《医妃倾城》 第一章 遇上恶霸 晨曦微露的早晨,空气清冽而又芬芳。沉寂了一夜的树林里,又活跃了起来,晨起的鸟儿啁啾着飞来飞去,林间的小动物也到处乱窜,一派生机盎然。 不远处的一户青砖白墙的人家,大门吱呀一声就推开了,走出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来。她身量纤细苗条,婀娜多姿,头上顶着一块蓝印花的帕子,遮住了大半个脸。 身上穿着一领月白粗布滚边的右衽衫子,一条青布裤子的膝盖上还打着两个补丁,正背着一个柳条筐子走了出来,朝村头走去。 村头已经站着一个和她年岁相仿的小姑娘,挎着一个竹篮,上面搭着一块泛黄的粗布,不知道里头盛着什么东西。 见到那姑娘走来,她顿时欢欣雀跃起来,招着手笑,“若雅姐,你怎么才来?急死我了。” 古若雅就笑笑,“真是个急性子,左右都这个时候。” “那我们快走吧,晚了人都散了,东西就卖不出去了。”那姑娘亲热地挽着古若雅的胳膊,两个人说说笑笑地离开了村子。 两个人步行走了二十多里路才赶到城里,此时已是烈日当空,正当午时。 古若雅只走得满身大汗,后背上的衣服黏腻腻地粘在身上,好像有一个毛毛虫在爬一样难受。 可是为了那几个铜板,她必须得把这满满一背篼的药材背到广元堂去卖了,上次那伙计可是说了,只要她有药材,有多少收多少呢。 为了这句话,她可是高兴了三天三夜都没睡好觉。 这就是钱啊,是她们一家活命的东西! 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她艰难地转过身对那姑娘说道,“二妮,你去西市吧,把鸡蛋卖了,我们在颐和酒楼下汇合!” 这是老规矩,二妮点点头,就挎着篮子朝西边去了。古若雅托了托身上沉重的背篼,也迈开步子朝东边的广元堂走去。 广元堂的小伙计二顺子正拿着一柄鸡毛掸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掸着柜台上的浮灰。靠西墙坐着一个年逾花甲的坐堂大夫,头一点一点地昏昏欲睡。除了他们俩,并没有一个抓药的人。 古若雅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同时只觉得一股忧虑悄悄地漫上心头。看这样子,这广元堂的生意并不是多好啊。 听见动静,二顺子和那老大夫都惊喜地抬起头,当看到是她的时候,两人脸上都是满满的失落。 古若雅哪能看不出来,只好冲着他们笑了笑,就把身上的背篼卸下来。 二顺子无精打采地走出柜台,招呼着,“姐儿过来了。”一边就把背篼里的药材一样一样地拿出来细细地看着。 那些药材被分门别类地放在一个一个干净的小布口袋里,不管是块茎还是枝叶,每一样都干干净净,炮制地精细无比。 小伙计抓了一把看过了,脸上流露出赞赏,“没想到姐儿这么小的年纪,对药材这么精通。” 古若雅只是抿嘴儿一笑,并未答话。 不是她矜持也不是她倨傲,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可是出身于中医世家的外科大夫,这些东西从小就耳濡目染,能不熟悉吗? 见二顺子检验完了,古若雅自信满满地问道,“小哥,这药材怎么样?” 其实不用二顺子说,她也对自己的本事放心。 二顺子笑道,“姐儿这药材自是不必说了,只不过……” 还未等他说完,古若雅的心就咯噔一响,怎么?莫非今儿不想收了? 却听二顺子撮着下巴沉吟道,“你也看到我们铺子里的情况了,掌柜的说了,这个月一点儿进项都没有,再这么下去就该关门了。” 古若雅失望之极,强笑道,“怎么会?掌柜的人那么好!” 看着伙计为难的表情,古若雅只觉得脑子一阵阵的晕眩,难道她又要回到以前、过着那种吃了上顿没了下顿的日子了吗?好不容易凭着自己的手艺,她多么期盼自己能闯出一条路来!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二顺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上次的话掌柜的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本来说好了,姐儿的药材有多少就收多少的,没想到这就要食言了。” 古若雅扶着门框勉强笑道,“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儿,怎么能怪你们?” 还未说完,就听伙计朝着那药材怒了努嘴,“今儿既然来了,就先收着吧,左右也不差这几个铜板儿。只是下一次,姐儿怕没有这个运气了。” 原来今儿还能卖出去! 古若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让自己看上去神色尽量平静些,可是眉宇间的惊喜遮都遮不住。 望着面前这个有些雀跃的小姑娘,二顺子悄悄地叹了一口气,把药材倒过了,拿了一串青蚨铜钱递过来,“姐儿数数吧。” 有什么好数的?不过十个铜板,手都捻得过来! 不过她还是客气地回道:“不用了,我信得过你!” 朝二顺子和坐堂大夫点头笑了笑,她背起背篼跨出了广元堂。 这一次是不用愁了,可是下一次怎么办? 她有些茫然地望了望头顶上的烈日,街上的行人匆匆,想来都怕热。 几个小摊贩有气无力地吆喝着,没有几个人前来问津。 她信着步子朝颐和酒楼走去,二妮也该卖完了鸡蛋了吧?不知道她能得多少钱?鸡蛋可是比她辛辛苦苦炮制出的药材值钱多了。 上一次二妮可是足足卖了二百钱呢。 离颐和酒楼还有一段距离,就听得前头吵吵嚷嚷地挤了一大群人,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看什么热闹呢。 她就站在一边儿,探头看着二妮是不是来了。 就听一个尖细的声音忽然喊道,“打烂这个贱蹄子。竟敢推我弟弟!” 两声噼啪的声音响起,人群里一个女声哭起来,间杂着呜噜不清的辩解声,“小姐,我没有推小少爷,是小少爷踩着我的钱了。” 这个声音听着怎么这么熟? 古若雅心里一震,难道是二妮?二妮怎么会冲撞了城里的贵人了? 心思灵动间,那个尖细的女声再次响起,“还敢说?我们家会在乎你这几个臭钱!竟敢污蔑我们,真是找死!” 那个声音又喝命着下人,“还愣着做什么?等着这个贱蹄子再骂少爷吗?” 一个浑厚的男声就答道,“给我把这个贱蹄子打烂!” 脚步杂沓的声响传来,似乎有好几个人都涌了过去。隔着人群,古若雅好像看得见二妮被人给摁在地上狂扇耳光的场景。 她脑袋轰得一响,再也顾不得许多,就从人缝里挤了进去。 果然不出所料,二妮头发上沾满蛋清蛋黄,淋淋沥沥地正跪在地上,背上还踩着一只男人的脚! 身前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雅青的头发上插金戴银,身穿一领银红茜纱衫,盘金满绣的石榴红湘裙上金光闪闪。身量苗条,粉面含春,不怒自威。 只是此时她柳眉倒竖,杏眼含怒,破坏了这张本来十分出众的脸! 她身后还站着一个胖嘟嘟的七八岁的小男孩,一身的月白小箭袖,衬得这个小男孩粉团一般。只是他手里一手拿了一只鸡蛋,笑嘻嘻地看着面前跪着的瑟瑟发抖的二妮。 显见得二妮头上的鸡蛋就是他砸的。 看这长相,两个人分明是姐弟。 只是二妮素来是个懂事的姑娘,人穷胆小,万万不会得罪这样的小姐少爷的。 那个小姐盯着面前跪着的二妮,眼睛忽然闪过一抹笑,就像是猫儿在吃老鼠前的假慈悲。 她朝着踩着二妮背的大汉甩了甩帕子,那大汉就伦开了蒲扇般的巴掌,一手抓起二妮的头发,对着二妮的脸就挥去。 这一巴掌要是打下去,二妮的脸岂不被打花了? 说时迟那时快,古若雅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往头上冲,当即大喝一声,“住手!” 看热闹的人群似乎被这一声给震住了,都扭头看向这个大胆的姑娘。 见她也不过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却有这般胆量! 那位高贵的小姐也转脸看向古若雅这边,见是一个乡下的小姑娘,和她一般大的年纪,头上蒙着的一方帕子遮住了大半个脸。 就是这么个见不着真面目的小姑娘竟然敢喝止自己! 她顿时拉下脸来,满是不悦。 古若雅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仁不让地走上前,站在二妮面前,一把推开了踩着她背的大汉。 从小就上山挖药的她,力气自然不小。再加上那大汉没防备,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她给推了一个趔趄,差点儿没有摔倒。 他不由恼羞成怒,捋着袖子就骂骂咧咧地上前,“臭丫头,敢推老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二妮忙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扒拉开头发上的粘糊糊的蛋液,就把若雅往人群外推,“若雅姐,你快走吧,他们这些人凶得很!” “凶得很就能随便打人骂人吗?我倒要看看这些人青天白日地到底有多凶!” 古若雅不退反进,把二妮拉往身后,悄悄地在手里攥了一枚银针,这还是林氏的一根银簪换来的,她就是用这根银针给乡亲们治病的。 ------题外话------ 开新文了,喜欢的亲们收起来啊! 第二章 斗智斗勇 那大汉显然被眼前这个不怕死的小姑娘给惹怒了。 他在丞相府这么多年,平日里出门几乎都是横着走的,平头百姓见了他都是点头哈腰的,哪有人敢这么瞪视着他! 他嘴里骂骂咧咧的,袖子卷起来露出满胳膊上黑长的汗毛,一步一摇地走上前,扎开五指就朝古若雅抓来。 后头几个仆妇也悄悄地吐了一口唾沫在手心里,跃跃欲试地跟上来。 想打群架么? 古若雅嘴角紧抿,眼睛紧紧地盯着越来越近的这个大汉,手心里已经攥住了冷汗,身子也不可抑制地轻轻地抖起来。 要论力气,她注定不是人家的对手。 可这世上也不是光凭力气吃饭的,她就不信她一个现代的灵魂,一个拥有高超医术的人,就斗不过这么一个横行霸道的奴才! 紧了紧手心里的那根银针,古若雅不顾身后二妮的拉扯,笔直地站在那里等着大汉走近。 耳边已经听得人群中发出一阵嘘嘘的声音,是不是大家都害怕了?是害怕这个大汉还是害怕自己吃亏?不过她现在是顾不上想了。 丫头仆妇簇拥着的那位姑娘闲闲地甩着帕子拭汗,冷眼看着这一幕,见到古若雅那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凉凉地开口道:“没想到天子脚下,皇城跟儿里,还有这样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是谁家的人,就敢直眉瞪眼的和我们叫板,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那大汉在众目睽睽之下要去打一个小姑娘,虽然他横行霸道惯了,可是也觉得一张老脸拉不下来。就算是打得了,自己这名声也坏了。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自家小姐要是给她开解几句也就揭过去了。 可是自家小姐愣是不让他退回来,听这话的意思,竟是要让他好好地教训她一下了? 既然是自家小姐的命令,他只好豁出这张老脸了。 打谁不是打啊,反正出了事儿自有丞相府兜着。 古若雅听了那小姐说出这话来,心里就有一丝了然,看样子这个小姐的出身不低啊。 能在京城里这样行凶的人,身后没有人撑着可是不行的,她倒想听听,到底是什么样人家的女儿有这样的胆量,敢光天化日之下当众行凶! 于是她嘴角轻扬,吐气如兰,“小姐这话说得有理!这天子脚下,皇城跟儿里,纵算是有了什么不是,还有三法司衙门摆在那儿呢,不知道何时这大街上也能私自用刑了?听说,当今皇上可是位明君,不知道会不会纵容这样的事儿?” “哟,嘴头子倒是挺厉害呢。”那个小姐气极反笑,“跟我说这些可没用,告诉你,拿这些吓唬我可是吓不倒的,你既然有这胆子,就别说空话!” 哼,不过是仗势欺人罢了,打量她一个小姑娘打不过她们是吗? 今儿这事儿既然不能善了,她古若雅也不是个吃素的,就不信这堂堂皇城之中,就没有个说理的地方了。 眼见着那大汉快要走到跟前,古若雅冷冷一笑,扬脸说道:“我以为小姐有多大的本事呢,不过是仗着仆妇众多欺负我们弱小罢了。我妹妹一向老实怕事,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 她这话说得笃定,二妮就一个乡下姑娘,进城是为了卖了鸡蛋换点儿钱养家糊口的,怎么会无事生非? 那个男孩子手里拿着鸡蛋砸向二妮,本就不对,可她姐姐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反而让人打二妮,一看就是个不讲理的。 那位小姐显然没想到古若雅这么经吓! 寻常百姓一见了她这阵势,早就吓瘫了,哪里还这么直着腰子和她讲道理! 这个小姑娘不卑不吭的,说的话又句句在理,伶牙俐齿的,倒让她不知道怎么拿话压人了。 不过她自小就是蜜罐里泡大的,丫头仆妇谁不顺着她?她哪里受过这个气? 脸色不由又青又红,她抖着手指点着古若雅,“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问我!反正我说她冲撞了我弟弟就是冲撞了,你能如何?” 她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摆明了我就没道理也要打人的架势。 这样不要脸的人古若雅可是没少见,反正已经死过一回的人了,她的确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再穿回去就是! 她当即就转脸望着观望的人群,笑道:“各位叔叔大娘,伯伯婶婶,你们可都听明白了?这位小姐可真是个不讲理的,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打人,难道这京城里就没有王法了,还是你家就是王法?” 说实在的,对于眼前这个场面,她心里真的没底。 对付一个大汉凭着手中的银针倒也没多大的问题,不过是沾了出其不意的光。可后头还有好几个仆妇呢,一个个都是滚圆粗壮的,人家有了防备了,这根小小的银针怕是不行了。 她此时说出这番话,就是想引起群众的共鸣,借群众的力量吓退那些人。 只是说完了好似没多大的效果,人群鸦雀无声,只听不说。 古若雅正暗暗着急,二妮忽然从后头跳出来,大声说道,“若雅姐,就是他们欺负我。明明是那位小少爷踩着我掉的一个铜板,我跟他要,他们就说我冲撞小少爷,就打我,呜呜……” 二妮虽然家里穷苦,可从小到大也是爹疼娘爱的,从来没吃过这样的亏。还以为城里有的是赚钱的地方,没想到这城里的人这么坏! 人群似乎有了一点儿动静,人们窃窃私语,“原来这样啊。”“就是,看着穿得这般金贵,没想到竟然贪人家一个铜板儿。” 还未等那位小姐开口,那个小少爷先耐不住了,把那两个鸡蛋就对着二妮招呼过来,叉着腰骂道:“我打死你个贱蹄子!就是小爷我踩着你的钱怎么了?我爹可是当朝丞相,我打死你又能怎样?” “原来是丞相府的小少爷啊。”古若雅冷哼一声,瞥见那位暴跳如雷的小少爷身后的丫头悄悄地扯了一下他的衣带,却被他回头一眼给瞪回去了。 她知道,她的攻心之术有效了。再看那位小姐,面皮涨得紫红,回头狠狠地瞪了她弟弟一眼。 “我说呢,谁有这么大的胆量当街行凶!只是这丞相再大,大得过皇上吗?”她静静地站在那儿,眼瞅着那凶神恶煞般的大汉已经停在那儿不敢动了。 不是想欺负人吗?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今儿就让你们尝尝什么是众怒难犯! 眼瞅着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他们看,那位小姐终于不敢再说大话了,咬咬牙一狠心一跺脚,带着众人转身就走了,快得似乎一阵烟一样。 古若雅紧走几步大声吆喝,“小姐少爷走好,不远送啊!”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素白的帕子不经意地挥了挥,一缕淡淡的幽香随着那离去的身影也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见她们走了,人们才七嘴八舌地围过来,“哎呀,姑娘你真是胆子太大了,他们丞相府的人可是不讲理的。” “是啊,以后姑娘可得小心些。” 古若雅点点头,低身去查看着二妮身上的伤势,见她脸肿成了猪头,几缕头发都被揪掉了,眼圈儿就红了。 这帮天杀的,竟对一个小姑娘下这么狠的手! 幸好,都是些皮肉伤,养几天也就好了。 她搀住二妮,拎起了篮子,摇摇晃晃地走了。 颐和酒楼二楼临街的雅座里,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唇角不易察觉地扬起来,轻轻地吐出几个字,“这小丫头,倒是有些意思!” 一边伺候的掌柜的忙点头哈腰地笑道:“您老眼光真好,那可是丞相家的千金,人长得闭月羞花不用说,才情更是一等一的好,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号称我们京城第一美人呢。” 那稳坐着的男子端着一杯清茶正要呷一口,听他这话不由扭头看了他一眼。 掌柜的忽然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冰透了。 这个男人戴着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可就是这一眼,就像冰刀子一样,扎透了他的心脏。 掌柜的顿时就噤声,沿着墙根悄悄地退下去了。 身边侍立的黑衣男子也戴着斗笠,低声问道:“主子,我们提前进城,万一被太子的人发现了怎么办?” 那男子手里把玩着那盏青瓷茶碗,有一下没一下地用茶盖抹着碗里的茶叶,嗤地笑了一声,“多大的事儿?我想女人了,进城寻欢作乐碍着他什么事儿了?” 旁边的男子就不说了,笔直地挺立在那儿,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第三章 乡里乡亲 清早,第一缕晨光透过泛黄的窗纸时,古若雅双目就睁得炯炯有神。 在一翻身就摇摇欲坠的、两条长凳架起来的“床”上赖了一会儿,她就麻利地坐起来,穿上了外衣。 夏日的清晨还有些凉飕飕的,她摸了摸身上的单衣,苦笑了一下,这个家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望穿得暖穿得好! 从床头上翻出一个桑皮纸包,她窸窸窣窣地一样一样地拣出了母亲常吃的药,放在了药吊子里,添上水,走到门外,陈妈已经生好了火。 交给陈妈之后,她拎起了门后的背篼背在身上,朝大门外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朝后面的陈妈嘱咐着:“药吊子里的药,再过半个时辰就端下来。等我娘喝了药,把灶上温着的白粥给她喝一碗。” “省得了,姑娘也小心些,早去早回!”一个苍老的女声嘶哑着嗓子说着,古若雅点点头,方才闭上门自去了。 路边满是露水,她捡着干净的路面快步往前行去,就算是这样,干净的裤脚也被露水给稍湿了。 村里有起早的老汉在捡牛粪,见了她笑着点头:“姑娘好早,又给你娘采药去啊?” 古若雅甜甜地一笑,答道:“田大爷早,我娘的药快吃完了,我得再寻些回来。” 又问那老大爷:“田奶奶的老寒腿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亏了你这孩子,她都能下床了。这不,我一大早出来捡牛粪,她正在家里给我做饭呢。往常都是我捡了牛粪回去做给她吃……”田大爷笑得一脸褶子,唠唠叨叨地说着,言语里满是感激之情。 古若雅耐心地听着,又嘱咐了几句,方才转身上了村后的一条小路,那条路正通往村后的一座小山。 远远地望去,山上树木葱茏,怪石嶙峋。清晨的阳光柔和地洒在山坡上,仿佛为它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古若雅一口气爬到了半山腰,站在那里喘口气,鸟瞰着山下的村子,此时村民们陆陆续续地都起来了,家家户户都冒出了袅袅的炊烟。 她叹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来到这个陌生的古代世界已经有十三年了,她已经慢慢地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只觉得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 十三年前,她穿到这具发高烧已经昏迷过去的小女娃身上,才了解了这具身子的主人命运是如何的悲惨。 一想起母亲林氏如今形容枯槁,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如同老妪一样,她眼眶不由一酸:母亲还是打不开心结啊。她纵算是医术再高明,也是治病治不了命啊。 甩了甩头,她把脑子里的杂念抛走。现在最重要的是一家人先填饱肚子再说。 由于经常来,这山上哪个位置长什么草药,她早就烂熟于心了。不到一个时辰,她就采了小半筐,看看天色大亮,她肚子也觉得咕噜噜地饿了。 紧了紧背上的柳条筐,她顺着来时的小路飞快地下了山。 刚到家门,正要推开门进去,就听身后一阵疾奔,“若雅姐,快,快,我家里的几只鸡不行了,你给看看去。” 回头一看,却是二妮,头上还缠着白布,渗出殷红的血迹来,瞧那神情,倒是不碍的了。 古若雅忙“哦”了一声,道:“等我把筐子卸下来,你回去把鸡逮过来。”不慌不忙地显然常遇到这样的事儿。 二妮忙答应了一声,就慌慌张张地回了家。 古若雅回到院子里把筐子卸下来,把草药摊开在竹匾上晾着,陈妈就端了一碗水过来,“来,喝一口润润,一大早起的还什么都没吃呢。” 古若雅笑着接过碗大口大口地喝着,抹了把嘴角,笑问:“我娘喝了药了吗?吃过粥没有?” “也喝了也吃了,你就放心吧。”陈妈慈爱地望着她,接过了粗瓷碗。 大门忽地一声被撞开了,二妮手里拎着三四只鸡闯了进来,大声嚷嚷着:“若雅姐,若雅姐,快点,快点,这鸡快不行了。” 古若雅忙起身过来,陈妈则埋怨地瞪了二妮一眼:“我们家姑娘还没吃早饭呢,你等会儿不行吗?” “陈妈,”二妮甜甜地笑着,“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古若雅回身安抚地看了看陈妈,小声道:“他们家这几只鸡可是金贵,死了可就可惜了。” 四周的村民都不富裕,家里养着几只鸡,平日里生了蛋都不舍得吃,拿到集市上卖了换点儿油盐酱醋的。二妮的爹还长年瘫在床上,不能做活,没了这几只鸡,家里怕是又要拮据许多。 叹口气,她上前看了那几只母鸡,问了问二妮,才知道天一亮开了门,鸡就撒了出去。二妮家里没有什么粮食喂鸡,撒在外头麦田里吃点儿东西就不用喂了。 怕是人家看不顺眼,洒了耗子药了。 她赶紧回屋里拿了一把剪刀,在门口泥灶上的火里烤了烤,就朝着那几只鸡走去。 她胆子也大,一把抓了一只肥硕的母鸡把两腿踩在了脚下,几下子拔掉了鸡脖子下的毛,拿了剪刀就豁开了鸡嗉子。 二妮吓得赶紧捂住了眼,喃喃念叨着:“你这样剪开,鸡不疼吗?” 古若雅嗤笑一声:“能给它救命就不错了,还管它疼不疼啊?难道还为了一只鸡给它弄点儿麻醉汤剂?” 利索地倒掉了鸡嗉子里的粮食和菜籽,用清水冲洗干净了,她才拿了缝衣服的针和线把鸡嗉子给缝上了。 二妮和陈妈在一边看着只觉得反胃要吐,见她好像不当回事儿一样,陈妈不由念了一句佛:“阿弥陀佛,姑娘胆子可真大。我和你娘连只鸡都不敢杀呢。” 二妮也连忙附和。 古若雅暗笑:这算什么!别说是一只鸡了,就是人肚子,说划拉开也就划拉开了。 照着葫芦画瓢,她又把其他的几只鸡也剪开了嗉子清洗后缝上了,才洗了洗手,站了起来,交待二妮:“这两天先不要给鸡吃硬的东西,煮点儿小米喂喂吧,等过几天就好了。” 二妮喜得连忙道谢,把鸡一只只地拎起来,颠颠地回家了。 古若雅这才来到堂屋里,瞧了一眼靠在床头上的娘,坐在屋里一张掉了漆的黑色八仙桌旁,端起了粗瓷碗稀里哗啦地喝起了粥。 才喝了半碗,院门又被人给推开了,一个七八岁虎头虎脑的男孩子探头进来,叫道:“姐姐,我家的母羊生小崽子了……” 这个孩子名叫虎子,是村里林二婶的遗腹子,娘两个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 第四章 泰王凯旋 古若雅端着碗呜噜不清地倚在门框旁,点头道:“那挺好的。” 虎子摸了摸头,结结巴巴地说下去,“可是生了半天还没生出来。我娘让姐姐过去看看,说是什么……什么难产……” 陈妈望着狼吞虎咽喝粥的若雅,不由瞪了一眼虎子,“你们家的羊是死是活的关我们姑娘什么事儿?姑娘一大早连饭还没吃呢。” 她实在是弄不懂这村里的人,自从知道她们姑娘会点儿医术,家里有点儿什么事儿都来烦她们家姑娘。姑娘给人医治倒也罢了,现在竟然还给畜生治病。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陈妈粗鲁的态度吓得虎子缩回了头,可并没有走,依然守在大门口。 古若雅笑着喝完了粥,放下了粗瓷碗,对外头喊了一声:“虎子,你先回去让你娘烧一锅开水预备着,我这就去!”听到门外脆脆的应答声,她才转过身来对躺着的林氏笑了笑。 林氏慈爱地望着她,不到三十岁的年纪,面容干枯无光,头发也是半苍了。 她伸出枯瘦的手拉了若雅的手,笑道:“去吧,家里也没什么事儿。我药也喝了,饭也吃了。乡亲们平日里也没亏待过我们,家里的青菜、鸡蛋还不是他们送的?” 陈妈见林氏这么说,只好嘟哝了一句:“也没见这些人天天来烦姑娘的,姑娘堂堂的千金小姐,这都成了什么了?” 林氏听了这话眼神一黯,低了头不作声了。若雅也收拾好了东西,跟林氏说了一声就出了门。 顺利地给虎子家的母羊接生了,古若雅就着大盆的热水清洗了血淋淋的双手,站起身来。 虎子妈见小羊羔一个个都成活了,母羊也没有大碍,别提心里多高兴了,拉着若雅的手就往堂屋里让,“婶子这里也没啥好吃的,早起才烙得烧饼你去尝尝。” 若雅自然推辞,谁知虎子妈却虎着一张脸,佯装生气,“你这是嫌弃婶子家的东西不好了?” “哪里?婶子的手艺那可是全村有名。”若雅一边被她拉着往堂屋里走,一边冲她甜甜地笑。 虎子妈这才脸上堆笑,道:“还是你这孩子会说话。听虎子说你忙活了一大早上还没吃上饭呢,我这不是过意不去吗?” 若雅赶忙笑道:“婶子想多了,乡里乡亲的,能帮上忙怎能袖手旁观呢。” 虎子妈已经包了三个烧饼塞到她手里,若雅看到桌上的笸箩里还有两个,知道她家里也不富裕,怎么都不肯要。 虎子妈急了,道:“你再不拿着,婶子可生气了。以后家里有什么事儿可不敢求你了。” 若雅这才不好意思地拿了,告辞出来,虎子妈一直送到了大门外。 回到家里把尚还热乎着的烧饼拿出来,分给林氏、陈妈一人一个,娘儿三个吃起来。 这么多年,除了古木时每月里让人送些银两和吃食来,家里一点儿收入都没有。林氏又是个药罐子,若不是她懂医,这点儿银子哪够塞牙缝的。 想想那狠心的爹,若雅心里就一阵气,咬起烧饼来更加地卖力,仿佛这样就能泻火一样。 刚咽掉最后一口烧饼,她意犹未尽地舔舔唇,喝了一口水漱了口,就听外头一阵脚步疾奔而来。 二妮还没进得门来就一阵大嚷:“若雅姐,若雅姐……” 陈妈眉头一皱,小声嘀咕着:“怎么又是这丫头?她又有什么烦心事儿?” 在她眼里,这些邻居们好没眼色,成天地拿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小姐,她们家小姐也真是的,只要有人来找,饭都不吃就跟着人家去了。林氏也不拦着。 二妮像一阵风一样闯了进来,冲着林氏笑了笑,就去拉若雅的手,“若雅姐,快跟我看热闹去。” 古若雅不由挑了挑眉,在她的生命里,成天都是忙忙碌碌的,似乎还没有空儿去看过热闹。 盛情难却之下,她只好问道:“到底有什么热闹?莫非是哪家娶亲了?” 在这封闭的村庄里,也只有娶亲才算是热闹了。 “哎呀,不是啦。反正你去了就知道了。”二妮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拉起她就往外走。她的手劲又大,让古若雅不得不随着她走出去。 林氏在后头呵呵笑着:“你去看看就是了,小小年纪成天闷在家里有什么好的?” 老天,她是天天闷在家里的人吗?从早起到现在,她可是刚喘了一口气儿呢。 不过在林氏的印象里,这个女儿整天都不闲着,不是上山采药就是给她熬药,再就是给邻居的鸡鸭猪狗的治病,却从来没像人家孩子那样成天里只知道玩耍。 以前,她也曾经怀疑过,她和陈妈没有一个懂医的,怎么女儿就无师自通了呢? 问得急了,若雅就说是跟后山上尼姑庵里的静心师太学的,静心师太那个人向来都不怎么搭理人的,林氏还以为自己的女儿入了她的法眼了呢。 这些方外人士多少懂一些医理,她也就信实了。 若雅被二妮一路拉着脚不沾地地往前走,一直出了村子,她才挣脱开自己的手,埋怨道:“你这丫头使那么大劲儿做什么?我的手腕子都快被你给撸断了。” 二妮就揽了她肩头神秘兮兮地笑,“跟你说这可是个天大的热闹,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若雅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她故作神秘,也就配合着问她,“到底什么热闹?让你这么高兴?” “你可知道泰王?”二妮兴奋地有些手舞足蹈了,伸出三根手指头比划着,“就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子啊?” 圣上的三皇子跟她们这些村姑有什么关系? 若雅只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看来古今中外的女人都爱八卦,都想钓金龟婿啊。 第五章 有人晕倒 她斜瞥了二妮一眼,不满地嘟着嘴,“泰王和我们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个来了?” “哎呀,哪里八竿子打不着?今儿就让你见识见识,泰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二妮两手一拍,有些着急了。 若雅故意逗她,“还能是什么样?无非就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难道他还能长出三头六臂来不成?” 二妮还没等她说完,一把就捂住了嘴,竖起中指嘘的一声,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才小声说道,“我告诉你,听人说泰王十五岁就上战场杀敌,是我们大秦国有名的战神。京中小儿啼哭,一提他的名字都能吓住。你说,这样的人我们怎能不见?” 若雅不由愣了,听二妮这口气好像还能见着泰王似的,她也真是异想天开了。忙笑道:“泰王既然这么可怕,为何你还要去见他?再说了,人家堂堂皇子,哪里肯和我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泥腿子见面?” 二妮就有些扭捏,半天才涨红着脸道:“这不,我听人说,今儿泰王得胜还朝,率领大军路过我们这儿吗?” 原来如此,吓了若雅一跳,她还以为这小妮子思春发了狂,要进京去见泰王呢。呵呵,弄了半天是人家大军路过啊。 不过到时候人那么多,哪能看得清呢?只是看着双颊通红的二妮,她又有些于心不忍,也许看到泰王之后,她就知道自己跟人家的差距在哪儿了,从此后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不再胡思乱想了吧。 两个人走了约莫三四里路,才来到通往京城的官道上。 官道早就被人打扫干净,黄沙铺路,显得格外整洁。 路两边此时挤满了大姑娘小媳妇,这些乡下妇人们都想一睹泰王的风姿,早早地来这儿占地方了。 远远地望着那一大片黑压压的人头,若雅不禁嗤笑了一声:这些女人可真是的,看了又能怎样,无非徒增伤心罢了。 二妮拉着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挨了无数声骂、挤得出了一身的臭汗才挤到前头。若雅此时只觉得有个二妮在身边真好,这丫头劲儿大,浑身一股蛮力,做什么都不费事儿。 正挤挤挨挨地等着,就听人群里有个尖嗓子的猛然喊了一声:“来了,来了。” 若雅就随着人群踮起脚来朝东边望去。远远地,旌旗猎猎,迎风飘扬。将士们身上的铠甲映着阳光闪闪发亮,晃得人头晕眼花的。 等了小半个时辰,整齐的队伍才走到她们面前。 人群顿时沸腾了,每个人都激动万分地盯着前头骑高头大马的人看,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二妮莫名地兴奋起来,挥着手儿高声叫道:“泰王,泰王……” 若雅无奈地撇了撇嘴:这丫头,脸被人打得跟猪头似的,还这么狂人!这还有救吗? 顺着她的手望了过去,前头一排四个是举着纛旗的校尉,银白的铠甲束身,英武潇洒。骑着一色儿的枣红大马,迈着整齐的步伐慢慢行进。 后头是八名手里举着刀枪剑戟的护卫,中间簇拥着一个骑着雪白得看不见一根杂毛的宝马的一个人,缓缓行来。 只是那人,似乎与众人不大相同。虽然身上也是银白的铠甲,可是脸上却罩着一面银光闪闪的面具。 看那架势,莫非这个人就是泰王? 不过大热天的不怕热吗?捂得严严实实的不起痱子才怪! 若雅暗自腹诽,眼睛盯着那个人看了一阵子,发现也没什么特别的,五官除了眼睛和唇,其他的一概看不见,还有什么好期盼的? 二妮显然很失望,喃喃嘀咕着:“怎么戴了面具了呢?看不到脸了怎么知道长什么样子呢?” 若雅心里好笑,刚要打趣她几句,二妮双眼就立即发光了,兴奋地大叫:“哦,我知道了,泰王定是长得太过英俊,不想让这么多大姑娘小媳妇看见吧?想想人家一个皇子,怎么可能让我们这些乡野村姑看呢?” “你也知道啊。”若雅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满肚子的不耐烦,“大热的天,非拉着我跑这么远,这下可好,热闹都没看成。” “好好好,若雅姐,都怪我,是我不好。”二妮亲昵地挽着若雅的胳膊,装可怜。 若雅就是受不了她这一套,呵呵笑道:“算了,看在你这么可怜见的,我就原谅你了。咱们回家吧,我娘还病着呢。”两个人挽了胳膊就要往回走。 太阳正当空,烈日炙烤着大地,干燥的热浪迎面扑来,让人觉得憋闷得难受。 若雅和二妮尽量在路边的树荫里走,也还觉得地面都烫脚呢。 才刚迈开几步,就听身后人群一阵喧哗,“哎呀,怎么从马背上掉下来了?” “是啊,还是久经沙场的人呢,怎么这么不济事?”也不知道说的是谁。 二妮心里猫抓一样痒痒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就拉着若雅的胳膊不走了,“若雅姐,你快看,那个骑着枣红马的校尉竟然从马上摔下来了,连泰王都下了马了呢。” 女人,永远是好奇的动物。 古若雅听了也忍不住,回头就看去,透过人群的缝隙,果然看到一个银白盔甲的人躺在地上,身边蹲着同样银白铠甲的泰王。 出了什么事儿?身为医者,感觉更加敏锐。 若雅不由向前挪动了下脚步,出于本能,她觉得那个人很可能是病了。 二妮早就挤进人群里去了,看了一会就回头嚷嚷着:“若雅姐,你快来看,那个人昏过去了。” 若雅心里一沉,这个人,是不是受了伤? 就听泰王焦急的声音喊道:“刑天,刑天,你怎么了?” 又回头喊人:“医官,医官,快过来。”一个拎着药箱的身着灰色长衫的老头儿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蹲在他们旁边检查摸索了一番。 接着,就见他不停地捻着三寸长稀稀疏疏的山羊胡子沉吟不语。 泰王焦急地问道:“刑天怎么样?” “咳咳,刑天大人好像是中暑了,待老朽给他扎几针试试。”老大夫有点儿拿不住,一个劲儿地捋着胡子,看得若雅直担心,别把那胡子给捋断了啊。 “那你赶紧施针啊。”泰王站起身子,高大魁梧,挺拔如青松。 看得二妮一阵眼热,“哇,光看泰王这块头,就是个有力气的。” 若雅无奈地抿了抿唇,紧盯着老大夫的手法。 远远地凭着她的医者的职业敏感,她能判断出来那老大夫给病人扎了小手指末梢的少冲、少泽穴,无名指上的关冲穴,食指上的中冲穴,足部的中封、太冲、行间、大敦穴,膝盖阳关、犊鼻、阳陵泉穴。 这些穴位都是针对中暑的,倒也没什么错,看样子老大夫真的当中暑医治了。 只是若雅不这么认为,这么个久经沙场的校尉,怎么可能因为天热就中了暑?别的人怎么不见这种情形? 说不定这人内里有伤。 第六章 初次相见 过了片刻,依然不见那人醒转,老大夫有点儿着急了,该是起针的时候了,他无奈地把针都拔下来,却不停地捻着那缕山羊胡。 若雅不由担心地望着他,生怕那山羊胡就被他给捋下来。 泰王带着银色面具,映着阳光耀眼刺目,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却见他不停地在那人身边踱步,又和老大夫说着什么。 老大夫的脸色看起来也是一筹莫展的样子。 二妮紧紧地抿了唇,小声念叨着:“这人到底怎么了?怎么还不醒?”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却忽然看向了若雅,“若雅姐,你不是懂医术吗?你给看看去!” 她的嗓门大得要命,周围的人都看向她们,见是两个小姑娘,不由在那儿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古若雅狠狠地瞪了二妮一眼,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泰王显然也被这话给惊动了,竟然大踏步朝她们走过来。 四周的空气好像都凝滞了,他身上散发的威严和煞气慢慢地扩散,周围的人群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呆呆地看着他走过来,不知道该干什么。 半天,才有一个老头好像想起来什么,带头跪了下去,大呼:“泰王殿下千千岁……”人们也都拖拖拉拉地跟着跪下了,嘴里说着同样的话,参差不齐的,倒也壮观。 泰王只是点点头,至于微不微笑,谁也看不见。 他大手一挥,命人们起来,却径直朝若雅走去。 若雅和二妮早就呆住了,生活在这偏僻的小山村里十几年,还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大人物。而如今,这人竟然朝她们走来,这可真是够震撼的。 她们哪里还顾得上跟着人群行礼啊,一个个木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个玩偶。 还是古若雅最先灵醒过来:泰王应该是被二妮的那句话给吸引过来的,虽然他周身的气势逼人,但应该不是针对她们的。 忙拉着二妮屈膝行礼,小声道:“民女见过王爷!” 泰王上官玉成打量了一眼这个姑娘,蓝色头巾遮住了大半个脸,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沉吟了一会,他才点点头,虚扶了一下,问道:“刚才这位姑娘说你懂医术?”显然是听到了二妮的话。 若雅轻轻点点头,沉着地答道:“回禀殿下,民女略微懂些,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只给村里的人和牲畜看过!” 上官玉成隐在面具下面的脸微微地抽了一下,这小丫头,这么直接! 面具下的他不禁微微一笑,可是若雅依然感觉不到他的笑意,只觉得那张面具冷冰冰的,仿佛千年不化的寒冰。 “那么,姑娘能不能替我的属下看看?”泰王竟然对着她拱拱手,这让二妮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见若雅不说话,她赶紧推了她一把,这可是个大好时机,趁着这个机会给他的属下治好了病,说不定泰王就能高看她一眼了呢。 怎么越到关键时刻越是不说话呢? 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二妮连忙替若雅回应:“殿下,这个当然可以。我这姐姐不是民女吹嘘,那医术真是好的没法说。”反正她家的鸡啊鸭啊的,只要有毛病就找她准没错。鸡鸭能治,也能给母羊什么的接生,这人肯定也能治的。 若雅不由白了她一眼,她不说话没人拿她当哑巴啊。 不过二妮替她应下了,身为医者,也确实做不出见到病人不救的事情。 她沉思片刻才说道:“若是信得过民女,就把他抬到我家吧。这里人多嘴杂的,怎么好医治?” 关键是她什么器具都没带,若是动手术什么的可就麻烦了。 上官玉成迟疑了一会,不过还是点头同意了。 大踏步回身告诉传令兵,令大军在树林边席地休息,又命人把刑天抬起来,朝着若雅家里走去。 二妮兴奋地几乎发狂了,她们那个小山村几百年都见不到大人物了,这一来还是个超级大的。 这一次她可有了炫耀的资本了! 这可是多亏了她这个若雅姐姐,谁说女子整日里操持家务就是本分?这不,会医术还能招来这么大的人物呢。 她的心不禁动了动,若是她也跟着若雅姐学医会不会将来也能碰见这样的巧事儿? 若雅却没有她这么多的弯弯道子,她一边走,一边打量身边被人抬着的病人,只见他面如金纸,脸色浮肿,两目紧闭,嘴唇乌青,绝对不像是中暑的征兆。 那么,会是什么病呢? 她侧了侧脸,问身边一声不吭疾步前行的泰王,“殿下,这人,可曾负过伤?” 在战场上出征杀敌,负伤那是家常便饭,没有受过伤的能算好兵士吗? 上官玉成不由勾了勾唇,这小丫头似乎很挺细心! 她头上的蓝花帕子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看得见她挺直的鼻尖和小巧的嘴巴。 这样的装扮让上官玉成猛然一惊:似乎昨天也见到了一个同样装束的小丫头,莫非就是她?那个小丫头,似乎口才不错啊! 只是她为何要遮住大半个脸呢? 上官玉成暗想:莫不成这丫头也和自己一样,相貌吓人,不敢示众? 不过看她下半张脸上的皮肤,却是细腻光滑,不像是长得吓人的样子啊。 但是现在可不是细究这个的时候,他顺着话音答道:“刑天大概一个月前负过伤。” “伤在哪里?”若雅有些迫不及待,要是没猜错的话,肯定是当时救治不力,留下了后遗症了。 上官玉成顿了顿,才轻声道:“在大腿根部,不过已经好了,是刚才的那位随军医官给包扎的。” 原来如此! 看来这个病原找到了,连日来的行军,定是诱发了伤口感染了,这古代也没有什么抗生素之类的,若是感染了很有可能就没命了。 她想着,细白修长的手就覆上了刑天的额头,果然烧得烫手! 她心里有了数,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默默地想着对策。 而上官玉成见她那么自然地伸出手放在刑天的额头上,心里不由猛颤了一下:这个丫头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伸手去触摸男人的额头。 可是瞧着她一派风轻云淡的样子,完全看不到一丝猥亵,他又把到嘴的话给狠狠地咽下去了。 紧走慢赶地不多时就到家了,二妮早飞跑进去报信儿。纵使这样,一大群陌生的铠甲鲜明的军士闯了进来,还是把林氏和陈妈吓了个够呛。 陈妈抚着胸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见若雅和那群男人混在一起,心里蹦蹦直跳:等会儿她可得好好和夫人说道说道,她们家小姐好歹也是名门闺秀,怎能就这样抛头露面地带回来一大群男人? 眼看着小姐就要及笄了,若是被老爷知道了,还怎么说亲呢? 若雅却指挥着人把刑天放在堂屋的地上,林氏躺在里间,把帘子放下,一时倒也相安无事。 她让二妮回家拿了两条长凳,加上自家的几个板凳,又让人卸下自家的锅屋门板,拼凑成一张小小的手术床,把刑天重新放上去,这个高度就不用她总是蹲着了。 上官玉成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忙碌中的古若雅,只觉得蓝头巾下的脸那么地沉静安详,虽然忙得脚不点地,可是浑身有一种令人定心的力量! 看她蓝头巾下露出来的小巧的下巴、粉嘟嘟的唇、挺直的鼻尖,应该是个典雅的小美人,只是她为何要半遮着脸呢?莫非鼻子上面有什么瑕疵,见不得人不成? 这女子,似乎有点儿与众不同啊。 第七章 就看裸男 一切收拾妥当了,若雅就让屋子里围着的人都退到院外头去,上官玉成也要出去,却被若雅出声留住了,“殿下还请留在这里,万一有什么突发的状况,也可以及时处理。” 上官玉成想想也是,刑天是他的心腹,亲若兄弟,他如今病得这么重,他怎能袖手旁观?于是他自然地留下了。 若雅又让那个随军老大夫也留下了,以前这人的伤是他治的,到时候可以问问详细情况。 二妮好奇地看看屋里的这个,望望那个,一双大大的眼睛乌溜溜地转着,单纯地可爱。 只是她也不能闲着,若雅起身从内室拿了一把干草交给她,“放在锅里煮上,煮沸了之后再熬一刻钟,熬得浓一点儿。” 这把干草可是她平日里从山上挖来的,里头有蒲公英、紫花地丁、苦地丁、黄岑,都是消炎解毒的。这古代没有抗生素,必须预防感染。 吩咐完二妮,她才俯下身子,看了看刑天。 此时,她宛如回到了前世的病房,脸上是端庄肃穆的神情,不假思索地就对身后的上官玉成招呼着:“你把他的衣服给脱了,我要查看伤势。” 上官玉成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跟他说话,他不由一愣。 谁知若雅却等得不耐烦了,直把上官玉成当成了护士,眉头微蹙,轻喝道:“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还不快点儿?” 此时那随军老大夫终于忍不住了,刚要开口呵斥她,却被上官玉成摆手给止住了。 他心里只觉得有一股异样,虽然被人呼喝的感觉不大好,可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他快步走上前,脱下了刑天身上的铠甲,又除去了外衣,就静静地站在那儿不动了。 若雅白了他一眼,不满地指着刑天身上的白色中衣,“怎么不脱这个?我又没有透视眼怎么看到他内里的伤势啊?” 什么?还……还要脱?那岂不是让刑天光着了? 这个女人竟然要看刑天光裸着的身子? 上官玉成隐在面具后头的眼睛里不由寒芒四射:这个女人究竟要做什么? 那个随军老大夫更是气得浑身发抖:这女人,简直是没有妇德!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竟然要看男人光裸的身子。简直是……简直是岂有此理! 若雅只是很平常地吩咐下去,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前世里,不就是这样做的吗?管他男的女的,只要是上了手术台,都是光溜溜的跟白斩鸡似的。 这些人,怎么这么扭捏? 她无奈地抿了抿唇,弯腰下去,亲自给刑天把中衣剥落下来。既然你们不出手,本姑娘我也就不等了。 上官玉成和那老大夫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女人,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小,竟然当着他们的面就把刑天给扒光了? 刑天也真是可怜,他那么一个含蓄内向的人,竟然在昏迷的时候被一个小女子给看光光了。 要是他醒来知道了,是不是得发狂? 不过也不一定,刑天是个重责任的人,说不定他知道了还能娶了这个女人呢。毕竟两个人已经这样了……。 这么想着,上官玉成似乎心里好过了些。这个女子若是日后嫁不出了,那就让刑天娶了她吧,反正刑天也没有娶亲。要是刑天不乐意的话,那就由他出面劝劝吧。 若雅趴在刑天身上仔仔细细地检查着,随口问几句老大夫。 只是那老大夫心里已经有了成见,认为若雅是个不守妇德的女子,爱答不理的,她问一句,得等半天。气得若雅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刀子一样凌厉,刺得老大夫顿觉矮了一截。 问清楚了老大夫,才知道刑天以前左大腿上受过伤,若雅就朝着左腿上部看去,果然有一块又青又紫的疤痕。只是表面上的肌肤已经长好,似乎看不出什么毛病来。 她伸出一根纤纤玉指,在那片又青又紫的地方摸了摸,里头硬硬的,似乎有脓块,不像寻常肌肉那样富有弹性。 这个人本来就有功夫在身,按说肌肉紧一些也是正常,但是这块地方确实硬邦邦的。所以,若雅认为就是这个伤口引起来的昏迷。 她低头思索着待会儿该怎么处理这个伤口里头的脓疙瘩,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上官玉成和随军老大夫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儿。 在他们眼里,这个女人也太惊世骇俗了吧?怎么敢对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动手动脚的?即使他已经昏迷过去! 莫非这女人是个花痴,专门喜欢摸男人的身体? 上官玉成由于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略微还撑得住。 而那随军老大夫却几乎想夺门而逃了――这样香艳的场面他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再看下去,他快要流鼻血了。 若雅这一会儿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旋即就开始忙活起来,从内室里拿出自己的小手术包儿。 这个小手术包儿里头有剪刀、有小刀、有止血钳之类的,都是她平日里根据前世里的图样画下来让铁匠打出来的,虽然不尽如人意,可在这落后的古代,好歹也能派上点儿用场。 这些器具每次用完她都先用沸水煮过了,如今拿出来还得用沸水过一过。于是她喊来二妮,“把这个放锅里煮一煮。” 二妮光想留在屋里看着泰王,被她使唤得团团转,自然极不高兴,嘟哝着嘴道:“姐姐就会使唤我,没见连剪刀、刀子也要煮的。” 若雅两眼一瞪,虽然二妮看不清她的脸色,可明显感觉到她的怒意,就听若雅高声说道:“你要么快点儿去做,不然,以后你家的鸡鸭鹅再病了我可不管!” 就这一句话,二妮就缴械投降了,忙拿着小包儿快步跑出去了。看得上官玉成面具后的脸莞尔一笑。 等到二妮把消炎的药汤和滚水、手术器械全都拿上来之后,若雅就拿干净的纱布蘸了药汤在刑天大腿的伤势处一遍一遍地擦着。 老大夫鄙夷地撇撇嘴,阴阳怪气地说道:“老朽行了一辈子的医,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治法呢。莫非姑娘是怀疑老朽以前给邢大人的伤势处置得有问题?” 想他也是太医院堂堂正正的太医,连宫里的贵人也给三分脸面,这个小丫头竟然在这里打他的脸! 若雅听了这话并没有回答,她正忙得两手不停,哪来的功夫和他斗嘴?要不是这老头儿不懂得消炎杀菌,这伤势也不至于感染得这么厉害! 第八章 你的手脏 消过毒之后,若雅起身来到盛放药汤的盆子边儿,把一双白皙的玉手放在还略微有些烫热的药汁里浸泡着,又用一把特制的小毛刷,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指甲缝里都刷洗了一遍,直到觉得洗干净了才拿出来。 又转脸嘱咐上官玉成和老大夫,“你们也照我的样子把手洗干净了,待会儿需要你们帮忙!” 老大夫顿时被她这种命令的口吻给激得火冒三丈,这小丫头也忒不懂事了吧?要不是泰王信着她,谁还拿她一个黄毛丫头当回事儿? 可是泰王偏偏也不让人把刑天给抬走,还让刑天在这儿光裸着身子躺着受这份罪。 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要对刑天怎样? 他不停地腹诽着,再看到上官玉成若无其事地走到汤药盆边、仿照若雅的做法把手刷洗了一遍之后,他不敢再拖延下去了,只好也照着葫芦画瓢,刷洗了一遍。 若雅又让二妮端上一碗干净的汤汁,在刑天大腿的伤势处用要汤汁画了一个大圈儿,方才拿起那把明晃晃的小刀对着他大腿上划去。 惊得老大夫连连后退:“你这丫头,到底要做什么?为何要把邢大人的腿重新划伤?” 二妮还是头一次见到赤身裸体的青年男子这么四仰八叉地躺在这儿,本来她端着汤药水出来进去的,都是低着头,间或拿眼扫一下上官玉成。 直到若雅让她把汤药端到她面前,她这才看到了一具光裸的男人身子,顿时手抖得不知道往哪儿放好,脸更是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天,若雅姐怎么能这么面对着一个光裸的男子呢?她还未出嫁呢,将来可怎么说婆家啊? 可是千言万语还没等她说出口,就被若雅那一刀给吓得全部憋进肚子里去了。 老天,怎么还拿刀子把好好的大腿给割开了? 平日里,她虽然看到过若雅给她家的鸡啊鸭啊剪过嗉子,可那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口子,也没有什么血流出来。 如今这一刀下去,顿时那乌紫的血水就顺着刀子柄留下来,而且还丝毫没有停留的样子。 万一,这人流血过多而亡怎么办? 她不由后悔刚才不该当着泰王的面喊出若雅姐懂医术的话来。 若雅姐平日里都是给村子里的畜生治病,就算是给人也看过,不过都是用的针灸,配点儿草药喝了了事。 难道这外来的就把他给当成畜生了不成?人家可是正儿八百的官身啊,要是有个什么意外…… 天,她都不敢想象下去。他们村子会不会被泰王给屠了啊? 她不由捂着脸,不敢看下去。 若雅一手稳稳地握着刀柄,慢慢地沿着自己画好的圈儿切割着伤口。果然不出她所料,里头都是脓块。 皮肤一被切开,明显地就闻到一股腥臭味,就像是死鱼烂虾一样难闻。 看样子刑天这伤口已经拖延了不短的日子了,不然不会这样! 污血越来越多,脓水越来越腥,面前的纱布早就被用完了。她习惯性地朝后伸着手,“纱布!” 二妮早就吓愣了,她说的什么,她压根儿听不见。 而那老大夫已经退到门口,抱着冷眼旁观的态度! 只有上官玉成,似乎对这样的救治方法感到很有兴趣,站在一边儿饶有兴致地看着。 此时听见她的话,见其他的两个人都没有动作,只好拿了一块干净的纱布递过去。 温热的大手触到了一只柔嫩的白玉般的小手,顿时如同火烧一般,让他讪讪地收回了手。 而若雅浑然未觉,低下头继续处理着伤口,用纱布蘸了药汁不停地往外把污血和脓块弄出来。 直到大腿里头不再硬邦邦的,若雅才停下来,让二妮换过干净的药汁,又把里头的肉翻出来一点点清洗着。 屋子里腥臭味、药味儿,熏得人作势欲呕。那老大夫更是受不住,趴在门框上“嗷嗷”地要吐。 二妮也早就撑不住,趁着端药的功夫,已经不知道吐过几次了。 只有上官玉成,见惯了战场上的腥风血雨,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平常得很。 他见若雅低着头一个劲儿地摆弄着刑天的大腿,不由也蹲下去,在她旁边小声问:“为何要把里头的东西弄出来呢?” 若雅见伤口清理地差不多了,才喘过一口气儿来,道:“这里头的肉都腐烂了,若是不清理干净,以后还会让这条腿作废!” 这么严重! 上官玉成不由暗暗咂舌,这么说来,随军医官的处置办法是错误的了? 他不由瞥了一眼面色难看、正扶着门框而站的老大夫,心里头一次有了一丝不屑。 清创完毕后,就是缝合伤口了。 若雅又把手洗了一遍,擦干净了,戴上自己以前做的白色的布手套,纫好了针线,坐在那儿就像是绣花一样缝起来。 上官玉成心里好奇地要命,又见那针和平常的绣花针似乎不一样,看她两手翻飞,相当娴熟的样子,看样子,已经做过好多例了。 口子并不是很大,一刻钟的功夫就缝好了,若雅用小剪刀剪断了线,收拾了一下。 上官玉成见那伤口缝得整整齐齐,不由就伸手想去戳一戳,真没想到,刑天这家伙的腿竟然被人当成布给缝起来了,他醒来后还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呢! 谁知道指头还未碰到那儿,就被若雅一声断喝:“别碰,你的手脏!” 上官玉成从小长了这么大,还未被人说过手脏呢。他不由瞪大了两眼,这手,刚才不已经洗过吗? 若雅见他有点儿尴尬,这才想起来人家还是个王爷呢,这么生硬地拒绝了他,他心里肯定会记恨。 忙又解释道:“手虽然洗干净了,可上面很多的病菌没有杀死,容易引起伤口感染的。” 什么什么?病菌?感染? 这可真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哪! 第九章 路在何方 骨子里的矜持与骄傲,让上官玉成问不出口,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若雅收拾了东西进了内室。 过了一会儿,她又出来嘱咐上官玉成:“这个人基本上没有大碍了,只要每日里勤着消毒,再有十来天,就能下地行走了。” 消毒? 又是一个新词! “怎么消毒?”上官玉成只好问道。 “哦。”若雅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古人听不懂什么是消毒,她只好耐下心来解释,“就是用这几种药草熬了浓汁每日分三次擦擦就成了。饮食上清淡点儿,不能饮酒……” 又回身写了一个方儿交给老大夫,细细地叮咛了一番。 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大军的行军路线早就算好了的,耽搁了这么久,上官玉成虽然让人到宫里禀告,这会子也不能停留了。没有再多问,就让人把刑天给抬走了。 直到满院子的人都走光了,二妮才从锅屋里出来,脸色还是苍白地吓人。 她神叨叨地在若雅耳边道:“若雅姐,你,你怎么敢看男人的身子?” 古若雅听了不由一愣,旋即才明白过来二妮指的是什么,她不由哂笑,“这有什么?在我眼里他只是个病人,而不是男人!” 二妮却一头雾水,他明明是个男人啊,在若雅姐眼里怎么就不是男人了呢? 把用过的剪刀、小刀等器械都放在锅里大火煮沸了,用过的纱布也不舍得扔掉,依然拿来煮过了晒上,若雅这才来到院子里伸了伸懒腰,只觉得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疼的。 酷暑的天儿,一丝风儿都没有,虽然夕阳西下,但是也不觉凉意。 同陈妈熬了药和粥儿给娘亲林氏先吃了,她方才同陈妈两个一左一右地坐在堂屋里那张黑漆嵌蚌的旧八仙桌边,就着点儿腌菜,每人吃了一个杂合面的窝窝头。 如今家里日益拮据,要不是平日里东邻西舍的送点儿吃食,一家人怕是要把牙给挂起来了。 城里丞相府先前还每月能送点儿银钱米面的,如今连着大半年了,一个铜板儿都不见,若是不想想法子,怕是过不下去了。 广元堂的生意也不好,好不容易找着的一条出路就这么断了。 若雅不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陈妈用完了饭就去收拾锅碗瓢盆了,若雅则一个人静静地思量着今后的路。 娘亲林氏身子不好,一年得有大半年卧病在榻,离了药不行,要不是她每日里上山采药,她的身子早垮了。 可这药的问题是解决了,但是身子得有东西补养才成啊。现如今城里断了路,只能靠自己了。 那啥来着?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她就不信凭着自己的一技之长,在这古代养不起一家老小! 想通了的若雅顿觉精神振奋,趁着天色还亮,忙把林氏换下来的衣裳拿院子里的水井边上洗了,一边细细地规划着将来的路。 若是能到城里去开个药铺,那一家人就有出路了。只是这开药铺光凭着会医术还不行啊,自己还得认识人,还得和官府打交道,还得闯出名堂来,还得有靠山…… 更重要的是,还得有银子! 银子啊银子,一想起这个若雅就觉得头疼。 看来那句话说得很对,“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寸步难行!” 她一个区区的小女子,将来的路还很艰难啊! 脑子里被这些琐事烦扰着,到底不得清净,若雅想想这些事儿也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实现的,索性先面对眼下的再说。 不管如何,在这个村子里每日里采药看病的,也不至于饿着,但是想发大财赚大钱确实难。 也许,等她过两年年岁大一些,说不定会有机会呢,这古代的乡村闭塞不发达,一个小女子想要走出去,能有什么法子呢? 忙碌了一夜,亲自服侍娘亲躺下之后,她就和陈妈在堂屋里各自安歇了。 到底是乏透了的人,头一沾着枕头,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一夜好眠! 她是被院中啁啾的鸟鸣声给吵醒的,翻了个身睁眼一看,陈妈早起来了。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靸鞋爬了起来,收拾了被褥。推开窗子,只见陈妈在院中正生着炭火,忙忙碌碌的。 一阵清新的空气吹进来,带着点儿泥土的芬芳。院中的泥土松软,苔痕湿润,想来夜里下过了露水。 若雅穿戴整齐到里屋去看林氏。 林氏正倚着早年绣的枕头半躺着,见她进来,忙挤出一抹笑,问道:“醒了?怎么起的这么早?家里的药不还没有吃完吗?今儿又不用上山去。” “天天早睡早醒的习惯了。”若雅冲她笑笑,不放过林氏脸上的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刚刚她看得真真切切,林氏正皱着眉发呆,见她进来才换上了笑脸,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 林氏就是因为这样才作下这个病根子的,她成夜里睡不着,一想起被古家给抛弃就日日泪不停流。这两年眼看着她年纪大了,精神越发不济了,虽然若雅夜里没有醒来,可她瞧着林氏的脸色也知道她一夜并没有睡上几个时辰。 可这心病还得心药医啊。偏偏她帮不了这个忙,任谁遇到这样的事儿,也不会开怀的。 林氏,不光光是为自己的命运不公,更多的,还是为她担忧! 陈妈从外头端来药碗进来,笑嘻嘻地望着若雅道:“我们姑娘真是长大了,早起就知道先看看夫人呢。” 林氏不由拉了若雅的手,让她坐在床沿上,上下打量她,“是啊,没想到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雅儿都要及笄了呢。只是这亲事,却是没着没落的……” 说到这里,语声有些哽咽,不觉就低了头。 若雅忙装作害羞岔过去,“娘,你们说什么呢?我才不要嫁人呢,跟着娘就这样一辈子不好吗?”逗得林氏和陈妈呵呵笑。 熬好了粥儿,陈妈弄了点儿咸菜疙瘩切了细丝,若雅把二妮妈前儿才送来的两只鸡蛋都打成了荷包蛋,给喝过了药的林氏端去。 林氏怎么都不肯吃,若雅和陈妈好说歹说的,才含着泪吃了一只,那一只,硬是让若雅和陈妈分了吃。 陈妈是若雅的乳娘,自己一生孤寡,若雅就是她的命根子,她哪里肯吃。 让来让去,没有法子,天儿又热,若是不吃实在是可惜了。若雅只好和她一人一半吃完了。 再就着咸菜吃着杂合面饼子,倒也有滋有味的。这日子,虽然清苦,可好在没有纷争,一家人亲亲热热的。 才吃过饭,就听外头大门被拍得山响。 ------题外话------ 推荐寒灯夜火的新文恶女当道:逆天废柴三小姐http://。/info/550109。html 第十章 趾高气扬 陈妈不由嘟哝着,“又是谁家的猫啊狗啊还是鸡啊鸭子的来找你了?”扭动着不大灵便的腰肢就要去开门。 若雅急忙躲到了里屋,从衣袖里摸出一块黑色带着长毛的膏药一样的东西贴在了脸上,又戴上了蓝花布的头巾。 “在家里还戴这个做什么?不热吗?”林氏不解地问着。 先前若雅说是一个人在外头抛头露面的,还是得掩饰一下自己的容貌,林氏也就答应了,没想到这一戴就是好几年。眼看着女儿长大了,却传了一个丑名儿在外,让她也没了主意。 只是若雅深深地清楚,自己的这副容貌有多么地惊世骇俗! 在这穷乡僻壤的固然没有什么,可万一哪一天艳名远播,家里又只是几个妇孺,招来了祸患可就麻烦了。 她就以这个理由说服了林氏和陈妈,让两个人死守秘密,对谁也不能说出去,只说她生了一场病之后,就留下了这么个东西。反正村人淳朴,没人会怀疑。 大门打开,闯进来两个锦衣华服的人,却是一男一女。气势汹汹的来头,吓得陈妈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才看清原来打头的那个正是丞相府里的三等管事古福,以前专管给她们送钱粮的。 后头那个妇人约莫四十来岁,穿着一领赭石茧绸的衫子,一条藏蓝的马面裙上镶着宽宽的镧边,手里拿着一方雪白的湖绸帕子,圆滚滚的身子,一边走一边甩着帕子。 陈妈看了半天才认出来,她就是当年丞相府娶进来的那个世家大族家的小姐――如今丞相夫人的陪房周妈妈。 这两个人怎么一道儿来了? 陈妈虽然猜不透什么意思,可依然觉得是好事。家里又缺银子又缺粮食的,古福来了正好。 她正要打招呼,周妈妈却傲然无视地朝正屋里走去。她则赶紧上前给林氏通报了。 林氏卧病在榻,容颜枯槁,以为这一辈子就待在这么个地方了,还从未想过丞相府里竟然会有人来。 闻听不由急急地让陈妈给她梳头装扮了一番,才算是体面地坐在了床上。 若雅则站在床头边,打量着就这么不请自来的一男一女。 古福自然是不好到林氏的内室的,只在堂屋里坐着。陈妈赶紧给他上了一碗大叶子茶,人家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周妈妈一边打量着屋子,一边进了内室,望着林氏那副枯槁的容颜,她眼底闪过一丝遮掩不住的轻蔑,假笑道:“太太让老奴来给夫人请安!” 嘴上说是请安,其实身子连弯都没弯一下。 虽然叫着林氏“夫人”,可若雅看不出来她哪只眼睛瞧得上她娘。 林氏在外头受了这么多年,什么委屈都受了,什么苦都吃尽了,自然不会把周妈妈的轻视放在眼里。和蔼地冲她一笑,指了指床边一张被陈妈妈给擦拭干净了的小杌子,道:“难为你了,坐吧。” 周妈妈这才嫌恶地看了一眼小杌子,无奈地坐了。 这屋子里除了床就是一张小杌子,她要是嫌脏,也实在没地方可坐了。她虽然瞧不上林氏,可到底名义上还是个仆妇,总不能就大喇喇地坐在床头上。 坐定后,她皮笑肉不笑地瞄了一眼站立在一侧的若雅,才慢条斯理地问道:“这就是大姑娘了?才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她凑话说话,听得若雅满脸的不屑:这老家伙,什么时候她们见过啊?什么才几年不见?她们被赶出来都十四年了,她要是不长大还正常吗? 林氏一听她提起若雅来,脸上不由地就柔和起来,微笑道:“可不是,这一转眼我们若雅都十四了,过了年可就及笄了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周妈妈正是为了若雅而来。而林氏也天天为若雅的亲事发愁,她这么大的女孩子,若是在京里,又是高门大户的,早就该议亲了。 两个人头一次罕见地达成了一致目标。 周妈妈见林氏并不反感,喜得眉开眼笑,指着若雅笑道:“老爷前儿还说起大姑娘来呢,说是这孩子该及笄了,该接回府里教教规矩,也该说亲了。” 听得林氏精神为之一振,竟然探了身子坐起来,问道:“老爷当真这么说的?” 周妈妈瞧她那激动的样子,暗地里撇撇嘴,脸上的笑容就淡了许多,应付了事,“那是自然,大姑娘怎么着也是老爷的骨血。” 顿了顿,她又站起来朝前走了两步,离若雅更近了一些,“我们太太今儿让我来也正有此意。姑娘大了,总得嫁出去的,我们家的姑娘更不用说,小户人家是不沾边儿的。”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扯若雅脸上的头巾,“这么热的天,大姑娘怎么还蒙着这个?来,让老奴看看,大姑娘这些年长成了什么样儿了?是不是美若天仙了?”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林氏年轻的时候可是个的的真真的美人儿,当年太太盛氏也正是因为这个,才把她赶出府门,让老爷这辈子都不能见着她。 不过今儿她一见可放心了,林氏骨瘦如柴,面黄肌瘦,才不到三十岁的人,头发都花白了。这么一副尊荣,就算是老爷见了也不会再有任何感觉了。 今儿只要把大姑娘相看相看就成了。 若雅见她举止胆大无礼,不由怒从心生,面色一沉,轻巧地躲过了她肥胖的手掌,轻笑道:“妈妈还是先消停消停吧,坐下听我说明白了再问不迟!”丝毫没有给她留脸。 不是瞧不起她们娘儿吗?那就滚回丞相府去,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别来招惹她们。 周妈妈讨了个没趣,自然就缩回了手,可面上却是下不来。 想她在盛氏身边算是有头有脸的了,家里的管事们见了她都得礼让三分,何况这个连体面下人都比不上的不受待见的姑娘? 她不悦地坐下去,圆滚滚的胸脯兀自上下翻腾着,显见得是气得不轻。不过她也算是老谋深算的了,大面上依然还强笑着,说道:“不知道姑娘有什么话要嘱咐老奴?老奴在这儿洗耳恭听了。” 林氏不由担心地瞥了一眼若雅,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见不得别人侮辱她们娘儿们。 只是这个样子,万一吃了亏怎么办? 其实若雅倒没有她那么多的心思,反正你逆来顺受、不挣不扎地人家也没有准备放过你,就是瞧你不顺眼,就是要收拾你!你就算是做得再多,头再低,人家也要横眉冷对你。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怕的? 盛氏手眼遮天,还能怎么着她们?顶多把她们丢在这山村的田庄里,由着她们自生自灭罢了。难道还要派个人来杀死她们啊? 谅她没有必要也没有这个胆量。纵算古木时再不喜欢她们母女,可她是古木时的骨血,这是明摆着的事儿。 她就不信这天子脚下,盛氏还能猖狂到这种地步! 她在这个村里不显山不露水地经营了这么多年,早就做了两手准备:万一盛氏起了歹意,想谋害了她们娘儿们,她也有法子让她是古木时女儿的信儿透露出去。 只是据她观察,盛氏这么多年来对她们的死活不闻不问的,应该是想看她们笑话的。 有时候,让人痛苦地活着,比杀了这个人还解恨! 林氏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估计盛氏看了就很解气才是! 只不过这些心思,若雅从来都没告诉过林氏。 林氏这半辈子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她不想让她再担惊受怕的。下半辈子,她该好好享享福了。 第十一章 吓你一跳 见周妈妈一副假笑的样子,她有心磋磨她一下,问道:“妈妈可是真的想看看我长什么样子?” 周妈妈就盯着她的脸,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若雅故意阴恻恻地笑道:“妈妈其实不见也罢,见了也许晚上就不敢闭眼了。” 周妈妈被她的话挑拨地心头直痒痒:她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是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成?我还晚上睡不着?京里的美人儿我见得多了,你一个乡野长大的毛丫头,还能长出什么不一样的来? 心里更加笃定,只是嘴上越发轻慢,瞧着林氏极不自在的神色,她故意拿话去刺林氏,“想当年我们老爷可是京里有名的美男子,才华横溢,这才入了我们盛老爷的眼,把女儿许给了他。我们太太跟前的女孩儿,啧啧,你们是没见过,那可真是什么什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小模样儿长得,那叫一个‘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她不合时宜地丢出了这么几句文绉绉的话,以为自己在林氏面前有了身份,脸上得意地冒出光来。 殊不知,林氏虽然是个小家碧玉出身,可自小儿家里把她视若掌上明珠,也请了先生来家里教她琴棋书画、吟诗作对什么的陶冶性情。她在林氏面前掉书袋子,倒真的不知高低了。 要不是林氏家里人丁单薄,家里就她一个女儿,也不至于被古木时和盛氏欺负成这个样子! 古若雅强忍着没有笑出来,一本正经地说道:“妈妈不愧是太太身边出来的,这一来就是出口成章的,还真没看出来妈妈有这么好的文采!” 周妈妈被她夸得直得意,压根儿就没听出她话里的讥讽意味,毫不谦逊地说道:“那是,谁不知道我们盛家,那是诗书传家的。我自小儿就跟着小姐读书写字,若是连几句话都说不出来还像话吗?” “那是,那是,太太身边的人,若是连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可不是打太太的脸?”若雅漫不经心地笑着,一边就把头上的头巾扯下来。 “妈妈也说了府上的姑娘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我一个乡野里长大的丫头怎能和她相比呢?” 见周妈妈直点头,知道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她脸上冷冷一笑,大声道:“妈妈久在京中居住,想必见惯了不少美人儿,不知道我这副容颜会不会让妈妈记牢?希望妈妈夜里睡觉不要做噩梦哦。” 周妈妈见她扯下了头巾,早就睁大了眼睛紧盯着了。 来之前,太太盛氏可是把她叫过去特特地吩咐了,“细细儿地看看那贱人生的孩子长啥样儿。那贱人早年有一副好胚子,老爷又是貌比潘安,那孩子长相一定差不了。主要是看看她是不是小家子气。若是羞头羞脑的,就带回来,也算是帮了我们雪晴一个忙了。若是……,” 周妈妈至今一想起盛氏说这话的眼神,就觉得毛骨悚然。那完全是一副恨不得喝血吃肉的神情,连眼珠子在屋内光线的映射下都泛着幽幽的绿。 “那就让她们在田庄里自生自灭吧,可别说我这个当家主母没有照顾她们!”盛氏终于撂下了一句狠话,周妈妈如同捡了圣旨一样,跌跌撞撞地出了上房,跟着古福一大早就出了城。 盛氏可是亲口和她交待了,她自然得遵照她的旨意办。 可是听刚才若雅的那几句话,分明是个胸中有些丘壑的,看来她们命该如此,只能待在这里老死终生了。 若雅的头巾扯下来的一刹那,周妈妈心里还闪过这个念头。这小巧的下巴,这红润的唇,这挺直的鼻梁……在在处处都显示出这五官的主人定是位美人了。 她心里漫过可惜,这丫头,空长了这么副好皮囊,只可惜没有托生在太太肚子里。 可当她再往上看时,却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丑的人! 原来在若雅的右眼上,整整一片眼皮都被一层黑黑的仿佛猪皮一样的东西给覆盖住了,要不是若雅不住地眨巴着眼睛,还以为那就是一块猪皮呢。 上面还长了几根长长的黑鬃毛,看着就让人倒尽了胃口。 周妈妈勉强用帕子捂住嘴才没吐出来,心里却已经没了那股惋惜了。五官看着倒是精致,就是这块黑胎记败坏了整张脸。 这可真是天助太太啊! 想着不能让这娘俩赚了便宜,还得让她们一辈子都要受折磨,这才有了她出城相看这一出,没想到就让她看到了这天下奇观! 若雅不动声色地把周妈妈的神色悉数全收到眼底,瞧着她半天都合不拢的嘴巴,这才装作不好意思地低了头,道:“妈妈可都看见了?我这副长相若是外人见了定要吓坏的。所以,无论寒冬酷暑,我都要带着头巾,为的就是让别人不被吓着。” 周妈妈装模作样地抚了抚胸口,长出了一口气,叹道:“你这丫头思虑得倒是周全,只是不知道我们太太见了你之后会不会被吓着?老奴可是一口气差点儿没有提上来啊。可惜了姑娘这好端端的身条儿。” 她兀自惋惜着,又问林氏,“姑娘小时候眼皮上也没长这么个东西啊?”她生恐那个是假的,竟然亲自起身上前去扯了扯上头的鬃毛,见牢固地和皮肤胶着在一起,又听若雅故作夸张地叫唤了两声,她方才放心地坐了回去。 林氏自然有些支吾,只是她这半辈子命运多舛,更不希望看到女儿也和她一样,也就只好按照若雅之前编的理由说下去,“还是那年冬天来到这里发了一场高烧烧出来的。先前还只有指顶盖大的一小块,谁知道越长越大了。” 周妈妈就顺着话音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这东西若是照这么长下去,日后岂不是连脸都看不见了?” 反正这个东西无关她的痛痒,她乐得看热闹。 林氏不悦地抿了抿唇,却没说什么。 陈妈妈却在一边儿愤愤不平开了,“我们姑娘虽然脸上长了这个东西,可心地好,手巧。这么多年,要不是我们姑娘,这个家还有夫人早就撑不下去了。” 林氏就嗔着陈妈道:“你去到灶上看看还有什么菜,今儿来客了,多做两个菜。” 陈妈只好出去了。 若雅心里只暗笑,她母亲林氏日夜盼夜也盼,盼着她能找个好人家,有个体贴的夫婿,不再像她一样悲苦终生。她却执意不想听从丞相府的安排,这才想出这么一计。 林氏现在这么配合着她演戏,怕也是存了个试探的心思在里头吧? 第十二章 打得好算盘 周妈妈见陈妈气呼呼地出去了,才笑道:“这老货说的什么话?现今哪个男子娶亲不先打听女方的容貌啊?俗话说,”德容言功“,这容貌可是不容小觑的。姑娘这样,这辈子怕……”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若雅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别以为你不说出来姑奶奶我就猜不透你什么意思?你不就是觉得我这辈子完了吗?告诉你,姑奶奶我还有大好的年华,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心里骂了一通,只觉得舒服多了。 若雅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儿,任凭周妈妈对她评头论足。 最为若雅的亲事上心的还是林氏,她听了这话眼圈儿不由一红,叹道:“谁说不是呢。若是就把姑娘在这四周找个人嫁出去了,也觉得对不住姑娘。毕竟,她是老爷的骨血……” 一语未完,周妈妈就摇着帕子忽地站起来,横眉冷目瞪着林氏,“你怎可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大姑娘怎么着都是老爷的闺女,就算是再丑,亲事也得老爷和太太说了算。哪有你想嫁就嫁的道理?” 林氏被她抢白了一通,生性和善的她,顿时语塞。 人家说的是正理啊,若雅再怎么说都是丞相府的姑娘,可不是她一个人做的了主的。 她不由苦笑着辩解,“老爷这么多年都把我们给忘了,又怎么会想着雅儿的婚事呢?” 周妈妈却不乐意了,厚厚的红唇一瞥,活像个猩猩。 “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们老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衙门里朝廷里,哪一样不得指着他啊?他一个大老爷们,哪里顾得上这些琐碎的事儿?要不是太太开恩着我过来看看姑娘,你们这辈子就甭想着有出头之日了。” 林氏听她话里有话,也顾不上她言辞里的不敬了,忙问道:“太太让你来看看姑娘,是不是想给姑娘说亲的?可有合适的人家了?那边儿怎么说?” 一股脑儿地问出这么多话,可见她内心的焦急不安。 周妈妈嘴角扬着一抹讥讽的笑,顺势甩了甩帕子,装模作样地擦了擦额头,“这个自然,不然大热的天,何必让我亲自跑一趟?” 她在林氏面前“你啊我的”称呼起来,丝毫没有了主仆之分,反倒显得她像个颐指气使的主子了。 林氏一听这话有盼头,顿时来了精神。这么多年的冷脸她都看尽了,后半辈子,只要女儿能嫁个好人家,她就心满意足了。 “这么说,这事儿就算是定下了?”林氏喜得忙问,眼瞅着若雅发笑。 若雅直翻白眼:她老娘怎么这幅德行?活象她嫁不出去似的。她就那么想把自己给嫁出去啊? 周妈妈见林氏高兴成这个样子,不由更加厌恶她,面上的不屑就更加浓重。 瞧林氏那样子像是得了块宝一样,到时候知道了真相看看她还能笑得出来不? 见林氏笑得差不多了,她才掸了掸一丝不染的衣摆,摇着手帕子扇风:“夫人,今儿我也见着大姑娘了,嗯,这个长相嘛,算是还满意。” 她实在是想不出用什么词儿来形容若雅的那张脸了,只好勉强说了个“满意”。 可她鼻孔里还是冷哼出声,泄露了她内心的极度不满,“来之前,太太交代过了,若是大姑娘长得还行呢就让我带回去,若是不行就继续留在这儿吧。” 说完,她环顾四周,满意地望着林氏一张惨白失血的脸。那张脸上前一刻还笑容满面,后一刻却挂上了冷冷的冰霜。 刚才周妈妈明明说了满意了,这么说能带若雅回去了?只是怎么就带她一个人? “怎么就单带若雅一个人回去呢?这么说老爷这么多年心里压根儿就忘了我这个人?”林氏喃喃地念叨着,为古木时的狠心,也为她自己的命运。 时至今日,她已经没有了眼泪,眼窝子尽自酸痛酸痛的,可硬是流不出一滴泪来。 她的泪早就枯了,她的心早就死了。 幸亏她的心早死了,不然再次听闻古木时只接女儿不接她的时候,她怕是要再受一次伤害! 若雅自然也听出周妈妈话里的意思来,她就算是长成这样,她那未曾谋面的爹还有那个盛氏也要把她接回去,硬生生地把她们母女给拆开。 这主意倒真是狠毒! 不过也得看她乐意不乐意! 她默默地把头巾带在了头上,置若罔闻地往外走去,越过周妈妈时,看都不看她一眼。不过是条会咬人的狗罢了,有什么了不起? 周妈妈还以为这个乡下长大的丫头听说要回城的信儿,高兴地就先到外头等着了呢,忙颠颠地跟了上去,还指使着陈妈,“快给大姑娘收拾收拾,看有什么东西要带的?” 见陈妈一脸的茫然,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又嗤地笑起来,“这里也没什么好带的,带去了也进不了门,太太还不得吩咐人给扔了出去!得了,就光带个人走吧。” 却在看到若雅拎起门后的背篼时顿了顿,不解地问道:“大姑娘,你带这个做什么呀?你这一去就是千金大小姐了,我们府上可不能要这个。” 若雅若无其事地把背篼背上了肩头,回眸轻笑了下,“周妈妈,你们府上有什么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这要上山采药呢,一大早上的尽耽搁了时辰,我娘的药还不知在何处呢?” “你这是……你这是……”周妈妈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弄了半天,原来是她剃头担子一头热啊。 眼看着若雅的脚就要迈出门槛,她不由着急了,太太好不容易派她出来办这么个差使,可别给办砸了啊。 这可是千金难买的好机会,这大姑娘长得极不出众,又是这么一副口舌,正好可以替了丞相府的小姐。 不然,到时候若是泰王真的追究起来,他们丞相府纵然不怕,皇上那儿也不好交代啊。 第十三章 只好得罪了 周妈妈只好看向身后的林氏,“夫人,你看大姑娘她怎么不听说啊?” 身为盛家的世仆,她算是明白了林氏的心思。就算是让她去死,只要答应把她女儿嫁给一户好人家,她也是愿意的。 果不其然,林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就瘫软在床上,喘息着叫道:“雅儿,你这是想要娘的命啊?” 若雅闻言眼眶湿润,强忍着不想让自己哭出来,定了定神,才转回身去,坚定地望着林氏那张如鬼似魅的脸。 “娘,难道您愿意看着我们母女生生地分离吗?嫁人就这么重要吗?您不是也嫁给了我爹了吗?可您这半辈子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 林氏和陈妈早就掩面而泣,只有周妈妈甩着帕子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若雅,这个丫头容貌不怎样,口舌倒是伶俐。 “万一我爹把我随随便便给嫁了呢?难道您就这么想眼睁睁地看我跳入火坑?”字字泣血,声声敲打在林氏的心头。 她矛盾极了。 孤苦了半辈子,她急切地盼望着自己活着的时候能够看到若雅穿上大红色的嫁衣。可是若雅的话让她挣扎不已,古木时若是真的有情,又怎么会由着她们母女自生自灭? 她不敢相信古木时,更不想放弃这唯一难能可贵的机会。她仿佛一个溺水的人,在垂死挣扎,“他毕竟是你亲爹。‘虎毒尚且不食子’,给你找一门好亲事能碍着他什么呢?” 碍着他什么? 若雅不由苦笑,一个为了登高上位、连自己的结发妻子和年幼的女儿都抛弃的人,还能有什么顾忌? 她可不像她娘那样,对这个爹还抱有幻想。她作为一个旁观者,心里清楚的很。漫说现在是太太盛氏当家,就算是盛氏死了,古木时也不见得会心软,会把她们接回去。 没了盛氏,还会有助他往上爬的赵氏、孙氏……这样的人,什么都可能会碍事。 望着若雅唇角那抹若隐若现的讥讽,林氏只觉得一切都那么苍白无力。 周妈妈见她并不能说服自己的女儿,反而娘儿三个哭成了一团。粗大的眉头不由拧了起来,气道:“你们这叫什么事儿呀?好好的事儿弄得如丧考妣一般,若是不想回去享福,就在这儿穷死吧。呸,算我白跑一趟!” 说完,扭着浑圆的身子甩了帘子去了。 若雅也不想和她计较,小人行径,只当是一只母狗发疯了。 话说周妈妈气哼哼地上了车,古福赶着车急匆匆地回了城。 进了丞相府,她就一溜小跑着来到了盛氏的上房里,对盛氏如此这般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盛氏听着听着眼睛不由泛起了光,连连问道:“你说那丫头真的长成那副德性?”在周妈妈再三保证之下,她兴奋地坐不住,在室内搓着手来回地踱步。 “你都不知道雪晴这两天哭了多少次了。你说好端端的人家谁愿意嫁给泰王那个凶神恶煞啊?”盛氏语气里满是兴奋,“要真如你说的那样,倒真的合了我和老爷的心意了。” “到时候泰王若是追究起来,我们也就不用愁了,也省得雪晴跳进那个火坑。将来的好日子多着呢。” 周妈妈连忙赔笑,“太太说的是,只是那丫头倔强得很,若是不让她娘一起跟过来,她怕是死活都不愿意来的。” “你不是说那林氏现在像个鬼一样难看吗?”盛氏正踱着的脚步忽然停下来,让一直低头跟着她的周妈妈差点儿撞了上去。 忙低了头屏声敛气地回道:“是,老奴看了,连原来一分的风采都没有,整个人都瘦成一把骨头了。老爷……就是见了,也认不出她是谁了,太太尽管放心就是!”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盛氏哈哈大笑,“没想到那么个娇弱的美人儿也成了老太婆了。就算是她还是当年的样子,就算是老爷见了她,又能怎样?他能有今天,我们盛家可是功不可没!”眸子中的一点狠厉,随着这话慢慢地消散。她的手紧紧地握成了一个拳头,仿佛正把古木时给掐在里头一样。 “那是,那是,我们盛家,百年望族,谁敢动我们一根汗毛!”周妈妈极尽阿谀之能事,讨好着她。 盛氏被她奉承地浑身舒坦,眉眼都笑得弯弯的,“既然那丫头不想和那贱人分开,我倒不介意府上再多养两个人。也好,都弄到府上来,也省得那丫头不乖乖地听话!” 她说着话,两手却紧紧地绞着帕子,恨不得把那帕子绞成了麻花。 斜睨了一眼躬身静听的周妈妈,她低低地吩咐,“这事儿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圣意说是这个月的十六就操办婚事,我们得赶紧了。你明儿一早就多带些人,把人给我弄到府里来!” “是,老奴明白!”周妈妈点头应声去了。 盛氏则半眯缝着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倚在太师椅的椅背上,默默地想着心事。 一个丫头忽地闯了进来,急匆匆地禀道:“太太,小姐和少爷身上忽然痒起来,实在是受不得了。” 盛氏身子忽地就坐起来,瞪大眼睛问道:“怎么回事儿?可是吃坏了东西了?请大夫来了没有?”一叠连声地问着,就顺势扶着那丫头的手急急地出去了。 十四章 各方谋划 静悄悄的夜晚笼罩下来,万籁俱寂。除了路上偶尔有打更人间或的喊叫声,再也没了别的声息。 丞相府里灯火辉煌,映得天空都红了。 丞相古木时正在上房里来回地踱步,里间里传来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嚎哭声,他的女儿和儿子不知道怎么了,忽然浑身发痒,被夫人盛氏给接到自己屋里,此时几个大夫正忙乱着诊脉。 见女儿和儿子披散着头发,要死要活的痛苦样,盛氏的心似要被揪起来,也跟着拿帕子抹眼泪。 屋子里丫头婆子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只静悄悄地立在那里听候吩咐。 这个关头,惹恼了主子可就是一顿好打! 泰王府的书房里,还透着温馨的烛光,高大的身影映在窗纸上,显得更加挺拔不凡。 上官玉成正负手而立,倚在窗边。银色的面具在烛光映照下有点儿刺眼,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对面站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脸色铁青,唇角紧抿,似乎正憋着一肚子的气。 “主子,咱不能就这么逆来顺受啊。古木时那只老狐狸调教出来的女儿能有什么好?还不是小狐狸一只?这若是嫁给了您,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皇上,怎么就不多想想?” 上官玉成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半天才道:“刑天,这是圣旨,不逆来顺受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刑天一下子被他给问住了,张口结舌地说不上话来,憋得一张俊脸通红。 上官玉成好笑地望着他,道:“行了,你别尽想着我的事儿了。你也该为自己想想了。” “为我自己想想?”刑天似乎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主子,我自己有什么好想的啊?” 上官玉成就呵呵轻笑,“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你上次晕过去,可是有一个小姑娘救了你,人家还看光了你的身子。你说,你不得为人家负责吗?” “咳……咳……”刑天好像一下子被口水呛住了,那张俊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不无哀怨地望向上官玉成,急道:“主子,都这个时分了,您还跟奴才在这儿斗嘴?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你的事儿。” 上官玉成见他羞了,也不好再调侃他,只轻轻笑道:“这事儿已经是铁板钉钉――没什么好想的了。其实皇上不是没想过,而是想得太多了。” 见刑天瞪着眼睛看他,他知道他有点儿不明白,幽幽说下去,“古木时在朝中经营这么多年,关系盘根错节。谁上位都要依仗着他。父皇正是看到太子和他走得近乎,才想出了这么一招。他这是想动摇太子和古木时之间的关系啊。只是这样会有用吗?古木时的女儿嫁给我,他就能和我更进一步了吗?” 刑天此时才知道这桩婚事背后的深意,不由一拍脑袋叫道:“原来皇上这么想的?只是为何没用呢?他的女儿嫁给了您,日后你们就是翁婿关系了。怎么着,他也不能和太子走近了?” “你也是这么想的?”上官玉成静静地望着刑天,慢吞吞说道:“古木时老奸巨猾,怎么会受制于这桩婚事?父皇,想得太简单了。” 是啊,为了权势,女儿能算什么呢?倒是他们泰王府,活生生地就被烙上了一个和古木时靠近的印记了。 这个结果是皇上想要的,可不是他想要的。况且这关系也只不过是昙花一现,对于古木时来说,什么都没有利益最大! 上官玉成这么多年,以旁观者的眼光早就看得明明白白。 太子位高权重,乃是国之储君,一国根本。他还和丞相走得这么近,心中想的什么可想而知。 父皇这么多年,总觉得愧疚于他,这才想出这么个招儿来弥补他吧? 若是将来太子登位,他恐怕是第一个被清算的,纵然他面目被毁,可是架不住他能征善战,为大秦国立下了赫赫战功,在军中有着不可动摇的威望。 俗话说,“树大招风”,太子,能不忌恨吗? 他,其实早就明白了父皇的良苦用心。可是,这有用吗?能使他免于被太子清算的命运吗? 他不由苦笑了一下,父皇已经病入膏肓,这也算是他最后一次为他铺路了吧? 心里忽然泛起了一股酸酸的痛感,还以为这一生,不会再有人在意他,不会再有人为他着想。 从母妃死去的那一刻,他的心就死了。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皇后所为,可是父皇既不追查,也不惩治,任凭皇后一手遮天! 可到现在,他才想明白,父皇心里其实也很苦的。皇后母族势力雄厚,父皇,怕也是奈何不了她啊。 如今古木时乃是后起新秀,势力足可以和后族相抗衡,父皇就想着以此来钳制后族,想让自己日后能一帆风顺地活下去。 只是,这一切能如愿吗?父皇当初保护不了心爱的女人,如今还能保护得了他这个丑八怪吗? “哈哈……”上官玉成忽然大笑了起来,声音里却满是沧桑,听得刑天顿觉头皮发麻。 “主子……”他无声地喊道。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儿。”上官玉成摆摆手让他心安,又吩咐道:“旨意让我这个月十六成亲,那就这样吧。这两天,你领着人把府里收拾一下吧。” 刑天知道他这是默认了这桩婚事,知道已无可挽回,只好点头,问道:“不知道主子想让王妃住哪一所院落?” 府里的院落很多,由于泰王还没有正室,基本上都空着,是以他才有这么一问。 上官玉成身边倒是有几房姬妾,每人一所小院落,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的倒也相安无事。况且他常年征战在外,压根儿一年就见不到她们几面。如今府里能有位王妃约束一下也好。 于是就道:“就把后头的碧云轩收拾出来吧。那里地方清幽,倒是个怡情养性的好去处!” 刑天听了不由咧嘴笑了,这说明主子还是不满这桩婚事的,想给未来的王妃来个下马威啊。 泰王府占地几百亩,里头的院落几十个,唯独这碧云轩是在最后一进的西南角,是个再偏僻不过的院子了。 什么环境清幽?那个地方住进去,可是与世隔绝了。只要主子不踏进那个院落一步,王妃这辈子就别想见到主子。 古木时那老狐狸不是答应把女儿嫁过来吗?那好,就让他这颗棋子用不成,让他的女儿守活寡,自生自灭算了。 想清楚了这些,刑天忙利索地朝上官玉成恭敬地行了一礼,就匆匆地出去了。 十五章 母女分歧 自从打发走了周妈妈,若雅心里就极不踏实,总觉得事情不会就这么完结。 林氏则不停地埋怨,嫌她性子太过倔强,得罪了周妈妈,就是得罪了盛氏。一个女孩儿家,若是没了家族的支撑,能嫁个什么样的人家呢? 到时候总不能就随随便便地像村子里的女孩儿一样嫁给庄稼汉子啊,那她这辈子苦熬到如今还有什么盼头? 望着林氏那双因为熬夜加上流泪而红得吓人的眼睛,若雅心里顿觉一股刺痛,可是就这么丢下林氏,自己一个人跑到丞相府去,就算盛氏真能给自己找个好人家嫁了,她就能过得安稳吗? 何况盛氏安的什么心她们也不知道,万一拿她当棋子怎么办? 可是到时候林氏也跟着去了,依照她现在的能力,又能如何照顾林氏呢? 她不由陷入深深的惆怅中,任凭林氏数落来数落去。 夜里,她躺在外间简陋的用两条长凳搭起的硬板床上,听着对面传来陈妈妈的鼾声,她翻来覆去地怎么都睡不着。 说来说去,还是没钱!这年头,少了什么都不能少了钱,还是钱在作怪。 要是有了钱,娘也能过得更好一点,就算是古木时一辈子都不见娘,娘心里不痛快,可至少能吃得起补药,能锦衣玉食地过着。 再退一步讲,有了钱,她能带着娘离开这个地方,离古木时远远地,既然他那么绝情,就当没有他这个人好了,何必在这个地方心心念念的?林氏的心病说不定到江南水乡就能好了呢。 一晚上,她睡得都不踏实,睡里梦里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第二日一大早,若雅睁着熊猫眼起来,陈妈妈已经煮好了稀粥,熬好了药。 她给林氏端进去,见林氏双眼下也是淤青一片,显然一夜也没睡好。不过她们也是见怪不怪了,林氏自从被古木时和盛氏赶出来,夜里就没痛痛快快地睡过。 服侍林氏喝过了药,又吃了粥,若雅才小心地陪笑说自己想到城里一趟。 林氏听了倒没怎么着,陈妈妈却在外间里喊着:“姑娘是什么身份的人,怎能一个人抛头露面的?” 若雅不由苦笑:都混到这个地步了,还有那么多的穷讲究! 她低声冷哼:“妈妈,我们的日子都过成这样了,总不能坐吃山空等死吧?我采了那么多的药草,若是到城里能卖了,好歹也能换点儿银钱,家里也不至于如此困窘!” 陈妈妈听了还要说什么,林氏却开口道:“雅儿说得也是,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只是绝口不提她进城的话。 陈妈妈一挑帘子从外间进来了,站在床前给林氏身下塞了个大靠枕,才絮絮叨叨地说道:“姑娘好歹是丞相家的大小姐,又到了说亲的年纪,万一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的,日后可就没有人家来求亲了。” 林氏也微微颔首,似乎很赞同她的话。不管怎么样,在她心里,若雅是古木时的女儿,就得有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在村子里住着,若雅平日里也不避嫌,上山采药,在村里给人给牲畜治病,也是迫不得已。 眼下周妈妈来了一趟,已经透露了说亲的意思,若是再让女儿出去疯跑,被丞相府的人知道了该说自己不懂规矩,教出来的女儿没个姑娘样。 见她沉吟不语,若雅急了,上前抱了林氏的胳膊晃着,“娘,我才不想嫁人呢。就算是丞相府来人给我说亲,依照我们的地位,还能好到哪儿去?我才不让他们摆布我呢。” “胡说什么呢。”林氏瞪眼轻斥,“姑娘家家的说什么嫁人不嫁人的,害不害臊?” 望着若雅委屈地撇了撇嘴,林氏又缓了缓语气,“你爹再怎么心狠,你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还能不给你找门好亲事吗?从今儿起,你就在家里学学女红,别再往外头跑了,也该有个姑娘样儿了。把脸上那东西给我揭下来,好好的脸干嘛非得扮个丑八怪?要是让府上的太太知道了,还怎么给你议亲去?” 议亲议亲,就知道议亲。若雅心里暗暗想着,还不知道被人家给卖到哪里呢,在这儿还一头热乎着。 但是这话她知道跟林氏说不通,在林氏脑子里,就是一个观念:虎毒不食子。古木时能绝情对她,但绝不会绝情对待他的女儿的。 若雅实在是难以和这两个古人沟通,憋着一肚子的气来到了外间,找了一个布袋,就到院子里把自己常年晒干积攒下的蒲公英、紫花地丁、苦地丁、益母草等在山上挖来的药草装进去。 不多时就听二妮在外头喊:“若雅姐,弄好了吗?” 若雅一声不吭地背起了背篼,里头放着那个布口袋,就要出门。 陈妈妈急了,立时赶出去,喊着,“姑娘,这是要到哪里去?” 若雅没好气地回道:“到城里转转,看看药铺里收不收草药!” 林氏在屋里听了也急道:“你这丫头,难道娘刚才说过的话都成了耳旁风了吗?” 若雅回过头笑了笑,大声答道:“娘,您别急,我就是想出去卖点儿药草,说不定能得几个钱呢。咱们总不能就这么等着挨饿啊,命都不保了还议什么亲!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 陈妈妈站在门口正要追过去,却被这一句话给惊得愣在那里,双手合十念佛:天爷,她们家姑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俗了? 林氏在床上只觉得心口憋得难受,双手不由揪着领口,暗自掉眼泪:闺女大了不由娘了,管不住了。 若雅却没这么多的心思,她现在就一个念头:赚钱。没了钱什么都干不成,眼看着家里就揭不开锅了还要那个身份做什么? 说穿了,她和二妮有什么区别?人家至少还有爹有娘有姐妹兄弟的,家里日子就算是清苦,好歹能有个盼头。将来就算是嫁人,也嫁个老老实实清清白白的人家。 哪像她,明明是人家遗弃不要的,她娘还总是报着一丝希望,还以为她们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终究还是和这些村里的姑娘不同的。 她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为林氏,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十六章 巧遇产妇 出了门,就见二妮已经背着一个背篼等在那儿了,两个人相视一笑,就结伴而去。 二妮背着的是家里母鸡生的蛋,足有大半篼子,也不知道一家人省吃俭用地攒了多久了。 今儿运气还真好,走了几里地,就遇到一辆拉柴的年车,恰好是二妮姥姥村里的邻居,两个小姑娘就趁机坐上了,也省了不少力气。 到了城门口,看看日头,都快到午时了。 一大早起来,只吃了一碗稀粥,若不是让牛车捎过来,若雅怕是早就撑不住了,饶是这样,肚里也唱起了空城计。 看着赶牛车的老汉从褡裢里拿出一块发黑的饼子,若雅只觉得嘴里的口水直流,肚里的饥饿感好像更厉害了。 她别过脸不去看不去想,这么大的姑娘了,再饿,也不能要食不是。 就听那老汉呵呵笑了一声,大手伸到她们面前,却是一块黑饼子。 耳边听得老汉憨厚的话,“大姑娘,来,吃一点,也没什么好的。” 若雅红着脸接过来,二妮更是不客气,想来和那老汉熟了,还问人家要了一块黑乎乎的咸菜疙瘩,两个人就着就这么吃起来。 还别说,这杂合面掺了野菜的饼子,就着黑疙瘩咸菜,真是人间美味啊。 若雅长这么大,好像头一次尝到这样好吃的东西。 她知道,自己家里的日子过得太苦了,每日里两餐饭,都是稀得照得人影的粥和野菜汤,什么时候她们家能吃上这野菜饼子呢。 眼看着家里连稀粥都吃不上了,哎! 他们都是买点儿零碎东西的贫苦百姓,守城门的兵士们略略检查了一番就放行了。 赶牛车的老汉拉着一担柴到了西市,二妮和若雅在城门口就下来了。 京城到底不同于她们居住的那个小村,到处都是熙来攘往的人,川流不息。 人们身上的衣裳也好了许多,虽然不一定都是绫罗绸缎的,可是那料子也不是乡下人能想得到的。 大街两边都是商铺,卖什么的都有,沿街还有小贩子高声吆喝着“又香又甜的糖葫芦儿……”“大碗馄饨喽……” 香气随着吆喝声一并传来,鼻端被诱惑地痒痒,让若雅和二妮两个大姑娘家直流口水。 二妮走在她左边,眼睛不够使地东看西看,吸溜一下口水笑道:“今儿要是能把鸡蛋卖个好价钱,我也来一碗混沌尝尝……” 若雅听了只是抿嘴一笑,肚子里忽然就咕噜噜响了一下,她的鸡蛋能卖个好价钱,自己的药草能不能卖出去还是个问题呢。 难道要空手而归吗?若是这样,下一次可就出不来了,林氏和陈妈妈定会把自己拦在家里待嫁的。 走了一段,她就和二妮兵分两路了。二妮去西市,她则到广元堂。 上次小伙计二顺子透了口风,广元堂的生意并不好,她还来实在是有点儿不识抬举了。可是为了那几个铜板,她只得厚着脸皮。 她在门口停了一下,咬咬牙,就进去了。 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若雅不由愣怔起来,莫非才几天没来,这广元堂就要关门了?连坐堂大夫和伙计都辞退了?只是为何还开着门?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柜台后响起一阵鼾声,她忙踮起脚尖往里看,二顺子口水四流睡得正香! 她松了一口气,轻声喊道:“顺子哥,顺子哥……” 二顺子惊醒了,手里兀自捏着那柄鸡毛掸子,眼神恍惚地乱看了一阵,才看清面前是谁。 “你又来了?”二顺子笑得有些勉强,“我们掌柜的明天就要关门了。” “是这样啊,是我唐突了。”古若雅只觉得脚步似有千斤重,她慢慢地把地上的布口袋收拾了塞进背篼里,背上了就缓缓地出了门。 外头的日头正当头顶,酷暑的天儿热辣辣的阳光刺得人有些头昏目眩,她恍然地看着街上渐渐稀少的人群,不知道路在何方。 忽然,街角拐弯的地方冲出来四五个大汉,身后还跟着两个颤巍巍互相搀扶着的妇人,几个人好似卯足了劲头朝这边跑来。 若雅下意识地就朝墙角靠了靠,看这样子,这群人有什么急事吧? 只见这几个人呼啦啦一下子就冲到了广元堂里,领头的一个大汉一边狂奔一边大喊着:“大夫,大夫快救命。” 若雅心里不由纳闷,这药铺都要关门了怎么还来? 还没想明白,就见领头的那个大汉噗通一声就冲着小伙计跪下了,“小哥儿,快请大夫出来看看。我婆娘都生了一天一夜了,还没产下来。我们这不是没法子了吗?只要救活我婆娘和孩儿,我给你们药铺做牛做马……” 他咚咚地就在药铺门前的青砖上磕着头,额头上已经一片青紫。 二顺子想来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搓着手来回地跳着脚,不知道如何是好。“我们快关门了,坐堂大夫都回家了,你们来这儿做什么?况且这产妇哪有抬到这里的?” 外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把产妇和几个大汉、妇人都围在了里头。 若雅透过人群的缝隙,仔细地看了看挺着肚子躺在门板上的孕妇,面色蜡黄,头发打湿了粘在脸上,双目紧闭,似乎已经气绝身亡了。 可是她清楚地看到抬起的门板下面一滴一滴地渗出鲜红的血来。 死人的血不会是这般颜色! 这么说,这个妇人还没死透,还有救! 不过要是再拖延下去,就不好说了。 十七章 出手相救 产妇的丈夫还跪在那里不停地磕头,二顺子实在是受不了了,终于一咬牙一跺脚,进去叫了掌柜的出来。 广元堂的掌柜的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大热的天儿,穿着一件潞绸直裰,摇着一把泥金的折扇,一摇一晃地出来了。 想来他极不情愿地被小伙计从后堂请出来的,一边走还一边砸吧着嘴儿,显然正在吃着中饭呢。 他走近前来,对着那个跪在地上磕头的大汉微微地弓了弓身子,似乎是想扶他起来,但是大汉一见了掌柜的出来,唯有拼命地磕头,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胖掌柜的有些尴尬,搓了搓肥厚的下巴,挤出一句话,“你这汉子别在我这儿跪着了,我这也是小本买卖。这产妇都这样了,这不是来坏我声誉的吗?” 他说得也是,这产妇既然在家里生了一天一夜,如今眼看着就剩了几口出的气儿了,万一人家接手了,到时候一尸两命,有嘴也是说不清。 这事儿就是搁在现在的大医院也不敢接啊。 那大汉似乎听不到胖掌柜的话,只跪在地上怎么都不肯起来,一边磕头一边喃喃念叨着:“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若雅在人后头只觉得一股心酸冲上鼻头,难道就不能救了吗?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大人孩子死了吗? 不知道怎么的,她只觉得浑身从下往上蒸腾起一股火苗,烧得她再也顾不上别的,猛地就冲进了人群,大声喊道:“让我来试试。” 本来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人们,猛然听到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声,刷地一下子都把眼光射向了她,待看清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时,脸上的兴奋还没落下就换上了满满的失望。 这个小丫头也许是疯了吧?连广元堂的掌柜的都不敢接的活儿她也敢这么吆喝? 要知道,这广元堂的掌柜的祖上可是靠着医术吃饭的,虽然传到他手里,他不怎么给人看病,但是不可否认,他还是有些本事的,平日里这药铺里虽然也有坐堂大夫,这掌柜的还是给一些大户人家看的。 眼下这情况着实棘手,胖掌柜的自然不敢让把人抬到屋子里。产妇生孩子不吉利,何况人还要死了呢。 谁知道这个当口竟然蹦出一个小丫头来,胖掌柜的不由目瞪口呆,这丫头不是来自己这儿卖过草药吗?怎么来给他惹事来了? 他不由一阵气恼,这个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转身就往里头走去,又吩咐二顺子,“这等不吉利的事儿可不能在我们药铺门口干,让他们远着些。” 二顺子就拿着鸡毛掸子驱赶人,“去去,别死在药铺门口,不吉利……” 气得地上跪着的那个汉子一下子站起来,伸出拳头就要打过去,却被旁边另一个汉子给攥住了,“二郎,少惹是生非,救弟妹要紧!” 若雅已经在那产妇身边查看过了,旁边那两个妇人早就听她吩咐挡住了众人的眼光。 诊过脉,看过胎,她心里有了数。 产妇的丈夫望着不慌不忙的若雅,只觉得心一下子安下来,结结巴巴地央求着若雅,“姑娘,不论如何,请你一定要救活孩子她娘,我们才成亲不到一年呢。” 若雅点点头,不待他说什么,连连说给那两个妇人,“快找热水、烧酒来,最好再找跟银针和剪刀……” 眼前这产妇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不能再耽搁了。 产妇的丈夫听了一步就跨进广元堂,朝二顺子嚷嚷道:“快弄点儿热水和烧酒,再把银针和剪刀借我们用用。” 二顺子还迟疑着借还是不借,那大汉就急了,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喝道:“人你们见死不救,连东西也不肯借吗?你们还对得起救死扶伤这几个字吗?” 二顺子这才唯唯诺诺地点头答应了,不多时就把要的东西捧出来,却不忘了嘱咐他们,“我们掌柜的说了,东西可以借,但是人要是出了事儿和我们广元堂没有任何瓜葛。” 几个大汉一听这话顿时瞪圆了眼看着二顺子,哪有这么不通情理的药铺?都说医者父母心,他们今儿碰到的可是他娘的什么大夫啊! 二顺子吓得不敢出声了,放下热水烧酒剪刀银针地就赶紧蹑手蹑脚地进去了。 好在是夏季的天儿,大人孩子的不至于冷着。虽然大街上不是个生孩子的地方,但人命关天,也讲究不得了。 若雅拿过银针对着那产妇的合谷、三交就扎了下去。刚才已经试探过了,产妇的宫口已经开了,但是胎儿有点儿大,脑袋出不来才造成了难产。 如今产妇力气用尽昏迷不醒,先让她醒过来再说。 没过多久产妇就悠悠醒转,蜡黄的脸上一点儿血色也没有,虚弱无力地问着,“我这是在哪儿?” 她的丈夫赶忙上前握着她的手,半是哽咽半是安慰,“孩他娘,我们碰到活神仙了,这位姑娘说是能救你……” 若雅也顾不上他们夫妻情深,赶紧告诉那产妇,“先别说话,留着力气待会儿生产用……” 又吩咐旁边的妇人,“最好给她弄碗红糖水……” 大街上卖啥的都有,不多时,那妇人就端着一碗红糖水急匆匆地来了,两个人给那产妇灌下去,等了片刻,那产妇脸上稍微好看了些。 若雅低下头钻进了单子下,让两个妇人在一边掀着单子,她则拿着那把用烧酒消过毒的剪刀对着那产妇的会阴处剪去。 产妇先前生产的时候疼得死去活来,如今给她剪了一个小口,她反而觉不出来了。 剪完之后,若雅又告诉产妇怎么呼吸,怎么用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若雅只觉得浑身是汗,粘腻地难受。 四周围观的人群显然还没有散去,几个年长的妇人被若雅拉来挡着众人的目光,此时正瞪眼看着若雅把一个浑身血糊糊的婴儿倒立过来,提溜着小腿在屁股上猛地拍了一巴掌。 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听到清脆的婴儿哭声,若雅吓了一跳,别是产妇生得太久了,婴儿氧气供应不上吧? 十八章 救人的感觉真好! 若是这样下去,脑部缺氧,这孩子纵然能活下来,也是个傻子。那可就糟了。 把婴儿放在门板上,只见婴儿的脸色通红,倒也正常,可是嘴唇却是乌青,一探鼻息,似乎一点儿喘息声都没有。 众人见她倒腾来倒腾去的,婴儿似乎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于是看热闹的七嘴八舌地说什么的都有。 “坏了,这姑娘是不是把孩子给弄死了?” “就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莫不是穷极了出来行骗的?连稳婆和大夫都不能救了,她逞得什么能啊?” 产妇的丈夫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蹿过来,就要去抱那婴儿,“姑娘,你还是别瞎折腾了,把孩子给我吧。” 被救治病人的家人误会,实在不是什么好受的事儿。 好在这样的事儿,前世里也不是没见过,若雅倒也习以为常了。 她扒拉开那只来抱婴儿的手,沉着地说道:“别急,过一会儿。” 说着,已是深吸了一口气俯下身去,嘴对着嘴把气度给了婴儿的嘴里。 她一边度着气,一边轻轻地按压着婴儿的胸膛。 一下,两下,三下…… 她不停地按压着,似乎不知疲倦。额头的汗已经打湿了垂下来的头发,粘腻地粘在一起覆盖在眼帘上,让她顾不上去梳理。 就在产妇的丈夫急得跳脚,周围的人无情地谩骂着,就连缩回去的广元堂的伙计都倚在门框边儿上讥讽地看着,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下子真的是一尸两命了…… 忽然,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传来,震得众人的耳膜似乎在嗡嗡作响。 产妇的丈夫扎煞着两只手,不知道该怎么好了。他茫然地看了众人一眼,又低头看了看那个半跪着、衣衫被汗水浸透了的小姑娘,忽然仰天长啸,“祖宗保佑啊,我周大虎有后了”。 刚才谩骂的几个人此时也住了嘴,纷纷小声议论着,“这孩子真的活了?” “这姑娘是不是神仙附体了,不然一个姑娘家怎么懂得接生的事儿?” 产妇的丈夫――自称周大虎的再也等不得,从几个妇人中间挤进来,看着正拿着产妇身上的单子擦抹婴儿的若雅,噗通就跪下了,小鸡啄米般地磕着头。 若雅两手都粘糊糊的自然不能扶他,忙避过了身子,道,“你快抱着孩子,大人还没脱险呢。” 孩子既然能哭得出来,就没啥问题了。大人经历了那么长的时间,这会子已经不撑了,身子底下血止不住地往外冒,看样子是大出血了。 天爷,这年头,要设备没设备,要器械没器械的,只能靠技术了。 若雅随手就把孩子递给他父亲,蹲下身子就去查看产妇。 产妇生完了孩子力气使尽,又昏过去了。 趁着这会儿功夫,若雅忙上忙下,要了针线来用烧酒泡过了,给她把伤口缝合上,用银针扎了合谷、三阴交、支沟、太冲止住了血。 好在出血不是很厉害,又是缝又是扎的好歹是止住了。不过人还没有清醒过来,若雅给她诊了脉,没有什么大碍,就是产后身子极度虚弱,需要好好调理。 听完若雅的话,周大虎抱着才出生的孩子什么也不会说了,只知道跪在地上拼命地磕头磕头。 那几个一同来的汉子妇人估计是他的兄弟嫂子的,好话也是说尽。 若雅只觉得穿越过来之后,头一次尝到了治病救人的甜头,脸上不由露出开心的笑。 自己的知识总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她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才觉得头一阵地发昏,这才记起来自己还没吃中饭呢。 从早上喝了一碗稀粥,在牛车上吃了人家一块黑饼子,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 抬头看了看日头,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今儿的草药也没卖出去,看样子只能饿着肚子了。 周大虎千恩万谢地掏出了一串钱递过来,和若雅推让了几番,若雅只好收下了。 望着周大虎一家子抬着婆娘和孩子回去了,若雅只觉得一阵茫然。都结束了,反而没了奔头了。 低头数了数手里的那串钱,倒有三十多个,想来也是周大虎预备给大夫的诊费。也罢,自己做了大夫该做的事儿,受得起这个钱。 今天跨出了这一步,让她觉得心里从未有过的满足。这些钱可是能换几斤杂合面和几十个鸡蛋呢,够她们一家吃好几天了。 手中有钱,心中不慌,刚才还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这时候竟然浑身上下都有了力气。 她一把背起了背篼,就朝前走,得赶紧找着二妮,该回去了,不然城门关了可就麻烦了。 也不知道二妮走了没有? 刚走了没两步,就听后头一个声音喊道:“姑娘,姑娘,请留步!” 是叫她的吗?她还饿着肚子呢,懒得回头。 就有人大步地紧跑了几步,拦住了她,却是广元堂的二顺子。 他来做什么?莫不是救了人家娘俩,抢了他们的生意了? 实在是没道理! 若雅的脸上笼罩了一层寒霜,紧紧地抿着嘴,望着二顺子不吭声。 二顺子嘿嘿笑了两声,才指着她背后的背篼,“我们掌柜的说请姑娘过去说话,这里头的药草我们全要了。” 什么?她不是耳背听错了吧? 望着面前这个小姑娘一脸的不相信,二顺子也是尴尬地要命,毕竟先前可是拒绝了人家的。 但是掌柜的交代的事儿做不好更够他喝一壶的,眼下得先笼络住这个小姑娘再说。 “是这样的,”二顺子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地说道,“让姑娘见笑了,方才我们掌柜的见姑娘医术奇特,就想请教姑娘几句话。当然了,你的医术这么高,这些药草肯定也是上好的,我们掌柜的说了日后只要你有了药材,都可以拿到我们这儿卖。” 二顺子说得口干舌燥的,见面前的这个小姑娘依然眼睛都不带眨巴一下直愣愣地看着她,就觉得满头大汗,不知所措。 合着他说了这么半天了,这姑娘是没听懂还是怎么的? 十九章 就要发财了 就在他有些失落还有些愤怒,正要打算回去被掌柜的揍一顿的时候,就听“哦……啊”的一声尖叫响起,吓了他一跳。 抬头才看到眼前这个姑娘完全没了刚才那副沉闷的样子,身子一跃,离地足足有一尺高,头上的蓝布巾忽扇着,露出小巧的下巴,粉润的小嘴。 原来这姑娘长得还不错呢。 二顺子砸吧了下嘴,有些忘我地呆呆地看着这个姑娘。 古若雅兴奋了一阵子,才想起来得快些把药材卖了,不然天可就黑了。 高兴之余,她一把拉起二顺子的胳膊,吆喝着,“快走啊,别让你们掌柜的等急了。” 二顺子还从来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女子,整条胳膊都酥麻了,被她扯得一个踉跄,扭扭歪歪地跟着她去了。 那胖掌柜的只看了一眼背篼里的药材,就让二顺子去数了一串钱拿过来。 若雅当着人家的面没好意思数,但是掂量着那分量怕是不少,心里不由乐滋滋的,对胖掌柜的问题那是有问必答。 胖掌柜的只捡那紧要的问,当时产妇都不行了,为何还能再顺利地产下孩子,还能保得住大人的性命? 这要是搁在他们这里,只能保得住一个就已经是皆大欢喜了,甚至一个都保不住也正常。 若雅立即高兴地答道,“其实头胎最是难生,妇人的产道逼仄狭窄,胎儿的脑袋又比较大。只要把会阴处剪开一个小口,就能省不少的事儿。当然了,得先消毒,不能感染。今儿产妇昏迷不醒,再加上她在家里耽误的时候太久。要是来得及的话,最好还得局部麻醉一下。” “消毒?局部?”胖掌柜的几乎是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了,不过倒是囫囵吞枣,压根儿就消化不了。 古若雅说得正兴头,那些专业术语咕噜噜冒出来,听得面前这个胖乎乎的古人是一愣一愣的。 好半天,胖掌柜的才傻傻地问道,“姑娘,何谓‘消毒’,何谓‘局部’啊?” 正说得唾沫四溅的古若雅就嘎地一声停住了,涌出来的口水差点儿噎着自己。原来自己说了这么半天,这个古人还一头雾水啊。 尴尬地笑了笑,她才掩饰住自己的失态,笑道,“掌柜的,这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地就能懂的,等见得多了,看得多了,自然就明白了。” 那是自然! 医者都有祖传秘方的,人家好不容易有个一技之长,怎能一下子就全告诉了自己? 胖掌柜的吞了口口水,咽下了到了嗓子眼儿里的话,笑得脸上的肥肉都颤巍巍的,“姑娘说的是,还有下次呢。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做我们广元堂的坐诊大夫可好?” 古若雅顿时愣住了,他,他说的什么? 见她有些呆愣,胖掌柜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自己的这个要求也太突兀了吧?人家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抛头露面地出来卖药材已经够不幸的了,怎么还能当坐诊大夫? 何况他们大秦国的国风还没开放到这种地步,只有宫里才有女医官,民间哪见有女大夫坐诊的? 古若雅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光亮,原来自己的辛苦没有白费,自己的学识还有用武之地! 她兴奋地几乎快要跳起来,两手紧紧地攥着椅子的扶手,指关节都发白了。 见她久久不语,胖掌柜的不禁失望、悲伤、难过,没想到广元堂传了好几辈,就要毁在他的手上了。 哎,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他带着唯一的一丝希望,试探着伸出了一根指头,“姑娘,除了药草有多少我们收多少之外,每个月再给你一两银子可好?” 那张肥胖的脸上满是讨好的笑,仿佛面前的古若雅就是一块诱人的大肥肉。 什么什么? 古若雅的眼睛都来不及眨巴,直接就愣在了那里。 一个月一两银子?再加上卖药草的钱,通算下来一个月够她们家里嚼果的了。不仅如此,连给娘亲买补品的钱都有了。 自己难道要发财了吗? 她悄悄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哎呀妈呀,生疼! 这不是做梦,这不是做梦…… 胖掌柜的见眼前的这个姑娘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再也不敢说下去了。若是再说下去,惹恼了人家,说不定还得挨两耳光呢。 他绝望地低下了头,颓丧地把双手插到了头发里胡乱地挠着。 正在此时,就听一声略带着些颤抖的清脆的女声说道:“掌柜的,就按照你说得办。” 胖掌柜的以为自己听错了,忙在自己手掌心里暗暗地掐了一把,疼! 这是真的! 这棵摇钱树就是他们家的了。哈哈…… 此时他真想高歌一曲。 “好,就这么定了。”他猛地一拍手,下了若雅一跳,“只是我们空口无凭,还是立个字据为好!” 有了这么高明医术的坐堂大夫,还愁他们广元堂不财源滚滚啊。 先前还是他有先见之明,没有把这个卖药的乡下小姑娘赶出去。 悄悄其他药铺的掌柜的,瞎眼了吧? 对于古若雅来说,立个字据最好不过了,省得一不小心地就被人给辞退了。这就是长期合同了,是她的铁饭碗了。 她当即点头同意。 胖掌柜的立马让二顺子拿来笔墨纸砚,两个人白纸黑字地摁了手印。 胖掌柜的还不忘附上一条,若是生意好了,若雅的工钱还能再长。 甚好,这人倒是个仗义的。 古若雅不禁微微地笑了,心里十分地舒坦。 见时候确实不早了,忙忙站起来,背起了空了的背篼,顺带着把那串铜钱塞进了袖袋里。 跟掌柜的告辞了,就急忙忙地往西市走去。不知道二妮还等着她没有? 二十章 仇人相见 刚出了广元堂的门才拐过街口,就听一阵马蹄的狂奔声急急地刺入耳膜,古若雅立即贴在墙根儿上,手搭凉棚朝前望去。 不远处,两辆华丽的马车被一队气势汹汹的随从护卫着,横冲直撞地奔来。 “赶着去投胎吗?谁家的车这么猖狂?”古若雅不由小声骂了一句。 说时迟那时快,马车转瞬就来到了她所在的地方。 正想等着马车过去好走的古若雅,忽然发现就在这一刹那,对面有一个年迈的老婆婆正拄着拐杖慢腾腾地横过街道。 那老婆婆衣衫褴褛,一身藏青的衣服撕碎了好几个口子,哆哆嗦嗦地往前走着,似乎看不到眼前的危险。 若雅心里一惊,难道她是个瞎子? 坏了,若是再这么走下去,就要被马车给撞死了。 事到如今,她顾不上多想,身子已经冲了出去,使出她平生吃奶的劲儿一把推开了对面的老婆婆。 耳边的马车依然轰叫着冲过去。 万幸! 因为用力过猛,她和老婆婆都摔倒在地上,不过并没有受伤,身上擦破了几块皮,火辣辣地疼。 她连忙爬了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膝盖,赶紧扶起了老婆婆。 那老婆婆被撞得七荤八素,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怎么了?怎么了?谁把我撞倒的?” 听到这话,古若雅哭笑不得。敢情这老婆婆不知道自己被救了? 她只好细声地解释,“婆婆,刚才一辆马车闯过来,差点儿要撞着你呢。” “什么?”老婆婆两手拢着双耳,“马车撞我的?不对啊,这细胳膊细腿的,马车怎么会这么小?”她在若雅身上上下捏了几下,面上露出了不解。 古若雅摊开双手无奈地耸了耸肩,原来这老婆婆不仅眼睛瞎耳朵还聋啊。 算了,救了人也不图报答,就当做了好事了。 她安慰了那老婆婆几句,就预备要去找二妮。 谁知道先前那马车又回转过来,“嘎”地一声停在她面前。 她不由愣了。 从马车上探出一个身穿粉色交领织金绣花衣衫的少女,露出一张甜美纯真的笑脸,可是若雅却明明白白地从她的眸中看到了一丝阴鸷。 这个小姑娘,正是上次指使仆人打骂二妮、纵容弟弟拿鸡蛋砸二妮的那个丞相府的千金! 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我就说嘛,谁的车天子脚下还这么横!原来是丞相家的。 只是这皇帝说话不管用了还是丞相权势太大了?怎么他的女儿这么嚣张跋扈? 古若雅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天周妈妈来过一趟之后,她才知道自己竟然是当朝丞相古木时的女儿。 只是这个名头她一点儿都不稀罕,这样的爹不要也罢! 看看,有其父必有其女,他的女儿也是这么的骄蛮不可一世,她更没有和她亲爹相认的愿想了。 丞相府的千金古雪晴笑咪咪地望着古若雅,手里拿着一条银白的小皮鞭,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自己的手心,问道:“没想到又是你!” 古若雅心里着急回家,不想多惹是非,只淡淡地答道,“不知道小姐有什么事儿?” 这样的人,自己还是少搭理为妙! 古雪晴就像是猫看到老鼠那般感兴趣,眼睛里的兴奋光芒大盛,身子探出了马车外,笑道:“我倒是没什么事儿,不过你刚才冲撞了我的马车了,今儿你可得给我个交代!” 交代?真是好笑! 她的马车差点儿把一个瞎眼的婆婆给撞死,还在这里跟她谈交代? 该要交代的是她才对! 古若雅脸上平静无波,依然是淡淡的笑,“不知道小姐想要什么样的交代?” 古雪晴就敛了脸上的笑,手里的皮鞭刷地在半空里划了个好看的弧度,“让我把你这张脸打花,就是我要的交代!” 她本想着自己这句话说出来,古若雅会吓得花容失色、屁滚尿流地跪地哀求,可是她并没有看到她想要的东西。 那张被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小巧下巴的脸上依然是温温淡淡的笑。 好看的粉唇微微地弯起了一点儿弧度,好像一弯新月! 她的心里顿时堵得难受,平日里这京中的百姓谁见了她不得退避三舍,凭什么这样一个衣着简陋的乡下丫头就敢这么大着胆子直视着她? 不行,这口气她咽不下!上次她在人群面前灰溜溜地丢了脸,这次绝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古若雅站在那里并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盯着眼前那张有着精致面容的人! 看样子上次的痒痒还没让她受够是吧? 那今儿自己再给她加点儿料!让她几个月都出不了门! 古雪晴咬着牙拿着小皮鞭对着古若雅的脸甩了出去,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古若雅站在那儿不躲也不避,只把手一扬,手里攥着一块雪白的帕子,似乎手足无措时拿帕子去挡皮鞭。 古雪晴得意地笑了,贱蹄子,让你出头,让你碍着我的路! 眼看着皮鞭夹杂着丝丝凉风呼啸着就要打在古若雅的脸上,古雪晴忽然打了一个喷嚏,拿鞭子的手就那么顿了一下。再去扯动时,却如磐石一样稳固。 她气得杏眼圆瞪,就要破口大骂,谁料一抬头,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正站在马车前方,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根皮鞭。 古若雅趁此时往后退了两步,侧脸看那黑衣人,见他头戴宽大的斗笠,垂下来的阴影遮挡住了他的脸,看不清他的面目。 古雪晴想要报仇雪恨的好事被人凭空给阻拦了,一口浊气堵在了胸口,气得胸脯子一上一下地呼哧呼哧地喘气,喝骂着,“你们都是死人吗?没看到本小姐我被人欺负了,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随行的护卫面面相觑,要说被人欺负,应该是眼前这个穷酸的小姑娘才是啊,他们家小姐什么时候吃过亏? 领头的就陪笑道:“小姐,天色不早了,太太在家里还惦记着,我们不如赶紧回去吧。” “怎么?我的话你都敢不听?”古雪晴的大小姐脾气上来了,哪管这里是什么地方,大声骂道:“信不信我让人收拾了你?狗杂碎,连我都不放在眼里!” 骂得那个四十多岁的领头护卫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护卫,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小姑娘这般喝骂,虽然这小姑娘是他的主子。 可他明明看清了,是自家小姐不讲理,差点儿冲撞了瞎眼的老婆婆,怎么如今非要针对这个姑娘? 不过职责所在,他不敢不从,只好拍马向前,刷地一声抽出腰间的软剑,指着抓住鞭子的黑衣人。 二十一章 趁机占便宜 众人并未看清黑衣人是什么神情,只听闻一阵爽朗的大笑,“古家小姐,你也太不讲理了吧?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到是你不对在先,凭什么仗势欺人啊?” 古雪晴的马车上挂着一盏上有“古”字的西瓜灯,不难辨认。 她今儿刚从姨母家回来,恰好碰上了这个姑娘,上次没有占着便宜,她怎么都咽不下那口气。即使马车已经走出去好远,她也特特地命人赶回来,就是想打烂那张不敢见人的脸! 谁知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来! 这黑衣人真是不要命了。 此时几个护卫已经逼近了,呈扇状包围了那黑衣人。 只要古雪晴一声令下,那黑衣人今儿可就吃大亏了。 古若雅见此情形,自然不好先逃,只得悄声跟那黑衣人说道:“这是我的事儿,你就别管了。万一动了手,他们人多势众,你可就麻烦了。” 黑衣人似乎在犹豫,只是手上的力度丝毫没减。也悄声说道:“怕什么?正好我手痒痒了。” 古若雅不由翻了个白眼,没见过这么傻的。这人是不是闲得皮痒了? 不过既然有人帮她,总好过她一个人独自面对强。 这黑衣人实在不撑的话,她再拿出她的杀手锏――梨花暴雨针,这可是她这几年来苦思冥想发明出来的,就对付这几个人足够用的了。 上面的药粉可不是仅仅痒痒那么简单了,而是时而疼时而痒,时而冷时而热!只要被这针扎上,世上最难受最痛苦的滋味都能尝到。 她袖袋内的宝贝可不少,都是她平日里上山采药防野兽用的,没想到今儿要拿活人做实验了。 想想就兴奋! 她搓了搓手,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古雪晴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怎么都扯不回自己的鞭子。 “放手!”她断喝一声,“再不放手,休怪我不客气!” 黑衣人似乎无动于衷,只嘻嘻一笑,“我倒想领教你是如何不客气的!” 气得古雪晴一个倒仰,几乎想跳脚大骂,无奈她人在马车上,没有地方施展了。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领头的护卫,那眼神里暗含杀机,看得那护卫头皮发麻,咬咬牙,扬起手中软剑刺向黑衣人。 古若雅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柄亮晶晶的长剑就点了过来。 她懂医术,会配毒,可到底不是全才,这功夫上的事儿,她一窍不通。 虽然这长剑不是针对她而来,可是那剑气若是碰上了,对于她这种没有功夫的寻常人,也是会受伤的。 她只觉得耳边凉嗖嗖的,正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脚下忽然离了地。 旋即,就听“哎呀”一声,却不知道是谁受了伤。 惊魂未定地站好,才明白过来原来是那黑衣人把她给带离了车前。 那声叫唤却是古雪晴发出来的。 她本来卯足了劲儿和黑衣人拽那根皮鞭,黑衣人在躲避护卫长剑的时候,猛地一撒手,她身子收势不住,恰好撞在了马车的后壁上。 “咚”地一声响,自来没吃过亏的她,疼得直掉眼泪,自然也忍不住大叫一声。 护卫听自家小姐吃痛叫唤,吓得都回去看视。古雪晴已经倒在了马车里,咬着牙铁青着脸喝骂着他们。 见黑衣人嬉笑自若,浑然不当一回事儿,古雪晴知道今儿遇上的不是善茬子,又加上自己的头撞得疼得厉害,不敢久留,恶狠狠地睨了他们一眼,带着人车走了。 一阵杂沓的声响过后,街面上才慢慢地恢复了平静。几个路人躲躲闪闪地从店铺子猫出来,显然被刚才的一幕给吓得不轻。 古若雅一颗狂跳的心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刚才可真是凶险,看样子这丞相小姐还记恨上她了,以后出门的时候遇着她最好是绕道走,省得晦气! 抚了抚胸口,她这才想起来那个黑衣人,正要琢磨着开口说几句道谢的话,忽然发觉自己腰上好像箍上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却是那人的一只大手! 修长白皙的手指悠闲地握住她的小蛮腰,彰显出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 虽然天色暗下来,路上的行人也少了,可这样明目张胆地被一个男人扶着腰,实在是……实在是有碍观瞻! 登徒子! 她悄悄地骂着,要不是看在他相救的份上,早就给那只手扎上一针了。 那男人好像没有发觉自己有什么不妥,依然闲闲地握着若雅的腰,气得若雅柳眉倒竖,只能提醒他。 “喂,手放哪儿呢?”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克制的压抑。 男人好似恋恋不舍地看了自己的手一眼,又盯了她的小蛮腰看了一会儿,才慢腾腾地拿开了自己的手。 乍一离开那柔软的地方,上官玉成很有些不舍! 这姑娘的小蛮腰纤细柔软还有点儿结实,不似他府里的那几个侍妾,要么瘦得干巴巴的芦柴棒似的,要么丰腴得一捏一把肉。 她则纤瘦有度,该凸的凸该凹的凹。 虽然看不见这男人的脸,可是看他低头探究的样子,古若雅一个成年的灵魂也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东西。 不要脸的,臭流氓。 她在心里已经翻来覆去地骂了好几遍了,硬生生地把道谢的话给咽到肚子里去了。 实在是受不了他的眼神,古若雅二话没说抬脚就走。 她还得和二妮汇合呢。 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刚才你用了什么药?” 古若雅只听得自己的小心脏咯噔响了一下,坏了,他怎么发现了? 脚步顿了顿,没有好气地甩了一句,“管得着那么多闲事吗?” 那男人脸皮厚得很,一点儿都没有生气,笑道,“你这人怎么这个样子?我可是好心好意帮你的。” “是吗?”古若雅回眸望着他,定定地答道,“那是你吃饱了撑的,用得着你管闲事!” 一句话噎得上官玉成愣在那儿,这姑娘,真是一朵刺手的花儿呀。 再抬头时,那姑娘已经走远了。 “我吃饱了撑得吗?”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笑了,“这姑娘,有点儿意思!” ------题外话------ 亲们,三八节快乐!今晚上两更,第一更18:55,第二更19:55,不要错过哟。 二十二章 被迫进府 古若雅同着二妮急匆匆地出了城门,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幸好走得快,差点儿就被关进城里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天都黑透了,陈妈扶着林氏倚在门口正着急地张望着,见她来了,林氏也顾不得身子不好,几步就跨上前,拉着她的手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二妮也被她娘和弟弟拉着给接回家去了,因为二妮不知道当时若雅在城里遇到了丞相府小姐的事儿,若雅就没敢跟林氏说,只把她遇到难产的妇人伸了把手的事儿给说了。 林氏和陈妈听了都双手合十念佛,林氏还埋怨她,“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能接这样的事儿?没的坏了名声。那产妇既然不行了,万一要是闹出一尸两命的事,你可怎么办?” 陈妈也念念叨叨地说着什么小姐就要及笄了,丞相府近期必会来人接回去的,日后就不要乱跑了的话……听得若雅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更把和广元堂掌柜的约定给压了下去,要是林氏和陈妈知道她一个姑娘家到人家药铺子里当坐堂大夫,还不得把她给锁在家里啊。 这事儿还是先瞒下吧。 在外头忙活了一天,又遇上那些事儿,古若雅早就饿坏了,见桌上还留着饭,早就顾不得了,坐下来就大吃起来。 野菜饼子就黑疙瘩咸菜,喝着杂合面糊糊,她只觉得从未尝过如此美味! 林氏慈爱地坐在她对面,不忘了提醒她慢些吃。 陈妈又絮絮叨叨地提醒她姑娘家得有个姑娘样儿,尤其是很快就要回丞相府,那就是大小姐了,更得有个矜贵得体的体态才是。 一顿饭她愣是没吭一声,吃完了简单地洗漱了就躺在硬板床上睡下了。 以后终于有出路了,除了上山采药卖药,还能坐诊看病,这么说,一个月下来就能有一两多银子的收入,一年就能有十几两。 自己一家子日后衣食就不用愁了。 真是越想越美! 她乐滋滋地盘算着,用不了两三年,她家里就能过上小康生活,再攒些银子她就能在城里租一个门面做药铺,反正她既能采药又能看病,何愁赚不来银子? 以后丞相府就跟她没有瓜葛了。谁稀罕他们的亲事?自己这辈子要是嫁人也得嫁个自己喜欢的,哪用得着他们硬塞一个不明不白的男人? 想想就恶心! 美美地睡了一夜,第二日一早起来,她就迫不及待地要上山采药。这些药都是银子啊,就是她们一家赖以生存的东西啊。她能没有干劲吗? 谁知道大门一开,门外已经堵上了几辆马车,为首的还是那天来过的周妈妈。 若雅心里吓了一跳,他们动作倒是够快的! 赶忙退到院里去,周妈妈已经跟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粗壮的仆妇。 “姑娘这么勤快啊,真是受苦了。”周妈妈猫哭耗子假慈悲,喝命着仆妇,“还不把姑娘背上的筐子给卸下来。” 仆妇们七手八脚地接过背篼扔在院子里,周妈妈已经满脸堆笑地拉过若雅的手摩挲着,“哎呀,姑娘这些年可是受罪了,瞧这小手粗的。这就好了,回去就是大小姐,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古若雅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么说,她今儿来是打算带她走了? 不行,自己不能离开林氏。有她照顾着,林氏还能多活两年,要是她走了,林氏的病谁来医治? 下意识地,她抽回自己的手,倔强的嘴巴紧紧地抿着,一脸肃正地看着周妈妈,“上次你也听到了,我不能和我娘分开。她身子弱,陈妈年纪也大了,照顾不过来。” “哎呀,姑娘想哪里去了?自然是连夫人一起都接回去的。”周妈妈放下她的手,扯开大嗓门就朝屋里喊着,“夫人,老奴给您道喜了。这不,上次我回去把话给太太一说,太太立即慈心大发,说是既然姑娘舍不得亲娘,那就一同接回来才是常理。” 这话是太太说的?鬼才相信!太太巴不得她们死在外头才好! 古若雅压根儿不相信,脑子里飞速地想着脱身的法子。 这才和广元堂的掌柜的说好了,过五日就去坐诊了,要是进了丞相府,她还能随便出入吗? 再说,他们十五年都没有理会过自己和林氏,这会子失急忙慌地跑来硬要接她们回去,绝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他们会那么好心给自己说一门好亲事? 只是目前这架势,林氏看样子是愿意的,若是她为了自己的亲事回去,自己也不得不回去了。 眼瞅着林氏和陈妈妈忙忙乱乱地收拾着东西,若雅只觉得内心从未有过的慌乱。 这一去,该何去何从? 屋里陈妈妈早就听明白了,顿时面露喜色迎了出去,周妈妈见了林氏就行了一个大礼,“哎呀,夫人真是有福了,这一回去,姑娘嫁个好人家,夫人就跟着过好日子吧。” 林氏枯槁的脸上微微地露出了一丝笑,两只枯瘦的手往脑后拢了拢散乱下来的半苍的头发,淡淡说道,“有劳周妈妈了。只要姑娘能嫁个好人家,我就心满意足了。我这把年纪了,好日子坏日子的怎么过都成!” 听着这话,古若雅直挠头皮:完了完了,就知道她娘盼着这么一天,也不想想既然她爹能遗弃她们娘俩另娶高门,又怎么会良心发现忽然想起女儿来了? 不用古若雅出动,周妈妈就顺利地把林氏扶上了马车,亲娘都去了,她怎么能不跟上? 不过她在上马车后转身的一刹那,却在周妈妈眼里发现了一丝嘲讽。看吧,人家分明是瞧不起她们的。 被撵出去十五年了,就这么服服帖帖地回去,就连下人也瞧不起。 不过又有什么法子? 林氏是个古代的妇人,奉行的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理念,纵然古木时抛弃了她,她为了女儿也宁可隐忍。 一路上,古若雅魂不守舍,不时地撩了帘子朝外看。 看在周妈妈眼里,还以为这个从小儿在乡下长大的丫头没见过世面,被城里的繁华景象给吸引了呢。 殊不知,若雅正暗暗地观察着,怎么才能在五日后到广元堂去。 二十三章 先来下马威 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才来到城中最为繁华的地段――丞相府也坐落于此地。 这是一所五进五出占地百十多亩的巨大府邸,光那五间的楹门上的雕花彩绘就晃得人眼花缭乱。 气派威严的门楼上,三个古朴沉香的篆书“丞相府”在日光中煜煜发光,彰显出这家主人的地位不凡。 门下一溜儿台阶,两尊栩栩如生的石狮子正张牙舞爪地凝望着过路的行人,似乎在恐吓着他们不要随便接近这座府邸。 马车在经过雄壮辉煌的大门时,丝毫没有减速,径直朝着西边去了。 没有停在大门口,没有人出来迎接,这让林氏稍稍有了些不安。 她双手紧紧地攥着,身子轻轻地抖着,眼神不安地朝外看。 她才是正室,她才是古木时的结发妻子啊。如今雀占鸠巢,也不能这样对待她啊。 古若雅早就发现了林氏的异常,此时见她面色苍白,嘴唇发抖,忙握住她的手,关切地问道:“娘,您哪儿不舒服?” 林氏这才回过神来,缓缓地摇头,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没什么,就是头有点儿晕,许是坐车坐得久了。” 怎么可能?林氏听说要回丞相府高兴得什么似的,这马车虽然不豪华,但一路上走得也甚是平稳,怎么会头晕呢? 若雅没有问下去,只是眼睛里盛满了担忧。 这一入虎穴,还不知道出不出得来呢。林氏的愿想怕是要落空了。 从角门里进了二门下了车,周妈妈带着林氏一行人沿着石子甬路就往后院里走,眼看着走到了最后一进院子了,林氏才迟疑地左右观望,“我们不去拜见太太吗?” 这话是问周妈妈的。 她那张肥胖的脸上就带了一丝轻蔑的笑,“早就去回太太了,太太说早上起得早了些,这会子正补觉呢。等得了闲再见吧。” 这么说是把她们给晾在这儿了? 林氏不甘心,犹自问着,“不是说给姑娘说门亲事吗?怎么太太不见见姑娘?” 她本是古木时的发妻,碍着人家的道儿被赶了出去,也是该当的,她心无怨言。可是她们口口声声地要把女儿接回来,怎么反而不见了呢? 周妈妈爱理不理地哼了一声,脸就板起来,“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张口闭口‘亲事’的,在姑娘面前也好乱说的?姑娘什么身份的人,好好的人被你给调教坏了。”全然一副主子训斥奴才的口吻。 林氏惊得眼睛都睁圆了,这个奴才怎么忽然一下子变了?早上去接她们的时候还满脸笑容,和声细语的? 只有古若雅早就想到了这些人没有安好心,此时听了倒不惊讶。 她拉下了脸,沉声喝道,“周妈妈是太太身边的人,难道太太没有教你规矩还是你不懂规矩?我娘是谁,由得着你这下三滥的奴才这么呵斥?小心我告诉太太乱棍打死你!” 别以为进了你丞相府我就怕了你!敢拿我娘说事我一千个一万个都不会答应! 周妈妈本以为自己在林氏母女面前竖了威,又没听见林氏有什么动静,心中窃喜:这林氏还真是个绵柔性子,怪不得一文不名地被赶出了家门。 只是没想到古若雅却替她娘说出这番话来。 她一个在太太跟前得脸的陪房,顿时觉得一张老脸火辣辣地红起来,胸口被堵得难受。 当着众多仆妇的面,她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咬牙笑道:“姑娘,别以为我敬着你,就把自己真当成主子了。告诉你,你在这府里连个下人还不如,别说你娘了。” “是吗?这就是太太教你的规矩?”古若雅见她依然没有认清自己的本分,哈哈大笑,“你们太太可真是个会持家的。我好歹也是老爷的亲生女儿,你这么说我,岂不是在污蔑老爷?老爷的骨血尚且连个下人都不如,那你说,这府里到底谁高贵,谁才是主子?是你还是她,她,她?” 她伸出指头一一地指过去,吓得几个仆妇忙低了头往后退。 周妈妈这才知道自己光顾着生气,说话粗疏了。 这丫头别看是在乡下长大的,没想到这么伶牙俐齿的,专拣她的漏洞挑。 她一口一个“太太怎么教的”,自己差点儿上当了。要是当真打着太太的旗号,到时候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太太不喜这丫头,也曾在她面前恨她们母女恨得咬牙切齿的,可是这些话都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的,只能心里明白,却不能当着人的面儿说出来。 周妈妈平日里仗着是太太的陪房,耀武扬威地惯了,被若雅挤兑了几句话,心口早就憋了一口气。 可是她也不算个愚笨的人,太太曾经反复叮咛,在没有顺利地让若雅替嫁之前,绝对不能出什么乱子。 她咽了一口唾沫,努力地在肥硕的脸上堆出了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姑娘教训得是,是老奴不知礼数,姑娘想怎么惩罚都行,只是这和太太没什么干系,都是老奴一人的罪错。” 太太可是她的保护伞,若说太太不喜欢这对母女,日后叨登出来,她可就成了替罪羊了。 眼前只能是把所有的错全揽到自己的身上,就算是大姑娘真的要打要骂的,到时候太太也能出头为她出气。 古若雅眼角斜瞥了一下,这老东西,滑得跟泥鳅似的,不愧是太太身边的人。 既然她勇于承错,自己自然也不能当那不识好歹的人,这老东西打得什么算盘打量她看不出来么? 当即她唇角一抿,笑道:“哎呀,周妈妈怎能说这个话?我年纪小又是在乡下长大,能知道什么?什么罚不罚的?妈妈可是太太身边的人,可是折煞我了。” 一席话说得婉转动听,让周妈妈一张涨红的老脸顿时柔和了许多。哼,算你识趣! 经了这么一出,周妈妈也不敢自找难看去磋磨林氏了,若雅也不想找事儿,只想静静地观察几天,寻思对策。 这些人都这么阴阳怪气的,把她们接进来怕不是什么好事儿吧? 二十四章 假仁假义 林氏至此心里也直打鼓,若说是太太想着给女儿说一门好亲事,怎么着也得先见见女儿再说。就算是恨她不想见她,可女儿毕竟是老爷的骨血,这不见不理的怎么好给她说亲事呢? 周妈妈一径把她们给引到后罩房东侧的耳房里安置了,林氏面上是满满的失望,叹了一口气,喃喃念道:“怎么住在这儿?” 她住在这里可以,可是女儿是丞相府堂堂正正的大小姐,怎么也住在这儿? 周妈妈这次可不敢开口就嘲讽,虽然眼底的鄙夷遮都遮不住,可那语气却客气了好多,“夫人别见怪,这两日太太忙得厉害,还没顾得上收拾府里的院落。等过两日太太得闲了,再给夫人收拾出一个院子来。姑娘打小儿就跟着夫人,这乍乍地离开了怕是不适应了,还是住在一块儿的好!” 说完,她谄媚地朝古若雅笑了笑,露出两颗镶金的大门牙。 古若雅嫌恶地耸了耸鼻头,没有说什么。 这理由说得可真好! 什么太太忙,自己不适应的…… 难不成这丞相府里的人都死绝了?太太忙就不能吩咐下人吗? 撇了撇嘴,她不动声色地扶着林氏进了屋子。 里头一股子霉味,老旧的八仙桌上满是灰尘,墙角还布满了蜘蛛网――不知道多久没有住人了。 周妈妈神色有些尴尬地张罗着让丫头送了一壶茶就忙忙地要走,林氏赶忙起身抓住她的手央求着,“妈妈在太太面前提提,好歹太太闲下来见见姑娘……” “这个老奴自然会说,夫人还是好好地歇着吧。”周妈妈笑得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地,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屋子里就剩了她们三个,林氏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叹了一口长气,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估计,她心里后悔了吧? 若雅见她面色不好,忙安慰她,“娘,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在这里住几天看看,好则罢,不好我们还是回去。好歹有口饭吃,不受这些闲气!” 话还未说完,就被林氏一脸不高兴地给打断,“胡说什么呢?你好歹是你爹的女儿,怎么着他也得为你寻一门好亲事的。他官儿做了这么大,总得要脸面的。” 一般的官宦人家,即使再不受宠的庶女,正室在给她们挑选婚事的时候,也得掂量掂量,毕竟这女儿嫁得好不好可是关乎自家的脸面啊。 “是吗?但愿如此!”古若雅笑得有些苍凉,林氏到现在对古木时还抱有幻想啊,这可怎么是好? 太太盛氏直到天上黑影的时候,才命人来唤她们到前头的正屋里去。 林氏听了大喜,忙忙地催着若雅收拾了头脸,就带了她跟着丫头穿堂度室地来到了盛氏的正院里。 还没走到那里,就见前头院子里灯火通明,辉煌耀眼。 丫头面上带着轻蔑的笑,摇摇一指,“那就是太太住的屋子了。” 林氏听了脸色越发苍白了,嘴唇翕动了几下,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古若雅担忧地望了她一眼,搀扶着她的胳膊一步一步走近。 这个地方该林氏住着才对啊,可是古木时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不仅狠心地把她们娘俩赶了出去,这么多年还一直不闻不问。 如今又让人把她们强接了回来,这是要羞辱她们吗? 踉踉跄跄地跨过那高高的门槛,林氏只觉得这是在做梦。直到她对上正中那把雕花太师椅上稳稳坐着的一个妇人犀利的眸子时,才惊觉这里早就已经易了主。 头一点一点地低下去,她终于弯了弯身子,声若蚊蚋拜了拜,“给太太请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话她此刻是深深地体会到了。若不是为了女儿,她这些年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女儿就像是一棵无根的浮萍,若是没有家族的扶持,是不会嫁到什么好人家的。 为了女儿,要她低头做小,给盛氏做牛做马,她都认了。 古若雅看着林氏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心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扎了一下,疼得几乎滴出血来。 对于林氏来说,她就是命根子啊。 可是她实在是不能接受林氏这种固执的观念,嫁给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难道不好吗? 为何一定要嫁入高门大户中去?一个亲娘没有地位的女儿,爹爹又从不过问,就算是借着家族的势力嫁了过去,日子就一定好过吗? 依着她的想法,这辈子找不到一个可心的人,宁可不嫁,守着林氏过一辈子就是了。 可是她这话从来都不敢和林氏透露,林氏听了还不得气死! 冷眼看着中间主座上那个保养得看不出年纪的妇人,再看看已经头发半苍了的林氏在她面前垂首弯腰,古若雅眼眶不觉酸热,强忍着别过了脸,没有吭声。 本以为盛氏会拿乔作势,谁知道她竟然站起了身来,快走了两步亲自搀起林氏来,“好姐姐,快别拜了,按说我该给你行礼才是!” 慌得林氏不知道说什么好,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盛氏又转脸打量着古若雅,“这就是大姑娘吗?一晃都这么大了。看这身条,亭亭玉立的,又是一个美人胚子。” 古若雅心里只觉得诧异不安,这个盛氏莫非是吃错药了,怎么忽然对她们母女这么热情起来?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盛氏肚子里到底装着什么鬼点子? 二十五章 相言甚欢 见若雅一直站着发愣,林氏忙喝着她,“见了太太还不行礼?” 若雅无法,只得顺从着林氏,待要行礼时,却被盛氏死死地拉住了手,“大姑娘快别跟我客气了,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母亲吧。” 如今她是丞相府的正室,这声母亲自然是使得的。只是让古若雅叫这么一个人为母亲,实在是难为透顶。 她在林氏催促的目光中嗫嚅了几下嘴,还没等叫出口,盛氏就忙摆手,吩咐丫头,“去叫姑娘和少爷来,今儿她姐姐和母亲来了,怎能不见见?” 吩咐完下人,她亲自携了林氏的手往上方走去,让林氏坐在了她的对面。 林氏惶恐地手脚都没处放,虽然她才是古木时的结发妻子,可是离开这里这么多年了,她早已没有了女主人的风范,只觉得心里慌得噗通乱跳,好像在做梦一般。 再三推辞了一番,林氏才安稳坐下来。 就听珠帘儿响动,一阵衣履杂沓的声响过后,屋里多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那女孩儿约莫十三四岁,一身月白交领绣折枝梅花的纱衫,配着一条水绿的湘裙,显得清新淡雅,温柔可人。 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打量了屋内坐着的人,她把手里的纨扇随意地扇了扇,就朝盛氏面前走去,嘴里笑道:“母亲,到底来了什么贵客?” 古若雅本来低着头坐在林氏下首的,只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眼前的人儿,听这娇俏的声音,才默默地抬头盯了那女孩儿一眼,唇角就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来。 真是冤家路窄,又碰面了。 还没等盛氏说话,跟在女孩儿身后进来的那个七八岁的男孩儿,穿着一身银白的箭袖,粉妆玉琢般,呼哧呼哧地就跑过来,扯了盛氏的胳膊就撒着娇,“娘,快说啊,到底是什么贵客?我还要到后花园子里捉蛐蛐儿呢。” “你呀,就知道贪玩。快来见过你母亲。”说着手指一指对面林氏,“这就是才从郊外庄子上来的你们的林氏母亲。” “什么?您才是我们的母亲,怎么凭空又多出一个母亲来?”古雪晴惊讶万分,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她娘今儿这是怎么了? 林氏脸上就有些尴尬,忙摆手笑道,“孩子们还小,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太太就别勉强了。” 盛氏哪肯真的为难自己的儿女,听林氏这么说也就算了。 又点着古若雅道,“这是你们姐姐,今儿是头一遭进府里。” 古雪晴这才注意到原来屋子里还有一个和她一般大的一个姑娘,正安静地坐在那里。只是头半垂着,头上还戴了一块泛黄的半旧头巾。 她秀眉微蹙,盯着古若雅足有移时,才若有所思地别过脸去。这个女孩儿有点儿面熟啊。 她忽闪着大眼,忽然笑道,“姐姐怎么这般安静?若不是母亲说出来,我几乎都没看到。只是这大热的天,姐姐怎么还蒙着这么厚的头巾?敢怕是晒黑了?” 一句话逗得盛氏呵呵笑,“少拿你姐姐打趣儿,都像你那样满大街地跑还不知道害臊啊?你姐姐跟着你林氏母亲在乡下住着,自然是怕生些,还架得住你这么说她?” 林氏也跟着点头笑。 古若雅心里却是别扭极了,林氏不知道她和古雪晴还有一段过节,她可是清清楚楚的,这古雪晴要是认出她来,迟早都要报复的。 看林氏那样子,显然已经拿这里当家了。 她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只要林氏高兴,住进这丞相府就认了吧。 但这也是暂时的,等她有了银子,还是得搬出来。她不觉得盛氏会是什么好人。有古雪晴那样的女儿,这个母亲还能好到哪儿去? 盛氏一脸的笑意,招呼着林氏喝茶吃点心,只把林氏欢喜地几乎把持不住,十几年来受的委屈竟然一股脑儿都没了,和盛氏“姐姐长妹妹短”地叫起来,外人看了还以为她们是异性两姐妹呢。 相对于盛氏的热情,古雪晴始终是扬着一张小脸不屑地看着屋子里外来的这一对母女,乡下来的土包子,怎能坐在他们家宽敞的正屋里? 可是母亲提早就嘱咐了她们姐弟二人,这母女俩对他们来说大有用处,在这野丫头没有替她嫁给泰王之前,万万不能流露出任何的蛛丝马迹来,省得到时候坏了大事。 古雪晴心仪的人是太子,当听说圣旨要她嫁给泰王那个阴冷狠厉的丑八怪时,哭得那是上气不接下气,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三天三夜,水米不沾,吓得古木时和盛氏在门外也守了三天三夜。 后来想到古木时还有一个遗弃在乡下的女儿,想出了这么个代嫁的主意,古雪晴这才打开屋门出来。 古若雅担心古雪晴认出她来会报复她,当然更多的是担心会对林氏不利。反正她有的是法子让古雪晴不敢为难自己。上次撒在她身上的药粉过两天估计也该发作了。 其实古雪晴早就认出了她来,只是她听了盛氏的话,这两日索性不挑破,等着她嫁给泰王,到时候看着她活受罪也是一样报仇雪恨了。 不过这丫头为何总是戴着个头巾啊?听周妈妈回来说这丫头长得那叫一个丑啊,她只觉得心里痒痒的,这个丫头到底长得有多丑? 按说她爹和林氏那个贱人长得都很好,这丫头能丑到哪里去? …… 盛氏搞了这么一出,效果立竿见影。 林氏从正屋里出来已经是满脸喜色,握着若雅的手不断地说,“先前我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看来是我错了。你瞧瞧,人家这才叫大家风度,心胸真是宽广。还要为你说一门好亲事,换做别的妇人怕是做不来。” 古若雅苦笑地任由林氏握着自己的手,望着那满头半苍的发,只觉得眼睛发涩。 盛氏若是真的像林氏说得这般好,这些年来她们娘儿两个苦苦挣扎的时候,为何不伸一把援手?即使不把她们接进府里,每个月的月例也该送了吧? 什么家大业大忙乱着,疏忽了,下人们从中克扣了也未可知…… 纯粹都是哄三岁小孩子的话。可是林氏不仅信了,还原谅了盛氏。这么多年的苦就一笔勾销了不成? ------题外话------ 收藏俺的书的亲们,俺想求你们一件事儿。 这个文是俺精心构造的,想着能写个几十个万字让大家看个痛快。可是现在文文处于观察期,编辑说会员读者追文的少了一些。如果追文的会员读者涨不上去的话,这个文文就要扑了。 恳请各位会员读者亲们每日能看看新更新的章节,助我能顺利通过观察期。 我会让你们看到一个精彩的故事的!拜谢了! 二十六章 不怀好意 古若雅打心眼儿里为自己这个娘感到悲哀,都被人家给卖了还帮人数银子呢。 她沉吟了一阵,才细声细语地劝林氏,“娘,人心隔肚皮,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还是小心些为上。别被人家一两句好话就哄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林氏听了这话就笑了,“你这孩子,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绳了?要怪也只能怪你那狠心的爹,关人家盛氏什么事儿?人家也不过是我们娘儿们被你爹赶出去之后才嫁进来的。” 这话说得倒是有理。 天底下有多少这样的事儿,说来说去还是男人不够坚定才造成的。确实和后来者没多大的关系。 可是盛氏绝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出身于名门望族,自然不会低人一等。当初林氏为何会被赶出去,这其中的缘由虽然古若雅不清楚,可是易位想一想就明白了,定是盛氏不甘心府里有其他的女人才让古木时先清理好内宅才嫁过来的。 若说是林氏母女被赶出去她一点儿都不知情,那是绝对不会的。 可怜林氏经不住盛氏的一番热情和好话,竟然信实了。 古若雅话已点到,知道再劝也无用,只能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慢慢地应付这丞相府的人和事了。 时值仲夏,天儿热得出奇。 住在这不透风的后罩房耳房里,古若雅热得一晚上没有睡踏实,翻来覆去地直到起更才渐渐地迷糊过去。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被院子里花间鸟儿的鸣叫声给吵醒了。 揉揉眼坐起来,她再也没了睡意。 望了望小院里除了中间那条石子甬路,四周都是杂草丛生的景象,她不由冷笑起来,盛氏嘴上的功夫确实不错。可是能蒙得过林氏,却蒙不过她。 这院子如此荒凉破败,她们来了连让人收拾一下都不曾,还何谈什么关心担忧的? 他妈的,纯粹是在扯淡! 古若雅恨恨地在心里骂了一句,脑子里已经千回百转。 这盛氏说是要给自己的说一门好亲事,恐怕安的不是什么好心! 还未起身,就听院子里有脚步响声,想来是丫头们起来了。 她披了外衣出了门,站在廊下望着院子出神。 想要说服林氏离开这个地方,是何其的难啊。哎,这顽固的古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啊? 正沉思间,院门外有人拍门,就有小丫头上前打开来,却是一个身量高挑、穿着葱绿纱衫、鹅黄裙子的一个大丫头进来。 她笑吟吟地走上前来,给古若雅行了一礼,才道,“大姑娘起的好早。二姑娘打发奴婢过来看看姑娘起来了没有?若是起来了,二姑娘让奴婢给大姑娘看一个帖儿。” 说着,就从袖口掏出一个大红封皮的帖儿递给古若雅。古若雅微微点头接过,道了声,“有劳了。” 那丫头默默地弓了弓身子,就退出去了。 古若雅就倚在廊下的柱子上,拿出帖儿看起来。 原来古雪晴在帖儿上说了,她们才刚到,对于府里的一切都很陌生。趁着早晨还不热,吃了早饭想带她到后花园子逛一逛云云…… 看完了帖儿,古若雅眯缝着眼睛靠在柱身上,猜测着古雪晴的本意。 这么个骄横跋扈的相府千金小姐会那么好心? 昨儿她母亲上演了一出妻妾相聚的好戏,蒙住了林氏。今儿,难道她也想学学盛氏,来一出姐妹情深的戏? 吃过早饭,古若雅才刚刚在屋子里坐定,就听外头已经是笑语盈盈。 古雪晴带着丫头婆子已经站在了这个小院子的外头,立等着她。 早上来的那个大丫头早就进了院子,站在门口通禀,“大姑娘,二姑娘正等着你呢。” 语气虽然客气,但是神色间不见一丝的恭谨。 古若雅就留了个心眼儿,古雪晴要是真的在乎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怎么会连进院子的功夫都没有? 更何况林氏也不是古木时上不得台面的妾,按说林氏才是原配发妻,盛氏虽然明媒正娶的,可有林氏在前头,她可算是个什么呢? 如今,丞相府乱了规矩不说,古木时更是狠心地连自己的妻女都不见,把她们接进府里算是怎么回事儿呀? 古若雅可是没有忘记古雪晴是怎么让弟弟和下人动手打二妮的,更不会忘了她坐着马车在城里横冲直撞地差点儿撞死一个瞎眼的老婆婆。 当然,两次都是让她给遇上了,都是她坏了她的“好事”。 古雪晴难道当真没有认出她? 何况她到哪儿都戴着头巾,即使颜色换了,有心人也能看得出来。 早知道古雪晴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为了以防万一,古雪晴还是悄悄地在衣袖内藏了一根银针和几个小小的药丸子。这些东西都是她在乡下闲来无事琢磨出来防身的,她都是一个人到后山上采药草,生怕遇到了什么野兽,所以时时刻刻都带着这些东西。 稍事整理,古若雅就落落大方地出了门会着了古雪晴。 古雪晴看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心里满不是滋味。 她被遗弃在乡下十几年,身上穿着寒酸的带着补丁的衣衫,怎么神态举止间没有一丝的窘态? 她听说她邀请她一同游逛丞相府的花园,不应该惊喜交加,感恩戴德吗? 她见了她这个高高在上的相府千金小姐,不应该变得忐忑不安、诚惶诚恐的吗? 怎么她好像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她真的就能宠辱不惊? 古雪晴眼含诧异上下打量着古若雅,虽然这个女子依然用头巾遮盖了大半张脸,可是她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眼前这个女子的怡然自得。 她竟然怡然自得? ------题外话------ 姐妹们,加把劲儿呀,让我顺利地过了观察期,就能正常上架了。这个故事就能完整写完了。只需要你们抬抬手,点击一下新章节。 会员的妹子们,你们先追几天的文吧。 二十七章 装腔作势 满心的不甘和愤怒让古雪晴紧紧地抿着唇,可是她还没忘记盛氏说过的话,还没忘了今儿邀请她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纵然万般的不愿,她也装出满脸的笑,上前就挽住古若雅的胳膊,娇笑道,“姐姐怎么这么慢?可是让妹妹好等呢。” 甜甜的笑,让外人看了,真当这是一对十分要好的姐妹呢。 可是古若雅没有忽略她眼睛里的惊讶和恨意,心里对她更提防了一层。 别看这古代的小姑娘,从小儿就在勋贵圈子里长大,见惯了尔虞我诈敢、勾心斗角的场面,心思自然非常缜密,远没有实际年龄看到的那么单纯。 她顺势也跟着笑起来,还伸出一根指头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道,“妹妹真是个急性子,就这么一会儿就等不得了?” 两姐妹亲亲热热地说笑着就朝丞相府西南角走去。 从后罩房过了二进的垂花门,就折往西跨院。 沿着一条青石板路出了西跨院,迎面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鼻,这就是丞相府的花园了。 月洞门上挂了一块金光闪闪的匾额,上面题着四个篆书的大字“洞天福地”。 一带女墙上爬满了藤萝蔷薇,郁郁葱葱地姹紫嫣红。 墙上镂雕着各色花样的漏窗,有扇面、八角、茶壶、葫芦、桃子、贝叶等,一眼望去,美不胜收,玲珑别致,更有一番风味。 古雪晴眼角的余光瞧着古若雅仰脸看得入神,不屑地撇了撇嘴角:真是乡下土包子,没见过世面的。 掩饰住满眼的得意,她伸手挽着古若雅的胳膊,“姐姐,我们进去吧,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里头的景色才会让你大吃一惊呢。” 古若雅微微一笑,心里提着三分劲儿,抬脚迈步进了月洞门。 里头果然繁花似锦,蜂飞蝶舞,好一派诗意盎然的景象。 更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凉风拂面,让这热天的暑气顿时消散一空。阵阵花香扑鼻而入,令人沉醉忘俗。 古若雅禁不住叹道,“没想到这里倒是个避暑的好地方,真凉快啊!” 古雪晴侧脸望着她嘻嘻一笑,娇声道,“姐姐说的是,这个园子当初可是爹爹费了不少心血的。爹爹知道娘亲怕热,才在这里引来湖水,修了凉亭,多种花木,一到热天,我娘就带了我们姐弟二人到这里来纳凉避暑呢。” 说完,她眼角溜了古若雅一眼,看她面上有什么变化。 古若雅心里早就冷笑连连,更加对这个亲生父亲不齿了。当他们一家和和美美坐在凉亭里吃着茶点的时候,可会想到她们母女二人过的什么日子么? 哼,拿这个来炫耀,来刺激她么? 她是那么脆弱的人吗? 这些年,她跟着林氏,什么样的苦没吃过,什么样的罪没受过! 她面上依然波澜不兴,双目如同古井一般深沉,让人看不透心思。 古雪晴没有在她脸上看到惊讶、艳羡或者愤恨的表情,有点儿失望。 不过她旋即就释怀了,这个贱丫头走哪儿都带着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又怎能看得清她脸上的神情? 不行,今儿一定要见见她的庐山真面目,看看到底丑成什么样! 周妈妈那日回来,虽然也说得明明白白,可没有真正见过的她,心里还痒痒得像猫抓一样。 拉着古若雅的手穿花度柳,来到了园子中间的凉亭处,坐在雕花的扶手椅上,古雪晴指点着亭子边波光粼粼的湖面,让古若雅去看。 正是荷花盛开的时候,当真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啊。 古若雅见了那汪碧青的人工湖,眸子更暗了几分。 湖里养着锦鲤,想是被人喂熟了,也不怕生,听见说笑声,都浮上了水面,在青绿的荷叶间嬉戏。 古雪晴顿时来了兴致,朝身后的丫头伸手。那丫头就递给她一个白面馒头,她一边撕着抛向湖里,一边吩咐丫头,“也给姐姐一个。” 丫头也递给古若雅一个,两姐妹有说有笑地用馒头喂锦鲤,情真意切的样子,好像真的是一奶同胞的亲姐妹。 眼看着手里的馒头喂完了,古雪晴拍了拍手站了起来,身边的丫头赶紧递上湿帕子给她擦了手,就把一杯温热的茶捧过来。 古若雅自小儿就跟着林氏,从来都是她服侍林氏的份儿,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这丫头服侍人会这么周到。 古雪晴见她也站起身来,示意丫头也上前服侍着。 古雪晴就和她并肩站着,看那丫头给她擦手。擦完了,一边的丫头也同样捧过温茶递过来。 也许是那丫头不留意,也许是古雪晴看那荷花、锦鲤太过投入,站在那里就被那丫头给撞了一下子。 古若雅就听“哎哟”一声叫唤,古雪晴整个人就歪了过来。 还没等她躲开,那盏茶水已经扣在了自己的身上。 好在茶水并不甚热,倒在身上不过是湿了衣裳。 夏日的衣裳轻薄柔软,顿时就湿了一大片。 古雪晴立时就站直了身子,呵斥着小丫头,“瞎了眼了么?就朝我身上撞过来?你看看,姐姐身上都成什么样了?” 一边就抽出雪白的湖绸帕子忙活着给古若雅擦拭衣裳。 湿漉漉的衣裳贴在身上有些粘腻,古若雅不动声色地看着忙活的主子和丫头,心想:是不是在这儿等着呢?到底想干什么,这么大费周章的? ------题外话------ 姐妹们,多点击新章节啊,让俺能过了观察期啊。拜托了。 二十八章 感激涕零 擦拭了一阵子,古雪晴和丫头的帕子都湿了。 丫头就小心地问道,“姑娘,让奴婢把这帕子拿回去洗洗吧。” 古雪晴就一股脑儿把几条帕子都塞到她手里,谁知道丫头没接住,她那条雪白的湖绸帕子就掉在了地上。 凉亭的地面都是红木铺就的,看着也不脏,只是到底沾上了一些灰尘,雪白的帕子上立时就有了一条黑灰的印迹。 古雪晴气得就一巴掌挥过去,“该死的东西,连这点事儿都做不好。”打得那丫头一个踉跄倒向古若雅。 古若雅这次可是学乖了,眼明手快地往旁边一躲,那丫头没有倒在她身上,却一胳膊把她头上的蓝布头巾给挥了下来。 风轻轻地吹过她脸颊上的碎发,左眼上的那块黑色张着鬃毛的印记就那么赤裸裸地呈现在古雪晴的眼前。 “啊?”古雪晴用衣袖掩着嘴巴,惊叫一声,“姐姐,你的脸……?” 古若雅心里暗笑:原来想看我的脸啊, 她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四处找自己的头巾,一边用手遮着自己左半边的脸。 古雪晴却不容她挡住,几步上前就拉开了她的手,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看了个够。 几个伺候的丫头也早就看见了,一个个木雕泥塑地立在那里。 “怪不得周妈妈说姐姐这张脸真是奇特呢。”古雪晴看够了放下手,一脸的幸灾乐祸,完全没了之前的那种热情。 古若雅不吭声,敛眉垂目,一副悲伤羞辱的样子。 “啧啧,原来长得这么一副好模样啊。”古雪晴又恢复成以前那种惯有的嚣张跋扈,笑得阴险狡诈。 “都说林氏那下贱人有一副好容貌,我爹呢,年轻时更是京中第一美男,没想到这生出来的孽种却是个母夜叉。哈哈……” 笑声在风中飘荡起来,古雪晴笑得前仰后哈,扶着丫头的手再没有看的兴趣,丢下古若雅一个人就走了。 很快,古若雅是个怪物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丞相府传开了,下人们更是把这个当成饭后的谈资。 林氏带着若雅住在后罩房里,除了每日三餐都是小丫头送进来,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知道太太盛氏要给女儿说一门好亲,林氏喜得都不知道怎么好了,想着自己这些年身子弱,又加上被人遗弃的滋味不好受,哪有心思教女儿一些礼仪规矩的。女儿除了能上山采药进城卖药,连怎么捏针都不知道,这可怎么好? 所以,她可真是急了,天一明就把若雅叫过来,一针一线地教她绣花做女红。 若雅自那日被古雪晴嘲笑了一阵子,就没人再来打扰她了。她自然不把这些事儿放在心上,那些人从此厌烦了她不再来找她才好呢。只不过她心里惦记着和广元堂掌柜的约定,这眼看着要到五日了,怎么才能出府呢? 偏偏又被林氏拉着做针线,真是快要急死了。心内烦躁不安,手被针扎了不知道多少眼儿不说,还被林氏不停地责骂,嫌她笨,太太给她说了好亲事,这么嫁过去被人笑,怎么对得起太太的好心云云。 直把若雅说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却拿她一点儿法子都没有。林氏毕竟是这具身子的生母,她占了人家的身子,还不能让人家娘骂一骂啊。 好不容易熬过了三日,本想着就趁这一两天一定要想个法子出府一趟的,谁知道至晚时分,太太盛氏便让人送来一套大红色的喜服,还有几样体面的头饰。 林氏见了这些东西,眼睛顿时一亮,喜滋滋地问来人,“怎么这么快就预备好了嫁妆?难道亲事成了吗?说的是谁家?” 来送嫁衣的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管事娘子,想来也是盛氏身边得用的,带着几个才留头的小丫头,听了林氏的话,脸上带笑不笑的。 “恭喜夫人了。”林氏是古木时的发妻,府里已经有了一个太太了,许是盛氏吩咐下来的,这些下人们再不把林氏放在眼里,可见了林氏还是得称呼一声“夫人”的。 “夫人还真是个有福气的。”那管事娘子眼睛里虽然带着不屑,可话里让人挑不出半分的刺来,“大姑娘一看就是个好命的,这桩婚事还是皇上亲赐的呢。” 管事娘子说了一半就抿着嘴笑,林氏已经喜不自禁地站起身来,用那双枯瘦粗糙的手轻轻地摩挲着金丝绣百蝶穿花的大红嫁衣,激动地浑身轻轻地发抖。 这鲜亮的大红刺得她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看到女儿穿上大红的嫁人。 大红啊,女儿是要做正室的,还是皇上赐婚! 天爷,古木时总算是没有忘了他们夫妻的情分。 她眼眶里闪着泪光,当着外人的面好歹勉强忍住了没哭出来。一边的若雅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她娘估计内心里正翻江倒海吧。 既然是皇上赐婚,这门地恐怕不会低了。 林氏不由地一把就攥住了那管事娘子的手,殷切地问道,“到底说的是哪一家?” 管事娘子望着林氏那张黯然无光的脸,轻轻地甩了甩手腕,可是林氏神情专注地光想从她这儿听到答案,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正攥着她的手。 再加上她内心激动万分,浑身的力气都放在手上了,是以那管事娘子甩了一下并未甩开。 她心内暗暗冷笑,面色也冷了三分,唇角含着一抹讥讽的笑,冷声道,“大姑娘是老爷的亲骨肉,说的人家自然错不了。就是当今三皇子泰王殿下!” 泰王? 林氏多年村居乡野,压根儿都不知道京城里勋贵圈儿里的事儿。她被古木时赶出京中之时,皇上那时还年少,身前的几个皇子还没有封号呢。 不过一听是三皇子殿下,她那双略有些浑浊的眼瞬时就亮堂了起来。 天,她的女儿将要是王妃了! 她这辈子吃的苦也值了。 要不是当着仆妇的面,她当真就要到院子里跪着谢天谢地了。 管事娘子瞧着林氏那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淡淡说了句,“请夫人这两日好生教导大姑娘,后天就是好日子了。” “这么快?”古若雅压根儿没想到把她们接来才两天就谈婚论嫁了,她还想出府一趟到广元堂去赚她那一两银子呢。 “自然是快的了。皇上赐婚定的日子就是这个月的十六,当初太太让周妈妈去接姑娘,姑娘不肯来,当然觉得快了。”管事娘子扔下这句话,就朝林氏行了一礼,“夫人早些歇着吧。奴婢这就告退了。” 林氏几乎感激涕零地亲自把管事娘子送出了院子,方才回来。 ------题外话------ 姐妹们,再加把劲儿啊。多点击更新的章节,助我把这个故事写完!拜托了! 二十九章 匆忙出嫁 屋内,手指细的白蜡哔哔啵啵地燃着,昏暗的烛光里,林氏把那嫁衣慢慢地拎起来,双手虔诚地托着,就像是托了一个婴儿,挂在了墙角的一个橱柜子里。 陈妈揉了揉虽然不老但是昏花的眼睛,看了一遍又一遍,才拉着林氏的胳膊,好似做梦一样问道,“夫人,这一切都是真的吗?姑娘要当王妃了?” 林氏笃定地点点头,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她用衣襟擦了擦,欣喜万分地说道,“是真的,苍天有眼啊。还是太太心眼儿好。” 陈妈当即就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喃喃念道着,“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姑娘终于出人头地了。”说完就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 古若雅哭笑不得地撇撇嘴,这两个女人怎么就这么纯真好哄呢?她就不信盛氏会这么好心! 既然三皇子这么好,为何盛氏不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难道一个皇子还配不上丞相的女儿? 谁知道林氏听了管事娘子的话,这两日下死劲地教古若雅礼仪,喋喋不休地劝说,“日后你就是皇室中的媳妇了,这尊贵体面是第一位的,万万不能失了分寸。你从小儿就跟着我在乡下长大,野惯了,要是再不学学规矩,到时候怎么相夫教子啊?” 说着就叹了一口长气,似乎很为难。 古若雅苦笑着望着林氏那张喜忧参半的脸,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可是她心里清楚,若是古木时和盛氏真的把她当成女儿看待,既然有皇上赐婚,又要嫁给皇子,不会这么草率的。至少也得请个宫中的教养嬷嬷来教教她礼仪规矩,哪里就会这么撒手交给林氏了? 或者,皇上认为古木时的女儿出身高贵,母亲又是世家大族的嫡女,这礼仪规矩就不用学了? 难道这皇室的亲事就这么简单? 不对,这事儿绝对有问题,透着蹊跷。 怀着狐疑,古若雅还得硬着头皮听着林氏在耳边啰啰嗦嗦地讲个没完,都没空儿去好好地理一理。 来丞相府第四日上,古若雅一大早就被林氏给叫了起来,盛氏那边已经吩咐了几个有体面的管家婆子服侍她梳头洗面,只是几个婆子再看到她那张惨不忍睹的脸时,都吓得脸色发白,窃窃私语。 古若雅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自己什么都还没准备好呢,怎么能就这么嫁了呢? 况且林氏就留在这丞相府,万一盛氏要是动手害她可怎么是好? 心里就像是荒原一样,焦躁不安。可是事到临头,她实在是没有脱身之术。 林氏和陈妈妈围着她乱转,一会儿问问她要不要喝点儿水,一会儿又端来一碗什锦水饺喂给她吃。 古若雅实在是服了这两个妇人,看在她们是至亲的份上,她只能勉强露出笑脸应付。 全副人已经开始给她梳头,嘴里还念叨着,“一梳梳到头啊,二梳……” 又拿一根粗棉线在她脸上象征性地绞了两下,眼睛还时不时地溜着若雅的脸,想是被她脸上那块长着黑毛的猪皮给吓怕了吧? 这时候,古若雅心里才略微好受了些,哈哈,终于吓到人了。希望洞房之夜也能把新郎——那个三皇子给吓走,最好吓得他从此不举才好! 心里想得美滋滋的,见全福人给她绞了面就没了动静,她不由疑惑地问道,“怎么不上妆啊?今儿好歹是我大喜的日子,这么素淡着可不好看!” 全福人有些为难地瞥了一眼她眼皮上的黑皮,结结巴巴地答道,“姑娘这张脸,若是上了妆,怕是更……” 更没法见人她怎么都没敢说出来,不管怎样,人家现在是丞相府的大姑娘,眼看着就是三皇子妃了,这些话还是放在肚子里的好。 古若雅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点着眼皮上的黑皮,说道,“这么个东西虽然碍事不好看,可这么多年了一直跟着我,我也没法子,只希望它不要再长大就好。这妆面还是要画的,不然好不容易成一次亲,就这么马马虎虎的可不好。” 全福人忙忙地答应着,心里早就笑翻了天,这么个丑八怪,还挺讲究的,不知道化了妆之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反正是她自己想画的,到时候三皇子恶心不恶心的跟她们这些人没有关系了。 索性拿起粉盒就对着古若雅的脸上擦去,新娘妆面一定要浓一些,她就狠命地往上扑粉,直把若雅整张脸扑得跟个鬼一样。 又拿了胭脂往若雅的唇上抹去,反反复复地抹了好几遍,只把那张粉润的小嘴抹成了猩猩唇才罢休。 若雅在黄铜镜里看着那张本来就有些可怕的脸变得就像是午夜的女鬼那般恐怖,满意地咧嘴笑了。 这一笑不要紧,血盆大口张开着好像要吃人一般。 林氏和陈妈妈看了直摇头,上前就要去擦她嘴上的胭脂,却被古若雅轻巧地躲过了,还埋怨林氏,“娘,人家新娘子不都这个样子吗?我好不容易涂脂抹粉一次,你还容不得啊。” 听得全福人站在一边儿笑得几乎没了眼睛,“哎呀,大姑娘想来是小时候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就爱得跟什么似的。反正都是要戴上盖头的,到了晚上除了新郎谁也看不到,怕什么?到时候揭了盖头洗了就是了。” 林氏气得直跺脚,趴在若雅耳边悄声道,“你胡闹什么?好端端的脸上贴了这么个东西,非要把自己变成丑八怪才罢休吗?你眼看着就是三皇子妃了,嫁了过去难不成天天带着这个?那三皇子能喜欢你吗?身份再尊贵,没有丈夫的疼爱,你还能站得住脚吗?” 林氏为女儿的不听话焦急万分,说着眼圈儿就红了。这个女儿,别的什么都好,只是在这桩婚事上,总是和她唱反调。如今女儿眼看着就是尊贵人了,她这个做娘的更管不了了。 古若雅在镜子里看到林氏那张沮丧的脸,心里也觉得酸涩,她知道,林氏是一心为她好,可她,实在是不想被圈在深宅大院里,过那种与世无争的日子。 三十章 临别依依 她即使嫁过去了,林氏在这边过得不好,她能安心吗? 可是见林氏那个样子,她实在是不想和她对着干,只好也悄悄地趴在林氏耳边小声说道,“娘,你不要怕,等会儿我戴上盖头就悄悄地拿下这个东西。这儿这么多人我要是取下来,太太知道了,不说我居心不良吗?” 全福人见她们娘俩咬耳朵,以为林氏在向女儿传授洞房男女秘事呢。忙笑着往外退去,“我先到外头候着,夫人和姑娘说说体己话吧。” 陈妈妈也跟着出去了,然后就带上了门。 林氏立即板着一张脸,立逼着若雅拿下眼皮上的黑猪皮。 古若雅只好笑着和她周旋,“娘,我自有分寸。等戴上盖头我在花轿里悄悄地拿下来不就得了?到时候太太问起来,我就说成了亲不知道怎么的就没了。” 林氏见她伶牙俐齿地尽在那儿跟她磨牙,气得上手就要去撕掉,却扯着若雅的眼皮了,若雅疼得禁不住“哎呀”叫唤了一声,外头候着的几个婆子丫头就一窝蜂地涌了进来。 见林氏正举着手对着若雅的脸,以为林氏要打她呢,为首的那个管事娘子也就是来送嫁衣的那个不由板了脸呵斥林氏,“夫人,大姑娘眼看着就要嫁人了,你怎么还动手动脚的啊?就算是再有不满,打人不打脸,何况今儿是大姑娘的正日子,你把她的脸打花了,她怎么嫁人啊?” 这可是太太吩咐下来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大姑娘出丁点儿差错。她们都是太太的心腹,一见了林氏这样,慌得跟什么似的。那管事娘子早就忘了林氏的身份了。 古若雅听了冷冷一笑,就看这态度,这盛氏绝对不会安着什么好心,等她嫁出去,凭着林氏那样,不出三日就被盛氏给吃干抹净了,恐怕被她害死了还得替她说好话。 她抿了抿唇,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望着那管事娘子,不冷不热地问着,“妈妈是太太身边的人吧?怎么我瞧着这府里很没规矩?不知道是太太教导无方还是下人们胆子太大,仗着太太仁慈,不把规矩放在眼里。” 她说着话,脸色也跟着冷冽了起来,眉毛往上挑着,有些居高临下地盯着那管事娘子。 管事娘子听她说话不好听,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难看,恨得心里已经咬牙切齿,可面上一点儿都不敢露出来。 今儿,古若雅就是最大,只要把她嫁出去,什么事儿都好办。整整林氏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何必在这时候给太太添堵呢。 她忙弯了弯身子给林氏行了一礼,惊慌失措地赔礼,“夫人,都是老奴不好,一时着急口不择言冲撞了您老人家,还望您老人家大人大量,原谅老奴这一遭吧。” 林氏本来心里存着事儿,被人差点儿给撞破,刚才她一直吓得心蹦蹦跳,心里把女儿埋怨了一万遍。好好的脸上怎么非要贴这么难看的东西啊,害得她还得跟着圆谎。 可是这么多人都在面前,她此时更不好实话实说了。正如若雅说的,让太太知道了她们在骗她,还能有她们好果子吃吗?万一太太一发怒,不让女儿嫁了呢? 不过女儿的婚事是皇上赐的,太太应该管不着才是。 林氏心又放宽了一些,可旋即被脑子里的一个想法给惊得面色苍白,自己女儿这样算不算是欺君啊,万一让皇上知道了,那就不仅仅是婚事不成了,更有可能惹来泼天大祸! 天爷,这事儿还是听女儿的吧。 她双手忙拢在一起,对着那管事娘子笑了笑,不敢看她的眼睛,轻轻地说道,“我哪里是要打她,看她脸上的妆花了,想给她匀一匀。” 若雅心里气不过,抬头怒视着那管事娘子,就要和她理论一番。 她还没嫁出去,她们就这么对待林氏,等她不在身边了,她们还指不定怎么收拾林氏这个胆小懦弱的妇人呢。 林氏早就看出女儿的神态来,一把就按住她,在她耳根悄悄说,“好孩子,今儿是你的好日子,你万万不能生事。好歹嫁过去再说。” 事到如今,若雅只觉得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为了林氏,她只能默不作声任人摆布。 全福人已经给她戴上了金灿灿的凤冠,就要拿了大红的盖头往她头上罩去。 此时林氏却慌慌张张地拉着她坐在了床沿上,贴在她身边结结巴巴地给她讲起了洞房之夜的事儿。 林氏满打满算跟着古木时也不过两年的功夫,对这个本就没什么经验,这么多年来又形同枯槁,哪里讲得清楚? 一顿话讲下来,倒把自己给憋得脸红脖子粗的。 若雅听得吭吭地笑个不住,却被林氏拍了一下,嗔道,“你好好听着,这女人嫁出去,日后靠得是夫君,自然要处处取悦他。” 若雅很想问一问,这夫君能靠得住吗? 只是她不忍伤了母亲的心,她正满心喜悦,说这个真是有煞风景。林氏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就算这是一场骗局,最起码也能让她高兴一日。 林氏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一本春宫画来,塞在若雅的手里。“你自己看吧,待会儿上了花轿可就没工夫了。” 见林氏羞涩,古若雅也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跪下来给林氏磕了一个头,就被林氏一把给扶住了。 女儿虽说是嫁入皇室,从此之后身份地位就尊贵无比,可毕竟母女俩相依为命地住了十几年,这一嫁入皇子府,往后还不知道何时才能见上一面。 林氏的眼泪忍不住扑簌簌地落下来,拉了若雅的手抖得说不出话来。 若雅纵有万分担心,可当着这么多仆妇的面,却一句都不敢挑明了说,只轻声嘱咐了林氏一句,“娘,女儿不在您跟前,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只要林氏好好活着,她就了无牵挂了。 三十一章 真相大白 陈妈妈也从人群里挤了过来,泪眼婆娑地望着若雅,这孩子是她打小儿奶大的,往日里主仆三人在乡村里过得虽苦,可都是有说有笑的,这乍乍地就要分离,她哪里受得了? 可是知道这姑娘从此后就是尊贵无比的三皇子妃了,她就算是再舍不得,心里也是高兴的。 若雅也跟着流下两行清泪,眼睛一会儿看看林氏,一会儿又望望陈妈,哪一个都不放心,哪一个都难以离别。 她刚紧紧地攥了攥陈妈妈的手,就被全福人催着,“姑娘,吉时快到了,该到前头拜别父母了。” 是啊,今儿是她大喜的日子,古木时和盛氏才担得起她父母的名头。 全福人把手里拿着的红盖头给她盖上了,古若雅隐在盖头下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冷冷的笑意。 这个亲爹终于露面了,还是在她看不清他的脸的时候。 她被两个喜娘搀扶着去了,身后的微风里留下林氏和陈妈妈压抑住的哽咽声。 古若雅心里狠狠地抽了一下,疼得她脚底踉跄,要不是两个喜娘搀住,差点儿没摔倒。 林氏靠在门框上,眼睛里闪着泪光。没想到女儿就这么嫁出去了?这十几年来,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她时时盼着女儿能嫁个好人家,没想到如今嫁给显贵的三皇子,她这心里却空落落的。 今儿是女儿大喜的日子,她该高兴才是啊。 对,她得欢欢快快的,不能让女儿担心她。 陈妈妈泪眼闪烁地也望着若雅离去的方向,两个妇人一时都没有话。 几个前来伺候的小丫头拖拖拉拉地收拾了跟在后头,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走了两步忽然就戳了戳前面一个大一点儿的,悄声问道,“晴儿姐姐,大姑娘能嫁给三皇子,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你知道什么?”那个叫晴儿的丫头歪头戳了她一指头,“那三皇子你以为是什么好人啊?听说他十五岁就出征打仗,杀了人之后吃人肉喝人血,还把人的头骨当夜壶。” 听得那个小丫头缩了缩肩膀,“这么说,三皇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啊?” “嗯。还有啊,他不仅是个恶魔,命还硬得狠。八岁就克死了母妃,十四岁就克死了还未过门的礼部侍郎家的嫡长女,十五岁克死了和他定亲的户部尚书家的二小姐……” 她掰着指头如数家常,在那小丫头面前得意洋洋地显摆着自己知道的多。 小丫头果然一脸的羡慕,“姐姐听说得好多啊。只是我们丞相府怎么会答应让大姑娘嫁过去了呢?这万一要是……” 那个晴儿忙竖了一根指头吁了一声,“小点声儿。你没见大姑娘不是我们太太生的吗?圣旨上说让丞相府的小姐嫁过去,也没指明是哪个姑娘啊?再说了,我们这些下人都不知道有大姑娘,那皇上恐怕也不知道了。太太用的可是移花接木的计策。实在是高明啊。” 见那小丫头听得一愣一愣的,晴儿得意地笑了起来,“不知道了吧?你还小,这府里的水深着呢。大姑娘其实就是替二姑娘填了这个坑儿。也好,大姑娘那么个丑女,嫁了过去也许会活得好好的呢。无盐女对上恶魔男,哈,真是绝配!” 前厅里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嘈杂声传来,让她明白过来这不是生离死别,而是锣鼓喧天的大喜事。 前院上房里,古木时和盛氏俱都一身吉服端坐在上首雕花的软椅上,望着被喜娘搀扶进来的古若雅,两个人眸光都闪了闪。 古木时略有些沧桑但依然英俊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他内心却掀起了小小的涟漪:这个也是他的女儿啊,是他和林月仙的女儿。想当年,林月仙可是江南数得着的美人儿,没想到最后嫁给了他。 事过多年,不知道她变成什么样了? 眼前这个越走越近的身影,像极了当年和他拜堂成亲的林月仙,那方大红盖头下的脸,不知道是像他还是像林月仙? 宽大的袖子下,他那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大热的天,他只觉得掌心里黏腻腻的都是湿冷的汗。 这个女儿被他抛在乡下十几年,如今长大成人,已经亭亭玉立了。 眼看着就要嫁人了,从此后,父女俩似乎就没有什么相见的机会了。 古木时被他脑子里忽然冒出来的“父女俩”这个词儿给惊得呆了一呆,对他来说,林月仙和这个女儿是他仕途上的绊脚石,他对她们不能有任何的亲情。 盛氏才是他的正妻,他和她的孩子才是他的亲生骨肉不是吗? 他苦笑着低了低头,再抬头时,眸中古井般深沉,波澜不兴。 盛氏笑吟吟地望着到了跟前的大红身影,眸中的讥讽一闪而过。 这个姑娘是她女儿的替身,嫁给泰王,是死是活都和她无关,只要她的宝贝女儿能高兴就好。 古若雅被大红盖头遮住了眼睛,哪里知道上首两人的心思。她被喜娘搀住对古木时和盛氏拜了拜,就起身了。 古木时嘴角蠕动了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盛氏当着这么多仆妇的面,倒是说了两句体面的话,无非是嘱咐若雅嫁人之后怎么相夫教子,怎么恪守妇道。 这些话无疑是遮人耳目罢了,好教外人知道她这个母亲是多么地称职。今儿来了不少外客,总不能让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不然,她的宝贝女儿就要受苦了。 锣鼓声喧天,鞭炮声震耳,古若雅在这嘈杂的声响中被人扶出了上房。花轿已经候在了二门外,再走几步就上轿了。 ------题外话------ 姐妹们,今晚上有些晚了,网页总是打不开,好不容易才折腾上了。抱歉! 还恳求姐妹们点击新更新的章节,给留个话什么的,不然我一个人闷头写实在是无聊。 三十二章 心狠手辣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隐在这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和鞭炮声中有些不大真切,可她相信她的直觉,自己没有听错。 她只觉得心跳得厉害,想回头看一看,却被两个粗壮的喜娘硬生生地给塞进了花轿里。随着一声吆喝,花轿被颤悠悠地抬起,飞快地走出了二门。 林氏扶着陈妈妈面色苍白,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了前院,哭喊着若雅的名字,“我可怜的儿啊,都是娘对不住你啊。” 大喜的日子,她大哭大叫地吵闹得不得安宁,古木时和盛氏在上房里早就听见了。 盛氏眉头不由皱了皱,眼光扫了一下身侧侍立的周妈妈,周妈妈悄没声地就出去了。 不多时,就急匆匆地进来,在盛氏面前站定了,却欲言又止。 古木时不易察觉地紧了紧眉头,沉声喝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盛氏也拿眼瞧着周妈妈,周妈妈这才战战兢兢地回道,“老爷,太太,是林夫人在外头吵闹呢。” 盛氏眼眸闪过一抹狠厉,却温声对古木时道,“老爷,想是姐姐舍不得大姑娘,您还是过去看看吧。” 这个时候,若是拦着古木时,反而显得她小家子气。反正林氏那个贱人已经面容枯槁,纵算是古木时见了也不会怀恋旧情的。 古木时当即就抬脚出去了,盛氏连忙起身跟上。 到了门口,就见林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好不凄惨。 古木时慢慢地靠近她,十几年没见了,他有点儿不敢见这个女人了。 林氏听到脚步声,慢慢地转过头来,只一眼,就让她呆呆地忘了哭了。 古木时挑了挑眉毛,仿佛不认识眼前的女人一样。这个女人,当年如花似玉水灵灵的小模样谁人不夸,谁人不羡。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形同老妪,干枯粗糙,当年的影子丝毫不见了。 心里的愧疚顿时减了几分,他咳嗽了一声,低声喝道,“好端端地哭闹什么?成何体统?” 林氏呆了半天才意识过来,相对于古木时,她则一眼就认出他来。这个男人依然那么潇洒,那么倜傥,端的是个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 虽然面上有遮不住的沧桑,可更增加了他的男人味,比起当年的青涩似乎成熟了很多。 就是这个男人把她们母女抛在乡下十几年,本以为他良心发现,给女儿找了一门好亲事,谁料想竟然把女儿给推到了火坑里。 她的女儿,无非是盛氏和他女儿的替代品,一个替死的羔羊罢了。 想起这些,她只觉得心里一阵酸痛,痛得她哭不出声音来。 眼窝里的泪水已经干涸了,虽然想哭,可尽管眼眶儿酸酸的,但就是没有一滴泪水。 望着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林氏再也忍不住,三下两下爬了过来,就抱住了古木时的大腿,“老爷,求求你行行好,放过雅儿吧?她也是你的骨肉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把她嫁给一个魔王!” 古木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被林氏抱着哭得心烦意乱,那个半苍了的脑袋就在眼前一晃一晃,让他厌烦至极。 当下他就大声呵斥林氏,“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之见!她能嫁给当今三皇子,是她的福分。怎么还不知足吗?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混账话?” “我都知道了,我听得明明白白的。府上的小丫头都知道雅儿不过是替你的女儿嫁给那个魔王了,你还不承认么?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哪怕让我去死。只求你放过我的女儿!” 林氏哀哀欲绝,抱着古木时的腿就是不松手。 古木时大庭广众之下,一张脸涨得通红。咬咬牙,一脚踢开了林氏。 拍了拍手,他愤愤地朝林氏身上吐了口唾沫,“简直是个疯婆子!” 盛氏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见古木时厌烦透了林氏,嘴角才含笑上前劝着,“老爷,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咱们还是回屋吧?” 又吩咐周妈妈,“把林夫人扶回房里去,好生伺候着。”在别人没有察觉的时候,盛氏朝着周妈妈使了个眼色,周妈妈点点头领会了。 林氏被几个粗壮的婆子给拖到了后罩房的耳房里,早已经是半个死人了。 她面色白得如同金纸,双目闭着,就像一个活死人! 吓得陈妈妈不停地抚着她的手,哭喊着,“夫人,夫人,您醒醒啊。” 周妈妈不耐烦地让人把陈妈妈拉开,骂着,“嚎什么丧啊?嫌她命长是怎么的?” 又对身后垂手站着的一个小丫头吩咐,“到灶上熬一碗安神的药来。” 半个时辰之后,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就端来了。周妈妈同着两个粗壮的婆子给林氏灌了下去。 陈妈妈看得心惊胆战,有心要问一问,又怕这些人也给自己灌药,只好躲在一边不言不语。 林氏被灌了药之后就昏昏沉沉的,被人给扶到床上也不知道。 陈妈妈待人都走了之后,才扑到床沿上去查看,触手却是林氏冰凉的手。她吓得一个激灵,心想难道这些人把林氏给毒死了吗? 再去探鼻息的时候,还有微微的气息,她方才放下心来。 到半夜,林氏依然昏睡着,陈妈妈着急起来。看样子,这不是一般的安神药,她要等着大姑娘回来告诉她。大姑娘不是懂医吗? ------题外话------ 姐妹们加油啊,再多点击,多留言哈。鼓励我一直坚持下去,能顺利上架。为了报答姐妹们,今晚上加更了。第一更六点五十五,二更七点五十五! 为了你们,俺拼了老命了! 三十三章 古怪婚仪 且不说陈妈妈战战兢兢地守着昏睡着的林氏。 单说古若雅上了花轿之后,就被抬着一路狂奔,颠得她胃里波涛汹涌,差点儿没有把早上吃的那点儿东西给吐出来。 她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刚才明明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声,接着就被喜婆给推搡进了轿子里。莫不是林氏出了什么事儿? 她最担心的就是林氏,万一盛氏要对她下了毒手可就糟了。 她心里有一百个不放心,可眼下却又无可奈何,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长叹了一口气,倚在了轿子的边缘,才觉得好受了些。 不知道这三皇子是何许人也?只盼着不是个怪胎,混世魔王之类的。就算是瞎子瘸子,只要心理正常她都认了。 她可不以为盛氏会给她找这么好的一门亲事! 要真的这么好,早把她自己的女儿给嫁过去了,还轮得着她吗? 花轿一路颠簸,锣鼓鞭炮不停地响着,这么喧闹的声响中,古若雅竟然依着轿子迷迷糊糊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觉得好像从云端一下子掉到了地面,睁开眼猛一看,轿子已经停住了。 原来到地方了。 她的心微微地鼓噪起来,马上就要见到三皇子了,他会是什么样子啊? 期待,紧张,不安…… 几种感觉冲击得古若雅没了往日的平静,恍如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一样难受。 她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坐正了,才听到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 一个粗噶的声音忽然响起,“新郎踢轿门喽。” 她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新郎已经迎出来了。 按照皇家的规矩,这皇子娶亲是不用亲自到岳家迎娶新娘子的,只在自己的府邸中等着便可以了。 这踢轿门也不过是象征性地踢两下而已,显示出男子在婚姻生活中的主导地位。 古若雅两手搓了搓,身体放轻松了些,等着三皇子来踢轿门。 本以为轿帘子晃两下意思意思就过去了,谁知道等那喊声刚一落地,一只穿着黑色鹿皮快靴的大脚就带着一股刚劲的风,唰地一下踢了过来。 要不是她没有坐在正中间,那只大脚就要踢上她的面门。 就算是如此,她的胳膊也差点儿被踢中,那只大脚堪堪地擦过了她大红的衣袖扫了过去。 天,好险! 古若雅伸手抚了抚胸口,幸亏姐们儿心理素质好,不然还真被吓出了毛病了。 这个三皇子看样子不是个善茬子,要么是不满意这桩婚事,只能借此发泄胸中的闷气。要么就是个神经病,脑袋不正常,拿这些走过场玩玩儿的东西当真了。 上官玉成一只大脚对着轿门踢去的时候,满打满算是想听到一声尖叫的。古木时那老狐狸的女儿,娇生惯养、嚣张跋扈的,定是个忍不住的性子。 谁知道并没有意料中的尖叫声传来,倒让他愣了愣。 呆呆地收回了脚,他不甘地搓了搓骨节分明的大手,反正还有的是机会整治这小狐狸精,等着吧。 上官玉成刚收回脚,那个粗噶的声音又响起,“请新娘下花轿!” 古若雅忙摆正了身子,轿帘已经被人挑起,两个喜娘一左一右把她搀扶下来。 耳边听得“兹兹”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还没走几步,那个粗噶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响起,“请新娘跨火盆。” 古若雅搓了搓手,有些不安地站在那儿。 她又不懂这古代的成婚习俗,只能人家说什么她听什么了。 喜娘扶着她慢慢地往前走,仲夏的天儿,已经可以感觉到火焰烤得人热烘烘地难受了。 古若雅咬咬牙,在喜娘的搀扶下就迈向了那个腾腾冒着火焰的火盆。 按理,这个火盆也就意思一下,有点儿火苗就行了。新人的衣裳裙摆那么大,万一被溅出来的火星子给燎着了可就不吉利了。 可今儿她要跨过的火盆偏偏是烈焰腾腾,她戴着大红盖头虽然看不见,可被那热浪烤得心里也有了几分数。 她心里一边骂着“杀千刀的没天理的,”一边就小心翼翼地跨过去。 上官玉成见眼前这个人儿慢腾腾地快要跨过了火盆,他的手对着那火盆只一抖,一粒松香小丸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向了火盆。 除了几个贴身的护卫看得清楚,那些看热闹的谁都没有注意。 火,猛地一下子蹿了起来,足有半尺高。 古若雅那身大红的嫁衣下摆一下子就被火苗给燎着了。 一股焦糊的气味冲入鼻端,她只觉得小腿那儿被烤得生疼。 两个喜娘也发现了,惊慌失措地蹲下身子去扑火。 也不知道哪个喜娘慌里慌张地没有站稳,蹲下去的时候恰巧撞了若雅的小腿肚子一下,她本就紧张,这一撞再也站立不稳,尖叫一声,就往前扑倒。 头上蒙着红盖头,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古若雅慌乱中胡乱扎煞着手,想抓住点儿什么东西。 还好,没有她预想中那么倒霉! 她的手一把抓住了一根好像是布带子一样柔软的东西,身子才算是没有和坚硬的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她牢牢地握住那根柔软的布条,不敢松手,生怕松下来自己又摔倒了。 好在这火也不大,三两下就灭了,只不过若雅身上那身嫁衣下摆却被烧了一个大窟窿。 大喜的日子,穿着这样的嫁衣,不仅丑陋,而且十分不吉利。 古若雅听到喜娘说火被扑灭了心神稍定:还好,总算是没有烧着自己,不过小腿那儿还有些轻微的灼痛,等晚上自己弄点儿药膏涂一涂。别的不行,这药可是难不住她的。 刚要迈开步子,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喑哑性感的声音,“你到底握够了没有?我的裤子快要掉下来了?” 声音低低的,只贴在她耳边,似乎也只有她能听得见。 尴尬铺天盖地地袭来,天哪,她都干了些什么啊? ------题外话------ 二更到了,谢谢zwh126126的花儿。亲一个! 三十四章 忧心洞房 耳边鼓噪的人声唢呐声,拉回了他的思绪。他立刻敛了心神,转身往前走去。 两个喜娘忙扶了古若雅紧紧地跟上。 毕竟,拜天地才是最重要的。 古若雅就这么穿着一身有个破洞的嫁衣,施施然地朝前走去。 她心里可不信这个邪,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就算是毫发无损,也不见得过得幸福! 当然,她也不奢侈她还能有什么幸福。盛氏还能给她选什么好夫君?只要这个夫君不来叨扰她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她自花轿停住踢轿门的那一刻,心里就对这个夫君有了成见。 你说好端端地人家都意思一下,他偏偏伸了一只大脚进来。若是真的认可这门亲事用得着这样吗?这得是多大的仇恨才对自己的新婚妻子这般行径? 跨火盆的时候,有两个喜娘扶着又怎么会被火苗烤焦了衣裳? 这个夫君,里里外外都透着小家子气!若是不喜欢,也用不着用这么龌龊的手段来整治她啊? 她可是和他无冤无仇的,他至于这么恨她吗? 不过她转念又一想,堂堂三皇子犯不着恨一个嫁给他的女子。可是从他的行径上来看,他是非常恨她的。 那只能说,他和她的父亲――古木时十分地不对头了?不然,可是解释不清这才刚进门就被他施了两次下马威了。 她一路小心地跟着上官玉成进了二门,转过一道粉面大影壁,就是一个宽敞的花厅。 皇子娶亲和寻常人家确实有些不同,单这高堂的位子就空在那儿。 古若雅隔着盖头虽然看不见,可她也不傻,皇上和皇后自然不会屈尊来这儿受她的头的。 可是一切还得照着规矩来。 那个充当司仪的人粗噶的声音又响起,“一拜天地!” 古若雅就被喜娘扶着站正了身子,对着前方躬了躬身子。 接着又拜了高堂,同样也是躬了躬身子了事。 然后就听司仪喊了声“夫妻对拜!” 古若雅快速地往后退了一步,对面的上官玉成有些不解地盯了她一眼,却在两个人相对着弯腰的时候,顿时明白了过来。 他们头对着头,堪堪地就碰到了一起。 上官玉成露出他一天来难得的一丝微笑,这个小丫头倒是挺精的,还能想到这一层。 可旋即想到她是古木时的女儿,在街上横行霸道随意打骂人的主儿,那笑一下子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深深的厌恶。 “礼成,送入洞房!”司仪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与此同时,古若雅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哎呀妈呀,站了这半天总算是可是坐着歇歇了。没想到古人结个婚还这么折腾! 两个喜娘扶着她转身往外走,一路上穿堂度院也不知道拐了几道弯,走了几条路,直到她走得脚酸腿软、足底冒汗,才停在一处地方。 前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子响声,“奴婢晚晴见过三王妃!”又有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道,“奴婢春意见过三王妃!” 原来是王府里的两个丫头啊。古若雅微微地点头,却一言不发。 两个丫头引导着她们进了院子,跨上几个台阶之后,才算是进了一间屋子。 喜娘扶着她坐在了一张松软的床上,柔软的触感让她疲乏的身子松懈下来,竟想上去美美地睡上一觉。 不过坐了一会儿,她才觉得有些不对头。这床上很柔软,一点儿都不硌人,好像没有撒那些红枣,花生、栗子之类的东西。她悄悄地挪动着,感觉着,大半个床都坐遍了,也没觉着有东西在身子底下啊。不说这古人都挺讲究的吗?这些寓意早生贵子的东西怎么会少了? 难道这个夫君不打算和她早生贵子? 脑子里一有这个想法闪过,她立时兴奋起来,要不是屋子里有人守着,她几乎要跳起来拍手跳脚了。 太好了,这个夫君既然不喜欢她,应该就不会碰她的吧?更不会常来她这屋里吧? 那这样,自己就弄想法子出府了不是?广元堂的银子就能赚来了。 她越想越美,开始盘算开来,等银子攒得多了,名声打响了,她就在这京城里立住脚了。到时候就有能力把林氏接出来了。 喜娘已经预备好了合卺酒,摆在了琉璃包金边的八仙桌上,等着上官玉成的到来。 古若雅正想得美滋滋的,忽然听到外头响起了脚步声,晚晴那丫头忙忙地挑了帘子迎出去,却是一个面生的小厮。 那小厮朝晚晴抱了抱拳,才道,“姐姐,小的是王爷身边的,王爷特意让小的来告诉王妃一声,前头都是相熟的客人,拉着走不开,不能过来了。” 晚晴有点儿难为情地转回身子,在跨过门槛的时候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才继续朝里走去。 就算她是这府里一个最低等的丫头,也看得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王爷这不是摆明了要冷落王妃吗? 只是这些话还得她们这些当奴婢的去传啊,这事儿搁在谁身上谁都受不了了,何况王妃还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呢。 听府里的下人们传言,这丞相小姐是个跋扈蛮横的性子,也不知道这话说出去之后,她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门? 她艰难地挪到古若雅身边,行了一个礼,才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王妃……”就没了下文。 古若雅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刚才听到外头有男人的声音,她心里顿时就噗通乱跳起来,还以为她那名义上的夫君要进来了呢。 听见晚晴叫了一声“王妃”就不吭声了,她有些不安地攥着大红嫁衣的衣襟,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王爷要过来了?” 这话说出来,她只觉得心里一阵憋闷。天,该怎么和他相见?她这么个样子希望能恶心到他,让他从此再也不来这里才好。 ------题外话------ 姐妹们,多多点击更新的章节啊。拜托了。 三十五章 自由自在 晚晴听着王妃的声音里有些小心,还有些紧张,以为这新婚的王妃定是盼着王爷早早地过来喝合卺酒的,听听,还有些不好意思呢。 她心慌意乱地搓了搓手,清了清嗓子才勉强开口,“王爷着人吩咐,说是前面客人多,不能过来了。” 说完,她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里。这个王妃不会自己掀起了盖头上前就打自己一顿吧?甚至让人把她拉出去乱棍打死? 她幻想了好几种死法,双腿已经抖得站不住了。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安静地坐在床沿上的人儿。 就见古若雅伸出一双牙白的小手慢慢地往上去够那大红盖头,吓得晚晴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如同小鹿撞击,喘着粗气,瞪着那双惊恐的大眼望着若雅的一举一动。 果然,那双玉雕般的手慢慢地扯下了盖头。 晚晴双眼一闭,身子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了若雅的面前。 旁边站着的春意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这大喜的日子,堂堂丞相府的千金小姐就被王爷给冷落在洞房里,传出去这小姐的颜面何在? 而她们两个又是最知情的人,万一这小姐恼怒起来,她们就是替罪的羔羊了。 眼瞅着晚晴吓得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水,她再也受不了,也跟着噗通一声跪下了。 两个人头低垂着,等着古若雅发配。 就听头顶上传来一声欣喜的尖叫,“真的?你们说的是真的吗?” 这两个丫头被这声音惊得浑身发颤,惊疑不定地抬起头。 不会吧?怎么听着这么高兴? 她们乍着胆子对视了一眼,抬头看到了那张绽放着灿烂笑容的脸。 这个王妃竟然在笑?她们两个简直是惊呆了。 继而又对视上王妃的眼睛,只这一眼,就让她们愣在了那里。 这是张什么脸啊?天爷! 五官倒是精致得很,皮肤也白皙如玉,脸盘儿并不是那种尖得像锥子似的瓜子脸,而是圆润中带着贵气。配着那精致的五官,的的真真是个美人儿。 只是那眼皮上长着黑毛的那块猪皮样的东西,生生地败坏了这张脸的美感。 两个丫头也忘了害怕,对视了一眼,从各自的眼神里都看到了惋惜。 古若雅乍一听到王爷今晚不会来了,高兴地几乎忘乎所以了。再看那两个丫头跪在她面前呆傻痴愣的模样,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掀起了红盖头,露出了自己那张让人半夜做恶梦脸! 看吧,把人家小姑娘给吓傻了吧?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要拿下头上那个重得几乎压垮了她纤细脖颈的凤冠,旁边那两个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喜娘忙冲了上来。 “王妃,万万使不得。这盖头是要王爷来挑开的。”她家的姑娘可真是没有家教,就这么自己掀起了盖头来,若是王爷知道了岂不得骂死她们? 都是林氏那贱妇调教出来的好女儿! 两个喜娘自然是盛氏吩咐过的,见古若雅一派欢喜不懂规矩,虽然嘴头上劝说着,可那两张老脸已经皱巴成了两枚风干的核桃,撇着嘴透露出她们内心的不屑。 古若雅没理会这两个老家伙,自顾自地摘下了凤冠,活动了一下手脚,才问面前的两个丫头,“好端端地跪在我面前干吗?” 晚晴和春意才从如痴如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结结巴巴地问道,“王妃,您,您不会处罚我们吧?” 古若雅听得一头雾水,“我为何要处罚你们?” “那个,刚才……”春意年纪稍微小一些,张嘴就要实话实说,却被晚晴悄悄地在后腰上拧了一把,生生地把她到嘴的话给憋了回去。 晚晴忙陪笑道,“没什么,奴婢见王妃自己掀了盖头以为王妃这是等急了呢。” 古若雅若有所思地盯着晚晴的脸笑了笑,这丫头,倒是有些心眼。不就是怕她伤心难过吗?说穿了,自己盼得就是王爷最好不和她入洞房才好,没想到正瞌睡着就有人送来个枕头。 晚晴被她盯得有些发毛,却什么都不敢说。这个王妃就算是再嚣张跋扈,那也是在娘家娇惯出来的。一嫁给王爷,就被扔在这破落的小院子里,就什么也不是了。 内心里,有点儿酸酸的感觉。晚晴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多愁善感了。 古若雅除掉了头上的盖头和凤冠,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 她不顾那两个嘴巴长大得足足能塞得下一颗鸡蛋的喜娘,站起来举起了胳膊就伸了个懒腰,在看到两个喜娘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才满意地朝对面的那张琉璃八仙桌走去。 从早起到现在,她才吃了几块点心,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会儿满桌子的好东西,不吃还等什么? 她又不犯傻。 见她大模大样地坐在了八仙桌前,拿起筷子就预备大快朵颐的时候,两个喜娘实在是受不了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年纪大些,脸上抹得雪白的喜娘晃着圆滚滚的身子一摇一摆地走到若雅面前,毫不客气地一把夺下了她的筷子,喝道,“姑娘,你不能这么不懂规矩。我们丞相府里的人,不能让人看低了。这东西得等着王爷来和你喝了合卺酒才能动筷子。” 你丫的,看我不顺眼是不是?古若雅心里狠狠地骂着,忽地一下子站起了身子,直直地盯着那肥胖的喜娘,脸上不带一丝儿笑容,逼视着她。 “怎么?你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才刚丫头说的话你没听见吗?王爷都说了不过来了,你操的哪门子心啊?口口声声丞相府丞相府的,你们丞相府哪个人懂规矩了?要是懂规矩,能干出抛弃妻子的丑事吗?要是懂规矩,能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吗?” 她说得慷慨激昂,唾沫星子四溅,都喷到对面那喜娘的圆胖的脸上。 ------题外话------ 姐妹们,多点击,多留言吧。 三十六章 老虎发威 那喜娘被她饿狼一般要吃人的目光给逼视地节节后退,几乎没有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她脸上青红不定变幻莫测,好不容易才抹了一把脸,清了清脸上的唾沫星子,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老奴这不是为着姑娘好吗?姑娘这样可是不吉利的。” “呸!吉不吉利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饿了吃饱了睡,别拿那些条条框框来烦我,姑娘我不想听。” 古若雅一边愤愤地跺了两下脚,一边从喜娘手里夺回了筷子。干脆一撂衣摆大喇喇地坐在凳子上,看得那两个喜娘面面相觑,苦笑不已。 这个姑娘可真是粗俗啊,林氏那个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贱妇怎么会养出这么个俗不可耐的女儿? 古若雅反正是饿极了,再也顾不上形象,大吃大喝起来。 一顿风卷残云,桌上的吃食没剩下多少了。 她撂下筷子,心满意足地扯了衣襟擦了擦嘴角,挑衅地望了一眼那两个已经缩到角落里的喜娘。 就让她们回去跟盛氏学舌去吧,反正自己这副丑样子,也不在乎她们再添油加醋多说些坏话。 回身看到晚晴和春意陪着小心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她才缓和了一下脸色。这两个小丫头比那两个老东西可顺眼多了。 她朝她们龇牙一笑,吓得两个小姑娘浑身乱颤。刚才那一幕,早就把她们给吓傻了,早听说这个王妃跋扈得不像样子,果然如此! 不过这王妃似乎对她们好像还挺和善的啊。你看,还朝她们笑呢。 晚晴和春意心想绝不能辜负了王妃的好意,于是两个人也小心地挤出一抹笑。 古若雅看着她们呆头呆脑的样子,禁不住噗嗤一笑,指了指桌上的东西,“天不早了,你们也忙活一天了,先吃点儿东西,待会儿服侍我洗漱。” 晚晴和春意不敢违拗,赶紧来到桌边,也不敢坐,就那么站着随意地吃了一些。 两个喜娘从家里出来送若雅上花轿,也是饿了一天了。见两个伺候的小丫头都有吃的份,不由眼红了。她们还是王妃娘家的人,怎么着身份也要高一些,她们能吃的,自己难道不能吃吗? 两个人互看了一眼,也忙忙地走过去。再不吃可就没了。 就在她们的脚步眼看着要迈到桌边的时候,就听若雅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两个吓得顿时一个哆嗦。 刚才这死丫头眼睛里噬人的眸光历历在目,她们可不敢再惹她了。这是在泰王府,不是她们丞相府,万一这死丫头发起威来打她们一顿可怎么办? 她们迈出去的脚步就在若雅的冷哼中堪堪地停住了,又小心翼翼地贴着墙退了回去。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小丫头吃光了桌子上还剩下的东西,只能馋得她们干咽唾沫。 吃饱喝足之后,若雅在屋子里随意地走动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只觉得浑身惬意,似乎比在丞相府还要舒服。当然,前提是那个男人不会进屋。 她慢慢地踱着步子,打量着她的婚房。 刚才入洞房的时候,被喜娘搀扶着头上还盖着红盖头,她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进了一个什么院子。 如今从她自身所处的这间屋子来看,自己的婚房似乎不怎么样。确切地讲,应该很寒酸。 虽然床上也铺着大红的床单,被单上绣着飞翔的龙凤,上面也铺设着两条锦缎棉被,比起她以前的那个家可真是天上地下了。 可抬头望望头顶的承尘,上面的花纹虽然繁缛精美,不过都已经剥脱得掉漆皮了。墙角里还有蜘蛛网,显见得没人打扫这里。 她点了点头,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悲哀。就知道盛氏不会安什么好心,可怜林氏还被她给哄得团团转。 她好歹也是顶着王妃的名头嫁过来的,就住这样的屋子,连官家的妾室都不如,可见这个王爷没把她放在眼里。 不对,他不仅仅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更是没把古木时给放在眼里。 古木时可是当朝一品丞相啊,皇子身份虽然尊贵,可见了丞相也得礼让三分啊。更何况他们如今成了姻亲,对于这些政治风口浪尖上的人来说,那是多么好的姻缘哪。 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难道三皇子就不稀罕?倒是有些骨气啊。 她心里一遍一遍地念叨着,忽然觉得似乎有什么在脑海里跑过去。这个三皇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似乎听过! 她推磨似的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忽然定定地站在那儿,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叫道,“原来是他!” 屋子里其他四个人都被她这声尖叫给吓得够呛,两个喜娘更是脸色惨白,以为她想出什么点子来整治她们了。两个小丫头更是摸不着头脑,这个王妃怎么老是一惊一乍的啊? 正陷入极其兴奋状态中的古若雅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的行径已经吓傻了其他四个人,只自顾自地在屋子里一圈一圈地转着消食儿。 刚才她想到在乡下住着的时候,那天二妮拉着她出门看热闹,当时自己也没在意,现在才想起来那时二妮说的那个泰王就是当今三皇子。 这么说,她竟然嫁给他了? 那个带着面具、眼神冷酷的男人? 似乎也不怎么吓人啊? 不管怎么说,她曾经救治过他的属下,若是有一天他真的对自己不利,她还能拿这个当筹码呢。 至少,不会两手空空地和他单打独斗了。 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空前的兴奋,只觉得她真是嫁对人了。要是嫁给别人,说不定就没这么幸运了。 真是帮人就是帮己啊。当初若不是二妮吼了那么一嗓子,如今的她,该拿什么和泰王相抗衡呢? 一身轻松的古若雅,在晚晴和春意两个丫头的伺候下,美美地洗了个澡,舒舒服服地躺在松软的床上,只觉得这十五年都白活了。 了了一桩心事的她,把两个喜娘和两个丫头都打发出去,合上眼想了一会儿心事,架不住劳累一天的疲乏,不知不觉地就睡去了。 三十七章 心中有数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大亮,耳边是聒噪的鸟儿吱喳声,窗纸上的光照得屋内一片透亮。 古若雅翻了个身,觑着一只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大白天的看去,更觉得这屋子简陋得够呛。 不过自己也不是崇尚奢华的人,她是个特别容易满足的人,在乡下跟着林氏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眼下有吃的有喝的还有一所大房子住,她,知足了。 伸了个懒腰,她一点儿淑女形象都没有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才慢腾腾地坐起来穿上段软面的绣花鞋。 看在她出嫁的份上,盛氏好歹给她置办了几身像样的行头,只是嫁妆好似没见踪影。 估计是没戏了。 看样子,这不是把她嫁了出去,直接打发给这个面具男了。 怪不得人家那么别扭呢,她还没下花轿就差点儿被那只大脚给踢中。想想堂堂一个皇子,娶了一个连嫁妆都没有的无盐女,能不伤心难过吗? 她想到此处,对昨儿上官玉成的行径顿时释然了。换做她,也会这么做的吧? 刚披上了外衣,门外就响起一声清脆的叩门声,接着一个丫头的声气儿问着,“王妃醒了吗?奴婢们过来伺候了。” 原来是晚晴和春意两个。她不喜睡觉的时候有人在外间里值夜,就把她们都打发到厢房里睡去了。一大早的,她们又过来服侍她梳洗了吧? 坐在那儿让两个丫头伺候着梳头洗脸,古若雅只觉得如坐针毡般地难受。还从来没被人这么伺候过呢。 洗漱完毕,春意就出去一趟,不多时返回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子。 打开来,里头一大碗熬得黏糊糊的粳米粥,一小碟子白面馒头和几个精致小菜。看得古若雅食指大动,拿起一个馒头就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要知道,这十五年来她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从来都没有好好地吃一顿饱饭。 即使被接进了丞相府里,那待遇也不怎么好。如今有了这般的东西吃,她乐得吃个肚皮朝天。 春意和晚晴两个丫头看着这个王妃毫无形象地大吃大嚼着,心里那份惊讶无以复加:这个王妃好似从来没吃过饭一样。 不过不知道怎么的,这样的王妃让她们觉得很亲切,一点儿都没有王妃的架子。两个人只觉得心里松快了不少,没有了昨儿那般忐忑了。 晚晴盯着那几个碗碟看了看,眉头轻皱起来,“王妃的份例菜怎么这般少?莫不是大厨房上的人克扣了?” 嘴里含了一口馒头吃得正欢的古若雅“嘎”地一声顿住了,差点儿没噎着自己,忙拿起一旁的青瓷茶碗猛灌了一口,才觉得好了许多。 她瞪眼盯着晚晴看,这丫头什么意思?莫非还嫌这些吃食少了不成?难道这王妃的待遇这么高啊? 春意听了晚晴的话,脸色有些难看,低声嘀咕了一句,“是侧妃娘娘吩咐下来的。” 古若雅又翻了一个白眼,那个面具男还有侧妃?既然有侧妃就必然还有侍妾之类的。不知道这男人有多少女人?看样子自己这个王妃不清净了。 管他呢,吃饱了再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只要那几个女人不来找她的麻烦,她乐得睁只眼闭只眼。 在连着吃了三个白面馒头、喝了两大碗粳米粥、几乎扫光了碟子里的小菜之后,古若雅才觉得自己的肚子好不容易圆滚了些。 她没形象地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满意地端过茶碗漱了漱口,才指着两个站得笔直的丫头,“你们还没吃吧?你们的饭菜呢?” 晚晴和春意两个对视了一眼,晚晴才陪笑道,“按府里的规矩,奴婢的饭食是令做的。只是今儿不知道为何,大厨房里只给了这一个食盒……” 这意思就是她们的饭菜没有着落,只能吃她剩下的了? 古若雅脑子灵光一闪,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看样子,这掌管着府中中馈的人已经迫不及待要她好看了。 明知道她乃丞相府的小姐、明知道自己是这府里的大妇,她还有这个胆子,那就说明这背后要么有人给她撑腰,要么,就是她知道自己是个备受冷落的,连娘家都不会给她长脸面的。 看来,这个什么侧妃倒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连她还没想清楚自己嫁过来到底有什么阴谋,她就能窥得全貌了。这个人,不简单! 她半眯着眼,倚在雕花圈椅里思量着,半天才指着桌上的东西,“我还以为你们有单独的吃食呢,没想到今儿没有。若是你们不嫌弃,这桌上的饭菜你们先用吧,就是少了点儿,又是我吃剩下的……” 她对着这两个老实巴交的丫头只觉得万分不好意思,要是早知道她们没饭吃,她就不用吃那么撑了。 两个丫头千恩万谢地连连行礼,“奴婢们能有东西吃就满足了,哪敢挑三拣四的?倒是委屈了娘娘了。” 见她们两个没人拿着一个馒头,小口地咬着,古若雅只觉得好笑,这大户人家的丫头也是这么懂规矩的。只是这规矩能当饭吃吗? 收拾好了桌面,古若雅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这王爷也不露面,府里又没有长辈,除了那几个女人,她倒是自在得很。 只是有件事让她百思不得其解,这皇家娶媳妇难道没人来验元帕的? 她就是再不熟悉这古代的婚俗,也知道这古人是多么看中一个新婚的妇人是否是处子之身。 在屋子里走了两圈消消食,她就迈步来到院子里透透气。 昨儿来得晚了,这院子也没好好看看。 如今一大早地看着,这院子小虽小了些,倒是个好地方。 西南角那儿种着一丛竹林,千竿翠竹在夏日的清晨随风摇曳,发出悦耳的刷刷声。 院子里除了那条通向大门的青石板路,两边都是湿润的泥土。夜来重露洒下,微微地有些潮湿,散发着清新的泥土气息。闻之精神为之一振。 只是诺大的院子里,除了一大排房子,没有一点儿花木,显得荒凉了些。既然她住进来了,定要让这院子变得花木扶疏,清香宜人的。 正想得入神,门外传来拍门声,晚晴急忙上前开门,却是昨儿那两个喜娘。 三十八章 二日入宫 昨儿夜里,古若雅整治了这两个喜娘,没让她们吃又把她们撵了出去,她们心里定然十分恼怒的。 两个喜娘一见了若雅一个人站在门口,忙晃着圆滚滚的身子过来行了礼。那个年岁大一些的就顺势回道,“王妃,老奴们也该回去了。太太还等着信儿呢。” 嫁出去的女儿在夫家过得好不好,这些喜娘们最清楚。 只是她们回去肯定不会说什么好话,也许昨晚上王爷没入洞房,她们心里已经笑掉了大牙了。这要是跟盛氏说了,她岂不得乐死? 不过这日子是她要过的,她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她们乐死高兴死跟她可没有关系。 她当即点点头,说了句客套话,“有劳妈妈了。”既然要走了,就不要节外生枝了,赶紧打发出去算了。 两个喜娘折腾了一夜,早就又困又乏。昨儿夜里古若雅也不让她们吃喝也不让她们在这院里过夜,她们两个在丞相府里有头有脸的,可在这王府里压根儿就没人理会,好歹胡乱找了个地方窝了一夜。幸好天儿暖和。 见古若雅不像昨夜那般带刺儿,两个人松了一口气,赶忙道谢就一径去了。 这里,古若雅在院子里松泛了两圈儿,也有些恹恹的,这王府庭深似海,眼看着明儿就到了和广元堂掌柜的约定的日子了,她怎么着得想法子出去一趟啊。 第三圈还没转完的时候,外头又有人来。春意迎过去,却是前院里跟王爷的一个小厮,过来传话的。 原来今儿是他们新婚的第二日,按规矩是要进宫去拜见皇上和皇后娘娘,顺带着还得认认上官玉成的兄弟。 古若雅听后,沉思了一阵,才进屋去换了衣裳。既然要进宫,那是躲也躲不过去的,反正这王爷厌恶自己透顶,不过就是有个虚名,进了宫见见皇上皇后也好。 不过她这副容颜可不能轻易露出来,不然这王爷要是喜欢上她,可就麻烦了。 她刻意地在脸上多扑了一些粉,又把那张粉润的唇抹上血红的胭脂,直到在铜镜里看到一张面白如鬼、张着血盆大嘴的脸,才满意地在面上遮了一块红纱。 到时候要是真有人想看看她的真容,她不介意吓他们个半死。 收拾停当,她带着晚晴春意两个跟着那小厮来到了前院。 那面具男已经等在了二门外,背着手不停地在那儿转圈儿,虽然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古若雅也能猜得出来他怕是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她袅袅婷婷地走近他,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弯了弯身子,莺声燕语地说道,“妾身见过王爷!” 故意捏着嗓子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娇媚,听得上官玉成眉头皱了皱,这个该死的女人,那么一副跋扈的性子,声音倒是挺悦耳的。 不过他不耐烦去看她,眼光在她身上扫了一下,看到她的穿着并无大碍,就转身大步离去。晨风中,传来他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赶紧上车进宫!” 低着头装温顺小媳妇的古若雅眉开眼笑地起了身,他不想看她,真是好事一桩啊。只要他不理她,她有的是机会出府。 乖巧地上了马车,只带着晚晴一个丫头伺候,留春意在家里看门,她随着上官玉成一路颠簸着进了皇宫。 前世里从电视里看到的皇宫,都是凤毛鳞爪,今生头一次入皇宫,虽然一路坐着马车进了宫门,但给她的感觉还是很震撼的。 先不说金碧辉煌的宫殿,彩绘雕花的屋檐,巍峨高耸的宫墙,单说那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的阵仗,就让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她为之折服。 这才是真正的皇宫啊,这才是九五之尊的人才配享的尊荣啊。 怪不得古往今来,为了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子,不管是臣子也好,还是父子兄弟也好,都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呢。 原来,坐在这个位子的上感觉真好啊。 连她这个刚沾了点儿皇家气息的人也平白地觉得与众不同了。 悄悄地从纱帘的缝隙里往外看去,前边那个骑着一身纯白地没有一根杂毛的宝马身上的男人,身子笔挺,背影单薄却不柔弱。 她不由感慨万千:她还是托了这个男人的福啊,要不然这辈子怕也是和皇宫沾不到边儿上。 下了马车,她被晚晴小心翼翼地扶着跟上了上官玉成。 上官玉成好像后背上长了眼睛一样,虽然没有回头也知道身后跟的是谁。 他埋头大步前行,没有一点儿要等着若雅的意思。 只是他心里纳闷:他这步伐很快,偏生那女人竟然跟得上! 他故意加快了步伐,在迷宫一样的回廊里穿来拐去。他自小儿就在这皇宫里长大,十五岁才分府出去,在这儿自然是熟门熟路的。 可古若雅长了这么大可从未进过宫,只能跟在上官玉成身后。他大步流星在前头走,压根儿就不管后头的人是否跟上。 也幸好若雅从小儿就上山采药,练出来的好脚力,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倒也勉强跟得上。 只是苦了晚晴了,她虽然是王府里的丫头,可自打进了府从来都没做过重活儿,比小户人家的姑娘过得还自在,呼哧呼哧地几乎是一路小跑,生怕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宫里被甩下。 若雅一边急匆匆地跟上前面人的脚步,一边暗骂着,这个面具男还真是小家子气。就算是不喜欢她,不满意这桩婚事,也该有个男人样啊。一点儿绅士风度都没有! 她不由小声骂了一句,听到动静的上官玉成再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思当即就荡漾起伏了:这个死丫头脚力不错啊,他走得这么快竟然没甩下她! 头一次,他对这个女人有点儿刮目相看了,要不是当街看到她两次行凶,他还真以为这女人转性了。 一路好像赛跑一样紧赶慢赶地总算是走到了一处轩昂壮丽的宫殿门前,领路的小太监就站住不走了。 古若雅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也跟着站住了脚,心想总算是到了,不然跟着这小气男人怕是走得两脚长水泡了。 ------题外话------ 姐妹们,需要你们多点击更新的章节啊,多评论,多留言啊! 三十九章 拜见帝后 眼前是一处轩昂阔朗的大殿,金光闪闪的匾额上写着三个虬劲有力的篆书“养心殿”。 一溜儿汉白玉的台阶,两边汉白玉的栏杆雕花嵌贝,干净地一尘不染。 上官玉成若无其事地站在台阶下,并不回头看她。 是以古若雅自在地扭了扭腰身,缓和了一下刚才一路疾奔下来的狼狈。 小太监一溜儿小跑上了台阶,就有穿着宫绿交领纱衫的宫女挑起了水晶帘子,露出里头扑了红毯的地面。 不多时,那小太监就出来了,满面含笑地对上官玉成躬身,“王爷,皇上叫进呢。” 上官玉成只淡淡地应了一声,抬脚就上了白玉台阶。 古若雅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人家是让这面具男进去的,那么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呀? 眼见着上官玉成的身影就要消失在水晶帘子后头了,那小太监却瞪眼瞅着古若雅,“王妃娘娘怎么不跟上去?” 古若雅翻了一个白眼,这厮怎么传的话?那面具男回头跟她说一句话能死啊? 无奈地迈步也跟了上去,一进入那水晶帘子后头,她就被一股浓郁的檀香味给熏得打了一个喷嚏。 这熏香太浓了些,她可是闻不惯,也不知道这皇家人的鼻子都是怎么长的? 身为医者,她对于这些东西有着天生的敏感,总觉得这檀香里似乎掺杂了一些东西。 转过一道紫檀嵌珐琅五伦图宝座屏风,就见一个身着明黄龙袍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红木雕云龙纹宝座上。 若雅偷偷地打量了这男人几眼,皮肤白皙,剑眉星目,鼻直口方,要不是眼皮耷拉下来,眼袋像卧蚕一样,倒也不失为一个美男子。 这就是皇上了?若雅心里偷笑,也没长成三头六臂啊,和常人一样也是两个肩膀架着一颗脑袋嘛。只不过人家能坐在那张宝座上,地位就至高无上了。 她虽然好奇,可也不敢多看,见前头那面具男跪了下去,她忙跟着也跪了。 头顶上那个威严的声音就像是泰山压顶一般沉沉地开口了,“起来吧,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这么多的虚礼!” 面具男磕了一个头才起身,古若雅也依样画葫芦磕了一个头,才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手心里已经攥出了满满的冷汗。 上官玉成并没有回身,只是听到身后的人气息有些急促,他不由轻蔑地笑了:这该死的女人倒像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堂堂丞相的女儿,莫不是连宫里都没进过? 不过他想想旋即又释怀了:就算是丞相的女儿,也不过是跟着母亲进宫给太后、皇后、各宫贵妃请安罢了,见皇上的面儿定是少之又少了。慌张也是理所当然的。 早有宫女听到皇上的话就搬了两个绣墩过来,上官玉成一撂衣摆大喇喇地坐了。 古若雅可不敢拿大,人家好歹是皇上的儿子,她可算个什么呢? 她斜欠着身子轻轻地坐了,依然低着头。 皇上好似再打量她,看得她更不敢抬头了。这要是一抬头把那张丑陋不堪的容颜露出来,万一吓着了皇上可怎么办? 她可没长两颗脑袋等着砍! 她心里还忐忑不安,生怕皇上让她抬起头什么的。可是皇上也无非是嘱咐了几句“居家好生过日子之类”的话,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她什么,也没有让她抬起头来看的意思。 估计皇上也以为她作为一个新婚的小媳妇,怕生害羞吧。 等到皇上摆摆手让他们去见皇后的时候,她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跟在那面具男的身后又重新行了大礼,方才慢慢地退出去。 待退到屏风外边的时候,那紫铜熏炉里的香气又让她忍不住打了一声喷嚏。 她轻轻地皱了一下眉:这熏香当真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跟着那面具男又是一本疾奔,好在不是甚远,才到了皇后的寝宫――翊坤宫。 一进屋,又是三跪九叩首的大礼,刚起身,就见一个年纪略长、梳着一丝不苟宫髻、板着一张脸的女官,手里捧着一个红漆托盘,上面放着一方雪白的帕子,从侧边房里走了进来,径直奔向皇后。 她悄悄地附耳过去,在皇后身边说了几句什么,就见皇后那张保养得看不出一丝皱纹的脸上有了一丝几不可见的笑容。 她摆摆手,那女官就退了下去。经过若雅身边的时候,她才看清上面摆放着的那方雪白帕子上有星星点点的猩红,好似寒冬腊月里的梅花。 她愣了愣神,才明白过来这就是他们新婚夜的元帕! 明明昨晚上他们并没有洞房啊,这帕子上的猩红是怎么来的? 莫非是他割了自己的胳膊淌出来的血滴? 她脑子里自然地想到前世里看过的电视上的狗血剧情,女主人不想洞房,男主人就毫不迟疑地割破自己的胳膊滴上几滴血。 不过这人似乎没有这么大方吧?她偷偷地朝他的胳膊瞄去,正是大热的天儿,因是大婚的喜日子,他身上穿了一件紫色实地纱的袍子,一根碧玉腰带紧紧地束着他窄窄的腰身,越发显得人精神挺拔。 从身姿看上去,这家伙似乎也称得上玉树临风了。 古若雅忽然被脑子里的龌龊想法给吓了一跳,自己这都是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她赶紧收敛心神,听皇后的训话,“自此你们就是夫妻了。这夫妻事关一体,自然要互相照应。” 这话是对他们两个人说的,正低头竖着两只耳朵听着的若雅就听皇后话锋一转,矛头指向了她,“王爷日日操劳,忙于国务,咱们当女人的要做好贤内助的本分,支应门庭,不能让王爷为后院的事儿分心。这成了亲,更要保养好身子,好早日为王爷开枝散叶!” 还开枝散叶呢?跟谁开枝散叶啊?古若雅心里好笑,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 皇后的语速很慢,虽然说得都是老生常谈的话,可总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至少,古若雅是这么觉得的。 皇上虽然威严令人害怕,但她觉得皇上倒是一片关爱之心。而在皇后这里,她丝毫感觉不到。 也许,这是因为她不是这面具男生母的原因吧。 皇后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才让他们出去了。 拜见皇上和皇后不过是一时的功夫,古若雅已经觉得度日如年了。 这个皇宫可真不是人住的地方啊。 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跟上大踏步往前走的上官玉成。不知道还要见哪些人,还要到哪儿去? 四十章 暗潮汹涌 上官玉成只管在前头迈开大步走,而古若雅则在后头拼命地追赶。远远望去,两个人就像是在竞赛一样。 古若雅有时候忍不住好笑,这个面具男像是个小孩子,骨子里总是要和她较劲。 其实她压根儿就不想招惹他,还以为他是三月的桃花,人人争着抢啊。 又七拐八弯地到了一处偏殿,小太监领路进去了。 宫女挑开纱帘,古若雅随着上官玉成迈开脚步进去了。 一眼望去,里头坐了一片黑压压的人。 正中一把雕花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年级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头带二龙抢珠银冠,穿着四龙奔腾江水银白袍子,一条缂丝明黄腰带紧紧地束着细窄的腰身。 面如美玉,目含秋水,薄薄的唇微微地张着,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下手左边一溜儿绣墩上坐着三四个和他装束差不多的年轻人,俱都是相貌英俊,神态潇洒。 右手边则坐着几个珠光宝气的美人儿,见上官玉成和古若雅进来,顿时交头接耳,钗晃珠摇,煞是热闹。 古若雅用余光溜着那些人,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 看样子这些人都是皇家的人,估计是这面具男的兄弟什么的。那些女人怕是他们的女眷了。 这新婚第二日是要见见兄嫂了。 只是他这些兄弟个个都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面具男从身姿上来看丝毫不逊色,为何却成日戴着一张面具呢?大热的天,不怕把脸给捂烂? 她心里腹诽着,脚力却丝毫不减,匆匆地跟在上官玉成的身后。 坐在上首的那个戴银冠的年轻人一看他们进来了,坐在那儿没动,只是淡淡地笑着招呼,“三弟和弟妹来了。” 古若雅从他这举动上猜测,也约略猜出了几分他的身份了。 原来他就是当今太子上官云逸,皇后的亲生儿子。 上官玉成听了他的招呼只微微地点点头,算是招呼过了。 几个坐着的年轻人也有站起来的,也有坐在那儿不动的,显然都是依着规矩来的。 站起来的男人对面就有女人跟着站起来,那就是夫妻了。 古若雅也不认识,只能瞧着上官玉成点头,她也跟着点头。 等到他们二人在中间站定,古若雅只觉得有好多道眼光或明或暗地射在她的身上,让她尴尬不已,好想逃出去。 可这个场面必须走下来,她咬牙再三,还是强忍住心中的怯意。 上官云逸见他们两个都傻愣愣地站在那儿,不由噗嗤一笑,开着玩笑,“三弟还是老样子,不爱说不爱笑的。是不是在外头打仗久了,是个人都变成这个性子了?” 这话是嘲笑上官玉成像个哑巴一样了。 其他的几个兄弟都哈哈笑起来,随声附和着。 上官玉成并没有什么表情,只冷冷地吐出一句,“臣弟不敢!” 太子又对若雅笑道:“三弟就是这么一副闷葫芦脾性,我们兄弟之间就数他最孤拐。弟妹昨夜里怕是闷坏了吧?守着这么个人,可是没趣!” 虽说他在打趣,可古若雅觉得一点儿都不好笑。按说一个大伯子,即使贵为太子,在面对弟媳妇的时候,也不能这么说。 这显然是有些轻狂了。 古若雅没来由地为上官玉成打抱不平起来,这个身为哥哥的,好似心术不正啊? 她顿了顿,在上官玉成以为没人会为他说话的时候,忽然开口了,“太子殿下过于担忧了。三王爷虽说性子沉闷,倒也不是那等嚣张跋扈的人!” 言下之意,她对面具男应该还算是满意的。 至少他看到下属晕倒摔下马的时候,没有袖手旁观,而是亲自跟着看她医治。 反正她也不预备跟他有什么交集,他来不来她屋里,跟不跟她洞房,她都不在乎。她反而还希望他最好不要理会她呢。 太子上官云逸的眉头不易察觉地挑了挑,忽然狂笑起来,“哈哈,弟妹真是个有意思的人。看样子孤对三弟的担心确实多虑了。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都该过的照样过吗?孤可是担的什么心?” 说完一招手,就有一个蓝衣小太监毕恭毕敬地端上一个红木托盘,走到古若雅面前。 古若雅这才看清上面红菱子缎面上托着一只金灿灿的镂雕金簪,样式新奇,看得出他还挺用心的。 上官云逸随意地挥挥手,道,“三弟妹莫嫌弃,这是宫里时新的样子,送给三弟妹玩玩罢了。” 古若雅忙弯腰谢过,小太监就顺手交给了门外候着的晚晴了。 接着,上官玉成又走向对面一个端坐着的年轻妇人,对她弯了弯腰,口呼,“臣弟见过太子妃!” 原来这妇人就是太子妃啊,倒是一副好相貌! 古若雅也忙跟着问了好。 她偷偷地打量了她两眼,见她一张鹅蛋脸儿,蛾眉轻扫,杏眼半眯,挺翘的鼻子,一张不大不小的菱形唇微微地抿着,透露出一股和善。 太子妃给若雅的感觉和太子不同,这个妇人虽然穿着名贵的衣裳,头上簪满了珠钗,浑身上下贵气逼人。 可笑容间,总是让她感到她好似有什么心事一样,眉宇间带着一股淡淡的轻愁。 身为堂堂太子妃,将来的一国之母,身份尊贵如此,还有什么好忧愁的呢? 古若雅想不明白。 她只觉得这张略施粉黛的脸上有些病态,雪白的铅粉盖不住皮肤的蜡黄,好像眼前这个人随时会飞了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见太子妃,就觉得这个人有病。 也许是医者多虑了吧?她就算是真的有病,太医院里的太医难道是混吃等死的吗? 她不由偷笑了一下,为自己这种职业强迫感到无奈。 太子妃听上官玉成说完,顿时就轻轻地笑了,“三弟还跟嫂嫂客气上了?什么妃不妃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要这么些虚礼还自在些。” 她一把拉过古若雅的手细细地端看着,嘴里啧啧称奇,“弟妹真是个有福气的,瞧这小手长得,莹白圆润的。” 一边说着,一边就从腕子上褪下两只翡翠的碧绿镯子顺势套在了若雅的腕子上,“我也没什么好东西,想来弟妹出身名门,也不稀罕,拿回去赏人吧。” 古若雅低头看了一眼那翡翠镯子,碧绿通透地一点儿杂质都没有。 天,这么好的东西她还嫌弃岂不是暴殄天物了? ------题外话------ 姐妹们,给力起来。满一千收藏加更啊! 四十一章 阴鸷之人 只是太子妃说她出身名门没错,可她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的。还让她拿回去赏人,她可不舍得。留做传家之宝还差不多吧。 她忙低头道谢,“谢谢嫂嫂赏赐!” 一声嫂嫂叫得太子妃只觉得满心酸热,眼圈儿一红,攥了攥古若雅的手,只叫了一声“好妹妹”,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太子上官云逸见她这幅样子,不由皱了皱眉头,心里暗骂:真是个病秧子,浑身上下透着不吉利! 遂低声喝道,“还不快把弟妹放开了?这还有好多兄弟嫂子没见过呢。” 太子妃忙松开了若雅的手,低头轻声说道,“我见了妹妹只觉得欢喜,倒忘了时辰了。” 古若雅也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这个太子妃似乎过得并不如意啊。不过想想也是,身为皇家的人,有哪个又能过得称心如意呢? 接下来的几个就快了,只要是哥哥嫂嫂都送他们见面礼,而比这面具男小的,则是他们送。 反正就是大的送小的就是了。 古若雅一开始并不懂得,见那几个年虽小的和他们见过礼之后并没有拿出见面的东西来,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也得送给他们呀? 只是她两手空空,可是什么都没有啊。也没个人来告诉她。不过就是来告诉她,她也拿不出来。盛氏可是没有给她预备嫁妆的。 正在她尴尬焦虑的时候,上官玉成不声不响地从怀里掏出了几个包儿,递给那几个弟弟,“连你们嫂子的一并有了”。 就引得那几个弟弟一声怪叫,打趣着他,“想不到三哥也是性情中人啊。” 还有人就斜眼盯着古若雅瞧,“能入得了三哥眼的女子定是花容月貌的,总就听闻这古丞相教女有方,想来三嫂定是位倾国倾城的佳人。只是这大热的天,三嫂为何还戴着头巾呢?” 即使这头巾是大红色的也有些于常理相悖啊? 就有两个仗着年纪小凑了过去,伸手就要去摘古若雅头上的盖头。 成亲三日不分大小! 古若雅还真是没有办法。不过她倒是不怕别人看到她的真容,就怕这些皇子们胆子小吓着了。 就在他们的手眼看着要触到她的头上时,上官玉成忽然身子一转竟然揽着古若雅的腰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那两只咸猪手。 古若雅晕晕乎乎地被他给揽在怀里,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耳边穿了一声冷哼,“几位皇弟是不是闲得没事儿了?要不本王上奏父皇,让你们到西山大营去过两天?” 虽然是商量的话,可那人说出来却分明带着威胁的意味。 那两个皇子顿时住了手,嬉笑着告饶,“得了,西山大营是你的地盘,我们去了还不得练死我们啊。” 上官玉成露出一个“算你们晓事”的眼神,揽着古若雅就大步走了出去。 身后,太子阴鸷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们,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一边的高几,似乎在遮掩内心的不安。 出了偏殿,上官玉成猛然一把松开了揽着古若雅纤细腰身的手,速度之快,让古若雅差点儿没有摔倒。 她不禁恨恨地暗骂了一句:神经病啊,谁要你揽着的?还弄得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上官玉成心里正恨着自己,怎么揽着她柔弱细腰的感觉那么美好! 这种感觉好似在不久前体验过,还是在大街上揽着那个卖药姑娘的腰的时候。 不过这女人是古木时的女儿,他不能对她动情! 他狠狠地忍住自己的欲望,连看都不看她一样,飞快地朝前走去。似乎这样,就能把胸腔中的郁气消散一空。 其实如果他能回过头来好好地仔细地看上古若雅一眼,也许就能辨认出这个姑娘不是那大街上横冲直撞的丞相府的千金。 只是他心里抱着成见,自然认不出这个姑娘是谁了。 这样更好,古若雅乐得轻松自在。反正有饭吃有房住,她更有机会出府到广元堂去坐诊行医呢。 从王府到皇宫虽说没有多远,但一路上来回也费了一个多时辰,在宫内又拜见了帝后两位重量级人物,再加上那面具男阴晴不定的太子哥哥和几个不怀好意的弟弟,古若雅一直都是提着一颗柔软的小心脏的。 一回到她那有些破败的偏僻小院,她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了架,真想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觉。 进宫的时候,晚晴跟着去的,春意在家里看门。此时听见响动,忙开了门迎了出来,扶着古若雅说说笑笑地就进了门。 桌上有现成的温茶,古若雅在宫里也不敢吃也不敢喝的,早就渴得嗓子眼儿冒烟了,见了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拎起茶壶就嘴对嘴地灌了一通,才觉得身上痛快了好些。 看得晚晴和春意抿着嘴儿笑,春意好歹劝说着给她倒了一小茶盏,笑道,“娘娘慢些儿,这茶还有的是呢,奴婢才烧了一大锅水呢。” 刚说了没几句话,就听外头传来拍门声,古若雅面色立时紧张起来,莫不是那面具男来了?大白天的不说男人都不进后院的吗? 再说这也不是饭时啊。 一想到饭时,她只觉得自己肚子饿得咕噜噜叫,几乎前胸贴着后背了。 春意到了门口开了门,还没等询问什么,就见那门被人给推开了,哗啦啦地闯进了一大群人。 ------题外话------ 收藏破千加更! 四十二章 妾室来袭 古若雅惊得手里的茶都忘了喝,天爷,这些女人们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嫁过来之前可没人告诉她那个面具男有几个侍妾的! 晚晴见她坐在那儿有些发呆,忙贴在她耳边小声道:“娘娘,这是王爷的侧妃和侍妾到了,想来是给您奉茶来了。” 也是啊,这古代的男人还是一个身份如此高贵的男人,谁没有个三妻四妾的?不过好在她是王妃,是正妻,面具男就算是女人再多,也得给她奉茶不是? 没有新嫁妇的忐忑不安,也没有妻子的拈酸吃醋,古若雅绝对是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去看待这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的。 就好像她是一个局外人一样,这些女人和面具男跟她没有任何瓜葛。 此时,掩在头巾下面的那双大眼早已经睁圆了,那张粉润的小嘴半张着,似乎见到了什么惊天的奇景一样。 也是啊,长这么大,她还没见过这么多美女走在一起呢。 她不由在心里狂呼: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美人儿呀,比不得现代都是些靠化妆技术靠电脑ps出来的美人照。 瞧瞧前面那个穿着一身银红纱衫、月白湘裙的那个,眉目如画,杏眼微眯,一头雅青的头发挽成一个堕马髻,上面插着一根丹凤朝阳金钗,垂下来的珍珠串成的流苏随着她的走动,半遮半掩着她那如花般的芙蓉面。 光那长相漫说是男人,就她这个女人看得都快馋涎欲滴了。 那身段更是迷死人不偿命的,随着风摆杨柳般的走姿,雪白的酥胸在衣衫里若隐若现,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让人止不住地担心下一刻会不会断掉。 古若雅啯地咽了一口口水,恨恨不已:这女人,怎么长的啊?怎么胸前波涛汹涌,腰肢还细弱杨柳啊? 人家这才叫该粗的粗,该细的细啊。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倾城尤物了? 没想到这面具男有如此的好艳福啊! 晚晴适时地在她耳边提醒:“娘娘,这个就是闺名柳芙蓉的柳侧妃,曾是太子府上的歌妓,后来被王爷看中要了过来。” 果然是一株美丽妖娆的芙蓉花啊。 柳侧妃缓步而来,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年岁差不多大的女子。 左边那个一身淡青的纱衫,一条浅绿的裙子,纤细苗条的身量,一张鸭蛋脸儿清清爽爽,柳眉凤眼,挺翘鼻子樱桃嘴。 虽然没有柳侧妃那般妖娆多姿,倒也有一种楚楚动人的可人之处。 听晚晴讲,这便是那面具男的侍妾杨如菊了,是他从四皇子府上要过来的。 另一名侍妾身材玲珑有致,有种典型的江南女子的模样。肤若凝脂、鬓若刀裁,眼角眉梢透着喜庆,比不得柳侧妃的媚,也不如杨如菊的雅,但是有一种别样的风流,让人见之忘俗。 这位就是面具男从五皇子府上要过来的侍妾梅兰花了。 这三个女人带着一股混合了各色气味的香气浩浩荡荡地闯进了古若雅的碧云轩,好似她们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人既然来了,就没有不理的道理。古若雅初来乍到的也不想生事,这还没站稳脚跟呢,先观望观望再说吧。 落了座,春意麻利地给各人上了茶,就站在古若雅身后候着了。 古若雅头微微地昂了一下,等着这三个侍妾捧茶上前。 等了半天,见人家压根儿就没有动静,她这才明白过来,人家这不是来敬茶的。 既然不来敬茶也就算了,她也没打算和她们有什么交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她的心思主要还放在广元堂和林氏身上,也不想搀和这王府里的家务事。 不过这几个女人枯坐在这儿没个动静,总不能来闲话家常吧?她才刚嫁过来一天,跟她们可是没有共同语言的啊。 约莫过了有一刻钟,古若雅见这几个女人还没有要走的迹象,不由着急了,她可是累了一天的人了。 怎么说她也是这王府里的大妇,她们不给她敬茶已经是失礼至极,还让她敬着她们不成啊? 古若雅等得发急,对着晚晴使了个眼色,晚晴心领神会。 替那三个女人又重新斟了热茶,才笑嘻嘻地对着柳芙蓉笑道:“侧妃娘娘,我们王妃娘娘才从宫里回来,这会子身子乏得无力,想先行歇一会儿,娘娘若是没有什么事儿,奴婢这就扶王妃娘娘进去了。” 她们目前正在碧云轩正堂的会客厅里,转过一道琉璃花鸟屏风,就是古若雅的卧房。 晚晴说完这话,她就顺势站起来,装出一副疲倦的样子,本来她也累得要命了,笑着点点头:“妹妹们随意啊,姐姐我实在是受不得了。” 管你们年纪是大是小,反正我是正牌子王妃,就要叫你们一声“妹妹”。 柳芙蓉柳眉轻蹙了下,这王妃是不懂规矩还是怎么的?怎么跟她们几个叫妹妹啊? 她和旁边的杨如菊、梅兰花对视了一眼,见杨如菊面上云淡风轻没有什么波澜,梅兰花一脸新奇地盯着古若雅的脸看得出神,不由心里一股恼火:刚才可是你们两个跑到我那儿撺掇得我,这会子人过来了又装糊涂? 难道这王妃一嫁进来,她这个侧妃就没了地位了吗? 她是泰王府最早进来的女人,又是从太子府上出来的,不论以前如何,现在的这几个女人可都是唯她马首是瞻的。况且她掌管着府中的中馈两年多,颇有些才干,府里的下人们也都是巴结她的。 面对着古若雅那副浑不知世事的样子,她恨得暗自咬牙,以为古若雅装蒜呢,故意不想理她们的。 见那两个人装死不吭声,她仪态优雅地款款而起,那满身的贵气立时显得她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倒像个高贵的公主了。 古若雅心内暗暗赞叹:果不其然,太子府上调教出来的人就是好的。这个面具男可真有眼光啊。 正赞叹着,就见柳芙蓉双目紧紧地盯着自己,就像是要把她的脸盯出一个洞一样。 ------题外话------ 姐妹们,多点击新章节啊,有什么不满的不顺的看不下去的给我留言吧。反正这一段时间要追文,不然我就不能正常上架了呢。 还是那句话,破千就加更!还差七个了……呜呜。 四十三章 先退一步 古若雅心内顿时一惊,这柳芙蓉好像不大喜欢自己啊? 也是,她是正妃,就算是她们嫁过来再久,在她面前都是矮人一等的。 这女人嘛,最爱为难女人。见她登上了王妃的宝座,又怎能会无动于衷? 柳芙蓉见古若雅一张小脸被一块银红头巾遮住,似见似不见的,也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不过她来了这么久了,端坐在那里既没有行礼也没有敬茶,也没见这个新过门的王妃有什么反应,早就把心放了一大半。 若真的像外头传言的那样,丞相府的千金小姐只怕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哪里会像现在这般好说话? 显见得,那传言都是假的。正应了那句老话儿:眼见为实了。 昨儿是王爷和王妃花好月圆的好日子,可当天晚上她着心腹打听了,王爷压根儿连碧云轩的门槛都没踏进来。 凭着她的心思,早就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王爷,恐怕是极为不喜这个王妃吧?别管她是什么丞相的女儿,只要王爷不喜欢,那就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这王府里,早晚还是她的天下! 她不仅要王爷的人,还要他的权势! 眉头微微地松了松,柳芙蓉不动声色地轻笑着:“王妃这是瞧不上我们姐妹了?好不容易我们几个聚在一块儿过来看看娘娘,谁知道就不给脸了?” 这时候,她真的信实了心腹丫头的话了,这王爷从把这王妃娶进来就一直晾着的。若不是真的不喜欢,王爷怎么连洞房都不肯? 她心里更踏实了,带着杨如菊和梅兰花两个径自闯进了碧云轩,就是想给这个新王妃一个下马威的,让她也知道知道这府里谁才是真正的女主人! 听了柳芙蓉含酸带醋夹枪带棒的话,古若雅只当听不懂,声音更加柔弱:“妹妹言重了,我是真的有些累了。妹妹既然这么说,不妨在这屋里等一等,等我歇过一阵子再陪妹妹们说话可好?” 她说得可怜巴巴的,让人听了有些于心不忍。 柳芙蓉却心中暗喜:这还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没想到丞相府里竟然会调教出这样的女儿来,真真是可惜了她老爹的那副好手段了。 可是这话听起来好像还有些傻,她柳芙蓉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等她睡醒?就算她是王妃又如何,没有王爷的宠爱,在她眼里依然屁都不顶一个! 瞧着被丫头扶着身子、有些摇摇欲坠的那副柔弱的小样儿,柳芙蓉就觉得心口好像被什么给堵住了。这个该死的女人,还说要她们等在这儿,就凭她,也配? 她恨恨地啐了一口,面上罩上了一层寒冰,冷冷道:“既然娘娘困了那就歇着去吧。府里还有好些杂事要忙,我这就告辞了。” 她冷着一张脸,即没有行礼也没有赔罪,还没等古若雅开口,转身就迈出了屋子。 杨如菊和梅兰花也紧忙跟着出来了,临出门时,杨如菊还歉意地朝古若雅笑了笑,“姐姐快些歇着吧。” 却招来柳芙蓉的一计冷眼,“你和她姐姐妹妹叫着倒是挺亲热的啊。” 杨如菊脸色变了变,却终于忍耐住强笑道:“娘娘这话折煞我了,王妃才刚进门,我和她怎么能亲热起来呢?” 柳芙蓉的手段她是知道厉害的,这府里泰王是个甩手掌柜的,把府里的事儿都交给柳芙蓉打理。 她和梅兰花两个身份比不上柳芙蓉高贵,自然受了不少的气。泰王压根儿都不管不问的,由着她们这几个人窝里斗! 杨如菊只觉得柳芙蓉那计眼神就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一样,泛着幽光冷冷地射了过来,似乎要穿透她的心脏,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再也不敢多说一句,默默地跟在柳芙蓉身后。 梅兰花是个有眼色的,见势头不好,忙笑着打岔:“娘娘,我们今儿没有给王妃娘娘敬茶,她,不会怪罪我们吧?” 柳芙蓉斜眼瞧过来,盯着她足足移时,看得梅兰花只觉得后背都湿透了,吓得低下了头不敢再问。 半晌,才听到一声深长的叹息传来,“你这是胆小吓怕了还是想调转风向了?” 阴恻恻的声音让梅兰花只觉得浑身冰凉,忙强笑道:“娘娘见笑了,我一心为娘娘好,生怕那王妃在王爷面前说姐姐的不是,才有那些愚蠢的问话。” 末了,她舔舔有些干涩的唇,又巴结柳芙蓉,“姐姐莫要放在心上,这府里不管是谁来了,还是娘娘您的本事最大的。” 那副谄媚的嘴脸,让她那张清秀无伦的脸蒙上了一层灰尘,从前一刻甩着帕子走路的江南小家碧玉的模样,生生地变成了一个摇尾乞怜的狗奴才! 柳芙蓉见自己一句话就震慑住了这个小妾,她才觉得心头舒服了一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这些人还是有些眼力见儿的,见新王妃没有什么本事,自然不会离开她,还要依靠她的。 她得意地挑了挑眉毛,眼角似有若无地瞥了瞥那座越来越远的小院子,这么一处偏僻的院子,平日里王爷也不来的话,就只有她们主仆三个住了。 王爷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娶回来由着她自生自灭吗? 越想越觉得可能,柳芙蓉终于觉得心头的包袱放下来,浑身一阵轻松。 王爷只要不管不问就好办了。 古若雅打发走了这三个女人,自己倒头就睡在了床上,柔软的床铺,让她只觉得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有说不出来的熨帖。 穿到这里这么多年,她还从未如此享受过! 不过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要赚银子,要解救林氏……还要防着这个王爷不来她这儿,若是他能一辈子这样,那是再好不过了。 四十四章 三日钻洞 从宫里回来的第二日就是嫁过来的三日了,按说这三日,新娘子应该回门的。不知道这王府里的规矩如何? 偏偏早上泰王也没着人来告诉古若雅一声,她更是坐卧不宁地等着。 今儿是她和广元堂的掌柜的约定的日子,若是去不了,那一两银子就没了。 她可是急等着这些银子啊。 早饭摆上来,比昨儿更差了些。粥是稀得照得出人影的粥,馒头是几个杂粮馒头,小菜乌漆八黑地都看不出是啥来。 看样子,掌管着这府中中馈的柳侧妃已经摆明了要对她下手了。 古若雅才刚来这府里,人生地不熟地,此时自然不能和她对着干。既然她这么小心眼,用这些东西来辖制她,干脆,她就不指望这些人了。 日子是靠自己过出来的,她本来就一无所有,也不会奢求嫁过来人家就该怎么尊崇她。 草草地吃了早饭,她心神不宁地在院子里踱步,等着信儿。 直到日上三竿,泰王身边的小厮才来知会她,说是丞相夫人身子不大好,让她就不必回去了。 古若雅听了心里一阵轻松,她本来就不想去那个地方,如果不是担心林氏,这一辈子不要再相见更好! 既然不用三日回门,泰王也不会到她这院子来,这里就是她的天下了。 她高兴地快要跳起来,打了一个响指,颠颠地就往屋里跑。 跑到门口,她又犯愁了,她才刚嫁过来,想出府哪有这么容易啊? 再说如今是柳侧妃当家,还没怎么着,她已经给她小鞋穿了,让她知道她想出府,这还了得? 那出府的话,又不能两条腿走着去,总得坐个马车什么的,到时候她不给安置,或者自己行医的事儿传出去,泰王还能无动于衷吗? 她目前还没攒够银子,千万不能声张,只能悄悄地暗地里出去。 不过这王府都是高墙大院的,她一个身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翻墙的事儿可是做不来的。 她在碧云轩的小院里来来回回地转了不下十圈了,眼睛就像雷达一样,不停地扫描着院子的角角落落。就在转到第十一圈的时候,终于被她发现了一处令她几乎要尖叫出声的地方。 院子东北角靠墙跟的地方有一处墙面,似乎和其他地方的青砖颜色有些不一样。 她忙过去仔细查看,才看到那里被糊上了一层泥。 莫非以前这里有个洞? 她不敢确定,忙喊来晚晴和春意两个,指着那处地方让她们看。 两个丫头也是新进府里不久,都摇头说不知道这么个地方。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古若雅让两个丫头打来一桶水,泼在了那块地方上。 正是热得流油的天儿,这水很快就洇开了。 古若雅的眼睛就像是狼一样闪着兴奋的光芒,手抖抖索索地接过春意递来的一根竹竿儿,有点儿不敢相信地去戳那墙面。 一点一点的碎泥屑掉了下来,慢慢地那墙面被挖出了一个小洞,小洞又很快地扩大…… 古若雅忍着极度的兴奋,把腔子里那颗蹦蹦乱跳的心放了下来。 “正是天助我也!” 她高兴地叫唤了一声。 就说好人会有好报的,冲着她这么多年积德行医,老天也不能绝了她赚银子的道路的。 把那根竹竿递给了春意,她两手拍怕沾上的泥土,弯着身子就要往外钻,却被晚晴一把给拽住了。 这丫头一开始看到她们王妃那副兴奋地就像是天上掉雪花银子的样子,还以为她是无聊至极想法子玩儿呢。 谁知道这会子她们家王妃还真想往外钻,这可是吓坏了她了。堂堂一个王妃正门不走,干吗要钻狗洞啊? 本来急躁躁的古若雅正要矮着身子钻出去,没成想被丫头给拦住了。眼看着快到晌午了,再不去的话,和广元堂掌柜的签的合约就该无效了,她这个月的一两银子就没了。 这就等于鸡飞蛋打了,往后的出路给堵死了,她能不着急吗? 她不由狠狠地瞪着晚晴这丫头,嘴里更是没有好话,“你这丫头怎么了?干吗挡着我的路啊?” 此时古若雅早就忘了自己可是泰王的新婚王妃啊,还以为自己像以前那样,想着治病救人的事儿就浑身充满了力量。 晚晴被她恶狠狠的眼神给吓怕了,低了头不敢看她的眼睛,两只手却依然牢牢地攥住了古若雅的衣袖,嘴唇嗫嚅了两下子,终于跟只蚊子哼哼似的说道:“娘娘,这可不是玩的,您这么尊贵的人,怎能钻这狗洞呢?” 古若雅顺势站了起来,打量了这个丫头一阵子,确实没从这小丫头脸上看出一丝的敷衍来,这才笑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眼下我们的日子不好过了,这府里柳侧妃掌家,你也不是没有看到,给我们的吃食都是什么样的?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该饿死了。你主子我是受不得了。” 快饿死了,受不得了?这意思是要走? 晚晴脑子转不过弯儿来,连忙对着若雅摆手,“娘娘,这可使不得。虽然日子过得不怎么样,可也不能逃走啊。王爷要是怪罪下来,真是吃不了兜着走啊。到时候,谁也救不了您了。” 晚晴说着说着眼泪都急得快要掉下来了,看得古若雅“噗嗤” 一声笑,忙安慰她,“你胡说些什么呢?我只不过想出去找点儿门路赚点儿银子贴补家用,什么时候说过要逃的?好端端地,我干吗要逃啊?我是傻了还是吃饱了撑的!” 这年头,女人除了靠父母,嫁出去就得靠夫婿了。在她还没有足够强大之前,她不能和泰王决裂,更不能想着逃走。 要是那样做,她笃定要死翘翘的。 晚晴一听她这样说,心里稍微好受了些。可一听到古若雅说出去赚点儿银子,这丫头立马又着急起来,“娘娘,您若是缺什么东西就跟柳侧妃说吧,反正她不敢克扣了我们的。您是王妃,这掌管中馈的事儿也是您的,您可千万别到外头去。” 什么不敢克扣?如今她们吃的还不如下人,这叫没有克扣?还是这府上的人都这个分例? 估计这个丫头从来没到过外面,以为外面都是坏人吧? 不过她古若雅是什么人?岂会被这么点儿困难给打倒?外头什么样儿没有闯一闯怎么知道呢? 她只好转过来安慰这个丫头:“你们俩在家好好看家,我去去就回来。千万别告诉王爷和柳侧妃,不然我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如今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就要互帮互助,才能挺过难关!” 晚晴越听越觉得好笑,她们家王妃这是什么话啊?怎么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她们只不过是地位最低贱的丫头,怎能和王妃相提并论的? 不过这个王妃着实爽朗,让她心里觉得亲切和蔼,不由地就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见这丫头松缓了口气,她才放下心来。来到这古代什么都能忍下去,唯独这些一心为你好的人让你既为难又不知所措。 晚晴能想开了,古若雅只觉得满腔的舒爽。 摆了摆手,又交代了几句话,就匆匆地钻出了狗洞。 晚晴和春意两个茫然地对视了一眼,才小心翼翼地抱了一把干草把那个洞口给堵上了。 ------题外话------ 亲爱的们,今天忙死了,晚发了一个小时,请原谅啊! 四十五章 神医现身 古若雅从狗洞里钻出去之后,正站在一条小巷子里头。 她站直了身子辨认了方向,就信步朝着广元堂迈步而去。 这些日子要么闷在丞相府,要么住在泰王府,实在是憋得够呛。 久不出来,乍见这京中的熙熙攘攘,繁华阜盛,她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使不开,眼花缭乱的。 走了约莫半个多时辰,才到了广元堂附近。 她依旧是原先的那身装扮,头上一块蓝花帕子包着,省得让人看到她的脸。 一身半旧的月白衫裙,看上去清新怡人。走在大街上,却是在寻常不过的装扮。 京中乃是富贵繁华之地,她这样的穿着虽说不上寒酸,但也不会惹眼。就像普通的乡村小姑娘进城,淹没在人海里就看不到了。 还没走到广元堂,就听到一片吵嚷声,夹杂着大人叫孩子哭的响声,让远在半条街之外的古若雅眉头一皱:这是怎么了? 她急急地朝前奔去,拐过街头,就看到广元堂前面围满了人,挤挤挨挨的,似乎在等着什么。 她顿时心中一惊:这是做什么的?她今儿可是要坐诊啊,这个样子,挤都挤不过去,这银子还赚不赚了? 心里着急起来,脚步也加快了不少。待到跟前时,才看清广元堂门口足足围了有上百个人。 古若雅不由被吓了一跳:老天爷,这是出了什么事故了?难道治死了人了? 前世里,她对这种现象见怪不怪了,就算是治死一个人,也没有这么多的亲属围攻啊。难道死者家属雇了社会上的流氓地痞? 看到这么多人,她脑子里首先就想到了医疗纠纷。 要是这样的话,看来今儿是不能坐诊了,那这一趟算是白出来了。 正踌躇着要不要上前去,就听人群里忽地爆发出一声吆喝:“打死这个骗子!我们白白地在这儿守着了,明明说的是今儿有神医来,这都午饭时分了,连个影子都没见。” 就有人纷纷附和着,“对对,把掌柜的给揪出来,见官去!凭什么那我们这些穷百姓们开涮!” 古若雅听了这些话有些摸不着头脑,莫非广元堂又请了神医来? 她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这些商人们最是见利忘义的家伙,还亏得巴巴地和她签了合约了。是不是打量她一个弱女子,就算是毁约了也不会怎么着他们啊? 她越想越气,心里那份无奈、懊恼无处发泄,索性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蹲了下去。 人群哄闹着去砸广元堂的门,胖掌柜的许是在屋子里躲久了,或者是实在怕他们把这药铺子给砸烂了,就听“吱呀”一声,广元堂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胖掌柜的和二顺子两个人抖抖索索地出来了,立时就被人群给围上了。 胖掌柜的又是作揖又是告饶:“乡亲们,再等等,说好了是今儿来的,神医小姑娘家从乡下赶来,每次都是过了午时的。这不,还没到午时呢吗?” 人群听这话就安静了下来,里头有一个年老的劝慰着大家:“先等等再说吧,既然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要是再过一阵子人还不来,我们再和掌柜的算账!” “行,我们就先等着。”有一个年轻人恨得咬牙切齿地跺跺脚,“他妈的,让老子等了一上午了,要是等不着人,非把他这店给砸了不可!” 胖掌柜的陪着笑听着,一句话都不敢吭,生怕得罪了这群人,把他祖辈的心血给毁了。 见人群安抚下来,他悄悄地叮嘱二顺子,“你好歹看着点儿,神医也该过来了。” 二顺子愁眉苦脸地四处乱看,忽然,他的手指定定地指在人群后头一个角落里,发出一声尖细的狂吼,“掌柜的……”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胖掌柜的本来心里有事儿,被他这一嗓子喊出来,差点儿没吓到镇魂,气得挥手拍了他脑袋一巴掌,“嚎你娘的什么丧啊?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二顺子挨了一巴掌,却没有动弹,手指依 然指着那个角落,嘴头子都不利索了,“掌柜的,神……神医来了。” 胖掌柜的还将信不信地呸了一声,小声吼着,“她要是想来早就来了,你别在这儿瞎折腾,想吓死我么?” 眼睛却不受使唤地朝着二顺子手指的方向望去,透过拥挤的人群,看到了那个缩在角落里的小小的背影。 天爷!真的来了啊。 胖掌柜的再也忍不住,发疯一般地拨开人群就朝古若雅跑去。 嘴里就像是说胡话一样嚷嚷着:“佛祖菩萨保佑啊,我李德生有救了。” 人群猛然被掌柜的这疯癫的举动给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纷纷议论着,“这掌柜的是怎么了?疯了吗?” 还有人气得骂道:“别他娘的装疯卖傻,就算是疯了不见到神医也不会放过你的。” 古若雅正满心难过,以为这广元堂请了高明了,蹲在那儿盘算着日后还有什么出路的时候,就被胖掌柜的大嗓门给吵得站了起来。 见他疯了一般飞跑过来,大热的天,他满头大汗,身上的竹布长衫掩不住那身一跑就颤悠的肥膘,气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来。她不禁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这掌柜的怎么回事儿了。 还没等她问出来,胖掌柜的就朝着她连连作揖,就差给她跪下叩头了,“好我的姑奶奶啊,你可算是来了。你再不来,我这药铺子都要被人给拆了啊?” 他哽咽地都快要说不下去了,眼圈儿汪着一泡泪,要不是他是个大男人,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估计早就痛哭流涕了。 古若雅抓了抓头,弄不懂这里头的玄机。 这么说,他没有请神医来?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儿? 她有一肚子的疑问还没来得及问,就听二顺子凭空吼了一嗓子,“神医来了,快让让……” 本来被掌柜的弄得一愣一愣的众人,在听了二顺子的吆喝之后顿时明白了过来。怪不得这胖掌柜的如此冲动呢,原来见到了救星了。 人群呼啦啦地都朝古若雅站着的地方涌了过来,顿时把她和胖掌柜的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神医怎么是个小姑娘啊?这么定点大的年纪能看病吗?”有人发出了疑问。 “你懂什么?上次给大虎婆娘接生的可就是她,医术高明着呢,我可是亲眼见到的。”就有人不屑他的发问,冷冷地解释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古若雅身上,让她有种白日里扒光了衣服被人围观的感觉。 ------题外话------ 这两天孩子发高烧,总是不定时了。 四十六章 疑难杂症 古若雅有些承受不了这些热切的目光,只好扯了扯胖掌柜的衣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嗨,都是我想要出名,结果引来这些麻烦。”胖掌柜的李德生小声地解释着,“我在门口贴了一张告示,说是五日后将有神医坐诊,专治疑难杂症……” 古若雅听到这儿总算是明白了,不由苦笑了下,“这个神医说的是我了?只是你这海口夸得也太大了,万一有不治的病呢?” “这个……这个怎么办?”李德生挠了挠后脑勺,不知说什么好了。 若雅两手一摊,翻了个白眼,“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见他两人嘀嘀咕咕地说着话,围着的人们不乐意了,吵嚷着,“既然神医来了,怎么还不快进去?我们都等急了,病人快不行了啊。” 李德生连连作揖赔罪,“这就进去,这就进去。” 他挺着大腹便便的身子在前头硬是挤出一条路来,让古若雅进了广元堂屋里。 浑身的燥热被屋内的阴凉一下子给化解了,先前那种无助的感觉也没有了,看看围着的这些人,只要今儿大干一场,很快就能在京中打响名声的。 如此,还愁没有银子吗? 她乐滋滋地接过二顺子恭敬地捧过来的一杯凉茶,咕噜喝了一口,畅快地舒了一口气。 胖掌柜的李德生在一边小心地陪着笑:“姑娘,这就开始吧?” 古若雅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那个泛黄的布包儿,交给二顺子,让他拿到后院里用滚水煮一遍。这里头有她这几年积攒下来的全部家当,以后就用得上了。 又让胖掌柜的预备一些烧酒之类的消毒药材,这才撸了撸袖子坐在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前。 人群开始挤挤挨挨地等不急了,一个个嚷嚷着“神医,给我先看,我先来的……” 古若雅皱眉,不悦地朝掌柜的说道:“这么个样子可不行,得让他们排队。就说我说的,若是再挤下去,谁都别想看。” 胖掌柜的此时有了底气,自然什么都不怕了。晃动着肥硕的身子到门口一站,就堵住了所有的光线。 他扯开大嗓门嚷道:“急症的站左边,一般症候的站右边。排好队再看病。日后就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排队,今儿姑且这样了。” 为了能让神医给自己看上病,病人和家属们那是非常自觉的,花了一刻钟就排好队伍。虽然还有不少人不满意,但是为了大家伙儿都能看上,只好先忍着了。 古若雅一个一个地检查着病人,把那些病号分了轻重缓急。其实也没有几个疑难杂症的病人,无非都是些常见的疾病,想来其他的大夫也能看的。 连着看了五六个,都是拉肚子头痛风寒的症候,开了药,又交待了注意事项,就打发人回去了。 她望着门外黑压压的人群,有点儿泄气:这些小病引不起人家的注意,要想赚钱就得先出名,这样的话,猴年马月才能出名啊? 接下来进来的是一个少妇,看穿着打扮也不是普通人家,还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头上梳着几条小辫子,发尾俱都用珍珠缀角,那几颗珍珠可是粒粒饱满圆润,色泽光滑柔和,一看就是上品。 再看她的衣着,小小年纪,穿的是粉色的纱裙,质地细密,烟一般的轻柔。 这母女俩穿戴不同凡响,身后还跟着婆子丫头,看样子出身非富即贵。 再看那小姑娘,虽然穿着上好的衣料,可也掩不住那蜡黄的面色,眍的大眼睛。 这个年纪,本是粉妆玉琢般的,她的面色这般异样,定是病了。 古若雅仔细地看了她的脸色,心里已经约莫有了数。 她一询问,果不其然,这小姑娘得了一种怪病——拉肚子。 按说这种病很常见,可这小姑娘自打得了这病,总是不好,看了好多有名的大夫,也不见效。 就这么个寻常大夫都能看的小病,怎么会治不好,拖到现在? 古若雅自是不信,狐疑地拉过小姑娘的手腕子,诊起脉来。 跟她察言得出的判断,确实是痢疾。 她不由仰脸问那少妇:“小姐的病情并不是很重,只是拖得日子久了,身子发虚罢了。不过小孩子家要好起来也很快。” 那少妇闻听面上大喜,“果真能医好?哎,要是真的能好了,我到菩萨面前烧香,多添些香油钱也使得的。” 古若雅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跟菩萨有什么关系?要是好了也是她治好的啊。 只是她有些怀疑,这样的毛病按说不难治才是,怎么会一直不好呢? 看这少妇和小姑娘的衣着装扮,应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也许,这些大户人家里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她可不是寻常乡下女子,见得少听得少的,前世里关于宅斗的那些电视剧可没少看,这些大家子那些龌龊事儿可是应有尽有的。 身为医者,她最看不惯一个孩子被人暗害,于是嘴角一顺,不由就把肚子里的话倒出来了,“夫人除了给孩子用药之外,还是多多注意孩子的饮食。若是有人一直给孩子吃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有再好的神医也救不了了。” 毕竟,人家要是一心想让她死的话,她也束手无策不是? 那少妇听了她的话,眉头顿时一皱,若有所思起来。古若雅放了心,看样子自己说到点子上了。 也不再多话,这些点到为止就行。于是埋头刷刷在纸上写了一个方子。 少妇接过来看时,却是:酸石榴皮三分(炙令焦,锉),黄连三分(去须,锉),赤石脂三分。上药捣粗罗为末。以水二升,煎至五合,去滓,纳蜡一两,更煎三五沸。不计时候,温服半合。 都是很寻常的东西。这些,能治女儿的病吗? 少妇手拿着那张方子,斟酌再三,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出心中的疑问:“这么平常的东西,能治病吗?” 古若雅听了这话也不气,她明白,这些大户人家,自认为身份高贵,往往不屑于用最便宜的药。越是人参、鹿茸名贵的药,用得越多,更能彰显出自己的身份来。 只是也要对症啊,这么点儿小姑娘,拉肚子这么久了,身体早就虚弱不堪了,若是再用大补的东西,怕是承受不住的。 古若雅慢声细语地和那少妇解释了一番,那少妇总算是不再追问了,但是依然有些狐疑地抓了药,才带了小姑娘回去了。 ------题外话------ 熬了一夜,确定孩子不是脑炎,放心了!感谢joboni62的花花,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四十七章 打响名声 看了大半天,人总算是看了大半了。古若雅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到后院里歇一歇,喝口茶。 手里端着二顺子捧上来的温茶,她感慨万千:这银子还真是不好赚啊,五天一来,就得看上百个病人,这要是搁在前世里,她早就抗议了。 但是眼下只能先这样了,她要是不干的话,说不定胖掌柜的还能请来其他的高明人,毕竟,一个月一两银子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已经是高不可攀了。 胖掌柜的趁这个机会忙凑到她面前问道:“姑娘,才刚那少妇看上去就是个有钱人家出来的,你怎么给她用那么低贱的药?也不值几个钱,要是开点儿人参什么的,我们药铺子还能赚一些呢。” 看看,来了吧? 打发走了少妇,胖掌柜的又不乐意了。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你开的药便宜了,人家不乐意。药铺子也嫌赚钱少。这坐诊大夫真真难做啊。 古若雅喝了一口茶水,放下杯子,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慢条斯理地答道:“掌柜的,急什么?打出名声来再说!” 胖掌柜的本来一肚子不满,听她这么一说,也有道理。等打响了名声,何愁没有顾客来?到时候就等着赚得盆满钵满了。 想通了这个道理,他越发佩服起古若雅来,跟在她身后忙前忙后的,照应着病人。 忙活了一整天,看了足有上百个病人,好在没什么疑难杂症,没有什么需要动手术的。 不过这也足够累得了,毕竟她还从没有过这么大的劳动量。 等病人都走了,她才松了口气,就瘫在了后院的藤椅上不想动弹了。 其实这些小病,压根儿就没有这么麻烦的,若是能配制几样丸药,立马吃上一粒就见效了。 反正她和掌柜的约定了五天来一次,闲在家里的时候,正好可以配些来。 她还有一些秘方,配一些美容祛斑养颜的,烧烫伤的,估计销量也会很好。 她把这个想法一说,胖掌柜的立马同意了,就让二顺子按说她说的把药材都给她分门别类的装好,还把捣药的工具也给她带上了。 只要是能赚银子的,他都乐意! 临别时,古若雅特别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对着胖掌柜的羞涩地笑了笑,“那个,掌柜的,能不能先预支我一两银子用着?” 自己才刚做了一天,就要工钱,也着实有些羞人。可是没有银子,这些日子她和那两个小丫头就要吃苦受累了。 柳侧妃那个阴险的女人把持着府中庶务,给她的饭菜一天不如一天,她目前还没那个精力和能力和人家斗,只好用这外快来填补了。 想想也是悲哀,成亲三日,到目前夫君连看她一眼都没看过,她有什么资本和人家争呢? 不过这样也不错,至少这证明了泰王不喜欢自己,那日后等自己有了大把的银子,就可以让他休了她,或者自己强大到足够能和他谈和离。 反正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胖掌柜的今儿算是见识了古若雅的本事了,一开始看到那么多的病患,他心里还捏了一把汗,这要是出个纰漏,他这祖传了好几辈的药铺子算是毁了。 没想到这么一个小丫头,竟然能应付得来。看来他的眼光还是可以的啊。 他心里有些小得意,他这药铺子一直半死不活的,如今有了这么个小丫头坐诊,离名声大震的日子不远了。到时候,他就等着数银子吧。 所以,听了古若雅预支工钱,他二话没说,就掏出一块碎银子递了过去,“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就是!” 热情的话语让古若雅心里一暖:不管人家是真心还是假意,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她大大方方地接过来,反正这银子迟早也是自己的,没什么可扭捏的。 她又嘱咐胖掌柜的,“最好再招几个灵透的伙计。” “要,要那么多人做什么?”胖掌柜的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药铺子还没起死回生呢,这么多人可是安插不下。” 二顺子听了这话脸也吓黄了,“姑娘莫非是觉得我用着不顺手?我日后再也不偷懒,一定努力做去,事事都听姑娘的。” 古若雅被他们那紧张的样子给逗乐了,“你们瞎想什么呢?我是觉着这铺子迟早会火起来的,到时候人手不够!” “啊?”胖掌柜的和二顺子同时发出惊讶的呼声,还有火起来人手不够的时候? 天啊,这小丫头不是白日做梦吧? 没等这两个人反应过来,古若雅已经提溜着盛药材和工具的布袋子走了。 手里有了银子,闻着大街小巷里飘出来的饭菜香味,古若雅只觉得自己肚子里的馋虫被勾勒出来,不知不觉的口水直流。 她紧了紧袖袋里的银子,脚步不由自主地朝一家熟食店里迈去。 吃吧吃吧,赚钱就是为了自己吃好喝好,当然还得把林氏从丞相府里弄出来。 她心内挣扎着,最好还是馋虫占了上风。 要是不吃好喝好,没有体力,怎么给人治病?更不用说做大型的手术了?更别谈在京里买宅子,把林氏接出来过好日子了? 于是,她不再犹豫,进了店里就买了一斤肥漉漉的猪头肉和一块五香牛肉。 要是搁在前世里,为了身材,她打死也不会吃这么肥腻的东西。可是现在不成了,多日不见荤腥,体内急需,好像血液也在叫嚣一样,让她再也忍不住。 看着伙计用新鲜的大荷叶熟练地包了那两块肉,古若雅眼睛都不带眨巴的。 拎着那两块肉,听着伙计在身后热情的声音“姐儿下次还来啊。”她不由抿嘴儿一笑:会来的,只要有了银子天天来都办得到。 又买了一些白面馒头和鸡蛋之类的吃食,这才大包小包地提着往回赶。 四十八章 找点吃的 天麻黑的时候,她拎着几个包儿终于来到了泰王府的后巷子里,找到了那个狗洞。 里头已经被春意和晚晴给塞上了干草和泥块,她自是拨拉不动。不过临走前,她可是交代了这两个丫头,到天快黑的时候,就守在这儿。 她伸出手指敲了敲墙面,就听里头一声惊喜的尖叫:“娘娘回来了?” 那头就忙活起来,不多时,一个仅容一个瘦小人身子的狗洞呈现在面前。古若雅先把布袋子递过去,这才钻了进去。 主仆三人赶紧把洞口用泥块木头堵上了,这才放心回到了屋里。 就见桌子上依然摆着一把茶壶几个茶盏,已经到了饭时,也不见食盒。 古若雅还以为是这两个丫头没去取呢,忙问:“怎么也不去取饭菜?我今儿买了猪头肉和牛肉,正好下饭。” 晚晴和春意面面相觑了下,都不说话。最后被古若雅瞪得没办法了,春意才小声地回道:“我们去过大厨房了,说是柳侧妃今儿出门去了,厨房里没有做我们的分例。” 看吧,就知道这柳侧妃不安好心,干脆不给她们饭吃了,这还了得?看样子要修理修理这个侧妃了,让她不知道天高地厚! 眼下还是先吃了饭再说。 古若雅让春意把包儿打开,把猪头肉和五香牛肉拿出来,让晚晴找刀切切,晚晴找来找去也没找到。 她不由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这小院里还是单独开火的好! 她把自己那把手术刀拿出来,权且用着了。又让春意搜寻了些干草和竹叶生了火烧了点儿热水。 主仆三个就在堂屋里啃起了肉来。许是好久不吃了,主仆三个很没形象,谁也不让谁了。 这一斤猪头肉和那一大块五香牛肉吃了个精光,三个人才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意犹未尽地对看了一眼。 古若雅就笑道:“你们两个也没大没小的了。” 春意和晚晴听了这话,以为王妃这是心存不满呢,吓得忙站起来,手足无措地连连求饶。 古若雅哈哈大笑,让她们坐下来,才道:“我说着玩呢。你瞧,侧妃不给我们饭吃,我自有法子弄来肉吃。你们俩,只要一心一意地跟着我,维护我,自有吃不完的好东西。日后,咱们还会有很多银子花,再也不用看人的脸色了。” 晚晴和春意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她们家王妃有什么特殊的本领,怎么才出去半天的功夫,就拎来了这么多的东西了? 两个人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地方:莫非她们王妃跑到了青楼里赚钱去了? 不过随即她们就否定了这种想法,王妃脸上那块长着黑毛的猪皮胎记,任是哪个男人看了都会恶心倒胃口,恐怕也赚不来银子啊。 那,这银子是从哪里赚来的? 古若雅忙碌了一天,也没有心思和她们解释,再说了,和这两个丫头相处时候还不长,也不能掏心挖肺地就把实话告诉了她们了。 她只吩咐春意,“去大厨房里看看,就说我说的,日后我们小院里单独开火,去要一套家伙什儿来。” 春意已经见识到她家王妃赚钱的本事了,才不到一天的功夫,不仅吃上肉了,听那话音,还会有源源不断的银子赚进来呢。这样的主子,自己只能死心塌地伺候了。 晚晴就出去搜了一些枯树枝干草什么的,预备着烧些热水来给她家王妃洗漱。 一夜好眠,第二日一大早,枝头雀鸟的叽喳叫声吵醒了若雅,她起身揉揉眼,发现窗纸外已经大亮了。 她一咕噜翻坐起来,穿上衣服就来到外头。 春意和晚晴两个已经在院子里生起了火,昨儿从大厨房里要来的锅碗瓢盆也都摆开了。两个人已经用古若雅从外头买回来的面打了一锅稀糊糊,又卧了两个荷包蛋。 听见动静,两个人忙起身,见若雅已经穿好了衣服,晚晴忙自责地说道:“娘娘,以后您醒了就只管叫醒我们,这就是奴婢的本分!” 古若雅笑着点头,晚晴端来从水井里打来的水,服侍她洗漱了,又梳了头。主仆三个就围坐在院子里吃起了早饭。 无非是一碗稀粥外加两个荷包蛋,还有一片白面馒头。那两个丫头手里连个鸡蛋也没有。 古若雅笑笑,把自己碗里的一个荷包蛋一夹两半,分给了她们,吓得两个丫头连忙夹回来,“奴婢们怎敢吃主子的东西?” “吃吧吃吧,不就是一个鸡蛋吗?”古若雅坚持又夹了回去,笑道:“只要你们和我一条心,日后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真的是这样吗?虽然晚晴和春意两个不敢十分相信,可是对于忠诚主子她们是绝对能做到的。 两个人只好咽下那半个荷包蛋,点头保证,“主子放心,奴婢们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古若雅听了心中暗笑:搞得好像自己是个花心男人似的! 吃了早饭,本想着拿出那些药材鼓捣一番的,无奈屋里只剩了一些白面了,连菜蔬都没有,古若雅只好带着两个丫头在院子里转起来。 这个小院对于王府来说也许不大,可是对于她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也幸好这王爷不甚重视她,没让人收拾这小院,这里头长满了杂草,正是盛夏的时节,里头定会有些可吃的野菜的。 扒拉了半天,倒是没有让她失望,她找到了一把苦地丁、马齿苋和蒲公英,虽然比不得种出来的菜蔬好吃,可有总比无强。至少她们有菜吃了。 古若雅大喜,忙让春意和晚晴把野菜洗了,拌上白面放锅里蒸上,拿蒜泥和盐巴调了调,主仆三人就着稀粥就吃起来。 味道也还不错! 晚清和春意两个丫头一边吃着,一边朝古若雅竖起了大拇指,“娘娘真是厉害,竟然知道什么野菜能吃!” 能不知道吗?小时候跟着林氏可都是她上山挖野菜的,一家子才勉强度日。再大一些,她就开始挖药材卖了。 这两个丫头虽然身份不高,估计在她没嫁过来之前,日子过得比她还好吧? 不知道现在这两个丫头后悔了没有? 她咽下嘴里的一口稀粥,笑着看那两个丫头:“跟了我这个主子,你们可是受苦了。” 晚晴和春意两个听了忙慌张地站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晚晴有些主意,忙摆手道:“娘娘快别这么说,折煞奴婢们了。跟着娘娘受这点儿苦算什么?” 春意也连忙跟着,“是啊,晚晴姐姐说的是,若是别的主子,虽然不缺吃喝,可天天打骂着,日子怎能比得了在娘娘这里自在?” 她们两个是打心眼儿里觉得古若雅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好伺候的王妃,虽然才过门三天,可也让她们两个初步了解了她的脾性。 这个王妃脾性很好,不会随意地打骂她们,而且还相当有本事,出去一趟就弄回来这么多的吃的,就算在这小院子里,也能找到野菜。 她们现在不会担心没有吃食,而是担心能不能长长久久地跟着这个主子了。 ------题外话------ 总是徘徊在990左右,啥时候能突破一千呢?这几日姐妹们也不留言了,让我好寂寞啊。姐妹们,看过的留句话,让我高兴高兴!哈啊哈。 四十九章 炼制药丸 吃过了饭,晚清和春意两个人收拾了饭桌,古若雅就把从广元堂带来的布口袋拎出来,在院里铺了一块布,把药材、工具什么的都倒了出来。 晚晴和春意也过了帮忙,一见了这些东西,晚晴立时急了,问道:“娘娘,您从哪儿弄这么多药材来?难道您病了吗?要不奴婢到前头去回了柳侧妃,找个郎中来给您瞧瞧?这么着自己胡乱吃药可是不成的!” 望着那张急得煞白的小脸,古若雅忍不住“噗嗤”喷笑出声,“傻瓜,你家主子我就这么没用啊,哪来的病啊?还没到这份儿上呢,用不着胡乱吃药的!” 晚晴和春意两个更惊讶了,既然没有生病,那,那弄这么多药材做什么? 见两个丫头不解,古若雅心里犹豫了一下。以后,毕竟还是和这两个人打交道多,有些事儿也得她们帮衬着才成。不如就实言相告算了,也省得日后引起什么误会。 她面色一沉,拍拍手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两个可能不知道我昨儿从哪儿弄来的银子买来的吃食吧?” 见两个丫头一脸渴望急于知道真相的样子,古若雅心里暗自好笑,沉声道:“其实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曾跟一个尼姑学了些医术,昨儿出去正是救了个病人,人家给了一两银子的诊金……” 她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听在两个丫头耳朵里,就觉得是天大的事儿。 春意一双秀目大睁,似乎不敢相信一样,“光诊金就一两银子啊。天爷,这要是多治几个病人,娘娘您岂不是发了?” 这一两银子对她来说就是卖身的银子,当初她家里穷困地揭不开锅,爹娘无奈把她卖到了王府,也就值一两银子的价。 到底晚晴沉稳些,虽然和春意一般的年岁,可她心里震撼,嘴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听春意如此说,忙呵斥她,“你胡乱说些什么?娘娘岂是靠这个吃饭的?若是传出去,娘娘的名声就没了。” 古若雅先还是觉得好笑,她不靠这个吃饭靠什么吃饭? 及至听了下半句,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时代女子行医是要被人诟病的。更何况她的身份摆在那儿呢,堂堂王妃哪里要靠医术来养家糊口,传出去,泰王的面子里子都没了,柳侧妃也更不会放过她! 只是眼下境况拮据,总不能在这府里被人欺压致死,总得想法子谋一条生路才是! 更何况林氏还攥在丞相府里呢,她一没有功夫二没有人脉的,要是再没有银子怎么能使唤动人去救出林氏来? 管他什么脸面不脸面的,只要能赚银子就成! 泰王也好,柳侧妃也好,没人顾她死活,她干什么还要顾及他们的面子? 见晚晴那丫头咬着下唇不说话,她笑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别愁眉苦脸的,弄得跟死了娘老子似的。你家主子我都不在乎这些虚名了,你还操这些咸淡心干嘛?再说我一没偷二没抢,凭着手艺赚来干干净净的银子,有什么可怕见人的?总比我们在这儿自生自灭的强!” 两个丫头被她说得忍不住笑了,也就岔开了话题,帮着她捣弄药材了。 用了整整一下午的时辰,总算是把弄来的药材捣成了粉,研成了末。 她又让两个丫头生起了火,用从外头买来的蜂蜜炼起了药丸。天黑透的时候,才把各色的药丸炼好。 古若雅累得满头满身的大汗,两个丫头也好不到哪儿去,只不过她们头一次干这样的活儿,只觉得新奇好玩,没有一个人抱怨什么。 主仆三个草草地吃过了饭,古若雅承诺第二日再从洞里钻出去买些熟肉回来吃,喜得两个丫头差点儿没有顶礼膜拜了。 窝在碧云轩里捣鼓了四天,才算把带来的药材都处理完,古若雅松了一口气,只等着第二天到广元堂去坐诊了。 想到立马就能赚到白花花的银子,她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第二日一大早主仆三个就起来弄了些饭菜吃了,古若雅就从狗洞里钻出去。相比于第一次,晚清和春意两个已经见怪不怪了,送走了主子,两个丫头就合力堵上了洞口,回屋里好好看家了。 古若雅拎着那个布口袋,里头装满了各样的药丸,摇摇晃晃地朝广元堂走去。 远远地,就听到那儿人声鼎沸,不过她已经不惊讶了,反而心里一阵阵地高兴。看来上次自己的名声算是打出去了,如今病人一大早就来排队,真是好兆头啊。 她加大了步伐,很快就到了广元堂门口。 胖掌柜的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早就不怕古若雅不来了,正和二顺子站在门口招呼着病人及其家属们。 二顺子年轻眼尖,老远就看到古若雅提着布口袋往这边赶,于是就招手大声喊道:“神医来了,快让一让!” 由于事先放出话去,谁要是不排队在这儿瞎胡闹,就不给治了。那些病人一听说神医来了,虽然忍不住雀跃起来,却没有一个敢乱了秩序的。 若雅满意地望着人头攒动却丝毫不见乱象的队伍,不由感慨万分,看来自己的名声真的打出去了。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这么想了,她对她的医术有足够的信心,要不是前些年在乡下,年纪小不敢表露出来,她的医术也不会埋没到现在。 进了屋,一个一个地给病人们问诊,她耐心地解答着病人的疑问,手里的毛笔也没停过,一张张的方子交给了伺候在一旁的胖掌柜的,然后再递给二顺子抓药。 虽说堂堂一药铺的掌柜的做这么下三滥的活儿有失尊严,可李德生却干得津津有味。 这一张张的方子都是银子哪,是银子还能烫手吗?是银子还丢人吗? 好不容易忙活了一阵子才喘了口气,古若雅忙把布口袋里的瓶瓶罐罐拿出来给胖掌柜的李德生看。 只不过李德生面儿上点头,心里并不认可。这些丸药真的那么神奇有效的话,那他早就发了,何必等到现在?先前那坐诊的老大夫也会配丸药呢。放眼整个京中的大夫,哪个不会两手? ------题外话------ 不好意思各位亲,今晚有些事儿耽误了时间,发得晚了。 五十章 急救病人 古若雅正和胖掌柜的李德生摆弄药丸,就听外头一阵喧哗,以为有人等不及了,若雅赶紧就放下手中的瓶瓶罐罐,和胖掌柜的跑了出去。 那些耐心排队的病人正分开两边,从人群中间急促地走来一扇门板做成的担架,四个粗壮的大汉一人一角,急吼吼地跑着,一边大喊大叫:“神医快救命啊!” 看样子来了重病号了,古若雅立即严阵以待起来,戴上自制的口罩手套站在桌边指挥着。 人抬进来了,古若雅低头看了一眼,就觉得有些发懵。门板上躺着的那个人被一层一层的生白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除了鼻子嘴露在外头,几乎看不到人。 白布上还往外渗着血水,看上去越发脏兮兮的,要不是看到那人腹部还微微地上下起伏,古若雅敢说这就是个现实版的木乃伊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问那几个大汉:“这人是什么伤?” 当中一个络腮胡子大汉赶忙答道:“神医,这是我们邻居赵二蛋,前日在家里病着,不知怎么地屋子起火了,等我们赶过去救了火之后,他就成了这样了。” 原来是烧伤。 只是烧伤切记不能包扎,怎么这人缠裹成这样? 有可能是这些粗汉们不懂什么给包裹的吧? 她低身蹲下去查看了一下,就让二顺子递来烧酒和剪刀,先把剪刀蘸了烧酒,对着一盏烧起来的油灯撩了一下,就蹲身剪下去。 一剪刀还没剪下去,就被一声粗野的呼喝给吓停了:“喂,你要干什么?” 古若雅疑惑地抬头,不解地问着那个发话的大汉:“我要给这人治病啊。” “治病有你这样治得吗?”那大汉竖眉瞪眼,看起来有些狰狞可怕,“我这兄弟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让他光着身子?万一见了风怎么好?” 哦,原来怕这个啊。 古若雅笑了,起身放下剪刀,耐心地解释着:“这位大哥,这烧伤不能包得这么严实,不然感染了可就麻烦了。” “感染”这样的术语这粗汉子哪里听得懂?当即牛眼一瞪,怒道:“你别跟我咬文嚼字,打量我们乡下人听不懂是怎的?反正你就是不能剪他身上的布!” “对,不能剪,见了风可就完了。”其他三个人上前一步挡住了门板,虎视眈眈地等着古若雅。 古若雅无奈地两手一摊,把剪刀往桌上啪嗒一放,朝那几个人摇头道:“既然不能剪,那就另请高明吧。要是让我治,就是这种治法。” “你们既然信不过我,还往这里抬做什么?”身为医者,这点儿起码的尊严她还是得维护的。 说实在的,她确实需要银子,但也没有必要出卖灵魂。何况这个烧伤的病人也只有这样的治法。 几个大汉话赶话地噎在那儿,面面相觑了下,那个领头的才道:“我们也是听对面那个郎中说的。” 原来是他! 这个人古若雅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先前她住在乡下的时候,第一次挖来药材跟着邻居家的小姑娘二妮往城里卖,就是进的他家。 只是她还没进门,就被他家的伙计给赶出来了,说是什么穷叫花子想银子想疯了,来讹诈什么的……乱七八糟地把她辱没了一通,任凭她怎么解释,人家就是不信,还差点儿把她的药筐子给打翻了,推推搡搡地把她给赶出了门。 她是个记仇的人,至死都不会忘记对面那药馆的名字――义合堂。 后来,她到了广元堂,还好,掌柜的虽然不冷不热,但是看了她的药材后,就二话没说收下了,还说日后只要有就送来。 这也是她选择和胖掌柜的合作的原因之一! 那个山羊胡子老郎中这么给烧伤病人的看,不知道是不懂还是想给她出难题?把人治成这样,让人抬过来,万一死在了广元堂,她担的责任可就大了。 明白了这其中的干系之后,她连连摆手,“既然大哥们从对面过来的,又觉着人家的法子好,何必还来我们这儿?” 言下之意,你这么听人家的话,还把人抬这儿,是来作践我们的吗? 李德生先前见古若雅往外推这个病人,还心疼肉疼得不得了。好不容易来个重病号,眼看着大把的银子就到手了,怎么这个小姑娘这么舍得就让外送人? 及至听到这儿,也悟出来是怎么一回事儿了。敢情这义合堂的那个老东西要断他的生意? 都说“同行是冤家”,这话一点儿都没有错。 义合堂和广元堂隔街对门而开,广元堂因着有三辈的渊源,生意历来都好过义合堂。 而义合堂的掌柜的也不是吃素的,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抱上了太医院这个大腿,连着做了几笔药材生意,名声就大发起来,竟盖过了广元堂一头。 李德生虽然有些小聪明,可上头没有大人物撑腰,他本身的医术又稀松平常,广元堂的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直到,他慧眼识人,请了古若雅在这儿坐诊,生意才一天好过一天! 估计是对面的义合堂红眼了,才让人弄来这么糟心的一个病人! 他思量许久,不觉怒火中烧:想让我广元堂看笑话吗?哼哼,他虽然是个小老百姓,可也不能让人搓扁揉圆,就自己铺子里养着个神医,比谁都强。就不信那些达官贵人没有个头疼脑热的?到时候神医一出手,就知道他广元堂不是好欺负的了。 他跨上前一步,对着那几个大汉斜了斜眼,“我说几位兄弟,你们把一个将死之人抬我这里是什么意思?又不让神医动一下,那该怎么治?既然各位这么有数,那就干脆抬走了回家自己治去!不然,可别怪我李某人不客气要报官了。这青天白日的,天子脚下,可容不得屑小奸祟闹事儿。” 话说得很明白了,几个大汉虽然粗鲁,倒也不傻,怎么听不出话里的意思? 那个领头的也有些发怒了,这人说话好难听,若是不教训他一顿,看样子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他撸了撸袖子,摆开了架势。 ------题外话------ 说好破千就加更的,今日终于到一千了。不过不知道还会不会掉,先兑现了再说。下一更在八点左右,亲们,加把劲儿啊。 五十一章 神奇药丸 古若雅一看不好,若是打起来,先不说自己这边儿要吃亏,还会把门口的病人们给吓跑了,到时候就算是报官,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啊。 她灵机一动,忙指着底下门板上的伤者道:“你们口口声声说他是你们兄弟,看来这话未必是真。还不知道你们从哪儿找来这么个人,来讹诈我们药铺子的?” 外头围观的病人及家属们一开始觉得这是个烧伤的病人,情况比较险急,所以才让出一条道来让他们先进去诊治的。 谁知道这些人进去了又不让人家治,还要打人家,这不是找事是怎么的? 有几个就忍不住了,吵嚷着:“既然不让人家治,就赶紧抬走吧,我们还等着治病呢。” “就是,这样都快死的病人还往这里抬,也就是欺负掌柜的老实罢了。” 古若雅听了只觉得好笑:她怎么没觉得李德生哪儿老实了? 几个大汉听着嘈杂的说话声,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是想让神医给他们这兄弟治病的,可是对面那老头儿明明说了不能这样治的,一定要裹得严实了,才不会受风。这个神医却说要揭开白布才能治。 到底哪一个是对的? 他们挠头挠了半天,那个领头的才期期艾艾地上前对着古若雅就是一个长揖:“神医,您老大人大量,我们兄弟们喝醉了马尿,嘴里不留情,还请姑娘见谅了。” 没想到这么个硬汉子转得这么快,看样子他这是答应治了。 古若雅内心一阵窃喜,可面上还是冷冷地不屑地撇撇嘴,“让我治也行,只是得按我的规矩来,不能这个大夫说怎样那个大夫说不行的。要是信得过我,就别插嘴。信不过我的话,对不起,这人我不能接手!” 条件先摆明了再说,要是出了事儿也好理得清,不然到时候自己挨揍了可就难看了。 前世里,就算是有那样先进的医疗条件,不也照样有治不好的病人吗?要不是这样,她哪里会被病人家属给杀了穿越到这莫名其妙的年代里? 等今儿过去了,她还得和李德生好好地商量商量,最好弄个医前协议什么的,省得发生医患纠纷,掰扯不清。 她可是没有大腿抱的人! 那几个汉子终于不言声地蹲在角落里,任凭古若雅把门板上的人身上的白布条剪得七零八落的。有几个排队的伸长了脖子想看个究竟,也被古若雅嘱咐了二顺子给拦住了,并且闭上了门。 外头的人就议论起来,“想是人家身怀秘技,不能让外人偷看的。” “是啊,这乃医家大忌啊。” 古若雅在里头听得一清二楚,不由苦笑着摇摇头,什么秘技什么大忌的,其实她是怕人多了,这伤者会感染了,才杜绝了人们的好奇心的。 哎,这些人,真是拿他们没有法子啊。 把那人身上所有的白布都剪掉了,就露出那身被烧得一戳就能往下掉肉的黑红的身体。 黑的是烧糊的皮肤,红的是血淋淋翻着的肉。这样的人体,连胖掌柜的李德生见了都害怕,更不用说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二顺子了。 两个人躲在柜台后抱着头瑟瑟发抖,不敢上前。 几个抬人的大汉此时也没了先前那般嚣张,虽然也伸头看了两眼,可到底没有古若雅那么镇定。 伤者早就昏死过去,这时候不管是疼也好痒也好,除了不时地抽搐一下,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古若雅叹了一口气,转身拿起身后的烧酒,蘸了棉花球一点一点地给他擦拭着。 这般举动看得几个大汉倒吸一口冷气:他们这兄弟真的是体无完肤了,再用烧酒擦的话岂不是雪上加霜?那跟往伤口上撒盐有什么两样? 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下,那个领头的战战兢兢地开口了:“姑娘,这般治法行吗?” 古若雅正专心致志地做着这件事儿,听了问话头也不回就道:“行不行的你们看疗效啊。” 反正解释了你们也听不懂,说得再好也不如救活这个人啊。 到时候不用她自己吆喝,就能自动破解了对面义合堂那老掌柜的话了。如此,岂不是一箭双雕? 她耐心细致地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擦拭着,直到那伤者全身都被擦拭了一遍才住了手。 甩掉了手上已经被血水给渗透了的手套,她转身蹲在了烧酒盆沿边上把手伸了进去,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才拿出来。手已经泡得有些发红了,火辣辣地疼。 可是没有法子,这年头除了这烧酒似乎也没有什么快捷有效的消毒水,不泡万一沾染上细菌,这人可就没救了。 她起身定了定神,才看到正窝在柜台下的李德生和二顺子,不由又好气又好笑。这两个人,又想赚钱又胆小,什么事儿都交给她,想累死她不成? 于是没好气地喊道:“掌柜的,把我刚才放在后院的药丸子找来,我有急用。” 李德生是不敢出来看那伤者的身体了,他肥硕的身子挤在柜台后头半天,憋得都有些喘不过气儿来。抬脚就踢了二顺子一下,吆喝着:“兔崽子,没听到姑娘的吩咐么?还不快去?” 二顺子不敢不从,只好趔趄着脚儿跑到了后院,把那个装着瓶瓶罐罐、古若雅花了四日的功夫鼓捣出来的药丸子一股脑儿地提来,斜着脸往地上一放,人就哧溜钻到了柜台后头去了。 他捂着鼻子堵着嘴,强忍着胃中那股翻江倒海的奔腾,憋得一张脸发青。 天啊,光闻到那股刺鼻的混合着恶臭的血腥味,他都受不了了,更别提再看上那个赤裸着身子、浑身的肉都要掉下来的身体了。也不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姑娘是怎么做到这么淡定的? 古若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从地上的布口袋里翻找出那瓶装着专治烧伤的药丸子,掰碎了一丸在手心里慢慢地揉着,直到那药丸子化成了黏糊糊的黑褐色的液体,她才轻轻地把那东西涂抹在伤者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上! 空气里,顿时弥漫着一股似麝似兰的幽香,沁人心脾,让这些燥热人的心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那个伤者的身子在抹完了这些药之后,似乎也不抽搐了。 过了一刻钟,古若雅才吩咐那几个大汉:“把人抬到后院里去,先在这里住几日看看再说。” 几个大汉虽说没有见到他们兄弟醒过来,可是在这种药香里,他们好似不敢大声说话了,一个个扎手窝脚的上前,乖乖地就把病人抬了进去。 ------题外话------ 俺加更了,姐妹们也要加把劲儿啊。 五十二章 故人相见 处置了这个伤者之后,古若雅才顾得上擦把脸上的热汗,喝了一口凉茶,惬意地喘出一口气儿来,坐在桌边等候着门外的病人一个个地按顺序进来。 门缝一闪,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背着光,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斗笠,大大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隐在光影里,更是晦涩难辨! 古若雅只是感觉有人进来,微微侧脸却也没看清那人的形容,她习惯性地问道:“你哪儿觉得不受用?” 手上就麻利地戴上了干净的布手套,嘴上也蒙上了口罩,再加上头上的头巾,一张本就不大的小脸越发看不到了。 那个高大的男人在她对面坐下之后并没有沿着她的问话答下去,而是指着后院那个方向:“那人烧成那样,能治好吗?” 古若雅有点儿好奇,这人自己不治病怎么净问人家啊。只是那人能不能治好她心里自然有数,但也不想在外人面前夸下海口,万一有个什么突发情况的,她到时候要是说下大话就不好收场了。 于是她淡然一笑道:“我只能尽力而为。” 面前那高大的男人点点头,又问:“若是十几年前烧伤了现在还能治吗?” 古若雅微微皱眉:这人到底看不看病啊?怎么尽问些不着调的? 二顺子也看出这人有些不大对头来,忙走上前问那人:“这位官人,您有挂号票吗?” 自从古若雅来这儿坐诊,就给胖掌柜的李德生定下一条规矩,病人多了不怕,但是不能没有规矩,必须得排队挂号,拿到号牌才能看病。 她以为这些病人已经按照规矩来了,所以这些验票的事儿都是二顺子的,她光看病就足够忙的了。没想到还真来一个插队的,你说要是万分紧急的病症像那个大面积烧伤的也就算了,谁知道这人来了愣是七问八问的。 那人被二顺子问得有些发愣,过了一会儿才诚实地摇摇头:“我没有,什么是挂号票?” 二顺子气得差点儿就要跳上去揍他一顿了,这人,没有挂号票还敢先进来看病?这不是耽搁别人的时间吗? 神医姑娘说了,时间就是生命,这一插队,还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呢?万一给他家神医姑娘造成麻烦可怎么办? 于是他气势汹汹地对着那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官人,您还是先出去排队拿票吧。” 外头循规蹈矩的人早就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于是纷纷吵嚷着:“把这人打出去!”“什么人啊这是?竟来败坏规矩,都像他这样,我们还看不看病了?” “真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还四平八稳地坐在这儿呢。” 人群群情汹涌,大有这人再坐在这里,他们就要冲进来把他拖出去的势头。 这个高大的男人却浑然不当一回事儿,只把头转向了门口,身子还端坐着,猛然对着门外的人吼了一声“闭嘴!” 那声似乎是从胸腔里蹦出来的嘶吼,就像是午夜里凶鬼的怒吼,又如寒冬里的西北风,带着丝丝的金属颤音,传遍了门内门外所有人的耳膜。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一个个呆愣愣地望着这个身材高大,端坐在那儿也散发着冷冽威势的男人。 似乎,这个男人就是来自地狱的修罗一样。 古若雅也愣了一下,撇了撇嘴:这人,怎么来看霸王病还这么有气势! 那人若无其事地又转过头来继续问着古若雅,“刚才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既然人家插队还这么理直气壮地呵斥外头那些人,脸皮已经不是一般的厚了,她这个专门给人看病的医者有什么好怕的? 她当即云淡风轻地点点头,“那要看情况,不过想治的话,肯定要吃些苦头的!” “会很疼吗?”那人似乎有些小心,又有些不确定地紧紧地盯着若雅的脸,好像只要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一样。 “会很疼,一般人也许撑不住。”身为医者,她不得不实言相告,也省得人家以后埋怨她。 “我不是一般人!”那人木木地吐出这句话,还没等若雅反应过来,又道:“我能忍受得住!” 古若雅心里顿时有些异样:这人,给人的感觉有些不一样啊。 看这样子是他自身有毛病了,听这话音应该是十多年前的烧伤了。 只是不知道这伤面积有多大,是全身还是只有一部分? 她只好斟酌着词语说道:“不知道伤在哪儿?我想看看,不知可否?” 那高大男人听了这句话,好像踟蹰了一下,旋即就站起身来。 黑色的衣摆荡起了一个圆弧,宽大的斗笠下只露出一方坚毅的下巴。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若雅思绪一下子拉了好远:这个人,好似在哪儿见过一样! 她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幕,上次在街上碰到古雪晴那个小魔女的时候,就是他出手相救的。当时本来她是感激万分的,可是因为这个男人愣是揽着她的腰吃豆腐,她才愤然离去的。 当时,气成那样竟然忘了问问他的名字! 不过,山不转水转,竟然让她又碰上了,还是他求她医治的时候! 是不是,可以报仇雪恨了? 她心里得意地暗笑,抬头却见那男人已经大步迈向了后院! 她好笑地甩甩头:这人,怎么这般霸道?好像这是他自家院子一样? 急忙跟上去,在一间专门辟出来做病房的房间门前停住了脚,那人已经站在那儿等着了,似乎,有些不耐烦! ------题外话------ 姐妹们,节日快乐! 我承诺破千加一更,结果加更完就掉收了,眼看着要掉下一千了,不会是坑我的吧?不带这么坑人的啊!呜呜。 节日里,祝大家玩得快乐,忙里偷闲不要忘了看看俺的文! 五十三章 异样感觉 古若雅只觉得浑身从未有过的轻松,这个登徒子,只要在这儿治病,就看她怎么用手段来收拾他吧。 她抬脚迈上台阶,推开了房门,见那人依旧呆呆的,忙对着他招手:“怎么还不进来啊?” 那人站在那儿半天没动,像是一尊门神一样,直到若雅急得催促了,才憋出一句话来:“男女有别,又独处一室,于姑娘,不大好吧?” 古若雅肚子里早就憋着一股坏笑了,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我说你这人脑子里怎么这么龌龊?你是来看病的,又不是要和我怎么着?我还没觉得有什么呢,你倒是不乐意了。你要是觉得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不好,那就算了,就在外头看就是了,何必还来到这后院里?” 一席话噎得上官玉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啊,这是他自己带头来到这后院的,又在这房间门口停下,不是想进去是想做什么? 如今才想起孤男寡女又独处一室,会不会有些矫揉做作?看看人家一个小姑娘都是落落大方的,自己一个大男人却在这儿扭扭捏捏的,像个什么样子? 正如她所说的,这是来看病又不是要怎么样,干嘛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不由暗自骂了自己一声,抬脚大步进去了,全身透着一股“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势。 看得古若雅低了头抿嘴笑,这人,怎么这样怪啊。 进了屋之后,古若雅坐定,对着男人沉声命道:“伤在哪儿?脱了衣裳让我看看。” 上官玉成正想着和她细细说说如何受的伤,却被她这句话给吓了一跳:她不是说没什么吗?这又让他脱衣裳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想想先前这女子给他属下刑天治伤的时候,从头到脚都把人家给扒光了,自己脸上这点儿伤又有什么大碍? 想起刑天的伤势,他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儿,先前他觉得这女子看过了刑天赤裸的身体,日后要是嫁人名声定然不好,于是他让刑天伤好了到城外一趟,去人家里提亲去。 人家不顾名声给他治好了伤,他们可不是那种知恩不图报的人! 刑天也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听他一说,二话不说就去了。 谁知道去了才知道,那户人家早就搬走了。问了上次和她一起进城的那个邻居小姑娘,说是一大早就被两辆马车给接走了。 乡下人,也看不出那马车是哪个府上的。刑天自然没有办法追查下去。 上官玉成当时还觉得惋惜,刑天要是能娶了这么个身怀绝技的姑娘为妻,日后再上战场杀敌可就不怕了。 再后来,他就忙于娶亲,虽然这门亲事他不乐意,但这是御赐的姻缘,有再多的不满,碍于父皇年岁已大,他不想惹父皇伤心难过。 他也明白这是父皇的一片苦心,怕日后太子登基不利于他,也不想让古木时和太子走得太近。这份用心良苦,他怎能不理解? 所以,他只好接受了这桩姻缘。可是他从未正眼看过他的王妃一眼,也没有踏入碧云轩一步! 他就想这样耗下去,耗到古木时的女儿忍受不下去,提出和离最好。 他正沉思着,却被古若雅不耐烦的声音给打断了:“你这样到底看不看病啊?” 上官玉成才回过神来,盯了古若雅足有移时,才慢慢地伸手把头上的斗笠挪下来。 他带着一股怒气,没有开口说什么,眼前这个小姑娘脾气似乎太过火爆,一点儿都没有闲良淑德的样子。 这样的女子,刑天不娶也罢。 他都有些庆幸刑天当初没找到她了。 古若雅只见这人把斗笠拿下来,就一声不吭地杵在那儿。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本着“治病救人,至真至善”原则,绕到了那人的面前,仔细地看他的脸。 她个头虽说不矮,可是在上官玉成面前算是娇小的,抬头看他那张脸时,不得不掂起脚尖。 遮在头巾里的黑发泛着幽幽的清香,不经意地钻进了上官玉成的鼻端。 从来没有和一个女子靠得这么近的他,顿觉浑身紧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撕挠着他的心。 他不由屏住呼气,不敢出声。 古若雅借着门口的亮光,抬眼望去。 天啊,她心里狂呼一声,这还叫人脸吗? 怪不得这男人总是用大大的斗笠遮掩着,这道理她自是明白的。 只是她脸上的那块黑猪皮是假的,这男人脸上的沟沟壑壑却是真实存在的。 那一道道蜈蚣一样蜿蜒爬行的伤疤横亘在那张五官清晰俊美的脸上,就像是精美瓷器上的裂纹,生生地破坏了那张脸的美感和完整性。 由于时隔多年,这张脸上并没有血淋淋地皮肉,可是越这样,越显得那些伤疤恐怖狰狞地吓人。 这,该是受了多大的罪啊? 古若雅慢慢地看着,眼眶有些发酸。 上官玉成并没有听到那种午夜梦醒时尚且在耳边徘徊的惊吓声,别的人见了他这张脸,不都是吓得掩面而去吗? 在他小时候,只要他那些兄弟姐妹们见了他这张脸,情形无非有两种:不是惊吓尖叫疯狂逃开,就是嗤笑不屑绕到躲开。 在宫里,他就是一个不祥的人,克死了母妃,还让自己变成了一个怪物。 可这一切是他所想的吗? 他还记得八岁那年,一个盛夏的夜晚,玩累了一天的他倒头就睡,可是被睡梦中的热浪给惊醒,等他翻身爬起来,揉着朦胧的睡眼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大火已经扑到了他的身上。 母妃冲进来的时候,本想救他,却被塌下来的梁柱砸在身上,活活地烧死在空旷的宫殿里。 他爬着往外挪,一个黑衣人,火光中,他永远忘不了那双布满了阴鸷的脸,竟然用明晃晃的匕首在他脸上左一下右一下地刺下去…… 他还是个孩子啊。 如今过去了十多年,可每每想来,那种冰冷刺骨、痛彻心扉的感觉就像是始终依附在他的身上,让他永不得安生。 那时候,他只知道痛,只知道母妃没了,只知道自己变成了怪物了。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这么狠? 无人的黑夜里,他常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地哭。他想不明白是谁毁了他的容貌,是谁要了母妃的命? 打从十五岁到了疆场,变成了一个嗜血如命的厮杀汉子,他,就再也没有流过泪。因为他懂了,眼泪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只会让一个男人显得更软弱。 真正的强大,只有他这些撒过热血、杀过人的人才会明白! ------题外话------ 今天去赶了场庙会,还穿着中跟鞋去的,翻山越岭,那叫一个远啊。人山人海的,光看人了,也没啥好东西卖啊。回来倒头就睡到天黑,累死了! 一看到这坑爹的收藏,又没信心了。这是谁在忽悠俺啊,加了更就掉下一千了,悲催的! 不知道姐妹们节日玩得好不好? 五十四章 乖乖降服 一脸冷峻的上官玉成,正沉浸在旧年往事里,却被耳边的一声唏嘘给拉回了思绪。 古若雅微微皱眉,小心地用手轻触那些伤痕,细声问道:“这里,还会痛吗?” 上官玉成只觉得这个声音好似纶音入耳一样,他浑身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一身的冷冽都被这一声轻柔的问候给化解了。 他装作不在意地耸了耸肩,笑道:“都十几年了,还疼什么?” 都十几年了吗?那时候他才多大? 古若雅只觉得眼前有一个满脸是血的小男孩在不停地哭泣,画面是那么地清晰,让她只好甩头才能挥之而去。 “下手的人真是狠啊。”没有问他是谁伤了他,也没有问他当年发生了什么,而是说下手的人真狠。这个小女子倒是有些不寻常。 上官玉成眼睑下垂,正好看到她微微扬起的小巧下巴,只觉得圆润白皙地可爱。 他忍住想摸一摸的感觉,讪讪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重新把斗笠戴上,用一惯的冷漠声音问道:“这个样子,你到底能不能治?” 正满腔悲伤怜悯的古若雅,乍听到这冷冰冰地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好似寒冬腊月天里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一样,冷透了。 她不由恨恨地骂道:这个该死的男人! 上官玉成丝毫察觉不到她的心理,又不耐烦地问道:“什么时候可以治?” 古若雅也收敛了情绪,冷冷答道:“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过来。不过得等我看完这些病人再说。” “那我等着。”上官玉成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转身大步迈出去了。 古若雅望着那个高大的有些沧桑的背影,暗恨:看我怎么收拾你,求到我门上来了还这么嚣张! 看完了所有排队挂号的病人,日头已经偏西了。 从早上到现在还没顾得上喝口水吃口饭的古若雅,正端着一碗肉丝面坐在诊桌旁狼吞虎咽豪没形象地吃着的时候,那个高大的身影仿佛阴魂不散一样,翩然而至。 那人坐在她对面,两手扶膝,坐得端端正正的,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没有一点儿淑女形象吃饭的样子。 古若雅只觉得那道透过斗笠的眼光怪怪的,刺得她浑身难受。 真是个怪人!人家吃饭有什么好看的?是没见过吃饭的还是没见过女人吃饭啊? 她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恨不得一步上前揍他一拳。 她忍了又忍,可她实在是没法在一个用如此眼神盯着她看的男人面前,把那香喷喷的白面条子给咽下去。天知道,她盼着这样的面条盼了有多久了。 “喂,你这人不会挪个地方坐啊?这里头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凳子?”她忍无可忍,端着碗对着那人吼道。 “我就喜欢坐这儿。”上官玉成不易察觉地翘了翘嘴角:这个小丫头摘了蒙嘴的那块布,下巴还挺好看的,怎么就生就了一副刺猬脾气? 他说得风轻云淡,更是闲适地翘起了二郎腿,抱着双臂,大有坐在这儿看她吃完的架势。 古若雅不禁气结,天底下怎么还有这么超厚脸皮的人吗?不知道他要求着她治伤吗? 哼哼,以为本姑娘吃素的好欺负是吗? 她干脆端起了碗一言不发地起身,抬脚就往后院里去。 看你还跟着,神经病! 上官玉成见那小丫头气得端着碗往后院里去了,嘴角的弧度不由扯得更大了,似乎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起身就跟了上去。 正一脸得意、手里还捧着那个粗瓷碗,一边走着一边不忘了往嘴里填塞白面条子的古若雅,在听到身后传来踢踏的脚步声响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这世上,真有这么不要脸的人,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来吗? 她定定地站在那里,慢慢地转过头来,嘴里尚含着一口白面条子,耷拉出来的面条还没有吸溜进去。 上官玉成也笑嘻嘻地住了脚,两个人就这么隔着斗笠隔着头巾,视线胶着在一起。 半天,古若雅才气得一伸脖子把耷拉在嘴角的那根面条吸溜进去,顺带着把碗一下子给墩在了后院的石桌上,指着上官玉成厉声喝道:“别跟着我,这后院里有一个烧伤的病人,若是感染了,就让他家属来找你。” 上官玉成听着这半带威胁半带恼怒的话,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鼻子,只觉得心里欢喜地快要冒泡儿了。 从来没有人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自小那些皇兄弟皇姐妹们见了他,虽说也是冷嘲热讽,避之如蛇蝎,可都是话中有话,没有那么直白的。他只是从他们的眼神里判断出来他们有多么不喜他的。 长大后,因为他嗜血好杀,在疆场上被人誉为“杀神”,更是没人敢触他的霉头。 这个小丫头,竟敢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让他觉得当真好玩极了。 他果真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声音也低沉了许多,“我不是想看那病人,我就是想跟着你,让你快些给我治好伤疤的。” 语气之无辜,感情之纯真,让一腔怒火的古若雅,顿时如同被雨水浇灭了的火堆一样,再也泛不起火星。 她点着他鼻尖的手指不由垂了下来,盯了那人一眼,只觉得满心的酸楚:是啊,一个人,从小儿就遭了这样的痛楚,作为医者再不理解他渴盼伤好的急切心理,还有谁能了解呢? 心软地像水一样,古若雅的语气自然柔和了起来,“那你就乖乖在这屋里等着,等我去看看那病人,一会儿就过来。” “哎。”上官玉成忙恭恭敬敬地答应着,就像是一个才进学的懵懂学童对待先生一样地虔诚,转身就进了古若雅指的那间屋子。 古若雅站在那儿愣了好久,才进了烧伤患者的屋子,心里兀自有些发酸。 这么个大男人,竟然乖得如此听话,该是多么盼着自己能好啊! ------题外话------ 节假日里,各位亲们还顾得上看文吗?看过的亲给我留言哈,给我一些动力! 五十五章 趁机敲诈 检查了那烧伤患者的伤势,又摸了摸那人的体温,嘱咐二顺子煎了擦身的药端进来,让病人家属把他浑身上下蘸了汤药擦洗了,又把自己配制的药丸子拿出来,均匀给那人抹上了,这才转过身来到隔壁上官玉成待的屋子。 那人正双手扶膝端端正正地坐在窗前,双目平视,似乎在等她,又似乎看向窗外。 那个样子,就像是一尊大理石雕刻的人像,刻板地要命。 古若雅强忍着心里的笑,若无其事地进去,找出自己先前打造的手术刀、缝合伤口的针之类的东西,放在一旁消过毒的托盘里。 又从布口袋里翻出一些瓶瓶罐罐的,预备着待会儿用。 上官玉成听见脚步声,早就站起身来,此时也跟在古若雅身后看她摆弄东西。 见她拿出一件十分细致精巧的小刀,只觉得玲珑可爱,喜得忍不住就要伸手去拿,却被凭空一只雪白的小手给打掉了,“这不是能玩的东西,你的手脏!” “我的手脏?”上官玉成默默地重复了一遍,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哪里脏了? 这话,这丫头已经说了第二遍了,先前给刑天治伤的时候,就说过他脏! 就算他变成了一个人见人怕的怪物,也没人说过他脏的。一个皇子,怎么可能会脏? 他撇了撇嘴,不屑地哼了一声。 古若雅见他不再伸手,也觉得刚才的话有些冷硬,想想,索性告诉他算了,省得他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这问那的。 于是她相当好心地给他解释着,“我们人身上都会有肉眼看不清的东西,这些东西要是接触到伤口,就容易让伤口感染,病人就治不好了。” 什么东西这么厉害?上官玉成像听天书一样,拼命地往自己手上看,除了深深的纹路,自然什么也看不到。 这小丫头又说了一次“感染”,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就像她上次说的一样,刑天那样的就属于感染。 看来这感染相当厉害呢。 他搓了搓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讪讪地又坐了回去,只拿眼睛盯着古若雅的动作。 古若雅收拾停当,就拉着那把明晃晃小巧可爱的小刀在手里把玩着来到了上官玉成面前,见他依然戴着那个大黑斗笠,就让他取下来。 她仔细地端详着他脸上那一道道蜿蜒如同蜈蚣一样的伤疤,把手术刀在手上转悠了几圈,才贴近他悄声问道:“你这伤疤已经有十几年的老黄历了,凭着我的医术医好也不难,只是得把伤疤再重新弄破弄出血来,抹了我配的药粉才有效。” 上官玉成瞪着眼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似乎能闻到这丫头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 当然,他也不是那种没见过女人被女人轻易迷惑住的男人,他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 这丫头的语气似乎有点儿不怀好意的样子。 她的意思是什么?莫非沿着这些伤疤重来一遍?他脸上足足有十几道伤疤,若是一条一条地再划一遍…… 天,想想就觉得浑身发冷。小时候那种锥心刺骨的感觉重又袭上心头,让这么多年早已经冷漠地忘了疼痛的他,止不住地打了一个冷战! “你是说,还要再划破?”上官玉成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没错!”古若雅手上的那把小刀滴溜溜地套在食指上转了一圈,在上官玉成的脸上比划着,冰冷的刀锋似乎就要插进他的肉里去。 “成,划破就划破吧。”想到自己这张成天不是戴着面具就是戴着斗笠的不能见天日的脸,上官玉成一狠心一咬牙一跺脚,双手紧紧地攥起拳头来,同意了。 “好,这可是你答应的哟。你可听好了,我还有条件的。”古若雅慢条斯理地说着,趁着这个时候,不好好地敲诈他一笔,就白白地让他那次吃了她的豆腐了。 “什么条件?你说。”上官玉成不知道这小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很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 “那个,鉴于你这伤很严重,诊金嘛,自然要比别人的高一些……”古若雅说到这里故意停下来,看了看上官玉成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变化,才放心大胆地伸出一个手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 “一两银子?”上官玉成狐疑地问道,这也太便宜了吧?不过他身为一个皇子,除了出征,从来都不知道稼穑艰难的,自然也不知道一两银子如今能买多少东西。 “噗嗤”一声过后,上官玉成脸上溅了几个唾沫星子,“老兄,你也太能想了吧?我说的不是十两,也不是一百两,而是一,千,两。好不好?” 古若雅拉长了声调说了出来,就听门外咣当一声响,好像有什么物事掉在了地上。 她和上官玉成都立即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去,就见胖掌柜的李德生正坐在地上,手里捧着的大铜盆正在地上滴溜溜地转着,水溅了他一头一身! 古若雅忙挑了帘子跑了出去,拉着李德生的袖子就往上扯:“掌柜的,你怎么亲自端着盆子过来了?二顺子呢?” “嘿嘿,我这不是看前头忙着呢吗?想过来伸把手,谁知道岁数大了这手脚就不听使唤了。回头就让人牙子带几个小厮过来……” 李德生借着力道爬了起来,也顾不上身上头发上都是湿的,捡起铜盆就往前头走,一边还笑着对古若雅摆手道:“你赶紧忙去,给这位爷治好了伤是正事儿,缺什么尽管吩咐一声!” 古若雅望着那颠颠儿离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这家伙才四十出头吧,怎么手脚就不利索了呢?莫非有中风的征兆?等闲下来得好好地给他看看,这可是她目前的依仗啊! 却说李德生越走脚步越生风,走到前堂的时候,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见二顺子猫着腰正打算盘,盘算今儿的进账,他一手甩了铜盆子就吼道:“先别忙活了,快去找人牙子来。” 二顺子被他呵斥地有些发愣,回头看了一眼,见他家掌柜那张肥胖的脸几乎笑成了一朵菊花了,想问问到底什么事儿乐呵成这样,又不敢问,一溜烟儿地就跑了。 见人都走了,李德生才伸出手来在自己那条一走路肉就哆嗦的肥腿上狠狠地拧了一把,掐得他立时就龇牙咧嘴,还没等他叫出声,自己就伸出另一只手捂住了嘴。 真疼!是真的! 我的个娘来!她可真敢想啊,一开口就是一千两,这么说,自己这个铺子是要火死了吗? ------题外话------ 节日结束了,三天过得好快啊! 五十六章 左右两难 古若雅在自己狮子大开口之前,心里是做了一番较量的。 眼前的这男人,看起来不是个好相与的,他脸上的那疤痕她倒是有法子治愈,只是要很长一段时间才成。 这就意味着她几乎天天要和他打交道,想想那次他那只大手揽在她细腰上,她就觉得自己亏大发了。这要是天天在一起的话,说不定这男人哪天故伎重演,到时候自己可就麻烦了。 不如,先要一千两银子试试,万一这人心疼银子由此而吓退了,也就作罢。 所以,她要起来也是相当大胆,一点儿都没有抱什么希望。 毕竟,这一千两银子在古代足够可以买一所宅院和几个奴仆了,要知道,一个小丫头的卖身银子才几两啊。有了一千两银子傍身的话,她可就是现代的百万富翁了。 恐怕还不止吧? 看这男人的穿戴也是极简单的,难道他舍得拿出那么多的银子治脸上的疤痕? 他就这么看重那张脸? 男人嘛,靠的是事业,又不是脸蛋。她相信,没人会拿这么多的银子来换这张脸的,除非,这人实在是银子多的没地方花了。 她正想得高兴的当儿,就听那个冷漠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地答道:“没问题!” “呃?”什么?他说什么? 古若雅只觉得一口气蹿上了喉头,呛得她差点儿没有憋过气去,伸出的舌头直打卷儿,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你舍得?”她伸手指着那人,“这可是一千两银子啊,老兄!有了这些银子,你吃香的喝辣的,再买几房美貌的侍妾,谁还能嫌你丑啊?” 这丫头乱七八糟的说什么呢?上官玉成微微蹙眉,怎么还嫌银子多了烫手啊? “这个银子你到底赚不赚?”他没好气问道。 因为他的话差点儿没咬着舌头的古若雅,总算明白过来,人家是真的出得起啊。 她抖索着收回了手指,压下腔子里那颗狂跳的心,点头笑道:“想赚,当然想赚,我出来坐诊不就是为了银子吗?” 废话,见了银子谁不眼红啊?她这么抛头露面拼死拼活地还不是为了赚银子吗? 既然你舍得,我自然赚得起! 她手指上的手术刀玩儿得更麻溜了,刚对着上官玉成说道:“你可注意了,会很疼的。” 一语未完,就听外头一阵吵嚷叫嚣的声音。 敢情又来了病号了? 看来自己这名声算是打出去了。 正乐滋滋地想着,就见李德生一身肥肉乱颤地带着一个身着豆青锦袍的中年男人乐颠颠地跑进来了。 还没有站定喘一口气儿,李德生就抢先指了那中年人介绍道:“这是丞相府的福管家,丞相老爷家里有人病了,请姑娘过去一趟!” 丞相府的? 正要给上官玉成划脸的古若雅一听顿时怔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问道:“丞相府的什么人病了?” 要是她母亲病了的话,丞相府不会让管家亲自来一趟的,恐怕连大夫都不会请。 既然能出动这大管家,那就不是寻常的家下人了,定是府里的主子了。 主子会是谁病了呢? 她可是和这福管家见过两面的,如今虽然穿得寒酸、头上蒙着头巾,也还是怕被他给认出来。 她侧着身子偏着脸,不敢和福管家正视。 还未容她多想,福管家就阴恻恻地笑了,“府上的小主子身子有些不适,听闻姑娘医术高明,特意请姑娘过府一趟!” 府上的小主子?不就古雪晴姐弟俩吗? 算算时辰,古雪晴身上的痒也该发作了,莫非是为古雪晴而来的? 古若雅眼珠子转了转,耸了耸肩,有些为难地说道:“我这手头上还有个病人呢,走不开!” “这病人先放一放,等给小主子看完了再给他看也不迟!”福管家虽然脸上带着笑,心里其实是有些鄙夷的。 这么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竟然出来给一群大老爷们治病看病,还拿着小刀在人脸上比划来比划去的,成何体统? 也不知道她爹娘是怎么生养她的? 就算是蒙着一块头巾别人看不清脸就成了吗?那也有违妇德!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自然就显露了出来。他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极不耐烦地催道:“我们老爷和夫人可还等着呢,姑娘不如快着些。” 古若雅浑不在意地瞥了他一眼,心里冷笑:那是你家的老爷夫人,你家的小主子,跟我可是没啥关系的。不对,是有些关系,不过现在可是不共戴天的关系! 望着福管家一张油乎乎的脸,她一点儿好气都没有,淡淡地答道:“对不住了,我只坐诊,不出诊。若是你家小主子不好,大可以让她到广元堂来。” 话音刚落,就见福管家脸色难看得要命,似乎还听得见他牙齿咬得咯咯响的声音。 李德生杀鸡抹脖子一般给古若雅使着眼色,见她不为所动,不由恨得跺脚,“丞相府的小主子岂是能等得的?你还不赶紧收拾了就去?” 又转脸对福管家谄媚地陪笑:“小姑娘家家的不大懂得什么,大管家您老见谅!” 俗话说“宰相门里七品官”,别说人家一个大管家来了,就算是看门的来了也得好茶好点心地招待着。这姑娘是个二百五还是怎么的?刚才听她跟这男人要银子的时候似乎也不傻啊,怎么碰到给丞相府的小主子看病的天赐良机却一点儿都不珍惜? 要知道,连那些太医也得巴结这丞相府的大小主子啊。 福管家脸色难看地站在那儿没吭声,算是给了李德生一个面子。反正掌柜的已经发话了,他就不信一个坐堂大夫会敢不听? 李德生说完了,眼巴巴地看着古若雅,不住地对她使眼色,让古若雅相当地为难。 若是就这么置气不去的话,万一古木时怪罪下来,到时候广元堂可就别想在京都立足了。得罪了权贵的下场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 她心里矛盾得很,若是去了,她实在是不想见古雪晴那张嚣张跋扈的脸,更不想见到盛氏。 她倒是想去见林氏,看看她过得到底如何,可就算是进了丞相府,也见不到林氏啊。 何况,古雪晴万一认出了她可就麻烦了,到时候给她安上一个有伤风化的罪名,她就没有机会去行医赚银子了。 其实,这一切,要是泰王那个名义上的夫君能站在她身后,就什么都解决了。 目前的局势,她真的成了前怕狼后怕虎的人了,既不想和丞相府打交道,也不想和泰王有什么交集,只想着赚足了银子赶紧把林氏救出来,过上安生的日子。 ------题外话------ 趁着今儿封推的日子,推荐一好友的文。《医绝天下:农门毒妃》连玦,她是现代医农双硕士穿越成十二岁村姑的一对一文。 另:各位亲们,那个评价票那地方有的读者可能不明白,总是给我投三星,这个可能是系统自动生成的,下次评价的时候希望能给五星,三星一星的就证明不喜欢这文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知道你们明白吗?反正我是糊里糊涂的。 五十七章 有人出气 古若雅正为难着,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坐在那儿静等着让古若雅在脸上划几刀的上官玉成却忽地一声拍响了桌子,让三个正神游天外的人猛地都醒过了神! 福管家愣愣地看了看这个不知道何时已经戴上了斗笠的男人几眼,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这小子,刚进来的时候,还仰着脸和这姑娘说说笑笑的,他当时见他衣着平凡,也没有在意。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戴上了斗笠,这会子在这儿装大尾巴鹰呢。 “哟呵,你小子这是发的哪门子疯啊?”福管家自来在京中横行霸道惯了的,哪里听得如此响动,撸了撸袖子就走上前,预备着抽这个不识好歹的男人几个嘴巴子,省得他多嘴多舌的。 当然,他也有一番杀鸡给猴看的意思在里头。 你不是医术高明吗?我来请都请不动你,索性有病人也让你看不成,到时候你去哪儿显摆医术高明去? 就在他靠近了上官玉成的时候,忽地感到那男人身上散发出一股冷冽的寒冰之气来,大热的天,竟生生地让他打了个冷战。 伸出去的胳膊,再也不敢抬起来,讪讪地缩了回去。 上官玉成端坐在那儿岿然不动,只淡淡地笑道:“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我先来的,这姑娘自然要给我看。再说了,人家说了,只坐诊不出诊,你是耳朵聋了还是脑子糊涂了,听不明白怎么的?” 福管家在丞相府的下人里头那也是说一说二的主儿,出个门也是前呼后拥车子小厮跟了一大串,今儿要不是特意请这位姑娘,他绝对不会摆出这么一副低姿态来。 不去,好说的很,一个嘴巴子招呼过去,看你去不去? 只是临来的时候,丞相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说是人家是小姑娘,不要吓唬人家,好生请了来。 他明白夫人的心思,太医院的太医已经走马灯似的换了一茬又一茬,无奈谁都识不透大小姐的症候,大小姐成天痒得吃不好睡不香的,身上的皮肤都挠烂了,后来实在是没有法子了,夫人只好让下人绑了她的手。 夫人也是愁得吃不下饭了,听人家说广元堂有个大夫,专治疑难杂症,就赶紧地让他过来请大夫过去,没想到人家小姑娘说不出诊。 这可让他威风了大半辈子的老脸往哪儿搁啊?回去了夫人定是一顿好骂,说不上还一定好打呢。 他一想到自己这半辈子的老脸就要丢在这儿了,再也顾不上害怕了。今儿要是不把这姑娘请回去,这丞相府他算是没法回了。 眼下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姑娘还是很好恐吓的,就是这黑衣男人有点儿不大好对付。 不过也不怕,他带的人手不少,在京中这个地盘上,他料还没人敢和他明目张胆地对着干呢。 本来已经后退一步的脚又停住了,他“呸”地一声对着双掌吐了口唾沫,不怕死地踏上前一步,喝道:“你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也不打听打听大爷我是谁!告诉你你可听仔细了,我乃丞相府大总管,今儿来是请这位姑娘过府治病的,跟你可没有关系!” 他搓搓手,做势就要朝前招呼过去。 上官玉成只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敲,笑道:“你是谁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来看病的,我说过,凡事有先来后到,你要是听不明白,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说着话的时候,古若雅和李德生早就退到了墙角,两个人手心里都捏着一把汗。看这架势,这两个人之间的硝烟味很浓啊,万一打起来,谁会占上风啊? 李德生心里已经求了一千个一万个佛了,千万不要打起来啊,祖宗们。 他更惋惜的是这个坐着的黑衣男人会吃亏,要是被打死了,那一千两银子可就打了水漂了。 可是要是这相府大管家被打了,就算只是三拳两脚的,他这广元堂也开不下去了。 这可真是两头为难啊。他现在可是体会到刚才古若雅的心情了。 而古若雅却很乐观:这男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挑战丞相府的权威了,想当初,在大街上,他可是一个人面对丞相府那么多的护卫的,当时就敢大言不惭,倒是有两下子身手的! 只是这相府大管家被打,她赖以为生的依仗可就没了,刚刚打出来的名头可就白搭了。 心里正七上八下的时候,就听那福大管家“嗷”地叫了一声,抬头看时,他已经挤眼皱眉地拖着左膀子,疼得乱吐舌头了。 看吧,这下可完了。 李德生拜了那么多的佛一个都没有派上用场,不禁暗暗地骂了一声娘,赶紧就冲向前去,帮福大总管拖着胳膊,一边还朝若雅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这位爷伤了呢。” 完了完了,这下广元堂可有麻烦了。 古若雅心里一边念叨着一边走向前,就算是再厌恶这丞相府的人,这重要的关头也得给人家治伤啊。 经过桌边时,她忽然被人给拉住,“你还没给我治呢。” 听着那冷硬的声音,她只觉得有些好笑:这人,这是和福大总管扛上了是吗? 要真的是这样的话,就不是他们广元堂和丞相府过不去了,而是这男人和丞相府之间的过节了。 广元堂可就拎清了。 福大总管疼得直冒汗,嘴里吸溜个不停,见那该死的的男人连大夫都不给看,气得头顶冒青烟,一跺脚扔下一句狠话:“你小子有种!”就窜了出去。 李德生吓得满脑门子上都是汗,搓着手在屋子里打磨旋儿:“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 上官玉成松开了古若雅的袖子,拍拍手淡定地翘起了二郎腿,对李德生招招手,“我说掌柜的,事儿是我惹下的,要找麻烦也是找我,你吓个什么劲儿?” 李德生转了几圈之后,听到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都是这小子惹得祸,让他广元堂没有好日子过了。 只是惦念着那一千两白花花的银子,他又不敢得罪了他,只好拱手对上官玉成说道:“您老人家可得担待着,到时候得出面为广元堂说句好话!” 既然有种惹事,就得有本事兜揽着,别到时候人家找上门来,他小子拍拍屁股走人! ------题外话------ 亲们,明天上架了,感谢你们一路的支持! 后头的路还很长,希望你们一直能够陪伴下去。 订阅是码字的动力,希望各位姐妹们能支持正版。 那个,有点儿小忐忑,担心首订啊! 还有:姐妹们觉得以后的更新大概什么时段好?你们都什么时候有空看文?告诉我,我好决定发文的时间。 最后再吆喝一声,有月票的别忘了投,鲜花、钻石什么的多多益善。嘻嘻~ 五十八章 别扭病人&相府威胁 古若雅有些不屑地投去一瞥,却什么都没说。任谁做生意也不想招来麻烦啊。 “放心,我这些天,天天都来,丞相府可算个什么玩意儿?”那男人笃定地给李德生吃了颗定心丸。 丞相府还不算个玩意儿? 我的天爷,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好大的官的。想他李家祖上还没有出过一个七品的县令呢,在这人眼里,丞相竟然不算个玩意儿。 真是好大的口气! 要不是那一千两银子的诱惑,李德生还想趁早把这男人给赶出去呢,省得他发疯了总是说胡话吓人! 李德生前脚出去,古若雅后脚就跟过去关上了门。 有些话,她想一个人问问这个男人。 上官玉成稳坐不动地看着她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嘴角咧了咧,在看到她回转身子的时候笑意又憋回去了。 即使他戴着斗笠,可在她面前,他只觉得一眼就能被看穿一样。 古若雅神秘兮兮地盯着他看了半天,猛然把那男人头上的斗笠给摘了下来,再也忍不住,笑道:“你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何苦给广元堂撑腰?你今儿打了那大总管,丞相府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怕了就有用了吗?”上官玉成淡淡地应道,“我不出手的话,你不得跟着他走吗?难道你愿意吗?” 我是不愿意啊。古若雅暗自腹诽着,可和你有毛关系啊? 上官玉成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轻轻一笑道:“你这丫头,还说我傻。我既然出手就有十成的把握,你看我这人像是在说诳语吗?” 是不是诳语谁知道呀? 古若雅翻了个白眼,也知道这个问题说下去没有任何的意义了,反正是好是坏终究要见分晓的不是吗? 她重新拿起了手术刀,在旁边的烧酒碗里浸了浸,又点燃了一根蜡烛,对着火苗蹭了蹭。“刺啦”一声,刀子上冒出了青烟。 她拿着小刀靠近了上官玉成的脸,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把刀子放到了托盘上,拈起一根银针用同样的方法消了毒,对着上官玉成面上的几个穴位刺去。 上官玉成不躲不避地由着她扎下去,才问:“为何给我面部扎针?” “怕你待会儿喊疼啊。”古若雅轻松地答道。 “你扎了这个针之后就不疼了吗?”上官玉成立即反应过来,刚才她明明说过很疼的,但是可没有说过有不疼的法子的。 “会有点儿疼。”古若雅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看着上官玉成的脸。这家伙好似挺聪明的,她还是少说为妙,省得让他察觉自己的心思。 一开始她确实想给他来个下马威,不扎针就直接划脸的。谁让这家伙曾经吃过她的豆腐? 只是经了刚才那一幕,她觉得这家伙心肠似乎不坏,不管怎么说,人家三番两次出手相救,自己还这么算计人家,有点儿太那个什么了。 于是她决定施针减轻他的痛苦! 一切都妥当了之后,若雅才轻轻地对上官玉成说道:“这就开始吧?” “嗯。”上官玉成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他害怕了吗? 古若雅心里暗想,这样的男人也会怕这些伤痛?不过是人都是会怕的,这也没什么。 其实上官玉成面上看着平静,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过了这么多年,他早就对恢复容貌没了什么希望,没想到竟然碰到一个敢应下来给他医治的人,还是个小姑娘! 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伤,她好像不大当回事儿。 也许,这小丫头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呢。 静静地等着脸上那刻骨铭心的伤痛传来,却只听到“哧哧”好像剪刀划过布料的声响,感觉到皮肤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但并没有预料中的疼痛传来。 还没有开始吗? 上官玉成默默地想着,并不睁开眼睛,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他的心态慢慢地放平,只觉得眼前一片纯净,好像来到一个极其宁静的世界,无欲无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上官玉成就像是老僧入定一样静静地坐着,直到一根细长的手指头戳向他额头:“喂,睡着了吗?你还挺享受啊,早知道我就不给你扎针了。” 上官玉成猛然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只露出小巧下巴、此时那粉润的唇抿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的脸,虽然看不到她的眉眼,可他也能感受出来这个小姑娘正笑得开心。 莫名其妙地,他的心也跟着飞扬起来。那小姑娘的笑就像是雾天里的一缕阳光,照耀了他阴霾的心房! 他的脸依旧紧绷着,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痛意,心内虽然柔软似水,可磨砺出来的冷漠,让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 声音依然是干巴巴地不带一丝感情地问道:“叫我做什么?等了这半天还没开始,我能不睡着吗?” 话音刚落,就听那小姑娘“格尔格尔”地大笑起来,清越的声音就像是银铃一样,在他心里不停地回荡着,让他止不住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难道你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这都过了多久了,还等着开始呢,真是的!”古若雅一面说着,一面从外间里找来一面小铜镜递给了上官玉成。 上官玉成有些狐疑地接过来,却不知道要干什么。 多少年了,自打他这张脸变成了这样,就再也没有照过镜子。他府上,无论是卧房还是书房里,从来都不摆放那些光滑得能照得出人影的东西来。 手里握着这面铜镜,他只觉得有万斤重。 这种感觉是那么遥远,陌生中透着一丝熟悉。 他的手有些发颤,这小小的一面铜镜,好像要坠下来一样。 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怎么做。 古若雅眼瞅着眼前这个男人从冷静、自持,变得激动、轻颤,不觉心里有些酸涩。这样的病人,她前世里见过也不是一例两例了,可从来没有像他这样的,内心里虽然有极大的疑问,但还是极力克制着。 她不由叹了一口气,对着他努了努嘴,“看看你的脸!” 上官玉成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捧着那面铜镜慢慢地移到脸的位置,才重重地吐出了那口气,猛然睁开眼睛。 本以为那张已经千疮百孔的脸,经了这巧手丫头的医治,能变成自己想象中的那般英俊潇洒,可是呈现在面前的这张脸,差点儿没让他狂叫出声。 他知道他若是没有这些可恨的伤疤,这张脸纵算是不能魅惑众生,也能看得下去的。 看看父皇,看看太子,看看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们的脸就知道了。身为皇室的娇子,男的英俊倜傥,女的娇美如花,没有一个长得不尽如人意的。 父皇那眉眼,那唇齿,活脱脱就是个美男子啊。何况听父皇说过,当年母妃的姿色那是艳冠六宫啊。许是这样,父皇至今还念念不忘母妃吧。 他不知道父皇与母妃之间到底是不是爱情,但是他知道,凭着父皇和母妃的容貌,他的相貌不会输于任何一个兄弟的。 虽说不敢看不忍看,但是真的医治了,他还是很期待看到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可眼前,他真的有些无法接受了。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 鲜血淋淋,眉眼不分,高挺的鼻梁上横亘着两道蚯蚓般皮肉翻滚的疤痕,下巴更像是被劈做了两半,就像是瓷器上裂开了好多的纹路一样。 这张脸,他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可怕”力度似乎太小,“恐怖”似乎太浅……一时,他只觉得头有些发昏,不知道该如何表述自己的心情了。 见他端着镜子照了半天,愣是没有说一句话,古若雅只觉得自己这个玩笑开大发了。 以为这样一个冷硬的男人,不会这么容易受到打击,看样子自己的判断失误了。 面前这个男人,她敢百分百地肯定,还是被自己这张脸给打垮了。 想想自己的恶作剧,古若雅只觉得心头惭愧。 不就是这人上次摸了一把自己的小蛮腰吗?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斤斤计较了? 就当被狗给啃了一下,还能怎么着呢?自己这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人家再怎么说好歹也救过她,她这小心眼儿报复起来真是没完没了了。先是不想给他扎针止痛,想听到他疼得“嗷嗷”叫的声音。 可心到底软,还是给扎上了。 这倒好,想吓吓这男人,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无奈还真是把他给吓着了。 “喂,”见她还愣着,古若雅急得跳脚,万一这男人想不开自杀了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她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急促促地问他:“你没事儿吧?我这就给你敷药,过几日就好看多了。” “还能好看吗?”上官玉成自失地一笑,讪讪地放下了那面小铜镜,“我看没必要再医治了吧。” 古若雅一听这话顿时急了,“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呀?我不就吓你一下用得着这么悲观吗?你听我说,你这脸我包了,真的能治好!” “不用麻烦了。”上官玉成以为这小姑娘在安慰他,强忍着满心的悲楚站起身来,拿起斗笠就要往头上戴,一面又往袖袋里掏去,“你也不用怕,治不好就治不好吧,这银子该多少就是多少!” 古若雅正听得发愣,一张泛黄的千两龙头银票就塞到了她的手上。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揉揉自己的眼睛,把那张银票反过来倒过去地看了不下十遍,两手在那银票上摸了又摸,恨不得用牙咬咬试试。 老天啊,这就是银票啊。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票额的银票啊。她要成百万富翁了吗? 正高兴地不知道东西南北的她,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像要飞起来一样。 上官玉成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一会儿捏着银票看一会儿歪着脑袋想什么的样子,只觉得满心里都是暖暖的春意。 这银票,对他这个废人来说没什么用处,对这个小姑娘,真的用处很大。 至少,看到她笑得开怀的样子,他还是觉得心里有一处地方就像是要化了一样。 欢喜了半天,古若雅才想起来这屋里还有个人呢。 她遂讪讪地收回银票,叠好小心翼翼地收在袖袋里。脑子里还一边飞快地想着待会儿怎么和胖掌柜的李德生分这一千两银子呢。 还没想出什么眉头来,就见那男人戴上斗笠就要朝门口走去。 她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这男人这是要做什么啊?不会是吓出毛病来了吧?这要走出去,刚才她可是白费了力气了。还没有涂药粉呢。 这该死的的男人,一点儿都不配合! 气得她一把拉住上官玉成,板着脸问他:“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老实啊?这就要走啊?” “怎么?还嫌我银子给的不够吗?”上官玉成收敛起心中的柔软,冷冷地问着。 “我说你这人真是怪,有话不能好好说啊,非跟吃了药一样呛人!”古若雅埋怨着那人,手却依然牵着他的衣角:“你给了我银子,我就有必要把你治好,你这个样子出去,岂不是砸了我的招牌?” 还能治好吗?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上官玉成脚步不停,不想再听这小丫头天花乱坠的话。 连太医院的太医都说没治了,她一个小丫头还敢说能治,除了为了银子,还能有什么想头? 幸好碰上他了,虽然没给他治好,又把他弄成这副样子,但他心已死不想再怪罪任何人,银子照给,不打不闹,还要怎样?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那只扯着他衣袖的柔嫩白皙的小手,只觉得心口一阵阵酸痛:这小姑娘好端端地为何要骗他?不能治就实话实说,也比一个人满心的希望,被人从云端里一脚给踹下来的强。 那种滋味,他已经经历了千百回了。这一次,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尖脆弱地再也承受不了什么了。 心里的怒火慢慢地升腾起来,望着那只拉着他衣袖不放的手,他越发觉得这小姑娘心机不少。 他的声音越发地冰冷嘶哑,低声喝道:“放开!既然不欠你银子,就别来烦我!” 呀嗬!这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哪! 她可不光光是为了银子的人啊,这不是早就讲好了吗?诊金一千两,治好他的伤。 怎么听他的话,倒像是讹诈他一样? 古若雅甩了甩头,擦了把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索性身子一转站到了上官玉成前面,扬着脸踮着脚对着他吼道:“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儿啊?阴阳怪气的,有病还不让人治。我拿了你的银子要是不给你治,那算哪门子事儿呀?” 上官玉成一听这话心里更气,明明没有希望的,偏偏被她给挑起来希望,可如今,也是她,让他的希望破灭。 凭什么她还说大话要给他治?要是能治怎么还把他的脸弄成这样? 脑中掠过刚才的话,他忽然灵光乍现:是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管如何,这小丫头算是赖上自己了,只是她不明白他最讨厌这样的人吗? 他低头俯视着她,高大的身影投在她的脸上,越发显出他的冷漠来。 “放心,我就算是出去了也不会说是你给我治的。”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还不至于做那种落井下石的事儿。想她一个小姑娘家出来混口饭吃也不容易,能放人一马就放吧。 先前古若雅还被他弄得一头雾水,这时候才算是听出一些眉目来了。敢情这人以为她是个骗子,治不了他的病? 笑话,也不打听打听她古若雅是干什么吃的? 不过眼下着实打听不到她,毕竟才刚出来闯江湖啊! 古若雅暗笑自己太过猖狂,这名声早晚会传扬出去的,只要她能医好几个疑难杂症的人。 想明白了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只觉得心情轻松起来,又伸手扯了上官玉成的衣袖往回拉,“来来,反正你觉得这样治不好了,索性就再等一等吧。” 虽然心里厌烦至极,可上官玉成还没有打女人的习惯,勉强忍耐了那股强烈的不满,硬被古若雅给摁着坐下了。 就见她从一堆瓶瓶罐罐里找出一个白瓷小瓶儿来,拔掉了软木塞子,就往上官玉成脸上倒去。 一边倒还一边说道:“你这人还挺小心眼儿的,我只不过让你先看看你这张脸,你就想这么多。看来弄了半天你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啊。” “你到底什么意思?”上官玉成刚才和古若雅误会了那么久,脸上一直往下流着血,过了麻醉的功夫,这会子只觉得钻心地疼。若不是当着古若雅的面,他也绝不会强撑着一声不吭。 可就在那药粉刚倒在他脸上,他就觉着一股冰凉沁润的凉感由外而内,慢慢地渗透到他的四肢百骸,舒服得让他忽略了那一点痛楚。 本来还憋了一肚子气的他,这时候也软和下来。 到嘴的想要讽刺古若雅的话也咽了下去,忘了说。 这是什么好东西?感觉这么神奇。 光是这种感觉,就让他依依不舍。 难道这药粉能让他的脸焕然一新吗? 心中有千万个不解,可他舍不得开口问,生怕这美好舒爽的感觉只要一开口就烟消云散了。 “其实我不过是和你开一个玩笑而已,先前你那般对我,就不许我吓唬吓唬你啊?”古若雅手里的动作不停,没好气地和他解释着。 先前那般对她?他对她怎么了?不是上次在大街上看她受古木时那老狐狸的女儿欺负,出手帮了她一把吗?莫非她还恩将仇报了? “我怎么对你了?”上官玉成微微有些气恼,这小丫头,安的是什么心思啊。 “你,你把手放我腰上了。”见这男人丝毫不承认自己的错误,还反过来问她,古若雅气得只想拿刀子在他脸上再划一道。 什么人啊这是,敢做不敢当的,完全没有方才那阵子硬气。 把手放她腰上了?上官玉成虽然看不到那丫头红脸的样子,可从她气急败坏的语气里也能感受出来。 他不由低头嘿嘿地笑了,这小丫头,倒是真敢说啊。 不错,那次他的确把手放在她腰上了,可也不是故意而为呀?只不过到了后来,手中那柔软的触感,让他舍不得放手罢了。 他还敢笑?古若雅心里更气了,这男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是笑她不顾羞耻说出这样的话,还是笑他占了便宜没人能奈何他? 让你笑,让你笑! 古若雅把手里那个小瓶子里的药粉一股脑儿都倒在了上官玉成的脸上,粉末四处飞溅,呛得他咳嗽起来。 他大手划拉了几下,心情忽然大好起来,哈哈笑道:“你这丫头真是不禁逗。这药粉可是我花了银子买的,你不心疼我还嫌贵呢。” 由于笑声牵动了伤口,他还没笑几声,就“哎哟”叫了一声。 古若雅只觉得心里那个解气啊,不由笑道:“哼,让你笑!疼死你!信不信我在你脸上再划几刀!”她捻着那把小手术刀,对着上官玉成的脸比划着。 上官玉成皱了皱眉,苦着一张脸,目光温柔地盯着古若雅那小巧的下巴看,移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 他又恢复了那个冷漠的人,淡淡答道:“你不会的。” 刚才他在做什么?竟然和一个小姑娘说说笑笑,而且还是大笑,笑得几乎让他忘了脸上的疼痛了。 这十几年来,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啊,就算是和父皇在一起,他也从未开怀大笑过! 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他坐正了身子,头微微地低了下去,眼神往地上看去,不敢再看那张纯真的笑脸,当然,他也看不到全部! 心内那股强烈的渴望又升腾而起,他好想看到这小姑娘的整张脸。 她为何成日戴着头巾?难道和他一样,也是丑陋地不敢见人吗? 既然她能治好他,为何不给自己也治一治呢? 只是望着那个身影,他不敢问,也许,她和他一样,也是这么渴盼着有人能治好吧? 古若雅给上官玉成的脸上完了药粉之后,又用一层薄薄的纱布轻轻地包住了,只露出鼻子、嘴巴、眼。 又嘱咐他:“过四日再来换药!” 怎么隔这么多天?不知为什么,上官玉成心里有淡淡的失落,要这么多天才能见她啊? “我和掌柜的约好了,五日来一趟。今儿回去就不过来了。”古若雅耐心地解释着,手里不停,把用过的东西都放到烧酒里泡起来。 “这样啊。”虽然有失落,但是人家的约定在那儿,也不能硬逼着人家来啊。 上官玉成默默地点头,站起身来就要走。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李德生谄媚的笑声。 古若雅立时紧张起来,忙推上官玉成:“莫非是丞相府来人了?你快躲起来!” 上官玉成低头看了眼那只抓着他胳膊的柔嫩白皙的手,心里暖暖的,如同明媚的日光。 “你怕我吃亏?”他忽地一笑问道。 “谁怕你吃亏了?美得你!”古若雅嘴硬地回道,只觉得掩在头巾下的脸火辣辣的烧。 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关心起这个登徒子来了? 可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眼看着一群人已经从前堂穿过了后院的回廊,往他们这屋子赶过来了,古若雅急得快要跳脚。 回头看那男人时,人家正双手抱着手臂闲闲地倚在门框上,好似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正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自己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有银子赚就行了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 她暗暗地骂了自己一句,别过脸去不去理会那人! 门帘被挑开,露出李德生那张堆满了笑容的肥胖的脸,“姑娘,你给这位公子治好了吗?” 古若雅只好应道:“好了,掌柜的还有什么吩咐?” “哦,那就好,那就好。”李德生回身让进来一个方面大耳的中年男人,“这位是丞相府的二管家,特意请姑娘过府的。” 古若雅瞪眼看过来,听着语气挺客气的嘛,难道不是来找事儿的? 那位二管家恭恭敬敬地对着古若雅作了一个揖,笑咪咪地说道:“有劳姑娘了,我家小主子正难受得要命,还请姑娘跟在下去一趟丞相府。诊金嘛,自然不会少。” 说着,就从随身带的荷包里掏出一锭泛着青霜的银子,足有十两重,在桌子上散发着青幽幽的光芒。 李德生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银子他不是没见过,可没见过来的这么快的。 自从有了这个神医姑娘之后,他这药铺子真的要发了。 和这位公子已经谈好了一千两的诊金,如今丞相府又先放了一锭银子,等治好了丞相府小主子的病,恐怕还得有一锭。 天爷,祖宗啊,这广元堂在我手里总算是没有埋没了呀。李德生心里狂叫着,要不是当着这么多的人,他恨不得跳起来大喊几声。 再看若雅的目光,也变得不一样了,就好像面前这小姑娘是棵摇钱树一样。 古若雅只觉得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不知道这掌柜的发了什么疯,忽然用这种奇怪的能吞噬人的目光看她。 见人家已经放了一锭银子了,再不给句回话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古若雅压抑住心中那股强烈的不安,慢腾腾地说道:“二管家也许头一次来不知道我的规矩,我是不上门看病的,若是贵府的小主子病了,只要抬到这里来就行!” 真是的!先前她就已经和福管家说明了这一点,丞相府这是想仗势欺人还是怎么的? 别的病号能过来看,就他家的主子娇贵是不是?她还就不买这个帐。 二管家听了这话,依然微微笑着,白面馒头似的手一个劲儿地作揖:“姑娘可得救救在下,大管家回去之后可是挨了夫人好一顿骂,小的要是再办不成这事儿,回去可就不单单是挨骂了。姑娘行行好,我给您跪下了还不成?” 说着,作势就要下跪。 李德生惊得下巴颏差点儿没有掉下来,这堂堂的二总管竟然要给他铺子里的这个小姑娘下跪? 打死他也不敢让这事儿发生,他忙下死力搀住二总管肥胖的身子。 古若雅也没想到这人竟不来硬的,许是吸取了福管家的教训了。 见他这样,再望望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她思忖了一下,才道:“二管家也不要为难,你跟我说说你家小主子什么病症,我给你些丸药,回去也好交差了。” 见人家姑娘实在是不想去,她身边那个煞神一般的男人斜靠在门框上也不走,二管家知道福管家就是吃了这个男人的亏,也不敢强逼着若雅。 他就势下坡起了身,笑道:“还是姑娘体念我……”就把古雪晴这些日子身上的病症说了。 古若雅心里早就有数,那药粉就是她撒的,能不知道怎么解决吗? 于是提笔装模作样地写了个方子,又拿出一个小白瓷瓶出来。 二总管就伸手要接,古若雅却并不急着给他,而是走到上官玉成身边,踮起脚尖贴在他耳边问:“你不怕丞相府吗?” 上官玉成不明所以,只是点头道:“那是自然。”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轻蔑,仿佛丞相府一文不值一样。 听着这笃定的话,古若雅心里高兴极了,既然这样,自己就能好好地赚上一笔了。 于是她回身对二总管说道:“你待会儿按方子抓了药回去给小主子喝了,再把这丸药抹在身上,过三天也就好了。” 说得这么肯定? 那这丫头还真是有两下子呢。 二总管兴冲冲地就要接过方子和小瓷瓶,古若雅却快速地缩回了手,伸出另一只手来到他面前:“先付了诊金再拿药。” 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二总管自然也无话可说。 他讪讪地缩回了手,脸上竟然没有一丝的不自在,可见城府也是极深的。 看了眼那小白瓷瓶,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出来,问道:“不知道姑娘的诊金要多少?” “也不多。”古若雅晃了晃手中的方子,“这个白送你的,要的是丸药的钱,这个数!” 她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十两? 二总管心里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还以为多贵,也就这个价! 他又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啪”地一下拍在了桌上,露出那两颗大板牙,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两锭银子都给姑娘了,方子和药该给我了吧?” 倚在门边的上官玉成忽然轻笑了下:这两锭银子可是打发不了这个小姑娘的。 李德生也赶紧转身挑了帘子,好让二总管走出去。却碍于上官玉成正倚着门框,挡了他的路,他只好陪笑:“请公子让一让。” 上官玉成微微一笑,身子一动不动。 古若雅打量了一眼桌上那两锭银子,回身坐到了桌旁的凳子上,叹一口长气:“哎呀,这半天就治了一个病人,可把我给累死了。” 又掏出袖袋里那张泛黄的千两银票,在手上弹了弹,引起了李德生和二总管的注意之后,才闲闲地撇了撇嘴,“别看我年岁不大,但是既然出来抛头露面了,这诊金嘛,自然要贵一些。” 说着,把桌上的两锭银子往边沿上推了推,“打发要饭的价我可不干!” 什么?这叫打发要饭的? 二总管那张白皙肥胖的脸顿时憋涨地紫红:这是说谁呢?他可是丞相府堂堂的二总管,亲自低声下气来请她,竟然说这些难听的话给他听? 打量他是吃素的还是怎么的啊? 他牛眼一瞪,就要发火。 就听倚在门边的那个男人轻轻地哼了一声,他立即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下子蔫了。 想起福总管像是落汤鸡一样耷拉着膀子回去之后,还挨了夫人一顿好骂,他心头就一阵打怵。 想起那些事儿,他就觉得害怕,气势自然也就软了下来,陪笑问若雅,“不知道姑娘的诊金要多少?” 古若雅又弹了弹那张银票,瞥向上官玉成,“给这位公子治伤一千两。丞相府嘛,自然有的是银子,不过我不是个狮子大开口的人,这也是头一次给府上的小主子治病,就送丞相府一个人情,也给一千两吧。” 李德生惊得差点儿没有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给丞相府的主子们治病,是多少郎中巴结都巴结不到的美差,还敢要银子。 这丫头,胆子也包了天了吧? 不过看到那张泛黄的银票,他的脑子似乎不会转圈儿了,眼里心里全是那张银票的影子。 一千两,一千两啊,我的妈啊。祖宗保佑啊! 二总管一听古若雅开出的价码,差点儿没有惊死过去。 这小丫头这是明抢啊?从来还没听有郎中敢要这么多诊金的。还美其名曰“送人情”,这要是叫“送人情”,他以后走路都不用走的,改成爬的得了。 见二总管一脸的呆笑装痴呆迷糊状,古若雅也不耐烦再等下去,把那张方子揉了揉就要往一边的筐子里扔,顺势起身就道:“掌柜的,天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夹起桌上那个收拾好了的布袋就要往门外走去。 若是人家真的走了,他回去铁定逃不掉一顿打。 跟一千两银子比起来,一顿打可不是好受的,反正丞相府也不缺这些银子,要是能治好了小主子的病,说不定夫人一高兴就不追究了呢。 二总管一咬牙一跺脚,对着将要出门的古若雅的背影就喊道:“姑娘请留步,这就给你诊金!”当真就从袖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银票来。 这丫也是备着银票的。 要不是她这么一诈,估计他就用二十两银子打发她了。 哼,这些人惯会做这些中饱私囊的事儿。 古若雅毫不客气地转身收起了那张银票,把手中的药方和丸药一并递了过去,又嘱咐了几句话,二总管就脸色不善地匆匆出去了。 屋里,三人一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良久,李德生才涎着一张脸笑问:“姑娘,那个,这银票也太大了些,还是让我替你管着吧。” 古若雅明知他的意思,就笑了笑,大方地拿出了那两张银票:“掌柜的说什么管不管的话?这本就是药铺子里的收成,也是今儿运气好,才有这么多。” 手已经把那两张银票递了过去。 李德生别别扭扭地推辞了两句就收下了,高兴地满面红光,笑道:“姑娘身怀妙手回春之术,赚银子这是迟早的事儿,只是我们铺子里前一段生意不好,亏了些,姑娘还想选几个小厮丫头使使,也少不了银子,等叔手头宽裕了些,就把这些还给姑娘。” 古若雅笑着摆手:“掌柜的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我只不过一个坐诊的郎中,赚来的银子自然是东家的。只是我眼下也得要些银子,还得问掌柜的要一些药材好炮制丸药。” “好说好说,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李德生痛快地把刚才二总管放桌上的两锭银子往若雅手里塞去,“姑娘先拿去使,不够再和叔说。” 语气热情地就好像古若雅真的是他的亲侄女一般! 古若雅淡淡地一笑,收下了这两锭银子,反正这是她赚来的,不收白不收。 日后这银子就不能李德生拿大头了,到时候还得和他好好谈谈。目前就当是报恩了。 提溜着布袋子,又从药铺子要了好多的药材,和一些硫磺之类的东西,古若雅就迈脚往外走。 上官玉成早就出去了,在门外碰到了一直待命的刑天和风影两个侍卫,两人连忙跟了上来,他却摆摆手,让他们暗中跟着。 古若雅拿着银子在沿街的商铺里买了些吃食,就背上大布口袋,吃力地往回走。 夕阳西下,她瘦弱的身影就像是一匹负重的骆驼,在地上拉了长长的一道!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泰王府后头的那条小巷子里,古若雅放下背上的口袋,倚在墙上喘息了一口气。 抬眼看看天,已经麻黑了。 待要提起袋子往前走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警觉地回头望去,发现一群黑衣短褐的人正急速地往她这边跑来。 这么晚的天儿,这条小巷子里一个路人都没有,这些人气势汹汹地,到底想干什么? 她不由心中一颤,加快了步伐。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巷子前头竟然也冒出了一伙人,也是黑衣短褐的打扮,冲着她走来! 糟糕! 她暗叫一声不好,看这些人的架势,分明是冲她而来的。 到底是什么人?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圈儿,莫非今儿敲诈了丞相府,又拒绝了过府治病的要求,他们怀恨在心,现在来报复来了? 想到这些,她只觉得满额头都是汗。除了她袖袋里暗藏的几把蘸了迷药的绣花针,她别无他物可以防身! 面对着前后逼近的人群,她只觉得无所遁形! ------题外话------ 万更奉上,希望姐妹们能理解码字的辛苦,支持正版! 五十九章 出手相救&同钻狗洞 巷子两头,黑衣短褐的人已经慢慢地逼近,近得古若雅都能看清他们脸上的狞笑。 她把布口袋扔在了地上,手心里攥着一把浸了迷药的绣花针。 咬咬牙,她心一横,目中凶光大盛:今儿老娘跟他们拼了,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了。绝对不能让这帮畜生沾了便宜。实在不行的话,就给自己留一根针算了。 人抱着必死的决心的时候,心情反而就平静了下来。 古若雅虽然身子依然轻抖,不得不靠着冷冰冰的墙面,但是没有刚才那般慌乱害怕了。 奶奶的,大不了一死,谁怕谁啊? 要是自己手里有两颗炸弹什么的就好了,可惜来不及配了。 她惋惜地看了一眼布口袋,那里有才从药铺子拿来的硫磺,可惜用不上了。 此时的她,颇有一种壮士扼腕的豪迈,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人,也不觉得那么可怕了。 逼近来的人已经来到跟前了,从人群后头钻出一个肥头大耳的人来,嘿嘿冷笑着靠近了一脸警惕的古若雅,原来却是挨了打的福管家。 就说这丞相府不是什么善茬子,连奴才都这么仗势欺人,看看,果然不会吃亏的,该来的还是来了。 福管家几乎要贴近到古若雅的脸上才停住脚,脸上一片邪笑:“小姑娘,这会子什么感觉?害怕了吧?怎么那个男人没跟你一路,不保护你了?” 看样子他也是看准了上官玉成没有跟着古若雅,才有这个胆量的。 古若雅紧紧地抿着唇,忍着他口中的恶臭,一言不发。手心里的针攥得几乎要拧出了水。 另一边,也响起一个阴恻恻的男人的声音:“小丫头,竟敢和我狮子大开口。只怕你有命要,没命花啊。” 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人就是丞相府的二总管。 好嘛,这两个人事后都来了。 我倒是要看看这些人能怎么着我? 古若雅扬起脸,冷冷地盯着左右的男人! “看这小妞儿身条不错,就不知道脸蛋儿长得如何。”一个大汉淫笑着说道,顿时引起了一片共鸣。 “说得是,这小姑娘好端端地头上蒙着块布干什么?莫非是丑得不敢见人?”有人嘿嘿笑着跟着起哄。 “不见得,许是长得国色天香、沉鱼落雁呢,这等小户人家的女儿生怕被人给抢了去,故意遮着头脸。”有人这么分析着。 场中的男人一听这话,顿觉浑身燥热,叫嚣着就往前挤,伸手要去揭若雅头上的布巾。 眼见着好几只黑乎乎脏兮兮的毛手伸到脸前,古若雅突然发了疯一样不顾一切地把手里的绣花针往外猛挥。 绝对不能让这些畜生沾了便宜,毁了清白去。是时候搏命了。 也不知道扎中了几人,就听“嗷嗷”好几个叫声同时响起,伸到面前的几只毛手已经缩了回去。 “奶奶的,这小妞身上有武器!”一个大汉吼着,几个人哗啦一声就拔出了腰刀,呼啦啦呈扇形围了上来。 不就一个小丫头吗?还不信就制服不了她了? 福总管歪了歪嘴,恶狠狠地朝古若雅吼道:“识相的,就乖乖地给老子摘下头上那块破布,让大家伙儿都开开眼。是丑的俊的死了也好有人记住。若是不然,嘿嘿……” “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待会儿弟兄们一个个轮着上,都开开荤!”二总管接口道,一双大手已经搓得咯吱作响了。 “就是,这么嫩的小妞儿弟兄们不尝尝鲜怎么成?” “老子可是好久都没碰过女人了。” 怪笑声、口哨声,伴随着这些人往前迈动的脚步声,一齐涌了过来。 古若雅绝望地闭了闭眼:就要死了吗?这就要死了吗?呵呵,真是好快啊,只是她还没有救出林氏,还没有赚得盆满钵满呢。 她手中的绣花针慢慢地收拢靠近了自己的颈动脉,这么多人一齐涌过来,她到时候下手得利索一点,绝不能让自己活受罪。 耳边嗡嗡的淫笑声和大汉们臭烘烘的体味一齐扑面而来,让她身形忍不住抖了起来。 绝不能让这些肮脏的畜生得逞! 她抱着这种信念,手中的针毫不犹豫地就往自己的劲动脉扎去。 不活了,就这么死了吧? 闭上眼睛的她,满心的绝望,没想到自己隐忍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以这种方式结束了生命。怪只怪她当初顾虑太多,没有早点儿出来赚银子。 正满心悲壮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古若雅猛觉得自己的手腕子一疼,那根绣花针就掉在了地上,湮没在沸腾的人声里。 怎么了?连死都不行吗?这些人打定了主意要糟蹋她么? 那好,她干脆咬舌自尽算了。 正收紧了牙齿要咬下去的时候,就听耳畔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磁性略带些沙哑的声音道:“别这么想不开,好死不如赖活着。” 好死其实比赖活着强!古若雅心里暗暗地反驳着,与其被这群畜生给糟蹋了,不如死了干净。 一只大手忽地扣上了她的肩头,耳边随之传来几声惨叫,好像有人被打了。 是谁呢? 她不敢睁开眼睛,生怕这一睁开失望更大。 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打抱不平吗?会有人来解救她吗? “还不快走,愣在这儿等死吗?”耳边那个声音没好气地骂着,大手猛一用力,她的身子已经轻飘飘地离了地。 啊啊,真的有人来救她了吗? 听得耳边呼呼的风声,以及身后的喊杀声,她总算是明白了过来。 眼睛,再也控制不住地睁开了。 高大的身躯罩在她的头顶上,一顶阔大的斗笠遮盖了大半张脸,不是那个登徒子是谁? 只是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恰巧救了她?是碰巧还是一直跟着她的? 她弄不清,也不想问。眼下这种状况还是逃命要紧。 肩膀上的那只大手似乎用尽了力气,生怕她掉落下来。 这个人,好似救了自己两次了吧。 她想着,唇边不自觉地抿了起来,一丝笑意不经意间滑落出来。 后头的喊杀声越来越大,那些人看样子是不想放过他们了。 形势紧急,这条巷子又像是没有尽头的深渊,也不知道要跑到什么时候。 拐了一个弯,前头就是泰王府的后院了,那个她进出的狗洞也慢慢地近了。 这么跑下去,何时该是个尽头啊? 听着身后不断的吆喝声和喊杀声,古若雅狠狠心,停住了脚。 一直半拽着她往前跑的上官玉成,见她不再配合往前跑了,自是很惊讶,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等他们赶上来送死吗?” 这人,说话怎么那么难听?不跑有不跑的道理,何况也不能一直跑下去啊。 她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挣脱开他的手,就朝泰王府的那个洞口走去。 上官玉成不解地跟着她,见她在他王府后院的院墙上敲敲打打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你不赶紧逃命,在这里鼓捣什么?若是他们追来了,我可舍下你不管了。反正带着你是个累赘,我一个人定能逃得脱的。” 古若雅被他在耳根子边儿上叨叨地烦了,火气冲天地回了一句:“你想跑自己跑去,没人拦着你。装什么好人啊?” 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不停,过不多时,那边就有人回应了。 接着,就听稀稀拉拉的响声,露出一个仅能容一个瘦小人的洞口来。 上官玉成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他的王府后院竟然有一个洞? 这个女人怎么好像在扒拉自家的院墙一样?她怎么对这里那么熟悉? “你,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个洞口的?”他指着那个洞口,结结巴巴地问道。 老天爷,他自己的府邸,他都不知道这里有一个洞口,这小丫头怎么这么熟门熟路的? “废话,我自然是走过才知道的。”古若雅扒拉开堵住洞口的干草木棍,先把那个布口袋塞了过去,听到对面一声欢呼:“王妃娘娘又带来好吃的了。” 王妃娘娘? 上官玉成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王妃?住在他的王府里的王妃是谁的? 怎么他从来没见过? 听见耳边的喊叫声渐渐逼近,古若雅不再迟疑,连忙缩了缩身子就往洞里钻,见外头还愣在那儿的上官玉成,气得喊道:“你这人想留在那里被人杀还是怎么着啊?还不进来吗?” 扯着他的胳膊就拼命地往里拽,毕竟这人救过她两次,不管他是不是登徒子,反正先拉进来再说吧。 这个洞口比较小,像古若雅那样身量细条的人钻进去不怎么费事儿,可是上官玉成人高马大的就颇费了一番力气。 眼看着那些人拐过巷口就要发现这个洞口了,里头的主仆三人拼了老命地往里拽,上官玉成的身上、膝盖上愣是被磨蹭掉了几块皮,才被这三个女人给拽进去了。 晚晴和春意两个匆匆地把干草木棒往里塞,又用破桌子破凳子给堵上了,这才放心转身往回走。 屋里,上官玉成正龇牙咧嘴地坐在那张黑漆嵌蚌的凳子上,古若雅手里拿着白纱蘸了盐水给他轻拭。 晚晴和春意才刚到门口,就听到“哎呀妈呀”的叫唤连天,进去一看,才知道原来是自家王妃正给一个陌生的男人擦伤口。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下,各自想道:这样行吗? 古若雅实在是受不了眼前这男人的鬼叫了,不就擦破了点皮吗?至于叫成这样? 于是没好气地吼道:“闭嘴!再敢叫一声,信不信给你划两刀子!” “我信,当然信!”上官玉成乖乖地闭上了嘴,似乎无限委屈一样,“你划十刀子我都信!” 他不再鬼叫,而是静静地坐在那儿由着古若雅给他清洗伤口。 心里的喜悦不可抑制地慢慢从脚底往头上钻,这就是他的王妃吗?似乎十分有意思啊。 可爱的小女人! 也就一刻钟的功夫,他身上几块擦伤的皮就被处理好了。大热的天,古若雅也没有给他包扎,这点儿皮外伤,三两天就结疤了。 晚晴和春意两个一直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等古若雅收拾妥当了,两个人才后知后觉地上前问道:“娘娘,晚饭该怎么做?” 反正她们也没有隔夜粮,这几天都是靠着古若雅上次从大街上买来的东西度日的。 古若雅自然明白,就对着布口袋努努嘴:“这里头有些吃食,你们拿去收拾了就摆饭吧。” 都是现成的吃食,白天两个丫头又从杂草丛里找了一些能吃的野菜,一顿晚饭也算是富富余余的了。 上官玉成见两个丫头拎着布口袋就要往外走,忙“哎”了一声叫住她们:“多做些,我也饿了。” 什么?他也饿了? 两个丫头回头瞪大眼睛看着他,听这人的意思还要留在这儿吃晚饭? 本就不多的饭食,再多出一个人来分,她们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到底够不够。 当然,要是主子乐意,她们也没有二话。于是两个丫头不由自主都望向古若雅。 古若雅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成,这些东西我们三个人要吃四天,你留下来吃饭,我们这些天就得挨饿了。” 上官玉成顿时就惊得下巴快要掉下来了,“你不是王妃吗?怎么连一顿饭都吃不饱?” “王妃怎么了?我不过是挂了个空名而已,连王爷长得是胖是瘦都不知道,还谈什么王妃不王妃的!”古若雅虽然不在乎这个夫君,可一想起这王爷任凭小妾横行霸道来,就觉得窝着一肚子的火。 什么小气男人! 这下子轮到上官玉成说不出话来了,半天,才勉强争辩:“就算是王爷不来见你,那这吃食也不该克扣你的啊?” “那谁知道啊?反正这府里是小妾当家,没有规矩的地方。”她起身拍拍手,把自己的手术器械包儿收拾起来,无所谓地笑了笑,“不过我也不在乎,我有手有脚的没的和她们争风吃醋的,有这个空儿还出去治几个病人了呢。” “这话说得是,你和她们很不一样!”上官玉成由衷地赞道。 古若雅就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在一个男人面前,她还头一次把这些破事儿说出来。看样子这个男人还蛮有正义感的。 只不过还是不能留他吃饭,这男人身高马大的,一顿饭怕不要把她好不容易背回来的东西给吃光啊。 她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来,有些尴尬地笑道:“天色不早了,这里又都是女人,就不虚留你了。而且这地方是王府,你还是赶快走吧。” 这是要赶他走了? 上官玉成不觉有些失落,头一次,他为自己当初没有在这里留下来过洞房之夜感到懊恼,多好的王妃啊,多么神奇的女子啊。 明明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明明是他的地盘儿,可是她却要赶他走! 不行,他不能也不想更不愿离开! 这么美好的女子,他哪里舍得啊? 他脸皮反正够厚,不怕挨骂,索性装了起来,“哎呀,我这肋巴条子疼死了,许是方才在外头被人给打了吧?” 一听他叫唤,古若雅就皱了皱眉头,心内不屑地想着:这还叫男人吗?比女人还麻烦。 可及至听到那几句话,她的脸就绿了,看样子今晚被这男人给赖上了,他说肋巴条子疼,这儿又没有先进的仪器设备,怎么能检测出来不疼呢? 没法反驳他的谎话,她就不能赶他走,人家可是救过自己两次的啊。 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为自己买的吃食感到惋惜。 见晚晴和春意还在等她的示下,她只好吩咐两个人,“把买来的馒头热一热,再烧些米粥。按我叫你们的法子调一盘野菜来,再把刚买的牛肉切一盘。” 本来这些东西够她们三个人吃一顿了,可因为有了这个男人,她不得不忍痛多加一些分量。 说不得,她们三个只好少吃些了。 “你们还吃野菜?”上官玉成像是听到了什么稀奇古怪好笑的事儿一样。 “当然,总不能坐以待毙不是吗?”古若雅斜睨了这个男人一眼,心里厌烦地要命,这男人怎么是个大嘴巴,什么都要问一问啊。 上官玉成默默地点了点头,却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饭菜端上来,两个丫头见有男人在,不敢像往常那样和古若雅坐在一起吃饭。 古若雅就让她们摆了一张小几,单独给上官玉成一个人用,她们三个则挤在那张掉漆的桌子上。把饭菜也一分为二,看在他救了她两次的份上,分给了他一半。 上官玉成拿了一个白面馒头,轻轻地咬了一口,又加了一块子凉拌的野菜吃了,觉得也不是难以下咽。 就着米粥,他越吃越香,竟觉得自己日常吃的山珍海味还不如这些家常小菜合口。 他一面吃着一面赞不绝口:“难为你们怎么想来,这野菜竟也能吃出这个味道?” 一语未完,古若雅就凉凉地接道:“老兄,你这是偶尔为之,自然觉得可口,若是让你日日吃这些,你能吃得下吗?” 一句话,打哑了上官玉成。满肚子的话再也无法说出一句。 这个小丫头说得太对了,谁有好的吃愿意天天吃这些野菜根子啊? 他暗暗记着,等会儿回去的话,一定要好好地收拾柳侧妃一顿,谁给了她这么大的胆子,敢刁难克扣王妃? 不把王妃放在眼里,就是不把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夫妻本是一体,就要一致对外,管她是太子还是谁的人呢? 见这个男人埋着头一言不发地吃着,古若雅只觉得好笑,这男人好似一辈子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一样。 她这里不过是些简陋粗糙的饭菜,他竟然也吃得这么香,倒是挺好养的。 她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好不好养的关她什么事儿,难道她想养他一辈子啊? 用过晚饭,这男人没有要走的意思。 晚晴和春意两个丫头不由急了。她们两个也是刚来王府没有多久,没见过王爷长什么样,可听人说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他知道王妃这里有了男人,纵算他从不踏进这碧云轩一步,恐怕也容不下这样的事儿吧? 两个人只好频频朝古若雅使着眼色,谁知就让上官玉成给瞧见了。 他故意装作迷糊的样子问道:“两位姐姐这是怎么了?眼睛抽筋儿了吗?正好,你家主子可是个神医呢,让她给你们瞧瞧!” 晚晴和春意被他挤兑得无话可说,只好勉强笑道:“公子这么说可是折煞奴婢们了,奴婢们可算是个什么牌名儿上的人,敢劳动主子大驾?” 古若雅心里却是清清楚楚的,听他们这一问一答,不由乐翻了天,不知道这男人是真傻还是充愣,竟能说出这么好玩的话来。 只是天确实不早,这男人绝不能留在这儿过夜。 救命之恩和过夜可是两码事儿,她没觉得自己有以身相许的必要。 于是,她吩咐两个丫头收拾桌碗,自己却坐在床上翻开了账本,认真地记着什么,不再搭理这男人一句。 直到她把这几天的盈利以及自己要配制什么药丸的事宜都写完了,抬起头来,那男人依然端坐在那儿。 你丫的,这是挟恩图报吗? 难道非要让她说出赶他的话来吗? 冷着一张脸,古若雅把账本子一摔,高声喊着春意:“给我打水,我要洗漱。” 上官玉成哪里看不出来人家的冷脸来,听她如此说,只好恋恋不舍地起身,说道:“打扰姑娘了,请姑娘早些安歇吧。”迈步就出了门。 古若雅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做法有些过激,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忙追了出来去看,却见那男人大摇大摆地朝院门走去。 她心里大急,暗骂了一声:这男人是疯了吗?这可是王府啊,看他那样子倒像是他家呢。 顾不得许多,古若雅上前一把扯了他的袖子,指着后墙上的那个洞,急道:“你不知道这是王府啊,出了这个院子去送死啊?还不快从这儿钻出去?” 上官玉成无辜地眨眨眼,才想起自己的身份来。 他现在在这小丫头眼里可什么都不是啊,若真的就这么走了出去,她可不得吓死? 可是这么小的狗洞,他着实不想钻,见她急得快要跳脚,他索性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不嘛,我怕疼,不敢钻狗洞,就要从前门走!” 要命啊!古若雅双手一拍脑门,身子几乎没瘫软下去。 怎么就招来一个祸害?这人要是这么大摇大摆地从她院子里走出去,让别人看了会怎么说?难道王爷不来这里,她耐不住寂寞偷养汉子了吗? 无论如何,她是不能让他跨出这个大门的。 不行的话,她就把他弄晕,主仆三个大不了再把这人从狗洞里给塞出去! 六十章 名声大噪&渐渐相熟 上官玉成被三个女人给扯住,怎么看怎么像是欠了青楼女子的债一样,弄得他哭笑不得。 他自然不从,往外挣开。 古若雅急得无法,当真拿出自己袖袋里的绣花针预备着,万一这厮不从的话,那就让他昏过去吧。 还没等她出手,上官玉成就无奈地喊道:“行了,我走还不成吗?” 身子一旋,已经跳上了足有三丈多高的院墙,站在那儿略一瞭望,纵身跳了下去。 天,这人功夫还真不赖啊,竟会飞檐走壁的功夫。 只是这厮怎么早不显露两手,害得她刚才还怕他愣在外头被人给抓住,死拖活拽地把他从狗洞里给拽了过来。要知道他这么厉害,她只管顾自己就好了。 拍了拍手上的土屑,古若雅放心地让春意和晚晴两个关了院门,自去洗漱睡觉去了。 上官玉成站在王府的后巷子里头,苦笑着摇摇头。何时,他的王府他竟不能自由进出了?何时,他的王妃屋里他竟不能留下来了? 他苦恼地拍拍头,身子一旋,从另一个方向又跳进了王府。 …… 万籁俱寂的夜,整座泰王府就像是一只蛰伏着的巨大的怪兽,除了下人值夜的灯笼火把不时地闪烁,阖府里俱都黑漆漆的。 夜半,书房,一灯如豆。 窗户上糊了两层厚厚的高丽纸,还挂了一层厚帘子。 从外面看去,一丝光亮都没有。 上官玉成负手站在窗口,眼睛不知道正看向何处,一言不发。 身后,两个贴身侍卫刑天和风影垂首侍立,也不敢说什么。 良久,上官玉成才回头吩咐:“风影,你去查查古木时到底有几个女儿?那个住在碧云轩的女人到底是谁?” 风影抱拳答应了一声,自去了。 刑天站在那儿一动不敢动,百思不得其解,先前这些事儿主子不先吩咐他去做的吗?怎么这次竟交给了风影?莫非主子不信任他了?是不是上次到城外找那个救命的小姑娘没找到,主子觉得他办事不力? 他嗫嚅了下,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得跟主子坦白:“爷,上次的事儿,是属下办得不好,可是属下三番五次去过那个地方,都没有一点儿线索……” “好了,你不用说了。”上官玉成不待他说完,摆手止住了,“你放心,这事儿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我有更重要的事儿让你做。” 见刑天激动地满面红光,上官玉成心里愧疚地叹了一口气。 “我在城外买了一处庄子,你这就去,给我搜罗一些死士来,记住,这事儿只是你知我知不能再传入他人耳!” 刑天重重地点点头,恭声道:“爷放心,此事交给属下了。” 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就像是大鹏一样没入夜色中,他倚在窗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本来他和刑天说好了的,人家小姑娘为了救他,不惜看光他的身子,让他好起来之后就去找那小姑娘,向她家里提亲去。 毕竟,这事儿不能让人家一个小姑娘承担。刑天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自然要先上门去。 可是他忽然发现,那个他让刑天娶的女子竟然住在他的王府后院里,还自称是王妃? 他的王妃不是古木时那老狐狸的女儿吗?不是在街上随意打骂乡下小姑娘、撞倒瞎眼老婆婆都不理不睬的那个恶女吗?怎么变成那个小女子了? 两天后的夜半,依然是书房,一灯如豆。 风影一身黑色夜行衣,恭敬地侍立在上官玉成面前。 上官玉成好整以暇地坐在长长黑色书桌后头,手上拿了一本《诗经》随意地翻着。 可是令风影非常好奇的是,他这个主子似乎把书给拿倒了。 他强忍着笑,身子挺得笔直。 上官玉成面上沉稳冷静,内心早就惊涛骇浪了,那个小女子到底是谁?怎么会被当成古木时的女儿给嫁了过来? 古木时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要学太子、其他皇子那样在他府里安插一个奸细? 只是那小女子似乎纯真地连王妃这个位子都不在乎,又怎么会有兴趣来刺探泰王府的事儿? 许是这女子是一名伪装高手,想慢慢地取得他的信任,到时候再伺机谋划吧? 若是这样,这小女子可就危险了。 只是,她会是这样的人吗? 为何她有那么高明的医术,为何她要出去坐诊?为何她偏偏遇到他给他治伤? 若是她是古木时安插进来的奸细,为何不想到丞相府给人治病?为何还要敲诈那个管家? 不过也不对啊,她好似也敲诈过自己的。这一点,她可是一视同仁的。 他脑子里充斥着太多的“为何”,让他弄不清这其中的因由。 握着书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良久,他才把手上的书给扔到桌上,抬头问风影:“这两天,你查到什么了?” “回爷的话,属下这两天和丞相府的一个三等管事的搭上了关系,请他在德胜楼喝了两场酒。” “唔,说下去。”上官玉成虽然内心急切,可依然波澜不惊地吩咐风影。 “是,属下套了那管事的一些话,听他讲,在十几天前,丞相府曾从乡下接来一对母女,据说丞相夫人还亲自见过这一对母女。” “乡下来的?一对母女?”上官玉成像是抓住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一样,眸光大盛,忽地一下就站起身来,竟吓了风影一跳。 什么时候,他家主子竟这么沉不住气了? 上官玉成在屋内推磨似地转了两圈,方才兴奋地停住脚,转身问风影:“这对母女长什么样?那管事的见过没有?” 风影忙摇头:“他不过是个三等管事,接触不了内院的事儿。属下怕拉拢大总管这些人,会引起古木时的警觉。” “你做得对。”上官玉成点头鼓励,“没见过这对母女,总会听说一些吧?” “是的,爷猜得没错。”风影不忘了恭维主子一句,“那管事说了,那对母女似乎常住乡下,不知为何忽然就接了进来。在王妃嫁过来的那天,那个母亲还跑出来大哭大闹了一场!” “那个母亲为何要哭闹?她难道不知道那天是丞相府大喜的日子,这么哭闹会不吉利的吗?”上官玉成只觉得事情越来越明朗了,眼看着就要揭开真相了。 “属下也问过,那管事的说,那母亲哭闹的时候曾说过一句话……” “说的什么话?”没等风影说完,上官玉成倏地就来到他面前,几乎和他脸贴着脸,那张银灰色的面具闪着幽幽的冷光。 他不禁咽了口唾沫,好奇地想:这个主子今天到底怎么了?好似一点儿都沉不住气了? 他只好继续说下去,“据那管事的讲,那母亲当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叫着让古木时放过她的女儿……” 他抬头看看上官玉成那张戴着面具的脸,看不出这位主子脸色有什么变化。他只看得到那双黑晶晶的瞳仁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好似看到什么猎物一般兴奋。 “让古木时那老狐狸放过她的女儿?”上官玉成似是询问又似是喃喃自语,“这女子和古木时到底是什么关系?” 古木时不可能也不敢找一个丫头或者别的女子来替代他的女儿的,就算是他权势滔天,就算是他和太子联手,可在父皇还在位的时候,他可不敢耍什么花招。 这可是御赐的姻缘,古木时那只老狐狸怎么可能不谨慎? 何况他堂堂皇子,也不可能去娶那些乱七八糟的女子,古木时要是真的胡乱弄了一个女子来搪塞他,就不怕他发现之后去对付他吗? 他思之再三,只觉得后院里住着的那个女子身份绝非一般贫苦百姓家的女儿,当然要是那样也能接受。 这个女子,极有可能和古木时也有血亲关系。 当时的圣旨上可是写得明明白白,赐婚的人是他和古木时的女儿。 可据他所知,他的女儿就是他见过的那个恶女,难道凭空又多出了一个女儿? 联想到那对乡下的母女,虽然家境贫寒,可和一般的贫苦百姓还是不同的,那日,他们那些人抬了刑天过去的时候,那母亲可是一直待在里屋的。 除了那个女儿胆子大得敢看男人的光身子之外,一切,都很寻常。 他不停地思量着,见风影还站在身后,转身又道:“你再想办法接触那个母亲,看看从她身上能打探出什么事儿。” 风影郑重应命而去。上官玉成又陷入深深的思索中。 天光大亮时,后院西南角碧云轩里,素纱帐幔被一双柔嫩细白的手轻轻撩起,一头乌黑秀发半遮着一张绝色容颜的女子慢慢地走了出来。 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没有一丝顾忌地赤着脚在屋里走了一圈,才坐在妆奁台前,把一块黑猪皮样的东西用特殊的手法轻轻地贴在左眼皮上。 顿时,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变得惨不忍睹,那女子对着铜镜龇龇牙,露出了满意的笑。 门外,丫头已经捧着铜盆、手巾、洗漱用的东西候在那儿了。没有王妃的命令,她们谁都不能入内。 这个王妃真是奇怪,竟不让她们值夜,喜欢一个人独睡。 过不多时,就听到里头喊她们进去,两个丫头才毕恭毕敬地捧着东西鱼贯进去了。 古若雅洗漱好了之后,就出来到院子里走了两圈。 小院里,虽然算不上鸟语花香,可是杂草丛生也有杂草丛生的好处。 草丛深处,不知名儿的虫儿吱吱鸣叫着,比起鸟声来,也算是悦耳动听。 况且里头还有不少能吃的野菜和能做药的草药,真是一块富庶宝地啊。 等过些日子闲了,定要挖几块地出来,种点儿菜蔬什么的,好防着冬日无菜可吃。 吃过两个丫头做的简单的早饭,古若雅就开始忙活开了。 两个丫头也习惯了,收拾完了之后就给她搭手帮忙。 只是今日她却不急着配药,先把口袋里从药铺拿来的硫磺粉、芒硝和木炭粉倒了出来,按照以前学过的比例开始配比。 两个丫头看着那一堆黑乎乎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药材,就想上前伸手帮忙,却被古若雅给赶到一边儿去:“把那些药切了去捣成粉末我好用。” 这炸药可不是弄着玩的,她们不懂得万一炸伤了可就麻烦了。把她们打发到一边远远地,她才好做。 鼓捣了半天,总算是配制好了,她拿出几个小瓶子,一份一份地装起来,塞进袖袋里备用。 日后再出门的话,就不怕那些恶人了。你有大刀长剑,那好,我有炸药,看看谁能比得过? 眼看着日上中天,主仆三个才收了东西,动手做饭去了。 在家的这四天,古若雅是一天都没闲着,不是动手配药丸,就是配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反正吃的喝的都有了,交给那两个丫头就行了。 第五日一大早,她吃了早饭就拎起了布口袋从狗洞里钻出去,朝广元堂走去。 还没到地方,就被门口的热闹景象给惊呆了。 这次,不仅有排队的人群,还有数不清的马车排成了一条龙,几乎堵住了半条街,让她这么纤细的人都难以通过。 发生了什么事儿了吗?医闹还是什么? 她艰难地挤过去,一领月白大褂配上靛蓝的束腿裤,让她湮没在这滚滚的人海里,平淡无奇,一点儿都不显眼。 挤在人群里,她只听到有人在那儿议论:“广元堂这次可是发财了,有那么一棵活摇钱树。” “那可不一定,听说广元堂欺负人家小姑娘,只给她一月一两银子的诊费。” “是吗?那可真是太欺负人了。听说昨儿一天广元堂就进了两千两银子,这还不算,还有一些抓药的药钱没算进去呢。” 原来说的是这事儿,只是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为何一大早都聚集到这儿? 还没等她走进广元堂的大门,胖掌柜的李德生和伙计二顺子就站在门口,大汗淋漓地东张西看了。 昨儿,住在他们这里的那个烧伤的病人完好无损地走了出去,对面,当初指点这病人家属把将死的他抬过来的和圣堂的老掌柜的,顿时傻了眼。 本来,他当初就是不怀好意的,一看那烧伤的人快不行了,就故意往广元堂推去,以为这人死了,家属们定会闹腾一段日子,刚刚有了起色的广元堂,怕是东山难起了。到时候,这条街上可就他一家独大了。 只是算盘打得好,但是没想到人家竟然有高手深藏不露,配制的丸药那真的是神药啊,他仔细看过那个病人,原来烧得黑焦的皮肉竟然都愈合了,虽说还有些疤痕,但假以时日的话,定会好得透彻的。 他不由惊呆了,听说那个神医还只是个小姑娘,当初还到过他的药铺子里卖药,他只懊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要是收了她的药,此时名声大噪的岂不是他们家了? 不过这小姑娘抛头露面出来坐诊也是为了混口饭吃的,若是自家出高价请她过去呢? 于是他再也不迟疑,赶紧带着伙计赶上自家最好的马车就来到了广元堂等着,只待神医出现,立即就上前抢了人就走。 怀有同样想法的不止他一家,京中其他药铺子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主儿,谁人背后没有个撑腰的,不然在京中还能混得风生水起啊。 一听说广元堂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药铺子里竟然有这么个能耐神医,掌柜的一个月才给人家一两银子的诊费,纷纷派出自家人马来到了广元堂门口候着挖墙根。 古若雅看到车水马龙的状况着实惊吓了一跳,可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还一个劲儿地往里挤。 李德生和二顺子几乎望眼欲穿,才在汹涌的人群里发现了这个没有什么奇特之处的小姑娘。 两个人脸上的表情简直无法形容了,似哭似笑,亦哭亦笑。 也顾不得天热,更不管那些人群拥挤,一左一右就把古若雅给架到了屋子里。 二顺子到底年轻些,脑子反应也快些,见身后呼拉拉地围上来的人群跟过来,顺手就把门给带上了,反手拴上了门闩。 古若雅一头雾水不解地问道:“今儿不坐诊了?” 二顺子戒备地守着门口,李德生则拉着古若雅一路来到了后院,在坐诊的那间屋子里拿出一个包袱来,抖索着手打开了,却是当初古若雅和他签的合约。 古若雅眨巴着眼睛盯了眼那合约,这个时候,掌柜的拿出这个来,是要毁约了吗? 李德生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就“哧啦”一声给撕碎了。 古若雅伸手要拦却没拦住。 她气得大声问道:“掌柜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这还没到期呢?” 李德生嘿嘿笑了,竖起一根手指来晃了晃,“姑娘别急,你的诊费这个数可好?” 一根手指?那是多少? 十两?还是一百两?甚或一千两? 难道自己的身价这么高了吗? 古若雅不说话,心里暗暗思量。 李德生急得额头的汗滚滚而下,“姑娘,你千万别听外头那些人的花言巧语,想当初对面那死老头子可是把你给赶出来的,这会子知道姑娘医术高明了,又带着人又赶着车的,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呢。” 古若雅心里有些明白了,敢情那些人是来挖她的呢?没想到竟然一技成名呢。 “姑娘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只要姑娘不走就成!”李德生眼巴巴地看着古若雅,希望她能点头答应。 “诊费一千两,丸药卖的钱我们五五平分!”古若雅思前想后,提出了自己的见地。 李德生竖起那一根手指又不开口说话,就是想让古若雅说出十两或一百两这个数目来的,谁知道这个小丫头快成精了,竟然开出一千两的价码。 这真是要了老命了。 不过只要他一开口说不行的话,估计外头争抢她的人得打破了头。这么一个身怀绝技的姑娘,别说一千两了,就是两千两,三千两,恐怕都有人舍得出。 上回一天都替他赚了两千多两银子了,一个月给她一千两诊金也使得。 一咬牙一狠心,李德生终于做出了决断:“成,一千就是一千,咱这就白纸黑字地写下来行吗?” 自从知道自己这么受欢迎之后,古若雅就多了一个心眼,说不定自己将来也能开个药铺呢,倒不是她贪财,而是她有许多未竟的事儿要做,要赚好多的银子来,要买一所宅子,要把林氏接出来…… 若是白纸黑字地和李德生签了什么合约的话,万一将来自己走不开怎么办?看他那样子,也未必是真心对她的。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还是小心些为妙。 她忙笑着拦住李德生,“掌柜的,急什么?我说话从来算数,还怕我反悔了不成?外头还有那么多人等着看病呢,我还是先到外头看看吧。” 说着就迈步出去。 李德生赶紧跟上,心中暗暗叫苦:小祖宗,你是不急了,外头那些如狼似虎的人恨不得这就把你拉走,我能不急吗? 可他又怕逼紧了让这姑娘反感,只好走一步跟一步了。 广元堂的门徐徐打开了,外头的人立即往里挤,纷纷举着手大喊:“神医姑娘,我是回春堂的伙计,我们掌柜的出两千两一个月,去我们那儿吧?” 又有人喊着:“神医姑娘,我们广义堂愿出三千两,管吃管住,还有两个丫头伺候……” 嘈杂的声音纷纷扰扰地扑面而来,吓得李德生手脚发抖,恨不得立马就关上大门。 古若雅只是看着这些人微微地笑着,待到那些人都说完了停下来之后,她才大声笑道:“谢谢诸位的好意了,只是我已经和广元堂的掌柜的约定在先,不能违了良心。不管多少诊金,我还是待在这儿。” 听完这句话,人群一片哗然,这姑娘,是重情重义还是不知道银子好使啊? 不过这让他们一个个都失望至极,没办法,只好赶着马车各自回去了。 李德生扶着门框的手总算是有了些知觉,先前他还生怕一个不小心,这姑娘就跟着人跑了呢,如今听她这有情有义的话,一颗心才总算是放到了肚子里去了。 那些想挖墙脚看热闹的人都走了,半天街总算是清净了下来,只剩了规规矩矩排队看病的人。 古若雅按部就班地忙活起来,直到日上中天,才看完了这些排队的病号。 擦了把汗,她直起有些酸痛的腰,就想到后院里歇一歇。 刚起身要走的时候,面前忽然垂下来一片黑影,抬头看时,却是那个男人。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冒出来的,倒是挺准时的。 “你来了?”她有些有气无力地问道,自顾自地朝后院走去,嘴里兀自说着,“我还没吃饭呢,你先等一等吧。” 上官玉成亦步亦趋地跟着她,闻着她发间散发出来的混合着草药香的体香,只觉得心软得快要滴出水来。 声音变得沙哑低沉:“我正好也没吃,一块儿吃吧。” 就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这话顺口而出,自然地让他都不敢相信。 什么时候他们之间这么熟了?可以一起吃饭了? 古若雅撇撇嘴,白了那男人一眼,当然,跟在后头的他怕是也看不到。 坐在后院给她专门辟出来歇息的屋子里,古若雅端着一碗白面条子吃得正香,不时地砸吧着嘴儿。 上官玉成也端了一碗。既然他跟来了,二顺子也不能不让他吃啊。何况人家可是甩了一千两的银票了。 他挑了一根面条放到嘴里,只觉得平淡无味,似乎没什么吃头。 望向对面的那姑娘,那吃相、那胃口,就好像从来没吃过好东西一样。 他顿时恨起自己来,怎么这么粗心大意?不,怎么这么狠心绝情,竟然让她一个人住在那儿自生自灭? 他倒不是那等小气的人,可是那些给太子、各个皇子送来的女人怕是不会这么想,暗地里给她小鞋穿,让她没吃没喝的。 只是这小女人好似甘之如饴,从来也没闹腾过什么。 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屑于闹腾? 一想到这个,他莫名地就有些心慌。 掩饰住自己这种不正常的情绪,他定了定神,问道:“这个,挺好吃的?” “嗯,当然。”古若雅口里含着满满一嘴的白面条子,呜噜不清地应着。 废话!这么好的东西,葱花炸锅,蒜末芫荽调味,还淋了香油,里头还有肉丝,能不好吃吗? 这厮,山珍海味吃腻了吗? 上官玉成只觉得眼眶子酸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一样。 这该是吃了多大的苦受了多大的罪才吃得这么香啊。 不说他心里酸甜苦辣咸地感慨了一番,古若雅呼噜呼噜地吃完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额头鼻尖上沁出了细密的汗,起身洗了手,就招呼那个吃了还不到一半就放下碗的上官玉成。 “不喜欢吃还来这儿蹭饭?这半碗留着晚上热热吃。” 一边说着就用烧酒泡了手,然后带上了自制的手套,一把就把这男人头上的斗笠给撸下来。 这厮,这么热的天儿,还遮着藏着干嘛? 上官玉成不满地撅了撅嘴,任凭她在他脸上东戳戳西摸摸。 这感觉,似乎不赖! ------题外话------ 感谢榜:有了你们的支持,我定会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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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起这丫头的话来,他不由皱了皱眉:这丫头,竟然这么粗俗,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他没了刚才的忐忑,抬眼向镜子望去。 发黄的铜镜里呈现出一张模糊的脸,虽然看不甚清,但是脸上那些蜿蜒曲折像怪物一样的伤疤淡了很多,几乎看不清了。 一颗心,顿时像枯萎的花儿一样,经了雨露的浇灌又变得鲜活起来。 他只觉得屋内的光一下子明亮起来,就好像他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哈哈,太好了,太好了。”他放下铜镜,忽然仰天长笑起来。 有多久,他没有这样大笑了? 他几乎已经忘记了笑的滋味了。 笑着笑着,他只觉得整颗心都明朗起来,见面前站着的小女子静静地望着他,他忽然涌起了一股冲动,好想揽她入怀,紧紧地抱着她。 身体内的冲动,让他再也抑制不住,忽然伸出手去,一把就揽上了古若雅的肩头,就要把她带入怀里。 古若雅也万万想不到这个狂笑不停的人,忽然发了疯一般竟然抱住她。 她不由吓得“啊”地叫了一声,拼命就往后挣去。 上官玉成这才反应过来,把搭在人家小姑娘肩上的手,讪讪地缩了回去。 只是心里,忽然失落地厉害。 为何,不能揽她入怀?她,明明是他的王妃啊。 可是,她不知道,他,就是那个新婚之夜连洞房都没入的男人!不知道,他,就是那个任凭她在那个小院里自生自灭、连小妾都敢上头上脸而不管不问的男人吧? 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拥她入怀?这样的他,从未给过她一丝一毫的温暖,凭什么能拥她入怀? 他深深地自责起来,望着古若雅的目光愧疚万分。 这倒让古若雅好奇地要命:这人,是不是高兴地糊涂了?一会儿笑一会儿苦巴着脸,好似别人欠了他好多银子一样! 不对,倒像是他欠了她银子一样的表情! 真是莫名其妙! 她暗暗地骂了一句,撇了撇嘴,把他摁坐下来。 上官玉成平静下来,乖乖地配合着她,望着那双灵动白嫩的手,在他脸上来回地晃动,他只觉得,心,是从未有过的安静! 忙活完了,古若雅照样从药铺子里捡了些药材回去配药丸,李德生又抓了几块碎银子给她,她也没要。 上次那两锭银子才使了一点儿呢,再说了,一个月一千两的诊金,足够她使的了。她的心也没有那么贪。 背着装着药材的布口袋,她有些吃力,忙碌了大半天,脚步也有些踟蹰。 夕阳下,瘦弱的影子拉得细长细长的,就好像是一只负重的蚂蚁。让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上官玉成只觉着鼻头一酸。 她是自己的王妃啊,可硬是要抛头露面艰难谋生。 他心里骂了自己不止一百遍了,都是他这个混账东西,才让她过上这样艰难的日子的,不仅出来谋生,还要养家糊口,养着那两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丫头。 多么善良的姑娘!怎么会是古木时那只老狐狸的女儿呢? 背着布口袋一心埋头往前赶的古若雅,哪里知道后头还跟着那个男人?更不知道他此刻的所思所想。 望着那个似乎要被口袋给压垮的瘦弱的身影,上官玉成再也忍不住,大步上前,一把就抢过了那个口袋。 觉着背上一轻,古若雅才惊觉已经有人把口袋给抢走了。 她回头一看,才发现那人竟然把她的口袋给背在了肩上。 见她疑惑不解,上官玉成忙笑道:“正好同路,就搭把手!” 他家也住那个方向? 既然有人给她帮忙,古若雅乐得自在。 身上有了银子,想着将来的日子越来越好,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两个人一路走着,一路聊着,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京中的地价。 上官玉成打小儿就在京中长大,虽然以前不怎么经常出来,可多少比古若雅知道的要多,尤其是谈到了这些男人感兴趣的话题。 古若雅心里早就有一个想头,等攒够了银子就去买一所小小的宅院,再买几个丫头小厮,把林氏想法子接出来,跟着她安享晚年去。 如今,银子眼看着不愁了,她的心思越发地活泛起来,先打听打听地价也好。 于是她不由自主问道:“这京中哪儿有便宜又幽静的地段?” 上官玉成一路相伴就是想和她独处,一见她有兴趣谈这个,自然想方设法地搜寻着一些信息告诉她。 “在城西有一片地方,那儿离闹市区不远,但是人不多,有不少宅子都闲置着。” 他慢吞吞地介绍着,又问:“怎么?你想买宅子吗?” “嗯。”古若雅老实地点头,“有这个想法。” 上官玉成只觉得心里一阵气结,这小女子不是在他王府里住着吗?怎么要出去买宅子?莫非是不想和他过了? 内心翻江倒海似的想了一阵子,他方才沉静下来,轻声问道:“你不是有家吗?那天,还拉我钻进去的。” “那个也算家啊?”古若雅嗤笑了一声,“不过是个暂且栖身的地方!” 此话一出,上官玉成脚底一阵趔趄,看看,这小女子果然心胸不小,竟不把那儿当家了。这翅膀硬了,要飞走了是吗? 他暗暗地咬了咬牙,只气得腮帮子疼,但是他还得极力忍着,笑问:“此话怎讲?莫非是你父母对你不好?” 他不敢唐突地问出什么夫君不好的,只好用这个理由搪塞,果然,引来古若雅一个白眼。 “你这人说话不经大脑还是怎么的?我父母再不好,我也不至于要跑到外头去住啊?”真是,还是个古人呢,竟这么开放。哪有小姑娘家家的,自己一个人住到外头的。这不是不孝是什么? 上官玉成被她抢白了一顿,终于问出了那个憋在心中不敢问的问题,“那,就是你夫君待你不好了?”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他就非常紧张地看着古若雅,生怕这小姑娘碍于面皮抽他一嘴巴子。 两个人还没有相熟到问这些私密话题的地步啊,再说了,外人眼里,这就是个小姑娘,谁知道她已经嫁人了? 古若雅这次倒是没有翻白眼,而是像对待一个熟人一样慢慢地倾吐心声:“夫君好不好的也没什么,关键是那个家不是久待之地!” “为何夫君好不好的没有什么?”上官玉成不由急了,这丫头压根儿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啊。 “我到如今都没有见到这个夫君长什么样子,好不好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古若雅摇头轻笑,“更何况他小妾三四个,还找我的麻烦,我待在那儿等人欺负死啊?” 原来这样啊!那要是夫君对她好,是不是就留下了?要是夫君不让小妾欺负她,是不是她就不走了? 上官玉成只觉得一霎时内心里充满了希望,试探着问她:“要是你那夫君转了心思,对你好了,你还会想要出去买宅子吗?” 古若雅眨巴着眼仰天想了一会儿,才笑道:“那也要出去买,我不想和人共侍一夫,那几个小妾看着就烦,这个家,还是待不住!” “那要是连小妾也一并赶走呢?”上官玉成身子离她更近了一些,迫切地问着。 古若雅转过脸来斜睨了他一眼,感觉有些怪怪的,这人,还叫男人吗?怎么一个劲儿地打听这些女人家的事儿呀? 她没好气地答道:“怎么可能?那几个小妾我可是见了,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那长相那身段,啧啧,漫说男人,就是女人见了也要心软。我那夫君哪里舍得啊?” “那要是舍得呢?只疼你爱你一个呢?”上官玉成几乎要把脸贴到古若雅脸上,呼出来的气息喷在她脸上,让她觉得非常不适。 “你这人毛病啊?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能舍得?”古若雅终于气得爆发了,这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探这些事儿,就像个大嘴姑婆一样,什么意思啊? “我就……”上官玉成差点儿就要说出那个“是”,幸好及时地截住了,差点儿咬到舌头。 万幸! 他不由拍拍胸口,要是瞒着自己的身份,至少还能和她一路畅谈。可要是让她知道他就是她口中那个“夫君”的话,依着她的性子,还能理他吗? 光这样,就要出去买宅子去了。那要是察觉到他明明知道两个人是什么关系,还在这儿装傻充愣的话,她铁定饶不了他吧? 忽然,他竟然发现,自己很怕失去她。 他苦笑着摇摇头,不敢再说什么了。 “你就是什么?”古若雅不满地转脸看他,“你就是多管闲事是吗?人家怎么想的与你何干?再说了,我的家事也不是你说说就能解决的。” 说完,她大步往前走去。和这个男人说话,白白生了一肚子的气,还是买点儿牛肉什么的回去解解馋来得实惠。 等她买完了吃食装进袋子里去,上官玉成依然要往背上甩去,却被古若雅一把给夺过,“我快到家了,不用你背了。” 上官玉成也很想说“我也快到家了,正好一起回去。”可是他硬是把这话给憋回去了。 一说出来,他知道,她定是不会理他了。 到了狗洞旁,古若雅就敲响墙面,不多时,那边就传来稀里哗啦的声响。 一会儿,一个洞口呈现出来,就有一双手接过了布口袋。 古若雅拍拍手,猫着腰就要往里钻。 却见上官玉成依然跟在身后不动,好像也想钻进去一样。 她不由气了,这个人,怎么像块狗皮膏药一样贴上了甩不掉了? “喂,你怎么还不回家?”她吼了一声,眼见着那男人讪讪地退后,她才放心地钻了进去,让那头的丫头赶紧地堵上洞口,省得这男人不知好歹也爬了进来。 她这些吃食可不舍得再分他一份了,那天,要不是看在他相救的面上,打死她都不想给外人吃喝的。 上官玉成望着那个娇弱的身影慢慢地消逝在洞口的另一端,不由失落地揉了揉鼻子。什么时候,他能堂而皇之地到这个小院子里去啊? 见那头快速地堵上了洞口,他只觉得一股酸楚慢慢地漫上心头。 不知何时,他的心已经会疼了! 无奈地旋身上了另一道墙,他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个远远的小院子,里头人影晃动,看样子正忙碌着什么。 他轻飘飘地落地,无声无息地回到了书房。 古若雅回到屋里,累得腰酸背疼腿抽筋的,晚晴连忙上前给她捶背捏肩,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儿来。 刚想往榻上躺着,才发现从回来到现在竟没看到春意那丫头,不由纳闷问晚晴,“春意呢?往常我回来就数她蹦得欢实?” “春意,春意……”晚晴一张嘴眼圈儿就红了,竟是语不成声。 古若雅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大声问道:“春意到底怎么了?” 晚晴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含泪道:“晌午的时候,柳侧妃带着人来了,说是给王妃请安的。结果没看到您,就问春意,春意说不知道,就被柳侧妃给带走了。” “带走了?”一个侧妃竟能带走她这个正牌王妃的丫头? 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难道这泰王府乱套了吗? 她腾地一下火冒三丈,妈妈的,她身边就这两个丫头知冷知热的,还给她带走一个,是要断了她的左膀右臂吗?逼得她难以立足吗?到时候好让出这王妃的位子便宜那些贱蹄子吗? 打量她是吃素的啊? 前一阵子,为了银子,她不得不偷偷摸摸地出去,不想也没有空儿和那几个蹄子们斗,这会子竟然都骑到她头上来了。 见她怒气腾腾地站起来,晚晴吓得连忙抱着她的大腿哭道:“娘娘,您可千万不能冲动啊。” 晚晴这丫头是个稳重的,知道她们主子的处境,这个时候冲上去找柳侧妃,怕是要吃亏的。 只是在古若雅心里,还真没把那几个小妾当回事儿。反正她迟早都是要离开的,一点儿都不留恋这个地方,何必把那些人放在眼里。 好就好,不好就闹开了。 平日里,她忙着赚她的银子,她们忙着争风吃醋。只要井水不犯河水,管他什么请安不请安的,问好不问好的,她一概都不在乎。 不过现在,柳芙蓉那女人挑战了她的极限,敢拿她的丫头开刀,她就要她好看! 甩开晚晴的手,正在气头上的古若雅还埋怨她:“你也真是的,怎么不早说?还不知道这会子春意吃了什么大亏了呢?” 晚晴也顾不得辩解怕她不明白事体回来找不到人害怕着急,就见古若雅已经一阵风一样冲出了正屋,跑到充作厨房的厢房里去了。 一转眼,就见她手里操着一把锋利的切菜刀火一样地冲出去了。 晚晴刚张开嘴,还没喊出来,她们家主子就已经摔开门没了人影。 吓得她左看右瞅,无奈中顺手摸了门后的门闩也跟着跑出去了。她生怕她家王妃吃了亏,一路紧紧跟随。 古若雅冲出去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柳芙蓉住在哪里。这偌大的王府,她还从来没有好好逛一逛呢。 正犯愁的时候,就听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见晚晴手里操着门闩也赶来了,顿时大喜。 事到如今,怕,已经是没用的了。晚晴也意识到了,冲着古若雅就点了点头,自动在头前带路了。 …… 芙蓉院里,柳芙蓉正歪在一张美人榻上,身前跪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正给她捶腿捏脚。 一身石榴红的衫裙裹在她丰满的身子上,随着腰肢的扭动,一袭雪白的胸脯呼之欲出,让人忍不住血脉喷张。 当地的水磨石砖上,一个瘦小的身子正瑟瑟发抖,弓着身子跪在那儿。 柳芙蓉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怀里一只纯白的波斯猫,慵懒得快要睡着了一般。 良久,她才扭头问身旁一个侍立的婆子,“冯妈妈,去问问这贱婢,她们家主子到底去了哪儿了?堂堂王妃不在府里,万一王爷知道了,又说我不会持家了!” “是,奴婢这就问去。”那个冯妈妈恭声应道,迈步走了下去。 来到那个瘦小的身子面前,站定了之后慢慢地弯下了身子,忽然,她一把揪住了那个瘦小人散落下来的头发,恶狠狠地朝她面上啐了一口,喝道:“王妃,到底去了哪儿?” 那个瘦小的人正是春意,此时,她膝盖底下正垫着两片扎着细针的木头板子,跪在那里已经有一刻钟了,她纤细的身子已经摇摇欲坠,若不是身后有两个丫头一左一右地摁着她,她早就瘫软在地上了。 早上还欢天喜地送走了王妃娘娘,没成想过了晌午柳侧妃就来了,说是给王妃请安。 两个丫头自然束手无策,只能含糊其辞。精明如柳侧妃,很快就发现了端倪,见床上没人,就在小院子里里里外外地翻了个遍。 她心中有数,明明王爷不喜欢王妃,况且她也着人打听了,王爷压根儿就没有带着王妃出门,王妃能去了哪儿? 后来,再三追问无果之后,她就要带走两个丫头。 无奈中,春意多了一个心眼儿,万一到时候这小院子里没人,王妃回来就钻不了洞口,就回不了家了。 于是,她连忙说她知道王妃去向,可当柳芙蓉问她的时候,她又不说。 晚晴想上前替她求情,却被她用眼神制止住了。 柳芙蓉连着让人扇了她十来个嘴巴子,都没能套出一句话来。她气得要命,就让人把春意带到了芙蓉院里审问。 先是让婆子下狠手扇耳光,拧肉,都无果之后,就让她跪在扎了针的木板上。 这些木板子是她特意找人做的,上面的针尖朝上,密密麻麻,专门给那些不服管教的奴仆们用的。 听说,那种滋味生不如死,销魂异常! 她才刚做好没多久,还是头一次拿出来用呢。也不知道会是一种什么结果,她倒想见识见识。 春意被人强按着跪下去,顿时觉得万箭穿心一般疼痛,嘶吼了几声,却硬生生地咬紧牙关忍住了。 身上早就冷汗淋漓,可她愣是没有交代王妃的去向。 柳芙蓉早就不耐烦了,吩咐人一日不说就让她跪一日,两日不说就让她跪两日。 她倒要看看,这丫头嘴到底有多紧!骨头,到底有多硬! 冯妈妈连着扇了春意几个耳光之后,依然没有问出什么来。 柳芙蓉有些不耐烦了,一拍怀里的波斯猫,笑得阴毒,“不说是吗?那好,我这儿有的是法子整治人。正好,这只猫这几天也没什么好玩的,就让人绑了她,把这猫填到她裤裆里去吧。” 这是一种既阴狠又恶毒的法子,猫若是被塞进女子的裤子里,只会吓得到处乱窜,那双利爪到时候定会四处抓挠。 春意,还能活命吗? 一听到这个,本来就有些神志不清的春意,竟一下子吓醒了,嘴唇嗫嚅了一下,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柳芙蓉立马就吩咐人来绑了春意,又让人扎了她的裤腿,就让冯妈妈抱着那只波斯猫就要放进春意的裤子里。 春意的一张脸蜡黄蜡黄,干裂的嘴无声地张合着,倔强地没让自己掉一滴眼泪。 柳芙蓉见她这样子,心里更是愤恨,手一举,就要让冯妈妈放进去那只猫。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尖利的声音大声吼道:“住手!” 六十二章 惩治侧妃&王爷相护 柳芙蓉正一脸阴笑等着看春意死去活来的样子,猛听这一声吼,禁不住身子打了个哆嗦。 可是她仗着自己掌管王府的中馈,没人能奈何得了她。何况这个声音是个女子的声音,要是男人的,她还是得思量思量。 毕竟,这王府里还是泰王说了算的。 她不悦地蹙了蹙绣眉,眼睛斜斜地看向冯妈妈。 冯妈妈吓得一个激灵,手上抱着的波斯猫差点儿掉在地上,她连忙对着门口喊道:“哪个不长眼的就这么闯进来?门上是干什么吃的?” 话音未落,就听“啊啊”几声尖细的叫声,几个丫头抱头狼狈逃窜进来,魂不附体一样指着外头:“王……王妃闯进来了。” “我还当谁来了?”柳芙蓉娇滴滴地一笑,伸手抚了下没有任何褶皱的裙摆,摆出一副要迎接古若雅的姿态来,“姐姐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可得出去迎迎。” 她扭动着丰盈的腰肢,面上笑嘻嘻地就迎到了门口,正好古若雅旋风一般大踏步地闯进来。 柳芙蓉连忙笑道:“姐姐可是来了,妹妹等了好半天了呢。您的丫头有些不听话,妹妹正替您调教着呢。” “调教你个头?”柳芙蓉话音刚落,满面的笑容还在脸上,就见迎面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对着她劈了过来,吓得她“啊呀”大叫了一声,抱头就蹲下来了。 古若雅旁若无人目不斜视地闯了进来,就见屋角的柱子上绑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 “春意?”她急切地跑上前,可是绑在柱子上的那个人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死了么?被这些人渣给糟蹋死了么? 她顿觉得内心惶惶,这么一个活蹦乱跳的人,早上送她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晚晴拎着门闩也随后赶了过来,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差点儿被一个东西给绊倒,勉强扶着门框站住了,低头仔细看时,却是一个圆滚滚的人正蹲在那儿。 屋子里刚点了蜡烛,朦胧的烛光中也没看清是谁,她心里着急,只管往里跑,一抬脚就听那人“哇”地叫了一声。 她也没在意,径直奔向她家王妃身旁。 柳芙蓉蹲在地上,吓得好半天都没敢动弹,以为那柄雪亮的菜刀会对着她砍来,可是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传来。 她稍微放下了心,刚要起身时,没成想又见一个凶巴巴的人拎着一根粗棍子闯了进来,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人一脚给踢到了脸上。 鼻子那儿,只觉得有一股温热的东西流下来,夜色里,她手上沾了黏糊糊的一片,还有一股血腥气也扑面而来。 流血了吗?刚才只是吓得尖叫了一声,并没有感到疼痛,这会子静下心来,就觉得鼻子那儿有些酸痛。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反天了吗? 她不过是替王妃教训一个丫头而已,这王妃就跟发了疯似的闯进来。 还当她是这府里掌管中馈的人吗? 这府里,她才是女主子。 那个贱女人哪一点比得上她?王爷新婚之夜连洞房都没入,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这些日子,她一直暗中操作,让厨房上克扣吃食,听人说,碧云轩里的几个人饿得连野草都拔来充饥了。 她今儿就是想去看看,这王妃到底饿死了没有?就算是没死,也该剩了一把皮包骨头了吧? 这要让男人看到了,怕是像见鬼一样,恶心到家了。 谁知道她竟敢闯进她的芙蓉院,手里还持着菜刀?真是要翻天了。 一阵惊吓过去之后,柳芙蓉也定下了心神,她能在这王府里主持中馈,把那两个侍妾给踩在脚底下,显然也不是吃素的。 见古若雅主仆目空一切地站在柱子旁给那丫头解身上的绳子,她只觉得心底的那把火烧得她浑身发烫,再也控制不住。 她对着屋内的丫头婆子挥手大叫:“一个个都是死的吗?由着这些人明目张胆地闯进来?还不快叫人,抄家伙?” 反正她打理这个王府,府中的下人都听她的,漫说丫头婆子,就是外头的小厮侍卫,若是她吼一嗓子,哪个敢不过来? 院子里的丫头婆子先前也是被杀气腾腾的古若雅主仆给吓呆了,此时见她们主子依然像以前那般气势,顿时胆子也壮了起来,喊人的喊人,抄家伙的抄家伙。 屋内的冯妈妈也顾不上那只波斯猫了,领着丫头把椅子、凳子只要能拿动的东西都操在手里,有的丫头摸不着趁手的东西,连烛台都握在手里了。 她们在冯妈妈的带领下,慢慢地靠近古若雅主仆。 春意身上的绳子终于解开了,只是她一离开柱子,就浑身软得像面条一样瘫坐在地上,一声不响。 晚晴吓得哭出声来,她,这才半天的功夫,就死了吗? 古若雅沉住了气,用手搭在她的脉搏上诊断了一番,才拍拍晚晴的肩头:“不要哭,她受了些伤,还有气儿,我们把她抬回去医治吧。” 她家王妃懂医术,她说什么晚晴自然信什么,就要弯下身子和古若雅去抬春意。 无意中回头一瞥,发现身后尽是红着眼睛、手里操着各式家伙什儿、饿狼一样的人! 吓得她再也顾不上哭,忙扯着古若雅的袖子,小声道:“娘娘,您看……” 古若雅淡定地转头望了一眼,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把春意放好倚在柱子上,方才站起身子来,手里的那把菜刀刷刷地转了两个圈儿。 前世里,手术刀子玩得溜手了,这菜刀也有些太笨重了,不过也能玩那么两下。 冯妈妈盯着那滴溜溜转的菜刀,咽了两口唾沫,却依然领着丫头婆子死死地围住她们。 柳芙蓉眼见着这主仆两个插翅难飞,这才慢腾腾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一摇一扭地走到了冯妈妈身后,透过她肩头笑看着古若雅主仆。 “哟,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呢?到妹妹这儿怎么还带着菜刀啊?妹妹这儿可不缺掌勺的,姐姐的才干可要埋没了呀?”她一脸皮笑肉不笑地打着马虎眼,等着外头人领着侍卫们赶来。 古若雅自是没有功夫和她磨牙,沉着脸冷声命她:“请你的人让开,我要带着我的丫头回去治伤!” 笑话!把她的丫头糟蹋成这样,还指望她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跟她聊天喝茶吗? 早知道春意伤得那么重,一进来就该一刀劈死她才对! 真是蛇蝎美人,没想到那张芙蓉面下,一颗心竟这么狠毒! 她不知道春意到底遭了什么毒手,只觉得她体内似乎很虚弱,若是耽搁久了,于她定是不利! 她只顾站在那儿想逼退柳芙蓉,自然没工夫往四周看。 晚晴这个时候由于一直在观察着春意的状况,无意中看到了地上一个角落里摆放着两张扎了细针的木板子,当即就拎着门闩过去捡起来。 几个丫头婆子也都是色厉内荏,谁都不敢上前阻拦,万一一门闩子对着脑门子下去,那还能有命吗? 就算是侧妃事后为她们做主惩办了这主仆二人,可她们也死了看不到了不是?这样出力不讨好的事儿,她们才不会干! 侧妃手底下不是有好多人吗,那就让别人出头去吧。 众人都抱着这种心思,都大眼瞪小眼,没有一个人敢上,竟眼睁睁地看着晚晴拿起了那块木板跑到古若雅身边。 “娘娘,您看!”她伸手递过去。 古若雅低头看了一眼,见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细针,针尖上还沾着血珠子,闻起来还有一股血腥味。 却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晚晴忙指着春意的膝盖,穿着的月白滚边的裤子上满是血迹。 “娘娘,春意腿上的血,是不是就是跪在这上面弄得?” 她虽然没见过,但听人说过,柳侧妃这儿的阴招儿损招儿很多,莫非这个就是用来惩治下人的一件刑具? 古若雅一见春意膝盖上渗出来的血,忙低身过去查看,果然,膝盖上有密密麻麻的针眼! 这个蛇蝎女人!竟用这么阴毒的手段来惩治下人。 其实她还没看到柳芙蓉更阴损的一面呢,还没等柳芙蓉让人把猫放进春意的裤子里,她就来了。 古若雅只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女人,造物主究竟是怎么造出来的? 这女人,空有一身欺霜赛雪的肌肤,空长了一张魅惑众生的芙蓉面,怎么心,竟会这么狠毒? 她冷冷地盯着柳芙蓉足有移时,看得她有些发毛,才干巴巴地问道:“你用这个惩治我的丫头?” 柳芙蓉见古若雅面沉似水,看不出是喜是悲来,也猜不透她什么心思。不过这都无所谓,她是王妃又能耐她若何? 她克扣她的月例银子,吩咐厨房不给她们主仆饭菜,她不是屁都没放一个?也没见王爷过问啊。 哼,这府里,谁是女主子不是很明显吗? 对上古若雅那张头巾遮住了眼睛的脸,她挑了挑艳红的指甲,笑道:“姐姐,你才嫁过来,哪里知道这府里的奴才怀着什么心思?这丫头明知道你去了哪儿却死活不开口,万一你要是在外头有了什么事儿,岂不是我的罪过?我替你教训教训丫头,也是为你好啊。” “呵呵,我还真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竟拿着人命当儿戏!真为我好,就别去我那儿招惹我,更别越俎代庖教训我的丫头,我的丫头我自己会调教!”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完这些话,古若雅碍于春意身子虚弱不能多耽搁,对晚晴使个眼色就要抬着春意走。 她已经忍到了极限,今儿要是再有人敢阻拦她,她发誓要遇鬼杀鬼遇佛杀佛。 什么狗屁王爷,什么狗屁王妃!她统统不要,大不了还回乡下过日子,她就不信凭着她的医术,带着林氏和这些丫头过不上好日子!总比在这儿活受罪的强! 柳芙蓉哪里肯让她们主仆走?今儿若是不杀杀她的威风,将来她在这府里就没有地位了。 她手一挥,柳眉一竖,喝骂着丫头婆子,“今儿谁要是放走了这几个人,我会屠她全家!” 此言一出,所有的丫头婆子就像是不要命一样都红着眼围了上来,虽然手里不过是些椅子凳子烛台的,但是古若雅和晚晴都是一介弱女子,也不会三五招花拳绣腿的,被砸到了,可就是个半死了。 晚晴抱着门闩的手,不由有些颤抖起来。看来,今儿要和主子交代在这儿了。 古若雅冷冷一笑,把手里那把菜刀就往对面掷去。 想来硬的吗?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她袖袋里的宝贝也该见见世面了。 对面的人,被那把刷地飞过来的菜刀给吓了一跳,哇哇叫着乱了阵脚。柳芙蓉更是吓得缩在冯妈妈壮实的身子后头不敢露头。 过了一会儿,在她威逼利诱之下,那些人又围了上来。 见人已经逼了上来,古若雅忙递给晚晴一个药丸子,“吃下去!”自己也吞下了一颗。 晚晴不明所以,但是王妃吩咐下来的,她毫不迟疑地就吞了。 柳芙蓉得意地看着这两个瘦弱的人被一群血红了眼的丫头婆子给包围住,心想今儿倒要看看,这王妃的骨头是不是也跟丫头一样硬,这王妃会不会求饶? 还没等这些人手里的家伙砸过来,古若雅就吩咐晚晴,“你能背动春意吧?” 晚晴一听,忙矮下身子道:“奴婢打小儿就干粗活,春意这么瘦,背得动!” “那好!”主仆两个合力把春意背上,古若雅又贴着晚晴的耳朵吩咐:“待会儿,只管跟在我身后就成!” 柳芙蓉见她们主仆鬼鬼祟祟,不由暗笑:这个时候了,还在那儿说什么悄悄话?一会儿要你们好看! 还没等她得意完,就听“啪啪”几声爆响,就像是在屋顶上放了一个大爆竹一样,震得人耳朵都要聋了。 一阵热浪吹过来,那些丫头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砸得东倒西歪,身子摇摇晃晃地站不住了。 有人身上溅上了燃着火星的东西,上好的衣料着起火来,吓得四处狂奔。 有的人腿上被什么东西击中了,鲜血流了出来,动弹不得。 最惨的要数冯妈妈,她领着人冲在最前头,那个东西扔过来的时候,恰好在她脸上炸开。 她只觉得脸上一下子好似被烤焦了一样,眼睛里也钻进了什么东西,双眼一下子就看不见了。 巨大的灼痛感,让她一下子迷失了方向,双手就去扒拉那张脸,血糊糊一片沾满了手,“哐当”一声,她就倒了下去。 正站在她身后得意洋洋的柳芙蓉被这一幕给惊呆了,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会想了。 冯妈妈倒地砸过来的时候,她未能幸免,被冯妈妈那具粗壮的身子给砸了一个正着。 倒地的时候,又恰好砸在不知何时被人给扔在地上扎着细针的木板上。密密麻麻的细针一根不剩地全都扎进了她丰满的腰肢上。 “嗷”地一声惨叫,她就拼命地抬起身子。 无奈,冯妈妈昏死过去,粗壮的身子像牛一样,任凭她怎么挣扎都动弹不了。 细密的针越挣扎越往里扎,一向安享尊荣的她,哪里受得了这个苦,只来得及叫了一声“救命”,就昏死过去! 等芙蓉院的丫头带着小厮、侍卫们赶来的时候,屋内已经一片狼藉,哭叫声连天! 一阵迷乱的硝烟过去,他们才敢走进屋子里。 这是什么东西?还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就算是身手利落的他们,也从未见过这些东西。 人,一个个被从屋子里往外抬,直到冯妈妈那具粗壮的身子被抬出去,他们才发现那具身子底下的人,是柳侧妃! 看到柳侧妃披头散发,面色惨白,身侧流出殷红的血来,他们不敢怠慢,赶紧去上报了泰王――上官玉成。 上官玉成正坐在书房里懊恼万分,后悔自己当初不该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去洞房里见见新娘。 要是当初他能理智一些,当真去见了那个小女人,他就不会像今天这么痛苦了。 古木时那个老狐狸的女儿他自然认得,和这个小女人完全不同,若是他知道嫁给他的不是那个恶女的话,他怎么会冷落人家这么多天? 如今可倒好,想见不敢见,想爱不敢爱,还要偷偷摸摸想尽了办法五天才能见上一面。 这种痛苦,对于沉浸在心灵煎熬中的他,无疑于比要命还难受! 怎么办?怎么办?他无奈地捶着头,恨不得揪掉自己一缕头发。却忽然被后院方向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声音给惊醒了。 发生什么情况了? 他起身就拔下墙上挂着的龙泉宝剑就要冲出去。 风影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一下子护住了他,“主子,您千万不能过去,待属下命人打探了再说!” 万一他家主子有个什么不测,他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上官玉成呆呆地望着那个传来巨大声响的方向,心思有些飘渺不定,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风影见主子停住了脚步,忙命人去打探了。 不多时,人回来禀道:“是侧妃娘娘的芙蓉院传来的。侧妃娘娘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受了伤,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击中的。连侧妃娘娘都昏死过去了。” 这么严重?什么东西威力这么大?这要是在他的王府投上那么几颗,他的王府岂不是完了?这要是在皇宫里投上那么十颗八颗的,整个皇宫岂不是也没了? 越想越怕,上官玉成面具下的脸绷得紧紧的,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去查,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 “是。”那名护卫领命而去,不多时就带来芙蓉院几个丫头婆子过来。 “爷,这几个人还没昏死过去,属下带过来了。”那护卫恭敬地回道。 那些丫头婆子一见了王爷,顿时哭爹喊娘地哭叫着:“王爷,救命啊,给奴婢们做主啊。” “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上官玉成咬牙低声喝道。他早就怀疑这柳侧妃和太子有什么瓜葛,背地里会不会对他来一手阴暗的,取了他性命去。 没想到今儿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不是?不过转念一想,也有些不对头啊,这柳侧妃再怎么愚蠢,也不可能在自己的院子里折腾啊,何况这些人都是她自己身边的人啊。 上官玉成撮着下巴,有些拿不定主意。 几个丫头婆子经他这么一吓唬,纷纷老实低头答道:“是王妃娘娘扔的东西,然后就发光冒烟了。奴婢们,就像被火烧着,被什么东西给砸中一样……” “咳咳……”上官玉成差点儿没被自己的一口口水给呛着,刚才他是听错了吗?怎么是她? 风影见他家主子凝神不语,以为这些人说话不真,忙用力一把拽住跟前一个婆子,威胁道:“你要是有一句假话,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 “句句属实,句句属实。”那婆子吓得屁滚尿流,风影手一松,她就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天爷,这是怎么了?自己可是这王府的奴仆啊,怎么受了伤没人管没人问的,还要挨骂受怕的? 不多时,大夫来了,替那些受伤的吓呆的一一诊治。 柳侧妃终于从巨大的疼痛中清醒过来,挣扎着非要让人抬着她去见王爷。 上官玉成就在书房里,两个粗壮的婆子用藤屉子春凳抬着柳芙蓉来了。 听说柳芙蓉要死要活地闹着非要来见他,上官玉成的唇紧紧地抿着。 柳芙蓉一到书房,就由丫头扶着下了春凳,扑过去就往上官玉成的怀里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凄惨:“王爷,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丰满柔软的身子,在上官玉成结实劲瘦的胸膛上蹭来蹭去,却被他厌恶地给推开了。 柳芙蓉心有不满,可又不敢说什么,只是不停地哭着。 上官玉成挑挑眉,望着这个太子安插在他身边的女人,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你来本王这儿就是哭来了?” 柳芙蓉本是太子精心调教的人,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当即就感紧擦抹干净泪水,磕头说道:“妾身想去给王妃姐姐请安,谁知道她不在家,问那丫头,丫头知道却不说。妾身,唯恐姐姐有什么不测,才把那丫头带回去问问,谁知,姐姐回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拿着菜刀杀过来了。后来,也不知道掏出什么物事来,妾身屋里的人,都变得面目全非了。呜呜……” “就这样?”上官玉成刚才听属下禀报,只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柳芙蓉说得也是这样。他不由地在心里笑了:他的王妃,好像还挺有意思呢。 “就这样。”柳芙蓉抬头对上那张银光闪闪的面具,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来人,”上官玉成一摆手,“把她抬走,找大夫治好伤,到经堂里跪着念三天经去,没有我的话,不准出来!” 柳芙蓉一听,顿时杀猪般地尖叫起来,“王爷,不能啊,妾身冤枉啊,明明是王妃到妾身屋里砍杀一通的,要念经也该她去才是!” “是吗?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处罚轻了?嗯?王妃为何要到你屋里去?泰王府没有规矩了吗?王妃的丫头也是你想带就能带的?告诉你,这次你只是伤着了,下次要是因此丧命,可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手一挥,就进来两个护卫,驾着柳芙蓉的胳膊拖出去了。 门外,传来一阵凄惨的哭喊声。 风影有些担心地走进来,靠近上官玉成小心问道:“爷,太子知道了不大好吧?” “那又如何?太子把人送过来,没说不能管教啊。这等不懂规矩不知礼数的女人,罚她念几天经还算是便宜她了。”他满不在乎地说道。 “可是,当初也是您让她管理家事的啊,这从云端里摔下来,未免人心不满。”风影实在是弄不懂他家主子的意思,这又是抬又是压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嘛。 上官玉成负手在书房内走了几圈,才道:“当初让她理家,也是为了麻痹太子。那时本王出征在外,府里还有几个兄弟送来的女人,若是没人辖制,估计也要翻天了。总不能让这偌大的王府变成她们的天下了吧?抬出太子的人来,她们还能收敛些,只是如今有了王妃,这府里也得立立规矩了。” 啊?这也成啊? 风影不由瞪大了眼睛,当初可是他家主子死活都不进碧云轩,不想见古木时那老狐狸的女儿的,什么时候,他家主子又转了性子了,喜欢上仇人的女儿了? “爷,那女人,可是古木时的女儿啊。”风影唯恐他家主子忘了此事,谨慎地提醒着。 “以后要叫王妃了,”上官玉成回头盯着风影的眼睛,一本正经地嘱咐,“这府里,王妃和本王一样,不敬重王妃就是不敬重本王,明白吗?” “明,明白!”风影有些透不过气来,忙退后几步,躬身答道。 他心里是一万个不明白,这个主子怎么就一下子变了呢? 像是看出他内心的疑惑,上官玉成微微一笑,“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嘛!”说完,人已是出了书房大步流星而去,留下风影一个人发呆! 六十三章 两相误会&殷勤送饭 古若雅和晚晴两个背着春意一口气儿来到了碧云轩,把她放在榻上,古若雅就让晚晴赶紧烧水来,她则用小剪刀小心翼翼地剪掉春意腿上的裤子,露出膝盖来。 用白纱布蘸了盐水擦了一遍又一遍,膝盖上才勉强看得清。 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都是针眼,每个针眼里都有血水往外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深。 这个恶毒的女人! 古若雅望着昏迷中尚且时不时地抽搐一下的春意,只觉得满心里都是酸楚,这个小丫头真傻,为了不说出自己的去向,竟然受了这么大的罪! 柳芙蓉那个恶妇,她定不会饶了她的。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狠毒的女人! 晚晴烧好开水端进来,看到了这一幕,也默默地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都是一起伺候王妃的丫头,春意和她,早就亲如姐妹了。 如今她身子饱受折磨昏死过去,她这个做姐妹的却帮不上什么忙,不能为她分担一些痛苦。 望着晚晴呆呆地捧着铜盆站在门口,古若雅忙去接过,又安慰了她一番,才低身给春意擦洗起来,又抹了药膏,才用白纱松松地裹上了。 忙碌了大半个晚上,早就累得不撑了。到了下半夜,在晚晴好说歹说的劝说下,她总算是爬到床上睡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救命啊,快来人救我啊……”她才猛然惊醒,抬头看时,对面榻上的春意正手舞足蹈地挣扎着。 晚晴连忙抱着她的身子哄着,好一会儿春意才安静下来。 古若雅连忙起身穿衣过去查看,见春意的烧已经退下来,只是脸还肿着,看不清五官了。 可怜的丫头,都被吓成什么样儿了?当时听人说,春意愣是一声不吭,估计内心里也是很渴望有人来救她的吧。 只可惜自己回来得晚了些,到底让她遭了罪了。 她深深地叹息一声,自去洗漱了。 晚晴收拾了早饭,主仆两个匆匆地吃了。 此时,天色才蒙蒙亮,主仆两个见春意没什么大碍,正要回去睡个回笼觉,就听院门被人拍响了。 自打古若雅嫁入王府住进碧云轩来,这个院子就鲜少有人来,除了柳侧妃带着人来过两次。 不过她从来都没这么早过,况且昨晚上她才被炸药给炸得昏迷过去,这会子不知道醒过来没有,恐怕不会是她。 这么早,能是谁呢? 晚晴忽然浑身发起抖来,拉着古若雅就急急地往屋子里跑,“娘娘,您还是先躲起来,让奴婢出去应对吧。” “为何怕成这样?还能有老虎来吃了我不成?”古若雅一把甩开她的手,就从袖袋里掏出几个瓶瓶罐罐握在手里,一扬脸满不在乎地说道:“管他是谁来了,大不了同归于尽算了。” 晚晴听不明白,只是抓住她不放,“娘娘,怕是王爷带着人来了,昨晚上柳侧妃伤成那个样子,王爷,一定不会放过您的。” 泰王?那个护犊子的家伙? 极有可能。 她刚来的时候,晚晴和春意不是告诉过她,这柳侧妃是他从太子府上要过来的女人吗?况且那女人长着一张魅惑众生的脸,丰满妖娆的身子,举手投足间都是风情万种,哪个男人能不爱呢? 爱到骨子里,才会让一个侧妃掌管中馈,才会让一个侧妃骑在她这个正妃头上吧。 好吧,既然人家男人要替她出头,她也没有法子,大不了拼命就是了,谁叫她是个不受人宠不受人爱的人呢? 只是想想林氏尚在丞相府活得水深火热的,她就觉得心头针扎一样疼。 反正这事儿是她干的,人是她救的,凡事都冲着她来就是了。 望了望晚晴,她忽然有些心酸,为何自己这般命苦,总是走不出这片深深的阴霾? 从袖袋里掏出那锭李德生给的银子,她一把塞到晚晴的手里,低声嘱咐道:“等这事儿了了,我若是没有全身而退,你,就替我拿了这银子,想个法子混入丞相府,去见见我娘林氏――林月仙!替我好好照顾她。” 说完这句话,她倔强地别开眼,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落下泪来。 晚晴这等身份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办成这事儿? 外头的敲门声依然哔哔啵啵地响着,大有里头人不开门就一直敲到底的架势。 晚晴还沉浸在刚才古若雅的话里没有回过神,就见古若雅风一样地冲向了门口,等她跟上去时,那门已经打开了。 门外,一身月白长衫的男人挺拔地站在那儿,面上的银灰面具在晨曦中泛着粼粼的光。 那身淡然的气息,让他如同谪仙一样,临风而立,安然飘逸! 泰王? 那张面具让古若雅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当初经过她们庄子时,她可是和他打过交道的。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冷酷男人,只是那男人手里握着的不是宝剑,而是不合时宜地提了一个食盒。 看看,到底是来了,为了心爱的女人,亲自来了吧? 自己这个正牌子王妃在他眼里算得了什么啊?不对,这个王妃本就不属于她,这不过是丞相府设下的一个火坑,这个火坑由她来跳罢了。 一大清早的,泰王带着人提着食盒是什么意思?莫非要毒死她吗? 只是这也太隆重了些吧? 随便找来几个粗壮婆子就能办了。 也许,他觉得自己好歹是个王妃,不能假以他人之手吧? 古若雅一瞬间脑子里想了很多,只觉得自己怎么也摆脱不了被人控制的命运,这辈子活得真够窝囊的。 眼圈儿有些湿润,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不就是一死吗?说不定死了之后还能回到从前呢。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本就是个异数,有什么好留恋的啊? 上官玉成隐在面具后的那张脸有些微微的红,一大早晨,就把她从睡梦中叫醒,似乎有些不大好吧? 看她那样子,好像有些不大高兴啊? 思忖再三,他终于开口了:“你,起得挺早啊?” 嘎?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客气?她起得早不早的关他什么事儿? 灌毒药什么的痛快些算了,用得着这么婆婆妈妈的? 古若雅有些不屑地撇撇嘴,这人,真假! 见她不吭声,上官玉成搓搓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纸包递过去,“听说你的丫头伤了,这是上好的金疮药,拿去给她用吧。” “用不着!”古若雅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个纸包,心内好笑,这是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啊。临死的时候,想戏弄够她啊。 “哦。”上官玉成被拒绝之后,只好讪讪地缩回了手,不知道怎么再说下去了。 风影在后头看得都快笑抽了,什么时候他家主子在一个女人面前竟然这般小心翼翼的了? 看这样子,他家主子这是遇到对手了。只是一想到这女子是古木时那只老狐狸的女儿,他就觉得满心的不爽。 手里的食盒往前送了送,他轻轻地扯了扯主子的衣襟,提醒他别忘了还有一招呢。 上官玉成看到食盒果然大喜,这小女人吃个白面条子都那么香的样子,见了这些好东西一定非常高兴的吧? 能看到她吃得高兴,他也会欢欣雀跃的。 “那个,我让厨房里做了一些吃食,特意给你送过来的。”他说完这句话,只觉得耳根子都红了。 自小到大,他还从未对一个女子如此用心过,也从未说过什么甜言蜜语。 生怕再被拒绝,他说完这句话,定定地望着对面那个小女人。 古若雅头有些发懵,这人,态度也太好了吧?这么体贴? 不过也对,前世里那些被枪决的犯人,在临死前也要吃一顿断头饭的不是吗? 吃就吃吧,做个饱死鬼死了总比饿着强,可怜她这辈子,统共没吃过几顿好饭,眼看着过上好日子了,又活不成了。 伸手接过食盒,她就转身往屋里走去。 死就死她一个吧,晚晴还是别吃了,虽说这饭菜定是很好吃!只是眼下不是乱发慈悲的时候。 身后似乎有脚步声传过来,她回头看时,那个泰王已经跟了进来。 进来就进来吧,这个王府都是人家的,死在他面前,让他看了也好放心不是? 趁着他还在面前,就让他放过这两个跟着她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的丫头吧。 把食盒摆放在那张黑漆嵌蚌的破桌子上,她坐定,抬头看时,泰王正坐在她对面。 好吧,既然想亲眼看着她死,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在死之前,她一定要做到几件事儿。 “王爷,”她咽了口唾沫,用尽力气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 上官玉成见她没有像方才那般剑拔弩张的样子,看起来竟是要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心里不由大喜,看样子和她还是有些余地的。 只要自己心诚,就一定能感动她! 他信心百倍地应道:“你想说什么?” “那个,我死之后,希望你能放过这两个丫头!她们,什么都没干,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一口气儿地说出这些酝酿了许久的话,她只觉得痛快无比。 “你,你死之后?”上官玉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小女人看起来好好的啊,怎么要死了吗? 他顿时紧张起来,这才刚刚喜欢上一个人,她就要死了么?果然,自己的命这么硬,非要克母克妻吗? 耳边回想起太子那张讥讽的脸,“你打小儿就有大师给你推过命格,这一生克母克妻克子,你这样的人,怎么配生在我们皇家!” 这个预言,真的要成真了吗? 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眶酸热,有什么东西顺着面颊轻轻地滑落下来,面具里,一片湿润。 见他不为所动,古若雅不由狠狠地暗骂了一句:冷血动物!自己都要死了,这个要求还这么难答应吗? 同意不同意的,倒是给句话啊。 她不耐烦地揭开了食盒的盖子,把里头的饭菜一一地摆放出来。 天,竟然这么精致,精致地她都不敢下筷子了。 这哪里是菜啊,简直是艺术品啊。 她搓了搓手,双手托腮看着那饭菜发呆。 上官玉成只觉得满心的悲伤,自己一门心思地想着她要死了,自己刚喜欢上的人要死了,自己果然是个克母克妻克子的命了。 却听对面那小女人发出一声赞叹:“真美!” “美吗?”上官玉成回过神来,无比怜惜地望着眼前这个小女子,生怕自己的声音大了打扰了她看菜的兴致。 “若是你觉得美,我天天让人做给你吃可好?”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的医术那么高明,既然她说自己要死了,那就是要死了。 好歹自己喜欢过她,总得为她做点儿什么吧? 什么?这个男人刚才说天天让人做给她吃? 她还有天天吗? 这男人是不是脑子有病说错话了? 她不由地和晚晴面面相觑,这是真的还是说着玩的? “那个,你的意思是每天都让人做这个给我吃?”古若雅不敢确信地又问道。 “是,只要你喜欢,我就想法子弄来!”上官玉成勉强忍耐住内心的惊涛骇浪,用平和的声音答道。 “那,这菜里没毒?”既然每天都做给她吃,总不会做给一个死人吃吧? 他这么说,意思就是不让她死了? “有毒?”上官玉成一下子傻眼了,“我为何要下毒?” 敢情这小女人以为这菜里有毒? 刚才他一听说她要死了只顾着伤心了,没有细想她方才后半截的话。她好似说什么放过这两个丫头,凡事都是她的主意……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都是她的主意? 上官玉成一腔的心思都被搅乱了,呆呆地望着面前的小女人,见她“哟呵”一声欢快地叫起来,旋即就把盘子放到了桌子上,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起来。 这一连串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看得他眼花缭乱,这个小女人,是怎么了? 古若雅一听他反问为何要下毒,立时就明白过来,她是误会了人家! 人家也许是慈悲心大发,见她们主仆缺吃的少穿的,可怜她们吧? 反正不管是什么理由,只要没有毒就好。 管他呢,吃饱了再说。早上起来之后随便吃了点儿,又紧张了这么长一段时辰,早就饿了。 如今见了这么精致美味的饭菜,不吃,实在是对不起自己的五脏庙! 见晚晴还傻愣愣地站着,古若雅连忙招呼她,“快点儿吃啊。”下面一句“不吃白不吃”的话,她到底没有好意思说出来,不然,人家泰王还以为她拿人当猴耍呢。 上官玉成就这么呆呆地坐着,眼瞅着古若雅风卷残云一般把面前那些盘子里的菜一扫而光,当然,晚晴当着他们的面儿到底没有敢下筷子。 这个小女人,到底遭了多大的罪啊,这么能吃! 他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看来,自己先前做得太不够格了,看看,把他的王妃给饿成什么样儿了? 柳芙蓉那个恶女人,竟敢克扣他的王妃的吃食! 吃完了这些东西之后,古若雅心满意足地坐直了身子,见对面那男人依旧笔直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她心情大好地招呼他:“明天还有什么好吃的?” 这才是早晨,就算是这人发善心可怜她,也不会顿顿让人做好吃的吧? “只要你想吃,随时都可以送来。不用等到明天。”上官玉成笑咪咪地回道,只觉得面前的小女人无比可爱。 顿顿都可以送好吃的来?幸福来得太快,古若雅只觉得一下子接受不了。 这人,到底是何居心?为何一下子对她这么好了? 莫非是想把她养肥养胖再杀了吧? 呸呸,她心里暗暗地吐了一口,想什么呢,自己又不是猪? 百思不得其解,她只能直接问了,就听她嘿嘿一笑,有些狡黠地问道:“那个,王爷,昨儿晚上,是我不好,把柳侧妃伤了。您看,这事儿……?” 不管怎样,还是先主动认错再说吧。她态度这么诚恳,有再大的火气,也该消消才是! “伤了就伤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又没要了她的命,算是她的造化!”上官玉成不疾不徐地甩出这句话。 “嘎?”古若雅惊得嘴巴张得滴溜溜的圆,忘了自己该说什么了。 他说没什么大不了,又没有要命是吗? 这是什么意思? 柳芙蓉不是他的心头最爱吗?伤了他的最爱竟然没什么大不了? 这男人,脑子还正常吗? 或者,他喜新厌旧了,喜欢上自己这个丑女了? 古若雅脑子里忽然跳出这个想法,吓了她一大跳。 天,她可不想和这个男人发生什么,她巴不得早日脱离这个鬼地方才好! 见这小女人不说话,还以为她吓傻了,上官玉成忙安慰道:“你是王妃,这个王府里你最大,她们那些女人日后要是胆敢找事儿,只管乱棍打出去,不用回我!” “咳咳……”古若雅吓得不轻,一口气没上来,呛得差点儿没有憋过去。 这人说她是王府里最大? 这么说,真的要宠幸她了吗? 她和他,不过是两面之缘,算上这次,才正儿八经地是第二次见面,这就要那个了吗? 她只觉得内心狂躁地很,恨不得一巴掌就把面前这个脉脉含情的男人给扇出去! 上官玉成心满意足地拎着食盒从古若雅屋子里出来,恨不得要高歌一曲。 啊啊,这个小女子接受他的饭菜了,慢慢地就会喜欢上他了吧? 古若雅等他走了之后,吓得在屋里走了十来圈,恨不得直接收拾包裹从墙洞里钻走再也不回来。 可是,林氏还在古木时手里,若是她就这么一逃而走的话,古木时不得拿林氏开刀啊? 她烦躁不安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屋子里还有两个丫头呢,一个还为她受了伤,她实在是做不出不告而别的事儿来。 又到了和广元堂约定坐诊的日子了,一大清早,古若雅就顶着一双熊猫眼起来,这几日,她翻来覆去硬是睡不踏实。 收拾妥当,和晚晴交代了几句,就顺着洞口钻出去了。 外头的空气好新鲜,外头的景色也很美。 眼看着到了初秋了,空气凉爽宜人,可她一点儿精神都提不起来。 拎着布口袋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广元堂门口,看到门外排着的长队,她总算是定下心来。 站在门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方才昂首挺胸地迈步进去。 如今,她做的丸药已经是价值百金了。 上次给那个烧伤的病人用过之后,很快见效,之后,就有不少人来买。 李德生是个生意精,立马把价位抬了上去,一丸药卖到一百两银子。 就算是这样,也是供不应求,古若雅每五日才做一些来。 李德生想多找些人手,照着方子多做一些,古若雅不同意,说是多了就不好卖了。 李德生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也就听之任之了。 古雪晴自打那日用了她的丸药,身上的痒也不发作了,丞相府自然也没来找事儿。 只是由此传开了,广元堂有神医坐诊,丸药疗效神速!无形中,广元堂的名声在京中传开了…… 忙碌了大半天,才把那些病人都看完。 古若雅习惯性地抬头望望外头:这个时候,那个人,该来了吧? 眼看着二顺子把一碗热气腾腾的白面条子都端来了,那人,却还没有露面。 古若雅心里不禁有一点儿失落:他,不是喜欢看她吃面条的样子吗? 呵呵,她赶忙甩甩头,赶走内心的想法。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患得患失起来? 捧着那碗香喷喷的面,她头一次没了食欲。她苦笑地想:是不是这几天在王府里,那面具男送好吃的送多了的缘故?胃已经享受惯了,见不得这普通的面条了? 人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哪! 正感叹着,就听前堂里一阵吵嚷,好像来了一群人的样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经意地传入耳中,“都小心些,别弄坏了,都是姑娘爱吃的!” 古若雅端着碗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就见一个高大的黑衣男人带着好几个店伙计打扮的人,挑了好几个食盒进来。 这是做什么的? 上官玉成一搭眼就瞧见那个小女人端着碗,呆愣愣地看过来,不由得意地勾起了唇! 谁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先得抓住他的胃的,这女人,照样也适用! 六十四章 急中生智&敞开心扉 上官玉成一脸微笑地领着人径自进了古若雅的屋子,熟门熟路地吩咐人把食盒摆上来,就好像他才是这里的男主人一样。 打发走了人,见古若雅还捧着碗依着门框呆呆地站在那儿,他大了大胆子,上前拿下她手里的碗,拉着她来到了桌前,一一地指着桌上的饭菜,笑道:“见你太累,怕吃不好,特意到德胜楼定了一桌子饭菜,都是你爱吃的。” 他怎么知道都是我爱吃的啊? 古若雅心里嘀咕了一句,抬眼望去,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饭菜,什么五香酱牛肉、灯笼明虾、腐乳鸡翅……好多她都叫不出名堂来。 这几天,泰王那面具男也送了这么多好吃的,只不过没有今儿这么多。 难道自己这两天走桃花运了吗? 怎么这两个男人都来送菜?当她是大肚婆吗? 她一个人怎能吃得了这么多? 再说,她这几日尽吃这些好东西,都觉得自己的腰粗了呢。 望着那满桌的饭菜,听着那男人热情地介绍着,她只觉得满脑子的浆糊。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不过相比之下,那面具男更让她讨厌。 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面具男这几天来这么殷勤讨好她,到底安的什么心? 要说眼前这黑衣男人让人送来饭菜还有情可原,毕竟,她治好了他脸上的伤了。 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坦然了,这送点儿饭菜可算什么?前世里,医院里那些潜规则她也见过,比起来这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落落大方地朝这男人道过谢,古若雅才道:“已经拿了你的诊金了,以后不必这么费心。今儿再给你抹一次药就能好了,从此后,我们两不相欠了。” 话可得挑明了,省得这黑衣男人有什么想法。 她可不是那云英未嫁的女子,已经被牢牢地拴在了泰王府里,救不出林氏,她就不能和任何人有什么瓜葛。 听她说得这么明白爽快,上官玉成只觉得心里有淡淡的忧伤,同时又带着一丝暗喜:她对他这么冷淡,是不是意味着她心里已经有了他,那个王府里的泰王? 心,又再次雀跃起来,看来,赢得她的芳心指日可待了。 见她转身又去拿药要纱布,他乍着胆子喊了一声,“不急,先吃了饭再说吧。” 见她回过头来看他,他讪讪地笑道:“我也还没用饭呢,饿着肚子哪有心思治伤啊?” 既然这样,索性吃了饭也成,反正就他一个病号了。 两个人就这么对坐着,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古若雅吃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上官玉成陪着,不停地给她夹菜布菜,劝她太瘦了多吃些。 这小女子自打嫁给他之后,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连顿饭都吃不上,还得爬狗洞出去自谋生路。 这日子,过得也忒苦了,他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当初怎么那么犯浑呢。 用完了饭,古若雅叫来二顺子把一桌子连一半都还没吃的饭菜给连桌子抬了出去,给那几个才买来的小厮丫头们吃。 自己则找出纱布和药膏来,走近那黑衣男人。 这男人,天天带着又黑又大的斗笠,脸根本都看不清。 上官玉成端坐在那儿没动,享受着古若雅亲自为他拿下斗笠那一刻的愉悦。 古若雅低头细细地看了他的脸,啧啧赞道:“你这人长得其实还挺好看的,若不是有这么多的疤痕,估计在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了。” 听得上官玉成心里一乐:什么叫数一数二?本王只能是第一。 古若雅观察了一阵子那些伤疤,轻声说道:“基本上好了,再抹一次膏药就不用来了。” 好了吗?上官玉成心里已经慢慢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听得这个话,也只是微微一笑。 可是她说以后就不用来了,他怎么觉得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没病了,来这儿干什么呢?总不能单纯为了看她吧。人家可是有夫之妇,自己现在这个身份来,可算个什么呢? 只是不能来就见不到她了呀? 就算是只有一天,其他的四天能在王府里见到,那也如隔三秋啊。 不知道何时,他只觉得一日不见她,心里就空落落的像少了什么东西一样。 他无奈地苦笑着,见她灵巧的手已经把纱布给裹好,又拿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他,嘱咐每日吃一粒,这才讪讪地起身。 外头日影西斜,她也该回去了。 只是他总得想个理由,日日还能见她才是。 见她收拾起用过的东西,他急得额头上冒出了一层汗。 忽然,他走到她面前,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那个,身上的疤痕你也给治治吧?” 古若雅回转身来,淡定地问道:“身上也有伤?怎么上次没听你说起?” “我,我以为你说能治我脸上的伤,也只是说说而已……”上官玉成的声音越来越低,当初他可是没抱什么希望的。 “哦,”古若雅明白了,“现在看到成效了,又想起治身上的伤了?” 什么人啊,这是! 她有点儿生气,这人拿她当骗子吗?她的话就这么不可信? 上官玉成见她又转过身去,低头收拾东西不理睬他,顿时急了,这要是找不到什么理由来治病,就有一天不能见着她了。 也顾不得这还是在药铺子里,也不管她是个女子,他当即就“刷”地一声扒了外衣,露出一身结实精壮的肌肉来。 他一把拉过古若雅,喊道:“你看!” 正是夏末的天儿,他就穿了一件长衫,这么一脱,又恰好把胸口对着古若雅。 古若雅只觉得眼前一暗,一具古铜色的胸膛赤裸裸地呈现在眼中,男人滚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一下子就呆住了。 上官玉成冲动之下做出了这件事儿,此时见这小女子呆呆的,以为吓着人家了,不由脸红脖子粗地道歉:“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想让你看看……” 一向冷静自持的他,竟然结巴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什么?让我看什么? 古若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男人,有暴露癖还是怎么的?动不动就脱衣服?还在她这个姑娘面前脱? 不过还别说,这男人的身材倒是蛮好的。 古若雅两眼发光地在他那具精壮的胸膛上来回地扫射着,忍不住啧啧称羡,笑道:“瞧瞧,货真价实的腹肌啊。” 这男人,许是长年习武的关系,身上一丝赘肉都没有。 腹饥?什么是腹饥?上官玉成听得一头雾水,不才刚刚吃过饭吗,这么快又饿了吗? 古若雅东瞧瞧西看看,自然也看到了他身上那大大小小的伤疤。 长的从胸口蜿蜒到腹部,短的也有几寸。大大小小竟不下数十处。 “这些,也是大火烧得吗?”古若雅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盛满了酸楚,这个人,年纪也就二十来岁吧,怎么身上竟有这么多的瘢痕?这么说,从小到大都在受伤? “有些是的,有些是……”上官玉成刚要说出是在战场上受的伤,又怕她知道了什么,话锋一转,就道:“有的是被人给砍的……” 得多大的仇恨才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身为医者,她的同情心又泛滥了:“那你先等会儿吧,我先预备些东西再给你治。” “先不急,今儿有些晚了,等下次吧。”上官玉成可不想让他的王妃这么晚回去,早点儿回去还能歇着去。 “也好,现在光线也不好,看不甚清,下次你早些来吧。”古若雅点头同意,就去收拾自己的布口袋。 李德生已经把她要的药材都给她预备好了,此时已经在前堂等着了。 上官玉成顺手就给拎过来,同着古若雅一同出去了。 李德生站在门口一直看到两个人的身影没入拐角才回过身来,却被身后挤着的一个人给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却是二顺子。 他气得拍了他的头一下,没好气地骂着:“鬼鬼祟祟地躲我身后干什么?” 二顺子撇撇嘴,双手捂着头嘿嘿笑道:“叔,你有没有觉得姑娘和这男人还挺般配的?” “你懂个屁?毛头小子瞎搀和什么?”李德生啐了他一口,把他赶去干活去了。 只是那句话却在他心头一直回响:这两个人确实挺般配的。看这男人出手挺大方,像个有钱人家的子弟。若是能娶了这姑娘去,该多好啊。 夕阳西下,晚风吹起,走在大街上的感觉真好! 古若雅侧脸望了望拎着口袋走路的男人,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从前。这种压马路的感觉还蛮不错的啊。 要是真的在前世里,这也算是恋爱了吧? 不然,好端端的,哪个男人肯帮你提东西啊? 她心不在焉地走着,脑子里想入非非,冷不防踢上前头一颗小石子,她脚下一个趔趄,“哎哟”一声就倒向一边儿。 “小心!”上官玉成全身心都在这个小女人身上,一有情况立即就长臂一捞,准确无误地把这小女子给捞到了怀里。 熟悉的感觉似乎弥漫心头,让他舍不得立即就放开怀中人。 多少次,他梦寐以求还能再一亲芳泽,没想到近在咫尺的人儿却被他给忽略掉了。 自那次大街上从古木时那老狐狸的女儿手里救过她之后,他就再也忘不了揽她入怀的感觉。 这感觉是如此美好,如此纯真,如此让他念念不忘! 古若雅神魂复位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天,她怎么能那么想?她可是堂堂泰王的王妃啊! 回过神之后,她才发现一件更要命的事儿。 她,竟然躺在这个黑衣男人的怀里! 这男人的手,还紧紧地箍着她的腰! 古若雅只觉得自己的耳根子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恨不得立即就跳开来。 不行,她得和这男人保持距离。 这男人,死登徒子!好像越发得寸进尺了,上次在大街上明目张胆地打着救她的旗号吃她的豆腐,如今越发上脸了。 她在他怀里挣扎起来,低声喝道:“放开!” 虽然天色已晚,可街上还有稀稀落落的行人走来,被人看到了,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呀? 上官玉成正沉浸在软玉温香抱满怀的美好感觉中,觉着怀中人儿挣扎得厉害,不由有些不舍。 可是不放,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讪讪地,他松开了揽着她腰肢的臂膀,确定她站稳了,才把那只手拿下来。 古若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刚才的美好意境一下子全没了。 这厮,就是想吃她豆腐,沾她便宜是不是? 背着布口袋大踏步地前行,不理会身后那个有些落寞的人。 买了一些吃食,闻见肉香,她的心里才觉得好受了些。 回头看时,那男人依然不疾不徐地跟着她。 这是铁了心要报答她还是怎么的?这是不是在追她了? 她心里有一丝懊恼的同时也有些喜悦,自己这个前世无人问津的剩女,没想到这一世里还能享受被人爱的感觉啊。 走着走着,她就被前面一阵叮当作响的声音给吸引住了,做什么呢? 她信步朝前走,走近了才看到原来是个铁匠铺子。 双眼顿时一亮,她就走了进去。 上官玉成一直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刚才揽她入怀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让他舍不得掉头而去。 何况天晚了,万一他家王妃要是再碰到什么歹人怎么办? 他一直说服着自己,这是在保护她,他有堂而皇之的理由。 见他家王妃走进了铁匠铺子里,好奇地看着人家打铁,他不由微微笑了,这个小女人还真是特别啊。 古若雅看了一阵子,也没人来招呼的。 那两个赤着上身打铁的汉子见走进来一个瘦弱的女子,也并没有理会,还以为她和上官玉成是一家子的,只朝后头那个高大男人颔首:“爷,想打点儿什么?” 上官玉成自然不知道要打什么,只好看向古若雅。 此时的古若雅一边看他们手底下的活儿,一边看向墙边摆放整齐打好了的家伙什儿。 见人家问后头那男人,她连忙用手比划着:“这么小、这么细的刀你们可能打得?还有好多灵巧的东西……啊,我说不清,你们这儿有纸笔吗?我画给你们看看。” 她说得手舞足蹈,似乎很高兴。 两个铁匠却听得一头雾水,这小女子懂不懂规矩啊,哪有问她家男人话,她插嘴的? 她家男人也真是的,这么不敬重夫君的女人,还不上前一个巴掌打回去,由着她在这儿说得天花乱坠的? 瞧那男人,还一副高兴的样儿,时不时地点着头儿,好像这家子是这小女人做主一样。 两个铁匠愣愣地听了一阵子,心里早就鄙夷了好几遍了,无奈不管是谁的活儿,都是钱哪。哪有钱不赚的? 就算是这女人说了算,那也是她自家的事儿,人家汉子都不管了,干他们何事? 古若雅说完,他们才反应过来,陪笑道:“我们这里小本买卖,我和他大字不识一个,哪来的纸笔?这条街上倒有个笔墨铺子……” 一语未完,就听那小女子身后的那个高大男人冷冷地说道:“给她买去!” 一锭泛着青霜的银子丢了过来,恰好丢在一个铁匠的怀里,那铁匠一见了银子,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了。 他们辛苦一天,也赚不了几文钱,这银子,足足有三四两啊。 那铁匠立马放下手里的铁锤,连连施礼道谢就颠颠地跑出去了,不多时,怀里抱着一大包的笔墨纸砚进来了。 古若雅就坐在靠门口的一条小凳子上,把纸铺在铁匠亲自用手擦了一遍又一遍的一张断了腿的小几上,开始勾勾画画起来。 上官玉成在一边给她磨墨,眼睛一直盯着她的纸上。 都是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也不知道这小女人做什么用的。 画好了之后,她又叫过铁匠来,一一地指点给他们看,在确定他们能打出来之后,她内心的那股愉悦真是无以言表。 自己梦寐以求的这套手术器械终于可以有了,以前是没银子打,现在有了银子了,干脆一套全弄齐了吧。 这些古人总有能工巧匠的,应该能打造出来的。 她怀着满满的信心,看着那两个铁匠捧着图仔细地看着,方放了心,就要往外走。 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脸来对跟在身后的上官玉成道:“总是花你的银子多不好,我今儿身上带着银子呢,上次掌柜的给了我两锭银子还没花完呢。” 说着就掏出那已经剩了一小块的银子看了看,有些扭捏起来,比起刚才上官玉成丢给铁匠的银子,她的这块明显小了许多,就算是要还他,也不够啊。 似乎看出她的尴尬来,上官玉成强忍着笑,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这没什么,我身上的伤还得让你来医治呢。诊金还没付,这就当做诊金吧。” 这么说也行得通,只是古若雅总觉得自己有点儿沾便宜了。 走出铁匠铺子,古若雅忽然想起了什么,就问上官玉成:“你在京里很熟吗?” 反正这人不怕丞相府,在京里应该也算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了吧?自己找他办点儿私事应该没问题。 “还行。”上官玉成实话实说。虽说打小就在京中长大,可这大街小巷的他可真是逛得不多,也就这一阵子,陪着他家王妃在这些闹市区里走过几回。 “那,你能不能帮我买处宅子?”古若雅殷切地问道,王府那个地方不能久待了,那个面具男的心思难以捉摸,忽然对她好起来,让她感到恐惧。 她可不想和他有什么牵扯。 她要加紧救出林氏,找个由头让那面具男休了她,当然和离更好。 这宅子自然是头等大事儿,如今银子是不用愁的了。每卖出去一丸药,她和李德生五五平分,一天下来,都能有几百银子的进账,再加上每个月一千两的诊金,她可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小富婆了。 “买宅子?”上官玉成乍一听到这话感到异常的惊讶,好好的王府住着不合心意吗?是不是嫌那小院子小了太旧了?只要她愿意,他立即就给她搬家去,王府里的院子随便她挑! 上次说起房价的事儿,他还没有多想,如今看来,这小女人怕是另有打算了。 他不动声色地问下去,“你不是有家吗?那还买宅子做什么?想置办私产吗?” 京中好多大户人家的夫人们,手头都有一些陪嫁,宅子铺子什么的。想来她嫁过来时,丞相府什么也没给,她如今手头宽裕了些,也想置办点儿东西放在那儿吧? 古若雅摇摇头:“不是想置办私产,我想把我娘接出来住过去,她一个人,我有些不放心!” 她娘?就是丞相府后院里住着的那个林氏吗?上官玉成默默地想着风影向他说的那些话,这个林氏既然是她娘的话,那丞相夫人又是什么? 她,到底是不是古木时的女儿?古木时到底有几个女儿? 见他沉吟不语,古若雅还以为他不想帮忙呢,忙说道:“银子我已经攒了一些了,不够的话,我可以问掌柜的先支用几个月的诊金。所以,银子不是问题。” 上官玉成的思绪被她打断,不禁扭头看着她,那方小小的下巴正好到他的胸口,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站着,夕阳的光辉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既然是她想安置自己的娘,倒也有情可原。 上官玉成当即很爽快地表示:“没问题,交给我就是了。” “太好了。”古若雅顿时高兴起来,恨不得跳上去抱他一下,可是一想起这是在古代的大街上,她立时就缩回了手。 高兴之余,她忍不住把心里话向面前这个男人吐露,“其实,我也想搬出去,陪着我娘好好地过日子!” 上官玉成唇角含着的微笑一下子消失地无影无踪,弄了半天,是她想搬出去啊? “为何要搬出去?是嫌夫君待你不好吗?”声音里带着一丝期盼。 若是夫君待她不好的话,他可以再想法子,让她过得幸福。 他热烈地望着她,希望她是对此不满。 “不是,”古若雅忙摇头,“我就是预感那个男人有点儿怪怪的,近来总是往我院子里跑,好像有什么图谋!” 有图谋?他有图谋?还别说,他还真有图谋。 上官玉成暗中好笑,这小丫头是不是看出些什么来? 于是他耐心地问道:“你夫君能对你有什么图谋?关心你不好吗?” “哪有?你不知道,”古若雅头摇得像波浪鼓,不知道为何,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不设心防,敞开心扉,愿意把自己的烦恼和他分享。 “那男人洞房之夜都没入,后来由着府里的侍妾欺负我,连饭都不给吃。自从我收拾了那个侧妃之后,那男人忽然拎着食盒来了,接连好几天都是好饭好菜地,我觉着这其中定有什么阴谋!” 听她一口一个“那男人”,他只觉得满心里的不爽,这小女人,他是她夫君好吧?弄得他像见不得人似的。 见她说得笃定,上官玉成好笑地接着问下去,“你夫君能有什么阴谋?知道你受了委屈,弄些饭菜送来也是他的心意。” “为何先前宠爱的侧妃被我收拾了,他不生气不发怒,反而还在我面前献起殷勤来?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咳咳……”上官玉成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什么?这小女人就是这么想他的吗?他什么时候奸了什么时候盗了? “你怎么了?着凉了吗?”听着他猛咳了两声,古若雅好心地问着,莫不是在广元堂脱衣服给她看冻着了? 只是这天儿也不算冷啊? 上官玉成一张俊脸板得跟石头一样,这小女人,在她心里,他就这么不堪吗? 身为夫君,献殷勤不是很正常吗?留在她那儿过夜也是天经地义的。 难道她就是因为他洞房之夜冷落了她,才想搬出去的吗? 脑子里忽然漫过这个想法,他只觉得眼前一亮,刚才心里憋着的那股气也随之烟消云散。 对,就这么办! 若是两人真的成了夫妻了,她还会想着再搬出去吗? 古若雅压根儿就没想到上官玉成一霎时脑子里就赚了这么多圈儿,想了这么多事儿。 她只觉得今晚上的夜色格外美好,月光格外清澈。 溶溶的月光似水,照在这条青石板的小路上,让她的脚步格外地轻快起来。 转眼,又走到了泰王府的后巷子里,还没等她开口,上官玉成就把手里拎着的那个口袋一下子塞给了她,转身就大步走了。 古若雅愣了一阵子,才有些不适应了。什么时候,这个男人不像狗皮膏药一样贴着她了? 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自己这是怎么了?凭什么这么想,她可是个有家有业的人啊。 摇摇头,她好半天才回过神,拎着两个袋子慢腾腾地往前走。 身边没了他的陪伴,似乎有些不适应了。 即使在月光的照耀下,步伐也没有那么轻快了。 ------题外话------ 啊啊,不会写了,暧昧过度也不行了。删掉了好些。好不容易辛苦码得啊。 六十五章 夜半翻墙&夫妻相聚 今儿由于在铁匠铺子里耽搁了不短的时辰,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晚了。 来到泰王府后墙的那个狗洞的时候,约莫到了戌时了。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不过这时候要真的有个人影出现,古若雅才会被吓死。 要不是皎洁的月光照着,她估计心都快要吓出来了。 摸了摸袖袋,幸好今儿出门的时候还带了几瓶自制的土炸药,万一有什么不对,还能自保。 她用手摸到那个洞口,轻轻地敲着墙壁。这是她一贯的暗号,晚晴在那边听了就会把洞口堆积的东西给拿开,然后她就能钻进去了。 只是今晚也不知道是太晚了,还是晚晴那丫头照顾春意累了睡着了,竟没有听见。 她敲了半天,也没听见那边有动静,不由急了。 天这么晚了,若是回不了家,可怎么睡觉啊?就算是回到广元堂,也得小半个时辰,万一被巡夜的人给抓起来,可就糟了。 这古代可比不了现代,晚上可以自由自在地玩儿没人会管你。 在这古代的深夜里,可是有宵禁的,一个不好就有牢狱之灾了。 她急得跳脚,晚晴这丫头到底怎么了?难道也被府里哪个侍妾给带走了不成?甚或被那个面具男给带走了? 凉飕飕的深夜里,她不由急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更得快点儿回去了,不然,那面具男要是知道了她不在家里,折腾晚晴怎么办? 春意已经为她受了伤,再搭上个晚晴,她身边可就连个左膀右臂都没有了。 这两个丫头虽然跟她的时候不长,但都是死心塌地的那种,一想到她们为她吃的苦头,她的心都要揪起来。 也是自己大意了,这几日面具男来得那么殷勤,她今儿又是一天没在家里,难保他不会发现。 这可怎么是好?她兜转着圈儿,苦思冥想着爬墙的法子。 这王府的后墙自是比百姓家的要高,不仅有三丈多高,还都是青砖砌成,严丝合缝,连个下脚手抠着的地方都没有。 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转了几个圈儿之后,颓丧地靠在了冷冰冰的墙上。 要是自己会轻功就好了,可惜除了医术,她什么也不会。 要是那个黑衣男人在也就好了,谁知道他那么小气,竟然一言不发地掉头就走了。难道生她的气了吗? 她懊悔起来,早知道刚才不应该那么傲气的,拉着他让他把自己送回府里算了。 这会子可倒好,连家都进不去了。 她依着墙默默地咀嚼着这个字眼,什么时候,她拿这里当家了? 自从嫁过来,她就日日夜夜想着逃离的法子,可一旦进不去了,又觉得心里失落地要命。 这就是家的感觉吗? 虽然不过是一个破败的小院子,虽然身边不过是两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虽然里头杂草丛生荒芜一片,虽然…… 所有的不好,都抵不过此刻一个好!只有家,才会给心灵带来安宁,给疲惫的身体带来归宿。 此时想来,这个破败的小院,已经深深地植入她的脑海里了。 有家不能回的感觉,是这么不好! 有什么酸热的东西,从她的眼角滑落,她忙用手背给蹭掉了。 真是没出息! 她暗暗地骂着自己,为自己的妥协感到不适。 望了眼那黑乎乎高耸着的院墙,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既然是她的家,她就一定要想办法进去。 那里,不仅是她安身立命的窝,还有关心爱护她的人。晚晴下落不明,春意又受了伤,这会子也不知道醒来没有,都等着她带吃食回去,她怎么能在这儿沮丧哭泣? 她给自己鼓劲,打起了精神,又敲了敲墙面,确定真的没人之后,方才对着手掌心吐了口唾沫,把两条布口袋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里头的药材都是分小包包好的,就连买来的吃食也是一个个的小包。 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捡起小包,鼓足劲儿,一个个地就往高高的院墙里扔去。 反正是要翻过去的,这些东西总不能丢在这里,好不容易买回来的,扔了倒是可惜了。 足足扔了有十来个,才把两条布口袋里的东西都扔了过去,只留下一把小巧的手术刀。 她蹲下身子,用刀子把那两条布口袋给割成一条一条的,又把那些布条一根一根地接起来系在一起,然后四处摸索,很容易就从地上捡起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绑在了布条的一头。 墙洞那边,有一些破桌子烂椅子,希望她待会儿扔过去的时候,那石头能挂住桌子或椅子腿儿,不然她还是翻不过去。 她退后几步,卯足了劲儿,“刷”地一声就把那块石头给扔了过去,就听墙那边“嗷”地一声传来一声低吼,似是有什么人给砸中了。 吓得她往后猛退了几步,几乎没曾摔倒。 正凝神细听时,那边却传来一声“喵呜”的叫声。 原来是只猫啊,吓死她了。这么说那石头把这猫给砸中了?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儿,旋即又是一阵忐忑,到底有没有挂住啊?若是没有挂住,还得再来一次。 她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布条垂下来的一端,好像没有拽动! 她赶紧又加大了力气试试,依然纹丝不动。 她不由心里大喜,干脆双脚离地,整个身子都挂在了布条上。 没有摔下来! 这说明那头的石头被破桌子或者烂椅子给勾住了。 太好了,一举成功! 她忍不住“耶”地一声叫起来,搓了搓双掌心,就把布条子缠在了腰间,一点一点地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上攀爬起来。 光滑的墙面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她不得不用手中那把小手术刀在墙缝里抠住,才能勉强让身子不左右摇晃。 吭哧吭哧地爬了半天,才上了一半。 她用刀子抠住墙缝,勉强喘了口气儿,正要继续往上爬的时候,就听头顶忽然传来一阵轻笑。 寂静的深夜,这笑声是如此突兀,吓得她头皮发麻,头发丝儿都竖起来了。 抬头往上看时,借着柔柔的月光,模模糊糊地看到头顶的墙头上正蹲着一个白衣的人,脸上的面具映着月光,发出诡异的光亮来。 我的个娘啊,这到底是人是鬼? 古若雅只觉得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都快要蹦出来了,抓住布条的手不知道是松还是紧了。 这要是跳下去,估计不是崴了脚就是摔断了腿。毕竟离地面已有那么高了。 可要是不跳,就得往上爬。 头顶上蹲着这么一个怪物,还往上爬,不把她给吓死啊。 正是上下两难,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听头顶上那个怪物哈哈笑了起来:“王妃好雅致,竟然喜欢半夜爬墙啊!” 戏谑的声音传入耳中,古若雅才总算是透出了一口气来,那颗砰砰乱跳的心,也慢慢地平静下来。 这个该死的面具男,半夜三更不在侍妾房里翻云覆雨,蹲墙头上干什么啊? 神经病啊这是,差点儿没把她给吓死! 经了这么一出,她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再也提不起力气了。 就这么半死不活地吊在那儿,大半夜的看去,倒有些瘆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泰王府后墙上吊死了个人呢。 上官玉成见那小女人终于不动弹了,也知道可能是吓着她了,忙伸手抓住那布条,口中说道:“小心些,别松手,我拉你上来。” 慢慢的,古若雅才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动,那根布条在往上升。 终于,她被那面具男给拉了上去,浑身发软地被那面具男给揽进了怀里。 上官玉成搂着怀中的人儿,叹息了一声,就像一只大鹏一样,无声地跳进了院子里。 灯火通明的屋子里,晚晴和春意两个正站在桌边恭敬地侍立着,古若雅只觉得眼睛晃得都睁不开了,脚下像腾云驾雾一样。 桌子上摆着满满的饭菜,飘出来的香气让她觉着自己好像在云里雾里一样。 这是什么状况? 这面具男是特意守在她院里的吗?不然怎么知道她在爬墙? 她脑子有些发懵,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晚晴和春意两个满面笑容地上前,把她从上官玉成的怀里搀扶着坐在了桌边,殷切地为她洗手擦脸。 直到坐在了桌边,和那个面具男面对面地,她才感觉自己好像不是在做梦。 上官玉成一直观察着对面这小女人,见她一直呆愣愣的,心里好笑:这小女人,也有这副神态啊。白日里给人看病的时候,那精气神儿可是比谁都强! 把筷子塞到她的手里,他方才平和地劝她:“这么晚了,也该饿了吧?来,这都是我吩咐厨房做的,都是你爱吃的,我也还没用饭,咱们一块儿吃吧。” 虽然是征询的问话,但是他一点儿都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直接夹了一筷子春笋递了过去,“尝尝这个,在外头忙了一天了,多吃些清淡可口的。” 在外头忙碌了一天了?他,他知道她出去了吗? 那个,他知道她在外头坐诊了吗?这个时代,富贵人家的女子是没有做这个低贱行业的。 怀里就像是揣着一只小兔子,古若雅如坐针毡地面对着那面具男如刀子一样的目光。 她低了头装作什么都不懂,夹起那筷子春笋就吃了起来,还啧啧称赞:“嗯,好吃,到底是王府里的厨子。” “好吃就多吃些,”上官玉成又夹了一只醉虾放到她面前的小碗里,“这么辛劳,得多吃些肉食。” 语气里满是甜腻腻的宠爱,看得晚晴和春意两个面面相觑,同时也万分地高兴。她们家王妃这是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王爷这么殷勤,看样子是喜欢上她们家王妃了? 这两个丫头进王府并不比古若雅早多少日子,也就是在泰王和王妃要成亲之前才被买进来的,柳芙蓉正是看中了这两个人不谙世事,才把人给放到碧云轩里的。 她可不希望这王妃身边有什么得力的丫头使唤。 古若雅一口吞下那只醉虾,只觉得那种酸酸甜甜的滋味从头漫到脚,不由沉浸在这种美好的感觉之中了。 有多久,她没有静下心来这样吃饭了,似乎眼前这个面具男也不足以困扰她享受美味的好心情了。 自己腰包鼓了,银子不愁了,宅子也很快就有了,就等着这个面具男提出和她分手了。 这种滋味真是前所未有的爽啊! 上官玉成慢腾腾地夹着面前的菜嚼着,并不急于说什么,眼睛一刻也不离地盯着面前那个小女人,似乎,她什么样子,他都欣赏! 晚晴比春意要老成一些,见自家王妃光顾着吃了,并没有为王爷也夹菜布菜什么的,不由暗暗地发急。 王妃不趁着这个机会抓住王爷的心,往后再想取得王爷的欢心可就晚了。好不容易这几天王爷都来这儿,要是不让他尝点儿甜头,人家凭什么以后还天天来啊? 这府里,除了柳侧妃,还有两个侍妾。要看相貌,哪一个都比王妃强。 王妃天天戴着头巾打扮得跟个村姑一样,这样的女子,王爷能看上眼吗? 论风雅,王妃更是比不过那几个女人,人家个个琴棋书画俱精。不管是什么出身,个个言谈举止都透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 她们王妃除了医术高明,还有什么能比得了的? 可是她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大喇喇地坐在那儿吃着东西,还翘着二郎腿,大吃大喝的样子丝毫没有一点儿淑女风范。 这个样子,怎能长长久久地笼络住王爷的心?怎能让王爷夜里留下来,怎能早日怀上男胎? 晚晴这会子站在古若雅身后,真恨不得上前把她们王妃的坐姿给捋直了,把她的二郎腿给放下来。 瞧瞧她家王妃,在王爷面前连个“妾身”都不说,更别提站起来给王爷盛饭伺候了。 她哀叹连连,只怕王爷一生气拂袖就走了。 为了弥补王妃的过失,她只好上前拿起那把青花瓷的自斟壶,先给上官玉成倒了一杯,又给古若雅倒了一杯,才笑道:“这是府上新娘的桂花酿,喝了不上头的,王爷和娘娘少喝些,晚上才能睡得好!” “咳咳……”晚晴话音刚落,古若雅就被嘴里的菜呛得咳嗽起来,当着面具男的面,她实在是不好意思抬着头,生怕一不小心嘴里的饭菜渣子喷人家一身。 她只好低着头捂着脸猛咳,吓得上官玉成忙上前给她轻轻地拍着背,还回头对两个丫头喝道:“还不拿痰盂来?”两个丫头忙忙出去拿帕子痰盂了。 古若雅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东西,抬起身来喝了一口水才順过气儿来。 刚才晚晴的话可是吓死她了,这死丫头,什么不能说,竟然说让两个人晚上好睡得好这样的话。 这不是明摆着提醒这面具男晚上留在她这儿过夜吗? 要是让她和这面具男同床共枕,还不如杀了她算了。 她身心都没做好准备,怎么和这男的那个啊? 何况,她也从来没打算要在这儿长住下去啊。 晚晴还这么想,岂不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上官玉成不明白这小女子好端端地吃着饭,怎么忽然咳嗽成这样了? 不过那小丫头说的话,还真是让他高兴啊,连小丫头都这么认为了,不知道这小女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好不容易吃完了这顿让古若雅心里七上八下的饭,看两个丫头收拾完毕,古若雅站在屋里不知所措。 那面具男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不仅让两个丫头上茶端水,还让两个丫头收拾床铺。 这问题怕是严重了。 古若雅心里慌乱起来,这厮,看这样子真的不想走了。只是他留下来的话,自己要睡在哪里?难道真要和他同床共枕吗?真的要和他那个吗? 她吓得心砰砰乱跳起来,眼角余光扫过好整以暇坐在桌边喝茶的面具男,心里的哀嚎声一遍响过一遍。 上官玉成喝了一盏茶,见这小女人束手束脚地站在角落里,跟个丫头似的,心里大有不忍,上前就去拉她的手,“你累了一天了,坐下来歇歇吧。在我面前不要拘束,我们是夫妻嘛。” 谁跟你是夫妻?古若雅心里狂叫着,可面上却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陪笑道:“王爷说的是,只是该有的礼数妾身还是得遵从的。” 这话,让上官玉成只觉得好没意思。这小女人,在他面前,远不如在药铺子里泼辣可爱,也许是自己这个身份摆在这儿的缘故吧。 他不由摸了摸搓了搓下巴,无奈地扫视了一圈屋内,才发现里头清冷地可怜。 那张雕漆嵌蚌的架子床算是他们的婚床了,只是他还从未在那上面睡过呢。 上头不过铺了一床大红的锦缎被子,还有一床牙白的夹纱被,想来这天儿有点儿热,就没换成厚的。 这么简单的铺陈! 他不由皱皱眉,这柳芙蓉胆子也太大了些,他娶王妃的事儿交由她操办,他自认这些琐事不用亲自过问,没想到就寒酸到这个地步! 心里有些歉意,他抓住古若雅的手不由又使了几分力气,紧紧地把她的手攥在手心里,好像这样,他的心里就能好受些。 他转脸朝外喊了一声“来人”,外头就闯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清秀小厮来,只是那小厮好生奇怪,竟一手捂着脑袋进来了。 行过礼之后,那小厮依然手捂着头不放开。 上官玉成一下子就来了气,“你这副相生儿是什么意思?在本王面前怎么鬼鬼祟祟的?” 那小厮似乎有苦难言,忙把手放开来,却见受伤殷红一片。 古若雅身为医者,眼尖地一眼就辨认出那是血! 她低低地叫了一声,止不住地问道:“你头破了?” 那小厮不敢抬头,只是低低地应道:“回娘娘的话,是的。” “怎么破的?”她最关心这个了,回身就要去拿自己的药包儿。 却并没有走动,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还被那面具男给攥住了。 她忙抬头望去,面具男压根儿就没有看过来。 她又看向那小厮,却见那小厮正低垂着头。 她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啊”的一声叫起来,指着那小厮叫道:“是不是,砸中的那只猫就是你?” 一说完,就觉得不对头。什么砸中了那只猫,根本就是这个人吗? 想到当时明明听见有个人叫唤了一声,还吓了她一跳,转瞬却又来了个猫叫,想来是为了混淆视听的。 她捂住嘴忍不住咯咯笑起来,还朝上官玉成点头:“你们主仆真够可以的,被石头砸中了竟然学猫叫!” 这人,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是怕吓着她,还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啊?竟想得出让小厮学猫叫! 上官玉成也跟着笑起来,面具下露出来的那张薄薄的唇,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不知道为何,在她面前,他总是不经意间就能欢欣雀跃起来。也许,他和她,真的有缘吧? 小厮望着自家王爷笑起来的样子,不禁惊呆了。他跟在王爷身边这么久了,还从未见他笑过,没想到一来王妃这儿,就看了个现行。 他,一下子忘了自己脑袋上的伤,也跟着咧嘴傻哈哈地笑了。 笑了一阵子,古若雅才想起自己的目的来,忙从面具男手里抽回了手,有些不适应地又红了脸,转身拿了药包要给小厮包扎。 吓得那小厮连连摆手,“奴才的这点子小伤不算什么,不敢劳动王妃娘娘的大驾!” 哪有堂堂王妃给一个小厮包扎伤口的?传了出去,人家不说泰王府没了规矩上下尊卑了? 只是在古若雅眼里,众生平等,小厮的伤也是伤啊,是伤口就没有尊卑之分。 那小厮见她执意要给他包扎,吓得只好向上官玉成求助。 见识过她家王妃男女老少一视同仁的善心,上官玉成朝那小厮点头,“别动,听王妃的。” 小厮方才不敢乱动,让古若雅给他包扎起来。 包扎完之后,上官玉成方才吩咐那小厮:“去拿几床铺盖来!” 古若雅正收拾纱布的手顿时就停下来了,这厮,要拿铺盖做什么?真的要留下来吗? 不成不成,她可是什么都没做好准备的。 她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回转身来摇头摆手,“王爷,不用费心了,妾身这儿的铺盖够用的了。” 上官玉成扫了一眼那床薄薄的夹纱被,仅够一人盖的,他这么高大的身子哪里够啊? 不理会她的话,他兀自摆手命小厮去了。 古若雅顿时就如同石化了一样,站在那儿不会动弹了。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六十六章 尴尬夜晚&相府之行 上官玉成吩咐完小厮之后,自去让晚晴和春意打来热水洗漱。 古若雅站在那儿半天,才后知后觉地进了隔壁的净房。 累了一天,见里头摆好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浴桶,里头还撒了一些干花瓣,她只觉得满心的阴郁消失了许多。 脱下身上那脏兮兮的衣裳,她下了水,倚在木桶光滑的壁上,她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 这感觉真好啊!还是回家好啊。 可是一想到今晚那面具男就要留在她这儿过夜,她的好心情顿时无影无踪。 这是他的王府,她是他的王妃,她有什么理由不让他留下来呢? 这个王府里,他就是至尊,说一句话所有的人都得听。况且,她是他名正言顺的王妃,他留在王妃这里过夜,岂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他堂堂一个王爷,留在王府中哪个女人屋里过夜,那个女人都会感激涕零的。 瞧瞧柳芙蓉那几个人,巴不得他天天到她们那儿呢。 那些女人,为了他天天争风吃醋的,恨不得你死我活! 唯独她,不仅没有这个心思,一听说他留下来,竟然吓得要死要活的。 隐隐地,她总是觉得她和他要发生些什么,可是这么快就来了,她还真的一下子接受不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四周万籁俱寂,只听得外头杂草丛中不知名的虫儿吱吱的叫声。 浴桶里的水都快凉了,她还不想出来。 出来,就要面对那个面具男的热情。这种热情,她现在还没办法消受。 听到外头晚晴在轻声地叫她:“娘娘,要奴婢进来服侍吗?”她才匆匆地起身拿起旁边屏风架子上搭着的干净手巾楷模了身体,连声应着:“快好了。” 她向来不喜欢人家伺候她洗浴,总觉得这么私密的事儿,当着别人的面,怪难为情的。 抬头望了望外头的衣架,上面早就搭好了一套茧绸的裤褂,这是上官玉成才让人给她送来的,只是没有外衣。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总不能就让她这么一身衣裳进屋吧? 这不明白地昭示她要和那男人共眠了吗? 不成! 她叫过晚晴来:“去,给我拿套衣裳过来。” 晚晴打量了她家王妃一眼,湿漉漉的乌发搭在肩上,不时地往下滴着水,透着一股鲜花的香气。 玲珑婉约的身子,在薄薄的茧绸里衣下,若隐若现。 欺霜赛雪的肌肤上,眉目如画,挺翘的鼻子下,一张粉润的唇。 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家王妃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可是就是不能往上看。 往上看,她就不忍心看下去。 左眼皮上那块黑色猪皮一样的东西上长了一根稀稀落落的长毛,生生地破坏了那张恬静的脸上的美感。 老天爷怎么这般残忍,明明让她家王妃生就了那样傲人的五官,那样标致的身子,却又给了她这么残酷的一只眼。 她不敢看下去,低下头应声去了。 刚才晚晴的反应,古若雅都看在眼里,见她走了,方才露出满意的笑。 自己这张脸,她不是头一次惊艳了。 这么多年,她为了自己不早早地被嫁出去,不想被作为棋子,千方百计想方设法地使自己变丑。 这块恶心的黑猪皮,是她用了好多种东西调制而成,没有特殊的药水,是揭不掉的,就算是洗脸洗澡,也不会露了馅。 省得她还提心吊胆地担心睡着的时候会被人看见。 连晚晴见了她这张脸,都会感到惋惜,那么,男人呢?是不是会恶心地吐出来? 她今晚要以这样的面目展现在上官玉成面前吗? 是不是会吓得他连呼“妖怪”,落荒而逃? 甚至一怒之下休了她,连带着丞相府也被波及? 最好这样,那么,自己就能自由自在,带着林氏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了。 在这个封闭的古代,一个被休的女人,一个没有娘家在背后支撑的女人,是没有人会接纳她的。 她勾了勾唇角,想好了对策。要是待会儿那面具男对她动手动脚不老实,她不介意吓他一下! 不多时,外头就有脚步声响起。 古若雅急急地就站到了屏风后,吩咐道:“你把衣裳放在衣架上就成。” 外头那人并没有说话,只窸窸窣窣地把衣裳搭在了衣架上。 古若雅上前就要去拿外衣穿上,却见一只大手刚好从衣架上抽回去。 她有点儿迷糊起来:晚晴那丫头敢是平日里做活做的,手怎么那么大? 穿好了衣裳转过屏风走出去,才到门口,一个高大的白色身影就迎了上来。 因是暗夜里,虽然门口也垂着两盏灯笼,可到底模糊昏暗。 古若雅没做他想,还以为是晚晴那丫头也洗漱过了,只穿着里衣呢。就朝她笑道:“这么晚了,早点儿歇着吧,我也不是那等娇惯的人,走一步也离不开丫头。” 就听一声沉闷的男声应道:“丫头已经歇下了,我也不是那等娇惯的人,伺候伺候自己的王妃还是拿手的。” 古若雅只觉得自己的头嗡的一下就响起来,恨不得立即再逃回净房里。 天啊,敢情刚才就是这面具男给她拿的衣裳?她也是太大意了,发现那只大手有些不对头也没有多想。 晚晴是个小姑娘,就算是做活再多,手也不可能那般又大又粗糙啊。 老天爷,怎么不让她就此晕过去呢? 这男人这么殷勤地守在外头,连这种琐事也替她做了,今夜,她会不会被他给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啊? 她心内发了疯一般地哀嚎,面上却一点儿都不敢显露出来,恭敬有加地回道:“王爷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妾身这点小事怎好劳动王爷?” 上官玉成轻笑:“没什么,我等着王妃呢。咱们一同入睡不正好?” “咳咳……”话音刚落,古若雅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得咳嗽起来。老天爷,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和这面具男才相熟了几天啊,就要和他一同入睡吗? 她可是接受不了这种忙婚哑嫁的。 “王妃可是着凉了?”上官玉成亲自把她身上的外衣给拢了拢,顺势又拉着她的手,叹道:“这些丫头真是该打,你的手都冰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加些热水,怎么伺候得主子?” “呃,不关她们的事儿,是我不让她们近身伺候的。”古若雅缓过一口气,急切地答道,生怕这面具男要找晚晴和春意的麻烦。 上官玉成点头笑笑不再说什么,那只大手却依然紧紧地握着古若雅的手。 不知为何,古若雅忽然觉得心头一阵莫名的悸动,这样的牵手,似乎很温暖! 她这辈子渴盼得就是这种“牵着你的手,陪你一起走”的爱情,只是她不敢把这种希望寄托在这面具男身上。 人家毕竟是堂堂皇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子! 府里目前有她一个正妃,还有柳芙蓉那个侧妃以及两个侍妾,将来,还不知道会进来多少女人! 光是这几个女人,她就觉得受不了。上次经了柳芙蓉那事儿,她算是心灰意冷了。豪门深宅里的爱情不知道期盼,这样的人家,是不会有爱情这个字眼的。 她微微地叹息了一声,只觉得心口堵得难受。 上官玉成哪里知道她的心思,只以为她忙碌了一日,这么晚了早就乏了吧。 于是他拉着她的手,径直来到内室。 室内,两根小儿胳膊粗细的巨蜡照得一派通明。架子床上的帐幔也换成了淡雅的紫色。 床上的铺盖也焕然一新,粉色的铺被,一床杏色的大被子已经铺开,就等着主人上来睡觉了。 古若雅处在这样的环境中,脸止不住地烧起来。 今晚,她和他,将要变成夫妻了吗? 只是她心里还有一百个不愿意啊。 磨磨蹭蹭地走到了桌边,她一屁股坐下来,有点儿耍赖地说道:“我渴了,想喝点儿水。”趁机就要把手从他手里拽出来。 上官玉成见状,连忙松了手,亲自拿起才换过的一把紫砂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端到她的嘴边。 古若雅很不习惯地就要伸手接过,那人却不松手,固执地端着放在她的嘴边。 无奈,她只好轻轻地呷了一口,脸烧得更厉害了。 这男人,怎么这么体贴啊?她还真是受不了啊。 喝完了茶总得睡了吧?她可是没有任何的理由了。 低着头几乎是一步一蹭地挪到了床边,上官玉成就脱去了外衣,吹灭了一根蜡烛,坐在了她旁边。 烛光映着她的脸,显得那方小巧的下巴格外地迷人,粉润的唇格外地甜美。只是她头上散落下来湿漉漉的乌发遮盖了她上半张脸,又低着头,他还是看不清她的眉眼。 可光看那半张脸,他就觉得已经是美艳地令他有些窒息了。 不知道那上半张脸该是何等的风光? 两个人静坐了一会儿,谁都不说话,谁都不想打破这一片静谧。 良久,上官玉成才起身拿过一条干净的手巾来,轻柔地把古若雅那头乌黑的秀发裹在手巾里轻轻地揉着。 动作轻柔至极,就像是呵护一个至宝一样。 古若雅一开始心头如同小鹿撞一样,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就慢慢地平静下来。 不就是被一个男人给拉个手擦个头发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前世里,姐可见过比这更刺激的场面呢。 静下心来的她,鬼使神差地忽然问道:“你,曾经给其他女人擦过头发吗?” 不然,这动作怎么这么轻柔这么熟练? “呃……”正沉浸在给心爱姑娘擦头发的美好意境里的上官玉成听她这么一问,忍不住愣了一下。 旋即又笑了,“没有,从小到大都是别人给我擦,我可从来没干过这活儿。” “那怎么动作这么熟练?好像干过好多次一样。”不知不觉的,古若雅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醋酸味,就像一个恋爱中的女子一样,质疑着对方的忠诚。 “没有,真的没有,只是头一次!”上官玉成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急切地辩解起来,好像被她误会了,就解释不清一样。 “哦。”古若雅心平气和地点点头,觉得就像和一个老朋友在话家常一样地自然。 擦着擦着,古若雅的困意袭来,竟然靠着床背闭上了眼睛。 上官玉成好笑地望着这个拨动他心弦的小女人,此时的她,没了白日里在药铺里的那份干练和犀利,就像是一只慵懒的小野猫一样,缩回了锋利的爪牙,露出了真正的一面。 他的动作更加柔和,生怕惊醒了心爱的人。 屋内,只留有一跟细细的红蜡,是不是地发出轻微的啪啪声。 上官玉成把她轻手轻脚地抱上了床,自己一挥手,熄灭了蜡烛,放下了帐子。 睡梦中,古若雅好像回到了从前,正躺在林氏的臂弯里,撒着娇搂着林氏的脖子。 “娘,娘……”她手舞足蹈地喊着,觉着自己背后有一只手在轻轻地抚着,她方才慢慢地安静下来。 静谧的夜,似乎过得很快。 不知道过了多久,古若雅被一阵吱吱喳喳的鸟叫声给吵醒了。 这个小院虽然破败,可是因为杂草树木比较多,又种了一片翠竹,正是鸟儿的天堂,每天早晨能被悦耳的鸟叫声吵醒,也是一种幸福。 古若雅舒适地伸了个懒腰,正想伸手去拉开帐幔,才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自己脖子底下好像枕着个什么东西,感觉也不像枕头啊。 她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猛然睁开眼睛转脸看时,正对上那张银灰色的面具。 晨曦里,那张面具散发着柔和的光,并不刺眼。 她“嗷”地一声就坐起了身子,扒拉开身上的被子上下左右地打量着。 幸好,身上的衣服还好好的,除了有些皱巴巴的。 似乎,身体也没有什么酸痛的感觉。身为医者,她明白这种感觉。 她抚着胸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个面具男,似乎并没有如狼似虎啊。 上官玉成好整以暇地躺在那儿,朦胧的晨光里,看不清那女子面上的表情,可是看她那架势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不紧不慢地晃了晃自己的胳膊,揉着自己的手腕子,戏谑地说道:“昨晚,某人枕着我的胳膊睡了一夜,都压麻了呢。” 嘎?枕着他的胳膊睡了一夜?怪不得自己就像回到了从前,躺在林氏的怀里一样。 敢情,是躺在他的怀里啊? 她的耳根子火辣辣地烧起来,“啊”地叫了一声,就从那面具男身上跨了过去,胡乱地从衣架上扯了一件外衣披上就往隔壁净房里跑。 天啊,太丢人了,丢人丢到家了。 昨晚上还想着怎么吓退那面具男呢,没想到最后是躺在人家怀里睡着了。 自己怎么这么没有节操呢? 呜呜,丢死人了。 她捂着脸坐在角落里,恨不得地上裂开一条缝,她钻进去算了。 望着那个小女子先是叫了一声,然后就猛地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及至听到他的话之后,竟然比兔子还快地从他身上窜过去披了衣裳就跑了。 速度之快,连他都要咂舌。 他枕着胳膊望着帐子上的花鸟虫草,只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畅快。 哈,这小女人真是太有趣了。 因为泰王在王妃的碧云轩里过夜,那早饭自然是无比丰盛。 昨晚上那个被石头砸中了脑袋的那个小厮,一大清早就带着几个奴仆拎着好几个食盒过来,摆了满满一桌子饭菜。 古若雅本来是被早上那种香艳的状况给吓出去了,过了一会子,才慢腾腾地进来。 总得要面对的吧?再说这男人也并没有怎么着她,不过是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过了一夜,还都是穿着衣裳的。 思来想去,既然躲不过姑且就顺其自然吧。看这样子,这面具男也不是那种恶心到家的男人,起码没有强迫她做什么。 心思定下来之后,才发觉自己的肚子开始咕噜噜叫换了。忙洗漱一番,换好了衣裳,才坐到了桌边。 面具男已经端坐在那儿了,不停地给她夹菜布菜,嘴里说道:“太瘦了,多吃些,日后才好生养!” 古若雅昨晚历练了一夜,此时也见怪不怪了,他说他的,她吃她的。 用过早饭,那面具男忽然就吩咐人备车,她还暗自庆幸这人终于要走了,谁知道他竟然一脸兴奋地商量着她:“自打你嫁过来之后,还没有回过娘家吧?先前是我太忙了,正好今儿有空,我带你回去看看吧。” 这话真是打了古若雅一个措手不及,丝毫没有思想准备的她,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所谓的“娘家”就是丞相府。 她早就想回去看看了,可是自己这种状况没有什么法子回去的。 如今既然这面具男开口了,她岂有不欣然从命的道理? 心里的好感,一下子飙升了好多。 这男人,昨晚上趁她睡着没有动手动脚的,足见还是个正人君子。今儿竟主动提出要带她回娘家,她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他了。 天知道,她有多希望能见上林氏一面,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古木时和钱氏那对狠心的狗男女到底有没有为难她! 盼了这么久,终于盼来了福音! 她真恨不得上去抱着这面具男亲上一口,这人,简直就是她肚里的蛔虫啊。 两个人出了大门,就见车已经套好,古若雅扶着晚晴的手上了车,就要放下帘子。 谁知道帘子又被重新挑起,那面具男一言不发地挤了进来。 不是男人出门都骑马的吗?这天儿也不下雨也不下雪的,这男人钻进来做什么? 大白天的,让人看见多不好,还以为她这女人是个狐狸精呢。 她不由臊得脸通红,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感受到没有。 反正一个戴着头巾半遮着脸,一个戴着面具除了嘴,其他的都看不见。 忽然,古若雅很想笑。 他们两个人,一个无盐女,一个面具男,是不是绝配啊? 只是面对着他越来越靠近的身子,她一下子又不适应了。心里忽然冒出那个高大的黑衣男人的身影,才一天没见,竟然,有些想他了。 她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脸红,身边坐着的这个才是她正儿八经的夫君,她有什么资格再去想别的男人? 勉强压制住心底的不安,她盘算着到了丞相府见了林氏该怎么说,到时候怎么才能想个法子接她出来?她会不会跟自己出来? 当然,这一切,必须是在那黑衣男人帮她买了宅子之后才能办到。没有宅子,就算是把林氏接出来,又能安置在什么地方? 总不能让她住进泰王府吧?这古代可和现代不一样,没有个丈母娘住在女婿家的道理! 马车粼粼前行,约莫有大半个时辰就停在了一处轩昂壮丽的大门前。 古若雅这是第三次从这个大门过了,头一次,是刚从乡下被接来的时候,隔着帘子模糊地看了一眼,并没有打大门里过。 第二次,就是出嫁,被喜娘搀扶着,盖着大红盖头,压根儿什么都没看到。 如今,她跟着夫君回来,感觉和前两次一点儿都不一样,那轩昂的大门,以前给她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可如今,她顶着泰王妃这个名头,只觉得这丞相府根本就不在话下了。 泰王府的下人早就下来传了话,丞相府门上的人一见了泰王和王妃的车驾,自是不敢怠慢,一溜儿小跑进去禀报。 古木时已经下了衙,正和钱氏坐在正屋里喝茶闲聊。 古雪晴自打上次用了古若雅给的丸药,身上不痒了,正和弟弟两个凑在父母跟前说笑呢。 下人就这么急慌慌地进了禀了,一家四口一听说泰王带着王妃来了,顿时惊得一个个都站了起来。 古木时抚掌想了半天,才道:“泰王怎么会带着王妃来?有没有听错啊?” 钱氏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和古木时对视了一眼,问道:“这么说,他们两个竟然对上眼了?不然,泰王怎么会带着那贱丫头回来?” 古木时也点头道:“泰王和我不合,断不会轻易前来的。莫不是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前来兴师问罪的?” 他们夫妇二人做下的好事儿,心里自然有鬼,一听说泰王来了,以为他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了。 吓得钱氏忙推古雪晴:“快回你屋里藏着,没有我的话,千万不要出来。” 古雪晴也吓得小脸雪白,这要是让泰王发现了真相,知道古木时来了个移花接木,还不得把她给弄过去啊?到时候,死得惨的就该是她了。 她赶紧扶着丫头,脚不点地飞快地回到了自己的屋里,进了屋,就让丫头插上了门,再也不敢出来。 古木时方才整了整衣裳,迎了出去。 六十七章 母女重逢&拈酸吃醋 上官玉成携手古若雅联袂进了丞相府,就见古木时已经恭迎在大门外了。 古木时对着上官玉成躬身行礼,眼角的余光瞥见两个人十指相扣,心头不由一震:泰王不是来找茬的?看这样子,似乎喜欢上他这女儿了? 嘴里慢慢地咀嚼着“女儿”这个词,只觉得况味莫名。 古若雅自打进了门就一直低垂着头,那副样子就像是一个新嫁妇一样。 其实她已经羞得不行了,这该死的面具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非要拉着她的手,是想在古木时面前大秀恩爱吗? 只是他们似乎也没好到这种程度啊? 外人看来,只以为他们新婚夫妻,甜蜜如水。可是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底细? 进了花厅,古木时亲自陪同上官玉成喝茶聊天,见古若雅坐在一边似乎不知所措,不由横了她一眼,道:“还不去见过你母亲?” 古若雅顿时欣喜地抬头:这么说,她这名义上的爹同意她去见林氏了么? 惊喜地起身带着晚晴就要过去,却听古木时又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母亲已经备好了时新的瓜果蔬菜等着你呢,去见见说说话,就还过来吧?” 林氏在丞相府还能备好了时新的瓜果蔬菜?这个母亲指的是钱氏吧? 只是她和钱氏有什么关系?这个白来的母亲她不认。 今儿既然来这一趟,势必就要见着林氏,她才好放心。 看古木时的神态,似乎怕她见着林氏。 她当即又坐了回去,笑着对上官玉成说道:“夫君,我们头一次回丞相府,该一同去拜见母亲的!” 笑话!想把她打发走,古木时好在这儿绊着这面具男吗?好阻隔她和林氏相见吗? 若是她去了钱氏的上房,又不知那妇人会出什么花招,天花乱坠地说得让她不能走,到了时辰了自然让人把她送到前头来。 好不容易来这儿一趟,可不能就这么白搭了。 既然这面具男当着众人的面想维持恩爱的形象,那就给他一个难题吧。 本以为那面具男还会思量一时,毕竟去见丈母娘对于他这么高的身份的人来说,有些不合常理。 通常,皇子娶亲可不像普通百姓的,丈母娘还得来拜见他才是! 没想到话刚落地,那面具男就爽快地点头:“好啊,难得回来一趟,我们就一起去见见母亲吧。” 有了他在背后撑腰,古木时自然不好拒绝了,只能找人送他们一起去后院的正房。 钱氏早就预备好了一桌子酒菜,本想着古若雅来了,找个丫头伺候她吃喝一顿就得了,压根儿就没想过自己要亲自作陪的。 谁知道古木时忽然急匆匆地让人来报,说是泰王也要亲自陪同前来。 这让正歪在榻上闭目养神的钱氏吓了一跳,泰王来这儿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要来质问的?她女儿古雪晴藏好了没有? 一连串的问题一下子涌入她的脑海,让她顿时慌乱了起来。 忙忙地让人服侍她盛装打扮,还让小丫头赶紧送信儿给古雪晴,千万别在这面具男跟前露面,要知道这人可是杀人不见血的魔鬼。 若是让他知道了事实真相,古雪晴就得嫁过去,就面临着被他克死的命了。 刚收拾好坐在正屋里,就听外头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丫头来回“泰王和王妃到了。” 她赶紧起身迎了出去。 上官玉成依然牵着古若雅的手,两个人十指相扣,当着盛氏的面,古若雅也不敢挣扎,生怕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也好,面具男在别人面前这么维护他们之间的关系,对于她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至少,丞相府在动林氏的时候就要掂量掂量。 钱氏也和古木时一样,见着他们这样,心下也是吃了一大惊的。 只是多年养成的城府,让她不动声色,只笑盈盈地上前拜见了上官玉成,又拉过古若雅的手笑道:“没想到女儿和姑爷感情这么好,我这当母亲的也就放心了。” 呸!你放什么心?你巴不得我在那儿过得生不如死才好! 古若雅心里暗骂这钱氏和古木时不愧是夫妻一对,两个人都是老狐狸级别的。 只是面上却也不显山露水,只淡淡地应道:“见过母亲,母亲说笑了。” 钱氏望着这两个人这副样子,心总算是放了一半。看样子,这泰王不是来找他们算账的? 也好,这两人倒也般配,一个丑女,一个鬼男。反正到时候克死的不是她的女儿就行。 把这两人迎进了屋里,钱氏没话找话地招呼着他们。 古若雅如坐针毡般地难受,就这么熬时间,她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林氏啊? 只是又不好当着这面具男的面儿和钱氏翻脸,毕竟她是当家主母,自己亲娘的命还捏在他们手里呢。 万一自己图一时痛快,到时候他们迁怒于林氏怎么办? 她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被上官玉成看了个一清二楚,心里知道这小女人的心思,无非就是想见亲娘一面罢了。 只是这些人眼下还当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这小女人不是盛氏的女儿,不知道这小女人的亲娘是后院那个丢了半条命的枯瘦婆子? 他心里有些同情起他的王妃来了,她这日子也不好过啊。为了母亲,必须得隐忍,还得在她面前装傻充愣。 默默地沉思了一番,屋子里的气氛就尴尬起来。 盛氏出身于大家世族,又是丞相夫人,自然是个见多识广的人,见这样,就想拼命地调节气氛,好让这两个人再多座一刻。 能拖一时是一时,等到两个人用了饭,这天色也就不早了,他们也该走了,自己的女儿就能出来好好地透透气了。 无奈盛氏再精明再厉害,可是在泰王这个煞神面前还是不敢随便的,不说他王爷的身份,单是那双透过面具射过来的冷冽眼神,就让她暗地里不知道打了多少回哆嗦了。 上官玉成又陪着古若雅坐了一刻,才起身笑道:“多谢夫人款待。素闻丞相府的后花园整治地很是精致,本王第一次来,总得见识一下,不知道夫人是否肯让本王带着王妃前去观瞻一番?” 这话说得体面又合理,盛氏的确找不到理由拒绝。不过他既然对后花园感兴趣,就让他看看去算了。只要叮嘱女儿不随便乱跑,遇到这煞神就行了。 她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连点头:“王爷能看上我们的花园子,真是丞相府的荣幸。臣妇这就让丫头带着王爷过去!”说着,就转脸吩咐身边的大丫头。 上官玉成忙抬手止住了,“不劳夫人费心了,有王妃一起,不用其他人跟着。本王就喜欢和王妃两人一起散散步!” 这话说得好暧昧! 古若雅心里暗骂:谁爱跟你一起散步? 这话一说出来,盛氏自然不好让人跟着了。就这样,上官玉成拉着古若雅就跟了丞相府的一个小丫头进了后花园。 等到了地方,又把那小丫头给打发走了。 花园里,繁花似锦,香气扑鼻。 中间有一个人工湖,清澈的湖水带来阵阵凉意。上面一架九曲回廊桥,湖心一个古色古香的小凉亭。 上官玉成边走边笑:“这丞相府后花园的风景倒是不错!” 古若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挣脱开手来,这人,怎么这么爱占便宜啊! 上官玉成不似方才那般坚持,只是微微一笑,也就顺着她了。 走到湖心亭子的时候,对面一阵凉风吹来,上官玉成不由大呼:“好凉快!” 大踏步进去之后,就在亭子周边的木栏杆长凳上坐了,对古若雅摆手道:“我昨儿晚上没睡好,这会子困了,想睡一觉。你先自己逛去吧。” 古若雅一听他昨夜没睡好,立时就想起了什么,脸色不由滚烫起来。 听得他说完,如蒙大赦一般地去了。 她边走边想,既然他要睡觉,自己也不用在回前头盛氏那儿去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自己去见林氏吧。 这府里很大,她自来也没逛过,乍一出来还真的找不到路了。 没办法,只好随便拉了一个小丫头带路。小丫头不懂这其中的利害,以为这是府上的大小姐,让她做什么自然要听命的。 于是带着她就来到了林氏住的屋子。 到了门口,古若雅就打发走了那小丫头。 林氏的小院静悄悄的,外头没有一个人守着,如古井一样死沉沉的,似乎这里并没有住人一样。 古若雅站在门口,忽然不敢进去了。她的心,慌乱地跟什么似的,不知道进去了会看到什么。 这么多天没见林氏了,也不知道她在这丞相府里吃饱了没有?盛氏和古木时有没有折磨她? 还有陈妈妈也是,这么大年纪了,不说过上一天好日子,还要陪着林氏在这儿受罪。 一想想这些自小就伴着她的这些亲人,她只觉得眼眶子发酸。 挺了挺胸,她一咬牙,终于跨进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一挂破旧的湘妃竹帘还垂在门口,微风吹来,发出哗啦的响声。 这个时分,盛氏屋里早就换上了细密的珠帘了。 挑开帘子,里头黑乎乎的,似乎黑夜一样。 她一下子适应不过来了,虽然在这儿没住过几天,可那时候也没有这么黑啊。 还没往里走几步,一股刺鼻的恶臭就扑面而来,熏得她差点儿没有透过气来。 身为医者,本能地反应过来这屋里定是有病人了。这种味道,她前世里也闻到过,正是那种常年卧病在床的病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吓得心噗噗乱跳,是林氏不行了还是陈妈妈摊在床上了? 心里更多的是想到了林氏,她身子一向不好,她嫁出去之后,她定是更不好。 脚不由加快了步伐,紧走几步来到了里间。 那股恶臭更浓了。 她伸手就把挂在门上的旧布帘子给挑了起来,站在门口定了会儿神,才看清屋内的东西。 那张剥落了漆的架子床上睡着一个人,背对着她,看不清面目。只是那单薄的身影,让她一下子就认出来这个人就是林氏! 旁边床尾处也坐着一个人,昏暗的光线中,模糊看到像是个花甲老妪。 那人正收拾着一些破布乱棉絮子,浑然不觉这屋里进了人来。 “娘……”古若雅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悲愤,奔上前去就跪在了床头。 床上的那个背影和床尾的那个人都缓缓地转过身来,待看清她是谁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林氏立即转过身去,不让古若雅看到她的脸,用虚弱的声音急急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在王府里过得不如意?” 陈妈妈忙扔下了手里的东西,在身上的大襟褂子上胡乱地蹭了蹭手,才几步上前,就去拉古若雅的手,“是姑娘回来了吗?” 古若雅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忙止住泪就去搬林氏的身子,“娘,让我看看你。” 手搭上林氏的肩,才惊觉这个人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了。她顿时觉得心如刀割一样,疼得几乎站立不住。 陈妈妈这才一边抹眼泪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自打姑娘嫁人之后,太太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这府里连三餐饭也不送了,有一顿没一顿的,都是人家吃剩了的。” 林氏忙出声喝道:“胡说什么呢?姑娘才回来就不能让她消停一会儿?就算是送来好饭菜我这身子也吃不下啊。” 陈妈妈无声地长叹了一口气,光在那儿抹眼泪。 “娘,您不让陈妈妈说我也知道。”古若雅用尽了力气才把死死抠住墙缝的林氏给搬了过来,发现她本就枯瘦的脸上肉都瘦干了。 这才几天啊,就把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盛氏的心怎么那么狠? 不对,古木时的心怎么那么狠? 林氏好歹是他的结发妻子,就算是没有了感情,也还有恩情在的。何况他们还有她这个女儿啊。 不过细想一下,古若雅也明白了,古木时能把她们母女抛在乡下十五年,就足见这人的心不是肉长的。 若真的有一丝丝的良心,怎么可能做出这么狠绝的事儿来? 她握着林氏的手腕子替她把着脉,只觉得那脉息就像是细线一样,若有若无,不认真些,几乎感觉不到了。 若是自己再晚来几日,估计就看不到林氏了。 她放下了林氏的手,恨恨地一拳砸在床沿上。 林氏却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有多重,只是关切地问她:“你为何回来了?是不是在那边过得不好?” 这古代的女子,回娘家哪有这么随便的? 听林氏这么一问,古若雅本来刚刚忍住的泪意一下子控制不住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林氏还关心她过得好不好? 她过得好不好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得让林氏宁肯自己搭上一条命? 此刻,她唯有拼命地点头:“娘,我过得很好,现在有吃的有喝的还不缺银子花。今儿,就是王爷带我回来的,等回头,我去求她,把您接出去过好日子!” “傻孩子,你过得好娘就放心了。”林氏用手背悄悄地抹去腮边的泪,笑道:“娘这个身子拖一天是一天,不过是混饭吃罢了。好不好的还不一样?” “怎么能一样啊?娘,他们那般对待您,您就一点儿都不恨吗?”古若雅哭喊着叫着。 “恨,怎么不恨?”林氏的眼微眯,似乎像是在追忆着什么,“只是,你嫁给一个王爷,有对你好,娘就算是闭眼也放心了。” “娘,您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古若雅只觉得一颗心都要揪掉了,林氏这算是大爱无私了吗? 她起身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她要去找那面具男,这就接了林氏出府。 后花园里,上官玉成等古若雅一走,就坐正了身子。 他故意给她制造了这么一个机会,她该懂得的吧? 也不知道这么一会子了,她到底见没见着她的亲娘? 一个人孤寂地坐在那儿,他等着古若雅母女相逢之后来找他。 谁知道过了好半天,还没回来。他不由有些着急了,这小女人,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正想起身走出凉亭,就见对面走了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头上覆着一块白纱。那女子,低垂着头,似乎有些害怕,还有些忐忑不安。 看身条,就是那小女人。只是身上的衣裳换了鲜艳的了,头上也不是那块一成不变的蓝花布头巾了,而是一块朦胧的白纱。 这小女子,是不是她母亲说她了,嫌她穿得素淡让她换了?他就说嘛,这小女子还是穿得鲜艳些好看,小小年纪,天天装什么老成? 他大喜,以为是他的王妃回来了,忙迎了上去。 待走近些,才发现这女子不似他家王妃那般神态。若是那小女人见他过来,肯定不是低垂着头,而是扬着脸看他。 说不定还会翻一个白眼,就算是他看不见,可也感觉得到。 可这女子,似乎不敢看他,一直低垂着头。 他连忙停下了脚步,站在那儿不动了。也许,这是丞相府的侍女吧?富贵人家的侍女穿得也不差。 那女子见他停下脚步,似乎踌躇了一下,可依然往他身边走来。 等到了跟前,那女子才娇怯怯地抬起头来,对着他行了一礼,轻声喊着:“姐夫……” 上官玉成一下子就傻眼了,古木时这老狐狸不是只有一个女儿的吗?反正这么多年来,没听说他有第二个女儿的。 怎么这又忽然冒出一个小姨子来? 他静静地站在那儿不动声色地望着这个身量和他家王妃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只“嗯”了一声,算是应答了。 那女子掩在白纱下的脸看不清楚,只听她轻声笑道:“姐夫好雅致,竟躲在这儿?怎么不见姐姐的人影?” 上官玉成不知该如何作答,于是就静默了一阵子,才沉声道:“你姐姐,去见她母亲去了。” 他说的是“她母亲”,而不是“你母亲”,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可这里头的意思大不相同。 古雪晴并没有听出来,以为古若雅去见了她母亲,当即胆子就大了起来,既然古若雅那死丫头不在这儿,她就有法子和这姐夫搭上话。 她又走近了几步,离上官玉成更近了,近得他可以听得见她的心跳声,还有她身上的脂粉味。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这香气太浓厚,他家王妃就从来没有这种味道! 见面前这人丝毫不动,古雪晴胆子更大了些,不是说这人和古若雅那死丫头手牵着手回来的吗?她倒要见识一下,他们两人究竟有多恩爱。 古若雅长成那副丑样子,这人还能喜欢上?是不是脑子不正常了,还是他自惭形秽,不敢喜欢漂亮的女子? 她倚在白玉栏杆上,望着那个身姿挺拔的男人,笑道:“听说姐姐和姐夫很恩爱,我真是高兴啊。姐姐自小受了不少苦,姐夫能这样待她,也算是她的福分了。” 一提到那个小女人,上官玉成满眼里都是笑意,那个小女人,是那么地能干,那么地爽利!比起那些庸脂俗粉来,她真是他梦寐以求的女子了! 古雪晴虽然看不清上官玉成的真面目,可是他眼睛里的笑意,让她嫉妒得发狂。 凭什么那个丑丫头能有这么好的归宿?就算眼前的这个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是个克母克妻克子的人也不行! 那个死丫头,这辈子就要注定没人喜欢没人爱才对! 古雪晴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在叫嚣,每个毛孔都在发颤:她受不了,这样的事儿她不能接受! 倚着白玉栏杆的她,盯着那顷微光粼粼的碧波,忽然一个邪恶的念头涌上心头。 今儿,我倒是要看看这个人究竟长了一副什么样的凶神恶煞的样子,竟然会喜欢那么一个丑八怪? 要真的是丑女配恶男,她心里也平衡了。 正是初秋的天儿,晌午的日光还很毒辣。湖里的水热乎乎的,一点儿都不凉。 古雪晴盯着那碧油油的清波看了一阵子,嘴角忽然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朝着上官玉成招手:“姐夫,你快来,看这湖里的锦鲤多好看!” 上官玉成站在那儿没动,只是冷着脸望着这个小姑娘。 古雪晴忽然拍手笑起来,声音里满是天真和欢愉:“哎呀,姐夫,你这人真是,快点儿来看啊。” 见他不为所动,她上前一把就把他拉过去,趴在白玉栏杆上指指点点地让他看水中的锦鲤。 趁着他不注意的当儿,故意把身子使劲儿往外探。 恰好一阵清风吹过,古雪晴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纸鸢一样,身子轻飘飘地就掉了下去。 ------题外话------ 昨晚上明明审核通过了,可是早晨这章节不见了呢。怪哉! 六十八章 狡诈心思&不怀好意 古雪晴就是断定自己不会真的掉下去,才敢冒这个险的。 漫说四周都有她的丫头婆子和护卫,单说眼前的这个男人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掉下去的。 她都叫他姐夫了,他若是再不明白她和那个死丫头之间什么关系的话,那这个王爷也太傻了。 听说他和那死丫头关系很不错,新婚燕尔,甜蜜携手回娘家。这昭示着什么? 这说明那死丫头很受这鬼面王爷的宠! 她倒要看看,那死丫头那副夜叉样子,为何这鬼面王爷还这么喜欢?莫不是这鬼面王爷丑得更胜一筹? 两个人那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上官玉成刚才见这小女子招手让他过来看锦鲤,本待不想过来的,可又听这小女子口口声声地喊他“姐夫”,心里就纳闷了:这小女子真的和他那王妃是姐妹?不然,怎么能在丞相府这般随意? 怕不理会这小女子,到时候他家王妃跟他翻脸,只好过去了。 刚站在那小女子身边,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她口中所说的锦鲤,就见那小女子竟然身子往前一探,如同断了线的纸鸢一样轻飘飘地掉下去了。 他顿时吓了一跳,万一这小女子掉下去,到时候他在他家王妃面前可是有嘴说不清了。 那小女人要是埋怨他没照顾好她妹妹怎么办? 毫不迟疑地,大手往外一捞,准确无误地揽住了那纤细的腰肢。 他双脚往后一旋,已是稳稳地把古雪晴给带在了怀里。 古雪晴白纱下的唇微翘,像是一只得意的小狐狸一样,把头埋在了上官玉成坚实的胸膛上。 闻听那里传来的有力的心跳声,莫名其妙地,她竟然有些脸红。 上官玉成待身子站稳,就连忙松开揽住这小女子腰肢的手。刚才也是迫不得已,才和她有了这么亲密的接触,若是被他家王妃知道,会不会生气啊? 大手,顿时像被火烧了一样,嗖地就缩了回去。 古雪晴正沉浸在这具温暖火热的怀抱里,忽然发觉腰上的那只大手松开了,不由咬了咬嘴唇。 “哎呀,吓死我了。”她嘤咛一声,就要往上官玉成身上倒去。 上官玉成不着痕迹地躲开了,掩在面具下的眉头微微皱起,心里起了一丝反感。 向四下里看去,并无一个外人,连个丫头婆子的影子都不见。 这小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若说是丞相府的主子,怎么出来身边竟然一个下人都没有? 他那双盯着古雪晴的眸子变得犀利起来。 其实他哪里知道,古雪晴听到丫头来回,说泰王和王妃携手进门之后,心里的那股妒意就压抑不住了。 又听闻他们夫妻竟然往后花园来赏景,更是忍耐不住了。 待走到花园入口时,看到古若雅急匆匆地从另一条路上朝后院里走去,她就冷笑了几声。 吩咐众人都悄悄地四散开来,她一个人就沿着那架九曲玲珑的汉白玉小石桥来到了湖心中的亭子里,恰好遇到了正要去找他家王妃的上官玉成。 见面前这高大的男人并没有为自己停留,她心里的恨意更怒了。 从小到大,她想要什么那就能得到什么。 自从这个和自己没有一点儿瓜葛的“姐姐”回来之后,不知道为何,她总是觉得有一股潜在的威胁。 即使知道那死丫头丑成那样,这股威胁也没有消除,反而,在她内心里,还有越来越强的趋势! 今儿听到那死丫头不仅没有在泰王府被虐待冷落,泰王竟然亲自陪着她一起回娘家,她心里的那股威胁就更强了。 盛氏之前曾叮咛她,泰王没走的时候,千万不能在府里乱走乱逛的,省得这煞神找麻烦! 后来听见人家不是来找麻烦,纯粹就是陪着新婚娇妻走娘家的,她方才出了自己的院子。 此时,她说不清自己到底有一股什么心理在作怪。 说是好奇吧,也不完全是。她就是想看看这男人丑成什么样子,才会看上那个堪比夜叉的姐姐! 见上官玉成往后退了一步,似乎在防备她,她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狠毒,身子,却毫不犹豫地往他面前靠去。 “哎呀,我好害怕,头好晕!”刚说完,她的身子就摇晃起来,似乎一点儿都支撑不住了。 上官玉成站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这女子,到底是真的头晕还是装的啊? 他不敢再往后退,生怕离得远了这女子要是倒在地上碰到了怎么办? 古雪晴的身子慢慢地倒向他,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她就知道这一招,任何男人都抗拒不了。 不是凶神恶煞吗?不是小孩不听话只要一提这个煞神的名字,小孩都吓得不敢哭吗? 怎么在她面前,却变得这般怜香惜玉的? 她不免得意起来,身子靠得越来越近了,近得都能听到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上官玉成此时只觉得浑身如同置身于烈火上烤一样,眼睁睁地看着这小女子靠过来。 万一,他退后了,这小女子倒在地上受伤了怎么办?到时候他家王妃会不会骂他冷血啊? 一想到那小女人要是不理他,生他的气,他就觉得心头好痛! 天知道,他有多么在乎她,多么想和她像一对平常的夫妻一样! 狠了狠心,他终是没有动,任由眼前这小女子靠过来。 近了近了,那张银灰的面具就在眼前了。 古雪晴的眼睛微眯起来,一双手也是攥了紧紧了攥。 上官玉成思前想后,终于伸出一只手扶住了这小女子。 就算是怕他家王妃生气,也不能让这小女子倒在他怀里。 他的怀抱,可是只有他家王妃一个人能靠的! 那只大手稳稳地扶着古雪晴的肩头,让她不能再前进一步。 古雪晴有些懊恼地敛了得意的笑容,低垂了头发出一声呻吟。 上官玉成不知道这小女子是不是真的吓病了,见她似乎有些难受,忙问道:“姑娘,你的下人呢?我让她们来服侍你可好?” 也不等古雪晴应答,他就大声朝花园子门口喊道:“来人,这里有一位姑娘病了……” 趁着他扬起脸喊人的那一瞬间,古雪晴出其不意地一把就抓住了那张银灰面具的下端。 等到上官玉成惊觉、松开手欲待去护住那面具的时候,古雪晴已经成功地摘下了那张面具。 哈哈,到底让我得手了。 我倒要看看你丑成什么样子,竟会喜欢上那死丫头! 古雪晴嘴角上扬,得意地抬眸看去。 顿时,她那双杏目一下子睁圆了! 这,这就是传说中那个被大火给烧伤毁容、从此戴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煞神吗? 这,这,长得也太那个了吧? 上官玉成此时才明白过来,自己上了这个小女子的当了。 他恨不得一下冲过去夺过自己的面具来,只是碍于这小女子的身份,他不好这样做。 忍了又忍,他方才淡淡地问道:“看够了吗?该把面具还给我了吧?” 古雪晴方才从刚才的震惊中清醒过来,手中依然牢牢地握住那张面具,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听见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她忙回头看时,却发现古若雅正沿着石子甬路低着头朝这边走来。 一下子,她心中的怒意又升腾起来。 那个丑八怪死丫头,凭什么得到最好的? 上官玉成劈手从她手里夺过面具戴在了脸上,不悦地盯着她。 那边传来的脚步声他自然也听见了,抬头见是古若雅,他高兴地就要越过古雪晴去迎她,谁知道才刚迈步,古雪晴就一下子撞到了他的胸前,整个人就像是八爪章鱼一样紧紧地箍住了他。 “哎呀,我头好疼啊。”她一边叫唤着,一边窝在他的肩头偷偷地看向路那边。 “放开,你快放开!让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上官玉成顿时恼了。 这小女子明明就是装的,一点儿都没有病,为何还要这样?这不是摆明了要引起他家王妃误会的吗? 他低声吼着,生怕古若雅听见了看到了不好。 可是古雪晴此时巴不得古若雅看过来才好。不是夫妻恩爱吗?让那死丫头看到姐夫和小姨子搂在一起该是什么心情? 她一脸的坏笑,还故意大声叫唤着:“姐夫,快抱我回去吧,我快不行了啊。” 古若雅从林氏的屋子急急地奔出来,就想找到上官玉成,让他想法子把林氏给接出丞相府去。 正低了头急急地赶路,压根儿就什么也没在意。 可是有人就想让她听见动静,她自然就听到了。 听声音是从湖心亭那边传来的,她不由抬头看去。 天,那个面具男身上正趴了一个女人,看样子,尚在妙龄。 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吗?才离了她一会儿就要找女人了? 不是亲自说要送她来丞相府的,还特意牵着她的手在人前秀恩爱的? 难道这一切都是作秀给人看的?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古若雅只觉得自己的鼻子一酸,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旋即,她就坚强地忍住了。 他和她,不是什么都不是吗? 她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他给感动了?不就是这几天他殷勤地给她送了几顿饭?不就是昨夜他留在她那儿过夜了? 只是这又有什么?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她和他,也不是真正的夫妻! 他要找女人,关她什么事儿? 她迟早是要离开泰王府的,他爱找谁找谁去。 平稳了一下心绪,她才淡定地走到他们面前。 古雪晴依然趴在上官玉成的怀里,双手紧紧地箍着他的腰。 见那死丫头就这么毫不避讳地闯了进来,她倒是有些不适应了。 天,他们不是很恩爱吗?她见了这一幕,不该难过伤心吃醋吗?不该哭着喊着跑走吗? 怎么她还这么悠闲地走进来,好似眼前这男人不是她的夫君一样? 古雪晴眨巴了两下眼睛,满头雾水地望着走近看热闹的古若雅。 “你们,好了没有?”古若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 见两个人都石化了一样,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哦,是我来得太急,打扰你们了是吗?” 上官玉成再也受不了她这种淡漠的语气了,这小女人,是生他的气了吗?只是眼前这景象完全不是她看到的那样啊。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呢。 “我有重要的事儿要和王爷说,麻烦你先放开他一下,等我说完了话,你们再继续,好吗?”古若雅见这女子还那么呆愣愣地趴在他夫君的怀里,不由有些不悦。 这狗男女,知不知道廉耻二字啊?就不能分开一会儿吗? 上官玉成不等古雪晴回过神来,一把就把她给推出去了,这该死的女人,他恨不得一巴掌把她给拍飞! “这,这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他结结巴巴地走向古若雅。 “我想的是哪样的?”古若雅好笑地反问,“我没有想什么啊。” 古雪晴被上官玉成推得往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气得紧紧地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盯着那两个斗鸡一样互相看着对方的人! 古若雅实在觉得林氏的事儿让外人听见了不大好,回头见那女子依然站在那儿不动,不由气上心头。 这该死的女人,懂不懂点儿规矩啊? 她可是有重要的话要和这面具男说呢。 上官玉成见她回头看那女子,以为她是在气他们刚才那样儿呢,忙上前一步解释道:“她喊我‘姐夫’,后来就说头疼倒在我怀里……” 还没等她说完,古若雅已经明白过来这女人是谁了。 她万万想不到竟然是古雪晴,大白天的,蒙着张脸,敢情是来勾引男人的? 她不由冷笑,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她,恶狠狠地说道:“原来是你!” 古雪晴此时一点儿都不怕了,正好,事儿闹大了,说不定还能有转圜的余地呢。 都说女子的名节最重要,而今,她的姐夫――当今圣上的三皇子泰王殿下,和她搂也搂了,抱也抱了,她这个亲姐姐也看见了,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原来她以为当今太子已经是人中龙凤,自打那年她跟着母亲进宫给皇后请安,见着他一面,回来就痴痴念念的,满脑子都是太子那张俊逸风流的脸! 那样的男子,是她一生中梦寐以求的不是吗? 她贵为丞相之女,不就应该是做皇后的命吗? 皇上老了,太子才是她的良配! 只是还未等她从少女的憧憬中醒过神来,就听闻太子已经被赐婚,和定西将军的独生女儿喜结连理。 定西将军曾为上官王朝立下赫赫战功,在最后一次出征的时候,因伤寒而亡,死在了班师回朝的路上。 当今圣上为了感念他的恩情,特意把她的女儿接入宫里,并把她赐给太子为妃! 听说了这个信儿,她恨得在心里把皇上骂了一百遍,都是这个该死的老东西,坏了自己的好事儿。 后来又听说太子妃嫁给太子之后,因思念父亲,身子日渐羸弱,也并未给太子诞下一儿半女。 她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专等那太子妃一命呜呼,自己好嫁过去。就算是个填房,等将来太子登基,自己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那时候,威风的是自己,还有谁敢提起她是继室的往事? 及至今日见了这个传闻中的煞神王爷,她才知道,太子那副相貌,在他面前压根不值一提。 身为丞相之女,京中富贵人家的子弟她也见过不少。 尽自有长得貌比潘安的,可是如今看来,都比不上眼前这个高大威武的男人! 论长相,太子的五官随了皇后娘娘,称得上美如绝伦了。可是跟这男人一比,太子身上处处透着一股阴柔。 眼前这男人,五官倒也不见得比太子长得多精致,可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舒服。 许是常年征战在外的缘故,他的脸上带着一些沧桑的感觉,让他的五官,平添了几分魅力! 谁说这男人是个丑得见不得人的怪物?弄了半天,比得上他的,还真的挑不出一个来! 古雪晴不仅为之前的赐婚感到懊悔万分! 都怪她听信了外头的传言,说这男人从小儿就被龙虎山的真人断定为“克母克妻克子”的命,说什么这男人杀人不眨眼,在死人堆里睡觉…… 又加上前两个还未过门的女子都莫名其妙地死了,她的爹娘自然不肯让她嫁给这样的恶人。就算他贵为皇子又如何?只要能克死女儿性命的,她爹她娘一定会想方设法地给她摆平! 她当时还觉得自己的爹娘真是这世上最疼女儿的爹娘了,可是如今,她有些恨他们了,要是当初他们不那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自己,不由着她的性子来,这男人,会是这个丑八怪的吗? 想到这里,她对古若雅的恨意更重了。都是她,霸占了她的男人!都是她,抢了她的幸福! 她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揪住古若雅的头发暴打一顿,恨不得把这女人打死! 古若雅哪里知道她这个恶毒的妹妹一霎时动了这么多的心思,她只是急得要命,想想林氏那副风中残烛的样子,她的心就如钝刀子割一样。 偏偏古雪晴还不走开! 古雪晴见古若雅认出了她,心里更加得意了。 认出来更好,省得她不知道自家男人偷腥的是谁,既然知道姐夫小姨子弄在一块儿了,估计能把这丑八怪给气死! 气死更好,倒省心了。 上官玉成正急于解释呢,见古若雅不听反而走向古雪晴,心里更急了,万一,她真的误会了怎么办? 谁知道古雪晴不仅不澄清,反而笑着指着古若雅,“姐姐,你终于认出我来了。我还以为我蒙着脸,你不知道姐夫和谁偷情呢。不过认出来也好,我们姐妹也该坐下来好好商谈一下了。” “我和你有什么好商谈的?一边儿待着去,我和王爷有话说,说完了你们爱咋地咋地。” 她实在是急了,她在这儿拖一会儿,林氏的身子就会更弱,她必须尽快把她接出去,好生调养。 上官玉成一听古雪晴说出这话,头就嗡地一下懵了。这小女子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装病往他怀里倒去,好让他家王妃误会的? 他只觉得心底的怒火腾腾地烧起来,再也压不住了,上前一把就揪住古雪晴的衣领,咬牙吼道:“在本王面前敢装神弄鬼!” 古雪晴自小就没吃过亏,更没有怕过谁,虽然泰王这个名头也曾让她害怕过,可刚才见了他的真面目之后,她只觉得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见上官玉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她心里也怕得要命,可仗着有了刚才那件事儿,料想他不敢对她如何。 而且当着那丑八怪的面,他若是真的掐死自己,就不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更何况,她乃丞相之女,也不是什么人想掐死她就掐死的。 有了这几条仗胆,她只觉得自己的胆气更壮了,忙大声喊道:“姐姐,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古若雅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自己这事儿还没解决呢,就碰上这么一摊子乱事。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你们要掐要斗也得等会儿呀,在我面前弄些手段做什么? 见上官玉成依然揪住她的衣领不放,古雪晴又杀猪般地喊起来,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对着他们怒吼了一声:“够了!” 上官玉成讪讪地松开了手,却在后退的时候一把抓住了那白纱往下一拽:“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竟然敢污蔑本王!” 冷不防,古雪晴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就呈现在上官玉成的面前。 原来是她! 上官玉成顿时记起来了,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个仗势欺人的恶毒女,横冲直撞差点儿撞到瞎眼婆婆的恶毒女! 而两次,都有他家王妃在! 那么两个势若仇敌的人,怎么会是亲姐妹? 见对面那男人一见了自己的芳容就发愣起来,古雪晴心里得意极了:自己这副容貌,虽说称不上倾国倾城,可是在京中那也是数得着的,多少富贵人家的子弟艳羡自己的美貌,上门提亲的媒人几乎踏断了她家的门槛! 这男人,也被自己给迷住了吧? 想至此,她娇滴滴地唤了一声:“姐夫,你就这么怕姐姐吗?人家,也不是有意的。”她的手搓着衣角,装出一副小女儿娇羞的样子来。 古若雅再也看不下去了,也不管那面具男是不是真的被她这恶毒妹妹给迷惑住了,上前拉了他的手就走。 六十九章 阴险盘算&找个理由 古雪晴望着那两个匆匆离去的背影,得意地笑了:那丑八怪死丫头到底还是生气了?只是泰王堂堂王爷,怎么这么没有骨气?说被领走就被领走了,在那丑八怪面前乖得像个孩子? 她气嘟嘟地沿着石子甬路走到了花园口,几个丫头婆子听见动静探头探脑地透过月洞门往里看。 被古雪晴给瞧见了,气得她随手就赏了跟她的一个小丫头一嘴巴子,“看什么看,鬼头鬼脑的,小心我让人卖了你!” 那小丫头一声不敢吭,趔趄着脚儿跟在她身后。自家主子什么性子,她自然知道。 刚才小姐吩咐她们这些人守在花园口,她自己一个人进去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花园里头只有泰王一个人,这孤男寡女的万一要惹出点儿什么风波,小姐的名声可就没了。 只是小姐向来独断专行,不让她们进去,打死她们也不敢进去的。 后来听到里头传来嘈杂的说话声,呼叫声,她们也不敢进去。 再后来就见泰王被王妃气冲冲地给拉走了,她们心知肚明里头发生了什么。 听见脚步声响,就想看看自家主子到底怎么了。才一探头,就挨了一嘴巴子,那小丫头满腹的委屈,却不敢辩解。 古雪晴径直跑到了盛氏的上房,盛氏正歪在榻上养神。 听见响声,睁眼看时,却是自家宝贝女儿,不由吓了一跳:“你怎么跑出来了?别让那煞神看到!” 古雪晴上前就坐在她母亲身旁的一个脚踏上,兴奋地拉着盛氏的手,道:“娘,娘,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说得又急又快,让盛氏摸不着头脑。“你看见什么了?泰王还没走,你赶紧回你屋里躲着去!” “哎呀,娘,人家早就走了。”古雪晴打断了盛氏的唠叨,晃着她的手说道。 “走了?我怎么不知道?”盛氏忽地从榻上坐直了身子,盯着古雪晴的脸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古雪晴笑道:“女儿当然是亲眼看见的……” “你看见他了?”盛氏惊得两眼发愣,结结巴巴地问着,“那他,可否看到你了?” “当然看到了。”古雪晴一想起方才窝在那人怀里的情景,脸就情不自禁地红了。 她一副娇羞的样子,低垂着头笑道:“娘,他根本就不是外头传言的那样,是个见不得人的丑八怪!他,他……” 她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看到上官玉成真面目那一刻的惊艳,此时只觉得满肚子的话,却不知该怎么和盛氏说。 “什么?他不是个丑八怪?那他,是什么样子?”盛氏也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自然惊异万分。 在她的印象里,泰王就是恶鬼的化身,不仅克死了亲生母亲,还有大师批言克妻克子,还成日戴着一张冷冰冰的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听宫里那些皇子公主们说,泰王的脸丑得吓人,寻常人见了都是夜不能寐的。 这样一个怪物,如今在她女儿的心里,似乎不大一样呢。 他,不似外头传言的那样吗? 古雪晴的一颗心,此时早就随着上官玉成飞了。 盛氏怎么想的,她一点儿都体会不到。 直到盛氏拽开自己的手,有些恼怒地拍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他到底长得什么样子?你怎么会看到的?”盛氏微微含怒地看着这个不省心的女儿。 “他,他……”古雪晴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只好一跺脚撒娇道:“娘,人家怎么好意思说啊?反正就是长得比太子还好看啦。” 比太子还好看? 盛氏默默地在心里做着比较,太子她倒是不陌生,每次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都会碰到太子。 那是一个彬彬有礼温和谦让的孩子,相貌自是清秀俊朗的,京中的这些富贵子弟,想挑一个比太子好的,倒是还难。 先前,女儿嘴里总是念念不忘“太子哥哥”,她也有心撮合,想等女儿大一些求了皇后娘娘做成这个大媒。 谁知道节外生枝,头两年皇上竟然给太子赐婚,娶的是定西将军的独女。 论家世论相貌,定西将军的女儿都比不上她的女儿,可是皇命难违,她也只能劝女儿死了这条心。 后来听说太子妃身子不好,成亲几年也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太子也极不喜她。 她的女儿又有了希望,盼着太子妃早日死了她好做太子妃去。 她这个当娘的虽然不希望女儿做个填房,可给太子做填房又是另一回事儿。 凭着他们丞相府的家世,到时候太子登基,这皇后非她女儿莫属! 她,可就是皇后的母亲了。 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儿,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不反对。 可如今看女儿这副光景,竟似喜欢上了泰王。 这可怎么是好?泰王那可是一点儿希望都没有的,一个面丑的人,怎么能登大雅之堂?怎么能和太子相提并论? 看着女儿那张含羞带笑的脸,她只觉得头皮发麻,沉着脸勉强耐着性子问道:“你都看到什么了?泰王怎么会和你见面?” 她不是嘱咐了女儿,泰王在的时候不能乱跑乱逛吗? 难道女儿竟然去见了他?她不是很怕这个煞神的吗? “女儿,女儿也是在后花园碰巧遇见了他……”古雪晴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支吾了半天,才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盛氏只觉得自己的头嗡的一声就响了,女儿什么性子她还能不知道?她说在后花园遇见他,那可不是碰巧,而是特意的。 “谁让你没事儿到后花园去的?”盛氏气得捶榻大怒,旋即又担心地问道:“他,有没有怎么着你?” 这个煞神,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啊?若是见了她女儿这副花容月貌,万一动了邪念可怎么好? “没,没有……”古雪晴只觉得耳根子发红,不敢看盛氏的眼睛。 “没有?”盛氏拔高了声音,女儿这个样子还能说没事儿?她自是不信。 “他到底对你怎么样了?”这个登徒子,才来家里不到半日,就对她女儿起了歹心了吗? 哼,若是他真的做出这样龌龊的事儿,就算是他贵为皇子,她也要豁出脸去和皇后娘娘告状,就不信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还没人治得了他了? “他不过……就是搂了女儿一下……”古雪晴硬着头皮说完,脸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一想到当时那个样子,她就觉得心里如同吃了蜜一样甜! 天哪,他竟然搂了她的女儿? 盛氏顿时失神无语,那个该死的恶鬼,登徒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对她女儿做出此等事儿来? 她再也受不了了,腾地站起身来,连鞋都没顾得上穿,光着脚就朝外走。 古雪晴赶忙拉着她,问道:“娘,你要干什么?” “找你爹去!我要进宫讨个说法!”出了这等大事儿,不去宫里和皇后娘娘掰扯掰扯,当他们丞相府好欺负吗? 古雪晴一听这话顿时急了,若是她爹知道了势必不会罢休,到时候闹开了,泰王面上必然不好看,那他,岂不会迁怒于她?还会娶她善待她吗? “娘,”她哭着喊了一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盛氏面前,“你这么一说,女儿的名声可就全完了啊。女儿,日后还怎么做人啊?”她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瘦弱的肩头一耸一耸的,看得盛氏的心顿时软了下来。 是啊,这种事,吃亏的还是女儿家!就算是闹到皇后娘娘跟前去,皇后娘娘不过是把泰王叫来训斥一顿,还能如何处置他呢? 这一闹开,女儿在京里也没法待了,要么只能委身于那个煞神,要么,就嫁得远远地,这辈子再也不要进京。 这两个法子,哪一个都不是她想要的。 盛氏萎顿地一屁股跌坐在榻上,抓着旁边几案上的念珠就急急地捻了起来。 “容娘再想想,再想想……”盛氏望着一脸梨花带雨的女儿,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女儿的脸面和名节要紧哪,她就算是丞相夫人,能怎么着那个煞神呢? 却说古若雅拉着上官玉成黑着脸一路直奔大门口,上了马车之后才甩开他的手。 上官玉成知道这小女人定是生气了,一路疾奔着也没法和她解释。 还以为这小女人不会让他进马车里呢,谁知道竟然一直拉着他的手,把他给拉进了马车里。 这让他放了不少的心,这小女人,还是在乎他的! 他心里甜丝丝的,坐进去就要伸了胳膊去揽古若雅,想好好地和她解释一通。 可是伸出去的手臂却被古若雅啪地一下给打下来了,只好讪讪地缩回去。 她还在生他的气! 上官玉成只好陪笑解释:“你听我说,当时我和她不是那样的!” “我不管你们是不是那样的!”古若雅满肚子的心事,哪里耐得住性子听他说? “只要你答应帮我办一件事儿,你喜欢多少女人我都不管!”虽然这话说出来伤人,可是她和他之间并没有什么瓜葛,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夫妻而已。 既然他喜欢拈花惹草,既然他不在乎她的感受,那她成全他就行了。 可这个王妃名号也不能白占不是?好歹也是泰王妃了,求他办这点儿小事,该卖给她个面子吧? 上官玉成见她不听自己解释,而且误会地更深,竟以为他是那种风流成性的人,心里不由觉得憋屈得难受! 他实心实意待她,她怎么就是不能敞开了心扉听他解释呢? 他抿着唇,拳头紧紧地攥起,良久才松开了问道:“你想要我办什么事儿?” 古若雅也没打算遮着瞒着,当即就把林氏是她的亲生母亲、她和古木时之间的关系说了。 上官玉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也是古木时的女儿,只不过是一个被他抛弃在城外乡下多年的女儿! 怪不得古木时那老狐狸见了他总是怪怪的,弄了半天,是怕他知道真相啊。 不过这真相就算是古若雅不告诉他,他也知道了七八分。先前风影出去了几天,基本上把丞相府的底细给摸了个大概。 眼下,这小女人跟他说清了,是不是意味着她和他开诚布公了?她相信着他? 如果这样的话,他不介意娶了古木时的女儿。 通过风影的探听,他早就知道了林氏在丞相府过得生不如死。而今,他家王妃提出来,他自然要照顾这个岳母的。 只是从丞相府接出人家的内眷,就算是他,怕是没有什么好理由也张不开口的。 古木时那老狐狸在朝中为官多年,身后又有盛氏娘家的支撑,又和太子交好,若是闹不好,落下口舌,到时候言官们说起来,也是一桩麻烦事儿。 见他沉默不语,古若雅以为他不想答应呢。心里顿时着急起来,不由戳了戳他的胳膊:“喂,成不成,倒是给句话呀?” 若是连他都办不到,她还能求谁呢? 求那个黑衣男人吗?她忽然想起了那个人,他似乎说过不怕丞相府的,若是这面具男不成的话,干脆再去找他算了。 “成倒是能成!”上官玉成忽然心情大好起来,“只是得找一个合适的理由,不然古木时,哦,不,你爹也不会答应!” 找个合适的理由? 古若雅脑子转了一圈才明白过来,可不是?这古代的女眷们平日里都极少出门的,夫君还在,哪有跟着女儿过活的道理? 只是要找个什么理由呢? 她不由扬着脸望着这个面具男,见他纹丝不动,好似睡着了一样,不由又急又气:他还拿起架来了? 好嘛,不就是嫌她撞破了他的好事儿吗?那她日后再也不干涉他的事儿不成吗? 她咽了口唾沫,用自己认为最温柔的语气说道:“那个,只要接出我母亲,你,想怎样便怎样!” 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他爱找哪个女人就找哪个女人的话,只好这么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反正,这男人应该听得懂才是! “想怎么样便怎样?”上官玉成重复地问了一句,面具下的唇已经勾了起来,眼睛里透出狡黠的光,只是古若雅微微低垂着头,并没有发现而已。 “嗯,想怎样便怎样!”古若雅生怕他不答应,只好点头应道。 “好,那我明日让人拿着我的名帖给你爹,就说你有孕在身,想让你娘过去陪你几日,可成?”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把“可成”二字扯得很长,听起来怪腔怪调的。 “啊?我有孕在身?”古若雅惊得下巴颏子差点儿没有掉下来,她和他什么事儿都没有啊,哪来的身孕?她又没有偷汉子! “不然,你想拿个什么理由来搪塞古……哦,不,你爹!”上官玉成本想说古木时那个老狐狸,可是在古若雅面前怎么也得给人家一点儿面子。 “呃?那个,我……”古若雅挠了挠头,似乎除了这个理由还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无缘无故的,怎么才能让林氏心甘情愿地出来呢?也只有她怀有身孕这个理由了。 “好吧,就这么个理由吧。”古若雅并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当即爽快地就答应下来。 “好,那就这么办!”上官玉成笑得开心,“接出来住在哪个院子呢?她老人家有什么喜好?” 这意思是要接进王府里了?古若雅想到,不过旋即就明白了,她就是泰王妃,林氏不住进王府要住在哪儿? 但要是进了王府,她再想离开可就难了。这等于刚从虎口逃离又进了狼窝了。 不成,她可不能让林氏住进王府。 “那多不好啊?怪麻烦王爷的。”她忽然客套起来。 上官玉成眼睛微微眯了眯,戏谑地看向她,“不麻烦,她可是我的岳母啊。” 在古若雅面前,他不喜欢用“本王”这个称呼,从来都是你呀我的。他觉得这样很随意。 可是古若雅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自打嫁给他之后,她就忙于外出赚银子,忙于筹划怎么逃离泰王府。 一听那面具男这么客气,她吓得小心肝扑通乱跳:这厮,什么时候这么好客了?要是林氏住进王府,总不能也学她钻狗洞跑了吧? “那个,真的不用。”她连忙摇手,“我,我在外头有一处别院的。” 只是这别院还没有买到手,不过这是迟早的事儿。 “是吗?”上官玉成好整以暇地抱着胳膊倚在车厢里,半眯着眼睛微笑道:“不知王妃何时购置的?我怎么不知道?” “呃……”古若雅一时不知道怎么作答了,她嫁过来的时候可是没有嫁妆的,当时这面具男并不在乎,当然,人家压根儿就不想知道她是黑的白的。 可如今,这短短的日子,她就置办了一处别院,银子打哪儿来的? 她总不能说自己钻狗洞到外头行医坐诊赚来的吧?堂堂一个王妃干这样的事儿,传出去,泰王的脸面还往哪儿搁啊? 她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上官玉成好笑地瞅着眼前这个苦恼万分的小女人,觉得很有意思。 马车摇摇晃晃地前行,车厢本来就狭窄逼仄,若是古若雅一个人坐进来,那还是宽敞有余的。 可上官玉成这么个身材高大的人坐进来,就有些挤了。 古若雅为了不和他有什么身体上的接触,特意扒着车厢壁离他足有两寸的距离。 两个人说着说着,她就忘了这个茬了,松开了扒住车厢壁的手。 上官玉成见这小女人不再像见着猫的老鼠一样躲着他,心里也暗暗高兴起来,手臂慢慢地伸到古若雅的身后去,顺势揽着她的腰肢。 古若雅正沉浸在尴尬中,压根儿就没有觉得。 只是随着马车的晃动,若是再那么笔直地坐着,后背僵硬地难受,时候长了,她也觉得受不了,不由微微地靠在了车厢里的靠背上。 那里好似挺柔软,她舒服地窝了进去,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一条胳膊。 当天晚上,上官玉成依然歇在碧云轩里,两个人还是保持着那种古怪的姿势,古若雅睡里头,上官玉成睡外头,但是谁都不碰谁! 第二日,上官玉成果然让家里的管家拿着名帖带着礼物到了丞相府,说是王妃刚被太医诊断出来怀有身孕,特意接亲生母亲过来照顾几日。 古木时本来也没有打算把林氏的事儿瞒多久的,毕竟,她的女儿已经嫁做泰王妃,若是两人的感情真的如昨日见到的那样,那死丫头迟早会告诉泰王真情的。 只是他倒没有想到这么快! 林氏自打进了丞相府之后,他除了古若雅出嫁那日见了一面,就没有心思再去看一眼。 那一日的林氏,让他内心震撼至极。当年那个温柔若水的女子,当年那个美若天仙的女子,竟然变得形容枯槁,如同村妇一样在地上撒泼哭闹,让他好生不自在。 从此,他就把林氏交给了盛氏,至于盛氏会怎么对待她,他就不管了。 昨儿,泰王和古若雅回来一趟,他心里最害怕的是泰王知道了真相会找他的麻烦。 可泰王并没有找他的麻烦,反而还和他客客气气地说了一会子话。 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泰王,怎么会喜欢上自己那个丑女? 还没等他想出什么来,今儿一大早,泰王府的管家就带着礼品和名帖过来了,说是要接林氏照顾有孕的女儿。 这下子,轮到他吃惊了。 怎么泰王喜欢他那个丑女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这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不过既然那死丫头是他的女儿,他也没有理由拒绝不让林氏过去啊。 忙紧赶慢赶地去了后院见了盛氏,让她赶紧把林氏梳洗打扮一番好送出去。 盛氏一听说古若雅有了身孕,顿时惊呆了! 这么快! 她的女儿可还闹着要嫁给泰王呢! 这可怎么是好?那古若雅有了身孕,生出嫡长子来就是将来的世子,她的王妃位子就牢牢坐稳了。 她的女儿,难道嫁过去要做小吗? 不成,绝不能让她诞下子嗣,绝不能让女儿低她一头! 盛氏手上染了豆蔻的长长指甲,掐进了手心里,直到她疼得受不了,才回过神来! ------题外话------ 有的读者觉得男女主太蠢太弱,我不敢苟同,我觉得这是正常的反应,女主那种身份只能慢慢变强,男主也只有在女主面前才会变蠢,那是因为他很在乎她。 总之,还请各位亲耐心看文,有的东西,我觉得不写就不好表达!望谅解! 七十章 希望落空&夫妻谈心 林氏自打和女儿见了一面,就放了心。女儿过得好,女婿待女儿好,她死也可以瞑目了。 谁知道第二日,盛氏忽然叫了丫头来给她梳洗打扮,说是泰王妃有了身孕,要她过去陪伴几日。 她真是又惊又喜,没想到自己还能盼到这一天。于是欢欢喜喜地收拾了头面,带着陈妈妈出去坐了车来到了泰王府。 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话一点儿不假,自打古若雅出嫁那日,林氏听到小丫头的闲话,知道女儿嫁给了一个戴着面具恶名在外的王爷之后,她跑到盛氏那里哭了一场,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盛氏暗地里也不知道给她喝了什么药,自那日后竟然卧床不起了。 以为这就要死了,再也见不到女儿了,谁知道还能盼来女儿回丞相府见她一面,如今又来到了泰王府照顾有孕的女儿。 她只觉得身上的病好了一半,还能走上几步路了。 陈妈妈在一旁看了直念佛:夫人终于有了盼头了。等王妃诞下小世子,丞相府的人谁还敢为难她? 上官玉成特意让管家带了一辆宽敞舒适的大马车过去的,林氏的身子虚弱,还能半躺半靠在上面。 这一路虽说颠簸,可一来这马车里头着实松软,二来,林氏一听说女儿有孕过得很好,心里高兴起来,竟什么事儿都没有到了泰王府。 古若雅本来一直窝在碧云轩那个小院子里的,只是如今上官玉成日日住在她那里,她在泰王府自然也和往日不一样。 当着林氏的面,她只能把自己当成府里的女主人,盛装站在门口迎接。 林氏被丫头搀扶下马车,就见古若雅带着两个丫头已经迎了上来,吓得她赶忙摆手让古若雅不要动:“好孩子,你可不能乱走路,这头一胎啊,最是要紧!” 此时,古若雅也只有抿嘴笑的份儿! 当娘的自然都盼着孩子们过得好,可是她若是不这样说,又怕丞相府不放人,更怕林氏不来! 上官玉成一大早也不知道去了哪儿,这时也见不着他的人影。 古若雅只好自作主张把林氏带进了自己的院子里。 不多时,就听泰王府的总管来回:“说是已经给夫人收拾好了一处院落,就等着夫人过去了。” 林氏一听,自然要过去。这女儿住的院子,自然王爷也要住的。哪有个做娘的也跟着他们住的? 古若雅此时也不好和林氏透露真相,只得先把她给安置了。 林氏还以为古若雅年纪小不知道轻重,嘱咐她一定要好生养着,不要管她。 安置好了喜滋滋的林氏,古若雅才回到自己的小院里,坐在屋子里那张剥落了黑漆的桌子边发起愁来。 如今她已经欠了泰王一个恩情了,到时候怎么开口离开这里啊? 林氏也住了进来,她要怎么带走她啊? 天哪,都是些烦心的事儿,想得她头昏脑涨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反正住都住进来了,先姑且这么着吧。 晚上,上官玉成回府,亲自过去见了林氏,行了半子礼。 这让林氏受宠若惊,心下更是高兴。没想到人家堂堂王爷这么尊重自家女儿,还给自己行礼,真是折煞了她。 晚饭,就摆在碧云轩吃的。上官玉成不停地给林氏夹菜布菜,看得古若雅那叫一个眼花缭乱:这小子,倒是会做人! 林氏当晚上就睡了一个好觉,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的头一次好眠。 第二日起来自觉神清气爽,又加上古若雅让人送来燕窝参汤的,着实让她精神了不少。 调养了两日,林氏已经可以在院子里转圈儿了,她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过过这么舒心的日子。 眼看着到了和广元堂约定的日子,古若雅有些发愁起来。 这面具男日日都来她这里吃饭过夜,到那天,她该怎么找个借口出去啊? 万一钻了狗洞被那面具男发现了怎么办? 正杞人忧天的当儿,一大早,那面具男就出了门,还让小厮捎话道:“王爷到了郊外的别院,等天黑才能回来,让王妃不要等了。” 古若雅大喜,心内直喊“天助我也”! 这面具男也太会赶点儿了。 她找了个借口和林氏撒了个谎,就钻狗洞出去了。 今儿,她除了坐诊治病,还有一个重要的事儿,那就是见着了那黑衣男人,得问问他到底给她找了宅子了没有? 坐在广元堂里的大堂里,古若雅有些心不在焉,不时地朝门外望去。 那黑衣男人怎么还不来? 不过她很快就为自己的这种心理感到好笑:那黑衣男人,通常都是等外头排队的病号看完了之后才来。 他好似不愿意和人一起排队,好似非常喜欢和她一个人相处…… 她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这是瞎想什么呢?她可是有夫之妇! 她敛了心神,仔细地检查着面前的一个病号,很快开了方子。 今儿的病人不太多,还不到晌午都看完了。 坐在后院专门给她辟出来歇息的屋子,她有点儿着急。 黑衣男人还是没有出现。这一次,他会不会像上次那样,带着食盒过来? 不知道为何,她有些期待了。 眼看着日影西斜,那人还没来,她不由失望了。 他,不会来了吗? 他,不是还要治伤吗? 也许有什么事儿耽搁了吧?她自我安慰着。 无奈中,她只得先收拾自己的东西,若是回去的晚了,林氏必然要担心的。再说,面具男晚上还要在她那儿吃饭睡觉,她势必得赶在他前头回去。 不过一想到那面具男,她脑子里似乎有什么灵光闪过。 那天夜里,她爬墙的时候遇到了那面具男,当时只顾着进去了,而且又陪着他吃了饭,也没来得及多想。 如今想来,她只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按说那面具男知道自己的王妃出去了,还这么晚回来,该追究才是啊?为何不仅不问,还对她越来越好? 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有些想不通。 这面具男是在装着不知道还是知道了等她坦白呢? 他是如何发现自己外出的呢?他会不会知道自己抛头露面在外头坐诊行医? 越想越觉得问题严重了,越想越觉得这面具男知道的可能性很大。 她有些后怕起来,自己这些天到底在忙些什么,怎么把这茬子给忘了呢。 悻悻地拎着布包儿朝外走,在大门口那儿撞上了一具结实的胸膛。 古若雅揉揉撞得发红的鼻子,低声嘀咕着:“谁走路不长眼啊?” 就听头顶传来一声闷笑,她抬头一看,果然是那个戴着宽大斗笠的黑衣男。 那人低头盯了她一眼,才笑道:“也不知道谁走路不长眼。” 竟是把她的低声嘀咕给听了个一清二楚! 古若雅不好意思笑了,又问:“怎么才来?我这就要走了呢。” 黑衣人笑道:“出了一趟城,有些事儿耽搁了。” 见他堵住门并没有让开的意思,古若雅皱了皱眉,“可是我该走了呢,回去的晚了又有麻烦。你的伤……” 正要同他商量等下次吧,却被那人给打断了:“没什么,伤在身上不急。” 他这么好说话? 古若雅惊喜地差点儿没有拍手跳起来,这男人,真是好体贴啊。 离得他这么近,近得能听得到他的心跳声和他的体味。 这男人身上的气味很好闻。也许是赶得急了,身上有淡淡的汗味,还夹杂着一点儿皂荚的清香。 只是这味道似乎在哪儿闻过一样。 古若雅的心头突突跳起来,眉头皱了皱,往后退了两步。 上官玉成顺势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羊皮包,递给了古若雅。 古若雅不明所以,傻傻地问道:“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斗笠下那张英俊的脸上带着宠溺的笑鼓励着她。 古若雅打开了上头的暗扣,顿时被里头那一排细巧的东西给惊呆了。 天,她以为这古代的人打造不了这么细致的东西,没想到比她料想的还要精美! 她用手指一一地摩挲着梦寐以求的手术刀、止血钳等一系列手术用具,嘴里发出了惊叹声。 上官玉成依着门框,满足地看着这一幕。 这个小女人,专注的样子很迷人。 他静静地看着沉醉于那些器械中的古若雅,不由有些着迷。 古若雅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收进自己的布包里,抬头朝上官玉成道谢:“真是麻烦你了,还亲自给我拿过来。” “没什么,只要你喜欢!”这句话就这么顺其自然地说了出来,连上官玉成都没有觉察出自己的心思已经全放在她身上了。 古若雅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只要她喜欢,他是不是也欢喜? 那他,为何要因她的喜欢而欢喜? 上一世,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可是她毕竟有一个成人的灵魂,比起那些云英未嫁的女子心思敏锐得多。 眼前这黑衣男人话里什么意思,她自然听得出。 大堂内还有掌柜的李德生和伙计二顺子,其他的几个小厮要么拿着鸡毛掸子打扫灰尘,要么跟着二顺子学打算盘辨认药材,似乎没人关注他们。 古若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笑道:“既然你今儿不治伤,那我该走了。” “我送你吧。”上官玉成顺手把她手里的布袋给拎过来,率先迈步出去了。 这要搁在前世,也是个绅士男友了吧? 古若雅望着他的背影默默地想道。 正好也要问他宅子的事儿,送就送吧。 夕阳的余晖照在两个人的身上,影子拉得长长的。 这已经是第几次和他一起并肩同行了? 若是今生能得一人如此,她也该满足了。 古若雅只觉得心思无比沉重,既贪恋着这美好时光,心里又挣扎地厉害! 若是没有嫁给泰王,她也许会勇敢一些,会接受这黑衣人的感情吧? 苦笑地压下这些不该有的想法,她淡淡地问道:“上次让你帮我找宅子的事儿办得如何了?” 那黑衣人听完侧脸笑道:“正想和你说呢,上次我看中了一所小宅院,价钱也不贵,就想帮你买来,谁知道第二日就有人捷足先登了,只能再看看了。” “没办成?”古若雅失望地低垂了头,那她想把林氏安置出去都没有地儿了? “嗯,没办成。”黑衣男人毫不犹豫地答道,丝毫没有任何的尴尬。 “哼哼!”古若雅气得鼻孔里哼出声来,他不说在这京里很熟吗?买个宅子这么难吗? 是没有真心办还是真的办不成? 他不是还要治伤吗?等下次一定不给他施麻醉,疼死他! 心里憋着一股气,古若雅的步子也大了许多,走了两步,才发觉自己两手空空,回过头来辟手夺过黑衣男手里的布袋,甩在肩上气哼哼地走了。 上官玉成两手抱在胸前,唇勾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这小女人,越来越有意思了。 古若雅心里杂乱无比:她本想着这几日宅子买下来就收拾收拾找个借口把林氏送过去,这下可好了,还不知道啥时候能搬走呢。 算了,大不了哪天她偷偷地出来,雇辆马车出去亲自找吧。真是支使狗不如自己走啊! 她感叹了一番就来到了洞口边,敲了敲墙壁,那边晚晴就把杂物搬开,接过口袋。 古若雅就爬了进去。 一口气儿还没缓过来,就听外头一阵脚步响,回头看时,林氏和陈妈妈两个人来了。 一见了古若雅,林氏就劈头盖脸地数落:“怎么这么不知轻重?上哪儿去了,身边一个丫头也不带?出了事可怎么是好?王爷怎么也不来管管你?” 古若雅只能苦笑,她还瞒着王爷呢,他怎么能知道? 林氏的话刚落地,外头又是一阵嘈杂声,泰王一身白衣翩翩而来。 古若雅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忙用胳膊肘子戳了戳林氏:“好了,娘,待会儿我再跟您细说。” 好歹安抚了林氏,又忙笑着上前迎上面具男:“妾身见过王爷!” 上官玉成见林氏也在,也忙见过礼,慌得林氏有些束手束脚的。 他自然而然地拉过古若雅的手,贴心地问道:“今儿有没有不舒服?” 这话让古若雅该如何回答?当着林氏的面,总不能说我好好的吧? 再说了,身为医者,她多少也知道孕妇的反应的。 抿了抿嘴,她才低了头,细声回道:“还好!” 说完了,她只觉别扭得要命。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呀?她和他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好不好? 上官玉成忍着笑牵着她的手进了屋,林氏跟在后头,露出欣慰的笑。 女儿能得女婿如此欢心,这一辈子,她就满足了。 晚饭,依然是三个人一起吃的,上官玉成对岳母、对妻子那真的是关心备至,令林氏满意得连连赞叹。 用过饭,古若雅还想拉着林氏多说会儿话,不然,她又要和那面具男独处了,这种感觉让她很不适应。 林氏哪里肯多待,嘱咐了古若雅几句就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屋内,静谧一片。 晚晴和春意两个丫头收拾好了饭桌,也不知道躲在哪儿去了。 上官玉成上前就牵了古若雅的手,笑道:“我们到院子里走走吧?” 不容古若雅拒绝,已经把她给拉出来了。 和这个面具男接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还是头一次手拉着手到院子里散步。 一轮皎洁的明月慢慢地沿着树梢爬了上来,溶溶的月光洒在小小的庭院里,照在两个人的身上,就像是弥漫在烟雾之中。 古若雅侧脸望着那张银灰的面具,忽然问道:“你的脸,很难看吗?” 这话问得有点儿突兀,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片沉寂,本着有话直说的原则,就这么问出来了。 问完就有些忐忑,万一戳中了人家的伤痛怎么办? 上官玉成却没有介意,只是轻轻点头:“是很丑。只是你会在乎吗?” 会在乎吗? 古若雅心里重复问了自己一句,有些不知所措。 面丑的人,总比心灵丑的人强吧。 她不也是丑女一个吗?他现在还没看到她的真实面目,还和她在这儿谈情说爱的,那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在乎? 她不答反问:“若我也是一个丑女,你会在乎吗?” 上官玉成愣了一会儿,才失笑道:“那倒是巧了,我们两个正好是无盐配丑男,一对绝配!” 两个人顿时都大笑起来。 古若雅笑着笑着,忽然感慨起来,也不知道何时,他们两个之间竟能这么融洽了。 在院子里转了几圈,上官玉成指着那片杂乱荒芜的草地道:“等明儿把这片地清理出来吧,这小院里该种些花草才是!” “别,别动这些东西,我喜欢!”古若雅着急之下,脱口而出。 “好,你喜欢就不动!”上官玉成毫不迟疑地应道。 说完,两个人才后知后觉地对视了一眼。 古若雅的心乱得砰砰跳,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和真正的夫妻似乎很像了啊? …… 夜阑人静,月光昏暗。芙蓉院内,一灯如豆。 一个黑衣蒙面人悄悄地潜入柳芙蓉的卧房,掀开了帐幔。 睡梦中的柳芙蓉被一道冰冷的目光给惊醒,翻身坐起来。 “怎么样?在这里过得还好吧?”黑衣蒙面人阴恻恻地问道。 柳芙蓉花容失色,忙跪在床上,磕头求饶:“求主子饶命!” “真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到现在还没有上手!人家王妃都有身孕了,你是怎么弄的?” “主子,他,他不近女色,那方面好像不行。我们进府的三个,奴婢都问过了,没有一个被他碰过的!” “不行?”黑衣人低低地怒吼着,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柳芙蓉那张国色天香的脸上。 “不行他的王妃怎么会有孕?难道他的王妃偷人了吗?” 面对黑衣人的质问,柳芙蓉不得不为自己找托词,“主子,也许有这个可能。前些日子,奴婢带了人到碧云轩,结果发现王妃不在,一直到晚上都没回来。” “有这等事儿?”黑衣人狐疑,“那老三没有追问?” “没听说,回来那王妃就把奴婢这儿闹得鸡飞狗跳,奴婢还被罚在经堂里跪了三日呢。” 想想当时那种惨状,她就委屈地直想流泪。 黑衣人似乎信了,自言自语道:“古木时的女儿到底有什么好处,他,怎么喜欢上她了呢?” 旋即,他那双阴鸷的眸子又紧紧地盯着柳芙蓉,“限你一月之内要得手,绝不能让他生下嫡长子。不然,你的家人……哼哼!” 冷酷的声音让柳芙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却不得不应道:“是,奴婢尽力!” “不是尽力,而是绝对要做到,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黑衣人留下这句话,就从窗户里翻了出去,徒留柳芙蓉一个人跪坐在床上发呆。 晨曦微露的时候,古若雅醒转过来。 屋内还一片昏暗,模模糊糊能看清人影。 她想要翻个身,方才发觉自己的腰上不知道何时搭上了一只大手,她皱了皱眉头,扒拉开那只手,就要起身。 眼角余光瞥见那张银灰的面具,她忽然起了好奇心:这人,成天戴着这张面具,大热的天不觉得捂得慌吗? 手,轻轻地朝那张面具探去,心,忽然绷起来。 面具下的他,该是什么样子?是丑得惊天动地还是勉强能入眼呢? 若是真的丑得不能见人,她能接受吗? 不过现在都已经嫁给她了,她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她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地慢慢地伸过手去,在触碰到一片冰冷之后,忽然停住了。 到底要不要看呢? 看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心内翻来覆去挣扎地厉害,正不知该如何时,就听一个性感沙哑的声音吃吃笑道:“看够了没?” 吓得古若雅一个激灵缩回了手,身子一转就翻过去,把头捂在被子里装死! 身后,火热的胸膛慢慢地贴近了她的背,耳边传来一阵低笑! ------题外话------ 亲爱的们,别喷我了,我尽力写了,这一章应该不那么啰嗦了吧?应该有点儿看头了吧?嘻嘻,多鼓励我吧,我好需要我好需要啊哈哈…… 七十一章 太子相邀&留有后手 天亮后,古若雅和上官玉成各自洗漱用过早饭,门上的人就拿进来一个帖儿,上官玉成接过来看时,却是他的哥哥——当今太子,邀请他过府小酌的。 帖子上还说了太子妃想念泰王妃,让泰王妃也跟着一起去。 收起了帖子,上官玉成就沉默起来,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似乎在思量什么。 古若雅到底忍不住了,问道:“谁的帖子,说的什么?” 上官玉成把那帖子慢慢地推过去,道:“你自己看吧。” 古若雅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太子的帖子,脸色不由凝重了起来。 双朝贺红的时候,她跟着面具男曾到过宫里一次,见了太子和太子妃。 她对太子的印象很不好,那人总是给人冷冰冰阴沉沉的感觉,阴鸷的眼神盯着她上下打量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身上像是爬了一只毛毛虫。 太子妃倒是个随和不过的人,只是脸色有些不大好,内里像是有什么病症。 她也隐约听说了,泰王和太子的关系并不那么融洽,他们弟兄之间平日里很少往来。 太子,是突发兴致还是别有想法? 她也沉思起来。 一时,屋内的两个人都低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上官玉成忽然抬起头来,望着古若雅轻笑:“你怎么看待这事儿?” 要我说?古若雅有些惊讶,她对这些皇家的人可是一点儿都不了解啊,包括眼前的面具男,她敢打赌,除了知道他的封号、名字,还有知道他是个男人之外,她可是什么都不清楚的。 如今,让她发表意见,她能有什么话? 不过她也不是那等没有见识的女人,既然太子亲自下了帖子,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太子啊,在诸多的皇子中,那可是老大,将来的皇上。 皇上发话你能不听吗? 这事儿其实也没什么好想的,一个字,就是去! 古若雅扬起脸笑道:“王爷既然想听妾身的想法,妾身就直说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们亲兄弟,闲来聚聚也是该当的!” 上官玉成眸中闪过一簇赞赏的光亮,倏忽而过,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好,太子相邀,我们夫妻当然要去了!”他在“夫妻”二字上特意加重了语气,好像这样,他的心里就能踏实一些。 “来人,备车!”随之,他们夫妻二人换了盛装,坐了马车就朝太子府驶去。 马车摇晃着前行,古若雅和上官玉成挤在一辆马车里,只觉得尴尬异常。 这面具男,摆明了是要贴着她了,出门在外,一个大男人家,还非要挤在马车里,像话吗? 只是人家是王爷,这马车也是人家的,自己有什么资格说出“不”字来? 古若雅只能无奈地靠近车厢壁,离他尽量远一点! 车厢内的空气似乎越来越稀少,她感到喉咙有些发紧,呼吸有些不畅! 那个面具男已经紧紧地挨着她坐了,她若是再往边上靠,就只能跌到车厢外了。 明明有这么大的空间,明明他们之间可以隔开一些距离,可现在,他们的身体紧紧地相挨,紧密地她都能感觉到他肌肤传来的温热。 “呃,那个……”古若雅实在是受不了了,只得开口打破这沉寂。 上官玉成转过头来,身子往这边倾侧过来。 古若雅的头一直微低,此时想要说话,脸也是微微侧转的。 两个人都转过脸来,古若雅的脸好巧不巧地触上那具坚实的胸膛,上官玉成的下巴正好抵着她的乌发。 这姿势,更暧昧了。 古若雅只觉得自己的脸腾地一下子烧了起来,烧得她不知所措,到嘴角的话,一下子忘得一干二净。 “你想说什么?”头顶传来低沉沙哑的男人声音。 我想说什么? 古若雅迷茫地望着眼前那张银灰色的面具,对上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她发现自己满脑子的话都无影无踪了,一片空白! 上官玉成望着那张微微张开的唇,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下子绷得紧紧地,原始的冲动让他忍不住要低下头去亲吻那诱人的芬芳! 他慢慢地低下头来,冰冷的面具已经触到了古若雅的鼻尖。 凝滞的空气就要爆出火花来,古若雅已经被烧得迷迷茫茫。 可是突来的冰冷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望着面具后那张薄薄的性感的唇,她下意识地就挥手阻拦,嘴里还不合时宜地冒出一句话来:“好凉的面具啊。” 一腔的热火被这句煞风景的话给冲得烟消云散,上官玉成慢慢地直起了身子,靠在了车厢壁上喘了几口气,才缓过神来。 这该死的小女人,就不能配合些吗? 不过她说得也是,他们夫妻之间,总不能隔着面具有什么肌肤相亲吧? 那也太不像话了。 她是他的王妃,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他在她面前,是不是该坦诚相见呢? 何况她已经治好了他脸上的伤? 可是一旦她知道他就是那个黑衣男人,他一直在假扮着另一个人,还对她有点儿别样心思的男人,会不会就此再也不理他? 他心里矛盾极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古若雅此时心里也好不到哪儿去,她暗自埋怨自己刚才是怎么了?怎么会轻易就被他给迷失了本性? 她该排斥他的才对啊,怎么竟然想要和他亲吻了? 她双手捂着脸,靠在另一边的车厢壁上,只觉得空前的狼狈。 幸好很快就到了太子府门前了,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面具男。 太子和太子妃已经在二门里等着他们了。 下了车,上官玉成就拉着古若雅的手一径跟着管家往里走,反正他拉她的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挣也挣不脱,干脆就习惯算了。 太子一身紫色织金的长袍,一条黑色缂丝腰带束着细窄的腰,身子挺拔地站在那儿。 太子妃则是一身大红的宫装,头上戴着八宝攒珠凤钗,钗头上的流苏俱是水晶做成,垂在她的眼角眉梢,平添了三分风韵。 只是她的脸色不知道是粉擦得太多还是什么缘故,苍白异常,大红的宫装更衬得她那张脸楚楚可怜温婉动人。 见了泰王夫妇携手前来,太子眸中波光一闪,旋即又暗了下去。 他同着太子妃款款前来,迎上了泰王夫妇。 “三弟,恭喜啊。”太子拍着上官玉成的肩头,热烈地道喜。 太子妃也拉过古若雅的手,温存地笑着:“听说弟妹诊出喜脉,我真为你高兴啊。” “谢谢太子妃殿下!”古若雅忙道谢,只是陪着苦笑。 她可是什么动静都没有,还没有和泰王发生什么,哪来的喜啊? 可是这些话,她只能咽在肚子里,不能和外人说。 这个谎撒了,可就没法子圆了。 一阵寒暄过后,四个人就朝太子府中的水榭子走去,宴席摆在那儿呢。 太子和太子妃坐了上首,上官玉成坐在太子下首,古若雅就坐在太子妃下首,两个人面对面地相陪。 太子起身亲自给上官玉成斟了一杯酒递过去,殷切地笑道:“三弟近来喜事连连啊,先是和丞相千金喜结连理,很快又传了弟媳有喜脉的好事儿,今儿,为兄可是要好好和你喝几杯啊。” 上官玉成连忙起身接过来,面具下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淡淡地应道:“臣弟不敢当,臣弟该敬太子几杯才是!” 他接过酒就对着太子伸手敬过去,一仰脖子就喝干了。 酒杯见底朝着太子竖了竖。 太子哈哈大笑起来:“到底是三弟啊,我们兄弟几个,就数你豪爽了。” 他也喝干了自己杯中的酒,大笑着赞叹。 “不过是这几年在军中历练出来了。”上官玉成淡笑着解释。 两个人都坐了下来,太子又亲自给古若雅斟满了一杯递过去,“弟妹还是头一次到孤的府里来,这一杯酒,孤敬你!” 话刚说完,太子妃就急急地掩着古若雅手里的酒杯,道:“殿下,您忘了吗?弟妹可是怀有身孕啊。” “哦,看我这记性!”太子伸手啪地拍了一下脑袋,唏嘘感叹:“我竟然老了么?这记性越发地平常了。” 古若雅也就顺势放下了酒杯,陪笑道:“殿下哪里是老了,分明是事务缠身,这些小事没工夫理会而已!” 刚才她端过酒杯时,鼻端传来一股淡淡的异香,不仔细闻,还察觉不到。她虽然平日里不喝酒,可是对于一些毒还是深有研究的。 她当时就怀疑这酒里有东西,虽然无色无味,不引人注意,可是却逃不过她那灵敏的嗅觉。 只是她和上官玉成面对面坐着,不好明显地提醒他。 何况那面具男已经喝下了一杯,也不知道有没有中毒啊。 她心内有些着急,手心里攥出了冷汗。今儿太子要是真的想害他们,他们可就麻烦了。 太子是储君,他殷勤劝酒你能不从吗?要不是太子妃提醒,估计太子还得逼着她也喝下去吧。 她脑子急急地思量着,神色却一成不变。 脚在桌下轻轻地触探着,想踢那面具男一下,希望他能领会到自己的意思才好! 她那双脚在桌底下摸索了一阵,总算是踢着一只大脚了,她当即大喜。 却不料对面太子一个戏谑的眼神飞过来,“弟妹的小脚好不老实啊,在底下还踢来踢去!” 嘎?古若雅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原来踢错人了,真是可笑! 她囧得一张脸通红,受不了太子那探寻的目光,赶紧埋下头去。 上官玉成若有所思地看过来,目光深情地望着古若雅,对太子笑道:“雅儿自来调皮,这个性子还真得改一改了。” 雅儿?这是他称呼她的? 天,什么时候他们亲密到这个地步了?竟然叫她雅儿? 古若雅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努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不过这面具男到底有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啊? 她担忧地抬头看过去,两个人的视线隔着桌子在空中相对,她只看到对面面具男的那双眼睛忽然朝她眨巴了一下。 他明白了? 她有些狐疑,见他眸中古井一般,她有些拿不准。 不过当着太子和太子妃的面,她也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了。 虽然不知道太子用的什么手法,但是她还是相信她的判断。 听说古代有一种转壶,只要在某个地方转一下,就能倒出不一样的酒来。 太子亲自给上官玉成和她斟的酒,若是他们的有毒,太子杯内的当然无毒。可是这都是一把酒壶里倒出来的,也只有这酒壶自身有毛病了。 太子已经殷勤地斟上了第二杯酒递到上官玉成的手里,古若雅紧张万分地盯着那杯酒。 她是个女流,在外人面前又是个有身孕的,太子再有什么想法,也不能逼着她饮酒。 可是上官玉成就不同了,身子好好的什么毛病都没有,太子的好意怎能推辞呢? 眼看着他已经握住那个酒杯,古若雅紧张地手心里都攥出汗来了。 太子这么阴沉的人,要是下毒的话也不会很明显,只能是慢性毒药了,回府之后十天半月地再发作,到时候真的是谁都找不着了。 这酒不能喝! 见上官玉成端起酒杯就要往嘴里倒,古若雅忙喊了一声:“等一等……” 太子和上官玉成都看过来,连太子妃都奇怪地侧过脸来,笑问:“弟妹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这个当儿上喊停,除了她身子不舒服,太子妃也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 古若雅嘿嘿地笑了一阵,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太子殿下盛情,王爷的这杯酒一定要喝的。只是枯坐对酒无聊至极,若是能有歌舞相侑,美酒佳肴才别有一番滋味!” 太子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指着古若雅点头道:“弟妹真乃性情中人,虽是女流,可道理却比我们男儿都懂!好,既然弟妹有此要求,为兄就一定要满足才是!来人!” 他朝水榭外喊了一声,立即就进来一个锦衣素裙的颇有几分姿色的丫头来。 那丫头盈盈施礼,恭声问道:“殿下有何吩咐?”柔声细语,很是悦耳。 太子府到底不同寻常啊,连使唤的丫头都这样。古若雅心底发出一声赞叹。 太子笑道:“去把府上的十二钗叫来,泰王妃想听听呢。” 那丫头抬头斜睨了古若雅一眼,才低头退了下去。 不多时,十二位妙龄女子,怀抱着各色的乐器,姗姗而来。 古若雅抬眸看去,环肥燕瘦,各有特色。但一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极品。 一时,水榭子里俱是云鬓高耸、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 这些女子都是久经磨砺的,个个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领。 见这里头只有太子和那个戴着面具的王爷,自然都涌到了上官玉成的身边。 古若雅看了这一幕,只觉得好笑,太子这是要用美人计吗? 不过也好,只要不逼着面具男喝酒,她就有法子暗中操作。 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她竟然在乎起那面具男的生死来了。本来一直想逃离开泰王府,不和这面具男有任何瓜葛的,可现在,他们还是绑在了一块儿了。 这所谓的十二钗分明就是太子豢养来有别的用处的,才刚太子明明说过是她要听曲儿,这会子却都挤在了面具男那儿,安的什么好心! 那十二钗经了太子的授意,各自拿着琵琶、笛子等乐器奏了起来,中间就有一个穿了一件肚兜,外头披了一件艳红薄纱的女子款款地站了起来,朝着众人弯腰施礼,方才放开歌喉唱了起来。 歌声也算是悦耳了,清脆柔和,只是里头有说不出的媚态来。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太子抚掌大笑,问古若雅:“弟妹听着如何?” 古若雅微微一笑,手里把玩着那杯盛着酒水的釉里红瓷杯,吐气如兰:“尚可!” 话音出口,惊呆了太子和上官玉成。 上官玉成默默想着,这小女人刚才说“尚可”?她胆子可真是大啊,这太子府上的人,她竟然瞧不上眼? 太子则是有一霎时的愣神,这个女人好大的口气啊,竟然说“尚可”?难道她见过比这更好的了。 他那双阴鸷的眸子在古若雅身上扫了几眼,才慢慢问道:“弟妹这么说,那就是听过更好的了?” “好不好的我不知道,只是这曲子听来着实不怎样。”古若雅毫不客气地答道:“靡靡之音而已,上不了台面!” 此言一出,水榭之内响起了好几声唏嘘声,几个歌妓更是惊讶地望了过来。 那个端坐在那儿的女子,半边脸都看不清,竟敢这么和太子说话? 太子妃更是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是深知太子是什么样子的人,古若雅说这样的话,分明没有把太子放在眼里,若是太子报复起来可就糟了。 她忙伸手碰了碰古若雅的手,笑着缓和水榭内的气氛:“弟妹这是说笑呢,想来弟妹在宫里也听过曲儿,自然有个比较了。” “宫里的曲儿怎能比得上我这太子府里的?这几个歌妓可是孤亲自挑选的。”太子虽然面上笑着,可是语气里的冷寒让几个人都能感受得到。 他快要发怒了吧?那就好,只要能激怒他就好! 既然来到了这龙潭虎穴,她没有防备还怎么出来混? 古若雅平静地望着那张有些狰狞的面孔,继续大言不惭:“太子殿下此言差矣,宫里的曲儿自然是天下第一,太子府上的怎么能比得上呢?太子府上的要是比宫里的还好,那岂不是犯了僭越之罪?” 上官玉成端坐在那儿不动,心里已是翻起了惊涛骇浪:他家王妃可从来没有这么大胆过,从来在他面前都是唯唯诺诺的样子。当然,在广元堂给人治病的时候,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可也没有眼下这么……这么猖狂啊! 她这是想干什么啊? 眼看着太子被激怒地脸红脖子粗了,上官玉成有些坐不住了。 若是太子真的发威,他绝对要护着他家王妃的,只是惹恼了太子,麻烦可不少啊。 不过他现在不怕了,他有足够的本事和他对抗,不再是从前那个整日被他欺负的小孩子了。 这些年韬光养晦,出生入死立下了赫赫战功,让他在军中有了极高的威望,漫说太子,就是皇上想动他,也要思量一番的。 上官玉成眼瞅着面前的酒杯,心思全放在他家王妃身上。 太子面对着古若雅一而再再而三地装憨说实话,也有些吃不住了。 这个该死的女人,说这些话想干什么? 找死么? 既然想死,那他就成全她! 他满斟了一杯酒两手端给古若雅,笑道:“弟妹眼界很高啊,孤这儿的曲儿不好,不过酒却是极好的。只要弟妹满饮了这一杯,孤定让她们出个花样儿给你看看……” 太子妃望着太子阴沉的面容,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太子一个极阴极冷的眼神给吓回去了。 上官玉成本想起身挡过去,却被古若雅满不在乎地抢先一步给接过来。 她嘻嘻笑道:“太子殿下这可是您说得?不过我该敬太子殿下一杯才是!我们同喝才好!” 她端着酒杯已然起身来到了对面太子身边,笑吟吟地望着他。 反正太子手中不过是一杯酒而已,既然这女人想要和他同喝,他正求之不得呢。 他喝了这酒可是无碍的。 上官玉成眼见着他家王妃端着酒杯就要和太子碰杯,忙起身笑道:“你身子不适,还是我替你喝吧。” “哈哈,三弟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早先还没看出来呢。”太子打着哈哈嘲讽。 古若雅一摆手把他伸过来的手给打掉,娇嗔道:“在家里管着我,出门还要管我么?我只不过是和太子大哥喝杯酒罢了。” 上官玉成满脸不悦,什么时候他家王妃和太子已经热乎到这种地步了? 太子也被古若雅的一番行径给弄得七荤八素的,这小女人倒是和其他女人不同,这副性子还挺飒爽的。 不过她是老三喜欢的人,他喜欢的,他就要毁灭掉! 他毫不迟疑地举起酒杯和古若雅碰了碰,两个人一仰脖子一干二净! 急得上官玉成和太子妃两个脸色都黄了,古若雅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走到对面款款坐下了。 酒有些辣,呛得她咳嗽起来,上官玉成赶紧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她嘴里,却被古若雅回绝了。 太子的面色,顿时难看起来。 七十二章 解毒妙药&宫中嬷嬷 上官玉成夹菜的手也停在了半空里。 他家王妃怎么不肯吃他夹的菜? 她好像没有生他的气啊?莫非这菜里有什么问题? 他家王妃可是医术高明的人,刚才在桌子底下踢了太子的脚,他就有些疑虑,此时见她摇头不吃菜,心里的狐疑就更重了。 他淡笑着放下了筷子,打趣道:“雅儿有孕之后性子大变了,以前爱吃的菜都不喜欢吃了。” 他说得一本正经,在别人眼里,他就像是个十足深情的丈夫一样。 古若雅微笑着听他说完,心里感慨:若是日后真的能这样就好了。 太子妃见太子面色不悦,忙打圆场:“是啊,这女人有孕之后,胃口就会变化的,平日里喜欢吃的东西,这会子也要讨厌了。” “大嫂说得是!”古若雅笑着应了一句。 就听对面的太子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你也没生养过,怎么就知道的这么多?” 言语里满是不屑,太子妃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古若雅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样子这太子妃在这儿过得并不好啊。 太子见古若雅喝了那杯酒,放了心,又让歌妓奏曲儿助兴,古若雅实在是不想待在这儿了,况且她心里还藏着事儿,就以喝了酒头疼为由,起身就要离开。 上官玉成自然也起身扶了她,向太子夫妇行礼告退。 太子倒是没有强留,毕竟这两个人都喝了酒,他的心事已经了了。 于是夫妇二人又把泰王夫妇送出了二门,看着他们上了车,太子才冷笑了一声,也不理会太子妃,甩袖子自进去了。 太子妃一个人低了头默默地跟在后头。 一上了马车,离开太子府的门口,古若雅就哗啦哗啦地在袖袋里荷包里翻找起来。 上官玉成好笑地问道:“找什么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掉在太子府里了?” 古若雅也顾不上答话,伸手掏出一个白瓷的小瓶子,倒出两颗碧绿色的丸药,一颗塞自己嘴里,一颗就塞到上官玉成的嘴里。 上官玉成又把那药丸拿在手里反复地看,好奇地问道:“好端端地吃的什么药?” “快点儿吃,不然后果自负!”古若雅没工夫和他解释,忙忙地命道。 上官玉成果然乖乖地吞下去,才有些惊讶地问:“你是不是怀疑太子的酒里有毒?” “不是怀疑而是确定!”古若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都是些什么兄弟啊,还得让她跟着相陪。 “那你当时踢到太子的脚,是不是想提醒我?”他就怀疑当时为何古若雅好端端地要伸了脚去踢人,估计是踢错了。 这事儿古若雅本来就发囧,此时听他又提起来,脸不由涨红了,老实地点头:“桌子底下好几只脚,我又没看,哪能分得出哪是你的哪是他的?” 是啊,都是男人的臭脚,不看谁能分得清。 上官玉成强忍着笑意,岔开了话题:“你怎么能分辨得出来那酒里有毒?” 古若雅正琢磨着怎么解毒,压根儿就没经过大脑,冲口而出:“怎么分不清?我就是专门干这个的。” “专门干这个的?”上官玉成笑着重复了一句,“王妃什么时候还学过这些?在娘家的时候学的吗?” “呃?”古若雅没想到绕来绕去绕到了这个问题上,这面具男大有不追根究底誓不罢休的意思。 她该怎么搪塞过去呢? 在面具男面前,她可从来都没透露过自己是个身怀医术的人。 今儿要是承认了,那明儿是不是还得向他坦白自己出去坐诊行医了? 这问题可大发了,这面具男能接受一个不在王府里相夫教子管家理事的王妃吗? 估计是个古代的男人都接受不了吧? 古若雅没辙了,伸手挠了挠头发。她自打嫁进了王府,不知道何时就形成了这个习惯,一遇到什么难题就好挠头发。 早上晚晴给她梳得光洁整齐的一个发髻就被她一会儿给挠成了鸡窝状! 上官玉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伸出手去攥住了那只惹祸的小手,脸慢慢地往她的头顶倾下去,压低了嗓门儿问道:“王妃好像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啊。” 古若雅一脸的无奈,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啊? 不管了,豁出去了,反正她之前都是在乡下过得,编一个理由,就不信他还能亲自派人求证追查去? 见那面具男的脸越来越近,她连忙伸出另一只小手隔开了,讨好地笑道:“我自小儿就和母亲在乡下过日子,跟着后山尼姑庵里的尼姑学了一些皮毛。” 一些皮毛就能辨出酒里是否有毒?上官玉成暗暗摇头,不大相信。 他家王妃扯谎越来越高明了。 “那这酒里到底是什么毒?会不会有性命之忧?”他又转了一个话题,把在军中盘问俘虏奸细的手段都甩了出来。 “说起来是毒,其实并无性命之忧,只是针对一些特殊的人。”古若雅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不纠结上一个话题,但是他能不问个清楚她还是很高兴的,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编下去了。 上官玉成被她给绕得有点儿晕,什么叫“是毒还无性命之忧”呢?毒不就是危害身体的? 他坐正了身子,刚才和她嬉戏的心思也没了。打小儿太子和皇后就不喜欢他,千方百计地想挤兑他。 曾经,他是父皇最钟爱的儿子,聪明好学,文武全才。 母妃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艳冠六宫,从不张扬。 可是即使这样,他们母子也是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的母妃出身低贱,他自然也就没有资格被立为储君。 本以为这一生就是个闲散的王爷,过着富贵逍遥的日子。可是那场大火毁了他的一切。 那么美丽那么温柔的母妃,被烧成了渣子。他,算是幸免于难,可也是九死一生,身上脸上惨不忍睹。 就算是再有才华再有能耐,一国之君也不可能让一个丑八怪来做。 从此,他就离不开面具,只有戴着冷冰冰的面具,他才觉得安全,才觉得踏实。 而今,太子依然不放过他,不过就是这几年他立下了赫赫军功,让他眼热而已。 他公然下帖子请他过府吃酒,就不敢明目张胆地害他性命。可他家王妃说那酒里有毒,到底是什么毒? 见他忽然默默不语,古若雅倒有些不适应了,沉思了一会儿,方说道:“这毒,只有对有孕的人才有效用。对男人来说,反倒是一剂……一剂……”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跟这个男人讨论那些东西,实在是难以启齿。 “一剂什么?”上官玉成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听他家王妃说话有些结巴,知道这里头大有隐情,于是起了促狭之心,偏要追问到底。 “哎呀,等你回去就知道了。”古若雅被逼不过,气得白了他一眼,难为情地说出这句话来。 上官玉成也不问了,只是慢慢地咀嚼着这句话。 对怀有身孕的女人有效,她没有身孕,所以才敢喝是吗? 对男人没有什么危害,还得等回去才知道? 不过他相信他家王妃的医术,既然她这么说了,等会儿回去自然是知道的。 古若雅哪里好意思细细地说给他听啊,这酒其实毒性不大,但是要是吃点儿甜的东西,就能把毒性激发出来。 当时她喝完了之后,辣得厉害,上官玉成就夹了一筷子糖醋菜心要喂给她吃,她没有吃下去。 若是吃了下去,真的怀有身孕的人过一段日子就会滑胎。太子就可以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毁了泰王的子嗣。 就算是没有身孕的女子,吃了,日后也不容易受孕。 太子,其实并不想要上官玉成的性命,毕竟,这太显眼,皇上还在位,他不敢做出谋杀亲弟的事儿来。 一个丑八怪,再没了子嗣,作为一个男人,这算是衰到家了吧? 男人嘛,哪个希望自己生不出孩子来? 当时古若雅就细细地观察了,几道甜品都摆在她面前,虽说女人家爱吃这些东西,可这也太巧了吧?是以,她才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转着酒杯玩,其实是辨别里头的药性呢。 上官玉成也喝了两杯酒,一时也没有什么感觉,可若是回府,那几个侍妾有所动作的话,就能验证她的猜测了。 虽然和上官玉成没有夫妻之实,可要是有人害他,她也不忍心看着。 刚才给他服下那粒药丸,除了解了这酒里的毒,还能防着那些侍妾们。 这一点,她有必要跟他说清楚。 不过也只能点到为止了,让她说得更细致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脸红了又红,两只小手把衣角搓了又搓,她才鼓足勇气转过脸去。 上官玉成就见自家王妃一副小女儿的娇羞样,不明白她为何这样,就见她转过脸来,忽然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一句“回府不要和侍妾们在一起。” 温热的气息吹在耳边,麻痒麻痒的,可是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让他的心柔得快要滴出水来。 明知道她说得什么意思,他却想逗逗她:“为什么不能和她们在一起?连见面都不能吗?” “见面当然能。”人家是堂堂王爷,身边有几个侍妾很正常,若是她这个王妃连面都不肯让他们相见,岂不是地地道道的一个妒妇? 她没想过要在这王府里长久地生活下去,自然也没想过要独霸他一个。 “既然能见面,怎么又不能在一起呢?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啊?”上官玉成眨巴着一双看似纯洁无辜的眼,紧紧地盯着古若雅。 天,他连在一起的意思都不能意会吗? 这要她怎么解释啊?她自己还是个没经过人事的小女子啊。这个男人,可是侍妾成群了啊。还用得着她来教吗? 她只觉得自己今儿不知道怎么了,绕来绕去总能被他给逼得没有话说。 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悻悻地说道:“反正不能在一起就是不能在一起!” “那成,我今天就一直和你在一起。”那厮应得飞快,让古若雅有种被人捉弄的羞恼,索性别转了脸看向外头的大街,不再理他。 真是的,总是要占她便宜! 上官玉成心里欢喜地冒泡:她是在乎我的,她是在乎我的! 回到泰王府,夫妇二人联袂到了碧云轩,洗漱过后,古若雅只觉得有些疲累,就靠在榻上歪着。 那面具男在屋里走来走去,背着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古若雅也懒得管他,反正这是人家的王府,人家的屋子,自己只不过是个过客而已。 歪了一会儿,睡意朦胧,她翻了个身就睡去了。 上官玉成一回身的功夫,就见那小女人睡得正香,月白色的头巾遮了大半个脸,嘴角微张,粉润的唇嫩嘟嘟地诱人。 他只觉得体内的火腾地就窜了起来,忙别转了脸不敢看。 这小女人怎么有这般的魔力?单是看她半张脸他就有些隐忍不住,那要是整张脸都呈现在他面前,他是不是得喷鼻血了? 一想到那整张脸,他就有一股冲动,好想看到那张脸是什么样的风情。 当然,就算是喷鼻血,他也不在乎。 他咽了口唾沫,从床上拿了一床银红夹纱被,轻手轻脚地盖在了古若雅的身上,转身就坐在了木榻的边沿。 他的手指轻轻地抚上那方小巧白皙的下巴,只觉得手底的触感是如此地美好。 沿着那张粉润的菱形唇慢慢地描绘,他心里充满了温馨。 也许,一生能得此一人相伴,也算是一大幸事了吧? 自打母妃死后,他就不再亲近女人,不敢和女人接触。 小时候,每每看到皇后的那双眼,他就觉得心里打颤,恨不得再也不看才好。 可偏偏他躲不开避不掉,不得不见。 皇后总是给他一种阴沉沉的感觉,让他对女人再也没了好感,亲近不起来。 长大后,他就没有正眼看过女人。 宫里的宫女多如牛毛,可他从来不让她们近身服侍。在他身边的要么是护卫,清一色的男人。要么是太监,不男不女。 宫女们也尽有养眼的,可是他一概不看一概不理。 女人,就像是毒蛇猛兽,他这么多年来得出这么一个道理来,奉之圭臬。 太子往他府里送女人,国色天香;皇弟往他身边塞女人,花容月貌。 可他不想也不敢放纵自己去喜欢她们,对她们,他避之如蛇蝎。 本以为古木时的女儿也如她们一样,嫁进来带着不纯的动机。 可是这个小女人却一反常态,他不理不睬,她过得如鱼得水,竟然还能自谋生路,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了。 他的手慢慢地掠过她好看的唇,开始往上抚去,想要看到她的鼻子、她的眼、她的眉…… 古若雅睡梦中总感觉似乎有条虫子在她脸上爬,弄得她睡得不安心,生气地嘀咕了一声,用手在脸上划拉了一下。 就这一下,竟然把她的头巾给掀开了大半。 那只仿若精雕细琢的鼻子、那双覆盖着长长睫毛的眼睛一下子都让上官玉成给看了个清楚。 他心内,有惊讶、有欣喜! 还想仔细看的时候,古若雅却翻了个身,那床银红的夹纱被就滑落下来。 上官玉成嘴角带着一丝宠溺的微笑,弯身去捡那被子。 忽然,门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晚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闯了进来。 他不悦地皱眉,起身,负手。 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儿,晚晴却感到屋子里就像是跌进了冰窖一样,浑身发凉! “回,回王爷……”晚晴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地说道:“宫里派了两个嬷嬷过来?” 上官玉成嘴角紧抿,冷冷问道:“为何?” “说是,说是怕王妃不懂保养,特意找来两个有经验服侍过好几个主子的嬷嬷来,帮着王妃养胎。”她上下牙直打颤,好歹说完了这句话。 上官玉成站在那儿没动,心里暗想:这皇后真是好尖的耳朵啊,这么快就派了人来? 他大踏步走出了房门,吩咐晚晴:“照顾好你家主子,本王去去就来。” 书房里,风影躬身侍立,等着主子吩咐。 良久,那张薄薄性感的唇才轻轻吐出一句话:“去,拿着本王的腰牌,让刑天带着手下的人全部回府!” 风影高大的身子一挺,抖擞着精神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看来有戏看了! 自打进了京,主子就一直不声不响的,任凭那些人在暗地里搞小动作。 他这个下属憋得都快不行了。 可算是熬出头了,看样子主子也受不了了吧? 风影只觉得满心里畅快,大步流星地出去办事了。 古若雅一觉醒来,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外头上了黑影,屋内燃起了红烛。 晚晴服侍她在外头罩了一件大氅,又端来一杯温水喝下去,她才清醒过来。 看来这几日忙坏了,怎么就这么容易睡着? 她埋怨自己的同时,眼睛在屋子里四处寻找。她记得睡之前,那面具男明明就在这屋里的,怎么这会子不见了?走了么? 她有些好笑,觉得自己好没出息,这才几日啊,心里就有那个人了? 起身来到了门口,迎面一股凉风吹来,她觉得浑身舒服了不少,人也有了精神。 只是她发觉自己的小院子里有些不对劲,明明这里只有晚晴春意两个丫头,算是她三个人,什么时候又多了两个老婆子? 敢情是那面具男才弄来的? 还没待她问晚晴,那两个老婆子就走上前来,对着她躬身行礼,“见过王妃!” 古若雅抬眸仔细打量她们俩,穿戴不俗。 衣料名贵,首饰都是黄金宝石的,看样子不是府里的粗使婆子。 这两个人到底是谁?为何要在她院子里? 晚晴连忙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娘娘,是皇后娘娘派来的,说是照顾您的饮食起居!” 古若雅这才明白过来了,点头道:“有劳两位嬷嬷了。” 两个嬷嬷也不多话,退下去就各司其职去了。 古若雅只觉得好笑,弄得自己真跟个宝贝疙瘩似的。可是她这是假的好不好?万一到时候让皇后给知道了可怎么是好? 那面具男,想的这点子也太差了吧? 正愁着,那面具男已经从外头回来了,一身的月白长衫,黑色的缂丝腰带,越发衬托得人潇洒飘逸,如同谪仙。 要是没有那张面具,看上去还挺养眼! 古若雅歪着脑袋打量着那个越来越近的人,心里竟有一丝安稳。 上官玉成走近她,顺其自然地拉起了她的手,笑问:“怎么站在这儿?晚风凉得很,小心着凉!” 不容分说,拉着她就往屋里去。 一进屋,古若雅就急急地问他:“那两个老婆子是怎么回事儿?” “没什么,就是皇后派来的两个人罢了。”上官玉成轻描淡写地说着,不忘握着她的手。 “可是,可是她们要是发现我没有怀孕怎么办?”古若雅有些抓狂,这欺骗皇后的罪名可不是好逃脱的啊。 “怕什么,迟早都要有的!”那厮依然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听得古若雅直想跳上去扇他两个嘴巴子。 谁跟他有啊?美得他! 晚饭时,两个宫里来的老嬷嬷取代了晚晴和春意的地位,站在古若雅身后给她夹菜布菜。 嘴里还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王府里的饭菜不行,不适合孕妇吃。”“她们从宫里带来的膳食方子,专给王妃另做的。” 聒噪得古若雅耳朵都快起了茧子。 上官玉成也不理会,只管大口地就着菜吃着馒头。 古若雅心里气得要命:好啊,弄来两个老家伙烦我来了,你倒是清净了。 她低头看盘子里的菜时,都是些甜软的,也都是她不喜欢吃的。 她自来都是粗茶淡饭的,不喜那些味道浓重的。 而且为何这两个人专给她做这样的菜品? 联想到当时在太子府里的状况,她若有所思地盯了眼面前只管埋头吃饭的面具男。 桌子底下的那双脚也不安分起来,对着那双伸长的大脚就狠狠地踩了过去。 让你吃,让你吃! 只是让她哭笑不得的是,那厮,好似没有察觉一样,依然吃得香甜! 七十三章 人生如戏&侧妃手段 那两个嬷嬷见她坐在那儿不动筷子,就耐不住了,说道:“王妃怎么不吃菜?这可不行,为了肚中的孩子着想,你也要多吃些才是!这可不是外头那不明来历的下贱种子,而是高贵的皇室血脉!” 这不像个下人说的话,而是带着一种长辈教训小辈的口气了。 古若雅心里那个气呀,弄了半天,连两个老婆子也来管闲事儿了? 她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自己不会要啊? 她正想瞪眼教训她们几句,就见对面那面具男“啪”地一声摔了筷子,指着那两个嬷嬷吼道:“这王府里你们是主子还是王妃是主子?皇后娘娘让你们来之前没找人教规矩吗?什么下贱种子的,这样的话也说给王妃听?王妃肚里怀得可是我泰王的嫡脉,谁要是再说三道四,小心我割了她的舌头!” 此话一出,吓得两个老嬷嬷提线木偶一样顺着桌子就跪下了,磕头如捣蒜:“泰王饶命,是老奴们不懂规矩,说了不该说的话!” 古若雅只觉得自己心里那个痛快啊,她还从来没见过这面具男发过这么大的火。 这厮,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既然知道不懂规矩,就下去学学规矩。泰王府里有的是懂规矩的人,这就让人去教你们!”上官玉成冷冷地盯着这两个婆子,眼神像冰刀子一样。 两个老婆子被那眼神给刺得身子都缩短了一截,再也没了先前的威风。 她们虽然也听说过泰王的凶名,可仗着自己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再凶再恶,皇后可是他的嫡母,对嫡母不敬,那可是忤逆不孝啊! 谁知道今儿算是见识了,看样子,泰王分明就没有把皇后放在眼里。 偏生他找的理由这么充足,让这两个老婆子憋了一肚子的气,却有口难言。 毕竟,她们是奴才,是奴才就得懂规矩不是?不懂规矩的奴才,主子就能斥责。这还是轻的,还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的。 不然,要打要杀也得由着人家! 上官玉成厌恶地看了一眼那两个身子打摆子一样的老婆子,唤来外头的小厮,就让他带了下去。 屋内,立时清净了下来。 古若雅坐在那儿瞪大了眼睛盯着那面具男看了足有一刻钟。 上官玉成被她给看得有些发毛,抬了抬下巴,问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认识我了?” “看你厉害!”古若雅由衷地赞了一句:“还从没看过这么厉害的你!” “哈哈哈……”上官玉成大笑起来,“日后你会见识到的。” 古若雅也没了吃饭的兴致,起身就来到了门口张望:“喂,她们真的都走了吗?以后不会来了?” 上官玉成也跟着站在她身后,“你要是不想见她们,她们就不会出现!” “唔?”古若雅转头,却没想到面具男几乎贴着她的后背站着的,这一转头不要紧,恰好就窝在了他的怀里。 熟悉的男人气息吸入鼻端,让她有些微微的发怔。 上官玉成低了头,下巴正好摩挲到她的发迹,只觉得心里痒痒的难以忍受。 “呃,我是说皇后娘娘知道了不会怪罪你吗?”古若雅赶紧打破这暧昧的气氛。 上官玉成的唇角勾了勾,却并没有离她远一些。 “她怪罪是她的事儿,我的王妃可不想被两只苍蝇打扰!”冷冷地说完,他又拉起了古若雅的手,“你可没吃多少东西,让晚晴做些你爱吃的吧?” 不等古若雅应声,面具男就朝外喊晚晴了。 古若雅翻了个白眼,这是征求她意见吗?真是霸道! 吃了些清淡可口的饭菜,古若雅才算是心满意足了。只是她有些担心皇后会找麻烦,有点儿心不在焉! 上官玉成看出了她的心思,拍着她的手笑道:“放心吧,你的夫君没有那么差劲,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成的!” “真有这么厉害?”古若雅不大相信,要是这么厉害,还能被大火烧成那样啊。 “当然。”上官玉成拍拍自己的胸脯,“不是你家夫君自吹,这五年来,我哪一日不在苦心经营?五年如一日,我在战场上受的伤,在军中吃的苦,可不是白受的!五年前的我已经死了,五年后的我,就是一个人人惧怕的煞神。不信,皇后和太子动我试试?” 此刻的他,浑身散发着冷冽,真的如同一个战神一样降临人间。 这些日子和他朝夕相处,只觉得他就像是一个毛头小子一样,从未感受过这样的他! 是胸中有底气,才会有这样的气概吗? 古若雅望着那张银灰色的面具,不由地怔怔起来。 这个男人,可以依靠吗? 这个男人,是她一生的归宿吗? 可是那个黑衣人,在她心中又扮演什么角色呢?为何她感到自己有些左右摇摆呢? 室内,绛烛高烧,火红的光照在两个人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红。 一时静谧如画,落针可闻。 上官玉成也有些痴,面前这个人儿安坐的时候,静静地好似觉不出她的存在,室内的幽光洒在她的身上,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样。 可是在太子府里,她又是那么泼辣爽利,为了不让他喝下毒酒,甘心自己喝下去。 这该是何等的情愫啊? 他不由自主地长臂揽她入怀,闻着她发间的清香,只觉得内心一片宁静。 夜色蒙蒙,皎洁的明月爬上来,院中杂草丛中的秋虫唧唧地叫着,越发衬托出室内的宁静。 古若雅窝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头一次觉得自己有了依靠。 这个怀抱,将是她一生的港湾吗? 正享受着这难得的心静时刻,忽听外头的大门被人拍得山响,古若雅一下子清醒过来,忙从面具男怀里挣脱开来。 她暗自埋怨着自己:怎么自持力越来越差了啊?这才几天的功夫怎么就被他给打动了? 上官玉成心里也好过不到哪里去,眼看着要到手的佳人,就这么跑了。说不定再温存一会儿,两个人还能好事成双呢。 他气得腾地站起身来,喊着晚晴和春意两个丫头:“去看看,是谁这么没规矩?” 晚晴和春意一听那寒烈的声音,就吓得头皮发麻,一溜小跑地来到了大门口打开了门。 不多时,两个人就进来回报:“回王爷和王妃,是芙蓉院的丫头。说是侧妃娘娘晚饭后身子不适,发起了高烧。” 上官玉成负手而立,面具下的眸子波澜不兴。 古若雅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不由叹了一口气:好歹也是他的侧妃,怎么一点儿关心急切的心情都没有呢? 是不是现在喜欢和她腻在一起,将来再遇到好的,也会这么对她? 心中不免有一点“兔死狐悲”的感伤,淡淡地吩咐晚晴:“告诉门上的管事的,让他出去请个郎中过来。” 她虽然有高深的医术,一来在这王府里还没人知道的;二来,柳芙蓉那等行径的人,她也懒得给她治。 晚晴瞄了上官玉成一眼,见他无动于衷,方才蹑脚出去了。 上官玉成本就对太子给身边放个女人不满,何况自打这女人进府之后,他就出征在外,除了让这女人管家,给了她足够的荣誉之外,他和她之间,还真的清纯如水。 若是没有古若雅嫁进来,柳芙蓉也许没这么着急。 可是泰王对王妃的关怀备至的样子,让她彻底耐不住性子。再加上太子那边逼迫着她,她不得不使出杀手锏。 听说今儿王爷和王妃应邀到太子府里吃酒,她心里就有数了。 晚饭后,她把身边的丫头都打发出去,自己一个人泡在冷水里足有一个多时辰,直冻得上下牙打战,再也受不了为止。 果然,没多久,身子就难受了,烧了起来。 她当即吩咐身边丫头去告诉王爷和王妃。 郎中来了,柳芙蓉虽然头疼欲裂,可尚且清醒。 郎中诊过脉,也无非是偶感风寒,吃两剂药发散发散就好了。 等郎中走过,柳芙蓉立即让丫头把自己扶起来,来到了净室。 自己病得还不厉害,还不足以惊动泰王! 她让丫头把浴桶盛满了冷水,非要再泡进去。 贴身丫头杏花吓得跪地苦苦哀求:“侧妃娘娘,您不能再这样了。郎中也说了,要好生保养,您要这么下去的话,落下了病根就麻烦了。” “落下病根总比全家人都死强!”柳芙蓉眼冒金星,喘着粗气说道。 杏花跪地不起,抱着她的腿不松开。 柳芙蓉咬咬牙,狠命地一脚把她踢开了,怒吼着:“滚出去。今儿这事儿要是传到王爷和娘娘耳朵里,你们都要跟着陪葬!” 她就像一头嗜血的猛兽一样,眼睛通红,面相狰狞。 杏花吓得不敢再求,忙起身退了出去,关上了净室的房门。 柳芙蓉扶着浴桶的边缘,眼中滴下泪来。 她九岁的时候,老家发大水,一家子扶老携幼来到了京郊逃荒。后来爹爹染上了时疫,躺在城隍庙里等死。 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嗷嗷待哺,娘实在是没了法子把她卖了十两银子。 从此,她和爹娘就再也没能见面。 买她的人牙子见她虽然面黄肌瘦,可是长相秀丽,就刻意地教她些琴棋书画,让她从小儿就受这些东西的熏陶。 渐渐地,她长长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色艺俱佳。 后来被太子府里的管事给看上了,买了回去做了歌妓。 因有一次泰王在太子府上吃酒,太子让她给泰王斟酒。 泰王那时刚从沙场上回来,浑身带着煞气,歌妓里也没有几个敢靠近他的。 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苍天在捉弄人吧,她好死不死地就被太子给点名替泰王斟酒,而泰王也喝下了她斟的酒。 太子当时就抚掌大笑,说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泰王这么酷杀的人,竟然也迷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云云。 过后,太子就把她送到了泰王府,泰王也相当给她脸面,竟然进宫请旨封她为侧妃。 事后,太子让人送来卖身契,并找到了她的爹娘和弟弟。 还沉浸在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砸中的幸福中时,太子就告诉了她该怎么做一个侧妃。 她才知道,这世上轻易得来的东西都是有代价的。太子让她时刻观察着泰王府的一切,必要时,还会对泰王下手。 而这个前提就是她一家子亲人的命。 自小过着那种颠沛流离的日子,让她对家充满了渴望。她虽然也怨恨过母亲当年的狠心,可是再见他们时,她一点儿恨意都提不起来。 可是事情并没有像她想得那么顺利,进了泰王府没几天,泰王就领兵出征了,这一去就是一年多。 而她作为一个侧妃,甚至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等他再回来时,这府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王府里有了新的女主人,她虽然一直掌管中馈,也想挑战王妃的威严,可是王妃就是王妃,她没法儿撼动这个位子。 先前,泰王对王妃是黑的还是白的不理不睬,她以为自己有了机会。谁知道后来再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王爷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忽然千方百计地讨好巴结起王妃来,而她,那些自小儿就浸在骨子里的所有的手段,没有了用武之地。 既然王爷对她的那些娇柔妩媚没有丝毫的感觉,她索性就换一种方式吧。 何况太子那边已经发了狠话,她若是再办不成的话,太子,怕是要杀她全家了? 她死不足惜,可爹娘弟弟从未过过一天好日子,绝不能跟着她陪葬。 站在浴桶边,她泪湿衣襟。 夜半时分,碧云轩里正睡得香的古若雅和上官玉成再一次被门外的拍门声给惊醒了。 古若雅揉揉惺忪的睡眼,就要起身喊人来问。 上官玉成已经黑着脸坐了起来,一言不发。 银灰色的面具在室内昏暗的光线中泛着幽幽青光,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里来的修罗。 古若雅也只觉得心里发颤,也真是奇怪了,她怎么能和这么一个男人同床共枕了?而且睡得还挺香? 外头有丫头自去问话,不多时,就听到晚晴在外头轻轻叩门。 上官玉成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咬牙切齿地低低问道:“何事?” 晚晴战战兢兢地答道:“回王爷,是芙蓉院里柳侧妃的贴身丫头。” 古若雅心里纳闷,不是请郎中才看过了吗?怎么还不行吗? 上官玉成一听说是柳芙蓉,心里更是不痛快,一个小小的侧妃,一晚上瞎折腾什么! 说得好听一点儿,她是太子府上送过来的,他以前不想在太子面前显露,也就笑纳了。反正一个女人罢了,养在府里就是了。 谁知道她竟然做起怪来! 他气得就想把自己的护卫叫过来,拔下墙上的龙泉宝剑去斩了那妇人。 还是古若雅劝住了:“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病了?若是真的病得厉害,你无论如何也要过去看看的。” 毕竟一个侧妃,要是死了传出去还以为她这个王妃不容人呢,到时候言官又该有说辞了。 “就算是死了,我也不会去看她!”上官玉成恨恨地说道,如今他府里不是太子就是其他兄弟的人,一个个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让他不得不提防。 这女人三番五次地找事儿,怕不安好心吧? 古若雅见他坐在那儿发愣,不由拿胳膊肘子戳了戳他,“喂,好歹去看看人家吧,深更半夜的,人家还盼着你呢。” “我才不想去呢,没个真心的,去了说不定又扯上什么事儿。”他满不在乎地又要躺下来,却被古若雅给拉了起来。 “她锲而不舍地让人来回,可见是很想见你一面的。”古若雅斟酌着词语说道,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这面具男和几个侍妾之间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厚,还是因为自己初来乍到,想换一个口味? 见上官玉成没有吭声,她就从床头的小柜子里摸索了一阵子,掏出一个白瓷的小瓶,倒出一粒淡褐色的药丸来塞到了上官玉成的嘴里。 “记住我今儿在马车里给你说过的。”她又蝎蝎螫螫地提醒了面具男一声。 上官玉成方才有些明白,“这柳芙蓉是太子的人,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她究竟要做什么?” 古若雅打了个哈欠,摇头:“我怎么知道呢。你过去看看不就明白了。” 柳芙蓉因着封了侧妃,身份地位和在太子府上的时候那是不言而喻的了。 那时的泰王还没有正妃,她以为从此后就能风风光光地过日子了。可是太子没有放过她,让她过得生不如死。 上官玉成端坐在床沿上不动,这个侧妃,头两年他出征在外,没有看出她有什么异样的心思。 自打娶了古若雅,这女人就不安分起来。 有病请郎中来了,怎么还半夜跑过来叫人?他就算是去了也不会治病啊? 这,是不是别有用心? 今儿他家王妃说等回了家就知道了,是不是指的就是这个? 怪不得当时她说的话怪里怪气的,说是不让他和侍妾们在一起,敢情指的是这件事儿? 古若雅催他,他当然不想去,他可没工夫陪那女人耍花招呢。 他要陪着自家王妃睡一觉呢。 古若雅伸手推了推他,“哎,去吧,不去今晚不会省心的。” “去什么?那女人还不知道搞什么阴谋诡计呢?”上官玉成没好气地说道。 “去吧,看看到底有什么阴谋!”古若雅一边说着,从床上下来,就要趿拉鞋子。 “你起来做什么?”上官玉成一把拉着她的手,埋怨道。 “找丸药吃,我们一起去看。”她说着就在自己的荷包里摸起来。 上官玉成默默地盯着她不吭声。 古若雅回头笑道:“这次若是不去还有下次,何苦呢。” 掏出一丸淡褐色的药丸也吃了,才拉着面具男往外走。 上官玉成低下头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问道:“你自己会配制丸药?” 这可不是知道些皮毛了。能炼制丸药的人,医术可不是一般的高明了。 “呃,那个,也是山上庵里的尼姑教我的。”古若雅心里惴惴不安,她总觉得自己这些事儿被这面具男给察觉了,不知道啥时候就给捅了出来。 这面具男怎么这么多的心眼? 到了芙蓉院,早有小丫头迎了上来。 杏花在屋门口守着,见王爷和王妃亲自来了,忙转身趴在柳芙蓉耳边小声道:“娘娘,他们都来了。” 柳芙蓉此时虽然难受得要命,但是神志还是清醒的,她睁开那双布满了红丝的眼睛,吃力地问道:“怎么都来了?不是王爷一个人吗?” “嗯,都来了,许是王妃也想来看看娘娘呢。”杏花安慰着她。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之外了,自打上次和王妃撕破脸,她以为她们之间老死不相往来了。没想到那女人竟也来了。 “她有什么目的?”她喃喃地问道。 杏花哪知道,只好沉默。 古若雅一踏进屋里,就闻到一股奇异的甜香。王府里自来用的香她也没领过,实在是不知道这是什么香。 只是身为一个医者,她对这些东西有天生的敏锐。 她在门口那儿顿了顿脚,小声贴着上官玉成的耳朵:“这是什么香?王府里常用的吗?” 上官玉成哪里知道这些,只好摇头。 又小声问她:“有什么不妥吗?” 岂止是不妥?这恐怕是继太子府里的甜品和今儿老嬷嬷做的饭菜之后的又一个花招吧。 看样子,她们不把自己这个假怀孕的人给整治到再也不能生养誓不罢休的。 不过对于上官玉成来说,若是闻见了这些东西,对身体也是有极大的危害的,将来能不能生出儿子还在两可。 这些人真的阴险至极。不要你性命,却要你生不如死! 真不知道他们和这面具男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不过这皇家子孙,生下来就处在这种你争我夺的争斗中,让你不得不去学会阴谋诡计,魑魅魍魉! ------题外话------ 昨晚太困了,码了五千字就不撑了,今早又写了一千。发的迟了点,大家谅解吧! 七十四章 自欺欺人&妹妹来访 古若雅只在柳芙蓉的屋子里站了一下,就发现了异样。 屋内的熏香发着淡淡的甜香,让她不由得心生警惕。 上官玉成见她面色凝重,并没有走向柳芙蓉的卧榻边,就贴在她耳边问有何不妥。 古若雅也没藏着掖着,只说这屋内的熏香气息太浓了。 上官玉成就吩咐屋内侍候的丫头把香炉搬出去。 谁知道正躺在榻上头疼欲裂的柳芙蓉忽然尖叫起来:“不要动我的东西!” 古若雅一听这话,不由乐了:看来这家伙心中有鬼呢。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面具男一眼。 上官玉成自然领会了她的意思,并不理会柳芙蓉的话,只是侧脸看着屋内的丫头。 丫头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一边是自己的主子,伸着脖子不让搬。一边儿是这王府里的老大――泰王,用冰刀子似的眼神逼视着她们。 该听谁的? 听了泰王的,等回头主子肯定要找她们麻烦。 可是听了主子的,泰王就不会杀人吗? 她们的腿打着哆嗦,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听谁的好。 上官玉成见屋内侍立的丫头都这副样子,只觉得好笑。看样子这柳芙蓉平日里没少下功夫啊。 如今想和他对抗吗? 他如今羽翼渐丰,不怕太子了,她,他能放在眼里吗?她不过是他欲盖弥彰的一颗棋子罢了。 当然,她在太子那里也是一颗棋子,他只不过将计就计罢了。 冷冷地盯着那几个丫头,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儿,不言也不语。 室内好像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冷得人上下牙齿都在打颤。 柳芙蓉这算是豁出去破釜沉舟了,若是完不成太子交待下来的任务,她会死,她的家人也会跟着陪葬。 可是若是触怒了泰王,顶多死她一个! 这笔账,她算得过来。 咬咬牙,她并没有摆手让丫头听泰王的。 这香炉里的熏香多燃一会儿,离太子交给她的任务就会更近一步。她的家人也会更安全。 为了家人的安危,她只能豁出去了。 小丫头们在双重压力下,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们衡量再三,心内的天平终于往泰王这边倾斜,毕竟,人家是王府里说话最管用的,若是敢违抗他,估计就只有等死了。 当然,得罪了侧妃娘娘,说不定也没有好日子过,将来被卖被打,都会有的。 两相权衡取其轻! 小丫头不顾柳芙蓉的低吼,乖巧地把那个香炉给挪到了外间。 古若雅站了一会儿,等到这熏香的气息淡了些,才缓步来到了柳芙蓉面前。 柳芙蓉发着高烧,四肢无力,嘴唇发干。 可神志依然清醒,见古若雅走来,眼神里漫过一丝紧张,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停地往里缩去。 她和古若雅两个早就撕破了脸,她来探视她,莫非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会不会趁此机会要了她的命? 她越想越怕,当初她可是见识过她的手段的,手里的那个小白丸子朝着她们主仆就扔了过去,“轰”得一声,就像是放了一个震天的大爆竹一样。 只是那东西可不是只有声响的,还有火光,除了火光,还有能伤人的东西。 她的丫头都被炸得东倒西歪,个个鬼哭狼嚎。 而她的贴身老仆冯妈妈最严重,眼睛差点儿没被炸瞎了,一条腿还给炸瘸了,在家里养了大半年,到如今还没上来伺候呢。 今儿她自作出来的病,她心里当然有数。 这王妃会这么好心来这儿探望她么?分明是她拖住王爷不让他来这边的。 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有什么好? 要身材,单薄地可怕;要脸蛋儿,也算不上倾国倾城。成天戴着个头巾,也看不清整张脸,只看得见一张精致小巧的下巴。能有多好看?顶多算个清秀得了。 和她比起来,这个正牌子王妃丝毫没有任何的优势啊。 可是王爷怎么就喜欢上了她?一开始不是连洞房都不入的吗?如今竟然还让她有了身孕! 这是让她痛心至今也弄不清的,为何她这般国色天香的人,王爷连碰都不碰? 先前他出征在外,倒还有情可原。 可如今他回府已经月余,竟然从不到她的芙蓉院来。她虽然在泰王府里安富尊荣,外面上看着一片光鲜。可有谁知道她心里的苦? 一个被男人嫌弃的女人,尤其是在这种深宅大院里,她除了自怨自艾,好像没有其他的法子。 柳芙蓉不明白,当初在太子府上,他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自己啊。太子让人把她送来的时候,他也没有不同意啊?怎么就是看不上她呢? 她暗地里也曾悄悄地问过那两个侍妾,泰王有没有在她们屋子里过夜? 那两个人也说从来没有过,毕竟泰王在这王府里的时辰也不长,众人还以为泰王成天忙于军务顾不上呢。 等他回府之后,依然没有去过。她们三个暗地里开始猜测:这泰王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娶了王妃之后,他连洞房都没入,这更让三个女人惊讶万分:看样子她们跟的这个男人,那方面真的不行!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就算他贵为皇子贵为王爷也不愿意啊。 她们总不能就这么守着一个不阴不阳的男人终老一生啊。 等她们暗中想着点子的时候,竟然传来王妃有孕的喜讯。 她们一下子被击懵了,原来他不是不行啊。 三个人心里又酸又苦! 柳芙蓉还没有缓过劲儿来的时候,就接到了太子交给的任务。 她如今对眼前这个男人是又恨又爱,弄了半天是耍我们姐妹的,不是不行,而是压根儿就看不上啊。 好,既如此,就别怪我下手狠了。 我让你这辈子再也生不了儿子。让王妃这辈子也怀不了身孕! 见丫头们把香炉给搬到了外间,她只觉得一阵颓丧漫过。 这么短的时辰能行吗?太子会不会放过她? 她满心里的忐忑,倒不是害怕! 古若雅已经侧身坐在了她的卧榻旁,顺手就搭上了她的手腕。 柳芙蓉惊惧万分地瞪眼望着她,声音嘶哑有气无力,“你,你要做什么?” 古若雅抿嘴儿一笑,只低低说道:“看看你是真病还是假病啊。” 柳芙蓉此时浑身酸软,头昏昏沉沉,只能由着她摆布。 她眼神凄凉地望向上官玉成:“王爷,妾身病成这个样子,王妃还拿妾身开心呢。” “只要她开心,想做什么都可以。”冰冷的面具后,带着温意的声音闷闷地说着,眼睛则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暗中动作的小女人。 这小女人,诊个脉还这么小心。以为他不知道她医术高明的事儿吗? 柳芙蓉一听这话,差点儿昏厥了过去。 泰王这么宠溺王妃?任由她做任何的事儿? 自己在他眼里可算个什么呢? 悲愤交加下的她,只狠狠地瞪了古若雅一眼,就晕了过去。 古若雅撇了撇嘴,顺势站了起来。 她转身走出了房门,上官玉成大步跟了上来。 两个人走出了芙蓉院,他才低声问道:“怎么样?” 古若雅还以为自己是在外头的药铺子里的,压根儿就忘了这还是在王府里,在这面具男面前。 她不假思索地顺口就道:“偶感风寒,症状很重。” “哦,这个天儿不算是很冷,怎么就感上了风寒了呢?”上官玉成不动声色地问着,发觉他家王妃已经上了钩儿。 “像是突然受凉所致,只是这也太奇怪了些,这个天着实不算冷,连个火盆子都不用生。更何况也没下雨,不可能淋着雨,怎么就得了风寒了呢?” 她像是在回答上官玉成的问题,又像是自言自语。眉头紧蹙,完全置身于专心想事儿的境界中了。 上官玉成紧紧地抿起了嘴,他家王妃的医术他是亲眼见到的,比那些太医院的太医们高明多了,她说的话自然没错。 既然天儿不冷,又没下雨淋了雨。原因就只能一个了,是她自己作的。 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是她自己故意的。” 古若雅也跟着点头:“很有可能!” 一语刚落,就听那面具男对着空气喊了一声:“风影!” 古若雅惊讶地回头看,这男人也傻了吗?大晚上的哪来的影子啊? 还是他触景生情要作诗?她有些好笑,这个时候还有心情作诗? 还没等她想出什么名堂来,她就觉得自己眼前一花,一个高大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们面前。 古若雅吓得“啊”地叫了一声,却被上官玉成一把给搂在了怀里,低声安慰着:“别怕,这是我的护卫!” 嗬,还以为他发什么神经呢。弄了半天是喊人的。 这人也是的,怎么走路连点儿脚步声都听不见?难不成用飞的? 她可算是见识了古代的轻功了。 那黑衣人已经朝古若雅抱拳行礼了:“风影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原来他叫风影啊。真是好奇特的名字。 古若雅伸手抚了抚胸口,人总算是缓了一口气过来。 “你派人守着芙蓉院,只准进不准出!”上官玉成又恢复成那个嗜杀的人,声音里冰冷地不带一丝感情。 风影低声应了一声,又像来时那样,几乎眼前一晃,人就不见了。 夜色深深,他又穿着黑衣,想来和夜色融为一体了吧?古若雅暗中想着。 夜风吹来,有些凉飕飕的,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头顶上传来一个关切的声音,“冷吗?” 随之,她的身子被搂得更紧了,那人胸膛似乎滚热,热量源源不断地传到她的身体里,让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冷了。 “不冷。”她有些眷恋这样的怀抱,也没急着跳开。 夜色这么浓,没人看得见,就让她放纵一次,享受一次吧。 心里渐渐地涌上一种异样的情愫,似乎,这面具男和她说话的时候,和他跟别人说话不一样啊。那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像要渗入她的心肝肺里去。 而和别人,总是一副冷冰冰拒人千里的样子,听起来就觉得浑身冰冷。 他对她,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她欣慰地靠在这具温暖的怀抱里,只觉得有一种被宠到家的甜蜜感觉。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古若雅也累了,上了床就睡了。 睡梦中,似乎觉得身后有具身体滚烫地贴着她的,像是要把她嵌在他的身体里一样。 晨光初现的时候,她就醒了。 光亮透过蒙了厚厚一层高丽纸的窗户射进来,照得屋子有些朦朦胧胧的。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习惯性地转脸去看身侧。那里空空如也,面具男不知道何时就起床出去了。 这厮,倒是起得挺早! 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拉开了帐幔,喊来两个侍女。 晚晴和春意端着洗漱的家伙早就在外头候着了,听了声音推门进来。 古若雅已经趿了鞋子坐在床沿上了。 “娘娘怎么不多睡会儿,天还早着呢。” 晚晴上前替她领口围了一条大白手巾,一边问着。 “醒来就不想再睡了,起来就起来吧。王爷呢?”她拿了青盐擦牙,呜噜不清地问着。 春意上来拿了香胰子给她洗手,听问忙回道:“王爷在院子里练剑呢。说是让我们不要惊动娘娘的,昨儿晚上太累了。” 这厮,竟然嘱咐丫头这个! 古若雅的脸颊微微发红,什么叫太累了?听起来让人心生误会。两个丫头还不知道怎么想呢。明明是他那侧妃太能生事儿好不好? “王爷说了,等娘娘起来洗漱了就开饭!”晚晴就忙追了一句。 古若雅明白,快速地洗漱了,又让晚晴给梳了发髻,对镜插了几根发簪,这才迈步出门。 春意忙拿了一领大氅给她披了,嘴里还道:“这早上天儿凉的很,娘娘穿上这个暖和些。” 好丫头!古若雅心里赞了一句,又想:自己这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啊,瞧瞧这丫头伺候得多到位啊。 知足吧,总比自己穿成个丫头伺候别人强啊。 她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已经走到了门口。 小院子也不大,一出门就看到在院子当中练剑的那面具男。 这么冷的天儿,他光裸着上身,劲瘦的胸膛上满是汗珠。 就见他身形灵活似猿,跳跃翻滚机敏轻快,腾挪转移间不知道刺出了多少剑花! 古若雅不懂这个,只是觉着特别好看。头一次,她为有这样的夫君心里有隐隐的自豪。 这个男人,看起来这么阳刚! 只要对她好就行了,管他什么面丑面俊的? 她也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她开始觉得这面具男是她的夫君了? 上官玉成练完最后一式,收了身子,古若雅手里拿着一块干手巾连忙跑了过去。 面具男就那么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眼睛温柔地盯着她,好似她是多么美味可口的点心一样。 德行! 古若雅暗骂了一句,只好伸手亲自替他擦起来。 他是她的夫君,擦个汗应该没什么的。 她这么安慰着自己,手中的劲道不轻不重,把他前身后背都擦了一遍。 丫头拿来干净的袍服要给王爷换上,无奈那男人站在那儿一点儿都不伸胳膊配合。 丫头无奈,只好求助于古若雅这个王妃。 古若雅给了这面具男一个大大的白眼,心里却软得要冒泡:这男人,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啊? “我不要她们穿!”面具男冷冷地开口了。 “好,不让穿不让穿!”古若雅不知何时已经把这人当成孩子哄了,又吩咐晚晴和春意两个:“去摆早饭吧。” 见两个人要走,又忙喊着:“对了,去冲一杯淡盐水给王爷,这才练过功出过汗,要多补充补充能量!” 一边说着,手下却不停,嘴里轻声呢喃着:“来,伸胳膊……” 那面具男听话地伸着胳膊配合着,像极了一个听话的乖孩子。 等给他系腰带的时候,古若雅就听到头顶那儿传来清晰的心跳声。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无奈已经给他擦了汗穿了衣裳了,这腰带总不能就这么扔在这儿不管了吧。 好事做到底,就当给自己孩子穿衣裳了。她这么宽着自己的心,双手发抖,半天才给他系好! 却是一句话不再多说,转脸就走。 身后,上官玉成面具后的脸上满是欢愉的笑,就差没有笑出声来。 早饭过后,面具男还赖在这儿不走,古若雅也不好把那些药材拿出来配制丸药了。 这都多少天没制丸药了?那可是一丸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啊。 到嘴的肥肉吃不着,她也只能干着急啊。估计外头这会子都卖缺货了吧?还不知道李德生那老狐狸炒成多少银子了。 正在那儿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外头晚晴来报:“娘娘,门上来人说,丞相府的二小姐来看望娘娘了。” 什么什么?古若雅一时反应不过来,丞相府的二小姐? 不就是古雪晴吗?她和她可是死对头啊,如今林氏已经被接了出来,她可不怕她了。 她来做什么?想起那日她八爪章鱼一般趴在这面具男身上,她就觉得像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 她来勾搭她家男人吗? 她不由冷冷地瞥向那个端坐着的面具男,今儿要是再让那恶女得手,看她怎么收拾他! 上官玉成虽然看不到她的眼睛,可也被那计眼神给瞪得不知所措。 我又怎么了?他无辜地撅嘴,只觉得他家王妃越来越可爱了。 他站起身来,笑道:“既然是你妹妹来了,我就先回避出去了。你们好好地说说话吧。” 他自那日知道了那个女人是谁之后,心里就琢磨着怎么报复。反正他家王妃和那个女人也是死对头,若是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她不会怪罪他的吧? 他嘴角含着笑走了出去,古若雅也起身吩咐人:“把二小姐带进来吧。” 古雪晴那恶女既然有胆子来,就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她倒要见识见识,没了林氏在他们手里,他们还拿什么要挟她? 古若雅就站在屋里,连迎都没有迎。 她和她虽然为亲姐妹,可这十四五年来,两个人可是从未谋过面,更未打过交道。 她和她之间,何况还有那些恩怨呢。 亲姐妹如何,还不如她和乡下的二妮之间亲热呢。 古雪晴见只有一个丫头领着她到古若雅院子里去,心里那个气啊,暗骂这古若雅也太不懂规矩了,她好歹可是丞相府的嫡女,就这么冷落她! 真是那贱女人生不出什么好种子来! 她连林氏也给捎上了。 一想到林氏如今在女儿这里吃香的喝辣的,她就觉得后悔的要命,早知道就劝父亲和母亲绝不能让人把林氏接走。 林氏要是还在丞相府,她还能折磨折磨她出出气,到时候让这什么狗屁王妃在她脚下跪着哀求,那滋味该多好啊。 她的一双好看的杏眸因为有了仇恨而显得可怕阴森。 到了碧云轩的门口,她一搭眼就看到了正站在屋门口朝外看的古若雅,当即就惊喜地叫了一声“姐姐”,人就疾步走了过去。 古若雅撇撇嘴,这声姐姐她可不敢当。 什么时候她们俩姐姐妹妹地叫了? 古雪晴一脸担忧地跑了过来,“姐姐,你有了身子的人可不能站在这儿等妹妹啊。若是有什么闪失,姐夫还不得扒了我的皮!”就架着古若雅的胳膊进了屋。 她那双眼睛四处打量着,没看到泰王的影子,眼底闪过一抹失望。 古若雅不动声色地由着她摆布,坐定后,也不吩咐丫头上茶,倒是要看看她一副什么做派。 古雪晴那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望着空空的桌面,回头就嗔怪晚晴和春意:“你们这两个丫头是怎么伺候的?娘娘怀着身子呢,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娘娘哪顾得上这些小事儿,你们就连杯茶都不上了?” 晚晴和春意忙看向古若雅,古若雅笑道:“你们两个看我做什么?把前些日子我才制的那茶泡一杯给二小姐喝。” 古雪晴就像是一个懵懂的少女一样,欣喜地问道:“姐姐还会制茶?” 古若雅丫头笑道:“不过是闲来偶尔为之罢了,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没有茶喝,就随便采点儿野菜什么的拿来炒一炒,味道倒是不错,也不见得就比好茶差到哪儿。” “哎呀,姐姐真是太俭省了。您现在可是堂堂的泰王妃,这些须小事儿还用得着您亲自动手吗?您只要交代给下人,哪一个敢不听,妹妹敢来抽死她!” 她一脸的义愤填膺,若不是古若雅深知她的为人,还真的要把她当成好姐妹了。 倒真会演戏啊! 古若雅微微笑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闲着也是闲着。” “那姐夫岂不是心疼?他这个夫君是怎么当的,怎么这么不知道心疼姐姐?妹妹我今儿可是要好好和他说道说道,为姐姐出气!”大有一番不见就不能消气的架势! ------题外话------ 昨天忙着监考改试卷,没顾得上打字,今儿迟发了,亲们体谅下哈!周日争取多码点儿,以后若是没什么事儿还是八点。 七十五章 不安好心 &惊吓落水 古若雅听了心中暗自发笑:这个古雪晴今儿来就没安着好心,三句两句不离“姐夫姐夫”的,打量她是个死的呢。 她的男人,可不能让别的女人惦记着,就算是丑男恶男,那也是她的! 她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略带点儿委屈地说道:“妹妹这话可算是说到我心窝子里去了。你那姐夫,哎,不提也罢。” 说着,掏出了帕子做拭泪状。 一心想见上官玉成的古雪晴,脑子里压根儿就想不了那么多,还以为古若雅是真的难过呢。 也是,先前可是听说泰王连洞房都没入呢,她和盛氏在家里还暗自庆幸,最好是这辈子都不理她,让她过守活寡的日子。 谁知道后来泰王竟然和她携手来到了丞相府,还把林氏也接了过去。 她也曾多次问自己,古若雅那贱蹄子到底哪里好? 先不说那张能吓死人不偿命的脸吧,单说那副唯唯诺诺的性子就像极了林氏,怎么竟然能够得泰王的欢心? 那次,她那样挑逗泰王,趴在他怀里,她不过也只是生了一肚子气罢了,并没有怎么着她。 这样一个扶不起来的人,泰王会喜欢? 打死她她都不相信! 若说以前泰王那个京中闻名的丑样子,喜欢她还有些可能。毕竟,丑男配无盐嘛。 可自那日,她见着了泰王的真面目之后,她就再也不相信了。 那样一个连她都惊绝万分的美男子,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无盐? 别是做戏给人看的吧? 只是这怀有身孕是怎么回事儿? 她特意向她母亲问了,当时盛氏是这么告诉她的: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动物。不管怎样,那贱蹄子也是泰王的王妃,他也许是想换个口味尝尝鲜吧。 这么一说,古雪晴倒是释怀了。虽然她父亲这么多年来只有她母亲一个正房,可背地里也没有少干那些龌龊事儿。 那些略有些姿色的丫头,几乎都被他碰过。只不过他碍于母亲娘家的势力,不敢明目张胆罢了。 被她母亲知道的那些,要么被卖进青楼,要么乱棍打死! 日子久了,年岁大了,她父亲自然也收敛了不少。 如今,泰王正当青春鼎盛,自然忍不住,身边少不了女人的。 母亲告诉她,是个男人都会这样的。 那她,也可以不在乎。只要她能嫁给他,有的是法子收拾那些女人! 她自信满满地来到了泰王府,借口看望姐姐,实则是想再见见那个又好看又威风凛凛的姐夫! 见古若雅一副委屈地欲言又止的样子,古雪晴就以为泰王不会喜欢上她的,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罢了。 她心里顿时就甜滋滋的,古若雅哪能跟她比啊,给她提鞋她都不要! 凭着自己的美貌和家世,这世上的男子还鲜少有不动心的。 只要假以时日,她一定会让泰王喜欢上她而不可自拔的。 她装模作样地安慰着古若雅:“姐姐快别伤心,听母亲说这有身孕的人就得天天快快乐乐的。你看,姐夫也不来陪着你,实在是不像话!” 古若雅也就顺势收住眼泪,勉强笑道:“可不是?不过你也不能这么说你姐夫,他一个王爷,成日里自然有忙不完的事儿,青天白日的哪肯到后宅里陪着一个女人家啊。” 古雪晴也跟着点头,却道:“不管怎么样,姐夫还是得常来陪陪你才是。这么说,姐夫竟是不大来这院子里了?” 她小心地打探着什么,面上虽然漫不经心的,可那有些兴奋有些紧张的眼神还是泄露了秘密。 “是啊,一天里难得见上他一面。你说,我这日子还怎么过?”说着说着,古若雅都被自己的话给感动地要落泪了。 不是演戏吗?咱们比比谁更会演? 她这些日子可是烦不胜烦,被面具男成日里给聒噪地要命,恨不得赶他出去! 她可不是受了冷落伤心难过,而是被那人给烦得受不了。 她这个欲言又止、泪眼盈盈的逼真样子,真的把古雪晴给糊弄住了。 她当即喜上眉梢,勉强宽慰着古若雅:“姐姐宽宽心,若是觉着没意思,就回家看看去。丞相府的花园子很大,里头有凉亭、秋千,我们姐妹一边吃着茶点一边说笑,不比在这里强?” 古若雅于是就破涕为笑,用帕子拭了拭眼角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笑道:“妹妹说的是,等过两天我就回府一趟,到时候咱们姐妹就在花园子里荡秋千去!” 古雪晴就点头道:“姐姐明白这个理儿就好了。” 古若雅面上就有些疲倦,声音里也透着一股虚弱,站起来走到古雪晴身边,拿了帕子对着她甩了甩,才道:“我这些日子总是爱犯困,一到这个点儿就要睡觉。妹妹原谅姐姐则个吧。” 晚晴忙上来伸过手让古若雅扶着,方才对着古雪晴笑道:“二小姐见谅。娘娘自打有了身孕,就爱犯瞌睡。这个点儿通常要睡上一觉的。” 古若雅听了只觉得自己的嘴角要绷不住,连忙用牙咬了一下,才好歹忍住了。 晚晴这丫头,水平是越来越高了啊。短短几句话,就能把人给打发走。 古雪晴本就坐不住,听了这些话,当然窝火。 可是一想到泰王将来就是她的夫君,她又发了仁慈之心。若是在泰王面前失了分寸,估计她不会再有机会了。 见丫头扶着古若雅就要躺下,她连忙上前给她掖了掖被角,“姐姐尽管安歇,我到外头走走去。听说这王府的花园子很大,我还从来没去过呢。” 古若雅心中暗道:我还没逛过呢,你倒好,来了就逛花园!怕是要去找面具男吧。 她指了指旁边的晚晴,笑道:“妹妹头一次来王府,就让这丫头带着你四处走走吧。” 古雪晴正想趁这个机会去见泰王,哪里肯带着古若雅的人,手忙乱地摇着:“这丫头还是留下来服侍姐姐吧,我身边丫头婆子一大群,还能在这王府里迷路吗?” 笑嘻嘻地又说了一句好听的,见古若雅有些无精打采的,她就赶紧地出来了。 古若雅等她走后,叫过春意来吩咐:“跟着二小姐,要悄悄的不能被她发现。看看她到底做什么呢?” 春意虽然不解为何王妃要这么防着自己的妹妹,可自家主子的吩咐她不敢不听,答应着就去了。 晚晴是个心眼儿多的,已经猜着了几分,却不敢说出来。 古雪晴出了碧云轩,就向二门上的小厮打听:“王爷在何处?” 那小厮见她是丞相府的二小姐,王妃的亲妹,自然不敢怠慢,忙指点道:“王爷正和几个护卫在后花园子呢。” 古雪晴一听大喜,她还以为大白天的他定会窝在书房里呢,没想到在花园子里头。 上次可不就是在她家的花园子里头,她和他相遇的? 一想起上次窝在他怀里,闻着那股男人特有的气息,她就觉得面红心跳的。 上次的他,似乎没有任何的拒绝。这是否意味着,他心底也是喜欢她的呢? 若真的是那样就好了,他们两个可以联手赶走古若雅那个贱蹄子。 不就是皇上赐婚的吗?若是挑出她一些不是来,还不很容易? 凭着泰王和她爹联手,怕是没有办不了的事儿。 她满心的兴奋直奔向后花园子。 远远地,湖心的水榭子里头,上官玉成戴着银灰色的面具,一身月白长袍,黑色缂丝腰带,负手而立。 湖心的微风吹过,荡起层层鱼鳞样的波纹。那个男人墨色的发梢和月白的衣摆也微微荡漾。玉树临风的身姿让他有如谪仙一样。 单是一个背影,就能让人浮想联翩了,更何况再看他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 一想到这些,古雪晴更是热血沸腾,忍不住就站在了花园入口处细细地打量起来。 几个丫头婆子忙悄无声息地四散开,由着古雪晴一个人在那儿静赏风景。 那个人,好像觉察到有人在看他,忽然就回过头来,银灰色的面具在日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辉。 见他看过来,隔着面具,古雪晴自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猜测:那个男人一定是笑着的。 是啊,天下还没有几个男人见了她不笑的。 连当今太子见了她,都惊为天人,都驻足侧目对她微笑。 这个男人一定也是笑着的! 她很肯定地想道,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那条长长的九曲回廊桥,好似很长。她一步一步地走着,只觉得离湖心那个亭子永远是那样地远。 她恨不得插翅飞过去,脚步走得是又急又快。 可是将要走到那湖心亭子的时候,她却又站住了。 她娇羞地打量着自己浑身上下,今天的妆容可精致?今天的发辫可好看?今天的衣裙可漂亮? 她驻足良久,才带着一副小女儿娇羞的姿态,手指绕着衣角,慢慢地走过去。 上官玉成就那么静静地负手而立,无悲无喜地看着湖面。 耳边听得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也没有回头。 古雪晴走到她身旁,学着他的样子盯着水面看。 可是除了波光粼粼的湖水,还有间或跳出来的一尾两尾的锦鲤,她看不到有任何新奇的东西。 她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开口打破静谧:“姐夫,您都盯着这湖面看了一刻钟了,到底看出什么花来?” 上官玉成微微侧脸,望着那张妆容无可挑剔的脸上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笑道:“就是因为没什么好看的,我才要看。” 别看古雪晴长了这么一副好胚子,可是做的事儿尽是心狠手辣的,想靠这么张脸就吸引他,也太小看他了吧? 古雪晴眨巴着眼睛装出一副纯真的样子,好奇地问道:“姐夫,您这话禅机很深,我可是听不懂啊。” 说完,她故意往他那边靠了靠,一只白嫩的小手还不时地蹭蹭上官玉成搭在栏杆上的大手。 上官玉成只觉得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不着痕迹地把手缩回去,转身就坐在了亭子的长椅上。 他的手,只有他家王妃能碰,只有他家王妃能看! 这不要脸的女人,碰了他,只会让他觉得恶心无比。 古雪晴见他坐了,也连忙转过身来靠向他。 上官玉成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强忍着心中的恶心没有动,久久才道:“听不懂有什么要紧?” 真是的,我的话凭什么要你听懂。只要王妃听得懂就好! 他这副不理不睬的样子,让古雪晴更是抓狂。 自来京中的那些贵族少年,哪个见了她不是欣喜异常,想方设法地和她套近乎、聊天、讨她欢心? 可眼前这个男人,冷言寡语,半天都说不上一句话,才更让她心里被撩拨地麻痒麻痒的。 这样的男人,比那些吃了麻雀舌头般的少年有意思多了。这样的男人才是她心目中真正的男人啊。 她带着一股强烈的征服感,顺势坐在了上官玉成的身边,头微微地倾向他。 上官玉成敏锐地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这香气闻起来像是上好的香料熏的,除了宫里也就只有丞相府能用得起这种香料了。 只是这么名贵的香薰出来的气味,让他烦躁无比。 他还是喜欢闻古若雅身上那种带着体味的清香味。 他忽然控制不住地打了几个喷嚏,人已是长身玉立站了起来。 古雪晴有意无意地拿手碰着他的胳膊,关切地问道:“姐夫可是着凉了?” 上官玉成摇摇头,淡淡地说道:“无妨!” 这还是受凉了? 古雪晴暗暗想道,听母亲说,男人在生病的时候最虚弱了,最需要人疼了。 这么个好时机来了,她可不能白白错过啊。 她忙伸出一只手想要覆上他的额头,却触碰到一片冰冷。 她讪讪地收回了手,笑道:“姐夫都病了还在这儿吹着凉风,小心姐姐知道了会心疼的哦。” 她装出一副不懂世事的样子说笑着,听得上官玉成暗暗皱眉:这该死的恶女花花肠子可不少啊。 他淡淡地笑着,并没有接话。 古雪晴此刻的心里就像是猫抓一样痒得难受,这男人越是不爱说话,她就越想征服他。 她只好捡着一些能说的说道:“姐夫怎么这么罕言寡语的?莫非是不喜欢和妹妹我说话?只是姐姐乏困睡下了,这府里竟然连个陪我说话的人儿都没有啊?” 她说着嘟起了那张粉润的唇。 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一样,撒娇作怪,想博得人们同情。 若是别的男人见了,定要把她搂入怀中好好地安慰哄一哄的。 可是上官玉成不是一般男人,他心中认定了古若雅便不会有别的女人走进他的心里。 何况眼前的这个女人一肚子的坏水,花花肠子多得是。 他冷冷地说道:“既如此,你还来做什么?” 古雪晴满心里盼望的哄劝不仅没有,反而换来这么一句冷冷的话。 这让她真是进退两难。 她自小就是娇生惯养的,何曾受过这样的话? 不过,她对这个冷酷无比的男人更是喜欢地不舍得松手了。 人,有时候就会这样,对那些捧着你在手心的人反而看不上眼,而对那些能凌驾于你之上的,反而要趋之若鹜。 古雪晴眼下就是这么个心态,她内心里有一股被征服的喜悦。这么一个修罗样的男人,这么一个浑身冷冰冰从沙场上凯旋回来的男人,才是她今生所求。 她打起精神,陪着小心,好看的杏眸里微光点点,委屈万分地说道:“姐夫怎能那样说人家?人家不是想姐姐,还想……想你了吗?”说完,她已经捂着脸不敢看这男人了。 她这么一个美艳无双的女子说出这番楚楚可怜的话来,任是男人都受不了的吧,都会小心翼翼地哄着她的吧? 可是她等了良久,眼前这男人都没有丝毫要说话的苗头,她恨得不由暗暗咬住了下唇。 就在她以为这男人不会开口说话、她预备再想新的花招的时候,上官玉成忽然冷冰冰地说道:“你这话蒙傻子呢吧?” 笑话!她会想她姐姐?她恨不得让这个姐姐过得生不如死吧? 她会想他?亲姐姐都不想了,一个姐夫有什么好想的?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古雪晴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今儿这男人怎么有些不正常啊?远没有那天可爱! 那日里,任凭她怎么做出出格的事儿来,他都没有这么说过自己。就算是摘下他的面具,他不也没有怎么着她吗? 古雪晴傻傻地望着那张冷冰冰泛着银光的面具,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该使的招数都用上了,以往可是百验百灵,今儿是中邪了吗?怎么一个都不管用? 她迷迷糊糊地只好装可怜:“姐夫,您怎能怀疑我的一片诚心?姐姐怀有身孕,我不能来看看她吗?您又吹了风受了凉,我关心关心还不行吗?” 她连说带哭,人已是哀哀欲绝,身子就仿佛娇弱不能站立,歪向了上官玉成那儿。 上官玉成一动不动地站着,好像不知道身边有个人倒过来一样。 古雪晴一边哭着一边从手指缝里偷偷地观察着那个男人:他怎么没动?是不是他也想让自己靠在他怀里的?只是他不好意思明说吧? 她暗喜,身子不再犹豫就朝他靠了过去。 反正他会搂着自己的,自己不会摔倒的! 就在她以为这一招管用的时候,就在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就要靠在那具温暖的怀抱的时候,那个男人,不知道用了个什么身法,竟然避了开来。 她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大吃一惊,可是倒下的身子已经不受控制了。 “哐当”一声,古雪晴就撞到了地面上。 都是青砖铺成的地面,坚硬无比。 她柔软的身子撞上去,只疼得她龇牙咧嘴,趴在地上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她只觉得自己的鼻子快要断了,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那个男人,好死不死地在她背后凉凉地说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就和地面亲上了?” 气得古雪晴满肚子都是气,恨不得跳脚上去给他几个嘴巴子。无奈这坚硬的地面摔得她骨头都软了,她在地上就像是个蛤蟆似的折腾了半天,才爬了起来。 鼻子那儿有热乎乎的东西流出来,古雪晴下意识地用手背去抹了一下,殷红的一片! “啊,血?”从小就从未吃过这种亏的她,当即不顾形象地咧嘴大哭起来。 上官玉成抱着胳膊好笑地看着,还知道哭啊,分明还是没摔疼啊。 古雪晴恨恨地站在他面前,瞪眼吼道:“你成天装神弄鬼的做什么啊?明明长着一张魅惑众生的脸,偏要遮着藏着。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啊?等我揭穿了你的老底,看你还遮掩什么?” 她狼狈不堪地走上前,劈手就去揭那张面具。 她实在是受不了了,这男人成天戴着面具不嫌烦吗? 上官玉成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待她走近了才问道:“你确定要看?” “当然,上次我可不就看了,又没什么吓人的地方?”古雪晴轻笑,感觉到这男人有一丝紧张,让她立时忘了自己的疼痛。 “若是吓着你,我可不管的哟!”上官玉成警告道。 “谁要你管?”古雪晴气得挥开他挡着脸的手,使出在丞相府的小姐脾气来,一下子就把面具给拽了下来。 她以为自己能看到那张阳光俊朗的脸,可是今儿怎么不一样了? 那张脸上纵横交叉着足有几十条伤疤,就像是一个个蜿蜒爬行的蜈蚣一样,可怖地发出淡紫色的光。 她顿时就觉得两眼一翻,只来得及喊了声“鬼呀”,就往后仰去。 亭子的栏杆不算很高,古雪晴这么仰过去,人就从栏杆上翻了下来。 “噗通”一声,水面上溅起了一个大大的水花。古雪晴就掉到了澄净的湖水中。 上官玉成还不忘趴在栏杆上大喊:“让你别看你就是不听,我上次可是带着人皮面具的。哈哈……” 沉在水里的古雪晴手舞足蹈地挣扎着,那句话一字不落地传入耳朵里。 七十六章 恶女心思&拨开迷雾 春意受古若雅的委派一路跟随着古雪晴,见她径自跑到了后花园找到了泰王,她不由得心中暗骂。 真是不要脸的! 怪不得她家王妃要让她跟着呢,原来这个亲妹妹竟然干出这样的勾当来,真是没见过男人的,连姐夫也好勾搭的? 王妃娘娘怎么会有这样的妹妹?这丞相府也太没有教养了吧?堂堂一个千金小姐,见了姐夫只有避开的份儿,哪有像她这样,竟主动上前的? 春意生了一肚子的气,却还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看下去。 及至见了古雪晴和泰王并排站在了一起,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又埋怨泰王,这个王爷也真是的,前脚还和王妃说说笑笑的,后脚就躲进这花园子和小姨子私会了? 这府里的侍妾也不少,若是真的想女人了,大不了去找她们就是了。 王妃怀有身孕,王爷到侍妾屋里过夜,自然也无可厚非。 他倒爱的,若是王妃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春意的手指抠着墙上的砖缝儿,为自家王妃感到不值。 她还盘算着怎么编个瞎话先糊弄过去,省得王妃知道了心里不宁,动了胎气可就麻烦了。 她正胡思乱想着,就见那边的两个人越发蹬鼻子上脸的,竟坐在一块儿了。 她看得脸红心跳,暗骂了一声:呸,真是不要脸! 却见下一刻,那王妃的妹妹竟然扑倒在地上,摔了一跤。 她只觉得心里大加痛快,恨不得跳脚拍手。 却怕古雪晴带来的那些丫头婆子发现了,只好捂着嘴憋着笑往下看去。 没过多时,就见王妃的妹妹好似十分恐惧地往后退,她的一颗心顿时砰砰跳起来,哎呀妈呀,下面可是湖啊,足有三丈深,掉下去不喝饱了水别想出来的。 接着耳边就响起“噗通”一声响,远远地看去,湖面上像开了一朵大菊花一样。 老天,真是恶有恶报啊。 她抚着胸口念叨了一句,欢天喜地地回去向她家王妃禀报去了。 古雪晴落汤鸡一样被人给救了上来,躺在那句温暖坚实的怀抱里,她不想睁开眼。 嘴里只是念念有词:“姐夫,你肯救我了吗?” 抬头一看,却对上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倒也年轻,但是比起她之前看到的泰王的脸,差了可不止十万八千里呢。 她还以为上官玉成会救她,谁知道这张脸是个陌生人的。 她当即尖叫一声坐起身来,拼命地抱着身子瑟瑟发抖,“什么臭男人,也敢碰我!” 刑天苦笑着摇头,今儿也巧了,主子拉他们几个到花园子里说事儿,说了不多时就命人散了,连身边也不放个人服侍着。 他回到前院里转了一圈,只觉得主子独自一个人,虽然在自己的王府里他也不放心。 他于是提着宝剑又踅转回来。 走到湖边又恰好见到有人落水,于是不假思索地就跳下去把她给救上来。 谁知道主子又不见了踪影,让他抱着这个浑身湿漉漉的姑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那姑娘一醒过来连句感谢的话都不说,反而指着他大喊“臭男人!” 气得他脸都绿了。 想他刑天跟随主子出生入死,虽然鞍前马后只不过是主子的一个贴身护卫,可是主子还从未这么说过他呢。 他好歹也是个五品的武将,出门也是前簇后拥的,人前人后还没人敢这么不尊敬他。 这个姑娘是谁啊,敢在王府里对着他大呼小叫的? 他只觉得憋了一肚子的气,把古雪晴给扔在了湖边的亭子里,人就飘然而去了。 既然嫌他是个臭男人,那他就离她远远地,爱找谁找谁去! 古雪晴哭叫着喊来丫头婆子,浑身湿漉漉地就钻进了来时的马车里,也没到古若雅那里告别一声,匆匆地就回了丞相府。 一进门,她就大哭着跑进了盛氏的屋子里。 正歪在榻上歇晌的盛氏,被这哭声给惊醒过来,坐起来一看,却是自己亲生女儿穿着一身湿漉漉的衣裳跪在面前。 她顿时大吃一惊,再看看女儿头上还粘着几片枯叶,忙拍着她的肩问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早上古雪晴跟她说要到泰王府去一趟,她还不同意。无奈古雪晴软磨硬泡,说是要去看看古若雅。 盛氏自然知道自家女儿的心思,何况上次听女儿说泰王搂也搂了抱也抱了,如今女儿一门心思要嫁给泰王,她也只能从中玉成此事。 更况且如今的泰王之势隐隐地和太子相抗衡,在京中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若是女儿能嫁给他,倒也不失为一桩良缘。 盛氏虽然有很多的顾虑,但听女儿说,那人其实并不丑,相反还是个翩翩美男子。 若是搁在以前,她打死也不会让女儿嫁给那人的。只是如今已是今非昔比了,太子有了太子妃,丞相府的势力再大,也不可能让古雪晴做上太子妃的。 不过对于泰王妃来说,可是唾手可得。 盛氏早就想好了对策,若是在外头扬言,说如今的泰王妃乃是贱妾所生,泰王会不会感到屈辱?会不会休了那小蹄子? 反正是丞相府的女儿,皇上当初下旨的时候,也没有说清到底是哪一个。他们只能是尽着大的先嫁了,到时候泰王想挑刺也挑不出来的。 她的算盘打得好,自然也就胸有成竹。女儿说要去泰王府,她只是让多带些人,倒没有担心什么。 女儿自小就容貌出众,在京中的勋贵圈子里那是数得着的,多少豪门贵族的少年郎们都趋之若鹜,几乎没把古家的门槛给踏断。 若是泰王和她女儿见个几面,凭着她女儿的手段和容貌,他一定会乖乖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 可是眼前这副狼狈不堪样子的女儿,真的让她摸不着头脑了。 这京中,还有谁敢这么对她女儿的? 古雪晴哭得上气几乎不接下气了,好不容易哽咽了半天才把事情的原委给说清楚了。 盛氏听了顿时捶榻大怒:“你说是泰王害你落水的?他怎么敢如此大胆?当我们丞相府是软柿子可捏吗?” 她当即起来就要换衣裳进宫找皇后娘娘评理去,“也让他知道知道我们古家还没死绝呢。” 古雪晴抱着她的腿哀哀欲绝:“娘,您还是别去了,皇后娘娘能管得着这事儿吗?” 是啊,这事儿可是小事一桩啊。皇后娘娘就算是和她母亲再交好,也不屑于管这些一瓜俩枣的破事儿的。 盛氏虽然着急上火的,但是见多识广的她立刻就意会过来,这不过是小事一桩而已。 到时候泰王若是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是古雪晴不小心落水的,自己又有何理由? 何况女儿的性子她也不是不知道。 她低了头小声问古雪晴,“是他推你下去的吗?” 要真的这样,她拼死也要闹上一闹。皇子就能不把她女儿放在眼里了? 古雪晴却直摇头:“不是,是我自己吓到了。” 吓到了?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女儿吓得落进湖里的? 盛氏睁大了一双怀疑的眸子,定定地盯着古雪晴:“可是他欺负你了?” 女儿一个云英未嫁的闺阁小姐,也只有男人欺负她的时候才能吓到吧? 那泰王,定是这样,女儿才会吓得掉进湖里的。 泰王,我跟你势不两立! 盛氏暗中咬牙切齿地骂道。 耳边却传来古雪晴清晰却有些虚弱的声音:“不是,是,是,他那张脸太可怖!” 盛氏不由糊涂了,女儿不说他是个美男子吗?怎么竟然被他的脸给吓到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这脸也是天天能变得吗? 古雪晴对上她母亲那双探寻的目光,忙擦了把眼泪,哽咽道:“不是母亲想的那样。是……他说上次带了人皮面具,所以女儿见到的那个美男子是假的。” “照你这么说,他还是那个丑得见不得人的丑八怪吗?” “娘,我可是看走眼了,这男人,还是原来传言的那个样子……” 如此也好,女儿受了惊吓,就不会再想着要嫁他了,也了了她一桩心事了。 那样一个见不得人的丑八怪,怎能配得上她的女儿?何况外头还盛传他克母克妻克子,这下可好了,就等着他克死古若雅那贱蹄子吧。 盛氏揽过女儿安慰着:“好孩子,你别难过了。这样也好,让你父亲在京中给你细细地挑一门好亲事,咱们到时候风风光光地嫁了,不必什么都强?” “娘,我要嫁给太子,我要当太子妃,我要当皇后!”古雪晴眼眸中燃着一簇火,咬牙切齿地说着。 “可是太子已经有了太子妃了。”盛氏惊讶道,女儿先前也不是没有提过这个话,但是都是因为太子妃还好好的,她也就死了这条心,没想到她受了惊吓之后,依然说这个话,这真让她为难了。 她和皇后的交情再好,也不可能左右她废了太子妃的。这可是皇上感念当年的恩情赐下的姻缘,不是她想破坏就能破坏得了的。 盛氏束手无策,只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娘,只有我做了皇后,才能有法子处置泰王和那贱蹄子,才能报我今日之耻!”古雪晴闪着坚定的眸光,定定地望着盛氏。 盛氏无声地叹息了一声,无奈地垂下了头。 这皇家看着体面,可这日子也不是常人能过的。不过他们丞相府不怕,女儿这副容貌,这样的手段,做个皇后那也是绰绰有余的。 何况女儿做了皇后,他们家还能水涨船高呢。 “好,你想做皇后,娘就想法子祝你一臂之力!”盛氏咬牙点头。 却说春意从花园子一路跑回了碧云轩,还没进门就大声喊道:“娘娘,娘娘……” 晚晴挑了帘子出来,愤怒地看着她数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咋咋呼呼的?娘娘正安歇呢。” 春意才捂着嘴,瞪大了眼睛四处瞅了瞅,方才放下手笑道:“姐姐,我可是见了西洋景儿了呢。” 屋内此时传出一个女声:“是春意吗?进来说。” 两个人连忙答应着进了屋,古若雅已经披衣坐了起来,正靠着床背出神呢。 春意迫不及待地跑上前跪在床前,笑道:“娘娘,奴婢可是看了一出好戏呢。” 古若雅点头笑道:“说来让我们也听听,乐呵乐呵。” 春意笑得眯了眼睛,连说带比划的把看到的一幕细细地说给她们听了。 晚晴一个劲儿地瞪她,她说得正高兴着,哪里顾得上看晚晴的眼色? 晚晴无奈地低头听着,想笑不敢笑。 那毕竟是王妃娘娘的亲妹子,做出这样有伤风化的事儿,王妃的脸面上也不得兴高采烈的,不怕王妃心里不受用吗? 古若雅听了半天,及至听到最后说古雪晴成了个落汤鸡,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是恶有恶报!” 晚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解地望着古若雅,这是她的亲妹妹,出了事儿不捂着盖着,怎么这个做姐姐的还在这儿幸灾乐祸的? 她当然不明白古若雅和古雪晴之间的关系,若是知道了也不会这么想了。 睡了一觉,又听了这么个笑话儿,古若雅只觉得浑身松快,起身就来到小院子走了几圈。 没想到面具男那么有意思,可能是上次古雪晴的那做法让他发怒了,这是在报仇呢。 呵呵,由此面具男为夫君,倒也挺有趣儿的。 夜晚,两个人又静静地躺在床上,面具男滚热的身子紧紧地贴着古若雅的,却始终没有什么动作。 古若雅白日里睡了一大觉,晚上就有点儿走困,躺在那儿睁大了眼睛睡不着,却也不敢翻腾,生怕惊醒了面具男。 他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若是被她弄得一不小心走了火,自己可就麻烦了。 她默默地望着黑暗的夜色出神,有多久自己没有想过要逃离这个地方了,也不知道何时,自己好像把这儿当做家了。 林氏接了出来,住进王府,她似乎一下子就放心了。 有多久了呢? 她暗暗好笑,和这面具男的关系好像越来越融洽了啊。 暗夜里,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哑的男声:“睡不着吗?” 声音性感得就像是丝绸一样,似乎要融入这夜空。 他怎么知道的? 古若雅好奇地想着,不自觉地就翻了个身,两个人面对面地靠着,她却看不清他的脸。 只是闻着那股气息,只觉得熟稔地让她安心。 这种气息,好像时刻都在围绕着她。 两个人就那么静静地相对,不知道过了多久,古若雅竟然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上官玉成伸手轻轻地抚上她有些凌乱的发,像呵护一个宝贝一样捧着她的脸…… 静谧的夜色被一阵吱吱喳喳的鸟叫声给惊醒,古若雅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伸了个懒腰,才发觉旁边已经空空如也。 转身一看,果然,面具男早就起来了。 估计是又到外头练剑呢。倒是个勤快的家伙,天天起那么早。 她赶忙起身,心里痒痒的,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他那威武的练剑的样子。 谁知道站到门口,除了看到两个端着洗漱家伙的丫头,并没有看到那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 走了么?她有点儿失落。 晚晴扶着她进屋洗漱,一边又跟她回道:“王爷说今儿约了人到郊外打猎去,说是晚上才能回来。” 打猎?她有点儿惊讶,怎么这么巧? 今儿可是她去广元堂的日子,这面具男怎么这么好就到城外打猎了? 上次她记得他也出去了说是到城郊的别院去? 这两次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古若雅忽然想到了那个黑衣人,那身材,那身上的气息,似乎总是有一股熟悉的感觉。 而且,他的那张脸,先前也是那么地可怖,经她的手已经治好了。 这面具男,不也是被大火烧伤了吗? 而且,那黑衣人也说过,他的伤疤有十几年了。 这面具男不也是十几年了吗? 这两个人…… 她越想越觉得这里头有蹊跷,事情不会次次都这么凑巧的啊? 揣着一肚子的心事,她提着那个布袋又钻洞去了广元堂。 广元堂的掌柜的李德生一大早就等在了门口,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见了古若雅,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扑了上来:“哎呀,我的姑奶奶,你可算是来了。” 顺手接过布袋就往里头让,“丞相府已经来了好几拨人了,说是再拿不到止痒的丸药,就要拆了我这铺子呢。” 古若雅听了只是抿嘴一笑,这些日子,面具男白天黑夜地都在她的院子里,她也不好做丸药。 古雪晴昨儿来了一趟,她已经给她下了药,这回去势必又要痒上几天的,也省得她闲得往泰王府里跑! 见她默不作声,李德生忙赶着门口的病号,“今儿先不看病了,把丸药配了吧?” 什么也比不上丞相府的威吓啊。这可要了他的老命了。 古若雅忙摇头:“这怎么成?这些病人可是一大早就排队冲着咱们的名号来的。丞相府的事儿还是先放一放吧。” 李德生一听急得快要跳脚了,“姑奶奶,这可不成啊,他们可是说了一丸药哪怕一千两银子也买。” 这么多的银子放着不赚,真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想的。 “一万两也不做。”古若雅上了倔脾气,“丞相府有本事去拆了太医院去,就知道吓唬我们这平头百姓!” 一边脚步不停地进了屋,喊了病号进来。李德生早就被病号给挤到一边儿去了,想说话也插不上。 今儿的病号不多,才晌午的时候就看完了。 古若雅有些没好气地望望外头的日影,都日上中天了,他会来吗? 吃了饭,正想着小憩一会儿,李德生又像只苍蝇似地在耳边哄哄叫:“好姑奶奶,求你了,就给他们做几丸吧。” 古若雅被他聒噪地受不了,只好起来给他做去。 却在这时,门帘响起,那个黑衣人盯着日头进来了。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古若雅心里有点儿数了。 她淡淡地和他招呼过后,才慢吞吞地道:“今儿来得不巧了,丞相府还立等着我配丸药呢。” “我还立等着治伤呢。”黑衣人斜眼盯了李德生一眼,吓得他把想说的话都咽到了肚子里去了。 这可怎么是好?一边是势力浩大的丞相府,一边是惹不起的煞神,哪一个,他都不敢得罪啊! “那怎么办?”他喃喃地嘀咕着,搓着手在屋子里兜着圈子。 “好办,你先出去!”黑衣人毫不客气地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推了出去,撂下一句话,“丞相府来人,就跟他们说是我不让大夫配药的。” 事到如今,李德生也只能这么传话了。 黑衣人在古若雅面前坐下来,没等她发话,就自动脱了衣服,露出精壮劲瘦的胸膛来。 上面大大小小布满了伤痕,让人不忍心看下去。 这么多啊! 虽然已经看过一次的古若雅,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他,该受了多少罪? “开始吧。”她正神游太虚的时候,黑衣人打破了这沉寂。 开始就开始!轮到我做主了。 古若雅暗暗地叫了一声,拿起预备好的汤药蘸着白纱布,在他前胸后背一顿涂抹。 然后才拿起小巧的手术刀套在拇指上转了转,打量着先从哪儿下手。 “开始了啊?”她也学着那黑衣人来了一句,既然你等不及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见黑衣人点点头,她相了相一道最大的伤疤,上去就拿刀子沿着伤疤的轮廓划了下去。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传出屋外,让前面的人听了都觉得心惊胆战。 还没等那些人回过神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又喝道:“闭嘴!一个大男人用得着这么叫唤吗?” 顿时,就听到一声闷闷的似乎被捂住了一样的哼声传来,然后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几个伙计围着李德生,身子颤抖着问道:“姑娘在后头做什么呢?好像杀猪一样。” “闭嘴!”李德生顺手给了那个前面的伙计一下,“瞎说什么呢,姑娘给人治伤呢,能不疼吗?” 杀猪?真是笑话,要真的是杀猪就好了。现在后院里的那位可是比猪狠多了。那眼神简直就是凶神恶煞,猪能有那么吓人的眼神吗? 后院屋子里,黑衣人疼得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两手扒着桌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上次,也没这么疼啊?” 古若雅轻笑,一边在那伤口上故意蹭了一下,疼得黑衣人身子几乎都要缩起来。 她细声细语地解释着:“上次可是用银针刺穴位麻醉的。” “那今日……为何不用?”黑衣人疼得语不成声了。 “哦,我给忘了。”古若雅笑得像是一只狐狸,“不过疼点儿也好,伤口恢复得会更快!” 说着,手下更不留情,朝另一道伤疤划去。 黑衣人张大嘴要叫出声来,却对上古若雅那道不屑的眼神,他顿时就停住了。 哎,疼就疼吧,战场上的疼痛比这个可厉害多了。 古若雅一边给他伤口涂着她独家秘制的药粉,一边若无其事地问道:“上次那个宅子的事儿,是真不好办还是有意拖延啊?” 黑衣人终于明白过来,这丫头是在公报私仇呢。 他咬牙说道:“当然是办不成了。你不会是为了这个就不给我麻醉吧?” “就是为了这个。”古若雅笑得更欢了,“你没听过那句话吗?” “什么话?”黑衣人不解地问道。 “最毒妇人心。”古若雅贴着他的耳朵,吐气如兰,“所以,你最好不要得罪女人啊。” “你……”黑衣人气得手指都发抖,“我今儿可算是见识过了。” “这还是轻的呢,何况我也不是个狠心的女人,有的女人比我狠了几百倍呢。”那股幽香的气息在黑衣人的耳边萦绕,让他想气气不气来。 “罢了罢了,我好男不跟女斗,不跟你计较!来吧,再疼爷也不怕!”黑衣人揩了把额前的汗,挺直了身子说道。 “倒有些骨气!”古若雅笑了笑,拿起了银针,“只是我也玩够了。”说着,银针就对着穴位快速地扎下去。 黑衣人瞪大了眼不知道这丫头究竟搞什么名堂。 接下来的就容易多了,因为没了什么疼痛感,古若雅下手也不用在乎轻重了。 把所有的伤口都处置好之后,已是到了天麻黑的时候。 古若雅默默地收拾了器械,就拎着布袋出了广元堂。 李德生还眼巴巴地看着她,见那黑衣人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他愣是没敢说话。 “告诉丞相府,再过五日来拿丸药。”古若雅丢下一句话,就自顾走了。 黑衣人跟在她后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看着到了泰王府的巷口,古若雅自动站住了,“你回去吧,我到家了。” 黑衣人没说什么,只点点头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古若雅站在洞口那儿叹了一口气,今晚,就能揭开真相了。 ------题外话------ 不好意思,太忙了,又晚了。等明天就好了。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七十七章 真相大白&中秋夜宴 钻了狗洞进了屋子,晚晴和春意端来水洗漱了,方才摆上晚饭。 古若雅有点儿心不在焉,朝外张望着,问道:“王爷还没回府吗?” 晚晴摇头,答道:“还没回来呢。” 古若雅低了头端着碗默默地扒着饭菜,心想:要是他真的是那黑衣人,怕是不会来了吧? 毕竟,她那么狠心地在他背上生生地划开伤口,那份疼痛可不是常人能忍受得了的。 他,会恨她吗? 有些不知所措食不知味地吃完了饭,古若雅就一直保持着双手托腮发呆的姿势。 不过她也想过了,若是那面具男真的是黑衣人,也没什么好内疚的。 他可是先骗她在前的,要是他早早地承认自己是那黑衣人,她绝不会那么对待他! 胡思乱想了好久,晚晴来服侍她睡觉,她才觉得时辰已经很晚了。 望了望外头夜色朦胧的院子,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样子,他不会来了。 也好,从此还是孤单一个,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吧。 万一他哪天由此恨上了她,休了她更好! 她本就是个豁达的人,躺在床上很快就把这事儿丢在了脑后。 夜深人静,也不知道几更天了,古若雅就觉得自己屋子里站了一个人。 她吓得忙转过身来,却见床前一个白衣人长身玉立在那儿。 银灰色的面具夜光中发出淡淡的光芒。 面具男来了? 她顿时睡意全无,忽地坐起了身子,指着那人就吼:“半夜三更不睡觉杵在这儿,想吓死人啊?” “你也害怕?”面具男轻笑着,已经挤了上来,“你的胆子不是很大吗?” 古若雅此时真的有些拿不准了,这人到底是不是黑衣人啊? 她不动声色地往里挪了挪,让开一点儿地方。 面具男忽然靠过来,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吓得她惊叫一声:“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做夫妻之间该做的事儿呗。”面具男今晚似乎有些不正常,竟然一反常态,把她给紧紧地箍在怀里。 古若雅这次真的有些害怕了,自己惹恼了他,他就用这招来对付她是吗? 她想了想,手还是慢慢地贴上他的腰,在他背上游走着。 上官玉成心中一颤:这么说,她接受他了吗? 手下的力度不由大了许多,身子也变得更加滚烫起来,呼吸也慢慢地紧滞…… 古若雅熟练地找到了那道最大的伤疤,这可是她第一个下刀的地方,估计还疼着呢吧。 她的小手灵巧地在那地方一按一捻,一声闷哼传来,那男人的手一下子松开了许多。 “滋味还行吧?”古若雅笑得像是一只偷鸡得逞的小狐狸,“没想到你堂堂王爷竟然也有装傻充愣的时候?” “嘿嘿,总算是让你看出来了。”上官玉成嬉笑着拿下了面具,昏暗的夜色里看不清他的面容。 什么意思?听他这话,自己好像很笨一样? 古若雅不满地嘟起了嘴,点了点他的胸口:“怎么?你还巴不得我早点儿认出你来啊?” 上官玉成顺势揽过她来,低哑性感的声音在她耳边吹出一股让人麻痒的热气,“我当然巴不得你早点认出我就是你的夫君啊。你想啊,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该有点儿回报了吧?” 古若雅有点儿上当受骗的感觉,怎么说来说去反而是她的不是了? 她才是那个被骗的好不好?这男人怎么还让她回报? “不成!受骗的是我,该我索要回报才是!”她不服气地想挣脱开他的怀抱,无奈铁钳一样的臂膊哪是她一个柔弱的女子能挣得开的? 无奈,她只能窝在他滚热的怀里,问出心中的疑虑:“你,是从何时知道我在外头行医的?头一次你就知道我是你的王妃?” 上官玉成笑着摇头:“没有,那时候只是认出你是以前救刑天的那个姑娘,可不知道你就是我的王妃。我还以为我的王妃是古雪晴那恶女呢。要是早知道是你,洞房之夜我怎么肯让你独守空房?” 他翻身压了上来,古若雅心底的恐惧大盛,伸出双手推他:“不行,不行,我还没准备好呢。” 天啊,这么快,就要和他那个了吗? 他侍妾好几个,她可不想和其他女人共享一夫啊。 若是不处理掉那几个女人,她可不能答应和他有夫妻之实的。 上面的那个人双手撑在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就在她的脸上铺开,轻笑道:“准备什么?有什么好准备的?” 说着,人已经低俯了下来。 如今已经没有了面具之隔,两个人贴得这么近,傻子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古若雅刚伸出一只手想挡着他下落的唇,却被那人先一步给钳制住手腕子,动弹不得了。 带着淡淡寒气的唇覆在了她粉嫩的唇上,凉凉的带有一点儿麻痒。 天,她和他已经亲吻了吗? 这感觉,好像并不那么令人讨厌啊? 不行不行,我不能这么沉沦下去。 古若雅用尽最后一丝理智,把那男人给推开了,自己则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儿。 天啊,太可怕了。前一刻还想着要逃离这个地方,这会子就和这男人在床上这样了。 自己太没骨气了。 她恨恨地怨着自己,怎么能这样? 上官玉成也好不到哪儿去,刚才一亲芳泽之下,让他有了再探琼林的愿望,可是还没等他开始,就被这小女子一把给推了下去。 这小女人,力气倒是挺大! 古若雅喘定回神之后,见那人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才稍微安心了。 若是这人今晚上非要做,她可是难逃他的魔爪啊。 黑夜里,她警惕地看了一眼那人,好像没有动静。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个人就那么靠着床背。 良久,上官玉成才问她:“为何不可?”声音里有一股嘶哑,还透着一股疲惫。 他很丧气灰心吗? 古若雅心头漫上一层怜意,这个男人是不是从来都没这么受挫过? 不对,他不是说小时候曾经过得很不如意,还差点儿死了吗? 那么这个,对他来说应该不算什么的。 古若雅把内心里的那股怜惜给推了出去,这么安慰着自己。 为何不可? 她也不知道。 反正现在就是不可。 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摇头叹息:“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想过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不想和这么多的女人一起争风吃醋。我做不来这样的事儿。” 她想的是和他单独过一辈子,而不是不喜欢他讨厌他? 上官玉成内心狂喜,先前她推开他,还以为她很讨厌他呢。 “这个倒也容易。”他定定地望着她的脸,黑夜里,他看得清清楚楚,这小女人,防范心这么厉害,晚上睡着的时候也带着头巾。 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她的医术那么高明,还有什么能难得到她呢? 容易?古若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觉得她提出的这个条件已经很苛刻了,对于古代有钱有势的男人尤其还是一个王爷来说,谁人不是三妻四妾一大堆的女人? 他还算是少之又少的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听她的话,还是这么在乎她? 她不敢说下去了,生怕自己的这颗小心脏信任不了任何的话了。 “你若是不高兴看到她们,我把她们送出去就好了。”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保证着什么。 古若雅听得心头一热,这个男人,要为了她这么做吗? 她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只觉得那儿满满的全是幸福。 带着一点儿被娇宠的小女儿心态,她故意撒着娇:“连通房、丫头也不能有!” “都不要,只要你一个!”那男人答应地如此爽快,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也好,有人肯说这些甜蜜的话给她听,这辈子也值了。 男人嘛,谁不是喜新厌旧的? 何况自己离了男人也不是不能活的。 说不定现在信誓旦旦的,等过一段日子,就忘在脑后了。 古往今来,有几个柳下惠啊? 姑且就当成他说的情话吧。 反正女人总喜欢活在甜言蜜语的谎言里。 她笑着拢了拢身上的被子,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幸福。 上官玉成也往里靠了靠,把她揽在怀里,头靠着她的,却并没有什么别的举动。 也许,自己理想中的夫君就该是这样的吧? 她甜甜地笑了,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上官玉成轻轻地把她放平,贴在她身边躺了。 她说的理由让他欣喜不已,弄了半天,她是想独霸他一个啊。 这种感觉真好! …… 自打七月十六嫁进王府之后,古若雅就没有过一次消停的日子。 不是钻狗洞到外头谋生,就是在院子里捣鼓各种丸药。 如今,终于弄清了这面具男的真实身份,她也算是踏实了。不管怎么说,她治好了他的伤,他应该不会阻拦她外出行医吧? 府中有个知道自己底细的人也不错,至少,这人不会害她。 古若雅一大早就坐在床上发呆,想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只觉得这都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她可是堂堂的泰王妃了,而且泰王还独宠她一个,不管这个时候是多久,至少目前,她是满意的。 带着轻笑,她坐在了饭桌边,望着丰盛的一桌菜,从心底里发出一声感叹: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滋润啊! 她和他,似乎也没那么难相处! 正神游太虚的时候,上官玉成从外头大踏步进来了,一进门就看到他家王妃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心里就觉得欢喜地要冒泡。 家,就是这种感觉吧? 无论多晚回来,总有一个人痴痴地为你守候,不见不散! 直到上官玉成坐在她身边,古若雅才后知后觉地惊醒,望着那张依然戴着面具的男人,她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昨晚,他们曾经那么亲密过,就像是真正的夫妻一样。 今夜,不知道会有什么进展? 她内心里有着恐惧,还有一丝莫名的紧张!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低着头沉默不语。 上官玉成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急切,那人坐在那儿半天,除了看了她两眼,并没有异常的举动。 古若雅的心慢慢地安稳下来,开始静静地吃饭。 良久,两人用完了饭,才各自漱口喝茶。 丫头收拾了桌子,上官玉成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今儿是中秋,晚上我们要到宫里赴宴。” 啊,原来是中秋节了啊,自己嫁过来已经一个月了。 想想这一个月,古若雅只觉得自己的收获好大。 没想到不仅积攒了一些银子,还能在京中闯出名堂来! 还有更重要的,就是和泰王竟然有了交集,两个人从以前的互不相见到现在的日夜起居一起,这变化,真是难以控制啊。 那句话说的好啊,计划不如变化! 这变化可真是快啊,短短的一个月,她竟然能做到这些。在上官玉成眼里,他家王妃可真不是一般的女人啊! 古若雅自打嫁进王府,除了随身带着的那几套衣裳,别无他物。 柳芙蓉当家的时候,连饭都不想给她们吃了,更何况是好看的衣裳? 那想都是不敢想的。 这一说到进宫,古若雅也慌了手脚,自己出去代表的可是泰王府的脸面,到时候自己丢人不要紧,可不能丢了泰王府的人! 无奈之下,她只好求助于上官玉成。 上官玉成不假思索地就让管家把府里各个库房里的钥匙都交给了古若雅。 从今儿起,他这个王府就该交给他的王妃打理了。他还有什么可瞒的? 古若雅在首饰那个库房里几乎挑花了眼:里头大的小的,粗的细的,珍珠的,黄金白银的、珊瑚的、玳瑁的,满满一库的首饰。 古若雅看了只咂舌:妈呀,这泰王府这么有钱啊。这么说,自己胡乱嫁个人还真是嫁对了啊? 除却这些首饰,还有堆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用的散包的珍珠什么的,一些碎金子碎银子更是数不胜数。 古若雅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的好东西,摇头道:“得多少钱啊。这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别是抢来的吧?都说这些出征的将士们肥地流油,这泰王在外头好歹也混了几年,富裕一些那也是正常的。 她可不是不懂世事的小姑娘一枚了,她的思想早就已是成人的思想了,可不相信这些东西都是皇上赏的,不然,那家伙这么大方,能让自己随便挑吗? 她挑来挑去真是挑花了眼,最后只挑了一支丹凤朝阳的缀流苏的金钗,一根碧玉扁方。除此,别无他物。 “你真的就要这些?”上官玉成不敢确定,寻常入宫的妇人,都是盛装打扮,就好像是等着攀比一样。 他家王妃平日里素淡归素淡,可这满府的东西都归她了,怎么看不上眼吗? 古若雅也不习惯这些,听他问,忙点头:“这些就够了,好好的头干嘛非要弄得跟刺猬一样?” 话音刚落,上官玉成就被逗乐了,他家王妃可真是会形容。可不是嘛,那些左一根右一根满头都是钗子簪子珠花的妇人,活像个刺猬! 上官玉成今儿穿了一件月白锦缎绣四爪龙的礼服,头上戴着二龙抢珠玉冠,一双崭新的黑丝履。 镶碧玉的缂丝腰带紧紧地束着他细窄的腰,显得整个人精神焕发,英气勃勃。 而古若雅则换上一件立领窄褃绣玉兰花的蜜合色小衫,下着一条杏色十幅湘裙。一双月白绣蝶恋花的绣花鞋,头上梳了一个倭堕髻。 通身虽然没什么艳丽的衣裳,但胜在大方得体,越看越舒服。 两个人互相端详了半天,古若雅才发出一句:“哇,好帅!” 上官玉成并不知道“好帅”是什么意思,可是也听得出来是夸赞的词,心里欢喜地不知道怎么好。 打量了古若雅半日,也冒出一句:“好美!” 古若雅暗笑:美在哪儿呢?就算是入宫,她脸上的那块黑猪皮也粘着呢,头上的头巾依然戴着,实在是看不出自己美在哪儿了。 也许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对面那人脸上也戴着面具,她没觉得怪异,反而觉得有些威武冷酷。 真不知道他们这两个人都是怎么想的,审美观念和人家好像不一样啊。 折腾了大半天,又吃了点儿点心垫补了一下,天就麻黑了。 这秋日的天儿是一天短似一天。 夫妇两人出了大门,就见那儿已经有一队黑衣人骑马候着了。 一架双驷大马车泛着淡淡的青光停在了门口,一匹雪白的浑身没有一丝杂毛的马儿见了上官玉成远远地就发出响亮的喷鼻声,想来是他的战马了。 除了柳芙蓉,另外两名侍妾都在门口等着给他们送行。 古若雅这还是第二次见她们,只觉得她们一个个娇美地让人不敢直视。 这家伙的侍妾怎么一个赛一个的美啊? 古若雅皱眉,摆手命两个侍妾起身,她可不习惯这样的行礼。 两个人半蹲着身子低了头,等上官玉成走过的时候,一个个忽然都扬起脸儿,娇声细语地说道:“恭送王爷!” 上官玉成的步伐停都没停,径自越过她们而去了,仿佛她们是空气一样。 古若雅回眸偷看了一眼,那两个侍妾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失落。 哎,何必呢,自己让起还不起,非要等着吃这无趣! 这家伙,也太冷了吧?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也这么对她? 本以为这家伙会骑马的,谁知道他厚脸皮地也钻进了这架马车里,好在马车够宽敞,才不至于挤得她尴尬万分的。 行了约莫半个多时辰,才到了宫里。 这是她第二次入宫了,头一次是新婚第二日的双朝贺红。 两次入宫的感觉并没有不一样,都是迷迷糊糊的,反正她也不认得路,只要跟着这家伙就成。 宫宴摆在御花园里,中秋时节,不冷不热,园中的菊花、桂花争奇斗艳地开着,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不多时,太子夫妇也联袂而来。四皇子、五皇子都携着各自的王妃一同前来。 打扮得鲜亮的王妃们聚在一起,说些家长里短,就像是一道亮丽的风景,装点着这生机勃勃的御花园。 宫女就像是穿花蝶儿一般忙忙碌碌地,上菜上茶忙个不停。 各宫的嫔妃、公主们也陆续前来,顿时,御花园里叽叽喳喳的,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这皇家的团圆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百无聊赖的古若雅坐在一个角落里,端着一杯茉莉花茶慢慢地品着。 上官玉成已经被四皇子五皇子拉到太子那边去了,兄弟几个看起来也算是兄友弟恭的! 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假象? 正寻思着,就听一声静鞭响过,皇子、王妃、公主们立时都静了下来。 古若雅打量着是不是皇上要来了,也随着众人站在那儿等候。 远远地,似乎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听不真切。似乎还有一阵细细的乐声,倒是悦耳,只是飘渺得厉害。 这皇帝出场排场倒是挺大。她暗自想着。 就见太子领头呼拉拉地跪下去了,她也连忙跪在了人后。 不多时,一架明黄的八人抬的软轿停在了御花园的入口处,一个公鸭嗓子的太监扯着嗓子尖声喊了一句:“皇上驾到!” 众人齐齐跪地叩头,口中山呼:“吾皇万岁万岁玩!” 一个身穿宝蓝二龙戏水袍子的大太监上前掀开了软轿帘子,扶出一个一身明黄龙袍的中年人来,慢慢地走到了他们面前。 “平身吧。”声音中气不足,似乎被人捏了脖子的鸭子一样。 古若雅在起身的空当儿偷偷地扫了那人一眼,见他比上次见的时候,精神更差了些。 这皇帝,绝对有病! 七十八章 皇帝病危&宫中混乱 待众人都落座之后,却是男一桌女一桌。 古若雅望了望对面一桌坐在太子下首的上官玉成,有点儿心不在焉。 她上首就是太子妃,对面坐着四皇子妃和五皇子妃。 她和太子妃算是相熟了一些,不过这样的场合也不能多说话。况且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上官玉成也透过面具看过来,对着她微微地点了点头,古若雅就觉得心里安稳了许多。 本以为这宫宴就这么寡淡无味地吃吃喝喝就算了,谁知道还没开始,皇上就不乐意了,点着桌下坐着的儿女们,笑道:“平日里就是这样一种奏对格局,到了中秋佳节,一大家子聚在一起,还这个样子,真是没意思。来来,大家都坐一块儿,夫妻紧挨着,年幼的皇子公主们都跟着母妃坐……” 话音刚落,众人都欢腾起来。找哥哥求姐姐的,平日里谁关系好的都往一块儿聚拢。 太监们过来把几张大桌子并在了一块儿,皇帝坐了上位,皇后对面相陪,下首的就是各宫的嫔妃。 太子和太子妃坐在一块儿,上官玉成和古若雅就坐在他们下首,对面是四皇子和四皇子妃、五皇子和五皇子妃…… 再下面就是那些公主和驸马们。 二皇子早夭,上官玉成是老三,成年的皇子就这么几个。 还有几个四五岁、几个月的小皇子小公主们,都由乳母抱着,跟着母妃坐。 看来皇帝也寂寞啊,也想享享天伦之乐啊! 古若雅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上面的几个嫔妃,先从皇后看去,见这女人四十来岁的年纪,保养得当,灯光里压根儿就看不到脸上有什么皱纹。 精致的妆容端庄得体,一身大红的宫装,头上戴着闪闪发亮的九尾凤钗,垂下来的水晶流苏几乎遮住了眼帘。 就这么一副雍容大度的样子,也确实是皇后才有的气质。 下面坐着的几个妖娆女人就是各宫嫔妃了,或艳丽,或明媚,环肥燕瘦各有特色,只是谁都没有皇后那通身的气派。 各人的衣裳也是别出心裁,争奇斗艳,但谁都不敢穿大红的。 这就是皇后的魅力所在了。 不管皇上喜不喜欢她,她都是中宫之主。身份地位摆在那儿,若是没有大的过错,没人能撼动得了。 古若雅正看得起劲,耳边忽然吹来一股热气,上官玉成趴在她的耳边问道:“看什么呢?” 她一愣,方才小声答道:“我在看各宫娘娘呢。” “有什么好看的?”上官玉成哂笑,“无非长得美一些,其实还没有你美!” 这么多人,他就这么毫不犹豫地说出这句话来,虽然声音小的只有古若雅能听到,可这赤裸裸的表白,还是让她脸红心跳。 她翻了个白眼,低下头不敢看他。 上首的太子忽然轻笑:“三弟和弟妹这都成亲月余了,还这么甜蜜,真是羡煞旁人啊!” 这一句话,引得所有的人都看过来。 古若雅只觉得一道道目光如同针刺一般,扎得她浑身难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们夫妻之间说悄悄话,要你管! 她没好气地暗骂着太子,低着头不想看那些人的嘴脸! 这皇宫里,就没一个是正常的人! 对面的四皇子和五皇子也跟着起哄:“哎呀,三哥,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情的你啊。想之前,你可是成天板着一张冷脸的。” “是啊,吓得兄弟们想和你亲近都不敢上前呢。不过你成天戴着面具,可不是一张冷脸吗?” “嘻嘻……哈哈……嘿嘿……”各种作怪笑骂的声音都有。 上官玉成只是慢慢地夹着菜,小口地吃着,好似这些人说得不是他一样。 古若雅满心里的怜惜,这个人,受过多少次这样的嘲讽! 这些所谓的皇家的金枝玉叶们,心里不过也就巴掌大的地方。 他可是他们的亲兄弟啊,不过是毁了一张脸,就下死劲地嘲笑他,讥讽他,还有没有一点儿良心啊? 上位的皇上有点儿生气了,咳嗽了一声,沉声喝道:“老四老五,这么好的饭菜也堵不住你们的嘴吗?” 四皇子和五皇子不敢吭声了,可是古若雅还是听到了他们私底下的一句抱怨:“都成了个丑八怪了,父皇还是向着他!” 古若雅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都是什么兄弟,信不信给他们下点儿药? 两个皇子虽然不怪声怪气地说话了,可两个王妃却闲不着了。 她们端起酒杯,满脸是笑地对着古若雅举了举:“嫂嫂嫁过来这么多日子,也不出来走动走动。好不容易我们妯娌才见着一面,咱们今儿可得尽兴而归!” 两个弟媳当着皇帝皇后和各宫嫔妃的面敬酒,这个面子可够大的。 古若雅若是不端起酒杯迎战,可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她有些纳闷,古木时虽然不是个称职的爹,可这丞相可是货真价实的,在朝中也是有一定分量的。 她不管认不认这个爹,外人都知道她是古木时的女儿呀,为何这些出身还没有她显赫的女人,敢这么挑衅她? 难道是古雪晴甚或是盛氏暗地里又散播出去什么不好的信儿了? 眼下也就这个可能了。 笑话!以为丞相府不拿她当回事儿就能这么欺负她吗? 她可是堂堂的泰王妃,那个冷酷煞神的正妃,怎能在气势上比人低一等? 不就是喝酒吗? 她今儿不把她们喝倒誓不罢休! 偷偷地从袖袋里掏出一粒丸药塞嘴里,她盈盈起身,笑道:“不敢当两位弟妹的敬酒。来,咱们姐妹三个好容易碰到一起,今儿定要不醉不归!” 四皇子和五皇子见这个三皇嫂这么不禁劝,纷纷拍手喝彩:“好,三嫂的气势真是不输三哥啊,就这份气魄就堪为我辈的表率了。” 两个皇子妃对视一眼,笑道:“嫂子果然豪爽!干!” 两个人对着古若雅举了举酒杯,仰头就喝了下去。 古若雅也毫不示弱地一仰脖子喝了。 坐定后,上官玉成悄悄地靠过来,轻笑道:“别这么卖命,悠着点。喝醉了可就不好了。” “怕什么?喝醉了不还有你吗?”一边又掏出一粒丸药悄悄地塞进他的手心。 上官玉成几不可见地笑了,这个小女人,还真是有意思。 他低了头,吃了那粒丸药。 就见对面四皇子和五皇子两个端起了酒杯,朝他举了举笑道:“三嫂这么豪爽,三哥定不会输于三嫂的,来,我们兄弟也敬三哥一杯!” 上官玉成来者不拒地干了,还朝他们竖了竖杯底。 “好,痛快!”两个弟弟竖起了大拇指。 男人们刚喝完,女人们又开始了。 这次不是四皇子妃和五皇子妃一块儿敬了,而是一个一个的来。 先是四皇子妃端起酒杯起身,热乎地招呼着古若雅:“来,三嫂,咱们姐妹还是头一次喝酒,好事成双!” 好事成双就好事成双,还怕了你不成? 古若雅也起身,盈盈笑道:“谢谢弟妹!”又是一仰脖子喝干了。 接着又是五皇子妃起身敬酒,她也干了。 好嘛,摆明了想灌醉他们夫妻俩啊? 好,今儿若是不把你们灌醉,让你们吃点儿苦头,我古若雅就爬着出宫! 还没等那两对夫妻敬酒过来,她用胳膊肘子撞了撞上官玉成,两人双双端起了酒杯走过去,对四皇子和五皇子夫妻笑道:“总让弟弟和弟妹们敬酒,真是不敢当。来,三哥三嫂也回敬你们一杯。” 也许是喝的酒有些多了,也许是人太多了,古若雅好像有些热了,掏出手帕子就在脸颊边挥了挥。 一阵淡淡的清香袭来,四皇子搞怪地笑问:“三皇嫂熏得什么香?怎么这么好闻?” “无非是王府里常用的罢了。若是四弟想要,等回府让他们给你送一些过去。” “那就多谢三皇嫂了。”四皇子说着已经举起酒杯碰了碰。 三对夫妻双双喝了个满杯。 这一来一去地也喝了三个满杯了,按说也该歇歇了。 可是五皇子又起身端起酒杯,非要再敬上官玉成一杯。 皇上有点儿看不过去了,轻咳了一声,提醒道:“老五,今儿大家同乐,喝酒虽然不禁,可也要有些度才是!” 五皇子被父皇这么一说,心里有些胆怯。 自小到大,父皇都十分喜欢老三,老三什么都好,文武双全,容貌无双…… 哈哈,只是这一切现在都没了。 文武双全也只能到沙场上搏命去,容貌双全如今也成了一个人见人怕、不得不成天戴着铁面具见不得人的丑八怪! 父皇地位至尊又能如何?不是也挽救不了老三的命运吗? 就算是父皇再属意他,可是谁又能接受得了一个丑八怪做太子,当未来的皇帝? 所以,人太出头了容易人神共愤的,不是吗? 五皇子幸灾乐祸地想着,父皇就算是再庇佑老三,老三也是扶不起来的烂泥巴了。 看看吧,今晚上谁最得意? 还不是太子? 当年太子可是没有老三一半的好啊,不过人家母亲可是皇后啊。 老三母妃可算个什么玩意儿?一个长相足以迷死人的女人,在这后宫里也不过是个被皇后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东西而已。 看吧,这整个皇宫将来可是太子的天下!靠上太子这条大腿才是稳当的。 不仅五皇子这么想,四皇子、一众嫔妃都这么想呢。 见五皇子被皇帝一说,举着杯子不敢再敬上官玉成了,皇后忍不住了。 四十多岁的她,也到了徐娘半老的年纪,可举手投足间还风韵犹存。 她笑着替皇上夹了一筷子菜,娇笑道:“皇上,不是臣妾多嘴,这大好的夜晚,他们弟兄们、姐妹们、妯娌们好不容易才聚在一块儿,多喝几杯也没什么要紧的。如今天下太平,喝多了不过是回家睡大觉,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嗯,你说的是。只是老三今晚上喝的不少了,哪里还架得住老四老五一个劲儿地敬酒?这兄弟俩,也不体谅体谅当哥哥的。”皇上不冷不热地说着,似乎不把皇后的话当回事儿。 “皇上也忒偏心了些,老四老五就不是您儿子了?”皇后打着哈哈开着玩笑,“别看这兄弟俩敬他一个,说不定还不是他的对手呢。老三这些年在沙场上可是练出来的海量。您没看到连老三媳妇也豪爽地不似个普通妇人吗?” 她一行说着一行笑着,眼睛还四面八方地观察着下面坐着的这些皇子儿媳妇们,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古若雅也吃不准这话到底是好还是坏,反正听起来就是给老四老五撑腰的,好让他们猛灌她家夫君酒的。 这个皇后,心眼子有点儿不正啊,和太子不愧是母子。 她也有点儿弄不懂,她家夫君哪儿好了,怎么这么招人嫉恨? 难道是容貌太过出众?还是军功显赫? 反正就是不招人喜! 不过在她眼里,既然认定了是她夫君,她就不会让外人欺负他! 五皇子听话听音,到此时还听不出皇后话里的意思,可就是个大笨蛋了。 皇后话音刚落,他就笑嘻嘻地端起酒杯走向上官玉成:“三哥,您瞧,连母后都说您海量呢。三皇嫂嫁过来也成了海量了。哈哈,兄弟我真是佩服啊,今儿三哥可得饶过兄弟啊。” 说着杯底一掀就空了。 上官玉成微微一笑,豪爽地把眼前的酒也喝光了。 有他家王妃坐镇,他有什么好怕的? 刚才给这几个兄弟和弟媳妇敬酒的时候,他可是发现了,她家王妃又拿着那小帕子甩了几下。 别人看不出来,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上次在大街上,她可就是这么对着古雪晴那恶女挥去的。后来就听说丞相府的千金小姐浑身痒得寝食难安。 这,可是他家王妃的杰作啊。 只是不知道今儿,他家王妃又搞了什么花样出来?他可是很期待看到的。 古若雅趁着他们喝酒的当儿,偷偷地望了一眼首座上的皇帝,见他脸皮微微地耷拉下来,似乎精神有些不济。 也是啊,这几个儿子明争暗斗,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又被众兄弟给欺负成这样,作为老爹,心里很难受吧? 太子妃坐在古若雅上首,见她喝了几杯酒,忙给她夹了几筷子清淡的蔬菜,劝道:“弟妹多吃些菜,省得待会儿她们还要敬酒。这空腹喝着怕是不舒服。” 古若雅朝她投去感激的一瞥,这宫中的人,也就太子妃看着顺眼了。 谁知道太子一个眼风冷冷地扫过来,冷冰冰地说道:“弟妹海量,用得着你瞎操什么闲心!” 一句话打哑了太子妃,她赶忙端坐在那儿,头微微地低垂着。 古若雅伸过手去,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哎,这个女人,日子也不甚好过啊。 有了皇后的鼓舞,四皇子和五皇子胆儿更大了,不过是敬老三几杯酒而已,父皇就这么心疼了。 眼看着父皇病体缠绵已久,将来是太子的天下,这个时候不巴结皇后不巴结太子,那就是傻子了。 皇后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你们尽管敬酒吧,灌醉了他有我撑腰呢。 两兄弟对视了一眼,又各自碰了碰自己的王妃,两个王妃也都心领神会,各自斟满了酒,就向上官玉成和古若雅走去。 还没走到他们面前,就见两个王妃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四皇子妃忙一手扶了扶额头,悄悄地对五皇子妃道:“我怎么觉着头有些晕?莫非喝多了?” “嫂子还真是喝多了,你忘了我们喝的可是白水啊?”五皇子妃一脸嘲讽小声说着。 旋即,她也觉得头有些晕,站在那儿不敢动了。 四皇子和五皇子也发现了,忙让宫女们把两个女人扶回去,心里纳闷,明明喝的是水啊,怎么会这样?真是没用! 大面儿上不得不装出一副体贴的样子,笑着解释:“到底是女人家,才喝了几杯就不成了。” 古若雅笑着接道:“四弟五弟两个大男人,今儿可不能输了啊。” 四皇子五皇子坏笑了一下,就朝上官玉成举起了酒杯。 古若雅也豪爽地站起来,道:“干脆连我也算上吧,你们两个,他一个,多不划算!” “哈哈,还是三嫂心疼三哥啊!” “还这么甜蜜啊,真是羡慕啊。” 几个人打着哈哈就喝干了杯中酒。 四皇子和五皇子退回去坐了,两个人神色就有些不大对劲儿,没多久,两人就低垂了头,似乎没有精神了。 太子这时却笑了:“三弟和三弟妹真是海量啊,把四弟和五弟两口子都给灌醉了。看来我这身为大哥的也该和你们喝一杯了。” 老四老五再不济,也能把老三喝醉一大半,这剩下的一小半,他不信就灌不醉他! 他刚端了一杯酒,正要开口朝上官玉成说什么,就听上首的皇上忽然咕哝了一句。 众人抬头看时,皇上一手斜斜地指着桌子,脑袋却是歪倒在一边儿了。 发作了么? 古若雅最先想到这个。 上官玉成只觉得心胆俱裂一样,嘶哑地喊了一声“父皇”,就要奔上前去。 太子早就先他一步蹿了上去,和皇后母子两个一边一个趴在皇帝身上摇晃着。 古若雅心里暗暗着急:拜托,不要这么摇晃好不好?赶紧叫太医啊。 上官玉成被太子往后拽了一把也清醒过来,人家母子才是他父皇正儿八经的妻和子,他靠不上边儿了。 环顾四周,四皇子和五皇子已经趴在了桌子上呼呼睡着了,几个公主驸马都吓傻了,几个幼小的皇子们都窝在母妃怀里,嬉笑玩闹还什么都不懂。 环顾了一圈,他才发现这御花园里竟没有几个可用的人! 他暗暗地攥了攥拳头,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皇后和太子已经张罗着人要把皇帝给抬进寝宫里,上官玉成赶忙喊着太监:“快去叫太医!” 太监不敢怠慢,忙跑了出去。 皇后和太子却着人抬着皇上往寝宫里飞奔,上官玉成忙拉着古若雅也跟着。 太子回头瞄了他一眼,不悦地皱眉:“你带着个妇人做什么?” 上官玉成心里想说这妇人可是比太医还厉害的大夫,到了寝宫还能给父皇治治病呢。 可他知道,古若雅的身份目前还不能张扬出去,万一被有心人知道了大做文章就麻烦了。 他倒是不怕麻烦,只是怕他家王妃受委屈。 见他没有作声依然跟在后头,太子烦躁地摆摆手:“你回家吧,这里有母后和孤就行了。” 上官玉成不由眉毛高挑,沉声道:“父皇龙体有恙,我这当儿子的也应当尽孝才是!” 这个理由够堂皇吧?他也是皇帝的儿子,凭什么就不能在跟前看着? 皇后见自己的儿子吃瘪,无话可说,不由冷笑道:“你留下来尽孝应当,可是这个贱妾生的女人不能进去。她不配!” 古若雅被这句话给说得愣了一下,半天才回过神来,原来皇后说的是她! 奶奶的,骂谁呢? 她恶狠狠地瞪着皇后那张精致的脸,这个不要脸的妇人,竟敢骂她,骂她娘! 你才是贱妾生的呢。 她暗暗地骂着,想要挣开上官玉成的手,上前炸了那毒妇。 上官玉成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贴着她耳边小声道:“别急,我会替你出气的!” 古若雅长出了一口气,转身就要走:“这是你家的事儿,跟我无关!” 皇后那毒妇既然不想让她进去,她就出去好了。皇帝死了碍着她什么事儿了? “别走,帮帮我!”上官玉成长臂箍着她的腰,透过那张银灰面具,古若雅看到他那双冷冽的眸子里盛满了哀求。 帮他?是啊,他是她的夫君,她不帮他能帮谁呢?若是皇帝死了,他肯定伤心难过。说不定太子登基之后,对他下狠手呢。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若是被太子害了,她还能活着吗? 别人可不管他们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夫妻! 反正担了王妃这个名头,就势必要付出代价! 她不再挣扎,乖乖地待在上官玉成的身边。 皇后转脸瞧见古若雅还在这儿,不由动怒了,伸手指着上官玉成,恨恨骂着:“怎么?见你父皇不行了,就不把我这个母后放在眼里了吗?这个下贱女人若是进来了,你父皇死都不瞑目!” 上官玉成紧紧地揽着古若雅,让她贴着他的胸膛,他却长身直立,就像是一颗大树一样,根深蒂固。 “母后,她是儿臣的王妃,不是下贱女人!”薄薄的唇紧抿着,不紧不慢地吐出这几句话。 皇后气得手指发抖:“好啊,分明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滚,给本宫滚出去!” 就有小太监靠拢上来,想把他们夫妇二人推搡出去。 上官玉成怎肯放心出去?他若是走了,父皇说不定就没命了呢。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浑身散发着冷冷的气息。几个小太监只管站在四周,却不敢真的上前拉扯他。 太子见状,不由嘿声冷笑:“行啊,老三,长本事了,翅膀硬了,打量父皇没了就可以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逼近过来,从一边侍立的护卫身上抽出了一柄长剑拎在手里。 这是要做什么?弑父杀弟吗? 古若雅不由紧张起来,人家是太子,皇帝眼看着不行了,他马上就是九五之尊了,随便安上一个名头,说泰王在宫中谋反,就能置他于死地。 他家夫君可是单身一个啊,她到目前,还不知道他家夫君到底有多厉害呢。 手心里捏出了冷汗,她的心都快要跳出了腔子,上官玉成却在这时,毫不在意地贴着她的耳朵问道:“怕吗?” 怕吗?除了担心紧张,好像还没有害怕。 她微微地摇头,也低声回道:“不怕!” “真是我的好妻子!”上官玉成欣喜地说着,眼里满含宠溺。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古若雅只觉得心漏跳了一拍,他说的是妻子,而不是王妃,这意味着什么? 还没有想明白,对面太子已经阴恻恻地笑了,“瞧瞧这小两口,蜜里调油似的,父皇都这样了,还在这儿谈情说爱呢。” 上官玉成没等他说完,就冷冷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父皇不行了?” 是啊,太医还未到,这娘儿两个一口一个快要不行了。他们怎么知道的? ------题外话------ 好文推荐——《医绝天下之农门毒妃》连玦 简介:她是现代医农双硕士,却不科学的穿越附魂在一个村姑身上! 她叫云菱,本想着扮猪吃老虎,在古代玩起农女逆袭,一手医术风骚天下的路子。却又撞见了他!一个冷冰冰的,身材绝佳,却故作神秘的面具男! 他叫盛启,是大盛朝的冷面王爷,权倾朝野而无情血杀天下。本来只是养伤,却意外的看见一个十分诡异有趣的小村姑。 于是…… 七十九章 喜极而泣&别院情愫 太子和皇后的面上俱是一僵。 皇后忙喝道:“你父皇这个样子,我们也是为了他好。这个时候正话反说,反而有利!” 正话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明明还有口气,用得着正话反说吗? 正混乱着,就听外头一阵踢他踢他的脚步响,小太监高声喊着“太医到了。” 众人俱都往两边闪了闪,让出一条道儿来。一个年约五十上下的老头儿拎着一个大药箱,满头大汗地闯了进来。 先是颤巍巍地给皇后请过安,又给太子请了安,还要给上官玉成下跪的时候,上官玉成就赶紧摆手:“行了,快给父皇看看吧。” 那老头儿四爪着地爬到了龙榻跟前,歪着脑袋左右手腕上都诊了脉,半天不言语。 大殿里静得可怕,落针可闻。 良久,皇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白太医,怎么样?” 那被称作白太医的老头儿这才放开皇上的手腕,转身来到皇后面前跪了,磕头如捣蒜:“老臣无能,皇上,怕是不成了……” “皇上……”皇后一下子像是风魔了一样,扑到了皇帝身上,又捶又打:“您怎么就走了呢?您怎么不等等臣妾呢?” 太子也哐啷一声扔了手中长剑,膝行几步上前跪在龙榻前,嗷嗷叫着哭起来。 上官玉成只觉得身子一软,差点儿没站稳。父皇,就这么去了吗? 他转身盯着古若雅:“父皇,真的无救了?”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颤抖得像是一根被拨动的丝线! 我怎么知道?又不让我上前诊断? 古若雅想翻白眼,可眼前这人已经神魂颠倒了,她自然也不好意思了。 人家的爹――也就是她的公爹死了,她怎么也得装出一副悲戚的样子吧? “不好说,皇后娘娘死活都不让我进屋,我看不到……”古若雅和上官玉成悄悄地咬着耳朵,“不过我远远地看去,皇上像是中了毒……” 中毒?上官玉成本已方位错乱的神经慢慢地恢复正常,他家王妃的医术他可是亲眼见过了,不能说是起死回生,可比太医院的那些家伙强多了。 父皇怎么可能中毒?这到底是谁干的?皇后还是太子? 他在那几个人身上一一地掠过,方才落到那个跪地匍匐在那儿的白太医身上。 这个家伙怎么诊个脉就断定父皇不行了?他既没有开方子煎药也没有银针刺穴位,怎么就能说父皇没救了呢? 他拉着古若雅大步就往里闯,几个侍卫上前阻拦,却被他三拳两脚给扒拉开了。 他径自来到龙榻前,跪在地上大声喊道:“父皇怎么会死?父皇春秋鼎盛不会撇下儿臣的?” 正哭得不可开交的皇后和太子两人对视了一眼,就朝后喝命着众人:“三皇子悲愤交加有些痰迷心窍了,快把他扶出去!” 皇后看到古若雅也跟进来,顿时气得破口大骂:“下贱胚子,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正悲伤着的上官玉成忽然起身挡在了古若雅面前,指着皇后硬声道:“她乃父皇亲口御赐给我的,谁骂她就是骂我,就是在骂父皇!” 他也不叫母后,也不自称儿臣了,就那样直直地站在那儿,和皇后面面相对。 “好啊,你这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我可怜的皇上啊,看看你的儿子都做了什么好事儿了?”皇后转身趴在皇帝身上,哭天抢地。 太子自然不会容上官玉成和他生母相抗,眼风扫了一眼四周侍立的侍卫,喝道:“一个个都是死的吗?让这样的人在父皇面前这么和母后说话?” 侍卫就虎视眈眈地上前要去抓上官玉成和古若雅。 这时,那个趴在地上的白太医忽然爬了过来,抱着上官玉成的腿哭道:“泰王,皇上确实不行了啊,您还是先出去歇歇吧。” 笑话!皇上不行了,他这个做儿子的理应在床前伺候才是,怎么还跑出去歇一歇? 他一脚踢开白太医,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父皇,真的不行了?” 皇后这时又转过脸来,捶胸大哭:“你们听听,这是信不着本宫啊,怀疑本宫做了手脚了?” 哭得倒是挺大声儿,不过古若雅暗中觉得好笑,这要是真的情真意切,皇上乍然离去,这皇后还不得哭得昏厥过去啊,哪能他们说一句话她都听得这么真切啊? “行不行的也不是这一个太医说了算的,让开!”上官玉成一脚踢翻白太医,拉着古若雅就往龙榻前去。 他家王妃还没下定论呢,他谁的话都不相信! 古若雅趁这功夫赶紧地把手往皇上的手腕上一搭,果然脉息全无,看上去确实死了。 只是这也只能懵懵不懂医术的人罢了,从皇帝的脉象看来,他是中了一种慢性的毒而引起来的。 上官玉成见她坐在那儿沉思,旁边还有一帮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忙问:“怎么样?” “要是有一套银针就好了。”古若雅从袖袋里掏出一颗丸药塞进了皇帝的嘴里,快速地说道。 时间就是生命!再晚一会儿,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了。 皇后和太子一听这话急了,天啊,若是把皇帝救活了,他们娘俩还能有好日子过吗?他们还能一手遮天吗? 于是两个人都变了脸色,皇后尖声叫着:“下贱女人,不许你碰皇上!” 见他们不听不闻,太子也急了,对着侍卫们喝道:“还不抓住他们?这是弑父弑君!” 皇帝已经不行了,太子就是将来的皇帝,侍卫们谁敢不听,纷纷提剑上前。 上官玉成并不回头,只是侧身抽出腰间的软剑,对着后头一个冲上来的护卫一挥,就听一声惨叫,那侍卫已经倒地身亡。 溅出来的热血喷了古若雅一头一脸! 她一下子惊呆了。天啊,杀人了,他家夫君杀人了!还杀了个皇宫里的侍卫! 满殿的人都呆住了,皇后和太子也忘了哭,愣愣地站在那儿望着这个浑身散发着狠厉的男人! 空荡的室内,只听到上官玉成那金钟玉吕一样的声音:“谁在靠前一步,别怪本王刀剑不长眼!” 古若雅抬头望着这个修罗一样的男人,眼神中无限的膜拜! 上官玉成身后不知道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了两个高大的黑衣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穿过这层层侍卫的。 原来他家夫君不是独身一人闯虎穴啊?还好,还好! 古若雅抚了抚胸口,就听上官玉成冷冷地吩咐道:“剩下的事儿交给你们了,王妃如今要给父皇治病!” 那两个黑衣人恭声应道:“是!”就仗剑长立,看着一屋子的人! 皇后身子战栗,几乎要软倒下去。 太子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反了反了,这是要造反吗?来人,拿孤的腰牌去调集羽林卫!” 上官玉成不理不睬,径直走向古若雅,掏出帕子细心地为她擦拭着脸上发上的血迹,笑问:“怕吗?” 他本不想在她面前这样,可是他们逼得他不得不出手。自打他喜欢上她以来,他在她面前始终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形象,这杀人的事儿哪能让她看到呢? 可是今儿却不得已而为之! 瞧吧,他的小妻子都吓傻了,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了。 他怜惜地拍拍她的手,触手一片冰冷! 他吓得赶紧要揽她入怀,先安慰好她,才能给父皇治病啊。 古若雅没想到在这样血腥的地方,他还有心情弄这些,身子一侧躲开了,才摇头道:“不怕,就是有些紧张!” 前世里,在实验室里,不知道看过多少死人。 她怎么会怕这个?只不过她没动手杀过人啊,她做的都是治病救人的好事儿。 他的小妻子不怕反而紧张?紧张什么呢? 紧张他被皇后和太子杀了,还是紧张这么多人看着他们呢? 不过眼下确实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时间紧迫,若是她不害怕那就最好了。 那个白太医已经吓得钻进了柜子底下,让上官玉成一把给拖了出来,“把银针给王妃!” 这个家伙,估计也是皇后的人,不然怎么这么快就断定父皇不行了? 白太医浑身如同筛糠一样,抖索着手打开了药箱,拿出了那套银针来。 古若雅接过,又从药箱里找出了烧酒来,把银针浸在里头一刻钟,方才把银针拿出来给皇帝扎上。 白太医在一边瞪大了眼睛看着,这样的针法他还从来没见过呢。 那长长的银针都是斜着扎进去的,针柄几乎都要没入肉里。 这样能行吗? 反正行不行的现在他也不敢发问,刚才泰王那煞神连侍卫都能毫不留情地杀了,他这个太医若是多一句嘴,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太子依然狂叫着要让人拿了腰牌去叫羽林卫来勤王护驾,却被刑天给冷冷地堵了回去,“殿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各大城门入口处都是我们的人,羽林卫里也不都是殿下的人!” 原来已经这样了,怪不得他们有恃无恐! 太子虽然有些怀疑这话,可他没有胆量去印证。万一打起来,他还有命活吗? 他攥紧的拳头松开了,颓丧地垂下了头。 皇后的脸已是煞白一片,只能靠在旁边宫女的身上。 上官玉成立在古若雅身后,看她心无旁骛地扎针起针。 一炷香的功夫,皇帝已经悠悠醒转。 上官玉成惊喜万分,赞赏地看了自家王妃一眼。 “这是在哪儿?”皇帝一双浑浊的眼慢慢地看向众人,有些不知所措。 “父皇,您没事儿了,这是在寝宫里。”上官玉成上前握着皇帝的手,小声地说道。 “哦,朕明白了。”他这时看到了坐在龙榻前的那个女子,转头就问上官玉成:“皇儿,朕这是怎么了?怎么你媳妇也在这儿?” 那个小女子头上蒙着头巾,不言不语地坐在龙榻前,看上去温温存存的,一副贤惠的样子。 “父皇,是她救了您的命!”上官玉成攥着皇帝的手,耐心地解释着。 “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刚才还愣在那儿的皇后,此时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劲儿,也不倒在宫女身上了,从旁边就扑到了龙榻边,大哭不已。 太子也惊醒过来,皇帝活了,他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于是他也爬跪过来,抓住皇帝的手也哭道:“父皇,您可要为儿臣做主啊?” 上官玉成默默地盯了他们一眼,拉起了古若雅,一声不发地大步出了寝宫。 父皇已经没事儿了,剩下的事儿就不该他管了。 刑天和风影两个却留了下来,一左一右守在了寝宫门口。 折腾了大半宿,又一惊一乍的,上了马车后,古若雅就止不住地打起盹来。 “困了吗?”上官玉成手臂揽过她,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又细心地拿过一条柔软的毛毯搭在她身上。 “嗯。”古若雅像是只慵懒的猫儿一样,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地方靠着了,才懒懒地说道:“这么吓人的中秋夜,能不困吗?” “哈哈……”上官玉成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实在是佩服极了他家王妃。 这么吓人的中秋夜该吓得睡不着才是,她却困了。 随着马车的晃动,古若雅已经睡得人事不知了。 上官玉成轻轻地抚摸着她乌黑的发,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一生,他还能碰到如此女子,还能和她做一辈子的夫妻! 幸亏他发现得早,要不然,他还以为后院里的那位是古雪晴那个恶女呢。 他想过,要是他再等一段时候还没发现这个小女子的话,估计这小女子早就在外头置办了宅子,和他要休书了。 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 他无声地笑了。 漆黑的夜,越发地神秘! 古若雅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没人,她吓得一咕噜就翻身坐起来,大声喊着晚晴。 晚晴和春意忙端了洗漱的用具进来,还没开口就听古若雅迫不及待地问道:“王爷呢?去哪儿了?” 晚晴和春意面面相觑了下,这才几天的功夫,王妃就这么眷恋王爷了? 真好啊,看到他们这么恩爱,做奴婢的打心眼儿里高兴啊。 “王爷出去了,说是很快就回来,让王妃不用等她,先用早饭吧。”晚晴一五一十地把上官玉成的话学给古若雅听。 没被皇后或者太子什么的派人抓走? 古若雅有些失神,昨晚上太困了,没有细想。 今儿一早醒来才后知后觉这事儿多么严重,万一皇后和太子哭动皇上,猪八戒倒打一耙,他家夫君可就麻烦了。 他昨晚上不仅忤逆了皇后,冲撞了太子,还杀了侍卫。 那可是皇宫里的侍卫不是泰王府的侍卫啊。 这样的事儿,皇上要是定性为宫中谋逆,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虽然没有看过几本史书,可前世里在电视电影的狂轰滥炸下,古若雅脑子里也装了不少宫廷政变的东西。 他家夫君不要紧吗? 她呆呆地坐在那儿,任凭晚晴和春意两个给她洗漱梳妆打扮。 早饭端上来,明明腹中饥饿,可她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勉强喝了一小碗粥就放下了筷子。 晚晴也不知道她家主子怎么了,早起就发起呆来,还吃不下饭。 她试着劝了两句,发现一切徒劳。 叹了口气,和春意两个收拾了桌子,她们也下去吃饭去了。 古若雅就倚在门口,眼睛定定地望着院门。 那个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上官玉成一踏入碧云轩的门口时,就看到他家王妃痴痴呆呆地倚门而立。 他顿时吓了一大跳,大步走上前去,探手揽她入怀,关切地问道:“怎么站在这儿吹风了?身子不舒服吗?” 大手就覆上她的额头试探着,好好的,没有发烧啊? 古若雅直到那只温热的大手抚上脸颊,才感觉自己的灵魂归位。 她只觉得鼻头一酸,眼泪再也止不住就流了下来。 吓得上官玉成忙捧着她的脸急切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儿?到底怎么了?” 古若雅流泪不止,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上官玉成更是急得要死,扯着嗓子就喊“晚晴”。 古若雅伸手就捂住他的嘴,带着哭音说道:“别喊,我没事儿。”却依然伏在他胸口流泪。 没事儿还哭? 这不明摆着有事儿吗?他只不过早上出去了个把时辰,回来王妃就哭成这个样子,还能没事儿? 上官玉成急得快要跳脚,能让他家王妃哭成这样的不是丞相府的人就是皇后太子他们了。 “说,谁欺负你了,我去杀了他!”他双目赤红。这才一转眼的功夫,那些人就敢上门来欺负他家王妃,简直活腻了。 见他急得快要杀人的样子,古若雅也顾不上哭了,忙忙地解释:“不是,都不是。是我自己想哭!” 我看到你毫发无损地出现在我面前,我高兴地想哭还不行吗? 上官玉成顿时愣了,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为何想哭啊? “那你为什么想哭?”他傻傻地问着,实在是摸不透他家王妃的脾性。 “我高兴!”古若雅眼泪鼻涕在他胸口蹭了蹭,闷声闷气地说着。 高兴了,还会哭?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头啊? 上官玉成哪里知道,这女人都是喜极而泣的。 “那你为何高兴?”他还是摸不着头脑,不问个清楚他这颗心就一直揪着。 “看到你回来了呗。”古若雅有些不耐烦了,人家哭了半天不说安慰一句,还在这儿问东问西的,真的像个碎嘴的婆婆。 “我回来了你就高兴?”这家伙脑子转得也够快的,终于搭上弦了。 “嗯。”古若雅老实地点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 “你是在担心什么?”这厮,脑袋终于开窍了,问出了最关键的一句。 “还不是怕皇后和太子让人抓了你去?昨晚上他们那颠倒黑白的架势,皇上能不动怒吗?”她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心里的担忧。 “哈哈,那也要看什么人触犯了他们!”上官玉成这才完全明白过来他家王妃为何见着他会哭得稀里哗啦了,弄了半天是在担心他啊。 他伸手拧了拧她挺翘的小鼻子,宠溺地笑道:“好了,别担心了。你的夫君,我,也不是吃素的,不是他们想捏就捏想搓就搓的。五年前我可能不敢这样,但是五年后,我不会容忍他们再欺凌我和我心爱的人的!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着,他就转移了话题,思维跳跃得古若雅都跟不上趟儿。 “去哪儿?”古若雅被这厮拉着手,不解地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上官玉成故意卖着关子,半拥半拉地把人往大门外带。 上了马车,古若雅还有点儿糊里糊涂的,这厮,到底要把她带往哪儿? 透过车窗的纱帘子,她看到四周都是穿黑衣骑马的人,训练有素,看起来像是护卫。 平日里,她也许是总在碧云轩里活动,基本上没见过几个护卫,没想到这王府的护卫也这么威风,气势上不输于宫里的侍卫。 不知道手底下的功夫如何。 还以为这家伙带自己到城里什么热闹好玩的地方去呢,谁知道马车却一直往城外走去,古若雅不由地懵了,这要到哪儿呀?别把她给卖了吧? 不过到现在,她算是基本信任他了。 来到这个世上,除了林氏和陈妈妈,也就他是至亲的人了。 半倚在这个男人的怀里,身上感受着他的体温,她有种莫名的心安。 这辈子,就这样了。 马车粼粼前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古若雅被颠得快要睡着的时候,马车忽然戛然而止。 她抬头往外看去,透过车窗,看到马车安然停在一处轩敞阔朗的宅院前。 那是座外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宅子,黑漆的大门紧闭着,一边一个兽头狰狞吓人。 门口连个石狮子都没有,看起来像是所普通的宅院。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带自己来这里究竟何意? 见怀中的小女人愣怔怔地望着外头,上官玉成不由笑了。 他家王妃真是可爱极了。 把她身上的毯子拿开,紧了紧她身上的大氅,上官玉成方才拉着她的手笑道:“下车吧,到了。” 古若雅懵懵懂懂地跟着他下去了,站在这所宅院前,她有些不知所措。 上官玉成牵了她的手往门口走去,跟着来的黑衣护卫早就有人下马去叫门。 就见那人在门上一顿轻重缓急也不知道敲了几下,里头就有人吱呀一声打开了大门。 几个青衣素袍的管家模样的人趋步而出,躬身迎着上官玉成:“见过王爷!” 上官玉成一指身侧的古若雅,“这是王妃!” 那几个青衣人对视了一眼,虽然透露出惊讶,但是旋即就低了头施礼:“见过王妃!” 上官玉成就拉着古若雅迈步入门,身后,大门缓缓地合上。 迎面就是一个粉油大影壁,转过影壁,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路直通二进的垂花门。 这是一所三进三出的宅邸,东西各有跨院,看起来足有上百间的屋子。 古若雅一边走一边打量,这宅子虽然不出奇,但是四周的环境挺好,庭院里苍松翠柏,奇花异草,几棵西府海棠,点缀其间。 看样子这院子的主人是个爱好清幽的,不知道是不是这家伙的朋友什么的。 上官玉成见他家王妃眼睛都不够使的,好笑地问她:“这宅子如何?” 正是中秋的时候,庭院里隐隐地有一股桂树的幽香,还有一丝淡淡的清香,让人闻了心旷神怡。 古若雅一边陶醉地吸了几口清冽芬芳的空气,一边点头赞道:“好地方!真不错!” “你喜欢就好!”那厮突兀地说道。 古若雅有点儿晕乎,这话什么意思?好像要送给她一样。 什么叫你喜欢就好啊? 她是真的喜欢,莫不成就成她的了? 似乎是猜中了她的心事,上官玉成一边悠悠地走着,一边说道:“这是我的别院,是我十五岁那年,父皇赐给我的!” 早就听说这些皇子公主们都会有些私产的,古若雅知道了并不奇怪。 只是先前他从没有告诉过她,现在亲自带她来,是不是他已经把她当成自己人了? 想想也是,一开始这家伙还连洞房都不入呢,后来不也跟狗皮膏药一样贴着她了? 害得她已经没了当初那股想逃离的雄心壮志了。 哎,这人啊,真是容易依赖别人! “我们今晚就住在这儿吧。”上官玉成见自家王妃很喜欢这里,提议道。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带,也没有告诉晚晴她们一声啊。”古若雅不满地嘟起了嘴,早知道这样,她也好收拾一些贴身的衣物啊。 这些男人心眼儿大,哪知道女人的小心思呢。 上官玉成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放心,这里什么都有!没有丫头有什么打紧的,今晚让你家夫君我来服侍你可好?” 他戏谑地笑着,侧脸看着古若雅。 古若雅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来,还以为这家伙要亲自给她洗脸梳头呢,不由得笑了:“那敢情好。在这大秦国,你这还是头一份吧。” 这个时代的男人,不说服侍女人了,单是这么平等地对待自己的妻子的都没有几个。若是传出去,还不得落个惧内的坏名声啊。 上官玉成见她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不由狡黠地笑了。 等到了晚上,她就该知道了吧? 坐着马车走了那么久,早就日上中天了。 一大早上,古若雅因为担惊受怕也没好生吃饭,这会子跟着上官玉成走着,肚子不雅地发出咕咕的叫声。 她不好意思地瞄了一眼那家伙,见他好似没有听见一样,方才放了心。 随着他进了一处宽敞明亮的大厅里,上官玉成就吩咐迎上来的青衣奴仆上饭。 不多时,几个青衣小厮脚步轻微地进来,手里提着食盒。一会儿工夫就摆满了一大桌子荤素搭配丰盛的饭菜。 古若雅暗中惊叹,难道这里提前预备好了饭菜? 或者这人着人提前知会过了? 不管如何,先填饱肚子再说。 古若雅毫不客气地坐下来,上官玉成就坐在她身侧,给她夹菜布菜,劝着她多吃些。 两个人好像回到了之前在广元堂吃饭的时候,她是个大夫,忙忙碌碌地端着一碗白面条子。而他,则是患者,一身黑衣,戴着一个大斗笠…… 古若雅想想就好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他会是他呢? 两个人用完午饭,上官玉成就带着她在这所府邸里四处转悠,前后进院子、东西跨院、后花园子……一一地领着她看了一遍,让古若雅真正体会到自己乃是这里的女主人了。 后花园子那儿有一片梅树,老树虬干,颇有些年头了。 可惜来的不是时候,赏不了梅。 上官玉成站在这片梅园旁边,默默地出神。 古若雅侧脸问他:“你喜欢梅花?” 这些古人不都喜欢雪地里赏梅吗? 上官玉成半天才摇头:“这里,父皇也带着母妃来过。以前一到冬日,父皇就带了母妃在这儿小住几日。” 怪不得他对这片梅园这么有感情?原来是他母妃常来的地儿。 看样子,皇帝也是因了这个才把这宅子赏赐给他的吧? 故地重游,总是能勾起人好多的伤感! 两个人默然地站立片刻,上官玉成又拉着古若雅的手出了花园,来到后院一处幽静的地方。 这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应该是后罩房隔断出来的。中秋时节,天已经有些凉意了,可是一靠近这个地方,却让人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看着有些迷惑的古若雅,上官玉成笑着怂恿:“进去看看。” 二人迈步进入,推开门看去,迎面是一架琉璃屏风。她驻足不前,回头望去,上官玉成鼓励她:“转过去!” 古若雅转过屏风,顿时就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不,确切地说应该是惊喜地。 一个宽大的洒满了各色花瓣的浴池呈现在面前,里头的水还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儿,似乎有些烫! “这是从后山那儿引过来的温泉水!”上官玉成微笑着解释道。 “哟呵!”古若雅自打进了王府还没享受过这般待遇!再说了,女人都是爱干净的,昨儿累了一夜,今儿早上提心吊胆的,哪还有心情好好地泡个澡啊。 看着这宽大的浴池,她真想就跳下去。 可是不成,身后还跟着个男人呢。 她回眸望了一眼,上官玉成赶紧笑着往后退:“我这就出去,你尽管洗吧。” “可是我没带替换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若是再穿这一身带着汗味的衣裳,那可难受死了。 “里头都预备好了。”上官玉成指着池子边儿上的一个五斗柜,笑道。 古若雅上前打开了,里头叠得整整齐齐的各色的衣裳琳琅满目,要什么有什么。旁边一个小螺钿里还有香胰子、头油、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 这是特意给她预备的?还是本来这里就有女人住着? 古若雅一腔的兴奋都没了,有些狐疑地回头看着上官玉成。 上官玉成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哪能事事透亮? 只以为她不好意思呢,忙笑着出去了。一边走还一边说道:“我就在外头等着,你放心洗吧。”就听吱呀一声,连门也关上了。 倒是个体贴的好男人! 只是他心里真的只有她一个吗? 哎,不管了,先洗澡吧。 她甩了甩头,拔下头上的簪子,一头乌黑如瀑布一样的秀发垂在了腰间。她快速地脱了衣裳,露出一身欺霜赛雪般细腻的肌肤。 踩着池边的白玉台阶慢慢地下了水,暖暖的水顿时裹住了她的身子,让她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啊,自打穿越到这儿,还没享受过这么好的时光呢。她闭上了眼睛,靠在了壁上,安静地泡着。 外头静悄悄的,好似一个人都没有。古若雅也拿不准那家伙到底有没有在门口守着,万一闯进别人来可就麻烦了。 不过今儿出来,她倒是真切地感受到他对她的好了。这种好,不是那种小心翼翼的讨好,而是敞开了心扉地把自己的所有都呈现在她面前的那种好。 这样的男人,还不值得托付吗? 心,从未有过的温暖! 身体沐浴在温热的水里,她只觉得这一刻是如此的美好! 上官玉成坐在院子里一把雕花的藤椅上,惬意地喝着碧螺春,等着他家王妃出浴时的惊艳。 那些衣裳都是他精挑细选的,是为了他心爱的人特意准备的。 当他听说自己娶的是古木时的女儿时,他的心都凉了。 他把这些东西都藏在了郊外的这个别院里,等着他遇到喜欢的女子时,就带她到这儿来,和她共度美好时光。 这一天,他终于等来了。虽然她也是古木时的女儿,可是她和古雪晴有天壤之别,让他欣喜不已。 此生,终于有所皈依! 带着美好的期望,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直到他再也喝不下去,他家王妃还没有出来。 难道睡着了吗?想起那个小女人在马车上,窝在他怀里睡得香的场景,他就觉得心头暖暖的。 他放下茶杯,小心地走到门口听着里头的动静。 鸦雀无声! 真的睡着了。 他哔哔啵啵地敲着门,却无人应答。 他有些心急,睡得怎么这么沉? 他又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可是依然毫无动静! 怎么回事儿?出了什么意外了? 难道池水太深,她淹……? “死”字不敢想,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冲了进去。 站在池边的那一刹那,他惊呆了。 热气氤氲的室内,一片朦胧。 靠在池壁上的小女人,是那么的美,美得不可方物! 披散下来的湿漉漉的发挡在她春光四射的胸前,只露出圆润白腻的香肩。 池水下的身子有些看不清,可越是这样,越诱人无比! 这种半遮半掩的样子,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上官玉成只觉得浑身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他转身就跑了出去,站在院子里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天哪,再在那儿站一会儿,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受得了? ------题外话------ 亲们,节日快乐!别忘了看文啊。 八十章 二人世界&归途遇袭 古若雅是被哐当一声门响给惊醒了,揉揉惺忪的睡眼,才意识到自己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在水里。 她竟然洗澡的时候睡着了? 她失笑,然后扭了头往外看,只是隔着屏风什么也看不到。 刚才是风吹开的门吧?这厮,关个门也关不好! 她起身上岸,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大手巾裹在了身上,又把湿漉漉的乌发包裹在一条手巾里慢慢地揉搓着里头的水。 半天,才挑挑拣拣地穿上了衣裳,趿拉着鞋子就出了门。 那厮果然没有在门外守着! 真是个说话不算数的家伙! 才对他有些好感的古若雅,不由气得撅起了嘴。 他就那么放心让自家王妃在里头泡澡啊?万一有图谋不轨的男人闯进来呢?那她还要不要活了? 幸好没人来! 她拍着胸口往外走,到院门口的时候顶头遇到了那个男人! 她斜眼看过去,不想理他。 “洗好了吗?”上官玉成一脸的微笑,手里还捧着一件月白的大氅,“我怕你出来冷,刚去拿了件大氅过来。” 心内的一点儿不快顿时被冲散了,乖乖地穿上大氅,古若雅只觉得从内到外都透着幸福! 两个人徐徐沿着小路走进一个收拾整洁的小院子里,进了屋,才发觉里头一应铺设用具都是齐全的。 这里,真像个家的样子!古若雅由衷地感叹着,不知道他以前经常来过没有? 带过其他女人来过没有? 女人天生的小心眼,古若雅虽然医术高超,可一遇到这样的感情问题,就成了地地道道的心眼儿比针尖还小的小女人了。 此时华灯初上,屋内就只有他们两个。 一应吃食都是现成的,只是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再加上午饭吃得不少,古若雅胡乱夹了几筷子菜就吃不下去了。 看那男人时,好像也没吃多少。可能不饿吧? 简单地洗漱过后,两个人就无所事事了。 天黑了,这古代又没什么娱乐的项目,这漫漫长夜该如何熬过啊? 古若雅只觉得如坐针毡,眼瞄了瞄那张异常精美的雕花架子床,不敢开口说睡觉。 只要不傻,是个人都知道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会发生什么。何况他们还是夫妻,这要是发生些什么,也是天经地义的。 上官玉成似乎有些燥热,起身吹灭了一根绛红蜡烛,脱了外袍,就去拉古若雅的手,“天不早了,我们该歇了。” “哦。”古若雅蚊子似的哼哼了一声,浑身僵硬地被他拉到了床边。 脑子里已是一片浆糊了。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叫嚣着。 从了他还是拒绝他? 若是从了,自己好像还有点儿不心甘情愿的。若是拒绝了他,他会不会伤心难过? 古若雅这会子除了脑子还转圈儿,整个身子都像是木头一样,僵硬地都不会走路了。 被他拉着在床沿上坐下来,她的头几乎要埋在那件大氅里了。 上官玉成当着古若雅的面摘下了那张银灰色的面具,搁在床头的小柜上,笑道:“咱们夫妻之间也没什么好遮着掩着的,日后我们夫妻二人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不戴面具了。这劳什子,成天戴着着实难受!” 他也嫌难受啊? 古若雅心里暗暗好笑,只是他这话什么意思?夫妻之间不用遮着掩着,是否意味着她也得开诚布公,眼皮上的那块黑猪皮也该揭掉了吧? 若是他知道了自己也在骗他,该会作何想? 她忽然有些在乎他的想法了。 正焦虑不安的时候,就听耳畔传来一声低沉的问话:“把外头的大氅脱了吧?”还没等她说什么,那双大手已经解开了她脖子底下的长绦。 身上传来一丝凉意,她惊觉地发现自己只穿着一身薄薄的茧绸袍子。 “唔?”她缩了缩肩,想要推开眼前的那人,却不小心跌落在他滚热的怀抱里。 她只觉得火烧一般想要跳起来,却被那人牢牢地箍住。 只剩了一根蜡烛的屋内,散发着柔和的光,更让人觉得温馨。 “好香!”那人竟然贴着她的脸,轻轻地挑了一缕还未干的乌发嗅着。 啊呀,这该死的登徒子! 古若雅一时忘乎所以,想要挣脱开来。 上官玉成哪里肯放?贴在她耳边小声地安抚着她:“我们是夫妻,别怕!” 我怕吗?我哪里怕了? 古若雅心内不服输,明明浑身战栗地像是筛糠,却依然不承认自己的本心。 我只是还没准备好而已。 怀中的人儿不停地挣扎着,犹如一只不安分的小兔,这更让上官玉成浑身紧绷,几乎要血脉喷张。 这个该死的女人,就不能老实点儿吗? 他愤愤地想着,胳膊上的力量又加大了一些,搂着古若雅就翻到了床上。 大红的被褥刺激着古若雅的视觉,让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那么地不现实。 男人的大手游走在她的身上,她清楚地知道要发生什么。 那人的气息已经有些浓重了,一张英俊地迷死人不偿命的脸,在她的唇上、脸颊上已经印下了好几个火辣辣的烙印,让她有些迷失。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所措。直到胸口一片寒凉,她才吓得清醒过来。 天啊,这男人对她干了什么? 她胸口的衣衫已经大开,露出肚兜的边沿,那人正俯身过来。 那张俊颜在她眼前慢慢放大,吓得她终于尖叫出声,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他。 她翻身在一侧,赶紧拢好了胸前,省得让这男人再得逞。 上官玉成正满身心地投入,忽然被这女人给推开了,只觉得一身的感情无处托付,空落落的煞是不好受。 可是回头看到那个受惊如小鹿一般的女子,他的心又软了。 到底是第一次,害怕些也是常有的。 何况,他心内也是很紧张的。 和她一样,他也是第一次啊。虽然他王府里有过那么多的侍妾,可他从未碰过。 身为男人,他只能表现得勇猛一些。 这种事儿,男人不该主动吗? 他长臂伸过去,揽她入怀,哑声问道:“为什么?” 古若雅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压根儿就不敢看他的眼睛。 为什么? 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就是此刻还不想心甘情愿地把身心交给他。 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费力地挤出一句话来:“不为什么。” 这叫什么话?上官玉成瞪眼,他想要的是确切的答案,而不是这模棱两可的话。 “为何不可?” 他低垂了头,有些受挫地趴在她的肩上,嗓音有些嘶哑。 莫名地,古若雅心里漫过一丝怜惜,这个男人,好像很孤独! 不过旋即,她就立即骂了自己一顿:心怎么能这么软?不能被他这副样子给打动的。这男人,说不定就是装可怜好博得她同情的。 她头摇得像波浪鼓,在坚定自己心内的想法,也在回答他的问话。 不可,绝对不可!也许将来可以,但是目前就是不可! 上官玉成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慢慢地坐正了身子,有些粗糙的大手捧着古若雅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一字一句地问道:“那什么时候可以?” 她是他的妻子,两个人想做还得先问问她什么时候可以? 上官玉成心里觉得有些挫败,什么时候他家王妃才能真正的敞开心扉接纳他呢? 古若雅结结巴巴地答道:“我,我也不知道!” 什么时候想和他做,那真的不是她能决定的啊。 拜托,别问这个问题好不好? 这么暧昧的光线,又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们说的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一个问什么时候可以做,一个答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做……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儿呀? 古若雅只觉得屋内的空气压抑地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很想到外头走一走透透气去。 而上官玉成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想着把自己心爱的人带到这个只属于他们俩的地方,夜晚,两人能够同床共枕,做完了夫妻该做的事儿,相拥着说说心理话…… 可却硬生生地被这个小女子给打乱了。 更严重的是,他满腔的热情得不到抒发,都快要憋死了。 他也想跑出去透口气,借以舒缓自己满身的不适。 两个人不谋而合,都不约而同地要下地穿鞋。 望着各自急匆匆的样子,古若雅和上官玉成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刚才还有些尴尬的气氛被这大笑给冲淡了不少。 上官玉成登上黑丝履,转脸问古若雅:“外头的月色不错,为夫诚邀爱妃一同赏月,不知可否赏脸?” 古若雅也笑着点头:“恭敬不如从命!” 望着这个又恢复了俏皮可爱的小女子,上官玉成悄悄地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出了门。 外头,月上高空。 才刚过了中秋佳节,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话不假。今晚的月亮格外地圆,就像是一个大圆盘,挂在空中,皎皎地照着这悲欢离合的人世间。 溶溶的月色洒满了一地,地上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和花影树影融为一体…… 夜深露重,斗转星移,屋内一片静谧…… 第二日,吃饱喝足之后,上官玉成才带着古若雅坐了马车打道回府。 虽然昨晚两人还是如同在碧云轩那样相拥而眠,可是经了那一场尴尬的问话,上官玉成心内并没有失落。 这个女子不是讨厌他不是不喜欢他,也不是矫揉做作,而是她还没有敞开心扉接纳他。 给她些时间,她会心甘情愿地接受他的。 他信心十足,等着他心爱的女子早日能够和他心连心! 进了城,就和城外截然不同了。 人烟阜盛,繁华富贵,大街两边的店铺酒楼鳞次栉比,无不显出帝都的繁荣昌盛。 从那所幽静的别院,一下子来到人烟茂密的京都,古若雅还有点儿适应不了呢。相比之下,她更喜欢城外的那所宅院。 马车在闹市区里穿行,速度很慢。这让古若雅有足够的时间趴在车窗里朝外看。 她自打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还是头一次这么心情舒畅地看着外头热闹的地方。 那些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她也看得津津有味。 上官玉成见自家王妃半个身子都探出车窗外头了,不由好笑。 他连忙吩咐车夫放慢速度,让那些护卫也四散开来,好让他家王妃看个痛快。 正看得眼花缭乱的时候,忽然就觉得有一股劲风迎面吹来。 古若雅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抬眸看去,那个蹲在地上摆摊卖些各种小玩意儿的摊主已经冲了过来,手里不知道何时还多了一把明光闪闪的大刀。 “啊”地大叫了一声,古若雅已经缩回了头,人倒在了上官玉成的怀里。 那柄明晃晃的大刀透过窗纱穿了进来,一刀削掉她头上蒙着的头巾。那头青丝瀑布般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 上官玉成也顾不上说什么,一把揽紧了古若雅,身子已经掉了一个个儿。 惊魂未定的古若雅就听一声惨叫,那个挥刀而来的摊主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 天!这是干什么的?行刺吗? 谁敢行刺当今的皇子? 莫非是太子和皇后派来的人? 脑中电光火石般地闪过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细想,她又被另一侧窗口冒出来的人给吓住了。 上官玉成已经翻到了她那边,刚杀了一个人,这会子还没转过身来,后背完全暴露给那个人! 眼看着那人挥舞着长剑从那边的车窗里穿过来,古若雅只觉得一颗心砰砰乱跳。 她家夫君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她满心里满脑子就是这么一个念头,手早就习惯性地伸向了袖袋,摸出了一大把的东西来。 这都是她平日里没事儿鼓捣出来专门对付恶人的东西,有迷药,有石灰,还有简易的炸药。 上官玉成耳中早就听到一股风声向他逼近,身子想要转过来已是不可能了,他又怕自家王妃受到伤害,挥手就是一捞,已经把古若雅给搂在了怀里。 他的软剑随后甩了出去。 感觉到剑锋还未遇到物体,一声惨叫就已经响起来了。 他忙回头看时,只见一阵巨大的火光在外头轰隆炸开,外头的那个人已经捂着脸倒在地上打滚,被赶上来的护卫们擒住了。 惊魂未定的古若雅从上官玉成的怀里钻了出来,见自己袖袋里的那些宝贝成功地击倒了一个人,顿时高兴地拍起手来。 上官玉成也被这声爆竹一样的响声给惊得呆了一下,什么东西威力这么大? 再看他家王妃时,正满脸兴奋地拍着手呢。 没有头巾的脸上五官精致,白嫩的肌肤发出淡淡的光影,只是左眼皮上覆盖了一块长着长毛的黑猪皮一样的东西。 她,是因为这个,才戴着头巾的吗? 看着护卫们把那个被炸得半死的黑棍子一样的刺客给拎到了一边,古若雅才回过神来。 哈,自己可不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这不,遇上事儿还能帮自家夫君一把呢。 正要兴奋地和她家夫君说几句的时候,就见那人直直地盯着自己。还以为他在担心她有没有受到惊吓呢,古若雅撩了耳边的碎发,笑道:“没事儿,我哪有那样胆小?” 却见她家夫君依然保持着那副神态,不言也不语。 “怎么了?”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是因为这样,才不想和我做真正的夫妻吗?”这种自卑的心理他也有过。上官玉成手里捡起她的那方头巾,小心翼翼地问道。 “嘎?”古若雅被他这举动给惊呆了,摸摸头上才发现头巾已经被刚才那刺客给削掉了,真是好险! 她先是感叹了一声“万幸”,然后才意识到没了头巾,自己的脸是个什么样子。 看他的眼神,有呵护,有同情,有怜惜,唯独没有厌恶。 她想给他解释,想告诉他实话。毕竟,他们已经是夫妻了。而且他对她这么好…… 可是上官玉成不容她解释,就一下子捧住了她的脸,怜惜地抚上她脸上那块黑皮,轻声道:“别怕,这个并不能阻碍我喜欢你的心!” 啊,太感动了。 古若雅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泛着泪花,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是……”他既然能这么待她,告诉他也是应该的。 “嘘。”上官玉成竖起一根食指,打住了她将要说出来的话。 他轻轻地生怕惊吓着她一般,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温热的吻! 古若雅顿时呆住了。 她这副样子,他还亲得下去? 这样的人,已经不是以容貌来衡量她的,她一定要告诉他实话。 他们夫妻同心,才能其利断金不是? 正待要开口,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吆喝声,上官玉成探头朝外喝问:“怎么回事儿?” 一个黑衣护卫急匆匆地跑过来禀道:“殿下,那人咬舌自尽了。” 原来那刺客死了。 上官玉成冷冷一笑,吩咐他们:“我们回府,这里的事儿交给顺天府尹!” 一肚子话要说的古若雅也没了机会,这个时候哪里是说这个的时候? 何况上官玉成下了马车骑上了马,正和几个护卫交代着什么。 回到王府,还未坐定,就有宫里的太监来宣旨,说是皇上让泰王进宫一趟。 古若雅有些担心,会不会是太子在故弄玄虚? 想让他别去,可皇上的旨意又不能违抗。何况上官玉成能当着太子和皇后的面杀了宫中侍卫,那就意味着他在宫中有些根基。 这个时候也不是躲起来能了事的。 上官玉成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安慰道:“没事儿,别怕,我快去快回!” 可是这一去,直到晚饭时分,他也没回来。 古若雅的一颗心一直悬在那儿,他到底有没有危险?还能回得来吗? 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没有心思吃饭。 想起他在别院里待她的情愫,她就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万一他回不来怎么办? 这个人,此时已经根深蒂固地驻扎在她的心里了。 上官玉成本来打算早点儿回去的,可是一入了宫,才知道事儿还挺多。 皇上也听说了他今儿遇刺的事情,已经命人彻查了。虽然父子俩都怀疑是太子和皇后的手笔,无奈人证已死,不能奈何他们! 况且这个时候,边境不稳,已经平静了好几年的西北又被月环国入侵,若是废后废太子,无疑于要动摇国本,民心不稳。 父子两个密谋了半天,才定下一个策略。 上官玉成见皇帝面色不错,心想他家王妃的医术真是高明,只是关于中毒一事,他无凭无据,也只能隐晦地提醒父皇。 皇上对这事儿也颇为疑虑,按说这近身服侍的都是可靠地,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 到底是如何中的毒? 饮食上不好动手脚,每日里都有小太监代尝,那些人不会这么愚蠢的。 这中毒的事儿还是古若雅说给上官玉成听的,上官玉成此时心里也没有底。 良久,皇上才笑着点着他:“你那个媳妇还真不是一般人,也没听古木时说他家女儿自小习医啊,怎么就出了一个女神医?等明儿你把她带进来,让她好好地给朕查查……” 上官玉成答应了,也把古若雅的身份给父皇透露了一下。这事儿,迟早得和父皇交底的,不然,以后凡是涉及到古木时和太子,他怕父皇会碍于他的脸面举棋不定! 夜半,古若雅坐在雕花藤椅上,倚着椅背睡着了。 那人不回来,她提心吊胆地睡不着,就坐在屋子里等他。 他说过很快就会回来的,就一定会回来的! 上官玉成回来的时候,轻手轻脚的,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人儿。 晚晴想叫起古若雅,都被他摆手给止住了。 打发走屋内的丫头,他半蹲在她面前,静静地看着她睡着的容颜。 烛光映照下的侧脸,美得令人窒息。 只是从正面看去,她眼皮上的那块黑猪皮生生地破坏了美感,就像是一只丑陋的黑蜘蛛趴在那儿,狰狞恐怖! 这样的她,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小时候是不是也被人嘲讽? 是不是因为这个,她们母女才被赶出相府的? 一想到她小时候和他一样,他就觉得心里揪得疼! 古木时那只老狐狸,竟然如此狠心绝情,把她丢弃在城外乡下,也不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带着病弱的母亲闯过难关的? 他只知道自己小的时候,虽然有父皇护佑着,可还免不了被那些兄弟姐妹嘲笑。 每每这时候,他就恨不得快些长大,好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再也不用看他们的眼色! 她一个柔弱的女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这么坚强地一路走过来? 他盯着那张脸不由看痴了,似乎那块碍眼的黑皮也阻挡不了她的美貌! 八十一章 宫中查毒&母子谋划 睡梦中的她,极不踏实,不时地皱眉,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上官玉成心中一疼,她这是在担心他吧? 他无限爱怜地抱住了她,像掬婴儿一样把她抱在了床上。 古若雅却被惊醒了,眼睛对上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心,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你回来了?”白嫩的指尖轻轻地触碰那张有些冷意的脸。真实的血肉触感,让她顿时放了心。 想要缩回手去,却被他一把拉住贴在脸上。 粗糙的胡茬刺得她的手心有些痒痒的,让她有些留恋。 上官玉成也随身上了床,躺在她身侧,侧脸问道:“怎么不上来睡?着凉了可怎么好?” “哈哈,我就是神医,着凉这小毛病还不是手到擒来。”他平安无事地回来,她又恢复了那副乐天的性子。 上官玉成还是心疼地要命,这个小女人,怎么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子? 不过这么晚,还有人守候在家里等着他回来,这种感觉真好! 夫妻躺在床上相拥,喁喁细语,上官玉成把皇帝的话说给古若雅听了,夫妻两个又细细地商量了。 第二日,上官玉成带着古若雅进了宫,拜见了皇帝。 皇帝看上去精神还好,古若雅给他诊了脉,发觉他体内还有余毒,若是不能清除彻底,过些日子还会复发。 只是古若雅觉得这下毒之人不会直接从饮食上动手,恐怕另有蹊跷! 她在皇帝的寝宫里转了几圈,发现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先前来的时候,是在养心殿里闻着一股浓郁的熏香味道的,这寝宫里并没有。 这倒是奇怪了。 上官玉成见她在宫内不停地踱着步子,四处乱看,就上前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让我想想。”上官玉成不敢打扰他了,回到皇帝的龙榻前,父子两个大眼瞪小眼看着这个小女人在那儿不停地抓挠着头发。 既然不会明目张胆地在饮食里下毒,那就会做到极其细微不容察觉。 熏香、室内的摆设物都有可能成为下毒的地点。不过她一路观察下来,那些东西并没有毒。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单个来看都是无毒的,那要是放在一块儿呢? 想让一个人中毒的话,最快捷的方式还是通过饮食。可是又不在饮食里下毒,那会怎么做? 看来这下毒之人也是个心思缜密的,又能做到毫发无觉,这个人一定是非常了解皇帝的脾性的人。 古若雅心中慢慢有了定论,就来到龙榻前跪地请求:“皇上日常的饮食单子不知道有没有?臣媳想看一看。” 上官玉成和皇帝对视一眼,就吩咐人下去到御膳房要了来。 古若雅看时,也不过几道常见的膳食。因皇上这些日子身子虚弱,里头有几道大菜,一道是羊肉汤,一道是鸡肉粥,一道是狗肉。 她看了不由皱眉,怎么都是些肉类?这身子虚弱是要补,不过吃的肉太多了也没什么好处。何况这皇帝都四五十了,这么吃下去吃出三高可就更麻烦了。 “有何不妥?”上官玉成见她皱眉,不由担心地问道。 “这些东西里头并无毒。”古若雅放下了御膳房拿来的单子。 “那些下毒的人怎么会笨到在饮食里下呢?朕的三餐可都有人把关的。”皇帝耷拉着眼皮,有些精神不济。 找不到下毒的人,就无法惩治,也就不能保证他日后不会再中毒。 当一个人知道他时刻要被人下毒害死、却找不到那个下毒的人的时候,该是何样的心情? 这个皇帝,也着实不容易啊。 古若雅叹了一口气,摇头道:“臣媳只是怀疑,为何他们要做这么多的肉食?皇上再虚,也虚不胜补啊。” 莫非这里头有什么玄机? 古若雅又转脸问皇帝:“每日里,皇上定然要吃些瓜果蔬菜,不知道他们都给皇上弄些什么来吃?” “朕有些畏热,前些日子,用完了膳,他们就会给朕送些西瓜、绿豆汤解暑。这一段时辰,朕身子不适,没有胃口,吃的就少了。” 西瓜,绿豆汤? 古若雅听得眼睛一亮,激动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把那对父子看得愣愣的。 “可是有什么问题?”上官玉成不解地望着他家王妃,只觉得她的双眸异常明亮。 由于他已经知道了她的丑颜,古若雅在他面前也就不遮着掩着了。 在这寝宫里,也就他们父子二人和她三个人,她的头巾也就拿了下来。 何况上官玉成也早就和皇帝说明白了,皇帝见了也不至于太过惊慌。 皇帝看着那个有些兴奋的三儿媳妇,见她眼皮上的那块黑猪皮上的长毛因为激动而微微地抖着,不由暗中叹了口气。 这个儿媳妇好则好已,只是这面相也太丑陋了些。 可怜的三皇儿,本身就遭了那么大的罪,毁了容,娶回的也是一个无盐女,这辈子,过得还有什么劲儿? 就算她是古木时的女儿,可只要三皇儿开口,他定会毫不留情地把她给退回去的。 可三皇儿竟然说自己喜欢上这个儿媳妇了,反而古木时那个有着闭月羞花之貌的女儿,三皇儿还看不上眼呢。 这也许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 罢了,只要三皇儿喜欢就好。 皇帝闭了闭眼,疲倦地靠在龙榻上。美貌无双又有什么好,想当初三皇儿的母妃那是多么地倾国倾城,最后不还落得个不得善终的结果? 这样也好,说不定这个无盐女还能给三皇儿带来一些好运道呢。若是三皇儿和她一生能平安幸福,他这个当父亲的也能放心了。 且不说皇帝在这儿想着什么,单说古若雅因为有了发现,就要了笔墨纸砚趴在一张小几上写写画画的。 这羊肉虽好,可是和西瓜放在一块儿吃,那就相克。 这狗肉虽然滋补,若是和绿豆汤一起食用,定然伤身。 而鸡肉,性甘味平,最是滋养人,可要是和芹菜放在一块儿,那就会大大地伤了元气的。 找到了,根源就在这儿。 其实这算不上毒,可若是经常吃下去,人的身子定然受不了,日子久了就会生病,甚至还会危及到生命! 这可真是极端高明的下毒手法啊,换了别人,谁会往这上头想啊。 不过这法子寻常人怕是不懂,古代又不似现代,没有网络没有电视的,这些知识根本就不会普及,也就只有那些懂医的人才会明白。 看样子,这皇帝的膳食恐怕太医院的人也插了一杠子了。 皇帝此时已经半撑起了身子,问道:“你找到了什么?” 古若雅把自己的分析一一道来,末了说道:“按常理说,这算不上下毒。可若是长此以往地吃下去,人比中毒还要厉害!” 皇帝垂在龙榻边沿上的手紧紧地攥起了拳头,咬牙怒道:“若是让朕查出来,定不会轻饶!” 他已经隐隐地有些感觉,可无凭无证的,就算是贵为帝王,也不敢轻举妄动。 古若雅扫了一眼扔在小几上被她写画满了的纸,若有所思地道:“看看今儿午膳会吃些什么。天儿冷了,西瓜绿豆汤定然不能吃了。要是上一道鸡肉粥,再来点儿芹菜的话,就可以印证了。” 上官玉成也双目赤红地攥紧了拳头,咬牙低吼:“要真的这样,御膳房的人杀一百个也不足惜。” “其实御膳房的人也不一定知情,这些膳食方子,恐怕和太医院的人也有关联吧?皇帝如今病着,定不会吃那些寻常的饭菜,这食补比药补也差不了哪里。” 皇帝一边听一边点头,眼中闪着怒火,说道:“三儿媳真乃奇材,若是没有你,朕这条性命就完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呢。外头定然以为朕是老迈病死了,真是可笑啊。” “如今只有沉着冷静,等着那些人露出狐狸尾巴了。”上官玉成无奈地说道。 古若雅点头认可:“也只能如此了,不过这日后的饭菜可不能再吃这些了,若有人再开这样的方子,皇上就可以把他抓起来审问了。” 午膳时,上官玉成和古若雅都留在宫里。 果然端上来的除了羊肉汤,还有一道鸡肉粥,配的小菜就是爆炒青芹,还有牛肉炖栗子。 古若雅一见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咧着嘴儿就笑了,“这可怎么吃呢,这饭菜搭配的,就是让人吃了中毒的。” 今儿多了一道菜品,牛肉炖栗子。天冷了,吃点儿牛肉也很滋补,可是放了栗子就变了。 这饭可怎么吃啊?当个皇帝真够不容易的,连吃顿饭都要这么小心。 古若雅头一次觉得身为九五之尊的人过得也是这么艰难! 既然饭菜已经端了上来,为了不打草惊蛇,几个人就小心地吃起来,当然,只能捡那些不相克的吃。 皇上吃了鸡肉粥,就不能吃芹菜了。他们夫妻二人也是只吃那几样。 为了引蛇出洞,古若雅还给皇帝出了个主意,让他自己特设一个小厨房,挑几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她给皇帝开个食疗方子,单做了吃。 到时候就看那有心人会不会想方设法地插手了。 吃了饭,见皇上精神还好,古若雅就提出让他到外头走走,透透气。 上官玉成就喊来大太监,和他一边一个把皇帝扶了出去。 外头已经有些凉意,不过这正午时分还好。 到了外头转了一圈,皇帝就有些气喘,几个人寻了一处日光充足的地方坐了,随意地说着话儿。 皇帝就笑点着古若雅和上官玉成:“那晚上我醒过来,你们为何不多待一会儿就走了?难道不想听听皇后和太子都说了些什么?” 他这个三儿子他了解,最是一个不善多言的人。 上官玉成就摇头冷笑:“儿臣留下来能有什么意思?皇后乃是儿臣的嫡母,母仪天下。太子乃是儿臣的亲兄长,父皇的亲生儿子。他们想说什么儿臣都知道,可是当着父皇的面,儿臣不想惹父皇不高兴!况且,父皇心中自有公道不是吗?” 他嘴角含笑地看向皇上,果然见皇上也正笑着看他。 父皇待他的心,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只是他在世人眼中,面容已毁,已经没有希望和太子相争了。 太子和皇后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可人心就是这样,不管你变得多么丑陋不堪,只要你不死,那就还有威胁。 只有死人才是令人放心的! 三人一时都沉默不语,如今的状况,确实没什么好多说的了。 一阵风吹过来,微微地有些寒凉。 皇帝就紧了紧披风,上官玉成赶忙搀扶他起来,“父皇,外头冷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古若雅正要起身,忽然闻到空气里有一阵醉人的香气,她不由停顿了下来。 “怎么了?”回过头来的上官玉成忙问。 “这附近有花园吗?”她不答只问。 上官玉成父子都一滞,莫非又有什么不对? 皇帝有些颤抖地一指寝宫的西南角,“那里有个小花园子,还是前年收拾出来的,皇后说是喜欢那儿,就种了些花儿。” 他也实在是被人吓怕了,身子沉珂已久,再英雄豪迈的人也没了当初的那股气概了。 这花香难道也有问题? 他和上官玉成对视了一眼,都看向古若雅。 古若雅却没有说什么,只道:“能不能去看看?” 这香气闻起来这么浓郁,恐怕有些问题。 皇帝自然同意,于是一行三人,身后远远地跟着两个近身服侍的太监,去了那个小花园。 里头果然种了不少名贵的花草,什么夜来香,兰花,南天竹…… 小花园子整治地颇有情调,小桥流水,假山玲珑,花草树木错落有致。确实是个怡情养性的地方。 只是这些花草的香气,怕是不妥啊。 “皇上常来这个地方吗?”古若雅忽然冒出了一句,让上官玉成父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朕闲暇之余就会来这儿观赏观赏。”皇帝点头道,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朕的御书房里,皇后还让人搬了几盆花送过去,说是这小花园子里出的。” 这就对了,这几种花草看看还行,若是长期放在室内,闻得时间久了,就会出现过度兴奋、失眠、头晕、脱发等症状,久而久之,就会危及性命。 古若雅瞄了一眼皇帝的头发,虽然披散下来只在头顶总了一个髻,可明显地那髻比上官玉成的要小许多。 这个年纪的男人好秃顶,平日里肯定也没有人往这方面想。 如此看来,这个皇宫真是危机四伏啊。 她当即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皇帝虽然想立马让人把御书房里的花给换了,可又怕打草惊蛇。 反正他现在病着,也不到那儿去了。就看皇后还有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 既然皇后能送花,那就意味着她深知这其中的利害。可是表面上还是让人挑不出一点儿刺,皇帝真要追究起来,皇后大可以说自己只觉得花好看不知道有毒。 寻常人,谁以为这些好看的花还会有毒啊? 这下毒的手段真是够高明的! 皇帝的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气得头冒青筋,可现在也不好对皇后下手。 总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吧,一国之母可不能说废就废了。 一切都安排妥当,上官玉成和古若雅就辞别了皇帝出宫了。 成年的皇子是不能在宫中过夜的,即使皇帝病着,可也没有到了卧榻不起的地步,自有宫女太监伺候着。他们白日里来看看也就孝心到了。若是待得久了,怕是惹人非议。 第二日,皇帝果然独设了一个小厨房,挑了几个可靠的人专门制膳。 太子府上。 书房里,太子正背着手站在窗边,一个青衣小帽的人正跪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太子忽然转过身来,盯着地上那人问道:“母后说父皇独自设了小厨房?泰王夫妇昨儿进了宫?” 那人连忙磕头,却是一副公鸭嗓子,“是,皇后娘娘特意让奴才来和太子说一声。” 太子点点头,摘下腰间挂着的一个荷包,捏了捏,抛给了那人,“有劳公公了,这个赏你。” 那太监接了,磕头道谢,起身离去。 书房里,太子的眉头紧紧地皱着,自言自语道:“为何要独设小厨房,莫非是怀疑什么了?只是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他有些心神不宁,为何泰王夫妇进宫之后,皇上就这么做了? 莫非是泰王夫妇发现了什么? 他自认做得人不知鬼不觉,就连太医们都看不出什么来,泰王能看出什么呢? 难道他那儿有了高人? 他猜测了半天,终究不得其解,索性骑马进宫去找他母亲――皇后娘娘去了。 皇后的坤宁宫里,太子屏退了所有的宫女、太监,和皇后低低地说着话。 “这么说,老三可能是有所察觉了。”皇后手里捻着一串檀木佛珠,慢条斯理地说着。 “母后,我们该如何做?”太子有些忐忑,不安地扭了扭身子。 若是老三发觉了,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那家伙这五年来在军中积了不少威望,一个不测,他和母后可就完了。 父皇也真是偏心,都成了那样的丑八怪了,还这么看重他。 只是天不遂人愿,他那么喜欢的儿子却不能继承他的衣钵,他心里,够难受吧? 一想起父皇那双无奈的眸子,他就觉得心中快意了许多。 只是眼下父皇又死不了,老三那该死的媳妇竟然懂医,也不知道古木时是怎么生出这么一个女儿的。 “我们先沉住气按兵不动!”皇后本来半合上的眼睛遽然睁开了,尖声道:“你要是有个好岳家也能助你一把力,眼看着这太子之位坐得都不牢固,那老东西一时半刻又死不了,可怎生是好?” 她这么一说,太子也紧张起来,越想越觉得老三夺位的可能性很大。 男人嘛,看重的是江山,谁在乎容貌啊。 况且父皇这么偏向他,万一他哪天真的和他作对可就麻烦了。到时候他一呼百应,谁还在乎他是个丑八怪呀? 他一无军功,二无建树,三又没个势力雄厚的岳家。这可怎么办? 凉飕飕的天儿,他硬生生地急出了一身的汗! “母后,孩儿该怎么办?”他无奈地看向皇后,心里更加怨恨起父皇来,“怎么就把那么个不死不活的女人赐给孩儿?如今倒成了个累赘!” 皇上赐婚可不能轻易悔婚,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为今之计,只有拉拢古木时了。他在朝中这么多年,根深蒂固,门生故吏遍天下。没有大错,谁能撼动得了他?”皇后慢慢地分析着,给儿子指点迷津。 太子听了果然双眸一亮,可旋即又暗了下来,怎么拉拢他? 古木时那老狐狸明面上对他算是不错,可他看得出来,那老狐狸不过是虚与委蛇,看谁厉害就靠向谁。 以前,老三母妃还活着的时候,见他母子俩受宠,古木时就时常在父皇面前夸赞老三如何如何地好。 后来老三母妃死了,老三成了丑八怪了,那老狐狸又不理人家了,转而靠向他了。 可他知道,这样的人最是靠不得,稍有不慎,就能落井下石。 他和他,除非绑在一块儿,上同一条船,那老狐狸才会死心塌地吧。 只是怎么才能绑在一块儿? 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他不由得为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抬眸正对上皇后的,见她眸中也是一闪而过的光亮,他顿时明白了,可又有些害怕:“母后,这毕竟是父皇亲赐的姻缘……” “可是现在这桩姻缘成了你的绊脚石了。”皇后厉声打断了他的话,“江山和女人孰重孰轻,你自己掂量掂量?” 那自然是江山重了。有了江山,要多少女人有多少女人。 何况,那女人至今也没有为他诞下一儿半女的,一个太子若是没有儿子,岂不意味着这位子不保? 他越想越恨,恨父皇,更恨那个女人。 要不是她,他怎能这般架在火上烤一样难熬? 母后说得对,没了这个女人,才能娶了古木时的女儿。 老三虽然也是古木时的女婿,可他那个王妃乃是贱妾所生,怎比得上他的嫡女? 八十二章 红烛共剪&夫妻争论 从宫中回来的古若雅一直有些迷惘,她实在是弄不清这偌大的皇宫怎么那么多吓人的事儿。 历来宫廷政变都是常事,她的夫君也是皇子,而且好像还是一个颇受皇上重视、太子忌恨的皇子,这样的他,树欲静而风不止,就算是想置身事外也无法独善其身了。 这样的争斗,注定是你死我活的斗争,胜者王侯败者寇!他家夫君不是嫡子,却偏偏受宠,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直到上官玉成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净房里出来,还看到他家王妃托着腮坐在桌边沉思。 “想什么呢?”上官玉成在她对面坐了,关切地问着。 古若雅这才回过神来,见上官玉成一脸的关心,忙笑着摇头:“没什么,有感而发而已。” 他家王妃定是因为今儿在宫里见到了那些事儿受到刺激了吧? 从小就在宫中长大的他,已经习以为常。可是这个小女人打小就在乡下,哪里知道人心险恶如此? 他放下手里的手巾,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说道:“没什么,一切有我呢。睡吧。” 真的没有什么吗?这皇帝在宫里不会有事吗? 古若雅光想知道个究竟,可是潜意识里,这男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肩头上有水珠子滴落下来,她反手拿起桌上的手巾,把他摁坐下来,给他轻柔地擦拭着湿漉漉的发。 他的发,乌黑发亮浓密,映衬地那张面庞越发地英气逼人。 斜着看过去,他长眉入鬓,挺直的鼻子就像是大理石雕刻的一样,性感的薄唇紧紧地抿着,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这样的男人,简直是极品了。还是一个皇子,她古若雅没想到不声不响地穿过来这么多年,竟然还能嫁给一位皇子。 她真是想都不敢想! 而且这个皇子竟然对她这般好,不嫌弃她脸上那块吓人的黑皮。 这样的男人,真是可遇不可求的,竟然被她给遇到了。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吗? 室内,一灯如豆。 幽暗的光越发衬托出这夜的静谧,更增添了几分祥和温馨。 古若雅正在神游太虚的时候,就发觉一双有力的大手已经箍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慢慢地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她受惊之下,身子一顿,手就停滞下来。 上官玉成趁机把手巾给丢到了桌子上,沙哑着嗓子说道:“我们歇息吧?” 不待古若雅回答,他已经起身打横把她抱了起来。 古若雅心里咯噔一跳,他又想那个了吗? 天,这可怎么是好? 她到底要不要接受? 她心里混乱一片,任凭他把她轻轻地抱上床。 其实,她心里很矛盾。 这个男人对她这么好,又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发生些什么还不是应该的? 可是她这么个丑样子,这男人到底是同情她怜惜她,还是发自身心地真的喜欢她? 她要的是真心相爱,而不是别人的同情。 紧紧地咬着唇,她头朝里侧着,不敢看向眼前那个正在脱衣解带的男人。 劲瘦结实的胸膛裸露在她面前,让她的眼睛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那男人真的脱光了跳上了床,钻进了被窝,而且还和她一个被窝。 老天啊,这可怎么是好啊? 古若雅脑中一片混沌,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上官玉成长臂一伸揽过她来,就去解她茧绸里衣的纽子,大手有些粗糙,隔着薄薄的衣衫摩挲着她的肌肤,每到一处,那里的肌肤就像是生了火一样! 那盏油汪汪的蜡烛已经快要燃尽,暗红的光映照着两个人的面容,古若雅清楚地看到那男人眼底的渴望。 这个男人,看来不会放过她了吧? 心内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她有些听天由命地任凭他解着她的衣衫。 其实,她心里也是喜欢他的,不是吗? 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他,也许过了这一关就能完完全全接受他了吧? 女人,有时候还是很迷糊的。 上官玉成已经成功地帮她解开了衣衫,月白色的肚兜露出来,让他再也忍不住,翻身压上去。 他粗糙的大手细细地描绘着她粉嫩的唇、挺翘的鼻子、精致的眉眼。 最后,他在那块黑色的猪皮上印上了一个轻轻的吻。 这块黑色的猪皮并不能阻挡他对她的爱,她是如此聪慧、如此善良的女子,值得他一辈子好好地呵护。 古若雅还怕他会避过那块黑皮,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吻了上去。 鼻头一时酸酸的,心内盛满了幸福。 这个男人,是发自内心地喜欢她的吧? 她慢慢地闭上眼,等着接纳这男人。 上官玉成已经和她脸贴着脸了,她发间的清香清晰地传来,让他有些陶醉。 可是鼻端敏锐地传来一股难闻的气息,让他不由得睁大了眼。 她的小脸可是洗得干干净净的了,怎么会有如此难闻的味道? 虽然这味道并不是多浓重,可是靠得如此近,嗅觉又是如此敏感,他自然闻得到。 他的眼光在她脸上游移,最终落在了那块黑猪皮上。 莫非是这个东西发出来的? 他又轻轻地凑了过去,果然,气息就是从那儿发出来的。 这东西虽然丑陋,可也是她脸上的一块肌肤啊,怎么就会散发出这么难闻的味道来? 他有些狐疑,又在她脸上别的地方轻轻地嗅着,那几块地方闻着都是一股淡淡的清香。 他脸上以前也有丑陋的疤痕,可从未发出这么不一样的气味来,都是和其他正常的肌肤一样的。 他十分不解,他家王妃医术如此高明,把他十几年都没有去掉的疤痕都给治好了,为何就不能除掉自己脸上的这东西? 就算是这块皮去不掉,也该把这皮上的长毛给剪掉啊。 他倒不是觉得这黑皮的存在,就令他厌恶了她。只是刚才亲吻的时候,被这几根长毛给扎得有些刺痛。 他不由用两根手指捏着那几根长毛,有些气恼地把玩着。 这么个东西,可是碍事了,他想亲吻都不能随意。 他欲待要起身找把剪刀剪了那几根长毛,可是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指正紧紧地提着这些长毛。 自己手上的力度没轻没重的,别弄疼她了吧? 他忙松了手,歉意地问道:“疼吗?” 正闭上眼睛听天由命的古若雅被他给问糊涂了,这就开始了吗?可是自己没觉得疼啊? 好像自己的身体也没有感受到他的炙热啊? 她是个惯会说实话的人,何况夫君这么在意她,她自然要老实交代了,“不疼啊,一点儿都不疼!” 一点儿都不疼? 上官玉成更加疑惑了,奇怪啊,怎么自己刚才扯得那样,她竟然觉不到疼? 他们男人腿上的汗毛多,有时候不小心拽一下还疼得要命呢,她怎么会不疼? 两个人虽然会错了意,可也算是歪打正着,让上官玉成终于发现了一个天大秘密。 望望依然闭眼的小女人,他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用手轻轻地拽了一下那几根长毛,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他的胆子大了起来,又加了些力度,果然,那个小女子还是丝毫没感觉到。 他的心快速地跳了几下,勉强吐了一口气,才伸手去揭那黑皮。 按说,一个人脸上的肌肤,若是用力去拽,定会疼痛的,可是他家王妃愣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他咧开嘴慢慢地笑了,这小女人,当真狡猾地像个小狐狸,弄了这么个东西来糊弄他,而且还糊弄了这么久! 脑子里忽然漫过那日在闹市区里遇刺的场景,她的头巾被削掉,她似乎想和他解释什么,莫非想说的就是这个? 只是当时自己以为她怕自己的面丑,他会不喜欢她,硬生生地把她想说的话给压了下去。 如今想想,自己那时该有多粗心! 后来回到府里,他又火急火燎地被父皇给召进宫里,一说就到了半夜。回来时,她已经睡着了,恐怕也没有心思和他解释了吧? 他偷偷地瞄了一眼正闭着眼不敢看他的古若雅,心里有一丝狂喜。 他故意在她脸上随意地轻吻了几下,逗得那小女人更是死死地闭紧了眼睛。 他这才用力拽住那块黑皮,猛然一撕。 天,竟然被他给撕开了一个角,露出里头雪白细腻的肌肤来。 他的心跳得更厉害了,这小女人,果然有些手段! 他天天和她日夜相处,竟然也被她给蒙混过关了。 他心里欢喜地直要冒泡儿,他可是捡了一个大宝贝啊。 古若雅躺在那儿半天,就觉得上面那男人在她脸上摸索来摸索去,最终也并没有怎样,不由有些疑惑。 难道这男人也是头一次,啥也不会? 他不是有好几个侍妾吗? 天,不会这个也要她来教吧? 一想到这个,她就觉得脸红心跳,自己这瞎想些什么呢?他不会不正好? 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双笑得异常狡黠的眼,那男人手里正挥着一块小孩手掌大小的黑皮在她眼前晃悠。 这是干嘛呢? 古若雅都快要忘记自己脸上那块黑皮了,还以为上官玉成弄些什么东西玩着呢。 见她一副懵懂的样子,上官玉成笑得更得意了,问她:“是不是一点儿都不疼?” 这厮,怎么老问这么不着边际的问题? 她不都说了不疼吗?这还没做什么呢,哪里会疼啊? 不过,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对,他从哪儿弄来那块黑皮啊,上面还有几根长毛,似乎眼熟得很。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自己的眼角,那儿光滑一片,细腻的肌肤几乎让她舍不得拿下手来。 他发现了? 古若雅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伸手就要去夺那块黑皮,却被上官玉成轻巧地给避开了。 他得意地笑着:“娘子,你可是骗得夫君我好苦啊。” 古若雅气得嘀咕道:“要骗也是你先骗我的。” 什么骗不骗的,她没嫁过来之前可就这副样子。他倒好,明知道她是谁,还在她面前白天一个人,晚上又是另一个人。 他们之间不过是半斤对八两,谁也不欠谁的! 上官玉成把那块黑皮扔到了床头的小几上,重新又揽她入怀,紧紧地拥着她,贴着她的耳边低声问:“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怎么能瞒过那么多人的眼睛?若不是我偶然发现,是不是这辈子都要瞒下去?” “嗯,本姑娘本事大,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没人能识别。这也就是今儿我大意了,没有在梳洗的时候再好好地检查一遍。”古若雅心里自然得意,没想到这么个东西骗了这些人那么久。 上官玉成不由轻咬了她的耳垂一下,引来她一声轻呼。 她想要挣脱开来,那人偏不放。 她气得伸脚去踢,却被他的腿给夹住,让她动弹不得。 她就像是一头发怒的小鹿,怒气冲冲地问他:“你是不是很得意?要是我真的是这副丑样子,你就没有这么高兴了吧?” 望着那张有些涨红的小脸,上官玉成知道他家王妃有些生气了,忙陪笑道:“不会,就算你真的这副样子,我也会一心一意待你的。” 见怀中的人儿渐渐地安静下来,静心聆听,上官玉成才深情地表白:“其实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心里就在意了。只是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也许我们真的有缘分,苍天,哦,不,父皇竟然给你我赐婚……” 他还没说完,就被古若雅给打断了:“一开始你不还不愿来这儿吗?丢我一个人在这儿自生自灭吗?” 一提到这个茬儿,上官玉成几乎没有懊悔死:“都怪我,是我混账,以为你是她。” 这个她,古若雅自然知道就是古雪晴。 是啊,整个京中都知道丞相府只有一个女儿。她们母女被古木时抛弃在城外,几乎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活了过来。 这些年,古木时在京中经营地滴水不漏,盛氏的娘家势力又雄厚,有谁会知道古木时没有发达之前,还曾有过妻女? 就算是有,也得把她说成是妾,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为了不让自己和盛氏的女儿嫁给一个声名狼藉的王爷,竟然才想起了她来,才想起让她这个女儿去替古雪晴受罪吃苦。 以后,是生是死都跟他们无关了。 其实,说到底,丞相府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若不是瞧着林氏,她和丞相府还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才是! 只是如今,她倒不觉得自己有多委屈了。 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自己和这个面具男竟然还看对了眼。 想想就觉得有意思。 见上官玉成悔得什么似的,古若雅就想故意逗逗他:“知道自己错了?那你该好好补偿我才是!” 面前的娇妻嘟着一张小嘴,白皙的面颊上红晕一片,铁石心肠的人也融化了。 “那是,娘子放心,夫君我一定会好好补偿的。”话音刚落,上官玉成就扑了上去。 “哎呀,你这人好生不讲理,谁让你这样的?”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 “娘子不是想让夫君我好好补偿吗?夫君我这不是说话算话吗?”男子的笑声低低传来。 随后,古若雅的尖叫就湮没在铺天盖地、密不透风的吻中了。 室内,红烛摇曳、幔帐飘动,只听到传来一声低吼:“好疼……” 一个压低了的男声好像在哄着:“乖,一会儿就好!” 清晨的鸟叫声吵醒了睡梦中的人儿,她翻了一个身,连眼都没睁开,就咕哝了一声。 身后的男人紧紧地揽过她,嘴角露出一抹满足的笑意。 古若雅浑身酸疼地都要散了架,连翻个身都很困难。 她不由暗骂着:该死的家伙,还以为他什么也不会呢,弄了半天都快要把她给折腾死了。 她还天真地以为,自己这个熟悉人体构造的医者,又来自开放的现代,定会比这个古人强呢。若是他不懂不会,她可得好好地手把手教教他了。 谁知道这家伙竟然无师自通,一夜差点儿没要了她的老命! 抚了抚酸痛的腰肢,挥开那只又不老实起来的大手,她没好气地朝外看去。 窗纸已经发白了,院中竹林间的鸟儿叫得欢快。 她懵懂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才想起来今儿和广元堂约定的日子又到了。 糟了,别是晚了吧? 她猛地起身坐起来,速度快得让她酸软的腰肢承受不了,浑身的筋都被扯动,疼得她龇牙咧嘴。 该死的家伙,害得她这样,还怎么出去坐诊啊? 上官玉成伸出去的手被他家王妃给打掉了,正嘿嘿地傻笑,就见他家王妃忽地一下坐了起来。 乌黑的青丝垂落在白皙的肌肤上,身上的锦被滑落,胸前的春光乍现,让他兴奋了一晚上的细胞又活跃了起来。 强烈的渴望让他止不住也坐了起来,贴在她裸露的肌肤上,不停地亲吻着。 “哎呀别闹了,我还得早起呢。”古若雅气得推开他。 “起那么早干什么?家里又没有长辈要晨昏定省的,放心睡,想睡到什么时候都行!”他沙哑的嗓音不经意间透出诱惑来,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感觉让他舍不得松手。 古若雅急得要跳起来:“我还得出去坐诊呢。晚了可就不行了。” 上官玉成这才想起来,以前她说过五日要到广元堂去一趟的,不过昨晚上那么激烈,他家王妃定是身子不适,今儿就不能歇歇吗? “家里也不缺银子,你何苦在乎这一天半天的?”他满不在乎地说道。 什么?这是不让她出去了?做了他的王妃就要被限制自由了吗?让她过那种相夫教子的日子,她可是过不下去! 古若雅不由冷了脸,连连冷笑:“怎么?这就要管头管脚了吗?以前你可没这么说吧?我告诉你,就算是我和你真的成了夫妻,我想做的事儿你也不能拦着我!” 这个时代的男人都是大男子主义特严重的,他还是个王爷,怎会再让自己的王妃在外头抛头露面? 以前那是不敢!现在,他把自己吃干抹净了,就要管着她了吗? 笑话!她古若雅可不是被人给管大的。 一见自家王妃动怒了,上官玉成连忙求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错了话还不成吗?我是觉得你今儿定是有些劳累,不如在家里歇一天。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我让人过去和广元堂的掌柜的说一声不就成了?” “别,你可别!”古若雅忙伸手制止他,“人家若是知道了我是鬼面王爷的妃子,你说还敢让我去吗?” 这话倒也是,上官玉成点点头。他在京中素有鬼面王爷之称,名声之坏都能吓得小孩不敢哭闹。若是广元堂的掌柜的知道了,他家王妃是坐诊大夫,还不得吓得磕头求饶啊? 喜欢一个人,不是把她关在家里不让她吃苦受累就成了。而是给她自由,让她在自己的天地里施展自己的才华。 上官玉成不是个死板的男人,再加上他的经历沧桑,自然也能为他人体会。 何况,他爱古若雅已经爱到了骨子里去,她想做什么,他都觉得很好! “那,你也不必起得太早,等会儿我让人送你过去。”上官玉成讨好地问着他家王妃。 “我又不是纸糊的,用得着这般小心翼翼吗?我还是走以前的老路吧,这样我还自在些。”古若雅实在是受不了她家夫君的婆婆妈妈的了,不满地嚷嚷着。 上官玉成只好妥协,“好,成,就按你说的办!我们还跟以前一样。” 古若雅这才露出满意的笑来,在上官玉成的脸上吧唧亲了一下,笑道:“这才是我的好老公嘛。” 她觉得这是高兴之下的举动,可不知道就这么一下子,彻底摧毁了上官玉成脑中的最后一丝理智,他再也控制不住地翻身上去。 顿时,屋内又是一片旖旎! ------题外话------ 亲们,假日结束了,接着看文啊。 八十三章 外出行医&遭遇围堵 起床后洗漱了一番,用过早饭,已经日上三竿了。 古若雅揉着酸痛的腰肢,不知道翻了多少白眼。 对面那男人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心情大好地扫光了桌上的饭菜。 这人,还真是看不出来,这么能折腾,都让她怀疑是不是个新手了。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古若雅起身拎起了那个布袋,就要出门。 上官玉成盯着这个脸上重新贴上了一块黑猪皮、带着头巾的小女人笑得欢实。还是他家王妃好,那精妙绝伦的面容只有他一个人看到,真好啊。 见那小女人一瘸一拐走一步就龇牙咧嘴的样子,他忍不住心疼,昨晚,真是太疯狂了。 可是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啊,她那么地美好,让他攫取了一次还想再攫取第二次。 若不是怕她受不了,估计昨夜都不让她睡了。 一想起她的美好,上官玉成只觉得喉咙发紧,恨不得上前再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可是他知道,这对她来说已经到了极限了,况且她今儿有正事要做,他也不能闲着,只能等晚上回来再说了。 心内的算盘打得响,他不动声色地建议着:“你身子这么弱,还是坐马车去吧。” 见对面已经不知飞来几个白眼了,他又连连讨好道:“就坐那种最简陋的马车,咱们不坐王府里的,不张扬不行吗?” “那也不行!”古若雅恨恨地瞪着他,要不是他,自己至于这个样子吗?让人家看见了还不知道她受了什么伤? 不理会身后那个人的担心,她提着布袋就绕到了墙角,预备钻洞出去。 可是身子明显没有昔日那般灵活了,以往那洞口足够她钻进去,可今儿腰酸胳膊疼的,钻了半天卡在里头差点儿没有出去。 好不容易挣扎了半天才钻了出去,她不由地长吁了一口气,就见那男人袖着手站在那边正瞅着他笑。 笑你个头啊,让你笑! 她从地上摸了一把土扬过去,就听那边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气得她脚不点地地走了。 这小女人,太有意思了! 上官玉成一直看不到她的身影才转身走向了院外。 外头,两个高大的黑衣人一脸恭敬肃穆地守候在那儿。 上官玉成低低地吩咐风影:“你多带一些人手跟着王妃!” 旁边立着的刑天有些不解:主子这段日子怎么了?好像对他有些冷淡了。可他自问自己一直死心塌地做事啊,主子吩咐下来的事儿,他也是全力以赴! 他有些委屈地看了主子一眼,又羡慕地看着风影威风凛凛地带着人翻墙出去了。 有多久自己没有这么痛快了? 上官玉成故意忽略掉刑天的眼神,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今儿还有重要的事儿没做呢,眼下边境不宁,月环国时不时地骚扰百姓,朝廷已经决定动兵了。 只是这出兵绝非一件小事,定要谋划妥当。 众皇子中,太子乃是储君,将来的皇帝,绝不能涉险。 四皇子五皇子两个又从未出征过,平日里又游手好闲,会几下子拳脚功夫。自然也不能担当大任。 这出征的事儿,怕是要轮到他了。 父皇话里话外已经露出这么个意思,为父皇分忧解难、为了保家卫国,他出征毫无怨言。 只是他担心,若是战胜了,太子说不定又会有些抱怨,显赫的军功带来的不是荣耀,而是忌恨! 何况父皇现在身子不好,这一去,还不知道要多久,等他回来,父皇是否还好? 还有最令他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家王妃,两个人才新婚月余,他走了,她独自一人留在王府,能撑得下来吗? 皇后和太子,还有丞相府那一拨人会放过她吗? 可是出征又不能带着女人。这让他如何是好? 思绪繁杂间理不出个头绪来,上官玉成怀着一腔沉重的心情带着刑天等人来到了京郊的兵营。 古若雅晃晃悠悠地好不容易走到了广元堂所在那条街街口,扶着拐弯处的那道墙,大口地喘气儿。 老天爷,她这个身子就跟散了架一样,每走一步,身上的零部件都像要掉了似的,也不知道那该死的家伙怎么折腾的。 歇息了一阵,她才咬牙往前走去。 大街上传来一阵喝彩声,让古若雅不由驻足看去。 前面黑压压地围满了人,热热闹闹地笑着叫着。 看什么呢?杂耍吗? 古若雅伸长了脖子踮起了脚,却发觉什么都看不到。 想要走过去,人群又挤挤挨挨的,凭着她这副身板估计死也挤不过去的。 哎,先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吧。 她叹了口气,转身在一处商铺的台阶上寻了个干净的地方,把布袋垫上坐了。 前头又是一阵叫好声,还时不时地传来喝骂声,吓得她心惊肉跳的。 打架吗? 她狐疑地从人腿缝儿里往里看去,只见人影幢幢,看不真切。模模糊糊地看到好似有两个大汉,在里头腾挪转移,喝来呼去。 果然是杂耍的!古若雅勾了勾唇角,有多久没看过这些热闹了? 只是也不知道这些人能看多久,会不会耽误了她坐诊行医? 不过再急也没用,她是挤不过去了,只能坐等了。 身后走来几个高大的黑衣人,个个眼神凌厉,似有若无地朝她这边瞥了几眼,吓得古若雅顿时紧张起来。 别是有人对她不怀好意吧? 她的手往袖袋里摸去,不管怎么着,待会儿先跑了再说。 不过这几个黑衣人只不过看了她几眼也就各自散开了,虽然也伸着脖子往人群里看去,可古若雅感觉得出来,那些人的眼光还时不时地放在她身上的。 看那些人,高大威猛,个个眼睛里精光四射,不懂武术的古若雅一眼都能看得出来这些人是练家子。 她急急地想着对策,若这些人真的想要她的命,今儿她怕是难以逃脱了。 她有些后悔,不该这么任性,早知道让上官玉成送她就好了,最起码,坐在王府的马车里,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吧。 想起那日在闹市区被刺杀,她就一阵后怕。 要是太子和皇后派来的人,杀了她,随便编个什么话,谁会去质疑啊。 前面正好有杂耍的,就说她看热闹时不小心被人给踩死了。 一想想那些人草菅人命的手段,她就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寒凉。 好不容易混到这一步,也和上官玉成修成正果了,难道就要这么无声无息地交待在这儿了? 悲哀,真是绝对的悲哀啊! 她正暗自感叹谋划着,就听前头跟炸了锅一样地狂喊:“杀人了,杀人了。” 天,到底什么情况? 杂耍的怎么还闹出人命了? 见四周的黑衣人状似无意地往她这边靠过来,她就觉得头皮发麻:我的老天爷,难道要趁着这么乱的时候来杀我吗? 她手心里攥着几枚简易的炸弹,身子靠着冰冷的石墙,预备着来个鱼死网破。 前头的人跟潮水一样,呼呼地往前冲去,嘈杂着听到有人大声喊:“快送到广元堂去!” 人群哗地一声都向前冲去。 送广元堂去?到底有几个人伤着了?不是说杀人了吗?难道死了? 古若雅被这声音给吵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也顾不上去想太多,趁势就跟着人群往前冲去。 管他什么人跟着呢,先冲进去再说。人多了眼杂了,他们就不好轻易下手吧? 何况广元堂也算是她的根据地了,到那儿还能挡一挡呢,这些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闯进药铺子里杀人吧? 她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往前狂奔,虽然手脚麻木,虽然腰肢酸痛……可是她依旧拼了命地往前跑。 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了下,忙忙地跟上。 一个黑衣人不解地问着风影:“大人,王妃怎么跑得这么快?” 难道也练过吗? 风影白了他一眼,他怎么知道? 王爷不是说王妃在广元堂坐诊吗?许是听到有人受伤了关心急切所致吧? 不管怎样,他们一定要护得王妃周全才是。 这么多的人,这么乱的场面,王妃被人给挤倒了可怎么办? 风影抹了把汗,无奈地笑了笑,王爷不是说过王妃是个柔弱女子吗?怎么看这架势,一点儿都不弱啊。 他挥了挥手,几个人加快了速度,冲进了人群,渐渐地把古若雅和四周的人隔离开来。 他们这些皮糙肉厚的汉子们被碰着挤着不当回事儿,可王妃是什么样的人啊,哪能让这些下贱胚子给撞着碰着了? 古若雅跑得几乎快要虚脱,还以为自己拼命跑了半天,已经摆脱那些黑衣人了呢。 正庆幸着想停下来喘口气儿,无意中转脸看去,却发现自己周围全都是那些黑衣人。 我的个妈呀,这是要死定了吗? 她几乎没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好在她历来心理素质超好,虽然吓得不行,可到底腿脚没有发软,依然奋力狂奔。 反正在人群里,这些人就不信这么胆大妄为,敢这么杀了她? 前面就是广元堂了,只要跑进去就会没事的。 几个黑衣人心里都暗暗纳闷:这个王妃果真练过吧,寻常女子怎能跑得这么快,这么久? 好不容易跟着人群跑进了广元堂,刚松了一口气的古若雅又被眼前的情景给气得差点儿没有吐血! 前面黑压压的都是人头,挤着吵着叫唤着要把受伤的人给送进去。 李德生带着二顺子和几个小厮已经忙得满头大汗了,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些人解释。 坐诊大夫还没来,这送来的重病号也不敢贸然接收啊。 他说得口干舌燥,无奈喧嚣的人群听不到他的话,硬要闯进去。 古若雅此时反倒不急了,从人群里钻了出来,靠在一边的墙根上直翻白眼。 老天,这简直是要了老命了。 心里又恨起那个家伙来,要不是他昨夜折腾了一宿,自己怎么着也能挤进去的。 如今,自己的力气都被榨干了一样,浑身虚脱得快要站不住,就算是给她机会她也不想跑了。 怪不得前世里看到好多的小说电视剧里都有这样的情景呢,一个犯人天天受刑,最后反而盼着快点儿死。 如今她可是体会到什么是生不如死了。 忐忑不安、紧张恐惧,再加上跑了这么久,她已经不想去挣命了。 死就死吧,临死也得拉上个垫背的。 她的手紧了紧,感觉出手心里已经淌出了冷汗。 不知道上官玉成那家伙会不会伤心难过? 林氏铁定要哭死的。一想到林氏那副柔弱的样子,古若雅就觉得心里一揪一揪地疼。 广元堂里头已经如同开水一样沸腾了,闯进去的人发现没有大夫,又退了出来,就把受伤的人安放在大街上。 跟着看热闹的已经没有稀奇的景儿看了,也就四散走开了。几个至亲的人守在跟前。 古若雅等了一会儿,发现这些黑衣人只在她四周待着,好似就是想把她给隔离开,却没有再逼近一步。 不由好生奇怪,莫非想等着人都散尽了才来杀她? 听着伤者家属哀哀哭叫地凄惨,古若雅那颗治病救人的心又耐不住了,瞅了一眼并没有围上来的黑衣人,悄悄地靠着墙根儿往那边挪去。 几个黑衣人似乎没有要阻拦她的意思,她心中暗喜。 李德生和二顺子正带着人拿着纱布给这两个伤者擦拭着伤口,无奈那血止也止不住,纱布已经用了一大堆了,殷红的血淌了一地都是。 眼看着这两个人已经只有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儿了,李德生额头上的汗更多了。 这真是应了那句话,“人怕出名猪怕壮!” 先前自己这药铺子没有名气的时候,生意不好,天天盼着出名。好不容易碰到个神医一下子出名了,这事儿又多了。 丞相府也来人威胁过,那黑衣人也来吓过他,这些重伤快死的人也抬进来。 偏偏今儿那姑娘又没来! 李德生几乎要跪地求苍天求菩萨了,保佑那神医姑娘快点儿献身吧,他马上就撑不下去了。 古若雅一步一挪地站在了李德生的身后,见他手忙脚乱地往伤口上塞纱布,急得在他后头说道:“快摁住,伤了动脉了。” 李德生忙得恨不得再多生出几只手,急得火烧火燎的,后头忽然有人说话,吓了他一大跳。 旋即又气得要命,什么冬麦夏麦的,他这里正乱着呢。 不由伸手一挥:“去去去,别在这儿瞎捣乱。” 古若雅见那人动脉的血汩汩地往外冒,自然也顾不得他的话,一步迈过去,攥了拳头就摁住了那人的大动脉。 老天爷啊,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的,非要下这么大的死力气? 这一个伤了动脉,那一个伤了腹部,肚子上那把杀猪刀还直直地扎在那儿呢。 这两个人不是杂耍的吗?怎么耍着耍着动真格的了? 李德生一见伸过一只小拳头来,气得快要跳脚,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人过来捣乱?嫌他的事儿还少吗? 回头就要给那人一巴掌,却在看到那个熟悉的人时,伸出去的手生生地停在了半空。 好久,他才反应过来,讪讪地笑了:“姑娘来了。” 古若雅也来不及打招呼,只是语速飞快地吩咐他:“快拿烧酒来,把我的工具找出来。” 时间紧迫,恐怕要赶紧地动手术了。 这儿可是有两个重伤病号啊。 李德生吩咐小厮颠颠地跑进去抱出一罐子烧酒来,放在了一边。 他手忙脚乱地把古若雅惯常用的那个小羊皮包儿找出来,那可是她的宝贝疙瘩呢。 那个腹部插着刀子的人还躺在那儿哼哼着,一边的亲属已经来不及跑到这一边儿了,“姑娘,我家的男人伤得也很重,姑娘先给治一治吧。” 古若雅一个人,哪里分得出这么多的精力? 就算是前世,遇到这样的问题也是好多专家会诊的。现在,除了那几个丫头能递个东西之外,还没有一个能插得上手的。 就凭她一个人,今儿一天能做完就不错了,哪里还能一次做两个? 她手不敢松开,头摇得像波浪鼓:“不成啊,这个人伤了动脉,比他的情况还要严重啊。” 那家子的家属不干了,眼一瞪,就指着古若雅骂起来:“怎么一个姑娘家也这么势力眼啊?是不是他们家给你银子多?我们也有银子,给你就是!” 古若雅哭笑不得,这家属怎么想到这儿了? 天地良心,她一分钱还没拿呢。 不过这家属急切的心情倒是可以理解,她只能和颜悦色地解释:“别看你家的男人腹部插上了刀子,可是没有伤在致命之处。这人不一样,就这个小伤口就能要了他的命!” “我们没有伤在致命处就不给治了?就只能等死了?”那家属不依不饶,瞪着眼跳着脚骂着:“他不过就是一个小伤口,留了点儿血,怎么就比我们重了?我们肚子上插着刀子,眼看着就要死了,这大夫还不给治?老天,你眼瞎了吗?怎么不把这些昧着良心的大夫给劈了呢?” 真是越骂越难听,蹬鼻子上脸了。 不过古若雅目前可没工夫和她唠叨这些,只好让李德生把她劝回去。 李德生也看这情况很复杂,再这么争执下去,一个也救不了了。 于是他好心地劝着那家属:“抬到别家先看看,我们家实在是治不了这么多的病号。大夫还是个小姑娘家,一个人哪能干得了这么多的活儿?” 这话不说则已,一说那家属更是撒泼了:“你这个掌柜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说过先来后到吗?我们来得比他还早一步,凭什么给他治不给我们治?你看,我们还有排队的条儿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心里攥着的那张条儿抖落出来,果然是广元堂排队专用的条儿。 李德生也无话可说了,这说着说着怎么连他也给骂上了? 人家说得也在理啊,人家先来的凭什么不给治啊? 古若雅蹲在地上已经压了有一刻钟了,眼看着出血量渐渐地少了,她更是拼了命地往下按。 耳边那家属聒噪得她心烦,她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凡事儿有先来后到,可也有轻重缓急。总不能放着要死的人不救吧?我是大夫治病救人不错,可也不是任你想骂就骂的。你这么信不过我,何不找别的大夫去?” 真是的,她可不是李德生,害怕生意受损。大不了她单干去,只要医术高超,怕没有人来吗? 那个家属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躺在地上就打起了滚来,让李德生叫来两个小厮好说歹说地给拉起来,连带着病人一起都送到对面的药铺里去了。 这么闹腾,赶紧弄走了事! 好歹耳边清净了些,古若雅见那人伤口出血不多了,才唤过一个小厮来,让他挤压着伤口处,又叫人把这人给抬进了后院的房间里。 她开始腾出手来消毒、杀菌,准备手术。 这么大的手术,若不是预备齐全东西,可是非常麻烦的。 她洗过手,消了毒,戴上自作的消毒手套,拿起器械聚精会神地做起来。 四周的人想挤进来看热闹,却无形中被那些黑衣人给隔开来,迫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他们不敢闯进来。 忙碌中的古若雅,专心致志,早就忘了自己刚才的担惊受怕了。 一场手术做下来,都已经日影西斜了。 她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身子直发软。 这个人失血太多,还得输血才行。只是眼下又没有输血的东西,何况也没法验血型,该怎么好呢? 病人的家属见古若雅出来了,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姑娘,怎么样?” 他们也不懂这伤了动脉有多严重,反正就是一个伤口出血不止,反倒没有那个肚子上插着刀子的人看起来惊心怵目。 古若雅扶着门框喘了一口气儿,才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虚弱地说道:“病人失血严重,需要大量输血,不然,还是有性命之忧。” 前面的话家属们没有听懂,什么失血啊,什么输血啊,他们一概不知。只是后头那句话他们算是听明白了,这么说做了手术还有性命之忧? 那刚才这姑娘还非要做什么手术?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手术是什么,可是古若雅给他们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他们就明白了。无非就是在身上动刀,把伤口缝合住。 这些古人都是秉着“体之发肤,受之父母”的理念,本来就不想在身上又是割又是缝的,无奈这血流得满地都是,家属们都慌了手脚,自然是大夫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是现在,折腾了大半天,在身上也不知道割了多少刀,缝了多少针,现在又来告诉他们病人还有性命之忧,也就是还不一定能活下来。 这个结果让他们怎么能接受得了? 这样的大夫不是庸医是什么? 若是死了,连个全尸都落不着,身上还有刀割针缝过的痕迹,投胎都不得安生。 天啊,这不是要了他们全家人的命了吗? 也不知道这家人谁喊了一声“庸医”,立马就像沸水里滴进了一滴油,一下子就炸开了。 “庸医,庸医……”“杀千刀的,还我男人……” 怒吼声叫骂声吵成了一片,这些人愤怒地举着拳头,眼看着就要冲上前来揍古若雅一顿。 古若雅的身子晃了晃,脑袋里一时空白一片。 前世里,那个被病人家属捅了一刀的场景又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日里发生一样。 眼前的这些男男女女,血红了眼,饿狼一样地涌了上来。 这辈子,还要重蹈覆辙吗? 天,治病救人怎么就这么难? 她虚弱地摆摆手,“别急,还可以输血,还有希望……” “打死这个庸医……”“还我男人来……” 那些拳头朝她伸着,眼看着就要落到她的身上了。 古若雅扶着门框的手指关节泛白,努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催的,从出了家门就被人盯梢,这做了大半天的手术还是要被人打。 罢了罢了,此生还是因此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她闭上了眼睛,等着雨点般的拳头落下来。 可是脸上并没有疼痛,耳边只传来一声怒吼:“都他娘的住手!” 身子就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努力地睁开眼睛,那个银光闪闪的面具在眼前闪闪发亮。 是他回来了么?他怎么知道出了事儿了? 只听到耳边嗡嗡地响着他的低吼声,她却什么都没听清。 他回来了就好,自己才有依靠! 上官玉成连声呼唤着怀中的小女人,那小女人嘴角挂着一抹微笑就晕了过去。 他急得都想杀人,早知道就不让她出来了。 说他不讲理也好,说他强硬也好,反正就是不放她出来就对了。 看吧,瞧她累成这样了,这些人还要骂她还要打她。 她可是拼了命地在救人啊,这些人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回头怒视了一眼那几个已经被风影控制住的病人家属,他冷冷地吩咐着:“把他们送到大牢里去。” 也不管眼前这些人哭爹喊娘的,他打横就抱起了古若雅,也不理会一旁李德生和二顺子几乎要凸出来的眼珠子,径直进了屋里。 古若雅只觉得朦胧中有个人一直趴在她耳边喊着什么,听不真切,但是那声音仿佛具有蛊惑力,让她很想去听清楚。 远远近近的好像有一层白雾缠绕着她,让她总也走不出这个圈子。 她努力地挣扎着,朝着那个声音的来源之地跑去。 终于,前面明媚的骄阳、一片盛开的鲜花,一个月白长衫的男人正负手而立,朝她微微地笑。 啊,找到了,他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吧? 上官玉成要来一碗鸡汤,慢慢地喂着古若雅喝下去。他知道她这是疲累交加,并不是真的病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贴着她的耳朵呼唤着,也不知道唤了多少遍,声音都沙哑地不成样子了,他也不肯停息下来。 面前的那男人身影虚虚实实,亦真亦幻,古若雅总是追不上他,她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终于,上官玉成惊喜地发现这小女人的睫毛抖动了一下,他欢喜地几乎要跳起来,攥着她的手不经意间加大了些力气,就听一声嘤咛,那小女人费力地睁开了眼。 眼前这男人面上还戴着面具,在人前他都是这样的。 可是她知道,梦中的那个男人就是他,是他引领着自己走上来的。 她愣愣地盯着那张冷冰冰的面具,面具下的眸子里满是柔情,似乎要滴出水来。 她伸手轻触他的脸,却被他一把攥住。沙哑的声音流泻出来,“你醒了……?” 古若雅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原来不是这样的,最起码,在刚见到他的时候,他的低吼没有这么沙哑。 这是他声声啼血般呼唤才这样的吧?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傻?她不过是累了乏了困了,想睡一觉而已。 瞧把他给吓得! 上官玉成紧紧地攥着那只柔软的小手,不管那上头是否还沾满了血污,轻轻地亲吻着。 “脏!”古若雅嘟囔着,想抽回手去,无奈那男人死命地攥着就是不放。 “不脏,我喜欢!”男人低哑的嗓音响起,让古若雅几乎感动落泪。 “有老公的感觉真好!”反正也挣不开,由着他算了。 两个人正柔情蜜意蜜里调油一般,门外煞风景地响起了敲门声,“主子,隔壁那屋里的那个病号怎么办?” 这可是他家王妃花了大半天功夫才救回来的,人还昏迷躺在那儿占地方呢。该怎么处置,还得请示他家王爷和王妃吧? 古若雅就是因为这个病人才累倒的,还被他的家人围堵着要打要骂的。如今好不容易醒了过来,上官玉成那颗脆弱的小心肝才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一听到属下又提到那个男人,他头都没回,朝外喊了一声,“扔出去!” 什么死男人,害他家王妃这样,看在他病重的份上不打死他就算了,还敢留在这儿给他家王妃添堵吗? 那属下答应一声转身就往外走,看样子是执行命令去了。 古若雅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老天,她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怎么能当成个东西给扔出去呢? 不行! 她从床上连滚带爬地就要下来,上官玉成一把死死地抱住了她,气得声音都变了调儿:“你才刚好些,这要做什么去?有什么事儿交给我来做!” 还敢交给你做吗?人家还没断气的人就要给扔出去了,再交给你,是不是要草菅人命了。 真是弄不懂这些人,就不知道众生平等吗? 她气急败坏地推开他,嚷道:“那是我千辛万苦救回来的病人,还没死呢,往哪儿扔出去?” 真是不想理他! 上官玉成满肚子的委屈不好发泄,都是这个该死的男人,要不是他,这个小女人能晕倒吗?能起来就生他的气吗? 不止要把他扔出去,还要揍死他呢。 他气哼哼地想着,可是面对着怒气腾腾的古若雅,他还不得不放低了身态伏低做小:“雅儿,好雅儿,咱不扔了不成吗?别生气了。” “谁跟你是咱?”古若雅没好气地抬脚就迈出了门,想往隔壁走去。 一想到自家王妃又给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又是割又是剪的,上官玉成莫名地就来了火。 那次她给刑天治伤的时候,他当时还没有爱上她,只是觉得这个女子行事作风和寻常女子不同,为了防止她以后嫁不出去,还让刑天伤好之后去找她提亲。 没想到到头来她竟然成了自己的王妃! 如今她要不顾一切地给男人治伤,他一想到那次的场景就觉得心里堵得难受。 已经尝过她的甜美的他,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和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独处一室呢? 长臂一伸揽过佳人,脚步也随之跟上。 “想干什么?亲自去把人给扔出去吗?”古若雅见他揽过自己,不由警惕地问道。 “不是不是,雅儿误会了,我只是见你太劳累,想给你搭把手而已!”那人嬉皮笑脸地贴在古若雅耳根处说着悄悄话,那个称呼让她全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雅儿?我的个娘! 守在门外的风影一见到自家主子,忙上前禀道:“爷,属下已经找人扔这男人了。” “闭嘴!”上官玉成一计杀人的眼神扫过去,风影立即闭上了嘴。 天知道他家王爷今儿发的什么疯,怎么前一刻还说让把这个男人给扔出去,这会子又不让扔了? 而且还和王妃勾肩搭背的热乎地很! 什么时候,他家王爷成了这副德行了? 风影撇撇嘴,身子挺得笔直。 古若雅本来一心都扑在了那个病人身上,压根儿就没注意到门口的黑衣人,还以为是上官玉成带过来的侍卫呢。 可是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那个笔挺的黑衣人,才发现有些面熟。 好像……见过? 她一下子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就朝风影走去。 风影心虚地立马低下了头。 他家王妃认出他了吗? 上官玉成连忙拉着古若雅:“怎么不走了?那个男人快不行了吧?” 早上,古若雅出来的时候,还是像以前那样钻狗洞,不想让人跟着。 他也是在古若雅走了之后才悄悄地派了侍卫跟上的,怕她不高兴,也就没敢告诉她。 这会子好不容易把这小女人哄好,自然不想让她再生自己的气了。 可是这小女人转身走向风影,摆明了就是认出他来了。 他在古若雅身后朝风影杀鸡抹脖子地比划着手势,意思让他赶紧走。 风影还从未见过他家王爷这个样子,竟然怕一个女人怕成这样! 他忍不住裂开嘴笑了起来,笑得不受控制地抖着双肩。哪里还理会上官玉成的手势啊。 气得上官玉成暗地里骂着:等明儿就让他到城外的别院里去守着,别在他面前碍眼。 古若雅走到风影面前,见他缩着头弓着背抖得跟抽风一样,更是纳闷了。 这人犯了羊角疯了? 风影看到自家王妃到了跟前,好不容易才憋着笑抬起头来,毕恭毕敬地行礼:“属下见过王妃!” 虽然他的脸因为憋笑有些扭曲,可古若雅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就是跟踪她的那些黑衣人之一。 她明白了,原来这是上官玉成派来的侍卫啊。 怪不得出事的时候,这家伙这么快就赶到了。 原来他一直不放心她啊。 被人惦记着的感觉还真不错! 上官玉成见她站在那儿愣愣的,忙上前拉过她。 她的脸上似悲似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潜意识里,他以为这小女子又生气了。 不行,他绝不能再惹她生气。 他连忙连拉带扯地把古若雅给拉进了屋里,啪地一声关上门,迫不及待地把她抱在怀里,急急地解释着:“我是怕你在外头有什么意外。你知道的,太子和皇后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我才……” “别说了,别说了。”古若雅痛哭失声,“我知道,我明白,你是为我好,是我太任性了……” 嗄?原来不是生他的气啊。 上官玉成放心了,只是他家王妃怎么又哭上了? 他最见不得她流泪了。 不过这次是不是也是高兴地哭啊? 他细细地吻着她眼角的泪,不停地安慰着她…… 古若雅来到隔壁屋子的时候,上官玉成一步不离地跟着她。 那个男人身上盖着一块白布,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不用看,上官玉成也知道他光裸着身子呢。 他家王妃可是说过了,那个动什么“手术”的就一定要光着身子,这样便于更好地处理伤口什么的。 他是弄不懂,反正他只知道一个道理:他家王妃已经是他的人,不能和这些裸男独处一室。 他明明知道这个男人还剩了一口气,就算是放个天仙在身边也不会有什么举动了,可内心里的嫉妒还是让他止不住地跟了过来。 要看裸男就一起看,就当看件古董什么的了。 ------题外话------ 万更了,亲们,不容易啊。该给点儿鼓励了! 八十四章 幕后黑手&故人相逢 这个男人急需大量的血,不然性命真是难保! 古若雅心里掂量着,只是那些家属那般误会她,不知道肯不肯听她说话呢? 不过眼前这煞神在,还有什么办不成的? 古若雅兴奋地搓了搓手,跟上官玉成交代:“让这人的亲属过来,我要给他输血!” 话音刚落,就见上官玉成眨巴了两下眼,讪讪地笑着,却并不吩咐把人带进来。 古若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终于撑不住了,老实交代:“我已经把他们给押进大牢里了。” 还没等古若雅说什么,他就连忙保证:“我这就让人放他们出来!” 古若雅无奈地笑了,“哎,真是拿你没有办法,他们又没有犯什么错,不过是急了说了些粗话而已,怎么就下到了牢里?” 见古若雅没有生气,只是轻声细语地说着,上官玉成方才放了心,理直气壮地道:“他们冲撞了泰王妃,还没治他们的死罪呢。” “呵呵……”古若雅望着那个一脸认真地男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男人,真是心疼她的啊。 上官玉成见佳人笑得欢快,忍不住就搂着她要亲吻。 气得古若雅一把推开他,指指床上躺着的病人:“也不看看这是在哪儿?” “怕什么,不过还有一口气,看到了又能如何?”他满不在乎地说着,到底搂着古若雅香了一口才算了事。 几个病人的亲属被从牢里提出来又送到了广元堂,一路上又惊又吓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怀着恐惧不安的心情来到了后院屋里,才知道要抽血给他们家的这男人,自然一个个吓得胆战心惊的。 就算是要给自己家的人,可这抽血的事儿还从未见过。再说了,人的血抽出来,会不会死啊? 本来这些事儿古若雅还可以和他们好好讲讲的,可如今也没这个必要了。一来她实在是没有精神,二来他们这恶劣的态度也着实惹恼了她。 干脆先吓唬吓唬他们吧。 古若雅找来几根细细的南瓜藤,插上了自己先前订做的针头,也不敢随便抽人的血,这血型不对的话也是能要人命的。 不过这人要是不输血也是个死。 还不如闯一闯试试呢。 这话她倒是三言两语地跟这些亲属们说了,也不渴求他们能听得懂了,只要说了就成。 她斟酌再三,选了这病人小儿子的血。 只能碰碰运气了,若是碰上血型不对,出现凝血现象也是个死。可是试一试还有机会,不试,那是百分百地要死! 咬咬牙,她把针头的一端扎上那人小儿子的胳膊上,另一头则扎在那人的静脉上。 那人的小儿子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浑身颤抖惊恐地瞪大了一双眼。 旁边他娘更是吓得想哭不敢哭,娘儿两个还以为古若雅想要他们的命呢。 看着鲜红的血顺着南瓜藤一点一点地注入那人的静脉,古若雅的心慢慢地静了下来。 成也在此败也在此了。 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见差不多了,古若雅就拔下针头,用纱布摁住了针眼。 那孩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子有些发软地倒在了他娘的怀里。 那妇人还以为儿子被抽干了血要死了,不敢说什么,只是搂着儿子压低了嗓子拼命地忍着。 古若雅也没有力气解释了,忙碌了大半天都没好好歇一歇,她只觉得浑身的骨头已经散了架,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上官玉成揽着她,走到了隔壁的屋子躺在床上。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就看运气好不好了。 古若雅静静地躺在床上,睁着一双疲惫的眼睛,出神地望着头顶的藻井。 繁杂的花纹绕得她眼睛发晕,她只好闭上了眼。 上官玉成坐在床前,伸手梳理着她的头发,爱怜地抚着她细滑的面颊。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上官玉成不由皱了皱眉。 这吵闹声越来越大,吵得古若雅都躺不住了,忙推着上官玉成:“让人看看出了什么事儿。” “你别担心,什么事儿都有我呢。”上官玉成安慰着她,已经起身走出了屋门。 守在门口的侍卫忙躬身行礼,上官玉成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侍卫就一五一十地回道:“先前那个肚子上插着刀的男人死了,其亲属们都来闹,说是广元堂势利眼,大夫更是把他们给赶出去,人死了,定要找他们偿命!” 上官玉成听完冷冷一笑:“这些人胆子倒是不小,还敢埋怨起王妃来!去查,是不是背后有什么人指使!” 侍卫领命而去,他方才进了屋。 古若雅双眸已经睁得炯炯的了,见他进来,忙问:“外头怎么了?起反了一样。” “没什么,不过是几个泼皮闹街,已经被我给收拾了。”他轻描淡写地说着,顺势就坐在床沿上。 他心爱的人已经太累了,他不想让她面临更多不该是她操心的东西,只想让她和和美美地在他的守护下过着宁静的日子。 可是外头那些人显然不这么想,那个死了的男人的亲属们聚集了四周好多百姓,围在了广元堂大喊大叫,哭闹着要见掌柜的和坐诊的大夫。 这些百姓足有好几百人,上官玉成待来的侍卫功夫虽高,可是面对这些手无寸铁痛失亲人的百姓们也是束手无策。 王爷再狠厉,也不会滥杀无辜的。 也许正是这样,这些百姓们才肆无忌惮地围在门口要闯进来,去揪出他们口中所说的“元凶!” 他们见泰王的侍卫死死地守在那儿不让进,就私下里打听了,原来那个行医坐诊的大夫就是当今泰王妃! 就说嘛,好端端的一个王爷怎么会派人守在这么个小药铺子里? 原来人家王妃在里头啊。 那个死者的亲属也不知道受了什么人的鼓动,竟然不惜性命地往里闯去。 侍卫们死死拦住,他们急了,就捡起地上的石块、烂菜叶子什么的下死命地往侍卫们身上扔去。 就算是铁打的人,面对着这样疯狂无序的打砸,也会疼痛,也会动怒的。 终于,有侍卫忍不住了,刷拉一声抽出长剑。 就听有人尖着嗓子大叫了一声:“不好了,泰王的人杀人了。” 人群里此起彼伏地响起好几个声音:“泰王妃抛头露面坐诊行医,给的银子少了就不给治,硬是把人赶出去死了。泰王一心护短,当街杀人了……” 那侍卫意在抽出长剑吓唬吓唬他们,谁知道竟然引起这么大的乱子来。 这可怎生是好? 王爷可是让他们守住门口不让人进去惊扰了王妃的,如今这势头看样子不惊动王爷和王妃是不行的了。 风影急得满身大汗,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只觉得心里憋屈地难受。 若说跟着王爷征战沙场,他何曾这般委屈?手中握着剑柄却偏偏不敢动弹,面对着这些人扔过来的石头,打过来的拳头,却不得不咬牙忍着。 真跟个娘们儿似的! 他愤愤地吐了一口唾沫,恨不得这就拔剑冲入人群,杀个痛快! 可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大秦国的百姓,是他们舍身保护的人,怎能就这么杀了? 眼见着声势越来越浩大,侍卫们被拥挤的人群冲击得东倒西歪的,风影只能紧紧地咬着牙,喝命众人无论如何不能放人过去! 他家王妃再也不能受到任何刺激了。 可是外头那般潮水一样的冲击声,古若雅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她挣扎着起身,无奈被上官玉成给摁住。 她不满地朝他瞪眼:“我们夫妻一体,有什么事儿不能对我说的?听外头那动静,绝不是几个泼皮的事儿。” 聪明如她,怎么会猜不出来? 反正瞒也瞒不了多久。 上官玉成叹口气,才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 古若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问道:“死了?那个男人竟然死了?” 她伸手抓了抓头发,这是她一贯的动作,一遇到什么难事儿就喜欢挠头发。 上官玉成忙拍着她的手安慰她:“怕什么,死了就死了,反正也该死!” 这说的什么话?在他们大夫眼里,只有不治之人,没有该死之人! “不对呀,我当时给他检查过了,虽然腹部插着刀,可是不是致命的地方,怎么会死呢?” 古若雅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是再差劲的大夫,也不至于给治死的。 只要她缓过气儿来,给做了手术应该就没问题了,怎么反而才半天这人就死了? 不对!这里头定然有什么蹊跷! 难道有人暗中做了手脚? 只是那人不是有亲属看着的吗? 上官玉成见他家王妃微张着嘴陷入了沉思中,他的面色也渐渐地凝重起来。 听说他在这儿还敢来这儿闹事,这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是太子皇后还是丞相府? 他的脸色越来越可怕,几乎要凝结成冰! 这些人,也不知道蓄谋了多久,竟然在这上头做文章,想动他的王妃! 真是异想天开。 他一撂衣摆起身就要出去。 古若雅急急地喊住他:“你要干什么去?” 上官玉成回眸温和地一笑:“没什么,我就出去看看去!” “不行,要去也是我去。”古若雅下床穿了鞋,就要往外走。 “你去做什么?他们一见你这柔弱的女子出去了,还不得蹬鼻子上脸啊?”上官玉成拉着她的手不放,连哄带劝:“快点儿躺着,这身子还虚着呢。” 古若雅倔强地摇头:“不行,你去了这问题就大了。那些人万一兴风作浪说你泰王仗势欺人怎么办?我去了,顶多就是个医患纠纷问题。” 什么一换就分?上官玉成自然听不懂,他只知道自己绝不能让这小女人受到伤害。 见她一脸的固执,怎么劝都不肯回去,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那我们一块儿去吧,有什么事也好照应一下!” “可是你的名声……?”古若雅担忧地问着。 他和她不一样,他本来的名声就已经够吓人的了,若是如今再出去恫吓那些人一番,这个煞神不还得再添上一个恶名啊? “什么名声不名声的,统统他娘的都给老子滚蛋!老子只知道不让自己的女人受任何的伤害!”他也是气急了,一大串的脏话脱口而出! 古若雅瞪着眼瞧呆了,这个男人,怎么说话如此粗俗了? 以前可没听过他这么说话呀?敢情在她面前都是装样子博好感的? 如今人一到手,就本性毕露了吧? 她有些好笑,这个男人不管好还是坏,反正至少在她心目中是最合格的丈夫! “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吗?”上官玉成见这小女人盯着他看了半天一言不发,以为自己那些粗鄙的话吓着人家了。 古若雅瞧着他那紧张的样子,不由“噗嗤”一声乐了,朝他竖起大拇指来,“是个爷们儿!” 这句话上官玉成可是听得透透彻彻的,他家王妃夸他是个爷们儿,这可是他自小到大听过的最动听的一句话了。 他兴奋地一把搂住古若雅抱着她转了一圈,引得古若雅尖叫连连,“放开,快放开!” 夫妻两人携手出了门来到了大门口。 这时人群就像是滚水一样沸腾了,护卫们被他们揪头发扯耳朵已经弄得狼狈不堪,几乎要招架不住了。 若是能拔剑杀人,估计这里头就该血流成河了。 望着那片黑压压的人群,古若雅定了定心神,就要往前走去。 该来的总会来,前世里,她一个柔弱女子被人给杀了。今生,她就不信,身后有夫君撑着,她还能被他们给杀了不成? 也不知道哪个人眼尖,忽然喊了一声:“那势利眼大夫来了。” 人群立时就静了下来,纷纷看向了古若雅和上官玉成。 “怕吗?”上官玉成小声问着。 “有你在,我不怕!”古若雅挠了挠他的掌心,引来一声低笑。 上官玉成发觉他家王妃嘴是越来越甜了,才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已经让他男人的自尊心足够强大起来。 也不过就是两句话,一句“是个爷们儿”,一句“有你在,我不怕”,足以让他豪情万丈了。 他是心爱的人此生的依靠,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一个男人激动的吗? 他握紧古若雅的手,夫妻双双走上前,面对着人群。 银灰色的面具闪着诡谲的光,耀得人不敢直直地对视着他。 泰王在京中素有恶名,如今本人出现在这儿,光那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势,就足够令这些平头百姓们心惊胆战了,更别说他那些手段了。 人群似乎有人打怵,有些畏缩了。 可是不知道后头谁尖着嗓子喊了一声:“就算是泰王撑腰,也得让人说理!皇子犯法与民同罪!” 这不伦不类的话,倒是引起了共鸣。 顿时,患者的亲属们又开始叫嚣起来:“狗大夫,还我家男人。给他偿命去!” 上官玉成冷冷地盯着人群,眼风扫过旁边的黑衣人,就见那人几不可微地点点头。 古若雅平静地面对着这些狂躁的人,刚才那后头的人说的话她一字不落地都听到了,心里不由感到纳闷:寻常百姓谁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算是皇子犯法了,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当着他的人这么大喊大叫的?何况这个人还是素有恶名的泰王? 不怕把他给揪出来杀了吗? 看样子,这喊话的人有些来头。 她不动声色地望着喳喳乱叫的人群,等他们喊够了嗓子喊哑了自己再说! 反正她不急,有的是时间和他们在这儿耗下去! 那死人亲属们喊着叫着哭着,嗓子早就哑了,撑了一阵子,见那人家那边没啥动静,就慢慢地住了声。 只有那死人的妻子尖声叫着:“狗大夫,还我家男人来……”。 四周的人都抬头看着古若雅和上官玉成。 泰王和泰王妃怎么了?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敢随便杀他们平头百姓的不是吗? 古若雅盯了那妇人一眼,沉着冷静地问了一句:“凭什么让我还你家男人?人是我杀的?” 人的确不是她杀的,这一点,围观的众人有目共睹。就算是想翻出花儿来也没那个本事。 那妇人被古若雅给问了一个愣怔,可她也不是吃素的,旋即就眼泪鼻涕一大把地往地上一坐:“你要是当时先给我家男人治病,他就不会死,他就不会死!” 抬头望望古若雅那波澜不惊的面容,那妇人哭得更凶了,“都是你,收了人家的银子,嫌我们银子少。” 旁边的李德生已经听不下去了,搓着手无奈地辩解:“天地良心,我们到现在可是一钱银子都没拿。” 后边还躺着个病号呢,要想对质直接把那病人亲属拉出来问问就是了。 谁怕谁了? 那妇人一听这两条都赖不上人家,当即就爬了起来,把矛头对准了李德生,“你个老不死的,要不是你们广元堂今儿这样规矩明儿那样规矩,我男人能死了?” 骂得他狗血淋头,又指着古若雅骂道:“什么狗屁大夫,一会儿说是先来后到,一会儿又是轻重缓急的?我们既然比人家轻,为什么就死了呢?” 上官玉成早就想窜出去一巴掌拍飞这个狂妄不讲理的妇人了,幸好古若雅暗中死死地攥着他的手,他这才强忍着。 他心里感到一阵寒凉:看吧,这些人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你给他治了,他嫌你治得不好。你不给他治,他都能讹上你!真是不识抬举的刁民! 古若雅拍拍他的手,示意他静下来,这才转脸平静地盯着那妇人,“是啊,为什么死了呢?你家男人的症候就是比那个人轻,我当时也查过了,没有性命之忧。” “可他死了,那人还好好地活着!”那妇人一手指着古若雅,一跳三尺高。 古若雅唇角勾了勾,冷冷一笑:“为什么会死?你要问问你自己的良心!” “问问我的良心?”妇人点着自己的鼻子,哈哈一笑:“你也太可笑了吧?他是我夫君,我会害他不成?难道是我杀死的他?” 古若雅对于那人的伤势心中有数,别说等个大半天,就是等上个三天三夜也不会死。 只不过伤口会疼一些,人会难受一些。 这说死就死了,内里必有隐情。 见那妇人疯癫了一般指着自己,她越发沉着冷静。 谜底就要慢慢地揭开了,好戏还在后头呢,她为何要着急?该着急的人是他们才是! “你会不会杀死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会死!”古若雅也伸手指着那妇人,“有些人,为了银子,什么良心,什么感情,统统都被狗给吃了。” 这话虽然没有明着说是那妇人杀死了自己的男人,可话里话外也透出模棱两可的意思来。这让那妇人怎能受得了? 她的身子倒是挺灵活,才刚从地上爬起来没多久,就一头又睡到地上,两腿乱踢蹬着乱滚着,还能清晰无误地讲着理:“大家伙给评评理,这个狗屁大夫为了推卸责任,竟然诬赖我杀了自己的夫君。天地良心!有谁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会杀了自己的夫君啊?” 这么一哭一闹,再加上古若雅刚才说过的那一番话,众人不似刚才那样同仇敌忾般一致对外了。 甚至有人指着地上撒泼滚着的妇人笑道:“这郑二娘平日里就是个招蜂引蝶的泼辣货,这郑二死了,她可就是个美貌俏寡妇了。到时候家里注定乱得不可开交了。” “哈哈,老哥你倒是挺知道的啊。到时候带我也去会会这个郑二娘啊。” 嘻嘻哈哈说什么的都有。 古若雅静静地立在那儿凝神听着,慢慢地心中豁然开朗了。 她侧脸朝上官玉成微微一笑,正对上那双关切的眸子。 那妇人折腾了半天,见众人不似先前那般受她蛊惑了,也自觉没趣,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身上已经脏乱得想个泥猪一般,哪里有众人口中所说的那个美貌俏寡妇的样子啊? 古若雅忍不住笑出来,忙用手掩住了嘴。 那妇人依然在垂死挣扎,“不管怎么样,我男人就是死在你们广元堂手里的,我要见官,看看你们还能不能一手遮体?” 古若雅不紧不慢地扬脸问道:“见官也行。当时你家男人那伤不少人都见过了,正好也可以做个证。如今死得很是蹊跷,既然你信不过我,让衙门的仵作来验尸,也就一清二楚了。” 那妇人瞪着眼睛听古若雅细声细气地说完,一张脸上煞是好玩,白了红红了白,被古若雅给噎得半天都回不出话来。 也许是急了,也许是实在没有法子了,那妇人忽然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一片白腻的前胸,站在那儿疯子一般地挥舞着双手:“啊,啊,泰王杀了我家男人,又来欺凌我一个妇人啊……小妇人拼上一死也要评个理去!” 说着,她就故意跌跌撞撞地跑入人多的地方。里头那些男人见了她这样,都不老实,你掐一下臀,我捏一下乳的,嘻嘻哈哈地越发弄得那妇人被人给欺辱了一样。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后头院子里忽然走出几个人来,还抬着一张门板,上面正是先前那个动脉出血的病人。 这人怎么出来了?莫非不行了? 本来给他输血就是一个危险的举动,想碰碰运气的古若雅一直提心吊胆的,后来被外头的吵闹声给吵得忘了这个茬儿了。 现在一看那家子人都朝这边走来,她吓得头皮发麻。 本来应付一家子已经够费事的了,这再来一家…… 上官玉成显然也看到了,他紧了紧古若雅的手,小声道:“别怕,天塌不下来!” 那是,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她是那个矮个的,砸不着! 那伙人抬着那个病号越走越近,先前装疯卖傻的那死者的女人也瞪大了眼睛看过来,嘴角若隐若现一抹得意的笑。 哼,今儿看看你们能不能摆得平? 一连死了两个人,看你们还能不能嚣张? 贵为王爷、王妃又如何,当着天下百姓的面,你们还敢这么大的胆子吗? 等那伙人走近,大家的目光全都像饿狼一样盯上了。 今儿真是有好戏看了,看看他们怎么收场! 古若雅心里也是捏着一把汗,就算是有上官玉成在,这些人就算是惧怕他的恶名,不敢怎么着她。 可是她却不想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给他添这么多的乱子,让他本就不好的名声在坏上几分! 哎,都怪她,这么任性,导致事态变成了这样! 那些人走近古若雅和上官玉成面前,把门板轻轻地放下,竟然齐刷刷地给古若雅跪下了。 这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这……这是干嘛呀? 人死了就死了,也不能这么没有骨气啊。怕他们做什么?闹一场才好看! 古若雅忙双手虚扶:“快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 “谢谢神医的救命大恩!”为首的是病号的妻子,她一个头磕在地上,泣不成声。 这意思是,这人活了? 古若雅只觉得身子轻微地发抖,没想到运气到底是偏向她的,让她救了这个人。 她激动地朝门板上的病号看去,果然,腹部有轻微的起伏。 活着,还活着! 这一刻,面对跪在她面前的病人亲属们,她只觉得泪盈于睫,哽咽不已。 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 上官玉成望着这感人的一幕,也觉得眼眶有些酸酸的。 血染沙场的惨烈都没让他落下一滴泪,可是这么个场面就让他感动了。 是他几个月没上沙场,心就变软了吗? 那死者的女人此时也跑过来看着门板上躺着的那人,见他家亲属都跪在地上磕头,气得跳脚骂道:“真是没骨气的东西!就算是救活了也只不过剩了一口气儿,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天呢?我家男人可不就疼了半天就断气了?你们还是过了明天再看吧。” 病号妻子听了这话,抬头就对着她脸上啐了一口:“闭上你那乌鸦嘴!我家男人好好的你咒他死啊?你这死了男人的别来这儿,晦气!” 那妇人被她啐了一脸唾沫,直眉瞪眼地就要嚷嚷着,可是一看人家亲属都红了眼要起身把她推出去的样子,吓得撂下一句狠话:“等着瞧!”就灰溜溜地走了。 事情终于平复下来了。 古若雅让那病号家属赶紧抬着人到了后院,又给他消了毒补充了一点儿参汤,方才跟着上官玉成上了马车回府。 李德生和二顺子等人今儿终于知道古若雅的身份了,自然不敢拿大,忙恭恭敬敬地送出门外,看着马车驶远了才转身回去。 二顺子就挤眉弄眼地戳了戳李德生,李德生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做什么?” 二顺子贼兮兮地笑道:“掌柜的,当初我说什么来着?咱们姑娘这么好的人,可不得嫁给好人家?” “说你个头啊?”李德生气恼地拍了他一巴掌,真正的麻烦还没来呢。当初那个每逢姑娘在就必来的黑衣人还没露面呢,那家伙也不是个好惹的。 据他多年的经验判断,那家伙好似对姑娘的意思还挺深的呢。 不过这王爷对上那黑衣人,应该不会输的。 古若雅坐在马车里,只觉得一颗心才落了地。 车厢里很暖和,让她虚弱的身子舒服了许多。 上官玉成揽着她,还给她身上搭了一条薄薄的毯子。 古若雅心里有些愧疚,要不是她惹出这么一兜子乱事儿,他也不会半途杀回来的吧?还让他担上了仗势欺人的恶名。 望着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古若雅心里无限疼惜,抬头抚摸着他微青的胡茬,低声道:“都怪我,不该这么任性,给你惹来这么多的麻烦!” 上官玉成一把攥住她的手,摇头笑道:“别想这么多,咱们可是夫妻啊,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顿了顿,他又道:“何况,若不是嫁给我,你也不会碰到这么多的事儿。这里头,怕是有人暗中指使!” “会是宫里的那位吗?”她心有所虑地问道。 也只有他们能有这个手段了。 “我已让人跟着那妇人了,看看她和什么人接头!”上官玉成用粗糙的胡茬在古若雅柔嫩的脸上蹭了蹭,安慰着她。 古若雅只知道她家夫君有时候比较厉害,目前看来也很谨慎。 如此,她就放心地依靠了。 她窝在他怀里,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幸福。 “今儿,是不是多亏了我?”上官玉成见他家王妃心情好了,就开始邀功了。 “当然多亏了你,不然,我可没这个福气坐在这儿。”古若雅由衷地说道,若不是他及时赶到,自己就算是被那几个护卫给护着,也定是心灰意冷了。 “既然多亏了我,那,晚上可得好好谢谢我才是!”上官玉成慢慢地引着这小女人朝着他的思路走。 古若雅光听到“谢谢”二字了,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前面他还说了“晚上”,于是就爽朗地笑道:“这个还不容易?等回去了我亲自下厨给你坐一桌好菜!” 自打嫁进来,她还从未做过饭呢,前世里,她可是个美食家,对做菜独有一番心得的。 上官玉成笑得得意万分:“嗯,还是娘子心疼我!”情不自禁地搂着古若雅就亲起来。 马车驶过一片闹市区,很快就要拐入泰王府的后街了。前头竟然围满了人,让马车不能通过了。 上官玉成正要得手,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古若雅也忙坐正身子推开了他,气得他掀了帘子就朝外喊:“怎么回事儿?” 风影忙骑了马过来回道:“前头有一个卖身葬父的小姑娘,这些人正在这儿看热闹呢。” “驱散这些人!”上官玉成没好气地放下帘子。 还没等护卫们上前,就听一个凄厉的女声哭起来。 古若雅天生心软的人,听见了就不会无动于衷。 她扯了扯上官玉成的衣角,也不好意思说。 她惹的事儿太多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再给他添乱了。 上官玉成笑着看了她一眼,无声地戴上银灰面具,就掀开了车帘子,牵着古若雅下了车。 事儿不是想躲就能躲得过的,该面对还是得面对! 他不能因为太子那些人要对付,就把自家王妃拴在家里。 作为一个男人,在保护她不受伤害的同时,还得给她自由,做她想做的事儿,快乐高兴才好! 拨开层层围观的人,上官玉成拉着古若雅来到了最里头。 只见一个纤弱的女子披麻戴孝跪在那儿,低着头任人品评。 古若雅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卖身葬父的人,她也实在是弄不懂古人的这种愚孝观念,人已经死了,为了那个虚名再把自己给卖了,值得吗? 上官玉成一言不发地盯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小姑娘看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四周的人都在那儿指指点点,可到底也没有一个上前掏银子买人的。 眼看着天都快黑了,古若雅真为那姑娘担心。她忍不住拉了拉上官玉成的衣角,上官玉成回头对着她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方才扬声道:“这位姑娘,我愿意出银子安葬你父亲,天快黑了,你快回家去吧。” 上官玉成此话一出,古若雅立马挠了挠他的掌心以示感谢。 上官玉成会心地笑了,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就递了过去。 地上跪着的那姑娘连连磕头道谢,见上官玉成带着古若雅转身要走,忙几步上前跪倒在他们面前:“恩人,奴婢愿为您当牛做马!敢问恩人尊姓大名,等奴婢葬了父亲就去服侍恩人。” “哦,不用了,你拿着银子回家吧。”上官玉成淡淡地说道,牵着古若雅的手就要走开。 只是古若雅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姑娘的声音好生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她狐疑地盯着那姑娘移时,心里已经有数了。于是沉声对那姑娘说道:“你且抬起头来。” 头顶上一个温和的女声传来,让跪了一天已经双膝没了知觉浑身冰冷的二妮觉得就好像是严冬里的一丝暖阳,她不由慢慢地抬起了头。 “二妮!” “若雅姐!” 两人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 上官玉成好奇地看着那姑娘,问古若雅:“怎么?你们认识?” “你忘了,那次在你凯旋归来的路上,说我懂医术的那个邻居家的姑娘?” 古若雅欢喜地有些语无伦次,扶起了二妮,急急地朝上官玉成解释道。 上官玉成盯着二妮的脸看了半天,才慢慢地记起来。 跟那时候相比,这姑娘受了许多黑了许多,也不知道家里遭了什么难了,怎么竟然卖身葬父了? 古若雅不怕脏地拉着二妮的手,两个人都痛哭失声。 哭了好半天,古若雅才对二妮道:“走,我带你回家去。” “这是,这是姐夫吗?”二妮不安地看了戴着一张银灰面具的上官玉成,小心翼翼地问着。 遇见古若雅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她说要带她回家去,她巴不得,可是眼前这男人看起来似乎冷冰冰地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能答应吗? 上官玉成被这小姑娘一声“姐夫”给叫得暖融融的,见古若雅朝他看来,不由微微一笑:“走吧,有什么话等回去再说!” 古若雅朝他感激地一笑,带着二妮上了马车。上官玉成只能骑马跟随了。 车内,二妮胆怯地四处打量,半天才发出一声长叹:“我的天,若雅姐,你富贵了。” 古若雅好笑地摇摇头:“也算不上富贵,不过是有口饭吃有个地方住罢了。” 这还叫算不上富贵? 二妮暗中咂舌,坐马车可是她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儿,这么宽敞舒适的双驷大马车,寻常人家怎么会有?就连她们那儿的里正家都坐不起这样的马车呢。 “那次你走了,村里有人说你是城里大官家的女儿,接你回去享福去了。”二妮把当初听来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就是没好意思说她还偷偷地哭了两次,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若雅姐了呢。 “享什么福啊?”古若雅淡笑,村里的人没几人见过世面,一听说是城里的人来接,就以为定是回去享福的。 殊不知,她那狠心的爹是要让她去跳火坑的。不过现在挺好,这个火坑算是跳对了,不过她可不会感激古木时的。 二妮用手轻轻地碰了碰包着绵羊皮的车厢四壁,好奇地问东问西。 古若雅很有耐心地一一解答,让二妮听得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到了王府,马车从西侧门径直驶了进去,古若雅同二妮在二门处下了车。 早有几个丫头婆子围了上来,簇拥着她们往里走。 二妮一边走一边看,眼睛都不够使的了,啧啧称羡:“天,这么大的院子啊,这么多的屋子啊。还说不够富贵,恐怕连县太爷都住不上这么大的宅子吧?” 二妮只不过一个乡下穷苦的小丫头,哪里见过这样的府邸? 古若雅也是第一次从大门里堂堂正正地进入了王府,虽然贵为王妃,可从来都没好好地在这王府里转一转。 果然二妮说得没错,这宅子是够大的了。 八十五章 将计就计&尴尬表白 古若雅自打嫁进来,就没出过碧云轩。后来虽然也有两次从大门走过,可也没有好好地看过这偌大的宅院。 如今见二妮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没看到一处就大呼几声,不由也被她勾起了兴致来。 上官玉成在一边听着古若雅和二妮一递一答的问话,也觉好笑。见她们兴致高昂,就提议:“我带你们在府里转转吧。” 还没等古若雅说什么,二妮连忙拍手喊道:“好啊。” 古若雅有些提心吊胆,这小丫头打小儿在乡下长大,不似她多少也见过些世面,应对这些王侯贵族们不成问题。 这些小丫头可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这么爽快的性子,还以为是在乡下和她一起啊。 也不知道上官玉成这家伙会不会在意? 反正二妮来这儿可不是做客的,得首先认清自己的身份。 古若雅倒不是想让她低三下四地服侍人,是怕她这个性子会惹怒不少人。上官玉成倒还是其次! 侧脸瞅了上官玉成一眼,见他好似也没什么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二妮说完那句话也后知后觉地有些害怕了,本来高举着拍着的双手也讪讪地垂下来,朝上官玉成和古若雅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奴婢不懂礼数!” 古若雅笑着摇头,示意她不用怕。 二妮望着前头那个大步领路的高大身影,戳了戳古若雅的胳膊,小声笑道:“若雅姐,姐夫好像对你挺好的啊。” 连这小丫头也看出来了? 古若雅幸福地笑着,却没有说什么。 上官玉成领着古若雅和二妮两个在院子里转悠了半天,天早就黑上来。 怕古若雅身子吃不消,他也没带她去花园那儿。 反正来日方长,日后这府中都是她当家,想什么时候转就什么时候转吧。 晚饭摆在了碧云轩,因二妮是新来的,古若雅就把她叫在了一处吃饭,可是二妮碍于自己只是个奴婢的身份,死活都不肯上前。 古若雅也无法,若是硬让她过来,说不定一顿饭她也吃不安生,索性作罢。 和上官玉成吃过饭之后,两人在院子里手牵着手转了几圈,就回去各自洗漱去了。 古若雅在外头一天,又是惊又是吓的,早就乏透了。 晚晴和春意两个给她弄好洗澡的热水,她就打发走两人,自己脱了衣衫坐进了浴桶里。 暖热的水裹住身体,从内到外她觉得每个毛孔都打开了。疲累的身子总算是得到了缓解,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靠在了浴桶壁上。 朦朦胧胧间,听到外头的珍珠帘子似乎响了一下,乏得不想睁开眼睛的古若雅咕哝着问了句:“晚晴,过来帮我捏捏肩,太酸了。” 身后就有脚步声轻轻地走动,似乎不想惊醒她。 古若雅还以为是晚晴呢,也没当回事儿。 那人伸出手来在她肩上轻轻地揉着,可还是把古若雅给疼得龇牙咧嘴起来,嚷嚷着:“轻点儿,也没见你做什么重活儿,怎么那么大的劲儿?就不知道省点儿力气?” 上官玉成暗笑,手更轻了。 他没干重活儿可是每日都练功夫啊,这劲儿若是不大的话,能成吗? 古若雅舒服地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被人伺候的感觉。 好半天,她总算是解过乏来,缓缓地张开眼,对身后的人说道:“好了,洗了大半天水也凉了,我该出来了。” 她扶着浴桶边沿儿慢慢地站起来,转身就要伸手去够那衣架上搭着的大手巾,却看到一身白色里衣的上官玉成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老天!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三点”。 这家伙什么时候进来的? 上官玉成顺手把衣架上搭着的白手巾递过去,才吃吃地笑道:“有什么好怕的?该看的早就看过了。” 古若雅一张小脸上早就红得快要滴出血来,颤抖着手接过手巾来。 一咬牙,她抬头对上他的眼,那人眼中一团火正炯炯地烧着。 反正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了,也没什么好羞涩的了。 她拿开手,抖落开手巾胡乱地擦了擦,就要出来穿衣裳。 上官玉成不满地摇头,接过手巾重新替她擦拭着。 他的大手粗糙有力,却轻柔地好似不存在一样给她擦着,细致地一点儿地方都不肯放过。他的动作慢得像是蜗牛一样,古若雅只觉得每到一处就像是有一道火在灼热着自己的身体。 这家伙,到底是给她擦身子还是趁机看啊? 上官玉成此时也好不到哪儿去。只觉得从脚到头都燃烧着一簇熊熊烈火,烧得他快要把持不住自己了。 好不容易都给她擦拭干净了,他才直起身子长出了一口气。 古若雅来不及一般就捞了衣架上的衣裳就要往身上套。 再不走,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见古若雅赤着脚连鞋子都没穿就要往外跑,他长臂一伸就揽住了她的腰肢。 软玉温香抱满怀的美好让他一下子爆发了,就像是一头狮子般,低吼了一声就埋下头去。 天爷,这可是在净房里啊,连张床都没有啊。 古若雅羞得抬不起头来。 一夜好眠。 第二日用过早饭,就有管事来回,宫里皇后身边的桂嬷嬷来了。 上官玉成放下筷子皱了皱眉,古若雅有点儿紧张:“是不是因为上次那两个嬷嬷的事儿?” 那两个嬷嬷自那日被带下去学规矩之后一直就没有让她们回来,皇后是不是日子久了要来探听探听信儿了? 她忙起身抓住上官玉成的手急问:“会不会是上次两个嬷嬷的事儿?” 上官玉成笑道:“管他什么事儿呢?她能耐我何?你只管放心,你夫君也不是人家想拿捏就拿捏住的主儿。” 古若雅白了他一眼,“狂妄自大!” 上官玉成已是笑着吩咐带进来。 桂嬷嬷乃是皇后从娘家带来的贴身嬷嬷,这次她亲自前来,算是代表了皇后,上官玉成和古若雅一同见了。 桂嬷嬷已是老态龙钟的老太婆了,可是那双眼睛依然犀利逼人。 她比那两个嬷嬷可算是会行事的了,见了面先是说了一通那两个嬷嬷不懂规矩就该好好教训才是云云…… 由于她代表的是皇后娘娘,上官玉成和古若雅先给她行了礼,才上茶让座。 桂嬷嬷倒不是个拿大的,亲自把古若雅给扶起来,嘴里说道:“王爷和王妃快快请起,皇后娘娘有话,王妃有身子的人了,王爷也是她的儿子,就不要闹这些虚礼了。” 在扶着古若雅的时候,古若雅明显得觉得这桂嬷嬷好似在她手腕上抚过一下。 她心里一惊,若无其事地就顺势起身了。 上了茶落座后,桂嬷嬷也不废话,直接问道:“皇后娘娘甚是关心王妃的身子。王爷打小没有生母,皇后娘娘自然要操这个心。今儿特意让老身带来一些补品,王妃每日里就让人炖来补身子……” 她絮絮叨叨地还没说完,古若雅已是掏出了帕子拭泪。 桂嬷嬷察言观色,忙问道:“王妃可是身子不舒服?” 古若雅擦了擦眼角,哽咽道:“嬷嬷不知,我那孩儿……” 桂嬷嬷脸色变了几变,终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古若雅低了低头,仿佛不想提起这个事儿,数度哽咽后,半天才道:“这是昨晚上才发生的事儿。许是我年轻不知道轻重……” 一语未完,桂嬷嬷就猛地拍了一下大腿,道:“怎么会这样?哎,王爷也是的。” 其实古若雅这话也是顺嘴说出来的,估计这桂嬷嬷会错了意,想成那样的事儿。 古若雅有心纠错,又觉得这理由还真不错。他们新婚不久的小夫妻,腻在一块儿不知道轻重也是有的。 桂嬷嬷望着上官玉成好一会儿,看得他有些坐不住了,半天才绷住脸道:“那也不是本王的错!” 气得桂嬷嬷唉声叹气:“这男人啊……”却意味深长地打住了下面的话。 古若雅坐了一会儿,就软着身子靠着椅背,声音虚弱无比:“嬷嬷回去跟皇后娘娘要慢慢地说,我也是怕娘娘着急,再加上自身也懂些医术,就没敢惊动太医。” 桂嬷嬷连忙点头:“这个老身自然晓得。看王妃气色不好,还该躺着歇息才是。这女人小月子也是不能大意的。” 我这个大半张脸你从哪儿看出我气色不好了?古若雅暗笑,这嬷嬷还真是会就话说话呢。 她当即就装作不撑的样子,扶着晚晴的手就进了里屋。 这里,桂嬷嬷又长篇大论地告诉了上官玉成一些什么女人有孕了就该分房,府里那么多的侍妾怎么还要王妃伺候云云。 听得上官玉成是一个头两个大,折腾了好半天,才把这唠唠叨叨的老婆子给送出去。 回转身来,上官玉成就直接来到了卧房。 古若雅正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看着头顶的藻井。 上官玉成一把就搂过她咯吱着,直到她笑得喘不过气来,才凶巴巴地问道:“你怎么忽然说起了这个来?还怪到我头上了。” “不怪你怪谁?”古若雅没好气地说道,昨晚上这人要了自己一次又一次,若真的有孕的话,还能保得住吗? “是不是怪我次数不够多?怪我没多换几个花样?”这男人,贼兮兮地贴着她的脸问道,故意曲解着她的意思。 “一边儿去。”古若雅被他闹得受不了,伸手推他。 “哎,正经话还没说呢。”上官玉成也收敛了嬉笑的神色,一本正经地问着。 “你还知道你那些不是正经话啊。”古若雅这才松开手,道:“刚才桂嬷嬷扶我的时候,在我手腕上摸了一把,我猜,她定是懂得一点儿脉息的,怕是来查验的吧?” “这么说,他们一定以为你已经没有身孕了是吗?”自上次古若雅跟他细细地说了太子对他们下毒的事儿之后,上官玉成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若是那次没有古若雅,两个人自然就中毒了,那也就顺其自然地不能再生儿育女了。 这样的人,怎么还能有当太子的可能? 太子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 “真是好歹毒!”上官玉成咬牙切齿地一拳头砸在了床沿上,震得床晃动了一下。 “所以,咱们不如将计就计,看看他们还会有什么举动!”古若雅沉吟道。 “他们不知道知道你懂医了吗?那次给父皇治病,太子和皇后可是在一边儿看到的。再说,你在广元堂坐诊,他们恐怕也有风闻。”上官玉成摇头,“他们会信吗?” “信不信的不在他们!”古若雅神秘地一笑:“我能给病人动手术,治一些小病,但是下毒什么的要是不懂呢?我只懂治病救人,不懂下毒解毒……” 上官玉成的眼睛也亮了,对啊,治病的大夫不一定知道这下毒解毒的事儿呀。何况他们那种方子也不是一般人能开的出来的,定是独家秘方。 那要是他们信了的话,是不是还会在皇上身上动手脚?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各自都点头领会了。 坤宁宫,桂嬷嬷正贴着皇后的耳朵小声地说着什么。 皇后手里摇着一把羽毛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 半天,才点头问道:“此事当真?” “老身亲自扶了脉息,确实是无胎的脉象。”桂嬷嬷是个积年的老人,又加上年轻的时候跟着宫里的女官们学过几年,对于妇人生产这一块儿倒是懂得不少。这也是皇后娘家人特意让她入宫的缘由。 “看来,那药……”皇后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却没有说下去。 “定是太子那药得手了。”桂嬷嬷接了下去,“那皇上这边……” “泰王妃不也懂医吗?”皇后迟疑地说道,“难道看不出那酒里和菜里的……” “娘娘,懂医的不见得就懂毒啊。”桂嬷嬷一脸的笑,“何况那方子乃是白太医的祖传秘方,别人医术再高明怎么会知道呢?” 皇后扬着脸想了半天才点头,又让桂嬷嬷附耳过来,主仆两个嘀咕了半天,方才定下来。 第二日一大早,皇后就带着两个人去见皇上。 夫妻见面,皇后自然要关心地问问皇上的龙体如何,说了一通夫妻该有的话,皇后方才叫过那两个人进来:“皇上,这是臣妾特意从外头请来两个制膳的高手,听说皇上一日进不了多少东西,何不换个厨子试试?长久地吃一个人的膳食,怕是腻了?” 皇上今儿的气色还好,捻须笑道:“有劳你了。这两个人不防先试一试,若是好就留下。” 皇后一听大喜,面上若无其事地摆手让人把这两个人给带到了皇上才辟出来的小厨房里去了。 夫妻两个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皇后亲自给皇上掖了掖被角,就起身告辞了。 她走后,皇上忽然喊来人低低地吩咐了几句,那人就大步出去了。 话说古若雅把二妮送出城外,葬了父亲之后又让人接了回来。 二妮就成为王府里的人了,跟着古若雅一同在碧云轩里住着。 她和晚晴、春意两个还不同,打小两个人就一同玩耍上山挖野菜,古若雅也不拿她当奴仆。 她从小儿就跟着她见识了不少的草药,古若雅决定好好地培养培养她,到时候给她做个助手! 于是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在院子里那些杂草中教二妮怎么辨认一些草药,怎么炮制这些药材。二妮打小就和这些接触,学得也是一头劲儿。 晚晴和春意两个收拾完了也出来跟着看,古若雅也就顺便给她们讲讲。 日子倒也过得飞快,有滋有味的。 这几日,上官玉成每日一大早就到郊外的兵营里去。古若雅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看这样子,朝廷要备战了。 虽然上官玉成没跟她说,她也不问,但是她还是有点儿感觉。再加上京里传得纷纷扰扰,说是月环国不时地侵扰边境,拿人头当夜壶……杀人不眨眼,月环国的人一个个地都是魔鬼! 古若雅觉得此事恐怕要成真! 按下一颗担忧焦虑的心,她带着二妮来到了广元堂。 日子还得照常过下去,就算是上官玉成要出征打仗,也是男子汉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沙场上有风险,也有机遇,她不能拦着不让他去。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她就得做那背后贤惠的女人! 广元堂的病号今儿不是太多,那个伤了动脉的病号还在后院里住着。古若雅先带着二妮给他检查了一下伤势,觉得大好了,才放心到前头去。 二妮一路跟随她到了前面大堂,小脸兀自通红。 刚才去看那个病号的时候,他下身可是什么都没穿。 若雅姐姐就那样坦然地拉开被子看一个男人的身体,还让她也看。 她看是看了,可是看到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了。 古若雅知道二妮目前是什么样的状况,一个乡下的姑娘,还是这么封建的古代人,若说这反应也是正常的,见得多了就好了。 她若无其事地坐在那儿看病,先上来的是一个母亲带着女儿,女儿才三四岁的年纪,上吐下泻好几天了,面色蜡黄,精神萎靡。 古若雅诊过脉,看过舌苔,也没开方子,只是跟那母亲说道:“孩子积食了,回去烧一块馒头,烧得黑黢黢的,用热水冲了喝几次,若是孩子嫌苦,就放点儿糖。这几日饮食上清淡些别吃油腻。” 那母亲听完了还有点儿狐疑,这不开药也不用花银子就能好了? 不过听说这大夫挺有名气,也就领着孩子回去了。 李德生在一边恭敬地伺候着,大气儿都不敢出。 这要是搁在以前,他铁定气得要命,什么药都不开一点儿银子都不花就能看病,他这铺子岂不得赔死? 可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有泰王妃在这儿坐诊行医,他这药铺子不想出名都难! 二妮就跟在一边听着看着,顺带着古若雅间隙里再给她解释解释,倒也接受地挺快。 只是这事儿也不是一天半天十天半月就能成的,况且她连字都不能识得,也只能从简单的护理学起了。 晌午的时候,病号都看完了。 李德生亲自跑到德胜楼叫了一桌子的饭菜,讨好地巴结古若雅:“娘娘,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先前不知道是王妃您老人家坐诊,吃的都是白面条子。以后小的定要顿顿山珍海味地伺候娘娘……” 这话古若雅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摆着手摇着头笑道:“快别这么说,我要是想吃好喝好就不来你这儿了。我就是喜欢做这一行,你要这么着,我下次可是不敢来了。” 李德生到底还是陪着小心看着她吃完了饭才下去。 一时,二妮就在大堂里跟着古若雅学些简单的护理知识。 正学着,二妮无意间抬头往外头瞥了一眼,就发现一个高大的黑衣男人正愣愣地盯着她们看,目光好似要吞噬了她们一样,让她怕得往古若雅身边靠了靠,戳着她小声道:“若雅姐,你看那男人……” 古若雅漫不经心地泛着手里的医典,头都没抬,问道:“哪个男人?” 门外,刑天一脸惊喜地迈步进来。 今儿,王爷半途让他回来取一副卷轴,他急匆匆地来了。 路过广元堂时,看到门口井然有序地站了两队人,他就那么无意中瞥了一眼。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一个药铺门口这么有序,这些病号似乎不急也不躁,就那么静静地等着。 所以,他就瞥了一眼。 可是这一眼,就让他石化在那儿了。 排队的人分开两边,露出中间大堂的门来,古若雅就坐在门口,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正低头写着什么的女子。 那女子,戴着月白的头巾,穿着月白的交领衫子,一条素色长裙。 浑身上下干净利落,没有一点儿珠光宝气。 她就那么静静地写着,好像是一副古画一样深深地吸引了他。 门口的人都散尽了,他终于迈开步子往里走去。 这么多日子,他一直待在郊外的别院里训练着死士,今儿王爷才让他回来。 可是王爷也曾交代过让他找到那个救命的姑娘,然后娶了她。 他一直没能如愿,今儿,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了吧? 他激动万分,步子走得又僵又硬。 二妮见古若雅没有抬头,还是专心致志地翻着书,不由急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姐,姐,那个,那个裸男来了……” 裸男? 古若雅终于抬起头来,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大步迈进来。 哪里有裸男? 她疑惑地瞪着二妮,这丫头,是不是刚才看那个病号受刺激了?看到男人就说裸男? 二妮依然手指指着刑天,却憋得说不出话来。 古若雅当时只顾着给刑天治伤,压根儿就没有仔细看过他长什么样子。 如今见了他自然也不认识。 可是刑天听过上官玉成的描述,眼前这女子戴着头巾还在药铺子里行医,不正是他多日追寻未果的那个女子吗? 不由分说地,他就站到了她们面前。 古若雅抬头看了他一眼,才问道:“你哪儿不舒服?” 来药铺的不都是看病的吗? 刑天脸抽了抽,他不善于言辞,也就不绕弯儿了,直接了当地介绍着自己:“姑娘,我乃泰王护卫,曾蒙姑娘救命,一直未曾报得大恩!” 说着,他双膝既然跪下,拱手给古若雅行了一礼。 古若雅这才想起他来,忙不迭地就伸手去搀扶他:“快起来,快起来,使不得啊。” 刑天硬是磕了三个头,才起身。 古若雅慌得不知所措,她可是从未想过救人之后要让人家给她磕头的。 刑天磕完头之后,才言归正传:“姑娘,在下这条命就是姑娘的了,此生愿以身相许!姑娘若是愿意,在下这就差人提亲去!” 古若雅一下子就惊呆了,他说什么? 他说要以身相许,差人提亲? 老天爷啊,这是什么情况? 只听说弱女子被英雄给救了容易以身相许,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也要这样干? “不成不成,不可以!”她也开始结巴了,语无伦次地说着。 “就这么定了,姑娘家里还有什么人?在下这就去找官媒去!”刑天爽快地说道。 这姑娘定是因为脸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才日日戴着头巾的。这样的姑娘又为了救自己看遍了自己的身子,自己一个大男人当然要负起责任来。 她这么推辞,怕是不想连累自己吧? 大丈夫在世,要敢作敢为,既然想娶她,就不会只是应付。 不管她长成什么样子,自己都会善待她的。 刑天认定古若雅这么说不是不愿意嫁给他,而是因为自己的脸长得见不得人。 他打定了主意,只是按着自己的想法继续说道:“姑娘别害怕,我刑天定会一辈子对姑娘好的。” 说完也不等古若雅答话,转身大步流星地就走了。 听王爷说,这姑娘还有一个母亲,看来自己得直接让人去提亲了。 既然这姑娘在广元堂坐诊,那跟掌柜的打听一下就知道她家住在哪儿了。 刑天只觉得这么多天头一次轻松愉悦,他回府拿了卷轴就直奔郊外去见上官玉成。 其实古若雅出门,暗中是有护卫跟着的,可是他们都认得刑天,刑天还是王爷最信任的人,去见王妃还以为王爷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要交代呢,谁会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刑天一路狂奔快马加鞭地赶了回去,上官玉成正带着风影等人观看死士们的搏击之术。 见了刑天风尘仆仆满头大汗地赶回来,他接过卷轴就道:“辛苦了。” 刑天却一下子单腿跪在了他面前,磕头仰脸道:“爷吩咐的事,属下自当办好,不辛苦!” 上官玉成也有些纳闷,这个属下忠心耿耿,平日里他们都是亲如兄弟的,不过是让他回府一趟,怎么就行如此的大礼?又不是好几年没见面? 他温声道:“起来吧,不必行礼!” 刑天哪里肯起,当即就对着上官玉成神秘兮兮地笑道:“爷,您猜属下回城遇到谁了?” 能遇到谁?自然是那些护卫了。 上官玉成笑得极有耐心:“遇到谁了?” 刑天用手比划了一下,激动地一时没说出话来,半天才道:“属下,属下遇见那姑娘了。”他的脸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羞涩,有些微的红。 那姑娘?哪姑娘啊? 上官玉成这些日子和古若雅比翼双飞,早就把当初交代给刑天的事儿给忘到脑后了。 看他兴奋成那样,不由打趣刑天:“你这家伙难不成也榆木疙瘩开了窍了?” 刑天也咧嘴笑道:“爷,就是上次给属下治伤的那个姑娘啊?您不是说让属下找到她去提亲的吗?属下今儿终于见到她了。” 上官玉成这才想起来自己当初说过那么一档子事儿,此刻见刑天欢天喜地的样子,他不由后悔地一拍自己的后脑勺:你说自己当初好端端地说这些闲话做什么?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这家伙欢天喜地回来,说是碰见了一个姑娘,他还以为他终于开窍了呢,谁知道看上的却是自家王妃? 还是他当初说好让这家伙去提亲的,这家伙现在已经准备这么干了,他反倒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哎,都怪自己当时脑子糊涂了,以为那姑娘嫁不出去了,想让刑天担起责任来! 那姑娘嫁不出去他操得哪门子闲心啊?嫁不出去不是正好,这不就做了他的王妃了? 见刑天跪在地上一脸的诚恳,想要让主子答应,他就好找官媒上门提亲去。 上官玉成顿时气得牙根疼,这该死的家伙,竟然打起他的女人的主意来了。他的女人,想都别想! 他双目赤红地盯着刑天,仿佛要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一样,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就待在这儿吧,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城!” 说完还恨不得踢他一脚,却咬牙忍住了,转身就走! 不行,他得赶紧回去,问问他家王妃到底有没有受惊? 刑天一听见主子那话就懵了,这是怎么了?先前不好好好的说是让他找到那姑娘就提亲的吗?如今他找到人了,怎么爷反而气哼哼地就不让他进城了呢? 他从地上爬起来,一头雾水地望着上官玉成离去的方向,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正在上马的风影,他满脸的羡慕,这小子,先前可是没有自己在主子面前得脸啊,自打自己没有找到那姑娘,之后主子就让这小子天天跟在身边了,他则成了不能回城的人了。 真是奇怪得要命! 风影坐在马上得意地朝刑天招手:“嗨,我说榆木疙瘩,在这别院里好好想几天就明白了。” 说完,双腿一夹马肚,疾驰而去。 刑天朝那背影“呸”了一声,愤愤地骂道:“臭小子,卖什么关子!这还叫兄弟吗?” 上官玉成紧赶慢赶只用了大半个时辰就进了城,还没回府就来到了广元堂。 古若雅正忙着教二妮一些护理知识,就听门口一声马嘶,一个月白身影利落地跳下了马,三两步就进了门。 抬头看时,原来是他! 古若雅忙起身迎着,笑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上官玉成虎着脸,径直大喇喇地坐在了刚才古若雅坐的位子上,不满地说道:“这还早啊?再晚一步可就出大事儿了。” 二妮见他坐了,早就退到了墙角跟儿上了。 上官玉成见古若雅还站着,就拉她坐在了二妮的位子上。 古若雅还以为他说得是什么严重的事儿呢,忙问道:“出什么大事儿了?和广元堂有关吗?” 不然,他巴巴地跑到这儿说这些做什么?总不会是特意来接她的吧? 望望外头那匹正低头饮水的棕红高头大马,她心里不由暗笑:前世里那些高富帅接送女友都开着宝马,如今自己也享受到这样的待遇了,倒是真真正正地嫁了个高富帅,只是此宝马非彼宝马啊。 见她有些出神,上官玉成不由扳过她的脸,还要伸手揽过她时,被古若雅一巴掌给拍掉了,“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就胡来?” 听着她这亦娇亦嗔的话,感受着她亦怒亦喜的风情,上官玉成一腔的愤懑顿时烟消云散了。 他定了定神,端坐在那儿问道:“今儿,刑天可是来过?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原来那个黑衣人叫刑天啊,古若雅想到,今儿这人可真是怪啊,他可是上官玉成的属下,就算是感恩也不必这样啊。 他怎么敢啊? 一想到那样憨厚的人竟然说出以身相许的话来,古若雅就憋不住笑了,直笑得她直不起腰来。 上官玉成见自家王妃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只顾在那儿笑个没完,不由急了,大手一把就揽过她,让她窝在了自己的怀里。 二妮看得不由愣了眼,妈呀,这王爷大庭广众之下就把若雅姐给搂在怀里了? 她瞪着眼看得起劲,却被李德生顺手一个暴栗给拉到了后院去了。 大堂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们夫妻二人。 古若雅正笑得欢实,猛然被这家伙给紧紧地抱在怀里,倒是吓了一跳。 一想到这是在广元堂,她顿时脸红脖子粗,见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知道大家都避嫌去了,她更是气得要命! 这厮,还要不要脸啊?人家定是都看到了才走光光的! 无奈上官玉成紧紧地箍着她不放,双眸紧紧地盯着她的,像是一头要吃人的老虎般问道:“说,那家伙到底说了些什么?” 古若雅倒不怕他,只是她最怕痒,这可是上官玉成这几日才发现的秘密,万一她不说,这家伙来搔痒的话,可就麻烦了。 她忙一五一十地把刑天跟她说的话都告诉了上官玉成。 本以为他听完会勃然大怒的,却不防他竟然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 这倒让古若雅纳闷了。 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表白,而且还说什么以身相许,要叫人来提亲,难道他不生气不愤怒吗? 这真是超乎所料了。 上官玉成一想到刑天那榆木疙瘩只知道练功夫训练军队的性子,竟然也能说出这样闷骚的话来,也不知道他跟谁学的。不会是风影那家伙吧? 风影可是个八面玲珑的家伙,什么都懂! 回头自己可得好好问问才成! 古若雅倒被上官玉成给笑傻了,这人,听见别的男人要对自己老婆以身相许很高兴吗?他这么快就厌倦自己了? 她双眸喷出火来,伸手就在他结实的大腿上拧了一把,狠狠地威胁着:“你笑什么?” 上官玉成吃痛住了笑,却觉得满心里快乐,忙答道:“没笑什么,这家伙也太出人意料了。还好,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谁都抢不去!” “那可不一定哟!”古若雅就是看不惯他那副自信的样子,“是你的女人又如何?说不定我还是很有桃花运的!” 话音刚落,上官玉成就狠狠地吻了上去,让她剩下的话都咽到了肚子里。 “唔!”他的热情让她有些受不了,却又摆脱不开他,只好任由他疯狂地攫取着。 半天,上官玉成才放开她,两个人都大口地喘气儿。 “那这件事儿,到底该怎么办?”古若雅平息了自己的气息,才问道。 “我下令不让那家伙进城了。”上官玉成吃干抹净之后,心满意足地说道。 “啊?这也太残忍了吧?竟然不让他进城?”潜意识里,古若雅觉得这样的法子有点儿卑鄙。 人家还不知道自己是泰王妃,才会这样的吧?那告诉他不就得了? 她哪里知道当初上官玉成对刑天说了什么话啊?刑天不过是遵照主子的命令办事儿的,这会子反倒成了他的过错了? “怎么?你还替他喊冤?是不是想等着他上门提亲啊?”上官玉成不乐意地又要亲下去。 吓得古若雅忙连声求饶:“不敢了,不敢了。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反正和她无关,她只管做好她的事儿就行! 八十六章 谣言背后&侧室心计 府中第二日就传出王妃小产的信儿,整个泰王府的下人都传得沸沸扬扬的。 “听说是王妃不知羞耻,都怀有身孕了,还让王爷住在她那儿……” “听说王妃医术高明,善制媚药……” 一时,府中的谣言散播得满天飞,整个京城都知道这泰王妃乃是一个不知廉耻、有了身孕还不让王爷到侍妾屋里的女人! 怪不得前些日子,丞相府传出来说泰王妃乃是贱妾所生的呢,如今看来,也的确上不得台面,竟然做出这等损害声誉的不要脸事儿。 早上,晚晴到外头大厨房上拿每日的份例菜,就听到几个烧火的婆子在那儿说得唾沫飞扬。 气得她揪住一个婆子的衣领就是一顿大骂,那婆子吓得跪地磕头求饶,晚晴方才罢休。 又训斥了几个婆子几句,才拿着菜蔬回到了碧云轩。 这些下人真是口无遮拦,这么传下去还得了啊。 王妃什么样尊贵的人,被这些人活生生地给说成个下贱坯子了。 她气哼哼地把菜放到了小厨房里,就要冲出去找府里的管事的。 王妃才是王府的主母,可是她日日袖手旁观,不肯好生在府中打理,这些下人也就是钻了这个空子了。 春意正收拾着菜蔬,看到晚晴急匆匆地冲了出去,不由吐了吐舌头:晚晴姐姐历来不都说她是个急性子吗?如今看来比她还急呢? 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她伸长了脖子看着晚晴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不解地摇头坐回去。 古若雅正坐在屋子里,惬意地吃着一盘冰糖雪梨。 上官玉成一大早就出了京到了郊外的兵营去了,她作为一个才小产的人,自然要好生在家里歇息才是。 刚才从窗户里看到晚晴急匆匆赶出去的身影,她咧嘴无声地笑了。 二妮往她身边靠了靠,担忧地问道:“若雅姐,他们这么散播谣言,您怎么受得了?” “有什么受不了的?爱咋说咋说去,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听听又不掉一点儿肉。”她满不在乎地扎起一块雪梨丢进嘴里。 二妮不解地问道:“可是,姐,您知道他们说得有多难听吗?” “骂人的话还有好听的?由着她们说去!”古若雅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性子。 二妮实在是弄不懂她了,这王府里都传遍了,她反而一点儿都不在乎。 她这个当家主母当得可真够委屈的! 其实古若雅心里明白,这些话定是府里哪个不老实的传出来的。 昨儿桂嬷嬷来了一趟,今儿就有这么多的谣言传出来,那明儿闹得满京都都知道她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了。 那,皇后,或者府里的什么人,该有所动作了吧? 她微眯着眼,惬意地看着窗外的一株西府海棠,这日子总是和那厮甜甜蜜蜜地过着,似乎有些太清淡了,某些人,不想看到他们如此恩爱吧? 还没等她吃完那盘冰糖雪梨,就有人上门来了。 她作为王府的正妃,虽然没有把那几个侍妾给赶出去,可平日里也是不想见她们的。什么晨昏定省之类的一概都免了,反正自己也不是天天在府里跟她们斗! 上次春意被柳芙蓉给带走,她过去甩了一颗简易的炸弹,炸得柳芙蓉消停了不少,那两个侍妾也不敢跟着掺合了。 还是上回进宫的时候,那两个侍妾在二门外送他们时见过一面。这足有月余没见着那两个人了。 古若雅也懒得操心这些破事,反正上官玉成要是喜欢她,自然不会让她去处置这些琐事的。 晚晴出去了一趟还没回来,春意在厨房里忙活着,一眼就看到门外来了两个艳丽标致的女子,她瞪大眼看了半天才看清是那两个侍妾。 两个人各自带了一个小丫头,体态轻盈款步而来。 春意忙迎出去,两个侍妾笑着说道:“姐姐今儿身子可好?我们听说了那件事儿,给姐姐带了些补品!” 一边就让小丫头把补品递过来,春意忙接过,连声道谢:“多谢两位姨娘还想着我们主子。” “那姐姐今儿可能见人?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们姐妹心里也不好受,想来陪着姐姐说说话,安慰安慰姐姐。”梅兰花见春意没有通禀的样子,忙急急地说道。 杨如菊也跟着点头,她们今儿来就是要见到王妃,见不到真佛怎能回去? 春意也不敢做主,毕竟她只是一个丫头。她也不知道王妃到底想不想见这两个人,于是笑道:“姨娘们费心了,奴婢这就去看看王妃醒了没?” 小产了不得躺床上歇着吗? 那睡个觉也是正常的啊。 两个侍妾忙道声劳烦,春意转身就进去了。 古若雅透过窗户早就看得一清二楚,此时倒不得不躺在了床上,让春意给她盖好被子,才吩咐两个侍妾进来。 梅兰花和杨如菊在柳芙蓉被王爷冷落之后,大有扬眉吐气的感觉。如今柳芙蓉被禁足在芙蓉院里,她们两个虽然不能让上官玉成在她们那儿留夜,可也没人去为难她们。 两个人还以为机会来了呢,再加上四皇子府和五皇子府来人催促,两个人才结伴而来。 名义上是给古若雅开心解闷,暗地里还不知道打得什么鬼主意呢。 两个人一听春意说王妃让进,顿时喜出望外。 天知道,她们有多想见到王爷! 若是在王妃这儿碰上了,岂不是机会更多一些? 何况外头那些谣言已经传得不堪入目,王妃就是个狐狸精化身,她再把王爷拘在这碧云轩里,将来出去可怎么做人? 两个人喜滋滋地移步进了正屋,屋里光线有些暗,乍一入内,看不清里头的人和物。 就听一个十分虚弱的声音从屏风后头传来:“是两位妹妹来了么?进来吧。” 梅兰花和杨如菊这才知道古若雅就在里屋,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转过屏风,就见那架老旧的雕花架子床上躺着一个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的女人! 王妃怎么这副模样了? 两个人暗自狐疑,都没敢往那个字眼上想。 其实古若雅此时看起来确实像个女鬼,她故意让二妮在脸上扑了一层厚厚的粉,把头发放下来,躺在那儿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样。 本来屋内的光线倒也还行,可她故意让二妮拿帘子遮住了,这屋内立马就阴暗了许多。 梅兰花和杨如菊见了她那副样子都有些双腿打颤,她们也没想到这王妃怎么变得这么吓人? 难道是和王爷待得久了吗? 外头盛传王爷克母克妻克子,如今母亲已死,这还未出生的孩子也没了,难道已经印证了当初的预言? 她们两个胆战心惊地坐在了床前的脚踏上,一肚子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古若雅满意地看着这两个一脸惊悚的样子,笑着让两人喝茶:“这是我才做的新茶,两位姨娘尝尝,天儿冷了,多喝些还能暖胃呢。” 二妮把茶盏推过来,梅兰花和杨如菊道谢接了,低头看时,却不是寻常喝的那种碧绿的茶,而是有点儿暗红。 雪白的白瓷杯子映衬得那茶有些妖艳,氤氲的热气里似乎带着一股腥味,让两个人恶心地想吐。 这也叫茶吗?怎么越看越有些像……血? 两个人吓得心扑通扑通乱跳,捧着那茶不敢喝。 这王妃不会是小产过后,需要补血就直接喝血了吧?刚才她还说这东西养胃呢,这要是血,还真够养胃的! 其实这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红茶了,里头古若雅又添了几样药材,天儿冷了喝起来是真的养胃。 不过这两个人不识货就算了。 静坐了一刻,这两个人也耐不住了。 梅兰花就笑着往前挪了挪脚踏,笑道:“姐姐身子这么弱,若是再日日服侍王爷,怕不要雪上加霜?妹妹们虽然愚钝不堪入目,但是服侍王爷自问还是忠心不二的。姐姐何妨这些日子好好养养身子,让妹妹也替姐姐分分忧?” 说完,见杨如菊一脸呆愣的样子,不由用脚踢了她一下。 杨如菊仿佛大梦初醒般忙道:“是啊,姐姐这么辛劳,该保重身子才是!妹妹理应为姐姐分忧!” 古若雅若是此时再听不出什么话来,可真是个傻子了。 这两个人无非是听了外头的谣言,说她霸占着泰王,连有孕都不放他到侍妾屋里,害得自己小产,真是个狐狸精托生的…… 只是这事儿可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上官玉成那家伙想到哪里去,她能管得着啊? 一个女人的魅力,可不是光看这个能拴住男人的。 她挑着指甲若无其事地笑了笑,点头道:“妹妹们果然为我着想!我这身子的确是不能伺候王爷的了。不过也要看王爷的意思,他若是想到妹妹的屋里,自然会去的。我又没把他拴在腰带上!” 这话说得好生粗鲁! 梅兰花不由皱了皱眉头,旋即脸上就露出了喜色。 她可是听说这王爷日日都歇在王妃这儿,那是因为王妃会一些房中秘术,她答应了放王爷出去,那她们俩拿出手段来,不信王爷就不会到她们屋里去? 以前有柳芙蓉压着她们,而今柳芙蓉在这府里已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了,可王妃又来了。 今儿王妃亲口说了,那就看她们的本事了。 等王爷一回府,她们就要前去讨好王爷! 心中打定了主意,梅兰花一踢杨如菊,两人双双起身行礼:“姐姐身子不好,妹妹们就不打扰了。还请姐姐好生保养!” 古若雅点头淡笑:“妹妹们有心了。只是姐姐想提醒妹妹一句话!” 梅兰花和杨如菊忙躬身道:“姐姐有话但请吩咐!” “王爷那张脸不知妹妹们有没有见过?”她笑得有些诡秘,“王爷若是和两位妹妹亲热的时候,定是要取下面具的。” 她贼兮兮地两眼发光地望着两个面色有些发白的女人:“还有,王爷有个癖好,说出来你们也许不信,不过试一试就知道了。”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就让二妮送了她们出去了。 估计这两人也被吓得够呛吧,自己就不多说让她们慢慢领会吧。这人的想象力最是丰富,这两个人越想恐怕是越胆怯了。 晚晴从外头蹬蹬地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闯进来。 古若雅已经让二妮撤了帘子,屋子里亮堂起来,她则坐在卧榻上吃着点心。 “娘娘,您怎么还吃得下啊?”晚晴一进门就来了这么一句,完全和她平日里沉稳冷静的个性不一样! “为什么吃不下?又没有天塌了地陷了。”古若雅若无其事地拈了一块糕点放入嘴里,闭目摇头享受着入口即化的甘甜。 “哎呀,娘娘,您都不知道外头传成什么样子了?”晚晴急得直跺脚,若不是古若雅是个王妃,她恨不得上前就要夺过她手里的点心了。 “传成什么样子也得吃东西啊。”古若雅漫不经心地含着一口点心咕哝着。 晚晴恨铁不成钢地给她倒了一杯温茶,才担忧地问道:“可是,她们传的可是娘娘您的坏话呀?您没到外头听听,说得可难听了。连府里的婆子都在那儿嚼舌头!” “是吗?这还用得着来回我?谁嚼舌头就割了她的舌头下酒去!”古若雅把手里还剩的半块点心啪嗒给扔到了盘子里,拍了拍手起身,扬声喊着:“把府里的管事的叫过来。” 晚晴这才打住了话柄,呆呆地望着自家王妃,这是要发威了吗? 还好,总算是自己的一番心血没有白费! 管事的来了,古若雅就淡淡地那么吩咐下去,谁要是再嚼舌头就把谁的舌头割下来当下酒菜。 虽然管事的还从来都没听过这种处罚的办法,可是古若雅浑身散发出来的冷冽,让他觉得泰王就在面前,他一声都不敢多问地就退出去了。 古若雅重新坐了回去,自言自语道:“我倒要看看能兴起多大的风浪!” 且不说这泰王府几个人已经蠢蠢欲动了,朝堂上,也已经吵成了一锅粥了。 皇帝多日来病体缠身,经过精心地调理,好不容易才好了一些。 这日,竟然上朝了。而且还是逢九的大朝会! 百官们俱都官府朝靴穿戴齐整,按照品级排班觐见。 上官玉成五更的时候就起床了,古若雅也没了睡意,亲自捧来礼服替他装扮起来。 二龙抢珠的金抹额、月白江崖海水的皇子服、崭新的黑丝履、发光的碧玉缂丝腰带…… 穿戴整齐之后,古若雅前后左右地打量了一番,才心满意足地笑道:“还是我家老公最帅!” 上官玉成虽然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但总归是句好话,他家王妃说什么他都爱听。 他侧脸在古若雅脸颊上亲了一下,才笑嘻嘻地出了门。 二门外,正站着两个柔弱的身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这天儿才麻麻亮呢。 上官玉成还以为是府里值夜的丫头呢,走近了才看清是梅兰花和杨如菊那两个人。 他虽然之前出征在外,可是这府里就那么几个女人,他一眼还是能认得出来的。 这两个女人一大早不在屋子里睡觉,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上官玉成的眼微微地眯了下,朝前走去。 “妾身见过王爷!”梅兰花和杨如菊纷纷行礼。 上官玉成经过她们身边时并未停下,只冷冷地说道:“你们回自己的院子吧,好自为之!” 这是什么意思? 梅兰花暗自委屈,就算是宠爱王妃宠到了骨子里,也不能对她们置之不理啊。她们又不是花瓶,由着他摆放一辈子的。 她不死心地往前追了两步,娇声道:“王爷,妾身听说姐姐身子不适,本想着替姐姐伺候王爷的,可是王爷回来了还是到姐姐那儿。妾身……妾身已经等了大半夜了。” 也就是说她们两个知道他一大早就要出门的,从半夜就在这儿等了? 这两个女人是吃饱了撑的还是别有用心? 他不由住了脚,回转身来,冰冷的眸子紧盯着面前一脸娇羞的梅兰花。 而梅兰花见自己哭诉了几句,王爷就转身回来了,压根儿就没注意到上官玉成眼眸中的冷厉,还以为自己这功夫到家了呢。 遂喜笑颜开地扯着上官玉成的衣角:“爷,姐姐可是答应了妾身的,她身子不好不能伺候爷,以后爷就到我屋里来吧。爷这么早就出门,怕是连饭都没吃吧?妾身这儿有才炖好的鸡汤,爷喝一碗再出去也不迟!” 她柔情蜜意地说着,上官玉成眸中的狠厉却越发大盛。 他嫌恶地看了眼那只拽住他衣角的手,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衣角从她手里给抽出来。 杨如菊历来胆儿小,早就发觉有些不对头了,忙拉着梅兰花劝道:“爷这么早定是有大事儿的,咱们先回去吧,等爷有空儿了自然会到我们那儿去!” 梅兰花被喜悦给冲昏了脑袋,还以为杨如菊这是嫉妒她呢,啪地一下就把她的手给打掉了,气得骂道:“没看到我正和爷说话呢?爷这会子定是饿了,怎么就不能让爷喝了鸡汤再走?” 说着,就招手叫过一边提着食盒候着的小丫头,笑着就去揭那食盒。 “不必了,本王说过,你们该回自己的院子了。”上官玉成竭力压抑着不让自己爆发。 这些女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对她们可是一丝好感都没有的,不像古若雅那个小女人,从来都不会这样巴结她,从来都不会这样处心积虑地想见自己一面…… 反正,在他心里,只有那个小女人才对他最真心,没有所图。 梅兰花已经端起了那碗尚自冒着热气的鸡汤,笑吟吟地就往上官玉成手里送去。还一边嗲声嗲气地撒着娇:“爷,这可是人家亲自炖了大半晚上呢,里头放了党参,最是滋补的。” 杨如菊在她端鸡汤说话的时候已经悄悄地往后挪了两步,有些惊恐地绞着手里的帕子,紧紧地咬着下唇。 她觉得好像有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一样,惊得她的身子不停地抖着。 梅兰花却浑然不觉,今儿收获真是不小啊,平日里,想见上王爷一面都难,没想到今儿不仅见着了,王爷还跟她说了几句话。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若是再辛苦几日,王爷怕是就被自己感动了。 四皇子不是说过的吗?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动物,如今王妃身子不适不能伺候王爷,王爷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能不碰她们吗?碰了她们就好办了。 她端着那碗滚烫冒着热气的鸡汤往上官玉成手里送,嘴里笑道:“王爷尝尝妾身的手艺吧。” 上官玉成斜睨了那碗冒着热气的鸡汤,心里好生怀疑:平日里也不见她们这么殷勤啊,今儿怎么这样?这鸡汤里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没有古若雅把关,这些东西他可不会入嘴的。 眼看着鸡汤就要近身,他身子轻飘飘的一旋,人已经离开了她们丈余远。 梅兰花正一腔高兴地想把鸡汤给送出去,谁知道竟然扑了个空。 身子由于往前倾得厉害,收势不住,那碗鸡汤就从手里脱飞出去,哐当一声砸了个稀巴烂。 她的裙子上溅得到处都是,烫得她哇哇大叫了两声。 再看地上,碎瓷片到处都是,鸡肉、党参、还有几块辨不清的东西滚了一地。 她气得眼泪呼之欲出,抬头看时,哪里还见上官玉成的影子? 这就叫自取其辱吧?梅兰花悻悻地想着。 身后,杨如菊因为往后退了两步,才没有被这热汤给烫着。 见梅兰花的裙子脏了,忙掏出帕子就上前给她擦拭,却被她一把给推开了,骂道:“别在这儿,看着就碍眼。一边儿呆着去。” 杨如菊撇撇嘴,心中暗道:谁跟谁啊?不过是半斤八两,都是妾的命,还费这么多的心计做什么? ------题外话------ 早上传了一次,竟然没有了。咋回事儿?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八十七章 朝堂之上&露出尾巴 上官玉成到了大门外上了马,兀自一肚子的气。 风影急急地跟在他后头,知道主子这会子心里定是不受用,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来到那匹通身纯白、四蹄发黑的马前,上官玉成忽然站住,猛然转身对风影道:“去看看那两个女人近来接触了什么人?务必让她们不能再去打扰王妃!” “是!”风影挥手招来一个护卫,交代下去,就跟着上官玉成,一众人呼啦啦骑马而去。 逢九的大朝会,在京的官员几乎都参加了。 几百的官员,按照文武两班的次序,徐徐沿着汉白玉凿成的九十九级台阶缓缓往上走。 威严肃穆的养心殿,在晨光中发出五彩的颜色,黄色的琉璃瓦散发着黄金般的色彩,芜殿重檐下的彩绘更是耀眼夺目。 只是众人都无心去看这皇家的与众不同,一个个都低头垂手,默默地进了宽敞空旷的殿堂。 不多时,一声静鞭响起,就有一个公鸭嗓子的太监长声喊道:“皇上驾到!” 众官俱都整衣正帽,跪接皇帝! 偌大的殿堂里,静得落针可闻! 皇帝是被两个太监给架过来的,刚一落座,他就两手搭在扶手上,气喘吁吁地望了一眼跪在地上黑压压的人,无力地摆摆手:“众位爱卿平身吧。” 由于声音太小,旁边的贴身大太监王来生不得不提高了嗓子给众官们传话:“皇上让众官平身!” 众人这才杂沓地起了身,抬头看皇上时,见他面色似乎有些浮肿,浓重的眼袋更彰显出他身体的状况来。 皇上的病更重了吗? 不少大臣低语着。 看这样子,皇上也活不了几天了,那太子,就是将来的皇上了? 太子位列文臣之首,此刻正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可是眼睛里还是有掩饰不住的喜色,如今母后已经得手,父皇归了天,这全天下就是他的了。 刚才,众官膜拜的那个场景,让他刻骨铭心。 九五之尊的位子,该是何等的威严何等的荣耀啊! 上官玉成自从五年前出征在外,回来听政就站在武将那一列里。 此时听见众人低声议论,别人也许听不清,可他的耳朵比别人要灵敏许多,仔细听还是听出不少话来。 难道百官的心都浮动了吗? 也好,这样才能看出谁到底忠不忠于父皇。 只是父皇已经对皇后心存戒备,她若是有所动作的话,父皇定会察觉的,怎么今儿这样子病又像是加重了几分? 他有些担心,隐在宽大衣袖里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难道父皇是装出来迷惑太子的吗? 他有些拿不准,只好静观其变。 古木时乃是文官之首,他左右看了看,见众人都各怀心思地低着头,就走上前关切地问着皇帝:“陛下龙体欠安,臣心里日夜挂念,今儿得睹圣颜,臣这颗心才放到了肚子里。” 说罢唏嘘感叹不已。 皇帝也有些感伤,笑道:“还是古爱卿心细。不过朕比起前些日子已算好多了。皇后又为朕张罗了两个极好的厨子,每日的膳食都很对脾胃!” 说着,他状似有意地瞥了一眼太子。 太子笑着点点头,似乎放了心。 上官玉成隐在面具后的眸光一闪而过,却不动声色。 其他官员见丞相都问候了皇上,也忙忙地表达了自己的关心。 一阵嘈杂声过后,皇上有些气喘。 大太监王来生连忙端过一碗参汤来,皇帝喝完才略觉得好些。 定了定神,他平静地环顾众人,道:“近来西南战事又起,边关已传来急报,那些南蛮对我边民烧杀抢掠,已有内侵之势。守关边将已下令百姓内迁三十里。若我朝再不出兵,更是助长了南蛮的气势!” 这是个沉重的话题,大秦国自打皇帝登基以来,一直都是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的。 太平日久,将官们势必不思战事,只知安稳享乐。 五年前,这西南边的月环国――也就是皇帝口中的南蛮,已经入侵过一次。 当时,上官玉成跟随平蛮大元帅出征过。十万大军压境,那月环国毕竟比不上大秦的实力,很快就投降了。 可是平蛮大元帅自那次出征后,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班师回朝之后,不久就撒手西去了。 当时太医说过南蛮之地湿气重,怕是湿气入侵内里。 虽然那次算是大胜,可是大秦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南蛮之地,到处都是丛林雾障,大秦军士竟是有一多半的人不服水土。 若不是仗着人多,最后的结局还真的不好说。 上官玉成也在那一战中受了重伤,回来将养了半年多,才恢复过来。 自打皇帝身子每况日下,这周边的国家就不安分起来。 一年前,南诏国又蠢蠢欲动,侵扰大秦边境,上官玉成以兵马大元帅的身份征讨,最后凯旋回来。 也就是遇到古若雅的那次。 如今,时隔不到一年,这月环国又兴风作浪起来,无非是看着大秦这些年太平日久,能征善战的将军少了,新老接替不上了。 此次,听边关的急报说,月环国大有内侵之势,若不趁此机会把他们打压下去,将来的麻烦恐怕不止如此。 众官一听到这个,都在那儿议论纷纷,七嘴八舌地大骂着月环国不是东西,背信弃义等等。 议论了半天,皇帝轻咳一声,问道:“不知众位爱卿有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 这就是想听听大家伙儿有什么好点子了。 古木时身为丞相,理应为皇帝分忧,就出班禀道:“皇上,这月环国如此嚣张,我大秦可不是好欺负的,该立即发兵征讨才是!” 这就是非打不可了? 刚才还议论地火热的众官们,立即住了嘴,支着耳朵听着。 见皇帝颔首,古木时继续说道:“皇上,我大秦不缺良兵,可是目前,平蛮大元帅已去世,其余的将官们太平日久,都没有亲历过战事,如今要出兵,就得选个良将,这还得皇上决策!” 兵是有的,可是良将难求啊! 战功赫赫的平蛮大元帅只可惜死的太早了,何况他只有一个独女――就是当今的太子妃,连个儿子继承衣钵都没有,又到那儿去找良将? 其余的将官们正如古木时所说,除了一年前和南诏国打过一仗,都没有实战的经历。 而南诏国和月环国又不能同日而语,南诏国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可是月环国,除去极凶险的地理位置外,其国力也不容小觑。 听说月环国新上任的国君――月朗乃是一代明君,这几年更是励精图治,把月环国治理地一派繁荣。 这样的君王,大秦自然不能轻视。 皇帝放眼望去,大殿之内,倒也人头攒动。 他满意地点点头,朝武将那里看去。 自从平蛮大元帅去后,武将里也不乏人才。不过这些年经历的战事毕竟不多,何况头几年和月环国、南诏国的两场战争持续时间并不长,跟着平蛮大元帅南征的武将也有一批,可若是能拎得上台面又能服众总理全军的还真的难找出一个来。 他捻了捻几根稀疏的胡须,眼光朝上官玉成看来。 要论实战经历,非他莫属了。 而且身份地位也摆在那儿,若是能够统帅大军,也足以震撼南蛮了。 只是南蛮之地,地势险恶,丛林雾障,毒蛇猛兽众多,三皇儿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来? 上次平蛮大元帅可是受了湿气回来一命呜呼的,何况三皇儿也在那儿受过重伤。 此生,皇帝只觉得亏欠这个儿子良多,若是再让他涉险,他总觉得良心难安。 何况此时正是多事之秋,皇后太子都不安分,他也不放心这个儿子远征。 他静静地看了上官玉成一会儿,就平静地看向了别处。 不过就那么一眼,殿中很多人的心思都活泛起来了。 皇帝盯着三皇子看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让他做平蛮大元帅? 最先着急的是太子、四皇子和五皇子他们。 老三军功赫赫,若是再建新功,将来这军中还不就得他一人说了算。 那他这个太子就算是做了皇帝,手里没有一支听命于他的军队,这个皇帝还不是个傀儡?说不定老三到时候反水,他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四皇子和五皇子又是一番心思,虽然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和太子叫板,可和老三顶顶还是行的。 凭什么父皇眼里就他一个人?当他们这些儿子都是死的吗? 老三能上战场,他们难道不行吗? 他们在宫里,那也是跟高手学过功夫的,也跟着师傅学过兵法排兵布阵的,有好事儿不能让老三一个人独吞了啊? 上次老三凯旋回来,父皇高兴得什么似的,还让太子代天子郊迎十里。这份荣耀这份尊贵,让人看着就眼热。 行军打仗有什么难的?作为一个皇子,其实就是去督军,说穿了就是一个干吃饭不管事儿的,更不用亲自领兵往前冲。 带兵打仗那是将军们的事儿,这样轻巧的功劳,可不能让给他。 两个人相护交换了一个眼神,俱都跨出一步跪地,“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领兵出征!” 一向都不怎么出头的老四老五忽然也跨出来请战,倒是让皇帝意外了一下。 在他的印象里,老四老五就像两个被娇宠惯了的孩子,从小儿就含着金汤匙出生,一帆风顺地长了这么大,好似还从未吃过苦头。 这两个儿子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历练历练了。 只是皇帝心里有数,让他们纸上谈兵,许是能头头是道,可要是真的领兵杀敌,怕还得历练历练。 不过他们能请战,他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上阵父子兵,亲儿子能替自己分担一些忧虑,自己这肩上的担子就轻了许多。 他赞赏地看了两个儿子一眼,说道:“好,有胆量,是我上官家的人!” 一面就虚扶了他们弟兄俩一下,道:“此事还没有定论,目前还得着重考量,待朕再想想。” 四皇子和五皇子先前看皇帝露出赞赏的笑容,心里还很高兴。谁知道父皇高兴归高兴,还说要想想。这事儿要想什么呀?有什么好想的啊? 夜长梦多,今儿定要让父皇答应下来,不然这功劳都被老三给抢去了。 两个人硬是跪在那儿不起来,异口同声地请求:“父皇,请成全儿臣一片赤诚之心吧。” 皇帝无奈地笑笑,摆手命他们起来,“不是父皇不想答应,这是真刀实枪的战争,是要流血会死人的,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大意不得。你们弟兄两个平日里说起兵法来也算是头头是道,可毕竟没有在沙场上和敌人你来我往地打过啊?” 没有实战经历,能领兵吗?当这是儿戏吗? 皇帝有些头疼,这两个儿子还小,不知道兵事凶险万分,绝不能凭着三言两语就能打胜仗的。 四皇子听了这话就有些不服气,把脖子一梗,对着皇帝说道:“父皇,这将军都是靠打仗做养出来的,您不让我们兄弟出去闯荡闯荡,我们就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您看三哥,如今可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了,可我们在父皇眼里还是小孩子!” 五皇子也磕头道:“父皇,如今我们兄弟里有实战经历的只有三哥一人,可是三哥上次负了伤,总不能每次都让他去做那些危险掉脑袋的事儿呀?” 太子一见两个兄弟长跪不起,也赶紧一撂袍子跪下了。 不管有什么样的战事,都轮不到他上战场杀敌,他只管安稳地做一个天平天子就成。 可就算是去不了,也不能让老三一人占了头功,更不能让他在军中做大,将来威胁他的皇位啊。 都是有私心的,可偏偏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堂皇大气。 就听太子磕头道:“父皇,四弟五弟说得没错。三弟已经受过一次重伤了,就让他在京里好好地歇养一段日子。何况三弟妹又出了那样的事儿,三弟至今膝下也没个一儿半女的,这个时候,更不能让三弟去那危险的地方了。” 这话一说,皇帝也犯了难。老四老五虽然小,可儿子都好几个了。 唯有太子和老三,至今无后。 太子妃身子不好,这些年不能生养,他是知道的。不过当初平蛮大元帅为国而亡,他也不忍给太子纳妃养妾。他们还年轻,再等两年看看再说。 可三皇儿更是流年不利,外头那些谣言他也听说了,没想到三儿媳出了这么档子事儿,在京里竟然传成了这个样子。 其实上官玉成还没有跟他说这些事儿,连皇帝都以为古若雅是真的小产了呢。 皇帝都相信了,上官玉成就更不好和他坦白了,毕竟,这皇家子嗣的事儿,也不能说有就有,说没就没的。 虽然若雅给皇帝治过病救了他一命,可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谁知道父皇知道了真相会不会迁怒于若雅呢? 上官玉成暗暗地思量着,这件事儿怎么和父皇透个信儿才好呢。 见一众兄弟都跪下积极请战,他这个历经沙场的人自然也不能再杵在那儿了。 他也顺势跪在了四皇子五皇子一边,磕头禀道:“父皇,儿臣虽然受过伤,可好歹比四弟五弟他们多些实战的经历,还是让儿臣前去杀敌吧?” 太子一听这话有些着急,这个老三一请战的话,父皇准许的可能性很大。 不行,他绝不能让老三再次出征! 就见他悄悄地对着后头一个人使了个眼色,这才跪在那儿说道:“儿臣刚才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还望父皇三思啊。” 这些儿子们都跪在这儿,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帝哪个都疼啊。 望望跪地静默不语的三皇儿,那张银灰色的面具刺得他两眼发花,他不由有些踌躇。 太子说得没错,老三连个儿子都没有,这一去还不知道多久能回来,自己绝不能再对不住这个儿子了。 他微微地摇头,有些歉意地望着一脸期盼的上官玉成,慈祥地笑道:“你们兄弟们能这样,朕就安心了。” 话虽这么说,却并没有决定上官玉成要不要统兵去打仗。 跪在那儿的上官玉成不免有些不解,他明明是最好的人选的,身份地位尊贵无比,又上过沙场亲自和敌人搏斗过,怎么不让他去了? 四弟五弟那样子的上了战场,怕裤子都会吓得尿湿,又怎能领兵打仗呢? 老四老五打得什么算盘,他是一清二楚,可是这打仗不是什么儿戏,不是背一篇两篇的兵法就行的。 他当即仰起头禀道:“父皇,儿臣去过月环国,熟悉那儿的环境,还是儿臣去更好些!” 他话音刚落,就从文官那列蹦出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那人的脑袋长得像颗枣核,一袭官袍穿在身上显得他像个滑稽的小丑。 就见那人上前就跪倒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大声说道:“皇上,泰王殿下虽然上过沙场,可此次出征,泰王殿下不能去!” 连一个小小的言官都说泰王殿下不能去?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警觉地瞅了那人两眼,才慢腾腾地问道:“为何不可呀?” 那言官不顾上官玉成冰冷面具下刀子一样的凶光,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两日,外头疯传泰王妃不守妇道,在外头抛头露面不说,连府上的侍妾都不让王爷碰,如此内帏不修的人,怎配上战场杀敌?还是在家里哄老婆好了。” 众官们一听这话都想笑,可是一看到上官玉成那冰冷的刀子一样的眼神,就吓得缩回了脖子。 那言官却梗着脖子硬是和上官玉成冰刀样的目光相对:“皇上,泰王妃离经叛道,没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风范。每日里都和泰王厮混,导致腹中胎儿不保。泰王既是如此舍不得王妃,若是出征了,定会想家,如此,怎能领兵打仗?” 上官玉成直挺挺跪着的身子有微微的僵硬,他心想道:来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呢,看看这些人到底想怎样! 他不动声色地冷哼了声,淡淡笑道:“我大秦朝的言官历来是皇帝的耳目,如今看来,竟是连别人家后院的事儿也要管!若是这么下去,岂不是连皇帝的后宫都要干涉了?” 他的话音虽不大,可字字句句都说得铿锵有力,像是有千斤重的东西压下来一样。 那言官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可对上太子那赞赏的眼神,他挺了挺脊背,又有了几分信心。 皇帝听了那言官的话,有些不悦,大声质问着:“泰王妃抛头露面做的都是治病救人、悬壶济世的好事儿,这样又有什么不可?上次朕晕倒,多亏她救治!依朕看,这就很好,总比那些成日里东家长西家短的长舌妇强上一百倍!” 皇帝都这样维护这个儿媳妇了,若是那言官再和皇上打擂台,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可那言官愣是不怕死地跪直了身子,大声驳斥着皇帝的话:“皇上,治病救人倒是不错,可也得人品端方才成!若是太医院的太医们个个也在家里养狗斗鸡、吃喝嫖赌的,这样的人也能配入太医院吗?” 上官玉成不由皱眉,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又扯上太医院的人了? 无非就是想说他家王妃不守妇道、放荡不耻,何必这么拉拉扯扯的扯上这么多的人! 何况,他喜欢他家王妃,日夜想和她相守又有什么错! 真是人言可畏! 今儿若是不给这些人一些厉害瞧瞧,还不知道要把他家王妃传成什么样子! 正待要起身好好和那言官辩论一番,古木时却在这时忽然出列了,他拱拱手对皇上禀道:“都是老臣教女无方,做出这等辱没门第的事情来,让泰王也跟着没脸面。若是泰王殿下同意,老臣这就接回女儿回家教导去!” 连亲生父亲都出来说女儿没有教养,上官玉成不由替若雅感到一阵寒凉。这些人,想对付他,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若雅要不是因为嫁给他,哪里会被这么多的人诟病? 既然嫁给了他,他就有义务要好好地保护她,不让她受丁点儿的委屈! 上官玉成斜睨了一眼古木时,那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显得温和儒雅,就像是一个谦谦有礼的君子。只可惜这君子的外衣下是一个无耻卑鄙的小人! 他淡淡一笑,对上古木时那张痛心疾首的脸,道:“古丞相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亲生女儿?你难道忘了?这个女人自打生下来就被你遗弃在乡下,没有教养自然也很正常!” 一语既出,殿内顿时响起低声嘈杂的议论声。 古木时还干过这样的事儿? 不过古木时为官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副宠辱不惊的本领。 这么难听的话说出来,他也只是微微一笑。 还温和地看着上官玉成道:“泰王殿下那时还小,自然不知道真实的情况。林氏那贱妾生下女儿不守妇道,硬说女儿不是老臣的,老臣无法,只能把她们母女送到乡下。这些年,老臣也是心中有愧,数次想接她们母女进府,谁知道林氏硬是不肯!老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好一个心有余而力不足!好一个倒打一耙啊! 上官玉成敢打赌,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人,竟能把白的说成黑的,把活的说成死的。 但是这份能把死人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本事,他绝对做不到! 他怒极反笑:“古丞相真是爱说笑,这样的事儿还真是少见。本王还真没听过在乡下受苦差点儿都活不下去的柔弱女子,竟会不为女儿着想,硬要老死在那儿!”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古木时捻须微微笑道,“人嘛,各有脾性,那林氏自是恨老臣的,这辈子不想和老臣相见也是正常的。” 看着他那云淡风轻的样子,上官玉成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样的城府,他自认自己绝不是对手! 他只能笑着点头:“古丞相这么说是在侮辱本王了。本王堂堂天潢贵胄,怎能有这么一个不堪见人的岳母?” 古木时等得就是这句话了,闻听立即说道:“都是老臣一时心软,想着女儿这么多年在乡下跟着林氏受苦受累,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就想着让女儿嫁个好人家作为补偿。没想到时至今日才知道,那孩子怕是随了她母亲那水性杨花的性子了。” 说罢长叹一声不语。 “如此,便要怎样?”上官玉成此时心里反倒静了下来。 这老狐狸,林氏和若雅什么样的人你能不知道?还不是听说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这个恶名在外的王爷,才想起那对在乡下苦苦挣扎的母女! 这话如今倒让他说成了这样,他不得不佩服古木时这不要脸不知羞耻的心! 人不要脸树不要皮,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八十八章 阴险小人&夜半吓人 古木时一直平静地看着上官玉成,等他问出“如此,便要怎样?”的时候,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这句话问得好啊,如此,便好办了。 他朝上官玉成拱拱手笑道:“若是泰王愿意,臣愿把嫡女许与泰王。” 也就是愿意把古雪晴嫁给上官玉成这个丑八怪? 殿内的众官们又觉得受了一击,这泰王丑名恶名俱全,谁家有女愿意嫁给他呢? 若不是皇上指婚,估计古木时这辈子都不会让女儿和他有任何瓜葛的。 如今不仅要把那个不知羞耻的女儿退回去,还想把捧在掌心里的嫡女嫁给他,这份荣耀,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啊。 上官玉成依然淡笑着,面具下的眸光古井一般深沉。 古木时这老狐狸打得什么算盘啊? 难道是看他军功卓著,想拉拢他,还是那日古雪晴见过他的真面目? 不过后来他不是又把古雪晴给吓傻了吗?难道那恶女还喜欢他不成? 他现在也弄不清古木时这老狐狸卖的什么关子了。 只是不管他如意算盘打得多响,他都不想在这样的事儿上妥协。 古雪晴虽然在京中号称第一美人,又多才多艺,琴棋书画俱精,可是那又能怎样? 给古若雅提鞋都不配,他更看不上眼! 古木时说出这番话,就静观其变了。 他的算盘其实也很简单,若是上官玉成想和他联手,就会娶了他的女儿古雪晴,身后将来就会有古家,还有盛氏娘家的势力。 不管太子将来做不做皇帝,上官玉成都会在朝中一言九鼎。 若是上官玉成不识好歹,那么他古木时也不是没有人选的,太子起码是理直气壮的皇帝,若是有了他的支持,将来这皇位做得更稳。 一般的男人,面对这美女地位的诱惑,恐怕都是受不了的,都会欢天喜地地接受的吧? 何况女人如衣服,吹了灯上了床哪个女人还不一样? 可是上官玉成毕竟不是一般男人,他定定地站在那儿,双目冷冷地盯着古木时。 这就是一个好父亲吗?这就是大秦儒雅俊美的丞相吗? 心地如此阴险狠毒,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上官玉成不屑地冷哼道:“古丞相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是本王和王妃伉俪情深,不想再接受其他女子!古丞相还是为女另寻人家吧。” 这样直白的拒绝,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受不了的。可是古木时也不是一般人啊,他竟然笑咪咪地点着头,还连连赞赏上官玉成:“泰王殿下当真重情重义,让老臣好生佩服!所谓糟糠之妻不下堂,也就是这样了吧?” 外头早就盛传古木时的那个女儿容貌奇丑,众人自然相信了他的话。想古木时当年可是京中第一美男子,跟前的这个女儿也是姿容美丽无双,那个女儿若不是林氏和别的男人偷生的,又怎么会长成那样? 没想到这谣传越来越厉害,连带着林氏也成了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不洁女人了。 这样的女人,泰王不该休了让她滚出王府的吗?怎么反而和她伉俪情深了? 莫非变成了丑八怪,这审美的眼光和口味也变了不成? 众官暗中嘲笑,殊不知上官玉成心中正得意:谁都不知道本王捡了一个天大的宝贝啊。若论容貌,古雪晴那恶女怎比得上他家王妃一二?若论医术,放眼大秦,还没有一个能比得过他家王妃?若论心地,更没有他家王妃那般菩萨心肠的人了。 有妻如此,谁还舍得去接受其他女人啊。 鞋子是否合脚,只有自己知道。老婆是好是坏,也只有自己能评断! 他暗自得意的时候,百官心中已不知有多少人在为他惋惜了。 这面容毁了,难道脑子也毁了不成? 这么好的机会就白白地放手了? 太子刚才听到古木时要把古雪晴许给上官玉成的时候,后背上急出了一身的冷汗。 若是让老三得手了,这丞相府和盛氏家族足可以把他推上皇位,自己空有这个太子之位又有什么用呢? 他急得恨不得上去就捂住古木时的嘴,直到上官玉成拒绝了,他的一颗心才慢慢地沉到了肚子里去。 老天,吓死他了。 再看一眼皇帝,似乎没有听见底下几个人说话,脸上有些疲惫,眼睛也微微地闭合着,还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等到众人都平静下来,都发现了这个事实了。 皇上上朝的时候都能睡着,估计病得不轻,怕是不行了。 太子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母后的这招看来有效了。 大太监王来生一见这样,忙指挥着小太监把皇帝扶上了软轿,让百官也都散了。 事儿就这么搁置下来。 一直跪在地上的太子、四皇子、五皇子都爬了起来,揉着发酸发木的腿,心里暗暗埋怨:父皇什么时候睡不好啊?他们想出征的事儿还没定下来呢,这算什么朝会啊? 上官玉成看到那几个兄弟脸上愤愤不平的神色,叹了一口气就往外走。 却被太子给叫住了,他立定身子回眸:“不知太子叫臣弟有何吩咐?” 太子一脸的幸灾乐祸,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哀求的意味:“老三,你的身子也不好,这打仗的事儿还是让给老四老五吧,你在家里好好歇一段日子,生个儿子出来才是要紧的事儿!” 四皇子和五皇子也嘻嘻地笑着:“就是啊,三哥,好事儿也该分点儿给我们,你还是在家里陪着三嫂坐炕头吧。” 上官玉成一听这话不由皱眉,太子这是成心的吧?这些人就知道抢功劳,可知道功劳是怎么得来的吗?那是成千上万的人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儿戏! 他冷笑道:“兄弟们还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这份功劳可不是抢就能抢来的。为了我大秦,兄弟们还是三思吧。” “哟呵,瞧这话说的,还为了我大秦?”四皇子怪腔怪调地走上前,一手攀着太子的肩头,道:“太子,您听听,这大秦还不是你的,难道还有他人也想来分一份?” 听着这些不着调的话,上官玉成实在是无语,这样的兄弟,还有什么意思? 他也不理会太子是怎么想的,甩袖转身就大步迈出了殿内。 太子那张脸涨得猪肝一样,阴狠地笑着。 四皇子五皇子还不忘给他加把火:“太子,您看老三现在嚣张成什么样子了?您这还是太子呢,他就敢这样?若是哪天父皇驾鹤西去了,他还不得翻了天?” 翻了天,翻了天……太子压根儿就听不到别的话,也不会想事儿了。他的脑子已经被这三个铅一样沉重的字眼给贯穿了。 泰王府,倒是一派风平浪静! 上官玉成在府门口下了马,径自大步来到了碧云轩。 古若雅正靠在榻上想事儿,想得入神也没听见动静。 晚晴本来守在门口的,可是上官玉成不想让她进去通传,何况他们夫妻二人都不惯那些繁文缛节,久而久之,丫头们也习惯了。 只要是他们夫妻二人在屋里,除了茶点之外,没有主人的呼喊,丫头们都在院子里候着。 上官玉成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就见他家王妃跟老僧入定一样卧在榻上。 他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就朝古若雅的面上罩去。 正想事儿入神的古若雅,被这股寒凉猛然一击,吓了一大跳,“啊”地叫了一声,睁眼看时却是上官玉成。 她气得挥掉那只有些凉意的大手,嘟哝着:“多大的人了,还这样?” 却顺势就抓住了他的手,用自己的小手搓着:“出门也不知道戴副手套,天冷了,那些伺候的人都不经心吗?” 上官玉成哪里舍得让自家王妃替他捂手啊,笑着反握住她的手,道:“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又不是纸糊的,戴那玩意儿干什么?这还没到数九寒冬呢。” 古若雅听了就笑:还大老爷们呢,也知道自己是个大老爷们啊,刚才那举动可像是个三岁顽童呢。 夫妻两个说笑了几句,上官玉成就笑问古若雅:“刚才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连我回来都不知道!” 古若雅想的可不是一般的事儿,她再想为何一向都老实巴交的来两个侍妾忽然就来争夺起男人来了?这倒还好说,这个时代大家子的女人,成日里不都围绕着一个男人转圈吗? 她们背后的势力也不难猜,只是这些人这样做,到底想干什么? 是不想让上官玉成和她夫妻恩爱,还是又要给他下毒怎么着的。 这个男人看来还是挺有本事的啊,不然,怎么这么遭人嫉恨? “今儿朝堂上,可有什么趣事儿?”古若雅可不管那一套,什么女子不得干政之类的条条框框对她来说没用。 如今,人家都联手来对付他们,她也该多知道些事儿,说不定还能给上官玉成出个点子的。 上官玉成历来就觉得他家王妃与众不同,不是一般女子,自然也不瞒着她,一五一十地就把朝堂上言官的话和古木时的意思给她说了。 古若雅听到最后竟然笑了,“那些人也真能瞎掰啊,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儿碍着他们什么了?古木时也真能够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我娘好歹也和他是夫妻,如今为了权势利益,竟不惜毁坏我娘的名誉。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古木时作为一个丞相,竟然这样,必是不怀好意。 如今上官玉成拒绝了他,他恐怕就要对付他们了。 “这么好的机会你白白地拱手相送,不后悔吗?”古若雅眼角上扬,似笑非笑地望着上官玉成。 上官玉成摘下银灰面具,顺势坐在了古若雅身边,大手一抄,已经把她揽在了怀里,“有什么好后悔的?这一辈子遇到你就足够了。要后悔,也该是他们才是!” 要是古木时和盛氏知道古若雅有倾国倾城之貌,有出神入化之医术,恐怕就不会匆匆忙忙地把她嫁了,而一定要奇货可居了吧? 古若雅被他的头发蹭得发痒,不由咯咯笑了起来,夫妻两个嬉笑了一阵子,已是到了摆晚饭的时候了。 吃过了饭,两人手牵手来到了后花园散步,湖边的风有些凉爽,吹得古若雅直往上官玉成怀里钻去。 远远地,湖对面的假山后,一双嫉妒地快要冒火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这一对璧人儿。 凭什么他们这么恩爱,凭什么王爷没有克死她? 梅兰花涂着豆蔻的长长指甲掐在掌心里,出了血都不觉得。 夜晚,静悄悄地来临了。 梅兰花盛装打扮一番,带着一个小丫头提着灯笼来到了碧云轩。 她在门外站了一刻,终于下决心,让小丫头敲响了门。 晚晴和春意两个才端了热水进去,就听见有人敲门,不由纳闷:这么晚了,谁还会来? 她连忙来到门口问道:“是谁?” 王爷每次回来从来都不带小厮护卫的,这院子外头也不知道有没有护卫守着,反正晚晴和春意从来都没见过。 这么晚了,定是谁有什么重要的事儿了吧? 她并没有开门,只是小心地问道。 门外,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等了半天才答道:“是我,梅姨娘。” 梅姨娘?晚晴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才想起是谁来。 她一个姨娘半夜三更地过来做什么? 好久才反应过来的春意忙问:“姨娘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没有大事儿,这些做奴婢的怎么能去劳烦主子? 梅兰花心内气得快要吐血,这两个丫头都这么嚣张,这主子还能把她放在眼里吗? 可是为了能达到目的,这份气,她必须得受! 咬咬牙,她放低了声音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见见王爷和王妃,想给他们请安!” 晚晴和春意对视了一眼,不禁有些为难。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来请什么安啊?分明是想见王爷的。 白天见不到,知道王爷晚上必然歇在这碧云轩的,就上赶着来了,真是好不要脸啊。 晚晴咳嗽了一声,才道:“姨娘,王爷吩咐过了,王妃身子不适,这请安什么的就免了吧?” 虽然用的是商量的语气,可梅兰花分明听出来这丫头是在拒绝她。 若是错过了今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有理由来这儿? 何况等王妃身子好了,她们更是找不到任何的理由了。 为了能完成四皇子交代下来的事儿,梅兰花心一横,跺脚骂道:“小蹄子们,仗着王妃宠你们,就把自己当成主子了吗?王妃想不想见,也得进去通禀了才成?你们就站在这儿拦着,怎知王妃不想见我?” 晚晴和春意也没想到这个姨娘竟然会发脾气,而且还敢朝着她们发脾气。说句不好听的,一个姨娘还真不如她们这些丫头有脸面呢,至少,她们能日日见到王爷。而她,想见王爷还得想出这么多的烂招儿。 两个人当时也恼了,这是说给谁听呢?她们可不是那般任意让人打骂的丫头。 晚晴是个稳重性子,历来都是肚子里有可是嘴上不说的。 春意则是个火爆脾气,一听了梅兰花的话,更是气得一跳三尺高,隔着门骂回去:“姨娘,我劝你还是消停些吧?打扰了王爷和王妃的安眠,你可是吃不了兜着。别以为我们家王妃好性儿,就敢欺负上门了。你要知道,王妃可不是吃素的,你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的好。” 梅兰花哪里受过这种羞辱,以前在四皇子府里,也是众人捧着宠着的,把她教养出一副娇惯的性子来,本以为进了泰王府,自己也能做个人上之人,谁知道一开始有柳芙蓉打压着,后来又来了一个王妃! 这样的日子,她可是过够了。四皇子府上已经来人了,若再不能把泰王拉拢到手,她就连一颗棋子的价值都没有了。 所以,春意的话让她再也受不了,在外头无可发泄,只好拿头去顶那门:“我被一个奴才如此羞辱,我也不活了。让我死在这儿算了。” 春意更是不饶人,叉腰骂道:“要死到一边儿死去,死在这儿没的污了我们这的地方!” 外头吵吵嚷嚷的喊叫声,惊动了正要宽衣上床的上官玉成和古若雅两个,两人对视了一眼,古若雅就重新扣好了扣子,扬声朝外喊道:“晚晴,出了什么事儿了?” 晚晴连忙小跑着进来了,了。 古若雅就淡淡地笑着:“这么晚了,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何必拦着人家不让进呢?” 晚晴有点儿不敢确定,迟疑了一会儿,见古若雅不像是说反话的,才出去开了门。 上官玉成也侧脸望着古若雅:“这么晚了,我们只管歇息,别理她!” “人家可是特意上门来看你的,你这避而不见的怎么能行呢?”古若雅娇笑着在他胸口画着圈圈,笑得有些狡黠:“还不如让她心想事成,我们,岂不也了了一桩心事了?” 上官玉成迷惑不解地望着自己这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娇妻,弄不懂她到底想做什么。 古若雅扳过她家夫君,在他耳边细细地说了一番,才笑着问道:“如何?” “不错!果然好主意!”上官玉成点头笑了,在他家娇妻脸上亲了一下,才起身去戴上那张银灰色的面具。 门口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晚晴的声音响起:“王爷,王妃,梅姨娘来了。” “进来吧。”古若雅沉声吩咐。 春意打起了帘子,梅兰花迈着小碎步进去了。 帘子放下,室内有些昏暗。 正中摆着一张暗旧的八仙桌,上面摆着一个烛台,只燃着一根手指粗细的蜡烛,随着帘子的掀动,明明灭灭的光线更加飘忽不定。 梅兰花抬眼望去,却不见古若雅和上官玉成两人。 她朝屏风那儿看去,摇曳不定的烛光中,屏风后头似乎有两个人影,被光线给拉得长长的,有些诡异。 她心里紧了紧,小心地说道:“奴婢给王爷和王妃请安!” 话音刚落,就听闻一声咯咯的娇笑声响起,这笑声暗夜里听来有些令人毛骨悚然,好像是从一处沉闷多年的古墓里发出来的一样,听起来却又很耳熟,倒是王妃的声音。 “在里头呢,还不进来?”那声音似乎又尖细了许多,在催促着她进去。 自打白日里见过古若雅一面,梅兰花就觉得王妃有些和常人不大一样,脸色异常苍白,还不大喜欢见光。说话虽然虚弱无力,可总是透着一股怪异。 如今这笑声传来,更是让她的心扑通乱跳了两下,勉强压下内心的惊恐,她拎着裙角慢慢地蹭到了屏风后头。 迎面就是那张老旧的雕花架子床,一袭素白的帐幔随风飘舞,越发地让人心旌动摇。可是这屋里哪来的风啊? 梅兰花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王爷和王妃难道是在帐幔后头吗? 她站在那儿不敢动弹,只觉得眼前的帐幔飞舞地令她眼花缭乱。 “进来呀?在这儿呢。”王妃那种怪腔怪调的声音又响起。 梅兰花只好上前迈进了两步,帐幔在这儿忽然掀开了,露出一双穿着大红绣花鞋的脚。 这双脚分明是女人的,确切地说应该是王妃的才对。 只是眼下只见着这双脚,却看不到真人! “不是来请安的吗?怎么站在那儿不动了?难道让我们来看活人的吗?”一听说“活人”,梅兰花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说得好像这屋里没有活人一样。 古人本就迷信,再加上泰王的那些传闻,她更有些不知所措了。 勉强挪动着灌了铅一样的双腿,她缓缓地躬下身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说道:“给,给王爷、王妃请安!” “嗯,倒是个知礼的。”王妃怪异的声音又响起,半天只见那双大红绣鞋在那儿晃来晃去,人依然没有现身。 梅兰花也不敢催促,更不敢掉头就走。明明是她非要闯进来请安的,这会子若是走了,岂不是自己不懂礼数了?惹怒了王爷,自己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正恍惚着,那帐幔就那么一点一点地拉开了,露出两个穿着白色中衣的男女来,正是王爷和王妃。 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压抑着的惊恐一点一点地消散。 许是王爷和王妃已经歇下了,不好见人,才摆出这么一副阵势的吧?刚才可真是吓死她了啊。 她正暗自庆幸的时候,就见泰王朝她看过来,冰冷的面具后头,那双若明若暗的眸子盯得她浑身发寒,正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时候,上官玉成就阴恻恻地问道:“你不是给我们请过安了吗?怎么还在这儿呢?” 梅兰花一听这声音,就觉得双腿大颤,欲待要走,可是想想今儿来的目的,咬咬牙就忍住了,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哽咽道:“王爷,非是妾身不知礼数,实在是妾身在这儿日日空度,眼看着就要人老珠黄了,妾身才来叨扰王爷……” “瞧瞧这话说的?明明嫩得能掐出水来,偏偏说自己人老珠黄了。”王妃笑着说道,“王爷,你看人家这是来跟我要人呢。既然如此,王爷就发发善心去陪陪她吧?” 梅兰花心中一喜,这个王妃,还算是个懂礼数的啊,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伺候王爷了。 就听王爷爽快地答应:“既然王妃开口,本王就姑且答应吧。” 说着,就朝外招手,“你进来啊。” 梅兰花就见素白帐幔里伸出一只手来,昏暗的烛光里,那只手格外地惨白,就好像是从阴沉沉的棺材里伸出来的一样。 “就,就在这儿吗?”她结结巴巴地有些不受使唤地问着。 天,要伺候王爷,怎么能当着王妃的面?这,这岂不是太荒唐了? “不在这儿你想在哪儿呀?”王妃的声音又响起,“我身子不适,可是就喜欢看你们是怎么伺候王爷的!” 这话一出,吓得梅兰花差点儿没有昏死过去! 这,这王妃还是人吗?还是女人吗?是个女人的话,怎么还喜欢看到自己的夫君和别人,不,和其他的妾室们在一起亲热呢? 这样的事儿,能当着别人的面儿的吗?王爷,怎么,怎么也乐意? 她吓呆了,这样的王爷和王妃,她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以前在四皇子府里,也没见过这样的事儿呀? 四皇子已经够荒淫无度的了,可也没有当着人做这种事儿呀? 她吓得愣在那儿不敢动,帐幔中的人可是生气了,就听王爷低低地吼道:“怎么?不是你要来伺候本王的吗?还要本王亲自相请吗?” 梅兰花一听王爷动怒了,吓得如同筛糠一样走上前,颤抖着手就拉开了帐幔。 一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正带着诡异的笑看着她,那双苍白地仿佛从地狱里伸出来的手一下子就箍住了她,吓得她惊叫了一声。 头顶上传来阴恻恻的笑,她大睁着的双眼只看到那张布满疤痕丑陋不堪的脸正慢慢地朝她的脸靠过来。 清晰得如同蜈蚣一样的伤疤在她眼前慢慢地放大,那双诡异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好似她是一块非常可口的点心一样。 “来吧,让本王看看你的诚心!”上官玉成双手紧紧地箍住她,一张脸已经要贴上她的脸。 “啊!不要……”梅兰花发出一声惨叫,拼命地挣扎反抗。无奈那双大手似乎有无穷的力量,就像是来自的修罗。 “怎么不要啊?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吗?”被她忽视掉的古若雅早就掀开了头巾,露出那块遮住了左眼的黑猪皮,长长的几根长毛颤巍巍地戳向了梅兰花一张粉嫩的脸上。 刚才见了那么一副恐怖的面容,如今再对上这张其丑无比的脸,梅兰花只觉得自己好像下了地狱,被那些牛头马面给抓住了一样。 “啊!”再次惨叫声后,梅兰花就彻底昏死过去不省人事了。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八十九章 糊涂亲娘&处置后院 晚晴和春意两个守在门外等着送客呢,半天就听到里头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下,春意小声问着:“这声音是谁的?王妃的还是梅姨娘的?” “王妃和王爷在一起,就算是有事儿,王爷也不能让王妃吃亏的。叫的定是梅姨娘!”晚晴笃定地分析着,嘴角扬起一抹与有荣焉的高傲。 她们可是王妃身边的丫头,这个府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了,现在就是府上的总管也得巴着她们的下巴颏子晃悠。 就这么一声尖叫过后,里头静悄悄一片。 晚清和春意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王妃平日里不喜人在跟前伺候着,若是不叫,她们就不能进去。 正踟蹰着,就听里头王妃的声音响起:“来人!” 两人连忙掀了帘子进去了,见地上躺着一个女子,虽然看不清面容,却是梅姨娘刚来的时候穿的衣裳。 “把她送出去吧。”古若雅早就下了床,站在了地上,煞有其事地在梅兰花身边转了两圈,摸了摸手腕子,又翻了翻眼皮,见没有什么大碍,确实是吓昏过去了,这才让两个丫头一边一个把她给半拖半抬了出去。 屋内,古若雅拍着手喜笑颜开地朝上官玉成扬了扬下巴,笑道:“也太不经吓了些,这么快就晕过去了。这四皇子可真是挑错人了,该送个视死如归的过来!” 上官玉成两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瞧着他家王妃笑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怕死啊?这世上贪生怕死的蝼蚁之辈也太多了,倒不能苛求这些人,她们还以为凭着脸蛋身材能迷惑住我呢,谁知道到了我这儿就是白搭!” 古若雅闩了门,又脱了鞋子爬到了床上,猛地就扑在上官玉成的身上,咯咯笑道:“你说,谁到了你这儿不白搭?我吗?还是另有其人?” 她点着自己的鼻子开着玩笑。 “当然是你了,你和她们不同,她们心里不知道装了多少的事儿,接近我都是有目的的。”上官玉成望着她的眸子真切地说着,面具下的双眸炯炯有神。 古若雅一把就把他的面具给拿下来,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又重新呈现在她面前,她伸出手指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 上官玉成轻轻地握着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慢慢地蹭着,淡淡地笑道:“你看,她们一见了我这张脸能吓得晕过去。而你,第一次见我给我治伤的时候,也没有吓成那个样子啊。在你心中,我的脸并不是最重要的。” 他深情地说着,古若雅也有些动容,趴在他的胸前一动不动,鼻头有些发酸。 “其实,我若是真的是当初那副样子,你,是不是也不会嫌弃我?”古若雅的眸子晶晶发亮,手指把玩着上官玉成的一缕黑发。 “也许因为我有切肤之痛,所以,看到你的脸那样,我只觉得心疼,而没有任何的不屑与厌恶!”上官玉成大手梳理着古若雅的乌发,嗓音有些喑哑地说道。 他们两个,都不在乎对方的容貌,看到的是心灵,所以,能最终心心相通。 而那些女人,看中的不过是泰王的身份和地位,并不是真正的喜欢他这个人,见了他那副丑陋的样子,能吓晕也是自然。 “这世上,有一知己足矣!”古若雅心满意足地念叨着。 梅兰花被晚晴和春意给送出了大门,小丫头连忙接着。 此时,更深露重,漆黑的夜,一颗星子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 天鹅绒般的夜空,唯有无边的神秘。 梅兰花心头似乎清醒了许多,可是一想到碧云轩那间屋里,那两个吓人的面孔,还有那昏暗的烛光,她就觉得心头突突乱跳。 莫不是外头的传言是真的?泰王真的克母克妻克子? 要不王妃怎么也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了? 先头也听说过泰王已经克死了两房还未过门的未婚妻了,这么说,只要是个女子和他沾了边,都有可能会被克死? 那她,是不是该万分庆幸才是? 不然,今晚若是和他发生些什么,岂不也要大祸临头了? 望望这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梅兰花只觉得暗夜里好像有无数的鬼怪在暗中看着她一样,只等着她一不小心就要吞噬了她。 她再也不受控制地尖声叫了一声“鬼呀”,就抱头鼠窜起来。 黑漆漆的夜色里,满院子只听到一个疯跑的女子的尖叫声。 “疯了?”古若雅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这也太容易了吧?”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么吓了一下,就疯了? “找人把她关起来,衣食住安排好了,自生自灭吧。”上官玉成似乎是对着空气在说话,外头似乎有人低低地应了一声。 可是古若雅知道,他贴身的那些护卫定是在暗中呢,不过这些护卫也很是奇怪,竟然一点儿声响都没有,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吧。 一夜好眠! 晨起,清新的空气透过门缝吹进来,吹散了一屋的旖旎。 古若雅伸了个懒腰从被窝里爬起来,一头乌黑的青丝垂在雪白圆润的肩头上,当真香艳无比。 她想要起身,却被一只大手又给摁了下去,“还早着呢,又没有人让我们晨昏定省的。” 上官玉成不满地嘟哝着。 古若雅回身看了看那张睡眼不睁的俊美无俦的容颜,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喂,你现在可是学坏了啊,也不早起练功了,就这么颓废下去了吗?” 上官玉成双臂紧紧地把古若雅给箍在了胸前,笑得暧昧:“有什么好练的?又不用我领兵打仗,想去的人可是抢破了头了。那些吃饱了撑的言官不是让我在家里陪着老婆热炕头吗?如今我做到了,看他们还怎么说我?” 嘿嘿,这人的脸皮,可是越来越厚了,连这样的话都拿回来说给她听? 古若雅无奈地笑了,却并不躺着,只道:“家里虽然没有正经的长辈,可我娘还在这儿呢。总不能睡到日头晒了屁股啊?快起来吧,我娘要是知道我小产的信儿估计得急死!说不定就过来数落我了呢?” 上官玉成却依然不放,刚才古若雅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又点燃了他身上的火,他不依不饶地道:“你把我的火给点着了,你要来灭!” 这人,真是无赖! 只是挣脱不开他,古若雅只好放低了身态,在他耳边悄声道:“现在先起来,等晚上我定然服侍地你浑身舒坦的!” 上官玉成猛然睁开了眸子,暧昧不明地盯着她看了半天,才笑道:“你也是越来越坏了,还知道浑身舒坦?” “还不是你带坏的?”古若雅趁机坐起了身子,披上了外衣,就要下床。 “好,这可是你说的?”上官玉成也顺势披了外衣,坐在床沿。望着旁边忙碌着的人儿笑道:“到时候要是不兑现,看我怎么收拾你?” 白了他一眼,古若雅只管穿好了衣裳,唤来晚清和春意两个打水洗脸梳头。 果然,刚收拾完,外头就传来一个中气不足的妇人声气儿,春意去开了门看去,林氏正带着陈妈妈站在门外呢。 “老夫人,这么早?”春意开心地问候着她,可林氏却顾不得跟她说话,径自就往里走,“娘娘还睡着呢吗?” “起来了。”春意亲自搀着林氏,笑道:“娘娘昨儿个还惦记着您,要过去给您请安呢。这不,杂七杂八的事儿一多,回来了也没顾得上。” 这丫头也是个会来事儿的,已经猜着林氏来做什么了。 她只管顾左右而言他,不想让林氏提这茬儿。 可是出了这样的事儿,整个王府都知道了,林氏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早晚也能知道。 这不,身子才刚养好点儿的她,已经是来不及地往里冲了。 晚晴连忙到屋里禀告,古若雅和上官玉成已经穿戴整齐,双双迎了出来。 “见过母亲!”上官玉成随着古若雅一起行礼。 林氏望着面前那个高大英武的男人,眼眶子有些发红。 再看一边脸色有些发白的女儿,她更觉愧疚难安。 拉着古若雅的手,她的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落:“怎么那么不小心?怎么就掉了呢?” 一连两个“怎么”,让气氛顿时沉重起来。古若雅满脸的微笑,也不得不收回去。 哎,只能装下去,可不能把实话跟林氏说了啊,不然她又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子呢。 她今儿故意在脸上多扑了些粉,好让自己看起来苍白一些虚弱一些,像个小产人的样子。 上官玉成见林氏又是伤心又是难过,忙安慰着她:“娘,我们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哎,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没有个一儿半女的。这也太对不住你了。”林氏淌眼抹泪地说道。 一手又去推若雅:“都这个样子子还不到屋里躺着去,站在这风地里落下病根儿可怎么好?” 古若雅暗暗地翻了个白眼:还不是您老人家来了吗? 三个人进了屋,林氏就直催着古若雅上床:“这屋子里也太冷了些,再加床棉被吧?你们小人儿家不知道保养,等日后坐了病可就不得了了。” 见古若雅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大氅,她又到衣柜里找了一件貂绒斗篷给她披上,给她头上戴了一顶貂绒风帽,这还不算,还东找西寻地要给她找副手套来。 “我的个亲娘哎,这才秋天啊,穿这么厚做什么?捂汗吗?”古若雅嘟哝着满心里的不满,可又不能不听,老年人不都这样吗? 偷眼望去,上官玉成那家伙正笑得双肩抖动。这厮,也不来帮帮忙,害她都成了一个大棉球了。 好不容易看自家女儿安置的差不多了,林氏才消停了会儿,晚晴连忙有眼色地端上一碗热茶来,“老夫人喝口茶润润嗓子!” “可不得喝口茶的嘛。”林氏接过,就喝了一大口,转过脸来坐在了床沿,拿眼溜着上官玉成,悄悄地和古若雅咬着耳朵:“闺女啊,不是娘瞎操心,你这也做得有些太过了。” 有些太过了? 被一堆棉被貂绒大氅压得都快要喘不过气来的古若雅愣了一下,这话从何说起啊? 莫不是她小产了得怪她了? 这古人的脑子也真够呛,女人家出了这样的事儿,不说来安慰还得来埋怨。这个当娘的也太“深明大义”了吧? “娘,您怎么还埋怨起我了?我愿意这样吗?”古若雅故作委屈,倒是想听听林氏说出个真章来。 “闺女,你有孕在身怎么还能让姑爷在这屋里呢?”林氏神神叨叨地说着:“也怪娘没有跟你好好说说,还以为你是个识大体的呢,如今看来你也是个不懂事的。府里那么多的侍妾不能伺候王爷吗?你不能独占着王爷一个人啊,传了出去,这个善妒的名儿就扒不掉了。” 还以为林氏要说什么呢,弄了半天是和她说这些。 也许古代的女人能接受得了,可是古若雅怎么都想不通。哪一个女人愿意看着夫君和别的女人恩恩爱爱、亲亲热热的啊?就算是和侍妾在一起也不成! 古若雅实在是不想听林氏说这些,说点儿别的都成,可是这样的话,她难以接受。 望着林氏还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她不由脱口而出:“娘,当初你看着爹娶了名门闺秀回来,你心里也是乐意的吗?” 一语打哑了林氏。 娘儿两个一时都沉默下来。 良久,林氏才低声道:“那不是不一样嘛。你如今稳坐王妃的位子,这些侍妾可算是什么?再说了,让她们为王爷开枝散叶才显出你这当家主母的宽容来!” 还宽容呢?当初柳芙蓉克扣她的分例、带走她的丫头去折磨的时候,怎么没人跟她讲过宽容? 梅姨娘半夜里哭着闹着跑到她这儿,想要和她抢男人,怎么没人来告诉过她什么是宽容? 这个时候,林氏还让她学做宽容,她可真是做不来。 她淡淡地笑了,拉着林氏的手道:“娘,不是女儿不宽容,女儿在这上面着实地心胸狭窄,做不到宽容啊。” 林氏惊愕地望着自己的女儿,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从什么时候起,女儿不再对自己惟命是从了? 林氏心里有点儿淡淡的失落,不过旋即又想开了:女儿这样不是挺好吗?若是像自己才不好呢,自己这辈子已经没什么指望了,要不是女儿,说不定这条命还是保不住呢。 她攥了攥女儿的手,就起身道:“你好好歇着吧,我先回去了。” 古若雅想要说几句什么来安慰安慰林氏,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眼睁睁地望着林氏起身离去了。 上官玉成起身送了几步,林氏死活没让他送,只转脸嘱咐了他一句:“你也别太由着雅儿的性子了。”就走了。 望着那个有些孤寂的背影,古若雅心里有些酸涩,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林氏已经说不到一块儿去了? 也许,她们之间的隔阂不只只是十几年的年龄差距,而是几百年上千年的差距了。 上官玉成来到了床边,望着那个被裹成了棉球的小女人,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让你笑,让你笑!”古若雅一件件地脱着身上的大氅、风帽,朝他扔去,掀开了被子,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真相,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上官玉成忽然冒出这句话来。 古若雅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点头笑道:“你不用说这些,我知道该怎么做。她是我娘,我还能生她的气吗?只是她这个样子可怎么好?看到女儿受宠,她还不乐意吗?还劝着你不要太惯着我,那意思还是说我太霸道了,该把你送到侍妾房里才是?” 说着说着,她还是不满地撅起了嘴。 上官玉成一把揽过她,笑道:“好了,有什么好气的?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还不是怕你这么做失了宠,到时候孤零零地就像她一样?她也不容易啊。” “嗯,我知道。我只是看不惯她这副凡事都不为自己着想的性子。”古若雅喃喃低语。 自打梅姨娘被传出疯了之后,就被关在不知名的一个小院落里。 府中的人,再也没见过她,只是偶尔在深夜里,会听到一两声凄厉的尖叫声。 杨如菊这几天总是心不在焉,她是个胆小的人,虽然也是五皇子府里过来的,可是她没有柳芙蓉和梅兰花的那副手段。 她既不敢直接跑到碧云轩去苦求王妃,也不敢单独一个人想方设法地去炖了什么汤在二门外等着王爷。 柳芙蓉已经被禁足了,府里的人见不到她的面儿了,昔日那个风光的柳侧妃早已经成了昨日黄花;梅兰花疯了,被关在一个小院子里,日夜有人看守着,自生自灭了。 她,该何去何从呢? 五皇子府常有人来催促她,说是再不能把王爷得手,就要杀了她的家人。 她真是欲哭无泪,求天求地都无门了。 思来想去,也只有一条路能让她活下去了。 只是希望,自己还能打动王爷王妃的心,还能有些价值! 一大早,她匆匆地洗漱了,就带了一个小丫头急急地来到了碧云轩。 晚晴和春意一见,以为又是第二个梅姨娘呢。当即就打发她:“王妃正在梳妆呢,不见人。姨娘还是好自为之吧。” 这话说得挺难听,但是也很真实。若是不好自为之,她就是第二个梅兰花了。 杨如菊事到如今,早就放低了身段,当即就跪在了碧云轩的门外,慌得晚晴和春意两个措手不及。 “姨娘这是做什么?我们做奴婢的当不起!”晚晴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春意和她一起去扶她。 杨如菊自是不肯起来,磕头如捣蒜,恳切地说道:“请两位姐姐去通禀一声,我来不为别的,只求王妃能救我全家一命。我,就是死了,也死而无憾,定会在地下保佑王妃的!” 这话说得就重了,晚晴也不敢自专,就对着春意使了一个眼色,春意连忙进去了。 古若雅吃过点心,正在教二妮一些护理知识,听闻,眉头不由一皱:这个侍妾平日里好似挺老实的,也没像那两个一样惹是生非的。她来,莫非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上官玉成已经出京去了兵营,既然她口口声声来找自己,索性也就见见吧。 这个王府,也该清理清理了。 这几个侍妾,也该处置处置了。 杨如菊跌跌撞撞地一头闯进了屋子里,一进屋就噗通跪下了:“奴婢求王妃救命!” “好端端地有谁要害你性命?你可是堂堂泰王的侍妾啊。”古若雅放下手中的医书,慢条斯理地说道。 事到如今,杨如菊也只能搏一搏了,她咬了咬牙,一狠心就一股脑儿倒出来:“奴婢是五皇子府上送过来的,其实说是侍妾,还不如说是五皇子放在这儿监视王爷的。” 古若雅平静地似乎像是个刚睡醒的孩子,听了这话连哼都没哼一句。 杨如菊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奴婢也不想这样的,好端端的嫁个普通的人家过一辈子不也挺好?可是奴婢一家子的性命都在五皇子手里捏着呢,奴婢不敢不从啊!” 这是她最后的一张牌了,打出去不知道王妃会不会帮她?若是不帮她,她可是走投无路了。 可是她冥冥中总是觉得,王妃是个面上冷其实内里热的人,这个赌,她豁出去了。 古若雅等她说完,只是轻轻地哼了声,半天才道:“你既然是五皇子府上,就该去求五皇子才是啊!跑到我这儿做什么?说起来你还是我们的敌人呢,我,凭什么要帮你啊?” 不死心塌地的,本王妃也不敢帮啊。 杨如菊也是个精明不过的人,当即就听明白了古若雅的话,连连叩头道:“若是王妃能救得了奴婢全家人的性命,奴婢,愿为王妃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瞧瞧,还挺有文采的,出口成章啊。”古若雅似笑非笑地盯着杨如菊,那张楚楚动人的脸上此时满是泪水,更显得梨花带雨般清新。 这么个美人儿,也亏了五皇子舍得。 这些人,为了对付亲兄长,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说说吧,他们让你怎么对付王爷?”古若雅毫不掩饰地问出来。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他们……他们”让一个从未经过人事的女人说出这种话来,就算是早就被五皇子给训出来的杨如菊,也有些难以启齿。 见古若雅很有耐心地听着,她定了定心神,才道:“他们给了奴婢一种药,只要在男欢女爱的时候给王爷用上,王爷,这辈子就断子绝孙了!” 说完,她只觉得脸颊火烧一般,身子也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真是好狠毒的手段,这比杀一个人更让人难以忍受!”古若雅张口愤愤地说道,这些兄弟们怎么一个比一个地狠心。 上官玉成若是知道此生再也不能生养孩子,心里一定会无比愤懑的吧。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难以忍受的了? “那你预备着做了没有?是不是梅兰花也是这么打算的?”古若雅望着地上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子,只觉得替上官玉成心疼。你说,他身边尽是些什么样的女人啊? 幸亏他够机灵,没有接触过这些女人,万一,他要是把持不住,这辈子岂不完了? “奴婢并不想害王爷!奴婢也是被逼的。”杨如菊哭诉着,泪如雨下。 “是不是看她们两个没有得手,你才跑来我这儿的?你凭什么以为我就会救你一家子?他们都在五皇子的手上,我就算是想救,也救不了啊。” 古若雅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感情,冷冰冰地说着。 是啊,人家堂堂王妃,和王爷恩爱和美的,凭什么要替她这个时刻要害王爷的人出头? 得罪了五皇子和她一个不起眼的侍妾相比,孰轻孰重,傻子也看得出来! “奴婢,奴婢只是觉得王妃会帮我。”杨如菊轻轻地磕了一个头道,“若是王妃觉得不便,奴婢,奴婢也没有办法。”她踉踉跄跄地起身,脸色惨白地一笑:“奴婢,打扰了王妃,这就告辞了。” 也许是心神不宁,杨如菊再出门的时候,被不高的门槛给绊了一跤,差点儿摔倒。 要不是二妮扶住,估计就摔个狗啃泥了。 她回眸对着二妮惨笑了一下,就要离去。 九十章 东宫有变&宫中又遇 “等等。”古若雅不轻不重的声音响起,二妮就把有些恍惚的杨如菊扶了回来。 “你和五皇子是怎么约定的?”古若雅神秘兮兮地问道,“怎样才能证明你已经得手了?” 问这个做什么?杨如菊有些愣神,王妃,这是打算要帮她了吗? 先前已经死去的心,一下子又活泛起来,双眸发出明亮的色彩,迫不及待地就说道:“五皇子,五皇子要验看奴婢的……处子血。” 她说到最后,声音低得就像是蚊子响。 原来这样! 对于古若雅来说,这个并不难。 五皇子既然想验看这个,就一定会找有经验的嬷嬷或者太医什么的来验看。 这个,古若雅倒是有些法子。 “若是,我救了你一家,你,怎么谢我呢?”古若雅朝着杨如菊点了点。 杨如菊立即又跪下了,哽咽道:“奴婢愿做牛做马,伺候王妃和王爷一辈子。” “罢了罢了,起来吧。”古若雅示意二妮扶她起来,“你就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嫁妆嘛,我替你出!” “啊?”杨如菊一时跟不上古若雅的思维,愣愣地站在那儿,这样,也行吗? 让人把她带下去之后,古若雅就对晚晴道:“去找王爷的小厮来,让他给王爷送个信儿。” 她大笔一挥,刷刷地写了起来。 上官玉成跟她说过,让她有什么事儿就去前头书房找他的贴身小厮同贵,他有法子找到他。 古若雅把自己的法子写在了信纸上,让同贵送了出去。 上官玉成正在京郊的兵营里观看士兵们的打斗,见到贴身小厮被几个护卫领着过来,顿时大吃一惊。 这可是他留给王妃的小厮,莫非王妃出了什么事儿? 同贵赶紧从怀里掏出那封信交给他,上官玉成挥手命他下去候着,自己就抽出信纸看起来。 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夫君,能否为我找到元帕一方?急用。”下面龙飞凤舞地署着“古若雅”三个大字。 上官玉成长出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大事儿。 只是他家王妃要元帕做什么?这个,可是人家新娘子新婚之夜才有的,让他上哪儿找去? 他可没有打算再纳一房侍妾的啊。 他家王妃要这个做什么啊?莫不是又要搞什么手术之类的? 他挠了挠头发,刑天在一边颠颠地跑过来,傻呵呵地问道:“爷,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属下愿为爷分忧!” 他可是好久没被王爷重用了,好不容易摊上一回事儿,他巴不得能被王爷给用上! 上官玉成眼一亮,还真是的,这刑天尚未婚配,正好给他娶房媳妇,那这个元帕……? 不过这事儿也不好跟他说啊,你说自己堂堂一个王爷,哪有跟下属要人家新娘子的元帕的? 他倒是踌躇了,想了半天也不好张口。 刑天反而急了,刷地一下单膝跪地:“爷,您有什么难办的事儿?属下定会为爷效犬马之劳!” 这可是你说的! 上官玉成拍拍他的肩,把他拉起来,“咱们什么样的情分?你在我跟前不必这样!有件事儿确实很棘手……” 他欲言又止,刑天忙拱手道:“爷,什么事儿令您为难?交给属下,属下定当万死不辞!” 上官玉成就对他招招手,对着他耳朵小声道:“我想找……” 刑天听着听着,脸色不由涨红起来,他家王爷怎么还有这种癖好? 难道是王妃当初没有……? 他也有些为难了,刚才还豪言壮语地拍着胸脯保证,这会儿他想反悔都反悔不成了。 “爷,这事儿倒真的有些棘手啊。”刑天搓着手一脸忠厚相。 “怎么?棘手就不办了吗?”上官玉成声音一沉,半是威胁半是玩笑。 “不不,属下说到做到!”刑天忙保证,好不容易到手的差事怎么能让它飞了呢?好不容易在主子跟前露回脸,能不办好吗? 他咬咬牙,无比豪气地向上官玉成拍着胸脯。 上官玉成忍着笑,让他下去了。 刑天一离开上官玉成,那张脸就耷拉下来。 老天爷,一个大老爷们让他上哪儿找那玩意儿呀?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正低着头思量着,迎面走来了正笑嘻嘻的风影。 刑天如同遇到了救星一样,一把拉住风影,倒把风影给吓了一跳。 这小子发神经还是怎么的?什么时候见了他也这么亲热起来了? “喂,你干嘛干嘛?放手啊。”风影眼一瞪,就去扒开刑天的手。 “哎,兄弟有事儿找你啊,一件大好的事儿呀。”刑天笑得诡秘,拉着风影就走,“走走,兄弟请你喝酒去!” 风影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笑了:“你小子能摊上什么美事儿?有好事儿也轮不到你啊?” 一提这话,刑天就瘪了嘴,“你说,王爷近来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就对我爱理不理了?” “这事儿嘛。”风影摸摸鼻子,“你得去问王爷去!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 气得刑天啪嗒拍了他的脑瓜子一下子,“就知道问你小子什么都问不出来。算了,还是说正事儿吧。” 他贴在风影耳朵上悄悄地把上官玉成跟他说的话也说了,末了又问:“你说王爷找这个做什么?” “那谁知道?”风影也听得心乱跳,兀自镇定地点着他,“爷的事儿我们只管办好就成了,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刑天挠挠头,苦笑道:“我当然知道,可是这事儿让我怎么做啊?这可真是难为死我了?” “哟,你老兄也有为难的时候啊?还真是让兄弟我刮目相看了。不过,”风影神秘兮兮地朝刑天招手,“兄弟告诉你个法儿,你干脆去娶一房媳妇,那帕子给爷不就行了吗?” “去你的,你不会去娶一房媳妇把帕子交给爷啊?”刑天没好气地扇了风影一下,风影笑嘻嘻地跳开了。 “这可怎么是好啊?”刑天摸着头,一张英气勃发的脸皱成了一个核桃。 “依我说,你还是花点儿银子到青楼去看看,说不定有一些清倌人什么的……”风影不动声色地给他出着主意。 刑天就像是醍醐灌顶一样,猛拍了一下头,大笑着跳开了,“你小子,可真有主意,快抵得上爷的小诸葛了。” “我本来就是爷的狗头军师嘛。”风影望着那个一跳三尺高的家伙,悻悻地说道,见他一溜烟儿地往外跑去,他又跟在后头狂喊:“喂,你还没有请我喝酒啊?” “下次吧。”风中传来刑天兴奋的声音。 风影好笑地摇摇头,这家伙,兴奋地找不到东西南北了吗? 不过,他好心地提醒他:“喂,你可不能亲自去干啊?爷知道了可饶不了你。” “放心吧,我没有你那么傻!”依然是从风中传来的声音,即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风影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他晃晃肩,笑道:“这小子,功夫又深厚了不少啊。还没我傻呢,傻得连王妃是谁都不知道!” 晚上,上官玉成带着一身的寒气回到了碧云轩。 已是三更时分,屋子里还燃着蜡烛,一个人影倚门而立。 他大步走上前,一把就搂着那个人,急问:“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明儿还要进宫呢。” “人家不是等你吗?”古若雅娇俏地撒着娇,拉着他的手就往屋里走去,“什么事儿忙得这么晚?” “还不是娘子你交给为夫的事儿?”上官玉成爱怜地捏捏他挺巧的小鼻子,“你交代的事儿我不办好了能交差吗?” 古若雅这才想起白日里那一档子事儿,这家伙,莫不是真的亲自上阵了?不然怎么一口一个你交代的事儿要办好的? 这意思,好像是他亲自去做的啊?别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吧? 她扒开他的大氅就在他胸前嗅来嗅去,身上不会有什么女人的香气吧? 上官玉成还以为她有其他的意思呢,一边忙乱地脱大氅,一边安慰着她:“乖,别急。一天不见怎么就急成这个样子了?赶紧上床去,这地上多冷啊?” 一手揽了古若雅就要打横抱着她。 却被古若雅哧地一笑给打下去了,“瞎想什么呢?我是闻闻你身上有没有别的女人的气息!” 上官玉成这才明白过来,古若雅还以为他在外头亲自做了呢,才把元帕拿回来的。 他不由也笑了,这个小女人,花招还层出不穷啊。 不过,既然入了他的怀抱,就别想跑了。 他不管不顾地就把古若雅给抱了起来,轻轻地咬着她的耳垂,笑道:“有了你,别的女人我都瞧不上了怎么办?你不是说晚上要好好服侍我的吗?来吧,为夫已经等了一天了。” 夫妻两个上了床自然是轻车熟路地酣畅淋漓了一番。 上官玉成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雪白的帕子,上头有朵朵梅花样的殷红,这就是所谓的元帕了。 古若雅拿着那帕子把玩着,半天才问:“你怎么弄来的?” 上官玉成就把刑天的窘状给古若雅说了一遍,逗得她呵呵笑个不成。好久才住了笑道:“那么个老实人也被你给教坏了。” “这可不是我教的,而是风影那家伙。”上官玉成笑道,“反正不管是谁教的,只要拿到手就好。哎,对了,你要这个做什么?” 他这才想起来问,古若雅就把杨如菊的事儿对他说了。 上官玉成听得牙齿咬得咯咯响,良久才冷笑道:“我这些兄弟们竟然这么狠心,让我断子绝孙!打量我是好欺负的吗?” 古若雅知道一个人被这些兄弟们如此对待,心里自然不好受,她就紧紧地揽着他的腰,一言不发。 这一日一大早,夫妇两个就穿戴整齐进了宫。 今年是大历四十五年,今天是当今天子在位三十年的好日子,早些日子这喜帖就发下来了。 古若雅小产的事儿闹得满京城都知道了,如今在家里养了二十多天,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刻意在脸上多扑了些粉,让自己看起来依然苍白虚弱。再穿上一身大红的宫装,越发显得唇红齿白。 只是头上依然戴着头巾,让人看不到上半张脸。可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有种神秘感,比起那些插金戴银满头珠翠的贵妇人更引人注目。 古若雅跟在上官玉成身后小碎步走着,明显可以感觉到有些人对她指指点点。 这还是第三次来宫里。第一次来是大婚后的第二天,上官玉成那厮恨不得把她给丢在宫里,大步流星地在前头走着,她在后头一路小跑,生怕跟丢了。 第二次来的时候,皇帝又猝然晕倒,折腾了一晚上,太子和皇后还差点儿对他们动手了。 这第三次,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愿,什么都不要发生,大家吃吃喝喝喜喜乐乐地回去得了。 可是古若雅知道,生在这个皇宫里,注定这一生是不平静的。 今晚,夜色正好,不发生点儿什么,也实在是无趣了些。 众人坐定后,皇上神采奕奕地和皇后一同进入殿内。古若雅眯着眼觑了一下,发觉皇上虽然脸色还是苍白了些,可是精神倒还好。 看来,吃了她开的膳食方子有疗效了。就不知道皇后有没有暗中动作了。 上次,上官玉成回来说,皇后挑了两个极好的厨子送到皇上的小厨房里,皇上竟然欣然同意了。古若雅当时就觉得这皇上是不是在引蛇出洞? 如今看帝后一同出来的样子,也是做给别人看的了。 待帝后坐定后,众人才俱都重新入座。 古若雅朝上首看了一眼,发现太子妃竟然没来。 这么重要的场合,她怎么能缺席呢?莫非是病了不能来? 正天马行空时,就见皇帝满意地望了一眼来恭祝他登基三十年的众人,点点头就让太监给他斟酒。 他捋着三寸美髯笑道:“朕自二十来岁御极,抚有大秦已有三十载。时光飞逝,一转眼朕就老喽……” 众人纷纷应道:“皇上不老,皇上正当盛年!” “呵呵,说不老那是假的。朕已经觉得大不如从前了。来,今儿高兴,朕和你们喝一个!”说着,端起酒杯对着众人一举,众人也都干了。 古若雅趁着喝酒的当儿,用手绢掩着嘴悄悄地拿胳膊肘子捣了上官玉成一下,“看到没有?太子妃没来!” 上官玉成目不斜视地喝完了酒,才悄声道:“怕是病了吧?” “有可能。”古若雅低声回了一句,就低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好像对什么都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正中的御座上坐了皇帝,旁边就是皇后作陪。 靠左手是太子,往下来则是上官玉成夫妇、四皇子夫妇、五皇子夫妇,以及几个幼年的皇子,再下面则是公主驸马们。反正左手边都是皇帝的儿女们。 对面,也就是右手边,则是以古木时为首的有头有脸的官员及其家眷们。 今儿的盛会,古雪晴也来了,她此时正安静地坐在古若雅对面。看到古若雅时不时地同上官玉成咬咬耳朵,她就心里憋屈地一肚子的火! 上次,在朝堂上,古木时亲口说出要把她嫁给上官玉成的话,可是却被他无情地给拒绝了。 整个京中的勋贵少年们都知道了这样的事儿,这让她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她到底哪点儿比不上那个丑八怪,竟让他厌恶至此? 瞧着那个丑八怪一副见不得人上不得台面的样子,他反而对她呵护备至,她就实在是看不下去。 听爹爹说,太子虽然身份地位比三皇子尊贵,可是论文采武略,太子远不如三皇子。 何况,当今皇上虽然面儿上对皇后客气有加,可骨子里,还是喜欢三皇子的生母的,对三皇子,那更是宠爱到骨子里头去了。 只是因为三皇子是个面容丑陋的人,所以,皇上才无法让他做太子! 爹爹还说了,这男人,丑点儿没有关系,关键是得有能力,有地位。 古若雅本就心仪上官玉成,只不过上次被他那副鬼样子给吓得受不了,才掉进了水里。 如今经古木时这么一开导,又觉得这容貌确实无关紧要的了。凭着她爹的地位和她外祖家的势力,若是助他一把,那将来的皇位,非他莫属了。 太子,也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 此刻,见对面上官玉成和古若雅两个琴瑟和鸣,她早就看不下去了。 那个男人,是她的,凭什么让那个丑八怪霸占住? 宴会正酣时,忽然从末座站起一个其貌不扬个头不高的中年男人,他操着一口不疾不徐的京腔慢条斯理地说道:“恭祝大秦皇帝万寿无疆,福寿连绵。小的代表南诏国敬大秦皇帝一杯!” 原来这是南诏国的使臣,听上官玉成说过,头两年南诏国还和大秦国打过一仗呢,没想到这南诏国也派使臣来了? 上官玉成见古若雅盯着那使臣看,就贴着她的耳朵笑道:“看什么?不都是男人嘛,你有空儿该多看看我才是!” 古若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什么场合啊,这家伙还说这些有的没的? 她朝他大腿上掐了一下,掐得他龇牙咧嘴的却不敢叫唤,也小声道:“我是觉得有些蹊跷,南诏国怎么这么快就臣服了?这也太没骨气了吧?” “这有什么?败军之国,又值父皇登基三十年,来祝贺一下也是正常的。”上官玉成满不在乎地说着。 随着南诏国的使臣说完,又有几个小国的使臣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周边的国家,除了月环国正在侵扰大秦边境,其他的都派了使臣来了。 看来,大秦国的势力不容小觑啊。 本以为这些使臣们敬了酒也就完事儿了,谁知道那个南诏国的使臣又起身笑道:“久闻大秦国女子美貌多姿,歌舞俱佳,皇帝陛下何不让她们出场献技,以侑美酒?” 这个提议也无伤大雅,本来这种场合,就该有些歌舞的,何况宫中也有好多歌妓,这个时候自然也该出场的。 皇帝当即欣然同意,招手叫过一个太监来吩咐了两句,那太监就领命而去了。 不多时,带上十二个舞女来。 她们穿着薄纱,个个姿容不俗,身姿曼妙。 随着节拍,她们跳起了优美的舞蹈。 殿内,众人顿时就像是置身于春日的花园一般,只觉得五彩缤纷,烂漫耀眼!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舞女的身姿如同杨柳一样,停在了那儿。 雨点般的掌声响起,众舞女迈着优美的步伐慢慢地退场,一众男人看得眼都直了,恨不得把眼珠子摘下来随着舞女们离去。 南诏国的使臣笑着拍掌:“到底是大秦,地处中原,文化深厚,舞女的美貌歌舞非我小国所能比啊。” 他赞颂了两句,听得众人心里都很熨帖。 皇帝也笑着点头,谦逊道:“南诏使臣谬赞了,南诏国的美人儿也很多啊,这歌舞上头怕也是一绝吧?” “皇上说的是。”南诏国的使臣竟然毫不迟疑地接纳了皇帝随口的一句夸赞,转身朝外拍了几下巴掌,“我南诏国也没什么好东西献给陛下的,南诏国王特意让小的把南诏国的小公主带来,给陛下献上一曲歌舞!” 众人没想到南诏使臣竟然连公主都带来了,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反正南诏是个撮儿小国,也不怕他耍什么花招。既然公主亲自来献歌舞,不看白不看了。 那位南诏公主身着一袭粉色的纱裙,曲线玲珑的身姿在薄纱下若隐若现。脸上还蒙着一块同色的纱巾,体态轻盈地像一朵祥云一样飘了进来。 就听殿内一阵嘘声,四皇子和五皇子更是眉开眼笑地紧紧地盯着南诏公主,嘴里不时地发出呜哇声,引得四皇子和五皇子妃板着脸吃起醋来。 这个南诏国公主光看身材都能让男人喷鼻血了,还不知道看到那脸蛋儿能怎样呢? 古若雅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一句话: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现在,她可是理解这句话了。 听着耳边四皇子和五皇子不停地抽气声,她不由戳了戳上官玉成:“你怎么也不叫两声?那女人,当真是个尤物啊。” 上官玉成轻笑,银灰色的面具贴在她的脸上,“家里有你这么个尤物就行了,别的,我连看都不想看!” 这厮,现在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古若雅笑得见牙不见眼,“当真?” 上官玉成竖起手向天发誓,“当真,绝无虚假!” 夫妻两个说笑着,就有动人的带着异域味儿的曲子响起,古若雅细细听时,感觉有点儿像现代的新疆音乐。 南诏公主随着曲子开始扭动起来,那舞蹈着实魅惑到了极点,那小腰肢如同初春的杨柳一样柔软,那手如同灵蛇一样不停地抖着圈儿。 场中的人都看直了眼儿,古雪晴本来被古若雅夫妇给气得不想在这儿待下去,这会子竟然也看住了。 ------题外话------ 姐妹们,给力点儿呀,感觉不到你们的热情了。 九十一章 南诏公主&当众献舞 南诏国公主的舞姿果然妙不可言,轻盈的身子就像是蝶儿一样在殿内蹁跹。虽然面上蒙着一层纱,可是那娇媚的眼神,还是传达到了每一个男人的眼睛里。 四皇子和五皇子已经有些不受抑制地手舞足蹈起来了,若不是在这种场合,怕是要上去和美人共舞一曲了。 古若雅虽然不屑与古雪晴那个恶女发生点儿什么,可是她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她。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一辈子,她和古雪晴怕是处不来的,这样的人,不时时给她找些麻烦就不错了,别打算能和她像普通姐妹那样了。 何况人家还曾经千方百计想图谋她家夫君,她可得防牢了。 看着古雪晴盯着南诏国公主不放,古若雅就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这个公主魅力可真大,迷倒了一片男人,让一众女人都跟着吃醋。 呵呵,这殿内估计也就她没吃醋了? 正暗自庆幸的时候,南诏公主舞着舞着忽然就旋到了他们这一桌,竟然朝着上官玉成勾了勾手指。 四皇子和五皇子两个哇哇大叫起来,朝着南诏公主伸手:“喂,我们也是皇子,怎么不到我们这边儿来?” 南诏公主对他们不理不睬,依然在上官玉成面前舞来舞去。随着纱裙撩起来的香气,似麝非麝,闻着既不会刺鼻,又有股蛊惑。 好奇怪的香气,古若雅好像还从未闻过。也许这是南诏国的吧? 那南诏公主当着古若雅的面,不停地在那儿露胸摆臀的,做出种种妩媚风情的姿态来。 上官玉成只管端坐在那儿,双目平静地看着,手里把玩着一只粉彩的酒盅,淡笑不语。 古若雅心里暗笑,这公主行事做派也太大胆了吧?怎么说,上官玉成也是带着王妃她来的,她还在这儿舞个不亦乐乎? 四皇子和五皇子在一边更是添油加醋,苦巴巴地调笑着南诏公主和上官玉成。 古若雅实在是受不了了,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戳了戳上官玉成的胳膊肘儿,笑指着南诏公主,“喂,你看她身上的皮肤,好黑呀。” 其实烛光中,南诏公主一点儿也不黑,反而比一般的女子还要白皙一些。不过古若雅就是想这么说,想让这个脸皮超级厚的女人退缩。 上官玉成怎么会不知道自家王妃的心思,当即就笑着点头:“南诏国地处南部,平日里天儿比较热,人被晒黑些也是正常!” 话音刚落,四皇子和五皇子就叫唤起来:“喂,瞎说什么呢?人家的肌肤明明欺霜赛雪,怎么会黑呢?会不会看呢?” 上官玉成眼风冷冷地扫过去,这两个家伙立即闭了嘴。 只是几句话并没有让南诏公主退回去,反而舞得更妖冶了,贴着上官玉成更近了,甚至不知羞耻地坐上了上官玉成面前的凭几,那只灵蛇般的玉手慢慢地就抚上上官玉成戴着银灰面具的脸。 这一下,古若雅实在是受不了了,这女人当真是从蛮荒之地来的,知不知道男女大防啊? 她不动声色地笑道:“这南诏公主也不过尔尔,要我说这天下的美人儿多的是,就连刚才的那几个歌妓都比她强。” 见那公主朝她瞪过来,她又朝她身上指指点点的,“瞧瞧,这胸也太小了,都能跑马了。这腰也太粗了,都快赶上水桶了。这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古若雅对着南诏公主从头评到了脚,好像这个女人在她面前就是一个再低贱不过的女人一样。 南诏公主就算是脸皮再厚,被人当众这么指点,而且还是一个女人这么说,也受不了了,就像是自己光着身子被这些人看一样。 她终于恶狠狠地盯了古若雅一眼,一个旋身就跳下了凭几,舞到了中间去了。 吃了个哑巴亏的南诏公主,自然是有些悻悻的,舞了几下就草草地结束了。 南诏国使臣脸色也极不好看,眼风朝古若雅瞥了好几次,都被古若雅给瞪回去了。 看老娘干嘛?老娘就是誓死要守护自己的男人,怎么了? 南诏公主虽然在古若雅这儿受了羞辱,可是她那惊人的舞技还是让一杆子男人艳羡,特别是四皇子五皇子两个,伸长了脖子盯着人家离去的背影看了好远。 五皇子还涎着脸和四皇子打着哈哈:“四哥,你说我去和父皇说说,把这南诏国公主嫁给我可好?” 他说笑着,完全不顾一边五皇子妃都能黑得拧出汁子来的脸。 四皇子啪地给他一巴掌:“一边儿待着去,要去求父皇也得我去才是,你还轮不到。啊,不对,得三哥去才是。人家,可是对三哥有些别样的心思的。” 古若雅听了不仅不气,还暗暗地觉得好笑。这一对活宝,真是胸无点墨乱弹琴! 上官玉成依然冷冷地端坐在那儿,只是眼中的寒气令人不寒而栗。 四皇子还想说些什么,到底也不敢说出来了。 南诏国使臣此时站了起来,拱手向皇上行礼:“我南诏国小人少,久慕中原地大物博,人杰地灵。想必中原的男人个个高大威武,女子个个姿色绝佳。既然连南诏公主都不能入贵国人的眼,陛下可否让小的见识见识贵国那些超群的女子?” 这话带着点儿挑衅的意思,今儿是皇帝陛下登基三十年的纪念日子,这个小国的使臣竟然在这儿大放厥词? 上官玉成隐在面具后头的眸子死死地盯了他一眼,面上依然风平浪静。 他低声对古若雅说道:“这南诏使臣怕是要找事儿?” “难道你们还怕他吗?”古若雅也狐疑地小声问道。 “自然不怕,只是我怀疑这南诏和月环国会有些瓜葛,不然,凭着他们这么小的国家,怎么敢这么说话?” 上官玉成不无担忧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又抬眼朝皇帝看去。 虽然一直没有发话的皇帝面上始终带着微笑,可此时,他眼底也是满满的寒凉。 这个小国是在挑衅他的威严吗? 他们能把公主带来献艺,并不代表大秦也得让宗室里的贵女跳舞唱曲给他们看吧? 他面色顿时不悦,却碍于其他使臣,只淡淡地笑道:“南诏公主的舞蹈让朕赏心悦目,比宫中的歌妓强多了,该赏!”就要传人来,却绝口不提让大秦贵女献艺的事儿。 本来这事儿皇帝压下去也就完了,可偏偏有人不消停,非要挑点儿事儿来。 就见对面古雪晴满脸笑意起身走到了大殿的中间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道:“陛下,南诏公主才艺双绝,臣女佩服之至。既然人家公主能给皇上献艺,臣女也想表达一番心意!” 这意思就是她也想给皇帝跳一曲了? 当然,这里可不仅有皇上一个人啊。 皇帝一看是古木时的女儿,这个丫头素来也是色艺俱全的,在京中素有美名。 南诏使臣想见识总是贵女的本领,可是堂堂大秦怎么肯让自己的公主给众人献艺?再说了,大秦的几个公主也都嫁人了,几个未嫁的都还太小。 眼下正好有一个身份地位都挺合适的女子出来自动要求献艺,皇帝自然还是高兴的。 当即就笑着点头:“古爱卿的女儿自然不凡。既然有此心意,朕自当恩准!” 古雪晴又拜了一拜,方才起身,得意地朝古若雅笑了笑,笑得古若雅有些莫名其妙。 今儿,这些女儿都是怎么了?个个都朝着她来?莫非都在打她家夫君的主意? 一曲“逍遥游”响起,众人顿觉进入仙境一样,和刚才南诏公主的舞蹈竟然两个天地。 古雪晴今儿穿着一袭水红绸缎的衣衫,此时已经把外头那件白狐毛的大氅脱掉,手里不知道何时已多了两条雪白的绸缎,站在当地,灯火辉煌里,恍若神妃仙子! 四皇子和五皇子悄悄地咬耳朵:“没想到古丞相的女儿竟然这么美,往日里进宫只匆匆地见过,竟然没细看!”言辞里,像是有许多的惋惜。 “三嫂不也是古丞相的女儿?能把三哥迷得连南诏公主都不看、连古丞相的嫡女都不娶,不知道该是何等尤物呢?” 两个人嘀嘀咕咕地咬着耳朵,说的话却又故意不轻不重地让古若雅和上官玉成听见。 这两个人真是成心的! “别理他们,就当疯狗叫了。”上官玉成拍了拍古若雅的手,安慰着她,生怕她气得要命。 “我没生气,你这些兄弟真够可以的!”古若雅悄悄地笑着:“不过今晚这俩女人好像都冲你来的!” 见他不为所动,她掐了他的大腿一下,“你可得把持住啊!” 上官玉成低着头嘿嘿地笑,不忘握着她的手。 殿中间,古雪晴就像是天女一样,衣袂飘飞,绸带舞动,人和带子已经融为了一体。 端的好看! 众人看得如痴如醉,几度雷鸣般的掌声响起,让端坐在对面的古木时也捻须笑了起来。 古若雅有时候就想不懂,明明她也是他的亲生女儿,为何他对自己一点儿疼爱的心都没有呢?眼里看到的全部是古雪晴,就算是他不喜欢林氏了,就算是他忘掉了那段举案齐眉的青葱岁月了,可,自己是他的骨血的事实能泯灭掉吗? 他看着古雪晴那种与有荣焉的样子,当真刺得古若雅的心发颤。不为自己的以前,只为林氏。 众人盯着古雪晴看,古若雅在眼里只盯着古木时,这个背信弃义、抛弃妻子的人。 他能做到今天这个位子上,难道午夜梦回时分,不会害怕不会后悔吗?是什么力量让他竟然这么狠心? 一曲终了,古雪晴以极优雅的姿势收住,小指翘成了兰花,朝着众人盈盈一笑,轻声细语地说了声:“献丑了。”人就姗姗地走到了座位边。 皇帝带头鼓掌,笑道:“古爱卿真是教女有方,长了我大秦的国威啊。” 再看南诏使臣,脸色明显不虞,他只是拱手笑道:“大秦女子果然出众超群,我南诏当真难找!” “有什么难找的?贵国的公主可不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儿?”皇帝由衷地赞叹着,“只可惜,朕的皇儿都已娶亲,没有娶亲的都太年幼。不然,朕还真就不放贵国公主离开了。” 一语既出,殿内顿时喜笑颜开。 这南诏公主前来,无非就是带着个和亲的意思在里头。皇帝自然看得出来,只是大秦确实没有适龄的皇子婚配了。 南诏使臣见状,忙笑道:“我南诏小国,历来仰仗大秦。南诏国王也有和大秦结亲之意。依小的看来,皇帝陛下的皇子们个个都是倜傥潇洒的、年轻有为。我们南诏国历来都有多女共侍一夫的传统。” 这话什么意思?他不介意南诏公主做小? 古若雅好笑地盯着这个使臣,只觉得今晚的气氛有些诡异。 若是能这样的话,那南诏公主随便哪个皇子都能嫁了?看她看上官玉成那样子,若是要嫁给他怎么办? 她只觉得脑中凌乱地很,一时像断了根弦一样连不上了。 皇帝听了这话也有些意外,这南诏国再小也是个国啊,堂堂公主怎肯给皇子做小? 他朝几个皇子看了一眼,才淡淡地笑着:“朕的皇子都有了皇妃,公主怎肯做小?这岂不辱没了南诏皇室?” “非也,非也。”南诏使臣摇头晃脑地解释着:“公主怎么会做小?南诏国再小也不是找不出男人来的,何况,月环国还有几位尚未婚配的皇子呢。”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都朝南诏使臣看去。这家伙,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拿月环国来威胁大秦吗? 谁都知道,月环国正和大秦在边境上打得水深火热,这里,灯火灿烂,言笑纷纷,可边关的将士们,则正在浴血奋战。边关的百姓们,则正活得水深火热。 这个使臣这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无异于给大秦投下了一个炸雷。 若是不和南诏联姻的话,他们就会和月环国联姻。到时候,两个国携手对付大秦,这显然是大秦不想看到的。 皇帝听了这话,脸色立即阴沉下来,阴恻恻地笑道:“南诏使臣这是来吓唬朕的吗?不过朕自打登基以来,就和月环国、南诏国打过不少的仗!月环和南诏可是朕手里的败军之国,在朕面前,就不用班门弄斧了吧?” “非也非也。”南诏使臣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了,又是一连两个“非也”,众人恨不得上前掐着他的脖子不让他说下去。 可是在场的还有西楚国等国的使臣呢,若是大动干戈,虽然当时痛快了,可传扬出去,到底有损大秦的威名。 皇帝也是一忍再忍,由着南诏使臣说下去:“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月环国的君主月朗天纵英明,励精图治,短短的五年内,月环国人口翻了一番,土地不知道多了几许,若是顺次下去,大秦,也不见得就是月环国的对手了!” 南诏使臣本来就长着一颗枣核脑袋,此时摇头晃脑的,让人更觉得他像一个沾沾自喜得意忘形的鸭,让众人心里痒痒的想要去捏着他那细长的脖子。 既然月环国那么厉害,月朗那么英明果断,为何南诏不和月环联姻,反而跑到这儿来恫吓? 真是反了天了! 皇帝两手紧紧地攥起来,放在龙椅的扶手上,古若雅坐得低,明显可以看到皇上的喉结在剧烈地上下浮动,可见是动了怒了。 “既然这样,南诏为何不直接和月环国联姻,何必在这儿危言耸听?我大秦,可不是被吓大的!” 南诏使臣依然不怕死像条油滑的泥鳅一样,笑嘻嘻地说道:“陛下不知,我南诏国王素来仰慕大秦的文化,自然想先和大秦联姻了。若是南诏公主能嫁给皇子,此后,我南诏和大秦就能一条心,自然谁都不怕了。” 这可是个诱人的条件,南诏若是能和大秦联手,月环国就失去了一个屏障,以后想侵入大秦就没那么容易了。 任何一个帝王,都是为自己的江山精打细算的。 皇帝的心渐渐地松动,显然被南诏使臣开出的条件给说服了。他的眼光在几个皇子身上溜了一圈,古若雅明显地感觉到他在上官玉成的身上停驻了一会儿。 她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她嚣张跋扈善妒,那是因为上官玉成始终宠着她爱着她,让她有地方可以撒娇。 可是若皇上真的为他赐婚,她就算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和皇帝对抗。更何况,这是事关国家的大事儿,也不是她一个小女子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 她和他的缘分真的要断了吗? 虽然皇上此刻并没有颁下什么圣旨,可她明显地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痛起来了。 刚才皇上看上官玉成的目光,古若雅读得懂。 南诏公主跳舞的时候,在上官玉成面前流连了那么久,众人都是晶莹剔透的一颗心,谁还看不出她有什么心思啊? 只是她不明白,上官玉成在众人眼中可是恶名远扬,丑名动天下的,为何,南诏公主偏偏看上了他?难道这里头也有什么阴谋不成? 头一次,她有种浑身乏力的感觉,只觉得自己操纵不了这一切,她好像找个地方可以靠一靠。 一只温热的大手适时地伸过来,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让她疲惫焦虑不安的身心,顿时有了皈依! 他,一定会保护她,让她不受任何的伤害的吧? 她,此时唯有相信他了。 “此话当真?”御座上那个一言九鼎的人盯了南诏使臣半天终于发话了。 若是此话当真,是不是就给皇子赐婚了? 南诏使臣依然那副赖皮样,嬉笑着点头:“当真,算数。我南诏国说话历来一口唾沫一个钉!” 话虽然有些粗俗,可这答案正是皇帝所想要的。 他挪了挪有些发木的身子,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南诏使臣,“可敢歃血为盟?” 南诏使臣脖子一梗,答道:“自然!若是陛下还不放心,大可以把小的留下来。” 作为人质的话,这个使臣地位还低了些。不过他这话也足以证明南诏国的诚心了。 皇帝当即就点头:“好,南诏国诚心诚意,朕也绝不会亏待了南诏公主。嫁给皇子就是平妃!” 此言一出,四皇子和五皇子就啊啊叫了两声,而四皇子妃和五皇子妃脸都气得绿了。 南诏公主嫁给皇子之后,虽然是平妃,可是人家公主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那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这皇子妃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古若雅此刻反倒平静了下来,既然要面对就一起面对好了。她相信,上官玉成定然能佑护她,让她不必去经历这样的风雨。 上官玉成悄悄地握着她的手,等待皇帝的旨意。 皇帝似乎有些为难,从太子看过去,依次看过上官玉成、四皇子和五皇子,却有点儿难以启齿,不知道到底该选哪个皇子好! 四皇子和五皇子见父皇踌躇难以抉择,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纷纷起身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这意思很明显了,什么分忧啊?怕是想着南诏公主吧?巴不得把她娶到手。 四皇子妃和五皇子妃两个人自然受不了了,当即就离席跪地叩头:“皇上,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这南诏公主嫁给谁不好,为何非要嫁给有妇之夫?这还让不让我们活了?呜呜……” 两个人当着众人的面,竟然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了起来。 皇上的眉头皱了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四皇子和五皇子连忙上前去扯开两个妇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就知道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你以为还是你们女人家的争风吃醋啊,这可是关乎大秦国运的大事儿!” 皇帝的目光又落到了太子的身上,刚要张口却又生生地止住了。若是嫁给了太子做平妃,将来就会是后宫的贵妃。 南诏公主能作为大秦的贵妃,这身份地位也不算是埋没她了。 可皇帝心里有数儿,今儿太子妃没来,听说病重,万一,这太子妃一命呜呼了,这太子妃的位子则非南诏公主莫属了。将来的皇后可就是她了。 大秦,怎么也不会让异族之女作为皇后的。 太子见父皇望向他,心里一阵欣喜,若是能娶得南诏公主为平妃,将来有南诏国为自己撑腰,老三还怎么能撼动得了他的皇位? 何况,那个女人也将命不久矣,到时候南诏公主做了皇后,南诏国更是和自己一心一意的了。 他刚要张口说自己愿意的话,皇帝的眼光又从他身上溜走了。 他心里一阵失落,不甘地攥紧了拳头。 四皇子五皇子不行,太子也不行,剩下的可不就是上官玉成了? 九十二章 心仪之人&殿外吃瘪 古若雅事到临头反而平静下来,她倒要看看这南诏公主能不能塞进他们夫妇之间? 皇帝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们一阵子,才艰难地开口:“三皇儿,你可愿为父皇分忧解难?” 上官玉成忙松开古若雅的手上前跪倒,刚要说话,南诏使臣却又跳出来了,大声说道:“皇上,南诏公主心中已有人选,请皇上还为公主考虑!” 皇帝似乎愣了一下,旋即又长出了一口气,既然她有选择,就让她自己决定吧。也省得自己指婚下去,皇子们的心里又觉得他厚此薄彼的。 他大手一挥,道了一声:“让南诏公主进来自己选吧。” 于是外头一迭声地传下去。 一阵悦耳的金铃声叮叮咚咚地传入众人耳中,南诏公主已经换了一身月白色的绸缎衣裳进来了。 一头乌黑的头发都打散了,编成很多的小辫子垂在了后背上,每个小辫子的辫梢都挂着小小的金光闪闪的小铃铛,原来那悦耳的铃铛声就是这里发出来的。 南诏公主面上的白纱早就拿下来了,烛光下,她的脸纯净而甜美,有着中原女人羡慕的白皮肤,细嫩地似乎一掐就能出水。 只是眉眼比中原的女人要更高深一些,显得有些神秘。可怎么看,她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 那身段,更是玲珑有致,比起中原女人更多了几分妖冶。 见多了中原美貌女人的大秦贵族们,一见了南诏公主还是忍不住发出阵阵的赞叹声。 尤其是四皇子和五皇子,古若雅侧眼看去,两个人嘴角都流口水了。 真是没出息到家了,又不是没见过女人,身边的四皇子妃和五皇子妃个个也都是美貌如花的人,府里还不知道有多少绝色的侍妾呢,怎么就这么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 再看她家夫君,目不斜视,端坐在那儿,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 她暗自庆幸,幸亏当时盲婚哑嫁嫁给了他,若是嫁给了四皇子五皇子,此时怕是早就被休了吧? 南诏公主步步生莲地走到了殿内中间,缓缓地朝着皇帝跪拜下去:“明珠叩见大秦皇帝陛下!” 原来这南诏公主叫明珠啊,真是好名字! 这样的女子,就该被人当成掌上明珠的。 皇帝似乎很高兴,忙抬手道:“南诏公主请起!” 明珠方才起身,就在殿内转过脸来,目不转睛地望着上官玉成。 南诏使臣哈哈地笑着说道:“皇上,南诏公主心仪的人已经有了。” 众人都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先前皇帝觉得给上官玉成指婚还有些为难,此时见南诏公主自己选了他,也就不再迟疑,笑道:“南诏公主果然好眼光,三皇儿乃是我大秦皇室最有作为的皇子,你可是选对了人了。” 古若雅脸色有些难看,这个皇帝还真是好忘事儿。这么快就把她当初给他医治的事儿给忘了吗? 她作为一个医者,不求人对她感恩戴德,可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她可是堂堂正正的三皇子妃啊,这再给上官玉成娶一房平妃,这府里日后定要鸡飞狗跳了吧? 不过她一个柔弱女子,在这样的场合是没有任何的发言权的。没有人会听她的话,会在乎她是怎么想的! 他们在乎的,只是大秦的国运! 她苦笑着摇头,正对上明珠那双挑衅的眼。 那双眼,当真美妙绝伦!不同于中原女人的柔美,那双眼显得风情万种,魅惑众生! 四皇子和五皇子见明珠眼光投向上官玉成,就已经失落地不行了,大喊大叫着:“喂,南诏公主这是什么眼光啊?你要是嫁给了三哥,一定会后悔的!” “闭嘴!”皇帝顿时勃然大怒,低低地吼了一声,“你们两个唯恐天下不乱吗?” 四皇子和五皇子俱都低了头不敢说什么了。 皇帝目光平和地望着上官玉成:“皇儿,父皇就把这事儿拜托给你了,你不要让父皇失望啊!” 上官玉成此时再也忍不住了,忙恭恭敬敬地叩头,朗声道:“父皇,我大秦有难事,儿臣定当誓死效命,只是和南诏公主结亲的事儿,还望父皇收回成命!” 这话一出,殿中的人立时就低声嘈嘈切切地议论起来。 如此美貌的女子,身份地位还如此之高,何况娶了她之后,就等于娶了南诏国,将来连太子都要对他敬三分,他竟然不愿意? 南诏公主的脸色很难看,目光停驻在上官玉成那张银灰色面具的脸上,冷笑道:“泰王殿下为何不愿?你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娶了我之后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不等她说完,上官玉成就冷冰冰地打断她:“南诏公主为何选中本王?难道没听说过本王的恶名吗?何况本王还曾带兵打过南诏,和你们可谓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难道你想嫁给一个仇人吗?” 南诏公主脸色有些发白,紧紧地咬着下唇。殿中一时寂静无声,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一男一女在“谈婚论嫁”。 在他们心中,这南诏公主够大胆,够豪放。竟然敢和泰王争论为何不娶她? 换做大秦的女子,恐怕就没有这个胆量了。不仅能亲自选定夫婿,人家不想娶的时候,她还这么淡定地当着大秦这么多贵族的面,在那儿跟泰王争论着。 这样的女子,真是~够味! 男人们立刻兴奋起来,望向场中那个身影明媚的女子眼神更为复杂。 明珠身处这样的环境,竟然能够不慌不乱,可见是个人物。 她朝着上官玉成娇媚地一笑,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泰王殿下原来是担心这个啊。若是你我喜结连理,南诏和大秦可就是亲家了。以前的恩怨自然一笔勾销,你是我的夫君,我们南诏自然不会把你当做仇敌!” 这脸皮厚的,还有女人非要上赶着嫁人的! 古若雅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竖起耳朵等着接下来上官玉成能说出什么理由来拒绝! 众人也都睁大了眼睛,看这一男一女一个想嫁一个不想娶到底该如何收场! 上官玉成不紧不慢地走近明珠,淡淡地笑道:“公主果真要嫁给本王?你愿意和一个恶名丑名在外的男人共度一生?你愿意和一个此生没有什么希望的男人过一辈子?” 他的双眸就像是鹰一样,紧紧地盯着明珠的眼睛。 明珠自打这么大,还没见过一个男人有如此犀利的眼神,禁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上官玉成却紧紧地逼近,要让她说出心里的话来。 明珠当着这么多的人,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拒婚,就算她是异族,可毕竟也是个女子啊,这被人拒绝的感觉也很不好受啊。 她眼圈儿发红,眼看着就要泫然泪下了,看得四皇子和五皇子那叫一个心酸啊,两人小声嘀咕着:“三哥,你就同意了吧?你看人家姑娘都快哭了啊。” 这就是美女的力量啊,若是换做一个普通的女子,估计这两个二货连理都不会理的。 明珠见上官玉成不为所动,终于下了狠心,纤细的手指一点正坐在凭几后的古若雅,恶狠狠地笑道:“你就这么狠心?她有什么好?你就看上了她?她不过是个丑八怪,见不得人面的,为何还要对她这么好?” 古若雅静静地坐在那儿,唇角噙着一抹冷笑,不动声色地听着,一言不发。 终于把这股烈火给引到她身上了,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儿,她这个样子,众人已经背地里不知道猜测过多少次了,再加上丞相府时不时地添油加醋,对外渲染她的丑,这京里的人谁还不知道泰王妃乃是一个奇丑无比的女子啊? 泰王一个丑八怪娶了这么一个无盐女,那真是绝配! 南诏公主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上官玉成被明珠这番话给惹怒了,说他什么都可以,但是绝不能说他心上人任何一个“不”字!在他心里,古若雅更胜过自己的性命。 明珠说完这些话,兀自气得胸脯起伏不定。 却不料上官玉成就像是鬼魅一样,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身法,本来离着明珠还有几步远的距离的,倏地一下就蹿到了她的跟前,一把攥住她的衣领,狠狠地盯着她的眸子,冷笑道:“我劝你别打她的主意,否则,引火上身的是你!” 明珠也是从小就在皇宫里被众人捧着长大的,这几句狠话她也害怕,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自然也抹不开面子。 当即也冷笑一声,去拽上官玉成的手,“害怕了吗?这么一个丑八怪你倒是当成了宝贝了?” 上官玉成猛地松开手,明珠蹬蹬地往后退了两步方才站稳,脸上是满满的委屈和难堪。 上官玉成回头一指端坐在那儿的古若雅,朗声道:“这个女子不嫌不弃地能伴我一生,你能吗?这个女子不怕我面如鬼怪,你敢吗?这个女子,不慕虚荣跟着我这个人人厌烦的王爷,你行吗?”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是动了感情的。 殿内鸦雀无声,都被他低沉的吼声给惊呆了。 明珠想要说什么,嗫嚅了一下却终将咽下去了。 古若雅低着头,只觉得泪水模糊了双眼。 就在众人以为这一切已经终结的时候,上官玉成却猛然回身走到了明珠面前,刷地一下把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一张疤痕满布的脸露在了明珠的面前。 这是一张可怕得让人几乎不能呼吸的脸,若不是当着这么多的人,又是在这样的场合,明珠还以为自己午夜遇到了凶鬼了。 她措不及防之下,只来得及“啊呀”叫了一声,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上官玉成轻蔑地哼了一声,转身径自来到了古若雅身边坐了下去。 殿中顿时人声嘈杂,有喊着请太医来的,有人还埋怨上官玉成不该这么鲁莽的,尤其是四皇子和五皇子两个,见美人儿被吓倒,朝上官玉成横了几眼,双双地奔向了明珠。 古若雅朝上官玉成微微地笑了,这样的场合下,没想到他有如此勇气,竟能抗命不遵,还能把南诏国公主给吓晕过去。 不愧是她的夫君! 上官玉成侧脸握着古若雅的手,夫妻心心相映地望着殿中那些慌乱地人群,似乎这一切和他们都无任何的关系一样! 堂堂的大秦国的三皇子当众吓昏了南诏国的公主,后果可想而知! 皇帝的一张脸铁青地吓人,狠狠地瞪着上官玉成。 这个儿子真是太伤他的心了。 为了不让他被太子打压,他给他赐婚丞相府的女儿。 如今丞相府的女儿竟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妾所生,可这个儿子当成了至宝!这倒也无妨,眼下就有一个绝好的机会,能让他翻身,在众兄弟中高人一等。 娶了南诏公主,这一辈子他就不用再忧心被太子辖制了,可是这个儿子却生生地给回绝了,真是让他伤心至极! 这个心爱的儿子,乃是他一生的感情所寄,是他花费了毕生的心血要保护的人。虽然最终,他没能护得住他。这些年,他在外征战九死一生,可是这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想让他过得快乐,过得幸福,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可是到头来,这个儿子还是伤了他的心! 他顿觉自己的精神有些不济,搭在扶手上的手有些发抖。 太子和皇后对视了一眼,忽然绕开了面前的凭几,几步抢上前,跪在皇帝面前叩首:“父皇,您可得保重龙体啊。” 皇后也适时地拿过一方帕子给皇帝揩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贴心地道:“陛下,孩子们还小,不懂事儿也是难免的,教导他们几句就是了,可别气坏了身子啊!” 这话不说则已,一说,皇帝内心里更是酸甜苦辣,什么味儿都有。 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忤逆了他,这让他情何以堪啊? 他越想越气,身子微微地颤抖起来,终于,他再也忍不住,啪地一拳砸在了龙椅的扶手上,愤愤地甩袖起身离去,罔顾这么多的人在殿内眼睁睁地看着。 太子装模作样地顿脚:“三弟啊,今儿这事儿你也太出格了,怎能惹父皇不高兴呢?你明知道父皇身子不好,还偏偏要这样!” 盯了古若雅一眼,又恨恨地道:“真是红颜祸水啊!” 一边的四皇子笑道:“太子,这话用在这儿可是不当啊,哪儿来的红颜啊?若是三嫂能称得上红颜的话,那我府里的人个个都是红颜了。你该改作丑颜祸水才对!” 五皇子在旁边抚掌大笑:“四哥真是好文采,改得好,改得妙!” 几个人嬉笑着说笑着,上官玉成却揽过古若雅不紧不慢地往外走去。 古雪晴见状忙忙地跟了上来,将到大殿门口的时候,她追上了他们。 绕过古若雅,她定定地挡在了上官玉成面前,仰脸问道:“你真的不娶南诏公主?” 上官玉成停下脚,冷冽的眸子盯了面前的恶女一眼,方才冷冰冰地哼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古雪晴也不气,只是指着古若雅道:“为了这么个丑八怪,你要不惜与皇上作对吗?就算是你不为了你的父皇,你也该为了大秦想一想啊?” 上官玉成不悦地皱眉,任何骂他心上人为丑八怪的人,都是他的敌人,他的忍耐已经在慢慢地消耗,将要到极限了。 “我大秦什么时候沦落到靠和别国公主和亲的地步了?就算是南诏公主想嫁,也请嫁给别的男人,不要来找我。我已有王妃,不会再娶别的女人!” 这话说得够明白了,可古雪晴还是不死心,她紧紧地咬着下唇,一狠心,也顾不上羞耻,径自问道:“南诏公主毕竟是异族女子,你不喜欢也情有可原。可是,若是这女子换做我呢?我可是大秦丞相之女,京中多少少年勋贵的梦中人,你,就一点儿都不动心吗?” 古若雅听了这话,连着翻了好几个白眼,谁说这古人矜持的?瞧瞧,今晚上可是连着见了两个向上官玉成表白的女人了。 这些女人啊,脸皮可真够厚的啊。居然当着她这个做妻子的面儿,和他的夫君公然表白,当她是死的吗? 她好笑地抱起了双臂,斜睨了古雪晴一眼,淡笑道:“你们丞相府的女人是嫁不出去了还是怎么的?非要上赶着嫁给我的夫君?当然了,你要是真的嫁不出去的话,我手头上还有几个人可以帮帮你~” 古雪晴正把古若雅看成眼中钉肉中刺,闻听此言,也顾不上跟上官玉成表白了,恶狠狠地转过头来,骂道:“贱妾生的下贱种子,也配和我说话?” 话音刚落,就听“啪”地一声脆响,她的脸上已经着了一下子。 古若雅双手叉腰,瞪圆了眼睛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对着她说道:“我母亲嫁给你父亲时,你娘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该叫贱妾的是你娘,你才是下贱种子!若是再敢说一句贱妾,我听一次打一次!身为妹妹,目无长姐,却在这儿调三窝四的,该打!” 古若雅给她扣上了一顶大帽子,让古雪晴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她万万没料到,以前在丞相府那么胆小懦弱的古若雅,竟敢伸出手来打她! 她委屈羞愤,却又无可奈何。 这大殿人来人往的,若是有心人知道她冒犯长姐,就算是能打回来,这名声也没了。 更何况泰王还在这儿,她更不能撒泼,省得坏了在他心目中美好的形象! “姐夫~你可要替我做主啊?”她身子一扭,脚一跺,一副小女儿撒娇的样子就自然地出来了。 真是会装!古若雅暗中想到,还是打得太轻了! 敢侮辱她娘,看看她到时候怎么收拾她! 上官玉成什么都没说,只拉过古若雅的手握着,轻轻地吹了吹,笑道:“以后这样的事儿你别下手,有人代劳,仔细手疼!”拉着古若雅的手竟扬长而去! 古雪晴差点儿没气昏过去,却还是不死心地追出去,喊道:“她到底有什么好?我哪点儿比她差?她哪里配得上你?只有我,才能为你带来男人所梦想的一切,我才配得上你!” 风中,传来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你~不配!” 古雪晴咬着下唇终于停下了脚步,两只手紧紧地攥着,不甘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为什么?她这么个美人儿,他却连看一眼都懒得看,她丑成那样,他却当成了至宝? 她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不被美色诱惑的男人! 她踉踉跄跄地扶住了门外的柱子,眼光追随着那对渐渐远去的身影,眸子里终于露出了一股狠戾! 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终有一天,我会让你跪着求我的! 太子就像是鬼魅一样,翩然而至。 古雪晴扶着柱子的手,慢慢地变得冰凉却不自觉,直到一只大手轻轻地覆上来,一个醇厚略带点儿沙哑的声音说道:“雪晴妹妹,到厢房里暖暖吧。” 她抬眸,对上太子那双关切的眸子。 寒夜里,也只有这样的眸子才让她倍感亲切,只觉得好像一股暖流注入心田,让她冰冷的一颗心慢慢地暖和起来。 这个男人的身份尊贵,比那个成日里戴着面具不敢见人的男人,身份更加诱人。 他就是未来的皇帝,若是嫁给他,日后,她可就是人上之人了。 听说,太子妃已经病重,若是没了,就把太子妃这个位子给空出来了。若是她嫁给他,那意味着什么? 她勉强露出一抹笑颜,朝着太子娇媚地笑道:“太子真是个细心人,我这正要找个地方暖暖身子呢。” 太子就顺势拉着她的手道:“可怜见的,竟然冻成了这样,真让人心疼!来吧,我带你到厢房里暖暖去。” 古雪晴就跟着他转身到了隔壁的一个小小的偏殿。 太子打发走伺候的宫女,亲自往火盆里夹了几块银霜碳,又倒了一杯酒递过去,“这是宫里新酿的米酒,妹妹喝一口,身子很快就会暖和起来的。” 古雪晴朝他感激地一笑,就小小地抿了一口。 女子本就不善饮酒,再加上屋内火盆里的火燃得旺盛,周身很快就微微地有了暖意。 古雪晴只觉得自己的两腮开始发烫,娇颜酡红,映着火红的光亮,越发显得美丽动人。 太子贪婪地盯着她看了一阵子,喉结不停地上下转动,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方才问道:“妹妹身上好些了没?这屋子,真是热起来了。” 说着,就把外头的黑色披风脱了,露出内里一袭暗紫的长袍。 他生得也是眉清目秀、玉树临风的,这一穿着鲜艳的衣裳,更显得面如白玉一样风流倜傥。 再加上天生的贵族气质,让他举手投足间魅力十足,优雅迷人! 古雪晴只觉得耳根子发烫,为自己和这样一个男人独处而担忧。可是骨子里的仇恨,让她渴望着能和这个男人有些什么。 她是丞相嫡女,和太子也是门当户对,她和他,倒是相配地很! 那个男人不屑于看她一眼,若是她将来成了母仪天下的人,他该俯首称臣,匍匐在她的脚下了。 那,该是何等的畅快! 那个丑八怪,她想让她如何便如何了吧? 一想到将来会有这么一天,她就觉得刚才胸中的那股闷气顿时烟消云散了,脸上的笑越发地娇媚明艳了。 太子,看得愣住了。 这可是绝好的机会啊。 眼前的佳人娇羞脉脉,心里,怕也是有什么想法的吧?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妹妹今晚真美!竟把南诏公主给比了下去!”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自然想要知道对方的想法。 古雪晴一听这话,自然娇羞万分,捏着衣角在手指上缠绕把玩着,低声道:“太子说什么呢?人家一个公主,我哪儿比得上啊?” “什么公主?不过是南诏国王的女儿罢了,那等小国公主,怎比得上我大秦丞相之女?” 太子的眸中柔情满溢,看得古雪晴的心都要化了。她虽然娇羞,可是脑子并不糊涂,接着问道:“怎么今晚不见太子妃?她可是个美人儿,若是她来了,我们,就该成为粪土了。” 太子妃可是京中有名的美人儿,当年平蛮大元帅唯一的女儿,自小就被教养得得体知进退,更是京中有名的才女! 太子听话听音,自然知道古雪晴的想法,忙说道:“她今儿来不了了,这些日子更是病得下不了床,太医,看过了,说是不大好呢。” 他低着头轻声说着,似乎在呢喃一样,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因为自己的妻子病重而悲伤的深情男人! ------题外话------ 姐妹们,这几天都是怎么了?也不留言也不给票票了?订阅也不给力了? 是不是男女主在一起没有看头了,那接下来两人就会分开一段日子了。 九十三章 平妃入府&漫漫长夜 太子的这副表情做得相当到位,让古雪晴听了只觉得内心一暖:这么一个男人,若是嫁给他,一定会很体贴的吧? 若是太子妃能死得快一点儿就好了,自己就可以快点儿嫁给他了。 古雪晴心里存着这么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自然也想试探试探太子的心思了。 她抿了抿唇,亲手给太子也倒了一杯酒,娇笑着递给他:“太子哥哥也真是不容易,和太子妃成亲这么多年了,还没有个一儿半女的,太子妃怎么就病了呢?” 从之前客气疏离的“太子”,到现在已经自然地喊出了“太子哥哥”,声音软糯地让人听了能酥到了骨头里。 说着她就低了头掏出了绢子擦着眼角,却不忘了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打量着太子。 太子端着酒杯笑着一仰脖子喝了,放下杯子就朝古雪晴笑道:“还是妹妹倒的酒好喝啊。” 古雪晴虽然年纪也不大,可自小在盛氏的教养下见多识广的,这些男人的把戏盛氏也跟她说过不少,她可不是那青葱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她顺势接过酒杯又给太子斟满,素白的手捧着递了过去,“如此,就请太子哥哥再满饮一杯!” 太子接过一仰脖子又干了,古雪晴笑得更欢:“太子哥哥真是海量!我若是有太子妃那般福气就好了。” 她故作忧愁的样子垂下了头。 太子正有此意,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差点儿就说出“等那女人死了就娶你的话”,好在他还没喝醉,这话就硬生生地到了嘴边又打住了。 他舌头打了个结,顺势说道:“妹妹这般人品,定会嫁个好男人的。只是,孤却和妹妹没有缘分了。” 古雪晴听了就扬起了小脸,一双美目里满是晶莹的泪珠,看着太子的目光柔情中又带着悲伤:“只恨我没有早生两年……” 这话一出,太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要是她早生两年,这太子妃的位子就该是她了。 面对如此深情如此梨花带雨的美人儿,太子哪还能把持得住? 再加上又喝了几杯小酒,借酒仗胆,他竟然站起身子来到了古雪晴身边,一把就攥住她的手腕子,拉着她站了起来。 古雪晴虽然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可面对一个喷着酒气的男人也有些心慌,心里咚咚地乱跳着,勉强镇定地望着太子。 “妹妹这般人物,就该是做皇后的命!”太子定定地看着她那张如花娇艳的脸,毫不迟疑地说着。 古雪晴眸子低垂,伤感地说道:“我哪有那般好?太子哥哥莫要乱说,太子妃才是做皇后的命呢。” “她?”太子说话的当儿一双大手一点儿都不老实,顺势就揽着古雪晴纤细的腰肢,“她天生薄命,就算是有这个福分也享不了。妹妹,还是耐心等着吧。” 古雪晴听得内心里一阵慌乱,这话什么意思?是在和她保证什么吗? 她知道,男人都是一个样子,得到的就不好了,永远是这山望着那山高,吃着碗里的盼着锅里的。 和太子,见好就收,让他心里有个悬念才好! 古雪晴装作羞涩不堪的样子,低了头去扒开太子不规矩的手,“太子哥哥胡说些什么呢?我得走了,父亲还等着呢。” 说着,身子轻盈地就从太子的怀里挣脱开来,朝外走去。 太子望着那个风一样的背影,恋恋不舍地看了好久。 这个女人,可比南诏公主强多了,不仅美貌如花,还能助他稳固地坐上皇位啊。 太子和古雪晴在一块儿蝇营狗苟的,两个人都弄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各自满意地打道回府了。 古若雅和上官玉成从宫里出来直奔回王府的碧云轩,简单地梳洗了,两个人躺在了床上,谁都没有了睡意。 古若雅枕着上官玉成结实有力的胳膊,不无担忧地问道:“今晚的拒婚真的无碍吗?” 上官玉成轻轻地捏捏她的鼻头,笑道:“放心吧,南诏国我还没放在眼里呢,大不了带兵跟他们打一仗!” “死那么多人,跟娶一个公主相比,皇上会选哪一个?”古若雅一双明眸炯炯地盯着上官玉成的,手指把玩着他的一缕黑发。 “死那么多人,跟让我心爱之人痛心相比,我会选去打仗!大秦什么时候也要看南诏的脸色了?让我心爱的人过得不痛快,我宁愿去拼死一战!”上官玉成抚摸着古若雅乌黑的秀发,感慨地说道。 “这又何必呢?你知道的,皇上不一定同意,就算是同意了,我也不想让你到疆场上去搏命!”古若雅泪盈于睫,哽咽地说着。 “哎,哭什么?”上官玉成用粗糙的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水,“你怎么也伤感起来了?我这不还没去吗?” 他逗着她,想让她高兴起来,可是不知为什么,古若雅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从未有过的沉重。 如今,心里装的全是他,心有所属,才会伤心才会难过。不像以前,对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还真是两难,今儿拒绝了南诏公主,可她总觉得皇上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说不定,还会找个茬儿来。 “我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古若雅往上官玉成的怀里蹭了蹭,“总觉得要和你分离!” 上官玉成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迈过这个坎儿的。” 不管怎样,该过的日子还得过啊。也只能这样了。 眼角尚带着泪的古若雅,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背上那只温厚的大手一直轻拍着她,让她慢慢地心安。 直到古若雅睡熟了,上官玉成才慢慢地抽出被她枕在头下的手来,拉过一床银红锦缎薄被给她盖上,悄悄地下了床穿了鞋开了门站到了院子里。 无声无息的暗夜里,一个黑影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 站在上官玉成身后,那黑影拱手道:“爷!” “天,怕是要变了。这次,不论父皇同不同意,我们都要做好出征的准备!” “属下这就去部署!”黑衣人答应着,就待离去。 “等等,告诉军中的那些弟兄,要注意太子的人!”上官玉成冷着脸说道。 “是,属下遵命!” “去吧。”上官玉成挥手道,望着黑衣人消失在夜色里,他方才转身进了屋。 望着那张睡得恬静的容颜,刚才寒凉的心立即就软了下来,他低下头在他额头上轻啄了一下。 为了她,他不能再隐忍了。 第二日,上官玉成夫妇刚用过早饭,就有小厮一路疾奔而来禀道:“王爷,娘娘,皇上身边的公公来传旨了。” 古若雅眸光一闪,却又低下头去。 此时来传旨,十有八九和昨晚的事儿有关。 上官玉成微笑着拉起她的手,道:“一同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牵着她的手就出了碧云轩的门。 一个面白无须的公公正端正地面北朝南站在那儿,上官玉成和古若雅两个在他面前跪了,三跪九叩之后,那公公方才板着脸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诏公主远途而来,两国从此结为秦晋之好!特为三皇子和南诏公主赐婚!” 这道圣旨就像是晴天霹雳一样惊呆了古若雅,虽然她心里早有所准备,可还是觉得受不了。 南诏公主这次有了圣旨赐婚,上官玉成不想娶也得娶了。 她嫁过来可是和她平起平坐的平妃了,将来,这泰王府还不得折腾得天翻地覆的? 骨子里身为现代人的她,怎么也不可能接受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的事实。 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她的手冰凉,冷汗直冒,跪在那儿身子微微地抖着。 上官玉成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摇了摇了,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就径自起身,对那公公抱拳:“公公,这圣旨本王不能接,还请你带回去,请父皇收回成命!” 那公公顿时惊得嘴都合不拢,他替皇上传递旨意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不接圣旨的人! 他虽然贵为皇子,可是忤逆了皇帝也不会就这么一笑了事的。 那公公好心地劝着上官玉成:“泰王殿下,您还是先接了吧?昨儿晚上皇上可是气了一夜呢。若是再不接圣旨,老奴怕是不好交代啊?” 古若雅虽然满心的凄凉,可是也不想让他被皇帝误解,这父子之间总不能为了她一个柔弱的女子结下仇吧? 她拉着他的衣角,小声地劝道:“还是先接了再说吧。不然,这位公公也没法回话啊。” “还是娘娘体谅老奴!”那公公顺势捡着好听的话恭维了古若雅一下。 上官玉成眉头皱了起来,却终究接过了圣旨。 古若雅连忙摘下腰间的一个荷包递给了那公公,“请公公喝杯茶吧,还请公公回去不要说这一过节!” 那公公捏了捏荷包,顿时喜上眉梢,“老奴谢过娘娘,娘娘放心,皇上龙体不安,老奴晓得分寸!” 那公公也是个有眼色的,并不逗留,说完就告辞了。 上官玉成捏着那张圣旨,紧紧地抿着唇。 古若雅这时候反倒推起他来:“还发什么呆啊?圣旨既然下了,这日子就得赶紧定下来才是!别等着皇上来催你!” “你愿意我再娶一个平妃回来吗?”上官玉成一把攥住古若雅的手,急急地问道。 古若雅缓缓地摇头,无力地笑道:“当然不愿意。是个女人都不愿意更何况我呢。只是不愿意能行吗?你能抗命吗?” 上官玉成鹰隼一般的眸子紧了紧,旋即笑了:“只要你不愿意就好!” 至于到底娶不娶怎么娶他并没有说,古若雅有些纳闷:这人,搞什么闷葫芦啊? 难道他现在想通了愿意了? 心里有微微的酸涩,却不得不勉强笑着和他一起回到了碧云轩。 有了皇帝的赐婚,日子自然是快的。明知道上官玉成不同意,皇帝当然亲自为他挑好了日子。圣旨下达的第二日,就从宫里直接把大量的妆奁抬到了泰王府。 十里红妆的阵势引来京中许多百姓驻足围观,更是羡煞了四皇子和五皇子的眼:“老天,父皇可真够偏心的。不仅给老三一个绝色的美人儿,还倒贴这么多的嫁妆。将来,这些东西还不是老三的?” “上次娶那丑八怪的时候,听说没有一点儿陪嫁,这次,父皇定然想给老三做足了面子的。”五皇子砸吧着嘴儿说道。 “美人财物一起得,咱兄弟俩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啊?”四皇子摇头晃脑地,满腹都在冒酸水儿。 “听说人家还不乐意呢?”五皇子贼兮兮地贴在四皇子的耳根子边儿上八卦。 “为了那个丑八怪无盐女?”四皇子不敢相信一样,“那女人到底有什么好?丑得都不敢见人,连娘家都不认的女人,老三当成了宝了?莫非是大火连脑子都给烧成一根筋了吧?” “嘿嘿,嘻嘻,有可能。”兄弟两个说笑着嚼着舌头,不忘了挤在人群里去看那绵绵的十里红妆…… 泰王府,大门紧闭,一片沉寂,好似一座荒山古寺一样。 嫁妆抬到了门口,见到大门关死,就有人上前蹦蹦地敲着。 这是皇命,还敢抗旨不成? 古若雅实在是受不了了,总不能两个人就日日关着门过日子吧? 总不能因为她,让他成为皇帝的心头痛吧? 他不好了,她能安心吗? 见上官玉成躺在榻上吃着冰糖雪梨看着书,她再也坐不住了,蹭得一下起身,唤来晚晴就要出门。 “你要上哪儿?”上官玉成也连忙起身。 古若雅回头看着他,淡笑道:“这么着也不是办法啊,总不能关在院子里足不出户啊。嫁妆既然抬来了,就开了门迎进来就是了。” 这可是十里红妆啊,不要白不要。 何况现在他们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上官玉成放下书,站起身来,揽过古若雅的肩,无奈地摇头:“你嫁给我真是受苦了。” 古若雅拍拍他的手没有说什么,转身就迈出了门。 大门外,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人声喧哗,再加上唢呐声鼓乐声,让泰王府门前成了一个闹市了。 几个王府的管事大汗淋漓地挤在大门后头,却不敢上前开门,任凭门外的人拍得门山响。 一见到古若雅来了,他们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样,纷纷迎上前来:“见过王妃……”。 古若雅朝他们点头,笑道:“把门打开吧。” 几个管事不由面面相觑,这可是王爷吩咐不让开门的。如今王妃又让开门,这到底该听谁的啊? 正迟疑着,一个沉闷的男声传来:“怎么?连王妃的话都敢不听吗?” 几个管事抬头看去,那个英武的男子正从对面缓缓走来,银灰色的面具散发着冷冽的寒光。 “奴才不敢!”几个管事就要朝古若雅下跪。 “好了,快去开门吧。”古若雅不耐烦地挥手。 大门吱呀吱呀地打开了,那些拍门的人也愣住了。 只见那个一身月白长袍的泰王殿下正拥着一身烟紫色衣裙的王妃,静静地站在那儿。好似这天大的喜事儿和他们无关一样! 本来一肚子气没处撒的人顿时不敢说什么了,乖乖地把嫁妆抬进了王府指定的地方。 十里红妆就这么顺顺当当地被抬了进来。 第二日,则是南诏公主被抬了进来。 这是一国公主,身份地位尊贵无比。皇上自然是下了大力气的,吹吹打打的好不卖力,让泰王府再次成为京中关注的重点。 那么妖娆美丽的女子竟然甘做平妃,嫁给了那个恶名丑名远扬的三皇子,到底图的是啥? 茶余饭后,人们谈得最多的就是这个。 可是谁也想不到的是,南诏公主自打嫁进了泰王府,就被禁足在一个宽大的院落里。吃穿住都很齐全,连服侍的人都是挑了又挑的。 可唯独没有了新郎,洞房花浊夜,南诏公主是一个人独自过的。 那南诏公主一肚子的气,却又无可奈何。 她住进了那个院子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泰王的面,想要出门,都有人拦着,身边的丫头婆子虽然服侍周到,可无论她问什么,都噤若寒蝉,一个字都不多说。 这让她犹如置身于瓮中,四处找不到边儿。 还以为凭着她的出众的美貌,上官玉成能对皇上赐婚的她有些好奇呢?谁知道连洞房都没入,就径直把她抛在这儿了。 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自然受不了。她想从院子里走出去,却发现自己寸步难行。院子的四周虽然没有人,可是一要想出去,就会有黑衣人挡住她的去路。 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夜晚,屋子里漆黑如墨,明珠却坐在桌子边呆呆地发愣。若是不能出去,不能真正成为上官玉成的女人,她怎么才能帮助到南诏国? 这个曾经让南诏国誉为煞神的男人,也是让她父皇最为头疼的男人。 若是能取得他的性命,南诏国就能免于被月环国灭族的威胁,也就能救出父皇最为心疼的儿子——她的亲哥哥明玦。 如今明玦正在月环国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父皇整日里寝食难安,她一个柔弱的女子,只能用这具身子来为国效忠了。 这也是月环国的皇帝月朗提出来的条件,如果大秦没了上官玉成,月环国就能指日南下了,月环国一统中原的美梦就能成真! 她的哥哥明玦也能顺利回国,回到那个生他养他的地方。 可是她,怕是回不去了。 如今,更糟糕的是,自己困在了泰王府,寸步难行。 该怎么办? 她抱着双臂苦苦地思索着,离月环国皇帝的期限还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若是不能要了上官玉成的命,明玦就只能等死了,而南诏,也将被月环国给灭族。 她,更会变成一缕孤魂! 天空中,似乎有翅膀划过的声音,让她猛地抬起了头。 黑夜里,一阵轻轻的风儿吹过,让人浑然不觉。 一只小小的身影,从明珠的屋子里飞出去,慢慢地腾空,消失在漫漫的长夜里。 碧云轩,古若雅睁着眼怎么也睡不着。皇上给泰王府塞进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公主,这让她怎么能安心? 虽然不担心上官玉成会被美色迷住,可是她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儿透着蹊跷。 堂堂南诏公主为何非要嫁给丑名恶名在外的泰王?何况看那明珠的胆量,似乎并不很大,不然,也不会被上官玉成那张千疮百孔的假面孔给吓得晕过去? 可即使这样,她依然要坚持嫁过来,到底为的是什么? 她苦苦地思索着,躺在那儿并不敢发出任何的响动,生怕惊动了身边的这个男人。 其实她不知道,上官玉成此刻也没有睡着。 从昨晚到现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知道,他伤了父皇的心,他也希望父皇能够为他着想,可是到头来,这一切成了竹篮打水了。 那个女人,还是被父皇给塞进了泰王府,这让他真的有些出离愤怒了。 父皇不是一向对他最好的吗?为什么在这件事儿上偏偏不依不饶?难道就不想想他和古若雅之间的感情吗? 这么一个平妃嫁进来,将要置古若雅于何地? 父皇,难道因为年纪大了,就惧怕了战争了吗? 他有些想不通,隐隐地觉得这一切都不合常理。 南诏公主要死要活地想嫁给他不合常理,父皇的举动也不合常理。 这到底是怎么了? 且不说他们夫妻二人一夜无眠,丞相府中,也同样有一个人一夜未睡。这个人,就是古雪晴。 前两天的十里红妆和今儿南诏公主的婚事,她都听说了。 可她一点儿打听的兴趣都没有。 那个骄傲如斯的男人,不还是硬不过皇上吗? 贵为皇子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地听话? 南诏公主固然美丽,可是她一点儿都不在乎。 她只是想不明白,为何古若雅那个丑八怪能得泰王如此深情对待? 从那日在丞相府花园摘掉泰王的面具之后,她对他就念念不忘。 那样一个俊美阳刚的男人,怎么会娶了古若雅那个丑女?当然,这事儿是她一家子推波助澜的,可是,为何他偏偏要对她那么好? 泰王那一身的气派,是她从太子身上,从其他的勋贵少年身上都找不到的。 正是经历了战争的洗礼,才有了那种带点儿沧桑却又不失霸气的气派,才让她深深地着迷。 即使后来她在泰王府被那张恐怖无比的脸给吓得掉进了湖里,可她依然迷恋那股气质。 同时,心中隐隐地还有些不平。 这样的男人,不该属于古若雅那样的无盐女,只能是她的。 可是现在,连南诏公主都成了平妃,她还有什么理由能嫁给他? 更何况,他眼里心里只有古若雅,连她打了她一巴掌,他都替她心疼,怕她手疼! 这样的男人,注定不会多看她一眼,她也不会在他的身上浪费精力。她要做的,就是终有一天,让他匍匐在她的脚下,让他再也不能低头看着她! 九十四章 皇子出征&药材生意 静静的夜晚,一个黑衣人手里拿着一只不知道什么物事的东西,像是一只大鹏鸟一样翻进了碧云轩的院子里。 碧云轩的主屋已是漆黑一片,只有厢房里还有点儿昏暗的光。 黑衣人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轻轻地投向主屋的窗格子上,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响了。 上官玉成穿着一身白色的茧绸中衣来到了院子里。 黑衣人躬身上前,递过手里的物事。 上官玉成接过来,那东西竟然咕咕叫了两声,原来是只鸽子。 他摸索着从鸽子的腿上找到了一个小纸筒,黑衣人打着了火折子,只见上头写着一行蝇头小楷,却是:“被困王府,无处下手!”八个字。 上官玉成仰头沉思了一下,黑衣人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爷,把那女人做了吧?” 上官玉成眉头微皱,摇头道:“不行,那女人身份摆在那儿,出了事儿,父皇不好向南诏交代。目前月环在边境骚扰,父皇,也是不想看到大秦腹背受敌啊。” 他长叹了一口气,又把小纸筒轻轻地绑在鸽子的腿上,松开手,鸽子扑棱着翅膀飞向了空中。 “爷,为何不交给皇上,爷却在这儿受这般委屈?”黑衣人轻轻地在他背后说道。 “委屈吗?身为皇子,这算什么委屈?你以为父皇会相信这些?太子他们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若说我为了不想娶平妃故意设计陷害的,怎么办?还是不要给父皇添麻烦了。”上官玉成仰首望着星空,只觉得身上的担子无比沉重。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默默地退走了。 凌晨最黑暗的时候,他又来到了碧云轩,依然是投石叫醒了上官玉成。 他手里捧着一只鸽子,上官玉成接过之后,从鸽子的腿上解下一个小巧玲珑的瓷瓶,接着火折子的光亮看到瓶口塞着一个小木塞子。里头盛着一枚火红的丹药,却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上官玉成两指捻着那枚丹药,眉头紧皱,半天才对黑衣人吩咐:“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黑衣人恭声应是,他转身就进了主屋。 古若雅正蒙着被子睡得香,压根儿不知道上官玉成都已经两进两出了。 上官玉成轻轻地掀开被角,露出那张娇艳的容颜。 晨曦的光亮慢慢地照了进来,柔和的光洒在那张脸上,让她有一种窒息的美。 也只有当着他的面,她才会以真面目相示。 上官玉成俯下身子,轻轻地在她绝美的容颜上印下一吻。 本来睡得正香的古若雅,翻了一个身,挥着手臂像赶苍蝇一样赶着他。 上官玉成只觉得好笑,这小女人,反应还真是迟钝!要是他们这些练家子,光这脚步声就能让他们惊醒了。 只是这样的她,越发显得娇憨可人,让他舍不得叫醒她。 可手里的这枚丹丸,除了她,还真的没有别的信任之人能够辨识。 他伸手梳理着她洒落在肩头的黑发,发梢不小心从她的脸上轻轻拂过,让古若雅觉得痒痒的,想伸手打走那只作恶的大手,却被他一把给抓住了。 古若雅睡梦中被人给抓住,自然一下子清醒了。 微曦的光亮中,看到的是这个男人正俯身在她上面。她吓了一跳,脱口就问道:“你怎么不睡觉在这儿吓人啊?” 上官玉成望着那个一脸娇嗔的小女人,只觉得好笑。他忙摇着她的肩头,笑道:“快起来,找你有急事儿。” 这大半夜的把人吵醒能有什么急事? 古若雅不情不愿地坐起来,上官玉成亲自把衣架上搭着的一袭黑狐皮的大氅给她披上,方才点亮了蜡烛,把手里那枚丹丸举给她看:“你看看这是什么?” 古若雅好奇地打量着那丹丸,通体火红,颜色着实好看。 她伸手想接过细细地看一看,谁知道上官玉成却猛地缩回了手,不让她碰。 “你怀疑这是毒药?”古若雅毕竟是个大夫出身,所谓医毒不分家,她既能配置毒药,自然也能识得毒药。 见上官玉成那般谨慎,她神色也凝重起来,掀了被子起床穿鞋,就去找自己的手术包儿去。 拿出一副洁白的棉布手套戴上,她又递给上官玉成一副,“戴上吧,以防万一。” 上官玉成乖乖地戴上了,古若雅从包儿里拿出一个夹子轻轻地夹住了那枚丹丸,左右看了看,仔细闻了闻,却是无味的。 她顺手就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把丹丸投了进去。就见那枚丹丸飞快地在水中溶解了,完全看不出一点儿颜色来。 当真是无色无味了。 古若雅盯着杯子半天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找来一张纸蘸了点儿水,不多时,那张纸的边角就发出了诱人的紫色。 这是毒药无疑了,只是上官玉成大晚上的从哪儿弄来的毒药? 她拿起那张纸慢慢地晃了晃,这可是她独家制作的试纸,一碰到毒药就要变色的。 慢慢风干了的纸角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上官玉成瞅着那张恢复原状的纸,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古若雅得意地朝他扬了扬下巴,惊呆了吧?这古人可没见过这玩意儿呀。 上官玉成指着那张纸小心翼翼地问道:“就用这个就能知道是不是毒药吗?” “对啊,就用这个。你可别小瞧了这张纸,这里头都有些化学成分的。呃……”古若雅说得兴起,一不小心就说了一个现代的词汇,听得上官玉成一头雾水。 好在他家王妃常常会冒出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他,也算是习以为常了。 古若雅得意过后,才想起来为何上官玉成手里会有这个东西,忙问他:“你怎么有这个?是想给谁下毒吗?” 她有些迟疑,印象里,她的夫君好像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这些屑小的手段他难道也学会了吗? “给谁下毒啊?我用得着给谁下毒吗?”上官玉成顺势揽过古若雅纤细的腰肢,在她脸上香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着。 既然不给别人下毒,那要这个做什么? 古若雅脑中灵光一闪,那是,有别人要给他下毒? 会是谁?太子还是皇后? 他们两个当真要和他翻脸了吗? 她一脸担忧地望着他,急急地问道:“你这是从哪儿得来的?谁要给你下毒?” “放心吧,这事儿我自会处置。有你这个神医娘子,为夫还怕什么下毒吗?”他到底不想说出来,若是古若雅知道王府里就有一个女人想给他下毒要他的命,怕是寝食难安了。 古若雅见他不说,只好无奈地摇头。这个男人,就是这么个脾性,不想让她担惊受怕,可是不说,她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啊。 不过她现在可是没有本事撬开他的嘴了。 上官玉成望着渐渐发白的窗户纸,摘下了手套,问古若雅:“你有没有相似的丹丸?这毒药没了怕会打草惊蛇的。” 古若雅沉默地转过身去在包儿里一阵翻找,从一个小瓷瓶里倒出一枚大小差不多颜色也一样的丹药来递给他,“这枚无毒的,你拿去吧。” 上官玉成默默地接过,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就转身出去了。 虽然明知道她有所不满,可他却依然不想和她说实话,实在是不想让她再多一份担忧。 把那枚丹药重新放好绑在鸽子的腿上,就把那鸽子放了回去。那个黑衣人也随之轻飘飘地越墙出去了。 大秦边境,狼烟滚滚,月环人正在大肆的烧杀抢掠,连日来,已经攻下了一座城池。守城的守备兵败自杀,一城的百姓逃的逃,死的死,城中一片废墟。 急报传来,皇帝大怒,立即连夜召集群臣会议。 先前就已经在着手这件事儿了,兵马粮草无不预备妥当。如今只不过是讨论谁领兵出征的事儿。 况且上次朝会上就已经基本上形成了统一意见:三皇子虽然曾经带兵出征过,可他膝下尚无子嗣,这领兵打仗的事儿还是小心为妙。 四皇子和五皇子虽然尚无实战经验,但两人一片热忱,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何况两人平日里提起用兵之道也是头头是道的,皇帝也有这个心思。 再加上群臣以古木时为首,都赞成四皇子和五皇子一起出征,这事儿就这么拍板下来。 虽然上官玉成也曾力争自己能出征,可是太子那阴恻恻的眼神让他最终并没有如愿。 若是他再立新功,将来对太子来说可是一大隐患啊。 皇上,岂能看不出来? 他这辈子最不想看到兄弟阋于墙的惨事儿,虽然想让上官玉成过得好,可也不能违了祖制。 皇后和太子都无过错,这太子就是一国储君,可不是谁想动就动的。 太子之位有变,国基就不稳。 从小就纵览史书的皇上,岂不明白这个道理? 何况太子也并非无能之辈啊。 这事儿就匆匆地定了下来,经过三日的派兵点将,四皇子和五皇子于三日后的午时整装待发。 皇上身子不好,由太子替天子在十里长亭里摆酒设宴,恭祝大军能凯旋而归。 四皇子五皇子两个披挂整齐,得意洋洋地骑着高头大马,到了十里长亭处下了马,接受太子的替天子敬酒。 上官玉成自然也要相送,他一大早就随着太子来到了郊外候着。 午时过后,大军迟迟而来,四皇子和五皇子在太子面前下马,先是跪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之后,方才起身接过太子递来的酒杯一仰而尽。 上官玉成随后也端着酒杯过来,朝两个弟弟举了举,说道:“祝四弟和五弟早日凯旋归来!” “那是自然!”四皇子毫不客气地笑道:“月环乃是南蛮之地,哪有我大秦军备精良?” 五皇子也笑嘻嘻地说道:“三哥,这回可是抢了你的功劳了。” 上官玉成有些无奈地望着这两个弟弟,半天才摇头道:“这无关乎功劳,功劳都是靠流血流汗换回来的。四弟和五弟还该多听听将士们的话,不要大意轻敌才是!月环虽然地处南蛮,可正因为如此,我大秦才对他们的地形不熟。况且月环的骑射也是我大秦所不及的。” “停,停,打住,打住。”四皇子厌烦地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你还是在家里好好地陪着那位南诏美人儿吧,父皇还惦记着你没有子嗣呢。打仗的事儿,我们自会安排。” 太子也脸色不好地盯了上官玉成一眼,旋即就喜笑颜开地和四皇子五皇子说起阔别的话来。 折腾了一顿饭的功夫,大军才整队前行。 上官玉成有些闷闷地回到了王府,古若雅迎了出来,见他有些不快,连忙捧上自己亲自制的茶,也没有多问。 皇上不让他出征,他定然憋屈坏了吧? 四皇子五皇子那副德行,定是又冷嘲热讽了吧? 古若雅真替他难过,怎么就有那么一帮子兄弟? 不过生在皇家,别看外头一副尊荣的样子,其实也没什么好羡慕的,这些糟心的事儿就够受的了。 这些皇子们,自小就明争暗斗的,长大了更是对那九五之尊的位子虎视眈眈。 怪,只怪皇帝的嫔妃太多,生了太多的孩子。 古若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起身就要到外头去。 听说了大秦和月环开战的信儿之后,她就让广元堂的掌柜的来王府一趟,两个人细细地商议了半天。 这一打仗,那些跌打金疮药什么的用的必然多,更有,月环国离大秦有千里之遥,地处湿热的蛮荒之地,那些雾气毒霾大秦的士兵定是受不了。 趁此机会,她要大干一场。 虽然泰王府也不缺银子,可没人和银子有仇,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用白不用了。 李德生第二日就着人送来满满一车的药材,恰好此时上官玉成到了十里长亭给大军送别去了,古若雅就让人把药材搬到了碧云轩的耳房里。 此时上官玉成喝了一杯温温的茉莉花茶,精神顿觉好了许多,见她要走,忙起身问道:“怎么不多坐一会儿?” 古若雅神秘地笑笑:“我可没功夫啊,好多事儿等着我呢。” 如今她借着小产那件事儿,也不到广元堂去了,都是李德生来,倒是更便宜了。 上官玉成跟着她来到了耳房里,就见里头整整齐齐地放着好多的麻包。 拆开一个看了看,里头全是些干枯的草棍。 他不明白,就问古若雅这是做什么用的? 古若雅朝他翘了翘下巴,狡黠地笑道:“不告诉你!” 上官玉成一愣之下,旋即笑了,这个小女人,是在这儿等着他呢,嫌他那晚上丹药的事儿瞒着她。 他大手一捞揽过她,贴着她的耳根子上磨着牙:“趁早儿告诉为夫,好多着呢,不然,你可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古若雅哪里害怕,忙大声朝外喊着“晚晴,晚晴……”还回头得意地看着他:“有本事你就在这儿做,待会儿让丫头看见最好!” “好,这可是你说的!”上官玉成咬牙切齿地就伸手去解她衣领下的纽扣,“待会丫头看见了,可别怪我!” 古若雅一见这家伙软硬不吃,吓得连忙告饶:“住手,快住手!”这家伙真是的,青天白日的在这耳房里,在这么多的麻包之上就要和她…… 这也太惊世骇俗了吧? 他不怕丢人,她还没脸见人呢。 就算丫头不敢进来,可在门外也能猜得到他们在做什么啊。 她脸红心跳地推着他,无奈这厮的力气太大,怎么都推不动。 这家伙,今儿是和她扛上了吗? 看来她不说,这厮就不打算放开她了? 无奈,她只好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 末了,她还委屈地舔舔唇,不满地说道:“我有什么事儿都不瞒着你,你可倒好,明明都有人要给你下毒了,也不跟我说。” 上官玉成低下头抚摸着她一头顺滑的秀发,贴在她耳边叹了一口气才道:“我是不想让你为我担心啊,你嫁给我压根儿就没有过上一天平静的日子。” 古若雅抬起头来,脸颊和他的下巴磨蹭着,深情地说道:“你我已是夫妻,夫妻本就一体。你不跟我说我更挂心,这又何必?我本不是那种娇弱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别忘了,你的娘子我可是神医啊,对于下毒这样的事儿,还是挺顺手的。” 这话说得如此大言不惭,倒让上官玉成一扫先前的阴霾,也就把明珠这个女人的居心和古若雅说了。 古若雅也是暗自吃惊,不过她一开始也挺纳闷,为何这么一个公主甘愿做为平妃嫁给一个声名狼藉的王爷? 南诏国再小,也有好男人啊? 何况,南诏使臣还夸下海口,若是大秦不愿结亲,就和月环国结亲了呢。 那她为何要死要活地非要嫁进来,若是月环国也能结亲,何必还要千里迢迢来到大秦啊? 经上官玉成这么一说,古若雅反倒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弄了半天,人家是想要她夫君的命啊。 她家夫君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怎么这么多人想要害他? 他在战场上的煞神样儿她反正是没见过,只见过日日柔情似水的他。这样的他,能让那么多人给惦记上? 她不由伸手攀着他的脖子,娇笑道:“倒是看不出来,你还这么吃香啊?这么多人都惦记着的感觉不错吧?” 上官玉成无奈地笑了,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谁让你夫君太厉害了呢!” 夫妻两个说笑了一会儿,古若雅就叫来晚晴、春意、二妮几个,着手制作起丸药来。 且说四皇子五皇子从未出征过,这是头一次领兵,一路所到,府州县各衙门都聚拢了百姓们沿途摆上香花醴酒,犒劳大军。 那些地方的官员更是巴结着两个人,好话听得两个人云里雾里的,就好像自己是个天神下凡的一样。 怪不得老三这么想出去呢,原来领兵打仗的感觉这么好啊。两个人一路洋洋得意,沾沾自喜地要命。 从十里长亭出发,一路往南行了三日,两个人骑在马上接收着地方官员殷勤的谄媚,终于过了那股新鲜劲儿了。 到了第四日上,大军才走出二百里路。越往南,这天儿越差,整日的绵绵细雨,官道上一片泥泞。 两个人只觉得苦不堪言,叫苦连天。 路两边的鲜花美酒也懒得看了,官员的恭维话听得耳朵也起了老茧子了,两个人干脆钻进了宽敞舒服的双驷大马车里去了。 解开沉重的盔甲,脱掉湿漉漉的战袍,把那双一走路就冒水的牛皮靴子扒下来,两个人换上舒服干净熏了香的家常袍子,靠在车厢壁上只喘粗气儿。 “唉呀妈呀,没想到这路这么难走。”四皇子喝了一杯热茶才缓过劲儿来,朝五皇子埋怨着。 “是啊,这该死的的天儿都让咱们弟兄给摊上了。”五皇子也愤愤不平地说着。 “打仗真是不好玩啊,这还没到地儿呢,就把我折腾地快散架儿了。”五皇子拉过一床长毛绒的毯子搭在身上,舒了一口气,“早知道这么难,打死我我也不出来了。” 四皇子顺势拉过毯子的一角盖在腿上,捶了五皇子一下骂着:“瞎说什么呢?别人想来还来不了呢,这大好立功的机会怎么能不要呢?左右你我也不要亲自杀敌,那是下头将军们的事儿,咱俩只管稳坐钓鱼台就得了。” 五皇子经了四皇子这一通说教,总算是想通了,只是闷闷不乐地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外头,细密的雨丝击打着厚实的油布车篷,就像是一支悦耳的曲子。 大军出征一个月后,京中一派繁荣沉静。 随着大军南下,军中开始广为购置伤药、解毒之类的药丸。 古若雅带着几个丫头紧赶慢赶,总算是制作出了一千丸的金疮药、一千丸的清热解毒的防蚊虫叮咬防雾障的丸药。 这批药一运到广元堂,立时就被抢购一空。 古若雅和李德生两个人都赚了一大笔。望着手上李德生送来的那叠子厚厚的银票,古若雅只觉得自己的嘴怎么都合不拢了。 上官玉成从外头练剑回来,就见到自家王妃在那儿傻笑了。近前一看,才发现那叠子银票,不由暗自感叹一声:他家王妃也太会赚钱了吧? 古若雅有了银子的激励,连休息也顾不上了,又接着赶制第二批丸药。 大军出征两月后,京中传来急报。 皇上正用早膳,接过一看,原来大军已经和月环国的兵士们交上了手,打了一仗。 各有伤亡,算不上胜也算不上败。 虽然整日里也是提心吊胆地担心着四皇子和五皇子的安危,可是那些大臣们都说跟着的几位将军都是有实战经历的,都是跟着平蛮大元帅出征的,再加上大秦出动了十万大军,后头的物资药品又源源不断地送过去,断不会有事儿的。 皇上一想也是啊,临行前,他千叮咛万嘱咐自己的两个儿子,凡事要多听听下头将军们的意见,不能独断专行。想来这两个儿子听进去了吧? 就像古木时形容的那样,十万大军,就算是每人吐一口唾沫都能把月环国给淹死了,只管高枕无忧地等着捷报传来吧。 皇帝一看了这急报,心里算是踏实了些。胃口也格外好了,竟喝了两大碗的粳米粥,吃了两个竹节小馒头。 皇后荐来的两个厨子果然做菜好吃,让皇帝近些日子胃口大开。 皇后听说皇上的身子好了许多,更是非常高兴,赏了两个厨子每人二十两银子,让他们好生做去。 她每日里不辞辛劳,都亲手给皇帝煲汤,亲自提着食盒送来。而皇上每次也都很赏脸,喝个精光。 在外人眼里,帝后之间,融洽地很。 上官玉成和古若雅心里却慢慢地翻腾开了,难道上次和皇上说的那些话,他全都忘了吗?怎么这么信任皇后了? 若是皇后故伎重演,再让厨子单做那些相克的食物给他吃怎么办? 两个人虽然着急,可也不知道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敢贸然去问。 挑拨帝后之间的关系,那可是不小的罪名啊。 何况,虽然怀疑皇后和太子,但他们也没有真凭实据啊。 大军出征三个月,古若雅已经卖空了第二批丸药,正赶制第三批。 古若雅这些日子数银子数得手都发软了,看到银票也没了先前那股眼热的劲儿了。 这一日,正百无聊赖地歪在榻上和上官玉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就听外头脚步声响,上官玉成贴身的小厮忽然跑了进来,惊慌失措地禀道:“王爷,不好了,皇上,中毒了。” 两个人顿时大惊失色,披了外衣就往外跑! 九十五章 以身试毒&皇后露馅 二门外,早有护卫牵了马等着他们。 上官玉成翻身跃上马,回头看到古若雅尚且在原地打转呢,眼见着再让人备车也来不及了,他索性大手朝她一伸。 古若雅顿时愣住了,她还从未骑过马呢。 只是情况紧急,何况她去了也能给皇帝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于是略微迟疑一下就把手伸出来放在他的大手里。 反正不会骑马也见过人家上马的,她伸出脚来踩在马鞍上,上官玉成顺势拉着她的手往上一用劲儿,她整个人就身轻如燕般地跨上了骏马。 心里微微地有些激动,哇,这可是她头一次骑马啊。 刚刚顺了口气儿,上官玉成双腿就夹了下马腹,马儿就朝外狂奔而去。 古若雅吓得尖叫一声,顺势往后仰,一只大手已经稳稳地箍住了她的腰,上官玉成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她耳边道了一声:“别怕,有我呢。” 她立时放下心来。 马儿奔跑的速度太快,让古若雅的头巾差点儿被吹下来,吓得她赶紧缩了头往上官玉成的怀里钻,在他宽广的怀抱里,她觉得就像是躲进了一个安乐窝! 进了宫,二话没说,上官玉成把马缰绳随便甩给了自己的护卫,拉着古若雅的手就往皇帝的寝宫里跑去。 太子和皇后已经在寝宫里伺候着了,一大群的太医围着皇上团团转,而皇上却口吐白沫、面色发青。 这是中毒了。 古若雅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上官玉成一见自己的父皇那个样子,目呲欲裂般地几步跑上前,跪在榻前就拉着皇帝的手哭道:“父皇,父皇,您醒醒啊,您看看儿臣啊?” 皇后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假惺惺地劝道:“成儿,你父皇现在身子不好,你这么哭着他也不安心啊。来,让太医看看。” 上官玉成回头盯了皇后一眼,磕了一个头才后退几步,让出地方来给太医,同时又把古若雅往前拉了拉,好让她看清。 太子横了古若雅一眼,不满地对上官玉成道:“父皇都这个样子了,你让一个妇道人家挤到这里成何体统?” 古若雅唇角微微一翘,冷冷地笑了。太子这么说意欲何为? 上官玉成虽然心里无比担忧,但面上还是冷静沉着,不动声色地说道:“太子此言差矣,她是本王的王妃,是父皇的儿媳。父皇病了,理应在这儿伺候!” 何况,她还有超高的医术,还能为父皇诊脉呢。 这些太医,难道就值得信任吗? 无视太子和皇后的冷眼,古若雅硬是挤进了太医们的身后,竖着耳朵听着他们诊断出来的结果。 皇帝中毒了不假,可是中的什么毒,有没有性命危险,到底是怎么中的毒,这里头都是大有学问的。 若是太医们轻描淡写地说说,这事儿就这么了了,顶多抓几个替罪羊而已。 可是真的要是深究起来,就会有人要倒霉了。 几个太医捋着胡子挨个儿诊了一遍脉,跪在榻边面面相觑,却没有定论。 “到底如何?该怎么救治?”上官玉成急切地问道。 太子则不悦地冷哼一声,“没看到太医们正在商量吗?这事儿急就能急出结果来了吗?” 上官玉成平日里敬重他是太子,又是自己的兄长,不管他怎么冷嘲热讽,他都忍了下来。 可现在事关父皇的生死,太子还有这副心思在这儿对他这样说话,他真的气坏了,当即就梗着脖子冷冷地盯着太子:“父皇这个样子,太子不急吗?身为人子,现在只有救治的份儿,还有心思说这些有的没的?” 太子被他的话给噎得脸涨耳红,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只恶狠狠地说道:“好,好,很好!” 太医们叽咕了一阵子,领头的白太医才跪地叩头:“皇上,这是中了一种奇特的毒,老臣们,目前也是束手无策!” 知道中毒了却不知道是什么毒,也没有说出来到底是怎么中的毒,这些太医也真够昏庸的。 古若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堂堂皇帝竟然被这几个屑小这么作弄,估计他要是听见了肯定此刻也气死了吧? 真不知道这皇帝是怎么当的,先前不是告诉过他要提防点儿皇后吗?怎么他连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还是着了道儿了? 她一声不吭地弯下身子去诊脉,却被太子眼尖地给发现了,立时就挤过去把古若雅给推开:“让开!父皇尊贵如斯,岂能让你这个见不得人的女人碰一下?” 古若雅没防备,被推得跌跌撞撞地,幸好上官玉成在后头扶住了她,才不至于被推倒。 上官玉成一双冷冽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太子,咬牙切齿道:“太子,别逼本王做出对你不客气的事儿来。本王再说一遍,她是本王的王妃,堂堂的泰王妃,不是见不得人的女人!” 古若雅倒是满不在乎地笑了,太子既然这么怕她诊脉,不正说明他心虚吗? 她扬起脸朝太子轻轻地笑了笑,问道:“太子,想必你也知道了,我也是精通些医术的,尤其是用毒!” 见太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她更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太子,若是心中坦坦荡荡的,此刻应该巴不得自己救治皇上才是,绝不会阻拦的。 这样做,反而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她抬眼瞥了一眼皇后,见她面沉似水,似乎一点儿都不惊慌。 古若雅心里不由佩服:这个女人,到底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这么大的事儿,她还能沉静如此,倒是个人物啊! 见太子依然拦在皇帝的榻前不让,皇后就轻笑道:“墨儿,你让开!你三弟和三弟妹一片好心,怎能不让她给你父皇诊治呢?若是她比太医还强,治好了皇上,岂不是我们娘儿们的福气?” 太子听皇后说完,那态度就立马变了一个人一样,脸上那股狠厉烟消云散,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笑:“既然三弟妹有如此高明的医术,那就请吧。” 说着,他又过来拍拍上官玉成的肩膀:“哦,对了,三弟,都怪为兄一时心急,还望三弟原谅则个!” 说完,他竟然长揖在地。 上官玉成就算是心中再不满,再气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能目无尊长,只好还礼:“皇兄客气了!” 太医们都让开了,古若雅跪坐在榻前,用食指搭在了皇上的腕子上,诊了一会儿,又换了另一个腕子诊过。 几个太医都睁大了眼看着她,见她时而低头沉思,时而呢喃低语,也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为首的白太医悄悄地舒了一口气。 他就不信一个女子的医术能有多高明!难道还能超过他这个家世渊源的太医院的医正吗? 古若雅诊断完毕,站起身来,上官玉成忙上前问道:“如何?” 古若雅只微微地摇头,蹙眉不语。 白太医不易察觉地看向太子,见太子微微地点头,他则走到上官玉成和古若雅面前,躬身行了一礼,方道:“老臣无能,身为太医院的医正,竟不能诊出皇上所中何毒,还望王爷和王妃赐教!” 上官玉成眸中一冷,看了眼那个佝偻着身子的太医,冷冷地笑了。 这不是来请教的,而是来看笑话的。 就算是他的王妃诊断不出来,也用不着这群太医在这儿迎高踩低的。 他刚要张嘴说话,就听古若雅咯咯地笑了:“白太医这么说可真是折煞我了。我只不过一个柔弱女子,何谈赐教呢?该是我向白太医请教才是啊。” 白太医听了这话一愣,这个王妃没想到竟然这么肯放下身段来,他还以为人家会嘴硬不承认自己不行呢。 他愣了一忽儿,就站直身子笑着:“王妃身为女子,能通医术,倒是让老臣好生佩服,只是王爷膝下尚无子嗣,王妃还该在府上好好休养,为王爷开枝散叶才是!” 这是指责她一个女人不该抛头露面不该出来了? 果然,就知道这太医有问题,没想到他还敢出言嘲讽自己。这背后,若没有皇后和太子撑腰,谅借他十个胆儿也不敢啊。 上官玉成一见这太医有些嚣张,竟然敢藐视他家王妃,那双铁钵般的拳头早就攥紧了。 偏生白太医还不知死活地又添了一句:“王妃上次小产,身子已是不祥,如今还到皇上的寝宫里来,怕是对皇上的病不利啊。” 说完,他摇头晃脑地捋着自己的胡须,得意地眨巴着一双绿豆小眼看着古若雅。 那眼神好像再说:让你能啊,你不是也诊断不出来吗? 古若雅只觉得这人像是苍蝇一样令人厌恶,不过也没想过要怎么着他,毕竟,人家是太医院的医正啊。 可身后的上官玉成就不这么想了,他只觉得这个太医胆子这么大,若是不加以惩治,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何况这人能这么跟他和古若雅说话,势必是受了太子和皇后的指使的,要是不给他点儿苦头尝尝,怕这些人更会嚣张无度吧? 白太医脸上那副得意的神态还没落下,迎面就吹来了一股罡风,一只碗口大小的拳头对着他的脸挥了过来。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医,哪里躲得过? 就听砰地一声响,他的脸上着实地挨了一拳,人,也仰面倒在了地上,捂着鼻子满地打滚惨叫! 太子一下子惊住了,没想到老三竟敢当着他和母后的面出手,真是嚣张得无法无天了。 他立时就指着上官玉成骂道:“老三,你发什么疯呢?他可是太医,不是你想打想骂的奴才?” 皇后也尖叫一声,手里拿着一块绢子指着上官玉成:“成儿,你这是怎么了?你父皇还昏迷不醒,你怎么就敢在他榻前行凶呢?” “这等奴才打了就打了,留着不也治不好父皇的病?太医院不缺这样没用的东西!”他恶狠狠地说道,面具下的眼神散发出嗜杀的光芒,吓得皇后和太子纷纷后退了一步。 古若雅无比崇拜地望着她家夫君,哇哦,太帅了,真是酷毙了。 这个山羊胡子老太医她早就看不顺眼了,若不是他在这里头添油加醋的,也没有这么多的事儿。皇上中毒,恐怕他也脱不了干系吧? 也不知道皇后和太子许给他什么了,让他竟然罔顾人伦,干出这样弑君谋逆的事儿来? 连太医院的医正都被打了,其他的太医自然不敢出头了,都跪在那儿瑟瑟发抖。万一他们说多了说不好,也被打了可就白挨了。 古若雅直到此时,才看着地上滚着的白太医道:“你可知道皇上中了什么毒?你可知道皇上怎么中的毒?” 不待他回答也没希望他回答,古若雅就望向那一群打颤的太医,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皇上中的毒其实不是一天半天、十天半月就能行的,而是日积月累。若是我没说错,皇上这毒是我们看不到摸不着,却又危害性极大的。这毒,乃是食物相克所致!” 本来以为古若雅也没诊断出来的上官玉成一听这话,立即就凶巴巴地望着皇后,“这么说,是有人故意让厨子专拣相克的食物做给父皇吃的了?” 一语既出,皇后的面色就变得惨白起来,身子微微地晃了晃,靠着殿内的一把太师椅的椅背才勉强站住了,故作冷静地问道:“成儿,你这话什么意思?你难道怀疑母后吗?” 太子也咄咄逼人地盯着上官玉成:“老三,你别仗着父皇宠你,就不把母后放在眼里。孤已贵为太子,母后为何要这样做?” 是啊,已经有了一个当太子的儿子,她为何还要这样做? 还不是怕你到时候坐不稳,怕你被我夺了权吗? 父皇若是早点儿没了,你就能名正言顺地坐上皇帝,就能把尚未羽翼丰满的我杀了吧? 上官玉成愤愤地想着,他本没有夺位之心,可是太子和皇后偏要怀疑猜忌他,以至于想杀掉他为快。 这种仇恨,好没来由,可又让他不可避免。 怪只怪,父皇当初不该纳了母妃为妃,不该生了他了吧? 他冷冷地盯着皇后和太子,良久才狠狠地一笑:“是真是假,把小厨房里皇后娘娘送的两个厨子叫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他也不叫母后了,已经和她划清界限了。 皇后一听这话,面色又渐渐地缓了过来。 那两个厨子是她精挑细选的,他们一家子的性命都攥在她手里呢,若是把他们叫来对质,能问出个什么来? 这个老三平日里看着怪精明的,其实也没什么啊。 她无所谓地一挥帕子,冷笑道:“既然成儿这么信不过母后,把人叫来也好,让你看看母后是如何对待你父皇的。只是,母后的这颗心终究是被你伤了啊。” 说着,她拿绢子拭了拭眼角,好似非常难过一般。 很快,那两个早已被控制起来的厨子被带来了,跪在了地上,吓得浑身发抖。 上官玉成一个眼风扫过去,两个人只觉得身子都要瘫了,连忙磕头如捣蒜:“不是小的们下的毒啊,王爷饶命啊。” 古若雅听了忍不住笑了,这两个人倒是有眼色,没给皇后和太子磕头,反而给上官玉成磕个不停。 她家夫君,这么让人害怕吗?她怎么不觉得呢? 皇后定了定心神,缓缓地走到两个厨子面前,冷冷地说道:“你们两个是本宫亲自挑上来伺候皇上的,如今皇上中了毒,你们两个就是最大的嫌疑。今儿若是敢说半个‘不’字,后果,你们知道的!” 虽然她的声音不高,可声音透出来的冰冷,还是让满屋子的人都觉得寒凉。 这是在恫吓威胁了? 古若雅情不自禁地想道。 再看太子,见他也是一脸的凶相,心中就有了点儿数。 这两个人怕是都有把柄捏在这娘俩手里呢,她家夫君有什么法子撬开这两人的嘴呢? 上官玉成却不立即就问,而是转身低声问古若雅:“能让父皇醒过来吗?” 他再厉害,也不过一个王爷,大不过太子和皇后。 碍于礼制,他自然不能让这两个厨子和皇后对质啊。 就算是这两个厨子真的说了实话,他一个王爷能怎么处置皇后啊?还是让父皇醒过来亲自过问吧。 古若雅只一愣神也明白了过来,点点头,就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布包儿里抽出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来,对着皇上的人中、合谷几个穴位针去。 皇后的脸顿时惨白,上前就要去拦着古若雅:“你不过一个贱妾所生的女儿,怎能在皇上身上下针?没的玷污了皇上!” 太子也要上前,却被上官玉成阴冷的眸光给震住了。 他还从未见过像饿狼一样的眼神,今儿真是开了眼了。 只是此时他没有觉得幸运,而是有些恐惧。 老三这眸光像是要吞了他一样,他坚信,要是自己再往前一步,老三真敢撕碎了他! 皇后在和上官玉成的眸光对上的时候也愣住了。 这眼神里满是嗜血的光芒,让她情不自禁地浑身发抖。这目光,就像是饿极了的狼一样,狠狠地盯着她,让她不得不退缩了几步,不敢再说什么了。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皇上悠悠醒转。 见了屋内这么多人这样的阵势,他自然什么就明白了。 上官玉成连忙上前跪在了榻前,问道:“父皇,您醒了?这两个厨子都带来了,父皇还是问问吧。” 皇帝咳嗽了几声,古若雅连忙端过一碗温水给他喂了下去,才默默地退下去,只留人家父子两个说话。 皇上意味深长地盯了她一眼,才指着那两个厨子,低声喝命:“你们两个上前些。” 两个厨子连滚带爬地来到了榻前,上官玉成起身站在了一旁。 皇上那双浑浊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两个厨子,好似想要把他们的脸盯出一个洞来,良久才道:“如实招来,朕饶你们一家不死!” “奴才昏聩!”一个厨子当即就砰砰地磕头,“奴才一家只要能保住性命,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上官玉成眸光掠过皇后和太子,见这母子两个如同鬼魅一般,脸色白得吓人。 他冷哼了一声,低头看着地上的厨子。 那个厨子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奴才是皇后娘娘挑上来的人,为的就是专做些相克不利于皇上身子的食物给皇上吃。这样的吃法短时内并无妨碍,可是日子久了,就能让人中毒,弄不好还会搭上性命……” 还没说完,皇后就扯着尖细的嗓子叫了一声:“你个狗奴才,血口喷人!本宫让你好好伺候皇上,都是你们居心不良,反而还赖到本宫头上!” 她连爬带滚地来到了榻前,满脸泪水地磕头:“皇上,您莫要信他们的话啊。我和你夫妻二十余载,怎么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 “是啊,你贵为皇后,你的儿子又是太子,将来的皇帝,怎么会这么愚蠢,想要害死朕?”皇上轻笑着,望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只觉得空前的恶心。 这个和他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女人,竟然处心积虑地要害死他。 他不平,他愤恨!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要这么做?他们可都是他的至亲骨肉啊? 皇后还以为皇上相信了她呢,喜得连连磕头,就去抓皇上的手:“皇上,三皇子不相信臣妾,硬是把这两个厨子带来,分明是想置臣妾于死地,让太子之位不保,他好做太子!这样的心思,简直是令人发指!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她号啕痛哭着,好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啊。 “怪只怪,朕心太软,没能早些发觉啊。”皇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双目无神地盯着窗外:“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儿呀?朕怎么觉得这九五之位这么累呢,为何这么多人要费尽心思地得到呢?” 皇后听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跪在那儿只是呆呆地。 太子可是听明白了,父皇,这是不信他和母后了吗? 这两个厨子可是母后的心腹之人啊,怎么这么容易就背叛了?莫非是那处庄子的秘密泄露了? 他狐疑又害怕地看了皇帝一眼,只觉得父皇的眼神好像是刀子一样始终在他身上徘徊一样,吓得他高大的身子恨不得往下缩回去。 “江南的翡翠阁,可是你的私产?”皇帝忽然冒出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来。 可是皇后一听这话,身子竟然瘫在了地上,半天才惨白着脸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朕贵为天子,什么不能知道?不然,这宫里岂不让你一手遮天了?”皇上哈哈大笑着,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皇后的脸上一片死灰! 九十六章 太子自保&夜入东宫 太子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膝行爬到榻前,“父皇,都是儿臣的错,没能早日发觉母后的阴谋诡计,让父皇受如此大苦!” 皇后万万没料到此时她万般疼爱的儿子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眼中的泪一滴一滴落在冰凉的青砖地面上。 不过,她很快就忍住了。 儿子说得对,他们母子眼看着不保了,能摘开一个是一个吧。 她死了,若是儿子能当上皇上,那也值了。 毕竟,皇上也不能随意地废了太子啊。 何况,古木时还会力保太子的。 她的女儿还等着做皇后呢,不嫁给她儿子,能嫁给谁呢? 老三是不会娶她的,她要是想做皇后只能嫁给她自己的儿子。 也好,自己死了,能不牵扯到儿子,也值了。 打定主意之后,她慢慢地爬跪在榻前,磕了一个头,泣声道:“皇上,臣妾该死,任凭你怎么处罚都行!只是太子毫不知情,都是臣妾一手操办,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皇上看在我们二十余载的夫妻情分上,饶过太子吧?” 事到如今,能保一个是一个了。 只是皇上到底是心有余悸,仰天长叹了一声,点着皇后道:“有其母必有其子!你以为你做了这样的事儿,太子还能稳稳当当地吗?休想!” 此言一出,皇后顿时慌了,扯着皇上宽大的袖子就不停地磕头:“皇上,太子确实不知情啊,什么都不知道。臣妾都是瞒着他进行的,若是臣妾说谎骗皇上,就让臣妾天打五雷轰!” 这个誓发得够毒了,古人都迷信,如此毒誓,要是心中有鬼的话,是不敢发的。 可是古若雅显然不相信,皇后做的这些事儿,太子能不知道? 他们可是母子啊,为了皇位,皇后不惜谋害自己的夫君,作为儿子,怎么能一点儿都没有察觉? 而且刚才他们母子交流的眼神,分明不像是不知情的。 可是皇上好似相信了,他望着跪地磕头不住的太子和皇后,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的结发妻子,一个是亲生的儿子,要让他下狠手处置他们,他真的做不到啊。 何况立嫡一直是祖宗的规矩,他也不能随意就坏了这个规矩。 他一直看好的三皇子又是个面目丑陋的怪人,大秦百姓能接受这样一个太子吗? 他实在是两难啊。 太子是他的亲生骨肉,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刻意培养,就算是现在皇后做出这样的事情,可太子毕竟没有做啊。 皇上只觉得内心烦躁不安,伸着手指了指皇后,道:“朕念在和你结发之情上饶你一命!若是你再不知悔改一意孤行,等待你的是什么你自己明白!来人!” 他高喊道,立刻就有几个高大粗壮的太监进来听命。 “把皇后带到翠珍宫里,好好地守着,没有朕的口谕,谁都不能让皇后踏出大门一步!” 翠珍宫名字虽好,可谁都知道,那是最偏远的一个宫殿,进去了,这辈子没有皇帝的圣旨,就休想出来了。 太监们叉手听命,皇后已经瘫坐在地上了。 这是把她打入冷宫了?永世不得翻身了吗? 也好也好,只要能活着就有希望。 这个妇人此刻竟有种欣喜,没想到他竟然不杀她!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只要她儿子做了皇帝,她就能自由了。 快了,快了…… 太子听了这话,忙磕头道谢:“多谢父皇不杀之恩!” 母后只要还活着,他就有法子日后放她出来。 望着被两个高大的太监给架走的皇后,太子只觉得自己的心疼得一抽一抽的,可是他不能哭不能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后披头散发地,被下贱的阉奴给带走! 隐在宽大衣袖的拳头紧紧地攥着,指甲掐到了掌心里他都不觉得。 良久,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母后这都是为了他才这样的,他绝不能再有事儿。 他无比虔诚地给皇上磕了一个头,痛哭流涕道:“父皇,儿臣是母后的儿子,母后做出这样的事儿,儿臣没有资格再当这个太子了。儿臣请父皇废了儿臣吧,儿臣甘愿到寺庙里去日日念经,为父皇祈福,替母后赎罪!” 这话说得当真诚挚无比,让刚刚经历了一场痛苦抉择的皇帝更是痛彻心扉。 这样的儿子,怎么会有那么一个生母? 他当即捶床大怒:“胡说!太子乃是国之储君,怎么能说立就立说废就废?如今战事日紧,若我大秦再有什么意外,怎么向天下的百姓交代?” 喘了一口气儿,皇帝才回过神来,看了太子一眼。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看着他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完全没了平日里的丰神俊秀,他也觉得心痛无比。 他拍了拍床沿,叹道:“起来吧。你母亲的事儿和你的那是两码事儿,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放心,父皇自当分清黑白!” 太子忙又磕了一个头,伏地痛苦不已。 殿内,一时只闻得男人压抑着的哭声。 古若雅站在一边儿发愣,今儿这事儿就算是揭过去了,可她怎么也不相信太子不知道皇后的事儿。 如今人家父子抱头痛哭,她又怎么好去搬弄是非呢?何况太子是皇上的亲儿子,她,只不过一个儿媳,又怎能比得上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呢? 隐隐地,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上官玉成立在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皇上和太子哭了个痛快,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 抬起头来,见上官玉成和古若雅还直直地站在那儿,皇上就有些过意不去,朝他们笑了笑,“倒是让你们见笑了。” 上官玉成连忙上前跪倒,回道:“父皇千万不要这么说。儿臣该为父皇高兴才是!” 皇上默默地点头,又看向古若雅,勉强笑道:“倒是让老三媳妇费心了。又救了朕一命啊。” 古若雅连忙也跟着跪下,“这是皇上洪福齐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可不敢邀功,虽然有恩于皇上,可皇上显然对她不满,不然,也不会给泰王府里塞进一个平妃进去了。这将置她于何地啊? 这个皇帝,她打心眼儿里不喜欢! 太子见父皇如此说,忙转过身来,竟然对着上官玉成和古若雅作了一个揖,“孤,代父皇谢谢三弟和三弟妹了。” 上官玉成忙还礼:“这都是臣弟该当的,太子不必客气!” 他还是不习惯叫他哥哥,总觉得和他亲近不起来。 平日里,太子对他不是冷嘲就是热讽,何曾见过这么兄友弟恭的太子啊?他还真的有些不习惯呢。 折腾了大半天,事儿总算是清楚了。皇帝的精神也还好,上官玉成就带着古若雅告辞出宫了。 一路上,两个人都默然无语,心里也对今儿的事儿隐隐地有些不安。 皇后就这么打入冷宫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可是太子,真的就令人那么放心吗? 古若雅这几日可是听府里的下人们说起过,太子妃的病是一日重似一日了。 太子,会不会和太子妃的病有关? 她统共见过两次太子妃,只觉得这女子温温淡淡的,不似太子那般阴沉沉的。 这些宗亲里头,也就太子妃还关心着她,和她说上几句话。至于四皇子妃和五皇子妃,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见了面就没有好心思的人。 这么个女子,又是没有家族佑护的女人,说起来,连她还不如。虽然她的父亲是平蛮大元帅,可是人去如灯灭,如今的她,不仅不能给太子雄厚的家族支持,甚至还要拖后腿,连个孩子都没能生出来。 太子要想做皇帝,还必须得有嫡子才成! 如今太子妃病重,会不会是太子在为日后的帝位铺路啊? 她思前想后,总觉得对太子妃有些不放心,很想去见她一面。 可是上官玉成和太子的关系不好,她又不好名正言顺地去探望太子妃,这可怎么好? 她靠在车厢壁上,想得有些头疼,连上官玉成喊她都没听见。 上官玉成好笑地把这个神游天外的小女人拉进自己的怀里,笑道:“想什么呢?连为夫喊你都听不见!” 古若雅忙摇头,这些话她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说,事关太子和太子妃,她还是少给他添乱吧。 “你有心事?”上官玉成的心思都放在这小女人身上,她高兴不高兴,他还能看不出来吗? 古若雅迟疑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方道:“有些话,我不知道能不能说?” “什么话还不能和我说?你知道,我们夫妻只有同心协力,才能对付那些给我们下绊子的人!”上官玉成捧着她的脸,认真地说道。 “你知道,我有点儿不放心太子妃!”古若雅舔舔唇,索性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你是怀疑太子对太子妃做了什么?”上官玉成何等伶俐的人,立即就猜中了她的心事。 “嗯,太子要是嫌太子妃挡道呢?”古若雅不无忧虑地说道。 太子妃乃是一个没有娘家庇护的孤女,又没有给太子生下一儿半女,这样的女人,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不是理想的皇后人选。 太子精明如此,怕是要给自己寻找新的依靠了吧? “没有了太子妃,太子会选谁做新的太子妃呢?”上官玉成对于太子妃如何并不过多关注,他想的是太子会和谁联手! 如今朝中大臣们,以古木时的势力最大最广,门生故吏遍天下,连皇上都要给他三分面子。 这样的人,若是和太子联手,那太子的皇帝之位就是稳稳当当的了。 而这两个要想联手,最好的办法就是结亲。 太子已有正妻,而古木时的女儿古雪晴绝不可能作为侧妃,那,只有让太子妃让路了。 他的眸子半眯起来,为太子的狠心感到心惊。 这个人,为了皇位,结发妻子都敢谋害! 那,父皇,他更不会放过了? 他的拳头攥了起来,低下头,果断地说道:“今夜,我带你去太子府上,你可有法子诊断出太子妃的病症来?” 古若雅吓了一跳,他今晚竟要带她到太子府上? 以什么方式去啊? 不等她说什么,上官玉成就急急地说道:“我想知道,太子妃的病和太子是否有关?若是他是那样的人,我们也好早作准备啊。” 算了,既然他这么坚持,那就去一趟好了,反正自己也惦记着太子妃。 他们关系再差,那也是兄弟,兄弟之间上门走动,不很正常吗? 只是古若雅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以这种方式进了太子府。 午夜时分,她睡得正香,就被上官玉成从被窝里给扒拉出来,亲自服侍着她穿上一身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一套黑色夜行衣,就悄悄地把她带到了门外。 院子里,悄无声息地立着一排黑衣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要不是仔细看,真的看不见这群人。 平日里也并没有见到这些黑衣人,也不知道他们都是从哪条地缝里钻出来的。 要不是这些黑衣人低声请安,她根本都不知道院子里还站着这些人。 她惊讶地望着上官玉成,暗夜里压根儿就看不清他的脸。 他们打扮成这样,不会是要翻墙去太子府吧? 她不敢问,生怕惊动了这些黑衣人。又怕自己的问话会让他们觉得累赘。 一咬牙,只好站在那儿当影子。 上官玉成低低地给这些黑衣人交代着什么,不多时,这些黑衣人就秩序井然地离开了碧云轩。 上官玉成也拉着她的手轻手轻脚地出了二门,那里,黑衣人已经骑上了马整装待发了。 他扶着古若雅的腰把她给托上了一头高头大马上,旋即自己也翻身上去了。 这还是古若雅第二次同他一起乘马了,寒凉的风迎面吹来,让她不由得就往他的怀里缩去。耳边只听闻低低的笑声。 又让这家伙得逞了! 马蹄裹上了棉布,一路狂奔却听不到得得的马蹄声。 小半个时辰过后,就来到了太子的府邸。 上官玉成一声长啸,马儿和黑衣人俱都停在了那儿,竟然连一声马嘶都听不到,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 古若雅暗暗惊讶,怪道人家都这么怕他家夫君呢,光看这一招,就够厉害的了。 这些黑衣人看起来训练有素,动作竟然那么齐刷刷地,当真不简单哪。 上官玉成翻身下了马,又把古若雅给接了下来。 一群人就四散开来,围在了太子府邸的墙外。 太子贵为储君,那府中的护卫也不是寻常王府能比得上的。 可是上官玉成的黑衣人竟然悄无声息地翻过了墙头,轻飘飘的跳了下去,一丝儿声音都不闻。 真是可惊可叹啊! 古若雅看得呆呆的,正愣神的时候,就听上官玉成在她耳边低语:“我们也该进去了。” 古若雅这才还魂,要怎么进去啊?从大门走吗? 他手下的人都翻墙进去了,太子能那么好让他们从大门进去? 只是她可不会爬墙的啊? 没待她想好,身子已经轻飘飘地起来了。 上官玉成竟然抱着她,如同大鹏展翅一般跃上了墙头。 她吓得情不自禁地就要大喊出来,一只大手适时地捂住了她的嘴。 她顿时明白过来了,心里就有些好笑。 她家夫君还真是思虑周全啊,连这个也想到了呢。 身子摇晃不定地站在三丈高的墙头上,她只觉得自己不知道该如何站立了。 “准备好了吗?这就下去了。”耳边传来上官玉成的低语。 站得高风越大,迎着烈烈寒风,古若雅身子有些颤抖,上下牙齿直打颤,小声嗯了声。 “害怕吗?”他又问道。 “嗯。”她老实地答应,不过又摇头,“有你在我就不怕!” 听闻耳边传来一声低笑,旋即他们就纵了下去。 这次,她学乖了,忙用自己的手捂住了嘴,省得他腾出手来,万一有个闪失就不好了。 太子府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猛兽一样静静地蛰伏着,这些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过,黑夜里竟然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后院。 一处僻静的小院子里,一灯如豆。只是静悄悄的似乎一个人影都没有。 上官玉成站在院子里,让黑衣人四散开来,自己则带了古若雅径自来到中间那个亮光的屋子里,熟门熟路的就好像在碧云轩一样。 敢情这人早就让人盯好了太子府了? 这个时候也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她只能把这疑问压在了心底。 轻轻地推开了门,一股霉味混合着腥臭味传来,让古若雅不自禁地捂住了口鼻。 太难闻了! 这是屋里有病人久病的味道,只是太子府是什么地方?丫头奴仆成群,伺候得好了一点儿味道都不会有的。 可是这屋子硬是有这样的味道,难道没人伺候太子妃?还是太子就这么由着太子妃自生自灭了? 她急急地转过屏风来到了里面。 ,床上,素白的纱帐已经泛黄了。纱帐放了下来,里头恍惚有个人影正平躺着。 旁边,一个丫头正躺在榻上睡得死猪一样。 而床上的那个人,一点儿声息都没有。古若雅吓得手有些发抖,难道太子妃已经不行了? 她急急地挑起了帐幔,就见那个人儿正静静地躺在那儿。不细看她微微起伏的胸膛,还以为她,已经死了呢。 古若雅紧走两步上前,看清那个睡着的人就是太子妃。 她的脸比起以前更苍白了,一点儿血色都没有。枯瘦的手放在被子外头,耷拉在床沿上,了无生气。 本来黑亮的长发,此时都纠结到了一起,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若不是她病成这个样子,她定然不会让自己这么邋遢难看吧? 没想到这样温温淡淡的一个人,竟然被人这般厌弃? 听着身后那个鼾声如雷的丫头的声响,古若雅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屋子就一个丫头,还睡得死猪一样! 连他们进来都不知道? 还是被人给点穴了什么的? 她不想去理会,只是半跪在床前拉住太子妃的手腕,细细地诊着脉。 她的脉息弱的几乎没有,若不是凝神静心,压根儿就感觉不到了。 自己来了这么一会儿,就算是个病人,也该感觉得到了,可是太子妃没有一点儿要醒来的迹象。 显然,她喝了安神汤或者是什么让人昏迷不醒的汤药了。 这是有人想要她的命了么? 她不由为这么一个孤零零的女子感到可怜。 说起来,她连她都不如啊,她至少还有一个母亲呢。 而她,只不过一个没爹没娘还受夫君暗算的孤女啊。 她比起她来,可是强上百倍了。不管她的夫君在外人面前声名有多不好,可是对她,那是掏心窝子的好。 她是多么地幸运啊! 这些豪门贵族里的龌龊事儿,她算是没碰到过。 再看太子妃这个样子,她明白了。 幸亏她嫁给了他,不然,说不定自己的结局也如她一样! 上官玉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她蹲在那儿半天没起来,忙担忧地问道:“如何?可还有救?” “我没有把握,”古若雅摇头,“脉息很弱,怕是命不久矣。想救也得把她带出去才是,可是她,毕竟是太子妃啊。” 在太子府里救太子妃,无异于是与虎谋皮啊。 上官玉成本事再大,也不能把太子妃给弄出去啊。 正发愁着,上官玉成脸色忽然变了变,忙吁了一声,拉着古若雅就钻到了纱帐后头。 “有人来了。”他在古若雅耳边嘀咕了一句。古若雅已经听到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顿时吓得心砰砰跳。 太子的人,发现他们了? ------题外话------ 周日都玩了吗?感觉看文的人不多啊。 啥都不给力啊。 九十七章 贼喊捉贼&夫妻夜话 古若雅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躲在上官玉成的怀里恨不得缩进去。 这可是在太子的地盘里啊,万一被他发现,他们该怎么出去啊? 也怪自己多嘴,要不是自己在马车上提了一提,这厮也不会当成事儿大半夜地闯进人家的府里? 这下可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从纱帐里隐隐约约能看到窗外有人举着灯笼若明若暗地走了过来,细碎的脚步声渐渐地传来,更是让古若雅的一颗心砰砰乱跳。 正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情况下,上官玉成伸手拉过她的手,贴在她的耳根上悄声道:“别怕!” 古若雅的心,顿时就安静下来了。 好像他的话是纶音佛语一样,竟然让她这么安心! 外头的人走近了,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透过纱帐,隐隐地能看到是四个穿着黑色长袍头戴兜帽的人,看身形,像是女人! 这几个人把灯笼挂好,匆匆地走到太子妃的榻前看了眼,就有一人去推那丫头:“睡得跟死猪似的,连我们来了都不知道?” 那丫头咕哝了一句,翻了个身却没有起来。 那个人气得笑了:“倒是好福气,眼不见也罢!” 另一个人就不放心地提醒:“主子再三交代,这事儿要做的机密,这丫头也是不能留的了。” 原先那个说话的人就点头,“说得是。这丫头万一日后跑出去乱说什么,主子的名声可就完了。”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个绿莹莹的瓷瓶儿来,从里头倾倒了两颗白色的药丸,一颗就递给旁边那人,“给这丫头先吃上!” 那人接过嘻嘻地笑着:“这死丫头,也算是跟着主子尽忠了。”说罢,就示意其余两个人上前摁住那丫头,手快速地把那药丸给那丫头塞进去。 那丫头睡梦中被人给摁住了,就猛然睁开了眼睛,只可惜嘴巴被人给捂住,手脚都被人给箍住,挣扎了几下子也就蹬腿没命了。 接下来该轮到太子妃了。 古若雅的手掌心里满是冷汗,没想到这还真的是太子下的毒手,只可惜太子妃这样一个好人,最后竟然这般死法! 她只觉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瞪大了眼睛看着屋内的几个黑衣人。 这些人看身手,倒像是会些功夫的。 万一发现了他们,少不了叫嚷起来,到时候他们可就跑不成了。 只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妃被人暗害死于非命,她也不忍心啊。 可不管怎样,太子妃都这般状况了,总不能让上官玉成以身涉险啊。 她心里七上八下,一边儿是想救太子妃,一边儿又不想看着上官玉成暴露。 正挣扎着,就听头顶有细细的声响,抬头看时,却发现上头的琉璃瓦不知道何时被人揭掉了一块。 一张大大的脸正从那瓦片的缝隙里钻了进来,对着他们笑。 要不是在上官玉成的怀里,她当即就要吓得尖叫起来了。 黑夜里,从屋顶冒出一个人头来,任是谁也要抓狂了。 她紧紧地握着上官玉成的大手,险些没有啊呀一声叫出来。 屋内的几个黑衣人显然也发觉了动静,抬头四处张望着。 上官玉成悄悄地对着那人打了个手势,那人就缩了回去。琉璃瓦也被盖上了,只听得一声细微的猫叫。 惟妙惟肖地令古若雅以为刚才不过是看花了眼而已。 她不由咧嘴一笑,看样子她家夫君手底下有不少能人异士呢。 屋内的黑衣人似乎放下心来,不再抬头四处张望了,古若雅也松下了一口气。 万一这些人要是在屋里随意查看的话,那他们势必要暴露了。 几个黑衣人也不说话,只低着头摁住了太子妃,想要给她也塞进毒药去。 太子妃在这时却忽地醒了,或者说,她早就醒了。 四个黑衣人骤然对上太子妃那双憔悴得失去了光泽的眼睛,只觉得一愣,拿着药丸的那个人的手生生地就停在了半空,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们,是来送我上路的?”太子妃凄然一笑,平静地望着几个人。 “是,奴婢们也不过是听命于太子,还望太子妃在地下不要怪罪奴婢们,来生托生到别的人家去吧。”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冷冰冰地说着。 “你们,就不怕遭天谴吗?”太子妃喘息了一口气,才有气无力地说道。 “奴婢们自然害怕,可是天谴那东西还不知道何时会发生,眼前太子这一关过不了,奴婢们可就没命了。”那黑衣人俯下身子用手梳理着太子妃枯黄纠结在一起的头发,不无怜惜地说着。 太子妃似乎是疲倦了,歇了一会儿才又问道:“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吗?古木时的女儿真的能让他当上皇帝吗?” 此言一出,四个黑衣人吓坏了,为首的那个急急地问道:“太子妃是听谁说的?” 太子妃勾了勾唇角,惨笑道:“我平日里虽然足不出户,可也不是死人啊。太子怎么想的做了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呢。不然,还叫什么夫妻啊?” 她重重地说着“夫妻”二字,就好像是嘴里含着一枚千斤重的青橄榄一样。 “太子妃果然聪明。”黑衣人由衷地赞道:“只可惜太子妃没有一个可靠的娘家,太子,只能舍弃您了。奴婢们也是没有办法啊,一家子老小都在太子手里攥着呢。” 旁边的黑衣人就催促那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没完没了了?事不宜迟,夜长梦多。太子,可还等着我们呢!” 那人就点点头,对太子妃施了一礼,淡淡地说道:“如此,奴婢就对不住太子妃了。”说完,把手就往太子妃嘴边送去。 太子妃凄然地闭上了眼睛,眼角慢慢地滑落出一滴眼泪。 古若雅惊得捂住嘴不敢发出声来,太子妃这就不行了吗?太子真的就要杀害自己的结发妻子了? 她,只能眼睁睁地给她送行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黑衣人刚要把药丸给太子妃塞进去的时候,就听咯噔一声响,一个小石子不偏不倚地正打在那黑衣人的手腕上,让她的手一抖,那粒毒药就咕噜噜地滚到了床底下。 她“啊”地叫了一声,满眼乱看:“不好,有人!” 几个黑衣人顿时放开了太子妃,在屋里四处找寻起来,一个个手里都攥着拳头,似乎里头握着什么东西。 古若雅没想到上官玉成会出手,忙回头望了他一眼,正对上他笑意满盈的眸子。 这人,都什么时候了还笑得出来? 看待会儿怎么出得去? 为首的黑衣人找了一阵子,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不由急了,喝道:“什么人?出来?躲在暗处暗算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哈哈,你们就这么光明正大吗?想毒害主子的奴才,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上官玉成躲在纱帐后阴恻恻地笑着,刻意压低了嗓门,让人分辨不清他到底是谁。 几个黑衣人听到声音,立时齐刷刷地朝纱帐后奔来,手也对着他们一撒。 上官玉成忙抱着古若雅往床底下滚去,先前那个从屋顶露脸的人呼啦一下从屋顶上冲下来,对着黑衣人就挥刀砍去。 他嘴里也不闲着,大声嚷嚷着:“好家伙,太子府邸里还有苗疆使毒的女人啊?啊呀,真是好厉害啊。” 黑衣人撒过东西之后,就往后退去,那东西慢慢地扩散开来,原来是一阵白烟。 不过这白烟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里头定然有毒的。刚才屋顶的人这么一说,古若雅更是有数了。 幸好在临来之前,她每个人都让他们服下一颗她精心配制的药丸,那药丸虽然不能什么毒都能解,好在不会让人轻易地中毒。 此刻,她嗅了嗅白色的烟雾,发觉里头也就是一般的迷药,才放下心来。 黑衣人先前听到声响是在纱帐后传出来的,所以她们一涌而上,都奔向了纱帐后头而去。哪里还提防头顶上又有人冲了过来呢。 大刀砍下来的时候,就有一个黑衣人迟钝了一下,胳膊刷地就被大刀给砍了下来。 古若雅躲在床底下,被上官玉成给牢牢地压住,连翻个身都难。 只听得外头传来一声惨叫,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人的。 正担忧着,一只刚被砍下来的胳膊咕噜噜地就滚了进来,停在了她眼前。 一股血腥味传来,让她有点儿眩晕。待看清是什么的时候,她惊得要瞪出来来。 天爷!这可是活生生的胳膊啊,前一刻还长在人身上,这会儿就躺在这儿和她面对面了。 要不是她前世里手术做得多,什么事儿都司空见惯了,说不定早就被吓晕过去了。 上官玉成一只胳膊揽住她的腰肢,另一只胳膊撑在她头侧,生怕自己压坏了她。 他也看到了那只断臂了,可是他现在腾不出手来捂住他家娘子的嘴里,生怕她下一刻就尖叫出声,已经做好了被黑衣人发现好搏斗的万全准备,谁知道他家娘子也就是瞪大了眼看了两眼,压根儿就没有他想象的那样! 是不是太过血腥太过残酷,把他家娘子给吓傻了? 他有些担心,可眼下这么个状况,也只能等着出去再安慰了。 那胳膊上的半截黑色衣袖让古若雅无从判断是否是他们来的人,可在她看到那只还微微发抖的手时,她就放心了。 那是一只素白细腻的手,绝不是他们这些人里头的。那是一只女人的手,他们来的人里头除了她,清一色的男人啊。 她放下心来,窝在那儿一动不动! 外头酣战正香,风影从屋顶跳下来之后,对四个黑衣女人毫不留情地大开杀戒起来,先是断了一人的胳膊,接着一刀又劈死了一个。 杀得痛快,自然就免不了弄出些声响出来。 黑衣人一看这人就像是煞神一样,余下那两个完好无损的人就忙忙地要往门外跑,却被守在院子里上官玉成带来的黑衣人给堵在了门口。 风影把大刀往肩上一扛,笑嘻嘻地指着他的属下:“谁让你们来的?我还没有杀够呢?” 那几个护卫也没有应声,只在屋子里四处看着:“爷呢?” 此刻上官玉成已经悄悄地拉着古若雅从床底又钻了出去,还站在纱帐之后,但是他却不出面,只冷冷地吩咐:“在这儿呢。还不速战速决?” 几个黑衣人一听这话放下心来,不再迟疑,各自抽出兵器就围了上来。 两个黑衣女人显然被这阵势给吓怕了,虽然两腿发抖,可没有一个退缩求饶的。也不知道太子使了什么手法,竟让人给他卖命如此! 不费丝毫的力气,几个黑衣护卫砍瓜切菜一般收拾掉了那两个黑衣女人。 就在此时,忽然一声炸响,让屋内的人惊了一下。 原来地上躺着那个断了胳膊的黑衣人还没死呢,她从怀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来,朝窗外扔了出去。 这声响就是从那儿发出来的。 古若雅却明白,这就是信号弹了。 黑衣护卫怒吼着上前几刀砍死了她,上官玉成才走了出来,手里还牵着古若雅。 古若雅急急地推他:“快点儿,这黑衣女人放的那东西恐怕前头都听见了,太子,这会子怕是领人来了。” 上官玉成就拍拍她的手,点头道:“说的是,你们快把太子妃背走。风影断后,放火!” “好嘞!风影爽快地把大刀往腰里一插,就把床上的帐幔撕了下来,朝古若雅笑道:”属下就爱干这些事儿。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对着一屋子的死人,古若雅还是忍不住被这人滑稽的样子给逗乐了。 这家伙,这个时候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倒像是个强盗一样! 外头已经隐隐地传来人喊脚步声了,上官玉成不再迟疑,拉着古若雅就窜出了屋门,两个黑衣人把太子妃裹到了被子里,背着也跑了出去。 院子里的黑衣人过来接应着,一帮人跳上了墙,就见屋内已经亮起了火光。 风影早就窜到了屋顶上,对着大家吁了一声,”风紧,扯乎!“众人就跃下了墙头,悄无声息地撤离了。 太子带着人赶到的时候,这个小院子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闯都闯不进去了。 他一见这势头,心里立时大乱。 派去的几个黑衣女人若不是万无一失,是不会发出信号来的。这么说是失手了? 太子妃绝不会有这个本事来反抗的,定是屋子里来了外人。 会是谁呢? 是都死在里头了,还是跑了? 最重要的是,他想杀的太子妃到底死了没有? 别到时候娶了古雪晴,太子妃冒出来,可就麻烦了。 他心乱如麻地搓着手,却还假惺惺地万分悲痛地喊着:”快去救火啊,太子妃还在里头呢。“ 于是众人忙忙乱乱地拿了桶去提水,等大火救下的时候,天也大亮了。 屋子已经被烧得七零八落了,踏着浓烟和满地的狼藉,太子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 屋内的人和东西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了,可是还能辨认出人形来。 太子装模作样地哭着找着太子妃的尸体,可屋内翻遍了就只有五具尸身。 而太子妃躺的床上,除了烧焦的床铺,并没有人骨什么的。 火势虽然大,可那四个黑衣女人的尸骨都还能辨认出来,躺在榻上的丫头的尸身也能看得出来,唯独没有太子妃的! 太子面色阴沉地从废墟里走出来,别人看来,还以为他心中悲痛呢。 ”去查,到底什么人放的火?竟然如此残忍,敢烧死太子妃!“别人并不知道太子妃院子里到底有多少下人,只看到那五具尸体,再加上太子这副样子,还以为太子妃就在里头呢。 于是应命就开始清理彻查起来。 太子,则惶惶不安地回到了前院。 而此时,古若雅已经被上官玉成抱着骑上了那匹通体雪白的马!这匹马奔跑起来的速度真是快,就像是一阵风一样。 她窝在他的怀里,也没觉得怎么冷。 裹了裹他身上的大氅,她探出脑袋来,回头望了一眼已经遥遥不可望的太子府,她的心情好了许多。 不管怎么说,太子妃救了出来,那个可怜的女人总算是保了一命了。 而自己身后的这个男人,真是让她不知道怎么说好了。好像事事都为她着想一样,就算是以身涉险竟然也在所不辞! 这样的男人,值得她一辈子为他付出! 感慨了一阵子,她就关注起这匹马来了。长了这么大,还是第二次和他共乘一骑,她自然是感触很深。 这匹马,应该是他的坐骑了?看这毛色,就和普通的马儿不一样。 虽然她不会看马,但是也能感觉出来这匹马儿的与众不同来。 这马儿驮着他们两个人,还能把众护卫们给甩在了后头。怕是一匹真正的千里马了。 ”这马儿,真不错!“古若雅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摸了摸马儿扬起的马鬃,由衷地夸赞着。 正全心骑马的上官玉成被他家娘子的话给惊得一愣,旋即就笑了。 还以为见到那种血腥场面的小女人害怕得不敢露头更不敢说话了呢,正琢磨着回去要怎么安慰安慰这小女人的时候,谁曾想她竟然夸起马儿来了。 他家这娘子,当真和寻常女人不一样啊。 他乐得合不拢嘴,笑道:”这马儿可是我从南边寻来的,当时还是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呢,我足足费了一个月的功夫才把这马儿给驯服了。“ 说到马儿,他顿时眉飞色舞起来。这马儿可是一匹宝马啊,不仅能日行千里,在疆场上更是连着踢死了好几匹敌人的马,让他在重重包围中得以冲出来保命! ”这马儿,有名字吗?“古若雅扬起脸来问道。 一般好的马儿,主人不都会给起个名字什么的? ”还没有。“上官玉成笑着答道,”没想到什么好名字!你想给它起个名字吗?“ 他讨好地问道,好不容易他家娘子对他的东西感兴趣了,赶紧献上马儿让她给起个名字吧。 ”它跑得这么快,就叫它如风吧。“古若雅也没客气,反正他的东西就是她的。 ”如风?好名字。“上官玉成高声笑着,”如风,你听好了,你就叫如风了。你背上的这个女子可是你的主母啊。“他拍了拍马脖子大笑着说道。 如风似乎听懂了一样,竟然嘶叫了一声,逗得古若雅咯咯地笑了。 真是一匹宝马啊! ”想学骑马吗?“难得她这么高兴,上官玉成忙巴结着问道。 ”好啊,就骑如风!“古若雅也高兴地说道,这马儿,她怎么看怎么顺眼! 进了府,先把太子妃安置在一处僻静的院落里,古若雅给她诊了脉喂了药,又把已经有些护理知识的二妮拨过去照料着,方才随着上官玉成来到了碧云轩。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古若雅实在是又困又累。光想钻进被窝里睡一觉,无奈在太子府中时,又是紧张又是兴奋的,身上出了一身的透汗,这会子黏腻腻地难受得要命。 好在晚晴是个知冷知热的,早就烧好了热水预备着。 本来昨晚上出去的时候,那两个丫头都是不知道的,这会子见他们从外头回来也是惊讶地要命。不过她们也是有眼色的,不该问的一句都不多问,只默默地兑好了水就自回到厢房里去了。 古若雅看一眼上官玉成,道:”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男人也许不那么讲究,这会子他应该想睡觉的吧?那自己就可以洗了。 谁知道上官玉成竟然牵起她的手不由分说拉了就往净房里走,”什么你先我先的?咱俩一起洗不好吗?“ ”嘎?“古若雅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这男人,怎么这样了? 要和她洗鸳鸯浴吗? 她的脸顿时烧得通红,这可天亮了啊,晚晴和春意虽然都在厢房里,可一见他们都进了净房,傻子也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 ”这大白天的不大好吧?“古若雅只觉得耳根子发烫,左右看了看,还是推辞着。 这么说,晚上就行了? 上官玉成暗笑,一把把她揽在怀里,”大白天的怎么了?反正这小院子里有没有几个人!何况你我是夫妻有什么好怕的?“ 老天,这可不是怕不怕的事儿。而是,白日里,她和他从未这么亲密过啊? 古若雅快要抓狂了,忙了大半个晚上,他不累吗?怎么还有这么多的精力? ”不成不成,让人知道了多不好啊!“她不顾一切地往外推着上官玉成,”你还是先睡个回笼觉去吧,我洗完了你正好也醒了。“ 上官玉成见自家小女人实在是羞涩地不行,也就不再强求,笑笑也就转身回去了。 古若雅直到看到他的身影进了主屋,才放心地插上门。 屋内,浴桶里的水氤氲着一层水汽,里头漂着一层干花瓣儿,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都是她夏日的时候采集下来备用的。 她急匆匆地脱了衣裳进了浴桶,温热的水立马把她环抱起来,她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倚在浴桶壁上,默默地回想着夜里发生的事情,只觉得有些恍惚。 这太子妃给救出来了,太子不知道会不会猜到是他们干的?以太子那种睚眦必报的性子,就算是不是他们也要怀疑他们的主儿,这次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吧? 该如何应对他呢?他是太子,上官玉成不过是个王爷,能斗得过他吗?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竟然睡意全无。 也不知道泡了多久,直到桶里的水都凉了她才惊觉过来。 刚要起身擦干,忽听身后一个低醇悦耳的声音问道:”添些热水吗?“ 她惊疑地回头,上官玉成已经脱得赤条条地,手里还拎着一个木桶,里头是大半桶的热水。 ”呀,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古若雅尖叫一声就把手捂着身上。 上官玉成淡定地把木桶里的水倒在了浴桶里,盯着古若雅的目光就要冒火,嘴里说道:”水都凉了也不知道喊人添一些!“ 古若雅暗暗叫屈,我这还没喊人你不也进来了? 正嘟着嘴不满地看着那人,那人已经毫不在乎地跳进了浴桶。 本就狭窄的浴桶一下子落进来一个大男人,里头的水自然就往外飞溅。他大手一捞,害得古若雅身子一歪就跌落进那具结实的怀抱里。 ”哈哈,不让我进来我就进不来吗?“上官玉成目光流连忘返地在他家王妃身上来回地逡巡,怎么看都看不够。 雾气氤氲的室内,浑身湿漉漉的古若雅就像是个鱼美人一样,散发出诱人的芬芳。 上官玉成只觉得自己的喉头一紧,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性感的薄唇已经覆了上去。 室内,只听得一声怒吼:”你不是来洗澡的吗?“ 一个男人的声气低低地笑道:”在水里的感觉不是更好吗?“ 九十八章 草包皇子 &全军覆没 大秦西南边境的兵营,四皇子和五皇子两个正躺在帅帐的胡榻上,舒服地享受着两个军士的捏肩揉背。 由于军中没有女人,这两个人百无聊赖之际找了几个极其清秀十七八岁的军士来,放到帅帐里泻火。 这都出来三个多月了,还摸不着月环国人的毛儿,四皇子五皇子不由急得上蹿下跳的,整日里催着下头的将军们去向月环国挑战。 无奈月环国地处丛林之后,只有越过那片广袤的丛林才能进入月环国的边境。而那片丛林里头又是毒蛇猛兽,又是雾霾毒霭,想要进去真是难上加难。 大秦十万大军就这么陈兵边境,堵在丛林的边缘,愣是找不到一个月环国的士兵。 可是月环国的士兵神出鬼没,好在晚上出来偷袭,让大秦兵士叫苦不迭。 四皇子和五皇子两个打小就在锦绣堆里长大的,哪里吃过这种苦楚? 要不是下头的将军苦苦哀求,上头的皇命未到,两个人真的要打道回府了。 四皇子躺在那儿让一个清秀的军士捏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就坐起了身子,拈起一片这儿的野果子放进嘴里,又伸手摸了摸那军士的脸,嘿嘿笑道:“好好伺候爷,晚上爷让你舒服地上天!” 刚咬了一口野果子,他就“呸呸”连声地吐了出来,骂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啊?妈的,连个果子都吃不着!” 五皇子一张脸拉得比马脸都长,哭丧着脸道:“四哥,咱弟兄俩不会交待在这儿了吧?父皇怎么也不下命让我们回去啊?” 四皇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拍拍五皇子的肩头,笑道:“咱们还未建寸功,父皇怎么能让我们回去呢?既来之则安之吧,等会儿召集几个将军来问问,今儿的进展怎么样了?” 原来这两个人心急着想把月环国给打败,可是月环国的人采取游击战术愣是不正面交锋,这两人实在是等不了了,不顾下头将军们的劝阻,日日让他们带着军士到丛林里去搜索。 连日来,进丛林的士兵不是被毒蛇猛兽给袭击丧命,就是被月环国暗中埋伏的人给杀了,没有真刀实枪地和月环国的人对打过,愣是死了不少的人。 下头的将军们已经进言好几次了,可这两个人一意孤行,非要把月环国人给揪出来不行。 将军们说得急了,四皇子和五皇子就骂人家“食君之禄不报君恩!”“人吃马嚼的,在这儿混吃等死啊”等等。 骂得众将军有苦难言,有碍于两个人的皇子身份,自然不敢说什么。 四皇子和五皇子想一出是一出,不顾刚从丛林中搜索回来的人们是多么疲惫,也不管死了多少士兵,只管传令让将军们到帅帐里开军前会议。 几个将军气得背后议论:“这是什么事儿呀?皇上怎么派了这么两个草包过来?不懂还要瞎指挥!” 一个叫张顺的副将嘴里衔着一根甜草,搓着手笑道:“能有什么法子呢?谁让人家托生在帝王家?皇上还不是想让他们两个立了功回去好封赏?这天下都是人家的,给十万大军玩玩不是小意思吗?” 这副将也许是内心里积怨太久,说话连嘲带讽的,一点儿都没有顾忌。 身边一个年纪大些的将军捣了他一下,“祸从口出!你还是小心为妙!” 张顺满不在乎地笑道:“有什么好小心的?迟早也是死!” 众人正乱哄哄的,帅帐里就走出一个参将来,把众人叫进去。 进了帅帐,众将按品级坐好,一个个屏气凝神,等着四皇子和五皇子升上帅座。 等了约莫一刻钟,四皇子和五皇子也没有来,众将有些等不及了,开始小声议论着。 那个副将张顺又忍不住了,啪地拍了一下大腿,低声吼道:“这他娘的是什么军前会议?半天都见不到主帅的影子,敌人就算是把咱们一锅烩了我们都不知道!” “是吗?你这背后骂主帅的人很该被敌人给一锅烩了才是!”张顺的话音刚落,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就从帅帐一个不起眼的门后传来,接着,四皇子五皇子一身戎装转了出来。 众将忙忙地起身行礼:“参见王爷!” 四皇子五皇子大喇喇地坐下,却不叫众将坐,指着先前说狂话的张顺问道:“你在背后骂本王,是不是心存怨恨?若是这样,本王就去禀明父皇,让你回京可好?” 张顺也知道自己背后议论主帅不对,可他也是气急了,如今听四皇子这么问,就拱手答道:“是末将的不对!大帅还请见谅!只是末将行伍出身,愿意在疆场杀敌立功,还望大帅给末将个机会,不要让末将回京!” 他是个粗人,说话不懂拐弯抹角,四皇子怎么问,他就怎么答,也不知道跪下求饶。 四皇子听了气极反笑,对着五皇子笑道:“你听听,这人还和本王讨价还价来了?敢情背后骂主帅的人还有理了?来人啊,给本王捆了。” 众将见他一开始还嬉笑自若的,以为骂张顺两句,给他个教训也就得了。谁知道他说翻脸就翻脸,竟让人进来绑了张顺,不由都把心给提了起来。 这绑了是要干什么啊?是打还是杀? 若是打几十军棍也就算了。 众将心里都忐忑不安,先前那个制止张顺不要乱说的老将军此时只好上前一步,为张顺求情:“王爷,张顺年纪小不懂事,冲撞了王爷本不应该。只是如今两军交战,真是用人之际,王爷还看在他父亲战死疆场的份上绕过他,让他戴罪立功吧?” 老将军说得恳切,听得人也都动容。 张顺的父亲死的时候,张顺还没生出来呢,算是个遗腹子了,他们张家就他一根独苗啊。 众将也都看向四皇子和五皇子两个,希望这两人能网开一面,放了张顺。 五皇子一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气得一拍座椅的扶手,叫道:“这都要干什么?造反吗?告诉你们,今儿张顺敢骂我们,明儿就敢投敌卖国!” 四皇子也跟着阴沉沉地说道:“五弟说的不错。这张顺目无尊长,眼里没有主帅,他日,若是和敌人对阵,谁知道能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来?这样的人绝不能留着,省得养虎为患!” 众人听了这话都惊呆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说实在的,这两个皇子确实该骂,只不过他们都没有这个胆量。张顺年纪轻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替他们骂了出来,他们的心里也觉得痛快无比。 眼下这两位皇子分明就是想杀人树威。张顺不过是说了几句怪话,后来也承认了错误,可他们硬给他扣上了通敌叛国的帽子,这真是莫须有的罪名啊。 张顺被两个亲兵给摁在了地上,扎手窝脚地拿着绳子捆绑着他,把他给勒得气喘吁吁地。 他听了四皇子和五皇子的话,气得更是脸红脖子粗,再也忍不住了,躺在地上呸了一口,喊道:“王爷,你想杀我就杀吧,我张顺明人不做暗事,骂了王爷了,该杀!只是我张顺从未干过投敌卖国的事儿,还请王爷还我一个清白!” “你瞧瞧,这人到这时候还跟我们讲条件呢?呸!真是不要脸!”四皇子气咻咻地站起来指着张顺骂道:“你不把主帅放在眼里就是通敌叛国!怎么?不服气是吗?这样的将军我们敢用吗?” 说完挥手就让亲兵把张顺给拖到了外头的木头桩子上绑了。 一众将军们大眼瞪小眼,呼拉拉地跪地:“王爷,还望收回成命!张顺以下犯上,罪不至死。打他几十军棍让他知道知道就成了,正是用人之际,就开开恩吧。” 谁心里都明白,这两个皇子这是找茬杀人呢。 张顺虽然年轻,但是可是一员虎将,上阵杀敌当真不含糊! 可四皇子和五皇子哪里听得进去,只知道这人骂了他们就是死罪,更别管这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了。 见一地跪满了人,四皇子和五皇子索性甩甩袖子,吼道:“谁要是再为张顺求情,本王绝不姑息,一律当成投敌叛国处置!” 话音落地,两个人就起身离开了帅帐。 一众将军伏地痛苦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张顺说得对,谁让人家是皇子呢?生来就是凌驾于他们这些人之上的。 只是他们着实为张顺可惜,没有死在疆场上,却以莫须有的罪名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有人也开始愤愤不平起来小声骂着:“娘的,咱么反了吧?这样熊包的主帅,咱们早晚也是个死!” “胡说什么?咱们的家小可都在大秦呢,不要命了吗?”先前那个老将军赶紧回头训斥着那人。 天公不作美,过了午时哗哗地下起大雨来。 几个看着张顺的亲兵被雨淋得跟落汤鸡似的。 粗大的雨点打在脸上身上,疼得他们龇牙咧嘴的。 他们看了一眼被捆的水鸭一样的张顺,笑道:“这人绑成这样就是大罗金仙也解不开,咱们先到一边躲躲雨吧。等时辰到了,再过来!” 细密的雨帘铺天盖地,远处的丛林绿幽幽阴森森,就像是一头巨大的野兽一样,随时要跳过来咬上一口。 张顺的头发被雨给冲得披散下来,脸上更是被雨水打湿得分不清是泪还是汗了。 他龇牙咧嘴地朝天笑了笑,心里暗骂:真他娘的倒霉啊,碰上了这么一对没有脑子的草包主帅,把小命给搁在了这里了。 想想自己那远在乡下的老娘,他更是涕泪长流。打小儿,就没见过爹,只有娘和他相依为命。自己死在了这儿倒无所谓,可老娘怎么办? 正悲伤得无以交加的时候,几个披着斗笠的人从一侧冒着大雨跑来了。 张顺听见动静定睛一看,原来是几个将军,其中就有那个为他求情的老将军。 几个人不言不语地奔过来,掏出刀子就对着张顺手上的绳子割去。 张顺瞪大了眼,半天才道:“你们别这样,他们不会绕过我的,何苦再搭上你们几个?” “你是家里的独子,又罪不至死,何必把小命搭在这儿?”那个老将军眼巴巴地望着他,就像看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我和你父亲乃是一个帐篷里滚出来的同袍,怎能眼睁睁看着他断了香火?” 他抹了一把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的东西,继续说道:“你快跑吧,这丛林纵深不见头,钻进去说不定还能留一条性命呢。” 说着,带着众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大雨中那几个艰难跋涉的身影,张顺只觉得浑身的热血都冲到了头顶,就冲着这份生死不惧的感情,他也一定要活下来。 雨下得很大,亲兵们都躲在营帐里烤火取暖,没人会注意到这边儿。 张顺搓了搓早就被捆得麻木的双手,猫着腰就从地上捡起老将军扔在地上的一把晶亮的匕首,在雨幕里悄悄地朝丛林奔去。 帅帐里头别有一番天地,一间不大不小的空间里放着两张大床,上头铺着虎皮褥子。地上也铺了一层白色的长毛绒毯子,此刻,四皇子和五皇子两个人翘着二郎腿各自吃着点心,听着几个清秀的军士在那儿怪腔怪调地唱着不入流的小调儿。 五皇子听着外头雨点敲打着帅帐的顶棚发出来的啪啪声,有些不安地问四皇子,“四哥,这雨那么大,月环人不会偷袭吧?” “月环人吃饱了撑的,大雨天不窝在家里睡觉谁想跑出来啊?我们大秦十万士兵,一人吐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他们哪有胆量偷袭?”四皇子浑然不在乎地嚼着一枚橄榄,闭着眼睛享受着军士给他揉按腿脚。 兄弟两个正打算闭上眼睛美美地睡上一觉,忽然就听到外头雨地里隐隐地传来一股细细的牛号声,两个人半眯着的眼睛顿时睁开了。 “什么声响?”五皇子一脸惊惶地朝外头看去。 四皇子啐了他一口:“没见过世面的!什么声响都和咱们没有关系!” 五皇子依然不放心,就叫军士到外头问问。 四皇子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的。 这边关重地,谁没事儿吹什么号角啊?再说这地方也没有老百姓啊? 莫不是月环人真的偷袭了? 他越想越觉得心慌胆站,额头上竟然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来。 他和五皇子两个都站到了帅帐口等着亲兵们来回禀,站了一刻,只觉得外头的雨汽冰凉地往脸上飘,冻得受不了。 正抱着膀子准备回去的时候,一个亲兵浑身湿漉漉地就跑了过来,跪下急急地说道:“王爷,张顺,张顺不见了?” 什么?那个该死的敢背后骂他们的副将不见了?这还了得?万一这人真的跑到了月环国通敌了可就麻烦了。 四皇子恶狠狠地甩了那亲兵一个耳光:“还不快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亲兵捂着脸去了。 正在此时,就听丛林里真的传出了一阵低沉的呜呜声,好似有千军万马开过来一样。 五皇子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跳起来就往帅帐里跑去,“哥呀,还愣在这儿干什么?怕是野兽来了吧?” 四皇子被他这么一叫唤,也觉得浑身炸毛,大声喊着“来人”,也往帅帐里钻去。 大雨天里,四皇子和五皇子都窝在帅帐里不出去,其余的兵士们自然也就松散下来,纷纷钻进牛皮帐篷里呼呼大睡。 只有那几个上了年纪的将军总是觉得不安心,平日里天好的时候,他们都要到里头去搜寻敌人的,如今大雨天窝在帐篷里,别被敌人给踹了营啊? 想要和四皇子五皇子提提,可一想到四皇子五皇子那副可恨的嘴脸,几个人也懒得去了。 此时听到号角声,几个人顿时警觉起来,纷纷拿起大刀长矛就吆喝着兵士们起来。 对面丛林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好似有怪物踩着地面一样,地面一颤一颤的,好不吓人。 五皇子和四皇子两个身上披着铠甲,被亲兵们给护在中间,兀自怕得瑟瑟发抖。 上一次打了一仗,他们两个压根儿就没有露面,只不过手底下的几个将军领兵出战就解决了。 所以,这两个人一直认为月环人不足以畏惧,都是大秦大意了才让他们钻了空子。如今大军压境,看吧,连个人毛都看不见了。 可此时虽然害怕,这两个人还抱着侥幸的心理,还以为真的有什么野兽来了,并没有让全军备战。 何况这是中军大帐,左右两路先锋还离着这儿有几里地呢。 丛林里传来刷刷的响声,守在帐篷外的亲兵们还以为会蹿出来老虎等猛兽呢,结果竟然眼睁睁地看着里头走出来成千上万数不清拿着各色武器的月环国人来。 那些人头上顶着树枝编成的草帽,身上穿着整齐明亮的铠甲,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戈,齐刷刷地冲他们的营帐而来。 “王爷,是月环国人来了!”亲兵连滚带爬地就往里喊着。 四皇子和五皇子惊得脸色煞白,这大雨的天儿,月环国人是疯了吗?不在家里睡觉跑出来找死啊? 他们也毫不示弱地召集人马,可面对气势汹汹的月环国人,大秦士兵未免就显得手忙脚乱了些。 厮杀很快就开始了。 瓢泼般的大雨,冲走了地上血腥的气味,也冲走了那红得鲜艳的血! 寝宫里,正半靠在榻上的皇帝接到了边关传来的急报。 打开一看,顿时就惊呆了。 他脸色渐渐地变得惨白起来,枯瘦的手也跟着抖起来,那份急报从手里滑落,掉在了地上。 身边的大太监不敢过问,只偷偷地瞄了一眼急报上的字迹。 那可是边关急报啊,若是大捷的话,皇帝万不会这样的。 他只来得及瞥了一眼,就恰巧看到了几个字“二位皇子被生擒……” 他浑身都吓得轻轻地抖了起来,两个皇子被生擒,那十万大军呢?莫非是全军覆没了? 眼见着皇帝的头也跟着轻微摇晃起来,太监吓得忙上前扶住他,轻声喊道:“皇上,您怎么样?” 皇帝微微地闭目摇头,虚弱地吩咐:“传旨,让三皇子进宫!” 太监不敢怠慢,眼看着皇帝歪着脑袋靠在明黄大迎枕上,他不再迟疑让人一边儿去叫太医来,一边儿让人到泰王府上传旨。 这几天一直陪着古若雅窝在家里的上官玉成,只觉得浑身的皮闲得发痒,可是除了每日里在院里练上一阵子的刀剑,真的是无所事事了。 他说过要教古若雅骑马的,可是古若雅一直忙碌着做丸药,这事儿也就搁浅下来。 这一日,他正要到城外的别院去一趟,就叫上古若雅,千方百计地诱惑着:“别院有一个专门骑马射箭的地方,我带你去看看,你一定会喜欢上的。天天闷在屋子里,是个人都发霉了,跟我去学骑马好不好?以后出门就不用坐马车,骑着马肆意奔跑该有多痛快!” 古若雅这几日一直操劳着,也觉得有些累了,正答应着要去换一套才做好的骑装,谁知道就有一个护卫匆匆地闯了进来。 对他们行过礼,急匆匆地说道:“皇上让王爷进宫,听来的太监说,怕是出大事儿了。” 上官玉成脸色微变,这能出什么大事儿呀? 皇后的事儿已经过去了,太子府里才刚烧了大火,太子妃也不翼而飞了,想必他这阵子不敢轻举妄动。 还能有什么大事儿呢? 难道是战事不顺? 他回头歉然地望着古若雅道:“真是不巧,等改日再带你去吧。” 古若雅忙摇头:“你赶紧进宫吧。这事儿等有功夫了再说。”就服侍着他换上了四爪金龙的袍服,戴上了二龙戏珠的二层王冠,目送他出了二门跨上如风,匆匆地去了。 古若雅倚着门也没心思去做丸药了,心里七上八下地,总是有些不安!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九十九章 泰王出征&夫妻罅隙 ()寝宫里,上官玉成跪在皇帝的榻前,还未来得及行大礼,皇上就有气无力地命他起来了。 太监端来绣墩,他就坐在床头边。 “成儿,边关来急报了。”皇上抬起手指费力地指指榻前几上的急报。 上官玉成拿过来一目十行地看了,半天才放下来。 “你怎么看这事儿?”皇上望着这个三儿子,满眼的希望。 “依儿臣看,当初就不该让四弟和五弟出征!”上官玉成望着父皇那张憔悴疲惫的脸,开诚布公地说道。 “你是在指责父皇吗?”皇帝本来躺着的身子猛地一下坐了起来,由于势头过猛,猛烈咳嗽起来。 上官玉成无所畏惧地望着这张老迈许多的脸,心痛地点头:“父皇,难道不是吗?当初若是让儿臣出征,结果定不会这么惨!” 连四皇子五皇子两个人都被月环国给俘虏了,大秦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皇帝搜心抖肺地咳嗽了几声,上官玉成忙上前要给他拍背,他却挥挥手不让他过去。 这是在生他的气了? 上官玉成无奈地摇头,就知道忠言逆耳。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不说又不行了。 太监端来一杯温热的水,服侍着皇上慢慢地喝了,咳嗽才好了些。 皇上顺了顺气,勉强定了心神,盯着上官玉成道:“父皇何尝不知道你这两个弟弟不成器?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底下的良将强兵都是精挑细选的,他们,怎么就是不会用啊?” 他恨得捶榻大怒,“这两个败家子,要把朕的江山给败掉吗?” 父皇已经这样了,上官玉成知道他内心定然十分难过,忙安慰道:“父皇,让儿臣领兵去把四弟五弟救回来吧?”虽然四弟五弟不成器,可毕竟是父皇的儿子,身为父亲,就算儿子无能没用,可心里还是疼惜的啊。 如今这两个弟弟尚且在月环国不知道遭受什么罪,若不早日解救,父皇这般年纪,怎生受得了? 要凭他的本心,这十万大军在两个弟弟手里全军覆没,他们两个死一万次都不足惜啊。 况且士气受损,月环国若是趁虚而入,大秦更是雪上加霜! 老皇帝叹息了一番,总算是平静下来,拉着上官玉成的手说道:“叫你来就是这个意思。那两个畜生能救则救,救不了就算了。朕的江山也不靠他们!” 上官玉成点头,可心里却知道,他的父皇定是想救自己的儿子的。 他沉吟一会儿才道:“父皇,若是儿臣出征去,宫里的防卫可是重中之重啊。” 等他一走,估计太子和古木时这些人就开始行动了,宫中的防卫虽说自己有不少亲近的人,但也得以防万一啊。 “朕明白。眼下大局为重,月环国这次大胜,怕是要大举入侵,你带兵去,一定要守住边关!” 父子两个说定了又细细地商量了些细务,上官玉成才匆匆地起身,眼瞅着父皇那虚弱的身子,他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决定说出来:“父皇,儿臣回去让媳妇过来给您调理调理身子可好?您这个样子儿臣就算是在外头也不放心啊?” 皇帝摆摆手,无力地闭上眼睛,“罢了,太医也尽有好的,何必让你媳妇抛头露面的?她一个妇道人家,还是守在家里的好。你也老大不小了,至今没有子嗣,恐怕也和你媳妇成日里往外跑有关啊。” 上官玉成抿了抿唇,没有说下去。 父皇,还是看不起他家王妃外出行医啊? 一个女子本该守在闺阁中,相夫教子才是!偏偏他喜欢的女子却是个与众不同的,可他喜欢归他喜欢,并不能让父皇也喜欢啊。 他惆怅地摇摇头,心里想说太医还不如自家媳妇的话,可父皇这个样子,他不忍心让他气上加气了,只好作罢,告辞出去。 他前脚刚走,太子后脚就急匆匆地进宫了。 他听说了十万大军覆亡的信儿,先是一愣,接着又是一喜。 父皇经此一难,身子怕是更差了吧? 何况四弟五弟两个被月环国的人给虏了去,父皇这把年纪的人定是受不了! 要是老三再领兵出征,这京中可就只有他一个皇子了。 到时候自己再暗中运作,让老三也来个马革裹尸,父皇可就只有他一个儿子了。 那,皇位岂不是稳稳地到手了? 他瞬时想到了这么多,随即就起身到了宫里。他要去探探父皇的口气,到底想出兵还是就此善罢甘休。 但是他的信心满满的,依着父皇那个性,无论如何要报这个大仇的。何况四弟五弟落到人家手里,父皇恐怕也不舍得他们两个的。 来到寝宫里,老皇帝已经睡着了,太子站在门外踌躇再三,还是决定等着了。 一来,显得他关心战事,关心父皇的身子;二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这个太子也得拿出点儿意见才是啊。不然,他这个太子岂不是个摆设了? 等到快要天黑的时候,内侍才出来告诉他皇帝已经醒了。 不过得先用点儿东西才能见他。 又等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皇帝方才宣他进去。 一进屋,他就刷地跪在榻前,痛哭流泪地磕头:“父皇,四弟和五弟他们,可如何是好啊?父皇的身子怎么能受得了啊?” 皇帝本来平静下来的心被他这么一搅合,又撕心裂肺地痛起来。 十万大军,两个亲生的骨肉啊! 生生地要了他的命了。 他本来子嗣不多,如今更是一下子去了两个,还不一定能救得回来,他怎能不心急火燎的? 可他是一国之君,九五之尊,偏偏还不能像小户人家的老爷子那样大哭大闹一场,非得隐忍着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让他真是寝食难安啊。 太子大哭着磕头,他也跟着低声呜咽,父子两个哭了一阵子,皇帝才摆手制止:“罢了,起来吧,已经安排你三弟领兵去了。” 什么?这么快就让老三去了? 太子的眼眸一暗,父皇都没叫自己来商议,这是防着他吗? 但他面上一点儿都不显山露水,还带着微笑回道:“父皇,三弟是个带兵的好手,让他去,我大秦定能昭雪前耻!” “是啊,朕只希望能打败月环,阻止他们内侵!”皇帝才说了几句话,就有些疲惫起来。 太子也只好捡了几句高兴的话说了,就告辞出来了。 出了宫,太子的脸就黑了下来,叫过身边的亲卫,吩咐了几句,那人就急急地走了。 上官玉成去了半天还没回来,古若雅倚在门边就站了半天。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了,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 其实上官玉成从宫里出来,也没功夫回家,径自带着人去了郊外的兵营点兵挑将去了。 这次出征的人马仅有五万,比上次足足地少了一半,若是不挑选精兵良将,还不知道此役能否成功呢? 月环国的新任国君月朗可是个能征善战的人,若不谨慎小心,大秦再败一次,就有亡国之险。 他自然要抓紧了! 晚饭时,上官玉成只打发一个小厮回来说是晚上不回来了。 这等军国大事,他也不能让一个小厮告诉古若雅,古若雅隐隐地也猜到了,并没有多问。 自己萧索无味地吃完饭,坐在那儿就发起呆来。 半天,她才自失地一笑,这才多久啊,自己就这么离不开他了? 哎,女人呀,不能太依赖着男人的,不然,自己都不知道干什么好,迷失方向了。 她努力地让自己振奋起来,而最好的做法就是找事儿做。 这才从广元堂进了一批药材,她干脆就做药丸吧,也省得自己老是胡思乱想的。 让人把药材摆满了屋子,叫来几个丫头做帮手,点着蜡烛,一众人说说笑笑的做起来。很快,古若雅就发现自己的心情好了许多。 以后,万一真的要和他分离,自己就这样干吧。 她舒了一口气,看着忙活了半个晚上制作出来的一百多丸的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上官玉成凌晨回来的时候,进了屋差点儿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满屋子都是用下的零零落落的药材,都没地方下脚了。桌子上,柜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 不用问,又是他家王妃彻夜赶制出来的。这个小女人,针黹女红什么的好像一窍不通,偏生对这个热络地很。 也好,起码以后自己受伤中毒什么的不怕了,谁让他有个神医娘子呢! 小心翼翼地从那些麻包里穿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来,上官玉成悄悄地来到了屏风后的卧榻边。 果不其然,他家娘子正睡得香,鼻息微动,气息均匀,看样子已经睡着好久了。 一缕青丝披散在肩头上,衬得那张脸越发地明媚白净,那精致的五官,在昏暗的烛光中越发地魅惑迷人,让他的身子忍不住又紧了起来。 他三两下蹭掉脚上的靴子,把外头的大氅撕开扔在了地上,就爬上了榻。 才不过一天没见这个小妖精,自己就想成这样了。那要是出征在外,一年到头不见,到时候自己不还得憋死啊? 不管了,走一步是一步吧,眼下先满足了自己的渴望再说! 他一双粗粝的大手捧着那张睡熟的脸,轻轻地从额头开始亲吻起来。 那小女人也许是累极了,竟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他的动作越发地轻柔,顺着小巧的鼻梁滑落下来,雨点般细密的吻落在了那张粉嫩的樱唇上,狂热的男人气息终于让古若雅喘不过气来,下意识地就去推他,人也清醒过来,发出嘤咛一声。 “你回来了?”睁开眼看到那张带着寒气的熟悉面孔,古若雅不由又惊又喜。 旋即又埋怨起来:“去了哪儿了?要这么久?怎么也不让人回来说一声?” 宜娇宜嗔的声音从她有些干涩的嗓子里滑出来,带有一种独特的魅惑,让上官玉成的喉头顿时一紧。 “你这个要人命的小妖精!”上官玉成顾不上回答她,只管埋头细细地亲吻。 “你都不知道人家有多担心!”古若雅忽然觉得心疼起来,这个男人,已经刻在了她的心里了。 于是也不想再去追究到底有何事不回来了,只管热烈地回应着他,恨不得两个人交融在一起才好! 从未这么热情主动的小女人,让上官玉成脑中最后一丝理智丧失,迫不及待地撕扯着她的衣服…… 天光渐亮的时候,古若雅已经累得一动不动地躺在上官玉城的臂弯里。上官玉成粗糙的手指把玩着她一缕汗湿的黑发,睁着眼望着帐子上头绣着的花草,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古若雅闭着眼睛歇息了片刻,才翻身朝他笑道:“怎么了?还意犹未尽吗?” 正出神的上官玉成噗嗤一声就笑了,不过很快就住了笑,正色道:“我很快就要出征了,想着你,我就有万般的不舍!” 古若雅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也觉得心一下子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说不出的难受! 出征就意味着危险,就意味着死亡! 这次让他出征,就意味着四皇子五皇子已经败北了。这么危险的事儿,总是要交给他来做。这对他是看重还是什么? “好男儿志在四方,怎能因为儿女私情就留在家里?何况,你就算是不舍不也得走吗?”古若雅苦笑道。 上官玉成眸光暗了暗,手臂揽着她光洁的肩头,久久不语。 “要不,你把我也带上吧?”古若雅灵光乍现,忽然想到了这一招,她精通医术,到时候还能帮上忙呢。 她正欣喜地等着上官玉成的回话,谁知道他摇头道:“不成!军营中不能有女人,更何况成日里刀枪箭雨的,你一个柔弱的女子怎能受得了?” 古若雅倔强地扒着他的胳膊摇晃着,“我可不是柔弱女子呢,要不,我来个女扮男装随你从军去可好?” 她越说越觉得可行,现代打仗不也有女医生吗?反正自己到时候就跟他住着,身份他知道就行了,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上官玉成无奈地笑了,拧了拧她小巧的鼻子,笑道:“就知道瞎想,你以为疆场上那么好啊?那可是腥风血雨、刀来剑往的地方,别人躲都来不及,你倒还上赶着要去!” “那还不是因为你也去嘛。”古若雅不满地撅起了嘴,这个古板的男人,留她一个人在家里,她能过得好吗? 上官玉成大手梳理着她柔顺的秀发,慢慢地说给她听,“这次大秦战败,十万大军覆没,四弟和五弟也成了月环国的俘虏,你夫君我身上的担子很重啊!” 顿了顿,他还是实话实说了,“若是你跟着去了,且不说有没有风险,万一被那些小人知道了,骂我贪恋女色,就算是打胜了,咱们也不好过啊!” 古若雅一听就闷了,这人说得也对啊,反正不管什么理由,就是不让她去就得了。 她忽地翻过身去,把上官玉成的胳膊往外头一甩,也不枕了,气哼哼地就面朝里不理会他了。 身后传来闷闷的笑声,那厮正乐得要命呢。 一双不安分的大手从背后搭过来,那人闷笑着问道:“怎么?还真的生气了吗?我可是要走了。” 古若雅不情不愿地被他扒拉过来,重新窝在他的怀里,只是板着一张脸不吱声。 “喂,我明天可就走了啊,再不陪我说话就没机会了?”他捧着古若雅的脸开着玩笑。 谁知道这句话触动了古若雅的情肠,让她顿时心里大恸,伸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叫你胡说,叫你胡说!什么再也没机会了?机会多的是,我们还有一辈子呢!”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娘子不要生气了。”上官玉成也知道自己造次了,说了不该说的话,引得她满心惆怅。他只想在走之前能够看到她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古若雅哪里能高兴得起来,听他连声认错,心里更是酸涩难忍,眼泪就止不住掉了下来,用手背遮着不肯让他看到。 机敏如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用力地拥着她发抖的身子,夫妻两个就这么默默地躺在那儿谁也不说话。 无声的悲痛更让人难以忍受,可是却又不得不忍受! 分离的忧伤笼罩着这一对年轻的夫妻,让他们谁也不想打破这沉寂,生恐自己多说了一句惹来对方的不高兴! 黎明前的黑暗,让屋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她和他,就这样紧紧地相拥,谁也不想放开谁! 外头渐渐地响起了脚步声,那是早起的丫头走路的声响。 直到窗户纸发亮,竹林间的鸟儿吱吱喳喳地叫着,古若雅才动了动身子,上官玉成松了松手臂,轻轻地问道:“怎么了?还早呢,再睡一会儿吧。” “睡不着!”古若雅从他怀里挣开坐起来,望着发白的窗户纸有些发懵,心里有事的人真的难以入睡啊。还不知道他走之后,自己还能不能睡得着觉呢。 “哎!”满腔心事的上官玉成只低低地叹息了一声,伸出双臂拥着古若雅结实纤细的腰肢,他知道此刻无声胜有声,再多的话也安慰不了将要分离的心! “那个,你走之后,宫中都安排好了吗?”古若雅忽然想起一事,他走了,太子岂不肆无忌惮了?凭着一个病秧子皇帝,这宫中还不得翻天了呀? “安排好了。”上官玉成也坐起身子,拥着她,下巴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发,道:“羽林军的首领是我的心腹,此人可信!到时候你要是有什么难事,也可以让护卫去找他,我都交代好了。” 听他这么说,古若雅放下心来。 羽林军专门保护皇帝的安全,既然首领是他的心腹,那皇帝的安全也就没有问题了。 不过,凡事儿都有个万一,这太子要是联合了诸位大臣逼宫,或者假借他人之力,那皇帝岂不危在旦夕了? 不过这也只是她想想而已,在他走之前,她不想让自己的瞎想扰乱了他的心神,索性就埋在心底算了。 第二日一大早,上官玉成就起来披挂整齐,戴上二十多个亲兵就要去京郊的兵营里。 他昨晚就跟古若雅说过,把刑天和风影留下来,再留下五十名身手极好的护卫保护古若雅的安全。 古若雅深知风影是他的左膀右臂,十分不愿,可胳膊拧不过大腿,若是不让留下,他走得又不安心,只好答应了。 送他出了二门,看着他跨上如风,古若雅就不敢再和他对视。 她怕她忍不住,会当众哭出来,那他多没面子啊。 上官玉成从怀里摸索了一阵子,掏出一枚泛黄的古玉佩来,递到古若雅手里,低低地嘱咐她:“这是城郊别院的腰佩,见此就如见我!别院里有我训练的死士,这次我会带走一些,余下的还守在那儿。万一有不可言之事,你就让刑天拿了这块玉佩去别院去!” 见古若雅收好,他才放心。 古若雅一双眼睛早就红肿地像个核桃似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意思放声,只是低着头。 正难过着,就见从另一侧走来几个黑衣人,后头跟着一个身形纤细的黑衣女子。 虽然也作男儿装扮,可身为女人的古若雅一眼还是看出了端倪。 待走到近前时,发现这女子乃是才嫁过来的平妃――南诏公主明珠! 她顿时吃了一大惊,上官玉成这个时候把她叫出来要做什么? 古若雅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一行人渐行渐近。 明珠一脸得意地看过来,仿佛在向她挑衅一样。 古若雅的心忽地不可抑制地跳起来,明珠难道要跟着上官玉成去? 正跨上骏马显然在等什么的上官玉成回头看到走过来的明珠,就朝众人点点头。 可是一回头瞥见古若雅惨白的如同刀子刮过的脸时,他连忙翻身下马来到她身前,握着她的手急急地解释:“我怕把她留在府里会对你不利!” 古若雅冷冷地甩了手,看都不看上官玉成,淡笑道:“多谢王爷好意,妾身心领了!” 上官玉成一听顿时傻了,平日里古若雅可都是直呼其名的,他也乐意听她这样,这还是第二次她这么疏离地叫他。 第一次是他们刚新婚的时候,那时候,他以为她是古雪晴那个恶女,而她,更是没打算在这王府常住,自然不把这个男人放在眼里。 如今,她忽然又对他如此的淡漠,显然是和南诏公主明珠有关的。 可是他已经跟她解释过了,明珠若是留在府里,他出征在外,万一这女人和太子挂上了勾,里应外合怎么办?到时候她怎么招架得了? 可是她硬是吃起了干醋,对他这般! 上官玉成不由着急起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自然也不好做小伏低的,只是站在那儿干着急。 一百章 十里长亭&营帐夜遇 而古若雅此时一腔心思都被明珠给占领了,今儿早晨,她好说歹说要跟着去,他愣是搬出军中不能带女人的理由,自己想要女扮男装他都不答应。 可是这明珠是怎么回事儿?她不是女人吗?她不也女扮男装了吗? 说什么怕她留在府里会对她不利?不是还留有那么多的护卫的吗?难道一个个都是混吃等死不管事儿的? 明珠能女扮男装跟着他到军中,为何她不成? 难道带着明珠就不怕别人非议吗? 她可是他的平妃啊,和她也不相上下! 这么说,他这么快就厌倦自己了,想在军中带着一个异族女子解解闷? 罢了罢了,神马都是浮云! 古若雅苦笑了一下,男人,最是靠不住的。自己怎么把这千古至理名言给忘在了脑后了? 那谁不是说过,这世上只有孩子和金钱才是最牢靠的吗? 她堂堂一个现代穿越人士,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还因为和他分离心里难受得要死要活的,不值啊! 她故作潇洒地、脚步轻盈地、头也不回地走到了碧云轩,身后,上官玉成满脸的无奈。 可是这么多的人都在等着他,大军出发的吉时更不能耽误了,他只好横了面露喜色的明珠一眼,翻身上马。 路上,他不止一次地仰脸看天。 身边的护卫不解,傻傻地问道:“爷,这天要变了吗?”他家主子什么时候学会看天象了?不然,怎么老是往上看啊? “没有,沙子迷了眼了。”上官玉成淡淡地说道。 可是护卫也仰脸看看天,今儿的天不错啊,既没有风哪来的沙子啊? 午时,大军出发! 上官玉成一身银色铠甲,戴着银色面具,骑着雪白的几乎找不到一根杂毛的如风,威风凛凛地带领将士们开拔! 十里长亭外,太子代天子为大军送行。 上官玉成接过太子递来的酒杯,兄弟两个碰了碰,仰脸喝干。 太子满脸堆笑地朝上官玉成竖了竖空空的酒杯,挑着吉祥话儿说着:“三弟,这次你这煞神出征,定然能救得四弟和五弟归来。父皇,这次可该放心了。” 对于这次出征,上官玉成心里也没有谱儿,他自然不会在太子面前夸大,只是淡笑:“太子言重了,兵凶战危,历来是艰险的事儿,臣弟也不敢打包票!臣弟只希望太子在京中能好好照顾父皇,父皇这副身子骨儿,可经不起折腾了。” “知道,知道!哎呀,老三你就放心吧。”太子笑着拍着上官玉成的肩头,热络地说着。 上官玉成有些不适应地看了太子一眼,不知道为何,今儿他总觉得太子对他有些大不一样,平日里见了他都是横鼻子竖眼的,从来也没见他这么热情过! 太子今儿的心情似乎很好,总是眉开眼笑的。这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到底什么事情让太子这么高兴啊? 按说,他新丧了太子妃,该伤心一段日子才是啊! 可是不管怎样,上官玉成都没工夫去细细琢磨太子的心情了,眼看着吉时已到,大军这就得预备着上路了。 此去征途漫漫,还不知道哪一日能回来,甚或有可能马革裹尸,再也回不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五年前他第一次出征,他都没有这么感叹过。那时候好像浑然不在乎生死一样,出去打仗就是打仗,死了也不要紧,反正也没有谁会在乎他,更没有他在乎的人。 可这一次,他总是觉得自己的眼眶子有些酸酸的,总是想看到奇迹。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么没出息?尽想着儿女情长的事儿? 他不由地暗骂了自己一句,和太子拱拱手就要上马。 可是眼光总是不由自主地朝来时的路看去,希望能看到那个纤细的身影。 眼看着日头已经偏西,大军整齐鹄立在那儿,不能再耽误了。 上官玉成只好狠狠心收回眸光,和太子告别,跨马前行。 太子也带着人返回了。 上官玉成寂寥地骑在马上,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她到底还是生气了?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呢?他已经和她解释过了,为什么她就那么不相信他? 明珠身为南诏公主,处心积虑地嫁给他,目的是要毒害他。若是他出征走了,她狗急了跳墙,对付她一个柔弱的女子可怎么办? 为了不让自己日夜担心,只好把她带上了。 也怪自己昨儿没有跟她说清楚,才让她误会了他! 哎,女人心,深似海!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仰脸看天。 身边的护卫挠头纳闷:他家主子以前出征的时候,那可是有说有笑的,就等着杀敌了。今儿这是怎么了?老是看天做什么啊? 大军行进了十几里路,天色已经黑下来,这里地处城郊,上官玉成就让大军就地驻扎下来。 他一个人则默默地牵着如风在营帐之间查看。 远远地,似乎惊雷般地想起了几声响声,让这万籁俱寂的天地也为之震颤。 上官玉成眸光忽然一亮,回头朝来路看去。 一个小小的黑点慢慢地出现在夜色中,渐渐地在他的视野里放大。 他的目力极好,隐约看到那是一辆狂奔的马车,正朝这边跑来。 这么晚了,城门怕是已经关了,怎么还有马车出城? 他心中一动,旋即又摇摇头,自失地笑了,怎么可能会是她呢?这会子她定是还在生他的气呢。 也许人家有什么急事儿的吧? 他垂下头去,索然无味地牵了马又去巡逻。 古若雅自打上官玉成走后,越想越不是滋味。 两个人一直好的蜜里调油一样,就因为一个不搭边的女人有了罅隙,让他悬着一颗心走了,万一他受自己的影响,到疆场上战败了怎么办? 思前想后,她还是觉得自己处理这件事儿不够理智! 既然和他做了夫妻了,就要好好对待他。 绝不能因为一丁点儿的小事,让夫妻之间产生了误会! 就算是日后他真的移情别恋,那是他的事儿。至少目前,她做到了自己该做的,以后不会后悔! 婚姻也是需要经营的不是么? 男人虽然好花心,可是女人也有一定的责任啊,若是就那么放任自流,自私任性,再喜欢自己的男人,也会被推出去的。 她当机立断,立刻吩咐人备了马车,带上自己才配制出来各种清热解毒防毒蛇猛兽蚊虫叮咬的药丸子,足足装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的,让晚晴找来一个包袱包了,就钻进马车朝城外赶去。 在十里长亭那儿,有很多的官员,古若雅知道那是太子正在送行大军! 她让车夫找了个僻静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藏了起来,不然让那些人看到像个什么样子嘛。 等那些人都回去了,大军开拔了,她才悄悄地在后头跟上。 她一直远远地跟着,看着大军走了十几里路驻扎,此时天也上了黑影。 她才让车夫赶着马车跟上去,这个时候就算是有人看到马车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天这么黑了,也没人认出她来才是! 上官玉成低着头慢慢地查营,直到身后那马车骨碌骨碌地就堪堪地停在营帐旁边,他才回过头来惊讶地看着那马车。 守卫的士兵们早就仗剑喝着上前去问询了,虽然夜色里看不清是什么人哪个府里的马车,可上官玉成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她来了。 他扔下手里的马缰绳,大步走过去。 士兵还在那儿盘问,好半天才回过头来向一个将官禀报:“将军,是个女人!” 夜晚,一个女人竟然来到了兵营,这是想干什么啊? 几个士兵哗啦啦地都围了上来,将官们也都朝这边赶过来,想看看到底是何样的女人这么大胆? 上官玉成听到女人二字就有数了,生怕这些粗鲁的士兵惊吓着古若雅,忙大声呵斥道:“退开!是本王的王妃来了!” 古若雅坐在马车里翻了个白眼,他怎么知道是她来了?她可是还没下马车呢? 难道这人有透视眼? 上官玉成几步走到马车边儿上,挑起了帘子。 古若雅端坐在里头,望着那靠过来的面具男,耸了耸肩,板着脸道:“我只是来给你送些药丸的,并不是给你送行的!” 不管她怎么冷淡,怎么装作不在意,只要她能来,上官玉成的心就高兴地咕嘟咕嘟冒泡儿了。 也顾不上身后还有一大群看热闹的将士们,一把就把她给揽过来抱下了马车。 “啊。”古若雅忍不住低低地尖叫,这人,不是说军中不能有女人吗?怎么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老实? 虽然那些人离得远,可也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啊。 她赶紧捶着他的肩头,低吼道:“快放我下来,像个什么样子呢?我这就走了。” “既然来了就不让你走了。”上官玉成乐呵呵地抱着她径自向自己的帅帐走去,不顾两边营帐里探头探脑出来观看的将士们。 帅帐里,几盏明晃晃的蜡烛正熊熊地燃着,照得一片光明。 上官玉成把古若雅放到了中间的一张太师椅上,目光就再也离不开她的脸了。 古若雅有些别扭地移开脸,毕竟两个人早上才生了气,不,确切地讲,是她早上才生的气,这会子就和他和好了,真是太没脸面了。他,还欠她一个解释呢! 面对袭上身的大手,她没好气地一巴掌给打掉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拉过一边的包袱解开,里头几十个瓶瓶罐罐的东西都呈现在上官玉成的眼前。 知道他家娘子是神医,可上官玉成也没想到她这几日能捣鼓出来这么多的丸药,不由又是惊讶又是感叹:“哎呀,我说娘子啊,你可真能啊。从此后你家夫君出征就高枕无忧了!” 古若雅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先不要说大话,就算是有这些药丸子,也不能起死回生。疆场上刀剑无眼,你还是小心为妙!” 虽然说得这么轻松,可以想起以前给他医治伤疤的时候,看过他的身上,纵横捭阖的,哪里还有个样子啊? 这些,可都是这么多年他和敌人厮杀的结果啊。那一刀刀、一剑捡划在身上该是何等的疼痛啊?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就算是有这么多的药丸,她也不能保证他不受伤不会疼痛啊,更不能保证他没有性命之忧啊。 她眼圈儿一想到这些就红了,立即低了头掩饰过去。他眼看着就要和她分离,还是做些让他高兴的事情吧。 她低了头,一一地指着桌上的小瓶小罐子介绍起来:“这是生肌化瘀的,这是清凉解暑的,这是防蚊虫叮咬的,这是防毒雾障霾的……” “好了好了,为夫都知道了。”上官玉成迫不及待地拉过她指点着瓶瓶罐罐的小手,放在嘴里轻轻地咬着,又拉过她坐在太师椅上,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就开始细细地吻着他。 这才大半天没见,他就想她想成这样了,那日后去了疆场上还不知道何时能回来,他该怎么过呢? 正觉得怎么攫取都不够的时候,古若雅一甩手从他嘴里抽出被他当成玩意儿咬着的手指,愤愤地说道:“我只不过来给你送些药丸的,这就该走了。” 说着就要从他怀抱里起身。 好不容易才逮着自己的小娇妻的上官玉成哪里舍得放开,含混不清地说道:“这么晚了,城门早关了,你还能去哪儿呢?就在这儿住一夜,明儿一早再回去!” 说着又不老实地摸了上来。 古若雅气得打了他肩头一下,冷冷地说道:“想要亲热找你那南诏公主去!” 上官玉成这才明白过来这小女人心里的结在什么地方,原来还惦记着这茬儿呢。 就知道这小女人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他嘿嘿地笑道:“想亲热还是找自己的老婆好啊。那南诏蛮子有什么好的?” 一语刚落地,古若雅就眯缝了眼睛望着他,威胁道:“这么说,若是这女子是大秦的女子,你就乐意了?” 南诏蛮子不好,换成大秦的女人呢? 这是男人的通性吗?不是不想,而是不喜欢,换成喜欢的就可以了是吗? 上官玉成被她狼一样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哭笑不得,生怕他家娘子再生气一溜烟儿跑了,他赶紧双手箍住她的腰,细细地解释着:“我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个,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子都比不上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啊。” 古若雅虽然板着脸,可是听到这话心里就像是寒冰绽开一样,顿时融化了。 这男人,别看平时凶巴巴的样子,说起好听的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嘛。 其实女人图的是个啥呀?无非也就是男人的几句甜言蜜语就能哄转过来了。 只是她依旧不说不笑,省得让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上官玉成这次却是发自肺腑的由衷之言了,他紧了紧自己的大手,又道:“你都知道的,虽然我府上也有三个侍妾,可我从未碰过她们一下啊。” “她们不是太子的人就是四皇子五皇子的人,一个个居心叵测,你当然不敢碰她们了。”古若雅面对着他深情的表白不自觉地撇撇嘴,男人嘛,谁不标榜自己是清白的啊,是深情的啊。可是一转眼又看着碗里望着锅里的了。 上官玉成被古若雅这句话一下子给打哑了,可不是嘛,若她们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的女子,他正当血气方刚,她们又是他的侍妾,他当真能做到面对美人不动情不动欲吗? 恐怕做不到吧?也没有必要做吧? 古若雅见这个男人被自己的话给问愣了,不由乐了:“看吧,被我给说中了吧?就说嘛,男人怎么会改得了本性?” 不由分说就去拽他的手,“放开!我的事儿完了我该回去了。” 上官玉成自然不放,急急地挽留:“这么晚了城门也关了,你怎么回去啊?” “怎么回去是我的事儿。”古若雅不甘示弱地顶了他一句,只觉得满腹的心酸,这该死的男人连句谎话都不会说吗? 就不能说两句她爱听的话吗?就算是会和别的女人发生什么,也要哄哄她啊。 这古代的男人还真是欠揍! 她恨不得举起粉拳给他来上两拳。 上官玉成只觉得怀中的小女人一点儿都不安分起来,左扭右扭地想要挣脱开来。 他不由大急,若是今晚真的让她走了,不说她会不会有什么事儿,单说自己日后的心里也不知道要愧疚多少次。 也许是急躁地太狠了,他忽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地来了这么一句:“若是侍妾不是太子们的人,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去碰她们。可是我敢保证,在我喜欢上你之后,绝不会再碰其他的女人,更不会心里想别的女人。这一辈子,你一直在我这儿。” 说着,他牵起古若雅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上,让她感受到那颗砰砰乱跳的心! 古若雅顿时呆住了,虽然让这样一个出身如此高贵的男人在没有碰到她之前守身如玉,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他在遇到她之后,还能心中只有她一个,并且这辈子都不会碰别的女人,这份情,还是让她深深地感动了。 在现代社会,那些男人也没有几个为自己的老婆守身如玉的,她今生竟然碰到了一个处男,也算是捡了个大便宜了呢。 见上官玉成眼巴巴地望着她,她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此话当真?” “当真!”从紧张的期盼中回过神来的上官玉成立刻指天发誓:“若是我此言有虚,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得得,”古若雅忙把他高举的手拉下来,“有没有五雷我是不知道的,可你的话,我暂时信了。” 什么叫暂时信了?上官玉成不满地瞥了怀中的人儿一眼,这还是不相信他了? 古若雅望着他那双带着委屈的眼,不由好笑:“男人都是信不过的,现在我算是相信你了。日后就看你表现了。” 上官玉成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反正他这一辈子只会爱她一个,有什么好担心的? 于是他不管不顾地就去扯古若雅的衣服,这次古若雅倒是没有拒绝,只是低了头看了看身下的太师椅,有些担忧地问道:“就在这把椅子上吗?” 这郊外兵营,条件实在是简陋了些,连张榻都没有啊。 上官玉成喘着粗气顾不上别的,两只大手也不闲着,嘴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听古若雅这么说,只含糊不清地呜噜着,“总不能在地上吧?要不抱你上马车吧?” 老天! 古若雅连连地翻了好几个白眼,只差没有晕过去了。 这都这个样子了,再折腾出去,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干什么了。 就算是夫妻,也用不着这么开放啊。 不过在椅子上就在椅子上吧,自打两人有了夫妻之实,还没有搞过什么花样呢。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放纵一次吧。 打定主意后,她忽地从上官玉成的怀里站起来,正忙乱着的上官玉成就这么看着她离开了他的怀抱,紧张地要命,还以为她又要走呢,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怎么,怎么又变卦了?” 望着那个眼中都是渴望的男人,古若雅不由噗嗤乐了:“傻瓜,今儿让我们换个花样来。” 一把就把上官玉成按在了太师椅里,她就像是饿狼一样扑了上去。 帅帐内,一片旖旎。 间或传来几句:“你这小妖精,怎么这么多的花样儿?” 有人这样答道:“花样儿多的是,等你回来我教你啊!” 某男顿时翻白眼装死,让他家娘子教他,他还是个男人吗? 第二日一大早,上官玉成就把古若雅送上了马车,并派了十多个护卫相护。 他则站在官道上一直看不到马车才上马领着大军前行。 身后不远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坐着南诏公主明珠。 她瞪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们夫妻恩爱的场面,满眼里都是嫉妒和不甘! ------题外话------ 亲爱的们,近来什么都不给力啊。订阅也下降了,是不是有人看盗版了?呜呜,码字很辛苦的说,有什么问题给我留言,别抛弃我啊! 因为你们的支持才是我的动力源泉,这个文的长短取决于你们了!拜托了。 一百零一章 皇帝作梗&太子傻眼 上官玉成走了之后,古若雅虽然嘴上口口声声告诫自己不要想他,不要太在乎他,可一颗心还是忍不住跟着他飞走了。 上官玉成每日走到哪儿,都要写在信上,隔三差五地就让人带回来。 上面都是想起一点儿写一点儿,今天到了哪里了,吃了什么饭菜了,军中发生了哪些有趣的事儿了…… 一点点一滴滴地都写在信纸上,等到写满了两大页,就命人送来。 古若雅有时候只觉得这人的做法很好笑,但是心里又会有暖暖的温情。 这人,是在乎她的。 一个男人,愿意和你家长里短,愿意把什么都和你分享,这个男人,心里就只有你了。 大军出发一个月后,古若雅收到的信摞起来已经是厚厚的一大叠了,她每日没事儿的时候,就把信拿出来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有时候晚上临睡前也得看一看,好像看到了他的信,就能见到他的音容笑貌一样。 话说这几天太子妃的身子已经调理得好多了,古若雅把自己能想得出来的法子都给她用上了,什么针灸、汤药、药丸的,统统都用了一遍,也许是她沉珂在身太久了,见效特别慢。 一般的人这般折腾,早就能下地走路了。 可太子妃也仅仅是醒过来而已。 何况她一醒来就是两眼泪水,心酸得不能自已。 古若雅明白,她面上不说,其实也知道太子待她有多残忍。 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太子妃了,而是一个大火中早就死了的人。 古若雅自打上官玉成走后,在府里就两件大事儿,一件就是继续捣鼓她的丸药。另一件就是医治太子妃! 这府里,能跟古若雅说得上话的也就是太子妃一个人了,她的性格温温淡淡的,说起话来不紧不慢的,让人有一种平心静气的感觉。 再加上她内心虽然有很多的苦衷,但是从不在古若雅面前表现出一丝一厘来,倒是让古若雅好生佩服。 两个人也就越来越近,没事儿了闷了,古若雅就去找太子妃聊聊。 林氏乃是她每日晨昏定省要去的,这些日子,林氏在泰王府过得不忧不燥的,女儿又得泰王的宠幸,她心里比什么时候都甜蜜。 人,也白胖了许多,倒显出她年轻时候的美貌来了。 只是古若雅有的时候一些话都不能跟她说,这么个古板老娘,除了礼貌性的问候,实在是难以沟通。 上官玉成走后,太子一直没有动静,可是古若雅不相信他会这么老实,就叫风影常去打听着。 虽然上官玉成也把刑天留下了,可始终让他留在城外的别院里,并没有让他来到古若雅身边保护着。 刑天总是闹不清自家主子为何不待见他,可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他的救命恩人就是王妃! 在府里安安稳稳地待了几天,风影忽然来报,说是太子已经进宫向皇上请婚了,请婚的对象就是古雪晴。 古若雅听了就笑了,她觉得太子这时候定是有所动作的,他不动才怪呢。 这下可好了,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竟然向皇上请婚了。 要是太子和古木时联手了,那这京中就凶多吉少了。 只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答应? 或者说太子有没有本事让他答应? 太子此时正跪在皇上的寝宫里,对着皇上的卧榻磕头:“父皇,太子妃已故去月余,儿臣膝下尚无子嗣,想再娶一位太子妃!” 皇上精神比起前阵子好了许多,三皇儿亲自领兵上阵,他多少放心了一些。 听到太子的话,不由问道:“不知道你看上了哪家的千金?” 太子叩头有声道:“儿臣倾慕古丞相家的千金,想娶来做太子妃!” 皇上一听,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当初他给上官玉成赐婚的时候,就是想让古木时和太子离得远一些。谁知道弄巧成拙,那老东西竟然有两个女儿,而且还是一个丑得无法见人的女儿嫁给了他的三皇儿。 这让他一向自尊的心如何受得了啊? 无奈上官玉成铁了心喜欢那个丑女,让他也束手无策了。何况人家再不济也是丞相的女儿,他当初圣旨里也没有点明是哪个,古木时就钻了这个空子! 一听说太子妃被烧死的事儿,皇上整整难过了一个晚上,他可是曾经亲口答应过平蛮大元帅要好好地照顾他的女儿的,没想到到头来不仅没有照应到,还让她身死非命。 这让他于心何忍啊? 当时他也怀疑过,堂堂的太子妃怎么会被烧死在卧房里? 何况太子妃身边丫头婆子都死在里头。 后来太子说是应该是仇家所为,里头死了几个苗疆的女子,皇上也就信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毒手害死自己的儿媳? 才不过月余,太子这就要另娶新妻了? 这么迫不及待吗?真的把太子妃给忘了? 皇上的脸色沉了下来,不悦地皱眉:“太子妃还没过五七呢,是不是有点儿早了?” 太子心里早就想好了对策,他知道事情不会这么顺利,他不得不使出杀手锏,磕头如捣蒜:“父皇,非是儿臣喜新厌旧,实在是儿臣府上没有个女人打理不成个样子。何况儿臣至今也没有个一男半女的,外头说儿臣什么的都有!父皇,难道您就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儿臣断了后吗?” 似乎是触动了情场,太子哭得那叫一个伤心,额头不断地在榻前的金砖地上砰砰地磕着,不多时就红了一片。 毕竟他也是亲生骨肉,皇上还是不忍,沉思了半天才挥手道:“也罢,娶就娶吧,侍妾们生的儿子终究上不了台面。只是有一样,京中所有亲贵的女子任你选,但是不能选古木时的女儿!” 太子一开始听得还很高兴,父皇这么快就答应了呢。可是没料到父皇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什么亲贵女子任他选,就是不能选古木时的女儿? 这是害怕他和古木时联手吗? 父皇心里还是忌惮他呢? 不过他不让自己选自己就不能选了吗? 哼,这可由不得他! 太子低垂着的眸光里掠过一片阴鸷,旋即又敛去了。 他低眉顺眼地回道:“父皇,儿臣就先选着,等太子妃过了百日再行嫁娶。日后生了儿子,也要挂在太子妃的名下,好让她有个继承香火的衣钵!” “嗯,如此甚好!”太子还念着故去的太子妃,并让他的儿子记在她的名下,也算是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平蛮大元帅和太子妃了。 太子见父皇脸上有些疲倦,就磕了一个头告退:“父皇,您好好养着,儿臣先退下了。” 见皇帝无话,他却着身子慢慢地下去了。 太子回去之后,确实让人去打听京中各家的贵女了,并且还让人把画像都拿回来,在府中细细地挑选。 皇上身边的人打探了几日,发觉没有任何异常,也就放下心来。 谁知道过了五日,古木时忽然怒气冲冲地闯入寝宫里,一进门就噗通跪在地上,膝行几步就嚎啕大哭:“皇上,您可要为老臣做主啊?” 古木时是大秦儒雅俊美的丞相,历来都是稳稳重重的一个人,皇上何曾见过这么手足无措痛哭流涕的他? 忙命太监扶着自己坐起来,沉着脸不高兴地数落着他:“你堂堂一国的丞相,怎么能这副做派?让其他的大臣们看了会怎么想?你仔细君前失仪!” 古木时明知道有这么一说,却不畏不惧地依然跪在那儿哭着:“皇上,皇上,老臣失礼。只是老臣已经没有脸再活着了……” 这话可严重了,让大秦堂堂的丞相都没有脸再活下去了,该是什么事儿? 皇上眉头紧蹙,不悦地问道:“大秦是要灭了,还是月环有人威胁你通敌叛国了?” 皇上这是要发怒了,可是古木时并不慌张,得把戏做足了才是啊。 他磕头有声:“皇上,都不是啊,我大秦繁荣昌盛哪有这样的事儿?实在是,实在是老臣难以启齿啊?” 皇上一听“难以启齿”这四个字顿时就懵了。 一般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才会难以启齿?莫非古木时又闹出一个女儿来? 一想到古木时那张正儿八经的脸,竟然闹出这样的丑事儿来,皇帝就觉得好笑。 他强忍着笑意,却已是放缓了口气,安慰着古木时道:“古爱卿慢慢说,朕会给你做主的。” “多谢皇上!”古木时手脚着地,行了一个大礼,抬眸急急地说起来:“皇上,老臣的女儿……” 说到这儿他盯了皇上一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皇上果然脸色变了变,太子头几天还跟他提过要娶古木时的女儿,眼下古木时哭天抢地地哭着说自己的女儿出事儿。 这会不会和太子有关? 他刀锋一样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古木时,却惜字如金地挤出一句话:“继续说……!” 古木时悄悄地抹了一把脸上的细汗,低垂着头低低地说道:“老臣的女儿今儿一大早就闹着要上吊,后来还是老臣的夫人问出来,女儿……女儿已经……” 说到这儿他欲言又止地又抬头看了皇上一眼。 “说,出了什么事儿,朕为你做主!”皇上一拳砸在榻上,发出一身闷响。 “是!”古木时又低了头,小声道:“老臣的女儿已经有了身孕了……” “什么?”皇上的要瞪出来了,堂堂丞相家的大小姐竟然未婚有孕了?这要是传扬出去,这大秦可是成为别人的笑柄了。 皇上刚要斥责古木时教女不严,可忽然想起来,若是他真的教女不严,该捂着掖着才是啊,断不会跑到这儿求他做主的。 难道是太子干的? 他难以置信地微微地摇头,太子也不小了,况且也经历过女人,府中又不是没有侍妾,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儿来? 古雪晴堂堂丞相大小姐,出行都是丫头婆子一大群,怎么有单独和太子接触的机会,还能有了身孕? 他本来有些气愤的心又慢慢地平静下来,不急不躁地看着古木时道:“你的女儿出了这样的事儿,就该沉塘才是!求到朕这儿来,朕也没有法子。女子的名节最要紧,朕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他倒要看看,这古木时到底能兴出什么花儿来? 古木时一听这话,脸色立即大变,忙摇着手道:“皇上,这可使不得啊。老臣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呀,何况……” 一语未完,皇上就指着他的脸怒吼道:“胡说。这个时候你说你有一个女儿,那三皇子府上的那位是谁?当初朕的圣旨里可是给你的女儿赐婚的,莫非你在暗中哄骗朕不成?” “啊,不是不是,老臣心急口误,皇上息怒!”古木时连忙圆谎,刚才自己怎么一着急竟然把那茬儿给忘了呢? 这许久都听不到林氏和古若雅那死丫头的信儿了,自己还真的就没有印象了呢。 皇上平息了一下,忽然眸光如鹰一样紧紧地盯着古木时,“既然你不想把女儿沉塘,又跑到朕这儿来,定是想要个说法的。说罢,是谁?” 他一直紧紧地盯着古木时,古木时也有些心慌,毕竟这人可是九五之尊啊。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不敢和他对视,吞吞吐吐地道:“听女儿讲,是,是太子!” 在皇上如鹰般犀利的目光逼视下,他终于说出来皇上心内想的那个人。 太子? 皇上的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这个不上道的儿,怎么竟做出这么荒唐的事儿? 天下的美人儿任他挑任他选,他为何非要和古木时的女儿有了瓜葛? 莫非,他想以此要挟? 皇上的眸子微微地眯了起来,半仰着头,半天才阴沉沉地道:“依着你想怎样?” 古木时不防皇上会问他,一瞬间有些愣神,不过他还是咬牙把自己的所想说了出来:“皇上,老臣女儿做出这等丢人的事儿,老臣也没法再活下去了。只是她也只不过一个孩子啊,还望皇上给她条活路!” 皇上听着听着不由想笑,哈,竟然逼到他头上来了。 还给她条活路呢?她自己做下的丑事儿,竟然让他这个当皇帝的来善后? 真是想得美! “既然想让朕给她条活路,朕想好了,就从宫里找最好的稳婆把孩子打掉,由朕赐婚,远远地把你女儿嫁了,你看可好?有朕罩着,你这个当爹的又是丞相,想来别人也不会为难你女儿的!” 这,这样也行啊? 古木时顿时瞪大了眼,皇上这是在要她女儿的命啊? 他的女儿打小儿就没有受过一丁点的委屈,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也从未离开过京城,就这样把他女儿给打发出去,他还要不要活了? 何况,这可是他儿子做下的好不好?怎么反而不管不问了还要把他女儿给远嫁了?凭什么呀? 他不甘地又赶紧磕头:“皇上,这孩子可是皇家的子嗣啊。老臣的女儿再不济,可也是大秦数得着的,就让她到太子府里伺候太子吧,她既然做下这等丑事,名分什么的就不用计较了。” 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说着,好似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可是皇上心里已是厌烦至极,这个老家伙,这是拿住他的把柄不放了是吗? 好,既然你的本意是想进太子府,那朕就成全你好了。 他当即哈哈一笑,捻了捻三缕长髯,道:“古爱卿说的也是!到底怀得是太子的骨肉啊,也罢,朕就认了。来人,传旨,特将古木时之女送入太子府做侍妾,他日诞下孩儿,再做定论!”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雷厉风行,不给他一点儿喘息的机会! 好,你够狠! 古木时恶狠狠地想到,反正入了太子府,凭着他女儿的手段,再加上自己的势力,定会让太子服服帖帖的,到时候等太子做了皇帝,封后还不是太子一句话的事儿? 他当即就磕了一个头,从寝宫里告退出来。 出了宫,他就匆匆地往太子府上赶去,他还得和太子好好地沟通一番,省得这小子日后做了皇帝变了卦! 太子一听说父皇竟然让古雪晴给他做一个侍妾,顿时也惊呆了。这也太埋汰人了吧? 古雪晴堂堂丞相府的大小姐,会给他做妾? 父皇,这一定是有意的。 还没等他换好衣裳进宫,就有旨意传来了,一个公鸭嗓子的太监撇腔撇调地高声读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新丧,又无子嗣,该早日定下太子妃,好为皇家诞下子嗣,开枝散叶。朕已从京贵中挑选清白女子,择日为太子纳妃!” 那太监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特意在“清白”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太子听得浑身不舒服,可又不能怎么着那太监,人家可是来传旨的,自己能耐他何? 太子浑身发抖地接过圣旨,等传旨太监一走,他就立即撕碎了那圣旨,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骂道:“这不是成心从中作梗吗?哼,都这个时候了还不知道收敛一些,有他好看的!” 皇上这次可真是发威了,太子不到一天就体会到了。第二日一大早,皇上派了身边最得意的大太监传来圣旨,说是已为太子挑好了太子妃侧妃人选。 这次为太子挑选的几名女子都是出身名门,知书达理的。父亲在朝中俱都是高官,身份地位不比古雪晴差! 这样的女子,足可以配得上太子! 古木时当时还在太子府上,等传旨的走之后,他才从后堂里转了出来。 待明白了圣旨上的意思之后,他顿时雷霆大怒,指着太子的鼻尖骂道:“我女儿绝不能做小,就算是皇上现在如此这般,等你日后登基上位,也得封我女儿为后!否则,你的帝位可是难保啊!” 说到最后,他气得都快要跳起来。 太子也是暗暗着急,古雪晴到时候抬进来嫁给他,若不是以太子妃的身份,古木时怎么会支持他呢? 这可是他们事先达成的协定,若是自己做不到,古木时就决计不会支持他的。 这可怎么办是好? 太子急得在屋子里推磨一般地转圈儿,两只手拼命地挠着头发,就好像头发丝儿里头有什么好办法一样。 转了大半天,他忽然一拍脑袋瓜子点头:“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到时候老三回来,你我可就没有机会了。” 古木时不知道他想出了什么点子来,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沉思着。 室内,空气似乎凝固起来,让人压抑地想要逃离出去! 皇上的旨意一下,那几个被选中女儿的人家开始预备起来,派了不少的人来太子府上量门量窗户量房子,好看看嫁妆安放在什么地方。 被选中的人家自然欢天喜地,女儿能嫁给太子为太子妃侧妃的,将来可就是皇后皇贵妃的命啊。这份荣耀,可是一般人家没有的啊。 太子被这些上门的人吵得心烦意乱,他干脆躲在后堂里不见,只让府里的大管事的陪着。 再加上古木时日日派人来催,真是搅得他一个头两个大。不停地在后堂里走着,心里问着自己:“怎么办?怎样才能让古雪晴做上太子妃之位?” 只是古木时当时当着他父皇的面说出那一番话来,而皇上又顺势答应了,如今想反悔都没有个地步儿。 他不由得怨恨起古木时来,当初怎么不经脑子就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如今来逼迫他兑现承诺?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一百零二章 太子密谋 太子咬咬牙,决定还是施行苦肉计,不然,他的父皇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么多年来的父子做下来,他早就摸透了皇帝的心思了。 虽然表面上耀武耀威的,可是他知道内心里,皇上最在乎他们兄弟几个,只要触动他内心的那根弦,他就会心软。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太子就穿戴整齐来到了寝宫前,也没有让人通禀,就径自跪在了寝宫前。 天儿越来越冷了,将要接近寒冬的天儿,阴冷地让人觉得难受。 地上是冷冰冰的青砖地,天上还飘着零星的小雨。真是要多冷有多冷。 太子平日里在自己的府里都是火盆手炉脚炉的,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不过是过了一刻钟的功夫,身子就有些撑不住了。 可是为了自己他日能坐稳皇位,想想身为皇帝之后,全天下的美女任他挑任他选,全天下的东西他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他只觉得浑身又有了力量。 早上他去的时候,皇上还未起来呢。这会子已经起身喝了一碗药,又进了一碗鸡丝燕窝粥,此时正靠在榻上出神呢。 太监来禀告太子跪在外头的时候,他只是冷冷地骂了一句:“孽障!” 过了半个时辰,太监又来悄悄地回道:“太子身子已经发抖,有些不支了。” 皇上只是捶榻大怒:“这是在要挟朕吗?” 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太监不敢回了。 皇上却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朝外望去,外头沙沙的雨声清晰入耳,他长叹一声:“哎,老天爷怎么下雨了?来人,给太子送一领油衣!” 太监捧了油衣过去,太子抖索着双手,嘴唇都冻僵了,压根儿就没法自己穿上了。 太监只好帮他穿上,太子就势瘫坐在地上,大声地嚎哭着,哭得好不凄厉。 寝宫内的皇帝,坐立不安起来,不时地朝外张望着。 太子就这么淋在雨地里,跪在那儿一个多时辰了,再跪下去腿可就废了啊。 作为父亲,这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他的心跟着一跳一跳地疼,怎么都不忍看跪在雨中的太子。 太子连哭带嚎地约莫过了一炷香,皇帝就觉得心口窝子疼痛难忍,再有受不住,就命太监去把太子搀扶进来。 他则端坐在居中的榻上,冷冷地盯着太子。 太子一进屋就扑到在地上,两腿也许是跪得太久,已经趴坐在那儿了。 他挣扎着往前爬了两步,两手撑着地,不断地把头碰向地面,哭道:“父皇,父皇,您帮帮儿臣吧?” 皇帝心烦意乱地摆摆手:“你是太子,谁能耐你何?不用在朕面前做这么一副样子。朕,看着心烦!” 虽然不忍心看到这个儿子在雨地里跪着,可是这样一个处心积虑的儿子,他还是深感头痛。语气,未免就加重了。 太子早就修炼的脸厚皮厚的,这点儿呵斥可算个什么,只是不停地磕头:“父皇,儿臣虽贵为太子,可也有好多事儿身不由己啊。” 一句话落地,皇帝就呸地一口啐在了他的脸上,“你这话还有脸说?你有脸说朕还没脸听呢。你和古雪晴到底怎么一回事儿?难道这也是身不由己吗?” 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太子,皇帝伸出一根手指点上他的头,“你府上也不是没有绝色的女子,你就馋得那样?什么人都敢上手?堂堂大秦的太子做出这等丑事,让朕怎么威服四海?” 他喘息一阵骂一阵,太子早就把头垂得低低的,只是小声地哭着。 他心里其实暗自高兴,父皇就是这个脾气,骂过了出过气了,高高抬起手轻轻地处罚一下也就过去了。 他们弟兄几个,父皇都爱若珍宝,虽然对老三偏向了一些,可老三那个样子也实在是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父皇越是骂得厉害,待会儿处罚起来就会越轻,他待会儿只要痛哭流涕哀伤欲绝承认错误,这事儿估计就揭过去了。 果然,皇上骂了一阵子出了一口气也就罢了,坐在那儿呼呼地直喘气。 太子这时候则抬起头来,伸出双手给皇上轻轻地揉着腿,一边儿还哭着说道:“父皇,儿臣知道错了,您要打要骂,儿臣绝不会有一句不满。儿臣只希望父皇能保重龙体,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骨儿。” 他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断断续续地说下去,“眼下三弟带着人到了边关,四弟五弟又不知生死,父皇您在这个时候万一有个好歹,儿臣,可怎么办啊?” 他说得真切感人,终于把冷着一张脸其实内心早就融化了的皇帝给化解了,更何况一想起那三个不在身边的儿子,他更是老泪纵横,拍着榻沿连连叹道:“想朕当年是何等的威风,怎么到老了就有这么多的事儿了?偏生你那四弟五弟又是个不省心的,朕就算是此时咽了这口气,也死不瞑目啊。” 太子趁着父皇软和的功夫忙接了话茬:“父皇,都是儿臣不对,可是儿臣也有苦衷啊。儿臣至今无后,将来这太子之位保得住保不住还是两说呢?” 他哭得凄惨,皇帝听得直皱眉。 太子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谁会接受一个没有儿子的皇帝? 将来他死了,那皇位势必引起宗室很多人的垂涎,到时候又得你争我夺的,不得安生。 这太子无后可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儿。 皇上终究叹了一口气,放软了声音道:“朕不是已为你选了太子妃了吗?若是你觉得来不及,可以不用等太子妃白日过后,等朕挑一个黄道吉日拜堂成亲就行!” 太子一听顿时急了,这说来说去还是不让他娶古雪晴啊? 他不能让古雪晴做太子妃,他将来的皇位就玄乎啊? 他忙忙叩头有声:“父皇,儿臣眼里心里只有古雪晴一个人,何况她有了儿臣的骨肉,出身名门,有什么不可以做太子妃的?”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皇帝就炸毛了。弄来弄去还是要和古木时牵扯在一起啊,那到时候太子羽翼丰满了,他这个做父皇的怕也钳制不住他了。 更别说下头那些儿子了。 将来,太子要是对这几个儿子大开杀戒如何是好?尤其是老三,更是和太子平日里不登对,万一他哪天驾鹤西去,老三岂不成了太子砧板上的肉了? 不行,绝不能让太子去了古雪晴。天下的女子万万千,就不信他只喜欢古雪晴一个。 他沉吟了片刻,还是狠下心来决绝地摇头:“能和你无媒苟合,那么随便有了孩子的女人,就算是她再出身名门,也遮不住这一段丑事。你总不能娶一个不能见人的太子妃吧?朕,还是那句话,要么娶一个清白的女子做太子妃,要么就纳古雪晴为妾!” 他也要让古木时尝尝自己的女儿做妾的滋味如何! 这老家伙,这么多年装得温文儒雅的,竟然骗过了所有的人。 上次给三皇子赐婚的时候,他竟敢暗中做了手脚,当真把他这个皇帝不放在眼里了? 太子听了皇上这番话,知道再求下去也无望了,暗地里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却依然恭敬有礼地告退出去了。 深夜,太子府里。 后院一个密室里,太子和古木时相对而坐。 古木时沉着脸望着太子,“怎么?皇上还是不答应?” 太子点头,却烦躁地指着他:“你说你当时为什么要说那番话?不然,父皇也不会拿住了你的把柄啊。” 是你自己说让女儿做妾也行的,怎么这会子又逼起我来了? 太子的脸色愤愤,这老狐狸,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在皇上面前做好人,却逼着他去做恶人! “你也别恼!”古木时忽然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皇上一门心思地想拆散开我们,说明他心里还是防着你的。你想啊,要是泰王大捷班师回朝,皇上会不会变卦?” 太子的脸色愕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虽然他早早地就被立为太子,可是他一直有种不安和危机感,父皇实在是太喜欢三弟了,不管是文的武的,只要是和三弟在一起,就没有他的风头,永远是三弟那么光彩照人。 可是三弟自从毁了容貌之后,就变得郁郁寡欢了,父皇也跟着难过起来。 他倒是没人可比了,可自打五年前三弟迈上疆场之后,他感觉自己又被三弟给比下去了。 他为大秦立下了赫赫战功,在军中有了极高的威望,而自己呢,除了太子这个虚名,好似什么都没有! 古木时这句话可算是戳进了他的心窝子里了,若是三弟凯旋而归,自己这个太子坐得稳不稳还是难说呢。 他的拳头紧紧地攥起,哐当一声敲在了矮几上,上头的茶盏顿时倾倒,滚烫的茶水流了出来,他都没有感觉。 “依你,欲待如何?”他紧紧地盯着古木时的眼睛,这人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可多年的经营,让他在朝中成为一个不可撼动的人物! 这个人就是一剂毒药,吃了会死,可是不吃,死得更快! ------题外话------ 昨天太忙了,晚上又跑到了外地,实在是太累了,这一更就短了些,亲们谅解啊。 晚上七点左右会再补上一更。 令,文中的人物有没有领养的? 眼看着到月底了,亲们就不能安慰安慰日夜码字的辛劳之心吗? 等着你们给我鼓劲呢。 一百零三章 太子大婚 太子自打那日在寝宫前跪了一个多时辰无果之后,似乎死了心,安静了许多。回府之后也开始操办起婚事来了。 老皇帝终于放了心,身子也好了许多,连日里给太子赏了不少的东西,并让钦天监选定了吉日,预备给太子娶妃! 不过暗地里,太子一刻都没有得闲,他已经和古木时密谋好了,就趁着娶亲那日发起政变,把父皇赶下皇位,自己好做皇帝。 只要他做了皇帝,就封古雪晴为后! 五日后,太子府里张灯结彩,迎娶太子妃! 皇帝一大早就起来穿戴整齐,虽然他不必亲自到太子府上为他主婚,但是太子会带着新婚的太子妃给他请安的。 况且太子如今的生母――虽然依然是皇后但是却被打入冷宫许久的那个女人,不能出来见见自己的儿媳,皇上的心里对太子多少有了些怜悯。 他早早地就预备了厚礼,等着太子请安过后就好给他! 而太子府里一切照旧,太子一大早就换上吉服,坐在府里专等着。 按照礼制,皇家子弟娶亲是不用亲迎的,只要等着就好了。 古木时一大早更是没有闲着,早就暗中联合了朝中的大臣,趁着太子娶亲的时候好去逼宫去! 吉时已到,太子妃一身大红的吉服被迎进了太子府里。 府上的贺客迎门,几个管家带着几个有头脸的婆子正迎着这些入府庆贺的人。 古若雅头几天就接到了太子的喜帖,如今泰王不在,她这个堂堂正正的王妃就得代表泰王去给大伯哥子贺喜了。 本来以为病得刚有点儿起色的太子妃不会知道的,谁知道在她一大早穿戴好预备出门的时候,太子妃也在二妮的搀扶下来到了碧云轩。 古若雅一见到她就有些紧张起来,她特意让人瞒着这事儿,生怕太子妃知道了会伤心难过。 她还未过“百日”,太子就已经另结新欢了,若是让她知道了,心里不好受,于她的身子不利,徒增伤感罢了。 谁料到她竟然知道了?看这架势还想去不成? 她的眼风不由撇着扶着太子妃的二妮一眼,不是她学舌,太子妃怎么会知道太子要大婚的信儿? 太子妃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一见她眼风扫着二妮就明白了,于是笑道:“你也别怪她,还是我硬逼着她说出来的。” 原来太子妃院子里有几个粗使的婆子在那儿议论着太子娶的是谁家的闺女,压根儿也没有想到自己院里的这位就是“已故”太子妃啊。 太子妃一听到这个,就拉着二妮盘问起来,二妮虽然是也知道些皮毛,也只好给她学说了。 太子妃这才知道日子定在哪一天。 古若雅瞧着她面上倒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由放了一半的心:“我是怕姐姐听了受不了,才没跟你说……” 太子妃听到这儿忙走上前拉着古若雅的手淡淡地笑道:“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今儿我倒要去看看,那人,究竟有多高兴!” 她竟然要去看看太子有多高兴? 古若雅惊得眼睛瞪大了,她不怕到时候被太子给发现了吗?好不容易救她出来可不想看着她再送命的。何况上官玉成救出了她,太子本就暗中怀疑,万一让他知道了真相,更是惹来不尽的麻烦。 古若雅一瞬间已经百转千回,太子妃岂有不知道的理? 见她踌躇她就忙急急地说道:“好妹妹,我自然不会这个样子去的。你还得帮我遮掩遮掩才好!” 古若雅苦笑着点头,这是非去不可了? 不过设身处地地为她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 有谁看着自己的夫君烧死了自己另娶新妇会好受的? 这事儿迟早都会传到她耳朵里去的,长痛不如短痛! 古若雅想明白了就拉过她的手来到了屋里,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该如何给她整治一番。反正头上蒙着面纱别人看不到面容,可万一有人要揭开了面纱呢?岂不露陷了? 古若雅这时候想给她弄张人皮面具来也来不及了。 思忖再三,她还是决定把自己脸上的那块黑猪皮拿下来贴在她脸上得了。 她对太子妃嫣然一笑,道:“姐姐先等一下。”于是转过身子从妆台的一个小匣子里取出一个白瓷的小瓶儿,对着自己的眼皮处滴了几滴,过了一会儿就把黑猪皮给揭了下来,径自贴在了太子妃的左脸上。 太子妃的面容虽然有些黄瘦,可是也掩不住眉目间的清丽。可是一贴上这猪皮,立马就变成了一个丑陋不堪的女人了。 古若雅又拿起妆台上的粉盒,对着太子妃的脸扑了扑,越发显得她那张脸诡异可怕! 古若雅拿了面铜镜给太子妃照着,笑道:“看看,满意不满意?” 太子妃也被自己那张可怕的面容给吓了一跳,接过镜子细细地照着,发现果然没有一丝瑕疵,方才放了心。 戴上一张面纱,就匆匆地和古若雅出了门。 古若雅眼皮上的那块黑猪皮虽然无偿地送给了太子妃,可她还是习惯性地在出门前戴上头巾。 泰王府的朱轮翠羽香车拉着两个女子一径来到了太子府上,那天儿已经到了正午时分。 太子府里的贺客络绎不绝,几个丫头婆子迎来送往的自然不敢怠慢。 一见了古若雅就忙忙上前请安:“奴婢们给泰王妃请安。今儿泰王妃能前来赏脸,太子真是高兴地紧啊。” 古若雅只淡淡地点头并不接话,拉着太子妃的手往里走,就有婆子不着痕迹地挡了过来:“泰王妃,这位是……” 古若雅则笑嘻嘻地一捏满手冷汗的太子妃的手,对那婆子神采飞扬地说道:“这是我娘的亲侄女儿,也就是我的表姐,说是从没看过皇室里的人成婚,今儿带出来见见世面!” 那婆子上下打量了太子妃一阵子,见这女子始终低垂着头,一副娇怯的样子,像是小户人家出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 那婆子也浑然不在意,就让她们进去了。 古若雅拉着太子妃慢慢地往前走了几步,才放开她的手。太子妃就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笑道:“吓死我了,还以为要怎么着呢?” “能怎么着?人家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注意到你啊?”古若雅悄悄地看着太子妃的眼睛,生怕她受不了。见她好似没有在意一样,心里也就松了口气! 两个人相携着进了内院,里头水榭子里早就摆好了宴席,东边是男人们坐的,中间用了几扇紫檀镶螺钿的屏风隔开来。 水榭子对过摆了一个戏台上,上头的戏子们正咿咿呀呀地唱着,锣鼓喧天,人声喧闹,也听不清是什么曲儿。 太子妃一路目不斜视,跟随着古若雅,倒是让古若雅好生惊讶。 她,故地重游,难道不伤感吗? 拉着太子妃跟着一个大丫头来到了水榭子西边的女眷席上坐了,古若雅就环顾四周打量了一下。 这太子府景色倒好,只是太子这人不怎么样啊。 眼看着新人已经进了府,过一会儿太子该出来敬宾客们喜酒了吧? 她轻轻地拍着太子妃,示意她稍安勿躁。 太子妃扬起脸朝她回了一抹安慰的笑意。 听得前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坐席的人越发热闹起来,纷纷喊道:“新人到了,咱们去看新娘子去!” 来的人都是高官显贵,太子妃虽然尊贵,可新婚三日不分大小,这些人虽然嘻嘻哈哈地去看,也肯定不会像平民小户人家那样闹洞房的,不过是捧个场罢了。 眼看着她们这边儿的女眷走了一大半,古若雅还没说什么,太子妃竟然拉着她的手道:“走,咱们也去看看去。” 古若雅担忧地望着太子妃一眼,这女子,会不会待会儿受不了啊?换做谁都会受不了的。 她只好起身跟着她前去了。 太子已经牵着新人手里的红绸带子进了府,跨过火盆,来到了通往正屋的青砖路上。 新人头上盖着大红的盖头,虽然看不清她的面目,可是光看那轻盈的体态,似乎也是个妙人儿。 古若雅轻轻地摇头,想起了那句诗“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太子妃还好好地站在这儿呢,太子不还是娶回了新人?当然,太子妃现在在人们眼里已经被烧死了。 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陪伴了好几年的男人,牵着新人的手,太子妃的眼睛快要冒出火来,恨不得冲上前去打杀了太子。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绝不能这么做,这么做的后果她已经颠来倒去想过很多遍了。 她就不信这样一个丧失了天良的男人,会有好结果? 人在做天在看,她要好好地活着,活到能亲眼看着他死去的那一刻! 隐在袖子里的拳头紧紧地攥着,捏出了一手的汗。 眼看着新人被送入洞房,古若雅忙扯了扯太子妃的衣角,贴着她的耳朵悄声道:“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 太子妃这才回过神来,两个人沿着来时的路回到了水榭子边儿上。 可是等着太子敬酒的宾客一等不见太子,二等依然不见太子,不由有些急了。 今儿来府里的可都是大秦的亲贵之人啊,就算是贵为太子,他也不能这么拿大啊? 过了约莫有大半个时辰,有的宾客们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起身催着服侍的丫头小厮们:“太子怎么还不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就要闹洞房去了啊?” 有人就低低地笑道:“太子这些日子也够苦的了,莫非一见了新娶的太子妃就按捺不住了,先把事儿办了再过来?” 众人就嘻嘻哈哈地说笑起来。 一百零四章 得见真颜 古若雅脸色却有些不好,太子不过来敬酒是很失礼的事情,就算是他身份尊贵,可也不能不顾这些朝中大臣们的脸面啊? 皇帝还没这么大样呢? 她暗暗地扯了扯太子妃的衣袖,低声道:“姐姐,咱们到后头更衣去吧。” 太子妃不疑有他,就起身跟着她去了。 有小丫头就想跟上来带路,却被太子妃挥手给止住了:“我们酒沉了,想散散去!” 小丫头就转回身子服侍别人去了。 太子妃在府里住了好几年,早就熟门熟路了,带着古若雅就往后头走去。 古若雅看了看后头跟上来的晚晴,对她摆摆手,道:“你到外头让风影想个法子进来,我们在后花园等着。” 这个时分,想来没有人到花园里的,天儿冷了,花园里也没有花可赏了。 在花园里正胡乱逛着,身后忽然就响起一个声音:“娘娘……” 古若雅回头看时,正是上官玉成给她留下的得力护卫风影。 她忙笑道:“你倒是挺快的,我们还没走几步呢。” 风影虽然在上官玉成面前有些嬉皮笑脸的,可是在王妃面前他可不敢这样,一脸正容地抱拳道:“不知道娘娘传唤小的有什么事儿?” 古若雅也就正了容认真说道:“今儿太子大婚,可是自拜完堂就没见他出来过。我觉得这里头有些蹊跷……” 她严肃沉重地说完,风影就明白了,点头道:“娘娘放心,待属下去打探一下!” “嗯,我们还在这里闲逛,你知道信儿了就过来告诉我。”古若雅叮嘱着他,“只是这是太子府里,你要小心才是!” 风影默默地行了一礼,悄悄地下去了,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身影。 太子妃望着那个劲瘦的黑衣背影,笑道:“三弟也算是能干的了,瞧他手底下的人就知道了。” 古若雅也拉着她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太子府上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人啊?” 作为一个太子,身边要是没有几个高手才是怪事呢。 “有倒是有,可是还没见过像三弟身边这么精干的人。许是,那些厉害的人我也没见过呢。”太子妃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低了头默默不语了。 古若雅知道又勾起她的心事来,也不好再说下去。 等了约莫一刻钟,风影就从假山后头转了出来,低低地向古若雅禀报:“太子府上并不见太子的身影。” 古若雅一听暗道不好,这个时分他不在府上,会上哪儿?莫非进宫了? 太子娶亲和其他的皇子不一样,拜完了堂敬完了酒就该带着新娶的太子妃进宫觐见皇帝的。 难道太子省了敬酒这道程序,直奔皇宫了? 她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抬头问风影:“你可看到太子妃是否也不在府上?” “没有,太子妃安安静静地在洞房里坐着呢。”风影的神色也凝重起来,忙回道。 “你看清了太子妃是什么样子的吗?是不是还蒙着红盖头?”古若雅急急地问着,要是这样的话,随便找个什么身量相似的人顶替一下,也是看不出来的。 只是太子这样做有必要吗? 谁知道风影头摇了摇,十分肯定地说道:“属下看得清楚,正是太子妃。属下在太子刚定下太子妃的时候就探查过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毕竟,偷偷去看一个女人总是有些不大光明正大。 不过古若雅不以为然,如今上官玉成不在京中,他留下来的这些护卫就该这样才是。 “很好!”她鼓励着风影,说道:“既这样,恐怕是要出大事儿了。” 风影一听眉头也皱起来,“娘娘,要不,让属下到城外去召集那些人吧。” 城外别院,是上官玉成训练死士的基地,上官玉成临走的时候带走了一部分,大部分都留在家里。让古若雅万一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就去城外。 古若雅点头道:“也好,我们该有所准备了。只是你不用亲自去,让你信得过的人去那儿,把人都带过来。” 她说着拿出了上官玉成临走给她留下的玉佩交到风影手上,又嘱咐他:“你到宫里去探查探查,看看太子有没有什么异动?” 当初上官玉成曾跟她说过,羽林卫的首领是他的心腹之人,风影要是去了定能探听到什么。 风影也知道事不宜迟,忙把玉佩揣好,转身走了。 古若雅心神不宁地拉着太子妃回到了水榭子旁,那儿依然如故,两边的男客女眷都坐在那儿聊天吃喝看戏。 台上的戏子正扬着水袖唱得咿咿呀呀地正起劲儿,古若雅也顾不上看,只四处观望着动静。 坐了片刻,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拉着太子妃就起身要离开太子府。 今儿太子借着大婚的机会,不知道要干出什么坏事来呢,再做下去,她生恐自己也卷入其中难以脱身了。 谁知道刚到大门口,就被两个匆匆赶来的人给挡住了去路。 定睛看时,却是四皇子和五皇子联袂而来。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回来的,自己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 若是他们回来很久的话,自己定会知晓的。 那他们也就是刚回来了? 古若雅望着这两个比起出征以前还要胖许多的皇子,不由狐疑起来。 他们是怎么被救回来的? 她本来要走,可是一见了这两个人却迈不动步子了,他们,定是见到了上官玉成了,她好想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还没等她开口呢,四皇子和五皇子也发现了她,两个人笑嘻嘻地走过来,说道:“哟,这不是三嫂吗?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了?” 古若雅想留下来听听上官玉成的信儿,也就没有在乎他们俩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只淡淡地笑道:“今儿太子大婚,我自然要来的。” 四皇子五皇子对视了一眼,就嘻嘻哈哈地笑了:“那既然是太子哥哥的大婚,三嫂怎么又出来了?走走,我们弟兄刚回来,正好陪着三嫂喝几杯呢。” 古若雅不动声色地望着这两个没大没小的人,淡笑道:“本来觉着身子有些不适,可见了两位弟弟就又好了许多了。哦,对了,你们见到你三哥了没有?他怎样?” 四皇子跨出一步笑道:“哦,原来弄了半天,三嫂是惦记着三哥啊,我就说呢,三嫂怎么见了我俩就住了脚了。” 他想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古若雅不想理会,只想听听上官玉成如今可好。 四皇子话音刚落,五皇子就笑着跟上,“三嫂惦记三哥不是该当的吗?你还以为人家会惦记你啊?” 这话说得是越来越不入流了,古若雅的手都攥成了拳头,若是这两个人再瞎说下去,她觉得自己恐怕控制不了了。 她平静地望着四皇子五皇子两个,就看他们的狗嘴里会吐出什么象牙来。 四皇子和五皇子不说正事,反而不再地说些不像样的话,让太子妃都听不下去了。 她忍不住呵斥这两个人:“泰王妃问你们泰王可好,你们两个扯到哪儿去了?” 四皇子和五皇子正愁找不到人奚落呢,一听这话都看向太子妃,见她面上蒙着一层薄纱,纷纷笑道:“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啊?竟敢教训起咱们俩了?” 五皇子更是胆大地走上前,挑着太子妃的下巴笑道:“怎么大白天的还蒙着面纱啊?莫非是惊艳地怕别人看到?” 四皇子在一边儿帮腔帮调,“说不定人家跟三嫂一个模样呢,定是长得不敢见人的!” 五皇子更是来了兴致,朝古若雅这边转来:“对哦,三嫂嫁给三哥这么久,咱们还没有一睹芳容呢。趁这个机会,咱们就认认三嫂,咱们日后也好亲香亲香!” 说着,他就长臂一伸,去揭开古若雅头上的头巾。 本来古若雅也习惯了自己每日戴头巾出门,反正人家都以为她奇丑无比不敢见人,也没有想看她真面目的了。 恰好今儿给太子妃遮掩,就把自己脸上的那块猪皮给揭下来贴在太子妃脸上了。 五皇子伸手过来的时候,她自然避不开,就那样被他轻易地拽去了头巾,露出一张倾城绝色的脸来! 四皇子五皇子还以为会看到一个丑八怪呢,谁知道竟然是这么倾城绝艳的脸! 他们顿时愣在了那儿。 五皇子手伸得长长的,兀自拿着那块头巾,嘴巴张得老大,嘴角都有口水流出来了。 古若雅只心平气和地笑着,明媚的笑容让她更是惊艳绝伦。 四皇子和五皇子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连一边儿的太子妃都看得愣住了。 就见古若雅轻笑着扬起手,啪啪地两声脆响之后,四皇子和五皇子每个人的脸上都着了一下! 两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捂着脸愣在了那儿。 古若雅已经竖眉喝道:“目无尊长,不分大小,该打!” 说完,拉过太子妃的手,就从两个呆愣愣的人中间穿过去了。 身后,四皇子和五皇子才清醒过来,也顾不得脸上挨了一巴掌,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凑在一起小声道:“哎呀,娘哎,长得这么美啊!” ------题外话------ 周末更忙了,就这么点儿将就着看吧。 哎,啥都不给力了,没有一点儿动力啊。 亲爱的们,你们想看万更吗? 万更会不会好一些呢? 一百零五章 先行一步 趁着四皇子和五皇子正在发愣的当儿,古若雅带着太子妃上了泰王府的马车,回到了王府。 一进家门,她就急匆匆地来到了林氏的院子里,林氏正和陈妈妈坐在日头底下说话儿呢,被她这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给惊住了,两个人都惊惧地朝她看过来。 古若雅也没空儿解释什么,直觉今儿要出事儿,就让二妮带着林氏和陈妈妈收拾收拾细软,立即就到别院去。 反正太子大婚都不露面,要出事儿自然出大事儿。事不宜迟,到了别院先保住身家性命再说。 若是不出事更好,就当度假休闲了。若是出了事儿,正好可以从那儿直接逃离了。 林氏一见这架势就吓得腿打哆嗦,不停地攥着古若雅的手问道:“出什么大事儿了吗?怎么这么急匆匆的样子?” 古若雅轻轻地摇头,无奈地笑着:“但愿不要有什么大事儿,只希望这一切都是我的臆测!” “你这孩子,这么大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啊?我们这堂堂泰王府能有什么大事儿呀?谁敢跑到泰王府来闹事儿呀?” 林氏数落着古若雅,嫌她没个稳重样儿。 古若雅也不辩解,她也拿不准,只是直觉告诉她要出事儿,而且一出还是顶大的事儿。 可是对于这种没有把握的事儿,她到底该如何和林氏说呢,就算是说了,没有亲临其境,林氏也不可能相信啊。 索性,她就只管吩咐人收拾东西,却一句话都不多说。 太子妃紧紧拉着她的手,盯着她问道:“你觉得,太子真的会……?” 余下的话她没有敢说出来,可是古若雅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她拍了拍太子妃的手,笑道:“依你看,太子会不会干这样的事儿?” 虽然没有指明到底是什么事儿,林氏和陈妈妈都听得一头雾水,可古若雅和太子妃还是清楚对方说的是什么。 太子妃沉吟有顷,方才点头道:“他连结发妻子都敢杀,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意思很明白,父亲兄弟自然也敢杀了。 连她都这么说,古若雅心里更是有数了。 太子一向看不上上官玉成,况且上官玉成目前是他最大的威胁,他若真的控制了皇上,绝对不会放过上官玉成的。 虽然他不在京里,可是古若雅还在啊。万一,要是太子以她要挟上官玉成,上官玉成还不得束手就擒啊? 惹一事儿还不如少一事儿,干脆还是先躲出去再说吧。 也不管林氏明不明白清不清楚,古若雅就匆匆地把她们带到了二门外,那儿已经准备好了几辆大车,那些黑衣护卫也都整装待发了。 风影已经风尘仆仆地带着别院的死士赶过来,把玉佩还给古若雅之后,他方才拱手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古若雅沉着地吩咐道:“你把这些人一分为二,一部分护送我们去别院,一部分你带着到宫里去。不管遇到多大的事儿,都要先回来报个信儿,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风影沉着地点头,又从他身后拉出一个高大魁梧的黑衣人来推到面前,笑道:“娘娘,这是刑天,王爷最得力的人!” 古若雅一看到刑天那副憨厚的脸膛就有些想笑,这个人,上次还向她求过亲呢,不知道这会子他可明白过来了没有? 刑天本来躲在风影后头的,谁知道硬生生地被他给拉了出来,老大不愿意地给古若雅行礼,连舌头都紧张地打了结了:“属下,属下,见过娘娘……” 这个人还是那么害羞啊! 古若雅噗嗤笑了,伸手虚扶:“起来吧,不必多礼!” 刑天方才起身,正眼看了古若雅一眼,顿时就石化在那儿。 这,这,这个女子怎么这般熟悉? 确切地说,是她头上戴着的头巾怎么那么熟悉? 她,不是广元堂的坐诊大夫吗? 她,不是王爷让他寻找的那位救命恩人吗? 她,怎么成了王妃了?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为何上官玉成那次听说他对那个救命的小姑娘求亲,他为什么会黑着脸那么生气了。 敢情是,这小姑娘那时已经是王爷的王妃了? 自己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呢,还傻乎乎地向人家求亲,怪不得王爷不让他进城,不让他进王府呢。 他还以为自己近来是什么事儿没有做好,让王爷生气不放心了呢? 谁知道,王爷是怕他见到自己的王妃啊? 刑天就像是尊黑铁塔一样杵在那儿,望着古若雅,脑子已经一片空白了。 古若雅也没有在乎,只莞尔一笑,吩咐刑天:“走吧,我们这就到别院去。” 刑天傻愣愣地还没有反应,被身后的风影对着后脑瓢就是一巴掌,“你这家伙聋了吗?赶紧护卫着娘娘到别院里去,若是出丁点儿差错,王爷回来剥了你的皮!” 刑天被风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呵斥,自然生气,也对着他瞪眼,“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我的事儿不要你来管!” 转过身子就朝马车走去,不再理会风影。 风影挠挠头,自言自语道:“真是个怪人!” 转脸望着古若雅笑道:“娘娘,这是个粗人,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古若雅轻笑:“怎么会呢?” 于是就带着林氏和陈妈妈、二妮,还有太子妃和自己的两个丫头,一行人上了大车浩浩荡荡地朝城外而去! 风影则带了死士潜入宫中去了。 几辆大车一路疾行,朝城外冲去,生恐晚了被太子的人马发觉给挡住了。 古若雅坐在车内也是心急如焚,面上还要装着平静的样子,不时地安慰着同车而坐的林氏。 前面就是城门了,古若雅让车夫放慢了速度,虽说是这是泰王府的车驾,可是她不想摆这个谱儿。 更何况现在她急于出城,不能露出一点儿端倪,否则让太子发觉了,就出不去了。 马车缓缓地在城门口停了下来,随着人流车流慢慢地靠近城门口。 前面的人和车一个个地都被放行了,轮到她们的时候,守城门的兵丁们把她们拦住了例行检查。 护送的刑天忙上前笑着点头:“兵大哥,我们夫人要回娘家……” 下面的话却没有说出来,当然那兵丁自然也明白了。 刑天得古若雅的吩咐,对任何人都不能说出她们是泰王府的人,临来的时候,还把车上的徽记给拆除了。现在搭眼看过去,这车极是普通,就像是京中富商家的人出行一样。 几个兵丁围着这车转起来,前看看后看看,却没有开口放行。 古若雅坐在车里捏着拳头,提心吊胆地想着,是不是太子已经下达了什么命令,不让她们的车通过? 刑天下了马好脾气地跟在那几个兵丁后头,笑道:“官爷,你看看能不能快点儿?我们家夫人还要赶路呢。到时候错过了宿头可就麻烦了。” 说着解下腰间的荷包递了过去。 为首的那个兵丁毫不客气地接了,掂量了几下,似乎很满意,回头笑道:“非是小弟不放行,实在是上头今儿下了命令了,说是凡是坐着车的女眷都要严查,兄弟也是身不由己啊。” “那是,那是,这个自然,怎么也不能让兄弟您为难呢。”刑天作揖打拱一本正经地说着。 古若雅心里虽然七上八下的,可是听见刑天这圆滑老练的话,忍不住就想笑,这家伙,看起来一副憨厚相,怎么听起来比风影似乎还要饶舌啊? 她真是佩服上官玉成,手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能人! 那兵丁接了银子,说话自然客气了很多,可一直都没有松口,只是围着马车转来转去。 刑天一双眼珠子就在这几个人身上转,同时也朝后头跟着的清一色的黑衣人暗暗地使了个眼色,以防万一。 那些黑衣人一部分是王府的护卫,一部分是刑天从别院带来的死士,此时都是一色儿的黑衣,让人也分不清哪是护卫哪是死士了。 不过这些人当真和一般人不一样,眼睛都是雪亮,眸光四射,好似积聚了好多的能量一样。 那兵丁见刑天一个劲儿地跟在他屁股后头,不由烦了,“喂,你老跟着我干什么啊?你家夫人不管怎么说都要下来一趟,让我们看看是不是上头要抓的那个人,不然,我们是不敢放行的!” 刑天就有些问难,搓着两只粗糙的大手,憨厚地笑道:“几位兵大哥行行好吧,我们夫人自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能让男人随便看呢。” 那个为首的兵丁嘻嘻地笑了,拍着刑天的肩膀:“这位公子啊,你今儿就算是说破了嘴,我们也不会随意放行的。” 刑天脸上陪笑的笑容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的,指着那兵丁低吼道:“你不放行,怎么还收我的银子?还给我!” 到手的银子再吐出来是何其的难,那兵丁自然不会还给他! 刑天就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逼在城墙根上,眼神却偷偷地往后使了个眼色。 其他的兵丁们一看有人把领头的那个给挤到了城门口,立即就围了上来,吆喝着:“干什么?干什么?造反吗?” 由于兵丁都挤到了一堆儿了,城门口那儿就没人守着了,那些黑衣护卫就悄悄地命车夫赶着车偷偷地过去了。 刑天折腾了一阵子,见自己这边的车驾都过去了,才松开那人的衣领,骂骂咧咧地说是自己倒霉,白搭了银子云云。 那兵丁吃了亏,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追着刑天就不让他走。 这些守城门的都是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是刑天的对手,他顺手一推,几个人就哗啦啦地倒成了一片。 他则大步流星地跨上马就冲出了城门。 几个兵丁在后头追着喊着,无奈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马儿。 眼见着追不上了,只好摇着头悻悻地回来了。 那头领掂量着自己手里的荷包,哭丧着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点儿笑容:“娘的,老子一大早就晦气!被一个不相干的人给挤兑成这样,好在还有一袋银子,等会儿咱们弟兄下了值,咱们得万花楼喝酒去!” 万花楼是京中有名的青楼,喝一场花酒没有十两八两的银子可是办不起的,所以一般的人都去不起的。 众兵丁们一听这话,纷纷恭维着那头领说了几句场面话。 就在古若雅走了约莫一刻钟,一个骑着枣红大马穿着武官服的人气喘吁吁地停在了城门口,也没下马,只坐在马上大声吆喝着:“谁是头儿?找个能说话的出来。” 那兵丁头领已经吃了一顿憋,这会子正在气头上呢,听见问话坐在墙角里连头都没有抬起来,气哼哼地回道:“谁这么大的胆子在爷的一亩三分地里吆喝?不想活了是不是?” 一边骂着一边就扶着墙根站起来,还没来得及抬起头来看清是什么人,唰地一声脆响,他的脸上已经被抽了一鞭子。 顿时,脸上就开了花,火辣辣地疼,疼得他捂着眼睛躺地上滚着,更加看不清面前是谁在打他了。 旁边的兵丁赶紧上来扶着头领,对着那武官磕头作揖:“总爷,您老绕过他吧,他才被前面那人吃了一顿排揎,这不,正气着呢。” “呸!”那个骑枣红大马的武官愤愤地朝地上吐了一口,骂道:“他还气?我有气还没处撒呢?”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副卷轴,对着那几个人抖落开了,高声道:“都给爷看清了,今儿若是有这个女子出城,无论如何也得给爷拦住了。这可是太子的钧令,要是出了纰漏,小心你们的脑袋!” 手里把卷轴往几个兵丁手里一撒,那人拨转马头就朝来路而去! 几个兵丁呆呆地看着那卷轴上的画像: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头上戴着半旧不新的头巾,只看得见一方小巧的下巴。 他们面面相觑了下,这到底是什么人啊?太子怎么这么重视? ------题外话------ 周末太累了,昨晚上困得不行了。先奉上一更。 晚上七八点左右还有一更! 一百零六章 宫中政变 就在古若雅刚逃出城里,此时的宫中已经是一片水深火热了。 风影带着上百个死士已经悄悄地潜入了宫里。 此时,各个宫门都被太子的人给围住了,他想进去也不得入。 羽林卫的首领是上官玉成的心腹,这宫里的羽林卫虽然都同属于一人,可是那位首领也没有办法把所有的人都笼络住。 这些羽林卫早就分成了好几拨,里头被安插了好几个太子那边的人。 虽然上官玉成的人还是占了上风,可为今风头一变,这些人正在观望呢。 风影知道了四皇子五皇子回来的事儿,也心有怀疑,可是除了宫里,竟然一点儿信儿都打探不出来。 无奈中,他只能潜伏在宫门外候着。 里头也没有什么喊杀声,唯独四边的城门紧闭,外头连只鸟儿都飞不进去。 里头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皇帝这会子有没有性命危险? 他很想进去看看,可一想到王妃嘱咐他不要轻举妄动,他就没敢翻墙进去。 而是先派了一个人骑快马到别院里去请示王妃的示下。 那人一路疾行来到了别院,下了马就匆匆地跑进了内院。 事情紧急,也就没有这么多的讲究了。 古若雅就坐在内室里接见了这护卫。 那人一五一十地把宫里的情形都说了。 古若雅沉吟了一会儿,才觉得这事儿有些棘手。 为何这些人这么大的胆子?当初上官玉成不是说过宫里没什么大问题吗? 怎么这会子就变天了? 而且恰巧四皇子和五皇子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这事儿定是透着蹊跷。 这些人,是不是没有畏惧了呢? 他们现在畏惧的人应该是上官玉成才是啊,可他走了一个多月,四皇子和五皇子就回来了,这说明他和月环国的人已经见过了? 四皇子和五皇子能平安无事的回来,可两个人却对上官玉成的事儿闭口不提,而且还敢调戏她。 不仅仅是没有把嫂子放在眼里,怕是上官玉成出了什么事儿,让他们放下心来,无所畏惧了。 上官玉成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呢? 要是和月环国对战的话,四皇子和五皇子绝不会皮毛无损地回来,人家既然把他们擒了回去,就是想提出条件的,绝不会这么放了他们。 是不是上官玉成答应了他们什么? 她一时心思杂乱,有些不知所措了。 万一上官玉成要是真的出了事儿,自己该怎么办? 他们会放过自己吗? 想起此时的宫里还不知道个什么样子呢,她只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万一太子逼宫成功,当上皇帝,自己和上官玉成估计就没有活路了。 不行,绝不能让太子得逞! 她想至此处,忽地一下子站起身来,厉声喝道:“来人!” 晚晴赶紧从里头出来,垂首等着。 古若雅吩咐她:“去拿一套护卫穿的黑衣来。” 晚晴一霎时就拿来了,古若雅进到内室的屏风后换上了,然后风风火火地就往外走。 身后的护卫忙跟上问道:“娘娘,风大人还等您示下呢?” 古若雅头也不回爽利地吩咐:“你现在就赶回去,让风大人拼尽一切也要去救皇上,没了皇上,我们就没了依靠了。这话,务必要传到!” 宫里的羽林卫有上官玉成的心腹,自己这边的胜算又大了几分。 将到二门时,古若雅碰到正在那儿值守的刑天,也顾不上男女有别,急急地说道:“你赶紧带上人马,我们进宫救驾去!” 刑天一见古若雅这般英姿飒爽的样子也惊呆了,这女子还真是不一般啊。 他赶忙劝着古若雅:“娘娘,宫里头如今不平静,您还是让属下去吧?” 古若雅望了望刑天没有吱声,这个人是上官玉成留下来的,定是有他过人之处的。 何况出城门时,他展露出来的计谋就非常人能比,这样的人,行军打仗也定是一把好手。 不过自己若是不去的话,万一皇上受了重伤或者惊吓出什么毛病来,到时候即使是救下来了也会一命呜呼,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坦然地望着刑天那张英武的脸,摇摇头道:“王爷如今在边关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我们在这儿坐以待毙的话,结果定是会更坏!皇上万一有个好歹,王爷的日子更不好过。” 见刑天面色犹豫,她索性挑明了话:“太子看来是势在必得,万一我们败了,你想还能有退路吗?不如放手一搏!” “我虽然是个柔弱女子,可我好歹有一身医术,到时候说不定能派上用场。何况,我也不会亲自上去厮杀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虽然表面上憨厚老实但是心眼儿一点儿都不比风影少的刑天,终于点头答应了。 王妃说得有理,皇上要是出事儿了,大家都别想好过! 眼下,只能保住皇上才能保住自己了! 于是一行人都匆匆地赶往大门,那里,已经备好了一辆大车。 正行走着,后头忽然传来妇人的哭叫声,古若雅蹙了蹙眉,回头看时,却是林氏扶着陈妈妈的手,哭哭啼啼地走来了。 她只好停住,等着林氏过来。 林氏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上气不接下气,见了古若雅就搂着大哭:“孩子啊,你怎么能冒这个险呢?还是留在这儿等信儿吧?外头,自有那些爷们儿照料的。” 古若雅只好安慰她:“娘,如今情势凶险,万一被恶人得手,我们就无路可逃了。女儿也不是瞎闹的,娘就放心吧。” 好说歹说,林氏就是不松开她的胳膊。 她急得无法,沉声喝命一边愣着的晚晴和春意两个:“你们把老夫人扶回去。” 晚晴和春意两个只好去扶林氏,可是林氏就是死死地扯着古若雅的衣袖,不放开她。 见丫头不敢上前,古若雅只能狠了心一根一根地掰开林氏的手指头,不顾她哀哀欲绝的眼神,上了马车。 马车绝尘而去,只留下林氏扑到在地上哭着。 女儿就这样走了吗?她怎么那么狠心,扔下她一个? 坐在马车里的古若雅此时也是心如针扎一样,疼得浑身不停地抖着,可是这些话就算是跟林氏说了她也不会赞成自己的。 这一去,很可能丢了性命,可是不去,待在别院里,迟早也会死的。 等太子当了皇帝,一定会把她们斩尽杀绝的。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林氏定是伤透了心,可是为了大家都能活下去,她必须放手一搏! 风影等了半天,才等到刑天他们,可是一看人群中那个身量纤细的女子,他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王爷临走时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护好王妃的,如今王妃竟然女扮男装以身犯险,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忙上前行过礼,欲待要劝古若雅回去。 古若雅却不容他开口,挥手打断他:“别说了。此时大家理应同心协力,才能渡过难关!” 风影也就按下不吭声了。 古若雅这才征询起他们,如何能进去! 他们这些人都跟着上官玉成上过疆场杀敌,并不惧怕这厮杀的场面。 听了古若雅的问话,风影和刑天立时就有了成算,两个人商议了一下,就让几个护卫翻上高大的城墙,先去探探虚实。 古若雅这里又从随身带来的褡裢里掏出一些瓶瓶罐罐来,这是她花费了数月精心研制的东西。 她倒出一些药丸子分发给大家,有的是烟雾弹,有的是迷魂散,有的是简易的炸药…… 总之,人手一份防身的东西。 那些护卫和死士们见自家王妃瓶瓶罐罐地摆了一地,早就惊呆了。 知道他们家王妃时神医,可没想到竟是个多面手,什么都会啊。 众人愣神过后,却是精神大震,有了王妃的法宝,想来进宫去会更容易很多了吧? 先头那几个翻墙打探的人从里头都出来了,对着古若雅行礼回道:“娘娘,大人,里头已经被太子的人给围住了,只有东边的德顺门尚且在我们的人手里,只是太子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好多的兵……” 若是太子的兵力太多,就不能硬攻了,否则,就算是身手再高,去了也经不住人家人手多啊。 古若雅思量一番,却没有说什么,这样事关生死的大事,应该交由刑天和风影来办才是。 刑天和风影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就拱手抱拳,对古若雅道:“娘娘,属下觉得从德顺门进宫牢靠些。” “很好,就按照你们决定的办!”于是一行人来到了东边,先是几个护卫翻墙进去,从里头打开了门。 此时那羽林卫头领带着人已经节节败退了,眼看着已经退到了汉白玉的栏杆处,再往里走就是一片片的宫殿了,何况后头也是太子的人,他们实在是无处可退了。 谁知道后头又哗啦一声冲进了好多的黑衣人,那羽林卫头领还以为被人给包围了腹背受敌了,当即就仗剑仰天长叹:“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风影和刑天一左一右已经护着古若雅来到了那人身后,那人回身举剑刺来,风影当即迎上去,用刀隔开来。 “胡统领,是我们啊,我们是三爷的人!”风影急急地说道。 胡统领这才看仔细了,认出刑天和风影来。只是当先的那个黑衣人身量纤细,似乎是个女子。 那人狐疑地打量了古若雅一眼,风影忙上前低语几句,那人连忙扔了长剑,单腿跪下,行了大礼:“属下见过王妃!” “免礼,快起来。”古若雅虚扶了一下,急急地说道:“胡统领可知道皇上如今怎样了?” 胡统领抱拳回道:“回娘娘,皇上正在寝宫里,那里有我派去的人护卫,太子尚未得手!” “太好了,那我们赶紧过去!”古若雅高兴地说着,只要皇上目前没事儿就好。 一群人呼啦啦地杀过去,德顺门太子的人就抵挡不住了,纷纷后腿,让这些人赶上去砍瓜切菜般杀了个精光,方才朝皇上的寝宫而去。 ------题外话------ 二更到,今天八千了,累死了。 一百零七章 急转直下 寝宫外,也是一片厮杀。 太子不知道从何方招来的人马,俱都是一身黑衣蒙面,手里使弯钩一样的大刀,虽然显得笨拙,可是看那些人用起来娴熟得很,杀得守在寝宫外的羽林卫们节节后退,快要难以支撑! 胡统领快步带人跑了过去,加入了厮杀的行列,内包外抄,终于让那些黑衣人有了败象! 风影在一边看了一会儿,跟古若雅悄声解释着:“娘娘,这些人看武功路数不像是大秦的。” 这些人都是内行,比古若雅这个除了医术别的一窍不通的自然要精通许多。 古若雅也暗暗纳闷:太子手中没有调兵的权力,这京畿周围的兵力早就被调空跟着上官玉成打仗去了,再加上先前的十万儿郎,大秦,都快要空虚了。 他如今又从哪儿搬来的兵力? 既然风影说这些人不是大秦的路数,那就很有可能是别的国家的了。 能在上官玉成走后不动声色和国外结交的人,不知道会不会是太子? 他难道会有这般大的能力短短时日就从别国调来这么多的兵力? 那他,定是和别的国暗地里有什么勾当,不然,谁又不是傻子,可以拿性命来任他调遣! 这些人,究竟来自哪里? 能够无声无息地潜入大秦的,定不会离大秦很远的。 她对这些国家的分布自然不熟,想必风影他们知道的不少。 古若雅一手托着下巴,一边问风影和刑天两个:“离大秦最近的国家是哪个?” 风影和刑天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赞叹。 王妃娘娘实在是聪明至极,他们不过是看出这些人不像是大秦的武功路数,王妃娘娘就能立即想到太子和别国的人勾搭上了。 这份才智,就算是男子也不一定有啊。 刑天不善于言辞,朝风影怒了努嘴,风影就小声回道:“娘娘,我大秦西南的南诏国离大秦最近,骑马乘车半个月也就到了。再往西就是月环国,也就是数次屡犯我大秦疆界的国家了。” 古若雅明白,这月环国正是上官玉成防范的对象,也不知道他到此时究竟和月环国打得怎样了? 既然南诏离此最近,那么太子会不会许给南诏什么条件,这些兵是不是从南诏潜入大秦的? 南诏前些日子刚和大秦结亲,那位明珠公主嫁给上官玉成为平妃,怎么这会儿又和太子联起手来了?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蹊跷呢? 古若雅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皱眉看着寝宫门前只余几个蒙面黑衣人,脑中急速地转着圈儿。 风影只派出自己手下的人上去厮杀,他和刑天带着十来个护卫却不离古若雅半步。 好不容易日影西斜时,才算是把那些黑衣人给赶杀殆尽。 众人打开了寝宫的大门,簇拥着古若雅走了进去。 虽然前世里经常会在手术台上见到各种各样的惨状,可是头一次踏着尸身走路,古若雅还是有些心惊胆战。 不过她比一般的女子自然要强多了,内心里虽然噗通乱跳着,但是面上兀自镇定自若。 看得风影和刑天两人暗暗惊奇,怪不得王爷这么青眼有加呢,单看王妃这份胆量,他们敢打保票,这大秦就没有几个女子能抵得上她的。 皇帝正躺在龙榻上,身边守着十来个内侍,虽然手里也都拿着长剑大刀,可看得出来没有一个人面色正常,俱都是跟刮过的骨头一样惨白。 显然被外头血淋淋的厮杀给吓呆了。 古若雅紧走几步来到了榻前,双膝跪地行了大礼,嘴中说道:“臣媳救驾来吃,皇上受惊了!” 这话一说出来,古若雅只觉得别扭得很! 若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儿说出这样的话来,让人会觉得他身上有英雄气概。可是一个纤弱的女子说出这样的话来,总有些不伦不类的。 反正她就是不大了解这个时代的礼数,大褶儿上虽然不错,这些小细节儿总是会让人疏漏,不过这紧急情况之下,实在也没有人会去在乎这个。 皇帝吃力地从榻上被内侍搀扶起来,面色苍白,胡子拉碴地没有了往日的威严,不过精神还好! 他显然也是受了惊吓,身子前些日子才好一些,这又遇到了亲生儿子夺宫,这皇帝也够悲催的。 他瞪着眼看了古若雅一阵子,才摆手有气无力地笑道:“没想到朕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需要你这个弱女子来救驾!呵呵,真是天算不如人算啊。” 这个媳妇既不受古木时的宠爱,又长得其丑无比,他先前心里是有些不大舒服的,可如今,他身边已经空落落地没有一个亲人了,这个女子,也是他的儿媳妇,竟然在这危急关头救了他一命。 这样的变化,真是够戏剧化的。 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儿媳妇当真是女中豪杰。不论她从尸身里踏进他寝宫里的勇气,单说她不似一般女子,在这样的紧急关头还能来到宫里救她,光这份心地一般的女子都比不上啊。 自己有四个儿子又怎么样? 事到临头,太子要杀了他这个当父亲的,四皇子和五皇子两个又为太子马首是瞻,老三又在外头打仗,听四皇子和五皇子说,老三只身一人带着几十车的粮草和金银珠宝把他们换回来的,如今,老三还不知道是生是死呢。 他这四个儿子,除了老三,谁还把他这个父皇放在眼里,无非都睁着眼看着他身后的那个位子吧? 呵呵,他自嘲地笑了,望着古若雅的眼神变幻莫测,似有泪意。 古若雅也没工夫理会皇帝的心情,都到这时候了,还是先逃命吧。 她焦急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听着外头越来越近的喊杀声,知道外头已经被太子给包围住了。 若是这些护卫和死士护着她冲出去,再加上她带来的那些炸药迷魂散之类的,估计没多大的问题。 可关键是,她不能丢下皇上一个人不管啊,这个人可是太子首当其冲要的人啊。 若是抬着他走,他们可就成了太子的箭靶子了。 “皇上,您这宫殿里有没有什么密道之类的?” 古若雅转了半天没有发现一处可疑的地方,只好转身问这皇帝。 事到如今,再硬拼下去,只有九死一生了,况且还保不住皇上,保不住皇上,今儿所做的一切都白搭了。 “密道?”皇上乍一听她问这个,脸上的神色犹疑不定,密道倒是有一条,这是这么多人,他敢说吗? 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敢杀他,这个女儿不过是个儿媳妇,更不会和他同心同德了,要是告诉她密道的位置,她会不会派人给堵上? 那他就再也没机会逃命了。 他沉吟着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古若雅见他这个样子,摸不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密道,也就放弃了心中那唯一的希望了,预备和外头的人拼一死战了。 她从褡裢里掏出一个葫芦样的瓷瓶来,从里头倾倒出一把药丸发给那些护卫和死士,嘱咐道:“吃下去,待会儿我们要放迷魂散弹,自己不能晕过去。” 又给皇帝也递了一粒,让他含在嘴里。 皇帝拈着那枚药丸,瞪眼看了半天,见人都咽下去了,也只好吞下去。 古若雅眼角余光瞥见了不屑地笑了,要是她想害他,还用得着给他药丸吃啊?不带人来相救就能让他送了命。 真是个小气吧啦的皇帝啊! 太子一身银白色的铠甲,手里提着长剑,带着足有上千人的黑衣人围住了寝宫。 一个中年儒士,头上戴着璞头,身上穿着一领深色的棉袍一摇一摆地从黑衣人后头转了出来,手卷喇叭对着寝宫喊着:“皇上,太子救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屋内的人一听,顿时都惊呆了。 这人,还要不要脸啊? 明明是太子带着人逼宫政变的,怎么这会子又成了他们救驾的了? 可是皇帝一直躺在寝宫里,不知道谁在外头厮杀的。 派出去的羽林卫都肉包子打狗一样一去不复返了,听几个瞧瞧出去探听的小内侍们来回,说是有黑衣人在外头和羽林卫厮杀。 他们究竟没有见着太子的面,也不敢肯定就是太子。 而古若雅这一帮人却是知道是太子的,只是太子如今来了这么一出,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这贼喊捉贼的本领,真是炉火纯青了啊。 还未待古若雅对皇上说什么,外头的人已经随着太子呼拉拉地跪倒在地上了。 太子双手抱拳高声大呼:“父皇,您怎样?儿臣救驾来迟,让父皇落入贼人手里,实在是儿臣不孝啊。” 到底是骨肉相连的情分,太子这么一说,皇帝就有意无意地朝古若雅瞥去。 这个女人,真的是来救他的吗? 可是太子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到底谁是敌人谁是亲人啊? 老皇帝实在是糊涂了,眼巴巴地看着窗外。 太子正一脸恳切痛苦失声地参拜着他。 他挣扎着起身,让内侍搀扶着想要到窗前去。 古若雅连忙上前拦着,“皇上,不可到窗前。” 万一,太子手底下的人一箭把他射死,自己可就白费了半日的心血了。 皇帝正在犹豫着,外头的太子又高声喊了起来:“父皇,您还信不过儿臣吗?儿臣已经贵为太子,早晚的皇帝,何必要如此逼迫父皇呢?父皇,莫相信了奸人的话啊?” 他喊得凄厉无比,让人听了只觉得这是一个受了冤屈的大孝子! ------题外话------ 啊啊,快要疯了,好不容易码了这么些,先将就着看吧,等晚上七八点还会有一更! 一百零八章 看清真相 皇帝听着太子又哭又喊的,更加受不了,瞪眼怒视着古若雅,“你给朕让开!” 在他眼里,古若雅只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儿媳妇,怎比得上这个从小就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亲生骨肉? 其他的人自然不敢上前挡着皇上的道儿,只有古若雅算是半个皇家人了,她再是个女子也得在这节骨眼儿上挡着皇上啊。 无奈中,她两眼和皇上对视,一字一句地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皇上,请您看清,外头跪着的那位到底是敌是友?您要是觉得他还是您心心念念的那个儿子,您就过去,若是出了麻烦,还请皇上不要埋怨我们这些人没有提醒才好!” “怎么?你在威胁朕?”皇上双目似要喷出火来一样,若不是他久病卧床,他早就暴跳如雷了。 他伸出一只大手颤巍巍地就去推开阻挡在他面前的古若雅,气哼哼地说道:“你是在挑拔离间,让朕父子不能信任。这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古若雅毕竟是个女流之辈,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是被久病的皇上推了一把,也忍不住往后踉跄了几步。 几个内侍自然不敢上前搀扶,还是刑天跟在身后时刻注意着这边的情形,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她才勉强站稳。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自己这般苦心,这皇帝却当成了驴肝肺,还管他做什么? 关键是他也不让自己管啊? 古若雅摊开双手耸耸肩,对着风影使了个眼色,眼睁睁地看着皇帝朝窗户那边扑了过去。 身后,古若雅带来的人都蓄势待发,眼神炯炯地望着皇帝的去向。 老皇帝涕泪纵横地趴在了窗户边儿上,看清了跪在地上正磕着头的太子。 “墨儿?”皇上张开了双手,痛声喊道:“真的不是你干的吗?” 古若雅在后头不屑地撇了撇嘴,这老皇帝是当傻了还是怎么的?这样问太子,太子会承认吗? 皇帝傻,太子可不傻啊。 太子当即就砰砰地对着青砖地磕头,磕得自己的额头都红肿了起来,渗出了血丝了。 他满脸是泪,扬着脸望着皇帝,哭道:“父皇,您信不过儿臣吗?您老人家想一想,儿臣已经是太子了,何必再落个后世骂名呢?何况,您是儿臣的父皇,亲生的爹啊,儿臣怎能做出猪狗不如的事情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能让皇上相信他的话就成了,哪怕太子把自己说成是畜生都乐意的。 皇帝不禁动容,扶着窗框的枯瘦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嗫嚅着嘴半天才道:“好孩子,别跪在那儿了,天冷,看着凉了就不好了。” 古若雅和风影刑天对视了一眼,心中暗想,到底人家是父子啊,太子这般做派,皇上还是信了他。 比起人家亲生儿子来,自己可算是个什么呢? 太子听了皇上的话,果真站起来了,他一身银白色的铠甲,倒也衬得他渊渟岳峙,威武高大。 他朝皇上遥遥地拱了拱手,大声说道:“父皇,您别被里头那些人蒙蔽了双眼啊,您还是赶紧出来吧。” 见皇上岿然不动,似乎不敢相信他的话,太子又添了一把阴火:“父皇,外头站着的可是您亲生的儿子啊。里头那女人可是老三的媳妇,如今老三在疆场不明生死,这个女人怕是要造反了呀?” 这么一嗓子喊出来,皇帝当真有些相信了,竟然回过头来探究地看着古若雅,恨不得要把古若雅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古若雅不怕死地对上他的目光,双手一摊,笑嘻嘻地道:“皇上,您看看信谁的话?” 要是他信了太子的话,那他就出去等死吧,或者等着太子把他当人质来要挟他们这些人。 反正要么死要么被幽禁,两条路任他选,哪条路都不好。 当然留在屋里的话,她也不敢保证就能顺利把他给救出去。 屋内一时落针可闻,几个内侍不敢说话,跟着古若雅的人更是懒得说。 皇上迟疑地朝前迈了两步,却在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住了脚,就那么定定地站在那儿望着太子。 太子望眼欲穿地望着皇帝高大的身子站在门口那儿,却驻足不前。 他急得不由大声喊道:“父皇,您怎么还不过来啊?等着那女人杀了您吗?三弟怕是早就投了月环国了,这女人定是和三弟密谋好了逼宫的。” 他喊得声嘶力竭,古若雅好笑地抱着双臂望着那个站在那儿不动的皇上,一句话都不说。 说多了无益,就让他自己判断吧。 踏出这一步,是生是死,就由他自己决定吧。 皇上站在那儿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还是没有踏出去。 太子口口声声地说屋里的这个女人要杀了他,和老三一起投向月环国,可是自己在这屋里这么久了,也没见这女人让人下手杀了他啊? 屋内他身边也就十来个小内侍,人家要是想杀,还不是跟杀鸡一样容易? 何况先前外头黑衣人围攻的时候,是这女人带着人来解围的。 他有些不大相信太子的话了,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太子口口声声地说是自己前来救驾的,可是为何一直等到这个时候才来? 而且他身后跟着的那些黑衣人,和先前围攻他们的黑衣人拿着的刀剑都十分相似。 作为一个皇帝,他对自己的军队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士兵手里没有这样的弯刀。 难道这些人是太子私底下训练出来的? 若是太子真的有这么一支队伍,自己可真的要小心了。 想至此,他又往后退了一步。 古若雅渐渐地放下了心,这皇帝心慈手软,可是好在还不傻,还分得清黑白。 哎,他吃亏也就吃在心慈手软上了。 不过就算是换成她,她也不一定能杀伐决断。毕竟,要面对的人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为人父母,谁能下得了那个狠手啊? 太子见皇帝往后退了两步,不由大急:“父皇,您还是信不着儿臣,宁愿信那个女骗子啊?” 古若雅在屋里想要骂回去,谁是女骗子啊?你才是男骗子呢。 不过到了这个关头,吃个小亏,她也懒得去计较了。 皇帝站定在内室里,望着门外的太子,高声说道:“皇儿,要是想让父皇相信你,就带着你的人下去吧。” 要是太子真的听他的话,带人下去,就好办了。 太子紧跟着高声问道:“父皇,可是屋里那个女骗子威逼你这么做的吗?父皇别怕,等儿臣杀进去,解决了那个女骗子救您出来!” 说着,就吩咐自己手底下的人行动起来。 古若雅脸色一紧,连忙低声嘱咐屋内的人,“都把我给你们的药丸子都拿出来,待会儿人围了上来尽量先不要拼命!” 众人都领会,风影和刑天分派好了众人,方才一左一右地护在古若雅身边。 古若雅却摆摆手,回头望望脸色惨白的皇帝,叹了一口气,这下子他该知道了吧?太子明知道自己的父皇还在人家手里,却要杀进来,岂不是要置皇上的生死于不顾吗? 皇上,要是再不懂太子的心思,这几十年的皇位也就白做了。 皇上果然怒声骂道:“孽畜,朕还在这屋里,你怎么就攻进来了?” 太子嘻嘻地朝他笑着:“父皇,您早晚也是一死。死在他们手里,儿臣就更好办了。” 那当然,到时候只要灭了这一股人,在对外公示天下,就说父皇死于三皇子妃的宫变,两个人杀了皇帝好投诚月环国,这不就了事儿了? “原来这一切真的是你干的?”皇上目呲欲裂,厮声指着太子。 “父皇,儿臣这也是迫不得已啊。”太子笑嘻嘻地说着,一改刚才的伤感,“您老人家也不替儿臣想想,儿臣这些年过得日子有多苦。想娶古雪晴您不让,硬是给儿臣弄了一个太子妃来。儿臣想早点儿当皇帝有什么错吗?当了皇帝就不能受制于父皇您了,当了皇帝就能让母后从冷宫里出来了……” 他眼前似乎已经浮现出很多当上皇帝后的美好画面,面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落下来。 皇帝实在是气急了,哆嗦着手硬是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挤出一句:“逆子,早知道当初你母亲犯事儿的时候连带着把你给赐死了。” “父皇,现在知道后悔了吧?”太子从门外逼近一步,依然是嘻嘻地笑着,“只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父皇就算是后悔,儿臣也没有法子啊。” 太子摊开了双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皇帝早就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歪在榻上只管喘着粗气,连骂都骂不出来了。 古若雅压根儿就不想理会现在正半死不活的老皇帝,不让自己的亲骨肉吗?这会子露出狐狸尾巴了,还让他去和自己的儿子亲香去? 太子说了半天,总算是把心里那股憋屈的恶气给发泄完了,方才恶狠狠地叫道:“父皇,明年的今日就是您老人家的忌日,哦,对了,连三弟妹也在里头,孤明年的今日一定不会忘了给你们的坟前送上丰厚的祭品的!” 说着,一摆手,后头的黑衣人就一涌而上。 箭簇就跟细雨一样刷刷地朝屋内飞过来。 古若雅大叫着让人拿了棉被撕下帐幔堵住了门窗,把屋内所有能搬动的家具都堵在了门口和窗户上。 这些人手里还有弓箭,可不是一般的人哪。 大秦律法有云:除了军中,其他贵族之家的家奴是不能配有弓箭的。 ------题外话------ 第二更,今天就这些了,将就着看吧,万更还是难做到啊,我会尽力的,努力努力。亲们也要给我鼓劲儿呀。 很快男女主就能相见了。 一百零九章 大火逼宫 古若雅不由担忧起来,自己屋里才有不到三百人,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皇帝。就算是手里有不少她发明的“武器”,可也架不住人家群狼似虎啊。 外头太子带来的人可是足足有上千的人,况且看那样子个个都是强悍之人,而且人家还有军中配发的弓箭。 自己屋里的这些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怎么办? 他们这些人困在寝宫里,只要人家围在外头,不用两天,估计都撑不住了。 万一太子再狠狠心,来个火攻…… 完了完了,古若雅越想越没窍了,翻了个白眼,狠狠地瞪着那个歪在榻上,兀自伤心不已的老皇帝。 要不是为了上官玉成,她乐得逍遥自在,管这些闲淡事儿。 老皇帝死不死跟她有什么关系,谁做皇帝都碍不着她的边儿。 如今可倒好,眼看着小命都不保了,还怎么出去找上官玉成去? 想到四皇子五皇子顺利归来,上官玉成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这会子还不知道他是生是死,古若雅又伤感起来。 本想着穿过来过了十来年的苦日子,嫁给一个王爷好不容易麻雀变凤凰了,谁知道竟然比小户人家过日子还累! 哎,真是时不我待啊! 古若雅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恨不得找个地洞土遁了算了。 正天马行空时,外头太子又喊话了:“里头的人听着,若是再不把皇上送出来,就别怪孤心狠手辣了。到时候一把火烧了寝宫,再给你们按上一个挟持皇帝的罪名,你们就跟着皇上陪葬吧。哈哈……” 他毒心大发,仰天狂笑,那些黑衣人手里已经多了一些蘸了清油的箭镞了,他们蓄势待发,眼看着就要射向寝宫了。 古若雅大急,若是寝宫着起火来,他们可就真的无处可逃了。 她环视了寝宫一圈,急急地吩咐风影和刑天,“叫兄弟们都找一些破布蘸上水,待会儿着起火来就捂着口鼻往外冲。” 冲出去也许会死,而且还会被射成刺猬一样,可是不走待在里头,被烧死的滋味更难受。 相比起烧死的滋味,古若雅宁愿选择往外冲。 屋里的人已经开始行动起来,把寝宫里的帐幔、纱帘、门帘,只要能找得到的布条都给用上了。 恰好寝宫里有洗浴的净房,众人匆匆地按照吩咐蘸上了水,一个个都木着脸等着外头的火势。 古若雅也撕了一块床单蘸足了水,转头又望向斜靠在榻上的老皇帝,长长地叹了口气,劝道:“皇上,眼看着这寝宫难保了,您还是振作起来吧?不然,到时候背着你也是一个累赘!” 到了这紧急关头,左右都是一死,古若雅说话也没有了忌讳,有什么说什么了。 老皇帝睁开昏花的眼,浑浊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下,提醒古若雅这个人还活着,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处动弹的地方。 见这人这副颓废的样子,古若雅不由来了气,把湿布甩到了老皇帝的脸上,愤愤地喊道:“你就这么一副草包样子?你儿子眼看着要把你烧死在里头了,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得为我们着想啊。况且,你也不想想你的三儿子――我的夫君?他如今生死未卜,你要是死了,太子做了皇帝,还不得立即就把他给弄死啊?” 见老皇帝兀自痴呆了一样,古若雅气急了,上前就拍拍两下子抽在他脸颊上,恨铁不成钢地吼道:“反正都是要死的,也别怪我打你。你这个样子确实不配做皇帝,更不配有这么多的儿子!” 打完骂完,她气哼哼地又去浸了一块湿布,用左手捂在口鼻处,右手里则紧紧地扣着一个甜白瓷的小瓷瓶,里头装满了简易的炸药。 “待会儿他们放火的时候,先不要轻举妄动!”古若雅沉着地吩咐着:“让太子以为我们在屋子里烧得快死了,等他们靠近的时候再往外冲。记住,往外冲的时候,把手里的药丸子都给我用上,不要命地扔到对方人群里去。” 若是刚开始放火的时候,太子的人一定都站在那儿张弓搭箭,专等着从屋里往外冲出去的人。若是过一阵子,他们的心思就松懈了,就像靠近一些,看看屋子里的人有没有烧死,这时候再往外冲的话,那些人离他们的射程近了,反而不容易射中他们。 这正是“曹刿论战”中“一鼓战,再鼓竭”的精妙之处。 古若雅不懂兵法,但是她能顺着人情常理才推断,虽然不知道这样到底是不是行军打仗的做派,可是眼下危急万分,不得不走一步看一步了。 外头刷刷地响着一阵阵的箭雨声,寝宫的门窗都跟着抖动起来,显然那边已经发动了。 古若雅紧紧地盯着被射中的地方,一颗心不由悬了起来。 回头望着那一堆战战兢兢的内侍,她一指榻上的老皇帝,吼道:“待会儿往外冲的时候,你们背上皇上,跟在我们身后!” 见内侍慌乱地答应了,古若雅方转过头来盯着前方。 就听几声细微的劈啪声,接着一股焦糊味传来,火苗已经添着门窗,欢快地着起来了。 屋里的人已经明显地闻到了刺鼻的焦糊味,还有灼人的热浪渐渐地一波一波地传来。 本是冬日寒凉的天儿,大火刚开始还有些暖意,让人觉得很舒服。可是不到一刻钟,就烤得屋里的人汗流浃背了。 不过这些护卫和死士都是训练有素的,俱都按照方位站在那儿,静静地等着主子的吩咐。 唯有老皇帝那儿,已经炸开了锅。 老皇帝被赖老泪纵横地歪在卧榻上,这时候被大火给熏得咳嗽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就坐起身来,弓着身子不停地咳着。 身后,几个小内侍给他拍着背顺着气,尖声惊叫着:“皇上皇上,这可怎么办啊?我们很快就要被烧死了吗?” 老皇帝咳过一阵子,总算是透过了一口气,瞪眼看了那几个小内侍一眼,挣扎着就要下榻,往门口跑去。 门窗那儿都被棉褥子和纱帘、家具堵得死死的,压根儿就出不去。 老皇帝看着一脸悠闲的古若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问道:“大火都烧起来了,还不叫人把这些东西搬走,难道要把朕活活烧死在这里头吗?” 古若雅目不斜视地从窗户缝儿里窥探着外头,拿下捂嘴的破布,不咸不淡地回道:“皇上想出去,尽管出去好了,只要您不怕被射成刺猬!” 真是可笑,这个皇帝真是越老越糊涂了,这个时候还要出去,不是死路一条吗? 门窗都打开了,这些人也跟着在里头给他陪葬了。 真是缺心眼儿! 古若雅暗暗地骂了一句,怎么能让这种人做皇帝呢?活该被自己的亲生儿子逼宫! 不理会后头老皇帝的喋喋不休,她只是冷冷地盯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当然,您要是嫌自己死得慢,就尽管别拿破布捂嘴,站在这儿使劲说话。” 老皇帝刚才拿着破布也学着大家的样子往口鼻上一捂,只觉得一股霉馊味儿呛得自己差点儿没有喘过气来,索性就把破布给扔在了地上,还踩上了两脚! 这会子听古若雅一说,又觉得自己的喉咙火辣辣地又痛又痒,想起刚才搜心抖肺一样地咳嗽,他再也不敢迟疑,弯腰从地上捡起了那块被他扔在地上还踩上一脚的破布,毫不犹豫地捂上了口鼻上。 一股难闻的味儿冲去鼻腔,让他恶心地差点儿想吐出来,可是喉咙里头那股痛辣的感觉顿时没有了,他又舍不得放下来。 外头,太子的人静静地守在那儿。 过了一刻钟,还没见里头有一个人蹿出来,太子有些着急了,招手叫过身边的狗头军师,问道:“大火烧了这么久了,难道都烧死了不成?” 怎么没有一个出来的? 更重要的是,父皇还没有出来,一日不除掉这个老杂毛,他的日子就别想好过啊。 太子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盯着寝宫的门口,仿佛那里头有很多的野兽一样。 他吩咐黑衣人又射了一波箭,眼看着寝宫的大火已经冲上了重檐,他方才摆手止住。 他觉得站得这么远容易忽视了什么东西,于是令大家往前走了几步。 外头,朔风寒凉,一众人的手都冻得有些发僵,乍一离着火源这么近,这些人只觉得好像春天一下子来临了一样,烤得他们的身上暖烘烘的。 身上的暖意让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那些黑衣人中的弓箭手纷纷耷拉下手,望着熊熊大火中的寝宫说笑:“定是烧得一个人毛都不见了。” “皇帝老儿估计也被烧死了吧?” …… 太子阴晴不定地望着寝宫的门窗那儿,心思恍惚。 寝宫内,已经是浓烟滚滚,大火熊熊,眼看着火苗就要蹿上了房顶了。 古若雅当机立断,立即吩咐人把门窗的被褥帐幔家具都推开,朝风影和刑天使了个眼色,大家立刻都看着她的手势。 见外头的那些人终于靠近了,终于不在意了,于是她高高举起右手,风影和刑天一左一右哗啦拉开了大门,一屋子的人井然有序地冲了出来。 ------题外话------ 今天上午看孩子入队仪式,一会儿单位又开会,疯了,好不容易码了一更,先看着吧。晚上七八点还有第二更。 真是不好意思,越来越晚了。 一百一十章 逃出生天 再也想不到大火烧了半天,里头的人还能生龙活虎地蹿出来,已经放下了弓箭和刀剑的太子的人立时愣怔住了。 就在这个当口上,古若雅又是一个手势,顿时,所有人都把自己手里的丸药朝太子的人群里投去。 噼噼啪啪……一阵杂乱的响声过后,在他们面前弥漫起一阵浓浓的烟雾。 太子哪里提防这些人手里会有这些东西,悴不及防中,已经被一个爆炸开了的药丸给震得飞了起来。 旁边几个亲兵护卫更是被炸得哭爹叫娘,捂住眼睛满地打滚。 更有一些人,被散开来的迷魂散给迷得七荤八素找不到东西南北了。 其实古若雅的简易炸药杀伤力并不是很大,顶多就是把人炸伤,并不像是后世那般能把人炸得四分五裂的。 一来是这古代的技术没有后世那么先进,二来古若雅自己也心存善良,这个用来保身就行了,若是弄得动静太大,被一些不轨之徒利用了,岂不是天下苍生的不幸? 但即使这样,这些东西也够太子的人喝一壶的了。 趁着那些人七倒八歪、晕头转向的时候,古若雅领着自己的人就冲出了寝宫,朝大门那儿跑去。 等太子的人回过神来,才发现里头已经空无一人了。 太子气得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命人立即整队,朝大门那儿冲了过去。 古若雅对这皇宫并不熟悉,就是风影和刑天两个,也没有胡统领熟悉。 胡统领也不推辞,立即就招呼着大家拐了一个弯朝前头的大殿跑去。 那里才是出宫的门,今儿他们要是出不了宫,就等着被人给一锅烩了。 跑了两步,被一个小内侍背在身上哼哼着的老皇帝忽然有气无力地嘶喊着:“停住停住。” 古若雅没好气地命人住了脚,几步就冲到皇帝面前,板着脸气道:“皇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是逃命要紧吧?您老人家就别折腾了。” 皇帝也顾不得和她辩解,如今这个儿媳妇他可算是看清楚了,丑是丑了点儿,不过倒是领军打仗的一把好手。 凭着她对他有救命之恩,老皇帝也就大度地不计较她对他又大又骂了。 “那里……”老皇帝费力地指指东边的御花园,哼哼唧唧着。 刚才那一阵子,他心思起伏不定,被太子又诈又骗的,心里又惊又吓,身子更加受不了,此时已经是有出的气无进的气了。 见他固执地指着御花园,胡统领也顿时气上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这皇上怎么还有心思去御花园赏花啊? 他不想活可别拖累大家伙啊? 他不悦地就要转头命大家跟着他继续朝前跑,古若雅却摆手止住了他,“走吧,就照皇上说得办!” 胡统领虽然狐疑,可看风影和刑天都跟上来了,也只得跟随。 古若雅倒不是那种死忠愚孝的人,她见皇上始终指着那个方向,若有所思,莫非那里有秘密通道什么的? 反正今儿就算是冲出宫门,也是“杀人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还不如试一试吧。 众人急匆匆地跑到了御花园,坐在假山石上稍稍休整。 后头,已经隐隐地传来喊杀声和杂沓的脚步声,太子的人已经追来了。 虽然刚才使太子的人受到了不小的创伤,但是从人数上比较起来,自己这边还是少得多。 自己这边的人虽然也是精兵强将,但是人家那儿也不是孬种,更何况,人家还有弓箭手呢。 古若雅不容乐观地环顾了一眼四周,不是湖就是假山,又是冬日里,树叶凋敝,百花枯萎,连棵藏身的大树都没有。 这可怎生是好? 这老皇帝把一干人带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听着后头的声音越来越近,众人不由俱都变脸。 见老皇帝兀自还坐在那儿靠在内侍身上喘着粗气,古若雅忍不住了,忙问道:“皇上,您让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等死吗?还是您依旧想摆帝王架子,让我们给您陪葬?” 都这个关头了,古若雅所有的耐性都耗尽了,索性只把皇帝当成一个普通的老头儿来看待了。 皇上的嘴角嗫嚅了几下,似乎才回过神来,指了指假山里头,小声道:“这里有条密道,我们能逃出城外!” 古若雅这才拍着大腿叫道:“哎呀,皇上您也不早说,真是急死人了。怎么进去啊?” 耳听着喊杀越来越近,古若雅怎能不着急? 她恨不得扒着这老头儿的两个肩膀晃着,生怕这家伙再一紧张厥过去可就麻烦了。 皇帝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瞅了古若雅一眼费力地笑道:“你这丫头,没想到正对成儿的脾气,依着朕,知道你这么丑,是决不会让成儿娶你的。” 哎哟,我的个娘哎,这都什么时候了,这老头怎么又扯起这个来了? 古若雅急得搓手跺脚,央求道:“皇上,您还是赶紧告诉我们怎么找密道吧?要是您看不上我,等上官玉成回来,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绝不会有一句怨言!” “嘿嘿……”这个当口儿,皇上竟然笑得贼兮兮的,抖抖索索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就递给古若雅,古若雅接过来低头看时,却是一块紫玉佩,上面雕龙刻凤,精致异常,日头低下,发出来的紫光耀眼夺目。 就算她这个古董盲也看得出来这是块上好的玉! “为什么给我?”古若雅有一会儿忡怔,不解地抬头看向皇上。 “朕抚有华夏三十载,什么美人儿也都看过了,什么好东西也都吃过了,还有什么不足的?今儿,朕就要在这儿和太子做一个了结了。”皇上不理会古若雅的眼神,喃喃地念叨着。 这厮,敢情他们拼死拼活大半天好不容易把他从寝宫里弄出来,他却要在这儿和太子做一个了结? 这不是坑了他们了吗? 和太子了断,这些人还不都得陪送在这儿? 古若雅无奈地耸耸肩,实在是拿这个活宝没办法。 老皇帝许是说到了伤心处,浑浊的眼睛里流出了两滴清泪来,望着远处一队黑衣人出现,他似乎下定了决心站了起来,对身后的人大声说道:“你们都是护驾的勇士,这份心意朕心领了。可是今儿你们都得逃出去,去找三皇子,不能陪着朕葬送在这儿。” 说完,顿了一顿,指着古若雅手里的那块紫玉佩道:“这块玉佩乃是三皇儿生母所有,朕这么多年来一直戴着,你之后找到了成儿就交给他。朕无能,不能庇佑他们母子,还要他们跟着遭受了这许多的罪!” 他毕竟是久病卧床的人,慷慨万分地说了这么多,到底是累着了,喘息着一会儿,方才又说下去,“若是太子日后容不得你们,你们就留在边关吧。远远地,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说完这些,他伸出一手在假山石上一块凸起的小圆石上摁了下去,就听吱吱呀呀一声响,假山竟然分成了两半,中间露出一个黢黑的大口子。 皇帝朝众人挥挥手:“快下去吧,这条通道能让你们直接到城外,朕,只能帮到你们这些了。” 说完,又静坐在一块山石上,半闭着眼睛,似老僧入定一般! 古若雅也顾不上其他,眼看着那群黑衣人已经逼近,忙指挥着大家往密道里跑。 一会儿的功夫,这些人都下去了,上面唯有刑天和风影一左一右地护在她身边,看着皇上和围在他身边的那十来个小内侍。 “你真的不走?”古若雅走到皇上面前,凑近了他问道。 那厮,嘴里嘀咕着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却并不睁眼也不答话。 眼看着那些人已经逼近了,古若雅急了,再看旁边那些小内侍,已经吓得抖抖索索的了,她忙朝刑天使了个眼色。 刑天会意,大步走到皇上面前,抱拳道:“皇上,得罪了。” 一记手刀就把他给看晕了,趁势就扛在了肩上。 “快走!”见已得手,古若雅忙忙地朝密道跑去。 十来个人呼啦呼啦地钻了进去,那群黑衣人已经到了近前。 密道的门还没有关死,古若雅不怕死地朝那些冲在前头的黑衣人身上撒了一颗简易炸药,只听轰隆隆几声,把那些人给炸成了乌眼鸡,倒在了身后飞跑过来的人身上,顿时乱成了一团。 “快,别让他们跑了。”太子气喘吁吁地赶来,挥刀喝道。 就有两个伶俐的黑衣人笨到密道口,用手去挡开那要合上的密道石门。 “娘娘,您退后,让属下来。”风影从古若雅身后窜上前,挥起大刀朝那黑衣人砍去。 “啊”地一声惨叫,那黑衣人的胳膊掉在了密道里,身子却依然卡着石门不让关上。 “真是反了天了。”古若雅冷冷一笑,快步上前,对着那人的面上就扬手。 刷地一声,一阵烟雾散开,那两个挤进半个身子的人终于捂着眼睛倒下了,满地打滚。 风影和刑天连忙一脚一个把他们给踹了出去,石门缓缓地合上了,把太子气急败坏的喝骂声给挡在了门外。 ------题外话------ 第二更奉上,太困了,打字的时候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呢。呵呵。 一百一一章 偷天换日 密道倒是很宽敞,里头黑黢黢的虽然看不到东西,但好在路还算平坦。 一行人手拉着手,摸着石壁,慢慢地朝前走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古若雅只觉得自己的两腿就跟灌了铅一样,肿胀酸痛地不得了,可她还是咬牙坚持着。 “娘娘,要不,让属下背您吧。”风影在后头不放心地问道,王妃一个柔弱的女子,能这样已经很难得了。 眼下刑天早就把那几个累得喘吁吁哭天叫地的小内侍换了下来,背上了皇上,那只有风影能背古若雅了。 古若雅唇角扬了扬,想笑一个,可脸部的肌肉僵硬,让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木木的,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 她微弱地答了一句“不用”,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浑浑噩噩中,古若雅似乎感到有一股凉风吹来,让她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战,可是脑子也随之清醒过来了。 有风就说明到了洞口了,他们快走出密道了吗? 其他的人分明也察觉到了这股吹得透进骨头缝儿里的风,顿时都觉得精神一震,加快了脚步朝前迈去! 众人连滚带爬地从洞口钻了出去,却发现外头已经是深夜了。 寂寥无边的黑夜,伸手不见五指,贼冷的风打着旋儿一圈又一圈儿地往人们的身上钻。 刚经过一场惨烈厮杀的汉子们,都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古若雅这个柔弱的女子更加受不了。 她腿一软,顿时倒在了地上,人,已经是昏过去了。 …… 古若雅只觉得满眼都是黑暗,黑得看不到边儿,浑身累得就跟散了架一样。 她想沉沉地睡去,想一觉睡个痛快,再也不想醒来,可是耳边总是有人在聒噪她,让她烦不胜烦。 她想挥起胳膊把那声音赶走,却忽然清晰地听到一声尖叫:“啊,老夫人,娘娘醒来了……” 接着,就听见一个沧桑的女声连哭带喊地紧紧地搂着她的身子,贴着她的耳朵根儿上嚎啕大哭,吵得她恨不得拿一床被子把头给蒙起来。 可恨,自己好像一直在梦里,不管她怎么努力,就是抬不起胳膊来。 一滴温热的水忽然掉在了她的嘴巴上,她贪婪地砸吧了一下,只觉得有些微微的苦涩。 这是什么水?和平日里喝的水好像不是一个滋味啊? 已经干涩地喉咙红肿的她,心里默默地想着。 她想睁开眼睛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又咸又涩的,可是眼皮却像有千斤重,她几番努力,都告吹,只好作罢。 她又呼呼地睡了一觉,才觉得身上轻快了许多,似乎那股干涩肿痛的感觉也好了许多。 她的意识也恢复了,慢慢地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能动了,眼睛好像也能眨了。 她欣喜地伸出一只手,想试试到底能不能抬起来,没想到这只手竟然被另一人的手给抓住了。 温暖的手掌包裹着她的小手,让她顿时就安心下来。 小时候,自己跟着林氏总会有这种感觉,林氏那时候枯瘦如柴,一双手更是只剩了皮包骨头。 可是就算是这样一双手,牵着她的小手,也是那么地温暖,那么地有力! 她安心地睡下了,只觉得身子通泰无比。 再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光已大亮,外头树丛间满是欢快的鸟儿吱吱喳喳声。 古若雅只觉得心里明白了许多,心也不慌了。 她自然地就睁开了眼睛。 好几日昏迷过去,眼睛早就不能适应屋里的光线了,她是大夫,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一接触那很强烈的光芒时,她赶紧就闭上了眼睛。 其实这屋内晨曦的微光很弱,只是她的眼睛习惯了黑暗,一下子适应不了这样的光线。 缓和了好一会儿,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慢慢地适应了,古若雅方才慢慢地睁开眼睛。 蝶翼般的睫毛在她明亮的大眼睛上忽扇着,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样,在好奇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形。 “孩子,你可算是醒了?”那个沧桑沙哑的女声又精准无误地传了过来,古若雅吃力地转动着脑袋搜寻。 林氏端着一小碗熬得浓稠的米粥过来,擦了一把泪就和晚晴两个把古若雅扶坐起来,春意在她身后塞了一个枣红锦缎大靠枕。 她这才觉得舒服了些,抬眼望去,只见林氏挂着泪花的脸上罩上一丝淡淡的轻愁。 哎,自己到底是让她担心难过了? 古若雅愧疚地望了林氏一眼,嘶哑着嗓子说道:“娘,女儿让您操心了。”却绝口不提她带人到宫中救出皇上的事儿。 这件事儿,她自认自己没有做错,可是林氏不会这么想,她也就没有必要再和她说了。 林氏端起床头小几上的那碗粥,哽咽道:“快别说了,你这个孩子就是不省心,你说好端端地待在家里多好?非要带着人喊打喊杀的,差点儿没有把娘给吓死!如今可倒好,吃了苦头该长点儿记性了吧?” 她唠唠叨叨地说着,古若雅也不以为意,张口接过她舀来的一碗粥。 昏迷了几日,早就饿透了,这一小碗粥还不够她塞牙缝的,连着吃了三四碗,还想吃,林氏却不让她吃了,“刚醒过来,吃多了撑着了可就不好了。” 古若雅虽然不满,可也知道林氏说得有道理,也就作罢。 在床上躺了两天,她就能下来走路了,只觉得腿还是有些发酸,可她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皇上如何了。 那日,从密道里钻出来之后,她就昏过去了,压根儿就不知道皇上的病情如何。 今日一见,只觉得皇上越发消瘦了,躺在榻上哼哼唧唧地像是不撑的样子。 一双眼睛已经佝偻下去,整张脸也干瘪地不像话了。 她当即大怒,这些狗太监,到底是怎么侍奉的?是不是见他大势已去,就不经心了? 虽然平日里好性儿还少责骂下人,可今儿古若雅还是动了气,忍不住训斥了几个近身服侍的太监几句。 老皇帝却摆摆手,招手让她近前,“别怪他们,都是朕自己造的罪,朕不受谁来受啊?” 又指指外头:“听说城门已经封了,正在彻查纵火烧了寝宫、犯了谋逆之罪的某人呢。” 古若雅混不在乎地嗤笑一声:“您也看到你这儿子了吧?真是要赶尽杀绝了。看样子找不到您就把罪名安在我的头上,到时候人死无凭,他就能为所欲为了。” 老皇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望着古若雅的眼神有些热切:“朕看你丑是丑了点儿,不过还是有些本事的。朕本以为那日就要死在那个逆子的手里了,没想到还能被你救出来。” 他的精神越发不济,才说了几句话,就气喘吁吁起来,古若雅赶紧坐下抓了他的手诊脉,眉头不由越皱越深。 这皇帝本就是极虚的身子,如今再受了惊吓,昨晚上找了点儿凉,身上竟然有个不大不小的症候呢。 这可怎么办? 万一他死在上官玉成的别院,她可就百口莫辩了。到时候再拿来作法,自己可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她放下皇帝的手腕子,认真地盯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道:“皇上,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呀?您出了事儿,我和您的三皇子可就完了,太子,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老皇帝有气无力地垂下手,哼哼道:“傻丫头,你这都从宫里逃出来了,凭你的本事,太子能耐你何?你还是快收拾收拾离开这里吧,到边关去找老三去,你们日后就常住在那儿,别回来了。” 古若雅心里连着翻了好几个白眼,这老皇帝,太子都这样对待他了,他也没有说让上官玉成为他报仇的话! 还是他知道上官玉成至今尚且生死未卜,不抱希望了? 她无奈地撇撇嘴,不想和他再说下去了。 老皇帝靠在床背上喘息了一会儿,又道:“朕也没几天好活的了,听人说,太子已经登基了,改元昌明,古木时已经成为当今国丈了。呵呵……” 古若雅昏过去这几天自然不知道这些信儿,不过这是迟早的事儿,太子迫不及待要做皇帝,好收拾他们。 只是她没想到古雪晴这么快就嫁给了太子,做了皇后了,这恶女,运气倒是不错啊。 她咬着下唇沉吟半天不语,这些已经离她很遥远了,她如今最迫切最想做的事儿就是去找上官玉成,不管他是生是死,她都不会放弃! 老皇帝见她不语,闭上眼睛似乎是累了,古若雅也就辞了出去。 第二日,老皇帝就病重不治而亡。 这天下,的的真真成了太子的天下了。 一把火烧了老皇帝的遗体,古若雅在别院的里就地挖了一个坑,悄悄地把他给埋下去。 这么一个生前尊贵的皇帝,死了也只不过是一抔黄土。古若雅站在他的坟前唏嘘不已。 她自己简单地收拾了下,不顾林氏的劝阻,带着晚晴一个丫头,和风影刑天等十多个护卫,乘了一辆双驷大马车,就悄悄地离开了别院,去边关了。 一百一二章 千里 寻夫 古若雅为了以防万一,总共派了四队人马出发的。 都是和她一模一样的马车,都是十几个人的护卫队伍,朝着东西南北的方向驶去。 虽然他们已经逃出了城,可是还是不得不防着太子。 太子没见到他们的尸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的,何况,他也不能确定皇上到底死了没有,就算是登上了帝位,那心里也是不踏实的。 古若雅的这一招果然奏效了,他们出了别院的门不久,身后就有一队人马暗地里跟过来,好在这四拨人马分了方向,那队人马不知道跟踪哪一队,也就顺利地摆脱开他们了。 不过古若雅还是觉得凡事小心为妙,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千万大意不得。 她临出门的时候,戴上了一张特制的人皮面具,用特殊的手法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太,头上乌黑的秀发也变成了一头苍苍的白发,脸上的皱纹就像是怒放的菊花一样,干瘪的嘴巴里一颗牙齿都没有,看起来活不过几天了。 晚晴就是服侍她的丫头,为了让自己更逼真一些,她吩咐长得风流倜傥的风影扮作她的儿子,而刑天则成了管事。 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老太太,带着儿子出来走亲戚的样子,用的马车虽然大,可外头看去,并不是十分地奢华。 一般人看到他们应该不会怀疑的,怕就怕太子的人谁都不会放过。 顺风顺水地离开了京郊,他们在傍黑时分来到了隶属京城的一个叫怀来的县里。 他们不敢贪夜赶路,虽然古若雅心里恨不得飞到上官玉成身边,可是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觉定晨起晚住。 不然,夜里赶路,更容易引起太子的人马心疑。 当晚住在一家不大起眼的小客栈里,要了两间上房,一间给古若雅带着晚晴住,一间给“少爷”风影和管事刑天住,其余的护卫就歇在了大通铺里,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虽然客栈里住了不少的客人,可也没有人多看他们一眼。 晚晴伺候古若雅用了些晚饭,让小二送来热水洗漱了,古若雅就靠在床上歇着。 这些日子,可是累坏了她了。许是又惊又吓的,她总是觉得自己的身子困乏的要命,不如以前那般精神了。 天一黑,她就难受得上下眼皮打架,光想找张床趴在上面睡过去。 其实按理说,她睡得也不少,至少每天歇息够了四个时辰了,怎么还这般疲乏呢? 她也没往其他上头想,靠在床边默默地想了一会儿心事也就闭了眼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睡梦里闻到一股刺鼻的焦糊味还有轻微的噼啪声,古若雅猛然惊醒过来。 熟悉的味道和声响冲击着她的嗅觉和听觉,让她立即就判断出来是怎么回事儿了。 起火了吗? 她忙披了外衣下床,捅开窗户纸儿往外看去。 他们住的客栈是三进的大院子,一进门是一排倒座房,是给客栈的伙计用的,里头一进是吃饭卖饭的地方,再后头才是客房。 这起火的地方却好生奇怪,并不是从前面倒座房传来的,而是直接从后头客房燃起来的。 古若雅扒着窗户眯缝起眼睛来,这放火的人目的是客房的客人,和这客栈的掌柜的和伙计并没有关系的。 这放火的人会不会是太子派来的人? 这么快他们就发觉他们的行踪了吗? 她自认自己的措施做得万无一失,太子这些日子忙于登基封后,不会那么容易就找到她吧? 不过凡事还得小心为上,不管这是不是太子的人,他们这些人也该留心! 风影和刑天早就从隔壁屋里出来了,砰砰地敲着古若雅房间的屋门。 风影因为是假扮的儿子,在外头也只好喊道:“娘,起火了,您起来开开门啊。” 喊声惊醒了睡得正香的晚晴,这丫头跟着自己折腾了大半天,早就累透了,竟然还没有古若雅惊醒。 此时听到响声连忙爬起来,却见朦胧的烛光中,一个人正站在窗户边儿上,吓得她哇地大叫了一声。 古若雅回头瞪了她一眼,那张漫步皱纹的人皮面具让她看上去更加诡异,还没有习惯过来的古若雅顿时又大叫一声“鬼呀。” 披了衣裳就冲到了门边。 古若雅无奈地苦笑,呵斥道:“做什么鬼叫?还不快去给少爷开门呢?” 晚晴这才明白过来,揉揉惺忪的睡眼,不好意思地笑了。 门哗啦打开了,风影和刑天大步进来,向古若雅请过安,才悄悄地问道:“主子,这火是不是针对我们的?我们要不要换一个地方住?” 古若雅摇摇头,镇定地望着外头浓烟滚滚的庭院和人来人往的嘈杂,不动声色地说道:“我们先静观其变吧,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 风影和刑天对视一眼,就默默地守在了门口。 睡在客房的客人们都被大火给惊醒了,披了衣服都跑了出来,挤在庭院里。 古若雅见庭院里陆陆续续挤了不少客人,于是也吩咐自己的人衣衫不整地趔趔趄趄地下去。 站在庭院里,她侧耳细听,听了半天才听出来原来这大火是一个客人屋里的蜡烛倾倒了烧着了帐子引起来的。 真是虚惊一场,幸亏没有急匆匆地跑出去,不然,万一这里头混杂着太子的人可就被人给注意到了。 等大伙扑灭后,一众人又回到客房里大睡了一觉,至第二日天大亮才起身吃过早饭。 古若雅心里越是着急,却越让赶车的车夫不用着急,只慢慢地磨蹭。不然,让人知道这车里坐着个老太太还那么拼了命地赶路,怕引起别人的疑心就不好了。 这一路行来,古若雅只觉得每日里晨起的时候总有些恶心,虽不至于呕吐出来,可总觉得胃里火烧火燎地不舒服。 坐在马车里行了一段日子,离开京城越来越远了,她才慢慢地放下心来。 太子的人,这时候没有追来,想来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了。 那他们可以抓紧赶路了。 躺在马车里,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地翻腾,可吐又吐不出来。 古若雅难受地半躺在马车内里的短榻上,只觉得身子软得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晚晴忙给她顺了顺气,又从车内固定好的小柜下方托出一个青瓷鸡首壶来,拿过一只海棠填花式的青瓷小盖盅,倒了一杯温茶来给古若雅喝了,方才觉得好了些。 晚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古若雅,那张人皮面具贴在脸上,也看不出她的脸色,她不由担心起来。 小声问道:“主子,您是不是病了啊?” 古若雅也纳闷,就是啊,要不是病了,身子怎么会这般难受得要命? 只是她自己就是神医,也没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里有什么病症啊。 一想到病症,她的右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手腕,细细地诊起脉来。 诊着诊着,她的脸色慢慢地凝重起来,嘴里嘀咕着“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晚晴没有听清,就多问了一句:“主子,你说什么?” “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有些不大舒服,可能累的,多歇一歇就好了。”古若雅轻描淡写地说道。 其实她心里已经惊涛骇浪了,刚才她诊脉的时候,的的确确地觉得这脉象跳动和平日不大一样,有点儿滑,也就是滑脉,俗称做喜脉。 这么说,她已经怀上了? 再想想自己的小日子虽然每个月都往前提两天,虽然自己总是记不住,可算算日子也该来了。 离上一次行经的时候,差不多都快两个月了。 老天,这真是要命啊。自己身为一个大夫,竟然不知道自己有孕了,传出去岂不笑掉大牙? 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啊,古若雅暗叹了一声,用手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小腹。 没想到这里头已经孕育着一个她和上官玉成共有的小生命了,想想那个人,此时还不知道身在何处,是生是死,她眼眶子一酸,差点儿没有掉下泪来。 晚晴见她一会儿嘀嘀咕咕,一会儿又似悲似喜,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到底怎么了。 不过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再加上有一次林氏和陈妈妈闲聊,说是女人的小日子只要不来,就怀孕了。虽然她乃一个黄花大闺女,但是却记在了心里。 自家主子自打上次小日子就没有换洗了,这中间大概隔了有两个月了吧? 莫非,自家主子也怀上了? 她立即兴奋起来,眼神在古若雅脸上上上上下地看了不下十遍,看得古若雅浑身发毛,就推了她一把,打趣道:“你这丫头,这是怎么了?眼睛尽往我身上瞅!” 晚晴忽然贴近了她,悄声问道:“主子,您是不是,有了?” 她那副神秘小心的样子,让古若雅撑不住噗嗤笑了出来,点了她的脑门一下,嗔道:“你这死丫头,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晚晴不顾她的打趣,只坚持问道:“那,您真的是有了?” 她紧盯着古若雅的肚子一眼,似乎感觉到那儿真的高了,忙双手合十,谢天谢地,“菩萨保佑,让娘娘怀上一个小王爷,好给王爷延续香火!” 敢情这丫头心里也以为上官玉成已经死了? 古若雅不由有些心酸,上官玉成到底还活着没有? 冥冥之中,她总觉得自己还会有和他重逢的那一天。 他在疆场上历经五载,怎么着也比四皇子五皇子那两个草包强多了,她相信,他不会那么莽撞地,他一定会等她去找到他的! 晚晴知道古若雅有孕之后,就暗地里加倍照料她,只要一到了客栈打尖儿,她就先为古若雅要上几样养胃的汤水,每日里都把她伺候地舒舒服服的。 古若雅对自己能有这么一个贴心的丫头感到很欣慰,胃口慢慢地好了起来,人也白胖了许多。 连着走了一个月的路,总算是到了离月环国还有一百多里的地方。 这里的风景和大秦截然不同,已是隆冬的气候,依然花红柳绿,蝶舞蜂忙,好一派大好的春光啊! 本来从大秦京城出发的时候,众人都穿着厚实的棉袄,到这儿也都换上了单衫了。 越是临近边关,古若雅越是心里七上八下,真的有些近乡情怯了。 万一,上官玉成真的没了,她大老远的奔来,还有盼头吗? 此后的日子该如何过下去呢? 她心不在焉地靠在车厢壁上,默默地往最坏里打算。 若是他真的不在了,她也不回京城了,就在这附近找个小村子住下来,靠着自己的医术养大孩子,对外,只说孩子是普通人家没了爹的孩子,绝不会透露出他的真实身份来。 从来都不信神信鬼的她,竟然也在心里拜起佛来,“佛祖保佑,让我见到他……” 晚晴听她嘀嘀咕咕的,可是只见嘴巴动却听不清说得是什么。 自家主子近来是越来越怪了,常常一个人自言自语,有什么心事都不和她说。 这一日,古若雅一行人终于遥遥地看到了边关驻扎的一座挨一座的兵营,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提了起来。 希望太子的人还没有到来才好,希望这兵营里的人不知道老皇帝已死才好! 不然,还不知道要弄出什么事儿来? 古若雅一行人紧赶慢赶,在天黑前赶到了兵营处。 下了车,透了一口气,她就着风影前去打探。 这军中,自然有风影认识的人,他自然不费功夫地就出来带着马车进去了。 终于到地方了,古若雅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松了下来,身子发软,再也坐不住,只好倒在了帐篷里的软椅上。 这是上官玉成住的帅帐,风影一直把她领到了这里。 可是自己来了半天了,也没听人说起上官玉成去了哪儿、何时能回来? 她暗暗着急起来,让晚晴把风影叫到了跟前,问道:“你跟我说实话,王爷到底去了哪儿?” 已经来到了营帐,她也没必要再把一张脸弄得面目全非了,早就让晚晴给她打来水,把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拿下来了。 风影支吾了半天,才无奈地回道:“娘娘,王爷为了救出四皇子和五皇子两个,只身带了几个亲随护卫和几十辆大车的粮草、金银珠宝,去把四皇子和五皇子换回来的,至今……” 他还没说完,古若雅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这个傻子,怎么那么傻呢? 四皇子和五皇子回京之后提都没提他,还对她无礼调戏。 他这么做值得吗? 这两个渣子弟弟,要是他真的死在了外头,人家哪里会记得他的好啊? 风影对着晚晴使了个眼色,默默地退下去了。 古若雅正在伤心处,晚晴也不好深劝。只在一边递帕子端水。 哭了半天,古若雅脑子里忽然灵光乍现,本来歪着的身子忽然坐直了。 上官玉成早就知道太子和四皇子、五皇子是什么样子的人,怎么会傻得如此地步,只身犯险? 难道他心里就没有自己吗? 何况他还带着那么多的粮草? 等等,这粮草里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要是主帅真的死了的话,那这五万大军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依然秩序井然地守在这儿? 何况月环国也没有动静,他们不就是想要上官玉成的命的吗? 要是他真的被他们给杀了或者囚禁了,月环国该大军出动,灭了大秦的这五万大军才是啊? 四皇子五皇子回京也有一个多月了,加上返回的时间,上官玉成进了月环国的皇宫也有两个多月的时辰了,这两个对月,月环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岂不是很奇怪? 古若雅沉思起来,坐在那儿久久不语。 住在帅帐附近一个小帐篷里的明珠,听说王妃赶来了,非要闹着出去给王妃请安去,无奈守护的兵士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倒是让她无计可施了。 她索性坐在地上撒起泼来:“瞎了眼的狗奴才,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好歹也是王爷的平妃,王妃来了,我怎么不能出去见见呢?” 那兵士乃是上官玉成的心腹,上官玉成临去月环国皇宫的时候,就交代他千万要看好了明珠,他自然不敢怠慢。 任凭明珠又哭又闹的就是不为所动。 吵闹声还是传到了帅帐后头古若雅住的地方,她正在想这事儿想得出神呢,忽然就听到仿佛是女人的声音又哭又喊的,眉头不由微蹙。 这军营里怎么还有女人的声音啊? 不过她旋即又想起来,上官玉成临走时曾经带着明珠的,心里一时况味杂陈,没有了想的心思了。 她站起身来,扶着晚晴的手道:“坐了半天了,出去走走吧。” 于是主仆二人出了帅帐,慢慢地走到哭闹的帐篷里。 明珠正一边大哭大喊着要见王妃,没成想过了一会儿,王妃就来到了她的帐篷里了。 正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的她,听到守门的兵士恭敬地对着一个女人行礼,她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她有些尴尬地用袖子飞快地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抬起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仰望着古若雅道:“王妃,您帮帮我吧,您看我现在可成个什么样子啊?” 古若雅眼眸如古井一般波澜不惊,半晌才道:“你在这儿哭闹什么?有什么话不会好好说吗?” 明珠这还是第二次和古若雅打交道,头一次在大秦皇宫里被这女子尖酸的话给刺得受不了,时隔两个多月,第二次见她,却是一派风平气和,细声细气的。 她一双明媚的大眼不由骨碌碌转了一圈,这个女子似乎也很好说话呀。 于是她装出更加可怜的样子,眼圈儿又红了,那两汪窝在眼眶里的泪眼看着就要落下来。 这个时候的女人最动人,只可惜古若雅不是男人,明珠再娇媚的手段用错了地方,也是白搭。 明珠矫揉造作了一会儿,才欲哭无泪地道:“娘娘,我不过是想着您来了,想过去给您请个安,谁知道这狗奴才就死活不同意。您也看见了,这军中也就咱们几个女子,您说我成日被这几个虎背熊腰的大男人给拦在这儿,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呀?” 她说着说着,那眼泪当真就滚落下来,好像委屈地不得了的样子。 古若雅冷静地望着她,似乎她的唱念做打在她眼里都是那么地可笑一样。 这个女人,曾经想暗害上官玉成,这个时候又做出这么一副姿态来,真不知道打得到底是什么算盘! 古若雅思量再三,才慢腾腾地说道:“你也别急,横竖我来了,咱们姐妹就有作伴的日子了。不过眼下王爷不在军营,你的事儿我做不了主!” “不在军营?”明珠似乎是头一次听说一样,两眼顿时发出兴奋的光芒,殷切地问着古若雅:“眼下两国交战,王爷怎么会不在军营呢?万一,月环国要是攻进来怎么办?” 古若雅只不过是想试探明珠一下,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当即就摇头道:“王爷为了救四皇子和五皇子,只身把他们两个给换了回来。他,却被留下了,还不知是生是死呢。” 说着,她就用手掩面低声啜泣起来。 不过她还没忘了从手指缝儿里暗自观察明珠的脸色。 只见她的眸中先是闪过了一丝狠厉,接着又是一丝庆幸,最后才想起来她自己的身份,也跟着哭起来。 ------题外话------ 今天一更奉上,祝各位亲爱的们端午节快乐!这一周的更新很不规律,希望三天假日能调整过来。 一百一三章 筹谋策划 古若雅不动声色地把明珠的眼神都看在眼里,哭了一阵子,借口说自己累了,就扶着晚晴的手要回帅帐里去。 明珠正哭得欢实,见状忙一把就抱上古若雅的腿不放。 旁边的兵士大囧,虽然这女子是泰王的平妃,可他也不是个傻子,泰王带她来从来都没有和她在一起过过夜,更没有理会她,只是好吃好喝地给她单独弄了个小帐篷,派人看守着她。 这样的女子,他不认为泰王心里有多喜欢她。 见她不顾羞耻地拉扯着王妃不放,那兵士顿时急了,又不好伸手去把她拽开,只好拿着手里的刀把子捅捅她,呵斥着:“快放开王妃,成何体统?” 明珠来了这么多天,一直被关在这座小帐篷里,眼瞅着古若雅是个好说话的,怎肯丢了这个机会? 当下也顾不得身上被那兵士捅得疼痛,只是大哭着不松手,“王妃,求您把我带走吧,做牛做马都行。我在这个地方真是生不如死,这几个兵大哥不是人,趁着王爷不在欲对我不轨啊?” 她扯到这个上头来,几个兵士们顿时气得脸都绿了。 这个女子美则美矣,可还没有让他们做出背叛主子的事儿。这个女子现在这样说他们,岂不是在明着扇他们的耳光? 几个人脸色气得煞白,上前就跪在古若雅身边,辩解着:“娘娘,您别听这个女子胡说。压根儿就没有那样的事儿。” 古若雅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细声细语地说道:“不管怎样,她好歹是王爷的平妃,一个女子住在这儿确实有很多不便。” 一边说着,眼角的余光就朝明珠那儿撇过去,恰好捕捉到她脸上飞快隐去的一丝得意。 她暗暗笑了笑,云淡风轻地说道:“罢了,就跟我一起住吧,我们女子做个伴也方便些。” 对上兵士们面面相觑的神色,古若雅静静地站在那儿。 为首的兵丁低头和后头几个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方才叩头道:“王爷不在,我们听王妃的。” 古若雅就笑着点点头,让这些人起来。 回过身又对明珠笑道:“你起来,收拾收拾你的东西,跟我走吧。” 明珠大喜,当即砰砰地给古若雅磕了三个响头,方才胡乱收拾了几件衣衫包了一个小包袱,起身跟着古若雅过去了。 晚晴心里有好多的不解,按说明珠是平妃,和自家主子平起平坐,最能威胁到自己主子的地位,何况目前主子又有了身孕,该防着明珠才是啊,怎么反而把她给带回去一块住了? 她虽然不解,可也不好当着明珠的面问古若雅,只能晚上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再问了。 明珠颠颠地跟着古若雅回到了帅帐了,眼睛像使不开了一样,四处乱看。 帅帐虽然也没有什么奢华的地方,可是那种阔朗大气的风格,带有男人气息的东西还是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明珠了。 凭什么古若雅一来就住进了帅帐里,自己来了两个多月了却要蜗居在那个小小的帐篷里,每天忍受着炎热的天儿,洗澡还得让兵丁们给打水,真是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听说上官玉成进了月环国的皇宫,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要是这家伙真的死在了那儿,也不算是她的功劳啊,那她哥哥明玦还是不会放出来的,自己却成了一个寡妇了。 这笔账怎么算怎么不划算。 凭着她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相貌,凭着她堂堂南诏第一美人儿的名头,她不该过这样的日子啊。 她要过的应该是人上人的日子,上有夫君宠着,下有奴仆伺候着,怎么能守寡呢? 不行,泰王不能死,要死也得是自己亲手杀死,换出自己的哥哥才成! 她打定了主意,越发殷勤小意起来,给古若雅端水倒茶,比晚晴还称职。 古若雅暗中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总是贴在自己身边,不由暗笑,嘴头上却摆出一副当家主母大妇的范儿,笑道:“你也累了,下去好好收拾收拾自己吧。我这儿有晚晴伺候就行了。” 到底也没有说出那句明珠最想听的话,“你是平妃,不用伺候我,有丫头伺候就成了。” 明珠唯唯诺诺地又说了几句客气的话,方才退了下去,走出帅帐时,才不屑地撇撇嘴,暗道,“早晚有一日,我要夺了这个位子,把你踩在脚下!” 见明珠下去了,古若雅连忙叫来风影吩咐,“找人盯着那个明珠,看看她暗中都做了什么。” 风影下去之后,晚晴就迫不及待地问起古若雅来:“娘娘,您何苦非要把那个女人带到帅帐里住着?这样岂不是太危险了?您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了,不能干这些冒险的事儿?” 古若雅满意地望着这个一脸焦急的小丫头,知道为主子着想就行了。 听着晚晴急得都变了调儿的问话,古若雅半天才抿嘴一笑,“人家上赶着,咱们何必推出去?省得人家暗中捣鬼,这样把人弄到咱们面前,看着就是了。” 晚晴一听顿时笑了,主子不是没有成算,被那女人三言两语给哄骗了的人啊,弄了半天,是想把人给拴在身边省得她暗地里有小动作啊。 她咧嘴笑道:“到底是娘娘,心眼儿不知道比我们多了多少,奴婢还吓得要命呢。” 古若雅噗嗤笑了,“我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遇事儿多想想罢了。”眼风一扫晚晴笑得合不拢的嘴,又板着脸道:“你也别掉以轻心,暗地里留心,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查出点儿什么东西!” 晚晴连忙应下了,古若雅这才惬意地躺在榻上小憩起来。 明珠在外头找了一个地方梳洗了一番,换上一件浅蓝色的纱衫和一条月白的石榴裙,整个人立即鲜活起来。 她得意地哼着小曲儿一扭一摆地进了帅帐后头的卧房里,见古若雅已经平静地躺在那儿,就上前说了两句话,自己也到外间歇息去了。 …… 月环国皇宫里。 高大的宫殿里,一个头戴金丝冠、身穿紫色长袍的年轻高大男人正不停地在室内踱来踱去,眉间有着不易察觉的淡淡忧虑。 如果从正面看去,可看到他那张无与伦比的脸,长眉入鬓,狭长的丹凤眼,高高的鼻梁如同大理石雕刻得一样,一张性感的薄唇微微地抿着,似乎再犹疑不定。 这就是月环国的新任国君月朗,也是大秦国的死对头,如今正抱着胳膊在大殿内不停地走着。 身后,一个内侍亦步亦趋地跟着。 忽然,月朗停下,那正跟着走的内侍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就那么撞了上去。 他吓得面如土色,忙跪下来磕头,“皇上饶命!” “快起来,有话问你呢。”月朗浑不在意地两手虚扶了下,那内侍也就顺势爬了起来,兀自战战兢兢地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月朗笑了笑,放缓了声音问道:“这两日,那人,还那样?” 内侍显然明白他说的是谁,忙道:“回皇上,那人吃喝睡都香,似乎一点儿都不害怕!” 月朗背着手走到了大殿的窗口,望着院子里一株繁盛的花木默默地出神。 上官玉成被他囚禁在这皇宫里都两个多月了,不急不躁地不管他如何威胁,似乎一点儿都不害怕,难道真的看破了红尘一心求死了? 可他听说上官玉成有个王妃是他极心爱之人,为了这个女子,他对府里的侍妾们一概不顾,就连南诏国的公主也不放在眼里啊。 他,怎肯真的就如表面上所表现的那样? 月朗不由陷入深深的沉思中,这个人,到底还能不能留呢? 与此同时,月环国户部的粮库里,一个小吏正小心翼翼地领着一队库兵沿着粮库来回地巡逻着。 虽然这些人都穿着国家发的一色儿的衣裳,可那小吏的眼神总是闪烁不定,似乎身后跟着一大群要吃人的狼一样。 自打两个多月前,大秦的泰王带着几十大车的粮草和金珠宝贝换回了四皇子和五皇子那两个蠢货之后,他这个粮库里就装满了那几十大车的粮食。 只是好景不长,还没等他们高兴几天,他就发觉了不正常的地方。他们这些库兵不知不觉地就失踪不见了,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他手底下的库兵竟然都换成了别人了。 这些人就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一样,一夜之间就把他们都给换了,除了他。 这小吏自然惊骇异常,可是还没等他想要出去向上司禀告,就被这些人给看住了。 每日里巡库虽然还是他带头,可是他一点儿都不敢自作主张了,凡事都要看这些人的脸色行事。 这些人,平日里基本上不言不语,除了让他做事的时候。 小吏心里惊恐万分,可苦于不能出去,只好默默地忍受。 上官玉成带着几个亲随住在月环国皇宫一间极其偏僻的房子里,这里幽静地好似没有一个人影,每日里会有人按时送来两顿饭菜,虽然不是很好,可倒也不是很差。 不管怎样,这月朗至少不是个龌龊小人,已经把四皇子和五皇子放走了,也没有苛待他们。 这一日,上官玉成正坐在房子里的一条长凳上,默默地盯着一张黑漆嵌蚌的八仙桌出身。 旁边一个亲随忽然小声问道:“主子,我们来这儿都两个多月了,还能出去吗?” 虽然让他们跟着泰王出生入死,他们心甘情愿。可是泰王没和月环国打过一次仗,用自己和几十大车的粮草换回了四皇子和五皇子两个草包,他们觉得还是万分不值的。 毕竟,泰王这一走,那五万大军就会群龙无首,还不等着月环国一举消灭啊? 上官玉成侧脸望着那人笑笑,轻声细语地说道:“别急,快了。” 然后又拍拍那人的肩头,安慰道:“本王不是那种任人搓扁揉圆的主儿,总得捞点儿东西再走啊。” 亲随也不知道他说的捞点儿东西指的是什么,不过主子既然有这个话,那就还有盼头,于是也就点头不问了。 夜深人静时,整个月环皇宫都沉浸在万籁俱寂中。 上官玉成睡觉的屋顶上忽然传来了两声轻微的猫儿叫声,正和衣而卧的上官玉成忽然睁大了双眼,对着屋顶也学了两声猫叫。 就听屋顶瓦片错动,从上头跃下一个黑影来。 那黑影在屋里站了一会儿,似乎是适应了屋内的暗黑,才朝上官玉成的卧榻旁跪了下来。 “事情都办妥了吗?”黑夜里,上官玉成的声音就像是上好的绸缎,虽然低低的,但是醇厚地令人沉醉。 “回主子,都妥当了。”黑影压低了嗓子,“我们带来的粮食都被当做种子粮派下去了,明年秋天,月环国将会颗粒无收!” “很好。”上官玉成的声音听不出一点儿波澜,“你回去这就召集兄弟们过来,今夜子时,我们就动手!” “是!”黑衣人痛快地应着,一点儿都没有拖泥带水,行了一个礼,转身就跃上了屋顶。 屋内,重新恢复了寂静,似乎刚才那一幕是做梦一样。 午夜时分,城外寺庙里的钟声响起,隐隐地传来,撞击着每个睡梦中人的心房。 上官玉成一行人已经结束停当,俱都垂手听命。 他悄悄地和大家说好了逃走的路线,然后一众人就趁着夜色出动了。 凭着他们的身手,要想躲过月环国皇宫的侍卫,倒不是很难。 况且他们在这皇宫里一住就是两个多月,早就摸清了这宫内的排班换岗,一行人,很顺利地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出了皇宫。 可是要想穿过月环国城外那片茂密的丛林,回到大秦的营地,可就麻烦了。 还没有一个大秦的兵士从这丛林里走过,而且他们来的时候,都是被蒙上眼睛的,月环国的人自有一条秘密的通道,可是他们却看不到。 要想穿过这片丛林,那是需要冒险并且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这也是月朗非常放心地把他们留在皇宫里并没有杀了他们的缘故。 就算是放了他们,没有月环国的向导,他们也回不去。 可是上官玉成不能一辈子都住在月环国啊,就算是月朗不杀他,他过得也没意思啊。 他们可是两军交战的敌人哪。 何况,他在皇宫里,已经探听到了一个极重要的秘密,那就是南诏国的皇子明玦在月环国当质子。 这两个月,他思来想去,基本上也弄清了明珠嫁给他的目的了。 现如今,明珠虽然被几个得力的兵士给看起来了,可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到时候南诏和月环国联手,大秦岂不要腹背受敌? 父皇可是最怕这样的情形出现的。 所以,他一定要赶在这两国联手之前赶回去。 望着面前那密密麻麻的丛林,他摸了摸袖袋里的药丸,信心就足了一些。 他那个神医小娇妻,可真是不得了啊,竟然能捣鼓出来那么多的药丸,算起来,他袖袋内可是足有几十种之多啊。 他们统共才二十几个人,够吧? 他有些不敢确定,可是留在月环国绝不是他想要的,想回到大秦,必须穿越丛林! 他捏了捏攥得有些冒汗的拳头,终于转身对着那些日夜跟随他的亲随们说道:“你们想回去吗?” “想!”夜色里,响起一阵低吼。 “好!那不管是生是死,我们都要回去,倒下的兄弟们,我们会背回去的。”上官玉成定定地望着那片漆黑茂密的丛林,下定了决心。 他从袖袋里掏出了药丸,每人都分了一丸。 临行前,古若雅曾经告诉过那些瓶子里装的是什么药,都会有什么功效。 他嫌瓶瓶罐罐地没法装在袖袋里,就把每种药丸都翻来覆去地认清了,这才放心地装进袖袋里。 眼下,他把各种防瘟的清毒的败火的各色的药丸都给这些弟兄们服用了,众人低吼了一声,手拉着手就迈入了丛林! 夜深了,古若雅躺在帅帐后头的卧房里,总是辗转难眠。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择席的毛病,可是她总觉得心突突地跳着,难以平静下来。 上官玉成一走那么多天,要是还活着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回来的,可是到现在,依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他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那里虽然依旧平坦,可她知道,这里已经孕育着一个他和她的爱情结晶。 一想到这个,她就心如刀绞,恨不得立马就穿过丛林去寻找上官玉成。 这个人,是生是死? 这个人,魂牵梦绕。 天还没亮,她就再也睡不着了。索性披衣坐起来,默默地想着心事。 她知道,如果她想去寻找上官玉成,风影和刑天肯定不会同意的。 这两个人已经从晚晴那儿知道了她已有身孕的信儿,绝不会轻易让她独自一个人外出的。 可是不让他们跟着,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能穿越那片望不到头的丛林! 暗夜里,她就那么抱着膝盖坐在榻上,寂静中,可以听到晚晴匀细绵长的呼吸声。 “娘娘,您怎么坐起来了?”漆黑不见五指的深夜里,忽然传来一个极细极轻的声音,吓了古若雅一跳。 好半天,她才想起来这屋里除了她和晚晴,还有一个女人呢。 那就是明珠啊。 明珠从外间里窸窸窣窣地摸索进来,站在榻前,笑问道:“娘娘可是睡不惯这个地方?” 既然她进来了,古若雅也就没必要掖着藏着了,她倒要知道这明珠深夜里不睡觉要干什么。 于是她轻轻地摇头道:“不是,我是担心王爷!” 明珠听到这话似乎沉吟了一会儿,才道:“王爷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娘娘就是再担心也没用啊。” “说的也是!”古若雅声音虽然轻淡,可是遮不住她从内到外的忧愁。 “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滋味可真是难受啊。”半天,她方长叹道:“我想不通,为何他要那么做?” 明珠心内暗暗地嗤笑了一声,为何那么做?傻呗。 为了那两个草包弟弟,竟然拿自己的性命去换,这天底下恐怕没有比他再傻的人了吧? 可惜了,自己不能亲自下手害死他,白白地让月朗那阴险的人得了手,害得自己的哥哥明玦至今不能回到自己的国家。 按捺住内心的愤恨和不甘,明珠嗤笑一声,“王爷想的事儿,岂是我们这些人知道的?” 古若雅又长叹一声:“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怎么就那么傻呢?”她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在问明珠,“你说这月环国怎么就那么难进呢?要是我能到月环国去找找该有多好?” 黑夜里,似乎没有人听见她的话,她的话音一落,屋子里又复现入了沉沉的寂寞中。 良久,明珠才轻笑道:“要说月环国,倒是也好找。我还记得我小时候,曾经跟着父亲去过一趟!” 她一边说着一边觑着古若雅的脸,虽然看不见她的模样,可似乎能感受得到她脸上慢慢涌起来的喜悦。 “你去过?”果然,古若雅还是忍不住问她,“那你认识路了?” 明珠抿嘴儿一笑,方道:“这丛林虽然看着无边无际,其实也是有路可走的,只不过我们这些人不熟悉,到了里头总是瞎闯乱摸的,还没走多远,自己就先慌了,自然辨不出方向来。” 古若雅默然不语,低头细细地品味着她的话,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她知道,过不了多久,已经登基的新皇势必要有所动作,到时候,等圣旨传来,这军中怕就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上官玉成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去冒险试一试。 若是好的话,说不定夫妻会团聚。就算是他真的死了,自己在大秦也是待不下去的,她还不如为自己找一条后路呢。 ------题外话------ 亲们,节日快乐啊。别忘了看文文。 一百一四章 丛林遇险 古若雅打定主意之后,就正色朝明珠道:“明儿我想穿过丛林到月环国去找王爷,你,能为我带路吗?” 明珠心里正打着算盘呢,一听这个怎能不高兴? 不过她也是个人物,虽然心里狂喜不已,可是到底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只淡淡地应道:“王妃吩咐,敢不从命?” 见古若雅无可置否地点点头,她又有些不大放心,紧跟上问了一句:“王妃是要带一些人还是就和我两个人一起去?” 古若雅一听这话,心里有些嘀咕,这女人又打什么鬼主意呢? 她如古井一般的眸子在夜色里波澜不惊,只轻声反问道:“难道你我两个弱女子能穿过丛林吗?我看还是带着几个人吧?也好有个照应!” 一听古若雅这么说,明珠有些着急了,要是带几个高手一起跟着,到时候自己就不能那么顺利地把这个傻王妃给带到月环国换回她的哥哥了。 她本来打算要是不能杀死上官玉成的话,把他的王妃带给月朗,是不是也能救出自己的哥哥呢? 反正上官玉成对这个王妃还挺上心的! 可是古若雅一说要带几个人过去,她就有些犯难,万一这几个人发现苗头不对,先杀了她可就糟了。 要是只有古若雅一个人就好办了,她就不信她一个柔弱的女子,还不好控制吗? 大秦的女子素来都是娇生惯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比得上她这个异族女子?就算是她本身没有功夫,她也比一般的女子要灵活得多! 思来想去,她只能装作不经意地劝说古若雅:“王妃,若是您告诉其他人我们要穿过丛林去找王爷,我担心其他人不会同意让您去的。” 这话说得其实很在理,古若雅心里也知道,若是自己真的决定去了,风影和刑天他们肯定不会由着自己的。 上官玉成目前不知是生是死,万一她也有个闪失,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就不保了,那王爷唯一的子嗣就没了,那些人怎肯同意? 可是不去找一找,在这儿等着,过一些日子,新皇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那时候,自己的日子说不定比现在还难过! 思忖再三,古若雅还是决定要去找上官玉成。 只是她听明珠闪烁其词的说法,心里就多了一个心眼。 这女人为何非要和她两个人一起去呢?多几个人保护她们,胜算不是更大吗? 她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就我们两个,怎么能穿过丛林呢?” 明珠见机忙笑道:“这个王妃大可以放心,我打小儿就在南诏长大,见多了这样的丛林,况且小时候又跟着父亲来过一次,自然熟悉。” 古若雅也就点头:“如此也行,只是我得带着我的丫头。今儿天晚了,等明儿天亮后悄悄地收拾些行装,我们找个机会偷偷地出发吧。” 明珠见说动了古若雅,心里很高兴,忙点头答应,回到外间里躺下了。 古若雅心中的疙瘩解开了,反而睡得香了。 这下换做明珠睡不好了,心里太高兴了反而走了困,让她难以入睡。 她虽然不满古若雅再带一个丫头,可是也不敢说得太明白,省得古若雅疑心。 反正这丫头也是娇弱可怜见的,大不了到时候自己使个计谋除掉这丫头得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古若雅醒来就悄悄地吩咐晚晴收拾起东西来,明珠更是踏实了,也欢天喜地地把自己常穿的几套衣服包了一个小包儿,想了想,又带上几样药粉,方才过来古若雅这边。 古若雅故意让晚晴当着她的面收拾,一边还问:“你看看这样可够?” 明珠扫了一眼晚晴才收拾好的包袱,还敞开着没有系上,里头除了几套换洗的衣衫,还有吃的喝的,加上几锭银子。 零零总总包了一个大大的包袱皮儿。 明珠看得不由一乐,笑道:“王妃这是准备搬家啊?这些东西一路上背着可不把人给累死了?何况到了月环国这银子也没地儿花的,人家那儿可用不着银子的。” 说得她好像对月环国很熟悉一样。 古若雅不由翻了翻眼皮,却装作什么都不懂,只笑着吩咐晚晴:“那就把银子拿出来吧,这吃的喝的总得带点儿的,不然一走好几天,在里头吃什么啊?” 明珠忙点头,心里却暗笑:真是娇惯,在丛林里什么吃的没有啊?这地儿这么热,带的吃食不出两天就坏了,吃了还会生病! 只是她也不想说的过多,省得这个傻王妃对她疑心。 三个人都收拾妥当了,明珠就悄声对古若雅说道:“这会子正是营帐里的兵士们换班用饭的时候,帅帐门口只有两个人守着,我去把他们支开,咱们就走吧。” 古若雅就笑着说好,明珠转身就出去了。 帐篷顶上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就像是一阵轻风刮过一样。 不多时,帐篷顶上就被人给掀开一个小洞,风影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从洞口露了出来。 晚晴看得面红心跳,忙别转了脸。 古若雅朝他无声地笑笑,比划了几下,他就缩了回去,把洞口严丝合缝地对好。 不多时,明珠从外头快步进来,笑道:“我对那两个兵士说娘娘要沐浴,我们女子抬不动那么重的浴桶,就让他们两个去了,我们这就走吧。” 其实这是古若雅早就交代给风影的,昨儿夜里,风影在帐篷顶上早就听到了明珠和她说的话,等明珠睡下之后,风影就悄悄地潜入帅帐,和古若雅商量好了。 虽然他和刑天并不想古若雅冒险,可是在知道上官玉成去了月环国之后,古若雅就和他们两个摊了牌。 想想新皇手段毒辣,自然不会放过他们,风影和刑天两个也没了法子。 于是他们商定好了,留下刑天监管这五万大军,以备不时之需。风影则挑了几个功夫极高的人,暗中尾随在古若雅和明珠身后。 古若雅早就给他们分好了各色的药丸服下去了,她自己和晚晴也吃了下去好几样丸药,唯独没有给明珠服用。 虽然明珠在包袱里只看到换洗的衣裳和吃食,但是她不知道,其实古若雅身上还带了不少的宝贝,晚晴身上更是带着古若雅那一副手术器械。 一切都妥当之后,古若雅才放心地和明珠同行。 这还是她头一次钻入如此茂密繁盛的丛林里,一进到里面之后,就觉得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 高大的树木遮住了几乎所有的阳光,就好像到了黑夜一样。好在摸索着走了一段路,眼睛慢慢地适应了里头的光线,也能隐约看清一些东西了。 明珠果然是个好向导,手里拿着一把大砍刀,在前头开着路,还不时地向古若雅解释着这里头的树木。 古若雅暗中防备,面上却装得十分相信她,她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走了大半天的路,晚晴就累得气喘吁吁地,怎么都走不动了。 明珠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就停住了脚步,让大家坐下来歇息着。 古若雅接过晚晴背上的包袱,扶着她依着一棵大树坐着,把她的鞋子给脱了下来,只见脚上面起满了水泡。 她心疼地直摇头,这丫头,也算是个倔强的了,跟着她在王府里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啊?如今脚都这个样子了,她却不肯叫唤一声。 不像她自己,小时候就成天爬山采药,这身体早就锻炼出来了,虽然有了身子,好在月份小,她竟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明珠瞥了晚晴一眼,就咧嘴笑了,望着古若雅道:“王妃,不是我说你,你这丫头也实在是太娇贵了些。咱们这两个做主子的还没这个样子呢,她这个丫头先就走不动了。” 语气中,不自觉地已经和古若雅平起平坐了。 古若雅满不在乎地一笑,说道:“这丫头跟着我确实没有吃过苦,这还真是遭了罪了呢。” 说完,也不理会明珠的冷嘲热讽,就低下头去拔下一颗细细的又很结实的长草,掐掉上面的叶子,就那那梗给晚晴戳破脚上的水泡,嘴里说道:“这水泡挑破了才能好得快!” 晚晴被古若雅和明珠给比下去,心里已是羞愧万分,如今自家主子竟然亲自给她挑水泡,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忙摆手去夺古若雅手里的长草,带着哭腔说道:“怎敢劳动娘娘大驾?奴婢自己来就好了。” 古若雅怎肯不管?硬是按着晚晴给她挑开了水泡。 明珠在一边看了半天,不屑地笑了:“王妃,你对这丫头也太好了啊。就算是在这丛林里,这主子还是主子,丫头还是丫头,并没有倒过个儿。你这么做,难不成真把这丫头给当成主子了?” 她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么个机会,自然不肯放过,冷嘲热讽地总算过了一把嘴瘾。 见古若雅不理会她,她也没好气,拍拍手站起来,嘟着嘴说道:“咱们还是快着些走吧,等天黑了,这里头的毒蛇猛兽都出来了,咱们可得寻个开阔的地方过夜呢。” 晚晴听了,忙挣扎着起身。 古若雅却一把拎起了地上的包裹甩在了背上,晚晴顿时大惊失色,好说歹说想把包袱抢过来,无奈古若雅怎么都不同意。 “这主仆还真的颠了个儿了。”前头领路的明珠好笑地啐了一口,挥着大刀继续砍着面前的荆棘开路。 古若雅搀扶着晚晴,跟在后头小心翼翼地走着。 林子里越来越暗了,渐渐地都快要看不清脚下的路了。 古若雅只觉得自己的脚底涨得发酸,腿直打哆嗦,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头才总算是出现了一片开朗的地方。 明珠显然也累了,擦了把汗,才领着两个人在那开阔地坐了下来。 她在四处寻摸了一些干草树叶,用刀砍了一些枯树枝子,掏出火折子点燃了那些干草树枝,小心地吹着了,才慢慢地添树枝子。 古若雅专心地看着她做这些事儿,心里暗想,看明珠这样子,分明是很熟练的样子,难道她以前常干这些? 或者说这异族的人,都经常在丛林里过夜不成? 明珠弄好了火堆,抬手擦了把汗,一抬头,就发现古若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不由诧异,问道:“王妃,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了?” 她刚才趴在地上吹那一堆火,脸上确实蹭了不少的灰,还以为古若雅是因为她脸上有灰才那么专注地看着她的呢。 古若雅只是微微一笑,道:“有点儿灰,不过我不是因为这个看你的。”这儿也就她们三个女人,古若雅觉得凡事还是开诚布公的好,毕竟,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事事都要她们团结才成! “那为什么看我啊?”明珠大大咧咧地往地上盘腿一坐,一双杏眸在火光中越发有神。 “因为你好看!”古若雅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晚晴和明珠都愣了,这样的话,出自一个女人之口,而且还是所谓的“情敌”之口,她们,不惊讶也难怪! 明珠虽然是异族女儿,可听了这话脸也微微地红了。 这样的话,若说是一个男人对她说,说不定她还无动于衷,可眼下,古若雅竟然这么说,她当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她嗫嚅了几下嘴,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王妃真会说笑!我就算是再美,入不了王爷的眼,岂不是白搭?” 言下之意,你再丑,人家喜欢你,就是比我强啊。 古若雅也没防她这个人竟然这么直爽,当即愣了下,索性越发直白了:“我有些弄不懂,你既然这么美,为何非要嫁给我们家王爷?他到底有哪点儿好,值得你这么白费苦心?” 这话一问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万一明珠恼了,不想回答她,或者不理她,怎么办? 还靠着她在前头带路呢。 不过旋即一想,这事儿还不如早早问清楚了算了,反正看明珠这样子,也不像是对上官玉成有多深的情意,要不是遇见她们独处的机会,还真没法张嘴呢。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温淡如菊的样子,让明珠觉得这个女人不是在瞎说,而是在这儿八经地和她说话。 她一颗扑通乱跳的心慢慢地静了下来,还以为她什么都知道了才有此一问呢,原来她也就是想知道详情罢了。 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呢?要是她知道了实情,会不会和她反目成仇呢? 毕竟,她一开始想害死上官玉成,现在又想借这个机会把她带到月环国去邀功,好换回自己的哥哥啊。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眼前这个女子似乎一脸纯真,一点儿都没有怀疑她。 她有些不忍心欺骗这样的人。 可一想起哥哥还不知道何时能回国,她的心就又提了起来。 抿了抿唇,垂了眼眸,她低低地说道:“王妃这话好不让人伤心!王爷那般英勇神通,威名远播,我南诏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身为南诏公主,能嫁给这样的男人,可是一辈子的荣幸!难道这也不行吗?” 说着,她委屈地嘟起了唇,我见犹怜的样子,让古若雅都忍不住为之倾心。 不由点头道:“嫁给一个英雄自然可以,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该是何种心情?有哪个女人会拱手把自己心爱的男人送给别的女人?更何况,这男人他也不是东西啊,由得我们争来抢去的啊?” 顿了顿,见明珠咬着下唇不吭声,她索性来个重锤敲鼓,道:“何况王爷恶名远扬,一副丑容更是天下无双,寻常女人谁会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啊?” 那意思要么你不是寻常女人,要么就是别有所图! 明珠也是个人精,怎么会听不出古若雅的话? 她只是抿着嘴儿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半天才脸儿红红道:“这有什么不可的?我们南诏女子不以相貌丑俊挑男人,只要这男人是英雄,我们南诏女人就喜欢!” 说完,她还得意地瞥了古若雅一眼,那眼神里有隐隐的挑衅:就是让你套不出话来,就是让你抓不到把柄,怎么样? 古若雅翻了个白眼,暗道,南诏男人都是窝囊废吗?让南诏女人如此恬不知耻! 不过面儿上她只是柔和地笑了,反正不急,在丛林里还不知道会待多久,她有的是功夫和她瞎蘑菇! 虽然天热,可深夜里还是觉得有些凉嗖嗖的。 古若雅和晚晴从带来的包袱里拿出一些干粮,分给明珠一些,三人吃过了,明珠又摘了一些野果,算是饭后甜点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三个人谁都不开口说话,只是四处警惕地看了一番,方才要睡觉。 明珠从自己包袱里掏出一件厚实的外衣铺在地上,自己躺了上去,枕着双手得意地望着古若雅这边儿。 临来的时候,她看到她们的包袱里只有几件家常换洗的衣服,并没有带那些厚实的大氅什么的。 这下子完了吧? 刚才还对自己咄咄逼人的样子,这会子不照样得躺在坚硬的地面上睡一夜? 明珠恨恨地想着,就等着看古若雅出丑! 古若雅唇角往上扬了扬,就打开自己硕大的包裹,拿出一样折叠得方方正正的似乎是棉被一样的东西,当着明珠的面儿打开来,却是有一人多高的一个布袋样的东西。 明珠心内深感纳闷:这又整什么幺蛾子呢?带着这玩意儿干啥用的? 盖的? 也不对啊,似乎有点儿窄啊。 她瞪大了一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古若雅和晚晴两个慢慢地把那东西给展开来,露出一个入口,这两个女人则脱了鞋子哧溜溜地钻了进去,连带着包袱都塞了进去。 嗨,两个人连头都缩进去了。 明珠看得瞪大了眼睛,心里还在想着这两个人会不会闷死在里头! 却见那袋子里半天都没有动静,似乎只听得到一阵阵细细匀称的呼吸声。 她两手枕在脑后,等了半天,才意识到这俩人已经睡着了。 那两个人忽然钻进了袋子里,连头都不露出来,好像人家已经躲在一间安全的小屋子里一样,她则暴露在外头,一点儿藏身的余地都没有。 她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和这两个女人隔阂了。 明珠有些不自在起来,这大半天都是她说一不二的,没想到这晚上睡觉的时候,倒让她处于劣势了。 睁大了眼睛望了望四周一片漆黑,丛林深处不时地有不知名的动物发出来的低低的吼声,似乎不远处时刻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她们一样。 明珠虽然胆子大,不过也是个女子啊,何况人家那两人攥紧了袋子里睡着了,只剩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更吓得不敢睡。 她下意识地起身拎起大氅朝古若雅那边靠了靠,又不好意思靠得太近。 她就那么瞪大眼睛望着那一堆烧得欢实的火苗,一动不敢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困意袭来,模糊了她的意识,她双眼终于一闭睡着了。 一个凉凉的东西忽然落在了明珠的脸上,让正在睡梦中忐忑不安的她,立时清醒了过来。 还未睁开眼睛,她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腥气,似乎有黏黏糊糊的东西在她脸上爬过。 她吓得立时睁大了眼睛,接着将要熄灭的火堆,她看清自己的头上方,一个硕大扁平的脑袋。 一条巨蟒正盘桓在她的头顶上,猩红的信子一伸一缩,伸得时候正好碰到了她的脸。 “啊……”的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吵醒了睡得正香的古若雅和晚晴两个,两个人从睡袋里翻了个身,探出头来望了望,只见一条足有水桶粗细的巨蟒正伏在明珠面前。 明珠吓得花容失色,躺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风中似乎有树叶掉落的声音,古若雅心想定是风影他们潜伏在那儿了。 不过没有她的命令,这些人不会轻易现身的。 眼下这条巨蟒不算什么,她自己就能对付得了。 以前在山上采药的时候,她可是随身都带着蛇药的,不过那些都是小蛇,一点儿药粉都能吓退它们。 眼下,这条巨蟒个头大得很,估计得用十几丸药了。 古若雅从袖袋里一阵掏摸,摸出大大小小是来粒的药丸,就悄悄地从睡袋里钻了出来。 她蹲在那儿,朝巨蟒慢慢地挪过去,等距离差不多的时候,她就发一声喊:“喂,来这边儿,有好东西给你吃啊。” 巨蟒听到声音,又看到古若雅蹲在那儿,立即就朝她游过来。 明珠吓得尖叫一声,“你疯了。” 古若雅不慌不忙地朝巨蟒靠去,还不忘了讥讽她一下,“我不疯它就把你给吃了。” “吃不着我不就把你给吃了?”明珠喃喃地嘀咕一声,只觉得这女人好傻。 巨蟒游动的速度很快,没几下子就到了古若雅面前,猩红的芯子吐着,就朝古若雅张开血盆大口。 一百一五章 救命恩人 晚晴早就从睡袋里怕了出来了,见此忙大声叫道:“娘娘,快跑啊。” 古若雅知道,在这丛林里,人再能,都跑不过以此为天地的动物的。 见那巨蟒已经靠过来,她飞快地把手掌一摊。 紧紧攥着的掌心里包裹了十来粒药丸,药味儿被封闭在掌心里。此时一敞开,药味儿立即发散出来,那巨蟒本来张着血盆大口要把古若雅吞进去的脑袋立刻缩了回去,身子也软得瘫在了地上。 见药效起了作用,古若雅大喜,忙上前紧走两步,把手掌几乎都凑在了那巨蟒的脑袋上了。 明珠在她们后头,只看到蛇头摆来摆去,身子在地上扭来扭去,吓得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此时见古若雅不要命一样地冲上前去,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她惊骇地大叫:“快跑啊,你想死吗?” 古若雅顾不上理会她,只管往那蛇身上招呼过去。就见那蛇扭股糖似的在地上转了几圈,就软耷耷地倒在了地上了。 古若雅高兴地要命,以往捉的都是小蛇,还从未见过这么大个儿的呢,这家伙,要是做药,可真是不错啊。 她忙回头大喊:“晚晴,那家伙来,快来帮忙啊。” 吓得腿脚发软的晚晴像个没脚蟹一样,晕头转向地找了半天的包袱,才在自己身上摸到了那一套手术器械,战战兢兢地递过去。 那股浓烈的腥膻味让晚晴捂嘴欲呕,她不敢靠前,递过手术器械之后就躲在古若雅身后,就见古若雅嘴里念念有词,兴奋地从小羊皮包儿里头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来。 火堆的光映着那把明晃晃的小刀,让她的脸色变得有点儿诡异,一手操着一把小刀,面对着一条巨蟒,还笑得欢实,这样的女人,打着灯笼也难找吧? 明珠坐在那儿半天,见巨蟒不动弹了,心中惊疑不定,良久才挣扎起身,想要看看古若雅使了什么法子呢。 近前一看,吓得差点儿没有一屁股坐回去。 妈呀,这还叫女人吗? 她一手握刀,一手扶着舌头,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哧啦一下就把雪白柔软的蛇肚皮给划开了,那两只素白柔软的小手就那么伸进了蛇肚子里。 明珠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扶着晚晴,两人的身子都是绵软欲倒,谁都说不出话来了。 古若雅两手在蛇肚子里摸索了一阵子,鲜血淋漓地捧出一个兀自散着热气的拳头大的绿莹莹的东西来,回头朝晚晴甜笑:“快来把这宝贝收起来。” 天哪,这还是宝贝啊? 晚晴腿直打哆嗦,可是主子吩咐不得不听啊,只得一步两噌地挪过去。 正在此时,那蛇尾巴忽然扫动了一下,顺势缠上了明珠的小腿,吓得她“妈呀”大叫一声,身子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她的脸色白如金纸,吓得双手捧着脸,乱哭乱叫:“活了活了,它要吃人了。” 古若雅转手把那颗还热乎乎的蛇胆放在晚晴的手里,嗤笑一声:“瞎叫唤什么啊?蛇肚子都给豁开了,蛇胆都给摘下来了,还活什么活啊?能活才见鬼了呢。” 她刚才手在里头搅合一阵子,什么东西也给搅和死了。 明珠满头大汗地望着缠着自己小腿的那一截恶心的蛇尾巴,语不成声地问道:“那,那为何,它还动着呢,还能缠住我的腿呢。” 古若雅望了一眼那蛇尾巴,笑道:“没事儿,这是最后的挣扎!” 其实这是神经反射,可是这古人不懂什么是神经啊。古若雅只好这么说了。 明珠一听,脸更黄了,这最后的挣扎不说明这蛇还没死吗? 这该死的王妃不过来救她,还蹲在那儿笑嘻嘻的,到底什么意思啊? 古若雅两手正忙着在蛇肚子里东掏西掏,哪里有空儿去管明珠。 她那双手只要在里头一动弹,那蛇身子就晃动一下,吓得明珠尖叫连连,连哭带嚎。 隐在树后头的风影等几个人看了半天,有一个护卫忍不住对他赞叹:“这娘娘胆子也太大了。刚才也没看到她用了什么招数,怎么就把蛇给治死了呢?” 风影微笑颔首:“娘娘的法子多的是,寻常人都不是娘娘的对手呢。” 后来听见明珠接二连三地鬼哭狼嚎的,几个护卫有些着急,是不是要过去帮忙啊? 可是风影知道,王妃没有命他出来,他绝不能出来。 看着王妃一双手在蛇肚子里乱扒拉,心里也暗自惊骇,就算是换成他这个功夫高深的大男人,他也没有这个胆量吧? 王妃,和王爷,还真的是绝配呢! 他的唇角忍不住轻轻扬了起来。 蛇身上浑身是宝,古若雅两手不够使唤地从蛇肚子一样有一样地掏出东西来,晚晴一样有一样地放到随身带来的包袱里,不多时就塞满了还冒着热气的琳琅满目的东西。 她几次都要呕吐出来,却强力忍着,古若雅看了有些不忍,这小丫头也算是能干的了,要是换了二妮来该有多好!不过她娘林氏也离不了那丫头照料啊。 杀了一条巨蟒,忙活了大半晚上,几个人更是没了睡意,都在看古若雅把那些内脏一一处理了。 明珠眼睁睁地看着古若雅连蛇皮都不放过,用锋利的小刀轻轻地给剥了下来,用树枝子穿了架在地上晾着。 虽然那截蛇尾巴后来没了力气渐渐地松开了,她才脱身出来,可看着眼前这个欢快的女儿在那儿忙碌着,她只觉得自己就跟做梦一样。 有谁能这么大胆,半夜三更地不睡觉,杀了蛇剥了皮还把蛇肉都架在火上烤啊? 估计也就这个女人敢了吧? 这可不是一般的蛇啊,而是一条比她们还要重的巨蟒! 明珠看着火堆上冒着热气兹兹响的蛇肉,又瞪着一双恐惧的杏眸看着古若雅,只觉得这女人空前地可怕! 先前还想把她骗到月环国去换回自己的哥哥,如今看来,她能活着走出丛林就不错了,万一她哪天一不小心,可就被这女人给大卸八块了吧? 她苦笑地抿了抿唇,耳边听到古若雅微带惋惜的声音:“哎,出门在外,想吃个东西都不容易啊。这蛇肉这么鲜美,再配上点儿盐巴就好了。” 她一边听着一边撇嘴儿,听听,这还是女人说的话吗?连蛇肉都敢吃,还嫌没有味道! 改天是不是还想尝尝人肉啊。 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双臂不由自主地抱住了膝盖! 这些东西都收拾妥当了,也就天亮了。 古若雅吃了几块蛇肉,只觉得浑身又有了力气。 只是晚晴和明珠两个死活都不吃,任凭她说把蛇肉说得多鲜美,两人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晚晴倒是有情可原,毕竟小姑娘一个,见了蛇这样的东西害怕也是正常的。 只是明珠不是吹嘘自己来过丛林吗?难道从来都没遇到过什么凶猛的野兽? 瞧她吓得那样,小脸都白了好多次了,也不知道她以前是怎么进来的? 古若雅心里自然是不屑,她们这样尊贵的人,恐怕都是奴仆鞍前马后地跟着,就算是外出,也受不得丁点儿罪的。 两人胡乱吃了几块干粮,就各自收拾了上路了。 走了半天,天儿就有些凉飕飕的了,越发阴沉起来。 虽然这林子里的光线一直不好,可也不至于这么阴沉啊。 往上看,一眼望不到头的遮天大树挡住了日头,让人看不到天空。 明珠用手试了一下风,转头对古若雅道:“娘娘,天儿怕不好呢?看样子要下雨了。” 古若雅也觉得天有些不好,再走下去,淋着雨着了凉就麻烦了。 她倒不是怕生病,关键是生病会耽误了事儿呀。 于是,她就吩咐二人停下来,从背上解下包袱来,在里头翻找了一阵,找出一件灰黑样的东西。 明珠睁大眼好奇地看着,不知道这王妃怎么有这么多的好东西?这件东西又是什么?难道还是用来睡觉的吗? 古若雅只吩咐晚晴动手和她一起把这黑乎乎的东西扯开来,看着很小叠得方方正正的就像是一块布一样,竟然层层叠叠地折了好几层。 两个人合力把那东西打开了,古若雅见明珠还愣在那儿,就让她去捡些结实的木头棍子来,还要长一些的。 虽然不情不愿,可明珠现在不敢不听话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这女人给嘎巴了。 明珠在附近用大刀砍了几根粗细差不多长短也一般的棍子来,交给古若雅,古若雅却不接过,又吩咐她把头用刀削尖了。 明珠心里不知道把古若雅给埋汰了几遍了,论身份,她的地位和她一样,怎么就让她支使地跟狗一样? 可是心里再不满,她也不敢表露出来,万一她生气了,就像是杀那条巨蟒一样把自己也给杀了,可就不划算了。 明珠削好了棍子,古若雅也和晚晴打开了那个东西,又让两人把棍子支在那东西里头,把削尖的那头埋在土壤里,就算是安置妥当了。 明珠站在外头冷眼瞧着,见那东西就是一个小型的帐篷,可是和军中的帐篷还不一样,不是牛皮做的,看起来更像是一层布。 这东西,能避雨? 明珠不解地看着,心里忍不住嗤笑,这个王妃也太娇气了,出门还带这么多的东西。 这丛林里的雨可密实地很,就靠这一层布,跟没有避雨的东西一样。 她环顾了一眼四周,找了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那层层树叶看起来很厚实,应该能遮挡一些雨势吧? 古若雅见她走到那颗大树底下,也不叫她,自己只和晚晴两个钻了进去。 又拿出几块毡垫子铺了,勉强能躺两个人。 古若雅抬头看看虽然不高,但是能遮挡风雨的帐篷,暗自叹道:幸好她早就做好了准备,用油布做好了这么个东西,虽然不像屋子那般结实,好歹也比什么都没有强啊? 她当初可是做了两顶,自己和晚晴用了一顶,另一顶让风影带上了。今晚上,他们一行人应该都不会受雨淋了。 天黑下来的时候,果然下起雨来,一开始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帐篷上就像是一首悦耳的曲子。 很快,就变成了噼里啪啦的大雨了,敲在帐篷上就像砰砰直响。 不过这油布的防水能力还挺强,这么大的雨竟然没有渗透下来,这让古若雅欣喜不已。 两个人躺在毡垫子上,身边放着各色防虫防兽的药丸,安心地睡着了。 明珠还以为自己躺在大树底下多少能避一避雨,可谁知道睡到半夜,愣是被那急雨给淋得透不过起来,哪里还睡得着啊? 她摸索着连滚带爬地来到了古若雅的帐篷前,有心想去里头避一避雨,可是又怕古若雅瞧不起她,笑话她。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儿半天,都没好意思进去。 雨势更大了,她浑身都淋透了。 夜晚的丛林,格外地寒凉,明珠只觉得自己的上下牙齿再打架,实在是忍受不住这湿漉漉的寒冷了。 咬了咬牙,她终于拍响了帐篷的门。 虽然按上去很柔软,可也能发出噗噗的响声。 睡得正香的古若雅被这不寻常的声音给惊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听出来似乎不是雨打帐篷的声音。 她有些害怕,难道是什么野兽吗? 她手心里下意识地就摸向了头旁边的药丸,这才低声喝问:“是谁?” 明珠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里头有人问话,心中大喜,忙答道:“王妃,是我,明珠,我能进来吗?” 帐篷内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不多时就亮起了昏黄的光亮。 原来古若雅临来的时候还带了几根蜡烛来,这雨天了正好点着了,放在一个小琉璃盏里。 晚晴起身把帐篷的门打开,明珠瑟瑟缩缩地抱着肩膀闪身进来了。 一见这帐篷中有躺的地方,还有一盏小灯笼,明珠就觉得到了宫殿一般。 温暖的烛光驱散了她身上的凉意,湿透了的衣裳贴在身上紧梆梆的让她觉得格外地难受。 她也不好意思开口,先前来的时候还觉得古若雅带的东西多,如今自己的包袱都淋透了,她还拿什么来说嘴? 古若雅这两天一路行来,细细观察,发现这个异族女子其实还挺可爱的,就是心里藏着秘密,她不知道罢了。 论人品,她直爽豪迈,还有点儿小性子。 今晚上,她早就想磋磨一下她的性子了,故意不主动开口邀请她进来,让骄傲的她宁愿淋了半天的雨,怎么都不好意思进来。 直到她在外头再也受不了,这才厚着脸皮进来了。 见她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估计很不舒服,可是她硬是一声不吭,一个人扛着。 古若雅此时发觉这姑娘其实还挺好玩,要不是她硬要嫁给上官玉成,她真的想和她成为好姐妹呢。 明珠在帐篷里坐了一会儿,就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牙齿也不打战了。 见古若雅和晚晴两个谁都不吭声,她也有些尴尬,只好拉下脸来没话找话,“真是谢谢你了,这么晚了害得你们还睡不好……” 古若雅也知道此时她心里定是别扭,也不想羞着她,就从包袱里拿出一套换洗的衣衫递给她:“把身上的湿衣裳脱下来换换吧。” 明珠脸红地接过了衣裳,连声道谢,背着她们把身上的湿衣裳给脱了下来,换上了干净的衣衫。 一时,帐篷内寂静无声。 见明珠穿好了衣衫,古若雅才朝她笑笑:“这个天儿也不能生火,你那衣裳先包起来吧。” 见她收拾妥当,方吹灭了蜡烛,三人往里头挤了挤,就睡下了。 明珠躺在柔软的毡垫上,感慨地想道:这王妃人还是很不错的,就这么把她骗到月环国,自己未免太卑鄙了。将来,她的良心也是难安的。 哎,都恨自己的哥哥还在月朗手里,若是没有他的牵绊,自己怎么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的。 睡在温暖的帐篷里,听着外头有节奏的雨点敲打的声音,明珠只觉得原来提心吊胆的感觉一下子没了,她变得很安心,不多久就睡着了。 黎明时分,雨停了,三个人从帐篷里走出来。 雨后的丛林生机勃勃,树叶变得更加幽绿,地上的草丛就像是一层浓绿的柔和的毯子,看上去分外地赏心悦目。 丛林中,传来一阵阵不知名的虫儿叫声,听起来很是和谐。 三个人胡乱地吃了些干粮,就要上路。 忽然,前头的树叶刷拉拉地响着,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前头冲过来了。 这三个女人一下子就愣在了那儿。 这丛林里除了他们,应该不会有别人的,难道是什么猛兽? 古若雅下意识地就朝自己的袖袋内掏去,那里还有一些简易的炸药呢,若是猛兽来袭,还能派上用场! 三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那树丛背后,不知道会出现一只什么样的猛兽,齐刷刷地都看向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 树叶不停地拂动,地面好像也随之颤抖! 三个女人对视了一眼,心中掠过一道阴影:这只野兽应该很大! 古若雅紧紧地攥着手心里的药丸,手指微微地发抖,虽然心里有些害怕,却还是紧紧地抿着唇,没有让风影出来。 几乎在她们望眼欲穿的时刻,那树丛后的野兽终于出来了。 好像不止一只啊。 见那树叶后头露出了好多的腿! 古若雅微眯了眼睛,时刻准备着要投放简易炸药。 ------题外话------ 强推温秀秀新文《锦绣庶女》http://。/info/573506。html 众人眼中的低贱庶女,新婚洞房,迎来的不是心上人的醉眼,而是仇人的丑陋嘴脸。 终于明白,一切的好终究不过是个局! 重生,13岁的雨季有太多屈辱,但屈辱到此为止,她,舒婉,决不再如前生一般任人宰割。 嫡姐来犯,还装得贤淑大方,那好,她舒婉便可以楚楚可怜,应对于无形之间。 一百一六章 丛林相遇 树叶刷拉拉地响得更厉害,地上的草丛也扶摇起来,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猛兽,竟然有这么大的动静! 三个女人眸中发光,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大气儿都不敢出,恨不得成为隐形人。 树叶被拂开,终于露出了“猛兽”的样子来,却是一群穿着异族服装的人。 古若雅一看到有人,真的眼睛冒光了。这些人莫非是上官玉成的人? 可是定睛看去,没有一个长得想上官玉成的。就算是他去了月环国两个多月了,就算是受尽了折磨样子有了变化,也不会变得她认不出来啊。 巨大的失望紧紧地撅着她的心,让她几乎喘不动气来。 为何,要和他相守一生会那么难? 为何,他们就不能一辈子厮守在一起? 她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慢慢地低落,直滑落到谷底,耗掉了她内心里所有的希望。 可是面对这一百多个男人,她又不能就这么倒下去! 三个女人面对这么多的男人,不得不又警惕起来。 在这丛林里,遇到人比遇到猛兽还可怕。 猛兽顶多是想吃了你,你把它制服了也就罢了。 可是遇到了人――尤其是男人就不好办了,谁知道这些男人心里有什么龌龊的想法,面对这三个如花似玉一样的娇弱女人,男人比猛兽更可怕! 三个女人目光炯炯地看着树丛源源不断走出来的人,都是男人! 足有上百的男人啊! 她们的心肝儿肺都颤抖起来了,万一这一百多个男人对她们有什么想法,可就麻烦了。 虽然古若雅知道风影在后头跟着,可她也不能保证那几个人能打得过这么多的男人啊。 她有些悲哀地闭上了眼睛,还以为自己运气好能顺利找到上官玉成呢,谁知道还没找到他,自己先把小命搁在这儿了。 晚晴和明珠两个吓得两腿直抖,直往中间古若雅身边儿靠。 古若雅虽然心里也吓得突突跳,可比这两个人还拿得住些,勉强撑在那儿,手心里的药丸子紧紧地攥着。 要是用上这些,风影那些人怎么也能干掉二三十个人,她们还是有点儿把握逃命的。 怕就怕,自己急匆匆地往前跑,肚子里的孩子会受不了啊。 那一群人哗啦啦地如同潮水一样从树丛深处涌了出来,匆匆地往前走着。 也不知道哪个人忽然看到了面前还站着三个女人,就大叫了一声,后头的人顿时都停住了脚步。 那一百多号人俱都睁大了眼睛望着这三个女人,像看什么稀罕物儿一样。 毕竟,能在这丛林中存活下来的人很少,尤其还是女人! 古若雅三个人也大眼瞪小眼地望着面前的人,如今逃是来不及了,只能静观其变了。 这些人看了这三个女人一阵子之后,忽然发出哇啦哇啦地叫声,其中就有几个人抬着一副树枝子做的简易担架朝古若雅的帐篷里涌去。 古若雅这才看清这担架上还躺着一个盖着薄毯子的人。 难道是想霸占她们的帐篷? 这可是她煞费苦心花了好几个晚上才缝制好的,绝不能就这么便宜地拱手让人啊。 她也大叫了一声,朝晚晴和明珠喊道:“他们要枪我们的帐篷了。” 晚晴还没什么,唯有明珠,是深知这帐篷的好的。昨儿晚上她可被雨给淋死了,到了帐篷里,才发觉自己上了天堂一样舒服。 见到有人来抢帐篷,就像是抢她身上的宝贝,不,就跟抢她的心肝肺一样。 她立时就着急起来,哇哇大喊着挥着大砍刀就冲了上去,对着人群就砍去。 对面的人不甘示弱,也举起兵器来抵挡。 那些人可是练家子,一招一式都是有规矩的。 明珠并没有功夫,只不过是一时激愤而已,哪里是人家的对手? 两招还没过完,就被人家给擒下了。 晚晴惊呼一声,就要往前冲,却被古若雅给拉住了。 她本想着投几个简易炸弹的,可又怕投鼠忌器,伤着了明珠,只好站在那儿等着那边的人发话。 对面的见这边也没了动静,叽里呱啦一阵子,方才站出来一个清瘦的穿着灰色衣裳的老者来,那人双目炯炯,雪白的山羊胡子,虽然年纪不小,可精神矍铄,一看就是个身体倍儿棒的人! 他朝古若雅这边行了个胸前礼,方才说道:“两位姑娘切莫害怕,我们是月环国的人,我们的主人受了伤,想借姑娘的帐篷用一用,并无他意!” 原来是月环国人! 古若雅吃一大惊,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在这丛林里竟然遇上了。 这些人来丛林里做什么?对面就是大秦的兵营,不怕自己被杀吗? 他说的主人又是谁? 古若雅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些人,同时小声嘱咐晚晴:“千万别把我们的身份透露出去,就说我们是躲避仇人追杀才误入丛林的。” 见晚晴点头,她才问对面那老者:“敢问老丈,你们主人受了什么伤?小女子略同歧黄之术,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月环国的人本来就很仰慕大秦的医术,只是苦于两国交战,无法派人学习。何况大秦也不见得愿意让他们来学呢。 他们世代相传的只是简单的医术,并不成体系。 这次月朗带着人从秘密通道追击上官玉成,没想到中途被一只毒虫给蛰着了,当时只觉得又麻又痒,也没在意,只是嚼了一些药草涂在上面,仗着身子好,就不当回事儿。 谁料越往前走,越觉得头昏脑涨的厉害,最后终于撑不住一头倒下了,这可吓坏了跟随的人,他们虽然也带着郎中,就是那个灰衣老者了。可在月环国,这大夫都是巫师之类的人,除了会些祈祷之外,还真治不了重病之人! 一听说面前这女子竟然通点儿歧黄之术,那灰衣老者顿时大喜,回头就对着身后的几人嘀咕了几句,那几人看向古若雅的目光也充满了尊敬! 没想到在大秦,女子行医是件上不得台面的事儿,在这里,还这么受欢迎! 古若雅欣喜的同时,骨子里竟十分渴望跃跃欲试! 那灰衣老者知道明珠是古若雅她们一伙儿的,为表诚意,大手一挥把她给放回来了。又亲自过来这边把古若雅接过去,一同进了帐篷。 帐篷很小,顶多能容下三人。 两个壮汉把病人抬进去,就退了出来。 古若雅怕灰衣老者不放心,就邀请他一块儿进去,又让晚晴也在门口守着,到时候递点儿东西也方便。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古若雅就从包袱里找出两幅羊皮手套,她和晚晴一人一副戴上了,这才拿了一把剪刀就蹲在病人面前。 灰衣老者眼睛瞪大大大的,目不转睛地望着古若雅的手,心里波涛汹涌:这女子怎么整出这么多古怪的东西来?给人治病不就是摇个手铃,跳个舞就行了,怎么还要这样? 不过在他的记忆里,经过摇手铃跳舞而死的人也不少,但那也正常啊,那可是天神召唤去的,没有几个人有这等福气呢。 灰衣老者虽然脑子里混乱如麻,可也不敢出声问东问西,生怕惊动了自家主子。 古若雅拿着小剪刀来到病人面前,预备把这人身上的衣裳给剪开,也就顺势看见了那人的脸。 只见那人双目紧闭,虽然面色不好,可依然能看出那人的五官异乎常人的精致。高鼻深目,两道浓眉入鬓,紧抿着的双唇性感薄凉。 没想到月环国竟然还有这么俊美无俦的男人,古若雅当真是大开眼界了。 在京都的时候,那些人把月环国人传得都变了样儿了,说他们都是吃人肉喝人血的恶魔,个个长得都像是夜叉一样。 没想到这夜叉这么好看啊! 古若雅感慨万千,不过也仅仅是欣赏而已,上官玉成就是个绝色美男了,其他的男人再美也入不了她的眼了。 她毫不迟疑地拿起剪刀手起刀落,对着那人身上的衣裳就卡卡地剪去。 只几下,就露出那人光裸健瘦的胸膛来。 灰衣老者差点儿没吓傻了眼,天,这女人怎么这般大胆?竟然看见男人光裸的身子也能面不红心不跳的? 只是这人可是自家主子,月环国的国君啊,怎能让他赤身裸体地被女人看光光? 灰衣老者碍于请人帮忙要给人面子的心里,咳嗽了一声,轻声提醒着古若雅:“我们家主子身份尊贵,能不能给他穿好衣裳?” 却不料被古若雅一口给回绝了:“身份再尊贵那也是病人啊,病人不脱光了怎么做手术啊?” 什么什么? 灰衣老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这女人说得乱七八糟的是什么啊? 他家主子尊贵的身份那是千古不变的事实,怎么到了这女人嘴里就变味了? 而且还要脱光了? 老天,要是主子醒过来知道被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给看光了,不知道会不会雷霆大怒把她给杀了? 灰衣老者更不明白,这女人嘴里的词儿他怎么愣是听不懂?难道是他学的大秦语言还不够精确,还是近年来大秦的语言又有了新变化,出现了新词儿? 他回去可得好好琢磨琢磨,久不到大秦去,没想到人家竟然精进了这么多了。 他怀着十分忐忑不安的心情望着古若雅一双小手在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身上戳戳弄弄的,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就好像那双小手在他身上戳一样。 古若雅检查了半天,发现这男人身上并没有什么大的伤口,不过是在腋下那儿有一个微乎其微的小红疙瘩,若不是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到呢。 看来这男人真的是被毒虫给咬了,为今之计,是先把高烧退了,把毒解了,才是上策。 古若雅从袖袋里掏出一粒碧莹莹的药丸来,吩咐晚晴端来一碗水,好给这男人喂下。 这是一味清热解毒的药丸,是用几十种上好的药材研磨而成,这次来古若雅也就带了上百丸,除了给风影他们几丸,自己和晚晴吃了几丸,平日里都是舍不得拿出来的。 如今遇见了这么个昏迷不醒的人,不用好药怕是不行了。 喂完了药,古若雅又从羊皮包儿里拿出一根中号的银针,对着那人的太冲、少府、商丘、合谷、涌泉穴刺去,动作飞快,看得那灰衣老者瞠目结舌。 这女子哪叫略同歧黄之术啊,这份本领,比他们宫里的御医都要厉害! 乖乖不得了,这个女子简直不是一般人! 灰衣老者先前对古若雅的那些成见也少了许多,只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主子快点儿醒过来。 古若雅给这人处置完了,见他面色苍白,嘴唇干裂,知道这是好几日未进水米的缘故了,只是这丛林中,也没有什么稀粥之类的流食,要是再这么高烧下去,这人可就会虚脱而死。 最要紧的,还是得给他补充些体液才行。 这是这丛林之中,能有什么法子补充体液呢?这里又没有盐水袋什么可以输水的东西。 古若雅不由犯了愁,医者宅心仁厚,她既然救了,就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死去。 她在林子里转悠来转悠去,到处踅摸多汁的果子。 终于,黄天不负有些人,在她转到第十圈的时候,发现了一棵高大的灌木上结满了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果子。 那果子外面包裹着一层厚厚的硬壳,好像现代的椰子一样,只不知道里头是不是类似于椰子水一样的液体。 要是那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古若雅相了相那棵灌木,不仅高大,上面还多刺,凭着自己的本事是绝对够不着的。 于是她回到帐篷喊来灰衣老者,“这种果子能不能吃?” 灰衣老者抬头望了一眼那硕果累累的灌木,就笑了,“小姑娘可是嘴馋了?这果子能吃是能吃,就是味道差了点儿,吃起了发苦。” 能吃就好,总好过没有。 古若雅知道,一般能吃的果子都是多汁的,也是富含葡萄糖的。 她兴奋地要命,就让灰衣老者找人给她够两个下来。 见面前这姑娘欢呼雀跃的样子,灰衣老者满脸都是遮也遮不住的笑容,这姑娘真是太可爱了,估计在这丛林里也没见过什么好吃的东西,等他家主子醒来,一定把她带到月环国皇宫里去,好吃好喝地管她个小辫儿朝天! 灰衣老者一边美滋滋地想着,一边就招手叫来几个随从,让那几个人够了几个果子下来。 古若雅颠颠地一手抱着一个果子,就朝帐篷里跑去。灰衣老者还以为她不好意思在外头吃呢,就跟上去想告诉她怎么吃法。 谁知道进了帐篷一看,那姑娘已经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把那两个果子捅了一个小小的洞,然后又取过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摘来的植物的藤插上去。 又从羊皮包儿里拿出一根形状有些奇怪的针扎在另一头,那针的尖儿显然是空的,竟然从里头滴出汁液来。 灰衣老者看呆了,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了。 古若雅见自己急中生智想出来的法子还挺管用的,不由高兴地拍了一下大腿。看得灰衣老者直摇头咂舌,这姑娘家也太没个样儿了,吃个果子也要这么折腾?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古若雅已经把针的另一头插进了那昏迷男人的手背上了。 灰衣老者惊讶地差点儿叫出声来,这姑娘到底想干什么啊?怎么又给他家主子手背上扎上了针,而且短时内还不拔出来? 他开始担心起来,这姑娘怎么这般胡闹,这不是把人往死里整吗?万一他家主子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他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躺在毡垫上的那个男人哼哼了一声。虽然因为身子虚弱,声音很小,可灰衣老者离得近,还是切切实实地听清了。 他家主子就要醒了吗? 他连惊带喜扑过去,就跪坐在毡垫前,抱着他家主子就狂呼一通,说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古若雅是一句都不懂,估计是他们当地的语言吧。 望着那惊喜若狂的老头儿,她只能小声地提醒他:“喂,别晃了,再晃下去,你家主子就没命了。” 这老头儿,也忒不稳重了吧?这把年纪了,按说什么大风大浪地没见过,早就该遇事淡定了,怎么还这么一副哭天抢地的德性? 她不屑地撇撇嘴,看着那灰衣老者慢慢地松开了手,方才放下心来。 “主子醒了,主子醒了。”老头儿就像是发癔症一样,喃喃地念叨着。 果然,在他一遍一遍“深情”的呼唤之下,那男人真的就醒过来了。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渐渐地睁大了,让古若雅更是连声大呼:哇,真是超级大帅哥啊。不过再帅,也帅不过她家相公。 一想到上官玉成,她就悲从中来,不知道此时的他,是生是死,是否也如她一样深深地念着她? 此时,上官玉成一行人,已经成功地穿过丛林中的雾霾,逼退了好几次猛兽的进宫,渐渐地接近了丛林边界。 越往前走,上官玉成只觉得光线越明亮,似乎能看得见一望无边的兵营。 他终于回来了,两个多月音信全无,也不知道她过得是否还好?太子有没有逼迫过她? 这一路,都是靠着她给的药丸才走出来的,她真的是个奇女子啊! 月环国这次中计,很快,大秦就能打赢他们了,到时候,凯旋而归,她一定会为他高兴的。 他只觉得脑海中满满的全是她的音容笑貌,他恨不得立即插翅飞回去看看她才好~ 一行人艰难跋涉,终于在走了十几天之后,成功地穿越丛林,回到了营地。 大秦的兵士还从未有人活着走出丛林的,以至于他们把丛林当成了恶魔一样,这一次,上官玉成一去两个月,军中什么谣言都有。 有说王爷被林中的食人怪给吃了,有说王爷被吸血蝙蝠给吸干了血…… 反正没人认为这些人会活着回来,虽然军心还不至于涣散,可战斗力却是大大削弱了,若是此时月环国人发起攻击,估计又得落个全军覆没的结局。 如今上官玉成回来了,军心一下子稳固了,简直是把上官玉成当成了神一样。弄得上官玉成真是哭笑不得啊。 他望着身后那黑漆漆一眼望不到边的丛林,暗自感叹着:要是古若雅也在这儿,多弄些药丸出来,大秦就能直捣黄龙,灭了月环国了。 只可惜临来时,他没有带着她来,这会子想要她来也不能够了。 他望着丛林发了一会儿怔,方才领着这些随从进了帅帐,这些人跟着他连日来担惊受怕,又累又饿,早就折腾地不成人形了,他得立即让人做些吃的给他们才好。 谁知道还没来到帅帐门口,就从旁边一个小小帐篷里冲出一个人,一见了他,立即跪地大哭。 上官玉成看了半天,才认出是刑天来。 见他哭成这样,上官玉成还以为是古若雅出了什么事儿呢,连忙催问:“你怎么来了?王妃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刑天见了他,高兴地都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连日来的担忧都化为心酸,一股脑儿倒出来了,索性也就哭出来。 一个大老爷们儿哭成这个样子,让人听了还真以为如丧考妣呢。 要不是古若雅出了事儿,他怎么会哭成这个样子? 上官玉成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轻晃,暗暗悔恨不已:当初就该不管不顾带着她来,留下她一个人在京,太子还是没有放过她的。 他的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对着地上低垂着脑袋还哭着的刑天大喝一声:“闭嘴,王妃到底怎样了?你倒是快说啊。” 刑天被他如雷贯耳的一声吼给震住了,赶忙止住了哭,才一指对面那片望不到边的丛林,“王妃说是要去找您,就进了丛林!” 见上官玉成没吱声,刑天又看看他身后,这才有些找急忙慌地问道:“你们,你们没有遇到王妃几个人吗?” 上官玉成的脸色慢慢地惨白,一拳砸向帅帐内的小几上,就听咚得一声巨响,那小几生生地断成了两半儿了。 这个该死的女人!胆子竟然这么大,怎么就不等等他,非要自己去找他呢? 她一个弱女子进了那片丛林,可是凶多吉少了,她怎么就那么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呢? 刑天见状,忙从地上起来,上前贴着上官玉成的耳朵,道:“娘娘生怕太子会追杀过来,到时候谁都逃不脱。索性就去找王爷去了。” 上官玉成微闭着双目,痛苦地摇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刑天也后怕起来,当初就不该让王妃进入丛林的,这会子可倒好,王爷回来了,王妃,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王爷这辈子可就休想安宁了。 ------题外话------ 明天上班了。快乐而又繁忙短暂的假日啊。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一一七章 你要负责 深夜里,丛林中,除了唧唧地不知名的虫叫声,万籁俱寂。 帐篷里,一灯如豆,昏暗的烛光照在角落里一个正趴在毡垫上睡得正香的女子脸上,就像是一副静谧的仕女图。 月朗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副画面,眼前的女子,头发披散着,眼睫轻垂,就像是一双蝶翼一般,在眼睛下面形成了一个好看的半扇。 小巧的鼻子就像是牙雕一样,一张粉润的唇被那双素白的手给挤得变了形,可是越发显得这女子可爱无边。 古若雅自打来到了丛林里,就没有功夫去收拾自己的假面了,整日里都带着头巾,自然也没人想去看看。 谁知夜里在这儿守着,竟然就睡着了,头巾滑落下来她都不知道,被月朗给看了个准! …… 这是谁?怎么在这里? 月朗吃力地转头,想伸手掀开自己身上的夹纱被,却发现手上插着一根银针,上头还连着一根叫不上名字来的藤蔓,再往上看,藤蔓上方的草绳子上竟然一排挂着四五个丛林里的野果子,一个个足有成人的拳头大小,其中一个竟然还和那藤蔓相连,似乎那里头的汁液正通过藤蔓慢慢地滴到自己的身体里。 这是怎么回事儿?真是好生奇怪! 他挣扎着想喊人,却发现自己的嗓子灼痛地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徒劳地挥了挥手,只好直挺挺地躺在那儿。 谁知道他挥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身边一个茶盏,发出咣当一声响,惊醒了睡梦中的古若雅,也惊动了守在门外的灰衣老者。 他一马当先地冲进了帐篷,奔到了月朗的身边,轻声喊道:“主子,主子……” 而此时的古若雅,正睡得懵懵懂懂的,听见响动,头昏脑涨地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到处乱看。 刚才好像听到了一声脆响,到底是什么发出来的呢? 压根儿就忘了屋子里还躺着一个大男人! 及至灰衣老者冲进来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是那个昏迷的男人弄出来的响动,于是趿拉着鞋子一步三摇地来到了灰衣老者身后,见他趴在那男人身上不停地呼唤着,就不耐烦地扒拉开那灰衣老者,撂下一句话:“让开,我看看!” 灰衣老者激动惊喜中恨不得自家主子这就能和自己说几句话,听古若雅让他让开,他哪里舍得让开? 只喃喃地念叨着:“主子醒了,主子醒了呢。” “哎呀,我知道,醒了是好事儿呀,你让我看看到底好透了没有行不行啊。”她几乎快要吼出来了,这老头儿,怎么一激动起来就没完没了了啊? 灰衣老者这才不好意思地拿衣袖擦擦眼睛,不好意思地退到一边儿去,说道:“我是太高兴了。” “拜托,你再高兴下去,你家主子照样没命!”古若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挤上前去,伸出两指搭上那人的手腕子。 诊断了一会,古若雅就收了手,又翻了翻那人的眼皮,半天才“咦”了一声。 那灰衣老者听见这声响,吓得心又噗通乱跳开了,这是什么意思啊?是好了还是没好啊? 他往前蹭了两步,悄声问道:“姑娘,我家主子……” 正沉浸在惊讶中的古若雅就顺势脱口而出:“这人好生奇怪,明明病得很重,这会子怎么像是没事人一样了?” 灰衣老者离得近,这会子算是听明白了。他家主子这是没事了。 他不由抚着那三缕山羊胡子,欣慰地笑了。 古若雅仰着脑袋想了半天,又在那男人身上摸来摸去地看看好透了没有,忙活完了不经意间一低头,才发觉那人一双斜长的丹凤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底似乎还有一丝的怒意。 “干嘛?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古若雅狠狠地瞪过去。 登徒子!没见过女人是怎么的?醒了半天了不吭一声竟然还这么盯着她看? 真是失礼至极! 她咕噜了一声,回头就对那灰衣老者没好气地交代:“你家主子没什么大碍了,去想法子弄点儿稀粥给他喝。哦,这野果子可以拔下来了。” 看来这野果子还挺好用的,才输了几个的汁液,这人竟然醒过来了。 当然,这人的底子还是非常好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快! 闲来,她可得采几个果子研究研究,说不定还能发明一味新药呢。 嘱咐完那灰衣老者,她就起身要走,可是一走到帐篷门口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来,这可是她自己的帐篷啊,怎么自己反而要到外头去呢? 不行,她已经累得两腿发软了,光想找个地方躺一躺,若是今晚上在外头将就一夜,她还真怕自己受不了,会生病。 自己生病不打紧,关键是肚里的孩子啊。 万一,上官玉成要是……这孩子可就是他唯一的骨血了。 一想到这些,她只觉得鼻头发酸,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才勉强止住了泪意。 回过头来,脸上已是云淡风轻,朝那灰衣老者努努嘴,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那个男人道:“他已经好了,该搬出去了。” 灰衣老者嗫嚅了一下嘴,不情愿地说道:“可是我家主子病体初愈,还要多休养才是!这外头哪里是病人躺的地儿?姑娘就行行好吧?” 一听这话,古若雅顿时就火了。这是什么话啊? 敢情她累死累活上蹿下跳救回了这个男人,还救出一个白眼狼来了?人家还让自己行行好? 难道自己这大半天不是在行好吗?就为了这句话,自己先前的努力都白搭了,还落了满身的不是?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那灰衣老者低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一个病人在外头没地儿躺着,我们三个女人家就活该露宿外头了?” 灰衣老者面上红了红,却紧抿着嘴唇不吭声,打定主意要鸠占鹊巢了。 古若雅气得无话可说,拍着手点头道:“好,早知道我就不该伸手救他了,还真救出一个白眼狼来!” 算了,好女不跟男斗!大不了她带着晚晴和明珠两个睡睡袋好了。 正要转身迈步往外走,就听身后一个沙哑地似乎破碎了一样的声音喊道:“等等!” 古若雅诧异地停下了脚步,转头看过去,却是那个男人。 好家伙,这身子还真是倍儿棒啊,这才醒过来没多久,就能开口说话了? 不过这人要说什么?是不是要把她们统统赶走啊? 她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儿,抱着胳膊望着那个男人。 那男人却并没有急于说什么,而是指着灰衣老者哑声道:“你把我扶起来。” 灰衣老者本待想劝,可是一见到他家主子那双狭长的凤眸里,满是狠厉,就又吓得把一肚子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用力把那男人给拖起来,随手又把一条毡垫卷了卷给他靠着了,这才走到一边去。 古若雅不屑地哼了两声,这老家伙倒是会服侍人,也不知道他这主子什么身份? 那男人坐好之后,才朝外指了指,对古若雅点头道:“真是有劳姑娘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怎好再占据姑娘的帐篷呢?” 灰衣老者听到这儿面色大急,忙道:“主子,您的身子……” 还没说完,就被那男人打断,“好了,去叫人吧。” 这男人,倒还有个男人样。像个爷们儿! 古若雅暗暗地赞叹了一句,看这男人时,只觉得越发顺眼了。 帅哥她不是没见过,不过这么好看的男人,她还真没见过几个。 当然,除了她家上官玉成。 灰衣老者当即就走出帐篷,吩咐几个随从进来,七手八脚地就把那男人给抬了出去。 古若雅有点儿过意不去,见这男人就躺在空地里,有些不忍心,就把自己的睡袋拿了过去,对那男人道:“先将就着吧,晚上可以钻到这个睡袋里睡觉,也能驱驱寒气。要是夜里下雨了,实在不行的话,你……” 这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们三个姑娘家挤在一起已经够拥挤的了,要是再挤进来一个大老爷们儿,可算是怎么回事儿呀? 她面色一红,掩住了口不说下去了。 那男人也没有在意,只是点头道:“多谢姑娘费心了。” 夜幕降临,古若雅带着晚晴和明珠两个胡乱吃了些干粮,就要钻进帐篷里去。 谁知道她还没进去,明珠却先一步钻了进去了。 她不由皱皱眉,这明珠像是躲野兽一样,不知道躲着谁呢? 她浑不在意地摇摇头,也钻了进去了。 明珠见她们都进来了,忙把帐篷门给关上了,还鬼鬼祟祟地朝外张望了一下。 古若雅疑心大起,不由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呢?鬼头鬼脑地不像个样子。” 明珠嘿嘿低笑了一声,嘟嘟囔囔地也没有说出什么来。古若雅也累了一天了,也就作罢。 半夜她觉得身上有些凉意,就翻了个身想把毡垫子往身上裹一裹,却忽然发觉睡在身边的明珠不见了。摸了摸毡垫,一点儿温度都没有,不知道她出去多久了。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了门口,贴在门边静静地听着外边。 夜风里,似乎送来一阵轻微的男声和女声,不知道在外头说什么呢。 凝神细听,那个女人的声气似乎像是明珠的,那个男人的声音有些嘶哑,怕是白日里救过的那个男人。 他们两个,难道认识? 明珠说过,她小时候儿来过南诏国,也许见过这些人吧。 她暗自宽慰着自己的心,不想让自己这么紧张。 她刚要回去再躺着,忽然听到那个嘶哑的男声更大了些,“那个女人是什么人?” 就听明珠细声细气地解释着:“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为了逃避仇人追杀,才来到这丛林中的。” 那个男人似乎有些怀疑她的话,半天才冷哼道:“你怎么会和一个普通的女子在一起?你的身份现在可是大秦泰王的平妃,怎么能随随便便逃了出来?除非上官玉成死了。” 男人的话声音不小,听得古若雅的心扑通乱跳:他难道见过上官玉成?这么说,上官玉成没死? 她只觉得心里一阵激动,要是他没死的话,那他现在在哪儿呢? 这男人既然见过他,那她明儿得好好问问才是。看在她救他一命的份上,她无论如何也要问出上官玉成的下落来。 那男人说完,明珠好久都没有吭声。 古若雅的心又悬了起来,这个男人在怀疑她的身份,万一明珠把她的身份泄露出去,这男人会对自己怎么样? 如今可是大秦和南诏处于战事的时候,那男人看上去也不像个普通的人,他知道了自己要是上官玉成的王妃,会不会杀了她? 她又提心吊胆起来,凝神听明珠如何说下去。 却听明珠说道:“她真的是个普通女子,男人死了,家族里的人容不下她,编造了她与人私通的谣言要把她沉塘好霸占她的家产,她,这才逃出来的。” 那男人似乎相信了,良久都没有说什么。 就在古若雅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那男人忽然又问:“那你怎么也跑到这儿来了?” 明珠就道:“泰王去了月环国两个多月都没有音信,我就偷偷跑了出来,想去看看他到底死了没有。我哥哥可能给放出去了?” 她一边说着,也许是触动了情场,声音也哽咽起来。 那男人这才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你哥哥死不了。你还是回去吧。” 就听明珠轻声道了声谢,就朝帐篷这边走来。 古若雅连忙跑到毡垫那儿躺下了,拉过一床薄薄的毯子搭在身上,闭目装睡。 明珠一会儿果然就轻手轻脚地掀起帐篷帘子进来了,见里头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就贴着她躺下了。 古若雅心里却惊涛骇浪一样睡不着了,刚才明珠说到她的哥哥,他和上官玉成有什么关系? 她心里存了太多的事儿,怎么都睡不着了。可又不敢翻来覆去,生怕吵醒了明珠和晚晴。 就这么瞪着眼睛一直望着帐篷顶,直到丛林里传出鸟儿的吱吱喳喳的叫声。 她听着身侧明珠发出的均匀呼吸声,实在是忍不住了,就戳了戳明珠的胳膊。 明珠被戳醒,揉揉眼咕哝两句,眨巴着眼睛东瞧细看,不知道是谁在戳她。 古若雅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忙碰了她的胳膊肘子一下,道:“在这儿呢。” 明珠这才翻个身朝着古若雅,问道:“王妃怎么醒了?可是有什么事儿要我做的?”自打古若雅从巨蟒嘴里救下她,她就已经心软,把她当成自己人了。 古若雅就笑笑,指指帐篷外头,悄声道:“那个男人你认识?” 明珠一听心里就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道:“王妃说的可是您救醒的那个男人?我怎么会认识他呢?” 古若雅也不戳穿她,只是轻声道:“不认识就好,我还生怕你认识月环国的人把我给骗去呢。” 明珠一听就急了,忙忙辩解着:“王妃不要多想,您救了我一命,我要是再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来,可还是个人吗?” 赌咒发誓地急得脸色煞白,看得古若雅也是心头一软。 刚才无意中偷听到他们的话,知道明珠并没有透露她的身份,可见这女子还是个有良心的。 也就不再追问下去,既然这人能把明珠的哥哥弄到月环国去,那可真不是普通的人了。 看来,她还得防着一些了。 天亮后,两路人各自收拾妥当了,古若雅和明珠、晚晴背上包袱就要离开,这些人还是少招惹的好! 却不防才走了两步,那灰衣老者就气喘吁吁地赶过来拦在她们前头,抱拳道:“姑娘,先别急着走,我家主子还没好利索呢,你能不能在这儿等两天?” 古若雅一听这话就急了,这是什么意思?他家主子她明明给诊断过了,没什么大碍了,再养两天也就好了,何必还这么小心翼翼的?一个大男人家搞得跟个小娘子似的? 她眼一瞪,就朝那灰衣老者道:“老丈,你家主子确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要再休养几天就没事儿了。我还有事儿呢,不能在这儿耽误了。” 说着就拉了晚晴急急地往前走,谁知那老头儿拦着她们就是不放,好说歹说地非要她们留下。 古若雅没法,只好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儿递过去,道:“这些都是上好的药材制成的,你拿着给你主子每日里吃一丸,不出三日就好了。” 那老者接过瓷瓶儿,翻来覆去地看着,眼睛里露出一丝惊喜,却依然没有放过她们的意思。 古若雅不由恼了,扔下包袱就朝那男人躺着的地方走去,蹬蹬地大步走到他面前,竖眉瞪眼地喝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已经好了何必非要让我留下来?这么说我这救人还救出仇来了?” 月朗半躺在简易树枝搭建起来的担架上,身子下面垫着厚厚的毡垫,手里拿着两枚铁核桃不停地转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满脸怒气的古若雅,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古若雅顿时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这人,好像不知痛痒一样,骂也骂了吼也吼了,依然不紧不慢地望着她。 这人,到底有何居心啊? 见他不说话,古若雅更急了,脚在地上一跺,横眉立目地双手叉腰,喝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我可得走了。为了你,我都耽搁了整整一天了,又搭上一瓶上好的丸药,知足吧你!” 说完就转身要走。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戏谑的笑声:“先别急着走啊,你看光了我的身子,还没跟我说清楚怎么负责呢?” 嘎?他说什么? 古若雅的脚步只觉得胶着在了地上一样,吃力地扭过脖子去看那人。 就见那人朝她扬起欢快的笑脸,灿烂的笑容几乎晃瞎了她的眼! 妖孽啊! 这样的男人,是不是专门跑出来祸害女人来的? 古若雅唇角微翘,不屑地看过去,可惜这男人长得再俊美无俦,对她一点儿作用都不起。 她满心里都是上官玉成,别的男人,再也难入法眼了。 听这男人口口声声要她负责,她不由抿嘴儿一笑,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道:“这位公子想是还没有弄清我的身份!我可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能对你怎么负责?以身相许您怕是也不愿意吧?” 昨儿晚上她可是偷听到明珠对这男人撒谎说她是死了男人的,今儿她再说一遍自己是个寡妇的话,这男人应该就会死心了吧? 这么一个要身份有身份要相貌有相貌的如花美男,除非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才来找她吧? 她好笑地说完,带着挑衅的眼神望着这个男人,不是要对你负责吗?现在我就可以负责,你就开口说说怎么负责吧! 那男人斜靠在那简易的担架上,明明是那么粗陋的东西,可是一点儿都没有损耗他俊美的容颜,反而让他更有一种谪仙的气质! 他对上古若雅挑衅的目光,眸光显得越发地柔和了,微微地摇着头笑道:“昨晚上我就听你身边的姑娘说过了,早就知道你是一个丧夫的寡妇!先前我还怕你有夫君呢,如今这样更好。” 他说更好? 古若雅瞪大了双眸,不敢相信地望着那个男人,莫非是他在丛林里待得太久了,只要是个女人就是好的? 但是明珠和晚晴两个,他怎么一点儿都没有上心呢?偏偏对她这个“寡妇”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故作听不懂地讪笑道:“公子说笑了,小妇人命苦,当不得更好两个字!” 索性把“小妇人”三个字咬得重重的,省得这家伙听不懂大秦话! “是啊,你现在没了夫君不是更好吗?”男人浑不在意地说着,似乎压根儿就没有听见她说的话,“我也正好没有正室妻子,你又看光了我的身子,咱俩不正好配做一对儿吗?” 这下,古若雅惊得站在那儿都不会动了。 ------题外话------ 今天的网不好啊,一大早上急死了好不容易才发上了。 一一八章 夫妻重逢 古若雅自忖这辈子见过很多行行色色的男人,但是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男人! 在她说出自己不是黄花闺女的时候,这人还这么上赶着。 脑子不是被门夹了,就是被驴踢了。 她无奈地挠挠头,都多久了,她没有这个动作了。就连当初进宫救皇上也没有这么为难过! 这个男人可真是要了命了。 她拍了拍脑瓜子,勉强让自己镇静下来。 想想那月环国地处偏远,民俗确实和大秦不像。 她对古代的历史多少有些耳闻,知道那些少数民族确实对女子是否还是处子不是很在乎。 这样一想,她还真是犯了难了。 万一这男人真的动粗把她给绑到月环国怎么办?她可是上官玉成的王妃,绝不是普通死了男人的女子啊? 万般无奈中,她只能期期艾艾地说道:“这位公子,您别看小妇人现在身边只带了一个丫头有些狼狈,其实我在家里过的都是锦衣玉食的日子。我这个人吧……” 垂眸看了看担架上那个一脸洗耳恭听的男人,她有些自得,就把自己说得更夸张些,看看他还敢不敢娶她。 “我这个人吧,自小过的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从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银钱,都是有人给我打理好的。” 顿了顿,见那男人似乎并没有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继续瞎编下去:“寻常人家都是养不住我这样人的。我过惯了奢华的日子,不是山珍海味我是不吃的,不是绫罗绸缎我是不穿的。而且……” 见那男人似乎在怔怔地听着,她更加得意,刻意夸张地说下去,“我这人不能容忍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所以,公子,您还是再好好想想吧。要是娶了我,就不能纳妾。您,得多憋屈啊?” 说完,她挑高了眉毛看着那男人,希望他能立刻摇头否认,这辈子都不会娶她这样的女人的! 谁知道那男人只是眉头轻蹙了下,点点头问道:“说完了吗?就这些?” 这些还不够吗?这下换成古若雅惊讶地合不拢嘴巴了,这些条件还不够把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一个陌生男人给吓跑吗? 她傻傻地点头:“就这些了。” 那男人当即就拍掌笑道:“你说的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啊。我完全可以满足你的这些要求啊。” 什么? 古若雅眼睛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这还不成问题? 每天都是山珍海味,每日都是绫罗绸缎,也许富足的人家确实不成问题。可是一个男人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这也不成问题吗? 除了上官玉成那样的“傻子”,还有哪个高富帅肯这样待她?她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更不是沉鱼落雁花容月貌的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虽然长相也很绝艳! 这个男人说都不成问题怕是假的吧? 这样一个只见过了一面的男子凭什么会看上她这个嫁过人的妇人? 自然是居心叵测的! 她很肯定地想着,就算是上官玉成对她的情分,也并不是一见钟情,也是经历了生生死死这么多的波折才走到今儿这一步的。 这男人,未免有些太异想天开了吧?放着那么多的黄花大姑娘不要,竟然非她这个寡妇不娶? 鬼才相信! 她不屑地撇撇嘴,对月朗露出一排编贝般的小齿:“这位公子,我想您是这几日高烧烧得脑子有些糊涂了吧?这样的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的,小妇人虽然落魄至此,也不是那种随便什么人都能羞辱的。” 她现在可是一个“小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怎能容得别的男人这么说三道四的? 她一脸的肃容,淡淡地望着那个男人。 本以为说出这样的话,这男人应该会动怒才是,毕竟,身为人上人,被一个不起眼的小女人这么打脸,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吧? 可是这男人今儿真的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不仅脸上一丝怒色都没有出现,竟然还诚惶诚恐起来,对着她拱手抱拳:“姑娘切莫生气,是在下唐突了。” 男人一本正经地说着,倒让古若雅不知所措了。 不过反正已经拒绝了,这男人是恼是怒是高兴是生气,跟她都没有关系了。 她托了托背上的包袱,朝晚晴一努嘴,抬脚就要迈步。 后头那男人却出声喊住了她,古若雅不情不愿地回过头,一脸的漠然,“公子还有什么事儿吗?若是没有,小妇人还要赶路呢。” 真是一会儿都不想多待下去了,没想到救人还救出了这么一茬子麻烦事儿。 那男人满面诚恳地朝她拱拱手,恳切地说道:“姑娘,请容在下把话说完!” 古若雅直直地站在那儿不点头也不摇头,月朗知道再不说清楚这女子可真的就要走了啊。 于是他也顾不得身边还有这么多的亲随,一咬牙说下去:“昨儿夜里,在下醒来,看到姑娘趴在毡垫上睡得正香,就没有惊动姑娘。那时,在下已经看过姑娘的面容,对姑娘真的是一见倾心。” 见古若雅脸不红心不跳地站在那儿,他只能继续说道:“既然姑娘也说了被仇人追杀,不如就跟着在下一同回月环国。姑娘有这么一手高明的医术,我们月环国人定是非常欢迎姑娘的。到时候姑娘嫁给在下,岂不是四角俱全的事儿?” 这个打算确实不错,要说古若雅现在真的是一个被家族不容逃命在外的寡妇,嫁给这样一个情深意重的男人,倒真的是门好亲事。 可是关键她不是明珠嘴里的那个小寡妇啊,怎么可能再去嫁人?何况她眼里心里只有上官玉成一个,腹中还怀着他的子嗣,怎肯做出这般对不住他的事儿? 见这男人一脸的诚恳,古若雅就长叹一口气,心里七上八下什么况味儿都有,前世里她忙死忙活一个帅哥都钓不到,这辈子没想到上赶着好几个高富帅都看上她了。 她,何其地幸运啊! 看着面前这个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男人,古若雅只好也开诚布公地和他说道:“公子,您的好意,小妇人心领了。只是小妇人自打夫君没了之后,就在他灵前立过誓,此生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说着,眼圈儿当真红了,就有泪滴沿着白腻的面颊流了下来,看得月朗心头怦然一跳! 明珠在一边早就听呆了,没想到堂堂月环国的国君,杀人不眨眼的月朗,竟然喜欢上大秦泰王的王妃! 这女人魅力还真是大啊! 她心里掠过一丝酸涩,不过倒也没有别的心思,毕竟,她也不是那种狼心狗肺的人,古若雅从巨蟒嘴里救下她,她在心里早就拿她当姐妹了。 只是见月朗执意要娶古若雅,古若雅又为难地什么也不敢透露,就暗暗地替她着急,不由脱口而出:“公子还是别逼着这位姐姐了,这位姐姐既然说了这个话,就注定不会再嫁的!”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插嘴,月朗狭长的丹凤眼里就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来。明珠这么着急忙慌地替这女子说项,可是这女子有什么问题? 先前问她,看来她没有说实话。 再看这女子虽然一身的粗布衣衫打扮,可那举止言谈,绝不是小门小户人家出来的,像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更有一手高明的医术,绝不是她说的什么小妇人吧? 月朗心里暗暗地盘算着,越发对这女子上了心。 这么个女子,当真难得!月朗越看越欣赏这个女人,嘴里含着一枚青橄榄一样,苦涩中又带着一丝酸甜! 可是人家发过重誓,自己还怎么能强迫人家呢? 他惋惜地摇摇头,半天才艰难地说道:“姑娘当真是个好女子,是在下无福!不过姑娘在这丛林里走来走去也不是个事儿,不如,随着在下到月环国暂避避风头吧。就算是姑娘不想嫁给在下,至少,姑娘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也容在下回去好好报答姑娘的恩情!” 说着,就要挣扎起身,给古若雅行礼。 慌得古若雅忙弯腰虚扶。 旁边的灰衣老者见状忙跪在古若雅面前,磕了几个头,吓得古若雅惊慌失措地避过身子去,心里兀自还扑通乱跳:这月环国的人怎么这么多的礼数啊?这老头儿给自己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啊? 就听那灰衣老者连声说道:“姑娘,您就跟着去吧。我们月环国没有您这样的医术,姑娘在那儿足可以当御医了。” 古若雅皱皱眉,听着这老头儿着三不着两的话,心内挣扎起来。 她本是要到月环国去寻找上官玉成的,可是碰到了这些人就耽搁了行程,若是跟着他们去了那儿,倒也便意。 可是她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对劲,至于什么地方,她好像给忽略了。 低了头垂眸想了一刻,忽然想起来,这些人正是从月环国过来的,那就是要到大秦去的。如今两军交战,这些人到了大秦岂不是送死? 可这些人为何又要去呢?莫非也和她一样,有不得已的苦衷? 一霎时,她脑子里已经过了好几个过儿,心里渐渐地稳了下来,也慢慢地想到了对策。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笑道:“老丈过奖了,小女子何德何能能当上御医?不过是碰巧了会治这种病罢了。” 灰衣老者也就爬了起来,站在那儿盯着她,不知道她说得是真是假。 古若雅干笑了一声,方才漫不经心地问道:“看你们是朝那边走去的,若是我要跟着你们一同回去,岂不是耽误了你们的正事儿?” 当然也耽误了她的证实,万一这些人先把她带到大秦,再带回去呢? 那岂不是更找不到上官玉成了? 月朗听她这么问,就躺在担架上微微地笑着点头:“姑娘莫急,若你真的和我们一同走,我们这就掉头回去!” 说得古若雅好像个皇帝一样,能有这么大的魅力呢。 古若雅心里更是惊讶,竟然为了她这么个不起眼的人,这男人就要打道回府?未免太看重她了吧? 她忙推辞:“耽误了公子的事儿多不好啊?我看,我还是先走吧,公子养好了身子再回去也不迟!” 她还要去找上官玉成呢,怎能在这儿虚耗时间? 月朗见她执意要走,也是有些急了,就转头吩咐随从道:“我们这就回去,我受了伤,也不宜久留,那个人,就不要追了!” 那个人?哪个人? 古若雅只听得眼前一亮,有心要问,要怕露出了马脚! 这个人要是真的追的是上官玉成,那他又是什么人?恐怕也得是月环国的贵族吧? 天哪,真是越想越惊心,古若雅后背上吓出了一层白毛汗,她这救人救回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她不由忡怔地说道:“何必为了我,让公子放走了敌人?公子还是顾全大局的好!” 月朗却哈哈一笑,“没什么大不了的,跑了就跑了,在我心里,此刻姑娘是最重要的。”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柔情,看得古若雅脸色一红,赶紧别过脸去。 被帅哥看得感觉还真是……那个,心惊肉跳啊! 既然这人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古若雅也不好拒绝了。 待要跟他一起走,又怕他嘴里说的那个人是上官玉成,踌躇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公子,那个跑了的人很厉害吗?” 月朗不明白她为何这么关心那个逃跑的人,不过想想也是,那个人是大秦人,她也是大秦人,估计是关心自己的同胞吧? 他浑不在意地笑了:“是挺厉害,都能从朕……哦,从真的皇宫里逃出去!” 古若雅的一颗心,顿时被雷得砰砰乱跳:从皇宫里逃出来的还能有谁?自然就是上官玉成了?这么说,他没事儿,逃出来了? 她只觉得两眼发酸,有什么酸酸的东西要淌出来,可是她只能低了头装作擦汗的样子,飞快地把泪水给逼回去了。 她可千万不能露出什么马脚,免得到时候走不脱! 不过这样一来,她更不能跟着这男人回去了。 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到底要编个什么瞎话蒙混过去,说自己不去月环国,要回大秦了。 这个谎还真不好撒啊,她思量了半天,都没有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 此时,大秦的兵营帅帐里,上官玉成就像是一头狂怒的狮子一样瞪着面前弓着腰的刑天。 刑天那高大魁梧的身子在他面前弓得就像是一只虾一样,他悔恨不已,早知道当初死活都要拦着王妃,不能让她穿过丛林去月环国找王爷! 如今可倒好,王爷回来了,竟然没有在半路上碰到王妃! 要是王妃有个闪失,就算是王爷不会对他怎么样,他也没脸再活下去了。 王妃一个柔弱的女子,虽然带着风影几个功夫高强的护卫,可丛林那是什么好地方啊,王妃此去真是凶多吉少啊。 上官玉成已经听刑天把京中的情形说了,知道是太子逼宫逼死了父皇,要不是古若雅,估计父皇连个全尸都没有。 想想父皇这一辈子活得真是够憋屈的,可是太子还是不肯放过他。 他知道,太子做了新皇,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古若雅分明也想到了,所以才不顾一切地去寻找自己。 他心里只觉得对她有无限的愧疚,她本来可以过得很好的,若不是和他沾上了边,凭着她的心计和本事,迟早也会逃脱古木时的掌控的,只是早晚的事儿。 可是现在好好的王妃日子过不成,还要为他担惊受怕,甚至连性命都不保! 当时他听到刑天说了古若雅已经怀有身孕的时候,简直都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古若雅和他竟会有了孩子,而且还是在这样特殊的时刻。 他的心,更是凉得透顶,若是她真的有个万一…… 他这辈子都会负疚而过的。 沉默良久,他终于平静下来。 不行,这丛林里的艰险他是十分清楚的,她们一行人只有不到十个人,怎么可能走得出去? 当初他带着二十多个壮汉,也还是多亏了她的药丸才勉强穿过丛林的。 他此时真的是祈祷老天保佑,她的药丸子能帮她渡过这一劫。 平静下来的他,再也待不下去了,转身就叫过跟着他一起穿越丛林的随从,就要闯进去找古若雅。 刑天死死地抱住他,苦苦哀求:“王爷,您这一走,这五万大军怎么办?” 太子是不会放过他们的,旨意早晚都要来的,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如何处置他们。 他这一走,置这五万大军如何? 万一他找到了王妃回来,两个人该如何面对太子的逼迫? 刑天一时心里乱得似茅草包儿。 上官玉成回头瞪了他一眼,旋即又低声嘱咐:“一个月内万一本王回不来,太子要是逼迫你,你就率领这五万大军打回京城为皇上报仇!” 刑天当即大惊失色,连忙摇手:“王爷,这怎么成?属下不敢僭越!” “别说了,这是最坏的打算,你也是跟着我出生入死过的,这行军打仗对你来说不难!”上官玉成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安慰着他。 刑天的手不知不觉地松开了,上官玉成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那些人又钻进了丛林里去。 若是古若雅出了事儿,他也不会独活!上官玉成的心此时只有这个念头。 …… 就在古若雅被这个男人纠缠左右为难的时候,就听对面的丛林里刷拉拉像是一群猛兽乱窜一样,惊得满树林子里的鸟儿扑棱棱地飞走。 古若雅和那男人不约而同地都往那边看去,莫非又有什么猛兽了?不过现在她真的不怕了,这么多人还不至于让猛兽给吃了吧? 树叶分开,一行衣衫不整的人闯进了众人的视线中。 为首的那个人,身材高大健壮,一身月白的长衫早就被挂烂了,破破烂烂地穿在身上,可是挡不住他身姿的挺拔。 一头墨黑的长发也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有洗没有梳了,散乱着披在脸旁,可是却遮不住那张明媚阳刚的面容。 虽然那张脸上多多少少有些泥污,可是古若雅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他是谁! 那张夜里常见的脸,是那么的耀眼夺目,好像是天神下凡一样。 浓黑修长的眉斜飞入鬓,晶亮的双眸虽然显得有些疲惫,可是炯炯有神。高挺的鼻梁就像是大理石刻就的一样,薄薄的唇,紧紧地抿着,不像是个多话的人! 那人刚出现,古若雅就惊叫一声飞奔了过去。 上官玉成抬眸就见到一个一身素色衣裳的女子飞快地跑到自己这边来,边跑还边哭着,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他只觉得浑身的血一下子都涌到了头顶,激动地浑身上下都绷得紧紧的。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儿遇到她,没想到两个人还有相见的那一天! 那个魂牵梦萦夜夜让他辗转难眠的女子,竟然就在他面前!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此刻只觉得眼眶中满是泪水,再也忍不住热泪长流。 那个女子就像是鸟儿一样翩迁而来,让他一直紧绷的心忽然软了下来,就像是一泓幽潭,再也泛不起波澜! 他张开双臂,迎接着这个飞奔而来的女子! 晚晴和明珠两个人站在那儿都愣住了,这男人是谁啊,怎么王妃就不管不顾地飞奔过去了? 难道王妃又有新欢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从各自的目光中看到了忧虑,旋即又别传开来。 不会的,王妃自从王爷走后就极少出门,除了进宫营救皇上那次,怎么可能和别的男人相识? 可是这个虽然一身破烂可是俊美无俦的男人是谁呢? 除了王爷,王妃还会对哪个男人这样啊? 一边,靠在简易担架上的月朗微眯了眼睛,半天才回过神来。原来这女子是他的王妃! 怪不得,怪不得这般出色! 他心里酸酸涩涩的,说不出什么味道,一拳砸向旁边的地面,硬生生地把地面砸出了一个钵盂大的坑来! 一一九章 林中对峙 上官玉成和古若雅经历了生离死别,此时在丛林中见了面,心中的那份触动更是无人能理解。 不然,古若雅也不可能旁若无人地搂着上官玉成又哭又笑了…… 众人都默默地垂手侍立在那儿,望着这一对磨难多多的佳偶。 月朗眸光渐渐地冷厉起来,不甘地攥起了拳头,眯缝着狭长的丹凤眼盯着不远处那两个哭成一团的男女。 他不在乎女子是否为处子,也不在乎这女子是什么来历。从小到大,他还从未对一个女子有过这样的感情! 身为月环国的国君,全国的女子那是任他挑任他选,可是他身边至今连个正儿八经的妃嫔都没有,众人背地里也都默默猜测,这个年轻的君王是不是那方面不行啊。 月朗心知肚明,自己不是不正常,而是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来。宫里的宫女虽多,身边的女子也不乏绝色,可就是没有一个能让他看得上眼的。 还以为这辈子要女子就是为了传宗接代,不会有那种刻骨铭心的感情的,谁知道就让他遇到了这样的女子! 昨夜,那女子趴在毡垫上,露出一张甜美的睡颜,虽说不是倾国倾城之色,可是竟然让他只看了一眼就怦然心动,再也放不下。 若这女子真的是个寡妇,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她,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是大秦泰王的王妃! 真的太出乎意料了。 怪不得明珠在他询问的时候吞吞吐吐的,他也纳闷,明珠怎么会这么巧就和这个“寡妇”在丛林中相遇了呢?原来一切都是有根源的。 看样子她和明珠一道出来寻夫的! 月朗看了半天那对紧紧地拥抱着恨不得再也不分开的男女,眸子里闪过一丝晦涩难安的光彩,半天,才恋恋不舍地从那女子的背影上抽离,转脸看向傻愣愣地站在那儿的明珠。 这女人,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敢骗他! 不过要是他真的知道古若雅就是上官玉成的王妃,他还会对她心心念念的吗? 他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对于没有发生的事儿,他无法设想,可是对于眼前的事儿,他是绝不会罢休的。 作为一个君王,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明珠愣愣地站在那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和古若雅相拥的男子是谁,一时心里酸涩无比。 原来泰王的丑名威名都是以讹传讹啊,虽然现在泰王衣衫破烂,头发蓬乱,可是那张俊美无俦的容颜,让她自己都觉得黯然失色。 这样的男人,无论在哪儿都是出色的,在这丛林里也是一样,只要他往那儿一站,周遭的景色都黯淡无光了。 明珠在心里忽然突发奇想:若是现在再跳出来一条巨蟒,会不会也不舍得吃上官玉成这样的美男啊? 她被自己的想法给雷到了,捂着嘴儿想笑,忽然察觉到身上被一道目光给紧紧地锁住,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转脸四处乱看时,正好对上月朗一双不怒自威的眸子。 明珠的心跳就漏了一拍,妖孽啊,一个男人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这丛林里,一个上官玉成就已经让周遭的景色花容失色了,这个男人再加上,顿时让人都无立足之地了。 真是一时瑜亮啊,只是这两个男人一块儿出现的几率太少,没想到一下子就让她看了个全! 定定地和他对视了一眼,实在是受不了他那凌冽的寒眸,明珠只好低垂臻首不语。 这个男人一定知道她骗了他了吧?这下子可倒好,自己的哥哥会不会因此而受到连累? 她只觉得自己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只好无力地抚着前胸。 她的哥哥明玦要是因此送命,估计她也活不了了。月朗不会放过她,父王更是不会待见她,她连泰王府都回不去了。 如此想来,自己才是最凄惨的那个。一想到这儿,不由悲从中来,就差没有放声大哭了。 月朗望了望那个捂着嘴满脸悲色的明珠,眉毛一挑:这死丫头,在想什么呢? 望着那对拥在一起的璧人,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有一百只猫爪子在抓一般,恨不得立即上前就拆开那两个人。 沉吟一会儿,他高声说道:“这位姑娘,你不也是泰王的平妃吗?怎么见了王爷不上前参拜?” 明珠听见是和她说话的,可是没想到月朗说那人就是泰王。天啊,泰王不是面容被大火烧毁,丑陋不堪见不得人吗? 怎么,怎么会这么俊美无俦? 她只觉得脑子里一时眩晕,不由呆愣愣地望着月朗,却从他眸中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她顿时就清醒过来,月朗这是拿她哥哥的命来威胁她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微不可见地朝月朗点点头,才慢慢地走上前去。 上官玉成和古若雅早就浑然忘我了,沉浸在两个人还活着的喜悦和历经生死之后的豁然中了,哪里还听得见别人的话? 明珠怯生生地走向前,弯身行礼:“明珠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正慢慢恢复的古若雅一听见一个细声细气的女儿声,立时就止住了眼泪,回眸看时,却是明珠一副大气儿都不敢出的模样!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想从上官玉成的怀里挣脱开来,刚才也是太激动太感慨了,才会不顾一切地冲进上官玉成的怀抱里,早就忘了周遭有这么多的人了。 这一清爽过来,才发觉四周的人都在愣愣地看着他们,她的一张脸顿时红到了耳根子上,尴尬地就要从上官玉成的怀里挣脱开来。 上官玉成一别两个月,这几天有心惊胆战生怕她有个闪失,好不容易才佳人得抱,哪里肯放开她?手上的力度不由大了一些,箍得古若雅不自觉地往前趴了趴,正好严丝合缝地和他胶着在一起了。 “那个,人都看着呢?”她不好意思地抬眸,对上他那双柔情满满的眸子。 “看着就看着,还管得着人家夫妻做什么吗?”上官玉成瓮声瓮气地哼道,不理会一边儿的明珠。只是回头呵斥着身边的军士:“不是让你们把南诏公主看起来的吗?怎么就容她在这儿打扰本王和王妃?” 古若雅一听,知道这人的执拗脾气上来了,脸不由更红了,这人,就算是要亲热也不能赤裸裸地公诸于世吧?就算是夫妻,也不能这样肆无忌惮? 何况明珠和她一路行来,虽然一开始她存了不好的心思,可是经过那场巨蟒口中夺人的事情之后,明珠明显地已经和她不再敌对了。 她也不是那种拈酸吃醋的人,何况她也知道上官玉成对明珠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早就想通了,不会把明珠放在心上。 如今听了上官玉成的话,竟是还要把明珠关起来,她就有些不安,其实明珠除了身份,这个人也没有什么可恨的,在丛林中,要不是她在前头开路,她和晚晴也不会走得这么顺利! 可是她知道,这世上的人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何尝不是明珠故意这般姿态,好引诱她放下芥蒂,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阴谋在后头的。 虽然望着明珠的眸子掺杂了一丝同情,可她嘴巴还是紧紧地抿着,不敢开口求情! 月朗见明珠丝毫都没有撼动上官玉成的心,知道这人定是起不了什么作用了,索性就亲自出马。 明明知道那女人已经是他的王妃,可他心里还是有一股想争一争的不甘。 他活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头一次对一个女子动了心,他不想就这么放手! 他静静地看着那对人儿从嚎啕大哭变为默默流泪又恢复正常,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泰王,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从朕的皇宫里逃出去还敢返回来,是不是不要命了?” 古若雅这才惊觉地回头,怪不得她总觉得这男人有隐隐的王者之气,如今听来,自己的直觉还是很对的,这人,就是月环国的国君——月朗啊。 她抬眸对上月朗的那双狭长的眸子,只觉得那人一看到她,眸中的狠厉就消失地无影无踪,盛得满满的都是柔情。 她不自在地别过脸去,月朗的心思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是她知道,这只不过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她从未想过要和他发生些什么。 上官玉成也是过来人,男人的眼神什么样的,他自然一看就知道。 见月朗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古若雅,他顿时大怒,不动声色地一步跨在古若雅的身前,挡住了那道毫不避嫌的视线,沉声道:“你似乎太小看本王了?本王既然敢到你的皇宫,自然就有万全之策。本王还不至于就那么胆小,逃出去就不敢回来了?” 虽然也是带着笑意说出来的,可是月朗明明看到他的笑意并为深达眼底。 这个上官玉成也是一副皮里阳秋啊,不容小觑! 月朗坐在担架上挺了挺脊背,朝着古若雅拱拱手:“先前是朕唐突了王妃,还望王妃见谅!只是王妃对朕的救命之恩,朕无以为报,想邀请王妃到月环做客,也好让朕一尝夙愿!” 他虽然面向上官玉成,却目不转睛地看着上官玉成身后的古若雅,恨不得把上官玉成身上穿个洞才好! 上官玉成挥手握着古若雅的手,把她往后拉了拉,才不屑地盯着月朗:“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本王的王妃既然对你有救命之恩,你该听本王的王妃怎么说才是。王妃可不想去你们月环国,你就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上官玉成的话尖酸刻薄,丝毫都不给月朗留一点儿情面。 换做任何一个男人,看到另一个男人再打自己老婆的鬼主意,怕都是不虞的吧? 上官玉成一双拳头上已经捏出了青筋,恨不得冲上前就去把月朗给掐死。 月朗闻听当即哈哈大笑:“泰王,你也太自不量力了吧?你也不看看你今儿还走不走得出这片丛林?” 古若雅一听急了,这个月朗要做什么?自己救了他一命,他要谢她这没说的,但总不能胁迫她跟着他到月环国吧? 何况自己现在已经明明白白地表示了自己是泰王的王妃,莫非他还不死心不成? 她又不是那些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可不认为这人见了自己一面,自己救了他一命,他就喜欢上她了? 他堂堂一个君主,什么样绝色的女人没有见过,怎么会在乎她这样一个嫁了人的女人? 她不由狐疑万分,却也明白眼前的形势,不敢贸然行事。 只是拍了拍上官玉成的手,从他身后走出来,对着月朗弯腰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说道:“陛下,我救了你一命,按说我也不该施恩图报。可是您也看到了,今儿要是真的不让我们走,我也无话可说。可是我想奉劝您一句,您现在身子还有伤,您手底下的人虽多,可也不见得就能占了上风!” 至于为什么这么有把握,她倒是不说了。单看上官玉成带来的人手,再加上风影几个,也就二十多个人,不过这些人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 当然,月朗那边人的身手自然也不差,差就差在月朗本身受了伤,不能随意行动。 何况,她手里那些药丸子,也足够对付二三十号人没问题。 这样通算下来,又有了五成的把握! ------题外话------ 愁死了,头疼地要命,憋不出来了。大家想看到一个什么样的结局?这文已经接近尾声了。 一百二十章 懵懵懂懂 月朗本就心悦古若雅,如今见她这副巾帼不让须眉的模样,心里更是赞赏不已,说出来的话也和软了许多。 “姑娘乃是朕的救命恩人,朕自然不会对姑娘怎么样!”月朗始终觉得太旺王妃这个称呼让他心里难以接受,所以张口闭口还是“姑娘”相称,听得上官玉成不由火起。 不容他说完,干脆就出声打断他的话:“堂堂月环国的国君竟然也这么不懂礼数。她是本王的王妃,月环国国君就算是高高在上,也不能一口一个‘姑娘’地叫着!” 月朗本就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心事,此时被上官玉成拿话一刺,竟然红了脸,只是默默地盯着古若雅不语。 古若雅心里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苦笑。这个人对她有什么意思,她可是一清二楚了。可是她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什么一见钟情只说,况且这人只不过见了她一面,就产生了这样的情愫,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何况,她自己的心她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怎么还能和别的男人有任何的瓜葛? 不过这些男人剑拔弩张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要真的打起来,上官玉成这边怕是要落下风。与其在这儿干耗时间,说不定还有一场惨烈的血战,还不如动动脑子回到兵营里再说。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大丈夫能屈能伸方是活命之道! 想至此,她对上月朗那双脉脉含情的狭长眸子,淡淡地笑着:“月环国君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乃泰王王妃,自是和泰王夫妇一体。绝不做那种背信弃义之事,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她笃定地语气,让上官玉成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息。 这个小女人,虽然身子纤瘦,可是总是让他一颗心能踏实下来,就像是有很强的蛊惑力一样,让他心有所属! 他低头望了望一脸坚毅的古若雅,一只大手又紧了紧,握着那只白玉般的小手。 月朗也被古若雅的话给吓住了,这分明告诉他,今儿就算是双方打了起来,她也绝不会离开上官玉成的。 这样的女子,总是这么刚烈,刚烈到让他嫉妒地快要发狂! 他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慢慢地往下沉,直要沉到了湖底。 一时,酸酸的东西在眼眶儿里打转,似乎想冲出去。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失态,一定要把持住,一个帝王,怎能没有尊严呢? 他的两只手扶在担架的两边,紧紧地箍在那上面,担架响起了轻微的咯吱声,让他一颗心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他眸光波澜不惊地望着古若雅,丝毫不掩饰里头的情意,看得上官玉成心头火起,恨不得上前去挖掉他的两个眼珠子。 古若雅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从他背后走了出来,和他并肩而立。 她直率地望着月朗笑了笑,道:“月环国君也看到了,今儿一站,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既然这样,我们两边还不如退一步。不知道月环国君可否同意我的想法?” 既然遇到了大麻烦,就该解决麻烦才是! 月朗望着那张头巾挡住的面容,想起了昨晚上的惊鸿一瞥,只觉得身子轻颤,有些难以自已。好半天,才渐渐地缓过气来,也笑道:“不知姑娘有什么好法子?朕想听听。” 依然死不悔改地叫着姑娘,不把上官玉成脸上要杀人的眼神当做一回事而。 他既然愿意听,那就太好了。古若雅摊了摊手,朝他笑笑:“方才听这位老丈说贵国缺少我这样的医士,若是您不嫌弃的话,可以让这位老丈跟着我学医。他日回到贵国,定能造福百姓!” 月环国久已仰慕大秦的文化和医术,只是苦于连年征战,不能到大秦取经,如今听古若雅这么说,那灰衣老者顿时喜出望外,连连对着古若雅作揖:“多谢姑娘成全,老朽定不负所托!” 月朗听古若雅说完,定定地看着她足有移时,看得上官玉成恨不得捏着拳头过来一拳把这该死的眼睛放电的小白脸给劈死! 这人的眼珠子滴溜溜地看着他家王妃,分明是有什么企图的,还说的冠冕正大的让人挑不出刺儿。 见月朗面色有所松缓,古若雅心里稍稍地松了口气,一双明丽的眸子也对着他的眼睛看去。 月朗只觉得自己就要溺在那双杏子样的眼睛里去了,一时有些痴迷地望着古若雅。 上官玉成只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要气炸了,捏着拳头就像冲过来。 敢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他老婆看的人,他定要把他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古若雅说完这句话就闭嘴不提了,任凭月朗一双电一样的眸子在她脸上打量。 月朗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良久,才自失地一笑,对古若雅抱拳道:“如此,就谢过姑娘了。就让他跟着你回去学学吧,半年后,朕自会让人来接他!” 月朗这么说意味着他答应自己的条件了? 古若雅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好说话,轻轻松松地就化解了两军对峙的堡垒,让她和上官玉成能够全身而退。 这人,还是讲些道理的啊。 心下感动,也就学着月朗抱拳回应:“我一定倾尽所能教会这位老丈!” 当下,月朗也就一挥手,这边的人就立即抬着他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而上官玉成这一方也有些惊讶,这月朗竟然这么好说话?还是真的看在王妃救命的面子上的? 反正兵不血刃,还是值得庆幸的,于是一行人望着月朗他们消失在丛林里,也就打道回去了。 上官玉成早就听刑天说过古若雅有孕的事儿,如今见她这么设身处地地为他们着想,心里早就感动地不能自已,恨不得这就把她抱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 明珠看到前面那一对璧人十指相扣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的眼眶子酸溜溜的,似乎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流了出来。 她忙低头,用袖子悄悄地擦了擦眼角,再抬头时,脸上已是一片云淡风轻! 经过这么多天紧张的丛林生活,古若雅早就透支了自己的体力,何况她现在还怀着身孕,早就支撑不住了。 见他们终于脱离了险境,心头一松,就软软地倒在了上官玉成的怀里。 吓得上官玉成脸色发白,赶紧抱住了她,在她耳畔不停地呼唤着……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晕目眩,不敢睁眼。浑身更像是灌了铅一样,一点儿力气都提不起来。 正浑浑噩噩间,就听一个沙哑疲惫的声音在她耳边喊道:“雅儿,雅儿,你快点儿醒来啊!”一声又一声,聒噪地她的耳朵难受,想要伸出手来挥掉这个不间断的声音,却发现自己的手一点儿都用不上力! 她徒劳地挣扎着,费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耳畔又传来一声惊叫:“动了,动了。”似乎是个尖细的女人声气! 什么动了啊? 古若雅只觉得混混沌沌地不知发生了什么。好半天,才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了些力气,就使劲睁开好像是胶着在一起的眼皮。 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只觉得光线亮得刺眼,让她不敢直视这光线。 眨巴了一下眼,她发现了一张放大了的俊美容颜,在慢慢地朝她靠近!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觉得这张俊美无俦的容颜在哪儿见过一样,既熟悉又有点儿陌生! 她忍不住伸出一只青葱一样的手指就要去触摸那张容颜,却不防自己的小手一下子被包裹进一只大大的粗糙的手心里。 那只大手温暖干燥,让她的小手立时就热乎乎地了。 “雅儿,雅儿,你终于醒了。”这个男人握着她的手,脸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胡子拉碴的下巴摩挲地她的脸痒痒的,直觉就要伸出另一只手去推开他! 那人,却一并连这只小手也给握住了。 心头的疑惑慢慢地解开,让她渐渐地认出这张脸到底是谁的了。 原来是他,真的是他,不是自己在做梦! 古若雅咧着嘴无声地笑了,原来她终于找到他了! 上官玉成见她就这么一直对自己傻笑,只觉得这一刻从未有过的美好,欢喜地心里只要冒泡儿! 古若雅望着那张俊颜看了半天,心里终于清明过来,这才想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他们夫妻二人,历经千难万苦,终于在一块儿了。 她只觉得满心里都是甜蜜,不错眼地望着那张脸,生怕一眨眼,他就会没了。 “雅儿,雅儿,我们终于又重逢了,一切都会没事儿了的。”上官玉成沙哑着嗓子说着,好似这句话有千斤重一样。 古若雅的眸子终于有了焦距,落在了上官玉成的脸上,只见他眼眶里满布血丝,一脸的憔悴,两只手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几天了! “雅儿,雅儿,我们回来了!”上官玉成见她一直这么直直地看着她,一双水汪汪的杏眸也不复灵动,心里自是惊吓不已,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我们,真的见面了?”古若雅虚弱地说出这句话,似是征询又似是确认。 上官玉成这才大喜,连连点头:“是的,我们真的见面了,不是做梦!” ------题外话------ 太累了。写了这么多,将就看吧,原谅我! 一百二十一章 夫妻夜话 古若雅足足地睡了三天三夜,期间除了醒来之后吃过一点儿稀粥,和上官玉成说过短短的几句话。 上官玉成就这么不眠不休衣不解带地守了她三天三夜。 等古若雅睡够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深夜里。 她睁开了眼睛,觉得这次浑身轻松了许多,不复上次那么沉重。 她四处打量了一眼,才知道自己依然睡在帅帐里。 四角的矮几上点着牛油蜡烛,照得里头明亮如昼。 自己睡得是上官玉成先前用的床榻,上面本来没有帐幔的,也许是觉得她是个女子,竟然也挂上了雪白的轻纱样的帐幔。 古若雅除了脑子睡得有些昏沉,身子倒还好,她翻了翻身,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边有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转过身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上官玉成正趴在她身后。那个圆滚滚的东西不是他的头是什么? 古若雅顿觉心里一阵温暖,又有些心疼。 她这几日总是昏昏沉沉地睡着,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上官玉成是不是一直在自己身边守着的? 她不敢再乱翻动了,生怕自己吵醒了这个好不容易熟睡的人! 见他身上还是那件在丛林里穿着的破破烂烂的衣衫,古若雅的鼻头一酸,眼泪就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这个男人,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煎熬了! 好在,他们终于团圆了。 她一边无声地流泪,一边欣慰地笑着,内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动静吵醒上官玉成,还是他睡醒了。就在古若雅正暗暗流泪的时候,上官玉成猛地抬起头来,脸上还带着睡梦中的怔忡。 他抬头的一瞬间,就直直地盯着古若雅看,当发现她睁着眼睛默默地流泪的时候,他吓了一大跳,忙抱着她的身子急急地问道:“雅儿,雅儿,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了?” 回头就朝外大声喊,“快请大夫来。”军中自然是有大夫的。 古若雅这才回过神来,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来,伸出一只白玉般细腻的手轻触他胡子拉碴的脸,“傻瓜,我醒了,别怕!” 声音就像是羽毛一样轻柔,拂得上官玉成的心熨帖地很。 他这才放下心来,嗔道:“醒了怎么也不叫我?” 古若雅心疼地摩挲着他明显凹了下去的面颊,强笑道:“我见你睡得香,不忍心叫你!”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着一身月白天竺棉的中衣,干净清爽,浑身也没有什么黏腻腻的感觉。 再看他的身上,脸上的胡子青茛茛的,一双眼睛满是红丝,眼底是遮也遮不住的一大片青色。 身上更是一股汗臭味儿,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洗漱了。 只是这种汗臭味儿,古若雅闻着一点儿都不恶心。带着男儿气息的汗味儿,更让她稳下心来。 见他紧张地脸色煞白,她于心不忍,忙推他:“我好了,别担心。” 话音刚落,上官玉成就低了头在她脸上轻轻地摩挲着,青硬的胡茬噌得她又痒又麻。 帐篷外,响起了好几道脚步声,还有几声尖细的叫声,似乎都朝这儿奔来。 古若雅忙要推开他,却发觉自己没有多大的力气,虚弱地连抬起胳膊都很费力。 她只能着急地说道:“快起来啊,看人看见了不好。” 上官玉成这才抬起头来,对着她嘿嘿地傻笑,看得古若雅莫名地心暖。 晚晴带着军中的大夫进来了,一见古若雅正睁着眼睛看着她们,顿时惊喜不已,一下子就扑过去,跪在榻前,脸上满是泪水,哽咽着:“娘娘,您终于醒来了,可吓死奴婢了。” 高兴之余也忘了给上官玉成见礼,还是那老大夫要扎手窝脚地给上官玉成行礼,被他挥挥手免掉了。 晚晴在榻前泪流满面,还没容古若雅说句话,后头那大夫就咳嗽了一声,沉着脸不高兴地说道:“你这丫头还不赶紧让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哭着挡道呢?” 说得晚晴脸上一红,忙忙地后退了几步让开了。 这老大夫就是上次上官玉成凯旋时路过古若雅住的村口带着的那位,自打上次看过古若雅给刑天救治之后,这老大夫心心念念想着的就是如何和古若雅学上几招。 无奈他也曾偷偷地溜出去到那个小村里找过古若雅,可是那家子人都搬走了,让他无门而入,也就作罢。 后来就影影绰绰听说了王爷好似娶的就是那家子的姑娘,他心里更绝望了,人家做了王妃了,更不会和他这种下三滥的人打交道了。 抱着学到老学到死的心态的老大夫一脸痛苦了好几日,才慢慢地平复下来,没想到这一次又让他遇到了王妃。 只是今日不是往昔,换成他给王妃治病了。 晚晴见这老大夫伸出手来,忙忙地给古若雅的手腕子搭上了一块帕子。 上官玉成站在一边儿看着,也就没有让放下帐子。 老大夫有些局促不安地上前搭在古若雅的腕子上,眼睛看都不敢看古若雅的脸。 诊了一回脉,又换了另一只手也诊过了,老大夫方才回身朝上官玉成行礼:“王爷,王妃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要多休养。王妃身子底子好,腹中胎儿也很平稳!” 上官玉成这句话,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只要雅儿平平安安的,什么都不是问题! 老大夫一脸微笑地说完,见上官玉成并没有多话,才有些忸忸怩怩地说道:“老朽的医术还远不如王妃,这调养的方子就不必开了。王妃自己就可以斟酌着弄个方子吃吃了。” 古若雅虽然虚弱,可脑子一片清醒,听着也笑了:“你说的是,我自己知道如何保养。” 那老大夫打蛇随棍上,忙躬身朝古若雅行礼:“老朽早就仰慕王妃医术高明,若是王妃好了,还望王妃不吝赐教!” 这就是想跟着她学医了。 古若雅暗笑,没想到自己不收徒弟则已,一收就收了两个老头儿。 当即也笑道:“好说,等我好了有空儿就和你切磋一下!” 她也没有那些尊卑观念,没有一口一个“本宫”,更没有看不起这个有些势力眼的老大夫。 可是一边儿的上官玉成却不满意了,斜斜地睃了老大夫一眼,心中暗骂:这老家伙真是蹬鼻子上脸的,没看到雅儿虚弱成这个样子了吗? 也怪他平日里太给这老家伙脸了,念着他一大把年纪,总是跟着自己出征,见了他高看了他几眼,就把他惯成这样了。 心中生着闷气,面上就带了出来,上官玉成见这老家伙好唠唠叨叨地想和雅儿套近乎,不由拿手捂着嘴狠命地咳嗽了两声。 本以为这老家伙这么一大把年纪,早就成精了,谁知道那老大夫听了回头就朝上官玉成问道:“王爷敢怕是受了些风寒,怎么咳嗽起来了?” 气得上官玉成瞪着眼睛望着他,这老家伙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逾矩了,于是忙弯腰赔罪:“老朽糊涂了,这就告退!” 见他急匆匆地拎着药箱往后退,上官玉成才负着手冷哼了一声。 古若雅看得直笑,这家伙,怎么什么人的醋都吃啊。 这一高兴,身子就更轻快了,再加上着实地睡足了三天,她只觉得肚子饿得不行。 上官玉成忙让晚晴去端来熬好的鸡丝儿粥来喂她。 吃完了两大碗,古若雅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唇,喜得上官玉成眉开眼笑,只要他家娘子能吃,那身子肯定好得更快! 古若雅还想再吃,可是上官玉成死活都不给她吃了,见她那张娇俏的小脸上满是怒气,他忙放下碗揽过她的肩头,“乖乖,别再吃了,饿了好几天,吃多了撑着了可就不好了。反正还有的是呢,细水长流才好!” 古若雅身为医者,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就是嘴馋,听他这么说,就嘟起了嘴不依他:“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就算是不给我吃也得给他吃啊。”一手就拉着上官玉成粗糙的大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那里还平平地,压根儿就看不出来什么。 上关玉成被她这么一闹,只觉得浑身燥热起来。手再放在她的小腹上,更觉得身子那儿火烧火燎地难受,恨不得立即就把她推倒上去云雨一番才好。 只是她现在身子还虚弱,更加上有了身孕,他只能死死地克制住,不让自己的欲望流露出来。 古若雅依偎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只觉得幸福快要从心里溢出来,脸上是怎么都遮挡不住的笑容。 不过她是个女人,直觉很敏感,听着上官玉成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她自然明白过来这厮想什么了。 她的脸不自觉地红起来,忙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掩着鼻子故意说:“你身上几天没洗了?快去洗个澡换身衣裳!” 上官玉成面上也讪讪地,笑了笑,又伸出大手摸了摸她柔顺的秀发,才道:“这不是担心你吗?一步都不敢离开你,生怕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哪里还顾得上收拾自己?” 一边说着就把古若雅轻轻地放在榻上躺好,这才起身笑道:“我这就洗漱去,换上干净的衣裳再进来,省得熏着你和儿子了。” 古若雅立即截住他的话,笑道:“这八字还没一撇儿呢,你怎么知道就是儿子?” 她知道古人历来重男轻女,生怕上官玉成也是这样的,万一这头胎不是儿子,他会不会很失望? 谁知上官玉成笑着拿手贴上她平坦的小腹,摇头失笑:“我也只不过随口一说,儿子女儿,都是我们的心头宝,我都喜欢!” 古若雅这才放了心,让他把晚晴叫进来守着,这才让他出去。 高大的身影出了帐篷的大门,古若雅才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让晚晴重又把自己扶下睡了。 却说上官玉成一身火热地出了帐篷的门,就朝兵营的西南方行去。那里有一处天然的湖泊,湖水清澈到底,正是洗澡的好去处。 明珠跟着他们回来之后,还是住在那个小小的帐篷里。 不过古若雅觉得她跟自己一路同行,有经历过生死,她这个人其实并不算坏,两个人也就慢慢地走得近了。 回来之后,古若雅就劝上官玉成不要再把明珠关起来了,让她也能随意出入。 上官玉成也就答应了,反正一个女子也翻不起风浪,没什么好怕的,就把看守明珠的两个兵士给叫了回来。 明珠在帐篷里躺着,却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在丛林里,当她看到不戴面具的上官玉成时,心里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这么久以来,外头盛传他面容丑陋如恶鬼,所以才终日带着面具遮丑! 没想到丛林中他摘下了面具,面容竟是如此地惊才绝艳,无与伦比! 明珠的一颗心顿时被他给吸引住了,这哪里是什么恶鬼啊?分明就是翩翩佳公子,连月朗那样妖孽般的人都被他给比下去,这天下之大,他要是称第二美男子,怕没人敢称第一了吧? 想着想着,明珠只觉得自己全身火辣辣的,怎么都难以平静下来。 身为他的平妃,该是有多幸运啊。 自打父王把她送到大秦,要她嫁给攻无不胜战无不克的泰王时,她心里委屈地跟什么似的,哪曾想会碰到这么一个美男子! 她贴烧饼一样翻了几个个儿,终于爆发了。只觉得香腮带赤,浑身燥热难安。 于是忙忙地起身,想到外头透透气去! 在外头吹了一阵子晚风,她才觉得好多了。 帐篷里有些燥热,这几天又在丛林中穿越,也没空儿收拾自己,明珠自己都觉得身上都快发酸了。 于是转身回到帐篷里找了一套白色的中衣携着,匆匆忙忙地朝西南方走去。 那儿有个大湖泊,她虽然没去洗过,但是她自小儿水性就很好,也常常在湖泊里游泳,正好趁着这黑夜里去洗洗多日来的汗臭! ------题外话------ 先奉上一更,晚上六、七点还有一更! 一百二十二章 湖边尴尬 上官玉成一路大步前行,来到了西南方的那个天然湖泊边儿上,三两下揪掉身上的破衣烂衫,就跳了进去。 虽然白日里还热,可是夜晚的湖水,真的是沁人心脾,凉飕飕的湖水包裹住上官玉成劲瘦的身子,让他满身的燥热缓和了许多。 他在湖里来回地游了好几圈,才觉得自己平静了下来。 他知道,他的雅儿现在怀有身孕,那可是他的种,他绝不能贪一时之欢。 只要有她相伴,这就足够了。他大风大浪都闯了过来,这生理上的事儿怎么会受不了呢。 他在湖里畅游了一会儿,就仰躺在湖面上,静静地望着夜空中的繁星,只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身上的汗臭味儿早就被沁凉的湖水洗净了,他正要游上岸边穿了衣裳回去,却听到岸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他立即警觉起来,一动不动地蛰伏在那儿。 这儿是兵营的范畴,虽然这会儿没有人来,但是他身边的暗卫可是都潜伏在四周的,谁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呢? 他静静地盯着岸边,半人高的草丛里渐渐地拂动起来,似乎走来一个人。 夜晚中,虽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是目力很好的上官玉成还是影影绰绰地看到那是个女子! 他心中一动,难道是古若雅这个小女人担心他久不回去来找他的? 这小女人,真是个可人儿! 他笑着就要游过去,生怕岸边潮湿,一个不慎让她滑进了水里。 谁知还没等他行动起来,那女子已经脱了衣裳跳进了湖水里。 他顿时惊呆了,这女人绝对不是古若雅! 古若雅还怀有身孕,何况她身子还很虚弱,绝不会这个时候还跳进湖水里的。 再说,大秦的女子鲜少有会游泳的。她们在家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抛头露面的事情自然不会做。就算是他的雅儿年少时过得苦了一些,可也绝不会像这个女子这样胆大啊。 他的眸子微微地眯起来,暗夜里,就像是一只猫头鹰一样敏锐。 这兵营里统共也就三个女人,古若雅身子虚弱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冒险,晚晴在她身边守着,也定不会出来的。 那么,来的就是明珠了。 这个女人,胆子越来越大了,虽然他不让人看着她,也并没有对她放松警惕。 没想到她三更半夜地不睡觉,竟然跑到这儿来了。 她是知道他来了才来的,还是自己想过来洗澡的? 不过这些女人洗澡,帐篷里都有备好的浴桶和热水的,大半夜的,她出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望着那个人影慢慢地朝湖心游动,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明珠其实也就是想出来散散心头的躁动不安的,压根儿就没想到这湖里会有人,还是个男人! 她缓缓地游动着,波澜不兴的湖面静悄悄的,好似睡着了一般。 上官玉成就那么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地观望着动静,却见明珠竟然是朝他的方位游过来的,不由又气又怒。 这个女人,真是胆大妄为。 先前想下毒害死他,如今更是半夜三更地跑出来到湖里找他,肯定不安什么好心的。 明珠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上官玉成的眼睛里,还在那儿游得起劲。沁凉的湖水滋润着她小麦色的肌肤,让她心里的燥热慢慢地释放出来。 眼看着明珠就要游到自己身边了,上官玉成忍无可忍,只好挥动手臂往回游去。 他可是赤身裸体的,就算明珠有什么想法,也不能让这个该死的女人看到他的身子。 明珠被湖心里掀起的水花吓了一大跳,待定睛看时,却是一个男子在那儿游动。 暗夜中,虽然看不清那男人是谁,但是越是这样,越是激发了明珠内心的狂热。 她本就是异域女子,性格向来豪放泼辣,并不像大秦女子那样,大半夜的遇到男子怕得要死。 而她,只觉得浑身越发亢奋起来,先前的那股子燥热,又重新升起,虽然湖水清心入骨,可也散不去这股越来越旺盛的欲望。 她娇斥一声:“谁在那儿?”就卖力朝前游去。 上官玉成听得出这声音正是明珠的,越发对她不齿,压根儿就不想理会她,埋着头往前游去。 他长年习武不辍,自是有一把子力气,此刻全神游动,明珠哪里追得上他? 不多时,他就游到了岸边,捡起草地上的衣衫胡乱套上就要离开。 明珠也已经气喘吁吁地游到了岸边,扒着岸边的草丛也上了岸,就那么浑身湿漉漉地站在上官玉成面前。 由于离得近,她这才看清眼前的这个身形高大劲瘦的男子就是上官玉成,正是她心里念着想着的男人。 她不由一阵狂喜,顾不得自己只戴了一个肚兜,压根儿就没有遮掩,就朝上官玉成走去。 黑夜里,借着点点繁星的光亮,她可以模糊地看到那个男人敞开了胸膛,墨一样的发梢上往下滴着水,越发显出他的魅惑。 明珠只觉得浑身一下子烫了起来,凉爽的夜风也不能让她感到寒凉。 自打那天在丛林里见过上官玉成的真实面目,那个俊美无俦的容颜就在她睡里梦里千回百转地再也消逝不去了。 自己要是和这样的男子过一辈子,也不枉此生了。何况她还是他的平妃,和他在一起,发生些什么,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见明珠丝毫不知羞臊地往前走,上官玉成掩上了自己胸口的衣襟,沉声喝道:“别过来,再往前走一步,别怪本王不客气!” 明珠顿时就停在那儿,可是她依然心有不甘地颤声道:“王爷,没想到是你在这儿。这么巧,我们都到这湖里来了。” 她微微地笑了,一张团圆脸越发地明媚。 她虽然还没经过人事,可是异域女子打小儿就开放豪爽,多多少少也是明白男人的。 这样的深夜,这样的湖边,又是这样的孤男寡女,不发生些什么,真是太可惜了。 她大着胆子轻笑:“爷,我可是你的平妃啊。如今王妃姐姐也是双身子的人,必是不便伺候你的。不如……” 话音还未落,就被上官玉成狂暴地打断:“住口,姐姐也是你能叫的!你算什么东西?” 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根本就没看一眼青一阵红一阵的明珠的脸! 原来在他眼里,她只不过是个东西,连给古若雅提鞋都不配! 明珠热泪盈眶,她怎么都弄不懂,为何她堂堂一个南诏的公主,在他眼里会这么不堪? 古若雅那贱人到底有什么好? 她怒气冲天,胸口起伏不定。攥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掐在掌心里,直到掐出血来才觉得疼! 凭什么那个贱人能让他这么宠着? 要身家没身家,要容貌美容貌的,一点儿都帮不上泰王,偏偏还让他心心念念地当成宝贝一样捧在掌心里? 她不甘,她不信,这辈子就这么窝窝囊囊地过下去! 她愤愤地捡起地上的衣衫胡乱地裹在身上,也朝兵营那儿走去。 前面早就不见上官玉成的影子了,远远地,就看到帅帐那儿灯火通明,温暖如春。 她咬着牙,看着那个兵营中最大的帐篷,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假如没有那个贱女人,这帅帐里住着的女人该是她了吧? 她本来就是平妃,凭什么要蜗居在那个小小的又闷又热的帐篷里? 要是她没了,这个帅帐就该是她和他一起住了吧?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惴惴不安地望了一眼帅帐,只觉得心狂跳不已。 在丛林里,她可是从巨蟒嘴里救过她的命的,她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 但是想成为帅帐女主人的想法,又让她心有不甘,好像百爪挠心一样,不眠不休地折磨着她。 上官玉成怒气冲冲地进了帅帐,来到了榻前看看古若雅。 古若雅由于睡足了,这会子倒睡不着了。听见响动,抬头一看,见是上官玉成回来了,忙笑着招呼:“怎么洗了这么久?也没拿一套换洗的衣裳吗?” 上官玉成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还穿着那套破破烂烂的衣衫,忙自失地一笑,“这几天晕头转向地哪里想到这个?”就在自己的箱笼里翻腾起来,找出一身月白色的天竺棉中衣就要换上。 晚晴见他浑身湿漉漉地进来,早就低了头退出去了。帅帐里因为住着古若雅,上官玉成那些随身的小厮自然不好进来。 他就在古若雅面前若无其事地扒下那身破烂的衣衫,换上了那身天竺棉的中衣。 古若雅望着那具健硕劲瘦的身子,不觉面红心跳的,忙用袖子掩了脸,嗔道:“你也真是的,这外间里不能换啊,非要在我面前这样?” 上官玉成穿好衣裳,随手把破烂的衣衫团了几下就扔到了角落里,转身笑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咱们夫妇一体,这不是你说的吗?” 古若雅这才想起来在丛林中曾对月朗说过这话,于是也笑道:“你这人,故意曲解人家的意思。这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上官玉成涎着脸倒了一杯水给古若雅喝了,方笑道:“夫妇一体,自然是身心交融,咱们两个聚少离多,以后很该多多交融才是!” 古若雅见这人脸皮如此厚,也就打住这个问题不敢说下去了。目前她还有着身孕呢,万一挑起他的火来,可就不好收拾了。 ------题外话------ 第二更奉上,亲爱的们,加把劲儿呀。我需要鼓励啊。没动力就不想码字啊,这种滋味你们懂得的! 一百二十三章 久旱甘霖 上官玉成踢掉自己脚上的鹿皮长靴,大手一挥,就把四角的牛油蜡烛给熄灭了,只留下外间一盏昏暗的油灯。 古若雅有些不自在地往里头缩了缩,给他留下足够的余地,省得这人有什么反应。 上官玉成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躺下来就长臂一伸,把她揽在怀里,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男人气息,古若雅只觉得自己一颗空旷了许久的心终于被填得严丝合缝儿的。 原来爱一个人,只要在他身边就这么幸福了。 她满足地靠在他的怀里,合上了眸子。 上官玉成望着那张只有在他面前才会绽放的绝美容颜,只觉得满心里的幸福就要溢出来。 良久,他也合上眼睛,这么多天都不眠不休了,他也实在是太累了。 如今,踏实了,他也觉得疲惫难熬。 帐篷里,绵长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良久,古若雅才睁开了眼睛,抬眸看到身边的这个男人已经睡熟了,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这家伙,这些天估计是早就累坏了吧,不然哪容易这么快就睡着了。 抬手掖了掖被角,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也合上眼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 第二日醒来,帐篷里的光线有些阴沉沉的,细听时,外头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古若雅睁开眼睛,发觉那人睡得正香! 窝在他怀里不知不觉睡了一夜,脖子下面还枕着他的胳膊,也不知道给他压麻了没有。 瞧着他睡得那么熟,古若雅不忍心吵醒他,一动不动地窝在那儿,生怕一有动静就惊动了他! 长久保持一个姿势,身子板得僵硬酸涩,可是她硬是咬牙忍着,不肯弄出一点儿响动。 柔和的晨光里,上官玉成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完全呈现在她眼前。 硬挺入鬓的眉,直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 古若雅看得目不转睛,这样一个美男子没想到就被她给碰上了,是该说她运气好还是命中注定啊? 她无声地咧嘴笑了,先前还以为嫁了个丑八怪,正好她是无盐女,两个人碰到了一起了。 弄了半天,他们两个还真的是帅哥美女呢。 呵呵,这就是缘分吧? 她傻呵呵地想着,没有发现那人的一双眼睛微微地开了一条缝。 上官玉成睡梦中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看,长期习武保持的警觉性,让他立即清醒了过来,没想到一睁眼就看到他家娘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赶紧地又闭上了,生怕惊动了他家娘子,让她不好意思看他! 这个女子,能这么用心地看着他,心里定是非常爱他的。 能被心爱的人所爱,这种感觉真的是说不出来的! 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和自己相爱的人相拥,这真的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古若雅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就想伸手拿开他搭在自己腰上的大手。 搭了一晚上了,也该换个地方了。 上官玉成终于不能再装下去了,手从她腰上拿下来,睁着一双似醉非醉的眼笑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古若雅不好意思地笑笑,“是不是吵醒你了?” “哪有?”上官玉成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笑道:“其实我早醒了。” 乜? 早醒了? 那岂不是知道自己一直盯着他看了? 古若雅顿觉两腮烧了起来,更不敢对视他的眼睛。 这家伙,竟然这么促狭,让她丢脸丢大发了。 上官玉成见羞着她了,忙揽她入怀安慰着:“怎么还这么害羞啊?我们可是夫妻了,眼看着还要做爹娘了,你不该好好看看我吗?” 见古若雅终于对上他的明眸,他才拍了拍她笑道:“我们好不容易睡觉的时候坦诚不公的,很该使劲看看对方才是!白日里都以假面示人,哪里能看个够呢?” 说得古若雅脸上红云密布,却也不得不赞同他的话,勇敢地笑看着他。 夫妻两个躺在床上说笑了一回,就听帐篷外头响起一个清脆的喊声:“王爷,娘娘,起了吗?” 像是晚晴的声音。 古若雅连忙催着上官玉成,“快点儿吧,丫头都等半天了,赶紧起来梳洗吧。” 说着就从被子里钻出来,露出一弯雪白的臂膀。一头乌黑的青丝顺着胳膊滑落到丰满的前胸,黑与白极致的搭配,看得上官玉成眼睛都直了。 见古若雅要坐起来,上官玉成有些急了,伸手一揽,重新把她给揽到了怀里。 本来想起来的古若雅禁不住在他怀里嘤咛一声,眼角斜飞他一眼,娇嗔道:“干嘛呢?这都大白天的了。” 娇润的红唇,黑白分明的大眼,带着刚睡醒的懵懂,看得上官玉成浑身的血都涌了上来,那种熟悉的燥热冲得他下身紧绷。 他摩挲着她乌黑的秀发,顺势来到了雪白圆润的肩膀上揉搓了一阵子,就把那把黑发撩开,露出胸前大红的肚兜来。 上官玉成只觉得自己的头一下子都懵了,翻身上去就去扒拉那绣着鸳鸯戏水的肚兜,恨不得融化在上头才好。 古若雅被他揉搓得浑身酥麻酸软,欲待要起身,又被他紧紧地压着。 听着外头晚晴的说话声,她更是急得一张粉润的脸红得像块布一样。 她伸出一只手抵住他的胸膛,悄声道:“也不看这是什么时候?外头丫头还等着呢。” 上官玉成只管大手在她胸前揉摸,一点儿都不想放开。嘴里含混不清地问着:“你可以吗?我们能不能?” 身为医者,古若雅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的。这有孕的人视这个如洪水猛兽。 世家大族,男人妻妾那么多,妻子有了身孕,男人自然要搬到外头住去,妻子不能伺候了还有侍妾呢。 可上官玉成只有她一个正妃啊,就算是明珠是他的平妃,他也没有碰她一下。 自己和他久别重逢,这夫妻之间敦伦一番也未尝不可以。 可是古若雅不习惯门口守着人干这事儿,让人知道了多难为情啊。 她只好小声贴着他的耳朵,笑道:“等晚上好不好?外头还有人呢。” 上官玉成可是等不及了,听她说晚上可以,哪里还顾得上?只要不让她腹中的孩子受到什么影响,他哪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啊? 反正他现在脑中就只有一个念想,就是想要她,饥渴地已经忍不住了。 见古若雅抵住他的胸口,身子扭来扭去不停地想逃离开,他更是看得血脉喷涌,不管不顾地就俯下身子,一手把古若雅的两手给固定在头上方,一手就去扯开她身上穿着的肚兜。 古若雅又羞又急,却无奈自己在他面前,那点儿力气就像是挠痒痒一样,只好由着他任意妄为了。 一时,帐篷内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声。 帐篷外头,端着一铜盆洗脸水,肩上搭着白毛巾的晚晴听得面红耳赤,忙忙地往一边儿退了两步。 见明珠还蹭在门口听,晚晴只觉得这人恁地不懂事,于是板着脸说道:“你怎么还在那儿?娘娘还没睡醒呢?我们到这边儿等等吧。” 本来一早过来的她,也非常纳闷,明珠乃是平妃的身份,哪用得着她过来伺候着? 可是明珠坚持说自己要来服侍王妃姐姐洗漱,自然也在帅帐外候着。 谁知道候了一会儿,就听到里头传来这样的动静。 晚晴虽说还是云英未嫁的女孩子,可是在王府里,平日里听那些丫头婆子背后也说过这样的话,何况她们被买来伺候古若雅的时候,也曾经被柳侧妃花大力气找了嬷嬷叫过规矩,这些事儿自然烂熟于心。 明珠见这么个小丫头都敢这样说自己,脸上当然不好看,回头就恶狠狠地瞪了晚晴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我乃是泰王的平妃,你这小丫头活得不耐烦了,敢这么说我?我来伺候王妃,可不就得在这门口守着吗?你是不是想偷懒耍滑才故意往一边儿靠啊?” 晚晴被这话噎得脸煞白,想要驳回又不敢,毕竟人家的身份可在这儿摆着呢。 况且这屋子里的响动,她也真的不好和明珠明说。于是只好默默地听着了。 帐篷内,上官玉成正伏在古若雅身上,细细地吻去她额头上的汗珠。扶她坐起来给她披上了外衣,自己才胡乱拿起床头衣架子上搭着的天竺棉中衣套在了身上。 掀了帘子走到了外间,打开帐篷的门,就见明珠正贴着门边儿上站着。晚晴则端着铜盆远远地站着。 上官玉成的面色不由一沉,还没开口,明珠早就抢上一步行礼,“王爷起来了?我是来伺候王妃娘娘的。” 因着昨夜里上官玉成厌烦她叫古若雅为“姐姐”,她今儿就跟着晚晴喊了。 上官玉成大手对着晚晴一挥,冷冷地看着明珠的眼睛,说道:“王妃再有丫头伺候,你还是回到你的帐篷里待着吧。若是让本王再看到你出来一次,定不会轻饶!” 说完,怒气冲天地转身回去了。 明珠的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想要跟着进去又不敢,只好愣愣地站在那儿。 晚晴端着大铜盆走到面前,见她还杵在那儿,身子一斜,就把她给挤开了,自己径自进了帐篷! ------题外话------ 晚上还有二更! 一百二十四章 新皇旨意 明珠见晚晴进去了,自己却被关上的门给挡在了门外,心里十分不甘,可是上官玉成的狠戾她也是见识过的,自然不敢硬闯。 一双隐在袖子里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帅帐里,古若雅已经穿好了衣裳,由着晚晴在她胸前裹上一块雪白的大手巾,正低了头捧着水洗漱。 见上官玉成兀自怒气冲天地站在一边儿,古若雅就笑了笑,接过他递过来的干手巾擦干了脸上的水,问道:“看你这张黑锅底似的脸,到底谁得罪你了?刚才你在外头跟谁大声说话呢?” 其实他不说,古若雅也隐隐约约猜到了,只是想不明白明珠在丛林里还好好的,为何一回来就这样? 殊不知,人心是永远不会得到满足的,蹬了鼻子就要上脸,这是人的常态。 明珠在丛林里和她之间也算是经历了生死,心中已经对她产生了好感。可是当她见到上官玉成那张惊才绝艳的脸,她心里的天平就严重倾斜了。 凭什么这个男人只属于古若雅一个人的?她是他的平妃,自然也有权利得到他~! 上关玉成越是不理会她,她心里的不甘和羞愤就越膨胀,恨不得现在就立刻钻进帅帐里,抱着上官玉成再也不松手。 但是心中最后的理智还是说服了她,让她悻悻地低了头回到了自己又矮又暗的小帐篷里。 帅帐内,古若雅笑嘻嘻地仰脸看着上官玉成。这家伙,闷声闷气地,有什么心事还瞒着她啊? 上官玉成踟蹰半晌,不知道这话要不要跟古若雅说。万一她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到时候动了胎气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嗫嚅着嘴,想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尤其是昨晚上的事儿,更是无法开口。 晚晴收拾了大铜盆,又拿过一把檀香木的梳子给古若雅梳理着那头乌黑的长发,见王爷总是不说,她倒是急了,愤愤不平地就告诉古若雅:“娘娘,平妃娘娘今儿一大早就候在帐篷外,说是过来伺候娘娘的。奴婢让她站远一点儿,她还生气来着,说奴婢身份低,不配说她呢。” 她一边儿说着一边拿眼溜着上官玉成,生怕这男人发火。 要知道,这男人要是护着明珠,她这个小小的婢女,可就要遭罪了。 古若雅总算是明白了,怪不得他生那么大的气呢?原来明珠这是上赶着倒贴来了。 就算是明珠是先皇赐婚的平妃,古若雅现在也没什么好顾忌的。连老皇帝都一命归西了,太子登基,还不知道如何对付他们呢。谁还记得明珠曾经是泰王的平妃啊? 她的心里安稳了,就让晚晴去传早饭。 上官玉成就着古若雅洗剩的残水,胡乱抹了一把脸,就坐了下来,一把攥住了古若雅的手。 古若雅浑不在意地笑着打趣:“这是怎么了?刚才还没吃饱吗?”说着还对着他眨眨眼。 上官玉成也没想到这小女子胆子这么大,竟会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惊讶之外,只觉得这小女子越来越可人了。 于是一把拉过她,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贴着她的耳根子悄声笑道:“你也知道你家夫君手段的,就刚才那一会儿怎能填饱肚子呢?要不是顾及你的肚子,我可是要吃一天一夜的啊,就怕你到时候受不住!” 这下轮到古若雅脸红脖子粗了,这厮,真是蹬鼻子上脸,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听见外头有细微的脚步声,她连忙在他身上挣扎起来:“快放手啊,看让晚晴看见。” 上官玉成也知道晚晴一会儿就取了早饭过来,不想让古若雅尴尬,忙松开了手,两个人又面对面地坐着。 一时,早饭摆上来,虽然不算是丰盛,倒也玲琅满目。 上官玉成给古若雅夹了一筷子麻辣豆腐,带着歉意说道:“这里远离京都,也没什么可吃的,你先将就些吧。等将来回去了再给你弄些好的吃吧。”说着,面上已经带了一丝黯淡。 古若雅见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太子登基为新皇,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他们,此生还能回得去吗? 可是见他低垂着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古若雅就装作听不懂他的话,欢天喜地答道:“我可是很好养的啊,只要有饭吃就成!”说完,还故意吃了一大口的豆腐,似乎很香的样子。 上官玉成怎会看不透她的心思,也就低了头拼命地扒饭。 一时饭毕,晚晴进来收拾了,上官玉成就扶着古若雅到帅帐外头溜圈儿散步。 雨后的清晨,空气里似乎有一股说不出的夹杂着泥土和鲜花的清香,闻之沁人心脾。 古若雅陶醉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沉浸在这美好的景色中了。 明珠扒在自己帐篷的小窗户里偷偷地往外看着,见这两个人依偎在一块儿,甜蜜幸福的样子几乎没把她的心给嫉妒掉。 她两只扒着窗户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恨恨地望着外头的那副场景。 古若雅和上官玉成沉浸在甜蜜里浑然不觉。 两个人走了几圈就要回去,却听到一阵马蹄疾驰,远远地,一人一骑朝这边奔来。 早就有放哨的卫兵上前拦住了那人,上官玉成站在那儿皱了皱眉头,一言不发地盯着那一人一骑。 近了,才看清那人也是一身大秦兵士的装扮,见到上官玉成,那人一头跪在他面前,气喘吁吁地行礼后才禀道:“王爷,后头传旨的人很快就过来了,王爷赶紧预备着。” 打发那人起来,上官玉成重新回到帅帐里,戴上了那具银灰色的面具。 也就是这些日子,他摘下了这张长年不变的面具。在外人面前,他还是不想以真面目示人。 传旨的人定是新皇――也就是他的大哥派来的人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旨意他不知道,但是他觉得他那大哥能干出弑父的丑事儿来,定不会放过他的。 古若雅一听有旨意传来,虽然心中早就有数,可临到头来还是紧张地要命。 她亲自看到太子在宫中发动政变的,要不是她去的及时,老皇帝怕是就死在太子的刀下了。 太子现在刚登基,定是不想让知道他宫变的人活下去的。 这道旨意,是不是来杀人灭口的? 不知不觉间,她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虽是大热的天,可她觉得自己的掌心里满是冷汗。 “别怕,有我呢。”耳畔传来一个磁性略带点儿沙哑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看着那张在晨光中泛着青霜的面具,她心头一暖。 不管是生是死,只要有人陪伴,也是人间一大幸事了! 她的心立时平静下来,反手握住了上官玉成的手,夫妻两个静静地站在那儿。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就算是太子想让他们死,他们也不会认命的! 片刻,东方的天际边出现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朝这边驶过来。 为首的那个一身黑衣,头上一顶黑色的圆顶帽,在上官玉成和古若雅面前翻身下马,面无表情地从身后的随从手里接过一个卷轴,对着上官玉成和古若雅喝道:“圣旨到!还不快快跪接?” 上官玉成只是拉着古若雅的手,薄薄的唇里轻吐:“太子有何事?” 那黑衣人面色一怔,旋即就眯缝着眼睛盯着上官玉成,两唇翕张,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也许在他们眼里,上官玉成现在只剩下被人拿捏的份儿了,可是没想到他还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见了圣旨不下跪,也不叫皇上! 真是胆大包天,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那黑衣人良久才回过神来,断喝一声:“大胆泰王,皇上的旨意来了,还不跪下?” 上官玉成轻轻地一挥手,上前一把就夺过那黑衣人手里的卷轴,轻蔑地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他也配称皇上?谁不知道他这皇位做得名不正言不顺的?本王还没找他算账,他倒是先来了。” 也不理会那黑衣人一张嘴张得几乎能塞进去一个鸡蛋,刷拉一声打开那卷轴,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古若雅就着他的手也看了几眼,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果然不出所料,太子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啊。 卷轴里短短几句话,无非就是让上官玉成班师回朝! 眼下月环国人还虎视眈眈,就让他班师回朝,明眼人一下子就知道太子安的什么心了。 看完卷轴上的话,上官玉成随手一扔,那卷轴就飘落在尘埃里,惊得那黑衣人忙上前去捡,却被上官玉成身边的亲兵一把给挡开了,差点儿把那黑衣人给撂倒在泥地上。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对天使不恭!”黑衣人怒目圆睁,色厉内荏地喊着。 “你算是哪门子的天使?”上官玉成双眸发出狠戾的光芒,紧盯着那黑衣人,看得他汗流浃背不停往后退缩。 “这不过是太子喝醉了的几句疯话,你们就当真了?告诉你们,赶紧滚回去,告诉太子,本王和他势不两立,誓要为父皇报仇雪恨!他有胆子,让他尽管放马过来吧!” 咄咄逼人的气势,让那黑衣人麻溜地上了马,不敢再多停留一会儿,领着身后的随从打马而回! 一百二十五章 商量对策 黑衣人一走,古若雅就紧张地拉着上官玉成的手问道:“你这个样子,太子知道了,定是不会饶过你的!” 上官玉成反手握着那只柔嫩白皙的小手,安抚地笑了笑,“就算我不是这个样子,你以为太子会放过我吗?别怕,我们还有五万大军呢,大不了和他斗一场。就不信,邪能压正!” 邪不能压正,那也要付出很大代价的。古若雅暗暗地嘀咕了一声,现在怕是成者王侯败者寇了,太子就算是逼宫夺了位子,但是朝中那么多人都支持他,那位子做得倒也牢固。上官玉成到底有几分胜算呢? 若是太子停了他们的粮草,这五万人该怎么办? 古若雅知道这事儿很难,但是不去争不去反抗,还是死路一条! 她忧心忡忡地想了一阵子,却还是没有把自己的忧虑说出来,她知道,她想的这些事儿,上官玉成身为一个领军主帅,怕是早就想了多少遍了,不比她想得少。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扬起脸笑道:“你说怎么好就是怎么好,我和你在一起!” 上官玉成感动地握着她的手摇了摇,揽过她的肩头,一言不发地望着远处的丛林。 大秦京都,金銮殿里,太子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头上戴着二龙戏珠紫金冠,一本正经地端坐在御座上。 下面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黑衣人,正小鸡啄米一样地磕头。 “他,当真这么说的?”太子一张脸上满是怒气,让他那张面如冠玉的脸显得狰狞了几分。 “回皇上,泰王见了圣旨连跪都不跪,还把圣旨一把夺过去自己看了。”黑衣人极尽挑拨之能事,恨不得火上浇油才好,“还把奴才抽了两个大耳刮子,说皇上……” 说到这儿,他停住了,飞快地扬起脸,睃了太子一眼,觑着他的面色越来越黑,黑衣人心里就越是高兴。 “他还说朕什么了?快快说来。”太子已经处于盛怒的边缘,他就知道他这个弟弟不会听命于他的,不过他也没打算让他听命,对于上官玉成这样的人,就不能让他活下去。 他原来想着简单,一纸圣旨就能把他召唤回京,然后下了他的军权,再找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把他治死,从此,他就能稳坐天下了。 至于老三的那个女人,他还要留着呢,听四皇子和五皇子说过,那女人一直装作无盐女,那日无意间掀了她的头巾,才发现她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呢。 连古雪晴在她面前也要失了颜色。 太子一听这话立即就相信了,想想那古木时,年轻时可是京中最负盛名的美男子,而林氏,更是美得不食人间烟火一样。这样的父母,生出来的女儿怎么会丑了呢? 先前他也怀疑过,无奈老三时时刻刻都护着那女人,让他不能窥见真颜! 等杀了老三,他可要把她弄进宫里好好享受了。 古雪晴那女人美则美矣,但是在古若雅这样的绝色面前,太子自然还是想要古若雅这样的。 听着黑衣人添油加醋地禀告完,太子的一双拳头恨不得攥出水来,狠狠地一拳捣在御座的扶手上,大怒道:“竟敢藐视朕恭,朕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天子威严!” 气哼哼地就拂袖离去了,只剩下黑衣人跪在那儿露出得意的笑容。 太子怒气冲冲地来到了御书房,立刻叫人去丞相府请古木时过来,自打他登基以来,古木时可是他须臾都离不开的智多星,出谋划策,哪一样都是个中老手! 正心不在焉地胡乱翻着一本书等着古木时来的太子,就听御书房不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接着门帘一响,古雪晴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一个描金红木食盒,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传来,勾得太子食指大动。 他忙从御书房的书案后头走出来,笑吟吟地把食盒接过来,还不忘趁机在古雪晴脸上吧唧了一下,笑道:“还是梓潼想得周到,没忘了朕还没用早膳呢。” 古雪晴自打太子登基之后,就被封为皇后了,而古木时,除了是百官之首的丞相,更是地位尊贵的过丈。 新皇登基,自然对各项事务有些不熟,古木时也就当仁不让地总览了军政大权。 古雪晴今儿穿着一袭大红织锦缂丝锦袍,长长的衣摆拖地而行,上面用金丝线绣着的凤穿牡丹栩栩如生,随着她的走动像是要展翅而飞一样。 一头鸦青的长发绾了一个高高的飞仙髻,一套百鸟朝凤的珍珠头面戴在上面,端的富贵荣华,衬得她的肌肤越发地欺霜赛雪。 她见太子这副做派,一双眼波儿流转,细声细语地笑道:“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儿?听说一大早上都没用膳就到了前头,还让人去叫我父亲进来了?” 目前后宫里就只有古雪晴一个管总的皇后,其他那几个女人都是太子潜邸带过来的,没有生过孩子,还没上封号呢,自然一点儿威胁都没有。 古雪晴现在可是有了身孕,在宫里的地位无人能撼动,那几个小虾米一样的女人,要身家没身家的,自然没法和她斗。 太子一听古若雅这话,眉头就微不可见地皱了皱,怎么前朝的事儿她都知道啊? 这女人,真是越发胆大包天了,都不知道收敛,还不是仗着她有个位高权重的好父亲? 只是这老丈人有权有势的,太子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 他也只是一瞬间流露出不满来,旋即就恢复了先前正常的样子,低了头打开食盒,看着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碗各样细米熬成的八宝粥,笑道:“还是梓潼知道朕的口味啊,朕正想弄些清淡的饭菜吃呢。” 古雪晴见他埋头吃饭,不满地嘟起了嘴,刚才她问的什么事儿他还没有回答呢,这就装糊涂吃饭了? 她不依不饶地靠上来坐在太子的大腿上,娇嗔道:“皇上架子越发大了,连臣妾都瞒着?到底有什么大事儿值得你连饭也不吃,还把父亲也叫进来?” 她说到父亲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让太子知道没有她的父亲就没有他的天下一样。 太子心里的不悦越发强烈,不过他面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知道今儿要是不说,古雪晴定是不会放过他,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索性就卖个好告诉了她。 于是就把黑衣人从上官玉成那儿见到的一五一十地说了。 古雪晴听完半天都没有吭声,心里惊涛骇浪地想着:那人当真是条汉子啊,在月环国那么久了竟然还没死,连新皇的旨意都不搭理!真是好样的! 心有所想,嘴里就说了出来,“他倒是个人物啊,不像那些官儿那样,也不像老四老五那样,巴结奉承你啊。” 太子被这话给刺得心里一阵紧缩,他可是知道的,古雪晴最初可是非老三不嫁的,后来迫不得已才嫁给了自己,为的还不是皇后的位子? 他心里就有些不爽,故意淡淡地笑道:“老三胆子是很大。你这么说是不是还对他不死心?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啊?” 古雪晴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说漏了嘴,太子心里这是有疙瘩了,于是她忙陪了笑脸道:“皇上说的什么呢。臣妾放着高高在上的皇后不做,怎么会还想着那种人?臣妾可不是个傻子!” 是啊,为了那至高无上的位子,就放弃了那个一心想嫁的人,而不是因为喜欢自己这个人。 太子慢慢地咀嚼着这句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再追问下去,只埋头大吃起来。 古雪晴也就讪讪地立在一边,有些不知怎么挽回。 不多时,外头内侍来回:“古丞相来了。” 太子连忙推了食盒,往外迎了两步,笑道:“快让丞相进来。” 古木时在外头挑了厚厚的大红猩猩毡垫帘子进来了,带着一身的寒气。 御书房里烧了地龙,在屋子四角还摆放着四个笼着银霜碳的火盆,温暖如春。 他身上穿着一领黑貂皮里外发烧大褂子,进了里头自然就暖和起来,连忙就去解开脖子底下的扣袢。 古雪晴见状,忙上前给他帮忙,嘴里说道:“父亲,交给女儿吧。” 太子在一边冷眼看着,满心里都不是滋味,好像这御书房是他们父女的天下一样,在这儿旁若无人地交谈着,完全把他这个皇帝给晾在一边儿了。 他隐在宽大袖子里的手攥得紧紧地,暗暗地发着誓:等收拾了老三,就要收拾古木时这个老狐狸。哼哼,当朕是个摆设啊,什么都独揽着,朕可不是个傀儡皇帝! 古雪晴接过大氅交给一边的宫女挂好,古木时这才正眼看了太子,装模作样地就要跪下给他行礼。 太子看不得他那副满不情愿的样儿,连忙上前虚扶了一把:“爱卿快起来吧。”古木时也就顺势起来了。 太子坐回御案后头,古木时就在对面坐下,古雪晴叫了宫女把食盒收拾了,也在古木时身后站着。 太子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说道:“朕和丞相有事儿相商,你还是先下去吧。” 古雪晴自是不愿意,嗔了他一眼,娇声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无非就是老三的事!” 古木时也转过脸拍拍古雪晴的手,笑道:“晴儿现在也是母仪天下的人了,多听听这些朝堂上的事儿也有好处,还能给皇上做个贤内助呢。” 太子只好把满肚子里的不满咽下去,虽然这个时代不流行牝鸡司晨,可是面对古木时这样位高权重的国丈,他也无可奈何! ------题外话------ 晚上还有一更,先看着! 一百二十六章 同仇敌忾 古木时一听说上官玉成抗旨不遵的事儿,就拍膝打掌地大笑起来,半天才停了笑道:“好,好!真不愧是恶名远扬的泰王啊!” 太子微微地张开嘴,惊讶地望着古木时。 他这是赞扬老三的?为何他和他女儿两个都这么看好老三? 那自己这个皇帝又算个什么? 他悻悻地想着,不满地问道:“丞相这话什么意思?老三这样藐视朕恭,难道还有理了?” 古木时连忙摇头:“皇上别多心,老臣只是就事论事。泰王这样的反应倒是在老臣的意料之内。” 见太子面色平缓了下来,他继续说道:“泰王这个人吃软不吃硬,我们不妨来个以柔克刚!” “怎么个以柔克刚法?”太子听得神色大震,忙伸过头去! 古雪晴撇了撇嘴,瞧不上他这个样儿。 古木时见自家女婿这么不上套,脸上也有些讪讪的,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当务之急,是要打消泰王的疑虑。皇上不妨给泰王封地,让他进京谢恩!” “那怎么行?这样的话岂不是便宜了老三?”太子眼睛一瞪,不满意古木时竟然给他出这么个馊主意。 他的本意,是想把老三给诳到京城,然后再剥夺他的军权,再找个由头把他杀了。 古木时这主意,竟然还让他得到封地,那岂不是放虎归山,他这一辈子都别想坐安稳皇位了? 古雪晴见他着急忙慌的样子,嗤笑一声:“皇上,你还没有理会父亲的意思呢。给他封地再让他进京谢恩,这也是一着妙棋啊。只要他进了京,还不是由着我们收拾?” 太子见古雪晴竟然听懂了,还一口一个“父亲”的,心中气得要死:那是你的父亲,和朕有什么关系? 面上却装作醍醐灌顶的样子,忙拱手道谢:“还是爱卿心思缜密,朕,竟然没有想到这么好的法子!” 古木时趁热打铁,忙道:“如此,请皇上下诏吧,再让人去跑一趟!” 太子就唤了人进来铺纸磨墨,古木时亲自执笔写了一份洋洋洒洒的圣旨,太子用了玉玺,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到了边关! 而此时的边关,帅帐里,上官玉成正召集将军会议。先是让刑天和风影两个把太子如何逼宫造反的事儿说了,又说了自己的打算! 众将军听了,纷纷默然不语。 要知道,泰王这五万大军和整个大秦作对的话,无异于以卵击石。 再说了,他们的家眷都在京中,这一反了的话,那是要满门抄斩的,他们在外头还怎么带兵打仗啊? 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们的想法,上官玉成只是微微一笑,弹了弹修长的手指,笑道:“众位将军不用着急,本王已经飞鸽传书,让留在京中的死士把各位的家眷接出来了,不日就能到达边关!” 顿了顿,他又说道:“若是到时候你们其中还有人不想留下来的,那就带了家眷回去,本王定当奉上重金。就算是太子,也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有了这样的保证,众将军自然纷纷开口了,都说上官玉成体恤下属,自己自当奉命竭力云云…… 上官玉成见解决了这些人的后顾之忧,也就放了一半的心。这些将军的忠心他还是相信的,若是不把人家的家眷安排好,再忠心的人也不干呢。 剩下的问题就是军粮了。俗话说“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为了万无一失,他要及早筹到粮食才行。 趁着太子还没动手,他决定这就出动一部分人力,到附近的州县去征粮! 这两个问题倒是迎刃而解了,目前最令人不放心的就是月环国了,万一他要是和太子开战,月环国在后头来上一刀,可就腹背受敌了。 不过这倒也不是难以解决的,毕竟上次他带的那几车粮食都被他事先吩咐人煮过的,月环国的人用这些粮食做了种子粮,可想而知等到了秋季月环国该是颗粒无收了吧? 上官玉成和众将官一一地把这些能虑到的问题都想了一遍,共同商议出了方案,这才让众人都散了。 他也背着手来到帅帐后头,把这几件事儿和古若雅都说了。 如今大敌当前,古若雅也顾不上避嫌,听完沉吟半晌点头道:“你是带过兵打过仗的,自然想得比我多。但是我心里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 “有什么话对我还不能说的?”上官玉成坐下来,揽过她的肩头,抚摸着她的秀发,笑吟吟地看着她。 古若雅斟酌了一下,才说道:“如今这五万大军孤零零地摆在边关,万一太子发兵来打,那就成了人家的肉馅了。我想着,我们应该往里迁一迁,离着州县有人居住的地方近一些,把太子的所作所为都告诉老百姓,让他们评判去!” 顿了顿,她又道:“这么多人吃马嚼的,自然不能坐等山空,往里头靠着那些州县,也可以征集一些粮草,还可以征集一些儿郎,到时候我们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这就是前世里常说的根据地了,不管做什么事儿,头一件就是要有民心,第二件就是要有源源不断的兵源和粮源,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上官玉成仔细认真地听完,抚掌大笑:“此言真乃金玉良言,王妃真乃奇女子也!” 古若雅白了他一眼,嗔道:“没个正行!” 上官玉成却急不可耐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就转身出去了,他要赶紧把这些东西写一个条陈出来,这就命令大军东迁! 午时过后,上官玉成命大军收拾妥当就整军出发了。 古若雅趁着大军收拾的空当儿,在帐篷里把前世里看到的解放军的“三项纪律八大注意”都写了出来,交给上官玉成。 大军行进的路途中,上官玉成派出自己身边的亲兵,不停地骑着马来回地大声传颂这“三项纪律八大注意”: (一)一切行动听指挥; (二)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三)一切缴获要归公。 八项注意: (一)说话和气; (二)买卖公平; (三)借东西要还; (四)损坏东西要赔; (五)不打人骂人; (六)不损坏庄稼; (七)不调戏妇女; (八)不虐待俘虏。 并让军中的师爷编成曲子传唱! 等驻扎在离边关最近的州县――定州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上官玉成吩咐大军在城外埋锅造饭,又让亲兵们不停地传唱着这首曲子。 他则扶着古若雅进了帅帐,夫妇二人坐在榻上,上官玉成从皮囊里倒了一杯温水给古若雅喝了,这才心疼地拍着她的手:“委屈你了,跟着我从没有过过一天平静的日子,如今还要受这般罪!” 古若雅不想给他心里造成什么压力,连忙道:“这说的什么话?我甘之如饴呢。都说夫妇一体,可不是只能同富贵,不能同患难的。我们既然是夫妻了,自然要站在你身边,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一语说得上官玉成激动不已,揽她入怀,亲吻着她泛着汗珠的额头。 晚晴打来水,夫妻二人洗漱了,又吃了些简单的饭菜,这才坐在榻上细细地说起话来。 古若雅想到要争取民心,可不是三言两语光靠说话就成的,还得为民做实事。 而定州的官员目前应该还没有接到太子那儿的消息,趁早先把定州占住再说。 然后再在民众里宣传,让他们知道谁才是正义的一边儿。 古若雅决定,进了城之后,自己就带着那两个老徒弟,给城中的百姓免费看病送药。 上官玉成担心她的身子,古若雅笑着解释:“我闲着也是闲着,只要不是重体力活儿,都没什么。再说了,我那两个徒弟也不是白吃饭的,手里都有两把刷子,对付一些小毛病还是可以的。要是他们都做不了,才轮到我出山呢。” 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骄傲和自豪! 第二日一大早,上官玉成就让亲兵给定州的太守送去拜帖,说是要拜访他。 朝廷那儿还没有什么信儿,定州太守一见到堂堂的“战神”泰王来了,自然热烈欢迎,亲自开了城门来到门外把上官玉成迎了进去。 上官玉成带着二百亲兵,连同身边的几个副将,古若雅也坚持要去,于是又带着古若雅和那两个老大夫,一行人骑着马坐着车浩浩荡荡地进了城。 定州太守见泰王王妃也跟着,自然也没有往其他方面考虑,敞开了城门把人接了进去。 到了官衙,上官玉成才把来意说了,又把太子做的事情和盘托出,听得定州太守那是咂舌不已。 只要是个官儿就知道,太子对泰王那是嫉妒羡慕恨,如今轮到他登基做了皇帝,自然不会放过泰王。 定州太守心里一时是五味杂陈,又是急又是怕。 万一到时泰王战败,他就是头一个替罪羊,太子那种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会放过他呢? 可万一现在不答应,泰王也不会饶过他的。 他沉思半天,终于下了决心。 两害相权取其轻! 眼下先过了泰王这一关再说吧。 于是他起身对着上官玉成行了一个大礼,方才说道:“泰王殿下,太子如此大逆不道,天下人定当群起而讨之!泰王既来到属下的地盘,属下定要竭尽全力为泰王征集粮草和兵源!” 有了他的保证,上官玉成就放心了。 ------题外话------ 第二更奉上!亲们给我加把劲儿吧。 一百二十七章 女人心计 不过上官玉成也不想强人所难,思量一刻,对定州太守道:“本王不是那种嗜杀如命的人,也不想为难你。你要是不想为本王出力,本王可以送你一些盘缠,你带着一家老小可以直接到京里去。至于什么理由,这些就不用本王教你了吧?” 定州太守听着这话,心中不由一动,如果现在走了,就算是泰王真的放了他,他到了京里也未必能活下来。 不动一刀一枪就丧失了一座城池,这样的罪过可是满门抄斩的。 若是留下来,凭着泰王的能力,说不定还真的能把太子拉下马来,到时候自己这个擎天之功可是稳稳当当的。 比起前途未卜来,他更愿意留下来去博一个封妻荫子的功劳! 算来算去,自然是帮助泰王划算。 他当即就表明了决心,誓与泰王共生死! 上官玉成见他决心留下来,自然高兴万分,立即下令城外的驻军一部分留在城外,一部分进了城。 古若雅也跟定州太守商量了,第二日就要在城中搭起一个棚子,免费给城中百姓看病。 上官玉成则忙着带着定州太守到他的辖下去了解情况了。 明珠也跟随着大军一路坐着马车摇摇晃晃地来到了定州城,刚安顿下来,她就四处打听。 好端端地怎么忽然就内迁来到了定州?敢是边关守不住了? 前天,她隐隐约约听到两个看守她的兵士们骂骂咧咧,说是太子欺人太甚,泰王绝不会这么姑息下去。 她就知道京中来人传旨了,后来见那两个兵士满脸笑容地说着泰王如何如何地英勇,不惧怕皇威,她也约略知道泰王定是没有遵从旨意。 如今到了定州,她只觉得心中的猜测被证实了。 泰王定是想和太子对抗了。 明珠一双灵动的大眼骨碌碌转着,从自己住的太守府衙的后院里扒着窗户往外看,见古若雅领着一群人正要往外走,就大声喊道:“姐姐,你们要上哪儿呀?别扔下我啊。” 虽然上官玉成很讨厌她叫古若雅姐姐,但是这会儿只有古若雅带着人,不见上官玉成的影子,所以她才大着胆子喊了一声。 古若雅回头一看,明珠正一脸期盼地望着他们,心里不由一软,就走上前说道:“我们只不过到城里给百姓们治治病,并不是要走,你放心,要走的话一定会带上你的。” 虽说那日早晨听到明珠在外头要伺候她的话,但是在丛林里,她对明珠的印象还是挺好的,见这个女人成日被关在屋里不能出来,心下多少也有些为难。 怪就怪那个糊涂的老皇帝为她赐婚,不然,这么花朵儿一般的女子绝不会是这种结果。 明珠听说她要出去给人治病,自然扒住这个机会不放,伸出一只手去够古若雅,哀求道:“好姐姐,我天天被关在里头闷也闷死了。你就让我跟你一道儿吧,做什么都行,只要别再把我关在里头。” 古若雅心里软了下来,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若是明珠肯出来帮她一把,自是好的。 要知道,这兵营里满打满算也只有她们三个女子,万一遇到了妇人看病,还真的离不了人手呢。 于是就对守门的兵士道:“就让她出来吧,跟着我给百姓们看看病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看门的兵士们自然听古若雅的,把门打开,明珠欢天喜地地出来,跟着古若雅一同来到了定州太守让人搭好的棚子里。 由于定州太守事先贴了告示,城中好多穷苦的百姓们看不起大夫,纷纷涌到这个棚子里,一大早就挤在那儿,吵吵闹闹的煞是热闹。 古若雅带着月环国那个老大夫和上官玉成军中的那个老头儿,身边还跟着晚晴,后头跟着明珠,一行人坐了两辆马车,摇摇晃晃地来到了这儿。 还没近前,听到那些嗡嗡的吵闹声,古若雅的眉头就微微地皱了皱,笑道:“看样子人还不少啊。” 等她们过去的时候,好不容易才挤到里头,还没坐定,人群都如汹涌的潮水一样,飞快地聚集过来。 都知道这些大夫是免费看病还送药,这些穷怕了的人们谁不拼着老命往前挤?万一今儿看不上,明天就不免费也不送药了呢? 是人都有贪心,更何况这些挣扎在最低线的人们! 古若雅扶着腰站在那儿,耐心地指挥着这些人,先来后到,先发下号牌,排好了队才能看病。 这些人虽然不当回事儿,本来在药铺子里找大夫看病,是没有这么多规矩的,可是人家要收银子的啊,不似这儿,不仅免费,还要送药。 这样的好事儿,规矩自然就多一些。 也罢,排队就排队,拿号牌就拿号牌吧。大不了多等一会儿。 人群在古若雅的分派下渐渐地静了下来,晚晴从随身带着的布包儿里掏出一沓子古若雅昨儿夜里做好的号牌一一地分发下去。 于是人群规规矩矩地候着,两个老大夫也一边一个坐下了。 古若雅也在中间的椅子上慢慢地坐下,让晚晴按照号牌上的数字喊人! 上来的人几乎都是积年的老病,也就是慢性病,两个老大夫把脉开药,也就足够了。 古若雅只在那儿坐纛儿,指挥着晚晴和明珠两个包药发药。 忙忙碌碌地不知不觉地就到了晌午。 见人慢慢地都散了,她才起身带了人要回去吃饭去。 远远地,就见三四骑朝她们奔来。 古若雅眯缝着眼看了半天,才看清为首的那个就是上官玉成。 他一身月白的长袍,外头罩了一件黑色的薄绸披风,骑着追风,英姿飒爽。 身后跟着定州太守和刑天风影两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 还没等古若雅迎上前,身后的明珠就高兴地拍手笑道:“姐姐,是王爷来了。” 孤弱也微微地有些不悦,王爷来了就来了呗,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不想理会她,扶着晚晴的手快步迎上去,上官玉成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下了马,高兴地大步走上来。 当着外人的面,他自然也不好动手动脚的,只是用力握了握古若雅的手,笑问:“这就散了吗?” 古若雅点头笑道:“是啊,大家伙儿都饿了,回去用饭了。等下午再过来吧。” 上官玉成拉着她的手来到定州太守面前,笑着打趣:“你看看,本王的王妃可是不遗余力地给定州城的百姓看病呢。今儿这顿午饭怎么着也要叨扰你了。” 定州太守巴不得能和上官玉成拉近关系,听见这话,忙笑着答道:“看王爷这话说得,好像属下是个吝啬鬼一样!王妃娘娘这么善心,属下一定会照顾好娘娘的。” 说着就回头大声喊着身后不远处的小厮:“到万花楼叫一桌上好的酒席送到州衙!” 小厮自当领命去了。 上官玉成亲自扶着古若雅的手就要上车,明珠从后头赶紧挤上前一步,给上官玉成行礼:“妾身见过王爷!” 听得定州太守眉头一皱:这王爷怎么还有一个侍妾跟着?先前听说皇上赐婚泰王一位平妃,乃是南诏国的公主,看这女子的长相和穿戴打扮,都和大秦女子有些不同,难道她就是那个平妃? 他有些犹豫了,看王爷的样子,对王妃那是百分地好,不知道这平妃是否受宠? 万一这平妃要是受宠,自己冷落她可就不好了。 定州太守捻着一撇八字胡,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 上官玉成正要扶着古若雅上车,就见明珠蹭上来,心里非常不高兴,眉头皱起来,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就扶着古若雅上车了。 明珠见上官玉成和颜悦色并没有生气,心里大喜,这男人到底看自己顺眼了,那以后自己可就要好好把握机会了。 古若雅上了车,自然就轮到明珠了。 上官玉成后退一步,让开了一些空间。明珠就喜滋滋地上前。 马车下面的马凳有些高,一般的女眷上车的时候,不是丫头就是夫君要扶一把的。 明珠自忖,丫头晚晴不会扶她的,上官玉成更不会扶她,她只好自己爬上去了。 当着这么多人,她一个堂堂的平妃这样做实在是有损颜面。可是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咬咬牙,她提着裙子就踏上马凳,故意踩到了自己的裙角。 众目睽睽之下,马凳一歪,明珠就往后倒下来。 此时,也只有上官玉成离她最近。 几乎是下意识地,上官玉成就伸出了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明珠的后腰,让她免于在人前出丑! 明珠就那样仰靠在上官玉成的怀里,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凝聚在脸上,回头朝上官玉成粲然一笑,柔声道:“多谢王爷!” 上官玉成扶她站好,顺便嘱咐了她一句:“小心些!” 又把马凳用脚固定好,这才对明珠道:“上去吧。” 明珠眼角余光瞥见后头的人都在看他们,不由得意万分。扶着上官玉成的手就踏上了马凳子,钻进马车里。 定州太守站在那儿意味深长地笑了:王爷对这个平妃好似也不错嘛。王妃那是有了身孕,王爷才处处把她放在第一位的。这个平妃,生得这般模样,王爷不喜欢才怪! 看来以后也得多巴结巴结这个平妃娘娘了,两下里都让她们对王爷吹枕边风,岂不是万无一失? 等女眷们都上了马车,男人们才翻身上马,一同往太守衙门里走去。 衙门里的花厅里,早就摆好了从万花楼叫来的酒席,一张鸡翅木的大圆桌上摆得琳琅满目,热气腾腾地勾得人食指大动。 定州太守亲自拉开上首的一把酸枣木官帽椅,伸手邀请上官玉成。 上官玉成先扶着古若雅坐在了上首,自己才拉开旁边的一张椅子坐了。 定州太守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不动声色地在心里盘算着。 见泰王夫妇坐了上首,他自然就拉开上官玉成下首的椅子坐了。 明珠也当仁不让地坐在了古若雅的下首,好似没事人一样,脸上挂着笑,神情悠闲地打量着花厅的四周。 上官玉成不悦地皱着眉,当着定州太守的面不好说什么,也就由着她了。 古若雅看到明珠大模大样地坐在那儿,心里也有些不安,可见上官玉成没有吭声,又是当着定州太守,她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不多时,定州太守的妻子也盛装赶来了,见过上官玉成夫妇之后,自自然然地就坐在了明珠的下首相陪。 一时,一张大圆桌边儿围满了人,倒也显得热闹起来。 定州太守亲自拿起一把青瓷鸡首壶,把温水里浸过的一个千峰秘制荷叶青瓷盏拿出来擦干,给上官玉成斟满了一杯酒送过去。 上官玉成忙接过,嘴里说道:“不敢,有劳大人了。” 定州太守又从温水里取出一个冻石蕉叶的酒盅来,要给古若雅满上。古若雅连忙摇手推辞,孕妇不能喝酒,这点儿禁忌她自然知道的。 定州太守也就作罢,朝自己的夫人使了个眼色,他的夫人立即接过鸡首壶和冻石蕉叶的酒盅,满满地斟了一杯给明珠递过去,“王妃娘娘身子有孕喝不得酒,平妃娘娘自是推不脱的。” 明珠乃是异域女子,酒量自然不小,就连忙谢过接了过来,笑着朝古若雅笑道:“娘娘不能喝,妾身自然要效劳的。” 在上官玉成面前,她不敢称古若雅姐姐,而是恭恭敬敬地叫“娘娘”,上官玉成也就不置可否。 明珠接过酒之后,见古若雅面前没有什么酒水,就起身从一把甜白瓷的茶壶里倾了一碗茶端过去。 本来孕妇连茶都不能喝的,不过古若雅也不说破,给了明珠一个面子,把茶盏放到了自己面前。 上官玉成见众人都坐好了,这才端起酒杯朝定州太守和夫人说道:“远道而来,打扰大人和夫人了。本王先干为敬!”说罢一仰脖子喝光了杯中酒。 定州太守忙喝彩:“好,王爷真乃爽快人也!属下自当奉陪一杯!”说着也干了。 定州太守夫人和明珠碰了碰杯,两个人也喝干了。 只有古若雅,端着那个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一点儿都没有喝。 明珠见状就笑道:“娘娘,这酒不能喝,怎么茶水也不能喝吗?” 定州太守夫人出身于名门世家,从小儿就被教养地知书达理,最重出身门第。 先前听丈夫说这泰王王妃乃是当朝丞相的妾生女,在家里就不受宠,又私自在外头抛头露面行医看病,心里就对她多少有些轻视。 如今见她一副小家子气,酒不喝倒也罢了,竟然连茶都不肯喝,心里自然不舒服。 听了明珠架桥拨火的话,越发地气不忿儿,自己又倒了满满的一杯酒,竟然起身来到古若雅身边,皮笑肉不笑地:“王妃娘娘敢怕是喝不惯我们这儿的水吧?虽然我们这定州的水比不上京城,在这儿也算是好的了。来,小妇人敬王妃一杯,愿王妃早日产下贵子!” 古若雅听着明珠的话就觉得有些不悦,不过这么多人,她自然不好下她的面子,现在见这太守夫人亲自来敬酒,就朝明珠那儿瞥了一眼,见她低着头沉思不语,面色沉静如水,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心里不觉暗暗地生了警惕。 太守夫人虽然没有她身份地位高,但是现在上官玉成的大军还指望着定州太守多方征粮呢,她自然要卖几分面子给她的。 于是她也端起茶盏站起身来,笑道:“夫人说笑了,我也不是那等轻狂不自重的人,实在是身子有孕,这酒啊茶啊的不能喝罢了。” 说得太守夫人脸色有些发红,人家都把这个拿出来说道了,若是自己非要逼着人家喝茶,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上官玉成见太守夫人有些下不来台,就笑着打圆场:“王妃乃是杏林国手,这些东西她知道得自然最多。”算是给了太守夫人一个台阶下。 太守夫人当着这些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不过也只好借机下台,走到座位上,到底心有不甘,讪笑道:“王妃真乃王爷的心头宝啊,我们家大人若是碰到了这样的事儿,就不肯为我多言!” 言下之意,这王爷是个护短的。 上官玉成和古若雅对视一眼,也没说什么。 定州太守忙打着哈哈糊弄过去:“来来,大家吃菜,这可是定州城里最有名的万花楼做的,王爷吃惯了京中的大厨,也来换个口味。” 上官玉成点头轻笑,先给古若雅夹了几个鹌鹑蛋,这才低了头自己慢慢吃起来。 明珠看着这一幕,心里酸酸地让她再也忍不住,自己先夹了一口菜慢慢地品着,又举起酒杯和太守夫人碰了碰,笑道:“夫人可是不知,我们王妃娘娘的医术在京中那是再也挑不出来比她更厉害的了。不说是能起死回生,那也当得起妙手回春了。” 太守夫人在古若雅那儿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钉子,心里自然不爽。况且古若雅那样的出身,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又听说她堂堂王妃还去干那种下贱的活儿,心里的不齿更浓厚了一些。 端着酒杯喝了一口,她淡淡地笑道,“没想到王妃娘娘还有这个雅兴,倒是让我惊讶极了。咱们大秦将来若是能有一位杏林皇后,可真得名动天下了。” 说完就拿了帕子捂着嘴格格笑得欢实! 一百二十八章 暗潮汹涌 上官玉成脸色一沉,就要发作。 这个无知妇人,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虽然他和太子是死对头,可也没有说要去抢那皇位啊?只不过是不齿于太子的卑鄙行径,想为自己找条活路罢了。 她竟然在这儿大放厥词说什么皇后不皇后的! 若不是碍于定州太守的面子,上官玉成恨不得上前抽她几个耳刮子,仗着自己出身高贵,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了? 古若雅一听这话,心里也咯噔了一下。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拎不清轻重,在这种场合也能胡言乱语的? 不过她发觉上官玉成隐隐的怒意,忙在桌子底下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就算是再生气,他堂堂王爷和一个内宅妇人也不值得说嘴。这个头还是得自己出啊。 于是她朝那位笑得欢实的太守夫人笑道:“夫人觉得这很好笑吗?先不说当前的皇后乃是丞相之女,地位尊贵,单说以后,谁也不知道这皇后是不是杏林国医啊?就算是杏林国医,也没什么好笑的,身为医者,救死扶伤,一颗仁心行遍天下,这有什么不好的?何况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夫人不要告诉我,人家大夫来给您完病,您还得把人当奴才使唤?” 说完,双眸紧紧地盯着太守夫人,看得太守夫人终于笑不下去,满脸红晕地低下头。 上官玉成赞赏地看了古若雅一眼,呷了一口茶,低下头又吃了几大口菜,古若雅能感受得到他隐隐的笑意。 定州太守似乎听不出来古若雅的话一样,含糊其辞地劝着大家:“多吃菜啊,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众人都不吭声,低了头吃菜。 明珠兴头头地看着太守夫人被自己给挑起来,本以为能看古若雅一场笑话的,谁知道最后太守夫人竟落了下风,她虽然心有不甘,可也不敢再明显地表露出来了。 一席丰盛的午宴,吃得寡淡无味,匆匆地就散了。 回到太守衙门后院里,上官玉成一路拉着古若雅的手进了正房。 明珠倒是识趣,知道上官玉成不待见她,也没有敢跟上去,行了礼径自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上官玉成拉了古若雅挑了上房的帘子进去了,兀自一脸的怒气,甫一坐定,就气哼哼地道:“那太守夫人也太放肆了,竟敢当着我的面挑衅你!这还了得?” 古若雅坐在他对面,从黑漆嵌蚌的琉璃八仙桌上拿起一把圆肚小头的茶壶来,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方才笑道:“你一个大男人家,何必跟这种妇人置气?没的坏了你的心情!这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值得我们生气!” 上官玉成感慨良久,半天才道:“这妇人不懂事倒罢了,怎么这太守也跟着搅混水?我怕这样的人,到时候会是个软耳朵,坏了大事可就不好了。” 古若雅也没想到他从这么点儿小事儿上就能虑到这么长远,忙宽慰着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既然奔了他来,自然不能露出来。” “那是自然。”上官玉成一哂道:“且看他日后怎么样吧。” 说完,忽然想起一事,身子往前一探,问古若雅:“对了,那明珠怎么出来了?还跟着我们一起赴宴?” 他看得出来,太守夫人似乎很喜欢这个明珠,反倒对古若雅这个正主儿不怎么理睬。 若真的明珠趁此机会起了坏心,可是大大不利于古若雅的。眼下大战将即,这个当口儿上,他得确保后顾无忧才行! “是我让她跟着的。”古若雅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有些不安地望着上官玉成:“今儿一早出门,她趴在窗口大喊大叫的,我这边也缺人手,索性就带她出去了。怎么?有何不妥吗?” 上官玉成听完,撮着唇沉吟片刻,才道:“这个女人心思叵测,你还该离着她远一些才是。虽然在丛林里,她也没使什么坏心眼儿,还帮着你打掩护,骗过了月朗。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也许在这儿,她心里又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了。” 古若雅默默地听着,半天才道:“你说的是,你自小儿在宫里长大,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儿见得多了,不似我,家里人口简单,从未经过这些事儿。以后我会注意的。” 夫妻两个又细细地说了一会儿话,见古若雅脸上带了疲倦之色,上官玉成就笑道:“我一大早晨就在外头跑了一圈,早就累得要命。咱们去歇息一会儿吧。” 揽过古若雅相拥着就进了内室的卧房。 东跨院里,太守夫人正数落着定州太守:“你看看你相与的都是什么人?人家都骂到你老婆脸上了,你还在那儿稳坐钓鱼台?也不学学人家是怎么护着老婆的?” “哎呀我的娘哎,你可给我小点儿声吧。”定州太守吓得忙捂着他妻子的嘴,眼睛四处溜了溜,才小声道:“人家可是当今王爷,出了名的‘战神’,咱们有什么话还是悄没声儿的吧?” “呸,没出息样儿。”太守夫人一口啐上他的脸,“他算哪门子王爷?他已经和朝廷撕破了脸,不过是拿你当跳脚板,你还蒙在鼓里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呢。先不说他本人如何,就看他那王妃吧,什么出身,什么人,也敢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别忘了,这可是在咱们的地盘上。” 太守夫人就像是一头母老虎一样,发起怒来满面通红,咬牙切齿地恨不得把人撕下一块肉来才好。 “瞧瞧他们一来,我们夫妻俩就被挤到这个小破院子里,凭什么啊?他是王爷不假,可他想凭着五万大军和皇上对抗,还不是以卵击石,怎么死的还不知道呢。你还在这儿给他卖命,到时候连一家老小都给填还进去了。” 说着就呜呜地哭起来,哭得太守也是手足无措,在屋子里不停地踱步。 这太守极是惧内,早年他只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儿,凭着恩科考中了进士,又长了一副好相貌,就被出身名门的太守夫人给看上了。 当时他家中已经娶妻生子,为了能够攀附上这样的豪门贵族,他悄悄地给家里送了一封休书,就把任劳任怨替他在家里拉扯孩子孝敬老人的糟糠之妻给休了,又娶了如今这位夫人。从此,果然是一路平步青云,不到四十岁,就官居正四品,坐了这大秦要地定州的太守! 要不是上官玉成奔了他这儿,他这个官儿还是做得稳稳地,如今跟着上官玉成从事,那就是和朝廷是死对头,将来若是战胜了还好,若是败了,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先前他还兴兴头头地想跟着上官玉成博一个封妻荫子的功劳,让世人也知道知道,他也不是靠着吃软饭才做了官儿的。 如今听他夫人一说,他越来越觉得这事儿严重起来,心里七上八下地在屋子里踱着,不安地很。 太守夫人哭了一通,见自家夫君还在那儿踱着步子,气得一把就往后扯了他几下,恨声道:“拉磨呢?别转了,转得我晕头转向的。” 太守忙陪笑了几句,就和他夫人商量起来今后的去路了。 太守夫人自诩出身名门,是个有见识的,就给太守出主意:“那个王妃是烂泥扶不上墙的,那样的出身,那样的行事,就算是泰王将来做了皇帝,也不会封这么一个女人为后的。咱们姑且就应付着她吧。倒是那个平妃娘娘,气度高华,雍容大度,又是南诏国的公主,将来还能为泰王借力,我们且靠着她就是了。再不济,到时候泰王兵败,我们跟着平妃娘娘逃到南诏国好歹也能留条性命!” 太守是个软耳朵,听了这话,只觉得很有道理,当即就把自己夫人好一顿夸赞,夫妻二人又咬着耳朵叽叽咕咕了好一阵子才消停。 过了几天,京中来人,在定州城门外大声吆喝着圣旨来了。 定州太守忙使人报于上官玉成。 上官玉成立即穿上银色锁子甲,戴上银色头盔,手里提着一柄精光闪闪的长剑,骑着追风来到了城门口。 来传圣旨的人还是上次的黑衣人,只不过这次他见上官玉成这副样子,不敢再说狂话,只命人用箭把所谓的“圣旨”射到了城头上。 自有亲兵捡起来递给上官玉成,他打开一目十行地看了,无非又是太子诓骗他进京的伎俩,就不屑地扔在了地上,朝下面的黑衣人喊话:“太子还没有权力给本王封地。只有父皇才能。要是太子真的这么真诚,本王直接到封地就可以了,何必再进京一趟?” 黑衣人看这架势,知道上官玉成是铁了心要反了,他不敢再颐指气使,现在只想着如何留一条性命逃回京里好复命去,听了上官玉成在城门头问话,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泰王殿下,皇上真的是诚心诚意想见殿下一面的,说是兄弟俩好久不见,若是去了封地更是难以再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和殿下聊聊……” 话还没说完,就被上官玉成给打断了,他有多少大事儿要做,哪里有空儿跟这厮咬牙磨屁股的? 于是他没好气地大声道:“既然太子诚心诚意,就把定州封给本王吧,本王在这儿住的很好,从此不会再进京打扰他了。” 这话其实只不过是一个试探,若太子真的不想动他,索性就让他留在这儿,一辈子兄弟不相见也罢了。 无奈太子此举就是想把他骗到京里,再找个由头把他杀了,想不费一兵一将就除了他。 这等好事儿,上官玉成怎么会如了太子的意?见那黑衣人兀自站在城门下用三寸不烂之舌喋喋不休地说着,他气得立即就拉过身上背着的弓箭,朝那黑衣人的坐骑放了一箭。 一箭射中马头,那匹马喷了一个响鼻就倒地而亡,黑衣人也跟着趴在了地上。 一惊之下,黑衣人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于是在随从的拥护下,着急忙慌地上了一匹随从的马,急吼吼地跑了。 上官玉成望着那一队绝尘的人马,收了弓箭,下了城门,骑着追风回去了。 一直到晚上,他都没有再进后院正房,古若雅知道,太子那边定是又有动静了,就找来跟上官玉成的亲兵打听,上官玉成有什么事儿从来都不瞒着古若雅,她自然就打听得一清二楚的。 这是要打仗了,他自然有好多的事儿要安排。 古若雅抚着自己的刚刚隆起来的小腹,默默地想着,这一战,还不知道是输是赢,到时候,这腹中的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呢? 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古若雅格外容易伤感,想着想着不觉就泪盈于眶,默默地哭起来。 身边只有晚晴一个丫头伺候着,见状忙劝慰着她,好半天,古若雅才停了哭,起身来到了外头。 院子里,靠墙角种着几棵月季花,此时正当时令,开得正旺。馥郁的花香传来,沁人心脾,让古若雅的精神好了许多。 她也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可笑,这还没有开战呢,自己就尽往不好的方面想,这可怎么是好? 上官玉成现在定是忙得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了,自己要再不好好的,岂不是拖了他的后腿? 在外头转了一圈子,再加上她也想开了,古若雅回屋里坐在榻上,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许多。只是这一惊一乍的,未免劳神费心,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倦怠地一点儿都不想动,索性就歪在榻上睡着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夜里,醒来之后,才发现屋里里空空如也,上官玉成还是没有回来。 她起身下床,晚晴连忙上来伺候,又把温热的粥端来服侍她吃了,打来水洗漱了,古若雅又重新躺下。 将近子时,门外才有脚步声传来,古若雅竖起耳朵听着,不多时,外间的门帘就被人挑起来,上官玉成带着一身的凉气进来了。 晚晴连忙上前接过他接下来的黑薄绸披风挂在架子上,古若雅也从床上起来,趿拉着鞋迎到了门口。 上官玉成一见她,就失惊打怪地叫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古若雅笑着解释:“白日里睡多了,这会子反而睡不着了。” 上官玉成拉过她一双白嫩的小手握在掌心里,虎口处薄薄的茧子摩挲着古若雅的手,让她的心里无比地踏实。 夫妻二人来到了里间,坐在了床沿上,古若雅才问:“用过饭了没有?灶上还温着饭菜呢。” “用过了,今儿事儿太多,回来得晚了些。”上官玉成摘下脸上的面具,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满是疲惫之色,叹息了一口气,伸手就去摸古若雅隆起的小腹:“今儿闹你了没有?乖不乖?” 古若雅被他摸得有些发痒,咯咯地笑道:“还早着呢,现在他可知道个什么?” 又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偏头问他:“你说这孩子该起个什么名儿呢?” 上官玉成沉吟了一会,才笑道:“若是儿子,就叫边生吧。若是女儿,就叫如烟。” 古若雅想了想,虽然没觉出有多好,可也还凑合,何况这也只是个乳名儿,到时候还得起大名儿呢。 见上官玉成把头靠在她小腹上,她轻笑着往外推他:“现在还听不到什么呢,总得五六个月了才有动静。哎,你倒是说说,你想要儿子还是想要女儿?” 上官玉成抬起头来,伸手捧着古若雅娇俏的脸,先狠狠地亲了一口,才道:“儿子女儿我都喜欢,只要是你生的。” 夫妇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见天色不早了,两个人就宽衣上床睡下了。 一夜好眠。 第二日醒来时,已是红日高照。 用过早饭,上官玉成就去了兵营。 后院里,古若雅扶着晚晴的胳膊遛弯,也没有出大门,如今上官玉成事物繁忙,古若雅又有了身子,不想给他添麻烦。 看着时辰到了,古若雅就带了两个老大夫和晚晴,想到城中免费给人看病诊治。 刚出了院门,就听身后一个女子声气喊道:“姐姐,怎的今天不带我了?”古若雅回头看时,却是明珠。 自那天明珠在午宴上架桥拨火,上官玉成就暗暗防备她了,私底下安排了两个亲兵亲自看着明珠,但碍于在太后衙门,并没有把她关在屋子里,而是给了她一个小院子。 古若雅心里不似以前那样信任她,就淡淡地说道:“你也不懂什么医术,去了做什么?况且行医治病不是高贵的人能干的,你身份地位如此高,何必去丢那个人呢?” 说完冷冷地转身要走。 明珠在后大喊:“姐姐,你这是还在生我的气了?这话也不是我说的,姐姐可不能赖在我的头上啊?” 古若雅连头都没有回,径自走了。这样的人,要不是她挑唆着,太守夫人也断不会这么不知进退,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明珠在后头恨恨地望着古若雅远去的背影,拳头攥得紧紧地,眼睛里快要冒出火来:看你还能蹦跶多久,哼哼,都说女人生孩子就是一脚跨进了鬼门关,到时候泰王出征在外,总不能带着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吧。 自己那时候该有所作为了? 明媚的阳光下,明珠的一张脸近乎透明,透明里却带着一丝狰狞!古若雅坐在马车里,总觉得心神不宁,想想也许是因了明珠的那番话,勉强压下心头的不快,来到了定州太守让人搭起的棚子里。 这里依然围满了人,见过昨天他们真的免费看病还送药,一传十十传百,来的人更多了。 古若雅还是按照昨日的法子,先让晚晴发了号牌,然后一个个地喊进来。 将近午时,也没有几个严重的病号,古若雅就起身,想要回去吃午饭去。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街角那儿忽然传来一声吆喝:“快让让,快让让……” 几个彪悍的大汉抬着一扇门板,呼拉拉地闯进了人群,见到古若雅就扔了门板给她跪下磕头:“神医娘娘,快救救我们兄弟吧,他快不行了了啊。” 古若雅先是对这称呼感到好笑,又是神医又是娘娘的,简直是不伦不类! 不过她也没有往心里去,毕竟她现在只是个大夫,治病救人的,王妃的架子她本来就没有,也无所谓摆谱不摆谱了。 见那门板上的人一动不动,两个老大夫就走过去蹲身细心查看。 过了一阵子,才面色不好地抬起头来,古若雅知道让这两个人也犯了难,那就是不妥,忙问道:“如何?” 上官玉成军中的那个老大夫先摇头,捋着三缕山羊胡道:“不大好,这人的脉息竟然全无,怕是救不活了。” 月环国的那个老大夫听他这样说,也跟着点点头。 既然这两个人都这样说了,古若雅心里就有数了,这人,怕是真的没救了。 她和颜悦色地走过去,对先前跪着的那个大汉道:“这位汉子到底怎么得的病?你们送来的有些晚了,恐怕救不过来了。” 一语刚落,人群里就挤出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妇人来,头上裹着一块银白色的帕子,看那眉眼,倒也精致,算是有几分姿色。 她一闯进来就跪在那扇门板前嚎啕大哭起来:“我苦命的夫君啊,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啊?嗬嗬,留下我和孩子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 哭了几声,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抬头睁着一双泪雨纷纷的明眸,指着古若雅就劈头盖脸地骂下去:“什么狗屁大夫啊?还说什么神医娘娘,我看叫送命娘娘还差不多吧?” 古若雅倒是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无赖混账女人,一时怔在那儿愣住了。 晚晴连忙护在古若雅身前,一手指了那女人的鼻子喝道:“你这妇人,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胡乱骂人呢?我们王妃也是你能骂得?好不好,打你一顿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那妇人不听这话还好,一听晚晴说完,就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跳三尺高地和她对骂:“小娼妇,别以为高门大户地就可以欺负我们穷苦人了。我男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大夫一看了就不行了?明明是你们草菅人命,狗屁不通,来这儿行骗好邀人心才是,还说我们不分青红皂白?” 那妇人端的伶牙俐齿的,一同劈头盖脸的喝骂,让晚晴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古若雅听了一会儿,听出点儿眉头来了。 这个妇人怎么会一张口就说出“邀买人心”的话来? 寻常女子在夫君快不行了的当口儿,还有这等缜密心思? 一百三十章 恶言恶语 古若雅眯缝着眼盯着那妇人看了一阵子,见她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穷苦百姓,但是脸上却是粉嘟嘟的,三十多岁的人了,除了眼角有丝鱼尾纹,脸皮当真嫩得快要滴出水来。 这样的妇人,怎么可能出身于穷苦人家? 再看她放在那昏过去的汉子身上的手,柔白细腻,压根儿不像是操劳过甚的人! 若真的要是农家妇人,这手怎么着也不会又白又嫩的。 古若雅心中有数,就拉开晚晴,自己上前一步站在那妇人跟前,笑咪咪地问道:“大嫂家里使唤几个丫头啊?” 那妇人正骂骂咧咧地哭着,猛听古若雅问出这样的话来,顿时勃然大怒,指着古若雅大声叫道:“你这小娘子好生不懂事,我口口声声说是家里穷苦,怎么会使得起丫头呢?” 古若雅就往后退了两步,笑了笑,没有接着问下去。 见那担架上的男人躺着一动不动,她又有些费力地蹲下身子,细细地查看着担架上的男人。 那妇人故意把身子挡在那男人面前,不让古若雅查看。 古若雅疑窦忽起,就朝晚晴使了个眼色,晚晴会意,上前拉开那妇人,不理会她杀猪般的嚎哭。 古若雅伸手摸了摸那男人的脉息,虽然几乎弱不可见,但是还没有绝脉,她沉吟了一会儿,就扶着腰站起来,朝那妇人说道:“大嫂,你男人还没有死透,你要是想救的话,我们也能试试,不过,……” 剩下的话就不用她说了,至于救不救得活,她也不敢保证,反正不救只能等死。 若是一般的人听了这话,估计拼死也得救治才是。 可是这妇人听了只是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并没有像死了男人的女人一样,磕了头也得求大夫医治! 古若雅越发狐疑,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这男人的老婆啊? 如果这躺在门板上的男人是她家上关玉成,她怎么着也得死马当活马医啊。当然了,这也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她就觉得这女人和这男人不像是真正的夫妻关系。 那女人众目睽睽之下,眼神闪烁地在古若雅面上踅摸了几下,才迟疑地问道:“若是治不好呢?” 这个也正是古若雅想问的,若是治不好,可不能赖在他们头上。 虽然大夫医者仁心,但是也不能保证所有的病人都能看好啊,那就不是大夫,干脆叫活神仙算了。 她抿了抿嘴儿,淡淡地笑道:“我只能保证尽力,至于能不能治好,还得靠运气了。” “这么说,你们也没有把握能治好?”这妇人眼底闪过一丝得意,虽然飞快地一闪而逝,可是也没有逃过古若雅的眼睛。 都这个时候,这妇人竟然还得意?不应该守在自家夫君面前哀哀欲绝甚或是在她面前磕头如捣蒜,求着自己给她家男人治病吗? 不正常,简直是太不正常了。 古若雅暗暗思忖,这妇人的态度实在是让她捉摸不透。 事有反常必为妖啊。 她眉头轻皱,警惕地打量着那妇人。 那妇人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后退了两步,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不是要给我男人治病吗?怎么还愣着不动?告诉你,治不好可是你的罪过啊。” 古若雅不听这话倒罢了,一听这话,顿时气得柳眉倒竖,半天才笑道:“你这人倒是好生奇怪,治不好就是我的罪过,那我干什么还自讨苦吃?也罢,你男人我治不了,还是另请高明吧。” 笑话,当她的善心不值钱就可以胡乱挥霍是不是?好不好的,她也是堂堂的王妃,跟这种不要脸的泼妇实在是难以胡搅蛮缠。 她干脆回头望棚子里的条案边走去,后头还等着几个病人呢,她可没有这么多的闲工夫。 那妇人一见她往回走了,忙忙地迈步往前赶,伸了手就要去扯古若雅的袖子,让跟在古若雅身后的晚晴劈头就是一巴掌,打落了她的手,指着她的鼻子骂道:“瞎了眼的狗东西,也不看看你是谁?撒泡尿照照镜子再出来。什么德行?” 刚才这妇人一副疯狗咬人般的行径,着实把晚晴给气坏了。若不是古若雅拦着,她恨不得上去把这妇人的嘴给撕烂了。 她家王妃好心好意地免费给大家治病发药,这些人竟然还蹬鼻子上脸的,敢指着王妃的鼻子骂,真是拿草棍儿捅老虎的鼻子眼儿,活得腻歪了。 古若雅就听身后一声脆响,忙回头看时,却见那妇人已经用手捂着脸了。 晚晴正叉腰在那儿大骂,听得她心头暗暗高兴,没想到晚晴这小蹄子口舌还这么利索,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的闷头葫芦一样,弄了半天倒是这样了得啊。 这丫头真是好样的! 这样的场合,她一个王妃的确不好出头和人拌嘴吵架,一个不好,人家会说是仗着泰王的势。让那些别有用心的利用了去,上官玉成在百姓当中的口碑可就不好了。 可若是由着这些人蹬鼻子上脸的,自己这些努力可就付诸东流了。如今晚晴出面,正好解决了这个大难题,高兴地古若雅偷偷地对她翘起了大拇指! 晚晴骂完了那妇人,回身就去搀扶古若雅,露出了得意的笑! 跟着王妃这么久,她还从未发这么大的脾气,没想到这头一次就长了脸,更加让她信心百倍! 那妇人一见古若雅往回走不理她了,更是急了,也顾不得再挨晚晴一巴掌,快走几步挡在了古若雅的面前,噗通一声跪在了她脚下,扯着古若雅的裙角苦苦哀求:“王妃娘娘大人大量,别跟我这般无知村妇一般见识,我是糊涂油蒙了心了,说出来的话就当放屁吧。” 这妇人倒真是放得下架子,竟然不把自己当人看,听得古若雅真的想笑。 可是一想起那妇人眼睛里闪过的一丝得意,古若雅又不敢掉以轻心了。这妇人反反复复地又是不让看又是求着看的,定是有什么鬼点子。 不过对于一个大夫来说,绝对不会容忍一个能治的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断气的。也不是为了博得什么名声,就是良心上过不去。 见这妇人这般作态,古若雅有些头疼,拍了拍自己的脑瓜子,悻悻地看着那妇人:“你到底什么意思?到底要不要给你男人治啊?若是想治的话,你得有心理准备,治不好只能说你男人命该如此。” 她也懒得说什么场面话了,反正这样心怀叵测的妇人,就算是治好了,自己怕也落不到好! 那妇人眼神闪烁了一下,旋即就道:“治,治,自然要治。娘娘只管放心,若是治不好了,小妇人也不会怪娘娘的。” 有了这句话,古若雅就放心了,转身就朝那男人走过去,命人把这男人身下的门板垫高,不然她隆着肚子蹲下去实在是难受。 一切都妥当了,古若雅才回身叫过那两个老徒弟,这两个老头儿如今可是极度佩服她,说什么听什么,已经死心塌地拜她为师了。 这两个人虽然看那妇人也不顺眼,但是之前两个人诊断过后,都觉得这男人是不治了,如今古若雅却说还有希望,这两个人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 忙颠颠地跑了过去。 古若雅给那两个老头儿讲解起来:“这人一时七窍闭塞,需要我们给他度气,等他活过来再做别的救治!” 两个老头儿哪里见过这样的治法,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古若雅就亲自低下身子按压了一下那男人的胸口,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那男人的嘴呼了出去。 这一举动不要紧,顿时看傻了周边围着的人! 天,这女人在做什么啊?这是治病吗?怕是趁机揩油吧? 那男子的老婆一见这架势,更是急得跳脚,大声喊叫着:“天哪,怎么还有这么不要脸的大夫啊?不是给我家男人治病吗?怎么还要亲嘴啊?” 两个老头儿倒是沉得住气,虽然也对古若雅这种方法感到惊骇,不过上官玉成军中那老大夫先前可是见过古若雅连刑天光裸着的身子都看过的,这一次,倒是不那么吃惊了。 他知道,这个王妃治病救人的法子很特别,和他们有些不一样,但是效果倒是出奇地好! 他听那妇人在那儿哭天抢地地乱哭乱喊,忍不住眉头皱了一下,回头喝骂着那妇人:“嚎什么丧?想让你家男人死得快一些,就使劲大声地喊!” 那妇人被他训斥地闭上嘴不敢喊叫了,一双眼睛却骨碌碌地在古若雅身上扫来扫去,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 古若雅示范完之后,面色波澜不惊地对那两个老头儿说道:“我身子使不上劲儿,你们俩来吧,就按照我做的那样做!” 两个老头儿面色有些惊疑不定,却还沉得住气,走上前,就按照古若雅示范地那样,一个按胸,一个吹气。 不多时,就听一声轻咳,那昏死过去的男子身子动了一下。 两个老头儿惊喜地大声喊道:“娘娘,娘娘,活了,活了呢。” 古若雅也含笑点头,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还好,比我预料得要好得多!”示意那两个人继续做下去。 ------题外话------ 晚上还有一更! 一百三十一章 夫妻戏语 好半天,那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睛,懵懵懂懂地看了眼四周,发出沙哑的一声嘶吼:“这是哪儿?” 身后的妇人一把扯开古若雅,挤了上去,趴在那男人身上就呜呜大哭:“大郎,你可算是醒来了?你都昏迷了三天三夜了,可把我给吓死了。” 这时候,这妇人总算是正常了。 古若雅见人家夫妻两个抱头痛哭,就对那两个老头儿使了个眼色,那两人往后退去,给人家夫妻留了一片空地儿。 那被称作“大郎”的男人拍了拍还昏昏沉沉的脑袋,呜噜不清地问道:“我昏过去三天三夜了?谁把我救醒的?” 从那妇人肩上伸了脖子四处看,像是要寻找救命恩人一样。 那妇人就把纤纤食指对着古若雅一指,半是含笑半是娇嗔,“喏,就是这位神医娘娘了。人家可是不顾身份,和你嘴对着嘴给你治好了的呢。这法子啊,还真管用,早知道亲个嘴也能治病,我何必还把你送来这儿?” 那妇人嘟着一张粉嫩的唇,不无含酸带醋地点着那男人的额头:“你可别起了什么心思,人家虽然亲了你,可也没让你娶她啊。再说了,人家也不会嫁给你的,还指望着这个吃饭呢。” 那妇人恶言恶语地把古若雅很正常地人工呼吸给埋汰地一无是处,好像古若雅就是个下贱的女子一样! 古若雅定定地望着那妇人的背影,冷冷一笑:弄了半天是等在这儿呢。怪不得这妇人后来死活求着她给治呢。 不过若是自己用的不是这个法子,她是不是也能想出别的污言秽语来侮辱她? 若是这妇人就是打定败坏她名声的主意,她就要好好地思量一番了。 能对泰王王妃做出这等事端的人,背后怕是有什么人在支撑着吧? 到底会是谁呢? 她眉尖轻蹙,望着那妇人一张一合说个不停的嘴巴,并没有气得暴跳如雷! 也许,这些人是很希望自己被气得要死,然后动了胎气吧? 古若雅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讥讽的微笑。 那妇人朝自家男人说了,又对着四周的人们笑道:“没想到王妃娘娘竟然如此治病,那王爷真是好大的度量!” 这话明着夸赞上官玉成,其实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这妇人话里的意思! 这不是明摆着给王爷戴绿帽子吗?一个和别的男人如此这般的女子,王爷怎么还会这么看重她? 就有不少人别有心思的眼光在古若雅隆起的肚子上扫来扫去,好似在怀疑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泰王的种一样! 晚晴实在是受不了了,没想到自家王妃怀有身孕不顾劳累救活过来的病人,他的家属竟然这么污蔑王妃。 真是狗眼不识吕洞宾! 她的肺都快要气炸了。刚才她已经发了一通火了,可此时还是觉得体内的火从脚底蹭蹭地往上乱窜,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去就把那伏在男人身上的妖妖调调的那个妇人一把拖过来,照脸就是两个耳刮子,闪得她眼前金星乱冒。 那妇人被晚晴再打一次,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捂着自己的脸就嗷嗷地又哭又叫:“仗势欺人是不是?既然有势,就别干这见不得人的事儿啊?干了还怕人说?” 妇人不依不饶,眼里闪着狠毒的光,似乎要把古若雅给生吞活剥一样。 晚晴气得跳上前揪住她的衣领还要再打一顿,却被古若雅用眼神给制止住了,“算了,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嘴长在她身上,我还没有那么狠的心把她的嘴给撕烂!” 若无其事地说完,古若雅就吩咐几个人收拾东西回去。 那妇人捂着脸有些愣愣地站在那儿,虽然有满肚子恶毒的话,但也不敢再说了。 虽然古若雅并没有怎么着她,可她也怕古若雅真的发起飙来把她的嘴给撕烂了。毕竟,找她的那个人,地位远远比不上人家王妃的地位啊。 悻悻地回到了太守衙门后院里,晚晴还是憋着一肚子的气,气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倒是水灵可爱极了。 古若雅瞅了一个空子,伸出食指来戳了一下晚晴的腮帮子,终于把她给逗乐了。 “好了,多大的事儿,也值得动这么大的肝火?”古若雅打趣着晚晴,“这样的人不值得我们生气的。” “娘娘,您真是太善心了。”晚晴走到她身侧,扶着她的胳膊,愤愤不平地说着。 “公道自在人心!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古若雅不知不觉说出这句话来,只觉得应景地很! “可是就由着那妇人胡说八道,娘娘的名声可怎么好?”晚晴不无担忧地说道,想不通王妃为何这么大度。 “呵呵,这样无知的妇人,你别跟她计较了。搞了半天你反而气得最厉害,可别忘了,人家说得可是我啊。”古若雅好笑地看着晚晴,这小丫头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主辱臣死!”晚晴忽然文绉绉地冒出一句话来,逗得古若雅直想笑。 这丫头,道理真是越说越大了啊。 不过这比喻得倒也恰当,本来嘛,她身为主子,不能出头跟人掐架,这些事儿只能交给丫头了。丫头有眼色的自然就要为主子分忧解难了。 古若雅迈步上了正房的台阶,不忘回头揶揄晚晴一下,“你今儿倒真的成了打手了!” 晚晴闹了个大红脸,不过能得到主子的肯定,心里还是喜滋滋的。 用了晚饭,古若雅在庭院里走了几圈,就觉得身子有些疲乏,回到屋子里让晚晴弄了一大桶的温水,自己坐进去泡了半天,才觉得好些。 正裹着一条雪白的布巾出来,还没转过屏风,身子就被一双长臂给揽进了怀里。 惊愕间,她仰头看时,却是上官玉成。 这人,竟然一声招呼都不打,就闯了进来了,害她吓了一大跳! 古若雅轻轻地捶捶他的胸膛,嗔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让人说一声?” “刚回来,就碰到你在洗澡!”上官玉成只觉得血脉喷张,怀里的身子软玉温香,直冲鼻端。他燥热地快要受不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用力把古若雅的身子往自己的怀里按压。 “乖乖,这么香,用了什么香花儿了?”上官玉成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迫不及待地就要去掀开古若雅身上裹着的白布巾! “哎哎,干嘛呢?”古若雅双手紧紧地抓住布巾的边缘,生怕这家伙一下子给拽掉,满面娇羞欲滴,“这么猴急,我可是双身子的人了!” 上官玉成哪里肯放手,一把就把她抱离开地面,就把她放在屏风后的凉榻上,笑道:“我可是问过人了,咱们还是可以的。” “什么问过人了?”古若雅被他说得一头雾水,傻乎乎地问道。 “自然是这个了。”他大手不老实地在她柔软的身子上摸来摸去,摸得古若雅也情动不已,自然也明白他指的什么了。 脸上一红,不由啐道:“你这人,怎么什么也好问别人?这种事儿也能拿到桌面儿上说去?” 真是的,他们之间还能有隐私吗? 上官玉成却混不在乎地大笑:“这怕什么?他们都是打这样过来的,我问问也是为我们好!” “好你个头啊!”古若雅没好气地伸出食指点着他的额头,“还不是为你自己好!” 上官玉成嘿嘿笑着,这一指头点得他浑身酥软,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就扯下古若雅身上的布巾,自己也三下两下脱光了,就着氤氲的水汽,夫妻两个就像是鱼儿一样,啪嗒啪嗒地纠缠在一起了。 一时事毕,两个人身上都是大汗淋漓。 古若雅笑着拿手指在上官玉成劲瘦的胸前画圈儿,画的他浑身轻颤,就把那闯祸的手指一把抓住,放在嘴里轻咬着。 劲道恰到好处,酥酥麻麻地让古若雅咯咯轻笑,“刚才的澡可是白洗了。早知道你来,我就不洗了。” “嘿嘿,洗了好,洗了香甜!”上官玉成嘴里含着她的指头,呜噜不清地笑着。 古若雅满面红晕,娇嗔道:“什么香甜?我又不是点心!” “你可不就是我的开胃点心嘛。”上官玉成打趣着她,和她笑闹了一阵子,又重新洗过,这才回到正屋里的卧房里。 也就是从屏风转过去就是了。 躺在床上,两个人都走了困意,索性相拥着说起话来。 上官玉成就把自己今儿一天出去干了什么一长一短地和古若雅说着,无非是征了多少粮草,又添了多少新兵…… 看他兴高采烈的样子,应该是极为顺利的。 古若雅就放下心来。 他林林总总地说了半天,又问古若雅:“你今儿出去都做了什么?治了几个人?可别累着我儿子了。” 说着,手又不老实地滑向古若雅隆起的小腹,在那儿摸了一阵子。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说不定是女儿呢。”古若雅打了他的手一下,让他收回去。 “儿子女儿都好。”上官玉成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过,我感觉儿子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这话说得倒是奇了,古若雅虽然是个大夫,但是也不敢保证自己肚子里的就一定是个儿子啊。这家伙,怎么知道的? 谣言四起 见他偏着头望着自己笑,古若雅忙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当然是看出来的。你看,你有了身孕还这么喜欢往外头跑,可不是个儿子是什么?要是女儿,就得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才是!”他振振有词地说着,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古若雅捧腹大笑。 天哪,还有这样的道理! 难不成自己想干什么,都得由着自己这腹中的胎儿决定了? 虽然是歪理,偏生他说得头头是道。 古若雅笑得前仰后合,合不拢嘴。 笑得她直揉着肚子喊疼,慌得上官玉成忙去捂她的嘴巴,“快别笑了,吓着我儿子了。” “哎呀,我还从来没发现你这人这么逗啊。”好半天,古若雅终于停住了笑,可是脸上的笑容还是遮都遮不住。 上官玉成轻轻地给她揉着肚子,还不住地埋怨她:“真是的,说个话也能让你笑半天!” 古若雅又笑了一会儿,总算是打住了,这才把今儿遇到不讲理的泼妇的事儿说给他听。 就见上官玉成一边听着,眉头一边蹙着,越来越紧,直到两道眉峰都拧成了疙瘩。 古若雅不忍地拿手试着去抚平,心疼道:“生气了?不过是小事一桩,有什么好气的?” 又把晚晴打了那泼妇几个嘴巴子的事儿给说了,“没想到晚晴那丫头竟这么厉害,先前还没看出来呢。” 上官玉成也颔首笑道:“她是你的贴身丫头,理应如此,断没有主子挨骂,丫头还袖着手在一边看热闹的。这丫头,倒得好好地赏赏了。” 古若雅也点头同意。本以为这个话题就揭过去了。 可上官玉成却握着她的手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担忧:“我觉得这事儿不简单,怕是有什么人针对你的。不然,借这泼妇是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闹腾,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份!” “你说得有理!”古若雅也认同,“我也怀疑,但是我们初来定州,能得罪谁呢。除非……” 话到嘴边,她却住了口,瞄了上官玉成一眼。 上官玉成知道她心有顾忌,忙道:“咱们夫妻一体,有什么话还瞒着我吗?” 见她摇头不语,上官玉成就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里急速地写了几个字,“你是不是怀疑这个人?” 古若雅微微点头,叹道:“也只是怀疑,上次午宴的时候,她那般针对我,不是她还能是谁?只是没有凭证,也只是我们两个心中有数罢了。” 上官玉成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地捻着,眼睛望着苎麻布的帐子,良久才道:“看来,我出征前得有点儿动作了。” 古若雅侧过身来问道:“你要怎么做?千万不能打草惊蛇,没有凭证也不能妄动。毕竟,我们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呢。” “嗯,我晓得,你就放心吧。”上官玉成腾出一只大手来抚了抚古若雅的脸,两个人就这样交颈而眠了。 第二日,古若雅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空如也,摸了摸被窝,已经凉了,也不知道上官玉成什么时候就走了。 她朝门外喊了一声,晚晴就掀了帘子进来了,放下手里的铜盆,晚晴连忙上前服侍古若雅穿好了衣裳,一边又唠唠叨叨地说道:“王爷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走了,说是要到兵营里去。让娘娘今儿不要出去了,一切有他呢。” 听见这话,古若雅就安心了,知道他定是为了昨晚的话去的。 梳洗过后,吃了点儿简单的早饭,她就在院子里溜圈儿。 后来真的听了上官玉成的话,没有出去,只让自己那两个老徒弟过去了。她则窝在榻上拿着一本泛黄的医书看。 上官玉成眼看着就要和太子大战一场了,她不能给他出谋划策,但也不能拖后腿,她决定要在短时间内给上官玉成制造一匹药丸出来,并且把那简易炸药也得多制作一些,到时候实在不行,这也是保命的良方。 于是她不顾身子日益沉重,使人给上官玉成送信,弄几大车的药材,硫磺、硝什么的都弄些来。并让上官玉成挑了一些精干的士兵们过来,好把他们训练成医护人员。到时候能在战场上实施抢救。 上官玉成本来很舍不得古若雅操劳的,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可也知道,不让她做这些事儿,她每日里只会担心自己。只好让人送了药材,并五十名士兵过来。 古若雅把这些人编好了队,亲自编写了教程,一些应急的护理知识,都是手把手地教给他们。并且拿来一些猫狗做实验,一遍遍地示范,让他们知道怎么止血、怎么包扎…… 不出半个月,这些士兵们已经学会了这些应急的抢救方法了,古若雅也做出了大批的伤药,还有一些简易炸药。 而此时,太子也已经集结大军铺天盖地地压过来,听说线头部队就有十万人,后续的人马粮草更是源源不断。 上官玉成这些日子忙里忙外,也征集了不下两万人,可都是些新手,还没有打过仗,只能先训练着了。 虽然他面上沉着冷静,但是古若雅已经明显可以感觉到他内心的焦虑。 也是啊,任何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困境,都是有压力的。 夜深的时候,夫妇两个人都睡不着,古若雅不想给他添麻烦,往往装睡。可是暗夜里,她能听到上官玉成一声声的叹息。 白日里,他却没事人一样,忙得不见人影。 有一次吃晚饭的时候,上官玉成状似无意地笑道:“眼看着要打仗了,你留在这定州城里,我实在是不放心。不如把你送走吧?” 古若雅心里一沉,知道他想的什么,却不动声色地问道:“送哪儿去?别想打发走我,你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一副赖定不走的模样。 上官玉成宠溺地摸摸她的头,笑道:“怎么还是一副小孩心性?我也只不过说说而已。” 拔了一口饭,却仍然忍不住说出来:“干脆把你送月环国算了,那个月朗不是挺心悦你的?” 古若雅一听这话,眼泪就刷地流了出来,低着头半天不说话,吓得上官玉成忙扔了碗筷去哄她,“乖乖,别哭,你一哭我的心也跟着揪起来了。我也是担心你和孩子,这一仗,是生是死还说不准,你跟着我,也只是受苦的命!” 古若雅眼圈儿哭得红肿,用袖子一抹眼泪,哽咽道:“是生是死我们也要在一起,好不容易千里迢迢奔了你这儿,你就别想着赶我走了。现在还没开战,你慌什么?我就在这定州城里坐镇,你给我打去,打不赢太子就别回来见我!” 虽然是气话,可是被逼无奈,也有激励上官玉成的意思在里头。 上官玉成揽着她的双肩长叹一声:“好,我们也只能破釜沉舟了。有你坐镇,我就算是死也要把太子拉下马!” “别说什么死不死的话!”古若雅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你只管做去,我就不信这邪能压正?” 夫妻两个把话说开了,心里轻松了许多。 上官玉成就跟古若雅说着自己的盘算,“离定州三百里的地方,是大秦的并州城,那里的守将先前跟着我出征过,还是我一力把他提拔起来的。我已经派了人去劝说了,若是把并州城也争取过来,胜算就更大一些了。” 古若雅听得连连点头:“你说得很是,就这么办!我信得过你!” 又把做好的药丸一并交给他,“我自己留了一小部分好防身,其余的你都拿去吧,我把方子也给你,到时候你再让人制一些。” 当晚,夫妻二人睡得都很踏实,一改这些日子的颓靡。 过了两天,上官玉成就带着人去了并州城,这定州城留了五千人马,又给古若雅身边放了一百多暗卫,由风影总管。 古若雅自打上官玉成走后,就足不出户,专心在家待产了。 当然,她也不是混吃等死型的,每日里都会找来那两个老徒弟,给他们讲解一些医学知识,也让这两个人拿小动物做实验。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虽说漫长,倒也充实。 城里近来忽然有一些不利于古若雅的谣言传来,说是泰王妃出身低贱,更是干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泰王妃肚里的孩子不见得是泰王的…… 传得沸沸扬扬的,晚晴在太守府里里出外进的,也听了一耳朵,当时就给那下人一个大耳刮子,打得那下人捂着嘴,却不服气地冷笑:“狗仗人势!有本事别去做啊。人在做天在看,指着打人能堵住别人的嘴吗?” 气得晚晴当时眼圈儿都红了,愤愤地争辩了几句。 回到后院的正房里,却一句都不敢和古若雅提起,只是一个人偷偷地淌眼抹泪。 王妃那么好的人,怎能让这些下人说三道四呢? 可是想到王妃现在也有五六个月的月份了,她只能死死地瞒住,万一,王妃听了气得动了胎气,她怎么对得住王爷临行前的嘱托? 虽说院子里也有太守府里派来的丫头婆子,可那些人和他们可不一心啊。 这一日,晚晴又从外头听了谣言回来,连院子都没有进,只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手里拿着一根柳树枝子抽打着那石墩出气! ------题外话------ 晚上还有一更! 一百三十三章 缜密心思 明珠从小跨院里出来,正好看到她,就笑着对她招手:“哎呀,你这丫头怎么躲在这儿偷懒摸滑的?” 晚晴看见是她过来了,赶紧用袖子抹了把泪,站起来,若无其事地给她行礼。 虽然王爷不待见她,可她平妃的身份毕竟还摆在那儿呢。 晚晴毕恭毕敬地站在那儿,一声不吭,可是眼角的红晕还是很明显的。 明珠故意围着她转了几圈,像是一下子才发现一样,惊叫道:“呀,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儿?好端端地哭什么?” 晚晴自然不想告诉她真想,只低了头辩解道:“哪有?风迷了眼,钻进沙子了。” “哟,你这丫头还会撒谎了?”明珠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这大热的天哪来的风,哪来的沙子啊?显见得是哭过了。” 又走上前两步,拍拍她的肩头,神秘兮兮地笑道:“是不是你家主子给你没脸了?告诉我,我给你出出主意,或者替你求求情去!” 晚晴又不是因为这个,当然不会同意,连忙摇头:“不用了,多谢平妃娘娘好意。奴婢该进去伺候了。”转身就要往里去,不料明珠也跟了上来。 晚晴就住了脚,回头道:“娘娘请回吧,我们主子这会子正午歇呢。”分明是不想让明珠进去。 明珠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甩着帕子扇着风,皮笑肉不笑地大声喊道:“你这丫头越发托大了,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也不知道娘娘怎么教导你的?哦,我知道你为什么哭了。” 见晚晴快步往里走去,明珠越发得意,索性站在门口大声叫道:“想是为了外头那些嚼娘娘舌头的谣言吧。你去告诉姐姐一声,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孩子是不是王爷的,王爷自然知道的,别人操得哪门子心啊?” 她这么大喊大叫的,里头的人只要不是死人,就能听得到。 明珠这番做派,分明是有意而为之,就是想有孕的古若雅心里不痛快,最好动了胎气才合她的心意。 晚晴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那张嘴巴一张一合地,却不知所措。 这个该死的女人,就这么说了出来,她苦苦瞒着王妃那么多天,就被这个大嘴巴女人给说出来了。 一霎时,晚晴有一股想冲上去狠打明珠一顿的冲动,可是她最终还是忍住了,明珠可不同于外头那些泼妇! 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明珠得意地一笑,甩着帕子走了。晚晴这才赶紧溜进门去。 古若雅正午睡醒来,见晚晴进来,就笑问:“怎么这么大会儿也不见你?你也不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啊。” 晚晴很不自然地笑笑,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王妃到底听没听见外头的话。却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地回道:“才刚在门外遇见了平妃娘娘,问了奴婢几句话,就绊住了。” “唔。”古若雅只轻轻点点头,心里却起了波澜,这个明珠,自打那日在午宴上架桥拨火之后,她就暗生了警惕。 上官玉成临走之前,还想把她关起来的,还是古若雅给劝住了,她就是想看看她暗地里到底要翻起多大的波浪来? 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心思,也枉费了她待她的心! 也罢,既然你不想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古若雅眸中的狠戾一闪而过,旋即又如同古井一般。 她再过几个月也该生了,上官玉成又不在身边,她这几个月内一定要保证自己安全无虞才好。 稳婆什么的她一概没用,不是瞧不上,实在是这定州的人她信不过。有了上次那泼妇的作耗,她就知道这太守府里有人不让她好过了。 而一个女人生产的时候,那就是一脚迈进了鬼门关了,若是不防着,很可能到时候大人孩子都没个好,一尸两命的事儿也不是没有的。 到时候出了事儿,等上官玉成急急地赶回来,人家什么都收拾干净了,只会说她难产,大人孩子都没能保住。 这院子里,虽然也有太守府里的下人,但是她的一应吃食,她都是小心又小心地。 除了做饭的厨娘,使唤的丫头婆子,暗中都有人盯着,每次饭前,她都会用自己特殊的法子检测一遍,生怕着了这些人的道儿。 她也知道,就算她自己是杏林高手,但是最后生孩子的时候,身边还是得有人伺候,不然自己也是不成的。 她暗地里早就让人到京郊的别院里把林氏和陈妈妈接来,这两个人就算不是稳婆,没有什么接生的经验,但也能帮上忙,最起码这都是至亲的人,不会害了她。 别院里的那数百个死士,还有先太子妃都一同跟过来了,这些人到时候驻守在定州城,为的还是以防万一。 当然,这件事儿也是和上官玉成商量好了的,已经吩咐人去了,来信儿说是已经到了半路上了。 这些死士还有上官玉成留下来的暗卫,统归古若雅一人指挥。她的底气就更足了。 一晃就到了秋天。上官玉成已经走了两个多月了,前些日子还来信,说是并州城已经拿下了,手底下的兵力也扩展到十万,正日夜训练,只等着和太子决一死战了。 古若雅身孕也有八个多月了,再过个把月就该生产了。而林氏、陈妈妈和先太子妃也从京郊的别院赶过来了,几个人风尘仆仆地一见了古若雅就又是哭又是笑的。 林氏一见古若雅高高挺起的肚腹,就激动地双手合十:“谢天谢地,这一胎总算是保住了。” 听得古若雅先是一愣,然后才想起来,自己当初曾瞒过林氏,说是自己有孕在身后来小产一事。 不过现在她也不打算跟她实话实说,省得林氏又唠唠叨叨地。 先太子妃倒是气色还好,问候了几句,就把京中的状况林林总总地和古若雅说了。 特别是提到古雪晴做了皇后,并有了身孕。丞相古木时父凭女贵,已经把持了朝政…… 古若雅面上波澜不惊地听完,半天才扶膝叹道:“这么说,古木时的野心倒是不小?太子也不过是个傀儡皇帝罢了。” 先太子妃还怕说多了古木时的话,古若雅心里会不受用,没想到她自己就说了出来。 她倒是放心了。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子话,知道这几个人赶路辛劳,古若雅就让小丫头带着她们洗漱吃饭,先歇一歇。 一时,这后院里倒也住得满满的。 只是那些暗卫和死士都是由风影安排住在了城里好几个秘密的地方,这些人每天都轮换着到太守府里,或者充当摆摊的小贩,或者充当送柴的苦力。 反正这府里到处都有古若雅安插的眼线,一时也不怕这里头的人翻了天。包括明珠身边,也有好几个暗卫盯着,省得她出什么幺蛾子。 一切都安排妥当,古若雅只等着安心待产了。 可是让她心里不安的是,自从上一次收到上官玉成的信,就再也没有他的信儿了。 也不知道他行军到什么地方,是否顺利了。 古若雅也曾经派出一些人出去打探,可都是有去无回。这让她一颗心又揪了起来,隐隐地觉得这里头有什么隐情是她不知道的。 无奈她目前身子日益沉重,出不去,只能守在这太守府里,等生了孩子才能出去。 风影本事虽大,可也不能离了古若雅,上官玉成临走时曾经交代过,一定要确保古若雅的安全万无一失。 风影也是立了军令状的,自然寸步不离古若雅。 这一日,古若雅实在是想不透这些日子的蹊跷,就把风影叫进来,细细地和他说了自己的忧虑。 风影也担忧不已,但是鉴于古若雅的状况,他也分身无力。 最后,古若雅想到了一个可能,就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我怀疑有人把持了城门,不让送信的人进来。那些出去的暗卫,估计也被挡在外头了。王爷现在打仗一定十分吃紧,咱们不得不防着。” 风影也觉得有这种可能,若说有人能控制定州城,也只能是定州太守了。这人,莫非又反水了? 一想到这个,他的脸色就黑了几分。 当即就向古若雅保证:“娘娘放心,若是这定州太守真的反水,属下第一个先杀了他!” 古若雅笑着摇头:“看这动静,还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反了?要是反了,首先应该拿我祭旗才是,但是我们住在这儿还不好好的?” 风影立即想到一个可能:“他是想脚踏两只船?” 到时候古若雅生了孩子,泰王王妃和子嗣都成了他手中的人质了,万一泰王战败,他就能向太子邀功了。 当然,泰王战胜的可能性在定州太守眼里还是很小的。 古若雅也认同风影的想法,两个人低低地商议了多时,最后古若雅又交待风影:“我们的人一定要安插在四个城门口,万一有什么不测,我们也能逃出去!” 风影赞赏地看了古若雅一眼,这个王妃还真是不简单,寻常女子一见到这阵仗脚都吓软了,她竟然还能想出这些主意来。 王爷此生有王妃一人,可算是值了。 ------题外话------ 还有人看的吗?我更新地实在是没劲儿呀。呜呜。 一百三十四章 一举两得 程灵素辩了方向,策马一路狂奔,一直跑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听到耳边的风声中带来隐隐马声嘶鸣、大旗展风、以及呐喊冲杀之声,迎面而来的风沙尘土也逐渐厚重起来。她勒住了马,抹了把沾到脸上的沙尘,四下看了看。只见西北方向有一个小小的土山,高出平地许多,当下掉转马头,一口气冲上山去。 此时正值黄昏,远方天地相接之处还残留着一道极细的霞光,红似血,艳如火。程灵素在山丘顶上极目远眺,但见无数点燃的火堆火把,星星点点,声势浩大,犹如天上的繁星,竟照亮了整个草原。 她虽比普通人多活了一世,但那一世也只是个未过十八的少女,纵然生死一遭,也未曾见过两军对垒之况。此时一下子见了这许多兵马,任她再淡然,也不由低声惊呼。 再往凝目看去,只见万军合围之处,似也有一座像她现在所处之处的一座小山,山上人头攒动,一面巨大的白毛大纛迎风烈烈飞舞,展动间的破空之声,好像能穿透那万军的鼓噪呼喊之声,在整个草原上空回响。 铁木真的旗号! 只是那处距离这里实在太远,任凭程灵素运足了目力,也看不清那山上的人的面貌。只能伊稀从几个来回闪动的熟悉的身影上伊稀辨认出那似乎是江南六怪和郭靖,间或有刀兵的寒光一掠而过,应该是在与人交手。 铁木真只当是桑昆要与他商谈儿女的亲事,出门时只带了数百人,两军对阵之下,人数相差实在太过悬殊,就算是他身边个个都是绝顶高手,千军万马之中要护得他周全,又谈何容易?更何况,江南六怪既非武功登峰造极的绝顶高手,又心存明哲保身之念,一旦桑昆和札木合吹响了冲锋的号角,怕是绝难抵挡。 程灵素看了一会儿,不由暗暗心焦,转过头向铁木真营地的方向望了又望――一座小山,天色明亮时还能仗着视野宽广易守难攻,而天一黑……拖雷的援兵要是再不来,就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远处最后一抹霞光之下,忽然尘头大起,似有数万人马杀奔前来,离那处最近的桑昆的队伍阵脚登时松动。 看到了队伍前头拖雷的大旗,程灵素心头一松,这才发现自己握着缰绳马鞭的掌心里全是汗水。 她平素虽然性子极淡,可偏偏却是最重情义。虽说是只是纯粹不想失了铁木真这大漠上的屏障,也明知道铁木真将她嫁给都史的用意,可这十年间却也分明的感受到铁木真给予她这个女儿的宠爱。尽管这宠爱中会有几分对于她亲事的愧疚,可若真要说起来,程灵素对于这个自己叫了十年“爹爹”的人,他的安危,她又怎能做到真的毫不挂心? 见到桑昆的骑兵渐渐乱了起来,程灵素长长地吁了口气,不再细看,掉转马头,往另一边下山,径自向回营的方向而去。 经此一役,反倒给了铁木真向王罕发兵的借口。他非但以少胜多,攻破了王罕、札木合的联军,若非完颜洪烈手下带着数名武林好手奋力突围,怕是连这位大金国内最威名赫赫的六王爷也要交代在了大漠上全能侍卫最新章节媚君侧,皇后撩人全文阅读。 当拖雷把这消息告诉她的时候,程灵素忽然想起了悠然醉倒花香中的欧阳克,不禁莞尔。 以他的武功,“醍醐香”的药力持续不了太久,在这场战役中自然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只他若是知道自己了放走拖雷会引来这么大的祸端,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拖雷见她高兴,自己也眉飞色舞:“还有更高兴的事呢,你不但不用再嫁给都史那个坏小子,我还带了份礼物给你。”说着,一指方才他的亲兵扛过来放在程灵素帐前的大木箱。 程灵素见他像猎到了什么稀奇的猎物来献宝一般,不由失笑:“我要缺了什么,直接去找你和爹爹要就是了,还用得着什么礼……”而就在拖雷将木箱打开时,她最后那个“礼物”的“物”字生生地堵在了喉咙里。 木箱子里,不是什么稀奇的猎物,却是个大活人。还是个程灵素认识的人。 “都史?” 昔日养尊处优,耀武扬威的王罕之孙,此时蜷缩在木箱中,满身的黄沙尘土,已经看不出身上原来穿得什么衣服,脸上鲜血交错。见木箱突然打开,这个一贯嚣张的小霸王竟然全身簌簌颤抖起来,拼命地往木箱角落挤,嘴里还含含糊糊地带着哭音。 “是啊,都史。”拖雷一脸得意,“我前日跟着爹爹扫平桑昆旧部时再乱军里见到这坏小子,本想一刀杀了干净,可一想到你那么多年因为他受的委屈,就干脆把他带过来,要杀要打,都让你处置,给你出气。” “委屈?”程灵素倒没觉得都史能给她什么委屈。亲事是铁木真和王罕所定,别说有桑昆和札木合突然生出了异心,就算没有这次的事,她也绝不会就这么乖乖地听从安排就嫁过去……这都史,说起来,除了那一次跟着使者来被她出手教训了一下之外,于她却是半点影响也没有…… “那……这么个人,随我怎么处置都行么?” “那是当然。” “好,”程灵素向他一伸手,“借把刀给我。” 拖雷解下腰上的佩刀,递给她。 都史浑身猛然一僵,狠狠地盯着程灵素,好像草原深处被逼到绝地的野狼,刚才还在颤抖的身体奇迹般地平息下来,只余胸口剧烈地起伏。 程灵素却毫不在意,手腕一抖,熟练地挽了半朵刀花。 锋利的金刃之风破空扑面,都史却死死地撑着一双眼皮,连眨都不肯眨一下。 明晃晃的刀光只一瞬,却又好像用了很久才落下来……紧缚在腕间的粗绳一下子断裂开来。 都史显然没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有多少处伤,可却清晰地感觉得到,程灵素这一刀,连他一层油皮都不曾刮下来。 “华筝!你这是干什么?”拖雷脸色微微一变,一把夺下程灵素手里的单刀,呼呼一舞,断然横在都史颈前。 都史仿若未觉,仍是缩在木箱里,手上绳索已断,他却仍一动不动地盯着程灵素,只是目光变得有些恍惚,又有些茫然。 程灵素任由拖雷夺去手里的刀,只是反手又轻轻握住他的手腕:“你说过随我处置……” “那也不是让你将他放了……”拖雷手里的刀握得极紧,看向都史的眼里透着杀意,“捕到狼不杀,反而放回去,遭殃的将会是家里的羊群。” “他可不能算是狼绝美桃运最新章节梦魇都市全文阅读。”程灵素自然知道放虎归山的道理,不过王罕的势力尽归铁木真所有,大漠草原,不出一年,将都是铁木真的牧场。区区一个都史,就算真是一头狼,单枪匹马,还能翻起什么浪来? “拖雷哥哥,”程灵素见拖雷神色有所缓和,续道,“这次若不是他嚷嚷着要退亲,我们也不能及时发现桑昆和札木合的图谋。不妨就当是……” “可是,那爹爹那里……”拖雷素来对这个妹子百依百顺,此时却有些为难。 程灵素何等聪明,看他的神情便立刻会意。 都史是王罕的亲孙,若无铁木真的首肯,亦或是默许,拖雷纵然有心,又怎能将这样重要的俘虏送来给她“处置”? “我去和爹爹说。” “算了。”拖雷拉住程灵素,略略犹豫了一下,随即在自己胸脯上拍了拍,“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罢,爹爹那里,交给我。” 这话虽说来简单,可拖雷对铁木真崇敬如神,从来不会违抗他的命令,现在能说出这句话来……程灵素不由心里一暖,自前世师父毒手药王过世后,她就再也没有体会到过如此全心全意的庇护。 早已习惯了凡事都要靠自己去应对,即使她也曾有一个“大哥”…… 头一次,程灵素学着真正大漠儿女的样子,伸了手臂,和拖雷抱了一抱。 一直知道自家这个妹子虽然心里挂念着他,却极少肯与人如此亲近,拖雷一下子有点受宠若惊,愣了片刻之后,也伸出手臂紧紧一把将她搂住。 程灵素到底骨子里是个汉家女子,真情流露只片刻,便不好意思起来,讪讪地放开手,退后两步,脸上微微有些红。 拖雷则哈哈大笑。 “对了,我险些给忘了,爹爹还叫我告诉你一句话。”拖雷回头指挥亲兵将都史远远送走,送到连铁木真都看不到的地方去,然后又回身拍了拍她的肩膀,“爹爹说,在明亮的白昼要狼一样的深沉细心;在黑暗的夜里,就要坚强的忍耐,如同乌鸦。” 程灵素心里一凛:“这是爹爹特意要你转告我的?” “是啊,”拖雷点头,“爹爹那时要把你嫁给都史是因为王罕势大,我们不得不忍耐,他说,要你能懂这道理就好了。” 程灵素默然不语。铁木真不会言之无物,遇到困难要忍耐,此言不差。可“深沉细心”又指的是什么呢? 十年来,她一直处世低调,数次暗中出手,救人也好,防卫也罢,俱是避开了铁木真的耳目。算来算去,也就都史来访的那一次…… 而都史此次又是先落到铁木真的手里…… 程灵素垂下眼,心里暗自作下了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铁木真名言的原话:在明亮的白昼要像雄狼一样深沉细心!在黑暗的夜里,要像乌鸦一样,有坚强的忍耐力! 马上要挥别大漠了~ 欧阳克:喂喂喂!本公子如此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居然连个镜头都不给我! 圆月【星星眼,一脸陶醉看帅哥,啥都没听见】 欧阳克【一扇子】:喂! 圆月【捂头】:嗷呜――那是玄铁的扇子!!!脑震荡了……嘤嘤嘤―― 一百三十五章 情况不妙 睡了一大觉,又吃了一大碗鸡丝面,古若雅只觉得自己精神好了许多。 先前生产的时候,她实在是累极了,也没顾得上洗漱。 这会子精神足了,只觉得浑身黏腻腻地难受,就让厨房上烧了一大锅的水,由晚晴给她浑身擦洗了一遍,才觉得好受了许多。 又给两个孩子也洗了澡,娘儿三个一起躺在铺好了棉褥子的床上,头抵着头沉沉睡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夕阳西下。 古若雅是被两个孩子的哭声给吵醒了。 她实在是太累了,这半天都没有喂孩子,孩子也饿得狠了。 她赶忙爬起来,先太子妃就先抱着一个孩子,另一个古若雅抱在怀里喂奶,喂完一个又喂另一个。 先太子妃羡慕地看着这一对双生儿扎堆儿吃奶的样子,不无感慨地说道:“你真是个有福气的,不像我,空跟了太子一场,连个孩儿都没有留下!” 古若雅正寻思着怎么安慰她,她却又摇头惨笑:“也幸亏没有什么牵绊,不然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就算是活下来,也不能相认,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话让古若雅也难答,沉吟了一会儿,她才斟酌着说道:“你能这样想就好了。太子不是什么良人,你何必在他那棵树上吊死?大秦也不是不容女子改嫁的,若是真的能觅得一个好男人,到时候只管大胆地嫁了!” 先太子妃听到这儿竟然抽抽搭搭起来,半天才哽咽道:“还有什么人肯要我?我又不能生养,纵算是嫁了人也是害了人家!” “谁说的?”古若雅不相信地摇摇头,“这女人能不能生养,和男人也有关系。说不定再嫁一个人就能生了呢。” 先太子妃正哭着,听见这话就狐疑地抬头,睁大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真的吗?” 不过旋即那眸中的光彩就黯淡了下来,看得古若雅心头不忍。其实先太子妃若是装扮起来,当真也是个绝色的美人儿,只是日子过得不顺心,身子又弱,这脸色一黄起来,就把她十分颜色给遮掩地还剩五分了。 看着她那不自信的样子,古若雅实在是为难。看来,等日后有机会,真得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嫁了,才能找回信心吧。 先太子妃怔怔地站了片刻,才小声道:“你不知道,你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嫁给太子之后,很快就有身孕了。这,不还是怪我不能生养吗?不然,太子怎么和她这么快就有了孩子?” 古若雅笑着摇头:“这也没什么。也许是你和太子的血型不融,嫁给别人说不定就好了呢。”她也无法把高深的医学道理讲给她听,只能含糊其辞了。 反正,只要先太子妃心中有希望,什么事儿都能成! 先太子妃听了这话,果然就松了一口气,脸上有了几分喜色。给她本就五官精致的脸平添了几分颜色。 两个人说着话,晚晴就从外头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笑道:“先前见娘娘睡得香,没有忍心叫娘娘。现在正好醒了,倒是赶上饭时了。” 一边说着,手脚麻利地从提盒里拿出一样一样的小菜来。都是些清淡爽口的,还有一笼刚出锅的肉包子,一碗鲜香四溢的鱼汤,熬得浓浓的,就像是牛乳一样。 古若雅看了一眼,食指大动,大吃起来,不多时,就风卷残云一样。 吃完了,接过晚晴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古若雅又想起一事,问道:“太守府有没有什么动静?” 晚晴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脆生生地回道:“太守夫人早上还过来问了,说是怎么不见娘娘出去溜圈儿了?” 古若雅神色一肃,连忙道:“你怎么说的?可说了我生产的事儿?” 这院子里,自打前几日,就被暗卫给把守得铁桶一般,只能进不能出,就连那些食材,也没经过太守府的人的手,都是风影一手操办的,怕的就是太守府里的人暗中下手。 晚晴见她肃容,知道这事儿不得马虎,忙答道:“奴婢只说娘娘这几日思念王爷,身子倦怠,茶饭不思……” 一语未完,古若雅就哧地一声笑了,这小丫头,嘴巴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连这些话都说了出来。 晚晴被她笑得脸色一红,嗫嚅道:“奴婢当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顺嘴就这么说了。” “说得好,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个能耐呢。”古若雅见她不知所措,忙拍了拍她的手,安慰着她。 又吩咐晚晴:“你这就收拾东西去,把孩子的我的衣服细软都打成包袱,再多包些干粮……” 晚晴一听这话,吓了一跳:“娘娘,你怀疑这太守府的人……?” “未雨绸缪吧。”古若雅轻叹一声,“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晚晴点点头,快步下去了。 古若雅又把风影叫来,隔着帘子和他商量:“你要密切注意太守府里的动静,我怕他们这几日会有什么动作!如今我有了两个孩子,他们想是野心更大了些。就算他们不知道我今儿生了,猜也该猜出来了。” 风影连忙应道:“娘娘放心,属下定当护得娘娘和小少爷小小姐万无一失。” 古若雅点点头,找出自己配制的简易炸药,拿了一些交给风影:“这个你拿着,以防万一。” 又让他把月环国的老大夫找来,隔着帘子说道:“我现在处境非常危险,你不宜留在这儿,我让人偷偷地把你送出城外丛林边,你这就回去吧。” 老大夫这些日子跟着古若雅学了许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医术,心里已经把古若雅当成了神人,一听见古若雅要让他走,顿时诚惶诚恐。 “娘娘,为何只让老儿一个人走?您留在这儿若是不安全,何不跟着老儿一块儿去月环国?您知道的,我们月环国国君可是非常心悦娘娘的……” 这老头又提到了这茬子,古若雅面上不由一红,不禁嗔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话?我可是嫁过人儿女双全的人了?” 不料这话一说,这老头儿更来劲,呵呵笑道:“娘娘这般品貌,又有神技在手,何愁男人不心悦?我们月环国可不讲究这些,只要这女子好,管他嫁没嫁人呢?” 古若雅顿时无语,气恼地瞪了他一眼。要嫁人也得看情况啊,她现在可是有夫君的,虽然夫君不在身边。 不过她还是挺欣赏这月环国的做派的,没想到这古代的人观念还这么开放。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把这老头儿好好地送走,于是就让晚晴给他收拾了吃食和衣裳,趁着傍黑的时候悄悄地从后院墙上把他送出去了。 那老头儿一开始还不想走,后来像是若有所思的样子,点点头谢过古若雅就跟着人走了。 古若雅劳神费力地,也觉得自己乏了。但是还是不能睡。 又让风影套好了几辆大马车预备着,这才安下心来,又给两个孩子喂了奶。 华灯初上的时候,就听外头有人喧哗。 晚晴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从门缝儿里往外看,见是太守夫人带着一群丫头婆子正要进来,却被大门口的几个乔装成小厮的暗卫给拦下了。 那些人横竖不让她进来,晚晴就听到太守夫人先是还好声好气地说话,后来索性甩着帕子说起冷话来:“想不到这泰王王妃架子倒是挺大,我好心来看她,竟连面都不露。” 语气甚是恼怒,愤愤不平的样子,像是被人欠了她很多银子一样。 那几个暗卫乔装的小厮自然不管她怎么说都不肯放她进来,让太守夫人甚是没有面子,怒骂了几句就领着人拂袖而去。 晚晴连忙从二门跑回去,急匆匆地跟古若雅说了。 古若雅脸色变了几变,沉吟了一会儿,就叫来风影,沉声道:“这太守府的人怕是按捺不住了,咱们该有所准备了。我怕今夜会不平静啊。” 风影心领神会,领命而去。 古若雅心事重重地坐在床上,望着院子外头挂着的几盏红灯笼,默默地出神。 上官玉成是生是死,如今也没有个信儿。她一个女人家,带着两个刚出生的孩子,竟要历经这样的磨难,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熬到头! 夜深了,古若雅依然不敢睡,几个人都守在她屋子里,两个孩子裹在大红的襁褓里,睡得踏实。 林氏坐卧不安地在屋里来回地走动,还不停地数落古若雅:“你这丫头生孩子脑子也坏了吗?既然王爷把你留在这太守府,这太守就是信得过的人。你怎么还要这般防备?若是今夜无事,看你有什么话说?” 唠唠叨叨地说得古若雅一声不吭,她也没了意思,索性撩开手让晚晴端茶来喝。 将要子时,屋子里的人都困得受不住,歪在榻上横七竖八的,连古若雅也困得睁不开眼,索性就和衣躺下了。 就听外头忽然吵嚷起来,人喊马嘶的,好不热闹。 睡得朦朦胧胧的古若雅忽地一下子翻身坐起来,身子还有些酸软,差点儿没有支撑住。 她忙晃醒晚晴,“快起来,怕是有情况!” 一百三十六章 冲出重围 晚晴迷迷瞪瞪地被古若雅给晃醒,兀自摸不着东西南北,睁着一双朦胧的大眼睛,没有焦距地胡乱看着:“娘娘,怎么了?怎么了?” 古若雅没好气地喊道:“有人杀过来了。” “啊?”一听到有人杀这几个字,晚晴立时就清醒过来,赶紧把林氏和先太子妃一干人都叫醒,一众妇人都吓得面色蜡黄,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不知所措。 林氏更是吓得两手不停地搓着,在屋子里来回地窜动,“怎么办?这可怎么好?小命要交代在这儿了。” 古若雅只好让晚晴扶着她坐下,自己起身穿上了鞋,披上一件薄薄的茧绸披风,回身抱起一对双生子。 让晚晴把前些日子准备好的布做的背篼拿过来,把两个孩子都包裹号,用背篼固定在自己身上。 这背篼可是她根据前世里见过的样式改装的,虽然是布做的,但也是上好的天竺棉,用起来细软柔和。里头还加了薄薄一层的棉花,孩子趴在上面不至于摩擦地难受。 先太子妃见状,上前想给她抱一个孩子,可古若雅谁都不放心,也就婉拒了。到时候逃命途中,人人自顾不暇,万一她的孩儿有什么闪失,可怎么得了? 还不如她抱着算了,是生是死母子三个都在一起! 外头的人声越来越鼎沸了,似乎朝后院里来了。 正在一干子妇人着急忙慌地当儿,风影从外头一头扎进来,也顾不得这是内室,匆匆地朝古若雅抱拳:“娘娘,这些人都蒙着面,拿着火把,说是从外头来的流寇!” 古若雅冷冷一笑:“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定州城还没破,哪来的流寇啊?就算是流寇来了,也不能先杀到太守府啊。” 城中那些大户不抢,何必冒险先来太守府?谁都知道,这做官的怎么着也比百姓强,手里哪个没有几百人的护卫? 显然,这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至于谁,古若雅自然心中有数。 她当即冷笑着吩咐风影:“还是按照我们前些日子商定的来。那些人若是硬闯的话,就让他们有来无回,格杀勿论!” 风影领命匆匆地出去了。 就在此时,院门外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子的声音:“让我进去,我要去看看姐姐如何了?” 众人心中一动,不知这人是谁。大半夜的谁的妹妹还在外头大喊大叫的? 还是晚晴听出了眉目,低声对古若雅说道:“娘娘,像是平妃娘娘。” 古若雅细听之下,确实是她的声音。再说了,大半夜的,除了她们这几个人,这内院里也就只有明珠一个女子了。 想是在二门上被暗卫给拦住了,才大吼大叫地好让屋里的人听见。 古若雅不想理会她,故意装作听不到,有条不紊地吩咐众人准备东西。 林氏听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趴在窗口上张望,“闺女啊,让人家进来吧,外头打得胡天海地的,她一个女子想是怕了?” 古若雅不屑地撇撇嘴,叹道:“娘,您还是为自己考虑考虑怎么逃得出去吧?她一个女子有什么怕的。只要那些人闯不进二门,她跟我们一样就安全无虞。若是那些人闯进来了,她就算是和我们在一块儿,也是死路一条!” 其实,这个时候,她倒是更想看看明珠和太守府里的人有没有什么勾搭。 明珠在外头喊了一大会儿,见没人搭理她,不由急了。只好扯着嗓子狂叫:“姐姐,您就忍心妹妹我在外头被贼人给杀死吗?姐姐,您就可怜可怜妹妹吧,看在我们一同侍奉王爷的份儿上,给妹妹一条活路吧?姐姐仔细想想,若是妹妹死了,谁还能调动南诏的兵力去救王爷啊?” 她实在是没有法子了,只好使出杀手锏来。 想必古若雅听了她能调动兵力去救上官玉成的份上,能够让她进来。到时候,她就能完成太守夫人交代她的事儿,把古若雅母子三人当作人质。 她手里可是有太守夫人昨儿夜里给她的迷魂散呢,这药药性霸道无比,只要小指弹上一点点,就能让人睡上一天一夜。 她也知道,屋里那几个人都是没脚蟹,只要她出手,这几个人绝对逃不过。 外头的人光顾着和那些蒙面人死战了,谁会顾得上屋子里的女人? 再说了,这些人都昏睡过去,那些男人也不好把她们搬走啊。 到时候,自己再带了南诏的兵士去帮泰王一把,泰王对自己还不是感激涕零。 古若雅就是太守和夫人的筹码了,若是泰王胜,他们则投向泰王,并把她们完璧归赵,到时候还是大功一件呢。 若是泰王败,他们就把古若雅献给太子,逼迫泰王就犯。 这个算盘两头都不误。 而明珠,自忖也不是个贪心的人。这也是她和太守夫人能达成一致的前提。 太守夫人要的不过是到时候两边都能保全。而她,要的也仅仅是泰王的垂怜。 那日在丛林中见到不戴面具的上官玉成的真面目,她就再也忘不了他的容颜了。日里夜里,睡里梦里,他那张超凡脱俗俊美无俦的容颜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让她日夜不得安生。 她更没有想过让古若雅去死,她只不过想分得一杯羹罢了。泰王胜,能对她另眼相看。泰王败,她把他救下来带着他一起回南诏。 怎么说,她都是有恩于泰王的! 为了能让泰王心中有她,她这次可算是豁出去了。 只要能把太守夫人交代给她的事儿办妥,太守夫人就让她出定州城,到南诏搬救兵去。 她对此怎能不志得意满? 古若雅听到她能搬救兵去救上官玉成,心中也是莫名地一跳。 难不成他真的在外头有难,到了要靠明珠搬救兵的地步了? 不然,怎么会连个信儿也送不出来了? 她狐疑地望着窗外,从那里可以看到明珠正跟乔装成守门小厮的暗卫缠磨。 她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若是她能搬来救兵就更好了。至少,上官玉成能多一分胜算! 到底要不要放她进来呢? 她低了头苦苦地思索,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边儿要防着明珠,可一边儿却想借她的兵力去救上官玉成。 这让她矛盾不已,心,也渐渐地平静不下来了。 若是因为她的短见,到时候上官玉成兵败太子,自己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这两个孩子还能有命吗? 林氏在一边早就听见明珠的话了,更是按捺不住,忙道:“闺女啊,不是娘说你,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这明珠,人家也是王爷的人,现在她主动提出要到南诏搬救兵,这是为王爷好,也是为你们母子三人好啊。你怎么还不赶紧让她进来,还等着那些贼人杀了她吗?” 古若雅本就心动,听了林氏的话,只觉得有理。 她的心已经渐渐地倾向于救上官玉成上面去了,再说明珠一个女子,谅她也翻不出手掌心去,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不成? 想至此,她就朝门口走了几步,刚要吩咐人把明珠给放进来。 却听忽地一声,似乎是有什么物事夹杂着凌厉的冷风唰地一声朝门边射来。 幸亏她反应快捷,头下意识地一偏,躲了过去。 那是一支羽箭,带着一股霸道的冷风,堪堪地从她耳边过去了。 若是再近一步,她估计小命都不保了。 那羽箭深深地没入中堂一副海棠春睡图上,牢牢地钉在上头,箭尾还兀自震颤不已,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古若雅回头看时,已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该死! 她回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怎能这么心软,听信了别人的话了呢? 人家这是故意诱哄她到门口,好一箭结果了她的小命儿吧? 蠢货! 她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已经急急地退回到屋里了。让人关窗关门,让风影带人把车赶来,直接从二门冲出去。 这里是不能住了,万一人家用火攻,自己和孩子,还有林氏她们,可就死定了。 风影不辱使命,不多时,就赶来四辆大马车来。 林氏从窗户里头看过去,见是四辆,不由咕哝道:“这么大的车,怎么要这么多?别是一人坐一辆吧?” 说完,又拉着陈妈妈,“你得跟我坐一辆,我一个人坐着害怕!” 古若雅也顾不上多说,绷了半天的弦,她到现在身子还虚着呢。勉强扶着床背靠坐在那儿,怀中两个婴孩兀自呼呼大睡,这让她放心不少。 只要这两个孩子睡着了不哭不闹,外人就不知道她已经生了。 风影带着人已经过来接应她们了,肩扛手提地足有十来个大包袱,连同几个妇人,一起上了前头两辆大车。 古若雅带着两个孩子和晚晴、先太子妃坐了前头一辆双驷大马车,林氏和陈妈妈坐了后头那辆一模一样的。 风影带着人骑着马跟在四周护卫着,又赶着后头那两辆大车。 明珠本来要死要活地想闯进来的,后来见风影带着人马冲进来,她赶紧躲在一旁的大树后。 后来见四辆大马车都往大门口冲过去,她连忙跳出来大喊:“喂,还有我啊,怎么把我给丢下了?姐姐啊,我可是能搬来救兵去救王爷的!” 古若雅坐在车中,明明听见了,却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还救王爷呢,打得什么主意当她不知道呢。别以为她身子不便就把她当死人了。 ------题外话------ 晚上还有一更!对了,有哪位亲还记得上官玉成出征前给孩子起过什么名字?或者在哪一章?我翻了半天没找到。 一百三十七章 破釜沉舟 马车冲到了大门口,那儿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古若雅偷偷地掀了帘子缝儿望过去,乖乖不得了,足有四五千的蒙面黑衣人打着火把骑着马在往里头冲呢。 这是打哪儿来的这么多的人啊? 她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上官玉成临走的时候留下了一部分人马的,虽然也不多,但守卫一个定州城还是可以的,再加上定州太守的人,也有四五千的样子了。 这儿能聚集这么多的人,也就证明上官玉成留下来的人马已经没用了,或者是已经被人给拖住了。 谁会有这个能力短时间内调兵遣将? 会是太子吗? 古若雅不敢想下去,自己目前手里满打满算不到一千人,这些人倒是能以一当十的,可也不能打得一个不留啊。 何况从这里冲出去就要折损一部分,从城中跑到城门,还不知道要死多少。 再说城门口可是一个关口,若是人手少了,定是不成的。 她咬咬牙,低声喊着风影。风影骑着马就在她的大车旁边,听见声音忙低了身子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古若雅简短利落地命令他:“别在这儿纠缠,让弟兄们吃一粒我配的解毒丸,放烟雾弹、迷药弹,炸弹……” 反正前些日子,她做了很多,除了给上官玉成带走了一部分,剩下的这些暗卫们人手几个,虽说不多,但是保命冲出去还是可以的。 风影也不多话,颔首骑着马就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物事,朝天上一扔,就听啪啪地两声脆响。 这可是古若雅制作的简易的信号弹。信号弹一发,方圆十里地都能看到五颜六色的亮光。 风影放出这个,一来是让兄弟们知道该干什么,二来是通知混进城门的自己人,该发动了。 那些围攻太守府的蒙面黑衣人,乍一看到一个东西带着尖啸声爆发出五颜六色的亮光,还以为烟花呢,个个都乐得前仰后哈:“这些人都快死了,临死还找点儿乐子呢。” “就是,咱兄弟们也跟着看一场热闹!” 话音还没落,就听噼里啪啦跟爆豆子一样,正和他们对峙的人从兜里、袖袋里掏出各色圆溜溜的药丸子一样的东西朝他们这边掷过来,接着白烟四散,呛人的粉尘味儿让他们憋得透不过气来。 中间还夹杂着各种难闻刺鼻的味道,让他们头昏欲裂。 间或还有爆炸的火光,炸得他们座下的马儿惊慌乱跑,高高抬起前蹄嘶鸣不已。 顿时,排成整齐两队的黑衣人散乱开来,受惊了的坐骑开始横冲直撞,那边顿时就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 古若雅当机立断,喝命风影带着马车冲过去。 风影手中长剑一挥,在火光四起的太守府外,发出耀眼的光芒。长剑往前挥动,四辆一模一样的双驷大马车哗啦啦地就冲向了对面黑衣人的阵地。 黑衣人都东跑西撞的,再加上风影带着暗卫一阵砍瓜切菜般杀过去,如入无人之境一样竟然冲了过去,朝着城门方向跑去。 这些暗卫有的抢了黑衣人的马儿骑上,有的抢了他们手中的利器。没有抢到马儿的两人共乘一骑,竟然大部分都骑上了马。 就算是没有抢到马儿的,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了马车,里头也坐了四五个人,一众人轰轰烈烈地竟然不亚于一支骑兵,一股脑儿涌向了西城门。 这里,有风影安插的暗卫,此时正和守城的士兵争得你死我活的。 虽然这城门四周都加派了人手,但是古若雅这一方是集中所有的优势,一下子都冲了过来,西城门的守兵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惊吓之下,自然落了下风,等他们意识到发信号求救的时候,古若雅他们已经冲出了城门,来到了定州城外。 本来这城外是有一条护城河的,不过此时也被暗卫们把吊桥给放下来了。 古若雅一行人轰隆隆地就过了河,等定州太守发觉之后,已经阻挡不了他们了。 不过定州太守也不是个吃素的,见跑了比性命还重要的人物,吓得立即亲自率领城中所有的骑兵去追击。 定州太守可是早有预谋了,他想脚踏两只船,看看到底最后谁能赢,他就跟着谁。 前些日子,他已经和太子派来的使者接触上了,两人密谋了好久。 跟着他的这些兵力可是大秦最优良的一部分,还是太子先前派来的,为的就是想趁着上官玉成在外打仗的时候,好一举俘获古若雅。 定州太守也没想到古若雅能够从城中逃出来,一想起太子许诺给他的高官厚禄,他更是急得火烧眉毛一样,死命地抽着马臀,催动队伍赶上去。 出了城之后,古若雅稍稍地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看没有人追过来,她忙让风影整顿队伍。 见人马并没有折损多少,她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身下的地面隐隐地传来一阵轻颤,风影立时惊觉起来,压低了嗓音道:“娘娘,他们追过来了,我们往哪儿走?” 古若雅举目四周,俱都是一片漆黑。 摸了摸怀中的两个孩儿,依旧睡得深沉,她的心慢慢地静下来,知道这最后一刻终于来临了。 这些人能追出来,说明自己还是很有价值的。 能不能逃得出去,要看自己的决断是否正确了。 她握了握拳头,在膝盖上擦了把手心里的冷汗,沉着地吩咐下去:“把人马分作两队,一队驰往并州。我们这一队,往丛林驶去!” “往丛林中去?”风影大惊失色,“娘娘,我们往并州去还能找到王爷,往丛林去可就麻烦了。” 到时候妇孺老幼好几个,可怎么走啊? 丛林中雾霾烟瘴毒蛇猛兽,他们这些铁打的汉子都未必受得了,何况还有两个未满月的婴孩。 王妃连月子都没坐,万一落下病根儿,到时候就算是见着了王爷,他也难辞其咎啊。 一时,风影只觉得两难。 王妃的话他不敢不听,可是听了又觉得是死路一条。 古若雅当然看出他的犹豫来,单刀直入地问道:“你能确保并州不是定州吗?万一王爷已经离了那里,我们去了又被人家给抓起来怎么办?到时候死不成,还成了王爷的拖累。与其那样,不如我们到丛林里躲一躲,说不定那些人不敢钻进丛林里呢。何况他们人多势众,我们这般跑死马也不见得能跑得过人家,到并州的路一片原野,到时候我们可就成了活靶子了。” 话里话外,其实还是为上官玉成着想。 风影听得心中一酸,王爷有王妃,这辈子该有多幸福啊。 若是有一天再见王爷,他可得好好把王妃夸夸,不是他没见过女人,而是这辈子,他还从未见过这么聪慧机智的女人! 听见后头的马蹄声就像是疾风一样逼近,风影再也不迟疑,立即让人赶了后头两辆大车往并州方向去。而自己,则带着人护着王妃的车驾,朝丛林这边赶来。 若是王爷还在并州城,那些人到了那儿也能报个信儿。若是王爷不在,他已经告诉那些人,别轻易进城,到时候,化整为零,找地方躲起来,慢慢地再打听王爷的驻地! 兵分两路,古若雅一行人风驰电掣地往丛林中奔来! 古若雅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颠出来了,可是怕惊动了身前两个睡着的孩子,她只能下死力抠住车厢上的铜扶手。 晚晴和先太子妃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对面,也死死地抓住长凳的一角,两个人也被颠得脸色蜡黄,面无人色。 除了颠得七荤八素,她们还吓得浑身发软。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穷凶极恶,一副要赶尽杀绝的架势! 古若雅望着对面那两个人面如土色的脸,忽然促狭地笑了,颤声问着先太子妃:“你可是怕了?” 先太子妃被颠得差一点儿没有喘过气,望向古若雅,见她脸色恬静,虽然有些发白,但是神情平静,丝毫没有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由暗自佩服。 忙笑道:“你这么一问我倒是不怕了。想我也是死过一回的人,早就没心了,还怕他们作甚?” 两个人面面相视,竟然露出会心的一笑。 晚晴见自家主子这个当口儿还有心情说笑,心下也大定起来。 从定州城一路狂奔,离着丛林也有百十多里路。 一夜狂奔,天刚拂晓的时候,他们已经跑出去一大半了。 眼看着前方遥遥地就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绿荫,丛林在望了。 古若雅才命人停下来歇息一阵子。 跑了大半个晚上,人困马乏了,就算是再往下跑,估计也没力气了。最起码,这些马儿快撑不住了。 若是没有马车,她们老弱妇孺可就麻烦了。 风影立即吩咐人传了下去,那些暗卫们各自找地方坐下来,手中依然不离兵器,从随身背着的褡裢里掏出干粮吃着。 古若雅冷眼望去,见这些暗卫虽然面色疲惫,但是军威森严,就算是坐下歇息,依然不言不语。远处还有哨兵放哨。 她不由暗想:上官玉成治军确实厉害,这样的他,定不会失败。她对他有这个信心! 她靠在车厢壁上喘息了一阵子,晚晴已经从马车里头一张固定的小几下掏出一个棉套子捂着的茶壶,拿了一个冻石小茶盅来倒了一盏白水递过来。 先前古若雅跟她说过,妇人有孕哺乳的时候,不要喝茶水,晚晴这才上了心。 古若雅见她倒出的是白水,不由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这丫头,真是心细如发,将来堪当重用。 只是,她还会有将来吗? 她有些不敢想。 此时,怀中两个熟睡了大半夜的婴孩哭了起来,古若雅连忙把他们解下来,匆匆地喝了白水,让干得冒烟的嗓子好受了些,才宽衣给孩子喂起奶来。 好在孩子还小,吃得不多,她倒不至于太担心。 只是在外头逃命,孩子必然要受委屈,还不知道这两个孩子能不能……? 望着狠命吮吸的两个孩子,古若雅发誓,她一定要活着出去,一定要把两个孩子养大成人! 喂完了奶,孩子又解了大小便,晚晴把孩子尿过拉过的尿片儿包好,就要往车外扔去。 却被古若雅给阻止住了:“别扔出去,万一被那些人看到了就知道我有孩子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要下什么狠手呢?” 有了孩子和有孕在身那还是不一样的。 抓了古若雅一个人,到时候逼迫上官玉成就犯的把握就要小一些。毕竟,女人如衣服,死了她一个,还有千千万! 可是孩子就不一样了,那可是上官玉成的骨血,何况还是两个呢。 古若雅深知这些人打得什么主意! 喂饱了孩子,古若雅又重新把他们缚在她身上,这才吃了些干粮,喝过了水。 也就歇息了不过片刻的光景,队伍又上路了。 还有一少半的路,人马缓和了一阵子,该很轻松就到达了。 刚走了没多会儿,就听身后马蹄轰鸣。那些人追过来了。 这边也加紧速度,眼看着成功在望,绝不能让这些人奸计得逞! 可是他们这边带着几个老弱妇孺,再加上跑了大半夜,怎么也比不过人家那边训练精良的铁骑! 不多时,那些人就赶上来了,团团地把他们围在正中。 风影寸步不离地骑在马上守护着古若雅这辆大车,手里牢牢地握着长剑,发誓拼了命也要护得王妃和孩子安全。 定州太守带着铁骑把古若雅这些人围得铁桶一样,古若雅透过马车的纱帘,看清了为首的人果然是定州太守,不由冷冷一笑。 这个家伙,真是两面三刀,想脚踏两只船,抓住她留待“奇货可居”,怕是没这么容易吧? 她悄悄地叫过风影:“你估摸一下,他的兵力是不是也一分为二了?我们有几分胜算?” 风影手搭凉棚看过去,发觉这些人足足是他们的四五倍,不过这些人定是也分了一拨去追并州的那一对人马了。 听马蹄声就听得出来。 要不是这样,估计他们连三分胜算都没有。 这样的话,他们也只有四五分的胜算。 他微微苦笑,朝古若雅实话实说,“娘娘,胜算还不到一半!” 他知道他只能实话实说,王妃是个什么人,他这些天可是很清楚了。怪不得王爷这么看重王妃,这样的女子,真的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古若雅又悄悄地命他:“把没用完的药丸子都派上用场,能不硬拼就不要硬拼。拖到进了丛林再说!” 风影心领神会,扬手就发出一颗信号弹。于是,众人都把自己袖袋里还剩下的迷魂药、炸药的一股脑儿朝前方扔去,为的就是想突破一个口子,好往丛林里冲去。 定州太守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些人手里还有这个东西,确切地说,他还没有经历过。 先前也有人给他禀告,说是泰王妃手底下的人有一些不明武器,他还以为下头人夸大其词的,没想到今儿倒是见识了。 前方倒下了一大片,风影催动人马往前冲去,竟然毫无阻碍地跑了出去。 定州太守大怒,重新整队追去。 风影命人一边跑一边往后扔下药丸,白雾浓烟还有迷魂药,阻挡了后头的追兵,使得他们往前冲出去四五里地。 但是没过多久,定州太守又带领人马追了过来。人家毕竟人多势众,很快又围了上来。 这时候,众人袖袋中的药丸所剩无几了。 古若雅一看人已经围了上来,不由也紧张起来。 眼看着还有十来里地就能钻入丛林,难道真的要功亏一篑了吗? 她实在是不甘心,把袖袋里、荷包里的药丸统统掏出来,给晚晴和先太子妃分发了几颗,决绝地说道:“到时候有人靠上来就朝外头仍。不过先提个醒,给自己留一颗,不行的话,我们就和他们同归于尽!” 这话一说完,连她自己都有些伤感。望望怀中的两个睡熟的婴孩,她的心又硬了起来。 她们母子三个注定要在一起,她要是没命了,这两个孩子也活不了,与其让贼人捉住拿来要挟上官玉成,母子三人还不如黄泉路上做个伴得了。 晚晴和先太子妃虽然脸色白得像金纸一样,但也都郑重地点点头。 一时,外头响起了厮杀声和兵器撞击的铿锵声。 古若雅三个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静静地待在马车里一动不动地等着。 林氏和陈妈妈坐在后头的车上,吓得抱头大哭。林氏刚掀开了帘子一角,就看到一颗人头朝她飞了过来,顿时吓得双眼往上直插,晕了过去。 ------题外话------ 第二更奉上。今天多写了一些。 一百三十八章 施以援手 定州太守阴恻恻地望着被风影领着几十个暗卫围得密不透风的大车,眼睛里闪着幽暗的绿光。 这车里坐着的女子,将是他下半辈子的指望。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可是都系在她身上了。 他盯着那辆大车半天,刷地从腰间抽出长剑高高举起:“给我上!拿下那辆大车里的人,只要活的,谁要是抓住泰王王妃,本太守奖赏五千两黄金!” 天,众人都知道定州太守在这块地儿上经营多年,有的是银子,没想到一出手就这么大方。 一个泰王王妃就值五千两黄金! 看看大车四周也不过几十个人,真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定州太守麾下的士兵们嗷得狂叫了几声,狼一样扑了上来。 这边的暗卫也吼叫着冲了上去。 只有风影,领着那些人岿然不动。 因为王爷交代给他,誓死也要护住王妃! 那些人跟不要命一样往这辆大车冲过来,虽然被那几十个暗卫杀了一拨又一拨,可是在五千两黄金的刺激下,还是有不要命的人! 他们仗着人多势众,自然不怕死一样地往上冲。 风影这几十个人就算是铁打的,经过一轮又一轮的车轮战,也筋疲力尽了。 古若雅在纱帘子里明显看到风影舞动的长剑已经缓了下来。 从来不信神鬼的她,头一次哆哆嗦嗦地双手合十,喃喃念叨着:“我自认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老天为何要亡我?为何要亡我孩儿的性命?” 一语未完,就听先太子妃一声尖叫,忙看过去,就见一个黑衣人把长剑刺进了马车里。 外头,风影嘶吼一声,长剑没入那人的身体。 握着剑柄的手再也没力气往里送,软软地从车窗里滑了下去。 先太子妃吓得脸色发白,一把把那人的胳膊给甩了出去,长剑也划破纱帘,叮当一声掉了下去。 晚晴吓得浑身哆嗦,待看到古若雅面上的惨笑时,她顿觉得心如针扎一样,忙握着古若雅的手,哀痛欲绝:“娘娘别怕,我们不能同生,却能共死!” 古若雅定定地望着她和先太子妃,苦笑道:“到头来,我们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她强忍着不让眼中的泪滑下来,垂眸看着怀中那两个安静睡觉的婴孩,只觉得心如绞痛! 正在三人悲伤地不能自已的时候,靠近晚晴那边的车窗忽然被人用长剑给挑开了,一个满脸虬髯的黑衣大汉从外头探出头来,嬉笑道:“小美人儿,别怕,大爷不会杀你的!” 晚晴大急,胡乱就在身边乱摸了一把,只觉得满手里都是软乎乎的东西,看都来不及看一眼,倏地就朝那人脸上捂去,嘴里还骂着:“让你满嘴喷粪,让你满嘴喷粪!” 那人冷不丁被一包软乎乎的东西给捂在了脸上,一时睁不开眼,就着了身后一个暗卫的一剑,临死前还纳闷到底是什么东西捂在了他脸上,糊得他满头满脸都臭烘烘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刚才那黑衣大汉探进头来的时候,古若雅情急之下,还没来得及掏出袖袋里的炸药来,就见晚晴一把抓起她两个孩子刚换下来的尿布捂过去。 天哪,那上头可是孩子刚刚解下来的屎尿啊,黄乎乎的黏腻腻的,就那么糊了那人一头一脸! 若不是在这紧要关头上,她真的想大笑一场! 太好笑了,这黑衣人怕是也没想到会被婴儿的屎尿给打败了吧? 晚晴这丫头,真是越发厉害了! 她朝晚晴竖起一根大拇指,那丫头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后知后觉地拍着胸脯:“吓死我了!” 外头,风影和那几十个暗卫已经快要不撑了,每个人身上都有七八处伤口,动作迟缓下来,可是依然守着大车寸步不离。 古若雅的心也静了下来,从袖袋里掏出炸药来往外扔去。一边还不忘了告诉晚晴给自己留一颗。 炸得围攻的黑衣人好一阵子都不敢上前,风影他们才得以靠在马车上喘口气。 眼见着后头如潮水一般的黑衣人又攻了上来,几个人身上只剩了一两颗炸药了,古若雅不由长叹一声,朝晚晴和先太子妃凄然一笑:“姐妹们,做好准备了吗?” 晚晴激动地浑身轻颤,王妃竟然和她称姐道妹了。 也罢,有这么好的姐姐,死了也值了。 两个人同时伸出手来,握住古若雅的,先太子妃笑道:“和你相与一场,也不枉了在这人世间走了一遭!我早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活了这么久,也够本了。” 晚晴也面色潮红地说道:“王妃,让我叫您一声姐姐吧。” 见古若雅点头,她又笑道:“有您这样的好姐姐,我也不白活了。” 三个人拿出最后几颗炸药投出去,手心里留了一个攥着,只等着外面风影他们战死,就好和那些围上来的黑衣人同归于尽!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一声沉闷的牛角号声,像是从地底下传来一样,震得地面都微微颤抖! 围攻的黑衣人和古若雅这边的人都住了手,呆呆地听着这有些诡异的号角声。 还是风影最先反应过来,早年他跟着上官玉成和月环国打过仗,就曾听过这样的号角声。 莫非是月环国人来了? 他们来做什么?是想趁着这边内乱浑水摸鱼的吗? 他只觉得浑身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战,光对付眼前这些黑衣人已经自顾不暇了,若是月环国人再跟着煽风点火,可就麻烦了。 自己死了不要紧,反正这条命也是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可是王妃和两个孩子怎么办? 就算是面对千军万马都没有皱一下眉头的风影,这时候却感到满心的悲哀。 王爷交代给他的事儿,头一次他觉得无能为力了。 他靠着马车的车窗,喘了一口气儿,才有气无力地对古若雅道:“娘娘,我们今儿怕是走不出这片地儿了。” 古若雅本就抱了必死的决心,闻听惨笑一声:“走不出就和他们同归于尽吧。” 风影听了笑着点点头,望着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潮水一样的异族装扮的人已经围了上来,他面色一片平静。 “属下有负王爷所托,只好战死为报了!”他咬牙说道。 古若雅听到外头动静不寻常,就挑了纱帘子往外看去,见远远地像是一群绿荫一样的东西在蠕动,她也吓了一大跳,忙问风影:“那是什么?好生奇怪!” 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明白,至少得知道死在谁的手里的吧? 风影感慨地一笑:“娘娘,那应该是月环国的战队,很是凶猛。当年若不是王爷独创新法破了他们的战队,我也活到现在了。” 他回想起当年和上官玉成血染沙场的壮观场景,只觉得美好地要命! 可惜,他怕是再也没有那等荣耀了。 谁知古若雅一听这话,只觉得满心里又充满了希望,死灰复燃般占满整颗心。 “真的吗?你确定是月环国人?”她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努力地看过去。 这有什么真假的? 风影纳闷地暗想,都快要死的人了,还能说假话吗? 他不由疑惑地望了望车窗里头,就见古若雅一脸的欢欣雀跃。 天哪,王妃这时候不该面色灰白,已经是半个死人了吗? 怎地还这么高兴?好像对面来的人是王爷一样! 他暗自惊讶不已,却不得不回答她的话:“是的,王妃,早年属下和月环国人打过一仗,这种阵仗属下再熟悉不过了。” 顿了顿,他又自言自语般说道:“没想到这月环国竟然也出来了,看来大秦将要天下大乱了。” 古若雅这时已经拍着手笑着往外看:“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风影和马车里的其他两个女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话。 王妃说他们有救了?是月环国人来救他们吗? 不对啊,这月环国现在可是和大秦交恶的,不趁机浑水摸鱼就好了,怎么还会管这些闲事来救他们这些不相干的人? 不过风影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那次在丛林中,王妃出手救了月环国君月朗,也许她指的是这件事儿吧? 只是那月环国人素来狡诈,会知恩图报吗? 万一人家压根儿就不记得这事儿了呢? 王妃也许是心疼自己的两个孩儿,才走火入魔了,误以为人家来救她了吧? 可怜的王妃! 风影暗自神伤,可也不想打破这段欢快的时光。 临死前能高兴一场,也是一件幸事啊。 对面,定州太守也被忽然冒出来的月环国人给弄得一头雾水。怎么他们也要来搀和一脚吗? 是敌是友还分不清,他也不敢贸然就和他们接触。 他们这一方只是静静地骑在马上,观望着月环国人的动静。 在他们看来,月环国人应该不会出手管这些闲事,毕竟,他们是和上官玉成作战过的,要恨也该恨上官玉成才是! 实在不行的话,待会儿他就告诉这车里坐着的可是上官玉成的女人。 定州太守暗暗地想着,想必月环国人应该对抓住这个女人很感兴趣吧? 月朗骑在一匹健壮无比、四蹄雪白、通身漆黑的宝马身上,冷冷地望着前面被黑衣人牢牢围在中间的大马车。 这车里坐着的人,是他这几个月来日思夜想的人儿吧? 没想动他们又见面了。 而这一次,他救了她,也许,她不会拒绝自己了吧? 听回来的那老大夫说了,泰王出征后不久,就杳无音信,王妃又产下两个孩儿,可是却被定州太守追杀出逃。 他一听就气炸了肺了,当即就点起五千精兵,从秘密通道里钻出了丛林。 若是她真的死在了定州太守手里,他决定,要把定州太守一家老蓄活地剥灭了这定州城。 没想到竟然在这儿就和她相遇了。 他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还好,还好,她还活着! ------题外话------ 晚上还有一更!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一百三十九章 一击成功 定州太守见对面那些奇装异服的人停在那儿,心稍微送了少许。 这些人他也认出是月环国人了,只是他拿不准月环国人为何偏偏这个时候出现? 若是这些人想来趁着大秦内乱攻城略地的,那他可以和他们商量着来。 不过除了这个可能,他想不出这些月环国人还有什么企图? 他骑在马上定定地望着对面一面宝蓝流苏的大旗下,那匹通体发亮的黑马上坐着的一个身穿银白铠甲,头戴二龙抢珠银冠,一脸冷酷的月朗,遥遥地朝他拱了拱手。 月朗见这人还朝自己拱手,眼珠儿不由一转,露出高深莫测的笑。 既然这家伙不想和他动手,他索性就麻痹他一下吧。 于是他催动战马往前行去,大队人马也跟上。 到了双方可以高声喊话的时候,月朗才命人对定州太守喊道:“车里坐的什么人?” 定州太守不防他问这个,忙让自己的亲兵回道:“是我们大人的家眷!” 古若雅坐在马车里一听,顿时大怒。 这个死不要脸的,大半夜的追杀他们至此,逼得她快要走投无路,如今却对月朗说她是他的家眷? 呸,自己就算是死了也绝不会跟这种不要脸的人有什么瓜葛! 她气得探出头来,朝外头破口大骂:“谁是你家眷?你家眷还用得着你带人追杀啊?” 一边又朝后头月朗那儿大声喊道:“喂,月环国的君主,你可是欠我救命之恩还没还呢。” 这小妮子,依然这么泼辣! 月朗唇角微翘,按捺下想答话的欲望,只是静静地望着定州太守! 定州太守被古若雅揭穿,恼羞成怒,就对月朗抱拳道:“让皇上见笑了,此女乃是我府上一个小妾,和人偷生了奸生子,还要和人密谋害死我,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古若雅先前还愣愣地听着,听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 见过不要脸的,可是从未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简直是黑白颠倒,是非不分。 若是她有权利给他封号,她真想给他一个“天下第一不要脸”的封号! 这次,她气得腮帮子疼,也不想和月朗套近乎了。 他想救就救,不救拉倒! 见他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她就知道这些上位者说话都是不算数的。什么救命之恩,在他们眼里可算个什么?人家说不是就不是。 古若雅气得不行,手里那颗简易炸药攥得死紧,一边又暗恨自己:早知道希望是会捉弄人的,本来抱了必死的心,这会子一见月朗来了,又生了希望。 万一人家和定州太守一丘之貉,自己可就是死翘翘了。 或者,人家来的目的不是自己,而是定州城。自己岂不是自作多情? 正胡思乱想着懊恼不已的当儿,就听对面月朗的声音传来:“喂,定州太守,可你商量件事儿。” 定州太守抱拳客气道:“皇上言重了,皇上吩咐,我定当遵从!” 听得古若雅直想吐,一口一个皇上的,这是哪门子的皇上啊?人家可是月环国的皇上好不好? 这定州太守也实在是死不要脸!拍马屁拍到这份儿上了。 最好他拍在马蹄上得了,古若雅恨恨地想着。 月朗在那边哈哈大笑:“定州太守当真乃豪爽之人,朕佩服佩服!既然盛情难却,那就请定州太守前头带路,我们去定州吧,也省得朕白跑一趟!” 什么?这是要去定州做客吗? 定州太守立即在心里鄙夷了自己一句,他堂堂一个月环国的皇帝,还对大秦觊觎有加,会到他的地盘做客? 用大脚趾想都能想得出来。 他脸色阴晴不定,愣了一会儿才皮笑肉不笑地:“月环国君说笑了吧?这定州城可是我大秦的天下。要是您想去做客,定是欢迎!只是这些人就留在这儿吧。” 也不叫皇上了,转变的可够快的。 他用马鞭一指跟着月朗来的那些人,也就区区四五千人,若是他调兵及时的话,说不定还能就地歼灭了月环国君呢。 到时候可是大功一件,为大秦灭了一个劲敌呢。 他越想越美,直觉得这事儿能成。 若是自己居功至伟,管他新皇还是泰王呢,谁都不得不买他的账,哪像现在脚踩两只船,成日里提心吊胆地,连觉都睡不踏实。 要是真的能灭了月朗,他可就在这定州一带雄霸一方了,到时候拥兵自重,谁都不能奈何他!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脑袋很灵光,头一次不用家里那母老虎指使了,只觉得惬意无比,连看月朗的眼神,也没有先前恭敬了。 他用马鞭子摇摇一指月朗,嘿嘿笑了几声,“我说你这小子是不是嫌你那地方呆腻了,跑到老子这儿撒野来了?也不撒泡尿尿照照镜子,有两把刷子再来!” 说着,就有恃无恐地吩咐几个亲随:“回城里去,那我的令牌,让追击的人马都过来!” 那几个亲随就忙忙地拨转马头朝定州方向奔去。 月朗唇角抿了抿,从身后取下一架紫铜雕花的弓来,又从后背的箭壶里抽出一支白色的羽箭,朝着那几个往前奔去的人瞄了瞄,刷地一声就放了出去。 那一支白色的羽箭带着凌厉的冷风,擦过定州太守的鬓边,一箭射中了一个疾驰的亲随。 那箭势依然没有停下来,借着惯性往前冲,生生地贯穿了那亲随的身体,又射穿了前头一个骑马狂奔的亲随! 这正是罕见的一箭双雕的箭法! 定州太守看得目瞪口呆,吓得差点儿连马缰绳都扔了。 我的老天,他轻呼一声好险! 差一点儿那箭就射中他了。 他擦了擦额头渗出来的细密汗珠,眼神发愣地看着月朗,如同见鬼的样子。 月朗不再和他废话,大手往后一挥,这边的人马就如潮水一样呼拉拉地涌了上来。 马蹄践踏着土地,引得地面一阵颤动。 定州太守这边的人也不甘示弱地往前冲去,没人顾得上古若雅的大车了。 风影勉强骑在马背上,浑身的衣服也不知道是被汗还是被流出来的血湿透了,只觉得浑身轻飘飘地使不上劲儿。 定州太守仗着这儿离定州近,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谁知道刚一交战,就被对方死死地咬住,想跑也跑不了。 他手底下的骑兵也是大秦的精锐,可不知道为何,碰到了这些打仗不要命的月环人,这些人好似没有了章法一样,本来列好的对阵也被冲散了。 一顿厮杀,直到夕阳西下。 远远的山巅,残阳似血。 定州太守被十几个亲随围在中间,大口喘着粗气,看着对面那个依然面色不改的月朗,心中直呼倒霉! 若是他一开始就掉头就跑该多好! 如今定州城的援军也没见到,自己还被月环人给包围在中间了。这可怎么好? 想到刚才月环国君说过想要定州城的事儿,他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圈,又有了主意,忙朝月朗拱手笑道:“皇上皇上,请您高抬贵手!我有话说!” 月朗手中长剑朝天一竖,那些月环国人纷纷住了手,等着定州太守说话。 “是这样的。”定州太守强笑道:“您老人家不是想要定州城吗?那我这就头前带路,让皇上您今晚就歇在定州可好?我的太守衙门让给您住,你看行吗?” 月朗听见这话,不由嗤笑一声,还真是个两面三刀的,不打不知道他的真性! “当然好。”月朗接过话茬笑道:“只是朕现在用不着你带路了,我们的人也能找到!” 话刚落地,还没等定州太守想出什么鬼点子来,他就又指挥着部众围了上去。 先前这定州太守极尽污蔑之能事,竟敢说他的心上人是和别人勾搭成奸生的孩子,还说她是他的妾室。 就冲这些话,他今儿也要亲手宰了他才是! 他杀气腾腾地策动战马冲了上去,如若无人之境一样冲向定州太守! 定州太守吓得脸儿都黄了,忙忙地调转马头想逃往定州,无奈后头的人已经追了上了,真是逃无可逃了。 正惶惶如丧家之犬一样,他忽然就看到了古若雅的大车。 不知道这里头的人,月朗感不感兴趣? 毕竟,抓住了这个女人,就能逼迫泰王就犯。而泰王,可是月朗的死敌啊。 他当即不管不顾地朝古若雅的马车冲去。 风影几个也是大惊失色,他们已经受了重伤,此刻压根儿就没有能力对付这几十个人了。 定州太守疾驰到车窗边,探出手来就要伸到车窗里,想一举把古若雅给揪出来。 古若雅此刻手里还攥着最后一枚炸药丸子,见此状况,也忘了要给自己留一颗了,随手就甩了出去,一边还大骂着:“去死吧,死不要脸的!” 就听轰隆一声,定州太守被炸药爆发出来的气浪给甩到了十丈开外的地方,马儿也受了惊吓,前蹄高高抬起,把他甩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被炸晕的还是吓晕的,反正定州太守从马背上掉下来之后,就没有爬起来。 月朗轻而易举地射杀了那些亲随,骑着通体发亮的黑马器宇轩昂、居高临下地望着躺在地上跟死猪一样的定州太守! 看了一会儿,才吩咐身边的人,“把这头猪给朕捆起来!” 想死,还没那么容易! 敢打他看上的女人的主意,他绝对不会绕过他! 一百四十章 勃然大怒 月朗轻松灭掉了定州太守带着的人马之后,又把定州太守捆成粽子一样缚在马背上,这才下马走向古若雅的大车。 古若雅此时已经定下心来,手里端着一碗温水有滋有味地喝着,一边盘算着怎么让月朗报答救命之恩。 虽然挟恩图报非君子所为,不过她是女人,并非君子,这挟恩图报的名儿她还是不用了。 月朗走向马车,风影浑身戒备地望着他,手中长剑指着月朗,虽然已是强弩之末,可那股威严之势还是不容忽视的。 月朗赞赏地看了风影一眼,挥手叫过身后的随军大夫,命道:“给这几个兄弟包扎!” 风影依然岿然不动,直到古若雅拉开纱帘,探出头来说道:“你去吧,这儿没事儿了。”风影才挣扎着朝那边走去,几个已经伤得起不来的暗卫也被跟月朗的亲随搀扶起来。 分别几月之后,又见到自己的心上人,一霎时,月朗竟有些局促感。 望着那张醉里梦里日思夜想的明媚容颜,月朗一下子愣在那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知道定定地盯着古若雅看。 古若雅被他这种眼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如同芒刺在身。 若是此刻看他的是上官玉成,她该有多欢欣啊。 可是看她的却是月朗,一个和她一点儿可能都没有的男人! 她被他看得受不了,只好轻轻咳嗽一声。 月朗这才回过神来,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 “嗯,还好。”古若雅低低地答道,低头看了一下怀中的两个孩儿,又道:“多谢救命之恩!” 月朗自失地一笑,探了身子往里望去,见到古若雅怀中的两个婴孩,脸色顿时黯然无色。 可他知道,人家是泰王妃,这有孩子也是迟早的事儿。自己这是吃的哪门子干醋呢? 想是这么想,可是让他真的拿得起放得下,他只觉得有些难度。喉中发涩,他艰难地开口问道:“你现在是想回哪儿?” 他多么迫切地希望古若雅能说出跟他回月环国啊,可是内心深处,他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她是大秦人,而且还是泰王王妃,又有了两个孩儿。怎么可能跟着他去月环国? 除非,上官玉成战死,大秦再也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为了孩子,说不定她还能回到月环国。 隐隐地,他倒希望上官玉成不要活着回来,那样,为了她,他可以把大秦攻下来送给她! 只是他也知道这希望还是渺茫的,上官玉成“战神”的名号可不是白白得来的。 知己知彼,他和他打了那么多年的仗,自然还是非常了解他的。某种程度上,说不定他比古若雅还要了解上官玉成。 果然不出所料,古若雅听他说完,连考虑都没有,直接说道:“我想回定州,我要在那儿等着他。不然,他就找不到我了。” 月朗心中嗤笑,若是一个男人心中有一个女人,就算是找遍天涯海角也会找到她。怎么会找不到呢? 只是他不忍拂了她的心意,虽然满心里都是酸涩的感觉,可还是强撑着笑道:“好,你想回定州,咱们就回定州!” 不知何时,他语气里已经满是宠溺。只不过古若雅和他都没有觉察出来。 重新上马,月朗带着自己的队伍和古若雅这边儿剩下来的暗卫,抬着死去的兄弟们的尸体,一路前行,打回定州城去。 定州太守追击古若雅的时候,已经把定州城中的兵力都掏空了。 另一部分人追击前往并州方向的暗卫,还没有返回来。月朗自然如入无人之境一样,不费一刀一剑轻车直入。 进了城,来到了太守衙门,月朗下了马,在大门外吩咐人直接把马车赶往二门。 那里,有身子健壮的婆子已经备好了软轿候着了。月朗亲自扶着古若雅下了车,扶着她上了软轿,在一边跟随着一同往后院里去了。 那里,经过一夜激战,早就一片狼藉。月朗又命太守衙门里的婆子丫头们赶紧打扫干净了,这才请古若雅下轿。 古若雅刚生下孩儿,还没来得及歇息过来,就被这定州太守给逼迫地四处逃命,此时的身子,早就虚晃地走不动路了,面色更是苍白如雪,连嘴唇都成了淡紫色的了。 月朗看着一阵心疼,嘀咕道:“也不知道上官玉成那家伙怎么照顾你的?竟然让你受这么大的罪?” 要是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心上人过这样的逃亡日子。 他哪里知道,上官玉成此时也是水深火热,一不留神就要性命不保啊。 古若雅有些头晕,紧绷了一天一夜的神经猛然松弛下来,只觉得身子不撑,幸亏晚晴在一边连忙扶住她,才不至于晕倒。 月朗已经看不下去了,大步上前,打横抱起她和怀中两个孩子,就朝正室的卧房内走去。 看得晚晴瞠目结舌,可也知道这时候不是讲道理讲男女大防的时候。 毕竟,这总比王妃晕倒在地上强啊。 她紧走进步,打起了帘子,又赶着把床铺收拾好,月朗也抱着古若雅进来了。 如同掬捧婴儿一样,月朗小心翼翼地把古若雅放在了床上。 晚晴把她身前的背篼解开,把两个熟睡的婴孩放下来,躺在古若雅里侧。 月朗深深地看了一眼古若雅苍白如金纸的脸,大踏步出去,站在正房的丹墀上大声吩咐太守府里的下人:“快去熬参汤鸡汤去,快去做吃食来。谁要是敢暗中捣鬼,就如此树!” 话音还没落,他一把抽出腰中的长剑,咔地一声把那院中的一棵碗口来粗的西府海棠给砍断了。 满树的繁华落了一地,吓得太守府中的下人连忙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纷纷逃一样地做事去了。 月朗则让人搬了一张紫檀雕花的太师椅放在院子里,大喇喇地坐了,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椅子的扶手。 门口,一个挺胸叠肚的将军急匆匆地一闪而入,来到月朗面前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月朗唇角微翘,就吩咐那人:“把定州太守和他一家老小都捆在一间屋子里,等我得闲了再发落!” 这是要整人的节奏了。 谁让这该死的定州太守两面三刀,暗地里反水,害得他心上人奔波劳碌。 虽然定州太守是个软骨头他更高兴,可是一想到他对他的心上人做的那些事儿,他就觉得满肚子里都是气。 这件事儿完了之后,他才觉得心里痛快了些。 却说此时去南诏的路上,明珠正一身男装,惶惶如丧家之犬一样,一边跑着一边往回看。 当时古若雅乘了大车冲出了太守府,她躲在一棵大树后看得一清二楚。 她本想跟着他们一起逃走的,可是不知道是人声太大,古若雅没有听见,还是她故意不理会她的。 反正她喊了几声,大车并没有停下来。 她等了片刻,见外头的人都去追古若雅去了,才悄悄地从藏身的大树后跑出来。 院子里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 已是夜深时刻,她吓得自然也睡不着。 想想定州太守夫人交代给她要迷倒古若雅的事儿也没做好,她吓得心头突突乱跳。 万一定州太守夫人拿她是问,她可就糟了。 于是,趁着夜色,她胡乱地从门口那儿找来一具尸身,扒了那人身上的衣裳,匆匆地套在外头,就朝城外跑去。 好在西城门已经被攻破,她又穿着一身的黑衣,就算是有一个老弱病残的守兵在那儿,还以为她是跟着定州太守出去追击的人呢。连问都没问,就让她出去了。 出了城,明珠才松了一口气。 仰头望望夜空中的繁星,她辨认了一下方向,这才朝西南走去。 此去南诏可是几百里路啊,她就这么靠走也得走上十几天。 况且她还真怕后头有人追击,所以几乎是一路小跑。 好在她是异域女子,骑马射箭都能来两下子,不像是大秦女子柔弱不禁风。 天大亮时,她确定身后没人跟随,才放下心来,坐在路边歇息了片刻。 掏出从定州太守府衙里弄来的干粮和水,吃喝一通,就又上路了。 她要快些赶到南诏国搬救兵,她要去帮助上官玉成打天下。 在男人心目中,能帮他打天下还能给他生孩子的女人,肯定比光能生孩子的女人,地位要高得多。 别看古若雅现在给上官玉成生了子嗣,可那又有什么用?还不得上官玉成日夜悬心,派了人手看护着她? 除了生孩子,明珠自问,古若雅没有哪一项能比得过她! 她是南诏的公主,而古若雅只不过是丞相府一个不受宠的女儿。她能从南诏国搬来数万救兵,而古若雅呢,除了每日里在佛前祷告上官玉成平安回来,还能做什么? 她越想越觉得离上官玉成越近了一步,身上也似乎有用不完的劲儿了。 只要她帮他夺得天下,以她现在平妃的身份,到时候,这皇后之位就是她的了。 古若雅再受宠又如何,到时候还不得给她让路。 想着想着,明珠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了。 而此时的上官玉成,正领着几十万的大军浩浩荡荡地赶往京城。 先前在并州的时候,他又扩招了不少的兵力,一路打一路收编,到此时,他的兵力已经足够和太子相抗衡了。 太子先前已经派了使臣来见他,想和他划江而治。可是上官玉成怎么能答应? 这可是他父皇的天下,他不能让大秦就这么四分五裂了。 他一口拒绝了太子的提议,领着大军就过了长江,往京都而去。 先前留守在并州的兵马,统由并州太守统领。而并州太守可不似定州太守那样是个两面三刀的人,他本就是上官玉成的属下,自然唯他马首是瞻。 那一部分往并州方向去的暗卫,听从了风影的话,并没有一窝蜂地进了并州城,生怕这并州也似定州一样。 只是派了几个人进去,并州太守一听定州太守竟然要活捉泰王王妃,顿时就气炸了肺,领兵出去就把追击的人杀了个一干二净,想把那些暗卫都接到城里。 可是那些暗卫是受泰王的命令守护泰王妃的,怎肯进去? 并州太守无法,亲自带着并州城的一部分守军,和这些暗卫汇合在一起,要去攻打定州城,救出王妃。 一面又使人给上官玉成送信。 等赶往京中的上官玉成收到了信儿,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了。 他打开一看,知道定州太守竟然要抓获他的妻儿,顿时勃然大怒! ------题外话------ 晚上还有一更!字数刚刚超过3500,不过要当成4000来收费。先看着,晚上那一更我会多一些免费的字数的,不会让大家吃亏的。 一百四十一章 以假乱真 可是上官玉成又苦于分身无术,只能紧紧地攥着拳头,恨不得这就插翅飞回去,把定州太守大卸八块! 不过听报信的人说,并州太守已经带着人去救古若雅了,他的心才稍稍地平静下来。 但是他依然不放心,又点了五千人马,让刑天亲自率领着赶回定州去。 大军兵临城下,太子吓得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古雪晴摸着隆起的小腹,嘴角上扬,露出不屑的冷笑。 真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他们父女俩都快要把劲儿都使尽了,太子依然功亏一篑。 守着这孤零零的京城,迟早还是得被上官玉成给攻破! 一想到那次古若雅回丞相府的时候,她在后花园的水榭子里看到的那张惊才绝艳的面容,古雪晴的脸颊就似火烧一般。 若是当初她能嫁给他,哪用得着跟着太子这个窝囊废呢? 如今可倒好,弄到这步田地! 她实在是弄不懂,当初为何自己就嫁给了太子?如今可是尝到了做皇后的滋味了,也不过尔尔,哪有她这个丞相府的大小姐舒服啊? 古雪晴心有不甘地想着,若是她父亲当初稍加阻拦,她也不至于任性地嫁给了太子。 她父亲是那么多谋善断的人,为何就看不到太子是个懦夫呢? 她一言不发地望着金殿外的华庭,只觉得内心里说不出来的空寂。 太子在殿内背着手踱来踱去,愁得头发都快要白了。 古雪晴被他转得眼发晕,不耐地断喝一声:“别转了,转得人头晕眼花!” 太子依言停了下来,一脸沮丧地坐在了古雪晴身边,伸手要去摸她隆起的肚腹,却被古若雅一巴掌给拍下来。 太子讪讪地收回了手,脸色不好地别过去。 他真是越来越受制于这对父女了,早晨上朝的时候还被当朝国丈古木时给臭骂了一顿,说他目光短浅,不知进退……云云。 这下了朝在后宫里还要受古雪晴的气,要不是看在她怀了他子嗣的份上,他懒得理她! 古雪晴刚才打了太子一下,也觉得心里有些不妥,见太子别过脸去,她连忙凑上前扳过他的脸笑道:“喂,你愁什么?我这儿还有一招杀手锏没有用上呢。” 果然,太子一听到这个连忙就转过脸来,刚才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喜得一把搂住古雪晴,在她脸上吧唧了一下,笑问:“还是你鬼点子多。说说,有什么好点子?只要扳倒老三,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真的?”古雪晴半真半假地问道:“若是我想要这大秦的江山呢?” “给你,都给你!”太子乐滋滋地说道:“我的还不都是你的?” 古雪晴顿时得意地笑了,没有发觉太子眼中急速闪过的一丝阴鸷! 她对着太子招招手,太子连忙往前靠了靠,古雪晴就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子。太子脸上慢慢地涌上了笑意。 上官玉成带着人马攻打了一天,无奈京都不同于其他的守城,城墙牢不可破,守城的士兵也都是大秦最精良的部队! 看看天色将黑,自己这边的人也死伤不少,上官玉成就下令鸣金收兵! 坐在帅帐里,他冥思苦想了一夜,决定还是把自己的杀手锏给用上! 临出征前,古若雅不是给了他制作炸药的方子吗? 他决定连夜就命人制造更大一些的炸药球,第二日准备用投石车把炸药球投掷到京城的城中,虽然会死伤很多人,那些人也都是大秦的子民。 但是若不用这一招,他这边的人可就消耗殆尽了。 京城这么牢固,太子若是相守,守一年都没问题。 想透了这些,上官玉成就大踏步走出去,吩咐下面的人连夜按照配方制作炸药球。 将近黎明时分,他才打了一个迷糊眼。 正睡得迷迷糊糊地,就听外头远远地传来隆隆的擂鼓声。 数月的征战,已经让他的听觉异常地灵敏,忙一翻身就骨碌坐了起来,手中已经握上了长剑! “来人!”他厉声朝外喊道:“外头怎么回事儿?” 外头守着帅帐的兵士立刻就传开了,不多时,一个亲兵就匆匆地赶来,单膝跪下行礼道:“王爷,京城的东门上有人擂鼓,看样子想要和我们决一死战了!” 上官玉成一边披着铠甲,一边大步走了出去。 站在帅帐前,手搭凉棚望过去,只见东城门那上头确实黑压压地站满了人,不知道要做什么。 若是想要和他们决一死战,也该打开城门才是。不然城中的兵士们如何出得来? 他自信地翘了翘嘴角,太子怕是还没有和他决一死战的胆量吧? 不过这阵势,是要做什么? 他着人前去打探,一边已经命令下去,排军布阵,随时好攻城! 太子站在东城门上,见下方远远的地方,上官玉成一身银灰色的铠甲,带着银灰色的面具,跨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宝马,英姿飒爽地提剑静立。 心中不由又恨又妒! 这个三弟,当初他就没打算让他活下来,谁知道他命大,他的母妃都烧死了,他却还活着。 虽然脸已经被烧得不堪入目,但是他的战功却是明摆地摆在那儿的,让他这个太子时时刻刻都害怕有人抢了这个位子。 见对方都预备妥当了,太子这才得意地朝站在他身后,一袭雪貂大氅的古雪晴笑道:“还是皇后的法子好啊。” 一招就能逼退上官玉成! 古雪晴望着远处那个跨在战马上英姿勃发的上官玉成,心中感慨万千。 若是她是他的皇后,该多好啊。 只是,现在为时已晚,怕是不能回头了吧? 正在胡思乱想着,就听太子扬声朝下面喊道:“老三,朕劝你还是悠着点儿吧,打仗归打仗,可别失了后院啊。” 上官玉成闻听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太子发什么疯啊?要打就打,废话真不少! 什么后院不后院的?他以为人人都和他一样,后宫里有数不清的美人儿呀? 他懒得理他,已经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太子见他没有听懂,哈哈大笑了一通,挥手往后,就见城门楼上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怀中似乎还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被人推推搡搡地给推到了太子面前。 太子指着那女子,大声喊道:“老三,你抬头看看这是谁?” 上官玉成这才若有所思,太子说的后院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这女子,看身形很是熟悉,像极了那个睡里梦里日思夜想的人儿。 算一算,古若雅也该生了。 这个女子,难道是古若雅? 太子是怎么抓到她的? 想起并州太守给他来的信儿,说是古若雅被定州太守追击迫害,莫非他已经得手了? 从北到南,路途遥远,就算是得到准信儿也要个把月。 上官玉成一见到这形容身量都和古若雅相似的女子,已是信了七八分,握着缰绳的手紧紧地攥着,恨不得立即就飞上城门楼,一剑戳死太子才好! “太子,你也是堂堂大丈夫,还是不要以这种小人行径威胁本王了。要打要斗,我们真枪真剑地来,何必拿一个弱女子作伐?” 上官玉成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发颤,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刻,他的内心是多么害怕! 太子自然听出来了,不由朝古雪晴竖了竖大拇指。 旋即又哈哈大笑:“老三,这话你可说错了啊。她可不是什么弱女子啊,她可抵得上千军万马。” 说完,又把那女子往前推了推,顺手掐了一把那女子怀中的婴孩,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传入上官玉成的耳膜,震得他的心头嗡嗡作响! 这是他和雅儿的孩子,听这声音,劲儿挺大,怕是个男孩吧? 可怜的雅儿,可怜的孩儿,就因为他就要丧命于京都的城门下了。 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儿死在他的脚下,这让他情何以堪啊? 他只觉得,眼中有隐隐的泪意。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此刻他真的体会到了,若不是当着这么多士兵,他真的想抱头大哭一场! 若是他的雅儿因他而命丧于此,他这辈子都不会好过的。 没了她,要这江山还有何用? 不仅是他,他手底下的那些将军们都有些不安。 太子这一招,真是太阴险了。 不过兵不厌诈,若是太子这一招棋走对了,泰王和他们可就完了。 几个老成的将军互相看了一眼,低声交谈了一句,就推举一个年纪大些的老将上前。 那老将瞥一眼泰王已经隐隐发红的眼眶,吞了一口唾沫,才道:“王爷,末将斗胆说一句话!” 见上官玉成轻轻颔首,他才艰难地说下去:“自古打仗就有牺牲。将军还该为我们着想啊。” 若是上官玉成不战而降,太子绝不会像他那样仁慈,能够饶了他们。 坑杀他们怕已经是厚道的了,说不定还要株连九族。 他们内心也十分害怕! 上官玉成嘴唇嗫嚅了一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觉得他的心都快要被掏空了,浑身轻飘飘地乏力地要命。 老将军的话他听进去了,可是眼前那一幕也让他心如刀绞! 太子见上官玉成还没有动静,就大声喊道:“老三,朕数到三,若是你不弃甲投降,朕就把你这宝贝妻儿推下去了。” 他遥遥地竖起了一根手指,大声数着“一……” 那个所谓的“古若雅”也应景地大声哭喊着:“玉成,救救我们母子吧。”声音凄厉尖细,让上官玉成一时也难以分辨是真是假。 若是定州太守真的捉住了古若雅,交给了太子也是极有可能的。 他心神大乱,直觉就要放下武器策马过去。 可是理智把他拉了回来,他的雅儿,在面临生死的时候,会不会大声喊着救命? 记忆里,他的雅儿似乎一直很刚强,几经风浪,从未听她叫过屈。 何况,他的雅儿那么聪明,手里的玩意儿层出不穷,真的会被定州太守抓住送给太子作为人质吗? 不过这也难说,若是她刚刚产下孩儿,身子虚弱,又怎能有精力和人斗智斗勇呢? 一时,他心里翻江倒海一样。耳听着太子已经喊出“三”,那女子的一只脚已经悬空,他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暴喊一声“住手!” 太子推着那女子的手堪堪地停住了,那女子又哭又喊地好不凄惨! ------题外话------ 二更奉上!大家猜猜,上官玉成该如何破这个局?是束手就擒还是另有他法? 一百四十二章 攻城大捷 见老三终于上钩了,太子大喜,得意地问道:“怎么?想好了吗?这就让你的士兵都放下武器,让人把你捆好了,骑着马过来!” 上官玉成则淡淡地说道:“别急,本王还有话要和王妃说!” 太子一怔,旋即又笑了:“也是,你们夫妻分别了好几个月,也该有些私房话了。不过你这私房话只能让大家都听了。哈哈……” 他仰天狂笑不已,好像已经看到上官玉成被捆成米粽一样,骑在马上朝城门下走来。 上官玉成朝那女子高声喊道:“都是我的不是,害你受了那么多的苦。” 那女子一听这话哭得更凶了,怀中的婴儿也哇哇地大哭起来。 上官玉成极力压抑住心头的狂跳,平静地问道:“你生的是男还是女?” 太子怕那女子开口暴露出什么来,就大声接道:“是个男孩。老三,你后继有人了。” 话音刚落,就听上官玉成问那女子:“这孩子叫什么名字?临行前我已经给我们的儿子起了名字的。” 说完,他双唇紧抿,生怕从那女子嘴里听到那个熟悉的字眼。 那女子似乎被他问住了,愣怔了一会儿,不知所措。 太子也急了,没想到临行前老三还有这一手。 坏了,他怎么知道他给这孩子起的什么名儿? 无奈之下,他只好打着哈哈干笑:“老三,事隔那么久,弟妹又一路奔波,哪里还记得?” “他娘的,敢来糊弄老子!”上官玉成怒极之下,爆了一句粗口! 幸好他没有上当,不然,岂非被太子给摆了一道? 太子这招数可够卑鄙无耻的,竟然找出一个和古若雅相仿的人,还有一个婴孩来骗他。当他是好糊弄的是吗? 他暗暗地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暗叹一声好险! 不得不说,太子这招棋真是够厉害的,连他都差点儿阴沟里翻船,功亏一篑了。 幸亏他急中生智,想起了先前对古若雅说过,若是生了儿子就叫“边生”,生了女儿就叫“如烟”。 要是这女子真的是古若雅,她怎么会不记得自己的孩子叫什么? 他气得猛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自己这是怎么了?一看到和古若雅相仿的人,一看到那女子怀中的婴孩,就不灵光了。 太子见上官玉成已经识破了那女子的身份,也不管这女子是谁,随手往前一推,那女子抱着怀中的婴孩就直直地跌落下去。 十几丈高的城门楼,摔下去定是没命了。 上官玉成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就那样把这母子二人给推了下去,却无法去救。 这女子,显然也是太子胁迫的。将心比心,她怀中的婴孩也该和自己的孩子一般大,一般可爱吧? 可是就这样被太子这样残暴的人给杀死了。 他恨得须发皆张,伸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就见后头的队伍急速地变化。 太子见这边有了动作,连忙就躲到了护卫的身后,命弓箭手站在外围搭弓射箭。 昨儿,就是用弓箭和滚石逼退了上官玉成的攻势的,他不信,上官玉成今儿还能有什么招数。 上官玉成望着城门楼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却看不到太子的身影,知道那个胆小鬼定是躲在后头了,不由轻蔑地笑了。 他对着身后使了一个手势,嘴里喝道:“放!” 就见身后几架巨大的投石机把一个个圆溜溜黑乎乎的球一样的东西投掷过来。 太子和几个大臣望着空中那黑不溜秋的东西,乐得哈哈大笑:“老三实在是没有招数了,连牛粪饼子都用上了。” 这投石机也没什么出奇的,自己这边也有,不过用不上而已。 老三那边要是投掷的是一块块巨石,太子还能害怕一些。 只是眼下投的不过拳头一样大小的东西,实在是不值得恐惧。 几个大臣听了太子的话,自然竭力地拍着马屁,直把太子拍得云里雾里的。 此时,那黑乎乎的球状的东西已经飞到了城门楼上,落在了弓箭手的脚下。 他们低头看了一样,正纳闷着这到底是什么的时候,一个弓箭手就好奇地捡起那个玩意儿放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 却见那东西上头还有一根小小的引信,正滋滋地烧着。 他有些不解,就想顺手把那东西给扔到地上。 毕竟,这么大拳头一样的东西,实在是没有什么威力。 就在他刚一脱手的时候,那黑球轰得一声炸开了。巨大的气浪把面前十来个弓箭手都掀翻在地。 刚才拿着那黑球的弓箭手已经不见了踪影,正在那些弓箭手四处乱看的时候,刷地一声,从天上落下来好多粘糊糊的东西。 一只断了的胳膊带着活生生的手落在了一名弓箭手头上,砸得他吓了一跳,抬眼看时,他就是一声惊叫! 老天爷,这胳膊不是刚才那弓箭手的吗? 正吓得说不说出话来的时候,另一名弓箭手就嗷地一声叫了起来,原来他身上落下了一条血淋淋的腿! 顿时,这些弓箭手跟中了邪一样四散开来。 他们还从未见过这么厉害的东西,能把人四分五裂。 这东西应该就是刚才投掷过来的小黑球吧? 有了这种意识,众人立即低头去看自己的脚边。 太子正说笑着,也被那声巨大的轰隆声给吵醒了。 他惊愕地望着天空中飞过来的一个个拳头大小的黑球,傻乎乎地问道:“老三这又搞什么花样啊?” 话音刚落,一个黑球就落在他面前,吓得四周的人轰得一声都散开了,唯有太子还傻愣愣地站在那儿。 一个护卫大着胆子上前一把拉开太子,太子悴不及防下,被扯了一个趔趄,差点儿没有摔个狗吃屎! 正愤愤地回头怒瞪那个护卫时,就见那黑球在地上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忽然嘭地炸开了,冒出一团大火球来。 巨大的气浪把太子和周边的人全都掀翻在地。 幸好太子被几个护卫死死地护着,虽然摔倒了跌得胳膊腿儿都疼,可到底没有伤着。 他被身上那几个护卫压得喘不过气来,挣扎着从底下爬了出来,灰头土脸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才发现那几个压他身上的护卫缺胳膊少腿的已经动弹不得了。 太子的嘴巴,顿时吓得张大了再也合不拢了。 老三这是要胜的苗头啊。 天呀,自己可怎么办? 太子惊慌失措地指挥着兵士搭弓射箭,自己却急惶惶如丧家之犬一样往城楼下跑去。 身后,一声声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时不时地就有断胳膊断腿的掉在他脚下,吓得他浑身酸软,如没头的苍蝇一样。 不行,他要藏起来,绝不能让老三抓住! 他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放眼望去,好像没有一个可靠地人。 他大声喊着“丞相,丞相。皇后,皇后……”也没有人应他。 他恨得额头青筋直冒,这一对该死的父女,一到关键时刻就把他给抛下了,当初若不是古木时怂恿,他也不会铤而冒险,做出逼宫的事来。 如今可倒好,他已经骑虎难下了。 怎么办?怎么办? 他浑身冒汗,腿脚酸软,连路都走不稳了。 回头看着城门楼上一片片倒下的躯体,他只觉得两眼乱冒金星。 耳畔听得外头传来威武的呐喊声和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他无力地扶住石阶的栏杆,绝望地盯着城门那地儿,似乎感觉得到外头的人正在撞击城门。 这天下,他看来是坐不稳了。 要是让老三坐,他有心有不甘! 太子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好把身子都倚在栏杆上,就这么半死不活地煎熬着。 上官玉成见城门楼上的士兵已经没有能力往下射箭了,就算是没死的,也是缺胳膊少腿的,那些将领们早就逃之夭夭了,连太子都不见了踪影。 就知道这一招奏效了。 虽然杀死自己同胞有些残忍,不过这不是发慈悲的时候,现在可是你死我活,不得不心硬的时候。 他命人停下炸药攻击,组织队伍去攻城。 一路架着梯子攀爬城门,一路用大圆木去撞击城门。 这两样都没有耽搁,等士兵们爬上城楼,城门也被撞开了。 上官玉成一马当先,率领骑兵如潮水一样蜂拥而入。 城中的士兵早就放下了兵器,举手投降了。 上官玉成没有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京城,派人四处搜寻太子。 最后,在宫中一处废弃的井里,找到了已经吓得屎尿齐出的太子! 闻着太子身上传来的恶臭,上官玉成厌恶地捏了捏鼻头,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冷声道:“就你这副样子也配打仗?还干着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若不是你,父皇还有几年好活。你这个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东西,要不看在我们是亲兄弟的份上,我恨不得活剐了你!” 太子吓得身子软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三弟,饶了我吧,我还不想死啊。” “呸!”上官玉成一口唾沫砸在他脸上,此时也不听他叫“老三”了,还知道他有这个弟弟了。 他真是越看太子越心烦,干脆命人把他捆起来,带下去了。 四皇子和五皇子也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了,如丧考妣一样大哭着跑来了,抱着上官玉成的马腿哭道:“三哥,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们可就被太子给磋磨死了。” 望着那两个油头粉面的弟弟,上官玉成一点儿也不相信这两个家伙被太子磋磨。 他们本来就和太子是一丘之貉,先前他冒着生命危险去把这两人从月环国救回来,也没见他们这么痛哭流涕过。 后来这两人回京之后还骗古若雅,不告诉他的行踪。 这两个弟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早就心里有数。 见他们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上官玉成只觉得心里烦躁,也命人一绳子捆了,和太子关在了一块儿。 ------题外话------ 晚上还有一更! 一百四十三章 疾驰定州 清扫了城中的大街小巷,安抚了城中百姓,上官玉成忙得脚不点地。l5lkan.祝愿所有的考生考试顺利! 刚回到宫里,连口热茶还没来得及喝,就有人来报“并州来人了”。 上官玉成的手猛一哆嗦,那茶就溢了出来,滚烫的热茶溅到他手背上,他都没有察觉。 “快请进来!”他一迭声地吩咐,自己竟然亲自起身迎了出去。 亲随护卫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几个月就没看到泰王这么激动过。 难道并州来人带来什么重大的信儿不成? 亲随护卫眼看着上官玉成大踏步地走了出去,面面相觑了下,也忙跟了上去。 并州来的人是一个正五品的武将,一身绛红的大氅,银白铠甲,腰间别着佩刀,穿着鹿皮快靴,气喘吁吁地下了马小跑着进来。 由于走得急,靴子上的马刺碰得叽叮作响。 他没想到上官玉成竟会亲自迎出来,正往前急走,听见脚步声,猛地抬头一看,却是泰王正站在金殿的丹墀上含笑看着他。 泰王一身银白铠甲,黑色的大氅迎风展开,渊渟岳峙地站在那儿,就像是天神一样! 那五品将官激动地满面通红,紧走几步就单膝跪下,行了一个军礼。 上官玉成已经弯腰扶起他来,携手带着他进了殿内。 一入金殿内,上官玉成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王妃可是救出来了?” 那人面露难色,上官玉成一双大手在太师椅的扶手上啪地拍了一下,吓得那将官就势腿软跪在了他面前。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他隐忍不发,怒视着面前的这个将官。 “王爷,那定州城已经被月环国君占领了,王妃应该还在定州城,只是那定州城封锁地铁桶一样,连只蚂蚁都进不去。我们的人,也攻打了几次,无奈,都是无功而返啊。” 那将官一急之下,竹筒倒豆子一样哗啦哗啦地都说了出来。 话音刚落,就听“咔嚓”一声巨响,那将官惊愕地抬头看去,却见上官玉成坐的太师椅的扶手生生地被他给折断了,这响声就是扶手折断的声音。 “乖乖不得了。”那将官暗中吐了吐舌头,这要是抓住人,还不得给撕成两半了? “原来如此!”上官玉成赤红着双眼,咬牙切齿地说道。 月朗这个阴险小人,竟然趁人之危,不仅占了并州,还霸占了他的妻儿。 真是欺人太甚! 是可忍孰不可忍! 都怪自己当初太大意,把雅儿留在了定州,让她遭了这么多的罪! 一想起古若雅受的苦楚,他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心给揪下来。 他当即就喊来几个老将吩咐:“本王要去定州救回王妃。你们带兵在这儿驻守,不能让任何人钻了空子,尤其是古木时!” 这个老狐狸,在城破之后,搜遍了整座京城都没有发现他和古雪晴的人影,若是没有这父女两个,太子也不至于这么大胆! 几个将军一齐试图劝说上官玉成:“王爷,三思而行啊,您若是走了,这刚打下来的京城怎么办?等天下安定了再找王妃吧。” “等天下安定了王妃就被人家给霸占了。”上官玉成就像是一头怒吼的狮子一样咆哮着,“既然你们守不住这京城,本王另选良将!” 盛怒中的他,丝毫不给那几个老将军面子。 几个老将军面面相觑,知道他内心定是极为焦虑。任凭是谁的妻儿被人给霸占了,这个男人若是不动怒不疯狂,怕都不是正常男人吧? 几个老将军想通了之后就表示非常理解:“王爷尽管放心前去,我等老迈,也要竭力为王爷守住京城!” 上官玉成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得重了些,就点头歉意道:“是本王急躁了些。给你们留下五万人马,我自带五万去。” 在并州还有三万人马,这些人若是再救不出古若雅的话,上官玉成这个“战神”的名号也就白叫了。 当下一应事宜交割完毕,上官玉成带着五万人马浩浩荡荡风驰电掣般疾驰而去。 他心急如焚,催令队伍日夜攒行。 虽然刚打完硬仗,队伍还需要修整,但是士兵们都没有怨言。他们心中有数,只要跟着泰王,就会打胜仗,就会有封妻荫子的机会! 男儿汉大丈夫,来这世上走一遭,若是不能留点儿什么,可就白走了。 上官玉成也知道大家着实辛苦,一面拨钱买了大量的肉类菜蔬,改善伙食。一面派出一部分人专门在后头收容那些走不动伤了的士兵。 一路攒行,不出半个月就到了定州城外。 并州太守已经领着人驻扎在定州城外十里之地。 听见泰王亲自前来,他诚惶诚恐地跑过来请罪。 毕竟,是他无能,没能攻下定州城救出王妃来,还要劳驾泰王亲自跑一趟。 还没等他跪下来请罪,上官玉成就和颜悦色地把他扶起来,温声道:“不怪你,那月朗着实不是一般人!” 要不是和他交过手,上官玉成心里也没有底。 并州太守这才一五一十地向他介绍了定州城的情况。 月朗只有一万精锐骑兵,还有两万步兵,驻扎在定州城外。 就月朗的这些兵力,也没什么可怕的。 并州太守手里的兵力和他相当,不过要是攻城掠地,确实有些麻烦。 上官玉成望着那座熟悉的城门,心里恨得要死。 就隔了这几个月,他竟然见不到他的雅儿了。 月朗那个卑鄙的兔崽子,当初就对他的雅儿怀有不轨之心,若不是雅儿在丛林里救过他一命,他早就死了,还等在这时候来抄他的后路呢? 他恨得牙齿咯吱作响,恨不得一下子就飞到城门楼上去,把月朗那该死的的兔崽子撕成两半。 可是雅儿还在里头呢,他还防着投鼠忌器呢。 他让属下敲响战鼓,让士兵们排兵布阵。他就不信,连京城都攻下来了,他会攻不下一个定州城。 蒙着牛皮的大鼓咚咚地响起来,进攻的号角声也呜呜地吹响,定州守城的月环国士兵早就发现了上官玉成,忙忙地去禀报给月朗。 月朗此时正悠闲地坐在太师椅里把玩着一把白瓷鸡首的小茶壶,若有所思地听着后院里传来的女子的说笑声。 在这地儿待得久了,每日里都进去和古若雅说一阵子话,看看两个孩子,他竟然觉得这就是他的家,古若雅和两个孩子就是他的妻儿一样。 其实他知道,上官玉成迟早都要来接古若雅的,只是,他舍不得放手,好想享受这宁静的天伦之乐! 听见士兵禀告,他唇角上扬,轻笑道:“来得倒是挺快啊,朕还以为他总得做了皇帝才来呢,没想到就急匆匆地赶来了,可见,对雅儿还算是有心啊。” 接着,他起身大喊:“给朕披挂,朕要去会会泰王,看他有没有能力守住雅儿!” 雅儿雅儿的叫得倒是欢实。 古若雅在后院里将养了这些日子,见天人参鸡汤各种名贵补品不断,总算是养过来了。 生过孩子的她,如今肌肤如雪,面容嫩似桃花,腰肢更纤细,胸部更饱满,比先前更多了几分风韵。 月朗每见她一次,回来都大半夜睡不好觉。 这样的女子,他怎么就不能早点儿碰到呢。 一想起古若雅,他满心里都想着上官玉成再也回不来,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娶她为妻,和她一起,慢慢变老。 可是现在,连这个幻想也将要不存在了。 上官玉成来是来了,不过能不能把人接走,还要看他的本事。 他可不会拱手相送的。 他披挂整齐,手中紧紧地握着一把宝剑,出门上了坐骑,泼风一样冲向了城门。 此刻,城门上的弓箭手已经瞄准了城下的士兵,虎视眈眈地只要他们往前走一步,就让他们万箭穿心。 月环国的士兵,比起大秦的士兵又要精壮许多,况且个个都能征善战,不是一般大秦士兵的对手。 何况他们以逸待劳,占了先机! 上官玉成眯缝着眼睛朝城门楼上望去,就见一个一身银甲的人在亲随的簇拥下来到了正中间,定睛看去,正是月朗! 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何况他和他还有夺妻之恨! 月朗居高临下地望着城下的上官玉成,轻蔑地笑了,高声喊道:“泰王,你那皇位还没坐热乎怎么就舍得来了?” 上官玉成大怒,他并不想非要那个皇位,若不是太子步步紧逼,逼得他活不下去,他乐得和古若雅逍遥自在。 于是他怒吼道:“你别信口胡言,快把王妃送出来。你滚回你的月环国去!” “呵呵,大话说得好,想要你的王妃,就凭本事来抢喽!”月朗不怕死地说道,“只是雅儿在这儿过得很好,她想不想见你,朕还得去问问她呢。” 上官玉成一听这话肺都快要气炸了。“雅儿”也是这个兔崽子能叫的? 他怒极反笑:“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趁人之危把雅儿囚禁起来,如今却来挑拨离间,雅儿绝不是这样的人!” “是不是这样的人朕不知道。”月朗放缓了声音平静地说道:“朕只知道,你的王妃逃到丛林边时,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念头,要和定州太守同归于尽。她这是不想拖你的后腿啊。朕把她救回来的时候,她刚下车就晕过去了。” 上官玉成听得面色阴晴不定,心里惭愧地要命,他的雅儿,果真受了这么多的苦! 都怪他粗心大意,把她留下来了。 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可是嗫嚅了几下唇,却觉得无可辩驳。他满心都是愧疚,不敢和月朗对视。 ------题外话------ 二更到!亲们,看的没?怎么也没有声音了?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一百四十四章 暗中挑唆 月朗悠悠地继续说下去:“你可倒好,为了自己的天下,竟然连自己的妻儿都能抛下。若是朕,就绝对做不到,宁肯带着她同生共死,也不会丢下她一个人不管!” 这番话,让上官玉成简直是无地自容,只觉得自己当时确实该死,怎么能干这样的蠢事! 一时,城下的他,和城门上的月朗,都陷入了沉思。 诺大的城门上下,竟然鸦雀无声。 双方正僵持的时候,忽听后头仿佛有万马奔腾的声音。 上官玉成和月朗顿时都大惊失色,这时候,还有谁的队伍也赶来了? 上官玉成回头看时,身后的探子忙上前禀道:“王爷,是南诏公主带人来了。” 是明珠?她带人来干什么?是敌是友? 上官玉成心里有些烦躁,不耐地望向后头。 明珠一马当先,一身大红的骑装,骑在一匹高大健壮的枣红马身上,像是一团火一样,领着浩浩荡荡的骑兵奔过来。 上官玉成见她笑着朝自己招手,知道她定不是敌人,心稍稍松了下。 但是那丝提防还是不得不提起来,毕竟,明珠这个人,先前可是要下毒害了他的。 这样美如蛇蝎的女人,上官玉成一向是敬而远之的。 他望着笑得一脸灿烂的明珠策马奔腾过来,一只手牢牢地按住剑柄,以便随时能拔出长剑应敌! 明珠其实早看到了,这时候装作看不到,心里更是酸涩地要命。想她千里迢迢带着人马赶过来,就是想要助他一臂之力的,他还这么防范她,简直是伤透了她的心了。 不过只要他对古若雅不再像以前那样,她就有的是机会得到他的心! 明珠信心百倍地来到了上官玉成的面前,面颊不知道是骑马累得还是羞得,灿若桃花一样,越发显得她明媚如花。 单看明珠这长相,真的是称得上南诏的一颗明珠! 只是上官玉成眼里心里此时只有古若雅,任凭别的女人美若天仙,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明珠倒也不气馁,她和古若雅共处过几日,知道古若雅那块头巾下面,是怎样的绝色。 她自忖,自己比起古若雅来还是差了一些,上官玉成对她不另眼相看也情有可原。 只是她有傲人的身世,有如水般的温柔。 她扪心自问,这两点就足够一个男人对她心动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让上官玉成独宠她一个,哪怕古若雅到时候做皇后也行。 她要的是到时候上官玉成的心能空出一些地儿,好把她放进去。 她觉得,她是要求这么低的女人,男人一定会动心的。 她有水滴石穿的耐性,就不信到时候打动不了上官玉成? 至少,他现在见到自己不那么冷眼相看了,虽然依然提防着她! 她暗恨,当初不该听了她父皇的话,要对上官玉成欲行不轨。 以至于现在的他,时时刻刻都对她戒备地很,要想融化他那颗冰冷的心,估计得要好几年吧。 她双唇抿了抿,露出自认为最美丽的笑容,娇声娇气地说道:“王爷,妾身从南诏搬来救兵,想助王爷一臂之力,好把王妃救出来!” 上官玉成闻听果然回头看了看明珠身后跟着的骑兵,果然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壮兵士,那战马更是膘肥体壮。 想来这也是南诏的精锐兵力了。 只是上官玉成才不是个傻子,会认为明珠这么好心来帮他? 人,都是有欲求的,若是没有所图,怎肯平白地付出? 尤其是明珠这种人,他明明对她冷若寒冰,从来都不假于色,她还这么热络地靠上来,他不信她会什么目的都没有? 上官玉成眸中寒光稍纵即逝,又换上一副温吞吞地样子,曼声道:“多谢南诏公主,您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是这是本王的家事,别人,还是不要插手了吧?” 明珠见他竟然头一次和颜悦色地和她说话,欢快地快要晕过去了。 及至听到后面的,她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淡了,到最后,几乎是僵住了。 他竟然说那是他的家事,不让她插手?他竟然说她是“别人”? 明珠只觉得满心里溢出来的欢快一下子被冰冻住了,胸口那儿憋闷的喘不动气来。就像是离开水的鱼儿一样,她拼命地挣扎着呼吸着,好不容易半天才缓过一口气儿。 她给自己打气,都是先前她的举动寒了他的心,只要她耐下心来,就会有收获。 何况,她的要求简直是低之又低,他没有理由不理会自己啊。 艰难地压下心里的酸楚,明珠面色如常,含笑轻声细语地说道:“王爷这话说得妾身就听不懂了?妾身乃是王爷的平妃,和王妃可不是一家人?王妃有难,妾身理应出手才是!” 一语说得上官玉成默默不言,当初明珠确实是父皇赐给他的平妃,他要是不承认,那就是对父皇的不敬。 虽然父皇被太子逼宫病重而亡,可是父皇的音容笑貌还在他的脑海里,他还做不出违逆父皇的事儿。 若是明珠还是不依不饶,他大不了就养她一辈子,就当养只小猫小狗得了。反正他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会碰她! 这也算对得起父皇的苦心了。 明珠见自己的一席话没有引来上官玉成的驳斥,知道自己算是出对牌了。 她瞥了一眼城门楼上正朝下观望的月朗,小声给他上眼药:“这个月朗,最是小人行径,先前为了控制我们南诏国,硬逼着父王把哥哥送去月环国做人质。如今,更是趁人之危,把王妃软禁在定州城里,这样的人,真不是个男人!” 这话上官玉成很是爱听,本来他就对月朗恨得咬牙切齿地,如今听明珠说出这话,竟像是他自己想得一样,不由大起知己之感。 当即也恨恨地望着月郎高大的身影,恨道:“亏他还是一国君主呢,这种欺男霸女的事儿他倒是做得出来~” “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明珠暗喜,知道自己一招奏效,上官玉成已经不知不觉被她拿话引着走了。 她拿眼瞥了一下上官玉成,又把自己的马往前靠了靠,小声道:“说出来王爷都不信,这个人当真不要脸的很。您不知道,当初在丛林时,王妃为了救他,一晚上可是独自一人陪伴着他的,那可真是真心诚意地想救他啊。您看,现在这人不知恩图报,竟然还挟持了王妃?若不是妾身知道王妃是何等样的人,还真要以为他和王妃在丛林中就有一腿了呢?” 还没说完,就听上官玉成暴怒如雷:“住口!王妃在丛林的事儿,若是本王再听到有人提起一句,就割了他的舌头喂狗!” 眸中的狠厉是明珠从未见过的,她吓得身子往后一缩,离上官玉成又远了一些。 但是上官玉成心内却隐隐地有什么东西在作怪:当初雅儿真的独自一人陪着他过了一夜? 他知道,雅儿和他之间一定是清白的,可是一想起自己还在丛林中没有闯出来,他的雅儿却陪着别的男人过了一夜,他就觉得心如刀扎一样疼痛! 可他明明知道他的雅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为何还会有这种感觉? 雅儿无非是看到病重的人发了慈悲救醒他而已,他又瞎想什么呢? 他暗暗恼怒,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把他的雅儿往那方面想去? 上官玉成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让他再也难以平静下来。 明珠虽然离得上官玉成远了些,但是她从上官玉成那阴晴不定的眸子里捕捉到了一丝的挣扎,不由无声地咧嘴笑了。 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反正她有的是功夫,只要有机会,她就会毫不遗力地在他心田种下隐患,让他慢慢地冷淡古若雅! 对于从小就在皇家长大的她来说,这简直就是信手拈来的本事。化无声于有声,最是她的拿手好戏! 见上官玉成虽然怒意冲天,但是更多的都是恨那个城门楼上的月朗,而不是她,明珠对自己又多了几分信心。 她小心翼翼地让马靠近上官玉成的马,又低声道:“不过这月环国君待王妃可真是实心实意的,听说当时娘娘逃出定州城时,走得就是去往丛林的那条路,怕是想去投奔月环国君的。后来月环国君在娘娘眼看着要和定州太守同归于尽的时候,从天而降,一举擒住了定州太守。” 说到这里,她透过面具看向上官玉成的眼,见他竟然一副想听下去的样子,她更是高兴地连忙说下去,反正这也是真实情况,自己也没有添油加醋,是是非非由着他自去判断喽。 她轻言慢语地说道:“听说娘娘后来还是想回定州城,这月朗就说要打下定州城送给娘娘。还有啊,”她故意神秘兮兮地又往前靠了靠,“娘娘下马车之后就晕倒了,还是这月朗一径把娘娘给抱到卧房的。啧啧,娘娘当初救了他一命,他现在也算是报恩了,不过这恩似乎报得有些过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觑着上官玉成,见这男人握着缰绳的手冒出了青筋,她无声地笑了。 一百四十五章 艰难相聚 月朗站在城门楼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下面的上官玉成和明珠。 男的威武潇洒,女的柔情似乎。一黑一红,真是相配得很! 他不知道明珠凑在上官玉成身边说了什么,但是知道这明珠定不会说他的好话。 毕竟,南诏和月环也算是敌对的了,南诏最受宠爱的皇子明玦还在他月环国呢。 明珠怕是要挑唆上官玉成对付自己的了,不过他可是不怕,他巴不得和上官玉成兵戎相见才好! 到时候打赢了他,他可就把古若雅给带回月环国了。 他冷眼望着下面,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讥笑。 见两个人终于说完了,月朗就扬声笑道:“泰王和平妃娘娘的感情倒是挺好啊,有说有笑的,真是羡煞旁人了。” 上官玉成一听这话,更是怒得恨不得跳上城门楼去暴打他一顿。 这个月朗,真真是个小人! 不仅欺男霸女,连这种妇人擅长的挑拨离间都学会了。他还是个男人吗? 他气得高声叫道:“月朗,你这个卑鄙小人,有本事开了城门下了和本王单挑独斗,别尽在那儿说些有的没的。是男人就要做出男人样来!” 月朗只是笑嘻嘻地听着,半天才悠悠道:“泰王也太易怒了吧?朕只是就事论事,也是实话实说而已。难道这南诏公主不是你的平妃娘娘?难道你刚才没有和她说话?” 他故意避重就轻地说着,听得上官玉成一时倒也无话。他确实说得不错,自己可不和明珠说话了吗? 只是说的是什么,也就只有他和明珠两个人清楚了。 他虽然有气却知道自己也是撒错了地方,月朗也没有冤枉他啊,不过也不对,刚才那家伙明明说了他和明珠感情很好,有说有笑之类的话了,自己可没有这么做啊。 其实月朗说这话的时候,眼角已经扫到城门楼下远远走来的一个纤细身影。 他只需瞥一眼,就知道那人是谁。 那个人可是他心心念念睡里梦里的人,不论多遥远,不论在哪儿,只要她出现,他的心,就不可抑制地朝她飞过去了。 于是,他故意大声说出那些话。他知道,古若雅定是听见了,不然,前行的脚步也不会停滞一下。 虽然他知道这样做有些不大光彩,可是为了得到她,他决定不惜代价。 明珠在下头却是听得心头暗喜,这个月朗虽然和他们南诏国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但是在这一点上却是相通的。 她知道,她现在无论怎样抹黑月朗,月朗都不会生气,反而还会感谢她。 她和月朗终于有了共同的想法了,那就是她想要得到上官玉成,而月朗,却是想得到古若雅。 没想到仇敌之间竟然也有一拍即合的地方,明珠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成功的几率很大。 她乐滋滋地听着月朗和上官玉成斗嘴,心里已经高兴地直冒泡儿。 月朗静静地凝视着古若雅一步一步踏上城门楼的石阶,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身后跟着的晚晴也抱着一个孩子。 他不由又急又心疼,忙上前去接她:“你怎么出来了?还在坐月子呢,也不好生养着。”语气里的深情可见一斑。 古若雅微微地朝他笑了笑,淡淡地说道:“我再不出来,这天下怕是要大乱了吧?” 虽是玩笑的语气,可月朗听得出来那里头满是不满。 这是怨他没告诉她上官玉成来了? 他知道,古若雅虽然住在太守衙门的后院,但她手底下有的是能人异士,打听点儿信儿还是完全可以胜任的。 再说,他也从未想过要隐瞒她什么,只是现在,他不想让她过早地知道,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能和她多相处一日是一日。 他有些尴尬地望着古若雅头巾下那张秀美的容颜,定定地看了移时。 古若雅自从住在了太守衙门之后,除了戴个头巾,就不再刻意掩饰自己的容貌了。何况月朗早就见过她的真实面目,也确实没有必要再掩饰下去了。 她没有理会月朗的尴尬,只是微微侧身,避开他的炯炯目光,从一侧上了城门楼。 月朗赶紧跟上,这个时候,他知道他说得越多就会错得越离谱。 人家夫君来了,他怎能拦着不让她相见呢? 索性还是大大方方的吧,至少,日后,在她的回忆里,还能留下一抹美好! 古若雅站在城门楼上,把身上的披风往孩儿身上裹了裹,又回头望了望晚晴怀里包得严实的孩子,这才抬眼望向城下。 远远地,黑压压地一片,都是齐整整的骑兵纵队。 为首那个黑影,正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儿,此时正威风凛凛地骑在追风身上,凝神注目望向城门楼。 她顿时只觉得眼眶湿润,千言万语哽咽在喉,再也难以吐出! 上官玉成先前见月朗还站在城门楼上好好的,后来忽然就下去了,还以为这家伙恼羞成怒要和自己开战了呢,当即就让手下的将士们派兵布阵,预备迎战。 谁知道不多时,又出现一个纤弱的女子,怀中似乎抱着一个孩子! 远远地望去,那人似乎和古若雅相仿。 他的心顿时狂跳起来,这是他的雅儿来了。 有多少天,他没有见过他雅儿了? 他眼眶发红,鼻头发酸,挺拔身姿绷得紧紧地。 她还好吗? 他知道,她在这定州城一定是度日如年啊,一定是日夜盼夜也盼着他来救她出去吧? 那个怀里的孩子是他们的孩子吗?也不知道生出来有几天了,看那架势,正窝在他娘怀里熟睡呢。 呵呵,他们终于有孩子了。 他内心里一阵愧疚,孩子出生的时候,他竟然没有在她身边,也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苦! 他发誓,把她救出去以后,再也不会和她分开了,走哪儿都带她到哪儿。 他情急之下,竟然催马想往前看得更真切一些。 明珠也早就看出城门楼上那个女子就是古若雅了,见她风中的身姿那么优雅无双,心里不由又酸又妒,恨不得飞上前把她给推下去才好! 见上官玉成策马就要上前,她赶紧和他并辔齐驱,在他耳边小声道:“王爷,小心有诈!” 上官玉成不由一滞,上次在京中确实差点儿上当,被太子给忽悠了一把。 这次,难道又是月朗搞得什么花样? 他眯缝着眼朝城门楼上望去,虽然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可是直觉告诉,那就是古若雅,就是他日思夜想的雅儿。 他斜瞪了明珠一眼,拍马上前。 明珠暗暗咬牙,从背后转过弓箭,瞄准了城头上那个女子。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箭结果了她才好! 到时候,她就说自己担心又是假的,为了王爷好! 上官玉成拍马堪堪来到城下,一根白色的羽箭带着凌厉的寒风从耳边嗖嗖而过。 他顿时大惊,回头却见是明珠射来的。 隐在面具下的脸色,顿时黑得吓人,转头用杀人一样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明珠,让她顿觉浑身犹如芒刺一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古若雅正站在城门楼上抱着孩子出神地望着上官玉成骑着马近前,压根儿就没有发现有箭射过来。 若不是月朗警觉,抢上前一步,一把把她揽进怀里,那箭就要直直地射入她的怀里,真的是一箭两人,连孩子都不放过了。 月朗眯缝着眼睛望着远远那个红色骑装的女人,赢一样的眸中闪现出杀机! 竟敢暗中想伤了他的心上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而此时的古若雅被他揽在怀里,尚且懵懵懂懂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一根白羽箭擦着她的胳膊飞过去,摩擦的力度把她的胳膊擦破了一块油皮,她这才惊觉出了什么事儿。 月朗面色隐晦不定地望着受了惊吓的古若雅,不忘架桥拨火:“都是你那好夫君的平妃娘娘干的。若是没有你那好夫君,她会这么大的胆子吗?” 古若雅惊疑不定地看着那根白色羽箭插入不远的地方,心头兀自突突跳着,若是没有月朗,她和孩子可真成了肉串了。 上官玉成会这么狠心,由着明珠拿箭射他们母子? 她远在定州城外,还不知道京都已经上演了一场以假乱真的好戏。 只是觉得心口微苦,可是看到那已经到了城下的上官玉成,正一脸期盼地望着她和孩子,她的心,就像三月的春风一样,软得似要化开来。 不会的,他一定不会的! 她定定地望着城下那双深情脉脉的眼睛,在心里呐喊着。 看他那样子,分明就是一个情深意重的好夫君,怎么会让明珠干出这样的事儿来? 她定了定神,从月朗怀里挣脱开了。 就这么当着上官玉成的面儿靠在他的怀里,她只觉得别扭得难受。 虽然他不是有意而为之! 城下的上官玉成终于看清城门楼上站着的那位怀抱婴孩的女子就是古若雅时,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放声高喊:“雅儿,我来了,我来接你们来了。” 他情不自禁地用上了“你们”! 是啊,他有孩子了,是她和他的孩子啊。从此后,他们一家人就不要再分开了。 古若雅也激动地泪流满面,喃喃地喊了一句:“玉成?”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又往城墙边上的“马面”处靠了靠,好让上官玉成看清她和孩子。月朗吓得赶紧跟上去,生怕明珠那该死的女人又放暗箭。 “这是我们的孩子。”古若雅双手把怀中的婴儿紧紧地搂住,高声朝下头喊道:“儿子叫边生,女儿叫如烟。还是你临走时候起的。” 什么?有儿子还有女儿? 上官玉成明明看到古若雅怀里只抱着一个婴孩啊? 他瞪大了双眼,就见城门楼上又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那是晚晴,怀里也抱着一个同样大小的孩儿。 莫非是双生子? 天啊,他真是一举两得啊,不仅有儿子还有了女儿。 哈哈,上次的名字真是起的不赖,儿子女儿都有了。 巨大的幸福在他的嘴角荡漾开来,乐得他合不拢嘴。 眼眶中有微微的酸涩,他勉强忍住,高声问道:“他们是双生子?” 见古若雅点头,他更是喜得找不到东西南北了。 雅儿给他生了双生子了。 不愧是他的雅儿,做什么都要比别人厉害! 月朗一边警觉地望着那边的明珠,一边讥讽地听着这边这夫妻两个一唱一和地说着。心里却满不是滋味,好似自己的家庭一下子被人拆散了一样,明明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可是打心眼儿里就是不想承认! 见上官玉成已经高兴地几乎手舞足蹈了,他气得冷哼一声,高声斥道:“我说泰王殿下,你还是别高兴地太早了。你家女人和孩子刚才可差点儿被人给一箭双雕了呢,你在这儿穷乐和什么?再说下去,说不定连你也一块儿被射成肉串了。” 尖酸刻薄的一番话说出来,他只觉得心里畅快了不少! 上官玉成果然勃然大怒,不过却不是对他发怒,而是扭头看向明珠,朝着自己这边的队伍一挥手,立时就有亲随上前,如入无人之境一样,三下五去二绑了明珠,亲自押送过来。 明珠一路狂喊着:“王爷,妾身都是为您好啊,怕这女子又是个冒牌的,月朗趁机要杀了你,才不得已而为之的啊。” 不得已而为之? 上官玉成冷冷一笑,这话哄傻子呢。 他的王妃他会认不出来,要她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来管? 人已经被捆成肉粽子一样,被他几个亲随给押过来。 明珠知道这回可是触了上官玉成的底线,若是再打感情牌怕是没用了,干脆搬出自己的杀手锏来:“王爷,不管您信不信妾身,妾身都是为了王爷。王爷要想救出王妃,凭你手里的兵力怕是难以攻入定州城,到时候月朗那小子说不定对王妃做出什么事儿来。王爷还是三思吧。” 就不信自己身后的那些精锐骑兵他不眼馋! 若是有了她的助力,凭着他的骁勇善战,荡平整个月环国怕也不是问题! 她睁大了一双惊恐的眼睛,带着,满满的期望看着他。她不信,为了一个女人,他会不在乎这天下! 上官玉成好笑地听着这个女人的话,似乎是从没见过她一样,用陌生的眼神审视着她,半天突然一笑,冷声道:“本王再没用,也用不着靠出卖妻儿来换取天下!” 大手一挥,就让人把明珠押到了离他百步的地方,狞笑道:“你刚才射了王妃一箭,本王也要以牙还牙。若是这一箭,你能躲过去,算你命大!” 说完,张弓搭箭,对准了明珠。 明珠吓得连声尖叫,朝身后喊道:“你们都是死人啊,看着主子被人欺负不来救啊?” 她身后的骑兵就蠢蠢欲动,将要上前。可是上官玉成的骑兵已经牢牢地看住了他们,若是他们动一下,双方就要发生一场大战。 明珠带来的骑兵虽然是南诏国最精锐的,可是和上官玉成的铁骑相比,还是差远了。 为首的一个将军不敢硬来,忙招手让自己的亲随跑回南诏报信去了。 上官玉成冷冷一笑,不屑地瞥了一眼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明珠,冷笑道:“你也知道害怕?刚才射向王妃和我孩儿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呢?” 话音刚落,已经拉满了弦的弓猛地一放,一支白羽箭带着呼啸的风飞向明珠。 明珠知道大势已去,不由咬牙闭目。 那支白羽箭随着一阵强风急速射入她的肩胛骨,巨大的冲击力连带着她从马身上摔了下来。 一阵疼痛袭来,她只来得及“哎呀”一声,就晕了过去。 南诏国的人见状,忙上前把明珠抱回去,探了一下鼻息,还好,并没有伤及性命! 上官玉成望着那为首的将军,朗声道:“若是南诏想和本王为敌,尽管放马过来。若是不想,就赶紧滚回老家去!” 这边的士兵也跟着像狼一样吼叫了起来,吓得那为首的将军赶紧领着骑兵调转马头回南诏去了。 这里,只剩了上官玉成和月朗两拨人马。 古若雅望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知道上官玉成为她报仇雪恨了,此刻,夫妻两人泪眼凝噎,更是又万千的话说不出口。 她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孩子就冲下了城门石阶。她要出去和他在一起,生生世世再也不分离。 可是没走两步,却被月朗一把拉住了胳膊,他的力气大得很,古若雅挣了几下,都没有挣开。 无奈中,古若雅只得回身又站到城门楼上,瞪眼望着月朗,一字一句地问道:“我要去见我的夫君,为何不让我下去?” 月朗嘴角撇了撇,嬉笑自若地答道:“我们月环国有个传统,若是两个人都喜欢上一个女子,就要单挑,谁赢了那女人就归谁!” “放你娘的狗臭屁!”古若雅头一次爆粗口,实在是受不了这男人剃头挑子一头热了。 她对着月朗啐了一口,骂道:“丛林中我救了一命,上次出逃定州的时候,你又救了我一命,咱俩扯平了。哦,不对,刚才你又从明珠手底下救回我们娘俩两命!” 望着月朗面上一掠而过的惊讶,古若雅轻蔑地笑道:“可那又怎样?你不能挟恩图报啊,若是你想要别的,我可以考虑。唯独这拆散我们夫妻父子的事儿,我绝不能同意。你不要总是用你们月环国那一套来束缚我,你知不知道你这叫什么?” 月朗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心里竟有丝快意,只觉得这朵玫瑰虽然带刺,可是更够味儿了。望着她那因愤怒而潮红的面孔,越发地灿若桃花了,他竟看得呆住了。 听古若雅问她,不由喃喃念叨着:“叫什么?” 古若雅呸了一声,大声道:“这叫欺男霸女,你懂吗?有本事,真刀实枪地和我家夫君干一场,少把我拿来说事儿,还没见过你这狗皮膏药一样的人!” 月朗听了不由好笑,也没理会她的话,只冲着城门下的上官玉成喊道:“泰王,你听见了没有?你老婆骂我是狗皮膏药呢!” 古若雅见这人总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倒不好意思再骂下去了。 月朗已经朝上官玉成笑道:“泰王,若是你答应朕一个条件,朕就让你们夫妻团聚!” 为了夫妻团聚,上官玉成自然什么都愿意答应。 月朗也就拿准了他的这一点,才敢狮子大开口的。 还没等上官玉成说什么,他又紧跟着说道:“若是你能和朕划江而治,朕就拱手把王妃送出去!” 古若雅一听傻眼了,这个家伙胃口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凭什么她家夫君辛辛苦苦流血流汗地打下来的江山,要让他占一半的便宜啊。 真是想得美! 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把怀中的孩子搂了楼,悄悄地靠向了城门楼上的马面。 见月朗朝她看过来,才厉声喝道:“月朗,你少干这些鸡鸣狗盗的事儿。你不是拿我要挟我夫君吗?好,今儿我带着孩子从这儿跳下去,死给你看,看你还怎么和我夫君叫板!” 说着就要朝上迈腿! 这一举动顿时吓傻了城门楼上和城门楼下的两个男人,同时大叫道:“别!” ------题外话------ 今天爆发了,亲们该鼓励我一下吧。走过路过的吼一声啊! 一百四十五章 双宿双飞 古若雅一手扒着城墙上凸起的砖块,一边死命地箍住怀中的孩子。 她才不想死呢,哼,不是要在她面前掐架吗? 那好,我死给你们看,看你们还斗! 月朗吓得面色都黄了,声音都颤了,跟上一步,伸出手来哄着她:“雅儿,快过来,到我这边来!” 也不酸溜溜地说“朕”了。 古若雅唇角绽出一抹凄美的笑,望着他哀哀欲绝:“我只不过一介平凡的女人,能入得了你的青眼,何其有幸!只是我已嫁做他人妇,又有了孩子,你,就别逼我了。” “好,好,我不逼你!”月朗发誓般地赶紧说道:“好雅儿,你快过来吧,我保证绝不会逼你,这就开城门,让你们夫妻团聚好不好?” 见古若雅无动于衷,月朗立即就吩咐手下的人:“快去开城门,让泰王进城!” 一边又哄劝着古若雅:“好了,雅儿,你也看到了,城门我都让人打开了,你夫君,马上就进来了。你快到我这边儿来……” “我才不过去呢。”古若雅暗想:“要是过去了,你再让人把城门给关上怎么办?” 不见兔子不撒鹰,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她一定要不见上官玉成不过来! 上官玉成见古若雅竟然以死相逼,顿时心神俱裂,恨不得这就飞上城门楼上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地安抚着。 城门打开,他首当其冲地飞驰电掣般打马冲进了城里,身后,是源源不断的骑兵。 他发了疯一般来到城门楼下的石阶旁,把缰绳一扔,三跳两跃地上了城门楼。 “雅儿……”望着那张睡里梦里烙印在脑海里的容颜,他只觉得骨鲠在喉,再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古若雅一直紧紧地攀住城墙上凸起的石块,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掉下去,连大人带孩子的都完了。 如今见上官玉成冲了上来,她一颗紧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松弛下来,再也忍不住,往前冲了几步,就浑身无力,欲待要倒下去。 月朗在她身边,眼疾手快地一把就把她给揽在了怀里。 上官玉成冲到古若雅身边,见月朗正霸着她,不由目呲欲裂,一把就把他推开,把古若雅和孩子揽在自己的怀里。 “哟哟,真是忘恩负义!”月朗撮着唇酸溜溜地说着,惹来上官玉成一计杀人的眼神。 他摊了摊手,无奈地耸耸肩,“好,好,朕不在这儿打扰你们了!”说着,就下了石阶,还不忘回头嘱咐上官玉成一句:“别说太多啊,雅儿的身子不行的。” 上官玉成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指朝他插去,“雅儿雅儿”也是他能叫的? 等安顿好雅儿,他一定要狠揍她一顿。 古若雅窝在上官玉成的怀里,软软地靠着他硬实的怀抱,只觉得这几个月来遭的罪受的苦全都烟消云散了,趴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上官玉成心疼地拍着她的手背,安慰道:“好了好了,一切都结束了,从此后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古若雅痛快地大哭了一阵子,这才慢慢地平复下来。 怀中的孩子也被她哭醒了,此时也哇哇大哭起来。 她慌地忙把身上的大氅松开,抱出一个小小的襁褓来。 上官玉成激动万分地望着这个小小的襁褓,只觉得满心里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孩子,哦,不对,还有一个孩子呢,这都是他和雅儿的孩子啊。 雅儿可真厉害呢,一生就给他生了俩。 他轻轻地在古若雅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接过孩子。 他一双大手张得像柄大蒲扇,捧着那个小小的襁褓,就像是捧着稀世珍宝一样。 古若雅怀里抱着的这个是儿子边生,见上官玉成抱着儿子猛看,古若雅抿嘴儿一笑,又招手叫过晚晴,把她怀里的孩子也接过来。 上关玉成这下子更忙了,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实在是看不过来,索性一手一个,把他们都揽在怀里。 “儿子,闺女,爹来看你们了,爹来迟了,让你们和你娘都受委屈了。”五大三粗的汉子,面对着自己的娇妻幼子,竟觉得有说不出的满足,眼眶都跟着泛红了。 看过两个孩子,他又赶紧去看古若雅,见她面色苍白,额头有细汗沁出,知道她身子还没好,于是连忙招呼晚晴过来搀扶着她,一家人一同下了城门楼。 石阶旁,早有一两平顶双驷大马车候着了,不用想也知道是月朗让人预备的。 “死小白脸!”上官玉成暗骂了一句,但也不得不佩服月朗的心细如发。 他不动声色地把古若雅抱上了马车,一手托着一个孩子也径自跟上去了。 晚晴本来以为王爷一定会骑马,她跟着在马车里好伺候王妃的,谁知道这位置如今却被王爷给抢了,倒让她有些讪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爷的追风立在一边儿直喷鼻儿,吓得她浑身哆嗦,打死她都不敢骑上去啊。 难道王爷就没注意到还有她这么大个的活人吗? 她无奈地笑着,眼睁睁地看着马车慢慢地驶远。 这才慢吞吞地跟上去,今儿她拼了,就用这两条腿量回太守衙门吧。 又不会把脚走大了。 正咬牙决心就这么走回去,忽听前面传来马儿嘶鸣的声音,抬头看去,却见前头的大马车旁停了一匹黑马,马上的黑衣人正下马攀住车辕,和马车里的人说着什么。 大马车没过一会儿就又往前行去,那人依旧翻身上马,却朝她这边走来。 走得近了,晚晴这才看清,原来正是风影! 他伤不还没好利索吗?怎么这就出来了? 想是知道王爷来了的缘故吧?一定是这样的。 只是他怎么没有跟着王爷的车驾回去,反而朝她这边驶来了呢? 她狐疑地朝后看去,除了几个城门守军,她身后并没有别人啊。 正不知所措的当儿,风影已经在她面前勒住缰绳,那马蹄高高抬起,吓得晚晴往旁边躲去。 风影调转了马头,低下身来。 晚晴只觉得心头砰砰乱跳,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激动,仰头笑问:“风大哥,你怎么过来了?你的伤不还没好吗?” 前一段日子,风影因为护送古若雅去丛林,被定州太守带的人伤得很重,身上足有七八处刀伤,好在都不是要害的地方。 月朗把他安置在太守衙门里养伤,晚晴在后院照顾古若雅和两个孩子,尝尝抽空儿偷偷溜过去看看风影。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决定她去做这样的事儿,可是她总是情不自禁。 如今风影骑着高头大马,潇洒英俊地就在她身边,她更是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来表达内心的感觉了。 这就是豆蔻花开的年纪,少女的怀春心思吧? 不过晚晴还是弄不懂这是什么心情,只知道见了风影她很高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说话。 风影弯腰伸出手来,一边答道:“无碍,都是皮肉伤,好得快!” 一边又朝她道:“上来吧,我带你回去!” 嘎? 晚晴惊愕一下,旋即就把头低得不能再低,脸红得似一块红布,快要滴出血来。 她喃喃地低语:“这样不好吧?啊,不用了,我自己能走。”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风影见她低垂了头并不伸手,不由纳闷,这是怎么了?她不会就这么想走着回去吧? 这儿离太守衙门可还有十几里地呢。 这丫头也不怕累死?又不同于他们这些粗枝大叶的大男人! 风影只觉得好笑,过了一阵子才发现这丫头的脸红得像个大苹果一样,更平添了几分可爱! 他有心想逗一逗她,故事缩回了手,一本正经地道:“既然你想走着回去,那我就不勉强了。”说着,手一抖马缰,纵马从晚晴身边经过。 “哎!”晚晴刚来得及喊了半声,抬头看时,风影已经跑出去好几丈远了。 她颓丧地低垂了头,暗恨自己怎么这么没用呢? 人家好心好意地要带自己回去,她还在这儿矫情?有什么好害羞的,这样走回去,天都黑了,还怎么伺候王妃啊? 哎,都怪自己,瞎想些什么呢?人家风大哥胸怀坦荡,哪里像她,这么多的小心眼儿? 她无奈地望着风影的背影消失在街头的拐角,苦哈哈地叹了一口气。 这么远的路,她只能走着回去了。 她望着已经西斜的太阳,一步一挪地走到了街头。 忽然,眼前一黑,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下来,吓得她“哎呀”尖叫了一声。 “上来吧,小妮子!”风影好整以暇地骑在马上,闲闲地看着她。 晚晴不争气的大眼睛里漫上了一层水雾! 原来这人在逗她! 她越发拉不下脸来,气得扭头朝前走去,不想理他。 “哎哟,还生气了呢。”风影大笑着,弯腰一把把晚晴给捞起来放在自己的身前,双腿一夹马腹,飞快地朝前跑去。 还没适应过来的晚晴吓得高声尖叫了一声,身子往后仰去,靠在了风影结实的胸膛里。 她的脸颊烧了起来,可是头一次骑马的刺激又让她忘了这种尴尬。 她微张着嘴,感受着风驰电掣般的速度。 风影悄悄地伸出一只大手揽住了晚晴纤细的腰肢,见她好似没发觉自己和他这么亲密,不由暗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题外话------ 晚上还有一更! 一百四十六章 坐拥天下 等风影带着晚晴回到了太守衙门,日头已经落了。 晚晴惊讶刺激过后,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竟然窝在一个男人怀里。想要坐正身子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可发现自己竟然坐不正了。 她懊恼地把脑袋窝在风影的怀里,不敢抬头。 幸亏来到太守衙门的时候,天已经上了黑影了,影影绰绰地也看不清人脸,晚晴这才放下心来。 风影体贴地在大门外下了马,一把揽住她的腰把她给抱了下来,送到了角门口。 晚晴觉得自己的面颊烫起来,在他怀里扭动着身子挣扎:“快放开,让别人看见了可不好!” “那要是看不见是不是就没事儿?”风影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地笑道。 晚晴气结,没想到她一向觉得稳重成熟的风大哥,竟然也有这么脸皮厚的时候。 “胡说什么?”她轻斥一声,好歹挣开来,“娘娘还等着我伺候呢。” “娘娘这会子累得怕早就睡了。”风影低笑道,一边拍响了角门,门打开来,晚晴方恋恋不舍地望了他一眼,就没入里头了。 风影见角门关上了,才转身来到大门口,牵了马往马厩里走去。 晚晴蹑手蹑脚地来到古若雅的院子里,见上房里果然不是通明一片,只在内室里燃着一支昏黄的小蜡。 她也没有进去,知道娘娘定是累得睡着了。 门口有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守着,这是太守衙门留下来的丫头,被月朗整治地对古若雅真恨不得死心塌地地。 晚晴有了这些人,自己也确实轻松了许多。 何况林氏和陈妈妈、先太子妃也住在这里,每日里都过来陪陪古若雅,倒真的没她什么事儿了。 那小丫头见晚晴过来,就笑着摇手悄声道:“王爷和娘娘已经吃了晚饭,躺床上说话儿呢。” 原来还没睡啊,不过人家夫妻好不容易相逢,也该好好说说心里话了。 晚晴就点点头,又交待那两个小丫头:“你们两个惊醒些,娘娘和孩子有什么动静赶紧告诉我。” 两个小丫头这些日子知道晚晴是娘娘身边的大丫头,恨不得扒着她的下巴晃,听闻这话赶紧点头:“姐姐放心吧,我们晓得的,不敢偷奸摸滑。何况过两个时辰就有人来换,不累的。” 晚晴这才放了心回到厢房里,早有小丫头从厨房里端上热好的饭菜。她一边拿着筷子漫不经心地吃着,一边想着刚才和风影在一起的事情。 风大哥那个样子,是不是心里也有她了? 若是没有她,怎么能那么对她呢? 一时竟然想得痴了过去,一顿饭味同嚼蜡,直到小丫头来收拾食盒,才撂了筷子去洗漱。 与此同时,风影此时也吃过了晚饭,一个人正抱着手站在院子里望着星空。 他脑子里想到晚晴娇羞的样子,只觉得心口的幸福快要溢出来。 头一次,他的心有了归属感; 头一次,他想要有个家了。 跟着王爷那么多年,他从未被女人打动过。 可是这个小丫头却让他动心里,她的泼辣、她的爽快、她的纯良…… 都让他历历在目,刻骨铭心! 后院上房里,古若雅头枕着上官玉成的胳膊,歪着脑袋看着床里侧躺着的两个孩子,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柔得都能化出水来。 本来像她这样的,孩子是不用自己的带的,都是乳娘嬷嬷丫头的一大群,可是她坚持要自己喂养,要带着孩子一起睡。 本来嘛,生产那阵子,她确实也没有什么好的条件,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不过现在上官玉成来了,她完全可以放松下来休息了,但是她只要离开了孩子一刻就觉得不适应了。 她自己带孩子虽然劳累,可是甘之如饴。 但是看在上官玉成眼里,却有莫名的伤痛。 都是他不好,害她遭了这么多的罪,要不是他,她现在怕是早就仆从前拥后簇,过着人上人的日子了。 就算嫁给月朗那死小白脸,也比他强啊。 啊呸,这是瞎想什么呢。上官玉成暗暗地咬了咬舌头,自己怎么又想到那该死的家伙身上去了。 他的雅儿,要嫁就嫁个最好的! 当然,他自认自己就是个最好的。 夫妻两个就这么静静地躺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古若雅痛快地哭了一场,也觉得满肚子的委屈都没有了,再加上大喜大悲地一起一落地,她也乏得受不了了。 而上官玉成连日奔波,焦心忧虑,见到了古若雅和两个孩子之后,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时候,困意袭来,他也阖上了双目。 一时,屋内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响起,更衬得夜色越发地静谧了。 月朗此时却一身铠甲,在前院子里调兵遣将,趁着黑夜,他要悄悄地回月环国去。 人家夫妻团聚了,他再怎么努力再怎么争取都没有用了,何必还在这儿给人家添堵? 他也不想让古若雅对他千恩万谢的,在他看来,只要古若雅不跟着他走,这一切都是虚无飘渺的。 所有的人都披挂整齐了,他最后一眼看向黑洞洞的后院,只觉得满心里都是说不出来的酸涩。 别了,我的雅儿,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幸福快乐! 他默默地祝福着,大手一挥,一行人静悄悄地离开了太守衙门。 守门的人都是他的人,自然也跟着走了。 来到城门口的时候,因为上官玉成的人已经接手,面对着这么多的人自然要盘问一番的。 月朗心浮气躁,哪里有心情应对,抽出马鞭子猛地一甩:“放肆,朕想来不容易,想走还不行吗?” 那守城门地虽然挨了一鞭子,却依然面不改色地盘问。 月朗无奈之下,又不能杀了这兵士,同时也暗地里佩服上官玉成带兵有方。 遂一一地答了,那兵士才打开城门放他出去,同时又着人飞奔太守衙门禀告上官玉成。 等上官玉成和古若雅知道了,已是到了第二日。 夫妇两个说起来不由感叹。 上官玉成抚掌叹道:“说起来,这月朗也算是个响当当的汉子,至少,他救了你们母子三个三条命,我还没好好答谢他呢。先前,也是我想左了。” 古若雅明白他指的什么,淡淡地接过话茬:“既然他不想让你我知道就悄悄地走了,那就是不在乎咱们的答谢了。他这样的人,答谢怕是亵渎了他,只要记得他这一分好就成!” 上官玉成颔首,也只能如此了。 夫妇二人在这定州城又歇息了几日,这才整队南下,往京都而去。 如今这天下就是他的了,这皇位非他莫属了。 古若雅也没想到自己穿越一回还能捞个皇后当当,虽然心情有些激动,可倒也没有失态。 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她早就把这一切看淡了。 她只希望,上官玉成做了皇帝之后,心里还能始终有她,有孩子,有天下的百姓。 先前,她曾经说过,这一生唯盼着一生一世一双人。上官玉成也信誓旦旦地答应过她。 若是有朝一日,他有了异心,身边有了别的女人,她相信,她一定会毫不眷恋这个皇后的位子,带着孩子远走他乡的! 上官玉成带着古若雅和孩子回到了大秦的京都之后,就挑了一个良辰吉日登基了。 接着,就忙着把老皇帝葬入帝陵,举国披麻戴孝。 等把他的父皇葬入帝陵,和母妃合葬之后,上官玉成才抽出空儿筹划册后大典。 对他来说,古若雅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这一辈子,他也就认定她了。 见惯了父皇有那么多的嫔妃,可是到头来,父皇又得到了什么呢? 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他的母妃都保护不了,最后若不是古若雅挺身相救,连他都要死在自己儿子的刀下。 想想父皇这一辈子过得真的不值啊,他真的不想重蹈覆辙,让古若雅也陷入和后宫嫔妃无休无止的争斗中,也陷入为了一个男人不惜使出狠毒手段的阴险中。 他的雅儿,永远那么善良,绝做不来那样的事儿。他不能让他的雅儿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对于古若雅来说,她就是上官玉成正牌子的王妃,是老皇帝亲自下旨赐婚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自然也是她来做皇后。 但是就是有人在这个当口儿跳出来了,言明古若雅乃是先丞相古木时的妾生女,虽然先前做过王妃,但如今泰王已经贵为皇帝,这样的出身实在是不相配。 说了一大车子的理由,关键的一点就是古若雅的出身低贱,配不上上官玉成。 上官玉成并没有把这些事儿讲给她听,估计也是怕她伤心。 而今已经贵为古若雅身边一等掌事宫女的晚晴和春意,从小太监那里听来只言片语,连忙跑到坤宁宫和古若雅说了。 古若雅听了也就是一笑。 封不封后,她并不在乎。她也没想着有朝一日她的儿子要做太子。 这个其实还是男人说了算,若是上官玉成心里有她,自然就是她为皇后。但是上官玉成要是心中没她,别人说什么,他就摇摆不定,就算是她贵为皇后,又有什么乐趣儿? 既然这些人能跳出来说她出身低贱,不配为皇后。那就摆明了不认可她。 她总不能再把林氏拉出来,再去找几个证人证明确实是古木时的原配所生吧? 她没有这个精力也没有这个兴趣。 若是上官玉成要她这样做,她头一个就不答应,直接带着孩子出走。 天下之大,凭着她的医术,还能饿着不成? 其实她回京之后,早就让广元堂的掌柜的李德生到江南去开分店去了。 虽然也想着做生意赚些银子,但这其中也有她的不自信在里头。 她对上官玉成很有信心,她坚信,他是爱着她的,而且是独一无二! 但是她对上官玉成作为皇帝的这个身份没有自信,虽然贵为天子,坐拥天下,可是也有很多的无奈。 老皇帝可不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虽然不喜欢皇后,不还照样和她做了夫妻?虽然她图谋毒害他,他不还是不能把她废了? 别以为当了皇帝就能为所欲为,其实也不是传说中的那样,不是吗? 晚晴和春意两个日夜打探信儿,比古若雅还要着急。 可是古若雅却是稳坐钓鱼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上官玉成自打做了皇帝之后,繁忙异常,也只有晚膳的时候,能来坤宁宫里陪着她吃饭,看看两个孩子。 而古若雅也没有让自己闲着,除了亲自带孩子,还不时地和李德生沟通交流,指导着他在江南建一座比广元堂还要先进的医馆! 日子过得从容悠闲,似乎从来没有什么能干扰得了古若雅一样。 上官玉成每天回后宫里看到的古若雅都是这个样子,恬淡自如,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令她担忧一样。 他故意瞒着她不说这件事儿,就是不想让她忧心难过。 可是看到她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还是感到愧疚,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先前他觉得父皇窝囊,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等轮到他的头上了,他才觉得这一切并不简单。 这并不是在疆场上,靠着冲冲杀杀就能解决的。 那些老顽固,都是他父皇手里使出来的人,并没有大过,只不过提出古若雅出身低贱不配为后,他对他们,既不能打也不能杀! 刚坐上皇位没有几天的他,已经感受到了朝中的暗潮汹涌。各派势力都跳出来为难他这个新皇,若是安抚不下去,天下又将是大乱! 刚刚休兵的他,并不想再动干戈。 这样的困境,更不是一朝一日能解决的。 一百四十七章 艰难抉择 难道这种局面就一直持续下去吗? 上官玉成知道,此事若是他不妥协,那些老家伙仗着自己是三朝两朝的元老,定不会放过他的。 虽然他们不至于把他推下这个皇位,但是凡事都不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各部门的运转还是离不开这些人的。 如今万事方兴未艾,他自然要依仗他们。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些老家伙们才掐住了他的七寸,逼迫他不得不就范。 他觉得自己都快要被这些人给逼疯了,每日里更不敢去见古若雅,生怕她从自己身上看出什么来。 他极力地压抑着自己,在古若雅面前显得平静自如,可是聪明如古若雅,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何况,她身边也不是没有探听事儿的人,只不过她也不想问罢了。 夫妻两个都秉着不给对方添麻烦的心态,礼敬有加,可越是这样,他们之间就越生疏。 这一日又是大朝会,上官玉成决定就封后的问题和这些老臣们做最后一次争论。 若是这次这些人再不同意的话,他就永不封后,后宫只有古若雅一人! 当先开口的是礼部尚书,这家伙已经年近七十,抖着三缕山羊胡子摇头晃脑地说道:“皇上,这封后乃是惊动天地的大事儿,可不能儿戏!” 上官玉成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哼道:“朕什么时候当儿戏了?朕要是当成儿戏,就不用开这种御前会议了,直接封了就成!” 礼部尚书打蛇随棍上,他要的就是这个话,当即就点头笑道:“既然皇上明白,老臣就白说几句了。古氏乃是先丞相古木时的妾生子,论身份地位都比不过他的嫡女尊贵。按说,当年先皇下旨的时候,赐婚的可是他的嫡女,谁知这古木时弄了个移花接木之计,竟换成这个妾生女了。” 他一边说着,身后的那些大臣们都点头附和着:“是啊,妾生子是上不得台面的,自然不能封后!若是抬为妃嫔也就罢了。” 上官玉成听得大怒,冷声道:“照你这么说,朕现在还得把她们换过来才是?还得把古木时的女儿找回来封后对不对?” 礼部尚书顺着他的话点头道:“理应如此!” “放屁!”上官玉成大手重重地拍在扶手上,指着礼部尚书的鼻子骂道:“你昏聩!你不知道古木时是什么人吗?他是我大秦的叛徒,现在已经在南边和朕划江而治了,你要朕娶她的女儿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朕和他苟合吗?还是你有这个心思,逼着朕娶了他那个破烂女儿,你好趁机作伐?” 谁都知道,古雪晴乃是先太子的人,这会子这礼部尚书一语不当,透露出让上官玉成迎娶古雪晴的想法来,上官玉成自然不会放过。 其实那老家伙也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话赶话地就成了这样。 见上官玉成雷霆闪电般地发了火,自己又确实说错了话,礼部尚书再也不敢捋着三缕山羊胡子漫不经心了。 他噗通一声跪在金殿冰凉的地砖上,如小鸡啄米一般磕头:“皇上,老臣昏聩,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还望皇上恕罪!” 他抬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上官玉成,又苦求道:“只是老臣一片好心为皇上,皇上三思啊!” 其他的大臣也都跟着扑通扑通跪下替他求情,整个金殿里竟跟人间冤狱一样,看得上官玉成无可奈何地露出苦笑。 这些人就是用这个来逼迫他的,若是他不在乎这个皇位会如何? 一瞬间,他脑子里忽然有了这个想法,也吓了他一跳。 为了古若雅,他能抛弃这满身枷锁的至高无上的皇位吗? 若是换做其他人,当然不会舍得。 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千辛万苦才打下的江山,自然为世人所不解。别人还会说这女人是红颜祸水呢。 若是他,能为了古若雅和孩子放弃吗? 他不敢往下想,江山与心上人之间的抉择,简直是太难了。 那些大臣见皇上久久不语,竟然还有人乍着胆子说了一句:“皇上,先皇可还赐下一个平妃娘娘的。人家是南诏公主,论身份可比古氏强多了。若是封她为后,我们自然没有异议。” “是啊,皇上。”有人接口道:“这样,就不必迎娶古雪晴了,皇上至少也可不用拾人牙慧!” 更有人大声泣道:“皇上,您正当大好年华,这宫里也该按照礼制,进一些新人了。皇上除了皇后一人,下面还有皇贵妃一名,淑、德、宜、平四位贵妃,妃之位下还有九嫔、昭仪、媵妾等,好为皇上开枝散叶,充盈子嗣才是!” 上官玉成坐在空旷偌大的宝座上,只觉得头疼。他伸手无奈地托住脑袋,好笑地望着这些人,“朕此生答应古氏,一生一世一双人,再也不会迎娶其他女人,何况朕现在有儿有女,用不着那些女人!” 他硬邦邦地撂下这句话,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些大臣们跪地哀求:“不可啊,皇上!您是天下所有臣民的,古氏怎能霸占住您不放呢?” “古氏这简直就是妒妇的行径,怎能逼着我们皇上发这种誓呢?” 群情激奋,好像给自己纳妾一样! 上官玉成冷眼望着这一切,心里已经冷笑连连: 知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你们再这么逼下去,我可要走了啊。 上官玉成暗想着,摆了摆手,扶着一个小太监的肩头从侧门离开了金殿,空留下一地的大臣! 古若雅在坤宁宫里凝神听着晚晴打探来的信儿,面上古井一般地平静。 事情终究还是无法逆转了吗? 她不由起身在室内慢慢地踱步。 这坤宁宫历来都是皇后住的地方,上官玉成把她接回来就直接住了进来。 当时她并未同意,但是上官玉成一劲儿跟她保证:她就是他当之无愧的皇后,这宫殿非她莫属。 她也以为这封后也不过是一时半刻的事情,就没有上心,带着孩子住了进来。 谁知道如今竟然又扯出这么多的事儿来,还真是让她头疼啊。 这么多天,她就没有见过上官玉成开心过,虽然他来坤宁宫陪她用膳的时候也会言笑晏晏,可他知道,他心里还是不宁静的,笑意都是不达眼底的。 她无意于争夺什么,她也明白,一个帝王,是不可能只有她一个皇后的。 可是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自打上官玉成把她接近宫里,她就已经有了这种打算。 若是让她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她宁肯放弃皇后的宝座,也不会答应。 这不是她矫情,也不是她吃饱了撑的,而是她实在是忍受不了这样的结局! 她含笑望着坤宁宫宽大的院子,光秃秃的院子里,只在窗下种了一棵西府海棠,其他的连跟草都没有。 这就是皇宫,虽然看上去金碧辉煌地,但是就像是一个金丝笼子,把人圈在里头就出不来了。 就看她和上官玉成吧,以前不管怎么装,可在泰王府里的日子过得还是很快乐的。 如今,他做了皇帝,脾气日渐变得暴怒无常。 其实,她明白,他是为了她的事儿而变得烦躁不安、难过焦虑,可是她不希望他受这种困扰,不愿意看着他慢慢地变成一个捉摸不透的君主! 也许,历来的君主就是这个样子吧? 但是她希望他能做一个快快乐乐的皇帝,不是因为她要承受那么多的压力! 她也不想自己的儿子日后被立为太子,虽有无上的荣耀,可是也面临着惊涛骇浪。 到时候,天下有多少人会盯着他,让他从小就不得安生。 甚或这后宫将来有了别的女人,和上官玉成生了儿子,就会对她的儿子暗中觊觎,千方百计想把她拉下马来。 这不是她想要的,更不是她的儿子所想的。 她只希望儿子和女儿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不会陷于这种无边无际地争斗中! 傍晚时分,上官玉成还没有回内宫用膳,古若雅就特意让小厨房里炒了几个他爱吃的菜,命人用食盒装了,带着晚晴来到了前朝的御书房。 上官玉成一个人坐在御书房里已经整整一个下午了,听守门的小太监说,这期间皇上谁都不让进,连杯茶都没要! 古若雅对那小太监笑笑,就命他敲门。 门内果不其然传来一声暴喝:“统统给我滚!别来烦朕!” 古若雅眉头微微皱了皱,这个样子可怎么成? 他真的没有法子了吗? 她细声细语地贴着门缝道:“玉成,是我,该用膳了!” 门哗地一声打开了,上官玉成双眼赤红地出现在门口,一身的龙袍也有些皱巴。 他努力地堆上一抹笑,不自然地问道:“你怎么不在宫里歇着,亲自来了?” 古若雅淡笑道:“还不是担心你,该用膳了。” 就把晚晴手里的食盒提过来,命她在外头等着,自己径自拎了进去。 上官玉成望着她往里走去的背影,心头只觉一热,多日来的疲累烦躁稍稍地好了些,转手把门关上,诺大的御书房里只剩了他们夫妇二人。 古若雅若无其事地把食盒里的吃食都一一拿出来摆在一张楠木镶琉璃的长条几上,最后又从食盒的底层拿出一把白瓷自斟壶和两个冻石蕉叶的酒盅来。 上官玉成和她对面坐好,面面相觑了下,他的眼神有些躲闪! ------题外话------ 要结文了。 一百四十八章 江山美人 古若雅不动声色地给他满斟了一杯酒递过去,淡淡地笑道:“怎么了?有什么烦心的事儿吗,连饭也不吃了?” 上官玉成不敢对视她那双明媚双眸,只是摇头,低低地道:“还能有什么事儿?无非就是天下初定,大小的事儿还没上手而已!” 古若雅自是不信,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才道:“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儿可以和我说说,不要闷在心里才是!一个人走投无路,说不定两个人就能有办法呢!” 上官玉成默默地端起酒杯仰头而尽,并没有应声。 “是因为我的事情吧?”古若雅又给他满斟上一杯,继续问着。 “你,都知道了?”上官玉成愕然。 “这事儿还能瞒得住吗?迟早不得让我知道?”古若雅见他又去端酒盅,忙一把按住了,笑道:“何必这么急?先吃些菜再喝。” 上官玉成双眼赤红着望着古若雅,半天才怔怔地说道:“都是我不好,害你跟着遭罪。你放心,我这辈子后宫里不会有别的女人,若是他们还不同意立你为后,那就册封你为皇贵妃!到时候宫里就只有你一个女人,谁还能耐你何?” “这样啊。”古若雅面上还是淡淡的笑容,可是那笑有些牵强。 她给他递了一个竹节小馒头,自己也斟满了一杯酒,和他碰了一下,夫妻两个干了一杯,古若雅只觉得呛得喉头酸涩,眼眶有些发红,有什么东西想要溢出来。 她连忙用手掩饰了一下,上官玉成正心烦意乱的时候,自然也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还以为被这辛辣的酒给呛到了呢。 他吃了一口馒头,呵呵笑道:“你们女人家还是得多喝几次才行!瞧瞧,就这一口,就呛成这样。” “是啊,女人家,能做什么呢?”古若雅拿出帕子拭了拭嘴角。 见他吃得香甜,就把自己面前的菜往他那边推了推。 上官玉成一边大口吃着一边赞道:“嗯,好吃,许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那是你心烦,连饭都吃不安生,才觉得不香甜!”古若雅抿了抿唇,状似无意地试探道:“你说若是我为皇贵妃,咱们的儿子怎么封?” “咱们的儿子当然是太子喽,这还用问?”上官玉成抬起眼瞥了她一眼,笑道。 这个问题真是太幼稚了,他的雅儿怎么越发不明白了呢? 他这辈子打算就她这么个女人了,儿子自然是他们俩的,当然毋庸置疑地就是太子了。 “哦?皇贵妃的儿子又不是嫡长子,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吧?”古若雅不经意地又问道。 “你生的就是嫡长子!”上官玉成脸色微微地有些涨红,睃了古若雅一眼,见她依然面色平静,这才笑道:“你尽瞎想些什么?安生待在后宫里就行!” 安生待在后宫就行? 古若雅好笑,她怕是做不到。这偌大的宫殿不过是个金丝笼子,日子久了,谁知道还会有什么鸟儿飞进来? 虽然她极力挣扎不想住进来,可是不能保证其他的鸟儿不会来。 今儿这些大臣可以以她身份地位低贱阻止她为后,等明儿还会以不是嫡长子废了她的儿子,等以后更会说中宫虚设还会逼着上官玉成迎娶贵女为皇后。 今儿上官玉成妥协了封她为皇贵妃,他日,这些人再逼迫他,他就不会再妥协吗? 她不敢想象下去,只觉得这皇宫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说不定哪一天,她们母子三个连性命都不保了。 越想也可怕,凭空里,古若雅后背上竟然出了一层白毛汗,浑身冰凉! 她赶紧把剩下的酒一口灌了压压惊,喝得有些猛了,呛得咳嗽起来,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上官玉成连忙起身站在她后背给她轻轻地拍着,埋怨道:“你看你,想喝酒也不在乎这一时,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么着急?” 古若雅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轻笑道:“还是那句话说得好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是我太急了。” 又喝了一杯温茶,她才算是好受了一些,心也慢慢地平静下来,示意上官玉成坐回去,问他:“将来我是不是连出宫都不能随意了?更别提我想到广元堂行医了?” “自然!”上官玉成不假思索地点头:“你贵为中宫之主,虽然没有皇后的名分,可实际上还是相当于皇后的。自然要母仪天下的,这行医问药的事儿,你怎么能抛头露面地去做呢?” 果然不出所料! 古若雅无声地笑了,当了皇帝,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不是他这个人变了,而是形势变了,心境变了。 看着上官玉成又自己去摸酒壶,古若雅并没有阻拦。 见他已经喝完了三杯酒,古若雅也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裾,笑道:“孩子该醒了,我回去看看去。” 上官玉成不置可否地笑了,“你如今身份地位不一样了,孩子还是得交给乳娘和嬷嬷来带。哪能你一个人带呢?” “我是他们的亲娘,带一带有什么不好?”古若雅不以为然,撇了撇嘴。 “不是不好,而是不合规矩!”上官玉成啪地一下把手中的的空酒盅放在桌上,轻微的响声倒是吓了古若雅一个哆嗦,只是他没有注意到! 古若雅失望地摇摇头,规矩如此! 呵,好一个不合规矩啊? 再过几年,等孩子大了,就要分开教养了,还是规矩如此! 说不定以后儿子女儿的事儿她都不能插手了,到时候自己若是有一点儿异议,那依然是规矩如此! 其实她心里还有一个问题想问,若是当她们母子真的因为这样那样的规矩,最后逼迫地只好远走高飞的时候,他是否还会坚持这个规矩? 话到嘴边,她不知道如何问他,怕自己心软,到时候依然离不开他。 但是不问,她又不死心。 为了让自己日后能不后悔,她决定再艰难也要问出来。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他面前,淡淡地笑着,笑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上官玉成有些不解,抬头道:“你不是要去看孩子吗?怎么还不走?” “那,你不想去看看孩子吗?你这都有七八天没有看过他们了?”她说着,心里有些发酸。 孩子这么小,若是再不看一眼的话,也许过一段日子就认不得他们了。 “不了,朕还有事儿,今晚上就不回你宫里了。你早点儿歇着吧。”上官玉成心烦意乱地说道,他没有解决封后的事儿,就没有脸面去见古若雅和孩子。 今儿已经和古若雅说了,封她为皇贵妃,雅儿一向宽宏,不会在乎这个虚名的。 日后,外有他的宠爱,内无其他女人,雅儿的日子定会过得舒舒服服的。 古若雅不死心地俯身笑问:“若是有朝一日,让你在我们母子和你的皇位之间做一个决断,你会怎么选?” 问完了古若雅又觉得自己有些幼稚,就像前世里听到的故事一样,若是母亲和媳妇都掉河里了,先救谁好? 这不还没到那一步呢吗?她这么逼着他做什么? 上官玉成听了就愣住了,半天才拍着后脑勺道:“你到底想说些什么?朕不是说过了,你只管在后宫里好好待着就行了?别瞎想那些有的没的!” 古若雅的心慢慢地沉到了谷底,他只是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女人看待啊,让她待在后宫里不管不问,一直到老死才好! 因为没有希望,所以也没有什么失落。她只是点头笑道:“是我多想了。我这就走了!” 裹了裹身上的大氅,又看了一眼上官玉成,她方才迈步出门! 身后,响起了吱呀的关门声。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猛地一缩,就好像这一道门是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一样! 她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坤宁宫,寝宫里,两个孩子睡得香甜,还没有醒来。 春意带着两个小宫女守候着,听见门帘行动,连忙起身行礼。 古若雅坐定之后,还是觉得心疼得要命。 她抖索着接过晚晴递过来的一杯茶,喝了半杯,才觉得好些。 晚晴在一边看着古若雅失神落魄的样子,不由有些担心,就问道“娘娘,您身上可是有些不适?要不奴婢去传个太医吧?” “无妨,我就是大夫要请什么太医啊?”古若雅摆手止住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 好半天,她才觉得心情平静了下来,就问晚晴:“你年岁也不小了,可有看中什么人?说给我我替你做主!” 晚晴顿觉自己的小脸涨得通红,没想到娘娘竟然问她这个。 一时,她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良久才跪下磕头:“娘娘,奴婢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这辈子都不嫁人!”说着,紧紧地抿着唇。 “起来,快起来。”古若雅连忙扶起她,嗔道:“我只不过多问了一句,你就要死要活的?其实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你若是有喜欢的人,尽管和我说,我给你做主。” 晚晴有一段心思,可是她还不知道风影心里有没有她?风影现在已经是皇上面前的带刀侍卫,领着正三品的俸禄,她一个丫头出身的宫女,哪里配得上人家? 所以,她死死地咬住下唇,摇头说自己没有什么喜欢的人,只想跟着娘娘一辈子。 古若雅也不知道她心中的这段隐情,闻言只好作罢。 只交待她赶着收拾一些细软,第二日好到广元堂去。 晚晴不疑有他,以为娘娘还惦记着要行医呢,答应着就去了。 一百四十九章 离宫出走 第二日朝会上,上官玉成和那些大臣们关于封后一事又争得面红耳赤,不欢而散。 最后,他提出先封古若雅为皇贵妃,那些老臣们总算是答应了。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就散了朝。 一路疾走,他穿堂度院来到了坤宁宫,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古若雅。 只要这些人让他先封古若雅为皇贵妃,日后他这后宫里就她这么一个女人,不是皇后也是皇后了。 他兴冲冲地来到了坤宁宫里,只觉得除了几个洒扫的宫女,满院子都是静悄悄的。 一连七八天都没有回来过的他,只觉得纳闷。 莫非雅儿还没有起来? 不过晚晴春意这些大宫女也该在门外守着了,怎么连她们的影子也不见? 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让他感到紧张不安。 他大踏步就挑了帘子直接来到了室内,只见室内一个人都没有,连婴孩的哭声都听不见。 本来这个时分也该是孩子睡醒的时候了,往日里他来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可都醒了一阵子了。 为此,他还心疼古若雅要起这么早,该找几个乳娘嬷嬷伺候着,她好睡一个囫囵觉才是! 他心头惊疑凸起,更多的是一股恐惧。 这种不安的感觉让他的手都发抖,他来不及多想,一把就扯下内室里那挂大红撒花织锦缎的帘子。 他几乎不敢去睁眼看去,他多么希望自己看到的是古若雅搂着两个大红的襁褓依然在那儿睡着! 也许是昨夜里孩子们玩得太晚了,今儿娘儿三个都还没睡醒吧? 他希望这丝侥幸会成真,他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敢把眼睛睁开。 巨大的失望还是铺天盖地地席卷了他。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望着那铺盖叠得整整齐齐的雕花架子床,双腿发软,若不是及时地扶住门框,他怕是要摔倒在地上。 “娘娘呢?”他大声嘶吼着冲出去,院子里几个洒扫的宫女都被他野兽般的叫声吓得直打哆嗦,一个个撂了扫把跪在他面前。 “我问你们娘娘呢?”他恨不得跳起来把面前这些胆小如鼠的宫女给踹倒! 为首一个年级较大的宫女瑟瑟缩缩地回道:“皇上,娘娘一大早就带了大公主和大皇子坐了车,说是到广元堂去了。” 上官玉成心内的恐惧稍稍地减弱,雅儿本就是从广元堂走出来的,对广元堂自然是有感情的,这眼看着就成为万千宠爱集一身的人了,回去看看也是该当的。 这就好比锦衣夜行一样,雅儿没有个像样的娘家,广元堂自然就成了她的娘家了。 他拍了拍脑袋,咧嘴笑了。 雅儿怎么会离开他? 刚才真是想多了。 正要大步出去让人去广元堂接古若雅的他,眼角的余光却忽然被室内那张长条几上压着的一个白白的东西给吸引住了。 那是什么? 他慢慢地靠近,双手又忍不住抖了起来。 好像是个信封啊? 这是雅儿放在这儿玩的吗? 他终于挪动着步子,颤抖着手,从一个连珠瓶子下面把那封信抽了出来。 定睛看去,信封上有四个娟秀的小字“玉成亲启”!信封口并没有封住,显然就是留给他看的。 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她的字迹,清新俊逸的楷书,让他眼前一亮。 他忽然发现,自己好似并不了解她,和她在一起的这么长的日子里,只知道她医术高明。 至于其他的,好像很模糊。 她的喜好,她的趣味,她的一切的一切,现在都好像一个谜一样,绕着他,化不开解不掉! 他的心立即悬了起来,哆嗦着伸手从信封里抽出了一张薛涛笺,带着淡淡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端。 那封信只有一张纸,打开来,迎头写着:“亲爱的玉成……” 上官玉成看得想笑,这是什么称呼? 可是他的嘴咧开了半天,也没有笑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给你写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耳畔仿佛响起古若雅清朗的声音。 为什么? 她终于还是走了吗? 上官玉成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她为什么就不能等一等? 她不是宽宏大度不在乎什么虚名吗?为何她等不及他? 他喉头发紧,眼眶酸热地难受,却依然硬撑着看下去: “这么多天来,你日夜烦躁,寝食难安。其实我知道,你是在为我的事儿愁苦。” “我不是一个看中虚名的人,可是我害怕……” 看到这儿,上官玉成一拳狠狠地砸在楠木雕花的长条几上,震得上面的连珠瓶子跳了几跳。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在躲避什么? 不是说了让她安心待在后宫里,一切有他吗? 她怎么这么不信任他? 还是他做得不够好? 这一辈子,他发誓只会有她一个女人,不管她有没有皇后的封号? 为何她还要害怕? 上官玉成只觉得眼眶湿润了,一滴清泪啪地一声滴在了信纸上,洇开了一小片,模糊了几个字。 他赶紧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低头继续看下去。 “我不是一个胆小如鼠的女人,可是我害怕从此后就被束缚在这高大阴沉的后宫里再也出不去,害怕朝廷的规矩多如牛毛!更害怕你从此之后变得不再是从前的你。” “真的,为了我的事儿让你操心了这么多天,我心疼!” 好像有一只绵软的手抚上他的胸口,让他心中那股撕裂般的疼痛轻了一些。 她心疼他? 她还是在乎他的! 可她为什么要离开他,徒留他一个人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正因为这样,所以,我选择离开!也许离开了,你就不会陷入这么多烦乱的事情中去,就能对朝中出现的突发事件应付自如了。” “我会好好照看我们的孩子,将来长大成人之后,就让他们做个快乐的普通人吧!” “也许,我很自私,但是为了孩子,我不得不如此,我不希望看着他们像你那样成长,更不希望他们将来还会卷入无边无际的争斗中!” “那个位置很诱人,可是对我来讲,它确实没什么了不起!愿你做一个天下臣民心中贤明的好皇帝!” 古若雅就这么决绝地结束了她的解释,让上官玉成握着信纸久久不能自已! 她真的走了?就这么抛下他一个人走了。从此后,这宫里就再也没有欢声笑语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当他的孤家寡人了。 这就是皇帝啊! 呵呵,原来当皇帝的滋味是这样的啊。 他跌跌撞撞地拿着信奔向了前堂。 不行,他不能放她走,她走了,他的心就没了。 此时,他才明白,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抵不过她在他身边。 什么朝臣的支持,什么各方势力的平衡? 没了她,他奋斗的意义就没了。 随身跟着他的风影本来是守候在坤宁宫的大门口的,本来他也想进去看看晚晴的,可是职责所在,让他不得不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感情! 但是,一见到皇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手里拿着一张纸奔了出来,他就觉得出什么事儿了,连忙就跟上去。 “皇上,出了什么事儿了?”风影还是第一次见到上官玉成这个样子。 以前,他们一起在疆场厮杀的时候,任凭再艰难再困苦,都没看到过他有这样的表情。 风影真的是害怕了。 一定是出大事儿了! “快,快,快去把她们找回来!”上官玉成忽然觉得喉头一甜,扶住金殿门口的玉柱就吐出一口血来。 吓得风影脸色大变,忙上前扶住,“皇上,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太医,快叫太医……” 金殿前一阵忙乱,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上官玉成扶到殿内的软榻上卧着。 风影见太医来了,忙让他看看。 太医看过了,说是急火攻心,慢慢调理也就好了。 风影这才松了口气,见他手里一直攥着那张雪白的纸,因为刚才喷了一口血,上面沾上了点儿血渍。 他偷偷地瞄了一眼,恍惚看到什么“最后一次……” 他吓了一跳,这口吻分明就是王妃写的啊。 难道王妃……? 他不敢想下去,要是王妃真的离开了,那晚晴呢? 她是不是也跟着去了? 自己还没来得及和她表白心迹呢? 风影一时也觉得自己身子发软,手扶住门框才勉强站住。 上官玉成此时已经缓过劲儿来,又指着外面喝命风影:“快去,到广元堂把她找回来!” 风影这下听明白了,忙点头答应着风一样地去了。 可是古若雅既然决定想走,又怎么会让他找得到? 其实古若雅一大早就来到了广元堂,身后自然是一大群侍卫跟着。 可是古若雅让他们都候在了广元堂外头,等她进去之后,才匆匆地换了衣裳,带着两个孩子和晚晴春意,连同早就被接过来的林氏,跟着李德生从后门坐了两辆不起眼的马车悄悄地上路了。 她知道,上官玉成看到那封信之后,就会派人去追她。于是她来了个狡兔三窟,让人预备了三路人马。 出了城之后,她就带着人来到了先前住的地方。 二妮回去看了看她的母亲和弟弟,在那儿住了一夜,方才上路。 而此时的风影,已经派了多路人马出了城去追了。 至晚时分,他耷拉着脑袋回来了。 ------题外话------ 今天不知道能不能写出二更来。今天的心情很差,连着好几天中午都没有睡好,婆婆一到中午就吵得我睡不着,总是爱管闲事,我已经忍到极限了,觉得自己要爆发了。再下去我不知道我自己会不会发疯,不然就是憋出病来!肿么办? 下一章应该是大结局了。 一百五十章 重振雄风 古若雅走后没几天,朝中的大臣们就联名上奏,说是大秦皇帝年轻有为,宫中不能没有皇后,更要广纳嫔妃,开枝散叶才好! 于是,不少世家开始物色适龄的女儿,以备入选。 礼部尚书更是忙碌起来,要为皇上张罗登基之后的第一次选秀。 而此时的上官玉成,已经喝得跟只醉猫一样,摊在金殿内,手里还拎着一坛酒。 风影和刑天两个一边一个守着,两个人劝说了多次,可是上官玉成已经喝得眼睛红肿,哪里还听得进去? 风影因为晚晴也跟着古若雅走了,心里不好过,见上官玉成喝成这样,他也受不住了,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坛子,叹道:“皇上,臣斗胆了,臣心里也不好过,也想喝酒!” “呃?你有什么难过的?”上官玉成乜斜着眼睛盯了他一眼。 “臣,臣的心上人也走了,臣怎能不难过?”风影面红耳赤地说出了心里话,“皇上能借酒浇愁,臣为何不能?” 一旁的刑天听得睁大了眼睛,半天才张圆了嘴吼道:“风影你小子心里也有王妃?你这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胡说什么?谁说我的心上人就是王妃了?真是榆木疙瘩不开窍!”风影气得给了刑天一个榧子。 上官玉成也被这两人的对话给吸引住了,竟忘了抢回风影手中的酒坛子,咧嘴笑道:“没想到风影也有了心事了。说说,你的心上人是谁?” 刚才听到刑天的话,他心里也是咯噔一下:难道他的王妃有这么多男人惦记着吗? 后来见风影否认,才松了一口气,心里暗想风影的心上人到底是晚晴还是春意啊? 怎么他没看出这小子也有了心上人了? 是不是自己对身边的亲人、下属关心地太不够了? 是不是自己这一段日子光忙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朝中大事儿了? 他的雅儿,是不是因为这个才走的?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愣愣地看着风影。 风影嘴对着坛子口,咕嘟咕嘟喝了一气儿,才喘息道:“是晚晴,那丫头自我受伤就天天照看我,这样善良的女人,属下还是头一次碰到!只可惜……” 只可惜她已经跟着王妃走了,虽然他们派了多路人马,可是竟然没有发现他们。 想来,王妃还真是厉害! 看样子,王妃确实不想在宫里待下去了。 他苦笑地又扬了脖子要喝,却被上官玉成一把给夺过去了,大着舌头嘻嘻笑道:“正好,咱们可以做个伴!” 正闹着,外头忽然射来一支白羽箭,这殿中的三个人两个都沉浸在各自的心事中,还有一个忙着劝说这两个。竟然没有人挡得住那羽箭的攻势。 幸好这一箭不是朝着他们射来的,不然,他们的性命可就堪忧了。 刑天抹了一把脸,额头上竟然都是冷汗,他盯着那兀自颤巍巍的箭身,喃喃道:“好险,差点儿就没命了。” 上官玉成又猛灌了一口酒,笑道:“没命好,死了干净!” 刑天悲哀地看了他一眼,去把那箭头拔了下来。 上面钉着一方叠得整齐的信纸,刑天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双手捧着交给了上官玉成。 上官玉成狐疑地打开来一看,顿时面色大变,一把摔烂了酒坛子,大怒:“他来干什么?是来看朕的笑话的吗?” 原来这一箭是月环国君月朗射来的。 信上说他听说了古若雅出走的事儿,要亲自面唔那个逼走古若雅的男人! 刑天连忙几步跳到门外,叫来侍卫守护着,又回头请示:“皇上,让臣带兵去把那家伙打回去吧!” “不用,放他进来!”上官玉成厉声喊道,“朕倒要看看他想耍什么花招!” 刑天只好让人到外头传信,不多时,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几个人都抬头望去,月朗一身黑衣满面怒色地疾步走过来。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的皇宫! 刑天一阵头皮发麻,人家要是想暗害他们,他们还不知道已经死了几回了。 一见上官玉成衣衫不整,头发散乱,一副污遭猫的样子,月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当面就是一拳打过去。 上官玉成喝得醉醺醺的,自然躲不过去,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他一拳,鼻子下面顿时血流如注。 刑天和风影大怒,就要上前去打月朗。 上官玉成满不在乎地抹了一把鼻子下面的血,冷声道:“住手!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儿,你们退下!” 风影和刑天面面相觑,却不得不退下。 月朗也对着身后一挥手:“你们也退下!不管如何都不要掺合!” 一面又对上官玉成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男人啊?” 周边的人都退得远远地,看着这两个人跟斗鸡一样对着。 上官玉成面色已经大变,伸手指着月朗道:“你做什么到这儿来?是来看朕的笑话的吗?” 月朗打了他一拳,觉得心里好过了许多,不由冷笑道:“谁稀罕看你的笑话?朕不过是担心雅儿罢了。想来看看你做了皇帝之后,到底变成什么窝囊样儿了,竟然把雅儿给逼走了?” 上官玉成听他一口一个“雅儿”地叫着,本就窝了一肚子火的他,更是忍不住,趁月朗讥笑着还要说下去,对着他当胸也是一拳,打得他一个趔趄。 月朗捂着胸口大叫:“打得好,还不是个窝囊废!” 上官玉成把拳头捏得咯吱响,怒目瞪着他,恨不得上前把他撕碎,咬牙骂道:“雅儿也是你叫的?这是朕的家事,你来瞎搀和什么?” “哼哼,朕岂能放过这个机会?”月朗站直了身子,贼兮兮地笑道:“现在雅儿已经自由了,不妨我俩做个交易!” 上官玉成冷冷地偏着头问道:“做什么交易?我跟你有什么好交易的?” 也不用“朕”了,而是用“你我”了。 月朗凑近了一步,嘿嘿地笑道:“看你这副窝囊的样子,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枉为皇帝了。这样吧,咱俩打个赌,谁先找到雅儿,雅儿就归谁了。” “胡说!”上官玉成怒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来跟我抢雅儿?雅儿是活生生的人,还给我生了孩子,怎能谁找到就是谁的?你把她当成什么了?” “我自然把她当成掌上明珠呵护着,”月朗正色说道:“不像你,弃她如敝屣,当了皇帝就忘了糟糠之妻了,以至于逼得她不得不出走!” 上官玉成满心里都是委屈,听得这话,更是勃然大怒:“我什么时候弃她如敝屣了?不就是一个皇后的名号吗?我以为她不在乎的。” “不在乎?她确实不在乎。”月朗讥笑道:“只是你想过没有,若是没有皇后的名号,她的儿子就不能名正言顺地做太子。你这么害怕群臣的势力,自然要拿她作伐了。你那帮子大臣估计也不是省油的灯,逼走了雅儿,怕是又给你挑选新的皇后了吧?” 上官玉成被他说中了心事,不由又羞又愧。 这么多天,他一直醉生梦死,都没有好好想过古若雅出走的原因。 他一直以为,古若雅是为了皇后的名号而走的。 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么多的弯弯道儿,他从来都未细细地想过。 自打登基之后,他就忙于平衡朝中的势力,忙于拉拢朝臣,生怕他们离心离德。 如今想来,这些人固然重要,可是能比得上他的妻儿吗? 这些人把出身名分看得那么重要,可是最后逼走了古若雅,伤心的人,是他! 和他们好似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 对啊,自己为何要那么害怕他们?不听自己使唤的换了就是了。 他就不信,大秦子民这么多,就挑不出几个能用的官儿来。 自己何必顾此失彼呢? 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也明白了古若雅到底为的什么而离开他了。 如果没有她离开这一出,也许,他现在还沉浸在功成名就的喜悦里,还沉浸在平衡各种朝中势力的纷争中。 若是没有她的出走,他恐怕不会意识到女人也是有思想有事业的,而仅仅以为女人生来就是被人宠被人爱关在金丝笼子里的。 原来,他对她了解地真是太少了。 他以为,这一辈子,有他的爱就足够了。这样,她就能过得幸福。 可是,他从来没想过,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需要自由的空气! 说到底,还是他所谓的“爱”,禁锢了她,让她不堪承受! 还是他所谓的那些礼仪规矩束缚着她,让她不能松口气! 这样的他,怎么能护得她的安危呢? 这样的他,怎能配得上她呢? 上官玉成越想越觉得自惭形秽,对着月朗就是弯身一揖。 月朗被他给弄得愣住了,忙摆手道:“你这是做什么?要打就打,谁害怕你?别弄这些虚套套。” 上官玉成也不生气,把脸上的散发拨开,露出那张惊才绝艳的脸,映着月光,就像是迷失的精灵。 他诚恳地向月朗道谢:“是你一言提醒了我,让我醍醐灌顶一般醒过来。先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他若是跟月朗过几招,月朗觉得才正常。 可他这副谦恭有礼的样子,让月朗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什么时候,大秦的“战神”也这么有礼了? “喂,喂,你可别谢我!”月朗往后跳了一步,连忙躲开了,“我可没这么好心,反正雅儿我是要定了,到时候谁先找到就是谁的啊。” “呵呵。”上官玉成一改这些日子的愁苦低迷,竟然笑了起来,灿若烟火的笑容看得月朗都直了眼。 月朗愣了愣神,才喃喃说道:“好吧,不管怎样,你能这样想,我还是为雅儿高兴的。”隐隐的,他的声音里有一丝失落,他似乎看到,不管他怎么努力,雅儿都不会和他有什么交集的。 上官玉成对着他点点头,邀请道:“要不要喝一杯?” 月朗也没有多话,两个人竟然一同进入了金殿,盘腿坐在了绣垫上,开始喝起来。 风影、刑天,还有月朗带来的人马都惊得眼珠子快要凸出来了。这两个人刚才还你一拳我一脚地打得欢实,这不一会儿怎么就把手言欢了? 他们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 隔得远,他们听不见,但是看到自家主子能化敌为友,他们还是很高兴的。 于是,风影和刑天也大方地邀请月环国的侍卫:“既然主子们都和好了,我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还请大家进屋里喝杯热茶吧。” 除了留下一部分人护卫,其他人都来到了偏殿里。他们身负保护主子的职责,自然不敢喝酒,只能以茶代酒了。 天将亮时,月朗带着人马走了,临走,依然撂下狠话:“谁若是先找到雅儿,就把雅儿带走!” 上官玉成只是微笑着拱手,并没有发怒。这让风影和刑天惊讶不已。 月朗这么说自家主子也不生气? 可真有肚量! 目送着月朗出了宫,上官玉成回到了寝宫里,立即吩咐人打来热水沐浴洗漱。 今儿又是朝会的日子,他倒是要看看这些大臣们能玩出什么花样儿来。 到了上朝的时候,上官玉成已经梳洗完毕。一袭金色的九龙闹海龙袍,腰间一条碧玺缂丝腰带紧紧地束着劲瘦的腰身,头上一顶二龙抢珠皇冠,脚下一双黑色丝履。 面如冠玉,美若谪仙,精神焕发,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颓废! 风影和刑天也各自装束了,一左一右地护卫着他,上了门前的步撵。前面排开仪仗,一路黄钟大吕地来到了上朝的金殿里。 升了御座,上官玉成两手搭在扶手上,端正地望着下面跪满了一地的朝臣。 从今儿起,该是朕来牵着你们的鼻子走了。 他暗笑道,唇角微翘,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一番唱喏过后,礼部尚书率先出班,手捧着一只碧玉牙笏,高声禀道:“皇上年轻有为,后宫只有皇贵妃娘娘一人,怕是太少!老臣斗胆建议,皇上登基之后还未选秀,目前,各个世家的女子都已准备就绪,皇上挑个日子就让她们进宫入选吧?” “你的胆子确实很大啊。”上官玉成微笑道:“竟敢不经过朕的同意,就私下里自作主张了。” 他一边笑着一边说着,让人以为他满心里都是喜悦,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任凭哪个年轻的皇帝一听要给自己选秀,那也是高兴地合不拢嘴的。 看吧,这不是吗?后宫里就只有一个女人,皇上该有多饥渴啊。 那女人可真是该死,一个人竟然霸占了皇上这么久。 先前皇上是泰王的时候,那时候名声在外,没人愿意嫁给他,一个就一个吧。 如今已经贵为九五之尊,这女人若是再不放手,就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身为一个皇上,一辈子也不可能就只有一个女人的。 这些大臣们纷纷猜测着,面上都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这么多天的争论还是见效了,皇上终于明白过来了。 于是礼部尚书嘿嘿地笑着叩头:“皇上圣明。若是皇上没有什么异议,老臣这就让人明日把秀女们进上来!” 上官玉成不置可否地笑着,双眼盯着他,既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 礼部尚书不知就里,还以为他年轻面皮薄,虽然心里欢喜,却不好意思呢。 他又谄媚地笑道:“皇上,老臣还有一句话要说!” 也不等上官玉成开口,他就飞快地说道:“皇上还是得把皇后迎回来,这次选秀的女子只是充盈后宫,并不能为后!真正能做皇后的,还在南诏国呢。” 这指的是南诏国的明珠了。 上官玉成唇角的笑容越发盛了,只是看着他笑,却什么话都不说。 其他的朝臣都纷纷附和着礼部尚书的话,好像他的话才是圣旨一样! “朕为何非要把南诏公主接回来呢?”礼部尚书说得唾沫横飞,上官玉成听了半天终于接过话头,让他很是兴奋了一阵子。 压抑住内心的急躁,他才笑着回道:“皇上,一来,那南诏公主是先皇赐下的平妃娘娘,比当年的王妃娘娘身份要尊贵,理应封为皇后。二来,目前大秦天下初定,古木时还在南边划江而治,若是南诏能帮着咱们,大秦一统天下指日可待了。” 他有条有理地列举出这两条理由,其他的大臣听了纷纷赞扬:“到底是礼部尚书啊,这真是老成谋国之言啊。” 礼部尚书高兴地脸上直泛红光,到底自己成为皇上的心腹臣子了,今儿看皇上这样子,真是句句说到了他心坎上了。 就说嘛,男人怎么可能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 那是小儿女不懂事才说出来的事儿,看吧,皇上如今才做了这么短日子的皇帝,这想法可就大不一样了吧? 正高兴着,就听上头啪地一声巨响,众臣惊看时,只见上首御座两边的扶手生生地断裂开来。 皇上已经满面怒气地瞪着他们。 这些大臣们倒是见机快,忙齐齐地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喊着:“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废话,朕的怒气是想息就息的吗? 上官玉成冷笑,双眸如同刀子一样盯着礼部尚书,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让朕迎娶南诏公主,有何居心?说!” 礼部尚书吓得一个激灵,身子一软,麻利地磕了一个头,急急地辩解道:“皇上,老臣都是为您好,为大秦好啊。” “为朕好?”上官玉成双眸微眯,冷笑道:“你知不知道当时南诏公主怀着什么目的嫁给朕的吗?她那是想要朕的性命啊,天天揣着毒药住在王府里,这样的女人,你还让她做朕的皇后!” 礼部尚书惊得眼睛瞪大了,他怎么不知道当初有这么一回事儿啊? 正满头大汗地呆愣着,又听上官玉成疾风劲雨般的话掷地有声:“朕知道你是什么居心!你定是和南诏国暗中勾结,若是你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朕,到时候你就成了皇后的恩人了。你们里应外合,把朕架空了,就好把持整个大秦了,是也不是?” 他脸上已经换做了悲愤,好像绝望地快要撑不住了一样。 这可是给礼部尚书扣上了一顶绝大的帽子啊,这叛国通敌的罪名可不容小觑,一旦坐实了,那可是株连九族的罪名啊。 礼部尚书此时吓得冷汗涔涔,早就不敢卖弄他的舌灿莲花了,只知道不停地叩头喊冤:“皇上,老臣冤枉啊,老臣怎么可能会这么做?这对老臣有什么好处啊?” “有什么好处?那古木时不就是前车之鉴!到时候你来做这皇帝岂不是更过瘾?嗯?”一浪盖过一浪,压得礼部尚书再也挺不直身子。 古木时当时就是蛊惑了太子谋逆好控制太子,以便他自己坐上皇帝的,虽然最后不过是逃到江南去了,可是那也是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那儿的。 何况,当初太子逼供时,正是借用了南诏的兵力,那可是古木时亲自去借来的。 如今,礼部尚书不知死活地又劝他迎娶南诏公主,是何居心不是很明显了? 就算是礼部尚书没有这个胆子,上官玉成也得给他加上这个罪名。要是不能杀鸡给猴看,将来,这个朝堂他还真的把持不了了。 为了古若雅,他不能低头,不能软弱,他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一百五十一章 花好月圆 〔上〕 上官玉成发作了礼部尚书,更毫不留情地下了一道圣旨抄家,查看礼部尚书到底有无和南诏国勾结的证据! 这一杀鸡给猴看的招数确实震撼了朝中的大臣,接着他又进行了大换血,把先皇朝中的势力基本上都清除了一遍。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总得要自己用得顺手的才好! 先皇用下的臣子年纪也都大了,也该致休了。 除了查抄了几个顽固的老臣,其他的,上官玉成也并没有大动。 一时,朝中都是新欢地忠心于他的势力。 而兵部和户部的人,都是他的心腹。 他只觉得憋屈了一个多月,终于能够扬眉吐气了。 可是,古若雅却不在身边,他空有满腹的喜悦却无人分享! 上官玉成心里有丝淡淡的惆怅,这个样子的他,不知道雅儿会不会满意? 古若雅走后的半年,上官玉成率领大秦十万铁骑扫平了偏安于江南一隅的古木时,只是这次虽然荡平了古木时的老巢,但是古木时一家并没有捉拿到,还是让这只老狐狸给溜掉了。 此一役,再次证明了上官玉成“战神”的称号,从此,大秦境内的姑娘,睡里梦里都念着新皇无尚的威望,都想着有朝一日能进宫得以侍奉新皇! 那些世家大族待字闺阁的女儿,更是卯足了劲儿挤破了脑袋想进宫。 无奈自从半年前礼部尚书被抄家打发回老家之后,朝中再也无人敢提选秀的事儿,明知道上官玉成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可也不敢提这个话茬,生怕重蹈了礼部尚书的覆辙。 古若雅走后一年,月环国发生了饥荒,南诏国趁机出兵入侵月环国。 月环国告急,月朗率兵拼死抵抗。 上官玉成运了两万担粮食救急,月朗如虎添翼一般,打败了南诏,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他更是一怒之下,杀了南诏国的质子——明玦,也就是明珠的亲兄长。 南诏皇帝老年丧子,心痛之下,犯了旧疾,没几天就撒手西去了。 南诏国的几个皇子争权夺位,闹得不可开交。明珠也被几个兄长作为贡品送给了西陲的一个国家,从此后,再无音信! 三年后。 江南水乡——乌镇。 这是一个一个水陆码头,来往的商船客船、漕运的船只一般都在这儿歇脚,这儿的经济自然也很发达,光是酒楼饭铺都数不清。 在乌镇的最西头,开着一家不太显眼的药铺。 药铺子虽然不大,但是生意却出奇地兴隆,药铺子里有七八个伙计,五六个丫头,还兀自忙得脚步停歇。 原因无他,自从三年前,这个药铺子里来了一位年轻的大夫,这镇子上还有远近慕名而来的病人,无一不被这大夫给治愈。 是以,南来北往的人只要经过乌镇,都知道乌镇有三宝:美人、菱角、神医。 当然,这神医却是后来改过来的,三年前这乌镇的三宝可是美人、菱角、荷花。 如今,乌镇的人都以乌镇能有如此闻名遐迩的神医而自豪,这神医不仅打响了自家药铺“广和堂”的名头,更是让这乌镇也变成大秦数得着的名镇了。 看那码头上,车水马龙的,不少都是换了疑难杂症慕名而来的病人。 只是这广和堂却有一个奇怪的规矩,那就是一天只看二十名病患,多一名都不看。 里头的伙计丫头个个都是一把好手,抓药煎药熬药可都比一般的大夫强,更别提广和堂里奇怪的治病手法了,听说能给人开膛剖腹,完了还能给缝合上,等伤口长好,除了留下淡淡的疤痕,基本上与以前没什么不同。 这个年轻的大夫更是奇怪,诊脉的时候从来都是带着一副薄薄地薄纱手套,头上更是戴着长长的头巾,把一张脸都遮挡住了。 乌镇的人虽然知道这大夫名气大,可谁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更不知道他家室情况。 好多远近的姑娘,都想前来看看这大夫到底什么样,更要一些当地的大户人家暗地里打听这大夫的身家如何。 无奈,这大夫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进出都是有人专门守护着,一般人都近不了身。 这一日,这年轻大夫看完了二十个病号,心情愉快地起身来到了二门,从垂花门往左一拐,进了一座小跨院里。 原来这广和堂就是当街的一间店铺,后来被一个京都来的商人盘了下来,开了药铺。 后面连着一条街,那商人竟然好大的手笔,把后头一条街都买了下来,请来匠人重新盖成了一座四进的宅子。 东跨院就留给了那年轻大夫住。 说是跨院,可也有三进那么大,只不过格局显得小巧玲珑地多,院子里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园子,假山、流水、各色的花,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那年轻大夫沿着东跨院的石子甬路一直来到了正院上房,还没入门,就有两个圆滚滚的小人儿迈着小短腿儿飞快地从院子里冲出来,一左一右抱牢了那年轻大夫的大腿。 咯咯笑着叫道:“娘,娘……” 原来这个女扮男装的年轻大夫就是三年前从大秦皇宫偷偷出走的古若雅,她早就让广元堂的掌柜地在江南物色了间店面,又买下这条街上的宅子,修缮了一番,就能住人。 如今,她和上官玉成的一对双生子边生和如烟已经三岁了,每当她到前头坐诊回来的时候,他们就会从屋子里迎出来。 古若雅笑着摘下头上的头巾来,露出一张惊艳绝伦的脸,笑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脑袋,问道:“娘在前面的时候,你们都在院子里干什么了?” 边生是男孩子,性格显得更沉稳一些,一张小脸像极了上官玉成。 此时听见娘问话,忙恭敬地仰脸答道:“娘走了之后,我和妹妹在院子里捉迷藏玩。晚晴姑姑和春意姑姑还给我们做了绿豆糕吃。” 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砸吧了一下嘴,仿佛那糕点的香味依然萦绕在唇边一样。 看得古若雅忍不住乐了,低头在边生柔嫩的笑脸上亲了一口,看得一边的如烟羡慕不已,忙讨好地也跟娘汇报:“外婆还来了,给我们讲故事听呢。” 这外婆就是林氏了。 “哦?外婆这么好兴致啊?都讲什么故事了?”古若雅笑着随口问道,也在如烟脸上亲了一口,平衡了她那小小的嫉妒。 如烟顿时笑开了花,拉着古若雅的手就唧唧喳喳地说了起来:“外婆给我们讲的故事可好听了,说是一对兄妹死了爹爹,娘带着她们过日子……” 话还没说完,古若雅的脸色就变了。 她娘这都给孩子讲的什么故事啊?这不明明讲的是她和上官玉成的事儿吗? 这样的事儿能讲给孩子听吗? 她千叮咛万嘱咐地让林氏不能泄露他们的身份,万一被人知道,她和上官玉成的孩子都住在乌镇,被人给钻了空子可怎么好? 这两个孩子还这么小,要是不小心把这当成故事说出去,可就要引来杀身之祸了。 她当初之所以离开,就是因为这个身份问题。她不想让孩子陷入无边无际的宫廷纷争之后,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弟活着。 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可林氏却是一把子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没有记性呢? 这可真真是个糊涂娘啊! 古若雅正气得要去找林氏再把这其中的利害说一遍的时候,就听边生仰着脸怯怯地问道:“娘,爹是什么东西啊?” 一语问住了古若雅。 是啊,在这儿过了三年了,孩子从来不知道还有爹这一说,如今他们已经三岁了,总不能不跟他们解释他们的爹吧? 可是这要怎么说呢? 总不能胡乱编个理由,说是他们的爹死了吧? 那样,也太对不起上官玉成了。 她在这江南之地,也时有耳闻,说是皇上前几年因为大臣提议选秀竟然被抄了家,从此后,没人再敢提选秀的事儿。 看样子,他身边应该也没有别的女人啊。 他心里是在恨她吗? 可是她知道,若是她不走,他就不会这么决绝,也不会因为她们母子而和朝臣们对抗。 她当初也仅仅是图个自保而已,没想到这一走,倒是成就了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说一不二的人物了。 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她以为,过一阵子,他伤心过了,也该过自己的日子了。 这也是她极力要隐蔽自己的意图,让他找不到她们,死了心,忘了她们,从此后,就没人会记得他还有个皇子流落在外头了。 至于以后谁能斗个你死我活最终胜出继承他的皇位,那就不是她能关心的了。 她这辈子只想把自己的一双儿女养大成人,看着他们平安幸福地成家立业,也就满足了。 可是如今因为林氏的一个故事,这两个孩子心里已经有了“爹”这个意识,倒让她犯了难。 是啊,哪个孩子没有爹啊? 等孩子再大一些,在外头听见别人家的孩子喊爹,心里该是何种滋味! 他们又不是野种,而是天潢贵胄,她该怎么样解释呢? 她挠了挠头发,有些不知所措。 如烟看着娘面色有些不好,倒是机灵,忙扯了扯哥哥边生的衣袖,奶声奶气地说道:“娘,刚回来,肯定是累了,哥哥还缠着娘问这问那。走吧,我们带娘去吃晚晴姑姑做的绿豆糕去!” 虽说年纪小,但是边生和如烟个个说话伶牙俐齿,清楚地很! 说完,如烟还不忘舔舔唇角,就像糕点已经摆在眼前了一样。 古若雅看着又笑了,这孩子,到底还是自己想吃吧? 想打着她的幌子多吃几个! 真是!这么小,就是个鬼精灵! 她蹲下身子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道:“再吃下去就成小肥猪了,到时候可就穿不下漂亮衣裳了。” 如烟是个女孩子,打小儿就和边生的性格不一样。她看到各色花花绿绿的衣裳料子和首饰就眼馋,而边生,只对那些木刀木枪什么的感兴趣! 娘儿三个经了如烟这么一混,也就忘了刚才的话了。 古若雅心情大好地拉着两个孩子进了屋吃点心! 宫里,风影急匆匆地来到了御书房,也没顾得上行礼,就直接推门进去。 上官玉成正背着手站在御书房的南窗下,看着外头烟雨迷蒙的夜色! 听见响动,连头也没转,只淡淡地问道:“又打听到什么了?” 风影面露喜色地笑着凑近:“皇上,这次怕是准了。” 话刚落,上官玉成倏地转过身子,一把就攥住他的领子急问:“真的?在哪儿?” 风影忙笑着看了眼他的青筋暴露的手,笑道:“皇上,您还是先把手松了属下才好说话啊。” 他的心情可是和他一样的啊,自从心上人跟着王妃一起走了之后,他真是度日如年啊。 上官玉成连忙松开了手,尴尬地笑道:“是朕太急躁了。” “属下和皇上一样!”风影深有同感地点头。 旋即又忙忙地道:“我们的人打听到了,在江南的乌镇,有一家药铺极其出名。凡是南来北往的过客,都听过这家药铺。听说,这药铺的坐诊大夫很是奇怪的一个年轻人。” 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偷偷地觑了一眼上官玉成的面色。 这三年来,皇上是越发地让人捉摸不透心思了,喜怒不形于色,也就是刚才攥他衣领的那一刻,让他看到了三年前的他! 上官玉成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没有问什么。 风影只得又说下去,“这年轻大夫从来不让人看到他的真面目,并且从不出诊。而他的一手医术更是出神入化。更厉害的是,……” 说到这儿他卖了个关子,等着上官玉成来问。 果然,上官玉成还是忍不住了,忙问:“厉害什么?” 风影微笑道:“他能开膛破腹,专治疑难杂症。当然,诊费也贵得吓人。少则上千两银子,多则几万两。不过,有的穷家小户的竟然分文不取还免费送药。皇上,您看……” 上官玉成神色已经游离天外了,只是喃喃地说道:“像她,很像她的风格啊。” 风影也点头道:“是,属下也这么觉着。所以,才急着赶来禀告皇上!” 话没说完,上官玉成已经闪电般冲到了门口,身上只穿着家常的湖绸黑色长袍。 “皇上,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儿呀?”风影急急地跟上,守在门外的刑天也连忙招呼了侍卫冲上前,还以为皇上又受了什么打击了呢。 上官玉成站在宫门前一个劲儿地大喊着:“备马,备车!朕要出行!” 由于这三年来,上官玉成过着鳏夫的日子,所以除了处理朝政就是骑马射箭,和侍卫们切磋武艺,弓马那不是一般的娴熟啊。 那些侍卫们也时刻保持着战时的状态,一听皇上下令,立即就有人飞奔到御马监传信。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几辆豪华双驷大马车和几十匹烈马都整整齐齐地拉到了宫门前。 上官玉成连衣服都没换,翻身就跨上了他的坐骑——追风。身后的侍卫也都呼啦啦上了马,跟着前头狂奔而去的上官玉成出了皇宫,一路朝南疾驰而去。 上官玉成就像是发了疯一样,换人不换马,疾奔了三天三夜,终于来到了江南古镇——乌镇! 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整个镇子黑沉沉的,出了几个更夫提着灯笼打更,远远看去,静静地几乎没有任何响动。 风影悄悄地带着上官玉成来到了古若雅的铺子“广和堂”门前,轻轻地道:“爷,这就是娘……哦,夫人的铺子。” 出门在外,上官玉成严命属下不得称他为皇上,省得给古若雅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上官玉成的心微微地颤抖起来,骑在马上不敢相信般地盯着那两扇黑洞洞的大门看了几眼,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她住在哪儿?” “就在铺子后头。这条街都是夫人的私产!”风影的语气里带着自豪。 跟着夫人,晚晴绝不会吃亏的! 就知道这小女人有的是办法,虽然离开皇宫,可两个孩子也不会吃苦受累! 上官玉成咧着嘴儿笑了。 他回头低声吩咐几个侍卫守在这药铺门前,自己则跟着风影来到了镇东头早就预定好的客栈里。 等明儿早上,他就能见到她和孩子了!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他睡里梦里都是她的灿烂笑容和孩子咯咯的笑声,她们走的时候,孩子才刚刚会笑! 今晚,他注定睡不着了。 骑在马上,吹着江南柔和的春风,上官玉成只觉得心中畅快地想要高喊一声。 他抹了一把脸,却发觉掌心里都是水! 这是喜极而泣的泪吧? 躺在客栈松软的床上,三天三夜都没合眼的上官玉成依然一点儿睡意也没有,翻来覆去地想着明儿一早见到古若雅该是什么情形。 她会不会不理他,两个孩子是不是变得他不认识了……? 一直折腾到三更后,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就算是睡中,也总是古若雅和孩子的身影。 一大早,天才刚蒙蒙亮,外头的侍卫就脚步匆忙地跑过来,守在上官玉成门外的刑天连忙问道:“出了什么事儿?爷可还在睡觉呢,吵醒了他你的脑袋可要搬家的。” 那侍卫吓得脖子一缩,结结巴巴地指着西边:“打……打起来了。” “谁打起来了?”刑天听得一头雾水,喝着那侍卫:“你怎么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这差事还想不想干了?” 那侍卫被他一吓,口齿利索了不少,“是月环国的人和咱们的人打起来了。” 刑天一听就急了。 那个该死的月朗竟然和皇上打赌,谁先找到王妃就把王妃带走。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呢吗? 这三年来,皇上那是日夜防范,只要在大秦境内发现月环国人,就命人抓起来关在大牢里。 可是那帮子人狡猾地很,大秦话说得顺溜地比他们这些人还地道,长相又都差不多,真是难以分辨。 没想到他们的人也找到这儿了。 刑天苦笑着挠了挠头皮,这下子皇上可有得有饥荒好打了。 万一,王妃真的变了心,跟着月朗走了可就麻烦了。 正胡思乱想着,身后的门“哐当”一声被人给大力地拉开了,上官玉成已经提着剑大步冲了出去。 坏了,让皇上听见了。 刑天和那侍卫对视了一眼,吐了个舌头,赶忙跟了上去。 广和堂门前已经打成了一锅粥。 原来昨儿晚上留守在这儿的几个侍卫,一大早正等着古若雅开门坐诊好向上官玉成禀报去,谁知道又来了一拨人,也站在广元堂门口候着。 一开始还以为是早来看病的人呢,弄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月环国的侍卫。 他们说是他们先找到的古若雅,上官玉成的侍卫自然不依,明明是他们昨夜里就到了。 于是两造人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 等后院里的李德生听见动静连忙来看时,双方已经打得难舍难分了,他吓得连忙缩回头去,关了大门就赶紧跑去告诉古若雅~! 且说晚晴现在已经是古若雅后院的内总管里,负责采买米面菜蔬、四季衣裳料子一应事物,一大早就让小厮赶着车到菜市去买菜去。 谁承想林氏竟也非要跟着。 本来古若雅说过他们这些人都要深居简出的,林氏更不宜路面,万一被仇家给认出来,他们可就遭殃了。 为了以防万一,这几年,古若雅也花大力气,让李德生寻了十来个江湖上的好手,都养在偏院里,以备不时之需。 就算是晚晴出去买个东西,其实暗地里都是有几个人手跟着的。 林氏这几年住在后院里,先前由于身子不好,将养了好久,才算是好起来。 古若雅又从未在银钱上亏待过她,这几年的日子过得着实滋润,尤其是这一年来,精神头儿好得很,四十多岁的人了,竟比先前三十出头时身子还要硬朗。 她年轻时乃是有名的美人儿,如今吃得好穿得好,养尊处优,气色更胜从前。看起来仿佛三十出头,若是和古若雅站在一起,人家还以为是姐妹呢。 许是近来实在是憋闷地坏了,她一大早竟闹着要跟着晚晴出去转转。 古若雅被她吵得头疼,本来也觉得母亲跟着自己担惊受怕地,反正出门也有几个高手跟着,索性也就由着她了。 上了街,来到了早市上,那儿琳琅满目的东西很快就吸引住了林氏,她就要下车仔细地挑挑看看。 晚晴连忙吩咐赶车的人停下,亲自扶着林氏下了车,嘱咐小丫头伺候好林氏,又让那几个高手跟着林氏,自己这才带着小厮去菜市采买了。 临走还和林氏约好,等会儿和她在这儿见面。 林氏兴致勃勃地答应了,就拉着陈妈四处逛去,一会儿说是这个首饰好,一会儿又看中那件衣裳。 况且那些做生意的嘴最甜,见林氏穿戴不俗,自然纷纷夸赞,把个林氏喜得无可无不可的。 跟了古木时几年,她还从未过过这般神仙般的日子呢,如今在闺女手里,真是老封君一般了。 她就把晚晴的话给忘在了脑后,一边逛着一边朝闹市里走去。 一个卖绒花的摊子吸引住了林氏,她驻足停下来看。 那绒花和市面上卖的不同,竟像是以前见过的宫里的式样,花朵栩栩如生,如朝霞般灿烂。 林氏不由就拿了一朵捧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卖绒花的是个女子,看身量倒是挺瘦弱的,年纪也不大,只是带着黑色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甚清。 那女人见林氏看中了那绒花,不由抬眼盯了林氏一下,只一下,她就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她就口若悬河地夸起她的绒花来:“夫人真是好眼力,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戴的,只有夫人这样如画一般的美人儿才配呢。” 夸得林氏当即就戴在了头上,连连问着陈妈:“好看吗?好看吗?” 陈妈连说了几个好看,林氏才高兴地买了好几朵,各色颜色地都有。 她心满意足地戴了一朵绒花又朝前逛去,那卖绒花的女子待她走后,连忙收了摊子匆匆地朝码头那儿走了。 码头上,一艘不显眼的客船正停泊在那儿,那女子进了仓,扔下绒花就急急地道:“爹,我看到林氏了。” 那个坐在舱里正喝茶的老头儿手猛然顿了一下,瞳仁急剧地收缩着,抖着手问道:“真的?” 一旁坐着的一个中年美妇讥笑道:“怎么?听到你的老情人这么高兴啊?” “胡说什么?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老头儿低斥道:“林氏在这镇上,那小贱人定是也在这儿,没想到她们一向住在这儿。”说着,他阴恻恻地笑了。 那美妇人顿时大喜:“我们想个法子抓住那小贱人才好!到时候,倒要让那小子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了。哈哈。” 那老头儿也跟着笑起来,声音磔磔笑得像是夜枭。 那卖绒花的黑衣女子也跟着笑起来。 ------题外话------ 想今晚写完的,结果还是没写完。 一百五十二章 花好月圆(下)(大结局) 等晚晴采买回来,才发现林氏不见了踪影,急得她顿时满头大汗,赶紧把买来的新鲜菜蔬都放到马车上,带着两个小厮就满闹市里去找林氏。 好歹在一处卖各色小风车的摊子前找到了林氏,她一手拿着一个风车正吹得欢实! “哎哟喂,我的老夫人,可算是找到您了。”晚晴拍着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却换来林氏一个白眼:“老夫人老夫人,好像我有多老似的。”林氏不满地小声嘀咕着。 晚晴暗中吐了吐舌头,是了,自己可是忘了,在家里,林氏最不喜人家叫她老夫人了,她刚才情急之下竟然给忘了。 这一家里母女两个哪能都称呼“夫人”呢,岂不是差辈了? 不过晚晴现在急于想回去,只好放软了身段哄着林氏:“好我的夫人哎,您可是逛好了?咱们该回去了,不然,小姐可得生气了。” 没办法,叫她为夫人,就只能叫娘娘为小姐了,不然,还真是没法说话了。 林氏气得呵斥她:“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就管头管脚的。她是我女儿,我想做什么,还不是我说了算!” 不过她看着晚晴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到底扔了几个铜板儿,拿了那两个小风车上了马车。还埋怨晚晴:“也不让我好生挑挑,这可是买给我外孙的。” 晚晴自然什么都不敢说,省得这老夫人又犯了左性了。 他们的马车前脚走,那卖风车的小贩子就收了摊儿随后跟上了那辆马车,看见那车拐到镇西头的广元堂的角门里,方才转身回去。 李德生一脸大汗地跑进了古若雅的正院门口候着。 春意进去禀了,古若雅连忙让他进来。 李德生就急急地把门前有两造人打架的事儿说了,由于他不认识那些人,自然不知道来路。 这几年来,生意一直做得顺风顺水的,他又发福了不少,一家子跟着古若雅吃香的喝辣的,再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儿了。 再说了,这镇上的头面人物他都相熟,这三年来一直风平浪静,从来没有人敢在广和堂门前打架斗殴的,更没有打得这么凶的。 他直觉这两帮人来头不小,所以才吓得跑来告诉古若雅。 古若雅听了只是一笑,“在药铺门口打架倒是个好主意,打伤了直接就抬进去了。这是生意来了,有什么好怕的?” 她这么说,李德生的心里也松泛了许多。 古若雅让他赶紧把人手都叫齐,省得到时候伤得太多顾不过来。 等李德生走后,古若雅到底不放心,就对二妮道:“咱们到前头看看去,到底什么人胆子这么大,一大早就在药铺门口打架?怎么不到棺材铺打去?” 如今林氏身子好了,二妮就跟着古若雅学习医术,给她打打下手。林氏那儿古若雅又买了几个伶俐的小丫头服侍。 二妮听了这话噗嗤笑出声来。好久都没听到娘娘如此风趣了。 到了前堂,就听到叮呤当啷的兵器撞击声,古若雅这才驻足细听。这都动用兵器了,显然不是一般的小混混打群架。 她隔着门缝悄悄地往外看去,见这些人虽然打成了一锅粥,不过都离她的广和堂有一定的距离,不会打坏了她这药铺子。 还好,这些人还知道待会儿得用到药铺子。 她看得兴致勃勃,就仿佛这一个个腾挪跳跃的身影都变成了白花花的银子一样。 二妮也跟着朝外看去,看了一会子,忽然看到远处又赶来了一拨人,正吓得要跑回去,却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朝这边疾驰而来。 她吓得脱口就叫道:“夫人,上次那个裸男又来了!” 正从偏院里叫来一群小厮丫头的李德生听见这话也凝神看过来,哪里有裸男啊? 这丫头莫非是年纪大了开始想男人了? 看来这丫头不能留了,李德生觑着眼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二妮,笑道:“看来夫人要为二妮找一门好亲事了。” 二妮正吓得瞪大了眼睛看着刑天一拨人走近,为首的那个正是他们避之不及的人物,她哪里能领会到李德生的心思? 闻言不解地看着他:“你这人,这会子怎么嚼这种舌头了?” 古若雅却是听明白了,不由从容地一笑:“李大叔说的是,你闲了,给二妮细细地挑挑。” 刚才顺着二妮的手指,她也看到那拨人了,当即就吩咐李德生,“把门拴上,今儿不开张了。若是他们死了伤了,只管报官,跟咱们无关!” 李德生虽然不解前一刻还等着赚银子的她,为何现在却变得如此决绝了。 但是再他看清走近了的那拨人时,他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指使着小厮们拿了碗口粗的门闩把门拴上了。 上官玉成领着人马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两拨人打得难分难解。 他气得要命,这月朗也实在是太能生事儿了吧?要不是看在他救过雅儿的份上,他一定出兵灭了月环。 好不容易他费尽了三年的功夫才找到雅儿,他就跑来搀和一脚了,什么人啊,这是? 月朗也从另一头赶过来了,两个人从那一次在宫中打了一场醉了一场之后,终于在这儿又见面了。 只是再见面时,两个人又跟乌眼鸡一样,互相瞪着,谁都不买账。 上官玉成先指指广和堂门口打成一堆的人,沉声道:“月环国君主也太自来熟了吧?这可是大秦的地盘,怎能容得你们在这儿撒野?” 月朗嗤笑一声,长剑也指着上官玉成:“在大秦的其他地方我确实不敢撒野。但是这儿就不一样了。” 上官玉成明白他指的什么,不由森然笑道:“这三年来你的胆子大了不少了,可是忘了当初被南诏给打得屁滚尿流的窘境了?敢在这儿撒野,就是对我撒野。再不走开,小心我让你再也走不了!” “呵呵,少拿大话吓唬我。以为我是吓大的啊?”月朗自然不吃这一套,兀自说道:“当初要不是你使奸计让我把煮熟了的粮食当了种子,我们月环怎能吃这么大的亏?你记住了,等我把雅儿带走,我再和你算账!” “胡说!”上官玉成大怒,“一码归一码,怎么又和雅儿扯到一起了?雅儿是我的人,怎能你说跟你走就跟你走?” “咱们可是约好了,谁先找到雅儿就归谁的。”月朗满不在乎地一笑:“雅儿跟着你也是受罪,你们大秦臭规矩太多!” 上官玉成气得也不和他理论,抽出长剑就和他斗在了一起。 刑天无奈地看看自家主子,本来是来制止事态发展的,没想到这两个人几句话不投机也跟着打了起来,这可怎生是好? 不过到时候大家打得伤了,正好也可以借机见到娘娘了,不是吗? 他越想越觉得这些人打得好,想要上前帮着上官玉成对付月朗,又怕他不允,只好搓着手干着急,在一边看看自己这边打得如何了。 打了半天,僵持难下的时候,月朗无意间一个转身看到了广和堂的大门依然紧紧地闭着,不由往后跳开一步。 上官玉成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就停了手,看向广和堂。 月朗冲他努努嘴,小声道:“不对劲儿呀,门外这么大的响动,这里头的人怎么没有听见?” 上官玉成也点头,心头有丝不好的预感:“雅儿应该知道我来了,这么说是不想见我了吗?” 两个人又一次携手起来,喝住了两边打斗的侍卫,站在门口撮着下巴商量起来。 现在不是雅儿跟谁走的问题,而是雅儿见不见他们的问题。 若是古若雅谁都不想见,可就麻烦了。 “怎么办?”两个人不由面面相觑了下,挤出一丝苦笑。 若是雅儿不见他们,他们再怎么努力也白搭。 弄个不好,雅儿再悄悄地不辞而别,他们上哪儿找去啊? 哎,两个大男人头一次有了命运相同感。 望着那两扇紧闭的大门,上官玉成和月朗竟然束手无策了。 更不敢破门而入,那样,雅儿更生气,更不愿意理睬他们了。 上官玉成心中的苦更甚,没想到时隔三年,他的雅儿还是不想见他。 该怎么办?这可是他自己的女人,这里有他的孩子啊。 他已经暗暗决定了,若是雅儿一日不出来见他,他就在这儿住一日,不信,水滴就不能石穿! 是夜,古若雅躺在床上哄睡了两个孩子,就再也无法入眠了。 孩子大了,势必要见见亲爹了,可是上官玉成能护得她们母子安全吗? 他不会放弃皇位,若是她见了他,就得带着孩子跟着他回宫,将来宫里会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会不会还有别的孩子? 那些朝臣们会不会再以她的出身说事儿? 这些,她不想去面对,更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去面对。 她只想让她自己的儿女活得平安幸福就可。 可是上官玉成执意要带走孩子怎么办? 她真是心乱如麻,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这三年内,他可以没有别的女人,可不代表将来就没有。 她要是做了皇后,定是有不少的大臣让她为皇上纳妃,好为他开枝散叶。 若是她不这么做,就会落一个善妒的名声。 这样的皇后,怎么能母仪天下? 翻腾了大半个晚上,古若雅终于累得消停了,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比不上上官玉成的一句话,一个动作。 这不是她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上官玉成愿不愿意的问题。 既然他来了,也不急于一时半刻地就回去。 自己索性再等等看看他的真心吧。 天亮之前,她终于迷糊了过去。 第二日,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听外头一阵拍门声。春意连忙跑去开了门,却是李德生,“不好了,门外来了一个重病号,说是昨夜受了伤,流了好多血,性命快要不保了!” 春意听了赶紧回身去叫古若雅,古若雅跟她们交代过,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重病号就一定要告诉她。 古若雅听了也吓了一跳,忙忙地穿了衣裳,把头发就用一条丝带束着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匆忙地冲了出去。 门口已经吵得跟沸腾了的粥锅一样,李德生满头大汗地在那儿周旋着,一见了古若雅来了,就像是见了救星一样。 古若雅拔开人来到了两副担架边儿上一看,脸色顿时就黑沉下来。 左边一副担架上,躺着上官玉成,胸口那儿被一大片血染得殷红了,面色苍白地躺着,似乎失去了血色。 古若雅吓得心里一个激灵,这才一晚,怎么就伤成了这个样子了? 再看右边那副担架,赫然躺着月朗,也是一脸雪白的样子,鼻子里还不时地哼哼着,看身上,从胸口到下摆,都是斑斑血迹。 古若雅实在是弄不懂,这两个人都有侍卫守护着,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除非……。 她不敢想下去,若是这两个人真的连夜打斗,那她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上官玉成只是静静地躺在那儿一声不吭,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古若雅瞧了瞧月朗的伤势,还是朝他这边走过来。 刚才一见到受伤的是他,她的魂儿差点儿吓飞了。 上官玉成见古若雅面上的担忧之色越来越重,心里不由暗暗高兴:自己扎了自己这一刀也值了,至少,她肯出来见他,心里想着他了。 只是月朗那死不要脸的,竟然也想出了这么一招,实在是烦人得很! 古若雅蹲下身来,仔细地查看了上官玉成的伤势,见胸口的血虽然一大片看起来很吓人,但是并没有伤口往外冒血,伤的地方也仅仅是左胳膊。 她的心稍稍地安了下来,又给他把了脉,并无大碍。 上官玉成任凭她在自己身上戳戳点点的,一动不动,享受着哪怕是戳到伤口疼得直抽冷气的幸福! 见古若雅诊治了一番,慢慢地起身。 他才说道:“雅儿,我终于见到你了,我好开心!” 开心个屁! 弄成这副鬼样子还跟她表白呢? 古若雅白了他一眼,冷声问道:“昨晚你们两伙人火并了?” 不然,怎么偏生是这两个人伤着了? 月朗在右边一听就大叫道:“谁稀罕和他火并?这是他自己割得。” 一语,让上官玉成的眸子暗了下来,恨恨地朝月朗那边喊道:“闭嘴!我和我的王妃说话,关你什么事儿?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够了!”古若雅气得浑身发抖。转头严厉地望着月朗:“那么你呢,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月朗面色一红,不敢对上古若雅的眸子。 “来人,把这两人抬进去,用盐水消毒,生缝!”说完,她就蹬蹬地往里跑。 这两人都伤在了胳膊上,而且都是左胳膊,也许下手的时候考虑到右胳膊好留着舞剑吧。 哼哼,想出这么烂的招数想见她,对不起,本大小姐不奉陪,爱玩自己玩去! 她甩了甩了头上的马尾,潇洒地转身朝后走去。 这样的伤口,交给几个已经培养出来的小厮就行了,压根儿用不着她老人家出门! 哼,雕虫小技! 她一边往后走,一边得意地笑了。 等会儿就让你们尝尝什么是生缝的滋味! 不是不怕疼吗?那就索性让你们多疼一会儿。 “等等。”刚走了两步的古若雅,听到身后上官玉成喊,就停住了脚步,却并未转过身来,只是背对着他冷冷地问道:“怎么?还有事儿?对不住,本大夫忙得很,不能奉陪!” “哦,对了。”古若雅又嘱咐李德生,“这两人的伤口多缝几针,省得长不拢。每人一千两银子。” 这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吧。 上官玉成一直等她跟李德生说完,才插上嘴,忙匆匆地说道:“我想见见两个孩子。” 古若雅的背影就一僵,他就算是护不了她们母子的安全,但是见孩子的权力还是有的,自己也不能不让孩子见不着爹啊。 不然长大了可不得埋冤死她了? “成,我这就去后院把他们带过来!”古若雅顿了顿,声线僵硬地答道。 上官玉成目送着她的身影拐进了后院的垂花门,不见了,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他和月朗各自躺在担架上,几个小厮走过来,端盆的端盆,拿帕子的拿帕子,上前毫不客气地就拿剪刀把这两人的衣袖给剪开,露出胳膊上的伤口。 他们有条不紊地清理着伤口,生涩的盐水腌得两人丝丝地抽着冷气,却不敢有任何的不满。 这可是古若雅吩咐下来的,也许缝合伤口就是这样的呢。 清理完伤口,已经疼得他们龇牙咧嘴的了。 那几个缝合的小厮也不知道是不熟练还是别的原因,慢慢腾腾一针一线细密地缝合着,就像是绣花一样,还时不时地蘸点儿盐水。 直疼得这两个精壮的汉子叫苦连天,想要叫出来却又碍于情面不好意思,这疼只能自己受着了。 不过好在他们都经历过疆场上的拼杀,虽然疼,但是也能忍得住。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唇角都扬起一抹苦笑。 片刻之后,才缝合好,若不是这两人的身子底子好,怕是早就疼得休克了。 上好了药包扎上,两个小厮又拿来木板把两人的胳膊固定住,这才收拾了起身。 古若雅此时却满脸惊慌地从后院里回来,上官玉成看到了不由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孩子呢?” 本来古若雅是要到后院把孩子带过来让他们父子父女见上一面的,可谁知道回去却发现孩子不在后院里。 问了春意才知道,一大早林氏非要带着孩子出去逛逛去,春意说问过夫人再去,林氏竟然勃然大怒,撂下一句狠话“到底我是她娘还是她是我娘”就走了。 弄得春意左右不是人,府里的人自然也没人敢拦着林氏,毕竟,她可是这府上的老夫人。何况,夫人也并没有说不让老夫人出门啊。 春意赶紧去叫了十来个护院跟着,这才回到院子里就要去找古若雅说一声,谁知道古若雅就回来了。 一听林氏把孩子带走了,古若雅顿时惊出一身的冷汗出来。林氏是个万事不费心的人,她多次跟她说过,出门一定要小心,她竟然不告诉她一声就擅自把孩子带出去玩了。 按说,孩子跟着外婆出去也并无不妥,可眼下不同于往时啊,上官玉成和月朗的两拨人马在广和堂门口打得天翻地覆,那些有心人怕早就知道她们一家子人都是什么身份了。 何况,古木时江南一战并没有被活捉,万一他要是知道了……。 那可就糟了。 古若雅急得脸色都发白了,上官玉成忙安慰她:“孩子跟着外婆一块儿出去,还有护院跟着,大白天的还能出什么事儿?我再多叫些人手去找他们!” 说着就吩咐刑天带着精锐的侍卫出去了,月朗见他们夫妻急得这样,也忙把自己的侍卫分出一半来。 古若雅这才稍稍放了心,可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让她坐卧不宁,干脆自己也坐了马车出去找去。 这一来,上官玉成也等不得了,起身就朝外走去,要了一匹马也连忙跟了上去。 月朗自然不甘落后,也带着人出去了。 一时,街上浩浩荡荡地满是寻找孩子的人马。 可是找遍了大街小巷,竟是不见林氏乘坐的马车的影子。 古若雅的心都沉到了谷底,就觉得要出事儿,林氏偏在这结骨眼儿上范左性。 一边儿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边儿是自己的亲娘,她真是想哭都没处哭去。 正在众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忽然有一个乞丐冲过来扔下一封信就跑了。 早有侍卫捡起来交给了上官玉成,上官玉成抽出信纸匆匆一看,脸色顿时大变。 古若雅坐在马车里,早就看到了,也顾不得和上官玉成生分了,忙问:“谁的信?说的什么?” 她盼着这信说的不是她孩子的事儿,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上官玉成摇头苦笑:“是古木时的,我们的孩子落到了他的手里了。” “啊?”古若雅顿时靠在车厢壁上掩面哭起来,古木时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连自己的妻女都能抛弃,还有什么事儿干不出来的? 要怨也只能怨她没有把林氏看牢,可是自己的亲娘又让她怎么忍心? 她欲哭无泪,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再抬头时,一双泪眼模糊着望着上官玉成。 月朗在一边骑着马看他们夫妻这样子也叹了一口气,忙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赶过去吧。” 古木时在信上让他们去码头,而且只能上官玉成和古若雅两个人过去。不然,就要了他们一双儿女的性命! 想想活蹦乱跳的儿女就要丧命于那老狐狸的手中,上官玉成顿觉自己目呲欲裂。 想拿他的孩子做筹码,门都没有! 他绝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吃了亏! 他和月朗低低地商量了一阵子,各路人马都悄悄地按照他的指令散开来,他方才朝月朗点点头。 月朗也朝他承诺道:“放心,我就在暗中指挥着。” 古若雅知道他们定是作了部署,可是能不能救出孩子还是一说。 此去,不知道他们还有命活着回来不?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古若雅打叠起精神,跟着上官玉成来到了乌镇的码头。 此刻,古木时正在一座画舫上远远地望着码头,见上官玉成骑着马,同着一辆马车过来,知道是他们两个人来了。 他就让手下的人靠岸。 上官玉成瞧见有艘画舫渐渐靠近,知道是古木时的船到了,就把古若雅扶下马车,握着她的手,夫妻两个静静地望着那船靠岸。 古木时从船舱里钻了出来,一领黑色的袍子有些皱巴巴的,看样子已经今不如昔了。 他见那辆马车的车夫还跟着,就朝上官玉成大喊:“喂,不是让你们两个过来的吗?怎么又多了一个人?让这车夫离开!” 上官玉成冷笑一声,运足中气笑道:“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这不过是广和堂的车夫罢了,并没有功夫在身。如果没有车夫,雅儿怎么过来?等会儿还怎么回去啊?想来就算是个高手,也孤掌难鸣,你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啊。” 自从江南一战之后,古木时当真成了惊弓之鸟了,被上官玉成打得丢盔弃甲,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威风。 想想上官玉成说的也是,一个车夫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于是也就不坚持了。 他朝上官玉成大喊道:“你们再靠近些,我好有话说!” 上官玉成心中虽然焦虑,可面上一点儿都不显露,只是和他拖延:“我不敢信你的话!谁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挟持我的儿子?若是不在你手里,等我靠近了,你再杀了我,岂不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儿?” 古木时见他不肯上前,于是朝身后一挥手,船舱里顿时涌出几个彪形大汉出来,手里推搡着几个人,其中就有他那一对双生儿。 林氏自然也在里头,一见了上官玉成和古若雅,就大哭道:“雅儿,救救娘吧。” 古木时回头嘿嘿笑道:“到底是个绝色的美人儿,这两年看来你的日子过得不错啊,竟比先前越发好看了。你乖乖的,替我劝降了女儿和女婿,到时候我就封你为妃!” 林氏一听,顿时老脸通红,这老东西,怎么这么不正经? 她看见自己的外孙外孙女被两个大汉叉在胳膊下,心里疼得要命,后悔不该使性子非要带两个孩子出来玩。 如今倒好,落到古木时手里,就没有活路了。 听他这么说,林氏自然不信。 为了两个孩子,她竟然也不那么胆小了,当面就啐道:“呸,你个死不要脸的,哄着我劝了女儿女婿,好做你的春秋大梦是不是?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古木时被她啐了一下,不怒反笑道:“没想到这几年没见,你的脾气倒是见长了?不似先前小绵羊一般了。告诉你,女人这么凶悍,男人可是不喜的啊。” 正调笑着,船舱里又冲出一个妇人,照林氏脸上就是一巴掌,骂道:“贱人,你也配在我夫君面前说话!我打死你!”却是盛氏,跟只母老虎一样,几乎要把林氏给吃了。 林氏到了这一步,知道没什么希望了。 也就豁出去了,腰杆子也硬了起来,骂道:“你们两个奸夫淫妇,要不是你们,我和雅儿怎么会流离失所,如今才刚过得好了一些,你这当爹的竟然禽兽不如,拿着自己的外孙子外孙女来要挟女儿女婿,你也不怕遭天谴!” 盛氏见她还嘴硬,上去又是一耳光,骂道:“娼妇,骂谁呢?这小野种是哪门子的外孙?和我们有什么干系?”分明不承认林氏和古木时先前的关系。 古木时可是心知肚明,盛氏这又是泼了醋缸了。忙拦着她又一次伸出来的手,笑劝:“夫人别动怒,打坏了她不要紧,仔细手疼!” 林氏一听,更是绝望透顶,无奈地望着对面的女儿和女婿。 都怪她,不然,外孙和外孙女也不会落入这畜生手中。 此刻,她恨不得自己去死,好换回两个外孙和外孙女的性命! 盛氏见古木时拦住自己,气得发抖:“你别说得好听,你是舍不得我打她。我知道,你就是安的这个心!” 古木时也不生气,只是笑嘻嘻地劝道:“夫人,你可是冤枉我了。咱们留着她好钓大鱼呢。”一边说着一边朝码头上努了努嘴,盛氏明白过来,也跟着咧嘴儿笑了。 古木时朝上官玉成喊道:“你把刀剑都放下,自己走到船上来。不然,你的这两个孩子就没命了。” 拿两个孩子威胁上官玉成和古若雅,这是再好不过的办法了。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杀了仇人。 上官玉成和古若雅相视了一眼,都是心头剧痛。 古木时见他并没有立即过来,不由急了,怒道:“你要是再不过来,我就把你这两个孩子的耳朵割下来,这小巧玲珑的耳朵,下酒倒是一盘好菜!哈哈……” 古若雅听了顿时觉得心头疼得受不住,捂着胸口大骂:“你这个畜生!他们可是你的亲外孙啊!” 古雪晴听到这儿从船舱里钻出来,朝古若雅嘻嘻地笑道:“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是贱人生出来的东西,也配成为我爹的外孙?只有我的孩子才是父亲的外孙呢。这两个小杂种,还真不配!” 她骂完只觉得痛快极了,望着岸边上上官玉成那挺拔屹立的身姿,俊美无俦的容颜,只觉得眼睛刺痛。 他,本该是她的,可是却和古若雅这个贱人生了孩子。 她一定要亲手杀了这两个孩子才能解心头之恨! 两个大汉听古木时的话,就要拿刀割两个孩子的耳朵,吓得两个孩子哇哇大哭。 上官玉成心如刀绞,大喝一声:“住手!”当即就把刀剑扔到地上,大步走了过来。 古木时笑着摆手,命两个大汉住了手,看着上官玉成赤手空拳地一人走过来,胳膊上还缠着白纱,显然是伤着了。 他和月朗打斗的事儿古木时早就听说了,一见他过来就揶揄道:“没想到咱们的三皇子还是个情痴啊?为了我的女儿,还自伤了自己。啧啧,真是不赖!” 一边就挥手命那些大汉蜂拥而上,把上官玉成捆成了粽子。 岸上站着的古若雅愣愣地望着他们父子三个都被古木时给捆上了,只觉得欲哭无泪,束手无策。 她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奸人得逞,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夫君、亲娘死在他的手里。 可是船离得她远,她还能有什么法子呢?只好想个法子靠近了。 她袖袋里可是还有几颗**药丸和炸药丸的。 她装作痛不欲生的样子哭喊着朝前奔过来:“边生,如烟,玉成……” “瞧瞧,真是情深似海啊。”古雪晴讥笑地伸手触了触上官玉成的脸,一脸怨恨地问他:“我就想不明白,为何你偏偏看上她?不过是个贱人生的贱种,生出来的孩子更是贱种,我乃堂堂丞相之女,为何你就不要我?” 上官玉成别过脸去,不让她触碰。 古雪晴气得伸手一耳光打了过去,长长的指甲划过他的面颊,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红痕,渗出了血珠。 “呸!”上官玉成一口唾沫啐在她脸上,“你也配!” 古雪晴顿时勃然大怒,朝后伸手,“拿鞭子来,我倒要看看是我的鞭子厉害,还是你的嘴厉害!” 一个大汉递过一条油辘辘的皮鞭,古雪晴在空中甩了一个花儿,啪地一声抽在上官玉成的脸上,顿时,那脸上就被抽出了一道血痕。 上官玉成却是连眼睛都没炸一下,冷笑着望着她,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此时,古若雅已经奔到船头,见状心疼得猫抓一样,大吼道:“住手!” 古雪晴却一手托着鞭梢把玩着:“哟,心疼了是不是?我今儿倒是要做一回恶人,棒打鸳鸯了。你们不是三年都不在一起了吗?为何还要做出这么一副鹣鲽情深的样子?没的让人恶心!” 古木时一见古若雅也跑来了,更是喜上眉梢,忙道:“好女儿,你也来了,正好,你劝劝这小子,让他把皇位让出来,等你爹做了皇帝,你就是公主了。到时候谁敢说你出身低贱?” 几个大汉就要上前捆住古若雅,古若雅瞅准了一个机会,朝上官玉成使了个眼色,上官玉成不动声色地退到两个孩子面前,而古木时一家三口都乐得忘乎所以,以为这皇位就是他家的了。 古若雅趁此机会从袖袋里飞快地掏出一颗炸药丸来抛到古木时脚下,轰得一声,炸药炸开了,古木时和几个大汉都倒了下去。 上官玉成身子往下一低,竟然从背后射出一支羽箭来,正中看守着他的大汉的后心,那人悄没声息地倒下去了。 古木时倒下去只不过昏迷了一会儿,等他反应过来,连忙就喊人来。 附近有几只船上飞快地跳出好多的大汉来,撑着竹篙跳上了这艘船。 古若雅飞快地抛着炸药,可是她袖袋里也仅有四五颗,一会儿就用完了。 眼看着这些人逼上来,她不由慌张起来。 正在此时,忽然从这艘船的船底钻出了好多人来,一个个把正往船上跳的大汉给拖下了水。 岸边传来马蹄的疾驰声,月朗带着人马已经杀了过来。 古木时吓得赶紧让人开船,好往河里去,躲开这些人。 可是船还没滑动几下,就发觉动不了了。原来已经被上官玉成的人从水底给拴住了。 岸上的人马都跳了上来,月朗手执长剑跃上了船头,一剑就刺穿了一个大汉的胸口。 古雪晴此时吓得面无人色,和她母亲盛氏就悄悄地往船舱里躲去。 古若雅哪里肯放过她,捡起地上的长鞭就朝她劈头盖脸地甩过去。 敢拿鞭子抽她夫君,真是活腻了。 鞭子带着一股怒气抽到古雪晴脸上,从额头到嘴角,被抽了个结实,脸上一下子就开了花,疼得古雪晴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盛氏吓得撇下女儿就往后跑,却被上官玉成背上发出来的羽箭射中了后心,登时毙命! 古木时的几艘船都被上官玉成和月朗的人马给控制住了,古木时也被月朗从地上拎起来五花大绑。 古若雅疾奔到上官玉成和两个孩子面前,忙忙地解开了他们身上的绳子,一家人拥抱在一起抱头大哭。 林氏愧疚地站在一边,一声儿都不敢吭。 她脚边就躺着盛氏,那个打过她两耳光的女人。 她吓得心里扑通扑通乱跳,生怕一不小心踩到了这些死人。 古木时被月朗推到了上官玉成面前,笑问:“你想怎么处置他?” 古木时杀猪一般地嚎叫起来,喊着林氏:“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看在我是女儿她爹的份上,绕我一命吧。” “呸,这时候知道我是你女儿了?这时候知道我娘是你的妻子了?晚了。”古若雅脚一跺,从月朗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来指着古木时,“你这样作恶多端的人就该早些见阎王去,留着省得祸害人!” 手中长剑就要刺进他的胸膛。 林氏却惨嚎一声扑上前挡在了古木时前面,哀求道:“雅儿,他再怎么不是,也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就饶他一命吧。” 古木时大喜,连忙做出一副痛悔不已的样子。 古若雅无奈地摇头,她娘这时候还护着他?刚才他要割自己两个孩子的耳朵的时候,怎么没见他手下留情? 刚才他女儿拿着鞭子抽打上官玉成的时候,怎么没见他喝止住? 这会子来求饶,是贪生怕死吧? 见古若雅低了头垂了长剑,古木时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下,倏地伸出双手来一下子勒住林氏的脖子,恶狠狠地道:“你要是不放过我,我就杀了她!” 林氏被他掐住脖子憋得脸通红,却已是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顿时流泪悔恨不已,“枉我这么待你,你怎么这么狠心?” “哼,无毒不丈夫,我也是迫不得已!”古木时冷冷地说道,一边往后退去。 他想挟持了林氏退到岸边的树林子里,然后再逃出去。 他刚退了两步,林氏的脸色就变得惨白起来,挣扎着不肯走。 古木时手上用了些力气,林氏被勒得舌头都吐了出来。 古若雅吓得连忙放下长剑,低声道:“你别胡来,放了我娘,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古木时哪里肯放,他可是不敢相信这个女儿的。 林氏已经喘不动气儿来,眼角的余光瞥见他们已经退到了船头,只要跳过去就是岸上了,于是暗中卯足了劲儿,趁着古木时往上跳的时候,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和他一起翻滚到水里。 水里本就有上官玉成的人,当时就上前把古木时跟擒住了。 只是林氏被他勒得快要不行了,再呛了水,虽然救上来,到底没了气儿。古若雅哭了一场,让人把林氏的尸身送回了广和堂。 船上只剩了古雪晴一个还趴在那儿,刚才那一鞭子抽得实在是太疼了,疼得她晕厥过去。 等她醒过来时,发现她的人都死光了,连她爹也被人捆得跟水鸡一样,正瘫坐在岸边上。 她惨呼一声,就朝古若雅冲过来。 上官玉成立刻扬手推过去,一股劲风把她推倒在地,半天没有爬起来。 古若雅从上官玉成身后走出来,走到古雪晴面前,蹲下身来,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来,倒了一些粉末,洒在她脸上的鞭痕上,冷笑道:“你我好歹是一个父亲的,我没有你那么狠心,不会杀了你。只要你能活下来,这命就是你自己的。” 古雪晴自然不会相信古若雅会这么好心,将心比心,若是古若雅对她做了这么多坏事,她也会睚眦必报的。 古若雅拍拍手起身,拉着上官玉成带着两个孩子上了岸,站在岸边笑道:“祝你好运!” 一阵微风吹过,河面上散发出阵阵香气。原来这是古雪晴脸上的粉末散发出来的。 不多时,就听得空中嗡嗡地一阵响,古雪晴抬头一看,只见黑压压地数不清的蜜蜂都朝她飞过来。 她立即明白过来,杀猪一般嚎叫着“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蜜蜂铺天盖地地把她围住了,远远看去,她整个身子都像是一个大蚕茧,不停地扭动着滚动着。 古若雅冷笑了一下,和上官玉成一人一个抱着两个孩子上了马车。 两个孩子受了惊吓,今儿可得要好好安慰安慰。 月朗望着夫妻两个,以及他们怀中的孩子,微微地笑了。 看来,自己注定没有机会了。 也好,只要她过得幸福,他就心满意足了。 经历了这么多,上官玉成那家伙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回到广元堂休息了一夜,第二日醒来后,两个孩子精神好了许多。 当知道上官玉成就是他们的爹爹时,两个孩子可是高兴坏了,缠着他问这问那,把上官玉成乐得合不拢嘴。 月朗来到了院子里,看着这父子父女三个其乐融融的样子,也跟着翘起了唇角。 他大步上前,从怀里掏出两个竹蜻蜓来逗着两个孩子:“来,这个送给你们玩。” 两个孩子就要伸手去拿,他却又缩回去,笑道:“叫义父,就给你们。” 上官玉成大怒,伸出一拳头就揍过去,月朗眼疾手快地躲过去,哈哈笑道:“瞅瞅,还是这么急,都是孩子爹了。” “不许你让孩子喊义父!”上官玉成冷冰冰地说道。 “是义父又不是亲父,你害怕个什么劲儿?”月朗不满地嘟囔着。 “不行,只要是沾了‘父’字就不成!”上官玉成不依不饶。 月朗无奈只好把竹蜻蜓递给两个眼巴巴望着他的孩子,笑道:“不叫义父也行,就叫义叔吧。” 古若雅正好从屋里出来,站在回廊里就听了这么一出,乐得咯咯笑起来。 两个孩子都扑向她,把竹蜻蜓给她看。 月朗这才悄悄地向上官玉成挥了挥拳头:“守护好她,别让她没有安全感。若是我知道她哪天过得不开心,还会回来带她走的!”说得竟然有些心酸。 上官玉成收了手,感激地望了他一眼,保证道:“不会让你有机会的!” 月朗依恋地看了古若雅一眼,就转身出了院子,留下一家四口尽情地玩乐了。 ------题外话------ 完结了,感谢各位亲们一路的支持,没有你们,我不可能坚持下来,再一次感谢,下一部文再相会! 等晚晴采买回来,才发现林氏不见了踪影,急得她顿时满头大汗,赶紧把买来的新鲜菜蔬都放到马车上,带着两个小厮就满闹市里去找林氏。 好歹在一处卖各色小风车的摊子前找到了林氏,她一手拿着一个风车正吹得欢实! “哎哟喂,我的老夫人,可算是找到您了。”晚晴拍着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却换来林氏一个白眼:“老夫人老夫人,好像我有多老似的。”林氏不满地小声嘀咕着。 晚晴暗中吐了吐舌头,是了,自己可是忘了,在家里,林氏最不喜人家叫她老夫人了,她刚才情急之下竟然给忘了。 这一家里母女两个哪能都称呼“夫人”呢,岂不是差辈了? 不过晚晴现在急于想回去,只好放软了身段哄着林氏:“好我的夫人哎,您可是逛好了?咱们该回去了,不然,小姐可得生气了。” 没办法,叫她为夫人,就只能叫娘娘为小姐了,不然,还真是没法说话了。 林氏气得呵斥她:“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就管头管脚的。她是我女儿,我想做什么,还不是我说了算!” 不过她看着晚晴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到底扔了几个铜板儿,拿了那两个小风车上了马车。还埋怨晚晴:“也不让我好生挑挑,这可是买给我外孙的。” 晚晴自然什么都不敢说,省得这老夫人又犯了左性了。 他们的马车前脚走,那卖风车的小贩子就收了摊儿随后跟上了那辆马车,看见那车拐到镇西头的广元堂的角门里,方才转身回去。 李德生一脸大汗地跑进了古若雅的正院门口候着。 春意进去禀了,古若雅连忙让他进来。 李德生就急急地把门前有两造人打架的事儿说了,由于他不认识那些人,自然不知道来路。 这几年来,生意一直做得顺风顺水的,他又发福了不少,一家子跟着古若雅吃香的喝辣的,再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儿了。 再说了,这镇上的头面人物他都相熟,这三年来一直风平浪静,从来没有人敢在广和堂门前打架斗殴的,更没有打得这么凶的。 他直觉这两帮人来头不小,所以才吓得跑来告诉古若雅。 古若雅听了只是一笑,“在药铺门口打架倒是个好主意,打伤了直接就抬进去了。这是生意来了,有什么好怕的?” 她这么说,李德生的心里也松泛了许多。 古若雅让他赶紧把人手都叫齐,省得到时候伤得太多顾不过来。 等李德生走后,古若雅到底不放心,就对二妮道:“咱们到前头看看去,到底什么人胆子这么大,一大早就在药铺门口打架?怎么不到棺材铺打去?” 如今林氏身子好了,二妮就跟着古若雅学习医术,给她打打下手。林氏那儿古若雅又买了几个伶俐的小丫头服侍。 二妮听了这话噗嗤笑出声来。好久都没听到娘娘如此风趣了。 到了前堂,就听到叮呤当啷的兵器撞击声,古若雅这才驻足细听。这都动用兵器了,显然不是一般的小混混打群架。 她隔着门缝悄悄地往外看去,见这些人虽然打成了一锅粥,不过都离她的广和堂有一定的距离,不会打坏了她这药铺子。 还好,这些人还知道待会儿得用到药铺子。 她看得兴致勃勃,就仿佛这一个个腾挪跳跃的身影都变成了白花花的银子一样。 二妮也跟着朝外看去,看了一会子,忽然看到远处又赶来了一拨人,正吓得要跑回去,却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朝这边疾驰而来。 她吓得脱口就叫道:“夫人,上次那个裸男又来了!” 正从偏院里叫来一群小厮丫头的李德生听见这话也凝神看过来,哪里有裸男啊? 这丫头莫非是年纪大了开始想男人了? 看来这丫头不能留了,李德生觑着眼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二妮,笑道:“看来夫人要为二妮找一门好亲事了。” 二妮正吓得瞪大了眼睛看着刑天一拨人走近,为首的那个正是他们避之不及的人物,她哪里能领会到李德生的心思? 闻言不解地看着他:“你这人,这会子怎么嚼这种舌头了?” 古若雅却是听明白了,不由从容地一笑:“李大叔说的是,你闲了,给二妮细细地挑挑。” 刚才顺着二妮的手指,她也看到那拨人了,当即就吩咐李德生,“把门拴上,今儿不开张了。若是他们死了伤了,只管报官,跟咱们无关!” 李德生虽然不解前一刻还等着赚银子的她,为何现在却变得如此决绝了。 但是再他看清走近了的那拨人时,他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指使着小厮们拿了碗口粗的门闩把门拴上了。 上官玉成领着人马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两拨人打得难分难解。 他气得要命,这月朗也实在是太能生事儿了吧?要不是看在他救过雅儿的份上,他一定出兵灭了月环。 好不容易他费尽了三年的功夫才找到雅儿,他就跑来搀和一脚了,什么人啊,这是? 月朗也从另一头赶过来了,两个人从那一次在宫中打了一场醉了一场之后,终于在这儿又见面了。 只是再见面时,两个人又跟乌眼鸡一样,互相瞪着,谁都不买账。 上官玉成先指指广和堂门口打成一堆的人,沉声道:“月环国君主也太自来熟了吧?这可是大秦的地盘,怎能容得你们在这儿撒野?” 月朗嗤笑一声,长剑也指着上官玉成:“在大秦的其他地方我确实不敢撒野。但是这儿就不一样了。” 上官玉成明白他指的什么,不由森然笑道:“这三年来你的胆子大了不少了,可是忘了当初被南诏给打得屁滚尿流的窘境了?敢在这儿撒野,就是对我撒野。再不走开,小心我让你再也走不了!” “呵呵,少拿大话吓唬我。以为我是吓大的啊?”月朗自然不吃这一套,兀自说道:“当初要不是你使奸计让我把煮熟了的粮食当了种子,我们月环怎能吃这么大的亏?你记住了,等我把雅儿带走,我再和你算账!” “胡说!”上官玉成大怒,“一码归一码,怎么又和雅儿扯到一起了?雅儿是我的人,怎能你说跟你走就跟你走?” “咱们可是约好了,谁先找到雅儿就归谁的。”月朗满不在乎地一笑:“雅儿跟着你也是受罪,你们大秦臭规矩太多!” 上官玉成气得也不和他理论,抽出长剑就和他斗在了一起。 刑天无奈地看看自家主子,本来是来制止事态发展的,没想到这两个人几句话不投机也跟着打了起来,这可怎生是好? 不过到时候大家打得伤了,正好也可以借机见到娘娘了,不是吗? 他越想越觉得这些人打得好,想要上前帮着上官玉成对付月朗,又怕他不允,只好搓着手干着急,在一边看看自己这边打得如何了。 打了半天,僵持难下的时候,月朗无意间一个转身看到了广和堂的大门依然紧紧地闭着,不由往后跳开一步。 上官玉成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就停了手,看向广和堂。 月朗冲他努努嘴,小声道:“不对劲儿呀,门外这么大的响动,这里头的人怎么没有听见?” 上官玉成也点头,心头有丝不好的预感:“雅儿应该知道我来了,这么说是不想见我了吗?” 两个人又一次携手起来,喝住了两边打斗的侍卫,站在门口撮着下巴商量起来。 现在不是雅儿跟谁走的问题,而是雅儿见不见他们的问题。 若是古若雅谁都不想见,可就麻烦了。 “怎么办?”两个人不由面面相觑了下,挤出一丝苦笑。 若是雅儿不见他们,他们再怎么努力也白搭。 弄个不好,雅儿再悄悄地不辞而别,他们上哪儿找去啊? 哎,两个大男人头一次有了命运相同感。 望着那两扇紧闭的大门,上官玉成和月朗竟然束手无策了。 更不敢破门而入,那样,雅儿更生气,更不愿意理睬他们了。 上官玉成心中的苦更甚,没想到时隔三年,他的雅儿还是不想见他。 该怎么办?这可是他自己的女人,这里有他的孩子啊。 他已经暗暗决定了,若是雅儿一日不出来见他,他就在这儿住一日,不信,水滴就不能石穿! 是夜,古若雅躺在床上哄睡了两个孩子,就再也无法入眠了。 孩子大了,势必要见见亲爹了,可是上官玉成能护得她们母子安全吗? 他不会放弃皇位,若是她见了他,就得带着孩子跟着他回宫,将来宫里会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会不会还有别的孩子? 那些朝臣们会不会再以她的出身说事儿? 这些,她不想去面对,更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去面对。 她只想让她自己的儿女活得平安幸福就可。 可是上官玉成执意要带走孩子怎么办? 她真是心乱如麻,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这三年内,他可以没有别的女人,可不代表将来就没有。 她要是做了皇后,定是有不少的大臣让她为皇上纳妃,好为他开枝散叶。 若是她不这么做,就会落一个善妒的名声。 这样的皇后,怎么能母仪天下? 翻腾了大半个晚上,古若雅终于累得消停了,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比不上上官玉成的一句话,一个动作。 这不是她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上官玉成愿不愿意的问题。 既然他来了,也不急于一时半刻地就回去。 自己索性再等等看看他的真心吧。 天亮之前,她终于迷糊了过去。 第二日,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听外头一阵拍门声。春意连忙跑去开了门,却是李德生,“不好了,门外来了一个重病号,说是昨夜受了伤,流了好多血,性命快要不保了!” 春意听了赶紧回身去叫古若雅,古若雅跟她们交代过,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重病号就一定要告诉她。 古若雅听了也吓了一跳,忙忙地穿了衣裳,把头发就用一条丝带束着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匆忙地冲了出去。 门口已经吵得跟沸腾了的粥锅一样,李德生满头大汗地在那儿周旋着,一见了古若雅来了,就像是见了救星一样。 古若雅拔开人来到了两副担架边儿上一看,脸色顿时就黑沉下来。 左边一副担架上,躺着上官玉成,胸口那儿被一大片血染得殷红了,面色苍白地躺着,似乎失去了血色。 古若雅吓得心里一个激灵,这才一晚,怎么就伤成了这个样子了? 再看右边那副担架,赫然躺着月朗,也是一脸雪白的样子,鼻子里还不时地哼哼着,看身上,从胸口到下摆,都是斑斑血迹。 古若雅实在是弄不懂,这两个人都有侍卫守护着,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除非……。 她不敢想下去,若是这两个人真的连夜打斗,那她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上官玉成只是静静地躺在那儿一声不吭,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古若雅瞧了瞧月朗的伤势,还是朝他这边走过来。 刚才一见到受伤的是他,她的魂儿差点儿吓飞了。 上官玉成见古若雅面上的担忧之色越来越重,心里不由暗暗高兴:自己扎了自己这一刀也值了,至少,她肯出来见他,心里想着他了。 只是月朗那死不要脸的,竟然也想出了这么一招,实在是烦人得很! 古若雅蹲下身来,仔细地查看了上官玉成的伤势,见胸口的血虽然一大片看起来很吓人,但是并没有伤口往外冒血,伤的地方也仅仅是左胳膊。 她的心稍稍地安了下来,又给他把了脉,并无大碍。 上官玉成任凭她在自己身上戳戳点点的,一动不动,享受着哪怕是戳到伤口疼得直抽冷气的幸福! 见古若雅诊治了一番,慢慢地起身。 他才说道:“雅儿,我终于见到你了,我好开心!” 开心个屁! 弄成这副鬼样子还跟她表白呢? 古若雅白了他一眼,冷声问道:“昨晚你们两伙人火并了?” 不然,怎么偏生是这两个人伤着了? 月朗在右边一听就大叫道:“谁稀罕和他火并?这是他自己割得。” 一语,让上官玉成的眸子暗了下来,恨恨地朝月朗那边喊道:“闭嘴!我和我的王妃说话,关你什么事儿?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够了!”古若雅气得浑身发抖。转头严厉地望着月朗:“那么你呢,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月朗面色一红,不敢对上古若雅的眸子。 “来人,把这两人抬进去,用盐水消毒,生缝!”说完,她就蹬蹬地往里跑。 这两人都伤在了胳膊上,而且都是左胳膊,也许下手的时候考虑到右胳膊好留着舞剑吧。 哼哼,想出这么烂的招数想见她,对不起,本大小姐不奉陪,爱玩自己玩去! 她甩了甩了头上的马尾,潇洒地转身朝后走去。 这样的伤口,交给几个已经培养出来的小厮就行了,压根儿用不着她老人家出门! 哼,雕虫小技! 她一边往后走,一边得意地笑了。 等会儿就让你们尝尝什么是生缝的滋味! 不是不怕疼吗?那就索性让你们多疼一会儿。 “等等。”刚走了两步的古若雅,听到身后上官玉成喊,就停住了脚步,却并未转过身来,只是背对着他冷冷地问道:“怎么?还有事儿?对不住,本大夫忙得很,不能奉陪!” “哦,对了。”古若雅又嘱咐李德生,“这两人的伤口多缝几针,省得长不拢。每人一千两银子。” 这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吧。 上官玉成一直等她跟李德生说完,才插上嘴,忙匆匆地说道:“我想见见两个孩子。” 古若雅的背影就一僵,他就算是护不了她们母子的安全,但是见孩子的权力还是有的,自己也不能不让孩子见不着爹啊。 不然长大了可不得埋冤死她了? “成,我这就去后院把他们带过来!”古若雅顿了顿,声线僵硬地答道。 上官玉成目送着她的身影拐进了后院的垂花门,不见了,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他和月朗各自躺在担架上,几个小厮走过来,端盆的端盆,拿帕子的拿帕子,上前毫不客气地就拿剪刀把这两人的衣袖给剪开,露出胳膊上的伤口。 他们有条不紊地清理着伤口,生涩的盐水腌得两人丝丝地抽着冷气,却不敢有任何的不满。 这可是古若雅吩咐下来的,也许缝合伤口就是这样的呢。 清理完伤口,已经疼得他们龇牙咧嘴的了。 那几个缝合的小厮也不知道是不熟练还是别的原因,慢慢腾腾一针一线细密地缝合着,就像是绣花一样,还时不时地蘸点儿盐水。 直疼得这两个精壮的汉子叫苦连天,想要叫出来却又碍于情面不好意思,这疼只能自己受着了。 不过好在他们都经历过疆场上的拼杀,虽然疼,但是也能忍得住。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唇角都扬起一抹苦笑。 片刻之后,才缝合好,若不是这两人的身子底子好,怕是早就疼得休克了。 上好了药包扎上,两个小厮又拿来木板把两人的胳膊固定住,这才收拾了起身。 古若雅此时却满脸惊慌地从后院里回来,上官玉成看到了不由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孩子呢?” 本来古若雅是要到后院把孩子带过来让他们父子父女见上一面的,可谁知道回去却发现孩子不在后院里。 问了春意才知道,一大早林氏非要带着孩子出去逛逛去,春意说问过夫人再去,林氏竟然勃然大怒,撂下一句狠话“到底我是她娘还是她是我娘”就走了。 弄得春意左右不是人,府里的人自然也没人敢拦着林氏,毕竟,她可是这府上的老夫人。何况,夫人也并没有说不让老夫人出门啊。 春意赶紧去叫了十来个护院跟着,这才回到院子里就要去找古若雅说一声,谁知道古若雅就回来了。 一听林氏把孩子带走了,古若雅顿时惊出一身的冷汗出来。林氏是个万事不费心的人,她多次跟她说过,出门一定要小心,她竟然不告诉她一声就擅自把孩子带出去玩了。 按说,孩子跟着外婆出去也并无不妥,可眼下不同于往时啊,上官玉成和月朗的两拨人马在广和堂门口打得天翻地覆,那些有心人怕早就知道她们一家子人都是什么身份了。 何况,古木时江南一战并没有被活捉,万一他要是知道了……。 那可就糟了。 古若雅急得脸色都发白了,上官玉成忙安慰她:“孩子跟着外婆一块儿出去,还有护院跟着,大白天的还能出什么事儿?我再多叫些人手去找他们!” 说着就吩咐刑天带着精锐的侍卫出去了,月朗见他们夫妻急得这样,也忙把自己的侍卫分出一半来。 古若雅这才稍稍放了心,可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让她坐卧不宁,干脆自己也坐了马车出去找去。 这一来,上官玉成也等不得了,起身就朝外走去,要了一匹马也连忙跟了上去。 月朗自然不甘落后,也带着人出去了。 一时,街上浩浩荡荡地满是寻找孩子的人马。 可是找遍了大街小巷,竟是不见林氏乘坐的马车的影子。 古若雅的心都沉到了谷底,就觉得要出事儿,林氏偏在这结骨眼儿上范左性。 一边儿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边儿是自己的亲娘,她真是想哭都没处哭去。 正在众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忽然有一个乞丐冲过来扔下一封信就跑了。 早有侍卫捡起来交给了上官玉成,上官玉成抽出信纸匆匆一看,脸色顿时大变。 古若雅坐在马车里,早就看到了,也顾不得和上官玉成生分了,忙问:“谁的信?说的什么?” 她盼着这信说的不是她孩子的事儿,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上官玉成摇头苦笑:“是古木时的,我们的孩子落到了他的手里了。” “啊?”古若雅顿时靠在车厢壁上掩面哭起来,古木时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连自己的妻女都能抛弃,还有什么事儿干不出来的? 要怨也只能怨她没有把林氏看牢,可是自己的亲娘又让她怎么忍心? 她欲哭无泪,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再抬头时,一双泪眼模糊着望着上官玉成。 月朗在一边骑着马看他们夫妻这样子也叹了一口气,忙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赶过去吧。” 古木时在信上让他们去码头,而且只能上官玉成和古若雅两个人过去。不然,就要了他们一双儿女的性命! 想想活蹦乱跳的儿女就要丧命于那老狐狸的手中,上官玉成顿觉自己目呲欲裂。 想拿他的孩子做筹码,门都没有! 他绝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吃了亏! 他和月朗低低地商量了一阵子,各路人马都悄悄地按照他的指令散开来,他方才朝月朗点点头。 月朗也朝他承诺道:“放心,我就在暗中指挥着。” 古若雅知道他们定是作了部署,可是能不能救出孩子还是一说。 此去,不知道他们还有命活着回来不?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古若雅打叠起精神,跟着上官玉成来到了乌镇的码头。 此刻,古木时正在一座画舫上远远地望着码头,见上官玉成骑着马,同着一辆马车过来,知道是他们两个人来了。 他就让手下的人靠岸。 上官玉成瞧见有艘画舫渐渐靠近,知道是古木时的船到了,就把古若雅扶下马车,握着她的手,夫妻两个静静地望着那船靠岸。 古木时从船舱里钻了出来,一领黑色的袍子有些皱巴巴的,看样子已经今不如昔了。 他见那辆马车的车夫还跟着,就朝上官玉成大喊:“喂,不是让你们两个过来的吗?怎么又多了一个人?让这车夫离开!” 上官玉成冷笑一声,运足中气笑道:“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这不过是广和堂的车夫罢了,并没有功夫在身。如果没有车夫,雅儿怎么过来?等会儿还怎么回去啊?想来就算是个高手,也孤掌难鸣,你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啊。” 自从江南一战之后,古木时当真成了惊弓之鸟了,被上官玉成打得丢盔弃甲,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威风。 想想上官玉成说的也是,一个车夫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于是也就不坚持了。 他朝上官玉成大喊道:“你们再靠近些,我好有话说!” 上官玉成心中虽然焦虑,可面上一点儿都不显露,只是和他拖延:“我不敢信你的话!谁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挟持我的儿子?若是不在你手里,等我靠近了,你再杀了我,岂不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儿?” 古木时见他不肯上前,于是朝身后一挥手,船舱里顿时涌出几个彪形大汉出来,手里推搡着几个人,其中就有他那一对双生儿。 林氏自然也在里头,一见了上官玉成和古若雅,就大哭道:“雅儿,救救娘吧。” 古木时回头嘿嘿笑道:“到底是个绝色的美人儿,这两年看来你的日子过得不错啊,竟比先前越发好看了。你乖乖的,替我劝降了女儿和女婿,到时候我就封你为妃!” 林氏一听,顿时老脸通红,这老东西,怎么这么不正经? 她看见自己的外孙外孙女被两个大汉叉在胳膊下,心里疼得要命,后悔不该使性子非要带两个孩子出来玩。 如今倒好,落到古木时手里,就没有活路了。 听他这么说,林氏自然不信。 为了两个孩子,她竟然也不那么胆小了,当面就啐道:“呸,你个死不要脸的,哄着我劝了女儿女婿,好做你的春秋大梦是不是?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古木时被她啐了一下,不怒反笑道:“没想到这几年没见,你的脾气倒是见长了?不似先前小绵羊一般了。告诉你,女人这么凶悍,男人可是不喜的啊。” 正调笑着,船舱里又冲出一个妇人,照林氏脸上就是一巴掌,骂道:“贱人,你也配在我夫君面前说话!我打死你!”却是盛氏,跟只母老虎一样,几乎要把林氏给吃了。 林氏到了这一步,知道没什么希望了。 也就豁出去了,腰杆子也硬了起来,骂道:“你们两个奸夫淫妇,要不是你们,我和雅儿怎么会流离失所,如今才刚过得好了一些,你这当爹的竟然禽兽不如,拿着自己的外孙子外孙女来要挟女儿女婿,你也不怕遭天谴!” 盛氏见她还嘴硬,上去又是一耳光,骂道:“娼妇,骂谁呢?这小野种是哪门子的外孙?和我们有什么干系?”分明不承认林氏和古木时先前的关系。 古木时可是心知肚明,盛氏这又是泼了醋缸了。忙拦着她又一次伸出来的手,笑劝:“夫人别动怒,打坏了她不要紧,仔细手疼!” 林氏一听,更是绝望透顶,无奈地望着对面的女儿和女婿。 都怪她,不然,外孙和外孙女也不会落入这畜生手中。 此刻,她恨不得自己去死,好换回两个外孙和外孙女的性命! 盛氏见古木时拦住自己,气得发抖:“你别说得好听,你是舍不得我打她。我知道,你就是安的这个心!” 古木时也不生气,只是笑嘻嘻地劝道:“夫人,你可是冤枉我了。咱们留着她好钓大鱼呢。”一边说着一边朝码头上努了努嘴,盛氏明白过来,也跟着咧嘴儿笑了。 古木时朝上官玉成喊道:“你把刀剑都放下,自己走到船上来。不然,你的这两个孩子就没命了。” 拿两个孩子威胁上官玉成和古若雅,这是再好不过的办法了。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杀了仇人。 上官玉成和古若雅相视了一眼,都是心头剧痛。 古木时见他并没有立即过来,不由急了,怒道:“你要是再不过来,我就把你这两个孩子的耳朵割下来,这小巧玲珑的耳朵,下酒倒是一盘好菜!哈哈……” 古若雅听了顿时觉得心头疼得受不住,捂着胸口大骂:“你这个畜生!他们可是你的亲外孙啊!” 古雪晴听到这儿从船舱里钻出来,朝古若雅嘻嘻地笑道:“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是贱人生出来的东西,也配成为我爹的外孙?只有我的孩子才是父亲的外孙呢。这两个小杂种,还真不配!” 她骂完只觉得痛快极了,望着岸边上上官玉成那挺拔屹立的身姿,俊美无俦的容颜,只觉得眼睛刺痛。 他,本该是她的,可是却和古若雅这个贱人生了孩子。 她一定要亲手杀了这两个孩子才能解心头之恨! 两个大汉听古木时的话,就要拿刀割两个孩子的耳朵,吓得两个孩子哇哇大哭。 上官玉成心如刀绞,大喝一声:“住手!”当即就把刀剑扔到地上,大步走了过来。 古木时笑着摆手,命两个大汉住了手,看着上官玉成赤手空拳地一人走过来,胳膊上还缠着白纱,显然是伤着了。 他和月朗打斗的事儿古木时早就听说了,一见他过来就揶揄道:“没想到咱们的三皇子还是个情痴啊?为了我的女儿,还自伤了自己。啧啧,真是不赖!” 一边就挥手命那些大汉蜂拥而上,把上官玉成捆成了粽子。 岸上站着的古若雅愣愣地望着他们父子三个都被古木时给捆上了,只觉得欲哭无泪,束手无策。 她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奸人得逞,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夫君、亲娘死在他的手里。 可是船离得她远,她还能有什么法子呢?只好想个法子靠近了。 她袖袋里可是还有几颗**药丸和炸药丸的。 她装作痛不欲生的样子哭喊着朝前奔过来:“边生,如烟,玉成……” “瞧瞧,真是情深似海啊。”古雪晴讥笑地伸手触了触上官玉成的脸,一脸怨恨地问他:“我就想不明白,为何你偏偏看上她?不过是个贱人生的贱种,生出来的孩子更是贱种,我乃堂堂丞相之女,为何你就不要我?” 上官玉成别过脸去,不让她触碰。 古雪晴气得伸手一耳光打了过去,长长的指甲划过他的面颊,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红痕,渗出了血珠。 “呸!”上官玉成一口唾沫啐在她脸上,“你也配!” 古雪晴顿时勃然大怒,朝后伸手,“拿鞭子来,我倒要看看是我的鞭子厉害,还是你的嘴厉害!” 一个大汉递过一条油辘辘的皮鞭,古雪晴在空中甩了一个花儿,啪地一声抽在上官玉成的脸上,顿时,那脸上就被抽出了一道血痕。 上官玉成却是连眼睛都没炸一下,冷笑着望着她,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此时,古若雅已经奔到船头,见状心疼得猫抓一样,大吼道:“住手!” 古雪晴却一手托着鞭梢把玩着:“哟,心疼了是不是?我今儿倒是要做一回恶人,棒打鸳鸯了。你们不是三年都不在一起了吗?为何还要做出这么一副鹣鲽情深的样子?没的让人恶心!” 古木时一见古若雅也跑来了,更是喜上眉梢,忙道:“好女儿,你也来了,正好,你劝劝这小子,让他把皇位让出来,等你爹做了皇帝,你就是公主了。到时候谁敢说你出身低贱?” 几个大汉就要上前捆住古若雅,古若雅瞅准了一个机会,朝上官玉成使了个眼色,上官玉成不动声色地退到两个孩子面前,而古木时一家三口都乐得忘乎所以,以为这皇位就是他家的了。 古若雅趁此机会从袖袋里飞快地掏出一颗炸药丸来抛到古木时脚下,轰得一声,炸药炸开了,古木时和几个大汉都倒了下去。 上官玉成身子往下一低,竟然从背后射出一支羽箭来,正中看守着他的大汉的后心,那人悄没声息地倒下去了。 古木时倒下去只不过昏迷了一会儿,等他反应过来,连忙就喊人来。 附近有几只船上飞快地跳出好多的大汉来,撑着竹篙跳上了这艘船。 古若雅飞快地抛着炸药,可是她袖袋里也仅有四五颗,一会儿就用完了。 眼看着这些人逼上来,她不由慌张起来。 正在此时,忽然从这艘船的船底钻出了好多人来,一个个把正往船上跳的大汉给拖下了水。 岸边传来马蹄的疾驰声,月朗带着人马已经杀了过来。 古木时吓得赶紧让人开船,好往河里去,躲开这些人。 可是船还没滑动几下,就发觉动不了了。原来已经被上官玉成的人从水底给拴住了。 岸上的人马都跳了上来,月朗手执长剑跃上了船头,一剑就刺穿了一个大汉的胸口。 古雪晴此时吓得面无人色,和她母亲盛氏就悄悄地往船舱里躲去。 古若雅哪里肯放过她,捡起地上的长鞭就朝她劈头盖脸地甩过去。 敢拿鞭子抽她夫君,真是活腻了。 鞭子带着一股怒气抽到古雪晴脸上,从额头到嘴角,被抽了个结实,脸上一下子就开了花,疼得古雪晴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盛氏吓得撇下女儿就往后跑,却被上官玉成背上发出来的羽箭射中了后心,登时毙命! 古木时的几艘船都被上官玉成和月朗的人马给控制住了,古木时也被月朗从地上拎起来五花大绑。 古若雅疾奔到上官玉成和两个孩子面前,忙忙地解开了他们身上的绳子,一家人拥抱在一起抱头大哭。 林氏愧疚地站在一边,一声儿都不敢吭。 她脚边就躺着盛氏,那个打过她两耳光的女人。 她吓得心里扑通扑通乱跳,生怕一不小心踩到了这些死人。 古木时被月朗推到了上官玉成面前,笑问:“你想怎么处置他?” 古木时杀猪一般地嚎叫起来,喊着林氏:“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看在我是女儿她爹的份上,绕我一命吧。” “呸,这时候知道我是你女儿了?这时候知道我娘是你的妻子了?晚了。”古若雅脚一跺,从月朗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来指着古木时,“你这样作恶多端的人就该早些见阎王去,留着省得祸害人!” 手中长剑就要刺进他的胸膛。 林氏却惨嚎一声扑上前挡在了古木时前面,哀求道:“雅儿,他再怎么不是,也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就饶他一命吧。” 古木时大喜,连忙做出一副痛悔不已的样子。 古若雅无奈地摇头,她娘这时候还护着他?刚才他要割自己两个孩子的耳朵的时候,怎么没见他手下留情? 刚才他女儿拿着鞭子抽打上官玉成的时候,怎么没见他喝止住? 这会子来求饶,是贪生怕死吧? 见古若雅低了头垂了长剑,古木时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下,倏地伸出双手来一下子勒住林氏的脖子,恶狠狠地道:“你要是不放过我,我就杀了她!” 林氏被他掐住脖子憋得脸通红,却已是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顿时流泪悔恨不已,“枉我这么待你,你怎么这么狠心?” “哼,无毒不丈夫,我也是迫不得已!”古木时冷冷地说道,一边往后退去。 他想挟持了林氏退到岸边的树林子里,然后再逃出去。 他刚退了两步,林氏的脸色就变得惨白起来,挣扎着不肯走。 古木时手上用了些力气,林氏被勒得舌头都吐了出来。 古若雅吓得连忙放下长剑,低声道:“你别胡来,放了我娘,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古木时哪里肯放,他可是不敢相信这个女儿的。 林氏已经喘不动气儿来,眼角的余光瞥见他们已经退到了船头,只要跳过去就是岸上了,于是暗中卯足了劲儿,趁着古木时往上跳的时候,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和他一起翻滚到水里。 水里本就有上官玉成的人,当时就上前把古木时跟擒住了。 只是林氏被他勒得快要不行了,再呛了水,虽然救上来,到底没了气儿。古若雅哭了一场,让人把林氏的尸身送回了广和堂。 船上只剩了古雪晴一个还趴在那儿,刚才那一鞭子抽得实在是太疼了,疼得她晕厥过去。 等她醒过来时,发现她的人都死光了,连她爹也被人捆得跟水鸡一样,正瘫坐在岸边上。 她惨呼一声,就朝古若雅冲过来。 上官玉成立刻扬手推过去,一股劲风把她推倒在地,半天没有爬起来。 古若雅从上官玉成身后走出来,走到古雪晴面前,蹲下身来,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来,倒了一些粉末,洒在她脸上的鞭痕上,冷笑道:“你我好歹是一个父亲的,我没有你那么狠心,不会杀了你。只要你能活下来,这命就是你自己的。” 古雪晴自然不会相信古若雅会这么好心,将心比心,若是古若雅对她做了这么多坏事,她也会睚眦必报的。 古若雅拍拍手起身,拉着上官玉成带着两个孩子上了岸,站在岸边笑道:“祝你好运!” 一阵微风吹过,河面上散发出阵阵香气。原来这是古雪晴脸上的粉末散发出来的。 不多时,就听得空中嗡嗡地一阵响,古雪晴抬头一看,只见黑压压地数不清的蜜蜂都朝她飞过来。 她立即明白过来,杀猪一般嚎叫着“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蜜蜂铺天盖地地把她围住了,远远看去,她整个身子都像是一个大蚕茧,不停地扭动着滚动着。 古若雅冷笑了一下,和上官玉成一人一个抱着两个孩子上了马车。 两个孩子受了惊吓,今儿可得要好好安慰安慰。 月朗望着夫妻两个,以及他们怀中的孩子,微微地笑了。 看来,自己注定没有机会了。 也好,只要她过得幸福,他就心满意足了。 经历了这么多,上官玉成那家伙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回到广元堂休息了一夜,第二日醒来后,两个孩子精神好了许多。 当知道上官玉成就是他们的爹爹时,两个孩子可是高兴坏了,缠着他问这问那,把上官玉成乐得合不拢嘴。 月朗来到了院子里,看着这父子父女三个其乐融融的样子,也跟着翘起了唇角。 他大步上前,从怀里掏出两个竹蜻蜓来逗着两个孩子:“来,这个送给你们玩。” 两个孩子就要伸手去拿,他却又缩回去,笑道:“叫义父,就给你们。” 上官玉成大怒,伸出一拳头就揍过去,月朗眼疾手快地躲过去,哈哈笑道:“瞅瞅,还是这么急,都是孩子爹了。” “不许你让孩子喊义父!”上官玉成冷冰冰地说道。 “是义父又不是亲父,你害怕个什么劲儿?”月朗不满地嘟囔着。 “不行,只要是沾了‘父’字就不成!”上官玉成不依不饶。 月朗无奈只好把竹蜻蜓递给两个眼巴巴望着他的孩子,笑道:“不叫义父也行,就叫义叔吧。” 古若雅正好从屋里出来,站在回廊里就听了这么一出,乐得咯咯笑起来。 两个孩子都扑向她,把竹蜻蜓给她看。 月朗这才悄悄地向上官玉成挥了挥拳头:“守护好她,别让她没有安全感。若是我知道她哪天过得不开心,还会回来带她走的!”说得竟然有些心酸。 上官玉成收了手,感激地望了他一眼,保证道:“不会让你有机会的!” 月朗依恋地看了古若雅一眼,就转身出了院子,留下一家四口尽情地玩乐了。 ------题外话------ 完结了,感谢各位亲们一路的支持,没有你们,我不可能坚持下来,再一次感谢,下一部文再相会! 番外 归宿 穿越而来,身价十两。 冲喜堂上,克死公爹。 婆婆憎恨,小姑变态。 夫君小叔,心善体贴。 可光这样就够了吗? 她要**,她要自强。 上山砍柴,下河摸鱼,都是她的强项。 素手杀猪,石磨豆腐,更是她的绝活。 卖卤肉,调果汁,开饭馆,闯出一条锦绣花途。 斗婆婆,惩小姑,擒恶霸,做个脂粉队的英雄。 试看冲喜娘子如何开创一片锦绣天地!片段一:王大郎从军五年夜半蒙面而归,站在自家院门口不敢进屋。这还是他家院子吗?两扇黑油大门代替了以前的篱笆桩,门口还挂着两盏大红的西瓜灯。 院内一条咆哮的大狼狗不停地狂吠,要不是他这两年练出来的胆,压根儿就不敢站在这儿。 他家里弟妹这么多,吃都吃不饱,哪里还有余粮喂狗啊? 听见狗吠声,院内有了动静,奇怪的是并不是大人叫孩子哭的声音,而是一阵井然有序的脚步声。 大门打开,一身煞气的李心月左手门闩,右手菜刀,身后跟着一群握弓拿棍的弟妹,瞪眼看着这个高大的蒙面黑衣男人! 片段二:一场残酷的战争结束,几乎无人生还。 王大郎一家都以为他死在战场上,恶婆婆想把媳妇卖给老相好的儿子,小叔子王二郎却出面了,“大哥没了,我要担负起养家的责任。大嫂贤良淑德,我愿娶大嫂为妻!”片段三:因为卖卤肉而结识的郭小公爷自打见着了女主,竟然一改往日风流成性的癖好,为了女主守身如玉,誓要娶她为妻。 听闻王大郎战死沙场,他提着礼物上门:“没了大郎,你还有我!”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穿越而来,身价十两。 冲喜堂上,克死公爹。 婆婆憎恨,小姑变态。 夫君小叔,心善体贴。 可光这样就够了吗? 她要**,她要自强。 上山砍柴,下河摸鱼,都是她的强项。 素手杀猪,石磨豆腐,更是她的绝活。 卖卤肉,调果汁,开饭馆,闯出一条锦绣花途。 斗婆婆,惩小姑,擒恶霸,做个脂粉队的英雄。 试看冲喜娘子如何开创一片锦绣天地!片段一:王大郎从军五年夜半蒙面而归,站在自家院门口不敢进屋。这还是他家院子吗?两扇黑油大门代替了以前的篱笆桩,门口还挂着两盏大红的西瓜灯。 院内一条咆哮的大狼狗不停地狂吠,要不是他这两年练出来的胆,压根儿就不敢站在这儿。 他家里弟妹这么多,吃都吃不饱,哪里还有余粮喂狗啊? 听见狗吠声,院内有了动静,奇怪的是并不是大人叫孩子哭的声音,而是一阵井然有序的脚步声。 大门打开,一身煞气的李心月左手门闩,右手菜刀,身后跟着一群握弓拿棍的弟妹,瞪眼看着这个高大的蒙面黑衣男人! 片段二:一场残酷的战争结束,几乎无人生还。 王大郎一家都以为他死在战场上,恶婆婆想把媳妇卖给老相好的儿子,小叔子王二郎却出面了,“大哥没了,我要担负起养家的责任。大嫂贤良淑德,我愿娶大嫂为妻!”片段三:因为卖卤肉而结识的郭小公爷自打见着了女主,竟然一改往日风流成性的癖好,为了女主守身如玉,誓要娶她为妻。 听闻王大郎战死沙场,他提着礼物上门:“没了大郎,你还有我!”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