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花夫妻小庄园》 001穿越成了小叫花 唉!前世出身孤儿院,穿到这里成了小叫花!这真是一回不如一回啊,他冤啊,可是没办法,这大概就是苍天注定的命运吧。 前世他刚出生的时候,父母发现了他有先天性心脏病,把他扔在路人集中的超市门口,后来被送进了孤儿院。他生活了二十个年头,马上就快上完农学院,眼看就要熬要出来,却病情突变,终于穿越了。 可是穿越到这说不上名字的朝代,他咸鱼没能翻身,成了十几岁的小乞丐。 爱啥样啥样吧,注定就是这种命,好在心脏完好,自己想着应该可以多活些年头。可是,刚才他以为自己又要穿到别处去了,这太不划算了,刚过来又要走,有点不甘心啊,要知道,从孤儿穿成叫花就已经够倒霉了,要是再穿了,按他的运气,非穿成太监不可,那不是更赔死! 既然前生与今世全与贫穷孤独有缘,全是命苦,所以他也就在不乎了。他一边暗骂着命运的同时,也在想,既然穿过来了,这辈子要好好混一下了。 为什么他觉得又要穿走了呢?因为他刚才又挨饿又挨打,昏死过去了。 “大水哥,你终于醒过来了啊!吓死我了……”朦胧的意识中,他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哭音。 大水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街道墙角的一堆枯叶上,一个枯瘦如柴的小姑娘摇着他的肩头,眼泪刷刷地流淌,又扑扑地滴落,满脸的悲戚。小姑娘不过十几岁的年纪,饥寒交迫已经这个小姑娘变作了刀削脸,瘦得已经不成样子了。 他对这个叫大水哥的记忆全保留着。这个被称为大水哥的,7岁上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他就成了小叫花。眼前的女孩子名字是“花儿”,也是双亲全没了,您想啊,后来做乞丐的,能有什么好家庭。大水和花儿从小就一起玩,,有伙伴欺负花儿,全是大水蹿上去猛打一气,打得浑身是土,满脸挂花,从此成了花儿的护身符。 花儿的爹娘过世后,花儿差点被人贩子从街上拐走,是大水纠集了几个叫花伙伴,满街地大喊:“拐子拐人啦!大叔大婶快帮忙啊,拐子拐人啦!”人贩子怕被抓到,匆匆逃走了,花儿从此更是依恋大水,往往两人结伴,一起行乞。 要饭的日子是艰难的,为了口吃的,要看人脸色,好话说尽,这时已经是没有面子和尊严的,要得来就吃一口,要不来就饿两顿。 小镇上,花儿的伙伴就死去过一个,让拐子拐跑过一个。 “大水哥,你吃一口吧,我刚讨来的。”花的一只小脏手里抓着一把饭团子,递到他的嘴边。 “哥没事儿,躺会儿就好了,留着你自己吃吧。” 他是真饿啊,真想吃啊,可是看着瘦骨嶙峋的花,他张不开那个嘴。 “可是你都三天没吃东西了,这几天讨来的饭少,你全留给我吃了,加上二混子又踹了你一脚,你才昏过去的。我好害怕……呜呜呜,这次你一定要吃!” “哥留给你吃是应该的,没啥!你放心,就是饿死哥也得让花儿活呀!为花儿,跟二混子打架哥才不怕他,你大水哥还有这点尿*性!” “可是你要死了,我倚靠着谁过活呀!”花儿哇地大哭起来,拿着饭团子的小手剧烈地抖动着,她是真害怕大水哥会饿死,那样她就真的什么保护全没了。 大水一想,也是,至少现在先活下来。有一口吃的就能支撑些时候。 “好啦,别哭了,我吃还不行吗,再哭你就丑死了。“于是,大水就着花儿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饭团子。尽管饭团子上还沾着些土,花儿的手也脏脏的,但太香了!太好吃了!他来不及细嚼就咽了下去,然后,就翻起了白眼。这回是让饭给噎着了。 “大水哥慢点,喝点水。”花儿拿起身边一个破瓦罐子,里面装着水。喝了口水,大水这才顺过气来。 “我吃得不少了,剩下的,花儿来吃,哥要看着你吃下去,那哥才快活。” “嗯。”花儿知道哥肯定不会再吃第二口了,就顺从地吃下了剩下的饭团。 “哥,我们睡吧,明天我再去讨些饭来吃。” 唉!真正的大水哥肯定已经死了,但愿他也能穿越,并且穿越到一个好地方吧。既然自己成了大水哥,那就当好这个大水哥吧,好歹也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尽管现在的大水年龄还小,但心里也知道了不少东西,这饭是不能再要了,得想着活下去的办法。 “花儿,放心吧,有哥在,我们会有饭吃的。” 花儿安心地笑了,她相信,有大水哥在,她花儿就能活下去。这么多年,大水哥就是这样保护着过来的。 花儿从身边抄起一抱枝枝叶叶的树枝,还有几片破布片,盖在两人身上。现在的夜还不算凉,蚊子也不多,露天睡起来还能睡得了,要是在冬天,她和大水哥就只能钻草垛或者柴禾垛了。 刚才太害怕又太伤心的缘故,她很快睡着了。梦里,肩头还一颤一颤地,好久才睡安稳了。 看着花儿睡去了,大水想,这个花儿太可怜了,无依无靠的,但是专门地依恋着他。花儿也是坚强的,受饿忍饥,却在苦苦支撑着活下去。 以后的日子得怎么过呢? 可是,不论怎么样,他也要带着这个妹妹,从乞丐做起,顽强地活下去。大水当然知道未来会非常地艰难,但为了眼前这小妹妹,也要在生活的风雨中拼争! 大水久久睡不着,歪头扫一眼身边的建筑,大多是土坯房,只有少数的砖瓦房,还有几个铺子,样式全是古代的,但是是哪个朝代,他不知道。 明天,先怎么填饱肚子呢?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办法来。想来想去中,终于沉沉地睡去了。 古代的夜,星光闪烁,银河灿烂,静静地、怜惜地映照着两个人…… 002用命保护一文钱 天还没亮的时候,花儿醒来了。她躺着没动,怕惊动了身边的大水哥,就静静地看着身边的大水哥,直到大水睁开眼睛的时候。花儿静静地打量着大水哥,深深觉得,大水哥昨天能够醒过来,是她花儿的万幸。如果身边没有了大水哥,花儿不知道怎样才能活下去。 “大水哥,你睡醒了。一会儿街上人家吃过早饭以后,我去讨点吃的东西来给你,今天你就歇着吧。” “我没事儿了。”大水哥说,然后花儿看到大水一翻身想站起来,却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她赶忙跳起来扶住他。 “花儿,我们渐渐大了,不能总指望讨饭过日子,得想想办法。我们身上现在还有什么能用的东西?” 花儿不必却翻看什么,俩人的家当她很清楚,那就是几乎没有什么家当。 “大水哥,有这个破瓦罐,装水用的。我身上还有半块火石,是去年冬天杂货铺的大叔好心给的,冬天可以生堆火取暖用,还有我的半个栊子。”花儿苦涩地说着。 “还有,”她又从破上衣的内襟里仔细地翻了半天拿了出来,“还有这一文钱。要不是因为这一文钱,哥也不会昏过去,那个混帐二混子!”她的眼里又噙满了泪水。 是啊!这一文钱! 昨天一天,花儿和大水也没有讨到什么吃食,但是一户穷人家给了花儿一个铜子,这还是她和大水第一次讨到铜钱。可是这一文钱什么也买不了啊! “花儿,回来我们再讨一文钱,凑成两文,给你买个芝麻小烧饼吃,你不是一直想吃的嘛。”花儿珍惜地攥着那个铜子,听着大水哥对她说。 “我记住了大水哥的话,”花儿高兴地说,“到时候我们把芝麻小烧饼,一人吃一半!” 正说着,二混子过来了。这小子也是个叫花子,同时人还混蛋,经常去抢别的乞丐讨来的东西。二混子比大水大一岁,比他小的叫花他几乎全抢过,抢不过来就把人家打一顿。 二混子见到花手里有钱,立刻上来就讨要:“花儿,把钱给我!” 花儿立刻攥着钱的手藏到身后,害怕地向大水身后躲去。 她看到大水哥横身在她面前:“凭啥给你二混子!这是我妹妹的钱,你别打主意!” 两个人撕打了起来,大水哥毕竟岁数小,吃了不少亏,不过二混子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也足够地精彩。 “去你的!”二混子恼羞成怒,一脚踹到了大水哥的肚子上。大水哥本来就几天没吃过东西,虚弱得很,吃了这一脚,立刻软软地倒了下去…… 二混子怕出大事,也来不及抢钱了,撒腿就跑。 在花儿看来,大水哥用命护住了一文钱,护住了她。 “哥,这一文钱你拿着吧,咱们再有钱的话,买点有用的东西吧,别再买烧饼了。”花儿把一文钱递了过来。 “不,还是你拿着。等有了钱,再凑一文,肯定给你买芝麻小烧饼。哥说了买,就一定买。” “嗯。”花儿听话地又把那一文钱小心地收在了破旧衣服的内襟深处。花儿心里想的却是,这一文钱她永远不会花出去,因为那是大水哥用生命换来的。即使对于乞丐来说,一文钱也算不上什么财富,但如果里面融入了大水哥生命的东西,那就是一笔万金不换的财产。一文钱里面,有花儿的辛酸,有大水哥的生命。一文钱,融合了大水哥和花儿两个人。 大水问完了俩人的家底,就看向街外一里远的高岗子,大平原上,这个野岗非常地显眼。大水的前世,也曾在农村见过这样的野岗,矗立在平原上,听当地人说,是黄河改道冲积出来的,想不到这里也有这样的野岗。大水久久地望着那个高岗,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突然,他的眼睛一亮。 “哥,你在看啥?” “花儿,我们不能是讨饭了,饥一顿饱一顿的,不是个事儿。晚上睡在大街上,也不安全,尤其你是个女孩子。” “嗯,是很害怕,可是没有办法呀。”花现在还不是特别知道男女大防的事情,但晚上睡在街头,害怕倒是真的。 “那个高土岗子离这儿不远不近,又是荒地,晚上不会去人。我们去那里看一看吧。” “可是,那么荒凉,晚上不是更害怕吗?”花儿不解地问。 “花儿,最可怕的不是荒凉,而是人。” 于是花儿抱起破瓦罐,和大水哥慢慢向街外的高土岗走去。 “花儿,那是什么?”大水哥指着地上几个小碎粒说。 “大水哥,你别弯腰了,别头晕,我来拾。” 花儿拾起来一看,是几片碎八角,大概是药铺无意撒落的。这八角是药,也是调料,是炖肉用的香料,她对炖肉连想都不敢想,都吃不饱肚子哪还敢想炖肉吃。于是她就要扔掉。 “别扔,花儿,我们现在见到有用的东西就捡着,万一以后有用处呢。” 于是花儿就用破布片把十多个碎八角包起来拿着走。 又走了几步,她听到大水哥又问:“花儿,那是什么?” 花儿低头一看,是个破绳头。“哥,这个也有用吗?”花儿是一脸的狐疑。 “捡着吧,万一有用呢。” 花儿郁闷地拎着绳头,跟在大山哥的身后走着,她实在想不出这截短小的绳头能有什么用处。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大水哥的声音,郁闷地传来:“要不,花儿,还是把绳头扔了吧。” “怎么又要扔掉呢,你不是说了吗,万一有用处呢?”花儿问。 “那个,那个,可能真的没啥用处。” 花儿被雷个外焦里嫩,自己的这个大水哥真的太财奴了。花儿知道,大水哥其实是个小坏的哥哥,这不,刚缓过点劲来就要不着调了。 出了街,过了几片薄田,那座高岗就已经在眼前了。 003今天咱们吃什么 高土岗前是一条小河,附近有一座小小的木桥。 大水让花儿从桥上走过去,再不远就是高土岗了。 正是夏天,大水索性挽起了裤腿,脱了破旧的鞋子,那鞋子已经露出两个脚趾头了。他用脚探了探最深的地方,也只是没过了他的膝盖。 河床是细细的流沙,有泥也很少,并不是那种完全是烂泥的河床。虽然是早晨,趟着水,走在河里也是那么的凉爽。 倒提着两只鞋,走着走着,大水脚下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也没在意,只顾着水凉好玩了。 趟到对岸,岸边是片片的草丛,扑通扑通几声,大水看到几只青蛙跳进了水里。 这个土岗不算小,一点一点地陡起来,最高处有二十米高。岗上歪七扭八地生长着各种树木,土岗高就容易被大风吹到,因此全是不能长成材的树。各种杂草长得到处都是,也开满了各种各样的野花,粉、黄、紫的灿烂着。 有些陡坡的地方,还生长着一些酸枣树棵子,但不是很多。野生的酸枣树,长出的果实是小小的,吃起来也是特别的酸。因此,就是嘴馋的小孩也只是摘几个尝一尝,吃多了就感觉不好吃了。 “大水哥,你说这多里多荒凉啊!” “嘿嘿,没事儿。”大水毕竟是从另一世过来的,而且他上的是农学院,虽说没实际种过地,但农林知识还是有的,而且他对博物学感兴趣,也许这些前世学来的东西会派上用场。 看着花儿还在毛毛草草、心不在焉地四处打量,大水问她:“花儿,饿了吧。你猜猜一会儿我给你做什么吃?” “不会是酸枣吧,这东西吃多了不好吃的呀。要不,我还是去街上给你讨点吃的吧。” “比酸枣可好吃多了。” “真的吗?哎呀太好啦!”大水看到花儿高兴得直蹦,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本来么,在大水眼里,花儿比他小一岁,还是个活泼的小妹妹,尽管讨饭的经历让花儿在苦难中稍早成熟,但十三四的年纪,正是美丽的少女季节。 “不过,你得帮我点忙。” “好,大水哥让我做什么?” “你去揪一截藤条来,不用太长。”这土岗上攀爬类的植物很多,藤条很容易找的。大水让花儿去找藤条,就是让花儿有劳动的成就感。 大水先随便折了根二指粗的长树枝,就在几棵树根下找了一下,发现有的树根处有烂掉的小洞,他知道里面有红虫子,找了个小树枝,在洞里向树根的地方扒了几下,就挖出了一条红虫子。 他看到花儿也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手里还一圈一圈地抡着一根藤条,脸上真的像绽开了一朵花儿,果然很有成就感。 大水把藤条系在长树枝的一端,另一端系住了红虫子,让花儿拿着长树枝。 花儿不敢拿,说是害怕毛毛虫。大水告诉她,这不是毛毛虫,这是红虫子。那也是虫子啊,不过花儿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长树枝。 “大水哥,你究竟要干嘛呀?”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大水又去别的树根处挖了几条红虫子备用。 最后,大水和花儿到了河边,在接近草丛的地方,大水让花轻手轻脚地走。 他把系着红虫子的长树枝探到草丛里,就像钓鱼一样地钓,不过不同的是,他的手在不停地抖动着。 突然他拉起了竿,一只青蛙被钓了上来,青蛙嘴里紧紧地吞着红虫子。 “大水哥真棒!大水哥太棒了!”花儿兴奋得又蹦又跳的,脸上又成了一朵花儿。 “今天呀,咱们就烧青蛙吃!” “我还从来没吃过哪,今天有肉吃了!” “咱们得多钓些,然后再烧。” 半个时辰后,大水钓了不到二十只青蛙,把装水用的破瓦罐装得满满的。大水想,这青蛙在前世是益虫啊,应该受保护的,但是现在顾不上了。 大水就在小河边把青蛙的内脏一只一只地取出来扔掉,洗干净,这次没有装在瓦罐里,而是用大的野蓖麻叶子包了,两人在河边洗净了手,走回到土岗上。 找了块空地,捡来些枯枝堆好,用那半块火石点着了。用硬树枝穿了青蛙的身体,在火上转来转去地烧烤,不一会儿诱人的又带些糊味的清香就散发出来了。 两个人边烤边流着口水。这不但可以填一下肚子,这还是肉啊,两个人以前是做梦都不敢想能吃到肉,甭管什么肉。 大水的青蛙先烤好了,递给了花儿,把花儿的青蛙接过来接着烤。花儿接了过来,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烫得她直吸溜气,可是怎么也舍不得吐出来。 “太香啦!”花儿一边大嚼一边还发出模糊不清的赞叹。 “慢点吃,吃完咱们接着烤。” “嗯嗯,大水哥,原来这青蛙腿是最好吃的。” 两个人吃了很长时间,虽然没有完全吃饱,却是这几个月来最美味的一顿饭。另外,他们把剩下的一小半青蛙也烤熟了,留着下一顿再吃。 花手用燃尽的草木灰把瓦罐洗了又洗,然后喝了些水,肚子里就更舒服了。又去洗了吃得满脸黑灰的脸。 “大水哥,可不可以用这样的法子钓鱼?” “小馋虫,鱼钩鱼漂现在我可做不出来。这条河太浅,不会有大鱼,小鱼还是可以想办法抓的。不过以后再想办法吧。” “哎,对了,你钓青蛙时,手为什么要抖啊抖的?” “哈哈,不懂了吧,不懂就问,是个好妹妹。” 花儿打了他一下子。 大水说,青蛙只能看见动的虫子,要是虫子不动的话,就是放到眼前它也看不到的。所以钓青蛙的时候,要抖着虫子,青蛙才会跳起来吞虫子,然后就上当了。 004土岗有了浪漫名 接下来,两人在草坐中躺了会,回味一下青蛙美食的滋味。花儿看着天上的白云飘来飘去,听着岗上的声声蝉鸣,第一次有了欣赏的愿望,第一次觉得心里好温馨。 她翻了个身,面向大水:“大水哥,下边我们干什么?” 不用问,她现在对大水哥的崇拜甚至到了膜拜的地步,大水哥怎么说,她就会怎么做的。 “下边啊,我们转一转这个土岗,看看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也许别人眼里这只是个不长庄稼的乱岗,但对我们来说,或许就有不少有用的东西呢。” “嗯,好的,大水哥,我听你的。” “只有觉得有用的,我们就见什么收什么,有什么要什么!” 花儿觉得,那个财奴大水哥又回来了。不过,她实在看不出这个破土岗上的东西有什么用处。 不过,女孩子浪漫幻想的天性或许是与生俱来的,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大水哥,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吗?” “是啊,我们先住在这里,至少晚上比有人烟的地方更安全些。这里是平原,只有这一处高土岗,旁人眼里没有什么用处,是很少会到这里来的。”大水解释说。 不过,大水也想,既然他穿来的世界是平原,也就别想什么上山采野果、打山鸡之类的美事了。 花儿把奇思妙想抛了出来:“既然我们要住在这儿,我们不能总把这里叫高土岗吧。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好啊,叫高山怎么样。”大水哥连想都没想,就顺嘴突噜出一个名字来。 连想都不用想,浪漫小女孩的花儿怎么会同意这个名字呢。“不行,这又不是山,又不是很高,高山太难听了。”花儿投了反对票,而且行使了一票否决权。 “那你来取名儿吧!”大水哥索性把冠名权交给了花儿,他才不愿意为这种事情多费脑筋呢,有那功夫,找点能吃进嘴的比什么全强。这大概就是男女的不同吧。 “哎!我来想想啊――”花儿高兴地站起身,四处看着,一会儿摇头,一会沉思。看着花儿苦思冥想的样子,大水哥不禁发笑,太孩子气了。 “不许你笑!”看着大水哥善意嘲笑的眼神,花儿羞恼地跺了一下脚,突然间灵机一动,“有啦!大水哥,是这里的青蛙救了我们的命,我们就把这个高土岗叫蛙儿岗吧!好听吗?” 她看到大水哥也是眼神一亮,然后听大水哥说:“挺好听的!好,听你的,就叫蛙儿岗!” 花儿一脸地陶醉…… “好了,别再美了。我们转转吧。”大水哥打断了她的美梦。 唉唉,真是不懂风情啊,花儿带着笑意白了大水哥一眼。 花儿拿着几片碎麻布片,那是晚上与树枝一起当被子盖身体的,大水哥让她带上,万一碰到有用的东西,可以包上带着。 蛙儿岗不算很高,大水看来,顶部也就后世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可是又是上坡又是下坡的,加上杂草丛生,灌木纵横,走起来也不容易。 一边走,一边看,花儿看到大水哥时不时的摸一摸,弄一弄,尝一尝,花儿也不管也不想,反正她就听大水哥的,他让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呗。 “大水哥,你慢慢找吧,我就跟着你混吃混喝得了。” 大水哥看着她一副依赖和懒散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小半天的时间细细转了一圈,大水哥告诉她,蛙儿岗上对他们有用的东西不是没有,但是数量都不多,这看着不是好事情,反过来也可以算是好事情,那就是不会有人专门到这蛙儿岗来,收集采摘什么东西,因为不值得。所以,这不多的资源反就是她和大水哥的专有了,不会引人来抢夺,更不会有人经常来这个地方,这样,这两个人就更安全。 “一会儿我们要干活了,你跟着我混吃混喝,我跟谁混去呀!”花儿看到大水哥的手伸过来,轻轻捏了涅了她的小鼻子。 “当然,我会帮你干活的,然后再混吃混喝。” “行,这可是你说的啊。你先去干这个活。” 大水指着地上的一株植物说:“这是蒲公英,是一种药材,咱们这高土岗上――” “蛙儿岗上,大水哥。”花儿给大水哥纠正了一下。 “是,蛙儿岗,咱蛙儿岗上这种植物不少,你把它们拔出来,尽量别断了根,回来去街上的药铺看看能不能卖出去。还有这是车前草,也采。” “大水哥,我知道这是蒲公英,开花的毛球像伞似的,可是我不知道它是药,还是大水哥厉害。” “去吧,”大水多少有点得意,“其实还有地黄,也叫老头喝老酒,不过根不好好采,只好回来再说啦。哦,对了,我是当哥的,当然知道的多一些啦。花儿你看,还有这个――” 大水哥向身后不远处指了指。 一棵半人高的植物,长着大大的叶子,大的枝干已经有半个胳膊那么粗。 “这是野蓖麻吧,嘻嘻,我也认识。”花儿也小光彩了一把,“有什么用吗?” “这大叶子我们临时包东西时用,这高土岗,哦不,蛙儿岗上的野蓖麻不多,也就三十多棵,你采蒲公英的时候,留心采一下野蓖麻的种子,变黑的就是成熟了的,青的先别采。” “放心吧,大水哥,我会做好的,你要对我有信心。” 她看见大水哥无奈的表情,知道大水哥心里在说,可不是有信心么,这是最简单的活儿啊。她扑地一乐,她就喜欢看大水哥对她无奈的样子。 “来,闭上眼,哥给你点好吃的提前当奖励。” 花儿听话地闭上眼睛,一串葡萄珠似的小圆球就递到了她的嘴边。嗯,酸酸甜甜的效果,挺好吃的。 “大水哥,这是啥?” “这个在咱们这里叫狗奶泡子,咱们高――蛙儿岗上挺多的,野果子,根本就不扛饱,解嘴馋罢了。”大水哥说,其实他知道,这种植物学名叫龙葵。 “大水哥,能好吃就行。这个也采吗?” “这个熟得快,烂得也快,先不采了。你时不时采点奖励自己吧,别吃多了,小心拉肚子。” “大水哥,这蛙儿岗上还有别的东西能吃――哦,不是,不是,能用吗?”花儿的脸都差点红了,差点把实话说出来,她最在意的就是吃。 “哈哈哈。” “不许你笑!” “这蛙儿岗上有野兔子,我看见了兔子窝和兔子粪,就在中间洼坳那片地方。” “太好啦!有兔子肉吃啦!”花儿心花怒放。 “可是我逮不到野兔子,那可不容易捉到,只能等以后了。”看大水哥真的无奈的样子,花儿只能长叹了一口气。 “那你告诉我,蛙儿岗上还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吗?”花儿对野岗也产生了深厚了兴趣,既然已经是蛙儿岗了,她当然要知道岗上的家当究竟有多少。 005岗上还有啥东西 听到花儿问起,大水说: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说坏消息吧。” 看着花儿失望的表情,大水忍不住在心里坏坏的乐。 “坏消息是啥呀?” “青蛙总会没有的,我们只能靠吃蜗牛过日子了。你吃么?”大水随手就从草丛里捏起一只来,递到花儿的眼前。 “呀,不吃啊,拿开呀!”花儿一声尖嚎,极其惨烈。大水哥太坏了,不知道女孩子害怕这些小虫子的嘛。 “那我接着说好消息吧。” “不听!不听!”花儿还没从气愤中回过神来,扭过头去直跺脚,却又支楞起耳朵,想明白究竟是啥好事儿。 “好消息是,蜗牛有的是!” “哈哈哈,”大水看着花儿急得朝他瞪眼的样子,坏坏地笑了,“这东西当然是烧熟了吃,不过不够塞牙缝的。好了,别生气了,刚哥逗你玩呢。我跟你说说――” 不顾花扭过去的身子,大水自顾地说起来: 小河边有蒲棒,晒干了垫身下,挺暖和的;也能编蒲团,编篮子,可是咱俩全不会编;西南边有芦苇,割下来编席用,这个,哥也不会编,现在不管它;蛙儿岗北边有几丛野荆棵子,割下来的藤枝可以编筐,哥还是不会编;东边,杂草野树也不少,但地势算是很平坦的。现在我就看到了这些,大概也没别的啥了。 看来这已经出乎花儿的预料,在来这儿之前,花儿觉得这里不过是个乱岗而已,于是大水又看到花儿已经顾不上生气,又转为高兴了。 “我一会儿去采蒲棒秸,干这活得下到小河里,还是我去吧,然后再折些野荆棵子藤条。” “还是我的活好,还有狗奶泡子吃,你的是脏活力气活哦,还没的东西吃。”花儿朝她笑嘻嘻的,好像在说:让你刚才吓唬我,该。 大水却一脸郑重地嘱咐她:“花儿,你采的车前和蒲公英,明儿咱们去街上药铺问问,能不能卖钱,能值几个铜子,要是能卖就太好了。所以呀,你的活才是挣钱的,我的活全是不挣钱的,唉,谁让哥命苦呢,卖着力气不说还挣不来钱。” “哈哈哈。”笑声一片。 童年,即使是叫花子,也该有他们的快乐! 笑声中大水和花儿分开各做各人的事情了。 大水来到河边的时候,回过头去看,花儿已经隐身在杂树中,看不到身影了。 找到一丛蒲棒,因为长在水里,大水就又下了河,像第一次下河一样,脚下小小地被硌了下,他现在顾不上这个,伸手就去拔蒲棒,哪知道使出吃奶的力气,半天也拔不出来一根。于是他又改成折蒲棒,蒲棒富含纤维,半天才折下来一根。 大水明白了,这样下去,到天黑也折不出十根来,就又上岸找了个牙口细一点的小石片,去河里割蒲棒,这下速度快了好多。 唉,这几乎成了旧石器时代了!大水知道那个时期工具就是那么原始落后。自己和花儿眼下穷得叮??响,也只好体会一下旧石器时代的日子了。 这里的几丛蒲棒,不久就割完了,有一大抱,大水抱到蛙儿岗一侧的河滩,摊开来,剩下的,就是让太阳来晒干。 接着往西走,蒲棒偶尔会出现一两丛,大水就随时下到河里,每一次脚下都被小小的硌几下。割完蒲棒秸就仍就散摊在河滩上,等到全晒干了后再一并收走。 已经看不到高耸的蒲棒了,因为小河已经向西而去,蛙儿岗这的西侧是芦苇,只有用镰刀才能采割的。 蒲棒一共收了有五大抱吧,不多,但大水很高兴,这样才没有外人来抢着采割,何况蒲棒还会再长出来的,一段时间后,可以又收一茬。 于是大水从蛙儿岗的西南侧,直接转而向北,荆条棵子只有北边才有,而且只有十几丛。在这里,大水发现了很多像牵牛花的爬藤植物,但肯定不是牵牛花,可究竟是什么,他始终想不起来。 蛙儿岗只是个大高岗,可是地形却也复杂,他先向上走百十来步,就又向下走向一个洼坳,野兔子窝就是这里发现的,这里杂树不太多,但长满了苜蓿、紫花地丁、铁蛋头(又叫海蚌含珠),这些全是兔子喜欢吃的,可以说这里是天生的兔子场。但暂时他没法去捉兔子。 过了这个小洼坳,再爬上去向北,大水看见一个小小的瘦瘦的身影,蹲着身子认真地挖着什么,一丝不苟的样子,就是个小大人。 那身影也看见了他,兴奋地站起来,远远地向他摇着手: “大水哥,我刚吃完狗奶泡子啊,好吃,好吃!” 大水笑了笑,朝她摆了摆手,就又继续向北了。 跟刚分开时一样,走了一段,再回头看,他看不到她的身影了,大水想,她也应该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吧。 花儿刚才说吃了狗奶泡子,他知道那纯粹是说给他听的,大概花儿还对他用蜗牛吓唬她而气愤的原因吧,他知道,花儿绝对不会偷时间去吃的,她是个很专注的女孩,会一心一意采集药材的。 到了岗顶,再向北向下,就来到了生长荆条棵子的地方了。 一共只有五六丛荆条棵子,加一块能折出来百十来根荆条,可是这次大水连吃奶劲的三次方的力气全使出来了,最后累得骨软筋酥。因为这荆条棵子弹性韧性太强,又是木质的,不可能用石片来割,只好用手折,可是稍一松劲枝条就会弹回来,结果大水的脸上狠狠地挨了几下子,虽说脸上谈不到灿烂,却也算得上辉煌,抽到脸上的印迹清晰可见,更是火烧火燎地疼,大水气急败坏,却又无处发泄啊,只好更加小心地去折了。 不过,大水知道,这荆条棵子折了后还可以再长,秋后后可以再折一次,而且,可以分根种植,只是折枝条都这么费劲了,没把铁锨,根本别想分根去繁殖了。 细想起来,蒲棒、芦苇、紫荆条,很多地方都有的是,大水要想指望蛙儿岗的这点数量去挣钱,那就太天真了,只要够自己所用就行了。 折了三十来棵荆条,大水真是没有一点力气了,只好也把荆条扔在一边晒着,慢慢地向南直穿,走回蛙儿岗的南端。 还剩一些烤青蛙,晚上也不能吃饱的,大水还要钓些青蛙。 来到河边钓青蛙的时候,他看见花儿也蹲在河边,洗着采来的草药。 这时大水才想起,车前草和蒲公英的根要是带着泥土的话,人家药铺怎么会收呢,看来还是花儿心细。 两个人还是没说话,相视一笑。 006小河边去洗个澡 两个人回到一起点起火堆之后,就把刚刚钓上来的十来只青蛙也烤了,加上早上剩下来的,两个人就算是吃饱了。 今天是花儿和他的大水哥吃得最饱的一天,也是吃的最香的一天,因为青蛙再小也是肉啊。两个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肉才能长力气。 花儿吃得美美的,青蛙肉鲜嫩不油腻,尤其是后腿,特别耐嚼,美味得很。 花儿正品味呢,她突然脸色发白,精神紧张,呼吸不稳起来,原来她看见大水哥居然拿着小树枝穿起一只蜗牛烤了起来! 小蜗牛才多点啊,很快大水哥递过来一只,“来,尝尝香不香。” 又是一声惨叫,打死她也不会吃那种身下拖着粘液的虫子;又是一声哈哈,她看见大水哥有滋有味地把烤蜗牛嚼了下去。 这个大水哥,太可恨了! “大水哥,咱们要天天能吃上这样的青蛙肉,我也知足了。这蜗牛,咱以后别吃了好不好。”她嗫嚅着。 “嗯,行,味道一般,不够塞牙缝的。” 看到大水哥点了头,花儿长舒了一口气,她实在是受不了那个。 “不过,总吃青蛙也不是个事儿,淡得没味儿,我们还得想别的办法。”大水哥一仰身躺在草地上。 “总比我们讨饭吃强多了,大水哥。再说,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啊。”花儿也躺在了大水哥的身边,看着夜色慢慢地漫上来。 这是盛夏里火热的一天。两个人刚才在火上烧烤的时候,因为是太饿了,实在顾不上酷热,吃饱了就感觉出来,热得真是呆不住了。 从花儿歇身的地方向西望去,大片的流云变成了火红的晚霞,流光溢彩,变幻着形状,一会儿是仙女飞天,一会儿是骏马奔腾…… 似乎整个蛙儿岗上,所有的蝉全攒足了一天的力气,卖力地叫起来“唧――唧――”,中间也有变奏曲:“知了――知了――” 真正体会过天然农村生活的都会知道,这绝对是一种让人心情安然的噪声。 天色淡淡暗去,热气却没有消失。两人破衣烂衫下的身子,早已经汗流浃背。 “大水哥,我――我――”花儿脸色有些绯红,好在夜色暗淡,大水哥不能看清她的脸色。 “花儿,怎么啦?有事儿就说。看你,吞吞吐吐的。”大水哥还是四仰八叉在躺着,花儿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事情。 “天太热了,我想去――去河边洗一洗。”她不好意思,太多的男女事情她当然不懂,但她至少知道她是女孩子,早到了知道不好意思的年龄了,可是她真的是实在太热了。 “去吧。” 哼!气死我了!他倒干脆,就吐出这两个字。 “可是――” “又怎么啦,花儿?” 花盲,绝对是花盲,这个笨蛋,而且是大笨蛋,看来指望这小子主动护花是不可能的了。 “大水哥,我害怕,天要黑了……” 她的大水哥这才明白过味儿来,一骨碌爬起来,“走吧,你去洗你的,我远处守着你。” 花儿高兴地笑了,这个傻大水,智商看来比猴高一些,只不过,情商绝对比猴低。 “大水哥,你陪我到河边。” “行。” 到了河边,他轻轻推了一下大水哥,“大水哥,你要离我远点,不许回头看。” 看到大水哥一脸郁闷的表情,花儿差点乐出声儿来,那脸上明摆着:“你让我走远点,又何必让我送你到河边啊!真是莫名其妙。” 可她对这样把大水哥支来支去的,感到有点小得意。 “你洗吧,我躲得远远的好吧,真是。”大水哥朝她翻白眼。 “可是,你别太远,我怕。” “行行行,全听你的,好不好,真是的。”大水哥不在意地向远处走去了,看得出,大水哥一直在思考着什么,可是究竟想什么,她不知道。 花儿没有下河去洗,只是在河边草草洗了洗,因为只有这一件破得不能再破的衣服,如果它也能叫衣服,所以也不敢把衣服洗了,要不怎么回去啊,只好等以后再说了。 可是,她还是细细地洗了自己的头发,以前在街上风吹日晒的,头发早已脏得不成样子了,现在她要趁着夜色,耐心地把头发冲洗干净。 半个时辰后,她才把洗好。“大水哥!”她轻呼一声。 “哦,来了。”远处传来大水哥不太情愿的声音。 然后,听着大水哥对她说的话,她就有上去暴揍他一顿的冲动,大水哥居然问她,怎么这么洗了这么半天,真是磨磨唧唧。女孩子爱干净是天性啊知不知道,这个笨蛋! “大水哥,我回去后,你也洗洗吧。” “不洗了,习惯了。” 唉!看来大水哥不单是一个笨蛋,还是一头脏猪啊! 两人回到火堆旁,火堆已经几乎燃尽了,花儿也没在意。可是大水哥却用树枝子把快燃尽的炭火扒出来,用破瓦罐的水浇灭了,放到一边,说是留着当碳用。 “大水哥,你身子还没好利索,今天也累了,睡吧。” 这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好多的夜晚,她和秋水哥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更要早睡,花儿,今天你也累。” 大水哥淡淡的一句话,让花儿的心彻底地清净、安宁起来,于是她就在大水哥的身边,那样放心的合上了双眼…… 花儿不知道的,是大水哥嗅到了她洗净之后的头发飘散出来的淡淡的清香。 蛐蛐在叫,小虫子在鸣,嘘嘘,呜呜,嘟嘟嘟…… 各样的虫音,编织成了温馨动听的小夜曲。 007原来药材不值钱 很快,大水就身在梦里了。连日来的虚弱,加上今天的疲乏,梦也显得多起来。 似乎做了好多梦,他总是梦到,不是药铺掌柜又赏他一文钱,就是铁匠铺的老三又赏他一文钱。赏来赏去,加一块,都快发财了…… 不过没过多久,他们却睡不着了,蚊子太多了,叮得两人浑身是包,痒得呆不住。 大水坐起身来,听着身边蚊子的嘈杂的嗡嗡声,必须得想个办法才行。以前露宿在小镇上,蚊子还少些,可是这里是野外啊,是蚊子的大本营,白天怎么忽略了这一点呢。 只有用烟熏蚊子了。他起身到不远处随手抓了几把有干草,又折了一些大的湿草,抱到两人栖身地的上风处,用火石点着了干草,等干草着起来的时候,又把湿草盖在上面,这样青草不会烧着,而只是冒烟了。 两人在下风处睡觉,烟从上风处飘过来,蚊子就怕这种烟,自然也就不来叮人了。 大水和花儿才感觉踏实下来,继续躺下,准备继续睡觉。 可是,上风处飘来的烟不但呛得慌,烟里还有辣辣的味道,直刺得鼻子里痒痒的,两个人不由得就打起喷嚏来。 这觉没法睡了。 烟有些呛得慌,蚊子才不敢飞过来,这很正常。可是,是什么植物会有辣味呢? 大水再次起身,走到冒烟的青草堆前,把青草一个一个拿起来去闻。刚才他是随意的抓了杂草折了长草盖在火上的,也不知道都有什么草,现在他要辨别一下什么草有辣味。 青草底下的干草还着暗火,借着微弱的火光,大水先辨认出了蒿草,野外的蒿草全是臭蒿,不像香蒿一样能吃,但是用来熏蚊子是最合适的,不过蒿草不会有辣味。 大水如今生活的世界,肯定不会有辣椒,大水的记忆里知道,辣椒是从别的国家传过来的,看来这情况还没发生。 他一样一样地闻着,辨认着,最后他拿起了冒着烟的一棵长草,稍微一闻,就闻到了一股辣味。 原来是它! 这是河边或潮湿的地里经常见的野草,叫红蓼。这个季节里,红蓼正是长得快的时候,有一人多高,结着串串的穗子,最后穗子会变得火红,一丛一簇地,非常地好看。尤其到了秋天,大片的红蓼生长在一起,就是大片的火红,几乎能把秋天燃烧起来! 他摘下点叶子,尝了一下,有一股淡淡的辣味,原来这辣味的青烟就来自红蓼的叶子。 于是他把红蓼都挑了出来,果然,烟只是呛人了,辣味却消失了。 看着花儿终于睡安稳了,大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也静静地躺下来,却睡不着了。 红蓼的辣味始终在他的脑海里萦绕,可又一时想不出什么。不知不觉的,他也迷迷糊糊睡过去了。或许是太累了,这一次大水倒是真的一夜无梦了。 第二天起身后,两个人去河边洗了脸,简单地吃了点剩下来的烤青蛙,当然仍是吃不饱的,肚子里能有点食物,暂时就应该知足了。 大水和花儿分别抱着蒲公英和车前草,向着街上走去,他们太想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卖钱了。只有有了钱,他们才有可能去想吃饱饭的事情。 想到钱,两个人心里全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董记药铺是这条铺上的老药铺了,这条街不大,药铺也不大,让大水想起,他穿来的这个小镇,在这个朝代里,应该是个偏远的镇子。 古人尤其勤劳,大水和花儿来到董记药铺的时候,铺子已经开门营业了,尽管没有客户上门。 “董叔,我们想卖您些药材,您看看能不能收?” 因为药铺不大,所以董掌柜的也就没有雇伙计。平时大水和花儿在街上讨饭,彼此都认识,偶尔董叔还赏给他们点吃的。 “大水啊,你哪来的药材?你不去讨饭了?”董叔伸长脖子从柜台后探出身子来,打量着两个人手上的东西。 大水哥正要说话,花儿走了上来。 “董叔,这两天没讨到什么饭,我们看看能不能采点简单的药材,挣几个零花来活命。” 大水这才明白,要是自己的嘴,就不会说出这么可怜的话来,花儿是走悲情路线呢。 “你们的蒲公英和车前草我可以收,不过,这两种草药到处都是,不值钱。”董掌柜早辨出了两人抱着的草药。 “那董叔看能卖多少钱?”花儿问。 董掌柜走出柜台,把两人抱着的草药在墙角的竹床上摊开来。 “这样吧,你们的草药收拾得挺干净的,省了我不少事,蒲公英三文,车前草四文。行吧?” 大水大失所望,不过他看到花的脸上更是失望,采集得那么辛苦,一共才卖七文钱,太少了,几乎什么生活用品也买不了。 而且,蛙儿岗上的这两种植物,也就够再采一次的了,两次加一起,也凑不出个什么数来。 “董叔,您看我们都好几天没吃什么东西了,您能不能再多给加一点钱呢,等以后我们有了好药材,肯定便宜卖给您。”大水是说不出什么来,可是花儿不甘心。 “好吧,这两样东西真是不值钱,董叔不会骗你们,不过你们两个小叫花也真是不容易,那就各加一文,一共九文吧。” 两个人拿了九文钱,谢了董掌柜,走了出来。 钱太少了,大水有些失望,可是毕竟有了九文钱,就有了新的希望。 两个人出来的时候,卖芝麻小烧饼的何老爹已经在摊上吆喝上了: “好吃的喷香的芝麻小烧饼哎――” 花儿连看都没看,就继续向前走去。大水拉住了她,“花儿,你给你买个芝麻小烧饼吃。”大水知道,花儿一直想起那个好吃的喷香的芝麻小烧饼。 哪知花儿说:“大水哥,我们先买点有用的杂货吧,烧饼以后有的吃。” 看花儿坚决拒绝的样子,大水也只好顺从地离开了烧饼摊,向杂货铺走去。 进了杂货铺,问了问价格,一只碗要五文,一只大陶罐要十文。两个人摇了摇了头,只好走了出来。 大水让花儿拉了一把,听花儿说:“大水哥,我们回蛙儿岗上吧,我再去把剩下的草药采集起来。” “等下再回去,咱们再去铁匠铺一趟。” 大水看到花儿不理解的神情,意思是去铁匠铺做什么?他也没多解释,花儿也只好跟着他走。 铁匠铺里,大水打听的价格是:一把铁锨头是二十文,一口小锅是四十文。 两个人心中叹气,只好往回走了。 008有了意外小收获 回到蛙儿岗后,两个人分了工。大水先钓青蛙烤了当饭吃,然后继续折藤条,这东西毕竟能编筐,他们眼下除了惟一的破瓦罐,什么装东西的工具家伙全没有。尽管大水和花儿全不会编筐,但至少有了藤条就可以去小镇上学一下了。 花儿则是立即去采蒲公英和车前草,估计也只剩下一半了,但至少又能卖点钱,这是眼下唯一的铜钱进项。 简单烤了青蛙填了一下肚皮之后,已经接近中午了,大水就去蛙儿岗的北边继续折藤条。 折藤条实在是太费劲了,在折了几根后,大水突然发现,一丛藤条的根部,牵牵缠缠地挂着什么东西。 大水仔细地看了一下,大喜起来,呀,是蛇蜕! 蛇这东西,是要蜕皮才能成长的。蜕皮之前,蛇要在密集的藤条间刮来蹭去,才能脱掉旧皮,脱身而去,所以蜕皮对蛇来说也是次生死考验。 大水知道,这蛇蜕是一味药,肯定比车前子和蒲公英值钱得多,只是这蛇蜕可遇不可求,只能凭运气去发现。 大水欣喜不已,因为他又发现蛇蜕挺完整。他小心翼翼地把蛇蜕一点一点地摘出来,最后终于得到了一条完整的蛇蜕。 大水很是开心,听着周围杂树上嘈杂的蝉鸣声,都觉得是那么动听。 突然,他灵机一动,蝉蜕,对啊,蝉蜕!蝉蜕也是药啊!而且这个蛙儿岗上蝉叫得太热闹了,因此,蝉蜕不会少的。 大水立刻放弃了折藤条的事情,在杂树根上找起蝉蜕来。 果然,他很快在一棵歪榆树的树干上,找到了一个蝉蜕。然后,一根半大不小的野柳树干上,居然找到了两个。 花儿已经拔完了两种草药,清洗干净后,摊开晒好,也来北边找大水。她看到大水没有折藤条,而是低头在找什么,就纳闷地问:“大水哥,你干啥呢?” “花儿,你来得正好,你也来帮我。”这时候大水可没有照顾妹妹的心思,多挣点钱才能更好地去照顾她,当然,其实这活不累,还有趣。 花儿听了大水哥说蝉蜕是药,能卖钱,高兴得跳了好几下,比大水还高兴好几倍。大水呆望着她,原来比我还财迷! 花儿更爱干这个采蝉蜕的活儿,能又蹦又跳地轻松去做,简直太好玩了! 当然,此前,大水也给花儿看了蛇蜕,说那也是可以卖钱的药材,因此,花儿采集蝉蜕的时候,几乎就是幸福加幸福,快乐得一塌糊涂了。对于现在的花儿来说,能卖几文钱,就已经是一种幸福。 花儿觉得大水哥自鬼门关前回来后,聪明了好多,坚强了好多,真正地成了她可以倚靠的大哥哥了。 傍晚的时候,两个人采了满满一衣兜。又要准备晚饭了,镇里虽然不远,也只好等明天再去卖了。 黄昏,晚霞映红了两个人的身子,一高一低两个身影,铺在茵茵的草地上。小小的脑瓜扭向高高的身影,在快乐地说着什么…… 还是前头说的那样,大水从来没指望这几天能吃饱饭。兔子不是说抓就能抓的,鱼不是轻易就能捉上一条的,南面的小河里根本不可能有大鱼,他也不会灵机一动就像有的穿越小说那样,去卖菜谱挣银子,更不会有个随身空间,伸手就能拔个人参出来。日子是要从苦里过来的,在没钱的时候,他和花儿不可能填饱肚皮,但只要能有吃的东西,眼下就该满足了。 因为蝉蜕的关系,大水又想到其他的吃食,于是又想到了花儿,他一边想着,一边坏坏地笑。 花儿看到大水哥坏坏的样子,就知道他没准又要干什么坏事了。正要说话,大水把她支开了:“花儿,你也累了,去河边洗洗手脚,洗洗头吧!” “哎!正热得慌呢!”花儿高兴地蹦跳着去河边了。哪儿有女孩子不爱干净爽洁的,只是做了叫花的专业,那就没办法了。好在她和大水哥正在由乞丐转向游民。 看花儿走远了,大水就在周围的杂树边又转了起来。他知道,蝉是在地下生活了几年后,才钻出地面变为成虫的,秋后,蝉产了卵,也就彻底结束了一生,算起来蝉的一生主要是在地下度过的。它们钻出地面的第一件事,就是蜕皮,蝉蜕也就是这样出现的。蝉蜕皮的时间就是晴朗的早晨或黄昏,眼下正好是蝉蜕皮的时候。刚蜕去皮的蝉蛹,翅膀都没有展开,是很干净的,掐去翅膀,可以用油炸着吃。但大水只有一个办法:烤! 转了一些树干,果然发现了刚刚蜕皮的蝉蛹,轻轻拿下来,用树枝穿了,不是残忍,是没办法,先填肚子要紧。转了一会儿,就发现了十几只蝉蛹,不必太多了,顺便把蝉蜕也摘下来,就回到南面去架火了。 想到花儿见蜗牛就惨叫的样子,要让她知道这是蝉蛹,她没准会尖叫成什么样呢,要在她回来之前就烤好,不明不白地吃下去,她也就不会有什么反应了。 蝉蛹可是高蛋白,要在后世,南方城市吃起来还挺贵的呢,可眼下这里不行,人们都认为这东西脏。 把蝉蛹烤熟,变成乌漆麻黑的样子之后,花儿回来了。衣服虽然破得不能再破,但依旧带回了一身清爽。 果然,花儿吃了一个蝉蛹之后,赞不绝口:“大水哥,这是啥东西?挺嫩的,还挺有味道。” “吃你的吧,问那么多干嘛,好吃就多吃几个。”大水没接话茬。 “到底是什么呀?你告诉我啊,回头明天我帮你去抓。”花儿一脸地真诚。 不过,她看着大水哥嘴角泛上来的一丝坏笑,就敏锐地感觉到:不好,要坏事。 “这是蝉蛹。”大水哥指了指哇哇鸣蝉的树。 “妈呀!!!!太脏了!”花儿立刻捂住胸口,作欲呕状。 “你看你又来了,能吃不就行嘛,你刚才不也说挺好吃的么。”大水满不在乎地说。 “你要早告诉我,我死也不会吃的!”花儿气愤至极,花容失色。 “是,你死也不吃蜗牛与蝉蛹,我明白了,下次肯定改。” 听大水哥又提起了蜗牛,真是旧恨未了又添新仇,花儿跳过去就是一顿乱拳。 “大水哥可恶死了,打你!!打死你!!” 009温馨黄昏热闹夜 “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躲开行了吧,我去洗澡。”大水说。 花儿的小拳头捶在他后背上,都不够解痒痒的,大水才不在乎呢,不过也得摆脱,花正恨得牙根都痒呢。 “哼!快去洗你的脚吧,脏死了都!”花儿的仇恨不知不觉被转移了。 “不是洗脚,是洗澡。”大水朝她挤眉弄眼。 花儿的脸立刻红了。乡下男孩子洗澡,还不是脱*光了去水里闹腾,羞死人了。大水哥强调去洗澡,太坏了! “不理你了!”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花儿气得扭过了身子。 大水在河边脱了衣服,就去水里扑腾了,好舒服啊,大水虽然名字叫大水,却不会游泳,只是瞎扑通。洗了一洗,他就光着身子坐在水里,闭着眼睛享受清凉。 身子底下,跟第一次从对岸趟过这条河时一样,他又觉得咯得慌,顺手摸了摸,抓了抓,也没在意。 回到蛙儿岗,花儿一抬头看见大水哥,就瞪了他一眼,继续编她的花环。女孩子全是爱美的,蛙儿岗上野花多得数不清,牵牛花,野菊花,全开得七红八紫,大水当然不会注意这些,可花儿却看着美,摘了一些编花环。 大水也不在意,随便又划拉些干草湿草,点起来熏蚊子,尽管天还不太黑。 点起干草,大水就又想起了红蓼,心下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却又遥远地让他想不起来,可又总萦绕在脑子里。不管它了!索性大水躺下来歇着。 “大水哥,好看不?” 花儿已经把花环扎好,戴在头上,牵牛花,野菊花,盛开在花儿的头上。 “好看,好看。” “你看都没看,怎么知道好看,你快看呀!”花儿撒娇地推着他。 大水无奈地看了看,不就几朵破花么,但他知道,此时可不能得罪花儿,花儿正一脸得意呢。 “真好看,简直太好看了!”大水恭维着,尽最大努力掩饰心不在焉。 于是花儿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天也快黑了,她把花环摘下来放在一边,躺下来准备休息了。 红蓼,辣味……大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带辣味的植物怎么总是萦绕在脑子里。 两个人迷迷糊糊快要睡去的时候,大水突然蹦了起来,而且一蹦老高。 “哈哈哈!我想到挣钱的法子啦!”喊了一嗓子,把花儿吓醒了。 “大水哥,你发疯啊!”她不满地说了一声,翻了个身要继续睡。 “花儿,听哥的,先别睡,跟我去河边。” “干什么啊!去河边干嘛!” “别问了,快走,我想到挣钱的法子了。” 听到了“钱”字,花儿的智商立刻上涨为500,“真的啊,大水哥,那快点走!” 不远的路,居然是花儿拽着大水走过去的,大水是一脸的郁闷。 “花儿,你拔些红蓼,多拔些,然后用火熏软了放一边,等我回去。” “好,那你呢?” “我啊,我在河边盖个小小的房子。” 一听就是大水哥又没正形了,大水哥苏醒过来后,似乎变得特别聪明,可是,也特别坏,特别没正形儿,经常让花儿特别的气恼,却又隐隐地喜欢。 “那我等着你吧,红蓼很好拔,我们一起回去不行吗?”花儿倒想看看大水哥想做什么。 “嗯,也好。”大水已经动手了。 今夜有月。 月色如水。 大水紧挨着河边挖了个小坑,坑里全垫上碎石,引入小河的水。然后,他去河底摸来摸去,只一会儿就捧着一捧东西走到坑边,松手放到了坑里。 是田螺。 田螺并不奇怪,镇上有时候也有卖煮田螺的,只是很少有人买,大水哥要用这个挣钱吗?不大可能啊。 既然一起回去,花儿也脱鞋挽裤腿地下了水,一起摸田螺。大水没有阻拦,天气热,花儿下了水也凉快些。 半个时辰后,小坑就被田螺填得快满了。大水说,行了,我们回去。 于是折了一小抱红蓼,大水抱着,花儿空着手,向回走。 回到宿处,大水问花儿:“咱前天捡的八角呢?” “哦。没想到这东西还真有用处。”花儿从身后的一处土缝里取了出来,她把八角藏到了一个干爽的土缝里,那样就不会受潮。 花儿原想着这八角只能炖肉用,没想到真被大水哥用上了,可是用来做什么呢,她不知道。只是她也不问,相信大水哥就成了。 大水把破瓦罐拎过来,里面是黄昏前装的清水,他把八角扔进去,然后把红蓼盖到熏蚊的火堆上,叶子被烤软之后,就揪下来尝了尝,捏成小团也放到破瓦罐里。 花儿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月色让人慵懒,她只知道这个月夜好温馨,大水哥做什么她全不用去操心。 “花儿,睡吧。” “嗯。”睡意涌上,看着火堆前的大水,她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不久,大水就听到了绵长安稳的睡息声。 蝉已经不再鸣叫,但蟋蟀们开始吟唱个不停,四处全流淌着小虫子的吟唱,越来越高昂。月光溶溶,把蛙儿岗溶进月的怀里,也把两个小乞丐的身影溶进月的怀里。 月光……虫鸣……树影摇啊摇…… 花儿就在月光、虫鸣、树影里,安然地睡在了梦中。 大水继续把蓼叶烤完了,全放进了破瓦罐,又用树枝搅了搅,让八角跟蓼叶混合均匀后,尝了尝,就放在一边。 夜已经深了,烤完了蓼叶,大水又随意在身边划拉了一把草,盖在火堆上,继续作为熏香驱赶蚊子,就也躺下来睡了。 第二天,太阳还没有出来,花儿醒了,清新的空气,让花儿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摸摸身边,想把花环戴在头上,虽说是臭美呗,可是就是不由自主地想美一美。 摸了几把也没摸到花环,昨夜明明放在身边的嘛,花儿坐起身,不经意看到了火堆,立刻明白了。 火堆尚未燃尽,青烟尚且袅袅。火堆上,一圈青草的痕迹,俨然是那个花环。 “大水哥,我跟你拼了!” 大水被踹醒后,恼怒地看着花:“你疯了,你踹我干什么!” 不过当他顺着花儿的目光看向火堆的时候,他明白了,昨天被他随手扔进火堆熏蚊子的,正是那个花环。 他知道,他惨了。 于是撒腿就跑! 010一文难住两兄妹 被拎了二十下耳朵后,大水老老实实地站在花跟前聆听教训。 “你要赔我一个花环!” “是是,赔,我过会就去编花环。” “你赔我的花环要更好看,要带七种不同颜色的花。” “是是是,保证更好看。” 大水心里说,我哪儿给你找七种花、七色花去,到时候再说吧,但是眼下绝对不能表露出来,目前眼下正当前,一定要虔诚,要不,花儿发飙的结果,他刚才领教过了,耳朵根子现在还疼呢。 花儿把蛇蜕小心地藏在衣襟里,用大块的破麻布包着蝉蜕,大水则把一抱蒲公英和车前草抱在胸前,走进街里,直奔董记药铺。 把草药依旧放在竹床前摊开,董掌柜的还是原价,一共九文钱。 蝉蜕要上秤称,二钱的分量,十文钱,这价不高,可见蝉蜕也不是太值钱。 当花儿把蛇蜕拿出来的时候,董掌柜才两眼放光,这蛇蜕是完整的,一点没被破坏。 “这蛇蜕是好的,我也给你十文,以后再有的话就卖给我,有一套我收一套。” “董叔,哪有那么好的运气啊,自然是有了就卖给董叔了。” 一沾上讨价还价的事情,花儿不由自主向前,大水不由自主退后。确实,他得承认,花儿在这方面,是个天才。 “董叔,您也知道这蛇蜕不是说找就找得到的,您再给加点价吧,我们以后有了药材一定先想到您董大叔的。”花儿继续大展公关手段。 最后,蛇蜕涨到十三文。 这样,蒲公英车前草两个九文共十八文,蝉蜕十文,蛇蜕十三文,大水共卖得了四十一文。 累了两天,才四十一文,可是这四十一文,对一对小乞丐来说,意味着新生!哪怕这新生的开始如此渺小! 列位看官爷爷,本书主人公可能会有惊喜的收入,但绝不会瞬间发财。从苦,一步步走向甜,才有滋味。乞丐,没有暴发,只有劳作。 出了药铺,两人直奔杂货铺。盐,是他们必须要买的。 盐这个东西,历来是官办的营生,贩卖私盐是要掉脑袋的。因为过日子离不过盐,这里又是大平原,根本没有可能像海边一样自己晒盐,所以吃盐只有规规矩矩地去买,而且盐价自然不会便宜。 花了两文钱,只买得了小小的一包盐,花儿小心地揣在内襟里。 大水哥告诉她,今天一定要买个锅,有大用处。 于是又来到铁匠铺,跟昨天一样,铁匠一口咬定,一口锅四十文,少一个子儿不卖,并解释说,真是不赚昧心钱,他总不能赔本赚吆喝啊。 大水只有三十九文钱了,实在是挤不出那一文钱来。可是,他又实在想要这口锅。 花儿楞了楞神,先是犹犹豫豫的,最后却果断地从内襟里掏出大水哥用命换来的一文钱来。 “大水哥,加上这一文,正好可以买上这口锅。” 大水决然地把她的手推到一边,“哥说过,再凑一文钱就给你买芝麻小烧饼的。哥现在也没给你买上,你就留着。” 大水哥的眼神是决绝的,她只好缩回了手。 “叔,算我借您一文钱,明天我就还给您,行吗?而且,我会念您的好处。”大水想,其实明天肯定可以买下这口锅,因为新的蝉蜕又可以采集,但是他想今天就把锅买回去了,所以他做最后一次努力。 “唉,好吧。”铁匠点点头,“也别说欠我的,回头你有了钱呢,就还我,没有钱呢,我也不讨要。你们两个小叫花也不容易。只是记住了,叔没骗你们钱就成。三十九文,拿走吧。” 大水与花儿二人感激万分。一文钱啊,一文钱就能难倒英雄汉。何况,他二人不是英雄,是乞丐。一文钱虽少,里面含了情义,这铁匠铺掌柜,就是这样。 大水和花儿高高兴兴地向外走,穿过胡同,就要拐弯的时候,听见胡同的拐角附近有吵闹声。 “还给我们,还给我们!” 几个孩子的声音一齐愤怒地喊着。 大水扒着墙角,向斜对面的胡同望去,果然不出所料,二混子又在抢小叫花们的东西了。 不知道他抢的是什么,只是很明显他已经得了手,向大水这边跑来。 大水缩回头去,估算着时间,听着二混子的脚步声,知道二混子快到眼前了,他突然探出身去,装着走路的样子,暗暗地伸出一只脚,绊在二混子的脚下。 二混子跑得正得意,哪曾想半路杀出了程咬金来,被大水绊得摔出去得有丈远,扑通地来了个大马趴,手里的东西也撒了手,扔出去老远。 大水这回看清了,那是多半张发面饼。肯定是小四子他们几个小乞丐讨要来的,被二混子抢走了。 小四子等几个小花子追了过来,不等二混子爬起来,抢先就把发面饼抓了过来。 二混子被摔得实在太突然,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看清了是那天为了一文钱跟他拼命的大水,他噌地爬了起来,照着大水就是一拳,“老*子打死你个小畜*牲!” 大水早想到他这手了,早似有意似无意地把刚买来的锅端到胸前。 “咣!”这一拳正打在锅底上,疼得二混子又是?暄烙质俏??质撬k帧?p>“让你个孙*子老是欺负人,大家上啊!” 大水一声招呼,几个小要饭的义愤填膺,就要一起向上招呼。 二混子一个人也禁不住这几个人群殴啊,见势头不好,他嘴里喊着“小子,你等着!”指了指大水,却麻溜走人了。 大水现在才不在乎他呢,在小叫花伙伴的感谢声中,大水和花儿向蛙儿岗走去了。 011新吃法与新实验 买了一口锅,还欠人家一文钱,本来就是乞丐,这回倒好,还背上外债了。不过,大水和花儿都是喜气洋洋的,现在,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一样新家当。 慢慢地,一切全会有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花儿现在坚信这一点。她看向大水哥的眼神,全是满眼的星星。 大水先去看了看破瓦罐,伸进手去蘸了些八角和红蓼混合的水,泡了一夜了,味道究竟会怎么样呢。舔了一下,大水暗暗地点了点头,还凑合吧。 他也叫花尝了尝,花尝了一口,眉头挤到了一起:“大水哥,这是什么味啊。” “嘿嘿,这是辣味和八角的香味。” “这辣味我从来没尝过,大水哥。” “嘿嘿,你等着瞧吧。” 接下来两个人到了小河边,锅是新买来的,必须刷洗干净,去掉铁味才行。小河是沙子的河床,沙子正好可以用来刷锅。 两人蹲下身,把河底的沙子捧进锅里,慢慢地揉搓着。 刷了一会,锅里已经没有一点铁锈味了。 花儿去收集蝉蜕了。大水也告诉她,拔些马齿苋回来。 大水的任务是继续钓青蛙,几天来全吃这个,两个人有些腻味了,味儿太淡了。 花儿回来的时候,大水正在整理收拾钓上来的青蛙,于是她收好二十几个蝉蜕,就去河边把马齿苋也洗干净带了回来。 “看哥给你露一手。你去拿几个野蓖麻籽来。” 野蓖麻籽,八角,和刚买来的盐,以及花儿刚刚收集的蝉蜕,全是花儿收起来放在一个地方的,放在哪里,大水不知道,也不去管。花儿最愿意作大总管了,特有成就感。 大水和花剥了三四粒蓖麻籽,剥去黑壳,里面是白胖胖的籽实。 刚洗净的锅已经用三个树桩子支了起来,点着干柴,火在锅下劈啪爆响。大水有一种后世野炊的感觉。 看着锅热了,大水把蓖麻籽掰成几小块扔进锅里,用树枝翻炒着,不一会儿就炒出油来了,花儿看见了油水,口水就要往外流。 蓖麻籽被炒得发黄的时候,大水把青蛙放了进去,不停地翻炒,并加了水。氤氲的香气直冲鼻子,跟烤青蛙的香味又有不同。直到青蛙快要完全熟了,大水又把马齿苋利索地揪成几段,也撒进锅里一起炒,最后向花儿讨了点点的盐,加到菜中,搅拌均匀,就撤了火。 没有碗,只好就着锅吃;没有筷子,就随便折两截树枝代替。 这可是有滋有味的一顿饭啊,菜里有肉有菜,还有咸味,能吃顿热饭,并且又是这样的美味,以前,想都别想。 花儿吃得肚皮圆圆的,饱啊,真饱。一脸地满足和舒坦。 “哥,这野蓖麻籽能当油吃啊?”这时她才想起蓖麻籽的事情来,怪不得哥让她采集蓖麻子呢。 “嗯,能当油吃。不过有点小小的毒性,不能多吃。”大水对花儿说。 “两天没采蓖麻籽了,应该又有变黑成熟的了。” “回头再去采吧,现在给哥帮忙打下手。” “好!嘻嘻。” “今天这口锅就要占上了,今天的晚饭只能还是烧烤。” “行啊,我们接着烤青蛙。”花儿笑嘻嘻地说。 “嗯。烤青蛙,烤蜗牛,烤蝉蛹。”大水念念有词。 看着花儿的脸又白了,大水哈哈大笑。花儿知道大水哥在逗她,就气鼓鼓地瞪了他好几眼都不解气。 两个人把剩下的马齿苋炒青蛙倒出来放到蓖麻叶上,留着下一顿吃。 “哥,你到底要做什么?” “哥要做炒田螺,明天正好是镇上的集市,我们去集市上卖。” “可是大水哥,咱镇上以前偶尔也有卖炒田螺的,可是卖得不快,挣不到什么钱。”花儿说。 “咱的田螺就能挣钱,花儿,你很快就知道了。”大水故意拿着个劲,又招来了花儿的几个白眼。 去河边的小坑处,发现里面的田螺只是吐出了很少的一点泥,因为小河床很干净。 之所以把田螺放到石子铺底的小坑里,就是为了让田螺吐出壳体里的泥,这样吃着才不牙碜。本来应该泡在装有清水的大盆里的,可是他们没有大盆,也就只好泡在干净的石头坑里了。 两人各捧了一捧来到锅边,大水先要试验一下。 炒田螺也是个有技巧的活,火候小了,田螺就几乎剥不出来;火候大了,田螺剥出一半也会断掉,剩下一半在壳里。技巧把握不好,田螺就炒不好,那就卖不出价钱来。 两个人一个烧火,一个翻炒,试了半天,不是火候大了,就是火候小了,最后终于成功了,田螺肉一下子全剔出来,而且很干净,很好吃。必须说的是,花儿炒出来的田螺火候才是正好的,看来男人做这种细致活总是不如女人。 花儿得意地说:“以为这田螺就由我来炒了,大水哥只管烧火就行。” 唉,谁让咱的手艺不如别人呢,那就让贤好了,大水也是无可奈何。 两个人把锅端下来,到河边小水坑处把田螺放进锅里,有小半锅,两个人抬回来,大水把破瓦罐里的红蓼与八角的混合水倒了进去。 花儿这才明白,大水哥为什么要把八角和红蓼泡起来,原来是为了做成调味料。 大水哥怎么这么聪明呢! 有时间就用棍子搅拌搅拌,让香与辣的味道充分泡进田螺里。明天才是大集,泡一夜应该充分入味了。 接下来花儿又采集了些成熟了的蓖麻籽,大水也把剩下的藤条折光了晒着。 两个人怀着激动的心情,就等着明天大集的来临了。 012 叫花田螺问世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已经没什么可吃的东西了,两个人哪儿还顾得上吃东西,他们就是一心想着炒出田螺去卖钱。 调味料的汤水经过一夜的浸泡,全被田螺吸收进去了。 大锅架起来,木柴烧起来,袖子挽起来,两个人大干起来。 大水烧火,花儿翻炒,并不时告诉大水加柴减柴,保证火候始终正好。一会儿之后,洒入盐水,就终于炒好了。 花儿等不及,捞起一个田螺,用枣树刺剔了一下,完整的田螺肉就被剥了出来,闻着就香。 花儿田螺肉放到大水哥的嘴边,“大水哥,你先尝。” 大水哥轻轻推了回去,“你先尝,然后我再尝。”想不到这个小馋猫妹妹还挺有心,先给自己吃。 于是花儿也就不客气了,塞进嘴里,嗯!嚼起来有筋有骨,又香又辣,真是好吃啊! 大水也就着花儿的手尝了一个,确实不错,就是辣味淡了点,不过,在这个没有辣椒的朝代,能有这个辣味就不错了。 又作了些准备,摘了些蓖麻叶,全比大人的一巴掌还大。又去摘了些野枣树的尖刺,送给卖田螺的客户供剔田螺之用。 没有装田螺的工具,比如筐和篮子,全没有,索性两个人就抬着锅进了镇子。 集市的人已经挺热闹的了,一路走去,卖鸡的,卖蛋的,卖柴的,卖面的,各色小摊,各种吆喝,很是热闹。 有人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这两个小叫花,抬口锅来干什么。 大水与小花也不在乎,乞丐会在意别人的眼光吗,他们的自尊心早已消失了,如果说有,也需要慢慢找回。 两人找了个空地,把锅放下,大水想了想措词,怎么吆喝呢?还有,价格居然忘了跟花商量了,那就赶紧商量一下吧。 “叫花田螺,刚出锅的叫花田螺,又热,又香,又辣啊,先尝后买,一包只卖三文钱!” 大水听到花儿的吆喝,这才明白过味来,原来花儿早就想好价格了,还取好了名字:叫花田螺。 大水都有些傻了,剩下的时间,他只有欣赏花儿的精彩表演了。 路过一个领着孩子的大妈,花儿主动拉住小孩,剔了一个田螺递到孩子嘴边:“大妈,让小弟弟尝尝这个叫花田螺,又香又辣,不好吃的话您就不用破费了。” “大叔,看您拿着酒壶去打酒呀,正好,您尝尝这个叫花田螺,又香又辣,还是热乎的,正好给您下酒,先尝后买,不香不要钱!” 由于集市上以前也偶尔有过卖田螺的,不过味道一般,卖不出去。谁知道这个叫花田螺会是什么味道呢? 匆匆走来走去的赶集的人们开始都不停脚,可是架不住花儿主动地拉住人家先尝后买呀,既然是白品尝,也就乐得停下来尝了尝。 他们从来没吃到过这个味道的田螺,太有滋味了,尤其是那个淡淡的辣味,让人嚼了第一口就想嚼第二口,可这辣味是怎么做出来的呢,从来就没尝过呀! 终于,那个领小孩子的大妈和拎酒壶的大叔要各买一包。 买卖开张了! “大水哥,给大妈和大叔包田螺呀,分量要足足的!”花儿的话,让买田螺的两个人更加满意了。 大水这才回过神来,赶忙用小石片当成的铲子包了一叶子,递过去,又递过两个枣尖刺。 有了第一个买的,接下来就好办了。这以后,在两人的吆喝下,和先尝后买的**下,时不时就有人买走一包,这中间还有几个回头客。 小四子、铁蛋等两三个乞丐也晃过来一次,花儿给他们捏了一小把尝尝鲜,现在自己还不能养活自己,她可舍不得假大方,多挣一文是一文吧。二混子今天倒是没有见到。 一个半时辰后,田螺只剩了小半包,没办法卖了,不过花儿也有用处。一共大约有三十包,光白品尝就用去了五包,卖了二十五包,一共挣了七十五文钱。 这回不用抬着锅了,把小半包剩田螺包好,大水抱着锅,两个人也要去买些必用的东西,他们不是买日用品,而是买必用品。 两人同时想到了先去铁匠铺,可是经过一个卖篮子与筐的小摊时,花儿停了下来,拿起一个荆条编的小筐出起神来。 “小叫花,想买筐啊,20文一个。” 花儿又仔细地把筐里外看了看,摇了摇头,放下小筐,跟着大水走了。 “铁匠叔,我们来还您的一文钱。”花儿把一文钱交给铁匠。 “还真没成想你们这么快就还钱了,我一文其实我不要也没关系,你们留着花吧。” 要是大水哥昏倒事件之前,大水和花儿肯定会喜滋滋地接了这一文钱,并要感谢个不停,说上一车的好话。可是他们进了蛙儿岗后,就再没想过靠别人的施舍来求得什么东西。 “不,还给您吧。还有,这是我和大水哥卖剩下的叫花田螺,您别嫌弃,尝一尝吧。” 铁匠有点不好意思了,看这一文钱闹的,两个孩子还倒搭上了东西。 “铁匠叔,我想买个铁锨头,多少钱啊?” “那叔我也不来虚的了,20文。” 大水买了一把铁锨头,花儿不知道大水哥有什么用处,但她相信大水哥,又掏出了20文给了铁匠。 接下来的采买,就是花儿作主了。犹豫了一下,花儿还是进了米粮店,见到进来两个叫花子,掌柜的正要往外轰,没想花儿确打听起价格来,掌柜只好耐住性子介绍起来。 花儿买了二斤最下等的高粱米,花了15文;大水知道这个朝代还没有玉米,只有小米、稻米、高粱和白面。下等的小米也要10文,稻米和白面根本就没问。然后又5文买了二斤麦?。由于没有袋子,就又花2文买了两个破的不能再破的面袋子,装好高粱米和麦?,在老板不耐烦的眼光中,花儿似乎若无其事地出去了。 在杂货店,花儿买了一个勺子,用了3文,1个碗5文,最后花15文买了一个陶盆。最后,两个人只剩了4文钱。 把其他杂物放在锅里,由大水抱着走,花儿端着陶盆,两个人开始往回走。一路上有说有笑的,累了就休息一会儿,两人心里全是高兴,不知不觉地就回到了蛙儿岗的家里。 013吃糠咽菜也香甜 到了家,已经是中午了,两个人全饿坏了。 大水也没力气去钓青蛙了,就又摘了些马齿苋、刺儿菜,用蓖麻籽做油,炒了放用勺装在碗里。 那边,花儿倒出一点高粱米,多加了些麦糠,又把马齿苋和刺儿菜也和在了一起,加了少许盐,就着锅底做了个锅盔。 两人搬来枯木墩子,坐在锅边吃了起来。这是他们两个几年来第一次吃到自己用粮食做成的饭,这顿勉强叫做饭的吃食,在两个人心里,不啻是山珍海味。 大水吃得直巴唧嘴,抬头正要开口说话,他才看见,花儿哭了,默默地吃着饭,两行泪水已经无声地流到了嘴角。 “花儿,这是怎么了?”大水吓了一大跳,赶忙问。 “大水哥,我和你现在真是在吃糠咽菜啊,你看,饭里有糠,菜是野菜。” “可是,今天我们能填饱肚子了,那就吃糠咽菜也行啊,总比当叫花子强。” “嗯,大水哥,我们再不当叫花子看人眼色了,我们宁愿吃糠咽菜!能这样,已经多不容易了啊!”花儿的眼圈又红了,“大水哥,我吃糠咽菜也觉得香甜。” “哥我会想办法让日子好过些的,放心吧!” “嗯。” “对了,我想问问花儿,你为什么把炒田螺叫做叫花田螺呀,还有,你怎么知道卖3文一包的价格呢?” “嘻嘻,”花儿一听大水哥问这个,来精神了,“咱们俩是叫花子,镇上不少人全认识咱俩,不少人赏给过我们东西吃,那田螺索性就按叫花子来起名,大家反而相信我们。”花儿娓娓道来。 “还真是!对呀,哥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你笨呗!”花儿看见大水哥甩来一个白眼,“是因为以前有卖过田螺的,2文钱一包,咱们的田螺有滋有味,特别是这辣味是别人做不出来的,我们卖3文一包,贵1文是应该的。” 大水算是服了,要说这谈到钱,似乎女人永远比男人懂行。 吃完饭,花儿把买来的东西收好了,大水也不问她收在哪里,包括剩下的几文钱。 把剩下的锅盔拿出来放在一边的石上,用大叶子盖好。 用从河里捧来的细沙刷锅的时候,大水想到了什么:“对了,花儿,蛙儿岗上有炊炊草,捆起来能扎成锅刷,我把干的扯下来,做把锅刷。”这个不是什么技术活,大水肯定自己能做好。 “太好了,炊炊草多吗?” “不多,我估计也就够扎三四把用的,剩下的都是青的,炊炊草没干枯的时候做不了锅刷,剩下的也就能再扎个两三把。” “大水哥你采来扎吧,逢一四七是集,今是七,离下一个集还有几天,叫花田螺还不急着做。” “好,我去采。你歇会吧。”毕竟花儿刚才哭了,大水想让她休息一下。 “大水哥,我去摘蝉蜕,收集熟了的野蓖麻,再折些红蓼来,继续做调料水,这些费不了多少功夫。” 于是分头行动了。 大水把所有已经发干的炊炊草全割了下来,用铁锨头切成一尺半长,然后对折,有一把粗的时候,掐紧了,就把炊炊草从尾端细细地捆起来,另一端散开着,一个锅刷就做成了,说起来容易,主要是要捆得结实,要不用几次就会散了。 花儿回来的时候,大水只做好了一个。 花儿摆弄来摆弄去,爱不释手,又对大水哥佩服个不行。 “你去锅里试试,看看好用不好用。” “别,大水哥,我们来卖钱吧,怎么也值5文吧。” 大水心想,怎么花儿又成了财奴了。他们太穷了,1文钱都恨不能掰成两半花呀。 花儿想起了集市上看到的藤条编成的小筐,大水哥前两天也折了一些藤条,她也想编一个,这样就不用抬着锅去集市了。可是她不会编,买一个又觉得太贵,就跟大水商量。 大水想了想说,别用藤条了,还太湿,你一个女孩子折来折去的,没那么大的力气,而且藤条有股怪味,你用我在河边晒着的蒲棒秸编吧,已经晒得半干了,我们自己用,就不用求编得好看,你就自己试着编吧,能用就行,反正我肯定是干不了那种细活。” 其实,大水想的是,如果花儿真正学会了编个篮子啥的,这蛙儿岗上有不少野柳树的,柳条筐才是目标。不过现在不行,只好先用软的蒲棒秸来实验,因为软才方便实验。 大水接着扎锅刷,花儿在旁边递东西帮忙,四个锅刷全扎好后,他们就去了河边。 大水下水摸田螺,花儿试着用蒲棒秸编个草篮子。 小河里的田螺很多,很快小石坑就满了,让它们在干净的水里吐两天泥,炒的时候更干净。 他们有一个大陶盆,不过现在要用它把野菜和着麦糠做饭用,还是先把田螺放在小石坑里吧。 大河忙完后,又钓了十几只青蛙,就着河边掏洗干净,一会儿烤着吃。岸边的花儿还没能编出半尺的篮子,她仔细回忆集市上看到的样子,可是真编起来就是搞不定,已经气得脸色通红了。 大水过去哄了几句,花儿才好了些。天已经下午,两人抱了些蒲棒秸回蛙儿岗去了。 晚饭是剩下的锅盔,烤青蛙,花儿说,明天煮菜粥吃,还有,捡来的八角已经用完了,下次卖完叫花田螺,还得再买点八角,买碎的就行,便宜。 014西坡有个兔子窝 第二天花儿煮了菜粥,高粱米很少,野菜和麦糠更多,只有一个碗,就让着大水先吃。因为大水吃完后要去街上卖一次蝉蜕,不要等赶集那天,因为带着田螺,而把蝉蜕挤碎了。 这几天收集的蝉蜕因为晒得很干燥,品相好看,大水跟董掌柜死磨硬泡半天,卖了十二文钱。 出来后,大水在街上转了转,回到蛙儿岗,大水给了花儿10文钱,花儿笑眯眯地紧攥着钱,不知道跑哪儿藏钱去了。 在花儿来说,今天的活还是跟昨天一样,采蝉蜕,采蓖麻籽,然后,跟那个篮子做斗争。 “大水哥,你今天干点啥?” “你大水哥我吃了两天饱饭,长了好多力气,当然是干力气活儿了。只是,我都觉得忙不过来。” “为啥呢?” “我要做篱笆,把西边洼地那里圈起一片来,那个地方肯定有野兔子,但是不圈起来,不要指望逮住它们。不用圈太大,可太小了也不行。将来用篱笆圈好了,野兔子繁殖快,等它们数量多了就抓些卖掉。” “太好了,大水哥,你真是太聪明了!” “那昨天谁说我笨来着?” “嘻嘻。” “可是,哥还想挖个土洞,我们不能总睡在露天里,现在是夏天还好说,冬天怎么办。这几年露宿街头,没把我们冻死就是万幸了,不能总睡外边。何况夏天要是刮风下雨呢?” 花儿也显出了抑郁的神色,大水哥说得对,总睡外边不是个事儿。 “可是,篱笆怎么做呢?”花儿的大脑又转了个弯。 “篱笆可以用树枝子做,最好找有刺的,这岗上杂树多,不成问题。关键怎么捆起来,用炊炊草肯定是不行的。” “那用什么捆呢?” “叫声哥就告诉你。”大水的坏劲又上来了。 “不告诉我就不叫。”花儿不上当。 “那好,我走了。”大水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哎呀大水哥!”花儿不经意地就喊了出来。 “哈哈哈哈。”大水得意地大笑,气得花儿上去踢了他一脚。 “你看――”大水手指着告东侧的一片绿色植物,“那东西叫**,大名叫苘麻,你吃过呀,果实味道麻麻的。” “是啊,可是又怎么样啊?” “**的皮其实就是一种麻,剥下来晒干,韧性很强的,就用它来捆篱笆。” “大水哥你真是太――哼!”花儿看到大水哥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哼!才不再夸他呢,尽管花掩饰不住眼睛里的小星星。 两个人商量好,在不出去的日子里,大水上午准备做篱笆,下午挖土洞。花儿现在明白大水哥为什么一定要买一把铁锨了,原来哪个活全用得上。 做篱笆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活儿,只好慢慢来了。大水先收集树枝,越有刺越好,每收集一堆,就放在一边,到用的时候再收到一起。树枝虽多,可收集也不容易,大水经常被枝条尖刺刮得东一血道子,西掉一块皮的。 收集的时候,大水经常看看身边丛丛的酸枣树,总觉得它有什么用处,却又总也想不起来。 中午的时候,大水随意地躺下歇了会,摘了一棒狗奶泡子吃,就回到南边去了。 他们现在一天吃两顿饭,三顿饭实在是吃不起,而且什么时候吃饭,也没个准点。 他看见花儿还在树下编篮子,嗯,有进步,已经看出点篮子的样子了,不过,实在太难看了,惨不忍睹。大水这么想,可没敢这么说,他还不想被花儿暴打一顿,何况,能用就行呗,又不用来卖,管它好看不好看。 挖洞一定要找准地方才行,在南面挖是肯定的,因为南面朝阳背风,可土层一定要结实,万一土一松动塌下来,后果可不得了。另外洞不需要太大,越小越不容易坍塌,能直腰进去就行,也不需要太深,人能在里边睡觉、伸得开腿,并能走几步就行。 转了半天,大水终于找到了一个觉得不错的位置,挖下了第一锨。铁锨早已经装上了木把。 花儿喊他吃饭的时候,他只挖了一点点,他总在不断地试试泥土的牢固度,因此第一天挖得很慢。 坐在木头桩子上,花儿把惟一的碗递给了大水,她知道大水已经很累很累了。大水也不客气,呼噜呼噜喝了三大碗菜粥,花儿看他吃得香,就笑眯眯的看着他吃。 轮到花吃饭的时候,大水起来到别处晃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把一个东西递到正在喝粥的花儿的眼前。 “啥东西呀?”花儿嘴里含着粥,模糊不清地说。 “芝麻小烧饼,吃吧。” 花儿全身震了一下,放下粥,气儿不顺起来,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你哪来的钱?10文钱不是给我了吗?”蝉蜕卖10文,这次也应该是10文,那大水哥哪来的钱呢? “今天蝉蜕卖了12文,我用两文钱买了这个。昨儿个,你说到吃糠咽菜,我心里挺难受的,知道你一直想吃芝麻小烧饼,就买了一个。” “你怎么这么败家啊!!”花儿气得脸色铁青。 “不是败家,以后我们会更多挣钱的,不会总叫你吃糠咽菜,吃吧。” 花儿紧紧地拿着芝麻小烧饼,不吃,也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像是要哭,一会儿看是失落,一会儿看生气,一会儿看是感动,但大水就是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什么。 “快吃啊,就着粥吃了吧。” “好,大水哥,我吃,你也吃。” 大水哥就着花儿的手,轻轻咬了一口,推回去:“我要看着你把它吃完。” 花儿不再说一句话,慢慢地把芝麻小烧饼吃了下去…… 花儿收拾了饭碗后,没有去编篮子,默默地走了出去。 大水有点头皮发麻,她不知道花儿在想什么,就别上前去?交12肓税伞?p>花儿站在夕阳里,披着一身晚霞,久久地看着手里的什么东西,她的身影很单薄,在微风里静静地一动不动。 大水最终还是凑了上去。 听到了大水的脚步,花儿把手收起来,慢慢地转过头来:“大水哥,我跟你说过,我们现在这样过活,吃糠咽菜我真的不在乎!” “当然了,你是我妹嘛,不会嫌弃我的。” 花儿又沉默了,走到编篮子的树下。在一错身的时候,大水发现,花儿隐约攥着一枚铜钱…… 015煮炒蒸炖全有了 赶集的前一天,两人把田螺放到大陶盆里,又把调料汁倒进去,搅拌均匀了,等着明天早上炒叫花田螺。 花儿终于把篮子编好了,大水哥好一通赞美,说花儿太聪明了,这个篮子又实用又好看,夸得花儿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篮子真的那么好么?她不知道的是,大水哥说完此番后,心里好苦。 再一件事,就是粮食终于断顿了。一共才几斤的所谓粮食,吃了四天,可以想像,两个人的日子有多苦,但大水和花儿都又满足得很,对未来向往得很。 想着上次的叫花田螺卖得不算慢,这次他们多做了些,第二天一早,又是花儿掌勺,大水烧火,做出了大概四十包的数量来,花儿编的大蓝子最多也就盛这么多。 还是准备好蓖麻叶,枣树刺,然后又把两个已经空空如野的面袋子系在大水的腰间。又把4个锅刷带上,把勺放在篮子里,上次的石片扔掉了。两个人第二次踏上挣钱的征程。 到了集市,人已经不少,赶紧找了个好位置,把篮子放好,大水就自动让贤,这做起买卖来,花儿简直就是天才。 “卖叫花田螺哩,热辣辣,香喷喷,哄小孩,能下酒,3文一包咧!”花儿张嘴就来,都不带想词儿的,不过,这次她可没吆喝先尝后买,这四个字只有卖不动的时候再说。 看官可能会问,为什么花儿张嘴就能吆喝呢?其实大水也行,只不过不如花儿喊得干脆。这不难理解,乞丐都有这本事。 为了讨口饭活下去,他们什么好听的话全会说,他们没有脸面的概念,只不过,花儿如今吆喝起来,恰恰找回了尊严。 比上次多出了十包,却卖了一个半时辰,大水知道,这个市场接近饱和,尽管还能再多卖一点,但这个镇子毕竟太小了,哪怕这个辣味是新鲜物儿。 四把锅刷本来想着卖5文钱一把,结果没卖出去,有一位想4文一把包圆,大水一想,卖完了也省心,就卖给他了,得了十六文。 今天一共卖得了133文,叫花田螺还是先尝后买了一包,一共卖了三十九包。 卖完了,也就要采购了,挣了点钱,又要花出去了。唉! 14文买了把斧子,这个实在太有用了。15文买了二斤下等高粱米,5文买了二斤的麦糠买了四斤。碎八角买了二两,花了八文,整八角贵得多,花儿可舍不得,又花10文买了盐,15文买了个锅盖,最后剩下了36文。 在大水哥的强烈要求下,又买了两个大坛子,花了30文。花儿疼得心都碎了,败家啊,转眼,就只剩了6文,她的余钱,是上次卖叫花田螺剩下的4文,大水卖蝉蜕的10文,加上这次的6文,她的全部家财就是20文,不,是20+1文,不过,那1文是她永远的财产,不会花出去的。 这些东西一次拿不走,大水只好自己扛着抱着的,先跑回蛙儿岗一趟,再折回来,两人才把东西全带回去。 话说花儿回到了家里,第一件事情不是抱怨大水哥“败家”,也不是勤劳地找些活儿干,更不是坐下来歇口气,而是,一声不响地,默默无闻地,专心致致地――藏东西去了。 大水知道,这个破土岗现在不会有人关注的,更不会有人来偷,他们也没什么可偷的,可人家花儿的安全意识就是超前,这些东西,就是大水都不知道藏在哪里。 今天他们第一次炖肉吃,当然是炖青蛙。 大水哥回来后立刻去钓了十来只青蛙回来,以前全是烤着吃,现在有了锅盖,能笼住水的热气了,就可以炖着吃了。 野蓖麻籽炸出油来,把整理好的青蛙扔进去,先是乱炒,把蓖麻油吃进去之后,加水,放入八角和盐,没有别的调料,这两样就够了,尤其是八角,大大地提味。盖上锅盖用急火,很快香味就飘了出来。盛到碗里,香气扑鼻。 刷了锅,然后第一次蒸菜饽饽。 这几天闲了的时候,大水做了一个锅屉,把细树枝横的纵的排好,距离紧密一些,再用藤草捆好,根据锅的形状把锅屉的外边整成圆的就成功了。 锅里放上水,加几粒高粱米,放进一个“人”字形的粗枝当支架,然后放上锅屉,铺上大叶子。 用高粱米、麦糠、马齿苋、刺叶菜和面,加点盐,拍成饼子,放到锅里,盖上锅盖,大火烧开水,水滚开一会儿,香味出来后,就熟了。 以前没有锅盖,当然不能做蒸食,今天买来了新锅盖,要试试新。 吃着菜饽饽,喝着高粱米稀饭,吃着炖青蛙肉,成就感和幸福感流淌在心里头。 到现在,他们不敢奢望像富人家厨房里那样煎炒烹炸,但他们两个人也是蒸的煮的炒的烤的炖的,干的稀的全有了,他们做饭也可以变着一点花样了,蒸的是饽饽,煮的是稀粥,烤的是青蛙蝉蛹,炖的是青蛙肉,炒的是野菜,吃着自己用劳动换来的饭,大水和花儿再次体验了花儿说的,吃糠咽菜都香甜啊! 吃过饭,花儿收拾利索,琢磨着仍是先去采蝉蜕和蓖麻籽,然后去摸田螺,做调料水,这些全做完了,她想再用蒲棒秸编个篮子,一个是提高一下自己的技术,另一个则是得有个备用的家伙,再剩下的蒲棒秸就准备做草垫子准备过冬用。 大水哥又要折树枝又要挖洞,活儿很累的,而且他也不过十五岁,没有太大的力气。看大水哥太累,花儿就把摸田螺等轻松一点的活儿多做一些。 两个人忙忙碌碌,晨昏无休地也挣不了几个钱,可是花儿心里很舒坦,这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呢。 花儿正要去干活的时候,大水叫住了她。 016狗奶泡子酿起来 大水让花儿先去采集狗奶泡子。 “大水哥,你嘴馋了就自己去摘啊,那东西采下来也是个烂掉。” 大水向花儿说,他想用这狗奶泡子酿家常的酒,只是他也没有把握能不能成功,就是造出来了,有没有人买也说不好.但一定要试一试,要不狗奶泡子也是烂掉,就当废物利用吧。 听说造酒,花儿听说过,造酒用大麦、高粱,怎么能用狗奶泡子酿酒呢。 大水告诉她,她说的是米酒或白酒,而他要酿的,是果酒。 “果酒是啥东西?”花儿瞪大了眼。 “果酒也是酒,最适合女人老人喝,咱们真要是酿成功了,就给你先喝,别喝醉了就成。” 花儿立刻高兴起来:“好!我喝醉了就先踢你!” 狗奶泡子,又叫龙葵,结出来的果实一团一簇的,跟小葡萄一样,而且成熟的非常快,小圆珠一黑就成熟了,几天不摘就自己烂掉了,掉到泥土里。 花儿兴冲冲拿着篮子去收集了。 大水继续收集做篱笆用的枝条,有了斧子,他就方便多了,每遇到有他小腿儿精细的大枝干,他就砍下来,再砍成一人多高的长短,扛到挖的洞口。 中间他遇到了正在采集的花儿,花儿笑嘻嘻地向他嘴里递了几个狗奶泡子,然后就又去别处采摘了,大水看到她的篮子快满了。 折折砍砍的,把大水累得够呛,可是想到如今自食其力,远离了乞丐生活,就从心里总是又涌出新的力气。 干到中午,回来的时候,花儿已经把狗奶泡子装了大半陶盆。 “大水哥,先吃饭,这些天你干的全是力气活,我们一天吃三顿饭吧,今天的饭也够吃今天吃三顿的。” 大水知道花儿是心疼他,只是有些舍不得多吃粮食。可是他也知道,毕竟自己干的是体力活,只有吃饭才有力气,就答应了花儿。 花儿把上一顿的饭菜热了热,两个人随便吃了,大水感觉身上的力气更足了。 花儿吃得很少,却和大水哥唧唧呱呱,说个不停。 吃过饭,两个人抬着陶盆到小河边,把小葡萄珠摘干净,去掉底端的小茎,只剩下果珠,又反复地洗干净后抬回来,大水在洞口找了根合适的木头,用斧子把一头砍圆了,让花儿捣了起来,这么一陶盆狗奶泡子不至于累到花儿,还新鲜好玩,大水还要接着挖土洞。 果实,花儿兴致勃勃地捣了起来,感觉新鲜好玩。 “小心点,别把盆子砸漏了。”大水逗她。 “知道,还用你说。” 大水在另一边继续挖着土洞,当知道这里的土层确实很结实后,他的进度加快了,当然,他还是小心谨慎,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现在,他每挖进一尺,就在两边支起砍来的木头,然后在两边的木头上面再横搭一块木头作横梁,让栋梁紧紧嵌入洞顶,这样安全性就更高了。如果木头不够了,他就停止挖洞,再去砍篱笆枝,顺便再砍大木头来撑洞顶。这样一举两得。 那边花儿也把果子捣成了清浆,身体倒是不累,只是花儿的胳膊却抬不起来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来回交替拍打着自己的胳膊。 大水搬来了早已经清洗干净的大坛子,把陶盆里连浆带水的狗奶泡子汁液,用勺装入坛子,装了四分之三,浆水就用完了。 “没装满,大水哥,今天已经采干净了,明天我再去采,把它装满。”花儿看没装满,有点可惜。 “嘿嘿,花儿,其实刚刚好。装满了反而不行了。” “为什么?” “这浆水自己会发酿的,跟发面一样,所以坛子里得留出空来,让它自己发酵。” 大水知道,狗奶泡子跟葡萄一样,表皮上有酵母菌,连果皮一块酿起来,反而会发酵得很好。 弄了个木塞子,紧紧地塞在坛口,大水还担心漏气,因为漏一点气就白忙活了,又去河边弄来黄泥,死死地糊在了坛口。 坛子放哪里呢? 花儿一指:“我们藏在那个地方。” 大水顺势望去,一棵歪榆树,阳光也算充足,周围杂草足以掩没坛子。 大水乐了,果然隐蔽。 放好坛子后,花儿问大水,这狗奶泥子明天还摘吗,还酿酒吗? “等熟的多了,再摘几坛,也不可能有太多的数量了,万一成功了可以卖钱的话,我们就有了一个铜钱的进项。”大水说。 “嗯。” “现在对我们兄妹来说,一文钱都是好的。” “你既然知道这理儿,怎么还花2文钱买烧饼?” “那不是哥答应过你么!”大水理直气壮。 “我是让你那样去买的吗?”花儿看了他一眼,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脸上有怨怨的样子。 大水不明白,大不了骂自己败家罢了,既然答应过给花儿买芝麻小烧饼,他就要说到做到才是爷们儿,可是花儿为什么怨怨的呢?再说了,不那样买还哪样买? 花儿不理他了,走开去采集了。 大水也不管这些,继续他的活计。 伐木丁丁, 挖洞砰砰。 河水淙淙, 枝影葱葱。 有人望兮, …… 算了,干活吧! 花儿且行且留意,采集着蝉蜕和蓖麻籽。这蝉蜕又快可以卖一次了,这一次对大水哥一定要把紧了,绝不允许上一次他胡花2文钱的失控事件再次发生!气死了,她不太心疼2文钱,大水买来的那个烧饼也让她心里暖暖,可是花儿心里更多的是失落,这个大水哥,只记得他答应过为她买烧饼,难道他忘了他是怎么答应的吗?他忘了用命护来的一文钱了吗? 很快夕阳在山了,树儿摇摇,影子婆娑,花儿的心情有些凌乱…… 大水哥又去卖了一次蝉蜕,临走之前,花儿眯起眼看着他,就是不说话,就是看着他。大水心里毛毛的,知道是上次胡花2文钱的事情还没有过去。 “放心吧,这次肯定把铜钱全交给你。” 大水扭身开溜,走出老远,身后一声清脆的声音飙起:“大水哥,少一个子儿,你就别想有饭吃!” 果然,回来后,大水哥把11文钱规规矩矩地交给了花儿。 花儿看了他两眼,笑眯眯地进行下一项工作进程――藏钱去了。 017咱家有个荷花湾 又一次赶集,又一次希望。 有了希望在心里,世界就永远是生动的。 这一次叫花田螺卖了117文,比上次少了点,不过,两个人心头没有一点失望,多一点少一点,做买卖的事情,本是如此。 接下来又要买必备的东西了,花儿那个心疼啊,这要是只进不出该多好啊。可是,只要不想再当乞丐,该置备的东西,是必须要置备的。 买了个木桶花了25文,不能天天都用坛子装水啊。买了把菜刀花了15文,两个人现在做饭还是用手揪马齿苋的,长时间不是个事儿。案板就不买了,钱还太紧,还是用干净的树墩当案板吧。 大水又花15文买了一个坛子,大水哥有他的用途,所以花儿就毫不犹豫地买下了。 可是,当大水哥花3文钱买了一小堆破藕之后,花儿就感觉自己的呼息不顺畅起来。3文钱啊,一包叫花田螺就没了。 两个人到现在,没在集市上买过一根蔬菜,天天吃的全是野菜,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舍不得花钱啊,可大水哥却白白浪费了这3文钱,那是碎得没人要的藕根和藕须子,也不能当菜吃啊。大水哥笑呵呵地递过钱的时候,花儿气得都不拿正眼看他。 离了那个藕摊儿,离行人远点的时候,花儿气哄哄地朝他低吼:“你买那些破藕须子做啥,让铜钱憋出病来了是不是?” “嘿嘿,我要买还就买藕须子,好藕我还不买呢。” 花儿有喘不上气的感觉,无药可治啊,苍天啊,快睁开眼看看这败家的娃吧! 两个人又花10文买了点白菜种子和萝卜种子。 经过粮米店的时候,花儿又去看了看。来买了两次高粱和麦糠,掌柜的对两个人的态度好了些。 一个伙计把一袋子什么东西随便扔在墙角,看起来像是一会儿要扔掉。 花儿赶紧问:“掌柜的,这是什么啊,就要扔掉?” 掌柜的不在意地说:“发了霉的高粱,连猪都不吃,一会儿扔了算了。 花儿心说,猪不吃我吃啊。是啊,花儿和大水哥讨饭的时候,有几顿讨来的饭会不发霉的?猪也未必全吃。那又酸又带臭味的豆腐他们照样吃下去,只要不是**,就能吃进嘴里。 花儿赶紧满脸堆笑:“掌柜的,你卖给我吧,只是你这要扔了的,便宜些吧。” 掌柜看了她一眼:“你真要啊?我可说好了,这霉高粱猪都不吃,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我当然不怪掌柜的。” “那好,5文,你拿走吧。” “好咧!”花儿回头看看那个袋子,得有四五十斤。 跟掌柜的说了,袋子得送她,掌柜的答应了。上次买两个破袋子还花了2文钱,这次的袋子可是好的。赚了! 花儿抱着坛子,大水背着高粱出来后,花儿得意的白了大水哥一眼。看你花3文钱买的破东西,再看我这么多东西,才5文钱。 可高粱毕竟是发霉的,花儿想了想,又去杂货店买了5文钱的火碱。 这回去的一路,东西也不少,两个人也不轻松,但在说说笑笑中,不知不觉走回了蛙儿岗。 不用问,花儿第一件事就是把东西收好。藏钱之前,她把所有的钱搁一块数了数,70文,她把铜钱放在手里,让铜钱从指缝中滑下去,叮当当,叮当当,全世界还有比这更好听的声音吗? 土洞还有一两天就能挖好,篱笆枝却还远没有收集完,主要是土洞不大,而篱笆圈的范围又不小,并且圈得不紧密的话,兔子会掏洞跑出去,所以,做篱笆的活儿还是要慢慢来。 土洞,花儿也进去看过,里边的宽度,横着能躺下人,花儿很满意,虽说有点暗,可风吹不着雨打不着,洞两边每隔一尺就是一个木头架子,不会出现洞塌的情况。而且,洞里还挖了一个小分洞,大水哥说放东西用。 大水这几天左寻思右寻思,这篱笆枝的数量太大,甚至他想过去放弃养野兔子的想法,可实在舍不得。第一这是白来的兔子,可以卖,至少可以给花儿做兔肉吃啊,第二他知道野兔子繁殖很快,圈养成功的话进项会多一些,可是篱笆枝的需求量太大的话也很不好办,能不能有个省点事的办法呢? 猛然他灵光一动,既然那里的地势低,就可以把小河的水引过来,让水把西面完全围住,水不需要多深,兔子过不去就行。 蛙儿岗这们地方的地势本来就低,但因为河岸稍高的关系,小河的水没有流向这里,只要把河岸挖开个口子,再把沿途中稍高的地方挖出沟来,就能把水引向的沟坳里了,这样西南角的芦苇也会生长的更茂盛了。最后,在沟坳的东、南、北三面上插上篱笆,兔子就插翅难逃了。当然,兔子是啮齿动物,门牙不停地长,野兔子就会不断地咬东西磨牙,有可能咬断篱笆钻出来,不过,办法还是有的。 想到这儿,大水兴奋得坐都坐不住了,草草地吃了口饭,抄起铁锨就去河边了,连花儿招呼他都顾不上了。 果然如他所想,没用半天功夫,河水就引过来了。不过,大水也累得够呛。 花儿忙完了过来看情形,这出人意料的工程,把花儿惊得张大了嘴,半天也合拢不上。 躺在坡上歇着,洋洋得意地听着坐在身边的花儿滔滔不绝的赞美,他都觉得自己是个无所不能的英雄了。 歇完了,坐起身来,花儿才恋恋不舍地合上了嘴。 大水让花儿把藕须拿过来,他不知道花儿藏在哪了。 下到水里,花儿在岸上一截截地递着藕根藕须,大水就把一截截的藕根藕须踩进淤泥里。 “花儿,这下你明白了吧,这藕须看着不争气,可是藕节间的芽儿还是有的,所以它会长出来的,卖得贵的好藕反而倒不行了,为了卖相好,卖菜的已经把藕芽全刮掉了。” 花儿高兴得不行,后悔埋怨大水哥多花3文铜钱,现在看来,是自己错怪了他。 “大水哥,这些耦能开荷花吗?” “咱小地方的藕没有什么好品种,不过长叶开花还是会的,开花得明年了。回来荷叶包叫花田螺用,开了荷花,结了莲蓬,给咱花儿解馋吃。” 花儿有一种猛然扑向大水哥怀里的冲动,只不过大水哥在水里。 “大水哥,咱给这里也取个名吧。” “行,这水引进了洼坳里,就叫什么湾吧。” “荷花湾!”花儿喊。 “好听,就是荷花湾!” 花儿的脸激动得通红,想像着: 绿绿的荷叶,粉粉的何花,青青的莲蓬,坐在岸边,看水弄荷叶、风摆莲花,一个人递过一个莲蓬:“解馋去吧!小馋猫!”那个人,就是大水哥。 嘿嘿,咱家有个荷花湾! 018你挑水来我浇园 吃过午饭,两人带着菜种,拎着铁锨,花摇摇晃晃地提着木桶,走向了蛙儿岗的东侧。 这里地势最平,小河从东南方流过来,浸润着蛙儿岗的东、南、西三个方向,这里也是土壤湿润。 头伏萝卜二伏菜,眼下已经是二伏,正是种白菜的时候,种萝卜已经晚了,错过了节气,可大水也没指望能结出好萝卜去卖钱,这里萝卜并不值钱,只要能结出小萝卜,就能做腌菜了。所以他决定,白菜萝卜一起种。 他来到蛙儿岗后,想过种庄稼的事儿,可是,他穿越过来的时候是盛夏,实在没有什么庄稼好种了,节气全错过了,现在终于赶上了种白菜的时节。要是在冬天穿越过来,就更别想着种东西了,所以不幸中也含了幸运。 种白菜讲究高种与低种,大水决定高种,就是用铁锨培起垄来,在垄上撒种,垄是高的,所以叫高种。 大水把垄培好后,混杂了草灰作肥料,就在垄上用铁锨滑出一道不深不浅的沟,花儿负责下种,本来她不会撒,但是大水哥告诉她,蹲下身,用拇指和食指捻着种子下种就容易均匀了。女孩子家心细,她小心地撒着种子,大水见了想,要是我种,还真没这么匀密。 萝卜也是这个办法。 种完后,就用铁锨把已经下了种的小沟填平,然后人站上去踩实。 这个动作挺有节奏感,背着双手,挺斯文的样子,两脚在垄上有节奏地踩着。 花儿也背着手,有模有样的学着,一边踩,一边咯咯地乐,太好玩了。 两个人踩完垄后,大水拎着新买来的木桶去河边打水,毕竟才只有十四岁,木桶很觉,大水晃来晃去,嘴牙咧嘴,到了白菜田,已经洒出三分之一了。 看大水哥疲劳的那个样子,说什么也让要让他歇会儿了。 那就,你提水来,我浇园吧! 把木桶里的水折到陶盆里,花儿端着水盆,一点一点地浇着刚种下种子的田垄,一桶水用完,花儿用袖子擦着汗,看着大水哥再去小河里打水。 菜地终于浇完了,白菜和萝卜加起来,种了一分地,但是如果长势好的话,足够他们两个人吃了。蛙儿岗上细碎的乱石非常多,但整理收拾之后,土壤却是不贫瘠的。 两个人匆匆吃了晚饭,这饭还是早上大水开河口时做的,跟往常一样蒸菜饽饽,炒马齿苋和刺儿菜,两个人今天实在没时间钓青蛙了。所以,这顿饭也只是简单热了热。 这么多天来,今天是最累的一天,引水,种菜,但是只要日子还在继续,就总有忙不完的活,这样的日子才津津有味。 吃过饭,趁着天没黑,两个人又去河边了。 大水是去摸田螺,花儿则是抱着陶盆,里面是些发霉的高粱米。 大水摸着田螺,一边跟花儿闲说着话。 花儿一遍又一遍地洗着高粱米,发霉了,一个是洗去怪味,二是淘去小细砂,三是洗得越干净越不容易中毒,发霉的东西全有毒性。 发霉的高粱是不好吃,可是,对于曾经的乞丐来说,至少能填饱肚子。大水和花儿没有田地,不可能有庄稼,能有几十斤粮食,哪怕是发霉的粮食,也是欣喜若狂的。 “花儿,这霉高粱打算怎么吃啊?” “嘻嘻,哥你别管了,反正,不敢保证做出来的饭会有多香,但至少喂饱你肚子没问题。” 回到睡觉的地方,花儿在霉米里,又加了少量好高粱米,这还是上次买来的,加些麦糠,又加了马齿苋、刺儿菜,这次,她又新加了两样东西,灰灰菜和嫩榆叶。 灰灰菜和嫩榆叶都是苦的,不过,这次她要发面,苦味就会小好多。 天气还很热,和好面,用大锅盖盖好,一夜功夫,高粱米面就能发起来。 花坐在一边,挑选干透了的野蓖麻籽,随意地同大水哥说着话。这些蓖麻籽,一小部分留着当明年当种子用,大部分都剥去黑皮,里面的籽实再晒得更干一些。大水告诉她剥蓖麻籽的时候小心些,果皮很薄也挺硬的,别扎到指甲肉里面去。这些蓖麻籽除了有时候做炒菜用的油以外,还有什么用处,花儿问过大水哥,大水哥只是说有大用处,具体的不告诉她。 蛙儿岛上的资源,大水目前觉得能用得上的,全用上了,只有酸枣,一直不知道怎么利用。他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听着花儿跟着说着向往未来的话,忽然也心情飘忽起来:“花儿,有了荷花湾,你说我们这土洞叫什么?” 花儿忽闪着大眼睛:“是啊,怎么忘了最重要的地方了呢,我们一定要起个好名字。” “仙人洞怎么样,我们两个神仙住在里面。”大水觉得这个名字挺好。 “还妖精洞呢!妖精更住在洞里,那我们两个是妖怪啊?” “也是。那取什么名字好呢?” “大水哥,嗯,我想想……” …… “花儿,想好了么?” “大水哥,你是哥,我是妹,是吧?” “那还用问!” 两个人又切切察察了一会儿,随后,传来了花儿兴奋地喊叫: “哥,过了田螺河,就到了蛙儿岗,兄妹屋里睡醒后,我们就去荷花湾……” 不用说,田螺河也是个新名字呗。 019蜜蜂不蜇棍子捅 第二天一早,高粱米面就发酵很充分了,面里扒开了大缝子,用舌头尝一尝,很酸。花儿用水泡了火碱,放到手心里,热烫烫的,下边花儿开始用碱,把碱水倒到面里,用拳头把碱揣均匀,一边揣面一边时不时尝尝味道,酸了说明碱小,涩了说明碱大。把面揣到酸碱正合适之后,烧了大火,锅里多放水,还是撒里面几粒高粱米,汤再稀也有汤的味道,然后把发面还是拍成饼子,放在锅屉上,盖上锅盖,用大火把水烧了两三开,饭就做熟了。 大水和花儿总是在饭熟了之后,把未燃尽的炭火扒出来,用水浇灭,晒干了留作木炭。 做完饭,花儿继续她的采集工作,也时刻观察着龙葵果儿的成熟情况,以前认为没有用的时候,她没怎么注意,现在知道了可以酿酒,她就留心观察什么时候能采收下来做第二坛酒。从今天起,她又多了一个习惯,一个是去荷花湾看着莲藕什么时候长出来,一个是去东面看看白菜萝卜什么时候发芽。想着将来荷叶浮水、白菜壮实的情景,花儿浑身上下都透着爽劲。 大水一早晨就拿着斧子出去了,荷花湾的西边已经被水拦住了,他要加紧把另外三个方向的篱笆枝折砍出来,这时他也大量地收野**的整株,准备剥皮晒成麻,同时,遇到合适的树干扛回兄妹屋继续做洞顶的支架。 感觉饿了的时候,大水从岗顶往回走,忽然听到左边十几步的杂树棵子里有嗡嗡的声音,他心里一动,凑近身去…… 花儿采集回来,把东西放好,一边等着大水哥回来吃饭,一边把霉高粱里的沙粒挑出去。 忽然她听到大水哥一声怪叫,从岗顶传来,赶紧站起身望去,心想蛙儿岗还有什么危险吗?大水哥怎么啦?花儿的心吓得突突乱跳。 只见大水哥跌跌撞撞地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往身上扑打着什么。 大水确认身上没什么东西了,才不跑了,缓了缓,喘口气,又急急向兄妹屋走来。 花儿赶忙迎了上去,急切地问:“大水哥,你怎么啦!” 大水哥急忙捂着脸:“没事儿,让蜜蜂蜇了两下子。” 花儿赶忙拉开大水哥的手,大水哥的脑门上,挺大的一个包,她关切地摸了一下,“大水哥,疼吗?” 花儿轻轻地摸这一下,让大水火烧火燎地跳起来,嘴里直吸溜气,“别碰!别碰!不很疼!”大水心里说,能不疼吗! 再仔细看了一下,大水哥的脖子后边还有一个包,比脑门上的小点。 花儿赶紧低头寻了寻,找了几棵蒲公英、苣荬菜、铁苋菜,挤出里面的白色的汁液,小心翼翼地挤在大水哥的包上,这两样草药的汁液是不是有消肿作用,花儿不知道,但是这白汁是凉的,涂在包上至少疼痛会减轻。 苣荬菜很苦,可以拌着吃,只是大水和花儿没有盛菜的盘子,也没有醋,因此一直还没吃过。 “大水哥,怎么就让蜜蜂蜇了呢?”涂好之后,花儿问。 “其实蜜蜂本来没蜇,是我捅蜜蜂窝来着。” 花儿气得差点一巴掌向大水脑门上的包拍过去,这纯粹是蜜蜂不蜇棍子捅啊!什么叫没事找事啊?什么叫讨厌啊?说的就是我这可恶的大水哥这样的,该! 不理他了,吃饭! 揭开锅,发面饽饽喷喷香,高粱稀饭水莹莹! 大水馋得眼睛都直了,发面饽饽因为经过发酵,里边会带着些甜味,又宣宣腾腾的,大水恨不得一口吞下一个饽饽去。 看他伸手就要去抓锅里的饽饽,花儿一下子把他的手打了回去:“你还顾得上吃饭,快顾你脑门上的包去吧!” “嘿嘿嘿。”大水乐了下,他知道花儿是在心疼他,是在生他的气,他才不在乎呢。 没办法,谁让大水哥干的活累呢,盛了饭稀饭,这仅有的一只碗还是放在大水的面前,让他先吃。当然,把饭递过去的同时,还不忘瞪他一眼。 经过发酵,霉高粱的味道少了许多,甚至吃不出什么霉味来了,大水狼吞虎咽,吃下去两个大饽饽。花儿只吃了小半个,其实还能吃点,只是她想尽量给大水哥多留些,他的活重啊!哼,干着累活,还不忘做着讨厌的事情,太可恨了,她又瞪了他一眼。 吃完饭,花儿最终还是忍不住了,问:“大水哥,还疼不?” 大水眨眨眼,直直地看着她。 “问你呐,还疼不疼?”看大水直直的发呆的样子,花儿有点担心。 “哈哈哈哈哈。”大水忽然大笑起来。 花儿转而有点发呆了,莫非这蜜蜂蜇一下脑门,就会把脑袋蜇坏了?大水哥怎么还有心思笑。 大水一脸兴奋,两眼放光,连脑门上的包都倍儿亮。 “花儿,放心吧,哥遇上好事儿了,回头告诉你啊!” 花儿无语了。 “花儿,哥再你派个活。” 大水让他去采酸枣,蛙儿岗上酸枣棵子不多,野酸枣果实很小,也很酸,吃多了就不好吃了。 “行,我刷了锅碗就去摘。” “注意别让刺扎着手,慢点摘。” “知道了,用你说。” 大水接着扩建兄妹屋,明天再半天,兄妹屋的挖洞工程就算完工了。 花儿转了半天,一共收了多半篮子的酸枣,还有一些很小的,再收就要等入秋了。 接近黄昏的时候,大水和花儿又去浇拎着桶和盆去浇了东面的白菜和萝卜,在出苗前,得浇得勤一点。 忙完了再吃晚饭,很快,大水躺在草地上想着什么。花儿像昨天一样,发好面,就仍剥她的蓖麻籽,大水哥累了,让他躺会儿吧。 只是她不知道,大水在想什么,又要干什么。 天很快黑了。 020甜甜蜜蜜过日子 天色越来越暗,花儿点好了干草熏蚊子,就躺下来准备睡觉了。 大水哥累,更该早睡。她一天到晚倒是没什么累活,可是只要心里有活,就总觉得闲不下来,每天要采集,要剥蓖麻籽,要挑高粱里的沙子,要做调料水,但是越干心里越滋润。花儿心里笑着,跟自己说,睡吧,睡吧,明天又会是个新的日子! 谁知道,大水却突然爬起来,跟她要当叫花儿在小镇上睡觉时遮身的破布。花儿找了出来,问他干嘛。 大水也不说话,用破布遮住脸,又包住了脖子,点着了一根木柴,向着岗顶走去。 “大水哥,这大黑的天,你到底要干什么去呀?” 大水哥这蒙面执火的,莫非要去打劫? 大水哥走出一段,才说了一句:“捅蜜蜂窝去。” 天哪!想不到这厮还如此心窄啊!不就是被蜇了两下吗,至于必报此仇吗。再说了,还没准是谁报仇呢,人家蜜蜂又没主动招惹他,是他拿棍子捅人家的家嘛!弄不好还得挨蜇,花儿这回知道大水哥破布蜇脸的原因。 “你疯啦,你快回来!”花儿喊道。 “你别过来!”这句话后,大水蹬蹬几步,不见了踪影。 花儿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只好在干草上加上柴,燃起了篝火,等着大水哥回来。 小半个时辰后,大水终于回来了,花儿的一颗心才算放下,这个讨厌的大水哥,能活着回来就行啊。 大水手里捧着个东西,腾出一只手,把脸上的脖子上的破麻布片扔到一边,“快,花儿,把碗拿过来,要快!” 花儿赶紧跑过去拿来了碗,大水把一块黄乎乎的东西放进碗里,上面还流着粘乎乎的东西。 “这是啥?”花儿问。 “嘿嘿嘿,你猜?” 花儿打量着碗里的东西,刚才被大水掰成了两块,加一块有小半尺大,她真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这可是宝贝啊,花儿!” “到底是啥呀,真急人!” 大水伸手食指,在碗里蘸了一点点黄色的粘液,递到花的嘴边:“尝尝。” 轻轻尝了尝,呀,怎么这么甜,不但是特别的甜,而且还带有一些沙沙的味道,这是,这是―― “蜂蜜!”花儿大喊了一声。 “对喽!哈哈哈。” 这个时代,红糖蜂蜜全都有了,可是全是相当的昂贵,一般的人家根本吃不起。可是眼前这多半碗蜂蜜,可不确实是宝贝嘛!可是花儿从来没见过野蜂蜜是啥样的,这回算是开了眼了。 “你刚才是不是以为哥疯了,挨蜇有瘾啊!” 花儿才不好意思地笑了。 大水白天发现蜂窝之后,就想到了蜂蜜,只是不知道蜂窝里有多少蜂蜜,这野蜂巢,他在前世是知道的,如果是大蜂巢,有直径二尺来的也有,他试了试,知道这是个小蜂巢,可是也有半尺大小,蜂蜜足够多了,可也因为用棍子捅了一家伙,蜜蜂也不答应,他也就挨了两下子蜇。值啊!所以他晚上的时候,先把蜂窝烧一下子,蜜蜂翅膀见火就烧没了,何况天黑,他又蒙着脸,不怕再挨蜇了,于是顺利地取下了蜂巢。 花儿高兴地手舞足蹈,甚至忘乎所以:“大水哥,你还记得白天你被蜇得叫了一声吗?” “记得啊,挺疼的,怎么啦?” “哥,现在想起来,你叫那一声,比唱歌都好听!” 大水暴走!! “花儿,让蜂蜜自己流到碗里吧。我们明天起大早,用你的酸枣做蜜饯。” 灭了篝火,盖上青草继续熏蚊子。花儿激动的好久好久也睡不着,蜜真甜,日子真甜。 一大早,花先做饭,惟一的碗已经被蜂蜜占用了,就不做稀饭了,仍是做发面饽饽,放了稍多的盐,也就不必炒野菜了。 大水把酸枣装进木桶,去河边把酸枣洗干净,多洗几遍,洗得细一些,将来做出来的蜜饯,让人一看就干干净净的。 他把木桶提回来的时候,花儿已经把熟了的饽饽拿了出来,把锅腾出来刷干净了。 两个人都兴奋得没心思吃早饭了,这个朝代里,甜的东西都值钱,蜂蜜更是奢侈品,何况花儿对酸枣蜜饯这个词连听都没听说过,做出来的话,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锅里倒入不多的水,花儿烧得滚开后,大水把酸枣倒入沸水里,酸枣被煮熟后,酸味会去掉不少,滚了两开,拿来了大碗,向锅里倒入一些蜂蜜,这纯粹的野蜜太甜了,可以说是香甜、沙甜,因此只倒入了少许就够了,然后小火,慢慢地熬。 花儿烧火,大水在搅拌,几刻钟后,把火灭掉。看着锅里的蜜饯粘而不挤,红透闪亮,这就是大功告成了! 大水用勺盛出几个来,一粒一粒放到花儿的嘴里,花儿嘻笑着吃了两粒,真是美味啊。她摇了摇头,不让大水给她吃了,转而让大水吃了一粒,大水也是一脸陶醉,脑门上的包儿都骄傲地亮着。 酸酸,甜甜,这不就是二人的日子吗。 把蜜饯装进坛子里,再闷一天,彻底进了味,再拿出去卖。 蜂蜜才用了一点,剩下的多半碗蜂蜜带蜂巢,当然由花儿收藏起来了,不,是珍藏起来了。 两个人这才顾得上吃早饭,香香地吃着粮菜掺杂的饽饽,两个人边吃边商量着这两天的事情。 兄妹屋今天可以完工,后天是集,明天要准备田螺,当然,明天的重头戏是出去卖蜜饯。盆子碗太紧张了,两人决定,一定要买几个盘子碗,陶盆也还要买,坛子不太紧张,但再买一两个也没关系,大水想买把镰刀,花儿想也没想,说,买吧。 粮食呢,麦糠要买一些,高粱米暂时不用买了,当然,如果还有便宜的高粱米的话,另当别论。 早饭吃完了,事情也讨论完了,花儿洗刷干净,做了个手势,在后世过来的大水看来,那手势就是:go――go――go―― 021叫花蜜饯很甜蜜 兄妹屋的完成,是件值得纪念的大事情。 那天晚上,花儿给大水哥挖的这个土洞,起名叫兄妹屋。 大水这几天不停地去收集篱笆枝和蓖麻杆,中间砍了最后几棵粗干,兄妹屋的木头架子就完全够用了,于是大水扛着木头来到兄妹屋,最后架起了支撑洞顶的木架子,把洞清扫一遍,就等着自然风干了。 挖洞挖出来的所有的土,堆在一旁,将来可以和泥脱坯用。 花儿自然拉着大水哥的手到里面看个仔细。 洞里刚刚能直起采来,这是大水特意没把洞挖得更高,洞挖得越高越危险,矮一点是不舒服些,可是安全。 洞的最深处有不到两丈深,这样除了两个人睡觉的地方外,还有一半多的空间放东西,太深了怕洞不结实,太浅了风吹进来也防不了寒。 将来两个人横着睡觉的话,洞底的宽度也够。木头架子每隔一尺就一有一副,到了洞底睡觉的地方,整个全是木头架子撑着洞顶,睡起觉来特别安心。 尤其令花儿想不到的是,在外侧的洞壁两旁,隔不远就掏出进去一个窝,里面是平台,花儿对这个设计很赞赏,因此对大水进行了正式的特别的问候和表扬,这些小小的窑洞可以放个盐啊、八角啊等小物件,既不占洞里的大空间,又能分门别类。 “花儿,将来可以把钱也藏在小洞窑里。” “钱可不能放这里。” “那你放哪?” “大――水――哥,你什么意思?为什么问这个?”花儿觉得有人侵犯了她的底限,把眼睛瞪得圆圆的,盯得大水心里一个劲犯嘀咕,坏了,相当于又一次捅蜜蜂窝了。 “那好,哥不问还不成吗!” “这还差不多。嘻嘻。大水哥,什么时候能搬进来啊?我都等不及了呢!” 如果不下雨的话,还得等些天。洞里需要让风吹得干透了才成。” “蒲棒秸晒干了,我们铺到洞底,当床就行啦!太美了!” “那也不行,毕竟洞底是湿土,晒干的蒲棒秸也会受潮,长期下去会受寒的。” “那怎么办?” “所以我说如果不下雨的话,要过些日子才成,我要脱土坯,然在干土坯上再铺上蒲棒秸什么的,那就不会受寒了。” 花儿现在对大水已经不是崇拜了,而是盲目崇拜了,大水哥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当然,除了有关钱的事情。 两人走到洞口,花儿说,我们要在洞口弄个门。 大水说,先用大树枝子作个排子门吧,上面编上干草,到了冬天风就吹进不来。 看来,该想到的,大水哥已经全想到了。花儿已经不必再花一点点心思,有了大水哥,她好像全不用操心。 吃完饭,接下来是日常的活计,花儿采摘,做调料水,挑捡高粱米,剥蓖麻籽,编蒲棒秸的篮子,这是耽误了几天的事情了,真的如花儿所想的,日子过的如果有滋味,手里头就永远有活儿可干。大水接着做篱笆杆剥**杆,一天就又辛苦而快乐地过去了。 只要一有挣钱的事情来临,两个人全是顾不上吃饭的,因此第二天一早,两个人把坛子里的蜜饯倒到陶盆里,两个人你让我尝一个,我让你尝一个,运算结果是,两个人一共尝了两个,就舍不得多尝了,经过一天一夜,蜂蜜的味道已经完全浸入了,酸酸甜甜,酸少甜多,红润剔透,煞是好看。 大水和花儿端着陶盆,几百步一轮换,当然大水端的时间更长,最后来到镇上。 今天不是集市,大水也不想在集市上叫卖,蜜饯不像叫花田螺,叫花田螺大多的人买得起。这蜜饯是稍有钱的人才吃得起的,而集市上买东西的,一般都是百姓人家,所以他们选择了酒庄。 镇上小酒肆有几家,但酒庄只有一家,叫祥和酒庄,因为只此一家正式一点的酒庄,所以买卖倒也热闹。两个人想在这里把蜜饯卖出去。 这正祥和酒庄,两个人毫不陌生,做乞丐的时候,自然少不了来这地方,因为这里剩食多呗。正祥和老板姓郑,人也算和气,对顾客很会来事儿,甚至对小叫花都不怎么得罪,人和万事兴嘛,因此,这家的买卖一直开得不错,大水两个人在这里也没少得实惠,讨到不少吃食。 两个人一进门,就看见郑掌柜正在划拉着算盘算着什么。 “郑叔。”因为郑掌柜人不错,两个人对他挺恭敬。 “唉呀,小叫花儿,现在还没开火呢,没吃食给你们啊!” “掌柜的,我们不是讨饭来的,我们是给您老人家送宝贝来的。”花儿凑到柜台前。 “别取笑了,你们有什么宝贝,是东海龙王的珍珠,还是王母娘娘的蟠桃?”郑掌柜笑嘻嘻地拉长音儿说道,手底下接着划拉算盘。 花儿递过来两三粒蜜饯,“郑叔,这是叫花蜜饯,大水哥的祖传秘方,您老人家尝尝。”唉,这冠名权又归花儿了,叫花蜜饯。 伸手不打笑脸人,郑掌柜接过来,放嘴里嚼了几下,咂么了一下滋味,猛地从柜台探出头去,“小叫花,这甜的是蜂蜜?” “是啊,大叔,是蜂蜜,用祖传秘方配制的。”反正花儿是一口咬定祖传秘方了。 郑掌柜还真没吃过这样的蜜饯,他的酒楼不少时候都有尊贵的顾客,想买点新奇的东西吃,而且,郑掌柜的酒店能经营这么好,也需要打点各种关系,这蜜饯正好是上等的礼品。 “好,小叫花,我要了,你要多少钱吧?” 花儿也不知道要多少钱,“郑叔您给个价吧,我知道您老人家是大善人。” 郑掌柜更高兴了,那个时代要被别人称为善人,可是莫大的面子,尽管从小叫花子嘴里说出来,也吉祥喜兴啊。 最后,郑掌柜给了三百八十文钱,两个人答应了,郑掌柜找伙计把陶盆里的蜜饯腾出来,然后把钱点清楚给了花儿。 大水和花儿走出来,花儿心里简直太高兴了,其实大水觉得卖得不贵,蜜饯这东西,在他当初的世界里没什么稀奇,可是即使在清朝,蜜饯也是尊贵的吃食,更何况这个世界连玉米、辣椒、土豆都没出现,物品贫瘠的朝代里,蜜饯应该更值钱才是。 书中暗表,这时代大体跟北宋初年的时期差不多,作物、蔬菜、房屋布局都有些像。 花儿不知道这么多,这一次挣了三百八十文,第一次挣了这么多钱,她光顾高兴了。 今天不是集市,两个人没什么可转的,按着昨天两个人商量盘算好的,买了该买的东西,在杂货铺和铁匠铺里,买了把镰刀头花8文,盘子5文一个买了两个,还是以前的价格一个碗5文买了两个,买了一个坛子花15文,又买了两个陶盆共30文,土坯模子是精细活,自己做不来那就只有买,花了20文。 两个人买好之后,大水又随意外边转了一圈,两个人抱着东西回家了,东西太多,只好大水先运回蛙儿岗一次,再来接花儿,两个人才把东西运回家。 各位看官,以后再写到两人做完买卖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大家就不要再问了,你懂的,那就是花儿肯定先数铜钱,后藏铜钱。 大水犹豫了又犹豫,还是张开了口:“花儿,给我60文钱,我有大用处。” 022给你心儿做衣裳(一) 听大水哥这一张嘴就是60文,花儿立刻皱起了眉,心说,亏你你张得开这个口。两个人还没有买过什么东西,一张口就是60文的。花儿看着站在面前的大水,心里只有两个字:败家! “没钱!”花儿索性来个干脆的。 大水哭笑不得,眼看着刚才几百文入帐,她居然说没有钱,你能换个办法骗人不? “花儿,真的有大用处,你就给我吧。” “哼!” “好花儿,好花儿!” 花儿从一数到六十,又数一遍,从六十数到一,又在手里攥了会儿,等攥热了才递过来:“告诉你大水哥,想吃饭就别胡花乱花的!” “哪敢呢,嘿嘿。” 大水收起了六十文钱,兴冲冲地三进小镇。 有了盘子,有了碗,有了陶盆,这下花儿感觉可以一显身手了。 忙了一早上,没有来得及吃饭,把东西放好,把钱收好后之后,花儿才忙着做早饭。 再挣些钱,她和大水哥也可以买点蔬菜吃了,也可以买点酱油醋的调料了,可是现在真没那个闲钱。有了盘子,她拔了点苣荬菜和灰灰菜,在锅里抄了一下,用刀切了,加点盐在盘子里拌了拌,又用蓖麻油炒了个刺菜,主食仍是发面饽饽,最近趁着天热,她准备每一天晚上全是发好面,第二天做发面饽饽,霉高梁还是发一下才好。 等这些做完的时候,大水哥兴冲冲地回来了,他想不到,她也想不到,无意之间,两人会面对一场小小的风雨。 大水把一个小布包放在树墩子上,又交给她3文钱。 “哥,这是啥?”花儿拍了拍。 就着木桶喝了一气,大水说:“花儿,你去洞里试试,哥给你买的衣裳合适不?” “衣裳?”花儿打开了布包,里面是一身半旧的女性衣服,看着大小,好像正适合自己。 花儿脸色立刻变了:“大水哥,你花57文,买了这身衣裳?” “是啊!布衣店里的面料咱们买不起,再说你也不会做,今天我看见当铺里,周财主家的丫鬟把这身衣服卖了死当,我看她身量跟你差不多,就跟店铺伙计问了问卖价,57文,我觉得不贵,就买来了,快去洞里试试。” 花儿忽然呆了,抱着衣服坐在树墩上,也不看,也不说,也不动。 “快去试试啊,看看合适不合适。” 花儿终于说话了,声音很轻:“大水哥,你不是不知道,57文钱,我们可以买不少有用的东西。” “哥当然知道啊,可是,哥不能让花儿总是破衣拉撒的,露着肉站街上买叫花田螺。” “哥,你忘了吗,我说过的,跟着大水哥吃糠咽菜我也乐意。” “我知道,可是让花儿过上好日子是哥该做的。” “你买芝麻小烧饼时,就没问过我。” “我不用问也记得,花儿说过想吃芝麻小烧饼。” “哥,你答应过我,要怎么样去买芝麻小烧饼的。” “是啊,哥就是答应过,要为你买的。” 花儿抱着衣服,忽然抽泣起来。 大水就纳闷了,57文铜钱在两人来说是不算少,可是花儿原来的衣服实在是穿不出去了,他知道花儿心疼钱,可是就一定要省钱到这种地步吗?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花儿的心思不全在钱上。 大水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哭了一会儿,花儿终于停下来了,抱着衣服,慢慢走进洞里…… 片刻之后,花儿换了衣服走出来,眼角还带着新泪,说明她在兄妹屋里又哭过了,但嘴角却带着笑意,有些羞怯,又有些忧伤…… “真好看,这身衣裳,我看挺好。”大水赞叹着。 花儿嗔了她一眼,没说话。 这一天的时间里,大水继续砍篱笆枝和采麻,这活儿已经快接近尾声了。另外,见到弹性强的干草,他就收集到挖洞挖出来的土堆前,脱土坯时加入这些干草,土坯才结实,正式地应该用麦鱼子,可是他只好用这个办法。 野蜂窝被他烧了后,他又去看了看,蜜蜂还有,不多了,他也不知道这窝野蜂是不是还能够存活下来,如果能活下来的话,他就还有机会去采野蜂蜜。不过这只能看这窝野蜂的生存适应能力了。 花儿则是老一套,做饭,采集,挑米,给蓖麻籽剥皮,然后编篮子。 现在手底的钱,她仔细地数了又数,她和大水哥有285+1个铜钱了,本来应该多出57文的,想着想着,她眼圈又红了,拿出内襟里的一文铜钱,摸了又摸,看了又看,久久地发呆。 既然大水哥为她买来了衣裳,她也不必说什么感激的话了,何况,她还不全是感激,更多的是惆怅。旧衣裳,她可以缝缝补补,她又想到了用旧衣做个鞋底什么的,尽管她不会,但她可以学,两个人的鞋子全已经破得不能再破了。再说,大水哥的叫花衣服破得已经不像话了。 两个人一起做的活计就是浇菜。 垄上种下的菜,有的土被拱起了一个小包,那是种子在发芽,看得花儿一阵狂喜,这是用她和大水挣来的钱买来的种子,这小小的种芽就好像是她自己的生命一般,付出了才珍惜,她深深地这么觉得。 大水提水,她浇园。这个过程中,花儿没说过一句话,脸上淡淡地看不出一点表情。 大水一直在纳闷中,这一天都过去了,就算买来新衣服不高兴,也不至于一天不高兴吧,怎么话不停嘴的花儿这么没有话说了呢? 最后,用调料水泡好田螺,两个人躺下来休息了。熏蚊子的青烟袅袅,大水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花儿才猛地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大水: “大水哥,我们日后不会生分了吧?” “你胡说什么啊!花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自在,可是听大水哥说,哥不但让你身上穿上好衣裳,还让你心里也像穿着衣裳一样安然……” 花儿眨眨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023给你心儿做衣裳(二) 这一次赶集,是连药材一起捎来的,花儿摆摊卖叫花田螺,大水抽空去药铺卖了蝉蜕,这次只卖了9文。蛙儿岗上有一点地锦草,一种成熟后是红色的爬地植物,跟苣荬菜一样,草茎一掐就会流出白液来,这是止血的药材,只是这种草株形很小,根本没什么份量,收集了小半天的功夫一共也只卖了5文。 卖完草药后,大水赶紧回到摊上,接着与花儿一起卖叫花田螺。卖了几次后,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两个叫花子摆的摊,也习惯了叫花田螺那种淡淡的辣味,因为味道特殊,所以花儿的叫花田螺没有像以前几个卖田螺的那样,最终不挣钱改行了,花儿的叫花田螺不能大卖,但总能卖出去,看来人们已经认了这个品牌了。 细水长流是最好的,叫花田螺不像叫花蜜饯一样值钱,可是叫花蜜饯只能卖一时,而叫花田螺却能一直像蜗牛一样,虽慢却总在走着,一个夏天,叫花田螺全可以卖。 最后叫花田螺卖了117文,加上药材,今天挣得了131文。 花儿想到了做鞋,就去杂货铺,买了针锥子、大针2个、小针5个、1个顶针、一把白线绳子、1板粗线,共花了15文。又按大水的意思,买了一个坛子,仍然是15文。 两人又去粮米店买了黑面,打糨子用,花了15文钱。黑面比高粱当然要贵些,如果去了其中的糠,黑面就变成白面了,白面,花儿和大水至今没吃到过。 走出来路过长长的蔬菜摊,花儿花了3文钱买了一小把葱,准备拿回家在蛙儿岗东西的地里沟上一小垄,葱是什么节气全可以种下去的。 没什么可买的了,大水和花儿往回走,快出街的时候,就是家禽和家畜市场,一般的集市都是这样,大牲口家禽什么的,都在镇边上买卖。 一个老太太,在卖三只大母鸡。看那鸡冠子,还通红通红的,一看就是正在生蛋的母鸡。 老太太的老头子病了,儿子又在外面做买卖还没回来,得不到儿子的接济,只好杀了大公鸡给老头子进补,另外就是想卖了这三只正生蛋的母鸡,换点钱给老头子治病救急,等儿子回来,就什么全好办了。 这可是正在生蛋的母鸡,正值青春美貌的季节,价儿也不低,100文一只,而且不划价。 花儿三思二意的,想买下来一只,一个鸡蛋5文钱,这种正在生蛋的母鸡在夏天秋天野食多的时候,几乎一天就能下一个蛋,20个蛋本钱就回来了。于是,她就用商量的眼神看着大水。 大水问老太太:“大娘啊,您这三只母鸡是被公鸡压过的么?” 老太太来精神了:“唉,我那大公鸡五花在世的时候要多威风就多威风,这三只母鸡,一天要被踩多少回,就这样,五花还常飞出篱笆去,找别人家的母鸡惹荤沾腥的,昨天上午还踩蛋呢。只是为了老头子,昨天下午把它宰了炖鸡汤了。” 花儿就刷地红了脸。 大水没顾这些,跟花说:“三只我们全买了。” 花儿也犹犹豫豫地答应了,可是钱不够,花儿就让大水抱着新买来的东西回去取钱,她也在这里盯着,不能让别人再来买这三只鸡。 大水立刻就苦了脸,心说,你让我去取钱,我哪知道你把钱放哪了。 花儿把大水拉到一边,如此这般,耳语一番,大水目瞪口呆,钱居然可以藏在这种地方! 大水又抱着又拎着的把东西送回家里,然后找到花儿藏钱的地方,看到了几个马蜂窝,吓得脸色煞白,他可是刚经历过蜜蜂蜇的,那种滋味,味道好极了。这种地方,一般人还真轻易不敢来,也想不到这里会藏着钱。 硬着头皮,取出了所有的钱,回过头再向镇里走。 还没走到老太太的摊位前,就听着花儿在哭闹:“你给我滚开呀!” 大水心里起急,小跑着过去,看到二楞子正站在花儿的面前,嘴里不干不净的,想要对花儿动手动脚。 “花儿妹妹,换了衣服就是不一样了哦,让哥摸一下脸蛋,以后二混子哥哥保护你,保证谁也不敢欺负你!” “你让人恶心呀,快滚开!”花儿带着哭音。 “哥闯荡镇里这多年,是条好汉,你怎么会恶心呢,真是女孩子说反话,来,让哥摸一下脸……” 赶了几个集都没见到二混子,没想到今天碰到他了。这小子想欺负花儿,让大水怒火心中来,上次就是被他踹了一脚自己差点再穿越,新仇旧恨攒到一块儿,他悄悄凑了上去,趁着这小子邪火上身不注意的时候,照着二混子脐下四寸、两腿之间的部位,一脚就蹬了过去―― 嗷―― 只听见二混子用d大调f小调男高音独唱了一声! 列位看官,听过猫被踩尾巴么,那声音很惨!听过杀猪么,一刀子进去,猪是可劲地嚎啊! 二混子这一声男高音,远比踩猫尾巴和杀猪高亢! 我再给您复述一遍,二混子就是如此一声: 嗷―― 听得大水直点头,嗯,这小子有男杂音歌唱家的潜质。 看着二混子捂着某个部位,满地翻滚,大水把花儿拉到身后,一脚踩住了二混子的脸。 “好小子,大*爷我整死你!”二混子疼得厉害,嘴上却不服软。 “好啊,大不了一命偿一命。”大水一脚就碾过去…… 大水知道,对这种混混儿,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狠,这种东西,看着凶,其实全是欺软怕硬的主儿,如果这时候你要是松了,他反而会更来劲。 “大*爷我――” 没等他说完,大水又一脚踢过去,没头没脸地,踢到哪儿算哪儿。 周围早围了一群人,全知道二混子是什么东西,一个劲给大水叫好。 趁着乱,要他命,又是十多脚之后,二混子终于服软了。 “我服了还不成么,我再不欺负花儿还不成吗,大水兄弟。” “你再欺负花儿,我要你命,你信么!” “信信信,我保证不欺负了,大家帮我作证。” “那,大花要是再受欺负,我也叫兄弟们揍你,知道不知道?”大水穷凶极恶。 “这个……这个……行,我保证这条街上没人敢欺负花儿!”街上混的人,还听不出大水的意思,这是要他无偿保护花儿,在人篱下,学会低头,二混子这小子转弯很快。 放了二混子,大水和花儿给了老太太300文钱,抱着鸡向回走。两只鸡的翅膀?苍谝黄穑?纱笏?e牛?硗庖恢换u?г诨忱铩?p>“大水哥,我看看你受伤没有?” “嘿嘿,放心吧,一点事儿也没有。” 他不知道,此刻在花儿心里,他已经成了她头顶的山,她是他山下的湾,山永远围着湾,护着湾。她已经不只是想跟着他蹭吃蹭喝了…… 到了家里,把三只鸡放到蛙儿岗东面的一个低洼地里,这里正好是一个洼状地形,四周高,中间低,里面长满了野菜野草,从洼里上来,不远处就是菜地了,鸡要喝水,就拿个破瓦片给鸡放了点水。 花儿回来后做了饭,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与羞辱中回过神来,买鸡的喜悦也被冲淡了,低着头不说话。 大水把她拉过来,说:“花儿,你大水哥说过,我不单给你买衣裳,也要让你的心里也有衣裳,”然后把胸脯拍得砰砰响,“放心,有哥在,你就平安!” 花儿点了点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羞涩得把头垂下。 大水真是觉得他保护妹妹是天经地义,他想起了前生曾经无意写过一首诗: 用你的温柔作我的双桨 我要把船儿划向月亮 采一片最最明洁的月光 为你的心儿剪一身 叫做安宁的衣裳 ――是的,对花儿,他就想如此。 *注:本章结尾的诗确是东篱居水自己的原创,只是创作时间较久远,目前网络上可以搜到,只是笔名不同。 024一切以鸡为中心 吃完饭,花儿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一点,把剩下来的钱数了数,只剩了68文。花儿双手一摊,又没钱了。 找了根一寸半粗的直木棍,用斧子砍好,大水把新买来的镰刀装上木把,就去蛙儿岗西南、荷花湾左边割芦苇,芦苇长得快,割了这一茬,不久还可以割,而蒲棒秸则生长得慢得多,岗北边的紫荆条长得更慢,入冬前只能再收割一次。 芦苇不多,两丈方圆,微风一吹,沙沙沙作响。因为有了荷花湾引水的缘故,这些芦苇已经被浸泡在水里,不过没有关系,芦苇在浅水里生长得更快。大水把芦苇割了下来,苇茬子就留在水面之下,大水想着在芦苇再次长起来之前,不要到这里下水,免得被芦茬扎了脚。 割下来的芦苇,就晒在一边,芦苇干得快,等干了后就抱到兄妹屋前边。 看着浅浅的水里有小鱼游来游去,大水忽然灵机一动。回兄妹屋放下镰刀,拿了个碗,看着花儿正在挑高粱米,大水知道花儿的心情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就拉着她就去了田螺河边,在河滩的地方刨了个坑,把河里的水引进去,让河水与坑里的水连通着。这条小河,他除了摸田螺,就是发现河里没有大鱼,但小鱼小虾却是有的。大水眼看着一些小鱼小虾顺着水流游进了沙滩的坑里,就把与小河相通的地方用泥堵死了,坑里的鱼虾就被留在了坑里。然后把小坑里的水一碗一碗地向河里淘,花在旁边惊奇地看着。等小坑里的水快淘干的时候,那些小鱼小虾,尤其是小虾,因为离开了水,活蹦乱跳,跳起多老高。看着大水哥淘鱼那么好玩,花开心的不得了,终于活泼起来了。 把坑底的鱼虾抓到碗里,有小半碗,小鱼有半个小拇指那么长,小虾就更小了,但足可以拿来打打牙祭。花儿端着碗,高高兴兴地回去,她甚至想,如果抓的鱼虾够多,她可以拿到集市去卖。 饭桌上也就是木头墩子上上,就是花儿炒的香辣小鱼虾,因为加了香料汁,所以有淡淡的辣味。就着发面饽饽,喝着高梁米稀饭,小鱼小虾,送饭冤家,说的是这些小鱼虾是最能下饭了,而且,今天的汤里加进了两个偶然发现的蘑菇,于是只吃得两个人眼馋肚饱,有美味如此,夫复何求! 现在三只鸡是大水和花儿最大的家产,花了300文钱啊,几乎花光了大水和花儿的家当,所以一定要养好,现在最在意的就应该是这三只鸡,要一切以鸡为中心。只是因为刚刚买来,对环境还陌生,适应个一两天后,肯定就可以生蛋了。 吃了饭,大水叫花儿抓几个蜗牛来,花儿不去,人家还对小虫子有心理阴影呢。大水呵呵一笑,随手在附近抓了些,放进锅里煮了。花儿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这大水哥不会想吃煮蜗牛来解馋吧。 大水把煮熟的蜗牛捞出来,放在石头上砸碎了,跟花说,“走,咱们喂鸡去!”原来大水在为鸡煮蜗牛。 大水拿个陶盆,把灶下的草木灰抓了一些,又加了一点点盐,加水搅了搅,既然花儿不愿拿着蜗牛,就让她端着陶盆好了。 大水和花儿来到鸡洼处,随手把碎蜗牛扔下去,三只鸡咕咕地叫着,你争我抢。 “花儿,鸡不单要吃草,也要吃小虫子,长得才壮,而且下出来的蛋也更大更好吃。鸡自己会找小虫子吃,吃点煮熟的蜗牛,会消化得更好。”听得花儿一个劲地点头。 而且,大水还在想,到了冬天,小虫子会绝迹,因此趁着蜗牛多的时候,时不时煮点晒干了,冬天就可以当鸡饲料了。 花儿知道了这些,立刻感到蜗牛是除了鸡和青蛙以外最可爱的动物了,她决定以后由她来捉蜗牛,只要鸡生蛋能卖钱,她就不会怕蜗牛。 “这鸡过两天就能下蛋了,花儿,你回头给做三个供鸡下蛋的草垫子吧,用枯草简单编一下就行。” 花儿当然乐意干这活儿了,不住地点着头,想着一会儿就去编。 大水揪了一把青草,接过陶盆,用青草蘸着草木灰的水,向鸡洼里掸着。 “大水哥,你这是干嘛?” 鸡很容易得病,要是得了鸡瘟,方圆十几里的鸡全能死绝了,草木灰和盐能杀菌,咱们预防一下总是好一点。鸡身上也容易招虫子,下次咱们再买一点花椒来,既能当调料,花椒水还能驱虫。” “大水哥,你怎么一下子知道这么多东西啊?”花儿前两天就有了这个纳闷,在街上的时候,没看出大水哥知道这些啊。 “咱这里是乡下,总能听人们说起一些种养的法子的,你是女孩子,当然不注意这些,以前我们住在街上,知道这些也用不上,现在就用上了啊。” “对了,哥,也给这个地方取一个名字吧。”花儿对这种创造性的事情最上心。 “还是你取吧,要是我取名,肯定就叫‘鸡窝’。” 花儿嗔了他一眼,“笨大水哥。” 大水还不服气呢,瞪着两眼争辩:“不是吗,无论取什么名,鸡就是鸡,也不能变成凤凰不是。” “有了!我们的鸡宝贝得就像凤凰,这里就叫凤凰坡吧!” 于是,养鸡的地方变成了凤凰坡。大水想了想,也挺有道理的,但愿蛙儿岗这个野岗将来有一天,也能够山鸡变成金凤凰。 喂完鸡,大水用铁锨在不远处的白菜地旁边挖开一道沟,把葱斜栽进去,培上土,浇点水,种葱的事情就算完成了,就是这么简单,因为葱非常容易活。白菜萝卜已经发芽了,花儿蹲着看了半天,看这青青的小芽,她的心里软软的。 大水最后一次去砍折篱笆枝和麻,明天就开始做篱笆了,要忙几天。同时,大水想着,凤凰坡那个地方也顺着拦上篱笆,防止鸡跑出来破坏菜园子,鸡栅栏不需要很多的篱笆枝,很好围的。 花儿则赶忙找了好多干草,简单地缠绕了一下,铺到了凤凰坡的鸡洼里,鸡下蛋的时候会自动找柔软的地方,这几个草垫子,就供鸡生蛋吧。接着她仍是干日常的活,四处采摘的时候,看到荷花湾的藕已经长出了几个尖儿,向水面钻来,看来几天后,水面上就能长出小荷叶了,这也让花欣喜万分,而对她的最大挑战是做鞋,她当然没做过鞋,但做鞋的过程她是知道的,她想有了闲功夫,去跟街上的刘奶奶学学,刘老太太的手很巧,她做小叫花子的时候,刘老太太没少施舍她。 025家有流水绕篱墙(一) 围篱笆工程终于开始了,大水估摸着得四天才能完成,他第一步是挖沟,由于野兔子又能打洞又能钻,因此篱笆要结实紧密,大水不可能围起密不透缝的篱笆,没那么多枝条,工作量也太大,他要做的第一步是插篱笆的沟要深,这样篱笆就能稳固些,于是他挖一尺深的沟,这下地面上的篱笆至少不会被野兔子撞倒,更不会轻易被风吹倒。蛙儿岗上除了泥土,还有不少碎石块,挖起来就更不容易,这样,这个挖沟的活儿就得需要两天。 其实大水的最终想法是,野兔子野性太强,极难人工喂养,只能野生状态下散养,那就只要不让兔子跑出去就成,在篱笆栏与荷花湾之间散养着。 大水吃完了早饭,扛起铁锨就要出发的时候,花儿说:“大水哥,一会儿我想去街上,去刘奶奶家学学针线,你看行吗?” “行啊,女孩子家就得会做针线啊,要不将来怎么嫁人!” “大水哥!”花儿一跺脚,“我晌午可能回来晚点,你就只能自己热饭吃了,可是,你又那么累。” “没事,你去你的。”大水拿着铁锨出去了。 先从荷花湾的南侧挖起,身后就是那片刚割完的芦苇,右边水里就是种下的那些碎藕须子,已经尖出来不少芽,芽尖顶着的卷叶,像害羞似地打卷抱紧,看来几天后就能够浮出水面展开来成为荷叶了。 大水挖了几锨后,有半尺深,石子消失了,全是纯净的沙土壤,他心里大喜,看来蛙儿岗的土壤还是不错的,只是表层有些石子。究竟是不是这样,还要继续挖着看,他挖出两丈远,全是半尺之下就是纯土,看来,这蛙儿岗是可以开荒种庄稼的。因为只是表层的土壤里有石子,下面的半尺就轻松多了。一会儿功夫,大水就浑身大汗,把破褂子脱下来,卷了一卷,往脸上抹了把汗,就扔到一旁,接着干活。 半天的功夫,南面的一侧挖完了三分之二。中午的时候,花儿果然没回来。 大水简单地炒了个马齿苋和灰灰菜,炒了两个人吃的量,花儿不可能在刘奶奶家里吃饭,菜要给花儿留一些。又热了热发面饽饽,草草吃了两个,又给花儿热在锅里。大水身上很累,可是却是干劲实足,从心眼儿透着力气,歇口气儿就继续去挖沟了。 花儿到了街上,拐进一个胡同,胡同尽头,就是刘奶奶家。刘老太太丈夫早丧,儿子儿媳在外边的大镇上做点买卖,是面料,听说生意还行,把孙子留在了家里,一边陪老太太解闷,一边上私塾,也不指望着将来进学求官,能识文断字长大了做个小生意就行。 她的孙子叫铁栓,比花儿大一岁,花儿到老太太的家里时,铁栓已经上学去了。 “刘奶奶,我来看看您。” 老太太跟花儿很熟识,看着花儿做了乞丐,还是挺活泼伶俐的,所以以前时不时地周济她,儿子儿媳也算是在外面挣钱的生意人,刘奶奶挺在意做点善事之类的得个人情脸面。 “花儿来啦,奶奶刚做完早饭,一会儿跟着奶奶吃吧。” “不,奶奶,我吃过了,今儿个我是来问问您,究竟怎么做鞋子,我知道刘奶奶的手最巧了。” 老太太听到花儿的奉承,呵呵直乐,“你怎么想起学这个来了?你居无定所的,哪有地方做鞋子啊!”老太太倒也有什么说什么。 “奶奶,我最近找了一个暂时栖身的地方。”不过她可不能把蛙儿岗的事儿说出来。 “那好啊,你跟大水的命也太苦了,有个容身的地方,可是个大好的事情。”老太太也从心里为花儿高兴,看见了花穿的衣服,虽然是旧的,但是也干干净净,不像以前那样破衣拉撒的了。 “正好,奶奶一会儿在院子里晒袼褙,你可以学着点,一步一步挺麻烦的呢。不过小姑娘家家的,趁着年龄还小,应该学点针线,将来找个好人家。” 花儿抿嘴一乐。 “刘奶奶,那我回头也跟您学做衣服行吗?” “这有什么行不行的呀,你还能给我搭个伴,给我解解闷呢。” 接着刘老太太不紧不慢地告诉她做鞋的事情,花儿头都大了,原来要这么多事情啊,撕铺衬、熬浆糊、打袼褙、剪鞋样、纳鞋底、做鞋面…… 眼看到中午的时候,花儿耳听着眼看着,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已经到了饭点,花儿感谢了刘老太太,起身告辞了。刘老太太留她吃饭,她怎能留下来呢。 要说刘老太太就是心好,她打开火坑对面的大柜,翻翻捡捡地,拿出一小堆碎布头,“奶奶这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做鞋,就把这些拿去打袼褙吧。” 花儿又是感激又是道谢的,客气了半天,最终还是推辞了。刘奶奶也不是什么很富余的人家,这些东西,给一家子人做鞋也用得着呢。 出来后,她去了街上的店铺,这次把家里剩下的68文钱全带出来了,该买的必须要买,后天又可以卖叫花田螺,连带着蝉蜕,又能多少挣一些。 去了布衣铺,她知道这家布衣店既卖布也做成衣卖,镇子小,就两者兼卖,既做衣服,那布衣店就有布头。“掌柜的,布头怎么卖?” “我这手头倒有一些碎布头,你拿30文吧。”掌柜的把一堆碎布摊在柜台上。花儿翻了翻,花色各样,有大有小,不算少,30文也算划得来,就给了30文,用一条长布头捆好了带走。 又别处转了转,买了个顶针花5文,纳鞋底离不开顶针;5文买了一两花椒,又花了30文买了3斤高粱米,这回高粱米是好的,但是成色稍差,没带口袋,就又软磨硬泡要来了一个半旧的面袋子。这一圈转下来,她就只有8文了,8+1文。唉,日子越过,钱越少。 临走的时候,她去了一趟正祥和饭馆,掌柜的一见她就问:“花儿,你那叫花蜜饯还有没有,上次的已经卖没了,卖的还挺快,我加十文,你再卖我一坛。” 花儿听了很高兴,叫花蜜饯是比叫花田螺尊贵些,主要是蜂蜜贵,但她也没想到会卖得这么快,于是她就顺杆子向上爬:“掌柜的,这叫花蜜饯是祖传秘方,做起来很不容易,入冬前,我们只能再做出一两坛子,到时候肯定卖给掌柜的,价钱到时候再说吧。” 转够了,往家里走。 看到锅里热着的饭菜,花儿心里暖暖的…… 026家有流水绕篱墙(二) 花儿都来不及吃饭,就奔荷花湾了,这半天不知道大水哥挖了多远的沟,而且肯定很累了。到了西边,大水又已经挖了一截。 见了花儿,大水说:“回来了?” “嗯。” “吃了吗?” “还没有,先看看这边。” “那快去吃吧,这儿的活你帮不上忙。” 又弯腰看着水面下的藕钻芽了,花儿觉得新鲜又高兴。看着大水哥光着膀子,褂子扔在一边,就又拾起衣服,乐呵呵地走了。 先是吃完了饭,洗刷完了,坐在一边,把买来的布头按花色、大小分类放好,大些的,可以用作鞋面料,小的就只能当补丁和铺衬了。 然后把今天买来的东西收好,就去河边把大水哥的褂子洗了,衣服破得都不成样子了,费了老大的劲,才洗好,向回走几步挂在树枝上晒着。 做完这些,想着狗奶泡子这几天已经成熟不少了,就拿着篮子去采摘。大水哥已经很累了,这次酿叫花酒就由她来完成吧,又不累。 收集了多半篮子的龙葵,清洗,捣碎,装坛,封口,又是跟上次一样,坛子里留出了发酵的空间。这些全完成了,费了多半天的功夫。只是坛子太重,她搬不动,只好等着大水哥回来后再搬。大水哥说过,他没有把握能把酒酿成,但是这些狗奶泡子放着烂掉也是烂掉,就酿着试试吧。 要是再去采摘蓖麻子和蝉蜕,需要又要转蛙儿岗一圈,时间来不及了,太阳已经西斜了,花儿只在近处摘了些马齿苑、灰灰菜、刺儿菜,在菜墩子上剁碎,放一边晒着,晒干了留到冬天作鸡饲料,又抓了些蜗牛,放锅里煮开,也砸碎了晒着。 做完这些,就到了做晚饭的时间了。花儿也有些累了,可是心里知道大水哥更累啊。 晚饭做好,大水哥回来了。花儿先让他把坛子搬到存放上一个坛子的地方,再回来吃饭。大水一看花儿自己一个人就酿了一坛酒,直夸花儿妹妹真能干,直说花儿妹妹辛苦了。花儿听他嘴头甜甜的,反而瞪了他一眼,要不,大水哥一会儿没准把她吹成啥样呢。 大水抱起坛子,花儿后面跟着,跟他一起去。放好坛子,大水让她把脸贴近第一个坛子,听听有什么动静。一个坛子能有什么动静啊,花儿贴上耳朵,却听到坛子里头沙沙沙地响。花儿奇怪极了,这坛子里面怎么会有响动啊:“大水哥,这里边不会是长了虫子了吧?那这酒不就坏掉了吗?” 大水哥也贴上去,听了听:“嘻嘻,这就对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大水哥?”花儿急切地问。 “这是狗奶泡子在发酵,这就是说咱们的叫花酒很有可能会酿成的,过几天里面就不响了,到时候买块纱布过滤一下,就让它自然陈酿了,时间越长,酒味越香。” “太好了!到时候又可以卖钱了,而且,我们还能摘不少。” “先酿出来再说吧,希望到时候能卖出去。” 花儿简直太幸福了,现在有了鸡,有了蜜饯,有了白菜,有了小鱼吃,有了荷藕,马上又要有兔子,有酒,以前当乞丐的时候,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日子。以后呢,会有鸡肉,会有菜地,会有莲蓬,还可以喂猪,盖房…… 吃完了晚饭,花儿让大水去兄妹屋里睡,并说她已经铺好了厚厚的干草和芦苇。兄妹屋已经风吹了几天,住人还勉强点,过几天就可以了。大水纳闷她为什么让自己去洞里去睡。 花儿,你想干啥,他问。 花儿红了脸,说,我把你的裤子补补,再洗洗,这热天里一宿就能晾干,明天照样穿。 大水也红了下脸,嗫嗫嚅嚅地答应了。他只有这一件裤子,脱掉后后果不堪设想,也只好窝在洞里了。把裤子扔出来,花儿把已经晒干的褂子拿回来,又拿来针线铺陈,把大水的褂子翻来翻去,对着六七个破口子,从铺陈里比对着大小和颜色,然后穿针引线,补了起来。她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活,笨手笨脚的。 夕阳里,她一针一线地缝缝连连,费了好大的劲才缝好。补裤子的时候,想起这毕竟是男人的衣服,花儿不由得脸又红了。裤子只能先补后洗了,又花了好一阵,才补好了。大水哥的裤子和褂子,加一块一共是十三个破洞,看着自己身上虽说是旧衣服,可是却是完整干净的,花儿里不太是滋味。 大水哥从当铺买来她穿的这身旧衣服后,她就把自己脱下的衣服洗干净了,破洞也不少,也拿出来补了,这样,自己可以两套衣服轮换着穿洗。补好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去小河边把大水哥的裤子洗净,拿到兄妹屋前晾着。又扯上青草熏蚊子,天色已经大黑。 第二天一大早,花儿招呼了大水哥,把衣裤扔进了兄妹屋,不一会儿,大水扭扭捏捏地出来了,身上的衣服又干净又整齐,虽然针口歪歪扭扭的,可是是件完整的衣服啊,大水何尝受到过这样的照顾,弄得他又是高兴、又是感动、又是不好意思,嘴里只好说着:“花儿妹妹就是手巧,真是啊,我这妹妹太能干了!” 花儿不听他甜嘴蜜舌,做早饭去了。 早饭后,大水要继续挖他的篱笆沟,再有一天差不多可以挖完了。 花儿煮儿些花椒水,搅入草木灰,加了点盐,先去凤凰坡给鸡窝杀菌消虫,顺便喂点蜗牛。大水说花椒水能杀虫,那样鸡身上就能不生虫子少生病。 到了鸡窝边,三只大母鸡早早起床,咕咕咕地叫着。一只母鸡在地上用爪子刨土坑,一边左右啄食,一会儿扑腾着翅膀,用土洗澡,这就是羽毛里有小虫的原因,这样扑腾翅膀能够用细土冲刷掉虫子。 三只母鸡一见花儿来了,蹬蹬蹬跑过来,看来它们已经适应了环境,等着花儿来喂食了。花儿学着大水的样子用青草蘸着陶盆里的水把鸡窝洒了一遍,然后丢下了一把煮熟的碎蜗牛,几只鸡夺来抢起,看得花儿哈哈大笑。 然后去采摘,明天大集,卖田螺的时候可以顺带着卖一次蝉蜕。采集完成后,花儿在附近采割马齿苋、灰灰菜、刺儿菜、青草,这些都剁碎了晒干为母鸡当冬天的饲料,花儿自己多了个主意,就是把一些成熟的草籽也揪下来晒干,这些冬天鸡也是可以吃的。现在她对蜗牛已经没有一点害怕的心理,反正这东西是鸡吃又不是她吃,想到鸡吃了可以更好的生蛋,她早就觉得蜗牛很可爱了,要多抓啊! 临近中午的时候,花儿拿个碗,去河边淘鱼去了。也学着大水的样子把河水引入一个小水坑,鱼虾自然游进去,然后把小水坑封闭了,一碗一碗地向外淘水。她淘鱼的水平自然比不上她的大水哥,可也掏得了多半个碗底。大水哥干得是力气活,需要吃点好的。 至于做鞋,她准备篱笆拦好后再做,因为扎篱笆的时候需要两个人干活。那么,下午也就是摸田螺、挑霉米、剥蓖麻、接着为鸡准备冬食了。 027家有流水绕篱墙(三) 第二天是赶集的日子,大水上午必须炒好田螺去卖,顺便把几天来花儿采集的蝉蜕卖了。 田螺剩了点,花有用处,一共卖了125文,其中蝉蜕卖了11文。下等的碎小米花20文,买了2斤,糠买了20斤,又让掌柜的送了条面袋子,见到以前的小叫花现在衣衫干干净净的,时不时来买点米糠,就算挣到不她多少钱,掌柜的也把她当成主顾了,乐得送个人情。 上次的高粱米和霉高粱还剩不少,花儿是见到便宜一些的米就尽量买一些。算上家里上次剩下的8文,花儿又有了106文的存钱。 买好了东西,把东西交给大水,让他先回家,家里也有早上现成的吃食,自己先热一热吃吧,并悄悄告诉大水哥,把钱存放在老地方,大水又想到那三个马蜂窝,于是苦着脸答应了。 她用蓖麻叶包着剩下来的两包田螺,来到了刘老太太家,一个是感谢一下,一个是再问问做鞋做衣服的事情。 到了刘奶奶家,送上田螺,刘奶奶客气了半天,又埋怨了好一会儿,说是花儿这是太见外了。 花儿说:“奶奶,这是应该的,您老以前帮我那么多。” 铁栓逢集不上学,见到花儿的田螺,很新鲜,听别的人提到过,但没有吃过,赶紧用花儿附带着送来的槐树刺挑了一个吃,接着连连夸奖:“嗯,好吃,好吃。花儿妹子真是心灵手巧。” 花儿心说,心灵不灵的且不说,现在手还不巧。 刘奶奶家今天蒸的菜包子,铁栓端上来一碗,让花儿吃。花儿谢着推辞了,说,一会儿回去吃,铁栓问花儿住在哪,花儿借着问刘奶奶衣鞋的事情,把话题岔开了。铁栓见花儿不吃,几乎都急了,刘奶奶也一边劝着,花儿勉强吃了一个,并谢过了。 花儿对鞋样子还是不在行,想在刘奶奶这里描一个鞋样子,可是自己不会,又不好意思张口,铁栓接过话头:“花儿妹妹,我来帮你描。”想想人家识文断字的,肯定会描,花儿就答应了。 铁栓爬到炕桌边,借着刘奶奶的鞋样子,给花儿描了一副,花接过来放进怀里,连声道谢后告辞了。 花儿走了以后,铁栓对奶奶说:“奶奶,我觉得花儿现在不是叫花子的样子了,以前给什么吃什么,现在好像有志气了呢。” “是啊,这孩子当初可怜,现在有些刚强了。” 铁栓望着花儿走出胡同的背影,楞了会儿神。 回到家,花儿把鞋样子放好,简单吃了下大水哥热在锅里的饭,因为在刘奶奶家吃过一个菜包子,就少吃了点,然后又先去看看大水哥挖沟的情况,大水哥仍是光着膀子,不过褂子却没有扔在地上,而是挂在一根树枝上,看得出,大水哥对于补得整齐的这身衣服,很是珍惜。 沟已经把凤凰湾的东面快挖完了,很快就要挖北面,北面再挖完,凤凰湾的三面就全挖好了,等着插篱笆枝了,看意思,明天下午就可以了。 又蹲下来看看凤凰湾水里的藕,因为藕须子当初分散得种得到处都是,现在已经钻出了几十个芽,水也不过只有一尺半深,其中钻芽早的那些很快要钻出水面了。 两件每天必做的采集,野蓖麻籽和蝉蜕,花儿是一定要做的,每一次都几乎转蛙儿岗一圈。她转到凤凰湾的时候,先看了看茁壮成长的萝卜白菜,心里满是收获的希望,想着明天要浇一遍水了。葱也缓过劲来,一些葱尖从叶间钻出。 鸡在这里养,而不放在荷花湾,是因为那里靠西,一到冬天,西北风会灌进去,野兔子受得了,而鸡却不行。这里是蛙儿岗的东面,很是避风的。 大水说过,鸡窝几天除一次虫就可以,所以这次她只是提着采集蝉蜕和野蓖麻籽的篮子来到鸡窝,一低头,她狂喜地大声喊叫起来! 她看到她编的草垫子上,安安静静地卧着一个鸡蛋! 花儿的声音都颤抖了:“大水哥,我们的鸡生蛋啦!”尽管她知道大水哥在正相反的西面,听不到她的叫喊,可是她还是不停地喊。 鸡蛋在古代,是重要的农产品,甚至可以直接用它来以物易物,因此,花儿当乞丐的时候常常想,如果自己有只鸡,鸡能生了蛋,那她就可以过着寻常百姓的日子了,这是她想了多少次又多少次的事情,眼下,她果然有了属于自己的,不,是属于她和大水哥自己的鸡蛋,能不激动吗! 她把鸡蛋拾上来,贴在脸上,不住地摩挲着,幸福从心里涌到瘦瘦的脸上,又涌入眼睛,眼角都有点潮湿了。 今天才只是一只鸡下蛋,三只鸡很快全会生蛋的,也许明天就可以。于是,花儿决定,除了数铜钱外,她又多了一个活儿:数鸡蛋。 从此对多准备鸡们的蜗牛草籽,花儿决定更要上心,要多多地采草籽,采野菜,煮蜗牛! 把篮子放在兄妹屋前,花儿拿着鸡蛋又向荷花湾跑,边跑边喊:“大水哥,大水哥,蛋,生蛋啦!” 大水远远地听见,有点郁闷:我会生蛋吗?我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呢? …… 大水也是拿着鸡蛋很高兴,说:“晚上给花儿煮了吃吧!” 花儿从激动中立刻退化到市侩状态,俏皮地把用双手把鸡蛋藏到脑后:“不能吃,这是钱!” 把鸡蛋小心翼翼地放到她编的第二个篮子里后,她立刻草籽野菜蜗牛地忙乎起来,一边忙,一边乐。 直到要准备晚饭的时候,她才拿着碗,又去河边淘鱼了。大水哥非常辛苦,要多吃点鱼虾。晚饭除了熬小鱼,炒马齿苋,还做了高粱小米混合的二米饭,当然也加了野菜,但毕竟小米味更香啊,这顿饭来犒劳辛苦的大水哥,兼着庆祝第一枚鸡蛋的诞生! 028家有流水绕篱墙(四) 第二天上午,花儿干完了必须干的活。现在在她看来,活儿是干不完的,但有的活是每天必须做的,比如采集。剩下的比如鸡的冬食,则是有闲的时间就可以多干点,总之活是干不完的,就像日子,总是过啊过啊过不完。 大水则是继续挖沟,对昨天晚饭的美味他是回忆起来就会吧嗒嘴。 吃过午饭,两个人来到荷花湾,开始插篱笆的活儿了。 前几天采篱笆枝时,大水尽量找的是带刺的枝条,按野兔子的身量,每隔大半个野兔的身量即两寸多插一枝,这样野兔子就钻不过去,要钻也要被刺扎到,大水想,野兔子就算是有理想,也不会为成为刺猬而奋斗。但关键是篱笆要结实,不然野兔子钻几下,篱笆枝一松动,空隙就出来了,那就一是沟要挖得深,根基就牢固,所以大水挖得是一尺深的沟,二是要捆得牢,但大水又没有那么多的麻,蛙儿岗上的**棵不算少,但也绝对不够把每根篱笆枝全捆到一起的数量,于是他就每隔十几个篱笆枝,就绑上一条横木,把横木捆在篱笆枝上,这样,就把篱笆枝连接起来,增加了篱笆的牢固程度。 由于是两个人干活,速度就大大加快了,而且这个活谈不到累人。插十几根篱笆枝,再把沟边挖出的土填回去,然后两个人站两边分别用力踩平,一尺深的地基就牢牢把篱笆枝变成了篱笆桩,捆横木的时候,花儿把横木扶着,大水一根一根地捆,必须要捆得结实,横木才不会在篱笆桩上晃荡,要不就是无用功了,这样在捆的时候,两个人就要在两边一齐用力踩住篱笆桩才行,两边踩得越用力,横木捆得越结实。 插着篱笆,花儿忽然看见苜蓿草边的兔子洞口有个脑袋探了一下头,又忽地缩回去。 “大水哥,兔子!” 大水哥郁闷:“昨儿个你说大水哥生蛋了,今儿个你骂大水哥是兔子!” 花儿哭笑不得:“我是说我看到了兔子,又不是说你是兔子。” 大水哈哈一笑:“哥当然知道有兔子,这两天我总看到兔子粪。” “真的啊,太好了!” 一段时间下来,虽说不累人,但也需要歇口气。 大水对花儿说:“花儿,我给你讲个捆篱笆的笑话。” 花儿就瞪大眼睛听,按经验,这种时候,往往是大水哥使坏的时候。 “说啊,有个结巴,跟他哥哥拦篱笆,也是捆横木的时候,哥哥用力一踩,听结巴弟弟说了一声,‘啊――勒!’,哥以为劲小,就又用力捆着绳子。” “啊,那就用力呗!”花儿说,刚才大水哥也总叫她用力踩啊。 “是啊,哥哥就更用了一下劲,那边结巴弟弟又说,‘啊――勒’,哥哥想,难道劲还不够大吗,就用吃奶的劲头死劲勒了一下子。” “结果呢?” “结果结巴弟弟嚎了一嗓子,‘啊――勒我手了!’” 花儿开始还没明白过味儿来,过了一会儿,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过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大大白了大水一眼:“坏大水哥!”就又接着笑起来。 大水纳闷:“我哪坏了,我不过是讲个笑话啊。” 傍晚的时候,两个人歇了工,明天连带着鸡栏都可以做好了。 两个人带着点草籽碎蜗牛,另外拿着木桶和陶盆去了凤凰坡,先来到鸡窝边,果然,三个蛋啊,三个蛋。其中一只母鸡显然刚生完蛋,还在一个劲地显摆,咯――嗒,咯咯咯咯咯――嗒。 花儿笑出声来去拾蛋,拾出蛋来还在笑出声。“大水哥,这三只母鸡真争气啊!” “这跟争气有关吗?” “当然有关啊,要不怎么全下蛋了呢?” 大水想来想去,始终觉不出生蛋跟争气有什么关系,不过他可没敢说出来。 “哥,我们给三只鸡取个名字吧。” 大水落荒而逃,直奔菜地。接下来又是一个你提水来我浇园的故事,两人把菜地里的水灌得足足的,劲儿还没使完。 晚饭后,夕阳还红得如火,树上知了乱叫,时而还有鸟鸣一两声,听得人心如醉。 花儿摆弄着装鸡蛋的篮子,来回地数:“一,二,三,四。” 大水听得实在无奈,说:“你再数也数不出个五来。” “用你管。”花儿根本不看他,接着数,“一,二,三,四。” 大水也就无言了的时候,才听到花儿说道:“这可是二十文钱啊。”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去接着拦篱笆,终于把荷花湾的篱笆围好了,留了个出口,做了个排子门,于是,荷花湾,一面是水,三面篱墙,终于围了起来,成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今后,野兔子就要在这个世界里生活了。 这是两个人搬上蛙儿岗以后最大的工程,两个人充满了成就感。尽管这项工程还没有见到成效,但大水相信,从他这几天挖沟时所见到的情况来看,这围在篱笆里的野兔子,不会让他失望的。 然后做早饭,吃完后,大水把杀青蛙特意留下的肠子煮了一大锅,跟花儿用盆子端了去了荷花湾的新篱笆处,用丛草蘸着向篱笆根子处掸,不用太细致,篱笆处有腥味就行,花儿觉得大水哥在耍人来疯。 大水笑着给她解释,野兔子爱咬木头,要不牙就不停地长,一面水三面篱围住的范围内有很多矮树供它们磨牙,可万一它来咬篱笆呢,咬断了就会跑出去,那不是白忙了吗。可是野兔子鼻子特别灵,它们就怕腥味,远远地闻到这里的腥味,它们也就不敢来篱笆附近了,这样也就圈住了野兔子。 然后去圈凤凰坡插鸡栅栏,还是先挖后拦,绑上横条,最后用排子门挡住出口,中午回去吃了饭,回来接着干,这里的工程量不大,到黄昏的时候,凤凰坡的鸡栏,也做好了。 在这里插篱笆的过程中,大水和花儿亲眼目睹了三只鸡生蛋的经过。第一只鸡先是咕咕咕地低叫着,有些焦躁地在花儿盖的草垫子上换来换去,最终选到一个满意的地方,卧了下去。第二只鸡又开始了对草垫子的选择,或许它也看中了已经被占据的草垫子,在第一只鸡前面停留了一下,结果被人家嘎嘎的叫声威胁走了。经过了好一会儿,第一只鸡突然站了起来,开始胜利地宣唱,咯咯咯――嗒,前前后后,三只鸡全生蛋了,咯咯咯――嗒的声音从独唱变成了合唱。从选窝到生蛋,整个过程花儿觉得有趣得很,打开排子门,把鸡蛋捡了出来,从花儿已经笑得不见眼睛的表现来推测,大水估计一会儿花儿回去后,又要不停地数一二三四五六七了。两人决定,鸡蛋每天下午去拾。花儿给三只鸡起了富有童趣的名字,大咕咕二咕咕,另一只叫咕小妹,也不知道为什么花儿为什么不把最后一只鸡叫三咕咕,但花儿这么决定了,他大水就顺从了吧,不顺从也得顺从。其实大水根本分不清楚几只鸡的区别,问了花儿:“你分得清吗?”花儿肯定地点头:“当然分得清。”在大水看来,管他几咕咕呢,三只鸡天天生蛋就行。 大水心里,还一件更大的工程,本想到深秋去做,只是阴雨的天气,让他决定提前实施,那就是脱土坯。 029风吹雨沥显温暖(一) 两个人晚上依旧睡在露天地里,身下垫着厚厚的干草。睡到快要黎明的时候,两个人全被凉醒了,身上冷得厉害,大夏天的应该没有这么凉,睁开眼睛,发现头顶的天空里,不见了星星。 阴天了。会不会下雨呢? 现在有了兄妹屋,状况改善了不知多少倍,兄妹屋里面风吹不着,雨打不着,可是那他俩也不希望下雨,毕竟兄妹屋还没有干透,他们还有好多活要干,雨天就没办法在外面采集和干活了。 可这天气毕竟不是人心能想的事情,天亮的时候,天阴得厉害,虽然没有下雨,可看得出来,离下一场雨的时间不会远了。 花儿特意做了两锅饭,下雨的话,外面是没办法做饭的。做完饭后,大水让花儿把剥好的蓖麻子炒了两捧,炒到微黄就行。 炒完收起后,花儿把两个人睡觉时铺在身下的干草抱里洞底,兄妹屋里面已经有些芦苇和干草,补裤子那天给大水哥铺进去的。又去河边把已经彻底干了的那部分蒲棒秸和芦苇也抱进洞底,还有一大部分没干透的,下雨的话也没办法,只好等雨后重新晒干。 花儿又把放在各处的碎八角、野蜂蜜、香辣调味汁、鸡蛋、粮食、蝉蜕、蓖麻籽、麻、干木炭、晒干的熟青蛙腿和熟蝉蛹、晒干的马齿苋灰灰菜刺儿菜和碎蜗牛,全都放到了兄妹屋里,粮食放在兄妹屋的墙边,下边垫上干草,木炭堆放在角落里,其他的东西不占地方,就分门别类地放在兄妹屋墙壁两侧的洞窑里,显得井井有条。酒是不能渗进雨水的,一旦进了一点水就会坏掉的,可花儿搬不动,就等大水哥忙完由他去搬。 最后就是铜钱,花儿怕铜钱被雨从树洞里淋掉,就也放到小洞窑里,但她觉得小洞窑里不安全,天好的时候,她还要藏起来。 大水哥在做什么呢? 他在赶着做兄妹屋洞口的排子门,既然因为下雨要提前入住,洞口就必须有个门。材料是现成的,跟鸡栏兔栏一样,把树枝横的纵的捆起来就行,树枝中间缠着干草,这样做出来不说密不透风,至少能遮风挡雨了。排子门做好后,在四个角上用藤草绳系住,草绳的另一端系上木头楔子,排子门立起来挡住洞口后,从兄妹屋里把楔子钉进洞壁,门就不会倒了。 大水做排子门的时候,花儿就在他的身边忙来忙去的搬东西。 两坛酒最后由大水把抱进兄妹屋里。 天越来越阴,天空已经乌云密布了。两人没有吃早饭,一起去收集蝉蜕和蓖麻籽了。趁着雨没落下来,能收点就收点。蝉通常是大晴来才钻出地面蜕皮的,如果今天下雨,明天蝉蜕就会少好多。 两个人路过野蜂窝的地方,发现那窝野蜂没有被大水全烧死,很多野蜂还在窝边嗡嗡地飞来绕去,这就意味着还有野蜂蜜可采,什么时候才能采蜜,大水也不知道,估计得等些日子了。至于说把这窝野蜂养起来,连想都不用想,大水根本不知道怎么养蜂,以后能不能再收蜂蜜,只有撞大运了。 转到凤凰湾的时候,三只鸡正在寻食,咕咕咕地叫个不停,时不时抢抢食。这里野菜也很多,小虫子也不少,足够三只鸡吃的。还有几棵小矮树,下雨的话,它们可以到下面避避雨,可那也会淋雨的,淋雨后的鸡,第二天肯定下不了蛋。没办法,要不下雨多好啊! 转了一圈回到兄妹屋,空气里满是潮湿的味道,天阴得几乎抓一把空气都能攥出水来。 花儿把菜刀盘碗也赶紧收进兄妹屋里,锅和锅盖也拿进来,看来饭是来不及在外面吃了。大水又匆匆抱了两捆粗树杈子放在洞里。 雨终于落下来了。 开始的时候只是大大的雨滴,砸在地上泥土扑扑地被砸起,不一会儿就哗哗地越下越大,洞外的雨帘已经是阵阵白雾似的了,时不时就刮起一阵风,卷得雨水随风乱扬,四处是一片哗哗地响声,蛙儿岗简直就成了一片水世界。 夏天的雨,往往从南面来,兄妹屋就在蛙儿岗的南面,所以雨水往兄妹屋潲进,大水在挖洞的时候就想到这一点,洞口挖得比地面高些,并向下倾斜,所以,雨水潲进了一点,就顺着斜坡流出去了。 排子门早已经挡在了洞口,上下左右四个角,把系在排子门上的楔子向洞壁一钉,就牢牢地立住了,虽然有点渗水,渗进来的水又顺着斜坡流出去,风吹雨打全不怕,引得花儿对大水哥又是一个劲地盲目崇拜。 做乞丐的时候,就怕遇到雨雪天气,那时,只能躲到人家的门楼子下面偎一夜,有时钻草垛,那也躲不开雨雪的浇淋,花儿记得,全是大水哥在外面,把花儿挤在角落里,这样花儿可以少受些罪,而大水却被冻得上牙打下牙,甚至浑身僵硬,那他也先要尽力保护花儿。 今天的雨非常大,但是没有打雷打闪,小的时候,每当打雷打闪,花儿就吓得往大水哥的怀里钻,大水哥也紧紧地抱着她,一个劲儿说花儿别怕别怕。 现在,两个人大了一岁,不好意思再那样了。 想起了过去受到的苦难,花儿心里就一阵阵难受。想起了大水哥为她遮风挡雨,花儿心里又是一阵阵的感动。想起了现在的兄妹屋,花儿又感到庆幸,蛙儿岗的一切,全离不开她的大水哥。 大水也显然也起了过去,一阵阵地激动,花儿想,大水哥是不是也想到了把她挤在墙角的事儿呢,是不是也想到打雷的夜里她羞人的表现了呢?那可怪不好意思的。 没想到,大水哥突然向着排子门大喊了一声: “哈哈哈!老天爷,我们再也不怕你!”是啊,现在,他们再也不怕什么老天爷了。有了兄妹屋,老天爷不能再用风雨雷电来奈何他们了! 030风吹雨沥显温暖(二) 雨持续地下着,没有一点减弱的势头,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大水在花儿铺的芦苇上舒服地躺着,虽然大部分芦苇、蒲棒秸没有干透留在了外面,但这些干透的大抱的干草,垫在身下已经有一尺多厚了。 花儿则坐在过道里的木头墩上。 兄妹屋里很暗,花儿想干点什么,几乎都看不清。“大水哥,我们就这样呆下去吗?想干点活也干不了,屋里有太黑。” “花儿,知道哥为什么让你炒蓖麻籽吗?” “不是为了当油吃吗?” “不是当菜油吃,而是为了当灯油用。你拿个碗来。” 花儿拿过碗,大水把炒黄的蓖麻籽放进碗里,拿过斧子,斧子刃朝上,斧子头朝下,在碗里轻轻地捣着,捣了二三十下,蓖麻籽就被砸压出了油,汪在碗底。大水从身下找了两根棉性强一些的干草,简单搓了搓,在碗里蘸了油,放在碗里,拿火石点着了。 于是,一盏油灯在兄妹屋里被点亮,油灯的火焰活泼地跳跃着,把大水和花儿的影子投到墙壁上。 原来,蓖麻籽还可以这样榨出油来,当作灯油来使用! 花儿眼睛发直,心说大水哥你个八嘎,你究竟还会搞什么认人惊奇的花样啊! “花儿,等有空了大水哥给你榨蓖麻油,不过你得多摘一些,明年也我们也要多种些。” 花儿只有金鸡乱点头的份儿。 把油灯移到近处,花儿剥起蓖麻壳来,这蓖麻也算浑身是宝了,叶子可以包田螺,杆儿皮可以当麻,籽粒既能吃食油,还能当灯油,秋天蓖麻株干透了,还可以当柴烧。 大水看看洞顶,检察有没有漏雨的情况。他挖的兄妹屋位置非常好,洞顶上面是个高坡,雨水可以从两边的斜坡很快地流下去,直流下蛙儿岗流向田螺河。所以,洞顶根本没有渗漏的情况发生。 大水也来到洞口边上,那儿堆着他抱来的粗树杈,他拿斧子一根一根地砍着剁着。 “大水哥,你做什么?” 大水说,他准备做个鸡窝,这些树枝准备做鸡棚用。“这场雨,鸡今天应该下不了蛋了。现在正是雨水季节,鸡总挨淋的话,容易生病不说,还会严重影响产蛋。” 是啊,如果三只鸡今天不下蛋,在花儿看来,那会是个大损失。 可是鸡窝用什么搭起呢,用木头吗?花儿问大水。 “不,用土坯。” “好呀,我们还可以用土坯搭个灶台,现在的锅总是搭在破土头或树墩上也不是个事儿。” “是啊,我们这兄妹屋里总是睡干草也不行,地上还是潮湿的,长期下去会受病,用土坯盘个坑就好了,虽然洞里不能点火,但厚厚的土坯可以隔开地面的潮气。” 听到盘土坑,花儿很同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荷花湾的野兔子能不能也垒成兔舍养起来呢?” 花儿幻想着,小小的野兔养在兔子窝里,花儿用篮子给小兔们打野菜,顺便抱一抱毛绒绒的小兔子,多好玩啊。 可大水哥的话一下子打消了她的幻想。 “不能,野兔子野性太强。我们把它们圈起来,也就算是放养了。当然,冬天可以喂点东西。等以后有了功夫,西边也要插上篱笆的,现在西边有荷花湾,就容得出时间了。” “有水拦着,兔子跑不出去呢,还插篱笆干嘛,真是笨啊你。”花儿得意地嘲笑大水哥。 大水坏坏一笑:“冬天呢?” 花儿恍然大悟,张口结舌,心说,这下又丢人了!冬天荷花湾会结冰的,结了冰兔子就能跑了,自己怎么忘了呢。 “小傻瓜。” “你才是傻瓜呢!你还是笨蛋呢!” “嘴真不饶人,将来怎么找婆家!” “要你管,”花儿想起了什么,“大水哥,兔篱笆要不要再洒一次腥水啊,雨水把原来的味道都冲洗没了吧。” “还真是,等雨停之后吧。” 两个人吃了饭,在灯下坐着,外面哗哗的声音响个不停,时而夹杂着水泡破碎的波波声。灯光里,两人的身影映照到兄妹屋的墙壁上,灯影摇摇,身影晃动,雨声反而衬得兄妹屋里宁静而温馨。外面风吹雨沥,兄妹屋里暖意融融。 半夜里,雨才停下来。岗外的青蛙开始呱呱鸣叫几声,又过一会儿,夜虫也开始了吟唱着小夜曲。 第二天一大早,大水先奔向荷花湾,看看那里的篱笆是不是结实,有没有倒下的情况,顺便又洒了腥水。花儿则直奔凤凰坡,看看母鸡究竟有没有生蛋。 荷花湾的三面篱笆没有一点问题,还是端端正正地挺立着,大水彻底放了心。鸡窝那里,果然,花儿只捡到了一枚鸡蛋,鸡身上也是湿淋淋的,看得花儿一阵心疼。鸡栅栏倒是很坚固,供鸡下蛋的草垫子却已经精湿,花儿捡出来扔在一边,决定用兄妹屋的干草再编几个。这场雨对萝卜白菜来说是场好雨,菜苗长得青翠旺盛,泛着盎然的生机。 总的说,这场雨带给他们的影响是巨大的。可是反过来想,如果他们还在街上流浪的话,结果会更悲惨,想想仍在街上做乞丐的小四子他们,真不知道这一夜是怎么熬过来的。 两个人回兄妹屋的路上,顺便采集蝉蜕和成熟的蓖麻籽,蝉蜕没采到几个,熟蓖麻籽也不多。 但地上的蜗牛很多,有时一个根枝上、一片树叶上爬着好几个。于是二人不约而同地捉蜗牛,一路走一路捉,回到兄妹屋的时候,两人手里都是满满的。 把蜗牛放到陶盆里,找了三个木头桩子重新支起锅,原先支锅的大土块早已经被淋烂。然后马上把蜗牛煮了晒干。 刚刚下过雨,地面还湿,不能脱土坯。脱土坯是很重的活,既然今天脱不了土坯,大水决定和花儿今天多做些别的事情,回来可以就安心地脱土坯了。 031零星琐碎是生活 既然外面还潮湿,两个决定就在兄弟屋里住下了。晚上难免要点灯,因此大水和花儿先榨蓖麻油。 这些天花儿已经收集了不少野蓖麻籽,也剥了不少,把这些剥了的蓖麻籽炒到微黄,这时候出油量最大。把一个石片放在木墩上,找了个沉重点的木棍,用斧头把大头砍圆了,就在石片上榨起油来,这次榨得很细,直到石片上的蓖麻籽变成干干的饼子,流出的油放倒在碗里,蓖麻饼放到一旁,再放上蓖麻籽,再榨,最后榨出了两大碗油,当灯油够用上些天的了。 大水把蓖麻籽混些干草,埋到菜地边的土里,他告诉花儿,蓖麻饼在土里沤熟了,是很好的肥料,将来鸡粪土是更好的肥料,不过是将来的事情。 接下来就分别干各自的活计了。 花儿先用干草编好了供鸡下蛋用的草垫子,放在鸡窝里地势高点的地方。趁着地潮湿蜗牛多,她决定多多地捉蜗牛,越多越好,留到冬天喂鸡是极好的动物饲料。然后就是打菜、割草,找个干松的地方晾晒。 大水先是钓青蛙,刚下完雨,青蛙更多,田螺河边的草丛是呱呱呱闹个不停。他这些天只是有空才偶尔钓一两次,今天决定多钓点。毕竟这是肉食,钓得多的话,就加点盐煮了晒干,可以在冬天到了青蛙冬眠的时候炖着吃,另外平时如果能找到蝉蛹,他也会煮了晒干,现在花儿是坚决不再吃蝉蛹这种东西。 大水从树根底下多掏出了些红虫,每钓到两只青蛙,就用青草把青蛙的后腿捆在一起,它们想蹦也跑不掉了。 大水整整钓了半天,钓了得有多半盆子,在河边整理干净了,回到兄妹屋前边用锅煮了,晒起来,以后注意勤翻动一下,只要太阳足,很快会晒干的,轻易坏不了。这个翻动的活儿花儿很乐意做。 中午的时候,天热起来了,蜗牛大多藏了起来,花儿也回来煮蜗牛,两个人只好把时间错开,大水煮完青蛙后,花儿开始煮蜗牛,两个人显得忙忙碌碌。 昨天的饭现在还没吃完,仔细刷了锅,把饭热了热,简单吃了点,因为没干什么累活,两个人都吃得很是节省。 饭后,花儿想了想,先去采野菜,等雨后的草籽被完全晒干后,再去?讲葑选k底偶虻ィ?墒钦孀銎鹄矗?梢砸桓删褪前胩臁?p>大水下午先去摸田螺,只要只要采集到够四十份田螺的数量就可以了,剩下的充裕时间可以做点别的。后天才是集,明天脱土坯会很累,就提前把田螺放到陶盆里,加入清水,让它们有充分的时间吐出体内的泥沙。 然后大水把剩下的时间主要用来淘小鱼,每一次都找小鱼虾多的地方去淘,这次一共淘了两大碗,炒出多半碗来留着晚上熬着吃,剩下的沥净水,小火在锅里煲着,不时地翻动,小鱼虾很快就熟了,也是盛出来晒干,完全干了后就是小鱼干。 太阳快要西斜的时候,两个人一齐来到凤凰坡,捡了两个鸡蛋,虽然还是没有恢复到三个,不过明天应该可以恢复到每只鸡都能产蛋了。 两个人来到这里,是来间萝卜苗的,由于撒种时是密撒种子的,所以萝卜苗长出来后密密地挤在一起,而萝卜之间要有小半尺的间距,将来萝卜才能成长,要不密密麻麻的,一个萝卜也长不好。所以当萝卜苗长到一寸多高的时候,中间的萝卜苗就要间掉,同时拔一下苗间的杂草,松一松土。 白菜也是需要间苗的,只是现在白菜苗还很小,长到三四寸的时候才需要间苗。 大水和花儿蹲在垄旁,认真地间着萝卜苗。间下来的小萝卜菜,可以拌着吃,清脆败火,也可以做成小萝卜菜汤,一次性就把苗间干净了,小萝卜菜吃不完,反而浪费了,所以分三四天间干净就行,同时可以吃三四顿菜苗。 手里拿着一把萝卜苗、掐了几根葱叶、拿着两个鸡蛋往回走的时候,花儿兴冲冲的,今天能够吃上萝卜苗,不是说它一定好吃,而是因为他们终于吃上了自己亲手种下的蔬菜。这时,大水忽然发现旁边的小榆树上粘着一个螳螂籽,上去掰了下来,一看还是新鲜的螳螂籽。 “大水哥,这是啥?” “这是螳螂籽,也叫桑螵蛸,是一味很有用的药材。没想到今天没找到蝉蜕,却发现了螳螂籽。前些天我怎么把这种药材给忘了呢。” “这东西看着很脏啊,居然还会是药。” “其实能生嚼,新螳螂籽吃在嘴里全是水,而老螳螂籽的卵由于已经孵出了小螳螂,所以是干枯的,很轻。很好分辨,新螳螂籽的圆背上有一道白印儿。” 花儿立刻更有精神了,“那我们这里这个螳螂籽多吗?” “应该不会少,因为从来没采过,不过这次采了以后,就少了,这东西不会像蝉蜕那样多,也不会像蝉蜕一样,在天热的时候每天都会出现。” “今天晚了,明天我去采吧。” “行,这东西一般榆树上最多,到时候你留心一下。其实还有一味我知道的药材,秋后采才好。” “你快说呀!”花儿再次两眼放光。 大水用手指了指:“就是这个地黄,咱们这地方叫老头喝老酒,蛙儿岗上不算少,就是不太好挖。” 花儿听说那是秋天的事情,就先顾眼前了,心里想着明天一定要去采螳螂籽。 晚饭很丰盛,光菜就有三个,熬小鱼儿,拌萝卜苗,炒野菜,吃得一个解馋啊!用蓖麻油和葱爆锅,半碗小鱼倒进去,加水加盐慢慢熬,这就是熬小鱼。而拌萝卜苗,里面加了点叫酸不溜的野菜,再拌了盐,又酸又咸,非常爽口。 这一天就又过去了,算一算,大水和花儿除了做饭吃饭,一共干了这么多活:采蓖麻籽和蝉蜕、榨油、沤肥、编草垫子、抓蜗牛、煮蜗牛、采野菜、剁野菜、采草籽、钓青蛙、煮青蛙、淘鱼、炒干鱼、摸田螺、间萝卜苗。 一天的生活是琐碎的,可是,这样过起日子来,心头真是有滋有味,越过越有盼头。这种繁杂而安逸的田园生活,是做乞丐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的。 零星琐碎,才是生活。 032脱土坯与照种蛋 第二天,花儿说,要不我跟大水哥一块脱土坯吧。 大水一乐,行,花儿真是个好妹妹,你先帮我铲一锨土。挖兄妹屋的时候,洞里的土在外面堆了一大堆,花儿抄起铁锹,铲了一锨土,想要端起来的时候,呲牙咧嘴了半天,才把铁锨端起了一点点,累得手一松,于是一铁锨的土又全撒回去了。 “哈哈哈!”大水大笑起来,气得花儿把铁锨一扔,掉头就走。这脱土坯是太累人的活,本来担心大水哥太累,想帮他分担一下,哪知大水哥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居然还笑话她一顿,看他笑得多开心!这个大水哥,太坏了。 “花儿,今儿个蝉蜕就会多起来了,要是你把螳螂籽全掰下来的话,也得半天的时间,我就等着你回来给我做好吃的午饭了,脱坯这活可不是你们女孩子能干的。” 哼,这还像点话!花儿拿起篮子走了。 脱土坯的泥,先用挖兄妹屋时挖出来的土,已经堆了大大一堆,如果将来不够用,再到荷花湾去脱,取水更方便,而且还能把荷花湾扩大一些。 抱来干草,扬在土堆上,用铁锨把干草和泥土搅拌得尽量均匀,加入干草是为了让土坯更结实。然后用木桶取水来和泥,估计着今天上午能脱出多少土坯的量,就和了差不多的泥。这泥要用要用铁锨反复地摔打,让干草与泥搅拌均匀,也让水充分地进入泥土和干草,直到完全均匀了,这泥也就摔成熟泥了,脱土坯,必须用熟泥。 坯模子提前泡到水里,也让把木模子充分浸泡,这样脱坯的时候比较光滑,让土坯四四方方。 大水买的是小坯模子,脱出来的土坯比盖房子用的要小一些。 把熟泥铲进坯模子里,熟泥要填满坯模子,用拳头把四处揣实,双手在木桶里捧水,浇在上方,滑溜地把顶面抹平,然后把坯模子拉抬出来,一块坯就做成了。 整个做土坯的过程不算复杂,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每一个步骤全是力气活儿。 大水把泥摔熟之后,就就已经精疲力尽了,他毕竟只有十四岁。于是他歇了一气,打起精神来接着脱坯,每脱几块,就歇口气,脱到五十块的时候,泥用完了,此时已经接近中午,他几乎都累拉胯了,找了个干燥的地方躺下来,半天起不了身。 花儿今天大丰收,蝉蜕恢复了雨前的数量,蓖麻籽也有一些成熟的,最大的收获,就是采集螳螂籽。每到一棵树下,尤其是榆树下,她都要仔细找找,有没有螳螂籽,果然发现了不少,但大部分都是孵出了小螳螂的,螳螂籽的脊背上没有了白色的痕迹,即使这样,她也找到了不少新鲜的螳螂籽,现在她才知道,这东西不是摘下来的,而真的是掰下来的,因为螳螂籽紧紧地粘在树干上,只有用点力才能掰下来。用了几乎半天的时间,她才转完了蛙儿岗,居然一共掰了一百多个螳螂卵! 等她转回蛙儿岗的时候,看到大水哥直挺挺地躺着,已经睡着了,身上刚洗的衣服全是泥点子。她知道,大水哥已经实在是累过劲了,心里一阵又一阵地疼。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先去做饭了。 大水被摇醒的时候,才知道花回来了,时间已经是过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是二米饭,炖青蛙腿,炒野菜,还有一个小葱炒鸡蛋。 小葱炒鸡蛋,别说他们两个小叫花出身,就是一般人家,也不会轻易就炒几个鸡蛋吃的,因为鸡蛋相当于硬生生的钱啊。 大水当然知道花儿的心情,把鸡蛋分成两半,自己一小半,花儿一大半,说:“哥没事,睡一觉就歇过来了。这鸡蛋咱俩分了,我吃这半边的,我是哥。下次别为哥炒鸡蛋了,这鸡蛋珍贵。” “可是哥,你太累了,得补一下啊,要不累坏了身子怎么办。” “别说了,哥问你,这一个鸡蛋多少钱?” “差不多五文吧!” “不止啊。”大水说,他让花儿拿一个鸡蛋来,花儿跑进兄妹屋,拿出个鸡蛋递给大水哥。 大水拿过来,对着太阳,让花儿跟他一块看:“你看,这有气泡的一头,有丝黑影,你仔细看。” 花儿接过来仔细地看看,还真是有一丝暗影。 “这是种蛋,我们当初买鸡的时候,卖鸡的老奶奶说过,这三只鸡全是被公鸡刚踩过蛋的,所以,我们的鸡买来后的差不多7天,全是种蛋。这二十个鸡蛋是要留着的,而且我们的鸡除了吃青草外,还吃活虫,一般的人家哪有我们蛙儿岗这么多的活虫,我们的种蛋又大又好,会卖出好价钱来,所以不止五文。” 花儿这才知道,这些鸡蛋原来更值钱啊,而且他们的鸡蛋质量又是那么好,高兴了一瞬间,她又担心了。 “哥,我们把鸡蛋留着,你现在多吃菜。你毕竟在长身子啊,不能总这么累。” 大水点头答应,花儿说的是,不能累坏了身子,所以他想以后每天脱三十块土坯,会轻松不少,脱上十多天,也就足够用了。 看着大水哥把自己的那份鸡蛋慢慢吃完了,花也把鸡蛋吃了下去,不过她剩了一大块,给大水哥夹了过去,大水哥一笑,“花儿,哥给你夹到嘴边,看着花儿吃下去,哥心里才舒坦。” 花儿听得呆呆了,不知道怎么张开的嘴,又怎么把鸡蛋咽下去。 大水不知道,让花儿吃鸡蛋这事儿,惹得花儿又背地里拿出一文钱,看了又看。 花儿想给大水洗衣服,可是大白天的,裤子实在难办。大水哥不像自己,自己好歹有两身衣服,他只有惟一的一身。大水痛快地说自己去河边洗澡,解解乏,顺便自己洗了,大热天里一会就干了,也再淘点小鱼小虾的,花儿别过来就行了。花儿只好点头,去晒螳螂籽了,大水说,要暴晒几天,明天肯定是卖不了了,下个集就可以去卖了。 午后,大水去河边了,顺带着淘些小鱼虾,接着做鱼干。 花儿想起大水哥睡在草木累极了的情景,就忍不住地心疼,心里就想着一定要给他做一双鞋,于是下午她也没去?讲葑选2梢安耍?庑┤?淮笏?绲男?匾??p> 033何时男耕又女织 花儿准备做袼褙,可是听刘老太太说过,自己也曾经在街上人家看到过,用铺衬也就是布头做袼褙,有用桌子的,有用铺板的,有用菜板的,还有用门板的,她能用什么呢?想了半天,灵光一闪,她用锅盖。 家里的锅盖是木头板拼成的,背面很平整,一样可以粘袼褙用,只是小了些,而她又不准备做多少双鞋,大水哥一双,自己一双,如果只做大水哥的,他肯定不同意,那就两个人的全做,只是先做大水哥的。 别人家做袼褙全用破得不能再破的旧衣衫,花儿不用,倒不是花儿富有,而是实在没有,破烂衣服没处去买,更别说去大街上去捡,这年代没有人会把破衣衫扔街上的道理,一般人家都会把破旧衣服自己用来打袼褙做鞋。 所以花儿买来的铺陈全是新的,只是布头大小而已,花儿挑了半天,找出了最碎的、实在无法用的布头,用来做袼褙。 在锅里用买来的黑面打好了稀稀的浆糊,先在锅盖上刷了一层,然后把布头一条一块地贴上去,各种各样的布头形状要拼好,拼成一大块,糊满了锅盖,再刷第二层黑面浆糊,又进行第二次拼图,第三层……,第四层……,全拼完后,在太阳下晒着。一层层地刷,一层层地贴,想着大水哥能穿上自己为他做的鞋,花儿心里柔柔的。 大水在河边洗澡,把衣服晾干后穿上,又淘了一碗小鱼回来,这时花儿第一层还没有贴完,因为毕竟是第一次,而且全是由碎布头来拼贴,不像烂衣服,再烂也是一片,布头是一条一条的。 大水问:“你干什么呢?” 花儿说:“给咱俩做双鞋。” 大水哥在锅里炖了鱼,就代替花儿去采集。采草籽,打野菜,割野草,这些完成后,也是太阳偏西了。毕竟是半大的小伙子,大水下午的收获,比花儿平日要多出好多。 回到兄妹屋,花儿才打好了第三层袼褙,正在刷第四层的浆糊。 于是他自己拌好了杀虫的草灰花椒水,先去给鸡杀虫,然后又去间萝卜苗了。 大水揣着三个鸡蛋,陶盆里放着间来的萝卜苗回来的时候,花儿的第四层还没有糊完,那今天的饭只好由大水来做了。 花儿认真地糊着袼褙,大水哥做饭的身影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忽然想,会不会有一天,她在岗上就像现在这样做鞋织布,大水哥在岗下耕田种田,男耕女织的,多好啊,想着想着,脸上有点热,赶紧打断了胡思乱想,瞎想什么啊这是,真是的。 因为没了锅盖,也就做不了蒸饭,不过花儿吃大水做出来的高粱米菜粥,和炒萝卜苗,嗯,挺香的。 大水说,这衣服别天天洗了,洗多干净,脱起坯来也会弄脏,洗来洗去怪麻烦的,只要不离开蛙儿岗,就凑合得了。花儿说不行,咱不是给别人看的,干干净净的,自己穿在身上舒服。大水只好点头。 晚上把田螺泡在调料汁里,又把锅盖移到兄妹屋里,袼褙最好在太阳下一次性暴晒,要不经几次晒后容易起褶,做鞋底的时候会费事好多,可是没办法,只好如此了。 第二天起来炒田螺,兄妹两人商量,因为大水急着脱土坯,就由花儿一个人去卖田螺。以往卖田螺的时候,他们俩人不做早饭,但大水哥还要脱土坯,所以花儿晒上袼褙,做了早饭后才提着篮子离开,回了几次头告诉大水哥,悠着干,千万别累着。大水哥马马虎虎地答应了,对她的话似听得见似听不见。 你爱听不听!花儿提着篮子去了集市。蝉蜕因为一场雨,少了些,下次连带着螳螂籽一起来卖一次好了,所以这次,只卖叫花田螺。 集市上人来人往,很热闹。花儿叫卖着,很是殷勤,一边叫卖,一边给买主包田螺,少了大水哥,忙了很多。偶尔一抬身,她忽然看见了二混子,二混子也看见了她,这小子滋溜就躲了,花儿心里直笑,大水哥还真够厉害,上次把二混子这小子给治过来了,不敢再找她的麻烦。 中间小四子、二蛋子、狗牙子几人来过一次,花儿包了一叶子的叫花田螺给他们,问他们前两天下大雨时他们在哪,小四子接过田螺一边道谢,一边说,还能在哪儿,在老钱家的二门楼子躲了一夜,差点没淋死,花儿点点头,也没说什么。有什么可说的?她又不是不知道其中滋味。知道其中滋味,她对蛙儿岗更依恋了,心里只想着卖完田螺后,赶紧买些必买的东西回家,给大水哥做午饭。她从早上到现在,在集市上叫卖得很热闹,但她的心从就没离开过蛙儿岗。 “花儿妹,我买两包田螺。” “好咧!”花包了两包,递上去的时候,才发现买田螺的是铁栓,又把手缩回来。 “铁栓哥,你还买什么,一会儿我给刘奶奶送过去。” “我是替我的私塾同窗买的,你送给我奶奶做什么,快点吧,别耽误你做生意。” 花儿只好送上田螺,并收了铁栓的钱,给同学买的,她就不客气了。铁栓拿着两包田螺,看了她一眼,离开了。 花儿迅速数了钱,不对啊,这是八文钱,一包田螺是三文,童叟无欺的啊,而且,私塾今天不是不开课的么,铁栓的同学也要回家啊。想细问,可是铁栓已经走了。 卖完了田螺,共119文,花儿买了剪刀,两个小坛子、两个碗,花了35文,然后去了粮店,正好又有变味了的霉高粱米,又花5文买了些,她就一步都不停留,急急火火地回家了。 到了家里,大水哥正在做饭,花儿数了数新脱的土坯,果然是30块,心这才放了下来,脱30块土坯虽然也不轻松,但比50块毕竟少了许多。花儿把碗里的蓖麻籽油倒入1个小坛子里,腾出碗来。 花儿又看了看晒着的袼褙,没有起褶,再晒一下午,袼褙就能从锅盖上揭下来了。于是她这才去数铜钱去了,数了两遍,数字对上了,手里又有了185枚铜钱了。 下午,花儿先去挑选霉高粱米,已经吃去一小半了,可是大水哥天天做力气活,一定要想法子让他吃饱。大水这时候又去河边过见不得人的日子了,衣服必须要自己洗,所以晒衣服的时候,他只能光身泡在河里,衣服晒干穿上后,一碗小鱼也必须要淘回来,这是花儿给她的任务。 大水回来之后,两个人就一起去采集了,说说笑笑的,草籽,蝉蜕,蓖麻籽,见到能采的就采下来,螳螂籽就很少了,没发现几个,那也得掰下来。 然后割草,打野菜,抓蜗牛,忙个不亦乐乎。 路过荷花湾,看到有荷叶已经钻出水面,正欲展开,花儿高兴坏了,看了老半天,说:“有一天我在这里架一纺车,纺个线,看着荷叶在水里晃荡,那日子有多好啊!” 大水想也不想,溜须说:“我跟你一起纺!” 花儿说:“你?你个大男人纺线干什么,你要去岗下耕田知道不?” 说完,花儿忽然想到了昨天自己瞎想的男耕女织,脸上又有点发热。 大水于是唯唯诺诺、说些自己都不知所云的奉承话,跟着花儿去凤凰坡拾鸡蛋、间萝卜苗去了。 傍晚的时候,西天大朵的火烧云越来越红,蝉鸣一片,看得出,明天会是个大晴天,这对晒坯是最好不过了。 吃过晚饭后,花儿把袼褙从锅盖上揭下来,明天接着晒,要晒得干透才行。然后花儿就挑米、大水继续砍粗树枝,又从河边把晒干的芦苇和蒲棒抱回一些来,捆草把子,盖鸡棚铺棚用。 两个人继续勤劳着,直到走进兄妹洞休息。 034我说话要认真听 第二天一早,花儿把袼褙拿到干燥的地方,准备再晒两天,把袼褙完全晒透。锅盖腾出来了,去河边洗干净,就可以做顿蒸食,有干饭有稀饭,大水哥吃饱了,才有力气脱土坯。 吃了早饭,大水把第一次脱的坯翻了个个儿,坯的上面初干,要翻一些晒下面,以后还要跺成跺子风干坯心,一块坯从脱出来到使用,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然后大水继续脱坏,前两天脱出来的土坯一共八十块,足以做几个鸡窝了。再脱出盘炕搭灶的土坯也指日可待,两天来对重体力劳动,大水已经初步适应,知道怎么把握节奏了,可是,趁着天热,能多脱一些就尽量多脱一些,用到土坯的地方很多。 大水最不适应的,就是衣服天天脏,而花儿又告诉他要天天洗。索性褂子不穿了,一上来就光膀子招呼,还少洗一件。 花儿先把袼褙、螳螂籽、剁碎的野菜、煮熟的碎蜗牛、米糠一并晒出来,然后一天翻两翻,她乐此不疲。 两个人这两天的节奏是固定的,上午大水脱土坯,中午洗衣服兼淘鱼钓青蛙,回来后与花儿会合,然后一起干活。花儿是上午采集,回来做饭,与大水会合,然后一起干点什么。 傍晚一个做鸡棚材料,一个挑挑剥剥,两人一起说说笑笑,把做乞丐的过去,几乎抛得一干二净,两个人都体会着,农家日子,最是幸福。 会合在一起干活的时候,花儿有时候被大水逗得直不起腰来地笑,有时候被大水气得又是瞪他又是白他,还时不时踢大水一脚。 萝卜苗又间了一次,已经间完了,再过两天,就可以间小白菜了。 荷花湾已经不再完全愧对这个称号了,毕竟已经有了荷叶。当初引水的时候,栽下去的只是碎藕须子,花儿直骂大水败家,可是,现在这里是花儿最喜欢来的地方,凤凰坡的鸡蛋可以卖铜钱,她当然喜欢得要命,可是闲了的时候,她还是喜欢来这里,度过片刻的悠然黄昏。另外,她想,明年,一定要多买碎藕须子。 每每黄昏时分,她和大水哥采集到这里,就坐下来,身后蝉噪阵阵,心里却一片安然。天边,晚霞灿烂得让人神往,水面上已经铺了大片的拳头大的荷叶,随波荡漾。荷花今年肯定是开不了的,明年一定会开,那时黄白荷花,那时青碧莲蓬…… 又是一个逢集时。 大水仍然留在家里用脱土坯来锻炼身体,花儿一个人,拎着叫花田螺,提着螳螂籽和蝉蜕,两个篮子一并用上去集市了。 叫卖一阵,铁栓又来了,买了一包,又拿出4文给他,花儿拿了1文,“铁栓哥,上次多给了2文,我知道你的好意,可做买卖童叟无欺,这次只收你1文,你要客气,下次不卖你了。” 铁栓楞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就走了。走进人群,又回头盯了她一会儿,花儿正忙着,当然不知道有人在看她。 田螺卖完了,卖了115文。去药铺,先卖了蝉蜕14文,上次没有卖,加一起才14文,可见那场雨的影响。又拿螳螂籽来问什么价,掌柜地看了她篮子里的螳螂籽,这些桑螵蛸个头大,晒得干,上称称了一下,说是132文,花儿笑着接了钱,又问掌柜的地黄要不要,掌柜笑说,地黄也要,只是根完整的价儿才高,秋天的更好。花儿一听,跟大水哥说得一样。 杂货店里15文买个陶盆,杂货铺也卖蓖麻油,一问价,7文一两。粮米店也去看了看,仍是没有便宜粮米,就又去布衣店,掌柜的看见花儿来了,知道布料她也买不起,就主动说起布头来,这次有大一些的布头,要70文一堆,另白饶一小堆碎布头,问花儿要不要。花儿划了下价,掌柜也不太在意,最终60文买下来了。 兴冲冲回到家里,看见大水已经在做饭了,她知道大水哥尽管自己累,也怕她卖田螺辛苦。花儿放下东西,紧着跟大水哥做饭。做完饭,就拉着大水哥看她的收获,“大水哥,这螳螂籽真值钱啊,卖了132文,可惜没了。”大水哥一笑,“这东西少,就值点钱呗。我们这一次把以前的全采了,以后就只能一点一点收集了。”花儿又告诉他地黄也能卖钱,秋后的最好,大水说,我们秋后就去挖,岗上好多的。 大水哥说完就要走,花儿拽住了他,让他看买来的布头儿好不好,大水心想,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哪躺会儿,可是花儿不让他走,给他看这块布头大,给他看那块布头更大,大水装着听得认真,其实头已经很大,根本没听进去,这些女人家家的事情,唠唠叨叨的,没完没了,他听着就头疼,不过他不能显露出来,他知道不管花儿说什么,一个劲点头就不会犯错误。 花儿又跟他说着什么。他一个劲地“嗯。” “啪”,花儿打了他一下子,“问你做黑的做灰的,你倒是说啊,你嗯什么!” “什么?”大水问。 大水又挨了一下子,“你根本没听着啊,给你做个裤衩子,你要黑的要灰的?” 大水这才明白过味来,有点小感动,“你自己做点什么吧,我有这一身就行。”而且他看着这些布头是大点,做裤衩子还是小啊。 “你哪儿那么多话啊,”听见花儿反而说他话多,大水郁闷,“大水哥,给你做一件黑的吧。” “给你自己做吧,我不是有这一身嘛。”大水客气着。 “我穿裤衩子做什么,你天天脏猪似的,也好歹有身换洗的。” “行,行。”大水心想,你说啥是啥,不过看着布头尺寸,心说,这裤衩子也太小了点,五年前穿合适,可不敢再说出来。 花儿用手量了量大水的腰,这是跟刘老太太学的,按花儿的手,两巴掌为一尺。量完了,才放了大水。大水长舒了一口气,听花唠叨,比脱土坯还累。 他正要撒腿离开,只听花儿在后面喊来一嗓子,惊天地,泣鬼神: “大水哥,以后我说话你要认真听,要不别想吃饭!” 大水傻了。 此一战,大水pk花儿,大水完败给花儿的唠叨。 花儿这才高高兴兴地数钱去了,有了286文的财富。小坛子放好,其中一个装灯油。全放好后,就去吃饭了。 035咱俩谁也不说谁 按花儿的吩咐,两天内的下午,大水要把花儿的日常工作全包了,作为不认真听她说话的惩罚,惩罚清单如下:采集蝉蜕和蓖麻籽,捎带着采螳螂籽,采草籽,捉蜗牛连带煮了,打野菜连带剁碎,割草,拾蛋,给鸡窝消毒除虫,最后一次间萝卜苗,此外,自己把衣服洗了,再淘两碗鱼虾回来。如果以上做不到,大水就别想着吃饭。 花儿只有一个活儿,窝家里做针线,当然,饭还是由她来做。 大水吸取了教训,认真地听着,只是为了有口饭吃。 先去洗衣、淘鱼,然后按清单完成任务,一圈下来,居然日已黄昏。大水知道这是花儿不让他太过劳累而干些采集的活儿,不过大水也这知道了,花儿在每一天里,所做活计的琐碎与不容易。 回到兄妹屋前,发现花儿的手下已经出现了一大块布料,原来她把黑色的大块布头用线全缝连了起来。 奇迹!真是奇迹!这一般人不要的布头,在她手里成了布料! 大水云山雾罩、满嘴里跑骆驼,把花儿夸了一大通,结果得来了花儿n个白眼,就闭嘴了,他敏锐地感觉到,再说下去,就又要没饭吃了。 饭后大水负责洗刷,看来花儿真是脱不开身,进了兄妹屋,通常他们是天不大黑不进屋,进了屋里不掌灯,就是为了省灯油。今天花儿还差一点就连缝连完了,因此点起了油灯,花儿就着微弱的灯光继续缝缝连连,大水在旁边剥蓖麻籽。 直到花儿缝完了,只见花儿直起了腰,唉哟一声,捶了几下腰,大水知道,花儿弯了半天的腰,够累了。 第二天,花儿在兄妹屋口,把锅盖翻过来,把布料铺在上面比比划划,拿着剪刀裁剪。大水在一旁先和泥,后脱坯。听着大水哥把泥摔得啪啪响,花儿静静地裁剪着,心里很是安然恬静。 “大水哥,歇着干啊!” “哥不累。花儿,听哥给你摔泥听。” 啪!啪!花儿抿着嘴不答理他,不过听起大水哥摔起泥来,那声音确实脆生。几天下来,大水哥的活儿已经很熟练了,不过,还是第一次在他身边看他脱坯。 “花儿,听哥给你来个最响的!”大水越摔越起劲,索性人来疯。 大水把铁锨上的泥抡圆了摔下去,不过,可能哪个环节没处理好,泥摔下去,一点动静全没有。花儿裁剪着,一边还等着听呢,半天没听见响动,抬头一看,大水哥正臊不搭地呆在那里纳闷。 “哈哈哈哈!”花儿笑得直不起腰来,大水哥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把泥摔熟后,大水坐下来歇了一气,花儿起身递给他一碗水。然后大水开始脱土坯,花儿也开始把裁剪好的布料做衣服了。 也许刚才受了打击,大水脱土坯的时候不敢再显摆了,放坯模子,填泥,揣泥,撒水,抹平,脱模,中规中矩。即使这样,花儿还是看着他扑地一笑:“丢人!”然后改由大水瞪她了,大水越瞪她,花儿越咯咯笑得开心。 花儿极其投入地缝着,偶尔把针尖抹进头发里擦一擦头油,这是她刚刘奶奶学的,针沾了头发上的油,穿针引线时不涩针。 午后,大水继续去完成花儿交给的清单上的任务。转到北面的时候,他再次看到了那些像牵牛花的爬藤植物,他的心里突地一动,这些天他都觉得这种植物眼熟,于是找了个树枝子,刨开根来看了看,心中大喜,他终于想起这种植物的名字,但时候还早,他不准备跟花儿说,到时候给她个惊喜,大大的惊喜。 转回来的时候,花儿终于把大裤衩子做好了,把大水拉过来,先在他身上比了又比,前面比,后面比,把大水摆弄得木偶似的,花儿兴奋得脸色通红,大水也很高兴,没想到花儿还真做成了衣服,而且,是用布头做成的,看来,这丫头手还是挺巧的。 花儿把大裤衩子递到大水手里,往兄妹屋里推了他一把:“去试试。” 大水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笑得嘴都咧歪了,不过此时他认为不是嘴歪,绝对不是嘴歪,而是鼻子长得不正,鼻子应该长在耳朵下方,跟嘴就对正了,可见大水笑成啥样了。他做梦也想不到能穿到属于自己的衣服啊! 花儿见他走了出来,立刻上去,抻了又抻,前后照了又照:“大水哥,紧不紧,合身不?” 大水金鸡乱点头:“合适,正合适。” 两个人一起做了晚饭,吃着饭,花儿的兴奋和成就感还没有逝去,“大水哥,我聪明不?” 大水立刻放下碗,开始满嘴里跑骆驼,一阵赞美下来之后,花儿瞪他一眼:“快吃饭吧你,我是聪明,又不是仙女!哪像你,笨得泥都摔不响。”说着又想起了大水上午丢人的样子,扑地又笑了,然后又瞪了他一眼,刚才把人家夸得仙女似的,一听就是奉承。 “是,是,回头我穿着这裤衩子去卖田螺,还凉快。”大水对花儿瞪她完全免疫,而且越瞪越美。 “不行!”花儿有点心虚。 “为啥?” “人家针线活还没熟练,现在针脚还七扭八歪的,你穿出去丢我的人啊。” “你看你看,我摔不响泥也没觉得丢人啊。你的衣服做得挺好的,有什么丢人的。” “大水哥,其实咱俩谁也不说谁,我们全不丢人,大水哥和我都挺了不起的。”花儿挺直了胸说,她又想起了乞丐生涯,从住进了蛙儿岗到现在,他们丢人了吗?不但不丢人,反而活得挺像回事的,不怕苦不怕穷,自食其力,就是了不起。 吃过饭,花儿把大水哥的衣服、自己的衣服放在陶盆里去河边洗了,大水哥有了换洗的衣服,换下来的由她洗就可以了,男孩子家不适合干这个。剩下的大布头还不少,做裤子褂子肯定不行,但可以拼个小衣,拼个兜肚什么的还很有富余,而且,这样的布头,以后可以多买点。 036一天被瞪多少次 花儿最近有了做针线上瘾的倾向,大水也只好多干点。平日里属于花儿的活儿并不是很累,可是繁琐,大水宁愿多脱些土坯,也不愿做这些琐琐碎碎的活,可是当时花儿做这些活儿的时候,做得那是津津有味,这大概就是男女之别吧。 花儿本来想第二天开始做鞋,可是想起了什么,又开始做针线。坐在兄妹屋的洞口,一边缝着连着,一边跟大水说着话。大水一边脱着土坯,跟花儿说东道西的,也缓解了不少疲劳。 这次针线活完成得很快,不到一个上午就做完了。大水也没问她做什么,问了他也不懂。 花儿做了午饭,然后她要去采集,大水哥也够辛苦了,以后她准备针线活全留在黄昏后再做。 大水跟她要十文钱,说是去街上买瓦刀。 “买瓦刀做什么?” “下午我盘个灶台。” “好啊!”花儿高兴地说,早盼着有个灶台了。 “那你给钱啊!”大水伸了下手。 盘灶她高兴,要钱她警惕。上次有过教训,这大水哥是有前科的,花儿至今心里还不舒服,就是那个芝麻小烧饼,当初她是说过想吃,可是芝麻小烧饼怎么买,大水哥却忘了。她怨怨地瞪了他一眼。 “行,可是你要是乱花一个子儿……”花儿正颜厉色,又瞪了他一眼。 “知道了,回来没饭吃。”大水接得倒挺快。花儿很气愤,大水抢了她的台词了。 花儿给了十五文,另外免费附赠他一个白眼,自己忙去了。 大水到了街上,可巧不巧地遇上了铁栓,铁栓正从私塾回来,见了大水,赶着上来,“大水,我奶奶正有东西送给花儿,你等一下啊!”大水领着花儿要饭的时候,刘奶奶等好多人镇上全认识,铁栓自然也认识,而且铁栓知道,大水肯定清楚花儿的下落。铁栓已经跑远了,大水只能在这里等。 片刻,铁栓跑回来了,塞给大水一个小纸包,“我奶奶给的,还说你们不要客气。”说完又跑了。 大水打开纸包一看,是一小包酱肠,怎么着也值个五六文钱。大水幸运,好多穿越小说全是靠做肥肠起家,多亏他没这么想,古人的智慧不少于他前世的时代啊,到哪里都应该是一步一步慢慢过日子才是沧桑正道。 买了瓦刀,拎着酱肠,回了家,放好酱肠,开始为灶台选址,最终定在兄妹屋的东侧。 先把土坯跺子翻了一下,把下面的倒出来,这是第一批的土坯,远没干透,没十多个的大晴天土坯是干不透的,没干透就容易断裂、掉角。可大水做的是灶台,对土坯要求不高,而且烧火的时候,反而把土坯就烧干了。 端过锅来比了比,然后挖下半掌深的地基就够了,和了点泥,开始垒灶台。大水垒的是双层的灶台,也就是灶台中间有个蓖子,柴火在蓖子上面烧,柴灰会掉到蓖子下面,这样火烧得会旺。蓖子是10多根细木杆搭成的,细木杆早晚会被火烧断,就在灶两面留出孔来,断了再插进去。 灶台的厚度上,只要半块土坯就够了,这就用上瓦刀了,啪一刀下去,土坯脆生生分成两半,这就是瓦刀的作用,以后盖什么也离不开瓦刀的。当然,也有因为大水技艺不精而被打碎的,大水庆幸花儿不在眼前,要不又要被嘲笑一番。 最后简简单单做了个烟囱,把锅架上,有不合适的地方再用瓦刀整理一下,锅坐下去后,用泥抹了边,又用泥把灶台四围也抹了抹,灶台就做好了。 大水意犹未尽,又砍了四根带叉的木棍子,挖了四个坑下去,上面的树叉间搭了木棍,再横的纵的搭了些树枝,连枝带叶的,给灶台搭个棚子。明天春天种个葫芦,藤蔓长上去就成了凉棚。 花儿回来的时候,看到了灶台和棚子,围着灶台转了多少圈,大水数不清,花儿简直太高兴了,这个时代里,女孩子家做饭是天经地义,有个好灶台,再有个凉棚,做起饭来都是心里畅快的呀。 花儿今天主持晚饭事宜,生了火,有了灶台真是笼火呀,而不是以前三块石头拾成的简单炊事那样火苗四窜了,听着灶里劈啪爆响的声音,花儿高兴地呵呵笑着,白了大水好几眼,心说,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于是蛙儿岗上,炊烟袅袅。 大水看了花儿白他的眼神,似乎马上心领神会,急忙掏出剩下的六文钱来,“花儿,瓦刀九文,这是剩的六文给你。” 花儿四拿八稳地接过钱,白了大水一眼,意思是:你敢胡花! 用新灶台做的晚饭,吃着都香。饭前,大水把纸包拿出来,这是铁栓给你的,说是刘奶奶送给你吃的。花儿一看酱肠,心里说,刘奶奶是对我好,可也不至于送酱肠啊。她十三了,快十四了,知道了一些事情,这些年做乞丐的经历见识,让她的心思更细,于是她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只是大水哥,比她还大一岁,简直是个笨蛋,她又瞪了他一眼,大水只好装没看到,突鲁鲁地吃自己的。花儿把酱肠不停地夹到大水哥碗里,她自己只吃了一块。大水谦让着,你吃你吃,花儿说,我不喜欢这个,我喜欢吃青蛙腿。看着大水吃得直吧唧嘴,她又是心疼他辛苦,又是恼恨他啥事儿都不懂,于是又暗暗瞪了他一眼。 天色黄昏,大水捆草把子,继续为做鸡窝兔窝做准备。 天快黑尽了,花儿点了熏蚊草,只要有点烟飘到洞里,兄妹屋里就不会有蚊子,比睡在露天里方便多了。 然后,花儿递给大水一样东西,低低的声音说:“进去穿上吧。”这是她上午做好的东西。 大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在花儿面前摆弄来摆弄去的,“这是啥东西啊?” “哎呀!”花儿脸色臊红,白了他一大眼,一跺脚,又不解恨地捶了他一下:“快去啊!” 大水这才看出是一件小衣,脸也红了,以前,这个,这个,他真没有。 算一算这一天下来,花儿瞪了大水多少眼吧,大水也郁闷,我又没惹你! 037咱只做个乡下人 盘灶可以用半干的土坯,但要盖鸡棚,土坯就必须干透才行,做炕的的土坯就更不用说了。因此,大水这些天上午全是一心一意脱土坯。 花儿一直想盖个兔子窝,大水告诉他,这野兔子不要想养在人造的兔窝里。花儿就接着天真地问,这些土坯能不能盖房用啊,大水说,你要想跟兔子住一块就能盖房用啊,不过到时候耳朵就长得长长的,花儿就追着大水打。最后大水说,这是小坯子脱出来的胚,比盖房的坯小,而且泥里用的是干草,脱出来的坯不够结实,盖房子的坯要用麦鱼儿和泥才行,他们哪有麦鱼儿啊。 花儿就暂时不做盖大房的梦了。 这一次又是花儿一个人来卖叫花田螺,自己单独卖了几次下来,她也适应了,一边叫卖,一边照顾着买主,卖了十多包,铁栓又来了。 “铁栓哥,又来买啊?” “我看你挺忙的,我帮你收一下钱吧。” “我忙得过来,不麻烦你啦!” 铁栓也不搭茬,就接过来一个买主的三文钱,“我帮你收钱吧。” 花儿也不好再说什么,接着叫卖。铁栓张了张嘴,也想吆喝一嗓子,最终没好意思叫出声来。花儿是乞丐出身,曾经把成百上千句的甜言蜜语送给赏她一口饭吃的人,因此吆喝起来毫不费力,铁栓是从小读书,哪张得开这个口。 看篮子里的田螺剩得不多,花儿收了摊,铁栓说,剩下的这一包卖完了吧,花儿说,不卖了,这半天多谢铁栓哥了。铁栓说,那我就回家了,花儿说,正好,我去问问刘奶奶做衣服的事情,铁栓就有点紧张。 花儿挎着篮子,和铁栓来到胡同尽头,进了刘老太太家里。刘奶奶正在院子里描花样,花儿问候了刘奶奶,看着花样喜欢得不行。 铁栓这半天也不离开,他怕自己做的事情露馅。 呆了会儿,花儿说:“奶奶,您那天送的――” 铁栓马上拦过话来:“奶奶想送花儿两个描花样子是吧?” “是啊,”刘奶奶点头,“花儿有亲功夫做鞋了,还是学点女红的好,我一直念叨着送你两个描花的样子。” 看见铁栓的样子,花儿就知道了,酱肠是铁栓自己做的事情,根本不是刘奶奶送的。于是她就不再多呆,把剩下的田螺送给刘奶奶,引来刘老太太一番客气,。铁栓不知道说什么好,想张嘴说两句的时候,花儿已经走了出去。 铁栓追了出来,说:“花儿,怎么你现在见外了呢?” 花儿一笑:“铁栓哥,你是说我不是小叫花儿的样子了吧?” 铁栓怎么好意思说她当初来家讨饭的样子,那时候她的嘴巴特甜,但是都听得出来她说好听话,全是为了一口饭而已,可是现在花儿跟以前不一样了。今天他一直留意着花儿什么时候来卖田螺,好上去帮她,可是帮她的结果,是花儿把剩下的田螺送到家里,花儿已经完全不是小叫花的样子了,现在的她,很真实。 “花儿,你到底住在哪?” “我和大水哥在街外给一个大户帮工,就临时住在那里。” “下个集市,我还帮你卖田螺吧。” “不用了,铁栓哥,你是读书人,应该多温温书。” 花儿离开了,留下了胡同口干巴巴的铁栓。 离开刘家,花儿去药铺卖了蝉蜕,得了11文,要不是铁栓,她卖完田螺就会去药铺的,可是有了铁栓帮卖田螺的事情,她才先去了刘奶奶家,她不想让铁栓总是跟着她。布衣店、粮米店和杂货铺是花儿每集必去的,有便宜的就买,没便宜的就算,勤转转,总有可能遇到便宜货。 粮米店这次又有了下等的小米,花儿买了8斤,花了80文,大水哥脱土坯太累,吃食方面要跟得上。这次她卖田螺一共卖了112文,加上卖蝉蜕的钱,除去买小米的钱,她带着23文钱和小米回家了。 到了家,大水脱完土坯,正开始热饭,花儿朝他笑了笑,大水也朝她?暄酪恍Α?p>花儿让大水哥歇会儿,她来烧火。熄了火,她才去把铜钱和小米收起,铜钱有了309文了。 下午,花儿先去洗了大水昨天换下的衣服,尽管快入秋了,中午天气还是很热,这样晚上就能晒干。入秋以后,青蛙会越来越少,因此,大水要尽可能的多钓青蛙,煮了晒干,将来有肉食吃,同时也多淘些小鱼小虾。花儿也想过去街上卖小鱼,可是每天的收获量太少,卖小鱼的想法不现实,那就有空闲就捕点,留着自己吃好了。 大水和花儿生活的这个小镇,小鱼不值钱,一尺以上的大鱼又特别贵,因为当地水少,几乎没有大鱼。 花儿仍是要绕蛙儿岗一周,花儿采集一般是从西向东转,每每要在荷花湾坐一会儿,她实在太喜欢荷花湾了,甚至想,兄妹屋要挖在这里多好呀。 坐了会儿,还要继续采集,绕过一大圈,最后采集了蝉蜕、蓖麻籽和三个鸡蛋后,又回到了兄妹屋。 晚饭时,花儿高兴地告诉大水,她又采了不少酸枣,明天又可以做一次蜜饯,剩下还青的酸枣,只能够再做一次的了。前几天的雨,把不少狗奶泡子浇掉了,不过明后两天又可以采一次造酒了,只是大坛子还是不够用,今天做完蜜饯要用这个坛子来闷一夜的。大水说,明天两人一起去卖叫花蜜饯,然后买两个坛子回来。花儿嗯了一声,把该收的收了,该晒的晒了,该煮的煮了。 晚饭后,两个人开始做蜜饯,跟上次一样,煮烫酸枣,加蜜搅拌,花儿一边忙活着,一边问: “大水哥,你说现在让你念书去好不好?” “你怎么问这个?咱哪有钱念书!” “只是比如一下。” “不去!我不想当乞丐,也不想念读什么书,我就想当个乡下人,吃口饭,把花儿照顾好就行了。” “嗯!”花儿高兴地直点头,“乡下人好,照样甜甜蜜蜜的。” 大水不明白,花儿为什么无缘无故地问这个。 038劝君莫做浮萍草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把兄妹屋的芦苇蒲棒干草拿出来铺开晒一下,洞底潮,这些东西要勤晒晒。 叫花蜜饯闷了一夜,两个人尝了尝,味道比上次还好,毕竟越来越有经验了。大水抱着坛子,跟着花儿去了小镇上。郑掌柜看见两个人抱着坛子来了,高兴地迎出柜台。两个人也很高兴,什么时候,哪个掌柜会主动迎接小叫花啊,也可见这叫花蜜饯多受欢迎了。 上次郑掌柜买了蜜饯后,中间花儿来打听过,郑掌柜说过给加10文钱,花儿则直接要了430文的价,说这叫花蜜饯做得确实不容易,郑掌柜最终答应了,坛子当然不能白送,于是叫伙计收起坛子,又换给他们一个新坛子。 临走,郑掌柜问下次还有没有叫花蜜饯,花儿告诉他只能再卖一次了,掌柜点头,让他们还送来。大水想问问酒的事情,可是一想还不知道能不能最终能不能成功,就等酿好后再说吧。 又去杂货铺买了一个坛子,又买了一把小铁铲,一共花了35文。米粮店还是没有便宜的米卖,就买了五个个面袋子,碎野菜、蓖麻籽、碎蜗牛、干青蛙这些东西越来越多,得用袋子装了,又花了15文。 到了家,收好铜钱前,花儿笑着数了半天,一共689文了! 可花儿心里还有她的担忧。一早一晚,天有些转凉了。花儿不由想起,这个冬天怎么过,她和大水哥都没有棉衣,买棉花买布怎么也要花1两银子,现在他们有了不到700文,这两个月也能再挣点,可是做了棉衣就又没钱买粮了。就算卖了鸡蛋,也不够买粮食的。她没跟大水说这些,自己先算计一下就可以了。 大水换上大裤衩子,继续脱土坯,兄妹屋门前的土已经快要用完,用完了,脱坯工程也就结束了。原想再去荷花湾多脱些土坯,现在看,土坯的数量已经够用了。 因为今天去了街上,今天脱的土坯会少一些。 花儿采集回来,午饭之后,大水先去钓青蛙和淘小鱼小虾,花儿继续做着她的杂事儿。两人约好,黄昏前去凤凰坡移栽小白菜。 把晒在兄妹屋外的芦苇收拾进洞里铺好,晒了一天,又热又松软。 凤凰坡的小白菜已经三寸高了,这时候的小白菜,可以炒着吃,做汤吃,还可以做菜饽饽,两人决定先移栽一些,剩下的再用来做菜吃。 黄昏时候太阳弱一些,移栽的菜苗不至于被晒蔫,过了一夜,就会缓过劲来,那就很容易成活了。 大水先用铁锨掘翻出一小片地来,撒了些草灰做肥料。花儿拿着刚买来的小铁铲小心地把白菜苗间出来,一定不要伤到根。 白菜苗间隔半尺多,中间的小白菜都要间掉,留下的白菜才能长得茁壮。 大水把花儿间下的小白菜又挑了桃,选最壮实、根最粗的栽到刚翻过的地上,一共栽了三垄,加一块是五垄白菜。还剩下了好多小白菜没有用上,够吃三四天的了。 最后用木桶打来水,一棵一棵地把移栽的白菜浇了,这活儿就算做完了。 葱和萝卜也长得喜人,小萝卜已经一个小指那样粗了。 回去的时候,顺便给三只鸡喂了点碎蜗牛。大咕咕二咕咕和咕小妹很争气,一天三个蛋,花儿笑嘻嘻地拾了,家里已经有些鸡蛋了。 晚饭炒了个小白菜,又做了个小白菜汤,两个人吃得津津有味,这是萝卜苗之后,第二次吃上自己种的菜。 刷锅洗碗的事情,今天由大水负责。完成之后,大水就要离开再找点活干。 刚要走,花儿叫住了她。花儿把晒干的袼褙拿出来,又拿出铁栓帮着描的鞋样子,让大水把脚踩上去,比比大小,鞋样子小了一些,花儿要照样子放大一下。大水知道她准备开始给自己做鞋了,美得一个劲地乐。自己和花儿的鞋子早破得不行,虽说花儿用补丁都补过了,可新鞋子还是得做的。 花儿一边反复地在袼褙上比划着,半天不敢下剪子,毕竟这是第一次做鞋,怕剪不好,剪大了或剪小了全不行。 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下了剪子,只是花儿紧张得很,剪得非常小心,终于第一个鞋样剪出来,花儿觉得很满意,有了第一个,剩下的就可以比照着剪了。一会儿大水哥回来,还要再用他的脚比一比,是不是合适。 又量了自己的脚,也剪出了第一个鞋样,自己比了比,大小正好,稍微大出一点,因为自己和大水还在长身体,别穿不了多久就小了。 大水又?擦诵┎莅炎樱?觳梁诹瞬呕乩矗?粤耸孕芎鲜剩?彩巧晕4蟪隽艘坏恪?p>花儿有点小得意,我这手还真是挺巧的,大水刚要张嘴,花儿瞪他一眼:“用不着你假奉承!” 睡在又暖和又松软的芦苇干草上,真舒服啊! 花儿忽然想到一个事儿,问大水:“大水哥,浮萍是腥的吗?别让我猜啊,要不捶你!” 大水只好老实交待,是腥的。 花儿说,“那以后往荷花湾篱笆上洒有腥味的水,用浮萍行不行啊?” 大水一拍脑袋,对呀!自己怎么没想起来呀。田螺河里有的是浮萍,用起来方便,而且还可以晒一些留着冬天用。 “花儿,我真不是奉承你,这次你想到哥前边去了。” 原来这样也行啊,黑黑的洞里,花儿的眼睛熠熠闪亮,心想,原来自己这么聪明啊。 从浮萍,花儿忽然想到了别的东西,轻轻推了一下身边的大水哥:“大水哥,你将来会做浮萍草吗?” 大水睡意上来,正要去见周公呢,听花儿问得莫名其妙的,就说:“哥好好做人,不做草。” “哎呀,我是问你会不会做浮萍草一样的人,浮萍长得虽旺,根却扎不进泥土里。” “你的意思,哥的腿得长在泥里才成不行?” 花儿没有理会大水哥的调侃,只是漆黑中望着兄妹屋的屋顶,轻轻地说: “蛙儿岗就是我的根,我永远不会离开这里。” 又忽地转过身来,又推了大水哥一下子: “你将来也不许做浮萍草,心里要有自己的根。” 039花儿跟自己过不去 “哥,今天我还要去刘奶奶家问问做鞋的事情。” “去吧,这还用问我。” 本来也可以逢着赶集,顺便去问刘奶奶的,可是花儿不想遇到铁栓。 女孩子心思细,尤其她是小乞丐出身,当初要饭,是要看人猜心的,才能要到一口饭吃,所以她的心思更灵,不能说铁栓一定在想什么,至少在她看来,铁栓做的几件事,有施舍的成分在里边,而她和大水哥,现在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施舍。 拿着剪好的鞋样子,到了刘奶奶家,她拿的是自己的鞋样儿,心想,还是别拿大水哥的鞋样了,免得刘奶奶问起。到了刘奶奶家,又是问了好半天,刘奶奶又是针锥子又是粗线绳地给她演示,她更知道了做鞋的繁琐,坐了好半天,谢过了刘奶奶的留饭,就出来了。来一次街上,就要去一次粮米店,这次又有了霉高粱米,还是5文钱,买了40斤。对掌柜来说,这东西猪都不吃,就是个扔,既然有买的,挣1文是1文。对花儿来说,洗净了做发面的饽饽哪样可以吃,5文真便宜。 于是,双方和气生财。 费劲地把40斤霉高粱背到蛙儿岗的小桥边,大水正在脱土坯,远远地看见了花儿,赶紧迎了上去,接下了花儿的口袋。 “我来我来,你快歇会。” 花儿揉了揉肩,拍了拍胸口,说,大水哥,累死我了。 大水把饭已经做好了,而且在等着她一起吃饭。花儿看他一眼,说,“你干这么累的活,还不早点吃饭,等我干什么。”大水嘿嘿一乐,两人于是一起吃饭。 大水说:“就还这么多的泥了,用完了,就先不脱坯了,可算是完活了。” 花儿问:“剩下的土能脱多少块坯?” “五十块吧。” “那你身体受得了吗?” “最后一点了,一次脱完吧。” 花儿想,也好,做鞋太麻烦,大水哥脱完土坯,她就能专心做鞋了,毕竟两个人的鞋全太破了。当然,饭还是由她来做。 把想法说出来,大水点头,“行,听你的。” 饭后,大水接着去脱土坯,花儿去采集,割草、捉蜗牛、剁菜、煮晒,然后又把大水和自己的衣服洗了,全做完了,已经过了中午,大水也终于把土坯脱完了,花儿急着热饭,这中间让大水哥歇一会。 大水说:“没事儿,活儿越做越熟练,五十块土坯脱下来,也没觉得怎么累。” 下午,工作正式交接。 采集既已完成,大水喂了鸡拾了蛋,下午就是钓青蛙,淘小鱼,这些东西不怕多,煮熟晒干冬天里就是美味。 花儿按着第一个鞋样,在袼褙上依样画瓢,按同样大小剪下来,每人一双鞋,四个鞋初样,初样上每个底底全有五六层袼褙,把每一层都用白布条包起来缝好,这是包边。四只鞋要缝多少针,可想而知,尤其花儿是第一次做鞋,这还只是做鞋的其中一步,做完了鞋底才初具雏形,那鞋面呢?缝合呢?做双鞋,步骤很琐碎的。 花儿决定先做大水哥的鞋。戴上顶针,用细针和细线包边,针脚的疏密她还是把握得不大好,但一定要结实。第一次用顶针,用不熟悉,针经常从顶针上滑过去,直奔手指,时不时就扎出血来,疼得她又是吸溜又是吮吸的,心里一个劲跟自己起急,跟自己过不去,怨自己太笨。 咬着牙坚持着做下去,后来随着熟练,情况好了一些,但仍是时不时扎手。 大水端着大陶盆回来的时候,花儿正吮手指呢。 大水放下盆,走上来看了看,花儿说了一声:“哥!”就不说话了,眼圈发红。大水一看,花儿又跟刚编篮子时一样,做不好就自己生气起急了。 花儿是一个自己跟自己较劲的人。 看着花儿的中指上大窟窿小眼子的,大水心里挺疼,“要不,别做了,又不是没鞋穿。” “鞋再破了就穿不得了,还回街上要饭呀!”花儿气哼哼的。 “得了,那你悠着劲儿做,哥给你做饭去。不过你别着急,这针线活要慢慢来,我花儿妹妹不是手笨的人,只是以前没练过。” 这话让花儿听了心里舒展一点,不过也有点纳闷,怎么针线活做不好,还得向大水哥撒娇呢,这是不是有点没出息了。 炖青蛙,熬小鱼虾,炒小白菜,野菜和着二米饭,小白菜汤,端上灶台,这饭菜的质量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可花儿吃得不香。 大水看着,心说,还真是小啊,一闹一气一撒娇,花儿就是这么个妹妹。 饭后,“哥,我是不是笨啊?”花儿还心有余芥。 “谁说的?你看我这大裤衩子,你做得多好!” 大水抖落着大裤衩子,人来疯一样转了好几圈,“这是这朝代最好的大裤衩子了!” 扑!花儿乐了。 乐了就好办了,大水想。 “其实,我只是想日子好过一点,不怕简单,有吃有穿就行,可是钱又少,我又笨,冬天都不好过。”因为鞋子底样包边工程受挫,花儿的情绪确实沮丧。 大水一脸气愤:“这话是谁说的来着!放心吧,花儿,哥到时候给你个大大的惊喜,保证你高兴得蹦这么高,不,这么高。”大水用手比划着,越比划越高,最后停下来跟花儿说,“不能蹦得再高了,再高你就骑哥脖子上去了。” 花儿又被逗笑了。 晚上躺在兄妹屋里,花儿问:“哥,你真的会有惊喜给我吗?” “当然啊,哥啥时候骗过你。” “什么惊喜呀?” “到时候再说。” “唉呀,你就告诉我一点嘛!” “一点?好,但是只一点。” “好,告诉是哪方面的好事?” “粮食。” 040有人托我问候你 第二天吃过早饭,花儿就去荷花湾继续给鞋底样包边了。花儿喜欢看看那里的水面,更喜欢看看那里的荷叶,坐在那里,神清气爽。 此前大水哥曾说,下次卖田螺可以摘几片荷叶用了,花儿决然说了两个字:“不行!” 大水围着蛙儿岗转了一大圈,把该采的采了,经过荷荷湾,过去看了看花儿,花儿已经熟练多了,不紧不慢地一针一线,很有节奏感。 “花儿,我就说你手巧,现在好了吧。” 花儿笑了,“大水哥,下午我就能衲鞋底啦!” 大水回去放好东西,把洞前的土坯该翻面的翻面,该上跺的上跺,最开始脱的那些土坯已经干透了一半,换句话说,大咕咕二咕咕和咕小妹快要有自己的家了。 饭后的下午,大水哥又去忙了。 花儿又去了荷花湾,接着衲鞋底。把包了边的鞋底初样,用针锥子扎眼,先是围着鞋底扎一圈,里面的扎法很多,刘奶奶能扎出不少花样来,花儿只有一个办法,跑直线,在鞋心里扎了五行直线。 第一层初样扎出来,把另外四次叠齐了,把初样蒙上去,照着扎好的眼,对齐了再用针锥子扎孔就是了。 中间崩断了一根大针,这也没办法,就是刘奶奶那样的老手也可能崩针的,花儿告诉自己,可以跟自己较劲,但不能跟自己起急。 全扎好了眼之后,改用大针,穿了粗线绳子,用这些眼把五层初样缝起来,鞋底就衲完了。活儿可以漂亮,但一定要结实,花儿每穿连起一个针眼,就使劲拽一下线绳,让刚缝连在鞋上的线绳紧紧地不松动。 剩下的就是磨时间了。 花儿衲着鞋底,此时心情终于放松。 抬起头,看看风景。荷花湾地势宽,前后左右全能看到。看着水面微波粼粼,荷叶轻摇慢舞,身后树上知了阵阵,鸟鸣声声,一抬头,天上的白云,不是一片又一片,而是一朵又一朵……多美啊!再看左边,咦,左边是那个笨大水哥在钓青蛙,这个就不算风景啦。 花儿舒爽地长吁了一口气,又垂下头去纳鞋底。 第三天,大水酿了第三坛狗奶泡子酒。采集到北面的时候,他又扒开像牵牛花似的植物的根,看了几处,坐在土地上,自己先笑了一会儿,想,花儿要是知道了这事儿,得乐成啥样? 采草籽、捉蜗牛这些采集活,对他个半大小伙子跟玩似的。此后他又割了一次芦苇,晒在河边,入冬前,芦苇还能割一两次,而东边的蒲棒,只能割一次了。 下午他又翻了一次土坯,土坯秋天脱最好,雨水少,可是夏天脱的土坯干得快。 大水给坯倒跺,也就是重新码一下坯跺,把上面的一层变成下层,这样上层下层一轮换,就能同时干。 花儿急急地跑了过来,“哥,大水哥!” 大水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赶忙问:“怎么啦?” 花儿笑嘻嘻地,“哥,我看见两只兔子在打架,好家伙,真蹬啊!” 大水想了想,说:“哥明天给你逮兔子,好不?” 花儿一连声地说好。 明天是集,要卖田螺,该准备的早准备好了。第二天,花儿跟大水炒了田螺,这次由大水去卖,大水的鞋底今天再一天,花儿就可以纳完了,她腾不开身。 临走时,花儿又嘱咐大水,要是有人问起,就说两个人在乡下帮工,大水点头答应了。 到了集上先卖了蝉蜕,得了11文。螳螂籽数量已经很少,只能入冬前攒来卖一次。 叫卖叫花田螺,大水也照样张口就来,只是没花儿那样花样多多,而且人们也知道这个摊儿了,不用怎么吆喝,也一样能卖。 铁栓在周围转了半天,没看见花儿,心里怅怅的,又转悠了一会儿,终于凑上来:“我来一包。” “铁栓,你还买什么,拿走吃去。” “别介,”铁栓递上三文钱,“花儿今个没来?” “花啊,今个给人帮工,脱不开身。”大水照着花儿的教导开始背台词,心说从没见铁栓买过叫花田螺,他怎么知道三文钱一包,也许是听别人说的吧。 “花儿吃得饱吗?” “还行,”大水又把三文钱递回去,“别让你破费,当初你和奶奶挺照顾我们的。” 铁栓慌了似的离开了,临走时说:“给花儿捎个好!” 看着铁栓走远了,大水只好收起钱,接着叫卖。 还是卖了117文,大水收了摊儿,去种子摊前买了15文的香菜和韭菜种子,去杂货铺买了一把饭铲子花了10文,以前只有个勺子,铲饭不方便,这下就行了。最后他又来到卖筐集中的摊位,柳条筐荆条筐麻绳全在这里卖,花15文买了一丈长的粗绳子,然后回家了。 热了饭,又做了点杂活,才是中午,花儿从荷花湾回来了。 大水第一件事,就是老老实实交待帐目,剩下的93文钱,乖乖奉上。 花儿四平八稳地接了,两个人吃饭。饭中,大水才想起了铁栓的事情,“对了,今儿有人让我给你捎个好。” “谁啊,会给我捎好。” “铁栓,买了一包田螺,叫我给你捎好。” 花儿一听铁栓两个字,先是一下子把碗一推,停了会儿又继续吃饭,说:“你收了他钱了?” “我不想要,可他扔下钱跑了。” “收了就收了吧,”花儿给大水夹一下菜。 “他还问起你,我说你在给人帮工。铁栓还问你吃得饱吃不饱,我说还行。” “行了,吃饭吧,跟他说得饱不如咱吃得饱。” 大水突噜突噜吃了几口饭,接着说:“铁栓是读书人,将来中个秀才举人什么的,吃得好,喝得好,穿得好啊!” 啪!花用树枝做成的筷子把他的手打了一下子,“吃饭还填不住你的嘴!” 大水于是专心吃饭,可是花儿又开口了:“咱们就这样吃糠咽菜,吃得也香啊!大水哥你也说过,咱不做读书人,咱只做乡下人。” 041哥来给你抓兔子 花儿把钱收好了,全部加一起是782文。 花儿接着去荷花湾衲鞋底,蛙儿岗,这个曾经的荒岗,现在是她和大水哥的家。花儿真的感觉,她去荷花湾,特别有归宿感,坐在那里,心就似乎远离了飘泊。 她和大水哥的荷花湾,她和大水哥的蛙儿岗。 花儿临走的时候,大水告诉她,黄昏时去荷花湾找她,给她看个趣事,然后一起吃晚饭。花儿兴冲冲答应了。 大水先去凤凰坡种香菜和韭菜,香菜耐寒,秋后长到三四寸长,到了冬天,叶子只会蔫枯,而不会冻死,即使是干枯的香菜叶子撒在汤里也洋溢着香味。韭菜也能扛过冬天,而且,开春后很快就就能长起来,可以割着吃。不过明天春天,大水准备重新种春韭菜。 依然是做垄,撒种,浇水。移栽的小白菜已经完全成活,棵棵挺立,绿意盎然。小萝卜已经半指长,大水拔了四个,完了后,就去重复着采集的各种事儿。 转了一圈回来,蝉蜕已经感觉少了一些,天气从酷热转向清凉了,蝉蜕少了是正常的。回到兄妹屋把东西放好,把买来的粗绳截成4截,做成四个活套,大水拿着萝卜去了荷花湾。 花儿在篱笆外的水边树旁衲鞋底,见大水哥来了,也跟进了篱笆里。 大水让花儿在一边看着,“看大水哥我给你逮兔子。” 花儿觉得新鲜得很,认真地看着。 大水在中间找来找去,每找好了一处地方,就在低处放个萝卜,然后,就把活套系在萝卜前方的树上。过了一会儿功夫,才设好四个活套。 “完了?不逮兔子了?” “完了,明天早上也许能捉到兔子了。” “这么简单,我也会。”花儿看不出什么复杂来。 “嘻嘻,行,你要能逮个兔子毛儿,哥都服你!” “哼!” 大水又去左侧的河边捞了些浮萍,洒在篱笆桩上,花儿说得还真没错,浮萍也是有腥味的,兔子照样不愿意到篱笆边上来。 花儿看了,得意得直翘鼻子。 大水哥的鞋底,明天就会衲完了。 第二天一大早,花儿就拽着,不对,是拖着睡眼惺忪的大水哥向荷花湾走,到了下套的地方,果然,有三只硕大的野兔套在绳套里,两只一动不动,其中一只还在挣扎! 花儿喜呼了一声,奔向活野兔旁边,野兔挣扎了大半夜,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还是猛然跳了一下,吓得花儿也是向后一跳,惊叫了一声。 大水观察了一下,有一个套子设空了,萝卜没了,却没套住兔子,套住三只已经不错了,每只全有六七斤。 大水解开两只死野兔,确认已经被勒死后,就扔在一边,解那只还活着的兔子。 “帮哥拿着兔子。”大水解开一只野兔脖子上的绳套,揪着兔子递给花儿,花儿一脸兴奋,想接,又不知道怎么拿。” “揪住两只耳朵,它怎么蹬全跑不了。” 花儿依言揪住野兔的耳朵,兔子立刻挣扎起来,又蹬又踹,花儿吓得直叫,差点撒手,可又怎么舍得真撒手呢,只是小心肝跳得厉害。 大水本来就是逗她的,呵呵一笑,接了过来,可花儿又舍不得了,一副又想拿、又不敢拿的样子。 于是,早饭都不做了,三个人直奔街上的正祥和酒庄,这时街上人也少,他们俩也觉得遇见人越少越好,万一被问起来,蛙儿岗就可能暴露。 正祥和刚开门,郑掌柜的一看两个人拎着野兔进来,热情地打招呼。两个人时不时就来卖点新鲜东西,那些东西他卖出去也很快。 “掌柜的,蜜饯卖出了吗?”花儿先问。 “早卖出去了,再有一定要卖给我。” “没问题,只是女儿红今年只能再有一两坛了,还得过些日子才能有。” “这野兔?”掌柜的问。 “想卖给掌柜的,做个野味,您的主顾吃着新鲜,肯定卖得快。” “是,是,还真是你说的那样。说说价吧。” “掌柜的,这可全是新鲜的,还一只是活的,多肥啊!” “180文一只。”掌柜的说。 “掌柜的,先别说兔肉,这三张兔皮可是完整的,一点伤没有,冲这个就值点钱吧!220文一只。” 这些谈判全由花儿来完成。最后200文一只卖了,花儿的要价是比着母鸡的,生蛋母鸡100文一只,可是野兔子不是伸手就能捉的,再加上兔皮,200文,她还算满意。 掌柜的跟二人说好了,有新鲜东西就送来,价钱可以商量,两个人答应着出来。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花儿高兴坏了。 去杂货铺买了一坛酱油一坛醋,各20文,又买了些盐和烧碱,这次买了20文的,终于买了五双筷子,用了10文钱。又花30文买了副鞋楦,鞋做好之后用来定型用,原想去刘老太太家里去借的,一是不愿意见到铁栓,再有以后还要做棉鞋,鞋楦总会用到,不如就自己买吧。 然后又去粮米店,买了60斤粗糠,猛花了150文,花儿也不太心疼了,毕竟是吃食啊。这样,卖兔子的600文钱花去了一半,还剩350文了。 花儿高兴,有些存粮了,霉高粱、小米、麦糠加一块,能吃些天了;还感慨,终于有了筷子、酱油醋这些日用的东西了,住进蛙儿岗多少天了始终舍不得买啊;花更高兴,加上家里的782文,终于有了1132文了,有了一两银子了!两个小叫花,通过自己的苦苦劳作,也是有一两银子的人了! 冬天的棉衣,快有着落了。 到了家里,花儿先把钱放好,晚上要好好数数! 早饭要好好犒劳一下大水这个功臣,有醋拌的苣菜,焖的青蛙肉,也加入了新买的酱油,发面饽饽,用着新添的筷子,吃着真香啊! 大水看得出,花儿吃得很是激动,时不时就笑着抹眼角,搞得大水也有点感慨。 饭后花儿还是去衲鞋底,同时把绳套收起。去荷花湾前,花儿嘱咐大水哥别忘了去浇一下刚种下的韭菜和香菜,大水答应了。 荷花湾,花儿一边纳鞋底,还一边不时地笑出声来。 042捉兔子是技术活 傍晚,花儿把鞋底衲完了,除了高兴、幸福外,又多了份成就感,花儿早把自己前几天急得要哭的情形给忘了。 趁着天还没黑,花儿把钱拿出来,让大水哥帮着她数,大水把新拾的鸡蛋放在坛子里,跟着她一起数,每数一百个钱,放成一小堆,数完了,一共十一堆零三十二文,花儿在每一堆上都抚摸个不停。 “要不,把一千文换成一两银子吧。” “别,一个是要有什么花销,还得花出去,另一个,现在去换银子,别人问起咱们怎么说啊,我们可是小叫花啊!” “好,那就不换。”大水听花儿的。 “不过我们真得把钱藏好了,找个地方埋起来,分开埋。”花儿说。 大水毫无怨言地,跟着花儿埋铜钱去了,他也觉得,这是必要的。 晚饭后,两个人在兄妹屋门口,一个剥蓖麻籽,一个挑霉高粱,花儿想着明天再上鞋面,这时两个人一起轻松一下。 花儿问:“大水哥,你怎么想起要逮兔子,为什么不早抓啊?” 大水说,你不是看到野兔子打架了吗,那是它们争窝抢地盘了,野兔子发情、地盘挤的话,就会掐架,而且,母兔子也会掐架。既然掐架了,就说明兔子数量就富余了。而且,我看到有小的兔子脚印,就说明有了小兔了,那就可以抓大兔子了。 原来这样啊!花儿明白了,小脚印,她怎么就没注意呢。 “可是,你怎么不把套子放别处啊!” “花儿,哥渴了,给哥端碗水。” 花儿知道,大水哥又来那个劲儿了,可是她想听啊,赶紧端来一碗水。 “野兔子有一个习惯,爱去熟悉的地方,它总去一个地方吃草的话,喜欢原路去,原路回,总是走一条线,我看到有的地方兔子脚印多,就说明这只兔子总是走这条路,当然就在这条路上设绳套啦!” 花儿听得津津有味,连米都忘挑了,同时也问题多多:“那你放萝卜干什么?” “哈哈哈,”大水哥给你背首童谣吧,“大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爱吃菜,蹦蹦跳跳真可爱。”大水想起了前世的儿歌,背给花儿听,也许进入儿童角色了,大水差点没跳个舞蹈。 “这是什么童谣,我怎么没听过?怪好听的。” “你没听过的多了,”大水赶忙打住,“野兔子鼻子特别灵,很远就能闻到味,这哥跟你说过的,远远地闻到腥味它们就会躲,所以篱笆上要洒腥水。可是它最爱吃萝卜,也是远远地闻到萝卜味就会过来吃。放了萝卜,它闻到好吃的味道,就会出来了。” “可是套子要套不信它们呢?它们不会跑吗?” “你猜猜?” 又来了,花儿站起来踢了大水一脚,“你说不说!” 不带这样的,求人问题还带欺负人的!可是,大水挺喜欢花儿的活泼,要不是做过小叫花,花儿没准更活泼呢。挨了花儿一脚,大水哈哈一笑,“野兔子看着大眼睛很精神,其实它有点傻,遇到危险只会蹦,只会往前冲,就是不会后退。它的两眼不像人能聚光,前方它看不太清楚,一心奔萝卜味儿去了,于是一脑袋就钻进套子了,可是它只往上蹦,只顾往前冲,套子不就越套越紧吗?直到套断了气。当然,也有套空的时候,今天不就套空了一只吗。” “那我们白天再去套吧。” “白天不行,野兔子晚上才出来。还有,这里的野兔又不是排队似的那么多,过段时间再套两只。冬天更容易抓兔子,可是冬天兔子不产崽。” “那小兔子能养吗?”女孩子总是对饲养小动物感兴趣吧,上次她就问过大水哥。 “别指望了,野兔子的性子不是一般的野,气性大,放窝里是养不活的。我们这样散养着,不让它们跑出篱笆就行。” 听大水哥说了这么多,她才相信,要是让她设绳套,她还真是连兔子毛都抓不到。 第二天,花儿在鞋底上衬了两层白布,鞋底彻底完工了,然后又量了量大水哥的脚面的高低,画了鞋面的样子,这次果断地下了剪子。鞋面她用的黑色的大布头,里面衬了白布,就缝起鞋面来,大约得半天功夫才能缝完。她还是去荷花湾做这个活儿,不过大水告诉她,野兔子白天睡觉,受到惊扰就会跑,所以花儿在篱笆外的水边静静地做,手累了的时候,就看着荷叶静静地想事情。 大水先去浇了菜,然后采集,转到荷花湾的时候,大水来到跟花儿跟前坐了一会儿,说:“蝉蜕越来越少了。” 花儿说:“快秋天了。” 大水说,进了秋,蝉就不怎么叫了,更不会钻出地面了。 “那我们就少了一个进项。” 是啊,不但是少了一个进项,而且是固定的进项,蝉蜕帮了他们的大忙,少了蝉蜕,花儿心里有些失落落的。 “大水哥,其实我一直想说,又怕你发愁……” “说吧。” “那我就说了。虽然我们有了一两多的银子的钱,可是这置办冬衣被褥都不够,棉花布料都不便宜,卖兔子可以挣点钱,可也又不是说有随时就有的,蜜饯还能卖一次,那个酒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剩下的,就是卖田螺,可是冬天田螺钻泥里过冬,就抓不着了,这样的话一个冬天几个月,我们吃什么?” “嘿嘿,花儿长大了,知道帮哥发愁了。” “本来就是嘛!” “忘了哥跟你说的了?” “说过什么?” “想想。” “你是说――粮食?” “总算想起来了。” 花儿四下打量,哪有什么粮食啊,全是野草和杂树,大水哥不会是想啃树皮过日子吧,那还不如回街上讨饭去呢。 “大水哥,粮食在哪儿呢?” “仔细找!” 花儿还真的又看四周一遍,“没有啊!大水哥,到底在哪儿呢?” “等着吧,等着大水哥到时候给你变出来!说声变,就有粮食了。” 看花儿又要踢他,大水跑了。 晚上,大水跟花儿商量,自己打算再挖一个浅洞,只是放干草、芦苇、干柴以及剩下的土坯,这些东西太占地方,下雨下雪的又怕湿。 花儿点头说是。 另外,先头脱的土坯差不多干透了,大水准备垒鸡窝了。还有,就是采集的时候又要收集篱笆枝和麻,过些日子把荷花湾的那一面也拦起来。 花儿听得精神振奋,手底下的活儿干得更有劲头了。 043花儿的脸红似火 花儿开始上鞋帮了,把鞋底斜下里扎眼,然后把鞋底鞋帮从里边缝起来,鞋子就算基本完工了,想着明天中午就能把鞋做完,晚上大水哥就可以试新鞋了,不知道到时候大水哥到底会有多高兴。 大水今天没有收集和钓青蛙,早一点晚一点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而是挖土洞,离兄妹屋不能太近了,而是选在了西南侧,既容易避开南来的雨水,也比较朝阳。试了几次,找了个土层结实的地方,大水一直挖到黄昏,由于不住人,洞又浅,因此不到一天就挖成了,但为了安全,也是用棍子做了支架,挖完后,就等着风干了。将来也要做个排子门,过些天再说吧。 到了黄昏的时候,大水去凤凰湾浇了菜,拾了鸡蛋,给鸡扔了些做熟的野菜和碎蜗牛,就又去摸田螺了。 第二天是集,大水仍是自己去卖。今天大水做的叫花田螺多一些,卖了39包后就不卖了,这中间,铁栓又来买了一包叫花田螺,磨叽半天,也没好意问花的事儿就走了。大水也没在意这些。 按花儿说的,给董记药铺、杂货铺、铁匠铺、正祥和、粮米店等几个店铺各送两包,以前也多多少少周济过他们俩,最近也常有买卖来往,就表示一下心意。几个掌柜的都挺高兴的,没想到当初的小叫花现在对自己有所感谢,东西不在多少,看得出人心就行。他们没有问花儿和大水的下落,能当掌柜的,这点眼光是足有的。 大水对董记药铺掌柜的说,以后暂时不来卖蝉蜕了,快采集不到了,剩下一点将来和地黄一起卖,掌柜的说行,不过地黄一定要根子整齐。 在正祥和大水留的时间长一些,郑掌柜的还向大水要野兔子和蜜饯,大水说真得等些日子,然后大水问掌柜的:“郑掌柜的,您知道果酒不?” “知道啊,那种酒少,一般人家喝不起,讲究的人家才喝那个,而且适合女子喝。不过咱儿这是大平原,果子少,果酒就更少。这镇上有钱人家也很少能喝到果酒。” “那下次我捎一小坛来,您尝尝,要是您的酒店来了贵客,您也能用果酒跟人家联络感情不是?” “还真是,明儿你带来吧。”开酒店的,一般都有富贵人家的客源,要不,光指望普通百姓来花钱吃饭,酒店是开不下去的。 给杂货店送田螺的时候,也顺便买了两个小坛子,就到刘奶奶家里去送田螺了。这还是住进蛙儿岗后,他第一次来刘奶奶家。 在刘奶奶家,又看到了铁栓。 刘奶奶挺高兴的,说是又让花儿和大水破费了。又问花儿的情况,铁栓在一边伸长了脖子听。大水说花儿挺好的,帮工脱不开身,要不就来看您了,刘奶奶更乐了。刘奶奶说,要是花儿针线活儿上哪儿不明白,就尽管来问。 出出来后走了几步,忽然铁栓追了上来:“大水,我奶奶说让花儿抽空来一下,奶奶跟她说说针线活儿的事。” 大水说:“行啊。” 铁栓朝家里走,边走边想,怎么把奶奶糊弄过去呢。 对花儿的前后变化,铁栓体会得挺真切。以前为了要饭什么好话全说,一下子变得那么矜持,让人越来越难琢磨,可是越这样,他越想见见花儿,可越想见吧,越见不到。于是,只好说瞎话了。 大水回到家,就看花儿笑咪咪地看着地上的树墩子,树墩子上放了一双新布鞋,大水也兴冲冲地上前:“做出来了!” “嗯!大水哥,我好棒啊!” 大水扑地就乐了,花儿知道他是想起当初她发愁的样子来了,也顾不上踢他了,自己又拿起鞋来正面背面地摆弄着,黑帮白底,结结实实,自己确实好棒啊! 有新鞋穿当然是好事儿,尤其是叫花子穿新鞋,大水也是胸口洋溢着热热的感觉。 “也真不容易啊,花儿,这是多少天,扎了你多少次手,真是多谢花儿了。” “看你,跟我还客气起来了。”花儿柔柔地白了他一眼。 “什么时候试试新啊?” “现在还不行,还得用鞋楦成一成型。” 新鞋的鞋面是塌进去的,得用鞋楦撑开才能穿进脚去。花儿在鞋面上喷了几口水,把鞋楦凿进去,等鞋面干了,鞋子就真正完成了。 这一次做鞋,花儿才知道了工序的繁琐,也就更有了成就感。 她已经做了午饭,吃饭时,大水把送田螺的事情说了,几个掌柜的都挺高兴的,对了,还有刘奶奶让你抽空去一趟,说是说说针线活儿的事情。 花儿听了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大水又提到了果酒的事情,花儿立刻两眼放金光,要是真能卖成了就简直太好了,又多了一个进项,而且,入秋以后,狗奶泡子还能收两三坛子的。 “明儿我跟你一块去,顺便去刘奶奶家。” 大水这才交出卖田螺的钱,花儿告诉他现在一共是1209文了,大水就又去做收集篱笆枝、蓖麻籽,钓青蛙之类的杂活了。花儿接下来也没有再做针线,也是干些杂活,做做晚饭。 傍晚的时候,大水回来了,花儿看鞋面已经干了,就把鞋楦取出来,“大水哥,试试吧!”花儿激动得脸色发红。 “哎。”大水答应一声,却撒腿就跑,“我去洗洗脚。” 大水回来高兴地换上新鞋,花儿让他走几步,仔细地前看后看,又让他背身去走几步,花儿又弯下腰把新鞋脚尖脚跟处摸了摸,“大水哥,跟脚不?” “跟脚!” “那夹脚不?” “正好!正好!”大水在上次穿上大裤衩子之后,第二次觉得自己的鼻子长得不正,要是长到耳朵下面就正对着嘴了,他的嘴都笑歪了。 不过花儿还是摸出大那么一点,这就对了,大水哥正在长身体,她特意做得大了一点点。 “大水哥,真是太棒啦!”花儿脸色涨红,高兴得又蹦又跳。 不过大水很快把鞋换了下来,这新鞋,他可舍不得穿,尽管花儿告诉他,以后还会给他做。 大水搬来第一个酿酒的坛子,让花儿帮忙,用细纱布第二次过滤,把沉渣最后再过滤一遍后,酒就倒入另一个干净的坛子里,酒色就更纯净了。细纱布还是第一次过滤时,花10文从布衣铺买的。 当初没装满液浆的坛子,现在满满当当,大水另装了两小坛。又舀出一碗来,一会儿自己和花儿要尝尝。 晚饭时,大水把酒碗递给花儿,让她先喝。花儿哎了一声,双手接过碗来,酒色清橙,紫色如琥珀,看着就喜欢,慢慢品了一小口,高兴地说:“哥,有点甜味又有点酒味,真好喝!” 大水也接过来尝了尝,又看了看酒色,确实不错,“花儿,这酒,我们算是酿成了,应该能卖出个好价钱来!” “嗯!”花儿又尝了一口。 两口酒下来,花儿脸色飞霞,通红通红,泛着晶莹,不是酒醉了,而是心醉了…… 044大水对她不见外 第二天一早,兄妹两人抱着大小的坛子,来到正祥和。掌柜迎出柜台,让伙计给两个人搬来座位。 在这时代,能做个酒店掌柜,当然算是个有脸面的人。一般人也做不到让掌柜的来让座,尤其是乡下农夫,更是不可能。花儿二人受到这样的待遇,还是有些感动的。 “郑掌柜的,我们按昨天说的,今天给您送了这个酒,您先尝尝。这另一小坛给您晚上一家子吃饭时,喝着助助兴。”花儿送上小坛子。 掌柜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让他现在就尝第一坛,这小叫花子,话儿说得真是周全,想想自己白得了两小坛酒也不错,这果酒自己也没喝过两三次啊。 让伙计拿来个酒杯,倒上一杯,掌柜看着这酒的色泽确是诱人,紫色漾杯,看着就透亮。米酒白酒他懂行,但果酒他其实也不太懂,不过,也得装出懂行的样子来。品一口下去,微微带点甜味,但后劲里又透出酒香,这果酒跟他喝过的果酒相比,没有什么差别,而且更透着清新。 郑掌柜招呼着伙计,“华子,你把这坛酒送后院去,让我娘和我家里的也尝尝,怎么说,回来告诉我一声。” 伙计殷勤地把酒坛送到后院去了,片刻回来,“掌柜的,老太太和老板娘都说好喝,老太太还说,下次跟周财主家的老太太斗牌的时候,喝上一口就更有兴致了。” 花儿和大水一听,就放下了悬着的心。 郑掌柜的笑了,“二位都听到了,我内宅里很喜欢你们这酒。这酒我买了,只是――” 花儿和大水凝神细听,郑掌柜接着说:“就冲你们的蜜饯我也不能骗你们价钱,我还等着要你们的蜜饯呢。但是这酒,有钱人家究竟喜欢不喜欢喝,我心里也没底,要是喜欢,我就价钱贵点,要是不喜欢,我就卖下来自己家里喝,这一里一外,价钱不好定,毕竟这酒是稀罕物,酒我是买定了,只是价钱我还真是定不下来。下个集吧,你们来听信儿。” 花儿听了也有道理,就说:“这大坛子留在您这儿,过两天我们听信,到时候您再定价,不让掌柜的为难,您这已经是帮大忙了。” “你们客气了,对了,这酒是什么果子酿的酒?” 大水正要说话,花儿一下子拦了上去:“这是大水哥的娘还在的时候,从娘家带来的方子,叫女儿红,我们现在叫它叫花女儿红。” 大水心说,你就编吧,我姥姥家啥样我都记不清了,还我娘*的娘家。不过大水哥也郁闷,就是我回答,我也不会说是狗奶泡子酒啊,花儿也太小瞧我了呢。 两个人出来后,大水还直回头,花儿拉着他走了一段,大水终于说话了:“三个坛子钱得先给了吧,60文啊。” 花儿说,“看你,比我还小气,酒要能卖出去,坛子算啥。” 一遇到外面的事情,花儿就是比大水看得开,一遇到家里的事情,花儿因为一个铜子也得审大水半天。大水觉得不公平,可也没辙。 然后去了刘奶奶家,进了门,见了刘奶奶,花儿问:“刘奶奶,我听着您的招呼就来看您了。” 刘奶奶一楞,然后想起了什么,“花儿呀,铁栓让我问问你,做鞋有没有鞋楦子。”原来这就是铁栓对奶奶说的谎话。 花儿心说,就这么巴巴点的事情啊,我说呢,原来是铁栓的首尾。大水在旁边一点没听出来异常,刘奶奶也没留意。 花儿告诉刘奶奶,自己因为帮工太忙,鞋还没做,鞋楦东家也有,就不从奶奶家里借了。花儿不想跟刘奶奶说,大水哥的鞋已经做好了,鞋楦自己已经买了。 刘奶奶点头。 大水和花儿带着对叫花女儿红的希冀回家了。 铁栓放学后回家,听奶奶说花儿来过了,不用借鞋楦了,后悔得直蹦,怎么就忘了自己是逢集才放假,而花儿随时可以来的呀。又没见着面,可下次借口就不好找了。 “哥,你说这酒能卖个好价钱吗?”回去的路上,花儿问。 “我还真说不好,但好歹能卖出去一坛啊,当初就是想着,狗奶泡子放着也是烂,我们就当没有这事儿吧。” 只能如此了,花儿想。再想起今天去刘奶奶家里的事情,花儿有些烦得慌。 “花儿,回到家我就开始垒鸡窝了,得垒两天,中间脱不开身,你把你自己的鞋向后拖一下,把该采的采了。” “行!” 花儿听了大水哥这意思,是暂时不让她做她自己的鞋子,要先顾着大水哥做鸡窝。花儿不但没生气,反而心里有一种柔柔的高兴,兄妹两人相处多年,大水不跟他客气,这其中就透着亲近,而且这种亲近是那么自然。 大水哥不让她做鞋,不是不照顾她,要不照顾她的话,现在她还会有那爱若珍宝的一文钱吗?这是大水哥和她,心上没有阻拦,没有一点虚假,这样互相关照着才让人舒服。 而且,前些天自己让大水哥包揽了一切原属于她的活儿的时候,心里不是也没有一点负担吗?关爱,就是那么地自然而然,而绝不会是什么客客气气。 花儿于是又想到铁栓的事情,又是摇了摇头,花儿总觉得跟他隔了一层厚厚的东西。。 两个人一起做饭,吃了后,大水开始准备垒鸡窝。这个准备,就从搬坯开始。 土坯是用挖兄妹屋运出的土就近脱成的,鸡窝没有垒在凤凰坡,凤凰坡在东面,当初把鸡放在那里,是因为那里有个坑,鸡不容易跑出去。而现在就在兄妹屋的右侧垒鸡窝。虽然现在还没人发现大水和花儿住在这里,可万一要是有人知道了,这三只鸡容易被贼惦记上。因此鸡窝要建在住处附近。 045大水像个老农民 花儿先把干菜、干蜗牛拿出来晒上,再去洗衣服,然后开始采集。 今儿立秋。或许是知道节气改变的原因,早晨起来,看那天空就显得高而远,盛夏里大朵的白云,此时已经却飘得很高,云的白色也淡了下来。 这个地方非常重视立秋,讲究买点肥肉添秋膘,累了一个夏天了,人们该吃一下肉,长一下膘了。 花儿还不敢想像去买点猪肉,大水和她还远没有这个条件。但她也在想,今天晚上吃点什么。 大水先挖地基,地下挖出两块坯的深度来,用石头砸了又砸,把地基夯实,然后开始垒鸡窝。 仍是把干草混进去和泥,把泥摔熟就可以动手了。 鸡窝是双层的,中间是一排树枝排成的篦子,这样鸡呆在上面暖和些,而且粪便也排到下一层,还干净。垒了四五层坯,加入树枝做篦子,接着向上面垒,又垒了七八层,中间做出了门供鸡出入,封顶前,坯墙垒成个斜坡方便下雨流水,搭好树杈,把大水平时编的苇把子蒲棒把子铺上去,盖上土,再抹一层泥。第一个鸡窝就算盖好了。 又在鸡窝的窝脊处压了一溜土坯,上面用半块的土坯隔开几个小洞窑,里面铺上干草,供鸡下蛋用。 花儿的蝉蜕没采到几个,越是这样,她越是多多地采野菜,捉蜗牛,?讲葑选?p>她也学着像大水一样钓一次青蛙,手抖落半天,一个也没钓上来,只好放弃,去淘了一个碗底的小鱼虾,淘小鱼的时候,花儿捞了些浮萍晒着,冬天的时候没有了浮萍,干浮萍煮了更有腥味,洒在篱笆桩上,也可以让兔子远离篱笆,从而不会跑出去。黄昏时她来到大水这边看的时候,大水已经把鸡窝盖好了,花儿很高兴地看来看去。对供鸡下蛋的小洞窑尤其感兴趣。她问大水哥,今天鸡会鸡窝吗,应该不会吧,那么潮。 大水笑着没答话,她自己都说了,太潮。 可是花儿发现了,大水哥挖了三个地基,今天盖起了一个,还有两个地基呢。 “大水哥,你想盖三个鸡窝吗?” “嗯。将来还多盖,现在先盖三个。” 花儿也高兴,将来多养鸡,一天咯嗒咯嗒的声音不断才好。鸡蛋多多,铜钱多多。 晚饭是炖青蛙腿,熬小鱼,本来花儿非常想来个大葱炒鸡蛋的,可是又实在舍不得。最后狠狠心,拔了几个小萝卜切成条炒了,这也算是改善一下伙食,过个立秋吧。 第二天一整天,大水终于把鸡窝垒好了。一溜三个鸡窝,齐刷刷地立在那里。 把三只鸡抱了过来,三只鸡有时进这窝的门口,有时进那窝看看,咯咯咯地叫着。 没在农村生活过的人,根本不知道,喂熟了的鸡,根本不怕人,而且是让人觉得又可气又可笑。你在锅台做个饭吧,它看见灶台上有饽饽,就远远地踱过来了。主人家知道它是奔着饽饽来的,起身哄鸡,鸡跑不了几步还回来,用左边的脸照照,再用右边的脸照照,趁主人一个不注意,上前就啄上一口,有时能啄走半个饽饽,然后掉头就跑。主人追上去跟鸡抢饽饽,抢回来后,鸡就停在原地,啄掉下来的饽饽渣。鸡就这么不怕人。 花儿的灶棚就在鸡窝的对面,所以必须用栅栏把鸡窝围起来,要不,花儿没准怎么跟鸡们打架抢食呢。所以原准备散养的鸡,还是让大水用栅栏围在了里面。 看着三只鸡在三个窝里东逛西逛,大水就把刚垒的两个鸡窝门口用土坯掩了,只让它们进第一只鸡窝,以后习惯了它就只进自己的窝。现在鸡窝还潮,过几天它们自己就会住进去的。 又在鸡窝前搭了一个矮架子,上面铺了树枝,鸡可以跳上去休息,总在地上卧着,身上容易就招虫子。 挖地基的时候,这里的土特别疏松,最顺挖了个小坑,把蚯蚓扔了进去,盖上树叶子,蒙了土。要是蚯蚓也能自己繁殖的话,就省了一些饲料。 黄昏的时候,大水和花儿在兄妹屋门口清晰地听了一回三只鸡的咯嗒奏鸣曲,下了三只蛋后,三只鸡比着显摆,叫得一只比一只响亮。 去凤凰坡抱鸡的时候,大水在菜地旁边看了好长一会儿,韭菜已经长到半寸高了,几天后就可以割第一茬韭菜,那时也就几寸高,但是也得割,韭菜越割越长,不割第一茬,反而长得慢。 香菜长得慢一些,这种菜只能当成提味的蔬菜,平时过日子用的量不是很大,想吃的时候,随时揪一把就行,过几天也可以摘一点了。 萝卜白菜依然茁壮地成长着。 花儿看大水背着个手,在菜地里左转右看,就笑着说,大水哥像个老农民。不是么,老农就是每天在自己的地来转一转,看一看,看着自己的粮食和蔬菜长势喜人,笑得老脸皱纹绽开,大水哥现在就像是这个样子。 大水郁闷,我还不至于满脸褶子吧?农民就农民呗,还老农民。 吃饭的时候,大水说:“明天花儿还做针线活吧,现在只剩下做个干草房的排子门,以及插荷花湾的篱笆了,插篱笆只要在封冻之前就来得及,没什么大活儿了,你专心做你的针线,杂活哥来做。” 花儿高兴地答应了,倒不是她一定要为自己做双鞋,而是她实在想练练针线活,将来做针线的时候很多。 翻晒、做饭、洗衣还是由花儿来做,其他的就交给大水哥好了。 046农家果酒卖相好 这次赶集是大水和花儿两人一起来的,因为要去正祥和问问酒的事情,涉及到价格的事儿,花儿得亲自操刀,她对大水说:“大水哥你傻实诚,让人给你两句好话,把我卖了你还得帮人数钱的。” 哼!花儿瞪了他一眼。 大水委屈地说,“你看你啊,没影儿的事儿你瞪我干什么!” 花儿说,就瞪你了! 集市上终于又传来花儿卖叫花田螺的吆喝声,清脆悦耳。铁栓也终于又看到花儿了,觉得花儿又长高了点,人也更精神了。 他凑上来,高兴地说:“花儿,几个集没见你来了。” 花儿淡淡一笑,“铁栓哥,今天没温书啊。” 铁栓有点赧赧地说:“赶集天歇息一下。” 大水打着招呼:“铁栓,拿包田螺吃去!” 铁栓买了一包,给了三文钱,花儿收了。铁栓离开后,花儿暗暗打量,发现铁栓半天也没离开,就在远处拿着包田螺看着这边。 卖完田螺,得了117文。 赶紧去了正祥和,酒庄已经有不少顾客了,喝酒的,点菜的,谈生意的,喝多了吹牛的,挺热闹,掌柜的看见他们来了,招呼伙计照顾好顾客,自己把他们引进来,说:“知道你们逢集卖田螺,想找你们去,又实在脱不开身。” 掌柜的就是会说话啊。 “你们这叫花女儿红,我去柳老太太家问了下,她儿子在外面大镇开当铺,结果老太太喜欢得不得了,一坛子全收下了,只是说,就叫女儿红吧,别有叫花两个字了。” 花儿乐了,“行啊,郑掌柜的,听老太太的。这事儿得谢谢您了。” “可我后悔啊,要知道这样,我就送半坛子了,周财主也想要一坛,下月他三孙女儿过满月,想要这酒给女客喝。” 花儿和大水真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好,不过,大水觉得倒不一定是酒怎么好,而是有钱人家会互相攀比吧。 “说了这些,你们知道我没瞒你们吧,我知道你这酒也不多,我也没指望卖钱,只是用新鲜东西联络主顾呗。只是我说了,这酒是我正祥和酿出来的,我不挣你们的钱,只要个名号,二位看行吗?” 明白了,郑掌柜原来是这个想法。当然没问题啊,大水和花儿有钱就行,确实如郑掌柜所说,他们没有太多的酒。 “行,听郑掌柜的。” 郑掌柜的开出的价是400文,大水和花儿都觉得不少,本来花儿还想讨价划价要到350文的,结果郑掌柜直接给了400文,花儿讨价还价的武功没用上。。 “我让大水哥明天再送一坛过来,让您去打点生意,年前还有两坛,就真没了,这酒酿得实在太不容易。” 不是周财主还要吗,第二坛酒也酿成了,就也快卖掉,既挣了钱,又帮了郑掌柜的忙,郑掌柜高兴地谢了。 “蜜饯不说了,再有野兔子也给我送来。” 大水没有说野兔子一定是有的,只是说捉到了一定送来。 掌柜叫伙计拿过460文来,说是连上次的坛子一起算上,花儿谢了一声,拿了钱跟大水离开了,郑掌柜还送到了门外。 坛子钱真回来了,大水挺高兴,上次还有点小郁闷呢,果然在外面的事情上,花儿看得更开。 米粮铺必去,没有便宜的。又去布衣铺,棉布30文一尺,棉花53文一斤,做成衣也行,要150文手工钱,这是花儿第一次打听棉花与布的价格,以前连打听一下都不敢啊。 两个人花60文买俩大罐子,乐呵呵回家了。家里的碎蜗牛已经装了满满一坛子,下次改用罐子装,煮好的干青蛙就更多了,至于粮食什么的,都少不了罐子。 大水一路想着,看来酿这个狗奶泡子酒,算是歪打正着了,本来是想着与其是放着烂了,不如酿酒试试的。花儿当然更高兴了,一坛酒就是四百文,这可是她和大水哥很大的进项了。 早饭后,花儿又去荷花湾做针线了,两天没来,荷叶更加挺拔。右边是兔栏,花儿想,这两天野兔子也许又产崽了吧。 一边做活,一边想着,手里有了1726文了,看着不少,可是棉衣得一人做一身,棉被得有两床,实在不行就一床,两个人一起盖,花儿的脸有点泛红。想想也没什么,现在两个人不是也睡在一起么,她和大水哥是叫花啊。另外还有棉花,也会花不少钱,估计这点钱做了冬装棉被,也未必够,虽说以后还能进点钱,可粮食呢? 粮食! 大水哥说是有办法,也许是在宽自己的心吧,哪来的粮食啊,天上又不会掉下来。眼下已经入秋,这个冬天,究竟吃什么呢? 大水负责采集,仍是只摘到了几个蝉蜕,螳螂籽就更少了。大水知道,随着入秋,野菜正是收获的时节,可是一个月后,青蛙就就会没了,多存些煮青蛙,是最重要的。 于是他除了砍篱笆枝,重心就转到钓青蛙和淘小鱼上了。 在本来属于收获季节的秋天里,他和花儿全想到了冬天。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可是对于这个荒岗来说,即使秋天来了,他们也没粮食可收。 当然,除了一个大秘密。 第二天一早,大水又去正祥和送了一坛狗奶泡子酒,不,是女儿红,并告诉郑掌柜的,剩下的几坛,最早也得年前才能送了,另外还能送一次蜜饯,野兔子的事情,大水没说。接了郑掌柜给的400文钱,大水又花了60文拎了两个坛子一个罐子回来。 明天做第四坛女儿红,因为秋后天气凉了,大水只能再酿一两坛了。第二天,大水又摘了多半盆狗奶泡子,照着以前的样子,酿了第四坛酒。 不过,蝉蜕已经一个也找不到了。而且,蝉鸣声已经很少了。 又割了一次芦苇,晒在河边,顺便把晒干的芦苇、蒲棒秸和干草放在干草房旁边,干草房,也就是大水挖的第二个洞。 047泥鳅真是好吃食 047泥鳅真是好吃食 今天是个好日子,尽管今天什么节日全不是,因为花儿的新鞋做好了。 花儿的鞋子已经做好了,是红色的鞋面,还简单地绣了两朵花。花儿拽住大水不撒手,一定要他左看右看,说好看不看好。 大水只有重复着,好看,真好看,简直太好看了,你说这天下还有比花儿还手巧的人吗? 花儿听着他的虚情假意,用眼瞪他,可是听着大水哥说好看,虚荣心却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花儿也只是试了下新鞋,舍不得穿啊。当天黄昏,跟大水哥一起去凤凰坡割了第一茬韭菜,又回来拾了回鸡蛋。现在三只鸡一到晚上,就进到鸡窝里去了,因为一早一晚,天气已经凉了,它们自己就会去找暖和的地方。 这中间,大水又去卖了次田螺,同时买了两个瓦罐子,家里已经有了2561文钱。 卖田螺的时候,铁栓仍是磨磨蹭蹭地上来,买了一包,看着花儿没来,就毫无滋味地走了。 晚饭是第一次没有野菜的饭菜,清汤小白菜,炒萝卜,炒韭菜。小白菜是在菜地里掰的白菜帮子,加了点香菜,喷香啊!韭菜开始割了第一茬,只有巴掌长,可是一畦的韭菜,以后分成几块收割,就一茬顶一茬了,给人感觉吃都吃不完。 吃了晚饭,大水拎着两个小坛子离开了,花儿也没注意,因为她则还在缝缝连连,做自己的肚兜,见了大水就躲躲闪闪的,女孩子家贴身的东西不好让他看见,现在看大水哥离开了,才敢拿出来做了。 大水也是下午淘小鱼时突发奇想的,他看到河面有的地方在泛细小的水泡,猛然想起了那是泥鳅在吐泡,这么多天,他只看到小鱼小虾,却居然没想到可以捉泥鳅,大水后悔得很。 找了些带倒刺的树枝,跟做门排子一样编好,比小坛子口大一些,把长出的部分?苍谛√匙拥奶尘鄙希?谔晨诳?烁鲂】冢?缓笸诹思柑躜球荆?桓鎏匙永锓帕怂奈逄酢?p>这些搞定后,大水就把两个小坛子埋进了荷花湾上游的河口旁,坛子口与水底的泥齐平,因为这里是泥床,泥鳅可能更多。 放好坛子,大水去干草屋前编排子门,直到天黑,才完活收工。 花儿已经把肚兜做完,偷偷穿了,感觉挺舒适的。 第二天一早,大水就去起坛子,结果每个坛子里都有五六条大泥鳅,把大水高兴坏了,虽说不多,但可以做顿美食吃。大水今晚再多下两个坛子试试。 把泥鳅拿回去的时候,花儿挺吃惊的,问:“大水哥,你出去才一会儿,怎么捉来的?” 大水说,“昨天晚上下的坛子。” 花儿脸一红,昨天傍晚大水哥出去的时候,她光顾着躲藏肚兜了,还真没注意到,要不,她肯定会问个不停的。 花儿犹豫着,“大水哥,这泥鳅是无鳞鱼,是不是吃着不好啊?” 大水知道,古代人认为无鳞鱼有发性,甚至认为这东西不吉利,不用说古代,就是他在前世的农村,也有这个说法,不过后来越来越淡化了,最后泥鳅反而成了好东西。但在古代,绝对不行。 “管饱么,管饱就是好,吃着香就行。” 说完把十几条大泥鳅放在陶盆里,让它们吐泥去了,中午就可以炖着吃。 简单吃了早饭,两个人一起去采集,蛙儿岗的各种杂树中,有些树叶开始泛红泛黄,很是好看。 蝉蜕和螳螂子已经没有了,蜗牛也是越来越不好捉,除了收集成熟的蓖麻子外,就是关注一下酸枣和狗奶泡子的成熟情况。然后花儿就是打野菜,割草,大水一心钓青蛙、淘小鱼。 结果泥鳅是晚上才炖的,加了蓖麻油,用葱和碎八角爆锅,把泥鳅倒进去,翻炒几下,多加了水,加上酱油和盐,上屉,上面蒸上发面饽饽,盖上锅盖,大火烧吧,直到大大的蒸汽从锅盖的四面涌出。 吃的时候,花儿再也不顾泥鳅是不是有发性了,也顾不上是不是无鳞鱼了,吃相毫无斯文,因为实在太香了!看得大水目瞪口呆。小鱼小虾也是肉,青蛙也是肉,可是吃着全是鲜,这泥鳅肉,吃着香啊,而且这泥鳅炖得烂熟,一咬脑袋,泥鳅刺一下子就拔出来了,剩下的,就是就着饽饽大嚼了。 大水一边呆看,一边给花儿夹泥鳅,“花儿,多吃,多吃。”,一边也有点辛酸,花儿正在长身体,需要吃食上跟得上啊,那就自己努力吧。 吃着吃着,花儿才感觉出不好意思来,给大水哥夹了一条过去,“哥,你也吃。”暗想着,刚才自己是不是又在大水哥面前丢人了。 “哥看着你吃得香,心里才美呢。”大水说。 傍晚,花儿坚决要跟着大水哥去下坛子捕泥鳅。一共四个坛子,倒是有两个是花儿下的。然后去荷花湾洗了脚,花儿开心地笑着,光洁的小脚丫在水里涮来涮去,大水看了一下,眼光移开了。 花儿问大水哥,这泥鳅能捉到什么时候,大水说,这事儿想起得太晚了,没几天可捉了。花儿说,那泥鳅也煮熟了晒干,留着冬天吃吧。 看着荷叶娉婷,晚霞灿烂,兄妹两人坐了好久,又说了好久的话儿。大水知道花儿喜欢这里,就陪她一直坐到天擦黑。 第二天早起去坛子,仍然是一个坛子里有五六条泥鳅,加一块得二十多条。 花儿乐坏了,对大水说:“这一半是我捉的。” 大水心里不屑,嘴上可不敢说出来,“是是是,一半儿是花儿捉的。” 花儿就满足地笑了。 回到兄妹前,把泥鳅泡了让它们吐泥,晚上煮熟了风干。要是总吃这个,二人可是舍不得,那是败家啊! 048花去巨资买衣棉 老天爷喜怒无常,今年夏天干旱少雨,此时却来了个秋雨连绵。 连着五六天的雨,雨不大,却不断,淅淅沥沥,让人心烦。 土坯本来要干透了,大水想着快能搬到兄妹里做炕了,却迎来一场连绵不断的雨。于是把土坯一部分搬到兄妹屋里,剩下的搬到干草房,同时把晒干的芦苇、干草也抱了进去,挡上排子门,外面用粗木棍顶住了。 睡觉时垫在身下的干草芦苇本来是常晒的,可是阴雨不断,就觉得身下发卤了。花儿说,天一晴,把坯再晒晒,就赶紧做炕吧。大水点头。 这两个集的田螺是卖不成了,集市因为下雨也没有人的,花儿和大水的蛙儿岗只是偏了点,却离镇上不算远,但好多赶集的人来自更远的乡下,这阴天下雨的,没人会去的。 采集肯定也不行了。 只有捉泥鳅还行,越是这种阴雨的天气,泥鳅越浮上水面呼吸。这几天里,大水每到黄昏,天天冒着小雨去下坛子,每天全有收获,然后煮熟了,放兄妹屋里风干。 大水下完坛子后,给鸡喂一喂碎蜗牛,另外用干菜拌点麦糠做鸡食。三只鸡早进了鸡窝,有时候去鸡窝上边的小窝里生蛋,雨下得密的时候,就把蛋生在鸡窝里了。大水每天都要拾一次鸡蛋。现在,家里已经快二百个蛋了。 这几天里,花儿倒还能做做针线,做个棉袜子什么的,有时候突然想起什么来,就在大水身上比比划划的,量着尺寸。大水就只能天天剥蓖麻籽了,可这也不是老爷们儿天天干的活啊! 终于六天后雨停了,先是下午雨变成点点丝丝的,然后是晚霞灿烂。 大水拎着绳套,花知道,他是逮兔子去了。 夕阳正红,正是蜗牛爬出来的时候,花儿趁紧去捉蜗牛。蚯蚓也多,鸡也爱吃,但是捉起来费劲,还是捉蜗牛吧。 一出兄妹屋,花儿就觉出了,这回天真是已经凉下来了。 一转眼就是一个月,明天就是中秋了。 这中间,卖了一次兔子,还是捉了三只,卖了5次田螺,,又买了两个坛子两个罐子,买了60斤下等高梁米,除去上面的花销,这些天一共挣了612文,家里的钱也就变成了3473文。 每次卖田螺的时候,铁栓是必来的,有话没话地总要跟他们说几句才走,跟花儿说的尤其多,花儿也是有一搭无一搭地跟他说上两句。铁栓最后总是花三文钱,放下就走;花儿拾起三文钱,照收不误。 大水没想太多,只是觉得,铁栓当初也是待他们不错的,白送也是应该的,但见花儿收了钱,也不好说什么了。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卖田螺了,河里的田螺已经很少,都钻到泥里准备过冬了。青蛙早就不叫了,已经几乎没有青蛙可钓,蜗牛虽然还有,已经少了很多。 铁栓又来买了一包田螺,花儿告诉他:“一会儿我去看看刘奶奶。” 铁栓心里乐坏了,一颠一颠跑回家去了。 今天田螺卖了114文,这样花儿一共有3287文了,多少天来她一直犹豫,今天却她下了狠心,要准备做冬衣了。虽说要痛花一笔家财,但为了冬天好好活下去,她倾家荡产也只能豁出去了。 冬天,必须熬过去! 花儿甚至想了,把棉衣材料买完,她和大水哥又会所剩无几了,冬天三个月没有进项,拿什么买粮啊?但只要有了冬衣,冻不着,她就是跟大水哥吃煮熟的干菜,也饿不死。明年开春,就又有办法了。 于是决然地去了布衣店! 棉布30文一尺,棉花53文一斤,这时代物价稳定,但是很贵。花儿划了划价,要了二十斤棉花共1050文。买布共花了1200文,六尺黑布,一丈八尺花布,一丈六尺白布,两项一共花了二两多银子。 掌柜没想到两个小叫花今天买了这么多东西,二两银子,不能说是小主顾了,何况早就认识,人家前些天还送来了田螺,赶忙让到座上,叫伙计量尺寸称重量。 花儿不放心,上前看着,直到量完称完,掌柜的说:“花儿,我这儿还一大堆布头,今儿你买了这么多,10文钱给你,你看看划算不?” 这摊布头可是不少,大小兼有,花儿笑着买下了。最后寄存在这里,说是一会儿来拿,掌柜的答应了。 两个人去了刘奶奶家,铁栓老远地接出来,进院子就喊,“奶奶,大水和花儿来了。”搞得大水有点别扭,来了就来了呗,还需要人家远接高迎的,多不合适。 花儿进了屋子,问了刘奶奶好,并把田螺送上去,“奶奶,这是最后一次的田螺了,给您拿了过来。” 刘奶奶客气几句后收下了,花儿借口说,帮工的主人家看大水哥干活实诚,赏了身布料,她来帮着做,尺寸把握不好,来求教刘奶奶。 听了这些话,刘奶奶没觉怎么的,铁栓就不怎么信。 既然给大水做衣服,刘奶奶拉住大水转来转去,什么腰长袖长的说个不停,花儿也旁边跟着把大水拎来拽去的,看得铁栓有些不舒服。 花儿细心听着,心里有了七七八八的根底后,就要告辞了。奶奶一边说着大水也长壮实了,成了大小伙子了,一边说有什么事情尽管说话。 铁栓拿过来两块月饼递给大水,说是明天中秋,送给他们尝个鲜,大水不想接,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花儿给拦回去了。 铁栓一跺脚,“你怎么这么见外啊,外边过活不容易,我们能帮一点是一点啊!” 花儿听到他说“外边过活”几个字,心里就是一惊,怕人知道蛙儿岗兄妹屋的事情,就想了想说,“要不,我看奶奶家的葡萄好,明年我们一旦有了自己落脚的地方,想栽两棵葡萄。” 铁栓抄起铁锨就去想去压葡萄藤,刘奶奶拦住他:“这葡萄藤是春天压条的,你现在干什么去,从小娇惯了,一点不知道农时节气。看人家大水多稳重。” 铁栓臊不搭的,瞟了花儿一眼。见花儿没听见似的,才放下心来。又听奶奶夸大水稳重,心里不太是滋味。 两个人去布衣店取了棉花布料,又买了二斤黑面花了20文,然后向回走,花儿瞟了一眼大水,说:“听见了吧,刘奶奶说你稳重。” “我本来就稳重,世人皆知。”大水说。 “可我怎么看你全像坏蛋。” 049人圆心圆中秋节 两个回去后,花儿先算了算钱,还剩1007文,情况比她想得要好一些。然后又摆弄布料棉花,算计了半天。 备办这些布匹棉花,即使在一般百姓家也算得上是大事情,算来算去得把一年的进项花销全算进去才敢买一些,花儿一次性地就备齐了,虽然只花去了大部分的收入,可是她也骄傲得很!何况10文钱又得了那么多的大布头! 但是她也发愁,这一个冬天的粮食,究竟怎么办? 好了,今天八月节,大喜的日子,别想这些,尽量得过个好节,让大水哥高兴!花儿对自己说。 这时已经日近中午了,两个人简单做了饭吃了,一起去采集。 今天又收集了多半盆狗奶泡子,用大坛子酿了。这期间又酿了两坛酒,一共五坛了,比预想的多出了一坛,就又多了一份希冀。 蝉蜕、螳螂籽、青蛙已经全消失了,他们就以?讲葑选8钜安宋?髁恕m砩峡梢韵绿匙硬赌圉??彩窃讲对缴倭恕u庑┨炖矗?笏?还膊读巳??锒嘟锬圉擞惺膘懒说憬獠鐾猓?溆嗟娜?钩赡圉?闪恕?p>他们回来吃中饭后,大过节的,不宜动针线,正当花儿觉得没有什么事情做的时候,大水让她拿着几个面袋子,跟着他走。 大水说,花儿,今儿个哥给你个惊喜! 高粱米小米什么的,已经放到罐子里,因此,有了几个可用的面袋子。 大水出了兄妹屋,爬坡向西北方向走,领着花儿奔向北坡。 花儿一边跟着走,一边不时拽一下大水哥的后襟,“大水哥,我们干什么去啊?” “忘了哥答应你的了?” “什么?” “你说什么?” 看着大水哥的样子,花儿一下子想到了,大水哥曾经说到粮食。 “大水哥,你是说粮食――” “对喽,花妹真聪明。小点声,要不,粮食就跑了。” 花儿还真信了,果然,悄悄地跟着大水哥向前走。 大水暗乐,果然一个傻妹子,让他糊弄得一楞一楞的。 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当时。该收的要收,该种的要种。 是啊!现在就是大水要收获的时候了。两个人到了北坡,大水问:“花儿,你说这是什么?” 他指着像牵牛花的样子的植物。 花儿先四下里找一找,这地方她来过无数次,从来没发现粮食。听到大水哥问她,她刚要随口回答是牵牛花,又觉得这不是不太像,以前她从来没注意过这个。 “哥,粮食到底在哪啊?” “哥当然不会骗你,你仔细找。” 花儿再次打量四周,树叶红遍,草色青葱,野菊怒放,可就是找不到可以吃的东西。 “哈哈哈,你光注意地上了,没想到地下。” 大水用铁锨把假牵牛花的根挖出来,团团,块块,簇簇的,露出了土层。 “哥,这是啥啊?” “这是野山药。” “能吃吗?” “当然能吃!这就是我们的冬粮,哥盯了它好长时间了。这个冬天有了它,我们就能扛过去!” “哇,太好了!”粮食可是花儿心头的大病啊,激动之下,她高兴得又跳又蹦。 整个北坡有不少野山药,当初大水没认出来的时候,也没注意,后来才发现,这是一个天然的粮仓啊。 大水哥挖了又挖,花儿拿着袋子跟着拾与装。挖完的时候,天色已经傍晚。 满满的三袋子野山药,放在前面。两个人休息一下,大水哥笑呵呵地站在那里,花儿随便地坐在草坡上。 蛙儿岗已经树叶如染,很多树叶变得一片通红,晚霞燃烧着,两个人身披红衣,好像也灿烂在晚霞里…… 花儿先是坐着,笑着,突然轻声抽泣起来,吓了大水一跳,忙问花儿怎么了。 花儿突然跳起来,狠狠地捶着大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啊……我为了冬天的粮食,操了多少心,我整夜整夜的睡不好……” 花儿捶打着他的大水哥,哭得泪水涟涟。 大水被她哭得鼻子也有点发酸,心想也许这次玩笑开大了。他早知道这里有野山药,可是一直想给花儿一个惊喜。可是粮食的压力毕竟太大了,怪不得花儿这样地哭。 花儿又想起了什么,又踢打着大水哥:“你还骗我,说是粮食会跑,山药又不是人参娃娃,会跑吗!” 野山药三百多斤,大水背了几次。中间花儿抹了眼泪,看大水哥背完了,还仔细地看看地上野山药都没有没有剩下,她一定要颗粒归仓, 中秋节是团圆的日子,因为是今天在北坡挖的山药,花儿就把北坡叫做团圆坡,他们从兄妹屋去北坡走过的小路,花儿叫它牵牛花小路,野蜂窝就在左边附近。 花儿又一下子取了两个浪漫的地名。 中秋,人们吃月饼,讲究个圆圆满满,他们舍不得买月饼。铁栓今天送了月饼,但花儿没收。这个地方,还讲究吃糖饼,花儿与大水也没这个条件,就把专门买来的黑面包了一点点蜂蜜蒸了,也算是个团圆饼吧。蜂蜜是他们第一次被自己享用。 按花儿的意愿,晚饭拿到荷花湾来吃,饭食上,也就是切好的了蜂蜜黑面饼,加上烀了新挖来的野山药。 饼里带着蜂蜜的沙甜,野山药有点涩,将来掺在高粱小米里,涩味就会淡的。有了这三百斤山药,这个冬天,会好过好多,野山药是要加在高粱米里才能当主食的,但这么多的野山药,会省下许多的高粱米。 蛙儿岗的中秋夜,静谧温馨,蟋蟀声阵阵,在两个人的身边流淌。月亮大如锅盖,荷叶浮在水面,全似乎在陪着两个兄妹。 坐下来后,花儿只说了三个字:“大水哥……” 然后眼泪又流了下来,要说大过节的不该哭,可是偏偏是今天,花儿反而泪水流了又流。 大水知道,花儿想起了太多的往事,那是高兴与辛酸夹在一起的泪水。人们往往在刚脱离了苦难的时候,更容易想起过去。两个人生活到今天,多不容易啊! 现在,吃穿全有了,中秋夜,月圆人圆,心圆事圆。 花儿拿出一文铜钱,“大水哥,你还记得这一文钱吗?” 这不是当初他们讨得的第一枚铜钱吗?为了它,大水被二混子踢昏了过去。 “花儿,现在咱们终于有了好多个一文钱了。”大水说。 花儿看看他,没有说话,这个中秋满月的日子里,花儿拿着一文钱,对着月亮许了个愿。 荷花湾,大水和花儿,坐了好久…… 050给我抓个蛐蛐玩 晚上,两个人躺在兄妹屋的土炕上,继续商量着事情。 炕早就垒成了,大水只是把干透的土坯简单地垒在一起,土坯中间没有加泥,上面仍是铺了厚厚的干草芦苇和蒲棒秸,身下就再也不泛潮了,只是屋顶矮了点,只能容两人坐直身子。可是,这样就已经很舒服了! 在洞里做成火炕是不可能的,烟囱就没法做,那不得烧得满屋子的烟啊。但是二人还是把它叫炕。 趁着蓼叶正红,辣味正浓,大水多做了几坛子香辣调料汁收好,田螺得明年夏天才能卖,但中间有万一有什么用处呢。 虽说是秋分季节,但在这里,从这时起,天气会越来越冷。 大水跟花儿低声商量着,现在正是种冬小麦的季节,兄妹屋前靠近河边的地方,整理收拾了,可以种上一分地,花儿当然想种,可是商量的结果还是算了。如果这里种了地,动静就大了,人们就会发现他们住在这里,并私垦土地,那样也许连人都会被官府赶出蛙儿岗。 “花儿,离开蛙儿岗,你舍得吗?” 花儿说:“哥,这蛙儿岗,给我二亩良田都不换。” 大水跟花儿说,“花儿,我们努力挣钱,把这蛙儿岗买下来!现在尽量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们住在这里。” “那得多少钱?”听说要买下蛙儿岗,花儿欢喜得了不得。 “这是个荒岗应该不很值钱,主要因为是不能种庄稼,往贵了说也就值四两银子,想买田的人家,不会把四两银子花在这荒岗上的,一亩上好的田地也就值二两银子。可是,蛙儿岗在我们眼中就是宝贝啊,一百两都值!” “是啊,这里救了咱的命,我们吃的穿的,全是蛙儿岗给咱们的。可是四两银子那也不少啊,我们还只有一两银子的富余。” “我们有酒,有蜜饯,有兔子,有鸡蛋,明天我们去挖地黄,山药到了过年的时候,哥再做点吃食去卖,也许能攒够。反正没买下这蛙儿岗之前,我们别显山露水。” 嗯!花儿猛地点头。 于是他们的下一下目标,就是买下蛙儿岗! 第二天两个人去挖地黄,地黄在这地方比较常见,田野坟头最多,有时候人家的院子里也长一两棵,但是要想大片的采集也不容易。蛙儿岗这样的荒岗正适合地黄生长,漫岗遍坡,长了不少。 他们要挖的是地黄的根,因为怕伤到根,从地黄的周围一尺挖下去,地黄的根跟纺锤似的,像小人参,有时候能挖出一嘟噜来。 大水负责挖,获儿负责向袋子里拾。花儿想不到地面上的一棵半尺多高的草,地面下竟然能长出这么多这么大的根。而且大水哥告诉他,地黄在药材上有生地黄、干地黄、熟地黄的区分,他们挖出来晾一夜,明天卖出去,是生地黄。 两个人转了半天,把地面上的棵儿长得大的全挖了,长得小的留了下来。 用手掂了掂袋子,不少。 下午大水把蛙儿岗剩下的酸枣全摘了,自己留下了一点晒着,然后晚上又做成了酸枣蜜饯,闷在坛子里,明天和生地黄一起卖。 第二天花儿抱着坛子,大水背着地黄去了街上。半路上,花儿非常担心家里的布料、棉花和粮食被贼偷了去。以后外出,家里要尽量留一个人。 两个人先去卖药,32斤地黄,20文一斤,又把最后的蝉蜕和螳螂籽卖了22文,今年已经再没有药材可卖了。地黄卖了这么多钱,花儿很高兴。 来到了正祥和,见一个小女孩正跟郑掌柜的说笑。小女孩看见进来两个人,楞了一下才开口叫道:“大水哥!花儿!” 大水和花儿也是一楞,这才想去这个女孩是郑掌柜的外甥女,叫小莹,跟花儿同岁,跟她娘也就是郑掌柜的妹妹住在另一个镇上。 已经几年没见过小莹了,小时候她来住姥姥家,几个人经常一起玩,大水身后经常屁颠屁颠地跟着两个小女孩儿,一个叫大水哥干这个,一个叫大水哥干那个。这两个小女孩儿,就是幼时的花儿和小莹。 “小莹,你来住姥姥家了?好几年没见你,怪想你的。”花儿见了小莹,也挺高兴的。大水也乐呵呵地打招呼。 其实,小莹娘这些年只生了小莹一个女儿,没能生出男孩,小莹她爹是独子,不能在他这里断了后,想纳个妾,但小莹娘死活不同意,最终和离了。小莹娘只好带着小莹回娘家住了。 郑掌柜的看她们娘俩个回来也是没辙,他从小过的也是苦日子,很心疼小时候没少吃苦的妹妹,就准备给妹妹再找个好人家,他更喜欢小莹这个外甥女。 大水把蜜饯坛子递过来,郑掌柜的非常高兴,小莹在一边问坛里装的是什么。花儿说,是大水哥家传的蜜饯。 小莹非常高兴地说:“大水哥还有这么棒的手艺啊!” 花儿说:“这是今年最后一次送蜜饯了,实在没有了。如果再捉到野兔,会送过来。” 接过掌柜的430文蜜饯钱,告别了小莹,两人离开了。小莹让他俩有空过来玩,并对大水哥说:“大水哥,什么时候再给我捉个蛐蛐儿玩吧。” 郑掌柜嗔她说:“都多大了你还玩那个!” 小莹一吐舌头。 大水笑着答应了。 抱着置换来的空坛子,两个人花了90文买了一个菜板子和一个陶壶, 终于有个菜板子了,正面做面食,反面切菜用。厨房用的家伙,到今天终于办齐了。 陶壶是装热水用的,回到家在陶壶四周和底部加上草套,可以保温,天气凉了,不能再喝凉水了。 今天剩了1002文,合着一两多银子,加上家里的1007文,共有了2009文,离买下蛙儿岗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可是,虽然说今天挣的是不少,将来的进项却会越来越少了。 051花儿要吃烧蛐蛐 *第一女配角小莹上一章终于出场!这个人物跟花儿有什么纠葛,她的结局又将如何,且请看下去。 大水先给陶壶编了草套,包上厚厚的干草,从此后就随时有热水喝了,大水和花儿都对陶壶觉得又新鲜又有趣,当然更高兴。 大水去插荷花湾西侧的篱笆,一个办法是把荷花湾水面圈进来,可是那要大量的篱笆枝,可那根本就不可能。一个是把荷花湾的水面圈在外边,这样节省篱笆枝,可是兔子是需要喝水的,跑到篱笆边喝水,即使篱笆上洒上腥味,也有跑出去的可能,大水于是想从荷花湾引出一道沟,把水送进来。 花儿把钱收好,吃过饭后,着手做衣服棉被,先做棉被。现在晚上天已经凉了,做好了就能盖上。花布做被面,白布衬背里。两床被用了10斤棉花,做出来的棉被不算很厚,但以他们的条件,已经满足了。 又用大块的布头包了被头,两床做完,已经是傍晚了。 摸摸被里,摸摸被面,心是溢满了高兴。 大水插完篱笆回来,手里拿个芦苇编的小笼子,笼子里放个了蛐蛐儿。 “花儿,被子做完了啊!” 大水看了一眼花儿做的被子,说:“我先去街上给小莹送蛐蛐儿去。” 花儿还等着大水哥夸奖自己一番呢,谁承想人家巴巴地赶着给小莹送蛐蛐儿去了。 哼! 我的蛙儿岗啊,从此少了一只可爱的蛐蛐儿! 下了炕活动活动,这半天腿有点麻。然后她去了凤凰湾,看了看大水插的篱笆,把水面隔离在外面了,中间留了个栅栏门,浮萍已经撒在了篱笆桩底部,又从水面引过一条小沟的水来。 回到兄妹屋时,大水也回来了,花儿哼了一声,都没用正眼瞧他,就进去了。大水紧着跟到屋里,“怎么了,花儿?” “没怎么。” “那你生什么气啊?” “小莹看见了蛐蛐儿,是不是特别高兴啊?感谢了她大水哥多少声啊?” “我都没见着人,酒庄正忙,我让伙计给捎过去了。” “哼!” 花儿整理着东西,大水凑过来,“哦,为这事儿啊,多不值得啊。小莹要个蛐蛐儿,咱给送过去,以后说个话办个事儿的也方便啊。” “你跟她说什么话,办什么事儿?” “谁说跟她办事了,她不是郑掌柜的外甥女么,我说的是郑掌柜的。”大水跟花儿解释。 “今天你做饭!” “行啊,花儿,想吃什么,哥准保给你做得喷香。”大水赶紧答应。 “想吃烧蛐蛐儿!” 大水逃出了兄妹屋。 晚上两个人身上横了一条被子,天没还那么冷。大水说:“真暖和啊!这比当初在街头盖破布片碎叶子的日子强了多少倍啊!花儿,你的手真巧!” “哼!这时候想起来我来了!” 花儿也不是真生气,只是看不惯大水哥对人家说了就听、还巴巴的专门送一趟蛐蛐儿。 第二天大水又把河边的蒲棒和芦苇全割了下来,仍是晒在河边,干了后再放进干草屋。干草屋里已经存了不少晒干的草,剩下的土坯也放在那里。 又想起了炊炊草,这时节已经全干了,割下来,在兄妹屋门口,大水又扎成了4把锅刷,也不值得专门去卖,看以后能不能捎带着什么卖出去,再不行自己也要用。 除了打草和打野菜、收集柴火,大水现在几乎没有什么活计可做了,就连蓖麻籽也几乎收没了,但他不能从此就闲着吧。随着深秋老去,很多植物开始枯黄,只有野菊花正开始怒放,野菊花谈不到到美丽,却能与风霜相抗。 对呀!采野菊花!野菊花是味药材,虽说谈不到值钱,但蛙儿岗的野菊花很多,这是平原地方比不了的。而且野菊花特别而寒,能开到初冬,还能采些天。 说干就干,他拿起了篮子,去采野菊花了。 花儿把大一些的布头找出来,不能花太多的钱买布了。她准备做一个大褥子,大水和花儿共同睡在身下。花儿过了年就十五了,早知道男女之嫌了,可是现在顾不上这么多了。当初做叫花的时候,两个人晚上不是也躺在一起背靠背的么。但是每每想起两人共睡一床褥子,花儿还是有些羞赧。 布头的颜色不一,最多的是蓝色的,但如果都用蓝色的布头,只够一个褥面的,其他的就不管什么颜色了,能拼出褥里就行。想想大雪隆冬的日子,身下铺着褥子,身上盖着新棉被,任外面大雪纷纷……花儿越想越有干劲。 大水回来的时候,装了一大篮子野菊花给花儿看。 花儿问:“这野菊花能当茶喝,你把它晒上吧。” 大水说:“这是药,回来咱们卖药铺里去。这野菊花还能开些天,直到入冬。我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钱,反正能卖一点算一点吧。” 花儿很高兴,总算又有点小进项。 “花儿,这次不晒,咱们蒸。” 大水把锅里的水放好,放上蒸屉蒸野菊花,水滚开了之后就行了,把蒸好的野菊花摊开放在菜板子上晾着。等多采摘几次后,再去卖。这中间花儿也放下布头,出来看看新鲜。 几天后,逢着赶集,大水把晒干的野菊花送到药铺,掌柜的收了,还夸奖大水知道蒸一下,要是直接晒干就卖不出价来,即使这样,也才卖了40文,蚂蚱再小也是肉。大水花10文买了姜、蒜、桂皮这些调味品,又在各个摊上转了转,问问价格,无意中忽然发现,有一个摊上卖花生。 大水知道,花生并不只是后世从美洲传过来的,中国古代也有花生,而且后世出土过古人的花生种,只是当时古人不重视,导致原产花生后来才被美洲花生取代。在大水穿来的这个朝代,花生只是被人们偶尔炒几个尝尝新鲜,并不知道花生能榨油,这个世上,有菜籽油、蓖麻油、更多的是芝麻油,老百姓主要是吃猪油等荤油,就是没有花生油和大豆油。大豆因为出油量太低,这时候人们还想不到用大豆来榨油。 大水异常惊喜,问个问价格,摆摊的一挥手,这一堆你给20文拿走,大水心下更喜,拿出20文,就把花生装走了,估了估份量,不到40斤。 回来交了10文钱,花儿也把大褥子做好了。花儿接了钱,看大水买了蒜桂皮啥的不理解,又不卖田螺了,买这些东西自己当调料吃,太没必要,铜钱能省一个就省一个。花儿又看了花生,又说大水败家,大水也不答理他。 花儿问大水:“光去集上转了?没去别的地方逛逛啊?”然后瞪着大水。 大水明白他的意思:“又没东西可卖,我去正祥和去干什么!” “我又没问你这个!” 大水干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觉得这花儿还真有点小不讲理,可他又无可奈何。 052你热的饭真是香 情节预览,给我可爱的朋友们: 138二混落泪感温情 听说二混子心上有人了,大家全来了兴趣,活儿再忙也不去干了,心思全放打听事儿上了。大家一个劲儿地盯着二混子看,二混子那么不要脸的一个人,给众人看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大水说:“刚才谁说不带低头的来着?” 四子一边坏笑,一边催:“说说,说说,怎么回事,秀娥是谁?” 要说起来,还是高大娘最忠厚:“四子,你没看二混子抹不开脸了么。别催了,下次清水镇大集你去送货不就得了。” 二混子立刻急扯白脸地,心说,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憋了半天,二混子终于说实话了,秀娥是清水镇后面一个小村的,家穷得很,她从小就受后娘的气,吃没好吃,穿没好穿,后娘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后娘带来的弟弟也欺负她。就这样,逢集她也得出来卖几文钱的菜,贴补家用。 花儿说:“挺可怜的。” 二混子接着说:“我每次送完货以后,帮她卖两份菜。可是我惦记着蛙儿岗,只是帮一会儿,是那意思就行了,就又急着往回赶。大水,我可没有向外的心思,现在我对你可是一片真心,一片真心啊!” 大水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听着怎么别扭呢。 花儿瞪了二混子一眼:“你对大水用真心干什么,有那真心对秀娥用去。” 二混子这才明白过味来:“弟妹,是我说错了,不是真心,是忠心,忠心啊!” !!!!!!!*********************************** 狗奶泡子的叶子已经打蔫,有些成熟的紫色小珠,也是不再圆润有光泽。大水看见这样,就把所有成熟的全采了,剩下的很难再成熟。于是他酿了第六坛酒,天气只有中午还热点,早晚已经很凉,这坛酒他没把握酿好,但仍是权当废物利用吧,要不狗泥泡子也是烂掉。 大水在采野菊花的时候,顺便把见到的苘麻的皮也全剥了,将来做成麻绳。 采完野菊,蒸了晾着,又去打草打菜,可是大水还是没有活可干。为此苦思了好几天,突然想起来了,这蛙儿岗上,布满砂石,其实半尺下全是好土,完全可以种庄稼的,既然决定了要买下这蛙儿岗,他不如提前把砂石移走,再把土翻好,明年春天就可以种地,要不,到时候还真来不及,幸亏现在想到了。 想着想着就是一阵兴奋,岗上的平台是最大的平坦地儿,团圆坡也有一些平地,他整理到入冬上冻,也未必能干完。于是抄起铁锹,兴冲冲奔向岗顶。 花儿一大早,拿了花布,走向刘奶奶家。 马上要做棉衣棉裤了,刘奶奶也告诉了花儿衣服怎么裁剪,大水是在刘奶奶家当过模特,可是真要做起来,花儿还是心里没底,万一裁剪不好,布料就糟蹋了。所以她想让刘奶奶帮她把自己的这身布料裁出来,大水哥的那身她再去体会,依样画瓢。 今天不是集,铁栓要去上私塾,因此不会碰面。对铁栓,花儿并没有恶感,只是铁栓对她的接近让她感到不安,一个是叫花出身,一个是读书的,花儿觉得跟铁栓没有太多的话可说。因此,能不见到铁栓最好。 哪知道进了刘奶奶家,才知道铁栓今天在家。 在门口喊了一声“刘奶奶”,刘奶奶接出来,屋里传来铁栓惊喜的声音:“是花儿来了吗?” 这就没办法了,只好进了屋,铁栓躺在炕上,身上盖着薄被,花儿问:“铁栓哥这是怎么啦?” “病了,这一换季入秋,伤风了。” “那铁栓哥得多歇着。” 铁栓听了花儿的话,满是开心,只盼着花儿能在身边多站会。 花儿把一包煮好晒干的野菊花放在柜上,说是上火的时候喝一喝,能败一败火气,刘奶奶也没客气。 花儿把来意说了,刘奶奶说,一会儿我把你的衣服裁了,你多看着就是了,下次就会了,等我给铁栓煎完了药,再给他热了早饭,咱们就开始裁。 花儿说:“奶奶,我不着急,要让铁栓哥赶紧吃药,这耽误不得。这样吧,您把饭菜放好就去煎药,我来帮您烧火。” 刘奶奶笑着答应了,说,还让你来帮忙烧火,怪过意不去的。 锅里放了五个鸡蛋,上面放了馒头,和一碗昨天剩下的肉炒青菜,一碗鸡蛋炒葫芦,盖上锅盖,花儿就上前烧火了。心想,铁栓确实是刘奶奶的宝贝孙子,一煮就是五个鸡蛋。刘奶奶的这种伙食算得上好伙食了,这时代能吃上馒头的人家不多。又想,自己能不能也过上这种日子呢?那需要她和大水哥去拼争啊。 煮鸡蛋要把水烧几个开才能熟,收了火时,刘奶奶的药也煎好了,放在一边温着。老太太把饭端进屋,让铁栓起来吃,铁栓吃了一口立刻说:“花儿热的饭,吃着真是香。” 花儿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 铁栓一定要花儿吃个鸡蛋,花儿怎么可能会吃呢。花儿心里说,我家里有的是鸡蛋,当然,只是舍不得吃。 刘奶奶一边给花儿量着身子,一边给她讲袖长腰围的,量好了,开始裁剪。 看着花儿把身子转来转去,铁栓有些意乱,低下头吃饭,却是更加觉得有滋味。 棉衣、棉裤全裁好了,花儿连声道谢,把布料包了,说太麻烦奶奶了,您快吃饭吧,下次再来看您。 铁栓就要下炕送花儿,刘奶奶和花儿赶忙拦住了。花儿走到窗口的时候,铁栓隔着窗口对她说:“明年开春,我一准把葡萄苗给你压好!” 回到到蛙儿岗,简单做了饭,没看到大水哥,就去打开布料,把刘奶奶教给她的再想了一遍,体会着衣服的裁剪方法。 不久大水哥回来,两人吃饭。 大水把翻地的事儿跟花儿说了,花儿高兴地说,这是大好事儿啊,我们要是买下了蛙儿岗,到时候不用再买田,就也有地种庄稼了,到时候不用买粮食,就真的成了庄户人家了。不过这天大的好事情,别惊动了外人才好, 大水点头,说,这蛙儿岗,我就是不吃不穿,也得给我们花儿买回来当嫁妆。 花儿捶了他一下子,说:“贫嘴吧你。这事儿你早说啊,翻地是力气活,可我只是简单热了饭,你吃不好哪来的力气。” 大水说:“没事儿,晚上炖个青蛙吃。” 吃了饭,看了看花儿的布料,大水又要走。花儿拉住他,按着学来的法子,又比照着自己衣裤裁成的样子,给大水量身体的尺寸。大水被摆弄来摆弄去地转了好多圈,早把他转烦了,但他可不敢表露出来,如果这时候露出烦样,花儿肯定会吃了他。 晚上大水回来的时候,花儿把他的衣服裁好了,高兴地给他看,让他说好不好。 有了人家刚做完棉被、自己反而送蛐蛐儿的教训,大水假模假势地凑上去仔细又仔细地看,说,这活儿做得真是漂亮,哥以前怎么不知道花儿的手艺这么巧啊,就是树叶,花儿也能串成好看的衣服来! 把花儿听得心花怒放! 大水心里说,我看什么看啊,我站在这里看三天,我也不懂啊。 053日子依然过得紧 把裁好的布料絮了棉花芯,然后跑线,至于缅边、收口这样的细活,花儿已经有了做被的经验。 棉衣做完后,花儿长呼一口气,这个冬天比起往年,实在幸福。 又把两人的棉衣端详抚摸了好一会儿,就剩棉鞋了,由于有了做布鞋的经验,花儿对做好棉鞋充满了信心,袼褙已经有了,但由于做鞋的程序太复杂,这几天她都抽不开身来。 大水今天又套了两只野兔子,这次他决定自己做兔肉。 这个朝代里,大水感觉与后世明显不同的,一是蔬菜粮食种类少,玉米西红柿这些全没有;二是这个朝代没有辣味品,大水知道这时候南方有时用茱萸充一下辣味,但是是很偶尔的,北方根本没有辣味调料,三是没有花生油和大豆油。 其实,如果时空没混乱的话,这个时期,大体相当于北宋初年。 可是大水手里有两坛子红蓼辣味调料水,田螺得明年夏天才有,正好可以做香辣兔肉,卖给正祥和,自己还能得到兔子皮。以前几只兔子卖亏了。 去河边,把兔子杀了,第一次剥兔皮有点费力气,掏出内脏、清洗干净,最后把兔肉、心肝和两张兔皮带回来,剩下的扔到河里。 锅里放上蓖麻油,用葱姜蒜爆锅,倒入切成块的兔子肉,加入酱油、八角、花椒、盐,当然,最主要的是放入辣味调料,小火慢炖,让肉把调料味充分吃进去,熟透了才打开锅,又把切好的香菜撒进去翻炒一下。 花儿在兄妹屋里面专心做鞋,听着大水在外面折腾,以为他在做饭,闻到香味才出来看,大水把已经兔子肉装到陶盆里。 大水和花儿尝了一小块,淡淡的辣味让人想吃第二口。 花儿惊喜地捶了大水一下子,“做这样的新鲜吃食,怎么不早跟我说!” 花儿这才知道大水哥花铜钱买姜蒜桂皮的用意,至于大水花20文买来的花生,她仍觉得不值,可大水后来说是宝贝,她想起了大水买碎藕须子的事情来,心想,或许他真有用处吧。 看大水要往正祥和送兔肉,花儿把他推到了一边:“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去送。” 大水说:“你不是忙着做鞋吗,哪有功夫去?” 花儿说:“我再忙,也没有你给人家逮蛐蛐儿忙。” 大水一听,又来了,一想讨价还价确实是花的强项,就说:“挺沉的,道儿上累了就歇会。” 听了大水哥的关心,花儿心里说,这还差不多。把陶盆盖上布,端着走了。 大水把兔皮放一边晒着,把剩下的兔心兔肝炖了,兔肉舍不得吃要去卖钱,那就吃这些也解馋啊。 花儿拿了500文回来,郑掌柜的也十分喜欢那辣味,知道兔肉肯定招揽顾客,可是毕竟没了兔子皮,价钱就比活兔子一只加了50文,250文一只,并嘱咐下次有了兔肉就还送来。对这个价儿花也觉得还行。 大水问:“你是不是把这兔肉叫做叫花香辣兔肉啊?” 叫花田螺,叫花女儿红,叫花蜜饯,整个一个叫花系列啊! “什么叫花香辣兔肉,以后没有叫花两个字了!叫花你还没当够啊!”大水反落了顿数落。 花儿又扔他怀里一个小纸包:“给,有人惦记着你呢!哼!” 大水把纸包打开,是块发糕,知道是小莹送的,忙递到花儿面前:“你吃,你吃!” “不稀罕!” 花儿走开了,其实他在正祥和也吃了一块,小莹一个劲地让,也不好意思不吃。 这顿吃着兔心兔肝炖萝卜,开荤了!就着饭,两人吃得很香。 花儿数过铜钱,有2519个了。 离前些天过中秋节,已经过了一个月,立冬了。 卖兔肉之后到现在,大水和花儿只有120文的进项,那就是卖了三次加工好的野菊花。 花儿已经把棉鞋做好,只是天还没太冷,仍是穿着单衣,立冬过后十几天就会上冻了,那时再穿上棉衣棉鞋。 立冬节气,正好收白菜。白菜萝卜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大水和花看着自己的成果,满心欢喜。 五垄白菜收了不到一百棵,萝卜收了一百多斤,不过长相不好,萝卜种得晚了。葱收了一捆,剩下几棵明年做种。葱在冬天是冻不死的,来年开春就可以打籽。白菜也留下几棵,也是经历低温日照后,明年春天可以开花打籽的。 背着抱着好几趟,才把收获的东西放进兄妹屋。 把最小的萝卜挑出来,一部分留给兔子,一部分放在坛子里,加上盐腌了。把白菜最外面的烂帮子也掰下来,去掉烂的部分,也腌在坛子里。 剩下的时间里,大水赶在上冻前抓紧时间翻地。岗顶的地翻得差不多了,就去团圆坡翻。 花儿则是洗洗晒晒,挑米剥蓖麻籽,剩下的,就是做做针线,偶尔炖一次青蛙或泥鳅,给大水尽量做点好吃的,他每天翻地是很累的。 既然决定买下蛙儿岗,铜钱就要省着花,而且现在没什么进项,眼看着粮食又要不够了,花儿算着,就是饭里放进野山药和萝卜,也得有主粮啊,冬天三个月,再省两个人也要二百来斤粮食,那就是二两银子,可是钱从哪来啊!他们只有兔子和酒还可以卖点钱,可那是有数的,不能指望它们不停地生钱。 其实大水也在算计着钱的事情,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只能走一步再说一步了,只要熬到开春,就好办了。 可是,不好熬啊!花儿心里的愁在脸上也就显露了出来,大水当然观察到了。 吃完晚饭的时候,大水想着刚才盘子里的炖青蛙,忽然对花儿说:“花儿,你跟我学一句话,看你学得怎么样。” 大水说:“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扑通一声跳下水。” 花儿听着有趣,学了一遍,大水让他接着往下数,数到第四只的时候,眼睛和腿全数错了,花儿被自己逗得哈哈大笑,然后就瞪大水:“你太坏了!” 大水看到花儿愁意下去不少,也就放下心来。 然后大水问了一次花儿,蜜蜂窝还捅不捅,不取蜂蜜的话,蜜蜂明年开春可能分窝,可是又不知道新分出去的蜜蜂窝会不会留在蛙儿岗,就是说,蛙儿岗可能白养活了一窝蜂。可是如果取了蜂蜜,蜜蜂吃的分量不足,明年春天就肯定不会分窝。 花儿想了想说,还是留着吧,别捅了。 054脸红心跳的一夜 大水趁着翻完地的傍晚空闲,用麻把芦苇混着蒲棒编起来,做了两个大苇帘子,又用剩下的土坯把兄妹屋隔成两间,在洞口和里间都挂上了草帘子。又编了个小小的帘子,挂在鸡窝门口,给鸡保一下暖,白天摘下来,晚上再挂上去。 鸡现在每天都用干菜和碎蜗牛喂两次,有时也和些麦糠,上冬以后,这几只鸡还在生蛋,但冬天,它们生蛋会少的,甚至不生蛋。 这一次赶集,是大水和花儿一起去的,大水给正祥和送第三坛酒,第四坛酿得晚一些,最近是卖不了的,同时,最后一次卖野菊花,一共卖了440文。 在正祥和,小莹又给了两人一人一块发糕,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吃。看大水吃得挺香,花儿心里说:“像没见过发糕似的,看他那样儿,吃得跟猪似的。” 仍是抱着置换的坛子,不过大水和花儿去了胡牙侩家里,打听买地的事情。买房买地置办大牲口这些事情,必须经过牙侩,这是官订的规矩,不能私下交易,牙行在两头赚抽头,这种人,一般和官府都有联系。 对两个小叫花儿,胡牙侩当然认识。看两个人穿得虽然破旧,可是整整齐齐,上门的主顾就是客,因此胡牙侩也没有露出不屑的样子。 不过,听大水打听镇外破高岗的价格,胡牙侩一楞,“大水啊,那可是块荒岗啊,种不了庄稼,你买来也没什么用啊。你要买不起好地,就买下等的地也比那里强啊。” “胡叔,我们兄妹两个先有个容身之地就行,总在街上晃也不是个事儿。” “好吧,我回来去给你问问。官府鼓励开荒,荒地价钱很便宜,可那高岗面积也不小,我估摸着也得三两银子。可丑话说在前头,我得赚抽头,每十赚一。” 就是说,得拿出三两银子零三百文。 大水说:“买是肯定要买的,就是暂时间钱还不够,这个冬天我就能把钱交给您,但这事儿就算定了,不过是铜钱不是银子。” 胡牙侩说铜钱也行啊。 包括今天挣的,两个人共有3069文,虽说还差了点,但以后加上卖兔肉和酒的钱,买下蛙儿岗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件大事终于落实了,两个人都很高兴。尽管以后日子还会很艰难,但只要有了蛙儿岗,就肯定能挺过去的。 天空飘起了雨夹雪,风是刺面的,细细的雪渣打在人的脸上,冰冷又微痛。 花儿病了。 虽说烧得不是很厉害,但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头重脚轻,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起不来。 在做乞丐的时候,两个人也都伤风过,但一点办法没有,只有风里雨里地挺着,把生死交给苍天。 现在,毕竟有兄妹屋可以容身。 看着花儿难受的样子,大水呆不住了,说去抓点药,花儿心里暖暖的,却急着把他拦住了,说,哪用买什么药,不就是伤风么,出点汗就好了,钱是留着买蛙儿岗的。 大水没办法,只有点头。 洞里不潮,但这下雨又下雪的,已经很冷。大水拿来陶盆,在里面生了炭火,每次烧柴,未燃尽的炭都存了下来,就是为了应对冬天。 过了一会儿,屋里有了暖和的气息。 大水又切了些姜,剁碎了放碗里,冲了点蜂蜜,采来的野蜂蜜,还剩了一大半,然后把陶壶里的热水倒进去,用筷子搅匀,把花儿扶起来,让他就着自己的手,喝了下去。花儿喝完了,强笑着看了大水一眼。 把两床被子都给花儿盖上,花儿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做晚饭前,看到花儿的头上流满汗水,跟水淋的似的,就用布头接成的手巾给花儿擦了擦。 大水专门为花儿熬了小米粥,炒了个小白菜,又炒了个萝卜条,这两个菜素净,适合病中的人吃。 把饭端进来,叫醒花儿,让花儿就热吃饭。花儿不想吃,说是不饿,大水还是扶着她,又劝又哄地给她灌了一碗粥,吃了几口菜。 花儿头痛好了很多,但仍是一脸烧红,觉得困得很,吃完了还想躺下睡。 大水犹犹豫豫、支支吾吾、吭吭唧唧,最终还是说话了:“花儿,你出了一身汗,穿衣服睡会着凉的,要不……要不……你脱了衣服睡吧。”两人以前一直是和衣而眠。 花儿听了,连耳朵根子都臊得红透了,低垂着双目,不敢看大水哥一眼,心中猛烈地撞着小鹿。 大水哥说得对,穿着汗溻过的衣服睡容易再次着凉,可是这……脱了衣服睡,实在是不好意思。 磨蹭半天,她嗫嚅着说:“那……那你转过身去。” 大水转过了身子,听到花儿悉悉??地脱了衣服躺下了。大水给她捂紧被子,又把自己的被子横在他的身上,他只盖半床被。 “大水哥,那床被你自己盖吧,我一床被就够了。” “听话,哥不冷。” 身边睡着的花儿,大水心里涌起阵阵躁动,花儿渐渐长大了,而他到了年就十六岁了,对异性当然已经有了憧憬和向往。可他多年来视花儿为妹妹,从来没有多想过什么。大水想,将来有了条件,一定盖座房子让花儿分出去住,要不会影响花儿的名声的,可是现在肯定不行,只有挤一挤了。胡思乱想中,大水也睡着了。 第二天,雨停了,地面也上冻了。今年冬天来得有些早。 花儿又发了一夜的汗,身体好了许多,头还有点微微地疼,但烧已经退了。借着大水哥做早饭的时候,花儿悄悄地起身穿上棉衣服。想着自己昨??只穿着肚兜和小衣睡觉的情形,她的脸上又起了火烧云。 吃早饭的时候,大水也是有点尴尬,花儿还是低头不敢看大水哥。直到大水问花儿觉得身体怎么样时,花儿才红着脸瞟了他一下,说:“没事儿了,好了。”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冲劲。 又想到昨夜那么冷的天,大水哥只盖了半床被,花儿急忙问:“大水哥,你昨夜没冷着吧?” “呵呵,哥身子扛冻着呢,以前在外边漂泊的时候,哥不也要护着花儿么。” 大水还是不让花儿出屋,在里间生着炭火,让花儿多歇两天。 两天后,花儿完全好了,可以出屋了。 大水一早去小河边打水,看见一个人,远远地站在那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远远地可以看出,那个人是铁栓。 055铁栓打乱了计划 大水和花儿今天全穿上了新的棉衣棉鞋,再不穿上就会冻得实在受不了的。 两个人全是从头到脚一身新,大水一身黑,花儿一身小碎花,透着精神、整齐,两个人带着新鲜感、喜悦感、成就感和些许的不好意思迎来新的一天。 但铁栓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们的平静。 大水没有继续打水,趁着铁栓正远远地往别处打量,悄悄地回了兄妹屋,把铁栓的出现告诉了花儿。 花儿吓了一大跳,怎么铁栓找到这里来了!铁栓是在找花儿的下落,应该是八九不离十。或许在以前赶集的时候,铁栓曾经跟踪过他们。想到这里,花儿非常地气恼,这个铁栓也太过分了! 既然他已经找到附近来了,这个地方暴露是迟早的事情,只要有一个人能知道这个地方,就会有更多的人知道这里。蛙儿岗虽然是无主的荒地,但是他们在这里开了荒的事情,一旦被官府知道了,就是非法开荒,随时可以把他们两个人赶走。 避免被赶走的惟一办法,就是把蛙儿岗尽快买下来,可是两个人的钱还不够,真是两难! 铁栓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花儿说,“要不我们再去胡牙侩那里去一趟,万一价钱会低一些呢?” 花儿让大水再出去看一下,大水仍是悄悄地从桥那边望过去,铁栓已经离开了,大水这里的视野宽阔,既然看不到他了,他只能是回街上去了。 两个人去了胡牙侩家里。 看见两个人新衣新鞋地来了,胡牙侩又高看了他们一眼,让了座。 “胡叔,我们又来问买下街外荒岗的事情了。” “你们真是打算买那个荒岗?”胡牙侩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胡叔,我们能有个容身之地就行,要是能在上面开点荒的话,我们就更知足了。”大水说。 花儿问:“胡叔,还能便宜点吗?” 胡叔慢条斯理地说:“要是一般地买别人的房产田地,我们可以办白契,那样不经官府就省点钱。可你们这是买荒地,没人开荒的话放一百年也没人管它,可是一旦开荒就必须向官府买,所以你们只能办红契,买地钱里就含了向官府纳的税,不过也有一点好处,就是官府承认这个地契。这荒岗是荒凉,可是面积也很大,所以3两3钱银子,或是3300钱,是真少不了的,不是胡叔我不帮这个忙啊。不过上次忘了说一个好处,买了荒地开荒的话,五年内官府不收田产税不交公粮。” 二人也是没有办法,价钱只好这样了,就告诉胡牙侩,下个集一定送钱来,请胡牙侩提前做个准备。 胡牙侩看买卖快要成了,也是很高兴,说:“地契我准备好,官府那边的手续我去办,荒岗长宽我这里早有数字,写上就行。本来应该有邻居出面画押,可是你们也没有什么邻居,只是到时候你们一定要找个中人来画押。” 两个人答应了出来,一边发愁钱的事情,一边奔正祥和来。 小莹见二人来了,非常高兴,拉着花儿的手摇个不停,说花儿的新衣服真好看,又向大水说:“大水哥,昨儿个的又有人来买舅舅的兔肉了,可是早就卖完了,什么时候你再送来呀?” 花儿看着大水,大水一脸真诚地说:“小莹,田野里不容易出个野兔子,这可没个准时候。” 花儿心说:“你就装吧。” 郑掌柜的也看见了二人崭新的棉衣,心想这两个人确实不是小乞丐的样子了,加上两人时不时送来新鲜货物,于是跟大水两人很是客气,“二位今天来,这是――”因为他没有看到二人手上拿什么东西,既然不是卖东西来的,那又会有什么事情呢。 “郑掌柜的,下个集我想请您帮个忙。”大水说。 “说吧,只要我能帮得上,我没二话。” “我想把镇外的那个荒岗买下来,到时候请郑掌柜的跟我到胡牙侩那里做个中人,先多谢郑掌柜了!”大水说。 小莹听说大水要置办田产,先是惊地“呀”了一声,接着高兴地跳起来,“大水哥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大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花儿心说:“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儿!” 郑掌柜的听说这事,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小叫花子也能买地了,让人慨叹啊,同时也替大水高兴。不过听说是买荒岗,他好心地说,“那荒岗可是不能种庄稼呀,就是将来盖个房,土地也不平整啊!为什么不买田地呢?” 大水只好又把银钱不够,先能容身就行的话说了一遍。 做这种中人的,一般都是有些脸面的人,请这样的人做中人,也是给他们的面子。所以郑掌柜的爽快地答应了。 两个人回到家,把炭火点起来,商量起凑钱的事情来,两个人现在有3069文,还差231文,酒现在没有酿好,还不能卖,兔子舍不得抓,怕抓太勤了影响明年兔子的数量,可是没有其他的进项了。 花儿心里想起了那一文钱,当初,再添一文就能买个烧饼,那时的他们,把两文钱就视为巨款,现在变化太大了,那一文钱几乎没有了意义,大水哥可能把那一文钱忘了吧。 两个人苦思冥想,也想不出凑钱的法子来,他们真想一低头就捡到银子,可是这好事只能出现在梦中罢了。 花儿说:“实在不行,就去借点吧。” 大水说:“如果实在不行,就只有去借。要是借的话,一个是刘奶奶,一个是郑掌柜。” 花儿说:“别去刘奶奶家借。”她是不想搭这个人情,要不是那个铁栓,他们过些日子卖了酒就可以从容买下蛙儿岗的。 可是花儿也不想去正祥和借,那个小莹,见到大水哥就缠着,还跟小时候一样,花儿看了心里不自在。 能不借就尽量不借,是二人的共同想法。 忽然大水一拍脑门,“看我,怎么忘了!花儿,其实我们不用借钱,这点钱,我们肯定能凑齐!” 056永远不要赶我走 几天后的集上,大水和花儿早早摆了个摊,地上铺着草垫,上面放着二十几个鸡蛋,篮子里还有一些,地上还有3把锅刷,花儿负责叫卖。 花儿的三只母鸡,由于常吃的除了青草、草籽外,还吃活虫、熟蜗牛,鸡长得非常壮实,鸡蛋也比一般鸡蛋大了一圈,而且外壳光滑圆润,看着就让人喜爱。 很多人知道这两个卖过叫花田螺,又看见鸡蛋个大圆润,不少人前来问价。这个朝代鸡蛋跟差不多也是硬货币了,价格非常稳定,大水也没有秤,就要价5文1个,要不是大水急着用钱,不会这个价卖的。 经常赶集上店的人,尤其是老太太,都知道这个价儿可是不贵,纷纷要买,大水和花儿一边卖还一边说着,这鸡蛋不单个头大,吃着还会比一般的蛋好吃呢。有个看着挺富态的老太太一下要了30个。大水今天一共拿了100个鸡蛋,不大一会儿就卖出去了60个。早些日子做的锅刷,家里留了一把,这次也以5文一把的价儿把三把锅刷卖出去了。 这样他们卖得了315文,加上自己手头的3069文,一共是3384文,买下蛙儿岗的钱已经够了! 花儿这次出来,把家里的3069文全串成串,紧紧地裹在包里,又牢牢地系在大水和花儿的腰间。 剩了40个鸡蛋,收了草垫子,两个人去正祥和,请了郑掌柜的,并放下了20个鸡蛋,郑掌柜客气了一声,小莹在后面送出来,说:“大水哥也是要有田亩的人了,这一去愿你们如意啊!” 花儿听着高兴,这话吉利!自从蛐蛐儿事件后,花儿第一次把灿烂的笑容真心给了小莹。 胡牙侩正在家里等着他们。见了郑掌柜的,也是一楞,想不到大水能请动正祥和掌柜的来做中人,这中人的来头硬啊!两个人都互相打了招呼,大水也是放下了20个鸡蛋,胡牙侩也没客气,正要商量写契约的事情,大水把二人请到一边,说了些什么。 花儿光顾着激动了,契约到手,就意味着大水和她永远告别了漂泊的日子,蛙儿岗再荒凉,也是他们的家!日子再苦,她和大水哥也可以在那里住寒窑,避风雨。 胡牙侩和郑掌柜听了大水的话,全都是大吃一惊,两人沉吟了半晌,胡牙侩才对大水说:“这事儿当然听你的,只是你自己要考虑好,这可是大事啊。”郑掌柜也点头说,是啊。 大水说,只请二位长辈别把这事儿说出去,二人点头,既然能在镇上混得风生水起,这点口风他们自然也把握得住。 回到桌前坐下,大水和花儿拿出钱来,胡牙侩过了数,正是3300文。于是拿出了官府已经盖了印信的地契。 大水和花儿都已经有了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胡牙侩说:“咱们这是红契,官场要备案,一旦签了,要是有人欺了你们的地,官府会保护的。官府那边的印信已经盖好,我们只需要写写填填,郑掌柜的识文断字名声极好,他来做个见证,我先填了野岗的户主……” 填了后,郑掌柜的说:“对,就是这个姓名。” 然后填野岗的四角位置,郑掌柜在一旁说好话:“既然是荒野乱岗,胡牙侩手下稍微松一松,就能宽出些数量来。这两个孩子过活也确实不容易。” 胡牙侩一乐,把荒岗西北、东北定为高出地面一尺为界,南面定为小河北两丈,明显看得出来,南面的界限宽出来了,给大水留了空间。本来就是荒岗,胡牙侩怎么会做恶人。 胡牙侩事先已经画了押,最后大水画了押,让花儿也画了,中人郑掌柜也画了押。另有一份,作为官府备案,也都画了押。 从此,他们兄妹两个就成了蛙儿岗的真正主人! 签完地契后,胡牙侩跟郑掌柜要坐一坐,喝口酒。于是大水跟胡牙侩和郑掌柜真心道过谢,说是钱实在花光了,手头挤不出东西来,但日后一定要好好感谢二位长辈。两个人跟大水客气了一下,大水和花儿回到街上买了八斤高粱米,回家! 快快回到蛙儿岗,回到那个已经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他们已经归心似箭! 到了家,花儿把地契要过来,看了又看。她不识字,又装着识字的样子,给大水大声念着:户主,张大水…… 大水凑过来说:“我看胡牙侩是按这个方向写的,你拿倒了!”其实大水是认识点繁体文的,但他不能说出来。 花儿喜得抿不拢嘴,但还是?了他一眼:“你假装什么秀才,我一高兴才拿倒了。” 花儿把地契看了一遍又一遍,她看一千遍都不烦,尽管她对里面的字一个都不认识。 花儿忽然想起什么来:“大水哥,这蛙儿岗是你的了,你会不会有一天看我不顺眼,把我赶走啊?” “你胡说什么!哥会干那样的事情吗?” “大水哥,你永远不要赶我走!” “当然啊!” “那你发誓!” 大水想,看来,这个花儿是被自己惯坏了…… 两个人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之后,花儿掏出了四文钱,刚又买了点高粱米,他们又回到了只有几文钱的时代了。 “唉,又想起了你讨来的一文钱,我们又回那个时候了。”大水对花儿说。 大水想起一文钱,亏他还记得。 她的那一文钱,如果加上一文钱,就是一个芝麻小烧饼;那一文钱,加上这四文钱,就是一个鸡蛋;那一文钱,加上她的心,就是…… 所以花儿,永远不会把那一文钱花出去! 想起鸡蛋,三只鸡共下了不到三百来个蛋,今天一天就连卖带送没了一百个,剩下的蛋中,还有二十个种蛋,这二十个蛋是宝贝,开春孵小鸡要用。 现在最需要的,还是主粮,光吃山药萝卜是不能饱人的,但他们的主粮哪怕是霉高粱也几乎快吃完了,今天买了八斤高粱米,可以解一下燃眉之急,但是如果后面没有粮食跟上,就可能只有吃煮山药和炖萝卜过日子了。 057日子回到解放前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异常艰难。 几天后,大水和花儿的粮食几乎断顿了,只剩了一些麦糠。煮山药已经成了他们的主食,可是山药带有涩味,如果不搀在高粱米或小米里混着吃,几乎就难以下咽。天没冷之前打的野菜晒成干菜,也拿来或煮或蒸,只是这些好吃不好吃先不说,不解饱啊!就是干青蛙、干蝉蛹、干鱼虾、干泥鳅,这些也只能当菜,根本当不了饭吃。萝卜白菜就更不用说了。有一两天,他们甚至吃过萝卜煮白菜,几顿下去就不能下咽了。 现在大水和花儿的情形是,饿不死,也吃不饱。 手里只有四文钱,他们眼前一点进项全没有了。不,要说有也有,就是鸡蛋,鸡到现在还产蛋,只是有时候是一只蛋,有时候是两只蛋,极偶然的情况下,也能捡到三只蛋。可是大水告诉花儿,不到万一,鸡蛋不卖,开春的时候鸡蛋紧俏,会卖得贵一些。不过花儿想,如果真是到了过活不了的时候,也只有卖鸡蛋了。 自从买了蛙儿岗后,套用点后世的话,他们的生活反而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即使这样,他们也没埋怨过什么,蛙儿岗就是他们的最大的财富,一股力量,支撑着两个人艰难而顽强地生活着。 谁也想不到的是,铁栓来了,而且,刘奶奶也来了。 铁栓还背来了十斤小米。 现在,大水和花儿还是不希望蛙儿岗被人注意上,毕竟有鸡有棉被的小小家产,又没个门没个锁的,怕万一招贼就麻烦了。 可既然刘奶奶上门了,就说明他们用用银子买野岗的事情,备不住已经在镇上传开了。 刘奶奶来的时候,花儿正在把干菜剁碎,准备喂鸡。花儿赶紧把二人让到兄妹屋,用陶壶给祖孙俩倒了两碗热水。 祖孙两人在洞里看了看,刘奶奶说:“听说你们买下了这野岗子,我赶着过来看看。这下好了,住在土洞里,总比街上流浪好啊,可是也看得出来,你们的日子还艰难啊!” 铁栓看到炕上并排放着两床被,脸色变了变。花儿和大水都留心看到了,花儿回想起了什么就有些小心跳,大水则也心里动了一动。 刘奶奶倒没在意,叫花子在外面过夜的时候,不就是挤在一块的吗。 刘奶奶说:“不是奶奶埋怨你,你住在这里,应该早跟奶奶说啊,多少能帮衬你们一下。” “奶奶,镇上知道大水哥买荒岗的人多吗?”花儿问起了关心的话题。 “不多,又不是什么大事,买房换地的事情总有,只是听说你们买荒岗觉得新鲜。” 花儿才放了点心。 其实,铁栓在集上早就悄悄地跟踪过大水,知道大水“帮工”的方向,只是怕跟近了被发现,结果最后跟丢了,所以才有了大水前几天发现铁栓出现在蛙儿岗附近的事情。铁栓实在想知道花儿的下落,大水买荒岗这事儿,是铁栓在私塾听说的,他就一定要拉着刘奶奶来看看,并说他们的日子肯定艰难,给他们捎点粮食去,刘奶奶也同意了。 对这十斤小米,花儿死活推辞不要,说是日子能凑合过得去。 刘奶奶最后说:“你总不能让铁栓再把小米背回去吧。” 花儿想了想,也是。就从罐子里拿了一斤干小鱼包了,递给了刘奶奶。 一斤鲜小鱼也可以卖二十文钱,只是卖得慢,很难卖出去,所以花儿没有去卖。一斤鱼干又不是一斤鲜鱼能晒得出来的,所以花儿等于把钱多还回去了。 刘奶奶只好接过来,叹了一口气,说:“想不到花儿如今这么要强,这以后还真不好上门了。” 花儿忙说:“我真想把奶奶当亲奶奶,我们当亲戚一样走动,所以奶奶别多想。” 刘奶奶这才点头笑了。 祖孙俩走的时候,花儿一直送到小桥。 铁栓回过身走了几步,悄悄对花儿说:“以后我时不时来看你。” 花儿看刘奶奶走远了一些,才低声对铁栓说:“不怕我说的你不爱听,这地方以后你尽量少来,一个是你要读书,再一个没盖起大房前,这个地方来的人越少越好,来得越少,我和大水哥才越安全。铁栓哥你要体谅。” 铁栓呆了一回,没说什么。 大水把两个人的窃窃私语看到了眼里,心里更明白了些什么。 花儿回来接着喂鸡,碎蜗牛混上草籽,加上干菜,放在锅里煮一煮,对鸡来说是美食。 大水也拿了点小鱼干,跟着刘奶奶一起走了,说是去小镇上高大娘家打听一下编筐的事情。 高大娘丈夫早丧,只有一个儿子,前年得病死去了,儿媳改嫁,家里剩下个孙女才十二岁,叫小翠,两个人住在小破屋里,早年买了两亩荒地,就在蛙儿岗小河的南侧,自己也照顾不好,因此也就勉强能过活。但高大娘手巧,编个筐、簸箕、粪背子什么的挺在行。 大水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柳条筐,只比一个巴掌大一点。花儿很是喜欢,说真是小巧。大水说,这是高大娘给他演示时编出来的,编筐他已经学会了。花儿听了挺高兴,蛙儿岗有些紫荆条,也有些野柳树,编个筐也不指望卖,自己留着用,冬闲时正好干编筐这个活儿。 不过,大水先没编筐,他让花儿把花生拿出来,两个人要一起剥花生。 花儿对大水哥买花生是不认同的,花生只能算是个小吃食,几乎没有人吃,既然大水哥要剥花生,或许是想起粮食太少了吧。 “花儿,可不是哥馋了,而是哥刚去街上,看到街口的石碾子才想起来,我们拿它来榨点油去卖,然后再买点粮食回来。要不是粮食太紧了,哥还舍不得用它呢,这次我们留二十斤当种子。” “没听说过花生能榨油啊!”花儿说。 “你瞧好吧。只要把这两个月熬过去就好办了,野山药是不少,可必须搀着粮食才行,要是油能卖出去,我们一天一人只吃半斤粮,就能熬过去了。咱们一段日子里会很苦的。花儿,行不?” 一个人一天只吃半斤粮食,虽然可以和着山药、萝卜,日子也是很艰辛了。 可花儿回答得非常坚决:“当然行,大水哥!忘了我说过的吃糠咽菜的话了吗。” 大水带着对花儿的一些愧意,笑了。 花儿带着与大水哥有难同当的决心,也笑了。 是啊,花儿说过:跟着大水哥,吃糠咽菜也香甜。 058对卖油郎初诉情 058对卖油郎初诉情 第二天两人早早地爬起来,天上的星星还在闪烁。 面袋子里放着剥好的花生仁,两人走向镇上街口的石碾。这么早出来,当然是为了保密,先不让人知道这花生能榨油,保密得越久越好。 寒风刺脸,花儿在想,小四子他们或许此时就挤着睡在哪个柴火垛里吧,这一冬怎么才能熬过来啊,又冷又饿的,好在自己和大水哥已经有了住的地方,而且有了新棉衣,就算粮食很紧张,可也能平安地度过这个严冬。想一想,她能和大水哥在一起,多幸运啊! 石碾子摆在街北口一侧,是公用的。谁家碾个高粱、谷子啥的,全是来这里碾磨。 为了把花生仁尽量碾细,每一层铺得都很少,大水推碾子,花儿一边用绒草扎成的笤帚把已经碾细的花生末扫进袋子,一边铺上新的花生。过了好一会儿,二十斤花生才完全碾完了。花儿冻得小手冰凉,大水却已经出了微汗,推碾子也算是个力气活儿。 两人回到蛙儿岗的时候,天还没亮呢。 到了家,大水把细花生铺在屉上,用大火蒸。等大大的水汽从锅边冒出来后,才掀开锅盖,用勺子舀出一点来试试,手稍一捻就能捻出油来,就成了。 镇上也有油坊,但要向村正要钥匙,而且大水也做不出太多的油来,加上保密的原因,还是决定自己用简陋的方法手工压制花生油。以前有块石头,中间砸出了沟槽,曾压过蓖麻油的,又搬出来,把蒸好的花生捏成饼,一层层放在石头上,上面用石板压制,轻压勤压,油慢慢地从沟槽流出来。 花儿用小坛子在下面接着流下来的油。花儿一边接油,一边嘻嘻地笑得合不拢嘴,大水哥真能鼓捣一气啊! 压完了之后,把花生饼打散,大粒挑出来,又压了一遍,小坛子快满了,五斤左右。 不到二十斤花生,出了五斤油,出油率不高,但还说得过去。之所以这个朝代不重视花生,就是因为没注意到它会出油,或者出油率太低,所以后来才被美洲的花生取代了吧,大水暗想。 又用过滤过狗奶泡子酒的细纱布把油里残存的渣子过滤了一遍,倒在另一个小坛子里,太阳已经很高了,大水准备送到正祥和。 花儿想自己去送,她对大水与小莹碰到一起总是不痛快。大水早猜到了,说:“你别总瞎想点没影儿的事。”花儿也不好意思再拦了,价钱是100文左右一斤,两人商量好的。 大水抱着小坛子到了正祥和,说是来卖花生油,他对郑掌柜的不能瞒着,要不还怎么卖油啊。 “你就糊弄我吧,没听过花生能榨油的说法。”郑掌柜的不信。 “您用了之后,肯定会说好!只是这事儿您别说出去。今年我就这么多的油了,急等着钱买粮食,您先试用一下,明年,我的油全卖给您。” 跟大水处得熟了,郑掌柜的对大水很是相信,不过这花生油究竟怎么样,今天上了顾客后,就要让厨子试试。” 过了称,再去掉坛子的毛重,5斤1两,大水是按95文一斤卖的,尽管急等钱用,但还是让了5文钱。 大水又抹去了零头,接了480钱。郑掌柜的心里挺舒服,大水这孩子真是不错,实在。 仍是抱着置换出来的小坛子走出正祥和,小莹也从内宅出来,跟大水亲热地打了招呼,说:“大水哥,赶明儿我去你那里玩。你欢迎不欢迎?” 大水说:“一个荒岗子,大冬天的,有啥可玩的。” 冬天后,秋天新打上来的粮食经过晒干,已经被粮米店收上来了,于是粮价稍微下降了一点,下等高梁米7文一斤,麦糠2文一斤,大水买了40斤高粱米,100斤麦糠,刚到手的钱全花出去了,因为榨油为的就是卖得铜子买粮食。 又按花儿嘱咐的,大水去布衣店看了看,如果有布头,让掌柜的给留一下,过后去买。布头没有,但是大水给花儿找了一项小营生。 这个镇子小,没有专门的手工店或绣庄,什么香袋啊,女人头饰啊、绣活儿啊,全是布衣店兼卖。 快到年底的时候,头花儿卖得快,哪个女人女孩,不论贫富,到过年的时候,走亲串友的,不得打扮一下啊,于是布衣店现在让人带料加工头花儿,这种头花质地上不太讲究的,只是卖给一般百姓。但只做到年前,过了腊月十五就不再做了。每加工做出20个头花,工钱是5文。大水领了60个头花儿的材料,包括各色绢绸纱,簪棒,花线,包在布衣店给的小包里,高兴地回家了。 刚一进兄妹屋,花儿就说:“卖油郎回来啦?” 卖油郎?呵呵,大水笑了笑,可不是自己刚卖过花生油么。 把粮食放下,花儿赶紧上前看了看,有了这些粮食,加上铁栓送来的小米,这一个月,肯定是能挺过去了。 “怎么没给我捎块发糕回来,是不是大水哥你全吃了?”花儿还是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声,调笑着大水。 “什么发糕?”问完了大水才明白过味来,弹了花儿脑袋一下子,“让你胡说八道。” 又把包儿放在炕上,把包儿打开,告诉花儿带料加工头花的事情,把花儿高兴坏了,正愁冬天没有铜钱的进项呢。虽说加工二十朵才给5文手工,可是毕竟也是钱啊,两天的手工钱就够买一斤多高粱米的,正是救急钱。 花儿立刻就上炕做头花,大水也一边帮着做。这头花工序很简单,把绢啊纱啊绸的折几折呈花状,然后结实地捆在簪棒上就可以,只是一个头花上要多做几朵,最后五朵攒在一起,成为一大朵,所以简单却费时间。 花儿头也不抬,匆匆地做着,多挣一文是一文啊。 大水不太熟练,做得慢好多,时不时地还要向花儿问一问,花儿给他指点一下,接着赶紧又忙自己的。 做着做着,大水忽然问:“花儿,我看铁栓是不是对你有些什么意思?” “他有什么意思?” 花儿跟刚才的大水一样,问过了才明来过来,脸刷地红了。 “你胡说什么,大水哥!”花儿撒娇地扭了下身子。 “你这个当卖油郎的哥哥,关心你是应该的,很快你就十五了,十五的女孩子成亲的都很多啊。要说铁栓也不错,还读书,家境也好。”大水思考着说。 “唉呀,哥!别说了!”听大水哥提起成亲的事情,花儿转而急扯白脸地拦住了大水,“我和铁栓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没有一点那个心思。” 大水仍自顾自地说着:“哥现在没钱盖房,等有了钱,咱先盖房,到时候你搬到新房里住,咱们两个再住在一起不方便了。可是,现在没办法啊!” 听到大水哥说到要让自己搬出去,花儿终于停止了手里的活,干不下去了。她又是理解,又是空落落的。自己长大了,大水哥更是大他一岁,相处一室毕竟太不方便了。可是,这么多年,晚上她从没离开过大水哥。至于铁栓,她想也不愿意多想。 她想起了大水哥被踹晕过去的往事,想起了一文钱,想起了她生病时那脸红心跳的一夜…… 许久,她才抬起头来,对着卖油郎大水哥说:“反正我不离开蛙儿岗,不离开你大水哥……”说完,觉得自己脸上热热的,偷偷看了大水哥一眼,脸就更热了。 大水挺欣慰,他把花儿的话当成了妹妹对哥哥的依恋。心里说,你当然不能离开蛙儿岗,因为这里有一个大大的秘密。 059来了就不能白来 059来了就不能白来 花儿和大水这几天,只要是吃完饭,喂完鸡,偶尔还能拾一个鸡蛋之后,就是做头花。 花儿一边手里不停地扎头花,一边也跟大水闲说话,说想学绣活儿。 大水说,好啊,你绣的牡丹准像大老虎,多威风!花儿抬身就给他一小拳头。 大水没躲,接着说,将来花儿出嫁,鞋上绣着两只大老虎,到了婆家保准不受气,老虎多凶啊。 惹得花儿又打了他好几下子,白了他好几眼。 大水仍旧跟她嘻嘻哈哈,花儿心里说,这个傻哥哥,说什么我穿着老虎出嫁啊,我穿着老虎又嫁给谁啊……于是脸又渐渐地红了,偷偷瞄了大水哥好几眼。 天又阴得厉害,最终变成大雪纷纷,就像搓棉扯絮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头花已经做完,花儿算了算,一天下来,一个半人,只能做二十出头的头花。在花儿看来,大水最多只能算半个,他的活儿慢,男人家做手工就是差着。绢纱材料还剩了一点点,簪棒剩下一根。 花儿想去交活,顺便再领材料回来。可是大水说,还是我去吧,这大雪纷天的,女孩子家别出去了。 大水这次领了五天的活,对花儿说,布衣铺掌柜的夸咱们的活做得结实,然后把15文钱递给了花。花儿很高兴,终于又见到点钱了,一共19文了,立刻接着做,大水做了饭,两个人吃了之后又是一起忙。 大雪下了一天才停,天黑前,大水在锅里煮了些晒干的浮萍,大雪容易把兔栏的腥味遮住,他怕兔子万一跑出去,就去洒上腥味。 野兔在冬天也能啃地下的草根、树皮过活,但毕竟大雪天日子也是不好过,也得时常来地面找吃的。大水又剁碎了几个萝卜,给兔子尝尝鲜,让它们知道荷花湾有好吃的,备不住野兔子也会恋家呢。 第二天大水又去荷花湾看了看,没有兔子跑向篱笆的脚印,但放萝卜的地方兔子的脚印很多,而且萝卜也被吃没了。大水高兴坏了,原来他发现了几行半大兔子的脚印,本来他以为兔子数量不会多了,所以这些天日子再难,他也没有套兔子,现在发现了半大的兔子,就可以套几只大兔子了。然后这个冬天不能再套,得细水长流啊。 把情况跟花儿说了,花儿当然高兴,说,卖兔子的钱咱们留着,开春还要买种子啊,再说,也要开始积攒盖房子的钱。平时买粮食就用扎头花的钱,四天就几乎可以买三斤次高粱米,就这样紧着点过日子。 大水说,就只是苦了花儿了。 花儿说,看你瞎说什么。 晚上下了套子,第二天仍是大水做好香辣兔肉,给正祥和送去。以后蛙儿岗尽量留一个人看家,花儿本来想着抱几只小狗来看家,可眼下人还吃不好,更没有东西喂狗,狗也是要吃粮食的,因此只好是家里留人了。 花儿本来还想让大水问问,榨油剩下的花生饼能不能卖掉,她尝了尝挺香的啊,大水说,你想暴露咱的花生油啊!花儿才恍然大悟。大水告诉她,元宵节做元宵馅,香着哪!其实在后世,花生饼是用来喂猪喂鸡的。 花儿终于下了炕,给两个人做饭,把兔子的内脏也炖了。小河冻了冰,他们现在吃水就去河边凿冰,化在桶里,小河很干净,冰化成的水完全可以喝。 做完饭,花儿高兴地等着大水回来,一会儿又要有钱了,她得道一声大水哥辛苦。 结果她等来了一肚子气。大水把小莹领家里来了! 原来小莹死活要跟着大水哥来看看蛙儿岗,郑掌柜的说这冰天雪地的,一个女孩子家乱跑什么,可又宠着外甥女儿,只好答应了。大水明知事后花儿肯定饶不了自己,可是没有办法,就硬着头皮把小莹领来了。 花儿心说,大水哥是不是今儿活得不耐烦了?可是面儿上还不能太带出来,毕竟人家来看看也是好意啊! 把小莹迎进屋,趁着小莹没注意,花儿翻了大水一眼。大水也只好装着看不见。 进了屋,花儿心怀鬼胎地和小莹寒暄着,给小莹倒了热水。 小莹看着洞里的布局摆设,说,真是为你们有了着落高兴。 又看到花儿在扎头花,小莹说,我帮着你扎吧。” 花儿心里说,你来了就不能白来,帮我干点活儿也好。 大水交了750文钱,花儿故意当着小莹的面大大咧咧地接过钱来,显示一家之主的地位。 “唉呀,你们家花儿管帐啊!花儿好厉害呀!” 听说“你们家”三个字,花儿心里舒坦。 既然来人了,就不好再吃早饭了,不是怕小莹看到高粱米糠菜饭后会笑话她,而是你让不让人家跟着吃啊,人家会吃这种饭吗。 不过还是端来点兔肝,让小莹尝尝。小莹尝了尝高兴地说,是花儿的手艺吗,真好吃呀,然后又跟花儿扎头花。 有小莹帮着做头花儿,大水就去一边编筐了,看着大水识趣地躲开了,花儿心里又受用了一些。 小莹开始扎不好,扎了几个之后,就熟练了,毕竟是女孩子,速度比大水快了好多。 两个人一边闲说着话,一边扎头花儿,有时还嘻嘻地逗上一阵。 临近中午的时候,小莹告辞,花儿说,大水哥你送一下吧,并淡淡地看了大水哥一眼。小莹不是花儿,花儿是乞丐出身,随意满哪跑,但让人家小莹一个人在雪地里回去不太合适。 大水于是又去送小莹。 回来之后,大水赶着把饭又热一下,端到屋里跟花儿吃饭。看花儿半天都不用正眼瞧他,他就边吃边解释,小莹只是性格活泼,爱玩,到这里看一下也是出自好心,以后咱跟她舅舅就更容易相处了。 花儿说:“我们还是姐妹呢,我能不明白这些事儿?我只是看不惯你狗腿的样子。” 大水说:“我不就对着你才狗腿吗,我对你狗腿得还少吗?对你狗腿习惯了,现在我见了生人就想汪汪两声。” 花儿扑地笑了,白了大水哥一眼:“吃你的饭吧!” 060谁为严冬添春*色 这些天,两个人就是不停地扎头花,卖了钱就去买下等高粱与麦糠,到年前十五天,布衣铺不再发料的时候,大水和花儿起早贪黑,一共才挣了200多文钱,全都买了粮食了,这使得大水和花儿紧张的吃饭问题缓解了不少,即使这样,他们每人一天也就是吃七两多的高粱混合米糠的饭,加上又搀了山药、萝卜或白菜,他们勉勉强强能吃饱了。 菜是不缺的,白菜、萝卜这一冬是吃不完的,另外有青蛙肉、干小鱼小虾、干蝉蛹和干泥鳅,有荤有素的,菜式是可以花样翻新的。 这些天扎头花,剩了三十多只小头花的材料,花儿自己凑成了七朵头花,把一支插在头上,往装满清水的陶盆里照了又照,问大水哥:“哥,好看吗?” 别说,头花戴在花儿的头上,一身浅色碎花新衣裤,花儿伶俐地站在那让大水哥打量。看得大水哥眼睛直了一瞬间才恢复正常,由衷地说:“花儿真是太漂亮了!” 花儿见大水哥望着她呆了一下,心花怒放,心里甜得很,甜得很。 不过,她还是很快把头花拿下来收起,等过年时再戴。 这些天雪又下了三次,每次全很大。铁栓也来过一次,大水因为知道了他的心思,对他很是热情,也挺客气,甚至有点远接高迎的意思,花儿只是暗中瞪大水,但也客气地让铁栓喝水。大水也不知道怎么陪铁栓好,于是他只好出屋,用铁锨铲雪,留铁栓在兄妹屋里。见大水哥躲开了,气得花儿出来煮鸡食喂鸡,铁栓也只好尴尬地跟着大水轮流铲雪。 铁栓走了之后,花儿气得都哆嗦了,上去拎大水的耳朵,“大水哥,你什么意思啊?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跟铁栓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你让我和他在兄妹屋里单独呆着,你安的什么心!” “好心,好心。” “大水哥,你这样做让我很不自在。”花儿幽怨地说。 她心里想的,怎么好意思向大水哥说出来呢。只是,这个大水哥也太笨了,对自己的心事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出来。还是,大水哥的心里根本没有自己?想到这儿,花儿的心就是一沉。 最后一场大雪后,天色放晴,天黑后,半弯月牙挂在晴朗的夜空,照得雪野成了一片银色的世界。大水是出来抓麻雀的,蛙儿岗的壁上,有很多小窟窿。大雪天,麻雀躲进小洞避寒。大水随意伸手去抓,往往小洞里就有麻雀。麻雀晚上是看不见东西的,躲都不躲就被捉住了。 一个时辰,抓了二十多只,放在袋子里拎回来了。 就着月光,拔毛,破腹,洗净,放陶盆里拿盐腌一夜,第二天早晨拿出来,一半留着风干,另一半炒了。花儿在一边看新鲜,花儿觉得很好玩,可晚上抓麻雀是男孩子的专利。 麻雀的肉非常地鲜,两个人就着饭吃得有滋有味。 腊月十四的时候,大水把第四第五坛酒分两次送到正祥和,知道这段时间郑掌柜的就着过年的气氛,会四处打点,正是用这女儿红的时候。 郑掌柜正琢磨这事,大年下拿什么跟人家礼尚往来呢,就见大水送了两坛酒来,高兴得紧,连声称谢,送上了800文钱和置换的大坛子。大水把从家里带来的200钱凑一起,让掌柜的换成了一两银子。以前不敢不敢把铜钱换成银子,是因为蛙儿岗还没买下来,不敢显山露水,现在不怕了,银子放着方便啊。郑掌柜的称了一两银子,收了铜钱,大水说,我还有一坛酒,过年后也许可以送过来,说不准,因为怕天冷酿不好。郑掌柜连声说好。 到了家,花儿见到了一两白银,顿时两眼放金光,左右抚摸个不停,以前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会有了一两银子! 接下来的几天,花儿趁着天晴,日头充足,晒了晒存下来的干菜、煮青蛙之类的,然后做点针线,接个布头,喂喂鸡,做做饭,兄妹屋里外总是有一个红粉色碎花衣裤的女孩子忙来忙去,就像美娇美的桃花盛开在蛙儿岗。 大水看着,心想,是谁,为蛙儿岗的冬天增添上了一抹春*色? 大水没有花儿那么自在,花儿扎头花的时候,他也帮不了大忙,就用荆条和柳条编挎篮、篓子、筐、簸箕和粪箕子,尽管向高大娘学了技术,还是需要温习一下。 花儿就把那个高大娘编的手掌大小筐拿了来,一边给大水看样子,一边看大水编筐,一边笑话大水笨。大水则时不时地逗她几句,往往几句话后,花儿就会或者大笑,或者瞪他,有时还会蹦起来踢他,也不知道大水都对他说了些什么。 几天后,大水把东西编好了,一样一个,柳条和荆条也用完了,尽管样子不是太好看,但足够结实,很是实用。 离年越来越近,镇上的年味越来越足,从明天起,直到腊月二十九,天天都是年集了。 蛙儿岗上,大水和花儿也是打扫着,收拾着,花儿把兄妹屋里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大水则把鸡栏打扫利索,鸡粪用新编的粪箕子背到凤凰坡堆着,开春当肥料用。 没有了头花可扎,自然又没了日常的进项,现在的最大问题还是粮食,不论是高粱米还是麦糠,又差不多要吃完了,而且快要过年,怎么也要吃得稍好一点吧。他们有一两银子零550文钱,当然可以去买粮食,但想到要破费这些银子的时候,她实在又舍不得。实在是没有新进项了,第六坛酒酿得太晚了,年前很难造好,兔子也不能再抓了。 怎么办呢? 061蜜饯山药度年关 花儿愁了半天,不过却发现大水哥一点也不发愁的样子,就念念叨叨地,把刚才想的跟他说了一遍,说完推了他一把,说他:我看你一点儿也不知道发愁,没心没肺的。 大水听了,说:“心肺你大水哥我目前还是有的。花儿,明天起天天上午都是年集了,趁这时候买东西的人也多,这会他们花钱也会狠下心来,过个年嘛。花儿,我们做点山药出去卖。” 花儿听了,没想到野山药还能卖钱,她极其地高兴,又知道大水哥原来早有主意了,就轻轻捶了他一下,“你既然有主意了,为什么不早说?” “我们做的是蜜饯山药,里面放了蜂蜜的,这朝代的物价是沾甜的就贵,一般人平时哪舍得吃啊,所以,只有过个年啊元宵节啊才卖得动,早说了也没用。” 花儿高兴地嗔了他一眼。 明天是腊月二十三,是小年,也是灶王爷上天言好事的日子,要把这一家人一年的情况向玉帝作个口头汇报。古人是相当重视这个小年的。 因此今天,也就是腊月二十二的下午,大水和花儿估计着明天卖出的数量是30份,捡出山药来用筷子刮去山药皮,这活儿他们太熟悉了,天天都要把山药搀在饭里的。然后切成段,放进凉水里,去一去涩味,同时也防止山药变黑。 秋后最后采摘的酸枣他们没有全做成蜜饯,剩了有五六斤的样子,早已经全部风干。野蜂蜜还剩一多半,因为太甜,所以做酸枣蜜饯也是很省蜂蜜的。把酸枣拿出来一点洗干净,用刀稍微切碎一下,放入锅里用开水烫软,随即把山药放进去,再加入水和蜂蜜,小火让蜜水汤汁熬进去,也就成了。 把山药取出锅来晾凉后,切成块,他们计划4文钱一块,照着这个价儿的数量,他们切出了35块,家里留三块,另外2块用刀切得更细,切成小小的细片,算作明天先尝后买之用。 切出来后,酸枣红,山药黄,粘在一起,色泽光润。两个人各品尝了两个小细片,酸酸,甜甜,沙沙,味道很好,估计肯定能卖出去。 大冬天的,当然没有蓖麻叶子来包蜜饯了,大水用花儿做针线的粗棉绳子,一个一个地系起来,上面打了活扣,这样买主一拎就走,非常方便。那朝代的人,普通老百姓买东西是不在意包装的,实惠就行。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远远地听见镇里有放鞭炮的了,庆祝小年。大水和花儿也没有鞭炮,可是听着这鞭炮声,两人已经融入过年的气氛里,还没起床,两个人的心里就已经充满了节日的喜悦和对山药蜜饯的希望。 今天由花儿去卖蜜饯山药,她的广告能力更强一些。挎着新编的小挎篮,把蜜饯里外两层铺上布头接成的布块儿。 大水早做好了饭,把炕上的芦苇干草换了新的,来保证干燥保暖,做些杂活,又去兔栏洒了腥水。 大水洒完腥水的时候还不到中午,回来后发现花儿已经坐在兄妹屋的炕上,正在数刚挣来的120文钱。 “花儿,回来啦!”大水没想到她回来这么早。 “嗯。大水哥,全卖出去啦!嘻嘻。”花儿高兴啊。 “你是怎么呦喝的?” “没怎么吆喝,我就多说今天是灶王爷上天言好事的日子,要用甜甜的好吃的东西糊上灶王爷的嘴,然后就好多人尝了后就立刻买了呀,都说甜,就卖得挺快的。”花儿说。 大水不得不佩服花儿,今天是腊月二十三的日子,灶王爷升天,正抓住了人们用甜食供奉灶王爷的心理。 晚上的时候,花儿把三块蜜饯也摆在灶台上,很虔诚地念叨着什么。尽管没有灶王的画像,就算有画像也没处贴,因为他们的灶台在屋外,但花儿还是恭恭敬敬地放好蜜饯。 大水自然是不信这些的,但看到花儿很虔诚的样子,知道这是一种信仰,会激励着花儿来年更努力过生活,大水也被渲染,在一旁默默看着,听着花儿的念叨,心里满是安静。 这个小年,可是两个人没有什么好东西可吃,就炖了干青蛙和干泥鳅,另外一个醋爆白菜,饭仍是山药二米饭,还做了个白菜萝卜汤,两个人吃得很是香甜。 晚饭后把灶台上的蜜饯山药收进屋里,大水一块,花儿两块,两人吃了。花儿开始还跟大水客气,我们一人一半吧,可她也知道,大水哥一定会让她多吃一块的。最后,花儿决定,两块就两块,跟他还客气什么!好甜! 两个人商量了,过一个年,怎么也要多买些粮食,于是买粮背粮的时候,就由大水去卖蜜饯山药,买其他不累人的过年物品时,就由花去卖蜜饯山药,不论怎么样,蛙儿岗尽量留人在家。这大年节下的,如果真丢点东西,年都过不好。 从腊月二十三到二十九的七天里,两个人一共卖出了蜜饯山药二百一十块,挣了840文钱,可花出去的也不少,50斤高粱米花350文,100斤麦糠花200文,这就足够了他们兄妹两个人两个月的口粮,10斤小米花120文,用于正月里偶尔改善生活,2斤白面花36文,过年,哪能不包顿饺子啊! 花儿对这样的花销,很是支持,因为这主意就是她出的,她觉得这意味着,他们最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后就早已是春天了! 其实她忽略了,即使春天来了,他们的日子也会难熬,因为常言说得好,青黄不接春三月啊。 腊月二十八这天,是花儿去的集市,今天他们特意多做了二十块蜜饯不卖,卖了三十块蜜饯后,花儿把剩下的蜜饯送给了郑掌柜的、刘奶奶、高大娘家的小翠和胡牙侩,并把自己剩下来的头花给小莹、刘奶奶、高大娘各一只,不在钱多钱少,有心意就成了。去正祥和送给小莹头花时,掌柜的直说花生油真好,明年要多多地供给他。 铁栓这么多天没敢去蛙儿岗,他感觉得出来,花儿对他去蛙儿岗很是不高兴。看见花儿今天来给奶奶送头花,他兴奋异常,又是倒茶又是拿为过年准备的零食,可是还是看不出花儿欢喜的样子,花儿的表现是,热情客气却不亲近,这让他很郁闷。 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九了,年集的最后一天了,花儿认为把该买的全买了,过年的东西,除了粮食,全是花儿一点一点买来的,买红纸7文,对联和福字花了12文,一挂一百个响的鞭炮10文,两只小蜡烛5文,一个擀面杖5文。 大水喜气洋洋地看了买来的粮食和其他物品,看着花儿一样一样地摆放收藏,忽然想到了什么,说是第二天他去赶集卖蜜饯,花儿看家,花儿也同意了,这样她留在家里做最后的打扫收拾。 062欢情喜意过大年 第二天临近中午,大水回来了。 回来后,上交给了花儿115文,花儿问大水哥怎么少了5文?大水掏出了个栊子,说,花儿,这是最差的栊子,价钱最便宜的了,可是哥看你每天总用那把剩了不到一半的半截栊子,还是当叫花时别人施舍的呢,哥知道你自己舍不得买,那就哥来买,过年了,咱省钱也不省在这5文钱,等日子好过了,哥再给你买好的。 花儿楞了一下,抢过了栊子,只说出了六个字: “大水哥,你看你――” 然后跑到里间坐着去了,心说,大水哥感动人也不带这样的,她真的想买一把新栊子,也确实是舍不得。现在大水哥买来了,“败家子”三个字她却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说出口了,毕竟女孩子喜欢倒饬啊。 花儿久久地把栊子紧紧攥在手里,然后又轻轻栊了几下头发,用得真顺手啊。花儿心想,这个傻大水哥,心思有时还挺细。 接下来吃中午饭,大水突鲁鲁地吃着,只是他没注意到,花儿偷看他的眼光里溢满了柔情和羞涩。 年前这九天,大水哥和花儿挣了840文,最后只剩了90文,几乎全花了,可是全是该花的,在花儿来说,即使大水哥给他买栊子,也是他该花的,谁让这蛙儿岗是他的呢,她为他打了多少工啊!嘻嘻,明年,还得为他打工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大水和花儿就在镇里和周围村中的鞭炮声里醒来了。大水贴对联,兄妹屋是土洞,就打了点浆糊,牢牢地贴在排子门上。至于福字,全贴在大大小小的坛子上。花儿在一边做早饭,一边看着大水贴对联,虽然她不识字,可是却看得喜气洋洋。 吃过了早饭,花儿才对着陶盆里的清水,认真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用的栊子当然是新的,是大水哥专门为她买来的。然后左右各插一朵头花,活泼俏皮,惹得大水哥多看她好几眼,让花儿心眼里透着高兴。 大水在一边用细柳条扎着灯笼,花儿仍是左右打扫,欢欢笑笑中,很快就到了黄昏。 花儿开始准备包饺子,这是他们住进蛙儿岗以来第一次吃到白面。至于饺子馅,他们没有买猪肉,舍不得,大水曾想套住兔子,也让花儿拦住了,那就用青蛙肉、白菜和的一小把韭菜做馅。韭菜早冻得没了青色,可因为韭菜畦上面盖了干草,韭菜根部还稍微有些绿意,就勉强采了一小把,放在饺子馅里是很提味的。 太阳落山后,大水在糊好了红纸的灯笼里插上两只小蜡烛,就要挂在兄妹屋门口,花儿停下包饺子的准备工作,说自己也要挂,就一个人挂一个,于是兄妹屋前两个大红灯笼挂了起来,映照着兄妹屋两侧的白雪。花儿看着这大红的灯笼就觉得喜兴,乐呵呵地看了好半天,才走进兄妹屋继续准备饺子馅。 两个人一起包饺子,结果饺子皮谁也擀不好,擀出来的饺子皮四方的长的三角的全有,两个人都哈哈大笑,不过最终还是擀出了圆的。 花儿先是准备两个菜,一个是炖青蛙,一个是炖泥鳅,反正也算是肉菜。她煮饺子的时候,大水把第六坛狗奶泡子酒启开了,看看究竟酿得怎么样,毕竟是深秋的时候才开始酿的,结果味道还可以,比起以前的几坛只是稍微差了一点,倒出一碗,又封了口,准备元宵节前再卖给郑掌柜的。 花儿看到酒又酿好了,更是欢喜了,吃饭前,花儿又整理了下头发与头花儿,出去看大水哥在兄妹屋外放了挂鞭,火光爆闪,鞭炮声声,刺鼻的火药味也是那么的醉人。放完鞭炮,两个人才坐下来,吃着菜,吃着饺子,一边与大水哥轮换着品上一口女儿红,几口下来,花儿的脸上就又是烧红了,跟头花交映着比拼娇艳。 “大水哥,过了今天,你就十六了,我愿大水哥给我找个好嫂子。”花儿忽然说。 “嘿嘿,”大水滋溜一口果酒,无所谓地说,“妹还没出嫁,哪有哥找媳妇的。” 花儿嘴上还是说着,“我瞧着小莹就不错。”心里却说,你敢找!找小莹不行,找谁都不行,除非找……于是脸更红了,偷偷瞄了大水哥一眼。 “你看你,又来了。小莹只是爱玩,跟我八竿子都打不着。倒是花儿,很多人家的女儿都十四岁放订,十五岁成亲,我也该为花打算了。再不行晚点,后年也行,然后我送妹妹上花轿。” “你少提我!我不走,让大水哥就是娶不了嫂子,嘻嘻!” 大水本想还提铁栓来着,看花儿的意思根本对铁栓不上心,也就没敢再提。 一般的人家,大年夜要守岁,花儿和大水现在还不太讲究这个,太费灯油。临睡前,花儿给大水哥50文钱,自己拿了50文,当作压岁钱。 夜到子时的时候,兄妹屋外传来密集的爆竹声,兄妹两人听着听着,心情激荡。过了好久鞭炮声才停了下来,大水哥睡着了,花儿很久也没睡着,想着,也不知道大水哥心里有我没我,当然不是兄妹的那种,希望明年里,大水哥能明白我的心思。 爆竹声中一岁除。 第二天是立春节气,早晨,花儿朝大水一招水,大水急忙把压岁钱递了过去,压完岁了,钱要交公。 初一讲究拜年,大水是让花儿去的,小姑娘家花枝招展的,正好出去转转。花儿喜气洋洋地梳洗了,簪上两朵头花,反复问大水,这样行吗?大水啧啧着说,很好看。 花儿去郑掌柜家、高大娘家、刘奶奶家转了一圈,小莹、小翠、刘奶奶都夸花儿越来越俊俏了,花儿听了喜滋滋的。铁栓爹娘当然也回家了,两口子一起出去给别人拜年,所以花儿没见到。 铁栓呆呆地偷看了花儿许久,看得心里突突乱跳,花儿却是并不在意。 063场面那叫一个乱 初九,大水把最后一坛酒送到正祥和,告诉郑掌柜的,这坛酒酿得晚,滋味差了些,只要掌柜的300文,掌柜的尝了尝,与以前的酒相比也差不了多少,看大水这么实在很是高兴,给了350文。从初十到正月十五,又是每天都是集,大水又做起了蜜饯山药,还是大水和花儿轮流去卖。仍是一天卖30块,4文一块,卖了六天,最后一天,花22文买了一斤?米,又买了一挂鞭和两只放在灯笼里的小蜡烛。 从买下蛙儿岗以来,他们从4文钱重新开始,到现在又有了2673文钱,又拿1000文换了一次银子,现在是二两银子零673文的钱财。 这种进项速度,一般农家是不会有的,他们眼里的荒岗,在大水两人看来就是宝贝,所以大水和花儿深深地感激和爱恋着蛙儿岗。当然,花儿其实更感激和爱恋蛙儿岗里的一个人,没有他,岗照样是荒岗。 今天买的糯米面是用来包元宵的,正月里面,月圆人圆嘛。花儿像过年一样,也是在兄妹屋外面挂上了红灯笼,然后包元宵,把糯米面烫了,用一点蜂蜜拌上早前榨油剩下的花生渣子做馅,包成元宵。大水烧火,花儿等水开后下元宵,元宵浮上来再煮两开,就熟了。 吃前仍是放一挂鞭炮,此时镇里的鞭炮已经响成一片了。 没想到花生渣的馅煮出来后竟然这么香!加上蜂蜜,又是这么甜! 一顿元宵,吃出了对未来圆圆满满的向往。 花儿拉了大水哥的手,走出兄妹屋。天上月皎皎,屋口灯笼红,蛙儿岗全笼罩在清凉的月色下。花儿想起了去年,在荷花湾两人度过的中秋,那夜她幸福得哭了,现在她只有向往,那种向往,像月儿一样圆圆的…… 冰雪消融的速度明显在加快,大水在小河边凿冰取水就可以体会出来,何况,蛙儿岗向阳一面的积雪在迅速地消融着。 出了正月,已经是惊蛰节气了。 小虫子还没从土里钻出来,但青蒿经历了一冬的枯黄草叶上,已经隐隐泛出了新绿。天气明显转暖了。 这一个冬天,三只母鸡冻不着饿不着,草籽碎蜗牛干菜甚至麦糠地喂着,一到天黑前就把苇帘子挂在鸡窝门口,经过了一冬的养精蓄锐,今天,花儿发现二咕咕从鸡窝上的产蛋窝里出来,咯答咯答叫个不停,过去一看,原来生蛋了! 花儿欣喜异常,拾了蛋后,专门奖励给二咕咕一把草籽。 大水听了也很高兴,用极淡的花椒盐水洒了鸡窝鸡栏,找来艾草干叶,铺在鸡窝里,最后,告诉花儿,晚上喂鸡的时候,在鸡食里加一点点侧柏籽,侧柏在蛙儿岗上也有几棵。 花儿问为什么,大水说,开春的时候要防一下鸡得病。 在花儿看来,这简直是胡鼓捣,可是大水这样胡鼓捣之后的二十天,突然暴发了鸡瘟,镇上的鸡,几天内几乎死绝了。后来一打听,方圆几十里,全闹鸡瘟,没有多少鸡能活下来。 而大水家的三只鸡,或许离别人家远一点,或许真是大水的瞎鼓捣起了作用,还照样健健康康地活着,天天在鸡栏内跑来跑去,咕咕咕地欢叫,并且,偶尔下一个蛋,偶尔下两个蛋。 花儿庆幸的同时,也分外高兴,看着自己家的三只母鸡,怎么看怎么像凤凰。今年,鸡蛋、鸡肉、鸡仔的价格全会涨上去的。鸡蛋对这时候的人来说,简直等同于硬货币啊。 果然,不久后,鸡蛋的价格几乎翻了一倍,由50文一斤涨到80文一斤。花儿手里有近二百个蛋,她在想卖不卖。 可巧不巧的是,小莹又来兄妹屋玩了,并且,是和铁栓一起来的。 两个人出了街就遇到了一起,小莹是来玩的,铁栓是干什么来的,小莹就不知道了。 同龄少男少女在一起,总是非常热闹,铁栓找着借口跟花儿搭话,花儿则是一心警惕着小莹,大水跟两人全是客套话,小莹呢,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以下是几个人的一段对话,听听是怎么暗含机关的。 “花儿,春天来了,奶奶要我来问你做不做夹衣?”铁栓说。 “铁栓哥,我和大水哥脱了棉衣换单衣,没钱做夹衣。小莹,大水哥那儿太靠近屋口,冷,你来里边跟我坐一起吧。”花儿说。 小莹说:“没事儿,一会儿我们去喂鸡好不好?” 大水说:“你们两个别光说话,喝碗水吧。” “对了,你们家里有鸡蛋吗,我舅舅的酒庄买不上来鸡蛋,都急疯了。”小莹说。 “这一热一冷的,棉衣马上换成单衣,会受寒的。”铁栓说。 大水还在劝:“别客气,你们喝,你们喝。” 场面那叫一个乱啊! 大水忽然从刚才纷乱复杂的话中听出点东西:“小莹,你说郑掌柜的买不上来鸡蛋了是吗?” 纷乱终于停止,大家全在听大水说话。 “嗯,舅舅85文一斤进货,一天买不进二十个鸡蛋,可做菜要用啊,舅舅急死了都。”小莹也替舅舅发愁。 “我这儿有二百个左右的鸡蛋,我卖给你舅舅吧。”大水马上说道。 “好啊好啊!”小莹拍手笑着。 花儿有点不乐意,大水哥为什么不同自己商量一下啊,可是这个价格已经不低了。 于是四人一起去镇上,小莹、花儿和大水,一个提篮、一人背篓、一人背筐,把二百个蛋分了,不是沉的原因,而是怕鸡蛋碎了,既然有这么多人,那就分开来背。只有铁栓什么负担全没有,他非常地不自在。也是,大水和花儿背鸡蛋那是自己的事情,小莹为的是自己舅舅的事情,拿些鸡蛋是应该的,但铁栓什么关系也搭不上啊。 铁栓对花儿说:“这篓子我替你背吧。” 花儿说:“谢了铁栓哥,不重。”说完,瞟了一眼大水哥,见大水哥满不在意,还故意向前紧走了几步,离她和铁栓远一些,花儿心里就是一沉,她又是生气,又是难过,索性离铁栓更远了一些。 小莹则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说来笑去。 回到镇上,铁栓就郁闷地告辞了,大水看了花儿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三个人一起去了正祥和。 郑掌柜见突然有了这么多鸡蛋,自然是高兴万分,这些天真是收不上鸡蛋来。大水的鸡吃得好,所以鸡蛋的个头大,分量足,九个就够一斤,上秤一称,一共23斤3两,总价是1980文,给了一两银子,和980文钱。 大水和花儿的钱,折合成铜钱的话,一共有3653文,快四两银子了,这几乎是一般农家一年的进项。 064大水一天没回来 064大水一天没回来 四两银子确实是一般农家一年的进项,可是一般农家也不会挨饿,要知道,一般农家是有田有地的,而大水和花儿,买粮食是一个大花销。蛙儿岗给人希望,更多是在夏秋季节,而此时,几乎真是个荒岗。 大水和花儿的粮食,还能吃半个多月,到二月(指的是农历,那时候没有公历,以后不再多提,)下旬,山药、白菜、高粱米、麦糠几乎全会吃光了,只有萝卜还必须剩一些,将来套兔子用。 他们决定,今年,一定要在蛙儿岗上种上粮食。 毕竟还有半个月,而且手头有点钱,暂时还过得去。 天气越来越暖和,在花儿盼着一天拾三个蛋的时候,咕小妹就是不下蛋,天天在鸡窝上供鸡下蛋的窝里趴着,占着下蛋的窝不出来,除了喝水,连鸡食都吃得很少了。 咕小妹趴窝了,想要孵小鸡了。 鸡在春季气温回升,还有在盛夏气温太高的时候全容易趴窝,趴窝就不会生蛋,所以人们常常不让鸡趴窝,用倒吊在树上、泼凉水等办法,制止鸡趴窝。 可是现在花儿却满心高兴,因为她有二十个种蛋,今年闹鸡瘟,到时候孵小鸡卖,或等小鸡再长大了生蛋卖全能挣更多的钱啊,这么大范围的鸡瘟后果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缓解的。方圆几十里,一年能恢复鸡的数量就不错了。 花儿马上在篓子里放入干草,放进二十个种蛋,把咕小妹抱进去,咕小妹立刻趴在了蛋上。这时孵小鸡,是不能在露天地里的,太冷,于是把篓子抱进了兄妹屋里。二十一天后,小鸡就会破壳了。 现在是初春,地里种东西还早,买下了蛙儿岗,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开荒了,岗顶和团圆坡已经翻好了地,小河这边的地有一亩多,大水去翻好了,加上凤凰坡,蛙儿岗平整的土地就这四块。 几个月来积攒了不少的草灰,加上鸡粪,混上干草,在凤凰坡沤着。 花儿每天都要专门喂一下咕小妹,可是鸡在孵蛋的时间里,吃得很少,花儿也无可奈何,只有多喂水,然后从鸡肚子底下拿出一枚蛋来,已经被咕小妹翻弄得溜光圆滑了,对着日头照,里面已经有小鸡的影子了,咕小妹妹咯咯地叫着,意思是,把我的蛋还给我,花儿也怕闪了蛋,赶忙又放到鸡的身下。 这样的事情,花儿天天干。 眼看着春分了,白天越来越长,两人的棉衣很快要穿不住了,但二八月乱穿衣,天气也是时冷时热,两个人还是穿着棉衣。 从卖蛋时大水躲着花儿和铁栓来看,花儿知道大水想成全她和铁栓,花儿心里特别地难受,大水是真把她当妹妹了,可是她的心,已经被大水装得满满的,都快漾出来,怎么能装得下别人呢? 心里难受,日子还要照常过下去,吃的菜倒是还有,腌萝卜腌白菜两坛子没吃多少,小干鱼还有点,眼看着粮食几乎吃没了,还怎么过啊?都说春天来了,日子会好过,其实这蛙儿岗春天几乎没有进项。虽然开了荒,但是就算种了庄稼,也得几个月后才有收获。青蛙、田螺不到夏天是没有的,究竟怎么过活呢? 花儿把情况跟大水说了,然后拉住大水的衣襟:“大水哥,你有啥主意?” 大水说:“我也在想这个事儿,不行就花铜钱去买粮食吧。” 花儿立刻急了,摇着大水哥的胳膊:“那花钱不得如流水啊!” 大水说:“我是真没有办法了。” 花儿撒娇:“你是我哥,你就要拿办法,你不是说钱留着盖房吗,平日里我还指望你吃饭哪!” “是啊,我是要拿办法,我是哥……” 大水对花儿一直拽着自己的衣襟不撒手,感觉到了妹妹的信任与依赖,可是他确实山穷水尽,没有一点点的办法了,只有花钱买粮食,像蒲公英那样的草药,春天不是采的时候,田螺只有夏天才钻出来,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大水良久才说:“是我让花儿受苦了,我这哥没当好。” “哥,你说什么哪!”花儿看大水哥的脸色不对,大水哥满脸的愧疚。 大水自顾自地接着说:“让哥想想,让哥好好想想。” 然后轻轻推开了花儿拽着衣襟的手,走开了。 没想到这整整的一天,大水没回来。 花儿开始以为他干活去了,自己就继续发愁粮食的事情。可是中午,花儿做好了饭,大水哥也没回来吃饭,花儿有些沉不住气了,往常他出去,是一定要告诉她的,可是这一次,他走开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啊,花儿也没心思吃午饭了,去蛙儿岗上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大水哥的身影,直等到黄昏,人还未归,花儿顿时慌神了,回想起了今天说的话,是不是说得重了。是的,她是要指望着大水哥过活,可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难道让大水哥变戏法一样变出粮食不成? 大水哥肯定是烦恼到了极点,才离开的,是她让大水哥为难的,这一天,他什么也没吃…… 想到这儿,花儿哭了…… 天已擦黑,大水终于回来了,看到坐在兄妹屋门口树墩上直直坐着的花儿,说了声:“花儿。” 花儿这才终于放下了一颗提着的心,想上去踢他,打他,至少也要骂他,可是瞪他片刻,只说了一声:“你回来了啊……”眼泪就又流了下来。 大水连忙说:“这儿冷,别在这儿坐着,进屋去。”上前拉起了花儿,大水并不知道,花儿已经在这里等了他一下午,冷冷地直坐到现在。 两个人全是都只吃了早饭,于是掌灯吃了热过的饭,平时是不会点灯的,只是今天太晚了。 看花儿默默地吃着,大水说:“花儿,赶紧吃,吃完了哥说说打算。”大水已经没有了早上颓唐的模样。 “嗯。” 熄了灯,一片黑暗,两人躺在炕上。 “花儿,除了花钱买粮,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春天有野菜,但野菜不能跟山药一样管饱,所以只有实实在在地买粮吃,这个哥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但是,我能把钱提前挣回来。” “哥,我早上不是故意的。” “我当然知道,是我这个哥没当好。” “哥――”花儿拦住了他。 “花儿,咱拿手的东西有两样,一样是红蓼辣味水,一样是花生油。我们先拿辣味水来做文章。” “做什么文章?” “我们种大豆,煮辣味毛豆卖。只是清明前后种下,得两个月才能长出毛豆来,不等成熟就能煮毛豆卖钱,虽然得两个月,那也比卖田螺的时节早得多,谷子成熟就更晚了。这两个月过后,我们就有周转钱了,就算再买粮食也不怕了。” “好,”花儿听了也是高兴,“大水哥,听你的。” “春天我们种早谷早高粱,多种花生,只要过了谷子收获的时节,我保证,哥从此不再让花儿挨饿了。”大水望着黑暗的兄妹屋顶,坚决地说。 “你这一天去哪了?”花儿想起来,仍是后悔,又有些幽怨。 “心烦想好事儿呗,我想着早晚要为花儿起一所好房子,就去了镇南的砖窑,看了看青砖红瓦,然后就近找个地方躺了一天,想出了煮毛豆的办法。” “你躺了整整一天?” “嗯,整整一天才最后想出办法来的。那啥,你是想让我整整溜达一天?” 花儿猛地从被里探出身来,捶打着大水,“你知道这一天我多揪心!”然后趴在大水的被上抽泣了起来…… 065多少情缘付与春 野草已经钻出了芽,柳梢已经有了绿意,对于春天的到来,偶尔的北风已经阻拦不住了。 这时的集市上已经开始卖种子了,大水要把种子提前买好。花儿把家里好点的东西掖掖藏藏之后,和大水哥一起去了镇上。这一次大水和花儿可是“大丰收”,买了不少东西,大豆种子买了24斤,够四亩的,谷子因为亩产低,才产300斤,因此只买了半亩的,高粱能亩产500斤,比谷子产量高,还能出秸秆,所以买了两亩半的,。大水原以为没有卖花生种子的,没想到真有一个顺带着卖花生的,不过花生根本没人问津,大水赶忙花20文买下了这四十斤花生。种地必须有锄头,又花了20文买了一把。 至于蔬菜种子,这个朝代里根本没有像西红柿、四季豆(即豆角)、洋葱、马铃薯、土豆、芹菜这些品种,就买了蚕豆、扁豆、胡瓜(黄瓜)、葱、蒜、韭菜、萝卜,丝瓜、冬瓜、茄子种子各一点,加一块却也花了20文,另叫摊主送了几个葫芦籽。 又买了两只水桶和一副扁担,种菜就要浇地的。 这一趟花了1144文。 两人挑着抱着地回了家,第二天大水又跑了两次镇上的粮店,分别花700文买了100斤次高粱米,和花300文买了150斤麦糠,又花去了1000文,但这些米糠可以够他们吃些日子了,如果还像去年那样节省,甚至可以吃到谷子收获。在谷子收获之前,只有花去这一两银子买了这些粮食,有了粮食,花儿于是也就彻底安了心。 这样花销完了,家里还剩了1两银子零509文铜钱,应对一些其他事情应该是够了。 花儿和大水回来后就是在家剥花生,用花生仁来做种子,连同家里剩下的花生,不到六十斤的花生,全要剥出来。有了粮食,花儿心里已经全是对未来的向往。想想那天的大水哥离家出走,花儿就心疼,为了这个家,大水哥已经绞尽脑汁了,就冲这个,也要把未来的日子过好。 同时,花儿还天天数日子,盼着屋内篓子里的咕小妹快点把小鸡孵出来。她每天给咕妹妹喂水,喂食,把篓子打扫清洁。咕小妹水不少喝,但吃得实在不多,大概也是为了鸡宝宝而只争朝夕吧。 花生剥了一天半才剥完,大水又逗花儿了:“花儿,你说什么东西越吃越多?” “哪有越吃越多的东西?你尽胡说。” “肯定有,你猜。” “我就不猜,”花儿随着上当次数的增多,也有了丰富的应对经验了,“你到底说不说。” 看到花儿要拿花生皮子扬他,大水说:“笨花儿!不就是花生么。”大水指着花手里的花生皮子。 花儿一想,可不是吗,吃花生得剥皮,可皮子变多了啊,眼下,六十斤花生的皮子已经是一大堆。又上了可恶的大水哥的当了。 花儿瞪了大水一眼:“装神弄鬼的。” 忽然屋里传出了唧唧的声音,两个人同时从树墩上跳起来,奔向屋里。 第一只小鸡来到了这美好的蛙儿岗! 篓子太小,怕小鸡被母鸡压了,花儿赶忙把小鸡捧出来放到炕上。咕小妹本来是不太同意的样子,但又顾着下一只小鸡,它已经听到几只小鸡在啄着蛋壳了。 花儿把炕里侧的大炕褥子翻过一半,别被小鸡的粪便弄脏了,下面就是干草芦苇,正好给小鸡保暖。小鸡摇摇晃晃站不稳的时间很短,很快就满炕跑了,唧唧唧地叫着,花儿急忙叫大水去干草洞里搬几块坯来,把坯立着拦住三分之一的炕,让它在里面玩吧。 看着炕已经围好,小鸡跑不出来了,花儿急忙去泡小米,年前的小米还剩了一半,花儿舍不得吃,喂小鸡最好的就是泡软的小米,小鸡一个时辰后就要吃东西了。 陆陆续续的,小鸡全孵出来了,闪了两个蛋,一共孵出来十八只。大水对这个孵化率太满意了。 十八只小鸡全放在炕上的坯围子里面,把咕小妹这个当妈的也放进去,晚上它会笼着翅膀为孩子们保暖的。拿来水和鸡食,咕小妹终于恶补起来,吃着喝着的很是快乐,还一边咕咕咕地低声叫着,意思是:难道没有七个碟子八个碗的菜吗? 小鸡们遍身金黄,唧唧唧唧叫个不停,跑来跑去,挤来挤去,抢来抢去,很是活泼。新生命,就是这样的生机勃勃! 花儿眼里满是喜悦和柔情。 大水碰了她一下,“花儿,这是最后一只孵出来的,是不是叫鸡十八妹啊?“ “什么鸡十八妹?” “你想啊,大咕咕,二咕咕,是你取的名字,这十八只你也该取个名字吧,小咕咕一,小咕咕二。” “去你的,我取得过来么。再说,我也认不清啊,全是黄黄的毛,黄黄的嘴,太可爱啦!”说完不顾小鸡的挣扎,又捧起一只小鸡放在手里,又贴在脸上,一脸的柔情啊。 把泡软的小米放在两个盘子里,小鸡们抢开了,这个小集体太热闹了,有的抢食,有的抢水…… 吃饱喝足,小鸡们就向妈妈的翅膀下钻,等咕小妹用翅膀笼着孩子们睡觉的时候,天已经要黑了。 吃了饭,睡觉成了问题。本来炕就不大,现在又让出了三分之一给小鸡,大水和花儿怎么睡啊? 这是要挤在一起,那也太难了。 花儿红着脸想起了她生病的那一夜,脉脉看了大水一眼。 大水显然也注意了这个问题,花儿是肯定要睡炕上的,而且人家已经坐在炕上了,大水很快得出来结论,小鸡要照顾,花儿要睡炕上,所以,他自己就多余了,这要说起来,他不当乞丐很久了,难道还要睡外边去回味一下旧时光不成? “我去往地上铺点干草……”大水可怜巴巴地说。 “快上来吧你!”花儿嗔着他。 吹了灯,那边小鸡还偶尔唧唧两声。当然花儿要睡里面,两个人很挤,搞得大水很紧张,倒是花儿,嘻嘻笑笑着跟他说着小鸡有多可爱,将来要生多少蛋,说着说着,两个人全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花儿白天看到了小鸡带来了新生的气息,难免有些小兴奋,今天晚上睡得折跟头打把式的,一边做着梦,一边也不知怎么一下,就把大水踹下炕去了。 花儿听到响动也醒了,还问呢:“大水哥,你怎么掉下去啦?” 大水悲愤异常,心说,你居然还来问我!他摸着黑向炕上爬,一边说:“你不踹我,我会掉下去吗!明天我要去官府告你,无故殴打良民。”大水之恨如长江之水,没有穷尽。 花儿哈哈大笑,大半夜的,黑漆漆的,花儿却笑得那样开心,他的大水哥,永远都贫嘴死了。 大水在花儿的笑声里臊不搭地重新上炕,不过一会儿就又睡着了。这回轮到花儿睡不着了,她侧躺着,让大水哥尽量能平着身子睡,可是她的手只有搭在大水哥胸前的棉被上,在她看来,就是搭在了大水哥的胸前。黑夜中,她觉得脸上热热的,可是心头又那么暖暖的。 她想啊想,她和大水哥买来那么多的蔬菜,还有地里的野菜,这些菜啊草啊花的,都把自己一生的情怀,寄托在了春天里。咕小妹,把孩子们托付给了春天,让春天伴孩子们走上生命的第一步。那她呢,她能把自己的希冀和一腔心事,也托付给春天吗? 这花草的托付,小生命的托付,花儿的心事的托付,加一起,多少的情缘都付与了春天,试问春天禁受得住么? 066花儿天真想养蚕 几天后,咕小妹就带着十八只小鸡在外面觅食了。现在鸡栏打开,大鸡小鸡全散养,野草已经发芽,暖和的地方可以看见小蜘蛛在四处爬了,鸡差不多自己就可以吃饱了。但花儿还是每天都喂一下鸡,尤其加点粹蜗牛。现在天还不算太暖和,两只大鸡有时一天下一个蛋,有时不下蛋。 咕小妹带着小鸡四处寻食,与另外两只鸡不合群,它的母性极强,花儿一靠近小鸡就会咯咯地发出威胁声。花儿打算让这群小鸡由它们的妈妈来带一段日子,成活率比人照顾要高得多。但晚上还是要收进屋里来。 桃花开放的时节到了。 清明前后,栽瓜点豆。 大水和花儿开始种蔬菜,把买来的菜种种到东边的凤凰坡,去年留下的白菜已经抽薹,马上就要开花了。把菜种下去,除了黄瓜将来要搭架勤浇水之外,其他蔬菜偶尔除下草就可以了。 回到家,把几个葫芦籽种在灶台棚子四边,等长出来让它爬在棚子上,夏天还能遮个阴凉。 蒲公英了开花,遍地深黄的小花装着点蛙儿岗,酸枣花带着淡淡的香气,开成了芝麻粒大小的碎花,想着这些盛夏秋天才能收获的花花树树,花儿盼着它们快长吧,快长吧,长大了就是钱啊。 把蓖麻子种在蛙儿岗西北角的斜坡上,种了一大片。 最重要的活儿就是种花生和大豆。除了团圆坡种花生外,蛙儿岗的中线以北,零散地方全种花生,蛙儿岗只是表面有碎石,半尺以下全是沙土,保湿和渗水性全好,正适合花生的生长,所以剥出来的三十多斤花生仁全种下去,包括零零散散的地块,也合着有四亩地。这是蛙儿岗的好处,不是显山露水的能看出有多少能种田的平坦地方,但是却有很多可以利用的零散地。 而南面则全种大豆,包括小桥头大水翻出来的土地,和其他零散的地块。花生不能重茬,所以明年换过来,北边种大豆,南边种花生,而大豆是又养地的庄稼。 加上零散地,大豆也能种四亩,但是大水只是每次种2斤,分着种,这样大豆将来会分批地长毛豆,而不是一次性地全结成豆角了。持续到花生成熟,北面再接着这样种毛豆,除一部分让它成熟做种和吃黄豆芽以外,其他的也是采毛豆卖。 大水已经问过郑掌柜的了,酒庄卖毛豆,5文一盘,这东西吃着清凉下酒,卖得不算慢,但一般种地人家舍不得卖毛豆,而是要收黄豆的。所以大水对卖毛豆还是充满了信心。 种完了花生和大豆,大水去挖紫荆条了,给紫荆条分根,分完后栽在兔栏外边,紫荆条的叶子有浓浓的味道,兔子也不喜欢。荷花湾的荷叶还没有长出来,荷花湾外的芦苇却已经钻芽了。 花儿逢着个集去碾三十斤高粱,今年可以吃点碾成的高粱米面子了,去年舍不得碾,因为碾出来会减分量,将来黄豆小米收获了也碾出一部分面子。大水哥的庄稼活越来越多,得尽量让他吃好。 人们大多逢集顺便碾米碾面,花儿一看已经有人在碾了,就先去转集。看到有卖小鸡的,不论公母,全是100文一只。因为鸡瘟,附近的鸡几乎全死绝了,公鸡也值钱啊,可以给母鸡压蛋做种蛋啊。 花儿想让家里的咕小妹多带小鸡几天,等换了羽再来卖,那时人家买回去就容易养活了,她这样想是出于好心。不过小鸡怎么分公分母她不知道。 集上有个卖葡萄扦条的,5文钱一枝,花儿一狠心,买了一百枝,划了划价,花了480文钱,摊主一看是大买主,就是啊,谁家有院子能栽这么多葡萄,可是他不知道,蛙儿岗就有这个好条件,摊主热心地告诉怎么栽,帮花捆了一大捆。 可巧不巧的,遇到了铁栓,铁栓热热地打招呼,花儿只好应答着,铁栓看花儿拎的是葡萄条,就说我也准备在家里帮你压条的,花儿笑着说不用了,谢谢铁栓哥。铁栓心里挺失落的,帮着花儿拿葡萄条。 花儿也不太好意思直接拒绝,就去正祥和约了小莹出来,说是让她帮着碾高梁面,小莹在家里受宠得紧,她正闲着没事儿干,跟她舅舅说将来自己也要像舅舅一样干买卖呢,于是三个人一起转起了集。 看到有卖藕的,花儿眼前一亮,春天正是种藕的季节,于是上前专挑碎藕须子。 铁栓在一边说:“这碎藕怎么吃啊?” 花儿心里说:“你哪里会有我大水哥的眼光!想当初大水哥就是有个性,专挑碎藕须子买。” 花儿也能划价,一番舌枪唇剑,把摊主说得都觉得自己是骗子了,于是,花儿花了15文,买了一堆碎藕须子。 看着没有了碾米的人,花儿开始碾高粱。铁栓当然要帮着推碾子了,并期待地看了花一眼,小莹也要试试,正好,让他俩一起并肩推吧,花儿负责清扫磨出来的面子。 边说边聊,提到了镇上几乎没有了鸡,铁栓说,“我家的鸡全死了,奶奶心疼坏了。” 花儿听了说:“我家的母鸡孵出了一些小鸡,回来给你们家两只。”当她说到“我家”两个字的时候,心里柔柔得很。 铁栓高兴坏了:“好,到时候我去抱。” 花儿谢了二人,离开的时候,小莹说:“下次我再去找你玩。” 花儿说:“好。”至少嘴上她要说好。 铁栓还想要帮着花儿背高粱面回去,花儿说,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了吗,蛙儿岗去得人越少越好。 回到家里,大水见花儿买了这么多葡萄条,中午饭都没有做,赶紧和花儿一起去栽。 葡萄喜阳,因此就栽在蛙儿岗的南坡。挖坑,栽入,填土,浇水。大水哥用扁担挑着两只桶去河边打水了。因为初次挑水,大水挑着两只木桶,水并不是太沉,但是大水把握不好前后两只桶的平衡,所以木桶前摇后晃的,水洒出不少,等大水一路歪歪斜斜、踉踉跄跄的走回来,只剩了半桶水。 花儿看了他狼狈的样子,花儿笑得直不起腰来:“大水哥,你跟打醉拳似的,舞得真好!” 大水郁闷啊! 花儿又心疼地帮他揉肩。 大水指了指旁边一棵小树苗,上面已经结了小小的果儿,问:“花儿,你知道这小树叫什么吗?” 花儿说不知道。 大水说:“这是野桑椹,过一个多月就可以吃桑椹了,咱岗上就这里有个四五棵。” “可以卖钱吗?”与吃相比,花儿还是更加重视经济民生问题。 “这几棵能卖几个铜子啊,不过这个叶子就是桑叶,养蚕就是用这叶子,这回知道了吧。” “那我们可以养蚕啊,用蚕丝织缎子!”花儿高兴异常,居然蛙儿岗上还可以养蚕。 “我看行,你养两年蚕,这几棵桑树养的蚕够你织个手帕子的了。” 花儿听大水哥调侃她,就踢了他一脚。哎呀,理想过头了,又被大水哥看笑话了。 这回改成花儿郁闷了! 今天赶集过后,家里的钱,变成1两银子零14文钱了。 067我们要做好心人(一) 尽管水还很凉,但大水第二天中午还是光了脚,把碎藕须子种下去了。 每天都挑水浇菜,主要是浇黄瓜,大水的挑水技术也越来越熟练。黄瓜小苗长大一些后,大水就给黄瓜搭架子,白菜花儿已经怒放,各种蔬菜一片生机,看得大水心旷神怡。 蛙儿岗上,榆钱吐翠,野花遍地,蝴蝶翩翩。 榆钱开,种谷忙,是这里的农谚。 正要想着卖小鸡的时候,刘奶奶挎个小篮子和铁栓来抱鸡了。 小鸡已经换了羽,公母已经能看出来了,十八只小鸡里,有四只公鸡。 刘奶奶看这里已经种上了庄稼,也为花儿感到高兴。铁栓则是既因为看到花儿高兴,又对花儿对他冷清、对大水亲亲热热的样子而不舒服。 给刘奶奶一只公鸡、一只母鸡,刘奶奶乐坏了,家里怎么能少得了鸡呢,忙装到小挎篮里,用布盖上,赶紧回家去养上。又急忙掏出200文钱,塞给花儿。花儿开始还客气,说是您帮了我那么多,我哪儿能要钱呢。刘奶奶强塞给她,我只是帮了你的忙,这鸡是必须给钱的,你们现在也正需要钱。花儿才接过来。 看着铁栓舍不得离开,想要帮大水干活的样子,刘奶奶眼里露出心疼的神情,又不好开口阻拦。花儿看得明白,索性,跟着一起回集上去,把小鸡卖掉。 花儿早跟大水商量好了,卖九只,留九只,而且必须留一只公鸡,给母鸡踩蛋用。大水说:“这事儿你说了算,不用跟我商量。”听得花儿心里特别舒坦。不过大水心里却在想,将来这只公鸡有福气了,不过他没敢说出来。 把七只鸡放到挎篮里,盖上布,去了集上。一路上,铁栓因为有奶奶在身边,也不好意思跟花说什么,但能跟花儿走在一走,他也高兴。 到了集市上,与祖孙二人分手,花儿很快就把七只鸡卖出去了,而且,是110文的价格,因为现在这鸡经过母鸡的养护,大了很多,已经肯定能成活了。其实,小鸡多养了这么多天,这也是成本。这么说起来,其实花儿少收了刘奶奶二十文钱。 卖小鸡的很少了,旁边有个卖鸭子的,去年鸡瘟连鸭子带鹅,也全死绝,但鸭鹅是大家禽,要吃麦糠费粮食,所以买得人少得多,所以摊主卖两个集都没卖完,花儿把刚卖小鸡的钱,倒手花了300文买了两只母小鸭带回去,今天又挣了670文!花儿心里高兴。 回到家,小鸭要在鸡栏里关两天,等认了家,就让它自己去小河里找吃的了,晚上也跟着鸡一起喂一下。有了小河,鸭子会长得很壮,而一般人家就没这个方便条件了。 想到了小河,花儿想,既然小河叫田螺河,那,那小桥叫什么桥呢? 一直没取个名字,花儿忽然想到一个名字,脸刷地就红了。一定要叫这个名字,必须叫这个名字,但这个名字不能说,千万不能跟大水哥说。 大水把凤凰坡的积肥背到岗顶,肥不多,但也是肥料啊,地去年就已经翻好,那就再翻一遍,已经轻松了许多,把灰土肥翻进土壤里。一天翻了三亩地,把大水累得个贼死! 可是想到家里香香的高粱米面饽饽,就着苣菜,咸萝卜条,炖干泥鳅,喝着高粱米粥,大水仍然全身是劲。原来花儿跟他说了,今天做好吃的犒劳他。 大水在岗顶看得远,小桥对面,高大娘带着孙女小翠,也在自己的二亩薄田上,费劲地翻着土,小翠也偶尔接过奶奶的铁锨挖几下,可她能有多大的劲啊。高大娘毕竟快到高奶奶的年纪了,又是女人家,力气比小翠也大不了多少,家里又没个牲口,大牲口只有富裕点的人家才会有,祖孙两个现在挖得很吃累。 大水心想,这祖孙二人,生活得也够艰难的。 第二天,花儿跟着大水一起去岗顶,大水用锄头开垄沟,花儿撒种,前些天种蔬菜,也是花儿撒的种子,现在她撒得非常匀溜,动作也越来越舒展。 “我这撒种完全可以当你的师傅了。”花儿占大水的便宜,不过,大水还真服气。 花儿把这片蛙儿岗的最高顶处的大片平地叫做谷香园,想着夏天,谷子在这片岗顶上笑弯了腰,就取了这么个好听的名字。取名字几乎是花儿的专利。 中间休息的时候,花儿手舞足蹈地跟着大水说起蛙儿岗的各处名字。 “蛙儿岗是这里的大名字,北面是团圆坡,东面有凤凰坡,南面是兄妹屋和小河地,西面是荷花湾,这里是谷香园,还有条牵牛花小路,有条田螺河,还有,那小桥――” 她一指小木桥,立刻意识到说漏嘴了,“那小桥――”,脸上红扑扑的。 “小桥叫什么桥?” “不告诉你!” 两个人嘻笑着,边干活边说话。忽然看到一大群蜜蜂飞过来,又飞了回去,向着谷香园南侧的杂树丛飞去。 大水立刻意识到,那窝蜜蜂开始分窝了。 告诉了花儿,两个人都紧盯着看。去年大水最后没取蜂蜜,就是想要这窝蜜蜂分窝,但是另一窝如果分到蛙儿岗外,他们就无可奈何了。 过了老半天,分出来的蜜蜂在牵牛花小路的另一侧,消失了踪影。 两个人非常地高兴,另一窝蜜蜂,也在蛙儿岗安家了,这里的野花开得多好啊,是个安家的好地方。牵牛花小路的两侧,从此各有了一窝蜜蜂。 高大娘又领着小翠来翻地,两天过去了,连一半也没翻完。 这次,花儿也看到了。她心里回想着,大水编篮子,还是向高大娘学的。高大娘在镇上是个口碑不错的,只是因为日子太难,她不大同别人接触。小镇上谁没个口碑啊,比如刘奶奶,不少人的说法是好面子爱显摆,又有点小势利眼。 看着高大娘在河对岸艰难地翻地,久久,两个人全没有说话。 种完了高粱谷子,两人回来做饭。 晚上,花儿对大水说:“哥,我知道你挺累的,可我看着高大娘一个老太太拖着个孩子,翻地太不容易了。” 大水说:“你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明天我去帮高大娘翻地,咱得过人家的好处,就是没得到好处,该帮的咱也得帮,咱们俩是在苦里熬过的,我们要做好心人。” 花儿重重地点头,温柔地看着他。 夜里,想不到下了雨,一夜细雨,沙沙沙地滋润着蛙儿岗的土地。 068咱们要做好心人(二) 068咱们要做好心人(二) 经过了半夜的春雨后,榆钱挂满枝头。蛙儿岗清香阵阵,沁人心脾,满是一片旺春的气息。 昨天种下的高粱谷子,正是需要一场春雨的时候,凤凰坡的蔬菜也会长得更旺,雨后,小虫子会更多地爬出来,大鸡小鸡,会吃得更肥壮。 可是,高大娘会更辛苦,因为雨后的土壤更难翻。贵在农时,这场雨正是种谷子高粱的大好时机,于是花儿和大水商量着,帮着高大娘翻地种粮。 过了清早,高大娘又领着小翠过来的时候,大水和花儿已经过了桥头,等着她们祖孙二人。 听了大水说的话,高大娘抹起了眼泪:“大水啊,大娘只是教你编个篮子,没给过你什么好处。” 大水说:“我们还向您要过饭呢,咱不说这些了,大娘,咱们种地要紧。” 高大娘原想着这地是种不下去了,自己的力气一年不如一年,看来这地最多只能种一亩,荒了一亩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没想到,给了大水和花儿这两个孩子点水之恩,两个孩子就来报答,她只不过是教过大水怎么编篮子而已。 三个人分了工,大水翻地,高大娘开垄沟,花儿撒种,小翠负责把下了种的垄沟填上踩平。这二亩地高大娘全是种高粱,因为种完了只是简单锄草就行,后期管理简单。当然,大水翻的速度慢,高大娘再跟着来翻地,花儿去打点蛙儿岗的事情,等翻好了,再开始下一个流程。 这二亩地不像谷香园的地,那里的地入冬前是经过大水翻过的,这里就费劲多了,可是又必须赶农时,这一气把大水累得够呛,不得不经常歇口气。 花儿把祖孙二人让到蛙儿岗,坐在兄妹屋外的树墩上,喝口水,说说话。 高大娘的日子跟刘奶奶比是天壤之别,她的日子苦得多,因此对叫花出身的两人的屋子看得更细,问的更多,而且全是问到点子上,经历过苦日子的花儿,更是和高大娘谈得来。 大水在一边逗小翠:“小翠长得真是漂亮!” 花儿一听就来气了,你看什么不好,非得看人家小孩子漂亮不漂亮! 小翠十三岁了,有些娇憨,还不懂什么事情,跟着花儿学:“大水哥――” “叫舅舅。”花儿索性给大水提高一下辈份。 大水乐了,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高的辈分。 “舅舅,花儿姐姐长得真好看。” 花儿立刻郁闷了,大水哈哈大笑,占了便宜了,而且是花儿白送的便宜。 花儿瞪了他一眼,回过头,马上变为一脸灿烂,对小翠说:“翠儿啊,你得叫我姑姑……” 花儿心想着,他是舅舅,我是姐姐,那我和他算怎么回事儿? 高大娘一旁看得乐呵呵的,这兄妹俩,挺和谐的。 两天半,兄妹二人帮着把高大娘的二亩高粱种完了。高大娘千恩万谢,可又实在没什么东西可谢的,就用蛙儿岗新下来的柳条,给他们编了一个簸箕,一个挎篮,大水在一边跟着继续深造。 种完了谷子高粱,春忙时节算是过去了。 大水每天种上2斤大豆,每天都有新的豆苗长出。 花生已经出苗,花儿每天一定要拉着大水围着蛙儿岗转一圈,看看庄稼蔬菜,最后回来拾一两个鸡蛋,看看小鸡们四处啄食,有时候为了一条蚯蚓抢来抢去的,把花儿开心得不行。 两只鸭子放了出来,每天只要一放开栅栏,两只鸭子就扑闪着翅膀往河里冲,尽管小鱼小虾田螺还没有,有点水草也够它们欢腾一天。结果,把鸡们看得又是不屑,又是羡慕,于是跑一边又抢蚯蚓去了。 三个鸡窝全打开,现在大鸡也认同小鸡了,咕小妹又回到了集体生活中。每天一到黄昏,花儿还是喂一下鸡鸭,一声“咕咕咕”的招呼声后,鸡鸭四处地疯狂奔回来,有跑的,有飞的,有跳的,有叫的…… 榆钱正旺,蛙儿岗上天天全是榆钱的清香之气。 做榆钱饭,又省粮,又可口,正是好时候。 蛙儿岗上有很多不能长成材的榆树,低低矮矮的,花儿随手可摘,一摘一簸箕,有时有高点的榆钱,就把大水叫来,让他上去采。这种登高爬树的事情,大水是在行的。哧溜溜爬上去,折一枝榆钱,向花儿的簸箕里扔。花儿嘻嘻笑着来接,其乐也融融。回来掺在高粱米麦糠里,上锅一蒸,加上腌白菜萝卜,拌点野菜,来点熬干鱼儿,喝着菜汤,真是喷香啊! 去年冬天留下来的东西,几乎全吃完了。可花儿并不着急,凤凰坡的黄瓜,已经长了一手指长了。 榆钱饭,吃了十天,榆钱就没有了,二人恋恋不舍。 荷花湾的兔栏,他们又撤了几次煮浮萍水。兔栏里已经绿草如茵,苜蓿草等兔子喜欢吃的野草,全已经一片盎然。 一个冬天到现在,日子再艰难,大水也没套过兔子,过年时想套一次,花儿不允许。这时节兔子已经开始繁殖了,于是大水开始今年第一次套兔子,仍是套了三只,做成香辣兔肉送到正祥和。 春季,蔬菜上不来,鲜味也没有什么,郑掌柜的因此对香辣兔肉很是欢迎。 小莹在一旁崇拜地说:“大水哥真有本事,野兔总是一逮就是逮住三只。” 郑掌柜的笑了:“傻小莹,这是大水在野岗上捕的,怎么现在你还不明白啊。” 大水也是笑了笑。 小莹说:“原来大水哥一直在糊弄我啊!” 郑掌柜的说:“以前糊弄你,是有情可原。” 拿了750文钱回家,看到高大娘跟小翠正在兄妹屋里聊着天,一边指点着花儿的针线,花儿正想着给大水用大块的布头做件坎肩。 高大娘对大水和花儿的寒窑破洞没有一点的嫌弃,相反,对自己在镇上的三间破坯房头疼不已,那破房还禁得住这个夏天的雨水吗?可是自己无钱又无力,请不来人修补。 高大娘是来问花儿能不能养猪,她街坊老黄家的猪仔还有几天就要断奶了,让高大娘帮着打听着谁家买小猪。高大娘看到蛙儿岗上野菜很多,挺适合养猪的,就来问问,她也是好意。当然她也知道大水兄妹两个日子很紧,一头小猪是一两银子的价儿呢!而且猪也要吃一些麦糠米壳的。 花儿当然非常想养猪,但这可是大事情,花儿说得跟大水商量一下再回信儿。 高大娘说过几天来帮花儿间谷子苗,顺便听回信。 069抱来狗娃养起猪 高大娘走后,花儿收了大水带回的铜钱,在灶棚下把葫芦苗绑在灶棚的柱子上,好让葫芦向棚架上爬。一边跟大水商量,能不能养猪。 花儿说,加上今天的兔肉钱,两个人有了1两银子零1404文钱,买两只小猪,钱是够了。可是猪不光是吃野菜的,也要吃些粮食,哪怕是麦糠,但是两个人现在也是吃麦糠的,这就猪与人争粮了。 所以说,养猪对任何庄户人家来说,全是大事,这个朝代里,粮食偏贵,粮食的附产品也偏贵。养猪最后是挣钱的这谁都知道,但因为饲养过程中需要成本,所以不是所有人家都养得起猪,否则不就家家户户都养猪了吗。 花儿接着说:“再说,我们也没个猪圈。”花儿是真想养猪的,一只生猪是四十文一斤,猪肉是50文一斤,养到一百斤去卖,生猪就是四两银子,杀了猪卖肉更是值钱,而且,大量的猪粪可以当肥料。只是花儿为难猪口粮的问题。 大水说,花儿,我知道你的想法。去年的土坯还够垒猪圈的,我们的大豆结完了毛豆,有的是豆叶子,这点是咱们的优势啊,花生谷子高粱结下来,花生叶子谷皮子高粱皮子也不少,加上蛙儿岗的野菜,田螺河里的浮萍,足够养猪的了,所以猪只是暂时地与人争粮。 花儿一想是这个理,当然同意了,想到自己也要养猪了,花儿高兴起来,自豪与幸福洋溢在脸上。 大水说:“其实,刚才高大娘在这儿的时候,我就想答应了。” “那你怎么没答应?”花儿奇怪地问。 “这还用得着我说么?明知故问。”大水一副郁闷的表情。 “那你不说,我哪知道缘故啊。你快说啊!”花儿还真就不明白。 “我做得了主吗?”大水呐喊,“我先答应了,你要是不同意,我不是找罪受么!” 原来大水的心中,她才是一家之主!花儿心花怒放,这个家,只有她说了算! “你知道就好!”花儿娇嗔地对着大水发威。 于是商量猪圈垒在哪里好,本着这个家由花儿说了算的精神,采纳了花儿的主意,垒在兄妹屋的右侧,三个鸡窝向南延伸的地方。人家花儿说的确实在理,鸡鸭猪,与人住得要近一些,方便又防盗,而且靠近田螺河,清洗猪圈也方便。大水只有点头的份儿。 第二天,大水就开始垒猪圈,这活儿不太熟悉,就去镇上专门学了一次,找了高大娘,去了老黄家,一是订下两头小公猪,二是看看猪圈怎么垒的。先是看了看高大娘家的土坯房已经破得不行,与他来学编筐的时候相比,又被雨淋得破了些,然后是黄大婶的笑脸相迎。当然互相都认识,黄大婶家的日子过得还可以,大水来要过饭的。黄大婶这个人有些小势利眼,当初看不起要饭的,现在知道大水买了野岗子,现在来预订小猪,眼看着二两银子到手,就又远接高迎的。 知道猪圈怎么垒了,大水顺便花了30文买了个猪食槽子,回到家开工,用土坯垒好墙围子,中间加了木头,这是大水自己想出来的,猪爱拱圈,甚至会拱穿猪圈跑出去,镇上满大街找猪的事情不是没发生过,加了木料就会结实好多,猪圈留出化粪的出口,开在西面,与兄妹屋反方向。快封顶的时候,大水又去编草把子,最后封了顶,抹上泥。猪圈垒完,花了三天时间。 这三天里,花儿既然知道了肯定要养猪,就开始打野菜,?接芤叮?筛∑迹?急缸胖淼乃橇稀hツ瓴杉?o碌亩?鳎?皇o赂梢安撕退槲吓a耍?挂?辜t谩?p>想着自己家里就快有了两头小猪,到秋后就是两头大肥猪了,日子多美啊,花儿边干活,边乐出声儿来。 垒好猪圈的第二天,花儿和大水就去了高大娘家,约好去买猪,对怎么挑出好的小猪,两个人不懂行,又问了问高大娘后,就去黄婶家买猪了。 小猪已经断奶,花儿相中了两头,于是大水进去抱出来,小猪吱吱直叫。 给了钱,黄大婶一看,给的钱中居然还有一两银子,更是乐开怀,这朝代一两银子和1000文钱等值,可是没有点积蓄,铜钱等不到换成银子就要花出去了。因此,能花银子的人,不会没有钱。当初的小叫花子,现在要另眼相看了。只是她不知道,花儿还只有369文钱过生活了。 黄大婶家双丰收,她家的狗与猪是一起下的崽,并且小狗断了奶,正四处打听谁家要小狗呢。花儿想,既然已经养了猪,鸡鸭猪的,没只狗看家不行,尽管知道狗也要吃粮,但既然猪都买了,也就不在乎了,就要了个小狗崽,挑了半天,挑了一只背上是黑底白花的小狗。 大水和花儿各抱着一只小猪,小翠抱着小狗,高大娘空着手跟着他们回了蛙儿岗。把两只小猪放进圈里,小狗放在地上。由于早上没有喂猪,花儿急忙煮了猪食,里面有浮萍、马齿苋、嫩榆叶加了些麦糠,两只小猪还小,吃不了太多,拿陶盆装了,倒在槽子里,小猪马上过来巴唧巴唧地吃起来,吃得很香,吃完了,又往槽子里放些鲜野菜,蒲公英、车前草之类的,然后猪圈里放个陶盆盛水。小猪吃饱了喝足了,去一边躺下睡觉去了。小翠看得很有趣,花儿则看得很开怀。 剩点猪食,放在另一个陶盆里,喂小狗了,小狗也吃得很香,花儿让大水明天给小狗搭个狗窝。 大水和花儿看得心里很是激动,这日子,眼看就要风生水起! 070农家饭菜好香甜 070农家饭菜好香甜 四个人看完了喂猪的整个过程,大水告诉高大娘,等高梁苗再长一长,大水就着锄自己家的高粱,也把高大娘的二亩地锄了,让高大娘放心,高大娘又是千恩万谢的,她自己是真到了锄不动的年纪了。 大水扛着锄去锄大豆和花生,整地上的大豆花生是要锄一下的,既除草,又松土,散地上的就不管它了,任其生长。 多提一句的是,南坡的葡萄枝全成活了,种下的蓖麻也已经全部出苗。 然后高大娘跟着花儿带着小翠去了谷香园间谷子,小翠想抱着小狗,高大娘让花儿抱着,早点让小狗熟悉主人。高大娘顺着牵牛花小路到了谷香园,看着一路散种的大豆,回想起桥这边也种了不少大豆,高大娘很是感叹,夸奖大水和花儿真是过日子的好手,说得花儿美滋滋的,心里说,北边还有花生哪!即使这样,来到谷香园,高大娘还是大吃一惊,听花儿说岗顶种了谷子,但没想到这野岗顶上竟然被兄妹开出三亩地来!镇上的人全知道,这是片荒岗啊,可是两个人居然把荒岗变成了良田! 老幼三个人蹲下来间谷子,主要是把混在谷子中的谷莠子也就是狗尾草拨出去,不熟悉农活的人根本识别不出来,这里边有技巧,根上褐色的是狗尾草,绿色的才是谷子,花儿觉得挺有意思的。她觉得更有意思的是后坡的花生,已经长出小叶来,一到晚上,叶子就合拢在一起。 小翠有时也跟着间一下苗,有时就去跟小狗玩,小孩子就是这样。小狗在身边跑来跑去,有时扑蝴蝶,有时候去扑昆虫吃,很是活泼。 高大娘还带来个小铁挠子,间一尺谷子,就把土壤用挠子松一松,谷子苗娇气,不能用锄怕伤了苗,所以要用这种小挠子。 两个人间到中午,间了一半,高大娘与小翠回家了,说是明天下午再来帮花儿间谷子。 下了岗顶,花儿从兄妹屋取出50文钱来,让高大娘给捎两个陶盆和3个碗来,并说,剩下的给翠儿买糖吃。高大娘答应了,并把小挠子送给了花儿,花儿也没客气,高兴地接下了。 对于高大娘,花儿觉得出,她话少,但是非常实在,在地里蹲了半天,腿早麻了,高大娘却啥也没说。花儿本想留祖孙俩在这儿吃午饭的,可是一想连吃饭的碗都不够用,就没好意思挽留,所以才让高大娘捎几个碗来,另外陶盆给猪狗喂食喂水占了两个,必须再买两个。 做了午饭,跟大水吃了,下午大水接着锄地,得锄两天才成锄完,花儿下午是继续打猪菜,夏天浮萍多起来的时候,要多捞,晒着,猪很爱吃,兔栏也要用。 小狗也有了名字,大水看小狗黑背白花的,说叫小花儿吧,花儿上去就踢了她一脚,大水才明白过来,敢情侵权了,面前还有位叫花儿的姑奶奶呢。名字最终由花儿定下来,叫老虎,说这名字厉害,将来看家肯定凶。 第二天午饭后,高大娘和翠儿又来帮忙了,捎来了两个陶盆,并拿了四个碗,说是自己家里的碗富余,送给他们几个,同时把剩下的20文钱还给了花儿。 花儿不好意思,客气了半天,要么不收碗,要么给钱,高大娘坚持着把碗送给她,最后没办法只好收下了。 小翠听说小狗叫老虎,非常开心。 又间了半天谷子苗,半亩的谷地就已经间完了。下午,花儿坚决地留下祖孙俩在这里吃饭,高大娘推辞很久,花儿也不答应,只好留下了。 去凤凰坡摘菜的时候,高大娘又是大吃一惊,想不到这里还有小小的菜园。高大娘的两亩高粱地在小桥对面,而这里的地势高,她是看不到的。 花儿跟高大娘说,北坡还种了东西,到了夏天,坡西面水湾里还会有荷花呢,现在荷叶已经开始钻芽。只是让高大娘先别说出去,她和大水没房子没院墙的,怕招贼。高大娘惊异得都说不出话了,好半天才说:“闺女,你们真是能过日子,这又是鸡鸭猪又是庄稼的,有两年就能盖房子了。你放心,大娘的嘴很紧,不会说出去的。” 先看了看萝卜葱的籽就要成熟了,过些天就能采籽。两个人摘了几根小黄瓜,鲜嫩水灵,割了把韭菜和小葱回来了。 于是娘两个先是喂了鸡鸭,再是煮了猪食狗食去喂,最后再做饭。先是把最后剩下的小干鱼小干虾炖了盛出两碗,炒了个韭菜,就做高粱麦糠饭,高大娘烧火的时候,花儿又用蒜拌了个黄瓜。 这是最一般的农家饭了,高大娘还是感叹不已,这样的饭菜,她和翠儿已经很难吃上了。 用树墩子架好菜板子,把饭菜放到菜板上,大水也回来吃饭了。 小翠吃得香甜,连声说“真好吃!”说得高大娘眼眶有些红,花儿心里也有些酸,这祖孙俩日子艰难,如果实在挺不住的话,将来只能卖房子卖地维生,那也跟叫花子没两样了。 花儿给小翠夹菜,说:“好吃翠儿就要多吃。” 小翠说:“姑姑,小鱼最好吃了。” 花儿不好意思地看了高大娘一眼,其实她比小翠才大两岁,非得让小翠喊她姑姑。高大娘说:“你就当她小姑姑吧,大水是小舅舅。” 吃了饭,高大娘帮着收拾利索,花儿把剩下的一碗炖小鱼让高大娘捎回去,说是给小翠解馋吃,也就顺带着捎回一个碗,大水和她两人一时用不了那么多碗。高大娘推辞半天,只好感动着接了。 两个人又看了看小鸡小鸭,又长大了不少,尤其是那只小公鸡,追着小母鸡跑。又去看了看猪,越看越从心里透着高兴劲。 对这样农家小日子,尽管还是贫寒,但花儿和大水哥已经开始感受着幸福和喜悦了。 071为啥要问我这个 又是一场雨过后,在兄妹屋里,大水和花儿听到了蛙鸣。二人相视一眼,都想起了去年的往事。是啊,去年钓青蛙,可以算是救了他们的命啊,多快啊,都快一年了。 现在青蛙还少,不容易钓上来,大水现在很忙碌,那也要抽出时间钓一些。 大水早已把谷香园和高大娘的高粱锄了一遍,现在花生、大豆、高粱都要锄第二遍了,顺带着把高大娘的高粱也锄第二遍。花儿也挠了第二遍谷子。然后这些庄稼作物的就不用怎么管了,当然,有时间还是锄一锄草的好。 高粱已经快二尺高了,蓖麻有一尺高,谷子也有半尺高了,野山药又爬出了老长的牵牛花一样的藤蔓,酸枣持续地开着小碎花,凤凰坡的荷叶已经铺在了水面上,今年新买的耦须子加上去年的老藕,荷叶几乎铺满了荷花湾,花儿每天都要去高兴地坐会儿,同时用大布头给大水哥做坎肩,过些天大水哥干活的时候,就可以穿大裤衩子加坎肩了。 芦苇、蒲棒、红蓼也都长起来了。尤其让大水兴奋的是,大豆叶子间,已经隐隐有了花蕾了,再过一个月,就可以采毛豆了。 青蛙一叫,水里小鱼小虾也快出现了,地上蜗牛开始爬出,田螺要到盛夏才会钻出来,鸡鸭的幸福时代就要来临了。 三只大鸡已经全都恢复产蛋,每天傍晚都会咯咯嗒的炫耀声。小鸡又换了一次羽,俨然是半大鸡了。那只小公鸡子开始学打鸣,因为是新手,叫一声后,花儿说:“真难听。” 大水说:“我们要允许小孩子家犯错误。” 花儿就笑着捶他一下,花儿对大水哥的贫嘴贫舌,又是喜欢又是恼,却又拿他没办法,他就那德性! 这一个月大水又套了三只兔子,除了这个进项,其他一点收入也没有,得来的750文钱,除了买陶盆、瓦罐、坛子这些仍是不够用的东西,又买了盐,花去150文,然后又去米粮店买了二十斤黄豆花了200文,因为不是豆种,所以便宜一些,有空隙的地方大水还是种大豆,过了大暑,就不能种了,那时候就光长豆秧不结果实了。 剩下的400文上缴国库,家里又有了739文。 白菜与萝卜的种子已经成熟,花儿把它们晒干收起来了。凤凰坡的菜种得不太多,但自己也吃不完,就有的晒干,有的腌上,但没有出去卖菜的想法,没那么多菜。有时候她就摘点黄瓜、扁豆,割点韭菜、小葱什么的给高大娘、刘奶奶送过去,两家院子里全种了菜,高大娘逢集还去卖一点菜,加上平时给镇上人家做点手工挣点零钱,艰难地维生。花儿去年也想做点手工,可是她的针线活不好,就没有去做。 人家自己家里有菜,那是人家的,她送点过去也是心意。前几天,她给小莹送去了小半碗野桑椹,她舅舅家肯定更不少蔬菜,送这个让人觉得新鲜,小莹高兴坏了,连声称谢。没去给小翠送,而是领来在蛙儿岗吃的,桑椹没剩下多少了,小翠、花儿、大水按等级排列,小翠吃得最多,大水吃的最少,酸酸甜甜,挺好吃的。花儿把自己手里的最后一粒桑椹塞在了大水哥的嘴里。 现在蛙儿岗庄稼全长起来了,家里也喂了猪,花儿不想再保密了,也保不住,索性和两家人常来常往了,只是她还是回避着铁栓。高大娘、小翠和小莹时不时就过来,说说话,帮着做点零活。 大水今天晌午锄完地,发现杂草中有蚂蚱,放下锄头就捉起了蚂蚱,要是去年指望蚂蚱为生的话,非饿死不可,因为蚂蚱蹦得欢,不好逮,现在大水逮着一个弄死一个,半天才逮了一小捧,又扛着锄从牵牛花小路下岗。凤凰坡上到谷香园的地方也踩出了一条小路,花儿叫它蜜蜂小路,反正她想着怎么好听就怎么取名吧,而且那附近确实有个蜜蜂窝,就是春天新分出去的那窝。 他正要下岗,听到下面的葡萄架下有人说话,是铁栓的声音。大水停下了脚步。 “花儿,你为什么不愿意理我?” “铁栓哥,我不是不愿意理你,只是你是读书的,读书要紧。”这是花儿的声音。 “那偶尔来看看你也不行?” “行啊,只是怕耽误了你的功课。这里的活儿你也不会做,还有,我和你这样单独呆在一起也不合适,铁栓哥,我们毕竟全长大了。” “可是,你对大水――” 花儿立刻打断了他,“铁栓哥,大水哥是带着我长大的,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花儿的声音里带了怒气,“铁栓哥,你快走吧,我还得忙呢。” 听不到铁栓的声音了,片刻,站在高处的大水看到铁栓过了小桥。 看来花儿是真不喜欢铁栓,大水心想。 停了一会儿,大水才走下岗来,看到花儿正在整理葡萄藤的架子,一百棵葡萄藤的架子,曾经花了他们一天的时间。 见到大水哥回来了,花儿朝他欢快地一笑,大水也是一笑。 看到大水哥手里蚂蚱,花儿以为是喂鸡的,说:“晚上再喂鸡,它们现在不会饿。” 大水说:“鸡要吃蚂蚱,自己去逮,这是我专门逮给花儿吃的。” 花儿又是一声尖叫,让大水想起了去年烧蜗牛的情形。花儿对小虫子之类的东西,还是有着女孩本能的害怕。 “这东西怎么能吃啊!”花儿皱起眉头。 “香着呢,一会儿你肯定爱吃。” 把洗净的蚂蚱晾一晾,锅里放了蓖麻油,小火烧热,把蚂蚱一放,几下就熟了,放了盐末,就出锅了,很简单。灶棚四边,葫芦已经爬上了灶棚顶,而且,已经开花了。 吃饭的时候,炸蚂蚱大水吃得很香,花儿开始不吃,架不住大水总劝,又看他吃得挺香,就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确实挺香的,于是也吃了起来。 花儿并没有提铁栓来过的事情,大水也就没有问。 吃了饭,大水让小河里的青蛙叫得实在是心里痒痒,就又挖了红虫子,去试了试,好半天才一共钓上五只青蛙。 那也是肉啊,最近有些馋肉了,晚上让花儿炖了吧。然后准备去起猪圈,两只小猪长得很快,猪圈天天都要打扫,起出的猪粪这回背到谷香园上,沤熟了给高粱谷子追肥用。 晚上吃饭的时候,花儿把炖青蛙端了上来。老虎长大了一些,看见了青蛙,很是眼馋。大水对狗说:“你也馋了?来,先给我作个揖。” 最近大水在训练老虎做些动作,老虎来到这个家,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职责,将来除了看家,还要负责表演。 于是老虎有些生疏地抬起两条前腿,不是给大水,反而给花儿作了个揖。 花儿在一边哈哈大笑。 大水慨叹,教不严,师之惰啊! 072豆气清新荷娉婷 又过了几天,蛙儿岗的杂树上,响起了第一声蝉鸣。 大水和花儿立刻想到了蝉蜕,那时收集几天才卖10文钱。回想起来真是感慨啊,现在他俩没有时间去采集蝉蜕了,但对往事却是压抑不住的依恋。 大水去淘了一下小鱼试试,很长时间才淘了个小碗底,看来还是早了点。 眼看着最先种的大豆豆角已经鼓了很多,马上就可以采摘了,两个人都欣喜不已。 花儿把花椒八角桂皮和盐,早早地泡在了红蓼水里,让味道充分地浸出来。 几天后的一大早,两个人去小河地摘了最先种下的毛豆,籽粒挺饱满的,摘了约不到二十斤,可是煮出来后分量会增加的,有水份的重量的。 摘完毛豆就在田螺河洗净,然后花儿就回去煮毛豆了,大水则把大豆秧子拔下来,把叶子切碎,和上浮萍、野菜和一些麦糠,去喂猪了。如果一天的豆叶用不完,就也晒干留着以后用,冬天里鸡鸭也爱吃。 毛豆既要煮熟,又不能煮烂乎,水开两个开就可以了,捞出来大水和花儿尝了一下,香味,咸味,更有淡淡的辣味,吃在嘴里后味实足,酒庄里当下酒菜是在好不过了。 这次当然要由花儿去送,到了正祥和,跟郑掌柜的笑着说,商量好的香辣毛豆给您送来了。 郑掌柜的迎出柜台,让花儿坐了,对这样的待遇大水哥和她已经习惯了。 郑掌柜的知道香辣兔肉的味道,香味来自八角桂皮,这他当然知道,可是这个辣味究竟是从哪味调料中出来的,他就不知道了,也请掌勺的大师傅尝过,也是说不出来。 但是正是这个辣味,大大刺激了主顾们的食欲,香辣兔肉卖得飞快,可惜不能常常有货。 因此,听说有了香辣毛豆,赶紧过来尝了尝,香中带辣,吃着非常顺口。 说好了价格,5文1斤,花儿也同意,上秤称了称,19斤,郑掌柜索性给了花100文钱。 花儿谢了一声,说:“我想在这儿看看,一会儿上了顾客,这香辣毛豆卖得怎么样,您看好不?” 郑掌柜说好啊,巳时店里就会上人了,让花儿先一边坐会儿。 一会儿小莹从后院来了,看了花儿就高兴地招呼着,听到花儿来送毛豆,就尝了几个,赞不绝口,然后就和花儿小声聊了起来。 “小莹,我问句不该问的,听说你娘要改嫁了是吗?” 小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快了,我也说不上高兴说不上不高兴。黄村的,就是你们野岗子的北面,离你们的野岗子不算远,到时我去你那里玩。” 花儿听了,心里有点苦,黄村离蛙儿岗确实不远,看来一时是甩不掉小莹了。 花儿说:“你别老野岗子的说了,我们那里叫蛙儿岗,我取的名字。”然后把岗上各处的地名告诉了小莹,当然,小桥的名字她没说。听得小莹神往得很。 花儿忽然想起一个事儿,对郑掌柜说:“郑掌柜,您知道哪里有兴秤的吗?我想买个秤,到时候卖个什么心里也有个数。” 做秤是必须经过官府考核批准的,这个行业叫兴秤,是那个时代里重要的手艺活儿,需要的技术要高,因此,会兴秤的人很少。 “别叫掌柜了,以后你和大水叫我郑叔吧。你别兴秤了,我这儿好几个秤呢,你拿一把回去就是了。” 花儿推脱半天,郑掌柜就是要送,还坚决不要花儿的钱,要知道这秤怎么也值200文钱的。花儿也知道,这是跟郑掌柜相处熟了,彼此已经有些不太分里外了。 花儿谢过之后,说:“郑叔,我们今年第一坛酒已经酿上了,估计今年可能酿十坛。” “好啊!”郑掌柜非常高兴,去年的酒,是他跟有钱人家联络感情、招揽客源的好东西,人家内宅全非常喜欢这种酒,然后又低声说,“还有你们的花生油,我可没向外说,味道比我现在用的油香得多,又不是芝麻油那么腻,而且,只我这一家才有啊,你们有了的话,必须卖给我。” “行,郑叔。” 说着话,顾客们上来了,小二连忙倒茶摆桌椅,殷勤照顾着。郑掌柜把小二叫过来,耳语一番,小二点头称是,过去招呼着:“客官,我们这正祥和今天推出一道招牌菜,只此一家,别处您扫听去,若有第二家能做出这个味来,我们双倍赔您的饭钱,而且价格实惠,才5文一碟,我给您上来您尝尝?” 客人尝了几个香辣毛豆后,果然是深深喜欢上了那个辣味,就着这个喝酒,真能下酒啊。 接连几个顾客全是如此,花儿放心了,这里一到下午客人才多,香辣毛豆,肯定能卖得出去。郑掌柜卖5文一盘,也不算很贵,1斤毛豆足装两盘,他一转手就赚了一半钱。不过,花儿也为郑掌柜的高兴。 花儿一路回家一路兴奋,一天100文啊!一个月就是3两银子! 看来,大水哥说的盖房的事情,真的可以实现了。可是想到盖了房也就离了大水哥的陪伴,花儿还是有些怅然。 大水听说卖得顺利,当然跟花儿一起高兴,这个进项几个月内是稳定的,那么,这几个月内他们将有不小的收入。 看了郑掌柜送的秤,大水也很感慨,对花儿说:“你看,我们自已能立身了,别人也就敬重了我们。当叫花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不管怎么说,做叫花子就没人敬着你啊!” 花儿深深点头。 荷花湾成了真正的荷花湾,因为荷花已经盛开,碎藕须子种类杂,所以开出的荷花,有的粉红,有的泛黄,有的深红,带露含娇,娉婷袅娜,加上绿叶摇摆,水波荡漾,每每让花儿看得心荡神驰,久久陶醉在这美景中。 073田螺生意转了手 两只小猪都已经长到了50多斤,花生的黄花已经脱落,在地下孕育果实了。谷子不再长高,而是准备绣穗了,高粱已经过人高,还在不住地拔节。正是上肥的好时候,岗上的猪粪混着草灰的肥料已经沤熟,大水把粪扬在谷子高粱地里,然后又锄了一遍。 每天早晨,蛙儿岗都能听到清脆的公鸡啼鸣,为两个人叫起。虽说这只小淘气有时候还会乱了音符,但已经很有公鸡的气势了。对了,小淘气肯定是花儿取的名字。 早上喔喔喔,晚上咯咯嗒。 老虎已经是半大的狗了,每当岗外偶尔有人经过的时候,就不住地汪汪,已经能看个家了。 花儿跟刘奶奶要了点花种,兄妹屋门口也种上了鸡冠话,牵牛花,开得红红粉粉的。 一连半个月,每天都是卖出二十斤毛豆,每天都有100文的进项。用这1500文的收入,花儿花了200文买回了饭桌(高桌)和几把凳子,来个人也有坐的地方了,又买了10斤小米,100斤麦糠,有了猪吃麦糠,麦糠下去得快不少。买了些农具工具,竹筛,镐头什么的花了100文,最后全买了布,6尺蓝布,6布花布,12尺白布,布30文一尺,共花了720文,布用来做单衣,现在身上的这身虽然补得整齐,还是去年大水哥50文从当铺当来的,已经很旧了,大水哥则还是讨饭时穿的单衣,虽然也补了,只是衣服都快烂了,必须得做一身新衣了。又花30文顺带买了一大摊布头。 花儿看出来了,照这样下去,连着花生、毛豆、田螺、鸡蛋,大水哥给她盖所砖房是可以的,只是要花不少钱,因此,日子该省要省,比如她和大水哥到现在连半口猪肉都没吃过,但该花的也要花,工具衣服,也是该花的。 夏至了,是白天最长的时候,但气温却还不是最热的时候,九只小鸡们的鸡冠子变得很红了,再过一个月,小母鸡就也可以生蛋了。 高粱谷子全已经憋足了劲,谷穗高梁穗越育越肥硕。 花儿每天没有时间去寻蝉蜕了,只是每天必须摘蓖麻籽,今年野蓖麻种得多,每天都要收上半斤的籽粒。 花儿今天送毛豆之后,去了高大娘家里,高大娘正在帮人做点针线活,花儿让高大娘下午来蛙儿岗一趟,有点事情说,并一起吃晚饭,高大娘答应了。 现在有时花儿也在高大娘家吃顿饭,来来往往,走得很近。但花儿从来没在刘奶奶那里吃过饭。 田螺河里,田螺已经不少了,大水摸上了一些,在陶盆里泡着让田螺吐泥了一天的泥。 高大娘领着小翠来了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翠儿叫了声“姑姑,舅舅!”就跑去喂鸡了。 高大娘问起花儿,有啥事啊,是不是针线上有为难的地方啦? 花儿跟高大娘说,今儿个想跟您说件生意上的事情。高大娘就很吃惊,心想,自己能有什么生意上的事儿啊。 花儿让高大娘帮自己烧火,就把田螺炒了,高大娘也知道些去年花儿卖田螺的事情,知道花儿那时候日子过得比自己还艰难。 加了调料水,把田螺炒了出来。叫过小翠,大家一起吃了点,告诉小翠,不能多吃,容易肚胀闹肚子。 花儿说:“大娘,我想跟您商量个事情。我和大水哥去年卖香辣田螺,靠它维持着活了下来。我想今年让您逢集去卖,这样您和翠儿也有个小收入,平时还不耽误您做活计。” 花儿的话里有两个说法有了变化,一是不再是叫花田螺,而是香辣田螺,二是去年他们还有别的维生方法,但花儿没说。 高大娘听后楞了半晌,说:“还有这好事?那你们怎么办,我不是抢你们的生意吗?” 花儿说:“我们去年每集会赚不到120文,主要原因是这香辣调味料,是大水娘从娘家带回来的秘方,大水姥姥教给他娘*的,大水娘死得早,还没来得及干点啥人就没了。” 大水心说,又来了,我姥姥有那么好么,于是一脸闷闷的样子。 花儿装着看不见,接着说:“没这香辣调料,就卖不出价来,所以,高大娘,您每个集的进项里,给大水哥50文钱,刮风下雨的集市除外,剩下的归您,我们也不再去卖了,地里的活加上猪啊鸡的实在脱不开身。大娘,您看我没有盘剥您的意思吧?我们虽收了您的钱,可是却是好心。” 高大娘心里除了感激还是感激,一个集的收入除了给大水的50文,还能剩六七十文,一四七是集,一个月下来至少是600文的进项,她自己卖菜加上干零活也不过是300文的进项啊。 “闺女,你们这大恩我怎么报答呢才好啊,报答不过来啊。”高大娘眼泪流了下来。 “后天就是集市了,我们把香辣水给您,您就卖香辣田螺吧,别顾虑啥了,我们当亲戚走,有啥报答的,您当初还给过我们救命饭呢。” 说完了之后,高大娘跟着花儿做饭。 今天是焖纯小米干饭,炒葫芦,炖青蛙炖泥鳅,辣味扁豆。 把高桌放在葡萄架下,摆开凳子。树墩子菜板子当桌子的经历,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但永远留在了难忘的记忆里。 灶棚上长满了小葫芦,葫芦除了嫩时可以当菜吃,花儿准备让十几个葫芦成熟后做瓢用。 这是一顿纯正的晚饭,没用一棵野菜,纯小米饭大水和花儿也是第一次吃。吃得每个人全很香啊,尤其是小翠,多少天没吃过好饭了。 吃饭的时候,高大娘还偶尔抹下眼睛。 花儿告诉高大娘,明天来摸田螺吧,顺便帮他俩看一下家,如果能帮花儿再做做衣服,就更好了。花儿跟高大娘有什么说什么,没有太客气,高大娘能帮她做点活,反而会更高兴一些。高大娘痛快地答应了,抱着花儿送的香辣调味料,领着小翠走了。 花儿趁着日头还高,就为两人做单衣去了。 074你穿新衣更俏皮 *现在已经本作已经潜力签约。新手,求赏! 明天是集,今天高大娘来捞田螺,顺便为大水两人看家。 这时正是兔子繁殖最旺的时候,这次大水用萝卜作诱饵,套了四只兔子。一大早就先煮了香辣毛豆,然后腾出锅来,再做香辣兔肉。等一会儿高大娘拿了一大把香椿芽,和小翠来了,蛙儿岗上只有臭椿,没有香椿。 花儿和大水两人走了。大水和花儿挎着篮子背着筐,里面装着毛豆和兔肉,去了镇里。高大娘让小翠在岗上跟老虎玩,顺便拔一下谷香园里的杂草,自己下水摸田螺去了,摸着摸着一抬头,就会看到自己的两亩高粱地,一片青刷刷的,顶着肥硕的高粱头,长势喜人。高大娘由不得又是对花儿和大水感激不已。 大水和花儿在正祥和拿了四只兔子所卖的一两银子和卖毛豆的100文钱出来,看到街上一辆骡子车赶了过来,车上坐着铁栓的爹娘,穿着挺华丽的衣服。这夫妻俩在镇外三十五里的大镇,叫清水镇的地方经营着一个小布庄,不知道经营得怎么样,不过从刘奶奶的房子田地情况来看,她家的房子不错,六间青砖青瓦房,但也没有更多的房子,良田在小镇南边有七亩,如果夫妻俩没在外边置办田产的话,那清水镇的铺子经营得应该不算好,但在镇上也算是上中等的生活,所以那次铁栓病了,能总是吃得起鸡蛋。每次回到小镇来,熟悉的人们也要叫铁栓爹一声刘掌柜的,铁栓娘和刘奶奶都是满脸的受用。 铁栓爹娘不常回来,也许是想铁栓和刘奶奶了吧,回家来看看。 两个人回到家,看见高大娘已经摸完了田螺,陶盆放在一边泡着田螺吐泥,高大娘已经帮着花儿煮完了猪食,花儿端着猪食喂猪喂鸡去了。两只小猪每天都在长分量,八只小母鸡的冠子已经鲜红了。 花儿把布料针线拿出来,大水坚决叫她先做自己的一身,因为大多是她去送毛豆,一个女孩子,不能总是穿着现在的这身已经很旧的当铺当来的衣服,花儿听了她的话,先作自己的。布料早已经裁剪好,上衣花儿自己已经开始做着了,高大娘毕竟常给别人做针线,活儿要好过花儿许多倍,就缝手工繁琐一些的褂子,花儿缝裤子,正好趁着这时候,花儿再向高大娘学学针法,提高一下手艺。高大娘一边麻利地穿针引线,一边夸花儿买的布料好看,花说她就是喜欢粉色小碎花的衣服。 大水换上坎肩和大裤衩子,先去割了第一茬的芦苇晒,然后钓青蛙。这时正是钓青蛙的大好时节,一个下午能钓小半袋子。当然大水只能钓一阵,还好多活等着他干呢。 又淘了半碗小鱼,夏至了,泥鳅也多起来,晚上就下坛子捉泥鳅。他和花儿现在手里有了点活钱可用,已经不再是去年那样艰难了,可是一想到盖房子,还是要省着钱过日子了,青蛙、泥鳅、小鱼这些能抓还是抓,不花钱,而且是肉食。 现在只要狗奶泡子成熟的数量够了,花儿或大水就摘来酿酒。 酸枣也已经不断地结果,只是果儿还是青青的。 大水把青蛙小鱼送到岗上,又接着去忙,猪圈是每天必起粪,黄瓜是每天必浇水的。 忙完了,顺手从凤凰坡摘点扁豆回来,想着如果高大娘和花儿没做完针线,就由他来做饭。 娘儿两个的针线正好做完,花儿欣喜坏了,拿在身上左比右比,高大娘说,你进去试试。 花儿拿了衣服进了兄妹屋,片刻后走出来,问高大娘:“大娘,您看看――”好像故意不理大水哥。 高大娘也是把花儿左拽右拽,右照左照,又拉衣襟,又扯裤腿,半晌之后笑着点头:“做得正好,针脚也结实。” 花儿又说:“您看这颜色,好看吗?”说着偷偷瞟了一眼大水哥。 “年轻人别太素净,这粉碎花是既不过份素净,又不是大红大绿的那样张扬,你穿着正好。” 大水插上一句:“花儿穿什么衣服都显得俏皮。” 花儿说:“又没问你。”却在心里说,大水哥看着俏皮就行了。然后又回屋换回旧衣服,新衣服去蛙儿岗外面的时候再穿。 午饭是二米饭加了点糠,炖了青蛙肉,炒了扁豆,把高大娘拿来的香椿嫩芽也炒了,然后做了个黄瓜汤。 饭后,高大娘抱着装着沥了水的田螺的陶盆,回家再去接着泡,小翠一只手拎着一串麻条系着的青蛙,一只手拿着一小袋蓖麻籽回去了,高大娘家已经完全没有了炒菜用的油。 高大娘走了之后,花儿让大水哥等着。大水没想到,花儿又去穿新衣服去了,出来在葡萄架下,又转了转身子,问: “大水哥,真的合适吗?” “真合适。”大水说。 “那,好看吗?不许糊弄我!”花儿歪着脸,看着大水。 花儿这个妹妹,在大水看来,就是两个字:俏皮。其实花儿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几年的要饭生涯让她在苦难的磨炼下更成熟,所以她的活泼不是小莹那种很是天真的活泼,再多的,大水也说不出来。 听到花儿的威胁,只好实实在在地打量起来,最后还是那句:“花儿,你穿了这衣裳,更俏皮!” “那哥你喜欢吗?” “哥我当然喜欢啊,这天下没有比哥还喜欢的了。你说是不是?”听得花儿喜从心生。 下午小莹又来了,当时花儿正想去采蓖麻籽,大水正在为葡萄施肥。小莹跟花儿打了招呼,就也去了葡萄架。花儿的决心是坚定的,那就是:绝不能让她和大水哥独处。 于是蓖麻籽也不去摘了,跟着小莹也去了葡萄架。 “大水哥,你给我说说这岗上的地名吧,那天花儿跟我说了,听的我心里怪痒痒的。” 花儿把小莹拉到一边,热情地说,“我们去荷花湾说吧,那里好多荷花,包你满意。”花儿拉着迷迷登登的小莹走了。 小莹一边被花儿拉着,一边说:“我只是问问地名,这有什么我满意的或者不满意的?” 075听说铁栓在说亲 哇!好艳丽的荷花呀!红的粉的黄的美不胜收。 小莹实在想不到,在这个荒岗,不,蛙儿岗的西边会有一个莲花池,而且,这些莲花开得如此娇艳。 “你不是问地名吗?我来告诉你。” 这蛙儿岗上,有兄妹屋,荷花湾,团圆坡,凤凰坡,田螺河,谷香园…… 如梦一样地,听着听着,小莹神思飞扬,惊奇不已。 如梦一样地,说着说着,花儿陶醉了,往事的一幕一幕又一幕,似乎又在眼前。 “好美啊。”小莹一声长吁。 但在花儿心里,这一切岂是一个“美”字就能包含得了的,千万滋味,全在其中。 “小莹,实话跟你说吧,卖给你们的兔子,就是我们散养在那里的。”花儿一指右面的兔栏。 小莹觉得新鲜得很,问这问那。两个人坐在荷花湾,聊了起来。 “你听说了吗,有媒人上门给铁栓提亲了。” 花儿吃了一惊,心内一下放松好多,“你说说。” 小莹说了起来,这媒人是铁栓父母托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的?”花儿问。 “我舅舅说的,那里大布庄的掌柜的,还得过我舅舅送的半坛子你们的女儿红呢。” “好事情啊,铁栓哥也该放订了。”花儿无所谓地说。 “嘻嘻,花儿,你是不是喜欢大水哥?” 花儿吃了一大惊,继而脸腾地就红了,起身捶小莹,“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马上花儿又警觉起来,小莹问这话什么意思啊? “算我胡说好啦。”小莹求饶。 两个人说了半天话,小莹回家了。花儿想让她捎走点青蛙肉吧,可人家不少吃的,想让大水哥再帮她抓个蛐蛐儿吧,哼,他敢! 第二天是集,花儿仍是先送毛豆,郑叔看到花儿一身全新的小碎花衣裳,先诧异一下,又赞许地一笑,对着小莹说:“你看花儿从艰难日子中要熬出头来了,你舅舅我跟你娘当年也是苦熬啊。你呀,得跟花儿学学。” 花儿听得出,郑掌柜的现在是真的认可了她和大水哥了。 小莹满不在乎,“我昨天还去了花儿家里呢。”又拉着花儿的衣襟,“花儿,昨儿个怎么没见你穿这衣裳啊!” 两个人到一边,又切切察察起来,其中小莹悄悄说:“我从你那里回来后才知道,铁栓不同意那门亲事,正要死要活呢。而且我舅舅说,这媒人是强托的,本就是铁栓爹一厢情愿,人家女方那边,根本就不会答应的,是铁栓爹娘想着攀高枝的。” 花儿现在跟高大娘走得近,跟刘奶奶远了些,一个是因为高大娘与自己同病相怜,一个是因为铁栓的原因,再有一个就是,刘奶奶对她是不错,但在她面前总是或多或少的有点可怜她的意思,而她现在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可怜。 出了正祥和,花儿直奔集市,找到了高大娘的摊,见高大娘也不怎么会吆喝,就上前帮了一下忙。这叫花田螺是花儿去年摆下的,加上花儿的嘴确实了得,最终帮高大娘挣得了105文钱,把高大娘乐坏了,这几天,至少是饿不着了。 卖完了田螺一起回了高大娘家里,花儿帮着高大娘做了点收揽来的针线活,高大娘说:“花儿,那一百文我下集就能还上了。” 花儿笑着说:“咱不是早说好了吗,您方便的时候再还就行了。” 借钱,哪怕是一文,该还也得还,这是那个朝代的信义,所以花儿不会说不要,但是不会催着要钱,免得让高大娘为难,那样好事反而变成坏事了。 做了一上午活儿,高大娘要做饭的时候,花儿离开了,不是客气,家里还有一位等着吃饭呢。 大水给兄妹屋加了个供吃饭的小小土坯棚,高桌板凳如果放进兄妹屋,兄妹屋就太挤了,简单地垒起三面墙,加个棚顶就可以了。这样一来,积攒下来的土坯和芦苇就用完了,土坯没准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将来稍空闲的时候还要脱一些。 第二天下了一场大雨,以前又是雷鸣又是闪电的,花儿就怕打雷,看见打了个闪,立即捂耳朵。现在她也害怕,但是想到在兄妹屋里,风刮不到,雨淋不着的,就安心了好多。 下着大雨,猪也是要照常喂的,大水在灶棚下煮了猪食,冒雨去喂猪鸡。去年的鸡淋了雨不下蛋,今年有了三个干燥温和的鸡窝,母鸡肯定会照常下蛋的。 喂完猪,大水又回来顶雨做饭,她告诉花儿别出来做饭让雨再淋病了。花儿听了大水哥的话,又想起了因病而经过的那脸红心跳的一夜,就含着羞答应了。 雨到午后才停,阵阵蝉鸣响亮地在蛙儿岗闹起,田螺河边则是青蛙鸣叫不停的世界。 想到雨停了,正祥和晚上还要上客,大水就煮了十斤毛豆送去。 花儿先是去兔栏洒了浮萍水,兔栏边移栽的紫荆条长起已经有二尺高,大水哥说明年还给它们分根。摘了蓖麻籽后,因为雨后蜗牛多,花儿在家里大量地抓蜗牛,忽然发现有些枯树根下长出了木耳,有些地上的枯枝间,钻出了好多小蘑菇,花儿大喜,去年雨水少,蘑菇木耳几乎没怎么发现,想不到今年长出这么多来,明天早上就可以来采了。随手在树枝上又拿下了一下蝉蜕,想起了去年卖蝉蜕与螳螂籽的事情,感慨万千,就又特意去掰了一个螳螂籽。 抓了半篮子蜗牛,正在高兴地煮着,大水带着铁栓回来了。 铁栓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过了,花儿在镇上也没有见过他,花儿总是一大早就去送毛豆,又不卖田螺了,所以即使是集上铁栓不上学,她也见不到铁栓。 花儿客气地和铁栓打了招呼,也没问他爹娘回来的事情,倒是打听了铁栓说亲的事情来。 “铁栓哥,听说有媒人给你说亲了,大喜,大喜!” 铁栓气恼地看了他一眼,“我……我……我没同意!” 花儿没接话茬。 铁栓见花儿跟他没了话,心里更是起急,把来意说了:“后天是我奶奶六十大寿,请你去吃酒席。” 听他说刘奶奶过大寿,花儿也替刘奶奶高兴,六十大寿是喜事,花儿答应了。可是回味一下铁栓的话,“请你去吃酒席”,显然是没有大水哥的份儿,心里就不自在起来,大水也听出来了,心里也是不太痛快。 两个人虽然还没有房子,但有了地,有了鸡猪,已经不是叫花子了,可为什么就请了花儿而抛下大水呢。 铁栓匆匆走了,大水也不会把这事儿放心上,给了花50文的毛豆钱,先去起了猪圈,然后就去钓青蛙,这时候青蛙正多,大水剩下的时间就全用来钓青蛙,今天居然钓了三十多斤。 076只是拜寿不吃饭 076只是拜寿不吃饭 这段时间,大水共捉了上百斤青蛙,二十多斤小鱼虾,七八十斤泥鳅,大部分煮了晒干。 晚饭仍在葡萄架下吃,大水看到花儿放在桌上的蝉蜕和螳螂籽,跟花儿又是感慨了一番。听花儿说起发现了蘑菇木耳的事,大水说去年要是有这么多就好了。 花儿想起了铁栓说媒的事情,说:“大水哥什么时候找个媒人来啊?” 大水翻他一眼说,“又来了你。”花儿嘻嘻一乐。 说起刘奶奶的生日,大水说,既然铁栓送信来了,那就得准备贺礼。花儿说,那天刘奶奶家肯定人多,我不想在那儿吃饭,而且,只请了我一个人,这个礼我随得不痛快。大水说,请不请我倒没啥,要不,你到那就把东西放下回蛙儿岗吃。 铁栓回去后,铁栓父母仍和刘奶奶商量着后天大寿的事情,该给信的人家全给了信,就继续盘算几个碟几个碗的菜式。 铁栓父母这次回来,一个是想给铁栓托媒人说亲,如果那边真能答应亲事,自己的生意也就没那么艰难了,对方开的是大布庄,而自己又经营不善,已经被对方挤兑得没有经营下去的可能了,如果结了亲,人家也就照顾他的生意了。但是铁栓死活不同意,何况这本就是他们的一厢情愿,夫妻俩也是无可奈何。另一方面,借着给铁栓奶奶祝寿的事情,把村正、胡牙侩、本镇上各个铺户的掌柜请来,如果真的回了家种地或开别的店铺,也要和他们亲近一下。 尽管经营艰难,他们也不能在人前显露出来,他们一家人全是好面子的。 铁栓说:“我刚才给花儿送了信。” 刘奶奶一惊说:“你给她的信儿做什么,这不是要让她多花吗!” 铁栓娘问:“什么花儿?哪个花儿?” 刘奶奶说:“就是以前在街上讨饭的小叫花,你们也认识的。” 铁栓娘责备铁栓:“一个叫花子,你给她的信儿做什么!说出去也嫌丢人。” 铁栓说:“人家现在买了地,养了猪,不是小叫花了!” 铁栓娘气得不理铁栓,寻思着明天把花儿安排到最不起眼的席面上。只是她还不知道,现在镇上最有钱的郑掌柜,都是对花儿和大水远接高迎的。 想起来铁栓坚决不同意媒人的提亲,又请花儿来拜寿,刘奶奶倒是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摇了摇头,但大喜的日子,她没有说什么。 花儿第二天早起就去采蘑菇木耳,毒蘑菇她是识别得出的,一个早晨,全岗上采了一篮子。这场雨下得很透,以后几天还可以持续不断地采蘑菇的。 早饭的菜就炒了个鲜蘑炖青蛙,青蛙身体里有油,蘑菇吃进油去,菜就更香了。 到了刘奶奶六十大寿这天,正是逢集。当地人的规矩,如果能当天拜寿,尽量当天去,去的人多了,让主人家觉得气派热闹。另外尽量穿得要好一点,女人更要打扮一番,也是,破衣寒衫的也会让人看不起。 花儿穿上新做的小碎花粉衣裤,用大水哥买来的栊子栊了好半天头发,才戴上头花儿,问了大水二十多遍“好看不”,问得大水最后说,“再问我就说老虎好看了。”“你敢!”花儿捶了他一下,才去了小镇。 去正祥和送过了毛豆,小莹追着花儿看,说她太好看了,将来也不哪个男人有福气,花儿就打她。小莹知道花儿是去拜寿的,她舅舅一会儿也要去吃酒席。 花儿去集上买了十斤白面,又买了二斤鲜桃,花了230文钱,加上自己从家拿来的20个鸡蛋,这样的礼物,是一般人家的常见寿礼,下等贫户,还是送不起的,就是说,按花儿现在的生活境况,这份礼物并不轻,用簸箕端了送到刘奶奶家。 除了亲戚,铁栓父母生意上的朋友,还有小镇上有头面的人物要来吃洒席,对小镇上的一般乡亲,铁栓父母并没有给信儿。只有花儿是个例外,还是铁栓自作主张的。 有道远的亲戚朋友昨天就来了,住了一宿,因此尽管是早上,铁栓家也挺热闹了,院子里支起了大凉棚,灶台上早已经有人忙来忙去。女人们更是穿红挂绿,花枝招展,显着一片喜庆。 花儿端着东西,不显山不露水地进了正房东屋,老太太已经开始接受人们的拜寿了,铁栓父母在一边陪着。 花儿放下东西,一边就有人接了过去,然后花儿也行了福礼,说些吉利的拜寿的话,这话花儿张嘴就来,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 刘奶奶其实还是很喜欢花儿的,只是想起铁栓的心事,心里说花儿这孩子可惜了,不可能嫁到我们这样的人家。她也谢过了花儿,说,你现在日子还还难,怎么送这么重的礼啊。花儿说,应该的,就退了下去。 铁栓爹娘看见花儿现在是一身新衣,很是合身,加上头花,已经有大姑娘的模样了。虽说衣服不是什么好布料做的,更谈不上丝绸,可一个小叫花儿如今出息到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是惊奇了。但今天来的客人,哪个身份资产全比她强很多倍,夫妻二人还是想在摆酒席的时候,把她安排到角落去。 见花儿拿了礼物来,铁栓也是后悔,他给花儿送信的时候把礼物的事情给忘了。可是见花儿来了还是很开心,毕竟又见到她了,而且,是打扮得这么漂亮的花儿。 铁栓追出来,对花儿说:“让你多破费了。” 花儿淡淡一笑。 铁栓接着说:“酒席要巳时才开始,你先找个地方坐一下吧。” 花儿拿着空簸箕和空篮子,说:“我不在这儿吃饭了铁栓哥,家里实在脱不开身,你也知道猪啊鸡的都要我去忙。”看着离去的花儿,铁栓一片失落,忽然又追上她,告诉了她一件事情,二混子现在在清水镇乞讨,前两天打了一场架,被打断了腿。花儿心说,我说怎么好久不见二混子了呢,原来是去了清水镇,还被打断了腿,纯粹活该,是他差点让大水哥没了命。 铁栓回来后告诉奶奶,花儿已经走了,不在这里吃饭,刘奶奶没想到花儿是如此刚强,铁栓爹娘倒是感到释然。 回到集市,花儿买了三齿木叉子、铁叉子、大竹扫帚、好几个**袋和割谷穗用的找刀,一共花了130文,马上要收谷子高粱和花生了,急需要这些东西。 又去看了看高大娘卖田螺,手里满是东西就没有帮忙,问候了一声就回了蛙儿岗。 077老幼上阵丰收忙(一) 077老幼上阵丰收忙(一) 半巴掌长的谷穗已经把谷子杆压弯了腰,高粱也在高高的秸杆上涨红了脸,花生的秧子团团簇簇的聚在一起,这些全告诉大水和花儿,一次大丰收即将到来。 两个人要先轧个场出来,收下的谷子高粱籽粒要用场院压出来,经过轧过的晒院,籽粒才不会陷进土里,同时,将来的粮食中土量也少。 可大水有点发愁,轧场用的碌轴在集上买不到,大水就想到去镇上找谁家借一下。 高大娘领着小翠来了,几个集下来,她挣了几百文钱,这比她给别人做针线活强太多了,只需要半天就能挣100多文,别的活儿几乎不耽误,于是心里更加感激大水和花儿两个人,这次来是还给花儿借给的买药钱100文,和四次卖田螺的200文香料水钱,花儿问高大娘剩下的钱够不够过日子的,高大娘说再加上平时做点针线活,已经比平时强太多了,够了,于是花儿也没太客气,收下了钱。要是不收的话,对高大娘反倒是心上的负担。 高大娘听说大水要轧场,说,我的二亩高粱也在这里压场吧,离得近。大水说,我去借个碌轴。结果原来高大娘家就有碌轴,高大娘说,你拉了来以后就放这里吧,我以后有庄稼就在你们这里轧场,碌轴放家里也是白放着。 于是就在兄妹屋的前面空地轧场,轧场的时候,铁栓正巧来了,他实在想找花儿说说话,大水一家又忙又累,根本顾不上他。 在地面上洒了水,铺上细土,就用碌轴开始轧场,有时大水一个人拉着碌轴,有时高大娘和花儿两个人拉着绳子压场,更多的时候是大水和花儿并肩拉着碌轴。铁栓看着大水和花儿肩并着肩轧着场的情形,心里泛起阵阵的酸意,也想上去拉一下,和花儿一起轧场,想起那天集上花儿碾高粱面的时候,就没找到一起推碾子的机会。 可是花儿去煮猪食了,铁栓讪讪的,最终没有得到和花儿单独说话的机会,就走了。 铁栓并不知道,刘奶奶过了六十大寿后,就把自己观察和猜测的铁栓的想法对儿子儿媳说了,铁栓娘气得不行,说原来铁栓不同意说亲原来是这个原因,再怎么说自己家里也是小资之家,绝不能让一个小叫花子进门当儿媳。刘奶奶也是点头,不过也说:“花儿这孩子倒也是个有志气的,可惜小叫花出身,将来也没个娘家的帮衬,我倒是觉得她可惜了呢。”铁栓娘听婆婆这样说,也不以为意,但从此对花儿有了警惕。婆婆六十大寿后,铁栓爹雇了骡车回了三十五里外的清水镇,处理一下铺子,铁栓娘自己留在了家里。 由于一连气要收割谷子、高粱,也包括高大娘的二亩高粱,然后就要收花生,再后就是要把粮食打出来,这是一连串活儿的大忙时节,花儿决定把家里的鸡蛋先卖了,免得天太热把鸡蛋热坏了。 这几个月来下来,尽管鸡瘟引起的局面已经在慢慢改变,但鸡蛋的价格还是比去年高很多,花儿在卖毛豆的同时,以65文一斤的价格,卖给了郑叔20斤鸡蛋,而外面的价格现在仍是67文,花儿卖鸡蛋得了1300文。 收获的这些天里,除了逢集卖田螺,高大娘几乎全天呆在蛙儿岗里,这里的活儿实在太忙,甚至小莹来玩的时候都要帮一下忙。 于是老幼齐上阵。 不论谷子高粱,成熟之后都要及时收割,要不,光麻雀就会啄食掉不少颗粒。先收谷子,谷子真的是笑弯了腰,用找刀把谷穗割下来,用筐背到兄妹屋前面的场上,花儿、高大娘和小翠负责割谷穗,大水负责背,等背回来再接着割谷秧,弯下腰,镰刀一挥就是一大片,一捆,就是一个谷个子,立在地边晒干,腾出来的地,几天后还要翻出种大豆的。 花儿一边收割,一边都幸福得眩晕了,自己从今真的有了属于自己的粮食了,几亩地,一年粮,不就是庄户人家追求的日子吗。 半天时间割完了谷子,顾不上躲避热辣辣的太阳,又去收高粱,大水和花儿先收高大娘家的二亩地,然后再收自己的。高大娘见粮食终于到嘴边了,也是乐得合不拢嘴。 先打叶子,用木棍啪啪地打叶子打掉,小翠也能干这个活儿,还有趣,于是高粱杆就剩光杆了。之后割高梁头,高粱秸杆很高,要把高粱弯下来,用镰刀割掉紫红的大穗子,最后收割高粱杆。 割秸杆的时候,又有高割与低割的讲究,高割,就是地面上留下的秸杆长一些,当柴烧的时候,柴更多一点;低割,就是贴着地面收割秸杆,这样秸杆更长一些,盖个房,编个篱笆,长度上就宽余,但是收割的时候腰要弯得更低,就更累一些。 大水决定一律低割,结果一根高粱秸杆只是低割半尺,腰却就要多弯几寸,四亩半的高粱低割下来,大水累惨了。 高粱成熟的时候,茎杆是泛红的,但也有少数的一些,泛着青色,割下来剥开一嚼,甜甜的,小翠最喜欢这种甜杆了,坐在一边歇口气的时候会吸溜好几根。 堆在场上的,谷穗有一大摊,高粱头是更大的两大堆,趁着日头烈赶紧晒着,随时翻动一下。 然后就是收花生了,花生既有种在整地上的,又有零散种着的,整个北坡种的全是花生,收获起来就慢了好多。 离花生根部的半径开外半尺多,用三齿叉子挖下去,就挖出一嘟噜花生,白白胖胖的,摔掉泥土,放在一边等最后一起成抱成捆地收集,然后也放在场上晒着。 有摔掉的花生,也有散落在土里的花生,还要拾起来,这活儿由小翠负责,小莹也来了两次,就跟着小翠一起捡。 中午花儿要先抛开庄稼活去做饭,几个人的饭也不少呢,顺便也叫上小莹跟着帮忙,自己不在花生地的情况下,谁知道小莹会不会跟大水哥撒娇,刚才大水哥还给了小莹两根甜杆呢,惹得小莹美滋滋地。她不允许蛙儿岗蛐蛐的数量再减少,蛐蛐再没用,也是她和大水哥的蛙儿岗的蛐蛐,肥水绝不流到外人田。花儿的小心眼是,小莹活泼可爱人不错,但就是得防着。 眼看新粮食就要下来了,而且眼下手头也有了近三两银子的活钱,加上活儿也累,这几天中午,主食全是纯高梁米饭或纯高粱米发面饽饽。 小莹还是第一次在这里吃饭,觉得新奇得很,吃着炖泥鳅、炖青蛙或者熬小鱼,小莹吃得很香。 078老幼上阵丰收忙(二) 078老幼上阵丰收忙(二) 活儿再忙,花儿仍是每天早上都去正祥和送香辣毛豆的。郑叔早就知道蛙儿岗这两天收庄稼,而且知道这两天要收花生。于是郑掌柜亲自坐着牛车过来看,一个是看看究竟能有多少花生,他的酒庄是一定要买了这些花生榨成的油的,二是小莹成天呆在这里,小莹娘也就是自己的妹妹也不太放心,就托自己的哥哥顺带看看,小莹娇生惯养的,对于干点轻松的农活,郑掌柜还是支持的,自已和妹妹全是从苦日子里熬过来的,觉得小莹受点累对她自己有好处。其实小莹却对舅舅开酒庄挣钱感兴趣,总是跟舅舅说,我将来也想自己置个摊位来卖货。郑掌柜当然只是听了一笑。 郑掌柜还让厨子做了两个炒菜捎过来。 等郑掌柜看到了蛙儿岗上养的鸡鸭猪和场上堆着的谷子和高粱,是吃了一大惊。看到大堆的花生,当然更是高兴。 整块地的花生收完了,就收零散地的,零散地的花生是这一丛那一簇的,几个人扎堆反倒误了工,于是花儿分了组,大水哥和高大娘为一组,从西向东收,她和小翠与小莹为一组,从东向西收,要小莹和大水哥编为一组的情况,想也别想。 四亩花生,收获了整整三天。有些须根离主根远的花生,会被遗漏在土里,所以花儿想着,等活儿闲一点,会再找一遍漏下的花生,要不就会发芽也结不了果的。 花生棵子上也有不少籽粒不饱满的花生泡子,大家动手摘下来,洗净后放锅里煮了,加了八角、花椒、桂皮和盐,煮了整整一大锅。 大家都是第一次吃煮花生,都是可劲地吃啊,吃得赞不绝口。于是吃着的同时,还顺带着往家里捎,小莹和高大娘都没少拿,这煮花生泡子在大热天里是放不住的,花儿也带了些煮花生跟几个人一起去小镇上,去送给刘奶奶。 刘奶奶正在院里筛面子,看见花儿送来了煮花生,觉得挺新鲜的,道了谢收下,给花儿腾出了篮子,并说花儿这些日子来得少了。 铁栓娘听到动静,从西屋走了出来,花儿打了招呼,铁栓娘看见煮花生,说:“这东西确实挺新鲜,没听说能这样煮了吃的,娘,别让铁栓吃了,怕闹肚子。” 刘奶奶面色有点尴尬,花儿听了这话茬不对,低了一下头,就告辞走了。 回来的路上,花儿生气地想,这铁栓娘就是长了双狗眼,人家小莹和郑叔都吃了说香,怎么就铁栓吃了会闹肚子?以后绝不会再给他们家送一点东西。 所有收获上来的庄稼,全堆在了场上摊开来晒着。要暴晒几天才行,这几天内,花儿除了送毛豆,就是干些采集的事情,稍重一点的体力活,起猪圈,用三齿叉子晾翻晒打谷场上的收获物,全由大水来干。 高粱杆堆得小山似的,不论盖房苫房顶用还是夹篱笆用,都是好东西,谷秸也有一大垛,可以留着编东西,当柴火烧,也可以铡碎了掺在泥里当麦鱼儿用。 等着庄稼在场院晒干的空隙里,大水就把余下的黄豆种在原来的谷子地上,简单刨了坑种进去,仍准备长了后卖毛豆用,这批大豆是不可能成熟的,这里的庄稼做不到一年两熟,收完了地只能空着,因为错过节气了,不等成熟天就冷了,但是卖毛豆就可以不需要成熟,何况种大豆还养地。 花生地旁边的高粱地,只剩下高梁棵子还在土里,一般人家就等来年开春高粱棵子干透了,用镐刨出来或用牛犁出来当柴烧,大水则想在入冬前刨出来,然后就翻地,来年开春再翻一遍地,土壤就更好了,今年加上施了肥料,大水的高粱比高大娘的二亩地多收很多出来。 花生秧子和大豆秧子一样,可以剁碎了喂猪喂鸡,这些都是猪鸡爱吃的,是对野菜极大的补充。 几天后,花生还要再晒一晒,但谷子高粱已经干透。 把谷穗摊在场上,仍像几天前轧场一样,几个人轮流拉着碌轴轧谷穗,谷粒就脱落了。多拉几圈后,谷穗上就空荡荡的了,扫开空荡荡的谷穗,就露出了金黄的谷粒,用簸箕把谷粒装进口袋里,谷子的收获就算完成了。 花儿自己很累,但大水哥肯定更累,于是花儿时不时用手帕子,给大水哥擦擦汗。看着花儿给大水投入擦汗的样子,看那柔柔的心疼的表情,高大娘倒像是悟出了什么。 接下来是轧高粱,先轧高大娘的,仍是上面的方法。最后把自己的高粱也轧完了。各自装进了袋子里。 剩下的空高粱穗子好大一堆,将来可以做成锅刷、笤帚去卖。 粮食终于收完了。 谷子亩产300斤,大水种了半亩,有了一百五十斤谷子。而高粱亩产550斤,两亩半高粱共收了不到一千四百斤。 这真是一个大丰收! 大水和花儿挨饿或买粮的时代,终于过去了!永远过去了! 花儿累得肩膀酸痛,两肩上留下了深深的绳子痕迹,但面对这么多的粮食,花儿根本顾不上向大水哥诉苦啦。巨大的喜悦充斥着她的内心,脸上的笑容久久不能漾去。高大娘高兴地又抹起了眼泪。 大水当天背着三十斤谷子,三十斤高梁去镇上舂米。现在的谷子和高粱全是带壳的,要把皮壳舂下来,就变成小米和高粱米了。被杵反复舂出来的皮壳也已经粉碎,也就变成了谷糠和高粱糠。 终于吃上了自己种出来的粮食,小米饭带着新米的香气,绵软而香甜。 从今以后,花儿和大水有了足够的粮食,吃糠的日子一去不复返,这些糠就用来喂鸡喂鸭喂猪了。 吃完了饭,大水去收拾桌子,花儿又拿出一文钱来看了看,收起来。等大水回来的时候,花儿说:“大水哥,现在日子终于好过多了,你会忘了过去的苦吗?” 大水说:“怎么可能忘呢?” 花儿说:“你还记得去年给我买的芝麻小烧饼的时候,我说过的话吗” 大水直了直眼。 花儿认真地对他说:“我说过的,跟着大水哥,吃糠咽菜也香甜。” 079风风雨雨已一年 079风风雨雨已一年 小莹的娘改嫁到黄村了,听小莹说,那家人家境不错,在黄村算是首富。但小莹暂时还住在舅舅家。 这半个月,卖毛豆又挣了1500文,高大娘给了花儿150文的香辣水钱。 花生要用来榨油,必须要彻底晒干,这两天终于轻松了一点。 花儿尽量抽空儿为大水哥做完单衣。 大水这些天干活太累,没有钓青蛙,也没有捕泥鳅,小鱼倒是淘过几次,随时就打牙祭了。 这两天稍微闲暇下来一些,大水每天黄昏钓点青蛙,晚上就下坛子捉泥鳅。同时,在获得了花儿表情严肃的批准之后,准备开始进行一项冒险行动――捅蜜蜂窝。去年捅得晚,今年提前捅。 今年有两窝蜜蜂,应该可以收获不少的蜂蜜。 话说月黑风高时候,正是动手的大好时机。花儿开始给他全副武装,包头,包脖子,包手,遮脸,左右检察,万无一失,把大水装扮得跟个劫道的差不多了,花儿一挥手:行动开始! 大水端着大陶盆,又跟去年一样,蜜蜂不蜇棍子捅去了。 花儿点着灯,心下很是着急,可千万别把大水哥蜇坏了。 半个时辰后,大水端着陶盆回来了,里面两个蜜盘,足能出十斤的蜂蜜。 大水解除装备,花儿看见大水哥左手上有一个包,看来还是被蜇了一下子,赶紧用地锦草的白汁涂了一下。大水说,这次捅得小心,蜂窝没受什么影响,不过,今年决定只捅这一次。 花生终于干透了,共收了一千斤五百干花生,留下五百斤上好的花生,剩下的还是用碌轴把花生轧皮轧碎,然后装了花生仁去了正祥和,郑叔家里就有一盘碾子,用私家的磨盘磨花生,外人暂时就不会知道了。而且这次要用小镇的油坊,让郑叔出面向丁村正要了钥匙,因为正祥和总是需要自己榨一下油的,更是不会引起人的怀疑。 在郑叔家里把花生碾成碎末,然后上锅蒸,最后去油坊榨油。花儿倒不担心郑叔偷什么技术,人家酒庄生意不错,当然顾不上做什么油去卖。在油坊经历一番压榨后,共得了二百五十斤花生油,和400斤花生饼。 油自己留下三十斤,剩下的油卖给了郑掌柜,这次狂挣了二十多两银子。两厢情愿的事情,郑掌柜得到了新种类的油,花儿是一次性挣得这么多钱。 回到家,加上家里的4639文钱,全合成银子的话,大水和花儿已经有了三十一两银子的钱了。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花儿恍如梦中,反复地问大水哥:“大水哥,这么多的银子啊,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接下来,高兴的事情连上了,对花儿来说,真的是好事连连。 花儿的八只小母鸡下蛋了。早上煮猪食的时候,花儿就发现了一只小母鸡飞上了蛋窝,东找西望,似乎在挑选着合适的窝,终于钻进一个蛋窝卧下了,片刻之后,小母鸡咯咯嗒地出了窝,花儿赶忙上前去看,果然,拾出了一枚带血的鸡蛋。 清明节孵出的小鸡,在大暑时令,终于下蛋了。 两人酿了第五坛狗奶泡子酒。 趁着野兔繁殖快,大水早上套了四只野兔。 然后花儿晚上用白天摘来的酸枣制成了今年第一次酸枣蜜饯,酸枣今年摘得早,大概可以做四次酸枣蜜饯。 卖了花生油,小鸡下了蛋,套了野兔子,做了酸枣蜜饯,这不是好事连连么! 第二天,两个人卖到正祥和的东西有,每天要送的香辣毛豆100文,酸枣蜜饯要了400文,比去年少要了30文,四只兔子的香辣兔肉1两银子,这样,银子变成了33两,两人把30两变换成白银,其他的还是铜钱。 这些钱对他们来说是巨款,一个普通庄户人家一年也就能收入四两银子,而且,现在他们有了足够一年的粮食,但是,他们没有自己的房子,这个朝代普通人家要盖砖房几乎不敢想像,大多数人家一辈子只能住在土坯房里,盖一所砖房,没有十几两银子是盖不起来的。所以,如果大水和花儿要盖了砖房的话,他们手头里的银子会少许多。 傍晚,他们把高桌抬到荷花湾,在那里吃晚饭。桌上的菜异常丰盛,尽管肉类还是青蛙泥鳅,但蔬菜肉类的摆了五个菜,饭是新打下来的小米蒸的小米干饭。 这里荷花仍在怒放,有的已经结出了莲蓬头,荷叶依旧碧绿挺拔,随水波荡。 他们来这里吃晚饭,不完全是因为花儿的浪漫,他们是为了一个纪念,两个人走进蛙儿岗,已经一年了。 从采草药钓青蛙吃糠咽菜,千辛万苦地谋生,到现在鸡猪粮食全不少,过上了稳定安逸的日子,两个人回想着,感慨,泪光,希冀,幸福…… 花儿摆出一文钱,问大水哥,记得不。 大水哥怎么能忘呢?为了这一文钱,自己差点丧命。 花儿看着它,问大水:“大水哥,你什么时候为我买一个芝麻烧饼啊吃啊!” 大水说:“去年给你买了一个,你又哭又闹的。现在咱们有了点钱,你想吃,明天我给你买二斤回来。” “大水哥,你到现在还是没弄懂。”花儿幽幽地说。 “那你说说。” “我是想你用上这拿命换来的一文钱,去买那个芝麻烧饼,我吃起来会比山珍海味还香,这个世上,不会再有比那个芝麻烧饼还香的了。” “可是这一文钱,你肯定舍不得花呀,我知道花儿是念旧的人。” “所以,我说你没弄懂我的心……”花儿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荷花在风里摆啊摆,眼睛里带着哀怨。 大水想了半天,还真没弄懂花儿的心,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080一定比她多只猪 080一定比她多只猪 凤凰坡的蔬菜地,黄瓜已经要拉秧了,就是不能再结黄瓜了,抓个空儿,大水把黄瓜拔了,种了萝卜,去年就种晚了。现在又是种白菜的时候了,大水又种下了白菜和蚕豆。 接连下了两天的大雨,大水仍要在雨中喂猪做饭,花儿在兄妹屋做点针线,做枕套枕巾什么的,等再闲一些,花儿准备做两个褥子,现在还是铺那个布头接成的大褥子。从让花儿脸红心跳的那一夜起,他们又都是合衣而眠,如果要换衣服什么的,互相回避一下。可是,就算合衣而卧,褥子两个人铺就显得挤了,每每花儿夜里醒来,听着身边大水哥的呼吸声,闻到身边男人的汗味,心常常会突突直跳,脸上热热的。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雨停了,明天又可以采到好多蘑菇木耳。天太晚了,就不去送香辣毛豆了,大水忙着去起猪圈,下了两天的雨,猪圈积水很多,又脏又臭。 晚上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老虎狂叫起来,叫声里还带有撕咬的声音。 闹贼了! 大水马上翻身起来,抄起早就准备在屋里防身的铁叉,摘掉钉在墙上固定排子门的木头钉子,就冲了出去,大喊一声:“抓贼!” 只见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地向小桥跑去,老虎在后面追着吼叫,直追到贼人跑远了。大水没有看清楚是谁,也顾不上了,赶紧看看鸡舍和猪圈,猪圈的矮墙上,有一个湿湿的大脚印,看来是奔着偷猪来的。 花儿最开始是非常害怕,可是想到家里可能要丢东西,就顾不上害怕了,起身紧张地坐在炕边。大水回来又把排子门关好,花儿掌了灯,大水说没事儿了,啥也没丢。 可是一直最让他们担心的事情,今天终于发生了! 在买下蛙儿岗前,他们尽量不让别人知道两人住在这里,买下蛙儿岗后,两个人也是尽量地低调,不显山露水,就是怕有人来打扰他们的宁静,甚至来偷东西。 可是毕竟事情发生了,就要想对策。 两个人接下来一夜没睡,熄了灯躺炕上商量。一个是还要养两只狗,今天老虎就立了大功。但最好的办法,就是早点把房子院墙盖起来,把鸡鸭猪的移到院内。 两个人最后决定,秋天盖房。想起快要有了自己的房子,两个人又隐隐地激动。 第二天,花儿就去镇上找高大娘问问谁家有狗崽的事儿,大水在家干活,看家。有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们更是要蛙儿岗始终有人看家了。 两天的大雨,高大娘家的破土坯房子实在经不起雨淋了,东北角的房顶塌下来一块,吓得高大娘领着小翠住到了西屋。花儿来的时候,祖孙二人正在屋里发愁呢。情况既然是这样了,花儿也不好多劝,就随意地聊了两句,说起了家里闹贼,想要再抱狗崽的事情。 高大娘听说花儿家里闹贼了,吃了一大惊,很替花儿担心,说多养狗是好事,这事儿好办,老王头儿子家的花狗就下崽了,备不住都已经断奶了。花儿就起身想要去问问。高大娘想起了什么,又告诉花儿:“铁栓他爹回来了,说是以后就住家里孝敬母亲,又听说他家秋后要把佃出去的七亩地收回来,自己种。 花儿是知道内情的,铁栓父母纯粹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才回来的,哪会是为了孝敬刘奶奶。 去问了狗的事情,果然人家痛痛快快给了两只小狗,断了奶的小狗就要吃粮了,即使是糠,也不能总喂一群狗崽子啊,所以正急着送人呢,于是赶快让花儿挑了两只。 花儿把两只小狗放在篮子里,盖上布,又去布衣店去问问布料,打算做褥子,没想到铁栓娘也在那里,正在跟掌柜的说绸缎的价格。花儿心里腻味,可铁栓娘毕竟是长辈,也只好上去打了招呼:“婶子在这儿啊!” 铁栓娘见了花儿,忽然问:“听说你在荒岗上养了两头猪?” 花儿说:“是。” 铁栓娘说:“我和铁栓爹回来孝敬栓儿的奶奶,前天订了四头小猪也准备养个猪啊鸡的,这多养几只才能说是过日子。” 花儿没搭茬,扭身走了。 大水正在兄妹屋门口忙着,花儿把两只小狗放在地上,就冲着大水说:“大水哥,我们要养五头猪,一定要比她多养一头!” 大水听她说得没头没脑的,就问是怎么回事。花儿自己又生了会气,才把碰到铁栓娘和铁栓娘说的话,都说给了大水听。 大水听了,说,刘奶奶那么爽利个人,怎么儿媳会这样。花儿说,其实刘奶奶也是有些小势利的,大水回忆了一下,倒也同意。 大水说:“花儿说养五头猪,那咱就养五头猪。为了气气她,让咱花儿高兴。” 花儿咧嘴笑了。 大水说:“花儿现在也足能供得起五头猪。” 然后看着花儿说,咱们有大量的花生、大豆秧子,舂米出来的高粱糠谷糠,几百斤花生饼,加上平时打菜,捞浮萍的也晒了不少,还要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团圆坡的野山药,大水曾经去看过,今年的收成应该还是不错,去年这野山药帮他们度过了难熬的冬天,今年除了过年时做点蜜饯山药,两人完全不用靠吃它维生了,那可是很好的猪粮啊。 当然,大水和花儿完全不吃野山药也不可能,两个人对这种食物充满了感情,时不时地会尝一尝的。 两个人寻思着扫听一下,谁家有小猪崽卖,事情定下来,花儿和大水这才看了看新抱来的两只小狗,花儿一指说:“你是大财,你是二财。” 吃过饭后,花儿去采蘑菇木耳,顺便采蓖麻籽。大水则主要是钓青蛙淘小鱼,快入秋了,这些东西不怕多,晒干了的话就很长日子全坏不了。 081她要心里有你呢 081她要心里有你呢 第二天一早,花儿去正祥和卖香辣毛豆,小莹说跟花儿一起走,顺便去蛙儿岗玩半天。 原来小莹已经去黄村住了,这次是来舅舅家住几天,要回到黄村去。她舅舅一听正好,就说从蛙儿岗到黄村还有些路,女孩子一个人回去不放心,就让大水再送送吧。郑掌柜这么说,完全是没有一点见外的样子了。 他哪知道花儿一直防着大水和小莹独处呢。 来到蛙儿岗,小莹见到又抱来两只小狗,两个人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也替他们高兴。 听说两个人要打听哪里卖小猪,小莹说,我家就有一窝刚断了奶的小猪,去我家买吧,让我娘给你们挑三只最好的。 大水和花儿大喜,这真是没想到的。花儿本来想去用筐背猪回来,可是小猪真要是半道上跑了,她可是抓不住的,家里又不敢离人,于是只好让大水哥去了。 哼!想到大水哥和小莹这一道上全要走在一起,花儿极其不自在。 往筐里放了些新摘的蔬菜,另外放了点剩下的香辣毛豆。虽说是去做生意,但小莹娘当年对还是小叫花的大水和花儿全不错,何况小莹又常来他们这里玩,送点东西也是个心意。 然后让大水换上了新做的衣裤,看着大水哥真是精神,花儿就从心里高兴。把他拉到一边,用手掸了掸大水哥的肩头,很善良很和蔼地对大水哥进行教导:“人家小莹是个没心眼子的女孩子,大水哥你平时贫嘴蜜舌的,今天和小莹两个人一块走,你要忠厚些,老实些,本份些,规矩些,千万不要吓着人家小莹。” 大水心说,我哪儿不规矩了,可嘴上是不敢反抗的,于是就连连点头,可是他越点头,花儿就越不放心,又瞪了他好几眼,才把三两银子递给他。 眼看着大水背着筐,过了小桥,东折北拐,不见了踪影,花儿才无精打采地去煮猪食。 幻想着两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的样子,花儿就觉得心里发紧。喂猪的时候,两头猪一起纳闷:“今天女主人为什么总是呆呆地举着自己的早饭,但就是举着不给它们吃啊,这算不算是虐待啊。” 好容易喂完了猪鸡,花儿的活是真干不下去了,索性进了兄妹屋,呆呆地坐着,又把挂在胸前的一文铜钱拿出来反复地看,慢慢地摩娑。荷花湾那次一周年的纪念晚饭后,花儿就把这一文钱挂在胸前了。 花儿自己甚至都不是十分清楚,她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大水哥,不能自拔了。 小莹跟大水哥走在一起,心里也是舒畅的,偶尔偏头看了看一身新前的大水,也是连着心跳。应该说,她还是挺喜欢大水的,从小就总在一起玩,即使大水当叫花的时候,也是叫花儿里最有担当的孩子,而且吧,这个人贫起嘴来,更让小莹喜欢。可是小莹想着,两个人不太可能,何况中间还隔着个花儿。尽管她问过花儿一次,花儿说她胡说,可是花儿的心事怎么能骗得了她呢。花儿对她与大水的接触一直防着,女孩子家的心思都细,她怎么会感觉不出来。 “大水哥,准备什么时候相亲啊?”小莹问。 大水说:“我跟谁相亲啊,一个叫花子,哪家女孩子会看得上啊。你个女孩子家家的,问这个做什么。” “还不许问问了。” 又走了一段,小莹问:“大水哥,你喜欢花儿吗?” 大水一楞,“她是我妹妹啊,我拿她当亲妹妹。” 小莹心中暗说,你拿她当亲妹妹,人家可未必拿你当个亲哥哥。就说:“她要是心里有你呢?” 大水想起了花儿的教导,说:“快走吧,你家的三只儿猪崽等着我去串门呢。” 小莹乐了一下,大水就是有些贫嘴滑舌,让她喜欢。但也加快了脚步。 不过大水确实想了想,他不知道花儿为什么总是提防他和小莹单独在一起,可是细想起来,花儿对他可能真有些与众不同吧,大水又自己摇了摇头,怎么会呢。 听说现在的小莹家,猪牛鸡鸭全有,有十几亩良田,还把牛租出去耕种。 到了黄村小莹家,大水一看,郑掌柜不愧心疼自己的妹妹,为了妹妹改嫁,挑了近一年的人家,这户人家,生活可算是殷实的。小莹娘听小莹说了大水来买猪的事儿,见大水把筐里的东西拿出来,客气了一下。小莹娘对大水的印象一直挺好,尤其是总听哥哥郑掌柜的说起,大水怎么怎么买地榨油卖毛豆,因为自己和哥哥也是苦日子里熬出来的,所以,她更喜欢这孩子了。 带着大水去抓猪,小莹一边胡乱指点,这只好,那头也好,大水终于还是自己抓了三头小猪,放到筐里,盖好盖子,又捆好了,怕半道儿小猪跑了。把银子给了小莹娘,就告辞了。 小莹娘带着小莹在家门口送他,说以后有空儿就来玩,大水答应着,走了。小莹娘回了院子,小莹却是一直看着大水消失在村口,才有些怅怅地回了屋。 花儿苦等了半日,终于见到大水哥回来了,立刻神清气爽,脚步也轻快起来了,帮着忙把小猪放到圈里,又高兴地看了一会儿,心里觉得解气:她终于比那个人多养了一头猪! 三只狗也围在一边看热闹,大财二财讨厌,总是招惹老虎,老虎如今已经是凶猛的大狗了,脖子一甩,两只小狗就是一溜跟头。 好一会儿,花儿才像极其随意地问起来,“大水哥,小莹在道上都跟你说了什么呀?”说着,花儿心底不由得就涌出醋意。 “没说什么,能说什么。” “那,你跟小莹就没说点什么?” “没有,你不是说过我要老实些吗。”大水说,“我光顾赶路了,你要知道,三只小猪在小莹家等我等得好苦!” 花儿扑地笑了,这次却没有捶他与瞪他,只是又轻轻掸了掸大水哥的肩,看了他一眼,她的眼睛里泛出了羞涩。 大水看得也是心里一动,难道小莹对他说的是真的,可是怎么可能? 082荷花湾畔摆酒席 这半个月,郑掌柜把花儿每天送的香辣毛豆做了一次结算,1300文钱,两天下雨没送毛豆,所以少了二百文。高大娘也给了香辣田螺的150文钱,除去前几天买猪的三两银子,花还有31两银子零六百文钱。 花儿用了不到二两银子买了布料棉花,准备做两个人的褥子,这次要做得厚厚的。 花儿现在针线活的手艺大有长进,不到半天就做完了,但是舍不得铺,等入冬后再铺吧。大水对花儿的小得意当然很清楚,于是在一边添油加醋地夸奖花儿的活儿做得好,夸得花儿全身都透着舒适。 立秋之后,又到了天高云淡的季节。 决定了盖房,大水又和花儿仔细地算计,盖房的材料全由自己准备几乎不可能,更不用说整个的盖房过程了,大水一个人肯定盯不过来。 看来只能把这一整套流程全包出去,大水可以去找小镇上的包工头蒋瓦匠,也可以去找胡牙侩来总揽这事儿。蒋瓦匠与砖窑、木匠全有来往,在包工包料的活上,他算是个总揽,因为将来自己就是干活的,有生意上门,他肯定会大包大揽,可是盖房子不是小事儿,尤其是大水和花儿盖的是砖房,起所房不容易,光口头上大包大揽是不行的。胡牙侩在镇上人望很高,但是他要抽抽头,就是从中取利。 大水和花儿商量了好几个半夜,别看花儿平时经常拿主意,而且是说了就算,大水哥全得听她的,但在盖房这件大事儿上,她反而没了主意。商量的结果是,宁可让胡牙侩从中抽头,也要让胡牙侩来接这个活,至于胡牙侩怎么在蒋瓦匠与其他匠人间周旋,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胡牙侩人望摆在那里,他不可能让一所房子坏了他的名声,所以,房子的质量上,有了胡牙侩就会有了保证。 大水先找到蒋瓦匠,问了包工包料的材料质量和价钱,三间正房,一间厢房,包工包料的话,夯地需要工钱600文,盖房和院墙的青砖需要3两银子,瓦1800文,房柁房檩需要3两银子,门窗及院门由木匠来做,需要3两银子,盖房及木工的工钱,如果管中午饭的话是2两银子,饭里要见荤腥,不管饭的话是4两银子。其中苇帘子这些苫房梁的,大水想自己去编,省一点钱。这样是十三两多的银子,才能起了房院。 十三两多的银子,是一般农户三年的收入。 然后大水去找了胡牙侩,想着居中调停各种活计就能挣一两多银子,而且对大水上次送几个鸡蛋的事情还记得,胡牙侩便痛快地答应了。 大水觉得还不是十分踏实,决定郑重地请客人来吃一次饭,见证人越多,活儿的质量就越有保证。 前天晚上套了一只兔子,第二天去约了丁村正、郑掌柜、胡牙侩、蒋工头,还有小莹的继父小莹娘的后夫吕大海,来家里坐一坐,喝顿酒,酒席上把盖房的事情当着大家的面坐实了。小莹家是花儿去的,不能再让大水来第二次了,太危险了。小莹娘很是欢喜,丈夫能跟镇上有头脸的人坐一起,这是她改嫁以来增光长脸的事情。 大水事先想了,最有可能不会应约前来的是丁村正,因为除了上次劁猪外,跟丁村正没什么往来。这次索性,把新买的三只小公猪也一并劁了。丁村正对劁猪有一种痴狂。 几个人全痛快地答应了,这对一个小叫花出身的人来说,不说跟他们平等,至少这些镇上有头脸的人不会再小瞧大水和花儿了。 镇上捎了两坛酒和几个酒杯,酒35文一坛,大水算了算坛子的大小,这酒比起女儿红来,是便宜不少。顺便告诉高大娘,下午来家里帮忙做饭。 没从镇上买一点的菜,花儿和大水决定全用自家的东西,不是为省钱,而是自家的东西也能做成美味。 让小翠负责烧火,花儿、高大娘和大水一起动手,做了香辣兔肉,然后用花生油炸了个泥鳅,大水知道这朝代没有这个吃法,然后又炸了个果仁,煮了个果仁,让这朝代里不受重视的花生上了餐桌,一个香辣毛豆,其余就是家常菜了,一共八个菜,全都是分量足足,另外都留下了富余的,别最后菜不够吃。 傍晚,人全来齐了,郑掌柜看大水还请来了自己的妹夫,脸上顿时觉得光彩,暗夸大水会办事儿,妹妹再嫁怎么说也不是光彩的事情,现在妹夫在这里坐酒席,那就是给他这个做大舅哥的长脸了。 大家先嘻嘻哈哈去看丁村正劁猪,丁村正说起来也是个村长,可是这时候就是孩子脾气,看周围这些人看着,更是来了精神,刀刀利索,最后,把割下来的东西包起,吃完饭后带走。 劁完猪洗手的时候,菜已经全做好了,于是开席。 酒席摆在荷花湾,看得几个人全是目瞪口呆,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这么美的景色,荷花还没有全谢,莲蓬挺拔玉立,坐在这里,确实是舒神消遣的好地方。 看着桌上的香辣兔肉,郑掌柜笑着说:“这里边可有两个我们正祥和的招牌菜。” 大家对兔肉和毛豆最是喜欢吃,那种淡淡的辣味真是从来没体验过,对炸泥鳅,开始还有顾虑,因为无鳞鱼大家都忌讳,可是尝了一口之后,就把什么忌讳都扔了,香脆酥麻,一口几乎半个泥鳅,吃得郑掌柜都有想法了。大水说:“郑叔,您饭庄有这个,未必会好卖,毕竟大家还忌讳这个。” 最新奇的,就是花生了,他们全见过花生,可是全镇上几乎没有一家种花生的,没想到花生居然这么好吃。 多亏留出了富余的量,花生毛豆泥鳅最后全要添菜,桌上的吃没了。 郑掌柜又问几个人,猜猜这炒菜用的是什么油,大家开始还没注意,听了后又尝了几口,只是说很香,又不是香油那么油腻,但尝不出是什么油来,郑掌柜哈哈大笑,说:“此油只有正祥和才有啊。” 大水想,今天等于免费给正祥和做广告了。 席间饮酒,这也是大水第一次喝酒,自己请客,自己不喝酒哪儿行啊。花儿上来添菜的时候,悄悄拽了好几下大水的后襟,意思是,少喝。 郑掌柜主动跟胡牙侩提起了大水起房的事情,这事情他是知道的,还请胡牙侩看在大水不容易又殷勤招待的份上,多多照应,又拜托了蒋工头。蒋工头在这些人里面,除了大水,他身份最低,只剩了连连称是的话了,他保证半个月内完工,后天就动手。 大水知道,盖房子的事情上,已经板上钉钉了。 大水喝得尽管少一些,送客人回去的时候,身子也有些摇晃。花儿送众人的时候,没忘了给了丁村正30文劁猪的手工钱。 众人走后,大水就在兄妹屋里睡着了。花儿和高大娘小翠也吃了,吃完一起把高桌抬回来,收拾利索了,高大娘走的时候,花儿把仅剩下的一点炸泥鳅全让高大娘带走了。 回到兄妹屋,看大水哥还在睡着,花儿又是气又是疼,小小岁数就沾上酒了,不过今天来的,对她和大水哥来说,全是贵客,不陪着喝两口怎么行呢。只是看着大水哥这副迷迷登登的样子又觉得心疼,他也是为了这个家啊。花儿拿手帕子给大水擦一下汗,想用手抚抚他的脸,可是手还没探过去,自己的脸先红了…… 083青砖红瓦新人家(一) 趁着还没开工盖房,大水把荷花湾的莲蓬采了,收了上百斤青莲蓬。花儿也光了脚丫,跟着摘莲蓬,在大水看来,花儿不是干活儿来了,而是来趟水玩的,笑笑嘻嘻的,摘了一个就开始剥莲子吃,也给大水哥剥了几个,这东西吃了挺败火的。 午饭就煮了莲子粥,下了小米和刚剥下来的莲籽,粥带些苦味,却是异常的清新。 然后,把十一只母鸡下了一个月的蛋,连同第二次蜜饯,大水送到正祥和,鸡蛋自己留了些,盖房做菜用,卖了二十斤,鸡蛋价格仍偏高一些,大水索性按去年正常时价格卖的,50文一斤,连同蜜饯的400文,得了一两四钱银子。 同时约了镇上肉铺的鲁屠户,后天来蛙儿岗帮着杀一只猪。既然盖房的人要管饭,就省了二两银子,一般农家半年的生活钱就省下了,可是要求见荤腥,那就杀一头猪吧。 大水又买了些盘子碗筷,十多个人盖房做门窗,家里的碗筷不够。又买了好多麻绳,捆苇帘子用。 第二天早饭过后,蒋瓦匠就领着挖地基的小工们来了。 房子准备建在荷花湾的东面蛙儿岗偏南的地方,也就是长芦苇的位置北侧,这是花儿最终拍板的,这里地势低平,又朝阳,又避风。 于是开工,挖地筑基。丈量了之后,先挖墙基,后挖院基,然后打夯,小工们两人一个石夯,光着膀子,有节奏地喊着号子。远远地听着小工们的号子声,花儿心里满是喜悦和激动。 这批挖地基的小工按事先说好的,是不管午饭的,这活儿不需要什么手艺,有力气就行,因此只拿工钱。 花儿在和前来帮忙的高大娘在干草屋前打苇帘子,也就是编苇帘子,说是苇帘子,其实他们用的是高粱杆,两亩半地收了上万斤的高粱杆,现在有了大用场,尽量把苇帘子编得厚一点,这样花儿自己家的高粱杆不够用,又用了些高大娘家的。高大娘当然同意,死说活说,花儿还是给了些钱。 高大娘知道,自己的这些高粱杆如果不及时用,放到明年也是个烂,而自己家里的墙虽然已经被雨浇得房顶都塌了一角,但实在盖不起房,高梁杆只能夹篱笆或当柴烧。 另外,高大娘在花儿盖房子的这些天里,也离不开蛙儿岗,编苇帘子之外,还要帮着做饭,小莹听舅舅说大水请了客,要盖房,也要来帮忙做个饭,花儿也答应了,正是用人手的时候。 高大娘跟花儿边干活边聊天,又提到了铁栓娘。高大娘说,花儿,我说了又怕你生气。花儿说,您说吧。 原来是花儿和大水前天请客的事情,铁栓娘听说了,因为没有请铁栓爹,铁栓娘不自在,说,当时婆婆过生日的时候,铁栓是给花儿送了信儿,但小孩子的话能当真吗,花儿就白面鸡蛋的送过来了,上赶着的。 花儿听了冷笑,我请客,我想请谁就请谁。至于刘奶奶过生日,到底是谁上赶着巴巴地来蛙儿岗送信儿的,又是谁上赶着一趟一趟往蛙儿岗跑的,铁栓娘管好自己的儿子要紧。 花儿对刘家的心更冷了,不过对这事儿现在根本她不往心里去,抬头看着小桥那边,送砖瓦的已经过来了。 大水在荷花湾脱着土坯,新房盖好后,鸡栏猪圈要尽快在院子里盖起来,屋里的火炕,全要用到土坯,将来用土坯的地方不少,所以脱得越多越好,大水自己还忙得过来,这里靠近工地,还可以随时监工和照应着。这不,送砖瓦的就来了。 大水洗了手,招呼着把砖瓦放到空地,又让小工们喝水,然后查了下夯过的墙基地基,确实活儿挺实在的,就又继续忙自己的了。 晚上,大水睡得非常警醒,一夜起来好几次,出去看看西面工地的情况,怕的是再有贼。 第二天上午,夯地就完成了,工钱最后跟蒋瓦匠结算,但大水却把总的钱银交给胡牙侩,让他跟蒋工头再去交割。 下午,蒋瓦匠带着自己的一行子人来了,正式开始建房。因为是下午来开工,所以也不会在这里吃饭。 前后脚的功夫,鲁屠户就背着口袋来了,口袋里放着杀猪的家伙。 两只大猪现在都已经长到一百斤,现在杀早了点,只是盖房要用上肉的,那就现在杀一只,另一只准备年前长够了分量再杀了,能趁着年节,多卖些钱。 捉了一只捆结实了,大水跟着帮忙,高大娘烧水准备烫猪去毛,花儿拿着陶盆准备接猪血。 一刀子下去,猪是可劲嚎啊。花儿有些害怕,但也没办法,接了一盆猪血,花儿撒些盐进去,不时用木棍子搅一下,血凝固了后,用刀在陶盆里切成大块。 接下来褪毛开膛,忙乎一番之后,大部分卖给了鲁屠户,剩下的猪肉供盖房的人们吃。头蹄上水也一并卖给了鲁屠户,下水和剔出的骨头自己留着。从中除去杀猪的手工费,一共卖了三两多银子。花儿想,这养猪就是挣钱啊,过年时另一头猪会长到二百来斤,挣得更多。 大水把杀完猪的地面收拾干净,就去炼板油,熬得了几斤油渣子和几斤猪油,这下花儿也有荤油吃了。 花儿跟高大娘把猪肠子用陶盆端到小河边去洗净,太晚的话脏东西就粘到肠衣上,那就洗不掉了。娘两个翻了肠,脏东西顺河而下,然后用火碱反复地洗,直到闻着一点异味也没有了,才端回来。 晚饭的菜是炒血豆腐,炒肥肠,炖了几块猪肉。 这是大水和花儿来到这里,一年多了,第一次尝到一口猪肉的滋味。说香都不准确,而是在苦辣酸甜里,品出了猪肉的香! 084青砖红瓦新人家(二) 花儿这几天里,是在忙碌、操心、劳累、兴奋的夹杂中度过的。 这当然可以理解,盖房是多么大的事儿啊,花儿自己要多寻思好多事儿,尤其当过一贫如洗的小叫花,因此她的对盖新房期间的感触,只有更深沉更强烈。 晚上特意掌了灯,反复商量这段时间的午饭,粮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关键是菜式。猪肉切丝一部分,天天都炒菜用,两天炖一次肉,中间炖泥鳅,炒肥肠,偶尔炸一下青蛙,就是说要天天菜里见肉,毕竟盖房是重体力活,把人们打点好了,干出的活儿才好。 躺下的时候,花儿尽管很累,却仍然久久地睡不着,不停地跟大水哥说来说去,她不需要大水哥说什么,她只需要自己说给大水哥听就行,直到大水哥发出轻轻的鼾声。花儿知道大水哥脱土坯远比她累得多,不知不觉地,她把小手轻轻抚在了大水哥肩头,心头一阵酥动,心跳加快,脸上发烧。 第二天小莹也来了,她别的做不了,至少能打下手,那就能帮上不少的忙。尤其有趣的是,高大娘看着花儿对小莹又是热情,又是防着和大水接近的样子,她可是过来人,心下已经渐渐明白了花儿的心思。 从上午就开始准备午饭,第一天的午饭是二米饭,菜是炒血豆腐,炖肉,荤油炒出来的干扁豆,炒蘑菇,一共七八个菜,只有一张高桌,分两拨吃。这菜可是又解馋又解饱,够实在,于是大伙干活就更上心了。 下午小莹就回舅舅家,花儿给她捎了些莲子。毛豆是实在没时间送了,郑掌柜索性让伙计来这里拿。 下午花儿就跟高大娘继续打苇帘子,还得打几天才够苫房的,索性多打几个,给猪圈冬天保暖用。 房子的墙起到半人高的时候,房柁房檩和做门窗的木料也运进来了,木匠师傅也跟着过来开始忙乎,不能不说,蒋瓦匠在调度上是井井有条的。于是吃饭的人又多了起来,把花儿忙得团团转,但脸上的笑意却抹也抹不掉。 现在外面全知道有个蛙儿岗了,而且知道这里在盖青砖房,反正要住进瓦房就什么也不怕了,花儿也无所谓,而且有自豪感充斥在心间。 木料运来后,大水就整夜都在外面看夜了,怕木料被偷了,花儿给她抱好稻草,又把布头做的大褥子拿来让他铺在身下,棉被也拿出来让他盖,又嘱咐他实在冷了就回兄妹屋。大水说,我还变得娇气了不成,这样的日子又不是没有经历过,何况看着这越来越高的房架子,睡在露天地里心里也高兴。花儿便说,你别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花儿一个人在兄妹屋睡,空落落的,加上自己也不放心,就也要半夜起来到这边看看。 上梁的那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有很多讲究,上房柁的时候,蒋工头主持仪式,念叨了半天,最后喊:“大吉大利,上梁咧!”然后齐心合力,上房柁。整个房柁房檩都架上去后,把房柁系上红布条,放了挂鞭炮。蛙儿岗沉浸在喜庆中。 上完梁就钉椽子,把花儿和高大娘编的苇帘子苫上去,上土抹泥,稍干一些就要上瓦了,这期间,蒋瓦匠又领着人们盖院墙。 这中间郑掌柜来了一次,带来了两个炒菜,主要是看看大水建房的情况,顺路也看看小莹。 胡牙侩则是来了好几次,那是当然了,如果房子建得不好会影响他的信用的,何况在大水这儿喝酒的时候,有几个人做证的。 现在没人再敢把大水和花儿当叫花子了,这样的青砖瓦房,青砖院墙,就是镇上又能有几家是这样,一般不就是土墙坯房吗。 居然铁栓听说了消息,也来了一次,大家哪有时间跟他聊啊,甚至可以说,他来了只能帮倒忙,冲着她娘,花儿也不多搭理铁栓。铁栓说自己不念书了,秋后跟着爹看看有没有什么买卖铺子的可干。临走的时候,花儿让大水把两个瓢送给铁栓。那是留下的几个大葫芦切成几个瓢,舀粮舀水全可以用。 大水说,你怎么不自己去送他。 花儿急了,你到底去不去?哪那么多话啊! 大水拿了瓢出来,告诉铁栓,这是送给你奶奶的,还特意加重了语气。花儿刚才告诉大水,一定要这样说,要是冲铁栓的娘,把瓢砸了也不会送她的。 门楼院墙全垒了起来,房子也瓦好了红瓦,蒋瓦匠就领人撤退了,现在只剩下了木工师傅,门窗也很快做完。大水看木料有富余,就让木工师傅做完门窗后,打个大柜和箱子,并单给了200文的手工钱。 工地上也没什么东西了,大水晚上也就回兄妹屋睡了,花儿见他回来睡了,晚上觉得特别安心和温暖。 历时十二天,花儿的房子终于建起来了,看着就福气喜兴,青宅小院,红瓦碧砖,以后就是真正的家了。 大水和胡牙侩结了工钱,连工带料,十三两五钱的银子,另有胡牙侩一两零三百五十钱的抽头钱。这一次胡牙侩只是单向抽利,只收大水的钱,眼看着一两多银子入袋,胡牙侩也是高兴。大水问他:“胡叔,我买地田契的那件事情,您没跟别人说吧?”胡牙侩装作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你胡叔我是那种嘴不严的人吗?”大水笑了。 大水,花儿,高大娘,小莹,小翠,当天晚饭好好地吃了一顿,猪肉肥肠炖泥鳅,全上了桌子,大水和花儿向小莹和高大娘道了辛苦,现在几个人完全放松了,也全为大水和花儿高兴,表示高兴的最好办法就是:狠狠地吃! 饭后又把剩下的肥肠和一些猪肉送给两家,嘱咐小莹把一些肥肠捎回家送她娘亲,小莹答应着,跟高大娘搭伴先回镇上了。 花儿看静了下来,拉着大水哥回到兄妹屋算了算帐,盖房花了好多银子,可是现在加上前些日子卖鸡蛋的钱,卖猪肉的钱,卖蜜饯的钱,和这半个月的毛豆钱,除了一些花销,居然还有二十两零500钱。 花儿笑逐颜开,一个房子盖下来,并没有把他们花穷了,还有这多钱,日子真是越来越好过了。 她又拉住大水的手,并不撤开,撒娇说:“大水哥,陪我去看新房子!” 085新房引来媒上门 085新房引来媒上门 除了日常的农活,现在加上收拾整理新房,大水和花儿两个人就更忙了。 花儿天天都要向新房跑,大门装好后就上了锁,这回也有了铁将军把门了,开了门,屋里看,院里看,屋里是青砖幔地,小院里也有一条青砖小道通向大门,花儿盘算着哪儿盖猪圈,哪儿垒鸡窝,西厢房里怎么摆放粮食农具,看着哪儿都欢喜,看到了打成的大柜和箱子,更是抚摸个不停,这回衣服被子就有地方放了。 刚盖成的新房,要经风经日地吹晒干了才行,要不人住进来了会睡病的,两个人决定立冬搬进来。大水脱的土坯还没有干透,垒鸡圈猪圈还要再晒几天,但可以把灶和炕都盘好,这样可以烧起灶火,但盘炕是个技术活,大水只好找了小镇上懂行的帮着东西屋各盘了一个火炕,管了人家一顿饭。去小镇上又买了一口锅,把兄妹屋前灶上的锅也起了过来,于是每天三顿都在这里烧火,把炕烧干,也让屋子受热后干得快一点。 从此就在这边做饭了,桌子凳子也搬了过来。吃完饭锁好门,仍回兄妹去睡。粮食因为新房太潮没有搬过来,但农具已经放在厢房里了。 出了院子锁好门,花儿把钥匙揣起来,很有一家之主的意思。 盖房的半个月过得很快,大水套了三只兔子,连毛豆让花儿一起送去,并告诉郑叔,兔子不再捉了,让它们休养一下生息。 高大娘昨天拿来了香料水钱,想着大娘这些天没少帮忙,还耽误了两个集没去卖田螺,就没接这个钱,说眼看着天凉了,田螺也快钻泥里过冬了,稍后的香料水钱也不收了。高大娘死推活拦的不肯受这个好处,说是让她这么得到好处的话,日子也过不消停,花儿说,过些天我有事儿求您,您就别推辞了。高大娘才收起了钱。 眼看着已是秋分时节,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当时,大水不想在谷香园种麦子,因为麦子第二年夏天才成熟,影响开春种谷子高粱,产量又没有高粱多,想吃白面就去买吧。 花儿拿着兔肉钱和这半个月的香辣毛豆钱回来,又进帐了2两银子零250文铜钱。 花儿高兴地说,郑叔又在问女儿红的事情,咱们一共酿了八坛半,今年雨水多,我和大水哥又忙,没酿到所想的十坛,卖给郑叔七坛,剩下的自己有用,温居时要用。郑叔说明天来伙计搬走,说是没酿好的放到就放到自家后院去接着发酵就行了。 花儿还说,铁栓家雇人耕了七亩地,铁栓娘四处张扬。花说:“哼,既然已经回家务农了,还张扬个什么,简直死要面子活受罪。” 花儿从小镇回来的时候,买回了桐油和刷子,亲自动手,把大柜和箱子刷了油漆,等干了后再刷第二遍。 第二天来伙计来的时候,花儿只收了伙计捎来的七坛酒的二两银子700文钱,连带了坛子钱,并说第七坛酿得晚,就送给郑叔和小莹娘两家分了吧。大水也很高兴,这样盖房子的花销又找回了不少。除了一些花销,他们又有了近二十四两的银子。但今年除了可以再卖些天毛豆,还有一次蜜饯可卖,进钱的惟一指望就是那头肥猪了,到年的时候,足可以长到二百斤。 伙计回去后,郑掌柜果然高兴,说是花儿会办事儿。 虽然说种大豆是为了卖毛豆,但早前大水还是留下了一部分大豆没有做毛豆,而是留下来让它成熟,现在收了上来,豆秧子放在兄妹屋前的场上,晒几天后两个人把豆粒轧出来。 那时候,谁家要是起了新房,家有适龄儿女的,立刻会有媒人上门。大水和花儿虽然是小叫花出身,但眼下两人有了蛙儿岗,大房子也盖起来了,而且是砖房,满是小康之家的气息了。 果然,镇上的红媒婆柳媒婆就上门了,说起来,这柳媒婆还是官媒,她说的人家一般全是有根有底的,不至于把瘸子夸成能快步如飞,这官媒还有另一个活儿,就是卖身为奴为下人的,也要经过她这个职业。 见柳媒婆上门,两个人全是心跳。这是奔自己还是奔大水哥下手来的呢?花儿想,奔自己来的好说,花儿心里有了人,肯定不会答应的。奔大水哥来的话,如果大水哥一个没出息劲上来,绷不住了答应了可怎么办? 柳媒婆看到蛙儿岗又猪鸡又是大豆的,就开始夸起兄妹两人能过日子,大水和花儿把柳媒婆向西边的新屋里让,这下柳媒婆更是打量个不停,说是有了这样的房子,花儿的娘家就可以为花儿撑腰了。 花儿的脸腾地红了,明白了,这是要向她下手。还好还好,不是大水哥。要真是大水哥的话,哼,他要敢答应,看她怎么收拾他! 柳媒婆说起自家的娘家柳家屯,有个好小伙,今年十六,什么什么的。花儿连半句也没听进去。 大水听说有人给花儿说亲,很是欣慰,又有点不太自在。欣慰的是,这要是没盖新房,谁会给花儿说亲啊。可是他想起小莹跟他说的,“她的心里要是有你呢?”也有些小小的失落感,自己说又说不清,所以这事儿只能听花儿自己的。 花儿最后好言回复,说是自己的日子刚刚好过点,想再把日子过得再红火一点,再说亲事。然后送给柳媒婆一斤煮毛豆,打发走了,花儿长长吁了一口气。 大水说:“花儿,你真的不同意这个柳大全吗?” “柳大全是谁?” 大水这个气,给你说亲,还没我听得明白呢。花儿这才明白过来,白了大水哥一眼:“我管他是谁!大水哥,你是不是想把我推出去啊!” “哪能呢,只是你也大了……” “闭上你的嘴吧,我说过,我不离开蛙儿岗,要走你走,我就是不走!” 大水说我走哪去啊,你走了还是嫁人,那我能嫁人吗,谁娶我啊? 花儿扑地一笑,抱住了大水的胳膊,轻轻说:“大水哥,那你也别走。” 晚上,花儿躺在大水身边,花儿说,“大水哥,住在瓦房里,有猪有鸡的,得有多幸福如意啊!” “当然,日子过的是啥呢,就是为这个。” “那新房那边就叫如意屋吧,也叫吉祥院。”花儿如梦似地说着,不知不觉又像白天一样抱住了大水的胳膊。 “好听,行啊,听你的。” 花儿心想,还有一个如意呢,就是…… 大水也在想,花儿最近对他的亲昵动作,越来越多了。 086又是中秋团圆时 086又是中秋团圆时 大豆晒干后进场碾轧,黄豆收了四百斤。 这天大水在镇上买了四个大缸,雇了大车拉了回来,连运费花了一两银子。大缸直接放到西厢房里,将来装谷子高粱的,就不用袋子了,袋子容易受潮。 土坯已经干透,大水就把猪圈鸡圈狗窝厕所垒了起来,鸡圈还是盖三个,并且通过排粪口,粪便全排到墙外,即便于积肥而且院里又干净。花了两天时候干完了,当天就把鸡猪全挪到到院里了,并且把老虎也放进院子里,撒开狗,这回看哪个贼再敢来! 又下了一夜半天的绵绵小雨,花儿中午才去送的毛豆,回来说,高大娘的东屋塌得更厉害了,大娘害怕得不得了,真要是塌了房,备不住会出人命的。 大水也只有连连叹气,也为自己和花庆幸,说:“回来你住进如意屋,就安心地呼呼大睡吧。” “为什么只有我住呢,大水哥也要住啊,我们分睡在东屋西屋。” 大水挺为难,说起来,他怎么会不想住进新宅院呢,可是,大水和花儿都大了,即使住在东屋西屋,让不明就里的人怎么说啊,更何况这世上就有长嘴烂舌的人,没有的都会说成有的,何况两个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呢。 花儿也知道大水哥这样是为了她的清白,心里对他的情意就更浓了。 其实花儿心里早有打算,现在终于把主意跟大水哥说了出来,那就是让高大娘娘两个也住进如意屋,跟花儿住在一起,大水哥住在另一个屋里,这样有了外人也住进来,别人也就说不出什么了。而且,高大娘自己也没财力修补自己的房子,住进砖瓦房里,也就没有安全问题了。 大水听了,果然是好事儿!没想到花儿这么聪明,自己怎么就想不到呢,又把花儿夸奖了一番。花儿笑着嗔了他一眼。 第二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花儿一大早送了毛豆,买了几块月饼,买了点芝麻,顺路去了高大娘家,高大娘大过节的,也是愁容未了,实在太担心这个房子了。 花儿放下两块月饼,跟高大娘说:“大娘,您还记得我说地有大事求您吗?” “唉,孩子,你那是宽慰大娘我时说的话,你现在有房有猪的,哪儿还求得到大娘我啊。”高大娘叹着气说。 “大娘,我是真有事儿求您。” 于是,花儿把大水哥商量好的,请高大娘和小翠住进新屋的话说给了高大娘听,高大娘听了后,惊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这可不是人家花儿求她啊,这是她高大娘求别人都求不来的。跟花儿住一起是避免了别人对花儿的口舌,可是比起自己住进人家的新房里,这恩情不是一个等级的啊。 高大娘左思右想,心里犯难,花儿又劝了半天,高大娘最终答应了。 将来把这个小院圈起来,如果有了钱,再修缮。并且花儿说了,住进新屋后,仍是各自做各自的饭,一个用东灶,一个用西灶。 事情定下来以后,花儿也是很轻松,回到家跟大水说了,大水也挺高兴。 “大水哥,去年的今天,我们在干什么活啊?” “我想想啊,我们去挖了野山药!” “对呀,大水哥。可恶,你去年还一直瞒着我,直到中秋节我才知道岗上还有野山药当粮食。你还……”花儿啪地打了大水哥一下子,“你还骗我说粮食会跑!”花儿想想有趣的往事,扑地一声笑了。 团圆坡的名字,就是那天起的。花儿想起去年此时,对冬粮的担心,又想到大水哥一直蒙他的往事,又捶了大水哥一拳,然后又笑着抱住了大水哥的胳膊。 花儿早想好了,今年,仍是中秋节去挖野山药,再体会一下那时的滋味。日子好过了,但她对往事是那么的留恋与回味。 于是两个人又去了团圆坡,边挖野山药,边说着往事,说着说着花儿又像去年一样淌眼泪了,不过这次眼泪更幸福。 挖了四百斤野山药,存到了吉祥院的西厢房里。兄妹屋里的粮食、蔬菜、肉蛋,也要陆续地放进西厢房了,房子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以后兄妹屋只是存放猪草野菜之类的了。 晚上,大水去院里喂猪喂鸡,三只狗在院里院外跑,去年中秋吃的是黑面的糖饼,这回花儿炒了芝麻,用擀面杖碾成末儿,又把花生饼打碎,和着蜂蜜,做成了糖饼的馅,家里发好了白面,用火碱把面弄好,蒸了一个大大的圆圆的糖饼,熟了之后,面宣宣腾腾的,切成角。开了后门,从这里能看到荷花湾的一个角落,两个人如同去年一样,看着荷花湾里的荷叶娉婷,天上月光皎皎,于是度过了又一个难忘的中秋。 每到中秋元宵这样月圆的节日,花儿是必然拿出那一文铜钱,摸一摸,看一看,然后许个愿的。这一次,花儿的感情更强烈了,许下与往年同样的愿望,可是心却急跳个不停,脸上又是向往,又是希冀,又是幽怨,又是欢喜…… 今年,荆条蒲棒割了一次,芦苇割了四次,这些芦苇早已经晒干,大水和花儿现在除了送毛豆、喂猪,暂时也有些空闲了,就把这些芦苇剥了,准备织席,织席他们两个人都不会,但高大娘织得好,手头的苇子够的话,她一天能织一领,东西屋需要两个席子,高大娘自己家的已经破得不堪了。 于是大水买了个搠子来破苇子,把圆圆苇杆破成三片或四片,这活也是技术,大水开始做不好,而且还总被划了手,血呼呼地流,慢慢地才熟悉了。坐在板凳上,腿上的苇子就像白色的游鱼一样活泼地跳着。 然后就是在场上用碌轴把劈好的苇子轧熟,变得象皮子一样,剩下的就是高大娘在炕上织席了,花儿也学着织,速度跟高大娘根本没得比。 一边织,大水一边劈苇片轧苇条,眼看供应不上了,高大娘再来这边帮忙,三天功夫,两床苇席全扦了边织好了。 田螺河边的芦苇,这回是真的派到了好用场。 087心慌意乱两个人 087心慌意乱两个人 过了几天,大水最后送了一次香辣毛豆和最后一次的酸枣蜜饯,小莹不住在她舅舅家的时候,花儿对大水还是放心的,小莹住在她舅舅家时,花儿则十次送毛豆,九次是她自己去。 价钱应该是1900文,郑掌柜索性给了二两银子,今年他和大水的合作很愉快,也对大水这个小伙子越来越欣赏,郑掌柜是从苦日子熬过来的人,知道这人啊,不能看一时的贫富,而要看小伙子有没有志气和本事,他看大水就很有当年他自己的样子。他甚至想到了小莹,这孩子跟大水从小就熟悉……最后郑叔说,哪天温居给个信儿,他要去喝酒,大水高兴地答应了。 他心里也有个打算,等再过一段时间,仔细想好了再跟郑叔说。 走过北街口,看到新开了一家骡马店,一打听,才知道这是铁栓爹新开的,这个镇子小,来往的牲口旅客有是有,却是不多,所以不会有大的收入,但小镇衣食药杂货方面的铺子全有,他只有开个骡马铺子营生了。铁栓已经不再读书,也在骡马店练习经营。 回到家里交了银子,说起了铁栓家的骡马店,花儿带搭不理的,继续在院子里编自己的谷秸席子,现在天就凉了,虽然可以烧个热炕,但冬天褥子下只有一张席子,后半夜就会凉的。半亩地的谷秸,编成两床厚厚的席子,远比兄妹屋里的干草强得多。而且这活不像编席子那样技术性很强,花儿自己还是编得出的。 现在如意屋已经干透了,两人开始商量起搬家的日子。花儿特意去找人查了黄历,五天后宜搬家,大吉大利。 于是花儿买了油纸和红纸,鞭炮,油纸是用来糊窗户的,红纸来剪窗花,鞭炮是入住时放着庆祝的。又买了两丈红蓝布,做门帘用。 并告诉了高大娘,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回来大水雇辆车拉过去,家里剩床被子和吃饭的家伙就可以了,然后请高大娘帮自己绣一下门帘上的花儿。 花儿过北街口的时候,也特意看了下骡马店,兼卖小土产,就是租一家人的土房就开了店。花儿看不出这行当能有多大的利润。 到了家,告诉大水五天后搬家,大水非常高兴。想着也没什么可搬的了,粮食农具等已经搬到西厢房了,棉衣布头的花儿已经放进炕梢的箱子里。到时候也就走了形式,把被一抱过来就是温居了。 家里的猪鸡鸭狗全喂完了,蛙儿岗衰草片片,早已经没了有蜗牛可抓了,田螺泥鳅也全没得抓了,因此两个人有了些闲暇。 花儿立刻打了糨子就糊窗户,油纸厚实,也可以透亮一些,另外还防水,大水递纸,花儿负责糊,花儿拿着纸,反复问大水正不正,大水这次没有一点烦的意思,因为新家的窗户,糊得端正才是过日子的样子。 两个人边糊边算着都请谁。 大水和花儿都没个亲戚,就决定还是请上次请客时邀请的那些人,但估计来的人会多一点,这种温居的事情,女眷会来。让花儿为难的是给不给刘奶奶送信,大水最后说,刘奶奶待咱们不错,又知道咱们在盖房子,不给信不合适。 于是第二天送信的时候,让大水去镇上送信,并告诉大水,这事儿在骡马店告诉铁栓就行,不必去刘奶奶家里。于是大水给郑掌柜、丁村正、胡牙侩、蒋工头和铁栓送了信,大家都答应了,郑掌柜说碗筷不够的话别买了,到时候让伙计送一些过去。送完信,大水又买了一个高桌和两个炕桌,几把条凳。又雇了辆车,把高大娘家里的锅、盘子碗、箱子、柜子、粮食等杂物,连同自己刚买的桌子条凳,拉回了家里。高大娘这几天也不起火了,先在大水这边吃,也跟着帮忙。 北边黄村小莹家的信儿,当然要花儿去送,小莹娘高兴地答应了,小莹则跟着花儿去蛙儿岗玩,然后去住舅舅家,花儿也是没辙,暗自谋划回到蛙儿岗后,对大水的用兵之计。 回到家又商量着菜式,连小莹和高大娘在内一起谋划。每看到小莹凑到大水身边,花儿就不露声色地让大水拿这拿那的起身离开,小莹觉得这个花儿是又可气又可笑。 肉是肯定要买的,然后要买鱼,这里的大鱼是很贵的,但是花儿这次不会心疼的,温居就要温出个样子来,家里收集了二十斤干蘑菇,三十斤木耳,其余的全是干菜了,泥鳅尽管好吃但是不能上桌的,在温居的日子里也不吉利。 算来算去,大部分全要上街上去买。 算着客人可能来两桌多,要预备出富余来,于是就照着四桌作准备。 商量完了高大娘开始剪窗花,小莹、花儿和小翠都在一边看着,高大娘手很巧,剪个鸡啊、猪啊很生动,几个人都赞叹着。 花儿也抄起了剪子想试试,一回头,大水哥也伸着脖子看高大娘剪窗花呢,她赶紧放下剪子。 大水哥曾说她绣牡丹像老虎,这窗花一旦剪不好,大水哥再说像老虎的话,当着小莹的面,让人家的脸往哪搁。 大水也发现了花儿的小动作,知道花儿是怕出丑,朝着她扑的一声笑了。 花儿恼羞成怒,朝大水哥就是一拳,娇嗔道:“看什么看,快喂猪去!” 大水落荒而逃。 小莹不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见花儿如此生猛,不由目瞪口呆。又见着花儿对大水亲昵的样子,心中有些发涩。 花儿也转眼就明白过味儿来了,自己的动作有点露骨,可转念一想,就是要给小莹看看,她跟大水哥有多亲密,一想到这个,脸不由烧了起来。 于是偷偷瞟了几眼小莹,可巧小莹也在悄悄瞟她,两个人对上了眼光,一时全都是心慌意乱的。 088难忘往昔住新居 088难忘往昔住新居 第三天逢集,该买的要买,大水和花儿一起去买了四条大鱼、十斤肉、果品、酒、满满当当抱回家,花了二两的银子。 自己在家里又炒了花生,这个客人们吃着肯定新鲜。家里还有一坛半的女儿红,索性拿出半坛给女客们喝,很多女客都未必喝过呢。 当天,是大水和花儿在兄妹屋睡的最后一晚,顾不得白天的操心劳累,两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半夜。 花儿说起了大水哥当初怎么挖洞、怎么脱坯,大水说起了花儿当初在这里怎么想吃烧蛐蛐、怎么做起针线活儿。 花儿说起了大水哥怎么做油灯,大水说起了花儿怎么做棉鞋。 花说起大水怎么为难得离家出走,大水说起花怎么为了粮食急得直哭。 两个人说不尽,忆不完,全对这个住了一年多的兄妹屋充满了留恋。 说着说着,花儿忽然抱住了大水哥的脖子,哭了:“大水哥,我舍不得兄妹屋……以后我就不能……不能……” 最终她又说不出口,那就是,从此后她不能再睡在大水哥的身边了。如果大水哥将来与别人成了亲,比如与小莹成了亲,今晚是她人生中和大水哥相依而眠的最后一个夜晚了。 她无论如何也舍不得! 其实,大水也想到了,这个跟她相依多年的妹妹,在夜晚的时候,会离开他了。他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花儿抱着大水哥的脖子,就是不肯撒手。大水也只好轻轻抚着她的背,却久久说不出话来。 花儿真希望,这一刻能够变成永远。 第二天一大早,高大娘抱着被褥领着小翠来了,把被褥放在兄妹屋门口。 太阳稍高,客人们就有来的了,陆续的,前来温居道喜的客人出乎了花儿和大水的预料。 郑掌柜,丁村正、胡牙侩、蒋工头全是两口子来的,小莹娘是一家三口子包括吕大海全来了,没想到的是,镇上有几户没给信的人家,听到信儿也主动来了几个妇女,有的还带了孩子,刘奶奶来了是花儿想到的,可是居然铁栓她爹也来了,一共是二十七八个人。说起来,可够给大水和花儿抬脸的,因为两个人是举目无亲的。 人家没给信的,来了就是好意,知道花儿的日子好过了,将来有个事情有个走动啥的,对花儿来说是好事情,于是赶忙迎进来。铁栓他爹来给温居,花儿和大水估计也是想趁此机会和他们请来的郑掌柜等人亲近一下,来了就是客,大水也热情地招呼着刘奶奶、刘大叔。 铁栓爹上了这蛙儿岗,大吃一惊,没想到小叫花能盖上青砖红瓦的大房子,还有猪有鸡,铁栓爹暗叹自己时运不济。 铁栓是肯定被他的娘死死拉住了,不然能不来见见花儿吗,尽管花儿不想见他。 大家都带来米面,有的还有鸡蛋,温居也就是送这些东西,郑叔带来了好几个菜,早早就让伙计炒好的,顺便让伙计带来了盘子碗筷,郑掌柜看了看来的人,心说,多亏多带些盘子碗过来,要不还真是不够用的,他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的人。 太阳很高了,大家张罗着搬家吧,其实就是把被抱进新屋,就算搬家了。为了让被子更好看,花儿早就做了两个碎花的大被罩,把被套在里面,又鲜艳又干净。 外面放了鞭炮,搬家就算完毕,高大娘也把自己和小翠的被褥抱进西屋,正式入住进了蛙儿岗。 然后男客东屋,女客西屋,男客聊天侃大山,女客们就比着花枝招展。在炕上大水和花儿撒了花生果品,让大家吃着聊着,又给小孩子口袋里装花生。大家吃着都觉得新鲜,很香,小孩子更是装着花生四处跑着玩着。 大水、花儿和高大娘开始做饭,这几乎是满满四桌的客人,大大出乎了预料,所幸买的菜食是够了,何况还有郑掌柜带来的几个炒菜。只是太忙乎了,三个人全是一身大汗,那也忙不过来,结果小莹娘和其他两个妇女出来帮了忙,才把饭菜做好。 花儿和大水才分别去兄妹屋换了新衣,花儿也簪上了两朵头花。来客都是干净的衣服,主人家自然更要显得精神。两人分别出来,在兄妹屋门口聚齐,花儿给大水整整衣服,有了昨天晚上那不算拥抱的拥抱之后,花儿下定决心,咬住大水,就是不撒嘴!于是就扶住了他的胳膊,轻轻说:“一会儿小心喝多了。” 大水说:“嗯,要不晚上不给饭吃。” 摆好桌子,东屋地下放两张高桌,西屋炕上放两张炕桌,摆上酒菜,开始吃喝。 人们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比一比各家摆席的席面情况的,今天这饭桌上的鱼肉都是硬菜,盘大量足,加上切了肉丝的炒菜,还在郑掌柜送上的每桌两盘菜,都暗自点头,这菜确实不错。更让他们新奇的还是煮果仁,用八角浸过了味的果仁甚是香美,最能下酒。 可是,在男客尚未端酒的时候,大水又出去抱了半坛女儿红来,给男客们一人倒了一碗,然后送到西屋让女客们去喝。 来的客人里边,也就几个人喝过果酒,其他人只是听说,根本没见过。 还是郑掌柜提了话头,说这是大水自酿的女儿红,好喝得很,也贵得很。 男客们端杯品尝,对大水和花儿更是高看了一眼。铁栓爹知道媳妇看不起花儿兄妹,想不到,看走眼了。 那边女客们也是对果仁感到新鲜,更是对女儿红感到震惊,刘奶奶更是暗自叹气,因为铁栓娘的缘故,花儿已经根本不登门了。 这样最后看起来,大水今天摆的酒席,已经不是一般人家能比得上的了。 其实大水倒无所谓,花儿觉得开心,尤其是想到铁栓他爹回去学给铁栓他娘听的时候,她更开心。 花儿和大水又互相去了东屋和西屋劝客,说不要客气,多吃多喝,吃好喝好。 大水时常和郑掌柜几个人接触,再也没有小叫花的拘谨了,看大伙高兴,就给大家介绍着这岗上的地名,蛙儿岗,凤凰坡,团圆坡……大伙听着新鲜,连酒杯都停下了,听大水介绍。 那边女客们也听到了一点,就问花儿,花儿也笑着介绍,上面有谷香园,西面有荷花湾,还有这栋新房叫如意屋,新院叫吉祥院……说着说着,花儿就沉浸在淳厚如女儿红般的往昔里。 吃饱喝足,客人散去。这一顿饭虽说花了不少钱,可是花儿特别开心,因为她和大水哥争了气,这是扬眉吐气的一顿饭啊! 089她被大娘问红脸 兄妹两人在两个屋里睡,二人终于可以解衣而眠了。 大水是一家之主,住在东屋,这是规矩。高大娘和花儿与小翠住在西屋,高大娘用西灶的锅做饭,花儿则是在西屋睡,在东灶做饭,然后去东屋和大水哥一块吃。 高大娘只有两亩地,夏天的时候,小院里可以种点菜,也收了些干菜,不是很多,花儿说,您就吃我们的菜吧,我们干菜收了很多,眼看又要出白菜了,吃不完的,再说您给我们帮了多少忙啊。 所以,说是分两个灶做两家饭,也是时常并到一块吃。 香辣田螺早就没有了,高大娘除了仍去镇上接着针线活,就仍是没有进项,大水说,您不是有好多高粱头吗,做成炊炊做笤帚去卖,我们闲了也会做的。高大娘这才想起来,对啊,暂时可以做炊炊做笤帚来卖。 眼看天越来越凉,大水想起去年冬天凿冰取水的艰难,跟花商量挖一口水井,连人带猪的,吃水方便。 花儿算着连工带料,也得一两多银子,有些舍不得,但又一想,还有一头大母猪可以卖肉,就又答应了。 仍是找到蒋工头,把来意说了,蒋工头为大水盖了房子,又想到温居饭上又是郑掌柜又是女儿红的,对大水更加远接高迎了,对挖井的事情更是连连点头答应,连工钱,再加上青砖、石头围子等料钱,要1两5钱的银子,如果要装上辘轳,要2两2钱银子。 大水点头,约好后天一大早让蒋工头领人过去,得整挖一天。然后又打了二斤肉,作为明天午饭上的肉菜。 大水让高大娘去挖地黄,高大娘算帮工,得到的钱两家分,这其实是在帮高大娘,大水和花儿现在的力量,对几百文还达不到不重视的地步,但高大娘毕竟进项太少。 今年太忙,所以地黄挖得有些晚了。 大水则扛着镐头,去刨蛙儿岗和高大娘家地里的高梁棵子,然后趁着天气没上冻,把几亩地全翻出来。这些全是力气活,很累的。中午回来吃饭,歇会接着去刨,到了晚半晌大水回来的时候,走道都有点打晃了。花儿赶忙让他上炕躺会,又给他倒水,心疼得很。 高大娘挖了半天,挖出了不到30斤地黄,下午前去药铺卖了,得了500多文钱,去年的时候,这500文钱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现在,花儿接了200文,剩下的全留给了高大娘,说是挺辛苦的,您就该多拿点,高大娘心下感激,只好心中起誓,要为花儿和大水多干些活。 今天东灶的菜是就是炖泥鳅,炸青蛙腿,另外一个是油焖扁豆,全是解馋长力气的菜,高大娘挖了半天地黄,花儿知道她也很累,就没让西锅做饭,两家并到东屋来一起吃。 吃饭的时候,小翠又解了一次馋,花儿给小翠夹菜,然后又给大水哥夹了一筷子,又劝高大娘多吃,可是她自己却没动筷子,总是看着大水吃,看大水快要吃完了,就又夹一筷子泥鳅过去。 高大娘开始还没注意,慢慢就发觉了,再看看花儿看大水的眼神,又是心疼又是爱惜的,这下高大娘把心中的怀疑彻底做实了:花儿这是看上他的大水哥了。 晚上,大水早早睡了。花儿掌了灯剥蓖麻籽,今年共收了二百斤蓖麻,要赶紧剥出来一些来去油坊榨出来当灯油用,灯油眼看就没有了。但这段日子太忙,实在没时间剥。做菜的油早不用蓖麻油了,大油和花生油足够他们吃的了。 高大娘和小翠也过来帮忙,蓖麻剥起来不很容易,而且碎壳容易扎进指甲里。 高大娘剥了几个,看了花儿一眼。 花儿说,大娘,怎么了? 高大娘吞吞吐吐,“闺女,我这话或许不该问,可我毕竟这把年纪了,经历的事儿可能比你多一些,就想问问你。” 花儿不知道高大娘要问什么,就说:“那您就问吧,有什么张不开口的。” “你是不是看上你大水哥了?”高大娘把脖子探过来,压低了声音,别万一让对面屋的大水听到。 花儿的脸刷地红到了脖子根,上次被小莹问过一次,她倒不怎么在意,可以当成小姐妹们开玩笑,可高大娘问得很是郑重。 “大娘,哪有的事啊。”花儿停了手,干不下去了。 “闺女,你要跟大娘说实话。我察觉有些日子了,以前也没好意思问,现在住一块了,你有话跟大娘说说,大娘也能帮你拿个主意。”花儿就红着脸低着头,不剥蓖麻籽,也不说话,高大娘一看,那还用得着她承认吗,脸都这么红了。就又说:“大水可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闺女,两个人都挺不容易的,而且,从小一起长大,还知根知底的,你们要是真能走到一块,确实是最好的结果,你要真跟了他,就算是享福了,大娘我替你们高兴啊!” 花儿痴痴了半晌,才幽幽地说:“也不知道他心里有我没我。” 高大娘说:“我看大水一直拿你当亲妹妹――” 花儿的心忽地就是一沉。 高大娘接着说:“这缘故是这层窗户纸一直没捅破,捅破了,我看大水这孩子心思会放开的。” 前半夜,花儿翻来覆去的,总也睡不踏实,在想,怎么捅破窗户纸啊,总不能由自己明说吧。 高大娘听着花儿那边的动静,也只能是盼着暂时没有媒人给大水提亲,两个人缓一段时间,就有个周旋了。 第二天早上做好了饭,花儿进东屋叫大水起炕吃饭,大水穿着个大裤衩子光着膀子还睡得香呢。 花儿想起了昨天高奶奶的问话,脸又红了,沉了沉气,推着大水哥的肩头:“哥,吃饭了。” 大水醒了看见花儿在推他,对自己光着膀子也不以为意。可是发现花儿看他的眼神里又是羞涩又是关心,心里也是一动,又连忙掩饰了一下,“刚才做梦了,梦见你小时候让我背的情形了,我不背吧,你又哭又闹的。” 花儿当然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心内又酥又软,“哥,睡一觉还那么累吗?” “没事儿了,浑身力气!”大水穿上单衣。 “那快起来吃吧,一会儿挖井的就来了。” 090大水哥去踩莲藕 吃完了早饭,蒋工头领着五六个人来了,问大水在哪儿挖井。水井不能正对着门口,不吉利,也不能挖在将来准备盖房的地方,要不难免地基塌陷。 大水决定挖在岗前那两亩豆田的地方,地势低,容易出水,这要是在蛙儿岗的岗顶谷香园挖井的话,塞进一百个人去也挖不出水来。 于是蒋工头跟几个人开始挖井,先搭架子,将来挖出的土用簸箕用架子从下面吊上来,随着越挖越深,挖出水来还要向下挖一些,然后清泥,井壁砌砖,井口围上石栏,圆圆的井就挖成了。 大水也跟着倒土,后续送砖的车就来了。 中午吃饭,休息了一下。炖了肉,又炒了几个菜,二米饭,又煮了粥,饭菜挺说得过去。 傍晚的时候,井挖成了,围好了石栏,装上辘轳,就算完工,本来花儿是不舍得多花这几百文的,一个辘辘快一两银子了,可是大水哥说,你要是来打个水,万一脚滑出点事呢,那还得了,花儿于是立刻同意了,因为大水哥对她的担心,让她很受用。 大水先摇上一桶水来试了试,挺省力气的,现在的水还浑,要多打几次水,就会变清了。花儿也要试试,非常欢喜地放下桶去,结果把水桶摇上来的时候,她半截摇不动了,一松手,一桶水又掉了下去,就听见井里扑通一声,逗得大水哈哈大笑,大伙于是也跟着笑了。 花儿当着众人也不觉丢丑,毕竟她是女孩子力气小嘛,可恨的是大水哥,笑那么响干嘛! 她一跺脚,拉着大水哥一起打水,大水哥和她并肩地摇着辘轳,告诉她怎么省力,花儿笑嘻嘻地只觉得好玩,另外,辘轳把短,他的一只小手被大水哥的大手一直压在掌下,她的心有点跳,又舍不得把手移开。 蒋工头看着只是以为兄妹两人感情挺好的,就都乐呵呵地看着两人打水。花儿今天这样,其实也是有点小故意。 一口井,二两银子,所以这挖井对庄户人家也是大事儿,有的村子只有村口有一口公用的井,个人家里,一个村能有一两口私人井就不错了。 付了二两银子后,花儿剩了21两银子。 第二天是集,高大娘把高粱头编成了15把炊炊和15把笤帚来卖,花儿跟着帮忙拿着,两亩的高粱头能扎出上几十把炊炊笤帚,花儿则准备着将来自己有时间扎出来的话,就让杂货铺代卖,给杂货铺让出一定的利钱,她和大水现在没有时间在集市上摆摊了。 帮高大娘把摊摆好,花儿就去了杂货铺,想问问有没有摇葫芦这种工具,用它来摇蓖麻籽,里面的木头滚子上有有钉子,随着摇动,就会把蓖麻籽硬壳破开了。 结果杂货铺掌柜说,他这儿没卖的,不过听说骡马店兼营土产,那边有卖的。 花儿听了就不太愿意去,但转念一想,以后就不跟铁栓见面了?怕他干什么! 于是就去了骡马店,店外侧有间小土屋,是卖土产的,铁栓正在里边理帐呢。家里状况明显不如以前了,她娘也少了高人一头的盛气。连铁栓自己都觉得,跟人说话,少了底气。 猛一抬头,看到花儿来了,他欣喜若狂,心??绲乜裉?g靶┤兆踊u?戮樱??锼阑罾?∷?蝗盟?ィ?约合衷谡湛醋诺昝妫?醵嗌偾?乓槐撸?皇抢氩豢?恕s谑且簿椭挥性谛睦锟嗫嗨寄盍恕?p>后来听爹回来跟娘念叨,说是花儿家里青砖房子大院墙,又猪又鸡的,那女儿红你根本就没喝过,你呀,对花儿做得有点过了。他的娘也是呆了半晌,才说他爹,你就不过头吗。 “花儿,你怎么来啦!”铁栓笑容满面地问。 “铁栓哥,我来问问你这土产店里有没有摇葫芦。” “只进了两架,这东西买的人少,我帮你挑一架。” 要在以前肯定会说声“谢谢铁栓哥”的,现在不必了。 铁栓把摇葫芦递过来,花儿接了,问价钱,铁栓说:“555文,算550文吧。” 花儿数了555文放在柜台上,抱着摇葫芦扭身就走。 铁栓在后面急急地问:“花儿,你就这么烦我吗?” “回家问问你娘去吧。”花儿扔下一句话,走了。 回到家,花儿把摇葫芦试了试,这东西不便宜,果然挺好用的,摇出来的蓖麻籽带着点硬壳渣,随手一捻就掉了。将来蓖麻会更多,花生也会更多,这个摇葫芦总能用得上。 大水正在洗井,远远地见花儿回来了,就跟了过来,花儿把看见铁栓的事情也说了,大水说,铁栓他娘就欠你样。然后说,走,踩藕去。 荷花湾的荷叶几乎全都打蔫了,有的已经枯成褐色,这时候就是踩藕的时候了。 水已经很凉很凉,所以踩藕是个辛苦活。 穿着大裤衩子,大水光了脚,刚一下水,就冷得他一哆嗦。 大水忍着水寒,沿着荷茎踩下去,脚下崩地一动,长在藕根上的一截藕就被踩下来了,然后低下身去,用手把踩下的藕拾起来,扔到岸上,花儿拾到筐里。 就这样强挺着,一共踩了二百多斤的藕上来。 大水冻得都快动不了了,花儿赶紧把他扶进屋,用手巾帮他擦身子,又拿出单衣来转过身让他换上,然后用棉被帮他围住身子,就又蹲下身去给大水洗脚,大水还挺不好意思,这么大了还让妹妹给洗脚,可他真的已经弯不下腰去了。 过了一会儿大水哥缓过点劲来,花儿也意识到洗脚是不是有点过分亲昵了,但是大水哥确实自己洗不了脚啊,忽然想着,如果将来也有一天,她能这样……于是脸红了。 自己现在的一颗心,已经完完全全扑在他身上了。 洗好了脚,又赶紧给他铺上褥子躺下,给他盖了被子,让大水哥暖着。 为了二百斤藕,要是冻坏了大水哥,花儿可不能原谅自己。好在大水哥半个时辰后就没事儿了,花儿才放下心来做饭,回想起又是帮他擦身又是帮他洗脚的,仍是脸上泛着热意。 高大娘中午也回来了,卖出了一半的炊炊与笤帚,卖得了150文钱,高兴坏了。 091以后有事告诉我 091以后有事告诉我 家里的公鸡天天做新郎,因此,现在的鸡蛋全是种蛋,大水留出了40个种蛋,家里又留下了几斤鸡蛋,剩下的45斤,第二天大水背着来到正祥和,现在鸡蛋价格还是偏高,但大水还是按50文一斤的常年正常价格卖给了郑掌柜,又抹去了零头,收了郑掌柜递过来的二两二钱银子。 大水又问:“郑叔,您这酒庄要藕不?” 郑掌柜说:“要啊,做个素食锦糖醋藕的,都要用藕。我猜是你家荷花湾的藕踩下来了吧。” “嘿嘿,是,有二百多斤,您要的话,卖给您二百斤,只是我今天背不过来。” “你别来了,我让伙计去拉吧。” 几个伙计驾着牛车,车上放着筐,把花已经洗净的藕过了秤,拉走了二百斤藕,同时放下了一两银子。 花儿掂着这一两银子,这是她十五年来第一次挣得不情愿的银子。明年,或者不踩藕了,或者雇人来踩,绝不能再让大水哥再受那样的罪。 把连同卖鸡蛋的三两银子收起来,花儿暗想又二十三两了。大水去起猪圈,花儿把兔栏洒了腥水,又给鸡圈猪圈撒了花椒盐水后,就在院里用摇葫芦给蓖麻籽脱壳了。这个活不累人,还有意思,小翠也过来帮着摇,高大娘则是继续扎炊炊和笤帚。 大水出完了猪圈,继续去刨高梁根子,花儿告诉大水,不要太急着刨完,慢慢地悠着劲来。大水答应了。 到了立冬,又是出白菜的时候了,大水终于把高粱棵子全刨完了,扔地边让冬天的北风吹干,然后当柴禾烧。 出菜的时候,一大家子全出动,今年收成比去年好一些,主要是有了猪粪作追肥。到下午,白菜萝卜大葱全收了上来,花儿对高大娘说,“这是咱们一大家子的菜,您甭客气。” 高大娘这两天去了周大娘家里,周大娘的孙女大妞十五了,马上要成亲,请高大娘、刘奶奶去帮忙做衣裳和棉被,两人的手艺好,针线活做出来好看。知道高大娘贫寒,做完了给了点铜钱,并留着吃了两天的午饭。 而周大娘的儿媳,也就是大妞的娘,前些日子花儿温居的时候,就是主动的上门给花儿温居的其中一人。 大妞花儿也认识,只是走得不是很近,花儿想着怎么把礼随回去,跟大水哥商量,可大水哥哪懂这些,又问高大娘,高大娘说你温居的时候,一般全是送了五斤白面,合着一百文钱。你照这个数随份子就是了。 果然,当天大妞的娘来蛙儿岗送信来了,并坐了会儿,说了会话,说是后天一定要去吃喜酒,花儿道过喜,答应了一定去。 第二天的集上,大水去镇上碾高粱面和小米面,回来后,给了花儿两朵头花,说,别总是戴那两朵头花了,换个样式,更漂亮。花儿先是大喜,这说明大水哥心里有她。 继而觉得不对,“大水哥,你哪来的钱?”这个问题很严重,这会严重破坏一个家庭的经济秩序,甚至进而可能产生贪污腐败小金库的问题,花儿出于正义,绝不能容忍。 “嘿嘿,”大水一笑,我在谷香园刨高粱棵子累了歇着时候,又采了一下野菊花,这事儿没告诉你,悄悄晒干了卖的,才卖了20文,就想着你的头花换个样子,别总是那两三朵,知道你喜欢俏皮的,就买了这一红一粉两朵。” 原来这样啊,花儿想起了现在岗上只有野菊花还在怒放。 花儿这边也是心花怒放,放得比野菊还怒,进而是情意涟涟。她把头花插在头上,自己先去水盆照了照,又俏皮地问大水哥:“好看吗?” “好看。”大水觉得近来看花儿俏皮的时候,自己发呆的次数在增加。 “大水哥,”花儿笑容在脸,用手轻轻抚着大水的肩,这动作她已经习惯了,只是大水还不习惯,但他不敢动,怕花儿发飙。 花儿说:“以后悄悄挣钱要告诉我。” “嗯。” “以后外边遇到小莹也要告诉我。” “嗯。” “以后你心里有了人也要告诉我。” “嗯。” 大水答顺口了,答完才明白过味来,瞪了花儿一眼,“又说这没影的事儿。” 嘻嘻嘻,花儿笑着跑了。 到了第二天,花儿先里外忙完,近中午的时候,打扮了一番,又簪上头花,当然是大水哥买来的两朵,又问了大水哥五十声好看不好看,得到满意回答之后,揣了1钱银子去了婚宴上,银子比铜钱在面子上好看些。 从婚宴上回来,找到翻地的大水哥,一边看他翻地,一边说起婚宴上的事情,谁家的女人夸花儿穿得好看,谁家的女子穿得大红大绿俗气得很,大妞家的宴席与咱们家的温居宴席来比起来,哪里哪里差着,直把大水听得晕头转向。 当然,他知道花儿是高兴的,镇上人家有事情能给他们送信,是说明他们已经得到了人们的认同,花儿已经可以融入他们的生活了,而再不是一年半前被人人都能随意打发的小叫花了。 “花儿,以后再做身衣服吧,有事儿出门,可以换一下。”大水说。 “嗯。”花儿依从地点点头,现在不是特别宽裕,但也攒下了普通农户人家几年才能攒下的钱,买布料做件衣服,对女孩子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大水翻地累了,下午就背着五十斤打净的蓖麻籽,拿着灯油罐子,去镇上油坊榨油了。蓖麻籽的出油率比当时的花生要高得多,榨出了二十斤蓖麻油,剩下的蓖麻籽饼或者喂猪,或者做肥料。 以后每天大水仍是加紧翻地,翻地也是累活,可比刨高粱棵子轻松了好多,在翻地的时候,把夏天已经沤熟的猪粪和灰土粪也翻了进去,经过一冬,明年的土地肥力会更强。 照这个速度,上冻前,连高大娘的几亩地肯定可以翻完了。 中午,晚上,花儿总是为大水多做好吃的,青蛙与泥鳅可以炖着吃,也可以炸着吃,小鱼可以熬着吃,这是肉菜,花儿也念叨过,大水哥活这么累,去打二斤猪肉吧,大水拦下了,别花那钱了,这吃着就挺好。主食有高粱米和小米,也有高粱米面和小米面,麦糠与霉高粱再也上不了他们的饭桌。又买了二十斤白面,有时给大水哥包个饺子,这饭费事,就和高大娘一起包,然后也让高大娘和小翠解解馋。 092郑掌柜来暗提亲 092郑掌柜来暗提亲 兄妹屋现在放着野菜,碎蜗牛,干浮萍,花生饼,切碎的花生秧子和大豆叶子、谷糠、高粱糠,这些全装在麻袋里摆放好,很是拥挤,但是花儿时常来这里,炕上坐坐,四处摸摸,有时发笑,有时发呆,有时摸出一文钱来摩挲,还有的时候,索性把大水哥也拉了进来,两个人每来一次,花儿就一直拉着他的胳膊,回忆那比金子还珍贵的往昔。 花儿也会悄悄回忆起在这里最后一夜时的拥抱,花儿又是脸上发烧,而大水也是在陷入对往事的沉思的时候,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这天午前,郑掌柜忽然来到了蛙儿岗吉祥院,花儿赶忙问了好后让到屋里,倒了茶,她在镇上也买了几两茶叶,然后去团圆坡把正在翻地的大水叫回来,说是郑叔来了。 大水回来后问候了郑掌柜,以为郑叔有什么事情来呢,哪知道郑掌柜只是说,小莹她娘来家里住,提到了大水,这让郑掌柜想起了大水家里的野味,来一快朵颐。 郑掌柜说:“你看,我没从正祥和带出一个菜来,今天专吃你们的菜。” 大水乐了,“郑叔,您来得还真是正好,我也有事儿跟您说呢。今天我陪郑叔喝两杯。” 于是花儿和高大娘赶紧做饭,两个锅全用起来,熬小鱼后,炖青蛙,炸青蛙,炖泥鳅,炸泥鳅,煮果仁,炸果仁,还炸了一盘干蝉蛹。先让爷两个喝酒,喝完后,主食是二米山药饭,既然想吃野味,那就野山药也加进来。最后再来个莲子粥。 大水和郑叔在东屋说着蛙儿岗的事情,郑叔听得津津有味。 花儿一边做饭,一边纳闷,郑掌柜是个忙人,大中午的,怎么会有空闲来这里吃野味农家饭呢。那他到底来干什么呢? 这个疑问大水心中自然也有。 很快,菜已经做好了放在炕桌上,酒也端上了桌。高大娘回到了西屋,人家如果有什么事情商量,自己一个外人不适合在场。 大水端着最后一个菜,正要进屋,花儿拉了一下他的衣襟,大水明白这是让他少喝酒。大水点点头,花儿就朝他笑了笑。 于是二人上了炕,相对而坐,端杯喝酒。 花儿则坐在外屋,随时准备添菜照应,一边做着针线,一边听着东屋说着什么。 郑掌柜对眼前的吃食,确实是很有兴趣,吃得很香。看着眼前的熟青蛙和泥鳅,郑叔说:“当年,我和小莹她娘也是没了双亲,这些东西,我们也是常吃的啊。”看得出来,郑叔确实是抑制不住地感慨,“现在小莹是娇生惯养,真该体会一下生活的难处啊。”郑掌柜说。 “郑叔,小莹的命好,就该着无忧无虑。” “唉,你这样的才是三十年河东转河西,小莹哪会懂得这样的道理。”郑掌柜喝了一口酒。 大水提起泥鳅,是下坛子捉的,郑掌柜说,当年他是下篓子来捉的,并说:“那时小莹娘才十三岁,一转眼,小莹都十五了,到了放订的年龄,岁月如梭啊。” “嘿嘿,郑叔,我多问一句,小莹也该定亲了吧?” “唉,提过,小莹这孩子不答应,说是要找能说得上来的才行。我和她娘都宠坏了她了。” 花儿在外间听着听着就想,怎么郑叔的话里总不开小莹啊? 突然,她猛地想起来了,郑叔是不是来暗提亲? 暗提亲就是,提亲人不明着说出来,而是暗中把话题向提亲方面引,如果对方沿着话题说下去,并流露出有意的话,就可以把话挑明了,如果对方不接茬,那也不失双方的和气和面子。 花儿越听越不对茬口,而且那个傻大水哥自己就把话题引向了小莹的亲事,莫非大水哥真的对小莹有意? 如同大晴天上落下个惊雷,花儿整个人被惊呆在那里!花儿茫然地地坐在小凳子上,大水二人后面的话连一句也听不到了。 大水说:“郑叔,我有件事儿跟您商量。” 郑掌柜说:“说吧,我听着呢。” 大水说,郑叔,蛙儿岗的一百棵葡萄苗明年就会挂果,葡萄酿出来的女儿红更好喝,我想请您做个经销。 郑掌柜皱眉说:“大水啊,葡萄酒我喝过几口,味道远不及你这女儿红好喝。” 大水知道,这时也有葡萄酒,却是把葡萄去了皮籽加入酒曲酿制,反而是画蛇添足了,说穿了跟黄酒差不多。人们不知道,葡萄皮本身就有酵母菌,自然发酵反而是最好的。 狗奶泡子也跟葡萄一样,所以女儿红的酿制看着原始,反而方法倒是正确的。 “郑叔,您放心吧,保准比以前的女儿红还好喝,而且要金贵得多。你只要经销好就可以了。” 郑掌柜立刻支起耳朵来,问是怎么个经销。 大水说,我把女儿红卖给您,您再用你的声望和销路,把女儿红外销出去,咱们五五分成。但是,镇内我可以随意卖花生油,明年花生油就多了,不能只供您一家了,香辣毛豆也是这样。 郑掌柜大喜,这女儿红在清水镇肯定会卖得快,大水现在缺少的是门路与客户,只是如果大水自己远到清水镇等大镇推销的话,也并不难卖出去。 郑掌柜毕竟不是一般市侩,说:“这不是让我占你的便宜吗?” 大水其实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不想显山露水,钱可以挣着,但不能出头,女儿红不是一般人家喝得起的,让郑掌柜来经销,第一有方便的客户,第二有了什么意外,有郑掌柜出头挡着。而花生油,则可以进入寻常百姓家的,闹不出大的动静。 郑掌柜想起了什么问题,说:“可是你这蛙儿岗上的平地也并不是很多啊,你能种多少葡萄啊?” “郑叔,这葡萄长在坡地上更好。” “你说明年花生油也会多,可这蛙儿岗上平地也不多啊,又哪来那么多花生啊?”郑掌柜心有疑问。 大水指向田螺河:“小河南的荒地,我再买几亩。” 郑掌柜最后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女儿红我去外边卖,最后按你说的,女儿红五五分成。” 这一顿酒喝得真是痛快,只是小莹的事情,大水没接茬,是个遗憾。这孩子要是成了自己的外甥女婿该有多好! 原来他今天来这里,是因为与妹妹说到了大水,两个人全觉得大水这孩子既实在又机灵,从苦日子熬过来的兄妹二人更是不看出身只看本事,都很喜欢大水这孩子,而且知道小莹对大水也是有好感,至于大水的家产,郑掌柜说,别的不说,大水光从正祥和挣走的钱就够庄户人过几年的了,何况人家还有本事。于是小莹她娘就想探探大水的意思,可是入了冬,大水来正祥和的机会少了,就让哥哥以吃饭为名,去打探一下。如果大水有意的话,就让哥哥来托媒,毕竟小莹十五岁了,该放订了。如果无意的话,也不伤和气。 这一切,小莹并不知道。 看了哥回来了,小莹娘就上来悄悄地问问情况,郑掌柜说,没摸出底来,人家没接茬。小莹娘也只能暂时罢了。 好容易看郑掌柜走了,花儿也不吃饭了,她已经惶恐不安、坐卧不宁,小莹家境好,长得也不错,也喜欢大水哥,人家后面还有一个正祥和,这可是大水哥的大主顾,大水哥备不住乐意得很呢。 想到这里,花儿的心针扎一样疼。 大水送郑掌柜回来,看花在灶屋里呆呆地坐着儿,面色发白,又怕她病了,问:“花儿,你怎么了?” 连问了两遍,花儿才看了大水哥一眼:“哥,你真的十分喜欢小莹吗?” “你看你,怎么又说这个了,没影儿的事儿啊。” 大水想,就算他喜欢小莹,花儿也不该拦的,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儿,只要一听花儿说他喜欢小莹,他就会赶忙否认。 “你问这个干什么?”大水问。 “人家全来提亲了,你还问为什么!”花儿说。 “人家哪提亲了?”大水说,“你以后别总瞎想了,你得信你大水哥。” 花儿抬头看见大水哥心疼的眼光,朝他笑了笑,笑里带了苦涩。 093花儿忽然变脾气 093花儿忽然变脾气 与郑叔把事情定下来之后,大水第二天一大早去找胡牙侩,尽快把地买下来,趁着上冻前,还来得及翻一遍地。 这次肯定是仍办理红契,因为开垦的仍是荒地,只有经过官府才行,但红契是有好处的,官府承认,并对买家的权利给予保护。 听大水说要买蛙儿岗小河前的三十亩荒地,胡牙侩又是吃一次惊,大水盖了房子居然还能买地,另一个,怎么又买荒地啊,那片荒地只有前几年高大娘买了两亩。不过,小河南虽也是荒地,但是地势却是平坦的,所以比当初的荒岗要贵,三十亩得十四两银子。 当听大水说事情急,上冻前想要开出来,胡牙侩跟大水也相熟了,就说,你先去开地,三天后我把其他手续办好了你再来,当然了,中人还是要有。 大水在镇上打了十斤肉,匆匆回到蛙儿岗,把肉交给花儿,说是自己去吕大海那里租牛。 花儿当然知道这件事儿,买荒地是郑掌柜来之前就商量好的,可是想到大水哥又要见到小莹,就非常不是滋味,又不能阻拦,只好眼巴巴看着大水哥离去。不过,葡萄酒五五分成的事情,花儿并不知道,当她意识到郑掌柜来暗提亲之后,心内只觉得震惊,后面的话她根本没听见。 大水来到黄村,吕大海正在家里挖地窑收藏白菜。看大水来了,热情地招呼,小莹娘与小莹就都出来了。 大水说了来意,把想多种花生的想法也不瞒他们,知道因为郑掌柜就是瞒也瞒不住的,小莹娘更是喜欢大水这孩子有眼光了,小莹则喜滋滋地倒水端茶的。 吕大海是个能持家的庄稼人,入冬了有生意上门,自然高兴,又看小莹娘对大水高看一眼,对大水来租牛更是点头同意了。 大水提起价钱,小莹娘说,什么价不价的,让当家的牵了牛犁跟你去开地就是了。大水笑着说,婶子热心肠,可是哪有白用牛的。大水心里说,吕大海确实是个老实人,小莹娘看来是一家之主。于是仍是按租牛的规矩,一天一百文的租价,中午管饭。 套上牛车,放上犁,小莹娘嘱咐当家的路上慢点,小莹则又是在家门口看着牛车消失。 到了小桥南就停了车,吕大海说不进屋了,咱们现在就开始干吧,于是卸车套犁。 在吉祥院门口张望许久的花儿远远地看见两人连门都没进,赶忙请高大娘拿了陶壶茶碗,自己拿两把凳子送过来,并打了招呼。 花儿回来准备中午饭,心里想着,小莹会跟大水哥说了什么呢?会不会像自己一样和大水哥站得很近,甚至说些亲热的话呢?于是心就抽得紧紧的了。 大水牵牛,吕大海扶犁,地翻得很细,大水知道,岗上土下不到半尺就是好土,这里是岗下,表面看是荒地,其实好土更浅。大水准备一亩地翻两遍,第二遍的时候上粪,家里的猪粪除了岗上用了一些,还堆得像山似的。高大娘的地夹在三十亩地的中间,顺带着一并犁一遍。 中午吃饭的时候,男人要喝点酒,于是香辣果仁就端出来了,其他的炖猪肉、炖泥鳅的,全是补力气的荤菜,这几天,花儿当然要高大娘跟她和大水哥并伙吃饭的。 中午给牛喂了黄豆、大豆秧子、花生秧子和高粱糠,吕大海一看比在自己家里喂得还好,心情很是舒畅。 一天下来,犁得不多,毕竟是荒地。又把猪粪用车拉进犁好的田里,吕大海就驾车回家了。 大水没回屋,用铁锨把运到地里的猪粪扬在犁好的地里,一直天色大黑,才进了吉祥小院。 花儿看着大水尽心卖力,一心维护这个家的样子,又是欣慰,又是揪心,心想,这里的女主人,以后可能就是小莹了。 第二天一早,吕大海驾着牛车来了,车上还坐着小莹。 小桥南停了车,小莹一下子跳下来,对迎来的花儿和大水说:“我来你们家住两天,大水哥和花儿乐意不?” 大水没敢说话,没想到花儿却说:“不嫌我们家破就随便住啊。” 两个女孩子抱一起蹦两下,大水一直纳闷,见面高兴就高兴呗,蹦什么。 小莹来了,就跟着帮忙做饭。花儿对小莹很是亲热,倒让小莹觉得有点吃惊,花儿不是这个性子啊,她不是一直防着自己吗。小莹不知道,前些天的暗提亲让花儿整个一个人冷落了很多很多,此时反又对小莹又热情很多。 晚饭后,花儿把自己的被子褥子给了小莹用,自己用了高大娘的旧被子凑合着。 小莹也不回避高大娘,问:“花儿,我觉得你打蔫了,怎么了?” 花儿说:“没有的事情,或许是累了吧。小莹今天辛苦了,你要是嫁了人,也许天天这样辛苦呢。”花儿话里有话。 小莹就凑过来打她。 只有高大娘,在一边暗自叹气,花儿这几天憔悴了,她是看在眼里的。 第三天,又是照常翻地,花儿过来了几次,让两人歇歇,喝口水,然后就走开了,留小莹在这里。小莹劝两人多喝水,更多的是问大水哥累不累。 大水晚上独自躺着总在想,花儿这几天好像变了个人,有了生疏的感觉,小莹来的时候,花儿不再想着法子不让他和小莹呆在一起,这两天端茶倒水的,花儿反而退在小莹后边了,由小莹来端茶送水,花儿反而默默地回吉祥院了。还有,花儿没事儿就去兄妹屋呆坐着,这个妹妹,到底怎么了?他隐隐地心疼着花儿,想着,这段忙完了,一定要问问花儿,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第三天的傍晚,吕大海正要走,原准备去找胡牙侩去订契约的大水没想到,胡牙侩约了郑掌柜和丁村正一起来到了蛙儿岗。 原来胡牙侩主动登门了。 于是赶紧让进屋里,让花儿和高大娘准备最好的晚饭,当然是力所能及的。 094为你取名无忧园 094为你取名无忧园 晚饭,主食是小米饭,菜食是猪肉炒干葫芦,炖猪肉,焖泥鳅,炸泥鳅,鸡蛋炒韭菜,韭菜是从凤凰坡勉强割来了一盘绿色的。这些农家菜在郑掌柜眼里不值什么,可是他吃得甚是香甜。 花儿和小莹时不时过来添个菜。 郑掌柜就说,“自己和妹妹小时候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过来的,很是艰难啊。现在小莹也要经历蛙儿岗这样的苦过程才好。” 小莹也听出了舅舅的话外音,脸一红。花儿当然更明白,心头一凉到底,默默出去,呆然在外间屋的小凳子上。 饭后签契,中人有两个了。大水看这几天花儿郁郁寡欢,更是坚定了决心,拉了三人,单独说了什么,丁村正听得非常吃惊,大水说,各位叔叔,就这么办了。 拿出十三两银子,又给了胡牙侩1300钱的抽头钱。 于是签约,几个人全按了指印,大水也叫花儿来按了两个,红契必须官府有底案的,那就要签两份。 花儿按了手印,心想,家产越来越大,这蛙儿岗或许很快就另有女主人了,但愿小莹能持好个家,小莹一定要持好这个家,小莹千万要持好这个家,让大水哥过得快乐才好。 第二天,刘奶奶和儿媳铁栓娘登门了,这是大水和花儿想不到的,刘奶奶来还可以理解,铁栓娘登门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铁栓一家都知道了铁栓对花儿的情意。花儿的温居酒后,铁栓爹回到家可是数落了媳妇一顿,说你真是看走眼了,小叫花儿出身就不能白手起家了?叫花子当皇帝也备不住呢。刘奶奶虽没说什么,但也看得出这事儿上不满意儿媳的做法。 铁栓娘听说了花儿买荒岗、盖砖房的事情,只是抹不开脸去一次,后来也砸磨着不是滋味,现在索性豁出脸与婆婆来看看。 看到蛙儿岗那么大,看到青宅小院和里面的猪鸡鸭,更看到小桥前新开垦的三十亩荒地,知道这家人家已经超过自己家的水平了,心下暗自后悔。 花儿正是心下不宁的时候,看了这婆媳俩,心情可想而知,烦上加躁,客人上门,即使是铁栓娘,也不好说什么,只有强装着热情招呼着,铁栓娘也是打点起笑容,夸花儿能干。小莹也都认识,互相打了招呼。 刘奶奶看这里实在太忙,就放下带来的瓜果,带着儿媳离去了。 小莹笑嘻嘻地问花儿:“看来铁栓备不住要向你提亲啊!” 花儿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你呢?” 花儿虽只说了两个字,却切中了小莹的心事,小莹脸红了一下,反而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又去给地里送了热水,花儿仍走在后面,让小莹在前面送茶送水的。 大水看妹妹几天来完全变了个人,不瞪他,不骂他,更很少开心地笑了,反而时不时地躲着他,小莹倒是走在前面来让两人歇着喝水,花儿躲在后面闷声不出,这让大水心里很不自在,又只好远远地盯着花儿。 晚上人散的时候,大水叫住了要进西屋的花,“花儿,这几天你到底怎么了?” 花儿朝他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儿啊,大水哥。” “那你怎么跟往常不一样啊?” “也许我是累了吧。大水哥,你更累,早些歇了吧。” 七天后,三十二亩地全犁完了,每天晚上大水都送粪,然后把粪扬好。又用了三天,犁了第二遍,把粪翻在了土壤里,这一冬天,土就能把肥料吃进去了。到最后那三天,地已经上冻了 一共干了十天,吕大海最后临走的时候,大水给了一两500钱的银子,吕大海坚决只收一两银子,说小莹她娘说了,那500钱不能收,以后常来常往的比什么都强。 花儿听了“常来常往”四个字,心就更沉了,冰凉冰凉的,就也不说话,看大海哥怎么办。 大海于是装了五斤蓖麻油,又包了些泥鳅、莲子,放在吕大海的车上,吕大海是个实在人,也不会说什么,就驾车走了。 花儿看大水哥这些天的表现,并没有显露出与小莹的亲昵关系来,心下略好受了些。小莹在蛙儿岗住了五天才走的。 大水和花儿送到小桥头,看吕大海走远了,花儿就往回走,大水叫住她:“花儿,这些地你也取个名字吧。” 本来取名字一向是花儿的专利,但现在花儿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听大水哥说起,花儿就想起了过去,只是越想越难受而已,于是勉强一笑:“大水哥,以后这地名儿,就要由你来取了。”又说,“我听听大水哥你取什么好听的名儿。” 大水想了半晌,又仔细看了看花儿的小脸,花儿怎么憔悴了呢,就说:“就叫无忧园吧。” 花儿默然。 大水又说:“花儿,从郑叔来喝酒起,你就总是不开心,又不跟哥说,哥盼着你无忧无虑的,这无忧园,是哥专为花儿起的名,愿我的花儿妹妹无忧无虑的。” 花儿开心了一会儿,就又冷静了,满心的悲凉,放眼无忧园,虽是开垦出来,也好似都是望不尽的冬日里的荒冷。郑掌柜暗提亲对她的打击太大了,而且郑掌柜今天的话里又是流露出了那个意思,这对花儿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因为郑掌柜是本地最有名望的富户,即使是暗提亲也是没把握不会来的,小莹是他的外甥女,小莹本人也喜欢大水哥,从小莹住在蛙儿岗五天来看,小莹对大水哥仍旧挺依恋的,那她就成全了大水哥?可是,她又不甘心。 花儿的心全碎了,碎得已经不能收拾。 家里多出了三十亩地,虽然是荒地,连高大娘都为大水和花儿高兴。只是看着花儿日渐消瘦的小脸,一副让人心疼的样子,高大娘一方面心里叹息,一方面在想主意。 这两天的晚饭,高大娘没让花儿动手,让两人在西屋吃,自家吃的不如东灶,但也能给花儿解解烦。 听着小翠姑啊舅啊地叫着,花儿笑着,看了大水一眼,也一时开心了一会儿。 花儿最近更是时不时地去兄妹屋坐坐,手里捻着一文钱,一坐就是半天。高大娘知道她心情不好,就又多揽了些家务活来做。 095别别扭扭两兄妹 听大水哥的意思,明年开春要买一头耕牛,又得五两银子,加上日常花销,近来银钱花得有些猛。花儿心想,就是将来小莹进门,自己现在也得为大水哥省着花钱。 盖房时剩下的一头大猪因为饲料好,喂得好,已经长到二百来斤,很难再长了,再养下去就是浪费饲料了,所以原准备到年杀的,那就现在就杀了吧。 三只小猪因为入了冬,长得慢了起来。 大水又去约了鲁屠户,说是过了晌午来杀猪。 吃过晌午饭,鲁屠户来了,花儿忙着烧热水,高大娘端盆子接血,大水跟着鲁屠户抓猪按猪。 忙了半天,杀完了猪,自己留下五斤猪肉,其余的全卖给了鲁屠户,这次除了下水和骨头,猪头也留了下来,这东西也卖不出个好价钱,这个时期的人们大多还是只认肥肉的,其他的头蹄上下水,很少有人买。 看到又有了收入,花儿很高兴,然后她又觉得,这个家就要有了新的女主人,自己高兴什么呢,那就替大水哥高兴吧。 鲁屠户走后,花儿赶紧去洗猪肠子,高大娘整理猪头,要把猪毛用火棍子烫干净。 大水则是清理地面。把血迹用铁锨铲去,再撒上干净的土,猪看着笨,其实鼻子很灵,要是猪血味太浓,几天都吓得吃不好食,所以上面还要撒些土把血迹盖上。大水然后把猪血在锅里烧开水紧了出来,心里想着,干完跟花儿去帮忙,花儿这些天神不守舍的,让他很担心。从小一起长大的,花儿还从来没有这样过。他隐隐感到跟自己有关,但他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啊,尤其是对小莹,他觉得自己比雪都纯洁,可是花儿为啥对自己就变了呢。再没有抚过自己的肩头,也没说过亲热的话。 大水出了吉祥院,走向小河边,还没走到,就又听到了铁栓的声音,大水想,怎么我总是听墙根的角儿呢,于是又退几步听着。 “花儿,我娘已经答应我了,你要是愿意。我就让娘托官媒来提亲。” 这是铁栓的声音。现在听到铁栓说起“提亲”二字。大水不由心中恼怒,铁栓娘现在看自己和花儿过出息了就答应了,这不是势利眼吗,还有。他想到花儿要被人说亲,没来由的心紧了几紧。 “铁栓哥,我劝你断了这个念头吧。来提亲我也不会答应的,咱别因为这事儿成了仇人,镇上因为提亲不成反目成仇的又不是没有。”花儿声音冷静而坚决。 大水的心又没来由的舒展开了。 “花儿,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心上有大水?” “这你问不着。” “可是,我就是死心,也想知道原因啊。”铁栓绝望的声音。 过了好长一阵。花儿才说: “铁栓哥,你会因为一文钱而拼命吗,险一险因为一文钱被打死?” “不至于吧,不就一文钱吗。” 花儿冷笑:“那你就错了。我再问你,你经历过为妹妹遮风挡雨的日子吗?” “我也没妹妹啊。家里就我是独子。” “你会为活着艰难而躲出去苦想冥想整整一天吗?” “……” “你会悄悄攒点小钱去买头花给妹妹吗?” “花儿,我说了没妹妹。你说的全是大水吧?” “大水哥啥样,那是大水哥的事情,我不多说。可是我的心思全放在了一个人身上了,这辈子都是不会变的!所以铁栓哥,你就是上门提亲我也肯定不会答应的!” 大水脑中轰鸣,如同一声巨响炸在耳畔。他慢慢地退了回来,吉祥院也没心思回,就到兄妹屋门前坐了半晌。 她现在彻底明白了花儿的心思,他自以为一直把花儿当妹妹,可是自己要说完全拿花儿当妹妹吧,刚才听到铁栓说“提亲”两个字心就发紧,这种情感,理也理不清。 高大娘看着宰猪挣银子,本是大喜的日子,可是大水和花儿两个人久久不回来,想去找找,又怕撞见两个人躲一边说悄悄话,那多不合适,于是就自己做主炖了点肉,炒了菜等着。 两个人回来后吃饭,谁都没有高兴的样子。花儿也纳闷,怎么大水哥今天也不高兴呢,卖了好几两银子怎么还不高兴呢? 总之花儿和大水,一个是伤心绝望,一个是心里矛盾,两个人全是别扭。 高大娘还以为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呢,就想着吃完饭再说。 吃着饭,花儿忽然问高大娘:“大娘,清水镇哪天是集?” “逢二五八十是集,明天就是集。” 花儿听了也不再说话,给大水哥、小翠和高大娘各夹了一块肉,继续静静地吃自己的饭。 “问这个干嘛?”大水问。 “没事儿,随口问问。” 晚上熄灯睡下的时候,高大娘问花儿:“今天你和大水怎么了?” “没怎么啊,大娘。” “那大水怎么不高兴啊,得了银子不是大好事吗?” “大娘,我也纳闷呢,大水哥怎么今天不高兴。” “那你怎么也越来越不快活呢?你不是这个脾气啊。” 好久听不到花儿应声,高大娘仔细一听,花儿抽抽答答地哭了。 高大娘慌了,赶忙掌了灯,低声急问:“闺女,你到底怎么了?” 花儿哭得更凶了,低低地哭出了声,好久才平息一下,说:“大娘,我也不瞒您,您说说这是不是暗提亲?” 于是就把郑掌柜那天来喝酒时,席间的话学给了高大娘听。 高大娘听了,沉吟半晌,才说:“这么听起来,还真有暗提亲的意思。” 花儿说:“小莹喜欢大水哥,我早就看出来了。大水哥现在的买卖全离不了郑掌柜,郑掌柜又是镇上最有头脸的人,暗提亲变成明提亲,小莹那头托人提亲是早晚的事情。” 高大娘当然知道花儿的心思在大水身上,也只好说:“可是大水也没说什么啊,我平时看不出来他对小莹有什么意思,倒是对你是实打实的爱惜。” 花儿听了,心里稍宽一些,可是又说:“那头来提亲,大水哥要是不乐意,以后的买卖可就不好做了。大娘,大水哥这么多年太不容易了,难不成不让他过上好日子?” 高大娘长叹了口气,真要是小莹那边来提亲,还真不好办。但终身大事的事情,她还是要找大水说一说。 096七十里路定情缘(一) 第二天花儿早早地起来,做了一大锅饭,回屋对高大娘说:“大娘,我去镇上买点东西,可能回来晚点,大水哥还在睡,回头您告诉他吧,锅里的饭菜够吃一天的。” 高大娘答应了,花儿匆匆理了理头发,就开了院门出去了。 大水起来后没见着花儿喂猪,以为她去兔栏了,就没介意。 高大娘出来对大水说:“花儿去镇上买东西了,说可能晚点回来。” 大水答应一声,就去起猪圈。 高大娘对正要出去的大水说:“大水,跟大娘到这屋来,大娘有几句话跟你说。” 大水心中纳闷,就跟着高大娘进了西屋,娘两个坐在炕沿上。 高大娘让小翠出去把猪啊狗地喂一喂,小翠十三了支开小翠,高大娘开门见山:“大水,你知道花儿对你的心思吗?” 大水的脸腾地就红了,有点坐不住:“大娘,您怎么问这个。” “花儿这些天茶不思饭不想的,心思全在你身上,你要留意的话,不难觉察出来,现在就看你怎么想。”高大娘说。 “大娘,花儿这个……唉,我也是别扭,我跟您说说吧。其实,花儿的心思我是昨天才全知道的。” 于是把昨天听到的铁栓和花儿在小河边的对话,学给了高大娘听,本来高大娘不知道还有这个茬。 “是啊,花儿对你,心思很深啊。” “可是大娘,我这么多年全拿她当亲妹妹啊。” “她又不是你亲妹妹,你拿她当妹妹,那正说明你在意她,你小的时候,朝廷上动荡,镇上也有两三个女叫花,你怎么不把别人当妹妹?现在。那两个女孩一个给拐走了,一个死了,只有花儿在你护着下才活了下来,还越活越好,这也是你用心护着的结果。” 大水静静地听着,高大娘看他的样子,像是听了进去,于是接着说: “还一个,假如说花儿真嫁给了铁栓或别的男人,你会怎么想?” 大水心头一阵紧。昨天听铁栓说“提亲”两个字。心就揪得慌。他平时贫嘴滑舌的。对花儿张口“出嫁”闭口“嫁人”,其实他还真没想过花儿会离开这个家。现在听大娘问起这话,他结巴起来: “大娘,我……我……” 高大娘追问:“你要告诉大娘实话。你到底会怎么想?” “我……我舍不得。” “着啊!这不就得了!”高大娘高兴得一拍大腿。 大娘又想起另一个话茬:“不过花儿担心小莹的心思。” “大娘,我对小莹从来没那个意思。我知道花儿的担心,我都被花儿问怕了。” “你看,你还说你把花儿当亲妹妹,当成亲妹妹的话,你怕还花儿什么,亲妹妹还管着哥哥的亲事了?你啊,是身在其中不知道罢了。”高大娘更高兴了。 大水细想了想,还真是这样。于是脸又红了。 把大水的心思说开,高大娘高兴得不得了,她在这里住着,深觉着花儿和大水是很合适的一对。 大水出去起猪圈,一边还想着刚才的事情。越想越觉得,自己喜欢花儿,却只是不知不觉中的事情。这几天花儿憔悴了,一会儿花儿回来,一定要跟花儿把话说开,可怎么说呢?大水对花儿是个脸皮厚的,可是这时候也不好张口啊。 想到花儿回来自己要面对她的时候,大水心头咚咚咚响小鼓。 王三婆子来一回,借摇葫芦,她家的地在镇东边的坑边,就着坡种了一片蓖麻,剥着费劲,听说大水家里有摇葫芦,就来借了,大水从西厢房把摇葫芦抱出来。高大娘也出来了,跟王三婆子说着话,王三婆子早听说高大娘借住在这儿,看着青宅红瓦小院,又看看三头猪,不住地夸着:“大水和花儿真是有出息啊,这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将来两人要是成了一对儿就更好啦。” 说话的人或许无心,听着的人可是有意啊,大水一句话都不敢搭茬,脸色通红,还不敢让王三婆子看出来,转身向着猪圈,开始数猪,数了好几遍,脸色才正常点。 高大娘是知情人,看了暗暗点头,看来大水是明白过味儿来了,对花儿真上了心,要不他早耍贫嘴了,看这回多老实,多顾家啊,来了客人也要看看猪。 好容易熬到王三婆子走了,大水才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地看了高大娘一眼,出院去背猪粪了。 中午大水自己吃的饭,花儿说了晚些回来,也许去镇上谁家串门了。 可是直到下午干完活,花儿还是没回来。大水这下着急了,高大娘也跟着着急。 大水呆不住了,更别提吃饭了,去小桥上迎着花儿,久久不见人影。忽然想起花儿告诉他,说这小桥是有名字的,只是不告诉他。 大水过了桥,向东走,右边就是三十亩的无忧园。他急走到了去镇上与去黄村的直道,大水不知道花儿究竟从哪个方向来,万一她去了黄村呢,于是只能在这里等。 天色擦黑,花儿还是没有回来。高大娘也来了,着急地说:“不行的话就去哪家找找?” 大水急道:“现在能去哪家找啊,要是串门她肯定早回来了。” 高大娘和大水都怕花儿有个万一,但都没说出来,比如花儿遇上歹人了,比如花儿万一因为心意不遂而做了想不开的事了。 大水想到这儿,心窄得只有一条缝了,如果真是那样,他会宰了自己! 直到此时,大水才悚然彻悟,没有了花儿,他张大水活不下去! 高大娘急得直掉泪:“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月上东天,清冷逼人。 大水终于远远地看到南面出现个娇小的人影,向这边走了过来。 他急急迎了过去,正是花儿回来了。 大水急走到花儿的身边,却又说不出话来。花儿看到面前的大水哥,心里暖了一下,朝他笑笑,却是无言。 高奶奶也迎了过来,流下了眼泪:“你这闺女,你怎么才回来,我和大水都急疯了!” 花儿勉强笑着,叫了声“大娘”,就往家走,身子晃了一下,大水赶忙去扶花儿的胳膊,花儿不露声色地躲开了。大水觉察了,也不敢再伸手。高大娘也搀了过来,才让花儿勉强地走回了如意屋西屋里坐下。 大水连忙倒了一碗水过来,花儿看了他一眼,接过来咚咚咚喝个干净,又把碗递给了他。 看来花儿是渴坏了,看得大水的心都在痛。 高大娘扶着她的胳膊,轻轻地问:“好闺女,跟大娘说,你到底去哪儿了?” 花儿面无表情地说:“去清水镇了。” 大水大惊:“你是走着去的?” “嗯。” 097七十里路定情缘(二) 清水镇离小镇35里地,来回可就是70里啊,让花儿一个女孩子走,难怪这么晚才回来。 看花儿已经累坏了,喝一碗水没解渴,大水去西厢房拿了蜂蜜,去倒了一碗蜜糖水,递给了花儿。饭可以不急着吃,糖水补身子更快一些。看得高大娘心想,其实大水心思挺细的,可惜花儿还不知道后来的情形,要是知道没准会高兴成啥样呢。 大水看花儿又喝下一碗水,不渴了,接过碗来,也是轻声细语地问: “花儿,你去清水镇干什么?”他想起昨天花儿向高大娘打听过,清水镇什么时候是集,可是她什么东西也没带回来,不像赶集的样子。 花儿久久地低了头,突然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色已经是煞白煞白,她对大水说:“大水哥,回头你托个媒人向小莹说亲吧。”声音里,带了她的绝望。 “花儿,你怎么又提这个没影儿的事儿了。”大水说,他心里很着急,又不知道到底怎么说才好。 “闺女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一天你还不知道你大水哥的心意呢。”高大娘淌下泪来。 花儿低着头,豆大的泪滴扑嗒扑嗒地往下掉。 “花儿,你别瞎想,哥跟小莹什么事情也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哥……哥……哎呀!”大水又着急又说不出口,只有跺脚。 还是高大娘老道:“花儿啊,今天我问了你大水哥了,他心里没有小莹。你放心吧!” “哥,你在亲事上有命中的贵人,郑掌柜和小莹家全是根基厚实的,就是你心里没小莹,也要娶她,她肯定是你命中帮你扶你的贵人。哥要过好这一辈子,就娶了她吧。” 花儿勉强把话说完,泪又流了下来。 大水追问:“你怎么知道小莹是我的贵人?” 花儿说:“我去算命了。” 清水镇有两个算卦的。说是挺灵,逢集就摆摊。大水和高大娘现在才彻底明白,花儿来回辛苦走了七十里路,原来是去清水镇算命了! 大水觉得又是可气又是可笑,又是钻心的疼惜她。 “花儿,算命的说小莹就是贵人了?”大水问。 “只说是有贵人,你想能不是小莹吗?那还用说吗。”花儿的声音里满是绝望。 刚才,大水还抹不开脸跟花儿说出来,这时他也顾不得高大娘在场了,大水一把抓住了花儿的小手。花儿吓了一跳。就把手急着向回抽。大水的脸皮要是厚上来。果然真是个没羞没臊的,看花儿向回抽手,他的另一只手也招呼上去了,两手握住了花儿的小手。 这突如其来的情形。让花儿不知所措。她明显察觉出了大水哥的热辣,心跳得不行,可是手又抽不出来,高大娘和小翠就在旁边看着,老虎、大财、二财也坐地上极其认真地当观众,她臊得脸色通红,说了声“大水哥――”,就深深扎下了头去,却不再挣扎了。任凭大水哥握住她的小手,只是她的手在不住地颤抖。 “花儿,听哥说。” 花儿一味低头,不敢看人。 “花儿,今儿个当着高大娘的面。哥跟你说,哥命里还真有贵人,但这贵人不是小莹。” 花儿啊了一声,看了一眼大水哥,又低下头去,心头慌得撞小鹿,砰砰砰地心跳几乎撞到了嗓子眼,她声音都哆嗦了:“那,那,那是谁啊?” 高大娘也仔细地听着。 “是你!”大水也是心跳得厉害,脸上发烧,可他知道有的话今天再不说出来,花儿没准会憔悴成什么样了。 “哎呀!”花儿一下子臊得脸成红布,急忙再次低下了头,又开始急着向外抽手,可大水哥死皮赖脸,就是不撒手。 花儿又是害臊,又是宽慰,又是喜欢,又是担心,五味全有,这种复杂感觉让她意乱神迷,惶恐不安。 大水哥这样当高大娘的面儿拉她的手,说自己是他命中的贵人,那意思还用明说吗,而且,从小时候起大水哥就是有担当的人,别看平时嬉皮笑脸,正事上从来说话算话。她这么多天,不,这么多年的心事终于落实了,大水哥终于不再把她当亲妹妹了,这一天,她终于等到了。巨大的幸福感冲击着她的胸口,这多天来的憔悴一扫而光,通红的脸色也泛出了晶莹。 花儿马上又想到了小莹:“可是――” “没什么可是,听哥的,先吃饭。” 小翠就要把小炕桌从炕边放下来,高大娘说:“饭早凉了,我再去热热,咱去东屋吃。”她想着一会儿让两个人说说话,自己在旁边不方便,索性去大水的屋子里吃,然后让两个人在大水的屋子里呆着说话。 让大水陪着花儿别动,高大娘上东屋把小炕桌放下来,然后去热饭菜,又叫小翠去端菜端饭。 大水一直拉着花儿的小手,到东屋炕沿上坐下来,一个劲地让花儿吃饭。 “你不撒手我怎么吃饭啊!”花儿慌乱地瞟了刚进屋的高大娘一眼,脸又是通红,但活泼俏皮的脾气终于回来了一点。 还真是,忘了吃饭要用手了,要了大水的命现在也不敢喂她吃饭啊。于是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花儿想,要是能永远这样把手握下去,不吃饭也好。 一天云彩几乎散尽,全家人欢欢喜喜地吃起饭来。花儿只在中午吃了两个烧饼,又走了那么远的路,已经几乎饿昏了。 高大娘给花儿夹菜,小翠也给姑姑夹菜,大水则专门给花儿夹菜,自己不吃。先前的担心到现在的幸福,和彻悟之后对花儿的疼爱,堆积在心里,他根本不饿。 可是,看大水一个劲只给自己夹菜他自己却不吃,高大娘和小翠就在旁边巴巴地看着,花儿的脸又臊红了,“哥,你也吃吧。” “没事儿,你吃着,哥看着,哥喜好这个。” 花儿被逗笑了,又想打他,又是害羞,又是幸福,然后又是偷瞟高大娘一眼,少女的微妙小心态想藏都藏不住了。 高大娘笑了:“花儿啊,没啥抹不开的,你们两个人从小就在一块,没什么授受不亲的。今儿大娘可是立了功了,把大水给说开了。他是身在其中不知不觉,我跟他说了我们花儿不行就要嫁了别人的话儿,大水听了可马上就急眼喽!” 花儿又低头,心头甜丝丝的。 一会吃完了饭,又听高大娘问:“花儿,你这算命,不可能只算你一个人的吧,你必然会问了你和大水的姻缘亲事吧?听你说完了,我和小翠也就去睡了。” 098七十里路定情缘(三) 本来以为高大娘老实,没想到也如此八卦,一定要打听够了才去睡。 大水是个男的,皮糙肉厚,但刚才也是情急之下,才当着高大娘的面拉了花儿的手,给花儿吃了定心丸,可这一旦听到“姻缘亲事”四个字,顿时面泛红潮,不敢说话。何况是花儿呢,早把头低得快贴到膝上了。 高大娘也有耐心,就这么等着。花儿半晌才抬起些头,带着忧虑说:“算命先生说,难。”就又看了大水一眼。 大水知道花儿深信这个,怕再影响花儿的心情,赶忙说:“哥和花儿一步一步活到今天,容易吗?今天当着高大娘的面,咱俩的事情捅破了,容易吗?你今天走了七十里,容易吗?算命先生说难,还真说对了,可难处我们全经历过了,就不再有什么难的了。” “可是――” 大水打断了花儿,“花儿,哥知道你的可是指的是啥,不就是生意上离不开郑掌柜吗?咱们的花生油和女儿红酒,是好东西就在那摆着,咱们没有帮手照样自己卖。所以花儿,”大水又想去拉花儿的手,可是现在反而不好意思了,“你的可是,其实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哥不会因为这个被别人捆住的。” 花儿这才是真正的一天乌云满散开,一脸欣喜又满眼羞涩地点头。 真好,大水哥不论在什么情况下,也不会离开她了。 高大娘听着看着,知道两个人全没有心结了,长舒了一口气,说:“这几天你两个跟冤家似的,再看看现在这样子,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听得大水和花儿互相臊不搭地看了一眼,可不是如此么,不是冤家不聚头。 高大娘让两个人别动,自己收拾了桌子,领着小翠去睡了。 高大娘去了西屋后。大水上炕,把褥子铺开,抖开被子,让花儿躺会儿,这七十里路,花儿肯定累坏了,按说花儿应该早回西屋休息,可是此时怎么可能呢,两个人都正值一腔心事,又都是满心的柔情蜜意。哪儿会舍得分开。 大水铺好后。一回头。看到花儿坐在炕沿又默默地哭了。 大水把花儿轻轻地扶上炕,让她躺下来,又给花儿盖上被,此时的花儿仿佛就是琉璃。轻轻地都会伤了她,所以大水是那么地小心服侍着花儿躺下。 大水对花儿说:“你躺着,我坐着,哥喜好这个。” 花儿听他又来了,扑哧地乐了,想打他一下,可是又全身慵懒。 这一天,从绝望到欣喜,花儿似乎经历两个人世。 大水满含歉疚。说:“花儿,哥觉悟得晚了,让花儿吃了苦。” 花儿这下可委屈了,说了声:“哥――”眼泪流了下来,用被蒙了脸。好半天花儿才露出脸来。又向大水哥带泪地笑了。 “花儿,给哥点下头,答应哥,自己别再有猜疑,哥应了你,心里就不会再有别人。”大水又拉住了花儿的小手。 “嗯,我知道大水哥的担当!”花儿相信地点了头。 “哥,记得这一文钱吗?”花儿从脖子上扯出那一文钱来给他看。 “怎么会忘呢?”大水也拿过来看了看,又还给了花儿,“难为你还记挂着。” “哥,从那天起,我就……我就……我就……”花儿说到这儿,脸又红了。大水也明白了,花儿的兄妹情缘变为男女情缘,原来从那时开始。可是,自己直到今天才转过弯来。 大水说:“可是我一直不知道,我究竟怎么用这一文钱,去买上个芝麻小烧饼才让你满意。” “不知道吧,就不告诉你。”花儿幸福中带了狡黠。 大水把花儿的小手,合在掌中。花儿红着脸,却又是满心的陶醉。 花儿忽然问道: “大水哥,你说咱们自己卖油,你没骗我吧?”花儿还是担心这个,如果真是能自己卖,她就真的不在乎小莹和郑掌柜了。 “哥骗你的时候少。”大水笑嘻嘻的。 “那你的意思是总想着骗我啊!”花儿抽出手,“啪”地打了他的手一下子,又马上把小手放回在他的掌中。她的大水哥就欠她这一巴掌。 看着原来活泼的花儿终于回来了,大水才彻底放了心。 “明年咱们葡萄就挂果了,花儿有眼光,买来一百棵葡萄秧条,这东西比狗奶泡子强,明年,会出更多的酒。” “还叫女儿红吗?太多了怎么卖啊?” “还叫女儿红,太多了就让郑掌柜去想办法,那也是郑叔的财源,我们只要一部分利润。我那天跟郑掌柜喝酒的时候不是说过了吗,你没听见?” “我只听见郑叔一个劲提小莹了,后面的就全听不见了,哼!你还顺着竿子往上爬呢。”花儿现在回想起来,仍心头有气。 “花儿,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是啊,我问你什么来着?我想想。”花儿已经被幸福撞得满满,现在又被大水哥给问晕了。 看着大水哥又坏笑了,知道这次又让大水哥给拐进去了。可是,她喜欢,好喜欢,深深地喜欢。 “你问我是不是真的自己去卖,是不是?”大水温柔。 “是啊,让你给拐跑了题。” “女儿红不是一般人家喝得起的酒,确实只有郑叔才能销出去。可花生油是新鲜物,味道也确实好,还能进入寻常百姓家,哥这回要自己挣钱了,花生油不再只卖给郑掌柜,哥挣了钱,给花儿在清水镇买所大房子。” 花儿听了其他地方买房子的话,就立刻抛了其他话题,只顾这个了:“我想过了,就算哥娶了小莹,我也呆在蛙儿岗一辈子不嫁。这些天,我的心都碎了,我一天到晚十二个时辰都在想,想着小莹就是将来的女主人,想着最后会不会赶我走开。哥,我老死也不离开蛙儿岗,我是真舍不得,真舍不得啊!就是现在,我也不求在清水镇买什么房子,只愿今生守在这蛙儿岗。”她翻过身来,伸出另一只手,和大水哥的手叠在一起,眼泪就又滚了下来,扑簌簌不停。 大水也回忆起了花儿多次说过不离开蛙儿岗的话,只是到了现在才体会到了花儿其中的苦涩、期待又决然的情义。 “好,听花儿的,那咱就永远住在这蛙儿岗里。”大水说。 书中暗表,果然,两人一生,都幸福地生活在蛙儿岗上。 让大水哥把小手握在掌中,感受着温馨与陶醉,花儿渐渐地闭上双眼,闭上双眼还带着笑意。她太累了,让一个大小伙子一天走七十里试试! 大水真想留她在这屋里,像在兄妹屋那样,兄妹并肩而睡。可是,盖房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嫌,尽管现在他知道自己喜欢眼前的这个妹妹。 大水轻轻摇醒了花儿,把她扶到西屋门前,说:“花儿,明天不要早起,所有的活儿,由哥来干。” 099吉祥院里香味浓 第二天大水起来,听高大娘说,花儿这次真是累坏了,两脚走得起了好几个大水泡。怕影响花儿睡觉,高大娘小翠在东屋吃了饭,就去镇上布衣铺领头花材料,离年一个多月,布衣铺又要卖头花了,高大娘想挣些手工钱。 大水去了西屋好几趟,花儿睡得沉沉的,憔悴的小脸上已经带上了平静而幸福的笑意,看得大水又是喜欢又是心疼。中间花儿醒了一次,见大水哥正在身边瞧着她,关切的心情写在脸上,就朝他笑了一下,又安心地睡过去了。 大水坐在灶屋扎高粱头,他扎的样式,有炊炊、炕笤帚、地笤帚、掸子。 高大娘领了头花材料回来,就在东屋扎头花儿,小翠也跟着帮忙。大水也跟着扎了两个,说花儿醒来后跟您一起扎吧,我们去年的这时候,她就整天干这个,然后他又去外间灶屋扎炊炊去了。 近中午的时候大水起身简单地做了午饭,花儿才睡足了起身,出屋来轻轻说了声“哥”,大水应了,朝花儿一笑。花儿又去东屋看见高大娘扎头花,当然又想起了去年的事情。回屋梳了头,洗了脸,大水又追过去问花儿,脚还疼吗?花儿笑着瞟他一眼,说,好多了,心中的羞意还是没过去。 吃饭的时候,高大娘说起去镇上时,在道边看了看自己的旧房子,也只有叹气的份儿。 大水说:“大娘,您的二亩高粱秸我盖房时用了些,那也还有一万斤,晚上我扎炊炊的时候,您也做几个锅盖,连炊炊一块卖。开春我买牛,我想把秸杆铡了喂牛,这部分秸杆算我买您的。还要剩下一些,到时候您编成苇帘子,我把您的土坯房翻盖成两间砖房。但您还得住在这儿陪着花。两间砖房算我租,我要赶紧多挣银子娶花儿进门。” 花儿本来还在出神地听着,一边吃饭一边笑吟吟地看几眼大水哥,觉得日子越过越有滋味了,可听着听着大水哥又不着调起来了,用筷子啪地打了他胳膊一下子:“大娘――”转身脸色通红地向大娘撒娇。 高大娘听着又是感动又是开心,那样小翠就有盼头了,要什么秸杆钱啊。听到大水说娶花儿过门,更是笑呵呵地问: “你们啥时候把亲事定下来啊?就算对门住着,也得定亲啊。这是大事儿。定了亲也就不怕别人打主意了。” 花儿索性放下筷子。这饭吃不下去了,全是羞人的话。于是又“大娘”了一声,不敢说话了。小翠一边咯咯直乐,花儿姑姑害羞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花儿其实心里很盼着把亲事定下来。盼了这么久了,尤其是有小莹的关系,因此定亲越早越好。 大水说:“不定亲别人也打不了主意,花儿我是决然不会撒手的。” 花儿听了他的话,全心的满足。可是想着不对劲,怎么不说他自己啊,她惊惧地问:“那你呢?” 大水突噜下去一口粥:“我啊,我也是决然不会让花儿把我撒手的。” 高大娘笑得饭都差点喷出去。花儿听明白后,小拳头捶了大水哥好几下子。这个恼人的大水哥! 不过,大水坚决地说,再挣些钱再定亲,花儿这么多年太不容易,一定要更风光地定亲。将来更风光地成亲,又把花儿感动得眼圈发红。她听大水哥的。 猪圈里猪粪上冻了,清理猪圈只能在中午。为了给猪鸡保暖,晚上的时候,就把盖房时多打出来的苇帘子给猪圈和鸡圈都拦上。鸡鸭已经不下蛋了,白露卖鸡蛋以来,又存了七十斤鸡蛋和十斤鸭蛋,明天卖给郑祥和,年节前后,正是郑祥和生意最好的时候,这些蛋更用得上。 吃完饭大水起猪圈,花儿也一瘸一拐地来看看猪,一夜歇过来,心情舒畅了,脚疼就显出来了。大水身手敏捷地要往猪圈里跳,花儿拉了一下他的手,说慢着点。花儿就要煮猪食,把猪啊鸡啊狗啊鸭的一并喂了。大水说,你去扎头花吧,这些活全由我来。 院里的活全忙完了,又忙屋里的,猪肉可以可以随做随吃,但猪头、肠子、骨头要做出来。这两天又慌又乱的,没有心思弄,好在天冷坏不了。 高大娘在东屋开玩笑说:“全是大水的错,弄的日子都差点过不下去了。” 外边大水嘿嘿地笑着,屋里的花儿又红了脸。 先处理猪骨头,西锅里加上八角、花椒、桂皮和盐,多多地加水,就煮吧。 东锅则是烀猪头,同样是大火照着一个时辰熬。 大水仍在灶屋扎炊炊,时不时给灶里添把柴。 很快骨头的香味先就飘了出来,老虎、大财、二财在大水身边急得团团转,不住地哼唧,这哥仨儿就是喜欢这口儿。 骨头捞出来,炖得都快酥了,把骨头汤盛在陶盆里作高汤用,捡了几块没什么肉的骨头,扔在院里,三只狗嗖地就窜了出去,看身法就知道全是看家护院的好手。 接着炖肠子,这用的功夫更长,要小火慢炖,到天黑才能炖好,肠子的香味更是绵长。 这顿晚饭吃得四人大大解馋,又是血豆腐,又是猪头脸,又是猪香肠。大骨头棒子更让小翠喜欢,吃得嘴上油渍麻花的。 吃完饭东屋掌了灯,头花儿因为灯暗不好扎,就一家子扎炊炊,高大娘的今天就可以扎完,花儿的明天还得一天。 高大娘问,大水啊,你帮大娘盖房子,你租来干什么用啊? 大水说,我跟花儿商量了,让她再告诉您。 花儿心里就美滋滋的,高大娘也知道大水这是讨好花儿,那就到了睡觉的时候,让花儿告诉自己好了。 高大娘扎好了最后一个锅刷,拍了拍腿,想帮着大水接着扎,可转念一想,让人家两个人说会悄悄话吧,就拉了小翠去睡了。 “大水哥,你镇上帮高大娘盖房干什么?” “咱在镇上开个卖油坊,你哥我要真当个卖油郎了,那么多亩地的花生,那么好的花生油,你看,我们离了郑掌柜照样能活,是不是?” “好哇!”花儿欢喜得很。 “花儿,到时候挣的钱,哥一个子儿不少,全交给你。”大水又开始紧着讨好卖乖。 “你敢不给我!”花儿笑嘻嘻的。 “开了油坊,我们镇上也有了铺子,到时候我们就定亲!” 花儿听了,甜蜜地笑着,忽然又红了脸,低了头,羞答答地说:“那……那……” 大水看花儿含羞带怯的样子,就知道花儿要问什么,但他就是不说,看着花儿,让花儿问出来。 花儿实在说不出口,一看大水哥坏坏地盯着自己,就是一顿小拳头,打死你! 大水抓住了花儿的手:“哥告诉你,成了亲我们也永远住在蛙儿岗,但哥不能让花儿妹妹白白受累跑了一趟清水镇!” 100水桶扑通掉下井 ps: 对于能一来东篱居水这里坐客的朋友,东篱居水只有四个字:万分感谢! 小说已经过了三分之二,我对小莹的结局设了悬念,对于小莹的结局,也请朋友们猜猜、指点! 再次向您说:万分感谢! 第二天,大水把鸡蛋鸭蛋分别放两个筐里,拿绳子把筐捆结实了,用扁担挑了去送给正祥和。筐里放了点猪头脸和香肠,送给郑掌柜。也把扎好的头花放筐里,顺便去交货领头花材料。 花儿送大水出了门楼,一直看着大水哥过了小桥向东拐去,才进了门。 80斤鸡蛋还是按50文一斤卖,现在集上价格是52文。10斤鸭蛋卖了600文。一共卖了4两6钱银子。 然后把猪头脸、香肠送上去,郑掌柜收了,并说着小莹没住在这里,这次没有口福了。 大水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人家小莹毕竟没有托媒,自己也不好直接说要与花儿定亲,那就太露骨了。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于是向郑掌柜告了辞。 去了布衣店,按花儿说的尺寸重量,买了花布、白布和棉花,花了1两银子。正巧还有布头,又花了50文买了一堆全放筐前筐里。大水买岗建房的事儿,镇上没有不知道的,掌柜的对大水也是越来越客气。又收了头花,给了材料,特意多给了一点,然后给了25文的手工钱。 衣料是给花儿买的,花儿开始不同意,说衣料棉花全挺贵的,自己有一身棉衣了,大水不答应,高大娘也旁边撺掇,你跟大水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得做身衣裳喜庆喜庆,听了高大娘的话,花儿立刻高兴地答应了。她也要给大水做新衣。大水连连摆手,说自己穿新衣裳更难受。 花儿心细,跟大水说,高大娘咱们得谢合谢合。 就是,要是没有高大娘,她和大水到现在也没准怎么冷战呢,最后决定给小翠也做一身新的棉衣。 最后大水去王三婆子家把摇葫芦也拿了回来,王三婆子说,正要给你们送去呢,这回省事了。在王三婆子家。大水听说铁栓在相亲。对方是白洼村的。离镇五里地,家境中等。 到家先把25文钱交给花儿,和高大娘一起扎头花时,头花是各自单数的。花得了五文,大娘得了三十文。花儿拿着钱,说,大水哥,去年为了每四天能挣二十文去买糠,多不容易啊。于是将三十文给了高大娘,高大娘现在也是跟去年的花儿一样,一文钱全要当成好的。 可是高大娘毕竟有二亩地,一年的口粮不用愁。去年的时候,花儿和大水哥却没粮食吃啊。而且大娘在这里,蔬菜什么的是不发愁的,这样对比起来,就知道大水和花儿去年的冬春季节有多艰难了。 回到东屋。高高兴兴地看大水买来的布料子,在身上比来比去,问大水这颜色好看吗?大水连说好看,按花儿的嘱咐,大水买的颜色是藕荷色碎花的。 又提起了听说铁栓相亲的事情,大水说,看来铁栓这回是死心了,花儿一笑,说:“小莹在正祥和吗?” 大水忙说:“没在,真没在。” 花儿说:“要是在就好了。” 大水吓一跳,赶紧表忠心:“花儿,你不能再疑心我了,真的。” 花儿朝她欢快地一笑:“我当然相信大水哥。只是我想见见小莹,把话说开了最好,小莹性子开朗,应该可以说开。” 大水也正愁怎么把小莹说亲的事情避过去,一想,解铃还须系铃人,真是花儿解决最好。 花儿把面料棉花拿到西屋,让大娘帮着她做衣裳,高大娘说,本来我就要帮你做的,大娘这两天先不扎头花了,就帮你做衣服,让你看看大娘的手艺。 说着就给花儿量尺寸,说:“闺女,你算错尺寸了,剩下的这些不够你身材的了,可惜了。”一边摇头,一边说花儿就是年轻没经验。 花儿笑着说:“这身本来就是给小翠的,我们姑侄一人一身。” 高大娘慌忙推辞,这布与棉可是贵东西,花儿说:“就当我给您的谢礼吧。”于是花儿脸上又带了羞涩。 看着小翠开心的样子,高大娘也实在没什么可说了。 回到东屋,花儿开始数银子,18两5钱银子,另有一些铜钱。花儿欢天喜地的,把钱放进箱子底,加了大锁。 大水剩下来就是赶紧扎炊炊,然后又捆高粱杆锅盖。 第二天一场大雪,预示着严冬的到来。 如意屋里放着火盆,暖意融融;吉祥院里,瑞雪纷纷,整个蛙儿岗虽是严冬,却沉浸在幸福里。 中午花儿和大水一起去打水,田螺河都快冻绝底了,可是现在他们有了自己的水井。井深,所以只是稍微有点冻,打起水来简直太方便了。 雪花还在不停地纷纷扬扬。 两人一起摇辘轳,花儿的一只小手还是被大水哥的大手压着。漫天雪呀飘啊飘,两只手呀摇啊摇,两颗心啊,就也跟着一起飘啊摇啊…… “大水哥,刚才我心里给这井也取名了。” “叫什么?” “叫……叫……牵手泉。” 花儿脸红红的,大水激动得一把就拉住花儿的手。 辘轳绳子正绷着劲呢,离开了手就倒转起来,就听扑通一声,一桶水又掉回去了,白打了。 二人雪地里,握着手,相视而笑。 大水又指着稍西南的小桥:“那桥到底叫什么桥?” “就是不告诉你……”花儿的脸更红了,又说,“以后再告诉哥。” 这大雪天里,大水除了喂猪做饭打水,一整天都在编高粱杆锅盖,最后编成了十二个,自家留两个,其余去卖。 那娘俩则是做了一整天针线,花儿的针线活水平又长进了不少。 花儿问:“大娘,您会绣活吗?” 大娘打趣她:“干嘛,你想绣嫁妆啊?” 花儿“大娘”地嗔了一句,“想跟您学学,大水说我绣牡丹能绣出老虎来。” 大水就在灶屋哈哈大笑。花儿现在有时叫他大水哥,有时就叫大水了。 “唉,要真论起绣活啊,大娘敢说在这镇子上数一数二的,要不镇上人家有亲事的时候,怎么会请大娘做针线呢。只是咱这镇子小,没有收绣活的。” 第二天下午,花儿和大水哥一块去了镇上,大水挑着扁担,两头是捆好的炊炊笤箒等,跟高大娘说好了,两家的这些东西全由杂货铺代卖,免得在集上挨冷受冻的,不逢集还不能出去卖,放杂货铺卖就轻松多了,当然,杂货铺要收3成抽头,大水觉得划得来。 由于大水事前已经跟杂货铺说好了,就把东西放进杂货铺,掌柜的说年前结算,卖剩下的过年再说。 花儿拿着空扁担去了正祥和。大水则拎着半斤香肠、半斤猪头脸、半斤肉和1斤煮花生去了胡牙侩家里。 临分手的时候花儿跟大水哥说:“大水哥,别喝多了。”花儿想拉一下他的手,可在这镇面上,就没敢。 大水答应着走了。 101大水又要折腾啥 *从明天起,一天两更。小说的高潮出现了,人物聚一起,情节聚一起,哭笑聚一起。 如果总是说感谢两个字,感谢就淡了似的。可是我除了多点击有作品的朋友页面外,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去感激。 如果有可能来日方长,那我就会记得:我说过,来日方长!既然我说过,我就记得!* 大水来到胡牙侩家,胡牙侩的儿子儿媳分家另过了,现在就两口子在家。胡牙侩家里的正准备做饭呢,见大水来了赶紧迎进来,胡牙侩也迎出了外间屋。大水温居时两口子都去了,现在两家也是走得挺近的。 大水说:“胡叔,我找您喝酒来了。” 胡牙侩家里的说:“喝酒就来喝,拿东西干嘛,这不是见外吗。” 胡牙侩也凑上前看了看,谢了大水,大水嘿嘿一笑,胡牙侩就进屋放炕桌,边说:“我就是喜欢吃你家的花生,明年我也想种点,你有富余的种子吗?” 大水说除了自家种的,应该有富余,到时候给您送点,其实他留了五百斤种子呢。 有了煮花生和猪头脸两个凉菜,不用等菜就可以先喝着,胡牙侩拿来酒坛,大水接过来倒上两碗酒,胡牙侩捏了几个煮花生嚼着,滋溜就是一口酒。 “胡叔,我这个酒量不行,得少喝点。” “行,你别拘束,但要喝好。” 那边胡婶赶紧热了香肠,又炒了个鸡蛋先端上来,自己再去做两个菜,现在对大水和花儿可不能小看了。 “胡叔,我想买牛。”耕牛在这朝代非常珍贵,买卖必须经过官牙,宰杀必须报官府批准才行。因此,牛的买卖并不多,大水想先让胡叔扫听着,明年春天能买到就不错了。 哪知胡叔一听。连声说“有有有”,酒也先不喝了,放下杯,下炕就去拿小册子,然后翻了一页指给大水看。大水说,我不识字,胡叔仍是指着说,正巧李各庄有一卖牛的,才一口龄的耕牛,正是好牙口的时候。铁栓爹想买。本来说定了。可一时凑不够钱,又说不要了,李各庄这李三秃子还挺不乐意。你要买,我得赶紧去定下来。 大水立刻说买。才一岁大的耕牛,且能用来干活呢。 大水想到了牛,自然想到牛车,又问牛车。胡叔看着从大水手里又成了一次买卖,很是高兴,更看重大水了,又是喝了半碗酒,大水小口随了一口。这会功夫,胡婶端了肉炒蘑菇进来。紧着说:“大水真是出息了,牛都买得起啦。多吃菜,多吃菜。这个镇子上没有打牛车的,清水镇才有。孩子他爹,你看咱不是有驾半旧半新的牛车吗。” 胡牙侩点头。说:“打新牛车得二两银子,而且得三十五里外的清水镇才有人打。我今年换了驾新牛车,我这行当出个远门显得气派些,人家才愿意找我从中做牙侩。我这驾半旧的,保准还能使个几年不出问题,这样吧,你给350文,叔保准没多收你钱。” 于是又停了酒,带着大水去看牛车,大水一看,就说:“叔儿少收我的钱了,怎么过意得去呢。” 胡牙侩呵呵一笑,回屋接着喝酒。 大水又问:“胡叔,您的生意能做到清水镇吗?” 胡叔说:“那边有牙行,买卖比这小镇大多了,粮食批发什么的全接活,不过我有时候也接那儿的活,跟牙行里的人也认识。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问问,那边有没有卖良田的,也想问问房价。” “我说大水呀,”胡牙侩惊得舌头都直了,“你不会点石成金吧?你有那么多的银子啊!这又是房子又是地的。” 大水赶紧说:“不是,我现在哪有钱买啊,只是叔先帮我扫听一下,买也是明年的事情了。” “行!我这册子里肯定是没有,那叔回来去趟清水镇,也让那边的牙行帮你扫听扫听。” “叔,还有最后一个事儿。” 胡牙侩今天都被大水吓怕了,这连二接三的全是置耕牛田产,这小子又要折腾啥啊! “年后高大娘家的房子,要整理一下,包工包料,到时候还得请您帮忙。” “行,到时候让你胡叔好好帮你留意着。”没等胡牙侩说话,胡婶就答应了。 于是又定看牛的日子,大水说,家里没牛棚,这冰天雪地的也不能盖正式的牛棚,先简单垒一个也得一两天,大后天吧。 回了蛙儿岗,天已经大黑,吉祥院的门楼下花儿在等他,大水赶紧上前,握住花儿冰冷的小手,不住地呵着。 “花儿,等多久了?” “没多会儿,我估摸着你快回来了,才出来的。”花儿给他掸掸肩头,说,“没喝醉吧?” “没有。”拉着手进了院,关了院门,上了栓,又拉着手进了屋。 西屋掌着灯,进了西屋,跟高大娘打了招呼,大水让花儿赶紧就着炭盆烤手,还帮花儿搓了搓手,然后自己也在一边烤。这种拉手的小动作,两个人不太避着大娘。 花儿推了他一下,让他先去东屋。 “干啥啊?” “让你去你就去嘛!” 大水去了东屋,黑灯瞎火的,但是花儿早就给他生好了炭火,大水心中一暖,原想着自己点炭火呢。 花儿那边招呼:“大水哥,过来吧。” 大水过去一看,原来花儿把他打发出去,是换了新棉衣,没想到还有这个节目! 小翠也换好了,两人全是藕荷的淡粉色,带着黄色、浅绿的碎花,就如同娉婷的荷花与欲放的菡萏,当然,花儿才是荷花。小翠也欣喜若狂,走上前去:“舅舅,好看吗?” 花儿就说:“小翠,你的先让你奶奶看。” 大水眼睛都直了,正欲口吐莲花,花儿瞪他一眼:“别把我吹到天上去啊!现在天上冷。喂,你直着眼干什么!”又亲昵地拉着他,“大水哥,我特别喜欢这些小碎花儿,你看呀!。” 又转过身去,走几步:“大水哥,你看合不合适?” 又拉过小翠来,让大水看小翠的棉袄,“大水哥,小翠的棉袄是我做的。” 大水盯着花儿的新衣服,好半天没缓过神来,太美了…… 两人又去东屋坐了,说起今天的事情,听说马上要买牛,花儿高兴坏了,有没有牛,是一个家小康的标准。又说只是买早了,有点费饲料。 大水又说了给高大娘翻盖房的事,花儿说,这种大事你做主,我知道就行。 然后大水就只顾看花儿的新衣裳了,“花儿,你真好看,怎么以前我就没发现呢。” “合着你以前夸我全是说瞎话啊!”花儿打了他一下子,又把小手递给她,大水若得珍宝,合掌捧着。 “你怎么不问问我呢?”花儿说。 “我问你什么?” “我去正祥和让小莹舅舅带话,让小莹来咱家玩。” “来吧,你想好了话对她怎么说。” “不管怎么说,我也不会再把你让给别人了。”花儿也捧了大水哥的手。 102驾着牛车来娶你 第二天,大水召集全家一块打苇帘子,这时候垒起的牛棚肯定不会暖和的,门口就要挂上苇帘子,苫牛棚顶也要用到苇帘子。芦苇编了两领席,还剩下的也不多,但蒲棒秸还没有用,还有大量的高粱杆,蒲棒秸不够就用高粱杆。 “大娘,您的扎头花儿的活儿停了好几天了,麻烦您再帮我们一下忙吧。”花儿跟高大娘客气着。 “闺女,千万别跟大娘客气,我越是帮你们干活才越是高兴,何况你们这是大事。我也看出来了,稍微有点活干,也比扎头花强。” 大水在门楼左边,靠院墙的地方盖牛棚,这样只用垒两面半的墙就够了。只是牛棚门口朝北,西北风容易刮进去。可没办法,西墙一溜鸡舍狗窝猪圈厕所排满了,牛棚门口只能把草帘子打得更厚实一些抵御严冬了。 地已经冻得有半尺深了,大水用铁镐刨得很费劲,好在方圆两丈的地基也就够了。 光地基就刨了小半天,然后拉来碌碡,来回反复地轧,地基一定要打结实,要不地基稍一化冻就容易下陷。 吃完晌午饭接着轧地基,热得大水头上的汗都变成了白汽。花儿怕他伤风了,决定今天晚上连夜给大水哥做个了棉帽子。 到了下午,大水就去把盖吉祥院的同时脱出的土坯运过来,明天开始盖牛棚。 这一天的重体力活把大水累得够呛,猪肉炖粉条、炖泥鳅这些补体力的菜全上了,在西屋吃的饭,花儿让大水喝两盅酒,女儿红还剩了一坛,大水说留着有用处。 喝两口花儿素手亲倒的酒,确实太解乏了。 吃完饭,花儿连桌子都没收拾,就给大水铺被去了。看得高大娘直叹息,花儿对大水是真用心啊。她的心思全在东屋呢,大水对花儿也是真不赖,要是小翠将来也能有这样的结果,她这个当奶奶的也就对得起先走的丈夫与儿子了。 花儿铺好被,又端来温水,给大水哥洗脚,大水忙拦,我自个儿来。花儿一嗔他,说,又不是没给你洗过。说完花儿脸也红了。让大水想起了踩莲藕。 花儿这样做。她心甘情愿。而且,心里头觉得甜。 大水哥躺下后,花儿去西屋凑到灯边,给大水哥做棉帽子。做了一会才想起来,是大娘收拾的桌子,唉,可能又有点丢人了。高大娘一看,就过来帮她,帽子顶,帽子耳朵,全用大布头来做,两个人分工。絮上棉花,再缝起来。 第二天,花儿给大水戴好了棉帽子,告诉大水哥,多热也不能摘下来。别受了风。大水点头,拿了根麻绳,捆了块砖头作吊锤,开始盖牛棚。用打地基挖出来的土和泥,因为是冻土,只能用热水和泥,还不能和多了,多了也是冻上。 大水一边有模有样的学着木工单吊线,一边铲泥垒墙,想着牛明天就能牵进院来,越干越有精神头。 一上午牛棚两面半墙就起来了,因为正面有门口,有两个窗洞,所以只能算半面墙。 然后墙上架檩条,蛙儿岗没有能长成材的大树,但半大的树是有不少的,这样的树干,大水存了一垛,垛在干草屋的前面。 高大娘和花儿的草帘子也打好了,就铺顶,抹泥。抹泥的时候,花儿拿着铁锨向小筐里铲了泥,大水哥用绳子吊上去,花儿这个活儿并不累,她还觉得有趣,小翠有时也帮着往筐里装两锨泥。 过了晌午,牛棚终于完工了。大水从墙头上面跳下来,看了又看,觉得应该会很坚固,有可能明年春天都不用翻盖了。 又挂上了新编出来的窗帘门帘,够厚实,大小也合适。 现在最怕的就是潮,于是点上了四个火盆烘着。 当晚胡牙侩来了,说是明天中午去牵牛,大水又留胡牙侩在这里吃了晚饭。第二天中午,花儿一直把大水送过小桥头,因为农家买牛是天大的事情,牛在有的人家就是身家性命,花儿激动着,就一起把大水哥送过小桥,不停嘱咐着,银子要放好,回来时赶牛车要小心,胡牙侩减了牛车的价钱,要谢谢人家。 大水答应着走了,走了两步又回来,握住花儿的手,说:“天冷,回去吧。” 看大水哥走远了,花儿才向回走,想着自己刚才嘱咐的话,怎么像小妇人的唠叨了,到小桥上,忽地想起了这桥的名字,花儿幸福又向往地红了脸。 会合了胡牙侩到了赵各庄,一看果然是好牛,才一岁的牙口,正是力气越来越大的时候。给了5两银子,回到胡牙侩家给了500钱的抽头钱,又给了350文的牛车钱,谢了胡牙侩,赶车到了北口的车马店,停下来买铡刀和喂食槽子,早扫听好了,只有这里兼营的土产店卖这两样东西。只是,大水这是听墙根以来第一次跟铁栓见面。 铁栓见主顾来了忙迎客,见是大水,情绪有些低落,但也算热情地招呼着。 铡刀200文,槽子60文,大水给了钱后,还是多问了一句:“铁栓,听说你相亲了?” 铁栓说:“前两天已经定亲了,出正月成亲。” 大水找不到话,只能说:“喜事,恭喜你了。” 铁栓说:“大水,可能你不知道,花儿的心思全在你心上,你要好好待她。” 大水心说,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花儿的心事。可是现在看铁栓,也不是没有一点担当的人。 离开了小镇,向北赶车,真是舒服啊,坐车和走路就是不一样,大水觉得浑身上下每个汗毛孔全是舒畅的。 到蛙儿岗拐角,也就是上次大水焦急等待花儿归来的地方,花儿也在翘首等着他。 见了花儿,大水咧开了大嘴,笑出了声,“花儿,你看,咱们家有牛啦!” 花儿也是眉开眼笑,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大水扶着她的小手上了车,让她坐在车帮上,嘱咐她扶稳了,跳上车辕,喊了声“驾”,向蛙儿岗行去。 花儿看着三花牛,黑,白,褐,真是好看。才一年的小牛,且能用呢。牛车挺晃呢,花儿紧扶着车辕,一个劲儿地喊叫,但不敢动弹。 花儿说:“哥,我来赶牛。” 大水说:“那可不行,你又不会赶。” 花儿说:“大水哥,以后去镇上,我们就赶牛车去。” 大水说:“那是自然的啦。” 花儿不再说话,只是尽情享受这极其满足的一刻。 大水忽然“吁”了一声停了车,回头说:“花儿,回来我把牛车戴上大红花,从西屋娶你出来,绕蛙儿岗一圈,把你娶进东屋,好不好?” 花儿见牛车停了,也敢动弹了,上来就捶大水,然后,又把脸贴在大水哥的后背,低吟着:“大水哥,我等着……” 到了门楼,大水摘了门坎子,把牛车赶了进去。 屋门口迎出来一个人。 小莹来了。 103诉往昔泣不成声 ()大水看见小莹迎出来,笑着说:“小莹来啦,多在这儿住几天啊!” 小莹看到大水哥也买了牛,上来高兴地抚了抚牛背,说:“大水哥买的牛真不错,你们家的日子越来越红火了。” 花儿看到大水哥面对小莹,很是放松的样子,心下很是欣慰,大水哥是说到做到的人,心里有了自己,那就只有一个自己。 大水过去放下门坎,没关院门,把牛牵进牛棚,就要去打水饮牛。 花儿拉住她的胳膊,“大水,我和小莹一人打了半桶,够牛喝的了。” 大水握了握花儿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说:“花儿,让小莹回屋吧,外边冷,哥去铡高粱杆。花儿端点热水来。” 小莹看到花儿与大水的亲昵动作,脸色变了一下,心里就是一沉,脚步有点沉重地跟着花儿回屋了。 大水去干草屋抱了一抱高粱秸,把高粱秸铡碎,放在陶盆里,去兄妹屋加了高粱米糠,花生饼,野菜,回到牛棚,花儿也端了热水过来,大水把饲料加在槽子里,用花儿端来的热水和了,三花牛立刻大口地嚼起来,看样子吃得很可口,把两个人看得都入神了。 “大水哥,”花儿挽起大水的胳膊,“有了牛,咱们就真是小康人家过的日子了。” “是啊!”大水长长舒了口气,两眼一直是钟爱地望着吃草料的牛。 “大水哥,晚上要委屈你,我想跟小莹单独说说话,让高大娘和小翠睡东屋。你睡兄妹屋一夜吧。” “行。你们谈开了就行。” “我已经给你换了干草,被褥也全放好了,帘子也挂好了。一会儿给你生炭火。” “花儿,说得开最好,说不开,你也得相信哥。” “嗯。”花儿又把脸靠在大水哥的胳膊上。 吃饭的时候,花儿又给大水倒了一杯酒。 泥鳅、小鱼的这冬天时候吃着新鲜,大水让小莹多吃菜。然后给小翠夹了一筷子,最后也给花儿夹了一筷子,只说了两个字:“你吃。” 这短短的两个字,花儿却品味出了亲昵,小莹当然也听得出来。心里拔凉,心想,叫我来住着,就是让我来看这样的风景吗。 高大娘是知道内情的,不怎么接话。 饭虽丰盛。场景却有些沉闷。 大水吃了饭,就掌了灯去看牛,草料已经几乎吃尽,剩了个底,就知道了这牛的饭量,于是给牛饮水,牛咕咚咚地喝得香甜,然后又抱了干草。放在槽子里。因为怕潮,又笼了两盆炭火。放下门窗的帘子,回了兄妹屋。 兄妹屋的第一盏油灯一直挂在屋顶,大水就点了灯,花儿又过来给他铺了被,被下是半尺厚的干草。兄妹屋已经很久不住人了,凉得很。那身下一定要暖和一点,当然,再暖和也比不了现在如意屋的火炕。 跟大水哥坐在炕沿,花儿把头偎在大水哥的肩头。 “你们的被褥够用吗?”大水问。 “高大娘还有两床旧的,够了。明年咱们再做两床新的。” 大水拍拍花儿的手。表示同意,说:“我还真想再睡这里,怀一怀旧。” “哥,我也是。” “花儿,去睡吧,别担心哥。”大水知道,其实花儿担心他睡得冷。 “嗯。” 花儿恋恋不舍地回了院,但没有栓门,只是把门掩住了,大水哥告诉她,他要起夜看看牛的情形啥样。 花儿在西屋,把去年做的被子让给小莹,自己盖了高大娘的旧被,小莹也不客气。然后花儿又在两人身上横了条被,熄了灯躺下。 黑暗里,两个人说着悄悄话。 “小莹,我昨个捎信叫你来住,以后还要让你来住,说起来,我小你几个月,算是跟姐姐说说心里话吧。” 小莹已经察觉出来,花儿叫她来,肯定是有话要跟她说,于是就听着,不说话,但心里空落落的,一阵阵地难受。 “我也不瞒你,大水和我,明年镇上有了铺子就定亲。” 花儿明显感觉到,小莹的身子僵了。 “小莹姐,我给你讲一段故事,好吗?” 听花儿把话挑明了,小莹黑暗中心下一冷,说:“你说吧,我来了就是听你讲故事的。” 花儿不管小莹话中暗里的机锋,给她讲了起来。 有几个小女叫花,讨饭为生,一个死了,一个被拐走了,但有一个女叫花,从小就被一个男叫花护着,男叫花为她遮风又为她挡雨,要来了一口吃的,也要留给女叫花吃,这才让她活了下来。好容易讨得了一文钱,一个混混儿想要抢走,男叫花拼命打了一架,被打得晕死过去,本来,女叫花以为他已经死了,结果足足半天功夫才活过来。男叫花领着女叫花,来到一个荒岗,钓青蛙,摘蝉蜕,勉强地算是活着,这样活着也勉强说算是个人。但他们却不要命地拼争,到了冬天,几乎毫无生路的时候,女叫花已经是绝望了,男叫花带着她,去挖野山药,就又挺住了冬三月。可是开了春,人人都说春光好,可其实那是青黄不接春三月,这两个叫花却已经没有了一点点吃饭的办法,男叫花躲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得到的地方,整整一天,不吃也不喝,才想出办法又让女叫花活下来,这是他们两个人最艰难的时候,最最艰难的时候。后来,日子好一些了,他又好几次干活都累得虚脱,这一些全只为了女叫花过上好日子。他还偷偷摸摸地攒下几文钱,为女叫花买了头花。 花儿沉浸在往事里,说着说着,已经被幕幕的辛酸而感动地泣不成声。 小莹听着听着就听进去了,不知不觉中也泪流满面。 “花儿,我知道你说的是谁。” “小莹,我接着说给你听。” 后来,女叫花为了让男叫花过上好日子,想着别再拖累他,让他娶上一个好女子,为了这个,女叫花来回走了七十里去清水镇算命。女叫花想啊,想为他算出一个好姻缘,女叫花是真心的为了男叫花好,要是他的日子过好了,女叫花也就算多多少少地,报答了这些年他给她的恩德…… 花儿说着说着,不由得往事历历在目,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花儿,别再说了!”小莹也哭着拦住了花儿。 两个人哭成了一团。 花儿黑暗中抱住了小莹:“小莹,求你就把他让给我吧。没了他,我真的不知道怎样活下去!”(未完待续。。) 104女儿红是专卖酒 ()让花儿抱了一会儿,小莹慢慢移开花儿的身子。 “花儿,金钏子掉井里,是你的,总是你的。” “啥意思啊?” 小莹久久不说话,半晌才说:“你和大水哥要是有缘分,就谁也拆散不了的。我没想到你们曾经艰难到那种地步,可你们难到那种地步还都为了对方活着,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花儿就深思,这个她倒没怎么想到,也是半天之后才说:“你说到缘分,其实大水哥一直当我亲妹妹来待,本来就快无缘了,有人上门逼我求亲,大水哥才……才……” “花儿,我是多少有点喜欢大水哥,这个也不瞒你,可也到不了你的那份上,我看出来了,你的心思全在他身上。要比起谁是在苦水里趟过的,我更没话说。现在,我倒觉得我是自私了,我比不了你们风里雨里走过来的。我是点点的私心,你们才是多年互相的扶持。” “那郑叔――” “我舅舅怎么了?” 花儿把郑叔那次来喝酒时的事情说了一下,小莹很是吃惊: “花儿,这事儿我真不知道,娘疼惜我,舅疼惜我,是想让我也找一个像大水哥待你一样待我的人,你放心吧,这个人已经不可能是大水哥了。” 花儿现在知道小莹的脾气了,活跃中有冷静,自己却是冷静中有活泼。 “以后,我们别走冷淡了才好。” “话说到现在这步了。咱冷也冷不了,花儿,我们做姐妹吧。” 两只小手黑暗中紧紧握在了一起。 这时听见外面门推开的声音,小莹吓了一大跳,花儿说:“大水来看牛了,我也去看看。” 两人本来就是合衣而眠的,花儿就起身出去了。 小莹虽然心里的失落未消,但也明白了,生命中有一个为自己付出的人,那个人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她不求有人为了去她拼命。但那个人一定要心里装满自己。而大水哥心里已经装下了花儿,那就是她与大水哥没有了那种缘分。 小莹似乎豁然开朗,又难舍旧念,心下明白。却情上难了。她需要时间来磨平记忆。 大水进院看牛。看见屋门开了,知道是花儿出来了,就等着她。 花儿没到跟前。他就迎上去:“你怎么出来了,多冷的天!” 花儿不说话,跟大水哥进了牛棚,掌了灯,看到牛卧在厚厚的草垫上,正在倒窖,也就是正在反刍,样子安然而自得。 这才放心了。只是新盖的牛棚,还是很潮,大水又拢了两盆炭火,起身问:“谈开了吗?” “嗯,你算是娶不到小莹了,你就死了心吧。” “那我娶镇上的傻大姐吧,也挺不错的。”大水咂咂嘴。 “你敢!”花儿捶了他一下子,又抱住他的胳膊,轻轻把脸贴过去,只说了声“大水”。 大水出了牛棚,到了院门又舍不得走,回头又看看花。 花儿又陶醉,说:“大水哥,把门扣紧,再点盆炭火,帘子掩住了。” 大水才轻轻说:“栓门吧。” 第二天,花儿早早起来开了门闩,就开始煮猪食,小莹还在昏昏睡着。昨夜的一番深谈,算是把事情说开了。女人相争,往往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可是花儿走的是悲情路线,这样反而更容易打动小莹。小莹舅舅毕竟关照着大水哥的生意,而且小莹人也不错,把话说开,以后又能够常来常往的,这是最好的结局。 很快大水又过来看牛,他不怕牛棚盖得不结实,而是严冬里刚盖的牛棚潮气太重,担心牛生病。他想白天尽量把牛系在外边,牛棚炭盆要却整天点着,这样牛棚干得就快些。他笼好了炭盆,牵了牛叫上大财,把牛系在房后的草坡上,这里干草多,还有一些收花生时忘了收的干花生秧子,叫牛啃去吧。大财已经也已经是大狗了,拴在一边看牛。 回了院子,看见花儿和小莹正一起喂猪,大水招呼着:“小莹起来了?” 小莹朝他一笑:“大水哥,你也挺早啊!” 小莹仍稍微有些不自然,但她是个爽快的女孩子,心态已经很放得开了。 小莹住在这儿,就没让高大娘单独开伙。吃早饭的时候,赵玉田家里的来了,请高大娘去做针线,原来她家老二就要成亲了,针线活总是少不了的,就来请高大娘去帮忙两天。高大娘答应了,吃完饭就去。 大水和花儿一边请赵婶坐下,一边道着喜,赵婶乐呵呵的,“我今儿个来,也是请你们去坐酒席,腊月初二是正日子,到时候想着去啊。”腊月初二,也就是七天后的事情。 花儿也笑着应下了,温居的时候赵婶并没有来,但人家今天给送了信,她也不能不应。 赵婶又说:“听说你们这有什么酒,是什么红,我也想买点,到时候女客们尝一尝,席面也光彩些。” 大水想,原来赵婶是奔这个来的,笑着说:“赵婶,那女儿红确实是好酒,只是跟郑祥和掌柜说好了,是由他来专卖的,您只能去那儿买。”看赵婶失望的样子,又说“不过到时候我给您做个香辣兔肉送过去,也是没几个人尝过的,娘家客人肯定喜欢。” 其实大水还藏有一坛女儿红,但那是准备明年和花儿定亲时要用的。 既然说到这儿了,大水决定到时候套一只野兔子。 小莹想不到,原来女儿红只能由舅舅专卖,大水这是做的什么生意啊。 赵婶就又欢喜起来,就往外走,发现了院里的牛车,也就不能怨她大惊小怪起来:“哎呀,你们还置了牛啦!正好,那天去接亲的人多,还少了一辆牛车,就订你家的吧,到时候跟兔子肉一块算钱。” 大水和花儿也是赶紧应了,想不到,牛刚买家来就能挣钱了。 吃了饭,高大娘领着小翠去了镇上赵家帮忙。 小莹就要回舅舅家,花儿把她拦下了,说下午我去镇上碾小米面子,我们一块走。花儿知道她是呆在这儿心里别扭,可是任由她这样走了,却不合适。大水也是留她,说:小莹,你跟花儿相好,跟姐妹一样,以后,你要看得起她的话,你们就当干姐妹走动吧。 小莹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就留下来了。两个人帮高大娘扎头花儿,大水也有时也过来扎两朵,一起说说笑笑的,小莹的心里也慢慢排解开了。(未完待续。。) 105正式结为干姐妹 小莹和花儿到了镇上,小莹去了正祥和,郑掌柜的又和小莹提起大水来,小莹说,大水哥和花儿快定亲了,我和花儿认了干姐妹,舅舅,他们俩怪不容易的,应该有个好结果。 郑掌柜听了这话,见外甥女都这么说,也就打住了。又听小莹说起,赵玉田家里的去大水家买女儿红的事情,大水说女儿红是正祥和专卖,买女儿红只能去正祥和买。小莹问是怎么回事,郑掌柜更是对大水的信义很是欣赏,只能为小莹感到遗憾罢了。 过一天,正祥和的小伙计给大水和花儿送了个菜来,并说,小莹捎话来,今儿个让花儿去黄村去住一晚上。 花儿就赶紧帮着高大娘扎头花,现在出活太慢了,因为有了这事那事儿,再不是去年的时候了,那时花儿整天窝在兄妹屋里,玩命扎头花,挣来点点的钱去买几斤高粱米或麦糠。那时除了野山药,真是没粮食吃啊,扎头花是实在没有办法的办法。 吃完晌午饭,大水驾了牛车送花儿去黄村,本来路不远,一里地,可是有了牛车,自然要坐车去,不过,送到村口大水就回来,只让花儿自己去小莹家就可以了。 带了点香肠和猪头脸,又带了点干泥鳅,锁了门驾车出来了。高大娘还在镇上做针线,虽然没人看家,但院里有三只大狗,谅也没人敢来偷东西。 这回车上铺着干草,大水又编了蒲团,花儿往蒲团上一坐,再不嫌牛车颠簸了。两个人过桥东折,无忧园里盖满了积雪,这积雪开春一化,扬下的粪肥就吃进土里了。 想起无忧园的名字由来,还是花儿最伤情的那几天的事情,大水说:“花儿,哥只轮上起了这一次地名。当时就只盼着花儿以后能无忧无虑的。” 花儿又是感动,又是伤情,现在想想,那几天真的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就拍了大水哥的后背一下子:“还不是怨你!” 上了大路向北拐,大水说:“花儿,哥给你甩个响鞭听。” 好车把式耍完鞭花,最后甩出的响鞭,声音清脆响亮,让人振奋。 花儿大瞪着眼准备听。大水也有模有样地耍了个鞭花。最后把鞭子甩下去。一点动静没有。 然后大水臊不搭地闷头赶车,这回丢人了! 花儿撒下一路欢快的笑声,直到黄村村口的大槐树下…… 回来后,大水因为花儿不在家里。就觉得没抓没挠的,高大娘在赵家做完了针线活,吃了晚饭回来,看见大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会儿看看牛,一会儿数数猪,高大娘不由心中暗乐。 最终大水抱来了蒲草,掌了灯。在东屋的炕上编苇帘子,腊月初二去接亲的时候,女人坐的牛车有篷顶,男人坐的没有篷顶,但下面都铺有棉被。为了防止太凉,再下面是草垫子,大水现在就是编这个草垫子,棉被是由东家出的。 自己腻味地编到深夜,编了一半,剩下的明天再编。没有花儿在家里,干什么全没滋没味的,又想想明天要多铡高粱秸的事情,就炊了灯睡了。 好容易熬到第二天过了中午,花儿才回来了。见了花儿,大水立刻神清气爽起来。 花儿把大水哥拉到西屋,高兴地举着个东西给他看,原来是个小荷包。 “是小莹送你的?”大水问。 “是小莹娘送我的,原来是小莹娘说,既然要结成干姐妹,就结成正式的吧,这才叫我去了她家,我给小莹爹娘磕了三个头,小莹娘送我两个荷包,小莹爹给我一两银子钱让我自己买东西。” 大水大喜:“花儿,这是好事啊,哥得恭喜你。” 高大娘也是替花儿高兴。 “可是我这边没个爹娘,也不能送给小莹什么。” “没事,这姐妹是天长日久的,细水长流。”大水说。花儿说,小莹爹娘也是这么说的。 大水说:“银子你收好,这是你自己的私房钱。” 花儿笑嘻嘻地就要去东屋收银子,高大娘旁边接话说,“花儿呀,你这一晚上没在家,大水的魂儿都飞没了。” 大水嘿嘿一声,花儿羞喜地红了脸。 其实不用高大娘说,她也知道大水哥会想她,因为,因为,她也想他。 大水把高大娘家的高粱秸铡了一小半,剩下的准备明年开春给高大娘修缮房子用。大水想给高大娘一些高粱秸钱,高大娘哪能收呢。 腊月初一下午把香辣兔肉送过去,接了400文钱,赵婶一听价钱这么贵,就尝了一小口,果然味道特别,又辣又香,这明天往送亲的娘家人那桌上一放,肯定风光,觉得这钱花得值,并约好了大水的牛车第二天去接亲的时间。 腊月初二,大水在天还大黑的时候就驾车去镇上了。帮人家去接亲,宁赶早不赶晚,编好的草垫子也已经铺在牛车上。 花儿是在家里忙碌到近中午时才去坐席的,去早了也不开席。她穿着全新的藕荷碎花棉衣,簪着头花,去了赵家。大水接亲已经回来,得了100文的牛车钱,也随了100文的彩礼,两相抵消。现在,牛车系在一边,大水特意在门口等着花儿。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进院。花儿的一身新衣裳俏皮清新、整个人显得活泼可爱,惹得院里不少人都扭过头来伸着脖子看,发现有的男客直脖子呆呆地盯着花儿,大水把花儿掩到了身后。 花儿偷偷地直乐。 这里的规矩,送亲的娘家人不开席,外面的客人是不能开席的,等到外边开席的时候,男女分开,男客要喝酒,女客只吃饭。 花儿被安排到一桌上,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赵婶乐呵呵地找了来,“花儿啊,你家的香辣兔肉,让送亲人不住声地称赞啊!”花儿听了自然很高兴。 大水没在那边男客的桌上喝酒,边吃饭边跟同桌的人聊着几句。 等到大水过来找花儿的时候,花儿刚好吃完。两人走出到院子里,大水把无数投向花儿的视线挡在身后,跟个保镖似的把花儿护送出来。 出了门,驾了牛车,又买了犁、耙,悠悠然的,兄妹双双把家还了。 106兄妹去了清水镇(一) ps: 感谢朋友们的厚爱!!!!! 牛蹄声声,牛铃阵阵。 一朵鲜艳的藕荷,开放在小镇到蛙儿岗的雪路上,这个冬天,都是那么鲜活。 “花儿,刚才吃饭的时候,我接了个活。” “什么活?” “跟我坐一个饭桌的春生明年开春盖土坯房,看我有了牛车,让我帮他从南镇外运土坯,一车五十文钱,管饭,管牛的草料,我答应了。明天就开始运,估计十车运完,用三天时间吧。” “好啊。” “清理猪圈的活,你等我晚上回来吧。你别下猪圈了,怪脏的。” “这冷的天,猪圈中午都不怎么化冻,晚上不是更硬梆梆的了。嘻嘻,不就三天吗,我干得来。”花儿说。 “我舍不得你受累。” “舍不得,以后就对我好点……”花儿把脸贴在大水哥的后背上,柔情似水。 大水驾着牛车出去了三天。这三天,花儿和大水这两个人,一个想着大水哥别在外面挨冷受冻,一个就想着花儿起猪圈时可别磕着碰着。 第三天天色大黑,大水才进了家门。卸了车,就赶紧喂牛。 高大娘听到响动,从屋里迎了出来,说:“大水,胡牙侩等你老半天了。你快去吧,牛我来喂,让花儿接着准备酒菜。” 大水跟灶屋里正忙乎酒菜的花儿亲热地招呼一了声“花儿”,进了东屋。花儿则是朝他一笑。 胡牙侩冲着他拍手:“你可是回来了,我都急死了。” “胡叔,是不是我托您打听的事儿有信儿了?” “可不是!不过事情本身倒是不急,我只是急着告诉你一声,毕竟房子田地的全是大事。” 花儿端了酒菜过来,大水连忙上炕放小炕桌,招呼着胡牙侩上炕。 炸泥鳅又酥又脆,炖青蛙又鲜又嫩,煮果仁又香又辣。大葱炒鸡蛋绿中透黄,最后剩下的猪头脸和香肠也端上了桌。 给胡牙侩倒了酒,胡牙侩仍是先撮了果仁来嚼,不等大水让酒就滋溜来一口,郑叔就是这个脾气。 花儿把酒菜放好,就坐在一边的炕沿上拿个簸箕挑蚕豆,一边听着爷俩说话,一边随时准备添菜。花儿知道,大水哥上次去胡牙侩家里喝酒,一个是说了买牛的事情。一个是说了修缮高大娘镇上房子的事儿。现在牛已经买来了。那就是来说高大娘房子的事情吧。 “胡叔,扫听的是啥结果?” “清水镇有个董员外,开当铺,老家是南方的,这么多年在这边谋生。挣的银子在老家置办了房子地产,现在年岁大了,要落叶归根。” 胡叔又是一口酒,然后又夹了一条炸泥鳅:“这泥鳅炸得真酥脆啊!怎么你们家做的菜全这么好吃呢。” 花儿听胡牙侩提到了清水镇,就看了大水一眼,没听大水哥提起过啊。 “胡叔您多吃菜!”花儿在一边客气着。 “董员外在清水镇置办了两套房子,一套是三间砖房,在街面上;一套是镇子深处三进胡同里的五间大砖房,镇外有十亩良田。另外就是当铺。不过,当铺和大房全盘出去了,就剩了三间房自己住,地里也还在种着冬小麦。等明天夏天麦子收了,他也就回南了。” 大水问:“您的意思是这胡员外要卖这三间房和十亩地。可是要到明年夏天才卖?” “正是啊!清水镇卖地的人可不多,尤其是良田更没卖的,叔知道你要买地,可不知道你是不是买房,这不,叔给你预付了田地的五两银子定金,把这事儿定下来了,别让那地归了别人。” 花儿大吃一惊,大水哥要去清水镇买地的事情,她怎么不知道?不是说好了,大事儿是要由大水哥做主,但是她要知道的么。 不过她倒不是很生大水哥的气,买地是好事啊!只是,胡叔走后,非好好捶他一顿不可!还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了他! 大水赶紧给胡牙侩倒酒,“真是多谢胡叔费心了。”又夹过炖青蛙,“胡叔,下次这个给您炸着吃,您放心,五两银子我会还给您。” “啥话,叔看你有出息才帮你,你手头紧的话,以后再还也没事儿。”从买蛙儿岗的时候,胡牙侩在丈量土地上多多少少地给了大水些便宜,那就是现在的小河地。到现在为大水预付定金,看得出,是个热心肠,胡牙侩是要抽头,可是他毕竟干的是这行当。 “胡叔,我想去清水镇看一看,您看咱爷俩去一趟?” “你是东家你能不去看看吗?你这活是我揽的,可是我托了清水镇牙行的刘牙侩,你这几天随时去了找他就行。” 胡牙侩连喝再说再吃菜,炸泥鳅和煮果仁全让他吃了,结果最后喝了个晕晕糊糊。 喝完酒,吃完饭,胡叔迷迷登登告辞,大水送出屋子,送到小桥,回院栓了门,看了看牛,又看了看猪圈,猪圈干干净净的,花儿这几天给猪起圈确实辛苦了。 进了东屋,听到脚步声的花儿抄起笤帚疙瘩正瞪眼等着他呢: “说,清水镇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大水一脸天真无邪。 花儿都气乐了,“清水镇买地,那么大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不是说好了大事你做主,可是别瞒我吗?” “我没瞒你啊!” 大水颠颠地过去,先把笤帚疙瘩从花儿手中轻轻拿下来,然后热情地交出运坯的脚费500文钱,看花儿还是瞪着他,就说道:“花儿,哥皮厚,你要真想打哥的话,一会儿哥给你抄一根棍子来。” 花儿一下子泄了气,坐在炕沿上,对这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大水哥,有时候真拿他没办法。 “花儿,哥确实想给你一个惊喜,但哥也说过,我和花儿要永远住在蛙儿岗,但哥不会让你白白跑那一趟清水镇!” 花儿这才想起了算命回来那天大水哥的话,原来,大水哥是话里有话呀。 买地是大喜事,花儿美着呢,她不过撒个娇而已,捶了大水哥一拳,又说:“哥,回头把五两银子还给胡大叔吧,人家这么做已经很是那个意思了。” “嗯,对,说起来刚才就应该还了这银子。” 花儿说:“刚才胡牙侩在这屋喝酒,我能打开箱子拿银子吗,傻子!” 大水便死皮赖脸拉了花儿的手不放开,说:“花儿,起猪圈辛苦了,明天,哥带你去清水镇!” 花儿就欣喜而娇羞地,让他握住她的小手…… 107兄妹去了清水镇(二) 三十五里路啊,花儿曾经在寒冬中走过。 三十五里路啊,花儿经历过希冀到悲凉。 但那都是曾经了,现在,花儿再次踏上了这条三十五里的大路,却已经是高高兴兴,幸福快乐! 一大早,大水精神抖擞地驾了牛车,花儿坐着褥子披着棉被,离开蛙儿岗,向清水镇出发了。 经过了小镇,经过了镇南砖窑,大水曾在这里没人找得着的地方,为谋生在愁苦中不吃不喝地过了一天。花儿让大水哥指给他,在哪个地方整整苦思了一天,大水说,过去了,还问它干嘛。 又经过了赵各庄,马房,泗村店,天光已经大亮,然后就是一望无际的田地。 花儿向车辕靠了靠,把一半的棉被披在大水哥的后背上,两个人一起说着,笑着。 花儿去算命的那天,在这条路上走出去时,或许还带着点希望与盼头,在这条路上走回来时,已经是满怀的绝望和悲怆,算命的说,他和大水哥的事情,难! 可现在,两个人坐在牛车上,幸福地相依,在花儿看来,这世上已经不会再有什么难事了,什么艰难与苦难,她和大水哥没品味与经历过呢? “大水,先说好了,就是买下了清水镇的房子,我也不来住,我就住在蛙儿岗。”花儿说。 “当然啊,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清水镇的宅子,我们做店铺用。” “将来,你可不许在清水镇干坏事!” 大水没听明白,还问花儿呢:“我在清水镇能干什么坏事?” “哼!反正不许干坏事。”花儿心说,要是他将来在外边有了外心,她非抄大棍子打断大水哥的腿不可。 牛车走起来,比花儿步行要快得多得多,巳时不到就到了清水镇,把牛车寄放在车马大店,这店可比铁栓家的气派多了。给了30文钱,车马店兼管牛中午的草料。 果然是个大镇!比清水镇大了好多倍。一路扫听着,来到利得旺牙行,找到了刘牙侩,说明了来意,刘牙侩是受了胡牙侩之托的,马上知道了来人的身份,说是先带着他们去看地。 镇东是大片的麦田,刘牙侩指了其中一块说这就是董掌柜的十亩地,一看果然是良田。尽管大雪盖住了田野。但偶尔露出的小麦冬苗也是黑黝黝的。两个人心下大喜。 又去了董掌柜的当铺,也是比小镇上的当铺气派得多。刘牙侩找了董掌柜,董掌柜没想到买他房产田产的竟然是眼前的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大水十六了。长得也粗壮,已经是大小伙子的样子了。 于是带几人去看房,三间房带小院,看上去房子已经很显旧了,是十来年的房子了。大水问价,董掌柜反而让大水说说。 这是老江湖的人想掂量一下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斤两。 大水说,我自己刚盖了新砖瓦房,三间正房一间厢房,外带院子。花了十三两银子。董掌柜您这房子是三间,又是旧房,马上就得翻新,但是是建在清水镇的房子,位置又明。当然也就要涨些价钱,八两银子算是买卖双方全合适。 董掌柜也就点头,跟自己盘算得差不多,这青砖红瓦房确实是太老旧了,他也没翻盖,把钱都花在老家的房田上了,只是眼前的年轻人稍压低了价,这房子位置好啊,当街明面的,就又多要一两,大水也就点头。仍是交了五两的定金,房子与田地的事情就都算定下来了。 大事落实下来,想到两人即将在清水镇也是有房子有地的,大水与花儿从心底涌出巨大的喜悦与满足。 谢了刘牙侩,刘牙侩说:“可惜这笔买卖归了胡一道那老小子了!”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是带着笑,可见胡叔和刘牙侩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大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问刘牙侩:“刘旺财家以前的布衣铺在哪儿?”刘旺财就是铁栓他爹。 刘牙侩一指,就在那儿,刘旺财租的小院经营一个小布衣店,生意太小,早人让家给顶跑了,现在做了人家的仓库。 刘牙侩走了之后,花儿说:“咱在清水镇有了房产田产,以后只有你来种地了,我舍不得,蛙儿岗就剩我一个了。” 大水握了他的手说:“傻丫头,你不让哥来,哥就不来。咱可以雇人啊。” 花儿一想是这个理儿,就又欢喜起来。 好容易来了次清水镇,两人当然要逛逛,何况以后这里也要常来,甚至小住一下的。花儿更是新奇,上次走到这里就已经过了晌午,加上心乱如麻,只顾算命了,哪有机会这看那看,结果还算了一个透心凉。这事儿到现在心里也是个疙瘩,她特别相信算命黄历这些个事情。 已经是中午,两人在摊上吃了点烧饼馄饨,大水等花儿喝完了自己的馄饨,又把自己的半碗匀给她,才开始喝了剩下的半碗。花儿心里甜甜的,那就让大水哥多吃烧饼就咸菜吧,她就是要大水哥来宠的。 吃着饭,大水说:“可惜不是集,要不我也找你那个算命先生算一卦。” 饭后花儿要去绣庄看看,大水说:“人家绣庄不绣老虎。” 花儿啪就给他一下子,这清水镇没有熟人,所以花儿不忌讳亲昵一下,别人把她和大水哥当成小夫妻才好呢。 “高大娘说过,论绣活,咱们小镇上她可是数一数二的。绣活挣的钱比头花强太多了,可是咱小镇上没有收绣活的,咱这次帮高大娘领点活儿。” 去了凤翔绣庄,掌柜是何绣娘。问了活计,何绣娘见来领活的人眼生,就不太放心,放出了4个绸缎的荷包线料,将来看绣活的好坏给手工费。因为不放心,还收了50文的定金,本来也是,如果把材料绣坏了,她都会赔本的,这些全是好材料啊。 花儿只好交了定金,但她对高大娘的绣技满有信心。 太阳已经偏西,二人开始向西北走,准备回家。 但是没想到…… ps: 初次发文没经验,这部小说发在起点女生网更合适,古代言情,种田,暖文。《叫花夫妻小庄园》写到现在,虽然只是潜力签约,但东篱居水也用心了,因为我热爱蛙儿岗,热爱文中的人物,更珍惜我的读者朋友们!谢谢为我投票的打赏的加赞的各位亲们,没想到拙作也会有月票,现在我切身体会到了,各位的支持鼓励真的会变为动力!上一章还没有赞,求个赞!另外,明天中午再发一章,就外出了。 108兄妹去了清水镇(三) ps: 在23章里,被大水踹得用d大调f小调歌唱的二混子本章再次登场了!今天更新了两章,感谢各位兄妹的支持,外出。 两人没走到车马店的时候,只见一个人穿得破衣烂衫的,一瘸一拐地从一条胡同拐了出来。 大水和花儿先是一楞,又马上一眼就认出来了,此人正是二混子! 已经一年多没有看到这小子了,去年曾经听铁栓说起过,二混子来到了清水镇,并且被人打断了腿。 两人都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了他! 花儿见了二混子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大水哥差点被他一脚蹬死。但大水却早已没有了这种恩怨,二混子是混蛋,但也是个可怜人。 大水激动地叫了声:“二混子!” 二混子听有人招呼他,仔细地辨认着眼前衣着整齐的年轻人,过了片刻才认出来,声音也哆嗦了:“大水!还有,这是花儿吗?” 一年多没见,二混子与大水和花儿两人已经是地狱与天堂的区别了。 二混子衣服破得不能再破,脸色油黑。而大水和花儿现在全是穿着整齐的棉衣,尤其是花儿,虽然没有簪头花,但却是崭新的藕荷碎花棉衣,在二混子看来,简直跟天仙似的,所以他一时没有认出花儿来。 想着自己欺负过大水和花儿两个人,现在看穿戴就知道两个人过得丰衣足食的,再看看自己,二混子都没脸见这两个人了,臊臊地低下头没话说了。 大水问二混子:“你现在住在哪?” 二混子说:“我跟小四子住在镇西边的小破庙里。” 花儿心想,我说一直没在小镇上见到这些叫花儿呢,原来都跑到清水镇来了。 大水问:“狗牙子跟二蛋子呢?” 二混子说:“狗牙子和二蛋子去年冬天全病死了。现在小四子也在庙里病了躺着呢,我出来讨口吃的回去分着吃。” 二混子被打断了腿还能活下来,这小子命也够大的。大水和花儿儿时的乞丐伙伴中,就有一个女伙伴死了,还有被人贩子拐走的。拐走了也就回不来了。没准卖到哪里受罪去了。现在听说狗牙子和二蛋也死了,毕竟是一起要过饭的伙伴,听说人不在了,大水和花儿心里都很不好受。 花儿瞪着二混子说:“你不抢人家东西吃就不错了,还会分东西给小四子吃!” 二混子知道花儿恨他,见花儿现在过得比自已强一万倍,又听花儿这么问他,他更是从心里发怵:“花儿,我腿瘸后也懂些事儿了,现在我和四子一块抱着团活着。” 大水赶紧在道边的小摊买了点吃的。对二混子说:“领我们去庙里。” 到了庙里。几个人相见。更是悲喜交加。这几个人里,小四子和大水两人当初走得更近些,小四子人也更忠厚些。见大水和花儿生活得有模有样,又是替大水和花儿高兴。又是觉得自己在两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看小四子病得并不重,大水把买来的吃食放下,又让花儿拿出二百文钱来,大水递给小四子:“四子,这点钱你拿着,你主管着去花,先把这几天扛过去,过几天我还来,给你们找点营生。这总要饭不是个事儿的。天不早了,我和花儿得回小镇,你们晚上多铺些稻草。” 花儿补了一句:“四子,钱不能交给二混子一个子儿。” 二混子扭捏不安,再看他油黑的脸。胜过张飞,赛过李逵,不让那唐朝的薛仁贵了,黑得跟碳一样了。 二混子和四子对两人感激万分,二混子把他们送到车马大店,看到大水和花儿居然连牛都买了,更是佩服他们的同时,自己又惭愧不已。 大水驾车走了很远,还看见他在镇口朝他们招手。 看不到二混子的时候,花儿把脸紧紧贴在大水哥的后背上,说:“大水哥,要是没有你,可能我也早就冻饿而死了。”儿时叫花伙伴的再次死去和刚才破庙里的场面让她有感而发,不由地淌下泪来。 大水也很是感慨,说:“哥早跟你说过,就是把哥饿死也得让花儿活下去。” “大水,我一辈子都会好好伺候你。”花儿深情地说。 两人回到蛙儿岗,进了吉祥院的时候,天色已黑,但也比花儿上次回来早得多,何况这中间又办了那么多事情。有了牛车,就是好! 大水卸了车,赶紧喂牛,一岁的小牛啊,越看越宝贝。 花儿是拎了绣活材料就直奔西屋,找高大娘表功去了。 高大娘更是高兴坏了,她有一套绣活的好手艺,这比扎头花强多了,看着花儿拿来的材料,喜得摆弄个不停。又听说花儿代她掏了50文的定金,忙是感谢。 花儿也替大娘高兴,说,回来您一定把我教会了,省得有人说我绣老虎!我非要绣出朵牡丹来给那坏人看看! 晚上天黑,油灯太暗,绣活要从明天开始干才行。 东屋,花儿依着大水哥的肩,还在回忆着白天在清水镇的事情。 “大水哥,去了10两订金,我们只剩下了不到7两的银子了。” “没事儿,后天咱们就杀猪。三头猪都已经有150斤了,年节下猪肉卖得贵,也卖得快,我们都杀了,银子就有了。” “听你的。可是在清水镇你说给小四子他们找个营生,他们有什么营生可干?” “你猜猜?” “不会是让他俩卖猪肉吧?” “让二混子拐了拐了地去卖猪肉,我们的猪也太委屈了,二混子对得起我们的猪吗?” 花儿乐了:“那怎么办?” 大水说:“清水镇一进腊月初十就每天全是年集,那里人多,蜜饯山药肯定卖得快,我们一次多做点蜜饯山药,让四子他们两个人去集上卖,应该可以卖不少钱,然后我们可以分给他们一些钱,他们既能谋生几天,还可以帮我们挣钱,我们哪有时间天天在清水镇卖呀。你说这个办法好不好?” 花儿喜出望外,没想到大水哥能想出这样的好主意,真是又帮了四子他们几个,自己又得了钱。 眼前的大水哥,聪明,刚强,有情有义。花儿紧紧地偎着大水哥的肩:“大水……” 109多来奶奶家走走 天色一亮,高大娘就迫不及待地拿出了旧时珍藏着的绣花针,穿针引线,开始绣荷包。这种丝绸锦缎的材料,绣出的花草鸟虫越精致,卖的价儿就越高。但是用什么针法、怎么配色,是很有讲究的,而高大娘正是此中高手。 为了将来出嫁时,不至于给自己的嫁妆上绣出大老虎来,花儿让大水包揽了一切的活计,自己整天腻在高大娘身边,也跟着学起来,但她可不敢用领来的材料,就拿块布跟着高大娘学针法,小翠也在一边跟着学。 高大娘一天下来,才绣了两个小荷包,一个绣着喜鹊登枝,还一个,按花儿的要求,绣上了一朵大牡丹。 慢工出细活,两个荷包绣出来很是精致,上面的喜鹊就像真的一样,而牡丹荷包几乎能把蜜蜂引来钻花采蜜了。这手工好,手工费也自然会多一些的。 花儿喜欢得不得了,把荷包拿在手里都舍不得撒手了。她既为高大娘高兴,也为自己啥时能绣到这种程度而有点心急。这样的荷包一般人家买不起,但要是卖到有钱人家,公子小姐的,佩挂着出去很是体面风光的。 高大娘跟花儿说,学绣活可是急不来的,要是天天这样练一练,几个月后花儿就也可以接绣活了,只是绣出来的活等级低一些。 绣完了两个荷包,看看天色,已经暗下来,看来一天最多也只能绣两个荷包,将来夏天白天长的时候,可以多绣点活,因为这不像给小镇上簪头花,簪头花只是一时的买卖,而绣坊是长期开门营业的。 下午约好了鲁屠户,说好了第二天一早来杀猪。鲁屠户一听宰杀三头猪,现在正是大年节下猪肉卖得快的时候,正愁收不上猪来。三头猪的喜事就登门了!明天得忙上整整半天,镇上的猪摊先让他老婆子替他盯着吧。 晚上。花儿把自己绣在布上的牡丹喜滋滋地给大水哥看,说,不许笑话我!大水真是没有笑话花儿,说,好好跟高大娘学,将来在自己的嫁衣上绣上富贵牡丹。 花儿红了脸,但又点了点头。 因为高大娘要绣活。所以强拦下了高大娘杀猪时帮忙的想法,大水说,您把活赶出来,正好我们去清水镇把活儿交上。再给您领回新活儿。高大娘只得罢了。 知道今天会忙,大水早早起来喂了牛和鸡鸭,猪就不用喂了。早饭后鲁屠户来了,这边动手杀猪,花儿和小翠东西两灶架起柴烧热水。准备烫猪刮毛用。 三只猪一起杀,然后一只一只烫毛刮毛,到把猪肉分好完全完工的时候,已经是日近中午了,大水留了十五斤肉。一个猪头,一副猪肠,一副上水,一些骨头,其余的全卖给了鲁屠户。 忙乎了半天,大家都非常的累,可是花儿还是开心,三头猪给花儿挣回了不到十五两的银子,加上家里剩下的,有了不到二十三两的银子,可是胡叔垫付的5两定金还没有给,算出去的话,就是不到十八两了。 大水把地面清理干净,花儿煮猪血,一共三大盆子,用东灶西灶两个锅煮猪血。大水赶紧去井边洗肠子,这两个活是最需要抓紧的。 洗完猪肠之后就赶紧煮肠子,还是小火慢炖,直到香肠肥烂为止。其他的猪头、上水现在都全不及做了,因为他们要急着做蜜饯山药。 大水想,清水镇人多热闹,又开始了年集,决定山药卖5文一块,一天让四子两人卖40块,自己要170文,四子和二混子得30文,于是做出了够五天的蜜饯山药,把块也切好。 这些全做完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高大娘也终于把两个荷包绣好,她看到两个人忙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心里很是歉疚,赶紧过来帮忙。 有了高大娘帮忙,大水腾出手来,把煮好的猪血铲出一部分来分成两小盆,去小镇一趟,去还胡叔垫付的5两银子,明天又要大早去清水镇,再不还的话又耽误一天,挺不合适的。 花儿送牛车出来的时候,问大水是不是在胡牙侩家喝酒,大水说家里这么忙,明天还要出门,就是胡叔留也不在他那里吃饭。 果然,胡叔一边跟大水说,钱不急着给,一边留大水在这里喝酒,大水笑着说等闲了一定找胡叔喝两盅,一边留了5两银子,又让胡婶拿盆来盛了猪血,就告辞出来了。 大水又把一盆猪血送到刘奶奶家,这些日子太忙,其实更是铁栓娘的原因,两家来往少了许多。但温居时人家来人了,该走动一下也是必须的,之前花儿来过一两次。 刘奶奶家只有刘奶奶和儿媳在家,傍晚的时候,铁栓和他爹在车马店正是忙时。见大水来了,刘奶奶很是热情,铁栓娘则是多少有些不自然,自己先是看不起花儿和大水,等到知错了想同意为铁栓向花儿说亲时,铁栓说花儿看上大水了,铁栓娘对眼前的大水还是心有怨气的。不过怎么都晚了,闹僵也没必要,也就跟大水打了招呼。 刘奶奶把猪血换了盆,说:“大水呀,以后和花儿有事儿没事儿上奶奶这儿坐坐,别走生分了。” 铁栓娘客气着留大水吃饭,大水谢过之后告辞。 婆媳两人送到门口,看到大水的壮牛大车,心下暗中慨叹而已。铁栓娘对铁栓所订的亲事不是很满意,那姑娘身子太弱,将来很可能是干不了什么活的。反过来再一想到花儿,铁栓娘的失落可想而知了。 ps: 回来了,再更一章。刚才编辑的短信说我是什么潜力频道天道酬勤还有潜力频道潜力新秀的荐,我也不懂。我只知道,我爱我的作品,爱我的读者,足矣!《叫花》这本书设了五个大的悬念,最后直接解开了三个,高*潮情节全快到了,感谢我读者朋友的支持!另一部也正在写,但为了整体构思的完整,下笔有些慢,只要构思完整了,就会快起来的。因此,此间《叫花》的更新会稍慢,一天两到三更吧,这样细水长流一下,请朋友们理解。 110二混也有了营生 第二天也就是腊月初九,大水又是起个大早喂了牛,牛车铺了草垫子和炕被,又放上床棉被,冷的时候车上的人围身子用。 这次是全家出动,高大娘去绣坊说话更在行。 车上摞着两个编好的柳条小筐,蜜饯山药放在一个大筐里,带了个高粱杆的锅盖,几块大的布头,又放上一袋60斤的高粱米,还有牛中午要吃的草料。 小翠还从未出过远门,一路上看哪儿全都觉得新鲜,问这问那,花儿和高大娘有说有笑的,一车人都很是开心。怕小翠冷,花儿把被子围在了小翠身上。 到了清水镇,小翠更是两只眼睛都忙不过来了。 这次没把牛车存进车马店,沿街走了几十步,花儿在牛车上喜滋滋地指给高大娘看:“那个小院就是到夏天时我们要买下来的房院。” 高大娘也跟着欢喜异常,看了半天,嘴里不住地念阿弥陀佛。 先去绣庄,何绣娘还记得两天前来的这对年轻男女,高大娘把四个荷包递过去,何绣娘的目光立刻被鲜亮的活计吸引住了,夸奖个不停,还说,前两天两个孩子来,我不放心就收了定金,看了这漂亮的针线活计,我该早去请您来做绣活。 当下立即把高大娘的荷包定为一级品,给了90文钱,包括了退回的定金,并且何绣娘说,以后当然不会再收高大娘的定金了。 高大娘当然是兴高采烈,以后就算一天绣两个,一个月可就是600文的进项呢,不过就要劳累大水的牛了。 于是又领活,何绣娘也想趁年前多卖出上好的绣活,那样赚得会更多些,就劝高大娘多领些活。 可高大娘说。不能领太多,这俩孩子事情太忙,我得搭把手。昨天连杀三头猪那样大忙的事情,我为了绣活儿没搭上手。我那一整天都过意不去,所以不多领活了。 花儿忙笑道:“大娘,杀猪也不过是忙在一时,而且现在猪也没了,大娘就多领些活吧,我也想跟您学学呢。” 大水当然是搭不上话的,他也不懂这些。 何绣娘听说花儿家里连杀了三头猪。立刻对大水与花儿高看一眼,啧啧称赞道:“没想到小夫妻这么能干!” 大水和花儿马上双双臊红了脸,彼此偷看一眼,心里却全是蜜一样甜。高大娘在旁边解释着。说了半天,何绣娘才明白了,叹息说,真是不容易的一对啊,不过好在熬出头来了。 听说花儿也想学绣活。何绣娘出去拿来了几件最下等的绸缎材料,说,这几件活儿,就是你绣得好也只是几文钱手工钱,花儿就给你这哥哥绣东西玩吧。送是白送给花儿了,将来还可能一个镇子里住着呢。 于是高大娘领了手帕、荷包的材料与彩线,够高大娘绣半个月的。何绣娘嘱咐做了几个就随时送来,在大年前很是好卖。又多给了些彩线,说是让花儿练活儿用。 高大娘和花儿感谢了出来,高大娘还回了定金钱,大水又去土产店买了口锅放在牛车上,驾了车,奔向镇西的小庙。 二混子哥俩刚把要来的饭吃完,这里讨饭比小镇上要容易好多。大水给四子的那二百文钱,四子把得紧紧的,一文都没有动。 大水刚停车,二混子就拐了出来,“大水兄弟,这两天我们光等着你给我们找营生呢。” 大水跳下车:“你能想着要个营生,是好事儿啊。”说完把草料拿下来,让牛随时吃着。 二混子赧然:“你和花儿都锦衣玉食了,我们哥俩就想跟着你学学。” 见了正在下车的高大娘,当然全认识,也打了招呼。 听说车上有高粱米,不用大水动手,二混子就把高粱米背下了来,一拐一拐地向小庙里背,这时候他有的是力气。 四子也迎了出来,大水问了问他的病,四子说已经好了。 大水几人把东西全放到庙里,大水说出了让两人卖蜜饯山药的想法,也说了分利的办法,两个人点头应承,不过大水还是让四子负责这事,到时候跟他结算。 花儿也在一边说,这口锅你们可以煮些高粱米粥吃,小挎篮是给你们卖蜜饯时用的,卖的时候用布头铺了篮子底,篮子上面也要蒙了布头,只有干净起来客人才会买你的东西,布头要时常洗一洗。 大水最后说,先把这年关挺过去,我再给你们想其他办法,我给你们兄弟带来的是在小镇上卖五天的份量,腊月十四我再过来,看看在清水镇卖的情形究竟啥样。 回蛙儿岗的路上,高大娘对花儿说:“大水对待别人,真是够仁够义,二混子以前欺负你们,我也是听说过的。看看现在,大水这是在以德报怨啊。对二混子都会这样,以后对花儿你会错得了吗?花儿啊,你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花儿听高大娘夸赞大水,自然是高兴,再一想高大娘说的话,大水哥这个人,油嘴滑舌,但这只是他的表面,其实他的心挺热的,对一起讨过饭的叫花尚且这样,他对自己一定不会错的。想到这儿,脸上泛起红晕,她要真是把大水推给了别人,那花儿岂不亏死! 刚到家没站住脚,小莹来了,见了大水就说:“大水哥,明儿去我家帮忙杀猪杀羊。” 这种事儿大水当然得答应。一家子一起用东灶做饭,西锅则是煮起了猪心肝肺等上水,剩下的猪头,只好明天再说了。 晚上睡下的时候,小莹悄悄地对花儿说:“我偷听了我娘与舅舅的话,好像娘与舅舅托的亲,清水镇有人家要向我家提亲了……” 小莹只是说,那家家产还行,那男的也老实,舅舅与娘满意得很,替她做主了。不过花儿听来,小莹对这门亲事有点懵懂,说不上同意,也说不上不同意。 111一个难字被打破 第二天大水早早起来,驾了牛车去了黄村,吕大海、小莹娘和大水三个人忙得过来,所以小莹留在了蛙儿岗。 大水直近中午才回到了蛙儿岗。 “大水哥,怎么没在我家吃饭?” 正在跟花儿、小翠凑在一块,跟高大娘学绣活儿的小莹问。 “杀猪宰羊,这大忙忙的时候,让叔婶紧着自己的活儿忙吧,我等闲了的时候再吃饭。婶还送了我二斤羊肠。” 又看了看花儿的绣活,花儿在何绣娘给的荷包料子上绣牡丹,隐隐有点像模像样了,大水虽然不懂,但要跟高大娘的活比,大水也能看出,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只是花儿绣得很认真,时不时问一下高大娘下一步用什么针法,怎么配色,偶尔才抬头向大水哥笑一下。 大水看了会儿,就把小莹娘送的二斤羊肠去东灶煮了,又在西灶煮起猪头来,两个不能一起煮,羊肠有腥味。 “大水哥,明年你们蛙儿岗也养几只羊吧,这里草那么多。”小莹在西屋和灶间的大水隔门说话。 “小莹也要会持家过日子了。这主意不错。” 里间小莹“呸”了他一声。 倒是小翠跑了出来,对大水说:“舅舅,今天柳媒婆来了。” 大水把柴已经点着,一听这话,心想这柳媒婆这回又是奔着谁来的呢?他和花儿虽然没有定亲,可是两个人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所以他根本就不在乎柳媒婆上门,就说:“小翠,柳媒婆给你提的是哪家的亲啊?用不用舅舅帮你相看相看啊?” 里屋小莹就哈哈大笑。小翠腾地羞红了脸,又跑回屋去找花儿告状:“姑姑,你看舅舅――” “你别答理他!他一天到晚就没个正形儿。”花儿对小翠说。 高大娘在里间说话了:“大水啊。柳媒婆是给你说亲的,刚张嘴,我就替花儿拦回去了。” 花儿一听话里又加上了她。说:“大娘,您把我拉进来干什么。” 高大娘笑呵呵道:“我跟柳媒婆说。人家大水和花儿明年就定亲了,哪还用得着你再来说哪门子亲啊。” 猪圈里没了猪,活儿一下子闲下来不少,大水也整理了一下猪圈,花儿绣了半天活,脖子也累了,出来看大水干活。悄悄地把有人向小莹提亲的事情跟大水说了,大水说好事啊,这下你放心了吧,花儿拍他一下子说。我们是姐妹了,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大水嘴上没敢吱声,心说,你要真这么想就好了。 晚上吃完饭,大水说:“明天我和花儿去清水镇。小莹你去不?” 小莹说:“我去干嘛?” 大水说:“你去相看一下人家啊,眼见为实啊!” 小莹傻呵呵地顺着大水的话茬说:“可我不知道那家到底住在哪里啊。” 然后小莹才反应过来,起身就去捶花儿:“这信儿这么快就跑别人耳朵里去了!” 花儿就嘻嘻哈哈地和她撕扯起来。 到了十四,大水又做好了很多蜜饯山药,又和花儿去了清水镇。小莹搭着牛车去了舅舅家。 花儿本来不准备去清水镇的,去了那里自己也没什么事情,没了猪,活就少了,加上她绣活儿已经成瘾,就一心想绣好牡丹,至于为什么,她没跟大水哥说。 但大水知道,花儿对一件事情并没有彻底把心放下,就死拉硬拽地让花儿跟去了。 大水把蜜饯全带上,如果四子他们卖得快,就多留下一些,如果卖得不快,就带回去,今年官府把年集的日子提前了,从明天起小镇上也天天是集了,大水在镇上也可以卖蜜饯山药。 牛车放在车马店,清水镇大集牛车是挤不进去的,大水背了蜜饯先去庙里,还担心四子和二混子出去卖蜜饯不在庙里。哪承想两个人正眼巴巴地等着他呢。 一问才知道,两人的蜜饯昨天就卖没了,把他们高兴坏了,越这样越盼着大水早点送蜜饯过来。原来,清水镇有夜市,三个人夜市里也去卖,自然就卖得更快些。 大水和花儿也很高兴。大水估算一下,一天60块问题不大,就又留下300块,说好十九那天中午,庙里必须留人,别到时候让大水找不到人。 四子过来把帐结了,五天他们卖了1两银子,按说好的,大水拿了850文,他们两人得150文。两个人美坏了,大水说,你们现在的样子,已经比我和花儿在前年时强得多了,说得几个人更是振奋,也听得花儿又是伤感又是幸福。 临走的时候,大水没看见自己送来的锅,就问:“锅呢?” 二混子用手一指佛像肚子:“藏那里了。” 大水无语,这种不敬佛爷的事儿,也就二混子干得出来。 到了绣坊,大水让花儿进去,说自己再去转转,约好当铺门口见。 花儿在绣坊代高大娘交了活儿,何绣娘对活儿又是赞不绝口,又问花儿学得怎么样了,花儿不好意思地说,刚入门。 到了当铺门口等到了大水,两个人一起东转西转,大水又为花儿买了两朵新头花,比以前的又贵了些,更是好看,花儿喜盈盈地握着。本来花儿一心想回去绣牡丹的,忽然大水对她说,花儿,我们再去算一卦吧,还找你那天的那个算命先生。 花儿立刻应了,七扭八拐,来到摊前,花儿说是问姻缘,算命先生问:“是与他的姻缘吗?”一指大水。 花儿郑重又严肃地点了点头,她很紧张,太紧张,虽然与大水哥定亲是铁定无疑的,但她还是盼着算命先生这次能说出些吉利的话来。 于是算命先生问了两个人的生辰八字,掐指算了半天,说了声:“难!” 花儿的脸色刷地就变了。 算命先生接着说:“难啊,难啊,难在要经历父母双亡,颠沛流离,苦尽之后才能有大吉大利之相,这样的经历,一般人岂能会有?” 花儿还带着一丝希望说:“可是这些我们全经历了。” 先生一拍大腿:“如果全经历了,你们的婚姻就是万般大吉,上上大吉了!姑娘,听我的没错,你与眼前这位小哥已经把命运中的一个难字打破,日后定是夫妻美满,花开富贵,子孙满堂……” 花儿听到子孙满堂,立刻脸比红布犹红,却又欣喜若狂,顾不得周围人如海,激动得一把就抱住了大水哥的胳膊。 大水暗中对算命先生有些气愤,我没让你说这个啊! 回去的路上,花儿笑得一路银铃,直到今天,她才是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放下了一颗心。大水知道,花儿最信这个所谓的命,表面看着花儿现在挺快活的,可是在心底,那一个“难”字是花儿至今解不开的心结。于是借口让花儿去绣坊,就偷偷找了跟算命先生说好了,两个人一起来忽悠花儿。 而他自己,根本不信命。命运,是自己拼来的! 112小莹纳吉定亲饭 ps: 关于读者调查中小镇的名字,东篱居水决定选择朋友们最后的最多选择,不过清水镇是不可能的了。朋友们也可以预猜一下小桥的名字。 仍是感谢我的朋友们阅读,关心,爱护! 从十五开始,小镇上天天是年集了,大水驾了牛车去镇上卖蜜饯山药,他还是按去年的价格,4文钱一块,一天勉强能卖40块,比起清水镇四子、二混子他们的行情差了不少,但眼下是猫冬的时节,没有什么收入,所以卖蜜饯山药也算是个不错的进项。 把卖剩下的蜜饯山药分别送给了刘奶奶和郑掌柜家里的。在正祥和的后院郑婶家才知道,原来小莹的亲事,男方已经经过了问姓名、合八字的过程,郑婶说今天郑掌柜今天去了清水镇为小莹相看男方去了。大水很为小莹高兴,问了男方的名字,说是叫陈金旺。 这朝代,从定亲直到成亲前,男女双方是见不到面的,但定亲前,女方家长是可以到男方家中相人的,如果相中了,就可以“纳吉”,也就是定亲了。 从郑家出来,大水去镇南去拉土坯。镇上有一户李家,家境不是太好,但儿子多,加一块力气就大,就在城南专门脱土坯来卖,靠力气挣点钱。上次给春生家运的土坯,就是从这家买来的。大水交了一两银子,买了两千五的土坯,每天卖完蜜饯就拉回蛙儿岗一些,慢慢地运完。 这不是大水自己脱的小模子土坯,而是大模子坯,可以用来盖房的。大水跟花儿商量好了,准备开春给四子、二混子盖三间土房,将来无忧园和清水镇那么多地,还有小镇上的铺子。大水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这两个人正好是帮手,花儿本来对二混子不放心。但自从被打断腿之后,发现这小子确实改邪归正了。 果然到了腊月十四。小莹的继父吕大海来送信儿,腊月十八小莹定亲,男方要来人纳吉,女方要招待酒席。要花儿去陪男方来的女客,大水要在那天去帮忙打下手。 花儿兴高采烈,抱着大水跳了好几下。花儿当然是为小莹高兴,但有没有别的原因让她这么开心呢?大水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有些话心内自明就可以了,不必说出来。 花儿就催着叫大水去套兔子。今年为了让野兔休养生息,大水为正祥和少套了一次兔子,只是在赵玉田家的亲事上套了一只。这次大水套了两只,做成了香辣兔肉。 花儿是腊月十七下午让大水把她送去黄村的的,捎着做好的香辣兔肉,她要在小莹家住一宿,姐两个也说说悄悄话。晚上没有了花儿能聊上几句。没有牵一下她的小手,大水的魂又追着花儿飞向黄村去了。 定亲当天,大水一大早就去了小莹家,跟着抱柴烧火整理碗筷,做些杂活。马上就要定亲。小莹也沉浸在对幸福的向往中,她性情开朗,又与花儿结成了干姐妹,她自己也知道要把大水渐渐淡忘的,那就把它当成一段青涩青春中的幼稚往事吧。见了大水,小莹含羞带怯地打了招呼。 花儿随了200文的彩礼,定亲事儿上的彩礼不用花费很多。举行了纳吉定亲仪式后,就开席喝酒。 男方在定亲礼上一般来六个、十个、或十二个人,这次来了十个,男女客各五个人。女方的陪客一般都是有身份、关系近、或能说会道的人。小莹家请来的男陪客中,郑掌柜是必不可少的。因为女客中有同龄人,所以花儿也做了女陪客,可见小莹家是很看得起花儿的。 戴着大水哥给买的新头花,一朵清新秀丽的荷花绽放在众女客面前,当听说眼前可口的香辣兔肉和新鲜奇特的女儿红酒全是眼前的这位名字是花儿的姑娘家里出产的,众人一片赞叹,花儿心里很是满足。自家的女儿红只剩一坛,大水哥说要留着他俩定亲时用。今天黄村定亲酒上的女儿红,是郑掌柜的存货。 花儿的出身经历,加上现在足以自豪的家当,让她在劝饭劝酒方面很有底气,因此待起客来也是挥洒自如。哪位来客不好意思夹菜,她殷勤照顾,然后又夸另一位女客上衣的绣花真是好看。总之一顿酒席下来,花儿把客人打点得挺好。 花儿席上席下的也留心到了,郑掌柜和小莹妈对这门亲事是很满意的,小莹则是羞容满脸中又带了憧憬和向往的表情。 第二天,小镇上的蜜饯山药由花儿去卖,大水又去了清水镇,先给高大娘交了五天的绣活,又给四子送去了五天的叫花蜜饯,给哥俩还又留下些钱,说是年终结算,多退少补。 腊月二十三,是祭灶的日子。去年这时候,就是买了灶王爷像也没处贴,因为冷灶在兄妹屋的前面,根本没有墙可贴。今年如意屋温居的时候,花儿早把灶王爷像贴在东西两灶的对面墙上,今天放好了蜜饯和糖,虔诚地念叨几句,然后把灶王像撕下来扔灶里烧了,灶王爷于是又一次上天言好事去了,等大年三十的时候,再来下界保平安。 这之后,花儿又跟着大水的牛车去了小镇上卖最后一次蜜饯,其他的大水哥全送到了清水镇,仍是五天的量,然后也没有可卖的了,因为山药用完了。大水准备腊月二十八再去一次清水镇,把最后的蜜饯钱拿回来后,卖蜜饯的活也就算是彻底结束了。今年的山药真的是充分派上用场了。 大水下午回到小镇的时候,顺便去了杂货铺,把前些日子让杂货铺代卖的炊炊笤帚钱结算了,除去了给人家的抽头,大水的得了700文,高大娘的得了840文钱,因为高大娘还有十个锅盖。 晚上在东屋拉着花儿的小手,大水和她甜甜蜜蜜地说着话,花儿暗中帮高大娘算了算,到年前大娘的绣活可以挣不到300文,加上这840文,还有前些天扎头花的钱,大娘吃菜是吃大水和花儿地里产的,粮食自己又有,小翠的新棉衣也是花儿给做的,因此,高大娘手头可以有一两多银子,日子已经宽缓了好多。 而自家的收入,加上四子和二混子还要卖五天的山药钱,在清水镇一共可以卖5200多文钱,自己会留4000,给哥两个留1200文。蜜饯山药在小镇上卖了十天,得了1600文,和卖炊炊的700文,加上以前存下的17两银子,就又有了23两的银子钱了。 手里有钱心不慌,花儿眉开眼笑。大水看着真是娇美多姿,他轻轻揽住花儿的腰身,吻上了花儿的额头…… 113兄妹屋永是咱的家 腊月二十八,大水和花儿最后一次去清水镇,一是收回最后的蜜饯钱,二是赶着清水镇大集,最后备办些年货。 今年,花儿的大事已定,一心想要过个痛痛快快的大年。 他们也没起大早,吃了饭才出门,小莹来找花儿去镇上赶年集。 花儿说,正好,你也别赶小镇的集了,我们一块去赶清水镇的大集,我也替你相看相看姐夫的院子。 小莹的脸腾地就红了,又向往又担心,问,这合适吗? 花儿笑着说,又不是让你去见本人,只是看看家在哪,有什么不合适的。 “可是我不知道他家住哪啊?只知道是进镇不远的二进胡同里。” “鼻子下边不是有嘴吗,还愁打听不到陈金旺的家?” 小莹是活泼干脆的性子,于是红着脸上了牛车,心想只是这事儿别让舅舅与娘知道才好。 小莹未来的婆家跟现在黄村的家差不多,街上没有铺子,但有十亩良田,同时家里养着猪牛,这样的人家,往往是很能过持家过日子的老实人家,大水偷偷估算,十亩良田全种麦子将来磨成白面,卖一半大概是50两银子的进项,这个小院养3头猪就算有15两的进项,再加上鸡鸭,这样算来,陈金旺家一年固定的收入最多在80两左右,算得上是小康之家了,但也已经没有大的发展。 另外,陈金旺是独子,从小就好脾气,像小莹这样活泼的女子,估计到了这个家不但不会受气,很可能会说一不二的。 到了清水镇,先去破庙里。四子已经卖完回来,二混子还在外面卖蜜饯,大水又给两个人捎了200斤高粱米。和一些猪肉猪头脸,粮食足够他们吃到惊蛰之后了。跟四子把钱结好后。告诉四子开春给他们在蛙儿岗压三间土坯房,到时候两个人帮大水去干活。四子感激得差点没给大水和花儿跪下来,又连连地给大水和花儿提前拜了年,大水和花儿也给他们拜了早年。 三人出来上了大街,先去绣坊替高大娘交了绣活,然后花儿让大水去悄悄地打听一下陈金旺的家,女孩子怎么好去问大男人家住在哪里呢。小莹则躲在花儿的身后不敢说话。 大水问了几个当地人。一会儿乐呵呵回来了,告诉小莹:“我问着你婆婆家住在哪儿了?”然后一指。 小莹呸了他一口,却又忍不住通红着脸向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她未来的家就在那个二进胡同里。也就是进了民宅区的第二层胡同。 花儿一看立即惊喜地说:“原来在我们家宅子的后面!” 小莹这才知道花儿原来在清水镇也置了田产,替他们高兴不已,得知两家紧住在一块,两人又都是高兴得不行。 小莹又红着脸向胡同方向伸头,花儿说:“别看了。就是陈金旺出来了你也不认识。” 小莹臊得不行,打了花儿一下,说:“刚才你说我们家,那现在你们家都有谁啊?” 花儿就也红了脸。 买了对联福字、挂钱、鞭炮、白面、粘米面子、灯笼,肉食家里很多不必买。花儿想再买两条大鱼,可是高大娘死说活说要她来买。 下午大水和花儿回到了蛙儿岗,小莹在正祥和就下了车。 高大娘买来了两条大鱼,一问价,小翠笑嘻嘻地说:“奶奶花了220文。” 花儿说,这不是让大娘多花了么。原来,这个地方一片平原,很少有大的河流,因此,只有小鱼小虾,不出大鱼,大鱼就很贵,加上是冬天,已经是猪肉两倍的价儿了。 高大娘假装生气地说:“闺女啊,再别说大娘多花这样的话了。过一回年,就让大娘稍微尽一下心吧。” 高大娘今天起停了针线,跟花儿和大水开始张罗过年。 前天和的白面,现在已经发得正好,高大娘把白面用了火碱使好面,大水和花儿回来的时候,正在蒸白面馒头。馒头发得越大,象征着明年日子过得越发。结果,蒸出来的馒头个个发得匀乎喧腾。 几天里,花儿已经把吉祥院、如意屋打扫得干干净净,特意留了一个地方没有打扫,那就是兄妹屋。 她要等着大水哥闲下来,两个人一起去打扫,但今天从清水镇回来已经有点晚了,只好等明天。 腊月二十九,又是一场大雪,搓棉扯絮一样,蛙儿岗完全是一片洁白的世界。 早饭后两个人来到兄妹屋。兄妹屋前灶棚上的枯葫芦秧还在雪里探着身子。 兄妹屋里现在主要放的是猪鸡的饲料,猪现在已经没有了,但还是剩了不少的东西存放在这里。 兄妹屋里的炕一直没有动,大水哥做的第一盏蓖麻油灯也原样地挂着。花儿时常上这里来坐坐,尤其是在那段让花儿痛苦不堪的日子里,兄妹屋几乎成了她唯一的精神寄托,那时她绝望的心里只有三个字:舍不得。 她舍不得啊! 舍不得蛙儿岗,舍不得兄妹屋,舍不得大水哥。 两个人清理了一遍兄妹屋后,就坐在炕边,把彼此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又是一年了,可是昔日的声音还在耳畔―― “有水拦着,兔子跑不出去呢,还插篱笆干嘛,真是笨啊你。” “冬天呢?小傻瓜。” “你才是傻瓜呢!你还是笨蛋呢!” “嘴真不饶人,将来怎么找婆家!” “要你管。” ――兄妹屋内斗嘴的声音又萦绕在耳畔。 这里还有过第一只小鸡的诞生。 这里花儿曾把大水踹下炕来。 这里还有过他们第一次的拥抱。 回忆着,回忆着,花儿就又落泪了。 “大水哥,我们虽然住进了吉祥院,但兄妹屋永远永远都是我们的家!” 大水神色庄重,猛然点头。 大水在兄妹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去年今天,哥给你买了只值5文钱的栊子。明年今天,哥就已经把这一生都交给了你去打理,花儿。” 花儿泪流满面,把头狠狠地埋进大水哥的胸前。 兄妹屋,永远的家! 114风风雨雨又一年 ps: 今天三更。求书评! 东灶这边,花儿炒了花生,又炒莲子。现在两人与小镇上的人家有了不少的人来份往,过年的时候,这些人也会来拜年的,到时候给他们端出这些来吃,大过年的,自己家里当然也要吃这些零嘴的。 高大娘那边把大鱼提前炖了,明天一热就可以吃。 高大娘想着,田地是两人帮着她种,铜钱是两人帮着她挣,房子是两个人帮着她修,她也只有以这样的形式,来表示一下自己对大水和花儿的心意。所以,今年她无论如何也要买上两条大鱼,让这一大家子,让大水和花儿“年年有鱼”,年年有余。 大年三十刚一到,蛙儿岗外就传来了爆竹声。 天色微熹时,听了几个时辰爆竹声的大水再也躺不住了,兴奋地穿衣起来,拿了挂鞭炮,先去西屋门前说了声:“花儿!” 那边花儿立刻兴奋地应声:“大水哥!” 于是花儿和大水一起来到院里。大雪还在下,大年三十下大雪,花儿和大水还是第一次遇到。瑞雪兆丰年啊!大水放了脆响的一挂鞭,二百个头儿的,够响一会儿了。 点燃了鞭炮,两个人站在一边,握着彼此的手,看眼前喜光爆闪,听耳边炮竹声脆,心中的幸福就也弥散在浓浓的喜庆的氛围里。 高大娘早醒了,只是这两个浓情蜜意的年轻人的事情,她怎么会掺乎,不过鞭炮声把小翠也给震醒了,小翠立刻穿衣起来跑出去看。 一家人全部动身,先贴挂钱,大水站在窗台上,把挂钱贴在房檐下。立刻气氛就不一样了,红红绿绿的挂钱飘在屋檐,像一面一面的彩旗飘飘。过年的气氛顿时出来了,这是过大年了! 大水贴了对联: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到了贴“肥猪满圈”的时候,花儿亲自动手,贴在猪圈上,然后花儿去门楼贴了“出门见喜”,各处的福字,由小翠来贴,米缸。水缸,大柜,箱子,全把福字倒帖。意思就是福到了。年画是花儿特意买来的富贵牡丹,贴在东屋墙上,看着就喜兴,高大娘那屋的年画是松鹤延年。最后,屋里对着门的墙上又贴了“抬头见喜”。 兄妹屋的排子门上。也像去年一样,贴上了对联。 中午是炖大肉,里面加了蘑菇,小火慢炖,最后出来的菜。那蘑菇越嚼越香。其他的菜如猪头脸、煮大肠之类的,总之把最好的吃食全端了上来。主食是白面大馒头。 大年三十,当然是晚上的饺子最重要。 一家人换了新衣,当然,只有花儿和小翠有最新的衣服,两个人全簪了头花,花枝招展,花儿的俏丽直把大水看得心荡神驰,目不转睛。高大娘为了维护家庭秩序,咳了好几声,大水楞一声都没听见,直到花儿红着脸捶了大水哥一拳,大水才醒过味来。 吉祥院,兄妹屋全挂起了红灯笼,不再是去年大水扎的红灯笼了,全是买来的,纸更透亮,吉祥的红色光芒照出老远。 接着放压岁钱,大水和花儿各给了小翠一个小红包。大水和花没定亲,就也得按孩子对待,高大娘也给了他们两个红包。 下边就是准备年夜饭了,大水在灶房炒菜热菜,花儿和高大娘则是在东屋包猪肉白菜馅的饺子,还包了两个蜜糖馅的,看谁能吃着,象征着来年一年的福气。 小翠则拎着个大红灯笼在院里转了两圈,回屋说,明年我也长大了,要帮奶奶舅舅干活了,这灯笼是小孩子玩的,她不玩了。 大家笑着,花儿说:“今年你才十三,还可以再玩玩灯笼。” 于是小翠在老虎、大财、二财的陪同下,在蛙儿岗的前面玩去了。杀猪时剩下的骨头,早就被煮得烂酥,现在还特意留了一些,让老虎大财二财哥仨也过个好年。 饺子包完,大水的菜已经做好。炖泥鳅,炖青蛙,炒蝉蛹,熬小鱼,这些今年没有上他们的餐桌,而在去年,这已经是让花儿与大水满意的年夜菜。当然,他们现在也毫不嫌弃这些野味,甚至都在留恋…… 一共八个菜,端上了东屋,大水把温居时最后剩下的零散女儿红拿出来给娘儿三个倒上,自己喝白酒。 一家人吃得有说有笑,又感慨万千。说到动情处,不论高大娘还是花儿,又是一次泪落衣襟,但是这是高兴的泪水。 灯影摇摇,白酒味醇浓,红酒如琥珀。岁月如酒,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苦难和艰辛一天天累积,到苦尽甘来的时候,这岁月之酒也酿得香飘四溢了。 大水,花儿,高大娘,哪个不是如此呢? 煮饺子的时候,花儿和高大娘把新的灶王爷像贴上去,灶王爷在天上呆了七天,就又回来开始了新一年的工作。 饺子像小白鱼一样在沸水里翻来滚去,花儿边煮饺子,还念叨着歌谣呢:南边来了一群鹅,噼里啪啦就下河。这群鹅就是饺子! 饺子捞出来,雪白剔透,尝起来,味道鲜美。 年夜饭前,大水又点燃了一挂鞭炮,这一次一家子全出去看,小翠边嘻笑着边捂耳朵。放完了鞭炮吃饺子,两个蜜糖馅的饺子被花儿和小翠吃到,两个人喜气浓浓,都愿自己的一家来年生活更甜蜜。 吃完饭后,东屋只剩下花儿和大水,偷偷打开大娘给的压岁钱,原来是两钱银子,两个人笑了,他们给小翠的,加一块也是如此。 过了今夜,花儿十六了,大水十七了,曾经的一对叫花,他们的幸福却似乎才刚刚地悄然开始。 两人牵手,开了院门,雪仍纷纷不止,他们又去了兄妹屋。兄妹屋前,大红灯笼高高挂,映红了雪野,雪在灯笼的喜庆红光前越发显得纷纷扬扬。 点燃了那盏蓖麻油灯,坐在炕边,脚下燃起了炭盆,两人沉浸在回忆里,再一次互相扶着手儿陷入了如飞逝去的往事里。 花儿想着,去年的时候,她拿着大水哥用5文钱给她买的栊子,想的是下一年还要为大水哥打工,现在看来,蛙儿岗全是他的,要为他打工一辈子了。而且,她愿意。 花儿陶醉地依偎着大水哥,或许喝过了女儿红的缘故,她红云铺脸,抱紧大水哥的胳膊悄悄说:“大水,明年娶我过门吧!” 大水握着她的小手,轻轻地抱住了花儿…… 115正月里铁栓成亲 大雪初四才停,连下了六天,听老人说,这是多少年来少见的大雪。中间,大水晚上又像去年一样,去蛙儿岗壁的小洞中去掏了一次麻雀,炒着吃了个新鲜。 初一,镇上几家年轻人顶着雪来蛙儿岗拜年,一时如意屋唧唧呱呱很是热闹,大水也去小镇上和黄村跑了一圈,顶着大雪四处拜了年。 过了破五,大水原是说好的,盖土坯房前不去清水镇了。而且正月里不动针线,所以高大娘正月里也没有可托大水去交的绣活,但现在大水还是驾了牛车,带了些吃食,去清水镇看看二混子和小四子。一连几天的大雪,他放心不下他们。 看着远去又远去的大水哥的牛车,花儿已经是痴痴的,想不到大水哥对二混子都如此丢不下,何况对她呢,高大娘也在一边连说:“最是难得有情郎啊!” 花儿于是更是痴痴的,望着大水远去的方向,牛车已经消失,雪里,两道车辙长长的,长长的,逶迤着花儿的一颗心…… 好在四子和二混子全平安无事,两个人有了大水送的高粱和小米及熟菜腌菜,就不用再去外面讨要,要不然,这六天的大雪真够他们喝一壶的,大雪中家家关门,怎么要饭啊。两人还用大水给的钱去当铺买了两身旧棉衣,又买了两身旧单衣存着,到了天暖和了时候换季穿上。这个年,两人第一次没饿着,也算是没冻着,他们第一次体会出了自己卖山药自己挣铜钱的滋味。见大水不放心来看他们,更是感激不已,现在只盼着大水早些替他们建好土坯房,他们再体会一下凭力气养活自己的自豪。 大水把吃食放下,嘱咐了一番后。又去街上看了一眼未来属于自己的房子,就又匆匆回到了蛙儿岗。 从正月初十到正月十五,小镇上又每天都是集。只是大水已经没了山药,也就没有蜜饯山药可卖了。 趁着闲时。大水把牛粪、鸡粪都堆积起来,开春积肥用。 剩下的时间,大水主要是剥花生,几百斤花生种趁着没事就赶紧剥出来,他没有用摇葫芦,怕把种子伤了。开春如果还能遇到卖花生种的,大水还是想多买。现在地多了。手里留下的倒是够用,但花生种还是准备得越多越好。 这中间花儿忽然提了一句,去年盖房用土,荷花湾又扩大一大片。今年能不能养鱼? 高大娘也说应该能行。花儿又说,荷花湾是田螺河引来的活水,不像镇南脱土坯挖出的大坑是积的雨水,荷花湾里鱼秧子能活下来就能长大,不过得把入水口拦一下。到时候喂一喂。 大水说,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我们家花儿聪明。 花儿说,谁是你们家的啊! 大水心里一动,说。还真是,是你们家,花儿,你们家的荷花湾要养鱼了。 花儿就对高大娘说,大娘,您看他多贫嘴! 高大娘就呵呵地笑。 正月十四,铁栓来送信,正月十八他成亲,并用大水的牛车送接亲的男客,请花儿去陪女客,现在很多人家全知道蛙儿岗,知道女儿红了,花儿在黄村陪同龄女客,大方得体又热情,这可是正祥和郑掌柜家里的郑婶说的。 铁栓这番话里没有客气,倒让两人欣慰,冲着刘奶奶,两个人也会答应的。两人并高大娘全道过恭喜,铁栓坐了坐,问,大水,你和花儿也该定亲了吧?大水说,开了春吧,我们就定亲。铁栓说,以后我们就当亲戚走动吧,奶奶挺念叨花儿的,盼着花儿去家里看看她。大水看看花儿,花儿说,铁栓哥,我也希望着两家能常来常往的。 正月十五,大水去镇上买来了布料,本来正月不动针线的,但大水一定要花儿在正月十八前给她自己做出一身新衣裳出来。 花儿当然知道大水哥的小心思,因为铁栓以前的事情,大水还念念不忘呢。高大娘也乐了,这段往事是大水亲口告诉她的,于是也没个正月不动针线的讲究了,帮着花儿一起做,花儿喜欢明艳的颜色,但又不喜欢大红大绿,这次是浅粉棉袄,靛青棉裤,又全是小碎花。有了高大娘帮忙,活计的速度与质量可想而知了,比花儿自己做要强上一百倍。 过了个月圆人圆的元宵节,大红灯笼再次挂在了吉祥院与兄妹屋前。 眼看着过了正月十五,就是雨水节气了。 对铁栓的亲事,他们对怎么随礼一直琢磨不定,礼随大了随小了都不合适。最后两个人商量好,随200文钱的贺礼,再套一只野兔,做成两盘香辣兔肉,供新媳妇那头送亲的那两桌吃。 正月十八一大早,大水驾车带着花儿去了刘奶奶家,花儿先跟着刘家忙上忙下,等新亲来了再去陪客。大水跟着牛车队去接新人了。 见了香辣兔肉,刘奶奶和铁栓妈高兴得不得了,早就听说过这个菜了,就是张不开嘴向大水要,没想到花儿给送来了,今天放在娘家人那两桌上,会风光许多。铁栓妈不住连连称谢。 刘奶奶和铁栓娘自然也看到花儿今天的新衣裤,刘奶奶只是暗叹,铁栓跟花儿没这个缘份,花儿这清水芙蓉的,艳丽俏皮,又会过日子,将来嫁给大水也算是个好归宿了。 新人接来了,花儿看完了拜天地仪式,就去陪新亲女眷吃饭了,把新亲们打点得挺周全。 大水接亲回来,与蒋瓦匠坐在了一桌喝酒,席间说了蛙儿岗建土坯房和镇上翻新高大娘宅子的事儿,蒋瓦匠没口的应了,蛙儿岗的材料有已经有了土坯,省不少事情。高大娘的两间砖瓦房,外带一间门脸道房,完全是包工包料,因为是在镇上干活蛙儿岗供应不上做饭,所以加一块是七两多银子的费用。 酒喝好,事情也谈定,后天开工,正月底把活干完。 喝完酒后出来,花儿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铁栓娘上来结喜车钱和香辣兔肉的钱,大水和花儿怎么能要这个钱呢。 “婶,以后您可别见外了。”大水说。 铁栓娘收回铜钱,眼角有点发潮。 ps: 今天四更,明天的两更在早晨。 116兄妹镇上建铺子 几天来大水一家集中打苇帘子,这次把高大娘家的高粱秸全用上了,苫两所房子的苇帘子足够了。 正月二十,蒋工头带着包工队来到蛙儿岗,在蛙儿岗的前方、兄妹屋的右面破土动工,建土坯房。 但在用土上,大水用牛车从荷花湾运土,过两天镇上高大娘家建房用土也是这样,把荷花湾再扩大一下,按花儿说的准备养鱼。 由于两千五百的土坯是年前大水从小镇南拉来的,这就省了不少的事儿。花了两天时间,土坯房建好,东屋盘了一铺炕,外间也搭好了灶,西屋空着,准备将来放东西,又垒起了土坯的院墙,装了院门。 大水准备两处房子的事情忙完之后,在土院里再垒起猪圈鸡窝,开春后准备多养猪鸡。 包工队在镇上,先把高大娘家的破房破院拆了,再开始建新房新院。 高大娘激动不已,高兴的眼泪落个不停。花儿也是在兴奋和期待中,时常跟着大水拉土的牛车去镇上看看做工的进度。因为房子起来后,她也就要和大水哥定亲了,想着经历了千磨万难,终身大事终于有了结果,花儿又害羞又幸福,又想起马上要有自己的铺子了,就又是高兴。 有时花儿就去刘奶奶家坐坐,刘奶奶也会到建房子的这边来看看,看着砖瓦木料一车车地运过来,场面忙忙碌碌、热火朝天,又是替花儿和大水高兴,也暗中有些眼热,又不能表现出来。 听刘奶奶说,新媳妇身子弱得很,肯定是不能下地干活的,针线活又拿不起。车马店有铁栓爷两个看着人手足够,这新媳妇只能在家里扫扫院子做做饭。刘奶奶越说越后悔,心说当初要是能娶了花儿多好。只是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花儿的心里满是大水。 花儿也跟新媳妇冯氏坐了几回,倒是很聊得来。冯氏比花儿大几个月,是个好性子,知道自己身子弱干不了活,心下也有些自卑,呆在家里也是闷闷不乐的。 花儿听了心下倒是一动,但只是安慰冯氏。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小莹、郑掌柜、胡牙侩、丁村正等人也都过来看了看,全给花儿和大水道了喜。 小莹偷偷地对花儿说:“这下你的心意快要遂了,定了亲看大水哥还往哪里跑。” 花儿知道小莹话有所指,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些天。大水先是临时在牛车上搭了棚子,铺了稻草炕被,上面是棉被,凑合着睡了几宿,直到正房先建起来。又搬到正房搭了门板笼了火盆,在这里照看着砖瓦木料,还没出正月,把大水冷得够呛,不过想着即将与花儿定亲。很快镇上也有了自己的铺子,他对挨这几宿冻根本就不在乎。 正月二十九,把新砖房的东屋也盘了炕灶后,镇上的房院门窗全部完工。 跟蒋工头结了钱,一共是8两2钱银子。 用大锁锁了道房,以后时常来烧烧炕,就等着晾干了。 蛙儿岗的土坯房是每天烧三次炕,尽量让东屋干得快一点,清明种地前,要把清水镇的四子和二混子接过来。 晚上在东屋,花儿亲热又关心地抱着大水的胳膊,说:“大水,这几天没冻坏吧。” 大水说:“我冷的时候就想想花儿,马上就热血沸腾了,恨不能找把蒲扇去去热气。” 花儿心疼地说:“又贫嘴。” 两个人相依相偎的,商量了不少的事情。商量的最后一个事儿,就是二月二十二定亲。 第二天,大水两人和高大娘坐在西屋,跟高大娘商量大事。 像高大娘的新房位于小镇街道的明处,一个月的租金是300文。大水和高大娘商量的结果是,房子开始使用后,大水先预付一年的租金3两6钱银子,让大娘有钱过日子,以后连着两年不交租金,把大水的建房本钱收回来。 高大娘说,现在天长了,我每天绣活一个月能挣些铜子,一年下来也有几两银子,又在你这儿吃着住着的,大水你们手头紧的话,第一年的租金也先别给,先把你们的生意调理好了才行,你们也是哪儿都要用钱。 大水点头。 高大娘又说:“大娘以后还得尽力帮你们做点活计才行,也不能天天自顾自地只是绣活儿,那我自己都过意不去的。我那两亩地你和花儿商量着,种什么全行,就交给你们了。” 大水说:“我们也许种别的,但粮食收了后,我们给您二亩地的粮食。” 花儿在旁边说:“我和大水哥商量的是,冬三月事儿不多,您多绣点活,其他时间您闲了绣一下活,我也得跟您学着,只是多帮我们喂个猪割个草什么的,一年我们给您十两银子的工钱。” 大娘吓了一大跳,说我多干点活儿是应当的,哪能收你们的银子,还是这么多的银子。 大水说,事情就是这个理,这个数儿我和花儿也出得起,将来二混子他们也是要给钱的。 又商量二混子他们来了之后的被褥,兄妹屋里用过的大炕被可以当两人的褥子,只是没有被,高大娘说自己还有两床旧被,先给他们哥俩凑合着盖吧。 花儿说:“后儿个二月初二,小莹就成亲了,咱们怎么随礼好呢?” 大水说,你跟大娘商量着怎么办才好,然后你作主。 因为是干姐妹,于是决定随一两银子,再花一两银子买身绸缎的衣料,一会儿大水去清水镇去买,顺便再去看看小四子两人,眼看一个月了,也不知道这两个人过得怎么样了,顺便再给高大娘领点绣活回来。 高大娘说,你们镇上有了铺子,这下该定亲了吧? 花儿的脸腾地红了,看了大水哥一眼,又带着满脸的甜蜜低头不说话了。 大水嘿嘿几声:“大娘,我和花儿商量的是二月二十二定亲。” 117花儿遂意定终身(一) 花儿和大水在小莹成亲的前一天一大早就去了黄村,小莹家大摆酒席,花儿第二天还要做娘家陪送人送小莹嫁过去。大水去黄村是前一天要帮忙打杂,第二天要出车送娘家人。 女儿就要离开自己了,小莹妈一会儿笑呵呵的,一会儿眼泪婆娑的,看了花儿随来的彩礼是绸缎的衣料加上一两银子,很是高兴地说,说花儿的礼也太重了。 晚上花儿陪着小莹睡了一夜,但陪伴的还有黄村其他的几位同龄女孩,因此,花儿也没机会单独同小莹说什么。小莹几乎被整晕了,迷迷糊糊的样子。大概新娘子全是如此吧。 第二天一早,男方迎亲队伍来了。一番繁琐后,小莹哭哭啼啼地上了来迎亲的车嫁去了清水镇。 送亲路上,郑掌柜还是满高兴的。本来小莹对这桩亲事的态度马马虎虎,可是自己做舅舅的,既心疼妹子,也心疼外甥女,陈金旺一家生活小康,陈金旺又老实,小莹过了门是肯定不会受气的。于是和妹子商量了全同意之后,又问小莹,小莹懵懵懂懂地也应了。 进清水镇北口不远,就到了大水买下来的宅子,郑掌柜早就听小莹说了大水在清水镇买了宅院,如今眼见为实了,而且又和小莹的家成了近邻,毕竟陈金旺家人口比较单,大水和花儿更是孤儿,将来两家也可以彼此照应一下。他并不知道,大水和花儿最多只是来这里住两天,他们是离不开蛙儿岗的。 大水和花儿并没有去看二混子两人,回来的时候还一车人跟着,抽不出来功夫,但上次去了之后,知道二人还是可以过生活的。 大水和花儿回家后。高大娘就开始帮着张罗大水和花儿的定亲事情。因为两人全是孤儿,大水就更是怜惜花儿,想办得郑重些。 高大娘想了想。定亲饭来人可以不必多,要说郑重。你们在仪式上倒没什么,换帖之类的就免了吧。那,就一个是给花儿买点东西,再一个,就是郑重在媒人上,托出个双媒人吧。 花儿红着脸低着头,却是支起耳朵仔细听。听说托出双媒人,很是高兴。双媒人,就是有一个男媒人,一个女媒人。 大水说:“大娘。您就做我们的女媒吧。” 花儿也是连连点头。 “你们看得起的话,我来当女媒。”高大娘非常高兴。 至于男媒,当然是郑掌柜。 小莹三天回门的时候,大水和花儿全去了,花儿看小莹完全已经是一副妇人的样子。见两人到来,亲热又羞怯地拉了花儿的手,又把陈金旺也叫过来作了引见,这是大水和花儿第二次见到小莹的相公,第一次是他二人拜堂的时候。一看就知道陈金旺是个很老实的人。引见完了之后。小莹就拉了花儿的手去一边说悄悄话去了。 酒席间,大水向前来的郑掌柜提起了当他和花儿的男媒人的事情,郑掌柜非常高兴地答应了,说这是看得起我郑叔啊。 然后吕大海问大水:“大水,你要小猪崽吗?” 大水说:“您家里有小猪?” 吕大海说:“我后院的老母猪下的崽刚断奶,现在我的草料少,养不了那么多,你要的话给你四头。” 大水赶紧答应了,他家还剩了不少饲料,足够4只猪吃到毛豆秧子收下来。大水说,吕叔,我想要1只小母猪,留着长大了下崽。吕大海答应了。 吃完饭大水和花儿要回蛙儿岗,小莹把陈金旺给干妹妹的见面礼拿出来,有大水的一身棉布衣料,花儿的两身棉布衣料,花儿知道这些得值一两银子,赶紧向姐夫道了谢。 大水就跟着吕大海去抓猪,陈金旺也要帮忙,大家怎么能让新姑爷刚回门就动手呢,就拦住了。 把四只小猪放进两个筐里,盖好盖子,拿了衣料,两个人赶着牛车回家了。 回到家,马上把小猪放进猪圈里,花儿就去煮猪食。 高大娘在屋绣着活,听到动静也跑出来看,小翠更是早就站猪圈旁边看了,并且说,姑姑一会儿我来喂猪。 小翠自从过了年之后,她明显地长大了,懂了很多的事情,是啊,小翠毕竟也已经是小姑娘了。花儿在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经历了多少风雨啊。 家里又养上了猪,现在可以积肥,将来可以卖肉,全家人都很高兴。 大水把郑掌柜愿当男媒的事情说了,高大娘说那就好,这双媒人就全了。 小莹夫妻第二天下午回家,因为没准备在小莹家吃午饭,所以大水和花儿在家里吃完午饭才去送送那对小夫妻,然后把猪钱给了,把装猪的筐还回去。 小莹夫妻上车要走的时候,花儿忽然想起一个事儿来:“小莹姐,你扫听一下清水镇有没有卖草鱼苗的,我想买三百尾。” 小莹走后,大水从牛车上拿下筐,给了吕大海4两银子的猪崽钱,就也告辞了。 路上,花儿对大水说:“你看人家陈金旺,人又老实,又忠厚,哪像你,贫嘴滑舌,像个坏蛋。” 大水说:“那我以后改正好了,做一个忠厚老实的张金旺。” 花儿说:“不行!”又在大水哥耳边小声地说,“但你只能对我一个人坏。” 第二天,花儿和大水去镇上花150文买了三斤棉花,600文买了蓝白布,600文买了鹅黄、粉红的碎花布料回到家做薄棉袄,现在这时节穿单衣还太冷。花儿准备大水哥的一身就用小莹给的布料,这次买的布料给自己和高大娘做一身,现在花儿做衣裤类的针线活手艺还是绰绰有作的。定亲饭上,两个人是一定要穿新衣的。 接下来花儿就一心一意做针线,等到给高大娘量身材的时候,听说是给自己薄棉衣,高大娘坚决拒绝,说不能再让花儿多花了。 花儿自己也知道,把给小莹的亲事随礼钱、买猪钱、自己的定亲饭等花销全算出去,最后剩不下几两银子了,但这些全是该花的,那就不能省。 花儿说,这是我谢媒的礼物,您还不让我谢媒啊。高大娘才不再阻拦,让花儿量了身材。 118花儿遂意定终身(二) ()大水在土坯房院里垒了一个猪圈和三个鸡窝,然后除了喂猪喂鸡喂牛,晚上就是抓紧时间剥花生。春天盖房的多,大水断断续续地给人家拉了十天的土坯,居然挣回了一两银子。 大水更喜欢这头三花儿牛了,于是他在“无忧园”之后,又想来行使一次冠名权,心想起名字这活儿还真是上瘾,成就感极强,于是颠颠地跑到花儿跟前说,花儿,从这一两银子就看出这三花牛真给咱争气,就叫它“三花儿”好了! 花儿笑嘻嘻地正要点头,忽然一想不对,上去就是给大水哥后背上一顿巴掌:“那你回头就娶这个“花儿”当媳妇好啦!” 大水这才明白,原来重名了,自己怎么就光顾高兴没留神这个呢,这巴掌挨得不冤。书中暗表,大水以后几十年里再买牛,绝不买三花儿牛,全是因为这次被胖揍一顿之后,心底被吓出了根儿所致。听说大水后来吟过一句诗:自从一顿巴掌后,从此牛里无三花儿。 大水出车运坯期间,花儿早把棉衣做好,又是让大水试,又是自己试,还让高大娘试。说起来花儿的针线活技艺,确实是越发精湛。 此时已经是过了惊蜇时节,渐近春分了,蛙儿岗已经处处是隐隐的绿意。 小翠已经在鸡栏中供鸡下蛋的窝里,拾到了今年的第一个鸡蛋。 谁也想不到,陈金旺带着小莹,这天下午来到了蛙儿岗,后面跟着一辆装着草鱼苗的牛车。 原来清水镇卖鱼苗的根本没有,人家不可能带着鱼苗上街吆喝。小莹让相公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向南十里外才有一家养鱼的。也顺便卖鱼苗,而且人家懂行,说现在正是撒鱼苗的时节,于是赶紧让卖家送了来,小莹要给领路,于是小莹夫妻直接到了这里。想着亲眼看着鱼苗入水,完成了托付,再回黄村。 大水赶紧让卖家把鱼苗撒进荷花湾里,荷花湾经历了三次盖房,已经有一亩的水面,水深快没了大水的脖子了。 卖家撒完了鱼苗说,你们家最适合养这草鱼了,活水,草多。 说是三百尾鱼苗。其实肯定更多一些,3文一尾,连脚费,大水给了一两银子。卖家临走前说,赶紧撒点麸子糠的,有去年晒干的浮萍最好。正好,家里全有,大水连忙去准备喂鱼。 小莹夫妻就要走。可是两人来时已晚,吃完饭天已经大黑。于是就强留小夫妻在这里住上一晚。 小莹还是那个脾气,活泼干脆,就答应了,陈金旺也是跟着小莹连连点头。看得出,刚过门几天,小莹就已经做了陈金旺的主。当然,也能看出,陈金旺也是很宠着小莹。 当小莹指着桥南的三十亩地说,大水哥已经把这些荒地全买下来了,陈金旺是暗暗震惊。 家里已经没有了正经的肉食。就是上小镇上买,人家卖家也已经收摊,套野兔也得晚上才能下套,小莹来得太突然了,因此花儿不:“咱们吃点野吧。” 小莹说好啊,姐妹不就是吃家常饭才不见外吗,何况你们家的野味又好吃。 每年到这个时候,全是存起来的青蛙、小鱼、泥鳅吃到快完的时候,于是收拾了剩下的野味,又炸又炖,又炒又煎,花儿尽最大的力招待了一顿姐夫。 酒菜上桌时,炖青蛙炸泥鳅之类以外,还上了一只鸡,原来花儿把那只公鸡给宰了。 此时婚后的小莹来蛙儿岗,在花儿看来,就是贵客,所以就让大水杀了公鸡待客,才算是个正经菜。大水当然听花儿的,她说宰,他就动手。 除野味外,鸡蛋炒大葱,醋溜白菜,油焖扁豆,其实这个季节,就是小莹的娘家,饭菜也比不了这个,何况还没有野味。因此,大水和花儿今天算是极大热情地款待新姐夫了。 喝酒时,大水才知道什么叫真人不露相,看起来陈金旺不言不语的,几杯酒喝过,大水就败下阵来。 花儿和大水一个劲劝他们吃菜,小莹笑着答应,却不时夹一筷子泥鳅递到陈金旺碗里,她知道这个好吃,小莹双目含情的样子在同龄人的大水和花儿面前并不遮掩。 不过,花儿凭着少女的直觉,觉得小莹和陈金旺多多少少地都有点演戏的成份。难道小莹是演给她和大水哥看的? 晚上分配房间,让小两口儿住东屋,把好点的被褥让给小夫妻铺盖。 又聊了会儿,小莹问花儿什么时候定亲,她已经是经历过人事的了,所以问起来倒是自然,花儿红着脸说是二月二十二,到时候给小莹送信儿去。 此夜大水又被赶到兄妹屋去了,土坯房还没干得太透,要不,那边也可以住人了。 花儿帮大水把被铺好,小莹夫妻的浓情蜜意明显感染了她,她抱住大水哥的胳膊不撒手,坐了好久她才恋恋不舍地去睡了。 第二天小夫妻离开蛙儿岗,去了黄村。小莹抱着花儿的胳膊,说,真舍不得离开。花儿把小莹拉到一边,告诉小莹说,过几天大水哥去清水镇,到时候去你家坐坐。又问,你在陈家做得了主吗?花儿知道,以小莹和陈金旺的脾气来看,小莹是不可能受气的。 小莹说:“过门没几天,婆婆就让我练着当家了,金旺倒是个好性子。”说完朝花儿羞涩地笑了笑。 花儿说,到时候我有事情求你。 等花儿送小莹两口子到小桥头回来的时候,发现有两只鸡抱窝了。高兴得赶紧把两个筐铺好谷草,每个筐里放了20个去年留下的种蛋,把两只鸡抱进去,放在了高大娘的屋里,因为小翠喊着要天天看。 二月十八,早开的春花在蛙儿岗开始烂漫的时候,大水驾车去了清水镇。(未完待续。。) 119花儿遂意定终身(三) ()大水到了清水镇,买了四色馒头及其他点心水果,登门小莹家,看望小莹的公婆。 小莹的公婆早听儿媳念叨过,知道儿媳有个干姐妹,日后能够做个近邻,于是很是高兴。两口子对这个儿媳非常满意,儿媳对儿子很体贴,对自己两口挺孝顺。儿子老实,但儿媳却性格爽快,能说会道,是个将来能持家的好媳妇。 大水看院子里也是猪圈鸡栏牛棚的,知道是规规矩矩过日子的人家。 小莹成亲大水来过一次,但这是他第一次正式上门,主家没有不管饭的道理,席面上的菜式安排也看得出对大水的重视,喝酒中,大水正式给了定亲的信儿,请陈金旺夫妻在二月二十二那天去吃大水和花儿的定亲酒。 出了陈家,大水去了小庙。四子和二混子天天抻着脖子盼,盼大水把他们带回去,卖蜜饯山药后没有了营生,大水给的粮食也已经快要吃完,年龄都已经不小了,哥俩再也不想讨饭了。 看到大水来了,哥俩激动得几乎背过气去。 从佛像爷爷肚子里掏出大水给的锅,拿了剩下的粮食,两个人爬上牛车,跟着大水回向蛙儿岗。 体会着坐牛车的美好滋味,二人兴高采烈,说,大水,多给我们找点活儿干,我们这也大了,讨饭的日子再也不想过了,那就凭力气吃口饭。大水听得又是感慨,又是兴奋。 到了家。把他们安排在土坯房里,窗户已经用油纸糊好,屋子完全可以住人了。花儿和高大娘全过来了,炕被和被子已经送过来,也送了高粱米小米和干菜白菜的,还有两坛子腌菜,两个人单独做饭,现在大水的粮食足够吃到新高粱收下来的时候,今年多种点粮食,以后他们哥俩就要凭力气吃饭了。 四子与二混子也有过快乐的幼儿时期。自从孩提时代后。这还第一次睡火炕,盖棉被,住在小院里。于是心下全是感激,想着如何报答大水和花儿的这份情意。 第二天。大水又去镇上买食材。又给各处送了信儿。请人们二月二十二,也就是三天后,来喝大水与花儿的定亲酒。 小莹是提一天前来的。和花儿住在西屋,说了半夜的悄悄话。高大娘和小翠住在了东屋,大水和陈东旺去和二混子小四子挤了一宿。 此前的黄昏时分,花儿和大水专门陪小莹小两口转了春花盛开的蛙儿岗,介绍各处的地名,花儿和大水亲昵得很,小莹就也抱起相公的胳膊。两对情浓的人儿,在蛙儿岗的绿草春花里,享受着扑面而来的春天。 第二天,客人都早早登门,向两个人贺喜,又或向大水或向花儿表示了心意,也就是彩礼,如果是一般乡亲,定亲饭上随礼会少些,但今天上门的客人并没有请一般乡亲,来客全是每家随了200文钱。 刘奶奶、小莹、大水和花儿先是赶紧做饭,如意屋和念旧庭的三口锅全占了,有的炒菜,有的做饭。四子和二混子则是喂猪、喂牛、喂鱼、喂鸡鸭,又在两处做饭的地方忙来忙去打下手。 不用说也知道,念旧庭是哪儿的名称,花儿对大水不忘过去共同讨饭吃苦的兄弟这事,很是感动和倾心,三间土坯房就叫了念旧庭。 做完了饭,小莹和花儿及大水分别去换了衣服。 小莹作为新妇,穿着娇艳一些,成亲才二十天,她仍然是未脱娇羞。花儿换上鹅黄碎花上衣,浅粉碎花裤子,簪上头花,挡不住地透着娇丽清新,把也换了新衣出来的大水看得,魂儿都想附到花儿身上去了。 大家也是赞叹不已,说二人终于苦尽甘来,好日子在后头,又夸大水有福,将来能娶上花儿这么好的媳妇。花儿则是羞红着脸,心头却撞满了幸福。 简单的礼仪开始。 先是谢亲,大水向花儿的干爹干娘吕大海和小莹她娘行了礼。 然后是谢媒,大家已经知道大水托出来的是男女双媒人,可见大水对花儿的情意深重了。 向郑掌柜和高大娘行了礼后,拿出谢合礼,对媒人表示感谢。花儿给高大娘拿出一套新棉衣,大水则是送上个系了红布的小坛子,里面是蛙儿岗的野蜂蜜。郑掌柜什么全不缺,送这个反而是稀罕物,这时期凡沾甜的就金贵,何况是纯粹的野蜜。两个媒人也都谢了大水和花儿。 然后就是开席饮酒,男客东屋,女客西屋,一屋一桌。 女客有刘奶奶、小莹娘、高大娘和小翠以及小莹和铁栓媳妇。 男客是郑掌柜、胡牙侩、丁村正、吕大海、铁栓爹和陈金旺。铁栓在镇上看店,实在是来不了,铁栓娘也说身子不好没有来。 大水本来也叫四子和二混子上桌喝酒,但两个人知道自己混得不好,哪好意思坐在桌上,于是就添菜添酒地两屋里忙乎。 不论是小镇上的还是清水镇上的人,全认识这两个人,席间悄问,俩人怎么在这里。大水和花儿分别说了缘故,东屋就说大水有情有义,西屋说花儿算是找到了有情人,将来等着有人疼吧。花儿又是脸红,又是喜悦和幸福。 酒席上,要论滋味,大水也榨了豆油,但今天的菜全是用了花生油;要论价格,肉、鱼、鸡全上来了,大水索性杀了家里的两只隔年母鸡;要论稀罕,就是把酒桌上有了香辣兔肉;要论珍贵,去年专门留下的一坛女儿红也搬上了酒桌,男客那边留了一小半,剩下的让女客们品尝。 当听说了这女儿红一坛是四百文的价儿时,没喝过的更是急尝几口。 这次定亲酒,让花儿欢天喜地,从今以后,花儿就是有主儿的人了,那时候定亲是婚姻中重要的程序,是受官府认可的,于是,这门亲事就算板上钉钉了。 客人散尽,天色漆黑。花儿在东屋里,把脸埋进大水哥的怀里,久久地幸福回味着白天的定亲酒上人们的祝福,然后又掏出挂在颈间的那1文钱久久地摩挲,月圆时节她对着这1文钱许下的愿望,已经实现一个了。(未完待续。。) 120给哥俩讲讲过去 从小镇上盖房起,到大水与花儿定亲,光是向外花钱了,盖房是8两多银子,买猪花了4两,鱼苗1两,定亲饭1两,做新衣1两半,也有一点点收入,大水年后帮人运坯挣了1两,定亲饭上收来的彩礼也是1两,这样一算,年前的23两银子,现在就只剩7两多一点了。 青黄不接春三月期间,很难有其他的收入,家里只有了九只母鸡,还没有全部产蛋,何况其中两只还在抱窝,于是鸡蛋也没有收入。野兔最近套得有些频繁,这个月是不能再套兔子了。 所以,只有节约一下了。 好在粮食不用买,这让大水和花儿感到非常宽慰,来蛙儿岗的第一年,因为粮食,他们操碎了心。去年的这时候,大水曾在小镇南的砖窑附近,不吃不喝思考了整整一天,就是因为没有粮食吃。 已经开春,大水和花儿更重视给鸡窝消毒了,去年的鸡瘟,使得周围几十里的鸡几乎死绝,鸡蛋价儿一年才恢复成原状。 桃花盛开的时节了,蛙儿岗上没有桃树,但纷杂的野花也预示着播种季节已经到来,真是应了“清明前后,栽瓜点豆”的话了。 凤凰坡是专用来种菜的,无忧园、小河地、谷香园、团圆坡,连高大娘的地一起算上,是三十八亩地,蛙儿岗的零星坡地也算上的话,就算四十亩吧。 大水决定高粱谷子全种在无忧园的东侧,其他所有的地,一半种大豆,一半种花生。 花生还不到下种的时候,大豆仍像去年那样,要陆续地种,以保证两个月后随时有香辣毛豆可卖。那时起,大水和花儿的收入就会源源不断了。 于是大水、四子、二混子这些天负责种田的事情,花儿和高大娘负责猪牛鸡鸭鱼的喂食,以及吉祥院里的一日三餐。闲了就可以绣活,将来天暖和了,打草捞浮萍捉蜗牛之类的,先不作安排。 二混子和四子有时来这边吃一顿,但主要是自己开火做饭。 当听到大水跟他们说,好好干活,力气就是钱,一年每人给五两银子的时候,二混子的腿脚更不利索了,不过这次是被吃惊的。 要知道。一个普通农户一年也就能收入四两银子! 二混子就差给大水跪下了。心中暗暗起誓。一定给大水仔细地把活儿干好。小四子也是如此。 于是先从团圆坡开始,栽种大豆,去年这里种的是花生,花生重茬种两次的话。上虫子、苗弱,甚至绝收的可能性全有,因此,今年蛙儿岗北坡种大豆,南坡种花生。 让牛拉上犁,趟了地,去年这里是大水是铁锨翻的地,犁起来可就方便太多了,然后下豆种。用耙子盖住。 东面凤凰坡上,二混子牵牛,四子扶犁,整个翻了一遍,大水则是背粪。三个人把粪扬好,又犁第二遍,然后种下了黄瓜、小葱、韭菜之类的,这样精耕细作,今年,六口人的蔬菜肯定不用愁。 二混子和四子,包括大水,以前做叫花的时候,时不时就在农忙时给人家帮个忙啥的,然后得些吃食,所以他们对农活并不陌生。 三个人干得浑身大汗,干脆,把上衣全脱了,光着膀子卖力气。身上的汗顺着脊背往下淌,可没有一人闹累,尤其是二混子哥俩,想着将来田地会在自己的手上兴旺起来,从心底透着高兴与自豪。 这天晚饭一大家子是在念旧庭的土房里吃的,把高桌搬过来一张。饭菜就是土房灶里做的。 高粱米饭,炖青蛙,熬小鱼,拌苣荬菜。 大水问:“混子,青蛙好吃吗?” 二混子突噜突噜地,吃得正香,头也不抬:“好吃,好吃。” 大水说:“刚到蛙儿岗的时候,我和花儿没有锅,这青蛙就烤着吃。这东西毕竟当不了饭,后来,花儿就买来发了霉的高粱米,一分米,四分糠,五分野菜,就这,也一天只能吃两顿饭。” 花儿听大水提起了过去,那些往事立刻回映在心头。 高大娘听得也是面色凄凉。 大水回忆着往昔,明显动情了,接着说:“即便这样,花儿和我也从没想有想过再去外面讨饭,哪怕会讨来半碗肉,我们也不稀罕。” 花儿红了眼眶,却决然地说:“我和大水哥,在这蛙儿岗里自食其力,吃糠咽菜也香甜。” 二混子和四子,从面色上就看得出来,是受到震撼了。 大水对四子和二混子说:“你们知道我为啥跟你们说这个吗?” 四子坚定地说:“知道。大水哥,在蛙儿岗,再苦再累,我也不会再去讨饭了,帮大水哥多干活,就是帮我自己。” 二混子一拍大腿:“大水兄弟,弟妹,我也听明白了,但我不多说别的了。蛙儿岗的西北角,我看有年前枯死的蓖麻,那地方坡儿太陡,牛犁不了,我得空去那把蓖麻种上。荷花湾的鱼太小,现在又没青草,谷麸子喂下去最好,回来我去舂小米,兄妹屋的谷麸子我看是没有多少了。” 四子也说:“大水哥,现在我们是白吃你的,将来我们哥俩多卖力气。几年后也成家立业什么的,不负了大水哥的情义。” 大水听了,极其的欣慰,今天来这里吃饭,一是一直没来得及跟两个人吃顿饭,二是想告诉他们,将来他们一年的五两银子到手,也别忘了吃苦的根本,日子是接争出来的。 花儿开始也听得甚是欣慰,可听到二混子说到“弟妹”两个字,虽然心下生欢喜,但是面上起红云,狠狠地瞪了二混子一眼。 二混子跟没看见一样,突噜突噜,照吃不误,而且吃得更香。 花儿只好又看看大水哥,那意思是你来管管。大水也是跟没看见也没听见似的,美滋滋地劝那哥俩呢: “多吃,多吃啊!” 这个坏大水,在那儿装模作样!花儿在桌子底下狠狠掐了他一下子,大水的表情立刻极其丰富。 121为冯氏找个营生 花儿在东屋问大水:“今年还种新藕吗?” 花儿特别喜欢荷花,但是秋后入冬时,如果再让大水去踩藕,她是不会绝对不会干的,现在回想起大水哥踩藕被冻得路都走不动的样子,她还在后悔呢。 大水说不必了,让藕自己去生芽吧,我们今年不踩藕了。我们不是指望着藕卖钱,花儿喜欢荷花,咱种藕是专门为了给花儿看的! 花儿便一脸的陶然。 大水说,不过二混子说得对,谷糠喂鱼现在最合适了,回来去舂些谷糠喂鱼,今年这些鱼如果长得好,能长到一斤半。花儿听了自然欢喜。 因为盖房取土的原因,现在荷花湾的水面宽了很多,也深了很多,养下的三百头鱼平时不游上来,偶尔能见到一两个水圈,但只要喂鱼的时候,就会鱼头攒簇,纷纷浮出水面来争食,看得出鱼儿长大了些。天再暖和些,这些草鱼长得就更快了。 大水有时天擦黑的时候,到镇上来一趟,把新房的火炕烧一下,有时还顺手摘几把院子里的香椿叶拿回蛙儿岗做菜吃。不过今天两个人是先赶集后办事儿来的,果然按预想中的,有卖花生种子的,20文买了四十斤就包圆了。去年那个卖葡萄扦条的,居然还认识花儿这个买主,去年她可是一次就把他所有的葡萄扦条买走了,于是就热情地招呼着花儿,花儿又用480文钱买了一百枝,花儿让大水回去赶紧栽上,并让他午饭后去刘奶奶家接自己。 铁栓和他爹近来也是在地里忙着,大水现在的这头牛就是当初铁栓爹想买的,铁栓爹因为钱没凑齐没买成,所以他家没有耕牛,大水昨天驾牛车拉着犁来了一天,帮着耕了几亩地,扬了粪,刘奶奶知道大水家里地多活儿更忙。就说,大水明天忙自己的活计吧,这一天就已经很是一番心情了。铁栓娘就要拿100文的租牛钱,大水怎么能收呢。今天铁栓家是租了牛来种大豆,中午要包租牛人的饭,花儿来帮忙做做饭,也是表示一下对刘奶奶的心情。 铁栓父子忙地里的活计,车马店就只能是铁栓娘去打点了。所以,铁栓家里只有刘奶奶和孙媳冯氏在家。 娘儿三个一边做着饭,一边聊着天。 刘奶奶说。花儿。听说你在清水镇买了房子? 花儿说只是付了定金。房子在麦收后才能买过来。 刘奶奶说如果大水能去清水镇的话,也帮我领些绣活来,我的绣艺比高大娘一点也不差。现在铁栓爹营生不好,我也做点活儿贴补家用吧。 花儿说行。 冯氏便低了头。她身子很弱,干不了活下不了地,针线活上也拾不起来,在这个家里挺憋屈的,刘奶奶待她还行,就是婆婆说话总是暗含着不满,自己又是个软弱的脾气,只好听着。好在铁栓对她很好,心里才宽慰些。 花儿说。大娘,嫂子,我和大水有个想法,想跟你们说说。 大水和花儿商量的是,将来毛豆下来。先在镇上的铺子里卖毛豆,等花生油下来,也卖花生油。今年地多,所以产量也大,很大一部分要去清水镇去卖,那就要找小莹帮忙了。 镇上的铺子,两人想到了让冯氏来代他们经营,冯氏和花儿很合得来,冯氏干不了重活,卖东西总可以的吧。到时候给冯氏开工钱,大水算了又算,给七八两银子总是可以的,这比一般庄户人挣得还多。但花儿说,先别说给多少工钱,香辣毛豆卖上时再说。 花儿本来想,自己也可以去铺子上经营。可大水哥说,不要说家里猪啊鸡的离不开你,就是离得开,我也不会再让你去街上做营生,我就要把花儿在家里宝贝起来。 把花儿听得扎大水怀里半天不想起来。 所以花儿跟祖孙俩说了想法后,只是说,到时候工钱不会亏了嫂子的,然后问刘奶奶和冯氏的想法。 两人喜出望外,尤其是冯氏,简直是欣喜若狂了,连声感谢花儿。如果她也能挣些钱,在婆婆面前也可以抬起头来了。 花儿说,回头让嫂子再问问公公婆婆的看法,刘奶奶说:“我还是一家之主,就这么定了。”听得出,刘奶奶对铁栓娘也是不太满意,冯氏感激地看了刘奶奶一眼。 做完饭,地里的人回来吃饭,下午要继续种大豆,花儿跟铁栓父子打过招呼,并在这里吃了午饭,这还是花儿两年来第一次在铁栓家里吃饭。下午,大水就驾车来接花儿了。 花儿走了之后,刘奶奶对孙媳说,花儿说的这事先不跟你公公婆婆说,你去铺子之前再告诉他们。 晚上,冯氏高兴地把这事儿跟铁栓念叨了,铁栓也为媳妇感到非常高兴,对花儿和大水心下感激起来。又想着,自己和花儿没那个缘分,她和大水确实是天做的一对儿。 花儿回到家后,葡萄已经栽上,浇了水。二混子在吉祥院门口磨锄,磨的咔咔响,大豆出了苗,就要锄地了,这小子现在浑身全是劲,腿不太利索也影响不是很大。小四子则是浇完了凤凰坡的菜地,现在在猪圈里起猪粪。 小翠跑出来告诉花儿,姑姑,种蛋已经十二天了,然后又看着四子起猪圈。四子比他大一岁,他十五,她十四。 大水就去剥花生,花儿则趁着有点空,把高大娘喂鸡的活儿交给正在看四子起猪圈的小翠,拉着高大娘学绣活儿去了。 绣活中间花儿提起了刘奶奶也想绣活的事情,高大娘说好啊,刘奶奶绣技也是相当好的,只是前两年眼光太高,儿子在清水镇住着,领活儿方便她也不做,这样吧,把我的绣活先给她,我得先跟着你们忙,这大忙的时候就已经来了。 花儿谢了,点头答应。 近来花儿的绣技大长,已经给大水腰上挂了个绣着富贵牡丹的小荷包了,当然,荷包里要是放钱的话,需要经过她的批准。 122小莹父母来帮忙 榆钱又挂满蛙儿岗的榆树枝头。 吃了几顿榆钱饭,饭里透着清香,清香里带了春天的滋味。 两只孵窝的母鸡终于完成了任务,一共孵出了三十四只小鸡,小鸡长着鹅黄绒毛煞是惹人怜爱,让花儿想起了兄妹屋里小鸡出世时的惊喜。 把这两窝小鸡挪到念旧庭,将来小鸡离开母鸡时再在两处院子里重新分窝。 小翠说到时候我去喂鸡,二混子说:“不用,不用,我来喂,我把这些小鸡当凤凰养着。” 大水去了趟小镇,给胡牙侩送了二斤花生种,毕竟人家去年托付过,又把高大娘的绣活给刘奶奶送过去。刘奶奶见了绣活,既高兴能为这个家分些负担,又叹息现在自己一把年纪了,这个家却还要拾起针线来贴补家用。 由于前些天大豆是分着日子种的,即使出了苗要锄锄地,活儿也不紧张。 但现在大忙的时节来到了。 高粱种五亩,谷子种一亩,花生却要种16亩,还不算岗上的零散地。而且跟大豆不一样,大豆是用来卖毛豆的,不赶农时,高粱谷子花生就不一样了,误了农时,也就没了收获。 大水、二混子和小四子天天一大早就爬起来,牵牛,扛犁耙,拿种子,中午回来吃完饭,不及喘口气就又去种了。花儿或高大娘或小翠时不时送些水过去,看哥三个忙得热火朝天。 一天下来,把三个人累得贼死,二混子的腿走道都划圆圈了,这才种了三亩地。可是三个人全都是累也高兴的想法。 二混子说:“弟妹,你就站在那无忧园望去吧,远远一片全是咱们的地,想着将来绿油油的没边没际的,我就是累也痛快啊!” 花儿也受到了三个人的感染,觉得春天里,就是充满着希望。可是一听“弟妹”两个字。就又瞪了二混子一眼。她也让大水说过二混子,毕竟两个人还没成亲,别总“弟妹弟妹”的叫着,可这小子死性不改,照叫不误,而且听得出来,他是发自真心地这么称呼。 二混子接着说,无忧园,这名儿起得多好听,肯定是花儿的主意。大水肚子里哪有那个油水。 这回改成大水瞪他了。大水说。蛙儿岗那么多的地名,就这一处是我起的,你还把功劳归了花儿了。 花儿咯咯直乐。 体力活太重,刘大娘和花儿尽量晚饭尽量做些好吃的。还去镇上打了几斤猪肉,两房三屋里的人也并了火吃饭。二混子和小四子见了肉更是不要命似的,也是,吃好了才更有力气干活。 晚上,花儿免不了去东屋给大水揉揉肩膀,大水哥累得够呛,她看着心疼。 没想到,黄村的吕大海两口子来蛙儿岗帮忙了,这让大水和花儿喜出望外。种地的进度太慢了,他们真怕耽误了农时。 吕大海自己有十亩好地,这几天种完了,知道大水这里地多,肯定种不完。于是驾了牛车拉了犁耙,和小莹娘上了蛙儿岗。 花儿是满口的感谢,小莹娘嗔着说:“这孩子,跟干爹干娘还客气。” 两头牛耕种,速度提高了一倍,花了三天,把岗上岗下的地终于种完了,大水、花儿和高大娘,以及念旧庭的哥俩,全是长出了一大口气。 这几天,小莹娘把家里喂猪的活托给邻居,是天天跟着来做饭,高大娘、花儿和小莹娘一起忙,小翠也在一边烧火,每天晚上给吕大海、大水爷几个、哥几个上了酒解乏。家里有肉有蛋,花儿又去鲁屠户的肉摊上买了一挂大肠,一个猪头,这些东西便宜,可处理干净了吃着很香。 最后一天耕完了地,爷儿几个坐一桌好好喝喝,解解乏,说说话。四子和二混子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能坐上饭桌,吃着香肠猪头脸大葱炒鸡蛋,一边还能喝酒聊天,就更暗中决心活出个样儿来。 娘儿几个则在一边随时准备添足酒菜,然后一边也是说着闲话针线活之类的。 大水提起了香辣毛豆和花生油的事儿,我想让小莹帮忙在清水镇卖这些东西,我们在清水镇的十亩良田,也让小莹和姐夫打点,要是行的话,就冲花儿和小莹是干姐妹,我们也不会亏待小莹的,跟叔直说了吧,我仔细地算过了,一年给小莹十两银子是肯定有的,而且最少是这个数。” 吕大海夫妻大吃一惊,除了大水和花儿以外,其他人更是目瞪口呆。 小莹娘总听哥哥提起大水将来会有出息,但也没想到会如此精明。十两,普通庄户人家两年半的收入啊,而且这还只是帮工帮忙,那他大水一年得收入多少啊。她不知道,大水现在,葡萄扦条猪肉的全算进去,手头只有六两银子了,但只要毛豆一下来,情况会立刻扭转。 小莹娘没个不答应的,小莹婆家有牛有十亩地,加上大水的也就是二十亩,能忙得过来,除了地,那头也跟现在自己的家一样,养猪喂鸡,抽出个闲人来替大水打点铺子是没问题的。 于是小莹娘欢喜地说:“成,小莹婆家这几天估计地也种完了,哪天她回来,我把这喜事告诉她。” 大水又说,只是芒种节毛豆就能下来,但小暑麦收时大水才能有宅子当铺子,这中间一个月的香辣毛豆,小莹家就可能摆摊卖了,还有中间送毛豆,小镇离清水镇35里,总是一家来回跑也是个事情。 吕大海说,一个月容易挺过去,送毛豆嘛,你可以送,我也可以送一下。 喝完酒,两口子笑吟吟地告辞了。去年吕大海来帮忙,一天是100文的工钱,今年,大水提都没提,对花儿的干爹干娘,不能再提工钱的事情了。 但又一桩大事,就这么定下了。其实大水没给小莹娘交实底,要是交了实底的话,他准备给小莹的提成,不是十两,而是十八两。 123小莹你有孕了吗 过了两天,刘奶奶来蛙儿岗,把绣活给了大水,说有空去清水镇的话,再帮奶奶领点活回来。 高大娘和花儿凑到一块看看刘奶奶的活计,果然和高大娘的绣技不相上下。 无巧不巧的是,小莹把家里的地已经种完,趁着短暂的农闲,回了娘家,听娘说了大水的安排,高兴坏了,赶快来蛙儿岗亲耳听听。 见刘奶奶在这儿,知道了绣活儿的事情,小莹笑着说,人家绣娘都找到我来催活儿了,又托我带来了些原料,正好给刘奶奶带回去吧。 于是小莹把绣好的活儿收了,回去后代刘奶奶交活儿,刘奶奶也拿了材料回镇上去了,心里不太是滋味,高大娘家穷得那样,现在却变了风水了,而自己家却由不得到了自己动手做活的地步了。 小莹一来,另是一番热闹,因为她性子活泼,四处转转,尤其是荷花湾,里面的鱼苗可是她亲自送过来的。 荷花湾的荷叶已经浮在水面,草鱼也已经有了一拇指那么长。小草鱼都被喂精明了,现在一听到脚步声就浮出水面,挤成一团,等着人来撒饵。 晚上的鱼就由小莹来喂,看到黑压压的鱼头攒动,跃出水面抢食的情景,小莹嘻笑个不停。 晚饭上,大水又对小莹说了一遍卖香辣毛豆和花生油,以及托她家帮着打点十亩地的事情,小莹说,谁跟银子有仇啊,我答应你就是。 花儿说:“你做得了主吗?” 小莹说:“我做不了主的话,我们家谁做得了主啊!” 大水总结:“整个一个姑奶奶。” 小莹又欢喜地笑了一会儿,拉着花儿出门去无忧园走了一圈,小莹看看谷子高粱,又看了看大豆,又出神地在垄间坐了会儿,说这里真好啊。 晚上,大水又去了念旧庭跟着二混子小四子混了一宿。东屋又被花儿和小莹征用了。 两个人躺下,说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花儿问:“小莹,你有了吗?” 小莹纳闷,问:“我有什么了?” 花儿用指头点一点小莹的肚子,小莹才明白过来,立刻脸色通红,捶着花儿:“你个还没成亲的姑娘家,怎么不害臊地问这个。” 花儿也红了脸,说问问怎么了。 小莹望着房顶,过了会才说。再过过吧。不想太早要孩子。又说。你也快成亲吧,成了亲,你和大水就算是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后,终于成就了正果了。 花儿于是也向往地望着房顶。夜温馨。听着田螺河边传来的阵阵蛙鸣,让人向往着又一个黎明…… 两只趴窝的母鸡把小鸡孵出来后的几天,花儿给鸡们重新分了窝。一共三十五只鸡,分在两个院子的六个鸡窝里,每院各留一只公鸡,还有六只小公鸡,花儿逢个集给卖了,今年没有闹鸡瘟,现在鸡价基本恢复了正常。40文一只,卖了240文。 大水看到荷花湾兔栏内又有了小兔子的脚印,就又套了三只兔子做成兔肉,花儿趁着上集,又卖给了正祥和。得了一两二钱的银子。以后香辣毛豆和花生油两人不再单供给郑老板,兔肉还是要给正祥和的,尽管自己也卖得出去。女儿红则专卖给正祥和。至于鸡蛋,由于价格正常了,正祥和也未必只要花儿的,所以花儿准备让两个铺子共同来卖。 花儿、高大娘和小翠现在除了喂猪鸡鸭,也开始打草,打野菜,然后就是捉蜗牛,捞浮萍。蜗牛煮了剁碎,鸡特别爱吃,下出的蛋也又大又圆润。 割下来的草,一些直接扔进荷花湾喂鱼,一些喂牛,剩下的就是晒成干草,留着冬天喂牛用。 红蓼芦苇蒲棒全已经是丛丛簇簇的。阵阵槐花香,沁人心脾。大片的野花装点着蛙儿岗,蜜蜂蝴蝶在花丛中闹着。花儿孩子性子上来,又编了个花环,然后把在谷香园忙乎的大水拉下岗,戴上花环,问:“好看吗?” 大水拉了她的手打量,说,花儿也是花儿,你也是花儿,好看!加一块更好看! 大水打量周围无人,就把头戴花环的花儿抱住了。花儿吓了一跳,这大白天的。可是,她又挣不开大水哥的怀抱,索性,就紧紧地扎进大水哥炽热的胸膛里。 大水三个人天天忙都忙不过来,起猪粪,锄高粱大豆,间谷子,锄花生,浇菜园,种大豆,给紫荆分棵,给葡萄搭架…… 果然如二混子所说,绿油油的庄稼全都长起来,无忧园就是无边无际的一片。 然后,蛙儿岗的人们,又听到了蝉鸣。 大水去了小镇,找木匠打了两个柜台,预先放在镇上的屋里,很快小镇和清水镇的铺子都会用得上了。 大水又去了一趟清水镇兴了两把秤,中间看了看董员外的麦田,麦子已经长到半尺多高,长势喜人,想着再过不久这十亩地就是他和花儿的了,就是喜滋滋的。 到小莹家坐了坐,小莹公婆都知道了大水托付他们经营铺子代管种田的事情,待大水更是热情,小莹端茶,让大水哥喝茶,把茶送到陈金旺手上的时候,大水觉得小两口挺柔情蜜意的。陈金旺一家丰盛地招待了大水的晌午饭后,大水最后去了绣坊,代刘奶奶交了绣活,何绣娘也从小莹嘴里知道换了做针线的人,但活儿的质量仍是极好的,就又笑呵呵地发了新活。 124葡萄架下好甜蜜 ***东篱居水的新书《烟雨人家》已经推出,新框架已定,有一部分存稿,但前期更新慢些。发在女频里,恳请朋友们点击收藏。 《叫花夫妻小庄园》还没有完结,结局肯定会给你解开若干谜题的,《烟雨人家》也是如此。而且,《烟雨人家》会比《叫花》这部小说长得多得多,仍是暖暖的种田文和爱情文。 文案:一个女子,穿至贫家;经营谋划,合家温馨;遇到个人,却原来是他!――奈何他忘了那些生死情缘……她与他,看爱情如何演化,看种田种出烟雨人家……p:mmweb/感谢您的光临**** 大水、二混子和小四子每天黄昏的时候,抽出一个人来钓一钓青蛙,尽管青蛙的数量还不是很多。水还有些凉,田螺要过个半月才能出来。 田螺河里小鱼小虾开始在水里嘻戏,多少也能淘个小半碗。引向荷花湾的水道,正好晚上下坛子捉泥鳅,小四子最爱干这活,他在坛口编的篦子口比大水编的更细致,泥鳅更是进得来,说不去。 这样,两个院子的餐桌上,就开始有了炖青蛙、熬小鱼和炸泥鳅,吃起来真是又鲜又香啊。 花生油已经用完,现在他们用的全是自己榨出的大豆油,只是出油率太低,所以更多的是猪油,越这样,越是回味淳厚香浓的花生油的滋味。 红蓼已经长得很高,知道今年红蓼叶子的用量要加大,去年特意留了种子,细碎得像萝卜籽一样,今年早春的时候随意撒了下去,现在已经长出了一大片的小苗。 荷花湾是活水,在入口处重新插了小四子编好的紫荆条木排子。排子眼细细麻麻,别说大水养的草鱼出不去,就是河里的小鱼虾也是进来了,就休想再钻出去。惹得小翠经常说,小四子哥真棒。 现在喂养了草鱼,钻进来的小鱼虾跟着沾了光,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荷花湾里跟草鱼一起快乐成长,尤其是虾,此地几乎没有卖河虾的。 二混子说,这要是能产些大河虾。不用煮炸。我就是生嚼它一只也觉得香。没见过大河虾啊! 荷花湾里,荷花已经是大片的叶子,在水面随风波荡,水面下鱼影游动。花儿偷出空来练绣活的时候,更爱来这里坐坐了。 和大水相恋的心事已遂,日子也越过越好,花儿从颈上摘下那一文铜钱,越看越觉得这一文钱就是苦辣酸咸甜凝成的,当然,最后是甜。 狗奶泡子、野酸枣、一百棵葡萄一起挂果,大水把熟透了的肥料给葡萄又追了一次肥,葡萄长得更旺了。想着很快就可以又有了女儿红和酸枣蜜饯。花儿又是喜气洋洋。 对了,葡萄架下,也成了一对小人儿背着人,偷偷搞点小亲热的地方,让花儿又羞又喜。又惊慌又向往。 除了随时种点大豆,蛙儿岗上的庄稼活主要是锄草锄地,牛用得倒少了,镇里有没牛的人家,有时来借个牛干点活,婚丧喜事用个车,大水全是痛快地答应,有的给钱大水就要了,有的活就不值得收钱,白送个人情,跟大水和花儿来来往往的人家,也是越来越多。 花儿是乐得如此,从小孤独怕了,如今蛙儿岗上时不时就有串门子的来坐坐,连那边院里的二混子都在镇上混出了两个朋友,二混子还给他们讲道理:这过日子的事情啊…… 四子过来踢他一脚,你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再说人家! 于是镇上的事情也是知道得越来越多,全是家长里短的,趣事不少,什么张家婆媳吵架了,李家寡妇改嫁了。也有有用的信息,花儿听了柳大嫂子来说的,某家有早断了奶的猪崽,因为青黄不接的时候没饲料,所以卖不出去,大水就去镇上买了四头小猪崽回来,放在念旧庭的猪圈里。顺便把丁村正请来,又耍了回劁猪的手艺,连劁了七只,丁村正干得兴起还上瘾了,直勾勾盯着小母猪就想动手,吓得大水赶紧把他拉到东屋喝酒去了,说,丁叔,那小母猪是当大母猪来养的,动不得,真动不得啊,还请您老刀下留猪。 屋里回避劁猪的花儿听了,跟高大娘说:“大娘,您说大水多贫吧。” 这次,丁村正连手工费都没收。 前些天卖小公鸡,还卖了三只香辣兔肉,得了点钱,这次买猪又花去了四两,现在花儿的手头只有三两半的银子了。好在毛豆已经收获在即,她倒是谈不上担心。 从春分鸡开始下蛋以来,到现在过了小满,存下了有30多斤鸡蛋,花儿没准备卖给正祥和,现在鸡蛋又回到50文一斤的正常价格了,别让正祥和以为自己的鸡蛋除了他家就卖不出去了,人家备不住想货挑三家呢,如果郑掌柜又不好意思不收的话,那就是让人为难了,这跟香辣毛豆和香辣兔肉不一样。她准备再存一些鸡蛋,在两个镇上的铺子里自己卖。 大水一次在谷香园种大豆回来,跟花儿说,蜜蜂又分窝了,花儿非常高兴,可是大水又说,分别处去了,新巢没在蛙儿岗。花儿有些失望,这么好的家,怎么就没眼光呢,不过两窝蜜蜂也不少了,产的蜜足够用的。 一场细雨,沙沙沙沙,滋润着蛙儿岗和无忧园的土地和庄稼,谷子,高粱,大豆,花生,都盎然生长着。 灯影摇摇的时候,花儿在东屋跟大水说,听着这雨声,像梦一样美,我觉得都能听到庄稼生长的声音。 大水轻拥着她,说,几天后豆荚就壮实了,到时候就又可以摘豆角了,这是场好雨啊。 花儿点头。 大水又沮丧地说,不过这场雨也不好。 花儿问怎么不好啦? 大水说:“葡萄架咱们是钻不了啦!” 花儿就给了他两巴掌,然后又把小手递到大水的手上。 这期间,又是间谷子,锄高粱大豆的,把小四子还累病了一场,二混子半夜爬起来又一次点火烧炕,让小四子身下更暖和点。小四子发了一夜的汗,第二天才算好了,二混子这才放下心。这二混子真是从根本上变了。第二天,大水、小翠也过来看了小四子,毕竟小四子比大水小两岁,身子骨还差些,告诉他活儿有的是,但得悠着劲干。 小镇上,刘奶奶趁晚饭时间,把铁栓媳妇要去大水的铺子上帮忙的事情跟铁栓爹娘说了,铁栓娘美得不行,跟铁栓说,给你媳妇再盛碗饭去。 ps: 东篱居水的新书《烟雨人家》已经推出,新框架已定,有一部分存稿,但前期更新慢些。发在女频里,恳请朋友们点击收藏。 《叫花夫妻小庄园》还没有完结,结局肯定会给你解开若干谜题的,《烟雨人家》也是如此。而且,《烟雨人家》会比《叫花》这部小说长得多得多,仍是暖暖的种田文和爱情文。 文案:一个女子,穿至贫家;经营谋划,合家温馨;遇到个人,却原来是他!――奈何他忘了那些生死情缘……她与他,看爱情如何演化,看种田种出烟雨人家…… p:mmweb/感谢您的光临 125一路急行送货忙 ps: 东篱居水的新书《烟雨人家》已经推出,新框架已定,有一部分存稿,但前期更新慢些。发在女频里,恳请朋友们点击收藏。《叫花夫妻小庄园》还没有完结,结局肯定会给你解开若干谜题的,《烟雨人家》也是如此。而且,《烟雨人家》会比《叫花》这部小说长得多得多,仍是暖暖的种田文和爱情文。文案:一个女子,穿至贫家;经营谋划,合家温馨;遇到个人,却原来是他!――奈何他忘了那些生死情缘……她与他,看爱情如何演化,看种田种出烟雨人家……/mmweb/感谢您的光临 芒种节气,生长了两个月的大豆,毛豆角已经鼓鼓实实。 田螺也在蛙儿河出现了,两只鸭子更是天天活在田螺河里,快乐地呱呱叫,只有生蛋和睡觉的时候才回家。 大水早就算过了,16亩多的大豆,每天能摘110斤的毛豆,还不算留做种子不采摘的。 大水已经去过了小镇,也去过了清水镇,跟铁栓媳妇、郑掌柜和小莹全商量好了价格和数量。 郑掌柜那里,每天送20斤,价格也从5文降4文,但要求郑掌柜卖给喝酒的客官时也要降价,因为铁栓媳妇冯氏代大水和花儿经营的铺子里的价格是8文一斤,每天40斤的量,郑掌柜不降价的话,会卖不过铺子的,就是廉价多销吧。 清水镇子大,送50斤的量,价也高上一些,卖到8文一斤不成问题。大水也是只收6文,另外两文归小莹。就是小莹卖到10文一斤,大水也只是跟她收6文。跟花儿是干姐妹。将来是邻居,清水镇地里的活还需要小莹一家打点。所以大水给了小莹很大的利润空间,即使将来卖花生油卖鸡蛋,大水也准备给小莹提成。 如果每天都能顺利卖出的话,大水光毛豆这一项,一天就能得到620文。以上三家,全是半个月一结算,会从三处收来九两三钱银子。 另外。还有鸡蛋和香辣田螺没算呢。 郑掌柜欣然接受了大水的意见,主要是郑祥和的定量没有少,说起来不可能是每个人全是专为香辣毛豆才来他的酒庄里吃饭的,外面卖的香辣毛豆不影响他的生意。而且,听大水如此照顾自己的外甥女,他就更高兴了。 大水把柜台放在镇上的铺子里摆好,买了把椅子,放了秤。买了油纸装毛豆用,又把道房的窗户收拾一下,开了窗就能卖,关了窗放了窗板就算关门。 冯氏也去铺子熟悉了环境,高高兴兴地回家来说了。每斤香辣毛豆她能提成两文钱,顺利的话一个月可以挣二两四钱银子,毛豆能卖三个月,就是七两二钱银子。 铁栓娘听得眼睛全直了,丈夫的车马店一年下来也挣不到四两银子!于是眉开眼笑。 可冯氏又说,大水也说了,一年就是这些工钱,如果以后花生油、香辣田螺和鸡蛋卖得好,年底再给一部分提成钱,但工钱就是这么多。 刘奶奶说,那也太行了,孙媳啊,大水待咱们不薄,你要好好给人家干活啊。 冯氏郑重点头。 花儿、高大娘也跟着来小镇上看看铺子,收拾一下东西,娘儿两个全从心里向外透着喜气。 问题最大的是清水镇,因为暂时没有铺子,只能摆摊位,怕影响收入。大水和花儿专门去清水镇找小莹商量。 哪知道小莹毫不担心,说,我家在街上的二进胡同里,离街面那么近,大不了搬张桌子上街卖就是了,有什么可担心的。难道没有铺子就不做买卖了不成? 花儿一看连她自己都不担心,就说,那我也别替你瞎操心了。 小莹早算过帐了,清水镇是个大镇,就算也按8文一斤来卖香辣毛豆,一天卖五十斤,她一个月就能得三两银子,要是卖到10文一斤,那可就是六两银子,三个月,十八两!感激大水和花儿之余,自然是万分高兴。 不过她对大水说,妹夫,你这香辣毛豆的辣味一定要有,要不一定会影响卖量的。大水说,这个你放心。 花儿听小莹如今也“妹夫妹夫”的叫着大水,就要打小莹,小莹说:“早晚的事儿,而且不会晚了,提前先这么叫着!” 大水一边也是郁闷,本来是大水哥的,现在变成妹夫,就降了一等了。 三兄弟在蛙儿岗家里一起动手,先摸田螺,以前只是在小镇集上才能卖100多文,虽说小镇上有铺子可以天天卖,但卖多少的量把握不好,清水镇就更没把握了,于是先少捞点,把田螺摸出来放一边泡着吐泥。 晚上把第一批毛豆摘下来,第二天丑时就三口锅一起用上,先炒田螺,后煮毛豆,都加了浓浓的香辣调味料。 念旧庭里的二混子是个嘴馋的,但也只是尝了尝味道的浓淡,多一个也舍不得吃。 然后大水驾了车,车上放好了香辣田螺、香辣毛豆、鸡蛋,秤,花儿跟着坐在车上,天色漆黑的时候就出发了。 小镇上铁栓和冯氏早早地开了门迎着,大水把香辣毛豆和五斤香辣田螺拿下来,又留了下十斤鸡蛋,把另一个打制的柜台也拉走了。花儿也留在小镇,一会儿看看卖的情况。然后在花儿的“路上小心,早点回来”的关切声里,大水又向清水镇出发了。 到了清水镇,天还没亮,大水觉得下次晚点来也可以,要不天天这么早身体也受不了。 到了小莹家,把东西包括柜台和秤也拿下来,说,还没铺子,把柜台先存在你家里吧。 小莹说,这东西我们去打也行啊,还大老远地送来。大水说,客气啥啊。 大水不可能在这里盯着小莹的生意情况,毕竟三十五里的路呢,蛙儿岗又有好多活,就嘱咐卖东西的时候价格可以灵活一点,嘱咐小莹别累着,让小莹又觉得很温暖,心内稍稍蠕动了一下,她心底的痕迹多多少少地还没有完全消失,也是正常。 大水出来的时候,小莹说:“大水哥放心吧,我会做好的。” 大水在街上又看了一眼即将属于自己的房子,心中充满着向往,驾牛车向回家的路上驶去。 126田螺毛豆卖相旺 ps: 东篱居水的新书《烟雨人家》已经推出,新框架已定,有一部分存稿,但前期更新慢些。发在女频里,恳请朋友们点击收藏。《叫花夫妻小庄园》还没有完结,结局肯定会给你解开若干谜题的,《烟雨人家》也是如此。而且,《烟雨人家》会比《叫花》这部小说长得多得多,仍是暖暖的种田文和爱情文。文案:一个女子,穿至贫家;经营谋划,合家温馨;遇到个人,却原来是他!――奈何他忘了那些生死情缘……她与他,看爱情如何演化,看种田种出烟雨人家……/mmweb/感谢您的光临 大水心里惦记着花儿和冯氏在小镇铺子里的情况,一路急行,早早地就回到了小镇。 刚一进铺子里的院子,花儿就从道房里跑了出来:“大水哥,鸡蛋全已经卖完了!” 大水拉了一下她的小手,随即放开进了铺子,当着冯氏他不好意思再拉花儿的手了。 冯氏看见大水回来了,激动得小脸通红:“大水,卖得真是不错。” 大水听了也是高兴,过去看了看,鸡蛋全卖没了,因为他家的鸡吃青草吃蜗牛吃谷糠,鸡长得好,蛋就长得好,卖得快是自然的。香辣田螺卖出一小半,香辣毛豆也卖出一小半。 大水也挺高兴,说,咱们慢慢就把握规律了,比如不是集少做点,逢集多做点,但平均起来还是每天说好的量。 冯氏问花儿,卖鸡蛋的钱是不是先给你们。花儿看了看大水。大水说,说好了半个月一结,要不帐容易散。 说着话儿。就又有几个客户来到窗口,有听说这里卖的鸡蛋好就来买。有两个买田螺的,三四个买香辣毛豆的,都是说着听说这里的辣味特别好吃。 大水看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有几个人来买,想到清水镇也不会差。 花儿说,嫂子,你先回去吃饭吧,我在这里盯一下。你吃饭回来我再回蛙儿岗。 冯氏笑着说,一会儿奶婆婆来给我送饭,花儿,不怕你笑话。我舍不得离开呢。 花儿也笑了,说,对了,刘奶奶以后绣活就方便多了,大水天天向清水镇跑。一跑就是三个月。 天色快黑的时候,冯氏看田螺只剩了个底儿,香辣毛豆剩了四五斤,这些东西隔了夜就容易坏,于是打了包。关了窗上了窗板,出了小院锁门回家。 刘奶奶和铁栓娘白天去铺子看了儿媳卖货,现在冯氏到了家,铁栓娘早把饭做好了等着。看儿媳带回了毛豆,还以为是她走以后卖得行情不好呢,冯氏笑着说,第一天卖,大水还没有经验,是集不是集的,量大量小的,以后就好了。今天卖成这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刘奶奶说,孙媳呀,一定要把钱放好,可别出个差错。 于是铁栓娘非常高兴。吃饭的时候,铁栓娘说:“铁栓,给你媳妇……算了,我给你媳妇再盛碗饭吧。” 冯氏觉得在这个家抬起头来了。 大水又去正祥和问了毛豆的情况,外面卖香辣毛豆,对这里的生意没有一点影响,香辣毛豆照样卖得旺,就放心了。 蛙儿岗的几个人也是翘首盼着大水和花儿回来,急着想问一问卖的情况怎么样,如果卖得好,那是这一大家子的大喜事。 见两个人回来了,赶紧上去问情况。听说小镇上卖得很好时,大家皆大欢喜。 二混子说:“咱们岗离人家远些,要是有歹人敢打这儿的主意,我豁着这条瘸腿不要,也跟他拼了!” 大水和花儿都笑了。 花儿说,清水镇逢二五八十是集,小镇逢一四七是集,咱们就按这个把握好数量,会卖得更好。 吃了晌午饭,大家又赶紧去忙,八头猪,三十四只鸡要喂食起圈的伺候,西边有鱼要撒食。地里的高粱谷子全已经老高,花生也已经要开花,落了花儿地下就会坐果了,所以花生又叫“落花生”,即落了花就生果的意思,这些都需要锄最后一遍草,然后又要摸田螺和摘毛豆。 一直忙到日色黄昏才有了点闲空。 大水在吉祥院门口看了看天色,对花儿说,天不错,下不了雨。 花儿说,可别下雨,下雨可是太耽误咱们的生意了。 大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说完用眼示意了一下葡萄架。 花儿“哎呀”了一声红了脸,照着大水的胸膛就是一顿小拳头,这个大水哥太坏了! 然后又让大水哥牵了手,去荷花湾看荷弄清波、鱼儿戏水去了。 远处二混子看见两人亲昵的亲子,又是替二人高兴,又是羡慕,对小四子说:“说起来我比大水还大一岁,我这也得想法娶个媳妇了。” 小四子说:“先把你自己肚子喂饱再说吧,还想美事呢。” 小四子嘴上说着,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开始想美事了。 第二天起得比昨天晚了不少,昨天也太早了。大水到了小镇,铁栓媳妇仍是早早等着,说起来每天都要早起,也够辛苦的,可铁栓媳妇心气足着呢。 今天小镇是集,大水在这里多放了些东西,看看情况怎么样,冯氏对大水说:“昨天卖剩了点,今天拉点晚也行,让奶奶陪我掌灯来卖,小镇上晚上喝酒的人家也很多啊,万一来买呢。” 大水说着嫂子辛苦了,顺便拿了刘奶奶绣的活儿,就又向南赶向清水镇。 结果到了小莹家,大水挨了小莹一顿骂,说昨天是清水镇大集,鸡蛋卖得最快,一会儿就卖没了,田螺和毛豆也一过中午就卖没了。大水哥你怎么这么笨呢,不知道逢集多做点?小莹又笑着说,也怨我,忘了这茬了。 大水问她是怎么卖的,小莹说就是从家搬了两张桌子,和相公站街面上卖啊。可恨这个陈金旺,光吧嗒嘴不敢出声吆喝,要不卖得更快,今天再不张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大水惹不起她,放下东西赶紧走人了。 去绣房交了绣活领了钱,又领了材料,返回小镇时已经是中午,看冯氏又是上秤称,又是油纸包,又是招呼着后面的人,都有点忙得招架不住了,就上前帮了下忙,毛豆与田螺卖下去了一大半,还有来问鸡蛋的,可鸡蛋昨天就卖没了。把这忙阵过去之后,大水把刘奶奶的绣活钱和绣活材料放下,回了蛙儿岗。 127我想和他过日子 ps:p:mmweb/欢迎光临东篱居水的新书《烟雨人家》一个女子,穿至贫家;经营谋划,合家温馨;遇到个人,却原来是他!――奈何他忘了那些生死情缘……她与他,看爱情如何演化,看种田种出烟雨人家…… *欢迎光临东篱居水的新书《烟雨人家》* 紫葡萄,真晶莹。 要说起来,大水对葡萄的生长进度比毛豆还熟悉,因为他隔三岔五地就拉着花儿钻葡萄架,可没事儿他钻豆地干什么。 花儿红着脸,葡萄架下,娇声地骂大水哥太坏。 因此葡萄从绿到泛红到成熟得发紫,大水看得一清二楚。他郑重地对花儿说,绝对不是哥坏,哥近来是在抓紧研究葡萄。花儿一听就想起了大水哥在自己胸前的小动作,对大水又捶又打,也不知道是她想歪了呢,还是大水哥把话说歪了,反正花儿不能饶了他! 大水摘一下一粒葡萄,剥去皮,把浑圆肥嫩的葡萄粒塞进花儿的嘴里,问:“甜不甜?” 花儿说:真甜哪,酿出来的女儿红一定更好。 大水说:“当然啦!” 于是狗奶泡子酒和葡萄酒同时酿,狗奶泡子酒酿了一坛,葡萄籽粒大,酿一坛酒需要的东西少,一百棵葡萄藤上的熟葡萄足足酿了五坛酒。 这样到秋后,估计酿五十坛葡萄酒问题不大。 由于葡萄酒远比狗奶泡子酒珍贵,因此,这次大水更是上了心。 为了有放酒的地方,专门在吉祥院东墙边临时压了一间简易的土坯厢房。大水和花儿在这儿调酒。 大水把葡萄捣烂倒入坛中,并在有的酒里加入些蜂蜜,这样的酒将来的劲头就大一些。七天后,酒发酵地慢了,也就是隔着坛子听不到里面的沙沙声了,酒里面的葡萄皮葡萄籽沉下去。就可以用纱布进行第一次过滤了。 大水留了些葡萄,家里吃点,给镇上几户人家送一些,也给黄村小莹娘多送了一些。 小莹娘想女儿了,可是小莹现在在清水镇卖毛豆,正忙得热火朝天的,哪脱得开身啊。 吕大海说,你跟着大水去清水镇看小莹去不就得了么,死心眼。 于是小莹娘跟着大水的牛车来到蛙儿岗,打算住一宿。第二天跟大水的牛车去清水镇看女儿。 晚上。娘四个住西屋。提起花儿和大水的生意来,高大娘没口不口地感谢两个人,小莹娘也说,现在小莹也是受了大水和花儿的好处了。一个月下来,多出了不少银子,在婆家腰杆挺得更直了。 花儿说,咱都是至亲至近的人,不说这些客气话。再说了,大家还为我和大水辛苦着呢。 小莹娘问:“你打算和大水什么时候成亲啊?” 花儿红了脸:“过了这大忙忙的时候再说吧,大水说是定在秋后。” 又给小莹家摘了一些葡萄,第二天花儿、大水和小莹娘,一起去了清水镇。两个人也想看一看。小莹把东西到底卖得怎么样。 小镇上把一部分货放在铺子和正祥和,就去了清水镇,小莹看见娘来了,很是高兴。让婆婆陪着娘说话,她和金旺搭着两个桌子准备上街。 花儿问:“姐夫现在在街上张得开嘴吆喝吗?” 小莹说:“他呀。搭完桌子放上东西,他就下地干活去吧,我就纳闷,他怎么就张不开个嘴呢。” 小莹娘嗔着小莹:“你家相公性子老实,你非让他张嘴岂不是为难了他。” 小莹看了丈夫一眼,陈金旺嘿嘿笑着。 小莹说,不过这两天都不用吆喝了,人们全这知道有这个香辣毛豆摊儿了,我自己就能应付得来。 于是吃了早饭后,大水和金旺把桌子搭到街上,把毛豆和田螺摆上,金旺就下地了。大水和花儿留下来帮着卖东西,也看看行情究竟怎么样。 果然清水镇是大镇,不一会儿功夫就开张了,而且断断续续,来买的人不断,小莹闲时就坐在凳子上,来了客人赶紧张罗,上午小半天,卖出去几乎一半。这样算起来,一天卖完是没问题的,何况今天还不是集。 花儿问:“午饭怎么吃?” 小莹说是婆婆过来盯一会儿。今天娘来了,她托邻居帮个忙卖一会儿吧。 中午在小莹家吃了饭,小莹娘要在这里住两宿,农忙快到,那时候就谁都没空走动了。 在清水镇买了十个大坛子回去,酿葡萄酒的坛子以后还要买,大量的葡萄酒需要不少坛子。 两人回到小镇,去了胡牙侩家里,要胡牙侩抽空提醒一下董掌柜,时近夏至,距把房子地产交给大水已经不到一个月了。胡牙侩应了。 又去了铺子,见铺子里的毛豆和田螺已经下去了四成有三,今天卖完也是肯定没问题了。 清水镇那头,晚上小莹娘和女儿睡在一间屋里,先是问小莹婆婆待她怎么样,金旺对她好不好,有没有有喜的迹象,问得小莹又是发呆、又是害羞、又是撒娇的。 母女相聚,小莹问了问爹的身子好不好,嘱咐娘体重身子。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听她娘在絮絮叨叨的。 小莹娘提到了小莹现在的生意,告诉女儿说别太累着。小莹说,我哪还怕累啊,这三个月我至少能得十八两银子,小莹娘吓一大跳,大水跟我说的是给你十两,怎么会比这还多!小莹给她的娘亲算了一算,小莹娘一听果然是这样。小莹说,大水和花儿都说了,以后还有提成,您说我能不好好经营吗?现在确实是风吹日晒的,可是很快就能搬进铺子里了。听了这些,小莹娘更是对大水和花儿看重了。 小莹说,我最担心的是大水哥的庄稼地,蛙儿岗那么多地,一头牛肯定忙不过来,他那牛得送毛豆,来回一走,一天功夫里却有半天牛在路上,大水要收22亩地,而且可能要再种些大豆好将来继续收毛豆,还有,大水哥在这镇上又要接手房子就更忙,我想能不能到时候爹去帮一下手。 小莹娘说,行,我回家说一声。 小莹娘听小莹提蛙儿岗大水哥的,就压低了声音问:“小莹,大水是个好孩子,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心里还念着他啊?” 小莹神色淡了一下,说:“娘,我所想的,确实是想跟金旺好好过日子。” 然后小莹娘仍是絮絮叨叨,小莹的话就少了。 128这个家里趣事多 ps:p:mmweb/欢迎光临东篱居水的新书《烟雨人家》一个女子,穿至贫家;经营谋划,合家温馨;遇到个人,却原来是他!——奈何他忘了那些生死情缘……她与他,看爱情如何演化,看种田种出烟雨人家…… *欢迎光临东篱居水的新书《烟雨人家》* 下了一天的雨,蛙儿岗的人们全急坏了,这就少了一天的收入啊。可是没办法啊,老天爷的脸色谁能管得了。 雨天田螺是钻泥里去的,勉强摸了田螺,放盆里泡着。 大水又在兔栏下了套子。 第二天天晴,大水起了个大早,先做出四只香辣兔肉来,今天逢清水镇大集,按已经把握好的行情,逢集卖得快,就做足了香辣田螺和香辣毛豆。 吕大海驾牛车来了,这次由他去小镇和清水镇送货,顺便把小莹娘接回来。大水嘱托吕叔把兔肉送到正祥和。 好容易能在家歇一天了,大水这些天都忙得快喘不过气来了,但是心里高兴啊。 已经摘净大豆的秧子随时被拔下来,喂猪喂牛,剩下的铡碎了晒干存着。然后又跟着那哥俩起猪圈积肥。 葡萄成熟一批就做一批酒,狗奶泡子现在就显出产量低来了,才酿了第二坛。 地里的高粱谷子都已经穗子丰盈,正在灌桨。 昨天雨后,新出了不少蘑菇和木耳,小翠欢喜地去采,花儿和高大娘喂猪喂鸡打草抓蜗牛捞浮萍什么的,也是在繁忙中快乐着。 下午吕大海夫妻的牛车来蛙儿岗绕了个弯,把兔肉的1两6钱银子放下回家了,花儿留饭都留不住。吕大海还说,收庄稼的时候,他忙完了自己家的。就来蛙儿岗帮忙。花儿大喜,本来她正愁这事儿呢。花儿还不知道,清水镇的小莹看见爹来了,也把要帮大水哥收庄稼的事情对爹说了。 傍晚的时候,小四子割完了芦苇和蒲棒,跟着一大家子一起去荷花湾撒鱼食。 草鱼已经有一巴掌长了,一年的草鱼能长到一斤半,到时候就可以卖大鱼了。居然真的看到了长大一些的河虾,已经有一寸多长,肯定是不能游回田螺河了。因为四子做的出水口的排子出口很窄。小翠觉得。这小四子手还真是巧。 小四子说:“看来二混子秋天一定要生嚼河虾了。” 二混子就有点发愁。 荷花已经怒放。红黄粉色的花瓣在晚霞里显得越发灿烂。夕阳红染,鱼戏莲池,大家都陶醉在美景里,心头全是平静而祥和。 晚上。不平静的事儿就来了。大水在东屋给花儿讲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没把花儿给逗死。 原来,今年捅蜜蜂窝的娱乐活动又开始了。 本来大水只想自己去,可二混子和小四子不答应啊,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能不凑热闹呢。 大水是吃过挨蜜蜂蜇的亏的,所以让花儿给她全副武装,而那哥俩任凭大水怎么说都不信,说大黑的天,蜜蜂看不见人。二混子又说。说起来这蜜蜂窝咱确实是没捅过,可这些年马蜂窝咱哥们捅得还少吗! 大水对二混子直点头,嗯,你还真是没少捅过马蜂窝。 哥俩只是找个块破布把脸一遮,挽着袖子裤腿就兴冲冲地跟大水去了谷香园。 结果掏蜂盘的时候。蜜蜂炸窝了,四处乱飞,蜜蜂晚上确实是看不见人,但是碰人就蜇啊。两个人全没少挨蜇,脸上的破布片儿早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小四子跑得两脚跟驾着风火轮似的,二混子就惨了,嗞哇乱叫,瘸腿光在原地划圈了,只见其圆,不见其远。 关键时刻还是一个大侠舍身相救,此大侠全身遮盖的密不透风,跟去抢劫的似的。正是大水把二混子扶了回来,二混子都吓得都走不动道儿了。 刚一进念旧庭,二混子破口大骂,小四子你个兔崽子,丢了我你就自己跑,你还知道天下有仗义两个字吗? 小四子捂着脑门出了屋,说我也挨那么多下蜇,二混子你告诉我什么是仗义? 二混子说,你要是不跑,咱哥俩挨的蜇不就匀开了?我不也少挨点蜇! 小四子说:“你以为我傻啊!” 花儿把这段故事到西屋学给高大娘和小翠听,那娘俩也是止不住的哈哈大笑。 小翠连忙问,两个人不会被蜇坏了吧? 花儿说,大水已经给他们抹了地锦草的汁液了,没事儿。 二混子和小四子看见大水天天驾着牛车挺神气的,就想也去送货,说是想回清水镇再看看那小破庙。大水也想着不能总是天天自己来回溜腿,就答应了,可是前几次必须自己跟着,牛车真出了事可了不得。大水也陪他们回了趟破庙,两个人在破庙里神色感慨激动,说再也不想过那种日子了。 几次驾牛车下来,二混子的鞭子居然甩得比大水还响亮。 一次三人人来疯,排成一排,请那娘儿几个给裁判谁的鞭子甩得响,结果二混子第一,大水第二,小四子的水平跟当初大水一样,根本不响。 大水私下对花儿说,二混子其实挺聪明的。 这时,在吉祥院东侧的临时酒房里,大水和花儿对第一批的五坛葡萄酒进行了第二次澄清。大水让花儿干有趣的活,用筷子把五个鸡蛋头捅破了,让蛋清流到碗里,然后打蛋清,花儿问打多久,大水说,你就打吧。 这边大水又把酒里的残渣过滤了一遍,酒色已经很澄清了,那边花儿还在打蛋清呢,花儿喊,怎么还打啊,我手都酸了,大水接过来,又打了一会儿,一看碗里的蛋清全是小细泡了,就分别加在五坛酒里,又用勺子搅匀了,又封起来,再过些天,葡萄酒就酿成了。 大水告诉花儿,上次加蜂蜜是为了提高酒的劲头,加得越多,劲头越大。这次加了蛋清,将来的酒就晶莹剔透,比狗奶泡子酒强多了。每一批的葡萄酒全这么做。花儿欢喜地抱着大水的胳膊,说咱可别让别人学去了。大水说当然,再说谁家有这么多的葡萄啊。 转眼就是夏至了,新小鸡开始下蛋,这是大喜事。几天过去,一共三十三只母鸡,一天至少拾20个蛋。 大水和冯氏、小莹第一次结了帐。 田螺是集时卖得多,平时也就是二三十文或三四十文,算帐的时候,各给两人让出了100文钱的利,这样连同上次的鸡蛋钱,加上毛豆钱、田螺钱,大水得了13两1钱的银子。 冯氏得了2两5钱,小莹则得了6两银子,因为她卖的毛豆价是10文一斤,差点与花儿利润平分了,所以得到的多。 大水和花儿也找了高大娘、二混子和小四子,说是几个人的年终钱和高大娘的租房钱现在还拿不出来,他俩手头的钱只够半个月后买清水镇上的房子和地,以及胡牙侩的抽头钱了。 几个人全是说,在这儿有吃的就不会有别的花销,先要继着大事儿办。 大水和花儿手里,现在有不到十七两的银子。 129小莹没了露天苦 ps:p:mmweb/欢迎光临东篱居水的新书《烟雨人家》一个女子,穿至贫家;经营谋划,合家温馨;遇到个人,却原来是他!――奈何他忘了那些生死情缘……她与他,看爱情如何演化,看种田种出烟雨人家…… 此后两天,大水做了今年第一次酸枣蜜饯,卖给正祥和,仍然是400文的价格。 小满到夏至这段时间,存下了16斤鸡蛋,而两只鸭子从开春到现在,也下了10斤蛋。 花儿把鸡蛋给冯氏卖,把鸭蛋给了小莹去卖,并跟她俩说好了,以后每半个月每人都至少有十五斤鸡蛋卖,告诉两人可以散着卖,因为鸡蛋品质好,天天都可以招揽买主。两个人都夸花儿脑子好。 这几天全是二混子送货,这小子驾车水平也越来越高。 大水和小四子则抓紧时间提前轧场,这次有了牛,轧场就轻松多了。半天时间轧好了场,又去干起猪圈之类的重活。 花儿把每天打的菜晒干,蜗牛煮了也晒着。草类放在干草屋,猪菜草籽类放在念旧庭,兄妹屋反而空出了好多,花儿仍是时常打扫一下,并不时和大水去坐坐,两个人在兄妹屋里甜甜蜜蜜地说说话,…… 晚上,高大娘问花儿婚期的事儿,花儿红着脸说还没定下来,主要是太忙,还有,婚事上的钱也不够,现在卖了蜜饯后才只有十七两多点的银子,小暑麦秋后,就要花出十四两去买清水镇的房子地,定金早给了十五两。几乎剩不下什么钱了。以后的进项就稳了,可是最大的进项花生油没榨出来前,办亲事的钱还是紧张。 高大娘说。钱只是暂时的困难,该做些什么、买什么样的衣料做嫁衣,你都要跟大水商量好了。 花儿红着脸点了头。 高大娘说,被褥的事儿,我是这么想的,小莹娘那头是娘家,肯定会给你准备被子的,刘奶奶说起来也要做被的。大娘我到时候也给你做一床,别嫌料子不好就行。 花儿说大娘您说哪儿去了。 高大娘接着指点,主要是家俱。衣服。喜宴上花销大。另外娶你的时候。你是坐牛,还是坐轿,这也是事儿。成个亲,麻烦事儿多着哪。 花儿这才知道成个亲不容易。 大水送货的时候。胡牙侩也驾车跟着又去了趟清水镇,找到了董掌柜,问了问房子地的事情,董掌柜说过几天就麦秋,他是先收麦子后腾房,现在房子腾得只剩被褥了,只要雇人把麦子收上来,立刻雇车拉着粮食和被褥离开。 大水本想让董掌柜先腾房子的,好让小莹来此卖香辣毛豆。别天天在外边风吹日晒的,但一想董掌柜说得也对,哪有麦子还没收上来,要人搬出去的道理,那人家住哪啊。于是点头同意了。 蛙儿岗。地里的谷穗已经弯腰,就等风吹几天就会熟透,高粱的大穗子快一尺长,像紫脸的汉子,雄壮地挺立在枝杆上面。 八头猪一头牛三十只鸡的粪肥,在小河地旁边堆积跟山似的。 凤凰坡那边萝卜已经种下,再过一伏,就要种白菜了。 大水这一天送货回来,跟花儿说,后天金旺家收麦子。光他们爷俩收,我看五天也收不上来,麦子粒干透了落地里就麻烦了,我送了货后,跟着帮一下忙,那就得晚些回来。 花儿说行啊,小莹爹收过自己的地还来帮咱们呢,当亲戚走动,不就是互相帮衬着吗。 大水说,我也顺便看一下董员外收麦子的进度,把房子田地的落实了,这心也就踏实下来了。 第二天下午,大水回来后高兴对花儿说,明天今天胡员外雇人割麦子了,明天肯定能割完。 花儿知道了挺高兴,又问:“小莹家的麦子收得怎么样了。” 大水说:“明天一天就算完不了活,后天也只剩收尾了。这割麦子是真累啊,半天猫腰不直起来。金旺留我吃晚饭,人家大忙忙的,我别添乱了。” 花儿说,那就在家喝点酒歇歇,花儿越来越觉得自己有贤妻的意味了。 正说着,胡牙侩的儿子来了,让大水后天去清水镇转签房契地契,记着得有中人。 大水留饭,胡牙侩的儿子说得赶紧回去准备收高粱的工具家伙。大水又让院里喂牛的小四子拎一些酒到那院去,那哥俩也是累了一天了。这才回到东屋,灯影摇摇下,有花儿伴在身旁,泯几口酒,其乐融融。 大水几天来光跑清水镇了,到了胡牙侩约定的那天,花儿和大水一齐上车,给小镇铺子和正祥和送了货,然后约了胡牙侩,到了清水镇董员外的宅里,大水的中人当然是就近找了金旺他爹,董员外也找了中人。 胡牙侩悄悄问大水,还照以前那样的办吗?大水点头。 胡牙侩把董员外拉到一边耳语几句,董员外回来后,看了几眼大水,就开始签契。 两边的中人全不识字,就画了押,董员外签了名、大水、花儿全画画了押,胡牙侩早在上面签好了字,于是把十四两银子给了董员外,这房子和镇东的十亩良田,就转让成了,从此属于大水和花儿。 清水镇上,大水和花儿也算有了房产田产的人了。 金旺爹恭喜了大水和花儿,就让儿子在这儿帮忙,自己先下地。大水让金旺找个瓦匠,在西房山开了窗子,再找个木工师傅,打个窗子,卖货就方便了,活儿很简单,不到半天就能完工。 一会儿木工和瓦匠全找来了,就在原地干活,小莹也是边卖东西边看着这边眉开眼笑的。 大水结了工钱,瓦匠80文,木匠220文。大水跟金旺把两张桌子搬回去,把存在家里的柜台搬了过来摆好,凳子放好。金旺赶紧去地里帮爹干活了。 小莹把毛豆和田螺摆在柜台上,高兴得又蹦又跳,又赶紧伏在柜台上,因为有顾客来到窗口了。 大水和花儿东屋西屋转了转,又转了转小院,很满意。只是院子太小,养个鸡还行,养猪就没地方盖猪圈了,清水镇大多的住宅全是这样。 小莹趁着没主顾的空息,跟两个人结了半个月的帐,小莹又得了3两1钱的银子。 花儿告诉小莹,这个院子里你们可以养个鸡兔的,算是你们家的,要来了客两屋也都有炕,可以住人,你们就放开了用吧。小莹更是欢喜得很,谢过了大水和花儿。 小莹也问了花儿,蛙儿岗上什么时候收获庄稼,花儿说,明天。 回到小镇,跟正祥和与冯氏也结了算,冯氏又得了二两半的银子,喜滋滋的。 大水上午签了地契房契,本来花得几乎没钱了,到下午又有了一共十三两四钱的银子。 130别误了我嫁给你 ps:p:mmweb/欢迎光临东篱居水的新书《烟雨人家》一个女子,穿至贫家;经营谋划,合家温馨;遇到个人,却原来是他!――奈何他忘了那些生死情缘……她与他,看爱情如何演化,看种田种出烟雨人家…… 回蛙儿岗的路上,花儿笑逐颜开,对大水说:“这回咱们该置办的都置办了,接下来我们就可以从容地攒钱了,就从这十三两银子开始。” 就是啊,有了五十亩田地,其中还有十亩是良田,猪牛鸡全有了,蛙儿岗和清水镇各有一套砖房,马上粮食又要收获,她和大水哥什么也不缺了。 大水一乐:“这十三两银子保不住要花出去。” “你敢!”花儿现在实在是不愿意再花钱了。 “你不答应我当然不敢了,花儿会答应的。” “我就是不答应,你说什么我也不答应!” 大水没词儿了,也不知道花儿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护食了呢。 回到家,忙碌一番之后,跟二混子他们说了,明天开始夏收,先从高粱谷子开始,最后是花生。 把二混子和小四子高兴坏了,就盼着这一天呢。 大水说,明天起二混子去送货,你毕竟脚腿不利索,送货还轻松些,回来后再跟我们一起收庄稼。二混子还挺不乐意,倒不是怕人们说他残疾,而是这时候是正卖力气的时候,不在蛙儿岗卖足力气,他觉得对不起大水。 三个人又一起摸了田螺,明天起要连着收获,田螺尽量多捞几天的,免得忙起来顾不上,三个人一直摸到天色大黑,三四天的田螺用量是够了。 晚上大水两人和高大娘并了火。吃的是高大娘的灶。 在西屋吃着饭,花儿突然气哼哼地说,大娘,大水就是个败家子。 高大娘说,这话怎么说? 大水吓一跳,问,我怎么个败家了?第一次你说我败家,是给你买芝麻小烧饼的时候呢,快两年了。 “你记得就好!”花儿哼了一声,又不理大水了。只跟高大娘说话。“好不容易把房子田地全置办了。手里没有几个钱了,也该攒攒钱,可大水还是想把钱花出去,不是败家是什么!” “大水有他的用处。他不是败家的孩子,心里或许有大事要办呢。” “什么大事,能大过……”花儿不言语了,高大娘立刻知道是什么缘故了,只是大水还是不明白。 吃了饭,花儿都不上东屋去,倒是高大娘跟她说,一件绣活儿忘东屋了,跟大娘去看看花样子。花儿一听这个就来了精神,跟着高大娘去了东屋,进了屋还瞪了有点傻了的大水哥一眼。 哪儿有什么绣活啊,高大屋在东屋悠闲地溜达一圈,又走了。说绣活儿可能没在东屋,我再去西屋找找,把花儿给晾这儿了,这高大娘也太可恶了!花儿扭身就要走,大水一把就把他拉住了,而且不撒手。 “花儿,咱花钱是为了更多地赚钱啊,这不是好事吗,你今天怎么变了性子了?” “我本来就这性子!” “花儿,我想建个油坊,将来一千多斤花生油,没个油坊怎么榨油,总去郑叔那里啊?但是花儿脾气上来了,哥得哄着。”大水拽拽花儿的袖子。 花儿听了这话,气才顺了点,一想,建油坊也是该花的呀。 “哼!”没话说的时候,花儿往往是这样。 “这建油坊是大事儿,花儿。” “是大事!就没有比它更大的事儿吗?” “什么更大的事儿?” “不告诉你,自己想去。” 大水把花儿拉到炕沿坐下,低声细语:花儿,建了油坊,就算我们一天卖出五斤油,就是半两银子,一个月就是15两,加上毛豆,田螺,哥挣了钱,好迎娶花儿上门啊。 花儿一听,原来他没忘了娶自己,这才高兴起来,说:“我想省钱,还不是怕你没钱娶我让人看了笑话,你这没心没肺的。” 大水立刻顺竿子往上爬,拉住了伊人的小手:“花儿,往你面前一坐,你知道么,哥的肝都跟着心肺一块没了。” 花儿扑地一乐。 大水说:“你就这么急着嫁给我啊。” 花儿这次没有捶他,反而一头扎进他的怀里:“那听你的,建油坊好了,只是别误了我嫁给你。就是建油坊,也要省着花。现在,就是一文钱我都恨不能掰成两半花。” 大水深知花儿的脾气,成熟中又透着孩子气,不过,他喜欢的不也是这个吗? 过了很久,花儿带着笑模样地进了西屋,高大娘一看,这即将成为小两口的人儿,又和好了! 看着大娘戏笑的眼神,花儿有点不好意思了:“大娘,我还得跟您算帐呢,骗了我就走自己走开。” 第二天一早,二混子驾着牛车,甩了个清脆的响鞭,向着南面出发了。 大水和小四子抖擞精神,拿着镰刀找刀,就要奔无忧园。 让大水大吃一惊的是,陈金旺父子、小莹娘夫妻,同时驾着牛车上了蛙儿岗。 “陈叔,金旺,你们场上还有麦子,怎么来这儿了?”他当然知道此时父子俩来蛙儿岗是来帮忙的。 金旺父亲乐呵呵地说:“麦子还要场上晒两天,你这儿地多,一头牛得半天功夫都在外面跑,我和金旺帮你们两天忙,你这儿完活不了的话,我们也得回去轧麦子了。” 这话里就透着实在。 大水又问:“吕叔,您把您的活忙完了再来帮我们的忙啊!” 小莹娘笑着说:“我们家的十亩地今年全是高粱,高梁头割下来,高粱杆先晾在地里,把你的地忙完了,再去割也来得及。” 想把两家人让进屋里喝口水,小莹娘说,一会儿我帮着做饭,不进去了,活儿要紧。 131一方手帕引情思 ps:p:mmweb/欢迎光临东篱居水的新书《烟雨人家》,已经完成两更,扑面清新之气一个女子,穿至贫家;经营谋划,合家温馨;遇到个人,却原来是他!――奈何他忘了那些生死情缘……她与他,看爱情如何演化,看种田种出烟雨人家…… 高大娘和花儿也赶忙迎了出来,小莹娘说:“都别客气了,让他们干活吧。咱娘儿几个给他们做好饭就行。” 高大娘说:“天热,花儿和小翠一会儿要勤送水。牛也得在井边勤饮着。” 那边爷几个分了工,小四子先割谷穗和高粱头,用不着牛。这边爷四个则是犁花生,两头牛同时犁,如果二混子回来得早,就换牛接着犁花生。 于是无忧园一片热火朝天的情景。两头牛穿来往去,一垄垄白白胖胖的花生就被犁了出来。 犁几垄,就把牛歇一气,四个人把带着花生的秧子移到移到一边,又把遗落的零散花生也拾了放在筐里,即使这样,也会有花生遗落在土里,将来大水自己再去翻找吧。 看着这么多的花生,吕大海还好一点,金旺爹吃惊不小,这些花生全收获出来,得有五千多斤,得榨出多少的花生油来。以前从来不知道花生能煮着吃,炒着吃,更想不到花生能榨油,还是儿媳过了门之后,才听她说起小镇北的蛙儿岗有一家种花生的,而且花生油非常香美,儿媳舅舅的酒庄就用这种花生油。 花儿和小翠端来了一桶绿豆汤,有勺有碗的,让爷几个解暑。小四子的活相对轻松一点。歇的次数少点,小翠有时就把绿豆汤端进高粱地里让四子喝。 男人们的活儿太累,于是起猪圈就只好由花儿和小翠来做。两个猪圈起完了,又赶紧洗手。开始准备午饭。 那们男人们又歇了一次,到井边饮牛,摇着辘轳把水提上来,井拔凉,牛喝得很享受。又夸大水,一个村能有几家有水井的,你蛙儿岗算一家。 大水嘿嘿直笑。 现在。小四子的进度反而成了慢的了,一步一割头穗,想快也快不了。 二混子风风火火地驾车回来了,从时间上看。他是中间一点也没停留就赶回来了。 于是换了牛,牛总耕地也是很累的,让二混子跟小四子一块收粮食。二混子拐了拐了的走到金旺身边,说,这是小莹给你的手帕子。说你忘了带了,时不时擦擦汗用。 正巧花儿来送茶水,听了这话,就知道了其中的意思。小莹想通过这个,表示对金旺的关心。也是给外人看的。 果然,金旺一脸幸福的样子。 其实花儿知道,小莹心里,多多少少的,还没完全忘了大水哥,尽管小莹掩饰着,但从她话里话外,只有知道内情的人才能听出点影子。大水哥是一个小坏的人,贫嘴滑舌,这一点当初同时吸引了两个少女,现在金旺是个拙口笨舌的人,难道小莹几个月内就会改了脾气?但花儿理解小莹,同时也知道,那早晚会是她心中的回忆而已。 大水哥呢,其实也在关心着小莹,尽管也在花儿面前掩饰,但敏感的花儿却能够体察得到。当初逮蛐蛐儿就别说了,往事不堪回首。现在为什么大水哥急着要买下清水镇的房子,虽然是为了当作门脸房,可也不至于那么急,那大水就不就是为了不让小莹在风里日头里吹着晒着么。 这些花儿都理解,现在,她与小莹是好姐妹,而且,她相信她未来的夫君,是个有情有义有担当的男人,同时也是个对自己专一忠贞的男人。如果没有自己,他们或许是很好的一对,但是正因为有了自己,自己当然就会更好地保护自己的果实。 一个上午,活儿总体干完了六分之一。 中午,大水兄弟把三头牛喂得饱饱的,谷糠高粱糠、铡好的碎花生秧子、大豆秧子、干草,一起和了,轮流喂三只牛,因为槽子只有一个。 吃着饭,吕大海和金旺爹问起喂牛的事情来,说大水的牛长得壮。大水说,我种这么多大豆花生,当然是要卖毛豆和卖花生油,但单说起来,大豆和花生秧子喂猪喂牛喂牛喂鱼,全都行,营养好,一般养牛的人家单喂麦草和麸子糠的就差着了。 饭中金旺只吃不说,一个是这头的爹,一个是那头的爹,哪个他全惹不起,索性闷头吃饭。 下午吕大海几个人决定宁可拉点晚,尽量多干点活。直到几乎看不见东西,大伙才停了活儿。 算了算进程,今天完成了无忧园的三分之一要多,照这样下去,两天之内肯定完不了活,但剩下的大水几人也就来得及收获了。 金旺爹听说,岗上还有七亩地,越发觉得大水这孩子将来更会了不起了。 回到院里,又是饮牛,又是喂牛,这才进屋去吃饭。 下午男人们在无忧园干活的时候,花儿就发愁晚饭吃点什么。累了一天,这顿饭是一定要吃好的,男人们再喝几口酒,解一解一天的劳乏。 家里虽然专门买了肉,但没想到金旺父子会来帮忙,那菜式就少了点,兔子现逮也来不及,固然青蛙泥鳅的可以上桌,但金旺爹是第一次来蛙儿岗,摆这些野味上桌不太合适。想来想去半天,花儿忽然想起了荷花湾。 于是一边让高大娘与小莹娘炖上肉,用肉丝炒几个菜,用鸡蛋炒了韭菜,自己和小翠带了捞浮萍的网子、提了篮子去了荷花湾。 小翠问:姑姑,拿网子干啥,你不会做半截饭去捞浮萍吧。 花儿说:姑姑今天煮浮萍给小翠吃,香着呢,保证你吃得巴唧嘴。 小翠说:我才不是猪呢,猪才吃得巴唧嘴呢。 132庄稼油坊两头忙 荷花湾的荷花现在是开得最妖娆的时候,有的浓妆,有的淡彩,全是极尽鲜艳。 花儿暂时无心欣赏,抓着网子的把手,一网就捞了下去。 要是说浮萍,捞上来不少,要是说鱼,却一条也没逮到,有两条草鱼碰到了网子,跃出水面得一尺高,最终又落回了水里。倒是有几条一寸半长的河虾给捞了上来,放在小翠的篮子里。 花儿心想,这要是大水,早就把鱼捞上来了。大水沾这个方面,本事大着哪。 照着鱼的影子下网,费了半天劲,一网换一个地方,捞上来六条半尺多长的草鱼,还有几条小一些的其他鱼,花儿只认识其中的鲫鱼,全是从田螺河游进来蹭鱼食吃然后出不去的,这样养着也好,花儿又把小鱼扔了回去。 六条鱼,半大的虾捞了二斤,放在篮子里,然后掐了朵粉色荷花,提鱼扛网拿荷花,姑侄两人回吉祥院了。 小莹娘见到鱼,惊喜地说,春天买来的小鱼苗都长这么大了,还是养着吧,鱼在咱们这地方是很贵的!花儿说,大家累了一天,该吃点好的。大水哥告诉我,一年的草鱼能喂到一斤半重,二年的都能四五斤。干娘,得感谢小莹,是她两口子把鱼苗送过来的呢。 大鱼在此地是稀罕物,这些鱼不算大鱼,也是半大的鱼了,虾就更别提了,就像有的地方,长到了二十岁也没见过螃蟹,当地人很少能吃到大一点的河虾。 高大娘和小莹娘就去收拾鱼,去鳞掏腹。花儿炸虾,用白面加盐裹了洗净的虾,豆油花儿有的是,于是猛火热油。炸出来显得数量还多。 那边另一锅就把清理好的鱼下锅炖了,紧火收汁,再慢慢炖了。 男人一行进屋的时候。鱼也是刚刚炖好。大水也没想到花儿会去网鱼,只是见了菜式不错。就含笑地看了花儿一眼,表示赞同。 小翠拿着采来的荷花,向小四子活泼地摇晃了几下,四子朝他一笑。二混子说,小翠也知道臭美了。 酒桌上,看到了有鱼有虾的,吕大海和金旺爹全说。大水破费了,留着卖钱多好,他们全是知道大水买鱼苗的事。大水紧劝,大家先尝尝。然后再喝酒。众人尝了几口鱼,吃着都觉得新鲜,虾更是炸得酥脆,有一种入口即化的感觉。 小四子和二混子也斯斯文文的,尝了几口。两个人累了一天。却仍是干劲冲天。 于是一边喝酒,大家一边说话,解了很多的乏累。 这边两处住房,可是人多,于是饭后金旺父子跟吕大海去黄村住。明早再过来,只驾了一副牛车,另一头牛留在蛙儿岗。 送走四口人,天色大黑,大水扎挣着去下了套子,明天做个香辣兔肉。并对花儿说,明天再网几条鱼吧,让黄村和清水镇的人带走。 花儿去了东屋,看大水累得都快散架了,很是心疼,又揉肩又捶背的,大水握住花儿的手,问花儿起猪圈累不累。两个人彼此关心着。 第二天又是忙了一天,晚上收工早了些,金旺父子还要向清水镇赶呢。晚饭上加了个香辣兔肉,吃得众人赞不绝口。两家人告辞的时候,又一家送了六条鱼。 剩下的活还是不少,高粱谷子已经晒到场上了,无忧园还有一些花生没有出完,谷香园的花生还没有出,又是整整一天时间,才把整地的花生全部出完了,蛙儿岗零散地的花生,由花儿和小翠去收,高大娘只管做饭。 二混子仍是负责送毛豆和田螺,大水告诉他,跟小莹公公说一声,自己的十亩地如果种东西的话,可以种上两三亩大豆,就算不为收获毛豆,为了养牛养猪的黄豆秧子也值得,但不必种太多了,太多了就浪费豆种了,并让二混子带上豆种。 此外,就是让二混子买大号锅和十个大笼屉回来,并给了五百文钱。 大水搭二混子的车到小镇上找到了蒋工头,说了建油坊的事情,蒋工头队伍的人大都只是有几亩地,庄稼已经收完,听说有活儿上门,自然是点头包揽了。建油坊,包工包料不包吃喝,现在大水一家也顾不上给他们做饭了,只建一间半小砖房,能装榨油设备就行,但院子是三间房的院子,加上门窗木料,要五两银子,并说主要花费在榨油机械上。 大水答应了价钱,蒋工头说后天开工。 于是,蛙儿岗上,一头在岗上忙碌建房,一头在场上忙碌收获。油坊建在牵牛花小路的右侧,把灌木丛开垦出一片地来,就开始动工。外边瓦匠建房,里面木匠也开始做榨油机械,跟镇上油坊里的机械一样,并不是十分复杂,只是麻烦。两天时间,连小院在内全部完工。又帮大水在油坊盘了个大灶,把二混子买来的大号锅装上,大水把工钱跟蒋工头结了,蒋工头带人离开。 打谷场,三个男人先轧谷子后轧高粱,也是用了两天时间,打轧跟油房同时完工。收了2500斤高梁,300斤谷子,都装进袋子,存到吉祥院的厢房里,天好的时候就摊开来在院子里晒着。 直到这时,催人的收获季节终于结束了。 花生不像谷子与高粱,活儿并不急,就连花生秧子一起先摊在打谷场上暴晒,时不时翻动一次。 一家人现在终于可以稍微缓口气了。 ps:p:mmweb/欢迎光临东篱居水的新书《烟雨人家》,已经完成两更,扑面清新之气一个女子,穿至贫家;经营谋划,合家温馨;遇到个人,却原来是他!――奈何他忘了那些生死情缘……她与他,看爱情如何演化,看种田种出烟雨人家…… 133留住蜜蜂卖出酒 *亲们,端午快乐!!多更一章。二混的亲事马上要登场了。另请朋友们关注新书《烟雨人家》,此书今天也多更一章,书越来越肥了* 第二天,小四子出去送的毛豆和田螺,顺便把这半个月的鸡蛋捎到两家铺子,清水镇20斤,小镇上13斤,回来的时候,捎回了一盘磨,花了一两银子。 花儿近来很心疼钱,感觉花钱如流水了。但见了磨盘却是非常高兴的,以外磨个面子高粱什么的就不用去镇上了,在自家就可以,方便得很。 然后他问大水,还有大的花销不? 大水这回才说:“没了。” 花儿心里算了一气,连盖房再买磨,大锅蒸笼的钱全除去,还有不到七两银子,她总算长舒了口气,大水哥没把十三两全花出去,她已经知足了。 经过暴晒的花生秧子,根已经枯透,大家坐在场上摔花生,坐在板凳上,地上放截木头,啪啪地向木头上摔,花生就被摔下来了。那么多花生,够摔几天的,不过这活儿轻松有趣,小翠最喜欢干。摔下来的花生还要暴晒几天,等里面的果仁干透了,就可以去了壳榨油了。 这天大水去送货,正逢清水镇大集。小四子和二混子去凤凰坡把白菜种下了。 大水现在出门,小荷包里也是揣着几百文钱的,男人出去身上没点钱是不行的,这点花儿知道。但是,超过200文这个数的花销,是要事先申请,事后汇报的,否则不给饭吃。当然,主管听取汇报的人是花儿。 太阳西斜。大水才回来,乐呵呵地跳下车,提着两个木头箱子。车上还放着一个木桶。 除了花儿,几个人全在场上摔花生呢。花儿则坐在一边择韭菜。 见到大水提过来的箱子,大家都上前看了看,里面有几层竹蔑,下边与两侧都有出口,还带着活门儿,大伙都觉得奇怪,问大水是啥。 大水欢天喜地地说。集上遇到个养蜂人,他就上前问了养蜂的事情。因为家里就有两窝蜜蜂,就跟他买了这些东西,这箱子是蜂箱。一指车上的木桶。那是摇蜂蜜的。 想着家里的野蜂要是能养起来的话,蜂蜜就有保证了,花儿很是高兴。而且将来蜜蜂分窝的话,也可以用蜂箱留住新蜂,今年就有一蜂蜜蜂分到蛙儿岗外面去了。 大水拎起箱子。对二混子和小四子说:“走,捅蜜蜂窝去。” 哥儿俩脸色立刻变了,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大家大笑起来。 大水打扮一番,蒙头束手,把蜂箱拎到两窝蜂巢的前边。把蜂巢移到箱子里,蜜蜂又炸窝了,但大水久经战阵,无所畏惧了。过了不久,群蜂找到了蜂巢,就慢慢平息下来,大水盖上盖子。要是明天这两窝蜜蜂不飞走,就能在蜂箱里住下了。养蜂人特意告诉他,蜂箱不要离老蜂窝太远,要不蜜蜂会另筑巢的。 晚上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花儿问大水,蜂箱花了多少钱?大水心惊胆寒,脸色立变,说,钱是花出了你规定的上限了,可这事先也来不及请示啊,但事后我不是规规矩矩向你汇报了吗。 花儿扑地乐了。 蜂箱加上摇蜂蜜的桶一共花了500文,但花儿可没说大水哥败家,他这是顾家呢。 第二天,大水去看了看蜂箱,蜜蜂源源不断地从箱底爬出来,嗡嗡嗡地辛勤采蜜去了,这蜜蜂也是顾家的呢,大水这才放了心。 摔完了花生,又种了些大豆,继续用来收毛豆,已经足够收到秋分、豆秧枯死时的毛豆用量了。 接下来男人的活就是铡大量的花生秧子、高粱杆,大豆秧子是随时要铡的,谷糠高粱糠随时都能舂出来,所以猪牛鸡的饲料根本不成问题。 入冬前,所有的地全要翻一遍,高粱棵子不用刨了,翻地的时候,自然会翻出来,但这样的活,现在不急着干,所以现在大家已经轻松好多了。二混子和小四子自从来到了蛙儿岗,吃得好,睡得好,加上心情更好,两个人全胖了许多。 又做了一次酸枣蜜饯,连三只香辣兔肉一起卖给正祥和,郑掌柜给了1两6钱银子后,问大水,你那花生油什么时候能给我一些啊。 大水说,这几天吧,一时榨不出太多,我先给您五十斤,总共给您一百斤,按100文的价,我外边准备110文一斤,11文一两的价儿卖试试,郑掌柜说,不用试,肯定行。 又提起了酒,大水说,郑叔,今年这女儿红是葡萄酒,我加了特殊的工艺,酒色更好,酒味更醇,而且,还分出了酒劲的大小。 郑掌柜听了,马上就说,干脆我和你去看看得了。 蛙儿岗,吉祥院的简易土厢房里,里面层层排排,全是酒坛,大水给郑掌柜指点,哪是劲头大的,哪是劲头小的,开了那两坛,分别倒出两碗,又将坛口封好。给郑掌柜端到东屋,让他品尝。 郑掌柜先看酒色,果然比以前的女儿红更加纯净,晶莹剔透,又尝了尝,确是比去年的女儿红味道更醇厚,他是喝过葡萄酒的,哪有这样的女儿红好喝。原来,当时人们酿葡萄酒,是去皮加酒曲酿制的,反而画蛇添足了。 郑掌柜喜出望外,跟大水说,这样一坛女儿红,卖三两银子给富贵人家,根本不是问题,甚至可能卖得更贵一点。大水听郑掌柜说得坦诚,就说,去年咱们商量好的是五五分成,郑叔,您卖五两银子,我也跟您按三两银子来五五分成,明年我有一百棵新葡萄又能酿酒了,还指望着郑叔呢。 郑叔听说三十坛已经处理好,就说:明天下午我让伙计把这三十坛全都拉走!剩下的二十坛也要卖我,此酒由我专卖。 大水有点脸红,说,我自己得留两坛,有用得到的时候。郑掌柜明白了,大水是成亲时要用。 大水把1两6钱银子规规矩矩交到花儿手上,花儿把6钱银子塞到大水的荷包里,说:“以后超过了六百文的花销,再向我汇报吧!” 花儿听说了郑掌柜明天来拉酒的事情,乐得直蹦,而且是抱着大水一块蹦。没想到这酒这么值钱! 有了银子,还愁婚事吗! 134她被众人问蒙了 **东篱居水的新书《烟雨人家》,清新风扑面,欢迎光临** 第二天是清水镇大集,二混子主动要求去送货,小四子也想去,二混子就是不答应,四子争不过他,而且二混子也拿好处打动四子:让哥去的话这几天的晚饭全由哥来做。四子也只好让他去了。 大水和小四子留在家里,大水自己干重活,先去起两个院子的猪圈,然后回场上铡高粱杆花生秧。 二混子、大水、花儿、小四子、小翠这五个人,年龄分别各差1岁,二混子18,小四子15,小翠14。 因此,大水尽量让小四子干些轻松的活儿。 小四子用摇葫芦把花生皮壳碎了,明天开始榨油。大水告诉小四子,今天一定要摇出四百斤皮重的花生来。小翠看着好玩,也来帮忙,这活儿根本不累,而且比摔花生还好玩。两个人轮流地摇,另一个就把花生皮扫开,把花生仁收在一边继续晒着。 二混子回来后,兴冲冲地去饮牛。然后跟大水去铡花生秧子,劲头贼足。 小四子说,二混子,你吃什么药了,这么有力气?二混子说,蛙儿岗的日子越过越好,看着就有精神头呗。 吃过晌午饭,小莹娘忙完了家里的农活,让吕大海牛车送着来到了蛙儿岗,看看花儿这边忙得怎么样了,然后吕大海就回去了。 花儿赶忙迎出来问候干娘,大水也过来招呼了。小莹娘说,大水去忙你的,我们娘几个说说话。 小莹娘看蛙儿岗地里的活忙完了,也放了心。对花儿说,花儿,大忙时节已经过去了。你和大水的亲事,我这当干娘的得问一问,你们想什么时候办事? 高大娘也说。我催过这孩子一次了,可她说定不下来。 小莹娘就要说话的时候。刘奶奶也来了。铁栓家的农活也已经忙完,刘奶奶也到这边来看看能帮点什么忙,尽管绣活儿忙,可也想到,农活忙完花儿的亲事就快要商议了,于是也来打听信。 三位长辈都想到一块去了,这下子花儿可受不了了。一人几句就把她搞晕了,脸臊得跟火烧云似的,这回巧嘴也说不出话来了,就是一个劲低头。 三人一看花儿这样。知道她已经给问得臊糊涂了,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先商量三人自己能做的事情。结果全是想做被,双铺双盖,小莹娘说,我给花儿做身衣裳吧。全是被子多了也没有用,你们做四床就足够了。 正说着,正祥和来了三辆牛车来拉酒,郑掌柜看妹妹来了,只打了招呼。就赶紧亲自看着伙计们把酒坛搬上车,给了大水45两银子零600钱,这其中含着三十个坛子钱。并约好了,剩下的十八坛只要处理好了,就来车拉。并且催着大水快榨花生油。 大水答应了,说明天就能榨了,并对郑叔说,今年就不再送兔肉了,郑掌柜咂咂嘴,说行啊,我知道你到时候有用处。 大水脸又有点烧,这郑掌柜绝对是个聪明人。 郑掌柜这才有功夫问问妹妹干啥来了,听说是为了大水的亲事,郑掌柜说:刚才大水吞吞吐吐的,我就知道他在为亲事做打算。正好,我还是男媒呢,咱们商量一下。 于是让伙计先走,刘奶奶明确了自己做两床被,也就搭车回去了。 大水一看,这晚饭是必留客的。忙把银子锁到大柜里,就去网了几条鱼和一斤虾,他网得比花儿利索多了,其他菜式除了蔬菜以外,就是泥鳅等野味了。 花儿跟着大水、小翠一起做饭,做饭的时候她连大水都不敢看了,大水跟她说话,她都不敢搭茬,那么活泼的一个人儿,完全给整蒙了,是慌乱的原因呢,还是幸福的原因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在西屋吃饭,大水和郑掌柜坐地上的高桌上,其他娘儿几个坐炕桌上,都是家里人,就不必分东西屋坐着了,一会儿商议亲事的时候,还东西屋地喊话不成。 大水开了一坛狗奶胞子酒,让女桌喝,他和郑掌柜喝白酒。二混子哥俩这时候不适合在这里,大水给送了酒菜过去,也知道了两人已经把四百斤毛重的花生摇了出来。 看着桌上的鱼和虾,郑掌柜又是赞叹,这虾就是他的酒庄也不是想进货就能进得来的。 酒桌上众长辈再次开火,花儿于是再次晕头转向,脸上红霞遍染,一句话也不说。大水还算坚强,好在只糊涂了一阵,就清醒了过来,跟着商议几句。 最后商议的结果,八月十五前后成亲。 郑掌柜提醒大水,家具必须得打了,现在已经接近大暑节气,家具打出来要干爽一阵子,要不怎么装东西。 晚饭后,小莹娘住这儿一宿,大水驾车送郑掌柜回家。 大水回来时,花儿在门楼处迎着他。栓好牛,填好草,大水牵着花儿的手进了东屋。 花儿说:我都不敢回西屋了。 大水捧着花儿的小手,说:“那就我们两个商议。” 东屋里,大水说,花儿,这么多年你太不容易,现在咱有了些钱,哥一定让你婚礼上风风光光的。 花儿幸福地偎着他,和大水低低地甜甜地商议起来,到时候新衣一定是绸缎的,里面的衣服要自己绣。接亲用轿子,要有鼓乐,等等。 大水说,家具必须得打了,于是两人又商议了家具。 花儿则还要考虑做鞋做衣等事。 这样一算下来,两个人吓了一跳,原来确实要及早动手才行,不然到时候真是不赶趟儿。 大水又打开柜,把今天的银子交给花儿,花儿当然高兴坏了,所有的钱加一块,已经有53两银子了。 ps:p:mmweb/抵挡不住的清新之风扑面而来,这里绝对没有宫斗宅斗,却又情节紧密相连。种田文,看就看个爽快,看就看个恬淡。 欢迎光临东篱居水的新书《烟雨人家》一个女子,穿至贫家;经营谋划,合家温馨;遇到个人,却原来是他!――奈何他忘了那些生死情缘……她与他,看爱情如何演化,看种田种出烟雨人家…… 135和卖油郎把家还(一) 二混子和小四子商量好了,大水这几天在家里忙,逢清水镇大集就由二混子送货,其他日子让小四子去,于是四子今天去送货了。 大水和二混子推碾子,先磨花生,磨得尽量要细,磨四百斤花生就很费功夫,小四子回来时还没磨完,然后小子四烧大锅,上笼屉把磨细的花生粉蒸上,中午是高大娘沿牵牛花小路给上来的午饭,三个人简单地吃了几口,哪有功夫吃饭啊,花生已经磨完,大水就把倒出屉来蒸好的花生开始榨油,脚踩这着头,那头钉个立柱,往放好花生粉的槽子里砸,随着压榨,花生油顺着槽眼中流到下面的坛子里。 三个人轮流动手,甩开膀子大干,背上的汗都流成了河。可是越干越有劲。 榨出来的油里还有花生末子,又用纱布过滤之后,榨油的活终于完成了。 大水和二混子又上秤,先给郑掌柜称出60斤,又给冯氏称出15斤,给小莹称出25斤,还剩了大约3斤油,最后剩的油留在家里吃。这个出油率比大水预想的要好一点,应该是今年花生上了粪,长得籽粒更饱满的原因。以后一天用多少花生榨多少油,得看卖的情况,按大水的想法,一天能卖出5斤油,就可以满意。 这些活全都完成后,天色快近黄昏。 把油提前装到车上,大水去起猪圈,八头猪一天猪粪就一百多斤。二混子又去摘毛豆,四子又去摸田螺。 三个人整个忙到大黑。 花儿这一天在家里没动,光打袼褙了,今天的猪都是高大娘喂的。算算日子,中秋还有两个月了,高大娘告诉她必须抓紧做针线活,当然。细致点的活儿还是要高大娘来做的,小翠则仍是用摇葫芦摇花生。 第二天大水和花儿一块出车,花儿要去清水镇上买衣料。大水还要捎回五个坛子,清水镇比小镇便宜2文钱。 把六十斤油送到郑祥和。并放下二十斤毛豆,郑掌柜很高兴,顺便告诉大水,如意屋外间灶屋的大柜橱由他来找人打,算是花儿干舅舅的陪送礼,花儿红着脸谢了。郑掌柜还说,今天是小镇的集。一会儿叫伙计去铺子门口去宣传宣传,说这儿的油是正祥和总用的,估计你们卖起来会好一些。 大水连连称谢,说。先卖着看,卖不出去再来求郑叔。 拿了六两银子,去了张记油铺,这是大水和花儿商量好的名字,冯氏看到终于有了花生油。更是欣喜,毛豆只能卖三个月,花生油却是可以细水长流的,大水告诉冯氏,11文1两。当花儿告诉冯氏。以后这个铺子叫张记油铺的时候,冯氏说,一会儿我请人写个幌子绑竿子上。大水说行,就让花儿给钱,冯氏忙拦了,几十文的算我给铺子的贺礼吧。 赵家庄的李木匠木工活儿好,远近有名,他跟小镇上的蒋工头手下的木匠没关系,李木匠只在家里打家具,但近一年在集上开了个小门脸,来让儿子揽活儿。大水找到李木匠的儿子,让他中午后到北面的野岗子—— 李木匠的儿子就打断大水说:“你是蛙儿岗的?” 大水问,你怎么知道的。 李木匠的儿子说:“小镇上谁不知道啊,你们那岗上种了好多地,又是砖房又是牛的,卖香辣毛豆,去年还卖过花生油。是不是就是你们二位啊?” 大水和花儿没想到,他们两个已经名声在外了。二人相视一笑。 大水一指:“想吃花生油一会儿去张记油铺。我想打几件家具,傍晚时你去蛙儿岗给量量尺寸,帮着看看都做什么家具。” 这才奔向清水镇。 花儿离自家铺子不远处,悄悄下车,抿着嘴来到西房山窗口的柜台前,小莹正低头擦柜台呢,热情招呼着:“客官买香辣毛豆吗,只是还没到货。我们这儿还只有一些上好的鸡蛋,客……客……哎呀,花儿!”原来这鸡蛋她还真听了花儿的意见,不是一次卖出,而是一天卖一点,细水长流,招徕顾客。 花儿就往院里跑,小莹就往屋外跑,两人在院里又蹦又跳,又搂又抱,又笑又闹。 半天才停下来,花儿说:“呀,养鸡了啊!” “嗯,把家里的鸡抱你们家来了。家里有两只抱窝的,孵出来后在那院养。” “好啊,下了蛋也在铺子里卖。” 大水把车赶进院子里,看着两人挺热闹,心下也是高兴,就开始搬东西。 小莹整理毛豆田螺,然后才终于看到了大水带来的花生油,抱着花儿又蹦了一番。 大水说:“你们蹦得我都眼晕。” 小莹瞪他一眼:“妹夫,下次把你们家的鱼给我炖好了带一条来。”她当着花儿叫妹夫,单独面对大水时还叫大水哥。 花儿看她这么能蹦跶,就知道她还没怀上。 又问起陈金旺,小莹说:“给你们家锄大豆去了。”原来,两家各自种了两亩大豆。 花儿告诉小莹,这个铺子以后就叫张记油铺,花生油11文一两先卖着看。 小莹说:“明年我们家也想种花生,你们看怎么样?” 大水说好啊,不过不能重茬。 听说花儿要去转转布衣铺,想要小莹陪。小莹回家叫来了婆婆,给盯一下铺子,仔细地告诉了花生油的价格。 和金旺娘打过招呼后,几个人驾车出院上街了。 ps:p:mmweb/抵挡不住的清新之风扑面而来,这里绝对没有宫斗宅斗,却又情节紧密相连。种田文,看就看个爽快,看就看个恬淡。 欢迎光临东篱居水的新书《烟雨人家》一个女子,穿至贫家;经营谋划,合家温馨;遇到个人,却原来是他!——奈何他忘了那些生死情缘……她与他,看爱情如何演化,看种田种出烟雨人家…… 136和卖油郎把家还(二) ps: 作者的另一部小说《烟雨人家》马上a签,今天快递合约,欢迎光临!抵挡不住的清新之风扑面而来,这里绝对没有宫斗宅斗,却又情节紧密相连。种田文,看就看个爽快,看就看个恬淡。 欢迎光临东篱居水的新书《烟雨人家》一个女子,穿至贫家;经营谋划,合家温馨;遇到个人,却原来是他!――奈何他忘了那些生死情缘……她与他,看爱情如何演化,看种田种出烟雨人家…… 牛车上,小莹问他俩什么时候成亲,花儿红着脸告诉她中秋节前后,这次是出来买布料的。 小莹心里略略发紧,不由想起了自己婚后的情形,但又立刻高兴地恭喜着他们。听说这次想买绸缎的衣服,就帮着算计,夹衣、棉衣要多少布料,别忘了还有红盖头。花儿羞喜地跟着一块算。 到了布衣店,大店的伙计就是特别热情。两个人先看绸缎,结亲时正是换季的时候,新娘外面当然是大红的颜色,新郎不太讲究,红也可以,蓝绿也可以,大水成亲以后逢节或坐席,不可能总穿红的,于是花儿决定买蓝色的。冬衣,花儿就仍选了藕禾色。 两个人切切察察了半天,花儿又转身问大水,大水说我也不懂啊,听你的。 小伙伴在旁边热情地帮着腔,他看出来了,这两位是买绸缎来做喜服的,更是口出莲花,说多少对小夫妻都是在他们凤翔布庄买的绸料,什么眼前二位是天作之合,鸳鸯比翼什么的,听得大水晕头转向。花儿再精明,也受不了这个。听得心生欢喜。 于是,估尺寸,扯绸缎。花了十两银子,花儿一点也不心疼。一辈子只成一次亲,一定要漂漂亮亮的。然后又是棉布,自己的,大水的,花儿还想让高大娘给二混子和小四子也做一身棉布夹衣,最后又买棉花。 在这里花了十三两的银子,小伙计给包裹好了。又热情地送出门口,看着几人走远,小伙计才笑呵呵地回去了,心想。掌柜这月给我的提成,肯定少不了。 小莹又陪花儿买了彩线、流苏、手帕、丝绒,这才算买完。 大水买了五个坛子捆好,把小莹送回铺子。 小莹婆婆照应着铺子,买卖早已开张。其中花生油已经卖出了1斤,眼看着110文就到手了。大水觉得卖得不错,说,我先去地里看看。 小莹婆婆笑着让两个人上炕坐着说话。 柜台左面就是炕,小莹已经在这里放好了被褥。每天烧一下炕,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坐炕上,由金旺或婆婆来代替自己卖会儿。 听说花儿要成亲了,小莹婆婆也是替花儿高兴。又看买来的绸缎,又是帮着出主意,又是照应着来买东西的顾客,一会有买香辣毛豆的,一会儿有问花生油的,小莹婆婆忙个不停。 花儿在这里一点也不会客气的,这本来就是她花儿自己的家,只不过是自己不住这里罢了。 大水到了地里,看见了铁栓父子正在给豆苗培土,忙道了谢意。金旺爹也打了招呼,让他别客气。 大水接过金旺爹的锄头培了几下土,跟他商量,我家里是十六亩大豆,后来又种了点,也不到二十亩。香辣毛豆在清水镇卖得更快,明年自己这里的地全种毛豆,我把香辣调味水配好提前送来,您这里自己煮就可以了,省得我来回跑。钱我再给您提成一部分。 金旺父亲听了非常欢喜,说家有耕牛,种地不费事,儿媳能有这份收入全亏了你和花儿,我们不过多费点事罢了,还提什么成。金旺在一边只是笑,也不说话。 大水说要不以后再商量,我今天得回去了。 到铺子接了花儿回蛙儿岗,小莹恋恋不舍地送出了老远,直到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清水镇的北口,才转身回去。 花儿一路想着那大红的绸缎料,做成了一件红嫁衣,红得似火,她穿在身上,脸红得如霞,头上蒙上红盖头…… 花儿不敢想下去了,再想一想都会醉了。 她把脸伏在大水的背上,说:“卖油郎,我们回家……” 又到小镇上的铺子看看,果然,“张记油坊”的幌子已经在竹竿上挂着飘摆,今天是集,原来铁栓妈来铺子看看时听了这话儿,立刻去了做幌子的摊上亲自监督着做,说是今天必须要挂起来。看来,铁栓媳妇在家里的地位已经改变了。 问了问卖的情况,冯氏高兴地说,小镇上都知道蛙儿岗出花生油,只是以前吃不到,现在终于在外边卖了,加上是集,你三两她半斤的,现在已经卖出去了三斤。 大水一听,比刚才清水镇上的铺子还多。可能是因为蛙儿岗的小名气吧。 铁栓媳妇听奶婆婆念叨了花儿的亲事,刚想问问日子,买东西的又来了。 大水和花儿也没再打扰,卖油郎带着花儿直奔蛙儿岗。 到了家后,原来李木匠的儿子早就来等着了,正在看二混子铡花生秧子。看两个人回来,不住口的夸赞,你们两个真有本事啊,看这青砖红瓦的多体面啊。 大水把他带进院,一进外间屋,他就一指北墙,这儿可以打个橱柜,大水说,这就算了,正祥和掌柜的会为我打的,我们直接看东屋吧。 看了看屋子,李木匠的儿子说:“东墙放个高柜,挨着炕,这样东墙北面放低点的镜台,不耽误北墙放个小柜,北墙靠门这边,一个高桌,然后一边一把扶手椅,椅子最好多做几把,来个人吃饭,往中间一拉高桌,就全坐开了。最后炕上再来个炕柜。这样屋子既不空旷,也不满当。 大水又问价格,得到的答复是,差别有两个,一个就在用料上,杂木的便宜,硬木的就贵,一般大户人家全是红木,硬木里不算很贵的,但一辈子用不坏。 第二个就在花纹上,雕精了和粗雕一下差别得几两银子。 最后商定,上面说的这些家具,全做红木的,扶手椅要六把。花纹一般就行,这农家院里,不会有人来细看家具的花纹的。 商定了价格是13两银子,包括涂漆和运费,并收定银5两,家俱十天内运来。 大水和花儿心说,多亏现在想起了打家俱,要不,做十天,再干爽十天,还真是要来不及呢。 137二混子有想法了 ps: 作者的另一部小说《烟雨人家》马上a签,今天快递合约,欢迎光临!抵挡不住的清新之风扑面而来,这里绝对没有宫斗宅斗,却又情节紧密相连。种田文,看就看个爽快,看就看个恬淡。 欢迎光临东篱居水的新书《烟雨人家》一个女子,穿至贫家;经营谋划,合家温馨;遇到个人,却原来是他!――奈何他忘了那些生死情缘……她与他,看爱情如何演化,看种田种出烟雨人家…… 第二天是清水镇的集,二混子驾车,美不滋地,一大早地就拉着东西走了。 油坊被花儿取名为翠掩居,建在岗顶的野树林中间,密阴遮掩,树色青翠,所以就叫翠掩居,出了后门,就是谷香园。 大水和小四子今天仍是要榨油,现在多榨油,他成亲的时候就会省不少的事情。 大水问小四子:“二混子为什么一定要逢集才去清水镇啊?” 小四子说我也不知道,大概集上大姑娘多吧。 一会儿小翠进来了,又拿来了二十斤花生:“四子哥,舅舅,我又摇了些。” 四子郁闷,他比大水已经矮了一辈了。 这回由小翠烧水蒸笼屉,两个人果然轻松了一些。四子说:“翠儿还真能干个活了,傍黑的时候我和你舅――我和大水哥给你逮蛐蛐去。” 大水那边搭话了:“花儿那年可说了,蛙儿岗的蛐蛐儿,一只也不能少。” 四子苦了脸,小翠咯咯直笑。 花儿把绸料布料全拿给高大娘看,高大娘就不住地夸着绸缎真是好看,看这大红的多喜庆,这藕禾的又合着花儿的性子。 然后开始算计。算计半天才说话:“花儿啊,这衣裳鞋的真得抓紧了,这样吧。我先把那哥俩的衣服做出来,这个快。然后做鞋,然后你做大水和你自己的贴身夹衣,大娘说句你可能不愿听的话,这大红喜服还是得我来做,这活太细了,你做我不放心。” 花儿乐了:“大娘,我想做也做不来啊。我这儿正想着求您呢。” 高大娘又说,时间上赶早不赶晚,现在地里活儿也少了,咱娘俩除了做饭。喂鱼,其他活儿全给他们哥三个吧。 花儿点头。 二混子回来后,红光满面的,先去油坊看看两兄弟榨油,两个人已经快要完工了。没用他帮忙。二混子就告诉大水,小莹也把张记油坊的幌子立起来了。大水说,看你这些天,怎么一赶集回来就这么高兴啊。二混子说挣钱了还能不高兴,就出来把两边的猪圈起了。起完猪圈,又把凤凰坡的已经长出的白菜苗儿浇了,这才到午饭时间。 小四子和二混子中午回到念旧庭,正在灶上做饭,高大娘过来了,给他们二人量身材,听大娘说大水要给他们做衣裳,二人高兴地嘴都合不上了,一边乐,一边说着大水够朋友,很快量完了尺寸,高大娘也坐了坐,说大水这孩子待咱们谁都不薄,咱们也只有尽力地为他和花儿多做点事。 二混子说,只要大水不离开蛙儿岗,他二混子就一直在这儿给他干活。小四子说我也是。 就又说了说大水和花儿的婚期,刚提起话头,高大娘问:“怎么有股糊味?” 小四子这才想起来,锅里还炒着菜呢,蹦了起来:“我们的炖萝卜干啊!” 高大娘去念旧庭的时候,花儿已经在如意屋东灶做好了饭,在锅里焖一下,也给大水再量了下身材,又给他看大红的锦缎,告诉大水,将来这儿要捏出大褶,那要嵌一圈流苏。 “花儿到时候一定是个漂亮的新娘子。”大水嘻嘻地说,花儿牵了他的手,羞红脸说,那时你花儿妹妹一定把最美的容颜留在这蛙儿岗上。 大水下午干活的时候,看着天上云彩越来越厚,看来要变天,赶紧和二混子小四子备干柴、苫草垛,把晒干的芦苇、蒲棒秸、没铡完的花生秧子、高梁秸全搬到干草屋,高粱秸不是全用来喂牛的,将来盖什么都需要它来苫顶,因此,不能让雨淋烂了。 刚收拾完,天已经黑得像锅底似的,很快豆大的雨点子就落了下来,随着急风,滚雷响起。 雨越下越大,蛙儿岗迷漫在雨雾里。 下午,大水三人冒着雨喂了猪牛鸡鸭,鱼也得冒雨喂,但今天的田螺是肯定摸不成了。 雷雨下了一夜,第二天转为小雨,直到中午才停了下来,天色开始放晴。 大家就担心下雨,可雨还是下了。尽管白天下的是小雨,可以摘毛豆来煮,可是驾牛车出门,牛是会被淋病的,这头牛可是一家人的宝贝。 只好放弃这一天的生意了。 下午田螺从泥田钻出来,大水赶紧去摸田螺。 两个人的布衣已经做好,大水给拿过去,让两人试了试,高大娘的手艺肯定是没说的。两个人既高兴又感慨,多少年了,对能穿上新衣服想也不敢想,这全亏大水了。 第二天是清水镇大集,不用问也知道是二混子值班,他激动得半夜就睡不着了,来回翻腾,小四子蹬了他好几脚,让他快睡,那二混子也睡不着。 一大早起来炒好田螺,煮好毛豆,放好33斤鸡蛋和新榨出来的花生油,二混子回屋换了新衣笑得咧歪着嘴就出发了。 二混子回来的时候,顺便在如意屋东屋,帮大水把这半个月的帐也结了,一家人全在场听着。 昨天下雨卖不成毛豆田螺的帐是记到下半个月的,这次结的是上半个月到大暑节气的,毛豆是9两3钱,田螺是1两1钱,鸡蛋是1两6钱,油榨出来得晚,只卖了五天也结算了,两处铺子卖了25斤油,卖了2750文,加一起是14两银子外加750文钱。 二混子这帐算得清楚,现在的他让人很放心。大家听着二混子算得利索干脆,全觉得这小子现在出息了。 花儿把钱接过去,大水问二混子:“清水镇大集上没显摆你的新衣服啊?” 四子也说:“是啊,镇上晃了几圈啊?” 二混子欢天喜地的:“穿着新衣服,我走路都不带低头地!可哪有功夫瞎晃啊,秀娥那菜摊儿……” 二混子面色一红,坏了!立刻就闭了嘴。 旁边几位哪个不是老江湖啊,立刻明白了,我们说二混子总赶清水镇大集呢,原来这小子有想法了! 138二混落泪感温情 ps: 东篱居水的另一部作品即将a签,欢迎光临《烟雨人家》 听说二混子心上有人了,大家全来了兴致,活儿再忙也都不去干了,心思全放打听事儿上了。大家一个劲儿地盯着二混子看,二混子那么不要脸的一个人,给众人看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大水说:“刚才谁说不带低头的来着?” 四子一边坏笑,一边催:“说说,说说,怎么回事,秀娥是谁?” 要说起来,还是高大娘最忠厚:“四子,你没看二混子抹不开脸了么。别催了,下次清水镇大集你去送货不就得了。” 二混子立刻急扯白脸地,心说,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憋了半天,二混子终于说实话了,秀娥是清水镇后面一个小村的,家穷得很,她从小就受后娘的气,吃没好吃,穿没好穿,后娘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后娘带来的弟弟也欺负她。就这样,逢集她也得出来卖几文钱的菜,贴补家用。 花儿说:“挺可怜的。” 二混子接着说:“我每次送完货以后,帮她卖两份菜。可是我惦记着蛙儿岗,只是帮一会儿,是那意思就行了,就又急着往回赶。大水,我可没有向外的心思,现在我对你可是一片真心,一片真心啊!” 大水听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听着怎么别扭呢。 花儿瞪了二混子一眼:“你对大水用真心干什么,有那真心对秀娥用去。” 二混子这才明白过味来:“弟妹,是我说错了,不是真心,是忠心,忠心啊!” 大伙又问是怎么认识的,二混子说,她弟弟上菜摊上欺负她,让他俩嘴巴子打得那小子转了仨圈,就跟秀娥认识了。 花儿问:“这秀娥多大了?人性怎么样?” 二混子说十六了。这些年给后妈整治的不敢多说也不敢少道的,有一文钱也舍不得花。 花儿又问:“那她待你咋样?” 二混子想了想,红着脸说,我觉得她也有点那个意思,不嫌我腿瘸。只是我一个穷叫花子,哪敢向那方面提起啊,也就是见了面多说两句话,回到家在心上多想想她罢了。说着就有点沮丧。 黄昏的时候,大水和花儿喂完荷花湾的鱼,大水拉着花儿的小手坐了下来。又是一个宁静又美好的傍晚。莲荷翩翩。莲蓬摇摇,鱼影婆娑,飞霞烂漫。 两个人依偎着,说了好多的悄悄话。说的花儿一会儿伤感。一会儿高兴的。 掌灯的时候,大水把一家人全叫到了东屋。 大水对大家说,我和花儿很快要成亲,亲事的用钱上,说起来也不是很紧,可是也想留着些富余的,心里也好有了根底,这不知道哪儿就会出一档子花钱的事情。我跟高大娘您和你们兄弟俩说好了的,给你们工钱。只是原想拖一拖的,年底再结算,现在二混子哥心上有人了,这事儿要是真成了,立刻就是花钱的事儿了。我把大伙叫到东屋,就是把工钱提前给了大家。 二混子立刻连连摆手:“我那事成不成的没谱,现在吃你的住你的,我哪还会要你的。工钱给点零花就行,也是以后你手头宽裕的事儿了,你成亲就在眼前,哪不花钱啊。这工钱我不要,我不要!” 高大娘和四子也是坚决不要,都说大水的亲事要紧,一切都要把亲事完成了再说。 花儿说,大家都是好心,我和大水哪有不知道的。我和大水哥是从要饭的日子里滚出来的,有些滋味,我们大伙都尝过。二混子的亲事,托出个媒人来,我看成的面儿大。听起来秀娥这人不错,早娶过来也少受点罪,所以这工钱是一定要给的,高大娘的和四子的也是要给都给,就别推辞了。我和大水每半个月就有进项,不耽误亲事的。 于是花儿拿出三十两银子,分给了三家。见二混子和四子极其吃惊的神色,大水说,原说好给你们五两银子的,只是二混子眼前就有大事要办了,工钱五两先不变,另外的每人五两算是我和花儿的心意吧。 大水又对二混子说:混子哥,这十两银子,你在小镇外围不起眼的地方,也能买个不值钱的宅基,盖两间土坯房,再买两亩良田是没问题的。 二混子一听这是要赶他走啊,立刻就急了,说:“大水,你这是不让我呆在蛙儿岗啊!” 大水有些伤感,说,两年前,这蛙儿岗还只是个荒岗,现在才像点样子了,但是也挺偏僻的,不如小镇上方便,你会在这儿过日子吗?你到小镇上去谋生,是理所应当的,我不能拦着你。 二混子眼泪刷地就掉下来了,说:“没有蛙儿岗,我二混子能不能活着还两说呢,在我眼里,就是天庭凌霄殿也比不上咱的蛙儿岗好!大水,这银子我拿了,但我不走,我就住你那三间土坯房。地我是肯定要买的,但我也是买蛙儿岗周围的荒地,然后交给你打点,我还在你这儿挣工钱。我今天之所以拿了这银子,就是因为,明儿我就找胡牙侩办地契去!” 那边花儿沉默不语,四子和小翠眼圈红了,高大娘抹起了眼泪。 大水太感到宽慰了,说,你不后悔就行,二混子。 大水又对高大娘说,大娘,我们第一年的房租,让花儿现在点给您。 高大娘说,大水,你要是再提房租,我撂下银子立码就拉着翠儿离开蛙儿岗。 泪光中体味了温情、厚义,又在微笑中商量好,再买四十亩荒地,一家十亩,另外三家出四两银子,剩下的不到二两大水包了,其中包含了抽头钱。 139全家都为二混忙 ps: 东篱居水的另一部作品即将a签,欢迎光临《烟雨人家》 第二天,二混子就驾车拉了高大娘去了秀娥的家。这个媒人,就让高大娘来当吧。 到了秀娥家,一提就成了。秀娥的后娘恨不得早早把秀娥推出门,见秀娥不在乎男的腿瘸而且是个叫花子,自己乐得清闲。而秀娥的爹真是不能当家做主的,唯唯诺诺,全听媳妇的。 秀娥当然是乐意的,觉得二混子打弟弟的那两巴掌,挺有担当的,有点腿瘸她也不嫌弃。她恨不得早点飞出这个家门。 于是一个恨不得推,一个恨不得飞,一来二去,高大娘跑了几趟,给了一两银子的彩礼钱,把秀娥后娘乐坏了,就定了二十天后过门。 至于二混子要买十亩荒地办红契的事情,说也没跟秀娥后娘说,倒是高大娘跟秀娥提了,秀娥人还没过门,就已经对花儿和大水心下感激了。 蛙儿岗的人们听了这个信儿,都说这也太快了吧,都跑到大水和花儿前边去了。二混子说,不快,不快。 小四子急了,跟大水说,那到时候我住哪啊?土坯房里就一铺炕,就算是两铺炕,也没法在土坯房里睡了啊。 大水说,你先住油坊吧,过两天在那院里给你盖个土坯房,那院子够大。小四子才放了心。不等大水操心,小四子上小镇找了蒋工头,仍是包工包料盖土坯房,花了一两多银子。当然是他从自己的十两银子里出的,不能再麻烦大水哥了。 这处翠掩居里的土房,后来变成砖房,后来小四子在这里成了亲,有了娃,跟二混子一样,一生都在蛙儿岗陪着大水夫妻快乐幸福地生活。至于小四子的媳妇是谁,书中最后也没有提到。只是细心的人会体察得出的。 因为二混子的事情太急,一家人除了做农活,全在为二混子忙,花儿把自己成亲要做的针线都放下了,先继着二混子的亲事要紧。二混子又掉了一次眼泪,他心里怎么想的没有说,但干活上就表现出来了,都有豁命的意思了。 现在只要是一到清水镇的集,大家全推让着地让二混子去送货,弄得二混子还挺不好意思。不过。大水和花儿都曾跟了车。去清水镇看了秀娥本人。 二混子也不隐瞒。把这一切全告诉了秀娥,并说,蛙儿岗来人相看你了。秀娥就红了脸,见到大水和花儿的时候。激动得脸色全变了,但又说不出别的感激话来,花儿就知道了,这是个挺实在的人。 去自家的铺子坐了会儿,与小莹两个人又是蹦跳一番,花儿就知道小莹还是没怀上,二月初二成的亲,现在快五个月了,怀不上也不能说不正常。 花儿也帮小莹卖卖货。提起二混子的事情,小莹也替二混子高兴,这小子终于也有个归宿了。然后花儿又跟小莹提起了二混子小四子捅蜜蜂窝挨蜇的趣事,小莹都乐喷了,说简直是两个活宝啊。 说完。小莹眼神里闪过留恋,跟花儿说,你们蛙儿岗多好啊。 花儿现在对小莹已经是真心真意的当姐妹对待,她知道小莹也是如此,知道小莹留恋蛙儿岗,但她已经很是理解小莹了。 花儿问了问陈金旺,小莹说她挺好的,稍微就有点淡淡的,花儿也没多想。 花儿又在清水镇买了点棉花和棉布,回去让高大娘给二混子做两床被褥,定亲的一两银子是二混子自己出的,被褥加一块也是个花销,还是她和大水给出了钱吧。 花儿自己出嫁时的针线活,现在只有晚上掌了灯,能做点就做点吧,毕竟离结亲日子也越来越近。 郑掌柜已经把托人打好的橱柜送了过来,摆在外间屋后门旁边,李木匠打的家具也送了过来,因为定金已经付过,这次就给了8两银子。大水等几个男人把家具摆好,然后花儿又是看又是擦的,欣喜个不停,看着崭新的家具,就又畅想着成亲的那一天。 以前的大柜和炕箱,就送给了二混子,他成了亲也好有地方装东西。 立秋,这里的习俗讲究添秋膘,意思是人累了一个大忙季节了,吃点猪肉补补身子,大水今年在小镇上打了二斤肉,一家人吃了个香甜。 这一大家子,要只是说起吃肉来,他们不缺肉吃,青蛙鱼虾泥鳅的,吃了很多,但猪肉,也是不常吃的。即使如此,也不是一般人家比得了的了。 大水跟两个店铺和正祥和又结了一次帐,截至立秋,少了下雨那天的田螺毛豆,但又多了一斤花生油钱,大水又收入了14两银子。 算算钱,连家具带给二混子买被褥的钱,再减去新买的荒地4两银子及日常花销,花儿手里还有22两银子。 大水把高粱给二混子装过去几百斤,够吃到明年打粮食了,二混子自己买了米缸,又从镇上买了几斤肉,五天后二混子成了亲。 二混成亲前几天在清水镇集上告诉秀娥,除了买地钱和1两的彩礼钱,又买这添那的,大水给的十两银子剩不下几两了,秀娥说,有了十亩地,交给大水打点,明年怎么都好说。 二混子说,成亲那天大水要捉几条鱼放在席面上,说是有鱼有肉的也好看些。秀娥沉了良久才重重地说,咱们以后一定要想着好好报答大水和花儿两人。 大水和高大娘去接的亲,娘家连送亲的人都没出,秀娥用二混给的钱买了面料做了身大红衣服,穿好了去给她爹磕了三个响头,按说离开家门前新娘子要哭两声,秀娥眼泪疙瘩全没掉,就头也不回地上了迎亲的车。 家里也摆了三桌,丁村正、胡牙侩冲着大水的面子也来了,二混子在小镇上也有两个朋友,没想到小莹也跟着四子送货的车来到了蛙儿岗,说是给二混热闹热闹,让金旺帮她打点一天铺子,这晚就住在蛙儿岗,也不回娘家,还嘱咐花儿别跟黄村说了。 高大娘简单主持了拜天地仪式,二拜高堂就拜高大娘就行,然后就开了三桌酒席,二混子从此就算有家的人了。 小莹看了二混的新房,恭喜了二混子,二混子一边傻乐一边道谢。 吃过酒席后,小莹在蛙儿岗转了又转,远望一下大水四家新买的田地,又去看翠掩居。花儿和小翠陪着她一块转,也不见小莹说什么,只是四处看个不停,仿佛想把蛙儿岗装在眼里带走的一般。 140天下处处能卖油 ps: 今天把明天的两更提前发了。另外欢迎朋友们光临我的新书《烟雨人家》,即将a签。 晚上大水一家并火吃饭,没叫二混两口子,倒不是想冷落人家,而是别打扰了这对新婚小夫妻的甜蜜。 小四子站在门楼外,东南一望,念旧庭土坯房的烟囱上炊烟袅袅……小翠过来说你看什么呀看,这摇葫芦有点毛病,你手巧,看看怎么修修。 晚上小莹跟花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生意到趣事,东南西北,小莹聊得挺欢,花儿问到陈金旺的时候,小莹只是说,他挺好的。 第二天一早,小莹跟着四子的牛车回去了,顺便在小镇的张记油坊里坐坐,等四子去正祥和送完了毛豆,再上了车回了清水镇,这次回来,黄村娘家和正祥和,她全没有去,也不让蛙儿岗的人说她回来过。 花儿跟大水说,我总隐隐约约感觉,小莹有点什么事儿似的,大水说,我没看出来啊,我觉得她过得挺好的,能有什么事儿。 第二天二混子过来干活儿,大水和四子私下在翠掩居油坊里把二混子问得脸红脖子粗的,脸红脖子粗吧,二混子还不敢搭话茬儿。 秀娥也来到如意屋帮花儿做针线,面上带着新娘子的娇羞。 没想到秀娥是个手很巧的,这让花儿放下了不少的心,这些天为二混的亲事,自己的针线活耽误了不少,可自己的婚期却也越来越近了呢。 秀娥说,以后我会为这里喂猪喂鸡打草的,这蛙儿岗就是我的家了。 第三天秀娥不到中午就回去了,说回到念旧庭做些简单的饭菜,晚上请大伙吃一次,粗茶淡饭也算是个心情。大家一听,秀娥果真是个贤惠明理的,高大娘和花儿赶快过去帮忙,这一大家子人的饭。秀娥一个人哪忙得过来。 花儿除了女儿红,没从吉祥院里带过去一点吃食,她知道,秀娥哪怕是炒野菜招待他们大伙,小两口也是要表一番心情的。 结果晚上男人喝白酒,女人喝狗奶泡子女儿红,蓖麻油灯下,热热闹闹,全是欢欢喜喜的。 从这以后,多了秀娥一个能干的人。女人们的活计轻松了一大块。二混子每天乐得嘴都合不上了。干起活来更不要命了。以前街上当叫花的时候,他是没事找事儿,现在,他是没活找活儿。只是有一样。只要大水让他看看两窝蜜蜂,取点蜂蜜的时候,他就脸色发白,坚决拒绝,看来心底的创伤是很难平复了。 大水又让郑掌柜来车拉了一次女儿红,这次是十坛,结了十五两银子的酒钱,还有200文的坛子钱。过段时间再卖出八坛,今年女儿红的生意就完成了。 四子晚上睡在油坊里。临时搭了个铺,翠掩居的土坯房还没干透,他一天烧几次炕,有时候小翠过来给烧一次。 四子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看着眼前的榨油机。总是琢磨怎么让花生油出得再多一些,那就得改进一下,琢磨了好几晚,第二天找大水商量,大水一想确实如此,按着四子的想法一试,果然多出了些油。小翠一边看得咯咯直乐,这四子就是聪明,前两天出了点毛病的摇葫芦,他几下就摆弄好了。 花儿已经整天跟刘奶奶和秀娥做自己的嫁妆了,夹衣做完了,那娘儿俩开始帮她做棉袄,她自己在鞋面上做绣活,一针一线地绣牡丹,现在花儿的绣活儿还是比不了高大娘的,高大娘那是几十年的功夫呢,但花儿的绣活也已经拿得出手了。看着鞋面上的牡丹一点点成了形,又一点点变得活色生香,花儿又想起大水说的,她绣牡丹像老虎的话来了,不由开心一笑。 晚上,花儿在东屋把绣活给大水看,问:“还像老虎吗?” 大水接过来打量了半天,确实绣得很好看。大水说:“花儿啊,话说回来,你就是真绣成老虎,我也得把老虎娶回家啊!” 花儿啪地打了他一下子,你说我是母老虎不成?又倚在他的肩头,轻轻地说:“那我就当老虎欺负你一辈子。” 花儿又问:“大水,明年又多出了四十亩地,何况清水镇还有十亩良田,就算种一半花生的话,油太多了卖不出去可怎么办?”花儿还真有点担心这个。 大水一笑,向南一指:“过了小镇是清水镇,清水镇再向南三十里,就是县城。天下大了,还愁卖不出去!” 这下花儿放心了。“那么多的地,明年我还们还要买一头牛。”花儿说。 大水说:“是,听花儿的。” 街上不少人家,在大水送货的时候遇到了他,就打听大水成亲的日子,也有人在来蛙儿岗串门的时候,就是为了要问这个事儿来的,并嘱咐了,到日子一定要给个信儿,他们也来蛙儿岗热闹热闹,到时候来客多也是一种风光啊。 大水和花儿都答应着,说到时候一定送信儿去。 这一天小四子带着花儿给的1两8钱银子去送货,回来时捎回来30只小鸡,原来小莹婆婆院里的小鸡已经孵出来了,但两个院子全不大,养不下这么多鸡,花儿想着翠掩居的院子里已经垒起了一溜的鸡窝,于是把小鸡买了过来,60文一只,小莹本来说不要钱,但花儿说这就是这种事,没有不给钱的理儿。 大水跟花儿提过,按蛙儿岗的情形看,其实养鸡是最划算的,比养猪划算,因为猪离不开谷糠,而鸡食就简单多了,而且鸡粪也不少出。于是,两人决定,明年猪少养点,鸡要养得更多。 小莹托话儿说,清水镇良田里的大豆已经挂角了,再过不久就可以卖毛豆了,下次再送货的时候送香辣调料水来,到时候把油送足,就省得蛙儿岗这边的人总向清水镇跑了。 三个院子里全养了鸡,小翠说鸡主要由她来喂,就天天给鸡和食、剁菜、拌蜗牛的,三个院子来回喂。每天去翠掩居的时候,就在那里多呆一会儿。 两个镇上,又跟大水结了一次帐,把处暑和白露节气之间的帐算完后,新得的14两银子与存银加一起,除去近2两的小鸡钱,再除去杂七杂八的日常小花销,花儿已经有了44两银子。 141一朵花儿太娇媚 ps: 明天的两更今天提前更新完毕。周五不再更新。本书即将完本。另外欢迎朋友们光临我的新书《烟雨人家》,即将a签。 白露时节来临,每早每晚,清清的露珠在荷花湾的荷叶上滚动,折射着阳光,红的,蓝的,紫的,晶莹剔透。 尚有荷花娉婷,更多的则是莲蓬在荷叶上挺立着。 草鱼已经长到一尺长,天再冷些,就可以捞捕了。荷花湾里还有一些鲫鱼、鲢鱼也长得大了一些,有时一指头长的河虾跳出了水面,又沉了下去,水面上留下波纹涟漪。 田螺河里的田螺越来越少,大水决定不再做香辣田螺了,收入虽然少了些,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清水镇的花生油已经送得足够,鸡蛋也半月送一次,而且清水镇大水自家地里,小暑节气时金旺父子代种下的大豆已经能够做香辣毛豆了,所以大水三人不必每天再向清水镇跑了,这就轻松了一大块。 铁栓来帮忙铡了一天的高粱秸,小莹娘和刘奶奶也到蛙儿岗来看看,眼看着距大水和花儿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都来给花儿的针线活帮上一把手。另一个,小莹娘把给花儿做的衣服,刘奶奶把给花儿做的两床被全带了来。高奶奶做的两床被的被面是用花儿买的绸缎做的。 四床被垛在炕头,鲜艳喜兴。 刘奶奶说,明儿个起我不做绣活儿了,和高大娘一块做花儿的拜堂的大红绸缎衣,然后跟你们在这里忙活。花儿说,这儿有高大娘呢,您别误了自己的活计。刘奶奶便嗔她:“你是嫌奶奶的活儿不好?这糊窗纸、剪窗花、剪喜字、做门帘窗帘的,事儿挺多了。”花儿便笑了。 秀娥给花儿做鞋,把花儿绣好的鞋面装在鞋帮上,做了好几双。现在秀娥在蛙儿岗也活泼起来了,有说有笑的,而且。从心眼里把蛙儿岗当成了自己的家。晚上的时候,二混子抱着她,跟她说了成亲前,大水曾让他去小镇里买房置地的事儿,秀娥立马儿说,那种事忘恩负义的事儿,咱不能干。 花儿自己绣盖头,四个角是四朵鲜艳的牡丹,中间是一个大囍字。花儿笑着想,要是盖头上真绣出了老虎。大水哥会啥样呢?拜天地的时候会不会吓得跑开?哼!他敢!想着想着。自己就咯咯地乐了。 两天的功夫。刘奶奶和高大娘紧密合作,才把大红嫁衣做好,赶紧让花儿试试。 花儿通红着脸,在刘奶奶、高大娘、秀娥、小翠八只眼睛的热切关注下。羞答答地试了衣,内衬着白领夹衣,外面大红的绸缎嫁衣,锦绣的飞云花纹,胸前一圈艳黄的流苏,下摆捏出大大的衣褶,裤子宽窄很是合身,裤脚是刘奶奶绣的藕荷,身下是花儿亲自绣上牡丹的红绣鞋。几个人细细打量着针脚、花纹,高大娘和刘奶奶齐声称赞,好一朵娇媚美丽的花儿啊! 看得小翠一脸艳羡,看着看着她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也红了脸。 刘奶奶说。翠儿要看着好,明年也给你做一身,小翠脸更红了。 高大娘一推花儿,意思是,去那屋让大水看看你的嫁衣。花儿羞涩地摇头,她要把这最美丽的容妆,留给和她对拜花堂时的大水哥看。 郑掌柜又是亲自来拉走了最后八坛女儿红,给大水12两2钱银子后,并没有离开,原来他此来还要和女媒一起,与大水花儿两人确定成亲的日子。还有,郑掌柜前来,是大水求他来写婚书的。 花儿和大水在最后一次去清水镇送货时,已经找当初那位算命先生算过了,八月十八,上上大吉的喜庆日子。 婚期已定,郑掌柜拿出大红的纸张,用自带来的笔墨,开始写婚书。 “立婚书人张大水,与赵门花儿为姻……”接下来是两人的生辰,介绍人等,写完后男媒郑掌柜签字,女媒高大娘画了手印,最后从中间撕开,一人一半。 郑掌柜道:“一般民家结亲是没有婚书的,既然大水求我写,我就写了,可既然写了,这婚书就有一定效力的,双方及媒人画押后,官府是认可的,所以你二人要珍惜。” 花儿捧起来,手都在哆嗦,尽管不识字,却是左看右看了好半天。 又商量怎么迎娶,花儿不能从西屋迈两步进了东屋,就算是成亲了吧。 按说小莹娘是花儿的干娘,黄村就是花儿的娘家。可是这样租来的轿子和鼓乐班就只能走在乡村土路上了,大水想让花儿风风光光的,让小镇上的人都知道,当年的女叫花活下来了,还活得挺好,如今已经是蛙儿岗上美丽的新娘子了。 最后商定,从清水镇上大水和花儿自己的宅子里迎娶,先坐牛车,到了小镇后,改乘轿子,抬送到蛙儿岗。 眼看距喜期还只有十天,郑掌柜和高大娘都催着,要给各处送喜信儿了。 于是大水先去黄村,后去小镇去送喜信儿,包括前些日子向大水和花儿扫听消息的那些人家,也都给了信。 最后去了清水镇,先去租了轿子,供轿子的店铺,既出轿子,又出抬轿的人,同时也代为聘请乐人也就是鼓乐班,但中途只能出一辆牛车拉人,轿子要大水另外出车来拉,到小镇再改由用轿抬着新娘。并说好,鼓乐班从小镇一直要吹到蛙儿岗,成礼之前,也要吹一阵子,要2两银子,连轿带人带吹打一共是4两银子,大水说了日子,给了定金。 大水在清水镇上转了转,就又进一个铺子花了1两银子买了一个大的菱花镜,抱到车上。花儿本来说小买一个小铜镜,这次大水自作主张,想着这面大铜镜放在镜台上才大气,而菱花镜又是菱花形状,花儿不是喜欢荷花吗? 最后给小莹婆婆送了信,并约定娶亲那天,金旺家的牛车用来送轿子,商量好了之后,没想到小莹把铺子托付给婆婆,要跟着大水回趟娘家,说是商量一下八月二十五给娘亲庆寿的事情。 小莹婆婆犹豫了一下,答应了,说:“早点回来,代我问亲家好。” 大水和小莹上了牛车,一个响鞭,牛慢慢出了清水镇,经过大片空旷的田野,经过了泗店村。 路上,小莹扶着菱花镜,和大水随意地聊着天。 “大水哥,成了亲,你和花儿就算圆满了。” “是,可算熬出来了。” 小莹说:“大水哥,成亲后好好待花儿,她太不容易了。” “小莹放心吧,我不会亏待你干妹妹的。” 慢慢地,牛车又过了马房,赵各庄。 “还记得你为我逮过蛐蛐吗,大水哥。”小莹说。 “当然记得啦,多快啊,现在你都成家了。”大水当然不会对小莹说,花儿那天晚饭就想吃烧蛐蛐。 大水问小莹:“你娘生日还有些日子,你怎么现在就急着回家商量啊。” 小莹先是沉默,半天才说:“那时候真是无忧无虑啊。” 牛车经过了镇南的砖瓦窑,眼前就是小镇了,小莹去了趟正祥和,说是让舅舅今天晚上去趟黄村。 142小莹真有心事吗 ps: 本人另一部小说《烟雨人家》马上a签,万望朋友们批评与建议,我是新人,对第二部作品即a签是惊喜万分的,但越此时,越需要冷言冷语,当然,更需要您的建议,《叫花》完结后,还恳请朋友们去《烟雨》做客。 *原昨天已经提前二更,有事外出,现在归来,再进行两次更新* 小莹先到了蛙儿岗,仍是抱着花儿又蹦又跳,花儿心想,这成亲半年了,小莹怎么还不显怀啊。 把菱花镜架到镜台上,确实漂亮大气。花儿对小莹说,这是大水哥又一次背着我偷偷花钱了,以是偷偷给我买了栊子和头花。 小莹笑着说,这次就饶了他吧,这菱花镜确实是大气好看,也难为了妹夫有这个情义,下次再这样,就罚他在吉祥院门口站着! 花儿又抱着菱花镜去了西屋,拉着小莹又去试大红的嫁衣去了。菱花镜里,是花儿娇艳的面容,大红吉祥的嫁衣烘托着她。 小莹又在蛙儿岗转了转,更是多看了几眼无忧园,这一次她去了黄村,让二混子送去的,小莹告诉花儿,明天让她爹直接送回清水镇,不来蛙儿岗了。 隔两天大水去正祥和送香辣毛豆的时候,跟掌柜说要用郑掌柜的牛车接亲,郑掌柜当然爽快地答应了,不过郑掌柜好像有心事不开心的样子。在张记油坊问了问卖油的情况,挺好的,现在两处铺子每天能卖上六斤油,比大水预想得要好。 回蛙儿岗后大水又把吉祥院外的鸡粪、猪粪运到地里,成亲前,要把几处院子尤其是吉祥院收拾利索了,让来客看着干干净净的。 大水偶然一抬头。隐隐看见小翠和小四子正在喂鱼。 这些鱼,大水准备亲事上用一些,卖一些。又准备把荷花湾里的一百条鱼留着过冬,明年的二龄鱼会长得更大。 下午做了最后一次酸枣蜜饯。也没打算卖,这东西放着也一时坏不了,成亲期间,甜甜蜜蜜的,留着自己吃。不过大水还是割下了一大块,连着几斤葡萄,给黄村小莹娘送过去。也约定用吕大海的牛车接亲。 吕大海早就准备着用自己的车去帮大水接亲的,听大水说了后自然是点头答应。小莹娘也说,结亲前一天晚上我也要住到清水镇你的宅子里去,然后就出去了。大水明显觉得。小莹娘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忽然想起,那天小莹叫了舅舅郑掌柜去了黄村,这一家人究竟说了什么,使得郑掌柜和小莹娘全不开心呢。 大水放下东西出来后,想起了花儿说的。小莹可能有什么心事,但小莹现在在铺子里挣着银子,家里条件也不错,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呢? 回到蛙儿岗,正要去吉祥院。二混子出来把大水拉到念旧庭去了,秀娥、小四子正在商量在哪摆酒席的事情,小翠也在这儿,在旁边也跟着出主意。 二混子对大水说:“从你给信儿的人家来看,怎么也得十七八桌,吉祥院、念旧庭共三个屋子,能摆六桌,翠掩居小四子已经搬进去了,也能坐两桌,这就显得紧张了,得坐几轮。” 大水说,三处住宅一齐开席,那端菜的烙头忙的人不得忙死,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翠掩屋还在岗顶谷香园呢,还得爬高。 二混子说:“大水说得是啊,那摆在哪儿啊!”说完跟媳妇说,“秀娥,你坐炕上,凳子上凉。” 秀娥脸红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二混子真好意思说,不过,心中却是甜甜的小欢喜。 大水说:中午坐席的时候,天不会凉,有些脸面的男客,到这念旧庭的屋来坐席,同样的女客和娘家人,在如意屋坐席。其他的在那排葡萄架下坐流水席。 大家一听,果然是这样好。 转眼到了八月十四,大水约了鲁屠户来杀猪,吉祥院里有四头猪,那头母猪已经马上就可以配猪了,多亏当初丁村正手下留情,没把这头母猪也给劁了。另外三头猪全杀了,卖鲁屠户两头,剩下的一头办亲事用。 刚把猪捆起来要杀,铁栓娘和铁栓来了。铁栓一看要杀猪,赶紧上来帮忙。四个小伙子加秀娥和小翠,这里就忙得过来了。 铁栓娘就进了屋,跟娘几个说话,自从儿媳冯氏在小镇上的铺子上有了营生之后,眼见着银子铜子的比自己的丈夫挣得都多,就对大水和花儿表现大变,对两个人可是亲热得很,早忘了自己过去是如何待花儿的了。 铁栓娘说,明天过了十五,从十六起,除了铁栓爹看车马店外,一家人全过来帮忙。 办亲事那几天,大水和花儿没指望两个铺子挣钱,大喜的亲事上还天天送毛豆的话,那也太财迷了。只是铁栓娘让儿媳放着钱不挣也来帮忙,那心情也是溢于言表。 铁栓娘又补了一句,儿媳体弱,本来干不了重活,要是这里给安排的活更轻松些就更好了。 大家一听,当然就全明白了,冯氏已经有孕了。花儿想,铁栓成亲比小莹早几个月,那小莹也该怀上了吧。 外边院里传来猪嚎的声音。 高大娘说:“回头杀完了猪,再把念旧庭的四头猪移过来,这样在办喜事时人家一看,猪圈满满的,更好看些。”花儿点头。 杀完了猪,大水进屋把银子交给花儿一部分,又赶紧去了小镇集上,抓紧时间买菜买白酒,一个明天是八月十五了要过节,更主要的是婚事上要用大量的蔬菜,凤凰坡的小菜园里已经只有萝卜和白菜了,就是有其他蔬菜,也远不够二十桌客人吃的。 除了今天,就只有八月十七是集了,到时候可以再买些新鲜的蔬菜,但要是全在八月十七买肯定是来不及的。 143你是荷花我是水 ps: 小桥名字是花儿很早想好的,早到什么时候?究竟叫什么桥? 我几乎要最后的致谢我亲爱的朋友们了,因为,在这部小说里,我们共度的日子越来越短了。我强调一下作品相关中的蛙儿岗地图,东面的不是凤凰湾,而是凤凰坡,是笔者故意设计的错误。 难忘这一个月啊!感谢!也欢迎您光临即将a签的新书《烟雨人家》。 感谢!难忘。 难忘,感谢! *我爱小莹,我认为小莹最美好的归宿并不在清水镇的二进胡同里――致一位批评我的朋友,缺憾,或许也是美,这是我安排小莹结局时的想法:凄美。另,您现在可以猜猜,那小桥叫什么桥?小说中提到了小桥名字的时候,已经到了小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早饭后,铁栓娘几个就过来帮忙了。 大水、二混子、小四子和铁栓就去把念旧庭的四头猪移到吉祥院的猪圈里,这让来客一看猪圈里养着五头猪,让人看起来更风光。可猪也不是好欺负的,抓猪的时候,从二混子手里跑了一只,二混子拧劲上来了,非抓到这头猪不可,结果二混子在猪圈里追得打了两个滚,弄得一身泥,这才遂了他的心意,逮住了那头猪。小四子也摔了个屁墩。好在他们知道活儿脏,穿的全是旧衣服。二混子想,自己这身回来让秀娥洗洗就行了。 铁栓娘从家里带来了一堆轻纱,她家本来就是开布匹店的,存货还是有一点的。 铁栓娘说,这些是用来给花儿扎头花的,咱娘儿几个也扎出来几朵戴。 高大娘一拍大腿,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新娘子当然要戴头花儿的。花儿也才想起来,真是忘了这茬了。 这些杂七杂八的琐事太多,难免忘了这个那个的。高大娘说。大家再想想,到了现在可不能再忘什么了。 于是高大娘和刘奶奶问花儿。扎什么样式的。花儿说,要牡丹的和荷花的。 于是就给花儿扎了两朵大红牡丹,两朵粉色大荷花,两朵红色大荷花。 剩下的,刘奶奶、高大娘、铁栓娘、小翠、冯氏每人两朵,各色各样,也给小莹娘和小莹各扎了两朵。等她们来了时送给她们。 轻纱还剩了一摊子,铁栓娘笑道:这新房糊窗户就别用油纸了,不透亮,现在天也不算冷。东西两屋就用轻纱糊窗吧。 大家听了,一齐赞铁栓娘是个了不起的,真是疼惜花儿。要知道,这些纱是很贵的。 刘奶奶和铁栓娘便笑了,两人再没有以前的高傲心态。而是真心地为着花儿和大水好了。 花儿连忙起身谢了,外面抓猪回来的大水进屋换衣服,知道了窗纱的事儿,也赶忙谢过了刘奶奶婆媳。 小翠跑出来看猪,嘴里嚷着。你们脏死了,快去换衣服。小四子跑回翠掩居去换衣服,铁栓一家人一会儿回去,自然不用换了。 刘奶奶娘儿几个不到中午就走了,大十五的,也得回家过中秋。 小四子换了衣服马上回来,又跟着二混子去小镇买酒买白面,买炕席,买月饼。 这屋里的女人们开始做饭的时候,小翠说她去喂鱼喂鸡。 今天中午和晚上是肯定要并火的,过一个团团圆圆的八月十五中秋节。 大水这边清理了杀猪的地面,就要去洗猪肠子,现在猪肠和心肝等上水堆在陶盆里混着,一会儿要分两盆来盛,陶盆大都放在翠掩居里过滤花生油用,就去了翠掩居拿陶盆,一进院,发现刚才小四子在猪圈里坐屁墩时穿的衣服,已经洗得干干净净地晾在绳子上了。大水心说,小四子手还挺利索,这么快就把衣服洗了,而且洗得还挺干净。 大水不知道,这次他猜错了。 晚饭是最重要的,中秋之夕,图得就是个望月观景。 仍像大水和花儿去年一样,大家打开如意屋的后门,这里可以看到荷花湾的景色。 坐了两桌,桌上摆着葡萄,放着月饼,菜是炖猪肉,猪头脸,香肠,蛋炒,全上来了,满满当当两大桌子。炖泥鳅与炖青蛙,今年没有在餐桌上出现。 仍是男人喝白酒,女人饮狗奶泡子女儿红,这女儿红今年酿了四坛,全留着自己喝。 二混子还和小四子较起酒来,比一对一碗地喝,小翠有点担心地向男人这桌扫了一眼,秀娥过来,揪了二混子脖领一下子,二混子一下就老实了。 大水又提起三人捅蜜蜂窝的事儿来了,把大伙再次逗得大笑。秀娥才知道,二混子还有这段往事,也是咯咯笑个不停。二混子也不脸红,对小四子说: “你当时跟我一块多挨会儿蜇,你就仗义了。” 小四子说:“我才不傻呢。” 过了一会,高大娘转移了话题,说:去年这时候,大水和花儿还没住进吉祥院来,今年,不算岗上的,光无忧园就有了七十二亩地,蛙儿岗上呢,吉祥院,念旧庭,翠掩居全建起来了,又是这么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七口人,把这蛙儿岗经营的,像个小庄园似的。 一番热闹,几度感慨,七口人的心里,全装着一轮中秋的满月。 饭后,花儿挽着大水,头倚在他的肩上,在荷花湾久久伫立,两个人谁也不说话。身后东天的满月,静静地看着他们,眼前的几朵尚开的荷花,为他们绽放着笑脸。两人的心,是那么的宁静,温馨。 花儿又掏出挂在胸前的一文钱,慢慢地摩挲着,又翻来复去仔细地看,她在月下对这一文铜钱的许愿,马上就全要实现了。 终于花儿打破了沉默,说: “终于花好月圆了啊!” 大水扶着花儿转过来,将她轻拥入怀。 “你叫花儿,我叫大水。” “是啊,那有什么?” “我们在这蛙儿岗上,已经是第三个中秋了,以后的日子里,你是荷花我是水,荷花照着水,水衬着荷花,永远不分离……” 花儿猛然把头投到了大水的怀中…… 144娘和舅舅误了我 ps: 东篱居水的另一作品《烟雨人家》即将a签,仍是暖文。一个女子,穿至贫家;经营谋划,合家温馨;遇到个人,却原来是他!――奈何他忘了那些生死情缘……她与他,看爱情如何演化,看种田种出烟雨人家……欢迎您的光临! *恋恋不舍地说,一对叫花的故事,即将告于段落了。* 八月十六,吃完中午饭,蛙儿岗兄弟三人和铁栓拿着网子,去了荷花湾网鱼捞虾。 酒席按二十桌算,每桌一条鱼,需要网20条鱼,这时的鱼已经长到一尺半,在这个地方,已经算是大鱼了。 剩下的,大水打算婚后再捕一百条卖了,其他的当二龄鱼来养,养两年,草鱼可以长到十多斤。 河虾是当初喂鱼的时候,从入水口的紫荆排子细缝中钻进来蹭食的,结果长着长着就出不去了,随着给鱼喂食,这些河虾现在已经是中指大小,上百斤的河虾肯定是有的,打上几十斤来肯定够二十桌吃的了。大鱼大虾,就是郑祥和,就是清水镇,也是不多见的。 几个人两网下来,就捞了三四条大草鱼,几斤河虾。 四个人简直欣喜若狂,心气更高了,二混子都恨不能跳进水去,和大鱼大虾嬉戏一番。 小莹来了,昨天去了黄村,现在由吕大海驾牛车送了来。 进了如意屋,人们做着针线忙得不可开交,小莹看见秀娥,也是高兴地打招呼。花儿把替她和她娘扎的头花拿出来,小莹喜欢个不停,试着戴了戴,高大娘说,小莹爽快的性子戴这两朵正合适。 听说大水他们在荷花湾捕鱼,小莹说我去看看热闹,回来帮你们。 荷花湾小四子正和二混子较劲呢。 小四子说:“二混子。你张口仗义闭口仗义,当初是你自己说的,要是河虾能长大的话,你就生嚼了它。” 二混子苦着脸:“四子兄弟,哥肯定是讲仗义的。可是这生嚼活虾。你哥我是真张不开这个嘴。” “你说了就得做到啊!”小四子捏着个最大的河虾。就往二混子嘴里塞。 二混子死活就是不张嘴,他也不傻,这东西熟了好吃。可生吃,那是人吃的么? 小莹把眼前的一幕全看到了,逗得她咯咯笑个不停,慢慢地,神色又变淡了。 大水几人跟她打了招呼,小莹又看了会他们捕鱼捞虾,就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花儿也来了,她知道大鱼是肯定能够捕捞够喜宴数量的。但河虾究竟能捕到多少,她心里没底,于是不放心过来看看。 她到荷花湾的时候,鱼已经捕上了十多条,河虾得有二十多斤了,于是欢欢喜喜的。彻底放了心,就问大水: “小莹呢?” 大水说:“早走了,不是回如意屋了吗?” 花儿心里就是一沉。 小莹和她现在已经比亲姐妹还亲,但这些天来小莹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前些天小莹来,在蛙儿岗左转右转。恋恋不舍,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现在,花儿和大水就要成亲,小莹也有了归宿,花儿知道小莹当初喜欢大水,但她也在小莹代她经营铺子的过程中,越来越了解了小莹。小莹在蛙儿岗转,绝不是说她仍全心恋着大水,她只是在怀念美好的往昔而已。 可越这样越说明,小莹现在有着沉重的心事。这份沉重,使得小莹只能靠回忆美好的往昔才能支撑下去。 想到这儿,花儿心疼起小莹来,急忙围着蛙儿岗找起来,转了一圈都没有看见,直到凤凰坡的时候,她偶尔抬头南看,发现小莹在无忧园的左侧田埂上坐着。 花儿想起来了,去年,花儿想成全大水和小莹的时候,小莹正是在这个地方,给大水殷勤送茶、问苦问累的。那段日子,对小莹来说,大概是最美好的吧,可那又是花儿最痛苦的一段经历。 花儿停了一下,向小莹那风中娇小而又孤孑苦涩的背影走去。 小莹根本没发现有人来了,她坐在土埂上,茫然地看着眼前空旷的田野,似乎在看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心里空空旷旷的,只是偶尔滑过一丝美好的记忆,然后脑子里又是空旷得如漆黑的夜空。 终于小莹感觉到了身后有人,回头看到了花儿,朝她苦涩地一笑。 “深秋了,坐在这儿凉。”说着,花儿也坐了下来。 “小莹,我这些天都觉得,你心里有事儿瞒着我。就不能跟我说说吗?”花儿说完,又问:“是你婆婆不待见你吗?还是你和金旺吵嘴了?” 小莹忽然转过身来,对花儿说:“花儿,我真的喜欢蛙儿岗,这个地方能躲开多少烦事心愁啊!” 花儿点点头:“是啊。蛙儿岗的现在是大水哥和我苦里累里拼出来的,我们全拿它当成了宝贝疙瘩。这里没有闹市中的人人相争,勾心斗角,这也让我们两人喜欢。” 小莹忽然有点紧张,抓住花儿的手:“花儿,我说喜欢蛙儿岗,不是还扔不下大水哥,你得信我。”这是很久以来,小莹第一次当着花儿的面,说出“大水哥”三个字来。 花儿也握住小莹的手,轻轻说:“我信你,信大水哥。我是叫花出身的,知道有些美好的过去,反而能支撑着人活在现在里,比如我和大水哥最困难的时候,就是这样。那你呢,你应该也是如此吧。” 小莹听了这话,肩头抖动,眼泪落了下来。 花儿有些急了,说:“小莹,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快告诉我,你都急死我了!” 久久小莹才说话:“别问了,说不出口,娘和舅舅误了我。” 花儿听小莹这么一说,就知道是她的婚姻上出了事。只好拉着小莹,说,这里凉,有话回屋里去说。 小莹说:“你先回去吧,我再坐一坐就回去了。” 花儿离开后,小莹想,现在回忆起来,最美好的就是这蛙儿岗,但美好已经是永远地过去了,不可能再回来。 她此时当然不知道,她和陈金旺和离了以后,会住进蛙儿岗,并且与大水和花儿,幸福地度过了一生。 至于小莹为什么与陈金旺和离,为什么坚决地住进了蛙儿岗,又怎么幸福地度过一生,就不是现在所讲的这段故事里所涉及的了。 145一对叫花建庄园 ps: 欢迎光临东篱居水的新书《烟雨人家》,即将a签:一个女子,穿至贫家;经营谋划,合家温馨;遇到个人,却原来是他!――奈何他忘了那些生死情缘……她与他,看爱情如何演化,看种田种出烟雨人家…… *下周一,一对叫花的故事就要讲完了。恋恋不舍……* 花儿回屋后不久,小莹也回来了,花儿才放下了一颗心,她是真心疼小莹的。 晚上,由于高大娘和小翠在,花儿也没有再问什么,小莹只是跟高大娘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大娘,这蛙儿岗,如今已然是一个小庄园,是衣食无忧让人安心的好地方。”然后,在蛙儿岗的吉祥屋里,她很快就甜甜地睡着了,终于睡了个好觉。看着小莹甜美的睡容,花儿心里很不是滋味。 从八月十五起,大水一共套了八只套子,大水很久没做香辣兔肉卖给正祥和了,就是为了亲事上要用到,但即使这样也不敢再多套了。 一只秋后的肥硕兔子做成兔肉,分成三盘,也算说得过去了,二十桌喜宴足够用了。 一觉醒来就是八月十七,明天就是大水和花儿大喜的日子了。 一大早,二混子就驾车带着她媳妇去赶集,大水亲事酒席上的有些菜今天必须买回来。 大水和花儿这些天反复算计着,庆婚宴摆酒席,人们看的既是看菜式多少,更是看菜式硬不硬,明天的喜宴上,鱼、虾、香辣兔肉、猪肉,这菜绝对是响当当了。明天的来客中,不少是小镇上的穷乡亲,一辈子也未必吃过几顿大鱼和大虾呢,香辣兔肉就更别提了。所以,青菜花费再多。也不是人们注重的。 现在,因为大水和花儿婚后第二天就得继续算计着生活,我们就帮花儿作成亲前最后一次结算吧: 自从买了小莹家的小鸡后,花儿还剩了44两银子。最后的8坛女儿红卖得了12两2钱银子,杀三头猪。卖两头留一头亲事喜宴上用得了9两5钱的银子。加一块是65两多的银子。 花销上,给花儿的菱花镜用了1两银子,租轿子和鼓乐一共是4两。婚宴上的青菜和白酒最多5两银子,买白面炕席是1两银子,其他盐醋的最多百文就不算了,最后,两个人剩下了54两的银子。 大水和花儿到现在也并没有发家,但是已经是小康之家,这对二人来说,已经相当地满足了。 二混子夫妻回来的时候,正祥和送桌凳碗筷的牛车也跟来了。大水自己的桌椅碗筷肯定是不够用的。 小莹一家,刘奶奶一家,全来了。小莹娘见到了小莹,急走几步,见小莹淡淡的,就红了眼眶止了步。打起笑脸跟着打点事情,又笑着接过高大娘递过来的头花。 这两家人,再加上蛙儿岗上的人挤到一起,忙上忙下,一时间。已经几乎人声鼎沸了。 女人们在新房里,先撕了糊窗的油纸,再用轻纱重新糊上,屋内顿时一亮,粉红的轻纱加上婚房的气氛,屋内全是浓浓的喜气。 接着有挂新门帘的,有贴窗花的,有贴喜字的,又把新买来的炕席铺在两个炕上,东屋又铺了新做的大红面炕被。 众女人一边喜气洋洋地忙着,一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铁栓娘说:“如今咱们这小镇上,谁不知道两个小叫花在这蛙儿岗上,营建出了一座小庄园!这事儿现在已经远近闻名了。” 小镇上一个来帮忙的妇人说,听说这岗上还有好多地名,花儿念来我们听听。 成亲就在眼前,此时花儿已经是羞意满脸了,大家帮她忙里忙外,伶俐活泼的花儿反而是不敢说又不敢动了。 听人问起,就强敛羞意,说出了至今最全面完整的蛙儿岗的地名。 蛙儿岗,兄妹屋,吉祥院,如意屋,凤凰坡,团圆坡,荷花湾,念旧庭,谷香园,牵牛花小路,蜜蜂小路,翠掩居,田螺河,小河地,牵手泉―― 最后花儿一指岗外的大片田野,说,那一大片的七十二亩地全是无忧园。 只是那个小桥的名字,她还是没有说出来。 众人听了,又是赞叹不已,都说,这哪还是个荒岗,这不就像是一座庄园了吗! 高大娘说,我说句话不怕花儿不乐意听,你和大水当初是两个小叫花,现在呢,我给你们的故事起个称呼。 大家都问,什么称呼? 高大娘说,这段悲欢笑泪的故事,就叫做一对叫花建庄园。 众人七手八脚,开始忙乎晌午饭,两个锅已经搬到打谷场上,郑老板随桌凳又送来三个锅,全垒起了冷灶,旁边放着大桌子、水桶、陶盆什么的,喜宴的饭菜就在这里做,屋里是腾挪不开的。于是大家就在这里准备晌午饭,吃的也是大锅饭。 趁人不注意,大水拉了花儿,偷偷溜进了兄妹屋。花儿吃完中午饭,就要去清水镇的宅子里,等待着明天大水来迎娶她了。 花儿给大水整了整衣领,又把一双小手交给大水紧紧地握着。 “大水哥――”还没向下说,花儿的脸就红了,想起以后,她就要叫他大水或相公了。 “大水哥,回头在这兄妹屋前,一定要贴上两个喜字。” “嗯,我知道。这里永远是我和花儿的家。” “嗯。哥,我真舍不得离开,哪怕是一天。”花儿说。 大水无言地抱住了花儿,花儿在他的怀里说: “把灯笼也准备好,明晚,我们也要在兄妹屋和吉祥院挂上大红的灯笼,像正月十五一样。我在清水镇,等着哥,等着哥的牛车来迎娶我。” 花儿在大水的怀里,幸福地笑着,又幸福地哭了。 大水说:“等着我,我盼着娶你回来,我们一对叫花,在蛙儿岗要接着建更好的庄园。” 花儿点头,在大水的怀里长睫微颤,泪花掩映在睫间。 146清水镇摆娘家酒 *小说明天完结,恋恋不舍……欢迎您到新书《烟雨人家》做客,即将a签,仍是一股清新风* 吃完晌午饭,花儿随了牛车,去了清水镇待娶。 吕叔出的牛车,车上除了花儿,还有小莹和她娘,高大娘和小翠儿也去了,小莹扶着菱花镜,小翠抱着花儿那身大红的新嫁衣。 花儿离开小桥的时候,大水心下忽然生出了太多的不舍,站在桥头,向一步三回头的花儿不住招手。然后,眼看着花儿的牛车向东,南拐,消失在了大水的视野中…… 小四子也是站在桥头,不住摇手。 牛车走了老远,二混子还朝花儿喊呢:“我看着你明天漂漂亮亮地回来,做我大水兄弟的新娘子!” 大水从小桥回来,过了小桥地,又去了打谷场,场里已经很是忙乎了,正祥和来了两个厨子,提前煎炒烹炸,到明天就省了不少的事情。 大水立刻先去兄妹屋贴了喜字,又挂好了两处屋下的大红灯笼。 花儿一路上带着幸福和向往,到了清水镇。 小莹父母跟着去了清水镇大水的宅子,那这个地方就算是花儿的娘家了。晚上,这边也要坐上两桌,算是娘家的酒席。 酒菜是随车带来的,饭则由金旺那院儿来做。 到了张记油坊,金旺和他爹娘全在这里等着,金旺时不时还招待着来买香辣毛豆和花生油的买家。现在毛豆用自家地里长的,不用大水再送,已经方便了好多。 吕大海把牛车赶到小院,金旺爹娘上前来招呼着,金旺也挂上柜台前的窗子门表示不再售货。就过来和小莹说了几句话,小莹也在笑着,可是花儿冷眼一扫,就知道两个人全是在人前做出的笑脸。 高大娘在屋门口和小院大门口两侧全贴上了大红喜字。 大家进了东屋,金旺就去招呼客人。这边就开始在两个灶点火热菜。 大水和花儿在清水镇认识的人少,来客就是租轿子的店铺掌柜,和鼓乐班的班头,今天吃喝一顿。也是希望他们明天好好卖力气的意思。没想到何绣娘也听见信儿主动来贺喜了。 东屋因为有待嫁的新娘子,所以东屋坐了女客,男客则在西屋坐了。 花儿、金旺娘、高大婶、小莹、小翠、何绣娘坐女桌,小莹爹、金旺爹、金旺、轿子行掌柜、鼓乐班头坐男桌。 酒菜是从蛙儿岗带来的炖大鱼、焖河虾、香辣兔肉、猪头脸、猪香肠、猪肝猪心、炖猪肉和正祥和给炒出的两个菜。男客喝白酒,女客则是喝最正宗的葡萄女儿红。 娘家虽然人少,但菜式真是响当当的。尤其是轿子行掌柜和鼓乐班头,一看这么好的菜,那就今天多吃多喝。明天一定要给东家卖卖力气,轿子既要摇颤得漂亮,又要让新娘子坐在里面舒服,而鼓乐也要奏得更响亮动听。 东屋这边当然以花儿为中心,说起来她是这宅子的主人,应该照顾客人才是,可是自从坐上马车离了蛙儿岗那时候起到现在,花儿啊,早又傻了,只有了咚咚咚的心跳。人们怎么摆弄,她就怎么听。 女客们一个劲地乐她。小翠说:“姑姑的伶牙俐齿全丢在半道儿上了。” 花儿红着脸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才说出了一句:“大娘们多吃菜。” 众人哄地笑了,花儿立刻脸如红布,就再也不敢说话了。 小翠看姑姑发窘又羞臊的样子,咯咯咯乐得最欢,那边金旺娘说: “小翠儿啊。明年你成亲也会变成傻傻的样子,是个新娘子就都会让喜气福运给撞晕的。” 小翠脸一红,不在乎地吃菜。 小莹听得心里一动,她也有过那个时刻,可是,新娘子过了那一天,以后又会怎么样呢。 吃完了饭,何绣娘强留下个红包,说是明天就去不了蛙儿岗了,先祝小两口百年好合吧。 晚上小莹也没自己的屋里去,就陪花儿睡在东屋。这几天,她先是回黄村,又是住在蛙儿岗,又是睡在这里,明天参加完花儿的婚事又要回娘家住一宿,算起来她已经几天没回自己和金旺的屋子了。 小莹这一夜,辗转反侧,直到天亮,也未入眠。 小莹娘想起了小莹闹心的事情,当娘的更是心下不安,也是睡不好。 花儿给了小翠一个红包,小翠笑嘻嘻地接了后就去睡了。小翠未婚,女方成亲的前一天要有未婚女子陪着,然后要给个红包的。 小翠其实却睡不着,她心里头隐隐惦记着蛙儿岗,惦记着那里的虫鸣,那里的野菊,还有谷香园南边那绿阴掩映中的…… 花儿作为待嫁的新娘子,更是思绪万千,哪里能睡得着,一会儿想着明天婚宴上的东西准备得是不是周全,一会儿想着明天蛙儿岗的牛车什么时候迎娶,一会儿想着明天的洞房花烛夜……想着,想着,她脸上烧得厉害,不敢再想下去了,可又由不得自己,忍不住地又向下想。 高大娘本想等几个人睡熟了再向花儿交待些话的,有些洞房里的事情,是必须要向花儿说一下的。 可是她听着屋里的几人全是翻腾来翻腾去地睡不稳,心下发急,就贴到花儿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私下传授起来。 只把花儿听得心儿大跳,呼吸急促,面色胀紫,几乎喘不过气来。 几人全是一夜未曾安眠,第二天却全早早起来,给新娘子上妆。 从束了头发,簪了头花、到大红喜衣、直到绣花鞋,几个人前后忙罗,又把花儿转来摆去,花儿整个人成了木偶,直到把菱花镜搬到花儿的面前,花儿才正经地打量一下镜中的自己。 俏美娇羞的人儿,在大红喜服的映衬下,这个小屋里似乎燃起了漫天的云霞。 打扮完了花儿,几个女人又打扮起了自己。 不一会儿,轿子和鼓乐班的人来到了街上,等着迎亲队伍的到来。 金旺家的牛车也拉着小莹婆婆,另外放上那顶大红喜轿,也准备好了等着迎亲的人。 小莹婆婆忽然对小莹说:“让你相公就留在铺子里继续卖油吧。” 小莹只是点了下头,没说话,小莹娘也没说什么。 花儿心内一惊,就连铁栓娘那样的人,都让儿媳把铺子关了,几天来一家人连着在蛙儿岗帮忙,金旺怎么反而会留下来呢。 来不及多想,看到迎亲的牛车远远地过来了。 ps: 一个女子,穿至贫家;经营谋划,合家温馨;遇到个人,却原来是他!――奈何他忘了那些生死情缘……她与他,看生死爱情如何演化,看种田种出烟雨人家…… 《烟雨人家》,让清新之风,扑面而来! 147喜结连理大团圆(一) *小说明天完结,恋恋不舍……欢迎您到新书《烟雨人家》做客,即将a签,仍是一股清新风* 花儿去了清水镇待娶,大水这边更忙。 主持婚仪、张罗喜宴的人,在这里叫知客人。请谁当知客人,大水和花儿商量了,要说最有钱财有面子的,当然是郑掌柜,但要论威望高常管事的,还得是丁村正。 于是请丁村正当知客人,丁村正高兴地答应了。从八月十七下午,他就来到蛙儿岗管事儿了,调理桌椅,分配烙头忙的小伙计,包括明天主持婚礼,全由他来掌管,权力大了去了。 至于来做客的女人们,则由刘奶奶来调理。 丁村正来到吉祥院,就先看了看猪圈,对大水说,明年开春还得买小猪吧?大水就知道丁村正那活儿又来瘾了,这不,已经开始提前预订活儿了。 果然有了丁村正的调度,来帮忙的人们再不是东一头西一撞的了,立刻秩序井然。 晚上烙头忙的坐了两桌,大水好吃好喝地伺候,大伙都说,明天一定好好卖卖力气,大水到时候当好新郎倌就成了。 新婚前夜,要有未婚男子陪着新郎睡一宿,这叫压炕。 小四子当然是压炕人,二混子也闹着陪在这里睡一宿。大水给小四子封了个200钱的红包,二混子是已婚男子,当然得不到这红包了。 大水也跟清水镇上的花儿一样,一夜也没有睡踏实,蛙儿岗上的一幕幕往事,在他的眼前萦绕。 越是苦尽甘来,喜庆美满的时候。越是感慨万千。又想着明天就要洞房花烛夜了,美丽俏皮的花儿将成为他的新娘子,大水又心里狂跳不止。 铁栓和媳妇在蛙儿岗帮了一整天的忙,回到家,知道媳妇有孕了,铁栓自己忙着去喂猪。 晚上睡下的时候,冯氏悄悄对铁栓说:“铁栓,我听说我们在成亲前。你挺中意花儿的。” 铁栓一惊,这事儿媳妇怎么知道了,就轻轻地抱住冯氏:“都是以前的事儿了,我现在想起来,我是太幼稚了,我和花儿真的是一点缘分也没有。” 冯氏就撒娇说:“那我跟你就有缘份啊?” 铁栓温柔地说:“我现在真心想着大水和花儿能够美满。也是真心对你好。小娟儿,我们已经成了夫妻,别说今生是缘份。就是前生来世也是有缘啊。来,让相公听听咱儿子跟他爹想说什么。”说着,铁栓就趴到冯氏的肚子上。 铁栓媳妇于是一脸娇羞,轻轻抱住了他的相公,陶醉不已。 第二天一大早,刘奶奶就过来了,给大水整理新装。二混子也拐了拐了地过来帮着正衣领、抻裤子的。小四子也要伸手,让二混子拉一边去了,说,你又没当过新郎。你懂什么。 小四子说,那我明年也当新郎。 二混子说。那也是明年的事儿了,今天也不赶趟啊。 院子东面的临时酒棚早已经拆去,郑掌柜从正祥和叫来两个识字的伙计,在西厢房负责收礼金,一个写帐,一个收钱。这西厢房里人来人往的不断,来上帐随礼的络绎不绝。 看着两辆牛车出发的时候,小四子心里太想去迎亲了,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可是他的驾车技术就是不如人家二混子,所以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二混子驾一辆牛车,与郑掌柜的牛车一并出发了。 冯氏、铁栓、郑掌柜家里的、胡牙侩两口子,胡牙侩的儿子儿媳,都跟着去迎亲了。 这里的讲究,是新郎在家里等着新娘子娶上门的,可是去清水镇的道儿不近,何况还要安排新娘到了清水镇就要下牛车上轿子,所以大水、丁村正、郑掌柜、铁栓爹就搭车到了清水镇迎着新娘子到来,没来前就在张记油坊里等着,估计时候到了,再去镇南口去迎,丁村正到时候也要调理一下秩序。 丁村正问:“大水就要成就好事,有啥感想啊?” “丁叔,我都被折腾蒙了,现在啥感想都没有。”大水傻乎乎地回答。 众人大笑。 倒是郑掌柜说:“大水啊,倒是说说你成亲后的打算吧,成亲后怎么经营打点生意啊。” 大水深呼吸,晃晃头,好半天才回过点神来,说:“郑叔,我和花儿成亲后,明年主要是经营花生油和给您的女儿红,香辣毛豆也要有,只是要少些了,我想把大豆也榨成油。” 丁村正说,胡牙侩今年也种了点花生,要是花生油卖相好的话,我也给你种花生成不? 大水说:“当然行啊,丁叔,到时候我收您的花生,准保不让您吃亏。” 大水现在根本不担心花生油的销路,只是担心花生的来源不够。 铁栓爹说:“那我明年多种大豆吧,也卖给你榨油。” 大水说,叔,大豆出油少,将来价肯定贵,买的人就会少。您要是种的话,我也想让您种花生,要不就花生大豆轮种,反正最终花生油销量最大。 丁村正说:“回头问问小镇上的人,有想种花生的你就帮着收。” 大水大喜,说,那就多谢丁叔了。 大水知道,花生油也不能总保密,如果此地的花生种得多的话,成了势头,将来别处就算也出现了卖花生油的,他也已经占了优势了。 郑掌柜看时候差不多了,说,我们去镇口接喜车吧。 于是大水刚清晰了一点的思路,立刻又被幸福给撞糊涂了。 ps: 一个女子,穿至贫家;经营谋划,合家温馨;遇到个人,却原来是他!――奈何他忘了那些生死情缘……她与他,看生死爱情如何演化,看种田种出烟雨人家…… 《烟雨人家》,让清新之风,扑面而来! 148喜结连理大团圆(二) 一秒记住【书迷楼.org】,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花儿在镇口下了牛车,被冯氏和小莹扶进大红喜轿。 只把大水看得恨不得眼睛追进轿子里,虽然只看见了几眼,但穿上大红婚衣的花儿,太美了! 丁村正调整顺序,鼓乐班在最前,然后是大水坐的牛车,后面是轿子,再后是小莹娘的牛车,剩下的就无所谓了。 看调整好了,丁村正喊了一声:“起轿!” 轿子抬起,鼓乐班立刻吹打起来,连轿子带五辆牛车热热闹闹地进了清水镇。 小镇上的人听见了动静就出来看热闹,小孩子在旁边追着轿子跑,大人们指指点点,问是哪家的喜事,有知道的,说是几年前的一对小叫花今天成了亲。 小叫花人们未必全认识,但听说是蛙儿岗在办亲事,就无人不知了。 有人指着第一辆牛车上坐着的穿绸缎喜服的年轻人,说: “那就是新郎倌,看看,绸缎做的喜服,轿子里的新娘肯定会更讲究啊!这新郎倌在蛙儿岗上盖了砖房,里面养着牛猪的,还有好几十亩地。还卖花生油,咱小镇上那张记油坊就是他家的。” 大家纷纷议论,坐在轿子里的花儿,即使听不到,也知道人们会议论什么,这些年和大水哥风风雨雨,历尽辛酸,终于修得了正果,是应该得到所有人的祝福的。 又有人夸鼓乐班,吹得多好!鼓乐班于是吹得更有精神头了。 唢呐嘹亮,锣鼓阵阵,出了小镇,到蛙儿岗的叉路上向西拐,过了小桥。新人终于被迎娶到了蛙儿岗。 进了吉祥院,鼓乐停住。院里人全站满了,客人们在西厢房随完了贺礼,又是看猪圈里的猪,又是看漂亮透亮的窗纱,又看屋里崭新的家俱,见新人轿子来了,更是热闹喧哗起来。 冯氏和小莹把花儿搀出了轿子。大水也被扶过来,让两人牵了一条大红的绸带。 新郎新娘全是身着绸缎,尤其是花儿的喜服,上上下下,红红通通。尽管花儿盖着大红盖头看不见脸,但两人站在一起。就已经是一对玉人。 搬出三把扶手椅,吕大海和小莹娘坐一侧,铁栓娘坐另一侧。算是男女双方的高堂。 丁村正清了清嗓子,开始主持仪式: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两人向吕大海小莹娘和高大娘行了礼,然后夫妻对拜,两人又被搀着彼此拜了一拜。 在“送入洞房”声中,两人被送进了如意屋的东屋,在高桌两侧的扶手椅上坐下来。 女人们涌进东屋,刘奶奶就要在这里主持着了,姑娘媳妇都嚷着要大水掀盖头。刘奶奶笑呵呵地递过喜秤,大水接了。站起来走到花儿的身前,用喜秤轻轻地挑开了花儿的盖头。 花儿娇好俏丽的面容,在大红婚衣的映衬下,娇羞无限,光彩照人,吸引着全屋女人们艳羡的目光。 花儿娇羞地望了一眼大水。大水却是直直地看着自己娇美的新娘子,今天的花儿,是最美丽的,这美丽而娇羞的新娘,永远刻在了大水的记忆里。 开席了,花儿在东屋,和小莹娘等娘家的女人坐了一桌,胡牙侩媳妇等作陪,喝纯正的女儿红;郑掌柜、吕大海等算是娘家的男客,丁村正等人作陪。其实也就是要一个名目,真喝起酒来全没有那么拘谨了。 娘家人开了席,乡亲们的酒桌也立刻开席。伙房马上忙了起来。香辣兔肉、大鱼、河虾、炖猪肉、红烧肥肠、各种肉炒蛋炒的炒菜全部上了桌。 婚宴的丰盛,自然又是引发了宾客们的不绝口地称赞,把二混子和小四子都听得面带容光。 二十桌的流水席过去,金旺爹娘又用牛车拉了轿子随鼓乐班回了清水镇,小镇上的人家也都散去,只有吕大海一家和刘奶奶一家留了下来。烙头忙的和正祥和的伙计还在收拾着桌椅盆碗。 这里没有闹洞房的风俗,因此,大水和花儿倒不必担心这个。 喧嚣了两天的蛙儿岗,一下子安静下来,然而这种安静,在大水和花儿心里,却是一种永生不忘的温馨。 黄昏时,在吕大海一家、铁栓爹一家、二混子两口子、高大娘和小翠、以及小四子的见证下,刘奶奶又主持了最后的仪式,大水和花儿喝交杯酒,然后也都离了蛙儿岗回了自己的住所。 小莹临走时,抓着花儿的手不放说道:“花儿,好好过日子,一定在蛙儿岗好好过日子!” 小莹说着,终于泪如雨下,拉着花儿的手就是不肯放开。 小莹娘虽是心碎,但知道今天是大水和花儿大喜的日子,就强拉了小莹上车走了。 小四子出去喂鸡了,小翠也跟了出去。二混子还想在这儿坐会儿,说是要跟大水叙叙旧,让秀娥拽着脖领子给拉走了,大水知道,这小子就是成心想使坏。 花儿坐在炕前,满脸地娇羞,一句话不说。大水过去,拉起了她的小手,花儿却又猛地扑到他的怀里。 “大水哥,这回蛙儿岗,现在你是赶不走我了。” “花儿,我就从来没想过赶你走。”大水说。 花儿说:“大水哥,去年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怕你跟小莹成了亲,怕你不让我留在这蛙儿岗。” 大水说:“我说了,我从来没想过赶你走。相反,我怕你把我赶走,于是这两年我为你干活,我为你买牛,我为你打点着这蛙儿岗的一切,我为你把三十亩地取名无忧园,就是因为从买下蛙儿岗的那天起,我想在这蛙儿岗留下来。” “大水哥,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这蛙儿岗、无忧园、清水街上的房产,全是你的啊,我想赶也赶不走啊。” 大水打开炕柜,拿出了几份契约,说,花儿,我专门找人识了些字,给你念念啊。 大水一张一张地念: “立契约人赵花儿,购秀水镇北荒岗一处……中人郑祥和。”大水念第一份。 “立契约人赵花儿,购秀水镇北荒田三十亩……中人郑祥和、丁得财。”第二份。 “立契约人赵花儿,购清水镇董有财砖房三间……中人陈有力。”第三份。 “立契约人赵花儿,购清水镇董有财良田十亩……中人陈有力。”第四份。 “立契约人赵花儿,购秀水镇北荒田十亩。……中人丁得财。”大水念了最后一份。 花儿惊呆了,如同晴天落下了响雷!她万万没想到,原来这些房屋地产,竟然全落到了她的名下,竟然全是属于她的!她现在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当初每一份契约全要她也画押。 她现在才明白了大水哥在荷花湾养鱼前说的话—— “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我们家花儿聪明。” “谁是你们家的啊!”花儿来在反驳、 大水哥说:“还真是,是你们家,花儿,你们家的荷花湾要养鱼了。” ——原来如此! “听见了么,花儿,这些田地房屋,全是你的。哥永远不会忘了你跟哥说过的,跟着哥吃糠咽菜也甘心。那哥呢,为了不让你把哥赶出这蛙儿岗,哥为你当牛作马也情愿。”大水紧紧握着花儿的小手。 花儿已经在大水的怀里,整个哭成了泪人,不,是笑着哭成了泪人…… 大红的婚约摆在菱花镜前,花儿通红着双眼,摘下胸前的一文铜钱,放在婚约上面。 “哥,你知道你怎么才能用这一文钱,为我买到那二文钱的芝麻小烧饼吗?”花儿问大水。 “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你快告诉哥。” 花儿定定地直直地望着大水:“我现在告诉你,肯定买不到!但我就要是让哥一辈子都想着去为我去买,我要让哥永远欠我一个芝麻小烧饼。哥,就算将来家有万贯,哥当初拼命保来的一文钱,你的花儿永远也不会把它花出去!” 大水惊呆了。 花儿轻轻抱住他,双目含情,面上带羞,低说了一声: “相公。” 就又拉了大水的手,出了如意屋,出了吉祥院。 八月十八,溶溶月下,身后门楼上是大红的灯笼,映照着花儿身上的大红嫁衣。夜,为爱情在燃烧! 花儿一指南面的小桥:“相公,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小桥的名字吗?其实,我们当初买来两只小鸭的时候,我就为它取好了名字。” 大水一算,遥遥已经两年,两年光阴似在眼前,又似是那么遥远。原来花儿早在他们刚住进蛙儿岗不久的时候,心中就有了小桥的名字。 大水急问:“叫什么桥?” 花儿面泛红晕,大红灯笼下的面庞,美得让大水心动。 她偎在大水哥的肩头,一指小桥说: 两年前,那座小桥,我就叫它夫妻桥……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感谢这一个多月来对花儿和大水的爱护,恋恋不舍地说声再见,我们祝福两个人吧!东篱居水愿在《烟雨人家》里招待您! ps: 《烟雨人家》是东篱居水的另一作品,即将a签,欢迎您的光临!一对生死情人来到另一个世界,看他们怎么经营家园与爱情!合约是五十万至一百万字,唤醒爱人的时刻,会非常动人! 祝福读者——《》结笔之四 这部小说,在先完成后上传的,上传期间,原本不再修改。 本来是当闲暇时间的玩耍,要不我也是玩游戏。 但上传之后才知道,写手的路很难,尤其是我这样的新手。 所以我要特别感谢我的读者,你们点击、投票、收藏、订阅,为此,有些章节作了调整,并作了较大改动,但水平有限,深感愧疚。 这就更要感谢了! 谢谢! 新书《烟雨人家》即将a签,我估计这一两天的事情了,新书上来就对《叫花夫妻小庄园》开头的慢节奏进行了改变,节奏加快了。 再致感谢!祝读者亲们万事顺利!并读到让您满意的书籍! 《烟雨人家》原始版居然是这样的! 时不时,我就回一下蛙儿岗,回到兄妹屋,回到荷花湾,看看大水,看看花儿,对了,小莹现在也应该住在蛙儿岗里了吧…… 如果现在让我重写《叫花夫妻小庄园》,我肯定,会更好。看小说到只是,已经不可能的了…… 说到这儿,对一位叫jansam的朋友感激万分,《叫花》已经完结多天了,他(她)还每天每天地,在为它投票,每天每天的。《烟雨》呢,英雄呼啸兄也是如此默默地投票,感动,鞠躬!对每一位投票点击评论的朋友,东篱全是感激万分! 在写《叫花夫妻小庄园》的后期,对《烟雨人家》一点全面的构思全没有,只是勉强写了几章。 您肯定想不到,《烟雨人家》的原始构思,本不是种田文,也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不过,也有一些原始的痕迹。现在发上两章原始版,供读者朋友们一笑吧。 *************************************************************** 001兴尹村张家有顽童 话说某朝,某镇,有个小村,叫镇尹村。 新上任的县太爷叫尹长顺,带着一肚子气来到任上,自己花了好多冤枉银子上下打点,结果还是没能官升一级成为从六品,又被打发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继续当了七品的芝麻知县。 尹知县某日无聊翻看县志,发现离县城不远的地方竟然有个镇尹村,心想我就姓尹,这个小村还要镇住我不成?我已经够倒霉的了,要是再给镇住,本老爷非去给县城看大门不可!改名!大笔一挥,从此镇尹村成了兴尹村。 兴尹村有一户张家,一家三口,丈夫叫张旺根,老老实实的一个人,妻子赵氏,脾气有些小火爆,却又粗识文字。因此这一家子的事情全是赵氏作主,赵氏怎么说,张旺根就怎么听,两口子过得倒是相当和谐。 家里有草房厢房四间,村后有薄田水地二亩,日子虽穷得叮当响,一家子也勉勉强强过能吃饱肚子。 最让两口子头疼的是他们的儿子张永安。夫妻俩成亲并不晚,但中年才得此一子,把两口子高兴坏了,尤其是赵氏,差点没高兴疯了,要知道,这么多年没给丈夫生儿育女,在兴尹村她都抬不起头来。 夫妻俩给小永安起了小名,叫大骡子。乡下全认为男娃的小名起得贱点,孩子就命硬好养活,所以满大街疯跑玩耍的全是些狗剩子、三蛋子、二牛子之类的。夫妻俩为了容易识别,张永安,就又叫大骡子了。 这永安大骡子长到了十一岁上,就已经淘气顽皮到了极点。登梯子上高,爬树掏鸟,下河洗澡,在兴尹村里与小伙伴打架,往人家女孩子怀里塞条蛇,这些事儿大骡子全干过,就只差把自己家的房盖掀了。 村里人每每来张家告状,要不就是大骡子把邻居家的小玲又给逗哭了,要不就是赵四丫子奶奶来说,你们家大骡子怎么又把我家烟囱给堵住啦! 把个赵氏给气得头顶冒黑气,照着大骡子屁*股蛋*子就是十几笤帚疙瘩,又带着大骡子上门陪礼道歉。吃晚饭的时候,又是淌着眼泪问大骡子屁*股还疼不疼,赵氏说大骡子你怎么这样顽劣成性,不让爹娘省一点心啊! 大骡子根本不在乎挨的那几下打,高粱米饭照样吃得极其喷香。 从此后赵氏把儿子管得甚是严谨,又按着大骡子的脖子,非让他跟自己学识字不可。赵氏小时还是女孩子的时候,也是被家里娇宠过的,因此识得一些文字。赵氏就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字,让儿子学。把大骡子学得脑袋都大了好几圈,一个劲想溜,又挨了几笤帚疙瘩后,才老老实实地跟着娘在地上也是写写画画。他虽不喜学字,但脑子却是异常聪明,娘教过几遍,大骡子就记住了。 这一天,大骡子在地上写了几个字,他爹虽不识字,却也蹲在儿子旁边,一边看着他写,一边笑得合不拢嘴,就招呼妻子: “小兰啊,你看咱儿子真是出息了,如今自己已经能写字了。” 赵氏听见后,也是高兴的跑过来看儿子写了什么,这一看,把赵氏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只见地上歪歪扭扭写了四个字: 爹乃小狗。 赵氏情急之下,给大骡子地招呼了几个脖儿溜,又骂丈夫张旺根: “你还傻呵呵地跟着乐!” 不过,从此赵氏也断了将儿子送到私塾,将来好考取个功名的念头,自己这儿子实在不是读书人的样子。若能识得几个字,将来长大后万一做个小买卖啥的,能记个帐也就行了。 不过一来二去的,随着多识了些字,大骡子觉得自己的小名难听,就跟她娘说,我这也是有点学问的人了,别总叫大牲口的名字了。 她娘呸了他一口,你有个屁的学问。不过她也想到大骡子这个称呼确实不好听,就问儿子: “你的意思是叫什么?” “叫大罗就行了。” 她娘也就应了他,以后张永安就叫大罗了。 转眼大罗到了十四岁,依然顽皮得紧,但这也是男孩子的天性。他和村里的小伙伴总的来说,相处得都不错。只有邻居周奶奶家的孙女小秀儿,与大罗势同水火,好似冤家,只要两个人碰了面,不是互相瞪眼就是吵闹不休。 这天,大罗远远地看见阿秀儿从村后的羊肠小道走过来,两个人是必然要碰头的。大罗低头在草棵子里抓起了什么,就迎头走过去。两个人终于走到面对面了,互相瞪着对方,谁也不让道儿。 “大骡子,走开!”阿秀儿朝大罗喊。 “我叫大罗,不叫大骡子!”大罗也朝阿秀儿梗梗脖子。 “我就叫你大骡子,你快躲开!” “我让你叫我大骡子!”大罗顺手就把手里的一只小蛤蟆扔到阿秀儿的身上。 女孩子毕竟胆小,阿秀儿吓了一大跳,发现一只小蛤蟆挂在自己的衣襟上瞪眼蹬腿儿,朝她呱了一声,把阿秀儿吓得哇地就哭了,哭着夺路而逃,回家向奶奶告状去了。 其实赵小兰和周奶奶的邻里关系是处得很好的,不至于因为小孩子间的吵吵逗逗而影响了什么。不过,大罗娘还是当着周奶奶和阿秀儿的面儿,把大罗给狠狠揍了一顿。 大罗娘心想,我这儿子怎么这样顽皮呢,索性给孩子去送一卦命吧。 赵氏找到镇上的算命先生刘瞎子,让他给儿子算了一卦,算算儿子将来命运如何。刘瞎子问了生辰八字,掐指算了半天,才跟赵氏说,你这儿子,过了年要经历一次大劫,后面的,我就算不出来了。你当娘亲的,日后要小心着看护你家的这个大骡子。 赵氏一听,吓得脸上都没有血色了。这经历了大劫已经是大祸临头了,可是后面的居然算也算不出来,莫不是我这儿子会丧命不成!急问刘瞎子如何破解,刘瞎子也只是摇头,说是他实在算不出来。 赵氏急忙回家跟丈夫说了这事儿,张旺根也是吓得够呛,说是说是到今年一定要留神着大罗这孩子,这儿子可是老爷庙的旗杆独一根啊。 可人算不如天算,张永安过了年满十五岁后的几个月,跟二牛子去村南的小河里游泳,本来今年大旱,河里的水已经很少,河床几乎露出水面,结果大罗在水里抽筋了,又呛,又怕的,等救上来的时候,孩子几乎断了气。街坊四邻忙帮着抢救,最后总算是救活了过来。张旺根夫妇到院里向着苍天梆梆梆地叩响头,感谢老天爷把儿子还给了他们。 其实他们不知道,现在的儿子已经是后世一个大学生毕业生,同样因为溺水而穿越过来的。 张罗大学毕业好久仍旧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工作,女朋友哭哭啼啼就闹分手,两人口角之下,撕扯一番,女朋友情急之下,揪下他送的一百块钱买来的项链就投湖了,张罗赶紧跳下去救人,却忘了自己根本不会游泳,狗刨都不标准,结果抓住女朋友急着向岸上托起的时候,自己却实在呼吸用尽就穿越了。 来到这贫寒之家,变身成了十几岁的少年,张罗却也无可奈何,心想只好重头活起吧。虽说现在这个家贫穷得很,但自己在前世名不成,功不就,没什么好留恋的。只是仍有些牵挂自己的女朋友,其实她还是很爱自己的,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被自己托上岸去。唉,既然那生无缘,自己就只能顾一下此生了。 从此,张罗就成了大罗了。 可是张旺根夫妇不知道这些,心里感激着神仙佛祖,带着大罗去县城的大庙里许愿烧高香。 002趣知县祈雨出趣事 今年天气大旱,张旺根种下的玉米秧苗几乎全部枯死,今年的一亩旱田就要绝收,一亩水田还没有插秧,不过要是再不下雨的话,稻秧也是插不下去的,今年有可能是大荒之年了。 本来张旺根两口子正为粮食绝收、全家挨饿的情形发愁呢,结果出了大罗落水的事情,见儿子大难不死,高兴还来不及呢,也就顾不上田地里的事情了,就算发生饥慌,家里尚有些存粮,大不了到时候再掺些野菜度日,哪有儿子的性命要紧!于是一家三口来到县城的普济寺烧香许愿。 没想到正遇上尹县令正在普济寺主持祈雨。除了去县衙打官司,县令大人不是张旺根等小民轻易就可以见到面的,正好可以凑凑热闹,看看县令大人长得是什么样子,具有怎样的风采。 尹长顺本来哪顾得上黎民百姓的死活,他还在正忙着向上打点关系,恨不能早点从这穷山恶水破地方调走,哪怕仍是当七品县令,也不能呆在这没甚油水的破地方。因此,老天爷从冬到夏,没下过一场雪,没下过一寸雨,他也没想过为治下百姓去打一眼井去抗旱。 “娘的,这个狗*屁的知府成心想整治我,要我花多少银子才能填饱他的胃口,真是头喂不饱的狼啊!”尹长顺在内宅跟夫人刘氏发着牢骚。 “你把冬雪那小妖精送给胡知府不就成了么!胡知府哪是看上你的钱了,他是看上你的人了!那狐狸精有什么好,害得你五迷三道的。” 刘氏一想起尹长顺的小妾冬雪,就恨得牙根都痒痒,尹长顺这个不要脸的,天天都向那狐狸精屋里钻,十天也不来自己屋一次。 尹长顺直叹气,这胡连有知府不单单是条喂不饱的狼啊,还是条色*狼啊。 刘氏越说越来气,指着尹长顺鼻子骂:“你说,那狐媚子有什么好,你那么宠着她!你这不要脸的!”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能憋死你啊!”尹长顺这个烦啊。 两口子正在吵吵闹闹,胡连有知府的咨文就来了,责问尹长顺,为什么天气如此大旱,花*陵*县还没有抗旱的举动,并要求尹长顺上报旱情。 尹长顺这才想起旱情来,一时也是慌了,他也听说了全县的玉米苗豆苗干枯了十之**,而他一直不闻不问,要是上级真追究下来,问他个渎职之责也是可能的,尤其是胡连有这不要脸的上司还在打他小妾的主意,真要被参个渎职,就怕鸡飞蛋打了。 于是,他想起了来普济寺祈雨的办法来了,赶紧给知府回文,说是要为全县百姓诚心诚意向苍天和龙王爷祈雨,如此这般写了一通。至于给百姓拨款挖井、疏通河道,有那银子还得入他自己的腰包呢。 跟普济寺定好了日子,于是今天带着县丞一干人等,来到寺里进行祈雨仪式,寺里的僧人也要在一旁念经助势,求龙王爷恩典赏雨。 这个场面,正被张旺根一家看到。 桌案上摆放着猪头等杀好的五畜,香烟缭绕。尹县令穿着大红的官服,手持高香,带着一干公人进行跪拜,然后县令大人又拿着一张纸读着什么,大罗这个“有学问”的人也听不懂,但是知道应该是向龙王爷讨好求雨的吧。 尹县令洋洋洒洒,之乎者也,摇头晃脑,看得周围一众百姓一楞一楞的,都道还是县太爷学问大,求雨心诚。大罗是个从来世穿越过来的人,深深知道一些官场的虚伪,也知道祈雨是根本靠不住的,要是真有为百姓的诚心,多为百姓挖些土井才是要紧。 尹县令读到一半,忽然留在家里的贴身小厮跑了过来,跟正在读文的尹县令耳语一番,尹县令听完,脸色顿时铁青,直眉瞪眼的,爬起来撒腿就往回跑。 众人一看县令大人跑了,还以县里出了什么大事儿呢,可这祈雨也是通天的大事啊,全县农家的田地庄稼,全盼着雨露滋润啊! 于是百姓们议论纷纷,县丞一看,县令大人一声不出就匆匆离去,这也收不了场啊!于是只有硬着头皮,拾起县令扔在地上的祈文,继续着祈雨仪式,直到仪式完成,县丞才发现出了一身的透汗,昨天的伤风不觉中已经好了。 原来尹县令听贴身小厮李狗子说,胡连有知府来花*陵*县了,到了县衙,直奔尹县令的内宅。县令一下子想起小妾冬雪来,自己的婆娘刘氏真要把冬雪推出来送给胡连有的话,那还了得!而且凭他对刘氏的理解,这娘*们儿还真能干出这种事儿! 他哪还顾得上祈雨,匆匆出了庙上了轿子,让轿夫跑着抬轿,赶紧回县衙内宅保护冬雪小心肝去了。 祈雨仪式后,张旺根夫妇才得以领着大罗进了庙里,拉了大罗,三口子在佛像前跪下,夫妻感谢佛祖保佑自己的儿子大难不死,并许愿逢年过节的时候一定为庙里多添香火钱。夫妻俩在佛前念叨不止,大罗心下也是感慨不已,看来,此生是要好好报答一下这二位双亲了。 话说尹知县的官轿一到县衙,尹知县就一路狂奔直奔内宅,把个李狗子远远甩在身后。果然,自己的老婆陪着胡知府正在花厅里聊天,冬雪也被叫了出来,坐在胡知府身边,脸色臊红,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可又不敢反抗地陪着胡连有说话。胡知府一脸色*迷迷的样子地盯着冬雪,那眼光直能把冬雪吞下去,只是这老小子还不敢动手动脚。 尹长顺进得花厅,见此情景不由心中大怒,可是又没有胆量跟上司撕破脸皮,于是只好上来参拜胡知府。 胡知府没料到尹知县这么快就赶回来,也不由得面色尴尬,忙说接到了你的上报材料,此来本想在你府上坐坐之后,就去普济寺同罗知县一起为百姓祈雨,为官就要为民造福嘛。 尹知县心里骂大街,心说放*屁,你哪是来为民祈福,你是趁我不在家,打我小妾的主意来了。可是嘴上哪敢说出来,只是连说祈雨结束,我也为黎民百姓好生辛苦啊,还请知府大人明鉴。 胡知府连连点头,两人各自心怀鬼胎,于是再说话俱是不知所云了。 当家的回来,刘氏也就告退回内屋了,冬雪也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脱身。胡知府的眼光一路追了下去,却也无可奈何,引得尹知县心内又是一顿大骂。 也许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尹知县祈雨的第二天,就下了一场大雨。把尹知县乐坏了,心说龙王爷原来这么好糊弄啊!我在祈雨仪式进行了一半就跑了,这龙王爷真给我尹长顺赏脸啊!看这雨下的,怒雨滔天啊! 立刻,尹知县赶紧提笔写文,向知府和知州大人表功,称这场雨完全是上天被自己关爱百姓的祈雨所打动,是龙王为本县所赐的恩泽。写完了,急忙让手下冒雨送往知府与知州大人那里。手下看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哪儿愿意去啊,被尹知县一脚一个,连蹬带踢踹出门外,手下也只好前去送文了。 不想这场雨断断续续,沥沥拉拉,时大时小的下了两个月,花*陵*县的田野由干得冒烟转为一片汪洋,灾情由大旱转为洪涝了。 尹知县两眼发直,心里直骂,龙王爷又对自己宠爱恩泽得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