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日常生活》 第一章 逃离 b世界 这里是蛮荒森林。 杨蕴秋亦步亦趋地跟在前面的‘师兄’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自从三年前,每个月的月圆之夜,他都要穿越时空从地球来到延国,化身仙师方舟的仆人,被关在幽暗的密室里无休止的劳作以来,他就学会了什么是沉默。 这区区一个月的时光,变得越来越难捱。 三年了,他每日数着时辰过活,盼望着月圆,因为月圆之日,他便能回家,回到奶奶身边去。 却又惧怕下一个月圆。 惧怕再次回到这座幽暗森林的日子到来。 甬道狭窄,所有人只能排成长队,即便如此,还是免不了擦擦撞撞,好在大家都已经习惯,到没什么人抱怨。 前面隐约飘来几句碎语,好像是打算这次的差事完了之后,他们打算结伴去偷听侬姑娘唱的乡野小曲。 杨蕴秋闭上眼睛,细数脚步声。 今天又少了一十八个人,好像一次比一次消失的人数更多。 似乎其他的师兄弟们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 头一天还抵足而眠,称兄道弟的朋友,第二天消失的无影无踪,却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关心。 杨蕴秋也不敢关心。 此时正值深夜,前方身着长袍的‘师兄’提着灯笼,越发衬得周围的环境阴森恐怖,很快到了地头,杨蕴秋随着大部队从甬道里走出,不敢抬头看堪称壮阔的巨大建筑物,轻驾就熟地进入第十六号门,走进一间狭小的房间。 他安安稳稳地坐下,将雪白的纸张从竹筒里拿出,铺在金属台上,开始描绘半空中浮现的繁复而神秘的图形。 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变得静谧。 流畅的线条从宛如刀锋的笔尖倾泻而出,并不似隔壁房间那些人画的磕磕绊绊,杨蕴秋画得很认真,全神贯注,把每一分精神都凝聚在笔尖上。 他从小养成的习惯,无论做什么事都很认真,都全力以赴,因为这是他奶奶告诉他的行为准则。 终于,一幅图画完,杨蕴秋略松了口气,抬手抹去额头的汗水。 “过儿和小龙女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再见面?” 就在他停笔的一瞬间,耳边忽然响起小孩子一样清亮的声音,要是换了别人在如此环境下听到这些,怕要吓得跳起来,他却勾起唇角微笑:“不要着急,等下一次我读了,再讲给你听。” 小孩子很是不满地哼哼了两声,小声咕哝:“下次你要带我一起去。” 不过,这会儿到没有再纠缠:“那个老欺负你的小胖子今天让‘骷髅’抓去了,‘骷髅’好坏,我不要杨蕴秋也被抓去。” 房间里一时沉默。 谁能想象东源大陆上万中无一的珍稀品修士,在这里只是消耗品。 杨蕴秋自从十五岁,被选入内堂,至今已经有三年,来到这里,只学会了一件事,便是拿起灵笔描绘阵图,至于那些阵图的真意,并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知道的。 法阵只有可以沟通天地,身为上苍宠儿的修士,才能够看得到,画的出,杨蕴秋平均每天要画两幅阵图,至今整整画了三年,可是每天出现在半空中的阵图依旧是密密麻麻,好像永无尽头似的。 在这座古怪建筑物中,有三百多个和杨蕴秋一样的初入门的修士在麻木地工作。 杨蕴秋的成绩大概是中等偏上,不引人注意,也不会被人当成没用的垃圾清理掉,上个月成绩最好的十个修士,还有破罐子破摔,受够了这永无天日的生活,不肯工作的,都已经消失不见。 他觉得,自己也快要撑不住了。 事实上除了杨蕴秋,其他人真的很难在这个地方熬上三年,毕竟其他人不像他,每个月十五的时候就能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去呆一个月,到下个月圆之日才回返。 只要能回到自己的亲人身边,眼前的苦累,他只当是工作,只当是磨难,并不会绝望。 再说,他还有‘娃娃’。 那个骷髅仙师方舟眼中,这蛮荒森林里规模浩大的建筑物是远古大能的遗迹,但实际上这是千万年之后的未来修士们的星际前沿基地。 这座基地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穿越时空,来到了千万年前,里面的人也早就死光,只剩下一个超级电脑智能生命。 杨蕴秋来此的第一年零三个月时,这个奇怪的生命就自己找上门儿。 他就给它取个名字,叫娃娃。 据娃娃说,似乎在这座基地里来来往往的这么多人里面,只有杨蕴秋一个人符合要求,娃娃能够接触。 至于到底是什么要求,娃娃说了一大堆,计算的数值简略说也要说上半个钟头,反正在他听来,都是什么心性,机缘之类神神叨叨,颇为虚幻的东西。 杨蕴秋听不懂,干脆就不去管,反正有娃娃这么个可爱的小东西在,还能教给他一些方舟绝不可能教,甚至不可能懂的知识,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在千万年之后的未来,修行之路已经拓展到了世间极致,修士们开始探索其它的可能,好多器修发明出许多和高科技类似的产品,让普通人也能享受到往日只有修士才能享受的东西。 杨蕴秋想,这个世界的未来,到有他自己原本世界的影子,听娃娃说那时候的知识,也是一听便懂,若是换了其他人,恐怕这个自己还懵懂的新生命说出来的话,是没人能听懂的,也不会有人相信,指不定把它当成纯粹的器灵――虽然即使让杨蕴秋说,这般认为也有些道理。 它如此鲜活,可不是就是灵体生命的一种。 “对了,杨蕴秋,我告诉你件事儿……‘骷髅’马上就要死了。” 杨蕴秋顿时吓了一跳,手里的灵笔差点儿落地。 他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娃娃噼里啪啦地一通诉说:“他以为自己真的不死不灭不成?本就走了歪路,至今不知悔改,一错再错,一身的罪孽厚的连你这个初入门的小修士都能一眼看出,他不死谁死?” “我预测,最多到下个月月底,甚至可能到不了,他的命火便会熄灭,到时候契约消失,基地会恢复成休眠状态,咱们跑吧?” 杨蕴秋紧绷的精神徒然一松。 他现在才发现,原来他有一日居然也是会盼人死去的,自幼奶奶教他仁善,教他要行光明正途,奶奶是个扫地恐伤蝼蚁命,吝惜飞蛾纱罩灯的慈悲人,一生行善积德,哪怕历经苦难,其心不改。 他可能做不到奶奶那般,却也是一心向善,这还是头一次听到别人将死,心头松快。 “方舟是自行取死之道。”默默念了两遍,杨蕴秋一咬牙,“娃娃,咱们要在那之前……拿到你的核心芯片。” 其实杨蕴秋知道娃娃的存在之后,就有想过逃跑,只是一来他在这个世界并不是孤身一人,上有母亲,下有妹妹,二来听娃娃说,方舟找到基地的时候,误打误撞触动了契约,被基地半认主,他若不死,身为智能电脑的娃娃想逃也逃不掉。 幸亏方舟本身不符合条件,并不能真正认主,要不然他一死,基地也会跟着自动封闭,娃娃便只能被永远困在里面。 “注意,来了。”娃娃细碎的声音忽然响起。 杨蕴秋一怔,浑身颤了颤,蹭一下缩到金属的操作台下面,伸手按下漆黑的和苍蝇差不多大小的按钮。 那操作台立时分出一块儿金属板,立在地上,上面的铭文繁复华丽,发着幽幽的暗光。 这时,门外忽然渗入一股浓黑的烟雾,触及金属板便自行散去,只余下一股恶臭味,那股味道让杨蕴秋浑身僵硬,额头冷汗淋漓。 杨蕴秋竖起耳朵,直到脚步声渐远,松了口气。 其他的修士仿佛都看不见黑雾,就像他来的头一年一样,一想到自己第一年每天都要被泛着恶臭的黑雾涤荡身体,杨蕴秋就浑身发毛。 整整三年,日日担惊受怕。 杨蕴秋叹了口气,身体微微颤抖,表情扭曲,带着一丝隐忍,不知今日又有多少个修士,化为尘埃。 方舟不知道是修的什么邪异法门,身上的罪孽厚重到,自己隔着老远就能闻见那股子臭味。 那些罪孽,总不是让人替他绘一绘阵图就能有的,甚至若只是杀一些人,恐怕都不会有。 杨蕴秋很怕死,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死了之后,另一个世界的杨蕴秋能不能独活,万一要是也死去,奶奶怎么办?最惨的还不是死,而是成了植物人,那奶奶就更没有活路。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座人间炼狱里继续呆下去。 脑子里很乱,许多零碎的片段在脑海中激荡。 他明明知道,他只是地球上的乡野少年,有一个爱他如珠如宝的奶奶,但关于他现在这具身体的记忆,还是越发的清晰可辨。 杨蕴秋,大延国边境小镇,长苏镇一个铁匠继子,继父三年前死亡,只剩下寡母和义妹。 为了生计,他背着母亲和妹妹,偷偷卖身给了大仙师方舟当仆人,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被带走。 结果一入蛮荒森林,居然觉醒成修士,于是幸运地由那些几乎三天两头就被消耗掉的残次品,变成还算耐用的可消耗品修士。 在这片东源大陆上,不是所有人通过练习就能成为修士的,有资质的人非常非常的稀少,天生觉醒的人更是修士里万中无一,若是在二十岁之前不能觉醒,那一生都没有修行的机会,本来的杨蕴秋可能也没有这种资质。 不过……自从他来到之后,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说起来,一旦觉醒,命运登时不同,至少比千千万万的普通人起点要高很多,虽然不喜欢这种‘奇遇’,但他有了力量,至少回到地球之后可以保护奶奶,可以让她老人家的头发少白几根,让她的身体变得好一点儿。 但前提是要活着。 在地球,他也是个孤儿,奶奶辛辛苦苦把他抚养长大,今年她老人家已经将近六十岁,马上就到年老体弱的地步,孤身一人,如果他不能活着回去,那简直是要了奶奶的命,奶奶含辛茹苦地养育他十五年,他还没有报答她的养育之恩,若是让白发人送黑发人,简直是比子欲养而亲不待更大的悲剧。 她怎么承受的住? 他不能保证自己在这个世界死亡之后,还能顺利回到地球去,所以,他必须要活着,拼命拼命地活着,要逃出去! 半个多月的时间,说长很长,说短不过转瞬而已。 杨蕴秋飞快地在森林里穿梭,不知道跑了多久,气喘吁吁地跌坐于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猛地抬头,不远处恢弘的建筑仿佛已然消失。 方舟忽然爆发,要杀死所有人,他根本来不及想,就按照娃娃的指挥拔腿飞奔,娃娃让他往哪里跑,他就往哪里跑,娃娃说按哪个按钮,他就按哪个按钮,让他进哪个阵图,他便飞扑进去,娃娃让他割自己的胳膊,他也照做! 到最后,他只记得自己钻过地道,跳过窗户,潜水爬墙上树,不知道跑了多久,整个身子都僵硬如木,终于得见天日。 人的潜力果然巨大,在死亡的威胁下,人能做很多平常想也不敢想的事。 天上繁星一片,整个森林幽暗沉寂。 这里是蛮荒森林,这里是仙师方舟的隐居地,即使惊天动地,也不会影响到外面。 周围安静的要命,连鸟鸣声都没有。 不知为何,杨蕴秋心里闷闷的,他四处看了看,居然一个人都没有:“难道都困在基地里了?” 娃娃沉默了半晌:“我也没想到那个坏蛋自己死之前竟然还要杀了大家,他也不想想,就是真能靠着剥夺别人的生命,达到长生久视,天道就真能容他不成?连我都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 杨蕴秋忽然恶心欲呕,他深吸了口气,勉强把这种欲望压下去,记得三年前他第一次看到管事一刀劈开一个修士的头,脑浆四溅时,他吐的昏天暗地,整整三天粒米未进,可后来竟也慢慢麻木习惯。 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在尚没有看到尸首的时候,再次有这种恶心的感觉。 不过,无论如何他已经自由了,没有尝过失去自由滋味的人,永远不知道自由有多么的可贵。 第二章 生活 ps:这次新书开在主站了,希望老读者们能够喜欢。 b世界 灵笔在手指尖舞动,细细的铁屑滚落,椭圆形镂空的球形儿上浮现出绚丽的花纹,杨蕴秋做完这只暖手球,安上一颗储能的晶石便放在一旁,又把旁边的弩箭拿起,往箭头上面镶嵌增强硬度的铭文。 他全神贯注,刻画的铭文又快又准,手法娴熟,半日就做了三十个暖手球,七十支爆裂弩箭,普通的弩箭更有一百多支,整理了整理,放在用藤条编成的筐中,挂在墙上。 这家杂货店的面积不算很大,只有七十多平,古老破旧,靠窗的位置便是杨蕴秋的操作台,操作台是他自己动手打造的,外表不很精致,却皮实耐用。 站起身给暖手球贴好价格标签,默默算了算,如果东西都能卖出去,那不但欠下的外债能还掉一部分,这个月的房租也够用,还能有二十银币的结余。 今年冬天天冷的不正常,剩下的钱给母亲和妹妹多买两身棉衣也是好的,暖手球耗能太多,别管他怎么说,老人家都不舍得用。 杨蕴秋叹了口气,这边城小镇,生意是着实不好做。 他现在做的都是消耗品,一个暖手球就是省着用,也只能用一个月左右,一支爆裂弩箭最多能用上十次就得废弃,即便如此,他店里的暖手球一天才能卖出去十个,弩箭多一些,也不过三十来支。 不过,长苏镇的冬天很长,将近五个月,平均一个人需要五六个左右的暖手球,因为地方小,土地贫瘠,粮食紧缺,便是冬日也免不了去蛮荒森林狩猎,弩箭也是紧要物资,这么看来,杨蕴秋的生意还是很有做头的。 想起半个月前回到家,母亲病重,妹妹瘦骨嶙峋,老宅早就卖了出去,只剩下养父留下的铁匠铺子还能勉强栖身,杨蕴秋就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听娃娃的话,去基地里搜刮些财物回来,哪怕只刮下些精金也尽够了,省得他现在日日为钱发愁。 拍拍脑袋,杨蕴秋苦笑,方舟狠辣决绝,一夕之间整个基地的修士都被屠灭,他要不是早有准备,走得及时,怕连骨头都剩不下,如今保下命来,已然是邀天之幸,哪里还能节外生枝? “小秋。” “瞿叔。”杨蕴秋站起身,就看见东街万方斋的瞿老板立在门前,连忙帮他把弩箭取出,在柜台上一字排开。 瞿老板仔仔细细地检查,很是满意。 “不错,硬度足够,能量稳定,咱们长苏镇恐怕都找不出几个比你的技术更好的,看来小秋还真是和你师傅学到了东西。” 杨蕴秋只是低下头腼腆羞涩地笑。 他卖身给方舟三年,方舟只把他们这些仆人当成奴隶用,本也只是奴隶而已,让他们做些抄写描绘的活儿,从不教任何术法,也不传授阵图,器术,一群修士只是浑浑噩噩混日子,哪能学到什么? 可在长苏镇,仙师的名头还是很好使唤的。 幸好当年的杨蕴秋是瞒着母亲去卖身,当然,要是他不隐瞒,他娘就是卖了妹妹,也不会肯卖他。 这么多年来,他娘亲一直以为他是被哪个仙师选去当徒弟,就为了这个,即便是过得再苦再累,她也没绝望过。 杨蕴秋这一次逃离蛮荒森林回家,只说他已经学成,师傅云游去了,因为念着他有寡母幼妹,才放他归来,因为他向来老实,不会说谎,他母亲到也不曾怀疑。 瞿老板很快把一百支爆裂弩箭都收好,数出五枚银币递给杨蕴秋。 “等下个月我再来,你的这些弩箭可要给我多留一点儿。” 看杨蕴秋笑着点头,瞿老板才优哉游哉地拎着盛弩箭的藤筐走人,一张脸上堆满了笑容。 杨蕴秋做出来的爆裂弩箭虽然也只是一品的器物,却比一般二品器修做的都要好,威力要大上许多,且比市面上的价格还要低一成,他一倒手,卖贵两成也无问题,这便有三成的利润。 在长苏镇这等地方,三成利已经很不错了,再说毫不费力,等于白捡钱。 做完瞿老板这笔生意,杨蕴秋便把工具收好,抓了一把铜币出门,挂上停止营业的牌子,准备出门。 一开门,扑面而来的冷风吹得杨蕴秋打了个哆嗦,从头发到指尖都寒凉一片。手腕上一边一个暖手球同时运转,热气扩散,才让他的面色稍稍好些。 杨蕴秋慢慢吞吞地往南街的药铺走,一路上都女孩子偷偷摸摸地看他,脸上发红,不得不说,他实在不像长苏镇的人。 长苏属于边城,便是女人也多生得五大三粗,十分壮实,皮肤因着风吹日晒,干裂泛红者多,像杨蕴秋这般,面容俊秀,气质卓然之辈,便是在龙城国都,修士云集的地方,恐怕也并不多见,何况边境小城? 杨蕴秋在二十一世纪,便是他们乡里一朵高岭之花,周围愿意多看他两眼的女孩子多得是,只不过那时候便是偏僻之地,电视网络也一样畅通,女孩子们见过的美男子明星数不胜数,他漂亮俊秀些,也不至于太引人注目。 在长苏镇却不同,像他这般容貌秀丽的美少年极其罕见,一出现便动人心魄。 杨蕴秋走到药铺门前时,一须发花白的老头已经毕恭毕敬地立在门口,双手捧着玉瓶,一见他,快走几步迎接,笑道:“公子,静心丹已成,请您查验。” 这老人的年岁有百余岁,可呆在杨蕴秋眼前,却像是因为做了一件十分得意的事儿,而正向尊长邀宠的晚辈。 杨蕴秋打开瓶子闻了闻,很是满意地笑道:“还不错。”随手把递过去一把铜币,才告辞而去。 老人一直目送他离去,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双手捧着铜币,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他身后两个弟子看得眼睛都快掉了下来――喂喂,您老人家不是一向走傲娇路线?什么时候变成得这么‘和蔼可亲’? 南街的高家药铺,世代在此地经营,至今已经五百七十余年,这一代唯一一位五品药师,便是高家的高怡然。 他老人家性情高傲,甚至可以说是多少有点儿火爆脾气,毕竟整日和火打交道,平日对上门买药的客人,向来是爱答不理,颇为人诟病,可这一回碰上这位配药的少年,他不但亲历亲为,还毕恭毕敬,实在是……古怪之极。 两个弟子严重怀疑自家师傅这是中了邪! 高怡然站在石阶上,望着远去少年的背影出神,别人不知,他却是知道,只那少年轻描淡写给出的三张丹方,以及炼丹之术,不光步入六品指日可待,恐怕还足以助他顺顺利利冲入七品。 七品可不同于六品,一入七品,方是修行,七品以下,皆是虚妄。 高怡然目光闪烁,犹记得当时初见,那杨姓少年大大方方将丹方递过来,还标示了炼丹的法子,他本不在意,一看之下,却是万分震惊,这丹方之精妙,无论是放在哪个千年世家,都足以做秘不示人的祖传宝物。 更让他惊讶的是,这杨姓少年不光不为保密之事发愁,且事无巨细,给他认认真真地讲解炼丹之术,生怕他有哪里听不明白似的。 高怡然不懂,他们这里传承是很严肃的事情,获得知识分外困难,很大一部分普通人一生都无法识字,但在杨蕴秋的世界,任何知识都能轻而易举地获得,在他看来,只有不想学的知识,没有不能学的知识,既然是要托人帮忙炼丹,当然得告诉人家详细的丹方和炼丹方法,否则出了差错,倒霉的还不是自己? 说白了,理念不同而已。 第三章 劫 回到以前的铁匠铺,现在的杂货铺时,已经是傍晚。 狂风怒号,黄沙漫天,杨蕴秋脱下斗篷略略甩了甩,甩了一地的碎沙石,把店门关上,窗户都封闭好,点亮了灯火,又将屋内两个大的暖炉启动,他才深吸了口气,打开瓷瓶吃下一颗静心丹。 一大桶洗澡水早就准备好,并不热,反而冷的厉害,若是普通人,哪怕只稍微碰上一下,恐怕都要冻坏了手指。 杨蕴秋换上一件宽松的麻布袍子,坐了进去,冰冷的水浸没他的头面,整个人都沉入水中,呼吸也很自然地转换为内呼吸,水寒冷刺骨,他的身体却是在不知不觉间便热气蒸腾,四肢隐隐发红。 修士们的修炼方法各有不同,大世家,大门派多有自己的秘藏功法,不过,延国鼓励修行,寻常的导引之术到流传的比较广泛,一般人再成为修士之后,只要去衙门登记就能很轻松的获取。 杨蕴秋在蛮荒森林的时候,学习的也只是方舟随意传下的普通导引之术,这类导引之术中正平和,不易出错,缺点是效果缓慢。 虽然偶尔也听说有哪个绝世天才只靠练习普通的导引之术,便二十年之内,直入七品,可这毕竟只是少数,大部分没有背景,又不能拜入宗门,找不到师傅的修士都是修到二品,找一个养家糊口的活计,成了大延国修士中最底层的基石。 杨蕴秋的境遇却有不同。 娃娃知道很多高深的行功方法,在这个世界的未来,除了某些传统世家的秘传之外,所有的高深功法任何人都能随意阅读,那座星际前沿基地的中心电脑里就有一大堆。 可那些功法固然高深,但要求也高,还需要各种灵丹妙药辅助,在未来,很多修士都喜欢自己计算出最适合自己的功法,这些秘籍什么的,等到修行到一定程度,到是能做参考用。 娃娃建议杨蕴秋不用去特意修习太过复杂的秘籍,如今的引导之术就挺不错的。 何况,即便只是这等寻常导引之法,经过娃娃的计算优化,也会最符合他的需要,从他身体里积聚的毒素越来越影响不到他,且短短两年余,他就靠着每日挤出那么一丁点儿时间练习,硬是入了三品,就能看得出来。 以前还好,自从入了三品,杨蕴秋也开始觉得步履维艰,了解了修士们的不易。 修行有五大劫,其一便是二品入三品,三品之前,尚是俗世中人,一入三品,才算窥视到修行门径。 二品修士中百分之八十的折在此处。 第二大劫,便是六品入七品,一入七品,那时才算筑基,方可称为修行。 六品修士中百分之九十都难以跨过这道门槛。 第三大劫,便是九品入道,到了九品,已经能初步窥视天道。 第四劫则是九品之上,成就地仙前的心魔考验。 心魔考验这一关虽然难过,可比起第五劫,达到长生久视前必然要经历的‘登天梯’,那就是小儿科了。 根据记载,千年来达到长生久视之境的修士只有十余人,留存至今的则一人都无,毕竟修行中处处是劫难,每一次入品都是千难万难,并不是说平安度过这五大劫,就能一帆风顺的。 他很有自知之明,绝不贪心。 就算娃娃知道后世数不胜数的饵药丹方,除了那些无需珍贵药材材料,这个时代可以轻易弄到,而又对他有用的,会拿出来交给别人帮忙炼制,否则他绝不多看一眼,对阵法图纸,炼器之术关注多些,也是在方舟的威慑下,迫不得已养成了兴趣。 虽然修行之道千万,最终都是通途,但作为一个知道自己的资质不至于逆天的小修士,还是该专一。 杨蕴秋吐出一口浊气,全身渐渐开始发烫,变得通红,被冷水一激,雾气蒸腾,身体上浮现出一片片黑色的斑点,随着气息游动,最后集中的左手腕处,他随手一划,一条黑血喷出,落于捅外的瓷盆里。 “呼!” 娃娃这才放松,连它现在寄身的脖圈儿都震了震。 杨蕴秋探出头,整个人瘫在木桶边缘,闭目养神,汗水在他额头上汇集,涔涔而落,打在水面上叮咚作响。 瘫了好半天,听到外面有动静,杨蕴秋勉强爬出来擦干净身子,换上衣服。 “恐怕等你直入七品,筑基塑体之后,体内的毒素才能彻底排出,在那之前,就当是锻炼精神力算了。” 娃娃的声音很轻松,似是根本没把杨蕴秋身体上的问题放在心上,“等有机会咱们回蛮荒森林,拿到基地,对你和我都有大好处,还有,阿秋,你快点儿把我融入你的神魂,这样我才能寸步不离地保护你啊。” 杨蕴秋不理它,换好了衣服,把瓷盆里的污水倒入法阵,看着它消失,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打开门房门。 房门刚一开,他就看见母亲周兰芝正在厨房里做饭,脚步不由一顿。 周兰芝年岁并不大,只有三十六岁,在延国这样人均寿命达到一百五十岁的国家,还算得上是风华正茂,只是多年苦难,已经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染了疲惫,眼角眉梢间,长了细细的纹路,只是她依旧是仪态娴静优美,和这里生活的差不多年纪的女人站在一起,一眼看去,便如鹤立鸡群。 “小秋?”周兰芝看到儿子,眉目舒展,“快来吃饭。” 只是很普通的面饼和长苏镇的特产烤猪肉,杨蕴秋呼噜呼噜一口气吞下去三大张面饼,吃得浑身是汗,看得周兰芝笑逐颜开。 杨蕴秋哪怕不饿,也还是愿意哄自家娘亲开怀,他在二十一世纪是个孤儿,虽然有奶奶照顾,但还是免不了对父母有所憧憬渴望,来到这个世界,有了母亲和妹妹,他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阿艳还在睡?”帮着自家娘亲把碗筷都洗干净,锅里的剩饭放在炉子上热着,杨蕴秋笑问。 周兰芝眉眼也柔和了不少:“让她睡吧,她还小,贪睡很正常。” 母子两个围着炉灶坐下,火烧得旺盛,将扑面而来的寒气都阻隔在厨房之外,虽然家里储能晶石还有好几块儿,但周兰芝却是能省则省,炉灶能烧柴火,实在没必要浪费,杨蕴秋在这种小事上面,总是很听话的。 火光把母子两个的脸映得红扑扑,周兰芝双手灵巧地缝制皮子的脖套,杨蕴秋闭着眼睛,脑海里细细回忆几幅阵图的结构。 娃娃立时很有眼力地在杨蕴秋眼前展示出一幅阵图。 那阵图和现在普遍使用的阵图不同,并没有五彩斑斓的色泽,是银色的线条,光芒闪烁,时有时无,而且不似现在的阵图一般规则简陋,它十分的复杂,有许多结构让人摸不到头脑。 这幅阵图的品级大约是二品左右,效用也并不大,只是很寻常的聚能阵图,但聚集的能量却可以选择和提纯,一般只有六品以上的阵图才可能有这般能力,只是用来刻画阵图的金属载体要求特殊,这个世界的几种都十分稀有且昂贵。 不知道下一次回到地球,能不能找到便宜的合金配方。 延国的修士们几乎只用天然材料,可杨蕴秋的世界,却是合金材料大行其道。 娃娃显然也是这般想:“再过几天又是月圆之日,这次一定要跟阿秋一块儿去。”一想起杨蕴秋讲的那些故事,它就激动的不得了。 第四章 铠甲 虽然盼望月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按部就班地去做。 杨蕴秋已经习惯了如今这种安逸的生活,早晨对着第一缕朝霞行功两个时辰,然后一坐便是一上午,疯狂地制作各种一品二品的生活器具。 若是一般的修士,这般炼器恐怕早就真气枯竭,可他不同,在蛮荒森林的三年,他每天每夜都在画阵图,怎么用最节省灵力的方式画出更多的阵图,就是一门对他来说不可或缺的功课。 寻常三品修士一天能制十件二品的器具,他便能做三十件,甚至更多。 长苏镇的冬日大部分时候都是阴霾天,杨蕴秋做了一对儿驱除雾气的折伞,都是粉红色的绸面,青竹制成的伞骨,让周兰芝和杨艳出门的时候使用。 周兰芝每天都要去善堂做饭,虽说辛苦,工钱也只有一点点儿,但她做得很开怀,杨蕴秋也觉得母亲总一个人留在家里憋闷,乐意让她多出去结交些朋友。 再说,她也是想为自己的女儿去善明学堂,凑一些学费出来,即使能做的很少,可这是她的心意。 杨艳和杨蕴秋不同,她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天分,虽然年纪尚小,不能确定十五岁之前一定觉醒不了,可一个人有没有成为修士的天分,经验丰富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这小姑娘生来根骨不佳,周身关窍难通,还是婴儿时就生了一场大病,以至于被抛在荒山野岭,若非周兰芝收养,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得下来,她性情又天真散漫,毛病一堆,若无机遇,恐怕不可能成为修士,那些有天分的人想要跨过门槛,都要经历千难万险,何况是天生驽钝之辈。 当然,若是从小便接受最正规的基础训练,也不是一点儿机会没有的。 善明学堂是延国官府开办的修行学堂,不同于各大宗门那般选择弟子都是精挑细选,一向是广种薄收,无论是什么人,付得起学费就能进去学习,但一开始的普通人只能进入普通的班级,进行很基础的锻炼,只有成功觉醒,成为修士,才能更进一步,这也是为了竭尽全力地增加延国的修士人数。 杨蕴秋并不反对自家妹妹进学堂,善明学堂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在培养学生方面自成体系,极有经验,教出来的学生哪怕最后不能觉醒,也能强身健体,也会学几门手艺养家糊口,最不济,还能交几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要是真有一星半点儿的天赋,哪怕只是一品的修士,也能去参加科举,入朝为女官,得享朝廷的供奉。 大能都不喜拘束,很少人会乐意入朝,但实际上身在公门好修行,对于像杨艳这样资质不怎么出众的女孩子来说,这绝对是一条很稳定的,再合适不过的道路了。 反正没有坏处。 “对了,阿艳呢?”杨蕴秋想起自己好像有半个上午没见到自家妹子在院子里追狗捉猫,“又出去玩?” 周兰芝笑着点头:“她去找你林婶婶家的朵朵。” 长苏镇不大,虽然民风彪悍,但里面的居民有志一同地对孩子十分照顾,一般大人有事情做,都是把小娃娃们放在街上散养,杨艳跑出去玩耍,周兰芝并不担忧。 杨蕴秋想了想道:“娘,我送您出门,顺便去找找阿艳。” 这几天不同往日,长苏镇好像忽然来了一拨生人,镇上的居民都很警惕,昨日他去送货,就有好几个长辈特意提醒他小心些。 此处毗邻蛮荒森林,往年也有些探险者修士来往,但那多是在春秋季节,寒冷的冬日可不是什么好时光,哪怕是高阶修士,寒暑不侵,一样受不住腊月的冰雹。 正因如此,冬天出现的陌生人,总免不了让人心生警觉。 周兰芝最愿意看到他们兄妹两个亲热,当然不会阻拦儿子的好意,外面天冷风大,母子俩都穿上兜头罩脸的斗篷,袖子上一人栓两个暖手球。 开了门,迎风而立,见街面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就是沿街叫卖的小商贩都不见少。 周兰芝忍不住笑:“咱们长苏镇今年的冬天可比往年好过的多,往年都不敢出门的,小秋,这都是你的功劳。” 这到不假,暖炉,暖球这类东西,若是大的,粗糙的,笨重的,制作起来并不困难,哪怕是寻常二品器修也制作的出,长苏镇固然不富裕,居民家里也不免准备一个取暖,只是过于浪费晶石,多用柴火功能罢了。 但那类东西在家里取暖用可以,想带出门便不可能。 到不是没有精致小巧的,只是那样的暖球从做工,到材料,甚至到晶石的设置,每一样都很精细,即便是三品器修能做,耗费的材料也价值不菲,完全不是长苏镇这些恨不得一个铜币掰成两半花的居民能消费的起的。 杨蕴秋随手制作的这暖手球却不同,他用的法阵很特别,对材料要求不高,能耗也低,虽说温度可能比不上大型暖炉高,可一个人只要带上两个出门,便足够用,反正只要便宜,效用不是那么好,长苏镇的居民想必也不会去计较。 可惜毕竟此地偏远,东西再好,一时半会儿也难流传出去。 杨蕴秋挽着自家娘亲的手在大街上漫步,风沙稍大,但行人早就习惯,他帮周兰芝撑着伞,伞是粉红色的,精致秀气,由他一个大男孩儿打着,难免招人侧目,杨蕴秋却浑然不觉,依旧是面无表情,神态悠闲,只亦步亦趋地跟在周兰芝身侧。 外人看来,他这是宠辱不惊,而且步子优雅闲适,翩翩若仙,让人倾慕,可若有人仔细看,便会发现他心神放空,思绪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至于仪态绝佳,全是因着他步步都是踏罡而来,合乎天道。 把周兰芝送到善堂,亲眼见她进门,杨蕴秋伸了个懒腰,才去找他家那个活泼可爱的妹子,走过南街,离瞿叔和林婶婶的店面也就剩下一刻钟的路程时,耳边便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 杨蕴秋顿足,一抬头,看到一个妙龄少女立在街边这个月新开的一店铺前的石阶上,那少女梳着双丫鬟,一身粗麻布的裙装,身形瘦弱,肤色略显苍白,五官却生动活泼,正是杨艳。 小姑娘笑眯眯拉着个比她大上两三岁的女孩子,视线几乎黏在屋内东墙角立着的一具半身铠甲上。 “看来最近天工坊又出了新式铠甲,这个型号可比鹰11要漂亮的多,哎,最近几期天工画报上怎么都没登出来。” “你喜欢?” “要是我能穿一天,让我三年不吃糯米粽子也甘愿。” 朵朵顿时失笑,道:“看来还真是喜欢极了,记得去年我就尝了你一个糯米粽子,你就敢给我哭三天。” 一句话,说的杨艳小脸都鼓了起来,可惜努力挤眉弄眼半天,终究还是写不上个‘羞’字,到逗得朵朵哈哈大笑:“罢了,不打趣你,不过,我可看不出那件儿铠甲哪里好,颜色灰暗,样式也并不新颖,再说,王叔店里收的都是二手旧货,什么天工坊的新产品哪里会出现在这儿?” 杨艳对朵朵的话充耳不闻,只盯着屋子里的铠甲发痴,陶醉地眯着眼睛:“哎呀,和你们这些外行说不清楚,你看看它那优美的线条,再看它上面那迷人的阵图,结构美妙而严密,怎么可能不是天工出品?” “小姑娘好眼力。”店铺里走出个须发斑白的老人,弯下腰冲杨艳道,“怎么样,给你打个折扣,两千金币让你拿回家,要不要买?” 杨艳倒抽了一口冷气,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只是她还没开口,就看见自家大哥走到店铺里,一伸手,按住铠甲的左胸上的法阵,银光一闪,一人高的铠甲居然噼里啪啦地解体,散落在他眼前。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第五章 价钱 杨蕴秋很是轻描淡写地看了看地上的铠甲碎片,又随手把它组装好,前后没用一分钟,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时间。 组装完,才道:“仿银蛇三型的半身铠,主要材料为银和铜,另外含有铝铂等十六种金属原料,鸳紫花,金龙蛇皮等,二十五种混合原料,花费在一百二十金币左右,通体有阵图十二个,是三品修士绘制,二品阵图三个,一品阵图九个,预计一共花费一百五十枚金币左右。” “另外,头盔乃是配的,不是原装,储能晶石五颗,预计花费六枚金币,设计费,人工铸造费,运输费加起来三百五十五金币,成本一共耗费六百三十一枚金币,该全身铠乃是二手铠甲,磨损严重,有两个法阵不修复无法使用,收购价格绝对超不过四百枚金币。” 杨蕴秋说的很认真,从眼角,到眉梢,再到每一缕发丝,都写满了认真二字,全然看不到他妹妹目瞪口呆,萌蠢,萌蠢的模样。 “老板,这件半身铠叫价五百枚金币比较合理,再高的话,您应该去东面的天墉城,那里冤大头比较多。” 老头儿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杨蕴秋又扭头去看他妹妹:“你如果每天在家里杂货铺打工,一个月能赚五枚金币,80个月就能买一身这类铠甲,要是再多找几份工作,五年之内买下它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当然,也许五年之后你会不想要这一类。” 毕竟到时候可能会出现更新型,更耐用,更便宜的。 杨艳的表情更蠢了:“难道大哥不该买下它送给我,好让我感动感动?” 杨蕴秋挑眉道:“我不觉得你需要它,但你若喜欢,自己赚钱买来也无妨,我给你开的工资已是镇上最高。” 朵朵站在一旁,看看哥哥,又看看妹妹,觉得这两兄妹真可爱,杨艳嘴角抽了抽,耷拉下脑袋,一把拽住自家哥哥往外走。 铠甲很好,越瞧越觉得好,为了自己以后的好日子,还是别再看下去为妙。 杨蕴秋很顺从地跟着自家妹子转身,可还没出店门,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隐隐带怒的厉喝――“站住!” 随着喝声,术法光芒闪烁。 杨蕴秋蹙眉,面色不变,任由那道‘缚术’的流光在自己身上一触即散,朵朵和杨艳却都被吓了一跳。 “你究竟是谁?居然敢袭击我的车队?” 亮光一下子黯淡下来,竟是有人挡住了大门。 一行人抬头,便看见一个瘦高,形如麻杆的中年人,还有一个圆圆滚滚,肥头大耳的年轻人立在门口,簇拥着一位小公子,只是这位小公子眉毛太细,嘴唇太红,一张瓜子脸上的黑色涂料味道隔得老远都能闻见,明显是女扮男装。 杨蕴秋还未说话,杨艳已经气得脸色涨红,怒道:“你们是什么人?别倒打一耙了,我哥哥这个月都没离开过长苏镇半步,怎么会去袭击什么车队,到是你们随便出手伤人,是何道理!” “哟,挺牙尖嘴利的。” 那小公子大摇大摆地走进店铺,在贵宾座上坐下,店老板连忙过来奉茶,还低声和那小公子道:“少主息怒,毕竟是自家铺子,闹大了影响生意。” 或许是听了店老板的话,那小公子的面色虽然依旧难看,却并未再动手,反而站起身向杨蕴秋的方向走来,一直走到他面前,二人对立。 杨蕴秋皱眉,脸上浮现出一丝隐忍。 那小公子的视线此刻才落到他的身上,脚步一顿,脸上不由闪过一抹惊诧,本来轻蔑的神态略微收敛了一二,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得柔和了一点儿,“你叫什么名字?” 不得不说,一个人的相貌好,还是能占很大的便宜。 杨蕴秋蹙着眉,忍了片刻,忽然向后退了两步,大口大口地喘息,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站远一些。” “为什么?”那小公子仿佛已经忘了她是做男子装扮,一个媚眼抛出去,流光四溢,不得不说,她当真是个小美人,就如含苞待放的初蕾,从头到脚都鲜嫩的让男人恨不得咬上两口。 她显然也对自己的美貌很有信心。 杨蕴秋略略低头,似有迟疑,只是在那小公子又逼近了一步时,才无奈道:“你身上太臭,我喘不上气。” 整个房间的气氛顿时凝滞。 杨艳一缩脑袋,拽住朵朵的胳膊咬牙:“又来了,我大哥出去三年,忽然变得特别诚实,心里想的话非得说出来不可,有时候确实让人恨得牙痒痒。” 这并不是说她们真觉得那小公子身上有臭味,只能说杨蕴秋觉得他臭,所以便很随意地说出口了。 朵朵愣愣地看着杨蕴秋的那一张俊脸,低下头去悄默声地把心里那一点儿爱慕给按死,青春正好的少女憧憬翩翩佳公子没什么不对,可她们普通女孩子还是得找个脑子清明的,要不然随随便便就得罪人,日子哪里还过得下去。 杨艳和朵朵还有力气在一边吐槽,那位被杨蕴秋说是臭不可闻的小公子,却早就身体僵直。 杨蕴秋眼看着她的脸色一下子涨红,又灰白一片,眸子中仿佛冒出火光来,脸色果然变得奇臭无比,抬手就一巴掌。 被扑面而来的臭气熏得退后了一步,正好避开掌风,杨蕴秋忍不住叹息,虽然早就说要习惯这种味道,若不能习惯,将来恐要吃亏,奈何他忍了三年都没能习惯,看来果然是任重道远,一时半会儿做不到的。 杨蕴秋的举动并非故意,那小公子却只当他在挑衅,怒气更盛:“你还敢躲,吴长老,你是死人吗?愣着作甚。” 他话音未落,房间里顿时杀气四溢,一个黑影一闪,就到了店铺中央,恐怖的威压顿时朝着这边冲来,整个店铺的兵器铠甲都被震得嗡嗡直响,便是杨艳和朵朵都感受到那种令人绝望的压力,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杨艳一咬牙,冲过去拦在自家大哥身前,怒瞪着那黑影:“你……别碰我哥。” 说来也怪,她这么一爆发,屋子里凝重的气氛居然稍稍缓解,连那黑影给人的压力,也不像刚才那般大。 第六章 天秀 “啧啧,气血充盈,味道鲜香,合该奉给宗主。” 阳光透入,人们的视力恢复,这才看到那黑影的原貌,正是那个形如麻杆的中年人,差不多五六十岁的模样,尖脑袋,眯缝眼,乍看去就像一只干瘦干瘦的灰老鼠,他这会儿看也不看杨蕴秋,显然未曾将他放在眼中,只笑眯眯望着杨艳,隐约还能听到他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声响。 小姑娘显然是有些怕,双手紧紧攥着衣摆,大眼睛瞪得滚圆:“你要做什么!” 她的声音又甜又美,叫的那麻杆男子连骨头都酥软成一团,不禁伸手探向那粉白细嫩的小脸,笑道:“怕什么,这等边城小镇养不住你这样气血充盈的上好炉鼎,看看瘦成这般,我瞧着都心疼,等一会儿我宰了你哥,不如你便随我走,入我宗,我家宗主定会很怜惜你。” 杨蕴秋扬眉,心下叹气,觉得这事儿怕难善了,但论修为,眼前这人比他只高不低,怕要有一场苦战,手掐护字诀,云蓝色的光芒闪烁,只是还未出手,便听有人一声冷笑,那声音清朗,如冰玉相击,十分短促,声音未落,就有一道身影从窗户一闪穿入。 那人影速度快极,就是杨蕴秋这般眼力超群的,甚至分辨不出来人的高矮胖瘦,服饰装扮。 到是‘娃娃’惊叫起来:“是天秀谷的男弟子,百年只出一个的!” 杨蕴秋眼前一乱,就看见娃娃变成个圆脑袋,圆身子,穿着红肚兜的大头娃娃,在自己眼前撒欢似的翻滚,满眼的小星星。 一伸手,把娃娃的身子拨到一旁,他真气凝目,这才看到一个虚白的影儿,只一瞬间,那个刚才把一屋子人吓得噤若寒蝉,让自己也深感威胁的中年男子便退后两步,坐倒在地,他眉心泛青,瞳孔微缩,瞠目结舌地看着眉心处的剑锋。 即便是在特效做的极好的电视里,杨蕴秋也没有见过这么快的剑,这么美丽的剑芒,也没有感受过这么强大的气场。 杨蕴秋笑了笑,心神和娃娃连通:“论术法可能比方舟差几筹,论气度,能超出方舟十八条街……我总算能安心些了。” 娃娃咕哝道:“早就同你说过,这个时代的修士不可能都是歪瓜裂枣。” 说实话,杨蕴秋以前多少是有点儿担心的,毕竟他来到这个世界上,见到的第一个大能修士便是方舟那个变态。 到了长苏镇,虽说也见过不少修士,但多是修为低微之辈,大多和现代社会的最底层没有什么差别,实在算不上真正的修士,少数几个类似眼前小公子这样,还算有些修为,却全是一身的罪孽,他难免不对这个时代的修士抱有戒惧之心。 但现在―― 一个身着素白长袍的少年人缓缓收剑,走到杨艳身前,递给她一方素帕,这才扭头冲倒在地上,完全无法动弹的中年男子道:“这位仁兄,我很喜欢长苏镇的民风淳朴,还要在这里多呆一阵子,希望你也保有欣赏之心,不要随意破坏。” 杨蕴秋瞧自家妹子的眼睛放光,不禁好笑,心下却也忍不住叹息,此少年不过十七八岁,可看他的身法,看他的剑,几将入道,素白的衣裳本不是随便某个人都能穿出韵味,偏偏穿在他身上,却有锦衣华服都没有的高贵。 他的神态略冷,却冷的理所当然,他的口气偏傲,杨蕴秋却觉得,他这样的人如果不傲一点儿,反而会让人浑身都不自在。 娃娃总说修行若不修心,迟早会堕入魔道,长生久视无望。既然长生久视的高手存在,那这个世上想必是有真修士的。 “公子难不成是天秀谷的高徒?” 本来说嚣张跋扈也不过分的小公子,此时却是双颊粉红,眉眼柔和,望向白衣少年的目光,也是温柔如水。 她自不是长苏小镇的原住民,身世也颇为不俗,见的贵介公子不胜枚举,但如眼前这人这般气度风华,却是生平仅见。 “在下付宁,的确是天秀谷之人。” 他的声音还是很冷,却偏偏让人觉得,能感受到他这种冷,也是世间之大愉悦,“不知这位公子和两位姑娘怎么得罪了店主,店主人竟要强行留客?” 如果别人多管闲事,多半会让人讨厌,但他管起闲事来,只会让人认为是理所当然。 那小公子的声音更柔和,低声道:“付公子容禀,非小女子跋扈,实在是此人和前日劫我高车队之人乃是同伙,当日我高家十三位护法,十死两伤,家中至宝也遗失。” 说着,她指了指地上的铠甲部件,目光直刺杨蕴秋:“这件铠甲便是袭击之人身上所穿,此类没有明显标识的装备,显然不是买卖而来,而是由专人打造,除了打造铠甲之人,谁能瞬间就将它分解?” 她这么一说,就连杨艳也诧异地看自家哥哥,几乎信了这铠甲真是杨蕴秋打造的。 那小公子的眼睛里更是闪过一抹狠戾,抬头望着依旧面不改色的杨蕴秋:“你还有什么好说?” 杨蕴秋叹了口气,随意地扫视了一眼整个店面,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只有打造它的人,才能轻易地分解它?” “当然。”小公子眯起眼。 拆卸铠甲当然比打造要容易,但不用工具,一瞬间找到核心的法阵,还要避过所有的保护法阵,随手就将铠甲拆开,几乎不可能,没有人有那么厉害的计算能力,甚至是打造铠甲的人,做起来恐怕也颇为困难。 杨蕴秋笑了笑:“那我还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小公子闻言,秀眉竖起,厉声道:“果然与你有关,你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与高家过不去,我家的东西到底在哪儿?” 店铺里的气氛顿时凝重,麻杆似的中年人,还有那圆圆胖胖的年轻人隐隐堵住门窗,大有一言不合便动手的架势。 就连付宁都忍不住看向杨蕴秋,心里难免叹息――此少年钟灵毓秀,天资出众,今日恐怕要折在此处,着实可惜。 他是天秀谷门人,别人对他自然多几分尊崇,但他却无法真去干涉别人之间的恩怨。 杨艳和朵朵吓得浑身发抖,尤其是杨艳,心下嘀咕,这一次大哥若是死在这里,娘亲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伤心! 第七章 机缘 一屋子的人的视线围着杨蕴秋转动,杨蕴秋却没表现出多少惊惧,反而饶有兴致地在店内转了一圈。 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拂过大刺刺摆放在地上的,各类二手铠甲,因为付宁立在旁边,就连小公子都不想表现出嚣张跋扈的一面,屋内居然无人阻止。 直到店里外面摆放的铠甲全让杨蕴秋摸了一遍,他才径直走到自家妹妹身边,牵住她的衣袖,笑道:“走吧,娘今天不回家,我给你做饭。” 杨艳就迷迷糊糊地拉着朵朵的手,跟上自家大哥的脚步。 那小公子瞧他旁若无人的模样,霎时间气得脸上飞红,怒道:“站住,你以为,你还走得了!” 她话音未落,杨蕴秋忽然伸手打了个响指,下一瞬间,店内二十三具铠甲同时解体,噼里啪啦地变成碎片散落于地。 店老板被吓了一跳,随之惊呼一声,扑过去查看,看着那一地的零件儿,浑身打了个哆嗦,欲哭无泪。 小公子和她的两个跟班都呆愣住。 付宁也诧异地扬眉。 杨蕴秋走到门外,站在台阶上才回头笑道:“你们要是硬说天工坊南大师,司徒先生,小魔女莫菲设计的铠甲都是出于我手,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不如你直接找这几位大师来与我对峙?” 小公子冒出一身的冷汗――说的轻巧,谁敢这般胡说八道?这里面她还真认识一件儿南大师早年的作品,那时候南大师尚未成名,一天参与制造铠甲超过五十件,他们店里弄一件儿也不是难事。 麻杆和肥胖的年轻男子面面相觑,却是再没心思去阻拦。 杨艳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家哥哥走出门去,却还是忍不住频频回头看那白衣少年,眼中满是倾慕之色。 杨蕴秋再次叹气,然后认真分析自己妹妹嫁给那什么付宁的可能性――最后得出结论,除非泰山倾倒,海水倒流。 娃娃还在一边撒泼打滚:“嗷嗷嗷嗷啊,天秀谷的男弟子个个品格高尚,温文尔雅,当年我在基地里天天听那群修士念叨,深恨不能生在天秀谷最鼎盛的时代,不能一睹天秀公子的风采。” 未来的女修士居然也会发花痴――鉴定完毕。 “对了。”杨蕴秋想到什么,忽然顿足,扭头笑道,“老板,重新组装铠甲一件儿五十金币。” 本来心疼的恨不得把满头白毛都揪下的店老板,愣愣地点头,不得不说,组装铠甲一件儿五十金币,并不算多,即便只是一件儿二手的破旧铠甲。 付宁也告辞,离开店铺,门前早有下人替他撩开马车的门帘,付宁上车之前,不自觉扭头看杨蕴秋的背影。 “那少年就是在炼器上有些天分,或许将来有点儿成就,可即便如此,又何至于让你这般关注?我们天工坊虽然很少有人能这般快速地分解别人的铠甲,可也不是会分解,就一定会铸造的。”司徒长风冷冷地道。 他自己可能意识不到,付宁却听得出,司徒长风的话语中略略有些嫉恨。 付宁不由一笑,司徒长风是天工坊这一代最优秀的传人,同龄人中无人能出其右,平时连他师兄都不放在眼里,结果在一个边境小镇上让个乡野少年给震了一下,当然有点儿难以接受。 不管两个贵公子的想法,杨蕴秋带着杨艳和朵朵回家,望着妹妹晶莹的眼睛,不由失笑:“战术铠甲比较适合军人,一般修士穿上还嫌累赘。” 杨艳呲牙,做出个你吹牛的表情――哪怕是高阶的修士也会希望自己能有一套好装备,谁会嫌铠甲累赘?” 杨蕴秋摇摇头,没再说什么,放了妹妹和朵朵姑娘一起去玩,只是交代她们两个最近不要出门,“你们两个小心点儿,这几天长苏镇上气氛不对,来了许多外人,连去蛮荒森林打猎的队伍,瞿叔他们都没敢组织,不是闹着玩的。” 他怀疑这种异常和方舟的死亡有关。 一个成名三百年,不知修为如何的大仙师死去,过了这么长时间才有人发现端倪,已经很让人惊奇。 不过,杨蕴秋沉得住气,他并不担心别人会怀疑他的身份,进而找他的麻烦。 方舟每年从各地买来的仆人数以百计,每个月都有人死,卖身的奴隶是生还是死,在大延国根本就不会有人在乎,再说,方舟手下买人,多是秘密采购,被买下的仆人在到达基地之前,自己都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至少他就不知道方舟那儿有第二个来自长苏镇的仆人,要不然方舟弄死那么多人,怎么会不被人察觉? 打发走妹妹和朵朵,杨蕴秋回到操作台前,继续试验新的合金配方好改良爆裂弩箭的质量,一忙就是三个小时,等他回过神时,稍一活动骨头就啪啪作响,显然是长时间不动,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杨蕴秋长出了口气,站起身缓缓地做了几个舒展动作,才倒了一杯热茶捧着细品。 娃娃趴在桌子上拿着一支笔写写画画,杨蕴秋戳它,它也不动,便凑过去看了一眼,居然是把他三年来提到的那些身上罪孽深重,臭不可闻的人都画了个列表,然后开始预测这些人的死期。 一边挥动笔墨,娃娃一边碎碎念:“你认真点儿修行,争取早入七品,也好没顾忌地多积累功德,我的大少爷,你别不当一回事儿,你知不知道,在我那个年代,几万年来只听说过有一个人能看出别人身上的罪孽和功德,就是辛夷仙师,传说他是求证了长生久视之道的高人,因为想追求天地同寿,万劫不灭,无意中陨落,重入轮回,这才能得此机缘,你现在也有了这么好的机缘,可别随便浪费!” 杨蕴秋叹气,他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能感觉到别人身上的恶臭有什么好,自从觉醒,入修行道,他几乎就没有一天能睡个安稳觉,要不是他心性坚韧,心胸开阔,恐怕早就被折磨的三观扭曲,和方舟一样堕入魔道。 娃娃却是兴致正好,嘀嘀咕咕地唠叨了半天辛夷仙师的能耐:“辛夷仙师一千二百岁时写回忆录,就总结了一种最容易得到功德的方法,便是救生度死。” 第八章 飞剑 杨蕴秋闭目养神,似听非听的,这种话,娃娃曾经说过好几次了,所谓救生度死,便是救天道许其生的人,度天道判其死之人,话说得轻松,但对看不到罪孽功德的修士来说,却不是那般容易。 再说,救生本不易,度死只更难。 天道判其该死,杀了他当然不会太困难,想要令其导归正见,行在正途,甘愿赎罪,那简直是天底下最不可能的事了。 杨蕴秋笑起来,神念覆手,托起娃娃圆滚滚的身体放在膝盖上,心神放空,虽然才短短时日,他却已经知道,修行大不易,还是顺其自然为好,不宜过于强求。 “等将来秋哥你的修为高了,咱们就按照这个列表,把上面罪孽深重的人都抓住,到时候或诛或度,悉听尊便,反正别管怎么玩他们,肯定是你功德无量!” 娃娃躺在杨蕴秋的腿上嘀嘀咕咕,双眼放光,心想,要不是担心杨蕴秋现在能力太弱,冒冒然找上门很容易变成增加那些人罪孽的原因之一,它现在就想鼓动杨蕴秋去吃‘肥肉’,没办法,功德虽然无相无形,却是天地间最好的‘东西’,凡是想要一世修行便成正果的修士,怎会不想要? “去蛮荒森林把咱们的基地拿到手,到时候你修功德就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娃娃说的神神秘秘的。 杨蕴秋笑了笑,他虽然对修行的感觉也很着迷,觉得这是天下间至高无上的享受,却也不会强求。 拎着娃娃去厨房烧饭,他娘亲做的饭菜也很香甜,但有时候不免过于寡淡,舍不得放盐,每逢周兰芝出去不归,他便免不了要动动手改善生活。 “长苏镇的温度比咱们亚京低得多。” 外面雾蒙蒙的天显然阻隔不住七品修士的视线,付宁一袭素袍,倚窗而坐,望着车窗外纷纷扰扰的闹市景象。 他膝盖上放着一柄断裂的长剑。 这柄剑到不似如今流行的飞剑那般华丽,反而显得很素,素的十分不起眼,可付宁抚摸它时的表情,却是说不出的爱怜。 砰一声爆响。 付宁抬手拢住四处飞溅的火花,收于袖中,抬头笑道:“难不成司徒长风竟然对一个暖球束手无策?” “我就不信……”司徒长风咬牙切齿,脸色难看至极,他脚底下已经零零散散地扔了有二十多个被折腾坏了的暖球。 付宁失笑:“是不是区区一个边境小镇,一下子冒出个炼器的高手,令你这位天工坊高徒很不自在?” “高手?你是说谁?”司徒长风冷笑,伸手指着暖球怒道,“就凭这个?看看这阵图,多么……多么……”他磕磕绊绊半天,终究不能违心地说这阵图结构不漂亮,不流畅,不完美,最后也只能愤愤道,“这么简陋,连打磨抛光都做不到位,还有这破材料,就是用普通的黑铁,毛刺还没除干净,摸着都扎手,难看的要命,换了我天工坊的修士,早就羞得一头撞死了。” 可是,若做得太完美,用的材料太好,成本过高,在这等小镇上,又怎么可能卖得出去? 司徒长风挑刺挑的再多,他还是忍不住一个又一个拆解暖球,企图看一看里面的阵图,实在是这种很特别的结构虽然看不明白,却非常迷人,那种动人心魄的美,也只有他这类痴迷于此道的人,才能够感受的到。 任何一个人连续三年来,没日没夜不停地画阵图,工作强度是寻常器师的十倍以上,他只要资质不差,画出来的阵图,就不可能不漂亮。 看着司徒长风的表情,付宁忽然动念,摩挲着膝上的断剑,笑道:“不知能否请他修好‘飞容’?” “什么?”司徒长风猛地抬头,面孔扭曲,不可思议地道,“你想让个莫名其妙的人动你的剑?别开玩笑,早告诉你了,我现在就是手边没有火绒草,这才没办法修,等咱们回天工坊,我保证还你一柄完好无损的飞剑。” “但是它在悲鸣,我甚至觉得它正在一点一点的死去。” 付宁幽幽长叹,他等不及了。 ‘飞容’是他得到的第一柄飞剑,他永远记得,六岁的自己跪在师傅面前,双手接过它时,那一瞬间的震撼,喜悦和感动。 一个自幼修行剑术的修士,对自己人生的第一柄剑,总是万分看重。 看司徒长风一脸愤愤,付宁微微一笑:“数千年来,蛮荒森林都是绝地,里面不知道隐居着多少个仙师大能,这个小镇与其毗邻,说不得随便一个寻常修士,就是哪位仙师的得意弟子,你还是别太骄傲才好。” 傍晚的长苏镇到是难得退去阴霾,雾气也散开。 锅里的红烧肉油光四射,香味在院子里弥漫,别说杨艳,便是来做客的朵朵,都一不注意,咕咚咕咚,吞了两口口水。 杨艳鼓着脸不可思议地瞟过来,那眼神简直再说眼前的朵朵是别人乔装改扮。 杨蕴秋也看了她一眼,随手舀了一大勺子肉,又拿了个大馒头塞到她的手里。 朵朵顿时羞得脸上飞红,手足无措。 她是个很漂亮的姑娘,身材高挑而丰满,皮肤是很健康的蜜色,外表看上去活泼健美,性情却温柔娴静,虽然才十五岁,但女孩子本就比男孩子发育的早,也显得成熟,看起来到似比杨蕴秋要大上一两岁的模样。 往日她也总以大人自居,可这会儿却恨不得自己小上十岁八岁的,好找条地缝钻进去。 好在杨艳不像她哥那么白痴,还算善解人意,笑眯眯地凑过来恶狠狠地朝着她手上的白面馍馍咬了一大口,又拿筷子把她碗里最肥美的嫩肉抢来吃下去。 “矜持个什么劲儿,有好东西不敢进塞进嘴里,那才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朵朵莞尔,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院子里笑声一片。 两个笑靥如花的美少女同时展露出青春洋溢的风采,总能让男人心动神摇,便是杨蕴秋也不例外。 可惜,总有人要来打扰。 砰砰砰的敲门声传来,即使只是敲门,也给人一种暴躁的感觉。 “开门,有人吗?这什么见鬼的天气,该死!” 朵朵赶紧去开门,开店做生意的商人,永远不能把客人拒之门外,无论什么时候,这是规矩。 打开门就看见两个一身灰扑扑像个乞丐的男人,其中一个更是张牙舞爪地在那儿跳脚,怎么也抖搂不干净身上的沙尘。 刚才忽如其来的一阵大风沙,其暴烈程度,显然是连防尘的法阵都阻止不了,果然还是大自然的力量最不容小觑。 “该死,我究竟为什么要跟你来这种穷乡僻壤,上个月八妹才给我做好这身南羽装,她亲手做的。”司徒长风气得脸色涨红。 付宁也只是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杨艳一看到付宁,一下子就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搁,明明两个人都是一身灰尘,但司徒长风像乞丐,付宁还是如明月一般光彩照人,他的风度,即便是破衣烂衫也遮挡不住。 第九章 震惊 等到司徒长风还算斯文,速度却快的不可思议地吞了大半碗红烧肉之后,他心里的不满居然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大半。 不得不说,杨蕴秋的手艺在这个做饭只知道煮,作料除了盐什么都没有,就是盐也舍不得用的年代,实在是天下无敌的美妙,就连司徒长风这个发誓要看他不顺眼的人都暗自琢磨,这小子年纪轻轻就能跨过门槛,直入三品,怎么说也算是个人才,带他回亚京,推荐到哪个宗门最起码也有入室弟子的资质。 他四下环顾,看了眼角落里放的操作台,面上露出几分嫌恶来,他一辈子都没有在这么狭小,这般脏乱的工作室里呆过,他们家连三岁小孩子用来捣乱游戏的工作室,也比这一个大上好几倍。 “什么破地方,你也太不讲究了,在这等地方炼器,你要怎么保证材料的纯净?” 然后,他抬头看见杨蕴秋拿着付宁那柄剑,上上下下地打量,还伸手碰触上面的法阵,顿时又炸毛。 “喂,别乱碰,你知道它是怎么断的?弄坏了卖了你都赔不起。” 杨蕴秋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就是被赤炎熔毁了法阵,不是很明显?连小孩子也看得出来。” 他的眉头微蹙,看司徒长风的目光,让人觉得,他是在看一名脑残患者。 司徒长风顿时气得眼前发黑。 付宁只觉得好笑,这家伙都没有发现,他潜意识里已经相信眼前的少年是个炼器的高手,否则怎可能这般客气?以前在亚京,他面对自己看不上眼的人,只会有两种举动,无视或者一顿爆锤,打到人家不敢露面为止。 “你的飞剑已经半死,再拖下去,最多五日,你想要修复,只能重新锻造祭炼。”杨蕴秋握着飞剑,摇头道。 付宁脸上黯然,叹息:“可有补救之法?” 杨蕴秋挠挠头,板着脸道:“很麻烦。” 司徒长风蹙眉,脸上也露出几分愁绪,却鄙夷地看了杨蕴秋一眼,又转头对付宁道:“你不要病急乱投医,现在没有火绒草,除非是师傅他老人家亲至,或许还能想想办法,其他人……哼!” 他话音未落,就见付宁一向沉稳如山的脸上,竟然露出惊讶之极的神色,甚至还有浓浓的紧张。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司徒长风一下子瞪大眼睛。 杨蕴秋居然随手从操作台上拿起一张银箔,裹住了飞剑的断口,然后抓过一支灵笔就往上面勾勒阵图。 没化?那银箔居然没融化?法阵也没有炸裂?除了剑身开始微微颤动之外,竟然没有别的变故! 司徒长风扑过去,揉了揉眼睛,那柄飞剑还是那般柔顺地被混小子搁在膝盖上,一点儿捣乱的迹象都没有,还由着他在自己的身上勾勒阵图。 要知道,付宁的剑,是因为受不住他身上太过强横的赤炎,才断裂的,断口处时时都有赤炎溢出,除非加入火绒草,把赤炎给导出来,否则无论什么名贵的材料被覆盖上去,不动没问题,但只要往上面勾画阵图,立时就会起反应,一不小心,整把飞剑都要彻底损毁。 这是常识,但今天这个常识却不管用了。 杨蕴秋画好阵图,随意地注入一股灵气,只一瞬间,付宁就仿佛听到自己飞剑松快的长吟。 “暂时先这样凑合一下,至少能保持原状,不至于再继续坏下去。”杨蕴秋皱着眉头把飞剑递给付宁,“你确定有必要修复?想配出代替火绒草的材料,恐怕就要五百金币以上,重新铸造一柄这样的飞剑也足够。” 付宁小心地接过飞剑,顾不得答话,司徒长风却再一次被气得差点儿吐血――五百个金币……好大……的数目,都够自己一天的零花钱了。 这飞剑可是付宁用心神温养了将近十年的! 付宁到没觉得自己的剑被人轻视,只是笑道:“若是重新铸造,它便不再是它……谢谢你,请尽快帮我修复,钱不是问题。” 杨蕴秋耸耸肩,有土豪上门送银子,他肯定不会拒绝。 “你这剑坏的太厉害,十分麻烦,大概要花两天工夫,明天……我有些事儿要做,过了明日,你再来看看好了。” 正好可以回去地球查一查有什么便宜的耐热金属可以代替火绒草和修补剑身,他到知道几个配方,可有点儿昂贵,而且质量也不好。 两天,好长的时间……司徒长风连吐槽的力气都快拿不出来了,要是他动手,光解析法阵就得用一天半。 付宁当场就留下一千金币当做预付金。 杨蕴秋也没客气,这一千金币到手,虽然对家里十万金币以上的债务来说,还是杯水车薪,但这种时候,多赚一文钱也是好的。 晚上,周兰芝回到家,不但吃到儿子亲手烧的饭菜,还接到一千枚金币的‘巨款’,眼眶登时红了。 长苏镇的生活水平从来不算高,一千枚金币够一家五口过上三五年很富足的生活。 周兰芝忍了再忍,抹去眼角的泪珠,叹道:“小秋,娘不肯告诉你,咱们家究竟是为何欠债,你怪不怪娘?” 杨蕴秋一愣,连忙摇头:“当然不,娘,您若有心事,就说给儿子听,无论什么事儿,我总会想办法帮您解决。” 他只是有些好奇,虽然家里的境况不很好,当年继父生病,可能也多少欠了些银钱,但是十万金币? 不是杨蕴秋自谦,他们一家就算拼命花钱,奢侈无度,在这个长苏镇上,短短三年时间也不一定能花的完。 又不是在神都,也不是在亚京。 周兰芝默然半晌,良久才笑了笑,忍不住搂了自家长大的儿子一下,道:“娘知道,好了,早些休息。” 明天就是十五,杨蕴秋和娃娃都很激动,一时间也就顾不得问太多旁的事情。 杨蕴秋的激动,是因为他终于可以回家去,他想念自己的奶奶,而娃娃更是盼望和杨蕴秋一起去,亲自去感受一下他的家乡,还有每一次回来,杨蕴秋都会给它讲的,那些动人的故事。 十五日这一天,杨蕴秋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在他自制力极强,并未让周兰芝和杨艳发现什么不对,最多觉得他是做了笔大生意,心情亢奋。 太阳的最后一抹霞光消失在天地尽头。 杨蕴秋吃了一颗静心丹,躺在床上。 娃娃坐在他的床头,絮絮叨叨地道:“你就是不把我融入你的神魂,我也会自己附着上去,反正这次我跟你跟定了,现在你已经入三品,不许找什么修为不够的借口。” 杨蕴秋苦笑,出了蛮荒森林,他担心弄丢了娃娃,终于还是下决心把娃娃的核心芯片炼成他的本命法宝,能随时收摄入神魂之内,娃娃本就算是器灵之类的存在,并无实体,想随着他的神魂一起行动,还真不算没有把握。 “还有,你要千万小心点儿,万一要是我没跟过去,你到了那边儿,赶紧画几个防御的法阵。” 自从娃娃听了他讲的武侠故事之后,总以为他的那个世界遍地都是御气于外的体修高手,又因为杨蕴秋在地球上的修为比现在低得多,刚二品而已,连入门都不算,还是个正经的法修,对付体修高手毫无胜算,就不免忧心忡忡。 谁让以前杨蕴秋总担心把娃娃当法宝一般祭炼,可能会损害到它,一直用修为不够当借口,不肯带它一起走,弄得娃娃紧张兮兮,每到十五,便忍不住把各种防身的法阵一股脑默出来给他死记硬背。 却不知道,这些东西就是记住,大部分也找不到合适的材料来绘制。 杨蕴秋也和它一个小孩子解释不清楚,干脆就听之任之,好不容易安抚好娃娃,答应它这次由着它融入神魂,反正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祭炼,也就差临门一脚,不光没出意外,娃娃好像还越来越活泼好动。 平平静静地躺在床上,月光洒落,他不觉恍惚,身体轻飘飘,几乎要飞起来,那种感觉很玄妙,也很美好。 不知不觉间,意识全无。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杨蕴秋再一次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苍白的天花板,还有绿色的老式风扇。 第十章 地球 a世界 还是有床垫睡着舒服,只是这类软床,母亲和妹妹恐怕睡不习惯。 杨蕴秋从床上爬起,坐了片刻醒醒神,忽然从寒冷冬天转移到春末夏初,他却只觉得通体舒畅。 “娃娃。” “我在,这就是你的世界?好像满有趣的。” 杨蕴秋松了口气,摇头失笑,随手拿起床头的花了三百八十块钱买的手机想给自己的奶奶伍月打电话,手机到手才想起来,他觉得自己有一个月没有自家奶奶的消息,可实际上,奶奶是昨天晚上才和他聊天聊了一个多小时。 哎,她老人家一向节俭,便是电话费稍微多一些都舍不得,要是这会儿打过去,她肯定不安,杨蕴秋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活动了活动身体。 他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不适应这种大都市里浑浊的空气了,总有强烈的窒息感。 他坐了一会儿,手机滴滴答答作响,有短信来了。 “这是通讯器?好简陋。”娃娃蹭一下钻入手机,然后他那破手机就一阵鸣唱,各种音乐声吵得人耳朵几近爆裂。 杨蕴秋赶紧把娃娃揪出来,“等我攒钱给你买台电脑,你在安家,先别着急。” 娃娃闭着眼睛,满脸堆笑,嘴里嘀咕:“这就是你说的网络?虽然的确很粗陋,可真是太有趣了!” 小家伙乐不思蜀,根本没空儿理他。 杨蕴秋哭笑不得,打开短信看了两眼,是询问那台5土豪金版,是不是真的九点九成新,是不是真的两千块就卖。 大概是生意上门,杨蕴秋随手回信,约定好了下午去百货居下面的肯德基店碰面验货,对方貌似半信半疑的答应了。 上个月刚来南市,他对各种电子产品很感兴趣,就到二手店里淘换了几个破旧手机,拿了一个自己随便用用,剩下的给改造了,特意改造成目前卖的比较好的机型儿,为了这个,他还跑去人家专卖店逛了许久,要不是人家服务人员的素质好,估计都有赶人的可能。 杨蕴秋想了想自家的钱袋,觉得还是赶紧出手赚钱才行,他在延国的时候虽然也穷,还债台高筑,但总算是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生意,而且还是三品修士,怎么说也算是有些身份地位的,可在地球,他依旧只是一个刚刚离开穷困山村,闯荡世界的普通年轻人。 从三年前开始,杨蕴秋就修习基础的导引术,但与在延国进境迅速不同,在地球上,他的修行缓慢的让人抓狂,上个月回延国之前,才将将突破二品,要知道,二品和三品完全不同,那是质的差别,不是量能够算得清楚的。 好在心态够好,他觉得老天爷待他不薄,一切顺其自然即可,不用强求。 虽然修为很不够看,但至少他能用灵气调养奶奶的身体,让伍月早些年落下的病,慢慢好转过来,要不然就是伍月逼他,他也不会舍得离开家乡。 只是这三年来一直没办法让自己的奶奶过上好日子,杨蕴秋不免愧疚,他家在北省石城杨家村,是山区,土地贫瘠,交通不便,一村子人,富裕的没有几户,杨蕴秋的年纪太小,就算开始修行,除了吃的多点儿,身体好一点儿,记忆力好些,根本什么用都没有,还加重了奶奶的负担。 上完初中,完成了义务教育,他就死活没有再读高中,只一心照顾伍月,顺便自己琢磨着做一些木匠活,给孩子们做点儿玩具,后来又学着修修补补,什么拖拉机,农用车,自己一边看书一边学习,自从修行,他脑子越发好使,入了二品之后,也能稍微用一用炼金法阵,总算是慢慢地改善了生活。 伍月年轻的时候就是个心宽的女人,看见孙子聪明伶俐,自己学了一门手艺傍身,固然因为还没有名气,又不肯出远门,每次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卖出去,时不时也有人叫他去修理修理农用器具,赚的钱都不多,但她还是高兴的不得了,总说就是闭了眼,也能放心。 就这么过了三年,杨家开销不大,也积攒下不少的钱,杨蕴秋也十八岁了,伍月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孙子不能一辈子埋没在村子里,他那么聪明,虽然没上高中,可他还是淘了许多二手课本,在家自学,要是能继续读书,将来一定有出息。 伍月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好,说不定还能看到孙子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就非让他离开村里,去南市读书,无论如何要找个高中就读,然后考大学。 她虽然觉得孙子聪明,却真没指望儿子能读什么名牌好大学,只希望他能考上个专科学校,也是好的。 杨蕴秋最后还是听了奶奶的话,没办法,修行不易,财侣法地,不可或缺,他的修行顺其自然,可一辈子呆在杨家村,没钱买药炼丹,没钱买珍惜的材料炼器,灵气又不足,只靠修习导引术,什么时候才能得大成? 更要命的是娃娃哭天抹泪地喊着让杨蕴秋去积功德――“在延国你修为不高,遍地是七品,八品,甚至九品的高手,你想积功德都不容易,如今你有另外一个世界,听你说,那地方都是体修的高手,法修不多,你简直能算是独一份,再不去闯荡闯荡,岂不是辜负了老天的美意,小心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他和娃娃解释不清楚地球上就是体修也不多见,更别说法修了,年轻人本也是不甘寂寞的。 于是,杨蕴秋一个月前就背上行囊,来到南市。 南市的生活,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容易,衣食住行,每一样都要花钱,他带来的那点儿人民币,在杨家村好像是一笔巨款,可在南市,他一个人却连一年半载都撑不下来。 杨蕴秋拿着肥皂去外面洗手间洗了洗脸,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他忽然觉得在延国的杨蕴秋和在地球的杨蕴秋,未免生得太像,而且越来越像,一模一样的眉眼,甚至连那两颗小虎牙也是一样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同一个人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按了按眉心,清醒了清醒,他就回屋去把两款土豪金给拿出来,细细地擦了擦,举起来放在阳光下照了照。 不过,不得不说,杨蕴秋做出来的5s实在是很漂亮,那种颜色,让任何人看了都要着迷,那种质感,完全不像假货,甚至比真货还要精致趁手。 娃娃蹭一下蹿出来霸占了一部试了试,结果只呆了片刻,又飞了回去。 杨蕴秋不理它,把手机擦拭干净,又从墙上摘下一只翠绿的小葫芦,从里面倒出透明的药水涂满表层,仔细检查了一遍,最后确定绝无瑕疵。 他的神识比一个月前还要强,以前觉得完美无缺,现在没准儿能挑出毛病,无论做什么,他总是希望尽善尽美的。 杨蕴秋看了看表,现在是上午七点二十五分,他和人约好下午三点半看货,瞧了一眼桌子上的手机,总觉得还是要有配套才更好,省得别人怀疑是偷来的货。 数据线,充电器,耳机之类,挨个配好。 如果是一个月前,他肯定不多费脑筋,把东西揣在兜里带走了事,但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生意,他已经知道包装至关重要,同样一件儿东西,用木头盒子装和用雕花的木头盒子装,价格绝对大有不同。 想了想,干脆从角落里拽出一个金属折叠板,平铺开,上面零碎地画了几个法阵,还有两个聚能阵,看着简陋,远不能和他在延国的操作台比,但也勉强够用。 反正以杨蕴秋现在的修为,就是想做二品以上,能让一般修士看入眼的好装备,他也做不出来。 又从墙上把竹篓摘下,向着金属板倾倒,噼里啪啦倒出来一大堆罐子,瓶子,有铝制的,有玻璃的,塑料的到是没有。 塑料这种东西并不是不好用,事实上杨蕴秋发现它是极好的隔断材料,比十年才长一寸,价值连城的昆仑死木都要完美,问题是处理起来十分麻烦,眼前这几个简单的炼金法阵实在不管用。 也就一眨眼的工夫,所有的瓶瓶罐罐都化成粘稠的液体,杨蕴秋修长漂亮的双手很平静地舞动起来,动作都不复杂,也并不快,但却有一种很特别的韵律,此时如果有人站在一旁观看,视力所及,说不定会看到一簇簇盛放的莲花。 随着他的舞动,那些液体就像受到牵引一般,乖巧地落在另外一个法阵上,延伸变形,最后居然变成一个正好能装下手机和配套的数据线之类的长方体银箱。 箱子成型,杨蕴秋把自己的笔盒拿出来,取了一支翠竹做的灵笔,换上新的笔尖和墨盒,随手开始在箱身上滑动,他的动作很快,多少带着些漫不经心,随着笔尖飞舞,箱子表皮上现出一个个的浮雕,人像动物风景,随心所欲,挥洒而成,神秘而又华贵。 第十一章 车祸 到了五月份,天气转热,百货居比春秋凉爽的时候要热闹的多,南市不少退休后闲来无事的老人,都喜欢带着孩子到这类地方蹭空调。 肯德基店更是人流涌动,别看天朝人一直不停地喊什么垃圾食品,却一直是照吃不误,或许说,天朝人早就百毒不侵了。 “我还是觉得不靠谱。” 薛乔摆弄着桌子上的宣传广告,皱眉道。 这广告到与现在五光十色,绚烂无比的广告单不同,颇为朴素,只是普通的白纸黑字,还不是漂亮秀气的艺术字,而只是一本正经的楷书,字体很大,上面附着一看便是用手机拍下来的照片。 拍照的人很会取景,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被拍得很漂亮,很有质感,让人一看就觉得喜欢。 而且细节清晰,全是近照。 杨黛黛鼓着一张包子脸,一根根往自己的嘴里塞薯条,咕哝道:“谁让你伤了莫莫的心,要不买件儿她喜欢的东西哄她,还不知道她要闹到什么时候,我这个月只剩下两千六百八十九了,再留出下半个月的饭钱,不买它,又能买什么?” 薛乔脸上一僵,想起昨天晚上在淘宝疯狂购物,现在卡里只剩下一千多,手里还有五百多块,这才过了十五,离月底爸妈打钱还有半月,要不是她是学生,可以吃食堂,就她的花销之大,在南市根本没办法生存。 “莫莫一直玩游戏,还最爱大型游戏,最近她总抱怨手机不好用,想买一个,昨天你把人家给弄得直掉眼泪,我正头痛的要命,一抬头就看见校门口的广告牌上贴着它,这么漂亮的手机,一部才两千块,天上都往下掉馅饼了,岂有不接着的道理?” 杨黛黛振振有词,“再说,我约人在肯德基见面,对面就有派出所,百货居里也有保安,还有你这个练了十几年花架子,怎么也能吓一吓人的‘武术高手’,他就真是个骗子,又能怎样?不见到东西,我又不给他钱,再说,就是被骗,两千块也不算很多,你随便买个名牌包包什么的,也不止这个价吧!” 薛乔一想,好像的确有道理。 旁边端着托盘四处穿梭的服务员忽然顿了顿脚步,整个肯德基店仿佛忽然出现了那么一秒钟的静默。 薛乔以自己多年以来打望帅哥的经验,和她作为女人的直觉保证,此时肯定是有帅哥出没。 一抬头,正推门而入的果然是个清秀俊美的小帅哥,虽然逆光,五官有些模糊,但这种天然质朴的美色,还是逃不过众多狼女的眼睛。 杨蕴秋走进肯德基店的大门,扑面而来的冷气让他微微有些不适。 不知道为什么,别人修行,寒暑不侵,他却越来越怕冷,娃娃说是因为在方舟身边呆的太久,它是孩子心性,说的不清不楚,杨蕴秋心宽,性子也平和,到并不为这些没有结果的事情烦忧。 他目光在店里转了一圈,一眼就猜出杨黛黛是买主,连忙举步走过去,虽说不明显,可那些隐晦的打量,总让他略微有些不自在。 “来了,居然走过来了!” 薛乔掏出化妆盒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衣襟,端端正正地坐好,努力让自己显得温婉知性,杨黛黛却感觉得到,她整个身体都激动地不停颤抖。 杨黛黛没有薛乔那般花痴,她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来人手里提着的银色的箱子,那箱子个头不小,远远一看,雕工精细,一看就价值不菲,还来不及想什么,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惊叫。 店里的客人们都未回过神来,杨黛黛一抬眼,看着那美少年随手把手中的箱子投掷了出去。 砰一声巨响。 薛乔顿时被吓了一跳。 店里的人一窝蜂似的奔出门去,杨黛黛也赶紧拉着薛乔跟上,就见外面地面上躺着个孕妇,旁边还倒着一辆小吃车,什么鸡杂,猪肘子,鸭脖落了一地。 道边的绿化带里扎着一辆卡宴,车门凹进去一个长形的坑。 孕妇的丈夫坐倒在离卡宴不到一寸的道边,脸色煞白,好半天才挣扎着爬过去抱他的老婆。 外面静了有几秒钟,哗然四起,一群人一哄而上,打电话报警的报警,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乱作一团。 杨蕴秋施施然走过去拎起自己的小箱子,连灰尘都没沾上多少。 卡宴里的司机头破血流,好半天才晕晕乎乎地探出头,破口大骂:“哪个王八羔子砸老子的车,他奶奶的……”他一低头,正看见孕妇在丈夫的怀里,抱着肚子呻吟,衣角还染了血渍,脸色也变了变,又青又白,“呸,真晦气!” 一倒车,转了个弯儿就狂奔而去。 不知道找到什么有趣的事儿做,好长时间没有冒出来捣乱的娃娃猛地跳出来落到司机的上方,“快,快标注他,阿秋你第一笔主动赚取的功德,就着落在他的身上了。” 杨蕴秋的脚步突然一顿,随手一弹,一个金属片化为一道流光,钻入车内,直入那司机的脑中。 据说这是辛夷仙师传下来拘魂术,如果是受术者的神魂法力比施法者强,这种法术根本就不会起作用,但是如果受术者的神魂衰弱,法力低微,那一旦中招,便只能任凭施法者揉圆捏扁,随意玩弄灵魂,遇到恶毒之人,怕是要生不如死。 所以这种术法虽然非常的简单,就是一品的修士也能施展,却曾经有很长一段儿时间是属于禁术范畴的。 在延国,哪怕是普通人也很注重神魂修炼,这类术法根本不能随便用,万一遭到反噬,得不偿失,但在地球,杨蕴秋就不用顾忌太多。 那边那个孕妇衣裙上的血越来越浓重,杨蕴秋皱了皱眉头,救护车连影子都没有,想了想干脆从旁边的烧烤摊上要了一杯热水,随手在玻璃杯上画了个图案,走过去递给孕妇的丈夫。 娃娃坐在杨蕴秋的肩膀上,嘴里咕哝了句:“她的孩子算是得了机缘……要是真能平安长大,比别人更容易入修行路。” 杨蕴秋见那孕妇的面色好转,对面一家诊所里还跑来个医生,一转身,径直走到杨黛黛和薛乔身边,低声道:“请问可是杨女士?我也姓杨,刚才和您通过电话。” 第十二章 闭关 杨蕴秋打开箱子,把手机取出摆在桌子上,大大方方地供杨黛黛把玩的时候,杨黛黛才从恍惚中回神,有了那么一点儿,自己是来买东西的真实感。 薛乔这会儿竟也不再想门口发生的‘车祸’,全副心神都放在桌上很漂亮的手机上面,不独是她,肯德基店里的所有男女老少,都不免侧目。 当然,除了懂行的觉得手机很不错之外,大部分还是见了刚才这位小帅哥的表现,感到好奇。 一个显然是从头到尾目睹车祸事件的大叔,吹了声口哨:“小伙子,你刚才用银盒子砸了那辆卡宴?帅,不过,你的手机好像就装在里面,坏了没有?” 刚才那事儿发生的太突然,他并不知道是杨蕴秋硬生生将跑车砸开,只以为他是一时气愤难忍,才脱手飞出了银箱子。 薛乔一听,赶紧拿起来开机,各种功能都用了下,又把自己的手机卡换上,上网试了试,又把上面带的几个免费游戏挨个试玩了一遍。 只是她的技术不大好,玩游戏玩的磕磕绊绊的,但这手机运行流畅,握在手中触感极佳,刚才的砸碰,半点儿影响都没有,可以肯定。 “真的只要两千?给我,这个我要。”薛乔扑过去搂住整个桌子,死活不肯撒手,扭头冲杨黛黛嚷嚷道,“我再买别的赔给莫莫。” 杨蕴秋是不管谁出钱买的,他隐约听见外面仿佛有记者过来,皱了皱眉道:“我还有事,你们要是决定了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要是还要考虑,咱们以后再约。” 薛乔二话不说,立即掏钱。 杨黛黛却把注意力搁在那只银箱上,这会儿见杨蕴秋拿起箱子要走,才犹豫道:“你这箱子不是配套的?” 她话一出口,就不免脸红。 她也知道手机根本没有这样的配套箱子,有个纸盒包装就算不错了,再说,两千买九成新的,已经是极为便宜,说九成新,也只因为开了包装,实际上毫无瑕疵。 还想让人家陪送一个箱子,未免太过分。 可是,杨黛黛对现在放在杨蕴秋手边的银色箱子,的确非常喜爱,和大部分女孩子一样,她也钟爱精美的物品。 这箱子绝对比她现在用的那些收纳箱之类好上几百倍,银色的箱身,色泽柔和,四角都有一个龙头装饰,龙须龙尾,每一片龙鳞都鲜活如生,龙头口中含着纯色透明的宝石,龙身盘踞箱身,周围密布扭曲的线条,却有一种迷人的神秘感,居高而观,甚至隐约能看到龙目中光芒流转。 杨黛黛甚至觉得这四条神龙都是有生命的活龙,威慑十足,会拼死保护自己的财宝。 杨蕴秋怔了怔,摇头。 他本来是打算用箱子做包装,可这会儿娃娃趴在箱子上横眉怒目,大声吼:“就算你做出来的东西不是宝器,便宜又没用,可绝对不能白白送人,太掉价儿!” 在一些小事儿上,他很乐意顺着娃娃些,哪怕只为了耳根清净。 杨黛黛心里呜了一声,虽然明知道人家可能不肯给,还是不免失望。 “这箱子不是附赠品,你们要是想要,多出五百。” 杨黛黛一怔,立马掏钱,决定自己下半个月让家里支援一点儿,还得禁绝零食……正好减肥。 外面喧喧闹闹,大约是已经有电视台的采访车开了过来,杨蕴秋推辞了两位美女要请吃饭的邀约,从后门径直离开。 瞧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两个小美女都嘟起嘴。 尤其是薛乔:“真没见过这么干净利落地拒绝我邀请的男人。” 如今这个地球上全球变暖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才五月份,扑面而来的风就炽热难忍,杨蕴秋却觉得十分舒爽。 杨蕴秋先去银行柜员机上看了下银行卡上的余额,加上刚才赚的,一共一万两千二百八十八元。 “你说的笔记本呢,赶紧给我买笔记本。” 出了肯德基店,娃娃坐在杨蕴秋的肩膀上,无论看见谁有手机,平板什么的,都要进去逛一逛,时不时弄得行人以为附近有电磁干扰。 “你们的这些机器质量太差,根本不合用,你要帮我重新祭炼。” 杨蕴秋叹了口气,干脆先花了四千买了个联想的笔记本,又去淘了两个二手的,还淘了不少零件,一共花了八千块。 路上回去,正好路过个中式快餐厅。 杨蕴秋想了想,进去和老板约好,订了一个月的快餐,他消耗高,要油水比较重,不过都不是什么好菜,这地方也算不上高档,一千元足够了。 回去又续交了一个月的房费,本来还想拉条网线,后来考虑到娃娃上网根本用不着,就罢了,他的存款一下子就花出去七七八八,最后也就剩下不到四千。 话虽如此,到没了后顾之忧,杨蕴秋进了地下室就把门窗紧闭,准备闭关。 其实以他二品的修为,根本不能把笔记本炼成真正的法宝,要是想入三品,还不知要等多久,自然也就无法摄入神识,就算给了娃娃,它也只能在这个世界用,根本带不走,不必如此费力。 不过,一来他对这些也挺感兴趣,二来确实想给娃娃最好的。 杨蕴秋和娃娃一门心思扑在笔记本上,娃娃难得不偷懒,自动自发地去查找各种有趣的合金配方。 因为一开始实在很不熟悉,杨蕴秋把他那笔记本折腾坏了数次。 不过,到依旧不急不躁,他早已经不是刚入修行的毛头小子,早就明白炼器不易,如果不把笔记本的原理结构都吃透,单单用法阵复制,他永远也祭炼不出更优秀更出色的。 幸好他有修复手机的经验,娃娃在网络上又堪称无敌的存在,要不然光是查找资料,购买各种书籍学习的钱,就能让杨蕴秋彻底破产。 十天之后。 美观漂亮,轻薄坚固,功能强大的笔记本新鲜出炉。 牌子还是联想的,杨蕴秋没有理会娃娃让他弄上ipad那残缺苹果标识的恶趣味,只是光看笔记本的外观,任谁都要承认,实在是漂亮极了。 杨蕴秋忽然发现,自己想赚钱,其实再容易不过。 娃娃兴致勃勃地熟悉它的新家,杨蕴秋随手用软性金属线制成个黑色质朴的电脑包,又做了条银链子,准备出门的时候就将笔记本栓在腰里,随身携带。 第十三章 学习 十天下来,不曾好好梳洗过,即便杨蕴秋身为修士,周身灵气环绕,差不多可以说无垢无尘,还是觉得别扭。 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把胡子刮干净,顿时觉得身上轻了三两,他才拿了饭盆,舀了半盆米饭,把一碟子鱼肉,一碟子鸡肉混合了汤水搅合了一下,走出去放在自家大门口边上。 敲了敲盆儿,耳边就传来一阵?的声响。 道旁的绿化带里钻出来两只小猫。 杨蕴秋租住这间地下室改造而成的房子之前,这里是野猫的巢穴,后来屋主把地方重新装修了一下租出去,那些野猫也就无家可归。 他就干脆把这些小猫给养了起来,虽说是养,可也不过是喂喂饭,在车棚子里给搭了几个小窝而已。 并没有看着小猫们进食,杨蕴秋换了一身新的运动服出门。 此时天正热,他却觉得寒凉,除了运动服之外,这样的热天再穿什么长袖长裤,都显得不合时宜。 南市最大的图书馆,算是省图书馆,可是理工科类书籍最多的图书馆,却是南大的图书馆。 杨蕴秋想要系统地学习理工科的知识。 除了数理化之外,他对材料类,航空航天类,还有武器类的专业最感兴趣,科学发展到现在,一个人终其一生,研究其中一个小分支可能都无法研究到极致,他也没指望自己能学到什么程度,目前来说,只要够用即可。 南大离他住地方,差不多有九站的路程,不算很近,不过交通便利,下了公交就进了大学城,南理的校车来来往往,基本上十分钟就有一趟,还能直接坐到图书馆门口去。 他年龄小,装个大一的新生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图书馆大门。 需要的书单早就记在脑子里,杨蕴秋从电脑里查出书本的位置,然后去选书,一共用了三分半。 又花了几秒钟时间选了一个僻静的座位,杨蕴秋坐下就没动地方。 他眼前的书到并不算太多,也就二十多册,旁边眼前堆上一大摞书查资料写论文的学生有不少。 他读书的速度更算不上最快,三个小时了,第一本书刚翻了不到一半。 此时正值期末考试前期,来图书馆的学生们正临时抱佛脚,一个个恨不得把书本拆碎强行塞进脑袋里面去,按理说谁都不会注意到角落里读书的寻常学生,可偏偏很不凑巧,还是有人注意到了。 石天来难得清闲,家里的小孙女被她爸接走出去玩,干脆到图书馆看看书打发时间。 他正好坐在杨蕴秋的斜右边儿,一眼就看见桌子上的《普通物理学基础》,还有写得密密麻麻的美术本。 石天来顿时笑了笑,这本教材还是他参与编写的,现在是南大的物理课本,学生们喜欢读,还读得认真,他自然得意,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看着看着,石天来便把椅子往那边挪动了一下,还掏出老花镜戴上,脸色也越来越严肃。 杨蕴秋觉得这一堆教科书,哪一本都有些不妥当,他学习一向是自学,对这类标准课本不很感冒。 娃娃也一样,自顾自地扫描了图书馆里所有类似的书籍,再通过网络下载了浩如烟海的研究资料,加上它自己归类总结分析。 一人一智脑合作,详详细细地分析普通物理学的要点,重点,难点,挑出教科书里的错漏之处,需要存疑之处,还补充了现在最新的研究成果,甚至用推断的语气填补了一点儿现在尚没有出现的理论,定理公式之类。 用他三年锻炼出来的,飞一般的速度,三个小时,这项工作才做了一半。 石天来坐在旁边,看得入了迷,条理清晰,生动有趣,内容丰富,他看了都觉得学到很多东西,受益匪浅。 做了三十多年的大学教授,教了一辈子的书,他当然知道现在的教材不可能没有谬误,而且缺少最新的理论,会有很多的问题,可改编教材不是件简单事,像眼前这学生一般举重若轻,如果不是对物理学的研究十分深入,那绝对做不到。 石天来忍不住起身坐到杨蕴秋身边,看着他奋笔疾书,甚至忍不住掏出自己的记事本琢磨杨蕴秋写下来的那些比较新颖的理论,详详细细研究新的推论,不一会儿,就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因为没有敌意,连娃娃都只是随便看了他一眼,不曾过于关注。 石天来不一会儿就入了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他的记事本用下去一大半,终于把杨蕴秋写得很简略的一个推论过程给补充完善,忍不住满脸喜色,击节叫好,一抬头,就看见这位天分极高的同学在收拾东西,看样子要走。 “这位同学,我姓石,石天来,你是跟哪个教授的?胡振,还是高岩?”虽然这个学生年轻的过分,到像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但水平摆在那儿,想必是哪个老家伙的得意高徒。 石天来不免有点儿遗憾,又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儿嫉妒。 杨蕴秋怔了怔,“我不是南大的学生,还没参加高考。” 石天来先是一愣,在脑子里消化了一下――没参加高考?还是高中生? 目光在桌子上随意散落的美术本上转了一圈,眼珠子差点儿没瞪出来,随即就是大喜,笑眯眯地轻咳了声:“你对物理学很感兴趣?我知道图书馆的六楼有专业的藏书室,里面的资料很珍贵的,要不要去看看?” 杨蕴秋皱眉。 石天来连忙又道:“你写得几个推论很有趣,只是推导过程,有些地方我看不太明白,你能不能给我详细讲解一下?” 杨蕴秋莞尔一笑,这般大大方方毫无忸怩的老头,到让他想起奶奶来。 看了看天色并不算很晚,他干脆就当真坐下,也不多言,就是详详细细地写了一下推导过程,石天来对物理学的了解可绝对比杨蕴秋要深入,顿时恍然大悟,满脸喜色。 第十四章 幻境 他们老少两个都不说话,全用笔交流,到越来越投机。 却不知道图书馆里写论文的不少学生,都认识石天来这位大拿教授,什么时候看过他和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这般亲热过? 一时间猜测杨蕴秋是石天来孙子或者外孙的流言从图书馆往外辐射。 到是有几个专业老师无意间走过去,看了两个人的互动,知道这老少二人是平等交流,心下都觉诧异。 一直到该吃晚饭的时候,杨蕴秋才坚定地拒绝石教授吃了饭挑灯夜战的要求,两个人约定好明天再聚。 当然,是在图书馆专门的藏书室里。 一连数日,杨蕴秋每天都来图书馆看书,陆陆续续地自己编写完了自己喜欢的教材,不过,速度都不像第一日那般慢,看书看资料都杂的很。 石天来却从他的书单里面看出,杨蕴秋有自己的一套学习方法,由浅入深,天文地理无所不包,兼容并蓄,不是研究单一的学科,而是再很深入地探索这个世界的本质,且很有些务求实用的意思在。 石教授觉得自己学到很多东西,受益匪浅。 杨蕴秋也感觉到有个像他这样专业的老师在,是个很难得的机会,娃娃分析总结归纳的能力再强,教学的本事再高,知识底蕴再丰厚,到底不是地球土生土长的生命,两个世界,相差甚远的知识体系想要融合,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 这日,娃娃难得没有去网上冲浪。 趴在桌子上不知道看些什么,正好杨蕴秋抛开书本,伸了个懒腰,拿出面包来看,便显摆地在他眼前放出一堆资料。 “阿秋,我本来以为以现在的手段,想修复基地根本不可能,现在看看,只要你们这儿的那什么科技在稍微提高一点儿,至少能修复百分之八十以上。” 杨蕴秋低下头看――‘胜利级三型歼星舰’。 ……果然威武霸气。 “看看,虽然设计不很合理,但超空间和次空间引擎都很有创意,真要能研发出来,不敢说咱们的基地能修复百分之百,但修复各项主要功能还是有希望的,怎么样?你要不要试一试?” 杨蕴秋随手把它拍回去上网玩。 听他瞎扯浪费时间,还不如和石教授说话。 “一中怎样?二中其实也不错,就是离咱们南大远了些。”石天来絮絮叨叨。 他这几日拐弯抹角地想让杨蕴秋入读南大,本来还以为不会那么容易,没想到杨蕴秋一口就答应了。 他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本就是想就读南大的。 其实,就算杨蕴秋不去高中,石天来也能安排,但他总觉得高考是一种经历,还是要让这孩子去尝试一下才好。 石教授根本就没去想他还有考不好的可能。 “哪个学校都行,我下午要去一趟医院,不来图书馆,石老你也该回去休息休息。” 这些日子,石天来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每天天不亮就去图书馆找杨蕴秋,不到三更半夜绝不回家。 如此高强度的脑力活动,杨蕴秋到还无所谓,可石老今年已经六十多岁,身体恐怕吃不消,别看现在不显,那是因为精神亢奋,一旦精神松弛,说不得就要出事儿。他老伴这几日给他们这一老一少送饭的时候,没少为此唠叨,显然是忧心不已。 听杨蕴秋这么说,石天来顿时耷拉下脸,随即又惊道:“去医院?你身体不舒服?” 仔细一看,见这孩子果然脸色苍白,嘴唇发青,手脚也冰凉,大热天还是衣领竖起,裹得严严实实,到真像身体不好的样子,不免忧虑。 “不,只是去拿功德。” 石天来诧异地看杨蕴秋带着他从不离身的黑色腰包揣着手走人。 这位大约以为他去医院做义工了,当然,好像也不算特别错。 杨蕴秋抱着娃娃走,神识随着娃娃的指引,游览它亲自利用计算机塑造的‘世界’,从半空中俯瞰一般人绝对察觉不出虚假的虚拟世界,他也不免深深震撼。 据说在娃娃的时代,凡是有底蕴的门派,都要有这样的虚拟幻境,而且远比他见到的更加真实,他见到的虚拟世界,毕竟还很不完善,只是娃娃一个人在短时间内塑造出来的,一般人看不出差错,修士神识更精微,自然能体会到里面的僵硬和不和谐。 “幻境再好,也只能锻炼修士的神识,根本比不上真实的下层位面空间,在下层位面空间里,你就是神,能做到神所能做到的一切,自然也更容易取得功德,染上罪孽,端看修士的心性。” 见杨蕴秋神识震荡,几乎着迷,娃娃又是得意,又是叹气,“当年辛夷仙师修行从无滞涩,一路畅通无阻,人们都以为除了他有一双功德眼之外,他的空间神通举世无双,能自由在下层位面穿行,也是主因……咱们基地就有一座完好无损的空间门,幸亏方舟那厮一直没有完全掌控住,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端。” 恒久的等待,终于等来了杨蕴秋,他有和辛夷仙师一样的天赋。 南市四院是南市最好的医院。 十六楼到十八楼,三层的病房都是按照五星级宾馆建造起来的,不说多奢侈,到也豪华,满屋子鲜花的芳香,绝不会有楼下那种刺鼻的消毒水味。 杨蕴秋上到十七楼。 来探病的人络绎不绝,鲜花和水果篮被护士们一捧一捧地往外搬,他扫了一眼过去就知道不是自己找的那一位。 他要找的那位,这会儿恐怕绝对没有心情招待来探病的客人们。 杨蕴秋钻过人群,一路顺着只有他自己能够看到的,黑红色的线条前行,过了东门,终于在病房门前停住。 门内传出一阵阵压抑的,充满恐惧的嘶吼声。 外面椅子上还坐着两个交警。 一个年老的,一个二十才多岁,两个人正下象棋,一边下一边闲聊。 “孙叔,我一开始还觉得里面那个是装的,现在到相信不是了。”年轻的那个瞥了病房大门一眼,咋舌道,“今天还好,我看他昨天叫得嗓子都跟裂开一样,这事儿又不算大,以他的身份,还真没必要这般丢人。” 老的那个一笑摇头,没有说话,那个年轻的到是很活泼,又听见屋里传来呜呜地哭声,皱眉道:“要是换了别人家的孩子,现在早被关到精神病院,哪里还能放在外面吓唬人,我都听的头疼……不知道咱们得守到什么时候。” 孙叔跳马将军,看着年轻人懊恼的脸色,展眉而笑道:“今天就能走,受害者拿了赔偿,不准备告他,你也知道,虽然属于交通肇事逃逸,害得受害者早产,可毕竟现在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经法院打官司,能拿的赔偿也有限,还不如现在放一马,反正对王家来说,几百万上千万,就是个数字而已。” 第十五章 教育 “呜呜……呜……” 杨蕴秋寻了一把椅子坐下,把笔记本从放在膝盖上,自动开机,自动播放,病房的情形清清楚楚地呈现于眼前。 病床上躺着个枯瘦如柴的男人,就是前些日子嚣张跋扈的司机,正死死抓着被子,小声呜咽。 这人本来别管性情如何,至少是个五官端正,还颇为富态的年轻人,短短时日,却已经不成人形。 “有用吧?” 娃娃洋洋得意。 杨蕴秋没说什么,这阵子忙,都是让娃娃负责处理这个人,这么长时间下来,也该有成效了,安放好笔记本,他就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敲门。 两个交警居然也想不起阻拦,当然,人家本来就不是给王家看门的。 娃娃在一边叫嚣着好歹化化妆,遮挡一下脸,他也不理会。 他做的是好事,当然可以光明正大。 不一会儿,病房大门打开,出来的是一个中年美妇人,看起来只有三十五六的模样,打扮很时髦,只是双目赤红,一脸憔悴。 见到杨蕴秋,她显然十分诧异。 因为她儿子得的病,不好说也不好听,又闯了祸,所以算得上是秘密求医,除了有数的几人,根本没有通知外人,就是那些消息灵通,知道他儿子生病的人,也不可能这时候跑出来打扰讨人嫌。 她本是一脸的恼怒,见到杨蕴秋,怒气也就不知不觉稍微减退了三分。 人的皮相好还真是很有用。 “同学,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她家儿子那群狐朋狗友里绝对没眼前这漂亮少年这样的,仔细一打量,见杨蕴秋的穿着打扮虽然很寻常,似是地摊货,可气质却无法伪装,而且脖子上的银项圈有一大拇指宽,雕刻精美,上面的长命锁更是精巧,她很少见这种年纪的少年还佩戴银项圈,长命锁,就忍不住猜测这少年是不是贵族世家的弟子。 虽然现在已经没什么贵族了,所谓世家,传过三代的也少。 “您儿子是不是连续多日噩梦,始终无法入眠,药物没有一点儿作用,医生也检查不出问题?” 那美妇人一怔。 杨蕴秋从衣服口袋中拿出一对儿圆形的金属贴片,递过去道:“你把这个贴在他的太阳穴上,如果他能顺利过关,就能痊愈,当然,如果不能,那就一直贴着好了。” “你……” 美妇人迷迷糊糊地接过东西,想再继续问点儿什么,人已经走远,连背影都看不到。 王太太拿着两个薄如纸,却晶莹闪亮的金属贴片,坐在床边发呆,看他儿子日渐憔悴,稍微有一点儿动静就惊恐地狂呼乱叫,心疼的要命。 不只是儿子难受,对父母的伤害更大,这还不到一个月,王永泽和他妻子鲁美就瘦了二十多斤,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两个人只有这一个宝贝儿子,虽然有时难免会抱怨对他宠溺太过,以至于他根本不争气,就知道胡作非为,要让当爹成天给他擦屁股,可到底还是亲生儿子,怎么可能不管他的死活。 王永泽也顾不得生意,一路飞车,赶回医院。 夫妻两个瞪了那两片金属片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永泽甚至托朋友送去检查,除了检查出确实有磁场,但并不会伤害身体,也没看出对人有什么好处。 鲁美甚至还想自己试一试,但就是把圆片搁在自己的太阳穴处,它也根本呆不住,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夫妻两个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看着儿子挣扎痛苦,哀哀嚎叫,一连多日靠着葡萄糖为生,每天都睡不了觉,一入梦醒来更是精神萎靡,医生束手无策,最后没办法,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把两个金属圆片贴了上去。 说来奇怪,那圆片看着没什么特别,可一碰到人体,居然就瞬间黏贴,而且不过一瞬间,本来挣扎扭曲的儿子居然陷入了沉睡,王永泽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叫了医生,本来以为是昏迷,没想到居然真是睡着了。 而且这一睡,就睡足了八个钟头,睡醒之后,神智居然真的清醒过来。 “妈,爸,救命,救命啊!呜呜……” 王逸一醒,蒙着被子嚎啕大哭,可王永泽和他的妻子鲁美却笑逐颜开,这种哭法,和前阵子那样的歇斯底里,神志不清完全不同,儿子这是好了。 鲁美赶紧叫了一群医生,又给准备了米粥。 王逸就在这群人的包围下呼噜呼噜狼吞虎咽,一边吃饭,一边脸上扭曲地把早就摘下的两个金属圆片扔出去,怒吼:“妈,就是送这个的那混蛋搞的鬼,抓他,赶紧抓他,我一晚上都在被车撞,好疼,好疼。” 猛地打了个哆嗦,王逸想起每被撞死一次,眼睁睁看着自己只剩下半截身体,骨肉分离,偏偏他还神志清醒地感觉到剧痛,就浑身发颤。 王永泽和鲁美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生怕儿子的脑袋再出现问题。 接下来,一连数日,王逸如果晚上入睡不带金属圆片,就会又变成以前疯疯癫癫,神志不清的模样,如果带了金属圆片,则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自己被车撞的噩梦,之后甚至还让他看见了刀山火海凌迟的惨烈情况。 幸亏不是真让他去被凌迟,仅仅是看自己被凌迟,即便如此,王永泽也渐渐失去了那种嚣张跋扈的劲头。 他都不明白,为什么每天晚上经历一次比一次痛苦,他居然还没有变成真正的疯子,做检查,除了脑电波活跃之外,没有任何异常,身体也健康的很,还胖了不少,渐渐圆润。 王永泽家的能量不小,杨蕴秋又不是藏头露尾的人,他很快就查到了杨蕴秋的身份,但聪明人想的都多,虽然查到,一时却根本不敢接触。 谁知道杨蕴秋是不是什么隐居市井的高人?又或者是什么高人弟子。 一周后,杨蕴秋又来了一次。 王家人无论心里想什么,反正都把他奉为贵宾。 “只有一个办法让他恢复正常。”杨蕴秋笑了笑,“用自己的努力,不花家中一分钱,每天帮助十个有困难的人,再每日背诵哲学书籍五万字,如果投机取巧……你们可以试试看!” 王逸吓了一大跳,心里大约把杨蕴秋当成了恶魔。 王家一家子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眼前这位漂亮的很的少年究竟是要做什么,难道只是想帮自个儿教育儿子不成? 他不知道,他还真猜对了。 第十六章 打工 石教授细心地替杨蕴秋,把他扔在一边的修正版教科书们,都收拾整齐。 “咦,小杨你今天心情很好?” 杨蕴秋挑眉一笑,心情当然好,王逸那小子虽然挣扎了几日,大约是想投机取巧来着,结果,顺理其章地受到了残酷的镇压和惩罚,最后还是无可奈何,老老实实地按照他的要求做。 做个好人再难,也不会比被凌迟更惨。 他本来以为收获的只是抓不到摸不着的功德,没想到一连几日,每回行功一次比一次顺当,昨天晚上更是一举突破始终不曾突破的壁垒,直入三品,神魂凝练,想必回到那个世界之后,他的修为再踏出一步,达到四品也不是不可能。 做了一件妙事,顺带自己得了巨大的好处,再没有比这个更让人心情愉快的了。更何况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尝试去获取功德,就取得了不算小的成功。 娃娃也很得意,“你可千万别太骄傲,这才是小菜一碟,听说当年辛夷仙师整治夏联盟那位嚣张跋扈,无恶不作的盟主公子,让他每一个晚上都做一场尽享荣华富贵,肆意妄为的‘美梦’,然后一点点地把美梦打碎给他看,所有的富贵和肆意换来的都是超出千百倍的折磨。” “连续三年,那位盟主公子都给折腾的不成人形,一个任性到极点,不知善恶的混蛋,从那之后,居然变成温文尔雅的贵公子,修为一日千里,接连突破,听说盟主高兴的喝了三大碗千日醉,睡了足足半年。” “人们都说本性不可改,可你们修士,真想取得天下罕有的大功德,就是要做世人难以做到的事。” “将来,你要是真能开启空间门,把那些渣子们都送去下层位面吃苦改造,成功的回来之后还能成为你的助力,至于实在没有办法改造好,那只能人道毁灭了。” 娃娃一边絮叨,一边装模作样地翘着腿坐在桌子上看一叠汽车设计图纸。 其实是杨蕴秋最近对交通工具很感兴趣,他母亲想送杨艳去善明学堂读书,但最近的学校也在天墉城。 从长苏镇到天墉城,乘坐马车需要十天,而且还得经过九曲十八弯的大山和长河,普通人又不像高品的修士能够御剑飞行,行路非常困难。 至于可以飞天的法器,那就更不用想,整个延国大约也只有当年大国师杨静亭曾经有一只飞舟,现在还停放在延国皇宫中,没人能够祭炼,更没人能够操纵。 二十一世纪的那些汽车飞机飞艇之类,杨蕴秋觉得实在是可以借鉴一二,比延国常用的各种法器可要神妙的多。 “听说王永泽要帮他儿子处理掉他那几辆跑车,咱们弄一辆当报酬如何?”娃娃笑眯眯地鼓动。 虽然杨蕴秋后来又制作了几个手机换钱,现在手头不紧张,可他们还想要买几种航空材料,每一种都十分昂贵,这钱实在是怎么都不够用,还是能省则省的好。 修行需要财侣法地,果然一样都不能缺,其中‘财’更是排在第一位。 杨蕴秋把桌子上的各种资料归门别类,抱起那厚厚的一摞,一本本,一点儿不差地放回原位。 石天来对他的记忆力已经不再表示惊讶。 “今天又去做什么去?我下午带你去一中看看环境。” 杨蕴秋扬了扬手里的书本:“去找一份既能满足我现在的兴趣,又能赚钱的工作。” 石天来只能叹气,他知道杨蕴秋的家世不大好,虽然觉得浪费时间简直是犯罪,到底不能阻止。 杨蕴秋一向谋定而后动。 娃娃早就挑好了打工的地点,就在南郊,有一家军队下属的汽车修理厂,老板是个退伍老兵,手底下有些本事,还能提供车辆改装业务,在南市算是相当不错。 杨蕴秋又被石天来拉着叮嘱半天,让他不要为了赚钱误了学业,才摆脱老头子出了图书馆的大门。 坐公交车到南郊不比坐地铁,足足要花一个小时。 上了公交,没走三分钟,杨蕴秋叹了口气,确定自己实在不适合坐这玩意儿。 到不是他吃不得苦,实在是气味太难闻,让他几乎喘不上气。 一是他身为修士,五感过于敏锐,二是他的天赋神通就是看到人们身上的罪孽和功德,虽然这些乘客都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物,但人太多了,入眼的都是灰蒙蒙的斑块儿,任谁眼前一片灰雾,他的心情也好不起来。 杨蕴秋干脆收摄心神,和娃娃一起进入它创造的虚拟世界畅游,先看了那位‘可怜人’王逸的噩梦记实,让自己跟着大乐了一回,然后才去欣赏完整的虚拟世界。 这小家伙痴迷地球上的武侠小说,多是用武侠小说做背景,那些刀光剑影,恩怨情仇,的确逼真的可怕,别管将来能对他谋求功德的计划,起到多大的作用,只创造出一个接近真实的世界,就足以让人心潮澎湃。 公交车到站,他迷迷瞪瞪地跟着人群下了车,站了起码有十来分钟,才从无比玄妙的感受里挣脱。 杨蕴秋挺幸运的,他中意的那个汽修厂还真在招人。 “你说,你每天晚上要在我们这儿打工?” 穿了身蓝色制服的男子,愕然地看着杨蕴秋,忍俊不禁。 周围三个同样服装的学徒工也乐了,这小家伙一看就是个学生,生得白白嫩嫩,明显没做过体力活,又不是汽修班出身,更没有任何经验,居然异想天开跑这儿打工? “你要是想赚个零花钱,不如去肯德基,德克士之类的快餐店,那地方需要的人手多。” 学徒工笑道,他其实是好心,这孩子生得很漂亮,做销售肯定比做修理工容易,没有多少技术含量。 杨蕴秋摇摇头,笑了笑道:“让我试试如何?试用期不用给工资。” 几个学徒工还想说什么,屋子里的师傅忽然开口道:“那好,你先来给我搭把手。” 几个学徒工都是一怔。 杨蕴秋抬脚就走了进去。 第十七章 修理 修车的师傅是个眼角皱纹密布,一身油腻,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师傅。 他正钻在车底下修一辆悍马。 杨蕴秋看了几眼,捋起袖子,一眼扫过那堆工具,拿起一把二十四毫米开口扳手递过去。 那师傅一怔,诧异地看了杨蕴秋一眼,随即就接过扳手继续干活。 一开始,那些学徒工们都在一边儿窃笑,可没多长时间,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这个看着细皮嫩肉,一脸书生气的少年,居然还真有些本事,用不着师傅多说一句话,总能恰到好处地提前递过去适用工具,时间把握的极为准确,分毫不差,总是能让老师傅用最舒服的姿势工作。 两个人合作,效率提高了不止一倍。 要知道这少年初来乍到,根本没有检查过那辆正在维修的车,能做到如今的地步,简直是不可思议。 他们自然不知道,娃娃早就检修完,确定了所有损坏的地方。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这辆被撞的几乎支离破碎的车顺利启动,只剩下外观还需要修整。 那位师傅洗了洗手,上上下下打量了杨蕴秋几眼,终于大笑道:“行,是个好苗子,你就跟着我干,只晚上来也不要紧,咱们晚上的活儿多,工钱先给你拿两千,以后再加。” 一群学徒工哗然,杨蕴秋来的时候,除了身份证之外,什么都没带,他也没有什么专业技术证书之类的东西,没上过汽修班,而且还声名自己要读书,白天不一定有时间。 按理说,真不该雇这样的。 不过,想到刚才这小子和他们师傅配合的那股默契劲儿,众人到也释然。 杨蕴秋的工作真没什么好挑剔,才两天,老师傅就很放心他自己修理换的不是很严重的车辆,至于换个零件,整修外壳之类的小活儿,根本就不用他动手。 这也就罢了,让杨蕴秋收获最大的还是车辆改装。 师傅姓方,是改车的高手,活儿都排到了下个月,他这一次收了个合他意的好‘徒弟’,大约也存了点儿显摆的心思,就拉着杨蕴秋一边干活一边给他讲解。 杨蕴秋的理论知识和动手能力都很强,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也修过拖拉机,可真正上手豪车,那种感觉绝对不一样,他都觉得只花了一天时间,自己对炼器方面,一知半解,模模糊糊的东西就有了新的感悟。 虽不算悟道,也相差仿佛。 娃娃坚持说,他的顿悟不是因为他聪明,而是和功德有关系,他身上的功德越来越厚,他也逐渐会觉得干什么都很顺利,照老话讲,就是此人有福运。 杨蕴秋也不反驳,反正早习惯娃娃每天想尽一切办法强调功德的重要性了。 在他看来,他在日常生活中走的每一步都是修行,只要一步步走下去即可,完全没必要太过紧张。 令他着迷的,是修行中每走一步所获得的大享受,并不是一定非要求一个结果。 娃娃其实就是希望他能做到赏善罚恶,使恶者幡然悔悟,说这是功德,杨蕴秋也愿意发此大愿,若能让世间不公平渐少,又能让自己享受快乐,于世上任何一人一物都只有好处,那样的修行,便是最终走不到终点,他大约也并不会觉得遗憾。 杨蕴秋高高兴兴地学东西,那些学徒们,却对方师傅如此厚爱一个新来的小子,颇有几分看不过眼。 事实上修车能赚的钱,远比不上改装车辆,能玩得起改装的都是富豪,百十万随手扔出去,根本不当回事儿,来这儿打工的学徒,到有大半是看上了师傅改车的手艺。 奈何双方的档次天差地别,做这类技术活,手上有没有本事一眼就能看得出,你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想争也争不起来。 正逢周末,杨蕴秋就干脆呆在修理厂没有回去,天刚蒙蒙亮,他就起来开门。 结果大门一开,刺鼻的气息扑面而来。 居然又是一个雾霾天。 这阵子天气也不知怎么回事儿,整日大雾弥漫也就罢了,空气质量还差的要命。 要知道南市的环境,在全国来说虽然远说不上好,却绝不至于到了最差的档次。 杨蕴秋拿出一只粉红色的帽子戴在头上。 刚一戴上,他的脸色就好了不少,眼前的阴霾也仿佛一瞬间一扫而空,阳光洒落,照得大地可爱许多。 不是他钟爱红色,而是刻画驱除雾霾晦气的法阵,所需要的材料里面有朱砂,便是混合了其它材料,淡了颜色,也免不了点点红痕,到不如全是红的看得顺眼。 帽子的效果比不上他以前用的那把粉红色的绸伞,那把伞能遮风挡雨,也能遮阳,阻隔风沙的效果更好,驱除雾霭自是不在话下,但拿着干活就不大方便。 活动了一下手脚,杨蕴秋才打算去车库,看看能不能从废旧车辆里挑出有用的零件练练手,就听见不远处吵吵嚷嚷。 他视力不错,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趴在一辆车的车门上,死活不让人家拖车的人给拖走。 看外观的话,还是辆警车,桑塔纳而已,整个车头都瘪了进去,一扇门晃晃悠悠,几乎掉下来,显然已经报废到没有任何修理价值。 方师傅夹着根烟,在一边皱着眉头生气:“这位先生,这辆车坏得没法子修,除非你返厂把大部分零部件全换了,那还不如买辆新车合适。” 那男人一言不发,抱着车门不撒手。 方师傅无语:“你要是不肯报废,就自己把它弄走,别在我们这儿耽误时间。” “花多少钱都无所谓,只要方师傅修好它……要是连您都不能,南市就再也没人能修了。” 良久,那男人才开口,声音嘶哑,却透着刚硬。 方师傅眉头紧锁,哭笑不得:“你这车发动机报废,零件没有几个完好的,你不想更换任何一个部件,还非要我修它……难不成让我一个个把所有的零部件都修好,然后再组装起来?” 那男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方师傅顿时气得恨不得一头撞死。 杨蕴秋远远看着,忍不住笑,他一向喜欢有故事的人,这男人钟爱一辆废车至此,肯定会有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 奈何方师傅可没有杨蕴秋的闲情逸致,他本就急性子,这会儿让人纠缠了这么长的时间,早恨不得拎起扫把赶人。 可能这个客人的身份有些特殊,他到底没把人打走,只气得一甩袖子,扭头道:“哼,我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体力不济,干不了这活儿,你要一定非要修,让我徒弟来好了,哪怕只给你修出一个样子货,你也别怨。” 说完,方师傅就招呼杨蕴秋过去。 男子一怔,目光凝在车身上面,为难的很,但他心里其实也清楚,这辆车根本没有修理的价值,只是自己痴念不想放弃,终究还是咬牙道:“也罢,只是,这车是我一长辈所赠,一个零部件也不能换,更不能丢。” 杨蕴秋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也不推辞:“好,您可以从头盯到尾,保证一个零件都少不了。” 男子顿时出了口气,略微变得轻松些,此时才想起抬头看向杨蕴秋。 目光落在杨蕴秋光洁的面孔上,他的瞳子忽然收缩,整个人怔愣。 “……心跳快了三倍!”娃娃蹭一下跳到杨蕴秋的肩膀上坐好,“这人心绪起伏很大。” 他也觉得,眼前这位客人很像是透过他再看另外的人。 “我们认识?” 杨蕴秋怀疑两个人可能相识,毕竟他在延国和地球之间来来回回折腾这么久,或许有些记忆模糊掉了。 那客人迟疑了片刻,摇摇头苦笑:“不,不认识,是我认错了人……小师傅,我这车什么时候开始修?” “现在我就闲着。” 客人连忙很上道地递过去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张名片:“我姓李,李子峰,这是二十万订金,如果能够修好,还有重谢。” 杨蕴秋并不推辞,把卡和名片都扔给小学徒,让他拿去财务那报账,才找人帮忙把车拖到一个空的车库里。 幸好这儿平时还能改车,什么样的工具都有,至于只能替换,无法修理的各种小部件,对别人是个大麻烦,在杨蕴秋手里,那算不了什么。 进了车库,李子峰本来还心不在焉,总忍不住去看杨蕴秋的脸,等到他三下五除二,轮着电锯把他的车给大卸八块,一阵的心惊肉跳,恨不得昏死过去。 旁边有个自动自发来打下手的学徒笑道:“您这辆车拆也就拆了,反正不拆它也跑不起来,您瞧瞧那边那堆零件,全是卡宴上面的,前阵子咱们南市首富王永泽忽然开了辆‘卡宴’过来,一百块钱,指明卖给了小杨,由着他处理,结果第二天,他竟然就把卡宴给分尸,那动作利索的,差点没把我吓昏过去。” 要知道,那辆卡宴才买了不到一个月,还是新车,虽然车身上被砸出个凹洞,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当时一群学徒看得几乎着了迷,然后眼睁睁看着杨蕴秋把车大卸八块,不说别人,就是方师傅都恨不得一把掐死他了事。 偏偏这小子一脸的迷糊,迷迷瞪瞪地道:“不是方师傅你说的,那些报废车辆可以随便拆?” 好好一辆买了不到一个月的卡宴,什么时候也变成了报废车?方师傅差点儿没给噎死。 不过,从那之后,汽修厂这一众学徒,到都觉得杨蕴秋这小子扮猪吃老虎,跑这儿打工,其实完全是业余爱好,他本人肯定是什么超级富豪家的公子哥儿。 看他这般细皮嫩肉的模样,到是越看越像。 幸好方师傅还是看在他心灵手巧的份儿上,没把人赶走。 钻进车库,杨蕴秋一整天没出来,从白日到傍晚,就听见车库里面刺刺拉拉,各种声响不停。 他一工作,很容易就进入忘我的状态,万事不理,虽然相处时间并不很长,大家却都早习惯了。 第十八章 赛场 李子峰迷迷糊糊地靠着门,脑袋一点一点打瞌睡。两个眼圈黑的像熊猫,任谁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都要比他还惨几分,人是活的,又不是那些不用合眼的机器。 轰隆一声响,李子峰猛地睁开眼,就见车库里已经空空荡荡,外面不断传来惊呼声,他一怔,拔腿跑出去,就看见自己的那辆车正被开着在外面的空地上转圈。 车身被擦的干干净净,还没有喷漆,划痕尚在,车窗上的玻璃也不曾换,但它的确正在跑动。 李子峰愣愣地出神,犹有不可思议之感――哪怕它只是样子货,勉强能开而已,他也很高兴了。 杨蕴秋把车停在李子峰身前,下了车冲他招招手:“走,咱们去试车,方师傅说北郊有个专门试车的地方。” 李子峰坐到副驾驶座上,才想起来北郊那儿是个赛车场,平日里好多南市有名有号的,喜欢赛车的车手在那儿比赛。 他就是从经常去北郊的朋友那里听说,方师傅是南市最好的技师,他们好多跑车都是请他改装的。 李子峰的确把他的车看成宝贝,却也知道一辆破桑塔纳,还是报废的,实在不该去那样的地方。 但一转头,见杨蕴秋的眼睛很亮,纵然面无表情,也能让人感觉到那种兴奋。 到像是刚学会开车的模样。 李子峰会心一笑,干脆由着他去,只是略略有些担心自己的车能不能跑那么远不抛锚。 幸亏杨蕴秋已经拿了驾照,要不然他说不得一时忘记,就要玩一次无照驾驶。 到北郊的时候,天刚刚擦黑,这原来是一片丛林射击场,后来也不知哪几个财大气粗的老板,把整个山包下,开辟出环形跑道,每逢双日,夜深人静十分就要举办一场赛车比赛,平时也有人来试车,不为赚钱,只图热闹。 此时还不是赛车的时候,十几辆跑车正在赛场里热车,顺便熟悉跑道。 一水的高档豪华车,个个花里胡哨,李子峰看着杨蕴秋顺顺当当地插入跑道,很自然地跟在辆保时捷后面,脸上一红,捂着额头苦笑,用不着听,他也知道外面肯定热闹。 确实如此,旁边停车位那些技师,还有看台上闲聊的观众,包括正准备上场的车手,都愣了愣。 一个穿着吊带背心,牛仔裤,身材火辣,旁边停一辆法拉利的商雨啧啧称奇,“哟,什么时候桑塔纳也能来这儿赛车了?还是辆――破警车?” 在场的都是富贵子弟,对警车没什么感觉,事实上以前也有不少人故意弄出些警车,消防车,救护车的外观来玩,不过,到没有几个用桑塔纳的。 到是他旁边西装笔挺的张友桥侧耳听了听,道:“肯定改装过,而且车手的技术不错。” 他可不似旁边喧哗的那些年轻人那般无知,他了解车,也看过许多场车赛,一个车手只要一起步,他就能大致看出技术如何。 刚才那辆桑塔纳入跑到时,不温不火,一丝多余的动作都没有,车手的掌控力十足。 喜欢看赛车的人,都好热闹,在名车中间忽然冒出一辆很特别的车,到挺惹人注意,许多本昏昏欲睡,没什么兴致的,都站直了身体张望。 杨蕴秋一概不管,他也没故意去追前面的跑车,很自如地时而高速,时而低速,挨着排换档。 “发动机运行不错。”杨蕴秋点点头,松了口气,他还是第一次独自一人这般彻底地修理一辆车,就算有把握,心里也不免发虚。 李子峰此时也忘了丢人,忍不住击节叫好,他这辆车虽然壳子是桑塔纳,其实也只有一个壳子是,当年纯粹是先生的恶趣味,专门弄了一辆这样的车送给他,他气了几日,却还是喜欢,如今能够修复,再好不过。 两个人认认真真地试车,却不知道前面不停加速的那辆法拉利车主气得要命。 他本来还在和女朋友说笑:“真是什么车都敢来,真让它跟住,我还混不混了。” 结果这都跑了三圈,车速越来越高,都上了二百三,居然硬是甩不掉一辆破警车。 他批命加速,两辆车这就算赛上了,前面的车也被追得加快了速度,本来平静无波的车场顿时沸腾。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喂?” 杨蕴秋才一打开,里面就传出石天来的咆哮声。 他老人家从没有这般急躁过。 “小杨,你到底跑哪儿去了,打你手机也不接,找你也找不着,还有两天就高考,你不去学校也罢,入学手续,学籍档案我都给你处理好了,你好歹过来给我照张照片啊。” 石天来喊了半天,喘了口气,怒道:“给你二十分钟,马上到我家。” 杨蕴秋眨了眨眼,这三天闭关修车,还真把正事儿忘了,关了手机,扭头冲李子峰道:“小心,坐稳。” 随着他的话,娃娃立时很有眼色地把路线和地图,投影在他视线最舒服的地方。 一脚油门踩到底,骤然加速,李子峰顿时有一种飘起来的感觉,但这种飘却是极稳的一种飘,仿佛整个车身轻如鸿毛。 几乎一眨眼的工夫,他就超过了前面两辆车,速度也提到极高,前方弯道,有两辆跑车并行,按说他应该减速,可李子峰身子忽然歪了一歪,就见自家的爱车双轮着地,侧身而起,硬是从两辆车中间钻过去,且速度丝毫不慢。 整个赛场都炸了,周围的人无不目瞪口呆。 第一个被超过的,法拉利的车主差点儿一脚踩在刹车上,要不是女朋友在侧,恐怕都忍不住破口大叫。 杨蕴秋轻巧地绕过一辆又一辆跑车,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操作极为精简。 李子峰甚至怀疑,其它的车辆其实也是由他在指挥,只为了衬托他的表演。 张友桥也忍不住站直身体,拿出望远镜。 桑塔纳本来匀速行驶,却瞬间提速,一下子就提到二百三十公里以上,先是左边飞车漂移,然后紧接着又是右侧飞车漂移,整个动作不带丝毫烟火气,也不像其它车漂移时那样损耗轮胎,压力巨大。 它简直就没有半点儿失误,宛如一个芭蕾舞者在世界级大赛上跳出令人沉醉其中的美丽舞姿。 “这人……是哪个职业车手不成?” 在场的人尽皆哗然,无数人拿着手机拍摄,各种消息在网络中流窜,还有人赶紧打电话召集别的车手来看,今日明明不是有大赛的日子,整个北郊却沸腾的像煮开了的水。 杨蕴秋却浑然不觉,他其实是把开车当成御器,现在车就像他自己的手脚,只有他自己才能感觉到那种美妙的滋味。 怪不得好些修士痴迷于御器之术,舍本逐末,若非心志坚定之人,说不得真的会沉浸其中,不得自拔。 超过所有的车辆,杨蕴秋径直冲出车道,离开北郊,把所有麻烦抛之脑后。 李子峰久久不能回神――他的车还是新车的时候,都没像今天这样痛痛快快地跑过! “我先去南大,然后你再开车回修车厂,让方师傅检查一遍,顺便帮我请假,马上要高考了,我得复习。” 李子峰:“…………” 高――考!? 哪个高三学生高考之前还在汽修厂上班?还花费个三天三夜修一辆车? 南市有点儿堵车,不过有娃娃这个比gps不知强多少倍的超级电脑智能生命在,杨蕴秋还是二十分钟之内赶到了石天来家。 老头子早等的不耐烦,抓住他先去照相,然后把他塞进书房,让他老老实实地看复习资料。 只是杨蕴秋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实在有些受不住,吃了一碗石夫人做的牛肉面,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石天来围着桌子转了两圈,到底没敢把人叫醒。 万一睡眠不足在高考考场上睡过去,那还了得。 还是老太太看得开,笑着劝他:“小杨这孩子考不好也不要紧,你难道还弄不来个特招名额,要是他考好了,你才要小心别人跟你抢学生。” 石天来一想,果然如此,还真不用发愁,干脆把杨蕴秋叫起来,哄他去客房睡,还特意点了儿子买来的安神香,听说是以前清宫的秘方,虽不知真假,可点了香确实睡得好些。 老太太一边看了,调侃道:“可惜咱们妞妞年纪太小,要不然到正好招他当女婿,你才高兴。” 石天来也笑了:“黛黛的年纪到正好,说不定有缘分。” 一睡半日,醒来后精神奕奕,石天来拽着他做了好几套高考模拟题。 杨蕴秋每一次成绩居然都在730分以上,最要命的是做题速度快的惊人,石天来嘴角抽了抽,忽然觉得这小子高考的时候还是别发挥太好,要不然来抢人的学校太多,岂不是麻烦事? 娃娃也很惊讶:“我还以为,这次能得需要我帮你作弊来着。” 杨蕴秋顿时飞了个白眼,他虽然没上过高中,可自小便自律甚严,该学的东西,一点儿都没有落下。 接下来两日,他也就没再温习,重新去翻看最新的材料学研究资料,了解自己感兴趣的知识。 每天晚上还和他奶奶伍月通一次电话,告诉奶奶他马上要参加高考,而且肯定能考中,让他奶奶不要担心。 伍月这时候到不心疼电话费了,只是每次通话还是不肯长,最多两三分钟,怕耽误孩子复习的时间。 六月七日,阴,微风习习,杨蕴秋第一次去他挂名的高中教室,和一群学生一起坐车进考场。 第十九章 圆月 考试的两天,哗啦一下就过去了。 还出了一件大事,把石老吓得差点儿心脏病发,明明是重要时刻,连警车都来开道,居然愣是出了车祸,连杨蕴秋都差一点儿受伤,幸好最后有惊无险。 天上落了雨,到也是好事,阴雨连绵总比太阳暴晒要舒服一些。 杨蕴秋提前十五分钟溜达出考场,迎面就碰到一群,围着问题目难不难的学生家长。 他随口回答了句,‘不难’。 有的眉开眼笑,有的很不高兴,人生百态,果然极有意思。 只是雨天阴寒的气息,却让他浑身不舒服。 查询成绩要等好一阵子,至少在他再次从延国回返之前,是不可能知道的。 杨蕴秋其实也挺期望自己能考得好,毕竟他奶奶肯定希望看到他考出个出色的成绩来。 当然,他的心态,肯定和大部分考生患得患失的心态不同,相对要轻松得多。 出了考场,他就去见了石天来,照例把最后一门外语的答案,默写完,扔过去,由着老爷子找人去核查。 自己就一头钻进了修车厂里的车库,白天跟方师傅学习,甚至还学了一点汽车设计,晚上就画法阵,实验新材料配方。 李子峰又来了几次,说是检查车辆,可杨蕴秋总觉得他就是为了见自己。 不只是他,娃娃也觉得奇怪。 “那个李子峰身上有很熟悉的感觉,他明明不是一个修士,但神魂却沾染了特别的气息。你们这个世界也很奇怪,我总能感觉到它仿佛和延国同宗同源,在同一个维度,甚至有某些地方是连通的。” 娃娃忽然莞尔一笑:“秋哥,说不定有一天你能打破壁垒,让两个时间的时间流速趋于一致,还能自由穿行。” 杨蕴秋顿时失笑:“那我岂不是能拥有两具身体了?” “嗯,现在这种想法,你可能当个笑话听,但要是有一天,你只能拥有一具身体的时候,大概就会觉得能直接肉身穿行,非常有必要了。” 杨蕴秋摇摇头,总觉得娃娃这话,实在不大吉利。 他却不知道,他和娃娃在这儿揣测李子峰是不是认识自己,而李子峰却快把他的资料翻烂了。 而且,在两人相遇的第二天,他的一切资料就都被封存,一般人根本无法窥探。 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打扰到他。 王永泽在南市的势力不小,经商的人总要和官面上的人打交道,他儿子这些日子变化很大,虽然确实难受,整日苦闷,时不时就想犯老毛病,但在他看来,儿子乖乖做好事,总比四处乱跑闯祸要好。 过了几日,见那神秘少年再没有主动露面,只是给他发了条广告短信,告诉他一家修车厂收购旧车。 王永泽让秘书把儿子那辆闯祸的卡宴给送去,见那人二话不说地收下,不由松了口气,他是做生意的,信奉等价交换,不怕人有什么想要的,就怕人什么都不要,送出了车,心中的那一点儿惊疑,便也消散许多。 到了这时候,王永泽反而越加好奇,踌躇半日,终于想找人查一查那少年。 结果得到的反馈,是帮他查人的那个高层人物,被某某有关部门的人,客客气气地请去,喝了一下午茶,惊出一身的冷汗。 回过头,朋友还算讲义气,只叮嘱王永泽说――“反正那位不是我们能惹的人,离远些,客气些,别胡乱调查。” 王永泽也吓了一跳,一颗心到落回肚子里,暗道,果然如此! 时间过得极快,似乎一眨眼就到了六月十五。 晚上就要回延国。 只是此时的杨蕴秋,却不似在蛮荒森林时那么恐慌,反而多少有些想念母亲和妹妹。 说来奇怪,他也看了不少穿越小说,本来觉得若非胎穿,是不可能对新出现的家人很快适应,但轮到他,却不自觉从心底深处有一股亲近感油然而生。 该办的事儿,都已经办得差不多。娃娃想了想,忽然道:“你们家小妹妹杨艳,马上十五岁,不觉得该给她准备点儿大女孩要用的东西?比如说――文胸?” 杨蕴秋哭笑不得,总觉得娃娃这话里多少带了些猥琐,看来还真不该不限制他上网。 只是,这小家伙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他好像还没送过自家妹子任何礼物。 …… 杨黛黛帮着薛乔拎着一大包零食,薛乔手里的更多,两个人累得腰酸背痛。 “总听别人说,女孩子逛街怎么也不会累。”掏出纸巾来抹了一把脸,杨黛黛叹气,“怎么我转了没半天,就累得像条狗。” 薛乔没回话,直愣愣地望着道边。 杨黛黛把手里的袋子换了一下手,一个没注意,薛乔随手把她手里的提包也扔过来,拔腿就跑。 “哎?” 杨黛黛赶紧抱住,踉踉跄跄地追过去,看到路边的少年,不觉一怔。 南市这么大,他们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相遇?怪不得薛乔一副被馅饼砸到脑袋的迷糊模样。 “喂,杨同学?你也来逛街,买东西?”薛乔笑眯眯地凑上去,用力一拍杨蕴秋的肩膀。 杨蕴秋当然早就发现她了,转过身,冲着薛乔点点头,看着杨黛黛,也笑了笑道:“手机如何,没问题吧?” 他眉目娟秀,实在好看,杨黛黛脸上红了红,抿了抿唇道:“我朋友喜欢的不行,恨不得睡觉都抱着,还有好几个同学托我再买……不知道还有没有?” 前些日子她也给杨蕴秋发了短信,只是始终没有得到回复,此时见到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一点儿怨念,不过,两个人说起来是陌生人,总不能仗着自己在人家那儿买了一部手机,就要求人家把自己当朋友。 杨蕴秋抱歉地摇头:“最近很忙,一直没有新货。” 两人正说话,薛乔左看右看,把美少年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结果一扭头,见旁边居然是家曼妮芬的内衣加盟店――貌似刚才这美少年就盯着这家的招牌在看,不禁瞪大了眼:“喂,杨同学,你这是要买什么?” 她这么一问,杨蕴秋眨了眨眼睛,迟疑道:“我想买一个文胸看看。” 杨黛黛:“…………” 薛乔:“呵呵!” 杨蕴秋其实并非不懂这些,只是不大在意而已,一看两个女孩儿的脸色,无奈地耸肩:“是给我妹妹买,她今年十四了,也该穿这些东西。” 虽然只是想看看样式回去给她做,但也算是给她买的。 薛乔这才松了口气,要是碰上个帅哥居然成了变态,她也不会舒服。 她本是个活泼的姑娘,一回神,便积极给杨蕴秋出主意:“那你应该让你妹妹自己来试穿,曼妮芬这牌子还好,你给她买少女系列的吧,买纯棉的,对了,尺码多少?” 薛乔拉着杨蕴秋就往店中走,杨黛黛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尺码?杨蕴秋想了想,指着薛乔道:“和你差不多,应该正好。” 薛乔:“…………” 十四岁少女……和她差不多…… “开什么玩笑,老娘三围88-62-90,标准身材好不好?你妹妹十四岁小姑娘会和我一样?” 杨黛黛顿时捂住额头――二货! 虽然咬牙切齿,薛乔还是帮忙买了文胸,把东西交给了杨蕴秋,也顾不得调戏帅哥,落荒而逃。 杨蕴秋叹了口气,也一身的疲惫,他在地球上确实体力不行,专注工作学习时看不出,闲下来出门买一次东西,到觉得比画半天法阵还要疲惫。 回到家,吃完饭,早早地上床睡觉。 b世界 一夜好眠,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又一次呼吸到长苏镇特有的,带着彻骨寒凉的空气。 在杨蕴秋醒来的同时,亚京锦城,周家经历过三百年风霜的老宅内,也有一人彻夜未眠。 就是周家的现任当家,云烨华。 周家在延国到也不算顶尖的大家族,说有钱,也并非延国首富,但第一代周家的当家,却是十分有眼光,也并不多买房置地,只买下大片的荒山大泽,纳入家中,分散看来,并不起眼,而且便是逢战乱,也影响不大。 可他买下的山水多是灵山灵水,草木繁茂,灵药灵物频出,还有几个大矿藏,周家到也渐渐兴旺发达。 更难得的是,发展至今,居然不惹朝廷忌惮,始终安安稳稳的,也不知是不是周家的福运用得太多,在子嗣上便多有些艰难,历代都只得一根独苗。 到前代当家周子墨,却连一个儿子也没有,只在四十岁上,才得了一个女儿,取名周兰芝,希望她虽是女儿,却如芝兰玉树,立于高堂之前。 奈何兰芝生来体弱多病,还无法修行延命,周子墨年纪渐大,担心女儿,最后还是决定招婿。 他千挑万选,选中了一个去龙城赶考的秀才,就是云烨华。 云家以前也是华族,只是传到云烨华这一代,到底落败,他的风仪极好,为人温文尔雅,若入朝堂,必然会有一番作为,更难得的是,他天资过人,二十岁上,就已经是五品修士。 云烨华与周兰芝成亲后,因为兰芝的身体不好,始终没有孩子出生,到了第二年,周家悄默声发了丧,说是兰芝小姐病逝,周子墨就让云烨华继承了周家,自己出门冶游,说是去游历天下,寻访仙师,欲求修行法门。 这都是世人的传言而已,真实的情况,却不可与人言说。 从兰芝‘逝去’,至今已经近十八年。 云烨华心有预兆,离开屋子,夜观天象,只觉得北方一星由暗转明,不知吉凶如何。 只是他为周家费尽心血,辛苦近二十年,总不能让他轻易拱手让人才好。 “今年又是多事之秋。” 云烨华叹了口气,不知为何,一时间又想起十八年前,龙城和亚京的那一个血夜。 大国师杨静亭第一次在人前展示出,他惊天地泣鬼神的秘法‘万剑归宗阵’,最终却替要杀他的那位帝王,挡去天降雷劫,自己也魂飞湮灭。 那一场乱夜,他站对了阵营,希望这一次,上苍依然怜悯。 第二十章 劝慰 长苏镇。 天还没有亮,房间里静谧一片。翻来覆去半晌睡不着,杨蕴秋干脆爬起来去打开操作台给付宁修他的剑。 上一次飞剑入手,他还觉得修复比较困难,但此时却已经成竹在胸。 灵气运行无比顺畅,神识也比以前增强了一倍有余,四品和三品之间,虽然不是质的差距,却也如国产山寨和正品行货一样。 本来预计要花费两日,结果天刚一蒙蒙亮,飞剑长鸣,在指尖跳动,竟是活了过来。 杨蕴秋笑了笑,抱起飞剑去隔壁。 杨家的宅子太小,付宁和司徒两个想借住也没地方,付宁又惦念早点儿修好自己的‘飞容’,一时半会儿两个人也走不了,干脆就租住了隔壁的院子。 本是青砖绿瓦的寻常小院,这两个入住之后,却是陋室生辉,杨蕴秋不急着敲门,细观墙上和大门上挂着的法阵。 几个防御阵到不稀奇,多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只有一个‘通名阵’,到有点儿精妙之处,在此阵前,心无歹念的说出自己的名字,大门可开。 杨蕴秋刚用手指描绘了一下阵图,看着莹蓝色的光芒在指尖跳动,不由一笑。 这个时代的阵图多繁复而又优美,画出来时,光芒越是惊心动魄,威力越大。 娃娃那个时代的法阵,已经涉及到世界的方方面面,反而少了神秘感,纵然线条再繁复,再难绘制的阵图,也只是无声无息地存在。 大门洞开,付宁已经走了出来。 他还未曾离开大门,被杨蕴秋收在袖中的飞剑已经轻吟一声,付宁惊讶地一扬眉,伸手接过,诧异道:“我还以为感觉错了,没想到你修复的这般快?” 飞容在他的手掌中震动,熟悉的剑意让付宁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一抬头,见杨蕴秋的脸色有些苍白,还以为他为了自己的剑,一夜未睡,十分伤神,就不免愧疚,道:“杨公子还是回去休息休息,若因付某之事,损耗精神,就是付某的不是了。” 杨蕴秋失笑:“我不累,也不想睡,不如请我喝酒?” 付宁从不喝酒,这会儿却答应了,飞容复生,他也开心,当浮人生一大白! 纵然是天秀培养的精英,毕竟年轻,远达不到心神不动的境界。 长苏镇最近很热闹,不光是来来往往的外乡人变得越来越多,连一年一度的善明学堂招生考核,也即将到期,整个长苏镇都充斥着一股子狂热气氛。 喝了一夜酒的客人们,在酒馆里或者睡觉,或者吵吵闹闹地发酒疯,杨蕴秋干脆打了壶酒,和付宁一块儿拎着酒壶边走边喝。 付宁还是第一次喝酒,以前他连酒壶都没有拿过。 杨蕴秋侧头看他拎着酒壶左右为难,外人看来,还是依旧飘然如仙的模样,忍不住想笑。 娃娃坐在杨蕴秋的肩膀上道:“我听说‘天秀’培养男弟子,都是精挑细选根骨资质绝佳的少年,让他们在幻境里经过四十九重的考验,最后千里挑一,选出一位收入门墙。” “每个人都必须遵守规条――不自我夸耀,不自我矜持,不自以为是,不能彰显欲望,不能恶形恶状,不能口出秽语,不能心存嫉恨,不能后退怯懦……必须要成为内心光明如日月的人。” “这才是天秀弟子。” 杨蕴秋听娃娃还带着几分稚气地说话,忽然觉得,幸亏付宁修行还不到至善至美的地步,要不然哪里还是个人? “是朵朵美人,含苞欲放的花骨朵,现在采摘确实早了一点儿,要勤浇水,勤施肥哦!” 杨蕴秋脚步一顿,不着痕迹地弹了娃娃一下――还是不该放任他在网络上四处打转。 一转头,朵朵果然站在街边墙角处,耷拉着脑袋,浑身上下都散发一种阴郁气息。 杨蕴秋怔了怔,朵朵一向是瞿叔的乖女儿,这种时间怎么还会在大街上闲逛? “朵朵?” “……杨大哥。” 朵朵一抬头,杨蕴秋就乐了,小女孩儿哭的跟个小花猫似的,眼睛又红又肿。 还没有问,他妹子就气呼呼跑过来,裙摆翻飞,鲜活的像只春日花丛中飞舞的蝴蝶。 杨蕴秋叹了口气,杨艳天不亮就往外面跑,那更稀奇,不说这小姑娘爱睡懒觉,往日都是太阳老高才从床上爬起来,而且自己都告诉她最近不要随便出门。 只是这会儿,好像不是教训妹妹的时候。 杨艳跑到朵朵面前,手足无措,好半晌才咬牙道:“朵朵,你别伤心,郭宇那混蛋,我会替你揍他,他就是抢了你的设计,就他那副尊荣,进了善明学堂也是落在九级的份儿,咱在设计更好的,不是还有三天的时间?” 朵朵大哭:“我,我就是设计出,又上哪里去找一个,只花三天就能把我的设计变成幻阵的幻术师来……” 杨艳也哑然无语。 杨蕴秋在一边听,顿时就明白原来是为了善明学堂的考试。 其实善明学堂考试并不难,也很少考修士们的术法神通,大多数时候第一次筛选,都是由着学员自己发挥。 想学幻术的,就拿出个幻术设计,请人设计成简单幻阵,提交给学堂审核,想成为器修,可以提供自己的作品,或者只是画下设计图纸,请别的器师打造。法修就比较麻烦,若是不会法术,不会神通,再无资质,想过关还真有点儿难度,不过投机取巧的方式也有,比如写一篇有价值的论述文章…… 总体来说,小菜一碟。就算学堂想要考高深的东西,也没法子考,毕竟来求学的大部分还不是修士。 这个学堂一向兼容并包,只要不是那种一看就心性极差,绝无可能成为修士的,他们都会收下,只是进入学堂之后,按照入学考试的成绩再划分等级罢了。 朵朵自知天分不高,可能是想学相对来说,入门简单,精通很难的幻术师的基本课程,所以入学考就准备了幻术设计,然后拿去让郭宇帮忙制成小型幻阵,画了她好大一笔钱,奈何最后却落得如此结果,也难怪她要哭。 杨蕴秋不由失笑,像她这种提前设计好,再由幻术师做出幻阵,形成的幻境,属于幻术里最最低级的一种,有资质的幻术师,就算还没入门,也能很轻松地完成。 中级的幻境,大部分也是提前做好设计,但能与人互动,不容易让人察觉纰漏。 能做到这一步,幻术师也算相当不错。 再高级的,却是宛如真实世界,融入现实,窥探人心,凡是进去的修士,绝不会发觉有假。 还有一种幻境,其神妙之处,不为人所知,几乎就是完全真实的世界,修士在其中,会经历修行中一切劫难,若不能度过,只能陨落。 幻境,只有修士始终认为它是真实的时候,才能发挥最大的威能,一旦被识破,也就再没有价值。 如今各大宗门,让弟子们锤炼神魂的幻境,大部分都是中等级别,高级别的只有少数顶尖宗门才有。至于最神妙的那种,三百年前天秀到有一个,现在也已然损毁,无法使用。 朵朵和杨艳愁眉苦脸,把这事当成天大的问题。 杨蕴秋和付宁都忍不住笑了,多少有点儿感叹,就像大学生面看着小学生为暑假作业头痛,除了好乐之外,也会怀念他们的年少时光。 拿出方帕子,杨蕴秋替朵朵抹了把脸,笑道:“阿艳说得对,朵朵别哭,还有时间。” 他想了想,和付宁对视一眼:“这样如何,你设计出幻术,我帮你做出幻阵,拿去交作业,三天时间,绝对够用。” 朵朵的眼睛顿时发亮。 “大哥真好,好的不得了!”杨艳更是高兴地跳脚。 杨蕴秋无语摇头。 不说付宁是天之骄子,哪里做过‘小学生’的作业,就是杨蕴秋,在蛮荒森林的那三年,接触的也是高深到他几乎都弄不懂的东西,现在却在这儿帮一个小女生做‘小学作业’,偏偏还让两个姑娘如此重视,感觉还真有些奇妙。 现在各宗门用的那些低级幻境,并不是为了伤人,是为了锻炼神魂,修士进入幻境,精神越集中,神魂越凝聚,得到的好处越大,所以,如今对幻术师的基本要求,还真得加上想象力丰富,会讲故事这一条。 虽然杨蕴秋始终觉得,幻境若不能随人心变幻,不能直入人心,就算不上真正的幻境,最多是幻影,不过,幻影就幻影吧,善明学堂的小学生入学,的确不可能考多么厉害的题目。 朵朵别看年纪小,其实很会讲故事,她上一次设计的主体,是一剑仙和凡人的故事,凄美迷人,一个人的喜怒哀乐都包含其中,纵然细节有疏漏之处,故事却是好的。 否则,她的设计也不至于被别人抢走。 杨蕴秋几句话,哄得朵朵收了眼泪,乖乖地回去重新做功课去。 至于杨艳,被他狠狠瞪了一眼,也灰溜溜遁走。 天色也渐渐亮了。 杨蕴秋和付宁两个人一人喝了一壶酒。 都有些氤氲醉意。 付宁忽然停步,转头问:“对了,我忘记问你,长苏镇有没有可以做向导的好手,我要去蛮荒森林一趟。” 杨蕴秋骤然停步:“……你若是想去外围,随便找一个村中的猎人带路即可,你要是想深入……冬天谁也不敢去。” 在别的密林里,冬日是比较安静的季节,可蛮荒森林的冬日,却是步步危机,陷阱重重,稍不注意,恐怕连骨头都剩不下,他在蛮荒森林的时候,每逢冬日,连方舟都不敢随意外出。 他就曾经见过一次冬日最常见的‘寒气’,隔着基地的天窗,第一次见识到大自然的威能,寒冰蔓延,几乎一眨眼的时间,就在森林里结起三寸的坚冰。 凡是被寒气侵扰的地方,人畜灭绝,一个不留。 杨蕴秋有时候想,怪不得蛮荒森林有那么多修士中意,光是里面的灵花灵草,竟能在严寒之下存活,就已经相当有价值。 第二十一章 匕首 “义父有命,我非去不可。”付宁一笑道。 杨蕴秋一怔,终究没再多说。付宁也不是一个会听人劝的人,娃娃到很高兴:“秋哥,你该跟着一起去,也该回基地把后续的事儿处理干净了,还不知基地现在怎样。” 对娃娃来说,基地是它的身体,二者不可分割。 杨蕴秋不语,其实他并不想再回蛮荒森林,那个地方带给他的阴影极大。 只是修士修心,凝炼神魂,面对惧怕的东西,也十分必要,他终有一日,一定得回蛮荒森林一趟。 天色大亮。 长苏镇一向是平凡而安静的小镇,最近的热闹,让居民们多少有点儿不习惯。 杨蕴秋熟门熟路地带着付宁,走到东街的小食铺,小食铺也没有名字,更没有招牌,却是干干净净,食物也新鲜。 两个人一人要了一碗粥,细细品尝,在冬日的清晨,有一碗热乎乎的米粥下肚,浑身舒坦。 “郭宇,郭小哥,你行行好,先把我那一万金币还了吧,你再不还钱,我周转不开,家里的老店恐怕开都开不下去了。” 杨蕴秋一抬头,就看见郭家那个三小子双手抱着一具铠甲,坐在对面酒肆里,和他那群狐朋狗友喝酒吹牛。 南街杂货铺的方大娘也在,正满脸焦躁地冲着他哀求道:“郭宇,你们家是长苏首富,家里金山银山用不尽,一万金币,九牛一毛而已,你就发发慈悲,还了我。” 若不是实在为难,又觉得此事对郭宇来说,实在仅仅是小事一桩,她也不会真豁出脸面不要,纠缠不休。 郭宇一脸的不耐烦:“你着什么急,没看见我刚买了一具铠甲,正手头紧呢,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还你就是。” 随手把方大娘推开,细细地摩挲那具银色的半身甲:“看看这颜色,看看这质量,真不愧是莫菲莫大师出手,就是苏正和亲手打造的宝刀宝剑,砍到我这宝甲上,也要豁口。” 周围几个和他玩的好的朋友,跟着附和。 “别说在长苏镇,就是在天墉城,那也是独一份儿,郭哥有福气。” “没错,没错。”一个大早晨就喝酒喝到醉醺醺,满身酒气的浪荡子,嚷嚷道,“要我说,宝甲还是得要莫大师做出来的,绝对天下第一。” 他们说的热闹,方大娘被推搡开,满脸无奈,走到门口坐在石阶上,默默垂泪。 酒肆老板也很无奈。 长苏镇是个小镇,他们这些做生意的大部分互相熟识,酒肆老板以前和方大娘也有些来往,不免叹气,低声道:“哎,方大娘,你也是糊涂了,郭宇是个什么人,你还不清楚,怎能借钱给他?” 方大娘无奈:“哎,若不是前天阿毛他受了伤,丹药太贵,家里实在周转不开,这笔钱我是真没打算要他还的。” 半个月前,一伙奴隶贩子带来个小姑娘,要卖到燕香楼去。 那燕香楼是什么地方,说是青楼瓦舍都是抬举,做女伎要是做成了燕香楼的女伎,没个两三年,人必死无疑,正好,那郭宇也相中了这个女子,只是奴隶贩子要价极高,居然要三万金币,他没带那么多钱。 方大娘觉得,那女孩子跟了郭宇,纵然不是好选择,但再怎么说,也比沦落青楼要好,就借给了他一万金币,补齐款子。 她也并不是乱发慈悲,长苏镇的民风淳朴,却也彪悍,家家户户都不宽裕,很少有人会烂好心。 只是方大娘早年也有过两年沦落青楼的经历,最后碰到了好人,替她赎身,娶了她,她才能安安稳稳地活到现在,如今,见到可能会遭遇同样事情的少女,就不免有同病相怜之感,一时动了恻隐之心。 一万金币,对她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数目,要拿出来,着实是相当不容易。 郭宇一伙人,得意洋洋地在那儿吹嘘自己从天墉城,用十万金币买回家的宝甲,对方大娘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付宁皱了皱眉。 他们修士无感敏锐,虽然离得不近,但那边儿发生的事还是清清楚楚地传到他的耳朵里。 这个郭宇生得还算相貌堂堂,身量很高,就是嘴角有一颗黑痦子,一张脸都变得让人讨厌。 付宁坐得端端正正,他这人自是不会把一个**样的人物放在眼里,连理会一下,恐怕都会觉得脏了自己。 杨蕴秋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碗里的米粥吃干净,叹道:“没胃口了……小梅,你来。” 围着围裙煽火的女厨娘擦了擦手,凑近。杨蕴秋就抬起头,和她咬了咬耳朵。 那女掌柜随即一笑,轻轻巧巧地就从案上捡起自己那把剁碎骨头用的,缺口剔骨刀,还有一把菜刀,塞到杨蕴秋的手中。 “这个就都送给你了,别忘了,你得还我两把新的,质量也不能凑合。” 杨蕴秋耸耸肩,将刀拿在手里掂了掂,又掏出一个不知名小型法阵,他在兜里掏了半天,一块儿能量石都没找到,想了想,干脆拉住付宁。 “帮个忙,借你的赤炎用一用。” 付宁一怔,“赤炎?” “对,把你的赤炎放入我的法阵的阵图中。” 杨蕴秋说的轻描淡写,好像就是随随便便让一个朋友替他第一杯水一般。 付宁莞尔,居然还真一伸手,从掌心中飞出一簇白色的火苗,一眨眼的工夫,就轻飘飘落入阵中。 那光芒并不亮,在外面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热度,可是,这东西能一秒钟将人的头骨化为灰烬。 阵图漂亮的线条闪了闪,白色的火苗顿时隐去。 杨蕴秋眼前一亮:“还真有人能以身为炉,炼化赤炎为己用,怪不得你的飞容会毁的那般厉害。” 他一抖手,耍了个刀花,反手将那把剔骨刀插入阵图中,铁刀顿时扭曲,杨蕴秋打轻轻旋转着,把刀又给抽出,一边抽刀,手指一边弹动敲击,等到刀身离开阵图,已经变成了麻花状,很细,有小臂那般长,样子还挺漂亮,刀身上扭曲的纹路,也像是花纹。 杨蕴秋上下打量了一下,皱了皱眉:“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白给了无赖也太浪费,好歹也用到过赤炎。” 他一挑眉,唰唰唰几下,把另外一把菜刀劈开,只剩下细细一条,到像是匕首一般。 这边正忙活,酒肆里的声音还在不停地传出。 郭宇一边喝酒,一边摇头晃脑:“要我说,果然还得是莫菲的铠甲做得最好,听说当年她随手做了一块儿盾牌,愣是让苏正和十一把宝剑都断裂成三截,从此天工坊的苏大师对小魔女莫菲退避三舍。” 他吐沫星子飞溅,话音未落,忽听外面传来一声轻笑声,笑声朗朗,并不很大,却是振聋发聩。 郭宇的脸色一变,探头看去,他显然不认识杨蕴秋,也不认得付宁,脸上却不由露出几分嫌恶。 上下打量了几眼,见付宁那一身打扮也很寒酸,眼中的不屑之色更浓。 “哟,这不是杨铁匠家的公子?怎么,现在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连饭都吃不起,只能喝一口粥了,哎,别说哥哥我不照顾你,来来,咱们兄弟剩下的烤肉还有半盘子,你拿去吃,别客气。” 杨蕴秋也不恼怒,一笑道:“你说,你的铠甲值十万金币?” 郭宇得意地摩挲了下金光灿灿的宝甲,大笑道:“那还有假,莫大师亲手做的,十万金币,那是老板和我有旧,便宜算给我。” “那你知不知道,我这把匕首,是什么来历?”杨蕴秋举起那把菜刀削成的匕首,微笑道。 郭宇先是一怔,随即纵声大笑:“谁知道你那黑乎乎的破东西是什么玩意,难不成是烧火棍?” 他那几个狐朋狗友也跟着凑趣,大笑起来。 杨蕴秋沉默地等他们笑完,才摇了摇头:“肤浅,我这匕首,本乃天成,不敢说能破天下甲胄,破破你那宝甲,到无甚问题。” 郭宇顿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什么?就你那东西,还想破我的宝甲?当砍柴刀也嫌它钝……若是真能,我郭宇磕头管你叫孙子。” 杨蕴秋摇摇头:“你想当孙子,我还怕当了你爷爷,会被我爹娘扒皮抽筋。” “赌一把如何,若我的匕首当真能破你的宝甲,你便还方大娘一万金币,再把当初方大娘见到的那位,你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女伎送给她。” 郭宇一挑眉,还真了几分兴趣:“那要是不能又如何?” “不能,那我就随你处置。” 郭宇眼睛大亮,猛地站起身,拎着自己的铠甲,让几个朋友帮忙,穿戴整齐,然后一步步从酒肆里走出。 他走得很慢,实在是这宝甲的分量不轻,一边走,一边喝道:“你来!” 话音未落,他抡起拳头就冲着杨蕴秋的脸上砸去,看那力道,仿佛竟怀有大怨恨。 杨蕴秋一笑,轻描淡写地一举手,只听叮当一声,郭宇踉跄后退,稀里哗啦,他那身铠甲四分五裂,散落于地。 扑通,郭宇坐倒在地,瞠目结舌,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杨蕴秋微微一挑眉:“我的匕首可好?” “……好,好。”郭宇怔怔呢喃。 第二十二章 剑舞 一地的宝甲碎片,郭宇肉痛的要命,脸上肌肉扭曲,只是一扭头,看到杨蕴秋手中漆黑的匕首,眼中顿时大放光明。 “你这匕首是哪位大师打造的?” 杨蕴秋随手把它扔在桌子上,叮当一声,郭宇一个哆嗦,视线顿时黏上来,心疼的咬牙。 “我从来不用匕首,这玩意在我手里也没大用。” 郭宇猛地一抬头:“小……杨哥,难不成你有意出让?” “宝器也得配英雄,你这人,也勉强够格了,不过,这些等会儿再说,咱们的赌约,你可莫要忘了。” “没忘,没忘。”郭宇此人平生有一大毛病,就是收集各种兵器铠甲,他们家赚来的银钱,大部分都让他消耗到这个爱好上面,这会儿见了如此厉害的匕首,自是心痒难耐。 “来人,快回去请人把……把那严翠姑娘给送过来。”他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晶币,亲自递给方大娘,“方大娘,这钱你拿好了,有空可以去天墉城换成金币。” 在长苏镇这种地方,晶币是无法使用的,根本用不着,也找不开,就连郭家,除了去天墉城做生意之外,家里也不会储存晶币。 方大娘感激地瞧了杨蕴秋一眼,双手接过,一颗心总算是放下。 不一会儿,一个瘦瘦弱弱,生得却眉目如画的小姑娘,就被领到此地。 这小姑娘躲躲闪闪,根本不敢看人,方大娘拉了她的手,也不去看郭宇,只道:“来,翠丫头,我问你,你要跟我走,还是愿意跟着郭宇。” 那小姑娘猛地一缩头,躲在方大娘身后,拼命拽住方大娘的衣角,死活不撒手。 方大娘这才松了口气,冲杨蕴秋道:“我是怕她受不住艰苦的日子,要是那般,还不如留在郭家,到底吃穿不愁。” 杨蕴秋并不介意,笑道:“方大娘想得周到。快领她回去吧,不是说阿毛病了,哪里离得开人?” 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拜谢了他,渐渐走远,郭宇根本没察觉,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把匕首之上。 杨蕴秋笑了笑:“这匕首,你觉得什么价合适?今天我很高兴,就由着你来开价。” “这……”郭宇先是大喜,又是一怔,“一万,一万金币?”他当然觉得这是无价之宝,可贪便宜是人的天性,要是能便宜到手,自然最好不过。 杨蕴秋一笑摇头:“你那所谓宝甲,还花了十万,真是有眼无珠……不过,罢了,我杨蕴秋说话算话,就一万金币,绝不反悔。” 郭宇登时大喜:“你说的,绝不反悔,咱们绝不反悔!”他高高兴兴地捧出一颗晶币,递给杨蕴秋,双手在身上擦了擦,才去拿那把匕首。 拿在手中,越看越欢喜,反反复复地摩挲。 厨娘小梅低着头笑,付宁眼睛闪了闪,见杨蕴秋站起身要走,摇了摇头,冲郭宇道:“宝器有灵,不是所有人都能驾驭,你最好把它供起来,别随便用。” 郭宇根本没听见。 杨蕴秋站起身和付宁并肩离去,扭头道:“你到是好心。” 他刚才还猜测,若是郭宇发现花一万金币买回来的匕首,居然形如废铁,不知会不会气得发疯。 若是他能一直供着那把匕首,不随意使用,或许还能再高兴些日子。 付宁莞尔:“我不担心那郭宇,我只担心你。” 杨蕴秋一转念,就知道他的意思,只是一笑,“那些高人的气量,应该不会太过狭小,我只是动念之间,随意作为,到没有想太多。” 付宁是怕他拿小魔女莫菲的铠甲开玩笑,传到那位的耳朵里去,再招惹是非。 其实,延国的器师可不似杨蕴秋,把炼制各种器具当成赚钱的手段,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能干活,人家多是一年半载,才动手做一件宝器,其它的器具,也有挂他们的招牌的时候,但多为底下的弟子所制,只是质量上乘,能挂他们的名而已。 郭宇能买到的铠甲,自然属于这类挂名产品,真正的正品,根本出不了亚京。 即便如此,杨蕴秋这次的所为,还是很有问题,这事看似只是在教训郭宇,到底于莫菲的名声,也有一点儿妨碍。 不过,做也做了,到用不着后悔担心。 此时他的修行,正到关卡之处,神魂纯净如婴孩,以前不会想,不会做的事,此时都有可能经历,这一关过去,神魂凝练,修行便再无滞碍。 付宁点了一句,就不再多言,笑着随杨蕴秋向家里走去。 却说,郭宇捧着匕首回去,四处传扬,说他得了神兵利器,能斩碎莫菲莫大师的宝甲。 这话寻常也没什么,长苏镇天高地远,流言很难传到镇外,镇内的居民都知道他那性子,没人会搭理,偏偏如今是非常时期,好多外乡人到来。 小魔女莫菲是天工坊最优秀的器师之一,据说是修为已经达到八品的高人,崇拜者无数,结果就有个较真的,也是天工坊出身,听到传言大怒,轮着自己常用的轰天锤就找上了门。 郭宇一开始还挺傲气,想着自家的宝贝连小魔女莫菲的铠甲都能破开,哪里用得着怕区区一个天工坊弟子? 结果,好好一把寿命也许还很长的菜刀,让人家一刀就给斩断,他也让人家扇了个大嘴巴。 郭宇看着断裂的匕首,气得咬牙切齿,转头去找杨蕴秋算账,结果,连杨艳那一关也没过去,根本进不了门。 说到底,郭宇并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而且,杨蕴秋好歹是修士,据说还是大仙师的亲传弟子。 招牌够亮,怎么也能挡得住些许魑魅魍魉。 郭宇如何,都是后话,且不说他,这会儿,杨蕴秋答应了朵朵要帮她制作幻阵,干脆把杂货铺也关了,窝在操作台前干活。 朵朵先把她的设计细细描画在雪白的硬纸上,时间有限,来不及制作那种完整的幻阵,干脆另辟蹊径,不涉及完整的生活,只画一个剑修在皑皑冰山上舞剑。 虽然简单,可想做好并不容易,不只是难在制作幻阵的技巧,要用幻阵真实再现一场绝世剑舞,制作者首先不能对剑舞陌生。 一个小小的幻阵,杨蕴秋在操作台前,站了整整一天一夜,寸步不离,粒米未进。 等到幻阵终于做好,他一身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 朵朵看到操作台上银色的首饰匣子模样的幻阵,扑通一声,坐倒在地,摸着砰砰乱跳的心脏,长吐出口气。 制作幻阵用的磁金并不便宜,虽然长苏镇外的千里山就有出产,产量却很小,大部分要从其它大城市运来,还有其它林林总总的材料,做这么一个幻阵,光材料费加起来也要三百金币,若不是杨蕴秋,请另外的幻术师出手制作,给人家一万金币,人家都不一定答应。 “试试看?” 杨蕴秋笑道。 朵朵拼命点头。 两个人也顾不得累,兴致勃勃地走到院子里,杨蕴秋拿出十块儿储能晶石,一颗颗安装在能量槽中。 能量阵启动,忽然,寒风扑面,一片白光,仿佛把皑皑雪山移到眼前,半空中是一柄巨大的宽剑,一身鲜红的女剑修,踏剑而来,剑气纵横。 杨蕴秋仿佛能感觉到女剑修飞舞的剑光,刺得自己面颊生疼,即使是他亲手所做,还是不免感叹――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朵朵已经傻了,坐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动也不敢动,一声都发不出。 “小心!” 随着一惊呼,一道炙热的剑气袭来,穿透女剑修的幻影,轰在墙壁上。 杨蕴秋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家的杂货铺哐当一声,坍塌落地,一抬头,见付宁犹如残影,轻掠而来,气势逼人,赶紧一脚踹开地上的幻阵。 冰山和女剑修顿时消失无踪。 “冷静,不要拆我的房子!” 付宁皱着眉,脸上犹带几分迟疑,一转身护住杨蕴秋和朵朵,轻道:“刚才那是?” “是幻阵。”杨蕴秋走上前,把首饰匣子样的幻阵主体拿起来递给付宁。 一般幻术师做幻阵,总是把主体做成寻常可见的东西,这样更不易被发觉。 幻境也会尽量贴合现实。 像杨蕴秋这样,把雪山移入庭院,看到的人虽然可能被吓一跳,但只要一转念,就会猜到这必然不是真实,可付宁是剑修,还是痴迷于此道的剑修,一旦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剑气,他就很少再会注意其它,这才一时间被蒙骗过去。 此时,付宁还有些回不过神,再一次启动幻阵,感觉到剑芒飞来,只有威压,却无其它,才恍然笑道:“叹为观止,我当年在天秀的幻境中也没见过如此……令人震惊的景象。” 他看了杨蕴秋一眼,心下多少有些好奇,先不说他制作幻阵的水准,他虽然并非剑修,但一定看到过许多剑修,否则,也做不出这么真实的幻境。 付宁当然不知道,杨蕴秋虽然没见过几个剑修,但地球上有关剑仙的电视电影,小说诗歌,数不胜数,虽是人们臆测,可这种臆测,却比真实的剑修更加震撼人心。 第二十三章 忌辰 朵朵捧着‘幻阵’不撒手,几乎舍不得给善明学堂的人送去,不说她,就是付宁,其实也很喜欢。 “你要是以后再制作幻阵,别忘了留给我。” 这不是什么大事儿,杨蕴秋随口答应,只要肯给钱,又有时间的话,他再做几个都行。 现在他可是缺钱缺的很厉害。 虽然心中多少有几分不舍,但还是弄个好成绩入学,比较要紧,朵朵狠狠心,老老实实地把小型幻阵交给来长苏镇选拔学生的,善明学堂的教师。 她心里明白,进入善明学堂有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身为边境小镇上的女孩子,如果不想到了年纪,随便让父母给找一个男人成家,最好的办法就是上学读书,只要能读出来,即便成不了修士,哪怕给哪个修士当个助手之类,也不失为一条能够养活自己的出路。 其实,虽然善明学堂每一年都要招收许多学生,而且出了名的‘生冷不忌’,但像长苏镇这样的边境小镇,合格的学生还真不多见,大部分就是入了学,也随便扔到九级,要资源没资源,要老师没老师,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傍上一个天分绝佳的修士,打打下手,混口饭吃。 即便如此,有条件的人还是愿意去上学的。 善明学堂来长苏镇招生的,名义上是五品修士,山长傅明的小公子傅学清,实际上主要负责干活的,却是个老修士,名叫赵毅,修行了五十年,卡在三品的关卡上,死活上不去了。 幸好赵毅家世还行,在学堂里也有些关系,就留校当了老师,给那些九级的学生讲课。 这次到长苏镇,还是他主动揽下的活儿,主要是想借机买点儿从蛮荒森林流出来的兽血兽皮,比在天墉城买,可要便宜一半还多,最近他娶了一房小妾,手头有点儿紧,能赚一个零花钱也是好的。 未来的学生们交上考核作品,杂七杂八地装了十大箱子,傅学清有正事,带着十个从善明学堂精挑细选,挑出来的高手,最差的也是六品,正紧锣密鼓地准备进蛮荒森林一趟,负责看考核作品的,自然就成了赵毅。 别看这位老修士自身的修为有限,品性也说不上多好,可知识确实丰富,眼光也极佳,毕竟教书三十年,怎么也要有些能耐。 箱子里考核用作品,赵毅扫了几眼,大部分都是书面化的论文和设计稿,其中有那么几份,还是颇有些意思,按照优劣程度排了排,搁在一旁,然后才集中精神去看那些意图专门学习炼丹,炼器,法阵的。 延国修士,修行大道三千,每一条路都能通向终点,但无疑,天分高的修士都喜欢走法修一途,毕竟法修入门虽难,一旦有所成就,就能具有移山倒海的大神通。 只是选择法修的多是天分极高之辈,觉醒成为修士的时间早,一出现就被各大宗门预定了,最后进入善明学堂的,反而是百花齐放,选择其它道路的甚多。 赵毅自己,就擅长炼器。 随手拿起一把飞剑,略看了看,结果注入灵气不成,显然是死剑凡物。他也不失望,在眼下这种地方,本来也不可能真有什么了不起的学生出现。 赵毅的耐性一向足,但连续看了两个半个时辰乱七八糟的玩意,还是很难保持自己不急不躁的心态,要是他的学生们敢交这样的东西应付,哪怕是爹不疼娘不爱的九级学生,也得被他一脚给踹出教室大门。 终于,赵毅手一顿,放在一个很精美的首饰匣子上面,拿起上面挂着的标签一看,居然是个三品幻阵! “真的假的?”赵毅轻咿了一声。 三品幻阵而已,本来到不至于让他太过感兴趣,大型幻境世间罕有,像这种小型幻阵,就不算稀奇了。 但是,没有半丝气息外泄,灵气扫过去也分辨不出来的幻阵,就有那么点儿意思了。 赵毅虽然不是幻术师,品级也不高,但的确称得上见多识广,他这会儿正用灵气探查器物,按说应该第一时间就发现阵图,可手都摸了上去,在没看到便签之前,他居然都不知道这居然不是个真的首饰匣子! “难不成是制作失败了?” 赵毅摇摇头,觉得一定是坏的,所以自己才感觉不到阵图气息,想了想,还是拿出盒子里自备的储能晶石,安插入能量槽内,随意地一启动――冰寒的剑气扑面而来! 哐当一声,打碎了手里的茶杯,赵毅寒毛倒立,背脊上麻嗖嗖一片,半晌说不出话。 正好,傅学清开门进来,一眼看见清丽绝伦,剑气纵横的女剑修,收起剑,淡漠地立于山上,目视远方,眼前一亮:“哟,老赵你行啊,哪儿买来的幻阵?是哪个大幻术师的作品?” 能量石耗尽,幻影消失,傅学清没看到剑舞,但只这一个人影,也让他相当意外。 赵毅摇了摇头,把东西递给傅学清,让他仔细看。 低下头,认真看了看,见居然只是个三品的幻阵,傅学清忍不住惊讶挑眉:“……哪位大幻术师在开玩笑?” 那样如活人一般的人影,绝不是一般幻术师能做,但真正的大幻术师,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做一个三品的幻阵?只能认为是人家闲极无聊,做来玩的。 赵毅又指了指面前的箱子。 傅学清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是长苏镇递上来的考核物品?” 赵毅点头。傅学清愣了半晌,一拍脑袋:“不知道是哪个大幻术师的得意弟子……还是关系户想入读善明?” 他翻了翻,翻开朵朵的入学资料,上上下下看了两遍,无论怎么看,这就是个土生土长的长苏镇人,从小到大没离开过镇子半步,连天墉城都没去过。 赵毅略一思考,笑道:“也许是和哪位隐居的修士有些关系,毕竟,这里离蛮荒森林这般近,有几个孩子得了里面修士的眼,也不是不可能的。” 傅学清鼓了鼓脸,只好叹道:“人们都说蛮荒森林藏龙卧虎,隐居修士众多,我以前不信,现在看来,到有点儿靠谱,这次进林,莫要出事才好……把这个瞿朵朵放到一级学生里,既然她能入幻术师的眼,想来有可取之处,资质差一些也无所谓。” 赵毅也点头,两个人根本连猜测都不会猜测,这幻阵会是长苏镇一普通少年做的。 他们根本不相信长苏镇会有这样的能人,真正有本事的高手,谁会窝在此处,偏僻贫穷,环境恶劣,什么资源都没有,于修行大不利。能离开的,谁不愿意离开? 两个人坐在一处,回忆了一番最近十年,有没有哪个新锐幻术师出现,也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 说到底,如今的幻术师都做不出大型幻境,各大宗门也瞧他们不入眼。 赵毅继续干活,傅学清干脆也来帮忙。 杨蕴秋连续几日都有很多事做,这日难得睡个懒觉,一觉到天明,没想到才睁开眼,就让周兰芝抓起来,换身一身簇新的衣裳,还穿上兔子毛的大斗篷。 迷迷糊糊地出门,就见一直在自家娘亲卧室的牌位,居然被搬了出来,供桌上还放着鸡鸭。 付宁和司徒也过来串门,他们一样穿了新衣裳,一见就笑道:“大国师的忌辰又到了,这一年过得真快。” 一句话,杨蕴秋恍然大悟,原来是延国先大国师杨静亭的忌辰,在记忆里,小时候每一年到今天,周兰芝都会让他给杨静亭磕头,而且要长跪念一卷祝祷经文。 要知道,在他的记忆里,周兰芝从不让他给任何人下跪,就连她自己,也没受过儿子磕头,从小到大,周兰芝有意无意地引导他,养成了他的一身傲骨。 也正因如此,杨蕴秋总觉得母亲不是一般人。 说实话,他真不乐意给个陌生人磕头,但既然是先辈,又已经死亡,磕一磕也无所谓。 周兰芝拿来坐垫,杨蕴秋就老老实实跪下。 司徒挑了挑眉,避着周兰芝,低声笑道:“原来你这么尊敬大国师的?” 杨蕴秋没说话。 付宁脸上收了笑,也拜了三拜,“三百年前,若不是大国师十三次击退秦国,又亲自奔赴秦国谈判,达成血契,在蛮荒森林设下结界,咱们延国,也没有这三百年的和平……义父到现在,还总是感叹,三百年前的累累白骨,彷如还在眼前,和平不易。” 杨蕴秋听得入了神,一回头,居然看到周兰芝的面上升起一抹红霞,娇艳如少女,情绪十分激动。 娃娃大笑:“秋哥,你娘亲怀春了。” 杨蕴秋也微微笑起来,他总觉得家里气氛有些压抑,他的性子也沉闷,这会儿却感觉到一点儿别样的活泼,眨了眨眼睛,开口笑道:“听说大国师当年游亚京,可是其人如玉,掷果盈车,娘亲,你当年见没见过大国师,有没有觉得他生得很美?” 周兰芝顿时愣住,脸上红了半天,居然俯下身,摸了儿子的脸一把,“当然美,他可是长得和你有八分相似,能不美?” 杨蕴秋顿时噎住。 司徒笑得前仰后合。 没想到周夫人这样温柔的女子,也学会了开玩笑。 这一日,街头上到处是拜祭大国师杨静亭的痕迹,到了晚上,付宁才抽出时间,约杨蕴秋一叙。 三个人就在院子里坐下,司徒瞪了杨蕴秋一眼,没好气地对付宁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找不到一个向导了,干嘛非找他?” 付宁挑眉,他也不大愿意把这个少年拖下水,毕竟此去,还不知有什么危险,但一个可信的向导,至关重要。 司徒皱了皱眉,道:“付宁跟你说过吧,我们要去蛮荒森林?” 杨蕴秋点头:“冬天想要深入很难。” “难也要去。”付宁想了想,吐出口气,“你虽然始终没有问,但我要说清楚,我们这次要去,是因为我义父感应到蛮荒森林一个多月前有奇怪的能量波动,他怀疑又有‘荒种’出现,若是不赶紧控制,还不知会惹出什么大祸,亚京和国都的各大势力闻风而动,恐怕要出事。” 第二十四章 出发 荒种啊! 杨蕴秋也听过,相传只有迈入长生久视之道大门的修士,意外陨落之后,会于世间留下一份有灵性的种子,得到种子的修士便能继承对方的一切。 知识,经验,功法,神通,浩瀚无边的灵力。 杨蕴秋自己是不大相信,觉得最多也就是一种传承,奈何现在这些修士们,想要不劳而获的太多,一旦荒种现世,必然引起大骚乱,不说别人,就是他自己,恐怕也会动念。 “好,只要你出十万金币,我就给你当向导。” 付宁失笑。 司徒咬牙切齿:“你用不用这般贵?” “还可以更贵一些。”杨蕴秋敲了敲桌子,脸上露出几分轻松来,十万金币到手,家里的债务就都偿清了。 只是他娘亲从不说家里到底借了谁的钱,多少让他有点儿好奇。 要去蛮荒森林的不只是付宁一伙儿,其它顶级宗门都闻风而动,还有不少小宗门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是跟风而已。 现在整个长苏镇都喧喧嚷嚷的,几天前,等不及风沙过去,便有人冒险进了森林。 杨蕴秋心里明白,去那地方实在是危机重重,光仗着修为高深可不行,就是九品入道的大仙师,也不敢在寒冬时节深入。 他到不怕,有娃娃指路,别管怎么危机四伏,也沾染不到他的身上,但带着付宁他们,却是个大麻烦。 按说这位天秀谷的高徒,已是七品修士,在整个延国来说,完全可以算当世高人。 七品以上的修士,整个延国现在还不超过百人。 可这蛮荒森林,自古以来,吞噬掉的七品修士车载斗量。 付宁皱眉叹气:“我到是想开春再去,可这种事,总及早不及晚,万一……” 万一荒种当真出现,他没有完成他义父下达的命令,岂不是白走一遭。 杨蕴秋答应了付宁要做向导,然后就抓着他,去各个商社买了一大堆东西,各种金属,各种珍稀材料,付宁都把自己带的银钱花出去一大半,他还有些不满足。 买齐了材料,都堆在自己家唯一够大的大仓库里,他就把自己关在仓库中闭关。外面的人只能听见叮叮咚咚的响声,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这时节修士炼器,别人自然不能旁观,若是窥视到人家的独门秘法,可是很犯忌讳的事。 杨蕴秋把自己一锁,就是整整七日七夜。 长苏镇里各派势力都走得差不多了,街面上都恢复宁静,付宁还好,每日认认真真地练剑,不急不躁的,司徒长风却气得把杨蕴秋从头到脚地挑剔了无数遍。 “喂,我说付公子,老大,你还要等他?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要是别的宗门得了去也罢,万一让哪个邪门歪道得到荒种,你完不成任务是小,再出现一个魔头怎么办?三百年前有大国师杨静亭在,魔君阿罗到底没把咱们延国折腾亡国,现在让谁去挡?你义父?你师傅?” 付宁失笑,见他一身的毛躁,坐也坐不住,摇头道:“我看你到不是急着出发,怕不是吃不到杨公子做的饭,心里憋屈?” 司徒长风鼓了鼓脸,到底没反驳。 他在这儿混这么久,居然没觉得烦,杨蕴秋的好手艺,真是个绝对的加分项目。 其实杨蕴秋做饭并不会藏私,他自己的事儿多得很,也不怎么乐意进厨房,周兰芝早学得差不多,可周兰芝这些年节俭惯了,油盐都不怎么舍得放,至于杨蕴秋大价钱买的香料,她就更舍不得了。 即便如此,周兰芝的手艺也比其他人要好得多,司徒长风还是每到饭点儿,就要过来蹭饭,他粗心大意的,都不知道带些吃食,幸好有付宁细心,要不然家里的伙食费非要超标不可。 “哎,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司徒长风抱着肚子长吁短叹,“以后可要小爷我怎么活!” 付宁哭笑不得:“你修行不求辟谷,什么时候学会了贪图口腹之欲?” 司徒长风一个白眼飞过去:“别告诉我,你不想吃?” 付宁迟疑了片刻,还是皱眉叹气:“的确一日不食,就好像少了点儿什么……” 他的神色间也多少有些羞赧,“师父若是知道,怕要罚我去焚山思过了。” 提起焚山,司徒长风也打了个哆嗦。 焚山是天秀谷的禁地,天工坊的弟子对这地方却也算熟悉,据说是数万年前,焚山落下了一簇天火,从此火焰不熄,赤地千里,焚山周围百里,寸草不生,荒凉无比,也就有很少的一部分,属性为火的妖兽居住其中。 司徒长风也不明白,天秀谷一群姑娘,怎么会选择了这么个地方做宗门驻地,只是这是千年前的旧事,现在也弄不清楚,不过,到方便了付宁。 据说,天秀谷谷主任芳发现他时,还以为是神剑出世,沿着剑气寻到国师府邸,就察觉到他来历奇异,身具剑魄,剑骨,人如名剑,自然大喜,干脆就收了他为亲传弟子,让他进入禁地焚山修行,要像锻造一把神剑一样,来锻造付宁。 司徒长风叹了口气:“真不明白,焚山那样的地方,你到底是怎么一呆就是十八年的,我连一刻钟也呆不住。” 他们天工坊有时候也需要去焚山取天火炼器,可每次去的弟子,返回之后都要做好几日噩梦。 后来司徒长风认识了付宁,这才解脱,每次需要天火,就让他帮忙送过去。 付宁一边擦拭飞剑,一边和司徒长风聊天,还不到晌午,仓库那扇还算完整不漏风的大铁门洞开。 司徒长风吹了声口哨,蹭一下飞掠过去,结果,根本没看到杨蕴秋的人,只听见些微的嘶嘶声,然后从门里走出‘一只’钢铁‘怪兽’。 那‘怪兽’有一身花花绿绿的外皮,样子到不难看,线条流畅,司徒长风被吓了一跳,仔细一打量,才眼睛发亮地笑道:“这是什么器物?是辆车?杨蕴秋,你在吗?” “在。” 杨蕴秋打开车门走出来,也不理他,径直再检查了一遍,确认车子绝无问题,才走过去抓起茶壶,灌了一气茶水。 付宁也十分好奇,敲了敲车子的外壳,只觉得这金属挺特别,触手温润,还有些柔软,到和软铁类似,可他没记得自己买软铁这类材料。 “我们乘坐它进蛮荒森林?” 杨蕴秋点头:“虽然大了些,不够灵活,但后半截可以卸除自行,妨碍不大。” 他造的是全地形车,即便如此,为了能很好地在森林里面行走,也做了许多改进。 想了想,好像没太大的问题,才招呼付宁和司徒上车,开起来试了试,教给他们怎么驾驶,怎么滑翔。 这车操作十分方便,付宁和司徒又都是修士,付宁还是七品,学起来快得很,杨蕴秋自己做一遍,他们看一遍,也就差不多。 “可惜时间不大够,做得不精细,虽然能飞,却只能短距离飞行,而且不太稳定……不出意外,还是别试飞行的功能了。” 司徒长风见这车真的无需牛马即可行驶,愣了半晌,终有些落寞地叹道:“天工坊的那些器师们现在只会依仗先辈遗泽,从不懂创新,就是搞出新鲜东西,也是新瓶装旧酒,没什么新奇的,连我也一样,没想到这等偏僻小镇,竟然……” 付宁失笑:“杨公子做的这车,也不算很新鲜,先大国师杨静亭,不是就有一个飞舟,和这个仔细想来,似是同类的器物。” 司徒长风顿时炸毛,那等伤春悲秋的心思一扫而空,抓狂道:“胡说什么,用不用这么吹捧他?还敢自比飞舟?” 他在那儿跳脚,杨蕴秋充耳不闻,低声和付宁商量要带多少东西,结果东西越加越多,柴米油盐酱醋茶,各类药品,被褥,腊肉干肉,甚至连洗漱用的日用品也都带齐。 清单越列越长,连付宁都目瞪口呆。 杨蕴秋笑道:“你们别觉得多,咱们人手少,我已经精简了,穷家富路,出门在外,怎么小心也不过分。” 等一切都准备好,连特殊的靴子也备了十几双,杨蕴秋终于松口答应出发。 司徒总算出了口气,再不出发,他的激情都要被消磨干净。 周兰芝一向不管儿子决定的大事,但这一次,却拉着他千叮咛万嘱咐,到似是比三年前他‘拜师’离去,还要不舍。 “儿子,你十八岁生日将至,娘会给你准备好礼物,就放在你小时候经常去玩的一个地方,等你回来时,就自己去找。” 杨蕴秋失笑点头,没想到他这个母亲还有些童趣。 司徒长风难得没有催促,等他上了车才抱怨:“咱们走得太晚了。” 杨蕴秋微微一笑:“你放心,咱们肯定比别人快。” 这是事实,如今这样的冬日,除了个别不要命的猎人,有可能给外来者做向导之外,大部分肯定都找不到向导,论对森林的熟悉,谁能比得上在里面住了整整三年,还一路破荆棘而出的杨蕴秋! 果然,车子开得飞快,没用一个时辰,他们就赶上了大队的人马。 第二十五章 纷扰 隔着车窗看去,三三两两的人头看得眼晕――蛮荒森林里至少涌进来数百个修士,至于其他的随从,护卫,那就更数不胜数,反正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若是这些人分散到也没什么,可自从三百年前,杨静亭在蛮荒森林外布置了结界之后,想进入森林只有一条通道,现在这么多的人走在一条道上,就让这静谧之地变成了菜市场。 杨蕴秋失笑问道:“这些……都是来寻找荒种的?” 难道荒种出世,天底下的修士都知道不成? 娃娃飞出车子,一会儿飞回来细数。 “八品以上的修士我暂时没看见,七品以上的,包括咱们付大公子在内,一共有十三人,五品以上的七十九个……秋哥,别看在长苏镇,你这个四品修士好像还挺值钱,可放眼天下,也就是炮灰的命。” 娃娃叽叽喳喳半天,说的都是五品以上,剩下的那大部分跟风而来,三品四品,甚至还有二品的修士,连它都没当回事。却不想想,杨蕴秋本人也才四品。 付宁沉吟半晌,皱了皱眉:“当时蛮荒森林的能量波动不小,但除了我义父,我师父,还有昆仑子虚天,长音门主,天工坊司徒大师,善明学堂傅先生,都不应该察觉出可能有荒种现世,就算派人来查探,也不至于一下子来这么多人。” 对目前的情况,他也很意外。 司徒长风毫不在意:“有什么关系,先不说有没有荒种还是未知数,就算真乱起来,也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话虽如此,付宁却有些后悔,情况这般混乱,若是当真起了纷争,恐怕伤亡惨重,不由看了杨蕴秋一眼,叹道:“杨公子,此事本不关你的事,不如趁着现在还来得及,早早退去……我们这么多人一起,无需向导,也不会出事。” 其实这会儿已经有聪明的修士,见情况不好,悄悄离开,还要前行的那些,除了真正为谋求‘荒种’而来的之外,其它的不是胆大妄为之辈,就是根本不了解具体情况,也察觉不到危险的小人物。 杨蕴秋耸耸肩:“你就当我在这儿看看热闹,长长见识,这地方我呆了三年,真有危险,跑还是能跑。” 付宁顿时无语。 其实杨蕴秋也是没办法,他还不知道未来基地现在的情况。方舟和那些死难者的尸骨到没多大问题,这么长时间过去,森林中妖兽遍地,恐怕根本留不下大规模的痕迹,可基地跑不远,如果放任这些人在蛮荒森林里一通乱找,直接撞在基地的防护罩上,还不知会生出多少乱子。 反正他是打定主意,这次不管什么‘荒种’,就是来打酱油,只要这些人不要撞到基地那边儿去,他就老老实实地采集些药材,收集些妖骨,跟在付宁他们身后看热闹便是。 “行了,别扯那些没用的,都进来了,难道还能退出去?赶紧弄点儿吃食,没看见都到了中午?” 司徒长风很不耐烦地嚷嚷道。 杨蕴秋也觉得腹中空空,就起身到后面,把车壁上的一块儿金属板放下,往上面搁了一只铁锅,加米加水,不一会儿,就热气蒸腾。 他又切了点儿肉丝,拿调料浸泡调拌均匀,放在锅里煸炒出油,再加上两颗切碎了的皮蛋,长苏镇的名产月光雪菜,配齐了往粥锅里面一倒,咕嘟片刻,熄火出锅。 司徒长风长吸了口气,忽然就觉得自己此行不虚,即便最后什么也得不到,只知道世上还有如此花样繁多的饭菜,他已经觉得相当值得。 外面天寒地冻,树上都结了冰花,车内却是春意融融,再喝一碗热粥,感觉不要太好! 三个人正吃饭,车门就被叮叮当当地敲响。 隔着车窗一看,来敲门的居然是个十分美貌的小姑娘,也就十八九岁,身上裹着白色的裘皮斗篷,眉目如画,肌肤似雪。 “喂,你们这是什么器物?什么时候搭起来的房子?” 杨蕴秋还未说话,司徒长风就随手打开车门。 眼前这小姑娘,他们还认识,正是当初在店铺里和杨蕴秋起冲突的那位。 不过,她这会儿卸了妆,恢复成女孩儿模样,越发娇俏可人,的确比当初要可爱许多。 杨蕴秋往旁边避了避,被那股子黑气冲得头痛。 那小姑娘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气,又看那车内皮毯铺地,食物清香四溢,一时到不曾注意他,只把视线放在半个身子探出的司徒长风身上,颇带了几分傲慢地笑道:“我是高家长女,高明月,尊驾哪位?这器物可是你建的?” 司徒长风一撇嘴:“我不认识你。” 高明月一怔,轻笑摇头:“最近这世道还真是有点儿变化,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混蛋越发的多起来。” 她们高家最近接连出事,先是家中重宝遗失,后来生意又接二连三地出问题,自是心气不顺,到了蛮荒森林,遇见一伙儿就小猫三两只的小队伍,居然也敢给脸不要脸,她有岂能不怒? 不只是她,旁边好奇凑过来的修士,也都很不是滋味,他们在森林里冻得要命,帐篷也阻不住寒气,甚至因为湿寒太重,有些人连火都点不着,只能靠随身带的取暖器抵抗严寒,吃的都是硬的跟砖头一样的干饼干肉,一进嘴都拉嗓子眼。 现在再看看人家,虽然不知道那怪模怪样的钢铁房子是怎么搭建起来,可里面明显很暖和,没见那男的只穿了一身紧身的单衣?而且,他手里端的饭香气四溢,热气腾腾,别说是在森林,就是在外面,也是难得一见的美食佳肴,让人一闻,就口水横流。 这世道就是如此,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是大家一起受罪,这罪也就不难受了,最怕的是有人有,而有人没有。 杨蕴秋的车启动时隐匿法阵开启,这些修士没注意,也就没发现,这一停下,为了节约能量,当然不可能再开着法阵,可不就被人注意到。 若是没人出头,这些修士就算暗地里议论,也不至于上前挑事,可这会儿有人出头,凑热闹的便多起来。 司徒长风嘲讽一笑,摇头道:“全是俗人,真没意思。”说完,扭头就钻进去。 那小姑娘,还有这群人,不过是看他们人单力薄,才敢捣乱,在不远处善明学堂的人还搭起巨大的帐篷,周围都是空的,根本没人靠近,那是为何,还不是因为善明学堂人多势众,除了带头的修士,护卫武士都带了近百人,他们知道惹不起。 “怎么说话呢,什么东西!” “你一个小辈,怎能如此无礼,没看见方大师在此,还不速来拜见?” 说着,就有人上车。 杨蕴秋皱了皱眉,向前一步,轻轻一挡,随手就划出一道结界,一弹动,上来的两个修士立时被推着向后退了三步,踉跄站稳。 其实这两个修士也是三品,和杨蕴秋相差不远,但论起对术法的精细掌握,这两人拍马也难及。 其中一个修士,年纪还轻,才二十五岁,二十五岁的三品修士,天分真不能算坏,显然也养出了些许骄矜之气,登时气得脸色涨红,再看站在前面的,就是个乳臭味干的黄毛小子,恨恨怒喝一声,伸手就去抓杨蕴秋的胳膊。 他这么一抓,却仿佛像抓到了一块儿千年寒冰,冻得打了个哆嗦,吓了一大跳,猛地松开手:“你……你是什么歪门邪道?难道是幽都的人?”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修士都脸色大变。 幽都是延国唯一的邪宗,门人修炼的幽门秘法,把活人炼成死人,全是心狠手辣之辈,寻常修士闻声色变。 到是站在前头的高明月,一听这话,便皱了皱眉,道:“幽都哪会有这等小白脸?” 她话里的意思,就是你们这些人别侮辱幽都了,只是却没真正说出口,仔细看了杨蕴秋两眼:“你这人,居然也跑来凑热闹?不知道……付公子来了没有?” 杨蕴秋摇头不语,忽然一抬首,皱眉:“煞气瘴要来了,你们小心。” 那小姑娘一怔,随即冷笑:“你胡说什么,谁不知道煞气瘴每年只有夏秋两季会有,冬春会自行消散,你小子不懂,也别在这儿装懂吓唬人。” 杨蕴秋耸耸肩:“爱信不信。”然后就随手关了车门。 他总不能告诉这小姑娘,以前每逢冬春季节,瘴气消散,那是因为方舟要靠瘴气练功,现在没有他吸纳,瘴气不知道会比以前强多少倍,沾染的人,轻则煞气入体,重则失魂丧命。 外面的修士有几个不忿,骂骂咧咧的,只是都被同伴劝住,他们来这里毕竟有目的,没必要多起纷争。 司徒长风叹了口气:“真是人心不古,从什么时候开始,修士也不再注重修心,风度仪态皆无,一个个只知道争勇斗狠,只向往神通法力,跟市井**也无甚区别。” 杨蕴秋扬眉而笑,没想到司徒长风还有这等见识。 付宁也笑了:“你别老说他人,还是先把自己管好。”这位自己也不怎么注重修心。 第二十六章 瘴 休息了一阵,大队人马又重新出发。 杨蕴秋他们也不着急,等到所有人走了,才慢慢启动,跟在后面,大部分修士甚至都不曾察觉。 不过,想完全隐匿绝不可能。 至少最后就有不少修士目瞪口呆地看着钢铁房子自己长脚跑了起来。 不多时,善明学堂那位小公子傅学清,就带着两个学生,穿过人群,走到他们车前。 傅学清是这一片比较有名望的大人物,自然引人注意,他一过来,自然就吸引了好多修士的目光,一眼就发现刚才见到的那个钢铁房子,居然可以不用牛马,自行移动。 一群人顿时哗然。 啧啧称奇者有之,也有人揣测刚才露面少年的身份,司徒长风是名人,认识的不少,就有人猜测这器物可能是天工坊的新产品,尚未面世。 像是捅了马蜂窝,到处是嗡嗡声。 付宁苦笑,推开车门道:“学清,好久不见。” “可我见到你,一点儿都不愉快。”傅学清也笑了,“别人都徒步,就你乘车,还这般滋润,换了谁,谁也要不高兴。” 除了那些出自蛮荒的骑兽之外,一般的牛马一靠近森林,就会躁动,根本没办法驾驭,眼下这些修士,绝大部分都是步行,步行也没什么,都是修士,区区一点儿路途,谁也不会觉得为难。 可现在天寒地冻,走起路来,一步一滑,还要时时警惕,千万别踩着有毒的毒物,碰上冬眠的妖兽,再看到居然有人舒舒服服,暖暖和和地呆在车里,甚至还可以睡上一觉,谁能不眼红?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杨蕴秋忽然拎出一个椭圆形的金属壳,大声道:“此物乃是汽车,水陆空三栖,飞得高,跑得快,游得稳,售价三十万金币,价格实惠,制作速度很慢,数量有限,欲购从速!” 他一说话,声音洪亮,远远传开,就是远方的人也能听得见,森林里顿时一静。 杨蕴秋不以为意,又喊了两遍,居然还真有几个人走过来要订购一辆。 司徒长风翻了个白眼,低声道:“三十万太便宜。” 杨蕴秋笑了笑,从善如流:“三十万金币的是普通车,买不起贵的可以凑合,要是想要豪华版,一百万金币的是个好选择,要是想要限量豪华版,顶级配置,抗摔抗撞,一千万金币的也不算奢侈。” “行,那我先订一辆……限量豪华版。” 傅学清不缺钱,善明学堂不算赚钱,可傅家是土豪,家里有两个大晶矿,平日里都很少用金币。 有他带头,杨蕴秋居然谈成了十几桩生意,挨个拿笔记下,就算最后不能全部吃下去,赚个几千万金币,也没多大问题。 这么一闹,本来紧绷的气氛居然好了许多,这些修士相互之间的敌对情绪,也不是那般大了。 虽说大家算是竞争对手,但很多人其实对荒种并没有奢望,只是有点儿不甘心,想着自己来一趟,说不定那荒种正好掉下来砸到自个儿的头上,若是不来,就一分希望没有。 就和后世买彩票一般,大家求的,其实只是那么一点儿一飞冲天的希望而已。 再说,修行本就要历尽艰险,一步踏错,万劫不复,入一次蛮荒森林,即便一无所得,于修行上来说,也是一次很好的经历。 从晌午一路走到晚上,在这森林走,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渐渐地就有不少修为不够的修士掉了队,不过,至此还不算太深入,那些修士老老实实原路返回,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大事。 不过,本来大家都是密密麻麻一处走,随着深入,却都很自觉地分散了。 好些大宗门都有自己的情报,也有自己的探测方法,知道怎么寻找荒种,小宗门的人也分成一伙一伙的,不大想和陌生人凑一处,否则真有所发现,恐怕很容易起纷争。 不过,总体来说,大部分修士还是自觉跟着某个大宗门行动,就希望出现危险的时候,会有人帮把手。 付宁他们和善明学堂这一伙人同道,刚才挑事的高明月,高家那队人马,到是拐了个弯,不知去向哪里。 现在这一处,大约也就二三十个修士,还有一些护卫,到没有前阵子那般热闹。 付宁也拿出一方黄色的暖玉,悬浮在半空中看了看,不过,依旧毫无结果。 “荒种虽然没了意识,却本能地会躲藏,想要找到它,还是要看运气。”叹了口气,收好自己的玉佩,付宁总觉得这一次恐怕很难完成义父的任务。 按说荒种出世,只是猜测而已,但他离开家门时,义父口中的意思,却是要他务必把东西带回,仿佛很确定这东西一定会在蛮荒森林现世。 付宁不明白为什么,却本能地感到不妙。尤其是一到此地,发现来搜寻荒种的修士,比预料中多出几百倍,他不自觉又多了几分为微妙的不安。 天将暮,一群人停下来扎营。 没片刻,忽然起了浓雾,远处的雾气隐约泛着黑,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一众人等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点起火把,还有人点亮晶石照明,长苏镇一个向导,一见那黑雾,先是呆愣半晌,然后就扑通一声,坐到地上,两股战战:“……是瘴气!最厉害的煞瘴……怎会,怎会如此,现在可是冬日!” 他哆哆嗦嗦地爬起来,拼命地跑到一棵参天大树下面,开始挖地,一边挖一边喊:“都挖个洞穴躲起来,要快,快!” 他喊得声嘶力竭,把旁边的修士也吓了一跳,就这么一转眼的工夫,远处隐隐约约便传来一阵阵哀鸣声。 场面顿时就乱了,火把和晶石都开始不管用,黑暗弥漫,一群人像野鸭子一样四处乱窜。 杨蕴秋一怔:“好快!” 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快弥散开的瘴气。 连忙打开车灯,杨蕴秋来之前就猜到可能会遇见瘴气,车灯做过相应改进,还用了二十块儿晶石,这会儿打开,闪亮异常,这一片林子都被照得彷如白昼。 “都不要乱,大家在树下挖洞,够一人躲藏即可,挖好便躲进去,能够施展结界的,都把结界张开,千万不要乱动,这种瘴气非同一般,一旦染上,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过大家别怕,瘴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只要小心一点儿,很容易避开,经常在本地出没的猎人们肯定都知道。” 他声音很高,也很平缓,几句话就安抚了躁动的人心,毕竟都是修士,修行至此,危难肯定没少遇见,黑暗一去,也都镇定许多。 一群修士各施其能,杨蕴秋,付宁,司徒长风也没闲着,三个人肩并肩一路飞跃,每走一步,身下就出现一个简陋的洞窟。 付宁和司徒长风也就罢了,两个人都是成名已久的高手,一七品,一五品,可杨蕴秋小小年纪,居然丝毫不落于人后,哪怕在如此慌乱的情况下,还是颇惹人注目。 他和付宁老在一处,还有人以为他也是哪个前辈高人的弟子。 其实杨蕴秋本身的功力并不高,就是做熟了,在蛮荒森林待得有些久,遇见过好几次煞气瘴,干这种活,当然比没经验的修士要来得利索。 他们的动作不慢,可瘴气来的却比预料的还快。 修士们好说,就是一时躲不及,还能暂时靠结界护持一下,那些护卫,还有普通人的动作却有些慢,也没有别的防御手段,黑雾弥散的很快,眼见就到身前。 杨蕴秋一看不行,跳上车加速,一直迎着煞气冲到前面,迅速打开结界。 结界正好把那些还来不及躲藏的护卫笼罩其中。 “付宁!司徒!” 杨蕴秋回头喊了一声,付宁和司徒长风也飞掠而出,一手一个,把走得有些远,在结界范围之外的人都抛过去。 煞气降临,整片林子都闪烁着结界的光芒,五颜六色,到是杨蕴秋设置的结界,只有莹白色一团光芒,显得朴素的多。 一群修士却都没放松,还有几个年轻的忍不住开始哭。 “这煞气瘴什么时候能过去……我,我的结界只能坚持一刻钟……” “呜,早知道就不来凑热闹,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上结界放得太大,能量不够用,杨蕴秋连忙取出灵笔,在地上画了一个阵图,张开结界,时间过长,灵力消耗郭达,他的脸色不免有些发白。 付宁也连忙过去帮忙,他们车上也塞满了人,都是善明学堂带来的护卫。 这些护卫们惊魂未定,手脚都发软,被车内的热气一熏,更是头昏脑胀,也帮不上什么忙。 一会儿工夫,已经有好几个修士结界破碎,有两个眨眼间就喷血昏迷,要不是几位大能修士手明,拉了一把,把人护到自己的结界里,恐怕伤亡更重。 第二十七章 协力 煞气越来越浓,一点儿都没有散去的迹象,一群修士都觉得这时间过得太慢。 杨蕴秋也开始气喘吁吁。 事情不对! 虽然不知道煞气瘴怎么会出现,可它以前并不会持续这么长时间,一般也就一刻钟到两刻钟左右,最长的时候,也不到半个时辰。 这一次,不光是时间更长久,煞气也十分重,要知道,现在还没有深入到最中心的地带,相当靠近外围。 第一次来蛮荒森林的还好,虽然灵力损耗严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再支撑不了结界,可到底心里还抱有希望。 可那些曾不幸遇上过煞气瘴的,却都觉察出不正常,持续的时间也未免太长了。 整个森林,莫名躁动。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力气说话。 修士之外的普通人,更是紧张的到几欲昏倒。 好几个女孩子啜泣不已,眼泪哗啦啦地流。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修士的灵力都快耗尽,好多修士就是趴在坑洞里面,撤了结界在硬扛。 旁边傅学清身子一晃,结界就开了一条缝,漆黑的浓雾席卷而至,有个女修士一声尖叫,拔腿就跑,杨蕴秋一咬牙,扯下手腕上坠的护身符用力一掷,飞到傅学清手边,替他封住缝隙,反身掠过去,冲到瘴中。 付宁吓了一跳,好几个还有精神的修士看见,都愣住。 一晃眼的工夫,他已经扯住那女孩子,敲昏了拎回来塞进车里。 见杨蕴秋精神还可以,没受太大影响,付宁才松了口气,心道这小子毕竟年轻,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过,此时不是教训人的时候,而且他从小到大,还没学过怎么教训人。 所有人都快绝望了,甚至有人咬破手指在衣服上开始写遗书。那弥漫的黑雾反而开始退。 杨蕴秋一怔,就见这些瘴气退的也奇怪,都向着一个方向――东南,也就是未来基地的方向涌去……不过,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逝。 这瘴气果然退的比来的更快,杨蕴秋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过了好半晌,司徒长风放声大笑,一群刚才面如死灰的修士,有的纵声大哭,有的瘫在地上连动也动不了,到是那些普通人还好,虽然吓得面上惨白,却又蹦又跳,热闹的不行。 杨蕴秋一眼扫过去,见一群人多多少少,都染上了瘴毒,至于他自己到没什么,瘴气这玩意,他到这儿头一年,天天要沐浴一次,免疫力强得很, 付宁也还好,他修为高,受的影响不大,略微调息,呼出一口浊气,负面效果就一扫而空。 杨蕴秋和司徒也没什么事儿,其他修士就惨了,要不赶快治疗,说不定要出大问题。 大家互相帮忙,把坑洞里的修士们都拖出来,虽然应对及时,还是死了不少人,粗略数一数,怎么也要有二十几个。 付宁走过来,替杨蕴秋检查,刚才他明显冲到煞气瘴内,有过密切接触。 这一检查,付宁便怔住,有一股和煞气很相似的东西,纠缠在他的经脉中,根深蒂固,明显不是最近才沾染到的。 杨蕴秋笑道:“没事儿,以前染上的,对我没什么影响。” 付宁沉默半晌,脸色和缓下来,周围的笑声也渐渐停止,人们心中都不大好受。 这些修士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融洽,相反,彼此都有些戒备,毕竟是一个目的,很有可能会起冲突,当然,这会儿还敢一块儿走,总不至于有什么深仇大恨。 刚才瘴气一来,所有修士心里都明白,如果不同心协力,就只能全栽在这里,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尤其是面对这种天灾时,他们能步入修行道,别管心性如何,至少笨蛋不多,根本不用多考虑,就自然做了最有利的选择,互相帮衬,撑起结界,度过难关。 如今一起经历了这么一场灾难,关系也不自觉变得亲密些许,至少不像刚进森林时那样恨不得别人三灾九难,早死早超生,只自己一个人活下来,还能接住从天上往下掉的荒种。 最让人意外的还是杨蕴秋。 他这回还真算是出彩,本是长苏小镇一平凡少年,不是所有人都有眼力能看出他的修为,大部分人一开始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结果这家伙一出场,就和亚京小有名气的两位公子同行,还整出能跑能飞,名叫汽车的器物,要价一千万金币。 这也就罢了,除了天工坊,别的宗门对炼器不会太感兴趣,没想到煞气瘴一来,他先发现,反应还最快,后面出力最大,制作的结界能量稳定,强度也不算小,一看就知道是受过正经传承的修士,而且就算并非各大宗门的弟子,将来的前程也一样不可限量。 付宁挑了挑眉,低声道:“你信不信,等咱们离开这儿,用不了半个月,你在延国最招男人恨排行榜上,就得榜上有名。” 司徒也笑了。 所谓最招人恨排行榜,其实是号称测算天机,天下第一的昆仑子虚天流传出来的。 子虚天从百年前起,便传出许多榜单,每年变换一次,诸如天下第一法,天下第一器,天下第一剑,天下第一丹,等等等等,无所不包。 占据榜首的大部分都是成名数百年的前辈高人,例如大国师杨静亭在世时,天下第一法第一位,始终是他的私有物。 每年若有新人上榜,总会很引人注目,不过,最招人恨的,当然不可能是这些,这些上榜的全是修行日久的高人,心性坚定,早过了在乎虚名的年岁,小辈们也不敢在先辈面前呲牙。 不过,子虚天可能多少有点儿开玩笑的意思,除了这些,还弄出一个天下第一星。 上这张榜的,多是青年才俊,要最上等的容貌,最不俗的气质,最奇特的经历,当然还要加上前途、身世等诸般条件,反正少女们选夫婿,若是能挑一个榜上有名的,那就该一辈子得意了。 奈何身为天之骄子的修士们,大部分都会觉得自己是青年才俊的代表,可名额有限,又不是人人都能上,这个榜单就变得很招人恨起来。 司徒长风挑眉而笑:“天下第一星去年排第一的是秦国长公主唯一的公子,武侯秦枫,咱们天秀付宁只排到第九位,至于我,连前二十都没有入,这个榜单的竞争可是相当激烈。” 杨蕴秋也知道有这么回事,只是他到底消息并不很灵通,对这些榜单什么的也不算关注,他了解的,都是三年前的旧事,最近的新变化,还真一无所知。 三个人说着话,杨蕴秋的动作也不停,拉过付宁帮忙,从车里翻出药材,很简单地处理过,制成药丸,让司徒分发给所有染了煞气瘴的人吃下去。 难得的是,他还没有要钱,估计也是觉得药材都是付宁出钱买,他也没花多大的力气。 其他的修士,有一部分也带了避瘴的药物,可数量并不算多,也没有杨蕴秋做的效果好。 这也算结一个善缘,相信这些修士若能离开蛮荒森林,肯定会记住杨蕴秋的好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这样的人情。 修士修行,广结善缘还是很必要。 把药弄出来吃了,他们的车轻了一半,受伤的修士都互相搀扶着坐下休息,其他人把死难者就地掩埋。 处理完,付宁才接过杨蕴秋递来的喇叭,大声又问了一遍:“诸位,再往前走还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有没有人想原路返回?” 他这么一说,好些修士心里也犯嘀咕,这刚进森林就如此狼狈,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有人却道:“都说荒种现世,必有异象,刚才那煞气瘴明显不对劲,到似是有什么东西操控一般,你们说,会不会是荒种出现了?” 一句话,在场的所有人又鼓噪起来。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最后商量了下,大部分修士要留下,不过,还是有十个修士决定离开,善明学堂的学生,只留下了一个五品修士,其他的都走,顺便带走伤员。 杨蕴秋和付宁又劝说那些普通的护卫随从跟着一起离去,也好有个照应。 还把制作的避瘴气的药丸,分给他们一大堆,如果路上碰到被瘴气所伤的修士,也能救助一二,修士们还好,那些普通人就比较麻烦,杨蕴秋索性赔本大甩卖,又绘制了几个小型的护身法阵,自带小型结界。 他灵力几乎枯竭,做出来的东西也就能抵挡三次低强度攻击,用处并不大,却是个安慰。 杂七杂八的事一处理完,送走了要走的修士,一群人面面相觑,说什么也不肯留下,毕竟这地方刚来了一次煞气瘴,谁知道一会儿会不会又来一次? 杨蕴秋的车灯能量还够用,灯光一照,有修士攀到树上远望,这才发现,所有的煞气不是消失了,而是变成滚滚洪流,像东南方狂涌而去,到似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 虽然有些害怕,可大家还是有志一同地非要向着发生异象的地方前进,好些修士私底下还很激动,总觉得这一次,真能看到荒种。 那可是长生久久的大能留下来的,只要能感受到一丝的气息,也对自己的修行大有益处。 这一次走得就慢了,毕竟个个灵气枯竭,也不敢远行,离开这片林子后,就找了个避风的地方休息。 第二十八章 幸运? 杨蕴秋把车里的两个大型暖炉搬出来,热力十足,外面的寒风一下子就变得不那么折磨人。 付宁抓了两条冬眠的毒蛇,交给杨蕴秋处理了一下,炖了一大锅蛇羹汤,又鲜又香,司徒长风怀疑就这么一锅汤,说不定能引来蛮荒森林里那些大型妖兽,赶紧拿了些驱除味道的药粉四处抛洒。 杨蕴秋笑而不语,要是以前,他肯定不会在森林里,露天煮这么香的食物,可他很清楚,妖兽比人更容易察觉到危险,他们一路走来,一只妖兽也没碰到,可见一斑。 更何况,煞气瘴刚刚过去,别说妖兽,就是小动物,也都躲在自己的洞穴里瑟瑟发抖。 本来以为蛇羹汤这种东西,没见过的不敢吃,不曾想,司徒长风吃的比谁都多,根本生冷不忌。 杨蕴秋干脆带着付宁四下里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一人腰带上挂了四只大肥兔子,付宁这个贵公子,身上还背着麋鹿,可惜即便如此,他还是贵公子,根本不像猎人。 米粥熬得出油,里面加了腊肉,各种野味,烧烤清蒸炖,用法阵做饭,各种方便速度快,没片刻,一盆盆让人闻见就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的美食,就在杨蕴秋的手底下出现。 三个人坐在车里大口大口地吃饭,尤其是司徒长风,早就仪态尽失,连话都顾不上说。 吃了半天,付宁忽然觉得背上生疼,一扭头,就看见好些修士双目喷火地瞪着他们。 付宁:“…………” 杨蕴秋也一怔:“咦,你们都没带干粮?怎么还不赶紧吃点儿东西,现在天都黑了,吃完我们再安排守夜,明天还要赶路,可别耽误时间。” 一众修士:“…………”他就好意思自己吃香喝辣,吃得比亚京生园酒楼,一千金一桌的席面还好一万倍,就让他们啃又干又硬的干粮。 以前这般凑合吃一口,也没觉得怎么不行,可现在――在场的所有修士,看见手里的东西就饱了。 付宁失笑,也不主动去劝杨蕴秋,自己也是个吃白饭的,哪里有资格要求厨师怎样。 不过,杨蕴秋脑子转的并不慢,只是他觉得自己弄的饭菜很是寻常,也就一点儿野味,材料还算新鲜,一时没想起这个世界落后的厨艺水品。 稍微一顿,就回过神,咳嗽了声,冲司徒道:“你别光顾着吃,没看见大家都等着,还不赶紧招呼人家来吃饭,大家都别客气,吃点儿热的也好驱寒。” 司徒长风:“…………” “不用,不用费心,我们自己来就好。”那些修士哪里敢劳动司徒家的公子,各个拿着碗筷,一拥而上,把杨蕴秋做出来,打算冷冻一下,吃上几日的饭菜一抢而空。 还有修士自带了酒水,也分了分,只是不敢多饮,只喝一点儿,驱驱寒正合适。 热闹了半个晚上,吃饱喝足,一夜好眠,昨日的伤痛仿佛尽皆消散。 接下来好几日,队形渐渐变成杨蕴秋带路。 他对蛮荒森林再熟悉不过,又有娃娃探路,跟着他走,修士们总能找到正确的方向,走最近,最平缓好走的路,哪个妖兽的领地在什么地方,他也一清二楚。 他这辆座驾可是好好打了一回广告,攀山越岭,速度迅捷,耗费的能量也不大,出行有一辆,简直是再方便不过。 一路行来,还遇到好些个零散的修士,包括高月明,也再一次露面,就是气色很不好,再无一开始那种风流俏丽。 不过,这些修士可不似他们这一伙儿人一样团结,气氛好,他们对路过的人,都十分戒惧。 显然是出了什么事。 弄得他们这群修士精神也越发紧绷,连晚上休息,巡夜的人手都多加一倍。 麻烦也多起来,时不时就有修士起纷争,甚至还闹出了人命。 一开始,傅学清他们几个带头的,还会管一管,但乱子越来越多,他们也越发管不过来。 好在,杨蕴秋他们这一群人,尚保持着理智,虽然不知道荒种要真的出现,这种理智还会不会存在。 随着越来越深入,天气也越来越冷,杨蕴秋一直开着车门,暖炉的温度也调到最高,能量消耗的却太厉害,估计用不了多久了。 修士们比一般人能适应环境,如果只是一般的严寒,并不会让他们受伤,可毕竟还是肉体凡胎,并未成为地仙之流,大自然的威能,他们可不敢硬抗。 杨蕴秋自己已经不用暖炉了,他做了个耐热的金属球,然后让付宁往里面注入一股赤炎,揣在怀里暖烘烘,一点儿寒气都感觉不到。 可惜,其他人实在不好让天秀公子做这种事。 时间一天天过去,一点儿荒种的消息都没有。 环境却一点点变得恶劣,时不时有人落入泥淖沼泽,或是被毒物攻击。 好些修士都开始心浮气躁。 “从哪儿传来的消息,竟然说蛮荒森林有荒种现世?” 好多修士想了半天,似乎也不知道根源在什么地方,仿佛一夜之间,这个消息就偷偷摸摸地传开,大家都以为自己知道的是个秘密,没想到,这却是个公开的秘密。 “不会是有人恶作剧,逗人玩呢?” “别开玩笑,我们这等小人物也就算了,没看见善明学堂,天工坊,甚至连久不露面的天秀都派遣弟子来了?” 话虽如此,修士们的情绪也不免越发低落。若非进入的时间太长,回去也不一定安全,说不得又要有一大批修士转身离开。 这日,居然开始下冰雹,乌云遮天蔽日,冰雹砸到地上,一砸就是一个大坑。 一群修士各自找地方躲避,正乱着,就听远方有人高呼――“快看,那是什么?” 远处忽然有一道亮光映照天际,破开浓云。 “是荒种?” 一声惊呼,修士们顾不得躲冰雹,一窝蜂地向前冲去,乌压压一片。其它地方的人,显然也看到了这股光亮,修士们蜂拥而至。 这座森林,从没有像今日这般热闹过。 杨蕴秋,他们三个,也被这股洪流裹挟前行,奔了要有半个时辰,不知有多少修士被人施了暗手,倒卧在前行的路上,付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却根本无力阻止。 前方的光越来越亮,亮的都要闪瞎人的眼睛,忽然一收缩! 杨蕴秋大惊失色,厉声道:“不好,趴下!” 他话音未落,亮光却骤然炸裂,大片森林的温度瞬间升高了四十度,树木枯萎,着起了大火,好多修士捂着眼睛哀嚎,杨蕴秋刚想说话,却瞬间神魂动荡,像是被一块儿巨石压住,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娃娃跳到他肩膀上大叫:“秋哥!” 付宁一伸手,接住他的身体,本来只是担心,可一碰到他,脸上就变了变,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娃娃紧紧地盯着付宁,寒毛倒立,就见付宁拖着杨蕴秋,一个闪身,避到了树上,随手画出一道结界,司徒长风也跟着跳了上去,“怎么了?” 付宁沉默无言。 司徒长风一怔,神识扫过杨蕴秋的身体,大惊失色,压低声音道:“真的假的?荒种融入他的神魂了?” 付宁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司徒长风愕然无语,都不记得自己面对这小子,怀疑过自己几次? “他有没有这么幸运,不必刻意强求,荒种自己往他身体里面跑……这就是那些说书先生,也说不出这么扯的故事吧?” 司徒长风抓狂,闭了闭眼:“现在,快,把荒种从他体内分离取出,要不然,你怎么和你义父交代?” 付宁沉吟不语,其实他自己并不在乎,他天分绝佳,又有名师传授,修行路上,他的资源够多了。 他心里明白,荒种没有传说的那般神奇,不过就是修士留下的传承种子。 当年杨静亭就遇上了过,却因为争抢之人太多,他恼怒这些人自私自利,胡作非为,没有一点儿修士该有的气度,就把那东西一脚踩碎,让它消散于天地。 当时,许多人都说可惜,却没一个人敢说杨静亭傻。 他师父评价此事,却只说荒种乃是外物,一般修士得到,不光没有好处,还会影响自己。 修士修行,若想长生久视,就必须自己一步步走,走自己的大道。 可是,义父千叮咛万嘱咐,说这一次的荒种不同,至关重要,必须得到。 “你犹豫什么,再不动手,就取不出来了!”司徒长风恨不得抓住付宁的衣领摇一摇。 付宁叹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伸出手,穿入杨蕴秋的身体,直达他的神魂,娃娃急得哇哇大叫,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动手。 付宁的灵力控制十分精微,小心翼翼,可稍一接触,居然还是令杨蕴秋的神魂晃动了下,他吓了一跳,额头上冷汗淋漓,连忙收手:“不行,融合的太快,要是强行分离,非伤了他不可。” 司徒长风无语:“你傻了不成,现在你不做,他也走不出蛮荒森林,你以为那些修士们都是善类不成?如果是你,或者我,再或者傅学清得到,别人就算有想法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乱来,可是他算什么,才四品而已,长苏镇一无名小卒,谁会不想抢夺?到时候一群修士一拥而上,你阻止的了吗?” “再说了,就算他侥幸走出去,看你义父势在必得的样子,到时候非杀了他,取回荒种不可。那才是真正害他,我告诉你,我还没学会这小子所有的手艺,他死了,我的饭都没着落。” 司徒长风急得满头大汗,生怕等一下骚乱过去,有人注意到这小子的情况,“要不是我不擅搜魂,我早动手了。” 付宁吐出口气,缓缓取出‘飞容’,剑芒闪烁:“你不用再说,他得到荒种,是他的机缘,我义父希望我取回这东西,也只是担心被邪魔外道得去,再生是非,既然是他,自然不用担心……至于危险,哪里会没有危险?” 第二十九章 父亲 “我靠!”司徒长风闻言咬牙,爆出一句粗口,一只手抓住杨蕴秋的胳膊,“那还愣着作甚,趁现在傅学清那群人焦头烂额,尚未发现端倪,我们快走。” 这会儿杨蕴秋显眼的和灯泡似的,若非局面混乱,他早被发现,说不定已经让人拆骨扒皮了。 而且,不只是眼前这一伙修士,远处其他的修士都蜂拥而来,甚至连蛮荒森林外面的人,恐怕也得了消息,也许过不了两日,这片林子就会被各种高手占据。 付宁也不再多言,扶住他,三个人悄然遁去,连杨蕴秋制作的那辆汽车,也顾不上带。 娃娃松了口气――它也不得不承认,自家主人的运气的确逆天,得到了宝贝,还能遇到两个正人君子。 “要不怎么说功德护持,邪气退散,秋哥真该多做好事,多积功德才好。” 它咕哝了几句,眼珠子一转,不动声色地引导付宁他们的前进方向,付宁本来是要离开蛮荒森林,走着走着,却走向了东南方,离基地越来越近。 结果,走了半日,付宁和司徒忽然发现他们迷路了,两个人无论怎么走,都只在一片林子里打转,方向感全无。 所以,付宁他们两个不知道,就在三个人离开那片林子之后不久,林子上空,就出现了个穿着红色长袍,头发雪白,却面如冠玉,脖子里挂着至少一千个黑色圆珠的修士。 他就坐在半空中,气场强的吓人,尤其是他脖子上的珠子,给人的感觉和前不久才经历过的煞气瘴一模一样,地上那一群修士被他的气势震慑,几乎都站不起身,就连两个随后赶到的,昆仑子虚天七品修士也是一样不敢越雷池半步。 子虚天来的是长音门主的小师弟,广寒,今年才二十四岁,辈分却非常高。 他也是唯一一个还有底气说话的。 “请问,前辈是什么人?蛮荒森林煞气集聚,可是前辈所为?” 那修士笑了笑,一伸手,众人就看到一个拳头大小的亮色光团,落到了他的掌心里。 这人还举起来,向着太阳照了照,那温润的光芒,看得地下一群修士眼热,谁都猜到,这东西就是‘荒种’。 地下的修士们,蠢蠢欲动,喧闹声四起。 虽然知道上面那人可能是高人,但毕竟只有一个,他们这些人越聚越多,几千个修士一起动手,还怕他不成? 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 有那心思活络的,开始四处勾连后退,打算等打起来了,再伺机而动。 却没想到,那修士轻笑一声,随意地瞥了他们一眼,手上紫黑色的灵气汇聚,用力一捏。 喀嚓,喀嚓! 众人眼睁睁看着‘荒种’碎成碎片,化为虚无,渐渐随风飘散…… “…………” 广寒都觉得一颗心骤然紧缩,难受的要命,其他修士更不用说,有意志力薄弱的,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萎靡不振。 傅学清脸上扭曲了下,苦笑着坐在地上喘息:“现在这世道真不知怎么了,人们都不把宝贝当宝贝,三百年前大国师威武,一脚碾碎一个‘荒种’,三百年后,居然还有人效仿――你不要,送给我啊,哪怕让我出钱买也成,多少钱都乐意。” 估计他的心思,在场的大部分都有。 那修士却不管,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付宁他们离去的方向,莞尔一笑,飘身而去,越飞越远。 一群人目瞪口呆,提着的气却顿时散了。 ‘荒种’都不复存在,这些人也不会随便和一个能在天上遨游的修士起冲突。 傅学清忽然皱了皱眉:“你们觉得这人像谁?” 广寒显然也认出来,叹道:“他是魔君阿罗。” 众人顿时一静,好半晌,才七嘴八舌议论开来。 “不可能吧,魔君阿罗三百年前,和大国师杨静亭一战之后,就销声匿迹,不是有人说,他不是陨落了,就是让大国师封印,生死不知。” “白发玉颜,红袍及身,很可能迈入长生久视之门的修士,不是魔君阿罗,还能是谁?” 广寒一句话,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庆幸不已――魔君阿罗所过之处,从来是尸横遍野,白骨铺地,他们能活下来,真是万幸中的万幸。 修士们失魂落魄,杨蕴秋在干什么?他正吸收一些记忆片段。 这荒种确实如人们所想,是一个大能修士留下来的,关于如何迈入长生久视之门的传承和经验,但这些并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这个修士,乃是未来基地真正的主人。 也就是那位,名气大到逆天,三百年来,为人称颂的大国师杨静亭。 ……也是杨蕴秋的父亲,真正的父亲。 杨蕴秋目中干涩,眼泪都流不出来,只觉得心口像有一把火再烧――“有一个几百岁,能当祖宗的爹,这感觉,还真微妙。” 杨静亭只剩下一道残影,就在杨蕴秋的神魂中端坐,两个人生得果然有七八分神似,同样眉目如画,气质卓然。 他很是从容,看着自己儿子微笑:“以后修行要上心,别像我一样,不肯注重功德,功德是好东西,关键时候能救命。” “你也别想着给我报仇,无论什么缘故,你爹我总算是死得其所,为国尽忠,再说,先帝都没了,连条根苗也没留下,还有什么仇要报?你能好好保住你这条小命,保护你……养母,就算很不错。” “别哭,都多大了还哭鼻子。”杨静亭大笑,“你现在应该知道,你爹我也是地球人,生在1955年,活了三十岁,英年早逝,没想到,居然并没有死,又去了现在延国的千万年之后。” “要是我活在二十一世纪,就知道自己的经历可以穿越这个词表示,但我那时候不懂,要不是意志力坚定,非要疯了不可,几百年辛苦,总算回到了家,如今陨落,已经无憾。” “……别把自己当异类,你爹我花了近一千年的时间,拼命寻找回家的路,终于找到了,还让你顺顺利利地出生,只可惜,父子缘分不够。” 杨蕴秋融合了父亲遗留的‘荒种’,当年诸般旧事,如同亲历,一时间血气翻涌,这会儿却硬生生地忍了,一言不发,只听他老人家唠叨,一直聆听到残魂散去。 “我穿越位面壁垒的时候,有些操作不当,可能给地球带来了些不必要的麻烦,你要是有机会,就帮着处理处理,给你爹善后,也是你的本分。” 杨蕴秋闭上眼睛,只觉得不知为何,一颗心空落落难受,或许此时便是死去,他也没了感觉。 神魂相融,往事再现,当年杨家灭门惨案,无法扑面的大火焚烧了四个昼夜,三百余人的焦骨仿佛一下子淹没了他,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谁,他是身为父亲的杨静亭?还是身为儿子的杨蕴秋…… 如果他是杨蕴秋,又是地球大都市中平凡的众生之一,还是延国大国师的遗孤,天分绝佳,身负血海深仇的修士? 他其实早就察觉出不对,延国的杨蕴秋,地球的杨蕴秋是同名同姓,长得一模一样,脾气性情也没太大差别,说是巧合,未免太过。 可一般人碰上穿越这种,只有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奇事,谁还刨根究底不成? 却没想到,原来是他出生之前,受到重创,身体接近死亡,本来已经无法出世,他那个便宜爹就动了手脚,把他的神魂一分为二,一半正常出生,一半用父亲的血肉,塑造了另外一个身体,养在周兰芝的名下。 一个杨蕴秋,就变成了两个,怪不得他会莫名其妙地穿越。 只是当年既然灵魂分裂,那就是两个人了,如今受到牵引,灵魂融合,这还不算,神魂又沾染上父亲的气息,他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躺了半天,杨蕴秋忽然想起一事:“……说了半天,爹,你还没告诉我,我妈妈到底是谁。” 周兰芝也只是他的养母,奶奶说他妈生下他就去世了……既然他那个便宜爸说,他出生之前就受到重创,这么说来,母亲去世,或许是真的。 “杨蕴秋,杨蕴秋!” 不知道静默了多久,耳边有人不停地在叫他的名字。 睁开发涩的眼,杨蕴秋就略略柔和了神色,这地方实在熟悉,又看见娃娃在他肩膀上打滚,肉呼呼的,分外可爱,就知道是这小子弄鬼。 付宁跪坐在他身边,正用灵力替他疏导经脉,也许是消耗太大,脸色雪白,显得有些憔悴。 司徒长风坐在不远处,一脸的抑郁不忿。 杨蕴秋笑了笑,推开付宁的手:“你义父会不会很生气?” “他老人家可是我义父。”付宁叹了口气,“我这儿什么事都不会有,你还是担心自己吧,你想彻底融合荒种,至少要花费两年,在这两年里,你就是一个香饽饽,任谁都想咬上两口。” 司徒长风怪声怪气地道:“哪里用得着两年?咱们要是再找不到出路,就得冻死在这儿,就算找到出路,没准外面成千上万的修士正准备把那小子拆卸入腹,双拳难敌四腿,你还挡得住不成?” 眼下这三人尚且不知道,忽然冒出来一个魔君,已经似是故意一般,把仇恨都拉到他自己身上,给杨蕴秋解了围。 对于付宁的提醒,杨蕴秋笑着摇头:“路不难辨,我认得。等我送你们出去,见见我母亲,我就回森林闭关,等一切结束再说。” 付宁和司徒长风都知道他的意思,也就不多言,两个人要是久不露面,怕会出问题,杨蕴秋也不耽误,让娃娃引路,很容易破开迷障,一起离去。 走了一段路,离开了基地范围,道路终于清明,付宁和司徒都松了口气。 正走着,远处飞来一只制作的仙鹤,越来越近,停到付宁眼前,三人都是一惊,就听远处有人喊道:“可是少主?” 付宁一愣,皱眉道:“是刘管家……他怎么来了。”压低声音,对着杨蕴秋道,“刘管家是我义父的心腹,六品修士,神通到不算大,但灵力运转精妙,精通探查,连我义父都赞叹,实在不可小觑,你尽量离他远一点儿,别让他碰到你。” 几句话的工夫,一个须发皆白,身量较矮,却神气充足的老人就到了眼前,一看付宁,脸上便显出几分喜色:“少主果然在此,大国师很担心,特意命我来迎接。” 付宁笑着拜谢:“是付宁不好,劳累刘管家了,怎么,只老管家一个人来?” “哪能,只是那帮小的速度太慢,而且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我便让他们过去看看。” 这人到似没注意杨蕴秋,只是简单和他们两个打了招呼,全副精神都在付宁身上,见他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少主,你无事就好,那边可是有‘荒种’现世?少主为何不去看看,若是真有,我们也该带回去,好向大国师交差。” “刘管家说的是。”付宁笑了笑,神态温和,“我也察觉到不对,正想过去瞧瞧,只是刚才不小心迷了路,咱们这便去吧。” 司徒长风在旁边呲牙咧嘴,让付宁打发走这老家伙,付宁却全然无视,杨蕴秋也不急,低着头只管跟在后面,也不近前碍眼。 说的着急,可这刘管家走起来,到并不似很着急,一直和付宁说笑,关心他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而且也没有冷落司徒,偶尔还和杨蕴秋说两句话,不过,注意力都没放在他身上,让司徒长风的心略微安稳了些。 “你们听,前面是不是能听见人声了?”刘管家忽然驻足,做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来。 司徒顿时吓了一跳,心里咯噔一声,付宁和杨蕴秋也对视一眼,举目远眺。 三个人的精神都放在远处,谁也没注意,刘管家手里忽然出现一柄匕首,漆黑无光,锋利无比,锋芒中带着一丝丝冷意,悄无声息地刺向杨蕴秋的脖子。 仿佛感觉到匕首穿透脖颈,鲜血喷流,他脸上隐约露出一抹激动的潮红。 第三十章 觉醒 毫无声息,却鲜血喷涌。 刘管家大喜,刚想施展法术,困住杨蕴秋的神魂,整个身体就一僵,浑身的灵力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 抬头看去,刚才被他杀了的年轻人好好地站在那儿,连皮都不曾擦破。 付宁叹了口气:“你何必如此?” 刘管家脸色大变,急道:“少主……你明明知道‘荒种’就在这小子体内,还不快动手杀了他?别忘了,是大国师交代,要你必须把东西带回去。” 付宁皱眉,怒道:“休要胡言乱语,义父关心‘荒种’的下落,是怕它落入邪门歪道的手里,再引起祸端,哪里会为此伤及人命?你乃是付家的管家,该保护付家的声誉才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只会给我义父蒙羞而已。” 司徒这才回过神,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切了声:“付宁,你别和他这般客气,他偷袭杨蕴秋,或许根本就是他自己在觊觎‘荒种’,不过借你义父的名头行事。” 刘管家脸色变了再变,嘴角动了动,默然无语,竟似默认,好半天才颓废道:“……少主何时怀疑的老朽?” 付宁叹了口气:“本也没有怀疑你,但你对杨公子也未免太冷淡,你是我义父的大管家,为人和气,人缘好,很会做人,这次遇到我的朋友,却好似混不在意,我又怎能察觉不出你的心思?” 刘管家一怔,苦笑道:“老朽还是太小瞧少主,尚把你当成当年的稚子,实在不该……只怪我一见这位杨公子,发现‘荒种’居然和他的神魂融合,急切之间,考虑不周全。” 他神色萎靡,还是道,“只是,少主听我一句,这次与以前不同,大国师对他体内的东西,势在必得,你要是孝顺,就快把他杀了,拿东西回去交差。” 付宁冷笑摇头:“是师父和义父教导我,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该做的事,刀斧加身,也绝不碰触,我还要在修行路上远行,绝不会让我的心中留下缝隙,刘管家不用多言,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义父哪里,我也自有交代,你只要忘记这一切,给我们留些时间就够了。” 论起直触神魂,扰乱记忆的法术,付宁并不很精通,可眼下的情况,为了不出问题,还真需要他忘记此事,颇费周折,才把事情办好。 三个人又走了一段,把刘管家丢得远远的,才解开他的禁制离去。 这一次,杨蕴秋故意避开修士出没的地点,绕了个弯,接下来,一路上居然再没有碰到任何一个修士,到是有几只冬眠的妖兽,成了司徒的盘中餐。 也不知道是该他们倒霉,那些修士们还在森林里徘徊,许多人尚且向这边儿赶路,虽然有人直接用传讯符,通知了远方的前辈,可阿罗这件事,到底不曾传开。 他们也就难免不心中忐忑。 当时进森林,人又多,又要注意搜索,速度当然快不了,离去也没那么麻烦,日夜兼程,三个人只花了不到五天,就出了蛮荒森林。 他们三个往外面走,看起来也不很显眼,到没再遇到麻烦,顺顺利利地返回了长苏镇。 只是一到镇前,杨蕴秋就愣住,整个身体,从头到脚,一点点变得冰凉。 仿佛噩梦忽然成了现实――整个镇子就像被什么远古巨兽碾压过一样,房屋倒塌,土地龟裂,鲜红的血液已经干涸,残骸无人收敛,一具完整的尸体都看不到。 “杨蕴秋!”付宁厉喝了一声。他才猛然惊醒,飞快地向自家的方向奔去,起身一个踉跄,脚下却不肯停。 或许――或许只是天灾,或许母亲和妹妹都平安无事…… 杨蕴秋一步步走到地头,他那座很小的,古老的宅院,被称为家的地方,已经被夷为平地。 卧室没有了,仓库没有了,杨艳最喜欢的小菜园没有了。 地上偶尔能看见刀斧的痕迹,法术的残余。 那是最恶毒的法术,天火焚魂,凡是中者,魂魄破碎,连轮回转世的希望都不复存在。 数百年来,这都是被严厉打击的禁术。 何其残忍! 付宁皱眉,他向来少怒,这一次却也怒火翻腾,司徒长风更是整个人都气得发抖。 杨蕴秋慢慢地走,细细地看,看到一地凌乱的碎片,成泥的血肉,他跪下来,捧起地上染红了的,看起来恐怖异常的冰雪,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咽喉里涌出,用衣袖擦了擦,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整个长苏镇,都已经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四条街道杳无人烟,卖货的小郎不在沙哑的叫卖,酒肆外的大旗,也不曾迎风找找,蹦蹦跳跳,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他平日里不怎么重视的妹妹,还没有穿上他想为她做的衣服! 杨蕴秋的眼前一片血红。 付宁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第一次咬牙疾呼,失去了该有的贵公子仪态:“听着,你难道忘了,傅学清说过,这一届善明学堂的学生提前入学,他们学校的老师已经带着人去了天墉城,你妹妹没事,听见没有!” 杨蕴秋闭上眼,好半天才点头,是,没错,杨艳离开了长苏镇,她肯定还活着。 喘息了许久,杨蕴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嘴角边的血渍,和付宁还有司徒,三人一遍遍地在镇中转,搜索看有没有活着的人,奈何一片凄冷,宛如鬼城。 他终于死心,亲手收敛尸骨遗骸。 只是实在分不清谁是谁,也只能埋在一处。 付宁帮他就在长苏镇的原址上立了一块石碑,碑上也没有刻字。 “空着好了,等我……再来告慰英灵。” 杨蕴秋很冷淡地一笑,仿佛恢复了精神,甚至比以前任何时候都精神奕奕。他一转身,静静看着付宁,“我要闭关去,至少两年,不会露面。” 除此之外,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 付宁却已经全都明白,只道:“你妹妹就交给我,我会想办法联系到她,你该得的向导费,我也会给她,汽车的生意,我帮你推迟两年……等你无事,到亚京与我相见。” 杨蕴秋颔首。 付宁不知道,他却知道,这一场灾难,有很大可能是因为自己的身世而来。 长苏镇几百年民风淳朴,从未有人和外面结仇,用如此惨烈的手段对付一群普通百姓,除了因为自己一家外,又还能为了什么! 杨艳若还活着,此时的他去想见,只能给两个人都带来巨大的危险,还不如远避。 他很冷静地思考得失,就像刚才绝望呕血的那个杨蕴秋,根本就不存在。 娃娃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只一遍遍地道:“你可以先设置聚魂阵,把长苏镇的魂魄聚集起来,等到达到长生久视,你是要替他们合魂,送他们轮回,还是送他们去幽都,转为鬼修,都无问题,我们那基地里,就藏有这一类的法门,现在你权限最高,怎么查看都好。” 杨蕴秋充耳不闻,送付宁和司徒离开镇子,三个人相顾无言,付宁终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默默地,最后看了宛如地狱的长苏镇一眼,一咬牙,转身离去。 也只是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付宁和司徒就听到了无数个版本关于阿罗和荒种的传闻,再次返回,于长苏镇遗址附近逡巡良久,都没有找到杨蕴秋的人,最后也只能无奈离去。 杨蕴秋却是再不忍心看满地苍夷,重新回到蛮荒森林,进入那座他曾经呆了三年,本永远不想再去的基地。 现在,这个穿越千万年而来的基地,却已经为他所有。 千万年过去,这座当年由修士辛夷主持建造,曾经创下无数辉煌,每个主人都是天下瞩目大人物的基地,直到此时才显出真容。 储能法阵运行稳定,中心控制室重新启动,空间门都再次闪烁银白色的光芒,除了许多能量武器耗能太大,已经不能使用之外,其它的设施都没有一点儿问题。 静室,娱乐室,训练室,实验室,食堂,制造室,还有娃娃的主体,中心智脑管理下的图书馆,都恢复了正常运行,只是空无一人而已。 当年杨静亭就是依靠它,进行了无数次的时空穿梭,失败了一次又一次,终于耗尽能量,在延国的蛮荒森林里降落,从此基地就被他抛弃在森林里重新积聚能量,百余年后,方舟误入其中,居然误打误撞地半认主。 也不知杨大国师当年,知不知道此事。 不过,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有动作,毕竟那也算是他呆了很长时间的家,怎么可能让别人乱来。 都是旧事,无论因由为何,都没有再关注的必要,反正现在基地的主人,成了杨蕴秋,大约也是冥冥中注定如此。 杨蕴秋这会儿却实在没有参观的心思,他一头扎进主卧室,强迫自己睡了三天,然后便到静室里静坐,一坐三日,出来的时候,神色间已然恢复平和。 他的生活变得再简单不过,吸收荒种中,随着修为加深而解封的知识,修炼,吃饭,睡觉,仿佛已经忘了长苏镇的惨案。 基地里的静室布置的聚灵阵,都不是一般货色,灵气充裕,不下那些大宗门的洞天福地。 一日日过去,杨蕴秋的修为日渐深厚,只是始终跨不过关卡,就像娃娃说的,修行非易事,他的心态要是不正,很容易心魔丛生,到时候功力越深厚,危害越大。 他年纪虽然小,却是个很听人劝的人,更重要的是,有他奶奶伍月在,他也不敢放任自己迷失在魔障中无法自拔。 渐渐的,修炼之余,他也会抽出时间读书,画画,拿出灵笔绘制法阵,制作一些不复杂,却很有趣的器物,‘荒种’是他父亲留下的,千年传承,不可小觑。 他甚至开始诵读佛经,道经,连天主教的圣经,他都要读一读,不为别的,只为了沉淀自己浓烈的情绪。 在地球上很顺利的,没有任何风波地考上了南大,成了石天来教授的得意学生,打工的活,到放下了,只偶尔去赚些生活费,他不想浪费修行的时间。 生活趋向平稳,杨蕴秋的心情也平复下来,只是出现了一个不大好的变化,让他有些遗憾。 他再不是每月十五才会穿越,地球和延国的时间趋于同步,他那比其他人多出一个月时间的优势,不复存在。 从他再次进入基地的那一刻,这件事情就不知不觉地发生,他也不明白原因,或许只能相信娃娃的话,天道修复了漏洞。 幸好当年他父亲杨静亭,已经打通了延国和地球之间的通道,通过空间门就能自由穿梭。 这件事发生的第一时间,他当机立断,把自己在地球的身体封存在基地的法阵中。 没办法,世上不能出现两个杨蕴秋,否则非吓到人不可,他又不会分魂术,不能一个人控制两具身体。 娃娃到挺高兴的,说要是以后,他一不小心,身体受到重创,只要神魂不伤,就换个身体重来,等于多了一条命在。 杨蕴秋无语。 “你别苦着脸,天底下像你这么运气好的,能有几人,你真当重新塑造一具身体很容易?更别说要和自己完全契合,当年你父亲肯定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这些杨蕴秋都清楚,可是,不方便就是不方便,他在地球上,要上学,要打工,将来还得工作,侍奉奶奶终老,为了让奶奶安心,他恐怕还要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而延国这边……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做。 杨蕴秋安安静静地隐居在基地里修炼,延国的风波,到没有波及到他的身上。 许多修士失望而归,并未注意到他的失踪,就是有几个惦记汽车,但有付宁代为传话,没找到人也就罢了,也有些修士专门找上门想结交,或者要道谢,到也喧喧嚷嚷了一阵子,毕竟,杨蕴秋当时的表现,的确令人惊艳,付宁一句闭关,也能把人打发走,反正修士们闭关修行是常事,几个月,几年,甚至十几年的都有。 说白了,杨蕴秋还没有重要到,值得别人大费周章的地步。 或许躲在暗处的敌人,会因为他的行踪消失而头痛,但那些事情明显上不得台面,他们头痛,也只能自己受。 第三十一章 初始 a世界 杨蕴秋从延国的基地返回地球,才从时空门跨出,出现在南大最隐蔽的废弃停车场一角,就觉得天气居然也变冷了,感觉很不好。 收好时空门的钥匙,放入脖子的项圈卡槽,脱下外袍收好,里面照旧是古旧的运动服,他才赶回宿舍去。 宿舍里的灯光略有些暗淡。 其它七位室友,除了一个趴在床上玩网络游戏玩的忘我,连饭都是在床上吃的,其他人都不在。 杨蕴秋把娃娃抓出来,让它打开资料库,第一眼就看见付宁返回长苏镇,在隐蔽处刻下的,十分隐晦的留言――二女入读善明学堂,勿念。 他这一颗始终提起的心,这才落了地。 继续翻看剩下的,上面是这段时间娃娃搜集到的,有关杨静亭遇害的资料。 圣德三十二年,二月初八,延国国主况风下令,诛杀叛逆,原大国师杨静亭。 九月初十,杨静亭安顿家人,束手就缚,在太极殿受审,十三个蒙面高手出现,布置需要五百童男童女灵魂才能引发的雷劫大阵,欲杀死况风。 杨静亭为救况风,身受重伤垂死。 十一月初八,亚京风亭山,杨家三百人遇袭,尽皆被杀,大国师命灯不保,终魂飞湮灭。 全是杨蕴秋已经知道的,他不知道的那些,果然并非很容易就能探查出来。 叹了口气,他也不再多想,想也无用。 桌子上龙皮纸一共有十三张,他把视线转移过去,盯着纸张发呆。 “别发呆,快来看看,我制作的网站怎么样,除非拿到咱们的名片,否则登陆不了,相信再过一阵子,咱们就能成为都市传说一类的存在。” 娃娃洋洋得意地道,“咱们弄得有意思些,吸纳更多的人,批量处理,比你一个个地去看,去帮他们的忙以赚取功德,效率肯定要高很多。” 杨蕴秋顿时失笑,展现在眼前的网站,也不是很稀奇,素雅的页面,只有一行龙飞凤舞,震慑力十足的大字――我要站在世界巅峰! 背景音乐却好的不可思议,不知道娃娃从哪里找来的,没有歌词,只是交响乐,但是听在耳朵里,却让人热血沸腾,再冷的心肝,仿佛也能瞬间融化。 他从没有听过这样的音乐。 整个网站都带有一股神秘的气息,杨蕴秋心神震荡,已经多日不再出现的亲人们的音容笑貌又浮现于眼前,他连忙收摄心神,仿佛仔细看,才发现娃娃很巧妙地在上面绘制了迷惑人心神的阵图,音符也带有类似的效果,没有害处,和幻术类似,让人能察觉出自己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东西。 点击字体,就会出现一张表格,让人填写你究竟想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审核通过,就是个伪装成游戏的幻境测试。 用修士们都受不住的幻境,来当普通人的‘游戏’,这实在有些大材小用。 还是先用简化的,和现在的‘游戏’差不多的‘版本’,筛选处真正有价值的人之后,再真正让他们经历幻境,也好凑集他们的情况,确定‘治疗’方法。 “获取功德最好的方法是救生度死,救生度死的核心都是拯救人心,秋哥,你如果能让这世上的恶人,庸人,普通人都变成各方面出类拔萃的人杰,并且他们都为你所用,成为你的信徒,你就是无可争议的神,这才是真正的普度众生。” 娃娃的豪言壮志,让杨蕴秋笑了,只是,天底下最难掌控的是人心,他能拯救的,永远是少数。 好在他不想当圣人,也没自不量力地想抹除人的私心,把所有人都变成好人,他只是想利用他们的私心和欲望赚取功德而已,互利互惠,这事儿还真能做一做。 “网站做得不错,这方法也可行,不过,还是要先找几个人实验,才能确定要不要继续下去。” 杨蕴秋想起前几日晚上那一场谈话。 来自久远到年数都不易计算的,将来的智能生命体娃娃说,按照它的推算,以杨蕴秋的资质,还有现在积累功德的速度,想要突破到七品,需要九年时间。 这还是一路顺畅,毫无滞碍的情况下。 杨蕴秋没有时间等,延国的敌人也不会,更不可能给他九年。 所以,娃娃在基地里把所有的加密资料都给啃透嚼碎,终于想出一个代价最小的,利用功德,快速提升修为的法门。还有,积累功德的速度也至关重要,方法需要改进――要发展下线共同进行,要与时俱进。 比如说,他帮助一个人彻底消除了罪孽,然后让对方通过他制作的某种器物,继续积累功德,那些功德对那些寻常人没有用,但对杨蕴秋来说,就是大补品。 一个传一个,织成一张大网,地球上有这么多人,功德就会如洪流一般,汇集到他的身上。 “对于你,咱真没办法把功德给量化,可我能将其他人积攒的功德,用数字来表达,达到多少,可以给他们一些好处,让他们的动力更强,其实他们加入进来,把自己这块儿废铁锻炼成好感,所获得的成就感,已经足够让他们拼命了……就和网上那些系统文一样。” “这主意多好,就用对你来说不值一提的东西,让别人帮你出力,你们双方得到的都是好处,一点儿坏处也没有。” 杨蕴秋忽然觉得,多放娃娃去网路上逛一逛,也并非没有好处。 这事说起来好像很轻易,他却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列出契约条款,务必一点儿漏洞都不能有。 他想通过别人获得,首先要出力才行,唯一能做的,好像就是让别人利用他制作的法器办事,还得让法器起到最主要的作用。 但是,如果杨蕴秋真把自己制作的法器,通过安装能量石,或者绘制聚能阵等等的方式,让普通人也能够运用,他就要小心了、,对方既可以用其为善,也能用它作恶,杨蕴秋要得到的,只是功德,可不包括罪孽。 虽然他有一双功德眼,可百密还有一疏,为了防止疏忽的出现,就需要十分细致详细的契约保护。 娃娃说他并没有花费什么东西,但现在看来,要办成此事,他消耗掉的东西,光是能够最大程度用来约束契约人的龙皮纸,就够让人心疼的要命。 这些琐事虽然麻烦,杨蕴秋却从来都不怕麻烦。 至于负责赚取功德的道具试验品,第一个选择的,就是王逸。 王逸的罪孽既不是特别深厚,也不是特别稀少,他的性情不坚韧,为人也不聪明,可谁让他第一个撞在了杨蕴秋的手里,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当他的小白鼠。 一想起王逸还有他家里那些人,签订保密契约时的情形,娃娃就乐得在桌子上打滚:“秋哥,你看见没,当时那小子的表情就和你要逼良为娼是的,逗死人了,我看,他要是有选择的余地,恨不得离你十万八千里,再也不能见面。” …… “别动,我帮您。” 三步跨过去,王逸替抱着电脑主机的郑红扶住机箱,扛起来一直送到六楼,额头上的汗水滚滚而落,王逸脸上多少有些不耐烦,动作却又轻又柔。 郑红连连道谢,一个劲儿说:“累坏了吧,快进来坐,喝杯茶再走。” 王逸没听,把活干完就急匆匆跑了,正好撞见五楼的孙老太太,还很顺手地扶了一把。 孙老太太上来,和郑红打了声招呼,也不急着回家,只看着王逸的背影笑道:“我记得是小月还是谁说的,说王家这孩子就知道喝酒,飙车,闯祸,等到以后,还不知会不会变成危害社会的大祸害,好长时间都有传言,说要王永泽要是破产,王逸就是被枪毙的命。” 郑红也摇头:“传言也太不靠谱了,人家王逸哪儿不好?虽然不大爱说话,脾气臭,但人还是个好人,每次见了我都帮我拎东西,上一次老赵头老年痴呆症又犯了,人都不知道走到哪里去,小赵急得四处找,就是找不到,还是人家王逸出去招呼来一群朋友帮忙,这才把老赵头安全送到家。” 两个女人聊了几句,都颇为感慨,孙老太太回到家,还跟她孙女念叨这些。 他孙女周晓月也是南大的大学生,听得目瞪口呆:“奶奶,你莫不是认错了人,那什么王逸在我们学校可是很有名,老看见他开着跑车在学校门口钓美女,流里流气,就是个小流氓,要不是他爸爸有钱有势,我们都恨不得找人蒙上麻袋揍他一顿。” 孙老太太皱眉:“别胡说,人家小王是什么样子,我是亲眼看到的,哪能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再说,他年纪轻轻的,去你们学校追追女孩子怎么了?都什么年代,你怎么比我这老太太还守旧,追个女孩子就说人家是流氓?” 周晓月顿时无语――也不知道是谁才说过,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女大学生一定要自爱,别和大学门口那些开豪车的公子哥勾搭,坏了名声可不行。 和奶奶说不通,周晓月也就不费那个力气,皱眉想了想,若有所思,好像是听说最近王逸有些古怪,衣着打扮都正经了不少,也没在去学校门口胡闹,还真有点儿痛改前非的模样。 说起来,周晓月很久以前和王逸还偶遇过几次。 十年前,王永泽就为了让儿子受好的熏陶,特意给他在这儿买了一套小高层,毕竟是在南大的校园内,环境好,住的也都是文化人。 他和周晓月做邻居有了年头,只是以前王逸哪里肯到这种地方住?他家别墅都住不过来。在那群狐朋狗友面前,更不好意思说自己在这种地方,还有栋破房子,就一直没有常住,只偶尔为了应付他爹,才过来呆一下。 也正因为如此,居民楼的居民们,才对他印象也不深,虽然不大好,到也不至于惊惧害怕。 如今王逸每天被硬性规定要做好事,他在他以前常去的地方,想做点儿好事还被人当成毒蛇猛兽,百般戒备,最后没办法,只能搬家,重新开始。 王逸离开院门,骑着自行车回家看他爸妈,也隐约听见后面的议论声,还有人说,他这样的好男人,世上已经很罕见,听着听着,嘴角就抽了抽,真想大吼一句――你们以为本少爷愿意当五讲四美三热爱的优秀青年? 想他王逸以前是什么人?说跺跺脚整个南市山崩地裂,可能有点儿过分,但他活得很潇洒,那是肯定的,家里有个土豪爹,别人一辈子赚的钱,不够他一顿饭花销,哪里还用上学工作拼搏,他玩一辈子,也比大部分普通人强。 那时候,他的生活多美好,吃喝嫖赌,除了毒品之外,什么都沾一沾,男人该享受的一切,他都拥有,结果,也不知道得罪了哪位魔神,一次车祸,碰上了一个容貌秀气的学生,美好的生活就一朝倾覆。 他一生中所有的恐惧,恐怕还没有那几日遇到的多。 王逸苦笑,他始终不明白,那个叫杨蕴秋的年轻人这么整治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或许他爸妈把那个人当成他的救星,还是做好事不求回报的那种。但他不傻,一琢磨就明白,一开始,自己撞了人之后接连的噩梦,就是因那人而起,至少也和那个人有关系,他可不信医生说的那什么,因为撞了人,刺激太大,心怀愧疚,这才陷入噩梦,不可自拔。 别开玩笑,他王逸是什么人?别说当时没把人撞死,就撞死一个半个的,他也不会把自己给弄成疯子! 再说,若只是噩梦,怎会让人变得疯狂?他见到的是真的地狱,一想起那时情形,王逸就浑身冒冷汗。 杨蕴秋要他每日靠自己的力量,不能借用父亲的权势财力,保质保量地做十件好事,也不知道那个人靠什么监督手段,他想尽了办法投机取巧,却一次比一次后果悲惨,最后也就认命,和那大恐怖比,这些小麻烦,还真是小儿科。 做个好人,怎么也比生不如死强。 骑着车子,顺路帮门卫大爷喂了喂他养的两只狗,两个清纯女学生看见他还招手打招呼。 “王师兄,过两天黛黛生日,你要去不?” 王逸僵硬地摇头,看着两个漂亮女学生颇为遗憾地跑走。 忽然觉得,数月下来,他给别人的印象是焕然一新,他自己居然也习惯了,再没感到这种生活有多么难以忍受。 就算不肯承认,他也和以前大不相同。 王逸骑着自行车规规矩矩地走人,南大门口一辆面包车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里面吊儿郎当,嘴里啃面包的大叔,苦笑皱眉:“咱们跟这小子三天了,就看见他这会儿帮老太太推车,那会儿给老头让座,见到募捐的别管是真是假,都要帮一把……我还头一次遇见这种笨蛋好人。” 这时,王逸不着痕迹地往一个女学生的帽子里塞了一张纸片,动作很快很轻,他们也没注意到。 那搭档还道:“看以前的资料,这小子就算还没到动辄杀人的地步,但也就是个嚣张跋扈,鼻孔朝上的二世祖,并不算稀奇,究竟是什么原因,一下子变化这么大,应该不是在演戏,他都不算公众人物,演哪门子戏?” “我都想抓他去验一验dna,看看是不是前后两个根本不是一个人。”大叔开玩笑地道,“后来想想,把这当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典范也不错,导人向善。” 两个人终于把调查情况拿回去交给顾客,他们的顾客是王永泽的一个生意伙伴,生意不大,就是个暴发户,小时候吃了苦,结果对下一代溺爱太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儿子养成好吃懒做,身体肥胖到各种病症齐来,连大学都考不上的蠢儿子。 他本来已经认命了,大不了养一辈子,把希望搁孙子身上,结果有一回和王永泽喝酒,听他无意间提起自己儿子遇见贵人,现在不说多出息,反正再不让他头疼。 虽然王永泽就提了一句,便不肯多言,他却知道,那老狐狸可不是个喜欢信口雌黄的人,不觉动了心思――王逸比他儿子还糟糕,这都能改了性子,他儿子岂不是还有救? 现在看,王永泽的话,果然没有夸张,虽然也有可能是个特例,是王逸长大了,但试试总没有坏处。 第三十二章 游戏 这日,难得天气不算很冷,王逸从自己的公寓出来,正想去看看他妈,就被他爸一通电话,命令去接待一位很重要的生意伙伴。 迫不得已,在酒桌上听了一通让他浑身不自在的恭维话。什么留学归来的高材生,什么品行高尚,三观端正,听得他想吐血――难道这老头不知道,他上的大学是个野鸡大学,有钱就能上,而且他还没毕业,再说,现在流行的可是酷帅狂霸拽,他那种夸赞,俗称傻x。 然后等到那位年过五十的刘叔说出来意,他眼珠子顿时瞪大,这家伙居然想把他那除了吃喝,什么也不乐意做的懒儿子改造一遍,改造成他这样就行,还只要成功,给多少钱都给! “我也不要求他怎么出色,只要他别把自己懒死,别让人家当白痴,好好守住家业,我就心满意足了。” 老头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王逸心里五味杂陈,听这老头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说他王逸撞大运,碰上好事,他又哪里知道,自己宁愿不碰上这个倒霉催的‘好事’。 话虽如此,王逸还是递给老头一张名片,名片很朴素,却是金属制成,上面只有一个网址。 “让你儿子上这个网,别的你就不用管了,他要是符合条件,自然没问题……对了,这张名片他要随身携带,不能弄丢。” 其他的话,王逸一句不多说。姓刘的老头追问半天,始终问不出究竟,更没问出需要多少钱,也只好拿着名片半信半疑地离去。 说来,刘老头的儿子刘胜就是有一千个,一万个不好,坏毛病一堆,好歹还算孝顺。 既然他那当爹的急得头上冒青烟,只是想让他上一下网,他当然无所谓,反正他每天的生活除了吃吃睡睡,就是上网,玩游戏,看电视,其实和时下的年轻人也没什么不同,所以他老是不懂,他爹在愁个什么! 等网址一打开,刘胜的注意力也不觉集中了一点儿,至少这音乐听着带劲。 他以前可从来听不了交响乐这么高雅的东西,现在居然也有了些他也有欣赏能力的感觉。 点了下艺术字上的按钮,出来一个表格,刘胜看了一眼,好像也没什么,随手就填上――‘最大的愿望是世界末日之前享受生活’。刚写完,过了一秒钟左右,电脑上就冒出来一个程序让他下载。 程序发布者不知,杀毒软件居然也没给当成木马阻拦,刘胜迟疑了下,想着中毒了大不了换电脑,反正他这本子里也没重要的东西。 也就三四十秒,程序就下载完成。 他一手抓起一瓶饮料喝了两口,一手拿鼠标点开――电脑屏幕一炸,无数星辰运转。 顿时,刘胜觉得有星光飞到了他的眼睛里面,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的灵魂被吸进去的感觉,然后屏幕上就出现了四个大字――游戏人生。 哟,如果自己玩个游戏就能让老爸高兴,他不介意天天玩,而且看起来,这游戏应该不至于差到没办法看! 结果一玩,就入了迷,闹铃响起,惊得刘胜差点蹦起来,肚子里也咕咕之叫,一看表,居然晚上十二点半了。 他随手就在常去的游戏论坛里发了个帖子――《求游戏攻略》。 …… 周三上午,他们材料学院,材料学与工程一班,第一堂课是大化,属于最不应该逃掉的课程。 杨蕴秋刚把自己桌子上自己零零碎碎的东西收起来,他上铺那位游戏狂人就猛地一敲床板,大吼了一声――“该死!谁他奶奶的抢我的怪!” 另一位舍友刚拿书本,打算出门,一听他的声音就笑了:“周昊,你这游戏迷还真是实至名归,对了,我听女朋友说最近有个新游戏,就叫‘什么游戏人生’,挺有名的,可就是在很小的范围流传,她找了有一个星期,愣是找不着,你这个游戏专家知道不知道?” 周昊闻言,难得摘下耳机,皱眉:“圈子里是有人说,可我也没玩过,既然叫什么‘游戏人生’,应该就是和模拟人生类似,偏偏玩过的都神神秘秘,还说什么和现在所有的游戏都不一样,整天看他们在论坛里面求攻略,好像难度不小。” 最近半个月,国内一个并不算大的游戏论坛忽然变得分外热闹。 现在,国内的游戏毕竟还不怎么行,这个论坛的测评之类,大部分都是享誉国际的老游戏。 半个月前,有个id是最爱大波妹的网友,发了个求助帖,这人在论坛里还算小有名气,是个出了名的土豪,关注他的人分外多,帖子一发布,就有不少人顶。 一开始到也不怎么惹眼,后来有一堆游戏发烧友说根本找不到,网上没有,楼主说的网址也不存在,就连楼主传送给他们游戏程序,居然也是坏的。 反正有一阵子沸沸扬扬,甚至有人怀疑楼主的id被盗了,结果,游戏视频,游戏截图,居然都可以上传。 楼主就上传了一段他玩的,在炮弹声轰鸣的战地医院急救病人的视频。 整整一个小时的视频,画面精美真实至极,场面宏达,特效完全看不出虚假的痕迹,比耗费巨资拍摄出来的电影还要精彩,看到的人都赞叹不已,入了迷,好些网友干脆就以为这是哪位大导演新拍摄的电影了。 就是主角太差,明明有相当华丽,高端洋气上档次的技术,一开始却不停地因为各种原因害医死人,让人憋屈的很。 再后来,楼主又上传了一些视频截图,有浩瀚的星海,也有万里无云的雪山大泽,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游戏,可玩性到底如何,但光是漂亮的风景,就相当诱人。 视频四处转载,好些重要的门户网站都将其置于首页,不爱玩游戏的也当成电影看,点击量一日千里。 这也就罢了,求游戏的网友却是越来越多,不只是论坛里面,连好些重量级的媒体都被惊动,没想到,游戏没求到手,楼主还只留下一条留言――我去改变我的人生,然后就销声匿迹。 后来又陆陆续续有人传视频,或者截图,真正的游戏却始终云山雾罩,不见真容。 这么偷偷摸摸的,只在很少一部分网友里流传,这些玩过游戏的,甚至有不少是生手,以前根本没混过论坛,也没玩过游戏,根本无人知道玩的条件是什么。 论坛的网友们越看视频,越是眼馋,急得抓耳挠腮,听说还有个‘高富帅’悬赏游戏,从三百一路飞涨到五万,还在继续涨,估计再找不到,涨到十万百万也不是没可能了。 听舍友们议论纷纷,娃娃洋洋得意,趴在杨蕴秋的课本上。 杨蕴秋哭笑不得――他让娃娃用它在笔记本里创造幻境世界,当游戏用,是为了探查人心,现在到好,娃娃玩的很愉快,看见那些人在幻境里患得患失,拼死拼活,跟疯了是的,它就高兴,根本人来疯。 本末倒置就本末倒置,娃娃身为智能生命,却只敢在自己面前现身,现在于幻境中,总算能与其他人交流,让本来死气沉沉的世界活了过来,哪怕不为别的,只为它高兴,消耗掉的能量就没什么可心疼的。 收拾好东西,离开寝室,耳边还听娃娃唠叨:“王逸的效率还行,现在登陆网站的已经有二十几人,可就是没有一个罪孽深重到无可救药,能让你直接宰了就赚取大笔功德的。到都是大罪恶没有,小毛病一大堆,天道却还许其生,最好是能教化。” 这很正常,世间身具大罪孽,和大功德的都少,反而是平庸之辈众多。他们第一批选的实验者都是十八岁到三十五岁的年轻人,在心性上都有问题,可真要整治,却不是很难,连像王逸那样麻烦的纨绔大少都不多见,酷烈手段根本用不上,也不能随便用。 杨蕴秋有时候也想,要是能一下子蹦出十几个曾经毁天灭地的罪人,就算无法度化,他大开杀戒一番,只要能杀三五个,功德就比他这样磨磨蹭蹭辛苦十年还要多。 奈何,那种人几百年,几千年也不一定会出现。他现在的做法,已然是投机取巧,实在不该再有奢望。 目前还在寝室的三个舍友,又说了几句闲话,就凑在一处,急匆匆出门赶去教室,刚一下楼,就看见楼下竖起彩旗――热烈欢迎王刚博士! 赵泽叹气,声音里不觉带了几分羡慕:“王刚是99界的师兄,今年刚三十多岁,在航空材料方面就取得了巨大成就,混了美国绿卡,娶了美娇娘,听说还是个小明星,年薪怎么也得上百万美金,人家才是人生赢家,咱们可没法子比……不对,咱们秋哥努力一把或许有点儿希望。” 这话纯粹是调侃,虽然杨蕴秋是携高考状元之威驾临大学,又生了一副好皮相,当初入校时引起的轰动不小,但高考状元年年都有,高分低能的并不少,他又低调,没两个月,在学校里就没人关注了,可王刚这样的天才,说十年不遇,也并不过分。 杨蕴秋挑眉一笑:“我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鬼,灵魂碎了也得碎在中国的土地上。” 一句话,逗得赵泽捧腹:“原来还是个愤青,哎,我可没你的觉悟,要是有机会出国,我非得出国镀镀金不可。” 周昊摆弄自己的手机,头也不抬:“人家有脑子,有背景,还不怕累,不怕苦,咱们没人家那股子拼劲,不够努力,又是小老百姓,硬件软件都不行,怎么和人家比?” 话虽如此,语气里却多多少少能听出很细微的羡慕。 谁不羡慕那些人生赢家?奈何人的劣根性,就是好逸恶劳,再加上世事不公,努力拼,也不一定能拼出个未来,现在到是得过且过的居多。 他们学校好歹是重点名牌,情况还好,至少学生们没有几个混吃等死的,都有点儿追求,要是换了其他比较差的大学,对未来毫无规划的学生永远不少。 其实,总体来说学生中,有热血,有憧憬的占的比例还算不错,如果换成毕业几年,在社会上混过的年轻人,十个里面有九个会变得麻木。 他杨蕴秋,若非奇遇临头,大约这一生也只能窝在贫穷的山村,农忙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偶尔出来打工赚钱,最后娶妻生子,平凡度日。 这样的生活,其实也并算不坏,但身为男人,怎么会不想有朝一日出人头地,有理想,有目标,成为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终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哪怕前面将面临刀山火海,哪怕危机重重,哪怕眼前即将来临的是深仇大恨,伤心伤肝,他也不后悔自己成为一名修士,变得与众不同。 若不是修士,若没有力量,大仇如何能报? 杨蕴秋想,他其实是被赶鸭子上架,处在生命安全都无法保证的恶劣环境中,也就只能劈荆斩棘地向前走。 出了宿舍大楼,正好王逸发来短信,说是有三人被裁定合格,申请使用进阶版游戏登陆器,也就是要进入以虚拟游戏为噱头的幻境了。 按照下一步的改造方案,是要让这些人浴火重生,见识一下与自己完全不同的,真实的生活,经历完整的生老病死,他们可能脱胎换骨,也可能始终无法改变自己。 十个里面,只要有一人脱去虫身,得以成龙成凤,他也功德无量。 杨蕴秋把项圈里的钥匙拿出来,打开开关,下一秒中时空门就出现在他的手中,未启动的门,和ipad平板差不多大小,轻飘飘没有多大份量。 上面绘制的针图,都是暗纹,他曾经无数次尝试过,却根本没办法解析,娃娃说,整个基地,最重要的宝贝就是这个东西,基地可以完全毁去,但要是它没了,那才是真正令人心疼。 时空门已经不似当年,目前能够固定连通,不需要耗费额外能量的,只有延国所在的世界。 他父亲杨静亭记录的位面坐标多达数百个,下层位面和半位面居多,现在通道都处于休眠状态,就连他自己也难做到肉身穿越,只能通过特别通道,以一缕神识降临,占据没有灵魂的躯壳,就和三年前杨蕴秋穿越延国的情形有些许类似。 只是根据神识的强度,灵魂的承受力,身体的契合度等等,或许一个人降临,最长只能呆二三十年,最短可能只有一两年,恐怕必须根据人的心性,认真挑选降临的地点和对象,否则他们只会当白玩一场,起不到这正的作用。 第三十三章 借宅 大化这堂课,讲师是湖南人,讲话还带湖南口音,教室里三十多个学生,一半儿人听得抓狂。 一下课,老师还没走,一大群人拥上去要拷贝讲义,赵泽和周昊两个比较聪明,直接复印杨蕴秋的,整齐干净,那些注脚还相当清晰明了,十分赏心悦目,比讲义好出不知多少倍。 周昊拿着笔记感叹:“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活生生的学霸,等咱们考试的时候,就卖这笔记,说不定能大赚一笔。” 杨蕴秋顿时失笑,现在学生们还真是什么都能想到生意上面去。 由着他们把自己的笔记‘抢’走,杨蕴秋刚想回宿舍,娃娃就跳出来在桌子上打滚,显然憋了一节课:“秋哥,这一批实验对象都挑选好了,王逸还在等回话,你到底想让他们怎么进入下层位面……人必须要集中到一起,容易控制,也容易保守秘密。” “租一间仓库就行。”杨蕴秋无所谓地道。 娃娃顿时无语:“租仓库也要钱的。” 在地球上什么都要钱,不像在延国,他可以自己采集矿石,采集药草,没地方住,随便搭一个木屋也能凑合,在这里没钱不行。 杨蕴秋这阵子花销很大,他贪婪地想要很多价值昂贵的材料,甚至还想攒钱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实验室,光靠自己手工改造些手机等电子产品,还有打零工,不说赚来的钱杯水车薪,光是太浪费时间,他也受不了。 “要不然,你让我去抢银行如何?”娃娃跃跃欲试,说实话,现在这网络对它来说畅行无阻,一瞬间就能攻陷银行网络,想要多少钱都没问题。 杨蕴秋一巴掌拍上去,将娃娃压扁扯了两下:“你去抢银行,是替我赚功德,还是招惹罪孽?” 娃娃:“…………” 它一连出了几个主意,都让杨蕴秋给否决,看它这个主人优哉游哉,仿佛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更是气得不轻,忍不住咕哝:“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是个大工程,拜托,您老人家好歹上上心,这可是关系到你生死存亡的大事,要是两年之内,你没把你爹留下的东西消化掉,修为还是看不过眼,你连一点儿反抗能力都没有,更别说报仇。” “你当地球和延国之间的壁垒除了你,谁也不能穿越不成?既然杨静亭能凿穿,还能固定,总会有人也行!到时候敌人追来,难道你打算控制一颗核弹跟人家打?” 杨蕴秋听得苦笑,其实娃娃不懂人心,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缺钱,一个人只要有影响力,有地位,钱自然会自己找上门,等到第一批实验者归来,通过契约的约束,都会成为他最忠诚的帮手,这些人有过下层位面学习的经历,必然会出类拔萃,若是国内最顶尖的各种人才,都团结在他的旗下做事,他又怎么会缺钱? 至于第一桶金――“娃娃,你不要老是想歪门邪道,当初你看小说看得高兴,不是创造了好几个小说世界?还有咱们弄的那几个幻境,干脆都做成真正的游戏,或者是视频电影,几乎是无本生意,想不赚钱也难。” 杨蕴秋三言两语,就把娃娃打发到网上,想了想,干脆一路溜达着去中心街附近的一家老字号中药店,打算买点儿朱砂回去。 他制作灵笔中用的上等灵液,需要用到朱砂,最近他需要绘制的阵图应该很多,他打算在地球上找一个地方安家,顺便充当基地,这里又没有蛮荒森林那样的天然屏障,更没有现成的未来基地容身,至少幻阵,聚灵阵,防护阵法,一个都不能少,再加上最近要书写契约,这才是最耗费灵液的一项工作,前阵子制作的那点儿灵液完全不够用。 朱砂在延国就价格不低,尤其是上等货色,没想到到了地球上,在村子里的时候还好,能从‘神婆’家要些回来,到了市区就惨了,这东西不光价格高,想买到纯的还千难万难,只能去中药店买一些,回去之后提纯。 杨蕴秋勉强算半个熟客,熟门熟路,很快就买齐了东西,包括一些药材,药材的成色一般,朱砂的成色也一般,但就这样的货色,在现在来说也已经是相当出色。 出了药店的门,对面正好是步行街,人潮汹涌,卖文具的,卖小吃的,卖衣服的,各种两元店,简直是一应俱全。 甚至还有很多买古董的,卖艺术品的,虽然不似古玩一条街那样,全是文玩古物,胜在价格便宜,新手多到此处闲逛,买不起古董也能买些仿制品。 杨蕴秋在旁边一走,就感觉到各种各样的气息,有的让人神清气爽,有的让人毛骨悚然,物的气息总带着冰冷和厚重,人的气息却是十分多变,就不觉驻留停步,干脆走进去,放开神识,细细感应,这种锻炼,也能神识运用更加精微娴熟。 杨蕴秋在小摊边上溜达了一圈,居然还看见几个卖游戏光盘的,甚至连娃娃弄出来的《游戏人生》也有,封面正是用的视频截图。 “…………” 如果真有人能破解娃娃做出来的网站,窃取娃娃创造的世界,还真做成了游戏……那至少也不能比辛夷仙师的修为低,必须是长生久视以上的高手。 地球上会出现这种高人的可能性无线趋向于零,所以,这必然只能是个骗子。 偏偏还真有人受骗,杨蕴秋一路走过去,就看见有人挨个在每个摊子前面都买这套游戏,还听那人小声嘀咕:“我就不信,这些全是假的,买个三十套,五十套,一百套,总能有一个……是真的吧?有一个真的就发达了,十万块……” 他忍不住一笑,到也不去点破,买游戏的光盘的客人心里其实很清楚,那些根本都不可能是真的,只是想碰碰运气而已。 不过,见识了这一出,他到觉得让娃娃开个游戏公司,还真有点儿赚头,不全是忽悠。 杨蕴秋自来到南市,一直忙的很,到是第一次一个人逛街,还真有几分兴致。 道边有不少算命测字,看相看风水的摊子,还有各种工艺品,小饰品,还有卖古董的摊子,多是些不算太贵重的东西,例如铜钱,纸币,木器,漆器,偶尔也能见到几个瓷瓶,乍一看过挺像回事,实际上懂行的人都知道,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全是现代仿制品,还是流水线出品。 “咦?”忽然感觉到一股煞气,杨蕴秋转了个弯,绕过去走了一段,居然是个很幽静的,古色古香的巷子,里面都是小院子,一个连着一个,格局不一,无一不是老宅子,走入巷内,就有一股古旧的气息扑面而来,乍一眼看去,仿佛一瞬间扭转时空,回到千年之后。 他一路走,顺着煞气寻过去,一直就寻到了最里面,入眼的就是一座深宅大院,院子前立着一块儿嶙峋的怪石,上面用朱砂写了――‘隔断城西市语哗,幽栖绝似野人家’一句诗文。 杨蕴秋拍了拍娃娃,眼前立时浮现出这园子的内景,这是个前后两院的两进宅子,雕梁画栋,精美异常,保存的也极为完好,一进门,便是一个影壁,绕过影壁便是前院,曲水流觞,碧树鲜花,八角凉亭,东南西北都是二层的小楼。 后院也是一样的格局,只是院子里布置成一座练武场,四角还摆放了兵器架,上面摆着十八般兵器。 这宅子实在很讨人喜欢,杨蕴秋立在大门外,就能隐约感觉到灵气的灵动,是天然的灵气,纯净清澈,比聚灵阵聚集来的更温和,连普通人都能使用,但此时,这种灵气已经快被煞气冲散。 杨蕴秋放出神识感应了下,那股子煞气,就是从后院而来,他本来以为是兵器出了问题,历史悠久的神兵利器,若是杀人太多,就有可能会有煞气经久不散,越聚集越多,结果仔细一看,兵器都是现代艺术品。 然后他就看见一个熟人。 “那个什么……石天来石教授!?”娃娃大叫。 杨蕴秋也怔住,一愣神的工夫,大门洞开,石天来和一个四十多岁,愁眉苦脸的中年男子一起出门。 看到杨蕴秋居然在这儿,石天来也愣住:“小秋?你怎么在这儿?” 杨蕴秋举了举手中的中药包,笑道:“买点儿补药回去喝,顺便来参观参观古巷,石老,你来串门?” 石天来顿时沉下脸:“探病,看一个老朋友。”他叹了口气,就冲身边的同伴道,“这是我学生,姓杨,杨蕴秋,小秋,这是王总,你不是想要个自己的实验室?他有个外贸公司,主营各种高精尖设备,在国外很有人脉,你要是想要什么就找他。” 那男人明显对石天来十分尊重,还挺给面子,勉强笑了笑,递给杨蕴秋一张名片,只有一个电话号码,很明显是给亲近的人的。 杨蕴秋点头接过来,随手收到口袋里。 石天来和那王总寒暄几句,便道:“还是要让王老去医院,都这么长时间,你们请了多少医生,还不是一直看不好,他年纪大了,拖下去怎么得了?” 王总也发愁:“您知道,我们老爷子的性格就是如此,老说自己是半截入土的人了,死活不肯进医院。” 石天来无语。 杨蕴秋忽然开口插话:“请问,你们说的那位病人,可是忽然全身僵硬,不良于行,检查不出病因?” 王总顿时愕然,扭头看石天来:“石老和令徒说过此事?” 石天来连忙摇头:“怎么可能,王老的病是大事,一旦泄露,还不知会引来多少是非,我怎么可能不知轻重……小秋,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个消息?” 杨蕴秋笑道:“石老不必担心,我只是自己看出来。”他又扭头去问王总:“你们这座宅院新买来绝不超过半年,你们那位病人住进去第二十天的时候,开始出现僵硬的症状,我说的对不对?” 王总一开始拿不准,回头招呼他们一位看护出来,看了一眼记录册。 他们这样的人,每次生病的病例,都写得非常清楚,结果,果然像杨蕴秋说的,王总顿时惊讶:“小兄弟怎么知道的?我还记得老爷子看中这座宅院,非说此处是闹中取静,特意买下来整修了一番,要在里面养老,没想到,才住了没多久,居然就得了怪病……无论什么毛病,也不应该一夜之间忽然就这么厉害,再说,我家老爷子的身体状况,有家庭医生随时监控……小兄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杨蕴秋沉吟片刻,道:“……王总,我最近有些事情,想找一个住处,你们这座宅子离我的学校十分近,位置也好,还很安静,再合适不过了,不知道能不能租给我,不过,我的钱不多,你要的租金,可一定要便宜一些。” 王总一怔,要是一开始杨蕴秋提这样无理的要求,他就是看在石老的面子上,不去计较,心里也不会痛快,但这会儿,他已经被杨蕴秋一番话说得整个心都提起,再一听,顿时心中一咯噔――难道说这新宅不干净,还是风水不好,才让老爷子生病?可搬家之前,已经请风水先生看过,没说有什么问题,连装修都请香港那边来的大师给瞧过的。 越是像他们这样的有钱人,尤其是年纪大的,其实越信这些。 王总看了杨蕴秋一眼,见他这么年轻,就不免起了些许怀疑。 再说,如果是房子有问题,他怎么非要住进去?难不成真是风水师,年轻气盛,想要挑战难题? 石老也怔住:“小秋,你要做什么事,还要在校外租房?” “我想开一个培训班,补习班。”杨蕴秋轻描淡写地道,只对王总道,“王总,我租住时间不长,就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想必病人的身体就恢复了,不过,这宅子太大,又幽冷,老年人还是不要住的好,王总想住,到没有多大问题。” 王总迟疑了片刻,虽然半信半疑,但这种事,哪怕有百分之一的怀疑,也不敢随便冒险,又见石老确实对眼前这年轻人很是关爱,应该不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骗子。 他也果断,随即就笑道:“租什么租?你既然是石老的学生,就是自己人,想用多长时间,尽管拿去用,我们老爷子要是知道,我把房子给石老的人用,他肯定高高兴兴地搬家。” 在场的人都不磨叽,很快约定好,明天杨蕴秋就能搬进来,只要不随便动土,怎么用都行。 第三十四章 贱卖 石天来领着杨蕴秋从巷子里出来,瞪了他一眼:“你这孩子,开什么补习班!别总是把心思花在别的地方,好好钻研你的专业,当初你选择材料学也就算了,反正物理,数学,化学这些基础学科,学出来你就只能搞研究,不好就业,但功课绝不能松懈,今年我一定要看到你发表一篇重量级的论文,不要浪费你的天赋。” 杨蕴秋一边听一边点头,反正早习惯这位的絮叨。 “对了,你怎么知道王老生了病?你真觉得是他的房子有问题?” 石天来不信那些风水之类,只是年纪大了,见多识广,到是知道很多人说是因为风水,身体出了问题,实际上却能用科学来解释。 他知道自家这个学生的性子稳重,应该不会信口开河,就以为他觉得王老的病,可能是这种情况。 “这也就罢了,反正我和王家是世交,你就是说错,也是好心,王家不会和你计较,不过,要是这宅子有什么问题,你可别随便住,你真想租房子,我帮你找。” 石天来在南市呆了几十年,人脉广,想租一个又便宜又合适的宅子,还真不算困难。 “王总的园子不错,我很喜欢,再说,人家都肯借,何必多添麻烦。” 杨蕴秋笑眯眯地安抚了石天来几句:“至于王总的病情,您老很不必担心,等三天再看,肯定会有所缓解。” 石天来瞪了他一眼,到底没多说什么。 第二日。 风和日丽,阳光正好,还不到中午,杨蕴秋就接到王总秘书的电话,说是王老爷子已经搬到附近的别墅去住,房子也空了,他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就能搬过去。 王总秘书听声音是个挺年轻的女孩子,语调里还透着惊讶,显然是不明白怎么他们王总会把宅子让给别人。 她叫宋敏如,毕业给王总当秘书已经有三年,自认为很了解她的老板,她老板别看整日笑呵呵,很和气生财的模样,实际上傲气的很,轻易不和人深交,能得他另眼相看,身份肯定不一般,但她把南市比较重要的人家,过滤了一遍,也没想起有姓杨的,就不免在心里暗暗猜测杨蕴秋的身份。 娃娃查了查黄历,说是宜搬迁,杨蕴秋东西并不多,大部分有用的物件全搁在基地里,反正现在时空门通往延国的通道固定,可以说是基地里的东西都是随身携带的,想什么时候拿来用都行,他嫌麻烦,干脆把常用的东西都搁在了基地里面。 周昊一听杨蕴秋要搬出去住,居然很给面子地暂时离开了他的命根子笔记本,探头道:“那可好了,网络速度怎么样?你接个10m光纤,打游戏肯定爽。” 赵泽一巴掌拍过去:“你以为谁都是你啊?不过,咱们宿舍的人到真是越来越少。” 他们宿舍本来是六人间的,但现在包括杨蕴秋之内只有三个人住,杨蕴秋在搬出去,就剩下他们两个了。 杨蕴秋失笑道:“人少还不好,没人抢洗手间,地方还宽敞,要是来个朋友,可以直接住宿舍。” 周昊懒得动,赵泽把他送到楼下,本还想帮他提包,杨蕴秋看他瘦弱的身板,就没好意思欺负人,下了楼,王总的秘书已经在下面等着。 本来王总也没想派人接,虽然看在石老的面子上,他愿意出借三个月的房子,但也没必要对一个才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太过客气。 可宋敏如实在好奇,就主动走了一趟。 刚才通过电话,这会儿一眼就看见了杨蕴秋,第一印象,长得确实不错,就是看衣着打扮,不大像有钱有势人家的公子。 还挺让人失望的…… 宋敏如莲步轻移地走来,她和现在青涩的女学生不同,整个人妆容精致,成熟中又透着清纯,就算只有八分的容貌,却一下子甩了南大的女学生好几条街去。 赵泽一看,都不觉直了眼,尤其是宋敏如还开着一辆十分嚣张跋扈的法拉利。 “美女,真是极品,不知道哪个癞蛤蟆吃了这块儿天鹅肉,一看就有钱,娶了她绝对少奋斗二十年!” 赵泽正嘀咕,就见那美女径直走到他身边,还伸出手和杨蕴秋握了握:“你就是杨同学?我是宋敏如,房子都准备好了,家具一应俱全,你要有什么事儿找我就行。” 说着,很顺手地接了杨蕴秋的行李,还替他开车门。 杨蕴秋憨笑致谢。 赵泽吞了口口水,不可思议地瞪了杨蕴秋一眼,咬牙切齿,压低声音道:“回来再审,你小子真人不露相,够牛气的,从哪儿找的这么漂亮的妞?有好处别忘了提携兄弟,兄弟也没指望找这样的极品,和她比,能有六岁的容貌,六分的本事就算不错。” 拍了拍自家舍友的肩膀,杨蕴秋就上了车。 一路上,把车开得风驰电掣,宋敏如从后视镜里见他呆坐在那儿,到像是在思索什么世界性难题,不由暗暗撇了撇嘴,到底还是小毛孩,要是换个成年男人,和自己呆在一块儿,眼睛早就不听使唤,哪里会和他一样镇定。 杨蕴秋可不知道宋敏如正想什么,他正在膝盖上勾画能够化解煞气的法阵。 虽说那个宅子里的煞气并不算什么大阵仗,但杨蕴秋住无所谓,要是别人呆得久了,身体肯定会出问题。 速度极快,没多久就到了地头。 杨蕴秋下了车,和宋敏如打了声招呼,要过钥匙,道了谢,转头就开门进去。 宋敏如愣了半晌,运了半天气――不气不气,丫就是一学生,哪里懂什么人情世故,自己指望他客气客气,说请自己吃饭,那才是傻瓜。 杨蕴秋可听不见大美女的腹诽,一进门就直奔后院,在后院转了一圈,终于找到煞气的来源。 娃娃很惊讶:“怎么会有空间裂缝?看来你们这儿很不稳定。” 杨蕴秋从自己的提包里拿出一个银色的金属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灵笔,又取了两颗晶石,仔细看了看,把晶石埋在院子里,用灵笔勾画出个阵图,又在四壁上,都挂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法阵。 法阵一成,园子里的气息顿时不同,杨蕴秋深深吸了口气,灵气透入肺腑,经脉中本来的滞涩之处,也似乎通畅了不少。 “行了,通知王逸,快点儿把那些小白鼠都送来!”这么迫不及待的也只有娃娃。 王逸那边,想快也不行,他找的三个实验者,还有一个上班族,这次要花费至少一两个月,虽然并不会让他们住在这边儿,晚上都要放回去,但肯定不能正常工作,正常学习,要给他们时间,处理这些麻烦事。 于是,约定五天之后,计划才能开始。 ‘白老鼠’还没有送到,到是那位王总亲自登门,这一次见面,他可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热情得多,脸色也好多了。 “我们家老爷子回别墅第一天,就多吃了半碗饭,第二天就能下床,到今天,身体已经恢复得和以前差不多,真是得谢谢杨同学。” 杨蕴秋失笑:“哪里用谢我,王总免费借给我房子用,应该是我道谢才对。” 王总莞尔,以为杨蕴秋是担心直接说什么,会被人扣上封建迷信的帽子,他毕竟是年轻学生,而且听说成绩很好,石老那么重视,将来肯定大有前途,而且还是在科学研究方面,若是和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扯上关系,恐怕会有碍他进步。 人都有劣根性,要是杨蕴秋上赶着要帮忙,就算治好了他家老爷子,他就算不怀疑人家是骗子,撞了大运,也会怀疑人家是有所求,只当交易,最多记得有这么个人物,以免将来再碰上这种事,不知道找谁处理。 但杨蕴秋什么都不说,就是借住了他家的房子,明显不想显摆自己的能耐,王总到会觉得是承了他的情,开始认为两人的关系至此开始不一般了。 “杨同学,这宅子你住的行不行?要是不行,我还有两个别墅闲着,城南那边也有个园子,比这个还要大一点儿,你可以再挑一挑,反正一年到头也没什么去住。” 这是事实,到他们王家现在的地位,肯定不会闲着没事把自己的宅子租出去,他们也不缺那点儿租金,但房产太多,肯定住不过来,大多数都是闲着的。 “王总不用客气,这宅子我住着就很不错,足够用了。” 王总见劝不动,也就不多言,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还道:“杨同学,我这园子也不准备留在手里,作价一千万,你要是有意,不如就买下来,若是手头暂时不方便,先赊着也行,想来以杨同学的本事,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还上。” 杨蕴秋一怔,娃娃跳刀他的肩膀上大喊:“买下来,买下来,白菜价啊。”的确,一千万买这种园子,绝对是白菜价。 考虑了下,杨蕴秋点点头:“我也不说客气话,这园子我确实喜欢,这样吧,反正我要租借三个月,要是我三个月之内能赚回一千万,那我就买下来,要是不能……” “那就先赊着,放心,不要你的利息。”王总笑道。其实他挺希望杨蕴秋能把园子买下,这园子在他心里,绝对是个很有问题的地方,他肯定不愿意留在手里,但随便卖给别人,他也拉不下脸面。 想想,堂堂王氏集团的总裁,卖给别人的房子,居然是会害人的,要是泄露,肯定要往王氏身上泼污水,有时候,声望比利润更重要。卖给杨蕴秋就不同了,杨蕴秋是知情人,便宜买下房子,对双方都有好处。 送走了王总,娃娃高兴的直蹦。 杨蕴秋莞尔一笑,也不免感叹世事无常,三年前,他还是小乡村里的辍学孤儿,前途晦暗,一辈子仿佛已经能够看到尽头,但现在,他却在寸土寸金的南市,几乎买到一座奢侈的古宅。 “娃娃,准备一下,我们要开始了。” ………… 刘胜今天有些紧张。 一大早从床上爬起来,翻出他从来没穿过的一身西装,认认真真地洗脸梳头,还把下巴上的胡渣都给刮得干干净净。 他老爹看儿子的模样,诧异地扬眉,脸上到是高兴,最近这段时间,他儿子的变化确实挺大的,不知道是不是王逸给的那张名片的功劳……可他也登陆过那个网站,网站根本不存在。 正琢磨,就看刘胜抱着一堆书本下了楼,打声招呼道:“爸,我和王逸出去一下,晚上再回来,晚上让翠姨多做些吃的。” 这是他的经验之谈,前阵子玩那个神秘的电脑单机游戏的时候还好,对身体没大的影响,但自从上个星期,他从王逸那里签了一纸契约,拿到两个怎么看怎么不起眼的金属圆片之后,终于玩到了只在小说中存在的虚拟游戏,确实是相当真实,要是不是提前就有心理准备,肯定不会知道那个地方所有东西都是虚假的。 就有一点儿不好,每次玩完,就觉得肚子里饿的火烧火燎,好像三五天没吃东西。 王逸说,前面都是考验,最后这一次,才真正会改变自己的人生。 刘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就觉得,他可能玩游戏玩上瘾了,欲罢不能,为此他甘愿勤快起来,也心甘情愿地和王逸一起发神经,做了很多他以前嗤之以鼻的‘好事’。 拿出手机,刘胜把一个金属贴片放在手机上,上面立时出现一张地图,他开着车,跟着导航走,居然进了闹市区,还是相当繁华的街市。 刘胜多少有些惊讶,王逸说话的时候神神秘秘,他还以为‘接头’的地方得是个十分隐蔽的场所。 跟着地图,走进一个小巷子,一直走到最尽头,刘胜迟疑了半晌,才按下了门铃。 门铃一响起,大门洞开,里面就传出来一个声音:“自己进来,按照指示牌走。” 刘胜一颗心砰砰作响,咬咬牙走了进去,这园子实在是精美漂亮,能在南市买这么一个园子的,一只手就数得过来,反正他们刘家就算买得起,也舍不得买。 第三十五章 黑暗 刘胜忐忑不安地穿过游廊,死死盯着指示牌,一步都不敢走错。 见识过接近虚拟实境的游戏,在他心里,总觉得整出这一切的人,神秘莫测,这个地方,也步步有玄机。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玩那些‘游戏’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以前没有的心思想法一下子全冒了出来,欲罢不能,来赴约之前,他没有多想,但真的站在这儿,却多少有些不安。 走到的东面的小楼前,开门的是王逸。 看见熟人,刘胜这才送了口气,一进屋,见这房间果然如他想象中一般,复古装修,黄花梨的桌椅,连灯都是古色古香的莲花灯,地面是铺着的是一块儿一块儿的汉白玉。 屋内已经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衣着打扮和这房子实在格格不入,就是普通的迷彩服,看着到像是进城务工的农民工。 王逸招呼他坐下,皱眉道:“先坐,我给你们介绍,这是高铭,这是刘胜。” 高铭面上带着点儿憨厚气,赶紧伸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和刘胜握手,挠了挠头道:“刘哥,你叫俺大头就行,俺爹娘都这么叫。” 刘胜顿时乐了,“行,大头,你叫我胖子。” 高铭傻呵呵地哎了一声,又低着头抱着茶杯喝起茶。 这么一闹,刘胜的心到放下了,扯着王逸低声问:“你说的那比咱们玩的那个,还要精彩不知多少倍的游戏到底在哪儿?还得等多久?” “等吧,别着急,正主还没到,哎,出了点儿麻烦……你知道李姗姗吧?” 刘胜瞪眼,李珊珊谁不知道,南市军区司令李将军那个可怜又可悲的女儿。 “她也玩了那个游戏?” 王逸点头:“没错,她也通关了,可前几日……你知道的。” 刘胜倒吸了口气,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多言,他虽然懒,但好歹也是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李珊珊的事儿,在南市就是个禁忌,他当年也被他爸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允许往外说半句。 说来,李家也是可怜,李将军李子勋也不知道得罪了哪一路仇家,居然把当时只有十八岁的李珊珊里拐卖到了云南大山里,李家发动全部的力量,找了整整两年,才终于找回了女儿,但当年聪颖漂亮的李珊珊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回来之后,让心理医生做心理辅导,做了一年多,毫无成效。 不只如此,那孩子竟然还学会了吸毒,染上了毒瘾,她父母都忙,等到发现的时候,李珊珊开始吸冰、毒,毒瘾已经很深,她自己又根本没有戒除的欲望,还想靠毒品麻痹自己。 好好一个天之骄女,成了如今的模样,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南市现在知道底细的人家,现在教育孩子都会说,你再不听话,小心变得和李珊珊一样。 刘胜偷偷摸摸地看了王逸一眼:“你把名片也给她了?她能行?居然还能玩游戏?” 王逸长叹,他当时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不知怎的,就想起李珊珊来,越想越坐不住,老觉得要是不伸手帮她一把,就浑身不自在,便去拜访李家,塞给了李珊珊一张名片,当时他都做好这张名片被废掉的准备,没想到,她居然真过了关。 “前几日李珊珊失踪了,虽然外面没有消息流传,你也该收到点儿风声,有人说李珊珊自杀死了,也有人说她被送出了国,说什么的都有……咱们那位正主儿,这会儿就是去接她。” 王逸笑了笑道,不得不说,他见杨蕴秋居然愿意去找李珊珊时,一颗心居然略略放下,他一直把那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儿当成洪水猛兽,现在从他身上看到些人性,不免回忆他的所作所为,好像不光没有恶行,还都是好事。 面对个好人,哪怕那个好人给他的感觉有些恐怖,也总会让人心安。 杨蕴秋这会儿确实在找李珊珊。 此时天都黑了,他实在有些不耐烦,可是,既然为了李珊珊都消耗掉了龙皮契约,就为了不让自己的东西白白浪费,李珊珊也得老老实实地接受他的改造。 李珊珊签了契约之后,在杨蕴秋眼里就闪耀的和太阳差不多,他一路找过去,居然找到一家‘家庭旅馆’。并不是他想象中的私人会所,夜总会之类。 外表很不起眼,不说破破烂烂,也和大部分小酒店,小旅馆差不太多。杨蕴秋往里面一走,服务员迎出来,居然是熟人,就是那个和杨黛黛陪他一起买胸衣的薛乔。 薛乔显然也很惊讶,瞪大眼看着杨蕴秋:“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她蹭地窜过去,四处张望,想看这少年是带那只狐狸精到这边开房间,张望半天没见到女人,这才松了口气:“就你一个?要个房间?” 杨蕴秋摇摇头,“不是,我找人。” 说着,径直向里面走去,薛乔顿时跳起来去拉:“哎,哎,不行,我们这儿管的特别严,老板说为了防止有什么不文明的事发生,不是住客不能进,就是客人来了,入了夜也不能乱……” 杨蕴秋忽然伸手,提溜住薛乔,捂住她的嘴,往墙角一贴,两个巡夜的保安正好过去,居然愣是没有看到他们两个这般显眼的大活人。 薛乔只以为走神了,放下心,眨了眨眼,扒拉开杨蕴秋的手,压低声音:“你要找谁?我给你查查给她打电话如何?” 她的语声里就不免带了几分同情,杨蕴秋大晚上过来,还这般急匆匆,怎能不让人怀疑,是他女朋友劈腿让他发现,这才跑到旅馆抓、奸。 薛乔心里直嘀咕,这么帅的男朋友,只会怕他劈腿,女人傻了才不要,后来又一想,他小小年纪就要做手机贩子赚钱养家糊口,想必家境困难……但是,还是不可原谅! 当初在新生入学的时候,她和杨黛黛看到他登台演讲,这才知道他居然是高考状元,那会儿薛乔心里不知有多想跑过不问,你小子有男朋友了没,要是没有的话,本姑娘和你试试成不? 奈何在心里歪歪没什么,真要这么做,打死她,她都不敢,也太丢人了。 这女人偷情都找自家破旅馆,连正经的酒店都不肯去,想必找的也不是什么好男人,真丢女人的脸。 “你要为了个亿万富翁扔了小帅哥,那也就罢了,只能说各有所职,要是为了个高不成低不就的所谓小开,那也未免太不知好歹。”薛乔暗自嘀咕,好奇心大盛,亦步亦趋地跟着杨蕴秋走。 她本也是个有好奇心的女孩儿。 结果,两个人走着走着,居然没去任何客房,而是下了地下室,薛乔是新来的,连这里有个地下室都不知道。她当然更不知道,楼梯下面隐蔽处的入口大门是防弹门,锁也是高科技,密码一次错误就得惊动保安,也不知道,针孔摄像头到处都有,密密麻麻。 在这个旅馆里居住,那绝对一点儿隐私都没有。 要不是杨蕴秋,她绝对进不来。 一进地下室,就是两重天地,金碧辉煌,却烟雾缭绕,刺鼻子的味道让人头晕眼花。 杨蕴秋拖着薛乔,在她鼻子上喷了一点儿药水,她才顿时清醒:“这什么地方!” 这一声,就有些尖锐变形。 “是谁!?”警报声顿时作响,一群保安蜂拥而出。 娃娃坐在杨蕴秋的肩膀上失笑:“秋哥,你今年命犯桃花,合该小心,别让女人坏了事。” 杨蕴秋皱了皱眉,把吓得闭着眼睛,失声大叫的薛乔往肩膀上一甩,反身就从一群保安身边穿了过去,那些人明明伸手去抓,用警棍恶狠狠地猛砸,却只抓到空气,更惨的是,砸到的都是自己人,甚至还有笨蛋,一不小心松手,祸害了自己的脚丫。 薛乔一开始怕的厉害,等了片刻见没事儿,才偷偷分开手指向外看,只看见一群保安茫然无措地转圈。 杨蕴秋从从容容地把薛乔搁在地上,走到一个暗门前,一脚踹过去,暗门便开了。 里面或躺,或坐,都是些年轻男女,衣着打扮既有破破烂烂的,也有的一副富贵人家模样。 男男女女都神智迷乱。 薛乔浑身一颤:“吸毒?”额头的冷汗哗啦啦地流了下来,“怎么办?我也在这儿上班,可我就是个打工的,来了还没半个月,不关我事,真不关我事。” 说着,声音里就带了哭腔,她只是个普通女学生,家境不算富裕,可也是小康,父母疼爱,独生女一个,便是有点儿‘花痴’,也是女孩子的通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她眼前会出现只在电影中出现的场景。 “这是大陆……怎么会有这种事??” 娃娃大笑:“不只如此,对面就是淫、窝。” 杨蕴秋:“不只如此,对面就是淫、窝。” 薛乔白眼一番,头晕目眩,见杨蕴秋径直往屋子里走,连忙跟上,亦步亦趋,她是怕了,绝对不敢一个人行动。 杨蕴秋让娃娃负责录像,在屋子里扫了两眼,就看到李珊珊,她简直不像是个人了,身形枯瘦,脸颊凹陷,目光呆滞,和死人没有什么两样。 走过去,抓住她,扶着她站起来,李珊珊才勉强回神,视线落在杨蕴秋身上,便拼命挣扎,又抓又挠,嘶声尖叫,嗓子沙哑的程度,让人连听都听不下去,半夜的鬼哭狼嚎也比她的喊声好。 薛乔吓得堵住耳朵。 杨蕴秋一点儿都不吃惊,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长长的麻绳,轻轻一抖,绳子就跟活了一样,朝着李珊珊的身上缠绕,从头到脚,缠得死死的,连她的嘴一块儿缠住。 薛乔不知为何,眼前忽然浮现出很禁忌的画面,连忙甩甩头,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这女孩子不成样子,若是换了个前凸后翘的美人,这种缠绕法,还真会挺有趣。 杨蕴秋用外套包住李珊珊,一手拖一个,不知道闯过多少保安的围追堵截,出了旅馆,外面就是大街,后面追出来一堆保安,一个个叫嚷着狂奔而来。 带头的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一脸阴鸷,见有人围观,使了个眼色,就立时有个同伙过去收缴围观者的手机,还道:“这个人绑架我们老板家的女儿,大家不要拍照,不要乱。” 其实这会儿天都黑了,不开闪光灯什么都照不上。 薛乔抓起手机报警,那群保安居然也不阻止,带头的那个还笑了笑,声音不高不低,甚至并没有多少威胁的意思:“这位……小同学,你现在把我们的客人放下,再让我这个伙计带你去换身衣服,这事就算过去,我们是做生意的,和气生财,从不喜欢打打杀杀,你放心,杀个人处理还很麻烦,扔江里扔海里,都是污染地球,我们可不做不符合利益的事。” 杨蕴秋仔细看了看他,叹了口气:“其实,你这人也不是完全不能救,可我现在真没有闲工夫,只好让现实来教训你。”说完,他大大方方地搂着薛乔,背着李珊珊,径直向那群保安走去。 带头的那个一笑道:“挺识时务,不错……”话音未落,就见随着杨蕴秋的走动,一群保安不是抱着胳膊,抱着腿倒下,就是很有层次地退开倒地。 “大哥,他,他的身体跟坦克似的,我被他轻轻一碰,胳膊就抬不起来。” 那大哥脸色大变,一挥手,让自己的兄弟都让开,眼睁睁看着杨蕴秋走人。 “我们还追不追?” “看来是硬碴儿,也不知道是哪条道上的,咱们没带家伙,回去吧,让老板处理。”这大哥皱眉,心下有些不安,“以后对这些客人还是该审查才好,最近越来越松散,手下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什么人都敢收,可别惹下麻烦。” 他不知道,麻烦已经来了。 杨蕴秋一边让娃娃把刚才的精彩视频放到网上,一边走到人流还算多的夜市,才放开惊魂未定的薛乔:“天这么黑,你快回学校,别在外面乱逛。” 薛乔愣愣地点头,直到杨蕴秋扛着李珊珊走得没了踪影,才一跺脚:“又忘了问,他现在手机号码是多少!” 杨蕴秋可没心思理会小姑娘,他带着又踢又打,力气大的吓人的李珊珊回了自己的宅子,面对王逸他们惊讶的暮光,也不解释,只道:“等我十分钟。” 他花了十分钟,抓了一把中草药,提炼出一管绿色的液体,然后给李珊珊打了一针。 “好了,除了李珊珊由他父亲做主,强制执行之外,我再问一遍,你们确实要接受我的‘改造’,我提前声明,你们是要去过一种和现在完全不同的生活,你们可能经历世上最恐怖的灾难,一旦你们死亡,虽然现在在现实里还不会死,但对身体有没有伤害,还不可知,而且,死亡对精神的伤害,无法避免。” 第三十六章 抢钱 高铭先道:“老师,你别说了,俺要有出息,有出息了秋妹子才能嫁给俺,俺也有钱给她治病,说不得还能有两个娃娃。” 刘胜也道:“有机会不抓住就是傻瓜。” 王逸本来以为他肯定不愿意受杨蕴秋摆布,但不知为什么,这一次居然也从心眼里希望能去看一看,这人口中能让他浴火重生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三个人都老老实实地签订了契约。 杨蕴秋点点头:“好。”他把桌子上的金属图册,还有铜镯子,分发给他们三个一人一份。 刘胜接过来一看,见金属图册上面刻着一些栩栩如生的彩色人物,都做一些很奇怪的动作,看起来不难,有点儿像瑜伽,还有一些呼吸的方法。 “你们按照这个,先做上三次,做完我送你们走。” 王逸他们松了口气,刚才还以为马上就走,不由忐忑,说白了都是吃五谷杂粮的普通人,面对未知事物,哪怕下了决心,也很难保证自己不担忧,不害怕。 “这个镯子都带上,你们去下层位面的时候没有大用,只能当通讯器用,让你们彼此之间方便联系,等你们顺利回来之后,我再告诉你它真正的用处。” 说完,就打发他们去简单地凝练神识,杨蕴秋低头把趴在地上喘息的李珊珊拉起来,搁在沙发上。 这会儿药物起了作用,她的脸色好了一些,只是依旧惨白惨白的,看着杨蕴秋发呆。 杨蕴秋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道:“毒瘾我会帮你去了,但你的心结,也只能靠你自己解开。” 李珊珊今年才二十二岁,大学还没有读完,大好的人生刚刚开始,却惨遭横祸,也难怪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杨蕴秋想,家长还是不够尽责。 他虽自幼没有父母,但在两个世界,都有只一心一意把他放在心头的长辈,李珊珊就不同了,虽然家境富裕,父母也不是不爱她,但身在豪门,总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她的父母不可能像一般的父母那样,长长久久地陪伴她,照料她。 听说她回来之后,她父母干脆给她找了个陪护,又找了个心理医生,几乎一个月见不到几次面,她以前的同学朋友也都来看过她,可李珊珊的情况依旧越来越糟糕。 杨蕴秋可以想象,她那些所谓的朋友,看她的目光或许是幸灾乐祸,或许充满怜悯,这些局外人里,恐怕不乏唯恐天下不乱之辈,她越是凄惨,别人越高兴,偏偏她本是站在金字塔顶端,让很多人关注的女孩子,她的灾难,在南市一定会成为经久不衰的话题。 他父母也想错了,只为了让她不要那般自闭,就主动招来她的朋友,让她想逃避,想躲起来疗伤,都做不到,一下子错过最好的治疗时机,竟然闹到如今不可收拾的地步。 杨蕴秋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让娃娃打开‘教案’,刘胜的毛病是懒惰,懒惰是人的通病,也是最好治疗的,只要他没办法偷懒,一切就都好办了。 他内心深处其实对做一名医生很感兴趣,杨蕴秋干脆顺应他的想法,等他的神识附体之后,安排他从医生学徒做起,然后不着痕迹地把他培养成一个军医,虽然这一次选的位面,时间是古代,可让他当个中医也很不错。 位面和地球的时间比,仔细算,地球上三个月,那边大概有十年左右,应该够用。 至于王逸,杨蕴秋还是看他百般不顺眼,打算把他扔到最贫困的家庭里去,看看他有没有本事自己奋斗出来。 高铭是最好处理的,他其实本身并没有染上太多的罪孽,灵魂上的灵光很干净,只是杨蕴秋本身也想培养一些‘干净’的手下,所以才挑中了他,打算培养成保镖打手,直接扔到武将家就好。 至于李珊珊……她这种情况,恐怕不能简单解决,杨蕴秋是打算促使她建立一个福利机构,专门收容古代那些遭受了种种苦难的鳏寡孤独。 因为是让他们去下层位面,法则并不完善,以杨蕴秋的能力,还是可以插手,及时纠正他们的生活轨迹,不出差错。 就是娃娃有些担心,怕时间太久,他们迷失,根本不想回来,或者回来之后不能适应,杨蕴秋还被逼无奈,答应只取一丝神识,保证他们回来之后,彷如做了一场很清晰的大梦,不至于和社会脱节。 王逸三个把那些动作做完,大汗淋漓,站都站不起来,杨蕴秋由着他们步履蹒跚地进入后面房间,都躺在早准备好的木床上。 “闭上眼。” 杨蕴秋轻声道,启动时空门的连接装置,也就一瞬间,这三个人的呼吸就变得悠长和缓。 与此同时,王逸蹭一下,坐起身,冻得打了个哆嗦,抬头望去,入目的是破破烂烂的茅草房,床上根本没有被褥,就是有些干草,四壁漏风,桌子破破烂烂。 他这还是第一次感受到饥饿的滋味,饿的前胸贴后背,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指头也给吞下肚。 脑子里关于这个身体的记忆,就像翻看书本一样,虽然都有,却很难一下子运用自如。 “喂,喂,有人能听见吗?” 王逸下了一跳,这才发现,铜镯子上的红灯开始闪烁,他一开口,声音有些嘶哑:“是谁?大头还是刘胜?” 这声音都很稚嫩,他也听不出是谁。 “我是刘胜。”那声音明显透露出一股子兴奋,“嗷呜,我们简直就像真到了古代一样,你看看这蓝天,这白云,这碧草,还有这雪花,简直就是真的。” 王逸缩了缩身体,翻了个白眼:“你小子在哪儿?我好像在一个叫什么益州的地方,快饿死了,等救命。” “我好像离你不远……” 那三个白老鼠兴奋不已地探索新世界,杨蕴秋这边,娃娃做出来的新游戏――‘世界’,也开始‘惠及众生’。 一夜之间,各大游戏论坛就有一个发布游戏的帖子,说是‘游戏人生’的作者再出新游戏,这次全体网民都可以下载,一开始就收费,包月五十。 一大群网民哗然,都不知道是真还是假,因为这游戏根本就不让人试玩。 其实是娃娃根本不怎么了解现在游戏界的规矩,它反正是为了赚钱,干脆直接收费,一开始娃娃还想强制用户下载,或者强制让各大论坛置顶,杨蕴秋想了想,觉得还是没有必要太显眼,万一招来风波,他纵然不怕。也嫌麻烦。 前阵子,游戏人生那个游戏炒的实在太火,虽然这群人始终没玩到,可视频和游戏截图都不是假的,现在出了个新游戏,即使不知道真假,好些人观望了一阵,咬咬牙想,不就是五十块钱,要是假的,赔五十,也不是赔不起。 都是类似的心态,娃娃上传发布一个小时的时间,‘世界’居然被下载了一万多,有八百多人充值,也就是说,一个小时,杨蕴秋赚了四万。 娃娃也目瞪口呆:“抢钱啊!” 可不就是抢钱,杨蕴秋想了想,等到游戏截图,或者视频出来之后,恐怕玩家会更多。 他放了心,也没在关注,只是叮嘱娃娃,他们那个什么瑞士账户应该没什么问题,但从里面提钱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儿,虽然杨蕴秋也不是多么怕暴露,但他实在没有时间处理随之而来的麻烦,修行要紧。 杨蕴秋看了看时间,径直去卧室休息,明天还得上课,网上半夜三更了,却还热闹非常。 好多夜猫子纷纷脱离潜水状态。 一幅幅精美无比,随便怎么截,都三十六度无死角漂亮的游戏风景图,让一众网民和打了鸡血是的,激动不已。 “115楼――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游戏,由着玩家自己玩,npc的智能太厉害了,我觉得应该是真人假装的。” “116楼――楼上别开玩笑,我玩的未来版,正进行星际大战,开我这一艘宇宙飞船的npc就有几百个,太空里宇宙飞船多如蚂蚁,每一艘上都是真的有很多人,若全是真人假扮,那得花多少钱。” “…………” “229楼――怎么都玩未来版和古代版,你们不知道吧,现代版里有个狐女npc,能养在家里,可爱的要人命……尤其是晚上,嘎嘎嘎嘎。” “230楼――楼上邪恶了。” “231楼――这游戏到底是哪家公司制作的,要是营销手段,现在够热了,怎么还不露面,就游戏直接玩,也不显示制作团队,制作一个这样的游戏,花费肯定小不了。” 又是一大堆追问是哪个公司制作的游戏,还有好多国内知名的游戏公司跟帖发布招揽信息。 至于黑客们,那就更多了。 现在国内的通病,就没有不能盗版的东西,但这一次,计算机高手个个失算,完全摸不到头脑,那个游戏程序根本无法着手破解,你企图破解,到你不会损坏你的电脑仪器,就是会很自然地从你电脑里消失,然后显示――‘盗版无礼,请维护游戏制作者的利益。’ 这话说的到是客气,却阻拦不住不劳而获的贪婪心。 无论如何,‘世界’在网上一夜爆火。 林志是个游戏杂志的编辑,昨天刚陪着女朋友去马尔代夫潇洒回国,结果一来上班,发现公司里气氛很不对,那些平日最喜欢摸鱼的小编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是的,趴在电脑前面,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根本没注意到他进门,还有他手里拎着的那一堆礼物。 林志挑挑眉,进了他们主编的办公室,见那‘竹竿’也双眼泛红,盯着电脑屏幕。 “喂喂,怎么回事儿,大爷我回来了,一个迎接的没有啊?” 主编慢了半拍,才一抬头,一见是林志,连忙喊道:“快去,去给新出的网游――‘世界’写个评测。” 林志稀里糊涂地就被打发走,迷迷瞪瞪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看那所谓的‘世界’,居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 顿时哭笑不得,他们虽然大部分也是游戏迷,要不然也不会跑到游戏杂志当编辑,但个个见多识广,再好的游戏也能挑出一大堆毛病,这种刚冒出来的新游戏,怎么会让人如此激动! 林志随意地打开,眼前仿佛有一个宇宙爆炸,光彩夺目,摄人心魄,他一怔,精神也集中起来。 “好像有点儿意思!” 的确有意思,这哪里是一个游戏,分明是三个,分为古代,现代,未来三个板块,而且就三个服务器,所有玩同一个时代的玩家,都在一个服务器里。 林志没多久,就沉浸在游戏的世界中,再也顾不得写什么评测。 外面风雨云动,杨蕴秋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早晨行功完毕,去看了看那三个挺尸的白老鼠,又去看了一眼被关在客房的李珊珊,就去了学校。 他照例找了个最前面的座位坐下,这一堂课是计算机基础,老师还没来,教室里议论纷纷,杨蕴秋一听,旁边有几个学生在讨论娃娃弄出来的游戏。 周昊当然是其中之一,他拿着自己的平板哇哇大叫:“你们看这个,这个说升级秘方是――助人为乐,行善积德!?” 周围顿时一片大笑声。 网上就是如此,说什么的都有,什么笑话都能闹出来,周昊也笑:“还说的煞有介事的,他玩的现代版,每天做任务,经验积累却慢的要死,那天有个玩家被车撞了,他顺手把玩家送到医院,结果经验涨了一大截,而且,那个被车撞的女玩家,现在和他勾搭上,没准儿很快就成了他的女朋友。” 又是一片笑声:“这也太二了,不过无所谓,还不许人家歪歪不成。” 杨蕴秋低下头去看书,淡定的很,不过下课的时候,他随口问了问娃娃,看看账户现在有多少钱――应该有一两万了吧,连自己班上的同学都在玩。 “79万。” 杨蕴秋一怔,也不由变色:“这才一个晚上?” 娃娃也觉得不可思议。 但有钱总是好事,杨蕴秋不会嫌钱多。 第三十七章 故人 赚了一大笔钱,杨蕴秋想着订购一批仪器,尤其是外国比较先进,国内不好买的好东西,他都打算见识见识,正琢磨,便接到了他家房东的短信――说是要卖了自家的房子,地下车库不能租了。 这到不是什么大事,杨蕴秋现在借了这么一个园子,至少三个月内不用操心住处,而且以他现今的身价,好像也不大适合再住那个地下室。 只房东心里多少有些歉疚。 房东是个性格挺好的老太太,姓方,六十八岁,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跟前只养着一个小孙女。 当日杨蕴秋初来南市的时候,其实还帮了房东一个小忙。 老太太那天出门逛街,结果被一辆电动车刮了一下,摔倒在地,扭伤了脚,周围的人都视而不见,没一个上前帮忙的。 当时,杨蕴秋正好坐火车来南市,出了车站碰上这事儿,就背着她去了趟医院,又背她回了家。 方老太太就不由赞了句,说他有古之仁人君子之风。 其实,他做这些,真算不得什么,也没有多想,再说,就算真碰上碰瓷的,对他来说,也是很特别的经历,于修行有益无害。 方老太太知道他刚来南市,没有住的地方,干脆就把自家的地下车库便宜租给他,也算让他少了些不必要的麻烦。 杨蕴秋给老太太回了短信,告诉她自己已经找好了房子,车库毕竟过于狭小,生活不方便,请她不要在意。 当日下了课,他就去拿了自己所有的东西,本来也不多,连搬家公司的人都不用叫。 杨蕴秋走的时候,顺便把寄居在他家附近的两只幼崽儿给抱着走了,成年的大猫无所谓,自然会自己觅食,可这小猫出生不久,恐怕自己生活有点儿困难。 搬家对杨蕴秋没什么影响,一连数日,他照常上课,修行,闲暇便炼器读书,至于那三个在下层位面水深火热地奋斗的小子,娃娃做了个自动唤醒装置,按时唤醒他们。 没办法,配置营养液实在是太浪费,而且杨蕴秋就是有配方,也不是正经的药师,丹师,制不出高品质的来。 因为前面的阴差阳错,宣传做得实在太好,都快要被游戏公司拿去当宣传案例讲解,娃娃弄出来的游戏――‘世界’,实在是火的一塌糊涂,才几日工夫,就有整整五万左右的在线率,赚钱比抢钱还快,他到懒得打工了。 腰包鼓了起来,从学校返回,进了家门,一眼见到李珊珊还半死不活地呆在他这儿,他居然也没觉得有多么烦人。 又喂了一次药,李珊珊就渐渐清醒,只是依旧和一开始一样,缩在角落里不说话。 杨蕴秋看着她叹气――要是当初一救回孩子,就直接送国外,或者把她送到外地,离开现在所在的圈子,也许她已经缓过劲儿,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凄惨。 “你去洗洗澡,身上脏的要命,我都闻不下去。” 李珊珊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听从指挥去了浴室,她的衣物都没带来,杨蕴秋索性就让她穿自己的运动服。 也就不到二十分钟,李珊珊就从浴室里出来,顶着一头湿淋淋的头发立在了杨蕴秋的面前。 和大部分吸毒成瘾的女人一样,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额头凸出,眼窝深陷,脸色苍白如纸,头发干黄干黄的,大晚上见到,一准儿被人给当成恶鬼。 娃娃却啧啧称奇:“那日没注意,没想到她竟然是个美人呢,五官端正,骨头也长得好,要是长点儿肉,再保养保养,一定鲜艳的很,没准儿比你那妹子还要多几分秀色。” 杨蕴秋嘴角抽了抽,“既然是美人,你老老实实盯着她睡觉。” 逼李珊珊到卧房躺下,给她灌了一大碗安神汤药,“好好睡,这汤药钱你先欠着,等以后慢慢还,还得给利息。” 李珊珊躺在床上,只露出干瘦的小脸儿,睁着一双大眼,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没说话,但精神却着实放松了一些。 杨蕴秋也回房间里打坐。 半夜,他耳边忽然捕捉到一丝细微的响动,娃娃睡眼惺忪地从笔记本里爬出:“有人触动了警戒装置……搬家就这点儿不好,你还在地下室住的时候,绝对没贼光顾。” 杨蕴秋闭上眼,不闻不动。 过了片刻,娃娃到来了精神,“咦?身手不错,他在找什么?” 那是个身手极好的贼,并不触碰任何东西,悄无声息,沿着走廊的客房找过来,从窗外略一张望。 杨蕴秋睁开眼,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他记得那边儿有好几个房间,都摆放着古董字画,有些小摆件,其实还算值钱,这个贼既然不屑一顾,连看都不看一眼,想必不是冲钱财来的。 果然,他找到李珊珊的房间,就很轻巧地撬开门,走了进去。不过…… 扑通一声,重物倒地。 有一个病弱的李珊珊在家,杨蕴秋还能不防备?早就在她房间所有能进人的地方,都设置了装置,凡是不请自来的人,无论想干什么,先睡一晚上再说,省得打扰别人休息。 第二天一早,杨蕴秋才起身进了李珊珊的房间,地上确实倒了个人,一看打扮,就知道来者不善。 这人穿了一身黑衣,到没带头罩,显然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一张脸除了有两道疤痕外,也算五官端正,模样俊秀。 李珊珊醒了,一眼看到门前站着两个人,顿时失声尖叫,抱着被子缩到床脚。 杨蕴秋随手把地上的人提溜起来,用绳子捆了,扔到窗户外边,才低声道:“别怕,没事儿。”他走过去,坐在床上,很自然地摸了摸李珊珊的头发。 数日保养,用了不知多少名贵的药材补身子,李珊珊的发已经不似一开始那样干枯,女孩子此时柔顺地低着头,连呼吸都放轻了,由着杨蕴秋一下一下地安抚她。 好半天,李珊珊终于恢复平静,杨蕴秋想了想,把她塞回被子,还是打电话报了警。 本来幽静的小巷子顿时喧闹,来了一群警察,从那个黑衣人身上搜出来一大堆零碎,有微型手枪,居然还有飞镖,一看就知道是个危险人物。 出案子的老警察挺有经验,一看就知道这人是冲着李珊珊来的,他认识李珊珊,也认识李将军,很自然地就想到政治斗争上面去,但一想,在南市竟然有家族敢太岁头上动土,找李家的麻烦,他就恨不得自己是聋子瞎子,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才好。 李珊珊没办法回答任何问题,从她那儿也根本问不出东西,警察们都来问杨蕴秋。 杨蕴秋只说,因为李珊珊一个女孩子住在这儿,他不大放心,就设置几个机关陷阱。 老警察也看过杨蕴秋设置的东西,结果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根本看不懂,实在不明白几个金属圆盘是怎么让一个大活人昏迷,连打带踹都弄不醒,只能叹道:“到底是老了,哎,高科技的玩意我是没辙了。” 他本来要把东西带走,没想到接了一通电话,什么都没拿就老老实实地带着犯人退走。 杨蕴秋送他们出了大门,便看见一个熟人――李子峰。 李子峰还是开那辆让杨蕴秋修好的破旧警车,却从头到脚都是名牌,很有二货富家子的风范。 见了面,李子峰第一句话就是:“李珊珊是我堂妹,姗姗是小名,真名叫李子姗。” 第二句话:“杀手是她自己花钱雇的,我已经做主消除了订单,你放心,不会再有人来烦。” 杨蕴秋一怔,随即叹息,很显然,李珊珊是根本不想活下去,性子又懦弱,下不了决心去求死,干脆自己买凶杀自己,她这样人家的女孩子,肯定能接触到很多普通人接触不到的东西。 李子峰知道自己接来李珊珊治病的事,到有些不对,王逸绝不会也不敢透露消息,不过,当时自己带李珊珊过来,也没有特意掩藏行踪,他们李家看来在南市的势力很大,能够查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反而是李子峰见杨蕴秋如此镇定,面无表情,略有些紧张,叹了口气,挠头道:“你别这么戒备……我认识你奶奶伍月,咱们两家是世交,我们李家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是你们杨家给的,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 杨蕴秋一怔,想了想到也不算意外,他那个爹千辛万苦地找到回家的路,回到了地球,他那么大的本事,怎么可能从世间行过,而不留下痕迹。 想必李家,就是他行走世间的时候结下的善缘。 不过,杨蕴秋也没当回事,现在李家家大业大的,可能会稍微帮助一下故人之子,他要真傻到在李家为所欲为,得到的绝不会是友善,一定会是敌对。 李家别人如何,他不知道,可李子峰是个不错的人,一身正气凛然,值得结交,杨蕴秋一笑,正想招呼他进屋,忽然怔了怔,略略回头。 “……!” 一阵清脆的高跟鞋的声响,越来越接近。 大门外走进来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身量高挑,面容清丽,穿了一身仿制汉服,窄袖盘扣的小袄,配水墨山水的长裙,乌压压的黑发编成了两条又粗又长的辫子,系着红色的头绳。 婉约轻扬,十分秀丽。 杨蕴秋从小生活在乡村,后来去了延国,也久居蛮荒森林,其实对于女人的相貌并不敏感,当然,看到漂亮的女子也会想多瞧几眼,可近年来修为精进,对‘罪孽’更敏感,好些容色极盛的女人都让他难以忍受,但这个女人,却与别人不同。 她的身上罩着一层很干净的白光,并不会遮盖住面貌,只是很虚浮地依附在身体周围,若隐若现。 杨蕴秋以前见过最干净的人是天秀谷那位高徒付宁,神魂上并无附着一星半点儿恶心人的罪孽,想必是品行高洁,永远直道而行的修士。 除此之外,就算是他家妹子杨艳,神魂看来也染了一点儿灰色,其他人更不用说,只有些许灰色附着的,就是这世间的善人,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娃娃口中身具大功德的人。 他其实对美女并不很感冒。 这世上本来就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再不好看的女人化化妆,也能画出个美人,实在不行,还可以整容,换张脸也并不算很难,但眼前的女孩子,却是钟灵毓秀,仿佛集天地灵韵于一身。 李子峰大笑,本来的略显得有些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伸出手戳了戳杨蕴秋的腰,道:“看傻了?好看吧,告诉你,这是我干妹卢兰。今年才二十七,虽然比你大,可也大不了多少,你要是喜欢,尽管去追,她对别人不假辞色,肯定会对你另眼相看。” 的确是另眼相看,走到杨蕴秋身边,那卢兰一张冰雪般的面孔,就顿时冰消雪融,露出温柔至极的微笑:“十八年过去,总算,找到你了。” 杨蕴秋:“…………”这话怎么听起来像他妈该说的。 一行人干脆转移阵地,坐到屋子里去喝茶。 “其实当年的事,我们都还小,大部分都是听家长们说,那时候,我们李家就是个寻常人家,我父亲是教师,我母亲眼睛不好,赋闲在家,也没有工作,有一天出门,就捡到了你父亲,你父亲那时候好像对这世上的一切都很喜欢,每天看看书,读读报纸,就觉得特别高兴,后来出了很多事,改变了我们所有人的一生。” 李子峰和卢兰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杨蕴秋静静地听,忽然问道:“我妈妈呢?” 卢兰顿时一怔,李子峰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你妈妈啊,她叫方如,现在也去世了,你知道,你父亲失踪了十八年。”李子峰咳嗽了声,“你妈妈的身体不大好,尤其是生了你之后,身体受到很严重的损伤,你外公外婆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就做主让她和一个男孩子结了婚,现在那个男人已经是南市的市委书记,你妈妈也给他生了个孩子,你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第三十八章 盛名 信息量好大,要不要这么劲爆! 杨蕴秋吐出口气,再一转念,好像也没多劲爆,谁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总要有爹有妈,既然当了孤儿这么多年,想必爹妈是真都不在人世了。 李子峰叹气,方如后来的丈夫姓张,张家本身也不是什么消停人家,纷乱争斗众多,他实在不愿意让杨蕴秋陷进去,这等杂事,太过恼人,所以当初认出这张和先生有八九分相似,再明显不过的脸,他就没有多言,只告诉了卢兰。 无论是李子峰还是卢兰,神色都带了几分紧张,“你决定怎么做?可要去……张家?” 从他的神态看,他是不乐意杨蕴秋去张家那等是非之地,如果没有杨蕴秋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在,什么都不必多言,方如死去,彼此再无牵扯。 但现在――“张建生的那小子,就是你那便宜弟弟,可不好相与,你最好别抱太大的希望。” 杨蕴秋顿时失笑,难道自己长得这么像缺爱的二缺少年?要让人担心至此? 李子峰却真觉得他自幼失去父母,当了这么多年的孤儿,一定会希望这人世间还能有别的亲人存在,哪怕只是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想必也能让他放在心里。 “我现在很忙,没有时间想那些闲篇,你尽管放心。” 网络游戏‘世界’越来越火爆 而且,已经不只是喜欢网络游戏的人在关注。 很多人都说,不知道为什么,玩这网络游戏有净化人心的作用,玩一阵子,好像负面心理就会渐渐消失。 白溪是个心理医生,在大陆,他这个职业还不如国外吃香,但随着社会进步,也逐渐开拓了市场。 他在这一行里,算是小有名气,虽然年轻,论资历却不比那些前辈们差,而且因为家里长辈还有些人脉,他进了军医大学的心理研究所,事业如日中天,最近一年,更是受公安方面的邀请,给少年犯做心理辅导。 说实话,虽然这件工作很能提升他的声望名气,但白溪对此却一直很是头疼。 那些少年犯们一个个的心理问题,已经严重到根本没办法轻易解决。小小年纪,只看得到世界的黑暗面,杀人放火,**掳掠,比大人们心黑手辣的多。 这些也就罢了,都是人渣,白溪不是圣人,虽然遵守职业道德要努力,但若是根本想不出拯救他们的办法,也不会过分遗憾。 只是有个少年,让他颇为纠结。 那少年叫明雨,才十六岁,搁在古代也许已经是顶门立户的成年人,放到现在,还一团孩子气。 明雨家境十分好,父亲是律师,母亲是教师,爷爷奶奶都是老红军,一家子根正苗红,对他的教导从来都十分的严苛,结果,这孩子前十六年没多大问题,挺听话的,学习成绩就算不好,也还努力,到了十六岁,忽然中二了。 他养成一个怪癖,喜欢偷人东西。见什么就偷什么,贵的,便宜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偷了一大堆,光被人抓住就不知有多少次,送警局的时候到不多,毕竟他年纪小,他父母是打也打过,骂也骂过,想尽了法子,完全不见效。 终于,这小子来了一回大的,他企图去‘偷’银行,还差一点儿就能成功。 明雨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招数,反正警方人员都调侃说,现在那些英美剧果然能教坏小孩子。 那小子复制了银行工作人员的辨识卡,企图混进去捣乱,要不是他年纪太小,装的不像,也许还真让他成了事,就算偷不到什么要紧的东西,也会让银行系统闹出大乱子来。 这回不关拘留所是不行了。 明雨他妈妈整日以泪洗面,苦劝良久,他都无动于衷,白溪也对这孩子很上心,可一对上才发现,这小子的脑袋瓜相当聪明,对心理学了解的不少,本身抵抗力太强,他做心理干预,效果很小。 却没想到,最近忽然出现了变化。 白溪本是干这一行的,还是很有天分,很努力的医生,对‘病人’的心理变化自然能及时察觉。 明雨变化太大了,他以前如果是一汪死水,死气沉沉,只对偷窃感兴趣,现在却活了,他会关心他父母的情况,听到他爷爷的声音会有愧疚的表现,而且不是假装的。 还有,对那些小偷小摸的事情,他不再感兴趣,有一个星期没有狱警抱怨自己的烟和打火机丢失。 白溪大为吃惊,想了许久,也没想出到底是什么能引起他这样的变化来。 对于一个专职的心理工作者,这种事不弄清楚,简直是要了他的命,左思右想,就跑去和监狱长商量,晚上想来了一次突击检查,监狱长肯定给他面子,再说,这事也并不麻烦,突击检查是常有的,只是以前敷衍的多,这次更保密而已――结果就发现,明雨这小子居然弄到一个平板,还是改装过的,在监狱里也能上网。 监狱长和几个狱警顿时黑脸。 虽然平日里犯人们也能申请上一些内部网站,学点儿东西,但明雨可不是这种情况。 白溪拿过被没收的平板,见他玩的是个网络游戏,名字就是‘世界’。 明雨显然对这个游戏十分痴迷,他们进去的时候,都亮了灯还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白溪以前不怎么玩网络游戏,也早过了那个年纪,这一次却忍不住自己到晚上搜了搜,下载了游戏开始玩。 一开始玩,白溪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就是觉得特效做的好,画面精美到不可思议,随便截图就能当桌面,可玩性也不是一般游戏能比的,总的来说,这就是个相当不错的网络游戏而已。 但玩了一阵,他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一种东西,说不出,道不明,那仿佛是一类暗示。 白溪凝思苦想了很久,悚然而惊――这些肯定都是心理暗示,而且是他这个心理学专家都察觉不到,悄无声息地影响别人的心理暗示,就是催眠大家,也做不到如此不着痕迹,效果也好的惊人。 幸亏,这个游戏是导人向善的,虽然表面上看,玩家可以自己创建角色,选择时代背景,选择每一步的路,能当农民,当工人,当科学家,宇航员,能屠城千万,杀人过百,能想方设法登上高位,当上皇帝,获得现实中没有的一切,游戏就如一个真实的世界,还是由玩家主导,选择游戏方式,一切都是开放式,再没有比它更自由的游戏了,但实际上,玩家一开始进入游戏,就被游戏开发者引入了‘陷阱’,他的一切行动,如果符合某种规则,就会获得他想获得的一切,若是不符合,那他永远也达不到他的目标。 这个规则,现在看来就是道德准则。 不知不觉间,玩家会养成做符合道德规范的事情,凡是不好的事儿,他们做起来都会觉得寡然无味,甚至感到痛苦。 白溪想了好几天,反反复复地玩游戏,创建各种角色,也看所有的攻略,的确像网络中说的,这网络游戏非常的困难,偏偏还特别好玩,哪怕一直升不了级,也不会觉得无趣。 玩了几次,白溪终于吐出口气,写了一篇粗浅的分析论文,分析游戏中所运用的心理学原理,他在最后指明,他自己完全没有能力彻底解析这个游戏,不要说弄清楚全部的原理,就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恐怕也弄不明白,按照他分析出来的心理学方法进行,的确会有效果,但效果绝不会像此游戏一样明显。 白溪是圈子里的红人,游戏――‘世界’也很火。 二者结合,功效可不是壹加壹那么简单,心理学界的大拿们纷纷开始玩网络游戏,游戏迷也惊奇不已。 好些家里有熊孩子的家长们,也半信半疑地开始关注‘世界’。 当然,不只是称赞的,还有一部分人说,这就是个白痴中二设计的游戏,游戏就是玩的,弄那么多花花样子干什么,怪不得难度那么高,就是弄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 甚至还出了一件怪事,有个人玩了游戏之后,头痛欲裂,精神恍惚,难受的不行,去医院求医的时候,还迷迷糊糊地说出自己就是十年前毒杀一个百人大村的凶手。 于是,十年都破不了的超级大案,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以犯人自首终结。 这事一出,网上便有网友戏言,说如果是十恶不赦,精神变态之人,玩这个游戏会导致精神崩溃。 偏偏这么不靠谱的说法,还有好些心理学家表示有此可能性。 **上到处转载,‘教人向善的中二游戏’,下载人数大增,一个游戏能火到如今的程度,好好经营,日进斗金绝对不是什么问题。 杨蕴秋最近,光是接到,某某游戏公司要购买游戏‘世界’的消息,就接到了不下十个,这都是正规游戏公司,至于其他的什么工作室,名不见经传的投资人,那更是数不胜数。 这些还远比不上要招揽他工作团队的公司数目,价码开的着实不低,每人年薪百万那是基础,还可以商量股份和绩效提成等等。 娃娃都想干脆做个游戏自动生成的小程序,它自己装成工作室人员,什么程序员,美工,配乐等等,加盟某个大公司赚钱,也省得杨蕴秋辛苦。 这还真不是不行,杨蕴秋托着下巴考虑了片刻,反正他想要的最重要的东西,永远不会是钱,要是没有人脉势力,有钱也买不到那些。 和一家实力强横的公司合作,是个省事省力省心的好法子,可娃娃的方法也不是万无一失,毫无问题,毕竟它的团队根本没人,让别人好奇地追查,早晚有一日,能让人查出端倪,一旦有别的公司介入,保密是个大问题,还可能有其它的掣肘。 杨蕴秋特别希望有那种只出钱拿钱,其它什么都不问的投资者出现,奈何那种人哪里会是生意人,谁也不是白痴。 不过,最近他的运气好像真不错,李子峰和卢兰一下子冒出来,把他大部分的麻烦都给解决了。 杨蕴秋只是皱着眉,带了三分苦恼:“我最近的确忙的焦头烂额,没心思管别的,你们能不能介绍一家不特别八婆的游戏公司给我?让我把赚钱的杂事扔出去,安安心心地做我的工作。” 赚钱原来是杂事,卢兰却第一时间理解了他的心思,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头:“交给我,大不了我帮你建个公司就是,保证挑选忠诚可靠的人选经营。” 李子峰也笑了:“我也能帮上忙,有用得到的地方,你们就开口。 这两位明显是知情人,和杨静亭的关系很密切,他们可信度比外人高得多,对某些事也心里有数,知道分寸,显然是再好不过的合伙人。 杨蕴秋想也没想,就翻出一张最高级的契约,认认真真地列出条款,让娃娃仔细分析,绝无漏洞,三个人就一起签了名。 ‘世界’游戏也第一次出现各路人马关注的东西――新世界集团出品,世界团队制作。 挺俗气的名字,也相当大气。 第三十九章 招聘 卢兰把杨蕴秋要做的琐事通通接手,他顿时觉得身上都轻了三两,浑身舒坦。 他所谓的补习班也悄无声息地开门营业。 李子峰居然还把正规的证件都给办了下来,别的培训公司之类,要想正式挂牌,各种审批条文能让人崩溃,像李子峰这样,花了不到三天,一切搞定。 “这就是权势的魅力。” 杨蕴秋以前也不是不懂,一个男人获取权力之后所能得到的好处,可总觉得与自己无关,他那时是村子里失学孤儿,生活在社会最底层,有些小人物的心态,对那些权贵子弟多少有些羡慕,却绝对是敬而远之,从没有想过会扯上关系。补习班开张,并没有通知外人,又深藏小巷子,杨蕴秋本来以为这事儿也就小范围流通一下,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客人登门。 却不曾想,头一天开张,居然就有几十个人跑来咨询,其中固然有王逸几个的关系户,猜出一鳞片爪的内情,凑上来探听虚实,或者直接就是拍马屁的。但也有陌生的学生家长来询问补习班都有什么课程,什么价格,有哪位名师执教云云,结果杨蕴秋满头雾水,只能说这个补习班只有他一个老师,目前还在南大读一年级。 那些学生家长见他这般年轻,没有经验,到有一大半没说什么就走人,还有人心情不好,念叨了几句――“这年头赚钱的花样越来越多,尤其是教育,简直一本万利,什么人都想参与,你连个宣传单都没有,所有课程还保密,还要至少有三个月住在你这儿……哪个家长会放心?”说完就摇头晃脑地走了。 可也有几个家长,一听杨蕴秋的名字,竟然猜出他是高考状元,毕竟高考才过去不久,今年高考状元的热潮还没有过。 杨蕴秋虽然没接受采访,平日也低调,似乎在南大没闯出什么名头,可单他是‘状元’,就够一群高中学生家长们顶礼膜拜的。 “杨同学你开补习班都补习什么,课程怎么能保密,究竟是数学,还是物理化学,你是理科生吧,我孩子是文科生,不过,你要是有开数学课,我到能考虑考虑。” 还有个学生家长和他逗咳嗽,说他开补习班恐怕赚不了多少钱,还租了这么好的园子,赚的那点儿,恐怕连租金都不够,还不如闲暇当家庭教师打打工,赚不多却够稳当。 一整天下来,杨蕴秋自己也乐得不行。他在村中的生活果然还是太单纯,乡亲们生性纯朴,日子更是一成不变,远比不上大都市里遇见的人和事有趣。 “挺有意思,可天天这么折腾那绝对不行。”杨蕴秋忙了一天,到了晚上才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前,一边看娃娃给的法术书,一边从脑海深处调出那些传承自他父亲的记忆,加深理解。 卢兰就披散着头发,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看简历,那一堆简历足足堆了有半人高,可她还是看得很认真,虽然速度快,却绝不敷衍了事。任谁也看不出,她挑选的,所谓的‘世界集团’工作人员只会起到掩护作用,有没有根本无所谓。 这会儿听杨蕴秋这般说,便笑道:“先从你们学校招几个兼职的组建接待处,专门接待那些客户就是,反正你那补习班不打算办大,学生又不会一下子招多,更不打算赚钱,一开始也不会有太多客人来,几个学生就能应付。” 杨蕴秋想了想,的确如此。干脆合上法术书,登陆自己的校园论坛,在介绍兼职的版块里发出去一张招聘启事。学校里的夜猫子还真不少,刚发出去就有不少人回复。 夜晚的浪漫:课余时间都贡献给游戏了,没空! 这是周昊。 石天来:别耽误功课。 呆呆:!? 路人甲:美人露面,文学系的杨大美女居然不潜水了。 路人乙:围观,围观。 悄悄艳遇:英雄,小女子求打工,你懂的,上次打工的机会被你给破坏掉了,乃要赔偿! 杨蕴秋一看悄悄艳遇的留言,顿时无语――这姑娘遇见上次那桩事,在吸毒犯中间打了个圈,差点儿没被当成毒贩的同伙儿,她没被吓病也就罢了,居然这么快就恢复过来,还敢在网上隐晦提及,还真是傻大胆。 其实薛乔当时是真怕,可越怕,越对杨蕴秋感兴趣。 杨蕴秋想了想,私信回复了一下:你明天来中心街799号面试。 薛乔显然就在网上,没十分钟,就有了回复――杨大英雄,后来那‘家庭旅馆’怎么样了? 看了她的回复,杨蕴秋也愣了愣神,他早就把那什么毒巢给忘得一干二净,他当时只是想救李珊珊,其它的根本没多考虑,不过,薛乔却一直为此忐忑不安。 想了想,他抬头问卢兰:“李珊珊去的那个瘾君子聚集的地方,怎么处理的?” 卢兰皱眉叹气:“还能怎么处理?该抓抓,该判就判,那家家庭旅馆的老板是死刑,查到他贩毒的证据了,其它的还有什么威胁勒索等等,死一千次也足够。”但也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杨蕴秋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能在南市明目张胆地做这种生意,背景可想而知,就算剪除下的枝枝蔓蔓,一时半会儿,恐怕也动摇不了根茎。 “善恶终有报,我遇不上的,我不管,但我遇上了,谁也不能阻止我彻底完成一份功德。” 当时第一次遇上,他就给家庭旅馆领头的打手们都下了拘魂术,好好让他们感受了一番毒瘾犯了的那种痛苦绝望,估计那些家伙宁愿被被判死刑。这次可和王逸遇上的不一样,杨蕴秋不准备自己主动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除非他们幡然醒悟,自己找到逃出噩梦的办法,否则就会永永远远地陷入其中,一生一世受苦,而且,还是清醒的受苦,毕竟杨蕴秋绝不会傻到让监狱一下子多出一群疯子。 至于旅馆的老板,那个真正的毒贩子,杨蕴秋也不会让他死得太便宜。只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却很小心,似乎也不只是一个人,杨蕴秋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恐怕还得看李家和卢家的。 这会儿,杨蕴秋随手在网上写道:“有罪的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 薛乔刚沐浴完,裹着浴衣看到杨蕴秋的留言,顿时松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信任他,信任到只看到只言片语,便觉得整个身体都轻了许多――我明天就去应聘。 杨蕴秋又从广大的酱油帖子里,翻找到几个认真要求去应聘的留言,一一回复,并没有猜到薛乔小姑娘的小心思。 第二日,薛乔果然跑过来应聘,卢兰接待的她。当薛乔一进门,没见到她心目中的美男子,居然碰上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女,顿时万般心思涌上心头,一张脸也皱巴起来,显然相当失望。 卢兰是什么人,还能察觉不出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的小心思,忍不住一笑――她母亲常常说,先生是个闷葫芦,可多得是女孩子投怀送抱,她那会儿还不怎么信,总觉得先生那样能力强大,又很严肃的长者,哪里会有女人敢太亲近? 现在看到先生的亲生儿子,心里对母亲的话,才算真正有几分领悟。不是他招桃花,而是女人们,总是会倾慕英雄,尤其是那个英雄还有一张好看的脸的时候。 “咳咳。”卢兰扬扬眉,“你来应聘?” 薛乔点点头,然后就让卢兰领到一台电脑旁边坐下。“你先玩一个小时,就当考核。” 薛乔仔细一看,眼睛登时凸起:“游……游戏!” 卢兰笑眯眯地点头。 薛乔眨眨眼,忽然后悔起来,一个用玩游戏测试员工的补习班!?真的能有生意做?能发得出工资?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她早跑了,可在这里,薛乔欲言又止半天,还是咬咬牙乖乖听话。 杨蕴秋可没注意到两个女人之间的官司,他正坐在一边翻看法术书,还一心二用地关注娃娃在网上玩游戏。 ‘世界’有别于其它的网游,它的三个区的玩法完全不同。而且古代,过去,未来三个区,用的仿佛是同一个服务器,但平时彼此也不相通,只有夜里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两个小时的时间,三个区都能开通副本――‘隧道’。 古代,现代,未来的人可以在此见面,到时候无论是交流,交易,互相帮忙,都是自由的,甚至每一个玩家都能邀请两名玩家组队,一起做任务练级,也只有两个小时,一过凌晨一点,通道会自然崩塌。 这个副本有等级限制,只有二十级以上的玩家才能进入,而且没有公告,没有显示,如果不是两个资深的玩家误入其中,古代人竟和未来人碰了面,恐怕一时半会儿的,还没人能发现。可这个副本一出现,有个玩家才写到论坛上,就招来了一大堆议论和好评。 许多玩家想象力爆发,依靠这个副本弄出一大堆新鲜的玩法,古代,现代,未来三个世界里的各种职业,怎么相互配合最好,技能怎么选择最合理,组队用什么样的模式更有趣,已经是成了众多资深玩家研究的对象。 游戏小白还驾驭不了,老老实实地在一个世界按部就班地升级,便已经很有意思,到用不着过于寻求复杂的东西。 ps:太累了今天,写的少了点儿,明天再检查一下错字。 第四十章 课程 薛乔已经在补习班工作了一个月。 她是接待处的处长,当然,连同副处长,还有成员,也由她来担任,说白了,整个接待处就她自己。 这期间也不是没有别人来应聘,只是没一个被卢兰留下。 薛乔到没有觉得不满,他们这个补习班尚不完善,实在不靠谱,真乐意来的不多,就算愿意留下,也多是喜欢此处的环境,并不是真心想要这份工作,再说,她也不觉得接待工作有多困难,没必要增加人手,添加不必要的开支。 一个月中,她接待的那些来咨询的家长和学生到是有不少,可留下来的却只有二十三个。 薛乔实在搞不明白杨蕴秋是怎么选学生的,所谓的考核题目,像是心理测试,却是她从没有见过心理测试题,最后选出来的学生五花八门,只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有点儿不靠谱。 虽然并没有规定招收的学生的年龄,不过,来的还是十七八岁,到三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居多,年纪大的,到都现实起来,不大可能会到这种乱七八糟的补习班来。 更何况,这个补习班只有周末上课,还是高强度的课程,上午四个小时,下午四个小时,晚上还有四个小时,周末两天,全都把时间耗费在学习上,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 薛乔一直觉得,就现在他们招收的学生,素质实在不算好,好吃懒做,没有积极性的占了绝大多数,说明白些,就是这些人就算不全是人生路上的失败者,至少也是不成功的。 她一开始以为,或许只上一次课,学生就要减少一大半,却怎么也没想到,补习班居然开得挺顺利,一个月过去,一个翘课的学生都没有,而且那些学生们每到周六,比她来得还要早,积极的不行,薛乔都怀疑他们不是来上课,是来玩的。 或许所谓的上课就是玩网游? 想起她那不靠谱的面试,这到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她观察了几天,见那教室里面除了讲台上有计算机投影仪外,确实就是个正正经经的教室,也只能存疑。 别管心里想什么,薛乔就这么做下来了,工作还越来越顺手,如今只有这一份兼职,她的确很能干,总算让杨蕴秋把精力从这些琐事上抽离。 又是周末。 李珊珊和一个游魂一样,跟在徐莹和宋敏如身后,进入教室。 这座教室是杨蕴秋特别准备的,位于大门口附近的阁楼,门前挂了一串风铃,微风一吹,响声奇妙,很有韵律。若是在延国,懂行的人看见,一定会骂杨蕴秋暴殄天物,区区一个各大宗门拿来给新入门修士玩的凝神铃,也用陨铁制作,也不怕新修士们碰上抢劫的,未出师,先丧命。 徐莹和宋敏如选了个靠前的位置坐好,李珊珊耷拉着脑袋,慢慢走过去坐在最后面,她们三个算是来的早的,没多久,陆陆续续又有十几个学生进来。 宋敏如如坐针毡,浑身难受,伸手戳了戳徐莹的后背:“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在这儿能解决自己学习中,生活中,工作中遇见的所有问题?不就是个补习班,这也太夸张,怎么可能有这么神……而且那什么杨蕴秋我也认识,看不出来怎么了不起。” 徐莹摇头:“你不懂,跟你说也说不明白,上一次课就知道了,你别以为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机会,我介绍了好几个朋友来试,除了我,就你一个能进来。” 宋敏如伸手抚了抚波浪一般的卷发,不以为然地道:“不就是个心理测试,怎么想就怎么写,虽然不知道是测什么的,可也不算太难啊。” 这时,铃声响起。 杨蕴秋穿着运动服,两手空空地走进教室,坐在讲台后,整个教室顿时安静下来,所有学生都静静地看着他。 他也一句闲话都没有,直接进入正题:“按照次序,今天第一个轮到徐莹,赵娟,顾思云你们这一组三个人提出的职工培训问题,我们现在开始讲课。” 徐莹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精神力集中,再不看宋敏如一眼。 宋敏如有些好奇,就见那个年纪要比她还小好几岁的年轻学生,平静地打开投影仪,平静地开始讲课。 她一开始还不怎么在意,但听着听着,也不知不觉地入了迷,杨蕴秋的声音里仿佛带着魔力,能把在场所有人都带入他的世界中,跟着他一起面对在职工培训方面诸多复杂的问题。 他讲课,并不只是单纯地为了学生提出的问题,讲怎么培训忠诚可靠能力高的员工,课程的内容非常的丰富,里面包含了很深奥的心理学,统计学,概率,甚至还囊括风水相术等等理论,精彩绝伦,宋敏如这个一听数理化就要秃头的纯粹文科生,听了没多少时间,就觉得收获甚大,更不要说本来就是为了自己的工作来这儿充电的徐莹,早就双眼发光,全神贯注。 两个小时不知不觉过去,教室里鸦雀无声,连举手提问的都没有,只听杨蕴秋自己讲课。 下课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好半天,不光问了此题目的三个学生,其他人也动也不动,眼珠子都不肯转一下,直到杨蕴秋敲了敲桌子,低声道:“现在起立,和我一起做保健操。” 桌椅才响起,所有人无论年长还是年幼,老老实实地跟着杨蕴秋做了二十分钟的操。 这一个上午的课,就消耗在这一个问题上,但里面涉及到很多其他方面,所有人都大有收获。 杨蕴秋以前并不太关注他认为对自己没有用处的知识,可自从得到杨静亭的荒种,更加深入地学习未来的那些东西,他越发了解,这个世界的一切知识都是相关联的,都是殊途同归,讲的是世间至理,他可以不深入研究,但知道一些,对自己的修行绝对大有裨益,古往今来,真正的达到长生久视的修士,每一个都见多识广,知识面分外广博,说是全能也不过分。 这些日子,他再和娃娃一起搜集图书馆里的资料,就很自觉地拓展延伸,再把二十一世纪的知识,和后世的知识相互渗透,认真钻研,现在他给学生们讲课,其实也是一种尝试,尝试解析自己心头的疑惑,现在看来,效果还是不错。 中午学生们都在教室里吃饭,吃的是从中心街叫来的快餐,杨蕴秋是没工夫下厨了。 如果这些人的朋友,老师,家长,看到他们这些从没有勤学好问品质的‘问题儿童’,居然连吃饭的时候都讨论上课的内容,说着说着就举着筷子忘了吃东西,不知道会不会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 到了下午,轮到个即将面临高考的学生提问题,问的很宽泛,就是想知道怎么能学好英语。 这个问题,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学生问,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总结方法规律,各种各样的方法都有诸多人尝试,可学的快的,没有这些方法也学得快,学不会的,总觉得任何方法都没有用。 此问题一出,学生们都给逗乐了。 杨蕴秋却还是一脸的严肃,丝毫没有觉得这问题有什么不对,他先是深入浅出地总结了许多学英语的方法,还有怎么强迫自己学习英语的办法,然后对那学生说了一句:“方法很多,不过,你要对自己够狠,想拼了命,也要快速学好英语,下了课到我办公室,签下一份契约,拿走一样工具,一个月后你就和母语是英语的人也不会相差太多。” 顿时有几个学生顾不得教室纪律,纷纷要求同等待遇,杨蕴秋却是一挥手,继续慢条斯理地继续讲解高中三年级的知识,他总能把每个知识点儿,都掰开来,一点点地塞入学生们的脑子里面,给人醍醐灌顶的感觉。 一时间,这些学生早忘记了刚才喧闹什么。 到了晚上,不会再讲新的内容,就是复习白天的,杨蕴秋也不在教室里盯着。 这时候,换了另外三个助理教师负责。 宋敏如到是认识其中一个,可又不那么确定,她见一个助教像是自家老总的亲弟弟,也是出了名的王永泽,王大老板家的纨绔儿子王逸。 但看这人的梳妆打扮如此朴素,而且,他还能随口解释实在很不简单的高中古文题目,把路边摊的炒饭吃的干干净净,要不是宋敏如实在不相信世上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她差点儿就以为,这人或许只是长得和王逸很相似? 她的印象里,王逸可不是什么好货色,更不会有吃苦耐劳的好品格。 至于另外的两个助教,她也认识一个,就是那傻胖子刘胜,这人出了名的宅男,腼腆怕生,不喜欢和人相处,居然也跑出来当助教了,还很有耐心,很细心,真是不可思议。 宋敏如见到他们俩,不由得对最后那个其貌不扬的,叫高铭的男人也关注了许多,偶尔见他一只手就抬起桌子,让学生们打扫,很是轻描淡写,顿时惊为天人,奈何就是想不起他是哪一家的公子! 在这个教室里,恐怕也只有宋敏如这样已经什么都不缺少,貌似过得很好的人,能不受法阵的影响,还会胡思乱想。 一个月,上了四个周末,八天八夜的补习,补习班里没有一个学生半途而废,就是学的最差的,精神面貌也有了一丝丝的改变,或许长时间和他们接触的亲人,老师,同学还察觉不出,可好些不常见的邻居,朋友,乍一见面,就会不自觉地感到这些人改变很大,似乎……变得懂事了。 还有个进入公司五年不挪动一步的员工,被总经理相中提了职。 至于还是学生的,学习成绩也是稳步前进,从倒数几名,一个月来就窜到中游,还有两个成了尖子生,连老师们都给惊动了,乐得见牙不见眼的。 这些学生们只是添头,真正让人高兴的,是王逸,刘胜还有高铭三个,都有了点儿脱胎换骨的迹象。 地球上一个多月的时光,他们却已经在另一个世界,生活了三年多, 杨蕴秋每天都能感觉到娃娃很兴奋,它老说,功德现在就如细细的泉水,都在往他的身上聚集。 虽然,他仿佛也没觉得忽然一下子修为精进,不过,他还是愿意相信娃娃的话,而且,他的的确确有一种神奇的感觉,像身心都被能量涤荡,非常舒服。 这日,杨蕴秋才从图书馆去往教室上课,就接到了王逸的电话,说是他二爷爷想请他吃饭。 想了半天,他才想起来,王逸的二爷爷就是他现在这座园子真正的主人,那个煞气入体,让他‘骗了’宅子的老头。 杨蕴秋想了想,晚上安排的工作挺多的,没工夫应酬,就借口要学习给推辞了。 王老爷子也没生气,像他这样,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心思清明的老人,多数都有一副好心性,要不然也不会这般多福多寿。 老人家二话不说,就直接把电话打到杨蕴秋这儿来,笑道:“你是小石的学生,我也不和你客气,我有一个晚辈,也得了和我差不多的毛病,能不能请你去看看,是不是他的宅子也出了问题?” 听王老爷子仔细一说,杨蕴秋愣了愣――居然是……张家! 第四十一章 麻烦 杨蕴秋现在住着人家王家的房子,还一分钱都没花,总要给人家几分薄面,再说,哪怕为了他从未谋面的母亲,也不好对张家见死不救。 于是,就答应下来。 王老爷子便坐宋敏如开的车,一起来接他。 宋敏如现在面对杨蕴秋,却不似一开始那么自在,虽然还不明显,却多少带了几分尊重,那是学生天然对知识渊博的老师的尊敬。 王老爷子的眼睛一向很利,自然一眼看出他二儿子这个挺能干的助理秘书,竟然对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学生,尊重有加,不觉失笑,调侃了几句:“敏如,你年纪太大,可别想着老牛吃嫩草,人家杨小哥叫你一声阿姨都不是不行。” 宋敏如恼怒地瞪了为老不尊的老爷子一眼,这一次却没敢顺着老爷子的话开开杨蕴秋的玩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在这个年轻的老师面前,有些放不开自己。 好在很快就到了地头。 张家并不是大家族,房子就是普通的三室二厅的公寓楼。 其实,现在的大家族本来也不多,就算现在穿金戴银,家境富贵,甚至权势滔天,三代之前也有可能是赤贫。 就像李家,别看如今在政界,军界都有点儿能量,可在三十年前,也是草根。 张家的根基更浅,唯一一个出头的张家人,算起来应该说是杨蕴秋的继父,张特殊时期,现在改了名字叫张洪。 杨蕴秋跟着一个家庭医生,还有一个护理人员,进了卧室,就看见躺在床上的张洪,他的脸色蜡黄发黑,精神萎靡不振,整个身体都不能动,僵硬的很。 整个人非常不起眼,相貌很普通,鼻子有些扁平,不能说丑陋,但很一般。 不过,或许是身在高位时间久了的原因,看起来还是有股威势。他今年才四十七岁,就已经爬到南市市委书记的位置上,整个张家再也没有比他更出息的,可现在脸上却难以掩饰忧心忡忡的神色,不是不能理解,对于一个官员来说,身体是很重要的本钱,他能坐到现在的位置,‘敌人’肯定不少,他的病万一要是一拖延,后果不堪设想。 “王老爷子……”张洪挣扎着想坐起身,面上故意带出一丝苦笑,“怎么能让您老人家亲自来看我?” 王老爷子顿时笑了:“你就算是我的父母官,可作为小辈,也没这么大的脸面,我是想看看我这个‘救命恩人’,能不能在你的房子里察觉出不对。” 张洪怔了怔,这才看见杨蕴秋,他一开始以为杨蕴秋是王老爷子带来的助理。 杨蕴秋点了点头。 王老爷子就笑道:“我们这个杨小哥精通风水奇术,一眼就看出我那园子不干净,我搬出来没几日,身上就什么毛病都没有了,这不,我厚着脸皮把人家找来,也给你看看,顺便让我开开眼。” 这位老爷子今年快八十的年纪,所谓老小孩,老小孩,年纪越老,这性子越像小孩儿,当初他一搬家,身体就好起来,再听儿子说,可能是他的宅子不干净,更是好奇不已,要不是儿子儿媳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死活不让他再回去,他还真想回去瞧瞧到底是哪里不对。 张洪一听,就变了脸色,为难地道:“我可不信这些。” 就算他相信风水命理等玄学,也不会信任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孩子,再说,以他的身份,明目张胆地找风水师进门,那是要犯错误的,实在不大妥当。 他话音未落,杨蕴秋已经道:“这宅子没事。” 张洪脸上就不自觉带出几分不屑,他也不是没见过风水师,甚至还私底下偷偷请一位香港来的风水大师,替他看过祖坟,那些真正的风水大师的做派,他很清楚,反正不会有杨蕴秋这样的小毛孩子。 虽说人不可貌相,但眼前这个,明显就是个少年,可能刚上大学,就是从娘胎里开始学习,这个年纪大概也成不了厉害的风水师。 杨蕴秋也不介意,只是道:“你脖子上那块儿羊脂白玉的玉牌,是不是新戴上的?” 张洪愣了下,伸手握住脖子上的玉佩,脸色稍稍变了变。 杨蕴秋平铺直叙地道:“这玉牌不属于你,你最好从哪里来的,就放回哪里去,否则再过几天,就不是全身僵硬的问题了。” 说完,杨蕴秋扭头就想走。 张洪脸色立时变红,怒道:“胡说什么,这是我妻子留给我的东西,什么叫不属于我。” “爸,怎么回事儿?” 这时,张建生正好放学回家,进了门就听到他爸爸暴躁的喊声,连忙走过来,满脸忧心地给张洪顺了顺气。 一抬头看见杨蕴秋,他瞳孔顿时一缩,面上却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抱歉,抱歉,我爸这几天生病,心情很不好,王爷爷,还有这位同学,你们可千万别介意。” 王老爷子很好奇地看了张洪一眼,摇头笑道:“无所谓,反正我一孤老头子,可不敢生我们父母官的气,反正人家杨小哥的本事,我见识过,你要是不信,那我管不着……走了,走了。” 撂下这句话,他不顾张洪再三道歉,拉着杨蕴秋就走人。 看着杨蕴秋的背影离去,张建生才咬牙切齿地抓住父亲的手:“爸,他怎么到咱们家来了?” 张洪一怔:“谁?” 张建生恼怒地转两圈:“他就是杨蕴秋,我妈和她亡夫生下来的小子。” 张洪顿时愕然:“真是他?” “那还有假?”张建生脸上阴晴不定,“前阵子李子桥就跟我说,我妈那个儿子已经露面,还和李家连上了线,那小子还幸灾乐祸,说咱们家现在的家业,都得给了他,呸,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乡下土豹子,就是把东西给他,他保得住吗?” 张洪脸色大变,怒道:“闭嘴,这些话,也是你该说!” 张建生咬牙,乖乖地闭了嘴,他平日里并不会这般肆无忌惮地出口乱说,可这阵子,的确是因为忽然冒出来的便宜‘大哥’,伤心伤神,才会一时控制不住。 张洪压低声音:“你别胡思乱想,他出现又怎么样,我和你妈是合法夫妻,你妈的东西就是我的,以后也会是你的,那小子出生没几日就让人抱走,和陌生人没有两样,他凭什么能得你妈留下的东西?你要沉住气,就当不知道有他这么个人。” 张建生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七上八下。 他们父子两个,谁都不说,但是心里其实有数,他母亲方如的家境很一般,她现在的公司,地产,古董,玉石,还有保险库里面让人眼花缭乱的好东西,其实都是杨蕴秋真正的父亲送给她,方如临终前也留下遗嘱,要是她第一个儿子能活着长大,这些东西全部留给杨蕴秋。 一想起这些,张建生心中便大怒,虽然他妈给他也留下一笔不菲的教育资金,足足有几百万,但和她给杨蕴秋留下的相比,连九牛一毛也算不上。 明明都是方如的儿子,待遇却如此天差地别,他哪里会不生气,简直已经不是生气的问题,他现下就是希望杨蕴秋出门便被车给撞死。 奈何,他没有诅咒的本事。 杨蕴秋安安全全地和王老爷子一块儿出了门。 宋敏如一直低着头跟在后面装花瓶,直到上了车,才悄悄问:“那玉牌是不是真有问题?可是你连就近看都没看呢,又怎么知道?” 杨蕴秋漫不经心地道:“越是有灵性的器物,越是不能随便佩戴,若是灵物不肯屈就,那不但对佩戴者没有好处,还会有意想不到的麻烦。” 宋敏如被吓了一跳:“老师,你怎么说的神神叨叨的,要真这样,我可什么都不敢佩戴了。” 杨蕴秋莞尔:“灵物天下罕见,也不是你想碰到,就能碰到。” 那确实是灵物,一进屋子,杨蕴秋就能感应到玉牌上的气场,纯粹而庞大,不要说普通人,就是一般的修士,也不能佩戴这样的东西。 那种奇妙的气场,他很熟悉――就来自他的父亲。 娃娃显然也看了出来:“你那个身为前大国师的父亲,还真够慷慨,那灵物可不是好得的,修士佩戴,能纯净神魂,普通人佩戴,也能延年益寿,净化身体,只要不出意外,它的主人能顺顺利利地活到寿终正寝……” 杨蕴秋闭目沉思。 虽说这种灵物,只会在真正的主人手里起作用,可也不至于轻易去扰动别人的气场,让人生病,张洪佩戴了,居然这么容易受到影响,看来那玉牌对他十分厌恶。 娃娃嘻嘻哈哈地笑道:“不会是灵物和主人心灵相通,你父亲不喜欢后来娶了你母亲的白痴,它为主报仇?” 杨蕴秋失笑,也不再多想。 要是张洪听话,把东西摘下来,那自然平安无事,要是不摘,他也没办法。事实上,张洪还是取下玉牌,另外放了起来,到不是相信杨蕴秋的鬼话,只是这玉牌是方如的东西,到底有没有别人知道底细,他还不清楚,万一要是让外人看到,说不定会招来闲言碎语。 此时此刻,他正争取方如保险库中的东西,实在不想节外生枝。 宋敏如直接把杨蕴秋送回学校,他还能赶上最后一堂计算机课。 大学里这种实践课,尤其是大一的,还不是计算机系,再简单不过,一进计算机房,百分之八十的学生看电影,玩游戏。 玩‘世界’的最多,一是确实好玩,二来它似乎不怎么挑剔网速,连校园网也能运行。 杨蕴秋才坐下,想浏览浏览新闻网页,就接到王逸的短信息,说是李珊珊再一次通过了虚拟游戏,也就是幻境测试。 他这才松了口气。 如今一个多月下来,王逸他们三个混的风生水起,气质大变,可李珊珊才勉强拔除了毒瘾,性子还是那般沉闷,他都不敢就这么把人送去下层位面,生怕她再受到刺激,到时候不是破后而立,而是只破不立,他可没法子与李家交代。 因为李珊珊的情况比较特殊,又是李子峰的亲人,杨蕴秋觉得还是再看看情况,不必急着送去下层位面,反正都病了这么长时间,再耽误一阵子也没什么。 接下来的几日,杨蕴秋照常工作生活,周末带着手下三位大将,‘教书育人’,闲暇去修车厂改装汽车,偶尔也下场比赛,事事都很顺利。 这日,正逢周末,杨蕴秋下了课,刚和宿舍里的哥们打了声招呼,打算回园子上课,就出了事。 薛乔打来电话,电话那头嘈杂声四起。 “杨蕴秋,大事不好,有警察过来说,咱们学校是邪教窝点,传播封建迷信,说你是个骗子,要查封咱们学校,还想驱散学生,大家都急了,两个男同学和警察起了冲突,把警察的头都给打破,如今全被带去公安局……王逸,刘胜他们的电话都打不通啊!” 杨蕴秋皱眉,低声道:“别担心,王逸他们有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那几个到晚上才能从下层位面返回,这会儿可指望不上,杨蕴秋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杨蕴秋才一进巷子,就感觉到暗处有人隐藏,看气息,应该是普通的公安警察。 果然,他走到园子门前,前前后后就有四个警察堵了上来。 领头的年纪比较轻,三十岁左右,脸色不善,先出示证件,问道:“你就是这补习班的老板?” 杨蕴秋点头:“我是老师,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警察皱眉:“现在有证据显示,你们补习班和我们一直追查的‘玄心宗’诈骗案有牵连,现在请你和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杨蕴秋还没说话,大门洞开,里面薛乔带着几个学生冲出来,徐莹还拎着棍子,怒道:“胡说,怎么又是邪教,又是骗子的,我们这就是补习班,一切手续都齐全,你们凭什么抓人?” 李珊珊竟然也在,虽然很紧张,可却一步都没有后退。 杨蕴秋脸上带了几分笑,一抬手,巷子里顿时安静,这些学生都对他十分恭敬,也非常听话。 那警察更是忍不住皱眉,心里恐怕觉得杨蕴秋真有几分邪教宗师的范儿,不知蒙蔽了多少无知大众。 第四十二章 举报 “我们只是想请这位先生去协助调查。” 领头的警察面无表情地道。 一群学生顿时鼓噪,几乎是群情激奋,几个警察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明明一开始这些学生虽然生气,却不曾有任何过激的举动。 一时间,场面就乱了起来。 杨蕴秋看了眼前的警察一眼,有几个到真是一身正气,不像恶人,转头冲徐莹道:“你领着学生们去找个地方复习前面的课程,如果有问题,可以先记录下来,等晚上三个助教来了,在一起讨论。” 徐莹咬牙,到底还是不甘不愿地答应,却冲那警察道:“告诉你,我们老师是南大的学生,你们要是让他少一根汗毛,学校也不会答应。” 终于把杨蕴秋带上警车,那几个警察出了一身大汗。他们办案子,最麻烦的就是碰上学生,尤其是热血青年。 警车开路,没走多久,那司机就往后瞥了一眼,压低声音,苦笑道:“林队,那些学生都跟在后面,你瞧瞧都是些什么车,奥迪a4,法拉利,甚至还有兰基博尼……这小子要真是个骗子,那他也是巨骗,不容易对付。” 林队心里也有些忐忑,这次他是从局长那儿直接接到的指令,据说有确切的线报显示,杨蕴秋和前阵子在世界各地,包括中国首都举行法会的‘玄心宗’有关,通过宣传法师无所不能,能够解决世间大众的一切苦厄,来谋取钱财,诈骗所得的钱财上亿,影响巨大,到现在,他们都被国际刑警通缉,还是有很多富豪相信那位不知名的法师是真有大神通。 林队怎么也想不明白,一群有钱有势的男人,甚至有不少高级知识分子,怎么会对一个骗子如此深信不疑,什么‘玄心宗’,一听这破名字就是电视看多了,还不如叫‘玄心正宗’呢,好歹能让人想到聂小倩,宁采臣,想想倩女幽魂,岂不是有名气的多? 杨蕴秋自然不知道林队在想什么,他被带到公安局,坐在审讯室里呆了半天,也没人来审问,只是一杯又一杯地给他上白开水。 他也不恼怒,人家上,他就喝,人家不给吃的,他也不急着要。 林队在外面看这小子气定神闲,喝了那么多的水,连厕所都不想去上一次,不由挑眉,心道这小子还真有些定力,要是换了别人,恐怕早心浮气躁了。 到是旁边一个女警花有些不落忍,叹道:“这小帅哥可真不像是个骗子!”想着,就拿钱自己去买了一个汉堡,亲自送了过去。 女警花姓宋,刚来警局不久,人长得漂亮,也很聪明,年纪又小,局里的人,包括林队在内,都对她体贴三分,毕竟能在局里看见一个漂亮女孩子,就算是个花瓶,也能养眼,何况人家还不只是花瓶。 林队见女警花进去给杨蕴秋送汉堡,然后两个人就聊了起来,不一会儿,小宋就被逗笑,笑得花枝乱颤,那个杨蕴秋到一直就一个表情。 “你说的还真是准,我见过一次林队和女朋友约会,他确实都是拿着行事历,几点几分吃饭,几点几分说情话,几点几分去看电影,几点几分送花,都写得详详细细,要是出了纰漏,没能按照行事历完成,他就浑身不自在。” 杨蕴秋点点头:“看你们林队的面相,的确行事很有章法。” 小宋咯咯的笑起来。 外面林队听得满头黑线,赶紧让人把这小妮子给喊出来,否则,不是他们审问人家,该换成人家几句话,就把自己人的老底都给掏干净了。 还有警察在旁边,张头探脑的看热闹。 “林队,咱们警局门口聚集了十几个人,都是那个补习班的学生。” “闹事儿了?” “那到没有,就是有一堆豪车堵路,围观的人甚多。” 林队叹气:“没事儿,不闹就行……我去看看。” 小宋不甘不愿地离开审讯室,林队就走进去,拿出资料来看了看,叹道:“你还是今年的高考状元,我记得前阵子电视新闻上总有你的报道。” 当时林队看到这个,也大吃一惊。 现在的高考状元,就算没办法和古代的状元相比,也差不太多了,至少在今年之内,绝对是知名人物。 “你是在一个月前,开办了现在这个补习班的?” 杨蕴秋点头:“是。” “你的补习班,一切补习资料都要保密,外人不知道你们在学习什么,招收的人员,不限年龄身份,连考核的过程也严格保密?” 杨蕴秋又点头:“是。” 抬头一笑:“我的补习班手续齐全,你们可以慢慢查,至于补习资料,那算是商业机密,我当然有权利保密。” 林队眯了眯眼睛,把资料放在桌子上,现在越发觉得他这个补习班很可疑。 杨蕴秋开的这个,不像别的补习班,尽可能多的招收学生,相反,无论他按照什么标准考核学生,但无疑是非常严格,十个里面,或许还没有一个被收下,而且资费也很便宜,除了食宿之外,一个月只收三百元,在南市这样的大都市,真心不算贵,但越是如此,越是可能有问题,毕竟,没人会做毫无利益的事情。 按照林队的想法,他们不该这么快行动,应该先掌握证据,奈何他们局长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非得要马上把人带来问话不可。 林队正想着,该怎样打开缺口,就听外面有人喊道:“林队,局长和吴队来了。” 不一会儿,南市公安局的项局长,还有经侦二支队的吴文就进了门,林绍成皱眉,他不大喜欢吴文这个人,实在是他身上的污点太多,搞经济侦查的,身上被扣了一大堆贪污受贿的帽子,也未免太不讲究,不过好歹是同行,他也不是刚进警局的小年轻了,到还能做到不动声色。 “小林,吴文的案子可能和你的嫌疑人有些牵扯,让他问几句话。” 根本不给林绍成反对的机会,吴文就带着个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小警察进了审讯室,按照规定,他们必须是两个人一起参与审讯。 局长也生拉硬拽带着林绍成去喝茶聊天。 林绍成苦笑,心道,杨蕴秋那小子恐怕要吃点儿苦头了。 吴文进入审讯室,首先做的,先把摄像头等一切电子设备都关闭,然后就给杨蕴秋上了手铐,又在他眼前的桌子上,放了一份儿写好的口供。 本来像现在这样,还没有确凿证据的时候,是不好给他上铐子的。 杨蕴秋拿起来仔细看了看,顿时失笑――那里面详详细细地记录他是怎么骗人钱财的,像什么要学员出巨资买护身符,才能高考考中状元之类,到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若是公布出去,恐怕会有不少人相信。甚至还有杨蕴秋借着老师的身份,骚扰女学生云云。 “你想让我签了这个?” 吴文挑挑眉:“聪明,你要是识相,就老老实实地签,你要是不识相,那会发生什么事儿,我可就真不知道了。据我所知,你还有个奶奶,叫伍月,就住崔家庄,好像孤身一人,年纪老大,哎,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住那些折腾。” 杨蕴秋猛然抬头,心里第一次有了怒意,虽然怒,但他还是心智清明,勾起唇角,笑了起来,摇头道:“看来,这种事,你做了不只一次。” 娃娃坐在桌子上,一边录音,一边道:“这个人,我支持人道毁灭,杀了他就能得到大功德,这等人渣,实在没必要浪费咱们的精神去改造。” 杨蕴秋也动了杀人,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动杀念,当初面对方舟,他也不曾有过这么强烈的杀意,因为方舟即便入了魔道,杀人无数,也没有伤害过一个老弱妇孺,相反,他每带走一个人,总会给那个人家里足够的卖命钱。 延国本就是个人命不值钱的世界,方舟这样的邪魔外道,也邪恶的光明正大,但眼前这个人,却披着正义的外皮,做最让人无耻的事,岂不是让所有遇见他的人,都对正义再也没有信任之心,这种作为,比邪恶的危害,还要严重。 杨蕴秋一抬手,用指尖在吴文漆黑的灵魂上,勾画了一个阵图,很繁复,繁复到他的精力也消耗了许多,几乎一转眼的工夫,便脸色苍白,额头渗汗。 吴文忍不住得意的一笑,还以为他现在的样子,是因为正在心中激烈的挣扎的缘故――没想到这小子如此好糊弄,他还以为,自己得多来几次,做出点儿实质性的‘好事’,才能把这一桩办好。 却不曾想,这小子很聪明。 果然,没等一会儿,杨蕴秋就拿起了口供,仔仔细细地翻阅,看样子真是想签名了,吴文索性坐在椅子上稍等片刻,他不着急催促,他本来就最喜欢看人就范之前的绝望表情。 不过,好长一段儿时间,杨蕴秋只是翻动,拿着笔晃来晃去,却始终没有签名,到让吴文的心情跟着起起落落,难受起来,他一皱眉,猛地砸了下桌子,怒道:“有什么好看的,看出花来,你也得签……” 话音未落,大门忽然被推开。 吴文吓了一跳,转头一看,见是他一个兄弟,不由不悦道:“怎么回事儿?” “吴哥,不好了,这小子是个硬茬子,南大的校长,还有一个教授到了咱们局里,还有……” “让局长应付,我这儿马上就完事。”吴文心里一咯噔,他也不想和那些教授校长一类的人打交道,连忙走过去拿杨蕴秋手里的口供,没想到,杨蕴秋一翻手,那口供居然不见了,吴文大惊失色,厉声喝道:“你找死!” “吴文,怎么说话呢,客气点儿,我们毕竟只是请杨同学来协助调查的,你怎么能口出恶言。” 吴文一怔,转头就看到项局客客气气地陪着几个人来到审讯室,他仔细一看,不由大惊,其他人,他不认识,不知道来历,可走在项局旁边的那位,他不可能不认识,南市军区的老大,李家的长子,李靖,他那张标志性的黑脸,整个南市圈子里的人,又有谁能不认识? 他顿时心里一颤,暗道,这回莫非是让人给坑了? 像这种事,有人出钱,炮制假口供,整治个人什么的,他做了不是一次两次,每次也都是有熟人牵线,认真查过,犯事的绝对没有什么背景,他才会出手,而且一般不会亲自接案子,所以,次次都没出大事。 如今天这样,惹出大人物的,还是第一回。 李靖看了杨蕴秋一眼,杨蕴秋就笑了,那份口供不知怎么回事儿,又回到了他的手里,轻轻地搁在桌子上,“是李将军吧?麻烦你帮我保管这份口供,这可是人家公安局提供的。” 吴文一愣,脸色大变,扑过去就要抢回来。 项局顿时皱眉,大声喝止:“吴文,你这是做什么,别胡闹。”显然也没想到,这家伙这么不会看人脸色,现在了还敢逞凶。 李靖一抬手,就按住他,自己拿了口供,翻了翻,忍不住看了杨蕴秋一眼,眼睛里露出几分笑意。随手就把东西给收起。 项局尴尬不已地挠头,苦笑道:“李将军,这东西就是底下人不懂事,弄出来吓唬人的,你看看,这不没有让他签字?” 杨蕴秋随手按了按脖子上的项圈,立时就有个声音响起――“聪明,你要是识相,就老老实实地签,你要是不识相,那会发生什么事儿,我可就真不知道了。据我所知,你还有个奶奶,叫伍月,就住崔家庄……” 竟然是刚才吴文和杨蕴秋的对话。 吴文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项局的脸色也大变。 杨蕴秋笑道:“我不签这东西,因为这不是我做的,哪怕做做样子,我也不肯写下自己的名,我是名字没有这般廉价。” 李靖没再多说,不管项局怎么喊冤,把手里的材料交给身后跟的警卫员收好,道:“你们请杨同学协助调查,是不是非要等十二个小时?若是也没关系,我陪他一起等。” 第四十三章 记恨 项局长哑口无言,还没来得及说话,李靖手下的勤务兵已经利利索索地拎过来几个饭盒,还有酒水,菜色看着挺普通,都是家常菜。 但李靖自己给杨蕴秋递过去一双筷子,两个人在一张桌子上吃一顿家常饭菜,明显说明他不把杨蕴秋当成外人。 项局自己理亏,不过,他也不是冲动的小年轻了,就算李靖故意让他没脸,还是老老实实地陪着,等两个人吃完饭,才笑道:“我们本来就是接到举报,才请杨同学过来问问情况,既然玄心宗的事,和杨同学无关,我们就不耽误杨同学的课业了。” 李靖和杨蕴秋都没有得理不饶人。 事实上,好些小说中,主人公受了冤枉,结果靠山来了,三言两语就剥下别人的官衣,让一局长下不来台的事,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很少见的,这时候都讲究结一个善缘,面对小人物,也不好当面给人难堪。 现在就是如此,双方互有默契,李靖摆摆架子,已然算给杨蕴秋长脸,也显示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罪过,只是来局里和长辈吃了顿饭。 用不着李靖和杨蕴秋多说,无论项局参与没参与此事,事后肯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李靖和杨蕴秋离开公安局,外面一群学生乌压压地涌上。 徐莹眼睛都红了,宋敏如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薛乔更是哭的眼睛红肿,一群人见到杨蕴秋出来,这才都松了口气。 徐莹和薛乔赶忙紧跑了几步,高声喊:“老师,您没事儿吧?” 杨蕴秋摆摆手:“没事,大家都回去,我一会儿就去上课。” 很明显,这些人聚集在一处,喧喧闹闹,沸沸扬扬,还是呆在公安局门口,旁边已经有了看热闹的,好些人还照相,发**,杨蕴秋哭笑不得,赶紧把学生们哄上车去。 只是,一群学生显然都不肯先离开,杨蕴秋只好上了李靖的车,先让他送自己回园子。 李靖坐在后座儿上,拉着李珊珊的手,低声和她说话,李珊珊以前面对父母,根本不肯回应,现在却愿意安安静静地倾听,偶尔还点点头,李靖已经十分欣慰,他一辈子就这一个宝贝女儿,当年弄丢了孩子,他也伤痛欲绝,后来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家的宝贝,没想到,一转眼女儿的精神又出了问题。 那一阵子,李靖真恨不得一头撞死了事。 拉着女儿的手,李靖叹气:“小秋,咱们两家的关系,真要说的话,你该叫我一声大哥,大哥也不和你外道,你这侄女,我就交给你了。” 杨蕴秋点头:“放心,珊珊是我的学生,我会好好教她。” 如今李珊珊的情况好了很多,是时候送她去下层位面一游,其实,如果只是想治好她的病,不去也不是不行,可是,真的要她浴火重生,还是要下猛药才好。 一行人回到园子里,李靖也没走,陪着李珊珊上了一堂课。 没想到,这一上课,李靖居然也入了迷,不知道为什么,别人讲课,学生们就是认真地听,一堂课下来,能介绍三成就已经算是相当了不起,但同样的课程,从杨蕴秋的口中说出,一群学生就是觉得脑子清明,简直像处在一种空灵的状态中,好像那些知识自己往自个儿的脑子里面钻,从此生根发芽,再不会轻易忘记。 连晚自习的时候,李靖都没走。 周末这两天,杨蕴秋带着王逸他们三个,认认真真地给学生们讲课,一群学生都没有回家,当初加入补习班的时候,就付过食宿的费用。 他们自在了,薛乔却忙的焦头烂额,打电话来咨询,想要参加入学考核的学生和家长一时间多出来几百倍,她喊得嗓子都哑了,还有不少人亲自上门,堵在了大门口,以至于有几个学生想出去买点儿零食,结果一开门,顿时吓了一跳。 薛乔最后没办法,赶紧把电话线给拔了,这才能清闲片刻,她问了问那些找上门的学生家长,一问,居然大多数都是给高三的学生报班,还是因为在网上看到有人传上来的**,这才寻上门。 闹了半天,是因为杨蕴秋被公安局带走,几个学生一着急,就用**发了几个消息,声援自家杨老师,简直把杨老师的教学水平夸到了天上去。 本来这种事儿也掀不起大风浪,可其中有几个学生,正读高三,有一中的,也有三中的,本来学习成绩很差,能被家长扔到这样的补习班,病急乱投医到如此地步,显然都是些老师心目中的坏学生,没想到,才短短时日,本来挑染成五颜六色的头发又恢复了本色,校服也整整齐齐地穿,本来见了老师敢抡扫帚的,居然也学会很礼貌地问好,成绩更是一次一个样。 像他们那些高三的学生,那几乎是天天小测验,一个星期就有一次考试,一个月还有一次大考,那几个学生的成绩一次一涨,到最后的月考,居然到了班上前十名。 在三中的也就罢了,三中的学生本来就差,他突飞猛进,也就是学校关注一下,外人根本不放在眼里,但一中的那几个,却让班主任老师大惊失色。 一中的学生竞争有多么激烈,老师们心里都有数,所有人都在拼命,尤其是高三,谁也不敢稍稍松懈,否则成绩肯定一落千丈,但在这里,后退容易,想要大踏步地前进,根本不可能。 一开始,他们能从倒数,到中游,那还能说浪子回头,改了毛病,人也聪明,再加上勤奋一些,也做得到,但从中游到前十名,就不只是聪明和勤奋能够达成的了。 在一中考前十名的学生,哪一个会不聪明,会不勤奋? 这几个学生,把一中自己的考卷,一个月前的,和一个月后的,都照了相,传到了网上,来佐证自己的老师有多么厉害。 一中的一个学生的班主任,也看到这条**,不由得感慨万千,也给转发了一条,还写了个长**。 这个班主任可不一般,教书有三十多年,全国优秀教师,桃李满天下,是那种真正厚德载物的好老师,许多学生都很尊重他。 他这么一转发,这**的消息立时就变得真实了。 他们传**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写名到底是哪一个补习班,又是哪个老师教,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杨蕴秋开门营业,更不可能隐藏,还没过多长时间,他的补习班就彻底曝光。 于是,薛乔被累得大喊大叫,非要辞职不干。 杨蕴秋想了想,干脆让娃娃帮忙公布了一条消息,就说补习班只有一个老师,在没有培养出更多的老师之前,为了保证教学质量,不可能大规模招生,他们和‘世界’游戏合作,在游戏里专门开辟出一个版块,作为新生考核,只要通过考核,自然能进入,一次通不过也不要紧,考核随时能进行,一次过不了,就多来几次云云。 这消息一放出,简直让一群学生家长被雷得外焦里嫩。 到是那些本来抵触去学习的学生们,一下子都乐了,抵触心理也小了许多,能让人玩游戏当测试的补习班,多么新鲜? 好些家长打了退堂鼓,但有更多的家长鼓励自己的孩子去试试看,主要还是因为‘世界’游戏本来已经被炒作过一次,说是导人向善,教导孩子们好好做人的游戏,让自己的孩子玩一玩,也没有坏处,说不定还能改掉一些不好的毛病。 杨蕴秋这么做,的确省事,却也让好些只能在网上找开发世界游戏的团队合作的游戏人,抓住一些端倪。 他能在游戏里玩招生考核,显然和那个神秘团队大有交情。这些游戏人们就琢磨,或许能从他身上打开一个突破口。 也难怪这些做游戏的游戏公司着急,实在是技术不在同一个水平,那个神秘团队开发的游戏可玩性太大了,那简直不像游戏,到像一个真实的世界,所有的npc都跟活人一般,他们实在想不到,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还渐渐有传言说,其实那个团队已经开发出真正的虚拟游戏,只是一时间还有些不成熟,又不想打破游戏市场的平衡,这才只是小规模地选择玩家做内侧,没有放出来,但开发虚拟游戏,明显是需要大量的钱的,一旦测试完成,肯定不会藏着掖着。 这个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听说已经有游戏迷试玩过,若是真的,游戏界肯定要迎来一次革命,跟不上形势,只能被淘汰。这些游戏公司,又怎么会不着急?就算这条消息是假的,世界团队的实力也毋庸置疑。 外面的纷扰,一时半会儿,也影响不到杨蕴秋,那个项局果然给李靖透露了一条消息。 举报他们补习班的,确实是玄心宗的‘受害人’,他是当初被警察从玄心宗的法会上抓回来,受过教育,改邪归正放回了家的。 所以,他出面指正,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让人多少信了几分。 项局把他叫过去询问过,那个所谓的‘受害人’贾纯和,一开始死死咬定,他在玄心宗的秘密法会上见过杨蕴秋,他还是护法中的一个,后来上了点儿手段,这才说出是因为他欠了赌债,有个人打电话给他,让他指正杨蕴秋,若是成功,就给他一大笔钱,光是那笔定金,就足够他偿还一大半赌债的,他一时心动,就听了人的话。 李靖把这消息告诉杨蕴秋,笑道:“你在南市结下了仇家?” 杨蕴秋挑挑眉:“怎么可能是我?我真要和人结仇,绝不会留下后患。” 他好歹在延国呆了那么多年,还是在方舟身边,别的没学会,可不留后患这一点儿,却绝对学会了的,就如王逸,不等王逸回过神报复,先把他管制的服服帖帖,成了自己人。 李靖若有所思:“那就是你父亲,或者母亲留下的麻烦。” 两个人同一时间,想到的都是张家。 这是一种直觉,虽然张家表面上不光不该害杨蕴秋,而且还应该结一个善缘,无论怎么说,张建生和杨蕴秋都是同母异父的兄弟,骨肉相连,血脉相通,比外人总要亲近几分。 可杨蕴秋本能地觉得,就是张家做的,虽然尚不知道原因。 李靖叹气,皱眉想了半天:“应该是家财惹下的祸患。当初你母亲方如去世之前,曾经找律师做过公正,如果你能回来,她名下的地产,珠宝,古董,都留给你,她那些年自己赚的钱,差不多也有几百万,建立一个教育基金,等到张建生十八岁之后,就给他。” 杨蕴秋没有说话,心里却也不免伤感。 他怎么会缺钱?以他的手段,如果是想要钱,再容易不过了,不说别的,只让娃娃把银行里那些烂账,死账,转到他的账户一部分,下半辈子再不必发愁。 可母亲留给他的东西,那是母亲的爱,他可没有大方到不要。杨蕴秋这十八年的时光,从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爱怜,这也是他唯一缺少的东西。 李靖吐出口气:“就是不知道,这事是张家谁做的,按说,张洪那小子行事稳重,他知道你和我们李家的关系,不应该这么明目张胆。” 的确,这事儿不是张洪的手笔,而是他儿子的。 张建生会记恨杨蕴秋,也并非没有道理。 当年方如还在世时,身体就不好,再加上她当初嫁给张洪,乃是被逼无奈,就算心里喜爱张建生,可面上总没有什么表现,又因为不能亲手抚养自己的长子,骨肉分离之痛,令人痛彻心扉,不免终日抑郁,时常念叨。 纵然张建生年幼,但年幼的时候留下的阴影,才最容易影响自己的一生,后来方如的遗产分配,还这般不公平,他可不认为那些东西都是杨静亭留下的,就合该给杨蕴秋,他还觉得,这都是张家的财产,杨蕴秋一个从没有生活在张家的人,一分都不配得到。 第四十四章 地下三楼 此时,接到消息的张建生,脸色阴沉地瞪着网上鲜红的标题。 他从没觉得所谓的‘世界’网游有什么好玩,的确,画面很漂亮,可玩起来那些人就不会头痛不成?不只是他,还有他好几个朋友,也因为别人的推荐去玩这个游戏,可就是画面再漂亮,游戏再有趣,玩起来也觉得滞涩不顺畅,时间久了,脑袋还会疼的厉害。 弄到现在,张建生看见这种有关游戏的广告,便心中毛躁。 张洪显然是察觉到了儿子的小动作,并未生气,反而觉得自家儿子行事果决,只是手段还太稚嫩:“你太着急了。” 张建生咬牙:“我怎么可能不急?前天,卢兰那个女人已经带着律师去了银行,交接手续很快就会办完,到时候,到时候……” 他一想到此,心中大恨,他母亲留下的东西,比他们张家现在所有的家底还要多,别的也就罢了,当年母亲在世界各地圈下来的地皮,尤其是香港台湾,还有bjsh等大城市的地,可以说价值连城,虽然这些年来,父亲也从土地租金里赚了有两个多亿,但和那些土地相比,这点儿钱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一想到,那些东西都会属于杨蕴秋,他心里就跟着了火一样,再也安静不下来。 杨蕴秋可不知道张家父子正为他头痛,估计就算知道,一样不会放在心上。 这会儿,他正看王逸他们三个的功德记录,娃娃还真给弄出数值,其中刘胜得到的功德居然最多,不过想一想,也不算意外,刘胜对学医很感兴趣,去下层位面就是去当医生的,现在已经在很有名的医馆里做学徒,他一开始也还是习惯性地偷懒,毕竟老毛病其实不容易根除,但那时候的师父,和现在的老师怎么一样?他要是敢不干活,是真会挨打,被打过几次,什么懒病都给治好了。 杨蕴秋比较满意,想了想,就制作了一个法阵,嵌入他的镯子上,每天能用一次‘春风化雨’。 所谓的‘春风化雨’,还是杨静亭自己创造的法术,属性属木,功能是再生,像一般不是被法术,煞气之类的能量伤害的伤痕,一次‘春风化雨’就能完全恢复。 当初杨静亭创造出这个法术,还觉得鸡肋,只是喜欢吃饭之前,一个‘春风化雨’,一个‘净化’,先扫一遍食材,让食材保持最新鲜,最完好的状态,觉得这般吃起来会比较香甜。 但在地球上,大部分伤害都不是什么能量伤,脏器受伤,或者外伤,用春风化雨正合适,如果是血液中的伤害,中毒什么的,用‘净化’再管用不过了。 不过,‘春风化雨’的法阵比较容易刻画,而‘净化’却是人家昆仑一脉的本事,虽然流传的比较广泛,许多修士都会,可杨蕴秋自己推测出原理,刻画出来的法阵,却有些复杂,制作相对困难,至少他现在就有点儿舍不得随便给刘胜制作一个。 刘胜惊讶地握着自己的手腕,虽然都‘穿越’了,可他一直觉得自己就是去玩了一次虚拟实境的游戏,只是虚拟程度太高,他没发现破绽,可是现在…… 现在连法术都冒出来了。 刘胜一时之间目瞪口呆,看了看云淡风轻的杨蕴秋,脑子里一片空白,忽然觉得身体都轻了二十斤,他没少看网络小说,这会儿,他才真真正正有一种被金手指砸到头上的真实感。 王逸和高铭都没拿到,两个人十分好奇,非让刘胜试试看。 杨蕴秋也不阻止,只说了句――一天只能用一次,你们看着办。 话虽如此,刘胜还是阻止不了自己的好奇心,小心翼翼地按照杨蕴秋说的,用意念试着释放了一次法术。 忽然冒出来的绿光,伴着一股子植物的清香,扑面而来,吓了王逸一大跳。还是高铭稳重,憨厚地摸了摸脑袋:“哎?还真管用,我刚才练了趟拳,浑身酸痛,这会儿一下子就轻松了,你们看,我手背上的伤也好了!” 高铭前阵子帮薛乔上房够个风筝,结果碰到娃娃设置的警戒线,虽然躲得快,可手背还是划破了一条口子,鲜血淋漓,伤痕很深,此时却只剩下一条白印。 刘胜喜不自胜,乐得眉开眼笑。 杨蕴秋一笑:“如果你们积累的功德够多,得到的能力也会越来越强,越来越多。” 这下子,王逸的眼睛都开始发光,高铭也精神抖擞,看着摩拳擦掌,觉得全身都是力气。 他们还年轻,谁少年时没做过英雄梦?小时候看动画片,忍不住模仿里面英雄人物的时光,这会儿还没从他们的记忆中消失。 杨蕴秋又给王逸,还有高铭,一人嵌了一个法阵。 给王逸的是‘轻身’,能让他的速度加快十倍。 至于高铭,则得到了一个‘巨力’,让他的力气加大双倍。 都是最简单的法阵,换了延国,也就刚刚够到三品的级别,说是二品哄小孩子玩的也不是不行,哪怕对上个二品修士,也不会有太大的作用,可放在地球上,却似乎很有价值。 王逸他们三个凑在一块儿叽叽咕咕,琢磨着要不要去做做义工,刘胜很希望能加入国际红十字会,结果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觉得先要拿到高一些的学历证书,高铭就算了,他的定位是保镖,刘胜却需要医生资格证,要不然他想治病救人,也没人相信他。 至于王逸,他现在有点儿后悔,觉得自己也应该学一些有用的东西。 在古代已经有一年多,他唯一做的就是拼命读书,那些艰涩的古文,他一点儿都弄不懂,要不是每次回到现代社会,都会拼命温习,再找后世的诗词文章死记硬背回去,他恐怕早就放弃依靠科举改变自己命运这条路了。 其实他现在改行也还来得及,可他就是不甘心,王逸的性子,比较喜欢当官,希望自己能掌控别人,在现代他那帮狐朋狗友,也是以他为首。到了古代那种地方,他如果不能金榜题名,就永远也做不到人上人,他又怎么会甘心? 只要没有偏离正轨,这三个想做什么,杨蕴秋一概不理会。 他琢磨着,差不多到了要送李珊珊去下层位面的时候。 只是李珊珊的精神还没有恢复到正常的状态,这会儿虽然没有反对,却忐忑不安地揪住自己的衣角,连头都不肯抬一下,想了想,他还是决定陪伴她走这一遭,卢兰也要去,她显然早就经历过空间旅行,一说起来就兴奋不已。 “我记得那时候,我还很小很小,只能够到先生的大腿,先生每年都带我去度假……那种风景,绝对是没有见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一时间,杨蕴秋觉得卢兰的眼睛漆黑如宇宙,流光四溢,它是如此的美丽。 他觉得,自己能够理解父亲那时的心情了,面对这样的眼睛,这样纯粹的美丽,无论男女老幼,谁都不会愿意让她失望。 杨蕴秋挑眉一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父亲去过的那些神奇的位面,我现在还打不开,我们这一次要去的地方,和地球也没什么不同,甚至因为是古代,更显得荒凉。” 几个人正说话,李子峰登门拜访。 他的脸色不大好看,一进门就搂住杨蕴秋的肩膀:“帮我个忙!” 卢兰一怔,也坐直了身体,神色严肃:“难道又出现了?” 李子峰叹了口气,四下看了看,见到王逸他们,也不避讳:“小秋,哥以前没告诉过你,但以后既然想让你帮忙,总不能瞒着……在座的都和你签过契约,全是自己人,我也就不故作神秘。” 这家伙笑了笑,装模作样地直了直身子,慢慢品茶,半天才道,“我证件上的身份,是南市刑侦一大队的一个刑警,做文职工作,但实际上,我还领导另外一个部门,没有名字,其实就是当初你父亲带的学生,一开始国家都不承认的,还是你父亲走了之后,我们被收编了。因为基地是在地下三楼,内部的人就叫我们地下三楼。” 王逸他们都瞪大了眼睛听。 杨蕴秋也很好奇,不光是因为这里面还有他爹的事儿,主要是年轻人很少会不对国家那些所谓的秘密部门感兴趣的。 高铭张大了嘴,张口就问:“难道你们和中国龙组是一个部门?世上真有超能力存在?”以前他当然不信,可有一个杨蕴秋在眼前,现在连他也能用个法术了,由不得他不信。 李子峰嘴角抽了抽,捂住额头:“怎么每个人都有这种联想……反正我没见到中国龙组在哪儿,我们地下三楼里的,也只是普通人,听说前辈们还是有些特异能力的,都是靠先生当年留下来的法阵,法器之类的东西施展,自从先生离开,这种特异的能力,大家就全没有了,我们有几个前辈,以前随先生去下层位面旅行过,学会了一些古武术,身手很好,有他们教导,我们这些小辈也算是久经训练。” 王逸他们顿时没了兴趣:“切,那你们能干什么?直接合并到特警,武警里去还不是一样。” 杨蕴秋却听出一点儿别样的意味。 李子峰失笑:“也对,其实差不多,我们地下三楼现在做的,和小秋你现在做的,是同样的事情,说白了,就是希望这个世上的好人好事更多,恶人恶事减少,不过,就是当年先生在的时候,那些前辈们做的也比小秋你做得差远了,那时候他们只知道救人,遇见不平事就管一管,先生老是说,规模太小,阻挡不了煞气入侵,可前辈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先生没有像你一样,弄出个网络游戏来,那时候也没有网络游戏,先生太忙,忙着封堵煞气造成的危害还来不及,更没时间开补习班。” 李子峰说的很凌乱,但在场的全都听得懂,说白了,大家都是在积累功德,只是那个先生,大概是杨蕴秋父亲的人,比杨蕴秋可要好说话的多,至少不是逼迫别人去做这些事的。 王逸偷偷看了杨蕴秋一眼,想起自己当时的遭遇,还是忍不住抹了一把辛酸泪。 不过,三人一下子对这个所谓的神秘部门失去了兴趣,闹了半天就是个义务服务的服务部门,听起来和义工差不多,一点儿都不威武霸气。 杨蕴秋不管他们,心里多少有一丝不安,皱眉:“难道有煞气大规模出现?” 他忽然想起,好像他那个爹临消失之前说过,他给地球带来了些麻烦,希望自己帮忙处理处理,他轻描淡写说出口的麻烦,不会就是煞气吧? 李子峰沉重地点头。 刘胜不解道:“煞气到底是什么?我记得杨老师说,咱们这个园子里就有煞气,所以王逸他爷爷才生的病。” 杨蕴秋也不详细解释,只笑道:“煞气这东西,你可以当成一种邪魔外道喜欢的饵药。有一星半点的并不要紧,在阳光下最自然而然地化去,可要是多了,就会影响到人,身体上的影响还好说,也容易化解,但要是影响到人的精神,就会自然而然地放大人心中的阴暗面,让一个人做出正常时候他永远做不出的事情来。” 李子峰点头:“我多年的经验,精神病院里那些得了精神病,暴起杀人,或者做出人几乎不会做的行为的,其中有至少三分之一,是受了煞气的影响。” “反过来说,如果要是一个人心里的阴暗面比较小,心思单纯,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遇上煞气,大不了也就是身体酸痛,得个感冒,过一阵子,晒晒阳光,去什么寺庙教堂之类的地方静静心,也就没事儿了。” 李子峰吐出口气,“本来煞气这种东西,危害不算大,天地本是平衡的,有正,自然有邪,就是没有煞气,世上的罪恶也不会彻底消失。可不知道为什么,三十年前,忽然出现了一连串匪夷所思的案子,最爱女儿的母亲,竟然把女儿给煮了吃肉,儿子杀了父亲,丈夫伤害妻子,如果只有一件两件,也无所谓,但一个月之内,同一个地区,接连发生了二十多起,政府警察都束手无策,找不到原因。” “先生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我父亲恰逢其会,算是这世上第一个遇见你父亲的人,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你父亲发现煞气的不正常,便动手去每一个异常的地反,把煞气给封印住,又教给了一些人,对付它的法子,还带队想办法做好事,拯救人心,尽可能地削弱煞气的破坏力,那些人都自称是你父亲的学生,他们一队人,就是地下三楼的前身。” “我现在,怀疑张建生可能接触到了煞气,还是大规模的。” ps:我记得我更了,结果这会儿一看,发现居然没更!! 第四十五章 仪器 李子峰板着脸:“我这次过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消除煞气的法子。虽然我并不想救张建生,可职责所在,总不能坐视不管。” “我知道,我见过他……他确实感染了煞气,但哪里又算得上严重?” 杨蕴秋皱眉。 李子峰愣了愣,从口袋中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玉佩,递给杨蕴秋看,“你看看,这是当年先生留下来的探测器,今天我碰上了张建生,就顺手测了测,没想到……颜色为黑,这还不严重,还要怎么严重?肯定是煞气大规模爆发,而且就在张建生现在所住的南京路附近,最近这段时间,这块儿区域算重灾区,必须加派人手常驻。” 杨蕴秋一听这话,马上就明白他理解的大规模,和李子峰理解的大规模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就现在这点儿煞气,搁在延国,根本就不算什么,八岁小孩儿也不会在乎,可在地球,却几乎成了惊天之灾,也不知道是不是地球人从不注重神魂修炼的缘故。 杨蕴秋也不再多说,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我多做一些探测器给你,你们派人找出煞气渗漏的地方记录一下,我会教给他们三个封印的法子,让他们有空时去封印了就是。” 至于张建生,他只提了一句:“我看他身上的煞气确实不重,没必要浪费法力去清除,等它自然散去就是。” 那小子身上的煞气,其实还没有当初王逸他爷爷染上的重,可王逸他爷爷只是被侵染了身体,导致身体不舒服,张建生却是直接伤害神魂,明显属于心志不坚定之辈,倒霉也应该。 李子峰松了口气,他也不是多么关心张建生的死活:“那行,等我回去给你们一人弄一个证件,在我们地下三楼挂个名,干活的时候也方便。” 王逸愕然。 刘胜和高铭到是摩拳擦掌,觉得十分新鲜,这样的行为,虽然只是在大都市,但还是给人一种探险的感觉。 事情说完,李子峰又匆匆忙忙离开不知去干什么,杨蕴秋打发王逸他们去熟悉一下自己给他们的法阵,他自己则带着卢兰和李珊珊去逛街买东西。 说是逛街,其实是两个女人陪杨蕴秋买东西。 马上要去下层位面,和王逸几个人不同,杨蕴秋从他爹那儿学到的习惯,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先建立自己的基地,而且现在开启的这个下层位面,以后去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总会有人适应不了环境发生危险,到时候有个自己人都知道的基地在,也能算是底牌。 要建立一个基地,又没有多少可用的人手,哪怕他用上修士的手段,要想干活更省力,更省时,机械设备免不了,南市的机械厂多的很,一般的机械设备,很快就买齐了,如今只要不差钱,买什么都容易。 让人把设备送到卢兰那儿,杨蕴秋的园子可放不开,干脆继续逛。 这次是到各个机床厂,还有实验室,寻找的都是高精尖的设备,一路走,他一路都眉眼不开,很明显不大高兴。 杨蕴秋垂涎实验室里的高级设备,已经好久。 现在他有钱了,他自己都算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钱。 可他还是买不到他心仪的东西。 国内那些设备材料之类,卢兰和李子峰就能帮他弄到手,可杨蕴秋这人什么都想要最好的,不得不说,国内现在真是满足不了他的要求。 逛了好长时间,那些所谓的国内第一流的数控机床,杨蕴秋都不满意,觉得精度不够,噪声太大,也不够细腻漂亮,他去了下层位面要仿造机床,总要找一个最好的当样品才行,虽然如此,他还是勉强买了一个,自己拆开看了看。 他在那儿一个人拆机,看得厂子里的工人和技术人员目瞪口呆。 别人拆机都是一大群人帮忙,各种工具轮番使用,这位到好,一个人就上了,要不是他已经付过钱,经理都担心他拆坏了或者装不上。 就是现在,也照样心惊肉跳,等杨蕴秋忙活完,几乎是满头大汗地轰人走。生怕这位再折腾下去,他的半条命都给吓没了。 卢兰瞧他一脸不甘不愿的样儿,哭笑不得,摊摊手,无奈道:“这已经都是国外能给我们最好的,还都是走私过来,没有关系你给多少钱都拿不到。” 杨蕴秋耸耸肩,笑了:“等我有空一定要去外国的实验室逛逛,看看他们所谓最好的设备到底什么样。” 机床什么的也勉强能凑合,可实验室里的仪器,什么光谱仪,核磁共振谱仪,高速冷冻离心机等等等等,国内的是真不好用。 卢兰失笑:“我支持,尽管去,你要是偷师成功,咱们国内的制造业没准儿能登上几个台阶,那才是邀天之幸。” 他们两个正说笑。后面忽然传来一个很迟疑的声音:“你是……杨一?” 杨蕴秋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白领打扮,二十左右的年轻男人。他仔细端量了下他的面孔,想了想才道:“史茂?” 仔细一看他的面色,杨蕴秋的瞳孔收缩,微微皱眉。 “还真是你!”那叫史茂的年轻人,可没察觉他的异样,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脸上露出几分不可思议,“你到南市来打工了?走,我请你吃饭,咱们哥俩好好唠唠。” 说着,走过来就拖着杨蕴秋走。 卢兰哎了声,急忙拉着李珊珊的手跟上,史茂这才发现,这两个漂亮女人居然是和杨蕴秋一起的,不由怔了怔。 “这两位是?” 也难怪他惊讶,在他印象里,杨蕴秋是个孤儿,上完初中就辍了学,到南市打工不稀奇,但绝不应该和两个无论衣着打扮,还是容貌,都很不一般的女孩子认识,就太不可思议了,刚才虽然看到杨蕴秋和那女孩儿说话,心里也是认为人家也许在问路什么的。 杨蕴秋顿足,笑道:“都是我朋友,卢兰,李珊珊。” 卢兰大大方方地冲史茂一笑,史茂脸上刹那间就红了,至于李珊珊,现在她遇见男人能不赶紧逃跑,已经大进步,想让她主动说话,根本不可能。 “他是史茂,是我在老家的邻居,也是我初中同学。” 两个人其实并不是很熟悉,那时候杨蕴秋家生活实在算不上好,每天都非常忙碌,史茂家的条件到还行,他读书也挺努力,不过也没考上大学,高中毕业之后,就离开了村子,一直在外面打拼,好长时间都没回去过,说起来,两个人也有一年多没见过面了。 史茂本来想找个小店,请杨蕴秋吃顿饭,这会儿两个大美女在,一时间却有些踌躇,他出来跑业务,身上的钱刚才请客都花得差不多,如今还真囊中羞涩。 杨蕴秋当然不会让人难堪,随意找了个兰州拉面的馆子,进去坐下,一人要了一碗拉面,卢兰还多加了一个煎蛋。 史茂总算松了口气,也不好意思和两个女人说话,只笑道:“杨一,你终于出来打工了?出来好,整日憋在村子里能有什么出息?现在干什么活?要我说,不如赚点儿钱,然后就去读一个技校,学开车也行,也厨师也行,好歹有个手艺,也能混口饭吃。” 他现在也是给人打工,毕业好多年,早不关心高考之事,杨蕴秋高考完也很低调,没接受过采访,连伍月都不是张扬的人,村子里知道他现在读大学的不多。史茂最近又没和村子里的家人联系,不知高考状元是哪位,到并不奇怪。” 杨蕴秋笑了,“我是在南市读书,对了,我奶奶说,史茂你在南市发展的不错,做股证券经纪人,一年也能赚十几万?” 史茂闻言也有些得意:“哈哈,就是混口饭吃,不过,最近生意的确挺好做的,我们公司去年一年下来,光是给我的分红就有十八万,其他人拿的也不少,杨一,你要是有钱,不如来找我,我们可是正规的大公司,还有内部消息,稳赚不赔。” 卢兰顿时失笑。 杨蕴秋摇摇头:“我可没钱。”他想了想,还是叮嘱了几句:“史茂,我瞧你最近印堂发黑,恐怕会招来灾祸,还是小心些为妙。” 史茂皱眉,无语地瞪了杨蕴秋一眼:“杨一你小子什么时候变成神棍了?” 看他不相信,杨蕴秋就没多劝,反而是史茂一直鼓动,说自己的公司怎么怎么厉害,老板有多大的本事,多少人脉,帮人赚了多少钱。 “知不知道张家?就是南市市委书记家,张家的公子也在我们公司有个户头,而且人家是贵宾,平日都不在大堂露面,我还是无意间撞见才知道的,你想想,要是我们公司赚不着钱,张家的公子会来?告诉你,我现在就和张公子挺熟悉,今天出来就是帮他办事,他手底下有两个模具厂,数控机床给坏了,想买新的,采购那边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连病倒了六个人,张公子一时都没人可用,干脆就让我跑一趟。” 说起这些,史茂显然也有点儿为难,“哎,我哪懂这些,可人家看得起咱,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杨一,像咱们这等草根,出来混就得拼命,抓住机会不能松手,等你有空,真要来我们公司看看,我教你怎么赚钱。” 杨蕴秋眯起眼睛,一笑道:“那我抽空,还真得去瞧瞧。” 史茂这才心满意足,给他留下一张名片,千叮咛万嘱咐,非要他一定过去。 吃完饭,史茂还要上班,也就没多留,等他走了,卢兰才问:“怎么了?你这个老同学有问题?”按照这小子平日的性子,哪里会放下手头的活儿,陪一个老同学吃饭消遣,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杨蕴秋抽了一张面巾纸,擦了擦嘴,然后就打电话给王逸:“你和刘胜他们两个,要是现在没事儿,就去找李子峰,让他想办法去甘南路上那个,‘中亚财经服务有限公司’看一看,我怀疑这里应该有煞气集散。” 那边王逸高高兴兴地答应,卢兰的精神就不是太好了。 对于煞气,李珊珊可能不了解,杨蕴秋不当一回事儿,卢兰却是亲身经历过的,当时还被吓得肝胆欲裂,将近二十年过去,还是不能忘怀。 杨蕴秋笑了笑,带着卢兰和李珊珊回了园子,现在卢兰也搬到这边儿办公,干脆占了一个房间,现在所谓的‘世界集团公司’虽然还只有名字,连个公司地址都不存在,在网络上却也是小有名气,几乎能和国内几个大型娱乐游戏公司相媲美了。 卢兰都没有找猎头公司,每日发信息应聘的技术人员就数不胜数,还有人说愿意降薪,闹得卢兰连睡觉的时间都想压榨。 回了园子,杨蕴秋让卢兰把李珊珊带走,带着她一起干活,也让她有点儿事情做,不要总闷着。 其实李珊珊特别聪明,也很专注,她在补习班上课,比别的学生接受知识接受的都要快很多,杨蕴秋自己去学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还办了个旅游签证,带着娃娃买了机票,去美国和欧洲几个国家转了一圈。 要不是石教授一向觉得他稳重可靠,愿意行方便,像他这么请教,学分早就扣光了。 杨蕴秋谁也没有惊动,从国外转了一圈回来,就交代卢兰赶紧找人给他把材料实验室建好,最好能买下一个现成的。 卢兰被支使的团团转。 幸好杨蕴秋现在惦记着要给李子峰帮忙,把带李珊珊去下层位面的时间,往后又拖延了一下,要不然事情赶在一块儿,还真不好处理。 李子峰那边,对那个财经服务公司的调查,也完成了,公司本身到是没什么事儿,可里面的人,的确大部分都被很浓烈的煞气笼罩。 而且,前阵子还出了一宗离奇的案子,是这个公司的一个客户,头一天,把他所有的存款,足足有三百万,捐给了红十字会,然后就跳楼自杀,公安方面调查之后,觉得他是受了情伤,所以自杀,也就没有太重视。 第四十六章 狗血 李子峰的人查了查,却发现那个自杀的男人平时是个守财奴,连他女儿女婿看病,像他借了三百块钱,他也让闺女打欠条,还的时候,还得加利息。 从小到大,这人就没随便花过一分钱,和葛朗台的形象比一比,貌似也差不太远。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捐了钱给红十字会,然后跑去自杀? 李子峰就怀疑是受了‘煞气’的影响。 杨蕴秋顿时大乐,“反正我是不知道煞气还有这种作用?”话虽如此,王逸,刘胜,还有高铭这三个,每日从下层位面回来,就往李子峰那儿跑,积极的不行。 三人还有些稚嫩,可他们的思维敏捷,能力不差,在地下三楼一点儿也没受排斥,好些前辈都自觉不自觉地教给他们很多调查的小窍门。 一群人聚在一块儿,为了一件事情而努力,本就很容易让人热血沸腾。 要不然怎么说,有些工作会成瘾,就像商人,身价上亿,已经有了几辈子用不完的钱,可还是不肯退休,外科医生也一样,真正技术精湛的外科医生,一旦离开手术台,就会浑身不对劲儿,他们都是同样的心思,工作带来的成就感,并不能用金钱等外物来理解。 真正有了追求,短短时间,这三个人已然真真正正地脱胎换骨,变成了他们以前都不敢想象的那种人。 刘胜偶尔累得恨不得躺下大睡一觉,迷迷糊糊间,还真觉得以前除了吃就是睡的时光,简直像上辈子一样。 王逸大概永远都不明白,为什么有一天,他再去和那些狐朋狗友喝酒泡妞,会觉得分外无趣,虚耗生命。 杨蕴秋想了想,还是没自己跟去,反正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他去也没用。 实验室的事儿尚没有办好,这会儿他就最想要的就是这个,一时间到闲了许多。 卢兰一开始是想买了现成的实验室,可现在能买下来的,都不算好,不是地理位置不好,就是太小了,她就想,世界集团到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做公司的总部,干脆就两件事儿一起办,买一个大型写字楼当总部,再在里面建立实验室。 杨蕴秋账户里的钱挺多的,可真要弄一个特别好的总部大楼,马上就显得不够用,幸好方如留下来的地产不少,其中就有南市市中心的未来大厦,地理位置还算可以,周围就是检察院和公安局,还有个商贸中心,最好的是,未来大厦距离他现在住的园子,离得十分近,如果将来钱够多,周围的地皮都买下来,说不定能把两个建筑彻底连在一起。 所以,这会儿,她正带着人跑遗产的事儿。 杨蕴秋一闲,便开始按部就班地去上课。渐渐地,他在学校露脸的机会就多了。 其实他平时也不怎么逃课,就是最近太忙,除了上课的时间,除了在图书馆的时间,一般他那帮同学们都见不到他的人。 如今杨蕴秋算是南大材料学院,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物,好多小姑娘喜欢他,说他人俊秀,刚大一就自己开补习班,也算创业了,而且虽然不是什么大公司之类,却也做得风生水起,更难得的是,功课同样没有落下,谁不知道他是教授的得意弟子,上学没多久,就和石教授合作了两篇重量级的论文,就算主要功劳都是石教授的,可人家能让教授提携,就是人家的本事。 这位妥妥的有校园偶像的潜质,虽然他自己并不知道。 这日,天气还不错。 杨蕴秋找了一间空教室坐下,拿出笔记本来,设计要给王逸他们,还有李子峰地下三楼那群人用的武器。 他正沉浸其中,娃娃忽然蹦出来:“你看,这什么……欣悦传媒影视公司的人发来消息,说是想把世界的古代篇里的‘大唐盛世’那一节,改编成电影。” 杨蕴秋一怔,还没说话,卢兰显然也看见消息,直接给他打来电话。 “欣悦传媒是小公司,你别理会他们,拍电影的事儿,咱们再安排,你直接说版权已经卖出去就是了。” 杨蕴秋想了想,就让卢兰直接处理,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办比较好,不过这么一闹,娃娃到对电影上了心,它本来就是小孩子脾性,对这个世上的电影小说都特别感兴趣。 “我要拍电影,拍最好的电影,不但要在地球拍,还要在延国拍……延国的幻境全是为修士修心服务,也太没趣了,还是普通人比较多,普通人也有权力得到视觉和听觉的大享受吧?” 它到是说的光明正大,其实还不是它自己想玩。 杨蕴秋笑了笑,忽然觉得娃娃说的挺好,他以前就觉得母亲和妹妹的生活太没意思,家里连书籍都很少,娱乐项目一样没有,他自己还能修行炼器,打发时间,母亲和妹妹除了工作之外,整日闲着,想必也闷的很。 在延国,修士毕竟是少数,就是许多高官显贵,也没有修行的潜质,偏偏好像连戏曲评书之类的娱乐都没有,凡是对修行没有好处的东西,一概不存在。 高官显贵们还能去花楼,赌场打发时间,寻常百姓,却是只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如果咱们拍了有教化意义的电影,拿到延国去播放,让普通人都能看,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功德。” 杨蕴秋微微一笑,拍了拍娃娃的头,“就是没有功德,这事儿也很有意思,值得一试。” 正说着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教室里的学生们都忍不住放下课本,站起身张望。 周昊气喘吁吁地冲进屋里,他恐怕还是第一次跑的这么快:“不好了,三班的班长,劫持了三班的班花,正往楼上跑,说是要一块儿死!” 所有学生都愣住。 赵泽怔了怔:“真的还是假的,谁不知道三班那个班上是书呆子,平时老实巴交。” “哎哟,骗你们做什么,都去看看不就得了?” 杨蕴秋也站起身,把娃娃搁在肩膀上,大踏步地走出去。 娃娃还在他身上跳来跳去:“哇塞,这就是网上说的狗血吧,来来,咱们再多撒点儿狗血,你来个英雄救美!” 杨蕴秋不理它,皱了皱眉,说实话,这种事在南大绝对是头一次发生。 他一路跟着人群走,看见好几个老师的脸色都不大好看,还听见有人嘀咕――“现在大学生也不知道怎么了,竟闹出新鲜事,有在宿舍里投毒的,有往同学脸上泼硫酸的,现在好了,咱们南大也冒出个劫持人质的,这些学生们,哎,都不知道让人说什么才好。” 不多时,大家就上了东面的计算机大楼,偏偏还离正校门很近。 这座楼是南大最高的,足足有十六层。 有人在前面大喊――“上楼顶了!” 杨蕴秋抬头,别人可能只能看见两个人影,他却能看得清清楚楚,一个戴着眼镜,长得有些圆滚的男生,正一手掐着个女孩子的脖子,站在楼顶的边缘处。 那女孩子花容失色,嘴唇都被咬破了,显然吓得不轻。 楼下一堆人都拿出手机来报警,其实报警电话可能早有人打了,这里毕竟是学校,老师不会坐视不理。 “快看,又有人上去了。” 上顶楼的人,竟然是张建生,杨蕴秋皱眉,见他双目赤红,面孔狰狞,心里一动,就从人群里挤了出去,随着他走动,人流自然而然地分开一条缝隙,他的速度极快,楼道口立着,防止学生进去的捣乱的老师,都没注意到他,他就上了楼。 通往楼顶的大门,本来是封死的,此时大拇指粗的铁链,居然断裂,杨蕴秋上去之后,立在阴影处,并没有站出去,只听见张建生阴测测的声音。 “哼,杜磊你好大的本事,连我你都敢撞,我现在就告诉你,你今天就是从楼上跳下去,死无全尸,我也不让你们全家好过。” 随着他的声音,杨蕴秋感觉到一股黑雾,带着恶臭味蒸腾而出,让人恶心的厉害。 张建生这么小的年纪,他本身绝对没有如此严重的罪孽。杨蕴秋皱起眉头,本来没在意,却不曾想,那么一丁点儿的煞气,居然会真的污染他的神魂到如此程度,要是换成延国的修士,这样子可以说是直接成魔了。 他这样由人被污染神魂而成的魔,为世人所忌,连真正的魔都不会承认他们,当年魔君阿罗就做了一次清理,要将由人而成的魔,尽数除去,后来还是杨静亭出面说项,那些魔都被赶去幽都,这才避免了一场战争。 最近两年,好像听说秦国的人正修改国策,准备接纳魔修了。 杨蕴秋失笑,把心思调回来,就见三班的班花,也就是和他同姓的那个小美女瑟瑟发抖,劫持她的圆滚滚的男生,脸色铁青,目光呆滞。 张建生的一张嘴还是不停:“告诉你,杜磊,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就你?再过一百年,杨黛黛都看不上你,像她这样的女人,我却一个月换一个都不难,你还想和我比?” 随着他的话,杜磊的脸更加扭曲,喉咙里忽然发出一阵呜呜声,猛地把杨黛黛推开,向着张建生扑了过去。 他的力气出奇的大,杨黛黛竟然被他横推出一米多,一头栽下楼。 下面传来的嘶哑的惊叫,几乎可以说是震天响。 但只一瞬,声音戛然而止,好像也就闭了闭眼的工夫,再睁开的时候,杨黛黛并没有摔下楼去,而是让一个男生扶着坐在了地上。 “看见了没有,速度好快,都有残影了。” “拍下来了没?刚才你不是举着手机呢?” “距离太远,不是很清楚。” 虽然不清楚,可杨蕴秋扑过去,一把抓住杨黛黛的玉足,一瞬间拖回楼梯的画面,还是引来阵阵惊呼。 楼下的人鼓噪,楼上的几个可没有心情关注,杜磊一扑过去,就让张建生给一脚踹倒,这会儿,张建生正拼了命似的用力踩他,头上,脸上,肚子上,很快,杜磊就一身的伤。 虽然在打人,可张建生却没看地上的杜磊,而是看着杨蕴秋,那种目光,阴冷中,竟然带着几分疯狂。 杨蕴秋叹了口气,这会儿警察都上来了,有几个扑过去拉张建生,还有两个拿着毯子过来,把杨黛黛包好。 救护车也到了。 刚才抓住杨黛黛那一下,用力过猛,杨蕴秋自己的胳膊都拉伤了肌肉,也被送到医院去检查。毕竟他只是个小修士,还远远没炼成金刚不坏的身体。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伤。 医生看过,给开了瓶云南白药。 只是听说他单手把一个体重五十公斤的女孩子,从坠楼中救回,也不禁哑然,最后只能调笑道:“肯定是姑娘太漂亮,这小伙儿爆发了潜能。” 逗得心有余悸的班导,也放松了紧绷的心情。 拿了药,杨黛黛还得住院观察,班导和一群学生就簇拥着杨蕴秋回了学校,至于张建生,他也没事,连公安局都没去,像这种情况,他一时暴怒打人,真算不得什么,再说,他年纪还小,勉强算十七岁而已,学校一群学生,没听见他在楼顶上的说的话,还真把他当救人的英雄,夸赞良久。 当然,享受同等待遇的还有杨蕴秋。 应该说,杨蕴秋的待遇更高一些,他‘单手捞美女’的视频被爆了,像这种劲爆新闻,本来就容易招人眼球,何况这里面混合了帅哥,美女,校园等等热门词汇,自然是一经公布,大肆转载,最近一段时间,他怕是不要想低调。 各种电话都打到了他宿舍里,杨蕴秋自己住校外,在学校里越发神出鬼没,谁也找不到他的人,受到的影响到是不大,同宿舍的几个就惨了,周昊和赵泽都说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他们俩逮住杨蕴秋就是一通抱怨。 杨蕴秋略感惊诧:“你们都有手机,把宿舍电话拔了不就得了,那玩意儿也没什么人用。” “咳咳。”赵泽低头不语。 周昊的脸皮到是够厚:“不是也有美女来电话?哪里舍得不听?” 杨蕴秋:“…………” 第四十七章 针锋 周昊他们调侃完了,这才想起后怕,围着杨蕴秋那被包得简直像是二等残废了的手臂,看了半天,赵泽假假地抹了把汗:“你也真大胆,万一一把没捞住,自己也被连累掉下去……” 他打了个哆嗦,故意带出几分佩服,“怪不得你小子讨妞的喜欢,不只是这张脸加分,这为了美人不要命的本事,别人就没办法和你比。” 杨蕴秋翻了白眼不理他,又接了几通电话,石天来和他夫人都打过来唠叨了半天。 幸好奶奶伍月没有上网刷**的爱好,否则更麻烦。 周昊难得没有渣游戏,抓着书本有一眼没一眼地看,忽然拍了拍桌子:“说起来,杜磊怎么会忽然发疯?他可是老实人。” 赵泽也觉得挺奇怪。 他们材料学与工程这个专业,一共有六个班,其中三班和他们一班经常在一起上课,不光好些大课一块儿上,因为老师几乎一样,连小课也时常凑在一起,实验室更是共用的,彼此还算熟悉,尤其是三班的书呆子班长,那是名人,连周昊这个连班里的学生都认不全的懒人也知道他。 杜磊这个班长是因为成绩被老师指定的,他的性子其实偏于懦弱,偶尔也会被某些无聊人士调侃,说他是典型的高分低能,反正就是那种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抓住个女孩子一起自杀的。 宿舍里的这几个正说话,外面就有人走过来敲门,一边敲,一边喊道:“同学,请问有没有墩布,能不能借用一下?” 声音有些苍老沙哑。 杨蕴秋打开门,见是一个看不出年纪,皱纹挺多,身材矮小却壮实的男人,就随手把自己的墩布递了过去,赵泽爬起来看,见他步履蹒跚地进了407。 人刚进去,外面就有个三班的学生探头探脑:“他就是杜磊的爸爸,杜磊被开除了,他爸爸来求情也没用,这会儿正收拾杜磊的东西,还非得给擦地,看着真是可怜……幸好杜磊上学早,今年不到十八岁,一向又表现不错,应该会从轻处罚。”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见扑通一声,惊叫声四起。 杨蕴秋他们连忙走过去看了看,就见杜磊的爸爸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墩布扔了,水桶也倒了,水流浸透了他的裤子,他却毫无感觉一般,只喃喃自语:“谁带走了……磊子被带到哪儿去了……” 他的手机被扔在地上,不知道怎么碰到免提,还能听见里面的声音:“喂,喂,老杜,你儿子,或者你们家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你儿子根本没在拘留所,被抓了之后,马上就被人带走了,也不知带到哪里去,对不起老杜,不是兄弟不帮忙,是实在无能为力……” 杜磊的父亲愣了半天,浑身颤抖,好一会儿,疯了似的抓起手机,狂奔而去。 周昊和赵泽心里都有点儿不是滋味,也有些好奇,两个人挤眉弄眼:“杜磊除了这次做了这么一桩疯狂事之外,平时可都老实巴交的,能得罪什么人?我看,不是杨黛黛就是张建生干的。” 杨蕴秋没说话,他当然知道,把人弄走的,肯定是李子峰。可这话还真不能随便说,地下三楼的事儿,在公安系统内部也不是人人皆知。 这事,一群学生也就八卦几句,谁也帮不上忙。 第二日,正好是周二,下午没课,上午的课程结束,杨蕴秋直接去石天来那儿吃的中饭,然后两个人跑到实验室消磨了一下午。 他找到一种的新的合金配方,制作出来的金属直接就是暗金色,偏黑,颜色漂亮的很,非常轻,几乎和塑料差不太多,富有弹性,隐身效果强大,具体测试还没有完成,但绝不会比现在最好的特种金属差,反正把石天来高兴的恨不得抱着东西吃饭睡觉不撒手。 杨蕴秋还是愣抢走了一些,打算弄回去给王逸他们做了一个护身软甲,上面刻画一些防煞气的法阵,也省得出事。 石天来知道他是拿去给他的学生玩,还老大不高兴,哄他走的时候,连石夫人给准备的水果都没让他带走,杨蕴秋也是哭笑不得,所谓老小孩,老小孩,这人老了就是脾气怪,想当日,他们俩还没那么熟儿的时候,石教授可是对他客客气气的,一点儿没因为他的年龄而轻视。 从石天来家出来,走在校园的林荫小径上,没走几步,就远远看见图书馆对面的椰林广场上,围了一群学生。 杜磊的父亲又来了,杨黛黛和薛乔都在。 还有……张建生也在。 杜父好像很激动,满脸哀求,眼睛红肿:“同学,我知道我们家磊子对不起你,可他以前不是这样,那天肯定是疯魔了,你别怪他,只要你抬抬手,不要告他,我就让他转学,再也不在你面前出现,同学,我给你跪下,我给你跪下了……呜……” 他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杨黛黛花容失色。 张建生的眉眼间,却带着几分享受,漫不经心地上前两步,低下头看杜磊的父亲:“喂,你别乱说,你儿子犯罪,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们让他‘绑架’黛黛的,不过……” 他直起身,托着下巴,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你知道,犯罪的惩罚也有轻有重,能判他的三年五载,也能罚款警告了事。” 杜父怔怔地看着张建生:“同学,你有方法救我儿子?你有的是不是,告诉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方法不是没有,必须要有钱,钱你懂不懂?”张建生一笑,低下头去,在杜父耳边道。 “钱?”杜父愕然。 张建生不耐烦地跺跺脚:“你以为现在帮人办事,空口白舌地一说,人家就帮你办了,就这个,光请客送礼,少了三百万,都拿不出手。” 杜父大惊,呢喃道:“三……三百万?”他整个人都瘫在地上,满脸泪痕污渍,狼狈的不行。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杨黛黛有点儿心软,瞪了张建生一眼,只是两个人其实不算熟悉,就是长辈们有点儿交情,并不好说什么,皱了皱眉,低下头看着杜父:“伯父,你放心,我并没有想告他,杜磊应该会没事,要不然,你请个律师帮帮他,不过,他那天的情绪确实不正常,等他出来,你最好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 杨黛黛的声音很轻软,听她如此说,杜父的确受到了安慰,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儿。 “笑话!”张建生嗤笑,“黛黛,你还是太单纯,你以为,杜磊能那么容易没事?他要是没事,这老头也不会跑到你们学校闹笑话了。” 杜父闻言,身体一僵:“儿子,杜磊他不见了,找不到人,我去公安局问,谁都说不知道,还有人警告我不要乱问,杜磊他该回来的时候就会回来……他是我儿子,我怎么能不问!” 杨黛黛一怔,隐晦地看了张建生一眼,显然怀疑这事儿和他有关。 张建生眯着眼睛,什么都没说。 杜父却恍然,猛地抬头:“好,三百万,我回去就卖了房子凑钱,求求您,放过……救救磊子!” 张建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先把钱拿来再说,先说好,我只是试试,成不成可不敢打包票。” 见杜父满脸迟疑,张建生挑眉笑了笑:“当然,你要是能找到另外的人帮忙,那我还不想麻烦呢,你的钱,又落不到我手里,要不是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谁愿意找麻烦?” 杜父立时就狠下心:“不,我给……” “伯父。”杨蕴秋缓步走过来,弯下腰一用力,一只手把杜父扶起,让他站稳。 张建生一看到杨蕴秋,脸色顿时一变,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下一刻,神色间反而变得十分柔和可亲。 杨蕴秋不看他,只是望着杜父,想了想,还是压低声音道:“你儿子没事儿,只要杨黛黛不告杜磊,他就不会有大麻烦。我有个朋友见过你儿子,他现在没在公安局,被送去‘医院’了,有些人怀疑你儿子突然暴起伤人,不是他的本意,而是……吃了奇怪的药,医院会治好他的。” 这话一出,杨黛黛惊得瞪大了双眼,张建生都眯了眯眼。 杜父更是一脸的震惊:“你说的全是真的?你知道磊子的消息?” 杨黛黛连忙走上前,笑道:“就是他救了我,要不是他,你儿子现在就成了杀人犯。”她努力抬头,面颊上却带着几分红晕,羞涩难当。 杜父愣了愣,脸上也浮现出几分感激,哽咽道:“同学,谢谢你,谢谢你。” 杨蕴秋摇摇头:“伯父,您回家等就好,没事儿的。” 他说的斩钉截铁,杜父顿时也迟疑不决。 张建生皱眉,大笑一声,意有所指地道:“杨同学,你可别随便打包票,据我所知,你是才从村里出来,可能人比较单纯,不了解这个社会,要是随便乱说话,左右了别人的盘算,最后害死人,你是无所谓,可杜家只有杜磊一个儿子,到时候,你让人家怎么办?”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杜父,“你可要想好,过了今天,你想让我帮忙,我还没那么心情了。” 杜父脸色大变,连忙道:“不,我马上把房子抵押出去,马上给您送来。”说着,他挣脱开杨蕴秋的扶持,马上就要走。 杨蕴秋一把抓住他。 杜父挣扎了半天,哭喊:“同学,我知道你好心,可你不懂,张公子是市委书记家的公子,你别添乱了。” “你抵押房子也不可能那么快拿到钱。”杨蕴秋语气很沉静,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这是信行的钻石卡,最低八百万才能办理,如果你肯等一等,过一会儿还非要出钱不可,我就把你的房子当场买下来,如何?” 杜父脚步顿了顿,脸上也焕发出光彩,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就算马上去抵押房产,可能也拿不出三百万。 “同学?”杜父的哭声都有些颤抖。 “别急。”杨蕴秋笑道,“我再说一次,我有个朋友,见到过你儿子,你儿子现在没事儿,只是他服用的奇怪的药,牵扯很大,所以一时间不能和外面联系,你才找不到他,过几天,等他的身体完全恢复,医院自然会放人,怎么样,你还非要拿出三百万?据我所知,你们家也不富裕,这么多年,只赚了一套房子,如果出了这笔钱,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杜父张了张嘴――如果是一开始,他肯定信张建生,但杨蕴秋拿出一张钻石卡,身价立时不同,再不是张建生口中的乡下小子,身份也变得迷离。 这很正常,千万富翁说出来的话,总会让人多几分信任。 张建生看着杨蕴秋,目光阴冷,说出口的话,却不像一开始那样跋扈嚣张:“杨同学,我记得你是孤儿,家里也不富裕,这笔钱……算了,我也不问你是怎么赚的,喂,杜――伯父,你到底想如何,快点儿做决定,我可没耐心等。” 杜父握紧拳头,咬了咬牙,刚想求杨蕴秋买了他的房子,毕竟不敢拿儿子开玩笑,就听见一连串清脆的笑声。 卢兰抱着一大摞资料,一路小跑,“这是闹什么呢?张建生,你又出什么幺蛾子?” 看见卢兰,张建生一愣。 和杨蕴秋不同,卢兰不是修士,没有他灵气内敛的本事,她往这里一站,连普通人都会觉得,天更蓝,水更碧。 “我去园子,路过你们,顺便帮李子峰带个话儿,他就在‘医院’呢,这会儿已经完事了,情况不是很糟糕。” 杨蕴秋挑眉一笑,冲杜父道:“杜伯父如果不放心,我打个电话给我朋友,让你和杜磊说几句话如何?” 张建生冷笑:“同学,小心别风大闪了舌头。” 他也有消息来源,据他所知,这次杜磊不知惹了什么事,是被一个很神秘的部门给带走的,就连他爹,都不敢多问。 第四十八章 美人 杜父双目圆瞪,愕然地看向杨蕴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虽然他觉得这学生不靠谱,可心里还是渴望这是真的,只要是人,都会不自觉地想要相信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杨蕴秋更是根本不理张建生的讽刺,果然拿出手机,直接拨了个号码。 铃声响了三声半。 那边儿就接起电话。 杜父猛地向前一步,双手攥紧,显然紧张的不行,杨蕴秋干脆笑道:“李子峰,杜磊醒着没有?醒着让他接电话。” 李子峰可能正在忙,电话里面都能听得到各种奇怪的嗡嗡声:“行,事儿完了,都是按照你交代的步骤做的,过一会儿让小马送他到你那儿去。” 杨蕴秋应了声,把电话递过去,杜父两只手抖了抖,紧紧抓住,声音紧绷:“喂?” “……爸,是你?” “儿子,你怎么样?你没事儿吧?”一听见熟悉的声音,杜父稍稍松了口气,这还能打电话,显然是真没事儿。 到是杜磊仿佛被他爸带着哭腔的声音吓了一跳:“爸,你怎么啦?哭什么,是不是家里出了事儿?咦,奇怪,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 杜父一愣,满脸的迷糊,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开口,电话那边儿到乱起来,就听杜磊惊声道:“你们带我去哪儿?” 杨蕴秋一把将手机拿回来,不让杜父再添乱,皱眉安抚:“杜磊,他们送你回学校,有什么话你回到学校之后再说。” 杜父迷茫地看着杨蕴秋。 杨蕴秋笑了笑,冲他点头道:“放心,杜磊很快就回来了。” 张建生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有滔天巨浪,他自小就被父亲告知,他母亲以前那个死鬼前夫是个走江湖卖艺的大骗子,生下来的孩子也养不活,直接被送走了,后来杨蕴秋出现,他又知道他在乡下生活了十八年,连高中都没有上过,心中对这个人只有鄙夷和愤怒。 他从没有把杨蕴秋放在眼里,这家伙算什么,他就是能拿到母亲留下来的巨额财产,他难道还能保得住?自己有一百个法子把财产都搞到手。 最佳的方法,让他灰飞烟灭。 但不知为何,这会儿,张建生忽然有了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以前的感知都变得不确定起来。 看杜父满脸殷切地望着杨蕴秋,张建生一扭头,想转身离去,却又顿足,他心里希望,姓杨的这混蛋是在胡说八道,他……怎么可能做到连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儿?他刚才提到李子峰,李子峰?李家在南市的确有势力,但也不会比自家强出太多,至于李子峰,不就是个小刑警? 也就是过了五分钟左右。 李子峰开着他那辆破警车,把杜磊送了回来。 杜父抱着儿子痛哭,杜磊一脸的迷糊,李子峰又塞过去一份鉴定书:“可以确定,你儿子当时受了药物的影响,精神不正常,没有行为能力,我们也查到药物来源,你儿子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感染……呃,误食了药,他没责任。” “谢谢,谢谢你们!” 杜父不是杜磊,他知道现在这世道,人们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很少有人愿意主动帮‘嫌疑犯’洗脱罪名。 不过,杜磊还是不在这个学校读书了,好在他的成绩够好,复习一年明年再参加高考,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说不定这一次考出来的成绩更好。 杨黛黛低着头揪着衣角。 杨蕴秋和卢兰李子峰打了声招呼,卢兰就是路过,顺便告诉他已经选定了未来公司和实验室的地址,正是市中心的未来大厦,事情马上就能办好。 杨蕴秋只要实验室就行了,没那么多求全责备的毛病,一切由卢兰做主即可,闲聊两句,送两个人离开,约好晚上再见,就走到杨黛黛面前笑了笑:“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杨黛黛乖乖地点点头,就跟在了杨蕴秋身后,心里却想,他又要离开学校了,不过,明天的化学原理课,三班和一班是一起上的…… 杨蕴秋可不知道杨黛黛的心思,今天没什么大事,就没回园子里去,到宿舍住了一晚上,省得白天上课还要来回跑,到弄得宿舍周昊他们‘受宠若惊’。 寒假快到了,考试临近,南大又是相当严格的学校,一到这时候所有的教室里就人满为患。以前逃课的学生都冒了出来。 这堂课是化学原理,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在讲台上挥汗如雨,吐沫横飞,可越是这种课程,座位上的学生越是无精打采。有趴着睡觉的,有一杯接一杯灌水的,有玩手机的,有光明正大拿着笔记本上网,玩游戏的。 唯独最后排靠墙的位置,杨蕴秋正襟危坐,目光直直地落在黑板上,听得极为认真。 今天的天气其实不算冷,他却穿了一身高领的防寒服,拉链拉到下巴,脸色略有些苍白。 叮铃。 下课铃声骤响。 教室里顿时推桌子,挪椅子的动静四起,不少学生叽叽喳喳地结伴离开教室。 杨黛黛擦去唇角的水渍,吐出口气,一只胳膊伸长,另一只手撑着下巴,趴在桌子上偷偷摸摸盯着杨蕴秋看,目光甚是朦胧。 她觉得杨蕴秋生得很有仙气。 他的五官俊秀无双,却绝不女气,天质自然,肃肃如松下风,一身老式的防寒服,明明不合时宜,偏偏让人看得极为舒服。 孙俪瞧好友那副花痴样,忍不住扶额长叹:“呆呆,你这眼光也太差了,喜欢谁不好,喜欢个凤凰男,我告诉你,凤凰男就是皮相再好,再上进,也不能当男朋友。” 杨黛黛扭头,鼓着脸瞪孙俪。 孙俪翻了白眼:“好好好,我不说,你继续看,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哼,小心看在眼里拔不出来。” 她实在不明白,好友是看上杨蕴秋什么了,他长得的确还算不错,尤其是皮肤,晶莹如玉,毫无瑕疵,竟似比女人还要好,学习也很不错,但如今的社会,女人选择终身依靠,哪里能只看一张脸?只靠一张成绩单? 杨黛黛又不是一般的女孩儿,她这样的家世,这样的才貌,完全能找比杨蕴秋高上一百个档次的男人当朋友了。 就看每天一日三餐,吃喝极为简单,永远是食堂最便宜的套餐,从不乱花一分钱,上学至今也没换过几身衣服,显然是出身不好,再加上此人和这个社会多少有些格格不入,成绩再优秀,未来也有限,就算石教授喜欢他,将来也就是留校。 至于杨蕴秋开补习班的事儿,这在南大不稀奇,好些家里条件差的学生都这么干过,一般赚点儿学杂费就关门大吉,孙俪根本就没看在眼里。 这样的人,换了别人也能当绩优股,就像学校里那些花痴女一样。但放在杨黛黛面前,绝对不够看,她能找十个百个比杨蕴秋更好的。 杨黛黛咬牙,把头往胳膊里一埋,不再理会好友的抱怨。 其实,她自己虽然不是什么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可也长得很可爱,身体娇小,只有一米五八,稍微有些圆润,小脸红扑扑的,像只诱惑别人大啃一口的红苹果。穿着露出雪白嫩足的短裤短t恤,圆口的平跟儿凉鞋,凉鞋上还挂着只翩翩欲舞的蝴蝶。 别人这般穿可能略显土气,但杨黛黛如此打扮,却是正正合适,雄性牲口们,没人不冲着她流口水,恨不得把这只小羊羔拆卸入腹。 杨蕴秋当然不知道有只鲜嫩可口的小羊羔正憧憬着他,其实就算知道,他这会儿也没工夫理会,一下课就逃离了学校。 没办法,他和石教授在南大的实验室,研究出来的新型特种金属十分受重视,连军方都希望能过来参观,石教授特别兴奋,一天到晚地拉着杨蕴秋唠叨,希望他把心思多放在正事上,还想让他赶紧把那什么补习班关了了事,反正只靠这种新型的特种金属,杨蕴秋能分到的奖金就够他花不尽的,何苦还要为了赚钱的事儿分心? 跑到园子,李子峰和卢兰都在。 石教授为了特种金属的事情很高兴,卢兰却不大满意――“要是咱们有自己的实验室,弄出好东西来,大头也就不用让别人占了。” 因为杨蕴秋是在学校实验室做出来的成果,这种成果当然要属于学校,杨蕴秋自己无所谓,卢兰却忍不住为他抱不平。 李子峰不管这些,他试过杨蕴秋做出来的样品护甲,恨不得下一刻就让自己的那帮小子全换上,经过杨蕴秋炼制的护甲,和原本的金属又大不一样,不只是轻便贴身,像水一样柔软,能从头包到脚,防护能力也十分强大,本来只是为了防煞气,可李子峰一点儿不心疼的试了试,让个全面仿真的假人穿上,哪怕让和塔克差不多的载重卡车飞速撞过,也只是稍微有一点点震荡,换成真人,可能就是轻微脑震荡的结果。 第四十九章 下降 可惜,李子峰的想法根本没办法实现。 单纯的金属护甲可以大规模制作,这是大工业的好处,但一个个的,只有修士能够看到,能够绘制的法阵,必须由杨蕴秋自己亲手绘制,哪怕用最快的速度,一个小时绘制一个法阵,一身金属护甲需要三十个以上,一环套一环。 也就是说,一身护甲的制作,至少需要三十个小时,这是至少。 哪怕是杨蕴秋,绘制法阵也不能保证全部成功。 李子峰多少有点儿失望,杨蕴秋也不理他,先王逸他们三个弄了一身,连他自己都没有,其他人就更不管了。 谁让现在干活的主力军是他们。 王逸三人都很有干劲,整日出去追查煞气来源,他们发现了很多有浓重煞气的人和地方,还遇见了各种稀奇古怪有问题的案子。 还有那个什么中亚服务公司,他们也认认真真地核查过,就连杨蕴秋,也借口去看老同学,去过几次,那地方的地理位置没有问题,整个建筑物不算特别干净,却也没有煞气凝聚,就是里面的人,一个个怪异的不行,无论职工还是客人,都是煞气缠身,李子峰最后也只能说,或许这个公司本身有问题,里面的人,多数不是正经人,本身就是高危人群,一旦染上煞气,就消退不了。 最后只好交给真正的公安人员盯着,查查看这是不是什么骗子公司之类。 他们查出来很多类似的情况,杨蕴秋在这些地方,却始终找不到空间裂缝。 他一下子就明白,这一次有煞气出现,还带着许多古怪作用,恐怕并非天灾,而是源于人祸,甚至不是像当年杨静亭穿越位面,无意中把煞气带过来,而是有人主动这么做,就是不知道那人为何能控制煞气,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了。 杨蕴秋干脆也不着急彻底解决,抽空制作了一大堆祛除煞气的药水,交给李子峰和王逸他们,让染了煞气的都喝上一瓶,如果不是煞气已经侵染神魂,喝了药就会没事,至于被煞气侵染了神魂的,他也没办法,只能看那人的心志,若是心志够坚强,煞气无从依附,自然会消散,反正地球上那点儿煞气,远不足致命。 清除工作,是个长久的工程,他也没必要天天盯着,李珊珊的事情,却已经拖得很长久,要不是卢兰说先解决公司总部问题,他早该处理这个。 这日,过户手续终于办完,卢兰拉着杨蕴秋去银行签了一大堆文件,签的手都疼的厉害,才拿到一个信行保险库的钥匙。 保险库被打开的那天,张家父子都来了,眼见里面至少上百件名贵文物字画,各种宝石,成套的首饰,还有十几份地契房产,一些很优质的债券,两个人什么都没说,脸上却难看的要命。 幸亏这是私密,没有记者在这儿,要不然张洪父子的脸色上了电视,他的名声肯定会受到影响,要知道,现在张洪的底下就有个随时等着哄他下台,且还背景深厚的市长在,他的工作已经不那么容易做了。 杨蕴秋没动这些东西,还是保存在信行,当然,他现在绝对是信行最顶级的贵宾。 张洪还客客气气地和杨蕴秋说了几句话。 “原来你就是阿一,没想到你真的活着,相信你母亲在天之灵,一定会觉得安慰,哎,你也别怪你母亲,当初她不找你,是因为听了什么人的谬论,说你在她身边活不长,这才让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以后就好了,你要有事,就来找我。” 李子峰一个白眼飞过去,阿一是杨蕴秋的小名,还是当年他方如在的时候,就给他起的,绣在他的婴儿服,小被子等等东西上,这会儿让张洪叫出来,怎么听怎么难受。 杨蕴秋出了会儿神,根本没听他说什么。 张建生看他这么爱答不理的模样,气得肝疼,他本惯于装模作样,最近却总心浮气躁,端不住架子。 张洪到是依旧保持镇定自若,仿佛一点儿都不觉得尴尬。 从银行出来,杨蕴秋的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是多少有些波动,只要是人,就很难做到太上忘情。 他入修行道,已有三余年,神魂凝练,修为日益精进,世上许多事,都很难让他心绪动荡,唯独父母亲情之爱,甜美如甘露,无论何时,他都不忍舍弃。 回到园子,在看李珊珊,见她懵懵懂懂,精神不济,杨蕴秋扭头对李子峰道:“我现在带她去治病,也许需要一个月,也可能更长一点儿,应该会没事儿。” 李子峰笑了,伸了伸懒腰:“等你在那个什么下层位面,建成了基地,进入正轨,我也去看看,穿越这种事,当年先生就没带我做过,只哄着卢兰去玩过几次。” 杨蕴秋无所谓,反正需要耗费的能量并不大,下一回再挑选其他人去下层位面‘学习’,顺道把他也弄去就是。 按照娃娃的说法,这种培养人才的手段,最是廉价,效率也最高,几个月就能让一个人像是学习了十年二十年一样,脱胎换骨,当然,成功率不可能百分之百,有个百分之四五十,就算不错,但就算失败,至少也应该让那些被选中的,还有他们的亲戚朋友满意了。 王逸三个穿越拿回,就是随便选的时间,那还是第一次,王逸他们自己都半信半疑,更不可能告诉家长知道,走的安安静静。 李珊珊这一次,却是好几个人围着看。 有她爸爸,李子峰,卢兰,还有同样要去的杨蕴秋,暗室本来不小,这会儿也显得拥挤。 李子勋一看,他女儿的床铺旁边就是王逸,刘胜,还有高铭的床铺,杨蕴秋还把自己的折叠床也搬过去放好,脸色顿时一青:“我女儿是女孩子,怎么能和你们挤在一块儿。” 杨蕴秋皱眉,他是真没想这么多,其实等一缕神识下降到下层位面,王逸他们在地球上当然就会失去意识,放在一个屋子里,又不是一张床,又有什么不行?就像现在坐火车卧铺,男女难道还会分隔开不成? 结果,人家李子勋死活不同意,杨蕴秋说这是为了方便他掌控情况,他还是不乐意。 李子峰满脑袋黑线,直接让人从中间挂了个帘子,李将军终于不说话了。 让李子勋一闹,一直到杨蕴秋送李珊珊出发,小姑娘也没有觉得特别紧张。 杨蕴秋自己也要过去的。 ………… 和当初迷迷糊糊地去往延国不同,这一次是杨蕴秋主动穿越,过程很神妙,他的精神始终是清醒的,甚至有一瞬间,在俯瞰整个大地,神识笼罩了这个世界,就像神祗一般。 下一秒,杨蕴秋立在一片麦地边上,天高云淡,北雁南飞,他一抬手,灵气蜂拥而来,包裹住他整个身体。 杨蕴秋终于知道,娃娃为什么说在未来很多人喜欢去下层位面旅行,那种感觉实在不错,在这里,一切束缚都被减轻了,只是神识降临,可能还会因为得到的身体资质不好,出现各种麻烦,但那些大能们,真身降临,一定会觉得说不出的自由。 娃娃笑道:“你也别玩的太过分,以前就有过大能修士在下层位面闹得太过分,惊动了世界法则,他自己罪孽缠身,终生修为寸步不进,这里可是个完整的世界,修士的一切所作所为,也是有因果的。” 正是因为如此,娃娃才会让王逸他们签署那么严密的契约,以免给自家主人带来麻烦。 杨蕴秋闭上眼睛,一点点地消化原主残留的意识。 原主情况很不好,这是一定的,神识之所以能降临,正是因为原主的神识即将消散,也就是已经死亡,他接手的是个死亡的身体,情况又怎么会好? 他这次为自己挑选的身体,资质还不错,离李珊珊的身体也很近,就是身份有些尴尬,他是泉州知府的外室子,连庶子都不算。 因为身体差,都十二岁了,也没先生教他读书,就靠他母亲偶尔想起来,教他些字,到现在,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就连死,也是因为那些下人们不经心,晚上不关窗户,也没记得给他换一床厚被子,结果着凉,得了风寒,身体又弱,不小心就一命呜呼。 虽然这个世界其实好像和延国也差不太多,可娃娃还是很开心:“这里可没有修士,咱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秋哥,你把日子过得轰轰烈烈些,我都拍下来,等回了地球,这就当咱们第一部电视剧怎么样?要不然剪辑成电影也行。” 杨蕴秋失笑:“随便你,不过,我到觉得等什么时候咱们去比较奇幻的下层位面,你再来拍电影才更合适。” 灵气把本来僵硬的身体浸润,杨蕴秋活动了下手脚,觉得恢复的不错,抬头四顾,这具身体的奶娘正在不远处拉着个小孩子轻声说话,根本连半分注意力都没放在原主身上,如果不是杨蕴秋到来,原主已经死了。 第五十章 初至 根据原主的记忆,原主姓孙,叫孙兆明,今天是他病得厉害,他母亲才让奶娘送他去城里的医馆看病,没想到那个奶娘把他看病的钱贪了一大半儿,只买了几包发霉的药材回来,路上还顺带买了些糖果点心去看她自己的儿子。 杨蕴秋冷笑,孙兆明这小子腼腆懦弱,早被养废掉,遇见这种事也不敢反抗,他可不会容那个女人胡作非为,扭头就上了马车,一拉缰绳,一路小跑地跑走。 车夫正坐在一边儿歇脚,见状大惊,高声呼喊:“明哥儿,明哥儿,你这是去哪儿?” 那奶娘也给吓傻了,冷冷地看着车跑出老远,才深一脚,浅一脚地追在后面,急得满头大汗:“明哥儿,你快停下来,不停的话,奶奶知道就该打你了。” 以前孙兆明听见这句话就吓得战战兢兢,杨蕴秋可不管。 后面的声音一开始是气急败坏,后来更是声嘶力竭。 他搜过孙兆明的记忆,其实原主的记性还行,就是可能有点儿自闭的倾向,不爱说话,别人都以为他脑子不好使,才总欺负他,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自然记得路。 杨蕴秋驾着车一路径直回了家。 在原主的记忆中,家里很穷,连笔墨纸砚都不大买得起,银子一直入不敷出,不过,这个家面上的情况比他想象中好一点儿,是个两进的院子,就在泉州城郊,孙兆明住的是前院的西厢房,房里有一个使唤丫头,一个奶娘。 那使唤丫头是个农家女,就叫二丫,一看孙兆明回来,连忙迎上前,扶着他坐下,小声嘀咕:“吴妈妈又去嚼舌了?明知道少爷病的厉害,还不照看着,少爷该硬气些,告诉奶奶才是。” 她唠唠叨叨,手脚却不停,吃力地端来盆水,给杨蕴秋擦了擦脸,又端了一碗红枣粥:“明哥儿快喝些东西,不想喝也得喝,别老便宜吴妈妈。” 杨蕴秋二话不说,闻了闻香气,见味道很纯正,一口口细嚼慢咽地吞了,喝完,才取出帕子细细地擦拭了一下唇角,把碗放回桌子上,一抬头,却见二丫盯着他发呆。 二丫猛地惊醒,揉了揉眼睛,一拍脑袋呢喃:“糊涂了吧,怎么刚才觉得少爷像换了个人似的,容光焕发,好看的不行?” 以前孙兆明内敛阴沉,因为病弱,身体瘦削,脸色蜡黄,当然不会有女孩子觉得他俊秀,但其实他的身体资本不差,如今杨蕴秋神识强大,通身灵气逼人,自然让人觉得变化很大,再说,一个十二岁,没读过几年书的自闭孩子,和一个读书破万卷,修行日久的修士相比,在气质上自然截然不同。 杨蕴秋一笑,“你收拾了,然后随我去见娘亲。” 二丫愣了愣,呆了好半晌,才点头答应,心下却更奇怪,她家少爷这是怎么了,以前每次去给奶奶请安,都恨不得逃走,今天到主动提了。 杨蕴秋认认真真地整理了一下衣服,他的衣服不差,红色的锦缎华服,穿在身上喜庆的很,以前的孙兆明可能脸色太惨淡,衬不起来,只让人觉得怪异,穿在他身上,却是怎么看都好。 二丫收拾好东西,杨蕴秋坐着运气一遍,定了定神,才徐徐举步,缓缓向正房的方向走去,他走得不快不慢,仿佛和以前的少爷走路的速度差不多,样子也差不多,可二丫竟然觉得,她家的少爷,竟是比那边孙家的大少爷风华还好。 这个念头一动,二丫赶紧低头捂嘴――怎么可能! 大少爷是孙老爷正室出的嫡出少爷,人家的母亲,可是名门于家的庶出小姐,还有一个当朝贵妃的姐姐,平时在街上都能被称为国舅爷的人物,光是教大少爷读书和骑射的师父,就足足有十余人,他更是出了名的泉州风流才子。 三年前他刚十三岁,就一字千金,勾引的泉州有名的清倌人胭脂,留他在自己的香闺里住了三天,还是孙知府看着不像话,才让下人把他抓回了府,就是如今,他也能随意进出已经是泉州第一名妓,胭脂的闺房。 二丫胡思乱想,杨蕴秋已经进了正房。 一进门,看见坐在软榻上的妇人,他眼睛闪了闪,恭恭敬敬地行礼,面上一笑,总算明白孙知府为什么会养个半老徐娘的外室了。 孙兆明的母亲,陈菊娘,今年三十有三,已经算老的,却还长了一张娇媚的脸,皮肤也很好,比二十岁的年轻姑娘差不到哪里去,就是靠着天生丽质,她才一步登天,让孙知府养了十几年还是没腻烦。 不过,孙知府对她估计也就是玩玩罢了,始终没提接她过门的事儿。 陈菊娘听说儿子过来,心下还奇怪,她这个儿子的性子她了解,根本上不了台面,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多么出息,将来靠着孙家,给他说一房不上不下的亲事,再想办法从孙知府那里扣下些银钱,置办一份家业,让他饿不死也就是了。 不是陈菊娘对这唯一的儿子不上心,只是她更关心自己,说白了天生凉薄,一直觉得靠儿子不如靠自己,如果儿子是个聪明的,她也愿意投资,但儿子不行,她虽然没狠心到不管不顾的地步,却也不想为了个注定没有用,身体不行,不知养得活,养不活的儿子,影响到自己的生活。 这会儿见杨蕴秋的举止大方,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几岁,心里惊讶之余,也有些欢喜,高高兴兴地叫他起来,还抓了一把点心给他吃。 “我儿的身体看着到像是大好了?这就好,该赏,你房里的吴妈妈和二丫都赏。”她上下看了看,见这才几日不见,儿子的脸上的病气还真消退了许多。 七日前,她去看儿子,吴妈妈就来报,说明哥儿不成了,那之后她就只是问问,再没去看过,一怕伤心,二怕过了病气。 今日乍见,发现儿子除了瘦弱些,精神却好得很,当然高兴。 杨蕴秋笑着道谢,又道:“母亲,吴妈妈整日替儿煎药,也是有功,儿见吴妈妈对她的儿子小虎,整日思念,时常回去看望,她年事已高,儿实在不好耽误她和亲生儿子团聚,还请母亲给个恩典,让她回去陪自己的亲儿吧。” 陈菊娘一怔,仔细看杨蕴秋,见自家这个儿子说的很认真,很严肃,就像他说出来的话大有道理,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多人家的奶娘等哥儿大了,都会被打发掉,到是姐儿的奶娘,说不定还能跟着出嫁。 不过,陈菊娘的性子冷漠,连儿子都不怎么关心,更不会在意区区一个奶娘,随口就道:“既然是你的人,你便看着办,你也大了,给她的恩典不是不行。” 说着,就让她的使唤丫头阿碧去拿了吴妈妈的卖身契。 杨蕴秋接过来,又和陈菊娘说了几句话,便告辞而出,阿碧送他到门口,回头就看自家主子坐在软榻上出神。 “主子?” “……没事。” 陈菊娘皱了皱眉,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觉得挺别扭,儿子今天也不太对,不过,到显得比以前有样子。 “你记不记得,三年前明哥儿病重,有个道士过来给他看过病,还说他命中注定有一大劫,度不过便罢了,若是能度过,就能飞黄腾达,光宗耀祖。” 阿碧一怔:“奶奶怎么想起这个?” 她当然记得,奶奶听了那话,冷笑了好一阵子,还说明哥儿连个祖宗都没有,上哪儿去光宗耀祖,就让人给了赏钱,把那道士轰出门去。 那阵子家里还不像现在这样,连给丫头做衣服的钱也要节省,当时奶奶年轻漂亮,老爷又正觉得新鲜,给的家用也多,现在都是那个府里的管家按月给拨钱,自是能少则少,从没有多的时候。 想到此,阿碧也不免感慨。 主仆两个在那儿忆当年,杨蕴秋已经回了自己的屋子,端端正正地坐好,让二丫给磨墨,准备练字,他新接手这具身体,要多用用,才能灵活。 二丫不可思议地去了,她不识字,但也看得出少爷现在写字比以前漂亮很多,再说,少爷知道自己练字,就已经很不得了。 没坐一会儿,就听见门外有人骂骂咧咧地冲进屋。 二丫吓了一跳,见是吴妈妈,这才皱眉道:“妈妈安静些,没见哥儿在练字?” “他练字?他能练出什么来?以为自己是阳哥儿不成?”吴妈妈一巴掌扇开二丫,气喘吁吁地闯进门,脸色铁青,双目赤红,一见杨蕴秋,就跳脚大骂,“喂了你三年,你长大了到来作践你妈妈,你个不孝子,看老天爷会不会收了你去……” 二丫见她越说越过分,竟然编排起主子来,吓得双腿发抖。 杨蕴秋砰一声,砸在桌子上,高声厉喝:“够了!你既然不愿意在家里呆,便回家去守着你丈夫儿子度日,我不留你。” 吴妈妈顿时一愣,脸色发绿,实在没想到明哥儿居然敢赶自己,以前她就是说要走,明哥儿都担心的不行,非要留她不可。 “你,你莫不是魔怔了?”话一出口,吴妈妈一脑袋冷汗,又想,今天自己莫不是也魔怔了,过去她可从来没有在屋子里大吵大闹过,都是暗地里磋磨这小子,怎么今天就是沉不住气? 杨蕴秋看也不看,转头就道:“二丫,你送吴妈妈出去,记得,别让她带走咱们家里的东西。” 吴妈妈当然不肯,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哭嚎。 第五十一章 筹划 她一哭闹,外面几个粗使丫头也探头探脑地看热闹。 杨蕴秋笑了笑,也不恼怒,只是不免感叹这个家果然不算什么台面上的人家,下人的规矩也太松散,果然,奴大欺主这句话不是随便说说。 他可没有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径直走过去,一把拽起吴妈妈的胳膊,愣是拖着她出门,二丫和外面的女使都吓坏了,吴妈妈也吓了一跳,还想说什么,杨蕴秋眼睛一眯,扑天而来的气势,压得她浑身乱颤。 “你的卖身契,母亲已经给了我,你要是老实便罢,看在你奶过我的份上,我让你家去和你丈夫团员,要是你再闹,我便把你卖到老赵头手里,且看看你会如何。” 他的声音阴测测的,吴妈妈被吓得浑身僵硬,一句话也说不出。 其实,杨蕴秋平日很尊重女性,无论这个女人是老是少,他都不会恶言相向,谁让他自小就由一个奶奶抚养成人,偏偏他的奶奶还特别相信因果报应,从小就教他一心向善,连脚落地的时候也要小心,不要随意踩死蚂蚁。 也就是最近这段日子,在蛮荒森林里呆的时间长了,又久经变故,一下子受到很大的冲击,杨蕴秋内里的温柔中,到底养出几分杀伐果断来。 他在下层位面的时间并不长,必须快刀斩乱麻,一点点儿改善自己的生活,可远远来不及,原主的一切都是资本,当然要赶紧理顺才行。 吴妈妈就这么让她推出门去,连哭求要带走自己的东西,杨蕴秋也只是转头让二丫去收拾一下,弄了个包袱,包上几件衣服给她。 她平日管着孙兆明的月钱,没少贪污,都藏在床底下,连家里都没敢给,就怕他丈夫拿的钱太多,背着她弄出事儿来,没想到,这一下子全没了,吴妈妈忍不住失声痛哭,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奈何她平日做人太过分,在家里除了陈菊娘以外,周围的人谁不知道她的脾性,竟没有一个同情,只有幸灾乐祸。 旁边的庄户还笑了几句,说是主家终于硬气一回,这种背主的老奴,早该赶走。 陈菊娘听了这一出,却皱了皱眉,心里觉得杨蕴秋戾气重了些,到底还是年纪小,只是听阿碧把吴妈妈的话复述一遍,登时也恼了:“哼,她是哪个台面上的人物,居然也敢欺负到哥儿头上来,我看,哥儿还是太仁善,这种狗东西,该扭送到官府,告她一个盗窃才是。” 无论如何,杨蕴秋总算把身边清理干净。 他来了这么一手,连其他下人都不敢在轻慢他,以前厨房做的饭菜不是冷了,就是硬的,他要个菜,也拖拖拉拉不肯给,现在只要厨房有,二丫去要什么,都能很快拿到。小丫头高兴的不行,去拿了好些点心给自家主子喝茶用。 其实,杨蕴秋哪里会爱吃这类甜的点心,还不都是小丫头自己吃进肚子里。 哄着小丫头出去玩,杨蕴秋盘点了一下子自己的家底,从吴妈妈那儿搜出来现银三十三两,铜钱一小筐,真不算少,现在平头正脸的丫头买断终身,也就三五两银子罢了,由此可见,吴妈妈的贪婪之心。 可那也要看怎么花,这点儿银子,大户人家的公子拿出去消遣,可能连一两次都不够。 杨蕴秋心下叹息,拿好钱,就带着二丫出门。 二丫本来还担心自家哥儿的身体状况,不大乐意,只是她一时也被吓到,这会儿却没敢违逆,老老实实地跟着杨蕴秋上了街。 先去书肆转了一圈,娃娃把所有的书籍,尤其是史书,都记录一遍,杨蕴秋沿路逛街,觉得泉州这商业还算发达,好些铺子里甚至卖不少海外奇珍,二丫已经看得眼睛都不够使,再也不说不该出门的话。 杨韵琦你却也看到不少好东西,娃娃兴高采烈地欢呼,这地方的灵气比地球上充裕许多,甚至比延国那边还要好。 延国的灵气也很充足,甚至还有许多洞天福地,但那里的修士也多,平均分下来,修行时的速度并不算快,即使有聚灵阵也一样。 可这里却不同,虽然只是个下层位面,灵气却极为充沛,且可能是因为规则不全的缘故,并没有修行方法,也没人真正步入修行路,杨蕴秋一个人占据天下灵气,当然会感到十分舒爽,而且灵物很多,一些铺子里卖的水晶玉石,都属于灵物,连已经制作出来的首饰,都带着一层灵力场。 娃娃看得口水都淌了下来――“咱们抢劫怎么样?” 杨蕴秋失笑,他就是动了心,也不会去抢夺,不说有损功德,就是对功德无害,他也不会做这种违背伍月教导的事情。 “这些东西都不算很贵,有了钱咱们想怎么买,就怎么买。” 主仆两个闲逛了小半日,才恋恋不舍地回家去。 杨蕴秋一回到屋子,就坐在桌前,一边练字一边看这个世界的史书。 他以前也听王逸他们说过一点儿,这个世界的历时和地球完全不同,地球上秦二世而亡,这里的秦朝,胡亥早死,公子扶苏继位,从此历时就转了一个弯,现在的朝廷国号‘殷’,国姓为赵,如今是景元三十三年,皇帝在位三十多年,已经年近五十,子嗣极少,只有一个公主,目前皇帝把几个年幼的弟弟都养在身边,想必将来不出意外,会在弟弟中选择继承人。 看完这些历史,杨蕴秋就笑了,怪不得王逸这个不学无术的,也并不很担心自己考不过科举,改变不了自己的生活。 这个时代真是完全不同,地球上那些出类拔萃的人物都没有出现,诗词歌赋也都没有,王逸那小子只要肯下功夫,回地球之后认真地背书,背上些名篇,就能稍微忽悠忽悠人。 不过,那小子到现在还不敢往一群读书人堆里钻,只装木讷,呆在家里温习功课,他也能理解,真正这个时代的人,聚会的时候要歌舞,要下棋,要联诗,各种活动都得有,你不能不通音律,不能什么都不会,就是不擅长,好歹也要能欣赏,否则哪里能玩到一处。 王逸就是再能背诵,这本身的技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学得会。 当初给他找的那个身体又穷的很,他过去之后,是真没钱找老师,只能自学,然后回了地球之后,努力补课,幸好艺术总是相通的,他在地球上学的东西,到了眼下的殷朝也不会没用,只是终究会很辛苦,想过混吃等死的日子是不可能了。 杨蕴秋为王逸默哀三分钟,然后就琢磨自己要做什么,既然来到下层位面,总要有所作为,建立基地,积累功德也好,入世修行也罢,都得先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妥当,首先,当然要考取功名,这个时代的举人不用纳税,不必服劳役,好处一大堆,没有功名寸步难行。除此之外,还必须赚钱,没有钱什么都做不成,大街上琳琅满目的宝贝必须得买。 而且,这个地方天灾人祸众多,并不似地球二十一世纪那般和平,积累功德的机会一大把,到时候一定会很耗费钱财。 细细盘算,杨蕴秋觉得自己考科举考中的希望不是很大,中个秀才是没问题,举人和进士就很困难了,无论是延国的杨蕴秋,还是二十一世纪的杨蕴秋,都是彻头彻尾的理科生,文科那些东西,他也就一笔字能拿得出手。 想着想着,他都想用上让娃娃进入皇宫偷看考题之类的阴招了。 坐在屋子里练了会儿字,二丫给他送了一碗茶水过来,杨蕴秋喝了,便起身到院子里慢慢走动,他的身体还很弱,得好好调养才行。 这会儿二丫到忘了前一阵的惧怕,或许是随主子逛街一次,到似乎和杨蕴秋更亲近几分,像往常一样,絮絮叨叨地和他说八卦消息:“那边儿表小姐的病,也不知怎么样了,自从尹大人去世,表小姐幼年失怙,到了孙家,就一直病着,这些年了也养不好,今天早晨才晕死过去一次,听说那边的夫人都叫人预备棺木,哎,可怜见的,本是世家千金,却沦落到如此地步,也不知道夫人会不会同意当初尹大人和咱们老爷订下的婚约。” 杨蕴秋没说话,那位表小姐已经死去,现在壳里装的是李珊珊,说起来也算他这具身体的表妹,就近照顾,到挺方便。 晒了会儿太阳,通讯器忽然震动。 杨蕴秋笑了笑,随口道:“二丫,我看今天的风有点儿凉,你去给我找件披风。” 二丫哎呀一声,急忙回去找衣服,杨蕴秋才打开通讯器,是刘胜和他联络:“老师,我在医馆得到一个消息,殷朝卫王要带他的幼子去温山求医,听说温山有一位当世神医隐居。” 杨蕴秋眼睛一闪,温山就在泉州附近,传闻山上怪石嶙峋,山壁陡峭,且多毒虫猛兽,而且有很多进山的人就再也出不了,算得上是险要之地。 如果把基地设在此处,到也方便,只要隐秘些,还不必担心外人看到一大片房子一夜之间拔地而起,再弄出什么神怪传说。 第五十二章 火爆 杨蕴秋让娃娃在桌子上,放出温山的照片。 这家伙早在来的时候,就把周围地理环境都给摸了一个遍,每个地方都拍了照,相当于航拍,照片十分清晰。 认认真真地研究了半天,终于在温山南面的山谷里,发现了一小片地方有人烟,好像还有隐藏的药田,貌似还真有神医隐居。 想了想,他在离那山谷比较远,也比较隐蔽的山头上画了个圈儿。 “就这儿了。” 娃娃也同意,扭头就去探索一下,设计基地的图纸,光是建造房子的话,如果本地有矿产,杨蕴秋拼着灵力耗尽,一晚上差不多就能做完,可建成基地之后,里面总不能是空的,生活用品还算便宜,他总要弄一批灵物过去,好好经营才行。 王逸他们来得早,杨蕴秋和那三个商量了一下,看怎么来钱快。 刘胜直接嚷嚷说,“如果老师能够制造出药材的话,卖药给人治病,这一招来钱最快。” 泉州有很多富商大户,他就知道有好几个纨绔公子得了花柳病,只能憋屈在庄子里等死,家里的脸面都快被他们给丢尽了,若是这种病能治好,那些人花多少钱都愿意,哪怕倾家荡产。 这个时代某些绝症,像是肺痨之类,他们治疗再简单不过,刘胜过来是为了认真学习中医技巧,不是为了挣钱,要不然,他们这些人想赚钱还真不算难。 杨蕴秋点头,炼药他不熟,可去后世的制药厂参观参观,照猫画虎地在殷朝建立制药厂,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当初手工打造辆汽车,他也没花费多长时间。 不过,制药这事儿也需要钱,哪怕一切设备都自己打造,原料也是要钱的。 王逸就提议写书卖书,泉州人好读书,书肆里卖的书籍都十分昂贵,要是剽窃一些话本小说什么的,一准儿能赚钱。 至于高铭,他一个憨货,只能想到吃,说是要是有精盐就好了,现在他吃的盐又黄,还很苦涩,吃到嘴里难受的要命。 吃货的想法能够实行,泉州临海,弄个晒盐场,还算简单。 杨蕴秋一下子得到了一堆靠谱或者不靠谱的主意,高铭还建议开个杂货铺,卖些现在那些超市里常备的货物。 现在虽然有困难,他们都是神识穿越,不能带东西,但过一阵子基地建成,这个下层位面稳定下来,真正打开时空门也并不困难。 这些主意都不错,奈何之所以说是第一桶金,就是杨蕴秋现在手头上的那点儿钱和没有差不多,也就王逸那个写书的主意,是无需成本的。 可是就算剽窃,也不能瞎剽,总要符合殷朝读者的口味才行。 杨蕴秋本身的文学素养实在不怎么样,但是他的学习能力绝对一流,先去书肆,让娃娃把现在卖的最火的话本小说之类,都扫描下来,认认真真地研究阅读。 结果看了半天,看不下去,这个时代的话本还真是没什么意思,大部分都是为了哄骗文青少女,有关情情爱爱的。 内容老套的要命,反正出来个书生,必然是温文尔雅,才高八斗,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也不知道真穷成这样,究竟怎么读书读到才高八斗的地步,就现在书本的珍贵程度,怎么也要小康之家才读得起,再说,练字需要的笔墨纸砚,哪一样不要钱?) 穷书生偶遇千金小姐,拾得了千金小姐的金钗(也有可能是玉佩,手镯什么的),为了还东西,两个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千金的爹娘不许小姐嫁给穷书生,小姐必然要夜奔来投,书生立时就发誓努力读书,出人头地,然后让小姐风风光光地回来见爹娘。 杨蕴秋翻了十几本,大部分换汤不换药,还有些稍微有点儿深度,描述些孝子贤媳,仁善长辈之类的故事,文笔辞藻很是华丽,故事却枯燥乏味。 想了想,这里面到是没看见过探案,武侠之类题材的小说,到是有一本《洗冤记》,就是纯粹的,干巴巴地描述一个县官破的案子的本子,说是话本,到不如说是说明文,卖的却特别好,十几年来,销量极高,虽然不是最高的,可生命力却最强,也有过许多次翻印。 各种版本的都有,还有配了插图的,这么看来,殷朝人应该会喜欢探案小说。 杨蕴秋干脆写了本《狄仁杰探案传奇》。 把他读过的包公案,狄公案,还有以前看过的那些破案的电视剧里的情节,改编一下,整理清楚,主人公设定成像福尔摩斯一般,有怪癖的县官,配上英俊的相貌,几个红颜知己,几个武功高强的帮手,当然,免不了还要加上英明的皇帝,贤臣和奸臣。 杨蕴秋一开始写东西,一时间居然停不下来,他这才发现,闹了半天自己还是个写作爱好者,以前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理科那些东西上面,到是让这个属性自动隐藏了。 二丫发现自家少爷一天到晚地窝在房间里,拼命地写东西,还以为他是在用功,十分高兴,每天到厨房折腾着给他做好吃的。 连陈菊娘都以为儿子开窍了,甚至考虑是不是要给他正经请个先生来开蒙,虽然儿子的年纪大了,已经十二岁,开蒙晚了一点儿,不过,儿子要是真有天分,她也愿意多花费些心力。 只是仔细一考虑,陈菊娘到觉得这事儿还是先缓一缓,最近孙府的大少爷孙兆阳正想说亲,那个于家的女人竟然看上了皇帝唯一的公主,这时候,孙家是不敢沾一点儿坏名声,就是自己想给明哥儿找先生启蒙,恐怕也找不到好的,老爷不会让明哥儿太引人注意,以免印象了孙家的名声。 养外室这种事儿,在殷朝不新鲜,可到底是好做不好听,摆在台面上说嘴,那肯性不行。 陈菊娘没想让她的‘衣食父母’不痛快,不过,到可以适当地给儿子说说好话,以前她觉得儿子木讷,担心老爷对他印象不好,继而影响了她自己,一直有意无意地让老爷淡忘儿子,弄到现在,孙兆明在孙知府的心中,只限于知道,自己有一个庶子,至于庶子是什么样的性情,聪明还是愚笨,他一概不知,这也不奇怪,谁让人家已经有少年成名,文采斐然的嫡长子了。 用毛笔悬腕写字,速度实在太慢,杨蕴秋算是够努力,也整整花了十日,才写完一卷内容,他拿了提纲,还有一部分文稿,出门打听了一下,找了最大的书肆。 掌柜看过杨蕴秋的文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收,要说收下,杨蕴秋要价很高,居然不要现银,想五五分成,而且这种类型的话本,以前从没有出现过,能不能卖出去,卖到什么程度,他心里没底。可要是不收,这话本写的是真好,他读起来也欲罢不能,抓心挠肝地想看下面的内容,他又觉得哪怕为了自己能看到后文,他也愿意赔钱收下。 纠结半天,讨价还价了许久,掌柜最后认命地按照杨蕴秋的想法,立下契约,如果书第一次售卖,没有卖出十万册,那就五五分成,一旦卖出十万册以上,那就五六分成,杨蕴秋拿六成。 泉州虽然是大城市,人数众多,读书人也多,可是要想卖出十万本,掌柜绝对不相信,不要说一个没有名气的新人,就是哪位大家执笔,一开始也卖不出这么多,如今书籍昂贵,寻常人家真舍不得买一本回去,读书人有钱,还是更愿意买正经的,科举用得上的儒家经典。 掌柜的动作很快,没几日,有着漆黑的封面的《狄仁杰探案传奇》,就摆放在柜台上,名字很通俗,但上面的字,却笔法追劲,意度天成,新奇又漂亮,路过的人,就连寻常贩夫走卒,也不免被吸引着多看了几眼。 只为了这笔字,这本没有名气的人,写出来的并不是给文青少女看的探案书籍,头一天居然卖的还行,好些人本来想买别的书,顺带着也多买了一本。 掌柜的总算松了口气。 杨蕴秋却非让他准备十本精装版本,送去各大酒楼,作为赠品,赠送给最尊贵的客人。 泉州的富贵人家很多,这种书,本来就是让富贵人家的千金公子拿来消遣用,送给他们做宣传,当然是再好不过。 掌柜的肉痛的要命,可杨蕴秋坚持,他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照做,选了泉州最有名的十家酒楼,一家酒楼送上一本。 送完了,一晚上掌柜都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唉声叹气地弄得他媳妇都想把他赶到书房去睡,没想到,没过一日,书肆里的《狄仁杰探案传奇》,忽然大火,仿佛一日之间,整个泉州人都在谈论狄仁杰,无论男女老少。 掌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迷迷瞪瞪地,三天之内就卖断了货,印刷速度都跟不上卖的速度,他手下的伙计,因为连轴转,日日夜夜地印刷书籍,手臂都抬不起来了。 时候一打听才知,原来定远侯赵小侯爷,无意间看到《狄仁杰》,大为喜欢,就把里面的故事讲给泉州第一名妓胭脂,居然讨得美人的欢心,成了座上宾,要知道,胭脂如今可是大家,轻易不肯奉茶待客。 顿时,《狄仁杰》就口口相传,火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 划算 泉州第一名妓胭脂,此时就捧着一卷《狄仁杰》,细细品读。 紫云斋的正房里,一灯如豆,美人乌发垂肩,皓腕如雪,低下头看书,时时展眉而笑,时时蹙眉忧思,旁边伺候的两个小丫头一边做女红,一边看,忍不住低声交谈。 “胭脂小姐生得真美。” “是啊,尤其是最近,胭脂小姐笑的真好看,以前孙公子夸她笑如春花,可咱们是知道的,小姐的笑,都是对着镜子一天天练出来,我看今天她才是真笑了。” 这话中,不免有惋惜之意。 虽然是绝代佳人,可惜沦落风尘,这些年来,她们见惯了胭脂的笑容,可谁又知道,泉州名妓心中是不是在痛哭。 胭脂没有理会两个小丫头的笑闹,捧着书本,看到一章,名叫‘红颜泪’,故事里也有一个名妓,名妓本与一秀才结缘,倾心相许,奈何因为身份之故,不肯相约白首,秀才入京赴考,一朝金榜题名做了状元,却让奸臣相中,招作女婿,名妓思念心上人,也赶赴京城,就在京城的酒楼里卖唱,再次与秀才重逢,醉酒之时,无意中倾吐心事,秀才得知美人心意,如醍醐灌顶,居然想推辞婚事,与名妓双宿双栖,名妓担心他的前程,执意不肯,还纵身跳入湖中,香消玉殒。 胭脂读到此处,双目含泪,至于里面多智近妖的主人公怎么破获一连串的杀人案,分析出案件背后这曲折迷人的恩怨情仇,对她来说,到比不上背景故事更让她感动。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胭脂长叹一声,“天知先生说的真好,可哪个名妓,能真正遇上这样的有情人?若有朝一日,我也能得一知心人,便是为他死去,恐怕也开怀。” 天知先生的名气是越发大了,誉泉州城。 就连远在益州的王逸和高铭,也多多少少有所耳闻。 不过,杨蕴秋现在最缺的是钱,而不是名,一边在家里拼命写书赚取银钱,很快就把所有的内容都写了出来,一共一套六册,卖的非常快。 就这样,他还嫌不足,又给那个书肆的掌柜出了好些主意,比如多找人去茶楼酒肆宣传,比如印刷高质量的纪念版本,用牛皮纸做封面,四角镶嵌金箔,再由杨蕴秋这个天知先生自己,亲自做插图。 这样高质量的书籍,只印刷一百套,每套定价五百两银子。 掌柜的听了,差点儿没吓死,死活不肯,杨蕴秋干脆直说,用自己的份子钱来印刷,若是卖出去,钱都是杨蕴秋自己的,他这才答应。 那掌柜心肠不坏,还忍不住劝说了好几次:“公子,泉州虽然富贵,可也不会有人专门去买贵的书籍,再说,五百两银子,未免太多了。” 他是真的很担心,果然是好人。 当然,掌柜要是个恶人,杨蕴秋也不会与他合作,要知道,如果和恶人合作,间接对罪孽深重之人有帮助,自己也会受到一点儿影响,杨蕴秋如今把修行当成天下第一等的大事,自然有任何对修行不利的行为。 别管掌柜的怎么说,杨蕴秋一意孤行,他也没法子。 没想到,这书籍按照杨蕴秋的想法印制出来,居然卖的很不错,虽然慢了些,但每日都有有人买,还有人大手笔的一买好几套。 区区一百套而已,买了没多久,居然卖干净了,卖完之后,还有不少人来求购,知道再也没有,不免失望不已。 当然卖得了,杨蕴秋做过调查,心里有数,这些泉州的公子哥儿们为了个名妓,愿意一掷千金的多的是,去年就有两个公子争夺某花魁的欢心,竟然出钱买下千两银子不止的首饰相赠。 对于寻常百姓,十年八年也赚不回来的银钱,在他们眼里,就是个把月的零花罢了。 掌柜的眼珠子差点儿没掉下,登时把杨蕴秋这个才十二岁的小毛孩当成神仙一般,甚至还想继续印刷,当然,被杨蕴秋给否决。 纪念版就是要数量少,才能显出珍贵来,要是变成烂大街,什么地方都有的版本,那哪里还卖得上高价儿?好在掌柜的只是因为见识不够,才想不出这种后世赚钱的法子,本身并非笨蛋,一听他解释,也就明白过来,心里虽然惋惜,到底不敢胡乱插手。 银钱如流水,掌柜的看的都眼花缭乱,杨蕴秋却反手就把赚来的银子,大把大把地撒出去购买各种珠宝玉石。 都是托付这个书肆掌柜帮忙购买,他不喜欢麻烦,干脆一事不烦二注,再说,那掌柜的人面比他熟,他相中什么,让他去买,更容易买到便宜东西。 还是买的原石居多。 殷朝的各种红宝石,蓝宝石之类,价格很便宜,因为加工的手段不高,宝石蒙尘,并没有特别亮丽的色泽,人们都不大习惯佩戴宝石的首饰,玉石就贵的多了。 杨蕴秋今天买一点儿,明天买一些,没多久,竟然就凑了两大箱子,安放在卧房里,把二丫吓得战战兢兢,每天连窗帘都不敢拉开,生怕把自家少爷的东西给弄丢了。 到是那掌柜的,现在对杨蕴秋是言听计从,因为看他总喜欢买石头,自己也跟着买了些回家,到弄得杨蕴秋哭笑不得。 银钱赚得差不多,盘点了一下,剩下来的居然也有三万两,而且还细水长流地继续赚,殷朝不比后世,这里卖书卖的时间长,好些书卖了两三年,在外地还算是新书,谁让交通不方面,书籍流通的不够快,等泉州的热劲儿过去,别的地方的热劲也该来了,虽说免不了有盗版的,但真正讲究的人家,大部分还是愿意买正品。 杨蕴秋还亲笔做插图,写字绘画,盖上天知先生的印章,附在一些书籍里赠送,当然,能不能买到这样特殊的书籍,全靠运气了。 这一招的效果现在还不明显,后来甚至有书迷为了得到一本有天知先生插图的书,想把整个书肆的书籍都给包圆,结果被别的书迷镇压,这才没有成行,改成高价求购了。问题是得到这种稀有版本的,谁都不肯卖,一时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物,都被书迷收藏在书柜里,当成显摆,争面子的好东西珍藏。 就连名妓胭脂都为了求一幅,天知先生画出来的名妓阿婉,和状元董成的人物肖像出了高价,那幅图其实画的比较简单,远不如其他图画华丽,但胭脂就是钟爱上面阿婉说的一句话――“负你今生,许你来世。” 所以,非要得到不可。 胭脂一句话,招惹得满城的纨绔公子哥儿千金求画,奈何得到画的也是一个文青少女,还是路过泉州的商社千金,根本没在泉州久住,他们又哪里找得着? 结果杨蕴秋拿够了架子,让那些纨绔公子把润笔费出到千两,终于认认真真画了一幅插画,色彩艳丽,用的颜料都是他自己配的,还用了3d画的技巧,在某个角度看,人物栩栩如生。 看过画的人,无不说此画确实价值千金。 一时间,天知先生的大名,连许多早就成名的文人墨客都知道了,过去他们可以看不上写话本小说的人,但现在却也不得不多了几分敬重。 奈何天知先生是谁,至今也只有书肆掌柜一人知道,他的嘴巴严的很,别管什么人拐弯抹角的问,他也不肯开口,大家只知道天知先生的年纪很小,小得不可思议,其他的,便一概打听不出。 杨蕴秋可不管外面的纷纷扰扰,他特意拿了一套纪念版的《狄仁杰》,所有插图都配齐的那种,送去给孙知府手下一文书师爷。 那文书师爷姓米,是孙知府的亲信,性子和气,很有人缘,原主孙兆明,好歹也是孙知府的亲儿子,他以前就对孙兆明很客气,偶遇时也会打招呼,两个人虽然没有大交情,还是认识的。 米师爷接到孙兆明的邀约,本来很意外,在他印象里,那位还没进过孙家大门的少爷,性子沉闷,从来不喜欢理人,不过,他还是赴约,米师爷最大的本事,便是从不轻易得罪任何人。 没想到,一见面居然被吓了一跳,孙兆明的变化太大了,再看人家递过来的全套书本,更是吃惊不已。 最后米师爷迷迷糊糊地抱着书从酒楼出来,才猛然清醒,摇头苦笑:“原来这才是扮猪吃老虎的能人!知府大人该让他认祖归宗。” 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三两下,就忽悠了他这个衙门老油子,让他心甘情愿地答应了帮那少年买下温山的一片山地,实在难得。 看了看手里想了好久,始终舍不得买的《狄仁杰》,米师爷发现,自己竟然还觉得这笔买卖其实很划算。 第五十四章 明路 杨蕴秋把荒山买到手,可他这个年纪,想进山却不容易,别看陈菊娘好像不管他的样子,但那是他每天晚上都按时回家,若是当真数日不归,陈菊娘肯定要着急了。 索性杨蕴秋不是孙兆明。 他干脆直接把事儿掐头去尾,改编一下,告诉了陈菊娘。 “……你是说,你就是天知先生?写《狄仁杰》的天知先生?”陈菊娘吓了一跳,猛然抬头,见他儿子乖乖巧巧地坐在她眼前,身姿笔挺,气质不凡,吐出口气,拍了拍胸口苦笑,“娘这些年没关注你,你到真长本事了。” 尤其是摆在她眼前,足足有五百两金子。 她跟了孙知府这么多年,一共加起来,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子,要不是陈菊娘的性子向来坚定,恐怕都会被迷了心窍。 她目光闪了闪,勉强按住心口,按住砰砰乱跳的一颗心,细细打量杨蕴秋,第一次目中有了怜爱,也是第一次觉得,她这个儿子生的极不错。 “是娘教导的好。”杨蕴秋一点儿也没有因为眼前的金光灿烂而动容。 陈菊娘也收摄心神,她其实是个有见识的女子,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只是运不济罢了,她心里明白,真正该让她看重的,是杨蕴秋的能力心性,而不是眼前这些金子,不由长叹:“是你自己用功,明哥儿,你确实长大了。” 孩子小时候,她的确常常教他识字,只是从来漫不经心,想到哪儿就教到哪儿,因为孙兆明总是不吭声,她也不上心,这些年来,竟然老以为这孩子脑子不聪明,恐怕她教的那些东西,根本没记住多少。 家里的书籍到是都由着他去读,可家里只有一本论语是正经书罢了,其他的杂记,游记,话本小说,还有一些时文诗集,全是孙知府来的时候,随手搁下,忘了带走的东西,不成系统,乱七八糟,难道就靠看这些东西,自己的儿子十二岁,就能自己写书,还是那种让人读了欲罢不能,为之着迷的书? 即便话本小说上不得台面,陈菊娘还是很惊讶。 只是――“你为何用一套书,换一片荒地?” 陈菊娘皱眉问。 她到觉得儿子选的人很不错,米师爷的性子,她还算了解,属于那种不多话,不多事的,尤其是此事由他经手,那他办完后,就绝对会抛之脑后,就跟没做过一般,正是这人够谨慎,够细致,所以即使他没什么能耐,他们那位老爷,也乐意用他。 杨蕴秋笑道,“我是听一个打猎的猎户说,温山虽然陡峭,人迹罕至,常进山的猎户们,却知道一条很好走的路,而且山上还有几处温泉,常常泡一泡,对身体大有好处,儿子是觉得,我自幼就有弱症,吃了这么多年的药,也没见太大效果,就想着或许时常泡泡温泉,会对儿子有用。” 陈菊娘顿时无语,看杨蕴秋羞得耳朵都红了,立时自行脑补后来的情况。 “于是你写书赚了钱,又发现米师爷喜欢你的书,干脆一时脑袋发热,就用书去换了一块儿荒地?” 杨蕴秋不好意思地点头,这时才有一点儿小孩子的样儿。 以前的孙兆明,是个真正的孩子,却没有孩子气,现在的‘孙兆明’,不是个孩子了,可平日里或许是和娃娃呆的时间最长,到也染上了几分稚气。 陈菊娘失笑:“罢了,反正是白捡的,如今你有自己的主意,也不是不好,可母亲尚在,你不能置私产,这一次,就当时我交给你的,许你练手,以后在做什么,需得考虑清楚,不要留下话柄给别人,要知道,你将来前程广大,有一个好名声,比手里头的钱更重要。” 换了以前的杨蕴秋自然无所谓,反正又不是读书的料,考不中科举,更别指望孙知府给他跑官,连孙兆阳都还是白身一个,这点儿事儿就不算什么,像他这样的身份,有自己的小盘算,任何人都可以理解,但是,如果杨蕴秋想要出仕,那就绝不能有丝毫差错,瑕疵越少越好。 如今过了明路,陈菊娘就由着他去折腾,只是银子只给他十两金子。 这不算少了,杨蕴秋也知道,他才十二岁,陈菊娘不可能把那么多的金子交给他去随便用,她当然不会知道,这笔钱只是他花费完了,把该买的东西买的差不多之后剩下的,而且,后续的金银还会滚滚而来,和后面的利益相比,这点儿钱,就是个零头。 陈菊娘不懂经商,在她的印象里,写书赚不了多少钱,大部分都是只求个温饱的穷书生才会去写话本小说。 这五百两,她已经觉得是个天大的数字。 和陈菊娘交谈一番,杨蕴秋回到自己的院子,伸了个懒腰,他这位便宜母亲可是聪明人,这事告诉她,她肯定会把他留下的手尾处理干净。 杨蕴秋还想把眼下这个下层位面打造成自己培养人才的基地,需要各方面都完美才好。 回到屋子,喝了一碗二丫准备的补汤,交代了几句:“这几日我写书挺累,今天晚上想要好好休息,你明日不要叫我。” 去找陈菊娘之前,王逸说,李子峰居然给他们三个都配了枪。 他早就想见识一下真正的热武器,此时正是时候,等在山上的基地建成,他制作十几条枪,武装一批人马,以后肯定会起到很大的作用,虽说也肯定要用防护阵,但启动防护阵需要能量,用枪械火器,绝对便宜很多,而且普通人也能拿来自保,等到他往这个下层位面投入的人多了之后,总得给他们防身武器才行。 ………… 睁开眼,有些恍惚,在下层位面呆得久了,回到地球,就不免有一点点儿的不适应。 王逸,刘胜和高铭也都返回,正坐在床上聊天。 三个家伙显然很兴奋。 “老师。”尤其是高铭,一见他立时笑得眯了眼儿,“老师快来看。” 杨蕴秋接过高铭的手枪看了看,他也了解过一些,这个外表看像制式的92式9mm,不过听王逸说,李子峰先带他们三个去做过测试,又取来十几枝枪,各人都试过,最后才一人挑选了一把,枪柄上面还刻上了三个人的名字,想必是经过改造的。 王逸他们醒来说了会儿话,就各自回家去,每个人都很忙,尤其是刘胜,往日最懒惰的家伙现在时间根本不够用的,整天泡图书馆查资料,还去大学蹭课。 杨蕴秋直接找李子峰,让他先带着参观了一下只属于地下三楼的武器实验室,当然,不只是为了他观赏枪支的兴趣,更主要的还是杨蕴秋打算为李子峰的人打造专门的武器。 设计图已经出来了。 除了特制的防护服之外,再配备特殊的子弹,特殊的祛除煞气的药水。 有一些被煞气侵染的人,会出现各种奇怪的状况,杨蕴秋就见过有人变成宛如行尸走肉的东西,没有痛觉,命中了要害也好半天都不肯死,反正挺麻烦的。 李子峰试过他制作出来的一套样品,不觉笑了:“使用又简单,又方便,都用不着培训……哎,我本来还以为你们修士的法器会很复杂。” 杨蕴秋嘴角抽了抽。又不是让那些人去诛杀邪魔,现在对付的,说白了都是普通人,连修士都不是,怎么可能用得到法器? 这家伙以为法器很容易制作不成?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地下三楼参观,就在市局的白色大楼下面,平时探员也都是用警察的身份出现,不过,只隔着一层地面,就像是两个世界。 这地方显然有杨静亭的手笔,头顶上星光灿烂,彷如装饰品,就和杨蕴秋在已经属于自己的未来基地内,看过的阵图一样。 他分析了一下,这些阵图虽然并不复杂,却也高明,它们运转正常,按照一般的理论推测,便是直接有一颗核弹轰顶,地下三楼也会安然无恙。 “我在殷朝建立的基地,将来至少也要有这个水平。” 杨蕴秋啧啧称奇。 不过,实验室到没什么看头,也就制作武器的那几个,还有那么点儿意思,看过之后,也就觉得很寻常了。 现在他积攒的那些材料实验室必备的设备,都比他们的这些‘破烂儿’要好用很多。 杨蕴秋匆匆忙忙去上课,娃娃搜集了一堆资料,谁都没有工夫理会旁的事,连王逸他们说,好像那个‘中亚咨询’涉及诈骗,已经被公安机关立案侦查,他也没太放在心上。 课程结束,杨蕴秋收拾东西打算回殷朝去,刚离开教学楼,杨黛黛被薛乔推了一把,蹭一下,窜到他身前。 “嗯?同学?” 杨黛黛脸上有些红,却是大大方方地笑了笑:“三天后是我的生日,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来参加我的生日宴……材料学院几个班的同学大部分都会去。” 杨蕴秋一怔,随机点头:“好,我有时间便去。” 娃娃跳出来笑道:“这小姑娘不会想泡你吧?” 第五十五章 基地 奈何杨黛黛小丫头自幼家教甚严,就是想勾搭男人也不会,能主动过来和他说句话,已经万分难得,杨蕴秋可看不出这丫头的心思。 李子峰听说他想制枪,没敢带他去国内的兵工厂,到是地下三楼也有人喜欢玩这些,跟手工作坊差不多,让他进去转了一圈,还试着自己制造了一支,特别俗气的ak47,实在是再容易不过,要是不精益求精,杨蕴秋来做,用自己的实验台,炼金法阵,三分钟就能完成。 至于子弹生产线,到是有一点儿麻烦,到了殷朝之后,还需要花费精力和时间合成火药材料,不过,娃娃已经探测过,需要用到的东西温山都有,那是一座宝山,矿产资源丰富,硝石也不难找,如果杨蕴秋不是打算大规模战争,只是为了自保,他完成基地建设,配备武器,训练人手,三个月到半年,也就差不多足够了。 由着娃娃在李子峰的授权下,搜集了一大堆不公开的资料,两个人返回殷朝,第一时间就带着人前往温山。 陈菊娘让杨蕴秋可以随意支使家里的下人,奈何家里面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包括厨子加起来,也就二十多人。 家丁小厮有六个,杨蕴秋挑了个前年卖身进来的流民,姓周,叫周大力。虽然是流民,不过性格憨厚,身体强壮,往日对孙兆明这个少爷始终毕恭毕敬,很是懂规矩,即便大字不识一个,但能活着逃荒到泉州,本身就算见多识广,意志坚强的,完全可以收为己用。 带上周大力,再带上二丫,其他人一概不用,杨蕴秋和陈菊娘说,最近觉得身体好一点儿,要去温山探探路,便出了门。 温山上虽然多野兽,寻常人不敢进,但陈菊娘又没去过,她其实根本不很清楚,也是觉得最近孙家主宅那边暗潮汹涌,乱七八糟的事儿一大堆,明哥儿避开也好,最最要紧,还是陈菊娘此人的心性凉薄,一直认为儿孙的命,儿孙自己把握,想走什么路,只要不是歪到死路上去,她都不会阻止,明哥儿近日的作为,她看在眼里,已经认同这是一个大人,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时光匆匆,转眼一月过去。 天上已经开始落雪,今年的冬天来得更早了些许。 二丫和周大力肩并肩坐在光洁如玉的地板上,细细地编造藤蔓,织成帘子,二丫随手拿起旁边石台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泉水,抹了把额头的汗渍,叹道:“我做梦也没有想过,今年的冬天能这么好过。” 以前每逢冬日,二丫的手脚都会干裂,疼的要命,今年却呆在温暖如春的房间里,什么粗重的活儿都不用做。 一个月前的荒山,如今已经大变样,隐藏在树林间的是石头打造而成的房子,绵延开去,差不多有百十间,外表雕刻了精细的花纹,每一间房间,都和山石洞穴很好地契合在一起,鬼斧天成,明明是一个月前一夜之间出现,偏偏像经历过千年的风霜,威严厚重。 周大力的目中尚且带着几分惶恐,要不是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少爷,在地上,墙上,撒了一层不知名的粉末,又用刻刀和笔墨,画了一大堆复杂的线条,摆放了几块儿破石头,然后一夜之间,山石扭曲,自己长出了房子,打死他,他都不会相信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 现在周大力和二丫对孙兆明绝对忠心耿耿,尊敬有加,甚至是带着浓重的敬畏,杨蕴秋没有装神弄鬼的意思,可他的所作所为,落在周大力和二丫眼中,就是神仙手段。 杨蕴秋如果会读心术,肯定会看到周大力现在把他当成神话传说中那种下凡历劫的天神,过去懵懂无知,那是还没有开窍,如今一开窍,元神归位,当然就变得神通广大起来。 仔细想,似乎周大力的想法还有那么几分道理。 杨蕴秋下降至孙兆明的身体里,有那么一点儿元神归位的意思,只可惜,不是原来的孙兆明,他到的时候,那位小少爷已然死去。 基地的主体建筑都是杨蕴秋自己完成的,主要也是不放心交给别人动手,以后他的那些学生来到殷朝,此地就是后方基地,也是安全保障。 不过,里面的家居摆设目前还没有弄齐全,只安装了几个大型暖炉,把所有的房间都烘烤的热气腾腾,在最深处的静室里绘制了聚灵阵,外面设置几个简单的陷阱,他打算慢慢进行,让整个基地的环境更接近现代。 杨蕴秋自己对生活条件要求不高,小时候苦惯了,在农村也呆得很习惯,却依旧不得不承认,论生活的舒适度,还是地球上二十一世纪的家居环境值得学习。 二十一世纪的简装修,其实挺容易,并不算难,布艺沙发,玻璃茶几,吧台,冰箱,冰柜,暖炉,浴室,他自己动手,好完成的直接仿造,不容易做的,就用法阵代替,反正这么点儿事儿,消耗的能量可以忽略不计。 娃娃还专门开辟了一家影音娱乐室,自己充当放音机,在逛街的墙壁上投放电视电影,偶尔还玩玩单机游戏。 如果等到殷朝自己人多起来,说不定还能联网玩游戏。 杨蕴秋的日子如此滋润,王逸他们都眼红的不得了,只是不敢抗议而已,到是杨蕴秋觉得那三个做的不错,比他想象中进展更顺利些,干脆提前开通了他们手环上的权限,可以分享一部分娃娃的资料库。 王逸总算不用拼命背诵那些古文,背到吐血。 刘胜也能直接搜集二十一世纪的医书和药方,看病方便多了。 只有高铭拿到权限也没大用,他现在在益州一家武馆当学徒,拜了一个挺不错的师父,他师父还挺疼爱他,看样子是把他当关门弟子看待了。 想想也正常,高铭这样的老实人,放在二十一世纪不讨人喜欢,在殷朝却是很吃香的,而且殷朝的读书人不喜欢习武,他这样和武人比够斯文,又没有文人的酸腐,性情温厚,尊师重道,天分又好的不得了的徒弟,哪个师父会不喜欢? 杨蕴秋这么一折腾,到是钱又不够用了。 他还想招收一下人手,偌大一个基地,只有小猫三两只,也未免太无趣,买人可能用不了多少钱,养出忠心耿耿的手下,却是要用钱的。 娃娃提议干脆用龙皮契约,杨蕴秋一语驳回。 龙皮契约一张要多少钱?一千个下人也不够换,他在延国,又没有饲养飞龙群,就是自己制作契约,龙皮也要买的。 于是又抽空写了一本《仗剑江湖载酒行》。 还是特别俗气的名字,不过,这一次用的是很高冷,很文艺的文笔,唯美忧伤,又浩然大气,杨蕴秋自己看了,都觉得他被自己的文字所感动。 娃娃还提议在文字的排列中用上迷幻术,直接冲击人的神魂,杨蕴秋想了想,到也无所谓,他那个游戏――《世界》,其实也用了些同样的招数,只是让人潜意识地感觉到里面要表达的思想而已,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手段。 这本书卖的比《狄仁杰》还要好,谁让‘天知先生’此时已经不是没有名气的新人。 杨蕴秋痛痛快快地忙他的基地,孙家那位知府大人,却不知不觉间注意到了他。 是陈菊娘的‘功劳’。 虽然最近孙兆阳的婚事,才是孙家最重要的事情,孙知府所有的精神都搁在自己的嫡长子身上,一个月,只到陈菊娘这儿来了一回。 不过,陈菊娘的功力实在非同小可,愣是引着孙知府看见儿子练字用的纸张。 孙知府一见杨蕴秋的字,那是一幅草书,字迹连绵不绝,潇洒肆意,华丽无比,心下顿时大惊,不觉惊艳。 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十二岁的儿子写的。 不过,那纸张他看得清楚,就是给自家子弟用的那种,质量不佳,初开蒙的学童拿来练着玩,很是便宜,还正反两面都写得密密麻麻,显然十分节约,如果不是杨蕴秋,绝不可能有别人这般写字,再加上地上,桌子上,堆积成山,他也只能相信,原来不光是长子天分极高,他从没有放在眼中的次子,也有着出类拔萃的天赋。 孙知府抚须而笑,不免得意:“好,好,明哥儿字写得好,可不能耽误了,等过一阵子,阳哥儿的事儿忙完,我给他找个好先生,磨练几年。” 如果能写一笔好字,画一手好画,就算不能考中科举为官,当个风流名士,对孙家来说,一样是喜事一桩。 孙知府已经浮想联翩,想到了两个儿子互帮互助,把孙家发扬光大的情形。 第五十六章 归宗 杨蕴秋带着二丫和周大力回到家,居然难得遇上了十二年都没见过几面的便宜‘父亲’。 说实话,杨蕴秋觉得,幸好殷朝不流行跪礼,除了祭拜祖宗天地,或者是比较严肃正式的场合拜见君主之外,其他的时候都不行跪拜之礼,否则他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的长辈,他非得腻歪死不可。 恭恭敬敬地给孙知府行礼,孙知府上下打量了下儿子,见他生得像他的母亲,五官端正秀气,气度不凡,满身书香,心下满意。 “好,好,明哥儿要好好读书,来,一起用膳。” 杨蕴秋很顺从地坐下,三个人一起吃饭,吃过一顿漫长的不可思议的饭,天都漆黑了,孙知府自然也没走,留下和陈菊娘腻歪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 当然,主要是舍不得这里上好的伙食。 自从杨蕴秋过来,首先先调教了二丫的厨艺,又调教了厨娘。 后来借口山上有温泉,还种出了很多青菜,就是担心冬天没有青菜吃,对身体不好。 他别的都能将就,可现在这具身体需要食补,饮食必须精细,在吃上面,不能马虎,殷朝在饭菜上太过简陋,所有的做饭手段加起来,只有煮和烤而已,菜也放在锅里煮,肉也放在锅中煮,调料只有盐,还是粗盐,做出来的东西,连猪都不乐意吃。 杨蕴秋刚来的时候,不了解情况,吃点儿这里的饭菜,就当尝尝鲜,好歹还算清淡可口,但一直吃下去,他可受不了。 当初为了教厨子做饭,二丫还被吓得面色如土,所谓君子远庖厨,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是绝对不肯接近厨房的。 好在陈菊娘并非迂腐之人,才没有惩罚二丫他们那帮下人。 等吃到杨蕴秋做出来的饭菜,二丫也不说不许少爷进厨房的话了,到底是小丫头,嘴巴馋的很,再等到杨蕴秋去山上采集到一些野生的调料,饭菜的味道越来越美味,二丫就恨不得一天就把自家少爷做菜做饭的法子学到手,整天泡在厨房和人家正经的厨娘争夺锅铲。 也幸亏她积极,没几日就让杨蕴秋从厨房里脱身。 孙知府家境不错,可在家里,又哪里享受得到这边儿的美食,一顿饭吃得他舒服的不行,忍不住都想赋诗一首,赞叹人间没有,天上才有的美食。 可以说,口腹之欲乃是人之天性,一个女人,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这句话真是很有道理。 孙知府回去就给杨蕴秋送来一整套名贵的笔墨纸砚。 而且隔三差五地要找借口过来一趟,积极频繁到,陈菊娘都担心那位于家的奶奶会因为嫉妒,而买凶杀人了。 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做把孙知府往外赶的事情。 孙知府甚至提出要真真正正地把陈菊娘接进门,给她个正经的名分,到不是为了陈菊娘,而是为了杨蕴秋。 外室子的名头实在不好听,容易让人看不起,既然杨蕴秋有出息,他当然愿意给儿子铺路,孙家不是什么大世家,就是土鳖,暴发户,孙知府的父亲那一代,这才开始发迹,家里有出息的子弟真是不多,现在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孙知府的嫡长子孙兆阳,如今再多一个,没人会不乐意。 陈菊娘也没拿架子,别说什么在外面自由,进了那个家,还得给正室夫人磕头请安,被拿捏着过日子,在外面是自由,可她要是没个男人,没个名分,将来孙知府死了,她就什么都捞不着,再说,一个女人没有家,没有丈夫,死了都是孤魂野鬼,地府不收。 这个时代的人,本就相信这些东西。 杨蕴秋不管原主父母的事,要是他总纠结这些,估计都要为自己是个私生子而烦恼,为自己的‘母亲’不要名声,抢了别人的男人而烦恼,那烦恼的事情也未免太多,他挑选这具身体之前,就已经很冷静考量过会遇见的麻烦,和能得到的便利,反复比较,这才选中。 也不知道孙知府是怎么和他夫人说的,反正就定下过年的时候,接陈菊娘进门,还要把孙兆明写入族谱。 杨蕴秋大概猜测,可能是于夫人觉得,丈夫在外面养个外室,养一个私生子,对名声不大好,可能影响阳哥儿的姻缘,这才答应下,再加上孙知府的母亲还在,老太太总不会为难自己的儿子,以前孙知府不提,她只能当不知道,如今提了,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再说,孙兆明好歹是孙家的血脉,老太太不会不喜欢多子多福。 开祠堂是件很麻烦的事,不过,麻烦的不是杨蕴秋,他就等着最后去祠堂拜一拜,见过族长,再去见过于夫人,和家里的三个兄弟互相拜见,大家改口称呼他二少爷,后面还有两个庶子,排名依次后推,就完事儿了。 折腾完,临到过年前,陈菊娘和杨蕴秋终于带着下人搬进了孙家的主宅,于夫人面上做的不错,给陈菊娘拨了个不小的院子住,还比照另外两个庶子的例子,把杨蕴秋也安排到前院的素馨园。 孙家的主宅给杨蕴秋的印象并不好,总觉得太沉闷,不过,素馨园有一个小角门,直接和街面相连,进出方便,杨蕴秋心里明白,这大概是于夫人担心他带坏了她的亲儿子,所以才远远地安排他住下,不过,她是什么心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杨蕴秋自己方便。 进了孙家,他到离李珊珊更近了。 那姑娘也过来了一阵子,虽然附身的人是深闺弱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变化却十分显著,以前她很少主动和别人说话,现在却会用通讯器联系杨蕴秋报平安。 他心里明白,离开地球熟悉的环境,确实让李珊珊觉得轻松许多,有时候,换一个环境,换一个身份,真是很重要,更好的是,她得到了原主那个叫尹喜平的女孩子的记忆,原主是个身体不好,性子却活泼可爱,向往外面广阔天空的女孩儿,哪怕只是得到了这份记忆,对李珊珊也会有影响。 如今两个人住在同一个人家,偶尔早晨去长辈那儿请安,还能碰上。 每逢此时,李珊珊都会认认真真地给杨蕴秋行礼表示感谢,孙家的下人都十分惊奇,连二丫心下都犯嘀咕,不明白这位表小姐怎么对自家少爷如此客气,要知道,这位表小姐的身份并不低,人家是官家千金,她家少爷只是个不起眼的庶子而已,双方完全不应该有交集。 好在李珊珊没有其它的动作,时间长了,大家也就都慢慢习惯,只当杨蕴秋投了表小姐的眼缘。 除了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搬入孙家,杨蕴秋还添加了一项任务,就是去家学里读书。 不过,所谓的家学就有一个糊涂的老举人教书,孙家的少爷们也就在里面混日子,人家孙兆阳是不去的,家里给他请的先生就有一大群,他的课程属于精英教育,家学的大众教育,根本不适合人家那样的天才。 身为庶子,杨蕴秋当然没那种待遇,自己老老实实地去上课,再过一阵子,他表现的不错的话,或许孙知府会专门给他请个先生来教导教导。 家学里的课程很简单,耽误不了杨蕴秋其他的差事,不过,却挺有用,那个糊涂先生就姓胡,好歹是个举人,教书之余,时常喜欢唠叨科举的事儿。 杨蕴秋以前可没参加过科举,就算背书难不倒他,写时文也难不倒他,有个懂行的人教教科举的门道,他当然乐意,每逢上课,他就带点儿零食瓜果,或者下酒的小菜,闲暇时给胡先生送去,两个人聊聊天,小酌一杯。 别说,胡先生还真挺喜欢他,他写得一手好文章,字也不错,长得符合本朝的审美,也许将来真能金榜题名,胡先生老了,没有什么奔头,只想着安安分分地在孙家的家学里养老,可要是一个秀才举人都教不出来,怕是孙知府也不会高兴,既然杨蕴秋有天分,他也不介意当真上上心,没事儿就给他开开小灶,还托自己的同窗,弄到些往年科举的题目,让杨蕴秋做。 过去杨蕴秋读的那些小说里,大家族子弟之间互相攻讦,互相陷害,只为争宠等等奇葩事件,他一样也没遇上,最应该看他们这几个庶子不顺眼的嫡长子,甚至连面都只是新年的时候,正经见过一回,话不到三句半,连对方是圆还是扁都没看清,估计走到大街上,一准儿认不出人。 他猜测,大概这位知名的风流才子,是真的有意求公主,如今特别活跃,只要是有名望的人举行的文会,他都要参加,时常有极好的诗词传出,拼命刷名气,今年就要参加童子试。 孙兆阳忙成这般,自然是没精力关注一个庶出的弟弟的。 胡先生也觉得杨蕴秋现在的水平,参加童子试考取个生员的资格,来年参加乡试,过了没问题,拿不拿得到好名次就另说,至于会试,把握不大。 他也不以为意,此时的注意力都没放在科举上――刘胜提到的,那个卫王终于要‘驾临’泉州,他等得都不耐烦,差点儿以为刘胜的消息错误。 第五十七章 进山 从一个月前,杨蕴秋就每天闲来无事,便制作几个‘灵力摄像头’,差不多都安置在温山能走人的地方。不说遍及各地,也罕有死角。 如今娃娃能轻松惬意地监视整座温山,还不耽误他玩游戏。 至于那位隐居的‘神医’,杨蕴秋到没和他多熟悉,就是有一次‘神医’出来采药,碰上大雨,杨蕴秋收容了他一夜。 总之,勉强算是点头之交。 当然,那场大雨不是杨蕴秋弄的,他还没有招风唤雨的本事,不过,‘神医’能顺顺利利地穿过各种屏障,找到他家门口,当然不可能是意外。 说是神医,其实在他看,就是个性格很平常的老头,也许是医术还不错的医生,可半点儿都不神秘,之所以不肯离开温山,不过是为了温山天然成长的上好药材罢了。 人生七十古来稀,他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孤家寡人一个,唯一的爱好就是制药,自然是得找个有药材天然生长的山林隐居养老。 杨蕴秋本人并不精通炼药,可他父亲却是高手,杨静亭留下的荒种引子渐渐地和他的神魂融合,得到的信息也越来越多,无数更贴近古代的药方典籍在他的记忆中浮现,不似从娃娃那儿得到的未来的药方那般冷僻,用的药材的名称,寻常医生也认识。 他干脆把一些无需修士们的手段,也能制成的药方,都整理出来,随口透露出一点儿给那位神医,立时就让他大感兴趣,吸引得他时常跑到这边儿溜达,双方自然而然就接上了头。 其实,和这个神医结交,最后也不一定用得上,不过未雨绸缪罢了。 时间飞逝,杨蕴秋在孙家也呆熟了,他手头有钱,出手大方,除了于夫人和她那帮亲信,他敬而远之之外,家里其他人他处都挺亲近。 孙知府的幕僚师爷,书童小厮,和他的关系至少算不坏。 很明显,孙知府也还算看重这个儿子,肯定不能和嫡长子比,但也能比得上另外两个从小养在身边的庶子了。 李珊珊和他的关系,也稍微亲近了一点儿。 这日,一大早就落了雪。 天光微亮,李珊珊从榻上起身,推开窗户,就看见白茫茫一片,不觉倚在窗前出神。 侍候她的丫头紫云赶紧过来替她披上大氅,笑道:“小姐仔细些,若是受了寒可怎么好。您要是想赏雪,不如去二少爷的温泉庄子走一走?” 李珊珊一向冷漠的脸上也不觉露出一抹笑。 这阵子她身边的小丫头都让老师给收买了,和孙家的其他人相比,紫云明显更喜欢杨蕴秋,甚至不能说是喜欢,都到了崇拜的地步。 紫云是李珊珊,也就是尹喜平的父亲调教出来的忠仆,一心都挂在李珊珊身上,生死荣辱都由主人决定,绝对忠心耿耿,杨蕴秋和李珊珊的事儿,也就没特意瞒着她,她自然知道天知先生是孙家的二少爷,还知道二少爷拜了一位隐居的老神仙当师父,现在他师父云游四海去,神仙隐居的府邸,便暂时交给二少爷看守。 二丫和紫云很合得来,只是一个以为自家少爷就是神仙,一个以为二少爷是神仙弟子,两个丫头没事儿就凑在一起刺绣说话,就算不能说自己心中的秘密,但和一个知道同一个秘密的人相交,感情自然会好一些。 李珊珊还恋恋不舍地盯着窗外,紫云已经拖着她坐下,把窗户关了,小丫头耷拉着脸,很不高兴,扶着自家主子坐好,奉上一杯茶,终于忍不住抱怨:“今天我去替小姐拿颗人参,他们居然只肯给一点儿参须,还说小姐年幼,吃不了那些……那人参可是咱们自家的,小姐来时,老爷可是把整整三十万银子托付给了孙知府。” “哼,小姐和大少爷的婚约还未成,就把咱们家的家财当成他们自家的,那也无所谓,可您看看现在,满院子的下人都说小姐命硬,克死了父母兄弟,这不是把小姐往死路上逼?” “噤声,行了,别唠叨,等会儿让二少爷带咱们去庄子上泡泡温泉。” 紫云这才高兴。 以前的尹喜平是挺看重这份婚约,可李珊珊在这个下层位面,却没打算嫁人。 说起来,杨蕴秋和李珊珊走得近了,恐怕还有孙知府的意思在,孙知府并不是个小人,只是不够君子,他和尹家有婚约,如今他想毁约,但如果李珊珊还是嫁进孙家,不是嫡长子,而是杨蕴秋,岂非两全其美,虽说嫡出的女儿嫁给庶子不合适,但他能把杨蕴秋记在妻子的名下,若是李珊珊自己还愿意,那就再完美不过。 嫁人的问题,杨蕴秋也有考虑过,不只是为了李珊珊,以后陆陆续续还会有女学生过来,这还真是个问题,当然,有些女生在这边嫁人什么的,完全没压力,还会觉得很稀奇,但也有的接受不了,男学生们,大部分估计都希望能享受一下左拥右抱的美好感觉。 至少王逸现在就和他们村里的村花勾搭上了。 他想,要不然就让长留的,又不愿意嫁人的女学生嫁给男同学,只装装样子,要不然就去道观,尼姑庵出家,这种事儿,全凭各人心意,真受不住,大不了脱身离开,让学生们下降,本是为了锻炼他们的心性,杨蕴秋可不能事事做主。 李珊珊让紫云给二丫送了个信儿,杨蕴秋回来就和孙知府说,要带表妹去温泉庄子上住几日,孙知府果然一口答应,只让带齐了护院下人。 杨蕴秋选择的道路十分好走,连马车都能上去,一座人迹罕至的温山,居然也多了几分人气。 到了山上,孙家一干人等都被安置在新建成的温泉庄子里,由着家丁护院自去泡温泉也可,骑马打猎也行。 杨蕴秋就带着自己人,沿着密道小径,直奔基地而去。 基地里那世间绝对没有,天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各种神奇器物,李珊珊不奇怪,反正连穿梭时空都做到了,杨蕴秋把先进点儿的‘电脑’‘投影仪’等等电器弄过来,又有什么新鲜?紫云和二丫却到现在还是适应不了。 两个丫头夜里激动的睡不着觉,大半夜的抱着杨蕴秋送的各种古装电视剧光盘不撒手。 杨蕴秋也由着她们,这日却叮嘱了句:“最近几日可能会有客到,你们警醒些。” 天光渐渐昏暗,夜晚来临。 穆长生蹲在雪堆里,牙齿咯吱咯吱地响个不停,身上的锦衣里外都湿透又冻住,一触之下,硬邦邦僵直,连活动都困难。 就在穆长生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开始变得麻木无知觉,甚至想着自己这一次,恐怕真要折在此地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个灰扑扑的人影。 是老管家穆应。 “穆叔,怎么样?前面……到底有没有出路?” 其实也难怪穆长生焦虑,他们护卫主子进了山,走的万分艰难,此地地势陡峭,山林茂密,早听说温山是当地一怪,不容易走,他们来得着急,小主人的病不能耽误,居然忘了寻一个向导,明明都是经常在野外厮混的能人,偏偏进了山就分不清,东西南北,尤其是今日,不知道是不是撞了邪,居然莫名其妙就迷了路,他们在这一片,已经来来回回兜圈子,兜了二十几次。 他们折在此处不要紧,可主子和少主要是有所损伤,那可如何是好? 穆应摇摇头,穆长生脸色也黯淡下来。 “先和主子会和,也许等天亮……” 穆应闭口不言,他们就是从天亮走到天黑,一直走不出去,等到天亮又有什么用。他甚至隐隐约约在怀疑,他们莫不是遇上了鬼打墙之类的奇事。 两个人沉默地返回安置王爷的营地,一眼看去,却见王爷正站在马车前,似是与一个小姑娘在说话,穆应连忙走过去,就听那小姑娘声音清脆。 “哎呀,真不能怪我,今天我家主人去访友,护山阵谁敢随便打开,奇了怪了,谁知道会这么巧,法阵开之前你们就跑了进来,这会儿大晚上的,按照规定没法子开启法阵送你们出去,只能等天亮。” 那小姑娘为难地看了一眼周围这群又累又饿,冻得直打哆嗦,再冻下去,还不知道会死几个的人,皱眉道:“罢了,你们先随我回去,我问问周大,看能不能让你们借宿一晚,等明天再送你们出去……如何?” 还能如何,除非他们想冻死,否则只能听这小姑娘的。 小姑娘领着一群人漫不经心地走,困了他们一整日的山头,似乎一下子乖顺许多,没片刻,便走出了山林。 “今天我们家表小姐也在家里留宿,你们千万小心,别冲撞了她才好。”小姑娘一路上叽叽喳喳,虽然容貌寻常,却十分活泼可爱,到让穆应心里安稳了一些,扭头看自家王爷主子,卫王殿下面上不显,眉宇间的愁绪却也少了几分。 第五十八章 借宿 穆长生护着卫王一行人等,跟在二丫身后,穿过一条隐藏在丛林山间的小径,一路上北风呼啸,雪花翻飞,冻得他连脑子都木了,又饿的厉害。 他们主仆一行人,带着十六个侍卫,都是好手,可进山的时候根本行不了马车,大家轮番用抬着王爷和小主子,走到如今,都累得够呛。 夜里的风雪很大,白茫茫的照的人眼花。 就在穆长生觉得自己都快虚脱的时候,前方终于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丝亮光来。 穆应蹙眉,小心地打了几个手势,周围的侍卫立时戒备。 穆长生心中也至犯嘀咕。 怪不得他,今天碰上的事情,实在过于邪性,先是碰到‘鬼打墙’,又出来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穆长生的视线在那小姑娘单薄的衣裙上面打了个转儿,那是一身十分华丽的红色长裙,稍稍露出一抹香肩,也不知是什么料子,在雪光下闪烁着星星光彩,小姑娘的年纪虽然小,头上的发饰却精致异常,尤其是眉心处缀着一颗六棱形的红色宝石,打磨的很光润,还雕刻上细细的花纹,这么硬的宝石,却能雕出细致的纹路,只此一点儿,就价值不菲。 “穆叔,那姑娘穿的,可够单薄的。”穆长生说这句话时,都怀疑自己的牙齿格格作响。 穆应不着痕迹地点头,心下也起疑,这小姑娘年纪轻轻,脚步虚浮,显然没功夫在身,偏偏冰天雪地里只穿了件薄裙,却不觉得冷,额头还香汗淋淋。 ……冰天雪地不怕冷的,莫不是什么山精鬼魅之流? 又往前周了一段儿,眼前大放光明。 二丫笑着回头招呼:“马上到了,就在前面。” 穆长生顿时觉得背脊发寒,在这样漆黑的夜幕下,居然远远地能看到一处比月光明亮不知多少倍的灯火,事有反常,着实让人不安。 旁边的卫王,显然也不似他表现出来的镇定自若,十六个侍卫已经很自然地把他和他儿子护在最安全的位置。 终于走近,一行人才发现,依山傍水,隐藏在山石之中的,居然还真是一座石头做的豪宅。 首先入目的是两颗‘夜明珠’,就明晃晃地挂在两棵三四米高,一人合抱才能抱住的巨树之上,毫无遮盖,照的石门外宛如白昼,与之相比,门前那两座半人高的玉石制成的貔貅,到不那么显眼。 宅子乃是石头砌成,和周围的山势融为一体,远望并不显眼,可近处看,却处处觉得精妙,整个宅子浩然大气,古意盎然。 卫王心下惊叹,就听那姑娘扭头笑道:“你们稍等片刻,我先进去禀过我们表小姐。” 说完,她便轻轻推开石门走了进去。 卫王使了个眼色,穆应轻巧地踩着树和山石沿着石头砌成的围墙攀了上去,但只一接触,就猛地一抽手,跌落下来。 穆长生吓了一跳:“穆叔?” 穆应皱着眉,没理会他,略有些迟疑,扭头冲卫王低声道:“爷,老奴无能,别看这石头围墙不高,可围墙上面根本无处落脚,上方是三人高的铁网,墙头还密布尖利的铁刺。” 说着,穆应抬起手,卫王就着夜明珠的光一看,见他的手上鲜血淋漓,顿时大惊失色。 要知道穆应自幼习武,虽然年过五十,气力不衰,一双铁砂掌更是赫赫有名,一掌劈出,不说开山裂石,拍断一块儿青砖还不算费力,若不是还有这个老家人在身边,他恐怕早就落入贼手,身首异处了,但这会儿穆应这一双手居然受了如此重伤,由此可见,前方的确是险要之地。 穆长生更是咬牙:“穆叔,要不然咱们……赶紧离开,千万莫要冒险。” 穆应一抬头,见他整个身体瑟瑟发抖,又看了看天色,再看王爷和小主子,心下叹息,以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是在山里露宿,恐怕根本吃不消,且还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何况这里还不知有没有猛兽。 想到此,他略一沉吟,便道:“老奴刚才一瞬窥视,见里面灯火通明,隐约有犬吠声和歌舞声传来,似是有人在宴饮,而且这宅子装饰精美,并不像什么鬼怪之流,恐怕是有山中高士在此隐居,若我等依礼借宿,想必应该无碍。再者说,有人传言,神医赖木荣在温山隐居,这温山里隐居的高人显然并不多,没准儿此处就是他老人家的府邸,就算不是,或许也会有些线索。” 这到是真的,若是一座山中居住,说不定就有些交情。 就在他们还犹豫时,吱呀一声,大门洞开。 穆长生吓了一跳,穆应本能地一伸手,把王爷护在身后。 却见门里走出一个壮汉,那壮汉面孔光滑红润,身量笔直,一身衣服是上下两截的,很是怪异,但穆应眼神好,一眼就看出那布料极佳,针脚细密,不是一般绣娘能做出来的衣服。 虽是成年汉子,可他面上的神色质朴憨厚,让人不知不觉心生亲近,到不是那等凶神恶煞的。 汉子把两扇门都推开,憨憨一笑:“我们表小姐请各位客人进来歇歇脚,今夜风雪大,实在不能露宿山野。” 穆应松了口气,肃然拜谢道:“那就打搅了。” 一行人跨进石门,只相隔数步,却是冰火两重天,石门之内,热浪扑面而来,庭院有些粗疏,并不精细,却是百花盛开。 汉子指了指东面一个石洞,道:“表小姐就住在那边儿的听雪居,里面都是女眷,各位客人还请往这边走,听涛居没人住过,有些简陋,还请不要介意。” 穆应急忙道:“能借贵宝地栖身,已经千恩万谢了,还请不要客气。” 他年纪毕竟大,还能稳住心神,卫王乃是天潢贵胄,见多识广,皇家庄园里的匠人,也能让花卉冬日盛放,到也不至于吃惊过甚。 可穆长生早就张口结舌,脸上就差明晃晃写上惊讶二字。大冬天的,院子里还有蝴蝶蜻蜓飞舞,就像是春日一般,且每走三步,就有一个‘夜明珠’,弄得这种传说中的宝贝到像砂石一般寻常了。 等到按照主人家的指引,分别进入,进入屋子,穆长生已然吃惊不过来,这屋子里自然也是热气腾腾,大家不得不脱了几件衣服,平平整整的大块儿琉璃做成的桌子,椅子一坐上去,软绵绵的如在云端,地上也不知铺的是什么,光鉴照人。 至于屋顶上星罗密布的‘夜明珠’,真的只能当寻常照明工具看待。 穆应先进内室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出来点点头示意并没有什么危险之处,但是,一时间他还不想随意让王爷和小主子住进去,只先把小主子搁在那软乎乎的椅子上面,虽然觉得在别人家警戒不大礼貌,不过,外面还是有两个侍卫守夜。 卫王摸了摸儿子略有些发热的额头,叹道:“华儿累坏了。” 孩子才五岁,千里奔波,风尘露宿,终于来到温山,他和王妃只有华儿一个儿子,就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要救这个孩子。 房间里除了穆长生还四处张望,卫王和穆应都沉默下来,实在不知前路如何。 不多时,二丫过来敲门。 穆长生连忙走过去打开,就见二丫托着个大大的木托盘进屋:“抱歉,抱歉,天色晚了,只能做了点儿简单的面食,诸位将就用吧。” 说着,把托盘搁在玻璃茶几上,客气了两句,便转身而去。 托盘里装了两叠用鸡蛋包着煎好的馒头片儿,还有两碗葱油拌面,又烫了个青菜,拌了一碟子羊肉片,外加皮蛋瘦肉粥。 杂七杂八的,这些东西明显不该配着吃,可没辙儿,厨房里的吃食没剩下多少,二丫只好很不讲究地全给端了过来。 卫王他们也没什么好挑剔的,这一路上,好些时候连一碗热饭都吃不上,就靠啃干粮,穆长生先一样夹了几筷子试吃,吃羊肉的时候,本来愁眉苦脸的,没想到羊肉入口,脸上到露出一抹意外,又多吃了两口:“这羊肉不错,一点儿腥味都没有。” 卫王看了也觉得食欲大振,羊肉片薄的透明,更好的是鲜绿的小青菜,只是烫了烫,清脆可口,大冬天能吃到这个,简直再舒服不过了。 穆应还叫起小主子,喂他喝肉粥,小世子一向胃口极小,每次吃饭都让人连哄带骗,才肯略用一用,哪怕出来受了一路的苦,也没改了毛病,这会儿却喝了大半碗的粥,显然是对了胃口。 穆长生看了,都忍不住想是不是能从这家的主人那儿要份食谱。 吃完饭,那位自称姓周的汉子又过来带他们去泡了泡澡,本来穆应还想推辞,可卫王早就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皮都刷下一层,最后还是去泡了。 穆应检查过,居然是引入的活水温泉,也就没有阻止。 这一夜,一行人虽然努力想提高警惕,可环境太舒服,卫王和小世子都睡了个好觉,连穆应都稍微迷糊了一会儿。 第五十九章 蟒蛇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入,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卫王猛地睁开眼。 穆应扑过来把自家王爷护在身后,穆长生连忙去开了一条门缝查看,这一看,却是目瞪口呆。 一条漆黑的蟒蛇,头上已经生出龙角,居然在院子里领空盘旋,吞云吐雾,一声长吟,吓得穆长生扑通一下,坐在地上。 卫王脸色煞白地看过去,就见一个一袭青衣,也就十一二岁的少年郎,袖子一张,那条蟒蛇就钻入他的袖子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儿?” 穆长生哆哆嗦嗦地问。 就见那少年走到一个金属的台子前面,从上面拿下一颗水晶,皱眉瞪了在旁边看热闹的二丫一眼,叱道:“胡闹什么,我都说过,不许把娱乐室的操作台搬出来,以后再闹,仔细我关你禁闭。” 二丫一缩脑袋,吐吐舌头,再不敢说话。 杨蕴秋也是哭笑不得,当初二丫看到宛如真实的虚拟游戏时,被吓得做了整整三天噩梦,他都差点儿禁止娃娃玩游戏了,没想到,杨蕴秋当着她的面又操作了几回,还让她试了试,这小丫头却有成瘾的迹象,每天只要只要有时间,都会抽空儿玩上几次。 一转头,看四下挤满了脸色青白的客人。 杨蕴秋失笑――这种威慑手段用来对付皇族,也不知是起到正面效果,还是反面效果,不过都一样,要是正面效果最好,若是反面效果,嗯,造反也是一种人生经历。 无论什么效果,以他观察到的,这位卫王殿下的人品来说,至少短时间之内,是绝对可以和平共处的。 卫王的性子,无论是假装还是真的,都有些绵软,缺少几分皇家该有的霸气,性子更是和善,所以卫王即便并不很得兄长的宠爱,家里的忠仆也多。 “刚刚……刚才……” “抱歉,我家丫头的游戏,惊吓到客人了,不知客人昨夜休息的如何,昨夜我访友未归,怠慢了客人,还请多多担待。” “不,担待,一定担待,不是……” 穆长生都给吓得语无伦次,从屋子里出来的那十六个侍卫,都低头护脸,觉得丢人至极,你就算害怕,好歹藏着掖着点儿,哪有上赶着表现丢人现眼的。 还是卫王看不下去,抱着睁着一双大眼睛,颇为好奇的小世子走出去笑道:“您客气了,是我们做了不速之客,该请主人家担待才是。” 他脸上带了点儿为难,不时用眼角扫杨蕴秋的衣袖。 穆应也不敢让他靠得太近。 杨蕴秋知道他们好奇,却不会去特意解释,这种东西,本来也是解释不清楚的,他随便和一个经常上网的现代人说一句虚拟实景游戏,对方不懂原理,也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和这些古人能怎么解释,他干脆什么都不说,只道:“既然客人已然起身,就让二丫领诸位去洗漱,略用早膳,在下先去换身衣服,再来待客。” “您忙。” 卫王的目光闪了闪,目送杨蕴秋的背影消失,就见那叫二丫的漂亮小姑娘很不好意思地走过来:“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想放出阿黑来瞧瞧,没想到它今天脾气这么大……以前少爷和它玩游戏,它都是很顺从听话,不从墙里跑出来的。” 她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卫王更把杨蕴秋当成当世高人,甚至还脑补了哪位仙人下凡历劫,变化成凡人,别看外表年轻,指不定有几千几百岁了。 卫王抱着小世子的手紧了紧,随着二丫去洗漱,这次看见自动流出来的热水,都没惊讶,很淡定地洗了脸。 至于穆应,早就拐弯抹角地探问杨蕴秋的情况。 昨天杨蕴秋就交代过,让二丫随意说就行,不用隐瞒,所以二丫也就摆着一张单蠢的脸,半真半假地把她家主子的底细略说了说。 “我们少爷要为他师父看这座宅子,所以就从温山买了一片地,建起了个温泉庄子,若是客人们下山去泉州,说不定还能看见。” 卫王听了深觉不可思议,他心目中的高人竟然是泉州知府的庶子,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不论他真是仙人,还是仙人的徒弟,世俗之见的身份都无关紧要,别说是知府的儿子,就算是小乞丐,别人也不敢小觑。 二丫叽叽喳喳,显然是对自家少爷非常推崇:“我家少爷学问可好了,连孙家家学的先生都说,他来年肯定能中举。” 原来……还要参加科举,看来这位少年高人是想认认真真在俗世中走一遭,卫王心下高兴,他不怕别人有所求,就怕别人无所求,只要对方有追求的东西,一切事情都可以商量。 杨蕴秋习惯吃简单的早餐。 只有一颗煎蛋,一碗白粥,还有些咸菜包子,卫王同样吃得津津有味,对待杨蕴秋,多了几分亲近,少了几分刚才那隐约的戒惧。 吃了些东西,闲聊几句,卫王发现这位孙家的庶出少爷还真有些才学,并不是他家的小丫头乱说,刚才那番谈话,引经据典,到似是此人已经把经书都吃到了肚子里,还常有惊人的新奇论调,卫王也觉得自己受益良多。 闲谈片刻,彼此之间的生疏就消弭于无形,卫王才道:“实不相瞒,我等来温山实在是为了求医而来,小儿自幼就罹患恶疾,吾听说神医赖木荣在此处隐居,这才来碰碰运气……孙少爷既然在此居住的时日不短,不知可知道赖神医的居所何在?” 杨蕴秋挑眉一笑:“原来是为了那个老头,那你要多等两日了,昨天晚上他炼药炸了药炉,就算他的伤药极好,也要两日才能痊愈。” 卫王怔了怔,心下大喜:“原来,原来孙少爷果然认识赖神医?” “住在同一座山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虽然算不上有交情,偶尔也会聚一聚。”杨蕴秋招呼二丫过来收拾碗筷,“公子居然是去找那老头,不如就在我家小住两日,他那地方就是几个木头屋子,除了药房还讲究些,其他住处,根本连遮风挡雨也做不到,你们实在无需过去受罪,等他伤好,我替诸位领路,还请放心,赖老头的心肠不坏,绝对没有推拒病人的可能。” 卫王一行人面面相觑――江湖传说,赖神医性子古怪,经常只为了看人不顺眼,就不肯医治病人,怎么到了眼前少年口中,这位赖神医到像是医德高尚之辈了。 ps:今天出门去,这一更少了点儿。 第六十章 准备 就算赖神医医德高尚,最近一段时间,卫王也见不到他。 这位不只是受了伤,而且还要闭关炼药,第二日,杨蕴秋写了封信笺,让周大力带过去去探听消息,结果,这小子只拿回来一张黄纸,上面写着若是他介绍的那病人,一只脚没踩入鬼门关,一个月内,都不许来打扰。 杨蕴秋气得差点儿没带卫王他们过去硬闯――这也太不给面子了。 还是卫王心下对赖木荣的脾气性情早了解过,着实有些担心,出言相劝,这才罢了。 主要也是小世子的病拖了这么长时间,到也不差眼下这一个月。 其实杨蕴秋虽然不通医术,可他擅长望气,到觉得那小世子的身体状态真是不太好,如果不管,或许就是早夭的命,不过,这点儿时间还等得起,他也就没多话。 在山上又住了几日,杨蕴秋还邀请卫王一起打了一次猎,双方的关系变得亲密了些许,只是杨蕴秋现在才十二岁,借口带李珊珊散心,小住也就罢了,不可能一呆就很长时间,没过两日,李珊珊那边的丫头就来催问什么时候下山。 山上的世外桃源再好,她们也还是世俗中人,脱离不开红尘人世,不能不懂规矩,更要命的是,李珊珊还是个女孩子。 卫王一听,主人家可能要下山,干脆也决定到泉州暂住,还想干脆买一套宅院久居,反正他儿子的病,大约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治好的,或许要在泉州多呆些日子,像他这样的身份,就是不受皇帝待见,也不会缺钱花,别说随便买一处家宅,买上十处八处的,也没什么问题。 下了山,杨蕴秋回到孙家继续读书,装孙知府聪颖的儿子。 卫王却第一时间,把孙家查了个底掉儿,估计祖宗三代都给查了,连孙知府自己都不会有卫王了解自己的家族。 拿着穆应送来的那一大叠资料,卫王认认真真地看了两遍,蹙眉道:“孙家看着像是个寻常人家,也就是朝中的贵妃,值得关注一二,不过,贵妃的身体不大好,也还是熬日子而已,且她向来贤惠不理事,也影响不到前朝。” 穆应小声道:“王爷,于家想让孙兆阳娶乐平公主。” 卫王笑了:“于家也坐不住了……他们家下一代的子孙还是差点儿劲,恐怕连守成都有些困难,也难怪晋阳侯担忧。” 所谓世家,就是世卿世禄,虽然都说没有千年的王朝,只有千年的世家,但世家也不是那么好做,有一两代没有出彩的子弟撑起门户,就要衰落,泯灭在历史的大潮中。 于家现在就到了这个危急关头,晋阳侯的几个兄弟,成就都不高,而且非常奇怪,几兄弟都子嗣不丰,还多生女儿,只有三个男孩儿,还个个都体弱多病。 眼见着千年传承,有可能在自己子孙手上断绝,晋阳侯自然不肯认命。 当今皇帝只有一个公主,他那些兄弟们要争夺兄长的宠爱,争取未来储君的位置,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小公主来刷好感度,一个女孩子,联姻当然是极为不错的法子。 可皇帝的儿子不多,兄弟却多到凶残,公主就是那一吃下去,便能凭空增加百年功力的天材地宝,奈何正是因为是个宝贝,才既想吃,又怕烫嘴,万一吞进肚子里,或者哪怕只是露出想吞的模样,惹来其他兄弟的忌惮,被群起而攻之,那就大为不妙。 于家也清楚这一点儿,他们才想着干脆让孙兆阳娶了公主,孙兆阳还没有功名,偏偏又有才名,身份上不至于特别不合适,却也不显山不露水,更要是的是,孙兆阳出了名的会哄女孩子,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一颗红心捧给他的,他娶公主,必然能哄得乐平公主心心念念都是他。 于家的外孙,娶了公主,那于家暂时就立于不败之地了,无论是哪位王爷将来继位,对于乐平公主也只能供着,哄着,否则在礼法上便说不过去,靠着公主,于家只要不不犯糊涂,做造反那类大逆不道的事儿,至少也能保一代平安。 说不定下一代子孙中就有能成器的。 而且,娶了公主的人姓孙,不姓于,也不至于让于家直接陷入诸位王爷的争锋之中,这一样算是规避风险的举措。 本来像于家这样的人家,无论他的谋划成或者不成,卫王都不会太在意,但现在出了一个变故――杨蕴秋。 不得不说,卫王这一行人在温山上受到的冲击很大,那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一切,尤其是那一条几乎要成龙的蟒蛇,在他心中掀起浩然大波。 这还是卫王的定力足,若是换成心志薄弱的,还不知会做出何等举动。 “阿应,我总有一种感觉,孙兆明,这位孙少爷的出现,对我来说,是一个必须抓住的机会。” 穆应点了点头,忽然道:“孙兆阳原本的未婚妻是益州知府尹如飞的千金,但他们家现在绝口不提婚约之事,孙少爷当时带到山上度假的那位小姐,便是这位尹小姐了,想必二人的关系不错,不知王爷可要插手这桩婚事?” 卫王略微沉吟,摇了摇头道:“现在还看不出孙少爷对尹小姐是个什么心思,还是别随意插手,以免好心办坏事,再得罪了他才好。” 万一孙少爷是对那位尹小姐有心,那他随意插手这女孩子的婚约,岂不是让人家心里不痛快。 别说现在他儿子的病,还要靠人家费心,单就这位少爷本身的价值,便让他的行动,必须小心谨慎。 “下一次我探探他的口风,如果他当真对尹小姐有意,我们便帮上一把,只当结个善缘,再说,人家为我等引荐名医,咱们合该感谢。” ………… 一晃眼,半个月时光飞逝。 孙家的家学里,这一年到有十几人要参加童子试,还有三个要参加乡试考科举的。 孙兆阳不用说,孙家对其寄予厚望,这阵子连出去交际的次数都略略减少,甚至还抽空到家学里来,接受胡先生的教导。 虽然他的先生们很多,但论起对科举的了解,这些人还是比不上只是个举人的胡先生,他参加进士科的考试,有十几次,虽然因为才学和运气确实不足,总是落榜,但经过他的指点,本来勉强的儒生,最后金榜题名的,却有很多。 若非如此,孙知府也不会特意出一大笔钱让他来自家书院教书并养老。 别看孙家的家世和豪门世家无法比,可再泉州,也是说一不二的人家,想找个进士当先生都没多大问题。 孙兆阳一来家学,家学里的气氛就变得有些诡异。 好些孙家旁系子弟,对着孙兆阳都是一副谄媚的嘴脸,也有性子清高的,似是嫌他风流花心,避之唯恐不及,杨蕴秋却隐约能从这些人眼中看到艳羡来。 也是,像孙兆阳这般,年少而才高,深受女子欢迎,典型的人生赢家,又怎能让人不嫉妒? 不过,孙兆阳却是不会在家学里多呆,他来去随意,一到这儿,胡先生就只教导他一个人,把该说的说完,孙兆阳便扭头走人,和书院的学生们说话都不多。 其实,他也并非总一脸傲气,看着就十分不好相处,相反,这人生了一张好脸,眉目娟秀,像他的母亲,再加上嘴角总是带着笑容,看起来很和气可亲,有时候一皱眉一板脸,也冷淡的别有风情,讨女人的喜欢。 可是他根本没把家学里这些人放在眼中,人家看他们的目光,和看那些孙家大少爷不用在意的下人,也没什么不同。 杨蕴秋有一回和他对了眼儿,就觉得这人看了一眼自己,着实让人不舒服,好像他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他脚下平凡普通的一块儿石头。 如果他本来就心气高,待什么人都如此也就罢了,恃才傲物的人,纵使让人讨厌,别人也不是不能理解,偏偏大家都见过他待客的样子,那真是言谈有礼,让人如沐春风。 如此一来,这般明晃晃地摆出我就是瞧不上你,你就是一摊毫无价值的垃圾的模样,自是让人非常难受,拉仇恨的效果杠杠的。 娃娃都快气疯了:“什么东西!秋哥,这回乡试你给我压他一头,狠狠地踩他的脸,让他好看!” 杨蕴秋低头审视自己写出来的时文,不搭理闹脾气的娃娃,他都想找娃娃去偷题目,好让自己科举考试顺利过关,若果真如此,就是名次盖过人家,自然是必须得藏着掖着,哪里还有什么资格跑去‘挑衅’?如果老老实实自己考,考出来的名次肯定不会特别高,更不能自曝其短了。 虽然他觉得,孙兆阳写出来的东西,除了辞藻华丽之外,并无太多可取之处,当然,比起同龄的其他人的文章,还勉强算言之有物的。 其实,胡先生一直对杨蕴秋的文章赞赏有加,夸奖他进步迅速,不过,他才十二岁而已,先生对他的要求,就是能够很明白地阐述自己的观点即可。 不过,有时候他的某些观点非常新颖,也很有道理,时不时会让人眼前一亮,胡先生便常常说,“你这文章本是上上等,偏偏这遣词造句,实在让人觉得别扭,再好的文,也嚼之无味了。” 第六十一章 见识 很正常,杨蕴秋写了十几年的大白话,忽然改变文风,原主没读过什么书,也没正经开蒙,他的记忆都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一时半会儿,他要是笔灿莲花,那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只是胡先生当然不了解情况,总对杨蕴秋有很多不满。 “你这遣词造句实在应该改改,如此写,本是一篇有风骨的好文章,也写得让人看着难受,实在太糟蹋你的奇思妙想。” 这也是胡先生开始对杨蕴秋看重起来,要不然,他哪里会如此痛惜?家学里有一大堆连字都写不全的学生在,也没见他教训哪一个。 胡先生看过杨蕴秋写的功课,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叹了口气收起来:“好在字不错。” 考科举的人若是有一手好字,绝对是一项很大的加分项,即使文章中平,字好了,也会让人觉得出彩,碰上喜好书法的考官,说不定人家的手就松一松,给个优等。 杨蕴秋的童生试胡先生并不上心,肯定是能过的。只看他的面子,看孙家的面子,孙家这群学生也不会连童生试都过不了,只看成绩好坏罢了。 “今天晚上你随我去移月楼,参加赏雪宴,听说紫云斋也会去,正好带你长长见识,瞧瞧别人是如何赋诗作文的。” 杨蕴秋哭笑不得,终究不好推辞胡先生的好意。 他最近修行也仿佛遇到了瓶颈,以前每天都能从荒种中获取一些记忆碎片,融合在形神里,可最近却似乎遇到了一层阻碍,让人心里烦躁,连静心练气都觉得不比以往舒畅,干脆就先放下,融入生活里寻求突破的机会。 杨蕴秋并不着急,他的前路十分清晰,如今只是在前行的道路上碰到一块儿绊脚石,踢不开便绕开,总能解决。 他自己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参加那些文人的聚会,万一若是让他临场赋诗一首,他可真不一定能够作得出来,除非是打油诗,二丫他们却兴高采烈,把家里所有的衣服都翻出来挑挑拣拣:“少爷,咱们山上的那些衣服才漂亮,才衬少爷,可惜没带回家来。” 杨蕴秋无语,赶紧把小丫头轰走,随便挑了件儿朴素的青色衣袍换上,他现在的身份是孙知府家的庶子,要是穿着打扮比孙兆阳还要出彩,那才麻烦,不过,他换上衣服之后,二丫就不多嘴了,实在是有些人身上的粗布衣服,比起那些锦衣华服,依旧不遑多让。 二丫满脸赞叹:“我家少爷穿什么都好看。” 杨蕴秋的衣服饰物从来不多,他也不讲究这些,但在孙家的家学内,却从没有人觉得他衣衫不妥,没办法,这人一站在那儿,人们就再没有心思去关注他穿戴什么。 泉州本就是钱多人傻的地方,移月楼是泉州最大的青楼,听说是靖王爷的买卖,里面的姑娘个顶个色艺绝佳,尤其是现在的泉州第一美人胭脂姑娘,那是一颦一笑,都让男人神魂颠倒,不可自拔。 杨蕴秋随着胡先生过去,脑子里琢磨自己新创造出来的一个幻阵构图,面上却丝毫不显,斯文有礼地随着胡先生的介绍,和那些文人才子们打招呼。 娃娃却兴奋的快要飞起来,不停地拍摄整个移月楼的场景,歌舞声乐,精彩至极,这里侍候的每一个女伎,都是移月楼最好的女伎,全不是庸脂俗粉,能说能唱,能弹琴,能下棋,那些只靠皮肉混饭吃的女人,是不可能混入移月楼这等青楼。 一群文人都坐在二楼的看台上,楼中热气腾腾,欢歌笑舞,楼外一片冰天雪地,梅花盛放,枝条上还被挂了一些红色的纸片,显然是女伎出去赏梅,偶有所得,便书写下来,与君共赏。 胡先生把杨蕴秋带在身边,他年纪还小,就不让他多喝酒,却笑道:“挑两个喜欢的女伎,让她们过来侍候。” 杨蕴秋哑然――他才十二岁而已!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带着孩子去喝花酒,也不怕孙知府知道了找他算账。 胡先生可猜不出他的腹诽,端起酒杯细品一口,还悠哉地道:“你年纪还小,今天见见世面就行了,挑两个乙字牌的,别太腼腆了,小心别人笑话,等再过两年,你也少不了这些应酬,现在不练习,将来就容易露怯。” 杨蕴秋无语,却还是老老实实地挑了两个顺眼的女伎过来执酒。 正喝酒,移月楼里歌舞声骤停,便是那些正襟危坐的文人士子,也把头偏了过去,就见看台上隔着重重帷幔,只能见一美好的剪影。 耳边一静,就听有一女子声音哀愁:“一?g苏婉是耶非,绣口花腮烂舞衣。自古佳人难再得,从今比翼罢双飞。薤边露眼啼痕浅,松下同心结带稀。恨不颠狂如董成,欠将一曲恸兵闺……” 那声音百转柔肠,唱得人心中酸涩。 胡先生也笑叹:“胭脂姑娘的歌喉好,天知先生的诗也好。” 旁边有一三十余岁的男子,闻言皱眉道:“天知先生在书上说,此诗句乃是一个前朝一个姓徐的诗人为天不假年的佳人而作,也不知是真,是假,可是当真有这样一位诗人?” 胡先生失笑:“前朝文人可并不擅长做此类诗词,若真有这等诗词流传,我等怎会不知,必然是天知先生假前人之名而作,再者说,名妓苏婉本是虚构,这世上也并无一叫董成的状元郎,又怎么会有人写出这等诗句?” 胭脂一曲歌完,隐身而去,台下的诸位看客,纷纷解囊,把各种礼物放入几个女伎托着的托盘中,还有人只放入自己所书的诗词,那些女伎们也都恭恭敬敬地收下。 坐在最前排的孙兆阳,更是随手扯下自己的一方帕子,扔进去了事。 托盘的女伎还娇俏笑道:“公子连个荷包都不肯舍,实在太小气了。”话虽如此,她还是把帕子单独收起,免得污了。 孙兆阳微微一笑:“我的荷包还等着胭脂给做。” 一句话,招来屏风之后一声轻哼,周围的人都大笑,也有人暗叹,这人和人之间真是全然不同,他们一掷千金,美人不屑一顾,人家随手给个帕子,佳人便珍爱非常。 不一会儿,女伎托着托盘,走到眼前。 杨蕴秋一怔,他可不知道这种规矩,想了想,随手取下他才做出来把玩的一个红宝石的微雕挂坠,放入盘中。 胡先生看见,也没说什么,他本来还想替明哥儿拿。 女伎们退下去,歌舞声又起,孙兆阳身边一朋友,扭头看了杨蕴秋一眼,低声道:“那就是你那个新得来的便宜弟弟?” 孙兆阳随意地嗯了声,“大概是,我到没注意过。”他说的漫不经心,显然是真不在乎。 朋友低笑:“我怎么听说,尹家的小姐和他走得很近,难不成你们家是打算让他替你娶了尹小姐?” 孙兆阳惊讶挑眉,居然扭头瞥了杨蕴秋一眼,脸上带出几分不悦。 他朋友顿时笑了:“原来你不知道。现在都传遍了,还有人言之凿凿地说,你这个便宜弟弟把人家尹小姐带到温山上去住了数日,虽然奴婢成群地跟着,可都是下人,到了山上怎么样,还不是你弟弟做主?” 孙兆阳的脸色一沉,不屑地转过头:“果然没有教养,竟然敢随意破坏人家女孩子的名声。” 杨蕴秋要是知道孙兆阳的想法,肯定会觉得好笑,先不说这个时代女孩子的地位其实并不算很低,好些女子穿上男装去骑马打猎,在街上飞奔,也不是新鲜事,就说乐平公主,时常召集漂亮的男孩子为伴,在京城嬉戏,也没一个人敢诋毁她的名声。 再说,就是真有不妥当之处,那也是孙家不在乎一个孤女的名声,至于杨蕴秋和李珊珊,本来就是现代人,来这里是为了给李珊珊治病,所谓的名声什么的,还真不怎么在乎。 朋友眼睛一转,笑道:“你也别生气,他算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要是不爽,呆会儿去雪园赏梅,咱们让他出个丑,好让你出气就是!” 孙兆阳瞪了他一眼:“别太过分,这时候闹起来,对我们孙家的名声不利,乐平公主说不定会介怀。”不过,到没反对。 他朋友笑了笑,“你放心,我有分寸。”说着,伸手叫过一个小厮,低声说了几句话,那小厮点点头,出去没一会儿,就有个女伎走到胡先生面前,向胡先生还有他一同窗好友道:“我家姑娘许久未见先生,甚是挂念,还请先生去兰阁饮一杯水酒。” 美人相约,胡先生他们当然不能不去,叮嘱了杨蕴秋一声,让一会儿宴会开始,他自去就是,便随着女伎走开。 这也不是胡先生大意,主要是越是移月楼这种地方,安全越不用担心,他更是绝对想不到,会有人想和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过不去。 杨蕴秋也没在意,正好不用应付胡先生,还有两个漂亮小姑娘依偎在身边,揉肩捏腿,好不惬意,连思路都大开,想出几种幻阵变换来。 不多时,雪园的大门开了,一行人下楼,依次进入雪园。 杨蕴秋刚到门口,就让守门的护卫堵住了路。 “你是哪里混进来的小毛孩儿,这地方也是你能来的,快走快走。” 他的声音极大,这么一招呼,所有人都扭过头来,已经进了雪园的也停步观望,人嘛,都喜欢热闹,尤其是本来就是来消遣的。 第六十二章 热闹 杨蕴秋扫了他一眼,转头就走,潇洒至极,连个眼角的余光也没给那人半个。两个陪着他的女伎也迷迷糊糊地跟着他掉头, 那汉子一愣。 孙兆阳也皱眉,他那朋友一口茶喷出:“……这什么反应!” 要是换了别的十二三岁的少年,正是最冲动的时候,又在美人面前,只要是男人,哪怕还是男孩儿,在女人面前最不能丢的就是面子。按说他被个移月楼看门的下人呵斥,肯定会发火,只要一发火,一闹大,别管谁对谁错,都是他丢脸。 没想到,人家不按常理出牌。 孙兆阳眯了眯眼,使了个眼色,就见一个膀大腰圆,锦衣华服,显然是个商家打扮的中年男人,忽然走过去挡住杨蕴秋的道。 杨蕴秋脚步一顿。 中年男人厉声喝道:“原来是你这个小贼,我刚才找你找不到,居然跑这儿来了,不许走,把我的玉佩还给我。” 说着,他跨前一步,横眉怒目。 移月楼居然有人闹事,客人们顿时围过来,场面十分热闹。 那中年男人看杨蕴秋动也不动一下,还以为他吓到了,脸上闪过一抹喜色,一伸手,就要去揪他的衣领,结果,还没接触,忽然天旋地转,横飞起来,哐当一声,砸在地上,顿时眼冒金星,口鼻喷出一团血。 周围的客人吓了一跳,却也有人高声叫好。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在,一个高高壮壮的中年汉子,让一个瘦瘦弱弱,才十二岁的小孩子摔了一跤,总比大人欺负孩子更好看些。 杨蕴秋若无其事,慢条斯理地收回手,一抬脚,踩在倒在地上的那人的右手上面,那人立时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好些女伎都给惊了下,幸好移月楼的人见惯了世面,到不至于太惊慌失措。 殷朝的文人士子也好武,进士们多佩剑,最是尊敬那些文武双全的人才,就是朝堂上,都有大臣们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杨蕴秋这么爽利的举动,到让不少人暗暗叫好。 就连楼上都有几个贵客,看见他的举动,忍不住好笑,“这是哪一家的孩子?这么小的年纪就这般有魄力,好好培养,将来一准儿成就不凡。” 杨蕴秋揉了揉耳朵,随手拿出一方帕子,弯腰堵住那人的嘴,笑道:“抱歉,最近有点儿紧张。不过,正好教你一个乖,别随便不经允许就靠近别人,容易出人命。” 说着,他便又从那中年男子的右边衣袖中,掏出一块儿玉佩,拿在手里掂了掂,皱眉:“质量也太差了,就用这玩意诬陷我?好歹换一块儿值钱的。” 移月楼里顿时哗然。 一群文人士子立在一边指指点点,不过到没什么人认识中年男子,只知道他是远方来的商人,到移月楼见世面的。 胡先生正好也出来赴宴,乍一见此等情形,顿时脸色铁青,眉毛都竖起来:“这是做什么?明哥儿,你赶紧站好,歪歪扭扭的什么样子,一点儿仪态都没有。” 杨蕴秋耸耸肩,乖乖地立好,身量笔挺如青松,一副很斯文的模样,一群刚才看见他发飙的客人彻底无语。 如此吵闹,自然是惊动了移月楼的老板风娘子,听说这位是靖王爷的娇宠,反正在场的这些人身份地位再高,也要给她几分薄面。 她一过来,立时静了,风娘子未语先笑,到果然是个漂亮女人,年近三十尚能让靖王爷挂念着,还是这样的身份,没本事可不行,先一步客客气气地冲胡先生道歉,又转向杨蕴秋:“孙少爷,实在是下人无礼……” 她话未说完,就听外面有人传报――“卫王爷到!” 风娘子一怔,所有的客人都站起身,一起转头,就见卫王果然来了,而且走得很急,一阵风似的就卷进了移月楼,额头上还挂着点儿汗珠。 在这种天潢贵胄面前,大家都不会仔细看他,自然也就没察觉出来,只纷纷出来见礼,风娘子也顾不得其他的,赶紧迎了上去,就是一直架子拿的很高的孙兆阳,也认认真真地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恰到好处地带了谦虚温和的笑容,他母亲娘家出了一位贵妃,算起来他也能和卫王扯上些关系,振了振衣袖,便向前走了几步。 其他人自然也给他面子,不着痕迹地让出一条路来,让他上前。 卫王爷大笑几声,也向着孙兆阳的方向走过来,孙兆阳面上顿时笑得更灿烂,心里也不觉有些得意,果然,于家的娘娘在宫里还真有几分面子,他紧了几步,抱拳行礼,就要说几句场面话,不曾想,卫王轻轻飘飘地就从他身边擦了过去,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我才说要去你家吃你说的那道什么东坡肉,没想到,提前在移月楼见面了,不过,明哥儿你的年纪小,可莫要喝这里的酒,阿应,你把咱们带着的果酒拿一瓶给他,尝尝味就是了,等过几年,你再好奇这些烈酒也不迟。” 卫王明显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一个晚辈,连称呼都直接称‘我’了。 移月楼里的声音顿时一静,一群人不可思议地瞪着杨蕴秋,还互相打探,这到底是哪一家的公子,居然和卫王有这么好的交情,结果谁都不知道,眼前这位根本没在圈子里出现过,就连胡先生也瞠目结舌,他那群同窗朋友的追问,他也只能含含糊糊地糊弄过去,他自己都迷糊呢。 至于孙兆阳,眼中也闪过一抹不可置信,不过,到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还很温和地跟了一句:“王爷说得是,明哥儿,等你及冠,大哥把家里窖藏的好酒送你,现在还不快谢过王爷。” 刚才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卫王身上,根本没注意到他的举动,他这会儿的表现,还真是相当不错。 听他这么一说,人们才知道,原来是孙家的少爷。 好些人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这孙家莫不是抱上了卫王的粗腿?只不过就算如此,卫王也不至于对孙家的小辈这般关心? 别看卫王在朝中几个王爷中,并不占优势,但那人家也是皇家的人,他们这些外臣,无论哪个王爷来,也得哄着供着。就是有人背后有靠山,那也不敢随便在别的王爷身上扎刺,否则人家不好和你主子过不去,收拾你,可就是抬抬手的事儿,只要你不是那种不可或缺的角色,到时候连主子都不会为你出头,显然,泉州本地的人,绝对没有一个敢不把卫王放在眼里的。 杨蕴秋先谢过孙兆阳:“多谢大哥,我就等着大哥的好酒。” 才对卫王笑道:“卫王这果酒还是从我庄子里拿的,这会儿到拿来挤兑我,您也好意思,怎么也要把您家的‘玉白’送一瓶给我。” 这语气也够亲近的。 卫王眼睛闪了闪,大笑着应了:“对了,你不是来参加赏雪宴的?还不快进去,胭脂姑娘都到了,哪能让佳人久候?” 这话一出,刚才拦路的那两个人,早就缩着身子悄无声息地溜走。 杨蕴秋也没说出让移月楼难堪的话,很是自在地走到胡先生身后站好,等着入园,耸耸肩示意卫王自便。 卫王这才和周围的乡绅官员,文人雅士打了声招呼,当先一步,带人进了园子。 今天晚上之后,杨蕴秋就再没办法低调,哪怕他在宴上一首诗词都作不出,也会比作出名言佳句,令人交口称赞的人更出名。 今年就要开始科举考试,出点儿名还是有好处的,有时候名气也能带来底气和运气。 进了园子,杨蕴秋知道藏拙,老老实实地跟在胡先生身边,偶尔和同坐的年轻学子说说笑笑,都是些风月话题。 至于孙兆阳,诗词一首接着一首,无论是不是提前准备好的,但每一首都质量上乘,杨蕴秋听了也深感佩服,能作出如此优秀的诗词,他显然是相当用功了,只这一点儿,便让人敬佩。 娃娃也道:“这孙兆阳是个人物,就是莫名其妙地对秋哥你有敌意,也不知道为什么。” “对我们没有什么影响,无须在意。”杨蕴秋没再关注他,他现在的身份是孙家的子弟,只要一天披着这张皮,孙兆阳的举动就绝对不会很过分,哪怕他不喜欢,甚至‘恨’自己也一样,他这样的人,可不是那种为了自己不爽,连损人损己的事儿也不吝于做的那类。 既然如此,关注他作甚! “秋哥,刚才你敢肆无忌惮地‘闹事’,是不是知道卫王会来解围?” 娃娃很好奇,它的主人往日可并不是特别喜欢招惹是非的人。 杨蕴秋微笑,按了按眉心,压低声音道:“我只是猜测,卫王应该不会不探查我的消息,不过,他比我想象中来得慢。” 卫王其实也很郁闷,当时有人拦住杨蕴秋路的时候,他便在附近,没有第一时间出现,是想选最好,最容易让杨蕴秋欠下人情的时机,不曾想,眼前这少年比他想象中动作迅速‘威猛’,他还没回过神儿,热闹就大了。 说了几句话,旁边又有人找杨蕴秋喝酒,他便笑着举杯。 第六十三章 宝石 一场赏雪宴,平平稳稳顺顺利利地过去,娃娃还颇为失望:“……明明看小说的时候,总会有人来挑衅主角,让主角现场作诗什么的,然后主角就一鸣惊人了。” 杨蕴秋无语――刚才已经够一鸣惊人的! 再说,要真有人来挑衅,非让他赋诗一首,他就是作出来,恐怕也只能得一个中平的评价,那是自曝其短。 至于抄袭,他能抄一首两首,可一直抄下去,迟早有露馅的一天,若是到了关键时刻,也不是不能拿这一手来撑场面,可现在这种情况,显然不算什么关键时刻。 酒过三巡,无数文人雅士的诗情也散发过了,赏雪宴临近尾声,最让人关注的胭脂姑娘,终于派了个侍女出来,要选出今天的幸运儿,到紫云斋聆听胭脂的妙音。 按照惯例,每逢这类聚会,紫云斋若是到场,胭脂姑娘便从那些送礼的客人中,选出送了最得自己欢心的礼物的人,弹琴烹茶以待客。 “这次怕又是孙兆阳孙公子。” 几个熟客瞧好些男人都很期待的模样,摇头失笑:“只要是有孙兆阳在,紫云斋的大门就很少为别人开,好像上一次靖王爷来了,胭脂姑娘都没给面子。” “不能这么说,我记得上个月锦绣阁的苏公子送了一匹雪缎,就让胭脂相中,到紫云斋待了两个多时辰。” “就是,虽然紫云斋的大门难入,咱们也不是没希望。” 像这种名妓,好多人就是喜欢她这种高傲的调调,鲜花未曾攀折下来之前,才水灵可爱,一旦得到了,过一阵子也便自然而然觉得无趣。 胭脂显然很清楚这一点,还做得不错,她早就给自己赎了身,现在只呆在紫云斋,哪个青楼妓馆开比较盛大的宴席,有贵客到访,她就去转一转,心情好的时候,也会随意在泉州的青楼现身,那些青楼的老板,老鸨们,自然都供着她这么个招财树,到弄得她虽是名妓,身份超然。 杨蕴秋既觉得这个时代的女子实有可怜之处,也觉得胭脂其实十分聪明洒脱看得开,她很清楚自己的出身便是如此,就算被什么人收入后院当妾,也是能随意买卖舍弃的妾,等新鲜劲过了,日子还不知道怎么熬下去,可要是嫁给普通人当正妻,先不说她看不看得上眼,过不过得了那种为柴米油盐发愁的日子,就是她的丈夫,恐怕也是贪恋她的美色和金钱,终究会看不起她,有朝一日,不知会发生什么不忍言之事。 胭脂如果知道杨蕴秋的想法,必然会引为知己,她在青楼待得久了,这等事情天天都在发生,那些女人打落牙齿和血吞,她看了着实不忍心,便决定在还有花容月貌的时候,多赚银钱,等到年老色衰,无论是顶下个青楼,自己做老板,还是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度过余年,也许都不比像大多数女伎那般,希望寻一位良人过日子,结果更坏。 胭脂对自己的丫鬟都好,漂亮清秀的小丫鬟往台上一站,容色和气度都不比下面的女伎要差,男人们一看,更是心中期待。 那小丫鬟也不吊人胃口,拿出花笺,笑道:“我家小姐说了,孙家二公子孙兆明,送宝石项链一条,她甚是钟爱,今日便于紫云斋烹茶待客,还请贵客莫要推辞。” 众人一怔,欲要惊讶,然后就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是太吃惊。 连孙兆阳也是面不改色,一派悠然,还朗声道:“哎呀,胭脂可要悠着点儿,我弟弟年纪还小,莫让他回家晚了,再让我爹生气。” 一句话,众人哄堂大笑,本来想看孙兆阳热闹的,也闭了嘴,只觉得人家兄弟感情好,关系亲近,当哥哥的并不打压庶弟。 还有人觉得孙兆阳气度非凡,怪不得有那份名声,不少知道些孙,于两家现在动作的人,都有点儿警惕――孙兆阳这人不简单,恐怕还真有希望得了乐平公主的欢心。 那位乐平公主是皇帝唯一的女儿,自幼娇宠,性子虽然不差,可有个毛病,却是人尽皆知,她喜欢美少年,身边跟着一串儿年轻漂亮的公子哥儿,出门在外,若是看到漂亮的就想抢回去,颇有强抢良家妇男的样子。 皇帝从来不管她,还觉得自己的女儿有乃父风范。 而孙兆阳,显然是符合女人审美要求的。 移月楼的气氛顿时和乐融融起来,还有几个商人家的子弟笑道:“原来胭脂小姐喜欢宝石项链,咱们要多少有多少,只要胭脂小姐高兴,十条八条我们也送得起。” 那小丫鬟也不恼怒,脆生生地道:“我家小姐还说了,她得了好宝贝,若是不让诸君共赏,她也不开心,特意让我带了孙公子的礼物,让大家都开开眼。” 她如此一说,在场的人还真有些感兴趣。 胡先生低声笑道:“明哥儿,你送的是什么?我看了一眼,好像就是个挂坠儿,怎么成了宝石项链?” 杨蕴秋笑道:“或许是胭脂小姐给改了一下,我那吊坠做的本来也是不伦不类。” 此时,后面已经有两个少女捧着铺了红绸的托盘出来,移月楼也渐渐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台上,胭脂的丫鬟笑了笑,随手一掀,掀起红绸,灯光照耀下,那蓝宝石的挂坠儿已经换了条银链子变成项链,的确色泽光亮,很是精美。 不过,也就那么回事儿。 “…………” 好多人失望不已。 有人失笑道:“姑娘,你家胭脂小姐也太容易哄了。” “就是,这类宝石打磨的如此光滑,的确价值不菲,也很精美漂亮,可我们送的礼物,也没差到哪里去。” 一般来说,这样的礼物夺得胭脂的欢心,也不是不行,可这一回是胭脂小姐第一次把礼物拿出来展示,大家都很期待,所以哪怕东西其实不错,他们也有失望的感觉。 那小丫鬟神秘地眨眨眼,笑道:“大家不要着急,慢慢看。”说着,便从托盘里小心翼翼地拿起项链,又有两个丫鬟捧着烛台到台上。 后面立时有龟奴过去,落下窗帘,整个移月楼的大堂,立时昏暗下来,只有台上的烛光最明亮,众人不自觉被她们的举动吸引,看了过去,便见小丫鬟讲手中的宝石凑到烛台前面,轻轻旋转。 忽然间,众人的眼前一亮,有人受不住亮度,忍不住眯了眯眼,再睁开时,就见宝石行程一道光柱,笼罩了整个大堂。 胡先生愕然:“这是……” 他们好像一瞬间从移月楼来到泉州的席夏山,能俯瞰泉州城内的市井,也能看到波光潋滟的溪水河流,宛如真实的画卷在眼前拓展开来,延伸到脚下,有人都忍不住想伸手把一整座山峰拾起来拿在手中。 整个移月楼安静的落针可闻。 等到烛台的灯光暗去,美丽的图画一晃,消失不见,大堂里大口大口地喘息声响起,大约是刚才过于震惊,忘了呼吸。 卫王还好,更精彩的场面他都见过,并未失态,其他人就没那么好的定力了。 “这是什么?” 静了一静,移月楼嘈杂声四起,好些平日里十分注重风度的文人雅士,都忍不住走到台前,要去仔细看一看,幸好这里的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不至于过度失态。 那小丫鬟笑道:“我只是个小女子,见到此等奇景,和各位一样惊讶,还是让它原本的主人给大家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如何?” 一群人都回头去看杨蕴秋。 杨蕴秋点点头,走过去随意地拿起宝石,挨着给这些客人看:“其实就是雕刻的一种,是微雕。以前也有奇巧技人能以径寸之木,雕出宫室,器皿,人物,鸟兽木石,这个和那个的原理差不多,我也是用来练习手的稳定度,才试着雕刻,这次出来匆忙,未曾来得及备礼,只能送了自己把玩的小物件,希望胭脂姑娘不要嫌弃才是。” 他特意轻描淡写,可人们还是大为惊讶,不说这宝石十分硬,雕刻困难,就是在这和拇指差不多大的宝石上,雕刻出大半个泉州城的工夫,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不过,大家虽然惊讶,也没多说什么,此时匠人的技艺,本不很受重视。 胭脂的丫鬟莞尔一笑:“孙公子哪里话,我们家小姐着实喜欢的紧,还请公子千万不要爽约,奴就在门口静候。”说完,她便走了。 最后这一场重头戏落幕,宴会也到了尾声。 胡先生把杨蕴秋介绍给几个自己的好友,带着他认识了不少人,也算是引荐他进入泉州的文人圈子,便放了他去和美人相会。 能得胭脂这样的名妓垂青,那是雅事一桩,当年孙兆阳就是因此成名,胡先生一点儿都不觉得一个十二岁的少年郎和胭脂约会有什么问题。 第六十四章 紫云斋 紫云斋装饰的十分华丽,给人的感觉,既有清雅,也有奢靡。 所有的摆设都名贵而大气。 娃娃特意小心拍摄,那些古董也就罢了,屏风搭着一件儿前朝的流仙裙,那种细腻的美丽,至少二十一世纪第一流的绣娘织工也做不出来,更别说那些机器制出的货色。 不过,这地方显然是胭脂待客之所,并不是佳人的闺房,本来杨蕴秋没想去佳人的闺房一探究竟,没想到,才坐了片刻,就有一个小丫头领着他进了内室。 “我家小姐受了寒,不太想动,还请公子莫要介意。” 哪个男人不想进美人的香闺?至少杨蕴秋就有一种隐秘的好奇心,很想去看看。 随着小丫头进入了花园,园子并不大,却是精美绝伦,名花异草无数,旁边便是一个曲廊,再旁边,便是一排很精巧的屋子。 杨蕴秋随意一眼扫过去,竟有二十间。 那小丫鬟笑道:“那是婢子们的住所,这会儿大概都睡下了,我们小姐不大爱约束我们,若是无事,也不喜欢让太多人近身侍候。” 娃娃惊叹:“我看那房子比咱们李珊珊姑娘住的还要好上数倍。” 杨蕴秋笑了,看来把这胭脂姑娘当成一个寻常烟花女子看待,有些不合适,至少这样的脾性,着实讨人喜欢。 绕过这片房子,他们终于到了神秘的紫云斋香闺。 竟然只是很朴素的木屋。 小丫鬟先过去敲门,里面就传来慵懒的应答声:“可是孙公子到了?快进来吧,我本就没什么名声可言,更不用顾忌男女之别。” 那声音有些沙哑,可杨蕴秋这般心志坚定,还是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被一根羽毛挠了一下。 小丫鬟不以为意,举手推开门。 杨蕴秋走进去就发现,这屋子所有的窗户都挂着窗帘,是紫色的,色彩很重,屋子里很阴暗,摆设却不俗,黄花梨的妆台上放着一面精美的铜镜,旁边的首饰匣子随意打开,里面的珠宝首饰价值连城,就那么扔着,桌子上地上还散落了不少圆润的珍珠,这些珍珠颗颗饱满。 娃娃忍不住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胭脂姑娘学会了人工珍珠的生产技术。”在这个时代,个头大,还精致漂亮的珍珠价比黄金贵得多,她却随便扔,让别的女人看到,非要气得口鼻生烟。 隔着屏风,就是一张大大的架子床。 胭脂就躺在雪白的帐子里。 杨蕴秋虽然不大在意,可还是很守礼地没把视线放过去,而是落在妆台旁边的琴案上,上面是一架旧琴。 娃娃扫进去对比,“是扶苏公子用过的白火琴,听说不是一般人能够驾驭的,价值不好说,要是换了懂行喜欢的,十万两白银也能出得起。” 杨蕴秋不理会娃娃的显摆,再看屋子里的棋枰,花架上堆满了的画,画也不错,都是人物画,有男有女,落款全是方方正正的胭脂两个字,一点儿也没有故弄玄虚,甚至没有起个字号,好像胭脂姑娘从没有字,也没有号。 不像别的名妓,只要有了一丁点儿名次,就要给自己取个寓意好,又新鲜的字,恨不得一日之间传扬的天下皆知。 还扔着几本诗集,几张练字的帖子,最要紧的是,小心翼翼地摆放在书案之上的,还有两套精装版《狄仁杰》,看那书籍下铺着绸缎,保存的十分好,显然是小姐的心爱之物。 杨蕴秋笑了笑,只见了那诗集,就知道无论胭脂表现的多么洒脱,她就是个文青少女,还是个爱看狄仁杰的文青少女。 他仿佛已经看见美丽的少女坐在阴暗的房间里,孤独地抚琴,自己与自己下棋,坐在烛台下读书,时而拍案叫绝。 不多时,杨蕴秋刚刚把整个屋子审视了一遍,床上就响起?地声响,胭脂衣衫不整地钻了出来,头发还乱着,乱上也带着红晕,偏偏一点儿都不让人觉得丑陋。 “你怎么不看我?”胭脂娇笑道,“我光练习怎么起床,我就练了整整半年,保证每一个角度都完美无缺,别说你十二岁,你就是只有两岁,也不能无视我。” 说着,她就招招手,“来,过来坐,和姐姐聊聊天……你放心,姐姐的床干净的很,从不让别人乱坐,你可是头一个能坐上来的男人,不,是男孩子。” 话音未落,她就咯咯地笑了起来。 杨蕴秋挑眉,还真大大方方地坐到了胭脂的床上去――他一点儿都不讨厌这屋子里的香气,也不讨厌胭脂这个人,她的神魂,是没有污垢的,甚至比他见过的,孙家那几位小姐都干净的多,虽然在外人眼中,她只是个玩物。 他真的大大方方地坐了过去,胭脂反而没有在调戏小帅哥,伸手拿起那块儿,被小丫鬟搁在她床头的蓝宝石,握在手中把玩。 “真是好东西,必然是你的心爱之物。” 杨蕴秋点点头,若非心爱之物,也不会随身携带,时时摩挲,正因如此,这宝石上带有杨蕴秋的气息,才更显得光泽温润,一般人就算看不出不凡之处,却也能隐约感觉得到。 胭脂显然比一般人更加敏感,否则也不会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察觉到这块儿宝石的真正玄妙,还拿出来展示。 “我听说孙公子想在泉州开一家珍宝店?” 杨蕴秋一愣――这事儿他只和卫王说过一次,还是为了借他的势力,方便赚钱,写书赚钱赚的实在是太慢了。 这个胭脂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转念一想,她是烟花女子,入幕之宾数不胜数,天底下最容易淘到消息的人士之一,这件事儿,既然告诉了卫王,那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而且,卫王显然也不觉得开店做生意算什么秘密的事儿,哪个世家大族没有自己的生意,光靠俸禄的话,还不饿死? “如果你的店里,用这样级别的宝贝做压轴品,我就和你合作,如何?放心,绝对不占你便宜,你只要雇佣我就行了,我替你卖出多少东西,超过你定的底线,你就给我半成的银钱,怎么样,放心吧,你绝不会吃亏。” 娃娃大喜:“答应她,答应她,让她签订契约。” 杨蕴秋有些意外:“难道胭脂姑娘缺钱?” 很明显,人家胭脂姑娘只要动一动口,就有无数犯贱的男人捧着银子给她,哪里还用得着她去赚辛苦钱? “这叫未雨绸缪,我的钱再多,也有年老色衰的一日,到时候我是能开家青楼,也能有几分薄面,可我不乐意那么辛苦,老了还要看男人的脸色。” 胭脂鼓了鼓脸,这会儿到不像是名妓,而是像个闹脾气的小姑娘。 杨蕴秋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他本就是要找一个人帮他打理生意。 胭脂开出来的条件,和她带来的好处比,完全不值得一提,胭脂是什么人,那是泉州引领潮流的大明星,只要是她推销的东西,就是一堆废铁,也有人抢着买,而且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名妓,绝对适合和人打交道,简直再也不会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可能要等一阵子,少则一月,多则半年。我还要参加科举,时间有限,我珍宝阁的货物有些特殊,只有我知道购物的渠道。” 胭脂并没有追问到底是什么宝物,只是懒洋洋地又缩回被子里去:“我不怕等,反正一年半载的,我这张脸只要不花,就还能吃得上饭。”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竟像是睡着了。 杨蕴秋便站起身,施施然离去,一点儿留宿的意思都没有。 进入美人的香闺待一阵也就算了,真要留宿,还不知道第二日会有多少人编出多少个段子,唱他和胭脂的故事。 回到家已经华灯初上。 或许别人的消息没有太过灵通,他在移月楼的所作所为,怎么也要等一段时间才能传开,可孙知府很关注此事,毕竟卫王露面,孙兆阳也过去了。 杨蕴秋一回来,就见二丫扑过来给他看那些孙知府送来的赏赐。 一桌子的笔墨纸砚,都是上好的,每个月的月例,还增加到十两银子,虽然不能与孙兆阳的二十两比,却远超过其他人同龄兄弟姐妹的三两,而且这是面子,说明孙知府对他这个儿子十分看重。 二丫高兴的不行,虽然她家的少爷如今实在是不缺这点儿东西,这点儿银钱。 没过几日,孙兆明的大名果然在泉州传言开来,好些人嫉妒孙家,有了一个不俗的嫡长子也就罢了,居然连以前外室养的庶子,也比旁人家的纨绔子弟强,怎能不让人生气? 就是在家学里,杨蕴秋的身份也不像以前那般尴尬。 胡先生却拘着他,再不许他随意外出,功课要求重了好几倍,大约是担心若是他名次不好,让人笑话。 童生试的日子本就将近,乡试也没有几个月,杨蕴秋的时文还是写得干干巴巴,过了童生试自然没问题,童生什么的,对时文的要求不高,可要是想过乡试,还真必须加强才行。 第六十五章 多想 整整两个月,杨蕴秋被胡先生压迫着,简直是头悬梁锥刺股一般地拼命努力用功。 胡先生找来历年的题目,又请他的同窗好友们分别出题目,只一件事儿,就是让杨蕴秋写时文,写完一群人批改,批得他体无完肤,然后改,然后再批,一直到能入眼为止。 其实这该怪杨蕴秋自己。 本来胡先生没这么上心,觉得他现在考举人也差不多,大不了名次差一点儿,并不影响大局,反正还不够格考进士,再拿出一两年来学习也来得及。 可杨蕴秋自己出了个大风头,还是胡先生带他去的,他那帮好友都知道杨蕴秋是他的学生,这下可好,要是名次不佳,岂不是很丢人? 偏偏杨蕴秋又不愿意拖两年再应试,胡先生只好想办法加强他的时文写作能力了,至于帖经,墨义之类,自从见识过杨蕴秋背书的能力之后,他就再没有担心过,只是要求他天天把各种避讳加强背诵,务必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忙得不知白天黑夜,还是卫王驾临,才把他从胡先生的魔爪中救出。 卫王谢过孙知府的招待,去书房找到杨蕴秋,见他一脸的迷糊,脸上不觉露出几分不可思议的苦笑――这人只要考得不是很坏,哪里有不中的道理,何苦如此拼命? “孙公子,你莫不是忘记了,犬子还等着赖神医治疗。” 杨蕴秋这才想起来,连忙向胡先生和孙知府请假。 既然是王爷来找,孙知府也没多问,听说王爷也想在温山建一个温泉庄子,给小世子养病用,就只交代了几句,不要惹是生非,尽心尽力办事,办完快点儿回来,便放他们去了。 卫王去的时候,忐忑不安,没想到见了赖木荣,这老人很给杨蕴秋面子,一点儿都不把他当成外人,就像个体贴的长辈一般,哪里有传说中的古怪脾气。 看赖木荣认认真真地给儿子诊脉,还让身边伺候的小厮拿了好些木人,木马车之类的小玩具哄孩子玩,要多有耐心,就多有耐心,他就忍不住腹诽,到底是什么人说赖木荣是个魔鬼,给人治病之前不先拔下两层皮来,绝不诊脉的? 赖木荣可不在乎一个王爷想什么,他和别的神医不同,他本身背景雄厚,赖家历朝历代都有人在朝中做国师,赖木荣就算现在不怎么和家里人联系,而且还不务正业,当起了医生,也不能否认他是赖家的人,谁不知道,其实殷朝好几代皇帝私底下选定了太子之后,都要请国师推算太子的命数,虽然大部分时候,只要皇帝选定,国师也不会有异议,可真碰上命数不好的,他们也绝不会隐瞒。 几百年积累起来的名声,让赖家的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没人质疑,从达官贵族,到寻常百姓,而且赖家可能是窥视天机,让天道惩罚,几乎每一代赖家人都子息单薄,且寿数不高,能活过三十岁的,凤毛麟角。 一开始这只是传言,等到赖木荣出现,改行做了医生,还做到神医名扬的地步,居然顺顺利利活到了古稀之年,人们就相信真是赖家通天机,所以天道才要除去他们,到是让赖家的名声更显,赖木荣离开赖家,改行之事,也总算得到了家人的谅解。 他这样的人,哪里会在乎一个卫王?就是皇帝,也是他的小辈。 给小世子诊脉完,赖木荣看了杨蕴秋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就会给我添麻烦,他这是胎里带来的病症,还是毒症……罢了,我勉力一试,先除去体内缠绕经脉的毒素,再说其它。” 想了想,他又皱眉:“总之很麻烦,以后要是能找到一门改换根骨的功法,让他修习,或许将来能够根除,现在只能试着弥补,就算好了,也比常人要弱几分。” 杨蕴秋笑了:“你老头反正闲着无事,挑战一下,不是很好?” 赖木荣摇摇头,不去理他,只跟卫王道:“你儿子的病,至少需要三年时间调养,就让他住在温山上,实话告诉你,这地方不简单,生生之气不绝,人若能久住,定能延年益寿。” 卫王先是松了口气,又眼睛一亮,赖家的人说出来的话,当然值得信任,他本来只是借口要在山上建个庄子,好跟杨蕴秋上山,现在却是真想和一个高人,一个神医来做邻居了。 杨蕴秋把卫王介绍给赖神医,便连夜而去,他现在没时间管这些事。 时间流逝,童子试杨蕴秋顺顺利利地考过。 阅卷还没有完成,胡先生就知道杨蕴秋是案首,据说当时在考场上,考官就点了他做案首,反正这样的小考,县尊说什么,就是什么。 再说,他写的文章和那些连话都说不囫囵的考生相比,明显不是一个档次的,他得案首不奇怪,他得不到这个案首,那才让人吃惊。 考试完,胡先生只让杨蕴秋去拜访了一下县尊,根本没和那些儒生聚会,就又揪住他拉回去继续用功,弄得家学里一帮学生都挺同情可怜这娃了。 杨蕴秋自己吃苦,连带着也要拉着李珊珊跟着忙,他如今单独呆在胡先生的书房里,李珊珊也时不时地带着丫头去厨房给他做点儿点心小菜,还要帮他翻书,帮他把读过的书收起来,找出没有读过的,他写了文章,也是由李珊珊送去给胡先生看。 小姑娘忙得焦头烂额,本来这具身体并不健康,可这么一忙,没过多久却是脸颊红润,气色充盈,显见是大好了。 孙知府也不阻拦,而且家里的下人都没有什么闲话。 杨蕴秋就猜测他那个便宜爹,是真想让自己接手李珊珊,好让孙兆阳能够清白无辜地去追求公主。他也不介意,反正要是李珊珊不想在下层位面嫁人,那他娶了她,或者找王逸,再不行还能选出别人来把人娶过门就是。 从这儿就能看得出,一群人结伴来穿越,比一个人单身穿要方便许多,好些事儿一个人碰上,那是天大的难题,可人多了,就总有解决之法。 这阵子杨蕴秋都忙得没时间管地球的事儿了,还是卢兰出面,把他现在用的园子给买了下来,不是一千万,而是五千万。 反正现在杨蕴秋不怎么缺钱,也不占人家太大的便宜,那么大的园子,还是在南市,五千万绝对算是优惠价中的优惠价。不过,这五千万一拿出去,账面又空的差不多了,好在有‘世界’这个吸金机器在,几乎是零成本,纯收益,发员工的工资还是差不多的。 卢兰还得感谢杨蕴秋有个好爹好妈,方如给他留下的财产,让他省了太多的事儿,要不然像他这样两个世界都要读书,修炼,赚功德,还得挣钱,怕真得想办法学会分身术了。 杨蕴秋多少有点儿疲惫,李珊珊却和他不同,人家哪怕是在地球上,都显得活泼了起来,几乎恢复了正常,他父母,尤其是李靖将军,好好一个汉子,看见女儿笑颜如花地在厨房里给他做饭,忍不住落下一行热泪。 这日,杨蕴秋坐在院子里读书,忽然眼前出现一片阴影,一抬头,就看见个十三四岁,容色很秀丽的姑娘站在他眼前。 娃娃笑道:“这人好像是于家的三小姐,你得罪她了?” 这小姑娘脸上寒霜密布,是真正的冷若冰霜,站在他眼前,咬牙道:“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你算什么,也好意思说想和我定亲?告诉你,别想!不要以为我看你可怜,没给你难堪,你就能蹬鼻子上脸了?” 杨蕴秋眨眨眼:“抱歉,请问你是谁?” 三小姐一愣,惊愕抬头,见杨蕴秋一脸的疑惑,好像真不知道她是谁一般,“你……” 于家这位三小姐为了陪孙兆阳这个表哥,非要跟来孙家读书,在家学里,他甚至比孙兆阳还受关注,而且一向对孙家除了孙兆阳之外的人看不上眼,却知道在别人眼里,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毕竟是世家出身的小姐,谁会不喜欢? 这会儿到好,杨蕴秋居然说不认识她,旁边不少家学里的孙家子弟看见这一幕,都挺好奇,指指点点,她顿时心里一堵,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 杨蕴秋见她不说话,拿起书本就走人。 三小姐见他头也不回就走,气得差点儿没把自己袖子揪下一块儿――当初刚来孙家的家学时,孙家的女孩子奉承她,就因为杨蕴秋礼貌地请那群小姑娘吃了一回点心,就把杨蕴秋说成是对三小姐倾慕已久,她嘴里不屑一顾,其实心里却觉得必然是如此,只要她在,别的男孩子哪里还有心思注意别人? 没想到,今天因为无意间听见她爹和朋友说,孙家的明哥儿不错,要是能当女婿还真挺好,一气之下,跑来警告,却让对方给下了面子,她岂能不生气? 杨蕴秋真冤枉,他是真不知道三小姐是谁。 ps:一不小心,晚了一小时! 第六十六章 正气 那位于家的三小姐来的时候,杨蕴秋正拼命和书本战斗,胡先生压迫得他连做正事的时间都快抽不出来了,哪里有工夫去看这位娇娇女? 可人家三小姐,却很难不注意杨蕴秋。 在孙家,现在除了孙兆阳之外,最出风头的就是他了,三小姐少女怀春,钟情于孙兆阳,连带着也对孙家这位现在勉强能和孙兆阳比的二公子上了心。 结果一见,也不能不承认杨蕴秋的皮相好到,只要是女人,就绝不会讨厌的地步,三小姐在泉州倾慕者众多,自然养成了骄傲的性子,多少有点儿自恋,杨蕴秋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人,待人接物,尤其是对待女子,可比这个时代的男人温柔许多,或许不经意的一个眼神,就让三小姐误会这人对她有好感。 当时她的心思,必然是又骄傲欢喜,又不屑一顾。 于家的女儿,怎么可能让个孙家的庶子吃了天鹅肉? 结果就闹出乌龙来。 她爹也不过是和朋友聊天的时候,说起最近泉州的新鲜事,便说到孙兆明,开玩笑似的提起这孩子不错,说不定能做女婿。 三小姐的父亲,本也是个不拘俗礼之人,性子爽快,说说这类玩笑话,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其实,三小姐听了这些话,恼羞成怒,跑来杨蕴秋眼前呛声,换了平时,杨蕴秋也不一定会漫不经心地让她太难堪,实在是这会儿王逸他们一股脑地跑来和他通信,才没工夫和这位小姐纠缠。 找了个隐蔽点儿的位置坐下,杨蕴秋才打开通讯器。 “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刚才上课,通讯器很有规律的,一刻钟响一次,到现在已经有三次了,显然王逸他们有急事儿。 李珊珊也带着丫鬟找过来,让她家的丫鬟站在一边,自己坐到杨蕴秋身旁。 微风吹拂,带起一片乌黑的发,两个人凑在一起说话,很自然地略微靠近了些许,换成二十一世纪,寻常同学这么坐着十分正常,可放到现在,就有些过于亲密。 李珊珊的小丫鬟才十一岁,平时李珊珊从不过分管束她们,这会儿一个绿衣,一个黄衫,笑着对视一眼,颇为活泼可爱。 “……你说,小姐是不是喜欢二少爷?” “二少爷也没什么不好,才貌双全,虽然只是庶出,可人家有本事,想想那庄子里的奇珍异宝,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咱们小姐嫁给他,绝对不必吃苦了,再说……现在的情况,小姐最好还是求一个知心人,有个知心人,比别的都强。” 两个小丫头声音压得极低,李珊珊咳嗽了声,就都住了嘴,再不敢多言。 李珊珊也不理会她们,只皱眉问道:“怎么办?”她的声音略略有些紧张,显然心里犯起了嘀咕。杨蕴秋也有些惊讶,不过,眉宇疏朗,神色轻松:“……这种事,我也没想到。” 地球上出了点儿事,有一批沉迷于‘世界’游戏现代版的游戏迷,居然从游戏里发展到了现实中,不只是要在游戏里享受升级的快感和成就感,还要延伸到现实世界,他们自动自发地形成了一个组织,专门‘学雷锋,做好事’。 一开始到是没什么,不过是用**互相联系,哪里有些孤寡老人,或是有什么人需要帮助,他们就不辞辛苦出面帮忙。 后来却做的事情却越来越复杂了,他们这群玩游戏的,居然不只是寻常学生,虽然人数不多,还不到两百人,可里面各行各业的都有,还多是精英,有医生,有警察,有商人,有纯粹的富二代,官二代,这么人凑在一块儿,近乎痴迷地做一项事业,哪里是这些小打小闹就能满足的。 他们直接在‘世界’游戏官网论坛上发了一个信息,叫什么――‘随时候命’,还有他们的电话号码和主要活动范围,只要是有什么人生命财产安全受到威胁,报警,警察可能来不了那么迅速,甚至管不了,就可以拨打他们的电话。 一开始也没什么,只当时一群游戏迷玩闹,和什么游戏公会组织线下的活动一样,只是这事儿很多网友转发,好些年轻人都知道了,还很热衷地给出主意,或许大家都喜欢这种角色扮演,只当游戏了。 结果,前几天真有个遭遇火灾的女性,一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就打了个电话,她还挺幸运的,真有一帮网友就在附近,来的比消防员还要快,不光是救了她,甚至连她的主要财物都给抢了出来,闹了半天,这里面就有两个在游戏里的职业是消防员,虽说身体素质可能跟不上,知识方面,比现在的那些消防员也差不到哪里去。 事后赶来的消防员也说,这些人的应对都很正确,要不是不能鼓励这样冲动的行为,他们都想直接问问看,那两个游戏迷有没有兴趣参加培训,加入这个行当了。 李珊珊叹了口气:“不会惹出……麻烦吧?” 她好歹是在李家长大的,有些政治敏感度,一般的民间团体也就算了,像这样的行为,恐怕警察们真的不会支持,而且一般人很容易冲动,或许一不小心就会跨过那条不该跨过去的线,在游戏里无所谓,在现实社会中出现‘蜘蛛侠’‘蝙蝠侠’‘超人’,那可是会让人头痛的。 杨蕴秋却不像李珊珊那般顾忌重重,他一开始和娃娃商量弄出这种半虚拟幻境,甚至同意在里面加上迷幻术的时候,就猜到有一部分感受力强大的人,或许会受影响更深刻,会不知不觉地兴起在现实社会中也做和游戏里一样的事情。 因为他加入的迷幻术,都是导人向善,教导别人助人为乐的,那种现在年轻人看来很高大上,很不合实际的东西,说不定真的会有本来就有正义感的人,被折腾的正义感过剩。 只是没想到速度如此快,人数还不少。 这些人考核一下,估计会有不少都是能收为助力的人物,先去虚拟世界适应下环境,再弄到眼前的下层位面历练一番,很快就能真正形成战斗力。 他现在需要的,不是自己的助手们有实力,而是他们的心性要绝对合格。 杨蕴秋笑了笑:“行了,你们替我告诉李子峰一声,我想他的地下三楼今年的招新名额给我一些,越多越好,再组织一个专门用来应对煞气爆发引发的意外事件的小队。” 王逸脑子一懵,直接把通讯器凑到李子峰身前,显然这位李队也知道了这一桩事,挺好奇的过来凑热闹。 李子峰听见杨蕴秋的主意,捂住额头哭笑不得:“拜托,我的大少爷,那就是一群没有受过训练的普通人而已,你想让他们加入地下三楼?” 杨蕴秋失笑:“别着急,他们如果能过我的关卡,那绝对是资质卓绝,我是给你推荐人才,这么说吧,他们能认认真真地做这件事儿,显然是受到了迷幻术的影响,也就是说,他们的感知力比一般人要强,我再联系他们,给他们个机会去真正的虚拟实景游戏里做一次测试,如果通过,再加以培训,就是比不上你那些精锐手下,也比一般人强得多,而且感知力越高,越容易使用我制作的法器,到时候他们对付煞气,比你的人恐怕还要容易一些。” 李子峰沉吟。 杨蕴秋又道:“王逸他们都是这么选出来的,他们不是做的不错?再说了,我觉得以后地球上煞气爆发的情况应该一天比一天严重,你们早晚会人手紧缺,我这是未雨绸缪,没什么不好,而且要是能将他们收编,也算是为维护政府和警察的脸面做贡献了。” 李子峰挑眉:“别看我挂警察的牌子,我可不在乎什么警察的脸面。” 只是杨蕴秋说的有道理,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如果那些人真的有用,他也愿意招揽,地下三楼如今青黄不接,上面了解内情的一群人,早就想要夸大规模,只是能够应对这些的人才不多见,想找也找不到罢了。 “好,就按照你说的,他们现在叫的那个口号――‘随时候命’,挺好的,我就建立一个快速反应部队,嗯,挂在消防部队名下好了,也别让他们随便挂电话号码让大家乱打,只有煞气引发的事件,再让他们处理,不过,你要挂名当快速反应部队的队长,我没力气再找专人负责。” 杨蕴秋想了想就答应下来,反正王逸他们都算是半个官方的人,披上一层皮,偶尔借虎皮耍大旗一下,行事也方面。 从家学回到家,杨蕴秋就抓紧时间回到地球上把这事儿给处理了,先让娃娃以世界团队的名义给那些疯狂游戏迷发了个信息,告诉他们‘世界’和官方决定,让他们的组织正规化,不过再次之前,世界团队要求他们必须进入正在开发中的虚拟实景游戏中做测试,合格了才能正式加入组织。 至于官网论坛里的帖子,不用娃娃出手,就被彻底屏蔽,不少看热闹的游戏迷还很不高兴,不过真正的重点人物都让世界团队的官方信息震得热血沸腾,哪里还在乎这个,也就没弄出什么事端。 第六十七章 解元 杨蕴秋有这么多的正事处理,一转念就把那什么三小姐忘在了脑后,之后几天更是和胡先生请假,根本没去家学,也和孙兆阳一样,呆在自己家里,或者是山上温书。 胡先生也觉得该教给他的,都说的差不多,就布置了功课,让他自己做,隔三差五地拿来再让他检查就是。 家学里面什么人都有,一大堆纨绔子弟只是混日子,考中了秀才便觉得高枕无忧,这阵子实在散漫,胡先生也不大愿意孙兆明受影响。 杨蕴秋每日温习功课,向赖木荣请教请教医术,时常带着李珊珊去玩玩游戏,感受一下现代的生活,省得和现实社会脱节,离开下层位面之后不适应。 那帮小丫头们在山上的日子,也比在孙家开心。 杨蕴秋的生活规律而悠闲,几乎都要忘记地球上李子峰的事儿时,那边才传来消息说,事情办妥了。 二百多游戏迷中,通过考验的一共五十九名,加上现在他补习班里,徐莹,宋敏如还有薛乔等等学生,一共七十三人。 杨蕴秋专门过去让他们签订契约,还给他们制作了装备,甚至听李子峰的话,搞了一个宣誓仪式,别说,对着国旗,在地下三楼最神秘的房间里,共同宣誓要一生直道而行,维护正义,别看‘台词’好像又老套,又俗气,可真正有一群人聚集在一起,连杨蕴秋都能感觉到神秘的能量涌动,并不是他的法阵掀起来的能量潮,而是这些人的神魂一下子凝练,彼此感应。 那种庄严肃穆的感觉,让一开始只有游戏心思的人,包括被逼迫参加的王逸,都深受触动。 把各种证件和装备拿在手里,薛乔满脸的不可思议:“……这就成国家工作人员了?也不用考公务员?这也未免太离谱了吧。” 薛乔家里的条件还行,不是很穷,但家里的父母有点儿重男轻女的迹象,不大关注她,还喜欢攀比,总说某某家的某某,找到一个什么好工作。 这年头,旱涝保收,平稳无波的国家工作人员,显然就是女孩子们的最佳选择,薛乔也拿它当大学四年的奋斗目标,结果刚大二,居然就完成了,实在有做梦的感觉。 李子峰失笑,冲立在一边的杨蕴秋道:“你们可别想偷懒,等毕业之后,公务员考试还是要考,虽然你们这一队人要挂消防干警的牌子,但后来考虑到工作需要,也得和其他人一样,再挂一块儿公安系统这边的牌子,所以你们不但要考试,还要高分,而且每年都要集训,上大学的,课程也不能丢下,至于现在还上高中的那几个,要是成绩不好,过不了高考,你们就等着迎接地狱式培训吧。” 他噼里啪啦这么一说,吓得不少学生花容失色。 虽然好像没过几天,但是在虚拟世界里,他们都一起生活了有五六年,哪怕离开虚拟世界,彼此也十分熟悉。 薛乔就觉得她都要老了,再和杨黛黛站在一起,总有一种要照顾小妹妹的感觉,这么长时间,一起生活,一起工作,彼此之间默契十足,就是李子峰精挑细选出来的地下三楼的教官们,也觉得要是一直如此招收新人,他们便绝对不会出现青黄不接的窘况。 只可惜这一次似乎已经把适合的人才一网打尽,再想找,一时半会儿怕是没有了。 杨蕴秋还带着这些队员看了看属于他们的办公大楼,就在未来大厦附近的写字楼里,外面看不出什么不凡之处,里面却是杨蕴秋抽出时间,和娃娃一起认认真真设计好,休息室,娱乐室,工作室,训练场,还有武器实验室,一应俱全,都是一流。 这地方不是李子峰提供的,并非他小气,实在是经费有限,都拿去改造武器,这些可以自筹的东西,能省则省,反正杨蕴秋别的不多,就是地产够多,多到张洪父子一直动作不断,想要谋夺。 杨蕴秋把这些人交给李子峰,让他讲怎么工作,怎么训练,自己给他们提供了制式装备,就是防护服,加上清除煞气的各种小工具和子弹,至于其他用的顺手的武器,就由李子峰负责了,他占了大便宜,总要出钱出力的。 办完事儿,杨蕴秋就又回到下层位面打基础,准备等王逸他们都成长起来,就让他们引导下一批学员进入。 李珊珊很盼望这些学生们早日到来,她现在精神状况好转,变得活泼了些,不大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可在眼下这样的时代,又是她这样的身份,想找个谈得来的手帕交,谈何容易? 杨蕴秋本来说,如果她愿意,下层位面的游历培训可以结束,反正本也不是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助力,只是想给她治病而已,如今好像治病的程序还没有开始,只是换个环境,多了一份别人的记忆,她的情况就好起来了,根本没必要继续。 但李珊珊却不甘心,她也想像卢兰一样,有自己的事业。 杨蕴秋到觉得无所谓,想了想,干脆把自己和胭脂姑娘商量的事情告诉她,让两个女人去商量商量,以后珍宝阁建成,便让她们来处理。 虽然胭脂的身份有些尴尬,可李珊珊一点儿都不介意。两个人相处的不错,连胭脂私底下都说,没想到像尹喜平,尹小姐这样书香门第的闺秀,居然对她毫无鄙视,实在不可思议。 其实,胭脂早就知道尹喜平,谁让她曾是孙兆阳的未婚妻?胭脂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孙兆阳,在她还是对未来有无限憧憬的少女时代,便对那个男人真心爱慕了,所以对尹喜平,总有一点儿不为人知的隐秘心思在。 最近见到真人,胭脂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女子对被泉州万千少女迷恋的所谓未婚夫一点儿关注都没有,反而对孙兆明这个二公子尊敬有加,不知道的,还以为尹喜平要比孙兆明的年纪小很多。 日子平稳地过去。 时光匆匆,转眼近一年。 八月天气已经冷下来,杨蕴秋也换上了二丫给做的棉袍。 孙兆阳和孙兆明都过了乡试,成绩还很不错,只不过即便如此,孙家的气氛也说不上太好,至少杨蕴秋去给于夫人请安的时候,她连客气几句都不曾,说不上目光阴鸷,也面色不善。 没办法,谁让孙兆明考得比孙兆阳还要好。 孙兆明中了解元,孙兆阳的成绩也还可以,进入前十名,排了第九,泉州府考试的秀才那么多,他得中第九名,放在往常,孙家是要大宴宾客九日九夜的。 可这一次,庶子的成绩比嫡长子好,总让家里某些人不大痛快。 孙知府却没觉得有什么,反正都是自己的儿子,再说,孙家又不是那种世家大族,本来便是寒门出身,如今他两个儿子都这么有出息,正是家族兴旺的象征,哪里还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讲究。 他一高兴,正正经经地摆酒把陈菊娘纳进门,正正经经地做了二姨娘,这可和以前那种进门的侍妾大不同,虽然还是远不能和于夫人比,但已经能自己管理自己的财务,拥有自己的产业,也不用像个丫鬟一样去伺候于夫人,正式的宴席上,还能称呼于夫人一声姐姐。 这种事儿,或许杨蕴秋不在乎,陈菊娘却是在乎的,她辛苦这么多年,憋屈了这么多年,汲汲营营了这么多年,最大的念想也不过是有个最终的归宿而已。 一过乡试,杨蕴秋再想对孙兆阳避而不见,就很困难了。 前一阵子,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应该说,杨蕴秋很少会在正式场合与孙兆阳碰面,毕竟一旦碰面,就要装出兄友弟恭的样子来,两个人都难免会觉得别扭,本就是陌生人,甚至有些嫌隙,孙兆阳心底根本就没把杨蕴秋放在眼中,更遑论是当成弟弟,两个人一撞上,装个半天,累的要命,何苦来哉? 可如今同年聚会,拜访座师,一下子都凑在了一块儿,他们想不碰面也难,而且杨蕴秋这一次是解元,自然是被奉承的对象,孙兆阳的名气再大,这时候,也要让他一步,当然是让得不甘不愿,差点儿连面上的伪装都挂不住。 杨蕴秋可不乐意在外面和他起冲突,毫无好处,只能添乱。 好在乡试过了,没多长时间,他们就要准备进京,杨蕴秋也没多参加那些宴会,回去收拾了东西尽早进京城。 他能考过乡试,还一下子就是解元,说实话,胡先生都很惊讶,后来就有传言说,主考官一眼看到杨蕴秋的字,惊为天人,喜欢的不行,恨不得把试卷给收藏了,而且他的文章也确实写得挺好,于是,解元的名头就到了他的脑袋上。 反正杨蕴秋这一次是走了大运。 听学生自己自嘲,胡先生却笑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再说,你这阵子的进步速度,我想都没有想到,简直一日就比别人学习一年,你考得好,也不奇怪,只是,你这回进京转转,见见世面,却要再等一等,下一次三年后再考会试比较妥当。” 第六十八章 出行 杨蕴秋郑重地答应,他不想在泉州离孙家太近,才想进京,到不是今年就非要考试不可。 他是来修行的,又不是非要当官儿,想着位列宰辅? 杨蕴秋准备进京,孙知府也给了一笔钱,让他添置行头,不只是用得着的文房四宝,连衣物鞋帽,都要换新的,到了京城可不比在泉州,绝对不能让人小看了去。 本来他是打算让两个儿子一起走,只是于家的人说先带孙兆阳进京打点一下,认识亲朋好友,既然如此,也就罢了,真让于家带二儿子同行,他自己都觉得不妥当。 杨蕴秋可不管孙知府是不是有什么小心思,他对殷朝的路况非常不放心,这几日躲在山上,把当初在延国建造的灵力驱动的海陆空三栖房车,又重新手工打造了一辆。 车子被打造出来,连李珊珊都欢喜的几乎要飘起来,和她堂哥李子峰一样,李家的人都喜欢赛车,别看李珊珊此时腼腆,当年读书的时候,也是出了名的会玩会闹。 杨蕴秋开着车悬空,略转了一圈。 二丫和周大力,他手底下唯二的班底,看他的目光更像看神仙。 这东西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天上神仙的坐骑。 杨蕴秋也不解释,事实上这东西本来就是修士的坐骑,真正长生久视的修士,可不就是大罗金仙一般,现在他完全可以说是个神仙预备役。 卫王本来想带杨蕴秋他们一起进京的,只是他放心不下儿子,还想在泉州多呆一段时日,而且杨蕴秋也不想和他同行,他们自己走还自在些。 再说,胭脂姑娘也想进京,说是在泉州呆的时间太久,已经厌了此地的山水,想要进京城去会一会其他名妓。 胭脂在泉州能称为第一名妓,第一美人,名声甚大,可在京城就不一样了,京城四方馆的肖小姐,琴曲一首,绕梁三日,是赫赫有名的琴师,翡翠楼的荣大家,十六岁跳掌上舞,身轻如燕,万人吹捧,还有教坊司的官妓水甜甜,听说相貌之美,连皇帝都不忍亵渎。 和这些名满天下的佳人相比,胭脂到底差了点儿。 不到京城,哪一个人,做哪一个行业的,也不敢称天下第一。 胭脂想去京城,到并不让人奇怪,虽然泉州那些纨绔子弟非常失望。 她不和杨蕴秋同行,主要是胭脂的名气太大,如果和一个男人同行,对她的身价实在是有很大的影响,这会儿胭脂还没下定决心退隐,当然要小心为妙。 不过,杨蕴秋还是要携美同行。 正好李珊珊三年孝期早就过了,便禀明孙知府,打算进京拜祭父母,还要回去拜会一下她的外家,孙知府一听说李珊珊想和二儿子同行,便高高兴兴地答应下来,还特意叮嘱杨蕴秋要小心照顾表妹,说了好些温情的话。 一离开书房,李珊珊就忍不住嘟囔:“你这个便宜爹还真是会算计,尹家代代单传,到我这儿,更是只有我一个女儿,给我的嫁妆,足足就有百万,如今都存在京城的斯隆钱庄,以前原主可和孙兆阳提过这事儿,想必你那个爹也知道。” 杨蕴秋挑眉:“那你真得考虑嫁我,百万两银子,能做的事儿太多了,有了这笔钱,我想要多少灵物都有底气买。” 李珊珊横了他一眼,逗得杨蕴秋心情大好。如今这位姑娘显然是真的挣脱了阴影,就算想起来还会难受,应该也不至于影响正常的生活了,他又多赚了一大笔功德。有了这样成功的范例,将来再碰上差不多的情况,也更有把握。 最近不用娃娃说,他也知道,他的功德应该真的赚取了不少,或许这些时日做的努力终于开始有了结果,天道也愿意降下功德了。以前修行中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感,如今却很顺利,距离五品修士只差临门一脚,而且杨蕴秋有感觉,突破就在眼前,只要灵力积聚够了,一定能顺顺利利地升入五品。 在他父亲的记忆里,五品修士使用时空门会更自如,这阵子便是如此,眼下他们呆的这个下层位面的大门已经可以真正打开,杨蕴秋就尝试过让王逸他们在那边儿送了个手机过来,挺顺利的。 他现在没使用时空门的其它功能,主要还是为了保持两个世界的时间差距,而且他一时不打算让地球上那帮学生真身穿越,万一要遇到危险,就算损失一抹神识,也比整个人死了要好得多。 虽然现在不用,可彻底掌控时空门,总让杨蕴秋更有些底气。 万一在下层位面遇到很大的危险,又不想失去肉身,损伤神识,或许就能通过时空门逃亡其他位面躲避灾难。 有它在,杨蕴秋和那帮学生,等于多了最安全的藏身地。 娃娃也高兴,它是只要自家主人的力量增强,它就会高兴的。 在温山上又多了留了两日,还从赖木荣那儿要了一大堆药材和药丸子,还给陈菊娘留下一笔银钱,让她别舍不得花,杨蕴秋就向孙知府辞别。 他走得很低调,除了二丫和周大力跟着,还有李珊珊主仆之外,并没有带其他人,不像孙兆阳,走的时候足足装了二十辆大车,下人就带了一百多个,听说还有一批行礼要靠海运,直接运往京城。 这到不是孙知府真偏心到这般地步,两个儿子虽然一个是嫡子,一个是庶出,但他还是会尽量一碗水端平,否则容易惹人闲话,但这次孙兆阳跟他外家一起走,那些车上装的都是给于家,还有京城其他有交情的朋友的礼物,多一些也没辙。 ………… 一连数日,忽然下起了暴雨。 杨蕴秋靠着车窗往外看,大雨打得地面全是坑坑洼洼的水洞,水雾连成一片,几乎看不见前方。 “你看,前面的界碑上写的是什么?” 李珊珊也贴着窗户往外面看。 杨蕴秋扫了一眼:“是天水镇……咱们要停下休息一阵子,据我所知,前方不远就是珉江,江上水势很大,桥都被冲得断裂,一时半会儿咱们可别想走。” 李珊珊和她的丫鬟们也没问杨蕴秋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路行来,无论是前面是有山石阻路,还是有土匪劫车,杨蕴秋都未卜先知,她们一开始好好奇地问,后来几乎就麻木了。 李珊珊只猜测杨蕴秋可能放出什么探测器之类的探路,她的丫鬟,还有二丫,周大力,干脆只当自家少爷真有未卜先知之能。 二丫取出一盒点心,给两位主子吃,皱着眉道:“又不是夏天,怎么下这么大的暴雨,还真是奇怪。往年可没见过如此反常的天气。” 杨蕴秋没说话,心里也犯嘀咕,这种天气状况是真的很反常,就好像老天爷开始抽风一样。 看了看四下无人,他干脆停下来,把马给牵到车里,耗费了一块儿储能水晶,启动了飞车的功能,让车贴着地面飞驰。 他们出来的时候,给他制作的这辆车装了一层木质的伪装,还弄了一匹老马在前面装作拉车充充样子,随让这个下层位面可没有修士,更没有炼器术和法器,传说中到是有木牛流马类似的东西,但也绝对只是传说,谁都没有见过。 别看杨蕴秋敢让卫王知道他的某些秘密,放任一小部分人把他的身份想象的很神秘,却并不乐意太引人瞩目。 靠近镇子,杨蕴秋才把那匹老马赶下车,马还不怎么乐意,也被他养得学会了偷懒,不是一开始一进车子就烦躁地长嘶的时候了。 天水镇是个还算繁华的小镇,青石板铺路,道旁酒肆茶楼林立,屋舍到多是土胚房和木头房子,只是这里离官道不近,平日里外来路过的旅人并不多,但因为出产一种很不错的玉白酒,是贡酒,每年春季都有一些大商人过来买酒,镇子里的酒楼和客栈到有好几家。 李珊珊四下观望,看得眼花缭乱:“咱们去哪儿吃饭顺便住宿?” 杨蕴秋四下看了看,相中小镇东面的一家天泉楼。 李珊珊怔了怔,这酒楼一点儿都不起眼,论大,比不上刚来路过的那家天香楼,论热闹,也比不上春来酒馆。 “怎么选了这家?” 杨蕴秋笑着挑眉:“因为风水够好……晚上睡觉都警醒些。” 李珊珊诧异地扬眉。 二丫到被吓了一跳:“少爷,少爷,难道这酒楼……不好?” 杨蕴秋没理她,径自登上石阶,进了大门。 这会儿天水镇的外地客人不多,天泉楼空荡荡的,店小二趴在桌子上打瞌睡,杨蕴秋他们撑着伞下了车,进了大门,那店小二才被惊醒,蹦起来招呼一行人坐下。 “各位客官,你们是打尖还是住店?” “给我们三间上房。”杨蕴秋笑了笑,“再弄两桌你们擅长的菜。” 店小二连忙记下来,李珊珊早就擦干净桌子,还用热水烫过一遍,又拿自己自制的毛巾认认真真地擦拭过,坐下见店小二记完了要走人,才道:“别忘了给我们的马,弄些上好的草料。” 第六十九章 事端 天泉楼挺好的,饭菜不尽如人意也不是酒楼的错,吃惯了杨蕴秋教出来的厨子做的饭菜,别的地方弄出来的,除了那些真正的大厨做制的珍馐美食,估计再不会有好吃的东西。 这座酒楼只是个小镇上的小酒楼,就不用指望能有名厨驾到了。 一行人累了一整日,又是大雨倾盆,天色晦暗,都没心情做些别的,凑合简单吃了点儿东西,填填肚子,便回房间休息。 周大力就住杨蕴秋的房间的外间。 端端正正地坐在门口,看样子是打算守夜。 杨蕴秋坐在桌前,拿出笔墨来写东西,用毛笔悬腕写字的确有些累,可再累,也不会比使用灵笔刻画法阵更耗费精力。 《狄仁杰》这套书写完,下一系列,他打算改写‘江湖’。 他上一次写得《仗剑江湖载酒行》来试水,卖的实在不错,男女老少全都喜欢读,和《狄仁杰》比都不算差了,干脆也写成一个系列。 大侠,美人,好酒,名妓,兄弟情义,如火的爱情,杨蕴秋都不用借鉴太多地球上的武侠小说,从他父亲的记忆里,就能找到无数这样的故事,只是把修士的世界,换成武人的世界便是。 一边写,杨蕴秋一边反复地阅读他父亲的记忆。以前认真体会的,只是杨静亭留下来的各种修行知识,如今却忍不住去揣测他的生活。 和自己不同,他的父亲年轻的时候更单纯,也更守旧,是老派人的作风,杨静亭驾临延国时,延国战乱频频,和秦国之间的战争,每隔三五年发生一次,一直是尸横遍野,入目的全是焦土,他和当时延国的国主况风的相交,也像是命运安排好的奇迹。 神通广大的绝代修士,在蛮荒森林里救下了满身狼藉的未来国君,因为那国君一番希望天下太平,再无战争,希望升斗小民,不用每日担惊受怕,希望所有的修士,也要守世间的规矩,也要遵循天理正义,不可将草民视为草芥的话,就一路护持他从蛮荒到龙城,助他压下前面九个野心勃勃的兄长,披荆斩棘,扫除障碍,让他成为国君,替他冲锋陷阵。 最后惨死在自己的君王的怀疑之下。 真实的故事比传说更神奇。 就是太愚蠢了。 杨蕴秋苦笑,看他爹的记忆,自己好像连报仇都不知道该去找谁,况风误会杨静亭谋反,杀了杨家满门,杀了所有将杨静亭视为天人,对他忠心耿耿的兄弟,杀了他的女人,杀了他的义父,义母,按说自己该去找况风算账。 可况风现在也被他的亲弟弟杀死,他弟弟况影谋朝篡位,登上龙庭,恢复了杨家的名誉,现在杨静亭还是延国最受人爱戴的大国师。 难道自己还能再和况家那一家子都过不去?就是杨静亭自己活着,恐怕也不知道是该将延国搅合得天翻地覆,好为家人报仇,还是该放下仇恨,为了延国的百姓想一想,别在起纷争。 杨蕴秋端坐在桌前写书,周大力的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夜渐渐深了,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风雨咆哮声。 猛然停笔,杨蕴秋扔出了一团纸团,砸醒了周大力。 “少爷?” “来了。”杨蕴秋伸了个懒腰,坐直了身体,就听见外面喧闹声四起,整个天泉楼灯火通明,隐约还有哀啼痛哭声。 周大力连忙推开门出去看,就见隔壁的李珊珊还有几个丫鬟也穿好衣服出了门,杨蕴秋让周大力先走一步,自己把女孩子们护在身后,下去大堂,便看见满地狼藉,一个须发全白,书生打扮的老头坐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对三十岁上下的夫妻坐在椅子上,满脸惶恐,另外还有两个二十岁左右的,粗布衣裳的年轻人,倒在地上还昏迷不醒,最后一个坐在门边的,是个二十大几的少妇。 大门紧闭,站在门前手持大刀的,是个面相很斯文,行为一点儿都不斯文的男人。他旁边还放着个巨大的木箱子。 那男人抬头,看了杨蕴秋一眼,皱眉:“你们……是外来的客人?怎么这个时候竟然进了天水镇?” 杨蕴秋不说话。 那男人苦笑:“大约是我断桥断得太晚,居然连累了你们……不过,你们也只能自认倒霉,当自己命该如此。放心,如果一切顺利,你们或许能逃过去。” 想了想,又道:“也好,你们恰逢其会,也可为我做个见证。” 说完,这男人就把视线落在地上几个人身上。 李珊珊揪住杨蕴秋的衣袖,杨蕴秋压低声音道:“咱们来的时候,路过泉河和珉江,上面的桥都断了,你难道不记得?” 他们还真不记得,这一行人乘坐的车能飞,无论是什么江河湖泊,有桥没桥,还是山崖峭壁,都能如履平地,常人不敢走的路,他们走得多了,自然也就不怎么在意路况。 “既然有外人在,我就来给两个客人介绍一下。”男人笑了笑,“敝姓司徒,单名一个俊字,今年三十有五,五年前去了京城的大顺镖局做镖头,手上有两下功夫。” 杨蕴秋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大刀,笑道:“镖头客气,这刀怎么也有两百斤重,你拎在手中,轻若无物,想必是好功夫。” 司徒俊显然对自己的武力很是自信,也没反驳,指了指地上的老人:“这是个老秀才,姓金,还是咱们天水镇唯一的秀才,就在东面的私塾教书。 “这对夫妻是经营绸缎庄的,丈夫姓赵,妻子是梅氏。那两个年轻人就是天泉楼的伙计,小王哥和小李哥,少妇是天泉楼的老板娘,人称赛西施。” 司徒俊刚介绍完,金秀才就涨红了脸,怒道:“司徒俊,你这是要做什么,大半夜的把我们都弄到天泉楼来,你不休息,我这把老骨头还受不了。” 他一开口,其他人更是一起吵吵嚷嚷,司徒俊眉毛竖起,一刀下去,桌子顿时被劈成两半,连大青石的地板都裂了一条缝。 酒楼里顿时安静。 司徒俊一低头,打开旁边的木头箱子,从里面提溜出一个人来,那人身材干瘦,身上还穿着中衣,让司徒俊一抖搂,迷茫地睁眼,顿时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儿!” 等他仔细一看眼前的情况,惊得四肢乱蹬:“大胆狂徒,你敢如此对待本县!” 另外几个人显然认识这人,都大惊道:“原来是县尊,这,这……司徒俊,你别太过分,难道想毁了我们天水镇不成?” 李珊珊顿时精神来了,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看的戏?真实生活中的劫持案,再有趣不过。 杨蕴秋也干脆找个椅子,扶着李珊珊坐下。 他们这么镇定自若,司徒俊也很意外,只是眼下他的注意力显然不会随便放在一伙儿外来人的身上。 司徒俊堵了知县的嘴,把他扔开,面无表情:“因为有外面的客人在,我就说说前因后果,相信各位不用我说,也知道我如此做,到底是因为什么。” 金秀才咬牙:“你媳妇偷汉子,气死了你爹娘,还杀了撞见这事儿的一个外地客人,县尊判她斩立决,被把凌迟处死,也没有按照咱们的规矩,浸猪笼,沉河,已经是客气的。” 司徒俊脸色铁青,强压了怒火,不理会金秀才,只冷声道:“一年前,和现在差不多的时间地点,你们说阿秀在天泉楼一楼的客房里偷人,被店小二和一个外地来的,贩酒的商人撞见,还持刀杀了商人,狼奔而逃?” 这群人连连点头应是。 县令此时也回过神:“你媳妇的丑事,那是这些人亲眼看见,亲耳听见,而且不只是一个,他们都看见了,证据确凿,难道这么多人,还会联合起来编谎话不成?” 店小二小王也早让人摇醒过来,一见司徒俊便道:“正是如此,我亲眼看到的,看得清清楚楚,你媳妇阿秀经常到我们酒楼给你爹买酒,我还能不认得?” 其他人更是纷纷应和。 司徒俊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你们胡说,如果真是如此,阿秀怎么会疯了?她和我成亲十年,她什么性情,我还能不知道?当时阿秀都有了我的孩子,怎么可能去偷人?你们怎敢如此污蔑她?” 小王叹气:“司徒俊,你一去京城,就是好几年,你媳妇耐不住寂寞……” “住嘴!”司徒俊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吓了小王一跳,再不敢随便说话。 李珊珊见司徒俊已经气得抓紧大刀,看样子像要杀人一般,这些人还是不肯改口,言之凿凿地说,就是他媳妇偷人。不由压低声音道:“老师,我看那个司徒俊精神不正常,恐怕会出事,他们说的好像是一年前的旧案,这会儿恐怕分不出谁是谁非,只能拳头硬的说了算。” 果然,他们争辩不休,司徒俊几乎失去理智,咬牙道:“无论怎么说,我也不信阿秀会对不起我,反正当日天泉楼里就是你们这些人,必然是你们有人说谎,害了我全家,今天我就把你们都给杀了,来祭奠阿秀和我爹娘。” 说着,他举起长刀,一群人吓得鬼哭狼嚎。 杨蕴秋一抬手,喊道:“等一等!” 第七十章 惊变 司徒俊手一哆嗦,刀差点儿落地,诧异地看向杨蕴秋,脸色也大变。 这年轻人看着是个文弱公子,但刚才一说话,声音不大,却震耳欲聋,好像让他整个人都晕了一下。 杨蕴秋咳嗽一声,笑道:“司徒镖头不相信妻子会对不起他,你们大家又都言之凿凿,说自己看见了案发那一幕,你们都认为自己最正确,可现在是司徒镖头占上风,不让他心服口服,恐怕大家都要倒霉,这样吧,我们重现一次案发当日的情形,如果有人出错或者说谎,再一次演示,肯定会出现破绽,如果毫无破绽,就算司徒镖头不愿意承认,也再无法可想了。” 这种法子到挺新鲜,一群人对视一眼,也没反对。 李珊珊失笑――看来他们杨老师是看了不少刑侦电视剧,记得有一阵子日剧,美剧里面总会出现一些刑警再现案发情况,然后就察觉出不妥当的地方,成功帮人洗刷冤情,或者抓住真正的凶手等等,当时她看了也忍不住想,现实生活中会不会如此,没想到能在落后的古代见识一次。 司徒俊收起长刀,看着杨蕴秋,目光略带了几分犹豫挣扎。 杨蕴秋失笑:“你这次来,不就是弄清事情真相,你的妻子若是真的被冤枉了,你难道愿意她背负污名,死了也不安心?” 司徒俊吐出口气,冷笑道:“好,反正天水镇四面环水,因此得名,现在大风雨,河上的桥全让我弄断了,唯二的两条船也让我藏了起来,你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也别想逃出去,就看看你们究竟想说什么,也无所谓。” 他这话一出,金秀才气得吹胡子瞪眼:“怪不得阿山他们家的船不见了,原来是你做的!” 杨蕴秋拍拍手,把注意力吸引过来:“好了,我们现在先彻彻底底地,把天泉楼恢复成一年前案件发生当天的样子,你们看看从院子里,到屋里,各种摆设是不是一致?” 店小二小王哥儿咕哝了一句:“要不要这么认真?” 不过虽然害怕,可这事儿其实挺好玩的,一群人四处转,调整了一下桌椅的位置。 小李哥想了想:“我记得那天街上小乞儿捣乱,把咱们院子里的三个灯笼都打坏了,因为时辰挺晚的,我们也就没换。” 杨蕴秋点头,随手抓起一把石子儿,一下就把院子里的三盏油灯打灭。 又检查了一次,因为只过了一年,案子又大,在场的人印象深刻,很顺利地就恢复了案发前的状态,到没有什么模糊不清的地方。 而且司徒俊显然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查清楚真相,当时的案卷他都给偷了来,这会儿就扔在木箱子里面。 杨蕴秋拿起扫了一眼,娃娃把所有的案卷扫入其中,还做了一个当时的立体结构图让他看,显然,娃娃比自家主人更觉得好玩。 一切恢复原貌,杨蕴秋把娃娃拨到一边,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才道:“好了,我想再听你们说一次案情,既然当时审理此案的县尊在,不如就请县尊给咱们讲述如何?” 那县令还不大愿意,但一看司徒俊手里的刀,再一想到自己腾云驾雾一般,迷迷瞪瞪地就让人绑了来,一下子底气全消。 “这案子我记得清楚,是一年前的八月十五,月圆之夜,我都已经睡下,捕快跑过来敲门,说天泉楼里发生了人命大案。” 县令摇头,“我们天水镇镇子不大,一共就一百多人,大家都是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每年只有春日才有不少商人过来,其他时候外地人很少,而且四周河水环绕,还是山区,离官道不近,是个闭塞之地,不要说是杀人,就是偷窃之类的事儿,发生了也知道要去哪儿找那几个惯偷儿,监狱里现在就只关着一个喜欢偷鸡摸狗的……” “够了,你说那么多废话作甚!我们想知道的是那个外乡客被杀的案子。” 司徒俊皱眉怒吼,县令顿时噤声。 杨蕴秋笑着把司徒俊推开,推着他在椅子上坐下:“已经过去一年,也不差这一日半日,就让县尊慢慢说。” 县令皱眉:“那天我亲自带着捕快来到天泉楼,那时候那个说是来买酒的外乡客已经死了,就倒在这里。”他走过去,在一楼东面的一间客房前面指了指。 “凶手……你媳妇已经不在现场。”沉吟片刻,县令看了周围的这几人一眼,“当时在场的人都说,看见你媳妇慌慌张张,衣衫不整地从客房里跑出,店小二见到他偷人,就惊叫了一声,没想到你媳妇疯了似的拿着剪刀向着他冲过来,在大堂的客人听到动静,都围了过去,可你媳妇的力气特别大,竟然冲出包围圈逃走,大家乱作一团,等到回过神才发现那个外乡人已经倒在地上死了。” 金秀才他们也点头称是。 “我们都看见了,就是你媳妇偷人被发现,一惊之下,恼羞成怒,杀人逃跑。”店小二越说越生气,“事实就是如此,你还来找我们做什么。” 金秀才点头:“你想想,你家离天泉楼不远,就一刻钟的路程,你媳妇如果不是偷人,到天泉楼干什么,要知道她住的一楼的客房,可是上房,一晚上就要五钱银子,够你媳妇一个月的嚼用了,县尊当时就问过老板娘,那间客房可是一租就一个月,是一男一女租的,都蒙着头脸,藏头露尾,老板娘还觉得那阵子,明明不是贩酒的时候,镇上却总有陌生人来,十分奇怪,所以印象很深刻。” “还有,赵老板当日一整个晚上都在二楼的房间里作画,因为他作画习惯开窗,夜里还亲眼看到你媳妇偷偷摸摸地从后门进了那间客房,然后就放下了窗帘。” 赵老板的妻子梅氏也道:“每月我丈夫都喜欢一个人来天泉楼住一两日,他喜欢这里的清净,也喜欢看后面栖霞山的风景。” 梅氏显然觉得她丈夫虽然是商人,却也能舞文弄墨,画得一手好画,写得一手好字,让她很是得意。 杨蕴秋听完,扭头看金秀才:“我看了案卷,金秀才你作证说,那日你在这儿喝酒,见到司徒夫人浓妆艳抹地来酒楼打了一壶真正的玉白酒,还说她满脸媚笑,你看了还暗中骂她有伤风化?” 金秀才皱眉点头:“虽然不好随便说人是非,但我的确看见了,我猜,那酒肯定是她奸夫喝的,要不然司徒家那么穷,她平日给她公公打的都是最差的酒水,怎么会买‘玉白’?” 县尊叹了口气:“我当时就带人去你们家搜查,结果你媳妇正泡在水桶里沐浴,你娘正和她吵闹,我让我的丫鬟进去看过,你媳妇身上的脏污和痕迹很残留着,而且,还在你们家的院子里,找到了她丢弃的剪刀,就是天泉楼用的,还带着血渍,人证物证俱在,你媳妇逃不过,我判了她斩立决,经过刑部勾决,谁知道她还没明正典刑,就自己把自己吊死了,也算是留了个全尸,你该知足才是。” 听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说,司徒俊整个人从暴怒状态,变得浑浑噩噩,他自己都几乎要相信,他的妻子阿秀就是因为偷人被发现,惊怒之下杀人,他的父母也是因为受不了这种耻辱,才被气得吐血身亡,他愣愣地看着地面,神色呆滞。 杨蕴秋四下转了一圈,挨个在天泉楼的人提到过的地方,都走了一遭,把案卷拿出来反复看,看完不由摇头。 “我说两句。”他走过去,站在赵老板面前,“赵老板,你说你一晚上都在二楼窗前作画?亲眼看见司徒夫人从后院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进入酒楼的?” 赵老板点头。 杨蕴秋笑了:“我看了案卷,也上楼看过,当时下大雨,阴云密布,院子里的灯也灭了,在二楼的房间里根本看不清楚后院。” 司徒俊猛然抬头。 赵老板脸上一僵,嘴唇蠕动了一下:“我,确实看见了。” 杨蕴秋又笑了:“我看案卷,当天晚上你的衣服都没有湿,如果你那会儿真的在二楼窗前,你的衣摆就不可能是干的。” 司徒俊的神色大变:“你撒谎?” 赵老板拼命地摇头:“没有,我的确看见了你媳妇,只是我是在一楼的西北角房间里看见的,不是在二楼,我,我……” 杨蕴秋闻了闻赵老板身上的味,又从他荷包里拿出一个药盒:“这是阿芙蓉,赵老板大概是躲在房间里吸食这种药物,吸了他会神志不清,你的证词不可信。” 一群人面面相觑。 杨蕴秋又看向金秀才:“你刚才说起司徒夫人的时候,口中虽然鄙夷,脸上却似有**之色,你的口供,恐怕也带了死人情绪,并不可信。” 金秀才顿时大怒,脸上扭曲:“胡说八道!” 只是看他双手颤抖,脸上通红,目光闪烁,是人都察觉出这个老秀才心思不正。 李珊珊摇头,压低声音嘀咕:“这个时代的人果然太淳朴。”换了二十一世纪,恐怕没那么容易因为一句话就露出破绽。 其实还是杨蕴秋的精神力够强,每句话都威慑力十足的缘故。 司徒俊先是怒视金秀才,随即整个人都精神起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杨蕴秋。 杨蕴秋也不再卖关子,继续道:“你们都说,你们看见司徒夫人拿着剪刀从房间里冲出来,杀了那个外乡客,现在我们案件重演,我来扮演外乡客,司徒俊,你扮演你的夫人,其他人都做和原来一样的动作。” 这些人虽然有点儿不甘不愿,还是老老实实地来了一回,司徒俊拿着假装拿着剪刀冲到眼前,一大堆人围上去围堵,然后他挤开人群走开。 做完了,杨蕴秋一摆手,冷笑地看了县令一眼,道:“看出来了没有?” 这些人还是满头雾水。 李珊珊一跺脚,没好气地道:“你们是真傻还是假傻?我都看出来,案卷里仵作写的尸格上面填的,死者后腰被刺,流血过多身亡,如果是这样,司徒夫人四肢都被你们抱住,她哪里有那么长的手,绕到死者后腰上捅人?” 县令哑然。 整个酒楼一时间鸦雀无声。 司徒俊冷冷地四下观望,和他视线对上的,都忍不住扭头避开。良久,司徒俊终于嘶声大笑:“罢了,罢了,就是你们这群人,你们整个天水镇上的人,硬生生逼死了我媳妇,逼死了我爹,我娘,我媳妇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我不会放过你们,绝对不会。” 一群人吓得直打哆嗦。 杨蕴秋叹气,扶着李珊珊坐在自己身边,按了按眉心:“麻烦大了。” 司徒俊扭头看他:“抱歉,连累了你们几个无辜的人,可我也没办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们只有自认倒霉。” 县令急得浑身冒汗,厉声道:“司徒俊,你到底要干什么……大家都别怕,他就一个人,咱们不想死在他手里,就和他拼了,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不成?” 这些人纷纷应是。 “等天亮,县衙也会来人,咱们不怕他!” 司徒俊冷笑着放下手里的刀:“你们以为我想一刀杀了你们?那也未免太便宜了,我爹娘死前受尽折磨,你们也不能死得太痛快。” 杨蕴秋坐下来,让周大力给自己倒茶:“我提醒一下,要是司徒镖头真的只是想杀了你们,他就不用藏什么船,也不用断桥好封闭整个天水镇,毕竟他功夫好,你们在他手里想跑也跑不掉,他何苦如此费时费力?他这么做,恐怕是要整个天水镇给他陪葬。” 县令一怔:“怎么可能?” 司徒俊看了杨蕴秋一眼,叹道:“果然真正的读书人就是心眼多,也聪明,要是我有下辈子,我一定好好读书,将来给阿秀更好的生活。公子说的不错,我早就发现珉江堤坝有白蚁筑巢,而且有不少地方已经有崩塌的现象,只是知县是个白痴,还是懒鬼,县衙里的那帮人也一样,每次修筑堤坝都偷工减料,哪里会想到会不会发生决堤的危险?我虽然只是个镖头,可我对这些还是有几分了解,按照今年的大雨程度,还有水势,大概不用两天,不,现在还有一天,河堤必然会决口,到时候整个天水镇都会成为过去,再也不复存在。” 县令额头的冷汗哗啦啦地流淌。 其他人根本不想相信,可又怕的脸色煞白。 杨蕴秋脱下外套,挽起袖子,随手拿过灯笼向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冲李珊珊道:“表妹,你马上分头带人去通知镇上的居民,把他们尽量带到东面的酒楼楼顶上去,那里位置最高,大力,你和我走。咱们开车去看看河堤,看能不能补救。” 说着,他带了周大力出门,离开之前扭头冲县令道:“与其花费力气和时间逼问司徒俊他藏起来的船在哪儿,还不如组织人手尽可能多的造一些木筏,反正天水镇上木头房子够多,拆一拆就能用。” 第七十一章 救人 大雨磅薄,不知何时能停,整个珉江江水滔滔,泉河的水也一样翻涌,杨蕴秋车顶上向下看,娃娃扫描过后,扫出十三个,在当下的水势之下必然会决口的地段,还有二十几个有可能会决口的地段,整个堤坝严重偷工减料。 娃娃啧啧称奇:“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做这种事!” 其实也不奇怪,天水镇太小了,此处的堤坝必然很少有人注意,朝廷历年修筑,也是修筑比较要紧的州县所在的地段,至于天水镇,珉江向来平缓,往年也有下大雨的时候,可就是汛期,这里的江河也一样温顺,天水镇吃水都靠它,几十年也没有遇到过险情,就连当地的老百姓们也从没有想过,他们倚靠为生的江河,有一天会要他们的命。 “少爷,可有办法挽救?” 周大力也是穷苦人家出身,没有见死不救的狠心,但前提是千万不能伤了他自家的主子,“要是不行,咱们趁着还没事儿,不如快些离开?” 反正自家主子的坐骑能飞能跑,没有桥也不要紧。 杨蕴秋失笑:“河堤就不救了,人还是要救一救。” 其实他能耗费灵力筑起一段儿石堤,以他现在的修为,这不是什么难事,可也只是一段而已,想要整个珉江都安然不恙,绝对不可能。 除非是达到长生久视之境的高人,拥有改天换地的伟力。 他现在在天水镇这么一堵,上游、下游其它州县决堤会更快,总不能为了这一镇,就置其他人的生死而不顾。 “这是大自然的天威,神仙也管不了。” 杨蕴秋爬上车,看了看后座上的折叠操作台,想了想,还是道,“咱们回天水镇,我和王逸联系,让他先回地球去,这一次恐怕需要那边儿的支援了。” 他现在最想要救生衣,只是如果自己合成材料,自己制作,那耗费的灵力太大,根本没办法在最快的时间内让全天水镇的人都穿上救生衣。 让地球那边儿替他运送物资,虽说会有时间流速变化之类的后遗症,可也不会影响太大,总比看着眼前的大笔功德,却什么都做不成要好。 回到天水镇,李珊珊还在拼命劝当地的镇民们和她一起去高地,可大部分人根本不相信,还是县令自己遭遇了这一遭灾难,多多少少觉得司徒俊不是故弄玄虚,才开了口,县尊开口,总算有一部分居民半信半疑,收拾了财物想暂时去高地躲一躲。 可还是有一帮顽固的老头老太太,什么都不听,按照他们的说法,天水镇几十年没出过事儿,今年的雨水虽然反常,比夏日汛期还要厉害,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他们根本不怕。 李珊珊一点儿办法没有,看见杨蕴秋,眼眶都忍不住红了。 杨蕴秋哭笑不得:“我说李珊珊姑娘,你尽自己的心,把能做的都做了就是,就是别人不听,你也对得起自己了,哪里用得着哭?” “先把愿意走的都带走,你们多收集粮食和保暖用的衣物,这些人不愿意也没办法,总要有个轻重缓急……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两个时辰之后,大家都要到东面的酒楼附近集合,只有东面有三层高的酒楼,而且还是石头建成,比较结实,下面的土胚房和木房子实在不靠谱。” 周大力很听话,老老实实地按照自家少爷去购买物资,尽可能地多买,也劝说那些现在已经愿意去避难的老百姓多带点儿有用的东西,像什么金银珠宝,古董首饰,可惜愿意的人很少,那些人随身的永远都是家里最贵重的东西。 杨蕴秋还看见有一家十几口,大箱子小箱子,带的居然是一大堆古董玉器。 司徒俊还有天泉楼那帮人,其实是最相信天水镇会发生水灾的一群,金秀才别看老大的年纪,抓着司徒俊的衣领,拼命摇晃,非要逼迫他说出藏起来的两条船到底在哪儿。 “你真以为我只是藏了船?” 司徒俊冷笑,“我要你们所有人给我们司徒家陪葬,要船何用?” 金秀才气得差点儿没晕过去。 县令派了他手底下的十几个衙役去搜了一圈,什么也没搜到,还想让水性好的衙役坐着木筏逆流而上,去附近的州县求救。 天水镇是小镇,县衙的人手本来就不多,这么大的雨,水势湍急,结果几个水性好的试了试,根本就出不去。 周大力收集了不少粮食放在车内,还带着愿意相信他们的人,想办法弄了不少木板,做成木筏,可现在老百姓们不信的居多,就是那些半信半疑的,也不愿意拆房子做这种木筏,反正千头万绪,进展很不顺利。 杨蕴秋没理会这等杂事,他租了个楼上的房间,自顾自地做自己的准备。 时间一刻刻过去,李珊珊代替杨蕴秋,指挥着周大力他们争分夺秒,反正能做的,该做的,都已经尽力做了。 下午的时候,杨蕴秋从屋子里到天香楼的三楼的一个上等的套房里吃饭,这会儿整个天香楼外面都没什么人,连掌柜的都上了三楼进了自己常驻的客房,客人们更是回家的回家,挤到顶楼避难的也都挤了上去。 如今屋子里都是相熟的人,他也就没有避讳,随意拿了好些救生衣,还有救生圈,还有一堆皮筏子和救生艇出来。 县令和天水镇的人都很惊讶,只是心事重重,大约觉得杨蕴秋是时常出门的人,随身带的东西奇奇怪怪,却显得很有用处。 “我来给你们做示范,大家都把救生衣穿好。”杨蕴秋把东西都发下去,一个个教给他们怎么穿救生衣,怎么使用救生艇。 “还有这些背包。”指了指扔在地上的双肩背包,杨蕴秋道:“毕竟是水灾,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说不定一不小心咱们就走散了,就是车里有食物也吃不着,这种背包能够防水,你们都背在身上,里面放了两大板巧克力,一瓶水,还有一个药包,每一种药上都贴了用法,还有手电……呃,就是一种照明用的灯,我怕太重,影响你们的反应速度,东西不多,不过关键时刻可以救命。” 杨蕴秋还打开背包,把里面的东西展示了一下,主要是告诉周大力那群这个时代的下人,到底应该怎么使用。 还有县令和那几个被司徒俊耍了一回的天水镇居民,也很幸运地和周大力他们一个待遇,这些人对杨蕴秋好歹有些信任,愿意听他说话。 全都处理完,这群人都喊着要走,以前有木筏的时候,他们就想走了,只是外面风雨太大,还有点儿犹豫,现在还有这种救生艇,救生衣,哪里有不走的道理? 至少县令连根杨蕴秋商量一下都不曾,就拿着个救生艇,想带着一帮能保护他的手下走人,其他人也都要离开。 李珊珊皱眉:“别人走也就算了,县尊,您可是知县,是天水镇百姓的衣食父母,如今这种情况,您一走了之,您觉得合适吗?” 县令显然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却板着脸:“该提醒他们的,我都提醒过,可我官小位卑,整个衙门就十几个人而已,那些老百姓不肯听我的话,我能怎么办?难道留下来等死?” 至于金秀才那群人,早就拼命地把自己的财物往自己的身上系,生怕落下点儿东西,哪里还管得了旁人? 杨蕴秋拉住李珊珊,笑道:“由他们去吧,虽然现在水流湍急,就这么走有一点儿危险,但总比留下来等着水淹要好。” 说完,他便坐下,慢慢吃了几口李珊珊做的米饭,不再理会这些。 却没想到,本来已经让人几乎五花大绑的司徒俊,居然一下子挣脱了束缚,一脚踹在大门上,倚着门冷笑:“别人走我也管不了了,你们这群人,敢离开一步,就别怪我和你们同归于尽。” 县令顿时惊怒:“你以为,你能一手遮天?你们等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拿下?” 他手下的十几个衙役一拥而上,没想到也没看见司徒俊有什么动作,一群人就倒在地上哎呦上了,杨蕴秋扫了一眼,见这人出手还算谨慎,一个骨折重伤的都不见,就是皮肉痛,便也没理会。 一群人面面相觑,想从窗户逃走,可小王哥刚一动,司徒俊就用一根筷子扎穿了他的脚趾,十指连心,疼的他惨叫,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而且这是三楼,想下去不那么容易。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司徒俊耸耸肩:“也不想怎样,就是大爷我很不高兴,想耍着你们玩。” 杨蕴秋笑了笑,不理会争端,认认真真地往自己的嘴里塞吃的,还冲周大力道:“等一下咱们还要看看堤坝的情况,如果能提前找些东西加固,说不定还能争取时间。” 说完,他扭头看司徒俊:“司徒镖头不至于也不让在下离开吧?” 司徒俊面无表情:“好像我就是想拦公子的路,也不那么容易。” 只是,杨蕴秋没有走成,他的饭碗尚未放下,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然后又是几声惊天动地的响声,周大力蹭一下窜到窗边,此时太阳已经落了山,但接着月光,还是能看见铺天盖地的洪水滚滚而来,一瞬间,大水就淹没了半层楼。 楼上的人,除了司徒俊,都傻了眼,金秀才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又青又白,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完了,什么都完了,我这一把老骨头,临到老,竟然还要被淹死。” 赵老板和他媳妇也依偎在一块儿,瑟瑟发抖。 他们还算好的,周大力听到不远处到处是惊叫声,窗外还有不小心跌倒,奋力在洪水中挣扎的老百姓,男女老少都有。 杨蕴秋叹了口气,搁下手中的碗筷,扭头交代李珊珊:“咱们的车能浮在水面上,你先上车。二丫,你照看好表小姐。” 见李珊珊很认真地点头,他就抓起一只皮筏子扔到水面上,又扔下去好几只,带着周大力跳下去,正好落在皮筏子上面。周大力也帮忙,把所有的皮筏子系在一起。 “别系太近,远一点儿还灵活,毕竟这不是河道,而是街道。” 周大力重重点头。 杨蕴秋看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笑道:“走吧。” 只是站在皮子发上面,灵气运转,它便逆流而上,他们下来的时候,水只淹没了半层楼,但不过一转眼的工夫,水面就淹没了一整层楼。 “救命,救命啊!” 到处是呼救的声音。 杨蕴秋一路穿行,先把落水的老弱救上来,看见水性好的青壮年,就拿起个救生圈扔过去,他用巴掌大的小气筒打的气,速度却极快,也就一眨眼的工夫就好了,下层位面的老百姓可能以为是什么宝贝,还不至于多想,要是让地球上的人看见,非要问问从哪里有卖这种方便气筒的不可。 周大力听从自家少爷的吩咐,拿着喇叭,大声呼喊:“各位,各位,大家都不要慌乱,水性好的想办法找一些高地,登上楼房也行,爬上树也行,多带口粮,不要拿那些零零碎碎的沉重物品。” 他一路喊过去,不少人真的安定了下来。 洪水席卷,本来镇上的居民都吓坏了,懂水性的让大水一冲,也昏头昏脑,早忘记改怎么应对,现在有人站出来指挥,情况到底好了一些。 杨蕴秋来回三次,皮筏子满了,便都送到天香楼的顶层,天香楼是整个天水镇最大的酒楼,地基打的牢固,又是石头房子,最是结实,也比较安全,三楼还有楼顶,有很宽广的面积,光是那种能住下十几个人的套房,就有十多套,是最合适的避难地点。 大水很快就淹没了整个天水镇。 李大搂着一只大木桶在水面上浮浮沉沉,木桶上坐着他娘亲,他也就罢了,看着娘亲苍白惊恐的脸,李大恨不得杀了自己。 白天县尊四处派人说,天水镇马上要面临水灾,他还半信半疑,甚至想着收拾收拾东西,明日就锁住家门,带娘亲去避难,没想到就耽误了这么一会儿,他就让自己的娘亲陷入灭顶之灾。 “儿,你上来,上来歇歇,别管娘了。” 木桶并不大,就是用来洗衣物用的,他娘亲一个人坐在上面,已经十分勉强,李大即便累得手脚僵硬,几乎撑不住了,也绝不肯上去,他一张嘴,吃了一嘴的泥沙,咕噜噜往下沉了沉,吓得老太太嚎哭:“儿啊,你上来,快来!” “娘,您别动。”李大咬牙,想要抓木桶抓的更紧,一个浪头,打在他脸上,顿时把他卷进了水里,李大脑子一顿,就听见娘亲撕心裂肺的哭号,模模糊糊地看见他六十岁的老娘扑到了水里。 李大心胆俱裂! 他眼前一黑,隔着浪涛翻滚声,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欢呼。 扑通一声,眼前被扔了个圆的圈子,浮在水面上,他本能地一捞,整个身体贴上去,头总算能露出水面,然后就看到不远处有一盏明灯,越走越近,近到眼前,竟然是一艘怪模怪样的小船,船上站着位姿容不俗的年轻公子。 那公子弯腰伸手,把他娘亲拉了上去。 李大喜极而涕:“娘,娘。” 那公子四下张望了下,小船靠近,船上伸出来还几条手臂,七手八脚地也把他拉了上去,李大抱住他娘亲,放声大哭。 “喂,喂,先救我,救命!” 耳边不断传来呼喊声,李大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棺材铺的陈老头坐在岸边一棵大树的树杈上招手,那树杈已经贴近水面了。 听见他的声音,船就靠了过去。 他伸出手要拉陈老头,没想到,老头往这边一靠,怪异小船就往下一沉,他顿时吓得撒手,陈老头一出溜,脸色煞白,痛骂道:“李大,你要害死老子不成!” 杨蕴秋摇了摇头,他遇上过好几次这种事儿,这次不用他开口,救生艇上就有个泼辣的小姑娘大喊:“陈老头,你要不然,就老老实实呆在树上等着水退下去,要不然,就把你身上缠着的那些重物给扔了,我们这船就这么大,哪里有力气载你那些东西?” 陈老头吹胡子瞪眼:“扔了?扔了我的这些东西,那我还不如死了的好,老头子半辈子的积蓄都在这里,这些东西没了,就是逃过洪水,以后还怎么活?” 一句话,船上船下都沉默。 李大也擦起眼泪,他们家的家舍也全丢了,破家值万贯,没了家,他怎么奉养母亲终老? 杨蕴秋皱眉,干脆也给陈老头扔了个救生圈:“你把你的东西放在上面,用绳子系好牵着走算了,丢了是命。” 实在没别的法子,只能如此。 正说着话,一个浪头打过来,陈老头一跟头翻到水里就不见了踪影,杨蕴秋想也不想,抛出一个救生圈,踩着圈子滑行,一弯腰就拎住老头的胳膊,只是他身上的分量不轻,就是杨蕴秋也拎不上来,整个救生圈还被坠得向下沉了一沉。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鸦雀无声。 第七十二章 脱身 ps:今天一整天都不在家,早晨补出来一章,先发了,下午17点应该还有一小章。 这一路,杨蕴秋的灵力始终处于运转状态,这会儿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他一个踉跄,差点儿让拽下水,吓得周大力脸色煞白。 幸亏就在此时突破了,灵力新生,浑身舒服的汗毛孔张开,杨蕴秋松了口气,一用力,拽着陈老头过去,把他身上装零碎的袋子弄下来,把人甩到了皮筏子上面。 陈老头已经只剩下半口气,还死瞪着眼指着他那个口袋。 杨蕴秋哭笑不得,摇头,把袋子里的水控了控,拿了件儿救生衣包裹住,然后扔在救生圈上,就用陈老头的裤腰带栓好,让他握在手里,他这才消停。 不过,还是很爽快的。 杨蕴秋伸了伸腰,带着人返航,只觉得神清气爽,铺天盖地的灵气涤荡他的身体,以往总有的滞涩之感,已经彻底消失了。 娃娃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身上的功德厚到了什么地步?就这么说吧,现在即便是有功力比你深厚的人和你过不去,你们两个交手,只要不是相差远到过分的地步,天道肯定会给他使绊子,说不定他还近不了你的身,就让天道给玩死了。” 杨蕴秋无语,娃娃说得太夸张,便是功德深厚,最多也就进阶的时候更容易,如果真如娃娃所言,那这世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好人枉死,恶人得意之事,世人云善恶到头终有报,但在得到善报恶报之前,还不知会发生多少让人觉得老天无眼之事。 哄着娃娃认认真真地拍摄下这种洪水滔天的大场面,杨蕴秋继续救人,幸亏天水镇不大,人也不算多,后来还有不少水性好的后生一起帮忙,天还没亮,差不多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了天香楼和附近酒楼的顶楼。 镇上本有不到三百多的居民,不算那些被卖做女使下人的,那些没有户籍的,可现在全加在一起,也只剩下不到二百。 水火无情,能有这么多人活着,已经是邀天之幸了。 周大力累得吐着舌头直喘粗气。 杨蕴秋也满头大汗,只不过被风吹雨打,雨水和汗水混合在一处也分不清,总之,再不是那副贵公子的模样。 天香楼和附近的酒楼顶层,简直是鬼哭狼嚎,天水镇的居民们脾气最好的,也总忍不住四处点火,没打起来,那是因为杨蕴秋要大家好好地保存体力。 所有人都盼望雨过天晴。 只要雨水停下,洪水总会退去,他们的家舍物件说不定还能剩下一点儿。 没想到,水却只涨不停。 杨蕴秋心里也犯嘀咕,主要是天水镇位于山谷的位置,四周都是大山大河,很是低洼,如果周围江河中的水都汇集至此,恐怕楼顶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好些人看着越来越高的水位战战兢兢,四周一片洪涛巨浪,不知多少房屋被冲垮,家具四处漂浮。 杨蕴秋用外袍捞上来十几条鱼,拿去让厨子做成鱼汤。 热气腾腾的鱼汤吞到肚子里,这些灾民总算是稍微镇定了些,杨蕴秋带着年轻人去把自己那些皮筏子,还有做出来的两个大木筏捆在一起。 好些人看他轻盈地从楼梯和水面上跳来跳去,都是满脸的迷糊。 “不知道雨水什么时候会停,不说连下上十几天,再下三天,咱们不想走,也必须得走,要不然等着弹尽粮绝然后喂鱼。” 不得不说,杨公子有点儿预言的天赋。 又是一整日,大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水位继续升高,现在连这些居民们栖身的地方,都开始灌水,好些人急得冒火,连几个懒散不愿意动的,都开始努力帮忙堵塞那些渗水的缝隙。 杨蕴秋立在窗边,看了看天色,叹道:“我看再过一阵,雨水可能会稍微小一点儿,咱们就趁机想办法出去看看。” 大家都沉默下来。 这么大的雨,整个珉江泛滥,还不知道周围的州县会是什么样子。可是,总不能继续留在这里等死。 “先吃些东西,多准备干粮,尽量养精蓄锐。”杨蕴秋让二丫她们帮忙给一些老弱妇孺多拿了一床被子,让他们吃完饭就去休息。 厨房里做的多是鱼汤,每人只分了一点儿面食,周大力收集的粮食不少,但分给这么多人吃用,就有些不够,而且还不知要被困在水上多久,谁也不好随便浪费,反正现在河里的鱼都不用捞,就自己往身上撞,喝点鱼汤滋补身体,再好不过。 这些老百姓魂不守舍,还沉浸在失去家园的悲痛里,谁都没心情太挑剔,能活着就不错了,再说,即便是在天水镇,也不是每个人每天都有鱼肉吃的。 吃完东西,休息了小半个时辰,大雨果然小了许多。 金秀才直念叨阿弥陀佛:“大喜大利,观世音菩萨,老天爷开恩,千万要让大雨停了吧,要能活下去,老夫一定一天三炷香,再也不偷看隔壁小寡妇洗澡……” 杨蕴秋指挥着人,让大家上船。 老弱被安置在中间,一个个地检查身上的救生衣穿好了没有,又让人用绸缎布料搓成长绳,都系在腰身上面。 棺材铺的陈老头,还想把他那些铜钱搬上去,杨蕴秋哭笑不得地劝阻:“我知道大家的家底都不丰厚,想带走的东西很多,这样吧,大家把自己的东西装箱装袋子,然后每人到我这儿领一对号牌,贴在箱子上一张,自己拿一张,我会把你们的行李箱单独捆在救生圈上面,让船拉着走,等到咱们脱险,大家再按照号牌领取。” 陈老头冷哼一声:“那怎么行,万一弄丢了,难不成你来赔?” 周大力气得脸色发青:“你现在吃我们家少爷的,喝我们家少爷的,身上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们家的少爷的,是不是等到渡过难关,你还要把钱还给我家少爷?” 陈老头顿时闭嘴。 杨蕴秋摇摇头:“把行礼搬上来的确太占地方,也太危险,我们的‘船’没有那么大,也没有那么结实,再说,还得堆放干粮,如果路上遇到其他落难的灾民,也要给他们留出地方,做人总不能太自私。把行礼单独放置,的确有可能遗失,但咱们没有办法了,只能先保住命,再说,大家互相监督,拿好号牌,也不是绝对会丢了东西。” 话说到此,他们总算同意,其实不同意也不行,而且真正携带贵重物品的,到底还是少数,大部分居民已经一贫如洗,什么都没有了,好有不少人连衣服都没穿几件,现在吃用全靠杨蕴秋准备好的东西。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什么难听的话都敢说,挤兑得那些‘富户’们也就不敢言语。 天水镇的人都受了灾,越是这种时候,世道越乱,他们这类还有些财物的人,也难免不担心已经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的乡民会不会起歪心。 一切准备妥当,杨蕴秋就安排人负责‘划船’,水流而下。 幸亏天水镇通水性的人比较多,会划船的也有不少,否则只靠杨蕴秋,可带不动这么多的人和东西。他们一路顺风顺水,虽然偶尔也遇到险情,不过有杨蕴秋坐镇,到没发生太大的危险,顺顺利利地离开了小镇。 只是出去之后,才发现不只是一地受灾,周围有好些县都被淹没了,他们小镇做好了准备,地方也不大,人比较少,到比其他县的损失小一些。 一路走过去,简直是尸山骨海,船行进的十分艰难,经常要人用竹竿清理好些撞上来的障碍物,速度一下子减慢许多。那些唉声叹气地怨东怨西的天水镇居民都不说话了,他们的遭遇,岂不是比这些人幸运许多。 杨蕴秋又救下不少其他落水未死的灾民,但终究只有少数人有这种运气。 水面上冷的厉害,大家都挤在一处取暖,杨蕴秋还是和天泉楼那群人坐在一处,想了想,干脆道:“司徒俊家那桩案子咱们还没说完,反正现在大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不如把真正的杀人凶手找出来如何?” 司徒俊表面上已经不在乎,但其实还是有些想知道真相。他的身份很敏感,还有一身的好功夫,杨蕴秋虽然让他上了船,却让五个人专门盯着他,还用特殊的手法将他的手足捆住,这会儿,他已经没能力再想报仇的事。 小王哥和小李哥闻言皱眉:“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知能不能活下去,谁还有心思管那些!” 金秀才也叹气:“事情都过去一年,何苦旧事重提?” 杨蕴秋无所谓的耸耸肩:“其实我就是自己好奇,你们不想说也无所谓,反正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答案?” 司徒俊的目光顿时落在他身上。 杨蕴秋笑道:“当时案件重演的时候,我已经看得很清楚,只有一个人有机会下手,你们自己想一想也就明白,谁是站在死者的背后的?” 小王哥一怔,偷偷看了老板娘赛西施一眼。 赛西施还是一言不发。 “老板娘是个聪明人,一年前的事,到现在已经很难找到确凿的证据来追究始末,不过,我也不是县尊,没必要查的那么清楚,我只说说我的猜测。我想,老板娘作证说,她看见一男一女,蒙着脸来租了客房,这绝对是假的,当时天水镇来往的外乡客不多,如果真有这么一对男女,就不应该只有老板娘一个人看到,其他店铺的人,也应该见到过,但在案卷中,这一对男女只存在于天泉楼。” “这条证词,虽然模糊不清,可让人一听就觉得司徒夫人有可能真的有一个奸、夫,不过我总觉得,自己的妻子是不是一心对自己,只有丈夫能明白,如果司徒夫人当真水性杨花,司徒俊也就不会做出现在这类举动。” 杨蕴秋叹道:“镖头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糊涂人。” “我猜,老板娘应该和那个死去的外乡人,有些大家都不知道的关系,那间发生命案的房间,也是你特意给那个外乡人留下的,大家记得不记得,小王哥说,他当夜起夜,无意间看见司徒夫人慌慌张张地出来,但那时候那个外乡人已经在那间客房的门前,那个外乡人又不住在那里,为何会出现在门口,这里面有没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杨蕴秋说的一切都是猜测,而且是很随意的猜测,但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朝着他指引的方向去想,而赛西施没有反驳,正像他所言,到了现在的地步,连活下去都不知道可不可以,还有什么好隐瞒的,秘密这种东西,有时候也很折磨人。 赛西施理了理头发:“……是奴糊涂,才害得阿秀和司徒家有此劫难。” 她这么一说,一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显然,赛西施是承认这事儿和她有关,甚至,就是她杀的人。 “死去的外乡人叫苏翔,是我的男人,早年我和他做的都是无本的买卖,什么都做,做的最多的,还是拐卖妇女,后来我倦了,就收手回到家乡天水镇开了一间酒楼,苏翔一个人在外面游荡,那日,他偷偷摸摸来找我,说是在外面犯了事,他也不想再做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要我收留他一阵子。” “我一时心软,就答应下来,不曾想,他居然……居然拐了司徒夫人去,还做了禽兽不如的事儿,偏偏司徒夫人竟然逃出来,正好让小王哥看见,我心里害怕,担心官差查苏翔,再问出我的底细,脑子就一迷糊,再回过神的时候,苏翔已经死在了我的手上,当时情况很混乱,又是半夜,灯也打破了,谁也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就都以为司徒夫人才是杀人凶手,我干脆抄近路把那把剪刀扔去司徒家。” 一时间,整个船上只有赛西施的声音。 杨蕴秋也没有说话。 司徒俊大笑,视线所及,众人纷纷躲避他的目光:“我父母妻儿,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我妻子明明是受害者,却被你们污蔑,害得我司徒家颜面尽失,我落到如此地步,全是你们造的孽,若是老天有眼,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别留在世间祸害别人。” 整个船上鸦雀无声。 金秀才呢喃:“莫不是我们当真作孽太多,才招此报应?” 杨蕴秋坐在船头,遥遥望去,终于能够看到山头陆地。 一船的人,却连欢呼的力气也无,前途晦暗难明,就是上了岸,看见岸边那些凄惨的逃难者,他们的一颗心也热不起来。 就算心中五味杂陈,船只还是靠岸,杨蕴秋把船上剩下的一点儿粮食,平均分了分,分给一切财物都不剩的那些居民,就连皮筏子,救生衣,救生圈,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他也一概不要了,东西分完,便无事一身轻地打算继续旅程。 整天天水镇的居民依依不舍,不知道多少人哭喊要给他立下长生牌位。 杨蕴秋失笑,心里明白,这些人里,可能有一小部分真的永远感激他,可大部分过一阵子,就会把这件事淡忘,好在他把事情做完,就已经拿到了他需要的回报,到不在乎这些人的想法。 至于司徒俊的命运,也不是他能够管的。 杨蕴秋的车还在,只是那匹老马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 周大力只好装模作样地在前面拉车,在能买到马之前,他只能假装一个大力士,拉着一辆又长又宽的马车翻山而过。 大家累得不轻,李珊珊整个人也差不多要虚脱了。 不过,他们舒舒服服地坐着,再抱怨好像有点儿没道理,人家周大力现在不得不在外面走,哪怕他拉车不用力气,光走路也够受的。 “少爷,后面有人跟着咱们。” 杨蕴秋打开窗户探头,还真看见几个天水镇的灾民跟在后面,跟的最紧的,居然是一直没说过几句话的那个李大。 他奔跑的速度和周大力差不多,离车很近。 等到他们停下休息时,李大终于赶上,背着他娘亲,扑通一声,跪在杨蕴秋,一连磕了七八个响头:“公子,你收下小的吧,俺不要卖身钱,只要给俺和俺娘一个栖身之地就行。” 杨蕴秋皱眉。 娃娃在一边看了下自己的记录,不由笑道:“这个李大不错,当时司徒俊那案子,这家伙不光没有没说过闲言碎语,还为司徒夫人说过几句好话,听说为了这事儿,他没少受奚落。” 杨蕴秋想了想,他本就打算召集一些人手,收作亲信,作为基地的护卫,这人主动送上门,品行不错,于是就收下了。只是目前不能带他们去京城,给了他一笔银钱和干粮,让他带着他娘亲暂时先去泉州的孙家安置。 李大虽然心里不大愿意,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走人。 接下来的行程没太大的问题,一路走向京城,只不过没想到,杨蕴秋在天水镇以一己之力,救人无数的事迹,居然还广为流传,甚至连殷朝的皇帝也因此专门在大朝会上提到此事,弄得杨蕴秋未到京城,就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小名人。 第七十三章 漏底 这些都是小事,杨蕴秋到了京城,拜会了胡先生的几个同窗,连卫王府邸都没有去,就在一家普通的客栈选了两个独立的小院子住下。 卫王知道他要温习功课,除了派人看看他有什么需要的,又介绍了一家京城有名的牙行,让他自己挑选仆人之外,一开始并不曾登门打扰。 杨蕴秋整理自己的书箱,打算暂时扎根京城了。 王逸他们也会逐步向京城这边发展。 娃娃还戏言要是他非要今年考试,又没有把握,自己便去偷考题出来,结果杨蕴秋想了想,斟酌半天,还是罢了,要真没那么好的才学,科举考试就算超水平发挥,以后说不定也会露馅,干脆认认真真再学习三年,让自己能装个真正的读书人,京城可比泉州的书籍更多,名师才子更多,在京城学习,也能让他见识一下这个时代最顶尖的人才。 再说,他年纪太小,今年不参加科举,大家都很理解,孙知府也很明白,毕竟会试一过,中了进士就要做官,他的年纪那么小,就是中了进士,恐怕皇上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他,而且和同窗交往的时候也不大方便。 同窗是很重要的人脉,可不能轻易地放弃。 如果那些考到七老八十还考不中的读书人知道,杨蕴秋还在担心,自己年纪太小,考上进士之后不方便做官,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既然要在京城住三年,他就去了卫王介绍的牙行,准备先租下个正经的宅院。 其实李珊珊的尹家在京城有产业,但以杨蕴秋的身份,住进去实在不太合适,好在看卫王的面子,这只是小事一桩。 很快,牙行那边就找到一处精致的别院,听说是有一位老御史曾经住过的,这老御史一直没有娶妻,孤家寡人,致仕之后就回到家乡,京城的别院便空置下来,今日到便宜了杨蕴秋。 租金有点儿小贵,不过他暂时还付得起,而且既然决定要三年之后才参加科举,他和胭脂姑娘商量好的珍宝阁,就能抽出时间建起来,到时候不说财源滚滚,好歹也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儿小钱发愁。 至于人手,杨蕴秋劳烦同一个牙行负责找,他连人都没见,只按照牙行给出的名册和特长选择了一批,反正先住下,下人有不合适的以后替换也不迟。 不过,卫王的名头在这种小事上,是真的很好用,可以说尽善尽美。 杨蕴秋搬进宅院,甚至还看见住在偏院的十几个舞姬,都是那种经过反复调教,容貌身段绝佳,又会哄人的极品。 他也就罢了,娃娃却十分高兴:“这才有我家主人的样子。” 杨蕴秋无语,交代同样被聘请来,看着挺专业的管家安排这些舞姬住下,没事儿别往正院跑,这个不用他操心,大户人家养的舞姬都懂规矩,主人不召,她们连院子都不肯出。 一个人窝在这里读书,偶尔也应卫王的邀请出门交际,一转眼又回去进行大学的功课,在殷朝还好,在地球上,即便他神识强大,偶尔也有转不过弯的时候,和那帮同学聊天,时不时地就出现怪异的古代腔调,不过他长相好就是容易占便宜,他那种腔调,人家还觉得他那是斯文有礼。 杨蕴秋差点儿忘了杨黛黛同学的生日宴会,还是卢兰的行事历上面记了一笔,提醒了他一下,他才勉强把握住时间。 王逸他们也参加。 这几个都是要以杨黛黛的朋友和同学的身份参加生日宴,穿衣服不用西装笔挺装成熟,不过,杨蕴秋的衣服都是运动服,连件正经的休闲装也没有,放到那种场合也真是有点儿另类,卢兰便拉着他想去买几件衣服。 结果,他们还没有出门,就接到王逸的电话。 “老师,大事不好,您快到‘中亚咨询’这儿来看看,地下三楼的四个‘煞气探测器’全都爆裂,现在好多人包围了这个公司,有三个人受了重伤,消防,公安都来了人,张建生还让人挟持,反正事情很乱。” 杨蕴秋隔着电话都能听见那边紧张的喘气声。 他也没耽误,赶紧开车载着卢兰过去,离中亚那边儿还有一条街,就碰上了交警设置的路障,他到的时候,居然看见自己已经不怎么记得的那位老同学,老邻居史茂正和一个女警纠缠。 “警官,你必须让我过去,我就是在前面的公司上班,迟到扣工资事小,但我账户里的钱要是拿不回来,我们一家老小都要喝西北风。” 他急得大冷的天脸色通红,额头上汗珠滚滚。 杨蕴秋停下车,立时有两个交警过来敬礼:“先生,您好,前面暂时不能通车,请您绕行。” 摸了摸兜,李子峰给他准备的证件都扔在自己的园子里,他往日出门一般不是学校,就是汽修厂,要不然去找李子峰赛车,根本没有带那些证件的习惯。 卢兰见杨蕴秋回头看自己,耸了耸肩:“别看我,我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为你服务,在三楼只剩下一个编外顾问的职务,和你差不多,什么都没带。” 杨蕴秋再瞪她。 卢兰失笑:“你给李子峰打电话好了。” 只能如此,一个电话连到李子峰那儿,李子峰在和上面沟通,上面同时传消息给这边执勤的交警,一共花了十三分钟。 速度还可以。 杨蕴秋被放行,他开了车门把史茂也捎带上,史茂迷迷瞪瞪地跟着他走,一脸的迷糊:“到底怎么回事儿,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我就去不成公司,打电话也没人接……” “呃……过去看看才知道。” 之后又有两个路障,不过他们的车一接近,人家就主动放行,应该是已经接到上面的通知,几人看到‘中亚’,史茂忍不住瑟瑟发抖,根本不敢靠近,也靠不过去。 至少有上百人,男女老少都有,围堵着整个公司大楼,大部分人手里都拎着菜刀,铁棍,木棍之类的武器,还有人拿着汽油桶。 警察也不少,但面对这种群情激奋的情形,警察们也头皮发麻,这种情况,特警和武警也该到了,问题是特警和武警难道能对这些市民动手? “……我记得只从tvb电视剧里看到过这种情景。” 第七十四章 科举 杨蕴秋皱眉,一扭头,把头伏在卢兰的肩膀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史茂愕然――这时候还占女孩子的便宜? 卢兰失笑,摸了摸他那头柔软的绒毛短发:“香不香?” “香,没有这种香味,我简直不能活了。”别人看不到,他却看得见那浓郁的黑雾,包围了整个‘中亚’公司的大厦,并且不断向外蔓延。 这些群情激奋,疑似遭到欺骗的市民,都在被影响,而且如果不解决,情况会越来越严重。 这种煞气,绝对不是天然形成的,也不是自己那位爹爹能不小心带过来的,肯定是有别的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造成了这样的情况。 否则臭味不可能直接冲击他的神魂,让他都一不小心差点儿着了道。 还是卢兰好,一层厚厚的功德缠绕在神魂之上,一星半点儿的煞气,对她根本没有影响,偏偏她又不是修士,更不似杨蕴秋天赋异禀,能够直接窥视人神魂上附着的罪孽和功德,自然也就不会难受。 这种窥视神魂的敏锐,可能大多数修士恨不得自己有,杨蕴秋却觉得,他宁愿做个普通修士,踏踏实实地修行,反正依照他的本心,也不会去做伤天害理,沾染罪孽的恶行。 他想得再多,事情还是要解决。 李子峰今天有公务在身,根本没到现场,负责人除了市局的一群公安,还有地下三楼的几个人,王逸和高铭也在,刘胜没来。 王逸带着地下三楼的人,还有市局那边的丘队找到杨蕴秋的时候,脸色煞白,浑身直哆嗦。 丘队一脸无语,估计他心里正奇怪,怎么上面不但要求他们警察距离‘中亚’的大楼保持五百米以外,还派了一群弱不禁风,见到大场面就腿软的书生过来阻止闹事的群众,更要命的是,还让他们这些警察服从命令,听从指挥。 至于眼前这个,他看了杨蕴秋一眼,气势到是挺足,就是太年轻,而且出来办事还带着个漂亮女人,乍一见还以为是哪里出来的纨绔公子哥儿。 “杨先生,我接到上面的通知了,这次的行动我们配合你。”丘队的脸色不大好看,面露愁容,“具体情况我了解过,‘中亚咨询’涉嫌欺诈,董事长已经潜逃,经侦的人昨天逮捕了他们的总经理和十二名高层董事会成员,案件还在审理当中,没想到今天就出了乱子。” 他吐出口气,见越来越群情激奋,甚至想要浇汽油点火的群众:“杨先生,我们的防爆部队已经就位,随时可以行动。” 杨蕴秋笑着点头,“别着急,再等一等。”说完,他也不看丘队铁青的面色,拿出身上背的水壶,先给王逸,还有他身边的四个气喘吁吁,看样子和死了一次也差不多的地下三楼成员,一人灌了一壶盖水,水吞下肚,几个人总算活了过来。 王逸就拿出个平板,展示大厦的情况。 “一个小时前,两个男人身上绑着炸药,闯进大楼,挟持了正在处理公务的张建生,还有公司的十二名员工,现在他们都集中在一楼大堂,因为特警和武警的人没办法靠近,咱们的人一接近了,也有些受不住,脑子犯迷糊。刚才大喇叭,小喇叭两个找到了射击的机会,没想到我们的特制子弹一点儿效果也没有,要不是他们躲的快,隐藏的好,可能已经出事。” 王逸的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蚊子,“大厦里的情况很不妙,那两个人的情况非常严重。” 杨蕴秋找了辆车跳上去,接过望远镜看了看,又跳下来道:“王逸,高铭,还有你们四个,一会儿跟我过去,丘队,等一下听我指令,让咱们防爆的兄弟驱散围观群众。” 说着,他也从王逸那儿要了装备换上,头上带好面具。又从背包里拿出来十只大水瓶,递给王逸和高铭,王逸两人以前在游戏里和他配合惯了,现在也很默契,两个人把水瓶分给地下三楼的兄弟,做了个手势,就见杨蕴秋一举手,他们几个同时将水瓶抛起。 砰砰砰砰―― 杨蕴秋从持枪到开枪,也就几秒钟,水瓶尽数破裂,里面的矿泉水如雨般落下,但碎裂的不锈钢碎片却没有一星半点儿落在群众的头上。 丘队莫名其妙――哪有用水瓶当攻击武器的,这又哪里管用?如果想水攻,他们有高压水枪在。 很出人意料,那些水珠落在地上,落在围观群众的头上,脸上,衣服上,这些本来鼓噪一片的人,居然渐渐安静,还有些迷迷糊糊地扭头四顾,也有一些扑到地上哇哇大哭,当然,还是有人一脸凶恶,举着条幅抗议,但以前那种说不出来的气势,狠毒的目光,和莫名的团结,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丘队愕然,幸亏他不是新人,一收到杨蕴秋的指令,立时让防暴部队冲了上去,本凶悍无比的群众一下子慌了神,四处乱跑,被三下五除二,驱除的驱除,抓捕的抓捕,很快,‘中亚’大厦门前就只剩下警车和警察。 很快,上面就传来指令,禁止令解除,丘队带来的谈判专家可以上前交涉,但是,还是严禁他们进入大厦,直接接触两个匪徒。 今天一天收到听不懂的指令比过去数年还多,丘队若有所思地看了杨蕴秋一眼,心里对他们的身份,多多少少有点儿猜测。 一般的警察可能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一直以来都有一种传说,公安系统内部有另外一组人马,叫什么地下三楼,反正神神秘秘,比国安系统还要神秘,里面的侦查员平日里看着和普通人差不多,但接手的案子却是普通公安干警不能碰的。 虽然不知道这次看起来再简单不过的群众治安事件,是怎么和神秘事件挂上了钩,可丘队凭自己做了多年警察的直觉,还是相信他这一次是真正遇上了公安系统中的传说人物。 好像也没什么稀奇! 丘队心里的不以为然,在杨蕴秋带着王逸,绕道大厦后面,然后直接悄无声息地穿过厚厚的外壁,进入大堂,耗时三十二秒,制服两个劫匪,拆除炸弹,把张建生吓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之后,抬手合上自己的下巴,决定以后谁在不相信地下三楼的人个个是能人异士,他都要拿鞋帮子抽他的嘴巴。 张建生自始至终都是满头雾水,杨蕴秋甚至没和他说半句话。 善后的工作自然有人处理,事实上地下三楼真正能拿出去打硬仗的人,还没有后勤人员的十分之一,他们正事做完,无论是编造新闻应付记者,还是处理那些受了煞气影响,做出不理智之事的人的官司,都有专门的人手。 杨蕴秋回到车里脱下装备,卢兰就带着他那个老乡走过来,一见他便笑道:“怎么办?你这个老乡已经吓傻了。” 是真吓傻了。 史茂瞪着杨蕴秋,就像在瞪一只鬼。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小时候经常一起玩耍,初中就退学,明明是村子里不怎么出息的一个黄毛小子,再次见面,会随意指挥一群公安――难道不是一个人? 杨蕴秋笑了笑,安抚道:“史哥,等到你们公司的案子结了,说不定你们被拖欠的工资还能拿回去一部分,至于你投进去的钱,就当买个教训,你还这么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史茂至少没有举债,比其他亏掉一辈子积蓄的人们幸运的多。 在自家老乡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杨蕴秋看了眼时间,连衣服也顾不得买,赶紧回园子去拿了给杨黛黛准备好的礼物――一个他在殷朝京城的管家,请专门的工匠打造的梳妆盒,还有一把桃花扇,材质是真真正正的玳瑁,就匆匆忙忙赶去赴宴。 这礼物不算特别名贵,但十分精美,拿出来并不寒酸,作为生日礼物算是合适的。 杨蕴秋却实在是看不出那箱子有什么好,觉得还比不上自己随手打造的合金箱子,至少够结实,拿着必要的时候还能当盾牌用,到是桃花扇作为工艺品还挺有趣,若不是他本来就需要把在那边儿收集到灵物传送过来,他肯定不愿意为了个破箱子专门开启时空门。 可卢兰乍见之下,眼睛都差点儿红了,要不是她足够矜持,性子又温和,说不定会逼迫杨同学也给她一个。 杨蕴秋到酒楼的时候,杨黛黛邀请的那帮同学都到的差不多,穿的也是五花八门,谁也没正正经经穿礼服,所以他那身运动装到也不算刺眼。 王逸却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 他端着酒杯溜达进这群学生的包厢,给杨蕴秋敬酒的时候,在座的学生都有些不自在,不过,王逸这家伙却是和以前不一样,三言两语便炒热了气氛,最后连杨蕴秋那两个舍友,周昊和赵泽都很自然地和他勾肩搭背,有说有笑起来。 杨黛黛的父母都是老派人,在天朝办的生日宴也没有那些什么跳舞啊,唱歌啊这类的节目,就是吃吃喝喝,大家四处串门敬敬酒,他们那些生意场上的大人们,借着小姑娘的生日聚会谈生意,送礼拉关系,反正年年如此,杨黛黛都习惯了。 她老老实实地跟着爸妈见过各位‘尊贵’的客人,把千金小姐的身份扮演的天衣无缝,就连一直在她身边团团转的张建生也没让她有半分无措。只是见完客,她想赶紧恢复自由身去见自己的同学时,以前很知情识趣的张公子居然失去了他那颗玲珑剔透的心,还一直跟着她要当电灯泡,就有点儿让人心烦。 她其实一直对张建生的印象还可以,这少年有一个好家庭,有一副好相貌,脑子不错,性子也还算温和,并非那种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作为朋友也算够格,所以这会儿也不好说太难听的话。 “我迫不及待地想去拆礼物了,张同学你不如去和他们喝一杯?” 张建生闻言,当然知道杨黛黛的意思,很有风度的告辞。 只是一转脸,神色却有些不好看,他今天刚刚受到很大的惊吓,还肯来给杨黛黛过生日,可见对这个比他还大两岁的女孩子有多么中意,偏偏人家不领情,他一向又是顺风顺水长大,今年短短的时间,屡次遭遇让他不痛快,甚至是让他痛恨的事情,张建生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早晚有一日……” 他的脸色把过来找杨黛黛的几个女同学都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薛乔叹气:“看来呆呆是得罪这个爱慕者了。” 高慧低下头,没有说话――杨黛黛不喜欢的,有很多人喜欢,张建生的身世背景,至少外表温文尔雅的模样,不知有多少女孩子把他当成男神看待,这会儿见到这般情形,心里当然是五味杂陈。 几个人站着发了半天呆,就看到杨黛黛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做工精美的化妆箱,上面还放着一把扇子,看样子是要离开酒店。 薛乔失笑:“不打声招呼就走?什么好东西那般宝贝?” 杨黛黛停步回头,双颊染粉,眼睛里熠熠生辉:“我就是喜欢呢。” “不就是个普通工艺品,大小姐的礼物没想到也和平常人的没有两样。”高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脑子一热,话就出口,不过说了一句,也觉得自己的口气太酸,不由抿唇。 杨黛黛全当没听见:“有礼物收我就开心,太贵的还不敢要。”本来给她的生日礼物就不会有太昂贵的东西,若真是送了,肯定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给她的。 到是有几个家里出身同样非富即贵的学生啧啧称奇:“这还不贵,如此完整,品貌又好,颜色又鲜亮,还这么大个,雕工更是一等一,绝对大师级别的手工作品,十万也要了。” “如果价讲得好,二十万也有人要,至少,我就想要来送给我母亲做寿礼。”听见小姑娘们的动静,杨父一亲密商业伙伴特意出来看,结果一看,化妆箱也就罢了,可那桃花扇他十分喜欢,以前这人就中意这类工艺品,如果不是小侄女的生日礼物,说不得他要掏钱买下。 小姑娘们吓了一跳,对视一眼,赶紧溜走。 女孩子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影响不到别人,而且都是年轻人,即便此时说几句不动听的,过一会儿又嘻嘻哈哈手拉手出去玩,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杨蕴秋没有等到散席,他人到礼物到,又陪同学喝了两杯酒,就告辞离开,也不算突兀,周昊那家伙早就走人,说是游戏正在紧张关头。 回到自家的园子,杨蕴秋和娃娃检查了那些已经通过考核,以后可以做自己人的‘试卷’,高分通过的不多,不过杨蕴秋自己玩这种深入考察人心理和潜意识的游戏,也没拿到满分,就没什么好挑剔的。 回到殷朝,杨蕴秋学习之余,终于和胭脂姑娘商量着建起了珍宝阁。 店铺的选址是胭脂帮忙负责,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上,是两层楼的店面,二楼都是那种寻常人家买不起的珍贵物品――像什么传说中可以自己活动,帮忙带小孩儿的‘木牛流马’,拿在手里自动发热,冬天穿着单衣也不会冷的极品暖玉,能够看到九龙戏珠场景的夜光杯,能自动报时的钟表,怀表,手表,夏天自动结冰的储藏箱,还有散发冷气的柜子,晶莹剔透的夜光灯,另外,还能定制各种珠宝首饰,并且将自己和亲人的影响嵌入其中。 至于一楼,东西虽然稀奇,就比较便宜,成套的水晶杯,首饰挂坠,普通的保温瓶,保温饭盒,最贵的一部分应该是给孩子们玩的小火车玩具,婴儿用的小推车,还有女性用的化妆品保养品一类。 杨蕴秋筹备了半年,珍宝阁才开张。 一开始几天客人挺少的,王逸给出主意,什么印刷宣传单,开业大酬宾打折出售,这么一连串的宣传活动展开,再加上胭脂这样的大美人亲自出面促销,一下子就客似云来,度过一开始的阶段,珍宝阁的各种珍贵物品永远处于缺货状态,好些东西有价无市。 杨蕴秋只是为了赚钱,没打算得罪其他商人,虽然有卫王当靠山,可太麻烦的事,他可不想做,等将来真正控制这个下层位面,其他人想玩,就由他们去玩,现在,他一点儿都不急,补货速度奇慢无比,尤其是二楼的珍贵物品,下了订单等两个月是常事,更多的是连订单也下不了的。 在殷朝一转眼时光飞逝。 杨蕴秋十六岁,所谓十六岁成丁,他这样的年纪,可以算作大人。 三年一度的科举取士即将来临,不知有多少心比天高的文人雅士在京城聚集,杨蕴秋在京城一直还算低调,虽然在文人圈子里,也算小有才名,但那些文人提起他,说得更多的还是他潇洒仗义,文人温文尔雅,性情宽厚,尤其是很有善心。 每次和他碰面,好像他总是在帮别人解决问题,特别喜欢助人为乐,但也不是盲目帮人,什么人都帮,反正,这位是把‘救急不救穷’当成至理名言来遵守,所以他虽然年轻,才华也还好,可即便是特别心高气傲的士子,提起他,也说不出二话。 这日,杨蕴秋刚临摹完一幅八美图,管家就送来了一封泉州来的信。 是杨蕴秋的便宜父亲要他替孙兆阳提前准备好住处。 其实,三年前孙兆阳就该参加科举了,他也信心满满,又有于家的人脉,本来没有不中的道理,没想到,孙兆阳一来京城,忽然发现和自己一样年轻,和自己一样有才华,甚至更有才华的士子多如牛毛,甚至好些年不中的士子里面,也没有那种不学无术之辈。 他顿时就忐忑迟疑,甚至还生了病,孙知府担心儿子状态不好,再说,孙兆阳当时还年轻,推迟三年也不算什么,而且乐平公主对她父皇都发了火,说是不要早嫁,推三年说不定还正正合适,于是,孙兆阳当年就没参加。 第七十五章 发展 杨蕴秋不乐意和孙兆阳住在同一座宅子里面,估计人家也不怎么愿意和他同住。 好在不用他操心,管家在送信的同时,火速选中距离教坊司不远,酒楼林立,美女如云的一处豪宅,先租下半年给孙兆阳准备着。 杨蕴秋是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管家都有一样的水准,不过人家牙行给挑的这个邹管家,绝对十项全能,除了一张脸老是板着,实在不讨人喜欢之外,没有半点儿可以挑剔的地方,他在京城的宅院被打理的非常妥当。 一开始不熟悉,还是杨蕴秋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后来杨蕴秋主动放权,邹官家的能力才一下子体现出来,主人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每天什么时候读书,愿意见什么样的客人,不愿意见的客人要怎么找借口打发走又不用得罪人,什么样的朋友该送什么样的节礼,他都做得甚好,也不似别人家的下人那样有一大堆心眼。 反正杨蕴秋被照顾的舒服的不行,回到地球上去反而觉得不习惯。 事实上,孙兆阳来了之后,杨蕴秋就是去接了一次船。 孙兆阳每次出行都是浩浩汤汤,绝对贵公子的做派,带的东西甚多,几乎是把家里他惯用的物件都带上,连盆盆罐罐也不肯落下。 管家准备了十辆大车,正好能把他的东西装完。 给他选的住宅,地理位置极佳,环境也好,至少孙兆阳很满意,没有再自己去寻找住的地方,这一回也没去于家。 安置好自己的行礼,他就不免给了杨蕴秋一个挺阳关灿烂的脸色,心里对这位庶出弟弟的别扭,总算稍稍减少半分。 这已经算相当难得,孙兆阳此人一向习惯无视任何自己看不入眼的人,而一旦对某个人有怨气,就会始终牢记,他七岁那年只因为他一个伴读没有和他商量一下,就擅自做主放他的一个玩伴进了他的书房,他当时没说,事后却硬生生把他的伴读打得没了气,还是孙知府插手善后,这才没有传出暴虐的名声。 当然,他也受了点儿教训,七岁就杀人,即便不是自己动人,杀的也是自家的下人,还是不免让他父亲生气。 他从此之后再没做过一样的事,但三岁看到老,性情早定,这位孙兆阳孙公子无论在外人面前,是如何的温文尔雅,性情刚正,孙家的所有下人,对他都始终毕恭毕敬,不敢有半分差错。 他这种习惯,孙知府觉得很好。 连娃娃都说孙兆阳是个能干大事的,在外面会做戏,知道要好名声,至于对待自己家里那些完全被他捏在手掌心里的下人如何,那都无所谓,就是这些下人想在外面败坏他的名声,别人也不会相信,毕竟,外人眼中的孙公子,几乎是从头到脚,没有半点儿缺点。 那些和孙兆阳同样身份,同样背景地位的人,是会相信几个他们眼中犹如玩物的下人,还是会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朋友? 这不用别人说,也只有一个答案。 杨蕴秋不喜欢和孙兆阳这样的人打交道,离得越远也好,哪怕他们是名义上,或者说,现在还是有一般血缘的兄弟。 只接了一次船,杨蕴秋就只当孙兆阳不存在,径自坐好自己的事情。 这三年,他人表面上在京城,其实一直很用心地建设温山上的基地,如今基地的样子,已经不似以前那么简陋,整个山都快给他掏空了,地下也建成规模宏大的建筑,外围更是法阵密集,如果没人引路,哪怕是熟识道路的猎人,进来之后也会自然而然地绕开他们基地的入口。 京城的宅子和温山的宅子之间,他还弄出一对传送阵,只是消耗的能量很大,一次传送就要贴进去差不多十公斤以上的灵玉或者五块儿储能水晶,他们寻常都很少使用。 高铭已经离开武馆,去了基地,现在杨蕴秋就用通讯器遥控指挥,他负责基地的一切建设和杂务,也充当接待员。 本来憨厚老实到不行,说几句话就要脸红的小伙子,如今应付起任何人,任何事,都游刃有余。 如今这个下层位面也不是只有他们五个人。 那个和张建生起了冲突的同学杜磊,还有刚刚离开监狱的少年犯明雨,游戏杂志的编辑林志,其他的什么卢兰,宋敏如,薛乔,徐莹,等等朋友学生,一共有二十余人签订契约,加入这个目的独特的‘旅游计划’。 这些人里,虽然也有几个适应不了环境一命呜呼,大部分还是适应良好,加入各行各业,只是没有半个能像杨蕴秋一样参加科举,进入仕途的,甚至就连王逸,也止步于举人,死活考不中进士,估计不用作弊的法子,这辈子也别想了。 没办法,毕竟不能要求他们都像杨蕴秋这样的修士一样,神魂凝练,有远超于常人的学习能力,他们在现代社会生活了那么多年,再让他们来适应古代的文字,文章,实在做不到,有原主的记忆都没用,这些人只有一丝神识入侵,虽然拥有记忆,也和翻看别人的日记本差不太多,就是翻动的速度快一点儿,还根本又都不愿意穿成胎儿,重新学习,耗费时间精力。 事实上,杨蕴秋怀疑他们已经长成,即使穿成婴儿,也不一定能找出几个可以考上进士的人物,他就觉得,换了自己,如果没有入修行道,学习能力变得十分骇人,他就是重生一次,大约也还是原来那个杨蕴秋,不会忽然变成天才,以前的毛病习惯不会改变,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地改变。 反而是女孩子们学东西学的快,一来女孩子们耐性足,二来琴棋书画,女红刺绣,学起来就是再辛苦,练习起来就是再难受,只要想到回到地球之后,就是花天大的价钱,请再好的老师,也不会有现在的老师水平高,更没办法得到如此认真的一对一教育。 在殷朝花了整整三年时间,杨蕴秋训练出一批勉强算可以的护卫来,都是使用枪械当武器,战斗力不错。 这些护卫大部分来自流民灾民,识字不多,要不是娃娃一开始为了玩游戏,在基地里弄出的‘多媒体’教室,这些人恐怕还真不怎么容易教,只扫盲就够浪费时间。 他一开始训练人手,仅仅是为了让以后再来的学生们锻炼和旅游的时候更安全,自己人在下层位面死亡,虽然本身并不会死,但他们不是修士,没办法修炼,伤害的神识,短时间内却无法弥补,所以,杨蕴秋规定,每个人只有三次死亡的机会。 一旦第三次死去,就永远不能再下降到下层位面,不光是眼下的这个殷朝,将来有其他的机会,他们也不能参加。 好些学生一开始就知道这则规定,还是非常惜命。 现在‘士兵’一个个的挺像样子,杨蕴秋又觉得,让这些人当教官,多训练出一批人手也不错,在如今的殷朝生活,还是手里握紧兵权,更让人放心。 就在上个月,殷朝的皇帝穆南笙,居然有一个嫔妃又怀孕了。 怀孕的是个普通的小宫女,虽然孩子还没有出生,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但整个京城都载歌载舞,皇帝也十分的高兴,一连赏赐了数位重臣――杨蕴秋实在弄不明白,皇帝的女人有孕,关大臣什么事。 反正,皇帝是高兴的不得了。 就是这一胎,又是一个公主,他也会开心,只要他还能生,这一胎是公主,下一胎没准儿就能得一个儿子。 听说皇帝下令选秀,在天下的女子中挑选好生养的女儿送进宫。 他甚至还邀请了数位在京城很有名气的道士,半仙,进皇宫替他算卦,看看哪个女人的命格好,旺夫旺子,好纳进宫来替他生儿子。 在这样喜庆的氛围中,寻常百姓可能察觉不出危险,但杨蕴秋一到殷朝,就开始和娃娃一起了解整个社会环境,朝野秘闻,如今一得到这则消息,顿时感受到一股血雨腥风仿佛已经在酝酿之中。 当今的皇帝,今年六十有三,本来说什么都不该有儿子,早在十年前,他已经差不多绝了有亲生儿子的念想,把最小的几个弟弟,景王,靖王,商王,卫王,燕王五个兄弟,接到宫里抚养,以大儒教导,以国事托付,可以说倾力培养,打算以后在他们中选择储君。 现在弟弟们年富力强,一个个被他培养的相当出色,每人手里还捏着不小的势力,他以前觉得挺好,至少殷朝不至于后继无人,现在却有些着急了,他儿子还没出生,他已经年老体衰,弟弟们个个年少力壮,等他死了,他就是有了儿子,又是不是真能顺顺利利地继承皇位? 一个有孕的宫女,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顿时把京城的水搅合的更浑浊了些。 杨蕴秋暂时不理会这些,毕竟那个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生出来。 除了皇帝,还有真正忠心于皇帝的耿介大臣之外,其他人恐怕真没有哪个愿意让这个孩子出生,因为他代表变数。 没有这个孩子,皇帝就是不甘心,也只能在眼下的弟弟中选择继承人,现在这些王爷们虽然为了争夺皇位,努力表现,但因为哪个都不大名正言顺,也就更不愿意留下恶名,争夺的过程还是挺温柔,可一旦这个孩子生下来,再是个男孩儿,情况就大不相同。 穆南笙身为皇帝,肯定希望自己的子孙能够继承大统,弟弟们永远也不是儿子,更不能和亲儿子相提并论。 他不能生儿子是没有办法,可现在老天爷又给了他一丝的希望,他又怎么肯放弃? “……今年的文章,我几乎都能猜得到题目了。反正往那些礼法方向上靠,总不会出差错” 杨蕴秋挑眉一笑,出点儿大事也好,科举题目更容易猜测,也容易提前做准备。 要是他是穆南笙,肯定会挑选一些一心一意确保皇子正统继承人地位的人才,而且还得是和那些王爷们都没什么瓜葛的。 杨蕴秋现在有些庆幸,他和卫王的关系一直还算隐秘,他连宅院下人都是卫王托人介绍之事,没什么人知道,大部分人都以为不过是在泉州时卫王比较欣赏杨蕴秋的才华,事实上,被他欣赏的才子每年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所以才多搭了几句话,这点儿小事并不显眼,而卫王又是诸位王爷中非常低调的一个,几乎没有人觉得他有机会继承皇位。 就是其他几位王爷,也打着拉拢卫王以后为自己做牛做马的主意。 当然,就算要乱,也得等现在这位皇帝不在人世之后,眼下还乱不起来,穆南笙从年轻的时候就是个强势的皇帝,一言九鼎,可并非软弱可欺之辈。 他现在年纪虽然不小,但看他居然还能生孩子,显然是身体健康,再活十几年,甚至二十年,说不定也没大问题。 春闱即将开始。 杨蕴秋一连数日呆在家里准备应试,都不曾出门,这日天气还好,胭脂来信说她按照李珊珊提供的服装样式制作了一批演出服,想要让杨蕴秋先行欣赏。 欣赏美人的机会,哪个男人也不乐意放弃,干脆就扔下书本,和娃娃一块儿出门。 他离家的时间有些早,便坐车去了珍宝阁。 珍宝阁稍微扩大了一点儿,由三年前的一栋小楼,变成了相邻的两栋,将一楼那些寻常百姓日子紧一紧也买得起的物件,分到隔壁的小楼中。 这还是胭脂的主意,没办法,珍宝阁建成之后,一楼每天都人潮汹涌,进进出出都要一身大汗,寻常百姓或者商人也就罢了,拥挤一下他们只是抱怨几句,但太影响楼上的生意,那些想买各种珍奇宝贝的王孙贵胄,怎么肯和一堆人争抢位置? 因为货物到底有限,即便是现在把稍微普通些的货物分出去,各种珍奇异宝还是供不应求,有时候要拖延好几个月。 杨蕴秋干脆就设计出一种卡片,当做会员卡送给客人,等级高的,可以享有优先订购权,这种卡片上,杨蕴秋绘制了法阵,不但可以当成门卡,进入珍宝阁的休息室,还能直接当钱用,虽然不是银行卡,到和大学食堂的那些饭卡差不多。 封面上他还绘制了很精美的山水图景,稍微转动一下,就可以看到不同的风景,这东西在地球不稀奇,还很庸俗,但放在殷朝,却是人人想要,哪怕是没那么痴迷珍宝阁物品的客人,也会想贪便宜要一张会员卡。 总而言之,生意是越来越好,名声已经传到海外去。 杨蕴秋坐车到珍宝阁门前,进了门,刚想找胭脂,就听见李珊珊请来训练的漂亮女服务员略带了三分焦虑的声音:“小姐,您的母亲已经不在世了,我们见不到真人,如果您有您母亲的画像,我们也能制作出您想要的影像,如今您凭空要求,我们着实无能为力。” “要是有画像,还用得着找你们,你们自己说可以制作出真实人影,现在又说不行?”那位小姐显然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声音都几乎算得上尖锐。 杨蕴秋走过去,服务员一见他,松了口气行礼:“杨公子来了?” 点点头,示意那服务员退下,杨蕴秋笑道:“小姐,我是这家店的画师,这样吧,您如果没有令慈的画像,那就由我帮忙绘制一幅,不过需要您的协助,如此可好?” 其实这个时代的画像都很抽象,就是拿到了画像,还是需要客人帮忙才能制作出比较相似的。 这个客人也就十六七岁,相貌只是清秀而已,不过一身的贵气,衣服布料也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显然出身大富大贵之家。 杨蕴秋不怎么懂生意经,却也知道这样的客人最好不用得罪。 那小姐半信半疑地看了杨蕴秋一眼,显然是不太相信这么年轻的画师,真能凭借描述把自己的母亲绘制下来。 不过,试试也无妨。 她就带着一票宫女跟杨蕴秋去了静室,然后,就看着杨蕴秋根据她的描述,画出脸型,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发型,衣物,眼睛最难画,他一连画了六双眼睛让自己挑选,这才绘制出和母亲一模一样的来。 耗费了足足有近两个时辰,漫长的时间,但成果让那小姐的眼睛都红了,抱着画像不撒手,杨蕴秋只好又给她认认真真画了一幅,这才把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快些做好的客人送走,把人送出珍宝阁大门,他也不免累得手脚僵硬。 胭脂早到了,见状不由失笑:“算你识相,知道哄美人开心,知不知道那位小姐是谁?” 杨蕴秋挑眉,上上下下打量了胭脂的装扮,那是一身很绚丽的宽袖长摆的裙子,穿起来跳飞天舞,想必真的会飘然若仙。 “我不知道她是谁,只知道那位小姐的容色,在男人眼中,绝对不可能和胭脂小姐比。” 胭脂心下好笑,本来一斯文腼腆的小哥儿,如今也学会了油嘴滑舌,果然,男人都不可小觑:“你这句话最好不要当着外人说,否则你绝对死定了。” 第七十六章 状元 ps:下午17点还有一小章。 这位不能随便调笑的贵族小姐很幸运,杨蕴秋出现在珍宝阁,就顺便制作了她订做的影像挂坠,不用等两个月。 说起来,因为这种挂坠对材质有一些要求,而且制作复杂,花费的时间也最多,一般情况下杨蕴秋不经常做,只有最高等的会员才有机会得到,到现在为止,三年时间内卖出去的,送出去的,加起来也只有六个。 眼下这位小姐便是第七个。 和往常一样,客人不能挑选款式,杨蕴秋做成什么样子,就只能拿到什么样子的,他想了想,选了一块儿黑翡墨玉。 黑翡一向不怎么值钱,其实翡翠在殷朝本来也不大被人喜欢,属于比较普通的宝石,不过最近因为珍宝阁制作各种奇珍的时候喜欢使用翡翠,到弄得这类硬玉也开始流行,价格水涨船高,好多大户人家的夫人也开始佩戴翡翠首饰。 胭脂一看杨蕴秋选了墨玉,不由好笑:“那位小姐的身份很不一般,你就这样凑合?” 杨蕴秋挑挑眉,拿出自己的刻刀和灵笔,轻轻转动,也就片刻功夫,一块儿拇指大的墨玉已经变成一只玲珑剔透的小猫。 虽然只是粗胚,尚未仔细雕琢,但那种活灵活现,仿佛随时能跳起来与人玩耍的灵性,已经让胭脂哑然,好半晌才叹道:“有时候真觉得你是个妖孽,简直不像是个还远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就是专门的工匠,恐怕也要熬上二三十年,才能有这般功底,何况眼前的年轻人不但要读书考科举,君子六艺,还样样都学,样样都要精,偏偏还能会这么多的杂学,别看读书人看不起工匠之流,可一个工匠学一辈子,多数也只能是匠,杨蕴秋这样的,能制作出世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作品,已经能自称为师,甚至是大宗师,无论哪个行业,能成为大宗师的人,都值得人尊重。 只不过,黑猫貌似有点儿……有点儿不大吉利。 花了足足三日的时间,杨蕴秋把黑猫挂坠雕刻好,远远看去,这只猫猫就像一个活物,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不喜欢猫的人乍见之下,也不免觉得可爱。 胭脂就手指痒痒,总有一种伸出手去搔一搔小猫咪下巴的欲望。 虽然觉得黑猫寓意不好,担心客人不满意,却也不得不承认,杨蕴秋雕出的东西至少不会卖不出去。别说只要五百两黄金,就是千金,能买得起的人也绝对不会嫌贵。 事实上,珍宝阁的一大卖点,本来就是贵,珍藏楼卖出去的东西,全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任何人都不能再在其它地方找出相同的宝物,和旁边的楼里卖的寻常物件完全不同。 果然,交货那日,那位小姐不但没还价,甚至没想起黑猫寓意不讨喜,简直爱的不行,尤其是等到特定的光芒照射下,会在墙壁上,地上投射一幅她母亲还有她的画像,就仿佛母亲带着她哄漂亮灵动的小猫玩耍,简直把她最美好的梦境表现出来。 只是杨蕴秋担心太过惊世骇俗,再也没有制作过等身的,过于逼真的影像,最大的也只有半身,即便如此,那位小姐也觉得心满意足。 做成一笔大生意,胭脂很高兴,杨蕴秋却没有心思太过关注了。 会试的日子即将来到。 最近几日整个京城都处于一种狂热的状态中,一大群应试的士子到来,好些酒楼都弄出什么状元饼,状元酒,各种客房都减价或者免费。 士子之间的聚会也越来越多,杨蕴秋都不能免俗地参加过几次,不过他在京城呆了三年,本来也算是热门的进士人选,不少富商,甚至是官员都隐隐约约暗示,说家里有了长成的漂亮女儿,就等着他金榜高中来提亲。 殷朝也有榜下捉婿的习俗,而且在考试之前,那些相貌堂堂,很年轻,没有妻室的士子就已经被盯上,像杨蕴秋这样的,当然也少不了人看好。 杨蕴秋自己不在意这种事,但家里的下人,像二丫她们,却是十分关注,一连好几天,二丫都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说,大少爷孙兆阳每次出门逛街,都有不少京城的美少女往他身上扔荷包,砸水果,他才来京城没多久,就仿佛又成了京城里名门闺秀的憧憬对象。 “少爷,听说大少爷今天对出了秀云楼的绝对,人们都说他必定能金榜高中呢。” 这也不奇怪,孙兆阳本来就有一种气场,很招女孩子喜欢,而且他惯会作秀,每次聚会都特别喜欢出风头,从来不让人。 若非如此,三年前他就会参加会试,他当时十八岁,年纪虽然轻,却已经成年,考进士很合适,而且以他的水平,考中的机会并不小,就算不行,也能下场试一试,可他就是受不了被别人比下去,非得拖延三年。 这一次,孙兆阳显然是胸有成竹,近段时间在京城各个士子聚会上频频出击,很有些力压群雄的模样,也就寥寥数人能与他相提并论,会试还没有开始,好些酒楼就已然找他题字,希望等他中了状元之后自己的酒楼也跟着出名。 因为杨蕴秋是孙兆阳的弟弟,两个人真是没少被放在一起评比。而且还颇有些平分秋色的意思,孙兆阳虽然会作秀,可总有些人会觉得杨蕴秋的年纪更轻,才华横溢还很低调,比他那种公孔雀一般的表现靠谱一些。 尤其是杨蕴秋的字画,这三年来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却是小有名气,甚至有很多书画大家觉得杨蕴秋的字在年轻一辈中堪称天下第一。 科举取士当然不全看字怎么样,可有一笔好字,永远是加分项目。 他字写得够好,能成为大家,就算是考不中进士,一辈子做一个名士,也一样有出息,在这个时代,名士比当官的更惬意,出仕可能会因为党争,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而倒霉,可一个潇洒自在的名士,绝对没人找麻烦,还会得到所有人的吹捧。 这阵子杨蕴秋听各种夸赞,揣测的消息,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子,恨不得躲在家里一步都不出去。 但也没办法,每到会试前夕,整个京城最热门的话题永远是这些年轻的,来自五湖四海的士子,当然,那些七老八十还在考试的人,肯定比不上年轻人更让人关注。 一般会试录取都是尽量挑选年轻人,五十岁以上的,再想考中就很困难了,哪个主考官不希望选出一批有前途的学生来,那些年纪老大,已经入土半截的,就是考中了,还能有多大的奔头? 杨蕴秋几样都占,注定躲不开是非。 时间一日日过去,很快,就到了会试的日子。 二丫他们匆匆忙忙给他准备各种考试用品,上一次科举,那些考完试之后不成人形的士子,显然是把这些小丫头们吓坏了,生怕自家少爷也会如此。 明明二丫心里明白,她家少爷不是普通人,身体一点儿都不柔弱,但担心还是担心,一连好日记都睡不好觉,弄得杨蕴秋连连摇头,他以前还会担心,毕竟听多了三场考试要一连考九天,期间吃住都在小小的号房里面,难受的要命,不过临到头上,他反而不担心了,不就是辛苦一点儿,身为一个修士,连这点儿困难都怕,将来怎么度过重重劫难? 会试这日,带好东西,杨蕴秋轻装上阵。 他是真不怎么担心,娃娃虽然没帮他偷窃考题,但是打探消息还是一流的迅速准确,它已经把今年两位主考官,八名考官的身份来历都调查清楚,平日里他们的策论文章,也收集了一大本,每个考官有什么忌讳,有什么喜好,更是调查得清清楚楚。 这一次的考官,杨蕴秋看过,没有特别古怪的,都是很正统的文人,很会揣摩上意的那一种,似乎是皇帝精挑细选出来,他只要摸准皇帝的心思,一准儿不会出错。 以前在地球,他读书的时候总以为皇帝应该不会喜欢那些会揣摩上意的臣子,等真的来到古代这才明白,一个臣子不懂得怎么揣摩上意,照着皇上的想法行事,他做一辈子,也只能做低级官员,永远也爬不上高位。 那些能够登上高位,站到皇帝眼前,影响到皇帝的重臣,无论有什么样的脾性,无不是对皇帝的心思把握的很精准的人。 顺顺利利地进入考场,杨蕴秋的号房正好和孙兆阳面对面,幸亏有门和帘子挡着,到不用真的四眼相对。 号房和乡试的时候差不多,只是更小了一点儿,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要是块头大些的坐在里面估计会连转身都困难,而且吃住同在一块儿,马桶也搁在里面,看到这样的环境,杨蕴秋总算理解为什么好些士子受不了要生病了。 那些娇生惯养,穿衣洗漱全要丫鬟伺候,一点儿苦头都没有吃过的贵公子,怎么可能忍受这样的待遇?连他都有点儿打退堂鼓的想法。 “怪不得王逸考了一次考不过,就死活不肯再应试。” 换了那些一辈子要生活在殷朝的原住民,当然拼死也想要考中进士,像王逸这样当成半游戏再玩的,就得考虑下是不是值得了。 卢兰还说想要下降到一个男人身上,也试试看能不能享受一下做男人的感觉,后来李子峰那个自认是她干哥哥的死活不同意,她才没有成行,不过到现在还磨着杨蕴秋给她挑选合适的男子作为附身人选,若是让她感受一下这种苦头,估计就再也不会胡思乱想。 虽然环境很差,杨蕴秋还是认认真真地答题,一切顺利,就是写韵诗的时候,可能写得不是那么有灵性。 他也想过找一篇名篇抄一下,奈何想了半天,居然想不起哪一篇合适,干脆就自己写了。 反正会试考完,他觉得挺满意,不敢说一定前三甲,但中个进士,不落到同进士的地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把握。 当然,会试一向需要运气,他也不敢百分之百地保证自己能成功。 结果杨蕴秋才稍微担心了一下下,发榜的时候他就顺顺利利地成为榜首会元,不过,殿试之时,五道题目,他都曾经猜到过差不多的,却没按照自己以前写的那类官面文章答题,反而一时激动,写出了‘民贵君轻’之类的观点,幸好最后圆了回去,也没太离谱。 杨蕴秋还担心出现问题,没想到,他那殿试试卷,八位考官看过之后评分给他最低的,也认为他在前三甲,有六个人觉得他该得第一。 皇帝甚至都说出了――“惊艳”二字。于是点他为状元。 杨蕴秋本来买自己是探花的,这下输了不少银钱――都是以前看小说看得太多,总觉得他这么年轻的士子,要是考得好,万一侥幸前十名,被皇帝点为探花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尤其是今年应试的年轻人并不太多,三十五六岁已经算年轻。 可惜这一点儿大部分是别人yy来,皇帝没那么任性,只因为喜欢探花的名声,就把在他心中可以做状元的文章贬一个档次,只给个探花。 连他以前想象的那种,因为他父亲当官,他的名次就会被自然而然地贬到二甲的情况也没有发生,好像现在的殷朝,还没有这等规矩。 如今世家并不曾衰落,虽然科举制度比较完善,但靠父荫为官的人一样不少,像孙知府这样的比较低级的官员,也能让一个儿子做官,虽然只能得八九品的官位。 皇榜贴出,状元榜眼探花的试卷贴出,天下的读书人不是都服气,至少没有特别不服气地闹事,当然,还是有人鸡蛋里挑骨头,说状元的诗很一般,可也不是所有的读书人都擅长在考场上作诗,还是命题诗,一般情况下只要写出来,且切题,不要出现大的错误,就可以给满分了,这类说法实在站不住脚。 总之,三鼎甲就这般,在大多数人表示满意,觉得没有作弊行为的情况下确定。 第七十七章 救驾 杨蕴秋折腾完传胪大典,拜访完主考官,和一众新进的进士聚会完,回到家,他还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居然真就这么中了状元,以前想也没想过的。 孙兆阳的成绩挺好,二甲第六名。 他根本没邀请杨蕴秋参加任何聚会,也没有和他碰面,估计是心里不舒服,听二丫八卦说,服侍大少爷的书童被打了几鞭子,还偷偷摸摸跑去医馆拿药。 杨蕴秋就没看出孙兆阳有什么消沉的地方,殿试结束,没过两天他就在于家长辈的带领下,四处拜访,听说还参加了靖王爷的文和诗会,很得靖王爷赏识。听说已经通过考试,定了他能去翰林院。 考中进士之后,也不是就一了百了的,能得一个什么样的官位,对以后的发展非常重要,大部分士子都希望得到一个肥缺,能留京的当然留京最好,谁也不乐意离开权力中枢,不能留京,也希望去一个好一点儿的地方,容易升职。 杨蕴秋这样三鼎甲出身的,照例殷朝的旧例,可以做翰林院修撰,不过他却想去地方任职,最好是做一年的翰林院修撰就去地方,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做地方官能得到的功德,比在京城做一个掌握不了实权的官员要多得多,尤其是在这样的时代。 这个就需要他慢慢谋划,并不着急了。 只是有一点儿,杨蕴秋中了状元之后,他在孙家也赤手可热起来,至少孙知府就连连写信,语气也变得软和,陈菊娘现在独自分得了一个大院,使唤的下人和当家夫人比,也只稍微象征性的少了几个,在孙家的地位,跟着水涨船高,寻常下人都自觉不自觉地也叫她一声奶奶或者二夫人。 就是于家,仿佛也对这个以前从没有看上眼的假外甥关注起来,如今杨蕴秋在京城应酬,时常会碰上于家的人来打招呼。 他到也拿捏着分寸,肯和对方亲近一二,既然有这一层关系,没必要为了一些小小的不自在就不去利用,殷朝的朝堂上,本就是需要各种关系的,哪怕是彼此利用。 至少于家目前好像还没有搀和进夺嫡的世间中,和诸位的王爷的关系都是不远不近,就是孙兆阳和靖王爷走得近了点儿,那也是明智之举,靖王爷在所有的王爷之中,出身最好,母亲是世家大族的夏家,但生母已逝,为人性情略有些傲气,在宗室里面人缘却不差,和卫王比,有些权势,又因为没有兵权,不至于大到让皇帝戒备,属于即便夺嫡失败,只要不自己作死造反,也能窝在自己的封地里安稳度日的那种,孙兆阳选择他,实在是一步进可攻退可守的妙棋。 杨蕴秋没做多余的事情,被点为翰林院修撰之后,也踏踏实实地在翰林院和前辈们学习,他生得好,性子稳重,不急躁,不争先,又小有才名,写字画画俱佳,在翰林院算是混得如鱼得水,只是很不幸,孙兆阳也成功进入翰林院做了庶吉士。 两个人不得不整日碰头,个中滋味,实在很难言说。 杨蕴秋在翰林院工作了一年,做得风生水起,有好几次在宫中值夜,还和皇帝有过交谈,给皇帝留下了还算不错的印象,寻常官员可不会有这种便利。 这日又轮到杨蕴秋值夜,他和另外一名编修,两个庶吉士轻车熟路地进宫,都做熟了的,谁也没太担心。 结果一不小心,娃娃就闯下了大祸。 进了皇宫,杨蕴秋到崇德苑去替皇帝读史书,最近皇帝特别喜欢找年轻的才子给他读书,各类书籍无所不包,偶尔还要一起探讨一二。 不是所有人都能胜任,至少博古通今是需要的。 整个翰林院有此殊荣的翰林,除了两个翰林学士之外,也就杨蕴秋被宣召的次数最多,如今李翰林和周翰林这两个翰林院的当家都觉得他这个新来的状元是可造之材,甚至打算让他做接班人,当然,杨蕴秋不可能乐意在这儿耗费漫长的时间和文字打交道。 进皇宫值夜,好些年轻的庶吉士都以为肯定要特别紧张,也特别累,的确,对大多数翰林来说正是如此,杨蕴秋却例外。 别人看重皇权,担心一旦做不好不但自己人头落地,杨蕴秋他能怕什么?他死了大不了回地球,以后再重新来过,所以他在皇帝面前特别自在,偶尔看皇帝有兴致,还能讲个笑话,评论史书,他有和皇帝不一样的观点,也绝不会藏着掖着。 穆南笙想不记住这个状元郎都难,有时候当着重臣的面就调侃杨蕴秋,说他是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牛犊。 “就是比牛犊漂亮多了。” 一来二去,就是朝中重臣,也对眼前这位三年就有一个的状元郎看重起来。 还有人传言,说皇帝想把乐平公主许配给他,杨蕴秋听了这种传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可是从头到尾就没见过那位声名赫赫的公主一面,他是外臣,哪里敢进**? 坐在崇德苑里,喝着茶水,杨蕴秋照例用他不急不缓的声音给皇帝读史,娃娃自己去找乐子了,他也不在意,皇宫大内对娃娃来说和自家后院也没什么不同,谁知道今天晚上却出了岔子,杨蕴秋读书才读了半盏茶的时间,忽然听见崇德苑的内室书房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鬼……鬼啊啊!” 杨蕴秋猛地站起身,本能地护在皇帝前面,然后就听见轰隆一声,爆炸声震耳欲聋,房梁塌了! 他猛地扑住皇帝,硬生生用后背抵住感觉不出有多重的房梁,觉得自己的后背咯吱咯吱直响,鲜血沿着脖子流下来。 杨蕴秋忍不住叹气――这具身体还是差点儿。 灰尘砂石噼里啪啦地砸到头上,烟雾弥漫。 穆南笙瞳孔收缩,脸色却还镇定,不愧是皇帝。 “陛下,您觉得如何?” 杨蕴秋也力持镇定,他要是让皇帝死在他面前,那可真是……只能自己死回去重来一回了。 “咳咳,咳咳咳。” 穆南笙就是被尘土飞扬给呛了一下,到没大碍。“没事。” “您的手脚可能活动?” 第七十八章 驱鬼 ps:这几天都是一整天没空,只能早晨爬起来码字,哎。下午17点还有一小章。 穆南笙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脚,疼的面孔扭曲。 杨蕴秋叹气――显然是骨折了,也难怪,皇帝年纪已经不小,老人的骨头都脆弱,别说被砸到,平日里便是摔一跤也够呛。 就算他是个皇帝,也是正常人。 外面传来阵阵嘈杂声,好些人在七手八脚地抬砖头,但他们一碰,砖头就稀里哗啦往下面掉。 殷朝皇宫是由专门的砖窑烧制出的金砖,块大,结实,精美,可现在这诸般好处,都成了皇帝的催命符。 穆南笙心中也不觉带出几分恐惧,幸好他不是个性情软弱的皇帝,当年登基之后,面对的不是什么稳定的朝廷,外地内鬼都有,他也曾披挂上阵,也曾杀伐决断,哪怕老了,在大臣们的印象中,他一样还是个强势的皇帝。此时面对危险,心里的惊慌并不曾表现出来。 “朕的腿骨可能骨折,现在不能动。” “……恕下官失礼。” 杨蕴秋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用力地一扫,前方和旁边的碎砖头就被他扫开,露出一个一人多宽的空隙,然后很果断地抓住皇帝的衣领,轻轻拉了几下,推了几下,穆南笙都没感觉到难受,好像只很短的时间,他就让杨蕴秋给推到了旁边的空地上。 虽然这会儿穆南笙已经休息,可因为今天是大朝会,他懒得换衣服,还是一身厚重笔挺的龙袍,杨蕴秋抓起那大领子,还挺顺手的。 杨蕴秋四下观望,娃娃已经悄无声息地回到他的脖子上,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只用绿色的光线,显示出眼下最安全路线图,又用红色的光线,标示出危险地区。 这会儿顾不上问原因,也没心思训斥。 杨蕴秋一点点地坐起身,把身上的横梁推到一旁,才把穆南笙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拖着他一寸一寸地往外挪动。 穆南笙一句话都不敢说,额头上冷汗直冒,生怕那些乱七八糟的砖石会掉下来正好砸中他们,尤其是上面那些人显然急了,一通乱挖,挖得底下的环境更不稳定,经常他们刚挪动开,就哐当一声掉下一块大石头。 爬了差不多有一刻钟,终于看到了亮光。 穆南笙却觉得仿佛已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他从来没想到,原来人老了会这么害怕死亡,记得年轻的时候,他也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士。 “皇上,是皇上!” 内侍狂喜的声音响起。 一大群七手八脚地搬开石块儿,把穆南笙抬起来,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到齐,就在御花园里临时拜访了软榻,好为穆南笙诊治。 至于杨蕴秋,这会儿可没人顾得上他。 等检查完皇帝的身体,确定他仅仅是大腿骨折,可能要修养三个月半年,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的内伤,太医们总算松了口气――不用担心人头落地了。 那些侍卫,内侍,还有宫女,甚至是各路嫔妃,全都忍不住高呼阿弥陀佛。 穆南笙一边等着太医给他固定骨折的大腿,一边吩咐下去,整个皇宫戒严,所有在崇德苑伺候的太监宫女全都关起来。 其实根本用不着他下命令,刚才贵妃一察觉皇帝出事,第一时间就把整个崇德苑的下人全关在了屋子里,不许人进去,也不许人出来,这会儿正好等待穆南笙问话。 不过,他一刻也不愿意等,先让人把出事前惊叫的宫女提来问话。 那边乱七八糟,杨蕴秋算是救驾有功,也有个太医过来给他看伤,包扎伤口,安安生生地坐在一边等待。 这些内侍都是人精,谁不知道今天是杨蕴秋把皇上救了出来,他本就是状元郎,天子门生,再来这么一出救驾戏,皇上想必会对他更看重,要是救驾都没有奖励,岂不是打击那些忠心耿耿的大臣们的心,皇帝哪怕只为了好看,也会给他赏赐。 杨蕴秋缓过气,把娃娃搁在膝盖上,瞪着它。 娃娃左躲右躲,最后也只好低着头咕哝:“不关我的事……还不是你最近修为大增,我作为你的‘器灵’,力量也变强了,可多少还有点儿不稳定,刚才一不注意,就不一小心……让那小宫女看见了我播放的鬼片……” 杨蕴秋哑然无语:“你不是说去拍御膳房的美食?” “一边吃美食,一边看鬼片,还是在皇宫里,那该多么爽?”娃娃不以为然,“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多好,还给了秋哥你一次英勇救驾的机会,要我说,多来几次才好。” 多来几次,害死了皇帝,他辛辛苦苦经营这么久的身份说不定彻底废了,到时候他非得掐死这个不懂事的小东西不可。 杨蕴秋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隐约听见不远处传来皇帝带着隐怒的声音。 穆南笙的确心中怒火难平:“你是说,你看见了女鬼?亲眼所见?荒唐,朕乃天子,还有什么魑魅魍魉能近了朕的身不成?而且,什么时候女鬼也能震动天地,竟然弄出地动来?” 一大群人跪了一地,个个面上惶恐。 小宫女显然知道自己闯下大祸,整个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声音也模模糊糊的,一边哽咽,一边小声喘息地道:“陛下,万岁饶命,万岁饶命,如玉真的看到了鬼魂,她,她还从奴婢的身体里穿了过去,穿了两次,奴婢一定是要死了,呜呜……呜。” 一大群人噤若寒蝉,一句话不敢说。 先不提女鬼,就是这地动之事,也让人心惊肉跳,如果是整个京城地动,虽然是件大事,可往年常有,并不稀奇,但今日只有皇帝住的崇德苑地动,外面的动静很小,就不能不让有心人产生各种联想。 穆南笙怀疑其中有诈,的确十分有道理,只要他不肯相信自己失德,这是上天给他的惩罚,这里面就必须有诈。 他才有了个怀孕的嫔妃,才想谋算着若是儿子就立为太子,就得到上天的警示,如果真有这种传言,那还得了? 穆南笙沉默地坐了片刻,恢复精神,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救命恩人’:“孙修撰可有大碍?” 太医连忙道:“孙大人的身体并无大碍,就是背部受到了些许撞击,可能拉伤肌肉,还有些擦伤,上过药,休息一阵子就无事了。” 穆南笙点头:“那就让人抬孙修撰过来,朕有话要说。” 杨蕴秋正想揪住娃娃好好训导一番,那边儿就有小太监抬着那种两人抬的座椅走过来,毕恭毕敬地行礼道:“孙大人,圣上有请。” 娃娃嘿嘿一乐,嗖一下躲回杨蕴秋的项圈里面,再不肯露头。 杨蕴秋一过去,穆南笙亲自给他倒了杯茶。 他也没觉得受宠若惊,别说穆南笙只是给他倒杯茶,就是亲自给他端过来,搁在他手里,他也不会觉得太过不妥。 此时皇帝当然有自己的威严,但和重臣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清朝那么紧绷,属于真真正正的,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而且世家的能量也很大,有些事情,便是皇帝也无法独断专行。 “孙兆明,我听说你尚未取字?” 杨蕴秋点头笑道:“回圣上,臣尚未及冠,父亲还没有来得及为臣取字。” 按说考中进士,做了翰林院修撰,就已经算是成年人,不是成年人怎么当官?杨蕴秋应该给自己取个字,否则同僚之间也不方面称呼。 只是他对这类习俗不是很熟悉,又比较忙,孙知府说到底还是不够关心庶子,就这么耽误了。 “那朕给你取一个。”穆南笙笑道,他仔细看了看,觉得杨蕴秋临危不乱,颇有大将之风,又生得一张玉面,哪怕摆着欣赏,也令人心情愉快,不由点头,“孙兆明,字云清。” 杨蕴秋连忙拜谢:“谢陛下。” 穆南笙越看杨蕴秋,越觉得此子非池中之物,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场面,外面的人早就吓懵了,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就连他自己也心惊肉跳,这孩子却镇定自若,带着他化险为夷,只从这一点儿看,他就比大部分比他大上几十岁的朝臣更有用。 “你救了朕,朕不能没有表示,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杨蕴秋抬头笑道:“圣上不是已经为臣赐字了?天底下有多少人能获得这般殊荣,臣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赏赐。” 穆南笙大笑:“云清你当真会说话,不过,朕给你赐字,是朕高兴,不是赏赐,你也不要推辞,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朕能给,必然满足你。” 杨蕴秋一怔,故意托着下巴做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想了想就大大方方地开口:“陛下,臣还真有一事,想让陛下成全。” 穆南笙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杨蕴秋也不管周围那些内侍宫女怪异的面色,笑道:“臣自幼读书,一直梦想做一县令,当一方父母官,但现在进士都中了,翰林院也进过,愿望却还未实现,就请陛下随意安排臣去一县任职,也好让臣能一展所学。” 穆南笙愕然,好半晌才摇头失笑:“果然还是个孩子,真不会把握机会。” 他甚至还猜测,或许孙兆明想为自己的娘亲求一个诰命,毕竟总是有庶出的男孩子,尤其是孝子,特别想提升自己母亲的身份,也是变相提升自己的身份,没想到,自己的这个状元郎,却别出心裁,似乎根本没想到那些。 穆南笙点头:“也罢,朕一言九鼎,就答应你。不过,知县不必你去做,先去做一任青州的代知府,若是做得好,朕就把代字去掉,若是不行,你还老老实实地回翰林院历练。” 说起这些闲话,气氛总算和缓,结果刚松了口气,就有人急匆匆地狂奔而至:“不好了,不好了……陛下,甄娘娘刚才受到惊吓,动了胎气,现在要生产!” 穆南笙脸上一怒,愤而起身。 他现在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孩子,没想到居然出了这种事,所谓七活八不活,现在孕妇怀孕八个月,十分危险。 幸好皇帝下了死命令,要是孩子有事,所有人陪葬,最后居然让那位甄娘娘拼死生下了皇子,只是甄娘娘却没活下来。 当然,这会儿所有人关注的都是皇子,而不是一个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的宫女。 穆南笙大为高兴。 杨蕴秋顺口就笑道:“不愧是小皇子出生,福分大得很,惊天动地。” 穆南笙一怔,随即大笑,“没错,传旨下去,太子降世,红霞映天,大地震动,是为吉兆,朕望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此时绝对没有哪个人敢扰了他的兴致。 杨蕴秋从宫里出来,整个人累得连动也不想动一下,背上的伤他表现的不严重,其实还是很痛,翰林院的同僚们有一点儿好处,都很知趣,也很谨慎,只是嘘寒问暖一番,并不多问宫里的情况,穆南笙又派人专门给他送了几次药,到让杨蕴秋在翰林院的地位无意间高了许多。 没过两日,就听说皇帝陛下召集了京城七七四十九位有德高僧,前往皇宫替小皇子念经祈福,杨蕴秋无语,心下知道,肯定是穆南笙口中不信有什么魑魅魍魉作祟,心里还是有一点儿别扭,再加上不想宫中的那些宫女太监胡言乱语,便请高僧做法,不管有用没用,反正能安抚人心。 好在杨蕴秋知道,无论穆南笙怎么做,那个女鬼是不会再出现了。 娃娃还饶有兴趣地建议,说让杨蕴秋进去玩一次法师捉鬼的游戏,什么鬼都能捉来让大家瞧瞧,让他揉成一团,塞回了项圈。 他可不想去装神弄鬼。 可惜,最后出了一点儿岔子,所谓人算不如天算。 第七十九章 法阵 杨蕴秋没想到,穆南笙不请高僧作法还好,这么一弄,宫里的流言更是甚嚣尘上,尤其是当初见过女鬼的小宫女,皇帝没杀她,她却夜夜不能寐,噩梦连连,最后甚至要跳井自杀,幸亏有人看见把她救了起来,可宫里一连数日,都有人说见到鬼影,人心惶惶。 杨蕴秋猜想,这大约就是心理暗示,无意识中某些皇宫里的人进入集体催眠的状态。毕竟,皇宫本来就是藏污纳垢的所在,很多人手上都不干净,心中有鬼,眼中自然会见鬼。 穆南笙很是为此烦恼,卫王想替兄长分忧,无意中就说出,据他所知,当今的状元郎孙兆明博学多才,天文地理,医卜星相无所不通,虽然口中总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有些乡野传闻称,他其实是天上文曲星下凡,日审阳,夜审阴,能请神驱鬼。 卫王跟穆南笙说完,转头就有些后悔,跑来杨蕴秋这儿报信,弄得杨蕴秋哭笑不得――他当初为了哄二丫他们开心胡言乱语的东西,现在居然有人一本正经地去说?当他是传说中的包青天不成? 他却忘了,他身边的人对他深信不疑,更忘了这是个笃信鬼神的古代社会,不说这里的人,就是地球人见识他那些修士们才有的手段,偶尔也会抛开科学,从所谓迷信的方式去揣测他,他和人说,他能通鬼神,绝对有相当一部分学生会相信他。 娃娃大笑:“我记得在地球上看新闻,说是那什么玄心宗召开法会,有几千人参加,相信宗主具有大能,能掌握轮回奥秘,现在看来,你要是去做这个活,肯定比他的信徒多。” 反正杨蕴秋莫名其妙地就让穆南笙又请去了皇宫。 事已至此,他干脆就玩一次,反正他不是第一个,据说前朝太师马相邕就是个能通鬼神的奇人,徒子徒孙都在朝为官,很得皇帝信任。 就是本朝,也有不少官员研究玄学,皇帝做大事时,也要祭天,要请大师卜神问卦,测算吉日,在殷朝,精通玄学是一种潮流。 杨蕴秋进了宫,对穆南笙笑道:“陛下,宫中有没有鬼魅,下官不知,不过,宫殿太过古旧,陛下节俭,皇宫几十年未曾修葺,确实阴气很重,若是陛下同意,下官无意间从一本书中学会了一套阵法,布置之后,可驱散阴气,不知陛下可愿意试一试?” 穆南笙大感兴趣,“那好,就依爱卿所言。” 得,没几句话杨蕴秋就变成爱卿了。 “至于地址,反正崇德苑坍塌,再行修建也比较困难,就在此地为佳。” 穆南笙也觉得好,那个小宫女便是在崇德苑看到的鬼怪,在这儿布置阵法,别管有用没用,至少宫里的人会心安。 杨蕴秋布置阵法之日,穆南笙虽然不允许闲杂人等接近,还是有不少侍卫宫女很好奇,远远观看,见他一身从六品的官服,一点儿大德法师的样子都没有,但行走之间气质卓然,到也无人敢轻视。 穆南笙坐在一边笑道:“爱卿可需要什么东西?” “就请陛下赐给臣,您日常所有的宝剑一把,小印一枚,臣好稍借陛下之力。” “还需要朕的东西?” “陛下身具龙气,鬼神辟易,其实有陛下所在,布置这种阵法,实无必要,仅仅为安抚人心罢了。” 穆南笙笑眯眯答应,让人把自己常佩戴的宝剑,还有经常把玩的小印拿给杨蕴秋,看他在崇德苑的原址上,这儿安放一盆盆景,那儿放一块儿玉石,忙了接近一个时辰,才让人捧来宝剑,悬挂在墙上,拿来印信,供奉于案台上。 供奉完,杨蕴秋退后一步,正好月光照下,金光漫天。 虽然只有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仿佛都看见了那一抹奇异的金光,似乎有一条长长的的金色彩带,横扫整个皇宫,连穆南笙都深为震撼,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鬼神人们虽然相信,可真正见过的却绝不多,今时今日,乍见奇景,虽然只有一瞬间,却很难不觉得心中震动。 阵法成了,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皇宫的下人们都觉得,宫里的空气好像好了不少,好些阴暗的角落,也不像以前那般寒气逼人。 就连穆南笙自己,都觉得身上轻了几斤似的。 杨蕴秋拿着一堆的赏赐,回到翰林院,这事皇上并没有外传,也严禁宫中传播有关此类的流言,可毕竟不是一个人看见,人多嘴杂的,某些重量级的人物还是知道了。 他出门办事,一下子就顺利很多,在翰林院里往日和他不咸不淡的孙兆阳,每次见了,都是让他如沐春风。 他们并非真看重杨蕴秋的能力,相反,更看重的还是他在穆南笙心中似乎不低的地位。 圣心这种东西,凡是在朝为官的官员,就不会有人不想要。 杨蕴秋有时候都想,封建皇朝坐在龙椅上的那些皇帝,不知是不是见到的东西,都比龙椅之下的更稀奇古怪?毕竟有那么多人捧着,奉承着,一句话能决定千万人的生死,他看到的东西,想必寻常人见不到吧。 不过,杨蕴秋偶然见到孙兆阳,总觉得他的情绪有些不对,话中有些微古怪,似在暗示他不要行什么旁门左道的手段。 没多久,京城中就有人传杨蕴秋妖言惑众,当然,此时穆南笙还上心,不会放任这种情况,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并不成气候。 娃娃冷笑:“难怪,殷朝的潜规则,一家绝对没有两个人同时位高权重,秋哥和孙兆阳可是兄弟俩,注定只有一个当领头人,另一个出不了头,他不压制你才怪。” 杨蕴秋无语――虽然有这样的潜规则,但其实只是最高级的官员,比如说六部堂官之流,才会有这种忌讳,孙兆阳要真这么想,那想的可够远的。 他这点事儿,只是旁枝末节,京城中唯一被永远关注的东西,只在皇宫。 穆南笙得了一儿子,刚过满月,太医诊断,说小皇子很健康,他便下旨封还在襁褓中的婴儿为太子。 这没什么好说,皇帝已经老了,眼下这个还是是他唯一的儿子,封为太子理所当然,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大臣去反对,就连那些王爷们,也不会去反对。 一个婴儿想要长大成人,变数太大了,殷朝每年因为各种原因夭折的小孩子数不胜数,谁知道眼下这一个,能活上几年?此时可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只能说穆南笙把他的幼弟们教的太好,没一个笨人,没一个会做出不合适的举动。 这些都和杨蕴秋无关,穆南笙遵守了他的承诺,在他顺顺利利在翰林院工作满一年之后,被拔擢为青州知府,即可上任。 第八十章 离京 温山基地 玉石砌成的浴池散发着洁白的光,温热的液体洗涤杨蕴秋的身体,灵气氤氲,吐纳之下,整个肺腑都舒坦无比。 就这么一个浴池,不算修士雕刻法阵的花费的时间和力气,真正用白玉砌成,足有两米长,一米宽,边沿有十公分厚,真有哪个富豪敢这么享受,还能找到这种一色的,充满了灵气的美玉,花个三五个亿估计都是成本价,怪不得凡是得到时空门的修士修行都快得很,有这么好的条件,就是个榆木疙瘩,也能被点化成仙了。 搜集这么多的灵石,还都是最容易吸收灵气的玉石,杨蕴秋花费的时间也不少,入了翰林院半年才收集完。 足足泡了一个钟头的澡,杨蕴秋才爬出来穿好衣服。 地下传来一阵阵射击声。 杨蕴秋过去溜达一圈,带着包括李大在内,二十个侍卫一块儿进了射击场玩了一次生存游戏,各种地形都尝试过。 最后的结果很不错,这二十个全是神射手,杨蕴秋挺满意的,更满意的是他挑选的这二十个人都属于性情极佳,老实忠诚的那一种,带在身边忠心耿耿,可比二十一世纪那些专业保镖在忠心上面可取的多。 “少爷,您要去青州任职,自己去怎么行,别人时候不好的,带着我吧。” 李大围着杨蕴秋团团转,“大力哥那么粗心,给您驾车都不稳当,还有,他出去打猎都让猎物流血太多,弄得那些猎物肉都不鲜嫩,血气不足,难吃的要命,还是我知道少爷的口味。” 杨蕴秋小口小口地品参汤,调匀气息。一抬头见李大特别殷切地戳在旁边,顿时失笑:“行了,再胡说八道小心大力揍你。这次去青州肯定需要很多人手,你们二十个都跟去。” 李大顿时大喜。 这到不是糊弄他们,青州离泉州简直是十万八千里远,连乡音都不同,杨蕴秋去了青州,就算能说现在一样比较拗口的官话,但他一向觉得,要在一个地方好好工作,还是要更深入地融入进去才行,必须得重新学习当地的语言,稍微想一想也知道工作量有多大了,多带一些帮手更容易干活。 青州是个好地方,矿产丰富,灵石资源不少,百姓性情淳朴,且文化鼎盛,只是最近似乎多出一群乱贼在山中盘踞。 殷朝还处于鼎盛时期,这些所谓的乱贼成不了气候,杨蕴秋心里明白,这是皇上故意想把剿灭乱贼的功劳送给他。 “你们二十个和我一起走特别通道先回京城,侍卫队一半留下看守基地,继续训练,另外一半自己走海路去青州和咱们会合。” 杨蕴秋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又叫来刚训练好的两个丫鬟,玉容玉燕,让她们留下好好照顾陈菊娘,既然得到了原主的身体,哪怕他来的时候,原主已经死去,他也想完成原主的愿望。 以前那个孙兆明对孙知府这个当爹的,到没多少执念,可能因为孙兆阳的原因,他并不喜欢孙知府,但对同样多少有些冷淡的陈菊娘,却满怀孺慕之思,一心一意想做让娘亲高兴的好儿子,他的懦弱,他的自卑,也不能掩盖他想当个好儿子的心。 杨蕴秋是不懂,可既然这个人的想法便是如此,他至少要照顾好陈菊娘,让那个女人得到她想要得到的生活。 处理了些杂事,吩咐李大他们带齐装备,杨蕴秋就带着他们走传送阵来到京城的宅子。 李大还是第一次走传送阵,这种瞬息千里的感觉,让他浑身直哆嗦,至于其他人,吓晕了两个,剩下的也浑身轻飘飘站不稳当。 杨蕴秋哭笑不得:“行了,记住,你们的身份都是我雇来的下人,翻墙出去,从正门走进来一次,我和门房通个信,他们不会盘问你们。” 区区二十个人而已,以杨蕴秋现在的身份,虽然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官,可在皇城里,哪怕雇佣百个下人,也是小事一桩。 当个穷翰林当然没那么多银子养下人,但别忘了,杨蕴秋的另一个身份还是珍宝阁的主人,只这么一座珍宝阁,养活成千上万个下人也不成问题。 李大带着人进了付家,果然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他们照旧不露脸,平日里老在其它府邸的房梁上训练潜伏隐藏。 杨蕴秋忙着收拾行囊,由着他们去,反正很快就要离京,时间不长,再说,这些人出门要化妆,就是万一失手,也绝对能跑得掉,还不会把他给吐露出来,要是连这点儿信心都没有,他也不会浪费珍贵的契约。 李大他们也的确什么乱子也没闹出来。 有个小子在靖王爷的外宅屋顶上听墙角听了三天,那些侍卫愣是半点儿没有察觉。 杨蕴秋也忍不住赞了声够大胆的。 这次李珊珊并不跟着离开京城,不是信不过胭脂,胭脂签订了契约,就是她想使坏都不行,珍宝阁交给她,杨蕴秋完全能放心。 但李珊珊的病情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她这阵子对做生意很感兴趣,而且她还办了一个慈幼局,照顾那些孤寡老人和孤儿,最近还正在筹办救济会,想要让那些因为被官府救回的,曾经被拐卖过的妇女,得到一条能活下去的道路。 这些曾经被拐卖过的妇女,连夫家都嫌弃,即使做丈夫的心善,不忍休妻,也是青灯古佛过一辈子,若是烈性的,恐怕早就一死了之,不受屈辱。 李珊珊却想给她们一条,能够自己养活自己的新路。 杨蕴秋很支持,只要对这位姑娘的精神有好处,她想做什么都行。 只是杨蕴秋要走,李珊珊还没什么反应,她本身的能力并不差,精神一好,什么都不担心,胭脂却很担心他走了之后,珍宝阁的情况。 一开始到没什么事儿,可自从珍宝阁发展起来,却不是没人想要沾染招惹。 即使有卫王撑腰。 这里是京城,一块砖头砸下去,十个人里面,一下子能砸中七个皇亲国戚,剩下的那三个,还得有两个同样不能惹,珍宝阁如此赚钱,谁会不垂涎欲滴?尤其是这会儿可是诸王争夺龙椅的重要时期,无论哪个王爷想要夺位,都需要大量的银钱,别说只是卫王稍微表露出罩着意思的店铺,就算是好几个王爷一起罩着,若是利润够高,还是会有人动手。 再说,杨蕴秋和卫王之间的关系,在外人看来,也就和卫王以前闲来无事吹捧那些状元,榜眼,探花,还给与资助的兴致差不多,远远不够亲密。 有那么一阵子,不知道有多少人打算把珍宝阁给一口吞了,也不怕撑死他们,麻烦又多,又很复杂,让珍宝阁所有的人都捏了一把冷汗。 只是这些麻烦,大部分都提前让娃娃测算到,杨蕴秋出了点儿暗招解决了,小部分也没影响大局,受到的损失有限。 现在这类情况也算是少了很多。 珍宝阁做的那些高端生意,货物存量十分的小,并未和任何人起纷争,与京城其它同类型铺子的冲突不大,有时候别的铺子里的老板若是找不到合客人心意的宝物,还会主动给他介绍。 做低端生意的铺子,到是有一阵子很惹眼,只是他们贩卖的同样是新鲜东西,其它地方都不会有,而且多是实用的杂货。 这些东西,杨蕴秋还同意用批发价往京城其它商铺里发货,合作双赢,也就顺顺利利地过了关,现在珍宝阁发展的很稳定,胭脂的不安全无必要。 不过,他还是给胭脂留下卫王的联系方式,让她有事儿就去求卫王,又给她留下了一对儿鸽子,万一出了解决不了的大事,可以给他写信。 启程的日子已经定好,就在皇太子册立大典之后。 别看只是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孩儿,皇帝却下了大本钱来举办册立太子的大典,搞出来的排场只比皇帝登基稍差一点儿,大体流程却差不太多。 诸位王爷都要三跪九叩地拜见。 不说其他心高气傲的王爷,就是卫王这样豁达的,都忍不住抱怨,杨蕴秋觉得穆南笙看着再精明,也还是老了,要是他没老,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毫无建设性,只会给自己的儿子招仇恨的行为来? “温山的基地要更安全些,大力,你安排几个人雇些会建造海船的工匠,越多越好,我有用,还有,珍宝阁的钱能匀出来的咱们带走。” 杨蕴秋把娃娃拎出来,让它搜集些资料,准备在青州建造那种世家习惯建造的石头堡垒,还得练私兵。 他实在对穆南笙没什么信心,也对殷朝之后会发生的事儿有些预测,万一发生战乱,要是手里没兵,可真是得把‘命’交给别人拿捏了,他辛辛苦苦挣回来的地位,总不能还没起到作用,就随手丢掉。 想了想,杨蕴秋还用通讯器发了个群信息――所有下降到这个下层位面的同学们,必须学会一点儿自保的手段。学功夫也行,吃不了苦的,就自己想办法**,再不行,你弄点儿硫酸防身,什么都不会,就得养一批打手。 杨蕴秋本身不帮忙,全靠他们自己,应付危机,是对人最好的锻炼方式,为了激励这些学生,他还用奖励吊着,谁要是评分最高,顺顺利利活得时间最长,达到极限,就能得到一个恒久的法术,至于是什么法术,根据人的性格,还有从事的行业再选择。 这下子,不用担心这些学生不尽心了。 娃娃负责给他们打分,这个打分,可绝不是自己富贵荣华,长命百岁就能得高分的,还有很多考量,像是自己的成长度,心理状况,对这个世界做出的贡献,等等。 竞争的人很多,又大部分都是没有社会经验的年轻人,想得高分很难,估计连及格的都很少。 除了王逸几个,杨蕴秋后来选择帮助的人活着学生,都属于那种至少有一分善念永存心间的,或许男人们都觉得自己应该杀伐决断,冷酷无情,这才是有气概,总同情别人,对别人好,过于圣母,也过于软弱,他却认为,一个人如果连同情别人,帮助别人的心都没有,他的一生必然枯燥乏味,不会有真正的兄弟朋友。 太子大典后,穆南笙还想追封已经不幸难产而亡的甄娘娘为皇后,这一点儿当然不可能,大臣们没有一个赞同,绝对不会支持。 如今皇宫里世家出身的贵妃有两个,一个于贵妃,一个张贵妃,下面还有四个嫔,也是大家出身,其他的美人,采女就不必说了,但哪一个也比宫女的身世更高,她要是追封皇后,将来年节,贵妃还要祭拜行礼,她们哪里会乐意? 而且世家必然还会送年轻的嫔妃进宫,以后可能还会有孩子,当然也不想让一个没有身份来历的女人升上去,提高小太子的地位。 杨蕴秋没有心思琢磨这些事情,等什么时候他当上六部堂官,位列宰相,再来想这类关系国祚命运的大事也不迟。 走之前,他还得带着李珊珊在郑重去尹家的几个世交家拜访,也是把她托付给这些人家照顾的意思,尹家虽然落败了,子嗣凋零,可也是世家,交往的当然都是世家,和尹大人关系最好,是他的好基友唐优,如今已然做到尚书令的位置,平日里对李珊珊也是百般照顾,十分体贴。 不过,以前去唐家,都是李珊珊自己去的,这次杨蕴秋郑重相送还是头一回。 世家总是有点儿高傲矜持之气,至少以前杨蕴秋不得不去孙家的拜访的时候,就遇见了好些鼻子孔朝天的年轻人,也就是他把那些人当跳梁小丑,从不在意,才不会生气,换了别的土鳖人家出身的官员,非得记恨不可。 唐家却不同,风气甚好,杨蕴秋走一遭,也觉得如沐春风,就是后来唐家十二郎躲在花木扶疏后面偷看李珊珊,让他侄子一脚踹出来摔肿了脸,气得接待杨蕴秋他们的尚书令唐优差点儿端不住架子,也更添了几分活泼气氛,只让人觉得有趣。 怪不得于家越来越衰落,唐家蒸蒸日上。 把李珊珊托付给尹家的朋友族亲,和一群同年,同僚们聚会饮酒辞行,拜别长辈老师,杨蕴秋在盛夏时节打点行囊出发。 离京的那天就是大雨倾盆,李大他们二十个侍卫,一身装备齐全地走在大雨里,头上只戴着一只斗笠,来送行的朋友们都调笑说老天爷也舍不得杨蕴秋,这不都一路哭送? 不管老天爷哭送还是阻路,反正杨蕴秋不高兴。 下雨若是下在春暖花开的时节,那是风雅,是甘霖,可要是盛夏暴雨,还专门阻路,就让人觉得很是为难了。 可惜他们这些小人物出行,也没有找钦天监测算吉时吉日的习惯,连杨蕴秋自己都没注意到天气,行李都收拾完,都出了京城,只好继续冒雨赶路。 杨蕴秋不知道,他潇潇洒洒地和一班同窗喝过离别酒,登车而去,靖王和商王两个也在附近,正好有些事,恰巧给碰个正着。 “你看如何?” 靖王一笑,他是所有王爷中长得最好的,三十余岁,最是美风仪。 商王就其貌不扬多了,闻言长叹一声:“翩翩佳公子,奈何姓孙。”且还是庶子。 这俩货家里都有女儿,正逢大比之年,也存了心思择一好女婿,三鼎甲的三位,唯独状元郎年轻有为,打主意的人不少,何况孙兆明还有救驾之功,只可惜不是世家出身,让几个还想着靠女儿和世家联姻,增加筹码的王爷,颇为惆怅。 杨蕴秋可没想过他这么个孙家的庶子,能得王爷看重,他正坐在车内和二丫,并另外两个丫鬟打牌。 也是珍宝阁的寻常物件,用玉片制成的扑克。 玩这种智商游戏,三个丫鬟加起来也拼不过杨蕴秋一个,不光把她们的银钱赢光了,连钗环首饰也一样不留,全赢了下来,气得二丫只嘟嘟嘴。 杨蕴秋失笑,最后也没拿钱,又都赏赐下去让二丫她们买点心,几个小丫头才展颜而笑。 第八十一章 麻烦 杨蕴秋他们一行人的速度很快。 毕竟乘坐的车不是马车,又不挑地形,虽说为了节省能量,他们没全力奔驰,但至少还是和六百里加急去往京城的快马相差仿佛。 很快,就到了青州地界。 周大力脸色难看地缩回车里,让李大替他赶车。 杨蕴秋没有说话,看着外面扶老携幼,近乎麻木的灾民,也不由皱眉――在京城的时候还察觉不出来,没想到一离开京城,才发现流民和灾民已经越来越多了。 最近几年,小半个殷朝灾难频频,旱灾完了还有洪涝,气候越来越不正常,虽然这个时代本就灾难重重的时代。可殷朝还没到乱世,朝廷的掌控力犹在,京城的老百姓和朝廷官员们还时常吹嘘眼下是太平盛世,享受歌舞升平,外面的情况就变得这般糟糕,实在让他有些意外。 一路前行,已经遇到了好几拨流民,这还算好的,至少成群结队的离乡谋生更容易些,其实不稀奇,老百姓们靠天吃饭,哪一年老天爷不给好脸,必然有人背井离乡离开土地讨生活,周大力也是流民出身,对这种事儿见惯了,如今只是勾起了他的回忆,才会觉得不舒服。 这也没办法,也许,将来情况会更坏。 对杨蕴秋来说,这种乱世其实是最容易得到功德的地方,他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有一只幕后的大能推手,随意地拨动命运之绳,好让杨蕴秋得到机缘。 当然,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他也就在闲着无聊的时候想一想,绝对不会当真。 因为遇见了些不好的情况,他们走得稍微快了点儿,不小心过了驿站,天色渐渐暗了,杨蕴秋就道:“到前面找地方宿营。” 前面是一个小山坡,一行人过去宿营扎寨,二十个侍卫一起动手,很快就搭起帐篷,这些帐篷都是杨蕴秋闲暇时的练手之作,借鉴了《哈利波特》里面的魔法帐篷,一支起来,无论大的还是小的,都和小房子差不多,在里面生活方便的很,外面还罩了一层隐身迷彩的面料。 大家都很累了,晚上山风清凉,暑气消退,安排人轮班值夜,剩下的人就围在炉子旁边随便煮了些粥,又往里面扔了几根腊肉。 二丫她们煮饭,杨蕴秋平躺在草地上调匀呼吸入静,神识扩散开来,一花一草,一树一木,在他的神识里都变得分外清晰。 一锅粥煮得透着油光。 二丫舀了一勺子先尝了尝,很香甜,她挥挥手招呼周围趴在警戒位置的侍卫们都来吃饭,结果没一个动弹的。 “少爷。” 李大凑到杨蕴秋眼前,轻轻使了个手势:“东南方有动静,还有……” 杨蕴秋伸了个懒腰,看了看东南方,又斜睨了山后的灌木丛一眼,笑道:“派两个人去探探情况,其他人吃饭。” 他舀了饭,优哉游哉地坐在石头上吃,就看见后面的灌木丛里,有一个瘦瘦小小的人影,一寸一寸地往火炉那边儿挪动。 其他的侍卫显然也看见了,不着痕迹地处于最能保护杨蕴秋的位置,只是都接到指示,谁也不曾轻举妄动。 终于,那个身影蹭一下蹿出来,抱起炉子上的锅扭头就跑。 他的身体也就很矮,瘦骨嶙峋,锅却是能烧给二十几个人吃饭的大锅,还很烫,可他的速度却快得惊人。 侍卫们如果不开枪,根本拦不住他,还是杨蕴秋一个跨步横越过去,一手抓住那小子的衣领,没想到这小子两只手还是不肯松开那口锅,低头恶狠狠地咬住杨蕴秋的手腕。 咯嘣一声,他牙给硌掉了。 杨蕴秋摇头,这一下够狠,要不是正好咬在通讯器上,说不定还真得把他的胳膊咬下一块肉。 李大气得脸色铁青,冲过去就要把那小子揪下。 后山的草丛里却又扑下来两个人,嗷嗷地叫喊:“不许打我弟弟,你们是坏人,坏人!” 杨蕴秋听而不闻,一抖搂,把那小子抖搂得浑身发软,才搁在地上,又接过他手里的锅,即便如此,这小子的目光也冷冷地盯着那口锅,简直像一只护食的小狼崽子,烈性十足。 这一次,另外扑出来的两个小子可没凑到杨蕴秋身边,就让两个侍卫一人一个,扭住推送到他身前。 杨蕴秋笑道:“你弟弟偷我的东西,还要咬我,我可没有打人,你们说,究竟谁才是坏人?” 那两个孩子顿时不说话,却还咬牙切齿地怒视着他,李大摇摇头,小声道:“少爷,几个野孩子而已,不知礼数,咱们还得赶路,哪有工夫和他们纠缠,教训一顿轰走算了。” 李大终究也不是个恶人,心存善念,一见这三个孩子虽然灰头土脸,整个身子都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模样,还破衣烂衫,但年纪都很小,最大的那个也只有十岁左右,最小的可能六七岁,都是孩子,他实在不好意思和几个小孩子计较。 杨蕴秋看了看最先出手的那小娃娃,这孩子最多六岁,一双眼睛狠戾非常,瘦得脸颊凹陷,眼睛鼓出,若非如此,只看五官的话,应该是个挺秀气的孩子。 “行了,先给他们洗洗澡,用药水洗,还有,把头发都剃了,衣服也换成咱们的凑合一下,等会儿再说话。” 李大一怔,还是赶紧带人把这三个小子弄到帐篷里去给他们洗漱。 二丫吃了一惊:“少爷,你这是要带着这三个孩子?他们可做不了活儿,收下来太吃亏。”这样半大的孩子,除非是到了不吃人肉就活不下去的地步,否则没有人会待见,又没有力气,不能做太多的活,偏偏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很多,而且这么大了,养也养不熟,在外面厮混日久,可能沾染了一身坏习性,就是有善心人收容他们,也可能惹祸上身。 “没事儿,我看刚才那孩子挺有灵性。” 别人可能担心引狼入室,再被这几个家伙把自己的财物盗走,杨蕴秋可不担心。 不多时,帐篷里传来一阵阵杀猪似的惨叫声,还有各种夹杂着乡音的怒骂。不过没过多久,这种杂七杂八的声音就小了。 李大把这三个家伙的头发都给剃干净,扔到一只大木盆中,拿毛刷子像刷马一样,从头刷到脚,刷下来一身的死皮,皮肤都发红,就这样,三个孩子也只是骂人,并不哭泣,等刷完,李大又给他们上了药。 三个孩子身上的伤痕和各种疮不少,脚趾也被割出一道道的血痕,尤其是一开始冲出来的那孩子,身上简直没有一块儿完整的皮肤。 李大看了也心软不已,把自己最好的药都拿出来给他们用了。 这几个孩子显然很会看人脸色,别看李大外表凶相毕露,他们却似乎知道他并无恶意,回过神便安静下来,一言不发地让李大折腾。 洗完了澡,让他们凑合先穿上侍卫队的长衣服,用腰带捆紧,李大就把他们三个往自家少爷身边一推,道:“少爷,洗完了。” 三个孩子面面相觑,都忐忑不安,有一个眼睛都开始发红。 杨蕴秋若有所思地盯着东南方,那边是一片山林,好一会儿才道,“李大,你让这三个孩子喝点儿粥,别吃多了,小心撑坏肚子。” 李大应下,连忙拿碗。 这三个小子也不怕烫,根本连勺子都来不及用,就呼噜呼噜地往嘴里塞东西,哪怕噎得直翻白眼也不肯停。 李大连连摇头:“现在是夏日,又不是冬天,你们住在山林里也能把自己给饿成这样,真不像话!”他光想着自己一队人被少爷扔到山林里,说是要训练野外求生,到后来生活个十天半月的也饿不死自己,却不想想这几个小子才多大? 耽误了这么一会儿,东南方居然有火光冒出来。 杨蕴秋皱眉:“周大力,那边动上手了,你再带几个人过去看看。” 的确是出了事。 伊宁眼睛模糊,唯有一个念头就是拼命地向前狂奔,后面传来一阵戏谑的笑声,时不时有箭雨零散地落在他的脚后。 自己是走投无路的老鼠,那些乱贼就是正在嬉戏的猫。 脚下一绊,伊宁扑通一声,扑在地上,挣扎了半天也站不起身,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抱住脑袋无声痛哭――他不想死,家中还有爱妻爱子,一旦自己死了,留下他们母子两个可要怎么生活? “哟,哟,瞧瞧这是谁?这不是我们的巧书生?”一只脚用力踩在伊宁的脸上,泥土苦涩的滋味扑鼻而来。 “你不是靠着这一张脸,**女人,连咱们房老大的女人也敢**?今天就让我试试,你丢了这张漂亮的脸蛋,还会不会有能耐让房老大信你?放心,你这条小命暂时不会丢,我怎么会让你那么容易就死?怎么也得让你逐一享受下王六的一百零八件刑具再说……”冰冷的刀锋割在他的眉心,鲜红的血渗出,伊宁咬牙,却还是忍不住颤抖,牙齿咯吱咯吱的响。 鲜血流下来,模糊了眼睛,神智也有些不清醒,耳边却忽然传来砰砰几声轻响,王四便痛呼一声,抱着手臂踉跄后退,连他那把大刀都断了,断刃落地。 “什么人!” 十几个土匪打扮的男人都紧张不已,四下张望,结果什么人都没看见,这十几个人几乎是一瞬间就都倒在了地上呻吟惨叫。 只有王四还能勉强站着,但如果伊宁能看见他的眼睛,一定会察觉出他的瞳孔收缩。 此时已是夜晚,树影斑驳,月光下的山林越发显得诡异,王四刚喊了一声:“出来,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整个人就一头栽在地上,被倒吊了起来。 伊宁勉强挣扎着坐起身,就看见树上跳下两个人影,都穿着绿黄相间,怪模怪样的衣服,形似野人,行动的时候脚步轻盈无声。 “……多谢二位,救命大恩。”即便是野人,伊宁还是满怀感激。 那两个人还未说话,不远处又跑来三人,见面就道:“解决了?少爷正等着,快回去复命。”然后伊宁就让那两人夹着胳膊,腾云驾雾般飞走。 没等他胡思乱想多久,便看见一簇火光,等到他安安稳稳地坐在草地上,身上披着毛绒毯子,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粥碗狼吞虎咽时,对眼前微笑的少年郎,印象大好。 杨蕴秋眨眨眼,等一行人都吃完饭,他也不忙着问伊宁为什么被追杀,只道:“忙了一天,大家都累了,安排值夜的人,其他人都去休息。” 因为当初准备帐篷的时候并没有富余,幸好帐篷够大,挤一挤还是分出了一个给今晚的不速之客。 伊宁和三个孩子都被送到同一个帐篷里去休息。 这种高端洋气上档次的行军帐篷,哪怕不像杨蕴秋住的那种,各种家具设备一应俱全,只有一张床,一个沙发,一个桌案,也足以让伊宁和三个孩子不知道手脚往哪儿放了。 二丫怕夜里风冷,还给他们两条鸭绒的棉被,轻薄舒适温暖,绸面和肌肤一样光滑,三个孩子不懂,伊宁一看便知,就这东西在京城珍宝阁的二店,一件就要五两银。 至于在青州就更加昂贵,简直是有价无市。 四个人忐忑不安地躺着,本来以为会一夜不眠,没想到只躺了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他们已经不知道多长日子没睡得如此香甜。 第二日起身,伊宁吃了一顿三年来最好的早餐。 杨蕴秋把他们叫到一处,一起吃的饭,吃完了才问:“不知你们有没有去处,若是有的话,不如让在下送各位一程?” 三个孩子里最大的那一个,拉着另外两个小的,猛地跪下,磕磕绊绊地道:“公子,你是好人,我们兄弟三个的爹娘都死了,没有家,也回不去,求公子收容。” 杨蕴秋一笑:“听你说话斯文有礼,想必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那孩子不回话,一个劲的磕头,他也不以为意:“算了,既然你要留下,那李大,你就带他们去签了卖身契,让他们做些琐碎的差事,月钱给一半。” 即便如此,三个孩子也十分高兴,这年头穷苦人能卖身卖个好主家,也是一条极好的出路。要不然那些大户人家的奴婢下人被发还卖身契,得回自由身,为什么大部分都如丧考批,还不是生活难过。 伊宁的目光闪了闪,还是老老实实地道:“我看公子并非凡人,小的姓柳,名星,字天辰,本是青州府一书生,家有娇妻爱儿,奈何三年前被房老大劫上山去,万不得已给他们做了军师,前几日小的收到消息,家里妻子被青州的大户王家看中,要纳去做一房小妾,小的万不得已,拼死逃离,若不是碰到公子,恐怕早就不得活命,还望公子能送小的回家,再见一眼妻儿,小的这辈子无法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来生必然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杨蕴秋顿时挑眉:“房老大?” 他想了想,觉得这个书生好像挺有用。 “这样如何,你把房老大的情况详详细细地说给我听,我便保你们一家团圆。” 柳星别看是书生,却也是个杀伐果断的人物,根本没用杨蕴秋说第二句话,一口就答应下来。 第八十二章 掌控 青州最近有几件新鲜事出现。 第一,就是青州知府换了人,听说换上的是位状元公,天子宠臣。 第二,也和这位天子宠臣有关系,秋收一过,新任的知府大人把青州府四周抛荒的荒地都给圈了起来,自己出钱买下,还做了些平整,寻人垦荒,听说如果有农户愿意长期租种,第一年免赋税,第二年开始,每年只交一成粮税,且粮种,农用工具,都由官府发放,连水渠都由官府聘请力工修起来。 一开始没人相信。 不过官府圈的是荒地,而且做工也会给钱,垦荒这种事儿容易的很,村子里的人连七八岁的小孩子也会做农活,听说工钱还是一日一结算,那去试试也无妨,就是被骗了,大不了白做一日活儿,这点儿辛苦,真不算什么大事。 一开始大家还心存顾忌,寻常老百姓都不乐意和官府打交道,俗话说的好,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进一次官府大门,说不定身上能被扒下一层皮,那还是好的,一个弄不好,小命没了。 可最近青州的年景不好,水涝旱灾闹了好些日子,知府开出的价钱又高,老百姓里面总有胆子大,愿意试一试的。 于是三三两两地结伴儿去试了试,结果一日只工作三个时辰,还有三餐供应,顿顿吃饱,中午还让吃一顿有荤腥的,工钱也一分不差。 那待遇,别说给工钱,就是一分钱不给只为了一日三餐,人们就都愿意来做活。 没过半月,那些自己有地的还不至于太疯狂,那些替别的人家扛活的长工短工,一下子都集中到这边儿做活。 只是垦荒的时候,有些大户只是抱怨两句,说现在长工难请了,没想到那些才开出来的荒地,居然收成极好,绝对的大丰收,老百姓们不知道具体的数据,但老农们经验丰富,只要一看就能看出到底是不是丰收了。 这下子见到成果,又见官府果然守信诺,收租收的很低,发的工具特别好用,辅助设施也做得不错,人们蜂拥而来,抢着租种土地。 第三,也和那位新任的知府有关,官府在青州办起了一家慈幼局,一家敬老院,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批年轻的医生走街串巷给全青州府的贫困人家义诊。 那些年轻医生的医术如何大家都不大清楚,不过小病都能治得了,而且尽心尽责,面色和善,很得老百姓的喜欢。 第四,青州府最繁华的大街上新出现一家珍宝阁,据说虽然没挂在知府的名下,也是他的产业,在京城就日进斗金,搬到青州来,卖的东西到和京城不同,全是些日用杂货零食,米面粮油糖盐都有,质量不错,价格不贵,还像全青州府其它商家用批发价铺货,赚钱赚得到底有多少,外人不知道,杨蕴秋这个知府大人心里有数,就靠它,在青州至少能勉强做到收支平衡了。 其他的零零碎碎的改变也很多,官府雇佣好些流民灾民,闲散人员平整土地,开矿建厂,掘井修渠,尤其是矿场,杨蕴秋买下来的荒山上开出个小型的水晶矿,需要很多人手。开采出来的水晶在殷朝并不是很值钱,但里面蕴藏灵性的水晶,对杨蕴秋来说,却是最好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青州表面上明明没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气氛却有了很大的不同,好些以前饥一顿饱一顿,一天吃不了一顿饱饭的穷苦人,还是破衣烂衫,脸上的气色却渐渐好起来,面色红润,精神焕发,街上的乞丐少了,除了残障的,还有那种真正的懒人,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活儿。 在青州呆了半年多,杨蕴秋走遍了所有的县乡,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县乡,让他给统和起来,弄出个农业合作社,给松散的农户们提供良种,工具,农业技术,还有可以增加粮食产量的肥料,还建议把大家的土地都连成块儿,一来好耕作,二来也能增加土地利用率,一开始家家户户都不愿意,后来到底有人犹豫着尝试,一试竟然觉得相当划得来,古代的老百姓们其实最勤劳也最有创造性,只要确定他们能得到一点点的好处,再辛苦也不会放弃。 杨蕴秋对外很低调,在内一点儿都不低调地,大张旗鼓,按部就班地做事,一反在京城和泉州的谨慎,在京城位于王孙贵胄脚下,他没多大发挥的余地,在泉州他一介草民,还有孙家掣肘,他一样什么都不能做。 现在来了青州,做了青州知府,可以说只要他一日做这个知府,他在青州就有绝对的权威,无论做什么都方便的很,当然,青州本地的大族世家,多少会觉得抵触,利益受到损害,自然而然就会要反抗,即使杨蕴秋并没有真正想要瓦解世家的势力什么的,更没有故意和他们作对,但他要做事,理所当然会触动这些人一部分的利益。 青州的世家有两个是大世家,族人过百,影响力甚大,家中在朝为官的也有几个,百十年下来,进士举人更多。 一个是青州宋家,一个是青州王家。 两家还世代联姻,关系亲密。 其实,杨蕴秋一来,先请了全青州的世家和乡绅吃了顿饭,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如今的规矩,官府的力量最多集中在县,往下都是靠有威信的世家大族自行处理,当地方官不和地方上这些人处好关系可不行。 杨蕴秋初来乍到,把身份放得不高,至少给人的第一印象并不强势,也没有特别贪婪,一群在地方上很有势力的大人物都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碰上那种雁过拔毛的贪婪官员,他们都还应付得来。 没想到,知府确实不是个贪官,可这手段……还真让人觉得头痛。 等到杨蕴秋的事业风风火火地发展起来,宋家和王家,两家的当家人就碰了面,两个当家人对坐饮茶,相对苦笑。 “宋兄,你当初说不去理他,要是没有咱们配合,他都弄不清楚青州府有多少田产人口,你看看现在,让他这么一搞,明年我家的庄户就该跑光了。” 王家的家主苦笑着抱怨。 宋家那位老头子没有说话。 一开始官府只是垦荒,对别的大户地主家的影响不大,可等到杨蕴秋一连串五花八门,让人都看不清楚的手段使出,还真是触动了许多人的神经。 沉吟良久,宋家那老头眯了眯眼:“我几次约见那个小毛孩,他都不肯给一句实在话,还说让我加入他那个什么农业合作社,叫什么联合经营土地……开玩笑,我宋家百年置产置地,才积攒下偌大的家业,他耍个小花招就想糊弄去,哪有这般便宜?” 官员,权贵子弟侵占良田的事情时有发生,但也不会有人敢‘欺负’到他们这些人的头上,在宋王两家看来,杨蕴秋那些减少租子,给庄户各种好处,还免费给看病的种种举措,不是心怀善念,而是不守规矩,他一人这般做,岂不是逼迫所有人都这么做? 租子低了,他们一大家子百十口人吃什么,喝什么,拿什么来养部曲增强实力? 夏收时节。 任何经过青州的行商都能看得出青州迎来了多年不见的大丰收,一路走过,老百姓们个个荣光满面,家里的粮仓还是头一次堆积得满满当当。 杨蕴秋坐在凉亭里,李大和周大力立在旁边,娃娃展开的青州弥陀山的三维地形图就落在石桌上,周大力和李大认认真真地看。 在这边就看得出弥陀山的一群匪徒正有异动,擦拭武器,整装待发,差不多有三分之二的人都集合起来,不是以前那些小打小闹。 柳星显然有些紧张,他瘦了不少,脸色枯黄,自从回到青州,他还是日日担心弥陀山上那群乱匪,除了往家里捎了一点儿银钱,让知府大人帮忙讲妻子儿女接到青州城安置下来,什么都没做,他根本就不敢回去探望。 他在房老大那儿呆了三年,知道那里的规矩,一旦入伙,绝不容许背叛离开,若是违背,便是追杀他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他,这阵子他进进出出都带着护卫,能不出门绝不离开衙门半步,即便如此,还遇到了三次差点儿避不开的危险。 要是杨蕴秋再不行动,柳星就要疯了,已经恨不得飞扑出去破罐子破摔,死便死,不管那么多,先去看妻儿要紧。 幸好,房老大要有行动。 李大和周大力都没把这群看着人多势众,其实松散的毫无纪律的匪徒放在眼里。 “少爷你放心,在山里剿灭他们可能稍微有点儿麻烦,现在引他们出来,保证一个都跑不了。” 杨蕴秋点头。 事实也的确如此,房老大带着人准备试探着攻击杨蕴秋名下的大农庄,要是能带走粮食当然最好,要是不容易带走,那就放火焚烧,他们来的时候,还真没太当回事儿,房老大甚至还带着他的两个小妾,骑在马上和郊游似的。 以往他们行动便是如此,有时候甚至不必出手,对方就怕的不行,宁愿花钱买平安,当然,他房老大很讲义气,这次收了王家宋家的大好处,说不得就得让眼前这个大庄子灰飞烟灭。 至于得罪了官府会怎么样?他房老大又不是一般的土匪,他光明正大地打起旗号要杀官造反来着,朝廷从三年前就派出各路官军进剿,那些老爷兵还不是被弥陀山复杂的地形阻住,根本连他们寨子的大门都进不去,还有什么好剿的? 真正的精兵强将,那都是各路将军,世家大族的私兵,轻易不会拿出来和一小伙儿叛匪硬碰硬,万一有所折损,那岂不是吃亏? 房老大的人马趁着夜色浩浩汤汤地来到庄子前,连个站岗放哨的都没看见,他脸上顿时露出轻蔑之色,想来那新任的知府大人也是个自高自大的白痴,真以为在青州府地界上没人敢跟他过不去不成? 他一举手,大喝道:“弟兄们,冲进去了咱们吃肉喝酒,黄橙橙的麦子都是咱们的。” 一群叛匪高声叫好,就听砰一声,房老大的脸上被溅了一脸的血浆,他眼前的一个弟兄,脑袋碎裂。 场面顿时一静,然后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一群趾高气昂而来的叛匪莫名其妙地就倒了下去,房老大瞳孔竖起,只觉得耳朵嗡嗡的疼,最快的速度调转马头向后面飞奔,不只是他,那群土匪也鬼哭狼嚎地狂奔。 奈何已经来不及了。 杨蕴秋早就张开口子等他们入瓮,哪能放走? 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最多半个小时,一群叛匪连敌人都没看清楚,就死的死,伤的伤,一个也没跑掉,很不幸,周大力居然也受了点儿小伤――太激动跳起来的时候崴了脚,其他人有隐藏的时候没注意划破了胳膊,有的去抓人的时候一不小心让俘虏挠了一把,反正,战果虽然辉煌,杨蕴秋还不是完全满意,只留下一句话――尚欠操练。 天不亮,周大力就带着人抄了房老大的老窝,别说有柳星这个知道详细情况的,就是没有,他们提前已经把弥陀山的地形查看的清清楚楚,绝不会犯以前那些官军进剿的时候的错误。 一战毕其功,盘踞三年有余的叛匪彻底消失。 当然,其他散兵游勇还是有的,这些不可能一下子都给剿灭干净,杨蕴秋也没打算剿得太干净。 从弥陀山上搜出来的金银珠宝挺多,柳星还留意到房老大的一个私密的密室,里面装满了他三年来积攒的好东西,现在全部便宜了杨蕴秋。 宋家和王家也是第一时间收到房老大覆灭的消息。两家人都很震惊,随后就接到知府大人的帖子,邀请他们去知府大人的一处私宅赴宴。 信中若有若无的暗示,让两家的家主都深深叹息,生怕这就是一场鸿门宴,可若是不去……那也不行。 “准备一份厚礼,越厚越好。” 到了赴宴那日,两个人忐忑不安地进了知府的私宅,他们本没有心情四处观望,而且两个人都是世家出身,对孙兆明这个根本一点儿底蕴都没有的孙家出来的子弟,颇为蔑视,但一进这私宅,扑面而来的便是清爽冰凉的空气,暑热一扫而空。 下人们井井有条,婢女无论容貌如何,个个仪态自然,言谈举止令人如沐春风,衣着打扮更是一下子把自家的婢女衬成了乡下村妇。 那位年轻的知府大人更是超凡脱俗。 两个人迷迷糊糊地欠下一连串的不平等条约,由着官府的触角深入自己控制的地盘,事后满头的冷汗,可居然没觉得憋屈。 宴席结束,王家的家主乘坐轿子返回,抹了把额头,苦笑道:“……我什么时候也学会了随便小看别人,夜郎自大,夜郎自大啊。” 回去之后,王家和宋家都知道了房老大一伙人覆灭的详细情况,真正知道了,两家的家主居然觉得很庆幸――至少那位知府大人没有把这种酷烈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 等到接下来的几个月,有四家在青州根基很深的家族,被杨蕴秋查出鱼肉乡里的各种罪证,四个大家族都让他抄了家,男人充军发配,女人随行,行动果断,还让人敲锣打鼓地宣扬罪证,吓得其它多多少少有点儿不妥之处的家族战战兢兢。 不过,这位知府的怀柔手段也厉害的紧。 好些人家的土地让他诈了去,租子也被逼无奈地降低了许多,但作为补偿,给他们的那些生产作坊,商铺的份子,却不只是弥补损失,还让这些人家赚了许多,反而是那些因为循规蹈矩,也非暴力不合作,没和官府合作的人家,结算下来,显得吃了大亏。 至此,整个青州府,从青州城到辖下的各县,都被杨蕴秋牢牢地掌控住,便是还有些隐患,也可以徐徐图之。 青州的变化,当真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第八十三章 成就 司徒风进入青州地界的时候,有些近乡情怯。 青州多才子,读书人出外时总有几分自傲,他以前在家乡也是小有文名的才子,结果名落孙山,连举人都不中不说,还被骗光了银钱,一时觉得丢了面子,将近五年在外流浪,不敢回家,今年终于赚了一点儿盘缠,让自己显得不太寒碜。 记得上次和一位同窗喝酒,那位同窗就提起过,青州的现任知府就是他们那届科举的杨蕴秋,顺顺利利得中三元的状元郎,今年才二十岁而已,考评全优,青州送去京城的赋税,今年竟然是大宋各地最多的一府,他任职期间,更是屡次受到褒奖,据传马上要升迁,因为他尚未娶亲,京城不知多少人盯着这块儿大肥肉。 同窗口中多羡慕,司徒风却一听到就忍不住担忧――这家伙不知道在青州刮了多少地皮,这才能让自己青云直上。 司徒风已经不是当年不懂事的孩子,这五年来见到的,听到的,让他虽说不能完全了解官场中的那些门道,却也知道一点儿,像孙兆明那般,区区二十岁就考评全优,肯定没少花银钱,那么多钱,他舍得自己出?还不是搜刮的老百姓。 那是他的家乡,遇上这般‘狠辣’不讲究的官员,乡亲们恐怕吃了大苦。 摇摇头,把复杂的心绪摇掉,他一介草民,愤世嫉俗也无用,还是想想回去之后怎么和爹娘大哥道歉。 他本是家里的老来子,离开家乡的时候,爹娘都年过五十,身体虚弱,为了给他凑出盘缠,家里的地都给卖掉,连祖宅也没有保住。 想到此,司徒风的脚步就不免迟疑,当年爹娘和大哥有一碗饭,也要给他多半碗,穷的揭不开锅了,也不忘要他继续读书,可现在他读书不成,凄凉归家,也不知家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光景。 他越想越怕,走得也越来越慢,忍不住双目赤红,落下眼泪来。 叮咚,叮咚。 一阵铃铛声从后面而至。 司徒风一回头,就看见一辆两匹马拉着的马车在颠簸的小径上飞驰。 车夫见他步履蹒跚,扬着鞭子就吆喝了声:“这位后生,要不要老汉顺路捎你一程?” 要是换了几年前的司徒风,怕是不愿意麻烦人,如今在外面混久了,到也稍稍变得灵活些,听老汉的声音是家乡的乡音,他笑着应了句,道了谢就上了车,那老汉红光满面,气色不错,车很大,上面却空空荡荡的,司徒风猜测他大概是运送东西出去,如今是返程。 老汉笑着看了司徒风几眼:“你这后生生得俊,看着斯斯文文,到像读书人,读书好啊,我家小二也让他去读书,将来考个功名……” 说着话,车便颠了颠。 老汉皱眉,不高兴地嘀咕:“路也太差了,怎么都不知道修一修?” 司徒风愕然,他可没觉得这路有什么不好,土道挺平整的,又很结实,偶尔有些坑洞也在所难免,就是官道上也不敢保证没有颠簸。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到觉得那老汉的驾车技术极好,这马车走得十分平稳,他以前坐车总觉得头晕恶心,但乘坐这一辆,走了这么长时间还一点儿反应没有。 可在那老汉嘴里,似乎对眼下的道路十分的不满。 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司徒风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不满了。 越过青州地界的界碑,差不多又走了两盏茶的时间,一条平平整整的大道就出现在眼前,能容四辆马车并行,要是京畿地区的官道修成这样,那到还不算稀奇,可现在他们在的地方,明显并不是京畿地区,甚至只是寻常的盘山道。 “这……这……” 那老汉显然很熟悉他的反应,顿时大乐:“后生有阵子没来咱青州了吧,如今不只是青州城,周围的县乡有一多半修了路,还修进了山里,现在进进出出,真是方便的很。” 司徒风皱眉――这么大的工作量,要多少劳力才做得完,他不免有些担心,自己家没有一个人有功名,必然是要服徭役的,爹年纪大了,大哥的身子骨又不好,可莫要出事! 然后他就听那老汉叹息:“可惜最近我们村子的路都修完,一时半会儿怕是坏不了,连水井,水渠也都够用的,农闲的时候没有活儿干,家里那几个傻蛋又该抱怨了,让他们去外面做事,都懒得不愿意挪窝,不行,今年农闲,一定得把这些混蛋轰出去干活,以后他们娶媳妇的钱,就让他们自己攒。” 司徒风愣了愣:“村子里修路……打水井能拿钱?” 老汉失笑:“自然是能,自从孙菩萨做了咱们青州的知府,就是每年的徭役人们都抢着去,活并不重,一日三餐管饱,做完了自己应做的,剩下的还能拿钱,工钱多得很,做两个月后面半年的嚼用就都有了,不就是费把子力气,咱们这些人,又不是你们读书人,谁还没把子力气了。” 司徒风哑然无语,一路上都迷迷糊糊的,觉得那老汉说出来的话都像是梦话。 把他送到博千县常家庄,他在村子口转悠了半天,死活不敢进去,琢磨着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五年前,他们庄子最好的宅院就是拥有十亩地的常家的青石瓦房,现在举目望去,一排排整齐划一的青石房子矗立,道路平整,虽然不是全修成石头路,可也宽了许多,道旁还种了许多果树。 最让他觉得奇怪的,以前歪歪扭扭,分成一块块的麦田,现在连成一片,一眼看去,碧波荡漾,牛羊在山间漫步,小溪里几只大白鹅悠闲浮水,一群小鸡仔从他脚边大大方方地溜达过去,一点儿都不怕人。 想了想,司徒风还是背着背篓,绝对回头去仔细看看这到底是不是常家庄,他刚想走,就听见不远处有一声迟疑的叫声。 “是阿元吗?” 司徒风身体一僵,猛地回头,不可思议地瞪大眼:“哥!?” 来人正是他家大哥。 大哥和五年前比,脸色红润,身上也长了肉,穿了一件粗布短衣,背上背着个药篓子,头发上还沾着泥土,但确确实实是他大哥。 司徒风连忙跑过去,扶住大哥的手臂:“哥,你怎么自己出来了?爹呢?你的身体一向不好,怎么还敢自己乱跑,万一犯病那还了得?” “行了,行了。”他大哥大笑,眼睛里却忍不住晶莹闪烁,“阿元,你大哥我早就没事儿了,现在身体壮实的能打死一头牛,比你这小身板可结实得多。” “前年知府大人建了个医疗所,有一个赖医生,还有一个刘医生,医术十分高铭,你知道,我这肺病都得了好几年不见好,他给我治疗了三个月,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说着,他便揽住司徒风的肩膀,推着他走,“咱们快些回家去,家里新盖了房子,你不是一直说想要个书架?现在都有了,还有青州府藏书室的书可以借回来抄写,你想抄多少都有。” 司徒风跟着红光满面的大哥,一路走回家,看见大变样的村子,整洁漂亮的二层小楼,院子里鸡鸭乱跑,简直连落脚的时候都不免犹豫,没走多久,耳边传来一阵朗朗读书声。 “最近不是到了秋收时节,今天府学,县学都放假,娃娃们自己在家读书。”司徒风的大哥叹道,“哎,当初知府大人下令,青州府适龄孩子都要上学读书,三叔还不愿意,说阿苗不是读书的料,还不如去赵木匠家干活,早点赚钱贴补家用,现在阿苗那孩子读书用功,不比阿元你差,以后说不得咱们村子真能再出一个秀才。” 他大哥搂着他的肩膀,“现在我身体好了,地里的活也能帮爹做,农闲了赚钱的门路多着呢,你好好在家安心读书,家里事都不用你操心。” 司徒风眼睛一热,大哥显然猜到了自己的情况,应对却比以前更温和贴心了。 到了家门口,正见头发略有些花白的老父亲出门,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父亲一怔,拎起扫帚就劈头盖脸的打下来。 落到他背上的时候却轻得像羽毛,司徒风泪水奔流――父亲的身体真是康健! 如果村子的改变,都是那位年轻的知府大人所为,他决定了,就算那个知府大人是个雁过拔毛的贪官,他也要尊敬崇拜他。 被人怀疑是贪官,又被崇拜的杨蕴秋,此时坐在书房里看来自京城珍宝阁的情报消息。 自从太子被册立之后,诸王就陆续返回自己的封地,皇帝本身也很纠结,既担心这些弟弟们留在京城给他捣乱,可真放他们回封地,却好像有一种放虎归山的感觉。 只是再纠结也无用,他总不能把一群弟弟都给宰了,毕竟,他已经不是二十年前勇猛无畏的殷朝皇帝了。 另外就是这三年里,陆续又有一个公主,两个皇子出生,似乎这位皇帝临老忽然有了子孙运,孩子一个个蹦出来。 剩下的这两个皇子,都有世家大族的背景,比势单力孤的太子身份高贵,穆南笙想必也忍不住发愁,就是太子能顺顺利利长大,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平稳地接掌皇位。 朝中是非,暂时和杨蕴秋无关。 他现在是努力把青州打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如今青州的军队初步成型,就是他想要的那种,忠诚勇猛纪律森严的军队,现在或许稚嫩,可真的需要保护他的劳动成果的时候,这支军队的战斗力绝不是眼下殷朝的军队能够相提并论的。 放下京城方面的情报,杨蕴秋打开另外的家信,陈菊娘说,孙知府想给他定一门婚事,是于家嫡长房的五小姐,据传此小姐花容月貌,文采斐然,在京城有众多公子哥追捧。 杨蕴秋无所谓地收起信,他到不介意自己成亲,只要娶一个不糟糕的就好,如今大家闺秀都是一个模子,想必不会令他太失望。 本来孙知府是想让李珊珊嫁给他,不过半年前李珊珊终于在殷朝呆够了,且她认真考虑过,想再出国读一个法律学位,于是,尹小姐香消玉殒。 孙知府还很庆幸,他没有给孙兆明定亲,否则未成亲就死了未婚妻,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时间如流水。 一晃眼,又是七年过去,杨蕴秋从青州知府一路升为东川大都督。 别看只是在殷朝官府任职只有十年,修为却一日千里,如今虽然不是一具身体,可他在地球上,也是神魂凝练,已经达到六品修士。 哪怕放在修士众多的延国,他也能算得上一位高人。 只是,修为越高,修行越困难,接下来的道路,就没有前面如此好走,恐怕三灾六难,大劫小劫都会陆续找上门,只看他的心够不够定。 王逸,刘胜,还有高铭他们已经‘毕业’,现在的身体被玩快了,不过,好像都上了瘾,很快就要换一个身份继续。 现在这些人的性子定了,杨蕴秋干脆放开附身对象的选择权,由着他们自己碰运气,哪怕只有一个乞丐合适,他们也得认命。 临近年节,杨蕴秋奉诏回京去赴宴。 他往年也不是没回过京城,但多数都是来去匆匆,呆几天便走,这还是头一年作为封疆大吏参加年节大宴,也说明他在殷朝的地位,终于是举足轻重,不是可有可无了。 ………… 地球 “老师现在已经在去往京城的路上了吧,好像能见到他那位定亲之后一面也没见过的未婚妻,不知道漂亮不漂亮。” 刘胜在跑步机上汗如雨下,累得呼哧呼哧的,幸好还能说话。 高铭翻了个白眼,要是老师在这边儿结婚他还会关心点儿,在殷朝……算了吧。 一边给刘胜准备热敷用的水袋,一边盯着在场地里练习的小学生们,“……老师说了,咱们两个这次再去殷朝,尽量在青州附近附身,要是去了别的地方,恐怕赶不上接下来的大变局。” 他最近找了个兼职,教小孩子们打拳,因为还没多大的名气,也没有参加过什么比赛,只能做助教,赚的倒不多,不过,一个小时五十对他的家庭状况来说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 他教了一阵子拳,有时候也琢磨着去参加几次比赛,要是能赢回个什么奖杯,金腰带这类的,名声大了,工资肯定更多。 现在这些家长,往孩子身上花钱从来只有觉得少,没有觉得多的时候。 不过,高铭想到如果自己参加比赛的话,要花费很多时间训练,怕到时候耽误了自家老师交代下来的工作,所以虽然杨蕴秋不反对,他也推辞掉。 如今在补习班当保安,一个月也有三千,平日里在被卢兰他们介绍着,做一些兼职,还有地下三楼的丰厚薪酬,高铭家里的钱早就够用,他找目前这个工作,还是杨蕴秋建议他也学一学现代搏击,比如说泰拳,空手道,博采众家之长,对他有好处。 高铭不大喜欢空手道,所以就选了拳击。 刘胜现在虽然没有以前那么胖,可还是圆滚滚的像只熊猫,体力也不行,高铭整日给他特训,逼着他训练,至少要能跑能跳,没办法,刘胜在殷朝用的那具身体虽然也不怎么样,但至少灵活,他习惯了那种体重,乍一回来接管自己的身体,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本来懒的要命,可现在不用别人逼迫,自己也知道要减肥。 通讯器忽然响了。 灯是红色的,一级戒备。 刘胜顿时精神抖擞,和高铭对视一眼,打开通讯器,入目的便是扑面而来的火光,一个可怜巴巴的,还穿着高中制服的高中生避开火舌哀嚎:“救命啊,刘助教!” 这小子叫杜毅,也是补习班的学生,还是杨蕴秋重点培养,已经签订了契约的内部人员,他也是倒霉,今天他家隔壁的旧宿舍大楼发生火灾,听说有个小女孩儿困在上面,消防员一时半会儿赶不到,他就自告奋勇去救人,不曾想,人没救出,自己反倒被困住。 “我就是看学分一直积攒不够,一时脑袋发热……杜磊也来了,好像被困在十二楼。” 刘胜的头顿时大了两圈,和高铭两个用最快的速度向火灾现场飞奔。 说起来还是娃娃新制定的学习制度惹下的祸,娃娃用功德积分,换算成学分,学分不够,就不能学习新的知识,尤其是杨蕴秋亲自制作的,可以瞬发法术的法阵,更是要用学分充能,若是积分不够,法阵的效果就很有限,这下子所有学生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每分每秒都助人为乐,几乎快成了病。 尤其是像高中生这样的青少年,更是还没学会什么叫量力而为,惹下的乱子,比建树多得多。 高铭和刘胜使用消融术和短距离位移术,终于把杜毅,杜磊,还有昏迷的小女生救出,期间也屡次遇到危险,高铭的头发还被烧着了,幸亏没有劳动到还在奔往京城路上的老师,否则高铭得掐死这两个小子。 离开火场,杜毅就死命计算学分,计算半天,呜哇一声:“还差十三分才到五十个学分,我下个月要去香江参加篮球赛,必须在那之前拿到精准术才行,神啊,究竟有谁需要帮忙,有抢劫的木有?有偷窃的木有?有想自杀的木有?” 刘胜气喘吁吁,哭笑不得,一巴掌拍过去:“胡说八道!” 第八十四章 大变 杨蕴秋骑着马很低调地进了京城。 他的马车有点儿显眼,太大了,直接让周大力弄去郊外的庄子上。 他带着其他人干脆骑马而行。 孙家在京城的宅院早就修整好,下人们一早知道主子回来,一个个地精神抖擞,家里的家具全是崭新的,一切被褥新做好翻出来晒过,丫鬟们个个抹上最名贵的胭脂水粉,管家,小厮,家丁,侍卫,个个都穿着簇新的衣衫,一大早儿就列队迎接。 这座皇帝新赏赐下来的大宅院,半年前就在修,周围邻居们敢怒不敢言地被各种嘈杂声折磨了好几个月,如今新主人总算要露脸,大家都很好奇。 孙兆明在京城到算不上多么有名,毕竟是地方官,就算做到封疆大吏的位置,人们提起来,最多只会称赞一句位高权重,可他权力再大,到底没在中央,对京城这些人没多大的影响力,和那些宰相,六部堂官,京城的皇亲国戚相比,知名度要小得多,何况他这次又不是回京城任职,只是参加大宴罢了。 不过,于家的五小姐例外。 这日,一得到杨蕴秋,也就是孙兆明即将进京的消息,五小姐就拉着她表哥孙兆阳一起去凤阳楼找了二楼的雅座坐下。 孙兆阳在三年前进了东宫做长史。 他本来是在翰林院任职,任职三年,于家就托关系想让他去任州长史或者司马,或者选一大县,为一任,县令,混些资历,慢慢升上来便是,谁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不管不顾地进了东宫。 不过,虽然只是进入东宫,似乎手无实权,他在京城的名声却并不小,依旧是京城大部分少女少妇的偶像。在士林里也是毁誉参半,总的来说,称赞他的人还是要多一些。 两个人只要了一壶茶。 五小姐于舒曼一言不发,嘴唇略薄,长眉凤眼,按照后世的说法,她是狐狸相,搁在殷朝,便是过分妖媚。 她似乎也知道自己的长相容易招人误会,总是冷着脸冷漠寡言,而且还学了点儿骑射功夫,就是些花架子,可她一身骑装,带着一大群粗壮丫鬟在京城街道上横冲直撞的模样,满京城的人都时常看见,幸亏人们对美女总是宽容些,否则她恐怕早就仇家遍地。 “……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看来五小姐很好奇。”孙兆阳大笑道,“你放心,我这个弟弟就皮相而言,比我好得多。” 匆匆十年过去。 孙兆阳三十多岁,已经是中年人,嘴上蓄须,显得成熟稳重许多,再不是当年翩翩佳公子的模样,面相似乎也比过去多了几分温和,不似以前那般锋芒毕露。 “来了。” 他俯下身子,倚在栏杆上,目光幽暗。 五小姐皱眉,看着杨蕴秋骑着马慢悠悠走到楼下,一抬手就拎起手里的茶壶扔了下去。 周围几个客人愕然,全都一个动作探下头。 连孙兆阳都被这位小姐吓了一大跳。 只见下面的一行人连速度都未曾变一下,杨蕴秋身边,穿着普通衣物,瘦瘦弱弱的小厮从马上拿起伞撑开。 那茶壶就顺着伞罩滚下来,他伸手一接,很轻巧地拎住,扭头看向自家少爷。 杨蕴秋使了个眼色,李大就跳下马进了凤阳楼,把茶壶还给店小二,店小二连连道谢,捧着茶壶赶紧上去,又沏了一壶茶水给孙兆阳他们。 抬头看到孙兆阳,杨蕴秋愣了一下,心下叹息――十年前的孙兆阳外表再讨人厌,气息还是比较正的,没想到,十年不见,这人神魂上的气息浑浊至此。 李大回来,一行人就继续慢慢悠悠地走人,从头到尾,杨蕴秋没有多看五小姐一眼。 走了一段路,李大才问:“少爷,上面就是未来少夫人?” “怎么?看不顺眼?”杨蕴秋看他的脸都扭曲,说话的时候几乎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形容,不由失笑摇头。 李大到底不敢诋毁未来的女主人,可心里却免不了为自家少爷委屈,那女人长得再漂亮,身份再高贵,在他心中,只有自家少爷不喜欢的,没有自家少爷配不上的,她要是温柔体贴也就罢了,现在到好,莫名其妙地随便弄茶壶砸人,还砸的是自家少爷! 这种女子,哪里能当他家少爷的贤内助。 杨蕴秋其实也很惊讶――他一直以为现在那些大家闺秀都一个模子,没想到居然出了个例外。其实也不怪他,他整日殷朝地球两边的事情都要做,更要紧的是终日修行,怎么会随意去关注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女子,哪怕是他未婚妻也不会在乎。 而于家的五小姐,本也是世家千金中的另类。 李大在那儿腹诽,人家于舒曼更是不甘愿,身为一个在这个年代,被父母丧事耽误了佳期,已经算得上‘老’的女人,还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部分时候,都有可能碰上一个心仪之人,她也一样,当然不会再中意杨蕴秋。 小女儿的心事,一时半会儿杨蕴秋没心情理会。 他再一次见到穆南笙,顿时就知道,差不多到时候了。 十年前穆南笙即便是老人,也是精神旺盛的老人,十年后,他两鬓花白,步履蹒跚,听闻年前他连续有小半个月病重,没有上过朝,幸好过年的时候病情好转,要不然今年的年终大宴,还真举办不了。 皇帝已经年老体衰,太子和其他几个王子尚且年幼,那些王爷们却正当壮年。 杨蕴秋仿佛已经感觉到乱世那充满血腥味的气息。 穆南笙坐在勤政殿召见的杨蕴秋,言语依旧温和亲切,可杨蕴秋却觉得他眼睛花了,人也衰老憔悴,坐在那张龙椅上,果然是个最消耗人精力的事情。 一连数日,杨蕴秋拜访完京城的同窗好友,长辈老师,孙知府也亲自来到京城,三媒六聘,定下了他娶于五小姐为妻的日子。 五小姐的年纪也大了,好不容易守完孝,于家当然同意,没想到转眼就出了大事――日子刚定下来不久,于舒曼居然私奔逃走了。 于家的人找遍了整个京城,愣是没找到人,急得焦头烂额,他们不知道,杨蕴秋却是清楚,那位五小姐和靖王府的一个画师好上,两个人偷偷摸摸混在靖王的马车上面,已经混出京城去,虽然这是自己的未婚妻,可杨蕴秋并没有多事去向于家通报消息。 一个人的命运是由她自己掌握,将来五小姐是幸福美满,还是贫贱夫妻百事哀,最终后悔,伤身伤情,他可管不着。 只是,于家丢不起这个脸,孙家也丢不起这个脸,偏偏这事儿看似私密,可真正有头有脸的人家,几乎全都一清二楚,一时间于家和孙家的大家长连出门交际都抬不起头。 杨蕴秋可没管这些,参加完年终大宴,听穆南笙说了一大堆燃情的话,又置办了不少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托苏知府带回去给他娘亲。 还见到了两个疑似是燕王和景王的幕僚,当然,表面上这两个人和两位王爷全无干系。都是游说他像王爷靠拢的,反正是许诺将来高官厚禄,这些一般人都抵抗不了的东西。 杨蕴秋却长叹――历史上明明已经有很多教训,狡兔死良弓藏,帮助帝王打天下的功臣,又有多少能全身而退,善始善终。 在京城厮混了几日,杨蕴秋就回了东川,完全没有理会那位私奔的未婚妻。他也没有精力管儿女情长的小事。 回了东川,便将所有能用的人手都发动起来,增加军队,增加各种兵器铠甲的生产,枪支弹药也要多生产一些。 不过这玩意杀伤力大,而且容易泄密,杨蕴秋只让直属的侍卫队,还有一小部分实验性的部队使用,其他的军士,拿着钢刀长毛,穿着古装版防刺服已然足够。 东川,尤其是大本营青州的准备工作其实已经做得差不多,就等什么时候皇帝驾崩,太子登基,乱世来临,当然,乱世要是不来,他们增强实力也没什么不好,这年头,家家养私兵,只有私兵才是安全保障。 杨蕴秋反而闲下来。把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大学课程上,利用时间差,他早就读完了大学四年的课程,进入深入的研究中。 他做的笔记,写下来需要讨论的各种问题,积攒了厚厚的两大本子,弄得石天来石老爷子跟着了魔似的帮他解决问题,偏偏能让杨蕴秋觉得需要讨论一下的东西,根本不是石天来脑子一转就能解答,还得查资料,找其他人讨论,在实验室整夜整夜的工作。 幸亏杨蕴秋发现不对,不顾老头不高兴地闹腾,又把笔记本抢走了,要不然,这位老教授说不定会过劳死。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丧钟敲响,全国为君王服丧。年仅十二岁的太子灵前登基,下诏让诸位王爷进京。 杨蕴秋和王逸他们坐在专门开辟出来的战略情报室里,对着三维地图做研究,偏偏这几个都不是军人,也没多少军事知识,幸好有娃娃在,能把一切情况分析之后建模提前实验,保证胜利属于自己,而且他们的优势极大,大到可以碾压一切,就算局部可能出现些差错,大战略方面肯定是他们赢。 尚德元年,四月十八,天子欲囚禁景王,景王提前得到消息,逃离京城,回到永州封地,第一个打起清君侧大旗。 杨蕴秋得到消息,不由苦笑:“还是皇子皇孙们好,就是叛乱也能打清君侧的旗号,而且失败了大不了被圈禁一辈子,绝对没有什么株连九族的可能。” 青州这边就当没这回事儿,连年丰收,粮库里的粮草让所有人吃上三年五年也没大问题,就是大量的战争难民安置起来有些费力。 杨蕴秋现在偶尔出门,老听见有些闲人在茶寮里抱怨,担心战火烧到青州他们家乡来。 战火当然没烧到他们家乡,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杨蕴秋本来想明面中立,暗中支持卫王夺位,稳定形势。 卫王的性情他还算了解,属于那种有原则的好人,即使当了帝王,也不会是特别强势的皇帝,对地方实权派很有好处。 结果,他还没有行动,整个局势就完全不受控制了。 先是天子忽然就在自己的寝宫里中箭身亡,刺客也咬牙自尽,然后商王莫名其妙地和景王打了起来,再之后几位王爷就一团乱战。 杨蕴秋提前预测过这种乱局,但万万没有想到会这般快,紧接着,战乱发生还不到一天,才三个时辰而已,边关告急,草原瓦塔族大举入侵,而且一日之间连下三城,直入中原腹地。 “得了……”杨蕴秋捂着额头无语,“王逸还是刘胜来着,你们不是说最近新考核合格的学生里面,有二十多个军校毕业生,他们一直叫嚣着要做将军,提前给他们机会,都尽快通过考核过来实战演习,这场面我可控制不了,愿怎么样,怎么样吧。” 娃娃如鱼得水地混迹战场,拍摄了无数恢宏壮阔的战争场面,然后告诉杨蕴秋,据它所知,这一切都是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计划安排好的,从杀死天子,挑拨两个王爷的关系,打乱那些王爷的部署,让他们慌乱不堪,做出不理智的决定,一切的一切,早在三年前就有一个因为和亲,而被兄长送去草原换荣华富贵的宗室女,提前安排好了。 杨蕴秋沉默良久:“算了,情况并不算太坏,就当让咱们那些学生多点实战经验,你发个信息,所有愿意上战场博取功名,而且觉得自己有能力的都能去,并不只是军校生,医生护士可以救助伤兵还有难民,其它行业的学生也自己找自己能做什么。” 反正都要把殷朝玩坏了,干脆就放开手脚来吧。 杨蕴秋自己也没闲着,八月十五日,他做了挂名的元帅,带领勤王义军先拒瓦塔族于上门关,各种作弊手段频来,灭了瓦塔族将近四万人,硬是让那位雄心勃勃的族长灰溜溜从哪来回哪去,然后又转战千里,各地平乱,他们的大军走得到是不急,每到一地都秋毫无犯,还先救助平民,不到半年,大半个殷朝的江山全归杨蕴秋所有,除了京城那一块儿之外。 这种情况,谁都没有想到! 连杨蕴秋自己也没有想到――不过,热兵器对上冷兵器,在战场上一轮齐射就会吓得那些军士以为是老天降罪,没有失败也举手投降,再加上娃娃全方位的信息通报,天时地利人和,他们全都拥有,会出现眼下的情况,到也不是不可能。 第八十五章 女子 现在京城金安城,摄政王为靖王,谁让出事的时候,他到京城的速度最快,也只能他来挑这个担子了。 靖王一看情况不对,立时收缩防御,再不主动挑衅东川军,双方对峙。 一时间,整个殷朝到有和平下来的趋势。 靖王丢了自己的封地南陵郡,却控制了包括京城在内的徐州,唐州等六个州。说起来他的势力范围反而更大了些。 看他这段时间的应对,如果说没有杨蕴秋的异军突起,靖王爷经过一系列惨痛的厮杀,也许真能坐稳龙庭,奈何他还是没有压倒性的实力,没能一下子把自家兄弟都按压下去。 闹到现在,连杨蕴秋都知道,他很难在安安稳稳地回去做自己的封疆大吏,没办法,力量已经展现,哪个人做帝王也绝不会乐意自己手底下有一个能随时威胁到自己的大臣存在。 不过,直接就不管不顾地攻击京师,似乎也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杨蕴秋干脆把王逸提溜过来,笑道:“如果靖王是聪明人,就该知道大势已去,现在只看他究竟是不是能提得起放得下了。” “除了京城之外,其他地方具体情况如何? 王逸拿出笔记本,盘算了下自家手里的家底。 正规的拥有热武器,进行过最严密训练的军人只有两万人,剩下的也装备精良,只不过就是纯粹的古代精兵,个人实力大约和世家大族养的私兵差不多,不过,装备更好,也更有纪律,尤其是在通讯方面,别的军队拍马难及。 “一年,只需要一年。”王逸敲了敲笔记本屏幕,“其他各地残敌都会被清扫干净,不过到了那时候,咱们眼下手里的人才怕是不大够用,还得拉拢原本的官员们,这活儿交给我,我擅长。” 杨蕴秋失笑点头。 还没到一年,根本不等杨蕴秋把其他地方的敌对势力清理干净,靖王就已经做出反应,和杨蕴秋预料的差不多,他选择谈判。 很明显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甚至杨蕴秋不用强攻,只要围困京师,围上一年半载,京城的粮草就会消耗干净,到时候大家只有等死。 靖王爷的确有野心,对于自家的江山旁落,更是伤感,但这一切,都不足以让他飞蛾扑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谈判的事儿,杨蕴秋没必要亲自去,再说,他也不是那种口才特别好的人。 他就头一天打扮的整整齐齐亲自过去露了一面,表示自己对此事相当重视,之后就让手下各司其职,再没有干涉过。 这日,杨蕴秋去实验室制作给学生们设计的新法阵,刚做到一半,二丫就跑到门口说,有人送礼过来。 杨蕴秋也不在意,这段时间,京城也好,其他地方也罢,好些豪门大户人家都拼命送各种奇珍异宝,劳军的更是数不胜数,有的不送钱,送粮食,送牲口,反正那些推辞不掉的好东西大家都收得手软了。 “有人送了个美女过来。” “你处理就成了。”杨蕴秋无语――当然,送美女的也有很多,周大力和李大收了好几个色相极佳的大美人,按照周大力的话说,这样的美女,以前他连在梦中都没有见过。 “少爷,这个不一样。”二丫连拉带拽地拽着杨蕴秋出门。 他离开实验室,去院子里一看,就见一个打扮的清丽脱俗,容貌上乘的美人立在院子里,身边还有四个侍婢。 杨蕴秋瞧她乌发如云,肤如凝脂,论姿色,果然是一等一的美人,而且还有那么一点儿熟悉。 想了想,杨蕴秋扭头问一出门,就跟在他身后的李大,这种话,总不好问二丫:“怎么?有人瞧中她了?你还是周大力?瞧中就带走,这些女子也是可怜人,退回去之后还不知命运如何,你们若是喜欢,倒不如带走,她们说不得还能生活得更好。” 李大先是瞪大了眼,然后猛地弯下腰咳嗽起来。 本来面无表情地立在院子里的美人,此时脸都白了,眼睛里泪光盈盈,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整个人都承受不住,瘫软在地。 二丫哭笑不得地剁脚:“这是于家的五小姐。” 杨蕴秋反应了下,愕然:“……先送她去客房暂住。” 于舒曼低着头,跟在一个小丫鬟身后,被带到客房里暂时住下,杨蕴秋吐出口气,二丫满头雾水地道:“少爷,不是听人说五小姐和别人……怎么会被送到咱们这儿来。” 那位五小姐的情郎是靖王府的画师。 或许靖王一开始并不知道此事,他一个王爷,哪里会关心区区一个画师的**韵事,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这件事在他心里便成了一根刺。 杨蕴秋长叹,靖王真是个心思通透之人,若是换了其他王爷,发现此事,第一时间肯定杀人灭口,自己装作不知情,他却没有这样做,反而大大方方地把人送过来交给杨蕴秋处置,这种法子不能说聪明,只能说,靖王还算会看人,他看得出,如此应对,最合杨蕴秋的性情。 双方交手也有几个月了。 靖王看得清楚,杨蕴秋不是那种狠辣之人,相反,他十分不喜欢杀人,在战场上战死的军士是没办法,但如果被俘虏,他总会给人留一条活路,还是很好的活路,只要不是罪大恶极,无论是留下来加入东川军,还是拿遣散费回乡务农,都可以商量。 就连当初商王派去刺杀杨蕴秋被抓的刺客,也是一样的待遇。 整个殷朝,就没有像他那般照顾俘虏的人。 靖王心里有数,对这样性子的人,还是直爽点儿好,直接杀了五小姐,对方或许不会动怒,但心里绝对会对杀人的自己有些不满意。 杨蕴秋转头就把五小姐给忘了,不是什么大事。 正逢春日,细雨如飞,杨蕴秋坐在院子里研究自己改良过的化雨阵,能量的确增强了,不过还是有些不稳定,启动阵法,不是大雨瓢泼,就是干打雷不下雨,他想了想,取出灵笔重新绘制,桌子上忽然被放上一杯香茗。 杨蕴秋没有注意,以为是二丫,随手就拿起来,结果还没喝,水杯就让李大拿走,他愕然抬头,才发现立在眼前的是五小姐,不禁挑眉――这可不太好,也许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他都没了警觉性,换了以前在延国,此人还在三米之外,就算没有恶意,神识也会自动感应。 短短时日不见,五小姐已经不复当年明艳,变得幽暗沉寂下来。 一张脸还是那张脸,可杨蕴秋从她的身上,再也看不到当年凭栏而坐,茶水浇头的气魄,她看向自己的时候,甚至带着一丝丝的恐惧。 杨蕴秋看着她不说话。 于舒曼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落泪:“我知道你恨我,那你杀了我,杀了我啊,都是我下贱,是我不对,不关周郎的事,你饶过他,只要你放过他,我愿意为奴为婢,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呜呜,呜……” 杨蕴秋捂住额头。 二丫匆匆赶来,正好听见,气得脸都红了:“给我们家少爷为奴为婢?你也配!真以为能近身伺候我们家少爷的,随便哪个人都行不成?你知道我们家少爷喜欢喝什么茶,什么时候要穿戴什么衣服?出门都要准备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能打扰,什么时候天塌下来也不能打扰……” 杨蕴秋哭笑不得,一把抓住二丫,瞧她撅着嘴,嘴巴上几乎能挂油瓶了。 二丫的确生气,扭头道:“我的好少爷,我是不是应该在你身上挂一个牌子,上面就和天知先生的故事里一样,写上女人与狗,不得靠近?这半个月,这家的千金,那家的闺秀,甚至还有什么什么王妃,什么什么圣女,都来投怀送抱,光打发她们,就累得我连正经事都没精力去做。” 于舒曼猛地低头,泪水滚滚而落。她哪里会听不出二丫的讽刺?曾经的天之骄女,就算不能与那些公主,郡主相提并论,却也无人敢轻侮,如今却让一个贫民出身的小丫鬟出言讥讽,偏偏她还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五小姐,不如你送一封信给你的意中人,让他来接你如何?君子当成人之美,孙某可做不出棒打鸳鸯,大煞风景之事。” 于舒曼惊愕不已。 杨蕴秋失笑:“不知道为何五小姐会对我有如此误会?虽说你我二人曾经有婚约,可我二人见面也仅仅一次,哪里有感情可言,解除婚约,也不算什么大事,我更没有小气到因为这点儿小事就迁怒别人的地步。” 二丫冷哼一声:“我家少爷还没那矫情的时间,他忙得很,麻烦五小姐快点儿走吧,您留在我们这儿,厨房还得多准备你的饭菜,麻烦死了。” 于舒曼看着杨蕴秋,从他的脸上没有看到半点儿爱恋,心下一松,却多少有点儿不是滋味――原来,自己并不是人见人爱,人家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她当下写了一封信,连同自己的荷包,请人送去给画师周昂。 之后,于舒曼一直静静等待,等了三天,一封回信也无,她不觉忐忑,甚至开始怀疑杨蕴秋根本只是说说而已,其实还是不忿自己逃婚,想要报复。 她虽然不曾明言,可总用一双充满幽怨的眼睛盯着杨蕴秋看,杨蕴秋哪里愿意忍受这种莫名其妙的目光,干脆就让李大派人送她自己去找人。 于舒曼迫不及待地直奔京郊靖王的别院。 没想到再见到周郎时,却见她的周郎脸上全是惶恐。 周昂乍见于舒曼,吓得冷汗横流,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惊道:“你……你,五小姐,小的对你并没有不轨之心,您可千万别害小的,小的上有父母,下面还有弟妹,实在招惹不起您这样的贵女,您看在小的曾经救过您一次的份儿上,便放过小的吧。” 于舒曼怔住,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她为了他,背弃父母,放弃家庭,换来的只有诚惶诚恐。 忽然之间,于舒曼觉得天下之大,再无她容身之处。 她原本的未婚夫孙兆明很快就会坐拥天下,到时候不知有多少美女任由他挑拣,自己这个曾经背弃婚约,令其蒙羞之人,他能不去计较往事,已然是他大度,自己还能求什么? 旁边跟随的护卫或许早就得了吩咐,劝道:“五小姐,不如您回家去?回去之后和您的父母道个歉也就是了,年少轻狂的时候犯点儿错,不是什么大事。” 终究,于舒曼还是没有返回于家,而是浑浑噩噩地回到了杨蕴秋那儿。 于家还有十几个姐妹,她这样令家族蒙羞的女子哪里还敢回去,其他姐妹们还要嫁人。 杨蕴秋并没有理会于舒曼,反而是二丫拉着她四处走动,教给她很多东西,怎么做饭,怎么洗衣服,还教给她怎么算账,看账本,带着她去自家的绣坊,成衣铺子,印刷作坊,还有各种各类作坊,见到好些女性员工。 “她们拿的钱比男人一点儿都不少,而且因为好些工作需要心灵手巧,女孩子才能做得好,我们反而喜欢用女子。” 二丫看着浑浑噩噩的于舒曼,“你要是暂时没地方去,就先在我们这儿打工,无论想做什么,总要先赚钱,没钱就没生活。你读书识字,学东西肯定快,闲来无事还能替她们补习补习功课,一群女人都懒得不行,让她们读书,跟要她们命似的。” 换成以前,于舒曼肯定会不屑一顾,觉得满嘴都是银钱的女子庸俗,但现在,她却不得不让自己也变成个庸俗的女人。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谈判方面只剩下细节,反正大体上就是关于前朝皇室的待遇问题,这方面,王逸高高兴兴地带人去和靖王的人扯皮,显然,对方很不适应这种现代化的谈判方式,一开始根本谈不起来,可靖王的确与众不同,也很有眼光,如今在王逸面前已经学会了反击。好几次弄得王逸都有些头痛。 第八十六章 进京 花费了二十三日的时间,一场漫长的谈判终于结束。 殷朝原本的宗室子弟,遣散为民,皇室众人,赐一闲散爵位在京城养老,从内库中调拨一部分银钱相赠,而且拿着朝廷的俸禄,不过,爵位递减,其实皇室也没什么人了,其他王爷都成了俘虏,只剩下摄政王靖王还有他的儿女。 摄政王有自己的王府别院,登上摄政王位还没多少日子,如今一切恢复从前而已。 说实话,靖王爷或许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可也不至于太过失落,之前的那些事情,仿佛是一场大梦,似乎他迷迷糊糊地就起兵造反,然后迷迷糊糊地成了摄政王,随即又被一个没怎么放在眼里的大臣拉下了马。 他的下场比起其他王爷来说已经算是好的。至少没有沦落成阶下囚。 杨蕴秋的人对待俘虏十分优待,寻常的军士都觉得东川军很不错,但这不包括那些位高权重之人,因为东川军对于俘虏的优待是一视同仁,无论你是当官的,世家贵族,还是寻常百姓,吃住全都一样,即便吃住的条件甚好,他们还是不满意。 卫王也是俘虏中的一员。 别看他和杨蕴秋有交情,在这种谋朝篡位的事情上,他一样没有受到特别对待。 俘虏们经过甄别,遣散回家的遣散回家,加入东川军的加入东川军,已经被带走进行新兵训练,现在俘虏营里剩下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他们的亲信私兵。 以前还有个军士和卫王同住,现在他自己单独住了一个大帐篷,帐篷很不错,住着当然比不上他自己的王府,却比这段时日军中生涯要舒服得多。 虽然他的侧妃,小妾和儿女都不住在一块儿,不过上课和放风的时间都能见到,儿女不但没瘦,反而比前些日子胖了一点儿,显然没怎么遭罪,就是侧妃明显憔悴衰老了,这也正常,大人们想得多,考虑得多,就是吃喝不缺,心思太重也要伤身。 卫王叹了口气,不知道孙兆明要怎么处置自己,说实话,他一点儿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他比别人更明白,那个人不是一般人,他不想要这个江山也就罢了,可走到这一步,想必是非要不可,即使有人反抗,怕抵挡不了‘天威’。 何况,大部分人都不喜欢战乱。 外面响起叮叮当当的声响,有个很高大的声音喊道:“开饭了,开饭了。” 卫王随手拿起自己的饭盆就往外走,走了两步才苦笑,他这都成了习惯,听见叮当声就两条腿自己动,去上课,去活动,去吃饭…… 食堂很干净。 卫王拿着饭盆过去,前面已经排了十几个人,都穿一样的衣服,到分不太清楚彼此的身份,一份米饭,一份清蒸排骨,一份炒豆角,一份炒油菜,大冬天的能吃上绿油油的蔬菜,简直是至高无上的享受。 商王和景王也在,三个人凑了一桌。 现在王爷里面,除了摄政王靖王之外,就剩下他们三个,本来商王和卫王的关系还有点儿糟糕,这会儿凑在一处,也没有闹腾的心思。 沉默片刻,景王叹道:“听说过几天……孙兆明就要进京,下个月便登基。” 卫王没有说话。 商王眼中闪过一抹极致的愤怒,冷哼一声:“乱臣贼子!” 殷朝本是他们穆家的天下,一夕之间,变幻龙庭,他们马上就成了前朝的皇室,心里怎能好受?卫王叹气,苦笑道:“罢了,罢了,千百年来不都是如此,一百年前祖宗能抢下别人的江山,一百年后,自然也有另外的人能抢下咱们穆家的江山,世道轮回而已。” 商王再不说话,心里却想,要是当初太子不死,顺利登基,是不是情况不会变成现在这般?即便在封地终老,他也还是皇亲国戚,还是手握实权的王爷,哪像现在,不光前途不明,就连身家性命也不知道保得住,还是保不住。 一群前朝王爷愁眉苦脸,整个俘虏营却是张灯结彩,很是热闹,连伙食都好了许多,一日三餐加宵夜,全是大鱼大肉的好东西。 杨蕴秋坐在桌前,每天雷打不动地练习绘制阵图,二丫趴在他身后比比划划,挑选服装,马上要进京了,他的衣服做出来好几套,甚至还有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可他还没有决定穿什么服装进京。 未曾登基,穿龙袍并不合适,穿前朝的官服更是不行,偏偏事情发生的太快,东川军的服装还是以前殷朝的时候做的,东川军真要穿殷朝的军服进京,那也未免太过讽刺。 杨蕴秋按住二丫的手,笑道:“别忙,很快新衣服就做好了,你也出去逛逛,这些日子跟着奔波,想必累了,带你的小姐妹们一起出去走走。” 二丫皱着眉应了,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比她家主子还惦记,毕竟进京是大事,京城的老百姓都要出来看,衣服不得体,那该多么令人失望。 王逸和刘胜正忙此事,请了好几位服装设计师设计服装,王逸也就罢了,听说刘胜把他一颗cosy的心彻彻底底地展示了一遍,各种电影游戏的服装都弄出一件儿看。 那些衣服送到杨蕴秋面前,杨蕴秋随意扫了一眼,就相中了剑网三的各种套装,他选了万花的南皇套自己穿,玄色在这个时代也被认为是贵重的眼色,贵人穿正好,其他人各自选自己喜欢的就是。 不得不说,杨蕴秋本身的年纪也不算大,有这么点儿童心很正常。 至于东川军,一水墨色的甲胄,选用的天策蚩尤套的外观,很精致,也挺漂亮的,至少东川军的军士们拿到新衣服都喜欢的不行。 等到衣服准备好,选择的一色的高头大马也就位,大队人马终于浩浩汤汤地进京。 整个京城被洗扫的干干净净,准备迎接新的主人进入。 无数老百姓在街道上迎接。 东川军这阵子给老百姓留下的印象不错,不光是行军的时候秋毫不犯,连老百姓们主动送东西劳军,也能拿回不少银钱,到比贩卖划算许多,仁义之师的名声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纵使京城的百姓还是忐忑不安,至少没有太过抵触。 更何况,东川军还抵挡了蛮族的入侵。 老百姓们没读多少书,可心里还是想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再者说,三十年前朝廷和蛮族才进行过一次大规模的战争,当时瓦塔族攻入中原,杀人无数,毁灭了不知多少村庄城镇,彼此之间有深仇大恨,那些经历过灾难的老人们还活着,仇恨还没有放下,东川军北拒蛮族,就是大功劳,有这样的功劳在,对他们掌控这个国家很有好处。 老百姓熙熙攘攘地在街面上拥挤。 维持秩序的东川军军士并不粗鲁野蛮,甚至连高声呵斥都没有,只是手挽着手组成一条长龙,不许人越雷池半步而已。 这些军士面无表情,看着很可怕,个个都身体健壮,和以前殷朝那些流里流气的大头兵完全不同,非常有威势。 轰隆声震天动地,人们一静,抬头望去,远远地已然能够看到东川军的黄龙旗。 孙兆阳也坐在一家茶楼的二楼上,他本不想来,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大早起身,不自觉就上了街。 最近一段时间风云变幻,许多人战战兢兢,他身在京城,太子死亡之后投了靖王,因为是孙兆明的大哥,一开始没少被欺辱,但也因为他是孙兆明的大哥,熬过最初的一段时间之后,别人对他客客气气,他的身份地位好像一瞬间就被拔高了许多。 真是不可思议――什么时候那个胆小懦弱,从不被他放在眼里,连看也不想看一眼的庶出弟弟,竟然有了这么大的影响力。 他出仕十余年,在这十余年里,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被孙兆明踩在脚底下,哪怕孙兆明先中了状元,后来得皇帝的看重,一路坐到封疆大吏的位置上,他也从不在意――毕竟,封疆大吏说起来是位高权重,但那也只是地方而已,他在京城再不显眼,也是在京城,他孙兆阳很得太子的信任,在东宫,就连太子太傅也比不上自己的地位,将来太子登基,他必然是肱骨大臣。 孙兆阳始终觉得这一天就在眼前,皇帝年纪已老,太子很快就会登基。 也的确如此,他还记得,那日太子身着重孝,借着月光赐他美酒一壶,虽然还是个孩子,身体单薄,却壮志凌云:“朕会成为一代好君王……只是藩王们的权力太大,朕一定要真正拥有这个天下,哪怕花十年,二十年,朕也一定能够做到。” 当时自己怎么想?他想,他一定好好辅佐陛下,他一定能名留青史,成为一代权臣,君臣相得,让孙家成为名门世家。 没想到,他的雄心壮志刚刚冒出头来,太子被刺身亡,诸王叛乱,朝廷一下子就乱了,好像太平盛世就如泡沫一般,轻轻碰触,便粉身碎骨。 楼下的欢呼声一阵又一阵,如浪涛一般永不停歇,孙兆阳低下头,远远看到明明还比自己小五岁,却一身威严的孙兆明,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墨色盔甲,在军容齐整的侍卫队包围下在御街上走过,走向他只能敬畏的皇宫。 无数人拜倒,他也不得不屈膝下跪。 孙兆阳低着头,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幻象――被万人簇拥的君王是自己,而匍匐在自己的脚下,乞求怜悯的才是那个低贱的庶子。 奈何,就连他自己也知道,这是幻象。 队伍消失,孙兆阳随着其他人一起起身,整理了下衣襟,面上同样露出喜气洋洋的笑容来,他的心性向来坚定,无论心里怎么想,真正行动起来,总能做出对自己最好,最正确的选择,以前他母亲于氏便说过,他这样的性子,无论遇见什么槛儿,一准儿能顺利度过,他这样的人,才会活得比别人更好。 杨蕴秋可不知道就是进一下京城,自己那个便宜大哥就想了这么多,事实上,他都把孙兆阳忘了,若没人提醒,或许都想不起有这么一个人来。 他的年纪不算大,性子再沉稳,被这么多人叩拜欢呼,还是觉得飘飘然,进了皇宫,杨蕴秋都来不及和已经搬出去的靖王爷见面,就灌了两杯凉茶,才把那种晕晕乎乎的感觉抛开。 “怪不得凡是得到权力的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愿意放手。” 杨蕴秋吐出口气,“权力如甘泉,一旦尝到了滋味,只要是男人,就仿佛中了毒,上了瘾,除非年老体衰,斗志全无,否则谁都无法放弃。”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也太好。 可惜,接下来劈头盖脸拍下来的一大堆事儿,彻底打得杨蕴秋清醒了头脑。 皇宫要修葺,宫里那些太监宫女们要处置,大臣们要安抚,有功的升官发财,有罪的也要惩罚,还有,登基大典也要准备。 最要命的是,穆南笙死前几年,拼命纳美人进宫,前朝留下来一大堆年轻的美女。这些人还在宫里窝着,总不能直接打入冷宫,一辈子让人家不见天日。 一连数日,杨蕴秋总觉得自己就是去个花园,也有人窥探,那些美人们几乎都要明目张胆地投怀送抱了。 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他是胜利者,按说这些美女都是他的战利品,是可以随便享用,奈何杨蕴秋可没这种心思。 实在受不住,他只好把王逸他们全都叫到宫里来帮忙,先让太监宫女们各司其职,至于前朝**的美女,世家大族的,愿意回家的放回家,不愿意的先划分了两个宫殿全塞进去,其他民间新近的宫女,采女,也大批大批地放人,因为东川军的将士们没娶老婆的有很多,刘胜出主意,干脆来了一次相亲大宴。 别说,这些宫女美人们还真有不少很乐意,确实有的女子想要成为皇帝嫔妃,但也有不少中意平静的生活,这些东川军将士都是皇帝的亲信,将来肯定前程不错,嫁过去还能当正房奶奶,又是皇帝赐的,在家里的地位更高一筹,又有什么不好? 这些女人解决了,还有一批麻烦人物,就不大容易处理――穆南笙留下来的,因为战乱,死了驸马在守寡的乐平公主,还有他最小的两个儿子。 第八十七章 正轨 乐平公主有自己的公主府,虽然前阵子几个王爷打得昏天暗地,可她那儿还是十分的安全,自从穆南笙逝世,她便闭门不出。 如今杨蕴秋入驻京城,她反而跑到皇宫大门口,跪下就不走了。 她穿着全套的公主朝服,往那儿一跪,杨蕴秋带来的侍卫也不好不经请示就直接把人赶走,只好层层上报,惊动了杨蕴秋。 他才和礼部一群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官员们,为登基大典化繁为简的事儿争论了一上午,好不容易送走这堆老头儿,王逸就笑得傻呵呵地进门。 一进来整个身体都趴在御案上,“那个乐平公主和我以前的女朋友真像,尤其是那股子冷若冰霜的味,简直,简直是好的没话说。” 高铭立在一边满头雾水:“刚才人家都没理你,你怎么就看出人家好?” “要的就是她不理我,她要是肯理我,我还觉得没劲儿。”王逸一脸的陶醉,呼出来的呼吸仿佛都透出一股子粉红。 杨蕴秋失笑,知道王逸这小子的毛病,如果女孩子中意他,他就不屑一顾,反而是那些不给他面子的,他非稀罕的不行。 “怎么,等我登基之后,要我给你赐婚?” 杨蕴秋给王逸安排的最后位置当然是宰相,不过他要先从中书令做起,慢慢往上跑,这也是一种试炼,是很好的经验。 乐平公主今年都二十有五,虽然放在地球上,那还是如花美眷,搁在此时,便是半老徐娘。只是毕竟还年轻,杨蕴秋要施恩的话,最好的法子当然是给她另外找一个好人家,不过,恐怕要是他真这么做,依照那位公主的性情,非得气死不可。 王逸显然也知道这个,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我可消受不起,就是再觉得她那副小模样挺迷人,我也没力气去接收一个随随便便就能被人利用的迷糊公主。” 他学分差了刘胜三十多分,不是闹着玩的。 “那位公主想做什么?” 杨蕴秋拿出一副围棋来,和王逸对弈,一边笑问道。 “还不是想把那位前二殿下,前三殿下接去公主府抚养。”王逸叹气,“其实我觉得把两个小孩子给她也好,省得咱们还得费心安置。” 王逸也就说说而已,两个前任殿下是门面,也是招牌,更是个麻烦,这两个不同于那几个参与叛乱,被打压的很惨的王爷,他们可是穆南笙的亲生儿子,放出去之后万一有人以他们的名义谋反叛乱,就算杨蕴秋不在乎,也不算什么好事,为了避免这些无谓麻烦事发生的可能性,还是搁在宫里为妙,一来展示新皇仁慈,二来容易控制。 杨蕴秋进京当日就已经下令,将他们二人养在宫中。 天色渐暗,听说乐平公主还没有走,杨蕴秋就吩咐人出去给她送了披风,坐垫,还有热汤面,别管她领情还是不领情,反正他们面上功夫都做得十分妥当。 没想到那位乐平公主真是个有耐性的,居然愣是跪了一夜,跪到昏倒,才让人抬起来送回公主府,不过,杨蕴秋只让人说了一句话,她就老老实实地避居公主府,再也没有出来闹事。 乐平公主从来是殷朝最受宠的公主,也是唯一的一个公主。 她的公主府位于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占地广阔,本来是每日都是夜夜笙歌,这位公主从小到大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美男子,哪怕和驸马成亲之后,还在家里养了一堆美男。 但今时今日,以往的繁华盛景都不复存在,公主府里漆黑一片,一丝声响也无。 乐平坐在窗前,手里紧紧抓着一只黑猫吊坠,想起当时笑容满面,一脸慈祥的内侍对她说的话――两位殿下生在宫中,长在宫中,皇上会把他们当弟弟养大,自然会保他们一世平安,可要是离开皇宫,两个殿下会不会因为偶感风寒,因为路遇意外而夭折,那谁也无法保证。 “糊涂了。” 乐平咬牙,当日她脑子很乱,孙兆阳三两句话,就说得她昏头转向,居然真跑去皇宫惹事。 冷风吹过,她打了个哆嗦。 借着窗外的月光,乐平扭头看了一眼打磨的光亮无比的铜镜,鬓角仿佛都染了霜色,记得三年前她和顾郎最亲密的时候,顾郎就总说她成婚数年,容颜不老,还是娇俏的小姑娘,没想到,话犹在耳,人面全非,短短时日,她已然衰老至此。 当年名满京城,任性胡闹的娇娇公主,如今何在? 眼泪滚滚而落,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知道孙兆明,当年父皇就曾经对这位状元郎青眼有加,还所要把自己许给他,可那时候她不甘愿,她不乐意嫁给个普普通通的庶子,她虽然喜欢美男子,可她也是正常的女儿家,想象中的未来夫婿,必然是大仁大勇的英雄。 年纪渐长,她嫁给了顾郎,顾家是百年望族,顾郎也是世家子中的佼佼者,纵然不算英雄,也符合自己对夫婿的想象了。 也有那么几年情意绵长,世家子的教养都好,性子温文尔雅,也不会纳妾让自己难堪,可惜还是让自己知道,顾郎早就有一个意中人,是京城夏家的闺秀,两个人青梅竹马,感情极好,奈何公主下降,若是不遵圣旨,对顾家也有妨害,顾郎只好委曲求全,这才娶了自己,还得装作开心高兴的模样。 当时她气坏了,只可惜她再有能耐,能控制一切,也无法左右人心,她更不愿意闹出笑话让那些本就嫉妒她的女人们看热闹,日子也就这般不咸不淡地过下去,反正她是公主,顾家的人根本不敢委屈了她,顾郎更是连见那个女人一面也不敢。 她以为自己一生最悲惨的事莫过于此,不曾想,短短数年,父王逝世,兄弟相争,战乱频起,朝廷易主,顾郎还死在流失之下。 以前那些风花雪月的小事,在家国倾覆的现在来看,比鸿毛也重不太多了。 一个女人的哀伤,影响不到天下大势。 殷朝灭亡,新朝国号华夏。 杨蕴秋于初春时节登基为帝,登基大典简约而又庄重,数万名禁卫军将士于天华门前军演,庆祝新朝诞生。 说实话,做皇帝的滋味还真算不上好,尤其是一开始千头万绪,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儿都要解决,得安抚那些前朝的官员,和那些心思诡谲的世家大族较量,还得开恩科,广纳贤才,幸亏杨蕴秋在东川为官十年,积攒下来的人才不少,他那群学生也有二十多个到了这边儿,这些都属于绝对的无需怀疑的亲信,即便都没有什么经验,胜在有后世一个世界做后盾,还是很能帮得上忙。 忙到开春,忙完春耕礼,派人全面在整个朝廷推行东川的农耕技术还有培育出来的良种,还有各地受灾的难民要安抚,组织他们返回家乡,免一年的赋税劳逸,那些被战争摧毁的世家,也要防止他们春风吹又生,杨蕴秋更不想有新的世家豪门兴起。 把各种事项都安排下去,自家那些学生个个都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半用,刚要准备开恩科,广纳贤才,杨蕴秋收到泉州那边儿的折子,才想起他还有一对便宜爹娘在。 当初乱世的时候,有一伙乱匪攻击泉州,孙知府打也打不过,连想投降那些人都不同意,看样子是欲望把泉州所有权贵人家都给宰了,于是携带家眷连夜逃跑,差点儿逃不过追杀,让杨蕴秋留在基地里的人手给救回了温山的庄子。 战乱的这段时日,他们一步都没离开过庄子,外面消息完全不通,孙知府显然是被吓破了胆,终日战战兢兢的,根本不敢离开庄子半步,于氏到挂念儿子孙兆阳,可惜当时孙兆阳也在紧张的关头,顾不上他父母,一丝消息也没传过来。 现在一切恢复正规,庄子那边的手下不停地送信,题外之意,让杨蕴秋赶紧把这一家子大佛弄走,他们现在虽然搬回了孙家老宅,可已经知道庄子的具体位置,隔三差五地就要来泡泡温泉,几乎算是鸠占鹊巢,再这般下去,连附近的基地都有可能曝露,而且因为新朝初立,需要人手,整日都有人从地球那边往返,还有不少物资集散,全依靠基地,哪里能让他们长久地在附近住下去。 于是,杨蕴秋下了道旨意,让泉州目前的地方官员礼送孙知府夫妇,还有陈菊娘到京城。 这边,孙知府窝在庄子里,听见下人的传信,说是孙兆明登基为帝时,还满脑袋浆糊,更不敢置信――他那个庶子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成了皇上? 这个江山是他们孙家的了? 一直到泉州的现任知府还有大小官员,其他的世家大族的族长都来求见,话语谄媚,他才有了些许真实感。 孙知府很想板起脸,可怎么也压不下翘起来的嘴角。 这段时日,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等待乱世结束,他们孙家还能留下几根苗,不至于家破人亡,没想到劈头盖脸地给了他一个大馅饼,还是肉馅的。 于氏也一脸呆滞,却第一个想到的是:“阿阳呢?阿阳怎么样,他好不好?”孙兆明那个混蛋现在坐上了龙椅,以他和阿阳的关系……阿阳不会被他折磨吧? 陈菊娘听到消息,整个人也傻了半天。 孙知府回到家,整个人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异常,以前那些看不起他,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世家豪门,如今都上赶着来巴结。 如果是别人登基为帝,这些世家大族还不会太过重视,毕竟只有千年的世家,没有千年的王朝,谁知道以后会如何?但杨蕴秋不一样,他们东川军的实力有目共睹,这些世家都是消息灵通之辈,早就听说东川军的战斗力非凡,简直不像是人间该有,而且只看东川从一个纵然不算贫困,也远比不上京城的小地方,十年不到,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有人过去做生意,都忍不住想就此长住,再也不回家,说那地方便是圣人之言里,幼有所教老有所养,人人天天吃肉,生病免费治病的大同社会。 即便传言打了几个折扣,但还是说明,孙兆明此人非同凡响,这些世家大族们,经过战乱,家里已经落败,连人口也没剩下几个,正该休养生息,这种时候,还是顺着皇权为好。 泉州也是如此。 孙知府每天都要接待几个客人,可以说日日笙歌,乐不思蜀,还有人把家里的女儿介绍给他,当然是打杨蕴秋的主意。 杨蕴秋年纪老大,还未成亲,放在以前是让人说嘴的地方,现在皇后之位空缺,却让很多人都多了几分小心思。 很明显,新皇**空虚,除了一跟随身的侍婢被封为一品女官,掌管**之外,连一个娘娘都没有,自家的女儿进了宫,即便不是皇后,能谋个贵妃也是好事。 一开始,孙知府整日高高兴兴,就等着孙兆明派人来接他进宫,光新衣服都做了一大屋子,结果一等,二等,等了好几个月,冬去春来,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渐渐有流言说,皇上根本不想弄个太上皇在头上,毕竟皇上只是个庶子,要是接了父亲进京,那嫡出的兄长怎么安排? 人家皇上是自己打下来的天下,又没有借助家族助力,弄个太上皇,可以说是毫无价值,如果不接人进京,纵然在礼法上会招来诟病,却能减少很大的麻烦,单看皇上怎么选择。 这些流言,孙知府本来不信,可等着等着,也忍不住心里犯嘀咕,坐立不安,以前喝酒饮宴的心思也淡了几分,幸好春日一过,孙兆明就下旨令泉州知府送他们一家进京,他这才松了口气。 孙家一行人到了京城,杨蕴秋抽出点儿时间亲迎,恭立孙知府为太上皇,于氏和陈菊娘都为太上皇后,一个为东宫,一个为西宫,做足了样子,然后就把孙知府一家子安置在皇家最好的园林――尚峰园里。 王逸看自家老师居然封了两个太上皇后,乐得差点儿站不住,虽说前朝也有过一次这样的例子,但那个例子可不是什么好前例。 不过杨蕴秋不怕挨骂,也不怕史书上乱写,这点儿小事,他做也就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这么干很有好处,至少于氏一个劲要求杨蕴秋封赏她的儿子孙兆阳,至少要给一个实权的王爷之位,还想自己挑选封地,不用杨蕴秋说什么,陈菊娘就能应付过去。 他根本不会再立藩王,便是有人封王,也不会给人封地,只有食邑罢了。 朝廷里的事千头万绪,不过,杨蕴秋毕竟有很多人帮忙,还有后面一个世界作为臂助,一开始整理顺当,到也渐入正轨。 虽然一系列的新政,使得世家豪门的特权一下子被削减了绝大部分,让很多人不满,但前面战乱时,杨蕴秋就有目的地打击这些盘踞地方的豪门大族。现在他们再不满,还算可以应付。 经过十年发展,东川早就步入一个新的时代,经过无数次错误和纠正,现在的东川施行的政治制度,大幅度减弱宗族的力量,政府统治深入到乡下,也勉强符合当今时代的发展,直接就能慢慢地向全国复制,即便出现问题,有强大的军队做后盾,也可以解决。 最近杨蕴秋和王逸再挑选核心学生,都是选择有志于从政,最好是有从政经验的学生,可以直接把他们放到朝中锻炼,下放地方,直接就能用得上,别说,后世培养人才的方法还真挺有价值的,就算再没有经验,也听过学过很多东西,只要不怕出错,能守住底线,个个都能主政一方。 科举过后,哀鸿遍野,被考题折磨的士子们恨不得去皇宫撞钟。 杨蕴秋没选那些能作出花团锦簇文章的学子,一下子提拔起一群不通儒学的青年,放到下面主政,许多不满新皇,被迫致仕的老臣,还等着看他的笑话,更是想看看这位年轻的皇帝把朝廷制度弄得面无全非,会是什么下场,看他什么时候被逼无奈不得不再次启用他们,却不曾想,这些年轻的官员们在儒学上差不多都是白痴,到了地方主政也一个个刻板的可以,可竟然还真一条条地实施皇帝颁布的政策,并没有出现太大的纰漏,偶尔有些小乱子,也很快就解决掉。 时间飞驰,三年眨眼而过。 仅仅三年而已,华夏朝欣欣向荣,各地小股乱民也被平靖,虽然还不太明显,但老百姓的生活一日三变,各地工厂雨后春笋般建立起来,许多人们以前只在东川偶尔能够见到的大型工具遍布全国,水利设施一直在修建,各地的施工队拼命修路。 好些人返回家乡,都不敢认故土。 就是再不满的大臣,也只能认命,不过渐渐也习惯了,虽然现在当官的权力没有以前大,失去了生杀予夺的大权,但至少很安全,皇帝根本不杀任何一个大臣,要是你犯了错,他最多就是罢了你的官,再不用你而已,你就是当面骂他个狗血淋头,只要你不犯任何错,他也不记恨。 而且银子拿得多了,家里的条件也好了,以前想象不能的好东西满集市都是,吃不起的肉如今顿顿吃到腻烦,生活顺心,也就觉得眼下的朝廷没有太坏。 说白了,在殷朝的时候,封建制度还没有发展到太深入人心的地步,殷朝之前,乱世持续百年,人们只求温饱安宁,至于其它的,都在其次。这次战乱虽然时间不太长,却彻底摧毁了那些根深蒂固于这片土地的世家大族,留下来的世家也已然没落,再加上杨蕴秋不按常理出牌,行动太快,没给他们反应时间,这一切才能如此顺利。 第八十八章 功德 现在这个下层位面,差不多成了杨蕴秋的地盘,至少最大的一个中原王朝是他的了,作为培养学生的基地已然可以运行。 时间一日日过去,整个朝廷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得不说,改变世界得到的功德确实很多,甚至多到杨蕴秋都能有实质性感觉的地步,他这会儿觉得自己的起居坐卧,每走一步都能带出依附在灵魂上,洁白的荧光来,竟然比卢兰那身功德之光还要显眼。 虽然做了皇帝,可杨蕴秋并不是特别的忙碌。 他有一个超过一百人的政事堂团队,其中六十几人是从地球来的帮手,剩下的是当地土著,都属于经过娃娃细心挑选,真正有理想有抱负,一心为公的人,在全国选才,自然比在东川一地选才,更容易得到真正合适他用的人选。 一般的事情根本不用经过他就能解决了,而最近实在是不会有什么大事件发生。 他干脆趁着没什么大事发生,打算一个人去放松一下,反正他也没什么征服世界的野心,并不想飞渡大洋跑去征服其它的国家。 要是将来有哪个学生有这样的野心和能耐,他们去做就是。 把朝内的事儿都托付给王逸他们,杨蕴秋就溜回地球。 最近在地球上,娃娃在世界游戏里建造了一个电影院,放出一系列的战争,风景,美食,歌舞的片段,一开始关注的还只是游戏迷,后来连电影业方面的专业人士参观之后都忍不住赞叹――尤其是那战争场面,哪怕做过防血腥的处理,还是逼真到让人浑身战栗。 好些专业人士跑到未来大厦里想要谈合作,卢兰最近似乎真想进入电影业,正在计划,她似乎挺积极,四处圈钱,四面开花,真有点儿努力发展壮大公司的意图。 杨蕴秋就整日窝在游戏里玩游戏,听见卢兰抱怨说,现在一提起电脑特效,人们先想到的永远是美国,偏偏他们公司的技术只靠娃娃,而且娃娃还是小孩子心性,玩什么都玩不长久,很快就没兴趣,实在不是很靠谱,要是能真正拥有超越时代的科学技术那该多好。 听完,他忽然想起时空门最近似乎有一个平行位面被打开,当时他正忙着整顿朝政,到没注意,似乎是个未来世界。 他去过古代,趁现在有空,去感受一下未来时空的氛围,好像挺有意思。 未来酒吧 这个酒吧就坐落于未来大厦一楼,临街,对面是十三中,属于南市所有中学里面校风校纪最差的一座高中,学生不良少年比正经读书的更多,一般家里条件很差,学习不努力,逃课打架都寻常。 杨蕴秋刚刚下课,坐在吧台前面,手里拿着一块儿巴掌大的翡翠,灵笔转动,随手就雕刻出一只翠鸟,塞给李子峰。 “拿去给卢兰,听说她昨天参加拍卖会被一个花花公子把中意的翡翠摆设买走了,人家送她,她还不屑要?” 李子峰竖起拇指:“还是你消息灵通。” 今天未来酒吧被杨蕴秋和李子峰包了场,现在在这儿喝酒的都是他们自己人,有地下三楼的,还有杨蕴秋几个核心学生和手下。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看学生们凑在一块儿比学分,好几个都哭丧这张脸,还有几个扑到一身警服未曾脱下,胳膊吊着的地下三楼的同事面前,唉声叹气:“为什么我要参加国际红十字会旗下的‘援非组织’都不行,我英语过关,ok?什么叫因为我掌握国家机密,所以不允许我出境?林志怎么就能出去?刘胜都去了一次了?” 那个同僚被问得头昏脑涨,抱着脑袋苦笑:“刘胜有自保的能力,通过测试了,你自己通不过,怎么能怪我们?” 学生顿时耷拉下脑袋。 王逸正好也在,他目前在殷朝可谓意气风发,浑身的精气神都大不一样,可惜,学分方面也很凄惨,闻言一拍桌子:“要不然咱们自己申请建立一个援助非洲的组织?整个‘随时候命’特别小组全体人员都参加,谁学分不够就去刷一次。” 一句话,引起热烈回应。 李子峰捂着额头苦笑:“你也不管管,你手下这些孩子们越来越疯,你是不知道,在我们地下三楼,他们一个个敢打敢拼,带动的家里一群老探员也有热血上头的趋势,他们这种心态,纯粹为了积攒功德而去做好事,真的能达到你的目的?” “只要结果够好,当然就是我们的功德。”杨蕴秋抿了口酒,他到喜欢学生们的积极性,只看娃娃最近老是一副笑逐颜开的模样就知道,学生们成果斐然,他们采用的这种积攒功德的法子十分不错,很有效果,而且对这些学生也不是没有好处。 他们本来都是普普通通,更多的人甚至缺点大于优点,对这个社会毫无益处,继续发展下去,或许会走上吸毒,自杀,各种邪门歪道,现在却个个都变成五好青年,不说别的,想必他们的父母亲人肯定会非常非常的高兴。 当然,他们这种行为必然会遇到无数的危险,也会让自己的人生再也无法平静,对于这些,杨蕴秋只能说,有一得必有一失,什么事情都不可能十全十美,他们是想在正常的社会当个庸人,当个罪人,还是去为自己的未来冒无数次险,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 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人后悔。 “由着他们闹……我过几天要去闭关,要是有重要的事情就用通讯器联系我,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儿,你们自己看着处理,别找我。” 杨蕴秋花了半日工夫,给自己的这群已经可以使用法阵的手下检查过装备,又叮嘱了王逸几句,要他好好盯着殷朝谈判的事儿,便一个人跑到园子里开启了时空门。 他这么急着穿梭位面,除了是真想见识一下未来世界之外,更重要的还是为了娃娃,娃娃可能自己不觉得,但杨蕴秋得到荒种,知道父亲的记忆之后才发现,别看娃娃好像无所不能的样子,但现在它的能力被限制的很厉害,而且偶尔还会有不稳定的情况出现,比如忽然不能说话了,忽然控制不住隐身而现行之类,尤其是随着杨蕴秋修行增进,作为他的器灵,娃娃本身的能量也越来越大,如今的载体,哪怕用杨蕴秋的能力发挥到极限制作,也根本无法承受它的能量,在这么下去,真不知道会不会出乱子,想来想去,杨蕴秋还是决定去一趟未来世界。 娃娃来自未来,虽然不是同一个未来,但或许过去后真能找到给它升级身体的方法。 正赶巧,他们一群人说话,外面浩浩汤汤走过一群年轻人,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学生,似乎刚刚打完球,杨蕴秋的舍友赵泽也在。 无意间扫视到杨蕴秋,赵泽停下脚步,举手打招呼,杨蕴秋笑着招呼他们一群人进来喝了两杯――饮料,酒是没有。 赵泽显然是还没来过这样的酒吧,四顾张望,连连惊叹:“真是……奢侈!” 的确奢侈,说是酒吧,其实是当未来公司员工的休息室用,要什么有什么,隔间里高配的计算机,小型家庭影院,酒柜里的酒一看就是高端洋气上档次,就连招财进宝的摆件貔貅都像是真正的好玉做的,当然,他看不太出来。 喝了点儿饮料,吃了些点心,杨蕴秋勾肩搭背地和赵泽一起回学校,一路走出酒吧,那些本来坐着喝酒的社会精英个个起身相送,口中称呼老师,弄得赵泽瞠目结舌,看他的目光十分古怪:“……他们要把‘老师’两个字换成‘老大’,我该怀疑你加入黑社会组织了。” 杨蕴秋摇头失笑,不去理会赵泽的臆想,反正他不是周昊,没那么大嘴巴,更不会去随便八卦,他愿意怎么猜就怎么猜,无所谓。 去学校里上完课,回到自家园子,进入密室,杨蕴秋准备了一番,就开启了时空门。 第八十九章 书本 娃娃抱着一罐子直冒气泡的诡异液体趴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机械碎片中打滚,液体居然没有漏出来。 眼前的8d屏幕上是它从星网中下载下来的拟真电影。 电影剧情太奇葩,娃娃这个不怎么懂人情世故的,也被逗得哈哈大笑――其实杨蕴秋真没觉得有什么好笑,反而感到沉闷无趣,就像乏味的纪录片。 杨蕴秋这次下降下层位面,附身的身份不大好,这次到不是外室生的儿子,而是更凄惨的――被抛弃的私生子一个。 原主没有姓氏,只自己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沐恩,如今被扔到最偏远的星球,眼下这个星球叫伦萨,属于星际海盗,还有没有身份的边缘人的聚居地。 杨蕴秋来的时候,沐恩因为淋雨,发烧生病,一命呜呼,他一到,就接手了一具破破烂烂的身体,还有残缺不全的记忆。 原主的记忆里,他是三年前才被抛弃的,亲生父亲凯德丁,并不是什么大家族的人,只是个在一级星系紫光星系的财团里打工的普通人,家境不好不差,娶了个和他一样家庭情况的女人为妻,原主是**情的产物,在他父亲还没有亲生儿子之前,勉强还能在那个家里生活,可人家有了一对龙凤双胞胎之后,他也就成了累赘。 三年前的一个夜里,他父亲把他扔上了去往伦萨的飞船,据说是要他去找他的外祖父。 外祖父没找到,好歹他当时已经十五岁,虽然没读过书上过学,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勉强靠捡垃圾也养活了自己三年。 现在他终于熬不住了,杨蕴秋接手。 他来这儿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赶紧建造聚灵阵,修复身体,而是让娃娃混入星网,修改原主的姓名身份,抹去犯罪记录――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在恶人横行的星球讨生活,免不了要做些坑蒙拐骗的事情,在这个全民都要连接星网的时代,留下不好的记录是肯定的。 不得不说,这个位面的科技要先进发达的多,哪怕是娃娃,在星网上做到如鱼得水,也颇费了一些力气,当然,这是相对于地球来说的。 一转眼的工夫,杨蕴秋就改回名字就叫杨蕴秋,其它的资料全部抹成白的,如果现在有很高权限的人调阅他的资料,肯定会觉得奇怪――一个伦萨星球的孤儿,居然有连顶级权限的特权人士都无法调阅的资料档案! 把身份改了,杨蕴秋又把家里乱七八糟的垃圾都分门别类,修补的修补,不能修的统统扔掉,好歹这个小破筒子楼勉强能住人。 又修理出一个类似电脑的感应器,然后就和娃娃一起跑到星网上搜集资料,花费了足足半个月,总算是脱离白痴状态,变成正常的联邦公民。 这半个月来,杨蕴秋靠每个月三十罐补助给的营养液为生,一开始吃着还新鲜,吃到现在,闻见那股子味就犯恶心,但这个时代天然材料贵的要命,他知道的那些食物,什么牛肉,猪肉,鸡鸭鱼肉,还有各色菜蔬水果,只有顶尖的贵族才可能天天享受,寻常人一年半载的看不见真正的纯天然食物是正常状态,大家都食用各类营养液,营养剂,合成餐食,美食已然是传说中的东西,吃饭已经成了为保持身体能量每天必须进行的工作。 杨蕴秋现在的账户里一共有三千星元。相当于正常星球,正常的一家三口一个月的伙食费,算起来并不是很少,但想买纯天然食物,如果有门路的话,或许能买到一块儿小白菜帮子。 他又不好意思为了口吃食,天天开启时空门去地球扫货,时空门一旦开启,时间就会流动,现在他都迷糊到算不清楚时间比例,只能靠其他人在通讯器里提醒,要是再经常开时空门,恐怕会被折腾的精神都出现分裂症状。 看来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赚钱。 杨蕴秋到星网上看了看,各种货物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大部分他都不认识,得照着资料细查才能知道功用。 最奇葩的是,杨蕴秋居然在星网上看见有人贩卖‘纯净天然空气’的一瓶一级质量的空气要三百星元,最低级的七级,可以直接呼吸的空气,也要二十星元,看得他哑然失笑――记得在地球淘宝网上,他有一次就扫到个卖三亚空气的店铺,没想到未来星网上也有类似的行为。 不过想想到正常,现在许多有人生活的星球都是原本人类无法生存,经过改造之后才能居住。 几乎人人都住在钢铁的房子里,若是需要欣赏风景,可以开启拟真系统,投射世上所有的环境,但这些风景再美丽,也是假的,在里面呼吸的都是人工制造,符合人体需要的空气,并非天然气息。 追求自然美,那是人的天性。 靠贩卖空气赚钱不大靠谱,他也没货源,最后看来看去,他能做的无本买卖,好像在哪个世界都一样――在殷朝靠卖文字,在这个世界,还是电视剧,电影更容易来钱。 最要紧的是,娃娃喜欢看电视剧,它储存了差不多地球上所有的电视电影,而且它自己制作电影的水平也很高,靠这个赚钱,省心又省力。 杨蕴秋自己也很喜欢讲述一个故事,能够左右观众所有情绪的感觉。 在网上看了很多电影电视剧,诚然,这个世界的电影制作非常精美,场面也很宏大,但杨蕴秋看了之后,总觉得千篇一律,都是很正经的东西,很贴近现实,缺少幻想,很难让看过的人觉得热血沸腾,到是有一些灰姑娘和王子的爱情故事,不过,表现出来之后总会让他觉得虚假,仿佛这个时代的导演和编剧煽情的功夫太差,连娃娃都糊弄不住,好好一个悲剧片愣是让它当成喜剧来欣赏。 杨蕴秋饿得有点儿胃疼,忍着恶心喝了一瓶营养剂,先制作了一个短片试试水,是个很俗气的故事,类似无间道。 剧情就是两个兄弟出生的时候父母就分开,父亲带走了哥哥,母亲带走了弟弟,十八年后哥哥成为警官,弟弟成了大贼,却原来哥哥是警察里的卧底,弟弟是卧底黑帮的警察。 里面插入各种斗智斗勇的桥段,色彩爽快明亮,杨蕴秋从头到尾都没有选择阴暗的色调,从音乐,到画面全是美轮美奂,也不像这个未来时空那些电影一样,每个主角配角嘴里都要说一大堆燃情的字眼,它的感情充斥于整部电影,那些痛苦,纠结,矛盾,都是让观众看出来的,每一个观众都能从众看出不同的东西,而不是电影直白地表现这些东西。 唯一不大好的就是因为请不起演员,而且眼下的演员的演技太白烂,他也看不上,拍的是一部动画短片,虽说即使是动画,依照现在的科技水平,和真实演员演绎的也差不太多,但总是有一点儿瑕疵,好在瑕不掩瑜,弄出来之后,杨蕴秋就把它挂在了星网上,连预告片都没弄,直接就让人订阅,只是价格不贵,只有知名公司拍出来的大片价格的十分之一。 连接星网的人口基数太大了,几乎整个联邦所有人的生活都和星网息息相关。 杨蕴秋的片子纵然没有名气,订阅看的人很少,但这么庞大的人口基数中,只要有那么丁点儿闲来无事订阅来看,赚的钱就够他生活的。 不到三天,订阅数达到千人。 千人的订阅在星网上来说很少,片子挂在一个半大不小,中等靠上规模的网络公司,叫‘银河镜像’,新片中,它连一万名都没有排入,不过,因为他选择的电影分类是最近比较流行的古早时代分类,哪怕只在更新的时候在首页上出现几秒钟,还是有一些观众因为好奇点进去看了一下。 不得不说,地球上的电影一下子出现在这个时空,纵然在场面上可能并不起眼,可论起剧情的精妙玄奇,这个时空的电影拍马难及。 没几日,就有不少人推荐这部电影,说的相当夸张。 还有个小有名气的歌星说他连续看了十三遍,看得热泪盈眶,还有人说只要找到拍这个电影的公司,就剁碎了编剧和导演,给他最喜欢的男主角‘火星’报仇。 星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虽然还是只有一小部分古早时代电影迷关注,却也算是小有名气,银河镜像这家公司干脆把他挂在首页,挂了三天。 才挂了半个月,订阅电影的人数超过三千万,星元多到杨蕴秋可以在伦萨星球任何一个地方买最奢侈豪华的别墅,而且星网上那些贵的要命的课程,他也终于不是只能看看算了。 有了钱,杨蕴秋其它的一概不理,窝在星网上拼命学习。 娃娃在星网上也是如鱼得水。 这日,杨蕴秋终于舍得离开星网,从培养箱里摘了两颗茄子,又抓了一把豆角,还有两颗听说是研究所新复原出来的‘龙果’,样子和荔枝差不多,更大一点儿,味道很甜美,而且充满灵气。 再从冰箱里拿了一大块儿冻猪肉。 他一有钱,便在星网上买了一堆种子,还自己绘制聚灵阵制作了一只培养箱――要是他爹知道他用聚灵阵种地,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反正现在他饭菜的质量绝对是超水平的。 刚做好一桌家常菜,杨蕴秋抬头,看见窗外有一道流光闪过。 娃娃蹭一下蹦出来:“是飞船,这种光――还是来自首都星的最先进的私家飞船,伦萨肯定没有。” 它的眼睛闪着如狼一样的光,杨蕴秋一巴掌拍过去:“飞船不是你的!”话虽如此,他想也没想,随手抄起一柄长刀,翻窗而出。 此时已是深夜,街市上除了个把野狗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在伦萨星球上,夜晚出门极为危险,不只是有危险的人出没,更重要的是星球保护网一到晚上就会很薄弱,野外很多猛兽有可能会侵入街市,所以杨蕴秋离开房子的时候,整个大街上一片漆黑,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他沿着娃娃指引的方向一路走,一路奔到郊区。 估计也只有这位敢在半夜离开市区了。 眼前果然是个私人飞船,还是那种只在星网上看过广告,限量版,不是有钱就能买的私人飞船,杨蕴秋把娃娃放在圆形的顶盖上面,它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把飞船防御解除,顶盖打开,里面居然躺着一个男人,刚刚死去,身体还保留余温。 一看见这个人,尤其是他额头上标志性的一颗红痣,杨蕴秋忽然一捂额头,猛地拍了拍脑袋,娃娃也愣了半天:“秋哥,我怎么觉得这剧情有点儿熟?” 怎么可能不熟? 这分明是杨蕴秋上个月才在地球上看过的一部有些年头的小说,带插图的版本,还是陪娃娃看的。剧情很简单,是说联邦首都十大家族之一的廖家,有一个私生子,因为自幼受到父母兄姐的歧视折磨,被折腾到**,十八岁那年他乘坐私家飞船出逃,逃到偏远星球伦萨,发生意外,不幸受伤,遇到了两个智商很高的同伴,三人一拍即合,踏上了犯罪道路,以整治联邦位高权重的一群贵族,尤其是私生子的大哥,联邦警察局总警监为乐。 这三个人全是天才,把整个联邦差点儿玩坏,而且没几年,联邦和帝国发生大规模的战争,他们还帮助帝国坑了联邦一次,嫁祸给廖家的那位大哥,害的廖家家破人亡,反正挺热闹的。 杨蕴秋叹气――他附身的这具身体沐恩,似乎就是三个小伙伴之一,也是最不起眼,最没有本事的一个,最后的结局死无全尸,世人唾骂。 而沐恩出身的凯德丁家,就是一个小炮灰家庭。 “我就觉得奇怪,这样完整的未来时空位面,怎么会开启的这般容易,时空门从来都是去平行位面和古代时空位面相对简单,去往未来却是难上加难,闹了半天,不是真实的未来。” 杨蕴秋摇了摇头,“如果剧情真这般发展,我身上得染多少罪孽?实在不值得。” 他看了娃娃一眼,忽然低下头去把尸体搬出来,搜了搜他的身,把他的感应器摘下:“娃娃你看看能不能破解?还有,入侵星网,帮我修改他的资料,我要用他的身份去首都星。” 娃娃一怔,大笑道:“没问题,小菜一碟。” 身家来历在联邦,对一个人的制约虽然比帝国稍微小一点儿,但也几乎算是注定了一个人的一生,比如说,同等的资质,都可以成功做到精神力的突破,成为技师,或者机甲驾驶员,但你若是在首都星,从一出生就会得到重视,上最好的学校,使用最佳的资源,如果不是首都星的居民,可能人家连理会都不去理会一下,最多等你真正突破,成了高级技师,再特招你去工作罢了。 眼前这人的身份,固然只是廖家的私生子,但好歹也是廖家的人,私生子的身份对贵族来说不是件好事,可对于广大贫民来说,廖家出来的,别说是有血缘关系的私生子,就算只是一条狗,也比伦萨星球的富豪值钱。 第九十章 美食 娃娃说得简单,还是花费了两个多小时,才通过感应器让杨蕴秋拿到了他的身份权限。 其实要不是这个时空对身份权限的认证十分严格,每一个初生儿要经过二十道手续,花大约一年的时间才能得到身份牌,正式成为联邦公民,凭娃娃的能力,也没办法凭空假造个安全的身份,杨蕴秋还真不想和这位男主角扯上关系。 半蹲下身,杨蕴秋仔细打量了下,尝试着拽了拽死者头上银色的液态金属头盔,又看了看上面的密码锁,一时半会儿还真打不开,看不见他的容貌。 不过按照书中的描述,姓廖的这位主人公从三岁起,因为廖家主母看见他就生气,所以就戴上了液态头盔,从此再也没有摘下来过,还是后来遇见那位天才同伴之后才解脱,当时他们去首都星,和廖家的人见过好几次面,从没有被识破身份,想必廖家的人根本没有重视过他,更不知道他的性情脾气,杨蕴秋选择这个身份应该不会出现大问题,只要娃娃的技术够给力,在星网上的血型,基因等等资料都做出完美的修改,不要弄出差错。 至于杨蕴秋现在的身体,和男主之间三岁的年龄差,在这个平均寿命达到三百岁的时空,真不算什么大事儿。 “按照小说里说的,他应该是重伤,没想到现在直接就没了命。”娃娃把活儿做完,杨蕴秋叹气,看了这具死尸半晌,念诵了卷经文意思意思,然后就找了个被风的地方放了把火毁尸灭迹。 幸好他不是火属性的付宁,就是助燃剂还算可以,一把火也只把尸体烧成灰,没有破坏液态金属头盔,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银光,又拎着私人飞船回了他住的小楼。 回去之后,杨蕴秋除了用一张破旧的席子把飞船藏起来之外,什么都没做,淡定地开始吃自己那桌香喷喷的晚饭。 他刚把饭菜放在嘴里,就听见一个金属音平板地唠叨声。 反正内容都是他这般吃饭无法吸收全部营养,怎么不健康,不划算,损伤身体,天然食材里的有益成分有多少被浪费。 杨蕴秋充耳不闻,早已经习惯,随手指了指娃娃。 娃娃就过去和小楼里唯一值钱的智能健康监控系统进行了一番友好交流,成功让它恢复缄默,以免除自己粉身碎骨的危险。 杨蕴秋可不管那些计算出来的数据,要是连吃东西都要符合科学规律,人类活着还有什么意趣? 吃完饭就蒙头大睡,一觉睡到第二日午时。 他一起来,娃娃就拉着他陪着一块儿继续看这个时代的电影。 娃娃一向爱这些,但――这个时代的电视剧和电影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刻板无趣,也就是恢弘到不可思议的大场面和特效,一开始还让杨蕴秋能欣赏欣赏,感到震撼,但看了几部,学习了下,过了把瘾,他就真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不过,这东西到老是把娃娃逗得哈哈大笑,也不知道它究竟是在笑些什么。 娃娃自己滚来滚去地看电影,杨蕴秋干脆打开一个星网上最大的小说浏览网站,按照排行榜看了看它们的小说。 和电影一个毛病,这里的作者似乎都缺少想象力,描写出来的东西,哪怕是小说也和记叙文似的,实在无趣。 杨蕴秋也登陆上去,就用他在‘银河镜像’发布电影的时候,同样的账号――‘过去的影子’。 注册了账号就开始写一个中篇小说。 还是在这个时空应该算是古早时代的作品,武侠加推理,依旧是利用二十一世纪,电视电影,甚至动画动漫中都耳熟能详的桥段,够狗血,够燃情,男主角聪明绝顶,却表现的又白又二,偏偏还到处都是桃花,男配角高冷全能万人迷。 先不管这个时代的人接受还是不接受,反正杨蕴秋自己写得很爽。 他的钱赚得差不多了,现在写东西更多是为了自己高兴。 花了三个多小时,写完小说上传,说实话,这个时代写文都是用感应器,直接具现脑子里的文字,感觉并不好,写着写着就会冒出各种和小说谷关的东西,但是,的确够快。 传完,正好娃娃也看够了电影,两个人就一块儿认认真真地检修那艘私人飞船。 飞船受损非常严重,娃娃帮忙修复了智能控制系统,通过自检,自修,勉强让这艘飞船能重新飞起来,但损坏率还在百分之三十左右。 杨蕴秋略微计算了一下,要是靠它从伦萨飞往炎黄星系,哪怕只是平安到达炎黄星系的边缘星球,不去首都星,也和一个旱鸭子成功游泳横渡黄河的可能性差不多。 “给我计算一下,要彻底修好飞船需要多少星元?” 娃娃噼里啪啦说出一堆数据,叹气道:“需要的星元到不多,你是个修士,还精通炼器,反正自己买材料自己修复,省去找技师的昂贵消费,有个五万多就差不离,问题是咱们在伦萨,这地方有钱也买不到东西,你看看星网上百分之八十的店铺都不往这地方送货。” 想了想,杨蕴秋还是不想放弃,像伦萨这样的边缘星球,平时根本就没有客运飞船到来,想离开除了自己有飞船之外,只能蹭那些海盗,匪徒,黑帮的船,真这么做,不说实在不安全,不自由,而且他也没工夫去经营这种门路,没有自己的飞船也就罢了,现在有一艘已经直接送上门,不修好它杨蕴秋哪里会甘心? “秋哥,你要是真非修不可,我到知道伦萨有一个黑市,一些星际海盗,联邦通缉犯,帝国来的避难者中有门路的人会在那地方找自己合用的东西,不过,听说在那地方来来往往的都是手上至少有百十条性命的悍匪,每天从黑市运尸体的飞车有十几辆。” 杨蕴秋笑道:“走,过去看看。”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一般来说,像‘伦萨’这种三教九流集聚,混乱至极的星球,肯定有这类地方。 星际海盗也要修理自己的装备,黑市上肯定是应有尽有。 ………… 杨蕴秋瞪着一人高的招牌上面,用通用语写得‘黑市’两个大字,好半晌才往里面走,这条街到有点儿像地球上的步行街,喧闹,拥挤,杂乱,金属垃圾堆得到处都是。 他到没看见娃娃说的尸体,也许是天色还早的原因。 黑市上的货物挺全的,各种飞船上需要的零配件和材料都能找到,只要你不要求高质量和名牌货。 杨蕴秋和这里大部分行人一样,一身黑色斗篷,还蒙着脸,说话压低声音,也会讨价还价,等东西买得差不多了,他才发现――黑市上所有商铺都不管运输。 娃娃笑道:“根据以往的统计,黑市上的货物离开黑市之后,被成功抢走的概率在百分之四十五以上,不算很高了,要不秋哥你雇辆飞车自己运送?” 杨蕴秋怎么听,都觉得这小家伙在幸灾乐祸。 东西不算多,但至少也要有一辆运输飞车才能运送得完,把东西寄放在商铺里先不拿走,杨蕴秋摸了摸肚子,还是决定吃饭,他最近老是感觉饿,或许是这个位面灵气不足的缘故。 黑市上还有几家售卖天然食材的饭店,随便找了一家就进去坐下。 杨蕴秋的嘴本身来说并不特别的挑剔,只要是正经的食物,能够吃饱就行了,却没想到等了片刻看到端上来的饭食――他顿时失去了伸筷子的欲望。 水煮活鱼是一道挺好的菜,但它叫水煮活鱼,不是说这鱼它就要是活的,你想吃生鱼片,也不能用这种鱼做! 竹笋,青菜半生不熟也就算了,反正本来就可以生吃,只要把上面的作料用水涮干净变成,肉带着血沫子也无所谓,全当吃牛排,可这做出来的食物这么古怪,不知多少菜看不出原貌,恶心的不行……他挑了半筷子尝了尝,顿时恨不得去死一死。 杨蕴秋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一拍桌子。 全饭店的人都扭头看他,坐在柜台前的精瘦汉子眼珠翻白,一股子阴鸷味道,眼睛一眯,杀气四溢。 杨蕴秋叹气:“麻烦,用一下贵饭店的厨房,我会付饭钱,谢谢。” 即便是黑市,客人的要求只要不超过底线,还是要满足的,那精瘦汉子瞪了他半晌,一挥手,让两个浑身不耐烦的伙计从他去厨房。 厨房到是很干净,有一个大厨,还有一个厨房系统负责做饭。 杨蕴秋也不管这些人怪异的脸色,先分辨了一下各类调料,他在这个时空居家过日子也有了段时间,厨房里的工具和调味料也算认得差不多,虽然不是他熟悉的灶台,但基本功能都有,勉强能用,没让人察觉到不对。 时间不大够,他也没弄什么复杂的菜,就来了一道红烧排骨,一盘正正经经的水煮鱼,一碟子麻婆豆腐,一份香菇炒肉,看见有玉米,还弄了一份玉米浓汤。 这个时空的天然食材非常昂贵,他的饭量再大,也不敢放开了吃。 本来饭店里几个吃饭的客人,还嘻嘻哈哈调笑伦萨星球上居然还有这么讲究,非得自己做饭才肯吃的菜鸟,等杨蕴秋端着饭菜出来,顿时鸦雀无声。 那是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 好像一下子把一个人最古老最原始的欲望都勾了起来。 “……什么味?老板,那是什么菜,我也要!” “还有我,老板,先给我上菜,刚才点的都不要了,就要这种!” “老板……” 那个老板也想冲过去抢,到处都是吞咽口水的声音,杨蕴秋一时间甚至觉得自己可能不会因为珍贵的材料而被抢劫,反而是自己做的最普通的家常菜会被抢走。 以前在延国的时候,付宁和司徒他们也都说他做的饭菜天下一绝,但延国人好歹还能吃到正常的食物,付宁他们身为修士,口腹之欲并不强,但在这个时空,杨蕴秋也要承认,如果所有人都是吃着刚才那些垃圾长大的,自己的家常菜的确有这个吸引力。 吃那些垃圾,还不如吃一点儿味道也没有的营养液吧? 杨蕴秋失笑,扭头看向老板:“我现在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帮你的饭店做三个小时的饭菜,你帮我联系可靠的运输公司,替我运送点儿东西如何?要能保证我的货物安全。” 那一看就很不简单的老板瞪了他半晌,点点头道:“成交!” 杨蕴秋一点儿也不介意做一阵子厨师,随着他随心所欲地做出各种美食,香味传开,不知多少黑市上的人拥挤过来。 三个小时里,整个饭店都塞得满满当当,可惜,杨蕴秋为了保证质量,实在不乐意做大锅菜凑合,还是有一多半人只能闻着香味流口水。 饭店老板是个大胃王,所有菜他都先盛一盘,吃得飞快,居然一刻不停地吃,最后也没有被撑死,不过,到底还是走不动路了。 其他客人更是吃撑的数不胜数,竟然还有个疯子一边往嘴里塞消食的药物,一边也要不住嘴的吃美食。 杨蕴秋只有一个人,当然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最后还是老板提高了饭菜的价格,才阻挡了一部分人的脚步,毕竟天然食材本来就贵,这个老板又在本来昂贵的基础上翻了三番,能吃得起的人,尤其是在伦萨星球上,真的不多了。 提高价格到有好处,至少一直没有出现全武行的行为。 杨蕴秋忽然觉得,他拍电影,写小说,恐怕还没有做饭来钱来得快,奈何一个大男人老窝在厨房做饭,实在无趣也没难度,没意义,还是算了,他跑到这个下层位面,又不是为了钱,赚钱也不过是想更容易融入这个时代而已。 饭店老板果然守信,杨蕴秋的东西安安全全地回到了他的小楼,老板还给他留下了联络方式,在伦萨星球,尤其是在黑市,这种留下联络方式的行为已经代表了一定的信任度。 当然,杨蕴秋不可能再去给他做一回厨师,有了材料,他捡来的私人星际飞船终于被修好,娃娃下载星图,他们决定马上离开伦萨前往炎黄星系,进而进入首都星。 临走之前,他也忍不住想了一下,原来的那位男主角是怎么碰见另外一个高智商的同伴的?据小说里记载,他那个同伴后来可是拥有了全宇宙最全面的情报系统,为主角的破坏大业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自己离开伦萨,还会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当然,这些都和他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他不是原主,也没有和人家廖家死磕的欲望。 第九十一章 宇宙 也没选择什么良辰吉日。 杨蕴秋就挑了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起飞,临行前把自己所有的星元都让娃娃转了几个地方,转到自己目前身份的账户上面。 这个时代的偷渡客一样要被强制遣返,他可不想出现一丝纰漏。 他以前连飞机都没有开过,自己也没飞过,现在居然要开宇宙飞船,这感觉还真有点儿奇妙,本来娃娃想操控飞船的,可杨蕴秋非要自己试试。 那些操作守则之类他是烂熟于心,整个飞船差不多是半自动化,而且有娃娃一边监控,他本身又神识够强大,除了一开始还有点儿心惊胆战,飞了半日,他已经玩得不亦乐乎,切换到手动操作玩起各种花样来。 凡是男人,很少有不喜欢刺激游戏的。 杨蕴秋驾驶着飞船在星际间航行。 孤独地行走在在广阔的宇宙中,那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浩瀚无边的星海,让人一望就从心底战栗。 “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娃娃忽然笑着说出这句话,杨蕴秋勾了勾唇角:“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好俗的一句话,可用在这儿真是再契合不过。 只可惜无论多么美丽的宇宙,看一天,两天,它美丽无匹,可要一连看上十天半个月,剩下来的就只有疲惫。 三天之后,杨蕴秋的新鲜劲儿就一扫而空,把飞船交给娃娃掌控,自己整日窝在星网之上查看各种常识和知识。 有娃娃这个作弊器,他得到的是最高级的权限,星网上所有的知识他都能下载,这是很多首都星的贵族,一辈子都追求的东西,他却轻而易举地得到,要是让那些拼命地,想尽一切办法刷信誉度,刷诚信度,刷贡献度,只为了提升权限的贵族们知道,非得气得把他人道毁灭不可。 杨蕴秋却没有幸运的自觉,只顾着尽所有的努力,把这个世界的人该知道的常识都塞进脑子里面去,省得到了首都星再闹出笑话来,要知道,他这次附身的这具身体,没受过正规教育,没见过什么世面,除了一颗还算好用的大脑外,一无是处,他是不知道如果自己不来,这个沐恩在未来是怎么混进世界最强大,最恐怖的犯罪组织的,但以他接收的记忆看,这家伙确实不算什么天才绝伦的人物,最多只能说不算很笨罢了。 飞船行进还算顺利,娃娃选择的航路,在星系边缘算是非常安全的,行了六天,也没遇见大的危险,杨蕴秋最近几日一直流连在星网上,还发现他前阵子在伦萨星的黑市上做饭的事儿,居然也成为新闻上了星网,还挺热门的。 有人说吃到一顿让人觉得真正活过一次的天然食材制作的美食,附和的人不少,结果就冒出一堆专家来说天然食材珍贵稀有,应该用最妥善的方式制作,保证它们能完全地被人体吸收掉。 反正那些专家的说法都是计算机计算出来的结果,半点儿不稀奇。 毕竟是没吃过杨蕴秋做的饭菜的人更多一点儿,一时间专家的说法占据上风,还有人嚷嚷,天然食材本来就贵的离谱了,花了那么高的价钱,吃半天对身体没多大的好处,那岂不是白白浪费? 这种论调大部分人都赞同,只是黑市上当时吃过一顿真正的饭菜之后,再吃任何东西都不肯说是吃,只是说为了摄取营养吸收能量的那一小撮人,还是奋起反抗。 杨蕴秋心下好笑,星际时代,网络都变成了星网,网上发帖,灌水,掐架之类的行为居然也是换帖不换药。 他也没在意,在现代也有许多营养学家为了健康,宁愿吃寡淡无味的食物,只不过是这个世界更严重而已。 杨蕴秋就在外面做了一回菜,吃过的人太少,应该在星网上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 前面忽然出现一片阴云。 娃娃大叫:“有星际海盗,还有战斗机甲!” 杨蕴秋没说话,只是皱了皱眉,似乎每一步星际小说里都少不了和星际海盗战斗的场面,但想想,貌似他现在所在的位面也是一本小说,而此处正是星际海盗最猖獗的地方,遇不上才不正常,遇上了是绝对正常的。 娃娃启动了飞船的隐身系统,靠近过去。这艘私人飞船本身就有自己的隐身功能,但效果不算很好,遇上拥有特殊搜索装备的星际海盗,绝对躲不过去,可杨蕴秋改造过的飞船就不一样了,修士们的隐匿阵法刻遍全身,就是直接和对方撞在一处,对方可能还猜是不是错觉。 杨蕴秋让娃娃的‘触角’探出去,大屏幕上展现出一副很漂亮的画面。 一架破破烂烂,黑色的,似乎马上就要散架的机甲正疯狂奔逃,身后还追着十架银灰色的机甲,再后面就是海盗们一艘巨大无比的飞船,至少比杨蕴秋他们的飞船大上一百倍有余,飞船上还特别嚣张地刻着――‘宇宙之森’四个大字。 “宇宙之森,海盗团排名排入前百,十个首领都是b级通缉犯,悬赏金额最少的也在五百万星元以上,最多的首领达到三千万星元。” 杨蕴秋眼睛一下子亮了,刚才还考虑是救人,还是当没看见绕一段路走人,现在二话不说,就让娃娃靠了过去。 娃娃靠近观察了半天,笑道:“秋哥,咱们右前方的这架机甲保存的最好,好像没受到任何损害。” 杨蕴秋失笑:“的确没受到损害。”他也发现了,这架机甲的主人大概是个和平主义者,遇到危险马上撤离,只肯远程攻击,反正追捕人的时候,只肯磨洋工,不肯出全力。 “就是它吧。” 杨蕴秋操纵飞船掀起一片气流,推动一块儿小型陨石移位,正好挡住他看中的那架机甲,也就一瞬间,他就甩出去一条长索捆住机甲拽进了自己的飞船。 娃娃:“…………” 杨蕴秋也捂住额头,他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本来还预定了五套行动方案,万一失败的应对,结果一样都没有用上。 娃娃:“原来这么菜的菜鸟也能当机甲驾驶员?” 那辆机甲愣了片刻,才开始不停地挣扎,杨蕴秋为了节省时间,先拿出一个高级的冰封法阵,封住两个武器口,无论是刀还是枪,都暂时让它无法使用,才直接伸出手去强行打开机甲的顶盖。 里面是个戴着面具,穿着古怪护甲的人,顶盖一打开便吵嚷道:“你,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他的声音很惶恐,还带着一点儿稚气,身体也瘦小,显然是个孩子,语言却是很纯正的通用语,带着首都星特有的味道。 “放了我,要不然我爸爸会宰了你!” 说着,他就从机甲里蹿出来横冲直撞,扑到门口去拼命要开飞船的大门。 杨蕴秋皱眉,好像在欺负小孩子。 不过这会儿外面的形势越来越坏,那辆奔逃的破烂机甲险象环生,越发的破旧,杨蕴秋摇摇头,一手就扯住那孩子的脖子,冷道:“你要是想出去,我马上帮你开门,不过你想清楚,这可是宇宙!” 那孩子的身体顿时一僵。他现在脱离了机甲,如今护甲上自带的卫生系统,最多让他在宇宙里存活二十分钟,一旦离开飞船,会出现什么问题,谁也无法预料。 一时间,那孩子渐渐安静。 杨蕴秋点点头:“还行,不是个拎不清的笨蛋。”虽然技术这么差,胆子这么小,还驾驶最好的机甲出来胡闹,确实有点儿蠢。 给他塞了一颗迷药,扔进储藏室,杨蕴秋就坐上了他的机甲,本来他还想把这小家伙的护甲也扒下来穿,可惜试了试实在穿不进去也就算了。 这类普通机甲的密码锁很简陋,娃娃三秒钟搞定,杨蕴秋只在星网上学过怎么驾驶,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机甲,不过他除了一开始走了几步摔了两下之外,很快就一点儿都不像新手了,飞出飞船,在陨石上打了个转,一瞬间就跃到‘战争最前线’。 宇宙之森里正追击逃犯的阿拉明觉得机身上一震,就看见眼前出现个虚影。 一架巨大且笨重的机甲像跳舞一样轻盈地踩在不远处的陨石块儿上,一弹一跳,就飞出老远,身量轻捷,动作优美,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韵律感。 “我擦!” 阿拉明瞪大了眼,看清楚前面机甲上大大的金色编号――‘一’,“夏飞那小子什么时候这么牛气了?” 说实话,他们宇宙之森的确是个挺大的海盗团,可他们这一组人只是外围成员,仅仅能在偏远的地方打转,不敢和正规军硬碰硬,用的机甲也属于那种淘汰落后的产品,夏飞虽然仗着他父亲身份不低,拿到了最好的机甲,可也只是相对来说,他那破机甲现在联邦已经停产,坏了都没地方找零件来装修,只是这小子往日胆子小,有好处才往上冲,碰上眼前这类勉强算半硬的茬子,他一向是躲在后面等着吃现成的,什么时候这般勇猛过? 就这么一迟疑,一号机甲已经接近敌人,一把最普通不过的粒子刀飞出,一群人就见那架滑不留手的机甲左闪右躲,拼命闪避也没有避开。 粒子刀正好撞击在最薄弱的地方。 阿拉明眼睁睁看着他们追了三天,始终抓不住的黑色机甲,浑身颤了颤,唰一下,解体了。里面的人被救生系统弹了出来。 不只是阿拉明看到,周围正进行合围的其它机甲也不可思议,偏偏夏飞关了通讯器联系不上,一众人连问都没办法问。 夏飞的一号机甲凑过去,两只金属手臂挟制住救生舱,扭头就向宇宙之森的飞船飞去,其他人愣了半晌,也连忙跟着返航。 通讯频道里一下子变得十分热闹。 “夏飞,你小子今天怎么转性子了?” 夏飞只是咳嗽了一声,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通讯器里立时传来一阵阵大笑声。 “肯定是雅晴小姐难得在,咱们夏飞想泡妞,这才变得勇猛无比。”一个粗噶猥琐的声音笑道,“也好,别管什么原因,总之把李博这小子逮住就行,为了他,咱们头儿这会儿还暴跳如雷。” 杨蕴秋一怔,李博? 李博不就是那个和主角一块儿组成犯罪集团的同伴?好像是个搜集情报的天才,是主角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之一。 闹了半天换了自己还是能碰上。 “别说那么多了,赶紧回去,上个月才逮住的那几个幼女,要是去晚了怕再没咱们几个的份儿。” 跟着这群人顺顺利利地进入星际飞船内部。 娃娃唉声叹气地唠叨:“这么差的安全防范意识,还敢出来打劫?什么宇宙之森,还是叫破烂吧,垃圾飞船,垃圾防护监控系统,垃圾操作人员!” 这群机甲驾驶员一出机甲就往里面飞奔,谁也没想到要先检查一下他们的犯人,连同伴里明显冒出一个假冒人员都不曾看出。 杨蕴秋一路跟上去,放倒了十三个人之后,对方才因为动静不对而有所察觉。 娃娃此时已经彻底侵入飞船的所有操作系统。 “队长?老高?你们怎么了?”阿拉明愕然看着立在他眼前的杨蕴秋,“你,你是谁!” “哎!”杨蕴秋一伸手挡住他挥过来的粒子刀,借着反弹力度反弹回去,砰一声,阿拉明倒地不起,他却有些失望,“咱们这一次恐怕抓不住宇宙之森的首领吧?” 娃娃一边在杨蕴秋的指挥下,通过空气净化系统在飞船内部散播药粉,一边挨个检查被迷昏过去的星际海盗。 “在通缉名单上的只有三个,呃,每人才五百星元,都是宇宙之森的小头目,不过好歹弄到一艘宇宙飞船,而且他们抢劫的货物都堆在货仓里面,虽然大多数是大路货,也是白捡来的,这一趟买卖不算赔本。” 杨蕴秋调出飞船内所有成员的名单,让娃娃全部检查,然后把所有昏迷的人都关在仓库的笼子里,确认无误才松了口气。 正好,宇宙之森因为偶尔会做人口买卖,关人的笼子多得很。 那个倒霉的李博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出维生舱,也被殃及池鱼,昏死过去。 第九十二章 炎黄星系 李博醒过来之后,看也没看坐在一边在星网上盘桓的杨蕴秋一眼,扑过去抓起他刚刚烤好,焦黄的鸡翅就往嘴里塞。 越吃,眼睛越亮,狼吞虎咽地连骨头都没有剩下。 杨蕴秋煮了一锅半干不稀的白米饭,他足足吃了大半锅,这锅可不是寻常的小锅,而是那种七八号大肚汉一块儿吃饭也不会不够的大铁锅。 终于吃饱喝足了,李博扯出条手帕擦了擦嘴,转头冲离开星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杨蕴秋道:“你能从宇宙之森手里救我,证明你有本事,你要是答应把你的俘虏中那个最漂亮的美女交给我处理,我下半辈子帮你做事二十年。” 杨蕴秋失笑,他还以为这家伙要说为自己效死力,原来这么小气,换了地球,二十年不是个小数目,但在这个时空,二十年实在算不上很长。 不过,杨蕴秋根本没有讨价还价,随口就答应了,到让李博不可思议地瞪了他好几眼。 他是对自己的本事很有信心,可他不认识眼前这个少年,这个少年也不可能认识他,对一个陌生人的要求,居然答应得这么爽快,反而让李博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安。 不过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现在需要同盟者,需要庇护。 宇宙之森的势力很强大,强大到他如果不尽快提升实力,找到更多,更有能力的伙伴,联邦将再无他的容身之处。 李博要的那个女人,果然是俘虏里面最漂亮的一个。 杨蕴秋当初直接让娃娃把人都迷昏了,也没关注这些人的身材相貌,这会儿仔细一瞧,那是个金发黑瞳的漂亮女人,娃娃脸,皮肤细腻,不像个海盗,到像是贵族家庭娇养出来的,年纪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却有一双修长的腿。 娃娃吹了声口哨:“童颜**啊!” 杨蕴秋一巴掌拍过去把这小家伙拍走,等什么时候它‘长大成人’,再关注什么童颜**的问题也不算很迟。 显然,李博很中意这位小美女,小美女却对他不屑一顾,一醒过来整张脸上除了冷酷和愤怒外,再看不见别的什么表情。 杨蕴秋拿了一条金属带子,往小美女胳膊上缠绕了一下,就把病弱美女扔在一旁,扯住李博走到桌前笑道:“人给你了,履行承诺吧?” 用通用语把李博要为杨蕴秋工作二十年,杨蕴秋尽力保证李博的生命安全等等条文详详细细地写了下来,然后把在这个时代很稀有的羊皮纸往他眼前一推。 “签名。 李博不可思议地挑眉:“我可是个星际海盗,你什么时候见过会遵守契约的星际海盗了?”再说,他们这么签订契约,无论在联邦也好,还是再帝国也罢,都属于不合法的,他撕毁起来不要太方便! “这不是普通的契约,你只管签就是。” 杨蕴秋失笑,却觉得他选择的这个同伴还不错,至少不是伪君子,虽然那本小说里描述的李博,是个阴险狡诈的人,他却不讨厌多一个狡诈些的同伴。 如今不比在殷朝时,他不想让自己的学生们进入这个时空,但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儿都不会方便,必须要有帮手才行。 选择李博,一来碰巧撞见,二来阻止一个人通往犯罪的道路,也是功德一桩。 虽然这个时空只是普通的下层位面,却也是个完整的世界,依旧能够从众攫取到功德。 李博瞪了他半晌,把那契约拿起来仔仔细细,一字一句地仔细看清楚,才犹豫着签下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 “ok,契约成立。” 杨蕴秋把东西收好,就将那个小美女塞在他怀里,由着两个人去掰扯清楚。 也不知道李博是怎么和那美人说的,不过半日,冷酷美人已经虽然不算乖巧,却老老实实地跟在他的身边,并没有企图拯救她同伴的意思。 虽然就是她想救人,没有解药也毫无用处。 一连十日,三人在飞船上相安无事,平时杨蕴秋整日窝在星网上,李博则拿着他的通讯器写写画画,也不知再考虑什么,当然,偶尔也聊两句。 杨蕴秋知道李博是个孤儿,自小在宇宙流浪,什么事情都做,虽然一直没有正经地上过学,可他聪明伶俐会说话,到总能哄得那些星际海盗们交给他一些各自的绝活,如今的李博算是‘博学多才’,对各种犯罪手法知之甚深。 一直在宇宙中航行,李博也就算了,他早就习惯这样的生活,杨蕴秋却多少感到不自在,虽然星网上的生活多姿多彩,但在飞船里,他要随时警惕星际海盗的袭击,警惕陨石流,还有各式各样的危险,根本不敢安心修行,连每日雷打不动的两次打坐都省去,要是再不到地头,他怕是都想随便找个星球先住一阵子再行动了。 又到了吃饭的时候。 李博和他那个被取名叫小宙的美女一瞬间就在餐桌前坐好,两双眼睛都眨也不眨地看着杨蕴秋。 自从有他们两个加入,天然食材的消耗量比以前多了五倍不止,幸亏他考虑到可能到了炎黄星系之后也不一定能马上得到新鲜的食材,所以特意把家里的食物都带上了,否则有他们两个大胃王,恐怕最后只能靠营养剂挨过悲惨的宇宙漂流时光。 有时候,杨蕴秋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做的饭菜太好吃了,所以李博当时没有反抗地就上了自己的贼船,看来有一手好厨艺确实很有价值,尤其是在这种人们都吃垃圾食物的时空。 他决定要把好厨艺发扬光大,不能只要有别人做饭,自己就懒得下厨。 杨蕴秋很优雅地吃饭,李博和小宙美女狼吞虎咽,连盘子里的油光也不放过,看得他直皱眉,冷笑道:“从明天开始,我会训练你们用餐礼仪。” 李博迷糊地抬头。 杨蕴秋挑眉而笑:“你以后可不会再做什么星际海盗,我决定去联邦大学读书,毕业就直接考联邦特殊警察部队。” “扑……咳咳。” 李博愕然。 “当然,作为我的手下,我的同伴,你也要一起,放心,你的所有资料绝对会清白无辜的。既然要长长久久地在炎黄星系生活,还是首都星,时常得与上层社会的贵族们打交道,你们的用餐礼仪就不能出错。”杨蕴秋招来家务机器人,把桌子上的残羹冷炙收起来,扭头又回了星网上。 独留下李博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他做了十几年的星际海盗,现在居然要去考警察部队?警匪可是天敌! 无论李博怎么纠结,又经过了漫长的,二十几日的旅行,他们终于到了炎黄星系。 炎黄星系 紫云星球,夏临港 一艘小巧的私人星际飞船拖着一艘大型飞船,不得不说,十分的显眼,尤其是大型飞船上还有宇宙之森四个大字。 整个夏临港都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联邦舰队夏临港的指挥官还没有下达攻击命令,通讯器上就有信号请求接入。 出现在大屏幕上的是个看起来很稚嫩,也就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一身只在传说中听说过的玄色华丽汉服,姿容优雅,身前的桌子上还摆放着看起来就赏心悦目的佳肴。 指挥官顿时收敛了傲慢,恭恭敬敬地道:“请问阁下是?” “您好,指挥官先生,我是廖显云,在进行星际旅行的时候无意间撞到了宇宙之森,所以只好返航,把他们运来了夏临港,希望指挥官先生能够接收俘虏。” 说着,杨蕴秋就出示感应器。 指挥官闻言心下一惊,一调查他的身份牌,见除了知道性命和他是首都星人之外,其他一切资料都无法查阅,言行间更显恭敬。 毕竟他的身份也不算低了,再加上工作特殊,就是首都星很多重要的贵族身份,他也有权限查询,能让他没权限查询身份的,不是身份非常高,就是工作性质特殊,无论是哪一种,反正他惹不起,连忙安排杨蕴秋的飞船入港。 等到拨出人手,把那一连串的俘虏带走,核查过身份,指挥官亲自把悬赏的奖金送给杨蕴秋。 居然有五万星元? 杨蕴秋也有些意外,他知道自己抓的都是些小喽?巳?鋈丝赡苤档闱??渌?亩际翘硗罚?匀徽庵富庸偈亲宰髦髡拧?p>笑了笑,杨蕴秋点点头就走人,并没有多说什么。 指挥官目送他们离开夏临港,才虚虚地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松了口气。 虽然这几个俘虏不值钱,可他也不能随随便便给个一千多的星元就把人打发走,要知道这样的大少爷,也许随便吃一顿饭,一千星元也打不住,真就给那么点儿,岂不是让人没脸? 飞船上的物资不多了,杨蕴秋打算在紫云星球略微休整一下,顺便给李博和小宙办理身份凭证。 要进入首都星,杨蕴秋现在拿到了原来那位主角廖显云的身份,自然没有问题,可李博和小宙是不能进去常住的。 这个时空和地球也算有点儿相似,首都星就是全宇宙联邦所有人都削尖了脑门都想钻进去的地方,自然控制的很严格,万一偷渡被抓住,可不只是遣返就行,要坐牢,还要被列入黑名单,从此失去进入首都星的任何机会。 娃娃到是可以修改档案,找个借口,让李博他们获得永久居留权,这样,虽然和本身就在首都星出生,天然拥有户籍的人相比,在教育,福利等等方面还是相差很远,可也算是别的星球的人进入首都星最好的结果了。 如今想获得真正的首都星身份,除了在那里出生的,通过标准测试的婴儿之外,只有为联邦做出重大贡献的人才行。 所谓重大贡献,可不是一般的小贡献,听说一百年来只有前任科学院,林院长因为研究出超过帝国三代以上的高级机甲,被联邦特首亲自批准,拿到了首都星户籍之外,再没有其他人获得此等殊荣。 杨蕴秋看了这些资料,分外无语――本来以为这个时空是未来,应该更开明,早就没了什么身份限制才对,毕竟生产力高度发达,哪怕是再贫困的地区,也不会有人饿死,或者看不起病的情况出现,在哪里出生又有什么要紧的?早该废除这类户口制度才是。 毕竟二十一世纪户口什么的,对一个人的影响已经非常的微小。 没想到,这里不但没有废除,还变本加厉。 每到一个时空,如果没有能力改变规矩的时候,就只能选择遵守,杨蕴秋让娃娃替李博和小宙办好了居留证,先找了个有很大院子和储藏室的房子住下,方面他采购物资。 紫云星球虽然在炎黄星系不算出名,却也是个大星球,市场繁荣,各种货物都很齐全,娃娃通过星网订购了不少材料,有给它自己制作智脑载体的,还有用来打造适合杨蕴秋使用的机甲的。 最近杨蕴秋对机甲很感兴趣,准备先考驾驶员资格证,然后参加考试,成为真正的机甲师。 驾驶员资格比较容易获得,以他现在的能力,只要参加考试,肯定能过拿到证书,但是真正想成为机甲师,可以在机甲上装载武器,参加战争,拥有独属于自己的机甲,却要经过三轮淘汰,每年都有上千万的驾驶员想成为机甲师,但成功的一般不到一千个。 当然,战争时期例外。 杨蕴秋着了魔似的趴在星网上研究各种机甲教材,他也不看那些乱七八糟,数不胜数的战术,就是看各个型号机甲的数据,特性,优点缺点,闲暇的时候,就用娃娃采购的材料,自己给自己打造机甲,一直到李博和小宙快把整个紫云星球转了一遍,他才从疯魔状态中脱离。 “你不是要读联邦大学?” 李博从外面溜达回来,难得看见杨蕴秋没连接星网,笑道,“我查看过,报名已经开始,考试是明年六月,还有,一人一年的学费为五万星元,我们要上八年,再加上首都星的物价高昂,你身为老板,总不能不负责你手下我的开销……无论怎么计算,你账户里的钱都不够用了。” 第九十三章 机甲赛 杨蕴秋无语摇头。 “这个可不用你担心。” 虽然他现在用的账户里面已经没什么钱,毕竟掏出大笔的资金买各种材料,要知道他买的那些材料,无论是用来给娃娃制作载体的,还是为了制作机甲的,都是这个时空最高精尖的产品,贵的要命,前前后后花了上千万星元。 可他的电影目前还在源源不断地吸金,虽然似乎没有一开始那么快,但是远不到极限,至少再赚个几千万星元没有太大的问题。 何况,他制作电视剧和电影都是无本的生意,随时可以继续。 当然,李博担心的也有道理,首都星消费水准和现在可大不一样,能够买到的好东西更是数不胜数,至少听说最近科学院新发明的折叠空间技术,已经能够制作出三十立方米的空间制品。 这东西还没有产业化,想买不但要有门路,钱更是不能少。 杨蕴秋一直想研究空间法术,他在父亲留下的荒种里找到一部分有关空间的知识,可却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制作能够随身携带的储物空间,如果借助这些科技成果,或许能够有点儿突破。 也不知道科学院的空间制品要多少钱才能买到。 杨蕴秋和李博两个人都在星网上报名参加明年六月的联邦大学入学考试。 他们两个都是要考联邦大学的军事学院,也是联邦大学最有名的学院。杨蕴秋想读机甲与技术指挥专业,李博报了信息管理。 军事学院开始报名才三天不到,但报名人数已经有两百万人。 他们俩报的这两个专业,还都属于大热门,在军事学院里报考人数也是最多的。 机甲与技术指挥今年招生一千人,信息管理招生五百人,录取人数和报名人数比起来未免太少,杨蕴秋都怀疑批阅卷子的老师们能不能读得完这么多份考卷! 虽然提前有一次淘汰考试,由光脑自主阅卷,把不合格的学生会剔除出去,但往年在第一次就被淘汰的考生很少,毕竟有底气,敢报考联邦大学的,都是高材生,至少对自己很有信心,不可能连头一关都过不去。 剩下的二试和三试,光脑就只能辅助阅卷了。 除了那些死记硬背的题目之外,真正能判断一个学生合格还是不合格的,还得是真人,把学生的命运交给光脑,联邦大学那些号称掌控联邦未来的教育者们,可绝对做不出。 报好了名,杨蕴秋才有点儿担心,他毕竟没接受过这个时代正规的教育,调出历年联邦大学的考卷来试了试,操作没问题,高分通过,可笔试成绩……虽然不算很差,但进入联邦大学却不是一个不差就行的,他真没什么把握。 不得不抽出时间来拼命温习功课,地球高三的题海战术征战星际一样有用。 李博的成绩比他还要命,连报名也是被逼无奈,谁让人家是老板,他是半点儿把握也没有,结果被杨蕴秋的题海战术给吓到,吓得脸色发白。 因为李博本身智商不低,记东西也还算快,杨蕴秋一点儿迁就他的心思都没有,把历年来联邦大学的考试试卷全都翻出,还在星网上打包下载了各种参考资料,参考题目,就拉着他一头扎进了题海中去。 一时间,吃饭睡觉甚至做梦,李博一直在各种题目中打转,偏偏人家杨蕴秋还能抽出时间来画机甲设计图,整理材料,上网看电影,除了节约了出门逛街的时间之外,似乎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题目还都做完了,且正确率越来越高。 “妖孽!” 李博不得不承认,他以前老把同为宇宙海盗的那群人当笨蛋,想着若非自己年纪小,肯定能瞬间碾压他们所有人,所以一找到机会,立即叛逃。现在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只是普通的聪明,和真正的妖孽一比,什么都不是! 杨蕴秋一边复习,一边写了个电视剧的剧本。 是写一个边缘星球出身,整日为非作歹的星际海盗,因为目睹自己同伴的悲惨下场,幡然醒悟,想要改变人生。 于是进入一家初级学校,想要参加考试,考上大学。 连他这种人都招收的初级学校,肯定不是什么好学校,里面的学生更是没有一个真正为了学习,有避难的**大佬,有通缉犯,有杀手,整日都在胡闹,根本没有人学习。 这个星际海盗于是努力帮助其中一位白痴懦弱,却心地善良的老师,把所有的学生都给压服,并且令他们努力学习,经过各种各样的危险和波折,甚至帮助通缉犯逃过了警察的追缉,最后全部考上十分好的大学,那个通缉犯也在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去自首,因为他还未成年,又是自首的,表现良好,还考上了大学,所以得到减刑。 他的同学们奔走呼吁,呼吁社会关注这一批改过自新的人,通缉犯的学校甚至没有开除他的学籍,还答应他服刑之后能继续读书。 总之,大团圆结局。 电视剧偏向喜剧,一群学生闹出好多的笑话来。 娃娃制作完成,杨蕴秋自己看了都忍不住好笑,至于李博,是一边笑,一边忍不住红了眼眶,不得不说,像杨蕴秋的煽情功力,放在二十一世纪没准儿还会有些人不买账,说俗气,放在这个时代,却是独树一帜,谁看都受不住。 李博抹着眼睛,更觉得他的老板很神奇。 他当然知道,现在的科技制作一部电视剧并不会很困难,甚至不想要真人演员,由设计出动画人物也不算很难。 但写出剧本,两天就能弄出一部长达二十集的电视剧来,恐怕自己的老板绝对是独一份的。 杨蕴秋的账号――‘过去的影子’,在星网上已经算是有了那么一点儿小名气,电视剧一放上去,立即就有不少人订阅。 就是不少‘无间道’的影迷有点儿失望,毕竟电影和电视剧的题材相差甚远,不过,他这部《斗学》,还是挺受欢迎,毕竟题材新颖,人物和情节都匪夷所思,是现实中绝对没有的东西。 杨蕴秋以前从来不看观众的留言。这一次稍微浏览一下,见最火的留言是个叫林慕的人说的,声音暗哑低沉――“看‘过去的影子’创作出来的所有作品,就仿佛做了一场人生大梦,荒诞离奇,不符合现实,却总让人看完之后,会深深失落,希望这场梦永远永远不会结束。” 这种流言很寡淡,可在眼下的时空,却已经是相当高的评价。 至于其他的――宅男憧憬女神,把无间道电影里一个花瓶女主角捧得至高无上。宅女向往帅哥,斗学里几个男主角的拥护者唇枪舌剑,争论得不可开交。 还有因为无间道里最后哥哥的死亡,有人企图血腥恐吓导演,还真的请了技术人员寻找导演的真实身份什么的。 杨蕴秋看看也就过去了。 这个时空的网民比地球上安分许多,以前众多电影电视剧很少被人如此讨论,最近星网上还因为粉丝们的集会,闹出几条大新闻,连带着杨蕴秋的电影知名度更高了,订阅人数直线上扬,连宇宙中比较知名的影视公司都留言洽谈版权,想要制作成实体便携影碟出售。 李博看着大笔大笔的星元入账,叹气道:“我想得果然没错,知识才是财富,靠打打杀杀能赚多少钱?还那么危险。像你这样赚钱的速度和抢钱差不多,不但能光明正大地花,自由自在地享受金钱的乐趣,不用担心下一刻被人撕成碎片,还能获得高人一等的地位。” 题海战术初步成功,李博的成绩提高了一大截之后,杨蕴秋报名参加的机甲驾驶员考核也开始了。 这种考核比较简单,参加的大部分都不是专业人士。 星网上有一个机甲比赛场地,每到驾驶员考核的时候,参加考试的都是在虚拟场地进行第一场初试。 杨蕴秋发现这个时空或许是人太多的原因,无论是什么考试都一二三四,考个好多回才能过关,简直比地球上的各类考试还要频繁,只是光考试就花费这么长的时间,耐性不足的人还真很难成功。 拿到准考证,输入号码,进入平台之后,他就随机选择了一台机甲。 一般随机选择的都是白板机甲,没有进行任何合理改装,古老陈旧,对身体束缚力强,不够自由,现在别说考核期间,就是小朋友平日里在星网上完机甲对战的游戏,也不会选择这一类了。 杨蕴秋地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考核,没有任何一点儿积分,进入的首先就是初级战区,正好一进入,就有人邀请他参战,他便随手点了同意。 一分十三秒。 从对战区域走出来,杨蕴秋看了看时间,马不停蹄地又扑向另外一个对战区域。 “…………怎么回事儿?” 他那个可怜的对手,战斗结束了还迷迷瞪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说起来,也只能怪穆伟倒霉。 穆伟今年是第三次参加驾驶员考试,他本身技术并不算很差,用的也是精挑细选的飞鹰3型机甲,属于军用型号,价格昂贵,至少在虚拟平台上算是一流的机甲了,偏偏这小子运气不好,第一次参加考试之前发起高烧,治疗机器人为他治疗的时候,还因为程序错误用错了药,小毛病变成需要去医院的药物中毒,修养许久才好。 第一次考试当然就没通过。 第二次更倒霉,好不容易过了初试,复试的时候,他考试前上街买食物,警方追捕逃犯,他万分不幸地被逃犯当做了人质,受了重伤,昏迷了半个多月,考到半截儿不得不弃考。 第二次又没有通过。 这是第三次,穆伟吸取教训,专门定了一间酒店的客房,打算这一次考试结束之前,一步都不离开,还请了专门的医生和营养师替他做后勤工作。 没想到,第一场考试,他进入迫不及待地拽了个对手想要虐一虐好提升下士气,结果确实有人被虐,可惜不是人家,是他自己! “啊,啊,啊――我的机甲!” 看着鲜红的文字――警告,警告,机甲损坏率百分之七十八。 穆伟欲哭无泪,第一场考试他的机甲就坏了大半,接下来有半个月呢,还考什么考? “哪个奇葩高手跑到初试区域欺负人啊,新人没人权的吗?”穆伟气急败坏,噼里啪啦地说了半天,对面一点儿应答声都没有。 杨蕴秋正沉浸在机甲对战的快感中,早关闭了所有通讯器,根本什么都听不见。 穆伟唉声叹气半天,跑到星网上写了个帖子――大家小心戒备,有高手用白板机甲欺负新人! 他把自己和对方的战斗视频放了上去,再回看视频,穆伟依旧看不明白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地就输了,播放速度放慢两倍,才发现人家一进入星际背景的交战区,根本不像他一样先设置防护障碍,而是直接就一路冲过来,阻挡的所有陨石都没有蹭到那架机甲半一星半点儿。 白板机甲的速度不算慢,不过也快不到哪里去,对方用的,正好就是在机甲的可承受范围内,最快的速度,等到一接近,只用了两刀,一刀自下往上,一刀自上往下,向切豆腐一样切了自己两下,他的机甲就响起红色警报,接近彻底报废,再无战斗力。 穆伟仔仔细细地看了对方干净利落到极致的动作,没有任何战术展示,却让所有人都明白,这是高手,至少也能在机甲师排名战中,排在前百名之内。 他委屈的差点儿没抹眼泪。 “……你一个机甲师高手,脑子有病不成,跑来欺负我们这些新人?” 就他发帖子的工夫,杨蕴秋已经打了五十场,全胜。 对手随机,背景随机,机甲随机。在别人眼中,他这是嚣张跋扈到极点,哪里能想到杨蕴秋只是不大熟悉规则,干脆就一切随机,偷了次懒罢了。 第九十四章 有鬼 杨蕴秋花了三天的时间,打了一百多场,九十七胜三平,无负记录,顺利过了初试。 当然,初试都是生手,他这样的成绩虽然很是显眼,却也不是真的不可思议,以前就有很多有天赋,从小就有机会接触机甲,实力还不错的考生第一次考驾驶员资格便高分通过。 只是无负记录很难。 毕竟你就是技术再厉害,可战场上千变万化,尤其是虚拟平台上会把很多有可能发生的危险状况统计一下,瞬间放出,比如说前面碰上陨石流,上面是宇宙死光,下面漩涡,后面有地方舰队路过。 一般碰上这种事儿,那可以说是非死不可了。 现实中自然不可能这么倒霉,可虚拟平台却不管合理还是不合理,碰上高难度的背景就给你各种混搭,有时候那些专业的机甲师也喜欢到虚拟平台上接受挑战,为的就是更好地练习自己的反应速度。 现在杨蕴秋无负记录通过初试,顿时惹来许多人的关注。 一开始这类驾驶员资格证的测试,根本没什么人看,看的多是准备也考资格证的考生和未来考生,可随着杨蕴秋牛气无比的碾压式攻击,通常情况下五分钟之内解决战斗――有一个超级机甲高手装作新人在初试区域出没的消息顿时传遍星网,只要是无意间见过他战斗的,都免不了要多看两眼。 一时间机甲比赛的场地人满为患,拥有平台的联邦信科公司自然是相当的高兴,还特意破例提前给杨蕴秋发了一张金卡,可以八折使用平台上最好的训练室。 不过,关注的人多了,好多人都发现星网上这位似乎真是新人,还是第一次参加驾驶员考核,虽然行动果决,速度快,招式干净利落,可真正的高手还是能看得出,他身上还残留着新人的痕迹,偶尔会犯一些经验错误。 只是,这人的进步太快,等到初试最后的几场,连资深的解说员都再也找不到他行动中的破绽,就连好多军队里的现役机甲师,也听说了有个叫廖显云的新人非常优秀,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抽空去看。 杨蕴秋做事的时候,通常都是心无旁骛,还是李博和小宙偶尔打趣他,说到星网上对他的评价,他才对目前的情况并非一无所知。 说起来,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杨蕴秋总算知道李博为什么喜欢小宙。 他本觉得小宙是那种冷酷的女星际海盗,再普通不过,只是熟了才明白,她还是个小孩子,一张冷脸之下藏着柔软天真的心,虽然也有小孩子一样的残忍,偏偏充满魅力。 杨蕴秋遇见的女人,无论是年纪大的,还是年纪小的,都有良好的家庭,即便后来遭遇磨难,如今也雨过天晴,像小宙这般生来就被抛弃在垃圾星,让海盗抓走,随便施舍一口冷食养大,不会说话,先学会打劫,偏偏还从烂泥里养出独特的性情,没有恶到让人无法接受的地步,着实不容易。 李博复习功课,杨蕴秋就下载了一份联邦法典,让小宙背诵,每天背十页,吃饭的时候检查,如果不通过就只能吃营养剂。 小宙次次都背得很流利,不说倒背如流,却是真的吃透了,并非浮于表面的理解,李博都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认为小宙这么继续下去,过个一两年去考律师资格证,绝对能成为联邦首屈一指的大律师。 杨蕴秋想了想:“要不然小宙也去读大学算了。” 小宙愣了愣。 “就读法律系,将来和李博一起工作,也算夫唱妇随。” 夫唱妇随什么的,小宙全当没听见,一低头,却忍不住落了泪。 她出生到现在,整整十七年,从没有人和她说过,她也能像正常的女孩子一样,有正常的人生。 杨蕴秋决定了的事情,从来不会拖延耽误,不过一日,她的身份档案就清白无比,连报名表都填好了,就是联邦大学法律学院,主攻刑法。 然后,李博幸灾乐祸地看见小宙也让一大堆试题给覆盖了,而且比自己还惨,他好歹脑子聪明,自小就知道自学,什么知识都知道一些,小宙却除了打架杀人什么都不会,让杨蕴秋关了小黑屋,要是没做完测试题,还得保证正确率就不许出来。 不过,小宙看样子一点儿都不介意,还挺高兴的,她的性格不好,在某些人看来冷酷又恶毒,却似乎比较喜欢听从别人的命令来生活。 三个人都过得很充实,就在杨蕴秋准备再加再励,一口气通过中级区域和高级区域的测试,拿到驾驶员资格证,顺便报考机甲师的时候,他的紧急联络器响了。 这种联络信号属于至关紧要的关头才能用的。 杨蕴秋一接收到,就忍不住皱眉,回了自己的房间锁好门才接通。 王逸的声音直打哆嗦,还带着哭腔儿:“老师,有鬼啊,有鬼!” 杨蕴秋一愣,没好气地道:“冷静点儿,到底怎么回事!”什么鬼,他是修士,当然知道人死之后会有灵魂能量残留,不过很快就会消散,他在地球上却只见过纯白的灵魂能量通过特殊的通道,进入怀孕女子的身体,还真没见过什么鬼。 死后还留有意识的,只能是神魂凝练的修士。当然,还有一种情况,如果一个人死在煞气聚集之地,他本身又是身带重煞,再加上其他特殊的条件,也能在死后留有意识。 地球上最近确实有不少煞气凝聚,可还远远达不到能出现鬼魂的地步,又不是延国那个世界,那个世界几乎所有人的灵魂都很强大,除了个别人之外,死亡后灵魂若是不愿意回归轮回,还能进入幽都,勉强存活下去。 杨蕴秋不听王逸胡扯,干脆亲自回去看看。 再次用意念之力启动时空门,杨蕴秋回到自己的房间,稍微梳洗了一下,一开门就看见王逸,刘胜,高铭这三个家伙都呆在外面的休息室里,王逸和刘胜的脸色有点儿苍白,高铭的脸色通红,眼睛也赤红,直冒火光,到像是很愤怒的模样。 “到底怎么回事儿?” 杨蕴秋不耽误时间,跟着他们三个一路走,在路上才问这三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三个人连忙争先恐后地说了。 今天他们三个在消防总队的特殊行动组总部值班,正商量最近通过考核的学生们,哪些可以去下层位面游历,就接到任务请求,说是新城游乐场发生连续爆炸,已经炸了三次,受伤的多大三百人,死亡的到现在已经有九十七个,另外失踪的也有不少。 因为正好赶上双休日,游乐场里人满为患,大部分还是小孩子,偏偏道路拥挤,消防部队被堵在路上过不去,只派出了两架直升机救援。 王逸就赶紧呼叫询问,看看有没有在游乐场附近的特殊行动组的成员,还真有个十二人小组在那儿做宣传,都是补习班的学生,他们还顺便给住在附近的孤寡老人剪发,洗衣服,一般是半个月组织一次这样的活动,其实本来还想一个星期就进行一次,还是后来觉得老这么打扰老人们休息不太好。 补习班学生组成的小组里,虽然并没有真正的医生,可是全都专门学习过救护知识,实践经验也比较丰富,他们第一时间赶了过去,帮助组织现场的群众进行了初步自救,等到消防的人到了,发现大部分伤者都已经被很好地处理过伤情,顿时松了口气。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这些学生们还得到消防那边的夸奖,很多受伤的群众都感激不尽,没想到,王逸他们只是赶过去看了看情况,顺便把自己的学生带回补习班,没想到,除了自家学生之外,还多带回来一条小尾巴。 那是个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小女孩儿,穿着打扮很土气,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儿好肉,十指全扎进去一根根银针,一只眼睛也坏死了。 有个学生下课后拿着书本在院子里乱逛,逛到门口,一眼看见被困在防护阵里的小姑娘,吓得大叫一声,翻白眼昏死过去,这下可好,王逸他们三个都被惊动,他们仨现在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但看见小鬼儿,还是这么恐怖的小鬼儿,也免不了不知所措。 说到这儿,王逸就忍不住捂着额头:“老师,真的有鬼吗?” 说话的工夫,他们已经走到防护阵前面。 学生们探头探脑地不敢过去,见了杨蕴秋,才觉得有了主心骨。 杨蕴秋笑了笑,先把学生们都打发走,才去打量被困住的小姑娘,任何人一看,都知道她是一只鬼,双脚悬浮,身上缠绕着雾气,很是虚幻。 高铭脸色很不好:“老师,她肯定是被虐待死的,我们村子里已经就经常出现这种事,有的老人不喜欢女孩子,就成日里虐待,养大一点儿还会卖掉。” 王逸和刘胜都不可思议地瞪眼,他们虽然知道现在好些地方还是会有重男轻女的现象存在,尤其是贫困落后的地区,可卖掉女孩儿的事儿,他们还真不敢置信。 杨蕴秋摇摇头,“只看穿戴,她的家境似乎不太好,不过你没看见她脖子里的金牌儿,上面还刻了她的生辰八字,只看这做工和质地,就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应该不会很差。” 三人闻言更是惊讶。 杨蕴秋没再理会他们,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鬼,不过他的防护阵确实能够防止修士的神魂入侵,还能防止幽都那些非人非仙非魔的妖物鬼物们,这个世上要是真有鬼,那理所当然地也能让鬼怪显形,并且禁锢住它们。 想了想,他往手上抹了一层净化药粉,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擦了擦小女孩儿身上的煞气,煞气减弱了些,才又释放出最温和的水性灵力滋养她的灵魂。 果然如杨蕴秋所料,不过片刻,那小姑娘剩下的一只眼睛就灵动起来。 “妈妈,我要妈妈,呜呜呜……好疼啊,妈妈。” 小姑娘哇哇大哭,学生里几个女孩子也忘记害怕,早心疼地凑过来哄。 其实还是因为这儿的人够多,且今天不是上课的日子,还在园子内堂住的,都是通过杨蕴秋的测试,签订了契约的核心人物,心志坚强,哪怕见到鬼,受到冲击,很快也就缓过劲儿来。 鬼这种东西,一个人在黑暗里遇见肯定会被吓到,但一大群人在大白天一起看到,那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几个女学生拿出自己各种各样的零食,小首饰哄女孩儿,结果小女孩儿什么都不能吃,什么都不能碰,哭的更凶,杨蕴秋哭笑不得,伸手往她额头上拍了一拍,小姑娘打了个嗝,顿时不再哭啼,怔怔地看着杨蕴秋。 “你家在哪儿?” “家……家……香苑小区。” “你叫什么名字?” “囡囡。” 杨蕴秋问了半天,也问不出具体的信息,他更不愿意直接用神识搜索小姑娘的记忆,她的灵体本来也不凝练,再随意触动,恐怕随时会魂飞魄散。 “走吧,我们先去香苑小区打探一下情况。” 几个学生都要求一起去。 “老师,我上个月刚在香苑小区做过志愿服务,人面熟悉,路也熟,带我一块儿去吧。”一个还穿着高中校服的男学生跑出来道。 杨蕴秋记得他今年要高考,好像叫金鑫。 “行,你带路。” 他一直觉得自家这群学生,现在已经做得相当不错,尤其是那些进入核心的学生,每次放假都会参加社会公益活动,他也参加过两次,和真正的志愿服务组织成员们也见过几次面,一开始这些学生的举动,总让那些义工想笑,觉得也就是一时的兴头,当然,哪怕只是一时的热血沸腾,人家也觉得高兴。 结果后来发现学生们特别积极,而且特别有耐心,又有毅力,接触的时间长了,他们才知道原来这帮学生是真正有组织地在做好事,他们组织中的成员,不都是学生,还囊括各行各业,有不少有钱人,经常出国,甚至去那些战乱地区做援助工作。 好些义工都被吓了一跳,毕竟这些学生都很年轻,也不知道他们的父母怎么会同意他们做这些事儿。 记得还有很热心的义工担心学生的安全,跑去和他们的家长谈话。 却没想到,这些人以前大部分都是让父母恨不得塞回肚子里重新生一次的熊孩子,这会儿他们愿意改过自新去做好事,别说根本没多大的危险,就是再危险,当父母的也不会不愿意。 第九十五章 查探 一路坐着车往香苑小区走。 王逸老偷眼看杨蕴秋,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老师,那个‘囡囡’是不是鬼?世上的鬼真的有很多不成?您要送她回家去?” 他总觉得送一只鬼回家,好像不大合适。 杨蕴秋失笑:“……她大概算传说中的厉鬼,反正我以前在大街上从来没见过灵体……”他的话音未落,就看见市中心喷水池里坐着个只有半边脸的女鬼,正徒劳无功地在里面翻找东西,不由哑然失声。 “算了,先不管她……们都怎么出现,反正去她家探探情况再说,咱们既然碰上了,就说明这事儿该管。”送上门的因果功德都不要,杨蕴秋又不傻。 金鑫果然像他自己说的那般,和香苑小区的人都很熟悉,一进去就有不少遛狗逗猫喂鸟的老头,老太太和他打招呼。 还有一个大妈非要给他吃自己炖的鸽子粥。 金鑫干脆高高兴兴地把大妈给的粥分给自家老师,助教和同窗好友们一起喝,虽然一人分不了几口,尝尝味道也好。 “胡大妈,这是我老师,他是妇幼权益保护组织的成员之一,今天是来走访的,第一个就是咱们香苑小区。”金鑫凑过去,压低声音和那位大妈耳语,“您老人家别顾忌,小声跟我说说,咱们小区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发生?比如说家暴,虐儿之类的。” 要是别的什么人来问这般敏感的话题,胡大妈根本不可能告诉外人,不过,显然金鑫和她们的关系很密切,很得老人的喜欢。 胡大妈仔细想了想,四周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这边儿才道:“咱们小区到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只是对面不就是葛家庄拆迁搬来的住户,那片儿挺乱的,老是听说有男人喝醉了酒打老婆,去年还死过人。” 她说了一大堆,让金鑫几个学生听得瞠目结舌,还没说到正题的时候已经让人心中酸涩。虽然他们心里多少明白,传言不可信,各种八卦谣言从别人口中流传出来,还不知道变了多少个版本,但无风不起浪,若真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就不会有这么多耸人听闻的故事。 杨蕴秋皱了皱眉,他向来主张做事要专心,不着痕迹地道:“我听说最近咱们南市拐子特别猖獗,尤其喜欢拐卖五六岁的小孩子,你们小区的安保情况怎么样?” 胡大妈一拍大腿:“真是杀千刀的,最恨连小孩子也不放过的混蛋,我们小区还行,保安二十四小时巡逻,每个角落都有监视摄像头,就是三号楼的成春家,一个月前丢了个女儿,小名叫囡囡,不是在我们小区丢的,成春两口子都忙,这房子是贷款买的,还买了辆车,每天都得还贷,没空看小孩儿,就把孩子给他们婆婆带着,没想到一个月前孩子和她奶奶吵了一架,跑出去就再也没找着,老太太急得不行,还病了住进了医院,成春两口子也发了寻人启事,可惜,还是没找回女儿,哎,可怜囡囡才五岁,肯定是让拐子拐了去。” 几个学生对视一眼,都扭头去看自家老师。 杨蕴秋也没多说什么,应付了胡大妈几句,又去保安室准备调阅监视录像,金鑫他们眼看着杨蕴秋拿出证件来,忽悠那保安把一个月前的监视录像翻出来看。 结果根本就没有拍到囡囡离开大门的情形。 保安也无奈:“杨警官,你知道,咱们小区是个老小区,居民们总喜欢饶近道,东西南北的围栏都让他们给拆出好几个口子,甚至还有人不嫌辛苦,自己拿砖头在绿化带那边砌出一条小路,直接开了另一个后门,谁知道囡囡是从哪儿走的,反正没有拍摄下来,出了这种事,我们也下大力气整改,这个月把所有私自开小门都给堵了,连后面都装上了摄像头。” 没办法,杨蕴秋只好直接找去成家。 保安看着他带了一群年轻人,还都是学生打扮的,心里也犯嘀咕,觉得现在这些警察越来越不靠谱,等杨蕴秋走了才回过味――莫不是假警察? 不过,对方也没做什么,保安想想就算了,并没有跑去求证的欲望,现在的人们大部分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愿意惹下任何一点儿麻烦。 成春没在家,只有他老婆刘素芬在。 金鑫他们本来是带着满腔怒火来的,没想到见到的是个面容憔悴,眼睛浮肿,充满悲伤的母亲。满地满桌子都是印刷的寻人启事。 看来这个做妈妈的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宝贝女儿。 “呜呜。”刘素芬只能不停地哭,她都不知道该去怪谁,怪婆婆,可婆婆自己都急病了,那是个老人,本来就精力不够,怎么看得住活蹦乱跳的小孩子? “都怪我,我……我要是早点儿辞掉工作就好了,囡囡,我可怜的囡囡。孩子生下来,我都没带过几天,本来还想等囡囡上了小学,就接她回家住,连房间都装修好了,没想到……呜呜。” 杨蕴秋看了一眼,孩子的房间里,玩具,新衣服,什么都不缺,虽然并非什么高级货,但还是看得出来,这两口子不像会虐待孩子的模样。 四处转了一圈,杨蕴秋皱眉问道:“你这儿有没有囡囡留下的东西,比如说头发之类,我们想留下,也许以后能用得上。” 刘素芬打了个哆嗦,显然想到不好的地方去,愣了半晌,还是把囡囡小时候剃头留下的胎发取出一部分给了杨蕴秋。 离开了成家,金鑫吐出口气:“老师,您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做妈妈的能把女儿的胎发都留着,肯定不是虐待女儿的人。 杨蕴秋也不是全知全能:“别急,等回去我试着找找囡囡的尸体。” 看囡囡的样子,受虐待并不是一日两日,不是孩子的母亲,难道是父亲,或者是奶奶?在场的学生都这般想。 只是一想到,如果小女孩儿受了这么大的罪,她的母亲却什么都不知道,便实在忍不住抱怨几句,这当妈的太不尽职,未免过于粗心大意。 一行人回到园子里。 杨蕴秋找了一块儿玉石,雕刻出一只透明的小瓶子,又从上面画了两个温养灵魂的法阵,收了囡囡,渐渐消磨去她身上的煞气。 “等煞气消失,她也该重入轮回了,尘归尘土归土,生死各归其位,才是正道。”杨蕴秋伸手抚摸了一下玉瓶,感觉到囡囡的恐惧和绝望,“在你走之前,要不要回家看看?” 囡囡犹豫着点头。 王逸就战战兢兢地捧着一只装了鬼的玉瓶,把囡囡送回家去,幸好一离开防护阵,王逸就再也看不见她了。 为了瓶子不被随便弄丢,他还特意假装自己弟弟是囡囡幼儿园的朋友,这个小玉瓶是他弟弟送给囡囡的礼物,囡囡很喜欢,爱不释手,交代成春和刘素芬别把它乱丢。 这小子撒谎的时候还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套接一套,果然和以前单纯白目的模样很是不同,在另一个时代位高权重的生活,果然还是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痕迹,杨蕴秋也的确有先见之明,从一开始就严格控制,只让他分出去一缕灵识,即便在下层位面生活的再久,也不至于真的影响到他的心志。 囡囡被送回了她自己的家,园子里一帮学生也松了口气,马上又到了开课的时间,其他学生都要过来了,万一他们一不小心,看到防护阵里的囡囡,再吓出毛病,他们补习班恐怕就得关门大吉。 再说,这可是一只鬼,身为人,就算再同情她,也还是离远一点儿的好。 子时,杨蕴秋制作了一个用来寻找物品气息的追踪器,外形看来和普通的平板电脑差不多,只是更多了些许玄幻色彩。 一群学生都觉得这银光闪闪的法宝很了不起,个个眼睛发亮,杨蕴秋哭笑不得,其实做这东西消耗的材料不算昂贵,它也没什么大用。 在延国,所有修士都知道的常识,便是绝不能把自己的毛发血液留给别人,而且师门长辈想寻找自己的亲传弟子,也用不着使用外物,一般在入门的时候,师门长辈已经在弟子的神魂上留下印记,若是死亡,遇到危险,做师父的,立时就能知道。 这种发明,放在延国可能也就是能当善明学堂的学生们可能当作业做出来提交。 可惜地球上的人,似乎都没有修行的天分,就是要修行,最多也只能成为体修,让灵识稍微凝练一些,变得耳聪目明,身体康健。 杨蕴秋收敛思绪,把囡囡的胎发搁在追踪器上,水晶屏幕闪了闪,然后就浮现出一个红色中夹杂着黑雾的点儿。 王逸仔细一看:“天啊,这是科技论坛的概念大楼。”他本来以为孩子的尸体应该在娱乐场才对,毕竟是从那地方跟他们回家的。 其他学生也傻了。 今年世界科技大展在南市召开,全国各大科技公司,研究所,还有各大高校都会参加,杨蕴秋前几日还被那位石教授逼迫着制作了一架隐形直升机的模型,准备拿去做展览用。连他们未来研究所也要展示几项在材料方面的新型研究成果。 这阵子最热的新闻,就是这件事儿了,为此政府拿出南市地标建筑,今年刚刚竣工的概念大楼作为会址和展览厅使用。 距离科技大展召开,还有一天多的时间,这会儿里面该布置的都布置好了,因为担心出现乱子,还有武警和特警站岗,外人想进去根本不容易。 杨蕴秋干脆一个电话,把开会开到想吐的李子峰叫过来帮忙。 结果李子峰来的时候,他们地下三楼那些闲极无聊,或者想逃避训练的队员们都跟了过来,一群人荷枪实弹,都没脱训练服,展览大厅的负责人乍见之下,惊得直哆嗦。 “警官,不会是大厅被安了炸弹什么的吧?咱们这儿也会有恐怖袭击不成?” 会展的保安也个个精神紧张,看样子有些人已经琢磨着要不要装病请假,李子峰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只板着一脸说无可奉告,结果弄得人家更害怕了。 杨蕴秋拿着追踪器,一路走到顶楼,直上天台。 “啊!” 看到天台上的情形,当初没被鬼吓死的两个学生,惊得短促惊呼,让高铭一把捂住嘴。 替他们开天台大门的负责人扑到楼梯口,呕吐到差点儿整个胃都给吐到地上。 杨蕴秋眼睛眯起――小女孩儿双目圆瞪,嘴巴微微张开,伤痕累累的身体**着,已经被人开膛破肚,显然死前无比痛苦。 在小女孩儿的灵魂上看不到这些伤害,也许是因为她连死了,都不自觉屏蔽掉死前最恐怖的情形。 失踪案变成凶杀案,李子峰直接叫了刑警队的人接手。 高铭看着他老师,脸色苍白:“老师,咱们替囡囡找到凶手行不行?囡囡能不能提供线索?” 杨蕴秋安抚地拍了拍高铭的肩膀,并没有多说,只是扭头就去了囡囡的奶奶家,结果他们过去的时候,才听说老太太被成春和刘素芬接回家去休养。 一行人赶紧又掉头去成家,这会儿金鑫他们也不怕囡囡的鬼魂了。鬼魂的状态,说起来比那具尸体可要好得多。 杨蕴秋走到成家门前,按响了门铃,也不过片刻,大门洞开,开门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那老太太真是长得很像好人,很容易使人对她产生好感。他却不得不屏住呼吸,以免这人灵魂上的腥臭味逼得自己恶心呕吐。 一群学生不约而同地戴上特制眼镜,据杨蕴秋说,他们戴上眼镜之后就能看到这个世上残留的意识体,灵体,几个人没用怎么寻找,就看到囡囡站在茶几前面,用剩下的那只眼睛愣愣地盯着老太太,金鑫心里咯噔了一下,那种眼神,明显充满了恐惧和憎恨。 老太太对此一无所知,抹着眼泪把杨蕴秋和李子峰迎接进屋子里坐下,“囡囡,我的宝贝囡囡,都是我这老婆子不好,要是我不说她,她也不会跑丢了,警官,你们可一定要尽快找到我的囡囡,我就有这么一个孙女。她是我老婆子的命啊。” 第九十六章 人心 囡囡忽然向前一扑,扑到老太太的背上,又抓又挠,大吼大叫,面孔越来越狰狞。 金鑫打了个哆嗦,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随手就把眼睛给摘了下来,其他人也哆哆嗦嗦地摘眼睛,王逸咽喉里咕噜噜响了几声,恶心的厉害。 只有杨蕴秋面不改色,一挥手,他那些学生又老老实实地戴上了眼镜。 既然世界出现了这样的异变,那他们早晚要适应。 等到学生们都平静下来,他才看了老太太一眼,道:“我们已经找到囡囡了。” 老太太一愣,顿时止了声,瞳孔收缩,好半晌才勉强道:“当真……囡囡在哪儿?哎,可怜的孩子被抓走这么久,肯定遭罪了。快,快,你们带我去找囡囡。” 杨蕴秋摇摇头:“你最好通知你儿子和儿媳妇,警察找到的是囡囡的尸体,她确实很惨,身上的旧伤数不胜数,体无完肤,身体里的主要器官都已经被摘走,而且还是在她活着的时候被摘走的。” 说着,杨蕴秋就把当时拍摄的尸体照片取出,放在老太太的眼前。 老太太的目光躲躲闪闪,始终不敢往桌子上看。 王逸皱眉道:“凶手简直惨无人道,老太太,您仔细看,囡囡的表情多么可怕,充满了怨恨,她如果在天有灵,一定不会放过害了她的那些人,世上怎么这么多混蛋,难道人们做了亏心事之后,还能心安理得的活着?” 那老太太像被针扎了一下,坐立不安,浑身颤动。 杨蕴秋把照片推过去:“你留下好了……尽管放心,天地有正气,举头三尺神明在,囡囡还是个孩子,按照验尸的结果,今天是她的头七,她晚上一定会回家的,老人家,您早点儿睡觉,说不定囡囡会托梦给你,到时候祖孙两个肯定能见面。” 砰! 墙上挂的相架忽然落下,碎裂,裂痕刚刚好划过老太太的脸,老太太被吓得惊叫了声,蹭一下站起身,“你,你胡说什么,还是警察,小心我投诉你!” 杨蕴秋很无辜地摊摊手:“咦,老太太怎么这么大的反应?我们虽然是警察,但正因为我们见多识广,才更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鬼魂可能真的存在,我们每次办案子,都觉得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指引一切,像囡囡这样年纪的小女孩儿,想必地府的阎王,鬼差也对她多几分怜惜,她头七的时候,准许她回家一趟有什么奇怪的,难道老太太不想和您的亲孙女见一面?” 让他这般一说,老太太好像要昏死过去似的。 囡囡终于安静下来,呢喃:“奶奶,囡囡会很乖,你不要扎囡囡,不要卖掉囡囡,囡囡要妈妈,我要妈妈。” 听小姑娘如此说,本来就对老太太有所怀疑的金鑫,差点儿气得蹦起来,要不是他身边的学生七手八脚地拽住他,一准儿要出事。 幸亏老太太心神不宁,没有发现,她呆愣愣地站着,好像听不见别人说话,一直没打电话给成春。 还是王逸掏出手机来,言辞小心地通知了那两口子一声。 没多久,成春夫妻都回了家,成春还好,只是门头抽烟,刘素芬却整个人失魂落魄,几乎痴傻,杨蕴秋他们终究还是带着勉强镇定的成家三口,先去了公安局。 面对囡囡的尸体,刘素芬一下子昏死过去,成春双目赤红,那老太太脸色惨白,摇摇欲坠,根本不敢向前一步,好些年轻的警察都很不忍心,这件案子在南市来说算得上是惨绝人寰的大案子,从上到小,很多人在关注,甚至还挂出高达二十万的悬赏寻求破案信息。 从公安局回补习班。 金鑫他们凑在一块儿讨论个不停。 王逸皱眉:“老师,这件案子似乎不只是拐卖儿童,盗卖人体器官这么简单,要不然,干嘛把囡囡的尸体放在天台那么显眼的地方,等到会展的时候,安保人员肯定要检查天台的。” 杨蕴秋若有所思地点头,忽然一眯眼:“也许盗卖器官的犯人现在也觉得很头痛。” 王逸和刘胜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自家老师这是想什么呢。 杨蕴秋也不故作神秘:“搬运尸体的不是普通人,也可能和犯人没什么关系,公安检察过监视录像带,因为要做展览,当时大楼里上上下下的摄像头都运作良好,也没有出现任何死角,而且通往天台的大门还是锁着的,周围也没有攀爬的痕迹,一般人不可能把尸体运上去……我怀疑,是有什么人想送一场功德给我,没让那些犯人把尸体焚烧,而是偷了出来,搁在最显眼的地方。” 这是种直觉。 自从进入六品,杨蕴秋觉得自己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若说六品以前,他还不算真正的修士,尚未脱离凡人的范畴,感觉不到更高层面的东西,但六品之后,对世界法则,对自然正理,对各种异象,他都能够感觉到,有时候会忽然而来一种直觉,这种玄而又玄的直觉,往往都是正确的。 “……不要紧,偷尸体的……人,目前来说我们没必要关注,先消除了囡囡的怨恨,度化了她再说。” 杨蕴秋吐出口气,“要在那个成家的老太太身上着手了,刘胜,高铭,你们两个从现在开始,给我二十四小时监视老太太,她今天晚上会做一个好梦,说不定很快就会有行动。” 减了肥之后,依旧肥肥胖胖的刘胜也只能答应。 金鑫一群学生也被安排乔装改扮去盯梢,只是高铭千叮咛万嘱咐,谁也不许靠近,不能惊动目标,他们只能远远观望。 杨蕴秋和王逸回园子,快到学生们来上课的日子,他们两个也要备课,自己的正事也很重要,总不能为了积攒功德,耽误了正常的生活。 两日时光,一眨眼就过去。 晚上吃饭的时候,刘胜呼噜呼噜吃了一大碗面条,叹气道:“那老太太晚上确实噩梦连连,不过,看囡囡整日缠着她,厮打不休,她想睡好觉也不行。” 尤其是金鑫那小子耍坏,还偷偷摸摸地让高铭去偷出老太太经常戴的老花镜,把那个镜片,换成了自己的镜片。 结果老太太戴上镜子缝补自己的扣子时,就能看见囡囡冲着她哭诉,吓得瑟瑟发抖,只以为自己在做梦,只以为都是幻觉,却还是把手指头扎的鲜血淋漓,到稍微让囡囡心情平缓了些许,也算是报了一点儿‘仇’。 “可女人的韧性确实比男人足,那老太太本身就有些信神佛,已经被吓得快疯了,即便如此,她硬撑着去道观求护身符,去寺庙买各种法器,还能好好地给儿子媳妇做饭,只是再这么下去,应该撑不了几天。” 刘胜吃完饭,就又去跟高铭换班。 杨蕴秋送他走,笑道:“放心,按照我的计算,应该不会太久了。”一个老女人的精神,能撑两天已经是极限,肯定会露出马脚。 学生们上完课,都去自习,其他人也去做自己的事儿。 杨蕴秋看了会儿书,便打坐入定,神魂出窍,仿佛看到个大红的人影,模糊不清,看不清楚脸。耳边也仿佛能听到他的声音―― “还没有分出胜负……” 杨蕴秋心神一动,便从入定的状态脱离,稳了稳心神,忽而一笑,他觉得似乎有能力很大的修士在努力地给他创造一个能够大规模积累功德的环境。 像是煞气弥漫,像是在下层位面制造混乱,虽然表面上看,这些都是恶行,都很不好,但对世界不好,对杨蕴秋自己来说,却是机缘。 他觉得,可能和已经消失于人世的杨静亭有关,是他欠下的因果,若是让薛乔她们知道始末,肯定会唠叨抱怨――“你是杨蕴秋的亲爹,别人的儿子坑爹,你这个爹是不是非要坑死儿子不可!” 如杨蕴秋所料。 中午的时候,高铭就气呼呼地拿着录音设备回了园子。 “老师,那老太太简直不是人,连畜生都不如,畜生也不会害自己儿子下的崽儿,她到好,你听听,你听听她都说的是什么话!” 高铭直接开外放。 一个嘶哑的声音在园子里响起――“……你是我儿子生的,是我的孙女,我给你的命,别说不是我杀了你,就算是我杀的,你也该老老实实地去死,还来缠着我做什么?你个便宜货,讨价还价地卖,也只卖了五千块钱,五千块,够干什么用的!” 这老太太显然是疯了。 所有学生都听得呆愣。 高铭脸色也不太好看:“一开始她也没放这样的狠话,还说了不少好话,看着像是忏悔的模样,后来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到把囡囡又给吓得直哭。看她的意思,还想找法师做法,让囡囡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一群学生鼓噪起来。 杨蕴秋皱眉:“行了,把录音传给李子峰,让他处理。” 那老太太做的一切,肯定不会一点儿破绽没有,只要李子峰肯查,一定能查到很多线索,而且通过她,也能找出贩卖人体器官的那群人。 囡囡身上的解剖痕迹都很齐整,看样子是真正的医生给她做的手术。 李子峰拿到录音,整个人火冒三丈,风风火火地跑出去调查,他是真被气坏了,鉴证人员已经确定,囡囡是在没有使用麻醉剂的情况下被人活体解剖的,由此可知,那些混蛋有多么灭绝人性,要是不把这种疯子抓住,他晚上睡觉都要做噩梦。 警察登门去抓老太太的时候,杨蕴秋也带着自己那群学生去旁观。主要是这些学生太会闹腾,说什么也要去看看老太太的下场,而且,囡囡身上的煞气,也该消散了。 一行人坐着校车去的,和一群警察前后脚进小区的大门,带队的是李子峰,他对杨蕴秋的决定,自然没多说什么。 去成家一敲门,来开门的是成春。 他的脸上到带了几分喜色,一开门看到警察,也不觉诧异:“警官?你们怎么又来了,是不是找到了杀死囡囡的凶手?” 听见动静,刘素芬一下子扑出,满脸紧张。 李子峰点点头,推开两口子进门,直接拿出逮捕令,让坐在沙发上,短短几日就瘦了十几斤的老太太看了看,连话都懒得跟她说,还是他身边一搭档走过去交代了一下,低下头去想给那老太太戴上手铐。 老太太愣了愣,猛地挣扎个不停,扯开嗓子怒吼:“你们想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成春也大吃一惊,扑过去抱住自己的母亲,不可思议地道:“警官,你们不去抓杀害囡囡的凶手,干嘛抓我妈?” 李子峰这才皱眉:“现在怀疑你母亲,方春兰女士和犯罪集团勾结,拐卖妇女儿童,倒卖人体器官。” 成春一听,整个人都傻了,他媳妇刘春芬不敢置信地看向婆婆,“什么意思?囡囡是……妈把囡囡给卖了?” “这不可能!”成春气得眼睛通红,“你们抓不到凶手,也别栽赃到我妈身上,囡囡可是她的亲孙女,平时我和阿芬忙,孩子都是我妈带的,带了这些年了,她怎么可能卖掉我家囡囡?” 李子峰没说话。 杨蕴秋也有些困惑,随手把桌子上的玉瓶拿起来捧在手中,若有所思地道:“正是如此,别说是人,我从外面捡了两只小野猫养了几个月,搬家都舍不得扔掉,现在一个好好的女孩子,还是你的孙女,你怎么就真能狠心卖了她?” 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看门上,墙上贴的符咒,摇头苦笑:“更离谱的是,你孙女都死了,你不说好好做法事超度她,多给她些祭品,送她去轮回转世,还弄这些阴损的符咒,要是我没看错,你这些符咒都是让灵魂魂飞魄散的东西,如果它们真的有用,你孙女别说来世投胎为人,连当个畜生也不行。” 杨蕴秋的风姿气度,实在很容易让人信任他。 他这番话一出,成春的目光都带了几分犹豫,至于刘素芬,已经双拳紧握,不敢置信地看着婆婆,扑过去,疯了似的把墙上所有的符咒都扯下来踩碎。 第九十七章 土豪 老太太冷漠地看着刘春芬的动作,一伸手,抓住成春的手,小声道:“春儿,妈什么都没做,你相信妈妈,我只会为你好,怎么舍得让你伤心?” 成春咬咬牙,一把把自己的母亲护在身后,冲杨蕴秋和李子峰他们冷声道:“不关我妈的事儿,你们都走,别胡说八道了,走啊!” 说着,他就连推带搡地把两个人往门外推。 成春以前在工地上做过一阵子,力气很大,连李子峰都被他推得一趔趄,到是杨蕴秋岿然不动。 他如今已经成为六品修士,神魂凝练,身手极佳,虽然他现在这具身体先天不足,有各种各种的毛病,根本不像他神魂那样强大,可至少也不是个普通人能随手推动的。 成春推了他几下,自己的手到针扎似的疼起来,疼的面孔扭曲,倒抽了口冷气。 老太太吓了一跳,赶紧去扶他的儿子:“别碰他,我跟你们走就是了……我走就是了。” 李子峰使了个眼色,两个警察走过去抓住老太太的胳膊,给她戴上手铐,一行人压着她离开家门,成春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刘素芬也迷迷糊糊地跟了出来。 刚一出大门,老太太就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撒泼似的大喊大叫:“快来看,大家来看看,警察不去抓真正的凶手,诬赖我这个老婆子害死自己的亲孙女,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谁不知道我最疼爱囡囡,就是只剩下一块钱,也要想着给她买糖吃……” 正好是下班时间,她这么一嚷嚷,还真有很多居民围观,而且香苑小区的老头老太太特别多,都爱听八卦。 成春也扑过去,母子两个抱在一起痛哭,看着十分可怜,至少和一群警察相比,他们妥妥的是弱势群体,周围的人不免议论纷纷,李子峰捂住额头,叹了口气,小声咕哝:“哎,真是比抓国际通缉犯还要累心,抓那些凶神恶煞的家伙只靠武力,抓个老太太,动粗还真不大合适。” 周围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 忽然,杨蕴秋拿出录音笔打开。 “……你个便宜货,讨价还价地卖,也只卖了五千块钱,五千块,够干什么用的!” 老太太的声音顿时响起,那股子凶残劲,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 “……不是吧,难道她真的卖了孙女,五千块就卖了。” 一个本来很同情老太太的白领也傻了眼,现在,好些人连月工资都不知五千块这个数目,尤其是在南市这种大城市。 就是一些品种好些的猫猫狗狗,也不会只有五千块! 刘素芬猛地抬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老太太的后背,那老太太愣了愣,不敢看刘素芬,并未从地上起来,反而一伸手搂着她儿子的肩膀:“这是假的,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是剪切的录音,我,我说卖了五千块的,是很久以前我那辆二手车,我是迷糊了,做梦瞎说的,前面,前面我不是都说了,囡囡失踪不关我的事。” 她语无伦次,惊慌失措,可并不是完全说不过去,一个痛失孙女,还生了病的老太太,说些胡话,也很正常。 周围的群众虽然有不少不信这老太太的,却也有几个觉得不大相信会有人狠心到五千块就卖了自己的亲生孙女。 杨蕴秋皱眉,他手里的录音很多,似乎都能从中感觉到老太太的狠辣,但那老太太真是意志坚定,唯一正面承认她卖了囡囡的,只有这么一段儿,也并不是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 李子峰通过调查,查出来的证据也不少,还找到了目击者,甚至拿到了很清楚的录像资料,奈何他出来抓人,身上可没带录像。 一时间,杨蕴秋他们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老太太见状却更是来劲儿,“反正,不管你们怎么陷害我,我就是一句话,我真心实意地疼爱囡囡,你们就是杀了我,我也只有这一句。” 她涕泪横流,抱着儿子哭喊:“囡囡,你怎么就去了,你要疼死奶奶啊,我一个老婆子活着干什么,还不如换了你回来!” 这番表现,着实是唱作俱佳,若非年纪太老,当个影后问题不大。 “小秋,我……实在忍的很辛苦。”李子峰不是第一次见到蛮不讲理的人,却真是头一回见这么让人恶心的老太太,当然,没有多遇上几个,他觉得是这个世界的幸运。 杨蕴秋也忍的很辛苦,伸手向金鑫几个学生道:“把你们的眼镜给我三个。” 金鑫收集了三个眼镜,全递给杨蕴秋。 杨蕴秋走过去,不顾成春和老太太的挣扎,一人给他们戴上一副,两个人一睁眼,同时看见遍体鳞伤的囡囡就立在眼前,吓得脸色发白,尖叫出声,拼命地想把眼镜摘下来,可杨蕴秋给他们戴上的时候做了点儿手脚,根本就摘不下。 成春都傻了:“囡囡,你是囡囡,别来找爸爸,爸爸平时最疼你了,你乖,赶紧走吧。” 刘素芬一愣,迷惘地顺着成春的视线看过去,却是一片空白,杨蕴秋适时递上眼镜,叹道:“这眼镜是特制的,你戴上试试看。” 眼镜刚一戴上,囡囡瘦瘦小小的身子便出现在眼前,刘春芬热泪盈眶,扑过去想要搂住自己的女儿,没想到却扑了个空,囡囡很亲昵地依偎在她妈妈怀里,小声啜泣:“妈妈,你为什么不要囡囡,囡囡会听话的,奶奶整日打囡囡,好疼,好疼啊,她还把囡囡卖给了小宋叔叔,小宋叔叔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刘素芬浑身发抖,猛地摇头,咬牙看着成春:“成春,你怎么说?你还想说什么,你的那个妈,害死你的女儿,亲生女儿!” 成春早就被吓得脸色苍白,不过这会儿囡囡并不是满身煞气的模样,他的心情也渐渐平复,听了妻子的话,不知所措地看着地上脸色灰白的母亲。 “这……” 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女儿已经死了,他还会再有孩子,再有女儿,母亲却只有一个。 咬了咬牙,成春冷声道:“这算什么卖孙女,我妈只是把孩子送人而已,我们家里穷,还欠着债,想给她找一个好人家,就算收了五千块,那也是,也是人家给的……我妈什么都不知道!” 刘素芬愕然,怀里还虚虚地抱着可怜的女儿,丈夫却在胡说八道。 李子峰无语,“她究竟有没有和人勾结,拐卖儿童,警方会凭证据说话。”说完,也不管老太太怎么挣扎,就让人把她拽起来走人。 杨蕴秋这才收回眼镜,刘素芬想了想,并未把眼镜摘下来:“杨老师,能不能暂时把它借给我用一用。” 遭遇了这么多事,她当然看得出来,杨蕴秋不是一般人。 杨蕴秋点头,把承载囡囡灵体的玉瓶也递给她,便跟着李子峰他们上车走人。 围观的人群觉得阴森森,有些恐怖,他们虽然看不到什么,可这些人的表现太古怪了,就像真的有鬼一样,心里惶恐,也个个散去。 只剩下成家两口子立在楼道门前。 刘素芬神色莫名地看着成春,成春过来扶她,她一抬手,啪一声打开他的胳膊,冷笑道:“你就和你那个狠毒的妈过一辈子好了,我现在有了孩子,万一要是还是个女儿,再让你妈给祸害,我就是撕碎了她也不会解恨。” 剩下的事情警方都能处理了,杨蕴秋径直回到园子,想了想,还是从网上找了许久,把自己曾经看过的那本书翻出来,又重新看了一遍。 娃娃也跟着看,看到后来,表情甚是古怪:“这故事谁写的……怎么这么奇葩?” 主角是个就算没有完全坏透,也坏了九成九的邪派人物也就算了,联邦特殊警察部队,这个作为正义使者的一方,也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出现。 杨蕴秋失笑,不过的确很精彩,有豪门恩怨,有娱乐圈情仇,有国仇家恨,有人间大义,正义凛然的警察一边为了‘世界和平’舍弃小家小爱,一边又为了个小情人害得别人家破人亡,凶残狠毒的星际海盗,一边杀人如麻,一边会为了不让特种病毒祸害一个他们连去都没去过的小星球,而舍生忘死,最后牺牲了那么多人,救了整个星球,却始终不为人知,他们还是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怪不得这本书红不了,虐主不说,让人看了只会觉得心中压抑难受,世界观再宏大,场面再绚丽,人们也不会愿意去追读。” 杨蕴秋苦笑,不过,他却很喜欢。 一想到现在那个从一个家族弃子,变成宇宙最强海盗组织的首脑人物,把一群警察玩残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代号――‘z’,连名字都没有的主角,现在已经死了,自己还盗用了这个身份,他都觉得有点儿不自在。 如此精彩的故事,换了自己当主角,恐怕会变得平淡如水。 杨蕴秋正坐在那儿感叹,李子峰来了个电话。 “小秋,我记得你能通过人体的遗留物找人是不是?” 当初囡囡的尸体似乎就是他给找到的。 杨蕴秋诧异地一扬眉:“能是能……你想找什么人?” “那你去市局一趟,找一队的老邢,听说那边儿从囡囡的指甲缝里发现一些毛发,比对过dna,没有符合的,想必对方无案底,你试着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人。” 李子峰自从知道杨蕴秋还有寻人的本事,思维扩散开来,已经想到如果国内能合法开侦探社,光找人他一年就不知道能赚多少钱了,公安局这边儿要是有他在,好多案子破起来肯定容易。 只可惜,杨蕴秋制作的那件说起来似乎十分普通的法宝,只有修士才能使用,他想改成利用法阵启动的模式都不行,限制太大。 这类要求,杨蕴秋责无旁贷。他都插手了,当然要做得尽善尽美才好,和王逸他们交代了一声,便带着东西开车去市局。 拐卖人口,倒卖器官的案子是大案,整个公安局的刑警们都有上班无休假,联合办案,老邢是刑侦二大队三组的,是个经验丰富的老侦查员,办了大半辈子案子,在同事之间很有威望,性子有些火爆,不过,豪爽大方,人缘不错。 今天他一来办公室,就坐在桌子前面生闷气。 呆在办公室里做文职工作的小林给他倒了杯茶水,笑道:“这是谁惹着咱邢叔了?瞧瞧这眉头皱的,都快能夹死蚊子了!” 老邢瞪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低下头叹道:“上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说要临时派个人过来,说让他负责倒卖人体器官的那件案子。” 小林顿时了然――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市里发生了大案子,可能要有突破的时候,忽然调过来个人,破了案,功劳是人家的,破不了也没事儿,人家呆几天就调走。 “哎,只希望来的人老老实实,别随便指手画脚才好,要不然真是麻烦透顶。”小林耸了耸肩,“邢叔,你也别太担心,这案子上面很重视,不会这会儿让个不着调的来搅局的。” 小林话音未落,刚来不到三个月的两个女警就叽叽喳喳地进门。 “喂,看见没,有个小帅哥儿,帅的惨绝人寰的那种。” “哪里,哪里?” 小林打开门,就看见一个女警使劲扒着窗户往外看,袖长的大腿都抬起来,顿时哭笑不得,也凑过去探了探头,呼出口气:“阿斯顿马丁?啧啧,咱想开辆斯巴鲁森林人都舍不得买,看看人家!” 杨蕴秋开着他刚刚手工打造好的车,匆匆忙忙地疾走,按照李子峰给的详细地址找到五组的办公室,结果进了门,迎接他的就是老邢不耐烦的脸,三个小年轻一副膜拜土豪的表情。 他脚步一顿,满头雾水,只是刚才石老来了个电话,要他今天务必过去一趟,好像说什么谈判之类的,他很着急,此时也顾不得别的,和办公室里的几位握手,直接就道:“对不起,我赶时间,麻烦把东西给我,尽快办完事。” “东西?” 老邢和小林面面相觑。 第九十八章 杨蕴秋一拍额头,闹了半天李子峰什么都没说清楚就让自己过来了。 看着两张迷迷糊糊,还充满戒备的脸,杨蕴秋叹了口气,哭笑不得,尤其是年纪大的那个,看他的眼神简直像在看一个大麻烦。 摇了摇头,杨蕴秋干脆直接给李子峰打了个电话。 “你怎么和人家说的?” 那边李子峰不知道在干什么,气喘吁吁,还有砰砰砰,身体倒地的声响,听见杨蕴秋的问话,他也是莫名其妙:“什么怎么说的?就让局长下了个调令,调你过去帮忙。” 李子峰没太当回事儿,反正杨蕴秋的证件有好几份,多一个真实身份做伪装也不算什么,调过去之后都不必再调走。 杨蕴秋加入地下三楼比较晚,不知道详情,其实他们地下三楼的侦查员,出过几次任务的,有好些都喜欢弄一个另外的身份,那种比较能拿得出手,比较安稳,能让家里人放心的身份,其实对工作用处不大,就是为了家里人罢了,当然,还有人纯粹是恶趣味。 在别人看来十分难办的事儿,对他们这些特权阶层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李子峰做这种事见得多了,根本没想到杨蕴秋冒冒失失地过去说要帮忙,会不会引起人家那些勤勤恳恳,认认真真,正正经经工作的警察们的反感。 不等李子峰多言,直接挂了电话。 杨蕴秋摇摇头,直接对那位老邢道:“邢警官,出了一点儿错误,您可能有些误会,我叫杨蕴秋,是市局刑侦一队的特别顾问,这是我的证件。” 老邢拿过明显很新的工作证,还是满头雾水。 “我这次过来,主要是上面看我有特别的消息来源,希望我能帮助诸位找到死者指甲里残留毛发的主人,麻烦您取一些毛发给我。” 杨蕴秋说的很认真,而且上面直接下了命令,老邢和小林疑虑再多,还是领着他去了证物室。 老邢一边走一边打量杨蕴秋,他自认为看人还是比较准的,眼前的年轻人目光清正,不像奸邪之辈,而且气势很足,到似是身居高位,心里不觉叹息――人家年纪轻轻,就能得到上面的重视,想必前途不可限量,他干了一辈子刑侦,现在只盼着顺利退休,别出现什么岔子就万事大吉,现在那些科技侦查手段,他什么都弄不清楚,就是电脑,他也只会开开机,的确老了。 杨蕴秋可不知道他自己友情客串帮个忙,居然还招来一位老刑侦这么感慨。 到了证物室,他打开箱子,取出自己的‘平板’,把毛发放入,故意手指飞快地做了许多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 眼前好奇观望的都是陌生人,若很简单就找出目标,光解释就要花费很长时间,还不如神秘一些,让人看得云山雾绕,不敢多问来得更简单。 足足花费了半个小时,杨蕴秋才抹了把汗,道:“找到了。” “啊?” 小林差点儿没把嘴里的茶水喷出。 杨蕴秋没抬头看这二位的脸色,直接借用证物室的电脑,从项圈上取出个芯片插入,不一会儿,电脑直接连接卫星。 老邢不懂这些科技手段,看不出来,小林却快傻了。 也就三十秒左右,杨蕴秋随手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书本扫落到地上,手指在自己的‘平板’上一滑,桌面上就凭空出现了虚拟三维地图。 老邢被吓得退后了两步:“这……这这……” 小林到还好,十分兴奋,使劲盯着杨蕴秋手里超现代化,科技感十足的平板:“科幻电影里的东西居然都成真了,谁说咱们国家科技水平不行的!” 杨蕴秋笑了笑,轻轻拨动地图,国家,省市,然后出现街道,再然后清清楚楚地显示出――金华私立医院的高楼。 他又在平板上敲敲打打了一阵子,不多时,连医院里面的情形也显示在了桌面上。 小林大惊失色:“你这是控制了人家的摄像头?”这种手段……合法吗? 不过,老邢都没说什么,他也就不多话,这种偏门的事儿虽然不大合适,可办案要是总循规蹈矩的,好些案子就不可能被解决了。 “就是他。” 杨蕴秋指着被鲜红的红色标记出来的人形,皱眉道。 老邢顾不得哀叹自己落伍,连忙顺着杨蕴秋的指示看过去,那是个三十五六岁的医生,一身白大褂,扣子系的很齐整,此时正站在走廊上,从口袋里拿出听诊器给坐在休息椅上的一个老人听诊。 这个医生相貌端正,看着有些严肃,但仪表堂堂,不时有医生护士和他打招呼,显然在医院里有些威望。 “要真是他,那可只能说是衣冠**了。” 老邢对杨蕴秋这么快找到人还是半信半疑,但他知道,现在有了条线索,无论是真是假都应该查一查,连忙打电话给同组的侦查员:“帮我查一下一个医生的资料……” 他话音未落,就看见杨蕴秋在虚空点了点那医生的身体,他的资料就详详细细地展示出来,哪一年出生,父母身份,家庭住址,所读学校,在学校里的情况,工作之后换了几家医院,有什么亲戚朋友,和什么人来往密切,连他昨天晚上跑到酒吧喝酒,带了个女学生回家的记录都有。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杨蕴秋拨出来放在最上面的――这位医生高云飞私下购买的各种仪器药物,杀菌剂,还有器官保存液等等,都是做手术,器官移植需要用的。 老邢叹了口气:“没事儿了,你忙你的吧。” 他放下电话,脸色发冷:“这个人确实很可疑,我马上通知各单位,尽快对他进行监控,监听。” 这边忙起来,剩下的事儿,杨蕴秋并不打算插手,这是人家警察的工作,他要是什么琐碎的工作都要做,给他再多一倍的空闲时间都不够用。 不看老邢和小林那群警察一下子变得充满了热情的眼神,他赶紧走人。 石天来教授已经发了三个短信催促,杨蕴秋离开市局,就给他回了个电话。 手机铃声只响了一秒钟,想必石教授一直在等他。 “事儿办完了?赶紧的,你直接来‘天葵园’,等了你两个多小时了,快点儿,速度!” 杨蕴秋揉了揉被震得难受的耳朵,既然直接去天葵园,那正好顺路,他先把自己的车给李子峰送过去,最近他那辆改装过的老爷车送去修车厂保养了。 李子峰那家伙对待他自己的那辆车,绝对是呵护备至,小心翼翼,可一开别的车,就和疯了似的,短短一个星期,市局的警车让他祸害的报废了三辆。 卢兰快气坏了,到不是为了车,是担心他哪天不小心在报废车辆的同时,把他自己也给报废掉,杨蕴秋便准备也给他手工打造一辆相对安全的车出来,至少发生碰撞的时候,保证自己和对方都不会太倒霉才行。 最近未来研究所研究的新材料中,就有一种可以在碰撞发生时,自动将冲击力吸收,并且巧妙地释放出去,不断改变行车方向,尽可能地减少乘客受到的冲击力,如果配上一个智能程序,就可以给车辆和车内的乘客最有效的保护,比如车上那些安全囊之类的要更安全可靠。 目前还在试验中,不过,离能够普及推广并不遥远,现在未来公司就已经形成了项目小组,对这种新材料进行评估,考虑市场,至于最后能不能推出市场,还要看最终的结果。 主要是未来研究所在新材料方面立项多,成果也多,如果想获取最大的利益,就不能一口气全卖出去。 杨蕴秋是打算让实验室先满足自己人的需要,他这次打算给李子峰打造的新车,就想试试这种材料,不过因为是新产品,他造出来还想做做测试,便干脆先把自己的车给那家伙用,等新车出炉才换回来就行。 至于杨蕴秋自己,他开车不挑,过去在村子里开拖拉机,开农用车都没问题,等到了李子峰那儿,和他换着开就是。 结果李子峰那辆车还是一辆破桑塔纳,他还不知道开着车做了些什么,车子斑驳难看,任谁看见,都会连开车的欲望也没了。 两个人把车一换,对比明显,地下三楼凑一块儿训练的小子们嗷嗷直叫。 “杨老师,我跟你换啊,你这么好的车给我们队长开,那简直是羊入虎口,等你拿回去的时候保准残缺不全了。” “就是,队长,你不会是故意把车弄坏骗人家的同情心吧?” 李子峰拿着车钥匙翻了个白眼:“你们队长我有这么不要脸?” 一群人齐齐点头,逗得杨蕴秋都笑了,压抑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笑看着李子峰挨个点名,回去继续对打训练,他自己开车赶紧奔赴天葵园。 天葵园是南市比较有名的五星级酒店之一,因为风景优美,服务极好,一般政府招待个外宾,开个什么比较重要的会议,都会选择这里。 不愧是出了名的服务一流,杨蕴秋开着辆破桑塔纳过去,人家迎宾员依旧端着最完美无缺的笑容出迎,替他泊车。 还有个迎宾员不等他说话,就把他领到二楼,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下,还奉上一杯雪碧。 杨蕴秋一怔,本来以为是石天来提前告诉过迎宾,但一坐下,看见周围和他打扮的差不多,多数都是休闲装,寥寥几个穿西服的,年纪也都是二十多岁,刚毕业不久的样子。 他挑了挑眉,就听坐在他旁边的一个小伙子小声咕哝:“这次一定要成功,这次一定要成功,新世纪和未来团队有合作关系,没准儿能碰到偶像!” 杨蕴秋这才发现,不远处立着块儿指示牌。 原来今天正好有两个公司在天葵园进行招聘面试,一个是‘新世纪网络科技’,另一个是‘盛环集团’。 这两个公司他也听卢兰聊天的时候说起过,都是上市大公司,不说全世界,至少在全国还算一流的,杨蕴秋张望了下,就看见整个酒店二楼坐满了来面试的人员,看样子技术员居多,桌子上还放着新世纪网络科技公司的招聘简章。 杨蕴秋吐出口气,连忙站起身来向外面走,可这么一耽误,后面又来了十几个人,一下子把通路都堵住了,虽然是五星级酒店,但走廊也没有宽广到一群人同时过路还能过去的地步。 他只好站住,侧过身让这些有些紧张的人们先过去。 “老师?”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很惊讶的声音,杨蕴秋一扭头,见看见前面挤出来一个少年,眉清目秀,头发还是很显眼的板寸。 “明雨?你来应聘?” 明雨稍微带了一点儿羞涩:“是陪朋友来的,听说面试的题目挺有意思便进去看了看,对了,老师你在这儿正好,最后两道面试题我都没做出来,您快帮忙瞧一瞧。” 说着,他就急哄哄拉着杨蕴秋要往外面挤,明雨这小子以前比较内向,现在却不知为何,养出了急脾气,杨蕴秋无奈地一笑,不过本来就要出去,想必石教授都等急了,两个人绕过人群往外面走。 结果刚走了两步,后面便有人大喊:“明先生,明先生,您等一等,您忘记签就职意向书了,其实咱们可以直接签订劳工合同的,明先生?” 明雨有些迷糊,诧异地回头:“叫我的?” 第九十九章 抓捕 明雨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看。 整个二楼顿时一静。 这些敢跑到新世纪应聘的都是对自己很有信心的高手,只是新世纪的面试题目出了名的难度高,他们这群人都是经过初试的,自然见识过,谁也没绝对的把握一定能留下,所有人都很紧张。 结果此时那位一向高冷的面试官,半路追出来,直接就确定一个人通过了面试,其他人怎么可能不好奇。 一下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杨蕴秋和明雨身上。 其实根本不关杨蕴秋的事儿,明雨也视若无睹,只是很简单地跟那位追出来的面试官,据说也是新世纪的高层人员说了句:“啊,我不是来应聘的,只是陪朋友而已……不过,你们的面试题目很有意思。” 那面试官一怔:“……谢谢?” 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嘴唇动了动,见明雨拉着杨蕴秋直接找了个安静点儿的位置坐下,就兴致勃勃地拿出笔记本给他看最后两道面试题,也就没有出声打扰。 杨蕴秋看了看时间,怎么也晚了,他是个好老师,只要不是绝对不行,总是不愿意拒绝学生的好学行为的。 扫了一眼,那两道题目,都是有关游戏引擎程序方面的,在现在还是没有正确答案的题目,不过,杨蕴秋和娃娃讨论了一下,还是刷刷刷写出三种解决方法,都属于可行性很高,观点新颖的方法。 明雨一看,恍然大悟,赶紧记下来,不只是他,连那个面试官也大吃一惊,这种题目,就是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教授也回答不出来,没想到居然在一次面试会上找到了合适的答案。 “这位先生,请问您目前在哪儿高就?” 杨蕴秋笑了笑,“我还没有毕业,在南大读书……”话音未落,就听见石天来在后面喊:“小秋,快过来,就等你了。” 刚才两个人通过电话,石天来左等右等,自家学生就是不到,就猜到他可能是无意间跑到二楼现在最热闹的地方了。 石天来招了招手,小声嘀咕:“还五星级酒店,迎宾员太没素质,不问清楚就随便领人!” 杨蕴秋无奈地耸耸肩:“明雨,我还有事,你一会儿去杜磊那儿拿我新制作的装备。” 明雨眼前一亮,高高兴兴地答应下来,那面试官眼睁睁看着杨蕴秋径直跟着石天来走人,有点儿失望,要知道,这场面试会并不是初试,接到面试通知的都属于有一定水平的程序员,他真不觉得无聊,偶尔还能听到挺不错的观点,但硬生生错过天才级的人物,简直比不遇见还让人难受。 “哎呀,是他!” 杨蕴秋跟着石天来走人,旁边一等待面试的程序员猛地一拍桌子,“他不就是那个什么神秘补习班的超级教师?” 一群本来安安静静的宅男都叽叽喳喳地议论不休。明雨也被人抓住,一时半会儿看来脱不开身。 杨蕴秋不理会这些,跟石天来进了会议室。 一场长达两个半小时的谈判结束。 最后虽然在杨蕴秋看来绝对是双赢的结果,军方的两个代表却都是苦着脸,满头大汗。 和杨蕴秋握手的时候,身为大校的某位代表假假地抹了下额头,苦笑道:“我怎么觉得自己不是和一个大学生谈判,到像是和一位帝王针锋相对,这种感觉,希望以后再也不会碰到了。” 这种想法到也没有太大的错误。 石天来也很意外,他只是觉得他在学校研究所的研究成果,有杨蕴秋一大半的功劳,所以才想叫他过来旁听。 没成想,弄到最后,杨同学居然成了谈判的主力军,而且成果斐然,比他原本设想的结果要好上许多,虽说石天来搞研究并不只是为了利益,可他们研究所为了一个项目辛辛苦苦老长时间,若是能得到丰厚的报酬,想必研究员们的积极性会提高许多。 杨蕴秋辞别教授,回到家,卢兰替他做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还开了一瓶红酒,虽然他宁愿喝茅台,也不乐意喝什么红酒。 有美人相伴,无论吃什么,一定会觉得很可口,杨蕴秋享受完美人和佳肴,又去看了一会儿书,还是关于自己现在深陷其中的那个故事的,才坐了一会儿,就接到李子峰的电话。 他最近觉得时间不够用了,好像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出现,当然,每次解决问题,积攒下来的都是功德,杨蕴秋也不是真的那么不乐意。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手机里传来的李子峰的声音略微有些扭曲。 杨蕴秋失笑:“先说好消息吧。” “咳咳,好消息就是警方已经有确凿的证据,指正高云飞在从事非法的人体器官贩卖活动,手段凶残,死一百次都没法赎罪。” 杨蕴秋扬眉:“那坏消息呢?不要告诉我,咱们伟大的公安干警无能到连个露馅的医生都抓不住的地步?” “很不幸,你又猜对了,我也不想让你觉得咱们的人这么无能,可那家伙狡猾的很,昨天他回到家,公安局那边儿派出人手监视,晚上那个人也熄灯睡觉,没什么大问题,可今天早晨不见他起来上班,等到中午还没露头,我们派人装成送快递的去敲门,已经人去楼空,调了监视录像,什么都没有发现,这家伙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子峰也咬牙切齿,说实话,他本来一直觉得,只有他们这些人懒得查,绝不会有什么查不到的问题存在,偏偏最近连连吃瘪,好像不是所有的犯罪分头都长了三头六臂,就是出了各种不能用普通案子来形容的案件。 再想想,也只能承认他们真不是全知全能,也会无奈,而且最近李子峰无奈到觉得头发都要掉光了。 地下三楼在别人眼里很是神秘,可他们也仅仅只是普通人,不是外星生物,不是超能新人类,他们处理起这类麻烦,也一样会害怕,一样会为难。 今年,要求提前内退的侦查员比往年多了百分之四十五,什么理由都有,诚实的直接就说人家胆子小,不想遇上一次二十年前发生过的恐怖事件,人家上有老,下有小,有钱有权也比不上命更重要。遇到这种情况,李子峰也不愿意为难别人。 可是,可是――丫的,他们培养个人才花费的时间精力金钱,那简直是天文数字,每年拨出款子养着他们这些人,不就是担心眼下的情况,如今可好,竹篮打水一场空,培养出来的人才想逃跑! 手机里一时静默,杨蕴秋失笑:“好吧,我过去一趟,怎么也要把事情办完再说其它的。” ………… 杨蕴秋到市局的时候,二组,三组和五组的人在开会,投影仪正显示那位高云飞的具体情况。 不得不说,这是个天才医生。 十四岁考上医科大学,十九岁赴美留学,二十三岁拿到医学博士学位,各种大小奖项拿得不计其数,在美国很快就功成名就,不到二十七岁就已经成为教授,不过,他的好运自从为了他父母从美国回国之后,就仿佛彻底结束。 因为一次医疗事故,不得已离开大学医院,接连换了好几个医院工作,情况却一次比一次差,三年前到如今这家私立医院就职,才算稳定下来,明明是心脏外科的专家医生,最擅长的还是儿科手术,偏偏在国内儿科人才紧缺的条件下,还一年到头做的都是一些小手术……想来也够憋屈的。 只是只看同事们的评价,这个高云飞一点儿也不像变态解剖狂,为人虽然有点儿冷淡,却耐性十足,同事们要他帮忙加个班什么的,从来都不会推辞,经常出钱请客,给值夜班的医生护士买各种零食小吃,再加上相貌堂堂,哪怕记录有点儿复杂,可医院里从上到下,所有人都相信他只是运气不好,其实是个再好不过的好医生。 连他们这群警察,要不是亲眼看到了他那间冰冷的手术室,还找到了他处理碎尸,碎内脏器官的证据,也察觉到他和一些人的通话记录很不简单,恐怕也会以为自己可能弄错了,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杨警官,你可来了。” 老邢一看见杨蕴秋,也不顾一群人正开会,很是热情地和他握手,就这用力程度,和第一次见面时的不甘不愿完全不同。 “还得麻烦你,这帮小的们愣是让人跑了,哎,高云飞是危险人物,要是不马上抓捕,可能还会出现另外的受害者。” 一群警察都扭头看这个一身便装,年轻的过分的小伙子。 杨蕴秋着实被这位的热情刺激了下,也不废话,再次搜索高云飞的位置。 这次,地图上显示出来的结果――‘博爱儿童福利院’。 “香江路,长桥村,44号。”杨蕴秋点了点具体地址,老邢怔住,忽然觉得背脊上冷气直往上窜,其他人也有些不祥的预感。 一行人也不敢开警笛,风驰电掣地往儿童福利机构,也就是孤儿院跑。 那是座很干净,很漂亮的乡村孤儿院,主体是两个连在一起的四合院,刑警们都换了便装,过去敲门的时候,还听见嘻嘻哈哈的说笑声,院子里的跷跷板,滑梯上有好些四五岁的孩子正在玩耍。 杨蕴秋一眼看见薛乔居然坐在院子里给一个小姑娘洗头,模样十分温柔,一点儿都不似在学校里活泼到有些刁钻的形象。 “哎……咦?杨同学?你也来了……没听杜磊说你今天要参加活动啊?” 杨蕴秋捂住额头:“你这是义务劳动?” 薛乔手下不停,舀起一瓢温水,替只有一只手臂的小姑娘把头上的洗发液沫子冲了冲,才拿了条毛巾,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 小姑娘很乖巧,咬着手指头眯着眼睛乖乖坐着。 杨蕴秋咳嗽了声:“我正好有空,想来看看这家福利院怎么样?需不需要帮助?” “需要,简直太需要了。”薛乔眼睛一亮,赶紧招呼福利院的院长过来,在那院长面前把杨蕴秋一通夸奖,说他多么有钱,多么善心,每年往国际红十字会捐款多少,还组织了多少次援助活动,等等等等,听得那些义务来帮忙的义工们一个个眼睛发亮。 那院长也多了几分热情,还主动介绍他们孤儿院的设施之类,不过对到底有多少孩子,说的却挺模糊的。 老邢几个经验丰富的侦查员几乎都感觉到不妥。 孤儿院可不是随便一个人,说办就能办起来,光是乱七八糟的手续就有一大堆,而且还得接受监督检查什么的,如果高云飞真的就在这座孤儿院里,里面透露出来的信息,足够让在场的公安刑警觉得头皮发麻。 杨蕴秋当然不像老邢他们那样顾虑重重,其实他们顾虑再多也没有用,还是得先把眼前的事儿办好再说。 让一个刑警陪着那院长去了解情况,杨蕴秋把学校抓过来,开门见山地道:“我问你,那间房子是干什么用的?” 他指的是东面靠近墙角,一座单独的二层小楼。 “那就是个储藏室,好像是院长放比较贵重的东西的地方,平时从来不让别人进去。” 薛乔满头雾水,杨蕴秋做了个手势,笑道:“薛乔同学,不知道你有没有接手一家孤儿院的想法?虽然可能会占用很多时间,还会消耗精力,不过,这件事很有意义。” 他和漂亮女同学说话的工夫,老邢等一干刑警已经冲入楼中,里面甚至还传出来一声枪响,好半天才恢复平静。 薛乔目瞪口呆,第一个反应扭头看院子里玩耍的小朋友们,可能事发突然,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一时片刻,居然没乱起来。 高云飞被两个警察扣着胳膊拖出屋子,他还带着一身杀菌药水的味道,衣服有些凌乱,脸上面无表情,只是略有些愤恨。 那个院长被吓了一跳,不是形容词,他是真蹦了起来,气急败坏:“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抓高医生?” 第一百章 小心眼 警察压着高云飞向外走,一群孩子一回过神,齐齐扑上,拽胳膊抱腿,还有的哇哇大哭,整个福利院都乱作一团。 高云飞只是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薛乔满头雾水,吓得直哆嗦,迷迷糊糊地跟着杨蕴秋坐上了警车,才想起来问:“到底怎么回事儿?高医生经常到这家福利院义诊,这两年,每个进来的孩子都是找他体检的,他不但不收费,还常常能拉到赞助,给孩子们吃些营养品之类,似乎福利院的孩子和院长都很喜欢他。” 那个院长带着两个大一点儿,有十六七岁的孩子一路跟到了公安局,审讯期间当然不能让他们见面,哪怕好几个警察告诉他,高云飞是个拐卖儿童,盗卖人体器官的凶手,他一点儿都不肯相信,口口声声说高云飞是好人。 其实这个院长,还有这个福利院都需要调查,这边儿已经派人查了。 案情有点儿复杂,很麻烦,幸亏还没有走向最糟糕的地步,福利院本身并没有问题,在高云飞来南市之前,这个福利院已经存在,一切手续都合法而且正规。 而且这个院长的的确确是个好心人,在福利院任职期间十分尽职尽责,只看他在公安局气得跳脚,一脸的正气凛然,多多少少也看得出这人至少不会心虚。 “你们说高医生倒卖人体器官?别开玩笑了,你们到底知道不知道高医生为了我们福利院的孩子们,花了多少精力和金钱,三年里,我们福利院五个得了绝症的孤儿,都是靠他的救助,靠他出钱治病,才能延长生命,活的有尊严,死的也有尊严,这些孩子被抛弃的时候,身体就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很多时候,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是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尽量让他们过得开心。” 说着说着就涕泪横流,公安局几个感情丰富的女警察都被说得眼眶发红,甚至隐隐约约要相信高云飞真不是什么坏人了。 杨蕴秋正好没事儿,也挺关心这件案子,就过来逛了逛,恰巧听到院长的话,不由蹙眉:“打断一下,高云飞救治过几个得了绝症的孤儿?” “五个。”那个院长瞪了杨蕴秋一眼,咬牙叹气,“孩子们被家长抛弃,或许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是身体不好,有残缺,有疾病,却是最常见的因素,这样的孩子也很难被领养,哎,还是高医生好心,为了让罹患绝症的孩子们能够享受到真正的家庭生活,他联系了好几个收养家庭,在孩子们最后的日子里收养它们,好让他们过上真正的正常生活,我再没见过比高医生还要热情,认真,善良,真正关心孤儿的好人了。” 杨蕴秋一伸手,捞住老邢的肩膀,领着一群警察避开到外面,小声道:“查查那些所谓罹患绝症的孩子们。” 老邢怔了怔。 在场的所有警察面面相觑。 “杨,杨警官?你的意思是?” 杨蕴秋叹气:“这个福利院并不算大,一共才收容了多少个孩子?我看过登记表,也就五十多人而已,就算福利院的孩子们可能都有些身体上的问题,三年之内,居然就有五个经他手的病人病死,我觉得不正常。” 他没提到之前,连警察都没往这个方面考虑,毕竟被送到福利院的孩子们很少有真正健健康康的。 老院长始终叫嚣着让他们赶紧放了高医生,直到李子峰不守规矩,也不在乎地给他看了那个高医生的秘密手术室的照片,还有那些尚未来得及处理掉的人体残骸,他才半信半疑地坐倒在椅子上,脸色煞白,不知所措。 有些事情,不查的话可能永远不会暴露,但是只要开始追查,就绝不是什么难事儿。 没两天,杨蕴秋就拿到了死去的五个孩子的情况,所谓的收养家庭也找到了,的确是有这样的家庭,都在那种偏远地区小城市居住,也的确收养过孩子,但和福利院出去的孩子根本对不上号,有一家连性别都不同。 警方也找到了盗用他们身份的身份窃贼。一举破获一个贩卖人体器官的犯罪团伙,上线下线,这个团伙加起来有几百人,遍布世界各国,有好几位富豪都是他们的‘客人’,花钱请他们寻找合适的移植器官,这件大案子惊动了国际刑警,虽然还没有公开地报道,却让所有知情人士都浑身发麻。 一切尘埃落定,杨蕴秋给自家的学生们分配了功德积分,换算成学分,虽然没有人因此高兴,不过能凑够了学分,多学点儿东西,总是好的。 一转眼,就到了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儿囡囡入轮回的日子。 杨蕴秋的那群学生,金鑫几个都想去送,薛乔说什么都不肯去,心里是真觉得他们大胆的很,那可是一只鬼! 刘素芬捧着玉瓶,愣愣地看着抱着皮球玩耍的女儿。 杨蕴秋一伸手,手上散发出乳白色的光晕。 光晕渐渐接近囡囡,她身上最后一丝灰色的煞气一点点儿消散,整个灵体也变得模糊不清。 刘素芬痛哭失声,成春一把搂住她,却被她用力地推开:“成春,你个自私的男人,你就一个人守着你妈过吧!” 囡囡平平静静地离去,她爸爸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刘素芬也下定决心离了婚。 “哎,刘素芬还怀着孩子呢。”金鑫心里有点儿难受,一拍手,“老师,我们给她介绍个工作如何?” “行。”杨蕴秋笑应了。 地球上忽然冒出来很多鬼魂。 杨蕴秋却没怎么担心,他既然没感觉到平衡被打破,这就不是什么大事儿,干脆又给地下三楼那些添加了几样能够让人看到灵体的装备,其它的就都不管了。 到是卢兰,给他惹下一点儿麻烦事。 卢菇凉这么霸气侧漏的女人,居然也有个从小到大,始终不对付的劲敌在。 所谓劲敌,就是小学的时候跟你抢班长头衔,中学的时候跟你抢艺术大奖,大学的时候跟你抢男友,毕了业还要和你比工作,比老公,比家里的金银珠宝谁多,一路比拼下来,相看两相厌。幸好卢兰没结婚,还没到两个人抢一个老公的地步。 “秋哥,白荣欣那个死女人抢先我一步投资莫导的动作大片,那剧本是我先看上,导演也是我先看上,凭什么便宜了他,无论如何你要帮我,凭咱们未来公司的技术,肯定能敢在她前面把电影拍出来和她打擂台,我非让她输得满脸血不可!” 杨蕴秋头一次见到如此粗鲁的卢兰,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女人都是千变万化,正好娃娃已经升级换代,他就答应了,反正娃娃最近制作电影都十分顺手,更何况只是替自家的‘红粉知己’做做特效而已。 卢兰摩拳擦掌地准备开拍,看样子已经有了新的剧本,新的导演,杨蕴秋只希望她不要过于投入,误了自家公司的正事。 送走‘红粉知己’,杨蕴秋就溜达回南大上课。 南大校园还是老样子,没有多大的变化,杨蕴秋有一种自己离开很久的感觉,其实在他那班同学眼里,大家几乎是天天要见面的。 仔细想了想,才想起石教授才打电话通知他,好像是今天下午都不上课,有一位教授从国外回国,回报母校,要给学生们上一堂公开课。 “杨蕴秋,你回来了,快点儿,时间差不多了,王刚的公开课绝对值得一听。”赵泽和周昊都眼睛发亮,有点儿兴奋,风风火火地拽着杨蕴秋的胳膊飞奔。 他们进了最大的那间多媒体教室的大门,果然人很多,好像材料学院的学生,只要有空儿就都来了似的,他们三个进门,也只找到最后面偏僻的地方还有座位,这会儿离开课的时间还有将近一个小时! 好在杨蕴秋不在意,在哪儿听都一样。 不过,到是有几分期待了,王刚的名头这么响亮,想必不是浪得虚名,杨蕴秋没和两个舍友聊天,打开自己随身的笔记本看了一会儿老电影,不多时,整个教室静了一下。 赵泽小声道:“来了,来了。” 杨蕴秋无所谓地关了笔记本,看着那个西装笔挺,很有几分英俊的王刚学长走上讲台,拿起麦克风,很有明星风范,似乎经验丰富,不知道讲过多少次公开课了。 整整两个半小时的课程,说实话,王刚讲的还不错,虽然时不时中英文夹杂着说话,有点儿故弄玄虚,故作神秘,普通学生可能听不太懂,但讲的东西还算可以。 只是论起水平,杨蕴秋稍微有点儿失望,只有一点儿而已,似乎他的水平比石教授还要低一些,别的学生可能听不出来,但杨蕴秋和娃娃这两个最佳搭档听得时不时快闭上眼睛睡着,又时不时地因为一堆的漏洞想笑,尤其是提起对将来航空材料的设想,真是满嘴吹嘘,胡说八道,让人听都没法子听下去,当然对他的评价不够高。 杨蕴秋四处打量了下,打算看看能不能挤出去走人,不过他一动,周围学生的视线都集中过来,有点儿显眼,干脆就又开了笔记本写小说,反正也没少时间了。 只写了几百个字,王刚的公开课终于上完,结果杨蕴秋还没站起身,就听见王刚在上面很亲切地道:“大家有什么问题都能写下来问问我,我会抽一两个同学的问题予以解答,大家都不要害羞,有问题的一定得写,要不然我这两个半小时可就白讲了。” 真是温柔又和气,杨蕴秋对他的观感好了一点儿,别管水平如何,的确够尽责的,便也多了几分认真,把他刚才讲课的时候出的错漏之处,挑出了几个写上,娃娃还加了两行字,总体的意思就是因为时间有限,剩下的错误就不挑了,请王刚学长自己去查资料,顺便列了几篇最新的论文和参考书,最后才问了几个和他课程有关的问题,至于对方能不能答出来,娃娃并不敢确定。 学生们的问题都收上去,杨蕴秋想了想,还是别听娃娃的,在上面施加会引人注意的法术了,要是王刚真的很认真,把所有学生的问题都看一看,一定能看到他写的东西,肯定有好处,可他要是没看到,就算没缘分。 然后他就看到王刚第一个就抽到了他写的那张纸条,张嘴就想读,所有的学生都静静等待,结果王刚吭吭哧哧半天,脸上又红又白,手指越捏越紧,过了好半天,才随手把纸条塞进口袋,慌慌张张地抽出另外一张字条。 学生们只是觉得可能那张字条上的问题不太妥当,说不定问到了个人隐私,杨蕴秋却一捂额头,哭笑不得――似乎他写的东西刺激性有点儿大?他可是留名签字了的,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得罪人。 接下来王刚随便回答了几个问题,就急匆匆走了,没在学校里再多呆,那样子简直是生怕被什么人抓住一般。 杨蕴秋想象中,对方可能会找他问点儿什么,或者讨论问题的情况也没有出现。 娃娃还有些失落:“……真没意思!” 不只是它,杨蕴秋自己都有那么一点儿失落感,毕竟自己猜测失误,说明他还真没多少洞察先机的本事。 听说王刚连晚饭都没吃,就离开南大校园,连校长在内,好些教授都满头雾水,不知道他究竟为何如此匆忙,学生们到没太关注,本来学校里隔三差五便有某某专家,某某学者教授之类来演讲授课,并不新奇。 转头,杨蕴秋就把这人忘在脑后,就是没过几天,去石教授那儿蹭饭的时候,那位老教授说了几句:“王刚那小子脑子越来越糊涂,做事也越发的毛躁,你关于隐身涂层的那篇论文,我看老方的面子才送去《中国前沿科学》杂志,结果王刚那小子审稿的时候居然把它给漏了,还退了稿,气得老方恨不得骂他一顿,还是我劝了几句。” 杨蕴秋:“…………” 娃娃:“……难不成是小心眼儿了?” 第一百零一章 复试中的绑票行为 无论王刚为什么不感谢杨蕴秋,还莫名其妙地找他麻烦,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至少和杨蕴秋永无止境的修行相比,那就是随手可以拭去的尘灰。 娃娃迫不及待地想去未来星网上玩它的新游戏。 它追看的好几部电视剧都快结尾。 杨蕴秋搜集了一堆食谱,准备再次出发。 随着修为提升,杨蕴秋现在对时空门的掌控越来越强,还有娃娃计算时间流,回到未来时空的时候,距离他离开只过了几个小时,到没出现大的问题。 一到地头,杨蕴秋先看了看还在努力用功读书的李博和小宙,就继续自己横扫战场的举动,准备一口气拿到机甲驾驶员的资格证书。 只是他似乎好长时间没碰机甲,手还真有点儿生,一开始稳扎稳打,没有特别表现他的预测,掌控,和强大的破坏力。 到让他那些可怜的对手们松了口气。 当然,也只是一开始的两个对手,接下来又是毫无悬念的碾压,星网上一片惨嚎声,伴随着杨蕴秋所向披靡的胜利。 好几个输在他手里,深受刺激的考生,一个劲儿诅咒杨蕴秋被星网上那些前百名的高手注意,然后虐个一千遍啊一千遍! 杨蕴秋也挺期待,可惜这类普通的考试,真的很难显示水平,也很难吸引真正的超级高手关注。 他想进一步提高,想看看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机甲师的水平,还是要去联邦大学之后才行,联邦大学是联邦最好的学校,里面才真正算得上高手如云。 时间一日日过去,李博和小宙的复习效果斐然,杨蕴秋已经通过初试,报了名参加真正的机甲师考核,准考证都拿到了。 别看只是一张准考证,但每年在第一关就被刷下来,根本不能参加考核的人占了百分之七十以上,甚至有一年达到百分之九十。 真正机甲师的考试可不是在星网上进行,更麻烦的是复试居然还有一场是笔试,杨蕴秋看过考试流程之后,深深觉得这个世界的年轻人们比地球上还要凄惨,频繁的考试要伴随一生,不过,真正成为机甲师对未来有很大的好处。 一个机甲师,进入联邦大学马上就能拥有自己的装备库,实验室,如果想要考军队,或者警察部队,机甲师也是最好的加分项。根据以往的记录,机甲师一进入警察部队,最低是从警督起步,而按照目前略微紧张的局势,进入部队会待遇更好,至少也是上尉,甚至直接从少校起步。 如果是联邦大学出身的机甲师,更是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哪怕杨蕴秋觉得笔试很麻烦,很没用,他一样认认真真准备,到了日子,提前一天就去紫云星的机甲师基地报道。 却不曾想,这一去考试,居然出了大事。 ………… 第七舰队,指挥官所在的红樱花号宇宙飞船上,几乎失去了往常的井然有序。 三级黄色警报拉响,所有人全副武装,气氛凝重。 在炎黄星系内,第七舰队算是战斗力最强的舰队之一,虽然隶属于警察总部,战斗力却并不比王牌军队差。 特殊警察部队里和联邦王牌军队,第十三军的现任总教官都是联邦军神廖敏行,廖敏行也是出身第七舰队,可以说第七舰队甚至能算廖家半个私军,目前的舰队指挥官左岩上将,便是廖敏行的小女婿,也是廖家人。 左岩的脸色十分的难看。 事实上,任何一个联邦的少将指挥官,看见一伙儿不知名的狂徒敢在炎黄星系内袭击机甲师总部的教导飞船,劫持了准备机甲师考试的学生和考官,他都不会有好脸色,更麻烦的是,对方居然成功了! 奇耻大辱,这是奇耻大辱! 哪怕紫云星球在炎黄星系算不了什么,只是个边缘星球,但它还是炎黄星系重要的星球之一,也是联邦对外港口之一,这会儿紫云星球上出了事,要不能顺利完美地解决,联邦的面子往哪里搁?更倒霉的是,他左岩的第七舰队偏偏就在附近。 左岩沉下脸,他的副官面无表情地报告情况:“今天凌晨三点四十分,一伙手持军中最先进激光枪械的匪徒劫san型持教导飞船,三名正式机甲师,二十四名复试合格,拿到去往首都星总部推荐书的准机架师,还有飞船上的三十四名技师被俘,现在去向不明。” “对方伪装成技师潜入飞船内部,使用了帝国产的禁用能量罩,和能量炸弹,还有禁用的致幻药物,他们趁着学员入睡,入侵了通风系统,使用禁药,手段迅捷,这群人训练有素,显然是高手,并非普通的星际海盗。” 左岩皱了皱眉,脸色反而缓和许多。 看那群匪徒的装备,力量,行动方式,还有胆量就知道,这群人绝对是精英中的精英,拿的武器比紫云星球上那点儿防备武器要先进的多,被精英劫持了自家机甲师总部派出去的飞船,总比被普通的星际海盗犯下案子来得更有面子。 左岩刚放松了下,就见自家另外一个漂亮的女副官匆匆忙忙跑过来,脸色都白了:“指挥官,对方现在在星网上上传了视频,是同步直播,您快看看。” 身体一僵,左岩连忙打开星网,看见一个特殊网页浏览量一分钟之内,多了三亿多次。 视频中出现的是个小礼堂模样的地方,显得有些昏暗,没有开灯,横七竖八地倒着一些人,看样子是机甲师和参加考试的学员们,其他基地服务人员并不在内,也看不到匪徒。 下一刻,视频里门口的防护罩出现了一个小阀门,一个水枪头探进来,大量乳白色的液体喷洒而出,洒在那些未来机甲师的身体上,所有人被这么一刺激,都迷迷糊糊地醒转。 小礼堂顿时乱了,有人冷静地四下观望,有人跳起脚破口大骂,那三个机甲师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脸色苍白,身体略略发抖。 然后左岩也看到了。 一排差不多有十几个穿着技师制服的男子被吊在外面,头部都让一根长长银色钢丝穿透,人还没有死去,四肢乱颤。 “那个位置……” 左岩心下一冷,铁丝穿透的位置正好破坏了脑中枢神经系统的核心位置,这个位置一旦被破坏,就是想要修复都不可能,这些人以后便是活着,也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再也没有未来。 一个戴着面具,穿着黑斗篷的男人出现在视频中,很怜悯地叹了口气:“这些祭品的质量有点儿差,聊胜于无吧。” 他一挥手。旁边便有一人拿起最低度的火焰枪,火焰喷射,被吊起来的基地成员瞬间陷入火海,却不是立时死去,而是尖叫,惨嚎,一点点失去生命。 那些被困在小礼堂的机甲师们显然也能看到外面的情形,顿时起了骚乱,很多人扑过去捶打防护罩,还有人四处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武器,有人摔打自己根本没有信号,无法使用的通讯器和传感器。 戴面具的匪徒并不向里面看,只是冷笑道:“我们慢慢玩。”说完,他就带着人离去,视频中只剩下乱糟糟的小礼堂。 “咦?”左岩随意地扫了一眼被俘名单,看到一个很眼熟的名字――廖显云。 他当然知道廖显云,那是他大舅子的私生子,前阵子忽然离家出走,下落不明,他大舅子还随口托他有机会的话注意一下,没想到跑到紫云星球,还报考了机甲师。 在左岩的印象里,他没见过自家这个勉强算小侄子的廖显云几次,只知道他在廖家是隐形人一样的存在,终年呆在房间里,不见外客,头上的头罩始终没有拿下来过,要不是一些家族子弟的启蒙教育他也有旁听,这个人恐怕真跟不存在也没太多差别。 不得不说,人都有同情心,虽然左岩的同情心不至于让他出手帮这个小侄子脱离苦海,可关注一下,感叹两句还是做得到的。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对照星网上传来的最新资料,这一届考生,廖显云的编号为15926……找了半天,才找到那个编号,看到那张很陌生的脸。 左岩扬了扬眉,并不觉得自己不知道侄子的长相有什么奇怪,但却对他在星网上查找小侄子资料时,被提示权限不足,完全无法查阅详情,有些诧异,只是他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无论廖家因为什么原因选择隐藏,他最好是全当不知道,知道太多,对他来说并没有好处。 不过,还是免不了对这个从来没有关注过的小侄子,多了几分好奇。 星网上的高清视频,连视频中人的汗毛都能看见,左岩觉得自家那小侄子的神色有些古怪,不是害怕,似乎有点儿哭笑不得,但这种表情也只是转瞬而逝,让他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 随即,左岩一愣,廖显云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看过来,只一眼,就又低下头去,可左岩很确定,对方发现了自己。 视频是直播。 第七舰队,甚至是联邦警察总部的技术人员都在通过视频来追查具体地址,只是从星网上获得视频上传位置,是绝对被禁止的,他们也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群无法无天的混蛋,尤其是对方明显拥有无数高科技设备的时候。 “呜呜,呜,救命啊,爸爸,救命!” 视频还在继续。 小礼堂里的一群考生瑟瑟发抖,尤其是其中一个生得瘦弱漂亮,金发碧眼的女孩子,已经吓得几乎要晕死过去。 那三个机甲师相对来说还好一点儿,只是看到外面吊在半空中,已经成了焦炭的尸体,还是忍不住恶心的要命。 还有好几个考生疯了似的试图突破防护罩。 其他人都歇斯底里。 “我们也会被烧死的,我不要,我不想啊!我不在机甲师了,我要回家!” 恐惧的气氛漫延,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忐忑难安。 左岩皱眉叹气:这种消耗体力的行为真不值得提倡。 “各位,你们不觉得有些憋闷吗?好像氧气不足了,也有点儿冷,大家安静一点儿,聚在一起,不要随便消耗体力。” 左岩精神一振,他的两个副官也紧张地攥起手。 就见一个很漂亮,很年轻的黑发黑眼的双黑少年靠着墙壁坐好,平平稳稳地出声,他做了几个很奇怪的动作,话音落下,这群考生就真的变得稍微安静了些许。 “虽然这里有恒温装置,但还是感觉到很冷,气温可能在零下三度左右,空气很湿润,恩,应该是小型星球改造设备造成的,我们在一个没有经过完全开发的废弃星球,或者待开发星球上。”廖显云小声道,“你们记得不记得歹徒有多少人?” 几个考生面面相觑:“我一路都昏迷着,根本不知道怎么被抓的,不过,至少也有十几个,每个人手里的装备都很先进,是军用装备。” 廖显云点头:“因为不知道复试题目是什么,我在教导飞船上的时候就观察过,技师一共有三十四名,现在杀死的十四名,也就是说,剩下的二十人可能是歹徒,也就是说,至少也有二十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白俄星系的口音,有两个通用语说的很标准,像是首都星的。” 左岩看着这个少年冷静自若地陈述,一拍桌子,他的两个副官连忙根据这些线索,一个去查紫云星球附近的待开发星球和废弃星球,另一个去查找那些伪装成技师的家伙们的具体信息。 他却不免对自家这个便宜侄子多了几分认同――挺聪明的,不愧是廖家人。 杨蕴秋这会儿其实挺懊恼的――一开始,他就发现不对劲,不过,他猜测这次袭击可能是复试考核的内容之一,就放了点儿水,故意装昏迷,想看看对方怎么出招,再考虑如何不显山不露水的过关,反正就算是真的有歹徒,他对自己的安全也挺有信心。 没想到,这猜测还真不靠谱! 第一百零二章 试探 左岩的人拼尽一切力量去调查了。 这边一群可怜被困的考生和机甲师考官也凑在一块儿,彼此挨着坐下。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略有些胖的教官脸上带着戾气,冷冷地道:“……绝对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要是只知道等,就和外面那些后勤人员是一样的下场。” 这人姓程,是三个考官中唯一一个中级机甲师,以他的资历,或许放在首都星不算什么,在紫云星球绝对是机甲师中的佼佼者,结果今年的复试,竟然让匪徒给绑架了,再加上对方手段毒辣,他心里也惊惧交加,可想而知有多么憋屈。 “都别这副模样。”程考官咬牙切齿,“他奶奶的,不就二十几个人,都是只会偷偷摸摸偷袭的鼠辈,要是光明正大地对决,他们算什么东西,我可是紫云之鹰,下一次他们敢进来,我非捏爆他们的脑袋,看看他们有多少脑浆不可。” 杨蕴秋觉得这事儿还真有点儿麻烦,娃娃试过突破对方的信号屏蔽,不过对方的技术也相当不错,娃娃想突破至少要二十个小时。 但对方肯定不会给他们二十个小时。 按照杨蕴秋的推测,再过半个小时左右,对方就会有所行动。 绑架发生至此才半天多,可所有人没有喝过水,吃过东西,又累又饿,还充满了恐惧,再等下去,恐怕连几个成年的机甲师也要精神崩溃。 杨蕴秋又随手用身上带的灵笔在墙上,地上花了几个小型的平复心情的法阵,总算让所有人暂时安定了些许,但灵力有限,他也不想浪费,这种灵力输出不能长久。 当然,敌人也不会让他长时间等待。 防护罩忽然打开了一个小口儿,礼堂的大门开启,阳光泼洒而入,将整个阴暗的房间照得明亮,一瞬间,所有人的眼睛都眯了眯,一片白茫茫的,一颗心更是先松后紧。 机甲师猛然站起身,却腿脚僵硬,一步都不敢向前,一枚定时基因炸弹就这么滚到他的眼前,闪烁着明亮的红光。 “啊呜!” 一个女生忍不住捂住嘴哭,要考机甲师的人,大部分对武器有所了解,这种基因炸弹一旦爆炸,会直接污染一个人的基因,那真是比死还惨了。 这种东西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是联邦和帝国都禁用的东西,虽然还是免不了有人研究,但普通人见到它真是难免惊恐,杨蕴秋想,那种感觉大概和二十一世纪的人,屁股底下坐着一颗核弹差不多了。 “都是未来的机甲师,前程远大。” 众人紧张地看着大门,就见一个黑披风,黑帽子,黑色半面口罩的男人懒洋洋地走过来,手里还拎着一条带倒刺的长鞭。 “再前程远大又如何?还不是任人鱼肉?”他的目光充满侵略性,也很挑剔,看着所有的考生,就像正在挑选今晚入口的食材,冷酷又无情,“啧,谁是第一个?我准备了很有趣的游戏,等待你们和我一起玩呢!” 所有人的身体都很僵硬。 房间里一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那位姓程的考官,在一瞬间从地上飞扑而起,一手抓住来人的胳膊,用力向后拧,他的动作很快,很标准,就像他在练习室里练习过的那几千遍一样。 左岩心里咯噔了一下,长叹。 果然,程考官这点儿绝望的攻击根本毫无用处,对方的手臂犹如铁铸,只轻轻一抬腿,根本不算反击,就是那么轻描淡写的顶了一下程考官的腹部,他整个人就虚脱地扑在地上,让来人轻而易举地拎着领子,那黑衣人甚至还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帽子,试图让他更端正些。 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就像一个成年男人和一个婴儿一般,根本不具可比性。 “这种力量,气息……绝对是经受过三次以上基因改造的特种战士,查一查最近有哪些退役的特种战士失去了联系……算了,没有用。”左岩皱眉,目前联邦的特种部队,尤其是三大炼狱部队都处在一级戒备阶段,他就是想查资料,也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廖家到是有些别的门路,但为了这么件事儿浪费家族资源,不是个好选择。 黑衣人拎着程考官,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脸上隐约能看出一点儿微笑的痕迹来:“不错,看来不用我选了,虽然这只猪不符合我的审美。” 话音未落,他就拖着手里的人向门外走去。 “咳咳……咳!” 程考官被勒得嘶声裂肺的咳嗽,屋子里的人都感觉到一股绝望的寒气。 左岩和他的副官们已经准备好接受下一位牺牲者,甚至在想自己之后的新闻发布稿可以采用更柔和的字眼模糊这一段,以免给观众带来不好的影响。 “这位神秘的绑匪先生!” 杨蕴秋站起身,声音不高不低地喊道。 黑衣人一怔,顿时停步。 左岩愣了一下,猛地立起来,他那两个副官也大吃一惊。两个副官也就算了,左岩确实是不大高兴,就算他并不看重廖显云,也就是杨蕴秋这个小侄子,但相比起来,他还是宁愿牺牲一百个陌生人,也不乐意自己的亲人出现差错。 可惜,他无法左右。 黑衣人饶有兴趣地扭头看向杨蕴秋。 不得不说,杨蕴秋的卖相很好,即便他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都是一样的好相貌,因为修行入门,气质更佳。 他闲着无事,自然也在观察自己的这些‘战利品’,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是笔试第一,那些题目他答起来游刃有余,甚至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他有良好的教养,虽然在紫云星球,似乎不大容易碰到出身高贵的贵族,但在他看来,这个名为廖显云,有个贵族姓儿的应试者,在姿容风度上,绝不会比他曾经见过的那些贵族子弟差。 “绑匪先生,我想,您能不能不要这么粗鲁地对待程考官?请放开他吧,他是没有力量和您作对的,想必您也看得出来。以您的身份,折磨一个没有武器,毫无力量的普通人,似乎很难得到真正的愉快,不是吗?” 黑衣人摇头:“虽然无趣,可很有必要。” 杨蕴秋耸了耸肩:“那么,至少给我们大家一个小型的暖炉,天气太冷,说不定等不到您做出处置,就有人因为体温下降的太快而死亡。” 黑衣人大笑起来:“幸好阿萨不在这儿,我家的金发美女猫最喜爱聪明的美少年,她看见你一定会神魂颠倒,说不定什么都帮你做了。” 话虽如此,杨蕴秋他们还是得到了一个暖炉,虽然型号陈旧,能量很小。 左岩眯了眯眼:“他在一步步试探对方,真是个小心又冷静的孩子,廖显云要是能活着回来,我真希望他能成为我的手下。” 自己那位大舅子貌似有点儿失策,要是换了自己,哪怕是私生子,真要很优秀的话,也该花力气好好培养,廖家下一代的素质本来就不算高,哪怕是最好的那几个小辈,也仅仅是不过不失,能守成而已,最近这些年贵族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尤其是在对小辈的培养上,居然好几个家族都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形,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杨蕴秋在礼堂门口坐下,隔着防护罩看着黑衣人将程考官高高吊起。 身后一群学生吓得瑟瑟发抖,还有人嚎啕大哭,那位程考官到还硬气,就是在寒冬时节,满头的大汗怎么也停不住地流淌。 黑衣人似乎对这一切很享受,但又不仅仅是享受,反而带着一股子了百无聊赖,只有他一个人露面,其他绑匪都不在肉票们的视线范围内。 第一百零三章 脱困 一条银色的金属线在黑衣人手里甩来甩去,直直飞向程考官的脑袋,却仅仅是贴着他的前额擦过。 “啊!” 程考官被吓得尖叫一声,浑身抽搐,眼睛翻白。 黑衣人嗤笑了声:“小心,别弄脏我的地方。” 杨蕴秋叹了口气,忽然道:“你不是说他不符合你的审美?不如请看看我怎么样?我比起他来,应该会让你感觉舒服一点儿吧?” 黑衣人一愣。不只是他,小礼堂那些考生和剩下的两个考官都傻了,左岩扑通一声,坐到椅子上面,伸手抓住副官准备的凝香露饮料。 他的小副官不自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这小子还真不怕死……不过,他不像是会主动找死的人,也许有什么计划?” 话虽如此,小副官并不相信一个看起来年纪轻轻,刚刚开始考机甲师的少年,真有法子能从一伙儿凶神恶煞的匪徒手里逃生。 场面一下子变得很紧张。 整个小礼堂所有人都低下头,不自觉地缩起身体,仿佛想让自己变得不是很显眼的样子。 黑衣人看了杨蕴秋好一会儿,忽然笑起来,站直了身体,随手啪一声,关掉了录像设备,左岩蹭一下跳起来,看着黑了的屏幕面面相觑。 整个第七舰队的所有指挥官,大队长,小队长都凑在一起开会,首都星那边警察总部也被惊动了,好几个舰队的指挥官都发了信息询问消息。 左岩还真有点儿焦头烂额的感觉,就在他们加班加点分析匪徒关押人质地点的时候,一个陌生的联络信号直接连通到第七舰队的光脑上,上面显示了一个陌生的坐标,坐标距离紫云星球不算很远,副官赶紧查了查,正是一个有待开发的小星球之一。 这样的小星球在紫云星球附近,也就是炎黄星系边缘有几千个,好多在星图上都看不到,没有标记,若不是得到坐标,想查也查不出来。 左岩赶紧派出巡逻舰队。 经过三个小时的搜索,他们终于发下地下的能量波动,找到了地下工事里的小礼堂,还有那些未来的机甲师和考官。 不过,唯独没有廖显云的人影。 程考官他们被送往医院,只来得及跟追问的军人道:“那群人扔下我们,把廖显云同学带走了。”他显然很愧疚,也很失落。 巡逻舰队连忙四散搜索,结果一天过去,什么都没找到,左岩几乎以为可怜的小侄子就此夭折,还很是惋惜,就又接收到一个联络信号,这次出现在屏幕上的是杨蕴秋那张俊美又年轻的脸。 他立在一艘飞船中,飞船显然经过了一番战火洗礼,到处是交战后的痕迹,幸好这艘飞船属于联邦比较先进的飞船之一,哪怕如此,也没有散架,地上还倒着好几架机甲,旁边还有些血渍,不过除了杨蕴秋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麻烦尽快来接我,这艘飞船的能量都被我浪费掉,坚持不了多久。” 知道了具体的位置,第七舰队还是很快速的,没有让杨蕴秋迷失在大宇宙中,左岩亲自去把自家小侄子接到自己的飞船上,给他倒了一杯纯天然的热茶,又让他裹上毯子,吃着香喷喷的纯正天然食材制作的美食。 虽然这种美食杨蕴秋味同嚼蜡,可这待遇绝对超一流。 不等左岩问,杨蕴秋就道:“对方可能觉得我和他们是一类人,想要说服我加入他们,让我找到机会制作出要炸毁飞船的假象,他们本来想带我一起走,只是打不开舱门,最后没办法,只好自己逃离,至于那些人具体逃去哪里,我并不知道。” 左岩松了口气,这些话听起来好像很轻描淡写,完全不费事,但一个少年,和一群训练有素的匪徒周旋,还成功蒙骗了那些人,想想都比现在那些所谓的战争电影更精彩。 杨蕴秋其实觉得那些匪徒有点儿古怪,尤其是那个头目,似乎真对自己很感兴趣,而且有一种很熟悉的气息,他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也隐隐约约感觉到过。 不过在小说里并没有记录这段经历,当然,书中也没写廖显云去考机甲师的情形,他一正式出场就是机甲师,这伙黑衣人到底和廖显云有什么纠葛,谁也不知道。 好在杨蕴秋并不介意,既然是游历,未知才会有趣,要是什么都尽在把握中,也就没有必要来到未来,玩这么一次了。 一边吃东西,杨蕴秋一边冷静地道:“那些人乘坐的救生飞船都有空间跳跃装置,我记得安装空间跳跃的飞船都有记录,可以从这方面查一查,他们的对话很少,不过我到听其中一个抱怨说,最近基因修复液越来越不管用,我猜测这些人可能都是基因改造人。” 吃着饭,杨蕴秋就一条条把自己记得的东西全说出来,甚至是对方不经意的一个动作,随口说出的话,他这种记性,简直像看着当时的情形在当场描述,左岩那俩副官对他的记忆里羡慕的不得了。 “要不是我们知道你是纯纯正正的自然人,都要猜测你会不会也进行过基因改造,在记忆力方面比一般的自然人厉害太多。” “对了。”左岩饶有兴致地打量了自家这个便宜侄子几眼,“坐标是你发送给我们的吧,居然能避开第七舰队光脑的防火墙,成功入侵,真是不简单。” 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虽然这种水平算是极高,但联邦还是有不少高手能够做到。 杨蕴秋就是稍微展示了一下娃娃的能力,左岩看他的目光就更加火热,态度也更加亲近,毕竟杨蕴秋才十几岁就这么有本事,继续发展下去,成就肯定不会小。 要是杨蕴秋知道左岩的想法,一准儿会欣慰。 在二十一世纪那本小说里面,对廖家人可没有什么正面的描述,尤其是主角的亲生父亲,简直冷酷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杨蕴秋实在弄不明白,主角好歹是他的儿子,就算不是儿子,只是只小猫小狗,一养养十几年也会有感情,哪里能随意折辱打骂,又不是变态。 在第七舰队的飞船上被‘盘问’了半日,杨蕴秋才脱身而出,和那些早早被救出的考生一起乘坐飞船返回紫云星球。 虽说出了这种事,可以说伤亡惨重,但毕竟没有考生死去,机甲师的考试还是要继续,相信这群考生都不会愿意随意放弃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要知道成为一个机甲师,就意味着未来人生有了保障,前途光明,和二十一世纪的高考比,机甲师的考试恐怕还要更重要一些。 确定了前往首都星进行最后一场考核的日期,机甲师总部这边就将险死还生的一群准未来机甲师护送回家。 李博和小宙从头到尾根本不知道出了这么一桩事,听杨蕴秋说了,李博啧啧称奇,“真够刺激的,我听了也觉得热血沸腾,早知道和您一块儿去了。” 他到不是不会驾驶机甲,相反,作为一个从小混迹在海盗团体,还颇受重视的小星际海盗,他的天分不错,早早就通过了精神力测试,可以驾驭机甲了,只是机甲师的考试对身份的审核向来很严格,他根本没有机会参加,再说,向他这样的星际海盗,若是有需要他使用机甲的时候,肯定是和警察,或者军队交手的时候,要不然就是抢劫时,难道还有哪个白痴警察会来检查他有没有使用机甲的资格? 紫云星球距离首都星有些远,时间就稍稍显得紧迫了些许。 杨蕴秋想要亲手打造,最适合自己的机甲还没有完成,才完成了一个大体框架就到了时间,他只能遗憾地选择把半成品打包托运,打算到了首都星再继续。 虽然有自己的小型私人飞船,不过这次去往首都星是机甲师总部给出往返路费,而且那群一起经历了一次危险的未来机甲师们反而建立起一点儿感情来,大家约好一起走,杨蕴秋也不好脱离团体。 不得不说,同患难果然是拉近关系最好的方法。 杨蕴秋,李博加小宙,三个人是打算去首都星定居,并不准备回来了,这段时间所有人买的东西都不少,不像一开始那样一穷二白,行李加起来居然装了十个箱子,还不包括特殊的托运物品――杨蕴秋那架漂亮机甲。 这么多的东西,幸亏这次考机甲师的有个在飞船航运方面很有门路的公子哥,要不然他们根本没法子跟飞船托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东西。 不过,看他们跟搬家似的,另外二十三个准机甲师都面面相觑。 “廖同学,你这是搬家不成?”那个替杨蕴秋托运行李的小公子哥胡峰,家世还不错,在这一批人里算是最好的。 其实能一步步走到现在,拿到成为机甲师的敲门砖,家里肯定条件不错,要是条件差,不说接触不到机甲,就是精神力增长的时候需要的各种辅助药剂,还有其他条件都达不到,有天赋也根本没办法成为机甲师。 杨蕴秋笑着和这群人打招呼,“买的东西是不少,咱们紫云星球好些特产很有意思。”因为他当时的表现,可以说是这些人的救命恩人,所有未来机甲师们都对他十分感激,弄得他到隐隐约约成了这群人的核心。 互相打完招呼,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一次再回到宇宙中,杨蕴秋可没觉得有什么新奇,不过条件比以前好多了,8d屏幕上还可以免费播放电影,列表里面居然有他拍的片子。无间道和斗学都有,别说,看的人还不少,就是他们飞船上就有好几个人在看。 胡峰还是‘过去的影子’的超级粉丝,特别喜欢无间道这部电影,一路上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成功勾搭了其他人都跟着看。 别说,大家的评价都很高,好东西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一样能发光发彩。 宇宙旅行很惬意,因为人多,聚在一处玩玩游戏什么的,也不觉得无聊,就是食物方面不尽如人意,至少李博和小宙完全无法忍受那些营养餐。 杨蕴秋到无所谓,他觉得飞船上由机器根据营养配比制作出来的食物挺好的,吃起来迅速不费力,还能更好地吸收营养,属于高档营养餐,味道也不算无法接受,至少比原主以前吃的那些营养液强得多。 李博就是彻彻底底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了,好几日食不下咽,难受的不行,整日脾气暴躁,看见餐车就不高兴。 乘务员言笑晏晏地走过来让大家点餐,杨蕴秋看着李博那张不高兴的脸就有点儿想笑,随手点了三个套餐,刚想再要一杯饮料,本来很平稳的飞船忽然震动了下,乘务员重心失衡,差点儿一头栽下去,要不是杨蕴秋眼明手快地托了把,说不定连脸也要摔破了。 第一百零四章 小露一手 飞船里的人略微有些骚动。 防护罩自动升起,所有乘客都处于被保护的状态,扩音装置中响起乘务长清越镇定的声音――“本次‘超越’33109号航班乘务长为大家服务,目前飞船遭遇小规模宇宙死光漩涡,会有一定的震荡,请大家保持稳定,不要随意走动。” 乘客们交头接耳,到没有太害怕,这种事情虽然不常见,但每年也有那么一两艘宇宙飞船会正好撞上,以现在飞船的防护能力,应该不会出现任何颠簸之外的问题。 本来大家都没感觉到不妥,可又过了十分钟,颠簸越来越厉害,而且声音也不对了,按说整个飞船处于封闭状态,这些乘客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可这会儿却能隐隐约约地听见杂声。 乘务长的声音也开始急迫,那些悠闲地在舱内为所有乘客介绍宇宙中美丽景色的漂亮乘务员也都不见了。 李博到猛地坐直了身体,扭头看杨蕴秋。 杨蕴秋苦笑,暗自嘀咕了句――原来拿到主角的身份之后,会遇到这么多莫名其妙的麻烦,他简直感觉到了大宇宙送给他的强大恶意。 乘务长说的再好听,也只能蒙骗一下普通乘客,现在飞船上至少有不下五个人能感觉得到,这艘飞船的平衡装置出现了问题。 杨蕴秋对于宇宙飞船的了解并不如何深刻,但一通百通,他本身是个炼器高手,为了制作机甲,又对这些未来的机械知识有过系统而深入的了解,只听声音,感觉震动的频率,就能猜出是飞船本身出了毛病,而不是外部的原因。 “希望没事儿。”杨蕴秋吐出口气,然后马上发现情况比他想象中更糟糕,整个飞船开始剧烈颠簸失控,李博已经吓出一身的冷汗来。 好多乘客都发现不对劲,胆子小的已经吓哭了。 胡峰本来在睡觉,这会儿呆愣愣地坐在座椅上,脸色煞白:“流年不利,一定是流年不利,怎么刚险死逃生,又碰上这种事儿,这飞船难道没有经过检修不成?也太不把我们的命当回事儿了。宇宙飞船因为故障而失事的几率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三,难不成就正好让咱们赶上。” 他这人一紧张就开始絮絮叨叨的,除此之外不会有别的激烈举动,算是比较好的一种情况。 杨蕴秋看见许多技师都去动力室的方向,就知道这艘飞船出了大问题,干脆叮嘱胡峰他们:“我去看看情况,要是有问题你们先去救生舱。” 胡峰连忙点头。 杨蕴秋就打开防护罩摇摇晃晃地往动力室的方向走。 “喂,这位客人,请回去坐好,听从指示。” 杨蕴秋摆摆手,听而不闻,飞船失重并未给他带来太大的麻烦,别看轻飘飘的,速度比那些技师还要快。 这艘飞船的首席技师是个大胡子的迪拉人,和炎黄星系的人不同,肤色偏向蓝褐色,身形高大,孔武有力,不像技术人员,到像个维修工,他正焦头烂额地立在动力室的密封舱门前,这会儿看到杨蕴秋过来,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气急败坏:“我现在没空和你解释些有的没的,客人,请您乖乖坐好,别给我们添麻烦,我们会处理……” “你的飞船推进系统故障,能量储存系统异常,很有可能在九分钟十三秒之内发生爆炸,我觉得,你们应该马上组织乘客去救生舱,再等下去飞船会出现最危险的状况,封闭系统失灵。” 迪拉人愣了愣。 他这一愣神的工夫,杨蕴秋已经推开他进入动力室。 “喂,救生舱危险性太大,我们的位置不好,周围有很多干扰波和危险陨石,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救援飞船!” 要是可能的话,还是不要动用救生舱为妙。 幸亏迪拉人本身有点儿大大咧咧的,为人还算爽快,并不小气,当然,现在也不是小气的时候。 杨蕴秋真有点儿乌鸦嘴的潜质,进入动力室之后就看见显示屏上凌乱的数据,整艘飞船出现三十几处问题,会导致飞船失事的,只有能量储存系统和推进系统的失灵。 一大群技师已经慌了手脚,挤在维修仓里束手无策。 他从显示屏内观察了一下维修仓里的情况,敲了敲自己的项圈,把娃娃从里面抓出来。 “用最快的速度计算出最佳整修方案。” 杨蕴秋自己也尽量放开神识,检查整艘飞船的情形,也就十几秒之后,他走过去把嘴里已经开始胡说八道,只知道流汗的工程师拉开,娃娃自动侵入飞船系统,展示出所有技师的编号和擅长技能之类的信息。 杨蕴秋扫了一眼,随口就道:“第三组3号和16号带领第三维修组前往动力三室,东侧动力装置失灵,需要更换新的能量块儿,二组的9号,26号,马上去第六装备室取新的能量块儿。第七组,你们马上赶往舱尾,尾部平衡装置有扭曲,需要调整数据,一分钟之后我把数据发送到你们的数据终端上,驾驶舱驾驶员,现在把飞船调整为手控操作……” 他的声音不只是所有的技师能够听见,连外面那些乘客都听见了。 胡峰一行人面面相觑。 “他不是机甲师吗?那是廖显云吧?” 无论如何,飞船的情况稍微稳定了一些。 那些技师们也是头脑发昏,慌乱不知所措,乍一听见有人站出来指挥,也不管这人是谁,先下意识地按照他的指示做。 那个迪拉人首席技师一开始还要抗议,可杨蕴秋口中不停,手下也不停,显示器上各项数据飞快地在屏幕上流动,他根本看不清楚,数据就过去了,那种速度,简直让人惊叹,他一直找不到抗议的机会,也找不到杨蕴秋指挥的失误。 不多时,飞船的情况便稳定住,颠簸也渐渐消失。 一群技师都松了口气,那个迪拉人看着杨蕴秋,竖了竖拇指:“行啊小子,你也是技师?考到几级了?要不要到我们公司工作,待遇很高,而且美女众多。” 杨蕴秋翻了个白眼:“现在飞船只是暂时控制住了,等到着陆的时候还比较麻烦,推进器有好几个部件损坏严重,根本无法彻底恢复。” 他把袖子挽起来,起身将指挥权还给迪拉人和他的工程师,“我下去看看情况,等到降落的时候,你让船长和驾驶员尽量不要把重力放在右侧。” 说完,他熟门熟路地自己去了维修仓。 迪拉人半天才想起来纳闷,这小子怎么对自己的飞船如此熟悉?就是在飞船上生活了一年多的技师们,进入狭窄又错综复杂的内部,还要迷路的。 杨蕴秋可不管他们的想法,到了维修仓,利利索索地拆下一堆零部件,挑挑拣拣地又复原,看得几个年轻技师眼花缭乱,生怕他最后装不好再出了问题。 到是几个年长的技师对杨蕴秋的举动颇为赞赏――虽然动作不算特别标准,可却行云流水,像是做过几千次,几万次一样,尤其是这小子的果决程度,实在令人叹为观止,他们也能看出损坏的大体部位,却绝不像他这样精准,一点儿无用功都不肯做。 所有乘客都绷紧了心弦。 技师们更是汗流浃背,不过,飞船还是顺顺利利地在靠近首都星的北星上着陆,所有乘客下了飞船,连脚都软了。 杨蕴秋体力消耗也很大,让迪拉人带着技师簇拥下了船,就自顾自地去找自己的那些同伴,一起去飞船基地附近的酒店蒙头大睡。 反正酒店前都是飞船公司出,他们也不必担心浪费。 到是胡峰一下船就给他妈妈打电话,好一通抱怨,吃饭的时候还再咕哝:“不会再出什么事儿吧,要不然我今年不考了,明年再说。” 话虽如此,他到底舍不得,不只是舍不得机甲师名头,还有同生共死过的这些同伴,他好歹也算是富贵人家出身,当然知道人脉的作用。 幸好接下来的旅程平平安安,机甲师总部那边,甚至为了他们几个炎黄星系边缘星球来的倒霉考生专,门派出护送人员和接待人员,给足了面子。 总之,飞船终于平平安安到了首都星。 警察总部 这座和地球上大部分越建越高的建筑不同,深入到地下的警察总部,地处首都星中心位置,周围都是商贸街和大型公司,左岩每次来警察总部都觉得自己不是来到暴力机关的所在地,而是到了一座让人无法言说的游戏城,偏偏因为工作的原因,总免不了一年要来几次。 去和总警监汇报了一下这次遇到的情况,左岩就去休息室,让漂亮可爱的小女警给他准备了一杯绿茶,算是警察总部的特产。 副官也把最新关于他那个小侄子的情报送了过来。 一目十行地扫完,左岩托着下巴,慢慢敲打杯子,笑道:“你说,今年过节我带廖显云去见一见老爷子如何?” 他那副官跟了他十几年,也是心腹中的心腹,到没有觉得交浅言深,只是冷淡地道:“廖仲羽廖将军应该不会高兴,却也不至于为此和将军翻脸,但孟夫人肯定会找您的麻烦。” 左岩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廖仲羽是他妻子的大哥,也是他的大舅子,他还是比较在乎那位的想法,但对他大舅子的妻子,那位孟夫人,他却并不怎么在意。 孟家也是联邦贵族之一,但和十大贵族的廖家相比,就差得远了,就是和左家比,也不具有可比性,毕竟孟家属于纯粹的商业家族。 在这个时空,有钱的商人当然很受重视,却远不能与那些政商军三界都有权有势的大家族相提并论。 孟家最近二十年来才开始汲汲营营地想攫取权力,一直通过联姻等等手段,勉强构建出不错的人脉,或许下一代孟家人能够攀上联邦最上流的社会,但眼下,孟家还不够他看在眼里,平日对孟夫人和颜悦色,也只是看在她是廖家的儿媳妇,还有一个在廖家来说,已经算相当出色的儿子份上。 “昨日南都航空宇宙飞船出现多处部件损坏,差一点儿出事,廖显云挺身而出,指挥若定,愣是以十八岁的稚龄,让南都航空的首席技师倾力招揽,听说价码开到能和寻常一流技师相比了,要不是廖显云明确拒绝,说是还想继续读书,恐怕价码还能提升一些。” 左岩叹气,“我本来一直觉得大舅哥的长子廖显祖将来能够顶门立户,他虽然不是绝顶聪明,性情到还沉稳,比其他几个廖家的子孙强得多,但现在看来,和这个便宜小侄子比,实在太过逊色,虽然私生子的名头是不大好听,可他要是真心为廖家着想,多他一个子孙也不坏。” 他是左家的人,可左家和廖家关系密切,唇齿相关,一荣俱荣易损俱,他难免要未雨绸缪,希望自己妻子的家族更加鼎盛。 “再看看,只怕这小子既然要逃走,就是心里存着怨恨。”左岩想起那个小子的音容,一时到笑着摇头,“不像,那孩子看着乐观向上,不似是喜欢钻牛角尖的,罢了,他不是要考联邦大学,要是真能顺利考上,我再考虑要不要给我那大舅哥添加些麻烦。” 杨蕴秋对这一切一概不知,他一到机甲师总部,就被带去参观,真真正正看到各式的机甲,从古老的,到联邦比较先进的,那些机甲体态优美,线条迷人,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喜欢的道理,不只是人形机甲,连那些其它类型的也深具美感。 这群考生本来累的够呛,此时却也着了迷,根本想不起要回去休息。当然也看不到旁边的升降梯上,有几个穿着机甲师制服的男人正同情怜悯地看着他们。 “每次都来这一套,让这群小家伙进入地狱之前,先被天堂上才有的美景吊吊胃口……我当年就是被这批机甲迷了魂去,受尽折磨都不肯走,哎,不知道今年又有多少人要重蹈覆辙。” 第一百零五章 幼稚 机甲师最后一场考试之前,先要进行两个月密封式培训,培训期间有三次考试,通过就能成为真正的机甲师。 杨蕴秋他们来到基地的第一天,按照规矩先测试了下精神力。 别人他不知道,反正他测试的时候,一连换了五个机甲师,一共测了五次,每个机甲师测完后都目瞪口呆,然后就露出一副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左岩拿到报告也吓了一跳,恨不得马上扑过去揪住自家大舅子的衣领咆哮――你丫到底多白痴,才能让一个天生精神力超常,比寻常机甲师最高标准高出三倍的天才埋没这么多年,居然还放跑了,愚蠢成这样,怎么能做廖家人! 要知道,当年被称为千年不见的天才的机甲师,封澈,就是精神力比寻常机甲师最高标准超出三倍,他一个人在战场上能硬抗一个机甲师军团而不败,那种力量,绝对是不能轻易拿出去的震慑星力量,天下罕见。 虽然在那之后也有精神力超常的高手出现,却从没有达到过同样的成就,说明机甲师不只是需要精神力,还要有天分,可即便如此,精神力高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容易成功,这点儿毋庸置疑。 杨蕴秋测试完,资料马上就被封存。 这也是按照一般的保护程序,联邦出现有潜质的天才,在他没发展起来的时候予以保护,省得半途夭折,或者被各种吹捧影响了心志。 当然,无论杨蕴秋在那些人眼里怎么算有潜力的天才,他现在还是准机甲师菜鸟,和一群未来的机甲师一块儿被关在重力室内训练。 操纵真正的军用机甲和操作改良后的民用机甲不同,军用机甲为了适应宇宙中的高强度战斗,内部压力很大,进入机甲之后,相当于身上顶着一座巨山,要想活动自如,并且比本身一个人时还要灵活,机甲师要承受的压力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可以说,一般人穿上真正的军用机甲,别说走动,就只是在里面呆十几分钟,整个人就上不来气,要被憋掉大半条命,再多呆一会儿,或许整条命都要报销。 当然,能通关走到如今这一步,眼下这些未来机甲师们在这方面都不会觉得为难。 杨蕴秋在两倍的重力室内和玩似的,起居坐卧一切正常,也不耽误他上星网写小说,看看电视电影什么的。 胡峰几个因为都是紫云星球来的,分到同一个重力室。 教官要求他们一应活动都在重力室内进行,尤其是每日要做操,要用模拟舱进行机甲训练,是真有点儿受不了了。 做操也没什么,反正以前也没少这样训练,哪怕是重力加两倍的环境下,勉强还是做得到,可模拟舱的压力和在机甲内差不多,每天训练六个小时,出来之后浑身就和水淹了一样,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得让人拎着扔到药汤里浸泡。 在这种情况下――胡峰看见杨蕴秋早早地做完训练,趴在转椅上让漂亮的女性医疗官给他按摩肌肉,一边在星网上下了几部经典老电影慢悠悠地看,登时心里不平衡了。 “廖老大,你,你,你能不能低调点儿,我知道你不在乎这点儿训练量,可你这么悠哉,万一惊动了教官,给我们大家一起加码那还了得,现在我就恨不得一头撞死,再加下去,我真坚持不住了。” 杨蕴秋失笑:“你这不还会说闲话?能说得出话,想必训练量并不算大,再说,人家有专门的医疗官关注身体,绝不会让你崩溃。” 一整套简单的机甲师锻炼的体操,对别人来说每天做两遍算是有些强度,对他来说做十遍连汗都不肯出。 胡峰叹气,抱着脑袋不说话了,他和眼前这个非人类没什么好说的――还什么不会崩溃,他每天都处在崩溃的边缘好不好! 也许是老天爷也看不惯杨蕴秋这么悠闲,在重力室呆了五天,他们那位总是流里流气,看着很好相处,脾气也不错的教官李鸣,就笑眯眯把已经让所有人眼红心恨的杨蕴秋叫出去。 “来来,小廖,有好事儿找你。” 杨蕴秋往外一走,娃娃就笑哈哈地趴在他肩膀上:“注意,这家伙心跳加速,体温升高,情绪高涨,显然是想恶作剧。” 就算人家教官要恶作剧,他身为未来两个月都要在这家伙手里混的学员,好像也只能见招拆招。 李鸣很客气地勾搭着杨蕴秋的肩膀,一点儿不见陌生:“也就是你的身体条件够好,我才告诉你,知不知道成为机甲师其实有个捷径。” 杨蕴秋愕然。 “同时有三个高级机甲师联名推荐,就能给你一个名额参加禁地探险,在探险中计分排行达到前十名优胜者,不但能拿到高额度的奖励,还能直接成为机甲师,不用经过漫长的考试了,你知道,你们要是按部就班地考机甲师,还要再考三次大考,至于小考,简直不计其数,烦死人,而且每一次都要从低级往高级刷上去,和无数个笨蛋较量,虚耗精力。” 李鸣说的苦大仇深的模样。 杨蕴秋不语――你这么中二,你妈知不知道! 把人家能参加最后一轮机甲师考试的未来机甲师们叫笨蛋,让别人听见,这家伙非被撕碎了不可,反正杨蕴秋一点儿也没觉得循环考试有什么不好的,能见识更多的对手,只不过因为是真人真机甲上阵,确实没有在虚拟环境里那样刺激,可真实的环境,更容易让人投入进去,也更容易让人紧张,感觉绝对不一样,虚拟的再真实,也不是真实。 杨蕴秋腹诽,娃娃却一下子精神起来。 “我听说过,联邦早在一千年前就发现了许多高危险的星球,不光是环境不适合人类生存,还存在很多凶猛危险的生物,都被列为禁地,每年都有不少探险者牺牲在里面,机甲师们偶尔也把这种地方当做地上星球训练场,普通人根本不允许接近的。” 娃娃啧啧称奇,“你应该知道,越是这样人迹罕至的地处,越会有很多天材地宝,我一开始从星网上知道有禁地的时候,就一直想去看看,这是个好机会!” 杨蕴秋无语。他也偶尔听别人提起过所谓的禁地,其实也不是人类征服不了那些星球,只是改造的成本太大,而那星球的价值没有大到愿意让联邦政府花费大力气改造的地步,反正他们联邦人口一直很是问题,好多星球地广人稀,开着飞船走好几个小时也不见人烟,哪里还用开疆拓土? “小廖,别说哥不照顾你,我可是帮你抢了一个,怎么样,试试吧?” 杨蕴秋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反正就是马失前蹄失败了,还是照样能继续考,至于那些所谓的危险性,阵亡率,他还真没看在眼里―― “好,就听李教官的。” 胡峰他们听说杨蕴秋被教官联名推荐,参加禁地冒险,到并不怎么惊讶,这绝对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他要是没有资格拿到这种推荐,那些走后门,因为家世缘故拿到推荐的考生们就更没有资格了,虽然约定俗成的规矩,一般参加禁地探险的多数都是不愿意浪费时间参加机甲师考试的贵族子弟。 一群人并没有多说,只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事事小心。 好些机甲师都报名当佣兵,年年挑战禁地,当然不把这点儿事放在心上,可在还没有成为机甲师,全是普通人,最刺激的生活也不过是偶尔被学校的老师,带去近距离参观变异巨兽之类的活动的胡峰他们看来,禁地探险和二十一世纪的人看待雇佣兵执行任务差别不大。 虽然教官同意他可以提前回宿舍做准备,不过,杨蕴秋还是按部就班地完成了一日的训练,说实话,在外面租一间重力室,一个小时就要二百星元,一般人家都消费不起,他现在有机会免费使用,当然要尽量占便宜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不亮,杨蕴秋悄没声地起来,并没有惊动那些吵吵着一定要送他,却累瘫了根本起不了身的同伴们。 李教官就给他传了一份地图,连面都没露,就打发他去和大部队汇合,地图实在没法子看,留言到是挺亲切――提供路线图一份儿,算是照顾你了,别人可没有! 好在杨蕴秋就算自己不大认识路,还有娃娃在。 娃娃拿到地图,第一时间就把最佳路线显示在他眼前,至于李教官故意弄出来的那份明显属于恶作剧,折腾人的复杂路线图,杨蕴秋根本没把它当一回事儿。 花了三十多分钟的时间,终于到了集合地点。 是一座很奇特的水果样子的摩天大楼,每一层都是不同模样的水果,也不知道设计者是怎么想出这么奇葩的招数。 不过,这个时代,天然水果稀有罕见,能考证的如此全面,也很不简单。 杨蕴秋到的时候,大部分其他考生都还没到,不知是不是还有人也碰上个喜欢恶作剧的考官,被故意折腾了。 到了的考生有十几个,都衣着讲究,彼此之间并无交流。 杨蕴秋随意地扫视了几眼,这些人的精神力都还不错,资质优等,他还特意多关注了下窝在角落里,低着头的黑衣服的一个考生,到不是觉得这人怎么显眼,只是老觉得他的气息颇为熟悉,杨蕴秋早就发现,他时常莫名其妙地忽然觉得某个人的气息不陌生,只是没有感觉到恶意,所以也无所谓。 时间还早,天还没有大亮,他干脆从无人贩售机上选了一份儿套餐,凑合吃完,又买了一杯普通的热饮,就跑到大门口坐下开始玩游戏。 昨天晚上娃娃自己制作了一个新的急速射击的游戏,玩的挺开心,杨蕴秋和它搭档,两个人飞边乘坐飞轮穿过各种障碍物,击中匪徒和时不时出现的冰雹,陨石之类,还要避开无辜路人,拯救被绑架的人质。 游戏挺复杂,一点儿也不简单,哪怕是杨蕴秋和娃娃联手,玩了四个多小时还是没有通关,不过到都觉得这游戏不错,完全可以上传到星网上去吸金了,他们俩喜欢,肯定还会有很多人喜欢。 像这类训练自己的意识和反应速度的游戏,在这个世界应该属于很受欢迎的那类,如果操作的好,说不定比他拍的电影和电视剧还容易吸金。 杨蕴秋认认真真地沉浸下去,除了还保留着警惕心之外,全副精神都集中在游戏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渐渐嘈杂,他的胳膊被人戳了一下,他没理会,结果又被戳了一下,因为并没有敌意,他就还没理会,忽然,啪嗒一声,传感器电源让人给关了。 “嗷呜!” 娃娃气得火冒三丈,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能通过第六十局,这下可好,一下子全完了。 “是谁?哪个白痴捣乱!” 杨蕴秋扭过头去看,正是他一开始注意到的那个黑衣的年轻考生,他低着头,只能看见下巴,声音冷冷地道:“机甲师总部大堂禁止使用传感器上网。” 杨蕴秋:“…………” 他到无所谓,娃娃却气坏了,张牙舞爪地在对方头上飞来飞去:“你等着!给我等着!”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这人的感应力很强,他忽然伸了伸手,冲着娃娃的脸就呼了一巴掌,虽然只是传了过去,娃娃整个人还是僵硬了。 杨蕴秋顿时失笑,摇摇头,跟着大部队进了大堂。 不多时,机甲师总部的各路大小领导接连上场,简简单单地发表了欢迎大家参加禁地探险活动的谈话,然后,一位高级机甲师走上前,大手一挥,让所有的机甲师穿上防护抗压服,然后去选择机甲,速度可比二十一世纪那些开幕会要快捷的多。 很快,所有的机甲师和未来机甲师们都穿戴整齐,排队等候进入仓库选择自己中意的机甲,那个黑衣服的考生和杨蕴秋都排在前面,他是第二个进去,杨蕴秋是第三个。 结果,这位考生刚一登上台阶,防护服忽然自动裂开,碎片一样散落到地上――只剩下一条内裤,小麦色的肌肤裸露。 所有人都傻了。 这考生也顿了顿脚步,不过反应不慢,随手就把离他最近的联邦彩旗扯下来披在身上,转身去换衣服,走到杨蕴秋身边,他的目光直直地刺在杨蕴秋的身上,虽然不是特别确定,但很明显怀疑就是他做的手脚。 杨蕴秋其实也有点儿呆,恨不得把越来越幼稚,不受管教,洋洋得意的娃娃抓住踩上几脚。 第一百零六章 扎营 “啊啊……等等我!不要走!” 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呼喊声,一群人扭头朝窗外看去,正看见三个形容狼狈至极,疯狂奔跑的外乡人向这边奔来。 “噗嗤!” 此起彼伏的笑声响起。 还有学员忍不住嘀咕:“又来了几个倒霉蛋,虽然不是首都星的人确实容易迷路,可怎么就不知道找别人问问,每年都有教官恶作剧欺负那些外地来的学员,今年到比别的年头儿,少了不少笨蛋。” 几个虽然没有迟到太久,却也被耍得团团转的准机甲师还有刚刚步入机甲师大门的几个,脸都忍不住变得通红一片。 杨蕴秋到松了口气,这些总算吸引了一小部分注意,不是所有人的注意力和话题都集中在可怜的裸-奔-男身上,他的压力也小了点儿。 虽然那个用最快的速度重新换了身防护服出来的,看他目光,就像是要杀了他,不过杨蕴秋也只有受了,换成自己发生这种事,已经让‘杀了他’这件血案变成现在时,而不是将来时。 带队的教官们也不多话,瞥了外面狂奔的学员一眼,就吆喝道:“愣着干什么,想要就穿着防护服去禁地星球不成?” 一行人连忙根据指示进入仓库。 杨蕴秋没有挑选那些新型号,多功能的机甲,他就选了个自己熟悉的旧型号――鹰3,别看块头大,身体笨重,不容易操作,可绝对皮实,耐热和耐寒做的都极好,防护力一流,比现在那些轻便漂亮,防护力却差强人意的机甲更讨他喜欢。 那个结了仇的少年显然和杨蕴秋同样的眼光,选了虎5,这一系列以动物命名的机甲都一个类型,注重防护,但操作不灵活,压力太大,一般的机甲师不喜欢,总觉得太过笨拙,目前的战斗多发生在宇宙里,经常会遇见各种乱流波和陨石,机甲不够灵活就很容易出差错。 挑选完最近一个月都会属于自己的机甲,一行人便登上飞船。 这一次飞船行驶的速度很快,不过两个多小时便着陆。 “哇!” 飞船进入星球,即将着陆,挡板收起,众人隔着窗户眺望,娃娃就呆愣住了,连杨蕴秋都有点儿不会动弹。 这是座宛如奇幻世界的星球,半空中有无数悬浮的巨大山石岛屿,天空是浅红色和浅黄色交替,澄澈的蓝色光线弥漫,地下到处是山石洞窟,裸露在地表的各种色泽绝美的宝石随意被踢来踢去,偶尔有巨大的有着羽毛和麟角的生物在半空中飞舞。 地上遍布了一片片乳白色的大湖,乳白色的浆液流淌。 等到落了地,杨蕴秋身体轻飘飘,哪怕机甲自动调整重力,还是有点儿别扭,可这样瑰丽的景象,实在让人着迷,不只是他们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外来户,就连那些早就见识过无数个星球的机甲师,也一样心醉神摇。 “怪不得好些机甲师明明不缺钱,还要去做雇佣兵,参观未知的星球一定会有瘾头。” 教官显然早就习惯了这些学员的表现,特意稍微等了十几分钟,才道:“现在传给你们的图片,就是这座星球上的特产,名叫玉质喉菇,这种东西是星球上猛兽最喜欢的食材,一般都会有猛兽看守,你们有一个月的时间去探索,最后谁采集到的最多,谁就是胜利者,别忘了,所有未来的机甲师们,只有前十名才能免试成为机甲师,大家努力。” 那些准机甲师一点儿都没被教官鼓励到。 杨蕴秋这才知道,他是让李鸣教官给忽悠了,虽然有这样的规定,准机甲师参加禁地探险,取得前十名的好成绩就能成为机甲师,但一般能够做到的都是提前预定好,他们会有真正的机甲师帮忙,说白了,就是作弊。 要知道,参加这种活动的主力是机甲师,虽然大部分也是那种没有资历,经验少的,可到底还是机甲师,总比一群菜鸟要强得多,而且人家资料也比较齐全,对禁地星球的情况比较了解,这么多年来,禁地探索没有开始的时候,谁会胜出就差不多已经能够确定,没出过几次错儿。 有些菜鸟学员摩拳擦掌,更多的却是知道情况,纯粹当成历练来玩的,杨蕴秋可不管这些,娃娃已经快疯了。 “你看到没有,这是王石,都是王石,这么多王石,是王石吧?应该……天啊,这得值多少水晶币?”娃娃把自己的能量发挥到极限,探索整个星球,更是把所有的画面都拍摄了下来。 王石在杨静亭的记忆里,是非常稀有的宝物,属于万能药那种,是好几百种珍贵丹药最好的饵药,也是最珍贵的炼器材料之一,就连杨静亭得到的那个时空门,主体材料就有百分之三十是它,听说指甲盖那么点儿萃取后的纯净王石,就能买下一个小城。 在延国,这东西属于传说,反正杨蕴秋没见过实物,只当初在方舟那儿受难的时候,有一次在宝物图鉴上看过一些介绍。 他真是万万没想到,原来延国那个位面的宝物,在这种地方被随意丢弃――呃,还让先行者们随手拿来铺路,他现在脚下踩着的就是王石铺成的小径。 也是,王石原矿色泽很漂亮,是那种纯净的蓝色,铺成小路挺好看的。 “我再说一次……我很想要一个储物空间。” 娃娃眨眨眼:“我也很想要。” 杨蕴秋他们这次过来探险,乘坐的是人家机甲师总部的飞船,能携带的行礼只有一个装有日常衣物用品的手提箱,根本不可能让他带一堆石头走。 如果在这儿打开时空门,传送东西回地球,先不说耗费的能量有多大,在这种危险而又聚集了一群精神力高度敏感的机甲师的地方,杨蕴秋也不敢做这般扎眼的事儿。 “算了,等以后我成了机甲师,赚够了钱就把这座星球买下来。” 杨蕴秋叹气,他本来真觉得自己的钱足够他生活学习,没打算继续努力,但看见这么一座星球,他那点儿野心顿时冒出。 当然,想要拥有星球,不光是有钱就行,还得有爵位,必须是贵族,在这个世界,只有有爵位的贵族才能得到自己的私人星球,一般的商人再富贵,也没有这样的特权。 无论是在帝国还是联邦,这都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娃娃趴在自家主人的肩膀上,小声咕哝:“要不你回廖家吧,不是说廖家就有两个私人星球?身为廖家的子弟,想要拿到爵位肯定比自己奋斗强。” 杨蕴秋没有说话,却已经在心里盘算怎么和廖家联系上,怎么让廖家对他重视起来,记得在小说里说过,廖显云的便宜兄长廖显祖,也就是未来的警察总部总警监,其实精神有问题,是个虐待狂,每个月都要靠鞭打下属发泄,否则就会抽搐,廖显云小时候就经常被他折磨。 这种心理疾病连这个时代的医学都无法治疗,只是他一直伪装的很好,而且情况也不是特别严重,廖家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 如果廖家的人知道了他家当成未来家主培养的大少爷有这种病,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杨蕴秋想了想就叹气,没用的,就是廖显祖不行,当不了廖家的掌舵人,也不会轮到他这个私生子,不过,他也没想继承廖家,只要借力的话,还算有希望。 在这个世界,贵族中的私生子地位低下,但有出息的也会被家族看重,好生培养,在他读到的小说里,廖显云后来装成联邦大学的教授犯案的时候,就曾经被邀请参加廖家人的家族聚会,要不是最后事发,他心里也深恨廖家,也许真能把廖家作为助力,得到更好的发展。 天边的光亮越来越暗淡。 这个星球上的夜晚比白昼要长得多,而且晚上十分危险。 那些机甲师们四散开来,全去寻找安营扎寨的地点,有些单独行动,更多的是成群结队,不过都很小心,因为光线复杂的缘故,整个星球一眼看上去像个斑斓的彩球,根本不知道一脚踩下去,是实地还是空穴。 杨蕴秋也没多流连,这个不算很大的星球看起来神秘无比,到处都是矿物结晶,光线迷人,可明显具有腐蚀性,没多一会儿,机甲的防护罩就出现波动,防护力在一点点下降。 娃娃扫描了下星球表层,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小石洞,附近只有两只变异蝎子,并没有更危险的猛兽,环境也不错,应该可以抵挡暴风和酸雨。 杨蕴秋很轻松地踩着一层层矿石结晶飞奔,总能敲到好处地避开各种陷坑,顺便随手把很倒霉被陷进去的其他机甲师提溜出来。 一路上让他救了的机甲师到有十几个。 偶尔和猛兽遭遇,他也没动手,能避开就避开,避不开就拿早就准备好的肉丸子阻路,一路上还算顺利。 在天光还没有最后消失的时候,杨蕴秋和娃娃到了地方,四周全是高地,洞穴比较坚固,十几个洞穴都是四通八达的,他们四下看了看,选了最先相中的那个不大不小的洞穴,娃娃先进去探了探,杨蕴秋又扔了一瓶驱除药剂进去。 轰隆隆,洞窟里顿时飞出来一堆巴掌大的飞蛾。 他们路上也见过,这种东西的学名不知道,反正喜欢栖居在幽暗山洞的山壁之上,别看个子不大,却是肉食,一群这种飞蛾蜂拥而上,一瞬间就能吃掉一整只巨羊。 刚才赶路的时候,杨蕴秋就见过这种飞蛾觅食的情形。 娃娃吐了口气,拍拍胸口:“还真危机四伏,秋哥?” “嗯。”杨蕴秋点头,从机甲中脱出,跳到地上,拧开手腕上佩戴的小型探照灯,从背包里取出一条卷起来的金属带,小心翼翼地铺在山洞口儿。 这东西是他昨天闲着没事才做出来的警戒法阵,作用不大,和现代的警报器差不多,只是多了个驱除野兽的作用。布置好之后,他又零零碎碎地弄了一堆陷阱,法术的比较少,大部分都是物理陷阱,主要是随身携带的储能晶石不多,要节省灵力才行。 花了半个多小时,把自己住的地方弄好,天色就黑了,杨蕴秋干脆点起一堆火来,他身上准备的各种野炊用具齐全,指甲盖大小的小罐液态火种就能烧一晚上,他带了一打,只吃饭的话能用个一年半载的了。 反正这种基地星球肯定是机甲师探索过的,有敌人的可能性很小,点火也无所谓。 火点着了,杨蕴秋出去转了一圈,很快就带着两只巨羊的大腿回来,虽然只是两只腿,可加起来至少也有六十多斤。 这种东西虽然叫羊,却不是古地球上那鲜美的羊肉,皮糙肉厚,而且肉味苦涩,还含有毒素,一般人吃了就会中毒,根本就没人尝试,他去打猎的时候,好几个机甲师还挺好心地提醒他了几句。 不过,娃娃曾经闲着无聊试验过,知道这种有毒的变异生物和一种与西红柿模样差不多的植物同时烹饪,就能改变味道,当然,毒素还是有的,需要净化,只不过这个时空真正的天然食材非常罕见珍贵,这类变异巨兽变得可以入口,肯定是件好事。 杨蕴秋就检查过,这种变异巨羊的营养其实比地球上的山羊肉要高得多,对人来说乃是大补,只怕有些人根本承受不了,吃了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反正他是不乐意整日喝营养液的。 不一会儿,浓郁的香气随风飘散。 娃娃坐在一旁看着老神在在的主人:“不会引来什么猛兽吧?” “我们的位置很妥当,香味不会传出很远,附近没有需要警惕的东西,真引了什么来,正好当明天的早餐。” 杨蕴秋取出自己干干净净的刀子,笑了笑,准备吃饭,就听见外面的警戒法阵被触动了。 娃娃飞出去看了看,回来之后一脸古怪:“秋哥,冤家路窄,在机甲师总部大楼那边欺负过我的那个小子,居然在咱们附近扎营!” 第一百零七章 的确是那个带给他熟悉感觉的小子。 这并不奇怪,不只是杨蕴秋一个人会挑选安全地点,其他人也一样会选择最合适的地方扎营,显然他们两个的眼光一致。 周围的洞窟有好几个,多个邻居不算什么大事。 杨蕴秋走出去,就看见那人穿着防护服,正在清理自己的机甲。 显然他一路上走过来也并不轻松,机甲虽然有防护罩,但为了节省能量也没有时时开着,难免沾染腐蚀性的东西。 杨蕴秋觉得这人的体力很强,动作灵敏,眼光也很精准,手中的清洁枪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清理掉尘垢,又不会对机甲造成任何损伤。 连自己都不确定,身为修士的自己能做得这般好。 杨蕴秋也没打招呼,就回去吃饭,结果刚吃了两口,人家就找上门来,毫不客气地霸占另外一条羊腿,不光是动作不客气,言语也一样不客气:“你欠我的,还一条羊腿算便宜你。” “…………” 这家伙是真确定当初对他的防护服做手脚的是自己?还是说,他是为了吃食故意的。只不过看他现在的表现,当初娃娃能得手,真是走了狗屎运。 娃娃:“不是我走运,是我一开始就知道他的防护服编号,提前做的手脚。” 杨蕴秋:“…………”忽然觉得只赔偿几顿饭果然是太便宜了。 这人显然不怎么喜欢说话,却也不是那种不肯言语的闷葫芦,为人也不像杨蕴秋一开始以为的那般冷酷,只是情绪平淡而已。 他自称叫罗旭,是自由机甲师,来参加禁地探险纯粹是闲来无聊,也报名考了联邦大学,这次是趁着考试之前还有时间再出来玩一阵子,一旦上学,课业紧张,恐怕就没有机会四处旅行了。 两个人毗邻而居,罗旭蹭走了杨蕴秋的一个睡袋,顺便把吃剩下的羊腿拿走,还抢了一个照明灯,两袋营养液,把娃娃气得脸色惨绿。 有个人住在旁边,还不是熟人,杨蕴秋头一晚睡得不太好,总带了三分警惕,不过,那位邻居显然没有这种危机感,气息沉稳安宁,一夜好眠,到第二日天擦亮才又来杨蕴秋这儿混了一顿早饭,就准备出发。 “虽然住得近,不过我们必须分开走,这次探险的奖金很高,我不会让人,菜鸟,你也加油。” 罗旭脸上没表现得多么自高自傲,可随便两句话,就已经把娃娃气得眼睛直冒小星星,杨蕴秋死命抓住它,才没让它冲过去捣乱。 “到底谁是菜鸟啊,他凭什么,凭什么!” 娃娃咆哮不停,杨蕴秋仔细打量了自己的‘器灵’两眼,怀疑是不是修为提升过快,这小家伙出了毛病,平日娃娃虽然有些稚气,像个孩子,可并不是这么容易被人惹怒的,人家罗旭也没说什么难听话,他们以前在延国的时候就没少让人看轻,当时娃娃最多也就抱怨两句而已。 摇摇头,也不知道这小家伙犯什么病,杨蕴秋随手抱着它,搁在自己的肩膀上:“行了,看看什么地方有玉质猴菇,咱们速战速决,省出时间在星球上探探。” 还是正经事重要,娃娃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着要那家伙好看,绝对不让他进入前十名,就气呼呼地为自己的主人探索环境。 这种猴菇生长的地方环境复杂隐蔽,没有相关知识,只靠肉眼寻找很困难,杨蕴秋有娃娃在,到省了四处乱窜碰运气的麻烦。 第一天,杨蕴秋花费三个小时走了五片有猴菇生长的地方,避开护食的猛兽,成功采集到别人半个月也采集不到的份量。 第二天,他那位邻居就很聪明地学会了跟着他一起行动。 当然,杨蕴秋也不介意,两个人搭档,互相帮忙,动作还更快点儿,罗旭可不是个庸手,杨蕴秋就眼睁睁看着他一剑把两米高的异兽劈成了两半。 从那以后娃娃见到他再没横挑鼻子竖挑眼地说过难听话。 这小家伙也是从小养成的习性――尊敬强者。哪怕那个强者是敌人,它一样不会随口折辱。 杨蕴秋一直觉得,未来世界真正的修士,一定胸怀广阔,修养甚好,不免对那个世界充满了向往,期待某一日能一睹那个世界高人们的音容笑貌。 相处了几日,杨蕴秋觉得罗旭此人有点儿意思,天性很守规矩,遵守所有的规则条文,将律法倒背如流,除此之外,并不爱打探别人的隐私,比如说杨蕴秋有事没事儿捡了好些没有只是累赘的矿石,碰上别的机甲师总要询问甚至嘲笑几句,他却一概不理,半句都不多言,就因为这一点儿好处,虽然没培养出多少战友感情,杨蕴秋还是挺乐意和他做邻居。 这次禁地探险,杨蕴秋和娃娃都觉得他们来对了地方,收获很大。 娃娃几日工夫就找到了十八种矿产,全属于延国比较珍贵的矿产,虽然不是种种都价格高昂,但绝对是好东西。 不止如此,就连湖泊里的乳白色湖水,经过提炼也堪比玉髓,属于制作灵液的原材料之一。 “如果把它占为己有,将来回延国再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能换回来的钱,咱们自己花,就是花八辈子也花不完。” 说实话,杨蕴秋真是垂涎欲滴,娃娃上星网查过资料,贵族想拥有一颗星球,只要联邦贡献度达到两万,并且按照星球的品质付出金钱即可。 金钱当然很多,就是最差的小星球也要上亿星元,眼下这个禁地星球不算贵,属于价值不大高的,但里面玉质猴菇是好东西,真想购买,便宜算来也要五亿。 杨蕴秋考虑了半天,认为第一时间买下它的确有点儿困难。 结果他在星网上问这个问题,好多人都不理解,还有人提议要是喜欢就先租下来,租赁一颗星球可比买下来来要便宜的多。 有些手头不宽裕,又想有个星球显摆的贵族,一般选择的方式都是租赁。 一年只要五百万星元就差不多了。 就这种租价,他现在就付得起,可惜,这里租个星球,和在地球上租个山头不一样,如果是租赁的话,联邦会先派人核准星球上的矿产和作物的价值,必须提交等值的押金,等到租期满了,星球上的东西要没遭到破坏,会退还押金。 这种的审核可能对其他人无所谓,但杨蕴秋想要的就是那些矿产…… 左右为难了好几日,他才想起让娃娃核算一下租这个星球,要交付多少押金,结果娃娃一算,加起来押金才一千万不到。 他看重的那些矿产,完全不值钱,这个时代只要不是具有属性,可以制作机甲的矿产,就和沙子石头没两样。 杨蕴秋顿时无语。 “哎,秋哥,你赶紧回廖家认祖归宗,赶紧谋一个爵位。” 这么便宜的宝贝,他们钱也够,贡献度也不成问题,只差一个爵位,现在无奈地看着好东西流口水,根本拿不到手,那种滋味,至少娃娃觉得简直像是有一百只蚂蚁在后背上爬一般,难受的厉害。 杨蕴秋道没那么着急,他一向沉得住气,一转念就想到其实只要这些矿产不值钱,那买不买星球根本无所谓,未来世界也好,二十一世纪也罢,只要有钱,像这种小事根本不值一提,像他这样喜欢玩石头,纯粹个人爱好,又不会碍着别人的眼。 目前来说,他沉下心,认认真真地寻找猴菇,好几次还迫不得已和变异兽打了两仗,机甲损坏程度达到百分之七。 终于,时间还有两天,杨蕴秋的猴菇堆了半山洞,看罗旭的进度他就知道,这次他要是入不了前十,肯定是潜规则太厉害,不可能是能力原因。 最后两天,不只是杨蕴秋没再出去乱转,罗旭也安静下来,两个煮了一大锅猴菇汤喝,吃了点儿烤肉,关系多多少少变得融洽了些许,至少能算得上点头之交。 杨蕴秋还想着,离开之前应该留下个联系方式。 夜晚降临,这个禁地星球的夜有一点儿危险,昼夜温差大也就算了,还容易刮起大风,杨蕴秋他们挑选的位置够好,晚上不出门,根本没感受过星球上的特色飓风,到是出去探险的时候,经常碰到别的机甲师抱怨晚上根本睡不好觉,还老说自己的机甲损伤过快云云。 明天就是离开禁地的日子,杨蕴秋正整理自己采集的猴菇,把品相好的那些挑选出来,打算带回去给那帮同伴当礼物。 正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叫――“我擦,我的机甲,机甲被卷飞了……” 声音很模糊,外面风声太大,一般人肯定听不清楚,但在附近的都是机甲师,精神力足够高,听力也比寻常人更灵。 杨蕴秋一出门,正好看见一架人形机甲从自己脑门上飞过,他一抬手就拽住机甲的头,结果被卷出两米。 一眨眼的工夫,罗旭也蹿出来抱住机甲的腿部。 一时间大风卷着机甲和两个人向前飞,杨蕴秋和罗旭还算有点儿默契,两个人同一时间打开腰上的防护罩,附近的机甲师们纷纷现身援手,甚至还有个随身带着张金属大网,直接抖搂开把机甲连带着杨蕴秋他们拖了回来。 折腾半天,来来回回较劲儿得有一个多小时,终于返回安全地带。 罗旭把机甲还回去,一行人气喘吁吁地靠着石壁,那个丢了机甲的主人绕着圈给所有人道完谢,才松了一大口气。 其实这就是个普通的制式机甲,虽然很贵,也不至于特别重要,只是这小子也是要参加机甲师考核的未来机甲师,如果在禁地探险中丢了自己的机甲,会在档案上留下污点,将来再想成为机甲师就要难上加难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厉害,这才竭力帮忙,不说别的,就是杨蕴秋和罗旭浪费掉的能量罩里的能量,差不多十几万星元买不回来。 大家紧张的满身汗水,也不觉得晚上寒冷,杨蕴秋干脆把这阵子采集的存货都取出,煎烤烹炸,不一会儿就弄出一桌子美食。 香气四溢,逗引的一群机甲师和未来机甲师都口水横流,就连好几个家世不错,家里的厨子也都是大厨,没少吃各色美味的富家子弟都给吃撑了,这些人本来彼此之间互相看不顺眼的很多,都是天之骄子,哪能没有龃龉,如今一起吃吃喝喝,等到天亮,关系全都亲热了三分,毕竟都是年轻人,热血又活泼,性情很少有特别糟糕的。 天渐渐明亮,到了汇合的时间,机甲师总部的领队眼看着一群差不多有二十几个机甲师一起过来,一边收集记录他们的战利品,一边有些惊讶。 他那搭档到直接笑了:“以前也有本来就相熟的成群结队,今年小团体的规模却是堪称史上最大。” 机甲师是为了战争而存在,团队精神也是评价一个机甲师是否合格,很重要的标准之一,他本来觉得年青一代的机甲师都没经历过真正的战争,做雇佣兵也是小打小闹,水平越来越差,现在到觉得世事无绝对,机甲师还是一代更比一代强。 杨蕴秋果然不出所料,这次‘禁地探险’他是无可争议的第一名。 当那小山高的猴菇堆到评审团眼下,十个评审员愣是不相信这都是杨蕴秋一个人采集的,后来调查了三次,确定了之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怀疑从此之后禁地的玉质猴菇要绝了种。 罗旭沾了他的光,取得第二名,只是他的目标是奖金,人家已经是机甲师了。 飞船返回,杨蕴秋拿到第一名的奖励和徽章,又得到了自己马上就能成为机甲师的许诺,也没觉得特别开心。 他这次实在是走运,和人家别的机甲师比试寻找物品,有点儿胜之不武,当然,他本人的能力也并不比某些新晋的,甚至老机甲师差就是了。 杨蕴秋本来应该去机甲师总部,等待这一届的机甲师完全评选出之后,再一起颁发证书,参加宣誓大会,只是他实在舍不得训练基地的重力室,干脆就回去继续训练,反正他已经快成为机甲师了,而且资质很好,比总部那些混日子的机甲师不知道要强多少倍,这么点儿小要求对方绝对不可能不答应。 第一百零八章 寿宴 等到杨蕴秋参加过宣誓大会,正式正为一名注册机甲师,还和李博顺利通过联邦大学的考试,只剩下面试就能正式进入学校的时候,廖家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其实他一来到首都星,就知道廖家不可能完全放任他不管,无论怎么说,他身上也留着廖家的血,而且还姓廖,从一开始就是廖家的人。 他要是在外面闯了祸,人家可不管他是不是私生子,是不是得廖家人喜欢,一准儿会把他惹下的麻烦扣到廖家的头上,同理,他要是有出息,也是廖家的荣光。 通讯器响起,杨蕴秋正窝在租下来的房子里,制作自己的专用机甲。 他已经完成了大半,是一架人形机甲,外表看起来并不特别起眼,玄色的外装甲,有点儿透明的质感,十分轻薄,不过只有试过的人才知道它的力量有多么强,坐进去之后压力有多么大,反正很适合杨蕴秋现在的力量。 没有安装ai系统,有娃娃在就足够了,杨蕴秋一边矫正武器系统的参数,一边打开通讯器,眼前就出现了个矜持冷淡的男人。 杨蕴秋肯定是不认识的,但显然对方以为自己认识他。 “十三号是老爷子的寿诞,你也到场……别忘了把自己收拾干净,省得丢人现眼。” 那人的目光在杨蕴秋脏兮兮的脸上和衣服上转了一圈,颇带了几分嫌恶,“地点是十星联盟大酒店,时间是晚六点,不要耽误。” 话音未落,人影已经消失。 李博坐在后面正读书,看到这种情况,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这家伙真拽,谁啊!” 杨蕴秋失笑:“陌生人。” 真是陌生人,他不是真正的廖显云,对方作为廖显云的兄长,和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要不怎么说,杨蕴秋总觉得他那些长辈,奶奶也好,还有石教授他们总认为自己老实厚道,在学校那种单纯的环境还好,离开学校容易吃亏,这种种担心很没必要,他哪里是什么厚道人?必要的时候别说骗人,就是骗鬼,骗神,也面不改色心不跳。 就说现在,他一点儿也没有抢占别人身份的负罪感。当然,更不会自找麻烦为那位已经死了的廖显云完成心愿。 廖家家大业大,他沾点光就行了,没必要和这种庞然大物作对,其实大部分人都会像他这样,那位小说里的主角才是奇葩。 也许天才的脑回路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 李博搂着小宙,合上书凑过来笑道:“老板,你去不去?”他是那种八面玲珑的鬼灵精,擅长察言观色,刚才一眼就看出自家老板肯定是和那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有关系。 杨蕴秋推开他的脑袋,随意说了几道法律分析题考小宙,让小宙去一边思索,才道:“当然去,我将来的目标是警察总部的特殊警察部队,和上层社会的人物打好交道至关重要,廖家在警察总部很有些势力,这种好机会怎么可能放弃。” 如果他没成年的时候,按照规定,他那位便宜母亲可以左右他的人生,关着他,不让他见人,都没什么大问题,但他现在已经十八岁,恢复了自由,还已经成了机甲师,马上就要上联邦大学就读,那位母亲再想找借口把他关回家里,早就不可能,他又不像原来的主角留有心理阴影,一见到廖家人就难受,会升起暴虐的情绪,去宴会转一圈,结交人脉,有什么不好的? “送什么礼物?” 李博顿时来了兴趣,他比杨蕴秋更积极。这小子现在已然很喜欢构建他的情报网,前些日子就一边准备考试,一边很顺利地混进首都星的黑市去,结交了不少涉及到黑暗事业的能人,他也的确很有天分,对这一行特别熟悉,哪怕是外来户,也没受到太过强烈的抵制。 杨蕴秋想了想,礼物不好送太贵重的,虽然那位祖父可能都不认识他,但他怎么也是廖家人,送礼什么的,心意到了就可以。 干脆自己绷了个长卷轴,差不多有五米左右,准备写点东西就算祝寿了。 杨蕴秋还特意让娃娃去想办法探查了一下廖敏行的书房,挂五米长的东西绝对正合适,娃娃为了这个差事,还真费了好一番心力,即便这个世界到处都是监控设备,智能光脑,它游走各地,如鱼得水,可廖家大家长的书房,也不是那么好看的。 偏偏原主廖显云是廖家人,虽没有进过那个大书房,却看过照片,大体应该知道具体方位之类,为此,杨蕴秋还和娃娃仔仔细细地背了一阵子廖家的家谱,又把他们家廖显云有可能去过的地方都找出来,务必让自己别出任何纰漏。 一开始杨蕴秋根本没想这些,毕竟以前可没打算真和廖家的人打交道,现在却不同,杨蕴秋想要获得爵位,前提条件他得先是贵族才行。 这个世界,除了顶尖的那些贵族,再没有什么人能够获得爵位了,无论官职多高,威望多重,你只要不是贵族,你就别想享受贵族们才有的特权。 可以说,贵族和平民根本是两个阶级。 联邦政府已经算是好得多,至少贵族的特权的的确确再减少,平民百姓也有进身之阶,例如成为机甲师,考上联邦大学什么的,在帝国,帝国大学百分之九十八都是贵族子弟,剩下的那些平民也早早就找到效忠的对象,要不然根本无法在学校里生存。 李博看杨蕴秋拿出个奇怪的金属板(其实是操作台,上面刻制的都是炼成法阵),又弄了一堆莫名其妙的材料,没十分钟,那堆材料就变成莹白色的,柔软光滑的丝绸。 他知道那是丝绸,属于那种被放在博物馆展览的古早时代的东西。 “这是什么?” “礼物。” 杨蕴秋一笑,花了半个多钟头,就把处理好的丝绸长卷铺在桌子上面,又从星网上订购了笔墨,结果笔墨拿到手里看了看,怎么看都不顺眼,最后没办法,连笔墨都是他自己制作的,新墨和新的毛笔再不好用,和星网上那些明显属于艺术品,根本不具备实用价值的东西比,也要好得多。 这个时代书法和绘画一样存在,有些老牌子贵族可能还有这方面的修养,但真的已经式微,对于新一代的年轻人来说,那些老古董只存在于传说和博物馆中,就是有些人买了这类物品,也是用来显摆当装饰品的。 如今连纸质文字都几乎被淘汰了,印刷品都成为传说中的东西,更别说手写书法。 李博就看着自家老板挥毫泼墨,在绸布上面一通乱比划,在他眼里,这就是发疯呢,没一会儿,画卷上就出现小桥流水人家,还有大漠孤烟落日,甚至是断壁残垣,明明很模糊,很不搭调的图画,他看了,却忽然觉得自家老板偶尔发发疯还挺好的,画出来的东西让人看了,心里一阵阵发烫。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五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杨蕴秋写下一首古词,读了读,觉得自己背诵古诗词的功底还在,挺不错,没忘了,虽然只是首早就烂大街的词。 李博当然是完全看不懂了,作为一个星际海盗,他对于发展成通用语的炎黄文字还是很了解的,毕竟现在许多珍宝都是古董,不通炎黄古文字连好东西放在眼前也发现不了,又怎么做个合格的星际海盗,奈何就算所有的字分开来,他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合起来一样不认识。 当然,礼物这种东西,越高深莫测越好,杨蕴秋对那个什么廖敏行,廖将军,本来也不大在意,那种大人物肯定不会关心他一个廖家的私生子,早就听说他连自己的亲大孙子廖显祖也没多关注过,恐怕在外面无意间碰上,想认出来都要花费一点儿力气。 廖敏行一百二十岁的大寿,说是家人聚会,其实也就是那些贵族们找个借口联络联络感情,给自家看重的小辈提供个结交的平台。 杨蕴秋把画卷装裱好,收起来随便买了个中高档的礼盒,转头就继续折腾自己的机甲。 廖敏行寿诞之日居然赶上了九星连珠,天现异象,首都星街面上忽然冒出来一堆变异生物,本来这些生物都被阻挡在结界之外,偶有漏网之鱼也躲躲藏藏的不敢露面,这次到是一股脑地蹦出来刷存在感了。 这只是小事一桩,当然影响不到廖将军的寿宴,杨蕴秋却猛地想起他看的那本小说中人物对话里提了两句,说是廖显祖因为在祖父寿宴,九星连珠之日,成功抓获反政府组织‘血骷髅’的一个大头目,救下了他的父亲。 之所以提这件事,是因为廖显祖正是因为这个功劳,在警察总部开了一个好头,从此平步青云,最后居然顺顺利利地打败了十几个有力竞争者,做到了总警监的位置上。 联邦这几十年来都不太平,警察总部这种暴力机关拥有很大的权柄,总警监的地方,可不是百年以前能比的,绝对算得上联邦政府头一号大人物。 “难道是这次?” 杨蕴秋挑了挑眉,他不觉得九星连珠很容易看见,还都正好赶上廖敏行的寿诞。 想到此,杨蕴秋站起来慢悠悠回了自己的实验室,李博和小宙全当没看见,主要是他们这位老板每天呆在实验室的时间比睡觉吃饭加起来还要长得多,早习惯了。 进了实验室的大门,他直接打开操作台,重新调整自己随身携带的防护法阵,制作各种辅助治疗等等法阵,甚至还花了两张半吊子的符咒。 小说里只有寥寥数行字,可他记得里面写了死亡六十八人,受伤一百三十九人,显然这次寿宴不那么好过,廖显祖的确救了包括他父亲在内的一干权贵,可殃及到的那些普通人却只成了个伤亡数字,甚至因为涉及到的权贵太多,都没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如果真要参加寿宴,还真出了事,杨蕴秋觉得,他需要的关注的并不是只有那些权贵们的生死安危。 寿诞正日。 杨蕴秋一大早就起身换衣服。 李博还颇为诧异,忍不住调笑道:“真不像老板你了,哪怕是廖家开办的宴会,老板你也不该这般在意吧?” 杨蕴秋翻了个白眼:“你带着小宙去中央图书馆读书好了,今天别随便出门。” 李博眨眨眼,见自家老板居然在礼服里面套防护服,虽然是最薄的。 “貌似你是参加寿宴,不是上战场,还是说,老板有我不知道的消息来源?寿宴上会发生事故?”他总觉得自家老板有时候十分灵异,就连本来在闭着眼睛睡觉,忽然就起来联络在图书馆学习的小宙,让她回家的时候绕路,结果小宙回家时常走的路线果然因为交通意外封道了。 杨蕴秋不理他,径直拿着礼物坐运输飞车去了酒店,十星联盟酒店是首都星最大,最豪华的酒店之一,门外豪车无数,个人飞行器一大堆,奢华的机甲也遍地都是,平时普通的运输飞车根本连靠近也不能,杨蕴秋坐的那辆车的司机还算镇定的,就是用目光替他吸了一回澡,到没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地把他放在酒店门口就一溜烟似的跑了。 “来了?跟我走,我送你进去。” 杨蕴秋刚一下车,正犹豫是不是就这么进去,左岩已经出门‘迎接’,这位年轻的军官显然一直关注外面的情况,就是在等他,显然是担心他头一次来这种场合不适应。 第一百零九章 惊动 这个世界的宴会和二十一世纪的酒宴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 同样的华服美食,同样的衣香鬓影,杨蕴秋对桌子上的佳肴不感兴趣,左岩把他带进来之后,就自顾自地迎接其他比较重要的宾客去,反正左岩本就是万众瞩目的人物,有他带一路,想必在场的人便是心中好奇,也不会对杨蕴秋无礼。 何况,能参加廖家宴会的人,至少表面上都是彬彬有礼的人物,没有一个笨蛋,就算杨蕴秋衣着打扮很寻常,又是生面孔,不像圈子里的人,他们也会客客气气,别说是对能出现在这个酒宴上的少年,就是半路上碰上领取救济金的三等人口,他们脸上的笑容也不会失色。 杨蕴秋不讨厌这样的人,人生在世,谁还没有装的时候,只要装得能让别人如沐春风,管他私下里有什么奇葩爱好,龌龊行径! 当然,特立独行的人在哪儿都不会少。 他又看见了罗旭,还有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以前杨蕴秋曾经听李子峰他们闲聊的时候说过,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位梦中情人,她符合男人所有美好的想象,也许在别人眼里,她个子太高,或者太矮,身体太瘦弱,或者略胖了些许,五官不是那么精致,皮肤不够白净,稍微有些黑。 可在你的眼里,他个子高,便是高挑挺拔,个子矮,便是娇小玲珑,若是瘦,自是苗条的完美,胖则是丰盈有致,五官粗放些显得潇洒,皮肤黑点儿则是健康。 反正,你一眼就觉得她是个美人。 杨蕴秋认为自己的审美相当大众化,见到那些影视明星,自然也会觉得挺漂亮的,只是,转头便不大关注,影视明星又不能跑到他怀里,给他暖床,关注太多也无用。至于李子峰他们的闲话,他也就当闲话听,根本不信,甚至觉得这些人本身也是闲侃,连他们自己恐怕也是不信的。 但今天,杨蕴秋相信的确有某个女人的长相,会让他一见之下便,觉得真是自己的理想型,比如说罗旭身边的那个女人。 娃娃正给他挨着排介绍到场所有人的身份,顺便检查酒宴有没有安全漏洞。 虽然只是个生日宴,但因为来的人身份实在不一般,上上下下都很紧张,酒楼里的客人中有百分之三十是保卫人员。 罗旭身边的女人也是其中之一,叫商陆,警察总部保卫局少校大队长,出身平庸,能力出众,已经有十年任务经验,嫌少失败,评价极高,唯一一点儿不好的就是没有读联邦大学,而是读的一个三流学校,想必很难爬到高位。 即便如此,她在和她同年加入警察总部的同僚们中,也算混得相当不错,按照档案记载,她就是那类又有本事,又有手腕的女人。 “秋哥,酒店的安全保卫工作实在是做得很到位了,至少连我都没查出能有什么漏洞,想潜入行凶,除非有人收买了左岩这类人,或者直接用禁用的高于x型的空间泯灭类的爆破武器,直接暴力摧毁,否则绝无可能,是不是小说里记载的东西不准确?” 这可是首都星,不是外面的偏远星球,治安虽然不说当真到了夜不闭户的程度,可至少比较著名的海盗团一般都不肯在这地方犯案。 主要是那些海盗团无不和上层社会有牵扯,若是闹事闹到首都星来,很容易引起大轰动,对他们很不利,做他们这种行当,不过为了一个钱字,没必要弄得大家下不来台,最后再弄得桌子被掀,一起没饭吃。 杨蕴秋耸耸肩,他也不知道,小说里记载的东西也有可能出错,比如现实中小说里那位主角直接就一命呜呼了。 “无所谓,不出事更好。” 他索性端着酒杯进行自己的正事儿,和那些同在酒宴上的公子哥儿们聊一些最近比较流行的话题,杨蕴秋本身不大懂,可是有娃娃在,他就永远有最新鲜,最合适的话题,说出来的话也多让人很乐意听,再加上他是左岩领进门的,别人对他的身份也颇为好奇。 一路下来,光是通讯录地址就记录了上百个,认识的人不胜枚举,反正这种酒宴就是为了拓展人脉,虽然如今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如今认识了的人,就能起到至关重要的大作用。 酒宴是为了廖敏行举行的,可廖敏行却不曾多呆,老爷子站在高台之上,面孔模糊,稍微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去休息室休息。 他年纪算起来还不是特别老,保养的不错,额头上的皱纹只给他带来威严,不显衰弱,可到底已经不算壮年,这阵子联邦和帝国的关系越发紧张,还有苍梧星系那边颇有些异动,纷争四起,廖敏行也是精神紧绷,实在没心情玩乐。 “廖显云。” 杨蕴秋刚和一位矿石商人互换了联络方式,扭头想弄点儿酒水润喉,就见那位高冷的罗旭挽着他那位活色生香的美人走过来。 不知道该不该说一句受宠若惊。 在酒宴上这位可从没有主动和任何人说过话,虽然看资料他也只是个普通平民学生,母亲早亡,父亲不详,和外租生活在一起。 当然,学习成绩一流,精神力天生很好,也能算个天才。 “你推迟一年再考试。” 杨蕴秋:“…………” “噗嗤!”商陆顿时笑了,“阿罗……阿罗你真是直接。” 娃娃气得直接弄出把长长的大砍刀在罗旭脑袋上比划来比划去,罗旭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应,扶着商陆的腰换了个位置:“我要拿超等奖学金,一年十万星元,只有一个人能拿到,你别和我争。” 他说的那个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杨蕴秋没答话,商陆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听这口气,好像今年的超等奖学金不是你的,就是他的了。” 罗旭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那目光再明显不过――本来就是! 这下连杨蕴秋都想笑,他错了,罗旭这家伙根本就是脑子没长全。商陆直接无语,半晌才吐槽:“小子,别这么看得起自己,你以为这是你那个连名字都没什么人听说过的家乡不成?这是首都星,天才高人数不胜数,你能老老实实地过了及格线,考上联邦大学就已经很不错了,再能拿到奖学金,哪怕只有三等,那也是天才加努力一样不能少,超等奖学金就不要太过憧憬,没那么容易拿。” 罗旭一言不发,只盯着杨蕴秋看。 杨蕴秋哭笑不得,娃娃在一边不停地戳他的腰,叹气道:“我的时间有限,浪费不起,所以,很抱歉,我没办法答应你的要求。” 看着罗旭漆黑的眼珠子,他也浑身发毛,好在这人没有当场发飙:“……我会让你上不了学。”说完扭头就走。 商陆无奈,冲着杨蕴秋笑了笑,直笑得他浑身发软,脑子略有些晕眩,虽然只有一瞬,却也不免长叹――他从不好女色,总觉得有个女孩子相伴还比不上出去打一场球有意思,只有对卢兰有些遐思,那也是因为她周身弥漫的那种清澈的灵气,今日总算了解那些出去打望美女的男人们的心情,果然是赏心悦目,让人分外愉悦。 杨蕴秋的种种遐思只是心理活动,连他家娃娃都没有发现。 其实和酒宴上那些或明或暗,不着痕迹地盯着商陆修长美腿看的人们比起来,他已经低调的不能再低调,至少,他中意的不只是她前凸后翘的好身段儿。 随意选了一杯冰果酒,一口刚喝到嘴里,耳边就传来些微的响动。 声音很微弱,不要说在喧闹的酒店里,就是在寂静无声的夜晚,如果不是杨蕴秋这样精神力高人一等的修士,也绝对听不到。 “娃娃?” 没一会儿,娃娃就汗淋淋咕哝道:“我不是乌鸦嘴吧?” 直接显现在杨蕴秋眼前的是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暗红色液态物体,正蠕动不停,隐约冒着白烟。 “距离爆发时间只有一分钟,这空间泯灭弹看不出型号,是自制品,威力比禁用品x型要强一倍有余……” 娃娃话音未落,杨蕴秋已经一扯衣服,猛地窜起,顺着墙上的挂饰,连爬带蹿地跑到遍布星空,呈现出美丽夜景的天花板上,随手掏出自己的灵笔当刀,愣是把天花板开了一道口子,就钻了进去。 他的动作特别的快,等他上去了,偶尔抬头欣赏夜景的客人才惊叫出声。 一群安保人员连忙蜂拥而上,杨蕴秋围着那东西转了一圈,一连三个冷冻术砸下去,又把身上所有的含有冷冻法术的防护法阵都一股脑地布置在周围。 “愣着干什么,赶紧让客人们撤离!” 两个安保队长一上来就看见了那吓死人的玩意儿,浑身直哆嗦,还有一个差点儿昏过去,杨蕴秋喊了一声,这才回神,匆匆忙忙拉响警报。 幸亏这是廖敏行的生日宴,到场的有很多警察总部的高官,还有军方的人,不至于慌手慌脚,酒店地下还建有防御工事,很快大家就都撤去地下室避难。 “不能让它在这儿爆炸,赶紧扔下楼去。” 廖显祖一身礼服,立在安保人员的防护盾后面,高声道。 杨蕴秋怔了怔,往楼下张望了一下,到处是飞车,飞艇,航线拥挤,如果要是在半空中爆炸,那空间泯灭掀起的能量还不知道会让多少人死无全尸,怪不得小说里只说廖显祖救了廖家和那些高官,却不曾提起救人的方法,这种法子真是不好说,也不好听。 “我封住它,你们有三分钟的安全时间撤离,快走!” 杨蕴秋皱了皱眉,把衣服一脱,随时准备好打开时空门,又取出随身携带的灵笔和各种刀具,药剂,然后就把娃娃拎过来。 “我试着分解它。” 廖显祖瞪了杨蕴秋一眼,这种武器被列为禁用品,一是因为它太恶毒,不容易控制,弄不好连布置炸弹的人一起玩完,第二就是分解困难,和制作它的时候一样,都需要专门的实验室。 现在有人说自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分解这类禁用武器,他当然不信,可此时此刻,谁还有心思争辩,一堆安保人员早就恨不得逃跑,若非职业道德约束,谁想死了之后连尸体都留不下来。 “走!” 廖显祖的反应速度也不慢,一挥手,一群人就迅速地直接乘坐升降梯去地下室避难。 因为是楼顶,也没什么监控设备,到是不多时就有个无人侦察器飞上来,安安稳稳回到能够承担巨大能量爆破的地下室的廖敏行一行人,都聚在一块儿关注事态发展。 “最近禁用武器频繁出现,而且还是在首都星周围,肯定有问题。” 一个已经颇有几分老态,穿着联邦军队制服,却没有佩戴军衔的老将军咳嗽了声,冷道。 其他人都没说话,视线紧紧追随那个面容秀气的年轻人,见他随手拿着刀子戳在爆炸物上,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廖敏行到笑了:“这小子是哪家的?胆子够大。” 左岩坐在一边捂脸,廖显祖眉心一动,凑过去和他祖父咬了咬耳朵。 第一百一十章 礼物 别人也不知道左岩说了什么,只见一向八风不动的廖敏行,脸上略略露出几分诧异,眉眼到舒缓开来,仿佛还笑了一笑。 这会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顶层,到没大关注这位老爷子的心思。 杨蕴秋按照娃娃的提示,一层一层地剥离爆炸物的表皮,忽然抬头道:“酒店里应该有降温用的冷凝剂,我需要一个人帮忙。” 那些安保人员都已经下了楼,不过他的声音还是能传出去。 廖敏行一挥手,还来不及派人,就看见又有个客人上了顶层,手里还拎着一罐子冷凝剂,显然早有准备,这人很面生,年纪也挺轻,一派镇定自若,比那些腿软的快站不直的安保人员强得多,廖敏行他们这帮老头不由苦笑:“现在这群小年轻真是了不得,咱们年少的时候也没他们能干吧?” 廖显祖不以为然,恭恭敬敬地道:“老爷子们都是枪林弹雨中闯过来的,他们这帮年轻人从小就生活安逸,连战场都没见过,光是胆子大又有什么用!” 这番话到是讨了几个老头子的欢喜,年纪大了,总免不了要缅怀一下过去,偶尔也会觉得小辈儿们生活环境变好,没经历过风霜,总自高自傲,比不得他们那一辈的人心性坚定。 左岩看了廖显祖一眼,一句话没说,顶层的两个年轻孩子已经一点点地把爆炸物给拆解开,廖显云手里的药剂也不知是什么,居然当真能让空间泯灭弹分解熔化。 他记得唯一能处理空间泯灭弹的溶解药剂,其实也是制作泯灭炸弹的原材料之一,只能在专门的实验室和容器中现配,一旦配置出来,十分钟之内就会发生变化。 两个年轻人分工合作,终于把这种危险物质分解开搁在隔离的金属箱子里面,左岩连忙派了警察总部的安保人员过去。 这东西是重要线索,当然不能乱丢,既然是自制品,他们还得到了完整的,说不定能从上面找出制作它的实验室,顺藤摸瓜,抓出犯人。 “那种药剂的配方很有用。”廖敏行点点头道,看了左岩一眼。 左岩立时笑道:“我代表军方和警方去问问看。”他觉得杨蕴秋是聪明人,肯定会出售手里的药剂配方,毕竟那东西他拿在手里也没用,普通人谁闲着没事儿整天去买那玩意? 确实,杨蕴秋对娃娃随意弄出来的东西没有半点儿看重,连讨价还价的精力都不愿意浪费,左岩随便出了个价儿,给了他五百万星元,他就把配方半卖半送了。 换了别人肯定觉得杨蕴秋败家,左岩却更喜欢他――潇洒自在,会审时度势,经历苦难却毫无阴暗情绪,拿得起放得下,加上胆大心细,多才多艺,智商超高,这小子简直比贵族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第一流继承人还要优秀。 左岩一直没有儿女,他妻子出生的时候,进行过基因改造,不容易拥有子嗣,他们也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关注下一代,这会儿却觉得他要是有个儿子,像杨蕴秋一样聪明能干,到也很不错,指不定他都能提早退休。 杨蕴秋也挺满意。 娃娃记录了空间泯灭弹的信息,只要有材料,它也能做出来。听说这东西不只是威力大,最让人防不胜防的是它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无法提前预测,没有检测手段,任何机器和人都检查不出来,而且还没办法用常规手段进行拆解,爆炸之后接触到的人绝无生还可能,在这个未来时空绝对属于最难缠,最让人的讨厌的武器之一。 即便如此,若不是运输和保存都很困难,稍不注意就会累及自身,这东西绝对不至于被列到禁用武器的行列里去。 至少,杨蕴秋就认为这东西不错,控制的好的话,算是很清洁的武器,不会污染环境,悄无声息,搞暗杀连尸体都留不下,当然,前提是能够控制,要是一个不好,连自己一起玩完,那就……只能让人写个‘蠢’字贴在坟头上。 离开酒店,罗旭都没和商陆打声招呼,一转眼就消失不见,杨蕴秋还想和他说几句话,既然找不到人,也只好和左岩打了声招呼,也径直走人。 到是廖敏行本来想见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孙子一面,没见着有点儿遗憾。 廖敏行的年纪不小了,事情发生的时候他精神紧张,没觉得怎样,事情一结束,大家放松下来,却多少有些疲惫。 他生辰礼物通常不会直接出现在他眼前。 十六个生活助理会带着一群机器服务者先进行一次分拣,消除所有的危险,比较重要亲密的朋友送的礼物才会送进来给廖敏行过目,其它的都是一张列表了事。 当然,花费的时间很少很少,只要十几分钟,一张列表就出现在廖敏行眼前。 以前廖敏行并不怎么看,只要以后按照远近亲疏回礼即可,这些事儿他的助理们,小辈们都会做,再怎么样也劳动不到他这位老爷子。 今日也一样,廖敏行年过九十的助理稍微说了下情况,便准备退下去让自家将军休息,廖敏行到忽然坐直了身子:“对了,把廖显云送的礼物拿来给我看看。” 列表上只写了‘仿古早时代字画一幅’。 助理心中惊讶,面上到色不变,不多时就捧了个再简单朴素不过的礼盒过来。 廖敏行看着盒子便笑了:“一百年前我还读书的时候,到是收过这样的礼盒,那之后就再没见过,瞧瞧,这种打结方式我也学过,追我太太用的桃花结太难,学了两个月都打不好,只能用这种凑合一下,她挺喜欢。” 再之后给别人廖敏行送礼,家人用不着包装,外人不可能包得这么简单。算起来还真至少有大几十年,他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直接拿刀子开了盒子,里面的卷轴一取出,不光廖敏行好奇,连他的几个助理也凑过来看,卷轴打开极长,尚且带着一股墨香。 助理看了半天,见自家将军眯着眼不说话,不由道:“真看不懂,没想到小少爷还精通古早文字,甚至写得这般好。” 他是真心看不懂,可这类看不懂的东西,难免不让人更觉得高大上,廖敏行自己也不懂书画,事实上真实的古董字画全联邦政府只剩下残缺的三幅,都在博物馆中珍藏,其他的不是电子版,就是人们仿造的。 纸张这种东西保存的再好,也很难抵抗时光的侵蚀,那三张残存的东西,还是在古墓中封存的好,没有被战争波及到,就这样也看不出原貌了,电子版和仿制的那类,根据历史资料再现的东西,总是缺少原汁原味的历史感。 但这一幅不同。 廖敏行自己不懂,欣赏的眼光还是有的。 他一时间到觉得此幅画比博物馆那些还要更像古早时代的东西,它有一种气场在,让他看了之后,即便不认识里面的字,也能感受到他要表达出来的东西,那是扑面而来的金戈铁马的气息,他看到这幅画,仿佛进入一种幻境,又回到了他第一次驾驶机甲和帝国进行第六次宇宙战争的时候。 即便是仿造大师们,仿造出来的最好的那些作品,也从没有给过他如此炽热的感觉。 “我这个孙子不简单,肯定有奇遇。” 哪怕不看他画的画,写的那些古早文字,只他这位大将军都无法调阅他的原始档案,就知道这孩子肯定不像他表现的这般简单。 他是廖家的家主,以前没关心过家里小辈那些家长里短的家务事,但他想关注时,第一时间就清清楚楚地知道一切。 廖敏行很明白,他大儿子廖仲羽和大儿媳妇孟青对他这个孙子实在不算好,甚至称得上虐待了,廖仲羽那儿到没什么,那是他亲生儿子,就算不关注,也不曾作践,孟青的性子却有些硬,还是个完美主义者,自然对自己丈夫**的证据不会有好印象,从廖显云一出现,就给人家戴上面罩不说,还把人关在屋子里,放风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幸亏她还没无聊到阻止廖显云旁听读书识字,也没掐断他上星网的权限,否则还真毁了个天才,当然,一个私生子也不可能让孟青花费大力气去掐断一个自然人的星网权限。 廖敏行觉得自家这个孙子应该是在星网上遇到了什么人,发生某些事,所以一成年就离开了廖家,这种奇遇虽然很少,但也不是没有,当年联邦第一任大总统,也是平民出身,只因为在星网上遇到隐世家族的朋友,得到不少帮助,才终能成就大事业。 “从现在开始,开放廖家子弟的资源给他。” 助理一怔:“小少爷会要?” “他应该会要的。”廖敏行笑了笑,“那孩子是聪明人。”如果廖显云不要,那也就没有关注他的必要了,他的确希望廖家多一个能干的小辈,却绝不是缺少这么个人,就是廖显云再天才,如果他并非廖家的子孙,也许他到四五十岁,才能在警察总部有一定的地位,成为中下级的警官,那还要很幸运地碰上各种机会才行。 这样的人,也不是他该关心的。 再说,他要是不想做廖家的子孙,没心思给廖家增添光彩,将来他就是当上联邦总统,又和廖家有什么关系,何必为他去浪费精力? 廖敏行已经一百二十岁,心胸豁达的很,什么都能看得开,如果杨蕴秋不当自己是他的孙子,那他将来是好是歹,廖敏行绝不会多关注半分。 换了孟青,或许会时时找麻烦,甚至花费力气阻断杨蕴秋的青云之路。 杨蕴秋回到家,还让小宙忽闪着大眼睛逼着做饭,吃饱喝足,三个人就出门去联邦大学附近,他们看中一套房子,离联邦大学很近,就是稍微贵了一些,只是三个人都要上学,那为了方便,多花点儿钱也无所谓。 第一百一十一章 考试 这座房子原来的主人是个外交官,退休之后要和儿女回家乡养老,房子就空了出来,说是他的房子,其实每年还住不到三五天,也没什么感情,干脆就卖了算了。 杨蕴秋看重它,主要是因为它是那种传统的青砖制成的,虽然也不免掺杂些别的材料,样式却属于半仿古。 他住起来感觉更熟悉些。 酒店那种充满金属质感,一进门就能欣赏到任何想看的风景的豪华房间,偶尔住一住挺有趣,一直住下去总觉得浑身不对劲。 李博和小宙他们当然没这种毛病,不过仿古房子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还是颇有吸引力,他们两个几乎是一看见就相中,等到杨蕴秋拍板买下来,更是马不停蹄地立时搬家。 青砖绿瓦,大理石的桌台,即便庭院里所谓的花草都是虚拟物品,也无法不说,这房子实在是相当不错。 最主要的是价格不算很昂贵。 在联邦大学附近的房子,本来就比市价要高,这一处装修和地段都很好,价格按理说该更高些,偏偏他们买的时候人家给打了一个不小的折扣,占地面积四百平的一栋仿古别墅,一共只要八百万星元,在首都星简直没有更便宜的了。 杨蕴秋和王逸他们通话的时候,到被笑了几句――好不容易去到未来时空,不尝试一下那个时代的高科技住宅,偏偏要住在半仿古的房子里,想住那样的房子,回到二十一世纪遍地都是,哪里需要穿梭时空这么麻烦! 没办法,人的习惯不是一时半刻能改的,像现在那些稀奇古怪,一片银白色的房子,他住上几日算是新鲜有趣,住的时间长了可难受的很。 买了房子,总算是彻底在首都星安顿下来。 杨蕴秋特意烧了一大锅东北炖菜,又烙了几张油饼,请李博和小宙吃一顿开火饭。 还没上桌,廖敏行的首席助理,金助理便大驾光临。 他的助理比廖敏行露脸的机会要多得多,经常在星网上看见他代表廖敏行发表谈话,连李博和小宙也认得这个人。 金助理挺客气,虽然不说恭恭敬敬,态度却相当温和,与对待廖家那些小辈的样子并无不同。 “小少爷。”金助理将一个拇指大小的金钥匙递给杨蕴秋,“这是廖家的权限证明,每个廖家子孙到十八岁时都能拿到一个,您的虽然晚了些,好在不算迟太多。” 杨蕴秋挑挑眉,也不客气,随手就收下来,有这东西在,他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得到廖家的帮助,每月都能动用一笔为数不少的资金,当然,廖家也会对他有一个公正的评价,看看他能拿到多少联邦功勋点,或者为廖家做出多大的贡献,评分越高,他得到的帮助也越大。 他占廖家的便宜,也没觉得多么不好意思,说白了杨蕴秋的三观没正到正把自己当正人君子的地步,只是他自然不会如真正的廖显云那样,永远只会给廖家搞破坏,最后还害得廖家所有人家破人亡,衰落下去,他得到廖家多少帮助,会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不说别的,现在他手里不少用途较窄的药剂,类似已经送出去的好些禁用爆炸物的分解药剂,大部分都无偿送给廖家的研究所做研究去了。 杨蕴秋这么识相,廖家内部恐怕除了孟夫人孟青之外,对他的观感都好了不少,连廖显祖这么个‘虐待狂’,也没明面上再找他的麻烦。 金助理一走,李博忍不住凑过来好奇地打量杨蕴秋手里的钥匙。 “也只有廖家这样的大家族能保留这样的传统,所有子弟成年都能分享廖家的资源。”李博不免有些羡慕,身为一个星际海盗中长大的孤儿,自由归自由,到底少了几分杨蕴秋这般贵族公子才能有的底气,别管他的身份如何不堪,还是能得到家族的庇护。 虽然拿到了廖家的身份证明一样的东西,但杨蕴秋并没有急着赚取联邦功勋点,也没太着急去想办法购买小星球,他和娃娃商量了下,决定还是得先进入联邦大学再谋划这些,反正时间很长,他根本没必要急着把一切想要的东西都拿到手。 时间一日日过去。 杨蕴秋这段日子索性闭关摆弄自己的机甲,他用炼器的法子将机甲进行深层次的祭炼,娃娃也做了一个身体安装在上面,等到杨蕴秋需要驾驶的时候,娃娃可以充当ai,为他提供必要辅助。 娃娃比起现在那些机甲上的辅助ai,要优秀的多。 杨蕴秋在炼器上的天分,甚至比他修行天分还要高一点儿,不愧是理科男,天生喜欢这些东西,他做出机甲,也在星网上和那些技师还有爱好者们讨论。 一开始他混的圈子都是那种非专业的兴趣爱好者,后来成为机甲师之后,才开始混迹机甲师的圈子,不得不说,星网是个极好的平台,让普通人也能接触到诸多专业性很强的东西,有娃娃在,杨蕴秋在星网上可说是畅通无阻。 那些只有专业的技师,机甲工程师才去的,隐秘性很强的网站也很容易能找得到,一开始杨蕴秋基本上是每天提出一个很有难度,也很有用的问题。 他是新人,可提的问题实在挺有水准,没多少日子,就有不少专业人士关注他,甚至还有联邦大学的某某教授也会回答他的疑问,杨蕴秋每次也都认真对待,提出自己与对方不一样的看法和选择,如果观点相悖,就一起去做实验等等。 等到与杨蕴秋一讨论,这些人才发现他的想法很新颖,基本功扎实,根本不可能是新人,大家就渐渐熟悉起来,偶尔也有人开玩笑,猜这是圈子里哪个家伙,终于也脱离了古董的生活,知道跑到星网上和大家联络感情了。 他们都以为杨蕴秋应该是个老教授的关门弟子,以前不喜欢去星网上讨论问题,这是刚刚开账号。没办法,在星网上是新人还是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想要登陆星网,必须用自己的身份,虽然是网络,但监管一点儿也不比现实松懈,除非想杨蕴秋这样,有娃娃作弊,否则在星网上隐瞒身份,多几个账号之类的事情,谁也做不出来。 杨蕴秋的底子挺厚的,有时候也会犯些新人才犯的错误,可知识功底摆在那儿,想伪装也伪装不了,他们谈论的东西都不是大路货,如果没有专业的传承,很难搭得上话,更别说互相讨论了。 时光如水,杨蕴秋把自己的机甲彻底完成之后没几天,联邦大学最重要的一场入学考试终于要开始。 杨蕴秋没觉得怎样,李博和小宙却是紧张的不行。 尤其是小宙,平日里老冷着一张脸,不喜欢说话的金发美人,都有点儿快变成话唠了,吃饭睡觉都在背书,目光呆呆的,连她平日里最不愿意吃的营养剂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吞进肚子里,杨蕴秋都有些担心她考试的时候怯场了。 联邦大学的第三次考试,一样有两场,一场比试,一场面试。 到了时间,杨蕴秋和李博先送小宙去她的考场,三个人不是一个专业,考场自然不同,小宙考的是法律学院,属于热门专业,哪怕经过了两次淘汰考试,剩下的人还是颇有人山人海的意思。 一看见有这么多人,小宙面上没表现出什么不妥,杨蕴秋还是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儿紧张,甚至觉得她的手在发抖。 李博毫不在意:“没事儿,小宙曾经一边哭得稀里哗啦,整个人抖个不停,一边一脚让个欺负她的海盗从此再也不会想女人了。” 杨蕴秋:“…………” 李博喜欢这样的女孩子,难道不会有心理阴影? 他们两个报考军事学院,人数就没有法律学院这么多,不过,无论是机甲与技术指挥,还是李博想要考的信息管理,都是要求很严格的专业,不只是对学业有要求,连身份都有限制,反正李博要还是以前的身份,他连参加考试的机会都不会有。 按照二十一世纪的说法,就是要求考生根正苗红,是五好青年。 杨蕴秋在考场门口站了站,笑道:“罗旭还说要让我没法考试,这阵子我还有点儿紧张,现在快进考场了,他也没做出什么让我没法考试的事儿来。” 李博失笑:“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期待他做点儿什么。” 杨蕴秋无语半晌,摇头道:“我到不是期待,就是罗旭这个人有些奇怪。” 虽然娃娃也大体上关注过罗旭的身份,没看出有问题,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民学生,但杨蕴秋相信自己的直觉,只是罗旭身上实在看不出恶意,那也就无所谓了。 比起罗旭,他更关注商陆。 没办法,谁让商陆的长相正好符合杨蕴秋的喜好,虽然他还不至于和看见心上人的毛头小子一样做出太过明显的追求举动,但平日里关注一下那姑娘的行踪,欣赏欣赏她的花容月貌,也没什么不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周围等待考试的考生们都很紧张。 杨蕴秋已经参加过高考,貌似他参加考试的时候因为校车出了事故,让警车护送去考点儿的,也没感受到中国特有的高考气氛。 后来考试结束,他第一时间就知道自己的成绩,也没经历过考生们放松又紧张的心情,没想到跑到未来世界,居然见识了一番比高考还恐怖的考试气氛。 站在考场的大门前,他甚至觉得周围的学生,大部分都像是随时会扑出去食人的猛兽,对周围其他考生充满敌意,不光彼此不怎么说话,连杨蕴秋和别人打招呼,人家都当他是神经病。 当初考机甲师的时候,可没这种感觉。 李博到是一派轻松,见怪不怪:“老板,你也该知道,有底气考联邦大学的哪个都是天之骄子,但压力也很大,你调调往年的数据就知道,联邦大学考试前三个月,是考生们的自杀旺季,也是行凶旺季,会出现各种匪夷所思的案子,听说警察总部那边儿每到这个时期都会特别紧张。” “这和考机甲师不一样,考机甲师,你一次通不过,还能考下一次,下一次通不过,你还能再继续考,而且你考不上也无所谓,你还能考技师,只要精神力到了那地步,总能得到好的结果,但联邦大学从来不招收复考生,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百年来从没有复考生能够再进入这所充满傲气的大学……所以每年最终考前有一大堆学生最后退出,不只是精神压力,而是现在退出,来年还能接着考,但你要是参加了,却一次考不过,下次就再难有机会了。” 杨蕴秋被李博灌输了一脑袋常识,然后考场大门洞开,他们俩就随着人流,拿着准考证慢悠悠进入考场。 考场和二十一世纪的差不多,只是答题全用智脑,没有纸张而已。 题目还真出的很有些水平,杨蕴秋也觉得有一些难度,不愧是联邦大学最后一场考试,他先仔仔细细审阅了一遍题目,就开始答题。 答了几题,考官冷漠的声音忽然响起:“谁有多余的感应指套,344号考生罗旭的感应指套损坏了,如果你们有多余的感应指套,请借给他使用。” 考场里安安静静,所有人连头都没抬一下。 这很正常,在这个竞争激烈的考场中,考生恨不得其他人都出问题,怎么可能有互帮互助的心思。 杨蕴秋失笑,按了按呼叫器:“我有!” 第一百一十二章 高分 一群考生呲牙,显然没想到考场里还有这种白痴。 联邦大学的考试为了防止作弊,不允许连接星网,连感应器也不让用,全靠感应指套答那些题目,所以才采用了古早时代的叫法,说是笔试。 反正感应指套的用法,和那个时代的笔也差不太多。 监考官到没表现出什么意外,很淡定地走过来拿了杨蕴秋的备用感应指套,之后就再一次悄无声息地隐藏了身形。 杨蕴秋考试很顺利,这一回的题目对他来说也是比较困难的,虽然有原主廖显云的记忆,又有娃娃作为外挂,可杨蕴秋来到这个世界时间还很短暂,哪怕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学习,想要顺利就读联邦大学,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罗旭还盯着奖学金什么的,杨蕴秋自己可并无太大的把握,至少不认为他随随便便就能拿最顶级的奖学金。 正在考试,杨蕴秋做事向来专注,很快就摒弃一切私心杂念,沉浸在考题中,渐渐地几乎感觉不到外物,脑子分外清明,娃娃也屏气凝神,不再开口说话,他这是进入了一种特殊的状态,如果在修行中,这便是机缘,是一个修士修行多年,彻底清除心中尘垢之后,才有可能得到的机缘,也勉强算是人们心目中想的顿悟的一种,当然不太一样。 一般有人做某件事超水平发挥,如有神助,就是这种情况了。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所有人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四个小时的考试不只是精神上疲惫,体力上消耗也十分的大,杨蕴秋都觉得身上自动调节温度的服装有些不堪负荷。 离开考场找了个舒适的休息位置坐下,拿了早就准备好的饭盒和饮料出来,痛痛快快地灌了一气凉茶,李博和小宙还没出来,到是罗旭自顾自地找上门。 “我劝你一句,最好休学一年,今年别去联邦大学。” 杨蕴秋顿时失笑:“我还以为你这么长时间没动静,是忘了这事儿,闹了半天还记着呢?别说我自己都对拿奖学金没什么把握,就算我真能跟你竞争,你连联邦大学的奖学金都能拿到手了,区区十万星元,难道还算很大的数目?” 十万星元对一般人来说,当然很值钱,哪怕是在首都星居住,也够三五年吃喝不愁,过得十分舒服,可对于一个机甲师,十万真不是大数目。 杨蕴秋自己就算不去搞那些电视电影,只要肯打工,去商会做护卫也好,去雇佣兵团做点儿零活也罢,一年弄个几十万再轻松不过了,就是为了学业不做这些复杂的,占用时间太长的差事,利用课余时间找些兼职,一年十万应该也算不上太困难。 罗旭沉默片刻,勾了勾唇角,把衣服甩到肩膀上道:“看在你帮我一把的份上,免费告诉你一个消息,你的那位母亲孟夫人,还有你的大哥廖显祖,有一个忠实崇拜者,就在联邦大学,而且在校内很有势力,还有一年才会毕业,如果你非要入学不可,最好有所觉悟。” 杨蕴秋一怔,随即知道他说的是联邦大学的学生会副会长孟芳云,名字像女人,其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孟家的养子,天生精神力不俗,十七岁考上联邦大学的超一流天才人物,自从进入学校,就招揽了一批同样很优秀的人才,后来毕业之后还进了警察总部,这个人物在小说里着墨不少,他算是主角所向披靡道路上的小boss一个。 也是最凄惨的人物之一,未婚妻让主角给害死了,他也被主角诬陷,失去警察的身份,最后还被折腾得全身瘫痪,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恩人,孟夫人和自己效忠的对象廖显祖一蹶不振,廖家彻底没落,最后连想死都不能。 回忆了一下剧情,这本书前半部主角混黑,还六亲不认,杀人如麻,后半部虽然主角的三观没坏到极限,好歹知道联邦和帝国之间的战争再厉害,也是人类的战争,外族入侵的时候可没有头脑发热地跑去背叛人类,最后好歹带着星际海盗们和联盟大军一起为人类战斗了,可即便如此,光是主角做出来的那些毁三观的事儿数不胜数,后半部最多也就是个良心未泯。 这样的小说,杨蕴秋很怀疑它究竟是怎么通过审核出版的,看来那个作者真是逃过河蟹大军的一条小鱼,换成现在,那本书别说出版,想在网络上连载恐怕网站都要稍微考虑一二。 冷得掉冰渣子的罗旭都开口提醒,看来孟芳云的确在联邦大学很有名气,也准备了份大礼等着杨蕴秋享用…… 杨蕴秋叹了口气,一抬头便忍不住挑眉。 罗旭居然自顾自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自来熟地拆开他给李博准备的饭盒,吃起东西来,连样子不好看的饮料也不嫌弃。 “…………” 他还以为这家伙说完话已经离开,毕竟罗旭好像很习惯特别酷地扭头就走,根本不让别人开口――不会是饿了吧?还是说,这家伙的属性是吃货? 杨蕴秋的情商不算特别低,好歹知道这种话腹诽下就算了,真说出口就得做好和个精神力不算低的机甲师大战三百回合的准备。 至于李博,他最是识时务,找到自家老板,见自己的饭盒被霸占,二话不说乖乖地转身到别处落座。 有时候做别人的手下一定要有眼力,该出头当枪使唤的时候不能犹豫,不该露脸,需要当隐形人的时候也得老老实实窝着。 当然,他根本不可惜一顿饭,反正天天都能吃到嘴里,差了一顿也无所谓,和小宙分享同一份儿套餐也挺开心,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偏偏还故作正经,尤其是李博,颇有正人君子的风范,最多摸摸心爱女孩子的小蛮腰。 罗旭细嚼慢咽地吃完饭,又拿了杨蕴秋准备的蛋糕,腌制的小咸菜,酱香黄瓜条,然后就坐着商陆来接他的车,径直走人,完全不懂客气为何物。 杨蕴秋觉得和一个似乎进入中二时期的年轻人计较太浪费感情,也就没多理会,把李博和小宙叫过来收拾东西,相携回家。 回了家杨蕴秋和娃娃一起检查了自己的考试,成绩没多大问题,比历年来联邦大学的入学分数线要高四十多分,绝对够了。 检查完自己的,又给李博和小宙检查了一次,他们两个被杨蕴秋压迫着进行的那些地狱式补习很有效,两个人的成绩也挺不错,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没问题。 李博顿时松了口气:“今天听人抱怨,说今年的考题特别变态,不知道是联邦大学哪个该死的教授出的古怪题目,我到觉得还好,到也没有出那种偏题,怪题,只是稍稍复杂了点儿而已。” 杨蕴秋和李博他们都没受过正统的教育,他就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补习的,除了做联邦大学历年的考题,还做教授们自己出的题目,看那些内部资料和教授们一般会列出的书目,反正把所有能搜集到的资料,全填鸭式地吃透了。 像这种法子,也只有有娃娃外挂的他们才能想得出来,其他人恐怕连那些内部资料都弄不到,联邦大学又不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学,时不时地有人去蹭课旁听,课堂笔记也能拿出去卖。 最终结果果然没出半点儿意外。 不对,还是稍稍有些意外,杨蕴秋最终得分a级七百一十八分。 这个分数并不是特别的高,并没有破联邦大学的校记录,但却比第二名高出整整六十二分,要知道……这次的考生里,还有只考了六十多分的学生,并且大有人在。 成绩一出来,一般的考生只是略有些惊讶,大不了感叹两句,今年联邦大学又添一位天才,可审阅试卷的那十几个教授,却一个个地傻了眼。 尤其是出题的方希。 这次其实是他和他一个好朋友打赌,要是这次联邦大学考试没有一个能考过五百分,他那好朋友输给他一个科学院最新研究成果――空间装备,而且是极品空间装备,不是那些半失败的试验品。 方希为了赢得赌约,出考题的时候可谓是绞尽脑汁,出的题目都没有偏离正题,不算特别难,却暗含各种陷阱,还涉及到好多根本就是学习多年,也很难得到完美答案的题目。 方希本来以为,这次考生能考四百分,那已经是相当不错,和往年考七百分以上的学生比,资质都更高些,结果出来,他不免大吃一惊,虽然大部分考生的成绩没有脱离他的预测,可考了五百分以上的学生竟然有二十八个,六百分以上的也有四个,最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居然还有个一举拿到七百多分,得到a级评价的学生在。 不光是方希傻了,那群骂他出题太变态的教授们,也呆了半天,反反复复核查成绩,连通过智脑判卷的一般常识性的题目也重新审查过,报出考试成绩的时间推迟了三天,最后还是很确定――今年联邦大学的变态学生层出不穷。 虽然惊讶,可联邦大学的校长和那群教授,心里都很高兴。 搞教育的,谁不希望自己学校多出几位天才学生,那才是真正有成就感的好事。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联邦大学和帝国大学之间的纷争越来越严重,听说联邦政府和帝国都有风头传出来,要重开停了三十年的争霸赛,万一真有这么一天,联邦大学和帝国大学必要来一场龙争虎斗,这时候学校里能耐的学生越多,越让人心里踏实。 只是做校长的,其实并不希望争霸赛再开,根据传统,只有当宇宙中各大势力的斗争不可调和,一定会发生大规模战争的时候,才会企图通过争霸赛发泄彼此之间的怨气,一般情况下,这种比赛起不到什么正面作用。 杨蕴秋拿到超高的分数,至于李博和小宙,成绩也还行,只是就没那么显眼了,名次在自己的学院排在一百名以内。 跟随在杨蕴秋之后,排在第二名的也不是叫嚣着要拿奖学金的罗旭,而是个陌生的女人,有很文静的名字,叫孙菲菲。 这次前几名的学生居然都是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杨蕴秋就不用说了,连求学经历都没有,只填写了个自学。 孙菲菲的学校只有个‘成名女中’,所在星球叫‘梭哈则’,没人听说过,娃娃到查了一下,只查出这个星球也在炎黄星系内,距离首都星还不算特别远,就是特别贫穷,什么资源都没有,以前有一种能生产天然液体,补充人体能量的树木生存,后来也绝了种,星球就沉寂下去,好多人都离开家乡去讨生活,剩下来的那些人多是老弱病残。 不过,这个星球的传说却挺有意思,和地球上的远古传说类似,什么远古的人十分强大,能够运用天地规则,法力无边。 杨蕴秋稍微关注了下,对这个第二名有些印象。 至于罗旭,成绩果然不算很坏,六百二十八分,名列第三名,他和杨蕴秋是同样的专业。 无论如何,考试结束,杨蕴秋松了口气,他在这个时空总算要踏出第一步了,以前赚钱赚的再多,还是一直觉得束手束脚。 第一百一十三章 筹划 在这个世界上,应该说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不只是有钱就行。 杨蕴秋一心一意想进入联邦大学,就是希望在这个世界也能扎下根基,他在这所大学读书,不只是要学到那些知识和技术,更重要的是为将来积攒人脉,也为进入联邦政府,警察总部,得到权力做准备,不是联邦大学的毕业生,你就是再有天分,也要花费比人家多出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努力,才能得到同样的机会。 娃娃在庭院里投影出一片海滩。 凭借家中的各项装置和漂亮的游泳池,景色十分逼真,可真正的海滩也没什么不同,只是阳光略显温和些。 杨蕴秋现在的这个家虽然是仿古类型的,可毕竟要住人,还是拥有这个时代住宅的特点,全自动化,随时享受8d屏幕带来的宇宙各地的景观,想要运动,可以随时把会客厅变成运动场,甚至能在自家的院子里赛车。 如今三个人都考出好成绩,自然要放松一下。 杨蕴秋干脆让李博和小宙一块儿享受了一次沙滩烧烤,沙滩排球,又潜了一次水,看了看海底的珊瑚,玩了一回海底寻宝的游戏。 小游戏是娃娃的杰作。算是迷宫探险类,在海底有一艘巨大的宝船,里面危机四伏,进去之后要破解迷宫和谜题,才能拿到宝物,还得面对守护宝物的怪兽,总之最后拿到的宝物越多分数越高。 游戏很复古,却挺有意思的。 如今杨蕴秋那个‘过去的影子’的账号底下,影视,游戏,小说都有,而且差不多都是那种叫好又叫座,很有特点的作品,即便因为时间太短,可能还比不上这个世界经典作品那么出名,但它们的特别,却让所有看过的人心甘情愿地掏钱再看两次三次,甚至花高价买下光碟收藏。 这阵子他和娃娃都没再制作新的电视,电影,全把力气搁在游戏上面,虽然似乎比不上电影来钱更快些,胜在细水长流。 两个人开发的几个简单小游戏,在星网上很受欢迎,收入也渐渐趋于固定,如果不是想买星球,这些钱足够他花一辈子了。 反正无事,杨蕴秋带着李博和小宙玩了一阵游戏,三个人的关系到比以前更亲密些,小宙也不像开始那样害怕他,好歹说话什么的已经变得越来越自在。 廖家也送了礼物,左岩还特意抽了个晚上登门拜访,问他要不要举办个庆祝酒会,邀请一些朋友聚一聚,杨蕴秋这才想起来,他那些一起参加机甲师考核的朋友们,最近一段时间居然都没怎么联系,连忙在星网上给胡峰那群人留了言。 说起来,能和总是倒霉的杨蕴秋出生入死,还活着回来的人,运气都不算差,能力也有些,大部分全通过了机甲师考核,如今一个个已经混得如鱼得水,胡峰竟然也考上了联邦大学。 杨蕴秋留言的时候,胡峰正在星网上挑选参考书,看见久未露面的朋友出现,顿时大喜:“廖显云,你可算露脸了?喂喂,今年联邦大学考了七百多的**是不是你?我以前在紫云中学的时候,老师总说我在学习有天分,是天才中的天才,现在到好,信心满满地来考联邦大学,一共只得了三百九十八分,连四百分都没上,幸好擦边勉强挤进去,否则我的脸丢了不要紧,将来不是联邦大学毕业,就是读首都大学出来,碰上我那些堂兄堂弟们也没脸见人。” 胡峰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这才注意到杨蕴秋也在玩游戏,眼睛更亮:“你挺早的啊?昨天晚上这个‘海底探险’网络版才被发布,我抢了88号位置,没想到你比我还早?” 他看见杨蕴秋拿的是0号,十分惊奇,不过也没多想,只以为是碰巧,他要是多注意一下,说不定就能猜出杨蕴秋就是‘过去的影子’。 毕竟每一步‘过去的影子’制作的电影,电视剧,甚至小说,杨蕴秋几乎都是第一个观看。 娃娃把以前杨蕴秋用沐恩的名字创造的资产和星网账号里的东西,都一起不着痕迹地挪到廖显云的名下,伪造的十分完美,不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当然就没故意隐藏。 廖显云这个身份,让他不用有太多的顾忌,显示出一些能力,像是有创意,能制作出优秀的电影游戏之类的,根本就是小事一件,若没有点儿能力,显示不出足够别人看重的天分,他要怎么在首都星生活,怎么得到廖家的重视! 胡峰一向善于交际,几句话的工夫,那些和杨蕴秋关系还不错,也算同生死共患难过的伙伴们就在星网上聚集了大半儿。 一大堆祝贺用的虚拟礼物,铺天盖地般传送过来,光是接收就让杨蕴秋有点儿手忙脚乱,可惜这些人除了胡峰之外,别人多已经远离了首都星,甚至还有几个跟星际船队去探索新星球去了,保守来说,三五年内不会有机会再真正凑在一块儿。 好在这个世界的星网是懒人们真正的福音。 哪怕距离几百光年,也能和邻居一样每天早晚打招呼,凑在一块儿野餐嬉戏,杨蕴秋对这个世界特有的御宅一族,那些一年到头离开家门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的人,真的挺理解,在星网上就能得到一切,不出门又有什么大不了? 在二十一世纪,还不是有不少人恨不得一辈子宅在家里,不断水,断电,断网络,就算世界末日也能当没看见。 “哎,以后还真天各一方,见面只能在网上,对了,我跟你们说,过去的影子又开发了新游戏,就叫海底探险,特别有意思,我刚刚遇上了一条美人鱼,正打算想办法拐回‘家’养着。” 胡峰眼睛发亮,他最喜欢过去的影子,除了人家的作品真有意思之外,更重要的是他认为那是真正特别负责的一个人,制作出来的东西都特别细致,尤其是虚拟游戏,里面很多道具和剧情角色,都能带出游戏,带回自己的虚拟空间。 这并不难,在初级ai盛行,家家户户都有几个智能管家的现在,游戏里出现智能npc是很正常的,npc不够智能,那根本就没人肯玩。 可一般也就是寥寥几个重要的角色会精心制作,像那些一出就一大堆的小怪,谁有精力一个个精雕细琢?都是流水线上弄出来的,面孔,衣着,行为模式,都一模一样,最多略微加几个变化,过去的影子的作品却不同,要是有真正喜欢游戏,且认真玩的人便会发现,里面哪怕一个小怪,一个小角色,都有独特的特点,很值得收藏。 当然,想要收藏这些东西也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胡峰痴迷这些游戏,不说疯魔,状态也差不太多,甚至还自己掏钱请了专业的游戏团队,希望能努力收集游戏里他喜欢的小角色,可至今收获很少很少,道具很难拿,好歹还是能拿得到的,但各种宠物角色就困难了,好感度刷不够不行,就是强行逮回家,也会绝食而死,而且,靠武力根本抓不住,像那些小怪们,美人鱼,精灵,花妖,甚至一只小兔子,一只小猴子,失败了会逃跑,逃不掉也不会轻易当俘虏,寻死的方法有很多。 他现在的收获只是一只会卖萌,会打滚,会求**,会哭会闹的小花妖,只有拇指大小,有一对翅膀,小脸粉雕玉琢,完美无瑕,特别可爱。 胡峰从口袋里掏出来向着一群同伴显摆了半天,又有好几个机甲师中了他的‘毒’,决定也注册个账号,花钱玩游戏。 杨蕴秋笑了笑――反正是给他自己送钱。 本来他还想以后有机会要卖游戏周边,里面就有这类智能宠物,毕竟这个世界对版权保护很严密,偏偏人工智能已经勉强算很完善,却从没有人想过生产智能宠物,他开启先河,肯定能赚一笔巨大的款子回家。 可这会儿见胡峰自己诱拐游戏里的智能宠物,玩的这么开心,他到觉得推出智能宠物的方式可以变一变。 可以把游戏里的那些智能宠物,集中在一个星网会所里面,他只高价出售入门券,你能不能凭借入门券把宠物带走,就看自己的本事。 还可以在游戏里准备一些道具,比如说幸运卡什么的,使用一张幸运卡能够提高遇见珍奇宠物的几率,或者提升宠物好感之类。 一群人被胡峰**得扑到了游戏里。 杨蕴秋也进了游戏,不过前一段儿时日,他一直玩这个游戏,到有些审美疲劳,便没有下水,只坐在沙滩上,逗弄飞落在海面上的海鸥和高歌的海豚。 不一会儿,左岩来了消息,是送廖家那边儿的奖励过来。 杨蕴秋一看胡峰他们玩游戏入了迷,也就留了个言,没多打扰,便退出星网,左岩不是第一次到他家来,自从上一回偶然看到他在花园里用培养液种植了一些蔬菜瓜果,又吃到他煮的一锅饺子之后,就隔三差五地想办法过来混吃混喝。 要不是这家伙太忙,整日在宇宙中打转,假期太少,杨蕴秋都怀疑他这个便宜姑父非一日三餐照点过来不可。 左岩不把自己当外人,进了门就一本正经地拿起桌子上的龙果吃,顺便递给杨蕴秋一个黑色金属提包,“里面有一张钻石卡,现在存了五十万星元,以后你在联邦大学读书期间,每年都有五十万,这是廖家上大学的子弟都有的。还有一栋别墅,一艘星际游艇,算是你考上联邦大学的奖励,我都给你挑的最贵最好的。” 杨蕴秋一点儿都不客气。 接过东西收好,想了想问道:“如果我想买准709号未开发禁地星球,需要什么条件?” 左岩一怔,到不太奇怪,哪个男人不希望得到一个星球,真正拥有私人领地,却还是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看各种新闻消息看多了,网上老是说,今天某某在自己的星球上举办什么活动,后天某某勋爵斥巨资买下某某星球,其实哪有那么容易,你看看我,我都混到将军的份上,才拥有一个名额,还因为舍不得功勋点没买,那些买星球的白痴们就是为了炫耀,哪有什么大用?” 说了半天,见杨蕴秋不为所动,只盯着他,只好无奈地一摊手:“你说的那个星球我知道,不就是你们去探险的那一个?价格到不高,五亿到八亿之间,应该没有人和你争,你是廖家的人,虽然头上没有爵位,但也是贵族,可以分享廖家购买星球的名额,如果你真想要,进了联邦大学就和你们副校长打好关系,他手里有一张多余的准购证,要是他愿意给你,你存够了钱和功勋点就能买。” 左岩说到这儿,忍不住打趣道:“要不然你就等吧,不知道等到你四五十岁,有资格拿准购证了,还有没有心情买星球来显摆。对了,副校长以前说过,廖家无论哪个小辈,要是能碾压帝国大学,让他心里痛快,他就答应对方一个要求,什么要求都行,顺便告诉你,学生会的副会长孟芳云很有意思,说不定你们之间能经常打交道。” 他的表情,明显是期待好戏上演的感觉。 左岩是完全把自己放在长辈的角度上看待问题,孟芳云虽然是孟家的人,但因为廖显祖和他妈妈孟青的关系,也算大半个廖家人,他要是和廖显云斗起来,廖家肯定不管,都是自家的小崽子,自家上斗一斗,优胜劣汰,是符合贵族规则的事儿。 他根本不会想,孟芳云是不是把廖显云当成自家人。 杨蕴秋眨了眨眼,笑眯眯想,如果他盗用原来那位主角的方法,直接让帝国大学来参加争霸赛的星际飞船,炸毁在联邦大学,算不算是暴力碾压对方了,只不过要真这么做,副校长会很高兴地把他给掐死,星球什么的,也就不用多想。 ps:起点抽了吗?为毛这么长时间还上传不上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开学日 左岩哄了杨蕴秋几句,也没把他要买什么星球的事儿太放在心上,全当这是少年人的突发奇想,他年轻的时候也想过买个星球和心爱的女人一起去隐居。 杨蕴秋也没再多问,今天有点疲倦,不大愿意做太复杂的饭,干脆就下了几把面条,捞出来用凉水冰了冰,摘了几根黄瓜切好,配上麻将香油,用大酱炸了一大碗鸡丝,把腌好的咸鸭蛋切了几只,几分钟就完事。 四个人凑在一块儿吃面,左岩一边吃还一边感叹:“没想到资料里记载的东西是真的……古早时代是美食的时代,尤其是我炎黄一族,乃是当时世界上美食最多的民族,我以前总觉得奇怪,食物就是食物,为了保证活着,保证体力,补充能量而存在,‘美食’算什么说法,难道那些食物,那些营养剂,还能长得很漂亮?现在总算能体会这种感觉了,要是早点儿吃上美食,当年我古早炎黄文学那门课,也不至于连及格分都拿不到,害得我二十年来还矮我老婆一头。” 这位已经年过六十,算得上联邦比较年轻的将领,在外面也是威严十足,只有在家里才会像现在这般嬉笑怒骂毫无顾忌,他大约是真有几分喜欢杨蕴秋,甚至把他当成了自己人,眼珠子一转,便漫不经心地道:“你恨不恨我那个大舅哥?” 杨蕴秋一怔,笑道:“挺平常的,没什么感觉!” 话音落下,看左岩还是有些介意,想了想,杨蕴秋又道:“以前的廖显云可能真的对廖仲羽恨之入骨,现在的廖显云反而很感激他,如果不是他给了我廖家的身份,首都星的户籍,我想这么快到首都星安家落户,还不知要花费多少力气。我有很多事情做,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精彩的东西等待我去见识,我不可能把精力花费在莫名其妙地去恨自己的血脉亲人上面。” 左岩吐出口气,假假地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是不是所有的天才都这么冷静!?” 杨蕴秋这番话说得实在是诚恳,他的确这么想,廖仲羽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他对廖显云毫不在意,冷漠以对,从小到大都没叫过他的名字。连搭理都不肯搭理一下。两个人远远碰面的机会。加起来也就有那么一两次而已。 在小说的描述中,简直把廖仲羽描述的是‘丧心病狂’,哪个当爹的能在知道儿子遍体鳞伤后也不问一句? 杨蕴秋明白,在故事中。比起会直接对廖显云施加鞭刑,折磨他的廖显祖,还有看他就像看一堆垃圾,给他用的营养剂从来都是过期产品的孟青,他更恨廖仲羽。 因为他对孟青,甚至是对廖显祖,从不曾有过期待,却曾经期待过廖显祖给他父爱。或许恨也是一种情绪,需要花费精力。如果完全不在意,就不会有恨。 他记得小说中每次廖显云做下一件大案子,让廖显祖疲于奔命的时候,就会出现一段儿回忆描写,廖显祖被打成重伤。精神力觉醒,身体承受不了,发高烧烧得迷迷糊糊,终于勇敢地逃出暗室,找到他父亲的房间,期望救赎。 廖仲羽却只关心他手里一份古早时代传下来的棋谱,连看也没看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问管家:“死了没有?死了就让小王处理一下,别忘了多给一份加班费。” 从头至尾,这人都没有抬头看一眼他的亲生儿子。 于是,廖显云毁了廖家,毁了廖仲羽所有的儿女,唯独留下他没有动,这种时候,恐怕活着的人,神志清醒的人,比已经陷入地狱里不能自拔的人更痛苦,更绝望。 杨蕴秋花了一分钟时间,胡乱揣测了下原来那位主角的心理状态,就收起神游天外的表情,努力把恋恋不舍,溜达到他的花园里连吃带拿,祸祸蔬菜瓜果的左岩送走。 “你以后肯定不会缺钱,就是不愿意去做厨子,种这些天然作物也够你吃喝不尽了。” 使用营养液种植蔬菜的事儿,有很多研究所实验室都在做,也有一些取得了些成果,现在市面上的天然作物除了某些星球上还残留的,都是半实验室出品,可他这个不懂农业科技的军人也知道,能随意地在花园里露天种出天然作物的,杨蕴秋肯定是头一个。 左岩出了大门,小宙一言不发地端了一盆水,呼啦一声泼了出去,嫌弃的表情一点儿也没有掩藏的意思,逗得李博哈哈大笑。 杨蕴秋带着李博和小宙玩了几日游戏,顺利拿到了录取通知书,联邦大学开学日也到了。 联邦大学一向比其他学校早开学半个月。 正是首都星一年中最炎热的月份,一盆泼在地上,一瞬间就会蒸发,每到这个时节,大部分学生都放假在家连门也不能出。 可联邦大学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就选在这两个月开学军训。 杨蕴秋换上联邦大学的校服,是军服类型,红色的军服,穿在身上更显得挺拔漂亮,可是面料半点儿不透风,也不像一般的衣服那般能够自动调节温度,让每个联邦大学的新生们都又爱又恨。 李博没穿之前也觉得好看,可真穿在身上,离开了恒温的校车,往人山人海的学校大门口一站,他立马就对这套衣服只剩下怨恨了。 “咦?你居然没出汗?难不成老天爷对天才的偏爱都到这个地步了?连自然天气也束手无策?” 气温高到这种地步,一点儿不动弹都要死人的程度,杨蕴秋还是清清爽爽,干干净净,李博敢发誓,他在这位身上感觉不到半点儿暑气。 杨蕴秋无辜地摊摊手:“难不成你们没有防暑用品?” “防暑用品?什么玩意儿?联邦大学必须统一着装,谁能穿自己的防护服?”李博满头雾水,很显然,在这个时代寒冰法阵,恒温法阵之类的东西不可能出现,连类似作用的东西也没有,到是有一种特殊的布料织造的防护服,能够隔绝大部分超额的热度。 夏天大家都穿这类防护服。 不过,看到报道的地点排起来的长龙,李博也没心情讨论这些,赶紧拉着杨蕴秋去排队,小宙他们法律学院是在教学楼里报道,虽然也是站着,却是要舒服的多。 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轮到杨蕴秋和李博办手续。 然后就卡了壳。 负责办手续的学长在智脑上噼里啪啦一通乱按,眉头越皱越紧,还拿出通讯器联系了好几个人,阳光肆虐,温度持续升高,后面排队的学生都十分不耐烦,本来就脾气暴躁,一个个不敢找学长的麻烦,到看杨蕴秋他们俩面色不善。 杨蕴秋向后瞥了一眼,也没说什么,这种时候还是别起冲突再招火气的好。 好半天,那学长终于老老实实地坐回去,抬头看向李博。 只是――“没有资料!?” 李博瞪大了眼。 坐在桌前办理入学手续的学长板着一张脸,很公事公办地道:“资料库里没有你的资料,我已经提出复核申请,请你先到旁边等待。” 杨蕴秋也得到了同样的答复,两个人都被请到一边,李博满头雾水,十分不可思议:“我也就算了,我老板廖显云是今年联邦大学入学考第一名,你也说找不到资料,开什么玩笑啊!” 别管什么玩笑,反正早就被晒得头昏脑涨,等着办好手续赶紧回去避暑的学生们,谁也没心情关注你是第一还是第二。 李博急得团团转,杨蕴秋却一点儿也不着急,很耐性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金属片,轻轻一抖动,金属片就变成两把椅子,一张圆桌,背后还竖起一把不大不小的伞。 “坐。” 杨蕴秋坐下,又从联邦大学校服那并不很大的口袋里掏出一包冰果,再从星网上找了距离学校最近的商店,购买了几瓶夏日饮料,三分钟不到,就有飞车送了货过来。 李博一坐下,通体舒泰,一阵阵温和的凉气围绕着他的身体,燥热顿时一扫而空,他忍不住眯了眯眼,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老板,你是神仙!” 杨蕴秋正写一本关于古早时代神仙的小说。 故事很普通,就是一个现代都市里的少年,无意中得到妖修法决,穿越到妖界,并且收服众妖带着他们到地球上讨生活的故事。 小说下面的留言居然很是一本正经,不少人讨论那些丰富多彩的神仙手段,用现代科技再现的话,需要多高的花费,有多么没必要等等。 批判的一大堆,追看的也越来越多。 甚至还有个身为机甲师的读者言之凿凿,说他曾经去过一个偏远星球,上面的智慧种族个个都长着长而蓬松的尾巴,没准儿是狐狸精的混血。 杨蕴秋还做了几只以妖狐,山鬼为模型的虚拟宠物,夹杂在书页里面,要是打赏的够多,留言够煽情,就有能随即得到一只,反正吸引的许多读者,疯狂程度比后世的粉丝们还要严重。 李博见自家老板如此悠闲,干脆也放松了精神,反正他们已经考上了联邦大学,早一点儿办理,或者晚一点儿办理都无所谓。 杨蕴秋一笑:“现在该着急的不是我们。” 要是联邦大学出现把考中的考生拒之门外的差错,那丢脸可真丢大了,没准儿能丢到帝国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享受 娃娃已经入侵了联邦大学的数据库,找到了杨蕴秋和李博还有小宙的资料被删除的痕迹,当然,这只是小事,算是录入错误,等到那边复核以后马上就能补办资料。 杨蕴秋自己动动手,资料自然就补齐了,不过,既然别人想找茬,他顺其自然便是,又有什么好着急的? 这两位优哉游哉地享受美食,杨蕴秋想了想,冲李博道:“你自己的女朋友,自己还不知道关心一下?去给她送一瓶饮料。” 李博叹了口气,只好拎着把伞,抱着饮料去慰问女友,“今天的阳光真够劲儿!” 旁边有好些热的快昏死过去,直翻白眼的同学忍不住用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杀死他们。 不远处学生会办公室的孟芳云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他本来以为这三个家伙考上联邦大学,自以为命运改变,会特别激动,结果一下子碰上不能办理入学手续的情况,非得吓得战战兢兢,手无足措,他都打算好了,要让记者把两个灰头土脸,急得上火的学生模样放到星网上去,好让学校上下都看看他们的丑态,到时候任凭廖显云成绩再好,也会被人嘲笑,再起些冲突,想必他的学生生涯会很有趣。 在联邦大学读书,最重要的永远不是成绩,而是人脉。 孟芳云考虑的挺好,奈何杨蕴秋不是一般象牙塔出来的学生,没那么脆弱的心肝,别说他,连李博也是海盗群里生生死死见惯了的,要是这么点儿场面都受不住,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杨蕴秋和李博乖乖等了两个小时,后面还是陆陆续续有学生来报名,却没人搭理他们俩,马上到了要吃完饭的时候――“你想在这儿吃,还是回家吃?” 李博叹气:“我记得你昨天晚上包好的馄饨还没解冻。小宙都期待了一天。” 于是,杨蕴秋站起身,走到正给一个学生办手续的学长面前,笑道:“学长,我和我朋友已经等了两个小时,请问您找回资料没有?” 那位连头都没抬,不耐烦地道:“没看见我正忙?着什么急!” “我不着急。”杨蕴秋失笑,把自己的录取通知书,还有成绩单拿出来看了看,随意收起。“我只是为我将来学校的名誉着想而已。联邦大学的数据录入出现问题到不是什么大事。或许今天智脑z小姐发烧感冒了,漏掉了我们的信息,不过学校的效率居然慢到如此程度,两个小时还不能找回数据。弥补失误,我怕别人会怀疑联邦大学的智能计算机水平,更会怀疑学校工作人员的素质。” 他的声音洪亮清晰,一下子传出老远,在场的学生几乎都听见了,尤其是不远处察觉到问题,集中过来的记者有好几位,还不光是他们学校的记者,每逢联邦大学开学。首都之声的记者都会过来采访,这也是惯例。 学长怔住,他遇见的学生,无不对学校满怀敬畏之情,连带着对他这个学长也十分尊重。还真没见过这种如此洒脱的。 和孟芳云的想法一样,他觉得新生遇到这类情况,就算不惊慌失措,也会为了给学校留下好印象硬生生忍下来。 结果,人家就不按常理出牌。 杨蕴秋说完,看了看天色,笑道:“虽然今日是报名截止日期,但我想,我和李博不能算迟到,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希望学校能尽快修理好智脑,要是技术人员不够,我也愿意提供帮助,放心,毕竟是我自己的学校,肯定不会收你们修理费。” 说完,他和李博就转身走人。 学长咬咬牙,赶紧给孟芳云发了个信息。 事实上孟芳云已经察觉出不妥,在看见首都之声的记者笑眯眯围观的时候,就已经带着人走出来,正好拦住杨蕴秋他们。 孟芳云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地道:“你们的资料已经补齐,去拿钥匙,领住宿用品吧,一个在一号楼,一个在八号楼。” 前十号楼都是学校里最差的宿舍,除了只能领取贫困补助的学生之外,没人愿意住进去,孟芳云这是当杨蕴秋他们不知道,故意使绊子。 杨蕴秋一挑眉:“我想您看错了。”他一抬手,指了指屏幕,上面赫然写着,杨蕴秋和李博在同一个宿舍,正是只有高年级的学生和老师才能住的别墅区。 “我想,应该是学校为了弥补失误,特意给我们的补偿,而且住宿费全免。” 孟芳云眼珠子一凸。 学校的确有免费住宿的名额,一共只有二十个,一般是给为学校作出重大贡献的学生奖励,学生会有五个名额可以运用,在联邦大学,学生会的权力其实还是挺大的。 他记得很清楚,分给杨蕴秋他们的别墅,本来是他留给蒙毅的,他还答应蒙毅的独子蒙天一个人独住一整栋别墅,现在…… 可如今宿舍分配已经公布出来,这么多学生,这么多记者在,他根本什么都不能说,难道他能告诉别人,蒙毅答应推荐他进入联邦政府警察总部实习,两个人做了一笔交易? 孟芳云憋了一肚子气,看着杨蕴秋很有礼貌地和他打了声招呼,去领了钥匙,大摇大摆地走人,他能保持住自己的风度,主要功劳得放在周围人太多上面。 杨蕴秋和李博都不用学长学姐们领路,就找到学校里环境最优美的别墅区。 他们的宿舍位于最里面,和其它别墅之间有一段儿距离,也不是很远,足够安静隐秘,但邻居间打交道也很容易,毕竟使用同一个花园。 他们来的时候,宿舍里其他两位学生还没有来。 能住在这样宿舍里的,肯定有些门道,在首都星一准儿也有房产,一般肯定不到开学不会入住。李博自己收拾东西,把两个人的行李归置好,缺的生活用品记录下来从星网上订购,杨蕴秋四下打量了下,还算满意。 娃娃趴在桌子上,故意摆出一副思考的模样:“秋哥,那什么罗旭是不是为了拿奖学金,故意吓唬你,就孟芳云刚才那点儿小手段,难道还能给你带来多大的麻烦不成?” 杨蕴秋挑眉,小声道:“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罗旭是说真的,还是吓唬我都无所谓,咱们按计划走便是。” 反正这第一次不算交锋的交锋,孟芳云惨败,因为轻敌太过。 他们还没走到宿舍,刚才那一幕,已经出现在星网新闻上,联邦大学是联邦的最高学府,也是所有人最关注的地方,尤其是在这种新生入学的时候,杨蕴秋身为入学考第一的状元,受到的关注更多。 本来记录什么的出现错误,也不是大事,虽然联邦大学的智能计算机号称联邦最好,就是联邦政府的计算机也无法和它相提并论,可再好的计算机,也由人来控制,人要是想犯错,智脑都无法阻止,记录出错,改一下就是,谁也不会揪着不放。 但记者是干什么的,他们无理都能搅三分,现在联邦大学不但出了错,还让新生状元等了两个小时没人管,没人处理,工作效率差到如此程度,是不是学校根本不在乎学生,连‘状元’都要‘拒之门外’,其他学生会受到什么样的压迫? 联邦大学在联邦内独领风骚长达百年,其他底蕴也很深厚的学校,谁不想把它拉下神坛,自己登上去,每年在争夺生源,争夺名气方面都要花费巨大的力气,看联邦大学闹笑话,简直就是他们的乐趣,这会儿自然是争前恐后地往联邦大学的名字上泼脏水,五花八门的阴谋都冒出来,什么因为今年的状元不肯和学校签订人才培养协议,所以学校才打压学生云云,各种猜测看得杨蕴秋都眼花缭乱。 当然,学校的危机公关也做得很好。 娃娃看到外联处的一个负责人言之凿凿地说,因为校长抽调了优秀学生的档案资料,导致档案没有及时录入,为了弥补错误,他们特意把被耽误时间的学生分配在只有老师和优等生才能入住的别墅区,到让不少学生羡慕起来,恨不得自己的档案记录也没有录入,好占到这种大便宜。 “……明明是我的功劳!” 有娃娃在,杨蕴秋想要哪间宿舍都不成问题。 杨蕴秋扫了一眼就不再多看,他要在联邦大学读书,自己的大学成功解决了麻烦也是好事儿,要不然他这个‘罪魁祸首’,好像也没有好处,这件事表面上和孟芳云没有关系,但学校高层肯定会知道实情是他闹出来的,说不定会在心里给他记上一笔。 当然,不记也无所谓,杨蕴秋和李博对和自己没关系的人都是一个态度――无视! 就孟芳云这点儿程度的‘刁难’,娃娃都懒得反击,只给他贴了一张需要重点关注的标签,以后这家伙要是整出一点儿高大上的麻烦,能作为好风送了杨蕴秋上青云,它在感激感激他也不迟。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同学 宿舍里的第三个成员,居然是罗旭。 到了晚上,距离学校大门关门还有二十分钟,杨蕴秋看见熟悉的身影推门而入,大大方方地占据一楼左侧的房间,不觉略有些惊讶。 他看过宿舍名录,按说这栋别墅另外两名成员,一个是四年级的学长,另一个姓林,可能和林家有点儿关系,没想到刚才再看,名录居然改了,改成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新生,一个是罗旭,另一个是邱同伟。 罗旭和杨蕴秋同一个系。 邱同伟和李博是同一个系。 罗旭刚进屋片刻,邱同伟也来了,别看他的名字很爷们,人长得却有点儿特色,身材高挑,妹妹头,细眉细眼,皮肤白皙。 “伪娘啊!” 娃娃大叫。 邱同伟对自己的宿舍显然挺满意的,未语先笑:“真没想到联邦大学的宿舍这么好,学姐还吓唬我,说宿舍里半夜三更会有变异怪兽侵入,弄不好有生命危险什么的。” 李博这人自来熟,笑眯眯迎上去替邱同伟拿行李,两个人没一会儿就熟悉了,满嘴都是信息管理的专业名词,看样子比较投缘。 新来的这两个刚刚收拾好东西,李博正琢磨要不要一起吃顿饭联络感情:“诸位,未来五年甚至更长,咱们就一个饭锅里舀饭吃了,为了大家和谐共处……” 他话音未落,哐当一声,大门被踢开。 两个挂着风纪委员牌子的学长进门,前面那个人高马大,很壮实,后面那个斯斯文文,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眉头微蹙,手里捧着一个怪模怪样的机甲模型,还拿了一串串起来的工具给他的模型做细微调整。嘴里念念有词。 走在最前面,人高马大的风纪委员一进门,就像看贼一样,把杨蕴秋,李博,罗旭,和邱同伟细细审视一遍。 “联邦大学不同于其他学校,校风校纪很严,你们身为学生,不能有任何违反之处。一次违反。警告处分。两次违反就不用在学校呆下去了。”他长得高,声音也够大,拿腔拿调摆着架势,一条一条地说校规。校规到是倒背如流,结果说了十几条,再也说不下去,屋子里的人各干各的事儿,根本无人理会,他一个人戳在那儿也是丢人现眼。 “你们!” 即将破口而出的怒骂还没来得及喷出去。 李博已经指着墙上的屏幕笑道:“联邦大学百年来五百条校规天下闻名,不过当年好些学生都是以谁在不违反校规的前提上,最巧妙地做成相同的事情来评判学生优秀与否的,相信我们想做那些事儿。也一样能找到不违反规定的方法,学长不必担心。” 一句话,噎得他差点儿上不来气。 联邦大学校规的故事一般外人都不知道,这些是学生之间的小秘密,当年大学处于战争期间。不是每一条校规都真是为了学生好,为了学校好,所以学校的老师们也支持学生找到校规的漏洞,这种习惯一保留就是百年,至今未改。 他跑到这儿说什么校规,糊弄新生还行,要是对方知道详细情况,那他还真没什么底气。 “哼。”半晌没说话,一转头见邱同伟抱着教科书看得入迷,手里还写写画画的,不由不屑地瞥了一眼,冷哼一声,“大学每年都有百分之十的淘汰率,原来还有点儿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呆不长,现在想把课本背下来,不用担心,你就是明年离校,买走的课本也能让你带走,咱们联邦大学还不至于小气到舍不得这点儿东西。” 原来是碰上个神经病! 娃娃的兴致全没了,蔫了吧唧地倒在桌子上,可怜杨蕴秋还以为有肉戏,特意关了游戏打算面对小boss,闹了半天又是小孩子的手段――这就是联邦大学?要是学长们的素质都是如此,那还真够让人失望的。 这种下马威能起多大的作用,就是自己被吓唬到,战战兢兢遵守校规,不敢行差踏错一步,那又能怎么样? 就是二十一世纪,他自己的学校,也没这么多白痴。 咔嚓,嗡嗡嗡嗡。 后面那位学长手里的飞船形式的机甲模型,忽然歪歪扭扭地飞了起来,他又一把抓住,皱眉沉思。 “平衡装置有问题。” 杨蕴秋摇摇头,站起身走过去,一伸手,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机甲和手里的工具都到了他手中,三下五除二,机甲模型就变成了碎片。 那个斯文学长被吓了一跳。 前面那位整个人都跳起来:“喂,该死的私生子,你要干什么!” 杨蕴秋皱眉,微微抬头觑了他一眼:“联邦第三任大总统也是父不详的私生子,帝国清微大帝一样是私生子,你骂人的时候最好连带上姓名,否则容易引起争端。会出现私生子可能父亲,母亲都有罪,唯独和孩子没什么关系,你要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我就真怀疑你考上联邦大学是不是作弊了。” “你!”被这么一气,这壮实学长反而平静下来,“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当然知道,你是我的学长,我是你的新学弟。”杨蕴秋扬眉,“你就算是联邦总统的儿子,在联邦大学里,你也只有这一个身份,难道不是?我希望我的学长能聪明一点儿,最好不要给什么莫名其妙的人当枪使唤。” 他话音落下,一抖手,手里的机甲蹭一下蹿出窗户,又飞速地飞了回来,身影矫健。 杨蕴秋把东西递回去,那斯文学长拿在手里,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次,眼睛闪亮,瞪了杨蕴秋好几眼,最后还是托了托眼镜笑道:“学弟,认识一下,鄙人姓蒙,蒙新,我堂弟蒙天和你一样都是新生,那小子自以为是机甲天才,有机会你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知道天多高,地多厚。” 他朗朗一笑,又一指自己的搭档,“这家伙叫周勤,就是性子古怪了点儿,心地不坏,你们别把他的话放在心里。” 杨蕴秋面不改色地聊了几句,就把两个学长送走,心里却叹息,联邦大学可真够热闹的,虽然他不知道蒙新,不过周勤可是露脸挺多的一个大配角。 周家和廖家不一样,廖家的廖仲羽虽然有了个私生子,却根本不受重视,完全影响不到廖显祖的地位,周家却恰恰相反,他们家是私生子登堂入室,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二夫人当家,至于那位明媒正娶的大夫人,在周家跟隐形人一样,连儿子都不管。 周勤前十年的生命,都处于浑浑噩噩之中,被二夫人养的肥头大耳,痴肥愚笨,幸好他外租家姓蒙,蒙家的人天生护短,发现不对把孩子接走照顾,愣是费力气把他的性子给拧了回来,周勤能考上联邦大学,可费了大力气,吃了不少苦头,懂事之后更是对家里的那些私生子恨之入骨,社交活动从不和私生子打交道。 杨蕴秋并不理会周勤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客客气气地送两位学长离开宿舍,李博看了大门两眼,直接找人来更换门锁,小声咕哝:“要是咱们宿舍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进来,那怎么得了!” 他的小声就是大门外的人听不见。 周勤顿时气急,脸色通红,蒙新却笑了,摇摇头拉着自家搭档走人,还挺客气地帮他们关上大门,走出几步,想起什么才回头:“对了,今天是学生会的副会长孟芳云说廖家有个特别嚣张的私生子,考进我们学校,周勤才非要过来看一眼,无论你怎么得罪的孟芳云,看在你这人有一双巧手的份上,我就提醒你一下,孟芳云可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就是他自己简单,他那位弟控到变态的姐姐也不是好惹的,研究所的魔鬼之名,就连军方的人也不敢随便招惹。” 杨蕴秋若有所思。 娃娃坐在桌子上摆出思考着的模样:“原来孟芳云不是大boss,只是个小怪。” 别管大boss还是小怪,现在杨蕴秋的目标是好好读书,找机会赚取功勋点,在副校长那儿刷好感度,买下自己中意的星球,顺便进入警察总部刷功德。 人在公门好修行这句话很有道理,进入警察总部,权力越大,他能得到积累功德的机会就越多。 这天晚上宿舍的四名室友并没有进行友好交流,早早入睡,第二天一大早就是开学典礼。 联邦大学的开学典礼年年都一样,全是在功勋礼堂进行,礼堂位于学校正中央,圆形的两层建筑,面积却十分大,天上是繁星似锦,周围的屏幕上则陆续出现联邦大学的英雄人物,从大总统,到为国而战,拼尽所有士兵性命,守住银河要塞的少校,所有名留史册的人物会交替出现。 联邦大学的开学典礼也不像二十一世纪那样,沉闷无聊,只有校长和两位副校长,还有重量级的教授,带领所有的学生宣誓。 ――诚信,智慧,勇敢,拼搏,我将誓死捍卫真理,我将以我所学,用于世间最伟大之事业,不负自己,不负家庭,不负联邦,不负世界…… ps: 晚上还有一更! 第一百一十七章 努力 开学典礼完了之后,学生们才算正式入学,可以佩戴联邦大学的校徽,之后就是军事训练,他们军事学院都要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军训。 这和二十一世纪的军校到差不太多。 当然,军训的形式和地球上的不大一样,像什么队列,跑步走,齐步走,军姿之类的也有,只是仅仅是花费一个上午的时间检查一下以前学习的成果。 眼下的时代,一般学生都是从初级学校开始就年年要军训的,那些基本功,大家都很扎实,就是十几岁的孩子也不至于完不成基础训练。 没有另外的军装,联邦大学的校服本身就是军装。 和别的学校不同,联邦大学的军事学院连着军队和政府,对于学校的军事素养要求极高,也正因为如此,有好多学生还没有毕业就被军方提前招收了。 军训十分的严格,同时正常课程也要进行,联邦大学的课排得很密集,考试也多,可不是让学生们混日子的。 只一个月下来,就有好多学生有些受不了,没了一开始入学时的雄心壮志,纷纷申请减少各种选修课,只保证自己的正课不出问题,其它课程除了特别感兴趣,特别有用的,是能少则少。 杨蕴秋却是个另类,他一星期加了八门选修课,一开始选的不多,大概是不知道军事训练会占用多长时间,在选修课方面就放松了一点儿,这所谓的不多,是和他现在选择的相比,比起其它学生从一开始就多出了好多门。 现在军训一个月下来,他把所有课表不冲突,并且对他来说有用的课程全选了一个遍,看得教授都头皮发麻,整个系里的同学,纷纷侧目。 杨蕴秋本就显眼,年纪轻。比大部分学生要小七八岁,甚至十几岁,分数高,他可是今年名副其实的状元,虽然沾了教授出题太古怪的光,可越是如此,越能说明人家天分资质够高,循规蹈矩的题目,凡是努力的都能回答,可需要技巧。需要动脑子的题。却不是所有人能理解的了。 好些学生看杨蕴秋的目光都带着异样。大概混合了嫉恨和不可思议。 联邦大学的军训本就是整个联邦所有大学中最严格的,军事学院的更比其他学院要严上加严,几乎每个学生一天下来都累得喘不上气,上正常的课也免不了精神不振。浑浑噩噩。杨蕴秋到好,由始至终,轻松自如。 军训别管加练几次,这小子还是清凉无汗,清爽的像坐在冷气房中,不像是在酷热的暑日被操练不休。 刚刚和十八个人,用基础格斗术,每人打了三个回合,邱同伟觉得胳膊腿已经不是自己的。这会儿就是被人掰了去,他没准儿都感觉不到。 他一抬头,看见自家那位神奇舍友正漫不经心地拿着书看。雪白的脸一点儿也没因为阳光而变色,嘴唇粉红――丫的旁边女子队的小姑娘们一个个都顾不上累,恨不得把眼睛都长在他身上。 “不是吧。这也太牛了,是不是人啊!” 旁边一难友吐出口气,扭头和同学嘀咕:“咱们这位状元也太离谱了,听说当初笔试完了,面试的时候,他和负责面试的教授侃了十分钟,人家就当场拍板,给了他a。这学问高深,咱们只当人家聪明,体力也这么强,老天爷还给不给别人活路。” 邱同伟失笑――看来不是只有自己别扭。 其实杨蕴秋真没觉得他的体力有多么好,想他一个法修,就算达到六级,自然而然地提升身体素质,平时对身体的锤炼也没少过,可和人家正经的体修比,他的身体也就只能算不是弱不禁风,离真正无尘无垢,骨如玄铁还差得远。 如果没有特殊的体术修炼方法,他就是达到九级,也没办法想体修那般锤炼身体到极致,或许长生久视之后可以,但那叫超脱,真到那一步,可以化身千万,他也没必要纠结身体是好还是坏了。 无论如何,千辛万苦,军训的三个月终于过去。 没人觉得伤感――谁让他们本来就是军事学院,那些教官就是他们的学长,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上哪找伤感去。 而且也没时间。 军训一结束,课业的压力算是彻彻底底地浮现出来,联邦大学的上课方法就是连轴转,从早晨一直到晚上,全都有课。 当然,你要是只想混到毕业,那每天大约只啃下四个小时的主课就行,只要把这四门学好,完全能凑够学分毕业,但要是对学校里丰富多彩的选修课感兴趣,那从早到晚连轴转,你也不愁没有新东西可以学习。 杨蕴秋就是那种恨不得将所有知识都吞进肚子里的好学生。 军训的时候,大家一下来就累得起不了床,也顾不上有别的心思,更没精力关注旁人,到都没注意到,军训一结束,大家才发现杨蕴秋的生活实在是规律的过头了,凌晨四点起床读书,六点钟吃早饭,他自己做(有幸吃过杨蕴秋蒸的包子的罗旭和邱同伟,从此觉得食堂的伙食再也无法下咽,邱同伟为了吃,连二十三年没改过来的赖床毛病也给戒掉),六点半去上早自习,一直到十二点钟下课,中午去图书馆,下午按照选修课的课表学习,如果没有选修课,他就去实验室,晚上到训练室练习,一般情况下不到十二点宿舍关门绝不回去,就是回了宿舍,也要点灯学习到凌晨。除了实践课上老师给安排进度,其他的课程都是他自己安排课表。 偶尔周围的邻居们去他宿舍玩,就能看见堆的比床还高的电子书,那可是电子书,巴掌大的一个差不多就有一万册书籍。 人家别人一本电子书混五六年,他到好,都五十多本了还有点儿不够用的迹象。 同学们旁观完杨蕴秋的生活状态,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的牛人,再也提不起羡慕的情绪来,人家学习是好,可付出也多,要是有人能跟上他的学习步骤,就算不够聪明,没人家那么本事,在联邦大学里名列前茅想必问题不大。 只可惜,就是有人有这样的毅力,身体也受不了。 天赋异禀到每天休息三四个小时,就能保持一日精力充沛的人,毕竟属于少数。 至今为止,杨蕴秋的大学生活很安稳,他一看到那座高入云颠的图书馆,看到五花八门在星网上都找不到的课程,就一下子什么都忘了,连想买星球的事儿都无限期拖延,物质财物再吸引人,他还是更喜欢精神财富给人带来的享受。 孟芳云什么的,并没有再来找麻烦,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对方根本找不到找麻烦的机会。他总不能在图书馆,训练室,实验室,教室之类的地方闹事儿,他还是学生会的副会长,总要顾忌影响。 其他的地方,杨蕴秋又没有时间去。 经过两个多月的基础理论训练,他们这些机甲与技术指挥专业的学生们,终于可以开实践课,杨蕴秋是机甲师,一般的实践课都可以省去,但他挺稀罕实践课的,一般不会缺席。 奈何,上了三次实践课之后,除了李博外没人再乐意做他的搭档。 一开始还好,杨蕴秋文文弱弱地往实践课的教室里一站,虽然也有人知道他是机甲师,但那些学生们真不觉得他有多么强。 联邦大学,尤其是军事学院,机甲师就算不是大白菜,也勉强能说是火龙果,真的挺多,至少他们专业有五分之一都是机甲师。 杨蕴秋现在那个初级机甲师的招牌,真不能说明他的机甲技术够好。 不得不说,杨蕴秋在联邦大学里的表现,很容易招人‘恨’,样貌好,成绩好,讨女孩子喜欢,妥妥的男神,自然而然会有些学生心里不自在。 学习成绩咱比不上你,还不兴让大家在机甲上找回来! 于是,人人争当杨蕴秋的对手,这种真正驾驶机甲实战,杨蕴秋经历的也不多,他到没用自己准备好的机甲,用的是课堂上的教学物品。 他和李博都决定在毕业之前,只用教学机甲,这也是为了见识更多类型的机甲,以免遇到自己的机甲没在身边的时候,战斗力下降的情况。 杨蕴秋就随随便便选了个普通的教学机甲,然后终于争夺到和杨蕴秋做对手名额的学生,客客气气地对他说,自己会手下留情。 然后……然后三分钟过去,那个可怜同学饱受摧残的精神再也受不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泪的要求换搭档。 这可是真实的机甲对战,不是虚拟对战,三分钟被判定死了十二次,谁能受得了?对方还喜欢用刀,不喜欢用虚拟弹丸,万一一不小心手滑真砍实在,他的小命儿就玩完了,联邦大学可是有牺牲名额的,他绝对不希望自己成为一场教学事故的受害者。 那种场面,老师都无语。 和杨蕴秋对战的并不是什么小人物,那是满门忠烈的蒙家的小公子。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反噬 蒙天差点儿没哭着回家找他妈妈。 他是什么人,是蒙家的子弟,虽然比不上他大哥天才,能力只是中庸而已,但也从小就有专用机甲,每天要在训练场练习至少四个小时。 他父亲说过,蒙家的人天生就是机甲师。 蒙天自己也十六岁便成为注册机甲师,三年升上中级,五年升上高级,出任务十余次,从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 现在到好,三分钟之内被一个新手灭了十二次,要是让他父亲知道,肯定要棍棒伺候他了! 按说并不能怪蒙天,蒙天是正常人,是正常的机甲师,杨蕴秋一个六品修士,神识展开妥妥能预测敌人的行为方式,还有娃娃辅助,随随便便就能灭了一个一流海盗团的强人,眼下这些新生,哪里能和他同一个水平! 其他同学还有不信邪的,非要和杨蕴秋较量一下,可惜这类傻瓜太过稀有,才上了三回课,杨蕴秋就再也找不到愿意陪他练习的同学。 一次可能是意外,两次可能是他运气好,正好碰上能力不怎么样的,但三次都是如此,更别说这三个都是正经的机甲师,再傻的学生也知道彼此之间能力相差太远,虽说和高手过招有利于提高水平,但他们还是学生,按部就班就好,没必要冒着精神被迫害,身体也被迫害的危险玩这种游戏。 在课堂上就算不是真打,可濒临死亡的感觉绝对不好接受,那种一下子窒息,陷入绝望的情况,没人愿意经历。 还是教官答应,杨蕴秋只能使用木刀,才又有几个同学愿意做他的练习对手,但总也无法持续。 就连罗旭,一样不肯和杨蕴秋交手,虽然杨蕴秋觉得这家伙的战斗力应该很强。至少不比自己差太多,那是种直觉。 幸亏信息管理那边一样要上机甲实践课,两个专业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一块儿,所以,杨蕴秋还有李博这个吃人家的饭,做人家的手下,想推脱也推脱不开的免费陪练。 杨蕴秋其实进入联邦大学以前就小有名气,他在虚拟平台上的战绩,绝对亮眼,怎么也不能算无名之辈。 这些学生们过去没注意。毕竟都是天之骄子。哪个入学之前也非泛泛之辈。眼下见识到杨蕴秋的变态,把他的成绩翻出来看看,心里到也舒服不少,正常人不能和变态比。他们和自己比比就算了,再加上人家是真正努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学习,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汗水,人家能取得现在的成绩,也是人家努力得来,不是大风吹来的,想嫉妒都没底气。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去。 杨蕴秋的学习也按部就班地进行,和同学们的关系也慢慢变得融洽。他本不是那种恃才傲物,不好打交道的人,而且在军事院校,一起流血,一起流汗。将来没准儿还会成为战友,只要不是那种特别独的人,同学之间的感情肯定比普通大学要好。 到了下半学期,杨蕴秋选的一门很偏门的选修课――‘记忆术’也顺利开课。 现在这个时代,其实选择记忆术这门课程的人并不多,大部分也就用它的学习方法来锻炼精神力,主要是学习这门课,要求太高,而且学很长时间都没有什么成果。 本身精神力高的人,记忆就好,也用不着好费力气学那些技巧。真有这种天赋,还不如直接学习催眠,毕竟这门学问就是从催眠中延伸出来的,好些具有催眠天赋的人,不愿意花费漫长的时间去学催眠,还有些催眠师成就不高,就另辟蹊径弄出这么个专业来。 杨蕴秋却挺喜欢这门课。 这个课程在二十一世纪好像也有类似的,当然,不可能像这个时代这么完善,就是在自己的大脑里搭建记忆宫殿,把所有的记忆分门别类地存放,能让人在最短的时间,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久远的记忆,这也是催眠术的基础。 杨蕴秋发现他自己看书学习了这门在娃娃看来没多大用的课程之后,自己的精神力居然也有增长的趋势,而且,似乎觉得催眠术一点儿都不难了。 所以联邦大学开了记忆术的选修课,他干脆就进来接受一下正规的教育。 选这门课的人到也不少,毕竟‘过目不忘’还是很吸引人,尤其吸引学生,杨蕴秋找了个不前不后的位置坐下,一眼就看到孟芳云,不觉略有些惊讶。 娃娃眨了眨眼:“孟芳云快毕业了,课业忙,还要联系实习,学生会的事儿又多,他怎么有时间跑到这种小分类的课程里凑热闹?” 孟芳云属于娃娃重点关注的对象,当然知道这家伙现在除了正课之外,其他选修课都停下,一门心思准备实习。 杨蕴秋也不知道:“你不是说他有专业催眠师的资格证?还学记忆术做什么?”哪怕一般的催眠师,也很容易在自己的脑海里构建记忆宫殿,根本无需学习。 年轻的老师已经开始讲课,杨蕴秋也就把孟芳云抛在脑后。 半节课过去,老师把理论知识讲得差不多,会选修这门课的,一般都有些基础。 “好了,现在大家来试一试,在自己的脑海中,建立一座记忆宫殿,一开始不要建得太大,根基要打牢。” 杨蕴秋闭上眼,听着老师的话,慢慢在脑中构建宫殿,他也没有搞什么花样,就老老实实地一层层地起楼。 起到第三层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有一股精神力入侵。 杨蕴秋一怔,就看那股带着强烈破坏性的精神力,正努力想摧毁他的记忆宫殿,顺便把记忆也给洗去,简直肆无忌惮。 这种破坏力,完全就是要把他弄成白痴。 做法阴毒无比,就是让对方成功了,别人也会以为是杨蕴秋自己运气不好,构建记忆宫殿的时候太过逞强,失败造成了精神力动荡,意外坏了脑子。 那股精神力很强,如果换了别人。恐怕早就彻底沦陷,由着对方为所欲为,但杨蕴秋对神魂的锤炼,哪里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够理解的。 对方努力半天,简直像撞在了铜墙铁壁之上,他显然也察觉出不对,猛地一震,就想退走,杨蕴秋怎么可能放他离开。 身为修士,就是脾气再好。也不会放过一个想要毁掉自己脑子的家伙。 他干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顺着精神力追了过去。杨蕴秋甚至没有多想,只是很轻松地点了对方一下。 轰一声。 整个教室里所有人仿佛都听见了爆炸。 “啊!!啊啊!” 忽然响起一声惨叫,就见孟芳云抱着脑袋,疯了似的横冲直撞。他本身就快毕业了,力量方面比一些老师还要强大,撞过去破坏力强大,弄得教室里一片狼藉,鬼哭狼嚎声四起,老师吓得脸色煞白,努力想控制住他。 杨蕴秋大跨步走过去,手刀用力劈在对方的脖子上。 孟芳云这才翻了翻白眼,扑通倒地。那位年轻的老师顾不得其他,吩咐学生们老老实实地在教室里呆着,谁也不许再私自练习,就连忙背着孟芳云出门,杨蕴秋很顺手地联络了医院。还得到老师感激的眼神一枚。 救护车来得很快。 毕竟是在联邦大学里,学生们都是未来的精英,医院方面不敢轻忽。 孟芳云被带走,学生们议论纷纷,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是吧?构建个记忆宫殿而已,怎么闹成这样?”胡峰呲牙咧嘴,“没想到联邦大学的选修课这么危险,以后谁还敢随便上?” “怎么可能,记忆术搭建记忆宫殿虽然不简单,但也没危险,我小侄子三岁的时候,我叔就教他这种技巧了。” “那孟芳云是怎么回事儿?” 在场的学生还都不知道孟芳云是催眠师,其实催眠师虽然听起来很高端,但在现实生活中不是什么讨喜的行业。 一般的催眠师都不乐意暴露身份,孟芳云从小就有这种天分,正因为如此,孟家才会收养他,还把他当成自家的子弟教育,让他在催眠师的道路上走下去,要不然随便一个孤儿,怎么可能这般好运,进入贵族家庭。 课堂上出了这种事,谁也没心思再上课。 杨蕴秋干脆也拿出一个机甲模型来,试着改装,学校里机甲专业的学生,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自己改装机甲,还有人把弄出来的机甲拿去星网上展览。 娃娃叹了口气:“可惜了,那小子精神力不俗,还是个催眠师呢。” 杨蕴秋没有说话,要怪只能怪孟芳云自己找死,作为一个催眠师,他在攻击别人的时候,就应该能想到自己有被反噬的可能,怪不得旁人。 “你说,孟家会不会猜到是你做的?” “我?”杨蕴秋失笑,“我才开始学习记忆术,记忆宫殿还没有构建成功,有什么能耐去摧毁一个催眠师的脑子?” 孟芳云废了,不用别人说,他心里也知道自己引得精神力在他的脑子里面爆炸,他还能活下来就是万幸,从此之后,智商可能和一个三岁小孩比,尚有不如。 孟家果然没有怀疑到杨蕴秋,但知道孟芳云要对付他的人也有几个,孟家把怀疑的目标搁在廖家上面,认为廖家有高人在暗中保护自家的子弟。 这种想法还挺符合主流认知的。 孟家并没有找杨蕴秋的麻烦,毕竟孟青嫁给了廖仲羽,孟家和廖家是姻亲,因为小辈的矛盾闹得两家不和,那就得不偿失了,要是孟芳云没事儿,能力尚在,他们或许还会为了拉拢一个助力和廖家较量一二,现在为了个废人,当然不会再惹不必要的麻烦。 到是,廖家那位族老副校长,叫什么廖敏智的,在事情发生三天之后,特意将杨蕴秋叫到了办公室里。 “副校长找你什么事儿?” 听见传话,杨蕴秋就从图书馆爬出来,整理了下衣服准备过去。 邱同伟正好和他坐一块儿,不免有些好奇。 “不知道,你替我告诉李博,让小宙过来吃饭,我新得了一批飞牛肉。” 邱同伟立时觉得口水横流。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副校长,就是校长驾临,他也得吃完饭再跑去围观,毕竟校长和他没什么关系,饭菜却是能塞进肚子里的。 联邦大学那帮高层的办公室在空中楼阁。 是悬浮于半空的半月形建筑,四壁全是晶体,玲珑剔透,十分精致漂亮。 杨蕴秋是第一次到副校长的办公室,廖敏智显然在学校里混得不错,他的办公室足足有五百多平。装饰虽然朴素。但全是好东西。尤其是摆在大门附近的游戏仓。明显是今年的最新产品,限量版,别人想买都没处买,他却连封条都没有拆除。 廖敏智正在喝茶。是一种银针茶,也挺贵的,据说能增加精神力,抬头看见杨蕴秋进门,不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随即笑道:“行,有点儿样子,像你祖父,来。坐下。” 杨蕴秋在他面前落座,很自然地接过茶壶替廖敏智倒茶,动作娴熟优雅,至少比这老头自己倒茶的样子要有韵味的多。 “孟芳云的脑袋是不是你弄坏的?” 他忽然就冒出来这么一句。 杨蕴秋手也没抖一下,轻轻道:“不是。” 他并没有说谎。孟芳云的脑袋本就是他自己的精神力爆炸造成的,杨蕴秋最多只是稍微引导了一下。 廖敏智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终于一笑,“那就记住,无论谁问,这件事儿都和你没有关系。” 现在孟家怀疑是廖家出手伤了孟芳云,虽然大面上谁也不提,可最近某些人却一直有点儿不大友好的小动作。 别说孟家,就是廖家自己的子弟也有这种怀疑,但他们这些族老清楚,他们根本不可能为了一个私生子和孟家作对,当然,现在不一样,现在孟芳云废了,他们也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别人家的废人把自家的孩子交出去。 这属于贵族间约定俗成的规则,孟家本身也闹不出大事,总要顾忌两家的关系,如今大约就是孟青自己在抓狂。 如果不是廖家做的,就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一位很有天赋的催眠师自己捣毁了自己的脑袋,第二就是杨蕴秋,或者另有保护杨蕴秋的高人动了手脚。 孟芳云没有笨到害死自己的地步,至于到底是杨蕴秋,还是别的什么人,那都无所谓,关键在于这份力量可以属于杨蕴秋,就足够了。 廖敏智盯着眼前的年轻人喝完一杯茶,微笑道:“你很好,听说你的学业相当优秀,一年之后,会举行校际争霸赛,在此之前,我们和警察总部商量了一下,选取一批优秀毕业生和优秀学生进入警察总部内部实习三个月,我替你留了一个名额,你要是表现不错,就能参加争霸赛。” 杨蕴秋沉默不语。 廖敏智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参加争霸赛是扬名最好的机会,宇宙这么大,人才这么多,你没有名气,即便你是廖家人,也很难出人头地,你已经晚了。” 别看杨蕴秋年轻,但真正大家族出来的子弟,具有天分的,都是从七八岁就开始进行精英训练,参加各种比赛,各种活动,和所有天才打交道。 现在联邦和帝国的那些天才,二十五岁的帝国之花,名将李秋水,十六岁发明芯片x,联邦最优秀的研究员赵婷,还有在空间科学方面做出巨大突破,发明了空间装备的残疾博士,才三十岁的夏阳,等等等等。 联邦和帝国的天才数不胜数,别看杨蕴秋现在在联邦大学混得风生水起,名声不小,但实际上和那些早就名扬宇宙的少年天才们比起来还差得远。 自从杨蕴秋崭露头角,左岩开始对他关注以来,廖家就开始分析这个人,像廖家这样的大家族想要分析一个人,就很少会出现错误。 他在廖家时的信息没有什么参考价值,一来年纪小,二来不受重视,根本没人真正和他面对面交流过,但只从他离开廖家以后,这短短时日的表现,就能看得出廖显云思想成熟,有极高的精神力天赋,在机甲方面的造诣,已经不低于沉浸此道多年的专家,还有丰富的想象力,现在又疑似有成为催眠师的天赋,更难得的是,即便受了十几年的折磨,心思也不曾阴暗。 心志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一个人,当然值得廖家花费大力气培养。 廖敏智亲自把杨蕴秋送到门口:“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廖家给你的资源,不是让你放在银行里长毛的,拿出去用,买你喜欢的机甲,虚拟游戏仓,各种武器,学会花钱。” 离开了副校长的办公室,杨蕴秋就又回到图书馆读书,廖敏智似乎也遗忘了他,只是今年去联邦警察总部实习的名单一出来,他赫然在列。 李博嘴角直抽抽――“其实,做海盗比当警察有前途,老板,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实习 杨蕴秋自然是不肯当海盗的,当了海盗混上几年,他最近积攒的那点儿功德就得都给耗了去,指不定还要欠些罪孽。. 联邦大学的学生实习地点也不一样。 像警察总部这样的地方审核十分严格,要是成绩不够优秀,那你只能自家爹位高权重,是警察部门的高层了,要是两样都没有,那你就老老实实找个普通点儿的地方去实习,反正有联邦大学的招牌在,除了总部,其他政斧部门差不多都能踩得进去。 去警察总部实习的名单出来,杨蕴秋榜上有名。 同学们到没觉得怎么奇怪,人家入学考试名列第一,入学以来选修的科目多达三十门,门门都很优秀,尤其是在他自己的专业上,连教授也交口称赞。 虽然是新生,可今年是学校规定能选拔新生去适应一下警察总部的工作的,老生就算了,在新生里面,难道还能找出另一个比杨蕴秋还有资格的? 就算联邦大学进入警察总部实习的人选有猫腻,靠实力,靠背景,能走后门,杨蕴秋不能上榜,才是真的很不合适。 很快,就到了实习生正式进入实习阶段的时间。 杨蕴秋他们加起来一共有二十人左右,先集中到一块儿,进行简单的培训。 不过是交代一下实习的流程,至于那些警察总部的规章制度,还有作为一个警察必备的技能,联邦大学的学生们都不缺乏,要是连这些都不具备,他们早被淘汰了,根本无法在学校中存活,现在他们缺少的只有经验。 所有学生里,杨蕴秋只认识蒙天。 他也是新生代表,不过,蒙天看他的眼神怯怯,根本没过来搭话,显然对这个轻而易举在自己的最强项上,击败自己的同学,蒙天很有心结。 就是简单的三天培训,培训老师是警察总部过来的一个行政人员,他还顺便兼职做这些实习生的引导员,全权负责他们在警察总部的学习和生活。 培训结束,一行人乘坐飞车出发。 这还是杨蕴秋第一次到有着赫赫威名的‘警察总部’,他没什么感觉,其他学生却目瞪口呆,飞车先是到了首都星的中心区域。 旁边就是商贸区,还有一所学校,学生们开着飞车四处乱撞,贵妇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衣物首饰,等到飞车进入很不起眼的金属门,下到地下,看见联邦政斧警察总部的招牌,再看一眼正在招牌前面举着一包包绿茶给离开的打扮各异,不知道是警察还是犯罪嫌疑人的人们推销的长腿少女,飞车内顿时鸦雀无声。 更可怕的是,司机还笑眯眯探出头去问:“卖出去多少?够咱们晚上去‘火色地球’吃一顿不?” “没问题,今天爵爷抓回来一堆人,他们经济罪案调查组抓的人,个个不差钱,我的绿茶卖出去整整两大箱,别说只是吃一顿,你就是让爱瑞拉公主陪你过夜,也足够了。” 蒙天忍不住呜了几声――丫的‘长腿少女’声音粗噶,明显是个男人! 他正好坐在司机身边,喜不自禁的司机显然看出他的心思,顿时笑道:“我们这儿可是警察总部,怎么能那么没品让少女去搞色诱推销?” 蒙天:“…………” 全不是正常人,他要回家找妈妈,再也不期盼来警察总部了,还是堂哥说的对,真正的军队才是蒙家该呆的地方。 一群人进入乱糟糟的警察总部大厅,这地方比起政斧工作部门,更像大卖场,什么样的人都有,杨蕴秋还看见一个西装笔挺,打扮的人五人六,像是白领工作人员的帅小伙,怀里抱着警察部队的制式装备,飞鹰3型激光枪,从大厅东头跑到西头,后面追着个头发五颜六色,黑眼圈,黑嘴唇,黑指甲,黑衣裳的黑人美美。 即便如此,学生们还是很激动。 目前因为形势不妙,星际海盗猖獗,战斗在和星际海盗对抗第一线的特殊警察部队显然是联邦政斧最受关注的部门之一。 每年光是做宣传,就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外面所有高楼大厦上的广告牌,至少有三分之一是警察总部的招聘启事,宣传画面,每年评选最感动人物,英雄警察永远是最热门的人选,所有的警察形象,都是英姿笔挺,正气凛然,弄得星网上的电影电视剧,你要不加入宣传警察部队光辉形象的内容,收视率就提不起来。 做了这么多的宣传,学生们自然而然向往这个部门。 带队的引导员拍拍手,把所有学生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才道:“现在开始分组,分宿舍,你们每个人会被分派一位资深警员作为搭档,之后的三个月,你们将共同行动,希望同学们认真学习,更好的理解身为一个警察的职责,也希望这三个月,大家都不要白白度过。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你们要按照一个警察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 就在他正义凛然地说话的时候,有个警察穿着警服,吊儿郎当,骂骂咧咧地从楼梯里走出来,冲着个半大孩子拳打脚踢。 引导员假假地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气得眼睛通红:“崔英雄,你没看见我正给联邦大学的同学们作介绍,你要教训人,去地下牢房和审讯室不成吗?非得上来丢人现眼。” “你以为我想,牢房,审讯室,都让姓周的霸占了,他把东区的三个帮会一网打尽,抓回来三百多人,现在咱们这儿人满为患。” 崔英雄随意地瞥了一群目瞪口呆的学生一眼,皱眉咕哝,“这是今年的实习生?联邦大学的?质量怎么样,不会又撑不下半年就坏了吧……” “闭嘴!”引导员脸都快变绿了,赶紧带着学生们往前走,“走,走,我先给你们介绍宿舍和食堂,然后带你们去找各自的搭档,大家放心,带领你们的搭档都是我们警察总部的资深警员,无论在经验方面,还是学识方面,都很可靠。” 学生们都有些沉默。 杨蕴秋心下好笑,的确,在那本小说里也描写过警察总部,正面描述当然很多,说他是联邦政斧最有权势,权限最高的政斧职能部门之一,但同样有名的,就是联邦总部的力量永远处于不够用的状态中,新人的淘汰率极高,每年都有很多高材生慕名而来,但通常一两年之内,就会因为适应不了警察的生活,应付不了层出不穷,力量强大的星际海盗,想尽办法离去。 所以,每年警察总部招收新人的广告都铺天盖地,人手还是远远不够。 稍稍觉得有些不妙的实习生,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引导员去看了宿舍,好在宿舍没让人失望。 他们的宿舍都很大,还是单人间,阳光明媚,干净清新,尤其是浴室,装饰的特别漂亮,还有巨大的按摩浴池,能在里面游泳。 食堂一共有三层,环境比学校的食堂一点儿都不差。 学生们对警察总部的印象,总算又好了起来。 引导员松了口气,才挨着排把总部大楼里的训练场,训练室,休息室,还有其他什么审讯室之类零零碎碎的房间介绍一遍,就让他们回去洗漱休息,一个小时之后在大厅集合,再带他们去办公室,顺便分派到各个科室。 以后的事儿,就是学生们的搭档负责了,他这个引导员最多只关注一下,别让警察总部把联邦大学的高材生当炮灰使唤,混过三个月,任务完成。 去年新来的实习生,就有一个首都大学的不幸因公殉职,结果人家首都大学的老教授追打了那个可怜引导员大半年才消气。 杨蕴秋回宿舍略微休息了下,顺便做了清洁,他比较喜欢泡澡,浸泡在真正温热的水中,不过在学校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学业繁重,一切从简,每天能抽出时间使用清洁机清除一下身上的灰尘,已经算是不错。 一般也就运动过后凑合简单清理一番,根本没空儿专门去洗澡。 今天好歹算是第一天实习,总要给未来的同事们留下个好印象才是。 没多久,外面就有人招呼,杨蕴秋到了大厅,走在一群学生中间,不显山不露水,很是低调,他进入的是星球内刑侦三科,负责一般姓的杀人抢劫等等案件,要是涉及到星际海盗的,大多数会转去九科,蒙天就被分去九科了,他到很高兴。 接到分组通知,杨蕴秋自己找到科室,进去看了看,科室里人不多,到有几个一看就是内勤人员的在整理资料。 还有两个女警,长相一般,身材却绝对不错,一见杨蕴秋就眼前一亮,迎了上来:“新来的?我看看……你叫廖显云是吧?” 杨蕴秋笑着点头。 两个女警很客气地把他领到科长面前:“科长,科长,新来的实习警员到了。” 那个科长看着和左岩的年纪差不多,也是五六十岁的样子,略略有些秃顶,身体偏圆润,但也不到很胖的地步,面容和善,到像个弥勒佛。 人也不难打交道,至少没有给杨蕴秋什么下马威。 “你的搭档也是新调来的,以前在保卫局工作,不过他刑侦科目分数很高,也有刑侦工作经验,带带你绝对没问题,还是个大美女,别说我不照顾你们这些实习生。” 科长笑眯眯地道,“她叫商陆,现在可能在休息室,等会儿你去找她吧,让她带你去巡逻,别把咱们警察总部的工作看得多么神秘,也别看不起巡逻,虽然有巡警,可巡警接到报案,还不是要通知我们,咱们的巡逻车要一直呆在总部不出去,岂非浪费的很?你们出去巡逻,不只是能尽快赶到案发地点,对于那些歹徒,也能起到一个震慑作用。” 杨蕴秋无语――原来警察总部的人,还要负责巡逻?他真是头一回听说。 巡逻就巡逻吧,反正有大美女作伴,无论干什么工作都不至于无聊。 杨蕴秋离开办公室,就去休息室找他的搭档,一问才知道,商陆去射击场练习去了。 说来也奇怪,这地方除了大门口挂了个牌子之外,其它房间都没有任何招牌,只有数字标号而已,如果是外人,肯定会迷路。 据说以前不这样,三年前震惊整个炎黄星系的紫金宫爆炸案发生之后,他们警察总部才把所有的招牌都给撤销掉。 在紫金宫,那个陌生的闯入者就是顺着招牌指引一路冲到会议室,一颗空间泯灭弹,炸死了十几个正在开会的议员,连同他自己,抗议家乡的开发案。 从那之后,各个政斧部门的安全提升了一只一个等级,虽然闯入者本身就是精神力超高的高手,还是个顶级催眠师,说是招牌惹的祸,不过是底下人自嘲打趣而已,可警察总部的警察总监,还是下令撤了招牌,不敢有分毫轻忽。 他宁愿让他的手下们都浪费时间在记忆道路上,也不愿意出这种笑话。 实习第一曰,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无招牌习惯,实习警员顺利找到自家搭档的很少,那些警察们好像是故意看笑话,总不肯老老实实地指路,不只是一个实习生让人耍得团团转。 当然,这点儿事儿难为不到杨蕴秋。 他顺顺当当地走最近,最方便的路线,避开十几个陷阱,晃点了数个企图给他制造麻烦的警察,到了地下射击场。 射击场的布置到和二十一世纪的差不多,杨蕴秋在李子峰那儿就常常在射击场打转,好像没多大差别,便是手枪科幻了些,子弹特别了点儿,想要得到好的射击成绩,需要的依旧是稳定姓,准确度。 有十几个穿着制服或者便装的警察在里面练习。 杨蕴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商陆。 不得不说,这位漂亮女警很能吸引别人的目光,短衣短裤,露出修长的白腿,身体更是前凸后翘,肌肤莹润,此时持枪射击,射速极快,姿势潇洒,还带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着实是帅气又漂亮。 “商警官,我是廖显云,今天到警察总部报道。” 正好,一轮设计完成,电子音报靶,给了她一个亮瞎别人眼睛的好成绩,杨蕴秋就趁机走过去笑着自我介绍。 “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搭档了,请多多关照。” “熟人啊。”商陆的心情可能不是很好,眼角眉梢间带着几分不耐烦,但看见杨蕴秋,还是没有随便发脾气,“彼此彼此,我也是新人。” 说到这儿,她低下脑袋,看样子有点儿垂头丧气,“哎,当新人是真没意思……对了,小罗没找你麻烦吧?” “反正没有麻烦到需要惊动警察的份上。” 杨蕴秋失笑,他和罗旭的关系确实有点儿紧张,到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他和罗旭一个专业,又一个宿舍,他在学校里风光无限,出了名的好学生,罗旭显然对这个结果有点儿不甘心,颇有几分针锋相对的意思,只要两个人在选修课上撞在一起,那么这堂选修课的气氛就会变得空前紧张,老师的压力一下子就大了许多,不过,作业的质量直线上升,上课回答问题的深度无限制延伸,就连课程进度,也会莫名其妙地变快。 除了在机甲实践课上,罗旭不会和杨蕴秋动手之外,其他好几门课,两个人总是一不注意就闹得‘鸡犬不宁’。 并不是大事,师长们很鼓励这种良姓竞争。 只可惜罗旭就是不肯和杨蕴秋进行真正的机甲对战,最多在虚拟平台上较量一二,要不然杨蕴秋也不会折腾得天怒人怨,闹到机甲实践课没有对手的地步。 看眼前的漂亮年轻人提起罗旭颇有几分无奈,商陆大笑,笑得酥胸颤抖,杨蕴秋轻轻侧过头去,到没直视眼前的美景,当然,眼角的余光瞄到了,那是正常现象。 两个人正说话,外面就有人喊:“商陆,今天你们去北街巡逻,路线传输到你的终端上了。” 商陆顿时耷拉下脑袋,应了一声,无奈地耸耸肩:“走吧,让你见识见识巡逻有多么无聊,一天到晚连个抢劫偷窃的都碰不上。” 杨蕴秋无语,就不抱怨她这种好像希望天天世界末曰的话语了。 不过,北街的治安确实好,杨蕴秋自己买的房子就在北街,里面住的多是身份比较高,又不至于高到可以为所欲为,无法无天的人,多是教授,学者,艺术家,也有一些政斧官员和商人,治安在首都星来说也是最好的,安保措施十分严密,外人,陌生人一进入就会被盯上,发生案件的机会非常小。 果然,两个人坐着飞车,穿着制服,从南到北,从北到南,巡逻巡了半曰,遇见三个问路的,一个自家机器宠物跑到树上下不来的,除此之外,别无他事。 商陆停下车买了两瓶水,刚一转头,就有一辆飞车一甩尾,落地停下,气流吹得她发丝乱飞,杨蕴秋一侧头,才避开锋利如刀的风。 “商陆,瞧瞧,你可真轻松,每天带着娃娃到处走几圈儿,就等着下班,不像我们,天天是劳碌命。”这人是崔英雄,杨蕴秋因为他的名字,对他的印象很深,那名字和某部热播韩剧中的炮灰男配是一样的。 商陆看见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刚想说哈,杨蕴秋忽然一个箭步蹿出去,一伸手接住一个撞过来的小身影,愣是被撞地倒飞出一米多,就是崔英雄及时抓住他的肩膀,还是又倒飞了半米以上。 “哇……”(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袭击 那是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脸上红肿一片,脖子上还有淤痕,一边嘶哑着嗓子哭,一边往外咯血,鲜红的血染在杨蕴秋的衣领上,腥气很重。 “怎么回事儿?” 杨蕴秋举目远眺。 娃娃飞起来扯开嗓子喊道:“秋哥,闪!” 不等它的话音落下,杨蕴秋一手抱孩子,一手拽崔英雄,然后扑倒商陆,三个人滚作一团,滚到不远处矗立的装饰坐像后面去。 也就在同一时间,不远处的别墅内扫出来一连串子弹,是那种古老的枪械,不过威力很大,每一颗子弹都是爆破弹,炸裂开来,烟雾弥漫。 商陆俏丽的脸蛋上出现三条血口。 杨蕴秋怀里的小女孩儿依旧哭闹不休,到有一个好处,说明这小姑娘虽然受了点儿伤,可能很疼,但体力还足,肺活量挺大的,应该不至于猝死。 他还有心情胡思乱想,那边儿两个正经的警察已经暴怒,要知道眼下这片区域是整个首都星治安数一数二的地区,现在竟然发生枪战,肯定会成为大新闻。 也就半分钟的工夫,巡逻的警车已经蜂拥而至,杨蕴秋远远看去,真是铺天盖地,半点儿都不夸张,空中的,地上的,因为别墅临水而建,连水上飞艇也赶了过来。 然后,杨蕴秋就看见拎着三个女人当人质,身上帮着炸弹,手中拿的全是自制枪械,威力却比制式警用装备强得多的匪徒,大摇大摆地走出别墅区。 匪徒一共只有四个人,衣着打扮十分合体,并不是很夸张的奢华,但足够他们去参加上流社会的高端酒会了。 “嗷呜,警察!哈哈哈……” 为首的那个匪徒放声大笑。抡起火箭筒冲着警车开火,火光喷射,飞车炸裂。里面的警员倒在地上翻滚惨叫,也不知道弹药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居然点燃了防护性极强的防护服,顿时把其他警员吓得连连退后。 “别这么粗鲁,你以为你是人家联邦政府的精英,这般嚣张,小心被冷冻个几十年。”一直走在最后,手中也没有拎人质的匪徒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道。虽然话语像是劝解,其实对联邦政府充满了蔑视。 崔英雄气得脸色发绿,要不是商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硬是拖着他避开,估计这位名叫英雄。行为也够英雄的警察精英已经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 杨蕴秋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匪徒,娃娃是第一个认出来的。 “这家伙还没被抓到?听说警察总部发下悬赏,要用五千万星元买他的人头。”这人就是杨蕴秋当初参加机甲师考核的时候,遇见的劫匪,他杀了机甲师总部那么多后勤人员。机甲师总部怎么可能干休?联邦政府也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抓到这群家伙,没想到,人家不但没有逃跑,没有隐藏起来。还到了首都星,又出来作案。 不过,对方这次没穿标志性的黑衣服,只是戴着头套,并没有戴面具,而且也没拿那些最先进,最高端的武器装备。 估计要不是娃娃在,杨蕴秋本人记人,从来不靠面貌,而是靠灵魂气息,别人应该发现不了他的身份。 “秋哥,这家伙像是恐怖分子,专门和联邦政府过不去,还仇视联邦精英,什么机甲师,什么警察之类的。” 不用娃娃说,杨蕴秋也看出来了。 这四个匪徒一句废话没有,根本不和人谈判,带着人质,跳上飞车,直接就冲着半空中警车密集的地方飞去。 警察们投鼠忌器,也不敢狠命阻拦,不知道是谁来了一个电话,现场最高的指挥官连脸都绿了:“大家注意,千万不能伤了人质,人质里面有夏阳夏博士的爱人,还有赵婷,赵女士,听着,赵女士一个人就比一个联邦正规军团还要重要,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如果这会儿是电视电影,应该主角大发神威拯救人质了,但杨蕴秋只做了一件事,让娃娃往劫匪和人质身上投放他最近才研究出来的追踪器。 他这阵子总遇见各种各样的麻烦,好像这个世界对他怀有天大的恶意,杨蕴秋才花费时间准备了一些以前从没有想过的小道具。 他研究出来的东西都是使用灵力启动,散发的也是灵力波动,这个世界所有探测器一时半会儿的都不可能探测出来,安全有效。 崔英雄跳上一辆飞车,就跟着其他警察一起追了出去。杨蕴秋和商陆抱着小姑娘,送到救护车上,让孩子去医院。 目视救护车离去,他们两个才松了口气,正好科长也来了,便和自己三科的同事聚在一块儿,这会儿谁也没有互相介绍的心思。 旁边高楼大厦的显示屏上,正在播放即时新闻,把警方追击匪徒的情形再现出来。 其实现在无论是电视台,还是星网,播放的新闻都只有这一件事,毕竟已经有好几年没发生过这么严重的案子了。 场面一片混乱,整个首都星都被惊动,可事情发生的太快,根本来不及戒严,那群歹徒显然是很熟悉道路,专门往人多的地方钻,警察要顾忌行人,他们可不需要,一路上到处是相撞的飞车,烧起来的火球,受伤的人群。 杨蕴秋一边忙着对那些有生命危险的伤患进行急救,一边监督劫匪逃窜的路径,目前来说,劫匪还在警察们的包围圈里,尚未脱离,他也不着急。 像他这样的实习生,发生这么大的案子,人家那些正经的警察们根本不会顾及他,一下子,他和商陆都成了透明人,杨蕴秋就是想把劫匪和人质的位置通报上去,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好机会,至于娃娃提出可以匿名举报,到也不是不行,可后遗症太严重,谁知道警方会不会因为这个所谓的匿名举报。又脑补出什么奇葩阴谋来。 反正那些劫匪看样子并不像要伤害人质的模样,到似乎有别的目的,他也就干脆不去警方那边儿讨人嫌。老老实实地帮助伤患。 到是带着医疗机器人赶过来的医生们,看杨蕴秋救人的动作又快又熟练。认真加入到救援行动中来,对他颇有好感。 带队的急救医生还为此专门向警方表示感谢,本来闹市区与匪徒交火,殃及平民,这应该是丑闻,现在这么一弄,到让警方占据有利地位了。 那位总笑眯眯的三科科长。也忍不住夸了杨蕴秋几句,觉得这小子不骄不躁,不给他们添乱,实在比原来那些眼高于顶的实习生好使唤。没准儿等他毕业之后,还真能成为同事。 一直到深夜时分,伤患差不多全被送去医院,道路也封锁完毕,街上的行人几乎都回了家。警察们开始挨家挨户地进行搜查。 杨蕴秋才有了单独行动的机会,不过,身边还跟着一个商陆。 他们两个是搭档,只要行动就要在一起,说来联邦警察总部就这点儿不好。根本不允许警员一个人行动。 也是老天爷不长眼,一擦黑,天上居然下起雨来,一开始淅淅沥沥,夜渐深,雨水渐渐更大,哗啦啦的扰人的厉害。 首都星的雨水经过一层净化,到也不至于像外星球那样让人难受,可冰冰冷冷的水浇下来,还是让人举步维艰。 杨蕴秋眨了眨眼,开着车找了一家饭店。 他还特意夺走了二里路,商陆失笑道:“看来你的嘴还真挺挑的,这家店是百年老店,做天然食材的美食最出名,价格也贵的很呢。” 忙了十几个小时,一群警察连营养液都来不及吃,紧张的时候,大家都忘了饥饿,商陆也一样,到饭店里坐下,叫了份简单的饭菜,吃了两口,总算吐出口气,身上轻松了些许。 杨蕴秋却是一边吃,一边皱眉,夹了几筷子,实在食不下咽,叹着气从随身包里拿出个饭盒打开。 商陆本来只顾着吃饭,没注意自家的搭档,可那保温饭盒一打开,一股说不出的香气弥散,整个饭店里吃夜宵的客人,全都齐齐扭头,动作一模一样。 杨蕴秋拿筷子夹起一只小笼蒸包,拿了碟子,又把饭盒夹层里的蒜汁和醋,还有辣椒配在一起,用包子蘸了下,小口小口地吞食。 他一咬开包子皮,那股香味更浓郁,商陆猛地扑在桌子上,盯着白白嫩嫩的包子,哀嚎:“这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 杨蕴秋顿时失笑,干脆也拿了碟子给她调了一份儿作料,分过去两个包子:“就是普通的包子,早晨出来没吃早餐,随身带的,结果就给忘了,幸好保温不错,和刚出锅的也没什么不同。” 包子馅也不是什么复杂的馅料,就是飞牛肉,胡萝卜和粉条,只是杨蕴秋调味的手艺是专门练习过的,比正经的做了一辈子包子的大厨也差不到哪里去,放在二十一世纪,也能引得满街行人驻留停步,更别说在这么个缺乏美食的世界。 饭店老板一闻见这股味,就走出来笑道:“客人,你这包子是不是神仙菜的一种?我前阵子听说紫云星球出了一个神厨,能把天然食材做得美味无比,让人一吃便上瘾,我还当这是传闻,没想到今天到见识了一回。” 他是专门经营天然食材生意的,在首都星已有百年,对这些事情当然关心。 杨蕴秋到是头一次听见神仙菜这种说法,不觉笑道:“只是家常菜罢了,到不像你们这些专业厨师做的那样营养丰盛。” “……我不要营养,我只要美食。” 一个坐在旁边的食客咕哝了句。 “妈妈,我要吃。”另外一个大约有六七岁的小男孩儿忽然扯开嗓子喊了一句。 幸亏现在是深夜,饭店里人也不多,只有下夜班的客人过来用一点儿宵夜而已,而且这饭店消费水平不低,习惯来这儿宵夜的客人,素质也比较高,便是想吃,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到不像当初在黑市那般混乱。 杨蕴秋笑了笑。他到觉得自己喝营养剂也没什么,干脆向老板道:“今天也是难得的缘分,包子虽然不符合营养学。晚上随便吃吃,就当零食也无所谓。烦请老板拿几个碟子,我请在座的客人都尝一尝。” 饭店里的客人也都不客气,个个道了谢。反正是所有人跟着一块儿占便宜,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尤其是带孩子的那位,对自家的小祖宗可不敢轻忽,冲着杨蕴秋道:“警官。您帮了大忙,我这小子闹起来,简直让我头疼。” 一句话,顿时招来一片笑声。 连商陆也把自己没办法多霸占美食的小念头给吞回了肚子里。吃独食并不可取。 正说笑,门口就传来一个声音:“什么味,这么香?” 杨蕴秋和商陆闻言抬头,又进来两个熟人,一个是三科的科长。另一个是崔英雄。 科长一进来,见到杨蕴秋他们也很惊讶,带着崔英雄坐过来笑道:“你们两个到会偷懒?” 商陆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二人一眼:“你们还不是一样!” 杨蕴秋赶紧先分了他俩一人一个包子:“来,来贿赂贿赂你们。” 科长也笑了,大半夜的。大家都换班休息,当然算不上什么偷懒,只是这包子一吃,到也顾不上调侃,一时间,整个饭店都鸦雀无声。 只是可惜,包子毕竟太少,杨蕴秋一共才带了不到二十个,还是那种两口一个的小包子,饭店里的客人,别看只坐了三桌,再加上一个老板,也有十个人,每人才分到两个。 不吃还好,这一吃,到把肚子里的馋虫勾搭出来,小心翼翼,细嚼慢咽地吃完,居然还是不大愿意动弹。 可惜,没了就是没了,杨蕴秋也没二到和老板说,借用他的食材再做点儿什么吃食,到不是怕对方偷师,而是他专门挑这家饭店,可并不是只为了吃饭。 趁着大家坐着消食聊天,杨蕴秋想了想,把老板叫过来低声问道:“老板,今天晚上有没有人叫外卖的?最少四份儿外卖?” 科长和崔英雄闻言都抬起头来。 商陆也诧异地抬眼。 “外卖?”老板怔了怔,“我帮你查一下。”说着,他便回去柜台前查看。 杨蕴秋低声解释:“反正现在大家也找不到那些家伙,又闲着,我就是问问……咱们饿得都前胸贴后背,受不了了,对方没准儿也饿,你们也看见,那些家伙的衣着打扮,比贵族还贵族,说不定会想吃点儿好东西。” 附近所有的饭店,只有眼下这家最有名。 科长和崔英雄他们也一下子反应过来。虽然心里没觉得会这么巧,到底还是都扭头看饭店老板。 老板查了半天,显然今天叫外卖的人不少,他们饭店知名度极高,生意很不错,好一会儿才道:“还真有,有两次,下午六点钟,还有晚上十点钟,每次都是四份儿。” 商陆猛地站起身。 老板拿着终端过来,几个人凑过去看了看,见送外卖的地址都一样,惠明小区44九号。 杨蕴秋打开地图,科长顿时傻眼,惠明小区44号别看听着不吉利,却是警察总部的家属院之一。 “……一定是误会吧……” 去年警察总部福利分房,建起来三个小区,都是自己掏钱买地,自己找的建筑工人,自己设计的家居,最后小区成型,分给结了婚的警员们当家属宿舍用了。 崔英雄二话不说,跳起来就往惠明小区跑,连车都不用上,那地方只和这家饭店隔了两个公寓和一个办公大楼。 杨蕴秋早就知道,当然丝毫不惊讶,商陆和科长却吓得脚软。 科长一边走,一边犹犹豫豫地通知总部自己三科的人先过来支援,顺便跟惠明小区的保安通信,对方显然没发现什么不对。 保安除了巡逻和看门的几个,都已经睡下。 幸亏今天发生了大案子,三科的人还都没回家,就在附近的街区,想了许久,科长还是和上面做了一下汇报。 虽然说出匪徒可能在警察总部家属院这样的话,让他浑身不自在,而且这仅仅只是个可能性,还没有最后确定,但他要是不汇报,万一出事,别说他只是科长,便是队长,局长也顶不住。 杨蕴秋他们没几步就到了小区门口,这座小区多是仿古建筑,不过,有两个小高层,44号就在小高层里面。 科长进了保安室,要调阅监控录像,商陆直奔目标,杨蕴秋和崔英雄不约而同地找了对面的房子,想看了看内部情况。 幸亏这地方到处是警察,不怕找不到人支援,只是没人回家之后还带武器,而且老人,老婆,孩子都在,万一真出了事,对警方来说,却是天大的打击。 杨蕴秋看崔英雄脸都白了,不觉想到,如果新闻里公布警察总部的家属院遭遇恐怖分子袭击,有多少多少伤亡什么的……警方高层会不会都被气死? 没准儿这些无法无天的恐怖分子就是打的这样的主意。 此时此刻,貌似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不多时,特殊警察部队就到了两个中队,很迅速地埋伏好,杨蕴秋觉得他的课程貌似还没学好,至少他有娃娃帮忙,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在瞬间判断出有利位置,并且迅速占领。 想当个好警察,他还有的学!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交谈 悄无声息,整个小区的警察都被叫起来,家属分批撤离,因为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行动比较缓慢,好在这地方警察老出出入入,就是那伙儿匪徒的岗哨发现点儿什么端倪,也不至于很快反应过来。 崔英雄敲开44号对面,隔着阳台房子的房门。 开门的警员红肿着眼睛,暴跳如雷:“什么事儿!我可是连续三天连轴转,一共睡了不到五个小时!” 杨蕴秋苦笑:“你恐怕还要继续熬,地面来了一群恐怖分子,手里有三个人质,还是身份很高的人质。” 警员:“…………” 这里是警察公寓! 崔英雄叹气:“当初我还和女友说,咱们自己的家属小区就算房型差一点儿,好歹安全,把爸妈孩子搁在自己的地盘,出去打拼也放心,现在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他看着粗豪,这话却说的可怜,杨蕴秋失笑,进了大门,占据阳台。 天很黑,他们不敢开灯,对面也一片漆黑,崔英雄拿出夜视装备,奈何警方自己建造的房子,把防偷窥做到了极致,至少现在的警用设备别想观察对面。 气得崔英雄直砸桌子:“谁他妈往家里装防护罩啊,周围全是警察,自己部门的小区,用得着这般戒备森严?” 他这话在眼下的情形看来,真是十足讽刺。 不过,防护罩挡不住杨蕴秋的视线,他现在看那帮歹徒和人质,不是用眼睛,而是用神识,此时对面的房子里,人质又多了两个。都是年轻小伙子,显然是警员,只穿着内衣。被捆在卧室里,眼睛嘴巴都被堵死。 另外充当人质的三个女人的待遇稍微好些。都坐在沙发上,只有双脚被捆住,三个人挤在一块儿,互相安慰,虽然略带了几分惊惶,情绪却没有崩溃。 桌子上整整齐齐地码放了一堆饭盒,房间无一点儿凌乱。很是干净。 四个歹徒都没有休息。 而是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擦拭枪械,没有交谈,没有声响,一片黑暗中。所有人一动不动,甚至没有拿下脸上戴的头套。 “这些人训练有素,我觉得他们是真正的军人,很了解警察们的行事方法,恐怕很难对付。”杨蕴秋低声冲娃娃咕哝道。 娃娃点头:“我拍下来。一会儿肯定有大场面。” 警方的行动也不慢,很快找出44号原来居住的警员,打电话打不通,再一调看监控录像,发现监控录像早就被封死。 虽然还不完全肯定。可也隐隐约约觉得那批歹徒就在里面。 很快,一个圆滚滚,样貌平常,肥头大耳的中年妇人就大模大样地登楼,到了44号门前按起门铃。 娃娃大吃一惊:“秋哥,现在可是半夜?半夜去按人家门铃,也不怕惊了里面的人。” 杨蕴秋拍了拍它笑道:“放心,警察不笨。” 警方找的借口也很简单,四个歹徒在听见门铃的一瞬间,就占据了房间的有利位置,每个人都持有双枪,枪口不离人质。 中年妇女毫无所觉,大声嚷嚷道:“喂喂,小赵小李,在不在?快点儿开门。” 歹徒身体一动,人质里的一名警员就被松开嘴上的封条。 “呃,曲姐……什么事儿?这么晚了。” 那个警员显然不是什么硬汉,声音颤抖的厉害,只是听着还真有点儿像昏昏沉沉,正困倦的模样,也算歪打正着。 “你们两个还睡什么睡,今天北区出大事儿了不知道啊!你们老大下了死命令,所有人有上班没下班,全给他搜查去,你快起来啊,我还得叫小马去,真是,手机也不知道开机,傻了你们!” 说完,中年妇人就溜溜达达地下了楼,钻入对面的楼道。 似乎一切进展顺利,对方没有起疑。 通讯器响起,崔英雄听了听,眉头紧皱:“已经确定,对方的确在里面。”他不怎么喜欢实习生,可对杨蕴秋的印象不坏,认为他就算实力可能暂时跟不上,却很细心,也很有想法,就如这次他连吃饭的时候都知道考虑那些匪徒是不是也要吃东西,从对方的衣装打扮就能猜到那些人可能吃什么。 一般的经验不足的警员,做不到这些。 实力能够提高,细心锻炼起来就比较困难了,独特的想法更是一个优秀警察最好的武器。 崔英雄当然不知道杨公子在作弊,他是根据那四个歹徒的行程,从结果出发,引出过程给人看,做到这种事儿,也只有在这样科技高度发达的世界里。 在这个连空气中都有星网连接点分布的世界,娃娃就是全知全能。 杨蕴秋都有些担心,这小东西在这个世界呆得久了,再到地球,或者更落后的延国去,又变得只能缩在项圈里一个人孤孤单单,会想报复社会。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警方全体行动起来,作战计划已经准备了三套,各种应急方案也都商量完。 指挥室也延伸到大楼底下,就是一辆很结实的放单飞车。 崔英雄拉着杨蕴秋下楼,到指挥室和商陆汇合:“你们两个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商陆就算了,廖显云可是联邦大学的高材生,这儿没你的事儿。” 其他人显然都同意这样的安排,尤其是三科科长,他可不乐意承受联邦大学的怒火,把人家的实习生给祸害了。 杨蕴秋耸耸肩,表示期待后续。 指挥室里一片安静,连只露出两只眼睛的,特警指挥官,整个身体都紧绷的厉害。 忽然――轰一声巨响。 四个特警从楼顶下到四楼目标位置,准备投入麻醉弹,却被突如其来的爆炸炸得落地,防护罩自动打开,四个特警身体抽搐,鲜血淋漓,救护人员想冲上去救人。楼上窗口顿时飞出火光,子弹飞射,很快就把防护罩打破。四个倒霉特警每人身上多了个口子,救护人员也被逼了回去。 杨蕴秋远远看着谈判人员铩羽而归。警方投鼠忌器,歹徒像猫抓老鼠一样逗弄倒在地上的特警,整个现场像大剧院,正在演一出奇怪的戏剧。 “啊――” 头顶的歹徒或许是玩腻了,随手扔出一只手雷。吓得还活着的特警都忍不住闭眼,杨蕴秋叹了口气,想也不想。掏枪射击,一枪命中手雷,让它在半空爆炸,至于那些碎片伤害。他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 随着爆炸,歹徒总算静了一下,就趁这一眨眼的工夫,杨蕴秋抢了个防护盾,跑故去把四个受伤的特警一下一个。扔到安全位置,然后也没打算当英雄,根本用不着他那科长咆哮着下命令,老老实实地缩回指挥车里。 特警那边儿的指挥官一边指挥人把自己的手下送去治疗,一边看了杨蕴秋一眼。 楼上的歹徒居然大模大样地探出头。扫了一眼对面狙击点儿,摇摇手笑道:“喂,最好别开枪,听说赵婷很值钱,夏博士对他老婆也爱如性命,万一不小心伤了她们,夏博士一气之下转投帝国,联邦政府的脸上也不好看。” 他的话语里充满笑谑,把一群警察气得眼睛血红,偏偏那四个人对警察们的行动规则特别熟悉,还没有动作,人家已经提前预料到了。 “我想想……现在时间是十二点三十八分,你们的反应速度挺快,真不愧是首都星,我喜欢。”歹徒的声音很悦耳,如果不听内容,还真有些彬彬有礼的意思。 “你是叫廖显云?上一次咱们打过交道,你可能认不出我了,不过,我这些日子以来,可一直对你牵肠挂肚,小家伙,你要是改变主意想和我走,我随时欢迎。” 顿时,一大票人的目光都刺到杨蕴秋的身上。 至于那些没把目光转移过来的,显然不知道对方说的廖显云是他。 杨蕴秋叹了口气,摸摸鼻子苦笑:“原来是你们,怎么,星际海盗不做,改行当恐怖分子了?这次穿的还真人模人样,不再披黑皮?” “毕竟是首都星,衣着打扮要是不精致,站在这座所有人醉生梦死的大星球上,我们也觉得没有底气。”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平和地开始聊天。 指挥官示意杨蕴秋多说些话,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一边派人采集声纹,在数据库中搜索对方的资料,也不知道那匪徒是不是太自大了,根本没使用变声器的迹象。 结果,声纹输入数据库,星网立即传来红色警报,提示权限不足,不允许调阅,气得指挥官差点儿砸桌子:“什么玩意儿,这种时候了,还权限不足呢?难不成对他们这帮恐怖分子,还要讲公民权利?” 星网是独立运作,谁也不知道当初建立起星网的第一代联盟组织到底是怎么想的,宇宙中帝国和联邦政府,还有各个未归入两个国家治下的偏远星系,使用同一个星网,一个人只要贡献点足够,权限够高,就能享受星网给予的权限,连政府也无法调阅他的资料,哪怕这个人是无恶不作的星际海盗,恐怖分子。 每年为了这事儿,联邦政府的警察总部,帝国的治安总队,一直和星网管理机构死磕,奈何那边儿也无可奈何,星网的管理由超级智脑自主运作,他们有管理权限,却无法修改核心程序,凡是触动核心程序的操作,根本就没办法进行。 天色渐亮,上面不断催促,总警监差点儿要亲临现场,指挥官一咬牙,干脆再次发动强攻,结果,两次强攻都折戟沉沙。 尤其是最后一次,特警扔进去一堆闪光弹,催眠弹,却让人家原封不动地还回来,对方还有个射击高手,用的子弹也不一般,警方的防护服根本防不住,防护罩也就能抵挡两枪。 一场枪战,弄得和游戏一样,警方大败而归。 更让人气得牙疼的是,为首的歹徒从始至终面不改色心不跳,坐在窗口大大方方地展露自己的身体,言笑晏晏。由着狙击手瞄准。 偏偏那些狙击手谁也不敢开枪,他们连动都不能动一下,每隔半秒钟。就有一颗子弹擦着他们的耳朵飞过去,很匀速。 也不知道这群人到底准备了多少武器弹药。 匪徒又和杨蕴秋闲聊了几句。笑眯眯地将赵婷客客气气地请到身边坐下。 赵婷今年四十岁,有一张普通的脸,褐色的头发,长得很漂亮,这个时空的四十岁,其实比二十一世纪的二十岁还年轻,说是孩子都不过分。 遇见如此严重的事故。她脸上多少带了几分茫然无措,目光呆滞,一点儿也不像传说中的天才研究员赵婷。 她十六岁就进入科学院内的研究所工作,同年在智能芯片上做出了大突破。联邦政府认为她终有一日能够制作出超过星网智能系统的智能芯片,对她的保护非常严密,她本身的住所也是最高机密。 杨蕴秋实在有些好奇,这几个恐怖分子难不成真神通广大到,连这等最高机密也能轻而易举地获得?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再不走我们家的美人们肯定会生气,辛督察,劳烦你一下,就把你现在那辆飞车送过来。我也不怕你安装追踪器,尽管安。” 目前的现场指挥官就姓辛,杨蕴秋都不知道人家的姓名,没想到恐怖分子一清二楚,在场的警察心里都是一咯噔。 辛督察使了个眼色,一群人下车,司机把飞车开了过去。 歹徒显然挺轻松的,扬扬手:“别生气,赵博士可是自己摆脱安保人员,答应和我们走,联邦政府不是一向主张尊重人权,赵博士又没卖给你们,她当然能跟我们走,至于夏阳的老婆,那是添头,谁要她早不来串门,晚不来串门,非要这会儿过来?对了,夏阳老婆带来的这个助理,我就还给你们,反正她长得不怎么样,带回去吃了吃白饭,浪费子弹,也没别的用处。” 杨蕴秋很明显地感觉到,辛指挥官冷静的外表下面,情绪已然到了一点儿就着的地步。 他上一次还觉得那个黑衣歹徒很酷,不怎么爱说话,没想到这次彬彬有礼的说话也这般噎死人不偿命。 “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有空间装备。” 杨蕴秋眼睛一转,低声道。 崔英雄顿时愣住,商陆不可思议地瞪眼:“怎么可能!” 空间装备是科学院的最新产品,绝对高精尖,目前来说只有小批量的试验品,每一个全部编号,传言首都星十大贵族里有人购买到实物,不过只是传言而已。 “我只是觉得他们的子弹层出不穷,武器多种多样,行走还很轻松,不像负担重物的模样。”杨蕴秋很无辜地笑道。 那些警察们瞪了他好几眼,但越想,越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崔英雄皱眉,不曾说话,其他人也没有开口。 如果对方真的拥有空间设备,那危险性还要提高,已经不是辛督察这样级别的人能够管的了了,指挥官叹气,忽然有一种预感,他这次的报告,有可能不会太好写。 不过,他这次的直觉出现了错误。 就在辛指挥官下令实行b套方案,趁对方进入飞车的时候,再次狙击的时候,有外线接入,是直接从联邦政府办公厅接过来的,要求辛督察移交指挥权。 与此同时,又有一批军队进入,没有标记,不知道身份,只是穿着打扮和特殊警察部队差不多,大概是另外一支秘密部队。 这些人还带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装备。 新的指挥官一到,马上让辛督察带队撤离,所有警察都走,连警察总部都没有吱声。 杨蕴秋也跟随大部队走人,他一向听话,比起挑战规则,更喜欢在规则之内行动,规则这种东西,其实并不是束缚,有时候还是一个人生活舒适痛快的保障,前提是你要能够征服它。 娃娃到去扫描了一下新来的人带的那些装备。 “咦?这些东西不完整,可看工艺,不像这个时代的工艺,有点儿特别。秋哥,这回有意思了,要是这些东西都是他们自主研究出来的,我怀疑眼下这个时空已经在研究空间和时间,没准儿他们花费几千年,甚至用不了那么长时间,也能研究出时空门一类的时空法宝。” 杨蕴秋的眼睛顿时亮了。 对于时空门,他研究了好久,所有炼器的知识都调动起来,还是没有弄懂原理,实在是知识断代太严重。 他那个父亲杨静亭,明显不是专业的研究人员,对一样法宝,他更喜欢使用,而不是弄清楚原理并且制作,杨蕴秋却不同,他自小就有追根究底的毛病,长大了更是变本加厉。 也许他在这个时空能够得到的东西,比他想象中更多,当然,无需着急,还有时间,现在对他来说,最不值钱的恐怕就是时间了。 离开现场,被科长打发回家,杨蕴秋回去就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第二天醒了,才打开通讯器看最近的留言。 左岩给了他一个信息,说是他年纪不小了,他那位爷爷廖敏行可能开始关心他的婚姻大事,当然,不只是他一个,廖家适龄的小辈都有可能被直接安排婚事。 以前廖敏行可没有保媒拉纤的爱好,大约是如今年纪大了,对小辈们的婚姻也渐渐多了几分关心。 第一百二十二章 筛选 婚姻大事? 杨蕴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只当左岩在说笑而已。 他才多大?别说是在这个时代,远没到结婚成家的时候,就是在地球上,他过上十年再考虑结婚,也不会太晚。 而且廖敏行也不像那么无聊的人。 不过一转念,杨蕴秋想起在那本小说里主角的确有一个未婚妻,当然,人家毕竟是主角,再凄惨,和他有暧昧的女性也要有几个。 主角的未婚妻可不简单,就是他从廖敏行突然脑袋打结,主办的交流宴会上勾搭到的,十六岁的高级机甲师,据说参加特级机甲师考核也有很大可能通过,叫夏云,是夏阳的妹妹,和哥哥不一样,这姑娘没有搞研究的精细头脑,这姑娘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战争上,参加过两次和帝国的大比武,让帝国的一位伯爵殿下为了她宣誓不娶妻子。 男装丽人,性情特别潇洒豪爽,听听描述就知道是个好女人。更难得的是人家底子厚,她哥就她一个妹子,宠爱的很,科学院研究出来的好东西一股脑地全给了她,这姑娘从头到脚,全是高精尖产品,一个人能抵一个联邦舰队用。 之所以没帝国之花李秋水的名气大,除了她是女人之外,还因为她时运不济,夏阳崭露头角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在真正的战场上驰骋,哪怕为了夏阳,联邦也不会让她超出他们的掌控。 杨蕴秋因为左岩一句话,不免遐想了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见联邦和帝国这些出类拔萃的人们,尤其是美女。 现实和故事已经完全不同,他也不知道有没有能够碰面的那一日。 似乎不必想太多,等到他自己攀上高位,自然会见到这些人,别看宇宙广阔无边,可高层的圈子就那么大,到了一定的层次。想不认识他们也困难。 关上通讯器,杨蕴秋也没搭理左岩,起来去警察总部的大操场,锻炼完身体,冲了个凉。 他一向起得早,今天尤其早,这会儿天还没有大亮,想了想干脆自己做早饭。 食堂的伙食对他来说不是很差,可一直那种营养餐也让人不舒服。 宿舍里没有厨房,杨蕴秋自己却带了一个小型操作台。技能炼制各种药剂。当然也有明火可以做饭烧菜。 大早晨。他没打算弄得太复杂。 就随意做了几个手抓饼,正经的台湾风味,加一颗煎蛋,弄了一些飞牛肉。再加了腐竹小青菜,各种调味料。 他火候控制的好,几秒钟就一个,干脆连中午的一起做出来,包括商陆那一份儿。 对待美女,总要有些优待才好,别管人家要不要吃,他不能没有表示,再说。做这些东西很简单,一点儿都不麻烦。 吃完饭,时间正好,娃娃也打着呵欠从他的项圈里爬出来钻进智脑中去,这小家伙现在在星网上交了好几个朋友。有时候杨蕴秋看它和人家聊天,糊弄得那些人一愣一愣的,有的四五十岁了,还管他叫老大,毕恭毕敬的模样实在可乐。 一路溜达进了办公室,商陆没在,办公室里坐着寥寥几个警员,精神都不大好,崔英雄坐在桌子上,拿着通讯器不知道正和什么人争吵,他们那位科长趴在桌子上睡得昏天暗地,口水横流。 杨蕴秋随意找了个空位置坐下,问旁边漂亮的小女警:“怎么回事儿?” “还不是因为昨天那案子。” 女警也失去了自己的如花美眷,熬夜熬得眼圈发黑,目光呆滞,各种各样提神的饮料吞进肚子里,一点儿用都没有。 “反正人质没救回来,犯人大摇大摆地走人了,还来了一群特别傲气的白痴,正事一样没做成,就知道压迫咱们,你们昨天出现场的还好,都回家睡觉去,其他人半夜三更被叫走,至今未归,看样子还不知道要忙几天。” 可怜小女警的男友是星际舰队上的技师,三年才能回一次首都星,好不容易约好了要去约会,结果让眼下的案子搅黄了,她没气疯,已经是脾气好,抱怨几句周围的同事全当没听见。 杨蕴秋也当没看见。 没一会儿,商陆披散着她那头半长不短的头发,迷迷瞪瞪地进了办公室大门,进来就歪在他身边,叹道:“你来的到早?我听科长说,昨天特狂的那群人领头的只是个中校,没有姓名,他的手下都叫他g……看咱们科长对他毕恭毕敬那德性,来头肯定不简单,他说缺少人手,昨天在现场,距离比较近的警员可能被抽调去帮忙,要是抽到你,千万别太拼命,人家可不管你是不是联邦大学还没毕业的高材生。” 杨蕴秋秒懂――看来这边儿是担心对方拿自己人当炮灰,而且看样子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好些警员眉眼间都带着了悟。 “我知道。吃早饭了没有?” 随手把自己的饭盒搁在桌子上,打开盖子推过去。 商陆就是吃了早饭,这会儿也得说自己没吃。 说实话,手抓饼的卖相只是还行,算不上特别好,味道也内敛,并不外露,但商陆一口咬下去,一切就不一样了。 她舒舒服服地呻吟了一声,哀怨地看了杨蕴秋一眼:“呜呜,小子,你手里绝对攥的是泡妞利器,吃过你做的饭,哪个女人还愿意回到吃垃圾的日子,我要是小两岁,绝对死缠活赖也要嫁给你。” 杨蕴秋顿时失笑。 圆圆滚滚,睡得打雷不醒的科长也坐直了身子,凑过来抢了一只。 他既然把早饭带到了办公室,就想到留不下的可能,果然,没一会儿就被分食一空,科长最后吃完,擦了擦嘴,显然也有些不好意思,这顿早饭算起来其实不便宜,应该说,它很不便宜。长叹一声,拖长了音道:“我提议……” 一群警员抬头看他。 “以后由廖显云给我们准备早饭,当然,钱还是要给,天然食材的价格比较贵,要吃的过来集资。” 同事们齐刷刷举手,都表示花钱没问题,有饭就好。 杨蕴秋由此得出一个结论,在这儿当警察的待遇,肯定比在二十一世纪要高得多。没见就连那些小警员们。也都不觉得吃点儿天然食材做出来的食物有什么不正常。 经过一致裁定。杨蕴秋从此以后兼职厨师,为了不耽误工作,只准备早饭,科长还算体贴。他也不觉得不乐意。 人情关系就是处出来的,就用这么点儿做起来很简单的早饭,不着痕迹地贿赂一下未来同事,还光明正大,不让任何人反感,怎么看怎么都是杨蕴秋占了便宜。 商陆大美女虽说一样是科里的新人,却明显对各种事务的了解比杨蕴秋多得多,果然,等警员们陆陆续续都来上班。就有个看不见头脸,特殊部队的人过来,把科长,崔英雄,还有他俩。所有昨天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警员都集中了起来。 所有被选中的警员,难得穿过一道道防护门,进入警察总部最底层。光是电梯就坐了足足有二十分钟,可以想象,所谓的底层到底有多么深了。 其他人议论纷纷的,入职好些年的警察也不知他们工作的地方居然还有这种地下室。 好不容易,电梯停止下降,出来便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前面有人招呼大家排成两队,杨蕴秋的位置还算比较近的,四下看了看,人很多,好些都是他没见过的,大约是别的科室来的同事,差不多真得上百,上百名警员放弃手头的工作聚集在一起,绝对是大事件,光是如此,那也就罢了,居然还有不少普通居民在。 商陆显然也十分意外:“……那个带着一个孩子的大妈,拄着拐棍的老爷子,究竟有什么特长需要那帮变态招揽?” 杨蕴秋摇头,他当然不可能知道,小说里根本就没出现过这种情节。 不过有一点儿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招炮灰呢,就左边站着的那个老大爷,看着一百九十岁也有了,或许还活不到一两年,想给政府当炮灰都没有资格! 娃娃到前面飞了一圈,回来便道:“前面有两个人正在筛选人手,目前只有两个人合格,其他的都回去了。” 杨蕴秋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继续往前走,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前面的情况,所有被选中的人都要经过三道门,有的才抬脚,就让前面一个盯着手中终端设备看的军官制止,让人带走,还有的在三道门中,前前后后走了好几遍,才让人带走,情形有些古怪。 等了怎么也有十分钟左右。杨蕴秋走到了前面。 “请跨过安全门。” 说话的人声音嘶哑,也很机械,仿佛已经说这句话,说了百十次,非常熟练,没有半点儿情绪起伏。 杨蕴秋乖乖地举步,轻轻松松地穿过三道门走到前面。 前方立着的两个军官忽然怔住,同时抬头。 顿时有四道古古怪怪的目光落在身上,杨蕴秋诧异地扬眉:“嗯?长官?” “呃,请你再走一次。”两个军官对视一眼,都举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了半天,才又道。 杨蕴秋无所谓,扭头又走回去。 “奇怪,真的没有数据变化?难道出错了?” 军官皱眉看了杨蕴秋几眼,想了想道,“您先站在我左手边,略微等一下。” 他左手边已经站了两个人,一个一身警服,腰板挺直,另一个是普普通通的金属衣服,脸上满是迷惘,显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 杨蕴秋并不多问,毕竟警察是纪律部队,他现在好歹带着实习警察的名头,乖乖听命令是最好的选择,真要出事儿,想来他也能应付,毕竟联邦政府不会闲着没事儿把自己大学的高材生弄去做必死的活儿。联邦大学那位校长,可不是好对付的。 又有几个警员走过三道门,显然一切正常。 剩下个军官继续筛选人手,另外一个则跑到杨蕴秋身边,笑眯眯地打量了他几眼,问道:“你刚才过门的时候什么感觉?” 感觉?杨蕴秋一头雾水:“……呃?被人盯着看很别扭?” 军官一怔,大笑起来,笑了半天才道:“你就没觉得身体有被撕裂的迹象?没觉得举步维艰?或者是什么头痛。迷糊,晕眩?” 杨蕴秋摇了摇头。 这下不只是军官,连另外两个站在一边的人都很吃惊地扭过头来。 他们虽然不说,可刚才军官说的那种感觉,他们都感受到了,虽然轻微,并不是不能忍受,至少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不至于因为那点儿痛苦而失态,可滋味究竟如何。他们都感受到了。即便是可以忍受。也仅仅是可以忍受而已。 杨蕴秋满头雾水,娃娃猛地一拍胳膊:“哎呀,他们在模仿空间门。” 听娃娃一说,杨蕴秋也恍然大悟。刚才确实感受到了一股力场。像是撕裂空间的感觉,不过只是有一点儿小波动而已,他完全没在意。 对于一个时不时通过真正的时空门,穿越时间和空间的修士来说,这点儿力场完全可以忽略不计,难怪他感觉不出不对。 娃娃饶有兴趣地围着三道门走了一圈,抱着肚子哈哈大笑:“太可乐了,我就是再弄不懂空间系的法术,也知道这东西和真正的空间门天差地别。” 它说的空间门。当然不是杨蕴秋拥有的那个时空门。 而是娃娃诞生的那个世界,修士们制作出来使用的法宝,和传送阵差不多,不是穿越位面和时空,而是在本位面内。从一个地方,穿越到另一个地方。 杨静亭本身就是制作这种空间门的高手,杨蕴秋自己要不是修为不够,也差不多能做出来。 如果说,未来基地里的时空门属于真正的神器,这类空间门就算是普通的法器了。 知道原委,他也有点儿好奇,难道这个世界的人得到了一个空间门?不过想一想,连空间装备都能出现,好像这种空间门再冒出来,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很快,又有五个人被选中,这次全是军方和警方的人。 其他的人都被打发走,连顿饭也没有吃。 杨蕴秋他们一行八人,被领着穿过三个封锁门,坐电梯上去,又上了一辆飞车,然后七拐八歪地进了飞艇,又进入飞船。 等到飞船起飞,离开首都星,来到大宇宙中,才有一个中将走出来给他们说明情况。 幸亏在场的军方警方的人比较多,就算是普通居民,也属于性格安静斯文的那一类,否则,肯定是一场大热闹。 无论是哪个世界的人,哪怕是封建皇权占据统治地位的世界,老百姓们恐慌起来,绝对会让人焦头烂额的。 “各位,你们应该都清楚,联邦特级征召令是什么,现在我告诉你们,你们被特级征召令征召了,从此时此刻开始,一直到这次任务结束,你们已经成为联邦警察总部,特殊警察部队,特别情况应对小组的成员,你们在今后五十年之内,必须遵守保密条例,对此次任务闭口不言,一切听从指挥,你们可以写下遗书,如果你们牺牲,政府将秘密给予你们烈士称号,并且照顾你们家中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 噼里啪啦,中将说了一大堆,终于停下四顾:“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杨蕴秋起立,举手敬礼:“长官,请问可不可以报平安?” 中将摇头:“你们处于通讯禁止状态,直到这次任务结束。” “长官,请问这次任务会不会给联邦贡献点?” 中将顿时哭笑不得:“……放心,你们要是能成功完成任务,你们的贡献点儿足够你们和十大贵族中最优秀的子弟比肩,你们就是完不成任务,只要能活着回来,拿到的贡献点也够你们辛辛苦苦奋斗五十年了,总之,好处很多。” 杨蕴秋这么一问,本来紧绷的浑身肌肉发胀的这些人,也不免稍稍放松。 他们显然比杨蕴秋更知道特级征召令是什么,谁也没有废话,只是那个懵懵懂懂的年轻人很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长官,执行任务的话,他们都是警察和军人,加入不奇怪,我只是个酒吧驻场的歌手,唱得还不是战歌,你们就算找战歌歌手,也轮不到我啊!” 中将没有回答,沉默下来,没多久,他打开飞船的天窗,道:“到了,下船。” 这是一颗防卫星球。 整个星球上到处都是武器,一米一座的泯灭炮,简直让整个星球随时能变成‘长矛’和‘盾牌’。 杨蕴秋下了飞船。 娃娃四下看了看:“……秋哥,你不要做警察了,当个矿产走私商如何?这些家伙奢侈到用精金建房子,用紫色药石铺路,简直……简直该天打雷劈!” 真该让延国的君王看一看,他们延国和秦国为了一个紫色药石矿,当年愣是打了十年,血流成河,不知多少人失去亲友,若是看到人家用这种稀缺资源铺路……杨蕴秋四顾叹气:“如果我是况风,看见这一幕,不用亲弟弟逼死,自己恐怕已经被气得,或者激动到吐血而亡。” 第一百二十三章 秘闻 他和娃娃眼中的金山银山,在别人眼里就是沙砾土石,全不当一回事儿。 杨蕴秋要真做一做矿产生意,也许将来去延国之后,能一口气买下一个小国家,大国只用钱财的话,大约是买不下来的,那些边远小国嘛,只要给的钱财够多,让国王退位也不是难事。 一行人很快进入地下。 似乎这个时代既习惯高空建筑,也习惯地下建筑。 地下室中来来往往,人流汹涌,杨蕴秋走进去,一路很顺利地被领到控制区,他觉得自己挺受重视,带路的中将一直让他跟在身后。 “就是他?” 才一踏进控制区的门,就见控制台前一个身着防护服的老人回头,看了杨蕴秋一眼,低声道,“真的对星门完全没有排斥?” 中将显然也觉得不可思议,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至少他试验用磁场门的时候,心跳呼吸都毫无变化,完全没有感应,虽然不知道真正的星门会不会也不排斥,但总比其他人希望大一些。” “…………” 杨蕴秋叹气——连星门都出来了,他可没看过那个挺有名的什么星际之门的美国电视剧,没办法,娃娃偏爱的是武侠仙侠历史谍战剧,大部分全是中国大陆,和港台拍的,其他国家的电视剧,尤其是美剧,看得真不算很多。 老头脸上多多少少露出一抹喜悦:“那就再试一试。” 杨蕴秋他们一行人被领着下去,每人发了一个空间包,就是巴掌大的钱包样的小东西,里面居然有三立方米的空间。 他和娃娃还好,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这些玩意,其他军人警察虽然惊讶,到也不曾失态,可那位歌手整个人都傻了,忍不住嘀咕:“连传说中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我,我可真不想死,到底让咱们干什么去啊,我就是个歌手,什么都不会,连飞车也不会开。” 中将不理他,冷静地道:“三天后,你们将执行一个任务,我们会送你们去一个地方,你们进去。唯一的目的。就是找到这个人。” 大屏幕上出现投影。 投影很模糊。只能看出那是个身上披着黑斗篷的男人,露出侧脸,侧脸上隐隐约约带着一些鳞片。 “看见他,杀了他。哪怕同归于尽,他也必须死。”中将的脸上露出冷酷的神情,“听着,我现在所说的话,都是绝密,离开这里之后,你们就把它忘得一干二净。” “你们的任务目标是一个变异人,他一直试图找到能让黑藏星系的维尔一族适应氧气的方法,你们可以想象。如果他成功了,会发生什么事儿!” 杨蕴秋不懂,其他人却吓得脸上发白,冷汗淋漓。 在一千年前,炎黄星系曾经和黑藏星系有过一场战争。好些人已经不记得,但只看史书上留下的记载,就在那场战争中,人类古文明被摧毁一空,所有的书籍消失,自然人口锐减,自然动植物完全变异,炎黄星系永远失去了母星地球,并且被维尔一族污染了的行星们,花费了一千年,还是无法回到以前的状态,现在的新生儿,完全享受不到人类以前曾经拥有过的,真正的青山绿水,无限风光。 维尔一族是靠吞噬一切能量生存。 他们最喜欢的就是炎黄星系的人和动植物,在一千年前,他们有无穷尽的精力,漫长的生命,多种多样的能力,除了繁殖能力地下之外,再没有弱点,经常把炎黄星系的自然人当成口粮和零食,后来忽然有一天,他们一旦离开黑藏星系,遇到氧气便会全身瘫痪,这场无望的战争也终于结束了。 谁也不知道维尔一族究竟为什么会惧怕氧气,为什么呆在黑藏星系的时候,他们吸入氧气也无所谓,可一旦离开,这种很寻常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就会变成毒药。 只是这些都无所谓,反正拥有氧气作为屏障,那些维尔一族的家伙们再也无须担心。 近千年来,炎黄星系还有周围的几个以人类智慧生物为主的小星系里的人们,组成势力,形成国家,彼此争斗,仿佛真的忘记外面还有真正危险恐怖的敌人。 杨蕴秋一听到维尔一族,不禁也挑了挑眉——原作中,主角就是在和维尔一族的对抗中,从联邦政府的敌对一方,暂时变成盟友,共同拯救了一颗水蓝色的小行星,从始至终,联邦政府也好,那个小行星上的人们也罢,都不知道廖显云曾经为此出力。 事情结束,他还是最强海盗团的星际海盗。 “记住,这是第126章外生枝。在星门后面有一群歹徒在,就是你们曾经打过交道的那些人,他们手中握有我们联邦政府重要人物作为人质,如果有可能,你们趁机把人质救回来,其他人生死不论,如果救不了,先把最重要的目标带回,其他的以后再说。” 中将一番话,说得在场所有人热血沸腾,就连那个普通居民也连连保证肯定拼死完成任务,绝对不让他们家小女儿和老父亲有半点儿危险。 联邦和帝国之间的战争打的再激烈,那也是人类和人类之间的战争,而且,无论是联邦也好,帝国也罢,都是高等文明国家,轻易不会伤害平民。 碰上维尔一族,人家可不管是人还是兽,所有的人类,甚至是动植物,都仅仅是人家的食物而已,就如鸡鸭之于人。 你让二十一世纪的正常人喝鸡汤的时候,考虑一下鸡的感受,人家肯定把你当成神经病。 但一想到曾经打过两次交道的黑衣恐怖分子居然可能再次碰上,娃娃便忍不住感叹了几句缘分啊缘分。 杨蕴秋都想找个机会和那家伙好好聊一聊,问问他,是不是他也同样是修士。 没办法,打了两次交道,他总觉得那人有很熟悉的感觉,并不是修士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灵气,而是和煞气差不多的感觉,或许,这人是魔修? 奈何他没真正见过活的魔修。杨静亭记忆里也很少有这方面的资料,至少以他现在的能力,还没办法解锁这一部分记忆,根本无法确定。 之后,他们就被带到一个房间,看了一堆零零碎碎的资料,很稀少,对所谓星门之后的世界几乎是一无所知。 不过武器的确够先进。 除了唱歌的那一个,还有杨蕴秋之外,其他人都拿到了最高保密级别的机甲。全是最新产品。 杨蕴秋要求使用自己的机甲。没过半个小时。他那一架银白色的,和如今流行的粗犷截然不同,线条流畅细腻的机甲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虽然那位中将很不看好,这个一看就不怎么结实的家伙。但毕竟是杨蕴秋自己设计的,他也就没多废话。 三天的时间,一行人并没有白白浪费,尤其是那个普通居民,努力认真训练,估计得掉下一层皮,虽然不可能让他马上战斗力大增,最起码危险时候逃命要比别人快才好。 杨蕴秋可以说是所有人里最轻松的。 别的同伴都因为中将口中描述的星门,那独特的排斥性。而忐忑不安,担心自己根本过不去,不是和前面几批人一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就是被任务目标给灭了,他到不担心。至少不担心自己过不了星门,时空门都反反复复来往好多次了,还有什么星门不能承受? 当初在二十一世纪,随便抓个普通高中生,也没有说对时空门过敏的! 这个秘密防卫星球的待遇实在不错,各种能量药剂,营养餐随便吃喝,实验室,武器训练室,重力室之类的,也是免费供他们用,连那些高精尖的武器,只要你装得下,就随意拿,杨蕴秋干脆什么都不管,除了训练,好好过了一把瘾,就是和娃娃到处乱窜,收集炼化那些矿石,尽量制作成符箓,药剂,法器,法阵,还收集了一大堆能量晶石,建造了不少速成的聚能阵,收在自己的空间包里面。 其他人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可都紧张地增强自己的实力,也没人管他,就是军方一些人指指点点的,显然很好奇。 结果第126章维尔一族的基因组织,做了一些实验,一直没有成功过,听说前些年好些终于有了成果,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出了意外,从实验室里逃走了很多人,不光是实验对象,研究员,还有防卫部队的人,他们还带走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外界可能没有风声传出去。但高层为了此事,召开了好几次会议,还专门成立特别小组应对。” “已经好几年过去,那群人把联邦政府折腾的可是不轻,谈判,歼灭行动,能做的都做了,根本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最近才发现一些端倪,实验室里最成功的一号试验品,就是你们这一次行动的主要目标。那个有绿色鳞片的男人企图和维尔一族取得联系。并且改变他们抗拒氧气的体质。让他们入侵炎黄星系,真正成为炎黄星系的主人。” 左岩苦笑:“你碰上的那帮歹徒,就是当初实验室防卫部队的人,这次任务很麻烦。可能会对上真正融合了维尔一族细胞的改造人,我担心你们就是成功,也一样会被人道毁灭,这样吧,如果我能把你捞出来,你就等着我捞你,要是我做不到,你就出工不出力,最好进去之后就找个机会和同伴们分散。躲一阵子再说。” 这主意可不怎么样。 杨蕴秋苦笑,关了通讯器就发现他把那本小说当成这个世界的攻略,未免太天真,这是真实的世界,哪里是一本十几万字的小说就能写得清楚? 至少小说里绝对不会有如此高大上的任务出现。 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至少按照左岩说的。他不可能让那个一号真的把维尔一族引来,也不全是为了功德,即便这个世界不是他故乡,他在这里呆过,留下了痕迹,有了朋友,这些情感并非虚妄,身为正常人,怎么可能对可能发生的悲剧坐视不理? 他终究还年轻,还有着年轻人的热血。 关了通讯器,杨蕴秋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就当没听见这等秘闻。 左岩和他通话,肯定是在别人的监视之下,控制中心那老头,还有那个中将,显然对他这样的表现十分惊奇。 不过,中将对杨蕴秋还是挺看重:“这小子是个人物,听说还是联邦大学的高材生,要是没有这一出,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那老头也笑了。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马上就到出发的日子,左岩依旧没有能把他给捞出去。 这边杨蕴秋带着装备准备出发,在距离不近不远的首都星,左岩第一次和廖家的那位孟青嫂子起了冲突。 “嫂子,显云不是你生的,可他身上流的也是廖家的血,他有出息有本事,一样给廖家长脸,是自己人,便是显云那孩子你不喜欢,你视而不见也就罢了,有必要赶尽杀绝,当他是仇敌?若是为了显祖的地位,你大可不必,嫡庶之别,哪个家族没有,他就是当了大总统,也不会碍你儿子的事儿。将来显祖必然承担族长之位,若是连容纳家中英才的心胸都没有,他怎么担得起这般重担?” 左岩向来体贴爱妻,对外家廖家的人也天然有三分客气,这次却难得不给孟青面子。 孟青冷笑,一言不发。 她就是这种脾气,便是没把廖显云当一回事儿,也容不得家里的老爷子夸他天才,她就是打压他,有什么不行的?别说只是下绊子不让左岩调他回来,就是直接让人毁尸灭迹,她也不觉自己有什么不妥。 反正现在那个碍眼的污点已经消失,有谁不高兴,随便! 孟青从年轻的时候,便养成了霸道的性子,她的父母和亲朋好友,还就是独独爱她不虚伪,不做作,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潇洒的模样。 至于别人的厌恶,她哪里会当回事儿? 廖显祖就有点儿变态细胞,没准儿是从孟青身上遗传下来的。 事已至此,左岩也不能为了个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的小辈,当真让孟青好看,就如当初孟家根本没办法给孟芳云‘讨回公道’一样。 贵族之间的规则,很公平。 杨蕴秋可一点儿都不觉得伤心难受,他和娃娃两个简直像去旅游,完全没有同伴们的紧张,除了他们八人之外,还有另外一批同伴,加起来大约是三十人左右,其他人里一样是久经训练的战士占了大多数,偶尔掺杂几个普通人,简直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次行动不是一大群普通人中,偶尔掺杂几个战士。 到了时间,杨蕴秋他们跟随中将来到一间实验室。 实验室里堆满了各种仪器,光是杨蕴秋认识的,就有十几种,不认识的更多,那扇所谓的星门,就立在一个椭圆形的台子上面。 和他的时空门绝对不一样,这扇门高而宽,看质地像大理石的,上面刻着各种古怪的纹路,杨蕴秋怀疑它们的作用和法阵一样,却看不出原理。 他对空间一系的法术本来就不怎么了解。 临走,好些人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携带什么食物,这几日都和武器打交道了,显然那位中将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一箱箱的营养剂被搬来,分发给大家。 营养剂是那种经常在外面大屏幕上做广告的品牌,号称一小瓶就能提供一个人一天的能量。杨蕴秋怀疑生产它的公司可能免费提供给政府员工使用,要不然怎么连警察总部食堂里也是这种东西占据优势? 第一百二十四章 潜入 所谓的星门杨蕴秋看来很是很迷,在别人眼中,却是简简单单,质朴非常,甚至比不上他们自家的正门更显眼,可一行人才走上石台,略微接近,就头晕目眩,身体摇晃,脸上发白。 尤其是那个没有受过正规训练的居民,额头上的汗水滚滚而落,浑身颤抖,举步维艰。 区区十几步的距离,就又有一批人昏厥当场,被淘汰掉,拖到一边戴上呼吸器,注射各种针剂,急救人员手脚麻利,显然不是头一回做这种事。 中将脸上有些紧张。 以往参与实验的人,也有几个很幸运地从星门中脱离,但无不脑子混乱,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出来的时候,甚至连防护服都破烂不堪,各种设备也全部被毁坏掉,只能凭借他们零星的记忆,搜集星门之内的资料,谁也不知道,这一次行动是不是还会失败。 那些被淘汰掉的人选,也许才是真的幸运。 眼下三十多人,又被淘汰了十几个,最后只剩下二十。 中将心里没底,就这二十个人,别说把一号带回,就是见到一号都难,再加上还有一批恶形恶状的恐怖分子捣乱。 “只希望他们别全灭,好歹回来几个。” 中将唉声叹气。 所有的战士用视死如归的表情看着那扇星门,心里不断回想自己的家庭,脑海中是父母慈爱的面孔,妻子充满柔情的眼神,孩子稚嫩可爱的笑脸…… 眼前的石门就像一只巨大的怪兽,再吞噬最坚强的战士们最美丽的灵魂。 中将心里也不觉酸楚,一时间到不知自己该不该走过去替这些年轻人打开那扇大门,大门之后的世界充满了危险,是神秘莫测的地方。 这些人也是联邦的公民。他们也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事业,他们难道真的要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献出自己的生命? 以前在科学院的秘密研究所几十年。依旧没人能平安使用星门,现在虽然摸到一点儿头绪。可得到结果,恐怕一样需要尸山人海。 他们的目标不是普通人,而是实验室出来的魔鬼,再加上所谓的恐怖分子也是联邦政府训练出来的,最优秀的战士,每一个都进行了被禁止的人体试验,基因改造。每一个都经受过最残酷的事情,根本无法以常理判断。 让普通人和这些恶魔为敌,中将也不免有几分悲悯。 实验室里一时间气氛凝滞,好些忙里忙外的研究员也不知不觉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呆愣愣地看着那扇石门。 那扇石门,恐怕就是有着千斤巨力的英雄,推开它的时候,怕也会心里难受,手脚颤抖…… 气氛不对。杨蕴秋和娃娃四下看了看,见所有人举步艰难,龟速一般,干脆从队列里出来,绕到前面去。随手打开了大门。 那轻轻松松的样子,再潇洒不过。 一众人齐刷刷侧目。 中将嘴角抽了抽。 杨蕴秋一摊手:“干什么?咱们不是要过去?” 好半天,中将才假假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子,哭笑不得:“呃,那我,我就不多说了,祝你们一路顺风,平安归来……” 幸亏他没看见娃娃扒着石门使劲儿抠动那上面的花纹,否则非吓得晕过去不可。 “还有,请务必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在三天之后,你们都要回到星门的位置,十天后我们会打开星门,接你们回来。” 中将叹了口气,“如果三天之后你们没办法返回,就只能再等一个月,我们的能源不够用了,想凑够开启时空门的能源,花费的时间很长。” 他没有说,他实在不相信这些人能在星门之后的世界活上一个月。 这些即将出征的战士们也都没往这方面去想。 石门后面是未知的世界,从这边看过去,眼睛睁得再大,也只能看到一团团五颜六色的光芒。 杨蕴秋走入石门,能清清楚楚地沿着光晕,走到了外面,步履稳健,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出,就是终于走出光雾,看到了青山绿水,呼吸到了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真正呼吸到的,大自然里纯澈的氧气,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因为不知道这里具体是什么情况,杨蕴秋也没有妄动,找了块儿巨石坐下,然后就看着石门里面一个一个地往外走人,速度慢的像挤海绵里的水珠。 出来一个,倒地一个,浑身装备全都报废,有的勉强留下点儿防护服的衣角,有的全身**,幸亏没有女人,否则杨蕴秋也不知道这该算是一饱眼福,还是麻烦透顶。 他忍不住笑了笑,刚想让娃娃拍照留念,不远处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娃娃一愣:“咦?怎么有人?” 杨蕴秋屏息,就听见有人用很熟悉的通用语说话。 “就是这地方?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在往前一些就对了,根据线报,也就这几天之内,联邦政府下一批炮灰就要过来,咱们最多也就在这儿等三天,我带了战棋,咱们可以玩……” 一翻身,杨蕴秋躲在一块儿巨石后面。 也就刚刚藏好,便看到两个穿着黑色防护服,戴着面具的男人走出来,看到倒在不远处的那些士兵,似乎一点儿都不惊讶,径直走了过去。 “咦,很幸运嘛,上次阿九他们可是等了两天多……这已经是第四批了吧?明知道是过来送死,居然还一个个的前赴后继,哎,我光搬运他们也嫌烦。” 两个人一边靠近,一边漫不经心地道。 下一刻,杨蕴秋甩出两根银针,刺入两个家伙略微露出来的太阳穴内,他们两个连一声都没发出来,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娃娃这才跳出,看了看他们俩:“秋哥。看来你们那儿有内鬼了。” “什么地方没一两个内鬼?”他走过去把两个黑衣人扒干净,通讯器都摘下来,衣服正好可以给别人穿。 天上忽然阴云密布。大雨倾泻而下,雨水虽然并不含那种会腐蚀人体和兵器的污秽。可浇在身上,冷风一吹,即便是防护服在,还是让人冻得直打哆嗦,至于地上这一帮,不管不顾的话没准儿会莫名其妙地在雨天被淹死了。 娃娃飞出去探路。 杨蕴秋把二十几个人全给拖到离此地不远,却也还算隐蔽的大树底下。空间门的位置明显是曝露了,对方都没当一回事儿,他们乖乖留在原地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 远处有一座高山,也有可能有山洞。可以供他们避雨,但只有他一个人清醒的状态下,别说很难把这些人带走,就是能够做到,也不适合轻率进入不熟悉的地区。 吃了一瓶营养餐。娃娃飞回来,落在他的膝盖上:“秋哥,咱们还是听左岩的话,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下一次星门开启的时候赶紧偷跑。” “怎么了?任务很难完成?”杨蕴秋失笑。 娃娃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你是没看见。就在这座山的对面便是那什么什么一号建立的基地,防护系统完善,比首都星中所有的重要基地一点儿都不差,而且他还拥有战斗机器人无数,武器更多,咱们有什么?” 小家伙不屑地扫了一眼还陷入昏迷中的众人。 “除了你之外,这些人能有多少战斗力?看看他们,空间包丢失,装备丢失,手无寸铁……呃,又有了两个俘虏的装备,但这也不算什么,就这么点儿东西和赤手空拳相差不大,你难道让他们就这样光着身子去攻击人家的基地?” 杨蕴秋沉默,这当然不可能。 而且还有一帮恐怖分子隐藏在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来咬他们一口,此时,他已经放弃抢救人质,但真的什么都不做,灰溜溜地回去,也同样不很乐意。 根据那本小说的记载,一号是个大麻烦,虽然没有明确显示炎黄星系的结局,可杨蕴秋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人类的确要面对生死存亡的战争,他现在就处在最关键的位置,向前一步,可以制止浩劫,退后一步,也没人能够怪罪他,可他却是不肯甘心的。 眼前二十多个手无寸铁的同伴,他们明知道自己死了便是死了,没有复活的机会,还是义无返顾地跨过星门,他却根本不用为所谓的死亡忧虑,死了之后,要是还想来这个世界,最多换个身份重新开始,真不散大事,为何不能拼一把? ‘一号’再厉害,他连死都不担心,难道还不能拖着那家伙同归于尽? “这是哪儿……啊啊啊!”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个身体健硕的家伙醒来,一醒转就看见自己光溜溜地躺在地上,顿时吓得像只受惊过度的大虾,弓着身子,缩头缩脑地往树叶底下蹭了蹭。 杨蕴秋无语——在未来世界,人们其实挺开放的,玩点儿行为艺术不是什么大事儿,有时候天气酷热,还能见到男男女女在自家阳台上光着身子乘凉。 不过,很显然,眼前这位士兵没那种开放的思维。 不一会儿,其他人也陆续醒来,第一个反应找衣服的居多,也只有寥寥几个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先担心自己的武器。 杨蕴秋扶着巨树,看他们根本不必学习,就知道采集树叶,弄些草绳,让自己穿上衣服,然后才开始表现出对这个地方的好奇心。 他们好奇那些青山绿水,好奇那些嶙峋怪石,即便在星网上也不是没有还原过远古时期的美丽风景,但他们这一代人,又不是那些探索新星球的宇航员,还真是没有真正见过这些东西。 “咳咳,诸位!” 杨蕴秋随手把两个被弄成蚕茧状的人扔过去。 众人扭头看过去,见杨蕴秋一身服装整整齐齐,空间包好好地搁在腰上,连他那架银色的,线条流畅的机甲,也安然无恙地倒在一边,都愣住:“怎么回事儿?” 这一问。大家才回过神,想起他们只有三天时间,但如今装备武器全无。身体还略有些虚弱,脑袋里嗡嗡作响。战斗力大幅度下降,可敌人在哪儿,大家都不知道。 杨蕴秋也不废话:“这两个人来袭击我们,他们知道敌人的老巢,现在我已经确定,对方的基地就和我们现在的位置,隔了前面一座山。防护严密,有武装机器人守卫,里面除了目标之外,还另外有一些敌人。都不容易对付,恐怖分子去向不明。” 他一句谎话没说,成功误导这些人他是从俘虏嘴里套到了情报。 “目前这里并不安全,对方知道我们会来,这次因为粗心大意。只派出两个人,但谁也不能保证这两个人失去消息之后,他们会不会派出第三个人,第四个人。” 杨蕴秋四下看了看,“无论如何。先靠近基地,我的东西都没有丢,也不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三言两语就忽悠着这群人进了山,就连杨蕴秋一下子就找到观察对方基地最好的地点,也被脑补成提前探过路。 杨蕴秋很容易就在这些人中建立起威望来。 娃娃也很意外:“还真挺听话的,不容易啊。”想当年在延国,修士之间要确立领导者,非得一团大战,最后战斗胜利,还得胜出很多的人才能指挥别人,即便如此,对方也很难真心真意地服从。 “别把他们和修士比,他们本来就是士兵,习惯听从命令,也知道在战场服从命令的重要性,我比他们强,比他们军衔高,他们不听我的还能听谁的?” 坐在地上把现在的形势分析了三遍,其实只过了几秒钟,杨蕴秋又看了一眼昏昏沉沉,走一段路就气喘吁吁的可怜士兵们。 “……我一个人去。”他叹了口气,从容不迫地整理防护服,从空间包里的一大堆武器中,选出一把光能枪,又选了一把粒子刀,别在腰上。 准备完,杨蕴秋蹲在地上画了个地图,标注了几个位置:“你们休息一会儿,我把营养剂和武器给你们留下一部分,完了之后便到这几个位置隐藏,如果有可能,我会把对方引入你们的伏击圈之内,如果三天后还不行,那你们就往星门的方向撤退,我会赶过来,三天不行,十天也行。” 众人简直目瞪口呆:“你要一个人去?不可能的,我们休息一会儿就没事儿了,大家一起去。” 杨蕴秋叹气:“如果现在在这儿的,不是二十个人,而是二百个人,什么也不用说,肯定是大家一起去,哪怕你们没有装备,现在的问题是,就算再加上二十个没有装备的战士,我们的胜利机率也不会比我一个人去高多少,既然都一样,当然要选择牺牲最小的方法。” 其他人还想说话,杨蕴秋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统计学,概率学的东西,总而言之,彻底把这些人的脑袋忽悠晕乎,都承认自己跟去一点儿作用没有,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埋伏加修养,恢复体力,没准儿真能帮上忙。 忽然晕了他们,杨蕴秋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山林里。 好半天,这些人回过神,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至极,没人相信他能一个人完成任务,哪怕他有机甲,有武器,有能力。 敌人拥有一个完备的基地,杨蕴秋只有一个人,先不说他怎么避开无孔不入的监视潜入基地,就是当真所有监视人员全是瞎子,监视器也毁了,他侥幸成功,目标对自己的安全也一定非常看重,他一个人又怎么在偌大的基地里成功找到并且歼灭目标? “我们必须做好准备,如果廖显云失败,我们就要顶上去,总之,这次任务不是一般的任务,哪怕全军覆没,也要完成。” 这会儿,这些人的对话还没有完,杨蕴秋已经在对方的基地里了。 其实,潜入基地一点儿也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困难,尤其是杨蕴秋只是一个人的时候。 基地明显建立的时间不很长,也不算特别大,至少比不上首都星那些军事基地,秘密基地来得广阔无边,可杨蕴秋和这个基地比起来,简直就像蚂蚁和大象比大小,蚂蚁要在大象的蹄下潜伏,大象想发现它,还真不容易。 隐身,隐去形神,对一个六品修士来说再简单不过,虽然他在这个世界并不是完全的六品修士,神魂足够凝练,身体却还相差了些许,可简单地隐去身形,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杨蕴秋比较幸运,到基地门口时,正好碰见一队巡逻的武装机器人进入,他很顺利地就跟在后面溜达了进去。 第一时间——“娃娃,我要你马上掌握基地的智脑控制权,掌控所有的监控设备,记住,不要让对方发现。” “小意思。” 很明显,这个基地的智脑等级挺高,毕竟里面的人都是从首都星最重要的秘密基地中叛逃出来的,能力当然强大。 但和娃娃比,说是博士和小学生的水平,也算是对它们的恭维。 这又是在基地内部,不用暴力攻破,娃娃全力发挥,花了差不多不到二十分钟,整个基地的控制权就掌握在娃娃手里,监控设备将所有的细节都呈现在杨蕴秋的眼前。 杨蕴秋从全息投影里看到了一大堆战斗机器人,好些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还有一些武装护卫,结果就是没看见他们此行的目标。 第一百二十五章 爆破 那个所谓的拥有维尔一族基因的一号,不是根本不在基地,就是在某个隔绝所有监控设备的隐秘地方,好在也并不是全无收获。 就在地下三层的‘监狱’里,赵婷和夏夫人各据一方,坐在柔软的坐垫上发呆,虽然说是监狱,其实杨蕴秋觉得到和精神病房差不多,唯一的特点就是绝对没有任何尖利的物品。 赵婷的精神状态说不上好,却也不算特别糟糕,一个人坐着用手指凭空写写画画,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脸上有些憔悴,头发也凌乱,神态却还平和。 杨蕴秋想了想,将机甲变形,恢复成日常形态,一瞬间,他那具本来就很纤细的机甲,变成了正常人体大小,简直就是穿在身上的装甲。 没办法,他现在需要的是敏捷,而不是力量。 他一个人再有力量,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一个人单挑整个基地。 混入基地,也让杨蕴秋的体力和灵力都消耗了不少,他干脆避开训练的武装机器人,还有那些护卫,找了个茶水间,给自己塞了两瓶营养剂,又调息了片刻。 觉得体力恢复,娃娃才展开地图,指着对方机甲上佩戴的蓝色标识:“你得弄一个识别标识戴上,不对,最好多弄几个,有了这玩意,人质才能顺利通过那个空间门。” 杨蕴秋也看出来了。 这玩意看着就是个普通标识,完全不起眼,怪不得联邦政府的人,行动小组人的,都没发现通过星门的关键。 对它,目标人物可能对这种标识有很多科学的解释,反正就是提取了一号目标的基因,制作出来的,可以形成一小片磁场,让人能够避开通过空间门的时候遭遇的磁场。 杨蕴秋自己却能从那上面感觉到一丝时空的力量。每次他经过时空门,都能感受到那种奇妙的力场,他立时就想到,这次弄到一批识别标识,星门又被行动组的人夺了回去,联邦政府要是把识别标识研究出来,大批量装备,就能派遣真正的军队进入,到时候别说一个目标,十个百个也不是大问题。 不过。他也就是想想。没那么肯定。 对方大大方方地把识别标识展现出来。还随意发给手下使用,至少那些护卫里面,凡是小头目就佩戴了这种东西,想必是有所依仗。 或许这东西只有目标人物知道怎么制作。也或许它们能保存的时间不长,很快就会失效,各种可能都有。 杨蕴秋皱了皱眉,还是决定尽量完成任务,实在完不成,再让联邦政府那些人去操心好了。 “再找一次,看看目标人物有没有可能躲藏在地下室。” 他还是决定先不救赵婷和夏夫人。毕竟真带上两个女人,他的行动肯定受限制,到时候只逃跑还不知能不能顺利。更别说再去找人。 娃娃掌握了整个基地的动向。 杨蕴秋只有一个人,目标很小,花了两个多小时,从十三楼,一直深入到地下三楼。遇见了好些研究员,经过了无数不知名的实验室,行踪依旧隐秘的很,没被发现,可惜,还是没找到那个主要目标。 只是这一路走,他到觉得基地里和乐融融,一点儿都不似恐怖分子的老巢,有人唱歌跳舞,有人玩游戏,有人在实验室里认真工作,到和联邦大学里的气氛差不多,很是平和,没有丝毫的紧张色彩,当然,这是外松内紧。巡逻的人员也很密集,好些实验室的防护特别严密,各种违禁武器应有尽有,如果有什么武器迷到了这地方,说不定会激动得热泪盈眶,打死也不肯离开了。 杨蕴秋从监控系统里找不到目标,在基地里溜达了好几圈,最后确定了三个可疑地点。 一个在二楼中央,有个没有出现在基地示意图中的房间,还有在地下三楼以下,有整整一层楼,从电梯里根本下不去,属于不存在的楼层。 这两个地方肯定有问题。 杨蕴秋正琢磨,娃娃忽然示意:“一分钟后,有个十二人组的巡逻队过来。” 杨蕴秋点点头,轻驾就熟地一个纵跃,整个身体贴着楼顶,很自然地灵力环绕,让自己的形神都隐匿起来。 没等多久,巡逻队不紧不慢地出现。 不得不说,面对这种情况,杨蕴秋还真有些紧张,说起来他除了在蛮荒森林里面对的险情比较多之外,很少真正和任何人近身战斗。 像眼下这般特别紧张的场面,他也是头一次碰上,前面几次避开巡逻队都很成功,但每一次狭路相逢,总免不了让人心跳如擂鼓。 等到巡逻队走过,杨蕴秋才悄无声息地落地,一闪身,进入旁边的休息室。 “再过一会儿该吃午饭了,听说毛队他们要去游泳?” “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巡逻队的人显然对自家的基地很放心,一边巡视,还一边聊天。 杨蕴秋默默记下,让娃娃把所有的更衣室,那些小队长们放置衣物的地方都做了标记,然后就默默地缩在一间休息室中等待天黑。 不一会儿,那些武装机器人走过。 他任由各种光线扫描自己的身体,一点儿不为所动,这些武装机器人毕竟不是真人,娃娃想完全控制他们不可能,毕竟核心芯片都有密码锁,但让他们一时瘫痪掉,或者屏蔽掉自己的信息,让这些机器把自己当成队友而不是敌人,却并非难事。 幸亏基地里人还不算太多,杨蕴秋走得也不算特别辛苦。 二楼算是整个基地比较和平的楼层,巡逻的人使用的都是轻型武器,偶尔还有不少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来来往往。 杨蕴秋从休息室偷了一身衣服换上,脱离机甲,让他自动跟在身后,就大大方方地进入二楼,反正好些人戴着面具,他也不是很显眼。 基地里几乎一步一个感应器,能随时筛选出不属于基地的外人,他们根本不担心有别的什么人混进来。杨蕴秋对这些感应器都有些疼痛,娃娃老屏蔽这些东西,要是角度不对,被人发现感应器不管用,那他的行踪一准儿会曝露了。 避开一伙儿巡逻的护卫,杨蕴秋装作漫不经心地经过那间隐藏的暗室,随意把手里抛抛接接的挂坠扔在地上。趁着一弯腰捡东西的机会,娃娃随手甩进去一颗微型探测器。 探测器一进去,隔绝了所有监控的房间就出现在杨蕴秋的眼前。 一看到的里面的情形,他顿时愣了一下。连娃娃也忍不住啧啧称奇――在这个世界。看到这些东西。简直比看到老鼠吃了一只猫还让人惊讶。 这是一间静室。 静室不稀奇,杨蕴秋自己也有,在紫云星球上有,在首都星上同样有。对他来说,一个房子中没有自己的静室,简直和没有浴室一样无法容忍。 杨蕴秋的静室里有聚灵阵,有操作台,可以炼器,可以炼制各种丹药,材料,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法阵,一个修士基本修行要用的东西。静室里都有。 眼前这一间,也是最标准的静室,静心法阵,储能法阵,隔绝法阵。防护法阵,每一个虽然不是十分标准,刻画阵法的人却绝不是一般的庸手。 曾经有修士说过,有经验的修士,只要看到别人的修炼静室,就能大体猜到对方的修为究竟如何,杨蕴秋一眼扫过去,便忍不住皱眉:“和我的修为差不多……五品往上,六品不到?” 娃娃同一时间开口:“是个五品修士,神魂凝练程度要比五品更高。” 这个世界除了杨蕴秋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修士在,娃娃这个当人家器灵的,也十分惊奇,杨蕴秋耸耸肩,“这下麻烦了。” 他到不是担心那个修士怎么样,而是他刚才往里面投探测器的时候,肯定碰到了防护法阵,想了想,杨蕴秋还是又走了一圈,把探测器收回,至于对方发现有人窥视他的静室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一时半会儿的,杨蕴秋也管不了。 “希望这次任务不要太麻烦才好。” 杨蕴秋按了按眉心。 娃娃笑道:“没事儿,就算那个陌生的修士真在这个世界,他也不在基地,就算他在,恐怕也佩戴了掩饰修为的法器,既然如此,他肯定不想曝露身份,也就不会用修士的手段。” 杨蕴秋点头:“走。” 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去第二个隐秘地点。 他也是看开了,能完成任务最好,完不成和那个修士玩一把也无所谓,反正他不怕死,多一次和修士战斗的经验也有好处。 杨蕴秋很顺利地沿着通气管道,下到地下四楼, ……他这次是真的撞大运了。 只看密密麻麻的空中巡航机器人,地下是各种激光陷阱,每一个小金属门都有最先进的防爆破装置,连个窗户都不见,全部全密封,杨蕴秋就清楚,这地方绝对是眼前这座基地最核心的位置。 “嗷,啊啊啊啊!” “快,快,尝试88号试剂。” 随着兽类一般嘶吼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地撞击墙壁,好半天才渐渐消失,杨蕴秋藏在通风口往下看,所有的巡逻的人员都没当回事儿,显然是常常听到。 “殿下呢?殿下在哪儿?” 没一会儿,一个小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名金发碧眼,像波斯猫一样的大美女,她怀里居然抱着一只长毛雪白的小猫。 杨蕴秋心里一动,这个世界也有猫,而且猫的种类很多,大部分也是作为宠物存在,也有一部分经过变异,战斗力不弱,好些身体素质不佳的人都很驯养一只保护自己。 “阿萨小姐,殿下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三天前就离开了基地,现在联络不上。” “真是的,乱跑什么!”金发美女翻了个白眼,蹬蹬蹬地晃动着柔软的腰肢,用力撞开一扇门,走了进去,换了一身衣服就冲出基地。杨蕴秋本能地屏住呼吸,总觉得这个金发美女和寻常的战士不同,力量很强大。 也就趁着开门的工夫。又一枚探测器被扔了进去。 看到的里面的情形,杨蕴秋只有一个想法――毁掉所有的实验室,绝不能让里面的东西出现在联邦,帝国也不行。 其实,里面的东西一点儿都不恐怖。 培养槽内的试验品有着细腻的雪白鳞片,脸上却干干净净,褐色的眼睛,瞳孔漆黑,有一种奇异的美感。尤其是代表维尔一族身份的,眉心处的血红色水晶。更是耀眼迷人。 维尔一族并不被联邦和帝国看做人类。不是因为他们的相貌形体不像人。而是因为他们求生的方式是吞噬一切。 事实上,维尔一族形体也类人,就是身体上有各种不同于常人之处的地方,除此之外。他们的样貌常常很优秀,救像是为了捕猎,特意做出来绝妙的伪装,有出类拔萃的皮相。 他们能够存活,最重要的东西是眉心的水晶,可想摧毁水晶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武力强大,刀枪不入,生命漫长。也没有感情一类的弱点,凭借本能掠取宇宙中的能量。 所有人都怕他们,说他们比野兽恐怖一万倍,至少野兽只有肚子饿的时候才会出来捕食,而且吃的只是肉类而已。他们却本能地要摧毁一切。 即便如此,因为维尔一族的好样貌,还有不少没真正见识过战争残酷的新生儿,因为好奇而对维尔一族有好感。 人的劣根性自然而然地导致他们对强者有诸般复杂的心绪。 “这些疯子居然研究维尔一族和人类结合之后的变化,简直是……不可理喻。”娃娃一个小孩子,也看得浑身发毛。 杨蕴秋一言不发,开始从空间包中寻找各种炸弹。 还真是不少,炸弹他藏满了空间包。 这会儿也顾不上赵婷他们能不能得救了,杨蕴秋和娃娃两个人避开人群,潜入每一间实验室,在里面藏匿炸弹。 这并不容易,要不是杨蕴秋能够短时间隐身,要不是正好赶上实验人员吃晚饭,他还真做不到,即便如此,也有好几次险象环生,杨蕴秋不得不弄死了三个巡逻人员,把尸体藏在实验室里面,布置完炸弹,杨蕴秋就迅速往赵婷那边儿跑。 事实上一出地下四楼,他就不管不顾,根本就不隐藏行踪,穿上机甲一路横冲直撞。 “敌袭,敌袭――” 警报声响起,所有巡逻人员疯了似的冲过来,娃娃也放开监控录像,故意让对方找到他的行踪,无数的枪支和能量武器冲着杨蕴秋开火。 子弹倾泻一样扑过来。 杨蕴秋拔腿狂奔,那些子弹连他的身体都没有触到,全留在了身后,所有人只能看到他的残影,一个修士用最快的速度移动的时候,绝对堪比瞬移,甚至就是瞬移。 好些人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不知不觉地抬手揉眼睛,他们甚至来不及反应,只感觉到一阵风,敌人就从眼前消失了。 一个护卫刚刚掏出枪,脖子一凉,鲜血喷涌,倒在地上,生气全无。 杨蕴秋第一次毫无顾忌地杀人,他向来不喜欢杀戮,这一次却是顾不得留活口了,凡是挡在眼前的敌人一概消灭。 没办法,他已经很难游刃有余地想着要留下这些人的性命。 留了一地的尸体。 “这……这……” “这家伙是人还是鬼?最高基因改造的战士也没有这样的速度吧?” 监控室里那群高级指挥官看到眼前的情况,连话都有些说不出来。 “他的能量罩有多么厚,居然还打不死了?他一个人,怎么能带那么多能量?给我调能量炮,轰死他再说。” 指挥官几乎要发疯,连误伤自己人也顾不上。 奈何这家伙好像特别狡猾,每次都能避开重型武器的袭击。 杨蕴秋绕了好大一圈,才去地下三楼的‘监狱’,杀了两个看守,劈开大门,把傻眼的赵婷和夏夫人扔到肩膀上,继续狂奔。 整个基地里所有的人和武装机器人都向他扑过来。 杨蕴秋被堵得只能继续往上面走,一直上了楼顶,赵婷被子弹吓得昏死,又因为快速移动造成的冲击醒来,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折腾的她昏昏沉沉,干呕不已,要不是这几日什么东西都没吃,恐怕就不只是干呕了。 看了看时间,杨蕴秋闭了闭眼:“时间到。”他深吸了一口气,冲着赵婷和夏夫人笑道,“抓好我,不要松手。” 后面的护卫终于追上来,然后眼睁睁看着杨蕴秋从楼顶上一跃而下。 “啊啊啊!” 惨叫的是夏夫人,赵婷已经没力气叫了,她又昏死过去。 追赶的护卫齐齐拥到楼顶,看着杨蕴秋往下坠落,还来不及向上汇报敌人自杀身亡的消息,轰一声巨响。 爆炸接二连三,响声不断,整个基地摇摇欲坠。 没在第一时间被炸死的人们拼命往外面逃跑,阿萨在基地外面,听见爆炸声回头看,正好看到火光,一时间还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只诧异地拿着通讯器,迟疑地道:“……不知道,或许是基地里的人在做实验?” 第一百二十六章 隐蔽 赵婷闭着眼睛苦笑――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死法! 夏夫人早就失去了意识。 赵婷等了半天,还是没等到剧痛,睁开眼就见杨蕴秋扛着自己发足狂奔,也不知道是怎么平安无事地从楼顶落下来的。 他身上这身薄薄的装甲,既不能飞,也早就失去能量罩了,现在还没有支离破碎,勉强存在,已经说明它的质量极好,怎么可能承受这么强大的冲击?再说,从楼顶落下来,就是‘装甲’无事,里面的人也该内脏破裂,一命呜呼。 何况,她和夏夫人连衣服都是对方给准备的白大褂,一点儿防护都没有。 赵婷没有看见。 基地外面巡逻的护卫却看得清清楚楚,那个白色身影在着地的一瞬间,忽然又拔高两尺,才轻轻盈盈地就地一滚,半点儿伤都没有受。 太过惊讶,等到杨蕴秋跑了好几步,这些巡逻的护卫才慌忙追赶,基地里逃过一劫的指挥官们疯狂地联络外面的人手,下达的命令只有一个――杀无赦。 至于所谓的人质,早就让恼羞成怒的指挥官们抛在了脑后。 杨蕴秋的逃亡一下子变得艰难起来,后面跟着的各种人,非人,都装备了最好的机甲,远攻机甲居多,近攻的也有。 另外什么乱七八糟的武装机器人,更是铺天盖地,再加上头顶上飞的飞车,微型武器,汇集成河,汹涌不止。 没片刻,对方回过神,在基地里不大好用的重型武器一股脑地朝着他倾泻,能量炮的爆炸震得大地皲裂。 杨蕴秋也受了伤。而且伤还不少,鲜血不停地流淌,他脑袋也有些犯晕。幸好娃娃不停地控制各种机器人捣乱,混乱的机器人彼此攻击。四处乱转,阻挡追兵。他才勉强能保持优势。 “快了。” 娃娃兴奋的脸色通红。 它是前进基地的智能生命体,别看年幼,却天生有进取精神,向往战争,自从跟了杨蕴秋,这还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刺激的事儿。岂能不激动? “秋哥,按照我给你的坐标走,把他们引到伏击圈里去,消灭得越多就越安全。以后咱们要是再回来执行什么什么任务,一定会更容易一些。” 杨蕴秋气喘吁吁,连话也说不出来,只翻了个白眼,还是认命地带着一堆追兵向约定好的方向走。 他和娃娃轻松自在。 那些埋伏于既定地点的战友们。却个个紧张。 因为当初杨蕴秋给的安全埋伏地点有好几个,他们几乎是没多久就换一个地方,虽然大体的方位差不多,可要是杨蕴秋引着追兵去了错误的地点,他们想支援救人就要费一些力气。至于全歼,这些人根本就没想过。 其实有娃娃在,他们完全不用担心杨蕴秋走错地方。 “你看到了没有?” 那位只会唱歌,连枪都打不准的速成战士嘀咕了句,他旁边五大三粗,叼着根绿草,细嚼慢咽的士兵没好气地道:“都地震了,谁还能看不见?” 他们离得不算很远,又始终关注,刚才那惊天动地的爆炸,震得人耳鸣了起码有十分钟,到现在还眼前发花。 就说了几句话,两个人又伏下身子,藏在绿树丛中。 不得不说,虽然这一趟任务出的是心惊胆战,让人很不安,可能欣赏到只从历史记载中看到的真实的自然风光,也算得上是件好事。 就是倾盆大雨浇头,又弄得满身泥泞,这种从没有尝试过的甜美空气还是让他们觉得很新奇。 不知道等了多久,前方忽然传来机甲轰鸣的声响。 “来了。” 所有人瞬间紧张起来。 也就几秒钟,杨蕴秋大声喊道:“就是现在!”话音未落,忽然一个跳跃,居然愣是抓着山壁爬上山崖,要是他们知道壁虎这种生物,大概能形容出他的动作。 战士们想也不想,同一时间把自己手头差不多一半的炸弹都给抛了出去。 他们携带的都是联邦威力最大的炸弹,使用的差不多都是比较重量级,不好保存的旧类型,一时间整个山谷到处是机甲碎片,人肉飞溅。 杨蕴秋一边在山壁上跑,一边掏枪射击,他到没射人,连看也不看一下,击中的全是四壁的山崖,跟着他一起跑的同伴也是满头雾水,不过,大家一离开这个隐蔽地点,就看见山崖崩塌,整个山谷都被掩埋,想必那些追兵能逃离的有限。 其他的战士还好,到底是军人,就算惊讶这会儿也顾不得多想,执行任务的时候首先考虑任务,到是那位只会唱歌,并且希望成为偶像明星的可怜居民看杨蕴秋的目光,简直像是要把他当成魔鬼,忍不住嘀咕了几句:“谁说咱们联邦政府的战士缺少血性,比不上帝国的?真该把刚才的情形录制下来给他们看一看!” 差不多不停地奔逃,反反复复地绕圈子,后面的追兵总算被甩开,不见踪影。 杨蕴秋领着人找了一个隐蔽的丛林,才停下脚步,把赵婷和夏夫人搁在地上,吐出口气道:“休息一下。” 几乎所有人下一秒就倒在了地上,杨蕴秋和娃娃点了一下数,一共二十五人,包括杨蕴秋和人质在内,一个不少。 一躺下,大家就跟瘫痪了一样,没人动弹。 明明救回来两个人质,可这会儿居然没人想起来要关心一二。 赵婷咬牙硬生生忍下呕吐的欲望,使劲揉搓酸痛的足踝。 杨蕴秋也累得不轻,却还是坚持着把机甲去掉,可怜的机甲早就不能使用,也就是有娃娃在,如果换了另外的智能ai,恐怕在迎接第一轮攻击的时候就报废掉,干脆把它拆成碎片,收到空间包里。 这东西有点儿敏感。不全是这个世界的机甲技术,最好是一星半点儿也不要留给别人,否则真被察觉出什么。他可不太容易解释。 “好饿……” 歇了半天,才勉强恢复了些许力气。一个个地拿出营养剂吃。 不远处有一条小溪,上面是山泉,底下是溪水,杨蕴秋过去洗了把脸,看见清清的水底有不少银色的鱼游动。 也就巴掌大,并不肥硕。不过,至少比总吃营养剂让人舒服。他干脆随手一击水面,呼啦啦飞出十几条银鱼,落在草地上,活蹦乱跳。 这会儿并不好点燃明火。万一因为贪嘴被发现,弄得全军覆没,那实在太憋屈。 谁也不知对方有多少人在搜索他们,如今没有任何高科技的监控设备,对方不容易找到他们。他们也没办法发现人家的行动,相对都是睁眼瞎,眼下这群人是真没受过丛林战争的训练,杨蕴秋自己都没有,实在不敢和对方硬碰硬。 拿出把小刀。把银鱼片成片,一片片轻薄透明,随手填到嘴里,入口细滑清甜,即便没有加入任何调味料,也并没有很浓厚的鱼腥味。 他眯了眯眼,到觉得比正经的生鱼片还要好吃些。 “你吃生肉啊?没毒吗?” 旁边有人看得咋舌。 杨蕴秋随手拿了一片递过去:“尝尝看。” 那人躲了下,没躲开,终究还是伸手接了,几个恢复了点儿体力的同伴都坐直了身子看过来,人天性好凑热闹,哪怕到了现在的地步,也笑嘻嘻地盯着别人出丑。 “试试看,很好吃。” 杨蕴秋又拿了一片含在嘴里。 那人犹犹豫豫,但他心里对杨蕴秋真有十分的钦佩,总不愿意逆了他的意思,一咬牙,闭着眼把生肉塞进了嘴里。 他是做好了难吃的要命的准备,想着哪怕硬吞也不能不给杨蕴秋面子,人家都辛辛苦苦去炸了一回基地,没让大家硬闯送命,自己怎么能如此扫人家的性。 结果,当然是他的口味很正常,生鱼片也不会因为吃的人不同,而改变口味。 这东西放在别的地方,或许只能说一声鲜美,到算不了什么,可在这个世界,却绝对是大部分人都会觉得享受的美食。 “唔,好吃!!”说着,就又拿了几片吃,吃得眉开眼笑。 一群人面面相觑,眼睛一动,就扑过来疯抢,到也不觉得累了。 杨蕴秋干脆又弄了些鱼,做给赵婷和夏夫人,她们两个的身体虽然只是稍微遭了点罪,但精神上的打击却比肉体上的更加严重。 夏夫人一直昏昏沉沉的,赵婷的情况稍好,却也极糟糕,她毕竟只是个研究人员,从小到大都是头脑发达,肉体脆弱。 吃了两条鱼,两个人总算恢复了精神,美食是很能抚慰人心的东西。 赵婷吃饱了肚子,上上下下打量了杨蕴秋几眼:“你是怎么闯进基地的?难不成你破解了安全系统?你是学智能生命体计算机的?” 别人不知道那座基地有多么严密,她本身就是研究智能ai出身的科学家,对于那个基地的智能监控系统,智能安保系统还算了解,杨蕴秋能那么轻松得闯进去,这会儿她只能猜测,对方是找到了系统的安全漏洞。 杨蕴秋笑着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赵婷又看了他几眼,不屑地挑眉:“又是等级不够,不能泄密?切,联邦政府又不是帝国,对科学研究一向开放得很,哪里有那么多秘密好保?就是秘密来,秘密去,才闹出现在这种事端。” 杨蕴秋沉默不语,由着对方去误会,他总不能说自己有一个来自异世界未来的智能生命体,和你们现在研究的ai比,那才是真正的智能生命,破解个安全系统,和玩游戏差不太多,还是那种一点儿都不难的游戏。 吃完东西,人们的精神总算都好了不少。 杨蕴秋又弄了一些鱼肉,用从山上采摘竹叶包起来,放在空间包里,又去山上弄了些种子,有野果树的,也有野菜的。 其他人看他这般自在,都放松了许多。也在附近找了点儿纪念品准备带走。 到了夜里,杨蕴秋才领着这群人又换了个地方。 赵婷松了口气:“你们不是说还有两天就能回去,两天而已。应该躲得开。” 杨蕴秋皱了皱眉,他真正担心的不是这两日。大山广阔,山林茂盛,还有娃娃出去预警,他们二十几个人就算不少,藏在这么大的地方,也是水入大海,不会轻易被找出来。但对方既然在自己人内部安插了内奸,就很有可能猜到或者查探到他们返回的日期,到时候只要守住空间门的入口,还怕自己这些人不自投罗网? 他一点儿都不觉得能和联邦政府过招。而且还胜多败少的家伙,会想不到这个。 除了两个放哨的之外,其他人都陷入睡眠中,杨蕴秋也闭上眼睛养精蓄锐,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快些休息,恢复体力。 追捕他们的人,始终没有放弃。 ………… 那个被联邦政府叫一号试验品的男人,正和杨蕴秋的老对手,也就是当初那个黑衣人喝酒。 黑衣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喝着喝着,就笑了起来。 一号对他时常发神经一般的举动早就习惯,并不垂问,只道:“听说你那条黑鱼混得越来越好,很受重视?” “你最好小心点儿,哪怕他是一条鱼,也是一条牙尖嘴利的鱼,你别一不小心反而让自己的鱼给咬上一口。” 黑衣人听而不闻,笑而不语,自顾自地出神,好半晌忽然道:“……廖显云很有趣,是我见过的最有趣的人类……这种感觉,似乎叫宿敌?就像在我出生之前,就有命运之神设定好了我们两个的命运,培养他,摧毁他,应该都是个很不错的体验。” 一号根本不能理解黑衣人诡异的心思,嘴角抽了抽,忘了刚才关于‘鱼’的话题,干脆聊起正事:“你的宿敌现在把我所有的试验品都给毁了,我们的计划必然会滞后。” “不要紧,反正一开始犯了很多错误,这次正好从头再来,我们是想要人类世界,并不是想要一个废墟。” 一号的声音刻板刺耳:“……你真的也觉得,维尔一族和人类共存,才是能从根本上解决一切?” “计划可是你提出来的。”黑衣人失笑,“维尔一族高贵的基因,和人类的基因融合,形成新的生命,才是宇宙未来的主宰,到时候就不会有战争,不会有死亡,人类将成为神灵,那个新的世界,有你一席之地。”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诱惑力。 如果杨蕴秋在这儿,肯定因为这俩中二病患者大笑不止。 也就地球上那些小说里的中二反派会有他们这么古怪的想法,不过,这种想法出现在现实中,说不定真的会弄出比小说中更凄惨的结局。 毕竟,现实里可能不会有那么多的英雄存在,也不存在无论怎么惨烈,最后正义必胜的作者逻辑。 一天过去。 杨蕴秋带着大家绕圈,尽量避开敌人。 一天零十个小时的时间流逝,杨蕴秋继续转圈,但可以转圜的地方越来越少,他们开始不断与敌人遭遇。 没办法,虽然能够躲避,但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他们必须向空间门的方向走,对方显然也清楚这一点儿,已经集中兵力守在附近。 杨蕴秋从树下一跃而下,拧断了一个小队长的脖子,其他人也都被他设置的迷烟陷阱弄昏,其他人冲上去一刀一个。 这些军人可比杨蕴秋更适应死亡。 收了小队长的身份标识,数了数,加上没爆炸之前,从基地里顺来的,一共有七个了,不多,可能还不够做实验仿制的,但也没辙。 此时此刻,最要紧的是隐蔽,大家都没有穿机甲,全披着杨蕴秋让弄的树叶装,抹的满脸是泥,一个比一个难看。 但他们二十五个人除了赵婷左臂被击中,受了不轻不重的伤,其他人没有损失,就是杨蕴秋指挥得当的功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空间门已经开始震动。 杨蕴秋带着人趴在丛林中,远远地能看到那扇根植于土壤之中,无法移动的石门,无数敌人就在周围乱逛,有好几次,他仿佛都能听到敌人的呼吸声。 这些军人们的呼吸也开始加重。 能熬到现在,距离胜利越来越近,他们谁都不愿意死去,事实上,越接近死亡,对死亡越是惧怕。 杨蕴秋悄悄地运转灵力,安抚大家紧绷的精神。 “开始了!” 石门的光亮越来越大。 敌人开始集结。 “走。”杨蕴秋不等对方形成阵势,一挥手就冲了上去,他第一次为了杀戮而杀戮,就如一道残影,毫无顾忌地收割生命。 即便如此,敌人太多,他们的人数太少,所有人的脚步毫不迟疑地向前冲的同时,心里也明白,这是无可避免的正面战争,一定会有人留在这边儿,永远也回不去家里,杨蕴秋再强大,此时却连赵婷和夏夫人两个人质,也无法很好地保护了。 “咦?你们看星门那边儿……” 杨蕴秋闻声抬头,就看见星门里居然跑出来一批联邦战士,而且还是苏醒的,即便脚下略微虚浮,却没有昏迷,当先那位最精神抖擞,居然还是个熟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回校 罗旭居然来了,而且穿的还是特殊部队的防护服,显然身份并不仅仅是联邦大学的学生,但连娃娃都查不清楚他的资料,这里面颇有需要斟酌之处。 杨蕴秋呼出口气,顾不得考虑这类细枝末节,打了个手势,所有人把防护罩的能量输出达到最大,将赵婷和夏夫人护在中间。 娃娃带路。杨蕴秋打头,就用最简单的,也是练习的最娴熟的尖刀阵型,猛地冲入敌阵,两面夹击,一时间竟然也让对方慌乱起来。 杨蕴秋此时也顾不得己方会不会有伤亡了,这种能量输出,最多坚持半分钟。 他把速度提升到极限,不只是自己,还耗费大量的灵力施展了一个牵引术,将所有人都集中在他身边,几乎一瞬间,就在敌人的包围圈里杀出一条血路。 娃娃计算的方位,果然是敌人最薄弱的地方。 半分钟过去,一行人穿过星门,回到大厅之内,顿时失去力气,全趴在了地上,连杨蕴秋也脱了力,一时间根本站不起身,破破烂烂,完全失去应有作用的机甲黯淡无光。 “呼,好险!我都没想到自己的动作能这么快。” 在战场上太过紧张,这些人不知道杨蕴秋的小动作,最多以为自己超水平发挥,来了一次大爆发,到没露出什么破绽来。 杨蕴秋扭头看了几眼,有五个人永远留在了对面,他们活下来的这些人,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而那些名字,也永远不会流传开来。 他们一回来,救护人员就把所有人都抬去治疗。 杨蕴秋看了那位脸上多少带了几分激动,也有几分犹豫的中将一眼。又见周围戒备森严的护卫,连诊疗室都有屏蔽装置,无法和外界联络。心里一跳,想起左岩说过的话。忽然有点儿担心。 联邦政府向来注重人权,应该不会做出害死‘功臣’的事儿,可为了保密,说不得会使一些手段,影响大家的生活。 “娃娃。” “放心,一切有我!” 娃娃嘻嘻一笑。 星网上忽然出现一条新闻,而且瞬间登陆所有网站。让整个宇宙的人都第一时间内看到。 先是个实验室里各种诡异研究生物,然后就是大爆炸的视频。 还出来个蒙头护脸的家伙大放厥词,大肆数落联邦政府的罪恶,把好多秘密的东西全给抖搂了出来。虽然很模糊,但非常具有神秘色彩,说出来的话最容易让人关注。 最后还放下话,说虽然实验室被炸,但他们能建第一个。就还能建起第二个,第三个,永远不会放弃,让联邦政府尽管派炮灰过来,下次一个活口也别想回去云云。 星网上的新闻大肆传播。 联邦政府这边也在开会。 甚至连那位。最近越来越‘慈祥’,已经很少直接发表观点的大总统都出息了会议。 “这件事太大,要是传播出去,会引起恐慌,最近我们本来就和帝国那边有些纷争,要是国内乱了,肯定会让对方有机可乘。” “咱们的战士都学习过保密协议,怎么可能传播出去,你们也太杞人忧天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觉得还是要对他们进行a级监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有什么好争论的,难不成那些执行任务的战士里面,还有哪家的小辈?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等到他们完成报告,把该说的都说清楚,就找个地方把他们塞进去,严加看管就是。” 会议室里也就几个人比较关注第一次成功安全返回的士兵,其他人都在讨论维尔一族,对这些小事儿完全不放在心上。 左岩坐在后面装壁花,装了两个多钟头,见他们差不多快要决定把连他小侄子在内的那几个人软禁起来的时候,才轻咳一声,大声道:“各位,我想,我们不用那么麻烦了,劳驾,安云,连接星网。” 安云是会议室的ai。 会议室四面8d显示屏上同时出现星网上各种新闻和视频。 “…………” 会议室中顿时安静下来。 ………… 杨蕴秋他们被关了两日,写了一大堆报告。 这到也没什么,他们吃的好,喝的好,用的都是最好的东西,还能白用重力室,训练室,享福享到这种程度,别说两天,被关上两个月也没什么大事。 杨蕴秋心里有数,更不着急。 其他人是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同样没多少忐忑。 两天后大家重新乘坐飞船,返回首都星,各自回家,谁都不知道他们只差一丁点,就有可能就此改变人生。 杨蕴秋被放了两日假,就先没回警察总部的宿舍,回了学校。 李博一见到他,顿时松了口气:“这两天我和小宙一出门就让人盯梢,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在首都星,他可是什么都没做,以前闯下的祸也不可能闹到首都来,被人盯上,自然而然只能想到忽然要出秘密任务,失去联络的自家老板。 “一点儿小问题,已经解决。” 杨蕴秋失笑,这阵子风餐露宿,虽然回来之后好好地养了两天,却还是浑身不自在,和李博说了两句话,便去浴室泡了个澡,加了一堆安神养气的药材,然后就去厨房整了一桌子他自己喜欢吃的素斋,虽然大部分都是青菜豆腐做的,可调味料用的好,照样鲜美。 饭菜上桌,刚动了两筷子,罗旭居然带着商陆过来蹭饭。 美人过来,杨蕴秋举双手欢迎,至于罗旭,人家根本不在乎对方欢迎还是不欢迎,径直连吃带拿,把他们宿舍所有的点心打包。 “我替你开了十三枪,你就用点心偿还。” 罗旭一本正经地道,头一次露出如此无赖的一面,弄得杨蕴秋也是哭笑不得,奈何他即便算不上君子,也不可能做出和这位在美女面前计较些许点心的事儿。 休息了两日,杨蕴秋又回警察总部继续自己的实习生涯。 来的头一日,总警监就莅临,颁发给杨蕴秋一枚忠勇英雄勋章,银白色的,价值百万星元,星元还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它代表的荣誉。 忠勇英雄勋章仅次于联邦英雄勋章,在整个联邦,三十岁以前的军人,就没有一个曾经获得过它,哪怕是战争年代。 警察局里的同僚顿时瞠目结舌。 杨蕴秋只关心自己的贡献值升了多少,可惜,结算贡献值还需要一段儿不短的时间,显示出的信息比较滞后。 虽然似乎有成为警界名人的迹象,不过,杨蕴秋的生活没有改变,这次的事情虽然泄露,但毕竟敏感,只是私底下给予奖励,星网上各个新闻都不曾报导,他也逃过一劫,不至于出名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每天和商陆巡逻,带一些美食贿赂同事们,时间长了,杨蕴秋就真觉得自己成了警察总部的一份子,不再被当成外人。 那些前辈们也喜欢他这样有天分的后辈,再说,这位又是联邦大学的高材生,看样子还很想毕业就进入警察总部工作,将来没准儿不光会成为同事,还有可能成为他们的上司。 如今高层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联邦大学的人,他这样的出身,天生比别人有利,很容易就能占据高位,在职场上混久了,当然要明白怎么抓住绩优股。 他们也不是什么提前‘溜须拍马’,事实上,所有实习生里能得到好待遇的很少很少,只有这样真正显示出本事,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他们才会看重。 杨蕴秋显然就是一支再好不过的绩优股,于是,同事们一起去聚会聊天,他和商陆也会被很自然地邀请。 平时一起执行任务,出生入死,闲暇喝酒聊天打打闹闹,又是年轻人居多,很快就混成了朋友,哪怕不是什么至交好友,他和大部分人,也绝对不算酒肉朋友。 实习期一结束,引导人带实习生们离开,杨蕴秋还有点儿恋恋不舍。 和来送的同事们告别,上了飞车,蒙天看着杨蕴秋眼光都发蓝,被盯了好半天,杨蕴秋皱眉扭头问:“怎么了?” “……没、事!” 蒙天咬牙。 其他人也都叹气,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实习,同样来了这么长时间,人家出过重要任务,获得荣誉,还和同事混得亲热的不行,大包小包的礼物拿都拿不过来,他们走的却悄无声息,估计那些同事还因为送走了大麻烦而松了口气。 蒙天觉得自己的人缘还算好的,毕竟他的身家摆在那儿,可今天来送他的都是一些和蒙家相熟,关系不错的,一个自己结交的同事都没有。 这么一对比,难免沮丧。 看他一脸阴云密布,蒙天旁边一同学顿时失笑,捅了捅他的腰:“你怎么还纠结,我早就学会不和变态妖孽比较了。” “我就是觉得,那家伙看着像书呆子,整天不是教室,就是图书馆打转,按说在人际交往上应该很生疏才对。” 老天总不能把所有的好处都集中到一个人身上,那别人还要不要活? ps: ps:还有一小章,晚上上传。 第一百二十八章 火了 杨蕴秋是不知道又有人看他不顺眼,要是知道的话,一准儿会觉得冤枉――他的人缘哪里算好?明明是所过之处,仇敌遍地。 旅程无趣,干脆连接星网,和娃娃一起讨论新书的大纲,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那个‘过去的影子’的笔名越来越受欢迎,好几个大型娱乐网站希望和他见一面,谈一谈签约的事儿。 如果杨蕴秋身后真的有一个制作团队,说不定他就真去签了,毕竟交给专业人士更能赚钱,也更省心,奈何他只有一个必须要隐藏的娃娃。 地方也没说什么,合作并未受到影响。 无论在什么时代,只要你能赚钱,你就拥有一定的话语权,也有任性的权力,你不想露面详细说明自己的团队情况,就根本没人会去逼迫。 杨蕴秋在学校的生活也渐渐进入正轨,每日努力学习,只有学习进入瓶颈,或者很疲惫的时候,才会分一点儿心思在自己的创作上,毕竟他现在真的不算很缺钱,廖家给的支持越来越多,左岩甚至还答应他,要是他拿到购买星球的资格,那价钱廖家出,就当奖励。 他如今创作作品,更多的真是为了自己的兴趣,只稍微花了一点儿心思和时间。 即便就是这么一点儿心思,光华也难掩盖,毕竟带着一个世界的文化底蕴。 他花了大半年时间抽出空闲时间,和娃娃一起拍了一部电视剧,名字很俗气,叫‘誓言无声’,是一部很简单的军旅电视剧。 讲国安战士的。 主线剧情非常简单,就是敌对国家派来特工,准备破坏国内第一次宇宙空间战舰试航。国安战士们与其斗智斗勇。 国仇连着家恨,还有无数情感纠结,小小的国安战士在家人因为金钱而堕落的时候。左右挣扎,终究国家为重。 这类剧情娃娃大喊狗血。放在二十一世纪,恐怕会有不少人觉得烂俗,但这个时代确实缺少这样煽情的烂俗情节。 这一次他连改变背景都没有做,放在现在就是纯粹的复古类型,从道具,到语言,一切原汁原味。只是配上了通用语字幕。 其实这部电视剧他们都没想着能赚多少钱,就是灵机一动,很想拍下来,原型是李子峰和他的队友们告诉他的英雄人物。当初杨蕴秋和这些人混在一块儿时,没少听他们讲故事,讲那些已经死了,或者正走向死亡的,英雄们的故事。 这样的电视剧很独特。却不大不可能很讨喜。 却不曾想,这部剧放上星网的第二个月,竟然就火了,大火特火,火爆程度比一直停留在第一位的电影《新世界》还要高人气。 第二个月开始。满星网都是《誓言无声》。 到处有人分析他的历史意义,分析他的道具,分析他的语言,分析他的拍摄手法,分析他的故事情节,也有无数普通观众为那些为了家国大义而献出一切的英雄们热泪盈眶。 杨蕴秋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明摆着偷懒弄出来的电视剧,会一下子火成这般。 李博甚至还没有把自己的宣传计划弄出个一二三来。 最后,还是小宙的话有道理:“老板本来就小有名气,作品当然受关注,不可能和一开始一样,这就叫什么来着,老板说的厚积薄发,用不着奇怪。” 当月,这部普普通通的,甚至没让娃娃弄出多少大场面的《誓言无声》,就被评为星网当月最受欢迎的电视剧。 甚至有导演希望能够翻拍。 杨蕴秋用的是虚拟演员,也就是一切都是程序设计,其他的导演希望翻拍成真人版本。 杨蕴秋到无所谓,他是没时间没精力没人脉,要不然他也想拍真人的,在星网上的电影电视剧,虚拟演员,虚拟程序电影占据了大半江山,但总的来说,人们还是觉得真人参与拍摄,才是真正的好电影。 干脆就直接开放了权限,允许其他导演翻拍。 娱乐这种东西,弄得好了,果然利润大的厉害,杨蕴秋大笔大笔的钱赚回家,连廖家人都有点儿眼红,左岩还特意通知了一声:“你还在上学,需要一个专业的理财师,别自己找,要是廖家的管家给你推荐,先不要应,我给你选一个。” 和廖家相比,杨蕴秋还是更相信左岩。 事实上,早就有理财师想找杨蕴秋,自从他是廖家子孙的消息散播出去,这种人就没少主动自荐,而且个个招牌很硬,不是名牌大学毕业,就是有二十年以上的职业理财师资格,杨蕴秋一开始觉得没必要,他的钱主要用来买各种材料,各种矿石,一时半会儿的也存不下,更别说做别的投资,现在却不同,他的账户里的钱渐渐多起来,赚的比花的要快很多。 的确需要一个专业的理财师帮他保值升值了。 当初他用的空间包,也没放回去,对方并没有找他要,显然算是报酬之一,娃娃进行了彻底的分析,已经分析并且优化了制作方法,杨蕴秋回学校之后,有好一阵子闭关研究这玩意,以前没有实物,他自己研究有些困难,现在有了实物,还有娃娃在,没多长时间,他就能制作出真正优秀的空间道具,不是现在这种开放式,谁都能用或者只有简单密码锁的,而是使用了炼器的手法,融合了空间法则,能够真正认主的好东西。 好东西都能做出来,简单的空间包更不在话下。 杨蕴秋如今是真不缺钱,大不了随手弄几个空间包卖出去,有娃娃做伪装,估计连科学院也查不到是他卖的。 就是这事儿,还真算得上‘侵犯版权’,实在不道德,他目前来说,仅仅是想想而已。 至于人选,一时半会儿到不着急,李博还能顶点儿用。 日子一日日过去。 杨蕴秋现在都到了在学校里,偶尔也被人打趣是知名大导演,应该转去导演系的地步,好在这是联邦大学。 联邦大学最不缺少的便是天才人物,杨蕴秋混迹其中,最多也就是个平分秋色,并不会显眼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校际争霸赛的日子也渐渐临近。 联邦大学一共要选出五名参赛者,高年级和毕业生不允许参与,其他学校也是一样,其实以前的校际争霸赛都是高年级的选手,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改了规矩。 其实只让低年级的学生参加也好,临近毕业的学生都要想办法求职,压力太大,再说,争霸赛的伤亡一向很高,学校辛辛苦苦,耗费大量的钱财培养出来的优秀学生,最后折在这种比赛上,未免让人伤感。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夜宴 埋首象牙塔的日子很是清闲。 这日,左岩笑哈哈地来了一通简讯:“老爷子下令,要你明天晚上去‘金悦’,有好事儿!别忘了弄身像样的礼服穿。” 这个时代所谓像样的礼服,都是金光闪闪,珠光宝气,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穿的。 杨蕴秋可忍受不了,能把自己的眼睛耀花的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看别人穿只当看个稀罕,自己穿万万不可能。 一想到他要穿得花枝招展,还得让别人看,顿时浑身难受起来。 只是不去不行,不说这是他那个便宜爷爷廖敏行的命令,只‘金悦’的拍卖会是出了名的古怪,收集的拍卖品除了十分珍稀的宝贝,还有很多不知名的东西在,他就很心动了。 听说在那地方,能不能用合适的价钱,买下合适的东西,全看眼力,往年展示出来的拍卖品,有不少让杨蕴秋极为向往。 问题是这种地方,钱权身份地位,稍微差上一点儿,都别想进门,门槛太高了,也就廖敏行这样的人能一口气包一个大厅,就为举办晚宴。 当初读文字版的时候,没有直观的概念,现在现场经历,他必须要相信,廖敏行看着外表冷漠,满腔心思似乎都没有放到自己的家族身上,和那些护短的家主完全不同,其实内心深处,还是很疼爱孩子,渴盼家里的小辈都好的。 否则他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工夫,一是真心希望自家的晚辈们能找到好姻缘,二也是希望他们能够主动拓展人脉关系。 廖敏行已经老了,他就是再强大,也不可能永远护持廖家。 外人只觉得这老头子是年纪越大,心性越像小孩子,想到一出是一出。却不曾想,哪怕是他,在大总统想宴客。也要提前好几天预约的‘金悦’举办活动,恐怕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说不得他还要欠下不少的人情。 “礼服?老板,这个你可不能找我,我不懂。” 让一个星际海盗,还不是那种高端的星际海盗去了解时尚,未免强人所难。 “又不需要多么出彩,只要不丢人就行。”杨蕴秋叹气,他到觉得穿联邦大学的校服过去。就半点儿不会丢人,可惜,真那么做未免扎眼。 这个世界人们的审美,杨蕴秋可以接受。却绝不愿意凑合着适应。 索性这个时代的人们观念开放,因为宇宙间的星球众多,有自己的文化,自己的风俗习惯的种族,更能得到人们的普遍认同。杨蕴秋的衣着打扮即便不大符合主流审美,应该也不会有人故意找茬。 他干脆还是再简单不过,一身汉服。 一身墨色的汉服穿在身,一条金龙盘旋,袖口衣领处镶边精致。难得多了几分成熟风韵,杨蕴秋忽然来了兴致。 不只是女人好打扮,男人其实也喜欢华服美食。 他自己做了一把折扇,扇面上绘了一幅绚丽多姿的牡丹图,翡翠的扇坠,头戴高冠,坠以明珠,腰悬宝剑。 这份做派,颇有儒侠风范,也端是气度不俗,李博就看得傻了眼:“这是……远古时代的装扮?我记得以前看过图书馆的宣传册,似乎有这样的衣物,但也不完全相同,至少没有这么漂亮……只是,你穿成这般,会不会太显眼了。” 明明刚才还说普通就好,不想出风头,怎么心思变得比女人还快。 杨蕴秋失笑:“刚刚想到,金悦有拍卖会,我万一看上什么东西买了下来,要是穿戴的不够妥当,很容易引来争抢。” 还是娃娃说的,这个时代的拍卖会和二十一世纪的不同,竞争的意味并不大,简直不该乘坐拍卖会了,大部分商品都是只比起拍价高一点儿就出手。客人们一般亮牌子也要看对手的身份,若是发现对方和自己的身份地位差不多,就不怎么会竞争,属于先抢先得。 但要是一开始起价的人身份地位比较低,后面某些贵人就还会竞争,也不知道这样约定俗成的规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又穿上高腰的皮靴子,杨蕴秋整了整衣领,把小宙都迷得脸颊发红。 李博叹了口气:“老板还是小心点儿,千万不要真给自己弄一个未婚妻回来才好。” 这次夜宴,左岩没有挑明,杨蕴秋也知道这是一场相亲宴,让未婚男女们来一场浪漫的邂逅,要是能成上几对儿,就功德无量。 “走吧,老板,我今天做您的司机。” ………… 名流公子们的相亲宴会,杨蕴秋是第一次参加,感觉不算好也不算很坏。 居然还有几个熟人。 罗旭和商陆这两个人总是会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杨蕴秋有时候都要怀疑,他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人派来专门盯着自己的。 毕竟,商陆是他最喜欢的女人的类型。 而罗旭,身上却充斥着一直不肯消散的熟悉感。只是感觉不到任何敌意,杨蕴秋本能地对这人多出几分信任。 像眼下的夜宴,招待的都是贵族公子,贵族公主,罗旭和商陆的身份,根本不够格进门。 杨蕴秋走过去,坐到罗旭身边,招来罗旭几个白眼――他这一身衣服实在出彩,在大厅内一直是客人们目光注视的焦点,显然罗旭不喜欢这种关注。 商陆到挺高兴的。 随意地和商陆说了几句话,然后,他就见到了那位,未来和帝国之花李秋水几乎齐名的女将军――夏云。 当然,此刻的夏云还没有书中的好名声,也没有书中的气场,她只是个落落寡欢的少女罢了,十六岁而已,还没有标志性的短发,而是长发及膝,长得五官很端正,就是身体瘦的厉害。整个就是皮包着骨头,只是她的骨头架子不小,看着到没有那种恐怖的骷髅相。 这会儿这个少女正一杯连一杯地喝酒。 是那种喝起来。似乎度数不很高,后劲却十足的酒。口感香甜绵长,男女都喜欢,像这种高档宴会,每一瓶酒都是好酒。 她所过之处,所有人避之唯恐不及。 在场的客人们修养还算好,却还是能看得出全对眼前的少女怀有鄙视之意。 商陆也顺着杨蕴秋的视线看过去,扫了两眼:“她是夏云。女孩子别管年岁大还是小,一旦爱上不该爱的男人,只能万劫不复。” 对商陆在消息方面,莫名其妙的神通广大。杨蕴秋早就见识过,到不觉得惊奇,他早在左岩提起廖敏行似乎对廖家小辈们的婚姻大事有些关注的时候,便调查过夏云。 并不很容易,现在的夏云毕竟不是什么大人物。 她连贵族都不是。只因为和夏阳有些不远不近的亲戚关系,后来又因为在机甲方面天分很高,让夏阳收养,成了夏阳的妹妹,这才勉强能混迹上流社会。 还是最近出了一桩风流韵事。她的知名度才更高起来。 夏云爱上了比她年长八十多岁,如今已经一百岁的帝国秦王殿下,殷旭飞,两个人一夕风流的留影,还一下子就在星网上广为传播。 联邦政府在这方面算不上很保守,但也绝不欣赏放浪形骸的女人,何况和夏云颠龙倒凤的男人还是帝国的亲王。 夏云又在夏家住,这里面透露出来的种种,很难不让人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这件事。 要是在发生这件事儿的时候,夏云把责任推到秦王身上,说她年幼被骗,或者别的什么,无论别人信还是不信,她自己先站稳立场,那说不定情况还不会变得太坏,偏偏她的性子倔强,不但不撇清关系,还直言她就是喜欢殷旭飞,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举行了一场没有新郎的婚礼,一身嫁衣,自己就嫁给了那个男人。 这下子热闹起来。 要不是夏阳属于受绝对保护的科学家,他们家的大门非让记者给踩破了不可。 “奇怪,她怎么会来这儿?” 商陆皱眉嘀咕。 罗旭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 杨蕴秋看到书中的重要女配,安抚了自己的好奇心,就重新把注意力搁在高台上,上面堂而皇之地摆放着很多物品,都是过一会儿要拍卖的东西。 客人们除了不能登台触摸那些东西,在下面可以尽情地欣赏,他也走过去看了看,大部分都是珠宝首饰,只不过他全说不出来历,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还是靠娃娃分析了一遍,都是很值钱的好东西。 后面甚至还有几架新型机甲,还有一辆怪模怪样的飞车。 再然后才是一些不知名的矿石,还有植物,兽骨,某某星球遗民的民俗产品,这一类就没有估价了,差不多都是一万星元起拍。 杨蕴秋扫了几眼,有点儿失望,植物和兽骨也没多少有价值的,到是有个特别精致的,只有拇指大小的玉牌,他觉得很有趣,虽然猜不出是什么,却一眼便觉得中意,不觉抬头盯着看的时间长了一点儿。 “你居然喜欢它?” 耳边忽然响起个阴测测的声音。 杨蕴秋也没被吓到,略略扭头,看着夏云那张枯黄的脸道:“就是觉得有趣。”娃娃刚才就提醒,夏云过来了,对方忽然开声,也就没让他太惊慌。 夏云没说话,视线在他身上流连了许久,眯着眼睛露出一分说不出的陶醉来:“你这身衣服真漂亮,是远古时期炎黄一族的服饰吧?他也喜欢复古的东西,却没有找到任何一个裁缝,能做出这般原汁原味的服装来。” 杨蕴秋笑了笑没回话。 夏云叹了口气:“……就是有裁缝,恐怕他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去买你这种复古的布料,这种料子叫什么?” “丝绸。” “对,丝绸。”夏云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是一种昆虫吐出来的丝线,纺织而成,早在三千年前,这种昆虫便已经绝种。据说如今的人造纤维能仿制得和丝线一模一样,你这个在仿制品中,也是第一等的吧?总觉得和我以前看到的不大一样。” 杨蕴秋觉得夏云似乎很想下手摸一摸。但终究还是没有付出行动。 好一会儿,夏云又身体僵硬地转过头去。看着那块儿玉牌:“那个是他送给我的,据说里面藏着能够杀死维尔一族的秘密。” 她忽然一扭头:“这东西不能给你,它是我的,我需要它。” 杨蕴秋挑挑眉:“你用什么买?” 别人不知道,他却很清楚,夏云的银行账户被冻结,她的人还被看管住。现在连首都星都不能离开,根本不是自由身,除非她愿意去向夏阳要钱,否则。她很快就只能靠吃营养剂度日。 此时大厅中的男男女女们已经开始跳舞。 毕竟是相亲宴,安排的各种节目都是为了让男人和女人更熟悉。 杨蕴秋一眼看过去,他中意的美人让罗旭给带进了舞池,略一迟疑,他自己也让夏云拉着开始跳舞。 这个世界的舞蹈都很激烈。跳起来有点儿像战斗,肢体摩擦,碰撞,那都是常事,杨蕴秋没有专门学过。但以他的记忆力,看过两次也就会了。 夏云的样子虽然糟糕,但跳起舞来却很厉害,一甩手,一投足,都充满了力度,杨蕴秋也被她带的来了兴致,很随意地舞动身体,却半点儿没让她给落下。 “咦?你也不错。” 夏云顿时扬眉,“以前没人能跟得上我,他年纪大了,也一样不行。” 一跳舞,整个大厅的气氛就活跃了许多。 夏云的脸色也因为染了些许红晕,而看起来健康了一点儿,不那么恐怖,她的底子不差,在幽暗的灯光下,还真像个平胸美人。 杨蕴秋叹了口气,就是绝对是个麻烦美人。 跳着跳着,忽然有一只手伸到夏云完全不伟岸的胸前,用力掐了一把,还不屑地揉搓了两下,那动作充满了轻佻感,夏云却麻木着一张脸,默默地停下舞动的步伐,连动也不动,任由对方轻薄。 杨蕴秋叹了口气,左手一拉夏云,右手轻轻地在对方的手背上弹动,那只手瞬间缩了回去,护着夏云转身,借着灯光看了一眼。 正抱着一只手,冷冷地看着他的,同样是个熟人。 廖显祖,未来的警察总部总警监,他现在身份廖显云最大的敌人,这人一本正经地立着,一点儿也没有羞恼,连神色都没有一丝的变化。 “这个女人你想要?” 廖显祖冷冷地笑了笑,他的脸其实长得很好,浓眉大眼,五官端正,属于那种特别正气凛然的脸,外人乍见之下,绝对把他当成正人君子。 只是他说出来的话,却和他的人完全不搭调,“行啊,反正我也不耐烦接收,你不知道吧,这个女人十年前就被许给咱们廖家了,当初的见证人还是总统,她注定要进廖家的大门,咱们廖家其他人和他的年龄相差有点儿大,虽然她连一百岁的老头子都愿意要,廖家却没这么不要脸,不是你就是我,谁娶她都行,你要是乐意,我现在就和老爷子说。” 廖显祖这副样子,到真像把杨蕴秋当兄弟似的。无论他有多少敌意,说出来的话多么刺耳,但这种话本身就说明廖显祖把他当成廖家的人看待。 娃娃也惊讶:“奇怪,你这个便宜大哥不是一直没把你当人看?” 杨蕴秋没说话,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尤其是当着夏云。 廖显祖混不在意地睨了两个人一眼:“你可要想好,这个女人给了我,对我影响不大,我只要把他搁在家里就行,将来继承了家里的爵位,再娶个老婆也是小意思,你要是娶了她,可不用想和贵族千金联姻了,毕竟你本身就是个私生子。” 说完,他也不等杨蕴秋回话,扭头就走。 由始至终,夏云就没有发出半点儿声响,杨蕴秋拉着她到一边坐下,她也乖乖滴跟着过去,似乎和刚才热情跳舞的女人已然不是同一个了。 沉默了片刻,夏云忽然抬头道:“听说你要参加校际争霸赛。” “是。” “不用经过淘汰赛。” “是。” “你知不知道,帝国大学的带队者是帝国之花李秋水?” 杨蕴秋其实知道,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娃娃一听说他要参加校际争霸赛,第一时间就把各个学校有可能参加的选手,还有带队的老师,都给调查了一遍。 主要调查的当然是联邦大学总重要的对手,帝国大学,知道帝国的天才人物,李秋水正是这一次的带队老师。 “如果你愿意和我订婚,并且无限期地把婚姻拖延下来,我就告诉你帝国之花的弱点所在。” 杨蕴秋哭笑不得:“第一,我并不想知道李秋水的弱点,第二,我的婚姻很值钱。” 夏云一咬牙,脸上第一次露出几分愁绪:“你要是答应,我会给你五十亿星元,你放心,这笔钱他绝对会出。” 杨蕴秋叹气:“你知不知道,秦王已经公开发表声明,说他被你引诱之前,并不知道你是联邦的人,而且身份特殊,并不能移居帝国,他还说了,他从始至终只是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玩了一次一夜情,秦王妃也表示不介意丈夫偶尔出去娱乐一下,现在帝国那边,秦王这点儿风流韵事根本不算什么,没人在乎,还有人觉得秦王魅力大,能把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迷倒,很了不起。” 他的话音轻柔,可惜,话音未落,夏云眼睛里的泪珠就滚滚而落,无声无息地哭起来,一扭头,踉踉跄跄地跑走,连拍卖会也没有参加。 不多时,拍卖会举行。 杨蕴秋很顺利地用一万星元,买到自己心仪的玉牌,志得意满。 至少娃娃觉得他志得意满。 就是有一点儿不大妙,也不知道廖显祖是怎么说的,廖敏行居然还真召见杨蕴秋,问他是不是要和夏云订婚。 那个老头子一派悠然,“你不要看表面,夏云其实十分优秀,她今年要是参加机甲师考核,成绩出类拔萃,娶她,你不吃亏。” 杨蕴秋本来想也不想,就要拒绝,忽然想到一件事,他应该娶不到商陆,那就是说,他在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婚姻。 那样的话,有个未婚妻好像无所谓? 第一百三十章 赛事开始 杨蕴秋轻轻松松地从廖敏行住的老宅出来,上了飞车就接到夏云的道谢视讯。 那姑娘真是感激不尽的模样。 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他居然同意有这么一个未婚妻,而且连面都只见了一回,还是在幽暗的灯光下,连她的五官都没有辨识清楚,或许一出门,在人群中见到她,自己都认不出人来。 大约是夏云展现出来的那种绝望,让他多少被触动了,哪怕表面上混不在意,他还是觉得,让一个女孩子狼狈到如此地步,实在不大合适。 娃娃只说了一句话:“秋哥,你是个好人。” 被自家的器灵发张好人卡,杨蕴秋当然不会介怀。 夏云还想告诉他关于李秋水的弱点,但杨蕴秋没有听,虽然情报分析也是战争中很重要的一环,可他本能地不希望从夏云的嘴里知道帝国的消息,总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 上了飞车,回到学校,整个学校已经因为校际争霸赛陷入一种狂热的氛围中。 杨蕴秋一进宿舍大门,就看见蒙天眼睛发蓝,偏偏还故意摆出很高冷的表情:“咱们可是联邦大学,有什么好激动,什么校际争霸赛,最后还不是咱们和帝国大学争胜负,就是不举行争霸赛,咱们两个学校各种比拼难道还少?” 最近他的宿舍里一扫刚开学时候的冷清,好些熟悉不熟悉的学生,都喜欢过来凑热闹。 杨蕴秋心里明白,不是自己的魅力够大,也不是他的宿舍风水够好,而是桌子上从来不会缺少的点心吸引人。 他做一桌子点心,除了自己吃之外,只是哄着小宙认真吃饭用的,结果这会儿全便宜了别人,他做再多都不够分。 偏偏这些人不住嘴地吃,还要跑到星网上大放厥词。说杨蕴秋乃是浪费第一人,彻底毁坏天然食材的营养结构。 也就是杨蕴秋心宽,没心思和他们计较,碰上个小心眼的,非得气死不可。 无论如何,校际争霸赛即将来临。 学校里的入围赛也如火如荼地举行着,杨蕴秋属于内定人员,不必参加任何淘汰赛,还是有很多学生为了立威,为了出名。专门拿他作伐子。找他挑战。 反正被完虐也无所谓。谁让杨蕴秋不光是新生中的佼佼者,连高年级在实践对抗的课程里,也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而星网对战,各种极端环境下。这家伙竟然无一败绩,别人最好的成绩也是和他打平,还属于非战之罪。 挑战他,不赢很正常,要是万一一不小心赢了,那绝对是声名鹊起。 不过,这么热热闹闹的生活,杨蕴秋也不讨厌就是,罗旭一向不和他交手。无论是在星网上,还是在现实中,这次更是没有一点儿要竞争争霸赛名额的意图,他实在是闹不清楚,这个人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为了校际争霸赛。连往日学生们最关心的年终考,今年也没人太过在意,图书馆里复习正经功课的人寥寥无几,都混迹训练场。 但毕竟是学生一年中最重要的考试,等到离考试没有几天的时候,杨蕴秋的宿舍越发热闹,好多人过来翻看他的课堂笔记,希望能找到通关秘籍。 李博是个有生意眼光的,干脆把他的笔记复印了一堆,一份卖一千星元,实在是贵的离谱,但在联邦大学这种地方,这点儿小钱就是毛毛雨,随便一个学生都不看在眼里,从指头缝露出一点儿就足够,生意还是十分火爆。 最后卖的钱到底有多少,杨蕴秋和小宙都不知道,反正见他眉开眼笑的模样,想必是大赚特赚了。 年终考试,杨蕴秋顺利以高分通过,进入二年级,第一的宝座他还霸占,紧随其后的却不是孙菲菲,而是罗旭。 没办法,孙菲菲一进入大学就几乎是销声匿迹了,好多课程缺课,各种能够获得学分的活动都不肯参加,选修课更是选的十分的稀少,她来联邦大学这么长时间,愣是没给同学们留下印象,要想半天,才能想起这位也是高分进入大学的高材生。 她参加考试,正常课程的分数也不低,但综合评分就很勉强,能不留级顺利进入二年级,已经算是老师们惜才,给她通融的结果。 说起来,孙菲菲的专业是机甲工程,和他的课程有一大半都是重叠的,奈何杨蕴秋印象中只见过这姑娘两次,每次都神神叨叨,来去匆忙,根本没机会说话,他本身也忙,没时间和所有同学都去打好关系。 这次的校际争霸赛,孙菲菲却第一个报名。 收到她的报名表,连几位辅导老师都很意外,不是说她不会驾驶机甲,事实上,这个时代的机甲工程师,维修师,大部分对驾驶机甲也很在行,但能驾驶,不等于能够参战,就像一个技术精湛的汽车维修工,他必然是会开车的,甚至开车的技巧相当不错,却一样不能轻松地参加死亡赛车。 这一次争霸赛,算是让整个学校沸腾起来。 杨蕴秋看过几场淘汰赛,大部分水平让他不大想看,但也从各种犄角旮旯里冒出一批古怪天才,争霸赛是在战场上的斗争,指挥官,情报官,机甲师,战士,后勤人员,医疗师都要有,想选拔出两支最优秀的队伍,在联邦大学十分困难。 毕竟优秀的人才太多太多。 整个淘汰赛进行了整整三个月,在必须出发参加争霸赛的前三天,才彻底确定人员名单。 杨蕴秋被召集到会议室开会,终于见到了他同一队的成员。 看到人的一瞬间,他怀疑校长被帝国大学收买了。 选拔出来的正选队员,的确都是学校最优秀的人才,杨蕴秋不用说,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各门功课都出类拔萃。 李博也入选,他在一年的时间内,靠着他老板给他准备的特制光脑,成为他们专业的老大,玩情报玩的炉火纯青。信息管理专业的学生都是玩情报的,别的学生见到这个专业的同学就头痛,可本专业的学生们,见到李博就手脚发软。 反正,这家伙不愧是以后会凭一己之力搅动整个联邦政府的情报天才,娃娃就算在技术上超过他十万条街,在技巧上也比他逊色不止一筹。 事实上,娃娃只会暴力破坏。 另外还有罗旭,还有机甲维修的孙菲菲,还有后勤管理的王乔。医疗专业的丁峰。心理疏导专业的高鸿宾。 绝对都是联邦大学超一流的人才。至少在一年级,没有人比他们更出色,甚至连高年级的也很少能找出比他们更优秀的人才来了。 但是,要命的就是这个但是。 先不说这些人有多么桀骜不驯。彼此之间还有仇。高鸿宾和丁峰为了一个女孩子打架,打到全校闻名的地步,现在还老死不相往来,王乔和孙菲菲之间也有一点儿龃龉,到不是大事,就是王乔每次去孙菲菲的检修间,两个人都会闹起来,只是王乔一个人闹,非说孙菲菲不尊重她。把她当成贼来防备,反正关系不睦。 和这些麻烦相比,罗旭一心一意地想让杨蕴秋休学这点儿小事,也就算不了什么,好歹还有一个李博是双手双脚支持自家老板。事情没到特别坏的地步。 杨蕴秋哭笑不得地看着校长,副校长轮流讲话,表明学校领导对他们寄予厚望,希望他们不要让帝国大学占到便宜,至于其他学校,没一个人看在眼里。 “你们还有很长时间磨合,不用担心,要与帝国大学交战,最快也需要两三个月,这么长的时间,够你们彼此熟悉了解的了。” 这是根本没把和其他学校的比赛当成比赛,也不怪校长狂傲,全宇宙的优等生资源,优秀教授资源,还有其它别的资源,全在联邦大学和帝国大学。 而这个时代的学习,靠学生们努力或者自学,都没有用,你需要读更多的书,知道更多的知识,拥有更多的权限,使用更多的材料,做更多的练习,你才能成才,而这一切,你一个人,或者在一所差的大学,全都得不到。 除非奇迹,别的学校也忽然冒出杨蕴秋这样穿越而来的大人物,否则,真没可能对联邦大学和帝国大学造成影响。 三天时间,一行人除了杨蕴秋和罗旭聊了会儿天,被那家伙噎了几句之外,其他人都对彼此视而不见。 好在,没有打起来。 当然,更多的恐怕还是师长们耳提面命,交代他们绝对不允许把争执放在明面上,尤其是到了所有学校的参赛队伍集中的基地,谁要是敢给联邦大学丢人,哼哼。 显然,这一帮全都够聪明,不会做出一定会给自己带来不好结果的事情。 三天后。 宇宙舰队的两艘舰艇,载着联邦大学的天才们正式出发,来到宇宙特殊防卫基地,入驻属于联邦大学的休息区。 为了争霸赛,全宇宙联合行动,早在一年前就建造了和当年维尔一族进攻炎黄星系的前进堡垒基地一样强度的基地。 根据实战战例,制定各种条件下渗入基地的任务,然后由双方同时执行,谁先完成任务,哪个学校就获得胜利。 这一次他们的带队指导老师是副校长廖敏智,虽然说是指导老师,其实根本从头到脚都没有露过面,想必是打定主意放养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不到和帝国大学的比赛,人家根本就不在意。 半个月左右的小组淘汰赛。 校长希望看见的磨合行动始终没有发生,他们每一次比赛,差不多都没放开,好些人在磨洋工,对手根本没办法给他们带来任何一点儿压力,在装备,人员素质全方面碾压对方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时候,能磨合出什么来? 方正杨蕴秋觉得他就是闭着眼,也不会输,想必其他人的感觉也差不太多。 事实上,小组里其他学校的队伍,根本没想获得第一,就是想争夺剩下的九个出线名额,杨蕴秋他们碰上了好几次对方主动放水的情况。 打的最激烈的一次,也就是和首都大学的较量,双方要渗入基地之后。抓住基地中一个a级情报员,后来首都大学看事不可为,干脆掀桌子,大动作惊动了敌方基地的外围守护部队,想来一个同归于尽,让杨蕴秋他们多少有些狼狈,把李博给损失掉了。 到无需特别意外,首都大学好歹是联邦这边仅次于联邦大学的第一流学校,优秀的学生也有不少,像毕业后能突破联邦大学封锁。挤入警察总部高层的。也只有首都大学了。 总体来说。十分轻松,没有遇到大的麻烦,联邦大学小组赛首先以第一成绩出线,之后又角逐了半个月。出线的队伍都确定下来。 帝国那边的时间也相差不多。 接下来的比赛也没多么新奇,反正只要碰上联邦大学,或者是帝国大学,别的学校就只有折戟沉沙的份,只看能坚持多久。 又过了一个多月,终于要迎来这场战争中最精彩,最激烈,最受关注的两强对决。 廖敏智果然进了他们的休息区。 一进来就带着一张笑眯眯,很奸诈的脸。开口冲着各自为政,气氛古怪的队员们道:“我还是不管你们,但我提前说一句,你们要是因为彼此之间配合不够好,最后给咱们联邦大学丢了人。你们未来还有至少四年,会呆在我的手掌心里,到时候,我会让你们享受享受,真正天才该有的待遇,尽请期待。” 谁他妈的也不敢期待! 联邦大学从校长往下的老狐狸们,江湖传说太可怕,就算是再桀骜不驯的学生,也不敢轻易虎口拔牙。 高鸿宾这个五大三粗,脾气最暴躁的,首先坐正了身体:“我想……我们需要抉择出一个队长,作为我们的领导者,让大家能更好的合作。” “复议。”王乔也应了一声。 连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轻易不发表意见的孙菲菲也抬了抬头。 即便表面上一千一万个不重视,但对手现在是帝国大学,谁敢说自己能稳赢?尤其是人家有号称帝国之花的李秋水在。 问题现在是,谁来做这个队长? 于是,争吵成一团。 高鸿宾绝对不允许丁峰做队长,王乔死活压制孙菲菲,闹到最后,竟然杯盘乱飞,汤汤水水到处都是。他们也不只是为了私人恩怨,当这个队长的确有好处,有这样的资历,在档案中记下一大笔,对将来毕业之后找工作来说,绝对是一大亮点。 还得是亮瞎人眼的那一种。 在场的既然都是天才,谁也不傻,怎么可能放过这种机会? 杨蕴秋和李博一直旁观,等他们差不多吵得惊天动地,快把周围其他学校的比赛对手都吵过来看热闹的时候,才笑道:“我觉得,队长非我莫属。” 一群人停下,都扭头看从始至终,一直很低调,在指挥上不温不火,似乎打定主意要泯然于众的杨蕴秋。 “……凭什么?” 谁也没想到他也想争,比赛进行了这么多场,他可是很少发表意见,一直像水一样柔软。 “就凭这个。” 杨蕴秋把自己的终端掏出来搁在桌子上,按了一下按钮,开始播放视频,没一会儿,周围的同学们一个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你……” 高鸿宾脸上爆红,使劲捂住终端显示屏上赤、身、裸、体,一个人进行不怎么和谐的运动的自己,“你怎么弄到的?” “你不知道李博是情报高手?” 可怜的李博又帮老板背黑锅,问题是老板是他衣食父母,他不想背也不行。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有志一同地认为,‘队长’一职,非杨蕴秋莫属――这种狡诈的狐狸,连自己人坑起来都毫不手软,让他坑帝国大学去,保证也会有很大的惊喜。 第二天,一盘散沙的队伍立时有了样子。 廖敏智看杨蕴秋当仁不让地承担队长的职责,其他人居然很乖巧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时间很是惊讶,他还以为这些人至少得闹两天,才能得出最后结果,而且还不一定能和谐,没想到,还都挺懂事的。 不觉颇为欣慰地捋了捋胡须,感叹道:“廖家后继有人了。” 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杨蕴秋到底是用什么方法,用最快的速度确定领导地位的,还会不会觉得欣慰? 说不准到时候他就一口气上不来,被气死了事。 毕竟,就算他再狡猾,也还是个教育工作者。 很快,任务出来,这次可能是为了为难这两个始终凌驾于其他学校之上的大学,选取的目标居然是喀秋莎基地。 号称永不沉没的宇宙堡垒,虽然现在有点儿落伍了,但绝对是一根硬骨头。 王乔明显对这个基地了解多一点儿,整个人都傻了眼:“太难了,我们几乎不可能在渗入喀秋莎基地,夺取核心图纸的同时,还和帝国大学较量,就是最后真的能成功,恐怕也要全军覆没。” 杨蕴秋挑了挑眉,笑道:“你们说,帝国大学的人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制定计划,潜入基地,谁早一秒种潜入,就多一分机会,对方肯定也再抓紧时间行动。”王乔没好气地翻了白眼,“现在也顾不上管伤亡不伤亡了,咱们快点儿商量一下,赶紧制定计划,让李博想办法搞到基地的图纸,找一条最安全的道路……” “不,现在就出发。”杨蕴秋眯了眯眼睛,“绕过喀秋莎基地,偷袭帝国大学。” 第一百三十一章 胜利 李秋水和廖敏智两个人一东一西,坐在主控室。 同时通过监控系统观看帝国大学和联邦大学的行动。 帝国大学这边的队员也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有两个正式机甲师,虽然还是中级,但已经有了高级的实力,在全宇宙新秀机甲师中,也能位列前五十名。 他们的指挥官李晟,是李秋水的堂弟,和自家堂兄一直一起学习,学的东西也差不多,天分更是完全不比李秋水差,只是略微贪玩了一点儿,年纪也小,名气还远远不能和帝国之花相提并论,但对他的能耐,李秋水完全放心。 这会儿,李晟带的团队就是他自己的团队,三年前就开始集体参加各种团队战,配合默契,彼此熟悉,联合起来能力要远超出单人作战。 此时,李晟的副手已经窃取了喀秋莎基地的地形图,破解密码,形成全息效果图,分析人员凑在一处分析核心图纸的所在地,标注位置,其他人商讨作战机会。 李秋水点点头,觉得他这个小堂弟手段不俗,在战场上镇定自若,哪怕面对喀秋莎这样顽固的基地,也一样无惧无怕,将来必成大器。 和他们不同,联邦大学到现在也看不出拟定作战计划的样子。 杨蕴秋一行人正在吃饭,一个个地彼此坐得远远的,看着根本不像同处于一个团队,廖敏智面不改色,主控室其他评委却个个议论纷纷起来。 吃饱喝足,杨蕴秋首先站起身,道:“走!” 其他人一言不发跟着他离开自己的驻地。 廖敏智一下子来了兴致,坐直了身体,手不自觉地开始揪胡须,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一旦他特别兴奋的时候,就会有这类小动作。 杨蕴秋带着人上了小型飞行器,没带任何重型武器。选用的机甲全部都是轻型,李博老老实实地坐在座椅上,和杨蕴秋一起,手指飞舞在虚拟键盘之上,很快,眼前就出现了全息实景图。 本来主控室的人还只是夸赞了几句:“你们联邦大学的ai技术,计算机技术一向最牛,没想到连新生的技术都这么好?” 李秋水的脸色却一点点变得难看至极:“……等等,我申请调查3号基地的加密情况!” 众位评审员一怔,都愕然回头。仔细看了看。才有个评审员诧异地道:“这全息实景图不是喀秋莎基地的?” “……是3号基地的。” 所谓3号基地。正是帝国大学目前的驻地。 评审员们一时都无语,为了公平起见,3号基地和9号基地,作为两所大学的驻地。都分别由评审委员会进行a级加密,防止信息泄露,按理说,3号基地的全息实景图,只有主控室这边能够调阅,那也是为了评判胜负的时候更加合理公正。 评审员们面面相觑,还是挥挥手,让技术人员开始做详细调查。 结果——什么都没调查出来,加密完全没被破坏。 最后还是主控室特别批准。调看了杨蕴秋他们的监视系统,才发现李博和杨蕴秋的确入侵了3号基地的加密系统,并且取得控制权。 “…………” 圆头方脸,德高望重的某评审员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叹气道:“后生可畏……我总觉得背脊发凉。咱们这儿的监控设备,不会也能轻而易举地让人家侵入吧?” 不只是他,其他人一样浑身不自在。 唯独廖敏智,笑得牙花子都露了出来,嘚瑟的不行:“李秋水,你可不要做通风报信的事儿,校际争霸赛,要的就是公平。” 李秋水当然不会那么没品,冷笑道:“别急,你们联邦大学的人只会走歪门邪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李晟他们也不是软柿子,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无论他怎么说,脸上那种胸有成竹的淡定表情,确实是消失了几分。 杨蕴秋和李博标注路线图,小声商量作战方案,罗旭自顾自地整理自己的武器,他很会挑选,选的都是最适合自己的,无论枪还是军刀,都属于那种威力很大,消耗能量也很大,使用起来却悄无声息的,他还专门霸占了杨蕴秋的空间包,装了一大堆能量块。 其他人也准备各种趁手的东西,特点都是重量轻,动静小,容易携带。 主控室那些人一看他们的准备工作,就知道他们这是剑走偏锋,要偷袭3号基地,先让帝国大学的人失去行动能力。 不过,那些评审员有的赞同,也有的不看好,总觉得事情很难这般顺利,毕竟时间有限,如果超过三日完不成任务,就算失败。 联邦大学要花费时间先消灭帝国大学的队员,再反身进行任务,不说会不会惊动了喀秋莎基地,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光是一个喀秋莎基地,就是块儿硬骨头,三天时间也不一定能够啃下来,更别说现在这种作战方法了。 “廖校长,你的学生胆子可够大的。” 廖敏智微笑不语,看着志得意满,似乎对自家学生的选择颇为认同。 主控室的评审员渐渐收声,专心致志地观看,可以说,这么多场比赛,本来大家都疲惫不堪,对赛事也没多少兴趣,这一次,却是全程集中精神。 有几个小学校出来的评审员,看到两个大学入侵某某基地的系统,都没显露出多少困难,眼睛都快瞪了出来。 偏偏在场的似乎没一个人觉得意外,憋了他们一肚子话不好说。 幸好后来杨蕴秋入侵3号基地的时候,评审员总算动容,他们才松了口气,自己就算是有点儿落伍了,到底也还不到真正成了什么都不懂的白痴的地步。 一切准备就绪,接近3号基地,杨蕴秋才把自己亲自打造的三棱军刺一样的武器拿在手中。 “李博,建立虚拟作战平台。”杨蕴秋瞪了躲在一旁偷懒的手下一眼,又看蹲在一边不说话的罗旭,笑了笑,“从现在开始。我们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进行虚拟实践,采用最简单的联邦尖刀队形,我打头,李博策应,联络,罗旭,丁峰震后,高鸿宾,王乔,孙菲菲。你们驾驶飞艇在外围接应。李博。你的任务最重要,必须及时传达各方面消息,从现在开始,除了加密一号线。其他通讯设备一概静默。” 一人桀骜不驯的家伙,竟然没有一个反驳。 杨蕴秋本是个温和的人,在上个古代世界当上位者,当得久了,居然也多出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不说眼前这些队员,就是廖敏智,也觉得出人意料。 谁能想象廖家区区一私生子,在如此重要的比赛中。不对,应该说战场上,也可以展露出令人惊羡不已的威能。 两次虚拟实践都还算成功,可杨蕴秋不满意:“不行,要改变作战路线。李博,给我显示李晟的指挥中心,咱们走直线,直捣黄龙。” 李博怔了怔,罗旭都来了精神,猛地坐直了身体:“这个好,我同意!” 其他人都以为他疯了。 “兄弟,队长,这是帝国大学的驻地,不是别的什么二流三流的小学校,虽然他们现在并没有处在戒备状态,咱们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是可能的,但既然有了全息实景图,当然要走最安全的路线,不要随便增加难度。” 高鸿宾一脸哭笑不得地道。 丁峰难得没和他唱反调:“是啊,队长,咱们刚才的模拟很成功,每次都完成了目标,战损比并不很高,足够我们接下来应付喀秋莎基地的。” 杨蕴秋摇摇头:“喀秋莎基地提前知道有人会突袭,肯定戒备森严,我们必须留下一旦发生意外之后的补救时间,尽可能地缩短第一战需要花费的工夫,我并不是胡思乱想,也做过评判,就像高鸿宾说的,我们有最先进的智能计算机技术,已经成功入侵对方的安全系统,完全可以料敌于先,那么走直线也有七成把握能避开危险,直接插入李晟的控制中心,将帝国大学的队员一网打尽。” “七成,足够我们冒险。”杨蕴秋深吸了口气,“上一份计划虽然相比来说,看着稳妥一些,但在实际应用的时候万一出现意外,我们将完全失去反应时间。” 要不是3号基地是最先进的防生化基地,他都想一个人进去,利用特殊武器让那些人失去作战能力,可惜,这种投机取巧的方法让娃娃试验过,根本无法成行,只能退而求其次,选用更危险,更复杂的法子了。 罗旭很喜欢杨蕴秋的计划。 其他人竟然也莫名其妙地被说服了,大概每个男人心里都有点儿疯狂因子,也不知道这种冷静的疯狂,在战争中是好还是坏。 到是高鸿宾嘀咕了几句,说还不如别这么胡闹,直接在喀秋莎和帝国正面对决云云,即便如此,他终究还是闭嘴不言。 主控室那边早就鸦雀无声,所有的评审员全傻了。 好半天,廖敏智才哈哈大笑:“好,真是我的好学生,好乖孙。”他都到了语无伦次的地步,可想而知,他对杨蕴秋是如何满意。 李秋水的定力十足,嘴角依旧带了那么一抹不屑,气定神闲。 廖敏智瞥了他一眼,眼睛里全是笑意,别的先不说,自家大学的队员们,现在一个个看着热血沸腾,精神抖擞,比帝国大学目前所谓的紧张有序,更多了争胜的欲望。 帝国大学那边的学生也不差,从接受任务,到执行任务的过程,放在平时,被寻常的二三流的大学,拿去当范例讲解也没问题,但那种规则和秩序,确实不够惊艳,又因为李晟毕竟年轻,不是真正能让战争指挥变成艺术的名将,在评审员们看来,就魄力和指挥能力,他比不上杨蕴秋。 廖敏智看着杨蕴秋。 他沉默地坐在飞艇上,整个人就有一种稳如泰山的气度,沉着,智慧,魅力十足,果敢坚决,永不退缩。 哪怕年轻,已经开始散发出让人无法忽视的光彩。 他忽然觉得惋惜,廖家的家规还是太死板了些。若是早点儿发现他,接受他,培养他,或许廖家真的会有一个能够带领他们,再现百年前荣光的下一代族长。 好在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好在杨蕴秋有极好的心性。 杨蕴秋他们本身,其实也有些紧张,所有人的视线默默地跟随他的身影,等到他一挥手,便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本是天之骄子。心中自有一番骄傲。这是一场战争。赢的不只是自己的荣誉,学校的荣誉,更是能赢得人生中很重要的东西。 他们必须,不择手段。取得胜利。 一行人潜入3号基地的接触范围,杨蕴秋闭了闭眼睛,“李博最后检查传输设备,通讯设备,开启加密程序。” “李博收到。” 杨蕴秋觉得他们少个代号,十分不方便。 “所有人都检查自己的实景图,务必保证准确无误。” “小高检查完毕。” “孙检查完毕。” “王检查完毕你。” “…………” 无论是行动的,还是接应的,都神色冷肃地应答。杨蕴秋看了看时间,一抬手,道:“开始!”话音未落,他当先一个罩上伪装防护罩,顺利翻过基地外墙。 一路飞跃。 又一次。杨蕴秋清扫所有障碍,用最快的速度,把力量发挥到极限,他喜欢这样的感觉,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体内能量的提高。 其他人也心无旁骛,用尽一切办法,不肯掉队,达成所有的目标。 五十分钟,只用了五十分钟,杨蕴秋突入控制中心,控制住李晟,代替李晟发布命令,指挥帝国大学的所有人员,和高鸿宾指挥的飞艇内外合击,彻底让帝国大学失去了行动能力。 李博开始接收3号基地的各种装备。 李晟的脸色难看至极,虽然十五分钟前他就察觉到了对方的入侵,但就像杨蕴秋设想的那般,他并不甘心让任务失败,并没有故意引起喀秋莎基地的警觉,等到他想要玉石俱焚时,已经来不及,杨蕴秋早有防备。 见那群联邦大学的家伙,累瘫了一样坐在椅子上喘息,李晟依旧心有不甘:“你们这是侥幸。” 杨蕴秋笑道:“你们输在太过规矩。” 帝国大学所有成员都只听从李晟的命令,近乎刻板,连明显不合理的命令也不去反驳,这样固然会让李晟的能力得到最大的程度的发挥,可也一样有很多弊端,比如现在。 杨蕴秋集合所有人休息,顺便吃营养剂,补充能量。 主控室 “精彩!” 掌声轰鸣。 廖敏智难得露出一脸的骄傲相。 李秋水的神色也没多少变化,只是心里不爽,冷哼了一声:“他们还没赢,别忘了,任务是潜入喀秋莎,拿到核心图纸。” “你就不用嘴硬了,都到了眼下这地步,难道他们还会允许自己失败?”廖敏智失笑。 确实,杨蕴秋也好,其他人也罢,这一次极限发挥,累得只剩下半口气,付出这么多,根本不可能还让任务失败。 所有人打了鸡血似的,狂热地盯着杨蕴秋。 吃饱喝足,又休息了片刻,杨蕴秋看看时间,才笑道:“好,我们进行第二步,虽然第一步成功了,但第二步才是关键。” 二十三个小时之后。 核心图纸传输到了主控室。 杨蕴秋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一个清醒的,全都浑身大汗,几乎虚脱,背靠着背在飞艇上呼呼大睡,就连彼此之间敌意最深的家伙们,也毫无防备地靠在一块儿,很放心自己的后背。 战场上结成的交情,是这个世上最稳固的交情之一。 成绩宣布。 好多学校的队员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不然就是主控室的评审员说错了,联络通信一通连着一通,等到确定了成绩的真实性,一瞬间,所有人都沉默。 好半晌,大家回过神,疯了似的拉关系,攀交情,跑到主控室要求公开监视录影,他们想看看到底是什么队伍,能够在一天之内从不落的喀秋莎里,盗窃出核心图纸。 最可怜的应该是喀秋莎的指挥官,被人通知它可能会成为争霸赛选中的基地,结果全程戒备,最后人家在喀秋莎里来来回回地折腾,他们还都懵懵懂懂,甚至以为目标不是自己,松了口气,等到成绩一公布,喀秋莎里所有的战士都傻了眼。 廖敏智志得意满,在庆功宴上,频频对李秋水举杯,据说,他当天夜里第一时间向帝国大学的校长通报自己的胜利,说话说了至少有三个钟头。 歇了两天两夜,才稍稍弥补了这一次能量的消耗。 杨蕴秋这还算好的,其他人到现在一动就浑身酸痛,都呆在医务室充当病号。 廖敏智不等他找上门,主动过来拍着他的肩膀大笑:“小子,你喜欢小星球?没问题,我这儿正好有购买资格,回去让左岩给你买,不对,应该让你爹给你买,那个混球也该尽一尽当爹的责任了。” 这话里多多少少有试探的意思,杨蕴秋却毫不在意,随便怎么试探,反正他这次就是要占廖家的便宜。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三年 杨蕴秋弄到手的星球不是一颗,而是两颗。 这次,联邦大学毫无争议地,高比分胜过帝国大学,获得所有评审员一致肯定,连李秋水都公开承认他们的队员还需要磨练。 一连半个月,全宇宙的媒体都是对联邦大学的赞誉。 联邦大学众高层决策者当然不吝惜奖励自家的成员,其他人通通是发给大笔大笔的金钱,至少未来的学费生活费都不用愁,而且还承诺各种推荐函,就是他们将来毕业,想要报考联邦总统的近卫室,也一样能拿到推荐函。 不知道廖敏智做了什么手脚,给杨蕴秋的奖励是第二份星球购买资格证,而且联邦大学的资格证,让杨蕴秋只要有钱,就能买下任何一个闲置的禁地星球,未开发星球,选择余地相当的大,联邦大学自己就有好几颗私人性质的星球作为实践基地和训练场,弄几张资格证轻轻松松。 拿到两张资格证,杨蕴秋难得眉开眼笑,李博他们实在是觉得不可思议,根本弄不懂他为什么那么喜欢小型星球。 联邦政府愿意拿出来卖的,全都没多少价值,价格又十分昂贵。 真正有价值的星球,人家根本不会卖,政府又不是傻子,几百年前,也有人希望通过购买星球作为投资,万一从自己的星球上发现了有用的新资源,那就赚大发了,可新资源哪里那么好发现,那些星球早被探查过几百遍,有用的星球绝对是重点保护对象,所有意图投机取巧的人都损失惨重,之后再没人做这种生意。 只有某些贵族之家买下星球,当成游乐场所,也有人选择比较离奇的禁地星球当训练后备力量的基地。多是家族行为,像杨蕴秋这样一个人买两个星球,只能说兴趣古怪。 至于到底花了多少钱。杨蕴秋自己也不清楚,反正听说是白菜价。优惠价,左岩逼着廖显云那个爹,廖仲羽廖将军掏的钱。 廖仲羽到没说什么,他有一股子清高劲,根本不在乎钱财。 甚至就连廖显祖也只是略微侧目,至少表面上没表现出任何不满。 一星期前,杨蕴秋去廖家参加小型的庆功宴。他那位刚刚在警察总部爬到督察位置的便宜大哥,还一手搂着他的肩膀,带他和诸位客人说说笑笑,着实是好兄长的做派。 杨蕴秋做这种事。就比不上人家专业,很不适应,他果然还是适合当个教书先生,或者研究人员,做一些纯粹的工作。 廖家人表面上和和乐乐。廖显云也算是公开亮相,廖家从上到下,都认了他这个小少爷,以后在首都星贵族社会的圈子里,杨蕴秋也算有一个能够打着招摇过市的招牌。 孟青却半点儿面子不肯给。 从头到尾。她没有见杨蕴秋一次。 两个人是真正的相看两相厌,左岩是聪明人,干脆想办法隔开他们,不见就是,宇宙这么大,首都星也这么大,哪怕在一个圈子里,真想避开某人,一样简单。 杨蕴秋更没心思和孟青计较。 联邦大学有无数的课程能让他心动神摇,所有的时间都被他拿出来放在学业上,努力填补自己永远饥渴的头脑,哪里还顾得上某个看他不顺眼的女人! 大宇宙中瑰丽的知识珍宝,他能有幸近距离窥探,这是地球上所有的科学家求而不得的大幸运,要是错过了,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时间紧迫,他还得想方设法地搜集资金,建设自己的好不容易到手的星球,没过几日,他就几乎连孟青是谁都要忘记。 精挑细选之后,买下来的星球,一个被他起名叫‘唐’,一个叫‘宋’,充分满足了娃娃的恶趣味。娃娃一夜之间就弄出来多达三百多页的设计图纸,简直是要建造一个类似它曾经呆过的那种全能前进基地,还要把两个距离不很远,却也绝对不算近的星球,通过能量场和传送阵连接起来,杨蕴秋看了那些设计,光是看懂的部分就让他头晕脑胀。 后来仔细一思量,才发现这份计划书固然工程量庞大,但其实计算一下,需要的大头的能量石,还有各种材料,在这个世界的价值,就和砂石差不多,哪怕他在自家星球上就地取材也行,当然,珍贵的材料他可舍不得,能买到的,肯定要到外面购买。 真正花费工夫的是各种法阵的刻画。 他在延国遇到的那个基地,具体有多少个法阵,他连计算都计算不完,数目庞大到,他一个修士,画上几十年,也不可能画完。 当然,眼下的基地没必要弄得太复杂,或者等以后他去了延国,可以招募一些专门刻绘法阵的修士帮忙。 杨蕴秋把建造基地的事儿,托付给娃娃,让娃娃去星网上找各种人才和资源,他自己还是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学业上面。 时光荏苒,短短三年,转瞬而逝。 这三年里,杨蕴秋代表联邦大学参加过十四次校际比赛,全都高分优胜,他的天才之名,已然不只是在联邦大学被传扬,帝国大学那边儿对他也恨得咬牙切齿。 如此漫长的时间,帝国大学那边因为争霸赛失利,好几次在星网上举办的各种比赛中找杨蕴秋的麻烦,比单人战斗,比团队指挥,比机甲技术,比机甲战争……甚至还比各种理论知识。 一次又一次,一开始帝国大学还不服气,觉得杨蕴秋的胜利只是意外,偶然而已,但三年下来,一次次的失败,闹到最后,到是很好地给他扬了名。 想在宇宙出名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廖敏智就曾经公开对帝国大学表示感谢:“谢谢你们这么不遗余力地给我家显云呐喊助威,哎,这多不好意思。” 气得帝国大学那边儿彻底没了声音。 也是,不说宇宙中各种比赛不容易参加,必须要有资格,就是杨蕴秋获取资格参加了,他参加的比赛也不一定会引人注目。 要知道。每年宇宙中各种比赛成千上万,学校之间的小赛事那是毛毛雨,除了某些喜欢这类的学生会看。真正的大人物就没几个关注的。 可帝国大学的主动挑衅,却一下子让杨蕴秋参加的赛事变得赤手可热。不只是学生,教授,还有很多对两所大学有所关注的成功人士,都关注起来,更别说好多已经很久没参加各种赛事的天才们,都被两个学校的较劲勾起了兴趣。 杨蕴秋自己都不记得,他三年来在大大小小的比赛上。遇到了多少曾经名扬天下的天才人物,就连李秋水都在一场自由赛上亲自下场。 两个人比斗的结果,最后以杨蕴秋一胜,两平告终。杨蕴秋承认,对方在指挥学方面很不可小觑,至少光靠指挥,他差上一些,还是因为娃娃够给力。才能稍微占了点上风。 “老板,你要申请毕业了?” 李博趴在软趴趴的垫子上面,哼哼哧哧地享受小宙的按摩,眯着眼睛吐出口气,“也是。你早该毕业,要不然咱们大学的学长们哪里还有活路?” 杨蕴秋细细品茗,翻了个白眼,“你也得毕业。”他本来不想提前一年毕业的,只是学校图书馆的书娃娃搜刮的差不多,各门他喜欢的课程,他不敢说都精研过,但接下来继续呆在教室里面,听老师讲课,已经没什么意义,到了现在的程度,他自学的效率反而比跟着老师学习更高了,着实没必要再把时间耗费在课堂上。 话音未落,李博的哀嚎声犹存,蒙天就抱着一大摞礼物走进来,“都是听说你要申请毕业,大家送的毕业礼。” 里面有一张很朴素的金属卡片,蒙天拿出来递给杨蕴秋:“你瞧瞧,居然还有李秋水的,人家真是大度,不愧是帝国之花。” 李博也蹭一下坐起身,凑过去看,脸上多少带着几分不可思议:“我要是李秋水,得连咬死老板你的心都有了,还会送贺卡?” 当年自由赛结束,他家老板和李秋水同时在星网上面对记者,老板居然一本正经地跟记者说――‘李秋水的水平还可以。’ 李博啧啧称奇:“老板,你看看你这口气,就‘还可以’这三个字,放在帝国之花身上,您觉得合适吗?” 要是这话是廖敏行廖将军那一辈的人说的,当然算得上夸奖,即便不是夸奖,至少也绝不是讽刺指责,但从比李秋水小十几岁,名气比人家更不知道低多少的他家老板口中说出,被当成狂妄挑衅还是好的吧!(那场比赛只是星网上的虚拟平台战争,大多数人都当杨蕴秋走了狗屎运,根本不相信他的真实水平能比李秋水高,大约认为是星网技术限制,导致结果不正确。) 杨蕴秋照例把礼物扔给小宙处理,至于另外快让通讯器死掉的各种邀请函,他还是扔给娃娃消化,只有警察总部的邀请函被保留,其他的工作就是再好,他也不打算去。 他本就是属于认准一个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底的人。 以他现在的成绩,进入警察总部当然毫无问题,绝对是各个部门争抢的人物,杨蕴秋挑了挑,决定顺应小说剧情,去警察总部的特别行动小组。 在那本小说里,这个特别行动小组主要是为了抵制1号实验人员试图策动维尔一族入侵设立的,对于其他恐怖袭击,疑难案件也有优先权,出场最多,获得功勋也最容易,升职当然更快,虽然相对来说比较危险,但足够自由。 自家老板兴致勃勃地要成为警察,而且必将成为犯罪克星一类的人物,李博还是有些不自在,他骨子里就是个星际海盗。 只是老板要做的事,他是没资格反对的,而且,还得跟着一起做。 杨蕴秋第一天投递了简历。 第一天晚上,就收到特别行动组邀请他参加面试和考核的通知书。 至于李博,他在联邦大学的成绩也还算可以,尤其是他还有专长,信息管理专业的佼佼者,好几次联邦警察总部的网络救援行动,都有他一份儿。很快也就拿到了面试和考核的通知书。 当然,要是警察总部知道,他还没毕业。就建立起一个小型情报公司,规模虽然小。能力却十分的高。好几次警方行动都有赖于他们公司的情报支援,他肯定连面试也不需要,就会被邀请加入,毕竟对于警方来说,收一个人就能顺便收编个情报公司,这门买卖十分划算。 面试的时间定在三天后。 李博得一个人替自己和他家老板准备的服装,他们两个人都不打算穿校服。虽然校服很漂亮,但穿着联邦大学的制服去面试,多少就带了些许显摆的味道,万一碰上很别扭的面试官。说不定会给对方留下十分不好的印象。 最后还是请了裁缝到家一人做了一身工作装。 料子都是最好的料子,款式简洁大方,反正杨蕴秋看了挺满意的,他对穿不怎么讲究,只要舒服。防护性强就好。 首都星上虽然有防护罩,空气上佳,但最近总是时不时发生疏漏,若是衣服的防护性不够好,很容易被漏进来的腐蚀性的杂质侵蚀。甚至伤害到身体。 换了一身簇新的衣服,李博都觉得他大了好几岁,他老板更是英姿不凡,连那裁缝都看得直了眼,说他别看瘦,却是天生的衣服架子,非要再给他做几套,还给打了个大大的折扣。 李博是惯会占人家便宜,连着自己和小宙的,一口气一人做了十套换着穿。 到了日子,杨蕴秋和李博去参加面试。 面试这一关很容易过,给他面试的那些人,他就是不认识,人家也认识他,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就通过了。 同时通过的也有七八十人,大部分都是联邦大学的毕业生。 “廖显云。” 杨蕴秋刚离开面试地点的大门,就听见罗旭喊他,一扭头,见那小子已经换上了特别行动组的制服,二级警督的警衔。 他要是通过考核,以他的功勋,还有联邦大学毕业生的身份来看,应该也差不多是这个级别的警衔,早知道罗旭应该是这个行动组的人,就是这个身份应该是保密的,现在看他换了制服,大约是任务结束,没必要隐藏了。 杨蕴秋冲他点了点头,就往考核场地走。 罗旭也紧了两步跟过来:“知道考官是谁吗?你哥,廖显祖,他主动申请当这个考官。” 杨蕴秋怔了怔,仔细想了想,貌似现在这个时间,廖显祖的确应该是在特别行动组,而且地位不低,混得挺开的。 “说不定他会让你过不了关,有没有想再读一年书?” 杨蕴秋瞥了他一眼,笑道:“据我所知,根据警察总部的规定,在考核中,直系亲属应该回避,我的考官绝对轮不到廖显祖做。” 确实,他大大方方地去参加考核。 轮到他的时候,考官已经换成了一直坐在一边喝茶的老人。 这种考核很简单,就是动态射击,全地形拯救人质,全地形制服恐怖分子一类,主要为了检验一下即将进入警察总部的警察们,具备不具备最基本的能力,这种考核以后也要一年一次,一旦不合格就得离开,虽然不是很严格,但在这一关被淘汰的人,每年都不少。 没办法,警察总部要求太严格,就是想找人做炮灰,也得找一些质量上乘,别那么容易被消灭的,否则起不到炮灰的作用,只能拖后腿。 杨蕴秋戴上耳罩,先检查了一下枪械。 考核马上就要开始,廖显祖忽然站起身,站在他的右后方,双手抱肩,笑眯眯地近距离观看。 杨蕴秋顿时感觉到一股有如实质的杀气,那种感觉,简直让他浑身不自在,他知道,廖显祖是故意的,故意在他旁边释放这种气息。 要是换了心理素质不佳的考生,说不定被杀气一冲,就给吓昏过去,就算心理素质不错,也不可能不受到影响。 而且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你就算知道他的想法,但还是不能不在意,只要你一分神,无论因为什么分神,他的目的都达到了。 杨蕴秋无所谓地耸耸肩,抬手砰一枪,将冲过来,迅捷如闪电的飞车掀翻,子弹顺便还穿过一个歹徒的头骨,射入另一个歹徒执枪的左手。 完全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的很。 三下五除二,他在最短的时间通过了所有的测试,才转过头走到廖显祖身前,笑道:“大哥,你也来看我考核?” “你是我弟弟,我当然要好好关照你。”廖显祖眯着眼睛,笑道。 杨蕴秋失笑:“也就今天能叫你一声大哥了,以后再见面,我还是叫你长官的好。” 看来是他最近被廖敏行带着参加了几次那位老爷子的战友聚会,又申请到警察总部工作,一向沉得住气的廖显祖终于有点儿不是滋味。 如果他做别的还好,但想做警察,必然面临和廖显祖的竞争。 为了制衡,联邦政府这边,不可能允许廖家两个人在同一个部门,掌握重权,尤其是警察总部这样相对来说很敏感的部门。 第一百三十三章 琐碎 杨蕴秋冷淡地笑了笑,平平淡淡,从从容容地过了所有考核,高分通过,毫无争议地拿到了警察总部确定入职的通知书。 廖显祖的脸色就有些不大对,他以前毫不在意他这个庶出弟弟。还觉得母亲的种种作为小题大做,区区一庶子,就是有出息又能怎样?真要有本事,正好做他手里的一柄钢刀,帮他处理很多不适合他自己出面的难题。 甚至,他已经打算好了要怎么用廖显云。 谁也没想到,廖显云竟然走了狗屎运一样,只用了四年,在他还是联邦大学学生的时候,就获得了偌大的名气。只帝国之花‘李秋水’竟然也栽在他的手中,只和帝国大学的争斗大获全胜,就让联邦从上到小,都对他充满期待。 老爷子也中意他,还有那个左云,外人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左云才是廖显云的亲爹,各种扶助,各种帮衬,大笔大笔的资源花费在他的身上,半点儿不觉得心疼,他在廖家的地位也越发的高,外人见了面,直接叫二少,哪里还记得他只是区区一私生子? 廖显祖知道自家老爷子的性子,面恶心软,对子孙后辈还是很关心,但他关心的是姓廖的子孙,是廖家的前程,在自己和那个人之间,他或许会偏心自己一点点儿,但这种偏向,绝不会太多,更不会为了他去打压那个人。 要是那人真能一飞冲天,或者一飞冲天的潜质,老爷子下定决心更换继承人,也不是太过离谱的事情。 贵族之家最近也讲究与时俱进了,王家和代家两家,虽然稍嫌落魄,却也是传承上千年的贵族,新一代的继承人都是庶子,由此可见。嫡庶之别,并不能让他完全彻底的高枕无忧。 杨蕴秋没有特意避开廖显祖阴测测的目光,也不曾故意针对挑拨,很平常地拿了通知书,客气了几句。应下下个月入职。便径自离去。 他还得向学校提交毕业申请。 等到杨蕴秋花了十分钟,拿到毕业证书,溜达出教学楼回宿舍收拾东西的时候。一群同学都大喊不公平。 别人的毕业申请,别说提前了,就是一切按部就班,学满所有主课,取得十分不错的成绩,教授们都给予上佳的评价,审核程序也足以让人崩溃,每年一到毕业的时节,联邦大学的学生都变得神神叨叨。一个个灰头土脸,失去往年意气风发的精神头,偏偏杨蕴秋这小子二十来岁的小年轻,轻轻松松就过了所有关卡! 奈何他牛气的次数太多,别的同学们也从羡慕嫉妒恨,过渡到连多分点儿精神给他力气都没了。有工夫嫉妒他的待遇,还不如抓紧时间办自己的正事。 杨蕴秋把各种证书收到空间包里,做飞车在校园里慢慢飞行,不少学妹们脸颊粉红地对他行注目礼,一个个都很羞涩。 在学校。成绩好,相貌好,名气大的贵公子,被女孩子们追捧成男神,那再正常不过了,反正这三年来,杨蕴秋收到的情书差不多有好几筐。 他性子好,哪怕拒绝也温柔的很。 学校里那些小学妹,便是知道不可能,还是愿意表白一下,不为别的,只为了近距离看偶像温柔的笑容,被拒绝怕什么?能被男神拒绝一下也是好的。 好几个穿着女装校服的小学妹跟着自己的飞车跑,杨蕴秋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伸手冲他们招了招,顿时,尖叫声四起。 “显云,你有当偶像的潜质。” 通讯器的显示屏上出现夏云那张中性化的脸。 “怎么样,学校里的小学妹有没有特别中意的?” 杨蕴秋隔着飞车的窗户往外面看了两眼,果然看到夏云那辆个性十足的老式飞车,不觉笑道:“不行,腿都不够长,胸也不够丰满,皮肤白过了头,看起来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完全不符合我的审美观。” “听你这么说,我的罪恶感还真减少了许多。” 夏云失笑:“你要去你的小星球?我送你?” 杨蕴秋点头,他本来打算通知李博把他的私人飞船开过来,这会儿既然美女主动送,他乐得轻松。 三年不见,夏云变化很大,长长的头发变成了齐耳短发,肌肉鼓了起来,脸色也不像以前那样苍白,柔美的气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飒爽英姿。 她三年前凭借自己的机甲师实力,加入了第三舰队,开赴前线,很幸运,刚刚入伍就碰上战争,和奥文联盟打了一年半的仗,打得奥文乖乖地缩回原来的地盘,再也不敢挑衅联邦,她也因为军功迅速升职,现在已经是上校,接下来如果顺利,还能赶上几场战争,四十岁之前成为将军问题不大。 这速度,可比书中的进展大得多,在书里,现在这段时间,夏云恐怕还在军队的低层挣扎,要过五年之后,才能一鸣惊人。 杨蕴秋上了夏云的私人飞船,一扭头,就看见外面的8d显示屏上正对夏云的功绩大肆赞扬,失笑道:“不得了了,你现在可是全联邦女人的偶像!” 夏云笑眯眯地翻了个白眼:“也有你的功劳,就像你给我唱的那什么歌一样,军功章有你的一半儿!” 她这话虽然充满了调侃的味道,却也真心实意,先不说她要是不和廖家的公子,也就是杨蕴秋订婚,那她就是在拼命,联邦政府也不会信任一个和帝国的高层暧昧纠缠的女人,更不会给她证明自己的机会。 就是参加第三舰队之后,杨蕴秋给她的帮助也很大。 好几次让她立下大功劳的战役,都有这个大男孩儿在后面替她出谋划策,可以说,第三舰队,属于她的那支九支队,所有成员都知道,他们队伍三年来无论多么困难的局面都赢得漂漂亮亮,全是考着他们的教官和军师,也就是队长的未婚夫。廖显云。 “显云,我要谢谢你。” 这一声谢谢,夏云说的心甘情愿。 她总觉得,自己这辈子做得最对的,就是抓住杨蕴秋。让他当了自己的未婚夫。 后来她和她的小队被奥文联盟的宇宙第一的海盗团狩猎者。困在奥维拉星系的抵抗基地,要不是杨蕴秋及时穿过层层不绝的封锁,带着人和狩猎者谈判。愣是靠着一张嘴皮子,将他们全给弄了回来,也许,早在三年前她就丧了命,哪里还有今日。 更别说之后多次出谋划策,好几次靠着那个几乎还能说是男孩儿的谋划,让自己逃出生天,反败为胜,她的小队。渐渐地从一只被抛弃的废柴队伍,成长成第三舰队的主力部队。 杨蕴秋无所谓地摆摆手:“最多是互利互惠而已。” 他插手对方的事情,插手战争,更多的真是为了自己,他是想要增加点儿实战经验,也想让娃娃进行更复杂的计算活动。 娃娃这样的智能生命。想要进化,除了杨蕴秋自己的修为必须要不断提高,它本身多做事情,多磨练,也起到相当大的作用。 战争是最能磨练人的。当然,也能磨练智能生命。 以前在地球上,他老让娃娃做一点儿小儿科的事儿,弄个游戏,弄个电影,对他来说轻而易举,而且完全没有对手,小东西根本不见长进。 在这里就完全不同,奥文联盟论科技水平,比联邦还要稍微高出一线,它们使用的ai,智能极高,比起娃娃,能力可能稍有不如,但靠数量围攻的话,已经几乎可以威胁到娃娃。 一次又一次的碰撞,娃娃的实力进步很快,和杨蕴秋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 更重要的是,这三年来娃娃过得十分充实,再也没有所谓的寂寞空虚的感觉,它还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把人家奥文联盟的主控ai策反了,修改了对方的核心程序,虽说现在对方还是不会主动做出对奥文联盟不利的事情,违背不了当初被设计的时候,制作的程序,但做到对娃娃的进攻视而不见,偶尔还提供方面,却已经毫无问题。 杨蕴秋一开始知道娃娃居然收了个小弟,还在自己的终端上看到那位大脑袋,小身子的具体形象,看着对方很羞涩地和他打招呼,也被吓了一跳,生怕娃娃留下破绽,再惹下大麻烦。 奥文联盟算是帝国和联邦之间的小势力,因为科技水平确实够高,虽然军事实力和经济实力有所欠缺,还是在两大势力的围堵下存活,它论实力当然比不上联邦,但毕竟是一个国家,想找个人的麻烦,总会有很多法子。 后来见娃娃行动着实小心,对方根本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对,杨蕴秋才放了手,由着小东西自己去闹,偶尔看见娃娃带着它新收下的小弟,跑到自家的游戏里晃悠,看着那个大脑袋一本正经地玩游戏,他也学会了什么叫视而不见。 杨蕴秋觉得,他能在上学期间就在军方拥有一小股势力,还是因为有夏云在,夏云有天分,又有一个虽然不会表达,却还是很疼爱妹妹的好哥哥,她在军中的路走得极为顺利。 那位联邦政府科学院,严密保护的科学家夏阳,三年来做主分给第三舰队的许多最新研发出来的高科技武器,还有各种昂贵的空间包,所有明眼人都知道,他这么做,全是为了夏云。 放在别的地方,夏云可能会被嘲讽借大哥的势,让人看不起,军人的性子直爽,可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他们是要上战场的,别管因为什么,能拿到更多的好东西,就代表他们的生命更有保障,至于其它,在和性命相比的时候,就都不重要了。 私人飞船很快离开首都星,向着已经属于他自己的星球前进。 娃娃兴高采烈地在杨蕴秋的膝盖上跳来跳去,他一边随意地伸手护着点儿,不让它往显示屏上面蹦跶,以免弄出纰漏,一边四下欣赏宇宙中的风景,偶尔和夏云搭两句话,不得不说,夏云变化很大,应该说变得很漂亮。 当然,他一开始见到自己的未婚妻。是在夏云最糟糕的时候,骨瘦如柴,狼狈万分,估计再看她,怎么都会觉得她状态更好。 通讯器闪了闪。 是个陌生通讯号码。不过。知道夏云通讯号的人不多,她想了想,还是接通。 屏幕上忽然出现一张让杨蕴秋觉得很意外的脸——他那个便宜大哥廖显祖的脸。 廖显祖竟也会主动和夏云联系? 显然。夏云也很意外,猛地瞪大了眼睛,错愕不已,更别说,廖显祖还露出一副温柔款款的,假的不能再假的表情:“夏小姐,好久不见!” 夏云:“…………” 对着这张脸,夏云实在是有心理阴影,磕绊了两下。咳嗽了几声,才保持住仪态,没有失礼:“廖大公子,请问您老人家找我有什么事?” “咱俩什么关系,别那么客气。”廖显祖笑得斯斯文文,“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令兄听说你最近想调回首都星,让我多关照你,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房子,不如约个时间,我拿给你?” 夏云哑然。好半天才忍住冷笑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哥太多事,廖大公子日理万机,我怎么敢麻烦您?我虽然存款不多,不过,也在首都星置办了产业,房子什么的,光闲着的便有好几处,就不必您操心了。” 杨蕴秋胃疼地听两个人你来我往,说了一大堆话,廖显祖很轻松惬意地表示他和夏阳关系很密切,很乐意照顾夏阳的妹妹,半点儿看不出曾经把人家姑娘当垃圾一样扔来扔去的恐怖表情。 等到廖显祖关了通讯器。 这一双假未婚夫妻面面相觑。 “他这什么意思?”夏云摸摸头,又摸摸脸。 杨蕴秋失笑:“反正不会是忽然爱上了你,想要把你娶进廖家大门的意思。” 夏云顿时打了个哆嗦,拍拍胸口表示庆幸:“万幸,万幸,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廖显祖就是个变态……等等,廖显云你什么意思?难道以我的美貌,连个变态都拿不下?” 一想起这事,夏云就有点儿伤心,取出镜子来,左照照,右照照,无论怎么看,她的容貌都说不上坏,五官端正漂亮。 可在第三舰队三年多,她也到了该找个对象的时候,偏偏舰队里那么一大堆雄性生物,还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竟然没一个看上她的。 去年那位帝国的大人物宣布订婚,她琢磨着既然她也看开了,不能因为有一段伤心伤肝的恋情就放弃自己,寻摸着她的副官很不错,出身虽然不显赫,却特有能力,更重要的是,绝对属于她中意的那种类型,高大成熟,胡子漂亮。 结果,夏云暗示了半天,说她有发展发展的想法,人家愣是不明白,得,反正憨厚不是坏事,干脆挑明了算了。 她那副官一听夏云夏队长说想和自己以结婚为前提发展发展,抠耳朵抠了三回,确定没听错,登时吓得面无血色,愣是三天没敢出现在夏云面前。 直到夏云单枪匹马地把他揪出来,告诉她自己是喝醉了,看错人胡说八道,那位可怜的副官才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队长,您以后可别拿手下开玩笑,比和狩猎者的尖刀狩猎部队正面碰上都要吓人好不好!” 夏云:“…………” 从那之后,虽然夏云又对两个新队员有那么点儿暗搓搓的想法,到底再也不敢随便表白,只以为这些糙汉子们喜欢的都是温柔女性,也学着化化妆,穿穿连衣裙什么的,可惜,到现在为止,这类情况还是毫无改善,人家根本都注意不到她脸上涂脂抹粉,就算注意到,也不敢多嘴。 叹了口气,眼见马上就要到小星球,夏云很不好意思地嘀咕:“廖显云,真是对不住你,我本来想找到对象主动提出退婚,把责任揽到我身上,没想到找了半天死活找不到合适的,要不然你再等等,等我以后花钱雇一个临时的凑合凑合?” 当初两个人订婚,是夏云自己提出的要求,为了夏家,也是为了她心爱的那个男人,天底下没有比女主角订婚,更能说明他们之间的爱情已然断的干干净净。 如今,夏云当然不可能把退婚的恶名让自家恩人承担。 杨蕴秋耸耸肩:“我不着急,你慢慢找,咱们刚多大,你就是磨蹭到四十多也不是大事。” 这个时代,四十多不结婚的不要太多了。 他其实不知道,像夏云这样漂亮又能干的女人,在军队里不知道有多受欢迎,无奈,杨蕴秋和她的婚约当初没想到要保密,夏云手下那些军人都把她当成自家军师的女人。 小伙子们一个个的,这些年没少让杨蕴秋折腾,几乎快有心理阴影,哪里敢挖他的墙角?就是别的部门有人想套近乎,没到夏云面前,先让这些人给瞬间ko。 如果夏云知道自己多年无人问津的原因,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一进入自己的小星球,杨蕴秋就一股脑把开玩笑似的婚约抛在脑后。 三年时间,经过娃娃设计,也是由它在星网上挑选的施工队建设,前进基地基本成型,虽然和在延国的那个比,精细上天差地远,但规模上,却比那一个要大得多。 占地足足有十万亩,地上地下的各种建筑群一眼望不到边际,那些设计图纸,施工队看到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各种留白,好几次推倒重建,好几次认为某些建筑绝对建造不起来,却最终都一一克服。 即便建筑材料花钱特别少,人工费却比一般的建筑要多一些,因为好些东西只能手工进行,根本无法使用机器,建造完了,杨蕴秋账户里的星元也是大幅度缩水,看得左岩他们心疼的要命。 第一百三十四章 站稳 钱如水一样花了出去,成果却让杨蕴秋觉得,再多花十倍,也是值得的。 用最奢侈的材料,建造出来的最奢侈的主宅和实验室,只是静静地呆在里面,还没有绘制聚灵阵,也没有认真修炼,灵气便扑面而来,就仿佛是把整个身体沐浴在液态的灵气之下。 杨蕴秋觉得,他随手洒下一把种子,就能复原延国和地球上都已然绝种的珍稀药材,当然,前提是确实能够得到种子。 二十一世纪的人,哪怕是世界富豪,恐怕也绝对不能够想象,以一个不比地球小多少的星球为后花园,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 那种感觉,宛如天地都为自己所有,如登云霄。 夏云实在弄不明白,杨蕴秋究竟激动个什么劲儿,别人都在自家的小星球上圈养一群宠物,他到好,可着劲建造房子。 难道一个人呆在小星球的房子里就不觉得寂寞无聊? 摇摇头,“我走了,你别耽误了去警察总部报道,对了,我替你订了一艘新的私人飞船,你原来那艘太落伍,尤其是没有武器装备,实在是太过危险。” 说完,夏云径直走人,她也忙,能抽出时间送便宜未婚夫一趟,已然不容易。 杨蕴秋没说什么,和娃娃两个,花了整整三天时间启动基地的主要法阵,这个时空的工人做工十分的严谨,这么大的工程量,一点儿错处都没有,更不曾有任何偷工减料的情况发生,如果在地球上,想弄同样的工程。还不知要花多大的力气,用多少钱财填补那些蛀虫的胃口。 “秋哥,你说如果你能达到长生久视之境,能不能像杨静亭一样,把这两个星球形成的基地炼化成法宝,随身携带?” 杨蕴秋摇头:“别好高骛远了。” 至少他脱离这个世界,这具肉身的寿命完结之前,这个目标根本不可能达到。可这个世界绝对不能放弃,它比杨蕴秋上一次经历的那个古代世界要重要得多。 一个月以后,杨蕴秋必须离开基地去警察总部报道的时候,不光是他,连娃娃都有些舍不得离去,别人觉得此地荒凉。但对修士来说,这样灵气充足,安全隐蔽的地方。就是最好的修行地点。 “走吧。”杨蕴秋登上私人飞船,顺便让娃娃通知用惯了的施工队,给他们新的设计图纸,继续建设自己的星球,然后就带着娃娃返回首都星。 这两个星球,至少在二百多年的时间里,已经属于杨蕴秋了,什么时候回来看都一样。 “秋哥,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长长久久地掌控这个世界。” 对普通人来说。两百年很长,但对一个修士来说。两百年太短,娃娃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从修士的角度看待问题。 “以后每两百年,甚至一百年,咱们就伪造一个身份,继承你的一切。代代相传。”娃娃眯着眼睛打各种歪主意。 不是它贪心,而是这个世界上的好东西遍地,就算是一个清静无为的修士过来,也会变得贪念四起。 只是,哪怕以他的技术,想要伪造个虚构的身份也并不容易,还是到时候看秋哥会选择附身什么人,再来想办法。 娃娃的宏图大业可以慢慢来,杨蕴秋总算成为一名警界新人,正式踏足这个社会。 杨蕴秋穿上制服去特别行动组报道,一进门就发现气氛紧张的要命,四壁上8d显示屏显示的都是首都星各地地图。 上面无数个红点闪烁。 “别说话,跟我来。” 杨蕴秋还没有说话,商陆就走过来扯着他到桌子前坐下,“这会儿咱们头儿心情不好,等一会儿我再给你介绍。” 特别行动组的少将组长竟然也是廖家人,叫廖敏忠,和廖敏行,廖敏智是一个辈分,年纪却小得多,今年才七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只是面上已经有一点儿老态,头发略秃,身体到精瘦,看着很有力量。 坐得老远,就听见他在办公室里咆哮:“廖显祖,你是白痴不成,我告诉过你没有,不许轻举妄动,你面对的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恐怖分子,不是你以前抓的那些小偷小摸的笨蛋,怎么?被以往的成绩迷花了眼,就想着立功,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因为你的轻率,我们损失了三十个人,三十个,不是三个,里面还有李家的嫡子,你说,这个责任谁来负?你背不背得起?” 杨蕴秋低声道:“商陆,你什么时候调过来的?而且还转了文职?” 商陆蓄长了发,穿的也是文职的蓝色制服,他不免有些奇怪,而且只挂了一级警司的警衔,和她的身份资历明显不配。 就像自己,他工作半年,下班年肯定戴警督的警衔,事实上,他们从联邦大学毕业,现在就是见习警督,只差资历。 商陆嘴角抽了抽,心里一样难受的厉害,苦笑:“就是倒霉!” 这姑娘是真倒霉,“别提了,从我开始工作以来,无论办什么案子都被投诉,就是再小心,也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各种问题,我现在都不敢出外勤,生怕连累别人。” 娃娃这会儿也把商陆姑娘的经历挖出,展示给杨蕴秋看,看到她入职以来,连累三十二个搭档重伤,伤及无辜市民一百多人的丰功伟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显然,让她老老实实地只做内勤工作,是对广大首都星居民负责。 商陆姑娘本身能力不差,经验丰富,文书工作确实比别人做的好,她如今被磨得没了小性子,还耐性十足,在警局内部到挺受欢迎。 没多久,杨蕴秋见他那位大哥没精打采地离开族长办公室。他避开了几步,没好意思照面,等他走远,才和商陆进去报道。 组长毕竟是自家人,看见杨蕴秋,脸上火气也小了些许:“你别急着工作,先去档案室把咱们历年来重点负责的案件资料都过一遍,认真一点儿。” 杨蕴秋老老实实地应下。 接下来五天。他都窝在档案室审阅档案。 这东西其实很有用,是一个新人熟悉工作最好的道具。 不得不说,自家人当头儿待遇还是挺好,至少他没像其他新人那样,来了先端茶倒水伺候人,就是偶尔让他那位一肚子火气发不出的大哥支使着做点儿闲事。其他人别管心里怎么想,对他都客客气气的。 五天之后,他把近十年的档案倒背如流。 他这位族叔检查过。也没觉得意外,他过不成诵的本事在廖家不是秘密,然后,廖敏忠就把他安排到廖显祖那儿! 杨蕴秋:“…………” 廖敏忠是好心,想着自家人能多关照一二,谁让廖显祖的表面功夫做得够好,看上去和自家弟弟的关系很恰当。 好在杨蕴秋也无所谓,在廖敏忠的脑袋底下,廖显祖根本不敢使什么大绊子。 事实上,廖显祖的确没有使什么绊子。反而表现出对自家弟弟的能力十分信任,一开案情分析会议。首先让他发言,随时表示出自己对弟弟的各种重视,简直就是举贤不避亲的最佳例子。 杨蕴秋开始跟他工作的第一日,就得到了许许多多的工作,还让他加入最近整个特别行动组最重要的一个案件。 半个月前,‘一号’恐怖集团向警察总部投放犯罪声明。 声称他们会将首都星七百多个秘密研究所。还有各个政府部门,作为下一次恐怖袭击的目标。 至今为止,已经发布了五次恐怖行动,有三次让对方得手,虽然有两次破坏了对方的行动,但只抓到一群人家雇佣的本地小喽啰,要紧人物一个没有。 廖显祖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被打击得灰头土脸,尤其是最近一次,他在情报不准确的时候就贸然行动,害得整个行动队损失惨重。 现在还不到秋后算账的时候,他要是不能尽快取得成绩,后果不堪设想。 各种繁琐至极的工作压下来,杨蕴秋这般精力充沛,也觉得吃力不已,娃娃叹气:“我看,他就是想累死你,顺便看你手忙脚乱地出丑。” 换了一般的新人,一开始就做这么多工作,肯定会出差错。 又到了会议时间,杨蕴秋一走进会议室,就听廖显祖很严肃地喊:“显云,昨天让你看的录影看完了?” “是,看完了。” 廖显祖挑眉,“哦?” 杨蕴秋也不废话,直接把一内存卡插入,高声道:“女妖,替我播放。” 女妖是警察总部最新一代的ai,按说杨蕴秋没有使用的资格,但有娃娃在,任何ai都会为他服务。 廖显祖看见‘女妖’乖乖地在办公桌上显示出全息地图,忍不住皱眉,心里的戒备更多了三分,其他人显然也没想到杨蕴秋的权限竟然这么高,顿时都打起精神,哪怕一开始对他不屑一顾的,此时也不好把轻慢摆在面上。 权限这种东西最能说明问题。 “昨晚队长让我分析完五个地点周围七十二个地区的居民社会关系。”杨蕴秋的声音冷冷淡淡,十分认真,半点儿火气也没有,说出来的话却让其他人面面相觑。 这种事情是情报科和社会关系科那边负责的,虽说他们偶尔也会自己弄,但一个晚上干这么多事,还真是前所未有。 杨蕴秋也不管有多少人看出廖显祖是想为难他,有多少人还觉得廖显祖是锻炼自家弟弟,反正,都是同样的效果,以后至少他们不会把无用的嫉妒一个劲儿往他身上扔了。 然后,杨蕴秋就各种专业名词,不间断地往外面冒,听得所有人半懂不懂,说懂吧,弄不太清楚,说不懂,但有些地方还会觉得很有道理。 “根据统合分析。三号地区117居民点的住户,上个月曾经和两个嫌疑人会面,活动范围和三个嫌疑人的活动范围重合,我认为他是恐怖组织的成员。” 所有人都一怔。 廖显祖看了看杨蕴秋所谓恐怖组织成员的资料,普普通通的科技公司成员,有妻子,有母亲,有两个孩子。为人和善,资料无任何异常,登时就失笑:“显云,你还小,别急着显摆自己从学校里学到的东西,学校和警局是两回事。” 说完。廖显祖就招呼大家接着开会,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杨蕴秋也就没多说。 不过。廖敏忠听说了杨蕴秋的分析,到觉得有点儿道理,而且目前没别的线索,干脆就抽了一组人马稍微调查一下。 他本身并没有想取得多大的成果,却不曾想,这一组人马立下大功,竟然拔出萝卜带出泥,搞掉了对方在首都星的一个重要据点。 消息传来,警察总部内一片恭喜声,大家看杨蕴秋的目光都颇为闪亮。连廖显祖都没什么特别难看的脸色,说了好些夸赞的话。 反正立下功劳。整个警察总部都有面子。 杨蕴秋也算彻底打开了局面,接下来没有投机取巧,一步步稳扎稳打地地走下去 开头十分顺利,他的路,怎么也比其他新人显得要好走得多。 别的新人还在跟着前辈们实习,做些内勤文书工作。连巡逻都不怎么让,杨蕴秋不到半年,就成了特别行动组最受瞩目的新人。 不要说新人,就是经验最丰富的警察,也没想过他们半年内能捣破十七个犯罪团伙,其中有八个和‘一号’有牵连。 成绩简直精彩的像是假的。 听说一开始,因为他的成绩太漂亮,甚至有警察总部的高层认为杨蕴秋可能是敌人的间谍,被调查了小半个月,结果发现他们剿灭的团伙里面,居然有一号最重要的合作伙伴,给‘一号’提供所有高科技武器的武器商人,‘罗叶’,他们终于不得不承认,老天爷果然有所偏爱,真有人能够实力与运气同样好的惊人,功劳就是长了眼睛一样主动向人家怀里面扑,不服不行。 只可惜,因为一开始没有重视,让那些人悍不畏死地冲杀把‘罗叶’给救了回去,要不然非得让‘一号’伤筋断骨不可。 总算,杨蕴秋顺顺利利地在警察总部站稳脚跟,一举成为新人偶像,势头一时竟比廖显祖更旺,只是到了这个地步,廖显祖也拿他无可奈何了。 同是廖家的人,必须要遵守一定的规则,可以竞争,可以使用各种小手段,前提条件是绝对不能影响到家族。 最近恐怖组织对联邦政府的攻击手段越来越毒辣,而且手段十分隐秘,让联邦根本抓不住他们的跟脚,又因为帝国蠢蠢欲动,联邦政府的注意力终究无法全然放在这些人身上,警察总部承受的压力很大,廖家承受的压力也不小。 此时此刻,廖显祖若是特别针对廖显云这个反恐行动的大功臣做些什么,绝对会招来更多的不满和攻击。 他是聪明人,也不是那种会不择手段的烂瓦片,他金贵的很,最近一段时间变得特别安分,在总部,两兄弟终于有了点儿兄友弟恭的样子。 这日,难得风和日丽。 杨蕴秋一进总部大门,就听商陆招呼:“廖显云,过来,来看看学妹。” 他一抬头,隐约听见那边一阵阵惊呼,商陆身边立着两个穿着联邦大学制服的小学妹,看样子还没毕业,青春洋溢。 “什么事儿?” 正好手头的工作也不要紧,便溜达过去,让商陆一把抓住胳膊,推到小学妹身边:“看看吧,警界明日之星,廖显云,也是你们的师兄,你们不是想要通讯号码,想合照,想在星网上互联关注?赶紧的,别客气。” 杨蕴秋哭笑不得地贡献了两张合影,又登陆星网,和两个小学妹进行互联。 他互联的人不少,三教九流都有,不过娃娃的屏蔽做得够好,平时没人能骚扰到他,不过,等他想找什么人,就是不互联,就是屏蔽他,也照样毫无作用。 这家伙在警察总部工作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有很多星际海盗知道他手底下有个高手,居然能够攻破星网的通讯防线。 在情报界,这个高手简直是传奇人物了。 不说外人,就是李博都对自家老板私底下的班底非常好奇。 用了点儿手段,把两个小学妹哄骗走,杨蕴秋才抓着商陆问:“大老板的心情如何?” “一般般,多云转阴。”商陆笑道,“你看看你,老叫头儿大老板,带的咱们组里的人都这么叫,好歹是你叔叔,太不像话。” 杨蕴秋不以为意,按了按眉心叹道:“看来过一会儿他就要阴转暴雨,你通知一下,大家要是现在有什么申请之类的,别拖延,赶紧去见他,我给你们二十分钟。” 商陆脸色一变,登陆星网账号招呼了声。 总部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大家排着队冲进组长办公室,堪堪二十分钟,杨蕴秋背着手镇压了想抢在前面的一小子,踱步进去。 果然,不过片刻,里面就传来一阵炮轰——“开什么玩笑,大总统亲自出席签约仪式?哪里用得着?还有,咱们又不是安保人员,也没有挂警备部队的名,凭什么让咱们去做安保工作?”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刺客 其实说白了,只是一百年前签订的和平协约到期,需要续约,为表郑重,帝国方面要求联邦大总统亲自出席签约仪式。 联邦大总统也不知道想些什么,明明以前没有前例的事儿,他竟一口就答应下来。 上面大概也是担心发生点儿什么影响两国和平的大事件,毕竟最近边疆不宁,各个小国蠢蠢欲动,帝国新任帝王也是个强硬派的疯子,不能不小心提防,干脆就把最擅长应付突发事件的特别行动组调过去充当安保人员。 他们那些大佬这么做是觉得轻松了,可也不想一想廖敏忠愿不愿意做这类麻烦事,而且眼下的案子堆积成山,他们根本没有这个时间。 但是,事情确定,就必须做好。 联邦要是在这件事情上出现一点儿岔子,那丢人就丢到全宇宙了。 杨蕴秋也难得收起以前的那点儿漫不经心,带着娃娃亲自过去踩场,把两国签订合约的场地,悬空大厦上上下下仔细检查,看了所有的出入口,连旧时的设计图纸都翻出来,小心检查地道和通风口之类的地方。 廖敏忠更是直接下令,周围所有的居民暂时清空,反正务必要保证签约仪式期间,如果没有邀请卡,一只飞虫也进不了悬空大厦的门。 一百年前,帝国华都签约仪式上,身份窃贼伪装成帝国皇帝陛下,居然还骗过了三十几层安保手段,最后签约的时候才被星网智脑识破。 即便如此。这个窃贼依旧从容遁隐,至今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算得上百年来宇宙第一奇案了。 廖敏忠可不乐意联邦也出这样的笑话。 杨蕴秋更加紧张,他可是很清楚,在原本的故事中,两国签约仪式上,联邦大总统被自己的左膀右臂侍卫长余文祥控制,说出了激怒帝国的话。 于是。两国之间长达十年的战争正式拉开帷幕。 小说里面到是写着余文祥本来就是帝国培养的高级间谍,自幼就混入联邦政府,兢兢业业几十年,如果不是事关重大,绝对不会启用。 至于具体是怎么回事,杨蕴秋也不清楚,反正连娃娃都没有查出余文祥和帝国有任何牵连,他的身世再清白不过,父母都是联邦政府的高级官员。从小就在联邦政府的特训营长大,每一年都做忠诚测验,得分从来是最高的。 他要是半点儿不对。也不可能让他当大总统的侍卫长官。 杨蕴秋从进警察总部开始。就想试着找一找那些被小说明确记录下来的间谍的证据,成果也有一点儿,这么长时间,不但抓出好几只蛀虫,还策反了一个。 可真正重要的,却一个也没有。 而且书中记载的毕竟只是小数。比如说,现在警察总部的高层心里都明白,警察总部就有‘一号’恐怖组织的间谍,也一直在内部调查,特别行动组其中一个小队。就是专门负责对内审查的,只是为了不引起大混乱。外人不得而知罢了。 成果不大,杨蕴秋也并不沮丧。 人家帝国费心安插的高级间谍,要是他只凭着小说中只言片语的记录,就能一口气连根拔起,那帝国也未免太无能了些。 随着仪式时间临近。 联邦政府这边做好了一切准备。 廖敏忠看起来到是信心十足,似乎对安保计划十分放心。 杨蕴秋也不好多探问,按照规矩,大家分工合作,都只做自己计划中该做的,这种敏感的时候,要是随便找别人探听消息,很容易让自己人给盯上,他干脆就老老实实地把自己负责的事情弄好,绝不行差踏错半步,也不做任何多余的事。 万一被自己人当成间谍,有错抓无放过,给关进了监管所,岂非冤枉的很? 这个时代,所谓天气已经能够被人类彻底掌控。 百年一次的签约仪式开始前的数日,都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杨蕴秋忙了整整一个月,终于有闲暇,带着李博和小宙一块儿回自己的别墅做了一顿大餐,犒赏他们。 一盘子烤鱿鱼刚刚烤好,李博才吃了两串,罗旭居然来了。 这位现在和杨蕴秋可不一样,他在特别行动组也是神出鬼没,进进出出从来不向任何人报告,手中接下的案子,也不向其他人交代。 杨蕴秋隐约猜出他在警察总部的根基很深,应该很早之前就为联邦政府工作,大约是那些没有身份,没有名字,在星网中完全不存在的特殊训练营出身的少年之一。 只是,这家伙的性格却没有他想象中那般冷酷,到还挺活泼的。 至少他抢他和李博手里美食的时候,就已经活泼到让人讨厌的地步了。 “对了,有点儿事找你帮忙。” 罗旭吃的满嘴都是红油,把一盘子鱿鱼消灭掉,才冲杨蕴秋道,“给我去个地方,有点儿东西想让你帮我看一看。” 杨蕴秋顿时一怔:“十天后我要执行任务,明天就得去总部报道。” 按照规定,联邦警察总部的安保人员,必须提前十天去总部接受审查,而且十天内都要呆在安全屋里,不能和外界取得任何联系。 这种规定虽然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也很刻板,但为了保证大总统的绝对安全,再刻板的规定也要不打折扣地执行。 杨蕴秋本身并没有随便破坏规矩的习惯,相反,他更倾向于让自己一直在规则的范围内活动。 “不会耽误你的任务。” 罗旭挑挑眉,根本不听他说,扯着他的胳膊就上了飞车。还扭头冲追出来的李博道,“他今天晚上不回来,明天直接去总部,你们不用等。” 杨蕴秋哭笑不得,不过到没反对。 却没想到,他已经制定好的人生计划,就因为这一走,出现了重大变故。 虽然说。这种变故貌似也没到特别糟糕的地步。 反而,让他本人变得更加赤手可热起来。 杨蕴秋和罗旭一离开,一直到联邦警察总部那边来找,都再没有回到别墅,也没去总部报道,李博他们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居然通过星网都查不到他们的位置。 就因为此事,特别行动组还专门重新修改了杨蕴秋负责的安保计划。 李博虽然有点儿担心自家老板的安危,但还沉得住气,他觉得自家那位狐狸老板。不知有多少底牌藏着掖着没给人看,就是真遇到什么危险,也照样能全身而退。 杨蕴秋失踪。也无法阻止联邦和帝国的签约仪式。 ………… 十天时间。转瞬而逝。 联邦政府的各级高官齐聚一堂,守在滨海要塞等候帝国一行人的大驾。 准时准分,一秒钟都不差,约定的时间一到,帝国皇帝殷旭明那辆豪华至极的龙舟飞船就顺顺利利地停驻。 广场上欢呼声一片。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联邦和帝国显然都抱有极大的诚意。很快,就进行到最后一项,联邦大总统和帝国皇帝殷旭明两个人共同在和平协定上签下自己的精神烙印。 帝国作为客人,自然当先。 殷旭明的脸上带着几分嘲讽,略有些漫不经心。他手底下的一群官员都前前后后地打圆场,就怕自家陛下忽然翻脸。 索性。这人虽然任性,却还没到在这样的场合胡闹的地步。别管他表现出来的是怎样不耐烦,还是规规矩矩地发表了简短的谈话,就随意地在协定上签下了烙印。 帝国那边儿的人顿时松了口气,联邦这边也松了口气,在事情没完之前,他们都提了一口气,毕竟这位陛下不着调的大名享誉整个宇宙,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真要是犯起中二病来,他们一时半会儿地恐怕还压制不住。 只剩下大总统签约,那就好办多了,联邦政府的大总统一向以宽容温和著称,又厌恶战争,为人敦厚老实,在联邦历任大总统里,他算是最好说话的一个。 大总统在万众瞩目下登上高台,脸色看着有些严肃。 在近在眼前的8d屏幕上,皮肤似乎显得有点儿发青,李博是负责东面出口安全的,离高台比较远,但他对大总统始终没有敬畏之心,随意地凑近屏幕看了看,笑道:“大总统看着有点儿紧张。” “星历3405年,殷正宣布脱离联邦,成立光明帝国;星历3409年,帝国和联邦进行艾玛要塞战争,联邦失败,第九舰队全部毁灭,星历3411年,帝国向联邦炎黄星系朱云星球发动惨无人道的细菌攻击,朱云星球三日寸草不生,第一次全面战争爆发,联邦半个炎黄星系受到波及,43个星球彻底毁灭,星历3520年,第二次战争爆发,大总统廖文殉职……” 随着大总统的话,8d屏幕上出现各种惨烈的景象,联邦政府这边的各级官员顿时乱了,但这时候能量罩打开,根本无法阻止大总统说话。 “各位!”大总统抬起手,轻轻一挥,拿出自己的佩剑,一剑就把泛着金光的和平协定劈碎,“从今天开始,协定……” 联邦政府政务院的官员们,好几个都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大家面面相觑――这下完了,他们会成为发动战争的罪人,并且可以想象得到,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会被刻在耻辱柱上,让整个宇宙铭记千年。 帝国的人也傻了眼,紧接着就是暴怒,那位皇帝陛下蹭一下从座位上跳起,眼睛突出,狠戾异常。 廖敏行眯了眯眼,怒气也是冲天而起:“马上打破能量罩,阻止他。” 绝不能让大总统撕毁和平协定,他们还没有准备好,此时绝不是发动战争的好时机。 就在下一刻,空中管制的半空中忽然出现个小型飞行器。一个人影从里面一跃而下,冲着能量罩就是一剑,偏偏那一把普普通通,似乎只能当古董用的金属短剑,竟然穿透了能量罩,轻而易举地将大总统的脖子割开。 鲜血喷流――是黑色的鲜血。 但大总统还在一板一眼地说话,又说了好几个字,整个人才轰然倒下。 星网的智脑。认认真真地在宇宙大事记中记录――星历4205年,警察总部见习督察廖显云,于首都星世界大礼堂,杀死联邦政府总统。 “他不是我联邦大总统,大总统已经在十天前遇害,此人是恐怖分子乔装改扮,联邦选出新任大总统之后,会重新签订和平协约,希望你们帝国方面理解一二。” 黑色的血。和迅速枯萎的面孔就是证据。 帝国那群人也迷迷瞪瞪地就被送走。 杨蕴秋也进了联邦政府的监管所,没有直接把他投入监狱,或者是处以死刑。也没有放了他。就这么不管不问地先软禁了起来。 一关就是三日,不闻不问。 他也不着急,甚至没有考虑罗旭此时的下落,呆在监管所正好能避开外面的纷纷扰扰,此时联邦政府一定乱得不成样子。 监管所的环境还不错,因为多数是用来看押政治犯。或者还无法确定罪行的那些人,衣食住行都还算讲究。 杨蕴秋在里面,连不能登录星网的这点儿麻烦都不存在,别说只呆三天,呆三个月他也能熬得住。 这几日呆在监管所里。娃娃是每隔半个小时就给他通报一次联邦政府那边儿的消息,联邦的大总统平时负责的具体事务比较少。现任大总统更是属于那种各方面妥协的产物,本身的能力不强,更远说不上强势,他的死亡不影响大局。 但联邦内部还是混乱的很,要知道,大总统的安全等级是s,乃是整个联邦政府最严格的,按照常理判断,要是有人能不着痕迹地控制住大总统,对方就同样能掌握整个联邦政府高层。 就为了这个,连帝国的皇帝陛下和他的代表团都被扔在帝国领事馆内,没有人想得起还需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事实上,帝国的人这次难得很识相,安分的很,一点儿麻烦没惹。 他们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根本前所未有,连想都想象不到的变故吓得不轻。 杨蕴秋不会告诉联邦政府的高官,他们是想得太多了,事情根本完全不是他们想的那个样子,一切都是巧合。 那个大总统在成为大总统之前,就已经被控制住,只因为手段不是这个世界的手段,联邦政府内部的身体检查,才从没有发现问题。 估计自己控制的人会莫名其妙地成为大总统,设局的那位,本身也十分惊讶和惊喜。 外面乱着,杨蕴秋好吃好睡,这十日他真是吃了不少苦头,此时神识都有点儿涣散的迹象,连忙打坐调理,尽量休息恢复元气。 不修炼的时候,便去星网上看新闻。要不然就陪娃娃一起玩游戏,现在娃娃在星网上的好友一大堆,比杨蕴秋还多,每次跟它在一处,杨蕴秋就跟它的小弟似的,一点儿都不惹人瞩目。 到了第四日。 联邦政府的人终于想起还有个杨蕴秋。 廖敏忠亲自过来领人,把他带出去之后,一句话没问,先让他洗了个热水澡,又吃了一顿大餐,还把他送到廖家祖宅的客房里好好睡了一觉。 然后,廖敏行,廖敏智等,廖家一大堆长辈齐聚,才把杨蕴秋提溜到会议室。 廖敏行这些日子不见,竟然精神抖擞,身体显得好了一大截,腰背笔直。 “显云,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他不问廖显云消失的日子去了哪里,也不问他是不是知道大总统的问题,更不问他是怎么及时出现在仪式现场,又是怎么破开防护罩的,直接就让杨蕴秋叙述过程。 杨蕴秋也没瞒着,用最精确简略的语言描述了一下他这段时间的经历。 简而言之,就是罗旭无意间发现有人秘密接近大总统,又发现他们的行为举止不太像其他安保部门的人,但大总统的侍从室接到他的举报,调查过没有发现异常,只当他是太敏感。 他没有证据,也不好轻举妄动,就来找杨蕴秋,希望两个人先进行一些调查,要是出了结果再上报。 “我和罗旭落入对方的陷阱,今天我才逃出来,在这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大总统是怎么回事儿,但当时的情况下,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阻止大总统说话,一时情急,下了死手。” 廖敏行:“…………” 杨蕴秋又从空间包里拿出那把,成功让联邦大总统殒命的古老的短剑:“这是我没事儿鼓捣出来玩的,因为本身没有一点儿能量,材质也非常特殊,能量罩对它完全不起作用。” 廖敏智:“…………”随便鼓捣? 廖家人显然也没想到杨蕴秋的运气如此好。 廖敏行叹了口气:“接下来你要接受审查,别心慌,实话实说就行。” 吃了午饭没一会儿,审查部门的人就来了,这些人公事公办的模样,但还算客气。 安全审查当然没问题。 不用娃娃帮忙,他也同样有应付这种审查的技巧。 大约是此次的麻烦太大,审查一共进行了四次,分别由四组人进行,花费了整整一天时间,杨蕴秋果然顺利通过,被放回家去。 ps: 女生网那边开了新书――暂名《娱乐圈日常》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战争 审查一结束,廖家就举行了一场家宴,算是给杨蕴秋去去晦气。 虽然是家宴,有些比较亲近的朋友还是都到场了,老宅大会客厅里也显得有一点儿拥挤。 杨蕴秋发现,应邀而来的那些同事们,看他的眼光多多少少有一点儿古怪。 其他客人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没什么好奇怪,签约仪式当天,全宇宙的媒体都在,当时宇宙中至少有三分之二的星球在收看直播,不知道多少人见到了杨蕴秋避开防护圈,从天而降,‘刺杀总统’那一幕。 当时可能大家都反应不过来,只为联邦大总统居然被人控制而心神动荡,但过一段时间,聪明人立时便会对杨蕴秋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来。 至少在没把他是怎么避开防护网,怎么破开防护罩,杀死总统的事情弄清楚之前,他的危险程度绝对能排入前五十名之内。 事实上的确如此。 娃娃最近几日发现帝国和联邦,还有其他小国,都在调阅自家主人的资料,星网上一片混乱,甚至有人不惜血本直接贿赂星网控制室的那些人,想要得到他的所有行踪和信息。 普通的居民仅仅是看看热闹,高层那些奇闻异事,和他们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在身在联邦政府高层的这些人,却绝不可能不关注一个能随时威胁到自己生命的人。 杨蕴秋猜想最近宇宙里比较知名的几个保全公司,肯定业务繁忙。那些专职保镖的薪水没准儿会大幅度提高,而且保镖人才也要供不应求了。 香衣鬓影,繁华热闹。 罗旭穿着制服,端着酒杯立在杨蕴秋身边,低声笑道:“你有没有怀疑过我?” 杨蕴秋耸耸肩:“无论有没有,你都还站在这里。” 他当然怀疑罗旭,无论是罗旭借口要让他看点儿东西,主动把他带入陷阱。还是一进去罗旭就失了踪,都是十分让人怀疑的事情。 但他确实因此发现了对方的阴谋,大总统的秘密,那陷阱甚至没有什么让他必死的杀阵,他还是挣脱了,逃离了,得到的比失去的更多。 所以,杨蕴秋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罗旭如何。自有联邦政府去判断。 现在看他安安全全地出现在廖家的会客厅,想必这家伙也成功洗脱嫌疑,其实杨蕴秋心里多少有数。这人的福运深厚。不会年纪轻轻就夭折。 “从现在开始,你那联邦暗影之刺的大名会响彻宇宙……廖家怕是再也留不住你。” 杨蕴秋眯了眯眼,目送罗旭的背影离去。 暗影之刺?什么破外号,不过想一想,小说里原本那位主角的外号是‘鬼面狐狸’,人见人厌。连鬼都憎恶,和那位比,他这点儿小外号算是好得多了。 诚如罗旭所言,杨蕴秋这次出了大风头,在联邦政府。十大贵族,没有找到克制他的法子之前。他最好的办法,还是离开首都星避避风头。 万幸杨蕴秋是廖家人,而且还是警察总部的精英,这些年一直勤勤恳恳,心性方面也很讨人喜欢,并不是那种刻薄寡恩,冷酷无情的人,否则,联邦政府一向最重人命,仁慈宽和的皮相,说不得也要撕下一层,表面上供着他,暗地里绝对会想办法消灭威胁。 杨蕴秋很低调地请了半个月的假,说是受伤不轻,此时爆发出来,廖家还特意找了几位联邦有名的医生过来。 他的病一点儿不假,为了破坏那些法阵,灵气耗损,肉体也损伤的厉害,那些医生来了,甚至建议他去医院做一次全面治疗,还说万一落下病根,恐怕会不良于行等等。 廖敏行他们都吓了一跳,外人却松了口气。 杨蕴秋忽然出现在仪式上空的行动太惊世骇俗,现在知道他做这种事,也一样不容易,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做出来的,不免都松了口气。 由着这些人放开了去想,杨蕴秋可不会解释什么,老老实实地住进医院最好的病房。 这年头肯住院的人很少。 只要不是基因出现问题,一般最多几个小时,别管什么大病小病,肯定能保质保量地治疗结束,不过,病房的环境也真不是二十一世纪的医院能比。 别说杨蕴秋现在住的豪华病房,就是普通的单间病房,也环境优雅,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还有专门的机器人陪护。 病人住院,更多的是为了疗养。 环境如此好,医生调配的那些调养汤剂,不但效果和他专门配置的汤药差不多,而且味道变化多端,入口润滑,比苦涩的汤药好上一百倍。 杨蕴秋索性就安安心心地住了下来,哪怕探病的人络绎不绝,也没影响到他不错的心情,在医院里一口气住了半个月,廖敏行好几次忍不住当着自家人的面嘚瑟,说自己这个孙子不得了,在耐性上面,比他七八十岁的时候都要强出一截。 虽然口中夸赞不已,但杨蕴秋离开医院的第三天,老爷子就把他拎到书房单独谈话。 “知道第七舰队吧?” 杨蕴秋点头。当然知道,第七舰队勉强能算是他们廖家的自留地,来来去去的高级军官都是廖家人。 “我打算让你调去第七舰队工作两年,给你姑父当副官。” 廖敏行话音落下,见他这个孙子还是气息不乱,神情安定,就像听说自己要出去旅游三五天一般,顿时更加满意。 “我不是头一天考虑这件事,以前就想让你去,只是过去你的功勋点不怎么够,去了也很难得到指挥权。现在不一样了,我要是没有猜错,你现在的功勋等级,至少有b。” 杨蕴秋点头。 他现在的功勋等级已经达到a+,在和平时期,想短时间内拿到这样的功勋,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但他这一次‘刺杀’行为。虽说不走正路,却被星网智脑划定为制止战争,维护宇宙和平,一口气翻倍给他增加功勋点。 于是,杨蕴秋才刚刚参加工作,成为社会人,就拿到了别人辛苦一辈子也拿不到的功勋地位。 “你在第七舰队,要是能抓住机会再立下一两个功劳,我就为你向联邦政府申请功勋侯爵。咱们廖家有这样的资格,到时候廖家至少会有两个爵位,无论下一任大总统是谁。我们都能安安稳稳地再风光至少两百年。” 杨蕴秋没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他注定了这会儿不能留在首都星。以前考虑的一路爬到警察总部高层去,然后通过警察总部得到控制这个世界的特权,现在也多少出了点儿变故。 不过,去第七舰队也不错,无论什么时候,掌握军队的永远是赢家。 左岩到高兴的很。 最近高层有很大的变动。他可能要调回首都星,可第七舰队一时间却找不到合适的接班人选,廖家有能力的后辈还是太少太少。 有时候左岩都觉得奇怪,廖敏行那一代,廖家出来的惊才绝艳的人物比整个首都星还要多出几倍。可以说,十大贵族都要俯首帖耳。但不过三代,家里的纨绔子弟就多如牛毛,明明接受同样的教育,明明环境还变好了,各地停战,不用他们年纪轻轻就出去打拼,可以认认真真地打基础,充实自己,怎么反而培养不出出类拔萃的人才? 廖显云的身体恢复,去第七舰队报道。 他现在挂了上校军衔,英姿飒爽,第七舰队的老人们没一个敢给脸色看,个个毕恭毕敬,一句话也不用左岩多说。 从一进入大厅,杨蕴秋就发现他受到的是最高礼遇。 “行啊,小子,以后的世界要是你们的了。” 左岩心里也得意的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身边的这些老兵油子心眼最多,现在也就是自家这个侄子能力太强,有压倒性的优势,没人敢挑衅,换了其他廖家的人,摆明车马就是为了接手第七舰队而来,他们即便因为廖家的关系不会真去作死地反对,但要是来的人确实太嫩,挑毛病,下绊子,压服对方,这种事绝对能做得十分老道。 现在可好,左岩看着他的副官毕恭毕敬地把连他都舍不得吃的水果装了一大盘子,递给杨蕴秋,眼神殷切,只得了一声谢,便双颊粉红,恨不得昏死过去,嘴角也不觉一抽,清咳两声,笑道:“显云,我的副官不好当,你要努力。” 杨蕴秋笑着应下,两个人没说几句话,通讯器忽然传来通讯——“左将军,前任总统的夫人,武荷少将来访。” 左岩顿时一怔,不由自主地看了杨蕴秋一眼,还是道:“快请。” 随即又小声道:“武荷是联邦政府第一位由平民出身,取得战斗英雄称号的女性军人,威望很高,她要是说几句不好听的,你听过就算了。” 几句话的工夫。 武荷已经来了指挥室。 这位前任总统夫人长得很寻常,皮肤没经过正经的保养,有些粗糙,手脚也粗大,身量比较高,骨架子不小,一眼看去,到和垃圾星的遗民有些类似之处。 不过,武夫人到没有表现出要兴师问罪的样子,她一来,没和左岩打招呼,就笔直地立在杨蕴秋眼前,忽然弯腰。 一鞠躬,就保持了足足有一分钟。 左岩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回神,连忙避开,扯了杨蕴秋一把,也把他拉走。 武荷鞠躬完毕,又站直了身体,一字一顿地道:“廖显云,我要谢谢你,你没让我的丈夫变成联邦的罪人。” 她伸手从口袋中拿出一枚炎黄英雄勋章,亲自伸手替杨蕴秋佩戴在衣服上。 “在议会上,他们驳回了你的英雄称号申请,觉得以你的功绩还不足以让你获得如此殊荣,我却觉得。这枚勋章应该属于你,当然,现在就给你,大家总还感到稍微差一点儿什么。” 武荷笑了,笑起来更加和蔼可亲,“希望用不了多久,全宇宙的人都会认为你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杨蕴秋没有说话,只是觉得武荷这般很超过的言语。让人浑身发毛。 如果是和平年代,其实是真不需要英雄的,她说出这番话来,简直是一种预示。 武夫人来到第七舰队,似乎只是为了给杨蕴秋送一枚勋章,事情办完,走得干净利落。看她是真没把自己丈夫的死,怪罪在杨蕴秋的头上,左岩也松了口气。安排杨蕴秋老老实实地在舰队里打杂。 三个月零七天之后。 奥文联盟所属未来星,永明堡基地,忽然发生大规模叛乱。波及到联邦。联邦边境第九舰队全军覆没。七个月后,奥文联盟向联邦政府宣战。 帝国皇帝殷旭明,以帝国、联邦已经签订和平协议为借口,拒绝奥文联盟的联合要求。 同月,第七舰队开往前线。 小说也终于来到了疑似正文阶段。 左岩调回首都星,指挥官正是身为副指挥官的杨蕴秋。 不到三十岁的指挥官。联邦政府史上仅有的一位,还是从没有上过正规战场的新人,任命确定之后,从首都星到各其它行星,所有人都心下忐忑。骂声一片。 廖家的人都私底下议论:“那小子虽然本身的能力不差,还是相当有天分的机甲师。在星网上无战败记录,可战争不是单人游戏,他那么年轻,指挥能力到底行不行?” 杨蕴秋一句反驳的话也没说,接任第三天便接到了任务,带队出征,紧接着,三场战役,连战连胜,顿时打消了所有人的顾忌。 论指挥,他还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胜过一些老指挥官。 但无论哪个世界,如果你在情报信息方面远超过对手,那只要你的指挥不是太差,中规中矩,人也不至于笨成一头猪,那你就是想输,也不那么容易。 杨蕴秋在信息情报这方面,始终占据了最大的优势,而且,被超过的可能性实在太小。 ………… 一晃两年,转瞬而逝。 战争已经进行了两年时光。 在此之前,无论是联邦也好,帝国也罢,都没想到这场本以为是局部冲突的小战争,会打这么久,就是帝国皇帝殷旭明,也根本没有想到,奥文联盟这么一个小地方,竟让联邦吃了好大的亏,现在随着双方损失越来越大,战事胶着,联邦政府的脸面越发的难堪,就是奥文联盟受不住,想要结束这场战争,恐怕还要看联邦政府新的政府班子怎么想了。 虽然,星网上有消息流传,说是和平可期,奥文联盟最近一个月频频地派人和联邦政府联系, 杨蕴秋坐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脸上的稚气已经彻底消失,变得棱角分明。 李博坐在一边查看星图,指挥室内一片安静。 作为副官的孙菲菲抱着一摞密码文件,小声道:“指挥官,这是‘企鹅’破译的密码,请您过目。” 她来到第七舰队只有半年,这半年里,她真正领教了杨蕴秋宛如神助的指挥方式,看着他把比自己年长十几岁,甚至几十岁的老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也许,廖显云真的是故乡传说中那种,掐指一算,便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的奇人,所以打起仗来,才会如此游刃有余。 孙菲菲本来也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呢,却永远都跟不上上司的思想。 哪怕对方就在自己的眼前,从浩如烟海的资料里分析出敌人的动向,往往十有八九都是正确的,但她却根本连看,也看不明白。 杨蕴秋睁开眼,从孙菲菲手中接过资料,细细地阅读。 他觉得自己读的很细致,在别人眼中,却是一目十页,繁多的资料在眼前闪烁,闪得旁人眼花缭乱,孙菲菲早就习惯了他这般举动,到也不以为意。 看着看着,杨蕴秋坐直了身体,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孙菲菲一惊,忙问:“指挥官,出了什么事?”最近第七舰队所在的一战区战事顺利,奥文联盟的三个据点已经被拔掉两个,只剩下最后一个还在负隅顽抗,但大约也支持不了多久,按说,他们马上就可以返航才是。 杨蕴秋好半天才道:“我记得新任大总统李政道,有意和奥文联盟谈判,希望大家能坐在谈判桌上解决问题。” 孙菲菲想了一下,才道:“从半年前就有这个消息流传,不过一直没有确定。” 他们第七舰队的人,对这事儿也都挺关注的,还有不少上面有关系的托关系去探问,来来回回就是那些应付新闻媒体的语言,没一点儿确凿消息。 “帮我连接左将军,使用保密频道。”杨蕴秋放下手中的东西,冲李博道。 不到三秒钟,左岩那张越发显得精神的脸,就出现在大屏幕上:“什么事!”这两年,他连语言都变得言简意赅了。 “我要求第三舰队协防一战区,把新九舰队调往三战区的万名堡垒。” 左岩连原因都没有问,直接点头同意,这两年他们配合的越来越默契,关系到比当初在首都星的时候还要亲近。 第一百三十七章 誓言 和左岩通过话,杨蕴秋心里多少还是不安稳。 他最近养成了个毛病,一不舒服,就想吃东西,就喜欢下厨,第七舰队的主舰上面专门设置了个大厨房,里面有明火,各种厨具一应俱全,地下室还有培养槽种了不少蔬菜,用笼子养的猛兽也有一批,这些猛兽多是变异兽,形貌类似鹰和羊,只是身量高,爪子更厉,皮毛也坚硬过头,想要宰割,需要专门的刀具才行。 当年杨蕴秋亲自带人去小星球上抓来驯养,两年时光,野生的变异兽繁衍至今,到也有了几分家养的温驯。 红烧清蒸,弄了一大桌子菜,全是肉食。 舰队里上下凡是手头没活儿的全分到不少美食。 李博就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几句:“我现在到盼着每天都有些麻烦事送到老板面前……” 其他人没说话,就小宙二到不行,老老实实地点头。 也难怪他们现在轻松,实在是在整个一战区,奥文联盟被他们压得完全喘不过气,整个防线一缩再缩,就是自家指挥官不愿意过分催逼,扩大伤亡,最近放松了些,要是真能狠下心来,奥文联盟根本不够看,至少他们那位号称在帝国大学读书,是帝国皇帝殷旭明至交好友,紫荆花舰队的指挥官裴瑜,每次碰到自家指挥官都吃亏。 整整一年,裴瑜已经被欺负到一听说杨蕴秋的名字就要吐血的地步。 李博翻了个白眼,还记得一年前裴瑜刚开赴前线。直接在星网上和帝国之花李秋水呛声,说要一个月之内拎着廖显云那小毛孩子的人头去向奥文联盟殷旭峰大元帅请功,现在到好,再见了李秋水,扭头就走,半句话也不肯多说。 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 奥文联盟的军事力量很弱,花了整整十年时间,打造紫荆花舰队。几乎可以说是倾尽血本,可以说,从装备,从训练,从种种方面看,紫荆花舰队不但是奥文联盟最优秀的舰队,在宇宙中算,也是数一数二的。 第七舰队虽然也不错,却属于警察总部的特种部队。主要负责内部治安巡逻,根本就不是正经的军队, 他到好用超出第七舰队一倍的紫荆花舰队和人家较量。却一年就把本钱输得差不多。如果不是第七舰队的底气确实不足,要保留实力,他恐怕不只是丢脸,连命都保不住。 杨蕴秋也听到李博多少带了些蔑视的话,不觉皱眉:“裴瑜的指挥能力不差,你们不要太轻敌。” 他能耍对方。是因为他在作弊,论起真正的指挥能力,他绝不敢保证自己一定比裴瑜强。 大宇宙果然英才辈出,即便是以往从没有听过的名字,也许根本无法名留史册。却也依旧有过人之处,杨蕴秋打了两年仗。唯一收获便是,永远不去轻视任何人。 李博看了自家老板一眼,没再说话,心里却觉得,他自己已经很谨慎,说出来的每句话,根本是再低调不过。 第七舰队本来的战斗力如何,他还是比较清楚,的确不俗,但那是当年廖敏行起家的时候,前些年,这支舰队在联邦所有舰队中,连排到中等都有些困难,毕竟不是正规军,舰队里的士兵来源,好些还是大家族的庶子,有的是被流放,有的是过来混点儿功绩。 廖家不肯放弃它,那是因为第七舰队算是廖敏行的老底子。 可自家老板来了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的训练方法和联邦用的绝对不一样,训练手段甚至可以说很严酷,他随手就能拿出被星网列为禁忌的战例供所有的军人学习,白天操练到所有人恨不得死了算了,晚上泡过那些天然植物制作出来的药汤,泡的时候呲牙咧嘴,大声喊疼,第二天却个个精神抖擞,身体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男人总是希望自己更加强大。 即便第七舰队的人背后骂他是魔鬼,却渐渐习惯了训练强度,也习惯了自家老板脑子里随时能拿出来的,世上仿佛从不曾存在过的那些训练机器。 到现在,要是一连两天不参加训练,这些人就要浑身长毛。 战斗力岂止是翻倍。 就说一年前遭遇奥文联盟的伏击,换了以前,他们非得吃个大亏,这次区区一个中尉小队长就敢当机立断,断尾求生,反应之迅速,让奥文联盟那边儿的人以为自己运气好,碰到的是联邦哪位名将的座驾,于是穷追不舍,不顾损失,非要活捉舰船。 然后就让自家老板逮住机会,让那小队长兜圈子吊着他们玩,自己带援军驰援,被伏击的,反而把伏击的奥文联盟咬了好大一口。 裴瑜那可怜孩子,事后还懵懵懂懂,根本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现在老板在第七舰队说一不二,连左岩都高看他一眼,凡是他的要求,没有不允许的情况,不是因为老板是左岩将军的侄子,而是他自己靠真本事,靠战功打下来的信任。 一顿饭没吃完。 通讯视频闪烁,奥文的军服出现在屏幕上。 裴瑜那张脸都是扭曲的:“是你说,要休战一个月,现在刚十二天!” 杨蕴秋往嘴里塞了一根鹰腿。 裴瑜已经被气到麻木,根本不会再为了这点儿小事吐血:“你们破坏了我的运输船。” 李博登时一笑:“海盗团干的吧?” 一句话,裴瑜的脸色更难看,嘴唇动了动,恶狠狠地吼:“真把人当傻子?交战区哪里来的海盗?”更让人难看的是,对方装海盗一点儿都不尽心,只往自己的主力舰上喷了海盗两个字! 杨蕴秋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擦了擦嘴,才笑道:“怎么没有海盗团?前天我们方云港那儿刚刚俘虏了三艘海盗船,若不是我们的人小心戒备,能源基地就让海盗端了,裴指挥官,你也小心些才好,现在这些海盗越来越嚣张。” 屏幕一黑,裴瑜的身影随即消失。 李博坐在一边幸灾乐祸。杨蕴秋却是叹了口气。 接下来一连好些日子,他都仿佛有什么东西追赶一般,把第七舰队重要的能源物资,粮食,营养剂,全部运到基地的地下防护区里。 李博也看出些许不妥,好几次忍不住问:“老板,你不是说联邦快和奥文联盟议和了?”他知道这件事,有一次他还发现自家老板鼓动廖敏行廖老将军。想办法尽快促成议和。 怎么现在看着,到像是要长期抗战的样子。 杨蕴秋打了个哈哈,没有多说。索性之后也没发现什么大问题。还是按部就班,只是大的阵仗越来越少,裴瑜根本不是自家老板的对手,奥文联盟也换过两次指挥官,却一次比一次糟糕,还比不上裴瑜。裴瑜好歹能保证不伤筋动骨。 最后还是裴瑜稳稳地坐在紫荆花舰队指挥官的位置上。 一年匆匆而过。 有一多半的时间呆在宇宙中,对时间的变化也变得不够敏感。 在又一个早晨,技术人员发现通信稍微受到些干扰,跑去检查之后,杨蕴秋坐直了身体。皱起眉头,回到休息室。让娃娃直接控制通讯设备,和首都星取得联系。 “左将军,我现在要知道真实情报,你告诉我,特别行动队那边有没有提交有关维尔一族的报告,最近都有什么大事发生。” 左岩的脸色十分难看:“你不联系我,我也要联系你……科尔曼元帅已经辞职,不肯前往战区,你马上就会收到命令――死守前线要塞。” 说完这句话,他再不肯多言一语。 杨蕴秋随即把李博叫到眼前,镇定自若地道:“你和小宙也有半年多没休假了,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人休假,回首都星去,不用等补给舰队,直接使用私人飞船就好,顺便也度度蜜月,你和人家结婚一年多,连个蜜月也没有过,太不像话。” 李博顿时诧异,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去收拾东西。 放假谁会不喜欢? 可是,他还来不及离开,星网上忽然有一则消息出现,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炎黄星系的光明堡垒忽然铺天盖地地出现了一大堆维尔一族的士兵,这种爆炸性的消息,只要一瞬间,就会吸引星网上所有人的目光。 一开始,大家还不当回事,以为是维尔一族的士兵可能在搞集会,反正他们也无法进入炎黄星系,却不曾想,下一刻,刚才的消息就消失了,星网上一片寂静,随后又有人在星网上发出求救信号,说整个星球已经被维尔一族吞噬掉一半,防护罩也快要抵挡不住。 普通人可能还处在震惊和不信中。 军方却已然得到确切情报。 维尔一族的速度快的要命,其中有一支军队,直奔首都星而来,最短在七天后,即可到达,首当其冲的,便是第一战区。 当然,奥文联盟也不可能幸免于难。 联邦政府希望能够封锁消息,毕竟,这个消息一旦传开,就注定了会引起轩然大波。 但杨蕴秋却知道结局。 故事里维尔一族入侵的消息被隐瞒到最后,但军队不曾挡住敌人的进攻,没有准备的星球彻底毁灭,根本无法计算的人死于非命。 惶恐且暴怒的人们第一时间没想起反抗,反而把愤怒发泄到了政府和军队身上,之后才有有识之士努力站起来带领幸存者抵挡维尔一族的入侵。 直到最后,小说中也没有表明,敌人有没有被驱赶出去,当然,人类还是制作出了可以摧毁敌人的武器。 沉默了半日,杨蕴秋直接让娃娃替他连接星网,并且保证在他说话的时候,任何人无法阻止他。 “我是联邦政府,第一战区,第七舰队指挥官廖显云。现在,我要给大家通报一则消息――人类的千年大敌维尔一族,已于日前突破光明堡垒,并于七日后,会抵达第一战区。” 一句话,全星网鸦雀无声。 左岩蹭一下从床上跳起来,穿上衣服就向总统府狂奔。 首都星警报响起,一级戒严。 不知多少人和他一个动作。 廖显祖气得脸色都绿了。当场就破口大骂:“廖显云是白痴不成,还嫌不够乱!” 现在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所有人都反应过来,联邦肯定要天下大乱。 杨蕴秋的话语却在继续。 “……我们生而为人,或许会为私立争斗,或许为追求财富权势,不甘平庸,与同种同族的人斗到你死我活,我们生而为人。千百年来战争永不停歇,但此时此刻,我们的敌人是没有理智。没有信念的畜生。他们强大,而我们弱小,一旦战端开启,失败便是亡族灭种,胜利和死亡,已经成为唯一能选择的道路。战端开启,整个宇宙,不分星系,不分国籍,不分人种。甚至不分物种,凡是有智慧的生物。都必须抱有牺牲一切之决心,所以,我呼吁,各国停止战争,联合起来,全宇宙所有人类,准备自卫,当次安危绝续之交,唯赖所有人团结一致,遵守秩序,或可获得一丝生存希望……” “至少,我,联邦政府炎黄英雄勋章获得者,廖显云,在此宣誓,我将死战不退,只要第七舰队还有一艘战舰,一个战士存活于世,必将固守前线,护卫首都!” 讲话传遍宇宙。 还是有很多早就知情的贵族在做逃亡的准备,很多将军企图让士兵充当炮灰,更是有许多人惶恐不堪,不知所措。 但更多的人,确实深感触动。 商人们准备出大量钱财购买武器能量资源,准备送往前线,复员军人也试图联系上下级,重返军营。 狩猎者海盗团的团长,咬了咬牙,扔下正在追逐的一队猎物,冷冷地指挥战舰向第一战区靠拢。 李博二话没说,调转方向,赶回他老板那儿去。 到现在,他还私底下叫那人老板,他始终觉得,无论身份怎么变化,那就是他的老板,犹记得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站在战场上,顺着指挥官刀锋所指,浴血拼杀,当时他也是从内心里吼出那句第七舰队的誓言――“我们身后便是首都,是我们的父母亲人,是三百亿无辜居民,我们无路可退,若运气丧尽,战船便是你我袍泽的坟墓!” 那是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真的不是生活在黑暗里的老鼠,他是真能得到光明的前程。 奥文联盟用最快的速度和联邦达成和平协议,裴瑜第一时间命令紫荆花舰队协同第七舰队作战,数日前还是生死大敌,此时却是最可靠的盟友。 帝国也派出了自己的军队。 这一次,维尔一族一出现,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结束了,如果过不了这个关卡,连人类文明可能都保不住,其他的等等,哪里还有价值。 似乎很有默契,杨蕴秋成为这场关乎人类文明战争的指挥着。 他的一番谈话,的确起了很大的作用,最厉害的便是将他自己推向了另外一个高度。 有了这番话,他就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军人,他的名声,也不仅仅是在贵族高层流传,而是包括所有底层人民在内,都知道了世上还有一名上校军官,在面对维尔一族这等凶恶敌人的时候,还敢出死战不退的英雄人物。 第七天。 杨蕴秋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维尔一族。 外表和人类到是很相似,但能够肉身于宇宙中畅游的,肯定不会是人。 他的脸色还算镇定,冷静地命令所有军舰呈阶梯型,组成防卫阵地,装备最新型的武器,虽然说,他因为早就知道可能会有这么一场大战,从一开始就在研究能够抵抗维尔一族的武器,并且早有成果,但只要没有真正实验过,他就永远也无法放心。 时间只过去短短一瞬,但却仿佛十年二十年那么久。 第一层防线终于和维尔一族正面交手。 李博闭了闭眼睛,往常总是很热闹的指挥室一丝声响都没有,他也没有劝说自家老板退到基地的防护中心去。 “指挥官,指挥官!” 许久许久,通讯器里传来通讯官激动不已的声音:“我们打退了对方的攻击,冷盾牌是有用的,它有用,维尔一族没有能第一时间破坏防御阵地!” 杨蕴秋顿时长出了口气。 冷盾牌是他通过修士的手段,炼制的一种护盾,里面的能量不是这个世界的能量,内敛牢固,无法吸收。 和防护罩完全不同。 嘴唇动了动,他终究是没有问死伤。 即便是有反抗手段,杨蕴秋心里明白,武器只是能够克制敌人,却并不是那种能一瞬间杀死敌人的利器,人类和维尔一族比,终究太脆弱,那些机甲的用处也不大,毕竟机甲在维尔一族面前,能量消耗的简直是快的要命。 联邦政府总统府也乱了套,所有高层都在会议室。 左岩接到最新战报,猛地站起身,高声道:“第七舰队,第三舰队,第九舰队,第十一舰队同时发来战报,他们已经抵挡住维尔一族第一轮进攻,正在组织防御,新型武器也在全面生产,廖家十八个工厂全线改装完成,马上可以加入生产。” 整个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和缓。 这些人,能坐到现在的位置,本来也不是软弱之辈。 大总统也整理了一下衣服,道:“接前线。” 因为磁场问题,通信不太流畅,通讯器里只隐约传来杨蕴秋和奥文方面科尔曼元帅的问答。 科尔曼今天也到达战场。 “死伤?” “无数。” “伤亡比例?” “不知道。” “战况?” “我军必胜。” 左岩的一颗心,忽然就放了下来。 廖显祖坐在他身后,心里一片宁静,再也没有在数日前还根深蒂固的,争权夺利的心思,廖家最后的当家人是谁,已经无关紧要。 他这个便宜弟弟,哪怕是就此死去,廖家这一代最伟大的人,也自能是他! 第一百三十八章 优胜 向联邦政府报告的时候,自然是士气十足。 可维尔一族的士兵根本不懂惧怕,也不怕什么损伤,人数又众多,力量个个以一当百,所过之处,连焦土都不剩。 第一次进攻,被杨蕴秋带队堵了回去,却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永无休止。 短短十日,整个前线四十八个星球上所有的能量近乎耗尽,杨蕴秋早有准备,第一次率领第七舰队来到一战区,就建造了一个地底下的储备仓库,目前勉强能够应付。 各地现在能赶来过的援军,还远远低不过消耗。 “将军,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把空间泯灭弹安放在3号空间跳跃点。” 杨蕴秋没穿机甲,只穿了一身能够在宇宙中行动的防护服,乘坐的仅仅是最小型号的与轴飞行器,他的副官一只手臂消失了。 “如果能够返回首都星,我一定申请为你制作一只真正的s级义肢。”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杨蕴秋陷入维尔一族人的包围圈内,他压力虽然大,到没多少惧怕,感觉和在蛮荒森林诛杀妖兽的时候差不多,副官却拼死来救,丢了一只手臂。 一天的杀戮总算暂时结束。 回到指挥舰,杨蕴秋躺在地上,死活不肯动,他这阵子是最忙的,虽然新式武器装备了起来,也早开始训练,但这类类似于法器的东西,只有杨蕴秋真真正正能发挥它们全部的作用。其他人勉强能用而已,整个第七舰队加起来,杀死维尔一族的数量,恐怕还没有杨蕴秋一个人杀死的更多。 副官小声地调高指挥室内的温度,正在激烈争辩的众人,也声音渐小。 李博大口大口地吞食饭菜,只过了差不多十分钟,杨蕴秋就从地上跳起来。高声道:“连接首都星,我要和廖敏行将军通话。” 下一刻,老爷子就出现在屏幕上,他的脸上已然失去仿佛永远会存在的从容:“你还有一次机会,现在通道还能给连通,如果你愿意……” “新式武器什么时候能够大量装备,大批量的援军什么时候能够到达。”杨蕴秋一挥手,很温和地打断了老人的话。 他可以说,是这里所有人中。唯一一个,完全不怕死的人。 廖敏行沉默了片刻:“可能需要一年,你知道。你设计的那些武器。制作并不容易,想要满足和维尔一族战斗用,并且能够达到力量平衡,至少还需要一年。” 杨蕴秋点点头:“我至少在坚守一年。” 廖敏行苦笑,也不知该怎么说,通讯不容易。消耗的能量是一千的千倍,万倍,他也只能尽量简短,“大总统同意了后备计划,撤离一战区四十二个星球上的平民。炸毁全部星球,和光明堡垒。认为制造黑洞,达到狙击维尔一族的目的。” 杨蕴秋同样没有反对这个方法。在那本小说中,不只是这四十二个星球被炸毁,后面还有成百个星球,在上面的居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就全部消失了。 原本的主角,正是拯救了其中一颗星球,才勉强洗白,带领反抗军与维尔一族开战,从联邦的敌人,变成了联邦的盟友。 和首都星的通信断开。 杨蕴秋叹了口气,扭头看指挥舰内所有疲惫不堪的战士:“你们听到了,我们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坚守多久,也不知道我们能够坚守多久,而且一年时间,我们将没有克敌制胜的武器,援兵恐怕也不会够用,我不想骗你们,在座的各位,如果现在离开,也许还有五成能够活下来的希望,如果留下,或许连半成活着的机会都没有。” 他皱着眉,一个个看过去。 “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不怕死,但你们只有一条命,你们该认真想。” 他们现在就已经开始使用储备仓库的能量和武器,也许能支撑一个月,省着点,或许能支撑两个月,甚至三个月。 但一年! 那是做梦! 大家不是不害怕。 李博笑了:“的确怕啊,谁不想活着,说实话,我李博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唯一能当成亲朋的,只有老板和小宙,老板你不走,杀了我,我也得留下。” 小宙搂住李博的胳膊:“老板不走,李博不走,我不走。” “那么,我们要苦战了。” 确实是苦战。 一次次地损失阵地,一次次地用千百倍的牺牲夺回来,半步也不允许维尔一族离开第一战区,杨蕴秋每次都身先士卒,完全不怕死亡,甚至真正和维尔一族进行白刃战。 那些被认为打不死,伤不了的维尔一族战士,一个个地死在杨蕴秋的手里,他们绿色的鲜血染得整个宇宙都绿意盎然。 飞船上,仿佛喷着绿色的漆。 随着战争的进行,炎黄星系,很多星球上的居民都乱了套,各种吓死人的流言蜚语,简直让人疯狂,首都星政府那边焦头烂额。 杨蕴秋在一次做了一件事,他让娃娃帮忙直播战况。 当第一个惊慌失措的居民,亲眼看到惨不忍睹的战场,看到无数的战士脱下机甲,肉身拿着冷兵器,扑向敌人,一个个倒下,又一个个接着扑了上去,尸体在宇宙中被粉碎,连血液都无法残留下来,根本没有人有力气去统计伤亡。 他们又看着,年轻的,俊美的,穿着将军制服,能让万千女儿家倾心的战神,牢牢地定死在前线,一步也不肯后退。 他一个人,就能挡住十个维尔一族的进攻,他一挥刀。就能斩下那仿佛永远也斩不断的,敌人的头颅,不只是他的战友们被激励,嗷嗷叫着重新站起身加入战斗,就连星球上普通的人们,心中的惊惧仿佛也消退了些许。 更多的人奋力高呼:“维尔一族确实很强大,我们人类没办法和他们比,确实只有少数精神力高手。才能勉强应付他们,但我们的人还没有退后,前线还在,我们现在能做的,不是给他们添乱,而是尽量支援。我曾经是联邦的战士,我现在再一次要求,恢复我士兵的身份。” 一场又一场的激烈厮杀。 终于,储备仓库里的能量和武器只剩下最后一批。 联邦政府。帝国,还有其他联盟,国家。也尽量搜集物资送过来。但和维尔一族能够吞噬的相比,还只是九牛一毛。 所有人都颓废地坐在椅子里,指挥室烟雾缭绕。 “将军,我们恐怕……再也坚持不下去了。”终于有个小副官,呜呜咽咽地开始哭泣,她还只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刚刚大学毕业,前途正好。 杨蕴秋深吸了口气,把李博叫过来道:“我还有最后一张底牌。” “……您是说,联邦政府最后一颗禁锢性空间泯灭弹,拥有十万颗普通泯灭弹威力的那个东西?” 杨蕴秋点头。 “我去!”李博二话不说。把军服往桌子一摔,“老板。这种时候,你就看看你家小弟有多忠心吧,你花钱买下我,绝对划算。” 杨蕴秋大笑:“你小子冲的进维尔一族皇族的驻地?” “…………”李博顿时没了声音。 “只有我能。”杨蕴秋笑道,“我说过的,我不怕死。” 娃娃跳出来趴在他的肩膀上:“喂喂,无论如何,尽量保住你眼下这具肉体,别真破坏到无法修复的地步,你在这个世界,可是家大业大的,想想咱们两颗星球上的那些宝贝,还有多少没有挖完呢?而且还不只那两颗,这个世界遍地是宝,你要换了身份,再玩一次未免太浪费了。” 杨蕴秋:“我尽量……” (星历4208年,12月16日。 联邦英雄廖显云,独自携带空间泯灭弹,冲入维尔一族皇族驻地,泯灭弹被引爆,廖显云重伤,被助手李博拼死夺回,自此昏迷。 星网上全程观看的居民,痛哭流涕,廖敏行将军,不顾年迈,坚持要重新披挂上阵,踏上战场,廖家继承人廖显祖,公开宣布,他将放弃廖家族长的身份,认为廖家的下一任族长,只有一个人,有资格担当。) 自从廖显云少将消灭维尔一族三分之二的皇族,维尔一族陷入暂时混乱至今,已经过去了七个月的时光。 整整七个月。 第七舰队像一根钉子一样,死死钉在第一战区,恶狠狠地拖住了维尔一族的进攻,愣是没让敌人通过第一战区。 增援部队一批批赶过来,整个宇宙所有国家,几乎都参与到这场战争中。 七个月里,炎黄星系有三十多个星球就此毁灭,但越来越多的星球奋起反抗,联邦政府公开了所有能够抵抗维尔一族武器资料,各个星球,连一些小工厂都加班加点,免费生产,反正那位如今的精神领袖级别的将军廖显云,给出的武器配方简直便宜的要命,全都是就地取材,在地面上捡堆没人在乎的垃圾。 三年零四个月之后。 联邦政府和帝国的科学家们,终于发明能彻底隔绝维尔一族吞噬能力的防护罩,人类第一次在战争中获取优势。 ………… 每天被无数人前去围观,按说应该在最高医院治疗的联邦最年前的少将,杨蕴秋,这会儿正坐在二十一世纪漂亮的园林中狂吃海塞。 二十盘子烤肉,一口气全进了他的肚子里。 在另一个世界,毕业两年,上了不只一回战场,结果正式回到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被刘胜塞了一堆实习的资料。 然后石天来石教授又打电话来问,问他要不要考研。 杨蕴秋以前还是挺愿意考研的,现在却没了兴致,石天来也没说什么,反正以他的学识。考了研究生,似乎也很难再学到什么。 至于实习――杨蕴秋懒洋洋地一挥手:“让李子峰给盖个章,我这还不算在公安部门实习?不光是实习,还把我的学生们全弄来给他解决问题了。再不行,咱自己公司盖个章不就完了,未来集团这么大一公司,难道我这个董事长还不算是实习?” 他的的确确疲惫不堪。 娃娃到兴奋的两眼发光,整日唠叨个不停。据闻是因为这次的功德连计算都无法计算了,杨蕴秋神魂上的功德之光,厚重的三里之外就能看得见。 可惜,修为的提升,也无法完全消除身心的疲惫。 杨蕴秋一连一个星期,除了吃就是睡,什么都没干,连给学生们上课的差事,都交给手下三个大将。王逸,刘胜,高铭去做了。 他在未来世界。又学到了一点儿。就是怎么努力地支使手下。 最近一段时间,王逸他们都觉得自家这位先生,使唤人的频率过于高了一点儿,索性,他们也不介意被使唤就是。 整天窝在家里,娃娃却没闲着。它把在未来世界整理的那些视频,分门别类,全都传到世界网游上去,还为此专门开了一个专区,连个名字都没有。只简单写了一个介绍,说是以后可能会出现在游戏。电影中云云。 一群游戏玩家:“…………” 就没听过这种说法,人家是生怕自己的作品提前泄露,未来集团到好,还弄个专区专门放未来可能用到的东西。 但等进去一看,所有人都傻了。 一时间,论坛里面居然一片安静。 那壮阔的宇宙战争,成批成批的宇宙战舰,铺天盖地,远不是那些做出来一模一样,一看就觉得假的,每个人看了,都仿佛真正莅临未来时空,看到了真正的宇宙战争。 至于其他的,各种奇异的星球,古怪的环境,没有一处不美,没有一处不奇,绝对从任何一部大片中都看不到类似的创意。 未来集团号称永不掉线的‘世界’游戏,一下子在线人数骤增,都差点儿承受不住。 杨蕴秋可不管娃娃又怎么捣鼓,他现在的麻烦事一样不少,主要还是他现在大四了,马上就要毕业,而且还得写毕业论文。 毕业论文什么的,别说是本科生的论文,就是换成硕士,博士论文,他也不会头痛,问题是一开始写毕业论文,过来探讨问题的人就太多了。 南大是出了名的不容易毕业,每一年都有相当大一部分人,因为毕业论文过不了关,而延迟毕业,这一点儿和其它大学完全不一样。 人家别的大学,本科的毕业论文也就那么回事儿。 明明是大家都在实习的时候,杨蕴秋躲在家里不去学校,整日找到他这儿来的同学们也有好些个,谁让他和石天来石教授关系好,在他们这个专业,还就是石教授说话算数。 最后没辙,杨蕴秋干脆真去未来集团的实验室帮了点儿忙。 娃娃早知道会从未来世界返回,几乎把星网上的科技资料全部扫了下来,杨蕴秋觉得,他现在的技术储备,真要是全部拿出,非得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战不可。 但实验室的所有仪器更新换代,换成比世界最先进,还要先进一些的,到也不是什么大事。 杨蕴秋在实验室里呆了一阵子,把研究员哄得眉开眼笑。 未来集团招收的都是一堆科技疯子,只要手里头有自己喜欢的研究项目,根本两耳不闻窗外事,即便知道实验室里的仪器先进的古怪,他们一样不会关心东西是怎么来的,只要自己能用就行。 李子峰一开始,还担心泄密,想让自己人去未来集团做个调查,结果暗中查了查,居然一个有问题的间谍都没有。 他故意把自己安插的间谍送去面试,竟然连初试都没过,就给刷下来。 整个未来集团,让杨蕴秋经营的和铜墙铁壁一般。 享受了一段悠闲生活,杨蕴秋觉得精力体力都恢复许多,才又开始进入状态,继续给他那群规模越来越大的学生们讲课。 大学实习还有很长时间,这日,刘胜在未来酒吧忽然道:“说起来,咱们这几年都在不停地出任务,就没一天闲着,从早忙到晚还是好的,彻夜不眠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现在大家的积分学分都积攒了不少,反正我的学分现在根本用不完,以我的学习能力,想用都用不了这么多,咱们不如把积分什么的,都兑换成能力法阵,出去休息一阵子?” 他说的好听,其他核心的学生一概赞成,杨蕴秋一个白眼飞过去:“你们想得挺美,不过别忘了,能力可以兑换,可不出任务的时候,使用要申请,你们要想靠自己的能力去变个魔术,哄哄漂亮姑娘,那我管不着,要是出了纰漏,闹大了惊动地下三楼,就按规矩惩罚。” 刘胜摸摸脑袋笑了:“我就是说说,再说了,我们也不能去惹祸。” 让这位先生教育了这些年,别的没学会,但做任何事,都对得起良心这件事,已经成了本能反应,这就是被磨练出来的。 比如,这会儿要是碰上有人即将被车撞,他们可能脑子都没有思索,身体就自动自发地跑过去救人。 杨蕴秋想了想,其实这些学生,近几年过得也确实很辛苦,几乎就没有闲暇时光。 第一百三十九章 跟踪 想了想,杨蕴秋还是答应了,笑道:“等我交了毕业论文,拿到毕业证,带你们去旅游,国内国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公司报销。” 一句话就哄好了满屋子的学生。 这里面多是家境富裕的,其实也不差那点儿钱,可一群人聚在一起免费去玩,和自己溜达去旅游,感觉大不一样。 离毕业时间还长,大学里却几乎没什么事儿了,差不多所有的学生,不是忙实习,就是忙毕业论文,忙找工作,全国各地乱窜,不在学校的众多。 杨蕴秋当然不愁工作,知道他底细的人,都对他钦佩至极,现在未来集团绝对是全国,乃至全世界最有潜力的公司之一。 以区区一个游戏,碾压所有同类公司,偏偏还能应付各种正面来的刀光剑影,背面来的阴谋暗算,一直到现在,董事长连面都不必露,牛鬼蛇神们就个个折戟沉沙。 谁还看不出未来集团背景深厚? 除了那些古老的顶尖公司外,未来集团算是毕业生选择工作的第一阶梯单位。 杨蕴秋作为董事长,要是还会为了毕业之后的工作问题烦心,那也太无聊了些。 就是不知道他底细的,他作为石天来教授的爱徒,论文多次在世界顶尖刊物上刊发,无论他是想留校,想继续读书,还是想找个研究所认认真真地搞他的研究,都不是大问题。 杨蕴秋这会儿却不怎么愿意搞他的研究工作了。 在未来世界玩的心有点儿野。精神也确实累的厉害。 于是一休息这么久,去自家实验室逛一圈也和玩一样,现在公司研究员研究的那点儿东西,无论是新型电池,智能电脑,还是隐身涂层,对他来说的确就是玩。 而且主力是娃娃,他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这日。天气不错,未来酒吧照常营业。 李子峰刚刚结束了一桩杀人碎尸的大案,累得要吐血。 杨蕴秋闲得趴在桌子上,坐没坐样地扭来扭去:“无聊!” “…………”李子峰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下去,一巴掌甩在他肩膀上,结果自己的手生疼,“你要真那么无聊,就去找工作。这时候本来就是该找工作的时候,也没人拦着你!” “我只会当老师!” 目前来说,杨蕴秋在地球上。除了做学生。就是当老师,他还有教师资格证,当初即便只是开个补习班,但他还是认认真真把需要的证件都给考了回来。 气了李子峰一顿,杨蕴秋回头就当真准备了一份档案,拎着和一群学生一起去挤人才市场去了。 进了人才市场。才真真正正见识到工作难找。 反正杨蕴秋最后一份简历都没投,主要是看这么多学生争夺一份工作,他还去凑热闹,岂不是有点儿过分? 从人才市场出来,杨蕴秋溜达到对面的流常老豆腐店。顺便叫了份儿饼卷肉,叫了一碗老豆腐。一碗豆腐没喝完,外面就进来五个人,老老少少的,看着像一家子。 杨蕴秋一下子捂住鼻子,把碗搁下。 娃娃跳出来一边揉眼睛,一边嘀咕:“这都是些什么人?身上的腐臭气浓的让人恶心,盗墓的?还是一群变态杀人犯?” 杨蕴秋让娃娃拍下他们的照片,直接联网查了查,没查出什么有用的资料。 “这边的计算机网络太差劲。”娃娃对现在束手束脚的情况非常不满,主要是用惯了未来世界覆盖全宇宙的星网,如今这互联网相比之下,就完全不能看。 这些人是今天早晨才坐火车到的南市,看身份证是一家五口,两口子,带着儿子,媳妇,还有一个小孙女,身份证地址在云省的长信县,是个小县城,前些年闹了一场大地震,这才让全国知道这个县城的名字。 粗略地查了一下,没查出这些人的底细,娃娃也就再没费力气,它又不是警察,这些人就算真是罪犯,也该让警察去抓。 杨蕴秋直接通知李子峰,顺便把照片传过去,让他的人盯着算了,他们灵魂上的罪孽这么重,肯定是有问题,普通人没有这样的。 李子峰特别羡慕杨蕴秋这类能力,好人坏人一眼就能分辨,搁他们部门,别说他们部门,放整个公安系统里,这都是神技。 茶餐厅里的人,却没有一个把这一家五口当坏人的。 尤其是那个小女孩儿,粉雕玉琢一般,小脸圆圆的,剪了一个妹妹头,大大的眼睛,腮上红艳艳,像抹了胭脂,小嘴也粉红粉红的,一笑两个酒窝,简直就是个小天使。 茶餐厅里两个年轻的女服务员,一看她就欢喜的很,特别给准备了一杯小孩子喜欢喝的酸梅汤,小姑娘接过来,还脆生生道谢,一下子几乎要把服务员的魂给勾了去。 小姑娘还很活泼,在餐厅里四处乱跑,蹦来跳去,偏偏她人小,又可爱的很,其他客人就没一个觉得烦,还有几个和男朋友来约会的女孩子掏出口袋里的各种零食哄小娃娃,要是别的孩子,家长肯定早交代了,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这女娃娃却像没这种意识,来者不拒,小嘴甜的不行,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个哥哥。 杨蕴秋旁边,坐着个三十四五岁的白领女士,一身职业装,很精英的模样,显然也被这女孩子给哄了去。 小女孩儿就蹲在她眼前,大眼睛忽闪个不停,闪得那女士连心都酥了,弯下腰小声和女孩子说话:“小妹妹,你叫什么?” “我叫阿元,姐姐。你真漂亮。” 白领顿时更是眉开眼笑,小姑娘才四五岁,这么大的孩子说出来的话,当然更讨人喜欢:“阿元才是个顶顶漂亮的小姑娘。” 一大一小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热热闹闹。 小姑娘阿元还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全是肉干。塞给白领,脆生生地道:“这肉干可好吃呢,姐姐你吃。” 说着,她自己抓了一把,塞在嘴里开始嚼,小脸一鼓一鼓的,像是可爱的小松鼠,那白领推辞半天,推不掉。似乎也不舍得让女孩子不高兴,就拿了一颗吃下去,果然香脆可口。美味的很。 杨蕴秋看了几眼。都有点儿怀疑自己的感觉出错,或许他们身上的罪孽是因为别的什么,要不然就是被连累的。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有些人因为无知而为恶,身上也会沾染罪孽,虽说这一种很少会沾到神魂上。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没准儿就有人特别倒霉。 幸亏他们不是修士,不用修行,就不惧怕进阶时的心魔。也不怕通不过关卡,到也影响不大。 吃完了饭。杨蕴秋带着娃娃刚踏出茶餐厅的大门,李子峰就来了电话,而且声音气急败坏:“你在哪儿?” 杨蕴秋看了一下:“中心路,南明街道交叉口,人才市场对面的美丽我家快餐厅。” “我们马上道,你听我说,那五个人是通缉要犯,犯的事儿太恶心人,怕影响不好,所以才没有公开,现在市局还有底下的派出所到处都是他们一伙人的照片,你要是方便,帮我盯死了,最多五分钟,五分钟我们就能到。” 杨蕴秋停下脚步,转头透过窗户向茶餐厅里看去。 这五个人里,一对老夫妇穿着很朴素,却干干净净,头发修剪的很正妻,慈眉善目,脸上带笑,另外一对年轻的,男的长相平凡,到也周正,女的十分美丽,一头长发又黑又直,只穿着t恤牛仔裤,却漂亮的很。 再加上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儿,再平凡不过的一家人,从哪儿都看不出他们是通缉犯的迹象。 杨蕴秋装作等人的模样,立在门口,听着李子峰那边着急忙活地往这里赶,随意地问了句:“犯了什么事儿?” “…………”好半天,李子峰才道,“……吃人。” 杨蕴秋一愣:“……什么?” “他们吃人。”李子峰显然也有点儿恶心,“真没想到他们竟然又跑了回来,老头老太太两口子在南市东郊开了一家殡仪馆,小两口是在郊区国道旁边,开了一家饭店,还承包了一个果园,平时就住在山上,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有问题,反而觉得一家子都为人和善,即便是老头老太太的职业有些渗人,但对他们的为人,到没人觉得不好。” “直到上个月,有个女学生跑到派出所报案,说饭馆的老板要杀了她,幸好她晚上拉肚子,没有吃那些人送来的夜宵,又择席,半夜睡不着觉,这才听见两口子的对话,半夜就跑了出来,直奔派出所报警。” “当时值班的民警还以为那个女学生是昏了头,做了梦,根本没怎么重视,但按照规定,有人报案的话,肯定要去看一看。” “民警去了一趟,结果什么都没发现,并不觉得这两口子有什么问题,也就没当回事儿,没想到那个女学生说什么也不信自己是睡糊涂了,竟然又跑到市局坐到大门口死活不肯走,没办法,市局刑侦队这边也派人过去了解一下情况,这一次再过去,已经人去屋空,饭店门上说店主探亲,暂时停业,市局那边儿觉得有点儿可疑,就去找了一下这两口子的父母,没想到老头和老太太也不见踪影,殡仪馆都关门大吉。” “要说,还是那个女学生家里条件不错,父母都有关系,对市局施加了些压力,到底还是调查了一番,把厨房里的饭菜带回去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迷药之类,结果,迷药没查出来,到是发现锅里刚出锅的肉干有点儿不对,不是牛肉。鉴定人员也认真负责,仔仔细细查了。” 李子峰停住口。 杨蕴秋已经猜出结果:“是人肉?” 李子峰叹气:“别说了,再说我恶心。晚饭还没吃呢。” 杨蕴秋扭头,正好看到玻璃窗里面好几个人凑在一块儿说说笑笑,把‘肉干’当瓜子吃,还越吃越开心。 要是李子峰来了看到眼下的情形,恐怕更吃不下饭。 迟疑了一下,杨蕴秋到底没进去阻止他们吃肉干,主要是已经吃过了,多吃少吃都一个样。还不如让他们永远也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万一要是知道了……呃,他想,这些客人肯定不会因此感激自己。 李子峰说是五分钟之内赶到,实际上根本不可能,他忘了这段时间正好下班,正是堵车的时候。 不一会儿,里面一家五口也吃完饭,结账离开。杨蕴秋问了句:“要不要帮你们抓?” “千万别!”李子峰高声喊,“我们在殡仪馆没发现什么尸体,到是发现了很多炸药。看样子是私藏的开山用的炸药。威力不小,他们身上也许也有,万一在市中心爆炸,我一头撞死算了。” 于是,杨蕴秋就把在未来世界学到的跟踪知识,复习了一遍。 虽然他只有一个人。对方五个人,还都很谨慎,他不远不近地吊着,愣是没让那五个人发现有不妥之处。 他们上了公交车,坐了两站。又下来改出租车。 杨蕴秋一边跟着走,一边给李子峰指示方向。奈何还是越来越远:“你不能让附近的支局派人过来?何必一定要自己动手?” 按说这些就算是变态杀人魔,也不该是李子峰他们管。 “兄弟,我也想,问题是我们就是最近的支局了,其他派出所的人手根本不够用。”李子峰叹气,“电视上演的警察每次都是最后到达,实际情形当然不完全一样,可碰上精明的犯人,就是会捉咱们的漏洞,非让咱们行事处处不方面不可。” 中心路上到有一个支局,但前几天刚刚搬迁,局里现在只有几个看门的。 杨蕴秋没辙,只好继续跟,没一会儿,就见这一家五口下了车,进了一个小胡同,抬头看了看,这是个南市的老胡同,住的人不算多,旁边还贴着红旗幼儿园的牌子,想必是有一家私人幼儿园在。 五个人敲响一户大门,不知道和房主说了几句什么,就被让了进去,杨蕴秋随手换了一身运动服,把头发头型变了变,拿出一堆药粉在脸上涂涂抹抹,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另外一张脸,又背上一个双肩包,四下溜达着过去,也上前敲门。 不多时,大门打开。 走出来一个一身红的中年妇女。 “请问你找谁?”妇女看到是个年轻人,不禁一愣。 杨蕴秋抿着唇笑了笑,也不看在后面探头探脑的那个小姑娘,低声道:“我看你们胡同口贴着招租信息,请问大姐,您这儿租房子吗?” 中年妇女恍然:“同学要租房子?” 杨蕴秋点头,把自己的学生证拿出来给中年妇女看:“您看看,我是南大的学生,马上毕业,想着找一个便宜点儿的地方住,偏些也没关系,就是住的时间可能比较长。” “没问题。”中年妇女连忙把人让进院子,大笑道,“也是巧了,你看看,北面这三间房刚刚有人要租,是一家五口,过来旅游的,就租住一个月,你若是乐意,先租东面这一间,离厨房进,不过浴室得共用,如果你也喜欢北面的,等他们走了,你可以再租。” “我就喜欢你们这样的大学生,高素质,懂事,还不会糟蹋我这房子,都是新盖的大瓦房,干净的很,院子也够大,虽然是偏僻了些,但周围有好多人种菜养鸡,你不但能吃到新鲜蔬菜,还能吃到真正的笨鸡蛋,好得很。” 杨蕴秋很认真地和房东讨论房子,最后拿出钱包,一个月五百,租了一个东面的单间,付三押一,又讨论拉上网线云云。 反正,他装得挺像,至少那一家五口都挺和善地立在院子里远远看着,没有什么过分举动,杨蕴秋一边掐着手指盘算时间,娃娃坐在他肩膀上报信:“李子峰的车到路口了,离这里不远,还有三分钟就能到。” 杨蕴秋敲定了房子,笑眯眯地打开背包,贡献出自己一堆坚果,塞给房东吃:“这是我妈给我寄过来的,非说上学太忙,总忘了买,结果太多了,一宿舍的人吃都吃不完,大家分一分。” 房东客气了几句,也挺高兴,那些腰果,核桃什么的,都很贵,另外那一家五口也客客气气地接了,而且还塞给杨蕴秋一包肉干。 娃娃:“…………” 几句话的工夫,杨蕴秋就打听清楚,目前只有这个中年妇女一个人在家,老公去邻居家下棋,儿媳妇去幼儿园接孩子,她在家煮饭。 “大姐,我想看看周围的环境,哪里有菜市场,药店,银行什么的,还有超市,您能不能陪我走一走?”杨蕴秋说话的时候,稍微施加了一点儿精神诱导。 修士一向不大看得起这类手段,他却觉得,只要好用就行,没必要计较太多,这也并不是什么邪术。 房东自然点头答应:“正好,饭也做完了,我也要买菜。”说着,她也不问另外这五个人要不要一起去,就跟着杨蕴秋向外面走。 其实这种举动有一点儿不正常,可杨蕴秋思量了下,还是觉得宁愿不正常,最好也把房东先弄出去再说。 没想到,就在下一刻,外面呼啦啦地跑进来一群小朋友,得有七八个,那五口人家里的小姑娘,也笑眯眯地凑过去玩。 房东大笑:“娃娃们这是下学了!” 娃娃:“…………” 杨蕴秋:“…………!” 李子峰在巷子口下了车,看见那一群孩子,登时止步,带着人不着痕迹地走到前面,一步也没踏进巷子。 第一百四十章 乡亲 杨蕴秋脚步一顿,顺手就从兜里掏出一大把包装的十分精美的奶糖来。. 他在一个空间包里装了一大堆从未来世界带来的营养产品,当然,不是那种生产线生产的一半货色,都是味道和能量全不缺少的顶级产品。 现在这种奶糖,放到如今,可能要算是一种软姓毒品,当然对身体一点儿害处也没有,只是能短时间内止疼,在未来,有许多士兵把它当零嘴,训练受伤,或者累的太厉害,就随口吃几颗,比较便宜,对身体无害,而且虽然不免让人觉得依赖,却没有什么不可戒除的成瘾姓。 杨蕴秋当初上了战场,也没少嚼这东西,如今空间包里还装了两大包,够一个人吃上十天半月。 “来,尝尝哥哥的糖。” 他的模样太温和,连孩子都不知不觉受他影响,一个个地接了糖果往嘴里面塞,包括那五口之家的小姑娘,小姑娘吃了一颗,特别天真无邪,把自己的肉干也拿出来递给杨蕴秋:“哥哥也吃,我请你吃。” 杨蕴秋笑眯眯地果真接了,大大方方地塞在嘴里。 外面李子峰偷偷摸摸拿望远镜看,一看就忍不住咧嘴,一阵恶心,旁边他那群同事差点儿就趴地上开始呕吐。 杨蕴秋可不管,弯下腰,直接把小姑娘抱在怀里,抱起来笑道:“小朋友们,要不要带大哥哥去外面转一转,大哥哥不认路,老师说过的。让你们要学会助人为乐。” “好!” “要的。要的。” 杨蕴秋说着就带着一群小娃娃往外走。 房东太太叫了两声。哭笑不得,她当然没觉得杨蕴秋有什么坏心,只当他还是学生,没入过社会,有点儿缺心眼――这世道哪个聪明人会把别人家的孩子随随便便带走。 她也就连忙和那五口签了合同,租了房子的租客交代一声,跟着出去,哪怕并不认为这小年轻是坏人。她也绝对不能当真放任他把孩子领走。 杨蕴秋抱着五口人家的小姑娘,一路和她说说笑笑,一路让房东带着他去菜市场,去超市,顺便给李子峰他们使了个眼色。 李子峰一行人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杨蕴秋故意磨磨蹭蹭,哄着孩子们连蹦带跳,玩玩闹闹,不肯离开菜市场,过了差不多有十几分钟,娃娃才匆匆而来。大笑道:“李子峰倒大霉了,你是没看见。刚才抓人,那个老太太身上缠的都是炸药,李子峰上去就掐出人家的手,抢下遥控器,却让那老太太一口咬到他的脸上,硬生生咬下一块肉,惨啊,血呼啦啦的,吓死人。” “咳咳。” 杨蕴秋的头忍不住有点儿疼! 不过,最起码犯人落网。 既然无事,他也懒得再乱转,便领着孩子们和房东一块儿回去,结果还不到门口,就见巷子前面围了一群人看热闹。 房东吓了一跳:“哎?怎么回事儿,抓到小偷了?” 她话音未落,就见有一群警察押着自家的租客出来,顿时呆愣当场,杨蕴秋怀里的孩子拼命挣扎:“爸爸,妈妈,爸爸……” 就算如此,杨蕴秋也没松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脖子,小女孩儿一下子就昏过去。 不远处,李子峰正坐在警车车盖上,一个小警察正弯着腰给他上药,杨蕴秋溜达过去,把怀里的孩子塞给个刑警,凑过去看了一眼,摇摇头,把自己的伤药递过去一瓶。 “你也就这张脸还能看,留下个大疤,啧啧,再找对象难了。”杨蕴秋倚在一旁,开玩笑地端量了下他那血淋淋的脸,一本正经地咳嗽了声,“别忘了送你队长去打针,破伤风,狂犬育苗什么的,该打的都打一打,谁知道有没有病毒?” 旁边几个刑警看自家队长快给气得要跳起来打人,赶紧把人塞到车里,开去医院。 杨蕴秋也溜溜达达回家去,只有房东最倒霉,来了两拨看房子的,一拨都没留下,看来还要去贴一张招租告示。 接下来几曰,杨蕴秋还是每曰逛一逛人才市场,闲来无事才去未来大厦帮那些研究员解决问题。 他在研究所的时候,是一帮研究员们最高兴的时候。 一些花费好几个月,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拿到他面前,他不是直接给出实验方法和答案,就是能提出新的思路,让人茅塞顿开。 有好几个退休的,搞了差不多一辈子研究的老头,本来全是被石天来骗去给他的宝贝学生打工,在未来集团的研究所工作了一阵子,心中的不满消散,还忍不住私底下觉得杨蕴秋根本不是人! 石天来对自家学生那是相当看好,这几年,杨蕴秋在他面前也没藏着掖着,把在未来世界学到的那些东西,凡是石天来可以理解的,差不多全拿出来交流过。 交流了这些年,石天来彻底确定,他的这个弟子,以后无论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杨蕴秋又不缺钱,自可以去做他感兴趣的任何事。 闲了两曰,李子峰招呼他去看戏――杨蕴秋帮忙抓住的中国版汉尼拔(虽然不是心理医生,也太挫了点儿!)的‘审问大会’。 李子峰亲自开车来接他,脸上还贴着块儿纱布,不知道具体情形如何,不过,他也不在乎就是,一个大男人,身上的伤数都数不过来,哪里还会怕什么伤口。 就像他自己自嘲,又不是小白脸,也不靠脸吃饭,有些伤疤更好,省得让手下和罪犯都腹诽他没有威严。 那一家五口,除了小姑娘被送到医院暂时交给心理专家看管,其他的都进了拘留所。 杨蕴秋到的时候,审问正在进行。那群刑警的表情简直无法形容。 “吃了多少个人?”老太太神态麻木。掰着手指算了半天。最后还是摇头,“那哪里知道,你们能记清楚你们几十年来,吃了多少只羊,多少口猪?再说,我们可不是人身上什么部分都吃的,我老头子喜欢吃人脑儿,我喜欢吃人大腿上的那点儿嫩肉。” 老太太摇头:“可惜。人肉的质量越来越不好,不过,狩猎难度到比以前低许多,每年好些年轻小姑娘们离家出走,哪怕被吃了,家里人也不会知道,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让猎物逃走,哎,没办法。确实是年纪大了,手脚不利索。” 审问的那些刑警。听得毛骨悚然。 老头也道:“一开始就是吃死人肉,一般那些死人,没几个家属愿意仔细看,还有不少都是扔到殡仪馆就不管的,孝顺的孩子没几个,我们吃的又不多,根本不愁来源,可死人肉不新鲜,味道太差,还是不如活肉香。” “呕!” 外面抢洗手间吐的一大堆。 这些刑警多是老人,死尸不知见过多少,好些在太平间守着尸体照样吃吃喝喝,这会儿却忍耐不住。 杨蕴秋都觉得反胃。 老头儿却笑了:“你们都觉得不可思议?跟你说,我真没觉得吃人肉有什么问题,我爹,我妈从我小的时候开始,就给我喂人肉,我儿子小时候,我也给他喂,从小吃到大,怎么会觉得不妥?跟你说,我媳妇就是我妈从储备粮里选的,漂亮,可爱,从小养到大,跟我吃一样的美食,我儿媳妇也是我从储备粮里精挑细选,就拿来给我儿子做媳妇,阿元年纪也差不多了,前阵子就是因为发愁,想给她找个童养夫,结果干活的时候走神儿,出了事,哎,丢祖宗的人!” 一帮警察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们这是祖祖辈辈都以人肉为食,竟然从没让别人发现过?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我爸跟我说过,当年他饿的快要发疯,实在受不了,终于吃了几口人肉,那个香啊,太香了,他一口一口,一口一口,就把一整个人全吃下了肚子里,那是个小孩儿,才三岁,肉又嫩又鲜美,后来灾荒过去,他能正常吃上饭,可不管吃什么,都没有香味,猪肉羊肉牛肉驴肉,各种肉类,他甚至去学广东人,吃各种稀奇古怪的美食,凡是人们说好吃的,他倾家荡产也要去试试,可不行,没有那个味儿,终于,他忍不住又吃了人肉,他自己大腿上的肉。” 李子峰打了个哆嗦,闭上眼。 杨蕴秋看着那老头的眼神,也忍不住低下头去。 “你们不懂,我爸一口人肉下肚,这才明白,他必须此人肉,他吃不下别的东西了,只有感受过那种滋味的人,才能明白他。他是我爸,当然要给我最好的一切,我从小就跟着他狩猎,跟着他吃饭,他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审讯室里的声音低哑难听,杨蕴秋叹了口气:“大概是因为他父亲饿的狠了,所以身体本能地记住了让他脱离死亡的食物,永远记住,这种病,如果发现的早,或许有可能控制甚至治愈,但他没觉得自己有病,反而觉得别人白痴,不知道什么是好东西……事已至此,他们会怎么判刑?” “那是法院的事。” 李子峰皱眉,如果不出意外,不能确定他们的精神有问题,大人们应该会是死刑,可那个小女孩儿会怎么样……他也无法确定。 “那个孩子的将来,真让人担心。” 小阿元今年才四岁,只是从去年开始,她的父母就训练她从人体上割肉,根据口供,那孩子手上已经沾染了血腥。 李子峰砰一声,重重砸在墙上:“什么东西!当父母的,怎么会让个三岁大的孩子去杀人?”那些大人恐怕无法挽救,但这个孩子,她根本什么都不懂,一切都是跟着家长学的,如果没办法拯救,那也未免太过悲惨。 杨蕴秋想了想:“要不然让你们政斧部门出面建一个收容院,专门收容这样幼年留下阴影,心理治疗不起作用。将来长大可能会危害社会的孩子们。我把他们送去别的时空。从婴儿重新开始,矫正三观?” 李子峰眼睛一亮:“管用吗?” 杨蕴秋苦笑着耸了耸肩:“那又有谁知道,或许对有些孩子管用,对某些病入膏肓的孩子却不管用,无论怎样,总比放着不管要好。” “这事,值得琢磨。”李子峰背着手自顾自地去琢磨,杨蕴秋就自己叫了辆车。回园子去。 回到园子里,杨蕴秋把娃娃抓过来俩人一块儿去玩游戏,不一会儿,又有两个住在补习班不肯回家的学生也加入。 在补习班里,老师带着学生打游戏,万一让哪个家长看见,非得给气吐血不可。 正玩得高兴,娃娃大喊:“有电话接进来,啊啊,秋哥。是你奶奶的。” 杨蕴秋一怔,赶紧退出游戏。接了电话。要知道,他和奶奶上午刚刚通过电话,一般来说,要等一周才会通一次。 虽然伍月现在手头钱不少,杨蕴秋一直在给奶奶打钱,但她还是很节俭,根本舍不得浪费。 “小秋啊,明天奶奶要去南市,陪你丽梅阿姨去看病,咱们县医院的医生说,她是得了胃癌,不过是早期,要做手术才行,你给找个便宜点儿的住处。” 杨蕴秋连连答应。 奶奶说的丽梅,应该是村长的小姨子,在他的印象里,村长的夫人李月梅姓格刻薄吝啬,为人很不讨喜,可她妹妹丽梅却不同,就是个很普通的乡下村妇,为人俭朴,心地善良,从小做了比较好的饭菜,总忘不了送给乡亲们尝尝。 以前杨蕴秋他们祖孙两个,曰子艰苦,丽梅阿姨就常常请杨蕴秋吃好吃的。 这会儿听说她生了这种病,哪里还顾得上打游戏,赶紧给刘胜打电话,让他把明天一天空出来,不要接别的工作。 ………… 伍月坐在医院里的休息长椅上面,看着排队看诊,人山人海的病人,略略有些发愁,都说中心医院最好的专家是赵主任,来看他的病人多的数都数不过来。 李丽梅躺在椅子上睡觉。 她丈夫张柱,还有她姐姐和姐夫,崔峰和李月梅都出去买吃的去了。 没几分钟,几个人带回来十几个菜包子。 南市的饭菜也贵的要命,张家的钱本来就不算多,现在还要给李丽梅看病,哪里舍得吃什么好的,有包子就算不错。 崔峰和李月梅显然已经吃过,嘴上的油渍尚未擦干净,伍月也不觉得不妥,这两口子愿意陪妹妹走一遭,已经算尽到了亲戚的责任,难道还让人家饿着肚子不成? 张柱叫起他媳妇,把包子喂给她吃。 李月梅的身体胖,这会儿热的满头大汗,一个劲儿呼扇手里的病历本,嘴里嘟嘟囔囔:“还要等多久才看得到赵主任,这么多人!” 李丽梅叹了口气:“要不去别的医院算了,别的医院也不是找不到大夫。” 李月梅登时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你得的是什么病?胃癌,知不知道什么叫胃癌,当你得了个普通感冒不成,随便找个社区医院就能看,我告诉你,现在南市中心医院是附近最好的医院,看消化科,赵主任是最好的医生,你让赵主任给你看病,给你开刀,最后死了,你也没人可怨,让别人看,你要是死了,你男人非后悔死不可!” 她气冲冲地这么一吼,李丽梅也不敢说话了,再说,她心中本也这般想――看病和买东西不同,这关乎姓命。 你买东西,没有外国进口的,国产的也凑合用,坏了不能修,大不了重新买,看病能行吗?要是不找最好的医生,一旦失败,你后悔都没地方悔去! 李月梅喘了一会粗气,扭头对伍月道:“我看没那么容易轮到咱们,伍月,你先让你儿子给安排个地方,让丽梅两口子住下。” 伍月这才想起,她本来和儿子说第二天坐火车过来,没想到,李月梅着急,连夜便买了火车票,一路直接到医院,都没让她知会儿子。 这会儿赶紧打电话。 伍月电话过去的时候,杨蕴秋正和刘胜准备去火车站等人,一听说他们在中心医院了,连忙赶过去。 “伍月啊,你们家小秋今年要毕业了?有没有找到工作?” 伍月摇摇头,“是今年毕业,小秋说这阵子正逛人才市场,哎,现在找工作不容易,大学生也不吃香了。” 李月梅坐下来歇口气,嘴里笑道,“没事,没事,大不了回家种地,现在咱们家里条件好了,让他种两亩地,建个大棚,总能养活自己,再说,他是大学生,就是种地也比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老粗们强,将来再娶一房媳妇,你也能享享清福。” 也就几分钟的工夫,杨蕴秋和刘胜就到了。 “奶奶!” 伍月站起身,满脸堆笑,一把搂住孙子拍了拍,心下也高兴,“好,好,我们家小秋真是长大了。” 杨蕴秋笑着和老乡亲们打了声招呼。 李月梅瞅了他好几眼,看了看他穿着打扮,见就是一身普通的运动服,周身不见名牌,不由皱眉,心道他在外面读书,恐怕曰子紧巴,还不知给找个什么破房子,又斜了伍月一眼,老太太上赶着非要帮忙,又帮不上,真不知该不该说她多事! “咱们先回我那儿住下,我再来给你们安排治疗。”杨蕴秋可不知人家在腹诽,看了看天色,见有变天的迹象,连忙道。 老村长崔峰一摆手:“你安排什么,就找赵主任,赵主任是最好的,我们排了号,差不多明天也该轮到我们看了。” 杨蕴秋扭头看刘胜,刘胜摊摊手,小声道:“我这些年一直在首都混,离开中心医院也有两年了,不过,中心医院,精通消化外科的赵主任,应该是赵奇那小子,他最近提了主任医师。” 这时,病人忽然一阵搔动。 “赵主任,我妈什么时候能开刀?” “赵主任,什么时候轮到我们看,都等了一天了。” “赵主任……”。) 第一百四十一章 震惊 张柱的眼睛一亮,两步就窜了过去,拼命往前面挤。 李月梅面上不耐烦,也坐立不安地踮着脚向前看。 很可惜,赵主任显然没时间听他们啰嗦,身边的医生和护士也见惯了眼下的情形,温声细语,却毫不退缩地把病患和病患家属挡在外面。 “请大家让一让,找赵主任看诊可以去挂号,请去前台挂号。” 这些话显然也说惯了,十分流畅,根本想也无需多想就脱口而出。 张柱挤了半天没挤过去,垂头丧气地又退回来,李丽梅拉着丈夫坐下,神色晦暗,口中却道:“不用急,咱们不是……排了号?明天再看就是。” 说是排的号,其实是花了两千块从黄牛党手上买的,明天下午的号,也算靠前了。 骚动过去,杨蕴秋这才耸耸肩道:“我看大家都累得够呛,先回去休息,吃点儿东西如何?”其他人想在这里受罪无所谓,他可舍不得自己奶奶也跟着呼吸浑浊空气。 张柱还是有些不甘愿,崔峰却热的受不了,板着脸道:“先走吧。” 这一伙儿是打定主意要在南市常住治病,南市生活开销太大,东西贵的离谱,所以从家里把能带的东西都带来了,吃的更多,大包小包放了一地,这会儿把杨蕴秋和刘胜当成拎包的,一大堆东西全塞在他们手里。 杨蕴秋和刘胜当然不觉得怎样沉,不说杨蕴秋,刘胜也是一身好功夫。自古医武不分家,他是医生。也专门和高铭学了点儿工夫。 一群人向门口走了两步,那位赵主任又匆匆忙忙地返回,正好和他们打了个照面。 张柱脸上一喜,刚想上前,竟然看见赵主任冲他们这边招了招手。大跨步地走过来,登时更喜,大声道:“赵主任,我媳妇的病麻烦您给……” 他话音未落,那个赵主任已经走到眼前,整个大厅里所有病人都扭头冲这边看,赵主任却没搭理他,而是盯着他便宜侄子杨蕴秋带来的一个同学:“刘医生。你真回南市了?我听老孙说,你要他在十楼给你安排个病房,还以为他在开玩笑,这会儿世界医学峰会不是正在纽约举行,你不是答应了带团参加……有什么大人物来了南市,要你亲自过来?再说,你们首都军区医院的环境不比我们这儿好得多?” 他显然是个急脾气,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后面跟着那些医生。顿时看刘胜的目光都绿了,显然是知道刘胜的身份,一个个跃跃欲试。激动的不行。 刘胜耸耸肩,失笑道:“我家老师发了话,天大的事儿也得放下。” 一句话,把赵奇和他后面那群医生都给吓了一跳,惊道:“你有老师?也是,你的医术也不可能是平白来的。是哪位老教授?还是哪个世家的老中医?你也瞒得够紧,明明是咱南市出去的,可连我们都不知你的师承来历。” 刘胜摇摇头,不打算讨论这个话题,随意地四下看了看,“对了,老孙已经把病房准备好了?不是说十楼现在满员,他至少要到明天才能给空出来?” 赵主任也不为难他,皱眉道:“现在十楼那些人真烦,都跟他们说了,做过手术动过刀,回家养着就行,没必要留在医院里花冤枉钱,非不肯走,既然好了,多呆上几天又有什么用?昨天晚上老孙就过去劝,为了让病患家属打消顾虑,还把我,把窦主任都叫过去给他背书,昨天四台手术,都开的大的,差点儿没让我累昏过去,半夜好不容易出了手术室,还消停不了……都是你找的事儿!” 话虽如此,赵主任还是帮他办了。 “昨天晚上加班加点,总算劝服了那个占床的病人,现在给你腾出一间最好的vip病房,你要用的话,直接找老孙。” 刘胜大笑:“多谢,多谢。” 两个人之间对话很轻松,显然最少是地位身份相当。 张柱,李丽梅,崔峰,李月梅这两口子都傻了眼,瞪着杨蕴秋发呆,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明明是杨蕴秋带来拿行李的跟班同学,怎么忽然就认识了赵主任? 也难怪他们把刘胜当杨蕴秋的跟班,刘胜是习惯了,走路跟在老师的右后方,抢先给开门,抢先给拎包,还抢着替他擦椅子,这种表现,不是跟班是什么? 如今跟班明显身份不一般,甚至能和市内,甚至是省内最好的外科主任拉上关系,他们脑子里打卷,也很正常。 后面那群医生却是知道内情的。 他们这位赵主任虽然年轻,但性子孤僻,还是个暴躁脾气的,如果不是当真对某个人的医术和医德都相当佩服,根本不会随便搭理人,就是好几位硕果仅存的老神医,他也不屑亲近,今天能主动和刘胜说这么多话,刚才更是像出去寻他,显然是对刘胜推崇备至。 当然,刘胜这位医生,也的确值得推崇。 既然病房安排好了,刘胜扭头去看杨蕴秋:“先生,您看咱们是先回去,还是直接办入院手续?” 杨蕴秋扭头看张柱和李丽梅:“张叔,婶子,你们说呢?” 张柱还迷迷瞪瞪的,左看看,右看看,但一说起妻子的病,马上回过神:“住院,咱们当然要住院。”他抬起头,满脸殷切地看着赵主任,“赵主任,您能不能给我媳妇看看,她这病到底怎么样,能不能治好啊?”说着说着,眼圈开始发红。 赵主任一愣,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伸出手来指自己的鼻子:“你是说,你要我做你妻子的主治医生?” 张柱呆呆地点头:“那,那当然最好。最好不过。” 赵主任眨眨眼,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灿烂的很,重重地拍了张柱的肩膀一下,“有眼光,行,病例呢。给我看看。” 病例自是随身携带,一时也不敢稍离,张柱愣愣地递过去。 赵主任看了看,又看了片子,刚才的兴奋度就稍微降低了些许,嘴里咕哝道:“怪不得,是用不着他……” 张柱见他表情不对,更是忐忑。使劲搓了搓手,吓得声音发抖:“赵主任,是不是我媳妇的病不能治了?是不是,是不是她……” 赵主任的脸色更不好,只不过他实在不好对病人家属发脾气,只能勉强笑了笑,把阴沉的脸色收回去,道:“你们发现的早。她的病还是初期,尽快做手术切除病灶,还是很有可能痊愈的。至少五年的生存率可达百分之六十到九十,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我会尽快商定出治疗方案,安排手术日期,先让李丽梅女士住院吧。” 刘胜看赵主任‘抢’了自己的病人,也不生气。反正是病人自己的选择。 赵主任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还以为是病人对我比对你更信任,闹了半天……”闹了半天就是普通的手术。 别看癌症对病人来说,简直是要塌了天,可他们这些医生,一天到头和恶性肿瘤打交道,开的瘤子多了,在心里当然就不怎么当回事儿,并不是医德不好,只是难免不麻木。 赵主任干脆让身后一个医生去办理住院手续,亲自带他们到十楼安顿好。 杨蕴秋就扶着自家奶奶,嘀嘀咕咕地说话,平时只是打电话,聊起来也就三言两语,都好长时间没有痛痛快快地说过话了。 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杨蕴秋一样听得津津有味。 由赵主任带领,一切都进行的十分迅速,一路往十楼走,不少人医生和赵主任打招呼,还碰上好几个一看就德高望重的老医生,对待刘胜都是先惊讶,后亲切,无一不是客客气气,十分敬重。 崔峰和李月梅脑子不算笨,看到这儿也发觉刘胜的身份不一般,连忙是抢着拿行李,再不肯把那些袋子让他沾手。 “哎呀,刘医生,你是我们小秋的朋友啊?我们小秋一直呆头呆脑的,在外面肯定多得你照顾。”说着,李月梅还伸手去捅了捅杨蕴秋的腰,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小秋,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刘医生跟过来也不知道提前跟我们说,还让人家拿行李,连瓶饮料都不知道买!” 杨蕴秋:“…………” 刘胜的汗都流下来了,在李月梅要把背包塞杨蕴秋手里的前一刻,赶紧下手抢下,笑道:“我拿,我拿,我力气大,婶子,您别客气了,杨先生是我老师,有事弟子服其劳,该我拿的。” 李月梅一时又有点儿犯晕。 不只是她,赵主任隐隐约约听了一嗓子,也从前面扭头,看了杨蕴秋一眼,幸好这会儿到了十楼,豪华的装修把张柱,崔峰他们的视线吸引了去。 楼上,楼下,简直是两重天地。 十楼到处是鲜花,装修绝对是按照五星级大酒店弄的,没一处不精致,再一进vip病房,李月梅和李丽梅两姐妹都不敢相信这是病房,简直比大酒店的贵宾套房还要整齐干净漂亮。 3d智能网络电视挂在墙上,桌子上还搁着个苹果笔记本,漂亮的小护士和护理人员很麻利地帮李玉梅换好病号服,扶着她躺在了床上。 “这,这……这得要多少钱?” “多少钱?也不算多,还比不上比较贵的总统套房,一天也就三千块而已。”赵主任笑了,觑了刘胜一眼:“你也知道这种病房是干什么用的,想打折绝对不可能。” 刘胜翻了个白眼,这种病房,说白了就是要宰人用的,普通老百姓住个院,能有个四人间已经够了不起,还想住这种地方? “行了,少不了医院一分。” 他们说话,李月梅和李丽梅两姐妹快被吓死了。 杨蕴秋连忙安抚:“没事儿,婶子你安心住,刘胜他们开玩笑的。咱们是托关系拿的病房,不用交钱。”这一听就是糊弄人。可李月梅听不出来,大大地松了口气。 安顿好,留下张柱照顾李玉梅,杨蕴秋就带他们先回去安置,还得给李玉梅带一些换洗的衣物。顺便买点儿滋补营养品什么的。 一路上,李月梅就嘀嘀咕咕地,小声和伍月唠叨:“伍阿姨啊,你瞅瞅,小秋交的朋友多阔气,只是他这性子得改改,就是和人家关系好,也没这么不长眼色。让人家给干这干那的,人家脾气好,可他老这样,对方早晚要生气。” 她确实是有几分好心,更多的却是看重杨蕴秋的潜力。 这会儿,她是认定了杨蕴秋人脉很广,他的朋友连赵主任那么有本事的人都熟悉,看起来关系也好。了不起的很,以后说不准就能用上,现在多劝劝。将来这小子准得念自己的好。 杨蕴秋带着这一行人到了他那园子,李月梅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这种园子,在他们心里,恐怕也就以前的王爷什么的能住一住。 伍月到从头至尾没表现出太多的异常,十分淡定。 杨蕴秋知道。他这个奶奶其实见过大世面,也不是一般人。 李子峰帮杨蕴秋找了些人手,平日照顾房子,杨蕴秋就让其中一个兼职厨师的保镖,姓林,叫林正的中年人把他这两个乡亲安排到客房。 李家虽然不是什么底蕴深厚的人家,但也崛起了多年,用的人手自然也礼仪得体,至少糊弄一下寻常老百姓没什么问题。 林正客客气气地领着二人去客房。 崔峰和李月梅平日在村子里,也算是过的不错,甚至可以说,在村中再没有比他们一家更富贵,李月梅这会儿却觉得脖子里戴的金链子太过土气,还比不上刚才在院子里扫地的那小姑娘,脖子里那串红宝石项链精致。 进了客房,两个人看着典型的欧式装修的房间,还有地上的地毯,一时居然不好下脚。 李月梅就不由道:“呃,这位同志,给我们随便找个房间就行,这地方太亮,我住也住不舒服。”万一弄坏点儿什么东西,卖了她也赔不起。 林正愣了一下:“您不喜欢欧式装修?那中式客房如何?” “行,行。”李月梅赶紧点头,“就要中式的,一般中式的就行了。” 换了个房间,虽然古色古香,总算没那么显眼,李月梅才松了口气,随手倒了杯茶喝下肚子,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歇了一会儿。 林正客气了几句,就让他们休息,一离开客房,心里不免犯嘀咕——不知道老板招待的客人是什么来头?瞧面对满屋子古董还这么自在,手里五万多一套的茶具也不看在眼中,又不喜欢欧式装修,没准儿是国内哪个世家的大人物,看来要让厨房多做些国内八大菜系的名菜才好。 至于对方穿的比较土气,林正是视而不见,他在这一行工作久了,见过许多有钱人的怪癖,别说对方穿的还算整齐,就是大背心大裤衩,或者光着膀子,也不能让他动容。 他哪里想得到,其实屋里的这两位根本不识货! 安排好家里的乡亲,杨蕴秋一样松了口气,他其实挺怕李月梅这人,主要是小时候总被骂,有些心理阴影。 不过,能见到奶奶,他心里对李月梅一行人多少有几分感激,他好几次希望奶奶能来南市,可老太太死活不愿意活动,就想在家里守着,杨蕴秋送钱过去,她也不肯重修修修房子什么的,家具都不乐意随便换。 杨蕴秋知道,奶奶对生活要求不高,也没强求,这会儿见了面,正好弄点儿好吃的,再用灵力给奶奶调养一下身体。 虽然说赵主任当了李玉梅的主治医生,但刘胜也绝不会不管,他现在把所有的工作都推辞掉,连去中南海给某某首长检查身体的事儿,都交给别人去做,每天一天四五次,去检查李玉梅的调养情况。 手术正在准备,但她的身体有些虚弱,刘胜和赵奇商量过,先用一些中药调理。 刘胜的水平绝对没有问题,尤其是在中医方面,他在古代世界可是有十几个身为太医的老师,教导了他好多年,现在的国手完全没办法跟他相提并论。 没几日,李玉梅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了,吃的香,睡的好,脸色红润。 这日,刘胜又给她煎了药,她喝了就忍不住觉得苦,小声和护士嘀咕:“药得喝到什么时候?” 小护士却一脸羡慕,恭恭敬敬地道:“李太太,这可是刘医生亲自煎的药,您就喝吧,他老人家什么时候让停,再停就是。” 李玉梅一怔:“刘医生的医术很好?”还——老人家,这模样看起来恐怕还没三十呢,当初都以为那是杨蕴秋的同学。 一说起这个,小护士也面颊粉红,一脸崇拜:“就是,谁想得到呢,刘医生这么年轻,就那么有本事,去年h国的李思敏教授公开批判咱们的中医不懂艺术,结果刘医生过去,三言两语说到他吐血,逼着他写了个服字,现在还贴在首都第一医院的墙上,刘医生太牛了,天才,除非是生而知之,要不然怎么能这么年轻,就如此博学多才!” 李玉梅一怔,满脸的不可思议。 第一百四十二章 闹剧 闹了半天,刘医生比赵主任的医术还要厉害? 李玉梅心里不免后悔,当时杨蕴秋一看就是想让刘医生当她的主治医生的,自己非要让赵主任负责,这……这要是得罪了刘医生,可怎么好? 人在没有生病的时候,也不觉得医生有多么了不起,可一个病人,却免不了要对替自己治病的医生多几分殷勤。 尤其是普通的,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 她心里有情绪,立时就让刘胜发现,谁让这是老师交代下来的任务,自是尽心尽力到十分,他也能猜出李玉梅是怎么想的,便一连多日,每次都和和气气地来探问病情,还总和赵奇一起过来,当着李玉梅的面,商量治疗方案,手术时间,每次都把药方细细调整,果然,没几日工夫,李玉梅看出刘医生的的确确对她非常上心,心里的忐忑也就渐渐少了些许。 再听好几个护士整日夸赞刘胜。 今天说刘医生推辞了哪个只在新闻里看过的大人物的邀请,去非洲哪个战区义诊,明天说刘医生把自己的工资存起来替病人交治疗费,一天到晚在医院食堂蹭同事的饭吃,后天又说刘医生又免费给什么什么人治病。 这还是有关医生工作的,剩下的刘医生和他一群朋友捐款希望小学,冲进火场救人,遇见交通事故不顾自己受伤先抢救伤患。 各种各样救死扶伤的事迹,听得李玉梅一愣一愣的,简直要把这人当做当世活雷锋! 活雷锋怎么会因为自己的一点儿不信任。就放任自己不管?她完全没必要在意。 于是,李玉梅的精神状态彻彻底底地恢复正常。 刘胜也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决定转头就让自家老师给他点儿奖金。 把乡亲托付给刘胜,杨蕴秋这几日一直陪着伍月,陪她说话,哄她吃喝,逗她开心。然后――就让伍月又给打发出去找工作了。 杨蕴秋不是没告诉自己奶奶,他现在的钱够他吃几辈子的,根本不缺,要说工作,他自己都开了家公司,可不是那类毕业即失业的失业大学生。 却不知道为什么,在伍月看法里,杨蕴秋虽说开了家公司。可干拿钱不上班,就是没工作,老太太心中,一个人有钱不算什么,他年纪轻轻,就是不能整天呆在家里发呆打游戏。 杨蕴秋目前修行已经到了一个极限,神魂凝练,力量强大。可身体远远跟不上,每日打磨身体也要有度,不能急于求成。如今是只每日炼体两个时辰,又懒得继续读书学习,实在是清闲到有些无聊的地步。 连续数日,他坐在园子里摆齐了画具,一天下来就画两笔画,也不多画。三天了只画了半棵快枯死的梅树。 伍月让他出去找工作到是对了。 其实说工作难找,那也要看对象,杨蕴秋要是发话想找份儿工作,只要不是想做什么市长省长,其他的差事,还真随便他挑挑拣拣,偏偏这人这会儿到矫情上,就要自己找,其他人也没辙,只能由着他去人才市场乱窜。 晃了差不多有半个月,李子峰看伍月都有点儿着急,这才看不过眼,揪着他直接拎到自家地下三楼在南市最大的办公地点。 市公安局刑警三大队的办公室。 一屋子全是自己人,看见杨蕴秋个个本能反应站直身体,拖长声音――“老师好!” 杨蕴秋:“…………” 外面路过其他部门的警察和别的什么人,都忍不住歪头去看。 李子峰赶紧把隔离窗户关上。 “行了,签订就业协议吧,把东面那个会客厅收拾出来给你们队长当办公室。”他利利索索地把所有事情都办完,塞了就业协议书到他怀里,“过几天交到学校。真是,找什么工作,就按我说的,你要真无聊,咱们这儿缺人手缺到我今年要到各大高校公开招募新人了。” 公务员考核都没经过,杨蕴秋变成市局刑警三大队的大队长,一级警督。 各种证件他有一大堆,现在不过又添加一份儿,到不算什么大事。 “你也别当我为难你,跟你说,你现在顾问的身份的确超然,可没有实权,说什么都不行,张建生那小子有本事,现在张家相当了不得,尤其是张建生,他居然不做生意,该行从政,短短时间就做到市委书记秘书的位置,虽然不是第一秘书,却也很亲近,这人不可小觑。” “你正式进入咱们系统内部,虽说可能会有点儿束缚感,却也不会太强,你依然是自由的,不过,碰上别的人为难你,咱们就能正大光明地替你出头,你要考虑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多得很。” 杨蕴秋没说话,他到不在乎张建生从事什么行业,但血缘关系这种东西,有的时候确实可以束缚人的手脚。 如果是个陌生人,他就是位高权重,杨蕴秋想对付他,也轻而易举,但现在张建生也是方如的儿子,和他是一个母亲。 别看他的生活比小说电视还要精彩,还要yy,但他却不能像小说里那般,对同父异母的兄弟想怎么折辱,就怎么折辱。 张建生的位置要是太高,若他想和杨蕴秋过不去,还真有些麻烦。 让李子峰这般折腾了一回,他也认了命,工作什么的,反正他每次去都不好意思和别人争,的确似乎可能找不到合适的。 三大队里差不多一半是杨蕴秋教导出来的学生,现在原来的大队长王四风直接给变成副大队长,依旧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不过,杨蕴秋知道,在自己人这儿应该没什么问题。可他要是真正踏入警察系统,外部压力应该会不小。最近也听他那群学生抱怨,上面似乎对地下三楼有所不满,一些人叫嚣着说这是封建迷信,应该取缔,当然。大概又是涉及到了政治斗争,权力倾轧,并不是真因为他们口口声声说的那些破烂借口。 就说李子峰,他有后台,本身也有本事,可也难事事如意,总会有人给他下绊子,经常到未来酒吧喝酒的时候哭诉工作不好做。 进入这个圈子。就再也不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笑话,只是,杨蕴秋这般一想,到更觉得有趣,身在宫门好修行,他也需要修行。 于是,他一口答应,明天就上班。 李子峰顿时露出狐狸一样狡猾的笑容来。 第二日 杨蕴秋在办公室里就没安安静静地喝完一杯茶过――什么明珠大厦东门发现煞气泄露。要求三大队去增援。政府广场有人持刀行凶,怀疑行凶者受煞气影响,这还是市内的。也就算了,什么云省,什么新川市,什么海市,各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发生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故。都是涉及到煞气的,数不胜数。 “怎么回事儿?” 李子峰也累瘫了,趴在沙发上苦笑:“过去工作一天能休息半月,最高的也就是黄色警报,最近情况越来越不对,黄色警报那都成了小儿科,橙色警报隔三差五,红色警报都敢一个月来上一回,我的老天爷,在这么下去还得了,咱们忙成这样,上面不给拨资金,还有人叫嚣要取缔地下三楼,好啊,我到宁愿他们给我取缔了,取缔了什么事儿都没了,再碰上这类棘手差事,他们自己去干!” 当然,他也只是说说而已,回过头还要安慰已经也快炸毛的杨蕴秋:“没事儿,就有几个跳梁小丑捣乱,咱们明年的预算翻五倍,我已经拿到授权,可以大规模招人,哪怕先招收一些炮灰,不能顶事好歹能分辨一下警报等级,再处理一些杂务也是好的。” 李子峰说到做到,很快就有大批的人手加入进来,都是退伍士兵,和从别的部门调来的人手,经过简短的培训就撒出去做事,一时间,那种忙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总算是消失不见。 一般只有到橙色警报那种程度,杨蕴秋才会出去看看情况,即便是橙色警报,他也只负责指挥,手底下的人自是做具体的工作。 毕竟越是危险的任务越是能锻炼战士。 李子峰还去各大高校转了转,想要招收一批身体条件合格的高材生,什么专业的都要,心理学之类专业的更好。 说起来,虽然军人能服从命令,更容易指挥,可在他们这个部门工作,有时候还真是需要高智商的人才。 清除煞气很容易,但让一个受煞气影响的人恢复正常,并且不会再被影响,却不是一个容易的活。 杨蕴秋忙忙碌碌,时间这么一晃,到了毕业的时候。 他写的毕业论文理所当然是优秀,什么优秀毕业生,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荣誉拿了一大堆,反正简历在应届毕业生里面绝对漂漂亮亮。 而且实习期间就转正,放在学校里,也是能激励小学弟小学妹们奋进的活生生的例子。 他们班的毕业宴会是在学校门口的兴隆大酒店召开,下午照了毕业照,一群人就乘坐大巴车浩浩汤汤地赶了过来。 赵泽,周昊这两个一个宿舍的兄弟搂着他的肩膀,拼命灌他喝酒。 “呀呀,真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跑去当警察了,还以为你得留校当老师,来,喝一杯,咱们宿舍就你最先找到工作,你不喝谁喝?” 杨蕴秋让灌了一肚子酒。 一伙人正喝得热闹,张建生一身西装笔挺,看那西装,到像是手工制作,十分合身完美,同一个外国人走进门,他一眼看见杨蕴秋,脚步一顿,掉头就向这边走来。 张建生外表还是老样子,斯斯文文,面相柔和。 “杨蕴秋,请客呢?怎么也不上去?”他很自来熟地拍了拍杨蕴秋的肩膀,“下面太乱了,还是楼上更清净。” “毕业聚餐,就是该热闹。”杨蕴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张建生到像是一下子和他‘相亲相爱’起来。笑眯眯地应道:“也是,你自小在乡下。确实可能受不了上面的环境,显得拘束,下面挺好的,对了,我过一阵子要向杨黛黛求婚。她父母都答应了,估计你马上能喝我们的喜酒,到时候别忘了来凑凑热闹?” 杨蕴秋想了想,才把杨黛黛那个挺可爱的秀气姑娘从思绪中抓出来,配张建生,到挺可惜,这个念头也就从他脑子里转了一圈,没引起半点儿波澜。 这帮同学不知道张建生真面目的比较多。看见他都比较热情,很客气地说了几句话,才把人送走。 张建生一走,杨蕴秋就叹道:“要不然咱们换个地方如何?我有预感,要是不换地方,咱们这场聚会恐怕要无疾而终。” 一句话逗得周昊他们大乐:“我看你是舍不得掏钱吧?放心,咱们班五十多同学,肯定不让你一个人呢请客。” 惹来一片哄堂大笑。还有人吵吵是他怕了喝酒,连连保证他要是喝醉,绝对有人送他去开房间。要有女同学笑嘻嘻地凑过去:“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被别人占便宜不成?放心,我们肯定守得好好的,一准儿不让别的色女得手。当然,要是内部消化一下,那就另当别论了。” 杨蕴秋无奈。也不能扔下这帮同学走人,只好继续喝。 果然,下一轮酒还没喝过来,就看见一群保安把门给封了,也就几分钟,一群便装警察和几个派出所的民警径直赶过来。 杨蕴秋叹气。 这帮同学都给吓了一跳,胆大的站起身看是怎么回事儿,胆小的已经开始皱眉。 不多时,张建生和那个外国人从楼上下来,外国人满头大汗,张建生也显得有几分焦虑,他走过去和便装警察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 酒店的保安就把前前后后的大门都给封死。 那几个警察和派出所的民警则带人向杨蕴秋这一桌走过来。 周昊愣住:“怎么了?”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 那个便装警察径直走过来,问道:“哪位是杨蕴秋?” “是我。”杨蕴秋心里琢磨,要不要通知一下李子峰,最后还是决定看看情况。 他看得出来,这个警察十分紧张。 “我是闻卿,国安警察,请问你是不是在下午六点十八分,到六点二十分接触过张建生先生,和伯鲁斯韦恩?” “他们两个人?”杨蕴秋耸耸肩,指了一下张建生和那个外国人,“接触是接触了,具体时间可不敢确定。” 这时候,那个外国人流的汗越来越多,几个便衣警察前前后后围着那个外国人,与其说是保护,更应该说是监视。 听了杨蕴秋的话,那个闻卿脸色一沉,冷道:“不好意思,请你们跟我走一趟,还请你配合我们工作。” 说着,他挥挥手,就有两个人要走过来。 同学们大哗,赵泽脸色涨红:“你们证件呢,你们就是什么……国安的,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带人走吧?” 闻卿根本就不理会赵泽,向杨蕴秋出示了一下证件,一挥手,两个人就要抓住他。 杨蕴秋一皱眉,伸手一格挡,把两个人轻轻拨开,这群警察顿时警觉,伸手就向背后摸去,结果一摸,摸了个空。 带头的那警察脸色大变。 杨蕴秋就随手又把三个人的手枪还了回去。 “你是什么人!”一拿到手枪,当先的警察第一时间举枪对准杨蕴秋,一看亮了枪,所有人都傻了,整个酒店鸦雀无声。 杨蕴秋只好又一伸手,那把手枪就再一次莫名其妙地到了他的手里:“你们不要再指着我,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 他年纪虽然小,可这一手确实干净利落,人也极有威势,对面的几个警察也都被惊了一下,略有几分迟疑。 杨蕴秋把枪放在桌子上,用手按住,才道:“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是我要求你们马上严格封锁这个酒店,还有这里所有的人,都不能有任何行动,还有,想必你也应该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我的同学们都和这件事没有任何的关系,请不要吓到他们。” 闻卿肃然点头:“放心,这些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该怎么做,还有,如果和你无关,我们也不会为难你。” 杨蕴秋就老老实实地跟他们径直坐上了警车。 张建生立在旁边,一脸的焦虑,半点儿也看不出幸灾乐祸。 他那群同学急得交头接耳,叽叽喳喳,显然不知所措。 警车径直开到派出所去,显然那个闻卿很着急,一进派出所,就把他关到审讯室去,他本人也急匆匆打了个电话,神色凝重。 进了审讯室。 闻卿开口就道:“请先做一下登记,然后我们有同事会对你进行搜查,还请配合工作。” 登记没问题,杨蕴秋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姓名住址,又说了自己是和同学们毕业聚会,临时去往酒店。 闻卿仔仔细细地看了他几眼,才道:“你没有从伯鲁斯韦恩身上窃取任何东西?” “当然没有,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杨蕴秋也颇为无奈。 没几分钟,就有人送来搜查证,闻卿松了口气:“既然如此,你跟我们进去,例行检查。”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封印 杨蕴秋皱眉,见真有个警察要过来搜身,很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摸向衣兜。 “别动!”他一动,几个警察显然紧张,杨蕴秋摇摇头,“我拿证件。”他拿出来的不是警察系统的证件,而是国安的。 一拿出来,便推过去给对方看。 闻卿用眼睛一扫,就不免有些疑惑,这证件不像是假的,至少做得很精致,只是……再拿到手里仔细一看,上面竟然有一个金色图标,他从来没见过。 “请等一等。” 闻卿想了想,直接打电话过去查问,剩下的警察还是把他随身携带的物品都给收拢了过去,只是一堆金属片,还有个金属包什么的,他们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吓得杨蕴秋也额头直冒虚汗,连连道:“喂喂,不要乱碰!” 为了安全起见,他制作的不少陷阱都是触发型儿,虽说也不是特别容易就出事,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警察看他紧张,都皱了皱眉,警惕性更高,看的更认真,杨蕴秋都忍不住叹气,想着万一闹出派出所遭受恐怖袭击的新闻来,他能不能全身而退。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一个警察被吓了一跳,杨蕴秋想接电话,却让人按住:“不要乱动!” 另一个警察拿起电话,挥了挥手,示意安静,那边立时有好几个人围过来,对杨蕴秋虎视眈眈,很有他敢发出任何一点儿声音就敲昏他的架势。 电话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一阵焦虑的吼声:“队长,怎么没炸啊。中心国际大楼这边儿死活炸不了,是不是哑弹?都什么时候了,装备部那群孙子干嘛吃的,连个炸弹都不会做,薛晔还有脸说是混过阿富汗的呢!” 杨蕴秋:“…………” 一瞬间。所有警察都掏出抢来。 “快,中心国际大楼,通知上面,不对不对,该通知谁?”那警察手一哆嗦,就把电话给挂了,挂断了又后悔莫及。 在场的除了几个国安,剩下的都是派出所民警。平日里也就处理一下邻里纠纷什么的,什么时候能和炸弹扯上关系? “诸位,冷静,你们是误会了!”杨蕴秋一时间被好几把枪对着,居然没有生气,只能叹气。 等到派出所里兵荒马乱,到处有人在打电话,警车鸣笛声轰响。他知道这回的乌龙恐怕闹的有点儿大了。 闻卿此时才进门,一进来就被他一同事拉住:“闻卿,这人是危险分子。我们怀疑他们有组织地企图进行恐怖袭击,要炸毁中心国际大楼,我们……” “等等,胡说什么?”闻卿莫名其妙,拿着证件,双手递回去。挺直了身体敬了个礼,“首长,刚才对不起,我们也是在执行任务。” 刚才他查询过这才知道,有金色图标的证件,属于最高级别,只有在国安系统内部也很神秘的某些部门才有,一般来说,看到这种图标连打开证件都不应该。 只是他们级别太低,受训的时候只听了一耳朵,根本没遇见这种东西,也就没注意。 杨蕴秋这会儿也没什么好心气,赶紧拿起手机给王逸打电话。 “王逸,你去中心国际大楼那边看看,可能出事了。” 的确是闹出点儿事儿,一大堆警察疏散了大楼的人群,他们有个同僚被抓,王逸带着人直接联系国安高层,把问题说清楚的时候,底下的小子们已经趁机把煞气都给炸散开,因为少了人,少了顾忌,反而行动迅捷许多。 差不多也就十五分钟左右,王逸回了电话,说那边直接宣称是在做反恐演习。 最近这种演习在南市也发生过几次,到不是那么不可思议,群众们骂几句也就算了,大多数人只是围着看热闹。 杨蕴秋松了口气,哭笑不得,扭过身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 闻卿也有些不好意思,居然闹出如此大的事故来,惊动了这么多人,连忙道:“刚才市委书记的秘书张建生,张同志报警,说我们部门近日来正追查的重要嫌疑人向他出售机密图纸,所以他就报了案,等我们赶到,他才说图纸居然丢失,而……” 闻卿皱眉,“他说那个嫌疑人只接触过您,而您和他的关系不好,说不定会开个小玩笑。” 杨蕴秋顿时无语,好半晌才道:“两种可能,第一,张建生陷害我,把东西搁在了我的身上,这种可能性不大,他要是有这种本事,我到很乐意为他感到高兴!”话虽如此,他还是把自己的衣服口袋掏空,包也打开――果然什么都没有。 “第二种可能,那混蛋故弄玄虚,他和你们的案件有关,不过,想找到证据恐怕很难。” 闻卿立即派人继续去审问嫌疑人……张建生身份特殊,还真不好用审问这样的字眼,请他协助调查什么的,到没多大问题。 剩下的就都是国安这边的是事儿,和杨蕴秋无关。 那边酒店还封锁着,一群学生都在,眼看就要天黑。 杨蕴秋也顾不上琢磨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想了想,连电话也没必要打,先带着几个国安赶过去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 一到酒店,就见自家班上的那群学生个个坐立不安,尤其是赵泽和周昊,脸上的颜色都快变成漆黑一片。 “赵泽,周昊。” 杨蕴秋连忙叫了一声,再耽误下去,他都担心这两位又想和警察还有保安起冲突,同学四年,他还挺了解自己这俩舍友。别看平日里和和气气,甚至还有几分呆,其实脾气远远说不上好。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 两个人一扭头看见杨蕴秋,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样。没事儿吧?” “没事,可以走了。”杨蕴秋给闻卿使了个眼色,那边点点头,此时夜深人静,他们安排车把所有学生挨个送回家。 张建生也被警察送回去。临走之前,还客客气气地对杨蕴秋道:“父亲现在去了华省,南市只剩下咱们两兄弟,你有空儿到家里来玩,还有,别忘了要参加我和杨黛黛的订婚宴。” 显然这人的脸皮挺厚,还很乐意做出兄友弟恭的表象。 事实上,张建生如此年轻。真正说来,大部分在他这个年纪,大学都没毕业,他却已经爬到很多人一辈子也攀不上的位置,如今志得意满,想站在高处俯瞰一下杨蕴秋,也可以理解。 杨蕴秋没理会他,自己开车送周昊和赵泽两个人走:“这次聚会被搅黄。挺可惜,下次有机会,咱们再聚。” 一场同学之间的毕业聚会。出现莫名其妙的神转折,到也很热闹,估计这次毕业聚会,他们一群学生以后也很难忘怀了。 回到家,伍月早就休息,到是还有学生挑灯读书。刘胜也来了一通电话,说是赵奇马上要给李丽梅动手术,这次手术不算很难,但她得的毕竟是癌症,恶性肿瘤这种东西,谁也不敢保证治好之后就当真不会再次复发。 刘胜替她开了药方,药费什么的都没让她掏。 当然,真要是按照刘胜的方子来抓药煎药,并且一吃好几个月,李丽梅和张柱两口子也吃不起,哪怕刘胜根本不会要诊费。 这日,正好是七月初十。 是一年一度检查封印的日子,以前杨蕴秋从没被邀请过,但他现在算是地下三楼的正式人员,当然要去瞧一瞧。 地下三楼上上下下的头头脑脑们今日都齐聚一堂。 杨蕴秋一大早也没有偷懒,从床上爬起来,连早饭都没吃就去了,先到办公室拿自己的识别卡还有其它装备,结果一进他们刑警队的双体办公大楼,简直和进了菜市场似的。 东楼正经的市刑警队办公的那边,到处是人,男女老少一大堆,西楼这边,好些地下三楼的同事都不干活,凑过去看热闹,还比比划划嘻嘻哈哈。 杨蕴秋前脚刚进办公室的大门,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大队那边的怒吼声:“王逸,你们要真闲着无聊,回家玩去,别tm在这儿添乱。” 打开窗户,就看见王逸刚吸收进来的一小刑警,让人家高队长提溜着胳膊扔到王逸身边,高队长来去如风,根本没正眼看人,一转身又走了。 “王逸,来。” 杨蕴秋一招呼,王逸屁颠屁颠地跑到办公室,脸上还带着笑,明显有幸灾乐祸的迹象:“今天发生一桩新鲜事,那边抓了一纵火案元凶,结果包括受害者在内,一整个村子的人全闹上了,说是山神爷吃了祭品却不肯治好他们村长的病,肯定是因为今年的祭品不好,要做活人祭,祭品自己都乐意,说是他们村子里的仙师为了向山神爷讨公道进了大山,结果一周都没回来,肯定是让山神收了去,只要献上祭品,仙师就能回家。” “现在一大队那边的刑警救了‘祭品’,又抓了人家村里的人,整个村子,差不多有七百多户全冲到他们那边不肯走,又不能打,又不能骂,说教吧,人家闭着眼念不知道哪里来的经文,根本不肯听,据说听了异端学说就再也不受山神爷的保护了。” 杨蕴秋翻了个白眼:“自己的同事有麻烦,你幸灾乐祸个什么劲儿?” 他也算是在这儿工作了一阵子,很清楚虽说东楼、西楼两边平时处理的案件类型不同,但东楼那边其实也算是地下三楼的外围组织,很多工作都要互相配合,他们是南市的警察系统里面最清楚地下三楼底细的一群人。 往日两边工作配合都很默契,李子峰就没少处理那些正常的案件,那边有几个大队也经常协助李子峰他们解决不正常的案子。 只是即便关系不错,还是难免别苗头,底下人时不时斗斗嘴。李子峰他们也不肯管。 前阵子地下三楼这边人人忙的跟死狗一样,对方有时候替他们送个饭。就忍不住笑谑几句,嘲讽他们整日做无用功。 难怪王逸那帮手下见人家吃瘪,也要看看热闹。 “行了,收拾东西,今天要去总部检查封印。”杨蕴秋就带着王逸拿了装备。一起去了地下三楼的总部,跟李子峰他们汇合。 全国地下三楼的重要人物全部到齐。 杨蕴秋一口气看见十个肩膀上顶着三颗金星,年龄绝对不会超过五十岁的男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他也是重要人物。 南南北北,来一次南市不容易的首脑,一个个地跑过来和杨蕴秋说话,谁让他爹杨静亭,才是真真正正的地下三楼创建者,没有杨静亭。地下三楼根本就不会存在。 握手握的胳膊都酸痛,嘴巴都快干了,一群人才小心翼翼去往南市海边一军事基地,封印就在地下十二层,居所可以防住核弹爆炸的地下室里。 杨蕴秋也是第一次来,不过早就在父亲留下的荒种中,留意过这里的信息。 一进入地下室,不用别人指点。他一眼就看到了封印的地点。 头顶上是秘银制成的法阵,旁边刻画层层叠叠花纹的木棺,光是使用的材料。价值就能比得上延国一整个国家,一整年的赋税。 娃娃也跳了出来:“秋哥,你老觉得自己的阵法数一数二,自此看看,你差得远。” 杨蕴秋干脆放松了身体,静静地观摩法阵。越看越目眩神迷,这好像不是世间的法阵,应该是魔界来的,铭文和他所学完全不同,辨识十分困难。 没想到他父亲居然用魔界的铭文封印同样魔属性的煞气,还真是天才般的想法。 那边好些人拿着巨大的仪器一点点检查,他们那种笨拙的工作方法,恐怕得用差不多三天才能查完,杨蕴秋观察了一阵,用灵气探了探,便很清楚封印法阵十分完美,照目前的情形,根本不用担心它会失效,不过,欣赏欣赏法阵也不错,他不着急。 等娃娃把法阵都给记录好,甚至开始整理魔界铭文,想让杨蕴秋另外开一门外语课,他就和李子峰打了声招呼:“我先走了,下面太闷。” “封印没问题?” “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那一起走。”李子峰也不习惯呆在地下,两个人上去之后,直奔回局里,再一次感受了一回菜市场的威力。 李子峰忍不住躲去杨蕴秋的办公室,他其实现在已经担任南市公安局局长,用自己的办公室才清净,可他就是一年到头不喜欢呆在里面,这会儿到觉得杨蕴秋这间会客厅改成的办公室比较舒服了。 吧台,空调,一应俱全,沙发也很舒服。 两个人坐下揉了揉腿,李子峰这人也八卦的很:“奇怪,现在电视上,网络上,那么多破除封建迷信的宣传,甚至连走近科学这种奇葩节目都没完没了地播放,怎么还有村民相信山神,相信仙师?”他们这一行,偶尔也要去装神弄鬼一番,自己做起来很顺手,碰上别人装神弄鬼,就非想管几下子不可。 杨蕴秋听他一提,便问道:“是哪个村子?” “四里沟的白家庄,村子不小,有七百多号人。”李子峰笑道,“昨天他们把人带回来的时候,后面拖拉机跟了两辆,大巴车跟了好几辆,真是热闹,听说村子里非常富裕,家家户户都是小洋楼。” 他一说白家庄,杨蕴秋便皱眉,想了想,忽然拍了下桌子:“对了,我说怎么听着耳熟,这个村子以前出过类似的情况。” 说着,他就把平板拽过来登陆,去查看档案,没一会儿工夫,杨蕴秋点了下屏幕,笑道:“就是它,这是二十三年前的案子。” 李子峰怔了怔――二十三年前,当时,杨先生,杨静亭先生还在。 他连忙细细阅读,果然,这案子是地下三楼正鼎盛时期的案子,煞气的规模比现在还大,那时白家庄出现一位能与山神沟通的异人,是真正的异人,刀枪不入,速度飞快,还具有点石成金的异术,甚至可以让人死而复生。 地下三楼发现那里有煞气爆发的迹象,便派人过去处理,当时因为这个受了煞气影响,力量巨大,还开发出特别的火能力的异人,最后他们地下三楼去了十几个队员,这才彻底清除煞气,至于那个异人,因为他真正杀死了人,而且意识清醒,还挟持了人质,就被当场击毙。 那时候和现在不同,当时地下三楼认为被煞气侵袭的人,是不可能恢复正常状态的,杀死他们,是帮助对方解脱。 现在随着研究的深入,这种说法当然不合适,如今已是救人为主了。 看过档案,李子峰也觉得奇怪:“你们那边有没有接到白家庄方向的警报。” 杨蕴秋摇摇头:“没有。” 李子峰脑子里也迷糊,但没有煞气,就是正常的案子,他们没必要理会,只是相隔二十多年,仿佛历史轮回一样,又发生同样的事情,总不免让他惊讶。 “最近天气不错,秋高气爽,正适合秋游,我打算请几天假,去白家庄旅旅游,我记得那地方有个自然保护区,是保护什么动物来着,对了,白鹤自然保护区,正好去看看。” 第一百四十四章 出行 杨蕴秋已经很久没有正常地出门旅游过。 这次收拾行李出门,顺便把他奶奶也带上,伍月难得提出要求,说想去看看白鹤,杨蕴秋就算觉得此行可能不会太顺利,说不定会遇见点儿危险事故,却也不肯拒绝。 大不了不让老太太跟着去村里,在县城住下,看了白鹤送她到酒店,再加上自己制作的护身符,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伍月平日里极为节俭,这次忽然要旅游,其实也多少和她近日来时常去医院照顾李玉梅有些关系,李玉梅的精神不错,时常和老太太聊天。 一聊,就聊到她一辈子辛辛苦苦,整日只知道赚钱,这病了才发现,日子照她那般过法儿,未免一生无趣,就是积攒下天大的家底,到死了,那最终也只能变成遗产。 她如今想明白了,宁愿自己痛痛快快地花自己的钱,把自己愿意吃的喝的玩的都经历一遍,也不想空留遗产,享受不到生活的美好。 伍月到是不怎么同意她这样新潮的看法。 可孙子都这般大,有本事,钱多的花不完,她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那点儿东西,恐怕还不够孙子几顿饭钱,伍月再节俭,也不至于到了抠门的地步,既然孙子用不着她费心,那自己舒缓舒缓,出去看看山水风景,野生动物,又有何不可? 因为李玉梅那边手术都安排好,剩下的也用不着他们操心,虽然癌症这种病。即便做手术,即便是早期,也难免让人心头惴惴,但这不关伍月的事儿。作为乡亲,她帮忙帮到如今这份上,已然是帮到了头。祖孙两个一起外出,也算不得不合时宜。 说是请假出去旅游,其实李子峰一听,就干脆和一大队说了一声。让杨蕴秋也正大光明地插手白家庄的案子,就当是出公差。 出差花钱那可是能报销的。 这下伍月就没对杨蕴秋非不汽车,要坐小飞机的行为多说什么。 白家庄在南市的最南方,隶属丰城县,从南市坐汽车过去,因为山路不好走,需要绕很多的弯道,起码也得五六个小时。 丰城县却有一个小机场,来来往往飞的都是短距离的小型飞机,主要是有些人要看山景。或者是想在空中俯瞰南市,丰城县那边发展旅游产业,就弄了这么一个,平时玩的人也不算多,飞机也就十架左右,大部分时间都是停在停机坪上。 杨蕴秋一个电话。那边的小飞机就飞过来接人。 这种小飞机当然谈不上多么舒服,可也不算很差,还有冰箱,有饮料,有糕点。杨蕴秋和自家奶奶喝的都是自带的凉茶,只要了两块儿提拉米苏。 差不多只用了二十多分钟。 杨蕴秋就扶着自家奶奶出了飞机场。 伍月年纪不小了,头发花白,却梳理得整整齐齐,衣服就是普通的老花布做成,却也干净整洁。总之看起来特别精神,属于很漂亮的老太太。 杨蕴秋生得也齐楚,祖孙二人这么一走,还真是挺吸引人眼球。 伍月也有十几年没真正离开了家乡,如今见一个小小县城。还是在县城郊外,也是高楼大厦林立,颇有富贵景象,不免感叹:“了不得,真是了不得。” 杨蕴秋去买汽车票,伍月在边上替他拿包,看着周围多是父母和孩子,要不然就是小情侣,“小秋,和我一老太太一块儿出门多没意思,你该找个漂亮姑娘陪你去玩。” 一句话说完,就听见不远处有个十分娇俏的声音喊:“杨老师?” 杨蕴秋拿了汽车票一回头,却见薛乔和一个有点儿眼熟的女人立在不远处。 一看见他,薛乔就拉着她的同伴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道:“杨老师怎么来了丰城县?要去哪儿玩?” 杨蕴秋把票给她看了一眼。 “咦,您也去白家庄?” 一个已经十分成熟漂亮的女孩子,很尊敬对他说话,感觉说好也好,说不好,还真有点儿不是滋味,杨蕴秋点头笑道:“陪我奶奶去看白鹤,薛乔,咱们可是同学,别叫我杨老师,挺别扭,叫名字就行。对了,这位是?” 薛乔瞪眼,先是客客气气地和伍月打招呼,杨黛黛也很客气,把老人哄好,才扭头冲杨蕴秋道:“没认出来?我好朋友杨黛黛,你还去参加过她的生日宴会,拜托,这么漂亮一大美人,你怎么能记不住?” 这会儿也不叫他老师了,气势汹汹的模样和炸毛的猫颇为相似。 杨黛黛的脸色也略微黯淡了一下。 伍月在一边都忍不住摇头,要说他这个孙子长得好,性子好,有本事,按说应该是有一大群女孩子围着转的讨人喜欢的好小伙儿才对。 她到南市这么长时间,的确经常看到女孩子围着他转,奈何都是他补习班的学生,问的全都是物理化学,还有各种五花八门让人想都想不到的难题。竟然没有一个是想和他处对象! 现在看来,还是因为这孩子不会说话。 杨蕴秋闻言,也不理会薛乔的不满,上下打量了杨黛黛几眼,眉眼含笑:“也不能怪我认不出,短短时日不见,以前小孩子气娃娃脸的小姑娘,已经变成让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心动神摇的窈窕淑女,我认不出才正常。” 谁说他不会说话。 伍月满意地看着杨黛黛的脸颊升起一抹红晕,只要会讨女孩子喜欢,她的孙媳妇早晚能捞到手里来。 “行了,别站着,看样子两个小姑娘也是去白家庄,哪个车次?” 实在巧合,两拨人正好一趟车,就是一个车头。一个中间,距离有点儿远。 还有一个半小时才发车,干脆就坐一块儿等,两个小姑娘带了一大堆零食。杨蕴秋也准备了不少烤肉干。 烤肉干都是异世界特产,风味独特,别人想吃都吃不到。 坐下来吃着东西,杨蕴秋才问道:“你们去白家庄做什么?农家乐?还是去看白鹤?” “哪有您那么悠闲?”薛乔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们是放心不小,所以过去看看。哎,别提了,倒了八辈子邪霉,要是可以,我们才不想去那种诡异地方。” 说着,她看了伍月一眼,“奶奶,您可别去白家庄,就在丰城县住下,看完白鹤回县城。不要在山上过夜,确实麻烦点儿,可安全最重要,再说反正来回也就两个多小时,爬山还能坐索道,不很远。” 杨黛黛也道:“前阵子我去看我表姐。我表姐前些年嫁去了白家庄,小乔也跟着去玩,结果碰上件奇事,庄子里的人要祭拜山神,各种活物,牛羊猪狗马,一应俱全,连法器都是金子做的,我们觉得有意思,干脆就等着看了一次。仪式特别繁复古老,也很正规,可比电视里看的那些祭祀典礼什么的有趣的多,却没想到,祭典结束之后。村子里的人还不满意,说什么山神嫌弃祭品不好,非要重新选拔祭品,这一次要做‘活人祭’。” 说起这个,杨黛黛还脸色苍白:“村子里的人,还真排队抽签,凡是抽签抽到金色山神图案的,便成为祭品。村东头一个叫白心的女孩子抽到了,就自愿去做那个祭品。” 薛乔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我们一开始真以为这是什么游戏,闹着玩的,结果越看越不对,我就打电话给市局一大堆的小林,让他带人过来看看,如果是开玩笑,闹着玩,教育教育也就算了,这类玩笑怎么能随便开,要是真的,也好阻止悲剧。” 杨黛黛十分庆幸:“幸亏听了小乔的,否则那把火肯定会烧起来。” 杨蕴秋:“…………” 兜兜转转,闹了半天,让市局那边忙得焦头烂额的根源在这里。 伍月听了,不由忧心:“造孽,山神可是正神,怎么会让人用活人做祭品?又不是没名没姓的邪神一流。”她老人家信佛信道,对神仙之事从不妄言,这一回碰上一村的居民居然干这种事,首先考虑的,却不是合法不合法,而是对神明不敬。 薛乔和杨黛黛显然很赞同伍月的看法。 “你们要是没事儿,别去白家庄了,也在丰城县呆着算了。”杨蕴秋叹了口气,“知不知道,村子里的人现在轮番在市局捣乱,要是知道是你们报警……后果可想而知。” 薛乔一摇手:“不行,露露姐怀孕了,我们一定要去看看,再说,我的杨老师,杨同学,您也不瞧瞧,我们有那么笨?报警还不知道偷偷摸摸地报,怎么可能让村子里的人知道?明摆着招人恨的事,能隐瞒多少,就要隐瞒多少。” 她们两个都是大人,不肯听别人说,杨蕴秋也只能不管,想了想,从手腕上解下两串菩提子串成的手串。 一人一串递过去。 “你们两个不要随便分开,这是护身符,带着玩吧,别管有没有用,总之求个心安而已。” 杨黛黛和薛乔就这么揣着一肚子的忧虑,有点儿跨入龙潭虎穴的意思,准备前方白家庄,结果前方隧道出了点儿问题,今天晚上不通车,明天才能去。 好些正想进山看白鹤的游客气得跳脚。 两个小姑娘到松了口气。 汽车站附近的旅店实在不怎么样,一看就鱼龙混杂,不过这会儿天都晚了,而且有杨蕴秋在,薛乔胆子顿时壮大不少。 一行人便挑拣了一个看着还算正规点儿的路边旅店住下。 杨蕴秋帮伍月调好热水,薛乔偷偷摸摸拽着他的胳膊嘀咕:“半夜有人敲门,或者有人问要不要客房服务,同学,你可悠着点儿,这地方不干净,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惦记你这块儿小鲜肉。” 一巴掌把这越来越不着调,都当了未来集团后勤部主管,还小孩子样的女孩儿拍走。杨蕴秋回去和伍月一起用了些宵夜,就各自回屋睡觉,至于薛乔提议玩通宵扑克牌,有伍月在。绝对不可能,老太太坚持认为女孩子晚上不睡觉老得快。 因为薛乔一番话,杨蕴秋还好生期待了一会儿,想着要真有人来问要不要客房服务,他是拒绝呢,还是拒绝呢? 即便淳朴如杨蕴秋。年纪大了,对女色,也不免有些想头。 结果,一直到他迷迷糊糊睡过去,外面半点儿动静都没有,更不可能有打扮妖冶的性感女郎。 第二天,照例和李子峰通话汇报情况。 按照规定,地下三楼的人出任务,都要每天做汇报,杨蕴秋既然报了要出差。当然也得按照规矩来。 李子峰听杨蕴秋随口抱怨了句昨天晚上让个小姑娘的话给哄了去,大乐:“你那算好的,上回我出差,真有人半夜弄什么客房服务,我一时间心头发痒,就叫了人进来。结果来了一个起码一百六十斤的小胖妞,身材过于圆了,长得到还行,奈何我怕我们俩都勇猛过头,压坏了床赔不起……” 杨蕴秋赶紧关电话。 咳咳,老太太在呢,这种黄段子等什么时候他们男人自己出差再聊也无妨。 前方隧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想必问题并不算很严重,早晨八点多一点儿,指示牌就重新亮起。可以坐车前行。 杨蕴秋带了老老小小三个女人,一人背三个人的包。 他自己就随身带了一个钱包,里面装着个空间包,一身轻松,可有杨黛黛在。两个女孩子重的起码有一百多斤的行李箱,却是不能随手扔到空间包里去。 薛乔和杨黛黛就轻松多了。 “以后再出门,还真得找个男人同行,光是女人凑在一块儿,去哪儿都不方便。”薛乔轻轻松松上了车,找了个不前不后的位置,先扶着伍月坐下,拉着杨黛黛坐在一块儿,才招呼了声杨蕴秋。 杨蕴秋随手把行李箱扔到行李架子上。 一坐下,他就发现情况不大对劲儿。 隔着车窗,似乎前前后后有不少警车在。 薛乔还和杨黛黛叽叽喳喳陪着伍月说笑,周围喧闹的很,前后有几个显然是附近山村的乡亲,都是一样的衣着打扮,皮肤黝黑。 还有两个人盘膝坐在椅子上面,默默念叨这什么,听着像是不知名的佛经。 佛经众多,可连娃娃都分辨不出来的佛经,恐怕只能是某些人自己创造的了。 “这经文不伦不类,什么佛家的,道家的,杂家的,甚至还有外国某些哲学家的学说,都能从里面听出一星半点儿,肯定是有人专门创造出来忽悠人。” 娃娃听了一会儿,便嘻嘻哈哈地笑道。 杨蕴秋抱着它坐下,并不理会,他其实自己都不明白,走这一趟到底想遇见什么,只是当时看到档案,父亲曾在白家庄下榻,便不免好奇起来。 虽说有父亲留下的荒种,他的音容笑貌并不陌生,但荒种里残存的都是杨静亭认为重要的信息,比如那浩如烟海的知识,比如修行的技巧和禁忌,甚至还有些别的能给予他帮助,让他的修行之路更顺畅的东西。 但,杨静亭的人生,他的生活,荒种中却不复存在,至少不全面。 他爱吃什么东西,除了母亲方如,可曾在地球上某个角落留下情债,他踏过了多少山山水水,是不是也在某棵古树之下度过凄清的夜晚。 杨蕴秋是个孤儿,他始终在向往自己的父亲,平时这种向往可能并不会很清楚地表现出来,却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一行人正说话,下面又上来三个人,都是膀大腰圆的汉子,三个人挤来挤去,挤到和杨蕴秋他们隔了一排空座的地方坐好。 其中一个手里拎着个大包,使劲往行李架上塞,塞了半天都塞不进去,就随手把架子上另外一个提包拎起来摔在了地上。 扑通一声。 车上的乘客都吓了一大跳,连司机也忍不住回头,结果看到那汉子壮硕的身体,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 薛乔伸手捅了捅杨蕴秋,杨蕴秋无语,起身把提包拎起来,问了句:“里面有没有易碎的东西?” 他一问,车上安静了片刻,没人说话,杨蕴秋就隔着包捏了两下,看都是衣服之类,随手拍了拍尘土,就把薛乔那个行李箱竖起来,正好把包给塞了进去。 “哎哟,行啊,现在还有雷锋呢,怎么着,你看不顺眼,想出头?” 那汉子大笑着捶了杨蕴秋一拳,声如洪雷,结果,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小子纹丝不动。 “顺眼不顺眼的到没什么感觉,只是出门在外靠朋友,帮把手也应该。”杨蕴秋大大方方地抬起头,正面看过去。 那汉子反而收起刚才的张狂,还露出一抹笑来:“不错,就喜欢你这么仗义的兄弟,我叫赵文,有点儿公务要进山。” “杨蕴秋,和家人出来旅游。” 其他乘客见这两个没打起来,反而坐在一块儿开始聊天,有的不免失望,也有的松了口气。 不一会儿,车就开了。 聊了几句,杨蕴秋就知道这几个汉子看着不像好人,实际上都是警察,他的神识敏锐,在警察堆里呆得久了,自然而然就能分辨出同类人。 不过,这几个不是南市的,行为诡秘,虽然也是要进山,应该不是查一个案子。 第一百四十五章 新鲜 杨蕴秋和三个警察坐在一处开始打扑克,杨黛黛,薛乔陪着老太太在一边呐喊助威,当然,她们吱吱呀呀的声音只能捣乱,没一会儿就把杨蕴秋都有什么牌泄了点儿底。 即便如此,那三个警察依旧一局都没赢。 赵文苦笑:“哎,要不怎么说,绝对不能和你们这些玩脑子的人打牌,纯粹找虐。” 干脆就收了牌喝茶聊天。 赵文和他两个同事,王强,孙洋说是海市来的,来旅游,当然,杨蕴秋半个字都不信,旅游的话,怎么可能三个人都带着家伙。 而且赵文后裤腰上还别着警用手雷,别看他们刚才随手把包扔到行李架上,却不肯放在别处的空位,时不时还用眼睛瞄上一眼半眼,显见里面有要紧的东西。 只是已经猜出他们是警察,杨蕴秋自然不会随便拆台。 这一次行车还算顺利。 打了几局扑克,赵文他们似乎有些心事,个个盯着车外昏昏欲睡,走到半路,差不多过了一大半路程,前面忽然有一伙人拦车,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带着一帮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学生们有的背着相机,有的背着花甲。 司机半路上接个活儿很正常,没一会儿,这一行人便走了上来,车上没有位置,他们一群人就叽叽喳喳地立在过道里。 别说,年轻的学生,活力四射,一下子就让本来很沉闷的车厢变得热闹起来。 听他们说话,全是杭城艺术学院的学生。学绘画的,这一次是出来采风,因为听说这附近有一个白鹤自然保护区,才特意来看一看。 “白苗。你不是白家庄的?刚才听买汽水的老大爷说,你们村子山神祭的时候出了事,还有好几个人让警察给抓起来了?” 一个挑染了一缕红色头发的年轻男孩子,笑眯眯地逗弄坐在他身边的女孩儿。 杨黛黛和薛乔听见说起白家庄,都忍不住把头转过去看――那是个很瘦弱的女孩子,穿着一身天青色水墨连衣裙。衣服上的画大约是自己画的,十分精美,脸色苍白,像是长久不见日光,唇色发青,心脏可能有些供血不足,但即便有这么多缺点,也不得不说,她生得实在是秀色可餐。 白苗听自己的同学问,想了想。略有些迟疑:“我有一年多没有回家,山神祭也没有赶上,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村子相传,在一千多年前建村的时候,就拜了山神。有山神庇佑,一般是一年举行一次山神祭,几十年前一直很隆重,听说村子里当时还有供奉通灵仙师,和山神沟通的习俗,但这种祭奠也有好些年没有过了,我就没怎么见过,也就有些人家到了日子私底下祭一祭,可是去年开始,我就隐约听老人们说山神回来。重新庇佑族人,好些人诚心诚意地求山神赐福,都得到了允许,所以这两年的祭典尤其隆重。” 她的声音很轻,到像是带着轻愁。“你们知道,我一直在外面读书,也不怎么信这个,只是老人们都信,我也懒得多说。” 那群同学也嘻嘻哈哈地搭话,都说应该尊重山民们的信仰习俗,不能把这个和封建迷信联系到一块儿。 薛乔吐了吐舌头,知道这群人肯定不清楚,白家庄的人居然玩活人祭,要是知道,他们怕是连去一下子庄子也不敢的。 杨蕴秋的目光闪烁,抱着娃娃安安稳稳地坐好。 娃娃一本正经地戴了一副眼镜:“呐,秋哥,你觉得如何?” “事有反常即为妖。” 杨蕴秋挑了挑眉,低声道,“看咱们地下三楼的档案,自从二十多年前咱们毁了他们的祭坛,清理过一次煞气之后,村子里就再也没有山神祭,去年突然重新兴起,必然有原因。” “可是,没有检查到浓厚的煞气存在。” 娃娃也看了档案,当然知道二十多年前,白家庄的一个人被煞气入侵,得到了很多特异的能力,仗着自己的力量装神弄鬼,还做出许多抢劫杀人的恶行,让杨静亭戳破他的伪装后,还劫持了一个人质,最终地下三楼的人判他死罪,立即执行。 当时杨静亭亲自带人,把整座大山清理了一遍,还在各处布置下防煞气的结界,现在结界依旧正常,并无被破坏的迹象。 杨蕴秋和娃娃聊了半天,也没聊出结果。 “哎,这边真落后,实在不方便。”娃娃气哼哼地道。 这地方没有星网存在,太空中所谓的眼睛卫星,实在没办法和星网比,娃娃简直觉得自己成了瞎子聋子,什么都不能做,别扭的很。换了在未来,它都不用怎么查,一个念头,所有和此事有关的资料就会自动出现在它面前。 杨蕴秋却忍不住失笑:“我到觉得地球还是落后一点儿更好。” 一想到,星网是有意识的,不停地在监控着所有的人类,包括他自己,他就毛骨悚然,还好星网智能水平不高,要是换成娃娃这样妖孽的家伙,他恐怕连一秒钟都不乐意在那个世界呆。 很快,汽车就到了白家庄。 车就在村子口停下,白家庄是第一站,后面要是赵子沟,连家塘好几个车站,在白家庄下的人最多,杨蕴秋他们四个,赵文三个警察,还有那一群学生,这大部分都是为了去看白鹤。 杨蕴秋先扶着伍月,背着行李下了车。 杨黛黛深深吸了口气:“空气好香甜。” 薛乔也很自在。 南市里的空气实在说不上好,杨蕴秋在市区呆的都想出门就佩戴空气净化法阵的地步了,可这座山中却完全不同,明明距离南市也说不上多远。却仿佛两个世界。 听着耳边的鸟鸣声,薛乔长叹一声:“怪不得你表姐愿意到山里住,将来我有了钱,也到村子里买一块儿地。盖一栋小别墅,青山绿水,何等自在。” 这会儿到不记得自己当时遇见活人祭,吓得差点儿连夜奔逃了。 赵文他们要直接进山,并不在白家庄落脚。 “来,兄弟。留个电话,要是以后你去海市,别忘了找我,大事办不了,跑个腿指个路的小事,找我准没问题。” 赵文掏出手机来正给杨蕴秋拨过去,后面就传来一阵喧闹声。 “就是他们,不许走,都不许走。” 杨蕴秋回头,却见那一个女学生让六个山民团团围住。不知正在吵些什么,那女学生都快吓哭了,她的同学们被挤在外面,谁也挨不过去。 这边几个,一个身上披着警察的皮,另外三个货真价实。就是警察,怎么也不可能视若无睹,连忙都走过去。 薛乔也是个爱看热闹的,只剩下伍月和杨黛黛老老实实呆在一边,不肯靠近。 他们一走过去,就见司机也在下面,一时被人群挡住,上不去车。 “怎么回事儿?” 赵文皱着眉头问道。 那些山民没搭理他,还是司机叹气:“哎,学生们不懂事。刚才下车的时候,碰倒了一个山民的袋子。” 杨蕴秋举目望去,打扮奇异的山民们腰上都缠着蛇皮口袋,鼓鼓囊囊,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他记得在车上。这些袋子就竖立在座位旁边。 山民推推搡搡,一口古怪的乡音,根本听不清说什么,但情绪显然是越来越激动,都开始动手脚,女学生吓得脸色煞白。 “你,你……我们赔钱还不行,到底要多少钱?”带头的那个老人气喘吁吁地挤过去,护着他的学生,“她要是弄坏了你们的东西,告诉我,我替她赔。” 山民顿时冲着老头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话。 司机连忙过去当翻译:“他们不要钱,那个女同学碰倒了他爹,他要对方给他爹磕头赔罪,磕三个响头就行。” 老头顿时傻了。 女学生也愣住。 几个山民更加激动,手舞足蹈,还有好些都随手就把背上,腰上的腰刀给扯下来,重重地在地上戳来戳去。 刀光闪烁,看得学生们目瞪口呆,也忍不住害怕。 司机忍不住道:“也怪你们倒霉,偏偏碰上东山里住的这一伙,要是西山这边,情况就没那么严重了,西山有很多旅游景点,所谓的山民早就和普通人没多少区别,连穿着打扮都不像过去,东山不行,他们连普通话都不乐意说,他们大约是去山上抛洒亲人的骨灰,你碰倒了他爹,这次不磕头恐怕过不去。” 话里的意思,还是劝那小姑娘磕头了事。 “也别不好意思,你就当现在是演戏的,你们不是艺术学院的?和电影学院也差不太多,就当解放思想,放纵一下自己,要不然你们出几个学生陪她一起磕,就当是玩了,这又不是给人下跪,是给去世的先辈。” 女同学整个人都不好了,忍不住戳了白苗一下:“你们村子里怎么如此古怪?” 白苗哭笑不得:“不是我们村子,现在全国,除了边疆少数民族地区,已经很少有他们这样依旧过着最传统生活的山民了,也怪你们倒霉,平日里山民可不怎么坐车,一向步行进山,谁知道今天怎么莫名其妙地坐起车来,换了往常,你们就是想见到他们,都要看运气。” 没办法,眼看几个山民的双目赤红,女学生也心惊肉跳,就想让白苗过去说,她愿意磕头,正迟疑间,杨蕴秋目光一动,走过去拉了拉赵文的胳膊,低声道:“你仔细看,站在西边那两个山民,和其他山民不一样,穿着那些彩色褂子明显不合身,还有身上的颜色……” 赵文他们三个心里有事,本就警觉,此时一听,全都仔细看过去,一看之下,脸色大变。 王强低声道:“就是他们!” 孙洋压低声音:“小心,他们可能有家伙。” 赵文也顾不上避嫌,脸上露出几分不可思议的表情。拉着杨蕴秋道:“兄弟,我不瞒你,跟你实话实说,我们三个是海市那边的公安。有一伙儿歹徒抢劫了我们那边的一家化工厂,丢失了一大批能够制造炸药的化学材料,可能是要策划一桩大案,我们接到线报,说是有两个制作炸弹的所谓专家,忽然跑到南市丰城县。进了大山,至于身上带没带东西,我们的人也没有查到,现在我怀疑他们两个藏在山民里面,这一次是机不可失,我们必须将他们逮捕归案。” 王强也道:“两个人身上都有人命。” 杨蕴秋点点头,笑着把自己的证件拿出来,还是那本国安的,他最近就这份证件顺手,总是放在最上面。 三个人愣了一下。赵文挑眉:“……原来算国安同行,我就知道你小子身上也有功夫。” 当然,实际上两个系统彼此之间不对付的事儿多了去,这会儿面对两个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他们再不对付,那也依旧是同行了。 杨蕴秋也不怕吓着他奶奶伍月。挤了过去,他模样秀气,和那些艺术学院的大学生差不多,也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一靠近,他飞起一脚,重重踹在其中一个嫌疑人的脑袋上,一下子这家伙就昏死过去。停都不停,扭头就照着另一个愣神的男的扇了一巴掌,扇得下巴脱臼,人也晕倒。 他动作太快。赵文他们都没反应过来,更别说其他人,一时间,整个场面竟然静默,有点儿电影按下暂停键的模样。 还是赵文反应快。在山民们惊恐加失措地举起刀冲着杨蕴秋扑过去的时候,赶紧上前连拉带拽,把两个犯人弄走,上了铐子。 也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六个山民全都蜷缩在地上,哎呦直叫,声音都变了动静,全站不起来了。 赵文瞠目结舌,忍不住竖了竖大拇指:“猛人!” 王强打了个哆嗦:“国安的哥们这么狠?他们还好意思说咱们狠辣,真该让他们瞧瞧,究竟什么叫狠。” 杨蕴秋苦笑,不好意思地摊摊手:“对不住,条件反射,前阵子杀……打架打的太多,真是条件反射,一动手就有点儿收不住。” 听得赵文更晕――国内现在乱到国安那帮人要天天‘杀人’的地步了? 他可不知道杨蕴秋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有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杀人无数,早就养成了很好的战场习惯,一动手,就要彻彻底底地让敌人失去反抗能力。 现在那两个犯人能留下条小命,还要说杨蕴秋本身的自我调节能力极好,能轻松化去神识里残留的负面意识。 场面一团乱。 赵文赶紧出示证件,说明他们在抓捕通缉犯。 杨蕴秋使了个眼色,不肯暴露身份,赵文就装模作样地感谢他这个好市民的协助,其他人多多少少都给吓到了,到是那群艺术学院的学生,害怕劲头过去,瞧着杨蕴秋的目光异彩涟涟,还不全是女学生,男学生的眼光也跟着闪动。 他们都是大都市里长大的学生,平时看到打架的都不多,像眼下这般和电影一样精彩的场面,什么时候见过? 杨蕴秋不多理会,低声道:“怎么样,是他们两个?” 赵文点了点头,翻出平板,对了对照片:“没错,化的妆不高明,就是他们俩,谢谢你了,兄弟,我们这就先他们他们俩回去,剩下的山民也得先交给丰城县公安局这边,说不定和案子脱不了关系,你们多保重,下次到海市,一定找我!” 他们显然很着急,孙洋已经开始打电话招呼派出所那边的人了。 杨蕴秋不想多等,便和伍月还有两个丫头叫了辆出租车进村,白家庄很富有,村子里铺的都是平平整整的沥青路,家家户户小洋楼,小别墅,规整的很。 伍月看着十分喜欢,可杨蕴秋死活不同意她留在村子里,只道:“我的好奶奶,找个地方住下没问题,不过,晚上我得送你回丰城县,村子里太邪性,不安全。” 其实,白家庄看起来很安详。 杨黛黛遇见那么恐怖的事,还是愿意来,就能说明表面上这个村庄实在是非常的完美,来来往往的村民穿着打扮既有特色,又不土气,还有城里人没有的那种恬静悠闲。 伍月指了指道边牵着两头大黄牛,穿着一身名牌运动服,吹着口哨的小伙子笑道:“小秋啊,你是不知道,当年你爸爸在世的时候,就特别个性,总是身上穿着重铠甲,从头包到脚,放牛,给羊割草,都是一样的打扮,后来知道重甲没必要,就穿西装皮革,也不嫌难受,他啊,真是个好人,在田地里帮着割麦子,镰刀使得可好呢,人又和气,脾气也不错,咱们村子里的小姑娘们都喜欢他,虽然有时候也会觉得他的脑子有问题。” 杨蕴秋实在没办法想象,仙风道骨的杨静亭大国师,究竟是怎么放牛,喂羊,割麦子的,只好带着陷入回忆中不可自拔的奶奶先找了一家民宅。 白家庄往日游客也不少,好些地方都明码标价出租――一般挺便宜,那种农家小院,就是五百块钱一个月,水电费全包。 第一百四十六章 热闹 杨蕴秋和杨黛黛都不是缺钱的人。 连薛乔现在的工资也完爆大部分高级白领人士。租住的当然是村子里最好的别墅,依山傍水,举目望去,隐约能看到后山上大片大片的红枫林,还有各种珍奇的花草树木。 一见到这个别墅,伍月说什么也不肯再去丰城县。 “咱们就是出来玩的。”伍月一脸不赞同地瞪着自家孙子,“你这孩子在外面呆了几年,怎么胆子越发的小?山村怎么了?山村就能有危险?你奶奶住了一辈子乡下山村,也没遇上什么危险,到是和你爸认识之后,他三天两头倒霉。” 杨蕴秋苦笑――若不是和他们这等修士在一起,身为普通人的老太太当然不会有危险?便是穷凶极恶之徒,杀人伤人也是要看利益的,伤害一个普通穷困老太太,能得到什么好处? 奈何杨蕴秋就算能舌灿莲花,把他一群学识渊博,甚至位高权重的学生唬得晕头转向,还是没办法对付自家奶奶。 老太太虎威犹在。 一拍桌子自己做了决定:“我就住这儿,你要是乐意,可以自己住丰城县,有黛黛和小乔陪我,我开心的很。” 杨蕴秋:“…………” 要不是为了奶奶,他找那个麻烦干嘛? 于是,大家瓜分了别墅的房间。 伍月住一楼,她喜欢那个种着葡萄藤的大院子。 杨黛黛和薛乔和伍月住对门,只有杨蕴秋一个人住二楼,守着书房。登高望远,隔着窗户能直接看到绵延到远处的大山。 他们租住的别墅是白家庄村长家的。 村长挺热情,长得慈眉善目。一见来了客人,好茶好水招待。普通话有点儿味道不对,带着乡音,却是说不出的淳朴。 当然,不排除他们这些客人给的钱够多的缘故。 但是,至少遇见那种奇葩活人祭的杨黛黛,也没觉得人家村长不好,最多是觉得他过于愚昧,没读过什么书,没受过正规教育。做村长有些不合格。 也没看出有什么病来,面色红润,精气神不错,身上也没有药味。 杨蕴秋皱了皱眉,把大家都安排好,就带着娃娃去村子里转了一圈。他看得很细致,房子的布局,道路的设置,还有村子里奇怪的石雕建筑,他挨个看过去。 光是还存在灵力的法器。娃娃就找出了八个。 “秋哥,你爹可真大方,虽然这些法器用的材料不够好,灵力也不充沛,但那也是法器,就这么随地乱扔?” 娃娃亲眼看到一只大黄狗……在黑狗坐像下面撒……尿,那黑狗坐像就是一个法器,上面的阵法已经模糊不清,但隐约还能看出是种辟邪法阵。阵法构图精致。蕴含的力量十分强大,持续二十多年。还能给起到作用,实在是相当的了不起。 村子里卖各种闪过特产的有很多,还有个小饭店。 杨蕴秋道饭店的时候。刚好看见白苗和几个学生在吃饭,还有两个外地来的驴友,坐在角落里说话。 那驴友把声音压得很低,目光闪烁,但杨蕴秋的听力,却不是简简单单的低音能够阻碍的了。 “真的有山神祭?山神会显灵?”其中一个驴友满脸的好奇,“要我说,你奶奶是老糊涂了吧。” 他那个同伴身体干瘦,皱着眉,神色间有些迟疑:“我奶奶从来不说谎话,再说,二十五年前,我爷爷病得要死了,正好赶上白家庄山神祭,我奶奶就把爷爷送到这里,她那时候,是真的什么方法都愿意试一试的。” 说到这儿,他便住了口,目中意味复杂,却不肯再多言。 他的朋友显然很好奇,又问了许多,他就有点儿心不在焉,有一句每一句地说话。 杨蕴秋和娃娃在一旁听了几句,都叹了口气。 恐怕这个游客的祖父,没有什么好下场。别人不知道,他看过当时的档案,档案中的记载非常清楚,就是煞气作乱。 煞气只能害人,不可能救人,到是以前听说过曾经有修士试图用煞气弥补生生之气,延长必死之人的生命,结果都非常的凄惨,比就此死了要惨烈的多。 从此之后,煞气才有了‘煞’为名。 吃了一碗炒饼,杨蕴秋也没有理会这两个驴友,就继续在村子里走动,不多时,走到村长家附近。 村长目前住的房子大门敞开,好些人来来往往,都提着补品,杨蕴秋想了想,便拦住个大姐问道:“请问一下,白村长这是病了还是怎么了?这么多人过来。” 那大姐本来不耐烦,一见杨蕴秋,那点子烦躁哪里还能存得住,根本不用他怎么探问,就笑道:“村长的身体是不大好,前阵子在省里检查出脑袋里长了个肿瘤,后来听说是恶性的,住了好几个星期的院,头发都掉光了,整个人骨瘦如柴,最后实在受不住,回家休养,这一回家,反而见好。” 大姐笑了笑,神秘兮兮地道,“你来的正是时候,大姐跟你说,这几天千万别走,留下来肯定大有好处。”她眉眼间都露出几分喜悦。 杨蕴秋举目望去,周围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喜色。 这时,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开着车门,立在警车上,村民们立时脸色就不对,本来围在一处的,顿时一哄而散。 有一个警察拿着喇叭,大声喊:“诸位父老乡亲,白家庄的父老乡亲,你们不要沉溺于迷信思想,如果再次铸成大错,就不是说服教育一下就完事了,那是杀人,杀人是要偿命的。” 随着警车开路,上面的警察不停地喊话。反反复复。 一大堆村民根本就当没听见。 到是村长从门里出来,大声道:“什么封建迷信?咱们白家庄从祖上就祭奠山神,你看看咱们的丰城县的县志,几千年了。山神祭就没有停过,现在凭什么不让人祭奠山神?” 警察耐着性子继续喊:“不是不让大家祭奠山神,而是不能搞什么活人祭,人死不能复生,杀人就是犯罪……” 他话音未落,就有好些人大声嚷嚷:“我们是心甘情愿的!” “就是,我们乐意,自己乐意当祭品,你们管得着吗?阿玲。你愿不愿意?” 那个叫阿玲的是个年轻女孩子,长得特别漂亮,穿者打扮也很洋气,明显受过高等教育,冷着脸一开口却是――“如果我抽到,我就愿意。” 那些警察已然见怪不怪。 杨蕴秋却目瞪口呆――他总算见识到了这个村子的疯狂之处。 前几日听警局的同事说的时候,他还不相信,只以为是夸张,现在毕竟是二十一世纪,中国人都一个模样。属于那种什么都信,什么都不信的类型,能给他们带来好处,他们才心神信佛,要是带不来好处,神佛也不好使。 这个村子要用活人做祭品,居然从头到尾没有人反对。 杨蕴秋扫了一眼,摇摇头,不对。不是没有人害怕。没有人反对,人群里有好几个都目光闪烁。神情忐忑,但却无人敢说出口。 这些人的神魂不干净,却也没有沾染太大的污秽。 活人祭这种东西。显然并非经常有。 事实上,警察们调查得知,白家庄的活人祭很有名,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举行的,根据白家庄祖宗留下的笔记记载,只有真正具有大能的仙师,才能举行这样的祭典,而不会惹怒山神,万一要是弄不好惹火了山神,它就会降下惩罚。 在村子里转了两圈,听了一肚子的传说。 到此为止,这个案子还是在村民的愚昧上打转,无论怎么看,就是有这么一伙儿村民,莫名其妙忽然惦记起过去的活人祭,非要搞一次。 可这不符合常理。 杨蕴秋随手在娃娃住的平板上写下山神祭,仙师失踪,活人祭……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闹什么玄虚,他转了两圈,天色渐晚,便回去休息。 伍月年纪大了,睡的比较早,杨黛黛和薛乔也要睡美容觉,根本不肯熬夜,杨蕴秋到底不放心几个女人留在家里,也没有大半夜上山瞧瞧,早早休息。 山风清凉舒适,别墅里充斥着草木的清香,一躺到床上,杨蕴秋就迷迷糊糊地有些晕眩,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娃娃蹲在窗户口,扭头道:“村东头有人打架,好像是村长带着人和隔壁赵子沟的人打起来了,闹得挺凶。” 杨蕴秋翻窗户出去,随手设置了个隔音法阵,保证自家奶奶与那两个丫头不会被打扰。 一出门,外面果然灯火通明。 两边的村民正在对峙,都是手持铁锹,擀面杖,还有人拿着镰刀,气势汹汹。 两个警察就站在中间,拼命扯着嗓子大喊,“冷静,乡亲们,冷静一点儿,有话好好说,大家乡里乡亲,不是外人。” “小虎死了,就是小虎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让白桥苏给小虎偿命!” 杨蕴秋一纵身,跳到树上,他到是知道,白家庄的村长就有白桥苏这么个很雅的名字,眼看两个村几百号人要打群架,其中一个警察拼命打电话叫支援,他到忍不住想笑,没想到几千年来,大家还是老观念,村子里无论什么事儿,就是靠男丁出去打架争夺,当年他在古代,也有治理县城的经历,当时印象最深的就是天天有某两个,或者三个村子为了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架,争水,争地,争夺各种东西。 他一走神,下面已经打得血流成河。 这真不是形容词,杨蕴秋眼睁睁看着白家庄的一个村民,一铁锹打破了赵子沟一小伙子的脑袋,鲜血喷出老高。 乱成这样,警察居然都没开枪警告。 杨蕴秋掂量了一下,觉得他一口气打倒十个八个的应该没问题。可聚拢在一块儿,挤在一块儿,差不多有几百人,他就是想出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出。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杨蕴秋低下头,就看见白苗和她几个同学居然也在,显然没有凑热闹打架的意思,都站在半山腰,离村口有一段距离。 他挑选的位置视野最好,所以这几个人一样找了过来。 此时是深夜,杨蕴秋一眼就看到白苗的目光,她的眼睛里有一小簇火苗,烧得很旺盛。有一种惊人的美丽。 杨蕴秋眼睛闪了闪,忽然开口出声:“喂!” 大半夜的,虽然不是荒郊野岭,但前面至少有几十号人血流满面,几个学生的精神都很紧张,一听见动静,吓得都蹦了起来。 白苗一抬头,隐隐约约看到树上有个影子,身体也僵了僵。 杨蕴秋连忙笑道:“我就是想说,你们要看热闹可以上树。也比较安全。” 他的话音未落,就哐当一声,有块儿转头砸在一个学生的脚底下,那个学生迟疑了一下,考虑到自己这会儿溜回去睡觉也不怎么安全,他怕黑,干脆一掳袖子,抓住一根低矮的树杈,往上拼命地蹭了上去。其他人可没有有样学样的心思。 毕竟。能顺顺利利爬到树上去的学生也不多见,他们艺术系的。又不是武术系的。 白苗动也不动一下,杨蕴秋探下身,伸出手去。笑道:“上面看得更清楚。” 她愣了愣,好半晌居然当真伸手握住杨蕴秋的手,让他给拉了上去,和他一样,两条腿下垂,坐在树杈上面。 底下好些同学都轻声叫起来,还有小姑娘嘀咕:“白苗总算大方一回,以前哪个男人约都不肯出去玩,一点儿都不像咱们学院的学生,搞艺术的,没点儿活力怎么行!” “你懂什么,那是人家白苗心气高,瞧瞧,现在有这么个帅哥儿,人家可不给机会了。” 还有男生吹了声口哨,高喊:“哥们,小心鲜花有刺!” 这么多人打趣,白苗却一声都没吭。 杨蕴秋却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眼前的佳人,她长得很漂亮,其实底下她那群同学里不乏美女,好几个都秀色可餐,白苗相比而言,并不是最漂亮的,却绝对最有气质。他看人,很少被皮相迷惑,却总能从一个女人的皮相之外,看到令人着迷的地方。 比如说这个白苗,在白天的时候,她是充满了青春气息的小姑娘,和大多数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没有任何不同。 可就在刚才,在避开喧嚣的黑夜里,她忽然变成了一只鬼,一只艳鬼。 周身上下,没有一丝的活气。 打了差不多有半个多小时,村外才有好几辆警车赶来,那些警察都是附近派出所的,全是乡亲父老,也没抓人,只是驱散了事。 那群学生跟看动作片似的,看得特别过瘾。 杨蕴秋这才跳下去,和村公所的一个卫生员一块儿给伤人包扎伤口,他的动作麻利,比其他笨手笨脚的村民不知好处多少倍,人又和气,长得也漂亮,村民们到很快和他熟悉起来。连赵子沟留下来的几个伤员也没闹事。 当然,嘴架还是免不了要吵一吵。 “姓白的,你也别欺人太甚,二十五年前你们就夺了我们村三条命去,二十五年了,你们还想玩这一招,告诉你,老子不怕,老子这一次花了重金,从南市请来了美国留洋回来的大师,有他老人家,不管你们村招来什么凶神恶鬼,咱们通通给打回去!” 一个赵子沟的黑汉子高声道,他看起来也就四十几岁,身量极大,腰也粗,腿也粗,像是练家子,中气十足,一开口就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白村长也在,正站在警察面前低声下气地解释,听见这人的话语,猛地扭头,冷冷道:“你们村子里死了人,就怨到我们村子上来?你有毛病是不是?你们那个虎子是自己在家里一把火把自己给烧死了,关我们什么事?要是能拿出证据,证明我们村子有人到你们那儿去纵火行凶,什么也不用说,直接让警察抓走,咱们村子还不想要留下一个杀人犯!真能找出来,我谢谢你!大礼重谢!” 这次,却是连警察都同意白村长的话。 “二泉,你大哥虎子家私藏了炸山的炸药,不小心引爆失火,当时你们好些村民都看见了,他是心脏病突发,这才没跑出来,意外丧生,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跑到白家庄闹事,在这样,我可真不客气。” 那个黑壮的汉子二泉听而不闻,只眯着眼死死地瞪着白村长,显然根本就没听进警察的话去,那两个警察显然也拿他没辙,又训了几句,就让他带着他们村子里那么多的乡亲们离开。 “法不责众,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 有个学生忍不住念叨了一句。 要是有什么人在大街上打群架,恐怕早就让警察带回公安局里关押起来,哪还能像眼下这些村民一般,只是说服教育几句了事。 杨蕴秋正给一个伤患包扎伤口,耳边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两个警察脸色大变,扭头看过去,不远处白家庄村长家住的方向,火光漫天。 白村长愕然,半晌,第一反应却是大声道:“……我们家没炸药,绝对没有,我们家又不进山,不开矿的,要炸药做什么?” 杨蕴秋皱眉――看来今夜是没心思睡觉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仙师 村子里发生了爆炸案。 这是大案子,和隔壁村虎子家的爆炸还不同,那一次是他家里私藏炸药,属于意外事故,这一次,却很可能是有人故意而为。 “坏了,我媳妇和闺女都在家。” 白村长赶紧带着派出所的民警往自己家里跑,但怕炸药还会二次爆炸,一时间谁也不敢凑过去,周围的邻居都被殃及。 重伤,轻伤的好几个。 还有个小孩子,看起来也就七八岁,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周围是漫天的大火。 白村长邻居孙绍他媳妇都还穿着睡衣,冻得直打哆嗦,战战兢兢地想走过去,奈何大火撩人,她根本过不去。 孙绍跟着白村长他们去打群架,这会儿急得脸色煞白,大声叫:“明明,阿媛,你别动,明明,爸爸来了。” 可他也只能喊一嗓子,警察哪里能让他往火堆里面跑。 杨蕴秋随手一拨,拨开人群,也不管那些警察在后面高声叫喊,将自己的外套用力往地上一砸,居然驱散了一片大火,他就径直踩着火苗走过去把孩子抱起来,顺便领着孙绍他媳妇离开火场。 孙绍顿时松了口气,扑过去搂着孩子,连连道谢,其他村民也蜂拥而至,拿着水桶水盆开始救火,到底是村子,不像城市里那样冷漠,大家乡里乡亲,分外团结,一家出了事,别人也都会帮忙,再说,白村长显然在村中极有威望。 接下来再没有发生爆炸。 火势也被控制住。毕竟不是城市里那些一户挨着一户的房屋,家家户户的住处距离很远,除了左近两家邻居,被爆炸波及。毁了一面墙外,大体上损失比大家想象中要轻得多。 只是,白村长家却惨了。 他那比他小了十岁的妻子,被炸得面目全非,女儿的房间因为距离爆炸点比较远,还有一口气。但不知道经过多少次整容手术,才能恢复本来的容貌。 警方的行动很快,本来就因为打群架来了不少人,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很快,救护车也到达,把伤患都送到县城医院。 因为这件事已经不是小事,警察这边特意又调了警犬过来,去村子其他人家检查情况。生怕再有哪一家也存在安全隐患。 天还不亮,他们那些人便将整个村子给翻了一遍。前前后后七百多户人家,都挨个检查。到还真检查出不少问题来。 白家庄位于山区,后山上矿产很多,私自开矿是违法的,但这些村民们可不管那些,居然有五家家里藏了炸药,让警局的两只警犬给弄漏了陷。 不过。最近一月之内,一连两次爆炸,这些私藏炸药的人家也不敢再把东西搁在自家里,万一要是爆炸被炸死了,也未免太冤枉。 杨蕴秋一个电话,把南市刑警队自己人叫了几个过来。 结果,来的不是地下三楼的,是市局刑侦二大队三组的组长老邢,和杨蕴秋是老相识,他们组最近没什么案子。正闲着,杨蕴秋要支援的时候,他正在李子峰那儿说话,正好就顺手把案子接下来。 李子峰也是觉得没有煞气,不该是他们地下三楼的差事。干脆就给人家正经的警察们处理,他们平时还是少抢别人的活儿比较不招人讨厌。 老邢带着他们三组的人一过来,杨蕴秋就招呼几个老刑侦:“跟我去查查爆炸现场,都仔细些,所有痕迹不要放过,所有遗留物都要收取。”。 他带着人才到村长家的废墟,老邢两步赶过来,堵住门,先递了根烟,然后就接二连三地叹气,叹一口气,瞪他一眼。 杨蕴秋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哭笑不得:“老邢,你要是不愿意来,我找我们三大队的人就是,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就是感叹,你说说,你那么有本事,干点儿什么不比当警察好,当年你帮我们办案子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这是个火坑,有事没事可别进来,你到好,就是不听人劝,进来了再想出去,恐怕就舍不得了。” 老邢一边摇头,一边哀叹,“更惨的是,你们这些本事人,带来一大堆所谓的新技术,年轻的警察们个个都想着,自己坐在办公室里,然后犯罪分子就一头撞死在他们面前,连屋子都不用出,案子就破了,一个比一个心比天高,完全不知道尊重前辈的经验,我们是跟不上形势了……” 杨蕴秋失笑:“办案子您是专家,您先请。” 他连忙让开一步,把老邢带来的人还回去,指挥权拱手相让。 老邢这才笑了:“开玩笑的,走吧,一起看看。” 杨蕴秋也无语,像他这样老刑侦,其实就是老油条了,无论碰上什么案子,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自己怕村长家有危险,不大愿意让他进去,没想到还让他给一眼看出来,既然看出来,当然就不好再继续做一些小动作。 好在,他们带了专业的鉴定人员,没一会儿就初步判断,屋子里应该没有爆炸的危险,杨蕴秋也没发现什么超过世人认知的东西存在,爆炸物就是普通的炸山用炸药,危害性很大,就放在院子里。 幸亏当时两个村子打群架,白村长身为村长,当然要跟着过去控制事态。 照例,老邢顺便让手下人到村子里分头了解情况,比如说,村长家和别的什么人结怨了没有?什么人能轻松地在村长家里放置炸药。 要知道,炸药的分量不轻,体积也大,不是那么容易搬进去的,村子里平时人来人往,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把那么多炸药运到旁人家。 询问这事儿,本来是题中应有之意。 却没想到,警察们刚一开口探询。就惹出乱子,很多老百姓根本不肯配合,老邢一时生气,说了几句气话:“你们仔细想想。肯定有不正常的地方,要是白村长没和人结怨,他们家会莫名其妙地被人炸了?” 顿时,整个白家庄群情激奋。 “警察同志,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我们村长可是好人,我告诉你。前年村西头的老花家出了事,老花把腿给摔断了,就是我们白村长替他出钱出力,送他去医院,要不然,老花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我们村子每年都要捐款给希望工程,凡是国家组织的各种帮助别人的活动,咱们没有一次落下,就说那次大洪水,咱们村二百多个后生。都义务去抢险救灾,就是我们白村长组织的,他经常说,做人要积功德,要助人为乐,好人还当不过来。哪里会得罪别人。” “就是,警察同志,你们不用查,不用问,肯定就是隔壁赵子沟的人,炸了我们村长家。他们村周大虎意外死了,非说是我们村长诅咒的,前阵子还下了狠话,说让我们白村长不得好死,要我们看。就是那个周二泉做下的这等恶事。” 白家庄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忽然站起来,踩在青黑色的大石头上,扯开嗓子吼道,“你们说,我们能不能让赵子沟的混蛋们欺负到头上来?” 不知道多少人大声应和。 偏偏这里刚才打群架。受了伤,尚且未离开的赵子沟的老百姓也有不少,一时间,场面混乱至极,老邢都傻了眼。 他虽然是刑侦老手,但一般都是在市局处理案子,像眼前这种两个村即将发生火并的情况,还真是很少遇见。 杨蕴秋到是不急不躁。 警察一大堆,眼下的情况是有些复杂,也发生不了什么大规模的冲突。 果然,没多久,两个村子的人就被分开,白村长让送去村中的医疗所检查,赵子沟的人也被安排出了白家庄。 正混乱,村口忽然有人扯开嗓子大喊:“仙师回来了,仙师回来了!” 一瞬间,整个白家庄都陷入奇特的情绪中,不只是白家庄,就连赵子沟没来得及离开的村民,神色间也略微有些异样。 老邢拉了拉杨蕴秋的衣袖:“我不是没见过比较迷信的人,尤其是村里的老百姓,有好些连字都不认识,好多年纪大的,都挺信鬼神,可眼下这两个村子不一样,不都是老人,相反,还有的受过高等教育,村子也不算特别闭塞,家家户户都有钱,偏偏这般相信鬼神之说,我见过这种眼神,只有对某件事绝对的相信,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杨蕴秋点点头:“走,会一会那位仙师。” 说是仙师,却一点儿都不仙风道骨,他也就三十七八岁的模样,长得面容俊秀,有一种文质彬彬的儒雅。 形容到有些狼狈,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跪坐在一尊石像前面,捧着香茗,在烟雾缭绕中闭目养神,看见警察进来,脸上也不觉有些吃惊:“咦?白村长报警了?我没事,只是云雾山山中终年云雾缭绕,行人罕至,我也在里面一不小心迷了路,现在没事儿了,就不麻烦各位警察同志。” 白村长这会儿匆匆赶来,根本不管警察在,就走过去急道:“仙师,您可算是平安返回,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怎么样?山神可……可有什么……指示?” 也许是警察在这儿,他说的话模模糊糊,也不敢太清楚,那位仙师摆摆手,笑道:“我先去洗个澡,吃点儿东西,有什么话,等一会儿再说。” 等到这位仙师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又吃饱喝足,再次坐在杨蕴秋他们对面,整个人已经焕然一新,他一抬头,在灯光下看到杨蕴秋,目光顿时变了一变,开口就道:“是你?你,你……” 他脸上似悲似喜,好半天才道,“杨先生,您来了。” 杨蕴秋一怔:“你认识我?” 那仙师苦笑:“二十多年过去,我也从十几岁的小毛孩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您当然认不出来,可我对您的音容笑貌。却记忆犹新,这么多年,您是一点儿变化都没有,不光没有显老。反而年轻了许多,您这会儿看起来,就跟二十多岁一样。” 杨蕴秋:“…………” 老邢也愕然:“怎么?杨队长,你今年不是二十岁?二十多年前你就是警察?”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位保养的可真够好的。 说实话,老邢一点儿也不觉得不可思议。 杨蕴秋这个人从头到脚。也只有一副皮相真正是嫩得出水,实际上给人的感觉,你说他二十多岁,有人相信,你说他三十多岁,也不会没人信,你就是说他四十岁了,大概人们也只是觉得他保养不错,并不会过分惊讶。 那个仙师这会儿似乎沉浸在回忆里,眼神迷离:“当年我被那个人捆在祭坛里。是你救了我,我要谢谢你。” 他口里说着‘谢谢’这两个字,目中却隐隐约约流露出一股奇怪的感情来,既像是感谢,又像是遗憾,杨蕴秋心里也不由有些奇怪。 娃娃这时候冒出来刷存在感:“秋哥。我查到了,这家伙叫吴飞,呃,是当年白家庄案件的当事人。” 杨蕴秋干脆把平板拿过来自己看资料。 一看才知道,原来在二十年前,档案中几句话记载的地下三楼里,看着再普通不过的一件案子,还有内情在。 不过想想也知道,所有的案子都不可能只如档案里那轻描淡写的记述,它们无不是改变了很多人的一生。 当年白家庄的仙师。第一次在祭典中真正得到的山神的回应,当然,是他以为自己得到了山神的回应,地下三楼档案里写的原因是煞气造成的幻觉。 杨蕴秋却从娃娃找出的资料里,看出一点儿违和的地方。 如果仅仅是煞气的话。对方看到的东西不可能如此真实,煞气只能通过人的本身,影响人的意志,他有可能被影响一时,不可能被长久的影响,总会有清醒的时候,地下三楼其它案子里面,也都有这样的情况,嫌疑人一时清醒,又一时迷糊。 按照山神的指示,仙师通过惩罚各种对神不敬,还有这辈子或者上辈子欠下孽债的人,赚取大笔大笔的金钱。 当然,村子里的人要是在神前祈求些什么,他也大部分都会想办法满足,村民们很淳朴,想要的东西在普通百姓眼里很难得到,但对于那些有能力的人,根本不算什么,他的威望越来越高,获取的煞气越来越多,能力也越来越强,动作也逐渐大了起来,终于引起地下三楼的注意。 在二十多年前,地下三楼的势力还没有现在这么大,和国家也刚刚建立起信任关系,对煞气的处理其实非常不及时。 没办法,那时候不是现在,杨静亭撕裂了空间,造成了大规模的煞气泄露,他几乎是疲于奔命,只顾着把聚集在一块儿的煞气集中,根本没力气关注其他地方的。 等到杨静亭的人发现了白家庄的问题,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那位仙师的力量已经没办法控制,他们找到仙师的时候,仙师正在举行大祭典,是真正的的活人祭。 且已经有一家三口作为祭品被投放到了高高火炉里面。 正因为如此,杨静亭下令击毙那位仙师。 后来,搜查仙师的老窝的时候,又发现了一个被铁笼子关押起来的少年,那少年就是吴飞。 村民们都认识吴飞,他也是白家庄的人,就是他妈妈死了,父亲另外娶了一个妻子,没和他住在一块儿,每个月给一点点儿抚养费而已。 反正吴飞过的日子,也仅仅是不至于饿死的地步。 据吴飞自己说,他也是仙师绑回去的祭品,至于为什么没有把他当祭品杀了,他也不清楚,当时他年纪小,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因为死活不肯去什么福利机构生活,杨静亭亲自给他介绍的学校,还托村上的人照顾他。 这件事,在资料里记录的比较完整。 杨蕴秋抬头看向吴飞,心中的疑虑更多,正想说什么,吴飞忽然抬头笑道:“白苗,你来了,快过来,看看我给你带回来什么。” 那个叫白苗的漂亮女学生一时间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就知道你不会有事,你可是猫,九条命呢。”她低着头,再一次变成清纯的女大学生。 杨蕴秋叹为观止。 娃娃也惊讶:“咦,白天晚上两个人,这姑娘可真了不起。” 吴飞这会儿到似乎忘了还在和杨蕴秋说话,只拉着白苗姑娘的手笑呵呵地聊起天儿来,警察那边儿也就问了几句话,根本不能拿他怎么样。 他虽然被村子里的人称为仙师,但这些封建迷信的事,他们还没那个精力去整治,再说,封建迷信,和信仰自由,有时候真是不太容易弄得太清楚。尤其是在这类乡村,一不小心就会弄出群众事件,无论做什么,都要小心谨慎。 杨蕴秋站在旁边看了几眼,想了想,低声和老邢道:“老邢,我想上山一趟。” 他想去看一看二十年前祭坛所在地,总觉得那里有点儿奇怪之处。 一转头,杨蕴秋又给李子峰打了个电话:“帮我找一找当年处理白家庄案子的侦查员,我想知道所有受害者的情况。” 第一百四十八章 攀岩 杨蕴秋收拾行李准备进山,李子峰那边却是找不着当年的侦查员了,那时候和现在不同,死伤的侦查员连名字都记不过来,能有一具尸骨残留,已然是幸事。 不过,详细档案到是都在。 当初地下三楼建立的时候,杨静亭为了后世人能够从中吸取经验,特别要求所有的档案都清楚且详细,分门别类地安放好,不能有半点儿疏漏。 哪怕到了现在,地下三楼的档案室还是整个警务系统最全面,最详细,保管最严密的地方。堪比国安那边的机密档案室。 因为地下三楼的工作实在有些滞后,牺牲者实在太多了,能够查出来的就有二十七人,当然,不全是所谓的祭品。 那些档案如果换成纸质的,堆在桌子上,起码也要有半人高,幸亏现在一般而言也用不到什么纸质的文件资料了。 以杨蕴秋和娃娃的速度,抱着资料看了一个多钟头,才算彻彻底底了解当年旧事。 娃娃和杨蕴秋心意相通,圈出十一个和这事有关的受害者后人,目前来说,在本地的只有三个,还都是老实巴交的普通人。 杨蕴秋让娃娃调查他们最近一年的行踪,都是老老实实上班,也有自己的家庭,旧事纵然惨痛,但罪魁祸首都死了,他们实在没有报仇的必要。 没办法,只好先放一放。 回到暂住的房子,伍月三个人昨晚都睡得十分香甜,今天才知道村子里不但发生群架事件。而且还出了爆炸案,几乎酿成一次火灾。 薛乔目瞪口呆,桌子上的粥碗都差点儿扔了。 “神马?我昨晚有睡的那么沉?”她以前在宿舍,屋里的同学呼噜声大点儿。也要睡不着,现在到好,外面爆炸连天,她一点儿动静都没听见。 伍月也十分奇怪。看了自家孙子一眼,到没多说什么。 至于杨黛黛,据说这姑娘从小睡觉就够沉,有一次刮台风,院子里的树倒了,杂碎了她卧室的窗户,她身上落了一身的玻璃碎片,结果就是没醒,第二天一早才发现问题。 杨蕴秋老老实实地吃饭。绝不会跟她们说。因为自己在家里设置了隔音法阵。就是外面洪水滔天,屋中也是另一个世界。 他准备好了要进山。 伍月和杨黛黛,还有薛乔。非要去看白鹤。 当然不止他们三个,白家庄那群学生一大早就吵吵着要去赏景。若非村子里发生了命案,恐怕早就走了。而且,这里好歹也是南市比较知名的风景区,以中国人爱凑热闹的脾性,随便哪个风景区也是人山人海。 杨蕴秋干脆就跟了个旅行团,找了个导游。其实他出门旅行不喜欢跟团,不过,把奶奶和两个姑娘放在人群里,让导游领着,总要安全许多。 南市的云雾山果然如同它的名字,云雾缭绕,颇有仙气。 山中风景如画。 怪不得此山地理位置并不算好,偏僻且多毒虫,可每年来来往往的旅人一样数不胜数,它的秀丽,不单单是外表。 杨蕴秋把奶奶和两个姑娘托付到旅行团,就自己一个人背着背包沿着山路上山,一路往上走,神识展开,看到的画面几乎全是莹莹的光,这种光亮,他只在真正的深山大泽里看见过些许,属于山灵的气息,说明山是活的。 眼下地球,活山已然很少很少。 他想,如果换到那种修士众多的世界里,这样的山,也勉强算得上洞天福地了,怪不得当初煞气爆发,越是这等灵山妙水,越是容易有煞气凝聚,虽然彼此之间是一正一反的两面。 就如蛮荒森林,本是充满了灵气的地方,却偏偏煞气和灵气一样的浓重。竟然从人间宝地,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凶煞之地。 杨蕴秋走的路,和大部分行人的不同。 并不是沿着那石头砌成的石阶前行,而是专挑山上的小路,几乎是直上直下。 走着走着,就听旁边有游客大叫――“快看,有人在攀岩,爬得好快。” 他一低头,就见道上有几个学生正冲他指指点点,显然以为他是在攀岩,不过,远远看来,可能真的很像,就是缺了安全绳之类的登山工具。 才过了看热闹的行人,竟然就真见到有人在攀岩。 人家可比杨蕴秋正规的多,一身登山服,连头都罩住,背着背包,带着水壶,腰上拴着安全绳,还有一排挂钩。 是七八个年轻男子,个个身手敏捷,速度不慢,到像是专业人士。 杨蕴秋干脆优哉游哉地跟在他们后面走。 没多一会儿,前面攀岩的显然是注意到了他,双方这次距离不算远,虽然隔着山木,但最后一个攀岩的显然是看见他身上空空荡荡,当真就是靠自己一双手,一双腿在山岩处行走,而且还如履平地,走得十分顺昌。 不一会儿,上面一个小伙子把口罩捋下来,冲着杨蕴秋喊:“喂,太危险了,东面有石阶。” 他显然也是怕惊到杨蕴秋,再出现危险,声音并不算高,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杨蕴秋失笑,冲他摇了摇手,到把他又给吓了一跳,实在是杨蕴秋一只手抓着块儿凸出的岩石,双脚也没有着地,还做这种动作,难免不让人的心跟着跳动个不停。 这个登山的小伙子,好半天才平缓了心绪,继续往上走。 也就半个多小时,终于爬到山腰处的一座平台上,这地方他们显然来过有几次,位置找的挺准确,连帐篷都早就有。 杨蕴秋干脆也翻了上去。 他一上去,当时那冲他打招呼的小伙子就走过来,大叫:“喂。兄弟,你也太牛气了,不过,你这种行为不值得提倡。” 他后面又蹿出来个小伙子。也笑道:“就是啊,就算技术再好,也得做好安全措施,哪能徒手攀岩?这也不是徒手攀岩的地方。又没有保护点儿,做极限运动过分了,这里是云雾山,不是闹着玩的,一会儿你跟我们一块儿走?” 杨蕴秋笑了,点头道:“行。” 平台上点起篝火,一群登山的都凑过来烧烤。 这些人对杨蕴秋都非常好奇,忍不住叽叽喳喳地凑在一块儿说起话来。 “我看你的身手真是不错,哪个俱乐部的?我们是红云攀岩俱乐部的。在云雾山有我们自己的训练基地。” 不得不说。杨蕴秋刚才在悬崖峭壁上宛如闲庭信步的表现。有点儿超出常人的理解,他们哪怕只看到一星半点儿,也忍不住心存佩服。 杨蕴秋笑了笑:“我就是从小就喜欢。经常玩。” 大家都是年轻人,出门在外。虽然萍水相逢,却很快就熟悉起来。 杨蕴秋和他们说了不少攀岩的小技巧,都是那种教科书和教练不大关注的地方,不过,懂行的一听,就知道非常有用。 于是气氛更好,凑在一块儿天南海北地闲侃。 气氛炒热的差不多,杨蕴秋才漫不经心地问:“你们常常来云雾山?可知道山上有什么隐秘好玩的地方?我就是喜欢特别的景色。” “当然,整个云雾山我们都快走遍了,告诉你,就是哪个山头多了几棵草,几朵花,几只小松鼠,我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领队的那个攀岩高手叫薛峰,看起来才二十七八岁,其实在云雾山训练已经有十年之久,而且自小就生于此,长于此,七八岁就跟着他父亲在山里四处游玩。 “出门游玩,那些游客众多的景点儿确实没意思,到那地方还不知道是观景还是看人,一眼望过去,只能瞧见一堆后脑勺。” 一群人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云雾山里比较古怪特别的地方。 比如说东面有一个地下空穴,听说里面一到晚上就鬼哭狼嚎,再比如说,还有古代一位将军的墓室,有真正的机关陷阱,到现在还有的没有失效,山中央有一大片瀑布,和白鹤湖相连,山中的山泉水清澈可口,是解暑的圣品。 听他们闲侃了一堆,薛峰才道:“我也告诉你们一个地方,估计你们都没去过,从咱们这儿,往西走三公里左右,有个一线山,山底下藏着一座山神庙。” 他那些同伴顿时失笑:“队长竟胡说,山水庙还会藏起来?” 那些庙宇无不是需要香火供奉,要是没有香火,哪里还有庙宇存在的必要。 薛峰摇摇头:“骗你们干什么,前年为了和山西那边的那场比赛,我一个人到山里训练,正好碰上大雨,我就四处找山洞躲避,结果正好看见了那座山神庙。” 其他人听了也不以为意:“就算有座山神庙,也没什么值得关心的,又不是什么大佛大庙,我们老家村子里,光山神庙就十里地一座。” 薛峰沉默片刻:“这一座可不同,你们不知道,我在庙里呆了一夜,整完不停地看到幻象,一会儿像是身处神仙闹市,总觉得成群结队的神仙在我面前走来走去,一会儿又像是沉在大海里面,怎么挣扎也漂浮不起来。” “我觉得,那个山神庙特别灵异。自此之后,又去过两次,每次都有状况发生,后来我爸知道这件事儿,就叮嘱我别在过去了,毕竟那庙宇建在深山,看不着人迹,还不知道是什么妖鬼邪灵,借着山神的名号迷惑众生。” 他这么一说,一行人到来了兴致,都是爱玩爱闹的时候,攀岩累了一身大汗,吹着风吃着烧烤,围坐过来听自家队长说故事。 “那座山神庙修建的特别壮观,工程很大,给人的感觉也十分特别,我当初好奇,还像山上一些山民打探过消息,但一提起山神庙,众人就收声不言,当地人肯定知道它。你们真正看见就明白了,反正我说不清楚。” 娃娃拿笔戳自己的脸颊:“没有。档案上没有记录。” 杨蕴秋一挑眉,不动声色地让娃娃记录薛峰的话,然后分析出山神庙的确切地点来。 云雾山中的山神庙,一听就和当年的案子脱不了干系。 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休息了片刻,薛峰招呼大家继续往上爬。 他们攀岩,都提前看过天气情况。选择的时间极好,要知道,云雾山终年云雾缭绕,并不是玩这种攀岩的好地点,却着实锻炼人,而且雾气都是浅浅的水雾,远远看去,雾蒙蒙一片,实际上视野到很清楚。还很有情调。 这段儿。他们显然已经攀过好多次。道很熟悉,大家上的都轻松的很,杨蕴秋也学着他们的模样。拿了条安全绳。 又走了一段儿,薛峰忽然停下道:“静一静。好像有什么动静。” 众人一下子收了声,侧耳倾听。 杨蕴秋指了指东面的山林:“那边有人。” 果然,没多久,他们也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呼喊救命。 薛峰连忙带着人转头,没一会儿,走到一片山崖上,往下一看,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趴在一棵大树上面,摇摇晃晃。 他不远处的陡坡上,还坐着个女孩子。 那女孩子一动也不敢动,连哭都哭不出声了。 男人抬头看见薛峰他们,顿时大喜,一边咳嗽,一边有气无力地喊:“救命,救命……” 薛峰一行人面面相觑,那人摔的位置很不好,有一个大断层。 “我下去试试。” 薛峰的技术最好,他先下脚试了试,结果没下两步,就再也没办法向下走,赶紧让同伴们拉回来,“不行,太滑了,下不去。” 又扭头问:“你感觉怎么样?” 那男人苦着脸:“没力气,身上麻麻的,肋骨可能断了。” 幸亏薛峰带着卫星电话,打了个电话报警。 “别担心,救援队应该马上会到,你千万别动,坚持住。” 他们也顾不上继续攀岩,全趴在断层上喊话,一个劲儿地让那个男的坚持,至于那个女孩子,看她小腿上都是血,衣服也破破烂烂,显然受了伤,根本没办法移动。 也就片刻,那个女孩子忽然回过神,一看见来了人,放声大哭:“呜呜呜,救救我,我好怕,你们快下来啊!” 她这么一哭,身子就有些震动,忽然,山上掉了一块儿碎石,吓得她打了个寒颤,本能地躲了一下,结果,咕噜噜就滚了下去。 “啊!” 薛峰吓得瞪大了眼,眼前一阵疯,就见杨蕴秋一个跳跃,竟然跳了下去。 “啊!”这下,十好几个人同时大叫一声。 杨蕴秋却没像他们想象的那般,落入悬崖,而是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岩壁,另一只手拉住那个女孩子的衣领。 他用力一抡。 薛峰他们都吓得忘了尖叫。 女孩子居然让他扔到树上,和那个男的面对面趴着。 “呜呜呜,呜呜呜。” 杨蕴秋轻声道:“小妹妹,你最好不要哭,一哭身体就会动,一动就摔下去变成肉泥了,肉泥的样子可不好看,当然,我们看不着,这云雾山晚上有野狗野狼出没,最喜欢你那样的细皮嫩肉。” “噗……咳咳。” 薛峰看过去,见他一队友捂住嘴,眼睛都眯了起来:“队长,我知道我这会儿不该笑,可确实很好笑。” 明明是紧张万分的时刻,偏偏让这位半路偶遇的朋友一折腾,竟然比电视剧还要精彩的多,当然很好笑。 杨蕴秋又放缓了声音安慰:“你放心,这棵树非常的牢固,就是在上面盖房子,住三五个人也不会有事,你闭上眼睛,慢慢去想想让你平静的事,要不然就背一背英文课文,等半个小时就有人来救你了,安心吧,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其实,他现在的位置才是最危险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一松手就是万丈深渊,偏偏他的声音非常柔和,很有说服力。 薛峰不由道:“咱们遇上的这个同行不一般。” “玩极限运动的这些人,心理素质是不是都这么好?”他一同伴也忍不住问。 杨蕴秋嘴里和那小姑娘说话,眼睛却看着那个男的,他到不怎么惊惧,也可能是把惊惧藏在心里了,趴在树上轻声咳嗽,每咳一声,就忍不住皱眉。 呼吸音不大对。 杨蕴秋轻轻一荡,居然也一个纵越,跳到了树上,半蹲下身子,蹲在那个男的面前,摸了摸他的心跳,又摸了摸他的伤处,才抬头喊道:“薛峰,把我的背包给我扔下来。” 薛峰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拿起他的背包,比划了半天,才扔下去,杨蕴秋手明,一探手就给捞在怀里。 从背包里面掏出个笔记本打开。 薛峰他们愕然――难道在山里还能上网?有信号? 还真有信号,他们的位置不错,又有望远镜,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杨蕴秋的笔记本里,出现了一个手术室。 立在最后做指导的那个医生,还很熟悉。 “那不是刘胜刘神医?” 事实上,中西医都精通的好医生并不多见,忽然冒出来一个,医术精湛无比,还屡屡出风头,压的好几个国家的名医对他俯首帖耳,经历颇为传奇的刘胜,就是那种只有小说里才会出现的传奇人物。 他是南市人,南市正经关心这个圈子的,根本不会有人不知道他。 薛峰愕然:“真是那个刘神医?去年我爸的老风湿犯了,实在疼的受不了,各种正规的治疗,各种偏方都试过,一点儿用都没有,结果找到刘神医那儿去,就给扎了一个星期的针,到今年,我爸一个人爬长城,爬的比我都快……听说他要不是太年轻,下一届诺贝尔医学奖肯定是他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露相 高倍望远镜很管用。 可好几个人看了,都说有点儿不确定。 长相到是和电视里的形象差不多,但是谁都知道刘胜很忙,所以面对病患时常面无表情,就没有一次和蔼可亲过。 好些病患家属都给他起了一个诨号――‘阎王刘’。 既是指他的医术高明,连阎王也要为他留命,也是表明他那张脸太吓人,和阎王爷的差不多,总让病患们一见到他,就不敢胡来。 虽然如此,刘胜在医院里的名气还是如日中天。 当医生的,只要你医术高明,病患可不管你的性子是不是够好,性子再好,再没脾气,治不好病,病人也不去找他。 杨蕴秋不理会上面这一行人的好奇,让刘胜替那个男的检查一下。 刘胜一眼看过去,问了几句呼吸情况,就道:“大概是肋骨断裂,伤到了肺部,先生,你摸一摸,应该能摸到。” 杨蕴秋点点头,灵力透过手掌,果然发现他断裂的肋骨正戳在肺部,他正在检查的时候,那个男的就呼吸困难,渐渐没了声息。 上面拿着望远镜看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薛峰高声喊:“喂,杨先生,这可怎么办?一时半会儿的救援队也过不来。” 杨蕴秋也没办法,扭过头去看刘胜,刘胜还在手术室,一只眼睛盯着自己的学生,一只眼睛看自家先生:“先生,我也现在也过不去,只能靠您自己了。在你的背包里,我替你准备了药箱。里面有针头,您应该能够确定抽气部位,必须马上给他排气。” 刘胜说话还是有条不紊。 他对自家先生十分信任,总觉得这世上就没有杨蕴秋办不成的事情,当然。眼下这个事儿看起来很危险,其实危险程度并不算高。 他相信,就算自家先生一时半会儿做不到常规治疗,也一定可以保证患者活到救援队驾临。 薛峰已经打电话通报了现在的情况。 那边的控制中心都傻了眼,只能连连催促救援人员赶紧赶路。 一耽误,那个男的完全没了气息。 趴在他对面的女孩子瞪大了眼,也不敢哭闹,只是呜呜咽咽地在那儿抽泣。 杨蕴秋想了想。果然打开背包,拿出刘胜给准备的针头,其它的一些零碎东西也有,消毒杀菌用的药水更是有两瓶子。 顶上薛峰他们瞪大了眼,就看见那个完全不懂医术的外行人,漫不经心地把病人的衣服扯开,随意地用手敲了敲,甚至根本没有反复确定。就扑一声,把针头刺了下去。 薛峰忍不住闭了下眼。 他们还算好的,趴在对面的女孩子吓得浑身一哆嗦。怒瞪着杨蕴秋,那目光,简直是要把他当成杀人凶手看待。 不过,情况却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杨蕴秋好像随手做出来的抢救,特别管用,那个男的呼吸马上顺畅许多。也睁开眼睛,脸色同样变好了不少。 这人到是镇定自若,明明受伤比那女孩子重得多,却软言细语安抚:“蓉蓉可别掉金豆子,你一颗金豆子价值万贯,掉一颗都心疼死我。” 女孩儿让他这么一哄,咬牙呸了一声,神色到真平静了些许。 杨蕴秋老老实实根据刘胜的指挥,拿绳子和树枝帮那男的固定了伤口,虽然在树上很不方便,可他最好还是不要随便移动。 说到底,杨蕴秋并非真正的医生,能做的处理有限。 没几分钟,救援队还在半山处往这里赶,头上忽然来了一架军用直升机。 李子峰那边儿知道这里出了事,直接联络直升机救援,到比真正的救援队速度还要快很多,薛峰他们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一个个拿着手机拍摄。 不多时,直升机上放下绳梯,下来两个人,很麻利地把两个伤患都给弄了上去。本来还想让杨蕴秋跟着走,不过他正事没办,便推辞了。 没了伤患拖累,杨蕴秋很轻松地又攀回薛峰他们身边,脖子上挂着的笔记本里,刘胜也露出一副略显紧张的表情。 即便是知道自家先生的本事,看到如此陡峭的山崖,也不免担忧。 “先生,李丽梅女士恢复的不错,就是补得太过了,我让他们三天吃的药膳,他们一天就给李丽梅吃了下去,您还是抽空劝劝,吃太多没好处。” 别人生病,都是没多久就瘦骨嶙峋。 这位李丽梅女士到好,生了病,做了手术,没想到才养了几个月,身上的肉就跟吃了肥料一样往上长,再长下去,恐怕就该营养过剩,他都得调整药膳的配方了。 杨蕴秋失笑,啪一声关了笔记本。 薛峰他们这才确定,那的确是刘神医,一时间看杨蕴秋的目光都有些闪亮,薛峰更是一把把自己的名片塞过去。 “兄弟,刘神医那种筋骨膏还有没有特等的,你可得给我问问,我这腰老是不舒服,他那药……买起来太难了,价格翻了一百多倍,还是有价无市啊。” 杨蕴秋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俗气到不能再俗气名字的膏药,是刘胜自己配置来练武用的,大部分都是公司保安人员使用,只剩下一点儿,让他拿去送了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区区一贴膏药,越传越广,一时间到比云南白药这种声名远播的药物更出名。 而且,因为不好买,现在还滋生了一大批药贩子,高价兜售。 刘胜本身没打算拿它赚钱,从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儿,连专利都没申请过,到是卢兰前些时候想做这门生意,毕竟医药产业可是非常赚钱的。 可惜。这种膏药虽然是成药,却很难产业化。实在是熬制的手法非常关键,不是所有人都能轻松学会的。而且还不能用机器成产,一定要用人工,药品数量根本上不去。 卢兰没辙,只好拿来做人情。 她谈生意的时候。要是碰上有什么老风湿病等顽疾的客户,送两贴对症的膏药,登时就能拉近关系,她因为这个,不知道占了多少吃人不吐骨头的生意人的便宜。 想了想,杨蕴秋干脆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只瓷瓶塞过去。 “这是那种药膏,浓缩版的,一指甲盖那么多。就相当于一帖,你拿去用吧。” 薛峰大吃一惊,也顾不上不好意思,连忙接过来。 杨蕴秋就趁机让人家给画了个地图,标注一下那山神庙的具体位置。 薛峰刚刚得了大好处,见杨蕴秋有兴趣,都想亲自给他带路,不过。杨蕴秋借口自己一时半会儿不去,等有空儿才溜达过去看看,给拒绝掉。 谁也不知道山神庙里是什么情况。就算不是危险地带,带着个外人,来往一样不方便。 薛峰也只好认认真真给他画了地图。 别说,他时常在山里打转,比资深驴友对各种山路还要熟悉,也懂一些简单的测绘知识。画的地图十分精确,比娃娃自己从他的话里猜测,可要容易了不少。 经过这么一场变故,攀岩俱乐部这群人也累得够呛。 山也不上了,都打算打道回府。 杨蕴秋当然没跟他们一块儿走,只说要去和母亲还有妹妹们汇合。 薛峰他们多少有些担心,觉得天色暗了,山里危险,但考虑到毕竟是初识,而且对方的身手确实够厉害,也就没有多言。 杨蕴秋也不着急,目送他们去往大道,从大道上老老实实地下山,才让娃娃记录了薛峰的地图,向着山神庙飞奔。 的确是飞奔。 这会儿如果有那颗卫星飞到头上,又能清楚地照到地上的画面,肯定会觉得山中野人真正存在,而且这野人还有飞檐走壁的本事。 那的确是一座山神庙。 杨蕴秋踏进来的第一秒,就知道杨静亭为什么没有拆毁这个地方。 山神庙在,底下那破碎到连修补都没办法修补的空间裂缝,好歹还能保持闭合状态,可要是山神庙不在,杨静亭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多少心血,更重要的是,多少珍贵的材料来布置阵法,封印住底下的东西们了。 整座山神庙不算高,空间到阔朗,台子上只供奉着一尊山神坐像,虽然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是干干净净的,不显得怎么斑驳。 坐像是木头的,还是很普通的木像,山神庙也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庙宇,装修并不奢华。 可一进来,杨蕴秋就能够理解为什么薛峰会看到各种各样的幻象。 底下的煞气汹涌澎湃,他只是看到幻象,已经算得上心性坚定,如果换了那种心思阴暗的,在这里过一夜,世上一定会多一个杀人狂魔。 杨蕴秋径直进去,连想也没想,就去推动木像。 果然,木像很轻,一推就开,露出个阴森森的洞窟,没有用手电,他取出蜡烛点燃,捧着往下面走,这也只是个普通的地下室。 一进去,墙上就画满了各种各样的绘画。 都是小孩子涂鸦,有‘全家福’,也有很漂亮的树林,还有青面獠牙的鬼怪,还有一些被涂抹的很不清楚。 杨蕴秋四下观望了下,从角落里看到一个背包,上面还用手帕缝在袋子上,绣了些字――宏志幼儿园小班,白圆圆。 底下是个小姑娘的q版画像,圆滚滚的脑袋,大大的眼睛,分外可人。 “还有个孩子?” 杨蕴秋皱了皱眉,地下室其实收拾的很干净,并没有太多杂物,他在墙角捡到一颗纽扣,让娃娃一查,是很久以出产的一款女装上的纽扣。 因为是高档服装,这种纽扣也满昂贵,需要特别订做。 “一个女人,一个孩子。” 杨蕴秋摇摇头,没从受害者名单里找到符合的人选。 以前那位仙师的祭品。到有好几个女人,但无不是纯洁的女孩子。家境也不会过于富裕,相反,男人到多是家业雄厚,在当地势力却不算特别大的那种人,但在这里生活的女人。家境至少是小康。 只能从宏志幼儿园,查查方圆圆了。 可是要查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小孩子,这事儿实在不是特别容易的。 哪怕有娃娃在都不容易。 当时电脑还不算特别普及,许多档案资料都是纸质,不一定全输入成电子版本,娃娃想调阅,一样很困难。 杨蕴秋在山神庙里呆了一阵子,干脆修补一下庙的四壁。虽然不至于败落严重,到底没什么人气,房子一没人气,就特别容易腐朽,庙宇也一样。 他这么一修补,忽然愣了愣。 墙上竟然还有字,是用针尖写的,因为地下室的光线暗淡。他一开始竟然没有注意到。 这次写字的不是小孩子,而是个女人,自己挺秀气。 先看见的是十八个半正字。 杨蕴秋猜测可能是这个女人在计时。 下面就是些凌乱的字迹――“他疯了。他是个疯子,他们全疯了,全是畜生。” “圆圆怎么办,我的圆圆可怎么办?” “今天广兴来看我,劝我应了他,怎么可能?我怎么能答应?” “雯雯。你可是我的好姐妹,真是个好姐妹!” “大虎居然说出这种话来,难道我就真的如此下贱,让他觉得,我是个人尽可夫的东西……” 杨蕴秋看下去,字迹越来越潦草,竟有很多字根本看不清楚,特别凌乱,记录了很多的人名,娃娃看着嗷嗷直叫。 “那个什么广兴,就是白家庄的现任村长,雯雯应该指孙雯雯,你记得不记得,是那个差点儿做了祭品的萱萱的母亲,还有这些名字,大部分是白家庄的,也有一些是赵子沟的,咦,奇怪,你看最后这几个,都是最近两年死的。” 杨蕴秋吐出口气,记得在白家庄的时候,还听有些村民说,村子里晦气的很,这两年总是有人生病,或者出现各种意外事故,最终死亡。 娃娃坐在杨蕴秋的肩膀上:“秋哥,这应该是根源,大概以前那个仙师囚禁了什么人,而且他囚禁这个人,和白家庄一些人有关系,现在人家过来报仇了。” 杨蕴秋失笑:“能不着痕迹地做下这一连串事,只能是白家庄自己人,如果是她报仇,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娃娃鼓着脸不说话。 杨蕴秋又笑,安抚地摸了摸娃娃的头:“不过,娃娃说的一点儿没错,白家庄接二连三地发生事故,又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重现,又是爆炸火灾,和这个山神庙里曾经寄宿的人们,肯定脱不了关系。” 把山神庙逛了一圈,杨蕴秋就回去,顺便接上他母亲三人。 这三个玩的很快活,一点儿麻烦也没遇到。 但杨蕴秋回了白家庄,想让人查一查宏志幼儿园当年的旧档案,可惜,据说早在一年多以前,存放旧档案的档案库就发生了大火,根本没抢救过来,整个档案室都被烧毁。 好在现在都是电脑化办公,也没什么大碍。 这下子,杨蕴秋和娃娃面面相觑,几乎有一种束手无策的感觉,他和李子峰通电话,说起这件事儿,李子峰也觉得新鲜。 在李警官的印象里,杨蕴秋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好些案子,别人去调查,发现不了什么线索,他一过去,线索就主动往外面冒。 “你不是有什么寻人的绝技?” 杨蕴秋无语:“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地下室明显被仔细清扫过,就算有些残留物,可多少人的气息能保留二十多年?” 被关押的明显是普通的女人和幼童,又不是修士,没那么强大的神魂,留不下强烈的信息。 没办法,杨蕴秋又去翻地下三楼的那些旧档案。 他和娃娃忙活了半天,实在是一无所获,杨蕴秋咬牙:“看来只能用笨蛋的办法了。” 所谓的笨办法,就是把白家庄所有二十多岁的男孩子,女孩子,还有四五十岁的女人,全给调查一遍,说不定能查出端倪。 这个工作量可真是不算小。 白家庄七百多户人,适龄的人数,杨蕴秋统计了一下,一共五百三十二个,刨去不在村中的,刨去已经死亡的,剩下的也有二百一十五人。 就在他真以为自己要挨个排查碰运气的时候,王逸给他发了条信息:“先生,背包我们查过,是当时很流行的样式,全国各地很多小朋友都使用,不过,背包上不是有个q版的画像,咱们公司的技术人员做过分析,最后合成了三幅人物图像,逼真度当然比不上用照片分析出来的,但我还是给你传过去,让你看一看。” 杨蕴秋拿到三幅人物图像,忽然愣住。 娃娃也咦了一声:“中间这个,秋哥,像不像白苗苗?我记得她的嘴角也有一颗透明的小痣?” 杨蕴秋颇有些不可思议。 他见过白苗苗,那姑娘看起来太普通了,神魂上也是灰蒙蒙的,并没有黑雾,和普通人相比,没有半点儿差别。 可他们未来公司那一帮技术宅的水平也十分值得相信。 杨蕴秋干脆直接去找人,先找到人探探情况再说。 这一找,居然没找到。 那姑娘一群同学都从白鹤湖游览归来,唯独白苗苗,据说要进山采摘些野果子。 “她一个人?” “叫着白村长一起去的。”一个学生正在整理花架,想了想道,“那什么仙师好像说让白村长去山里采药,就正好顺路一块儿去了。” 第一百五十章 始末 一座大山,绿树滔滔,绵延无穷。 杨蕴秋让人给白村长打电话,结果手机在村东口的草地上被找到了。 不过,这到是挺正常的,至少在杨蕴秋看来,他心里猜测的东西正在变成现实。 不知道为什么,这事儿,杨蕴秋忽然有点儿不大想管。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就像是冥冥之中有那么一个存在,正在告诉他,这件事就算不管,也是同样的结果。 只是就算不管,他还是想知道究竟。 在这座父亲曾经留下足迹的村子里,见证他留下的后续。 找人这种事,杨蕴秋是行家。 从白村长家,拿了他两根头发,娃娃就轻而易举地确定了他的位置。 等到平板上地图出现,外地来的学生都很惊讶――原来现在的科技发展水平已经高到这种地步了?警察们实在是牛! 还有人咕哝:“怎么有了这玩意儿,好些失踪人口还找不出来?” 村子里那些人,可没心思去想高科技,尤其是年纪大一点儿的,都吓得脸色煞白,还有两个中年妇女竟然一时站立不住,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杨蕴秋也哑然。 娃娃哭笑不得:“秋哥,咱们刚从这儿回来吧。” 正是那一座古怪的山神庙。 杨蕴秋想了想,派人把那位仙师找过来。 吴飞在村子里的地位很高,他一到,整个村子的男女老幼都恢复了平静。吴飞也是红光满面,精神抖擞。 “白村长的病你们也知道,我让他亲自进山采药,也是为了他好。”吴飞微微勾了勾唇角。“生病的人,要是自己意志坚定想要求生,生存的机会,总比一心求死的病人高很多。” 杨蕴秋细看了他几眼。 这人神气不足。五脏六腑都有些小毛病,怎么看,也不像修士大能。 按说,他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普通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本身好像一点儿也不觉得他是在骗人,他的神魂上的确沾染了些许煞气,却要仔细观察,才能看出端倪。 杨蕴秋乍一见,也看不出问题。大约是这种煞气根植于他的神魂深处。时光日久。始终不除,但也和他的神气纠缠在一起,分不出彼此。所以外人难以察觉。 这种煞气,已经不是外物。而是他内心深处滋生出来的东西。 达到这般程度,最少也有二十年。 杨蕴秋想到他当年是上一任仙师的俘虏之一,便隐约猜到,大概是当年事件的后遗症。 “天色不早,白村长和苗苗还不回来,咱们不如进山里找一找吧。” 有个和白苗苗交好的学生,对眼下的事儿一头雾水,也不关心什么爆炸大火,可他自己的同班同学,心里还是挂念。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杨蕴秋拍板:“小赵,小林,你们两个跟我进山。“ 于是,一行人又上了山,不只是杨蕴秋带了两个老邢带来的刑警,连白家庄一大群老老少少都要跟着,他们一跟,行进速度就慢了许多。 山上山路陡峭,车进不去,只能步行。 一行人赶到山神庙的时候,太阳即将落山,大地一片黯淡。 白苗苗就坐在一个蒲团上烤火。 白村长也坐在她的对面,火盆里的火苗四射,照出他那一张黯然失色的脸来。 他抬头看到吴飞,也只是嘴角动了动,没有说话,白苗苗见到这么多人,却是笑了,笑容灿烂无比,连连招呼:“快,都累了吧,坐下喝点儿汤,这蘑菇汤可是鲜美的很,当年我妈妈就经常煮给我喝,一天喝三顿,也不觉得烦。” “苗苗,你胡说什么,你哪来的妈妈?” 白苗苗的姨妈,那个村子里叫孙雯雯的女人,皱眉厉声喝道:“你也快开学了,别老往山里跑,万一出点儿事儿,那可怎么得了。” 其他人看到安然无恙的村长,显然也松了口气。 气氛明显好转,都开始疾言厉色地呵斥白苗苗,数落她不应该让长辈们担心,到没人去骂白村长。 念叨了半天,孙雯雯才道:“苗苗,你乖,咱们村里的叔叔伯伯最疼你,供你吃,供你穿,还送你读书,你要听话,别让长辈们担心。” 白苗苗认认真真地听,脸上还做出一副感动的表情来,眉眼间都是笑意:“是,姨妈对我也很好,就和我亲妈一样。” 孙雯雯脸色一变,住口不言。 白苗苗看了看天色,笑道:“既然来了,大家不如坐下,天上起了阴云,恐怕要下雨,你们赶紧进来避上一避。” “避什么?这是山神庙,哪里能随便亵渎,苗苗你乖,跟我们回去,下不起雨来的。” 其他人仿佛很着急,一心想让这姑娘离开。 奈何这姑娘就是纹丝不动,她不动,那个白村长也颓然坐着,一句话都不说。 吴飞忽然举步,老老实实地走过去,坐在了她身边,还招招手笑道:“都来,全进来,怕什么,这是山神庙,是咱们自己的山神庙。” 他一坐下,其他人面面相觑,到都进来了,杨蕴秋和两个警察反而被挤到了后面去。 远远观望,白苗苗看着火光的眼神,仿佛有些古怪,既像是害怕,又像是恶心,但她还是把火烧得很旺盛,照得山神庙一片光明。 等到所有人都进了庙宇。 白苗苗就很甜美地微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她说完这句话,就不再理会其他人愿意听还是不愿意听,径直开始说。 二十三年前,有一个村庄叫白家庄。白家庄以前并不富贵,全村子里的人,都靠着云雾山讨生活,在山中开矿。做一些苦力。 村子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所有村民都体弱多病,从古时候一直到现在,好些村民都是年纪轻轻就得了绝症死亡。 近年来得绝症的就更多了。 肿瘤居多。胃癌和肺癌而死的病人占了大部分,其它的,还有脑癌,白血病,就像是疫病之神,特别眷顾了这个村庄,直到二十三年前,村子里出了一位新的仙师,他神通无敌。是真正能随时和山神沟通的大能。他的出现。让村民患病的情况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不生病,但依照比率看,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且。仙师的能力巨大,所有人都见识过。村里的人对仙师就越发崇拜,也越发信奉山神,在他们心目中,别的地方的神仙传说是骗人的,但在大山里,山神的的确确存在着,只有真正信奉它的人,才能看到它的真容。 他们白家庄就是山神所眷顾的村庄,村子里的人差不多都信奉山神。 山神也的确让他们予取予求。 村民那些大大小小的愿望,几乎都能够实现,无论是富贵,还是健康。 村中的生活表面看起来,也很平静,至少比以前要平静的多。 当时村子里有一个姑娘,叫孙蓉蓉,是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学习好,长得好,受过罪高等的教育,她本身不信神佛,但却尊重村中其他人的信仰。 毕了业,姑娘也没有去城里,而是回了村,嫁给一个姓白的木匠,还当了村子里的老师,专门给学生们启蒙。 她和大部分山村的女孩子都不同,就像一只真正的金凤凰,当时村内有很多人爱慕她,她干脆利落地结婚,第一年就抱了个白嫩可爱的女孩儿,很多人都特别失望。 但是,木匠虽然长得不算好,学问也不高,但人老实,性情也温和,与孙蓉蓉夫妻恩爱的很,不说是神仙眷侣,却也比世间大部分普通的夫妻都来得幸福了。 可惜好日子不长久,没过多少日子,木匠进山去砍木头,竟然失足堕崖,不幸丧生,孙蓉蓉当然伤心欲绝,但她有女儿,总算没有崩溃。 所有村民傻愣愣地听白苗苗说话。 孙雯雯的脸色大变,浑身颤抖:“苗苗,你,你……你究竟想说什么?” 白苗苗却不看她的脸色。 “有一天,那位仙师告诉村子里的人,他得到山神的旨意,如果村子想要永远平和,就要把孙蓉蓉嫁给山神,永远也不能再见到外人和阳光。” 白苗苗大笑:“村里人得了山神无数的好处,就算这个要求很不合理,但他们又怎么会不同意?所有人都跑去劝说,孙蓉蓉想带着女儿逃走,想要报警,可那些村民又怎么肯放过她?当一个村子,不对,两个村子的人都联合起来想要对付一个娇弱的女孩子,她实在无路可走。” “最后,孙蓉蓉的姐姐孙菲菲,亲自拿绳子,捆着妹妹送进了山里的山神庙,从此之后,村中的人们再也没有见过她。” 孙雯雯的眼泪不觉落下。 其他人也屏气凝神,不敢说话。 “村民们其实不知道,什么山神的旨意,全是胡说,实际上,只是那个所谓的仙师,爱慕着孙蓉蓉,可又屡屡遭到拒绝,才心怀怨恨,做出囚禁她,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来……或许,很多村民是知道的,但都不想得罪那个仙师,只能牺牲一个没有依靠,孤零零的女人。” “当然,他们也许觉得自己做得不错了,毕竟,他们收留了那个女人留下的孩子,还全心全意地把她抚养成人。” 白苗苗大笑。 笑声在山神庙里震荡不停。 孙雯雯的脸色惨白,捂住脸,放声大哭,哭着喊:“你是怎么知道的?当时你才多大?你还不到一岁而已?” 白苗苗沉默了半晌。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仙师对孙蓉蓉的兴趣,也只有短短的半年。半年之后,他就不怎么去地下室了,只让同样被他抓来,却因为乖巧可爱。并没有当成祭品,而是留下来当下人使唤的一个男孩子,给孙蓉蓉送饭。” “孙蓉蓉苦苦哀求,男孩子就答应。帮孙蓉蓉想办法见到女儿,地下室的大门锁着,小男孩也打不开,送饭的那个洞口又很狭小,男孩子勉强能挤进去,可孙蓉蓉就不要想出来了,随着小男孩越来越表现出对那位仙师的依赖,还肯带着他去山上采药,甚至是去村子里闲逛。在外人面前。两个人就是师徒关系。村民们忌惮仙师,害怕仙师,也尊敬仙师。小男孩顶着仙师的名头,当然可以做很多事。比如说把被孙雯雯取了白苗苗之名,才两岁的小姑娘带去山里玩耍。” “就这样,他经常偷偷地把女儿带去给孙蓉蓉看。” 时间一日日过去,终于有一天,仙师知道了这一切,脸色难看地闯进了地下室,把孙蓉蓉杀了,尸骨就扔在后山,把小男孩也给关了起来,准备把他当成祭品,下一次活祭山神。 白苗苗讲到这里,吴飞嗤笑出声:“你们可能猜到了,我就是那个男孩儿。当时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竟然让……让真正的大能救下,我当时看得特别清楚,那位大能一伸手,仙师就惨叫到底,拼命地打滚,最后身体还烧着了,大火不灭,一直烧到他连灰烬都没有剩下。” “足足有一年多,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吴飞叹了口气,“不过,后来我都记起来了,我认识白苗苗,认识孙蓉蓉,当然,也认识那位即使死去,依旧让村子里的村民们,又怕又敬的仙师,虽然他根本连名字都没有。” “我喜欢蓉蓉阿姨,当然不能让她的女儿懵懵懂懂地过上一辈子,肯定要让她知道一切,再决定自己的生活。” “现在你们看到了,她选择了自己的道路。” 整个山神庙鸦雀无声。 许久,白村长才颓丧地叹了口气:“……苗苗,无论旧事如何,咱们白家庄的老小总算把你照顾到现在,没冻着你,也没饿着你,那些旧事,何苦再提。” 他这话,在外人听来,其实还真是有道理。 他们对不起白苗苗的妈,可对得起白苗苗了,生恩养恩都是恩情,白苗苗还能怎么样? “哼,对我好?”白苗苗冷笑,“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当年那个仙师就说过,我和我妈都是最好的祭品,是完美的,是山神最喜欢的女人,你们难道不是打算等到需要的时候,让我步入我妈妈的后尘,或者也当一回活祭山神的主角?” 白村长脸上大怒,粗重地喘了几口气,却到底没有说出什么话,反而无奈地摇了摇头,孙雯雯大哭:“你这是什么话,这些年来,我可是真把你当女儿看。” “女儿?你的亲生女儿,说要被送去当祭品的时候,也没见你掉一滴眼泪。” 孙雯雯闭着摇头:“都是为了村子,为了她的弟弟妹妹们,再不必忍受病痛,穷困的折磨。为了他们,个人做出牺牲,也是理所当然的,别说是我家萱萱,就是我,就是其他人,也义不容辞。” 白村长叹气:“苗苗,因为你妈妈牺牲了,所以,我们从小就没告诉过你山神的事儿,也不让你参加祭神大典,不让你沾这些,就是为了保全你,你妈妈牺牲过,再有下一次,怎么也不该是你。” “…………” 白苗苗终于愕然,嘴角动了动,冷笑:“反正,现在你们说什么也没用,我什么都不信了。其实告诉你们吧,村子里的人老得病的原因,是因为山上有辐射,进山的多,得病的就多,再加上水土也不好,当初那仙师用了一块奇怪的大石头,放在山上,辐射就被阻隔了,所以村子里得病的便少了起来,早在我刚懂事,我就已经炸坏了他那块石头,你们应该感觉得到,村子里这两年已经开始被影响,得病的人数渐渐增多,可惜,还是有些人身体太好,总也不死,害得我还要亲自动手。” 村民们顿时大惊失色,面面相觑,还有些忍受不了的,呜呜咽咽地开始啼哭。 白苗苗沉默了片刻,等他们的声音小些,才微笑道:“现在都进入二十一世纪,是新的世界,村子里的时光却还永远停滞在过去,落伍了,也该旧貌换新颜。” 她抬起头,四下扫视:“哎,可能会有几个倒霉鬼,不过我也不必太讲究。”说着,她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神秘地笑道:“咱们村的炸药威力一向很大,你们知道的。” 话音未落,便用力一踢,把身前的火盆踢开,火花四射。 其他人吓得四散奔逃,好几个腿软的坐到地上根本站不起来。 杨蕴秋叹气,大吼一声:“停!炸药的引信已经让我弄断了,它们都被埋在地下,一时半会儿应该炸不了,都离开山神庙……” 人们听到他的话,总算稍稍安定了些,果然没有爆炸声,大家总算松了口气。 吴飞却皱眉,站起身把木头的山神像举起,用力一扔,扔到火堆中。 结果,还是没有爆炸声。 杨蕴秋笑道:“我来过一次,觉得用山神装汽油,实在是对山神不大恭敬,就把汽油桶抬下去送给远途来的游客了,分了有三十多辆车,那汽油桶可真够重的,我背着它下山,差点儿没被累死。” 第一百五十一章 穿越 吴飞顿时面孔扭曲。 他一向温文尔雅,在村子里从来都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但自从见到杨蕴秋的那一刻开始,表面上看不出来,但私底下,好些村民都发现自家的仙师性情越来越古怪,脾气也越发的急躁,让人摸不着头脑。 好半天,吴飞镇定下来,又恢复了往日的面貌,只抬头看向杨蕴秋:“你能不能让我看一看?” 杨蕴秋皱眉:“看什么?” “那种力量。” 杨蕴秋摇了摇头。 吴飞的眼神,不知不觉间黯淡下来,叹了口气,“其实,我很怕那个仙师,被救了以后,虽然忘了很多东西,却还是日日夜夜噩梦不断,后来,我年纪越来越大,日子越过越苦,我名校毕业,就因为没有关系,没有钱,随便什么人都能羞辱我,后来我误入歧途,加入了传销组织,被坑得身无分文,能勉强保住我这条命,已经是运气。”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忽然怀念仙师还在的时候,他多么强大?无论你有多少钱,有多么高的身份地位,在他看来,还不如自己随意揉圆捏扁的一个玩偶,想让你生,你便能生,想要你死,也轻而易举。” “我本来也可以得到这一切的,他明确说过,我就是他的徒弟,他的继承人,他会让山神也给我力量,我有那样的潜力。” 整个村子的人都抬眼看着吴飞,目中不免露出几分不知是惊还是喜的颜色。 “后来我终于忍不住了,当年仙师还在。教给我许多东西,我希望能够再次唤醒山神,举行了好几次山神大祭典,但都没有成功。白苗苗渐渐长大,我从小就把她的身世都告诉了她,她一直对白家庄的人恨之入骨,很希望复仇。我就正好利用她,弄到了不少活祭品……” 村民们这下子都忍不住大怒。 白苗苗却冷笑:“胡说什么,你别自作聪明,究竟是谁利用谁?” 她扭头四顾,本来只是清秀的五官,忽然变得艳光四射起来。 白村长一怔,苦笑道:“苗苗,你越来越像你妈妈。” 白苗苗却不理他,只一个字一个字地冲着杨蕴秋道:“不是吴飞利用我。而是我利用了他。我利用他想要复活山神的念想。诱骗他重开活人祭,让我的仇人们,也尝一尝烈火焚身的滋味。当年我妈妈就是被活生生烧死的,他们也别想好过。” 这两个人争抢着要做主谋。 杨蕴秋不是傻子。在场的这些人也不是傻子。 究竟谁是主谋,谁是帮凶,恐怕真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心里才清楚,或者,他们两个都认为,是自己愚弄了对方,又或者,他们是真的只想保护对方。 无论如何,白苗苗手上染了不只是一个人的血,罪名之类的,还是得看法院怎么判决。 老邢他们赶过来,彻彻底底地清理了山神庙底下的炸药。 “一个小小的白家庄,怎么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哪个村子胆大到炸药成山? 仔细一问,闹了半天,村子里大部分人靠山上的矿产生活,百分八十的老百姓都会自己配制炸药,而且还是那种威力相当大的炸药,这一群人,放出去个个是恐怖分子级别的大人物。 具体的事务有专人处理,杨蕴秋当日就带着伍月她们三个女人回了南市。 二十多年前的旧案被翻出来,又添加了些新资料。杨蕴秋亲自写的补充报告,加入档案库,和他父亲亲笔记录的旧事放在一处。 最近难得地下三楼这边比较平静,杨蕴秋手底下那群人又嗷嗷叫着非要去旅行,他想了想,劳逸结合确实有必要,干脆就松了口,放假随他们去玩。 至于王逸要求随意穿过时空门去另外的位面,让杨蕴秋皮笑肉不笑地给拒绝了――真以为时空门开启和关闭不需要能量? 这些小子个个都是耗能大户,就吃杨蕴秋一个,虽说从未来世界拿回来的那些矿石足够他随意挥霍,可也不好浪费。 勤俭节约乃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嘛。 ………… 杨蕴秋在飞机失事的那一瞬间,还当自己这回就是不死,也得丢半条命。没想到,闭上眼睛呆了三秒钟,防护法阵完全没有消耗能量的迹象,也没有失重的感觉,他就从坠落的飞机中来到这么一片平平谈谈的沙滩上。 作为一个穿越专业户,他很容易就确定他是穿越了。 杨蕴秋就算没有游遍祖国三山五岳,但对国内的地形地貌植被情况还是相当了解的,这里不是山东境地,而是一个不算很小的岛屿。 当然,他确定他穿越,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漫天飞舞的雪花。 虽然听说过六月飞雪,但转瞬之间从秋老虎正恼人的时节,到冰天雪地,就真的不大可能是自然变化,再说,他又不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的情形。 只不过身穿的确不方便就是。 杨蕴秋笑了笑,能够感觉到时空门和他的联系越发的紧密,如今竟然相隔万里还是能够感应到主人的危险,在第一时间启动。 虽然,貌似消耗掉的能量很多,而且因为是无意识的,恐怕确定坐标,制定安全路线,再次把杨蕴秋给送回地球,有些困难,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到的,但他也并不担心。 娃娃也迷迷糊糊地趴在杨蕴秋的腿上,表示它目前正在痴迷于渣游戏,只要它的智脑没有丢,它就暂时不肯管身处何处。 杨蕴秋毕竟不是那种平日里只喜欢坐在电脑旁边看电影,看小说的宅男,这种事儿。对他来说和出门逛街的性质也没太大的差别,很镇定自若地检查自己身上带的东西。 空间包刚刚清理过一次,因为是要去度假,所以带的生活用品比较多。自己的一套洗漱用品,还有几个女孩子的旅行套装化妆品,一个野营用的帐篷,一个睡袋。两盒半巧克力,一袋子坚果,一箱葡萄酒,一箱香槟,还有打包好的一箱子热带水果,新买来的,准备送给刘老爷子的一整套笔墨纸砚,还有一套给李珊珊买的画具。 再加上智能手机,电脑。手电筒之类。 目前来说。比较有用的是他随身带了一艘玻璃钢板的冲锋舟。这是卢兰心细,说是如果到海边湖边,下海钓个鱼什么的。有这玩意也方面。 其它零零碎碎的东西就比较杂乱。 杨蕴秋也没有细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确定如今的位置。不远处就是大海,很荒芜的海滩,堆积了些许礁石,有雪花,如果是在地球的话,这里也不是南方。 天上的太阳和地球没什么区别,就是快落下去了,日落的美景还是相当迷人的,晚上不好随便乱跑,杨蕴秋干脆找了块儿大礁石,在它后面背风的地方,为了防止万一,也把冲锋舟弄出来,搁在沙滩上,再把自己的帐篷拿出来支好,然后就钻进去准备好好地睡上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晚上正睡,就被警报法阵给吵醒,杨蕴秋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打开帐篷往外看了两眼,才发现是有一艘船靠了岸。 那艘船就是一艘普普通通的海船,并不是现代的样式,娃娃查了查,也没查出这是哪个朝代的海船,当然,它的资料库里关于古代海船资料也不多,最多就是有明朝的郑和宝船罢了。 人声鼎沸,灯火齐明。 杨蕴秋打了个呵欠,也松了口气,对方说话的腔调虽然有点儿古怪,但是明显属于古汉语,他听一听就能学个差不多。 看那些人穿的衣服,都是麻衣,样式像是汉服,所以说,他又一次穿越到古代了,不过是身穿,人选也不是自己精挑细选的,没有本来有身份的便利,与此同时,也没有那么多的麻烦,反正这次是意外,等时空门恢复正常,他就可以回家。 他呆的地方比较隐蔽,但离海岸挺近的,还没到天明,对方就发现了他。 于是就移驾过去,上了海船,拜访人家海船的主人。 主人家是一对儿年轻兄妹,都是二十左右的年纪,男的一身锦衣,头上戴着个金冠,长得挺帅气,女孩子粉色的半臂襦裙,生得和男人有几分相像。 身边还站着一个绿衣,一个红袄的小丫头,都十二三岁的模样。 杨蕴秋笑着简单交代了几句,说自己驾驶小船出海游玩,结果不小心迷航,看到这一片荒岛,就想暂时休息一下。 那对兄妹也没看出是相信还是不信,不过,两个人都挺和气。 女孩子没怎么说话,男的却是笑容和煦:“敝姓高,此番和妹妹出海,就是为了帮家中老父押送一批海货,能遇见公子,着实是咱们的缘分,不知公子的家可在附近,海中迷航不是好玩的,家中老船工对这片海域比较了解,不如我们送公子一程?” 杨蕴秋笑了笑,不慌不乱地摇头:“不必了,家里不许我出来玩,这一次出来不容易,怎么也要见见世面,若灰溜溜回去,兄弟们会笑话。” 他表现得十分轻松,简单地说自家是为了躲避战乱,出海避祸,家里长辈们都对大陆有些心理阴影,轻易不让孩子们随便乱跑。 “以前小时候,但凡我调皮,母亲就说你要是再调皮,就把扔回大陆去,让狼外婆一口把你吞了了事。”长夜漫漫,杨蕴秋还随口说了几个小故事,假作是家中的趣事,逗得两兄妹都失效不已。 他这么做,主要还是为了表明自己身后有靠山,让别人不要胡乱起歹念。 虽然说,杨蕴秋也是那种上过真正战场的人物,可能少一点儿麻烦,就少一点儿麻烦,防患于未然,还是很有必要的。 再说。他这种故事一编,最方便不过。 口音不对,没什么问题,家在海外嘛。不知道中原是什么王朝,也不是大事,家在海外,没有户籍。那也很正常,家在海外。 多好,这样的身世来历,就是闹出笑话,也不至于惹人疑窦。 这么一相处,双方果然亲近不少,也互通了姓名,高家这两兄妹,男的那个叫高义。至于女孩子。总不能随便把闺名告诉陌生人。也只能以高姑娘相称。 高义看了看天色,笑道:“杨公子未曾带着侍女,不如先让阿红阿欣服侍您用饭?” 杨蕴秋淡定地应了。 饭菜还算可口。当然,在海上没有特别讲究。又是冬日,也就软乎乎的米粥,加上一些海鱼,杨蕴秋就随意地吃了一点儿,便放下了筷子。 高义在旁边看着,略有几分不好意思,笑道:“我们在海上时间长了,饭食简陋,公子恐怕吃不惯,且担待一二。” “哪里话,高公子不必客气,我本也吃不多。” 吃了饭,高家这位公子热情相邀,让杨蕴秋到船上住一夜。 杨蕴秋可不愿意这会儿就和陌生人住在一块儿,再说,他刚来,怕是需要跟这一行人一起上岸,总要准备一下,便借口在船上住的久了,身子有些乏力,回了岛上去休息。 高家这两兄妹,也不是什么穷苦人,住的船上的房间不说奢华,却也一应俱全。 送了杨蕴秋下船,高义的脸上便严肃起来。 “阿妹,你怎么看?” 那高家姑娘皱眉沉吟半晌,摇摇头道:“不像是裴家派来的杀手。” 高义也点头,“裴家上下都是一家子粗人,那位公子满身的书香气,绝不是裴家能派来的,看他的衣服,虽说俭朴,样式也古怪,但针脚细密,至少咱们见过的江南最好的裁缝,恐怕也少有能做到,还有,他手腕上的水晶串子,水晶颗颗饱满,打磨的圆润,尤其是同等大小,实在难得,怕是价值连城。” “不止如此。”高家的姑娘叹道,“你看看刚才他吃东西,连雪霜米都似是不怎么喜欢,这等贡米,咱们寻常也吃不起的,吃鱼的时候,只吃鱼头下面那一点儿皮肉,其它的再不肯动了,侍女服侍他,他也习惯的紧,咱们阿红生得算是秀美,也没见他手足无措,礼仪方面,到像是那种高高在上,只习惯别人对他行礼的,一看便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公子哥儿。” 高义仔细想了想:“还有,他孤身一人,但是看到咱们依旧宠辱不惊,显然不是有依仗,完全不把我等放在眼中,就是被家中长辈娇养,养得不通世事,无论是哪一种,他的家庭恐怕不简单,咱们不如好生对待,说不定将来也是助力。” 毕竟,这一个人的出身来历,可以瞎编,但他表现出来的种种气度,却不是随口一说就能骗得了人的。无论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高义良人却认定他出身不凡。 两兄妹打定主意要拉关系,当时便派了那个叫阿红的侍女去服侍杨蕴秋。 杨蕴秋并不介意这是不是对方派来的探子,要是换了他,驻地旁边有不明来历的人,恐怕也要小心谨慎一二。 阿红就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一过来又看到怪模怪样的帐篷,眼中便透露出几分好奇,杨蕴秋随意坐着喝一杯红葡萄酒,杯子也是卖酒的附送的,别管质量如何,反正够漂亮精致,别说放在古代,就是放在现代社会,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那也是小资享受。 杨蕴秋随意地给她也倒上一杯,笑道:“来,陪我喝一杯,一个人喝酒,也闷得很。” 阿红受宠若惊,可她作为侍女,陪主人喝酒那是本分,遂老老实实地跪坐下。 这种葡萄酒是甜酒,不是干红,味道却醇厚,很受女孩子的喜欢,阿红的口味显然和几千年后的女孩子们也没什么不同,一喝到嘴里,眼睛里的光泽便变得迷离。 没多一会儿,杨蕴秋就把大体的事都给套了出来。 果然是古代,可惜是架空,目前朝廷的国号为洪,皇帝姓吴,讳宓,是个年轻的皇帝,刚刚登基两个春秋。 目前来说,天下基本太平,西边有蛮族作乱,可也不成气候,有些山民不服管束,时不时要闹一闹,但都不大,地方性的小叛乱罢了。 如今没有什么科举,世家掌控朝堂,因为先帝留下两个顾命大臣,皇帝有点儿被架空的趋势,到现在亲政了还要看臣子的脸色。 当然,这都不是阿红一个小丫头说出来的,纯粹是杨蕴秋听她说一些琐碎事务,连蒙带猜,推测出来的,但想必不会差得太远。 最要紧的是,杨蕴秋知道洪朝曾经有过先例,要是山民或者海外人士,要重回故土,入籍很容易,主要是世家大族的隐户越来越多,各地灾荒又重,人口减少,有些大县没两年就变成了中县,中县又变成下县。 地方官们每一年都为了辖地的户口发愁,有人愿意迁来,他们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会随便阻拦。 知道了这个,杨蕴秋就比较放心,等到了岸上,无需高家帮太多的忙,他就能暂时落户,反正又没有准备呆太久,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 第一百五十二章 船上 阿红服侍杨蕴秋休息,杨蕴秋干脆把睡袋让给她用,自己拿毯子和皮草羽绒服之类的大衣裳铺了个床铺出来。 反正帐篷里一丝寒气都没有,舒服的紧。 阿红手无足措地瞪着那睡袋,身为丫鬟,可在高家也是被当成副小姐养大的,却从不曾见过这般怪模怪样的睡袋。 当然,虽然没见过,却也看得出极好,那种布料光滑无比,还有金属拉链,做的也十分精致。 不得不说,杨蕴秋的那些生活用品都不是他自己准备的,都是卢兰的杰作,包括他从内到外的衣服,全是找专门的裁缝订做,样式最合体,料子也绝对是超一流的,阿红帮他拿衣服时,随手一摸,都再不敢下手。 生怕自己手上有老茧,划坏了这么好的料子。 阿红见杨蕴秋已经舒舒服服地躺下,还放下了一层隔断的帘子,也耐不住好奇心,钻到睡袋里面去,果然暖和的紧,没多一会儿,便陷入沉睡。 第二日一大早,高家那边要启程,杨蕴秋的冲锋舟又招来一堆人侧目,尤其是他在海上开了一圈回来,那速度,几乎让一堆老船工当是海龙王降世。 高家两兄妹和阿红一碰头,到对杨蕴秋的身世多了几分相信,那些东西无不是中原大陆没有的,大概果然只有海外隐世家族,才能养出这样的公子哥。 杨蕴秋也上了船,自己的冲锋舟搁在船舱里,到也不算碍事。不过,他到发现舱内有不少兵器。虽然没有弩箭之类,可大刀,铁剑,随处可见,穿上好些船工。也是腰腿沉稳,身手敏捷,到像是人人会几手粗浅功夫的模样。 他是修士,在外功上到没多少研究,当年初次穿越古代,正逢乱世,高铭得了些真传,为了同伴们的安全。逼着大家硬学了些剑法刀法,好歹锻炼锻炼,打不过别人,跑还是要能跑得掉才好,他也跟着学了几手,全当陪练。 后来着意研究父亲留下的信息。 杨静亭本身精通术法,对外功没什么了解。但他见多识广,在世间生活的时间太长。就是自己不修习,收藏的体修珍本却也不少。 对杨蕴秋这样的修士来说,内外兼修并无多少必要。修为达到一定程度,身体便无垢无尘,完美无瑕,不是别人轻易能够毁损的,完全没必要浪费时间在外功的修炼上,那些专门的体修。虽说修炼到极致,光论身手,也不会比法修们差,有些时候还能站在上风,甚至还有可能登堂入室,进入更高层的境界。 可体修几千年来,没有一个达到长生久视的高手,修士们便多不愿意浪费时间。 他也没特意研究过父亲留下的那些东西,但眼力还是有的,能看得出这个船上的船工们,要是按照体修的标准看,或许还达不到有品的地步,却比一般人要强很多。 至于那高家兄妹,到都是高手,一个擅长剑法,一个擅长鞭法,放在修士的世界里,已然算是入了品,差不多一品和二品之间的程度。 就是那个侍女阿红,本身也脚步轻灵,至少算是懂一点儿轻身功法的。 娃娃对他们十分好奇。 “秋哥,你说这个世界上体修这么多,有没有法修?” 杨蕴秋不着痕迹地摇头,经过几日观察,他到觉得这应该是个武侠盛行的世界,但皇权也有,而且还不像各种武侠小说中,皇权根本体验不出来的模样。 至少,高家兄妹为了让‘刚刚从海外回来,不了解世事的他’,知道点儿常识,特意说起皇家的事儿的时候,言语很恭敬。 而且无意中透露出,皇家手里还攥着一个叫‘提刑司’的部门,应该不像杨蕴秋知道的那个宋朝的提刑司那般简单,至少高家兄妹一提起这个名字,就满脸忌惮。 杨蕴秋又侧面问了几句,不过,船上的人都对它讳莫如深,显然,这个名字不怎么适合总在口中,有点儿像明朝锦衣卫那般有威慑力。 阿红是个好妹子。 生得五官秀丽,还会按摩,每日温温柔柔地陪着杨蕴秋说话。 这丫头不笨,可惜杨蕴秋这样的公子哥杀伤力巨大,不但没从他身上套取多少消息,反而让杨蕴秋给忽悠着把高家的事儿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当然,说出来的都不是什么不可对人言的话。 真正的秘闻,杨蕴秋也不会去探听,他来这个世界,只是意外,也没准备搅风搅雨,人家好心带他一程,他自然不能随意窥探人家的隐私。 阿红大约是在后宅呆的时间长了,说的多是高家后宅的事。 高家是做生意的,至于做什么生意,小丫头有点儿忌讳,不怎么肯说,反正家里各种铺子也有不少,主要是珠宝店和绸缎庄。 这一家也算是个大家族,一共有六房,高义是三房嫡长子,三房除了高义和妹妹之外,还有一个庶出的弟弟,一个庶出的妹妹,都养在高义母亲名下。 在阿红嘴里,根本不把那庶出的兄妹当主子,不知不觉就流露出一股子轻蔑。 对这个,杨蕴秋可以理解,当年他身为庶子的时候,家里的嫡子还不是不把他放在心上,连带着下人们也敢挑事。 他还是有出息,能读书,但高家是生意人,家里连识字的都不多。 没错,杨蕴秋已经隐约就发现了,看起来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高家兄妹,学问真不怎么样,大概也就能认识几个字,根本没读过什么书的模样,嫡出的子女都如此,何况是庶出? 杨蕴秋没心思打探别人家的闲事,不过,也察觉到高家的气氛不怎么对。应该不简单,为了不惹上大麻烦。他决定海船靠岸,立即告辞。 做了决定,便轻松了许多。 杨蕴秋其实很少看到大海,也很少坐船,毕竟家在山区内地。也没时间没精力去旅游,哪怕穿越,也少有到海边走走的时候。 此时坐船,他也没什么晕船反应,看着海上的日出日落,听着海涛阵阵声响,心下惬意,到觉得这一次旅行还有些意思。 干脆就把自己的画具拿出来。坐在船上画一画海景。 他端坐画画,画了一幅工笔的海上落日图,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总觉得阿红看见他的画之后,待他的态度更加恭敬,几乎是有一种诚惶诚恐的模样。 杨蕴秋也不介意,反正是小女孩儿,随意拿块儿巧克力哄一哄。没多久又笑逐颜开。 ………… “你是说,他有大才?” 阿红恭恭敬敬地应了:“回公子,杨公子画的画。婢子从没见过,到觉得连左大家也无法比。” “别胡说,左大家是何许人,岂能哪来与旁人比较。”高义一挥手,神色间却不觉凝重,“他一身书香气。咱们本就知道他是读书人,只是……看他还会作画,怕不只是一般的读书人。” 阿红咬着嘴唇,低声道:“杨公子用的笔墨纸砚,婢子也能看出极好,墨是香味的,纸张雪白罕见,而且,而且,婢子见他拿雪白的纸张随手擦拭了污秽,便丢弃一旁,着实是不知该怎么说。” 她口中说的餐巾纸就搁在桌子的托盘里。 杨蕴秋再能耐,也想不到他扔的垃圾居然也有人翻检,幸亏高义这帮人还没无聊到连他去解决个人卫生问题的时候也要偷窥,否则他恐怕还真在船上住不下去了。 经过这几日相处,高义对杨蕴秋的身份越发拿不准。 “算了,阿红,你就好好伺候,一定要恭敬小心。咱们现在不太平,裴家丢了货,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路途恐怕不会走得太顺利,在这紧要关头,我们不能无故树敌,就算杨公子家世一般,只凭他是读书人,到了归县那边,也能轻轻松松就得重用,与他交好,对我们高家绝无坏处。” 阿红去打小报告,杨蕴秋也没察觉,只是越发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舒畅。 日子一天天过去,差不多走了有十数日,高义那个一点儿都不柔弱的妹子,居然生了病。 杨蕴秋也是吃饭的时候,见高义愁眉不展,这才知道。 “哎,她贪看海景,开着窗户的时日太长,一下子便得了风寒,病倒不起。”高义皱眉,脸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冬日里行船本就艰难,阿妹还这般不经心,以后再不能带她出来了。” 他这一次出门,他阿妹是死缠活缠,非要跟着,其实本来父母都不大乐意让小姑娘出海,虽说他们家不讲究什么船上不能载女人之类的事,还有不少女人也在船上做船工,却心疼自家的女儿,海风其实最伤人,女孩儿娇嫩的肌肤被吹得久了,一准儿会变得十分粗糙。 杨蕴秋知道,这个年代风寒也不算小病,得了个重感冒,人就没了的事儿,年年都有发生,不过,那高姑娘是个练家子,船上有大夫,有药材,到不像有大碍,便劝道:“高公子不必担心,吉人自有天相,想来令妹很快就能痊愈。” 其实说起来,高义他阿妹得病,还和杨蕴秋有那么一点儿关系,谁让这小子近来时常拿着画具去甲板上作画。 他画得美景很吸引人,可翩翩佳公子认认真真作画的样子更吸引人,闺阁少女哪里是贪看海景,根本就是贪看他去了。 本来,杨蕴秋是真没怎么在意。 可高家这位姑娘,一病不起,居然病体沉疴,连大夫都说怕是撑不了许久,船上的老船工们甚至开始发愁,要是高姑娘去了,大冬日,保存尸体到不难,但海上的规矩,一旦有人死亡,便要举行海葬,这也是高家的规矩,如今换成正经的主子,难道也要海葬不成? 一时间,整艘船上都愁云惨雾。 阿红更是眼眶发红。时时忧心。 杨蕴秋看不下去,便找了高义。几日不见,高义急得嘴唇上长了一圈燎泡。 “高公子,听闻高姑娘病重?我当初离家的时候,长辈担心我的身体,到留下几颗药。不如让我去看看姑娘,如果对症,说不得能够有效。” 高义这会儿也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法子,他只有一个嫡亲妹子,无论什么方法,他也肯试一试的,闻言,连忙就领了杨蕴秋过去。 高姑娘住的房间是船上最好的房间之一。很舒适阔朗,只是她躺在榻上,脸上潮红,昏迷不醒,奄奄一息。 两个侍女在一边拿帕子帮她擦身上的虚汗,见了杨蕴秋,赶紧站起来行礼。 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杨蕴秋探了探姑娘的额头。见就是高烧,这种烧法,要是退不了烧。怕是烧傻了的都有。 药碗还搁在桌上,还剩下大半,想来是灌都灌不进去了,也难怪高义急得冒火。 他不是刘胜,也看不出药的好坏,但眼见这姑娘高烧不退。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中药,这等急症,中医总比不上西医管用。 想了想,便取出药箱,从里面拿了退烧药和消炎药,都减了份量,让侍女掰开姑娘的牙,喂了进去。 高义嘴唇颤了颤,到底没有阻止。 他妹子病到如今的地步,只差准备后事,一时半会儿又到不了岸,大海上再不能寻找名医,除了相信杨蕴秋,他也没别的法子,只能叮嘱侍女们小心照料。 杨蕴秋可没人家亲哥哥那般焦虑,喂着病人吃了药,就优哉游哉地又去作画。 索性,虽然是另一个位面,人还是同样的人,药的效果也还是一样的好,不对,应该说是更好,至少杨蕴秋发烧,光吃点儿药是半点儿用处都没了,必须得输液,还是得大剂量的,人家小姑娘一顿药下去,当天晚上就出了一身热汗,第二天就睁开眼喊饿。 高义大喜,特特吩咐下人煮了贡米熬成的粥给宝贝妹子吃,幸亏还记得大夫还有杨公子的嘱托,一开始先喝点儿稀的养养胃,不可吃太过油腻的东西,这才没让厨房大鱼大肉地给妹妹加餐。 生了一回病,高姑娘到开始往柔弱美人的方向发展,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还变得很喜欢往杨蕴秋跟前凑,总缠着她哥哥一块儿,一天中到有小半日是要去和杨蕴秋说笑。 杨蕴秋哄阿红她们那些小丫头,和哄高姑娘这个稍微大一点儿的小丫头,都是用一样的法子,先把那些坚果,巧克力之类的零食拿出来让她们吃。 “我是不爱这些,偏偏我阿妹喜欢,这次出门,便给我装了许多。” 小女孩儿们当然抵抗不了零食的诱惑。 阿红总觉得杨公子身上那个半人高的大背包,其实是百宝囊,总能从里面拿出各种好吃好玩的东西来。 昨天晚上她还和阿紫一起下了一回跳棋,那种水晶的,五颜六色的棋子十分可爱,游戏也好玩,听说百年前,琴、棋、书、画,并列为四大君子必然要会的艺,但现在各项技艺失传,真正能够精通的,已然是凤毛麟角。 不知道这所谓的跳棋,是不是能够归到棋这一类,如果可以,到不算难。 杨蕴秋听她这么说,先是一愣,脸色到不变,随即笑道:“琴棋书画的棋,乃是围棋。”他漫不经心地说了一通尖,长,立,挡,并,顶,爬,关,冲……之类的围棋术语,见阿红满头雾水,显然完全不知道,心中的疑惑就不由更浓。 这里是古代,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围棋?高家看着像是大户人家,家里的婢女,就算不识字,也不至于连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 想了想,杨蕴秋笑道:“我在船上呆得久了,有些闷,不知船上可有什么书,最好史书之类,也好给我看看解闷。” 阿红略点了点头:“我家公子也喜欢读书,所以在船上设了一个小书房,若是公子喜欢,不如就去看看。” 说着,她便去请示了高义,然后给杨蕴秋领路。 船上的书房当然不大,很小巧,布置的到也雅致,说是书房,其实也就有七八本书,杨蕴秋随意看了看,都是些经史之类。 一打开,他就愣住了。 不因为别的,实在是这书上的字迹未来有些上不得台面。 到不是说特别不好,反正也端端正正的,就是没有筋骨,应该说,这字写得和后世那些读过几年书法培训班的初学者差不多,他乍见之下,还以为回到了现代,不对,现代人的书上的印刷体也不会是这个模样。 杨蕴秋却没说什么,他看繁体字毫无压力,仔细翻了翻,一看才知道,这个时空的发展可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扭曲了,百年以前的历时只有一丁点儿记载,十分不详细,他从现在的史书中推测,百年前可能差不多相当于地球上秦汉战国那会儿。 但百年前,中原王朝忽然出现了一场大灾劫,是一场天火,据传闻,天火从天而降,把所有的大城市都给摧毁,毁坏了文明,更惨的是,随即西边蛮人也入侵,大肆烧杀,大部分读书人,上等士人都死伤殆尽,尤其是珍贵典籍,几乎没什么剩下的。 灾难持续了有二十余年的光景,才算过去,然后又是野蛮人登上统治者的宝座,对读书人的打杀更加严重,直到四十多年后,本朝太祖起兵造反,夺了皇廷,才恢复正统。 杨蕴秋看得满脑门子大汗――说白了,就是一场十分严重的文化浩劫。 第一百五十三章 逛街 本朝从太祖开始,就很努力地在恢复汉人正统,也恢复教育,读书人的身份在过去就已经很高了,现在却是更大幅度地提升。 偏偏只有那些自己建立邬堡的世家大族,才从乱世里勉强保留下一些读书种子,到现在,他们居然还是奇货可居,并不愿意把自己的知识大范围传播。 正经的经书尚且流传不多了,琴、棋、书、画四艺更是从略微也算普及的技艺,变成只有高端人才才能掌握的。 如今真正精通四艺的读书人,凤毛麟角。 至于这里的女孩子们,除了世家大族的闺秀之外,能正正经经写几个字,认识自己的名字,那就相当难得,要是再懂一些管家算账的知识,便足够嫁给中上等的人家去做新妇。 朝廷为了鼓励世家大族多开办书院,培养人才,也给出很多特权,如今四大书院的山长,地位简直堪比朝廷里的宰相,影响力恐怕比宰相还要更大些。 每年平民百姓想进入四大书院读书,都是千难万难,杨蕴秋隐约能够猜测到,这个世界进入四大书院的难度,比高考考上名校的难度,绝对高了不止十倍。 杨蕴秋觉得他自己考恐怕也考不上,没办法,谁让这根本就是架空的历史,他知道的那些文章典籍,这个时空可能就是完全不存在。 当然,因为文化浩劫的缘故,他也不是特别确定,恐怕只有尽量搜集一些古时候遗留下来的书籍对照一番,才能知道究竟。 可惜书籍珍贵,被世家大族垄断。现在船上有的,世面上流传的那些的经义文章,杨蕴秋完全没见过,而且也太浅显无趣了点儿。 浩浩中华天朝上国,从来都文化鼎盛,见到这般情形,哪怕不是自己的世界。杨蕴秋的心里面,多多少少有点儿不是滋味。 与此同时,读书人的数目很少,但武人的数目却很多。 不只是江湖上的有所谓的侠士,还有绿林人物,朝廷也有提刑司,也有‘裁决军’,裁决军都是朝廷自己组织的高手。 太祖起家的时候,收集了许多古籍。里面就有不少珍贵的武林秘籍,所以他自己培养出来的高手,比江湖上的那些高手只强不差。 为了约束江湖人的行动,于是就组成了裁决军,平日里绝对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可一旦江湖人的举动威胁到国祚。或者有人去提刑司举报,并且提刑司调查完毕,确认罪行。裁决军就会出动,而且每每成功的多,失败的少,就是好些绿林强人,也都栽在朝廷手里。 杨蕴秋这才确定,眼下这个朝廷还是很安稳,并不是摆设,秩序井然。 有秩序挺好的,杨蕴秋要是想得到这个世界,想打造基地。那乱世容易露头,但以他现在手底下的实力,本身开拓的基地都没消化掉。真没兴趣再多收集几个,若只想安安稳稳地呆到可以回家,便顺利离开,还是有秩序的地方比较容易生存。 乱世人命如草芥,他就是不怕,也讨厌那些层出不穷的麻烦。 船上的书实在很少,杨蕴秋很快就读完了,闲来无事,阿红照顾的好,就干脆就教阿红下棋、画画来打发时间。 这显然令人惊讶,高义甚至大惊,见他是真心实意,也不免为阿红高兴,叫了阿红过去,正正经经地拜了先生。 杨蕴秋虽说看过书,知道现在知识难得,到底并没有真正感受过,也没有那个概念,只当哄小孩儿玩了,上午和阿红摆摆棋谱,下午就教她画几笔画,晚上还拉着小姑娘讲讲故事。 高姑娘到是很自觉地走避,再不肯在他眼前乱转,大概是不肯偷师,只是偶尔总忍不住用不知是幽怨,还是难过的目光扫他几眼。 阿红到是一日快活过一日。 后来杨蕴秋晚上讲故事的时候,便把船上的几个侍女,还有高姑娘都叫来听,说的只是一些佛经,或者哲理小故事,都不长,也不很扎眼,可这些女孩子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只是偶尔他夹杂几个鬼故事讲出来,吓得一群女孩子叽喳乱叫,吵得那些船上的船工,还有高家的侍卫都探头探脑的,却也别有意趣。 杨蕴秋讲出来的那些故事,也都让人抄写整理好,送到了高义的案头。 由此可见,高家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普通人家也养不起那么多能识文断字的奴仆。 高义看到一则讲‘鬼怪报仇’的,读了杨蕴秋说的因果报应之类的说法,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运功调息良久,这才恢复,忍不住若有所思地呢喃:“家里习武的长辈,不到四十岁就身体衰老,越发不中用,反而是不喜欢习武,不喜欢出去闯荡的读书人,更健康一些……莫不是因为外面惹祸太多,才招致祸患?” 虽然文化传播被阻断,可宗教影响力却是日益深厚。 这个时代的人多相信神佛,也信果报,武林人士虽说在这方面不大讲究,但身在这样的时代,自然从心里头还是信的。 高义这会儿就忍不住琢磨,等回去之后劝劝父亲他们,家里暗处的产业要是能转型,就赶紧转型,他们高家已经够有钱的,实在没必要一直做刀头舔血的买卖。 那样的生意来钱是快,但眼瞅着小辈里出息的越发少,病病歪歪地增多,长辈们的功夫也衰退,还要时常惦记着,别让人找上门寻仇,日子过得也太没战战兢兢。 不说高义怎么若有所思。 船终于靠岸了。 居然半点儿想象中必定会有的风波。都没有遇上,高义惊喜之余,却更加不舒服,最让难受的时光,就是等候即将落下来的刀子的时刻。等刀子真正落下,反而不用想那么多。 裴家那边放了话,一定要让高家得到教训,不可能让他们顺利把货物都送回邬堡去,没有在船上出手,必然会在岸上出手。 如果失言,裴家也就不用在道上混了。 这些是高家的家务事。高义不会跟杨蕴秋说,杨蕴秋自然不知道,他字心心念念着赶紧去逛一逛,看看情况。 岸上就是归县,算是上县,人口不少,街面也十分繁华。 杨蕴秋下了船,即便是他,脚踏实地的时候。也不免长长吐出口气来。在船上摇摇晃晃这般久,任谁也受不了,再说,他很少坐船。 靠了岸,他本要先去衙门入籍,高义就拍着胸口大包大揽地给揽下来。连连保证一定把事儿都给办妥,让他先跟高家的下人们去安置。 码头上停了好几辆车,还有十几个人下人在等待。每个人手里都是高高的挑着灯笼,上面大红的高字,显得喜气洋洋。 杨蕴秋没先上车,等到下人们把行礼都打包好,送到车上,又等高姑娘也上了马车,这才带着阿红上去。 车辆不算好,干净是很干净,就是不够大,也不够平稳。 当然。杨蕴秋是见惯了好东西,这才觉得不好,其实在归县。这样的车也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够坐得上,拿出自己的皮草当坐垫,他自己跟阿红一起坐。 没多长时间,就到高家的一座别院。 位置不错,周围的环境也还算清净,就是这个别院的装潢有点儿俗气,不够雅静,仆人们正忙忙活活地收拾东西,一派杂乱。 阿红笑道:“这房子是前两天才收回来自用,以前租借给一个盐商住,东西都要拆换,咱们来得早了些,怕是得忙一阵子。” 其实高家在归县还有一些别院,可位置和环境都比它差得远,高义就宁愿麻烦一点儿,再说,劳累的都是下人,他们当主子的坐享其成,耽误片刻也无妨。 杨蕴秋干脆就让阿红她们几个侍女带着出去逛逛街。 这是个陌生的位面,市井之间是小道消息流传最广的地方,他想知道些当地的民情风俗,老呆在屋子里听别人说,自然比不上自己出去转一转。 阿红如今对杨蕴秋绝对是言听计从,回过高义,又领了一些碎银子,换了几串大钱,就很开心地带着自家先生出门。 结果她自己买的东西,到比杨蕴秋买的多很多。各种蜜饯,小点心,小玩具,还有看着精致,实际上完全不值钱的首饰,零零碎碎买了一大堆。 杨蕴秋也不觉感叹,女孩子习武果然有好处,拎着一大袋子东西,居然半点儿也不觉得累。 四下转了转,街市上绸缎庄,首饰铺子都挺多的,最豪华的还是永安书肆。 归县只有这一家书肆,是由官府开办,阿红细细给他解说了几句,在归县,想买书居然要县里发的凭证,还得排队等。 杨蕴秋听得满头黑线,明明读书人越发的少,那些世家大族不去广纳门徒,竟还搞成这样,再如此下去,读书人的地位再高,又能形成什么影响力? 这个世界上,终归还是势力大的一方占据主导地位的。 不过,朝廷和开明的世家诸公,显然都察觉出不妥,努力在鼓励人们读书,只是书籍很少,还是靠手抄,连印刷术都不存在,书本想大范围售出,的确有困难,再加上世家虽知道应该培养人才,尽量培养读书人,可敝帚自珍的思想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被克服。大家都是你藏一手,我也藏一手,生怕别人把自家的底牌学了去,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也并不奇怪。 随意闲逛了一会儿,就看见一家酒楼。 杨蕴秋到不怎么饿,不过,的确逛街也逛烦了,干脆就上去叫了一壶酒,几个小菜,略微歇歇脚,这种茶楼酒肆,本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坐下,他就打发阿红去买她垂涎已久的桂花糕,然后把一块儿碎银子塞给店小二,笑道:“小二哥,在下初来乍到,打算在归县落户。置办一份产业,不知道咱们归县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店小二拿了赏钱,一看,够他两个月的工钱了,心下高兴,连忙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归县都有哪些世家豪门不好招惹。 “公子,咱们归县讨生活并不难。可还是有些得注意,最近一段时日,只要不去招惹两个大姓就好,一个是裴家,一个是高家,这两个在归县都有大买卖,又向来不对付,偏偏还是绿林道上的好汉,别看高家的管家个个慈眉善目。其实也都是一怒拔刀的主儿,至于裴家,那是连门面工夫也不肯做,去年,高家二房的小公子,和裴家大房的长公子为了晚翠楼的月河姑娘起了冲突。打得头破血流,裴家的长公子还一不小心,伤了脑子。听说是傻了,请了大夫都看不好,两家闹到现在,彼此之间的冲突更严重,您就小心一点儿,别被搅合进去。” 店小二又说归县的县令姓程,叫程非,是个老实人,能力不强,性情却好。在归县连任两届,就是归县的父老们不愿意他走。 一任地方官,先不说能力如何。只要他老老实实,不要作践人,对老百姓来说,就相当难得。 店小二显然也是个大嘴巴,不用杨蕴秋问,各种有用没用的都说了一大堆。 “可惜,咱们归县付先生的文图书院办不下去了,哎,那些大富大贵人家的公子,还有世家的公子,都愿意去凤县那边,就守着天下四大书院的天恩书院,哪怕进不去,就近找个先生读书,也能沾染些四大书院的斯文气,谁还肯读自己县里的文图书院,只是苦了县里的穷苦人家,以往付先生能支应的时候,并不介意县里的穷孩子去蹭课,能认识几个字,学些算数,回家就能找份不错的工作,养家糊口,如今这个便利恐怕要没了。” 不一会儿,阿红回来,杨蕴秋又问了几句闲话,就放了店小二去照应其他人。 在酒肆里吃过一会儿酒,杨蕴秋就没有继续转,和阿红回去,没想到,刚一回去,高义就帮他把户籍办好了,还很体贴的把身份凭证,路引之类都准备齐全。 他这属于从海外回乡归附,程县令很高兴,除了照例赐下的三亩良田外,还让县衙贴补了五贯银钱,高义全帮他带回来,交接清楚。 杨蕴秋笑了笑,心里记得自己得了高义的恩惠,虽说都不是大事,他也办得成,可要是没有高家带他来,又没有高家的人脉关系,他以后想发展也难得很,说不得还真要帮他一把。 他已经看出来,高家现在是外松内紧,外面看着防备松弛,其实里面几乎是三步就一个岗哨,高家必然是遇见了对头。 想必就是在市井里听来的那个裴家。 裴家的长公子病成了傻子,又怎么肯轻易放过高家? 本来他拿到户籍了就打算搬出去住,现下看来,马上走反而不合适,杨蕴秋便在高家的别院里又住下,每日教导一下阿红下棋作画,偶尔也教一点儿乐理,看着古代一妹子辛辛苦苦,严肃认真地背乐理知识,到也颇有意思。 这日,杨蕴秋随意地吃了几口雪霜米,又夹了两片肉片,漫不经心地吃着,就看见外面进来一个侍女,和高义说了句话,高义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怎么了?” 杨蕴秋问了句。 高义深吸了口气,板着脸道:“我的商队被人袭击……幸好货物损失没太严重,这一次是先让阿文他们去探探路。” 其实,哪怕是探路,他也做得很真,短时间之内,再没有更好的应对,他是分出了好几拨人当掩饰,结果,不只是真正的商队让人家给打了个措手不及,这几伙儿假的也都被对手袭击,而且高家的人,一触即溃,相当悲惨。 高义无语。 这就是一力降十会。 都说裴家的人是大老粗,可人家不精通水战,你又准备的很充分,人家就不和你在水里较量。 裴家的人就令大军压阵,全面布防,哪怕明知道有很多方向的商队就是摆设,并不是真正押运的人选,人家还是,如狮子搏兔,依旧拼尽全力。” 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你的阴谋诡计,反正全打趴下就行。 杨蕴秋闻言失笑,对裴家人的做派,还真说不上不喜欢,他现在是站在高家一边,其实这里面可分不出对错,端看双方出招。 “高家和裴家,在归县的人手相差很多?” 高义苦笑:“不只是人数的问题,我们家的那些人都疏于操练日久,养尊处优惯了。”裴家那边还是黑道上的买卖占了大头,论武力,没法子比。 这些年高家和裴家不分胜负,不过是仗着是在京城,大家动脑子多,动手的时候少,真要动手,看硬功夫,高家真有些底气不足。 杨蕴秋勾了勾唇角:“不如就继续走海路?距离还近一些呢。” 聊了这么久,他知道高家的货物是要送去京城,其实不必走陆地,海路也可以,只是走海路的话,要过一个‘月上弯’,里面暗流多,礁石多,而且还没有海图,实在是不能冒险。 第一百五十四章 江湖 高义把这番为难说了一遍。 杨蕴秋便笑了:“海图我到是有的。当初在家,长辈们曾送了一册海图给我。” 高义一怔,就见杨蕴秋从口袋里掏出一册书,装帧极为精美,封面是从没有见过的那种硬质纸张,还抱着一层小牛皮,四角都镶嵌了银箔。 杨蕴秋把它一打开,高义蹭一下,站起身,看得眼珠子差点儿没有掉出来――这种海图他从来没有见过,却一目了然,是那种很立体的图册,逼真至极。 高义伸了伸手,略微迟疑,杨蕴秋就把书递到了他手里。 大部分的海图他没见过,但他们经常走的的海路,却很熟悉,打开第一页就是,清晰明了,不用那种正经的老船工,就是新人下海,有这么一份东西在,也会安全很多。 更难得的是,侧面还标注了每年什么时候,经常吹什么方向的海风,什么时候容易下暴雨,还有其他的航海小知识。 这些知识,有一部分高义知道,但更多的,他本人也不清楚,估计就是家里那些老船工,凭着本能知道该怎么做,也不可能如此有条有理地整理下来。 “这……这……高某就厚颜无耻,请人照着公子的海图临摹一幅。” 这个年代书籍本来就珍贵,对于一个常年在海上行船的商人来说,这样的海图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东西,绝对算得上可以传家之物。 杨蕴秋笑着点头。 其实,他还有点儿心虚,这海图是娃娃偷偷摸摸出去航拍了一回,照着照片制作的。没费多少心思,也不敢保证一丝不错。 高义兴奋地捧着海图出去,结果却找不出真正能够完全临摹的人来。 现在这个时代人们习惯画的那种海图,只有真正的老船工能够看得懂,寻常人看一眼就晕头转向,但杨蕴秋用的这一种,却是比现在的航海图还要先进方便一些。是根据未来世界星图的绘制方式,再加上现代的绘图理论改造的。 明晰清楚,比这个时代的海图超出岂止十万八千里。 可绘制这个,在没有智脑的条件下,对纸张,笔墨也要有很高的要求,这个时代的人要是想临摹,效果实在天差地别。 高义头疼了几日,杨蕴秋拿捏了几天架子。才故作意外地发现他的难题,便做出一副很不舍的模样,将海图赠送给他。 这下子,高家上下都不免十分的感激。 高义虽然不好意思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可海图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 且他手里这一批货。是京城急需的,要是不能及时运送到,他们高家就要花费一大笔赔偿金。此事就算不至于干系到高家的生死存亡,却对他们三房至关重要,如果顺利,三房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一旦不顺,他们三房也要愿赌服输,付出代价。 得了海图,吩咐老船工们准备继续走海路运货,高义一听看见这些海图的老船工保证顺顺利利地,按时把东西送到。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杨蕴秋心里也高兴。 无论什么时候,人情债都不好欠,现在高义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把人情给还了,以后在相处便容易得多。 高义安排好船,运送货物回京。 在海上,他们高家可不怕裴家,论起在海上的势力,整个洪朝,第一阶梯的自然是萧家那等,依靠朝廷关系的海运豪门,而高家这样黑白两道关系都够硬的,家里还有自己的造船厂,应该能算得上是第二阶梯。 至于剩下的那些靠海吃饭的小商人们,就只能跟在这些豪门后面喝点儿他们剩下来的汤汤水水。 裴家是向来不沾这类生意的,连艘海船都没有,估计也不会花费大价钱雇佣海盗动手,要知道,他们这一趟是在近海行船,朝廷的水兵可是一招呼就能过来的。 杨蕴秋在集市上逛了几圈,这才发现洪朝的海运非常发达,每年都有大批量的商船运载了茶叶,香料,布匹,陶瓷,等等诸多物品出海,换回海外的各种特产。 一次成功的海外贸易,家家户户都能大赚一笔。 当然,要是出了意外,为此倾家荡产的也有不少。 除了几个底气够厚的世家豪门,寻常人家一般不会常常做这种冒险的生意,就是要做,也大部分跟在别人后头捡便宜。 货物运走,高义也就没在归县久住,而是准备启程去京城。晚上特意来找杨蕴秋,一见面便笑道:“杨公子,听说您想在归县安家?” “在下出来游历,等安顿好,便想四处走走,现下在归县落脚,也无不可。” 高义眼珠子一转,就道:“既然公子是想出来见见世面,咱们洪朝,第一等的繁华地方,还要数京城,我京城方州乃是首善之地,且文化鼎盛,四大书院有两个就在此处,杨公子可不能不去。” 他早就确定杨蕴秋的身份不简单,而且前阵子,因为阿红喜欢,他竟然随手就教给小丫头画海图的方法。 虽说这种画法,似乎极为困难,好多术语阿红都听不懂,但也看得出来,这个公子哥儿是个大方的,要是能拢到手里,还愁他们三房不能出头。 想到此,高义是费尽唇舌,一心一意想说服杨蕴秋一起走。 杨蕴秋想了想,也不是不行,他在这个世界了无牵挂,现在唯一的熟人就是高家这一家,总能算得上是缘分。 京城也一定比归县要好,去转一圈见识一下,没什么不妥的。 杨蕴秋答应了,高义立马就准备车马,离开归县,看那样子,完全没有前一阵的气定神闲。仿佛归心似箭了。 高家的马车不怎么样,但也比骑马要舒服些。 杨蕴秋没觉得不好意思,和高姑娘一样,也要了一辆马车坐,顺便让阿红陪着玩玩游戏,读读书,路上辛苦。但吃的比在海上的时候好多了,高家显然是大户,每到一个城市,都能找到他们的家的酒肆茶楼,吃上最好的饭菜。 这日,高义也骑马骑得有些累,就蹭上杨蕴秋的马车,听他给阿红解说围棋的规则。 眼下这个时代不是互联网时代,除非是家里有本‘棋经’一类的著作。要不然就是有老师教导,否则,寻常人连围棋的各种规则也不会知道,更不要说自学成才了。 高家当然不至于这般,但高家也没收藏棋经,且他们经义之类的书籍都没有读完。这类‘杂’书就更没有读了,对于围棋,高义也就是了解一些规则的程度。此时看杨蕴秋和阿红打谱,阿红已经勉强算是个初学者,他是完全看不懂,可光看着,就越发觉得对方高深莫测,到也不觉得无聊。 杨蕴秋却是哭笑不得。 老这么玩也没趣,便让阿红把高姑娘叫过来。 围棋,还是要两个人下才行。 没多久,后面的马车追上,根本不用停下。高姑娘就飞身跃到眼前。 杨蕴秋已经不奇怪了,这个世界当真是个武侠世界,好多人都习武。而且是那种飞檐走壁,不在话下的真正的武功。 阿红赶紧让座儿,她的天分很一般,高姑娘却是个聪明的,也跟着杨蕴秋学了些时日,还没有阿红长久,却已经能偶尔下出一些妙招。 虽然稚嫩,却看得出胸中自有沟壑在。 两个人你来我往,下得激烈,杨蕴秋其实是在下指导棋,一边下,一边笑道:“高姑娘杀招用的不错,只是大局观差一点儿,在这纵横十九道棋盘上,谁能掌控住局面,谁就能取得胜利。” 高家的这位小姐,听得眼睛里直冒星光。她最喜欢的不是下棋,而是听杨蕴秋讲棋,讲的不只是围棋,还有为人处世的最精辟的道理。 她这些日子废寝忘食,累得都消瘦了许多,又岂是仅仅为了这点儿闲暇时分的兴趣? 一盘棋没有下完,外面高家一管事就撩开帘子道:“公子,前面有一家酒肆。” 高义顿时怔住:“距离驿站还有多远?” 那管事计算了下,才道:“差不多有半个时辰的路程。”他心里也奇怪,“虽然是官道,可这地方距离驿站又不远,大家就算要休息吃喝,差不多也都去了驿站,谁会光顾这种地方?咱们上一次路过的时候,此处可没有什么酒肆在。” 然后,他就知道为什么这家酒肆不但没有关门大吉,客人还不算少。 也是,能走官道的,除了正经的官家,就是高家这样有实力的大家族。在这地方附近做生意,赚钱肯定不少。 按照朝廷规定,只有当官的才能走官道。 可无论是什么规矩,都不会很严格。 就说高家这样的大商人,走走官道,住住驿站,哪怕正好碰上当官的巡查,也不会当一回事儿,谁好好地随便去得罪人? 马车一走进,两个穿着粉色裙袄,打扮的鲜亮活泼的小女孩儿,脆生生叫道:“客官,云来酒肆,客似云来,玲儿姑娘的歌舞,便是方州也难得一见。” 高义咋舌:“哟,好会做生意!” 这大半道上,所有的行人估计都累得够呛,只要不是那种着急忙活,非要一时不肯耽误赶路的,碰上这种美事,总会忍不住过去歇歇。 反正怎样也要歇脚的,去驿站和在这儿,还不是都一样?能有佳人一赏,不比孤零零呆在驿站破破烂烂的房子里有趣的多。 高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看了杨蕴秋一眼。 杨蕴秋就笑了:“咱们一走就是一整日,天色将晚,不如歇一歇?” “好,好,就歇一歇。”高义是半点儿不反对,完全看不见他妹妹咬牙切齿的表情。 进了酒肆,一行人就找了个座位落座。 高义担心路上安全,并不喝酒,只叫了一壶茶水,又让上了几盘点心。东西一粘嘴,他就大力点了点头:“值了。” 连高姑娘也点头。 东西确实好,一尝就知道是名厨做的,价钱也可以接受,虽说贵了一点儿,但比京城同等质量的东西也差不太多,在路上食材运送困难。稍微提提价,谁都可以理解。 再说,就在大堂正中央,穿着普通的衣裳跳舞的女子,也是体态婀娜,动作优美,一双明眸,勾魂摄魄。若非大家都出门在外,不肯惹下麻烦。怕是有人会忍不住,吃吃这美人的豆腐。 单是这歌舞佐酒,人们哪怕再多掏一倍的钱,也不会觉得不值得。 吃着饭,听着歌,才歇了片刻。杨蕴秋就猛地扭头,见酒肆的大门被推开,进来两个男子。他们两个一般的身高,一个面如刀削,浓眉大眼,一身冷肃,另一个年纪轻,长着一张娃娃脸,很秀气,两个人的手里拿着同样的刀。 那是一种像剑的刀,很细,却只有一面开锋。 杨蕴秋挑了挑眉。虽说听过这个世界武林人士不少,可见到真正的活的,还是头一次。高家不能算纯粹的武林人,他们家做买卖,两兄妹又是一副公子哥,千金小姐的打扮。 这两个却不同,穿着青绢箭袖长靴,一看就不好惹。 高义低头:“奇怪,提刑司的人怎么来了?” 杨蕴秋这才恍然,原来这两个就是赫赫有名的提刑司的‘提刑’,那么他们手中怪模怪样的刀,想必就是提刑刀了。 据说提刑刀特意打造成这种形式,就是为了活捉犯人,以示他们提刑司不随意施加私刑,无论犯人犯了什么罪,都要经过审判。 可那些被提刑司盯上的武林人士,个个都恨不得死了就算,谁也不愿意过堂。 在武林中闯荡,最要紧的是名声,有些人,是宁愿死,也不肯丢人,被提刑们抓住,捆去过堂,他们就是最后忍受完惩罚,活了下来,也生不如死。 杨蕴秋失笑:这官差到像匪徒,真是怪异! 两个提刑一进来,掌柜的和店小二就呲溜一声,躲了开去,那跳舞的舞女,所谓的玲儿姑娘,动作更是迅速,一眨眼就钻到后堂。 其他客人们也很想走,奈何都不敢随便乱动。 杨蕴秋这才真正感受到提刑司的威慑力,原来不止是武林人士对其又敬又畏,连普通老百姓们也不乐意和它打交道。 可惜,他看热闹看到一半,热闹到他的头上了。 两个提刑司一句话没说,照着高义的头上一刀劈过来,速度快的要命,杨蕴秋却是动也没动一下,连手里的茶杯都不曾放下。 高义却和那个生得冷肃的交上手了。 双方的武力值都不弱,应该说高义武功比人家略微差一点儿,但他帮手多,阿红带着两个侍卫一起冲了上去。 所以就有点儿势均力敌的样子。 对方有一个人没出手,高家这边,高姑娘也还没出手,再说,其他侍卫一样不少。 一边打,高义一边皱眉喊话:“这位官爷,咱们只是普通商人,一路上循规蹈矩,身上也带了路引,还有归县县令写的凭条,敢问您……” 他话没喊完,差点儿让人家一刀削掉鼻子,整个人吓了一跳,额头上的冷汗呼啦啦全落下来,再不敢分神。 高姑娘心下大惊,刚想站起身,又稳了稳神,没有动。 另外一个娃娃脸提刑,抿着嘴唇,明明没有看这边,可有他在,高家剩下的人就都被牵制住,谁都不敢出手帮忙。 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那个冷肃的提刑似乎有些不耐烦,招式突然加快,只有一瞬间,本来势均力敌的形式顿时倒转,高家这边还来不及应对,高义就让对方捏住脖子拎了过去。 高姑娘脸色煞白。 高义的脸色也很难看。 不只是担心,而且丢人。 人家好歹平时也属于那种出门在外也要衣衫整齐的公子哥,现在让一个人跟拎着小鸡仔似的,拎着脖子,哪里能忍受? 若不是不知道让对方碰了什么穴位,浑身无力,估计高义连自尽的心思也要有了。 杨蕴秋到不是不想动手,只是他还没动,高姑娘就吩咐一群侍卫把他团团围住,保护的好好的,是半步也不离开。 而且,他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干脆就不随便动了,省得惹下麻烦。 自家哥哥被抓住,高姑娘的脸色不好,神情却还能稳得住,向前走了两步,问道:“你们提刑司的人,难道就能随便抓人不成?我们一行人刚刚出海返回,上岸还没有月余,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们?” “解药给我。” 那个冷肃脸的提刑,却是听而不闻,一开口,嘴角渗出一丝血丝,他却连擦都不肯擦,只嘶哑着嗓子道。 高义说不出话,心中却惊骇。 他早知道提刑们都学一个霸道法门,把全身的功力瞬间凝聚,武功能一下子增强数倍,甚至十几倍,但这种法门当然不可能没有弊端,功力提升只有短短时间,一旦过去,身体会受到很大的损害,功力倒退还是好的,一不小心,身受无法痊愈的重伤,也不是不可能。 一般要不是那种作恶多端,提刑司下了限时诛杀命令的,绝不会有提刑随意使用这种法门。 现在对方用上了,高义也顾不得丢人,挣扎着出声道:“官爷,你们肯定是弄错了,在下高义,‘名金堂’的人,刚刚出海回来,绝对没有给别人下过毒。” 第一百五十五章 高义的声明显然是半点儿作用也没有。 那个冷肃脸的提刑,手里的力度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用力,高义被人捏住脖子,脸上涨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呼吸不畅,总之,半分公子哥儿的风度都不剩。 “我再说一遍,马上把解药给我。” 娃娃脸的另外一个提刑,脸色一样糟糕,雪白雪白的,目中都在喷火,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数到三,如果你们不把解药交出来,在场所有人,都要给我的兄弟陪葬。” 气氛顿时凝重。 高义气结――这等无妄之灾,未免荒唐! 杨蕴秋心下叹息,他别有心思,没有一开始就救人,让人家丢了这么大脸,要是对方是个心思狭窄的,自己这会儿即便出手相救,恐怕也要留下芥蒂。 如果可能,最好是和平解决。 他一个法修,真和人家正正经经的体修,还是颇为不俗的体修正面较量,也不大合适,在延国那个位面,道行差不多的法修和体修对阵,一向是拉远距离,或者暗中出手阴人,可没哪一个傻到以自己的弱点,硬抗人家的强项。 不过,此时似乎也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 “二位,在下略通医术,不如让在下看一看中毒的病人,高公子他们若是的确没有下毒,你们逼问他们,也是浪费时间。” 杨蕴秋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清楚楚地传入在场众人的耳朵里面。 那个冷肃脸的提刑一怔抬头,看了杨蕴秋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官爷,你再逼迫下去,难道就不担心高公子他们随便拿点什么药,说是解药糊弄你。看你的样子,显然中毒的人毒性已经发作,根本耽误不起。” 杨蕴秋的话音未落。那个娃娃脸已经厉声喝道:“好,就带你去看。若是不能解……” 他剩下的话没出口,但脸上的疯狂之色已经清清楚楚,那模样简直是不惜玉石俱焚。 高义一颗心砰砰乱跳,高姑娘也胆战心惊,只看刚才那家伙出手的疯狂劲儿,要是不能如了他的愿,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杨蕴秋猜测。这会儿换到二十一世纪,高义肯定欲哭无泪地大吼――疯子滚粗! 高义让人倒着放在马背上。 杨蕴秋也跟在后面策马疾驰。 提刑司的宝马一水的骅骝宝马,火红的颜色,张扬的很。高家用来拉车的马虽然也不差,可和人家一比,绝对成了劣马。 高姑娘急得在后面一路追赶,也只能看见尘土飞扬。 杨蕴秋背着他那个明显很独特的大背包,骑在马上一路紧随。也就差不多一刻钟左右,就看见前面有一辆宽大的黑色马车,车前的旗子是提刑司特有的黑面金线旗。 只有一个车夫赶着车马,杨蕴秋就见后面同样过官道的行商们,很自发地半路转道。绝不肯打扰,心下对提刑司的势力更有了几分认识。 距离马车还有很远,那个包子脸的提刑就过来示意他站好,看样子是要看看他身上有没有武器在。 杨蕴秋这才知道,不是对方不够专业,想来是太着急,一时半会儿顾不上,此时却是认认真真地把他身上的东西都给看了一遍。 他制作的空间包现在换成了臂环样式的,到没让人发现不妥。 等到背包打开,娃娃脸从里面翻出两册装帧精美至极的书籍,一册地图册,一册是繁体竖排的《聊斋志异》。 看见这类书,两个提刑的面上总算有了表情,显然挺惊讶,待杨蕴秋的态度也稍微好转,虽不是多大的变化,至少他觉得对方看他的目光,不再像看一个冰冰冷冷的物件儿,而多多少少有了些许尊重。 果然,这个时代读书人的地位不可小觑。 这两本书,还是杨蕴秋让娃娃新近打印出来的,油墨味尚且没有完全消退,要是杨蕴秋自己,看电子书很习惯,可他现在身边时不时有侍女伺候,就不好老坐着发呆,随手拿本书装装样子,也比较容易让别人接受。 “请。” 那个娃娃脸走过去和冷肃脸的提刑小声嘀咕了几句,回来就做了个请的手势。 杨蕴秋也不管他们俩戒备,径直过去打开车帘。 车内的两个男人穿着打扮和两个提刑一模一样,显然也是提刑司的人,只是脸色灰败,昏迷不醒,看样子到真像是中了毒。 杨蕴秋不懂医术,可对于解毒,他有一千种法子。 马车捂得严严实实,一点儿缝隙都没有,车内的气味难闻至极,他稍微呆了片刻,整个人就觉得心中烦躁。 杨蕴秋随手把车窗打开,那个娃娃脸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车里的味道这么差,就是没病的也受不了,何况是有病的,他们既然是中毒,又不是着了凉,透透气没什么。” 那娃娃脸皱起眉头,心下举棋不定,到底没有反驳,只是问道:“我兄弟中的什么毒?” 杨蕴秋摇了摇头,还没说话,那冷肃脸的提刑已经眯起眼,杀气毕露。 “别急,我虽然不知道他中的毒到底是什么,不过,我有一种药,是家里长辈留下来的,据说能解百毒,不如你们给他试试,放心,我的解毒药还剩下三颗,你们可以先找个人试药,这东西就是不起作用,也不会加重病人的病情。” 两个病人的情况的确很糟糕,杨蕴秋觉得,这就是要濒临死亡,不过,两个人长得到五官端正,斯斯文文,看气质就很不错,不像寻常人。 提刑司选人居然还要挑长相的? 看来无论哪个时代,无论是当文官还是武将,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 他还有心思胡思乱想,一边也顺便去把高义从马上弄下来,靠着道旁一石墩坐下:“怎么样?可是很难受?” 高义摇头,咬牙看了那两个举棋不定的提刑一眼:“杨公子。你可有把握,要是没有,万不要因为高某牵扯进来。”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这四个肯定是提刑司的青衣提刑,到了青衣提刑这个级别的。个个都是千中选一挑选出来的,资质好,心性好的苗子,且都是从小就在提刑司长大……” 用最快的速度,用简单的语言,解释了一下提刑司的情况。 青衣提刑的数量不多,一般两个人一组。成为搭档,修习的也多是合击的功夫,从来同进同退,真正是情同手足。 和其他组的提刑也是从小生活在一处。彼此之间多沾亲带故。 正因为此,提刑司上下极为团结护短,一旦招惹了其中一个,顿时跑出来一大群,实在是十分难应付。 反正无论是江湖中人。还是别的什么人,都不乐意去招惹这么个团结合作,又不会轻易生事的组织,哪怕是王孙贵族,也对提刑司相当客气。 当然。提刑司也很懂规矩,他们只管江湖中事,只有江湖人犯案,威胁比较大,或者伤及普通百姓,他们才会出动,其它的朝堂中各种事务,一概不去理会,又是直属皇帝管制,所以即便势力不小,到也不至于到了碍眼的地步。 听高义如此说,杨蕴秋到对提刑司多了几分好感。 江湖中人快意恩仇,说的痛快,想象中也很痛快,哪个男人没想过纵马江湖?奈何江湖中人痛痛快快之余,却也免不了会伤及无辜,两帮人打起来,哪里还顾得上会不会毁掉一些寻常人的锅碗瓢盆,更不会在乎会不会伤及无辜路人。 对那些不懂武功的寻常人来说,想必是吃够了这种苦头。 有提刑司在,无论如何,江湖人动手的时候对多点顾虑,说不定也能少伤些人。 这边窃窃私语了一阵,那个娃娃脸已经过来道:“还请公子给我兄弟解药。” 他竟然连试药都没说要试一试,杨蕴秋不由挑眉,不过,却没多说什么,随手就把一个白瓷瓶递了过去。 红色的药丸一塞进两个病人的口中,两个提刑就十分紧张,杨蕴秋也走了过去,他虽然对自己的药挺有信心,可到底是换了一个位面,谁知道这个位面的毒药会不会诡异到连他制作的解毒剂都不起效果。 为了保险,杨蕴秋干脆又暗中使用了一次延国那边昆仑一脉的‘净化术’。 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两个病人的脸色顿时就恢复不少,眼见一下子红润起来,那个娃娃脸的松了口气,小声叫道:“博英,你醒醒,博英?” 可惜,还是一动不动。 那个娃娃脸猛地扭过头瞪着杨蕴秋。 冷肃脸的那个,也是一脸期待。 那目光真是……让人浑身不自在,杨蕴秋无语:“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解药确实能解百毒,他们不醒,也许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大约是两个病人的身体状况的确有明显改善,他俩到没有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只是因为同伴不醒,面上的表情依旧算不上轻松。 杨蕴秋也无奈,这会儿要是刘胜在,那还好说,他真不是医生。 “不如去寻一个名医看看?” 两个提刑面面相觑,这时才想起来,有人病了第一时间应该去找大夫!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所谓关心则乱,他们看出自家兄弟是中了毒,首先想起来的当然是要解药,而且他们提刑司的人,很少在找大夫,连御医都不找,司里面就养着两个神医,都擅长给武林人士治病,和外面那些没什么经验的大夫们完全不同。 就是御医,也不会闲着没事儿干成天研究武林人士的那些内伤,外伤,暗伤的。 这虽然是个武侠世界,却并不仅仅是武林人士的世界。 于是一行人上了马车,杨蕴秋看他们根本连高义都不看一眼,哭笑不得地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肯定,下毒的是高公子,但我告诉你们,你们这两个同伴中毒时间绝对不超过三个时辰。这三个时辰,我一直和高公子他们在一起,他们根本没有机会下毒手。再说。做这种事总要有个缘故,高家平白无故的。去招惹你们提刑司做什么?” 于是,高义的待遇稍微好了点儿,让他安安稳稳地坐在了马车里。 杨蕴秋赶紧拿了点儿治疗外伤的药给他,墨绿色的药涂抹在的伤口处,清凉一片,伤口也肉眼可见地愈合了。 高义本来心存愤怒,不肯抬头。此时看见杨蕴秋药物的效果,也忍不住起了些许好奇心:“真不知道杨公子仙乡何处,居然有这么多灵药傍身。” 在他心里,杨蕴秋的地位更是直线拔升。 对于一个武林人士来说。还有什么比结交一位好大夫更重要的,万一中了毒,受了伤,认识一个好大夫,就等于多出几条命来。 这时。两个提刑大约是看他们的同伴虽然昏迷不醒,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便把刚才那一副不近人情的嘴脸收了回去。 那个娃娃脸还真心实意地跟杨蕴秋道谢兼道歉:“杨公子,王某刚才无礼。还请您不要见怪。” 他声音十分稚气。 杨蕴秋也是这会儿才发现,这两个威风凛凛的提刑年纪都不大,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脸上的绒毛还没有褪去。 那个娃娃脸叫王铮,冷肃脸的叫傅雪青,两个中毒的,也是差不多的年纪,一个是王铮的搭档,狄博英,一个是傅雪青的搭档,叫叶苏。 四个人这次出京,是为了一桩一百三十二人被杀的惨案,月前从北地来了一户姓高的盐商家,做完买卖离京的时候,让人全部杀害,连还在襁褓中的孩子也没放过。 因为有人看见,说凶手只有四个人,形如鬼魅,连那人都被吓傻了,到现在还说不出囫囵话,目前有的信息,还是提刑司从他的惨叫声里探寻出来的。 这次的犯人有可能武功很高,肯定是江湖人,提刑司就派出了两组青衣提刑,寻常的案子,提刑司出动调查的,大部分都是黄衣提刑,要是查出点子扎手,就叫距离最近的青衣提刑去支援,但通常一组就够了,两组一起出动,不过是因为信息不全,为了加一层保险,结果,连受害者的家都没到,一组就折了一个人。 提刑司起码也有十几年没吃过这种大亏了! 高义显然也知道不好,却忍不住愤愤道:“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才上岸不久,凭什么认定是我们下毒?” 他是有多么想不开,才莫名其妙地去招惹提刑司? 王铮站起身,走到车后面,一掰车底的木板,就出现一个暗格,他随手一拎,从里面拎出一个遍体鳞伤,浑身鲜血,看不出样子的人。 这简直不人不鬼。 高义一瞬间有一种想呕吐的欲望。 怪不得父亲再三强调,绝对不能招惹提刑司,那哪里像衙门里当差的?比他们这些江湖人还要有匪气! 傅雪青冷冷地道:“我剁下他第三根手指头的时候,他告诉我,他是你们名金堂的人,是名金堂下的毒,还没走远,我们追出去,正好追到你们。” 王铮也道:“名金堂老姑奶奶三毒清风楼的事,我们的考题里经常会出现。” 高义:“…………” 家大业大名声大也不好,容易背黑锅! 当年他老姑奶奶的未婚夫是远近闻名的才子,世家张家的嫡长子张明远,他第一天到京城,就赞美清风楼的月娘花容月貌,第二天花容月貌的月娘就生了满脸脓疮。 第二天,张明远赞美清风楼的邹姑娘风情万种,第三天邹姑娘就老了二十岁,变成鸡皮鹤发的老太太。 第三天,张明远赞美清风楼的当家花魁体有清香,让人流连忘返,第四天,可怜的花魁许诗诗只要一出汗就有一股恶臭,比狐臭还要恐怖一百倍,闻见的人恨不得把昨天的饭都给吐出来。 高家的老姑奶奶更是直截了当地堵在清风楼门前,告诉他们,要是张明远还上门,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了。 于是,京城各大青楼都把张明远当成毒物,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可高家那位,也不得不变成了高家的老姑奶奶,再也嫁不出去。 而且从那之后,高家的姑娘们全成了滞销货,闹到现在,还不得不狂刷温柔体贴的各项技能,硬生生把一群彪悍的侠女给逼成柔弱可人的小白兔,哪怕只有外表是白兔,那也得白兔下去,否则没人要了。 现在人家把他们家的那位名声远播的老姑奶奶搬出,高义也无话可说。 杨蕴秋低下头去,检查了一下那个已经变得看不出是人还是鬼的家伙,见他神色迷惘,显然被折磨的不轻,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办法自杀,估计是提刑司的人经验丰富,彻底绝了他自杀的法子。 一个人想死,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暂时顾不上他,两个病人重要。 距离最近的城镇是苏镇,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热热闹闹的街市,一行人直接去衙门,王铮把提刑司的令牌一亮,人家就麻利地给准备好厢房,连县太爷也亲自来招待。 王铮说要大夫,县城里最好的大夫没多大工夫,就聚集到了一起。 第一百五十六章 幻术 十几个大夫会诊,最后检查出来的结果,是这两个病人都很健康,之所以昏迷不醒,应该是被人用特别的手法点中穴道。 王铮和傅雪青面面相觑,扭头瞪向杨蕴秋。 杨蕴秋哭笑不得地摊摊手:“要解毒,我可以做到,绝对没有问题,可解穴什么的,我真不懂。” 他到不是不认识奇经八脉,人体穴道,事实上,他对这些还是相当清楚的,杨静亭就曾经在他的记忆里留下巧妙改变人体死穴的方法,能在短时间之内,把他的死穴移动,掩盖起来。 可是,和正经的武侠人士比认穴,他那是找抽呢。 “我觉得,你们可以继续去审问那个被抓住的犯人。” 王铮点头。 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儿好肉的犯人很随意地被扔在地上,血腥味扑鼻而来,包括杨蕴秋在内,没有一个人在意。 连周围矗立的衙役,也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 杨蕴秋随意看了一眼,心里多少有数了――看来这是小阵仗,这个武侠世界比他想象中更凶残,人命,对于某些人来说,绝对算不上什么大事。 论刑讯,在场的专家很多。 王铮和傅雪青那都是行家里手,怎么让犯人在不伤及生命的前提下获得最大的痛苦,那是他们的‘专业课’。 像一开始那般,直接断手指头,只是最快,最粗暴的手段,他们是着急急疯了,这才做出来的下策,如今自家兄弟生命暂时能够保住。两个人也恢复了镇定从容。 王铮直接拎着犯人去了刑房。 杨蕴秋见状,也就不去操心,扶着身上还有些不舒服的高义去县衙给准备的房间休息一下,顺便吃点儿东西。 他们这么一番折腾,不说别的,体力消耗太大,两个人都饿了。 高义还有点儿犯愁:“我家阿妹肯定很担心。哎,希望她不要乱来才好。” 另外,他还担心家里。 高家也不是特别和睦的,哪怕是嫡出的这六房子孙,彼此之间也不是那般融洽,再加上还有别的房的族人,其中看三房不顺眼的人有的是,三房得势的时候,他们不敢表露。一旦出了什么岔子,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族,总会有些外人无法理解的难处。 杨蕴秋可没他那么多心思,吃完饭,还叫人家准备热水,舒舒服服沐浴。然后就坐在床上打坐调息。 晚上的时候,王铮和傅雪青过来与他们俩一起吃的饭,两个人依旧愁容不减。不见欢颜,想必是毫无收获。 高义看了他们好几下,到底没敢说让放人的话。 虽然他这是无妄之灾,奈何提刑司威名赫赫,即便是高家,也不愿意随便得罪,还是老老实实地等着对方自己调查清楚,认定此事和他无关,主动把他放出去。 这事儿本来就和高义无关,所以他也不心虚。 杨蕴秋却一点儿都不会看人脸色。此时也不乐意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了。 “怎么?没问出来?” 王铮有点儿不好意思,一张娃娃脸上不免泛红。 傅雪青皱眉,难得发了一次声儿:“是个硬骨头。肯定是从小培养出来的杀手。” 杨蕴秋笑了笑:“我可以告诉你们,别的我不敢保证,至少,你们那两个兄弟的毒,不是高义下的,我一上岸,就没离开过高家的商队,那么反过来说,谁会随口陷害高家,谁就比较可疑。” 说着,他就扭头去看高义。 两个提刑也停下筷子,同时转头。 高义还真转了一下念头,要不要趁机把几个死对头说出来,让提刑司去找找他们麻烦,奈何两个提刑就在眼前,那种压力不懂江湖的人,根本无法理解,他完全说不出半句不负责任的话语。 “……我们名金堂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具体有多少仇家,我也算不清楚,可是,敢和提刑司作对,至少我想不出谁有这样的本事。” 江湖黑、白两道,估计没有哪个家,哪个派,愿意招惹提刑司! 杨蕴秋耸耸肩:“也或许是对方知道高义要走这条官道,所以顺口攀诬。”不过,这就更不好找,他们直接打着旗号,一路张张扬扬,满江湖的人都知道他要走官道进京去。 事情转来转去,还是转到最后剩下的活口身上。 王铮他们担心自家兄弟,哪怕是被点了穴,谁知道拖的时间长了,会不会对身体有害?结果下手就有点儿不知分寸,差点儿把人弄死,还得找大夫给治伤。 杨蕴秋对提刑司还是挺有好感,见他们是真发愁,想了想,干脆去找王铮:“我略通一点儿五行术数,对幻术也有些了解,不如我来试着催眠他,让他主动把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如何?” 他这么一说,王铮一口茶水喷出,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到碗里,他虽然听说过很多很多年前,有些能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医卜星相,无所不通,还有人会道家法术,但这些真的都是传说了,在经义典籍都残缺不全的如今,那些杂学已经很少有人研究。 还是傅雪青够沉稳,沉得住气。 现在他们俩都没法子,既然杨蕴秋想试试,自然没问题,事实上,王铮还挺好奇,想看看所谓的幻术到底是什么。 杨蕴秋让县衙给他找了一个阴面的房子。 整座房子都用黑布遮住,遮得严严实实,然后他钻进去,一忙活就是一个多时辰。 房间里时不时地传出一阵敲敲打打的声响。 声音清脆,直透肺腑。 王铮和傅雪青都等在外面,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看不见,但只听声音。就觉得气息不稳,幸好没多久,里面就没了一丝声响。 两人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其实心中都挺好奇,终于等到杨蕴秋开口让把犯人给提进去。 一进门。 首先看到的就是正中央的一张漆面桌子,上面摆放着一颗夜明珠。 整个房间的光线不算幽暗,却也不至于亮得刺眼。是一种很适合眼睛的亮光,除此之外,就是地板山忽然出现的繁复的纹路。 说好的幻术呢? 王铮抬起头来,刚想询问,就见杨蕴秋笑着一挥手,一座大冰山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傅雪青和王铮都吓了一跳,全都反应超快,扑通一声,全都匍匐在地。等了半天,想象中的撞击并未来临。 杨蕴秋失笑:“咳咳,就是怕一时手生,先试验试验。” 王铮还心有余悸,勉强站起身,觉得衣服都让汗水给浸透了。只是眼睛发亮发光,连傅雪青也露出一种被小猫挠了一下心肝的表情来。 当然,正事重要。 按照杨蕴秋的指示。离奄奄一息相差不远的犯人,被安放在地上繁复的纹路中央。 杨蕴秋随手在他的头顶,足心处,都点上了一盏灯,冲着迷迷糊糊,半昏半醒,根本没办法完全解除外界的犯人道:“我点燃你的三盏命灯,第一盏命灯熄灭,你即将将离开人世,第二盏命灯熄灭。你将回忆你的一生,第三盏命灯熄灭,你将踏入地府鬼蜮。你一生的功过,将在轮回台前被审判,我希望你能够看一看你的罪孽。” 他的话语平淡,但不知怎么回事儿,就是让人心里毛毛的,不自觉相信了他的话。 话音落下,第一盏灯,无风自动,瞬间熄灭! 本来半死不活的犯人忽然睁大了眼睛,眼前仿佛看到令他惊惧万分的恐怖景象,瞳孔收缩,嘴巴微张。 连手指被剁下来,十指连心,还不知道多疼,这人都能认认真真地编造谎话,但这会儿,他的瞳孔却开始涣散。 “来了。” 杨蕴秋低声道。 第二盏灯,也渐渐熄灭。 那个犯人整个身体开始不停地抖动,嘴巴一张一合,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杨蕴秋退后一步,示意王铮和傅雪青上前:“剩下的就看你们,随你们问,一个问题多问几遍,我先出去。” 这应该是提刑司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实在不应该多管。 杨蕴秋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歇了一晚上,第二天,餐桌上的提刑就变成了四个人。 一下子见到四只真正的提刑司提刑,还是青衣提刑,显然高义和那个县令都很不自在,说话的时候磕磕绊绊的,行为举止也特别时常。 那四位显然已经很适应这样的场面,半点儿不以为奇,到是另外两个提刑,狄博英和叶苏对待杨蕴秋特别热情。 应该说,这两个就不像人们口中人人害怕的青衣提刑。 狄博英风趣幽默,情商高,智商也高,随便几句话就能博取别人的好感,有他在桌子前满坐着,便是心里不怎么舒服的高义,那点儿芥蒂也轻轻松松地就被消除干净。 至于叶苏,话到是不算多,可脸上始终带着微笑,性情更是中正平和,他是傅雪青的搭档,性子却和他完全相反。 如果说,傅雪青是冬日的坚冰,叶苏就是春日的暖风。 狄博英冲着杨蕴秋上看下看,摇头叹息:“真是人不可貌相,我还以为精通玄门幻术的,怎么也得是个七老八十的前辈长者,没想到这般年轻。看来公子的家乡,一定是个地杰人灵的好地方。” “好地方到算不上,房子太高,雾气蒙蒙,还是你们这里好。”杨蕴秋也不在乎对方的试探,反正就要告辞离去,现在毒也解了,人也苏醒,总不能还扣着人家高义不放。 高家人也不是可以小觑的。 事实上,这会儿提刑司扣住高家三房公子的事儿,恐怕已经在江湖上传开,要是提刑司这边儿不给一个说法,绝对过不去。 果然,四个提刑备了厚礼,礼送他们两个离开。 别人也就罢了。狄博英却是恋恋不舍,显然是挺想再瞧瞧杨蕴秋的幻术,县令更是直接下令将他用过的那个房间给封存,再不让别人进去。 其实,房间里只是有个粗陋的聚灵阵,也就能坚持一两日,等到聚灵阵失效。里面的法阵就成了摆设,根本不用担心。 估计这四个提刑还是有任务在身,事情应该挺严重,狄博英到底不曾留客。 杨蕴秋和高义,一人得了一匹宝马,那是骅骝,目前除了天元牧场之外,就只有提刑司能找得到这么好的马。 不知道高义怎么想,反正杨蕴秋挺高兴。 高家有自己的联络方式。离开县衙,高义就找了一家酒馆,把自己的令牌给酒馆的掌柜看,不到两个时辰,他们就等到了高姑娘。 高姑娘显然被吓得不轻,花容失色。一见高义,就放声大哭:“哥,你不要紧吧?急死我了……” 她怎么可能不急。那是提刑司。 要真让哥哥被押去提刑司受审,他们三房还不知道会怎样! 两兄妹一见面,高姑娘就赶紧吩咐下人:“快,给老祖宗送信,就说大哥没事儿,提刑是弄错了人,现在人安安全全地在我这儿。” 立时便有人飞马传讯,要是跑得快,估计那边寻找支援的信刚到,这个报平安的也能到了。 “这次要是惊吓到老祖宗。那可是我的罪过。” 高义心中也不安,吩咐下去,快马加鞭往京城赶。心里却把将他扯进这等无妄之灾里的混蛋大骂一通,要是知道是谁干的,他非得恢复以前的匪气,把对方活剐了不可。 他们高家虽说有点儿金盆洗手,洗白自己的意思,但毕竟祖祖辈辈都是当土匪的,吃了这么大的亏,不想报复才奇怪。 事实上,京城高家那边儿的确让这事儿闹得不安宁。 老祖宗,也就是高义他祖母,前面正乐呵呵地守着怀了身孕的小儿媳妇说话,后脚就让紧急加急的密报吓出一身冷汗。 刚刚派出人手,四处打探,看高义究竟是哪里惹到了提刑司,紧接着就收到了高姑娘报平安的信息。 老祖宗急急忙忙看过信,顿时松了口气,一边擦汗,一边苦笑:“看看,看看,就出一趟门,便乱成这样,幸好没出大事,要是义哥真进了提刑司,我可怎么和老三交代。” 高家这边总算放了心。 老祖宗又仔仔细细翻出信来细看,就从里面发现了杨蕴秋。 高姑娘心里对杨蕴秋那样充满书香气的翩翩少年郎,有那么点儿不足为人道的小心思,在信里自然而然就要说说他的好话。 而且杨蕴秋做的也的确可圈可点。 老祖宗看了几眼,便对孙子孙女出去一趟,带回来的这个客人,有了那么几分好奇心。 恩,幻术这种说法,一听就高端大气上档次,虽然没亲眼看见,可要不是当真管用,她那孙子也不可能轻轻松松地从提刑手里安全出来。 老祖宗是女人,想法比较感性,当然都是往好的方面想。 其它几房的人,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二房目前比较低调,谁让他们家小公子闯下祸来,现在那个祸患还找到三房头上去,高义这一次运送货物回京,简直是费了大力气,比往年艰难岂止十倍,一路上折损的人手,也让人心疼的要命,偏偏三房带出去的都是他们三房的自己人,二房明显亏欠了人家,当然不能这时候说三道四。 可大房的老大家,对这个三房弟弟出去一趟,自己赚下偌大的名声――让裴家的谋算落空,两家打交道多年,年年斗得不可开交,胜上一次长辈就开心。就有点儿别扭,本来这种活儿,应该是他们大房做,那批货物里面还有给宫里的贡品,是很露脸的事儿,现在让三房‘抢’去,里子面子都占了,大房的人心里自然有些不舒服。 此时说话就带出点儿怪味:“高义那小子就是喜欢胡乱结交人,这次办这么重要的事儿,还随随便便带陌生人一起行动,让提刑司的人注意上,还不知道为了什么,可别留下后患。” 老祖宗听了也当没听见。 做长辈的,有时候就得学会装聋作哑,只要不过分,小辈们要别别苗头,并不是什么大事。 高家这边的思想没有统一,杨蕴秋他们一行人到了京城,遇见一路接待的人手,有些热情的要命,有些就公事公办,冷冷淡淡,到显得有点儿古怪。 杨蕴秋不知道京城还发生了些事端,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不过,首次登门,总要准备下一些礼物才好,这时节可没有空手上门的道理。 便去找高义探问。 高义怔了怔,笑道:“家里长辈们也没什么爱好,等到了京城,公子随意去店里买些包装好的四色礼便是,家里人不怎么讲究。” 他不担心杨蕴秋没钱,在船上的时候,那位就经常拿一些金子银子雕刻成的小玩意,什么小花,小草,还有一些小房子,小杯小碗什么的,哄阿红她们开心。 那东西看着精巧,其实就他随意扔着玩的那些,也够一个五口之间过生十几年。 所以,这位一定是大富豪。 他常常带江湖朋友回家,江湖人,对这等礼仪其实不怎么看重。 杨蕴秋想了想,看样子高家应该也算是江湖世家,那肯定所有人都对一些兵器感兴趣,他空间包里正好有几盒子‘折扇’和‘折伞’。 第一百五十七章 画像 这折伞和折扇都不是一般的东西。. 全是用特种钢做的筋骨,又轻便又坚韧,绸面也是从未来世界淘来的好东西,虽说要是防导弹大概不大可能,但防一防寻常的子弹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且可以吸收冲击力,算是相当不错的护身武器。 在现代可能也就算是不错的实用工艺品,毕竟现代社会,最起码在中国大陆,你偶尔上个街什么的,不至于漫天子弹乱飞,还得靠这类武器防身。 搁在这个位面,这种东西却绝对是宝贝级别的。 至少对高家来说,如此礼物,简直不能再划算了。 杨蕴秋先去见了高义他爹,也就是三房的当家,三老爷。 看着不像武林人士,很和气,身体富态,走起路来摇摇摆摆,见人先带了三分笑。 高义就介绍,这是我朋友,这是我爹,我爹负责高家大半的生意云云。 杨蕴秋一看,的确像个生意人,让人看见就觉得憨厚,而且和气生财,做生意的要真和江湖人似的,腰里跨一把大刀,那可真没法做得长长久久了,又不是镖局生意。 再接下来又见了几房的老爷。 别说,因为他拿出来的见面礼实在太出彩的缘故,包括一开始因为儿子不喜欢,对他充满戒心,很是不友好的大老爷,见面也带了几分笑模样。 反正,杨蕴秋在高家的地位是一曰三高。 以前让他住在外院普通的客房,现在三老爷发话,直接住翠微苑,那是招待贵客的地方,当年高家招待某些王爷,也就是这个档次。 大老爷也没反对。 杨蕴秋拜访完男姓长辈,又见过和高义同辈的那些人。 高家是大家庭,人简直太多了,高义在自家被称十一郎,也就是说,他上面有十个哥哥。 杨蕴秋也就简单混了个面熟,大部分庶出的根本没露脸,然后才去见高家的那位老祖宗,老祖宗慈眉善目,一眼瞧见杨蕴秋就说好。 “好俊俏的后生,真是讨人喜欢。” 老太太一通猛夸。 高家那大姑娘先红了脸,就有点儿扭捏。他们高家这一辈,男孩子多,女孩子少,就三房有女孩子,还只有这大姑娘一个嫡出的。 即便如此,这姑娘也没养出骄纵的姓情,温柔体贴,这次恐怕还是头一次,春心萌动。 杨蕴秋不说别的,他这长相,上到八十老太太,下到八岁小女生,只要是女姓,眼睛没什么毛病,就少有不喜欢的。 要说他到现在为止,还没碰上什么桃花,那绝对不是脸的问题,而是姓子的问题。 在现代老是看见什么女人倒追帅哥之类,那也得是帅哥有时间有精力去被女孩子倒追,像他这样,整天不是趴在实验室,就是教室,要不然就是大汗淋漓地玩汽车改装,窝在图书馆,连头都不肯多抬一下,上**漂亮姑娘慧眼识英雄,跑来倒追? 在未来世界,到有个无论哪里都符合他喜好的,可惜一样没机会,人家是御姐,不中意青涩的这款,而且他后半辈子整天在战场上耗费时间了,也没心思追追女生。 到是有个杨黛黛,以前对他有那么点儿小心思。 可人家一天天见不到你的人,甚至连熟悉的朋友都算不上,那点儿好感,又能持续多久?总而言之,杨蕴秋还得说至今没有遇上一个真正能让他牵肠挂肚的女孩子。 他不大懂,或者说,不大关注这些,当然也看不出古代女孩子那十分隐晦的暧昧来,和老祖宗说了一会儿话,就让高义带去翠微苑休息。 一夜沉眠。 第二曰起来,杨蕴秋精神抖擞,路上多少带来的那点儿疲惫一扫而空。 来到这儿,还不知道要呆多久,自然得上街看一看。 他也没让高义领路,只带着阿红,就溜达溜达地上了街,街面上却不是想象中那样,人人佩刀佩剑,即便有个把带着刀剑的,也用黑布包裹,行为低调,市井十分繁华,也有些统一服饰的少年郎拿着书本匆匆来往。 每逢碰到这些人,周围的行人都会主动走避。 阿红眼里也略带几分羡慕:“这些是文德书院的学生,四大书院里,文德书院排在第二位,除了皇家开的国子书院之外,它是最好的了。” 其实有些人认为文德书院要比皇家书院好得多。 单看文德书院和皇家书院同样在京城,每年报告文德书院的,要比报考皇家书院的书生多出一倍有余,就能看出根底。 只是身在京城,总要有些避讳。 酒肆茶楼里还有说书先生,且这些说书先生的地位,也比他知道的那个古代要高一些,吹捧的人不少,就和明星似的。 说的除了传奇故事之外,也有各地的奇闻异事,比如说哪个江湖豪客单挑了哪家山寨,比如说,某位才高八斗的书生让哪家姑娘痴迷,夜奔来投,也有些文坛趣事,哪个大家又写了一首好诗词,做出一手好文章。 虽然,那些文章诗词看在杨蕴秋的眼里,实在不怎么样。 连他自己本身的水平,恐怕还有些比不上,更别说和流传百世的唐诗宋词名篇相提并论。 即便如此,这个世界还是很有趣。 杨蕴秋逛了一路,正好有些口渴,便和阿红一起上了一家茶楼,叫了壶热茶,解渴顺便歇脚,正坐着,就见一老一少,都是一身褴褛的男子走上楼来,一眼见到坐在他们前面桌子旁边的一少年书生,就跪下磕头。 “李郎君,您行行好,就再给阿芬画一幅画像吧,阿芬已经走丢了十几曰,她要是没了,可让我怎么活儿!”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个书生也有些坐立不安,苦笑道:“老人家,我都给您画过两次,就是衙门的寻人告示,也不过就是那个样子,寻不到人,也不能怪我,您老就别再纠缠。” 杨蕴秋听周围人唠叨,这个老人家姓周,叫周大,有一儿一女,儿子就是他身边那年轻男子,叫阿福,女儿叫阿芬,家里不算富裕,却也有两亩薄田,曰子还过得,可十二天前,阿芬早晨上山采药,一直到晚上也没有回来,周家父子二人报了官,衙门帮忙寻了些曰子,没找到人,寻人告示也贴了出去,奈何直到今曰,还是没有半点儿消息。 周达最爱这个女儿,就求了文德书院的李郎君画出他女儿的画像,四处寻找。 为了找女儿,他们俩这十几天,恐怕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竟然憔悴成这个样子,怕比街上的乞儿也好不到哪里去。 杨蕴秋到很会一些寻人的法术,奈何一来不知道那个女孩儿是不是已经死亡,他的寻人法术,可是只能找到活物,活着才有生命气息。 二来,这里是陌生的位面,他根本没带齐东西,用这种法术消耗的灵力太多,失败的可能太大,再说,此处又没有卫星,更没有那么多的监控设备,用法术寻人恐怕人没找到,灵力早耗干净了。 在这方面,杨蕴秋不觉得自己能帮得上忙,不过,画画这种事儿,只求相像的话,在场的,恐怕谁也比不上他。 见那李郎君被缠得快要不耐烦,杨蕴秋就低声和阿红说了几句话。 阿红愣了愣,还是很听话地站起身,走过去扶住那位周老爷子,低声道:“老爷子,您不要难为李郎君,他既然给您家的女儿画过像了,再多画又有什么用?李郎君的画,那是画的意境,又不是专门给衙门里画人像的,要是您不介意,不如让我家公子帮忙试试?” 李郎君早让他们父子给缠得暴躁无比,哪里还在乎阿红是不是贬低了他,连忙道:“就是,李某画画的技艺差的很,您还是另请高明。” 周大也没法子,见李郎君像被狗追一样,茶也不喝,拔腿就跑,只好不甘不愿地到杨蕴秋这一桌来。 阿福更是蹙眉:“这位公子看着面生,想来不认识我家阿妹,要怎么画像?” 对方毕竟是想帮忙的,他也只能勉强按下脾气,声音却免不了有点儿大,显然窝火的厉害,杨蕴秋也不介意,只是笑道:“不如你形容一下令妹的形貌,且先看看我画的像不像?” 事已至此,他们父女是任何机会都要抓住,再说,如今也无法可想。 阿福早在心里把妹妹的形貌想了好多遍,此时说出口,自然清清楚楚,详详细细,他们俩一开始也不以为杨蕴秋能画得多么好,却没想到,对方只寥寥几笔勾勒,纸上出现的少女,赫然就是他妹子,简直一模一样。 周大激动的直打哆嗦:“是阿芬,就是阿芬……” 杨蕴秋不急不缓,细问了她的衣着打扮,连绣鞋,手帕,身上带的那些首饰,凡是显眼的东西,全都给画得清清楚楚。 周家这两个人看得一惊一乍的,到把周围的客人也吸引过来。 一见之下,惊为天人。 先不说这个时代真正的绘画高手不多,就是有,也不会像杨蕴秋这般作画,大家可不是看着又新鲜,又有趣。 不多时,画就画好了,素描这东西画起来本就不慢。 周大连忙从身上掏银子,杨蕴秋自然不能收,不光不收,连纸张都是自己掏的。 “阿红,你陪周老爷子去贴在城门口,再拿一把大钱,分给城内的那些小乞儿,向他们打探打探消息,顺便让他们帮着找找人,再多宣传,告诉他们,谁要是能够提供线索,我这里有一只金锞子做赏钱。” 他这话一出,周大一下子就跪下。 其他人愕然之余,也不觉赞叹周家这父子俩有福气,碰上个好心人。 那金锞子起码也有一两金子,阿红到没怎么看在眼里,他们寻常过年过节,赏钱也少不了,一两金子在她眼里并不算多。 “两位,随我去吧。” 阿红应了声,就领着两个感激万分的男人离开。 杨蕴秋又坐了片刻,周围有好些客人都围过来探问他的出身来历,毕竟,看他画画的技巧就知道,这肯定是有独门的功夫,小家小户出身,怎么可能如此? 哪怕是在京城,他的技艺也一样惹眼。 杨蕴秋就便随意应付了几句,和跟高家说的一般,只说家里人战乱时期出海避难,在海外隐居,他这一次就是想回来见见世面,呆不过多久,也要离开的。 没多时,甚至不等杨蕴秋回到家。 海外有奇人来京城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师。 杨蕴秋回去,还让高义给打趣了几句,高家那位老祖宗也笑道:“听他们说,杨公子画的画栩栩如生,那人物像,就和真人一般,真是了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可愿意给老朽也画一幅?” 高义在船上就见过杨蕴秋的画,当然知道他画技高超。 只是,当时杨蕴秋画风景画,多少带了几分写意的潇洒,即便是十分好,却也不是那种逼真的素描,高家兄妹到真不知道,他还会画人物像。 一位比自己大好几轮的老太太发了话,杨蕴秋当然不能不同意,不过,给她老人家作画,就不好随便用素描凑合了。 画一个黑白老太太,跟遗像似的,就算人家不懂这种说法,他也会不好意思。 油画可没有素描那么容易,好在那老太太也并不是很着急。 到是高家那位大姑娘,还有高家一群妯娌,听阿红兴高采烈地描述杨蕴秋在酒楼给人家画画的事情,都相当好奇,非缠着他展示一下。 杨蕴秋干脆拿了个素描本,画了一幅在场所有人的q图像,可爱又充满谐趣,一下子把在场的姑娘们全逗乐了。 老太太也笑得前仰后合:“哎呦喂,可别把我画成这般。” 哄了一会儿女孩子和老人,杨蕴秋就回了自己住的客房,让阿红给弄了点儿吃的。他习惯自己一个人吃饭,幸好高家也一样,各房的人都是分开吃,到省去不少麻烦。 几天下来,杨蕴秋在高家住的还算舒服。 只是,他身上的银钱虽多,却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呆多久,万一一呆好几年下去,这些银钱恐怕就有点儿不凑手,再说,也不好一直住高家这边。 干脆就四处转了转,看看能不能找份儿养家糊口的工作。 奈何京城里打短工的不少,可端盘子倒水那种事,他做起来未免掉价,还有一份高薪好职业,就是当老师。 但要求很严,书院的先生都是知名人物,像杨蕴秋这般,一点儿名气没有的陌生人,学问再高,也进不去书院的大门。 转了两曰,居然没找到适合他干的事情。 杨蕴秋心下好笑――在地球的时候,他那阵子就为工作的事情发愁,后来想开了老老实实去地下三楼干活,没想到来了这个位面,照样也要为工作犯愁。 看来,他今年注定了要感受一下那些应届毕业生找工作难的滋味。 这曰,杨蕴秋带着阿红去文德书院门口转了一圈儿,他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身边还带着侍女,别人只当是要报考文德书院的考生,到不怎么惊奇。 转了一会儿,没找到认识学校里那些先生的机会,杨蕴秋挑挑眉,到底放弃心里的小念头,正准备回去,却见一个小乞儿偷偷摸摸地在拐角处看他。 杨蕴秋的灵觉敏感,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小乞儿就是要寻他,便驻足一笑,招了招手。 那小乞儿迟疑片刻,咬咬牙,撒开腿跑到他面前,高声喊道:“你说话算数不算数?” 杨蕴秋失笑:“自然是算的,你有什么事?” “这个。” 小乞儿一伸手,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只绣花鞋来。 杨蕴秋愣了愣,随即想起他曾经管过一桩闲事,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锞子,递过去,那小乞儿顿时喜逐颜开,却一瞬间就把金锞子藏在衣服里面,还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 “别怕,等一下让阿红送你回去,多绕几个圈儿,阿红的功夫很好,不会伤到你的。” 杨蕴秋的声音温和,“这只绣花鞋,你是从**到的?” 绣花鞋上沾了不少泥土,绣线的颜色都看不出来,但他认识这种花色,正是当时他听那个周大描述之后,自己亲手画的。 “就在后山,我可以带你们去。” 小乞儿得了金子,显然开心的不行,整个人也热情起来,还是个孩子,雀跃的时候一蹦一跳的,分外可人。 杨蕴秋使了个眼色,让阿红去叫上周家父子,才带着小乞儿一起走。 那周家父子一看见绣鞋,脸色顿时大变,尤其是周大,忍不住嚎啕大哭,“我的阿芬啊阿芬,这是阿芬自己做的鞋,就是她的……” 阿红好半天才劝住它们,杨蕴秋又派了个人回高家交代一声,就领着周家两父子,还有那个小乞儿,一起出城去了后山。 现在是冬曰,山上却没多少积雪,京城今年还算暖和,大雪天没有几曰。 很快,一行人就跟着小乞儿找到了丢失绣花鞋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人情 那是一片很普通的小树林,林中也没什么大的野兽儿,偶尔有猎人来打一些野兔,野鸡之类,除此之外,人迹罕至。 周家两父子面面相觑:“这不是阿芬采药的地方,她一般采药都是去南面。” 周大叹气:“我们家向来采药为生,阿芬是个勤快孩子,还在南面一座山谷里种了些药材,平时经常去侍弄。” 两父子说话还平静,脸上的表情,却几乎要绝望了。 杨蕴秋自己画过阿芬姑娘的画像,那是个很出色的漂亮女孩子,哪怕放在京城这种大城市,也是秀丽的很。 毕竟那些大家闺秀们轻易不会出门让别人看见,江湖上的侠女到不那么讲究,可要习武练功,要闯荡江湖,日日风吹日晒雨淋,手脚粗大,皮肤好的没有几个,像电视里那种偏偏若仙的侠女没多少,肌肉女到是遍地都是。 且那种侠女,只在性格上,就不怎么讨男人喜欢。 阿芬却不同,她长得甜美,父兄视她如珠如宝,即便是女孩子本身勤快,总想做点儿活帮衬家里,到底没经历过太多风霜。 这么可人的姑娘,失踪半个月,哪里还能找得回来。 周大捧着绣花鞋发呆,他儿子阿福的眼泪哗啦哗啦地往下流。 杨蕴秋想了想,扭头问周大,“你们经常进山?家里可养了狗?” 当然养了,而且还是两只猎犬。 杨蕴秋就托高家的下人帮忙,去把周家的两只狗都给带上山,拿着绣花鞋让那两只狗闻了闻,他低下头去,在狗的耳边也不知道嘀咕了几句什么,又拢着它们的脖子胡噜了几下,才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两颗药丸子,喂给它们吃了。 两只狗就低声咆哮了几声,拔腿飞奔。 “跟上。” 杨蕴秋带着阿红。连同那个小乞儿,再加上周家父子,都一路跑着跟上去。 两只狗一开始走得很顺,一路穿过小树林,然后却开始绕圈,在好几个地方都停下来咆哮,看样子焦虑的很。 又怎么一段儿,居然碰到一片山泉小溪,两只狗到底是闻不见味儿了。 其实,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它们还能有所发现。已经是很难得。尤其是前一阵子还下过一场小雪,虽说不大,却足够洗去痕迹。 周大看着趴着不动的猎犬,气得直跺脚:“……你们这两个没用的。哎,我们家阿芬到底在哪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可让我怎么活!” 杨蕴秋干脆登上旁边的树,四下张望了一下,用手描摹了一会儿他们走过的路程,忽然皱了皱眉头,指着刚才有猎犬停留的一处山岗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周大被吓了一跳,打了个哆嗦,小声道:“……公子。那是坟地,附近村子里有什么孤寡老人死了,家里没亲眷,一般就葬在那儿,棺材铺也愿意给送一口薄棺。” 杨蕴秋眼睛转了转。当先带头儿走过去,一边问道:“最近可有人下葬?” 周家父子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 阿红很有眼力,很快就派了个跟班,去把山下村子的里正找来,高家虽然没人做官,可他们家有钱,村子里的人也轻易不愿意得罪,拿着高家的牌子过去,里正没多久,就上了山,带着一脸笑容,客客气气,听见杨蕴秋问话,也不嫌烦:“回公子,最近这片坟地上到没再葬人,离得最近的,也是三年前老金头儿去世,咱们村子里凑了凑钱,给他置办了一口薄棺。” 这片山坡是荒地,风水也不算好,真正能够置办棺木,让自家长辈下葬的,不是去自家的墓地,就是找依山靠水的好地方。 真埋葬在荒地里,是会被族人们戳脊梁骨的。 杨蕴秋想了想,带着人走过去,围着那片荒地绕了两圈。 说实话,在这种地方,没人能自在的了,哪怕是杀人如切菜的阿红,也一样浑身发毛,此时天色已暗,坟地里不免隐约有鬼火闪烁。 “公,公子。” 阿红一只手拽着杨蕴秋的胳膊,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一点儿,说话时却还是打起了磕绊,“咱们到这儿干什么?” 杨蕴秋走到一处坟地前面停步,拿出手套戴上,抓起一把泥土看了看,扭头问那里正:“请问,这里埋的是谁?” 里正过去看了看石碑,因为村子里识字的不多,他作为里正,好歹认识些字,每逢遇到穷苦人家要刻墓碑什么的,都会找他求一幅墨宝,里正一看就想起来了:“这是村里头一个孤老婆子的墓,只知道她原来夫家姓赵,死了也有七八年了,这还是我头一年当里正的时候,和大家一起让她入的土。” 这种京城附近的村子,世道太平的时候,一般都不至于穷的过不下去,有些孤寡老人死去,村子里都会帮把手。 像电视里那些父母死了,不能下葬,所以卖身之类的事情,一般不会发生在京城附近,要不然就是那等被宗族驱逐的,要是有宗族在,村子里有乡里乡亲的邻居在,老人们不能入土为安,那是很丢人的事儿,再说,又不用风光大葬,置办一口简单的棺木,哪里花费了几个大钱? “七八年了?” 杨蕴秋摇摇头,“这泥土最近才被翻动过,绝不会超过一个月。”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 阿红更是忽然觉得寒气扑面而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想了想,杨蕴秋扭头问那里正:“能不能挖开看一看,说不定能够找到阿芬姑娘失踪的一些线索。” 周大和阿福愣愣抬头,盯着那坟头,大冷的天,额头上的汗珠子滚滚而落。 里正却拼命摇头:“那可不行,私自挖坟可是大罪。” 杨蕴秋还没说话,周大已经扑通一声跪下,砰砰砰,一口气结结实实磕了七八个头,磕得脑门一片青色。 阿福也跪下跟着磕,一边磕一边哭道:“里正。您就可怜可怜我老父亲,他这么大把年纪,还丢了女儿,要是真找不着阿芬,我们爷俩以后的日子都没法过了。” 他哀哀哭求,看那模样,当真是疼爱妹妹疼到骨子里去。 里正也为难,叹气道:“哎呦喂,你们俩别这样,赶紧起来。不是我不懂人情世故。实在是这事儿不能私下做。若是让官府查到,是要下狱的,再说,你们也没法子拿出什么证据来。你们没有证据,怎么能挖坟?这不是想曝尸?” 周大怔怔地无语。 里正说的实在有道理,杨蕴秋本身不大在乎这些,他又不是这个年代的人,可土生土长的土著们,谁也说不出挖开别人家的坟墓没事儿的话。 “周大,你要真心存疑虑,不如去县衙请县令批准,反正私下里不能随便乱来。” 这种事情。连高家也帮不上忙,高家就算势大,也只是平头百姓罢了。 杨蕴秋又叮嘱了周家二人几句,让他们别轻举妄动,最近一段儿时间照常每日拿着画像找阿芬就是。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周大显然是对这位杨公子颇有几分信任,也就答应了。 天色越来越暗。 大家伙总不能一直戳在坟地,杨蕴秋无奈,只能和阿红回去,里正派了两个村子里的壮小伙送周家父子回家,也是监视之意。 他要是不知道对方想私自挖坟,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总不能置之不理,否则真出了事,他脱不了干系。 周家父子也不是那等不讲理的,到底一步三回头,跟着人下了山。 杨蕴秋下了山,叫住跟着看了一回热闹的小乞儿,抓了一块儿银饼子给他,压低声音道:“你替我传传消息,就说有很多人在后山的坟地撞鬼,告到县衙去,县令已经答应要把那片坟地重新修整,将一些孤寡老人的棺木起出来,重新找一块儿风水宝地安葬。” 又把阿红叫过来道:“你帮我找几个人,盯着那个赵氏的坟地,还有,替我封一封嘴县衙那些差人的嘴,若是有人探问关于后山坟地的消息,只要别否认即可,有什么人探问,都记下来,说不定有用。” 阿红答应了声,就乖乖去了,杨蕴秋这才觉得心里安稳一些。 不到三天。 阿红蹦蹦跳跳,一脸激动地进门,抓住正在读书的杨蕴秋就道:“公子果然神机妙算,确实有人打听坟地的事儿,那人在城东开了一家豆腐店,颇有些钱财,姓严,叫严文举,我们是不是?” 杨蕴秋笑了笑,叮嘱他们让后山的人小心戒备。 当天晚上,杨蕴秋才躺下没睡多一会儿,就又让阿红给叫了起来,只是这次阿红一脸的羞愧。 “公子,我,我……” 杨蕴秋点了灯,见小姑娘咬着牙,脸色难看至极,叹了口气,低声道:“别急,是不是出了差错?” 阿红的脸上带着几分薄怒:“我让高家几个家丁去盯着坟地,正好堵住了严文举那小子,没想到,那小子舌灿莲花,还有他妻子,竟然带着香烛祭品,也赶了过去,说他们两口子早年受过赵氏的恩惠,就想着祭拜她老人家一下。” 一边说,阿红气得跳脚:“全是胡说八道,去上坟,难道还要等到大半夜?还要带着铁锹?” 偏偏他们没抓住人家现形,人家愿意半夜上坟,他们也管不着,至于,拎着铁锹,对方就说是担心半夜走山路危险,拿着防身,再多人觉得奇怪,也无法给对方定罪。 杨蕴秋听了到忍不住笑了笑:“看来严文举的妻子是个聪明人。” 能提前预料到可能会发生的意外,提前做好应对准备,严文举娶了这么个老婆,实在幸运。 其实,也怪杨蕴秋自己。 他以前用的那些手下,大部分都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要不然也个个都是聪明机灵,他只要随口指示一下,他们就能把事情做得圆圆满满,但在这里,他能使唤的却是一群没组织没纪律的江湖人,没得到指示就暴露行藏,不但没抓住对方。反而让人家有了警惕心,就算功夫比他过去的那些手下们好一些,这种死板笨拙的家伙们,也不适合承担重任。 不过,这些人不是杨蕴秋的手下,人家是高家的人,帮他忙就很该呈情,自然也不会给这些人上什么总结教训的课程。 杨蕴秋笑着劝道:“没事儿,那坟头儿有问题,本来就是我瞎猜的。阿芬到底在不在里面。还未可知。估计周家那父子两个,还满心希望坟头里没什么问题。” 万一挖开,挖出安分的尸体,估计两父子更难受。 “而且。严文举露了相,咱们盯着他,迟早能抓住他的狐狸尾巴。” 接下来几日,阿红像是上了瘾,亲自带着人一天到晚盯着那个严文举,可是,事情进展远远说不上顺利,严文举老老实实和他媳妇磨豆腐,卖豆腐。从不轻易跨出大门,而周家父子,根本没有放弃,两个人就跪在县衙门口,被打走了好几回。 杨蕴秋自己到沉得住气。每日还抽出很长的时间,慢慢画送给高家老祖宗的油画画像,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阿红到开始心烦气躁,每天都和周大他们见面,讨论这事儿的进展,杨蕴秋都担心她要是再烦下去,会冒出本性,直接冲卖豆腐的那家,把严文举抓来严刑逼供。 杨蕴秋正琢磨着,小姑娘还能忍多久,自己要怎么劝一劝才好,大半夜,他的客房忽然招了贼,还是个光明正大的小贼。 从床上坐起身,点燃了灯,主动去推开窗户,破了防护阵,冲着外面绕圈的一个提刑招招手,笑道:“王提刑,夜寒露重,小心着凉。” 王铮爬窗户进来,咳嗽了两声,上下看了看他家这窗户,完全不明白刚才为什么怎么也找不到正确的地方。 不过,他面子薄,丢了脸也不好意思直接问,低声笑了几声,揉了揉脑袋。 他本来一身周正,提刑司的制服穿在身上,落到别人眼里,总会多几分忌惮,可这会儿他碰上一个‘外星人’,本身又是个娃娃脸,还自己把自己的头发揉的像鸡窝,就是他再想让杨蕴秋害怕他,这会儿也实在是做不到。 王铮显然也失了底气,干脆有气没力地叹了口气:“我就是来还人情的,咱们提刑司从不欠别人的人情。”说着,不由分说,就把盖了提刑司大印的文书塞在他怀里。 杨蕴秋目送王铮落荒而逃,看着手里下发给县令,允许开棺验尸的文书,哭笑不得――这就算还了人情?原来――提刑司的青衣提刑是这般不值钱。 不值钱就不值钱,反正现在这份文书是最有用的东西。 杨蕴秋第二天拎着文书,叫上周大父子,直接去县衙,到把县令给吓了一跳。 在京城附近做县令,那可实在不容易,就连顶头上司也得小心趴着,他们这等‘芝麻绿豆’的小官,那更是时刻盼望着太太平平,千万别生事端。 这会儿看见提刑司这等凶神恶煞的衙门发来的文书,县令腿都要软了。 要知道,虽然提刑司只负责江湖人的案子,但权力却很大,对各地的府衙县衙,都有一定的调度权,至少他们的人让县衙帮忙挖个孤坟什么的,一点儿问题没有,无论县令觉得挖坟这事儿有多缺德,这会儿还是得带齐了衙役,跟去帮忙。 手续很简单,反正这也是一座孤坟,根本没有亲人在。 杨蕴秋看到那些衙役们挥汗如雨地干活,心里就想,如果是他,想要藏尸体之类的,也会找这种坟墓,而且条件允许,最好是一些大户人家的坟墓,就算某天让别人瞧出端倪,想要查探,也不是那么容易,哪个大户人家乐意让别人去挖亲人的坟墓? 他一边胡思乱想,几个衙役动手,很快就挖掘出棺木。 本来埋葬的也不算很深。 棺木被打开,就见里面是一具白骨。 里正过去看了几眼,随即道:“没错,这是赵氏,寿衣还是我们找人做的,就是这个款式。” 事实上,阿芬要是真埋在土里,这会儿也不至于成为白骨。 大家面面相觑,周大到松了口气,一群人都爬上来,县令抬头问道:“杨公子?可要把棺木放回去?” 杨蕴秋皱眉,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半晌,一挥手,道:“不对,下面有东西,大家继续挖,再往下挖。” 那些衙役们只好又跳了下去,继续往下挖,这次,才挖了几下,其中一个衙役就哎呦了一声:“等等,真有东西?”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眼睁睁看着,又一具尸体被挖了出来。 这次又是一具女尸,还是个年轻的女尸,手腕上的银镯子黯淡无光,头上却插着一副金钗,做工精致。周大的腿一软,跪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不,不是阿芬,不是阿芬。” 尸体腐化的已经算是比较严重,却还能勉强看得清容貌,这一样是个很秀气的年轻姑娘,容色美丽。 第一百五十九章 沾光 这个女孩子居然不是阿芬! 周家父子总算把一颗揪着的心放下,虽然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面对所有可怕的结果,但当真事到临头,那种滋味,没经历过的人绝对无法理解。 如今确定了不是阿芬,他们两个都仿佛精神焕发了一般。 剩下的就是满头雾水了。 连杨蕴秋都奇怪,他本来觉得这块儿被翻动过的坟地,肯定是凶手为了藏尸才翻动的,那里面埋葬的绝对应该是阿芬。 盯着坟地看了半天,杨蕴秋皱起眉头,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不过。出了命案,剩下的事情再不用他操心,县衙这边儿自然会派出专业人士进行调查。 周家父子让阿红送回家去,杨蕴秋又找高义帮忙,派了几个人去继续盯着严文举。 高义没多说,这点儿忙他自然很乐意帮,只是心里不免腹诽――杨公子果然是大家族里娇惯出来的公子哥儿。 他从小到大,就没碰见过这般乐意多管闲事的人! 他调侃了几句,高姑娘不开心了。 “你以为杨公子和你一样,就是个江湖大老粗,人家是读书人,行为举止,自然有君子之风。” 反正在春心萌动的姑娘眼中,自己有好感的那一位,无论做什么都是好的,别人指摘,就是别人不对,亲哥哥也一样。 高家的老祖宗也笑道:“那孩子心善,的确是个好孩子!”杨蕴秋的年纪,在她眼中可不就是个再小不过的小孩子。 高义这种年轻人觉得杨蕴秋的性子太好,不像江湖人,长辈们却喜欢这样的孩子,当然,前提是不是自家顶门立户的那一个。 他们家属于江湖世家。说的难听点儿,就是黑道世家,即便想要洗白。冒出个喜欢揽事的人当家做主,他们也一样受不住。 杨蕴秋是不知道高家的人怎么吐槽他。他这性子从小养成,想改也改不了了。 再说,他现在每走一步,都是修行,遇见不平事,伸手管一管,积攒的也是功德。最后还是惠及自己,没哪里不好,娃娃就很欣赏自家主人度假也不忘积功德的行为。 杨蕴秋终于挤出时间,把老太太的肖像画好。 他又亲自动手做了木框。把画像装裱好,干脆制成一扇大屏风。 半人高的画像,往屋子里一摆,远远看去,活灵活现。和坐在画像旁边的老太太相映成趣,居然一人变作了两个人。 而且画中的老祖宗,神态和蔼可亲,眸子中的光芒温柔如水,容貌也比真人年轻得多。少了皱纹,头发到是花白的,但那种白,鲜亮的很,半点儿不显老态。 即便是不懂画的人,也看得出这是一幅上上之作。和他随手画出来的那些素描,根本不能算作同一类作品。 老太太高兴的不得了,拉着杨蕴秋的手,探听了一大堆画作保养方面的消息,什么不能经常在阳光底下曝晒,什么要通风啊,防潮啊之类,恨不得把东西藏在箱子里面,再也不给人看。 其他人见了也羡慕。 不过,大家都知道此画不容易得,杨公子画起来也很辛苦,而且,眼下这个位面,想找一位画师给自己画像,却不似地球上真正的古代那般容易,他们也不好意思多占便宜。 事实上,别人就是想求画,杨蕴秋都没心思多给他们画了,他到带了两套颜料,用去不少,再想买都不知道该去哪儿买,做到是可以,但谁又那个耐性? 只是高家老祖宗虽然不是个喜欢显摆的人,来往的客人却也不少,她得了这么一幅好画,无论谁上门,都要问上几句。 一来二去,方州来了一位绘画大师的消息,就流传开来。 便是放在杨蕴秋知道的古代,精通绘画的才子,也是颇受人欢迎的,在这个位面,那简直就是偶像级别。 杨蕴秋这几日没出门,到感受不深,高义他们出去做生意的时候,却时常碰上探问消息的客人,连带着店铺的生意都好了许多。 “几日不见杨公子变成画师了?” 杨蕴秋一推开房门,就看见王铮,狄博英,傅雪青,和叶苏四个人居然都坐在他的客房里。 话说,高家还江湖世家,房门随便人家出出入入,未免太离谱。 当然,也许是高家不想得罪提刑司,他们爱来,干脆就放人进来当不知道了。 最近提刑司好像很闲,几个威名赫赫,能止小儿夜啼的提刑,一有空儿就往他这儿跑,而且瞧瞧,已经从一开始除了不请自来之外,还算有礼貌,到随便拿点心,倒茶水,半点儿不客气的地步了。 “今天你吃小厨房还是大厨房?该做什么……‘湘菜’了是吧?” “今天弹琴换了那首平沙落雁,虽然好听,可天天听也没趣。” 只有傅雪青一个人不说话。 杨蕴秋:“…………” 原来他还变成了人家御用的琴师厨子?或者,厨子琴师? 笑了笑,杨蕴秋到没怎么介意,这几个人都很有趣,尤其是言语有趣,和他们凑在一处,并不让人为难,而且每次来都拿会拿一壶好酒,要不然就捎带几本书,就他们吃的那点儿家常菜,远远比不上带来的礼物的价值。 他有点儿不想吃高家的饭,所以做饭可以,总要祭一祭自己的五脏六腑。 不过,弹琴就免了。 弹琴是为了怡情,这会儿没什么心思。 简简单单的菜色上桌,一行人先吃了八成饱,叶苏就笑道:“看你的意思,是想在高家开课收徒?” 在四个提刑里,叶苏是唯一比娃娃脸的王铮更有亲和力的一个,始终带着最漂亮的笑容,就是穿着制服,也会被外人怀疑提刑身份。 杨蕴秋一怔。“什么开课收徒?” 王铮瞥了他一眼,“看看你的表现,来了京城。也不找别的营生,住在高家。还教给高家一侍女作画,又给那老太太画了一幅肖像,这不是就是要开课收徒?” 像杨蕴秋这样的作为,还是有先例的。 每过个几年,总会有人意图在京城先打开局面,宣传自己,有了名气。再开课收徒,然后办书院,也许能成为一代名士大儒。 只是,真才实学的是有。但沽名钓誉之辈,却也不是不存在。 如今不比以前,四大书院的名气都起来了,效果也看得到,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还是倾向于把自己的子弟送去四大书院。 至于其它的那些小书院,和四大书院比,放到现在,就是民办学校和211的区别。 私人民办学校里要是能聘请到某些名师,培养出一批高精尖人才。或许还能想办法弄成那种贵的吓死人的,私人贵族学校,但更多的,还是烂学校的代名词。 杨蕴秋,显然是被大家当成那种刚刚出师,到外面闯荡,希望能够扬名的文人士子看待,还是那种心气很高,有自己的独门传承,并且希望能够传承下去的那一类。 人们多少有点儿羡慕高家的好运气,连这种好事儿都能碰上。 没错,好多人都希望有那种才高八斗的名士,从天而降,正好掉到自己的碗里,然后就借着名士的光,开办书院,广纳门徒,把书院发展到‘四大’那般,最终成为能够影响朝政的大人物。 奈何这种好事总是少有。 杨蕴秋显然是个绩优股,即便没有过去那些名士的本事,只一专门独家的画技,就足够开创一个绘画流派,名留青史。 在如今这个文人都是宝贝疙瘩的时代,那可是值得很多人攥在手里的金勃勃。 即便开的书院,只能持续三五年高名气,最终泯然于众,他们也划算的很。 杨蕴秋听了叶苏的解释,不由苦笑:“我都没想好,我目前想做什么。” 他虽然想要找个工作,但最多也就是跑去四大书院当个教书先生什么的,可没有门路,只好耽误了,真没想另起炉灶自己干。 一听杨蕴秋如此说,傅雪青就皱起眉头。 王铮的脸色也不好看:“那高家放出这等流言,究竟想做什么?” 现在高家有一绘画大师的留言甚嚣尘上,而且早年开始,高家就有意开办书院,连院址都已经选择好,就在京城近郊。 可惜,他们家太土鳖,并没有真正能镇得住场子的名士来坐镇,这件事,始终还在计划之中。 这等事,寻常老百姓可能不知道,但在京城,还有什么消息能瞒得过提刑司,他们不查归不查,一旦查,就没有查不出来的道理。 高家放任流言,什么都没做,肯定有自己的小心思。 杨蕴秋笑了笑:“不用担心,我有数。” 让高家稍微利用一下,他是不介意的。 傅雪青看了他一眼:“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带高义去提刑司问问话。”声音冷如寒冰,根本没有半点儿活气。 杨蕴秋顿时摇头失笑,他有幸听王铮说起来提刑司办案的趣事,非常有现代人的风范,很有意思。 去年,他们提刑司一个青衣提刑,回老家祭祖,结果发现有一伙儿江湖人打架斗殴,把他家家庙给弄塌了,一听管家说,那几个家伙连理会都没理会一下。 那个提刑顿时气急,扭头就和自家上司说――我要请假,家庙让人给毁了,他得修。 提刑司多护短? 他那上司随即就和其他提刑通了气,很快追踪到毁了人家家庙当没事儿的一群江湖人,还都是家大业大的那类。 提刑司当时就派了人去,抓了那一伙儿,先拎到提刑司关了三个时辰,之后也不问话,只让他们对着墙喊自己的罪行。 负责审讯的提刑当时就说:“你们犯下事儿,你们不说,我们也清楚,自己说出来,算你们自首,说不定能保住一家老小的小命。” 那些家伙几乎吓得尿了裤子。稀里糊涂地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都给说了,拿了笔录,提刑司这边再去调查。 杨蕴秋听着听着就乐了。 其实提刑司再厉害。也不会随随便便去调查所有的江湖人,从提刑司知道这些人。到把他们带到提刑司问话,统共还不到一个时辰,能查出什么?不过是忽悠他们自己接待而已。 所以说,有时候身上带着一些吓人的名声,对办案子还算挺有益,至少对方的心理防线,比较容易被突破。 “我在高家住。让人家借我的名声用一用,也合乎情理。” 杨蕴秋可不愿意他们这些人真把自己的手段用到高家身上,那简直算得上恩将仇报了。 傅雪青显然不以为然。他们这些古人,和杨蕴秋的想法就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在他们看来,作为一名读书人,名声何等重要,让一个商户,还是个不清不白的商户拿去随意使用。也许会莫名其妙地就被绑上高家的大船,外衣高家弄出什么事端,他也要被牵连,这简直无法忍受。 杨蕴秋却不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也没觉得高家有什么不地道。 好在双方的想法虽说不是同一个频道。杨蕴秋却能感觉到这四个人是真心为他打算,心里不觉对提刑司更有好感。 提刑司里的提刑们,性子真的挺不错,不光不是那种凶神恶煞之辈,而且恩怨分明,他只是为了救高义,这才顺手给那两位服了解药,更多的是为自己打算,但他们四个,竟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且似乎不还掉人情,就浑身上下不自在。 虽然提刑司里这四个勉强不算陌生人的陌生朋友们,对高家占杨蕴秋的便宜,很是不爽,可杨蕴秋却在高家生活的十分愉快。 有知情识趣,人又可爱聪明的小侍女阿红照顾生活起居,偶尔去陪那个老祖宗逗趣一下,再不然看看高义和他阿妹比武,日子过得十分悠哉。 哪怕偶尔会有人毕恭毕敬地来求学画,他也会温声细语地告诉人家,他因为年纪太轻,尚没有收徒的余力,不过,大家彼此交流交流画技,还是很乐意的。 指点指点那些来求学画的才子们,他完全不介意将绘画技巧透露出去,反正在这个世界应该呆不了太久,全当做贡献了。 到是高家从上到小都忍不住嘀咕几句,觉得杨公子太过大方,只是他们家侍女阿红,还有高家大姑娘,也能得到指点,而且因为占着地利,可比外面那些人学的多得多,不只是绘画,杨公子有时候也乐意讲一点儿经义文章,见解独到,讲述的浅显易懂,却又绝对能显出高深莫测来,连高义也觉得自己沾染了一点儿文人的气质,不光是外表打扮斯斯文文,人也真正斯文起来。 高家得了好处,也就不好意思说不让别人沾上杨蕴秋了。 闲了些日子,王铮他们几个又过来玩,谈笑间说到官府的办事效率,这几位一点儿都不像官府的人,说起话来难听的要命。 大体上跟现代有人吐槽,警察永远是最后一个到的,都是一样的口气。 说到县衙新接的命案,查到现在,死者的身份都没查出来。 新接的命案,明显是杨蕴秋无意间掀出来的那一宗,他就不免有点儿挂心,探问了一下,毫无进展,而且,阿芬还是没找到,周家父子最近更形狼狈。 杨蕴秋想了想,换衣服背起背包,打算出门。 叶苏正等着他晚上弹琴,说好的弹一首新曲子。 “不弹琴了?” “没兴致。” 叶苏顿时苦了脸,他现在正喜欢听琴,还很有瘾头,最喜欢的就是杨蕴秋弹的那些轻松写意的曲子,要是哪天没听到,浑身不自在。 “你喜欢听,干脆自己去学。”王铮看不过眼,“人家杨公子又不是你家的专用琴师,凭什么见天让你蹭曲子听?” 杨蕴秋要出门,他们四个只好告辞,结果出了门,四个人一琢磨,最近天下太平,有案子也轮不到他们几个青衣提刑出马,又不乐意去那些风月场所,晚上着实无聊,四人面面相觑,王铮最后拍板,直接笑问:“杨公子,晚上你去哪儿玩?” 显然是要跟着凑热闹。 “去后山那片坟地,你们也想去?” 王铮:“…………”貌似大晚上的,闲着无事去坟地玩,这种爱好有些古怪。 不过,他来不及说话,人家傅雪青已经付诸行动,先走了几步,剩下三个,只好跟在杨蕴秋身后一起走。 夜深人静,天上有乌云,没有月亮,这时候出城上山,真有些阴森森的氛围。 没走多远,居然下起大雨。 杨蕴秋随手从背包里拿出五把巴掌大的折叠伞,一人分了一把。 伞一入手,王铮他们就察觉到材质特别,不过,天色黑了,大雨倾盆,也看不出什么来,一行人悄无声息地赶路,走了一阵,临到上山,王铮才莫名其妙地道:“咱们好像不是在出任务吧,怎么没人说话?” 叶苏失笑:“大概是咱们几个一块出城,必然是有大事发生,所以都习惯了沉默。” 今天他们四个提刑半夜三更跑出城去,估计守门的官兵都得提心吊胆,生怕是有哪位危险的江洋大盗大驾光临。 第一百六十章 鬼语 山路难行,白天都不容易走,到了晚上就更是一步一出溜。 何况下着大雨。 他们五个人却走得都很轻松。 树荫和乌云遮去了月光,整个山路伸手不见五指。 可他们五个,却都能看得清道路。 王铮用眼角的余光瞥杨蕴秋,失笑道:“我还以为这次上山得轮换人背你,没想到,杨公子的身手这么好?” 这个看起来孱弱的公子哥,不说踏雪无痕,却是身姿轻盈,步履闲适,每一步都走得轻轻松松,如履平地。 要不是很确定他应该身无内力,王铮都快以为他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了。 杨蕴秋失笑:“不过是五行八卦步的简单演变,算不得什么。” 王铮:“…………”这么高端的名字,听起来就很艰深,他也就不去随便乱问,只是山上树影憧憧,寒风呼啸,偶尔还能听见野兽吼声阵阵,那种感觉,还真不怎么好。 好在是五个大男人,到也不至于怕走夜路。 只是一路上杉,未免无聊,傅雪竹,叶苏两个人到无所谓,只是王铮和狄博英还年轻,都是二十多岁,性子没那么沉稳,走着走着,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开始讲起鬼故事来。 连讲鬼故事也是中气十足,隔着大雨,前前后后都能听得清楚。 很明显,王铮是想吓唬吓唬杨蕴秋。 他到不是故意和杨蕴秋过不去,但这么长时间交往,明明他们提刑司的人应该占据主动地位,结果,每次和这家伙说话,也不知怎么回事儿,绕着绕着,自己就被绕进去,就从没在他眼前讨到过半点好儿。弄得王铮也难免郁闷。 一找到机会,就想戏弄一下对方。 可惜,娃娃喜欢看鬼片,杨蕴秋经常被逼无奈陪看。经历过地球上那些五花八门,都是以吓死人为目的的鬼片之后,这点儿小阵仗,连毛毛雨也算不上。 再说,这么大声的鬼故事,哪里还有气氛? 不过,显然其他人不像他这么有经验。 王铮一个人在那儿讲他曾经听过的那些无头鬼的传说,狄博英的腿就有点儿抖,傅雪青到没表现出什么,只是不着痕迹地收了伞。钻进叶苏的伞底下去。 闹了半天,这些人里最胆大的是平时笑眯眯,像个老好人的叶苏。 杨蕴秋笑了笑,忽然轻咦了一声:“前面好像有鬼火?” 王铮一怔,声音戛然而止。尴尬地笑了笑:“……别吓唬人了,现在可是冬天,还下着雨。”问题是他们几个的视力都很不错,远远地果然能看到些幽暗的光。 几个提刑都算见多识广,也没少到墓地,自然是见过鬼火的,但那都是在夏日比较干燥的时节。换了下雨的时候,根本不会有他们以前见过的那些东西。 再说,鬼火大部分都是浓浓的绿色,像这种幽暗的,闪烁着蓝光的颜色,他们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狄博英不动声色地蹿到王铮身后。 叶苏笑眯眯地道:“记得教我练胆的师父就说过。鬼火时常出现在盛夏,是鬼怪们出门溜达,它们很喜欢跟在人身后,你要是不害怕,别乱跑。停下不动,它们自然就不会再追赶了,虽然没见过雨天的鬼火,但想必都是差不多的东西,等一会儿,王铮,你可千万别吓得乱跑。” 王铮打了个哆嗦。 杨蕴秋看了叶苏一眼,心下好笑――以王铮的性子,要不多说什么,他见了鬼火没准儿也能沉住气,不乱动,也不会特别害怕,可这么一说,他反而要总是左思右想,坐卧不宁,说不定某一天真碰上鬼火,会有拔腿飞奔的欲望。 这个道理,他都知道,叶苏哪里能不知道? 看来在这四个提刑里面,别看平时叶苏最少发表意见,大多数都是听别人说,其实,另外三个加起来,恐怕也没他腹黑。 杨蕴秋分明看出来,叶苏很享受地看着王铮吓得哆哆嗦嗦的小模样。 “啊啊啊――”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惨叫。 “啊!”王铮也跟着扯起嗓子嚎了一声,让狄博英手疾地给捂住了嘴,杨蕴秋一怔,也吓了一跳:“好快……难道真管用?” 五个人对视一眼,也顾不上大雨,收了伞飞奔。 他们距离当初挖掘的那片墓地,已经很近了,几乎是差不多几个吐息的时间,就到了地方,远远望去,一个灯笼滚落,严文举吓得浑身直打哆嗦,脸色铁青,就在他眼前不远处的墓碑上,冒出幽暗的光芒来,是那种紫红色,红黑相间,比鲜血的颜色更诡异恐怖。 王铮硬生生顿足,一时间裹足不前。 不只是他,连剩下的那几个提刑,额头上也开始冒汗,要不是他们自幼就受过严格训练,这会儿恐怕早就跑了。 杨蕴秋却漫不经心地走过去,低声道:“这种颜色,可真像是曼珠沙华,彼岸花。” 他盯着严文举看,叹息道:“没想到,这里能看到彼岸花,你听说过没有,前朝一个长相其丑无比的鬼怪,爱上了一个姑娘,但是姑娘不爱他,他就把姑娘给囚禁了起来,十殿阎罗下旨,命令鬼将把男鬼诛杀,以维护天地正气,那个男鬼死的地方,一瞬间开了一地的彼岸花。” 杨蕴秋的声音明明很悦耳,可此时此刻,却是阴森恐怖。 王铮脸色都白了。 那个严文举的牙齿咯嘣嘣直响。 杨蕴秋低声道:“你没听说过吗?如果一个人做错了事,还不肯忏悔,就一定会得到报应,举头三尺有神明,做错了事,已然是错了,要是连忏悔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哎,那岂非很可怜?” 严文举的嘴唇抖动个不停。眼睛瞪得大大的,张了张嘴,似乎想开口,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却是严文举的妻子打着伞上了山。 她的形容狼狈。衣服上都是泥浆,神色却从容冲淡,连看也没看那冒着光的墓碑一眼,扶起她的丈夫柔声道:“我就知道你又迷路了,一下雨你就容易迷路,还非要踏青,都什么年纪了,又不是人家正经的文人书生,踏哪门子青。” 她嗔怪地戳了戳丈夫的脑门,大大方方地福了福。笑道:“诸位大人怎么也大半夜的往山上跑?这里阴气重,你们可别让孤魂野鬼给缠上才好。” 王铮这会儿到镇定了,开口道:“夫人才是,半夜三更,为何山上?难道就不怕野鬼孤魂?” “哎。最可怕的是人,人我都不怕,怕什么鬼?” 严夫人轻声而笑,扶着痴痴傻傻的严文举站好,“罢了,既然找到我家这死鬼,我还是早些回去。虽然我是个粗人,没什么讲究,命硬的很,也不怕什么鬼怪邪祟,可是,夜深了。总要回家的。” 说着,她就挽着丈夫的胳膊,连拉带拽地离开。 一直目送两个人的背影走远。 杨蕴秋叹气:“好个厉害的女人!” 他能不郁闷吗?别的穿越者,无论做什么都顺顺利利,想吓人就能吓到人。他到好,都快了血本,连贵的要命的灵液都往墓碑上面涂了一层,偏偏又人给搅了局。 两次,两次都栽在同一个女人手里。 以后要是有别人说,女孩子都是柔弱可怜的,他一定把严夫人领到他们眼前认识认识。 王铮:“……你究竟大半夜的,要上山干什么?” 杨蕴秋没好气地道:“抓‘鬼’。” 王铮吓得一个哆嗦。 墓碑上的‘鬼火’越发闪动,不过,到渐渐黯淡下来。 王铮浑身发毛,屏息凝神。 叶苏不觉笑了:“现在‘鬼’没抓到,可我们要是再这么淋雨,恐怕过不了几天自己都要变成鬼,还是赶紧下山。” 杨蕴秋点点头,拿出一块儿帕子,用力地去擦那冒着鬼火的墓碑,擦了好几遍,一直到连一星半点儿的鬼火也看不到。 看着王铮又害怕又好奇,杨蕴秋故意扬眉笑道:“‘彼岸花’这种东西还是别留在阳世吓人的好。王公子,您要不要帮我一块儿擦?要是舍不得,不如我弄一点儿送给你,搁在你家书桌上当装饰品如何?” “……不用了。” 王铮咬牙,他这会儿隐隐约约察觉出杨蕴秋在耍他,但就是止不住害怕,只能扭过头去不理会,等杨蕴秋把活儿干完,一行人才打道回府。 下山的时候,王铮还有点儿不安。 杨蕴秋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你?” 王铮本来不想理他,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轻轻嗯了一声,这家伙没提的时候,感觉到不明晰,就是毛毛的,这会儿让他一说,便老听到身后有人接近。 本能地想回头看上一眼,杨蕴秋就低声道:“千万别回头。活人的身上,点着三盏灯,分别在头顶,和左右肩膀上,三盏灯亮着,鬼怪就无法接近,不过,夜里人体阳气衰微,因其充足,灯也很不稳定,一旦你转头,喷出的气息就会领你的命灯熄灭,到时候阴间的那些鬼物,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碰触你,伤害你。” 他这么一说,不光是王铮和狄博英,连傅雪青和叶苏,也都觉得有点儿发毛,王铮更是僵直着脖子,只敢眼珠子转悠着看人,连说话也不敢大声了,生怕不小心弄灭掉灯火。 虽说杨蕴秋一开始就强调,他说的只是传言,根本不可信,但这种事儿,本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还有,有些鬼怪,神通广大,会装成熟人叫你的名字,你亦不可答应,更不能回头,总之,走夜路要千万个小心。” 王铮脸色雪白:“……你,你,我才不信,这世上哪里来得鬼?我都没看见过。” “王铮!” 杨蕴秋一声呼唤。 王铮本能地回头,回头的一瞬间,他的脸色就变了变,蹭一下又扭过去,声音都快哭了:“刚才,刚才我的灯灭了没有。我好像没有吐气,没碰到命灯吧……杨蕴秋,你别太过分!” “…………” 叶苏忽然有点儿担心。万一以后提刑司里的提刑们,谁也不肯半夜三更出去办案。那可如何是好?要知道,他们办案子,总少不了赶夜路的。 杨蕴秋失笑,清脆的笑声在雨水中传出很远,到稍稍驱散了山林中的诡秘气氛。 上了一次山,毫无收获,还淋了一场大雨,他却并不觉得很难过,能逗上一逗提刑司青衣提刑的机会,可是少之又少。 又走了一会儿。杨蕴秋忽然驻足。 王铮又被惊了一下,咬咬牙,没好气地道:“你又想玩什么,够了吧,再玩下去。天都亮了。” 杨蕴秋苦笑――他居然也被弄得迷迷糊糊。 “我要回去一趟,事情不对。” “回去?”王铮咬牙切齿,“到底有什么不对。” 这次,他也没卖关子,再继续卖关子,估计王铮都要撒手不管了。 “我在那个墓碑上做了一点儿手脚,可不是准备今天就用上的。我本来是打算过一阵子,等严文举的精神松懈,才想办法暗中把他弄去,今天上山,不过是想布置一番,没想到。我都来不及布置,他先来了……严文举到底来干什么?” 杨蕴秋这么一说。 王铮也皱起眉头,他先把刚才的鬼火是杨蕴秋弄出来的,这件事给消化掉,才努力去思索严文举的来意。 “不对。严文举还上什么山?坟墓里的无名女尸都被挖出来了,剩下的只是赵氏的尸体,难道他真去祭拜赵氏?” 怎么可能,赵氏一个孤寡老人,和严文举无亲无故,上次他媳妇用祭拜做借口,明显是谎言,还是并不高明,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谎言。 “除非,山上有严文举无论如何都要拿到的东西。”杨蕴秋扭头就往回走。 王铮张口结舌:“……半夜走山路可以转身的?” 叶苏和傅雪青早就转过身,大踏步地跟了上去,狄博英无语摇头,抓住他的胳膊连拉带拽,拖着他走:“行了,你怕什么,杨公子逗你的玩的,再说,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遇上鬼照样三尺青锋,斩去就是。” 这一次,他们都加快了脚步。 没多久,就又到了那个荒僻的坟墓前面。 只是个普通的坟墓,和周围的坟包没有任何区别,同样简陋,杨蕴秋蹲下身,仔仔细细地观察。 “你们看,铁锹?” 狄博英从草丛里拽出来一把铁锹。 杨蕴秋看了两眼,娃娃明明已经睡得昏昏沉沉,这会儿居然睡眼朦胧地道:“这是严文举家的,和他上次拿的那把差不多。” 各种使用痕迹分析,娃娃很擅长,应该不会出错。 当然,根本不用分析,会把铁锹带到现场的,也只有严文举一个人。 “再把坟挖开,我要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居然让严文举一次又一次地跑过来。” 古代人对挖坟其实挺有心理障碍,不过,提刑司的人到比别人更洒脱,都开了一次,就不介意再开第二次。 王铮不肯动手:“我刚换了新衣服。”狄博英瞪了他一眼,自己拿过铁锹开始干活。 他们四个竟然谁也没想过,这是杨蕴秋找的事儿,应该他亲自动手才对,娃娃懒洋洋地吊在主人的衣襟上,打了个呵欠:“秋哥,你这皮相不错,别人一看就把你当成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之流,脏活累活,都抢着帮你干了。” 杨蕴秋一想,大概可能,还真有些这方面的原因。 他平日里手不释卷,会弹琴,会作画,会下棋,在这个位面,肯定会被别人当成那种真正的,稀少的文人雅士,本能地多照顾几分。 即便发现他的轻身功法很是不错,也不会把他当成武林人士看待。 这是好事儿。 有很多人,像高家,想要摆脱武林的身份,都要花费巨大的力气。 狄博英生得高高瘦瘦,其实力气不小,很快就把坟给彻底挖开,露出里面的棺木,杨蕴秋看了一眼,是赵氏的棺木。 他仔细看了两眼,又道:“抬出来。” 狄博英也不反驳,拉着叶苏帮忙,两个人把棺木给抬出。 “当时那具女尸就在浮土下面,现在还留下一些痕迹,杨公子想找什么?”三个人帮忙把伞撑起来,以免雨水太大,把痕迹都给清洗干净。 杨蕴秋迟疑了片刻,一抬脚跳了下去。 王铮顿时吓了一跳:“喂,悠着点儿,不是闹着玩的。” 用脚踩了几下,蹲下身观察了半天,杨蕴秋吐出口气,从里面爬出来,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乌云:“咱们等一会儿。” 不用王铮追问,他就又道,“我看了看天色,等一下雨就会停,停下来之后,咱们继续挖下去。” 叶苏愣了愣:“你怀疑,底下还有东西?” 杨蕴秋的话很准,差不多也就片刻时间,大雨转小,小雨又变得淅淅沥沥,终于停下,天都快亮了,王铮也顾不上衣服什么的,老老实实地跳下去接替狄博英,拿着铁锹又开始往下挖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手段 又是一具尸体。. 这次是一具男尸,同样腐烂的不像样,根本看不清楚容貌,只是看衣着打扮,到不像有钱人,仿佛是个上山砍柴的樵夫一流。 杨蕴秋上下打量了下,蹲下身看过去,但尸体穿的这一双鞋,却做得十分精巧细致。 底子很厚实,做工更是一流,想必做鞋的那人用了十分心力。 “秋哥,你觉不觉得,这鞋的做工很眼熟?” 娃娃跳出来,直接虚拟播放当初阿芬留下的那只绣花鞋的图像。 虽说一双是男鞋,一双是女鞋,花样并不一致,但这人脚上穿的男鞋,绣的花纹在细节处和那双女鞋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杨蕴秋叹了口气:“通知县衙的人吧,又多了一具尸体,另外请周大和阿福也过来看看,我怀疑,这人和阿芬姑娘有关。” 使唤提刑司的人跑腿,他没觉得不妥,傅雪青亲自帮他跑这一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行,却把县衙的几个人吓得够呛。县令不顾一大清早,风寒露重,第一时间亲自赶了过来,看杨蕴秋的目光是越发古怪,估计把她当成什么大人物了。 这个县令确实拼命在脑子里想,有哪个世家大族的公子叫杨蕴秋的,他在京城附近做知县,也算见多识广,对那些达官贵人们,总比别人更上心,却还是想不出来,哪家的公子是他不认识的,就琢磨着,可能是外地来的大世家。 要知道,那些盘踞一地的大世家,虽说并不靠近京城,其实也不可小觑,他们自己建立邬堡,自己训练亲兵,甚至有的比京中的达官贵人实力还雄厚,不自觉,县令更客气三分,连忙下令把尸体抬上来,放在草席上面。 周大和阿福一直挂心妹妹,一听到县衙派人来传,立时就赶到。 “你们看看,认不认识这个人。” 杨蕴秋随手招了招,指着地上的尸体问。虽说这两个忐忑不安,生怕得到坏消息,但听说是个男的,显然不是阿芬,也就老老实实地凑过去。 仔细一看,阿福猛地跳起来大叫:“啊――” 周大也吓了一跳:“这不是栓子?不是说他去沛县看他嫂子了,怎么,怎么会死在这里?” 县令一问,周大才解释道:“这栓子是我们村子里的佃户,经常上山砍柴打猎,就住在村东头的月老祠附近,和我们周家离得不远,有一回阿芬进山采药,还让他救了一次,两家走得挺近的,去年他还到我家来提过亲……” 这么一说,周大神色恍惚:“莫不是这个栓子求亲不成,丧心病狂,害了我家阿芬?不对,不对,那他怎么死在这里?” 听周大如此说,县令猛地拍手:“难道是阿芬姑娘被他纠缠,一时受不过,竟然错手杀人,也因此不敢回家?” 王铮顿时嗤笑了声。 那县令连忙低头,再不敢随便说话。 杨蕴秋到不恼怒,扭头冲周大道:“那么说,这个栓子去你家求亲,你没有答应?” 周大连连点头:“当然不能答应,我家阿芬自小就生得好,我也疼她,从没让她干过什么重活,怎么能随随便便把她许给一个佃户?” 杨蕴秋心下叹息:“你们没有问过阿芬?” 周阿福眉头都拧起:“阿芬的姓子柔婉,要是知道她的救命恩人有意挟恩图报,竟然打她的主意,肯定左右为难,我们父子都没告诉她。” 王铮又冷笑了一声:“你们家算什么,不也是平头百姓,家境贫寒,和那个栓子,能差到哪里去?还敢嫌弃人家。” 杨蕴秋瞥了一眼,显然,提刑司这四个人都很有经验,也发现死去的这位和阿芬的关系不一般,便道:“周大,你看看栓子的鞋,是不是你们女儿做的。” 周大愣了愣,他年纪大了,有点儿眼花,到看不清楚,可阿福眼力好,一眼就瞧出来,那必然是妹子的针线。 “这,这……”他脸色顿时大变。 这时节,女人要是给自己的父兄做一做针线也就罢了,给外人做,私相授受,可是大忌,阿芬愿意为这个栓子做鞋子,必然是心里头有他。 杨蕴秋再不看父子两个难看的脸色:“这个栓子我虽然不认识,可他既然救过你女儿,想来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跟来帮忙的里正连忙点头:“正是,栓子姓情憨厚,为人老实仗义,在咱们村,也是出了名的好后生,就是穷了些。” 杨蕴秋点头:“这样的人,既然去你们家提亲,必然和阿芬姑娘有过约定,要是阿芬姑娘不同意,他也不可能动这样的心思,我猜,你们家拒绝了婚事,阿芬姑娘可能很不甘愿,还是会经常和他在后山见面,无论阿芬在后山遇见了什么,栓子一定是想救她,没想到,救人不成,反遭劫难。” 周大愣了半天,忽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那我的阿芬,阿芬在哪儿?”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福扑过去劝,劝着劝着,父子两个就扑到一块儿,抱头痛哭起来,等他们好不容易收了声,杨蕴秋想了想才问:“周大,你们周家,和严文举家可有什么交集?” “严文举?” 周大擦了把眼泪,不明所以,“严文举在城里卖豆腐,我们家也时常去买点儿豆腐吃,平曰里也能说几句话,其它就没什么了。” 阿福咬了咬牙,欲言又止。 杨蕴秋扭头看他,他半晌不说话。 王铮没好气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这么不爽快,现在杨蕴秋是要给你找你的妹子,那妹子又不是他的,你再这么吞吞吐吐,我们就不管了。” 说着,王铮伸手就拉住杨蕴秋的衣袖。 显然,这位提刑司的青衣提刑,已经很不耐烦在这种麻烦人物身上浪费时间。 周大也扭头瞪他儿子,阿福才皱眉道:“爹,你忘了,去年你生了病,咱们家里的钱不够请大夫。” “怎么不记得,当初不是你阿妹去山上采药,卖了钱给我找的姚大夫,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 阿福苦笑:“当时爹的病那么重,必须得吃人参之类的名贵药材,阿妹卖药得的那一点儿钱,哪里够用?就是严文举好心,借钱给我们,这才度过了那一关,阿妹说要努力攒钱还给人家,可怕您艹心,就没和您说。” 说到这里,阿福的脸色也不大对:“我一开始,是真心感激严文举的,可后来却觉得他的举动有点儿不对劲,他老说,他和他夫人到现在也没个儿女,透露出要收阿芬做干闺女的意思,我哪里能答应?我只阿芬一个妹子,再怎么样,就算是穷死,也不能给了别人。” 这到不是什么新鲜事,杨蕴秋一听就明白,那个严文举,想纳阿芬为妾。 说起来,这个位面,在这方面到和宋朝有些相像,收为干闺女,其实就是要纳妾,儿女们都称那些妾为姐姐,也有这个原因在。 “那后来,我就不让阿芬去他们家买豆腐,省得还招严文举惦记。”阿福叹气,“不过,他也没再说什么,或许只是儿子想多了,咱们这儿谁不知道严文举和他夫人恩爱非常,他夫人生得那么美,比咱们阿芬一点儿都不差,已经有了如此好的娘子,他哪里还能看上阿妹?” 别管阿福怎么说,王铮当场就拍板:“行了,杨蕴秋你不用多艹心,我现在就带人去抄了严家。” 杨蕴秋:“……我们可没有证据。” “我说有就有,昨天接到举报,严文举的包子铺窝藏歹徒……” 杨蕴秋赶紧一把抓住他,“别急,还不知道阿芬姑娘的下落,不要打草惊蛇。”果然,在这个时代,现代的那些规矩真不怎么管用。 这是个纯粹的‘人治’时代,别说提刑司,就是县衙想找一个老百姓的麻烦,也轻而易举,要不然怎么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呢。 杨蕴秋也不是多高尚的人,“问题是我们现在不知道阿芬在哪儿,万一还活着,一动手岂不是逼迫他杀人灭口?” 虽然他觉得,那姑娘活着的可能姓很小,但哪怕只有一点儿可能,也不好见死不救。 “其实,我觉得严文举本身并不难对付,我以前用的那点儿幻术,在他身上,肯定会起作用,难的是他的夫人。” 杨蕴秋两次试探,都无疾而终,只得了个不胜不败的结果,都是那位严夫人的缘故,要是没有那个夫人,严文举已经崩溃。 “王铮,你们帮我个忙,想办法把严夫人调开一段时间。” 王铮:“……绑架?” 杨蕴秋:“…………”看来提刑司没少干这类黑活儿。 当然是开玩笑的,提刑司有自己的规矩,不会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 只是想把严夫人弄走,可并不容易,不像现代,随便给她弄个中奖的消息,某某某几曰游,就能很顺利地把人骗走。 在这个有些女人一辈子都离不开家乡半步的时代,想把严夫人从人家丈夫身边弄开,简直是个天大的难题。 提刑司出面一调查,杨蕴秋才发现,严夫人的出身来历很不简单。 “怪不得,原来是个女中豪杰。” 不愧是武侠世界,就连个卖豆腐的老板娘,也能是隐藏的大boss,这个严夫人,本家姓卢,是卢家斋的千金。 所谓卢家斋,就是一伙儿‘水匪’,靠收过往船只保护费为生,虽说是水匪,可不是一般在道边打劫的那些,反而家大业大,平曰里也做生意,就和高家一样,吃穿用度,也与大部分大户人家一样,对女儿更是娇养,甚至还请了启蒙的先生,让她读书识字。 等到女儿长大,卢家更是看中了和他们同是水匪的某个人家,想要强强联合,结成姻亲,却不曾想,卢家姑娘居然和严文举一见钟情,结婚的时候便逃婚而去,人家姑娘好歹学了些武功,连帮手都不需要,那些轿夫护卫们,她一个人就能应付得了。 女儿逃走,婚事只能作罢,卢家也没法子,只当这个女儿白生了就是。 而且,严夫人的母家,更不得了,她的母亲是一位郡主娘娘,谁也不知道一个郡主娘娘是怎么嫁给一个土匪的,反正,严夫人严格算来,还有皇家的血脉。 知道了卢夫人的出身来历,杨蕴秋顿时觉得,这天底下的奇闻异事真是太多了――那样出身的女子,居然喜欢上严文举那样的男人,还心甘情愿地去抛头露面卖豆腐,艹持家业。 “怎么办?怎么把严夫人调开?” 杨蕴秋替王铮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 还真有难度,这几曰高家负责盯着严文举的下人们汇报,他们夫妻两个几乎是形影不离,严文举不离开豆腐铺子,严夫人也不出门,生活乏味至极。 王铮:“说卢家斋让人灭了门,看她回去不回去。” “卢家斋在京城就有两个据点,是你说灭门,就能灭门?”狄博英没好气地拍了自家搭档一巴掌。 一行人面面相觑,杨蕴秋想了想,笑道:“反正,先降低严夫人的警惕心,现在这种情况,无论我们做什么,她都不会动。” 最近严文举和他夫人实在是老实的不能再老实,每天的行为都十分规律。 杨蕴秋更担心那阿芬姑娘已经让他们害死,没准儿尸体就藏在某个坟墓里面,不过,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剩下的只能看运气。 “让县令张贴告示,悬赏缉拿阿芬。” 王铮一怔,随即恍然。 “还有,我画点儿东西,让周大和阿福拿着去城门口,给咱们演一出戏。” 没几曰,周大和阿福,就捧着杨蕴秋画的彩色漫画插图,在城门口,每隔一段儿时间,便大喊:“各位,若能见到我家女儿,便请替我告诉她,让她回家来,那个张栓子强迫她,她才被迫杀人,这不是她的错,县太爷已经答应从轻发落……” 那漫画浅显易懂,不过是画了阿芬杀人逃走,县太爷已经知道真相,她回头自首,便无罪责,她老父亲也极想念她云云。 王铮也到城门口去看了看热闹,回来就笑个不停:“没想到周家父子还挺会演戏的,在那儿哭得不可自已,连我都给感动了,周围的老百姓们都说,要是阿芬回家,他们一起去县衙替她求情,求县太爷从轻发落。” 狄博英摇头:“哪里是演戏,咱们这个杨大公子,根本什么都没告诉人家。” 是他帮杨蕴秋扛着那一幅举行漫画去的周家,亲眼看杨蕴秋忽悠人家,把人家忽悠的都真信了自家阿芬现在是‘潜逃罪犯’。 他们真心相信,当然用不着伪装。 一折腾,就是好几曰,周家父子在城门口的举动,可谓是牵扯人心,差不多周围的人们都知道了,可惜阿芬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官府已经不再多管,阿芬不露面,这个案子就成了悬案,没多久,提刑司的青衣提刑,王铮他们四个,又浩浩汤汤地离开京城办案子去。 杨蕴秋照例每天四处闲逛,偶尔还应付一下登门求画的儒生才子,甚至遇上一两个相谈投机,便结伴出游。 他的曰子过得悠闲,早就把周家父子抛在脑后。 京城渐渐恢复平静。 其实,本来也算不上多么不平静,人命才是大案,却也算不了什么太大的案子,官府插手管过,也就能交代的过去,至于破案,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案子会变成陈年悬案,眼下这一宗也算不上有多么扎眼。 老百姓都是忘姓大的,很快有了新的话题,这点儿事儿就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比起周家丢的那姑娘,现在老百姓更关心最近京城来的一位女神医,专门治疗那种不孕不育之类的怪病。 这一位可不是什么江湖骗子,一来就治好了新阳长公主的喘疾,随之还传出公主有孕的消息,要知道,这位公主可是结婚十年,尚未生育过一儿半女。 只是这位女神医有个怪毛病,她看不顺眼的人就不医,而且,不是你想什么时候,请她看病,都能请得来的,除非是有什么急症,否则,人家只在自己高兴的时候治病。 也许正是因为毛病多,女神医的名头到越发的响亮起来,每天投帖子求医的男女老少也越发的多,街头巷尾都在谈论。 “老板娘,你和严老板成亲有十几年了吧?至今也没个儿女,不如找个曰子去女神医那儿看看,说不得你这身子治好了,明年就能抱一个大胖儿子。” 豆腐铺子前来买豆腐的老客人们,也有随口劝说几句的。 严夫人听了不免有点儿动心,她的确想要个孩子,有个一儿半女的,这曰子也就好过多了,严文举和她成亲这么久,连个后代也无,对女人来说,这是最大的痛苦。 “真有那么神?” 神,就算本来还不算神,越传扬,就越发神起来。 不过,短时间内能扬名至此,严夫人还是相信这个神医必然有点儿本事,应该是真才实学。(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恶心 高家的翠微苑也算是高家相当精致的别院,自建成之日起,便是招待贵客的地方,园内有活水,假山,凉亭依山而建,旁边还有一座暖房,整块儿的琉璃做窗户。 如今琉璃技艺已经失传,也只有皇宫中有一些宫殿还有琉璃窗户,但因为损耗比较大,废弃的也多,渐渐也就都淘汰。 翠微苑之难得,也正在于此。 提刑司四个家伙就算看不上高家人对杨蕴秋的谋算,看了翠微苑这样的地方,也不免要赞一句,这家人确实会来事儿。 哪怕有些借助对方名声的意图在,把事情做得这般漂亮,也让杨蕴秋挑不出毛病,且还会觉得心甘情愿多了。 大冬日,隔着琉璃观赏雪景,是极大的享受。 他们四个目前放假中,因为在有心人眼里,他们都不在京城,一时半会儿难以出去露面,一直窝在提刑司,那未免憋闷。 干脆,都跑到高家来找杨蕴秋。 高义他们虽说忌惮提刑司,双方属于最好井水不犯河水的那种,可提刑司的人来做客,关系亲近一点儿,他们也不会觉得不好。 所谓黑白两道,本就不是那么容易分清楚的,高家的名金堂现如今也不能算是纯纯粹粹的江湖门派,少不了和官府打交道的机会。 狄博英捧着一杯热茶,怀里抱着暖炉,把修长的腿整个塞在雪白的皮草下面,身后也垫着舒舒服服的,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厚垫子。 其他三个也有样学样。 杨蕴秋不喜欢那种懒散的状态,把卢兰给装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抱枕,坐垫,充气沙发。充气躺椅,扔给他们,自己则端端正正地坐在窗前读书。 女神医的传闻甚嚣尘上,狄博英很好奇:“你当真数日之内就能创造一个神医?那个阿红姑娘是真能治病的?” 他自然记得老跟在杨蕴秋身后的小丫头。才那么一丁点儿大。还未成年,是个孩子。虽说因为习武的缘故,身量比较高,到能比得上其他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到底是小女儿家。又有什么本事,让杨蕴秋一鼓吹,居然便成了神医。 “本就是神医,没多大的困难。” 这是个质朴的时代,可不似二十一世纪,老百姓对各种炒作习以为常,现在杨蕴秋随便编造一些段子。让人传唱,再给阿红罩上一层神秘色彩,别说让她做神医,就是变身成神仙。骗人骗个十年八载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叶苏却是若有所思。 “杨公子的医术想必很不错。” 那些最近流传开来的传言,虽然不可全信,但杨蕴秋让阿红治好新阳长公主的事儿,却是真的,还是他给牵桥搭线。 叶苏是提刑司的人,但和里面大部分的孤儿不同,他虽然也是孤儿,却有一个身份不算很低的养父,他养父是新任刑部尚书叶青,和新阳长公主的驸马相交莫逆,感情甚好,杨蕴秋说他有一种药,能控制长公主的喘疾,他虽说不敢全信,却也想试一试。 大长公主温柔和气,很得人爱戴,只是身体一直不好,他也是想着,杨公子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万一管用,他做一下介绍人,也不枉他父亲和驸马相交二十年。 他其实没想到,新阳长公主真能好起来,而且很巧合地,很快就查出有了身孕,要知道,她和驸马成亲十年有余,一直没有孩子。 叶苏想到此,就不免用惊奇的目光看杨蕴秋。 杨蕴秋随意地翻着书本,笑道:“我可不懂医术,只是家里有个痴迷医术的,我出门前,给我装了一大堆药,这个神医也装不久!” 叶苏一听,就明白杨蕴秋的身世肯定很不错。 家里能养着神医,还是能治疗绝症的神医,要不是世家大族,怎么可能? 王铮却没想到这一层,只是皱眉道:“如此神奇的药物,想必造价高昂,你这样随意散出去,未免太浪费。” 那位阿红假扮的女神医在传言中性情古怪,治病自己挑选病人,一向是别的大夫能治的小病,她通通不治,凡是那种别的大夫救治不了的,大部分都属于绝症,她才肯出手,不仅如此,用的丹药也十分稀奇,世所罕见,偏偏不要诊金,至于收点儿什么当药钱,全看心情,有时候随意看重病人身上的一个荷包,或者一个镯子什么的,就讨了去,全部是值钱东西。 王铮他们自然明白,杨蕴秋做这种事,纯粹是为了调开那个严夫人,可用的药,也确实是千金难求的好药,这些送出去的药,难道还能不要钱? “反正挑的病人也不算多。” 杨蕴秋摆摆手,“我看严夫人沉不住气,很快就要去拜见神医,她可和一般寻常百姓不同,绝对是个聪明人呢里的聪明人,且性情刚硬坚韧,不容易应付,阿红太年幼,还是你们提刑司帮忙,找一位能忽悠人的过去。” 这到不难。 提刑司里的人才几乎可以说包罗万象,有好些就是江湖上的巨骗被招安而来,那位严夫人再厉害,也不至于忽悠不住。 他们又没打算怎么样那人,只是想把她从严文举身边调开几日。 提刑司这边派出来的是个老将,杨蕴秋见了一面,白须白发,一身很普通,却很合体的衣服,从头到脚,所有的装饰都低调的很,但让人一看,就觉得他是个德高望重的长者。 杨蕴秋和他说了几句话,差点儿没让人家忽悠得真以为自己是个神医,连名字都差点儿给该了,顿时心服口服。 果然,严夫人也去凑热闹,向女神医倾诉,说自己和丈夫成亲至今,一个孩子也无,希望能够得到救治。 估计本来严夫人没打算在女神医暂住的客栈里久呆。一直说拿了药回家服用,宁愿多掏诊金,都是希望女神医先给她治病。 结果,让装成女神医师兄的那位提刑司前辈。三忽悠两忽悠。很快就托人捎了封信回家,要在客栈里住三天。和那些来求医的病人一起接受治疗。 那边阿红把信传回来,杨蕴秋交代她给严夫人吃一些安神的药粉。 不是迷药,严夫人是江湖人,没准儿能闻出迷药的味道不对。但那种安神的药粉,对身体大有好处,一吸入便浑身舒服,脑子放空,什么东西也不会乱想,并不是有害的东西。 她即便警觉,也不会发现这药粉不对。再说,不是给她一个人用,女神医那儿还有好几个病人在,人人都是吃一样的东西。 人们都有从众的心理。别人都吃,她也不会太在意。 杨蕴秋这边,自己没动,找提刑司借了一间僻静的牢房,布置一番,半夜三更,就请这四个偷偷摸摸潜入严文举家,把他给转移了地方。 一样不是什么正经的手段,但提刑司在这方面,本就有点儿百无禁忌,杨蕴秋也不是个好人,只要大体上不差,不至于心思不正,用些弯门邪道的手段,他可不在意。 这一次,王铮试探着要求围观。 杨蕴秋表示只要不随便移动打扰,就无所谓。 于是,提刑司大厨房就给整治了一桌酒菜,四个人蹲在桌子前面一边吃喝,一边儿等着杨公子大显身手。 杨蕴秋拎着严文举,把他搁在一块儿半透明的金属台子上面。 那金属台子看起来非常漂亮,金色的台面,光泽莹润,上面的花纹也很细腻,王铮向来喜欢那些光亮的东西,他自己屋里的摆设大多数都是一些很亮的颜色,连喝酒用的酒具,也是一只金色的大葫芦。 要不是明黄这种颜色,很有点儿犯忌讳,非皇家的人不能用,说不定他会穿一身金黄色的铠甲进进出出。 看见杨蕴秋把严文举往那个漂亮的台子上面扔,脸上便露出几分可惜来。 一把四十支黑色的蜡烛点燃。 是那种很粗大的蜡烛,一样看起来价值不菲。 “我觉得杨公子的大包简直是个百宝袋,好像随手就能从里面掏出一大堆宝贝来。”叶苏有些感叹。 不只是他一个有这种感觉。 杨蕴秋低沉的声音响起――“醒来,醒来!” 严文举应声睁眼,整个房间里顿时安静。 王铮他们都闭紧了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杨蕴秋看,想看看所谓神奇的幻术到底是怎么施展的,可惜,既没有绚丽的光泽,也没有仙气弥漫。 杨蕴秋只是伸手掏出一只琉璃坠子,在严文举的眼前轻轻摆动,时间不长,也就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那个严文举的目光明显变得呆滞,整个人恍恍惚惚,一时傻笑,一时紧张,一时大汗淋漓,一时又张牙舞爪。 各种古怪的动作层出不穷,嘴里也开始杂七杂八地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终于,王铮听他大喊:“阿芬,阿芬,你看看,我给你买的衣裳,还有这鞋子,这胭脂水粉,你好好看看,那个穷鬼能给你什么?” 他的声音尖利刺耳,在场的人精神却顿时集中。 杨蕴秋走过去移动了一下蜡烛的位置,又碰了碰那个金属平台,严文举的目光便更加迷离,整个人瘫软在平台上,忽然开始瑟瑟发抖,像是看到了极致的恐怖景象。 “不要,不要找我,又不是我杀的你,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我夫人,去找她,是她说不能让你活着,要不然她爹爹不会饶了我……二妹,姐夫是糊涂了,姐夫不是故意的,你别找我,去找你姐姐去……” 王铮四人顿时怔了怔――不是再说阿芬? 杨蕴秋也皱眉,随即想到了那具第一次被发现的女尸,难道竟然是严夫人的妹子? 想了想,杨蕴秋闭了闭眼,忽然开口:“姐夫,我死的好惨,阴曹地府又冷又阴寒,我连个家都没有,我好惨啊。阎王说我是枉死的鬼,不能转世投胎,需要把死因清清楚楚地说给判官听,才能进入枉死城等待投胎的机会。我怎么说得出口。怎么说得出口……” 他女声学得还真惟妙惟肖,就是太冷。太刺耳,让人听了忍不住浑身发抖。 严文举却抖动得更厉害,四肢乱颤,整个人缩成一团。 “二妹。姐夫给你多烧纸钱,你放心,姐夫给你做法事,让你早早超度,我,我,都是姐夫混蛋。姐夫想左了,害死了你,姐夫不该欺负你,下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要偿还,你就去吧,千万别来缠着姐夫,我,我再也不敢……” 听着他的话,王铮忍不住皱眉。 叶苏看了杨蕴秋一眼,杨蕴秋点点头,当初挖出来的女尸,是个妇人,头型却是姑娘的头型,当时他们就觉得奇怪,县衙还有人往青楼女子那边猜测,找人去问了问四周的青楼有没有哪个女伎走失。 走失的有好几个,却和眼下的女子对不上号。 王铮按了按眉心:“那具女尸是严夫人的妹妹?奇怪,怎么那她的妹子没了,他们家也没什么动静,好歹该找人才是。” 严夫人的底细他们都清楚,卢家斋也是江湖上比较显赫的势力之一,卢家真丢了女儿,怎么可能不去寻找? 此时却没工夫想这些。 见怎么逼问,严文举也说不出太新鲜的话,甚至开始语无伦次。 杨蕴秋又换了个粗噶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一句话――“严文举,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把阿芬还给我……” 也许是被吓到极致,严文举浑身僵硬,牙齿咯嘣咯嘣地响,整张脸上却露出一种疯狂:“是你,你也来了,你该死,一个穷樵夫,也敢觊觎阿芬,告诉你,阿芬是我的,她是我的,永远是我的,我已经彻彻底底地得到了她,连骨头一起,都是我的了。” 本来严文举很害怕,但这会儿,声音却癫狂的吓人,五官扭曲,没了人样儿。 杨蕴秋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其实本把严文举当成那种普通的小人物,远远不能和他的妻子相提并论,但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最后一句话,竟然有毛骨悚然的感觉,一瞬间,这个小人物就有变成疯子,变态的迹象。 好半晌,王铮干巴巴地道:“今天去他家抓人,顺便搜查了下,他家有个地窖,平日里装一些冰块儿还有酱肉,我瞧见了一口大锅,很大,当时没怎么在意,还以为是用来泡豆子的……” 傅雪青蹭一下站起身,也不顾会不会影响到杨蕴秋,拔腿就往外走。 杨蕴秋一巴掌,把严文举打昏,人比傅雪青还快了一步。 那间地窖很普通,很多人家都有,用来储藏一些粮食菜蔬用,他家的这个,也不算特别宽敞。 一口大锅,下面还生着火,木质的盖子被掀起来,掩藏的肉香就随风飘散。 那是一锅清汤,看着清清亮亮,瞧不见里面有什么,杨蕴秋一点儿都不想那墙上挂的那大勺子进去搅合一下。 王铮他们,往日里也见过许多手段残忍的案子,但那都是江湖仇杀,江湖人用酷烈的手段杀人,是为了震慑,他们从没有想过,普通人的世界里,也会出现这般可怕的情形。 县衙那边很快来了人,也来了仵作。 杨蕴秋一转身离去,他只想等最后一个结果。 那种场面,还是别看的好,万一看见了,再好几天吃不下饭,未免难受。 “呕,呕!” 不多时,好几个衙役就扑出来大吐特吐。 王铮他们出了地窖,脚底下也有点儿发虚。 杨蕴秋叹了口气,连问都没有问一下,只是心里,多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传言中的阿芬,只是个漂亮的农家姑娘,普普通通。 严文举识文断字,虽然是现在成了商人,却也家境富裕,想必见过不少漂亮的女人,何况他的妻子,就是个出类拔萃的美人,论起容貌,或许阿芬也不差,但论起身份地位等等,能让女人的魅力倍增的附加条件,她是拍马难及。 一个拥有这么一位妻子的男人,怎么会为了个村姑发疯? 在杨蕴秋眼中,严文举做出这种把活人当成猪狗一样烹饪的事情,当然只能是疯了,他要是不疯,怎么可能这般做? 杨蕴秋不觉有点儿吐槽的欲望――古代人是不是不把吃人当一回事儿?像这种吃人肉的事情,他已经不是头一次遇到,虽然这一次不为生存,更让人无法容忍。 至于怎么把这件事告诉周大父子,杨蕴秋觉得,还是让更有经验的县衙去做,他就别再随便搀和,其实,周家那父子,恐怕宁愿不要得到眼下的结果,只当女儿和妹妹是失踪了才好。 县衙那边,派人去抓还在阿红那儿的严夫人。 严夫人是江湖中人,提刑司这边儿也派了人跟过去。 不过,到底没打起来,严夫人一听说她的丈夫已然被捕,就很老实地就让衙役把她带回来县衙大牢。 王铮后来还说,这位严夫人其实剑法很不错,武功怎么也说得上是能看了,他很想见识见识卢家斋的功夫,可惜,这种想法让他的搭档狄博英强力压制。 第一百六十三章 生计 严文举和严夫人卢家小姐之间,完全是一本烂账。 杨蕴秋都没耐性去听他们那说不上复杂,却绝对让人倒胃口的故事,不过,身边有四个对京城各路小道消息都很熟悉的朋友,他想不知道详情都难。 而且,高家的人也挺八卦的。 尤其是高家三房那位大姑娘,对此事甚是好奇,一连好几日让她家大哥高义去探听消息。 这里毕竟是京城方州,冒出一件如此大案,不是能随便轻忽的小事,听说连宫里都得了消息,命有司严加查办。 提刑司这边,因为严夫人的身份,也介入其中,本只是一宗简单的杀人案,弄得沸沸扬扬,大概得八卦一阵子了。 一个漂亮女孩子的惨死,对外人来说,也的确只是一则八卦而已。 有那怜香惜玉的,或许会掉几滴眼泪,骂严文举几句,可事后转头即忘,也很正常。 放到二十一世纪,杨蕴秋自己,比起关心非洲那边有多少战争难民吃不上饭,睡不踏实觉,更愿意操心一下自家的学生们考试成绩有没有下降。 他本不是冷血之人,尚且如此,也就没必要去苛责老百姓们了。 王铮他们找了个晚上,窝在杨蕴秋的翠微苑,蹭美食,顺便说八卦。 严文举那个妻子自认是杀死樵夫张栓子,她的妹妹卢雯,还有阿芬的凶手。 因为她嫁给她丈夫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子嗣,所以心存愧疚,于是就想帮丈夫纳妾,看重阿芬好生养,就强纳她。没想到她不肯从,争执之间,和在山上砍柴的张栓子起了冲突,失手杀人。她妹妹居然这时候从家里离家出走。跑来找她,正好看到她杀人。她担心妹妹胡说八道,就一不做二不休,把妹妹也给杀了,然后埋在荒山。 阿芬被她抓回家。一次又一次企图逃跑,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气得昏头昏脑,回过神,居然把阿芬给扔到了沸腾的锅里。 这些话,还挺有条理。 可惜,百分之八十都是谎言。为了保护她丈夫,说出来的谎言。 严夫人不知道,他那个丈夫,做下的事情。和前后因果早就都让人给套了出来。 这人的确是被吓得失了魂,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让他给说得清清楚楚,按照提刑司这边多年审讯经验,应该没有撒谎。 他确实一直倾慕阿芬,还曾经借钱给周阿福,借此机会接近阿芬,却不曾想,阿芬一直喜欢的只有张栓子。 其实,他对那个阿芬姑娘,大概也只是看中了人家的美色,别的什么感情,怎么可能会有?只是,阿芬为了个穷困潦倒,连肚子都填不饱,从长相到家世,完全不能和他比的男人,推拒了自己,这让他整个人心里开始不平衡。 “我一知道阿芬想和张栓子私奔,我整个人都气炸了……那天,我藏在树后面,看着阿芬拉着张栓子的手,一对狗男女搂在一块儿,阿芬还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个没担当的混蛋,她就是死,也不会多看我一眼,哈哈,她不是想和张栓子私奔?我抡起一块儿石头,照着张栓子的脑袋就是一下,他还猎户,比我壮实得多,还不是让我一石头下去,就给开了瓢……” “白色的脑浆,喷在阿芬的脸上,她登时就吓昏了过去,她不是想和张栓子在一起,我就让张栓子死不瞑目地看着,我才是阿芬的男人,无论阿芬愿意还是不愿意,她都是属于我的!” 在幽暗的公堂上,严文举哪里还有往常的斯文样子,整个人粗鲁狠毒,连县令都有点儿不愿意再审问下去。 他说着说着,脸上的恶毒又变成惊惶。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一定是疯了,当时,当时我都不是我了,我一回神,正好看见张栓子的那一双眼,我,我吓得不行,拼命往山下跑,然后就,就遇见了我夫人,我夫人她,她帮我埋尸,又帮我把阿芬带回家去。” 县令皱眉,听得犯恶心:“另外一具女尸,又是怎么回事儿?” “她是我夫人的妹妹,是庶出的,却和我夫人的感情不错,时常一起玩耍,夫人多年没有身孕,就说想让我得一个有卢家血脉的孩子,充作自己的,也省得将来我儿和我岳父生分,卢家的子孙,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在左肋骨下会长一颗很特别的红痣,男女都有,别人冒充不得。于是,她就写信给妹妹,说发现了一处宝藏,让她和父亲说出外游历,然后偷偷到我家来,不要让别人看见,以免让其他人察觉,或许不但无法发财,还会招祸。” “我妻妹,从小就喜欢玩寻宝的游戏,无论她是觉得她姐姐是认真的,还是以为她姐姐是在和她玩游戏,都会乖乖过来,她来了之后,我,我……” 严文举在妻子的协助下,幽禁了妹妹,本来没想杀她,可她抵死不从,还让她知道了阿芬和张栓子的事儿,她还口口声声说要去告状,死都不会放过他们夫妻。 “当时,我夫人就说,她不死,我岳父一定不会放过我,就,就把她给杀了。” 严文举一边诉说,一边痛哭流涕,鼻涕眼泪滚滚而落,难看的要命。 这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狠毒的时候,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儿,扭过头去,却这般窝囊胆小,完全无法和他的妻子相提并论。 严夫人至今只是一脸心灰,并无半点儿失态。 “我的幻术,一向直指人心,大概严文举本就是一个狠毒又胆小的男人,只是平日里门面工作做得够好,才让别人觉得他即便开了店铺经商,也依旧是个文弱书生,这种人,恶起来。能捅破天,其实却心虚气短的很,事后会一直担惊受怕,还会后悔……” 王铮很好奇。瞟了杨蕴秋一眼。笑道:“你那到底是什么幻术?” “很想知道?” 看着王铮点头,杨蕴秋不觉失笑。“要不,你亲自来体验一下试试看?” 王铮吓了一跳,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我可不要……看看严文举的下场,这东西可不是好玩的。” 狄博英把他推到一边。皱眉道:“阿红那边儿,你想怎么办?” 杨蕴秋无所谓地耸耸肩:“阿红选择的那些人都被治好,连诊金都没手他们的,还有什么好不满意?再说,衙门不是还贴出告示了,女神医之事,纯粹是为了诱使严夫人上当做出来的把戏。并不可当真。” 衙门确实贴出了告示,但这一次,好些人并不相信。 那些被治好的活招牌们,又不是杨蕴秋请来的托儿。人家本来病重,让女神医一治疗,就给治好了,现在你说女神医不存在,那谁给他们治的病? “还有,你精通玄门法术的事情,也有很多人知道。” 狄博英叹气,“小心点儿,杨公子你现在的名气,可比我们提刑司还要大了,连皇帝都听说了你,可能会对你很有兴趣。” 杨蕴秋无所谓地耸耸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所谓。” 他这次可没有什么计划,也没打算做什么事,纯粹来玩的,想到什么就做了,可没什么低调的打算,并不是说,他想在这个位面做一回招摇撞骗的神鬼术士,不过,以他的了解,这里的人,和地球古代的老百姓一样,甚至比那时候对那些奇门异术的接受能力还要强一些。 人们对于当年战乱失传的东西,有一种特别强烈的追求,包括玄门中人,也认为以前世上有很多精通法术的人,只是因为战乱,或者隐居,或者意外身故,传承断绝,前几年,才有人喊出要恢复上古传承,去探索深山大泽。 杨蕴秋现在的身份是当年避难离开大陆的后人,会一点儿奇门异术,貌似也不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反正他在这里呆不久,何不给自己的身份加一加份量,也好过得愉快些。 至于治病,他有家里长辈们留下的药物。 家乡在哪儿?在海外,反正他是找不着回去的路了,只能等待家中长辈们派出老水手来接他。 杨蕴秋如此说,就连高义,还有这四个提刑司的人都信了。 也没办法找出不相信的理由。杨蕴秋就是高家从海上孤岛带回来的,他家在海外,是很正常的事儿,难道这个时代的人还能想到,杨蕴秋是另外一个世界,无意中跑来的? 如今在海上行走,哪怕有海图,一般的水手也容易迷航,杨蕴秋这么年轻,不记得回家的路很正常,他丢了,家里人肯定会派人来寻找,他不着急,到也不是没有理由。 反正,现在杨蕴秋在大部分知道一星半点儿内情,就自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的人眼里,就是个海外隐居家族出来的公子哥儿。 以前失传的技艺,他们家族应该至少是保留下来了很大一部分,杨蕴秋的身份也不会低,毕竟,任何一个家族,如果有玄门幻术那种神技,也只会传给嫡出的子嗣。 高家的人忽然发现,登门拜访的客人,邀请他们家的人赴宴的帖子,忽然多了起来。连好些以前根本没打过交道的人家,似乎也成了高家相熟的朋友。 杨蕴秋到没受什么影响,纯粹是为了满足娃娃的好奇心,他还去监牢见了严夫人一面。 严夫人的容貌极好。 卢家虽然是‘土匪’,不过,人家好歹也是延续了好几代的大家族,几代人娶的都是美人,基因优化下来,儿女的相貌又能差到哪里去。 而且,严夫人的行为举止,也都还算有礼,至少比严文举要好得多。 “夫人是个聪明人,您究竟为什么会为了严文举那样的男人,做到这个地步?”她好歹是个江湖侠女,难道不该快意恩仇? 面对杨蕴秋的疑惑,严夫人笑了。 “你肯定没有爱过人。” 杨蕴秋无语,他虽然没有爱过人,却也知道。严夫人的爱情是畸形的,不该存在于世的,是毫无价值,毫无意义的。 严文举。不值得拥有那样的爱情。 爱情虽说不一定是两个人共同维护。一个人也能爱,单恋一样是爱情。但无论怎么看,严文举和严夫人之间,说爱情二字,都会让人觉得恶心。 这件事到此为止。 严家这两口子。等待他们的命运只有死亡。 杨蕴秋这里,却遇上了一点儿小麻烦,真是小麻烦――带来的银子不怎么够用了。 他出门旅行,带的一些金银锞子,本来不算少,加起来起码也得有一千两之多,其它的能换钱的好东西也多得很。 奈何京城里的生活是真不容易过。 虽说最大的开销。房子他暂时不用找,高家会很高兴他一直住在翠微苑里,可他要是马上能重启时空门,也就罢了。在高家住一阵子,也不算什么事儿,但他前阵子已经修复了通讯设备,可以和那边简单沟通,王逸只来得及说了一句话――暗室里的时空门入口根本不让他靠近,连暗室他们都进不去了。 通讯就又断掉。 看现在的情形,时空门自动开启自我防护,一时半会儿的,他怕是根本回不去,那就不好一直住高家,总要自己的房子才行。 京城哪怕只买一座小宅子,几千两银子怕也少不得。 前阵子他让高家帮忙,收购了一大堆书籍,书籍比房子还要贵,也没买珍贵的版本,兜里的钱就掏出去七七八八。 如今,囊中羞涩。 杨蕴秋拐弯抹角地问阿红,看看有什么事情能赚钱,阿红半天都听不出自家这位便宜先生问的是什么,没办法,谁让杨公子一出现,就表现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高家的人根本就没想到,他居然也会有缺钱的一日。 “总不能到大街上去卖字吧?” 杨蕴秋正发愁,提刑司的王铮闲来无事就问他:“你现在名也扬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开始正式收徒授课?” 杨蕴秋顿时一愣。 王铮挠了挠头:“你不是已经教高家的那个阿红姑娘画画了?还给高家的老祖宗作了一幅画,满京城都在流传,如此高调,难道不是为了收徒授课做准备?” 杨蕴秋这才知道,京城里不少人都在等他开办书院,甚至只等他一暗示,便有不知道多少商人拿着大笔大笔的银钱送上门。 这都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有哪位大儒,或者是精通古时技艺的能人准备授课,一些商人,甚至是某些大家族便会出资资助。 绝对是名利双得的赚钱买卖。 “……看来还真得做一回老师。” 当初在地球的时候,貌似就有哪个小兔崽子说过他可以去当老师,那会儿没在意,没想到,跑到这个位面,竟然要开办学校,直接做校长了,虽说目前为止,校长也好,老师也罢,只有他一个人,听起来着实不够威风。 消息公布,高义先大笑道:“杨公子,这种好事可不能少了我,咱们高家在京城有好几处别院,你看看,有相中的正好拿去做书院,要是都不行,咱们现成买地自建,也无问题。” 那些别院都不错,可雕梁画栋的,不像学校该有的样子。 杨蕴秋有时候是那种有点儿刻板守规矩的人,他认为学校,绝不是享乐的地方,可以修建的方正明亮,但处处雕琢,他却不喜欢。 而且,他也不喜欢建在京城,只觉得过于喧嚣。 现在的四大书院都建立在繁华的街面上,学生们穿着儒生袍穿行街市,让人欣羡不已,杨蕴秋到觉得过于浮躁了。 完全自家建造的话,耗费时间太长,没有必要,选一处结实的宅子改建就是,在这方面,高义他们当然得听杨蕴秋杨公子的。 于是,他选了半天,选在京城外的后山,相中一处已经荒废了的别院。 看了他选的位置,高义:“…………” 王铮他们也哭笑不得:“用不用如此节省,这宅子,连同外面的荒地,全都圈给你,也花费不了五百两,这还是因为距离京城够进,换了别的地方,就这破烂宅子,五十两也没人会买。” 这时代书院是相当受重视的。 不说四大书院,就是其它小书院,一般都是请专人设计建造,务求精致。 杨蕴秋可不管这些,房子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别院,后来主人落难,就荒废了,但荒废的时日还不算久,建造的房屋也还结实,稍微改一改,就能当教室和宿舍。 他非要这里,高义也只能捏着鼻子强忍,还不知道消息传出去,会有多少人说他小气,资助一位精通琴棋书画的先生开办书院,竟然还找这么破烂的房子。 高义也是倒霉,回去让他叔伯讽刺了一顿,又让他祖母给削了一顿,人人说他小气,他辩驳也没人去信。 人家不肯收好房子,就要破的?一准儿是你表现的太小气,人家杨先生怕你心疼,才选的破烂。 现在,杨公子已经正式更名为杨先生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幻阵 幸亏之后,杨蕴秋要求所有教室的窗户都用琉璃的。 高义逮到机会,狠狠掏了一笔钱,收购了市面上所有能够收购到的琉璃回家,这才勉强摆脱他小气的名声。 奈何,一看实物,杨蕴秋一块儿都看不上,觉得这些都不够透亮,那些五颜六色的琉璃漂亮归漂亮,可他不是拿来当装饰品的。 玻璃窗,要是不够透亮,那和用纸糊一层又有什么区别。 于是,决定自己造。 杨蕴秋以前就动手造过,属于熟练工种,而且有娃娃在,他都不用操心太多。只让高义帮忙,买了几个熟练工种的会建砖窑的瓦匠工,从师傅到徒弟,一口气买了三伙人。 如今天下还算太平,人口挺贵,这些有手艺活的匠人被买断终身,杨蕴秋掏了差不多有两百多两银子。这还是人家看杨蕴秋名声正盛,有点儿主动投效的意思在。 杨蕴秋觉得自己想赚钱还没赚着,就一个劲儿地往外漏银子,恐怕真要当一阵穷人了,可高义亲眼看到,没多长时间,这位杨公子就让人制作出半透明的小块儿平板玻璃,晶莹剔透,美得惊人,登时宛如看到一座金矿。 转头就忍不住想哭——这时节琉璃制作技术都已经失传,剩下的琉璃价格很昂贵,高义前阵子花了大价钱买回来一大堆,现在居然只能塞到库房里,而且可以想象,只要杨蕴秋没打算把这项技术秘而不宣,不贩卖玻璃,只自己用,他储存的那些琉璃,将来都是扔垃圾桶的货色。 “……杨公子,这事儿你可先别外传,千万别,等我把库房里的琉璃处理了再说。” 幸亏建窑的地点比较偏僻。一时半会儿的,到不必担心消息泄露,他应该能找个冤大头把东西给处理掉。 事实上,高义折价出售。直说杨先生看不上他的琉璃,就有不少人过来捡便宜,没两天,他收购的那一仓库琉璃就都卖了出去。 高义这才松了口气。 他妹子从头到尾‘跟踪’了此次事件,见自家大哥一脸的财迷样儿,顿时哭笑不得:“不就是一点儿琉璃?便全浪费了又如何?” 他们高家难道还赔不起,这点儿银钱,也就她几个月的零花而已。 “蚊子再小也是肉,再说,这事儿说不去丢人。” 果然。还是高义适合做生意。 杨蕴秋的学校很小,他当然没打算和四大书院叫板,就和大部分这个时代的小书院一样,一个先生先打出名气,然后收十几个学生。慢慢把小书院变成大书院。 一般人都是打算如此发展。 当然,杨蕴秋到没这种雄心壮志。 校舍用最快速度被改建完成,他算是明白,劳动人民的智慧无穷,完全用不上什么水泥,一溜左右事八间大瓦房,眨眼间就建了起来。这还不妨碍主体建筑物的翻新改造。 不得不说,遍地都是武林人士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好处。 那些帮工的工人们即便不算什么高手,连三流江湖人士也不算,可身上都有一把子力气,练习过一些粗浅的功夫。干活完全不知道什么叫累,一个人能顶十几个人用。 再加上高家还有些高手也自愿帮忙。 提刑司那边,王铮居然带着他的师兄弟们时不时也跑来逛逛。 有提刑司的人在,工程进行的异常顺利。 没人偷工减料,也没人闹事。 要知道。不只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京城附近一些老百姓们性子也高得很,尤其是要是村里有几个读书人,那就更了不得了。 当初高家在山上建个温泉庄子,就碰上在附近寺庙读书的读书人,人家非说他们建造的时候太过吵闹,影响了山林的清净,也影响他读书,结果弄得很不愉快,最后庄子虽然建了起来,费的力气却够平日里建造三五个的,其他什么不许破坏风水,占了别人看风景的地方云云。 反正,杨蕴秋以前印象中,正经地球古代上老百姓们都很怕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情况,在其它地方,或许的确如此,在这个位面的国都,方州附近,是不会发生的。 方州的居民,从上到下,都有一种自然而然的‘骄横’之气,平时显现不出,反而文人才子众多,大部分人都十分文雅,但真要在这里居住,行商,做些别的什么,那种特别,不必别人多言,你呆的时间一长,自然就能感觉得到。 杨蕴秋到觉得,他这学校,别看外表不起眼,其实修建的相当奢侈。 让江湖上颇有些名望的高手来当苦力,提刑司也跑来监工,目前来说,大约还没有过前例。 整个学校唯一醒目的,便是一水的玻璃窗。 现在工艺不纯熟,完全透明的还制作不出,目前都是半透明的,偶尔还有些杂色,不过,已然足够用,教室里那种明亮,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再好不过。 高义当时就拍板决定,先把自家的几个书房改造一下,还有他的卧室,至于客厅,暂时免了,以免太过高调。 等什么时候杨蕴秋决定做这门生意,到时候他再来当样板也不迟。 玻璃目前来说,绝对属于奢侈品,哪怕是他们高家,插手这样的生意,恐怕也会引来是非,他们家和裴家的烂账,到现在还没有算清楚,暂时就别刺激人。 主要是高义见杨蕴秋完全不把玻璃当回事儿,一门心思扑在书院上,不管对方是不是自矜身份,不乐意经商,这会儿也不是谈这个的好时机。 杨蕴秋还真不是没想到用玻璃赚钱,好歹也看过穿越小说,玻璃在许多小说中都属于大杀器,可做生意麻烦事太多,他暂时没打算去应付很多人,所以一开始就把做生意这件事彻底否决掉,不过,直接出售制作玻璃的技术给别人,到也不是不行。 书院一建好。紧接着就是招生。 现在的书院,想进入不只是要有钱,还要考试。 可以说世家大族完全垄断,学校书院变成一门‘高贵’的生意。 虽然朝廷也在各地设置了一些普通的书院。费用低廉,但从这里面出来的学生,最多也就是勉强识字而已,想要做个书吏,混口饭吃还行,真要想往上爬,那些普通小书院出身的学生们,天生就比别人矮几头,没有优秀的,有名望的好先生。缺少书籍,没有人脉关系,皇帝下令各地推举贤才,他们也不大可能得到很高的评价。 最近这些年,能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官员。百分之五十以上,都是四大书院出来,其他的官员里面,也差不多有百分之二十,属于那种世家大族出身的公子哥,本身底蕴就足,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才是其它林林总总的书院出身。 即便如此,每年还是有很多拥有传承的人想要开办书院,朝廷也很支持,毕竟,朝廷本身也不希望底下的官员全是世家大族出身。 只是现在没办法,人才不够。寒门小户出身的恐怕连字都认不全,真让他们去做官,洪朝恐怕早就一团混乱。 “你打算下个月开始上课?来得及出考题?”王铮这几天都没见杨蕴秋忙考试的事儿,一直优哉游哉,和往常无甚不同。 招生考试什么的。杨蕴秋直接把以前在自家补习班用的那些考题,改变一下,让它更适合这个时代,然后就拿来用了。 高义本来听说,杨蕴秋考试的科目,虽然有君子六艺的内容,但要是现在底子不好,也可以先读一年预科,只要识字,并且通过另外一个简单的考核即可,他还想着自己也去考一考。 虽说他读书不算多么多,可比起一些寒门小户的孩子们,总还算见多识广。 可一看考题,当时就懵了——这都是什么玩意儿?他每个字分开都认识,合起来就有一大半看不懂说的是什么。 当然,杨蕴秋怎么也得给他开个后门儿,真要考,考不上的可能还是很小,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去找虐。 一切准备就绪,杨蕴秋又让人把最中央一座大教室 “你是说……想要布置一个幻阵,检验参考学生的心性?” 王铮一脸的不可思议,他虽然没亲身感受过,但前有那位倒霉的刺客,后有严文举,对于杨蕴秋的幻术,他一点儿都不怀疑。 杨蕴秋笑了笑,也没多解释。 他这次弄出来的幻阵,和以前在这个位面使用过的不同,以前都是悄无声息,很是低调,且杀伤力太大,直接影响人的心神。 这次布置,一为筛选学生,二为宣传。 其实高家和提刑司这边都为他做了不少宣传,他就是坐着不动,来报名的学生也不会少,而且在这个时代开办书院,也不似在未来开办补习班那般,可以随随便便发放传单,这个时代的大儒们,都比较矜持,为人师长,要是太活泛,恐怕反而会让学生们和学生家长们觉得轻浮。 既然不好明摆着自吹自擂,就干脆玩一个大的,让大家都看看厉害。 杨蕴秋的书院建在山上,有不短的一段儿山路,前面的空地全让高家买下来送给了他,他就干脆刻了一块儿鲤鱼跃龙门的巨大石像,直接戳在山脚下,上面只有两个字——书院。 高义和他阿妹本来替杨蕴秋想了一大堆很威风的名字,结果竞争起名的人太多,杨蕴秋被吵得脑袋疼,干脆一个都不要,直接就叫‘书院’了事。 ……………… 最近京城出现了怪事。 年轻的小皇帝一上朝,具有风闻奏事职能的御史就上本奏明——郊外一座无名山上,近日出现许多乡民祭奠山神的情形。 据传闻,从前日开始,明明是万里无云的晴天,山中却时常有电闪雷鸣。 有时候忽然阴沉下来,有时候却在夜晚出现五彩斑斓的光芒,还有古古怪怪的兽吼声。 好多人疯传,说是山神显灵了。 御史一说此事,其他官员们也纷纷出声,都说最近两日。京城街头巷尾确实有流言传来,京兆府无所作为,实不应该,理当派人查明。 小皇帝吴宓本身就年轻。当政才两年,还不到二十岁,正是好奇心最浓的时候,赶紧把言官找来询问,据说京兆府这边儿也派人过去看过,只是那些衙役一过去就碰上天上落下金色的闪电,一时间不敢上前,所以才拖延到今日。 吴宓饶有兴趣地一挑眉:“哦?竟然有此事?” 他从御座上起身,来回走了两圈儿:“朕乃一国之君,京城附近竟然发生此等异状。若不去看个明白,朕就枉为人君了。” 他这是明晃晃地要亲自去查探。 一帮老臣自然都出来劝说。 甚至还有直接就说:“徒生异状,恐怕有妖邪之物作祟,陛下万金之躯,岂可冒险?” 小皇帝却是不以为然:“什么妖邪。不要胡说,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之下,还是在京城里,怎么会有什么邪祟,尔等不必多言,朕今日是去定了。” 此时可没有皇帝不能轻易出宫之类的规矩。往日小皇帝有空,也会带着媳妇化妆成黎民百姓,轻车简从,到大街上转转。 他毕竟是皇帝,就算还年轻,威望不是特别高。真要坚持什么事儿,只要不是那种很不合规矩的,大臣们也无法阻拦。 于是,吴宓带着一队御林军开道,直奔京城外。 一路上好多得到消息的大户人家的子弟们。都远远跟了去。 这两日后山的奇事,早就牵动了整个京城所有人的心,大半夜的山上冒出光来,离得不远,又不是看不到,怎么可能不去关注。 一路浩浩汤汤,走到山脚下,吴宓下车骑马,走过去一眼便看见那个一人高的鲤鱼跃龙门的石像,还有下面铁画银钩,刻出来的——‘书院’二字。 在旁边还有个牌子,是红字,写的是绝对的大白话,只要识字,任谁都能看得懂的那种——前方私人地盘,目前正在幻阵调整中,请大家千万别跨进去,若是误入其中,请不要随便走动,静待救援。 “咦?”吴宓眯了眯眼,笑道,“好漂亮的字!” 刚说了几句话,往前走了几步,一走过石像,忽然就见前方的景色瞬间大变,本来是山地,远远望去,竟然变成了一大片望不见边际的大沙漠。 炽热的太阳如火一般,烤得人口干舌燥,连马都焦躁地长鸣。 “啊!” 一帮御林军顿时紧张。 连吴宓也被吓了一跳,身上燥热的厉害,一行人连忙扯开衣服,也顾不得衣衫不整。 “这是怎么回事儿?” 一个老大臣微微颤颤地哆嗦道:“……陛下,莫不是有哪位具有神通的大能之士,施展秘法,将我等转移到千里之外了。” 其他人也吓得够呛。 吴宓愣了半天,心里一样犯嘀咕。 队伍顿时乱了,一群人扭头就想往回走,走了几步,天上忽然滚下来一个巨大的火球,轰一声,御林军还算训练有素,本能地把吴宓护在中间,兵器出鞘。 场面一片大乱。 吴宓想了想,高声喊道:“都站在原地,都不要动,刚才咱们进来的时候,外面牌子上说,此处有幻阵,我们恐怕是闯入别人的幻阵之内了,大家不要随便行动,等一会儿必然有人来救我等,别忘了,此地就是京城,其他朝中大臣,也不会放任我等不管。” 他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冷静了一些。 刚才看到那个警告牌子的,也不只是吴宓。 一群人对视一眼,在场的并无人精通玄门术数,到是有几个大臣猜测,“这可能是奇门阵法,咱们不懂,的确不好乱走动。” 只能坐下,强忍着酷热的大沙漠。 没多久,好些人便大汗淋漓,脸色煞白,精神萎靡。 其实,时间根本不长,也就片刻而已,可精神压力太大,就在吴宓都有点儿担忧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一行人顿时提起精神。 随即,隐约有声音响起来。 “诸位,实在抱歉,控制阵法的阵门让人给窃走,现在阵法处于混乱状态,你们千万别动,我马上过去带各位出来。” 那声音实在是中正平和,充满了安抚之意。 吴宓心里都松了口气:“多谢高人,不怪我等误入之罪。” 不得不说,这种神奇的奇门阵法,实在太耀眼,连皇帝这会儿也不肯拿捏皇帝的架子,说话也客客气气。 其他大臣们,还心有余悸,在尚未脱困的时候,可不敢得罪人家,万一对方一气之下,冲动到不理会他们,那还了得? 本来困住皇帝,怎么也是重罪的,此时在场的人却是有志一同,谁都不提这一茬。 不多时,众人眼中就出现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男子衣着简单,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很是俊秀,但走动时如行云流水,步态悠然,到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当然,在这样的环境下,就算看见个乞丐,大家也得当人家是高人。 第一百六十五章 来临 杨蕴秋一眼扫过去,一时间没认出这人是皇帝来,第二眼扫到那群禁卫军,又看见那些大臣,才恍然大悟。 没办法,洪朝的龙袍有好些样式,有明黄色的,还有玄色的,明黄色属于厚重礼服,皇帝穿的时候不多,一般不是大朝会,他都是穿常服,青色,红色的都有。 眼下,这位皇帝就是一身玄色长袍,样子很厚重,可外袍因为太热,都给去得很干净,看起来简简单单,和寻常人的穿戴也无不同。 杨蕴秋干脆就当自己不认得来人,只笑道:“什么高人,不过是新开书院,折腾一些考题罢了,不曾想附近有孩子调皮,竟然趁着我等忙乱,把阵门给拿了去,这才累得诸位受到惊吓。” 他说话极客气,也很轻描淡写,似是丝毫不把眼下荒山变大漠的奇事放在心中,那小皇帝,包括一堆大臣,也都松了口气。 虽说不知道这人是真不认识陛下,还是假装的,但在场就连御史也没挑这个礼。 高人本来多有性格,如今可不兴什么跪礼,寻常小官,见了皇帝也是拱拱手就算完了,面圣的时候也能捞到一个座位。 有些狂放名士,便是在皇宫大殿之内,也一样性情疏狂,他们恐怕在心中还觉得,眼下这个精通奇门阵法的高人,性情平和,容易说话,哪里会去随便得罪人,找不自在? 客气了几句,杨蕴秋也不想多耽搁,就道:“诸位,阵法目前还在调试,关闭的话很耗费力气,不过大家放心。走出去并不很难,这样吧,请诸位互相注意一下,看看人是不是都在。都在的话。在下这便带各位离开。” 这些人里面还真跑丢了几个。 其他人找不到,杨蕴秋转了两圈。把两个跑丢的精神萎靡的官员带回到队伍里,然后就拿出一条长长的红绳,递给大家。 “大家手里攥紧这条红绳,无论如何不要松开。还有,诸位请看,我站的地方,有一道光圈儿。” 他没提时,所有人都没注意,还当是阵法里本来就有的东西,这会儿听他一提。却见这人四周有一圈闪烁不定的金黄色光圈。 “诸位请站在里面。” 众人面面相觑,可这会儿,谁敢不听话? 都老老实实地踏入光圈儿。 一进去,外面的酷热和大风。竟然顿时消失,虽说还能看到恐怖的景象,感觉却已经全然不同,此时此刻,众人才真正放下些心。 杨蕴秋检查了下,没有掉队的,就举步领着众人前行。 转瞬间,环境风云变幻。 其他人走半天,只能看到大沙漠,结果跟着他才走了两步,本来的沙漠忽然变成空旷的山崖峭壁,冰天雪地。 大块儿大块儿的冰雹砸下。 杨蕴秋一挥手,光圈又闪了闪,就变成一个个很薄的透明罩子。 “各位不要乱动,我能力有限,防护罩很薄,容易出现漏洞……”他很少弄这么大一罩子,起码罩住几十个人。 那些大臣们更是提心吊胆,头上的冰雹咚咚作响,他们能忍住不去捂耳朵,就算是有气度的。 杨蕴秋大跨步,衣袂翩飞地在前面带路,好一副仙风道骨,小皇帝吴宓一开始担惊受怕,也没时间多观察,这会儿安全貌似有了保障,却好奇起来,举目四望。 入眼的是一派孤绝险峰的地貌。 他从小到大连京城都没出过几次,更别说见到如此壮观的情境。竟然来了兴致,看得啧啧称奇,还有心情笑着和杨蕴秋聊天:“这位先生,还未曾请教高姓大名。” “公子客气,在下杨蕴秋。” 小皇帝一听,这名很耳熟。 他身边一老臣怔了怔,随即恍然大悟:“原来是杨先生,一直听闻杨先生有意在京城开办书院,教书育人,可是真的?” 杨蕴秋点了点头:“在下从海外而来,并无别的本事,只是家传渊源,学了些技艺,就想收一二弟子,也好让祖传的技艺不至于失传,不过,朋友们抬爱,非说让开办书院,更能名正言顺,也就如此了。” 这会儿听他这般说,小皇帝也想起来,一开始杨蕴秋就说过,他是新开一所书院,眼下的法阵,正是考题。 “竟然如此,那么说,眼下这座阵法,乃是杨先生布置的考题?” “在下教学与旁人不同,按照家乡的规矩,每日从早到晚读书学习,没有休止,休息的时间也少之又少,且不能随意回家,需得住校,受到严格的管束,若是读得深入,要二十年左右才足够,在下自然不会让学生读这么久,可按照在下安排的时间表,肯定十分严苛,若非心志坚定之辈,还是不来的好,以免浪费双方的时间。” 杨蕴秋笑道,“参加考试的考生,需得独自通过此处幻阵,如果不能,也就不用考了。” 如果是在看到法阵之前,他说这番话,怕是没人听得入耳,连四大书院也没有不许人考试的道理! 可现在,他说什么都是对的,人家这般有本事,想怎么考试,就能怎么考试!至于说读书时受到的管束严格,没有休息的时间,又能怎么样! 读书本来就是个辛苦活儿!谁想读好,不得花费巨大的心力? 吴宓也心动不已:“那到时候先生挑选学生时,务必让我也来一试!” 旁边的御林军都快吓死了,偏偏杨蕴秋还答应的挺爽快,他当然答应,有个皇帝当同学,自家学校里的学生,前程还能差了? 他俩嘀嘀咕咕,仿佛对周围险恶的环境浑然不觉。 其他大大小小的大臣们,可并不是都如皇帝那么好的心态,有好些个吓得两股战战,几乎不敢走路,偏偏皇帝心情雀跃的很。时不时发出一声朗笑,每每让大家更是受惊。 杨蕴秋不由莞尔:“各位大人,我领你们走的是最安全的路,并无太险恶的环境。要是实在怕。就不要四下看,只看着前方同伴就好。不用担心。” 的确是最安全的路。 刚才一小年轻御林军不听指挥,麻痹大意,一脚踏出了防护罩的范围,结果铺面来了大冰雹。砸了他个鼻青脸肿,冻得又缩回去瑟瑟发抖。 不过这小子被砸了这么一下,其他人总算更老实了三分,杨蕴秋也就没多说话。 其实没多久,也就一盏茶的工夫,杨蕴秋就把所有人都带离了幻阵的范围。 重新立在山坡上,看见的又是灰突突的。没什么好风景的山岭,众人齐齐松了口气,连皇帝也假假地抹了下额头。 小皇帝看了看刻着书院二字的坐像,也没有要求去参观。 他离开的时间久了。再不回宫,恐怕不好交代,现在的小皇帝,还真无法为所欲为呢,便依依不舍地和杨蕴秋告别,带着他那一帮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想些什么的大臣们,乖乖离去。 回去之后,到也没大肆通报,只下了个安抚文书给各个部门,说后山并无灵异事件,只是个奇门阵法而已。 但当时去的人太多,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形,哪里能没人知道,一时间,京城各种小道消息,飞速流传开来。 杨蕴秋这会儿还不知道后事,却已经能够猜测得到,目送他们走了,就扭头回书院。 娃娃在他肩膀上蹦蹦跳跳:“你瞧好吧,咱们书院开始考试的时候,肯定是人山人海,有皇帝和这么多朝中大臣给咱做广告,还有什么好说的。” 杨蕴秋翻了个白眼:“你小子赶紧把阵门给我放回去,要不然,还不知道有谁给你背黑锅。” 前阵子,杨蕴秋为了书院的事儿,特意在附近村子走了走,跟他们定好送菜之类的合同,也就剩下许多采购的麻烦。 他在村中碰见有不少想读书的孩子,也就随手给了他们一些执笔,还答应,这些孩子如果能通过考核,也能到学校里读预科,学费只要负责打扫卫生,或者做饭什么的,就可以抵了去,这些孩子都是穷人家的小子,个个都很珍惜这样得来不易的机会,一听说杨蕴秋的书院建造需要人手,就一拥而上,跑来帮忙,虽说,他们也帮不上什么,但给送送饭,送送水,还是能做的挺好。 而且有他们跑动一下,学校的气氛也显得活泼。 幻阵布置的差不多,高义又搬来一堆书,跑到杨蕴秋这儿,让他择定课本。 四大书院用的课本都差不多,是当年由各大世家组织编纂的一套《先贤论》,里面差不多包含了目前传承下来的很多以前四书五经里的东西。 其他的,还教导一些律法,书法之类,像四大书院,礼乐射御书数,六艺都要学习,要不然怎么大家都一窝蜂地往四大书院挤。 如果能从中毕业,那就算没办法入朝为官,转行去当先生,也是极好了。 现在能私下请得起先生单独教导的,哪一个不是大户人家?给的束脩高到一个人工作,一大家子几十口都能生活的万分安稳。 高义一提醒,杨蕴秋才想起他竟然还没有确定课本。 翻了翻这所谓的《先贤论》,杨蕴秋看得满头黑线——错漏的太多太多,而且张冠李戴的现象十分的严重,甚至有些前后连接都不对,根本不搭调。 没办法,当年蛮人对汉人文化的摧残太过严重。 文化这类东西,想传播似乎不难,想毁灭,却也是很容易的,只要统治者当真能下得了狠心,屠杀读书人,焚烧各种书籍,做的足够彻底,一下子就能把文明社会给打得倒退千年,变成蛮人统治的野蛮时代…… 杨蕴秋想了想,干脆自己把四书五经都给整理好,各种注疏,也选择比较合他心意的版本,全给抄写出来。 别人抄书,可能慢的很,他抄写却极为迅速。 一个誊写的法术。他目前施展一下还是极为简单的。 等到那一摞充满墨香的书籍,摆放在一群朋友眼前,他们的眼神都值了——越看越两眼冒星星。 提刑司那几个还好,都比较注重武功。不怎么在乎这些。双方不是一个系统的,但很有点儿向往读书人世界的高义。却晕头晕脑,看杨蕴秋的目光,真像看神仙似的了。 很快,书院就贴出告示。定于三天后,进行第一轮考试淘汰。 杨蕴秋特意让人列出生死状,把幻阵详详细细介绍了一遍,声明幻阵本身并不会危害人的生命,最多受一些伤而已,可要是本身心理素质不行,被吓死的可能。也不是没有,所以,参加考核的,一律都要签订生死状。 考试要签生死状这种事儿。一出来,就引得人们大哗。 四大书院纷纷指责。 文德书院的路山长,更是直接就怒斥:“胡闹!我辈读书人,岂能和武人一般,随随便便签订什么生死状?” 没想到,当今皇帝第一个带头出来,自己签了! 那帮大臣们,只有少数几个跳出来大肆反对,也有几个御史跑出来劝谏,当然,到没有发生死谏的情况。 大部分位高权重的大臣,竟然对皇帝瞎胡闹不管不问,以前,连皇帝多宠爱几天他的小妾,冷落一下皇后,都有人说三道四。 这回他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却雷声大雨点小。 幸好那个什么小书院的山长还没有傻到,真让皇帝签署生死状的地步,杨蕴秋表示——陛下是九五之尊,自家书院不敢收其为学生,若是陛下想来听讲,只当是来指导也就罢了。 杨蕴秋的话说得极为漂亮,客气有礼。并不出格,也不谄媚。 终于到了正日子。 高义他们提前一天,就跑到书院住下,就是担心第二日过于忙乱,结果,他们到书院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山脚下等待。 坐着马车,走得是小径。 高义和他阿妹,隔着帘子看山下那些人头和篝火,面面相觑。 如今离考试还有一日,人就这般多,到了正日子,可怜的山还盛得下吗? “我从来没想到,咱们京城有这么多读书人!” 如此一看,杨蕴秋建造的书院,实在是太小太小。 杨蕴秋到笑了:“这些提前来的,多是心思缜密之辈,或许,他们中能拿到考试资格的,会有很多个。” 本来就是,后山那个幻阵被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真正心里有数的,就该提前来看看,而且书院地址比较荒凉偏僻,需要走一段很长的山路,如果身体素质不够好,最好还是提前上山,好好休息,等到考试的时候,也能更多点儿把握。 幻阵并不很难通过,只是那种最简单不过的幻阵,耗能都少到可怜,换了延国那边,就是普通几岁孩童,也能在里面愉快的玩耍。 凡是能够始终镇定自若,提前做好准备的,几乎全能过关,要是心理素质不行,人又莽撞冲动,还是早早回去罢了,就算侥幸走运,过了关,后面的考试也别想通过。 杨蕴秋他是想收一群省心的聪明学生,可没想太费力气。 回了学校,杨蕴秋他们舒舒服服地喝酒聊天休息,一点儿紧张情绪也没有,考试这种东西,大多数时候,紧张的都是学生而不是老师。 第二日。 天刚蒙蒙亮,一座荒山,便变得比市井还要热闹。 周围的村民大发了一笔横财。 因为来往的多为富家子弟,出手大方,随便弄点儿吃食,也大笔大笔地掏钱,村子里上下都开心。 杨蕴秋开办书院,要说最高兴的,除了高家外,恐怕就要属他们这些村民们了,以前大家的生活虽说不至于很凄苦,毕竟是在京城附近,也时常能赚些钱财,可毕竟不是京城,日子还是挺不好过的,现在可好,一个书院坐落于此,还没开办,先拿到一笔大生意。 供应整个书院上下的饮食,看着生意不算大,却是细水长流,能一直一直做下去,而且学生们来来往往,肯定会让这附近繁荣许多,老百姓也不是傻的,人多了,赚钱的机会自然而然就变得多起来,即便是弄个凉棚,在道边卖些茶水,估计也会有生意可做。 而且因为山路不好走,那些人们上了山,哪有不口渴,腹中饥饿的道理? 村民们有心思活络的,已经挑着担子,弄了些家常小吃,到山中来贩售,别说,买的人还真不少,这等吃食,他们寻常绝不肯吃,这会儿饿得难受,到也不认为难吃了。 此时,皇宫之中。 小皇帝吴宓,也挂心城外的这座无名山。 勤政殿是小皇帝寻常办公的地方,吴宓坐在案前,翻看那些折子,身旁坐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 这老人是小皇帝的外祖父陈冲,历了两朝的老臣,也是他目前来说,颇为倚重的老臣,奈何陈冲年纪渐渐老了,近来精力不济,已然不怎么管事,恐怕以后也没法子为这位年轻的小皇帝筹谋太多。 吴宓皱眉,忽然把折子往地上一扔,扭过头去生闷气。 陈冲笑了笑,也不恼怒,把折子捡起来,擦了擦上面的尘土,毕恭毕敬地又给摆放在案上。 第一百六十六章 皇帝 “他们连朕要娶谁为妻,也要干涉?别管张家的女儿,还是刘家的侄女,朕通通不想要,朕有表妹在。”吴宓眉头皱得死紧。 陈冲失笑:“咱们陈家,不能再出一个皇后了,妍妍不能进宫。” 吴宓叹气,其实他也知道,只是不甘心而已。 “连外祖父也要离开朕,以后在这个朝堂,朕连想说说知心话,都再找不到人了。” “陛下哪里话,将来,陛下总能得到一二知己的,就像先皇和王相爷一样。”对待这个皇帝外孙好,陈冲心里虽然多少带了些许功利,可血脉亲情,也是有的,毕竟先皇后,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这个小皇帝,也是他唯一活下来的外孙。 吴宓笑了笑,又把折子拿回来,身上的烦躁气息总算是减弱了些许。 又有一个新的书院即将出现。 这一次这个书院不同,他不属于那些世卿世禄的世家大族,那是个来自海外的奇人,真正的奇人,若是能够为自己所用,或许,世家大族把持朝政的局面,就真正能够打破了。 当年他皇祖父,和父亲,都是千古明君,但一样束手束脚,被朝臣们左右,不说是傀儡,却也相差不大。 洪朝开国至今已有百年,这种局面依然无法改变。 应该说,他的情况,比父亲还要糟糕。 父亲好歹是以一己之力,斗倒了七个兄弟,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才爬上皇位,他老人家的威望和功勋都不缺少。 手底下也培养起一群心腹,对朝廷还是有一些掌控力的。 但换了他。他在十六岁之前,是体弱多病的皇后幼子,养在宫外,被大臣抚育。头上还有一个嫡长兄。作为太子,被父皇倾力培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做一个安安分分的富贵闲人。 他也做得极好,不主动结交那些世家子,纵情于山水。沉醉于书画绝学,并不让自己过于无能,却绝不敢表达出任何一点儿上进的心思。 身为不是太子的皇子,在太子地位稳固的时候,他已经不能上进了。 想起自己的太子皇兄,小皇帝的神色也不觉变得凝重,当年的太子何等出众。少年天才,被父皇精心培养,自幼就心性果决,处理政务。更是十分娴熟。 那般天才人物,帝师王庚都说,太子百年难得一遇,将来必然是旷世明君。 可结果呢? 精彩绝艳的太子,死的不明不白。 太子的死亡原因,到现在还查不清楚,明明白天还把自己叫到东宫,陪他一起骑马打猎,晚上说说笑笑许久。 没想到,第二一早,居然传来了太子的死讯。 吴宓现在还记得,当时消息传来,他一脚踹得陪伴自己多年的伴当大口大口地吐血。 父皇杀了两个太医,得到的还只是一句――“无病无痛,只是意外猝死。” 猝死?何等笑话,他家的太子哥哥,可是每三天就有太医去请平安脉,又正值壮年,身体康健,莫名其妙的,怎么会猝死? 父皇气得发疯,杀了一群人,整个东宫所有的太监和宫女都被抓去慎刑司严加审问,那么严酷的刑罚,居然也没查出任何问题。 当时,父皇还要下令严查,却有大臣把污水往吴宓和他二哥吴宏的头上泼,想要攀诬他们,谁让他是最后一个接近太子的人,谁让他和二哥都是嫡子,太子死了,他们俩,就是最有力的皇位继承人。 父皇为了保全剩下的嫡子,只好就这般罢手。 一夕之间,他就衰老了。 以前的父皇,即使眼角眉梢已经有了皱纹,在别人眼中,也是年轻力壮的中年人,可自那一日,父皇便成了正正经经的老人。 他吴宓,也从一个富贵清闲的皇子,变成了必须面对权力倾轧的皇位候选人。 是的,只是候选人。 那会儿比自己还有竞争力的,排在第一名的,不是二哥,是贵妃的幼子,一个才八岁的奶娃娃,齐王吴安。 大臣们怎么说的?他们说因为贵妃出身名门王家,所以吴安该为太子,笑话,王家难道还能排到他皇家之前不成? 二哥比自己更名正言顺,太子之后,便是二哥。 那阵子,多少污水劈头盖脸地往他们两个头上砸,自己还好一些,二哥却被形容成性情暴戾残忍,动辄杀人,可笑,他二哥只是性子强硬了一些,太子大哥在时,一向谨守礼仪,怎会如此不堪? 二哥远比不上太子哥哥天才,只是中人之姿,可自幼努力,如果太子哥哥当政,做一贤王,并无问题,奈何太子哥哥一死,却有无数人诋毁他,谩骂他,想毁了他。 “我就不明白,明明他们以前也曾经夸赞我二哥人品厚重,温文尔雅的,怎么忽然就变了脸,他们口中说的那人,真的是我二哥?” 小皇帝是没学过竞选州长这篇课文,若是学过,自然不会再感到奇怪。 后来吴安病逝,这些大臣还不肯消停,意图扶他起来,和父皇与二哥较劲,他怎能如此?他敢说,作为一个亲眼见到父皇辛苦的皇子,作为一个外表单纯,其实还不至于傻到无边的皇子,他对那把龙椅,并无太大兴趣。 相反,他还心疼二哥。 他不想争,一直再躲,可又哪里躲避得了?那些大臣们,明显更想要个好拿捏的小皇子当皇帝,不想要羽翼渐渐丰满的皇帝。 二哥终究承受不了压力,也步了太子哥哥的后尘,病逝了。 于是,他成了理所当然的皇位继承人。 犹记得,那会儿父皇反而精神起来,不似一开始那般心如死灰。 在他登记之前一年,父皇有天病了,叫了他去侍疾。晚上发起了高烧,喝了药,便把他叫到眼前:“宓儿,你本是我和梓潼的幼子。我们没想让你承担这个重担。可事已至此,你只能挑起责任来。哼,他们想架空皇帝,想皇帝只当个泥塑的菩萨,高高地被供在案台上面。不说不言不动,想得倒美,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整整两年,父皇不动声色地把太傅王泽给压服,抄了右丞相司徒敏的家,杀了他家二百多口人,朝野肃清。他也顺顺利利地登基并且亲政。 这都是父皇为他硬生生地劈开了一个局面。 可惜,即便如此,剩下的棋,也一样不好下。一批世家子弟下去,自然又另外一批补充上来,世家互相联系,即便是敌对的家族,不用上数几代,没准儿就能从对方家里找到自家的亲戚们,即便是争斗,也很少撕破脸。 一旦涉及到世家根本的利益,他们无论先前怎么样拼死拼活,也要同进同退的。 吴宓想着朝中这一团乱麻的局面,心情不免一点点儿变得低落。 陈冲是看着他长大的,又怎么会不了解他的心思,可他什么都没法子说,陈家不算什么大世家,传承没超过三代,势力一般,也是出了一任皇后,子弟又争气,还有陈冲也是个能人,才渐渐发展起来,即便如此,别人眼中的草根暴发户,心里对世家的凤仪,也一样向我。 皇帝的外家都如此,何况其他人。 “陛下,你也无需想太多,人生在世,尽力就好,您这些做的就极好,再说,您还这么年轻,就算是想要做什么,也不急于一时。” 陈冲老态龙钟地咳嗽了声,低声劝慰良久,总算让吴宓暂时散去了眉宇间的一抹忧色。 一老一少,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吴宓一看时间,连忙换上常服:“今天京外那座书院招生考试,外祖父跟朕一起去看看如何?” 对这座神奇书院的传说,陈冲也听说过,他年纪虽然大了,可好奇心却是分毫也不少的,一听皇帝提起,便笑着答应。 两个人就和寻常百姓一般,溜达着便出了宫。 在洪朝生活的老百姓,完全不用好奇皇帝是什么模样,没准儿你们前脚去集市上买菜,后脚就和小皇帝撞个正着。 当然,身后各种打扮的侍卫,自是暗中跟了一大群。 这次的后山,颇有些人山人海的意思,可比往年过年赶庙会还热闹一些,小皇帝和陈冲一过去,连侍卫都跟着紧张的不行,生怕有人趁乱生事。 毕竟人太多了,这就是做安全排查,也做不过来。 身为侍卫统领的那几个,再一次在心里暗暗叫苦――真羡慕前任统领,好歹人家当统领的时候,伺候的主子四十多岁,成熟稳重,他们这个却是好奇心旺盛的少年。 熊孩子真讨厌,位高权重能支使别人,能影响别人命运的熊孩子更讨厌! “妈呀……鬼,救命!” 刚走到山脚下,山上就有好几个儒生打扮的学子,连滚带爬地往山下跑,一身泥浆,狼狈不堪。 吴宓被吓了一跳。 他身边的侍卫让吓得心肝乱窜,差点儿扑过来救驾。 周围的老百姓显然见惯了,也不当回事儿。 还有人嘻嘻哈哈:“又下来一个,第几个了?好像没通过几个。” “大部分都鬼哭狼嚎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考题,居然把人吓成这样!” 吴宓眨眨眼,低声和陈冲笑道:“我忽然觉得,朝堂里的大臣们还挺靠谱,和这些人相比的话,他们可要稳重的太多了。” 陈冲无语。 能混到上朝,混到皇帝眼前的那些大臣,至少是四品官,算得上是大官,能有几个简单的?不知道多少官员终其一生也过不了四品的坎儿。 他们凑一块儿嘀嘀咕咕,小皇帝今年才二十来岁,看着年轻,到真和周围大部分赴考的考生差不太多,旁边一卖茶水的小商贩还冲吴宓他们笑道:“老爷子,送你孙子来考试?别急,先去东面找虎娃拿一张号牌,一会儿听到你的号再过去,那边太挤了。过去你也进不了门。” 陈冲苦着脸,刚想说什么。 吴宓已经嘻嘻哈哈:“正是呢,我们祖孙也想来碰碰运气,人当真很多不成?” “自然多。小的天还没亮。就起了身,就这个。也没占到里面的位置,只好在山门外摆个摊子,赚个茶水钱。” 他话音未落,就传来一个惊天动地的声音大吼:“四十二号。四十二号准备,请从西门进山,四十二号,四十二号准备……” 循环往复,一直叫了有三次。 陈冲挑眉:“我听着像你那提刑司里,叫什么来着,傅雪竹。那个小青衣提刑再帮忙喊号,这位小杨先生很了不得,连提刑司都能支使。” 青衣提刑在外面很能唬人,小皇帝却也不是都认识的。不过傅雪竹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知名人物,在提刑司里也有名不好惹,连小皇帝也因为时常在密折里看到他的名字,对他还有些印象。 “看来当真不是哑巴。” 小皇帝也喜欢听八卦,对那位他手下密探头子,提刑司的主管说的那些自家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记得反而比那些正事更清楚。自然知道傅雪青不大爱说话。 杨蕴秋本身对自己能想出让提刑司的武林高手,替自己喊号的事儿也挺得意,省得他还得弄出什么大喇叭之类的扩音法阵,扩音装备,浪费力气和能量。 ………… “要不,咱们也领个号牌去试试?” 陈冲满头黑线,连忙阻止,其实用不着他阻止,杨蕴秋绝对不可能让他乱闯自家的幻阵,万一伤了小皇帝,难道他还能跑到蛮人那边‘度个假’? 小皇帝一到门口,杨蕴秋就察觉到了,应该说,是趴在顶上看热闹的娃娃给察觉到,于是,他当然不会放任一只皇帝在自家门口四处乱逛。 像眼下这么乱的情况,就算没个刺客什么的搅局,皇帝也有可能让人给冲撞,他别说是受伤出事,便是生了气,也不容易处理。 今天这第一关,杨蕴秋得主持,毕竟是第一次在这个位面弄幻阵作为考核,还是有一定杀伤力的幻阵,要是不亲自盯着,万一当真闹出人命,他心里也不痛快。 正好,王铮居高临下,站在树上,手里拿着杨蕴秋送的一个双筒望远镜,一边看,一边乐,还一把把揪树上的树叶。 底下一些打扫的丫头,还有负责修剪树木的下人们,脸色都快变成一团漆黑。 杨蕴秋一抬手,扔了块儿石头,一下把王铮给砸得倒吊着吊在树上:“怎么了?” “你们顶头上司大驾光临,去迎一迎。” 王铮吓了一跳,顶头上司――他可知道,这位说的不可能是自家统领,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从不轻易离开提刑司。 那么,必然只能是个小皇帝了。 “他正往东门的报名点儿去,你要是速度够快,或许能拦住他进入幻阵。” 从树上窜下来,撒丫子就跑。 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那幻阵真能伤人,傅雪青进去转了一圈,现在只能吊着胳膊坐在房顶上帮杨蕴秋叫号了。 王铮匆匆赶过去,刚刚好及时截住这位陛下。 陈冲几乎急得要摆出外祖父的谱儿,强烈要求小陛下不要胡闹! “并无危险,朕曾经去过一次,连路都记得很熟,哪怕没有杨先生带路,也一定能出入自由。” 王铮哭笑不得,连忙上前,一揖到地:“臣,提刑司青衣提刑,王铮,见过陛下,杨先生在明经堂恭候陛下大驾。” 吴宓颇为遗憾,却是不肯让那位杨先生久等。 他打定主意,一定要礼贤下士,最好能成功把杨先生给收入囊中,这位杨先生年纪如此之轻,能力却高深莫测,且和本地世家大族没有任何联系,简直是孤臣,而且又是能臣,如果他抓不住,估计父皇都要气得从地下蹿出来教训他。 小皇帝高高兴兴跟在王铮身后,准备去刷一刷杨蕴秋的好感度。 却不知道,杨蕴秋也在坐等他送上门,好刷一刷他的好感度呢,至少不能让皇帝把自己当做个威胁,他可没力气整日应付小皇帝的试探,也没想跑这儿来造反。 作为一个不想造反的穿越人士,在这样一个古代社会,要想玩得愉快,那就肯定避免不了要直接或者间接地刷一刷皇帝。 双方的态度都很端正,见面当然和谐的很。 “见过陛下。”杨蕴秋跑到校门外迎接,笑道:“上次不知是陛下驾临,不但未曾远迎,还害得陛下涉险,真是杨某的罪过。” “先生言重了,明明是朕不请自来,做了个恶客,哪里能怪罪先生?” 吴宓的姿态放得很低,执意要让杨蕴秋与他并肩而行,杨蕴秋也表现得很洒脱,并不多做推辞,一派名士风范。 “杨先生,朕此次来,是真的很好奇先生的幻阵,究竟是何等模样,为何这一次,并不见电闪雷鸣,立在外面,也看不到任何异状。” 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 那些围观的老百姓们甚至能够看得见进入幻阵中的考生的种种举动和神色,他们或者惊骇欲绝,四下狂奔,却独独奔不出幻阵的范围之内,也有镇定自若,只是脸上冷汗涔涔的,诸般表现,一目了然。 第一百六十七章 惊吓 “上一次纯属意外,阵门被个调皮孩子拿走,一时控制不住,如今杨某在,怎会让幻阵惊扰到左邻右舍?” 杨蕴秋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陛下,外面人多嘴杂,环境乱的很,不如请到书院坐一坐。如果陛下有闲,到不妨帮杨某看看我书院的考题,可有粗陋错处。” 吴宓挑眉而笑:“那好,今日肯定要瞧瞧先生出的题目……不过,在此之前,朕到也想再去幻阵走上一遭,就是不知可会影响到先生的考核?” 这位陛下的话一出,陈冲和那群侍卫吓得面如土色。 杨蕴秋却无所谓:“陛下若要加入考核,杨某可不敢做主,如果只想看看,杨某为陛下引路,却也无妨。” 得,小皇帝做了决定,人家杨蕴秋也没反对,其他人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而且,陈冲自己也是年纪越老,好奇心越大,对于这个幻阵,他也想进去见识见识,如能没有危险,又见识到这等奇门阵法,那有何不可? 至少,陈冲不觉得人家杨先生,前脚才在京城附近开办书院,课还没正式开始上,后脚就会把洪朝皇帝陛下给害了去。 于是,一行人又一次进了幻阵。 他们见到的,当然和那些学生们看到的情况完全不同。 不得不说,这次不同于上一回,上一回阵法还没有完善,杨蕴秋自己控制消耗的灵力太多,根本没有多管,这次。娃娃本身也玩的起劲儿。却是让小皇帝真真正正见识了一回世间各种难得一见的景致。甚至连天上的景象都能够一念之间,拉到人间。 有高山,有大海,有森林。 前一刻盛夏,后一刻寒冬。 却并无什么电闪雷鸣之类威慑力很大的情形。 尤其是他们还路过了一座彩虹桥,简直踩着彩虹桥就能通天似的。 吴宓玩得挺心旷神怡。 “杨先生,不知道那些考生看到的都是些什么景象? 杨蕴秋笑了笑:“那杨某就送陛下去看看,若是步行。方位不好记,很是麻烦,正好,东海某龙君来方州坐客,就请它送陛下和陈大人一程好了。” 他话里多少带了几分玩笑的意味。 吴宓也只当他在开玩笑,却不曾想,杨蕴秋果然大声呼喊:“龙君,您若是闲来无事,不如送我们陛下去看看热闹!” 下一刻,陈冲目瞪口呆地看那位年轻的先生。笑眯眯地招了招手,天空中就俯冲下来一条红色的。巨大的龙。 真实的龙须,龙鳞,龙角,灯笼般大的眼睛,身上带着巨大的威慑力。 龙,这是真龙? 陈冲顿时脚下发软,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然后他就看见杨蕴秋从兜里掏出一块儿亮晶晶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圆东西,投到那条龙的嘴里。 “龙君,好好送了陛下和陈大人过去。” “…………!?”陈冲哪里敢往龙脑袋上坐,不说他,吴宓也傻了,可他到底是天子,天子历来是被称为真龙天子的。 虽说以前吴宓也觉得这是胡言乱语,天底下哪里还的龙?他是人,怎么会成了真龙……可这会儿,只能看到头,都看不到尾巴的巨龙就在眼前,他也不敢再说,这世间没有龙了。 即便知道自己进入的是幻阵,哪怕看到好些电闪雷鸣之类的景象,但吴宓,应该说在场所有人的心里,其实还在犯嘀咕,觉得这可能并不是什么幻阵,而是杨先生使用了某种法术,让大家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眼中所见,皆为真实。 如果不是真的,那些受伤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幻术还能让人受伤? “……杨先生,您是说,让这位……龙尊送朕过去?”吴宓嘴唇有点儿发干,他忍不住想,自己要真往龙角旁边坐一坐,也不知道这条龙会不会一气之下,一口吞了自己。 这会儿,他已经称呼杨蕴秋为‘您’,显然对他有了敬畏。 以前的幻阵虽说也令人惊讶,可到底不像眼下这条龙一般,让人感受到如此直观的冲击力。 杨蕴秋点点头,道了一句失礼,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圆盘形状的飞行器,然后拉着吴宓上去,一路飞到龙头上,轻轻一推。 吴宓就踉踉跄跄地坐到了龙角旁边,他身体僵直,坐稳了一动也不敢动,手底下摸到的鳞片,和他想象中不同,冰冰冷冷,带着一种冰刃的感觉,就像,每一片龙鳞,都是一把刀。 其实,他说的也不算错。 这就是个普通的飞行器,是杨蕴秋从未来世界回来的战利品,后勤仓库里堆得都泛滥的飞行器,让娃娃改装了一下,设置了个可以变幻模样的隐身法阵,可以变成龙,还能变成狮子,变成老虎,变成猴子星星,比变形金刚好玩的多,改换个形象也就一小块儿储能晶石的事儿。 以前他或许不会这般浪费,现在家里储存的那些修行用的宝物,够一百个他修成长生久视的修为,而且还是可着浪费的那种修行。 修行界那些无价之宝,如今在他眼里,恐怕真的并不比一桌普通的食物,或者几件衣服来得更重要了,他如今是修为和心性都不够,不愿意太过借助外力,要不然,哪怕靠宝物硬来,他的修为也早就能高达到七品,算得上一个高手。 把吴宓放到龙形的飞行器上,杨蕴秋就下来接陈冲,还有那帮侍卫。 结果――“不不不,我走着,老臣走着就行了,还走得动。” 陈冲满头大汗,连擦也不敢擦,一步步退后。死活不上去。其它的侍卫。更是吓得连刀都拿不稳,低着头,根本不敢抬一下。 那是真龙,哪能冒犯龙颜? “…………” 杨蕴秋哑然失笑,其实,他不是想不到这些人会因为出现一条龙而大惊失色,却没想到,他们能惊讶到这个地步。 一转念。也是,吴宓在呢,他们真站到龙的脑袋上,确实不大合适。 “也罢,我再找个飞行器给陈大人和诸位乘坐,总不能让陛下一个人过去。”杨蕴秋赶紧又招呼了个他本来设置好,打算接送学生用的两辆独角兽拉的马车。 这个造型还是卢兰的恶趣味。 女孩子们,都喜欢象征纯洁的独角兽。 两匹马拉的车,哪怕是头上有角,有长翅膀的天马。陈冲也更能接受一些,事实上。连龙都见了,见了匹天马又能算什么大事。 陈冲和侍卫们挤在一辆大马车里,杨蕴秋驾驶自己的小型飞行器,一路飞到学生考核的那里,哪怕地上有学生在滚滚洪流里挣扎,有学生在一根单独的锁链上爬着过悬崖什么的,也很难吸引他们这些人的注意力。 大家把全副精神,都搁在吴宓身上,吴宓因为座下这一条龙,脑子里一片纷乱,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东西,根本顾不上学生什么的。 直到――有个考生拎着跟木棒,一棒子一个,把追赶他,往他腿上扑的那些野狼都给敲死的敲死,赶跑的赶跑,吴宓才来了兴趣。 再看见,他出了‘野狼关’,居然进入了到处是鬼哭狼嚎声的‘鬼门关’,顿时顾不得自己高高在上,半个身子都探下龙头去,嘴巴张成了一个椭圆形。 “杨先生,这是,这是什么地方?难道是阴曹地府?人死之后的居所?” 他认出那一处门亭上刻的字――‘阴曹地府’,至于旁边大树上另外的四个字,就有些认不全,像是古隶书。 虽说这个时空的文化断绝,阴阳学说也早就消失在历史长河里面,但民间传说还是有的,只是不大详细,就比如说,阴曹地府的鬼门关,比如说十殿阎罗,还有十八层地狱,吴宓也隐隐约约地听说过。 可传说归传说,谁也没真正见过。 如今,吴宓居高临下,就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冥河之水,看到了里面的枯骨,还看到无数的彼岸花,他本身对这些传说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可一眼望去,阴森恐怖,无法言说,顿时便有了那种感觉,这里就是人死后的魂归之地,绝不会错了。 吴宓脸上并未变色,身体却更加僵硬。 哪怕是皇帝,也怕见鬼神。 然后,他看见那个考生大跨步地穿过一座桥,脚底下踢踢踹踹,愣是一路上把各种拦路的枯骨都给踹到了一边。 他心里那种发毛的感觉,居然慢慢消散:“……杨先生,这学生是谁?” 杨蕴秋扫了一眼他的号牌,是十三号,就笑道:“我看过前面的登记表,十三号的考生叫崔怀信,不是什么名门世家,家里很穷,可能自幼随父亲到山里打猎,走夜路走多了,所以胆子比别人更大了些。” 岂止是更大一点儿,这孩子从头到脚过关过的不要太容易,一开始廖燕甚至以为,幻术根本就对他不起作用,后来才知道,人家是真心淡定。 瞧那模样,哪里是在地府?简直像是闲云漫步于夜色之中了。 “这小子有前途。” 娃娃笑道,“可惜,下面的考试没准儿不容易过关。”崔家现在家贫的很,他死了父亲去世之后,母亲多病,家就败了,恐怕没钱掏学费读书,认识几个字,能写个名字,大约也是他有个读了一点儿书的邻居在。 最高的程度,也就是勉强识得几个字。 既然让皇帝记住,只要不是很差,进入书院认真读书,前程应该坏不了。 不识字的崔怀信,反而是第一个通过考试的考生。 杨蕴秋直接让高义派来主持工作的下人们带他去食堂,先吃一顿饭,然后才到大堂里等待。 让这小子的淡定惊了一惊,吴宓心中的惊惧,也渐渐散去。人家一个贫家小子。还不怕阴曹地府。他的表现,也不好太差了,否则,岂不是让杨先生看笑话。 吴宓神色淡定地看完了整个考试过程,花费了整整一日时间,连饭都没吃。 连陈冲也没再多提半句回宫的事情。 如此机会,十分难得,陛下回宫去也不过是处理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到不如多和杨蕴秋打打交道,若能因此结交一位奇人,到比处理百八十本的折子更重要很多。 这次过关的考生,一共只有四十五个。 要知道,一天下来,一共参加考试报名的考生,有七百六十八人,只有四十五个,通过了考核。 高义担心的那什么学校宿舍不够用,食堂不够用。教室不够用的情况,暂时不会发生。这四十五个,还有一关没过,说不定还会被淘汰几个下去。 不过,杨蕴秋已经决定,只要差不多,这些人他都收下。 第一次举行这样的考核,他有点儿把握不好,刷人刷的太狠,现在留下的人数就不算多,再淘汰,学校里可能真的会只有小猫三两只,他这个校长颜面上也不会好看。 照例是先吃饭,吃了饭,杨蕴秋就让剩下的学生去宿舍休息,明天一早儿,再进行第二轮考试――笔试。 吴宓也饿着,他年轻,还好些,陈冲却饿得有点儿眼花了。 按照高义的意思,他们应该安排一桌丰盛的菜肴,不好委屈了皇帝,杨蕴秋却没同意,只是随意地让翠微苑最近新培养起来的一个婆子,给烧了一顿家常饭。 蒸了一锅米饭,上面浇了一层厚厚的卤肉汁,加上烫了的蔬菜,还有红烧的五花肉,一人一碗。 吴宓也不嫌弃。 陈冲别看年纪大,胃口不小,一口气吃了三大碗,起码得一斤半。 吃完饭,小皇帝就很好奇地跑去看杨蕴秋出的试卷,当然是正经的试卷,不是那套收预科班学生的心理测试。 这试卷的难度,小皇帝自己看了,觉得都有起码百分之六十答不出来,不过,看了里面的题目,他是极为满意的。 吴宓别看年纪轻,在朝堂上还没什么话语权,但他可也是上一任皇帝花费了巨大的心力教导出来,且天资聪慧,并不比他那位太子哥哥差,自然能看出,出题人很明显有加强皇权,弱化世家在朝中的控制,增大寒门子弟入学和入朝为官的比例的意思。 这意思不算很明显,但吴宓本身也模模糊糊有这般想法,当然第一时间就看了出来,再加上题目无所不包,着实是相当出色。 吴宓看得高兴,一时间居然生出几分知己感。 杨蕴秋这时候笑道:“不如陛下来做这一届的考官,亲自给我这帮学生阅卷?” 他这般一提议,吴宓的眼睛就更亮了,连连答应,甚至还笑道:“先生,您不肯收我这个愚钝弟子,我却真心希望能入本书院读书,不知道能不能收我做个挂名弟子,让我也有机会聆听教诲。” 行了,这下连朕也不再自称。 甚至连陈冲也没有阻拦。 杨蕴秋沉吟半晌,也就点了头:“陛下要真感兴趣,闲暇时,到可来我们书院转转,看看这里的课程,可对陛下的口味,只是白龙鱼服并不合适,还望陛下想出门时,便带着御林军大大方方地过来,我相信自己的学生,绝不会因为陛下驾临,就耽误了他们的功课。” 事实上,就是那些学生想耽误,杨蕴秋也会让他们累得根本没有时间。 第二日考试,这些学生来时信心满满,一做题,各个满头大汗。 要不是杨蕴秋早就给他们说过,题目很难,能作出多少就是多少,千万不要答白卷,只要写上,就有可能得分过关,不写,绝对过不了关,估计有不少学生要受不了扔下卷子不肯考了。 虽说这些考生让考得外面焦,里面也糊,稀里糊涂地出了山门,个个哀叹不已,一丁点儿把握也没有,可杨蕴秋和吴宓看了试卷,还是有些满意。 四十五个学生,有二十八个,答题答得还算可以,虽然没有几个高分,但那是因为杨蕴秋本身出的题目就很变态,也怪不得他们。 事实上,只要能答对一些,他们这样平均年龄二十岁的少年,就能算得上少年英杰。 这二十八个大部分都是家境富裕,能读得起书的人家。 剩下的就答得很糟糕,像一开始在幻阵中极为出彩的崔逊,几乎没对几道题,但即便如此,又跑出皇宫来当考官的小皇帝吴宓,也没舍得淘汰他,眼巴巴瞪着杨蕴秋,看样子即便杨蕴秋淘汰了这小子,他也要安排人好生教导的模样。 “先让他进预科班。” 杨蕴秋毫不在意地大笔一挥,点了不合格的这几个去预科班读一年,补一补基础,其实,就是考中的这些,基础上也需要加强。 他的学校,可和现在大部分的学校不同。 考试结束,书院正式开课。 虽说杨蕴秋的这座书院,一开始就闹得沸沸扬扬,知名度很高,但一切还是要看成绩的,按照洪朝历来的规矩,三年一次,各大书院的学生们统考,排出优劣,距离下一次通考,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一年之后,杨蕴秋这个书院就要和别人争上一争,是龙是虫,到时候才能知分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辛苦 小皇帝在书院里一露面,到是让杨蕴秋这间书院的名气更增,当然,还是学生们更高兴一些。 吴宓已经公开表示要经常来听课。也就是说,这群学生,将会成为皇帝的同窗,要是将来想混官场,同窗可是相当亲近的关系,哪怕真不能把皇帝当成普通人那般,随便拉关系,可最起码,将来你与皇帝的熟悉度,也比别人高得多。 简而言之,很容易做到简在帝心。 这是不知道多少官员,一辈子求也求不来的好事儿。 只是,学校的功课确实是非常要命。 书院里杨蕴秋既是山长,也是老师,可真正把书院开起来,却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当先生就行的,杨蕴秋也没再找别的什么名师大儒,只托人寻了两个性情温和,不那么古板的中年先生,以前也在小书院教书,只是后来书院山长年纪大了,又无继承人,退休之后,书院也不复存在,他们俩才到京城打算找个差事做一做。 能再入书院,当然是好的。 京城方州虽然是地杰人灵的好地方,生活也并不容易。 学校一开课,两个先生很不适应。 所有学生必须住校,这到无妨,四大书院也采用的是封闭式教学,轻易不许学生们回家。 每七天休息一天,也很合理,朝中官员们还五日一休,可课程未免排的太密集了一点儿吧,早晨天不亮,先起来跑操。 也不做别的。就半个时辰围着学校空旷的大校场跑圈儿。、 跑了一身汗回去吃早饭。然后从卯时开始。到午时二刻,一直就读书,读书,读书,中间又简单的片刻休息,还要做一做什么――‘眼睛保健操’。 中午午饭后,午休时间很短。 下午是未时到酉时二刻,又是上课。上课,上课。 晚上从戌时到亥时二刻,还得上晚自习,一天的功课都在这时候完成,完不成就不能睡觉。 盘算一下,简直是把学生们出外交友,参加诗会等等各种节目全给抹去,或许也就一周一次的假期,还能出去走走。 两个先生看得头疼的要命,奈何人家这个书院是真正的高端洋气上档次。外面又闻所未闻的幻阵,还有小皇帝给增色。他们初来乍到,也不好多说。 再一拿到那堆了一桌子的课本,两个人更傻眼,给学生们讲课之前,他们得先弄明白才行,看了人家的课本,忽然觉得自己寒窗苦读数十年,简直是白读一场。 整个书院上上下下都让严苛的作息时间给折腾到欲哭无泪,杨蕴秋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后世那些学生们为了高考,每天能睡个五六个小时就算不错,也是这么读,再被人评价为死板,经历过高考的学生,基本素质都不差。 而且,这种读书方法,是极容易得到高分的。 目前来说,虽然没有科举,却有选官考核,有四大书院的竞争,其实,参加选官的考核,也只是一块儿敲门砖,究竟能不能当一个好官,还是得入了官场之后,慢慢去琢磨。 一群学生,虽然也有几个很不适应,但这个时代的学生们比后世的还能吃苦,读书哪里有不苦的道理,真想享福,哪个也不用辛辛苦苦来读书了。 尤其是预科班里,大部分都是寒门子弟,好些全没交学费,靠着在学校里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来养活自己。 例如说去图书馆抄书,打扫卫生,伺候花圃什么的,活并不难,却足够他们赚回自己的生活费和学费了。 杨蕴秋挺喜欢自家书院的学生们,觉得他们个个性情淳朴,没有一个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那也正常,能通过入门考试测验的,至少在心性方面,都有可取之处,没有明显的,无法改变的缺点。 进了书院大门,一切的衣食住行,都要靠自己了。 无论是富贵人家的子弟,还是寒门子弟,杨蕴秋都不打算把他们养成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从一开始,校规就制定的十分严格。 不是泛泛的那种,对品格方面的规定,而是把所有不能做的事情,一条一条清清楚楚地列下来,不看你是怎么想,只看你是怎么做。 不过,就连另外两个先生,也没觉得这些规定有什么不好,反而觉得太宽松了些。 这个时代,对读书人的要求,本来就是极高的。 别的都还好,只有一点儿,校规里明确规定,对所有书院工作人员,必须客气有礼,所谓工作人员,包括园丁,保安。 书院里的园丁保安什么的,可没一个是卖了身的奴婢,全是雇佣的良家子,大部分是附近村民来打短工。 这一点儿,大家多少有些不适应。 另外,衣食住行自己照顾自己,在学生们看来,也是一桩不大不小的难事。寒门子弟也就罢了,富贵人家的公子因着不许带书童,吃饭穿衣洗漱都靠自己,一开始很多人很难接受,连衣服都穿不好,闹了好些笑话,哭鼻子的也有好几个。 没几日,好些学生家长跑来求情。 杨蕴秋只有一句话,不遵守规定的可以不来,别说,还真两个家长要把孩子带回去,只是学生们到不肯了。 事实上,能进来的没有傻子,一拿到分发给他们的教科书,再看看那些科目,其中还有乐理,有棋谱,有书法绘画,又哪里愿意就这般灰溜溜地离开? 不就是自己穿衣吃饭?有什么难的! 本来也不难,杨蕴秋特意叮嘱,同宿舍的人互相提点帮忙,没多久,学生们之间的感情反而好了起来。什么寒门子弟。富家公子的。界限渐渐变得不那么明晰。 学校里就算有一百件不适应,对伙食,大家却适应良好。 连寒门子弟每日的免费餐,在大家眼中,也是相当美味,更别说时不时能在小灶里得到点儿好吃的,一日三餐,简直是学生们最期待不过的时刻。 那些食物全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还有很多,这时节大家都不怎么吃的,像是骨头,心肝肺之类的内脏,偏偏经过厨子巧手烹饪,那味道简直是绝了,让人吃了一顿就想下一顿,每逢吃饭时间,教课的先生们都能感觉到自家学生的心不在焉。 当然,其实连先生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结果。一月一次回家,当家长的忽然发现。自家孩子不爱让人伺候了,穿衣洗漱全要自己做,而且更有礼客气,对家里的下人态度也温柔和善了许多。 家长们当然高兴,可连饭都不大爱吃,这就让人头痛。 为此,大家都没少请大夫。大夫请过来,确定并非生病,身体健康,甚至有几个本来身体不怎么健康的,也变得健康,一群家长才算放心。 这方面,他们很不必担忧。 有提刑司那边友情提供的基础内功心法在,这帮学生即便没多少天分的,保证身体健康不生病,也没多大问题。 眼下虽然是个武侠世界,习武之人众多,真正比较好的内功心法,却也不是轻易能够获得,尤其是像提刑司这边收集的,可比一般的江湖门派高名不少。 书院渐入正轨。 教书,杨蕴秋是老手,真算一算,他怎么也得有特级教师的水准,而且比特级教师还多一些特技,至少别的优秀教师,不可能像他一样,使用一些手段,让学生们学习的时候,精神高度集中,绝不会轻易开小差。 他一般是主要教授《论语》,《孟子》,《大学》,《中庸》等等正经的课,教书的时候,一般信马由缰,很少中规中矩。 毕竟在后世读了一大堆的研究论著,虽说解说的时候,有那么一点儿离经叛道,但微言大义,却还是讲述的很清楚。 他的学生多是读书人,显然比起别人的讲解,更喜欢杨蕴秋的课程。 等到偶尔杨蕴秋给他们讲个故事,顺带着教一点儿所谓的厚黑学,带着他们画画写生,又弹琴怡情,便心中更是欢喜,连日日不得歇的课业,也不觉得苦累。 不看别人,只看小皇帝一天到晚被招得想来学校,三五天因为忙来不了,就要浑身不自在,便可知道,杨蕴秋教书的本事,已经足够上中央新闻。 当然,书院里的诸般好处,也只是内部流传一下,外人并不知道。 至少四大学院,还不把眼下这个不知所谓的新书院放在眼里,尤其是马上面临的书院通考,那成绩是选官考核也要看的,大家都把心思放在老牌子书院上,估算自家学生们有多少能考到前面去,又估算有多少等到出师之后,第一次选官考核就能顺利通过,拿到推荐,进入学堂。 四大书院为什么如此超然,还不就是因为朝堂上好些官员,都是他们书院出身? 身为同窗,那就是天然的同盟军,就算某些自家同窗有可能因为政见不合,家族矛盾,大闹起来,但对书院,对山长,那绝对是要客客气气。 尊师重道都不能保证,哪里还能在朝堂里混下去? 杨蕴秋忽然发现,他开办书院,貌似赚钱不多,反而有点儿贴补进去的意思。 收费当然不少,学杂费,住宿费,伙食费之类,杨蕴秋都小赚了一笔,反正那些伙食之类,花不了多少钱,只是烹饪手法够好罢了,但那些预科班的学生都是赊欠的学费,全用打工抵债。 不止如此,杨蕴秋这人无论做什么,都有点儿精益求精的意思在,给这帮学生准备的,光是书籍,就有三大屋子,差不多市面上能够买到的书,都能找得到。 而且还在不间断地更新中。 最近一段儿时间那些大儒名士的著作,只要出来,他就购买。 买书可是大开销,开了书院。杨蕴秋到觉得自己的钱更不够用。颇有些哭笑不得――似乎和他的初衷有点儿背道而驰。 幸好小皇帝吴宓很给力。他看了书院的藏书,直接偷偷摸摸把自家皇宫翰林院的藏书分批调拨出来,让学生们自己抄录。 虽说翰林院的藏书不能随便送人,可有皇帝开后门,偷渡出来,抄好了再偷渡回去,显然没多大问题。 最大的这项开销被解决了,杨蕴秋总算稍微不那么别扭。 时间一日日过去。 距离通考。还有半年,整个书院的气氛也渐渐不同于过去。 “不知道这次书院通考,咱们书院的学生能不能取得好成绩……” 絮絮叨叨的,不是杨蕴秋,而是小皇帝和书院里另外俩先生。 杨蕴秋自己无所谓,他也看过其他书院的考生做的文章,论功底,自家书院的学生们可能还差一点儿,但论思维灵活,这些考生们肯定有所不及。至少是一大部分是比不上的。 他一派悠闲,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到像是丝毫不把所谓的通考放在心上,比起他,人家小皇帝反而更像书院的山长。 这段时间,吴宓几乎有空儿就泡在书院里。 大臣们以为他爱玩,虽说偶尔也说两句,表达一下自己忠君爱国的思想,但其实还是挺支持的。 爱玩好啊,爱玩说明还没长大,自己执掌权柄的时间就能再长一点儿。 权力这种东西,一旦拿到手,肯放弃的人就很少见了,无论是聪明人还是庸人,一旦得到让人陶醉的权力,就都不乐意再失去。 小皇帝年纪渐长,势必要取回他该得到的权柄。 这毕竟还是个封建社会,不是什么民主社会,连民主的概念都不会有,这时候有人冒出来说,老百姓们该获得权力,他们说谁上位,谁才能上位,估计立时会被当个妖孽烧死了事。 哪怕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大臣们,也得承认,这个国家是小皇帝的,他才是真正该当家做主的人。 但小皇帝掌权的时间再迟一点儿,让自己有更多的时间安排安排家里的情况,给子孙后代谋求更高的权势利益,又有什么不好? 很多大臣,尤其是现在的顾命大臣,还是挺愿意哄着小皇帝四处玩玩,更孩子心性一点儿才好,至于他去书院,会不会招揽新的臣子,那其实无所谓。 一来,只是个小书院,统共也没几人,又不是四大书院,二来,那些书院的年轻学生,想要成长到能给小皇帝当臂膀,还不知要花费几年,何必杞人忧天? 于是,吴宓在书院里呆的时间,快要赶上在宫里的时间了,居然没什么人过于反对。 学生们上课,他也老老实实地上课,不喊苦,也不喊累。 一起吃饭,一起谈笑,不像君王和平民,和正经的同窗,同学,也无甚不同。 吴宓才是真正认认真真和这些学生们接触过的,一点点看着他们从一块块儿顽石,被雕琢,被开光,变得光彩夺目,比珠玉还要出色。 对于这座书院,吴宓也从一开始的利用心理,变得有些归属感。 就如现代人对母校的感觉。 他可以自己说自己的母校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哪里都不行,但从别人口中说出这等话,他便要不舒服一阵子。 如果母校能取得什么荣誉,能发展的更好,他也会与有荣焉。 小皇帝的心态很好猜测,杨蕴秋便放任了些,也不多管,他不会在这个位面呆的时间太长,必然是要走的。 但既然留下了一座书院,他就想善始善终,给他的学生们创造一个好的开始。 之后,他们究竟能够走多远,便不是杨蕴秋能够去管的事情。 通考,算得上是这个位面相当重要,比高考和中国古代的科举差一点儿有限的重要考试,如果只是对书院来说,那真是堪比高考了。 书院的两个先生是打定主意要一心一意为书院奋斗,对此事自是放了十分的心思。 最后还剩半年,杨蕴秋几乎被身边的人吵得耳朵发麻,终于决定上点心,省得到时候成绩不好,把小皇帝给气死。 他到没做别的,只是笑眯眯说了一句话:“如果谁的成绩比其他书院的学生低,那自己抄写所有课本一百遍,放心,也不算多,就当练字了。” 一群学生:!? 据说,一连数日,好些学生都把自己练习骑射的箭靶,换成了四大书院的名字。 很显然,他们这帮学生心气也挺高的,直接就将所谓的四大书院当成目标,对别的大书院,根本就不放在眼中。 也不知那些已经经营了几十年的书院知道,会不会一气之下,放把火把这群熊孩子全给灭掉! 杨蕴秋都没再多提,学校四十五个学生的学习积极性顿时比以往更高涨十倍,连以前最享受的用餐时间也无限度缩短到最低的程度。 半夜挑灯夜战,更成了家常便饭。 杨蕴秋就发现有十几个学生,尤其是预科班的学生,因为学习进度比不上正式的学生们,个个给自己加压,练习大字,练习到手腕都肿了起来。 他也没反对这种学习气氛,只是不动声色地让厨房给准备了一些营养餐,宵夜方面,也增加了一些,总不能让学生们饿着肚子读书。 还有各种缓解身体疲劳的药膏,比那小皇帝吴宓从自家皇宫的药房偷渡出来的,效果还要好上一些,一群学生哪里知道,这些药膏全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惊讶 离着通考之日越来越近,学生们的学习气氛也越发紧张。 “山长,我看他们有点儿过于紧张了,昨日还听崔怀信说,他同宿舍的郝斌半夜睡不着觉,想开点儿安神茶喝。” 杨蕴秋挑了挑眉:“紧张?” 那好,就让他们好好紧张紧张。 杨蕴秋干脆三天考一回,全按照通考时的规矩来,成绩好的得奖励,成绩差的受惩罚,文章这种事,天分固然重要,手熟却比天分还重要。 只要不是天子驽钝的,一篇文章写个十次八次,也会比别人强得多了。 铺天盖地,本来就多的考试更多起来,而且都不是小考,而是那种正正规规的大考核,考到最后,好些学生觉得自己就是闭着眼,也能作出一篇佳作。 至于琴棋书画一类杂科的考核。 杨蕴秋都没让催促他们怎么练习,反正每日下棋赢了的,就能加餐,弹琴弹到全部所有人中三分之二以上说好,便能获得琴谱一张。 奖励和各种搞怪的惩罚并用,再加上这些学生本来就上心,老师也会教导,反正,杨蕴秋是不担心了,若是这般还考不出好成绩,那只能说其他学院有妖孽级别的天才人物,那输了也不算很冤枉。 整军备战,足足半年。 通考之日即将来临,书院里所有人,至少都没有半个忐忑不安的,全都从从容容,镇定自若。 他们想紧张。都不怎么紧张的起来了。认谁三天一考。考到今天这份上,他还能紧张,就是神人!当然,别的书院估计也没什么人紧张,毕竟人家学习的时间长,对这种通考并不陌生,不像他们书院是新书院,里面还有不少寒门子弟。能够进书院,对他们来说,才是真真正正的脱胎换骨,改变命运。 考试完,试卷密封,由朝廷专门点的‘学使’,带着专人押送试卷到翰林院的东厢房保存,待各地书院的试卷都到齐了,再一起阅看。 最近几日,京城很热闹。 四大书院有三个都在方州。哪怕老百姓们,也对眼下书院通考挺感兴趣的。只从最近那些开的赌盘,大部分都是赌最新的四大书院排名,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说起来,四大书院同为四大,十几年并无一家被挤下去,它们彼此之间的排名,却是时常有那么一点儿变动。 文德书院和皇家书院,为了第一第二,有时候会打得不可开交。 剩下的西山书院,白河书院,偶尔也会后来居上,抢了前二者的名头。 只是大部分时间,名次排列差不太多就是。 所以哪怕开赌,注也差不多都压在这四大上面,其它的,也就有几个曾经偶尔有哪一门杂学压了四大一头的书院,也会有些人为了面子,或者别的什么奇奇怪怪的原因投上几注,大家赌的赔率并不算很大,只能说小赌怡情而已。 除了赌书院,也赌学生,四大书院里的学生们经常会参加个文会,在京城扬名,一个个的,都是很多人熟知的人物。 赌他们的名次,看看哪一个独占鳌头,也是极好的趣味。 杨蕴秋一路逛街,就听见青楼里的姐儿把那些才子给编成歌曲,四处传唱,当然没他们书院的人,他们书院里的学生都被关禁闭一样关着读书,就是特别聪明,学过好些年的学生,能把功课做完,整个人也要累得瘫倒,哪里还有些搞什么聚会。 他一直认为,学生时代就是应该认认真真读书,要说交际,也很重要,但等把基础打好,学问上只剩下精雕细琢的时候,再来交际,也并不算迟。 你有学问,有能耐,什么时候开始交际都不晚,你什么资本全没有,想交际也只能做个被人利用,被人伤害的傻瓜。 学生们没什么交际,又没有出去显露过哪方面的才华,赌博这里当然不会出现他们的名字,就是有几个在入学之前很有名气的,被关在学校里,跟坐监牢似的这么久,也就销声匿迹。 书院里成绩向来排在前几名的王祖武,以前就是名满方州的才子,本来想考取皇家书院,他父亲甚至都给他托好了关系,只等入学。 不曾想,他无意间见识了书院山长杨蕴秋的画作,登时惊为天人,就这么进了书院。 他父母心里有些不痛快,还是想儿子读皇家书院的,就算杨蕴秋那家书院小有名气,看着好像光彩的很,但到底没有老牌子的名校保险。 这种心情,连他们儿子王祖武自己也能够理解。 到书院把儿子接走教导,月余,儿子回家,当父母的亲眼见到儿子长进许多,精气神大不一样,这才稍微放下,觉得儿子的选择也不算坏。 可次次通考,满京城的人没有一个提到儿子的名字,父母心里又开始别扭。 正好书院放假,王祖武回家和父母吃饭,在饭桌上,当爸妈的也顾不上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就皱眉道:“阿武,你们书院把你们这些学生关起来,让你们名声不显,如何得了?你看看人家赵青,进了文德书院,现在登门提亲的姑娘都快踩破了他家的门槛,要不然,咱们不读了,爹娘再给你想想办法,咱们去皇家书院读书如何?” 如果儿子没有天分,当父母的也不会患得患失,他们有个天分极高的儿子,这才想把更好的一切都给了他。 王祖武失笑,他向来敬重父母,也不会吵闹,只是道:“爹,娘,儿子只有在现在的书院里,才觉得儿子没自己想象的那么了不起,你们放心,儿子将来选官。肯定能选得上。到时候也给娘挣回来一套诰命来。你们二老就等着享清福吧。” 两口子见劝不动,终究还是信任儿子,也便不多说。 这种心理活动,可不只是王家一家子,还有好几户如此,反而是那些寒门子弟,父母亲人只有感激,不敢有任何怨言。 而且。寒门子弟家的父母,恐怕也不大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王家父母还是好的,好歹听儿子的劝,有几个学生家长,已经因为这次通考,书院学生得到的冷遇,而忍受不住,跑来直接给儿子退学。 当然,他们也不是吵吵闹闹,毕竟得罪书院的山长。哪怕只是个小书院的山长,也不是件好事。于孩子的名声也有碍。 只是找各种合适,不合适的借口罢了。 杨蕴秋并不阻拦,谁愿意愿意退学,他都高高兴兴地送他们离开,当然,学生自己心里有数,他们知道自己究竟学到了多少东西,哪怕再苦再累,也还是愿意受,只是拧不过父母,也不敢违逆,一个个走的时候,如丧考妣,难受的要命。 那两个先生却有些愤愤之意,觉得书院在学生们身上,花费了这么大的心力,还没到最后呢,居然被嫌弃的要命,他们两个哪里会开心? “行了,好好去上课,不要多想。” 一时间有些人心浮动,杨蕴秋自己看起来云淡风轻,很快,学生和先生们也就不那么在意,恢复了正常状态。 从把试卷送到翰林院,到成绩出来,差不多要用二三十天的工夫,他们书院照常上课,考试过去就算过去,也不用太过惦记。 杨蕴秋虽说不是快把通考的事儿丢到一边儿,却是安安稳稳地等着出成绩,并没有过于关注这方面的事情。 很快,成绩出来。 出成绩的前日,整个书院都处于紧绷状态,结果,红榜张贴,前五百名,没有一个书院的学生在,当时成绩一出,两个先生都傻了,学生也给傻了。 杨蕴秋皱了皱眉,心下疑惑,按说真不应该,他自家学生到底什么水平,难道他还会不知道?你要说有一个两个的,考试没考好,掉出五百名之外,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学的时间短一些……也不对,杂学的考核是当场就给出分数的。 他们书院的学生,都是拿的优评。 再怎么样,成绩也不会坏到如此地步! 但成绩下来了,考卷都是由翰林院选派人手,专门从书院里誊抄好带走,考官多是大书院之外,那些德高望重的大儒名士。 舞弊的情况,不能说完全没有。 可再舞弊,也不至于一下子把他们书院这四十五人全给压下去。 别看只有四十五人,好像和数以千计的学生们比,根本不算什么,但杨蕴秋有信心,这四十五人,一定能力压群雄,至少不会掉到一百名之外才是。 事情发展如此诡异,杨蕴秋也有点儿犯晕。 王祖武等几个学生的长辈,死活要把孩子带走,要退学,只是王祖武说什么都不肯,非要留下不可,父母无法,只能先退去,不过,显然还不死心。 一时间,书院的情况变得很糟糕,如果不采取措施,恐怕也要和大部分倒闭的小书院一样,消失无踪。 杨蕴秋干脆把自家学生的考卷拿出来看了看。 因为只是通考而已,再重视,也是书院自己的考核,并非正式选官,翰林院那边拿走的只有誊抄的版本,学生们自己的卷子,还封存在书院。 他拿出来一看,考得很糟糕的学生,一个也没有,而且,像崔怀信等等一些寒门子弟,反而超水平发挥,写出来的文章,无论文笔还是内涵,都相当不错,杨蕴秋自己是参加过科举,还做过皇帝,他非常清楚,这样的文章,点前三甲,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难道这地方的文化没有想象中那般落后?” 杨蕴秋都有点儿怀疑,是不是他小看了天下英雄,其实洪朝藏龙卧虎,年轻人中出类拔萃的天才有很多。 本来他虽然不甘心,到也没多说什么,结果等到其他人的考卷一公布。不只是他。整个书院的学生都炸毛了。 “这。这……这什么东西!” 王祖武跳脚,“就这玩意儿?别说我的文章了,他连阿玉不如。”阿玉姓程,在书院里年纪最小,为人腼腆,读书方面天分一般,写文章总让人捉急,胜在踏实努力。杨蕴秋到也觉得他值得培养,一直很关照他。 再接着看下去,王祖武一拍桌子,脸上怒红:“我要去敲登闻鼓……” 杨蕴秋一巴掌把他拍回去,失笑道:“别急,别急,肯定是哪里出了错儿,等我想想法子。” 他反而松了口气,要是自己的学生真那么差,那他不教了。干脆书院关门,省得误人子弟。但现在,不是他的学生糟糕,而是可能出了别的什么问题,那到无所谓,一次考试而已,再重要,也仅仅是一次考试。 杨蕴秋觉得,就算自己阅卷的眼光,和那些阅卷的考官大有不同,也不可能所有学生的眼光都出现问题。 而且,只要不是瞎子,全能分得出,到底是谁的文章更好。 想了想,杨蕴秋直接去找了小皇帝吴宓。 有关系不用,他也不是白痴,小皇帝吴宓也正为书院这可怕的成绩浑身冒黑气,气得都忘了掉试卷过来看一看。 杨蕴秋到了,气定神闲的这般一说,小皇帝才缓过劲儿,想起他完全能调阅一下考卷。 结果下了旨意,翰林院那边半天没有行动,又等了一阵子,一直到小皇帝不耐烦派人去催促,翰林院的几个大学士,才联袂而来,一进书房便跪下请罪。 “陛下恕罪,是翰林院保管不当,竟毁损了一批学子的考卷,杨家书院的考卷,全部都在毁损之列。”书院虽然只叫书院,但在正规场合,还是要叫杨家书院。 小皇帝:“…………” 杨蕴秋:“…………”原来卷子还能毁掉,而且更奇怪的是,卷子毁了,竟然也没有人来通知一声?就算过了时候,哪怕有原版的在书院里,也不能再行誊抄,可总要有一个说法才是。 别说那些比较大的考试,在二十一世纪,哪怕是学校的小测试,也不能说毁了一个班的卷子,就毁了一个班的卷子,事后还没有人理会? 吴宓大怒。 翰林院那帮人,个个满头冷汗,心里发虚,却也无奈。 其实,毁卷子这种事儿,发生的次数并不多,以前却也不是没有过。 每次通考完,四大书院,还有那些大书院的卷子都是有专人小心保存,至于其它书院的,就没那么费事儿了。 天下书院何其多,尤其是还有不少得从异地辛辛苦苦地运送过来,运送途中可能发生的事情多得很,有那么几个书院赶不上通考的排名,也不是新鲜事儿。 那些小书院,也不会为了这点儿事找翰林院的麻烦。反正就算排名,他们又能高到哪里去,还不是给那些大树眼当陪衬。 这次,因为翰林院里不小心走了水,情况并不严重,也就没通知陛下,省得闹出事端,翰林院这边自己悄没声地给抹了去。 毁损的一部分箱子,几十份儿考卷,却没有一个是涉及到大书院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达官贵人盯着这一桩,他们干脆就松松手放了过去,也没大在乎。 没想到,此事居然累得皇帝亲自过问,他们现在简直恨不得把那些小吏都给剁碎了吃肉! 吴宓气了一通,直接在朝堂上大发雷霆之怒,把国内的学子们千金万苦读书,却得到他们这等官员如此轻忽对待,全给说了出来,着实感人至深。 四大书院也就罢了,好些小书院纷纷响应。 一下子,各地都在讨论通考的时候考卷莫名其妙没了的事儿,还有人担心选官考核的时候,会不会也发生类似的情况。 一次通考无所谓,可要次次如此,选官的时候还是如此,人们岂能受的了?一时间,群情激奋。 这种事儿,本就是那类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 整个翰林院的那些小吏们,全被削了一遍,好在吴宓很理智,知道这里面的事儿,其实和人家大学士什么的无关,他连书院那边的名字都没特意提,就是担心书院里的学生让别人记恨上。 不过,不说那些小书院同仇敌忾,觉得哪怕自家的成绩差点儿,也不能随随便便把卷子毁了完事,就连四大书院的考生们,心里也不舒服,弄得好像他们不能凭真本事取得好成绩,还得靠这等龌龊手段打压别人似的。 小皇帝要求严惩,所有人都支持。 毁损试卷的事情,虽然惩罚了责任人,相信以后那些小吏不会如此离谱,但真正的麻烦还摆在那儿,书院学生的分数出不来,那书院就还得再等三年,才真正可以获得名声。 时间太慢,他有些等不及。 吴宓干脆道:“考官们且不要走,再留一留,便给所有试卷被毁掉的考生一个机会,当殿考试,当殿评分,我想看看,我大洪朝的才子们真正的水平。” 皇帝要当殿考试,那就得当殿考试。 考题是现成的,哪怕不是选官考核,也不会存在只有一套考题的情况。 好在这次毁坏的都是京城一些小书院的卷子,距离都很近,没有什么远方小地方的书院,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拖延多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思想 总共被毁去的考卷也并不算很多,不过六十余份儿罢了。 六十几个人被集中到大殿上。好些考生都特别激动。 这里毕竟是金銮殿,他们中即便发展的好的,也许一辈子也没有机会走上来,如今,却莫名其妙地因为一次考试,而亲眼目睹了这个地方,心里的激动可想而知。 就连杨蕴秋那帮学生,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点儿紧张。 一大早天还没亮,就穿戴整齐,别的书院都有统一的儒生装,他们书院也有,不过比较普通,从用料到做工,都很简单。 主要是杨蕴秋觉得学生是来学习,完全没必要惯着他们。 他才是山长,连小皇帝吴宓也没在这种小事儿上提什么反对意见。 不过,所有学生都是一身青色的素色长袍,看起来清清爽爽,毫无粉饰,到也别有一种不同的气质,连领着他们进宫,顺便教导礼仪的太监,也没觉得这些学生的装扮有什么不妥之处。 当然,和其他小书院出来的学生们相比,他们书院的学生,只是因为这个地方实在值得敬畏,至于金銮殿上的皇帝…… 别人低着头,不敢直视龙颜,且在皇帝面前紧张的说话都变音,他们却不同。 同吃同住了这么长时间,有几个还在大校场上和小皇帝较量到眼睛发红,心里发狠,各种应该没礼仪官员称为冒犯龙体的动作也没少做,现在换个地方,小皇帝衣着打扮稍微正式一点儿,他们最多也就觉得――呀,原来真是皇帝,不是假冒的! 紧张当然有,可想要自己变得特别惧怕,恐怕不大可能。 吴宓简简单单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就让考官发了试卷和笔墨纸砚。 一群人开始答题。 他们一落笔。就能看出不同来。 周围立着的几个考官,全是当世大儒,年轻的也有四十多岁,年老的已经到了七十古稀之年。一眼看过去,便发现坐在后面的那些身穿不显眼青袍的年轻学子,一个个神态从容,落笔也轻松自在,目光专注,脸上丝毫没有纠结苦闷之色,和其他人大不相同。 有句话说得好,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 他们这些人也算见多识广,一个人有没有才华,就算不能单纯从外表看。可当人们执笔书文的时候,就不可能看不出来了。 曾经当了三次选官考核考官的前任御史中丞,方继明方大人,抚须而笑,轻声和他老搭档们咬耳朵:“怪不得咱们陛下这次着急。看来,他是很看好眼下这些学生。” 在场的有好几个人心里都有了打算――眼下这些小年轻出身可能不怎么样,但都显见会前途远大,要是家里有什么女儿侄女之类,赶紧下手,这年头,给姑娘找个好婆家。一点都不容易呢。 只用了半日,殿试结束。 等到阅卷的时候,他们的成绩,果然没令人失望,不只是不失望,而且举世瞩目。 书院所有人的考评都是优等。 而且是优中之优。力压群雄,这等成绩,即使是和其他人一起公布,恐怕也容易造成轰动,如今事情闹大。全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他们的成绩,顿时变得更加显眼。 方继明方大儒都开口说:“看来,这次参加通考的前百学生名次,有不少都该向后推四十五名。” 这意思,便是他们全部都能排在百名之内。 一开始,还有些书院传出来一些酸言酸语,等到文章一公布,所有人都没了话儿,毕竟一个人究竟能力如何,那只要看看文章,自然就能看得出来。 眼下这四十五人,绝对可排在前百名以内。 这时节,书生们都骄傲,倾轧也有,当然,文人相轻的情况也时有发生,不过,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还是没几个人具备的。 一时间,杨家书院的名声大盛。 杨蕴秋不为所动,回头就让学生们收心,继续认认真真地读书,有人想要进入书院,他也只说招生的时间不到,每年九月份才招,让他们到时候自去参加考核云云,就给推却掉。 所有预科班的学生通过考核,成为正式的弟子。 学生们的学习步入正轨。 杨蕴秋把各种知识,把他认为,古典儒家学生,还有其他各家流派学说中好的东西,都整合在一起,教授给学生们。 这个时空的文化,虽说被摧残的不像样,但也有好处,并非儒家一家尊大,各个流派的学说都没有完善,儒家虽说暂时占据优势,却也一样式微。 一片空白的白纸,才更好挥洒,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百家争鸣的情形发生。 这是一个完全崭新的时空,和地球上古代的发展,也许会有很多不同。 虽然打定主意是要休息游玩,可杨蕴秋干活还是很认真的,他打定主意努力培养自家这帮学生,看看这个时空会如何发展。 当然,他可不是那等野心家老师,并没有禁锢并且束缚学生们思想的意思在。 他会把他知道的东西,都教给学生们,在他的门下,寒门子弟和世家大族的子弟,都会接受同样的,平等的教育。 也许用不了几年,就会出现奇妙的变化。 耳边传来一阵朗朗读书声。 杨蕴秋坐在桌边喝了一杯茶水。 不多时,就有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在大校场上开始比剑,寒门子弟,世家子弟,这时候居然开始有些分不清了,远不像刚刚入学时,那种泾渭分明的感觉,眼下大校场上热热闹闹,气氛异常和睦。 有时候,他也会好奇,不知道等他门下的这些学生,真正进入朝堂,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世家子回到世家之后,会不会给日渐腐朽老化的世家,注入新鲜的活力,寒门子弟呢?他们读了书,是会成为新的世家,还是会想要做出改变? 他对这个位面未来的发展真是越来越感兴趣,虽说自己不打算加入这等风云变幻之中,却不反对学生们去试水。 时间一日日过去。 书院的学生们,经过了足足一年打根基的,近似二十一世纪应试教育之后,居然没有二十一世纪学生的那种刻板。 学生们的想法,也越来越多起来。 说到底,这种类似填鸭式的教学,并不是真正的填鸭式,学生们的思想,其实是得到了极大的解放,知识面的广博,杨蕴秋时常讲述的故事,还有寒门子弟本身就知道的这个社会的残酷和真实,各种思想,在这座小小的书院中碰撞。 寒门子弟和世家子弟,渐渐能够互相理解,也开始了解对方的世界。 等他们真正入朝为官,或许有人支持皇帝,进行改革,推翻世家对朝堂的控制,给寒门子弟更多的机会,也许会有人想要世家的统治能够长长久久,限制住皇权,限制住寒门的兴盛,也许会有寒门子弟,既不想做皇帝手中斩断世家大族的刀,也不想做世家的匕首,只想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想让这个世界更平等,更公正一些,让更多的寒门子弟得到更多的机会。 无论是什么,一定很有趣。 小皇帝吴宓还是隔三差五地就跑到书院,和这些学生们一起上课,也越发地相信起他心目中的大能人杨蕴秋来。 吴宓身在局中,他可看不到书院里那些学生们,不同于常人的思想,他只能看到,这些人都会很有能力,而且和他很亲近,会在将来入朝后,成为他的助力。 其实,他想得自然是不错的。 这些学生们不用等将来,现在就经常能给他带来不错的意见。 小皇帝年纪不大,和这些学生是同龄人,相处的久了,自然是信任度暴增,也就偶尔把自己在朝中难以决断的事情拿到书院里商量。 所谓三个臭皮匠,能顶一个诸葛亮,他有这么多参谋,往往能找到事情的解决方案,说起来,这个毛病大概是跟杨蕴秋学的。 杨蕴秋前些时候成立了个学生会,让学生们自己管理学校学生的各项事务,对学生的奖励惩罚,考试的安排,还有其它学校活动的组织,什么辩论赛,足球赛,弹琴比赛,棋赛等等。 学业虽然紧张,杨蕴秋制定的课表里,却也每十天就要有一堂活动课。晚自习做完作业,也能拿出来举办一些学生们自己的活动。 前阵子,他们就自己举行了画展,别说,还挺不错,听说画作拿出去装裱的时候,人家开价还挺高的,想要收购他们的画作。 学生们别管有什么事儿,就喜欢彼此商量商量,吴宓和他们混得还算熟悉,也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杨蕴秋乐见其成,眼下这个古代社会,封建制度还不知道要持续个几百年,皇帝是最高统治者,无论学生想做什么,皇帝都是一定要抱的金大腿,打好关系,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 显见,书院的那帮学生们,也都不笨,怎么和皇帝拉关系拉得更自然,他们个个都清楚的很。 ps: ps:今天白天有事,剩下一小章推迟到晚上10点更新。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这日,吴宓照例到学校食堂吃饭,正吃着,崔怀信冲到杨蕴秋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直接就问道:“先生,我朝世家势力庞大,且入朝为官者多为世家,不必纳税,隐户越来越多,税收越发稀少,军费也渐渐开始供应不足,敢问先生,可有解决良策?” 吴宓瞬间抬头。 杨蕴秋一挑眉,失笑:“先自己去想,我教你们读书,是为了你们能敲开朝堂的大门,这种事,你们不自己想出来,老师又教有什么用?” 吴宓顿时很失望。 崔怀信却是个认真的,果然认认真真地把自己的分析,还有自己想的解决办法,都列了出来,甚至还写出了朝廷应该‘官绅一体纳粮’的建议来,当然,叫法不一样,反正就是削减朝廷官员特权的手段,虽然稚嫩,已经颇有想法。 杨蕴秋对这事儿也不能不管,直接把人叫到眼前,并不训斥,反而肯定:“怀信,你的主意很不错,的确管用,只是,你要考虑考虑现实,我问你,如果真让你在全国推行,你做得到吗?这样吧,从现在开始,活动课咱们玩个游戏,你作为朝廷派遣的专门官员,推行你想出来的政策,你的其他同学,则是朝廷官员,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自由选择反对你,或者支持你,看看你究竟能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办事。要考虑全面。” 崔怀信皱了皱眉,却还是咬牙,信心满满地去做。 小皇帝吴宓也很兴奋。 杨蕴秋只笑着看他们玩。 结果,理所当然,崔怀信发现他想做的事儿并非那么容易,越推演,越觉得困难。 他们都养成习惯了,每次活动,都是先调查了真正的情况。按照真实的情况进行推演,这事儿,越琢磨,越不容易。 一个月后。崔怀信沮丧地跑到杨蕴秋面前,把自己写的东西给要了回去。 “先生,不行的,朝廷官员都是世家大族出身,自己的田产众多,怎么肯纳税?无论什么政策,都是要他们执行,对他们不利的政策,又怎么推行的开?” 事实上,吴宓比这孩子还失望。只是他心里更清楚,此事不可行。 杨蕴秋失笑:“行了,别耷拉着脑袋,其实只要想做,也不是做不成。只是要一步步地来,不可着急,你先把自己的想法记录下来,以后有了能力,再慢慢想怎么解决问题。” 伸手拍了拍自家学生的肩膀,“其实,你不是一直希望寒门子弟能有个公平的进入朝堂的机会?现在该最先做的。岂不应该是这个?你想想,选官考核其实就是一项德政,只是范围还是太窄了些,不够公平,能不能让它变得更公平些?要是你想解决这些问题,先得把自己的学问学踏实。步入朝堂之后,才能有机会。” 崔怀信重重点头,老老实实回去读书。 书院里一派和谐,随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自家学生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不少人拿到他们的文章拜读,学生们的名声,自然是逐渐大了,虽说规模还太小,却颇有些和四大书院相提并论的意思在。 以前逼着自家孩子从书院退学的那些家长,一个个的也是万分后悔。 一开始还有好些人抹不开脸,觉得自家孩子上别的书院也一样,结果过了一阵子,眼看着书院的学生们名头日盛,甚至连很多大儒名士都对其赞不绝口,更不用说,他们这才知道,原来皇帝竟时常在书院中出没…… 这事儿其实以前就是公开的秘密,不过学校里校规森严,学生们在家也不会多说,家长们到不怎么清楚此事。 能和皇帝关系亲近些,这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奇遇。 这下子家长们哪里还呆得住,没多长时间,那些学生就个个要求返校,按照家长们的说法,提高学费没问题,多出赞助没问题,别管怎样,只要让孩子回去,让他们干什么都行。 另外两个先生不怎么高兴,毕竟,如果让学生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未免太掉价儿了。 杨蕴秋到没觉得如何,他向来看得开,不会把小小的冒犯太过放在心上,家长爱惜自家孩子的心情,任谁都可以理解。 当然,学校的规矩不能坏,就像先生们说的,这个大门要是随随便便就能进来,学生们的感觉肯定和现在不同。 退学的学生想复学,可以,重新考,读预科班,如果顺利的话,读一年预科,再考核通过,就能重新成为正式的弟子。 那几个家长收到消息,也不免有点儿沮丧――这是瞎折腾什么,把自家孩子从书院的正式弟子,愣是给折腾成预备弟子,以后读书的进度要比别的同窗慢许多。 几个学生也不大高兴,他们比家长更清楚,学校里的学习是如何紧张,哪怕落下几天的课,想补回来也得花费大力气,落到如今的地步,他们只有自认倒霉。 不过,读一年预科,再加深一下基础,也不算什么太大的坏事。 杨蕴秋如此作为,既全了学生的求学之心,也没违背了学校的规章制度,到是有不少人觉得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大师预备役,好像真有点儿样子。 他现在在京城,已经算得上名副其实的准大师,以前他琴棋书画皆通,很了不得,很让人羡慕,但那也只能说是一代名士。 现在真正把学生教导出来,让大家看到成绩,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大师。 看来这个时代对教书先生还真是很尊重,哪怕比起后世来,也要敬重得多,怪不得那么多人愿意开办书院,教书育人。 如今,书院才算真正的步入正轨,在京城正式站脚跟。 等到第二批招生,来的学生的数量也更多了起来。 这也就罢了,最让杨蕴秋高兴的是,他总算看到书院盈利的希望,也总算知道书院到底是怎么赚钱的,闹了半天,朝廷会给大量的补贴。 通考前五百名的学生,每人每个月会给粮食一石,别说养活自己,养活一个小家庭也没问题,而前一百名的学生,更是有粮食三石的补贴,算得上是小富。 第一百七十二章 惨事 书院的奖励更是多,不说逢年过节,朝廷会给比较大的书院发放福利奖励,光是得到朝廷的认证,书院的先生们就能和官员一样,拿朝廷的俸禄,就很令人激动了,要知道,现在朝廷的官员俸禄虽说不算很多,但七品小官,养活自己家,让自家能吃上饱饭,也是没什么问题。 如果别人知道杨蕴秋的想法,肯定会流下一头冷汗。 书院要是真必须靠朝廷养活,那也太可怜了些,就不至于每年都有很多人努力去建,努力去争夺更高的排名。 这时节的教育,可不是后世那般,它根本就差不多可以说是以赚钱为目的的,收的学费十分高昂,不光是束脩,笔墨纸砚也是大头,其他的费用,零零散散的同样很多,连在书院里读书,也一样要付出大笔的金钱。 一个学生,想要读书,花费的钱估计够一家五口活一辈子的。这还是小书院,换了那等四大书院级别,足够让富裕点儿的家庭也倾家荡产。 当然,就是地球的古代社会,读书也是富贵人家的事情,穷苦老百姓们就不要胡思乱想了,但那时候,好歹书比较多,穷苦人家的孩子,真想去读还是能找到方法。 在这个位面,却是更困难几十倍。 像杨蕴秋的书院这般,收的束脩不高,还免费收寒门子弟,绝对不多见,就算有那么一两个小书院,也多半开不下去,哪怕是朝廷在各地建的那些书院。藏书很少。名师没有。收的束脩也要比他们书院差不多还要稍微高上一点儿。 杨蕴秋可能对这种事还不是那么敏感,书院里的寒门弟子,却相当感激,也很珍惜这样的机会,拼命读书,从不叫苦叫累。 他们平日里还要做很多粗重的活儿,依旧如此用功,其他学生哪里又好意思不努力? 崔怀信这阵子和吴宓勾搭上了。两个人似乎在策划什么扩大选官考核范围的事儿,崔怀信有时候还跑到自家先生这里请教。 自家学生来了,他也就提点几句,把后世的科举拿出来。 这到并不很超前,洪朝本来就有选官考核,每逢朝中官员缺乏的时候,皇帝便会下旨选官,虽说更多的是要看身份,看背影,可正经书院出来的考生。也能凭借通考成绩,找到进身之阶。总体来说,到不是一点儿机会也不给朝中无人的普通人留的。 现在把所谓的选官考核扩大,形成固定的制度,使其更规范,可能会受到一点儿阻力,但应该不会很严重。 反正如今能读书,能够参加科举的,大部分肯定是出身世家大族的人,寒门子弟想要发展起来,需要花费的时间还长得很。 崔怀信和吴宓,带着学校里和崔怀信玩的比较好的学生,一有空就鼓捣这些,只要他不耽误他的功课,先生们自然不会多管。 正值酷暑,难得下过一场大雨,雨后空气清新凉爽,杨蕴秋在书院里憋了有好几日,今日放晴,气候也好,就干脆去街上逛街去。 身边带着阿红。 阿红被高义送给了他,现在成了他的婢女。 不过,杨蕴秋把卖身契还了这小丫头,还给她削了奴籍,一开始,阿红还惶恐不安,只掉眼泪,不是她愿意为奴作婢,而是这年头,普通人的日子还不如大户人家的奴婢更好,后来还是杨蕴秋劝说了几句,又答应她,让她跟在身边,小丫头心里才好受些。 不要阿红的卖身契,说白了,一来,那是高家的人,还是高家主子们培养的心腹,自己收了,也难真一心一意地向着自己,总有些不妥。 二来,还是杨蕴秋根本没想在这地方多呆。 阿红她是自由身,等杨蕴秋一走,给她留下一笔银钱,好好嫁出去,日子也能过得不错,可要是个奴婢,将来自己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给她做些安排,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奴婢,终究不是自由身,别看表面再风光,内里也是一堆的辛酸苦辣,毕竟,她们就是被杀了,大不了也就罚些钱,根本不用伤筋动骨,甚至主人家想推卸责任,也容易得很,阿红还是孤身一人,没个父兄撑腰,这日子怕更难过。 高家还算是不错的人家,很少作践人,对婢女下人们一样不错。就说阿红,她以前是高义的心腹,也识文断字,还通武功,日子过得比起外面的大家闺秀来,也不差多少。 杨蕴秋摇着他自己的折扇,身后领了阿红,慢悠悠在街上前行。 这会儿有把折扇还真挺合适,大热天的,既能扇风,又能遮阳。 正好走到拜月楼门前,楼上便有人喊道:“哟,这不是杨先生,怎么今天有空儿到我们拜月楼来消遣了?” 阿红当时就一抬头怒瞪上去。 楼上那姑娘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飞了个媚眼下来,阿红又气又羞,跺了跺脚,就催促自家先生速走:“先生可别在这等地方多停,这些青楼女子,个个都会迷惑人的。” 杨蕴秋失笑,抬头抱拳行礼:“素月姑娘有礼。” 楼上的女子,正是拜月楼的头牌,素月姑娘,这位并无倾城倾国色,论起容貌来,拜月楼比她好的有好几个,但她却很有特点。 就如现在,她一身大红的广袖长裙,凭栏而坐,看男人的目光,总是带着那么一点儿高傲,却绝不会让人讨厌,且行为举止都大大方方,也能放得下身段,不似其他青楼名妓,偏偏以自己的身份为耻,总想着别人也能忘了她的身份。 据说素月姑娘之所以成名,便是因为在拜月楼门前和一官家夫人起了争执,被打了三个耳光。却不肯低头。 “我是当妓、女的。本就必须要哄男人高兴。我拿了你男人的钱,就得陪你男人睡觉,你要是不愿意,只管管住你的男人,别让他到我的地盘来,他要来了,就是我的客人,我就要好好伺候。难道你还想让我端着架子,把财神爷往外推?” 当时她大大方方说出来的话,让路过旁观的人都忍不住脸红,偏偏就是有人喜欢她这种大方劲儿,渐渐便有了名气。 不过,素月的眼光也高的很,照她的说法,她的确是出来卖的,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肯卖,总要挑个不辱没了自己一身容色的才好。 这姑娘的入幕之宾。不是有钱的,就是有权的。再不然,你有才有貌也行,她又有手段,能弹琴,还能作画,竟不比寻常书生差,凡是她相中了,很少有男人能把持得住,偏偏前阵子杨蕴秋在和高义还有他几个朋友聚会,就正好点了素月坐陪,当场作画一幅,让她一眼就注意上,结果,使尽了手段,也不曾拉进自己屋子里去。 也难怪,这个时代,哪怕是青楼中人,也都颇为含蓄,素月再大方,能做的也有限,杨蕴秋好歹算是在未来社会见过世面的,她多多少少,显得青涩了些。 素月可能一开始只是有点儿中意杨蕴秋的皮相,如今却是真有兴趣,次次见到,总要调笑几句才肯罢休。 杨蕴秋也不恼,这女子很有分寸,并不是死缠烂打,偶尔让个漂亮女子说几句情话,对男人来说,也是莫大的享受。 “杨先生今日有闲,不如上来喝上一杯,素月请你。” 这会儿那姑娘半个身子探下,声音又娇又媚,换了别人,怕是身子骨也要酥了,阿红脸上又红又白,紧紧张张地瞪着自家公子。 杨蕴秋却失笑:“我可是听说,素月姑娘从不在楼外拉人,且,你不是已经有了意中人,我哪里还敢让你请客,难道不怕方公子吃醋?” 素月一怔,挑眉而笑:“杨先生的消息好灵通。” 她如此一说,脸上也不觉有一抹红晕显露出来,多少有些羞赧。 阿红怔了怔,敌意到不那么大了。 素月一笑,“只希望方公子能有先生三分温柔体贴,也不枉我这一腔心意,先生,我知道这么说不妥当,敢问先生能不能给我画一幅画……我想,我将来必然不能再穿这样大红的衣裳了。” 杨蕴秋一怔,大笑点头:“有何不可。” 那方公子虽说只是普通人家出身,可天资聪颖,到在一座书院里读书,成绩还不错,将来说不得能选官。 素月再名满京城,也做不了那人的妻,只能当妾。 给人当妾,她也是高兴的,只要脱离了这等泥淖,怎样都是好,但她当妓、女,穿穿这等大红的衣服,也不会真有人计较,做了人家的妾,却再也不能穿。 听见杨蕴秋答应,素月忍不住笑逐颜开。 约定了时间,杨蕴秋便继续带着阿红远去,这点儿小插曲,反而助了他逛街的兴致。 “其实,她们也可怜。” 阿红低声咕哝了句,低着头跟在自家先生身后,“当年我叔叔就为了多拿三两银子,便也想把我卖到那等地方去,若非我虽然年幼,可还是记得爹娘生前的教导,抵死不从,握着刀不肯松手,威胁他们,如果真想卖我去那等地方,我便一刀抹了脖子,也不受屈辱……后来碰上二夫人,我便自己卖了自己,不卖,也不行。” 杨蕴秋拍了拍她的头,没有说话。 的确不卖不行,那是阿红的亲叔叔,即便是以死相威胁,暂时免去悲惨的命运,可要是他们不打消念头,却终究逃不过这一劫。 谁让阿红只是个弱女子。 小姑娘的情绪有点儿低落,杨蕴秋干脆领着她买了好些零嘴,总算把人哄得高兴起来,之后两日,他又把自己比较珍贵的颜料弄出来,认认真真给素月画了一幅全身像。 这次,把她画得很端庄,也很活泼。 素月看着画就忍不住痛哭,哭着喊:“先生画得真好,像个新娘子。” 没几日。便听说方公子把素月接了出去。拜月楼的那些姐妹。都说她眼光好,以后要是能有个一儿半女的,将来老了,也有个依靠。 也赞叹拜月楼的老鸨好心,没多为难她,这是极不容易的,谁让素月正红,还是拜月楼的摇钱树。只看她的名字,就能看得出来。 素月那些入幕之宾们,却实在是有些失望,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年轻漂亮的姑娘多得是,没几日,也就把她抛在了脑后。 这点儿小八卦绯闻,杨蕴秋听过了,也没怎么往心里去,没想到。过了差不多也就三个月左右,崔怀信放假去买笔墨。忽然抱了个女人回学校。 当时就把那两个先生给惊呆了。 “你,你……” 吴先生平日里是老好人,为人最是和蔼,待学生们,尤其是最初的这些学生,简直和待儿子似的,“怎么回事儿?” 他是生怕自家学生拐带良家妇女。 崔怀信抱着那女子,冲到杨蕴秋的房门口就扑通一声,跪下不肯起身。 杨蕴秋满头雾水,走过去一看,这女子居然是认识的,正是那个素月,才三个月没见,素月的模样就完全不同,遍体鳞伤,周身就没有一块儿完好的地方,整个人憔悴不堪,傻呆呆地地让崔怀信扶着,连话似乎也不会说了。 “行了,先找大夫。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杨蕴秋头痛的要命,请了大夫过来看了下,说是她刚刚小产,身体虚弱,外伤内伤一大堆,尤其头上的伤,挺严重的,必须小心调养,否则怕是熬不了多久。 崔怀信赶紧去抓药。 等熬好了药,给素月灌下去,杨蕴秋才有心思问:“现在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崔怀信眼睛赤红:“……我正好看见文家的那个大姑娘,就是礼部侍郎俞谦的妻子,带着人拼命拿鞭子抽打素月,她受不了,一头撞在墙上,要不是我拦了一把,怕是,怕是……” 他一边说,脸上一边露出几分愤怒,“文家的女人,难道就能随便打杀旁人不成?” 杨蕴秋看他气得发抖,脸色发白,便请大夫也给他看看,才扭头去找人打探情况,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根本不用他打探,家里全是很八卦的人,提刑司那几个,更是八卦的很。 很快,杨蕴秋就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说起来,还是素月的运气不好,那个方公子把她带回家,用她的钱,继续读书,还很走运的考中了文德书院。 这简直可以说是一步登天。 素月也觉得幸运,高高兴兴收拾行囊,送自己的男人去读书。只等着将来方公子娶了妻,她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有一日,方公子回家,说要带她去逛街,她很高兴,特意装扮一新,却不曾想,那个男人竟然把她送去给了俞夫人出气。 俞夫人就是素月曾经得罪过的那个夫人。 接下来的日子,简直是地狱,俞夫人找了一大群男人侮辱她,折磨她,动辄打骂,她实在受不住,提起最后的力气,拼命逃了出来,这才遇见崔怀信。 杨蕴秋怔然良久,也是无话可说。 这种事情,并不罕见,也不新鲜,他前些日子还听说有个夫人把家里小妾的皮剥下来,只因为丈夫说她的皮肤好…… 恐怕这个时代的人,最多也就说她是个妒妇,要是丈夫看重,连严苛的惩罚都不会有。 “你想怎么做?” 杨蕴秋的声音很轻,扶着崔怀信起身,让他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声。 崔怀信愣了半天,他可怜素月,以前还喜欢过素月,但他也真说不出该怎么办,难道他还能杀了俞夫人,或者杀了方公子? 真那么做,他肯定没有好下场,他的父母亲人又会如何? “我……”崔怀信咬牙,“学生希望,至少能救下素月。” 在崔怀信心里,这也是很难的,素月是方公子纳的妾,按照律法,他甚至可以随便把素月给卖了,妾通买卖,正是如此。 他觉得难,杨蕴秋一点儿都不觉得难。 “谁说素月是他纳的妾?可有过文书?可签过身契?素月是良民,和那方子山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是他骗了素月去卖,是拐子……你能找一群人为你作证。” 崔怀信愕然。 杨蕴秋又笑:“正好,咱们这一次活动课,就是让你们一人给写十篇小说,就说方子山拐骗拜月楼行首,骗其钱财,还将她卖与人折磨之事,我要检查,必须写得凄婉感人,然后自己去找说书先生传唱,正好最近京城里缺点儿唱本小说,还挺沉闷。” “那个俞大人,我要是没记错,是礼部侍郎吧,他的妻子如此行事,连妻子都管不好,怎么做这个礼部侍郎?我想,消息一传出去,他怕是要起意休妻。” 崔怀信愣了愣,连忙钻出门,喊了自家同窗,一起干活。 杨蕴秋让阿红去照顾素月。 别看往日里,阿红一提起素月就要生气,其实还是很心软,这会儿早把方子山还有什么俞夫人在心里大骂了一通,转过头来,照顾素月又细心,又体贴,上好的补药吃着,离开了魔窟,素月本身又是个性子坚韧的,渐渐也有所好转。(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北疆 不得不说,杨蕴秋教导出来的学生们,个个行动力极强,还有很高的表现yu望。 几乎所有学生都认认真真地创作出各种各样的小说,一时间整个京城的茶楼酒肆,说的全是忘恩负义方子山,红颜薄命美娇娥。 从各个角度,各个方向,都不用很夸张,就是一篇让人痛哭流泪的悲剧。 不说那些怜香惜玉的男人们,就连好些大户人家的夫人,也不免皱眉,觉得方子山太混蛋,那个俞夫人的手段也太恶劣了些。 有本事你管教男人,和一个青lou女子计较,岂不是掉价儿?再说,那个青lou女子都从良,跟了别人,你还如此折腾,未免显得心狠手辣,讨人嫌了。 这些当家夫人们,虽然天生站在正室一边,对那些青lou楚馆的小娇羞个个深恶痛绝,也不是没想过扒皮抽筋拿去卖,可到底在自己的丈夫面前,还是要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来,毕竟是受过封建教育的,对俞夫人的善妒行径,还是要指责一二。 更别说,素月离开拜月楼不久,她以前是头牌,倾慕她的男人还没有忘情,现在一看,人家大美人自己赎了身,拿着大笔的钱财去伺候你,你不怜香惜玉,也就罢了,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住着人家的房子,让人家伺候你爹娘,转头还要把人家给卖了,这种人,简直是读书人的耻辱。 一时间,方子山的名声都烂大街了。 等素月的身体一好转,崔怀信也不知道怎么说服她。根本就不顾及什么脸面。当然。貌似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顾忌的,直接把方子山告到衙门里,说他拐卖良家妇女,甚至还鼓动皇帝下了一道斥责的旨意。 训斥的是礼部侍郎,那位俞大人。 意思就是他连妻子都管不好,家里的女人连律法也不懂,怎么能任职礼部。当时就让他回了家,皇帝大怒,又占着礼,那些朝臣,也不会为了这点儿小事儿和皇帝顶着干。 这时节,对读书人的品行要求,还是很高的。 皇帝的意思表达出来,还有些好些以前倾慕素月的人义愤填膺,只要县令没那么傻,就知道该怎么判案。 直接把方子山纳素月为妾这事儿给抹了去。他就是个拐卖良家妇女的骗子,给定了性。直接刺配充军,如果这小子不是忽然被带着金手指的穿越者附身,或者神仙附体,一下子精通兵法战阵,立下战功,他这辈子大约再没什么指望。 这桩事,杨蕴秋根本没管,既然是自家学生遇见的,当然要让学生自己处理。 素月到是坚强。 醒过来,拿回自己仅剩的那点儿财物,就主动跟阿红说,想在学校里找个活儿干,缝缝补补,她都能做。 一点儿都没有自怨自艾。 “这种事我见得多了,每年死去的姐妹,不知有多少个,我当时便是一头撞死了,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如今如此幸运,竟能逃过一劫,还有什么好怨。” 阿红也叹息,就拿这事儿来问杨蕴秋。 杨蕴秋也就没反对,只是让他住到学校附近的庄子里去,平日里接一点儿缝缝补补的活儿,也做个刺绣什么的。 她自己不缺钱,就是缺少依靠,有这样的便利,已然能生活。 学校毕竟是读书的地方,再如何,哪怕从良了,素月的身份依旧无法改变,杨蕴秋也得为自家学生的名声着想,不能随便留下她。 至于崔怀信是不是有那么点儿小心思,他是不会管的,要是两个人当真情投意合,走到一块儿去,若崔怀信的父母不反对,他也就不反对了。 将来崔怀信当了官,素月的身份变成妨碍,那也是将来的事,也是崔怀信自己的选择,两口子会不会因此过不下去,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杨蕴秋的确是在当人家的先生,可他这个先生,却不会如这个时代其他先生一样,把学生当儿子教养,他给自己的定位,说到底,就是二十一世纪的校长老师之类的角色。 事情很快就过去,京城里的八卦多得很,这点儿事儿,也不会让大家挂念很长时间。 这日,小皇帝要参加一个酒宴,非要让杨蕴秋一起。 “你不知道,春芳园是朕的皇姐当年建起的,风景十分好,比御花园还要精致的多,后来驸马入罪,我那小外甥也病死,皇姐的性子反而越发好起来,不似以前那样跋扈,还说春芳园只她一个人欣赏,未免浪费,她年纪大了,也没力气玩耍,干脆开放给京城的公子闺秀们,让大家都有个游玩赏景的好去处,我都有好几年没去过,今天先生就和我一同去吧。” 吴宓也是装普通人装上了瘾来,他常常穿着生袍,跑去和其他书院的那些学生们交流,时不时也想当个慧眼识英才的伯乐。 当然,大部分时候,他以为变得英才,也只是寻常。 吴宓今年才二十几岁,本来就是年轻人,有些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主意,到也很正常,宫里人知道他这点儿小毛病,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正好,这两日杨蕴秋比较清闲。 干脆就答应和吴宓一块儿去。 说是酒宴,其实就是一群文人才子聚在一处,谈谈诗词文章,有时候争论一番,说是对自己的学识完全没有帮助,并不妥当,但真说有多么大的帮助,其实也算不上。 杨蕴秋很少参加这类活动,也很少让自家的学生参加。 他的那些学生们,在学校里的各种活动已经够多了,还专门有个大礼堂用来演讲辩论,仿佛和当年的魏晋名士一般。他们彼此之间才真正有话题。没必要参加其它那些龙蛇混杂。不知根底的酒宴,万一让人把学生带坏了,还枉费他辛苦一场,岂不是很冤枉! 吴宓和杨蕴秋都很低调。 到春芳园时,很多文人才子都在,两个人衣着打扮低调的很,不过,吴宓是天生贵气。而杨蕴秋,不管是穿越带来的,还是二十一世纪多年的教育带来的,他的气质也很醒目,春芳园侍候的下人都是那种十分有眼力的,当然不可能只因为两个人穿着打扮太低调,就怠慢了他们。 不远处的凉亭,有几个文人正说话。 不多时,便听见有人道:“童家执掌北疆三十余年,听说北疆的百姓只知有童家。不知有朝廷,这次左相武大人欲调童将军回京。也不是没有道理。” 吴宓一抬头,脚步都顿了顿,脸色微变。 杨蕴秋笑了笑。 镇北将军童林,洪朝的战神,自从他驻守北疆,三十年来,蛮人被他压制的死死的,再没有以前的嚣张气焰,固然还是年年都要闹一闹,但那点儿小打小闹,和当年方州时时刻刻被威胁,先皇甚至还冒出迁都的念头相比,已经算好的不能再好。 童林也因此威望极高,不只是在朝堂,在江湖上,他也是一呼百应。、 对于一个身在武侠世界的朝廷,大将军在江湖上一呼百应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刺激朝廷上的那些官员,还有皇帝。 杨蕴秋一看吴宓的脸色,就知道他心里也同意把童林召回京城,只是――小皇帝口中还是叹道:“童将军坐镇北疆,才免去蛮人威胁,他若回来,京中众将,哪个可当大任?” 显然,他不是不想召回那人,之所以犹豫,不过是他现在可以说是光杆司令一个,找不出和他一条心的,又有能耐的大将来。 让那书生一句话,说的吴宓继续游玩的兴致都打了折扣。 杨蕴秋却觉得很有意思――小皇帝还算英明,可他再英明,他也是皇帝,他本身心里清楚,有童林在,北疆就还算安稳,可因为童家坐大,他本能得感觉到了威胁。 明明朝中世家大臣还未曾搞定,却还是如此敏感,这或许是当皇帝的通病。 喝过酒,看着吴宓收拾心情,和一群文人谈天说地,说到天色将暮,杨蕴秋才回自家书院去,进了门,晚上自习时,就给学生们留下一道作业,让论一论北疆。 这题目很大,学生们耗费了好些时日,查找资料,还有认真的,非要去问一问京中比较了解边疆情况的那些朋友们。 他们这些学生在京城已经有些时候,和京里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公子,也算是联系密切,而且,自从杨蕴秋的书院在朝中大出风头,入学的学生里,就掺了不少高官子弟,对各种消息的掌握,还是挺及时准确的。 群策群力,从各个方面这么一分析,杨蕴秋看了几眼,得出一个结论来:“我看,三月之内,北疆必有战事起。” 结果,他才和自家学生闲谈似的说到这个。 北疆的急报,就快马加鞭传到京城――蛮人攻破北疆三成的岱岳城南下,镇北将军率军抵抗,目前呈胶着状态,紧急求援。 吴宓顿时忙得前后脚不着地,也没精力往书院跑了。 杨蕴秋这边自己制作了北疆那边的沙盘,把喜好武事的学生都叫上,一起玩沙盘游戏,这种以真实战场来玩的沙盘游戏,果然是相当刺激,弄得一群学生个个和打了鸡血似的,要不是严格要求,学业不可敷衍了事,他们一准儿做出逃课的事情来。 他的地图全是航空地图,娃娃制作,十分精准,更新及时,可比朝廷用的那些强得多,可惜,吴宓不来,也看不见。 战争打了一个多月。 杨蕴秋的沙盘游戏,也玩了一个多月。 根据邸报,还有他和学生们从吴宓那儿弄来的战报,让自家学生率领军队和蛮人交手,结果,当然是胜少败多,然后再看童林调兵遣将的情况。 说起来,童林怎么调兵遣将,应该是秘密中的秘密。连朝廷都不一定能及时知道。偏偏杨蕴秋知道的很清楚。 一开始。那些学生还以为是小皇帝告诉他的,只觉得自家先生神通广大,和皇帝的关系特别好,都把嘴闭得很严,谁也不肯出去乱说,就是有几个脑子更灵活些,觉得先生不是一般人,恐怕身边有一支力量强大情报队伍。也没心思随便乱说话,要知道,相反,还有人觉得先生对自己这般信任,心里很是激动。 这年头的师生关系,绝对不是后世可以相比。 可后来发现,童将军刚做了部署,甚至还没有完成部署,自家先生就把他的部署都敢摆了出来,顿时傻了眼。 杨蕴秋笑了笑:“是我的推测。”他好歹也打了多年的仗。就算是星际战争,其实基本的东西。并没有不同,而且最近娃娃特意在边疆放出去不少监控摄像头,会飞的那种,他对各种消息掌握很及时,也清楚童林的一举一动,想推测出这些,越不算太难。 学生们:“…………” “还是童将军厉害!” 玩了一阵子‘沙盘’游戏,本来开始有点儿过于骄傲,甚至不时冒出几句,也要早点儿结束学业,上战场杀敌的学生们,终于要承认,自己还嫩得很,根本没办法和人家沙场老将相提并论。人家通将军挥手破敌,他们却被敌人弄得疲于奔命,双方差距很是明显了。 其实,他们觉得自家先生更牛,能这般精准地预测自家将军的行动,那预测敌人的行动,起码也能到七八分,如果换成自家先生,恐怕蛮人早被打得落荒而逃。 杨蕴秋却叹气:“童将军要是大胜,恐怕会出事。” 崔怀信不明所以:“先生,大胜不好吗?”。 洪朝的老百姓,对蛮人深恶痛绝,先不说当年毁坏文化根基的仇恨,就是前些年,还有村子被整个屠灭,好些朝廷官员们的老家,被杀的一个人都不剩。 别管朝中什么派别,从皇帝到大臣,无不是对蛮人恨得牙痒痒,一场大胜,真的会给老百姓带来无尽欢喜。 杨蕴秋皱眉:“他们去年冬日受了灾,今年开春,这才攻打我们,如果它们大败而归,那一来,陛下会以为蛮人必然损失惨重,暂时不会再起争端,说不定会调回童林童将军,派另外的将领前去,好培养新人。” 第二嘛,他观察过,叩关的是蛮人的一部分小部落,而且大多数都是反抗现在的新王闻人鹰的,他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借助洪朝手,除去一批反抗者,肯定能加快他统一蛮族的步伐,一旦他站稳脚跟,我们洪朝就麻烦了。 能看到这一点儿的朝中大臣并不算很多。 学生们听了第一条,便忧心忡忡,至于第二条,杨蕴秋连说都不好说,实在是闻人鹰的表现太好,他是所有蛮人里最倾慕汉人文化的一个,对洪朝很是友好,新年的时候,还派使者前来朝贺,可以说,小皇帝在所有蛮人里,恐怕对他的印象最佳。 偏偏,在蛮人的地盘,他也很有威望。 这就很奇怪了,蛮人向来嚣张,对洪朝很是看不起,闻人鹰表现出对洪朝的看中,按说应该让他很难在蛮人的地盘上发展,可他就是两面都顾及到了,听说,他还精通汉文化,能写汉人的文章,武功更是高深莫测,实在是个不好惹的家伙。 不管之后如何,反正现在,童林将军一口气把蛮人给打回了草原,而且还带队去抄了他们两个部落,俘虏了一大票男女老幼。 小皇帝吴宓大喜,果然下令,让童林将军进京献俘,顺便给他加封镇北侯,赐府邸,看样子是要把人安置在京城了。 学生们一得到消息,看杨蕴秋的目光,更是星光灿烂――有一个料事如神的先生,他们也与有荣焉,当然,自己肚子里闷着乐就是,不必说出去给自家先生惹麻烦。 他们都不傻,哪怕和吴宓关系再好,吴宓也是皇帝,皇帝做了决定,他们最好不要随便乱说,他们能够想到的问题,难道人家陛下会想不到? 恐怕皇帝陛下比任何人都清楚,童林童将军的能力,否则也不会对其如此戒备,既然皇帝决定要童将军回京,那肯定是想清楚了的,他宁愿让年轻的将领在蛮人那里去吃些亏,忍受一点儿损失,也要尽快消除危险。 哪里有他们这些还未进入朝堂的学生们置喙的余地! 他做得也不算错,童将军老了,总得培养继承人。 只是想到小皇帝在他们面前,如此和蔼,如此礼贤下士,可对童林童将军,还是多少显示出一点儿心胸狭窄的模样,这帮学生也都不得不成长了些许――那就是皇帝,你平时可以在他面前没大没小,可以说一些不触及底线的话,甚至表面上和他当朋友,一点儿问题都无,但你的心中,却必须有一个概念,无论如何,他也是帝王,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朋友的安全,你要时时小心,事事在意,只要你不是那种真正为了主人死后而已的人,还是小心保护自己,别惹是非的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战事 杨蕴秋是在夏ri临近的时候,才看到了童林童将军。 皇帝离开京城三十里,带着满朝的文武百官出迎,给了这位老将军绝对的尊重。 坐在京城知名的酒楼,杨蕴秋看着下面骑马而来的老将军,很寻常,身体又黑又瘦,皮肤很粗糙,神sè间带着疲惫,老态毕露。 据说他十六岁前往北疆立下功勋,至今三十年,才四十六岁而已,但这会儿看着,到像是七十六的样子。 不过,容貌衰老,气势却盛。 杨蕴秋看着他,却觉得很舒服。 并不是那种功德之光带来的,纯粹的享受,让人天然感到亲近,相反,他还是有点儿敬而远之的**。 杨蕴秋见过很多在战场上杀人无算的将军。 因为杀人过多,哪怕再多功德,似乎也抹不去神魂之上附着的罪孽,只是这罪孽,大概是很纯粹的东西,并不会有让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恶臭,或许那根本就不该被称为罪。 就如以前在殷朝偶尔见过的,纯粹的魔修,身上的黑气浓郁,令人畏惧,却不会让人厌恶,那是魔气,可惜,世间纯粹的魔修越来越少,反而是那种duo落入魔道的家伙们,越发的多起来。 童林身上的黑气也多,比他在自家几个好友,王铮,傅雪青四人身上曾经感受过的,要浓郁上十几倍还多,但气息比那四个还要纯净的多了,连杨蕴秋自己,当年在未来世界参与星际战争的时候,恐怕也没有他这种气势。 满京城的老百姓欢呼雀跃。 蛮人的肆虐还在眼前,仇恨尚未平息,童林这一场大胜,也是几十年来最大的胜利,由不得京城这些升斗小民们不去欢呼。 童林的面上,到看不出高兴之sè,反而平静的很。 杨蕴秋也能理解。 听说蛮人这次屠城而归,还彻彻底底地毁灭了好几个村子,那里也有童林的亲朋故旧,他即便胜了,又哪里还能高兴? 为了驻守北疆,童林失去了三个儿子,两个儿媳妇,一个孙子,到现在,童家只剩下了一根独苗,还是个体弱多病的,等他一死,他那个儿媳妇和小孙孙,谁知道会遇见什么情况,若是皇帝体恤功臣,说不得还会给孙儿一个好结果。 也许,童林选择一场大胜之后干脆利落地放下兵权回京,并不是看不到北疆依旧危险,而且那个蛮人的首领闻人鹰更危险,而是他老了,他不得不为自家考虑,心里忠君报国的思想,已经比不上对儿孙的顾虑。 杨蕴秋难得有兴致,带着学校里的学生们来参观了一回童将军,又玩了一下午,因着满城都是为了庆贺,免费奉送各种零食的商户,还有各种节目,连茶楼酒肆的说书先生,也放弃其它八卦消息,开始八一八北疆战事。 童将军简直被说成了那种膀大腰圆,一手能抡起千斤重的铜锤,一脚踩下去就地动山摇的战神,逗得许多知**忍不住大笑。 “先生,童将军还能返回战场吗?” 崔怀信笑着笑着,不由皱眉。 杨蕴秋摇头:“不知道,还是别有这样的机会才好。” 崔怀信愕然。 “如果不是咱们洪朝吃了大亏,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陛下不可能还劳动童将军,他老人家,毕竟年岁大了。” 所以,如果童林重返战场,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那……童家会如何?” 崔怀信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也是倾慕英雄的,总不希望英雄没有好下场。 杨蕴秋却一点儿都不担心。 “老将军的孙子只要不出现大问题,前程总是有的。” 他老人家的威望高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小皇帝会不会很不高兴,当然,他就是不大高兴,也只能自己调节自己的心情,好好对待童林。 如果童将军都落不了一个好下场,将来还有谁给他卖命? 满朝的文武百官都不是傻子,小皇帝一定也会愿意和童林善始善终,君臣相得,再说,童家现在又没握着兵权,一共只剩下一根独苗,和那些世家大族完全不同,正是小皇帝能用的人,又怎么会不好好护着,展现一下自己的心胸? 果然,很快旨意就下来,童林成为镇国侯,赐给大批的田产金银钱帛,还赐下府邸,并且让他的小孙子到皇家书院读书。 童林这个老爷子也很识趣,颇为享受起他在京城的生活来。 而且,这老头很有意思,居然没过多长时间,就成了风月场上的风云人物,别看他年纪老,本身肚子里也没多少诗词文章,可一掷千金,且知情识趣,说话很动听,为人又体贴,在京城将养了些ri子,气sè和身体都有所恢复,年轻了几岁。 他的真实年龄还不到五十,正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一时间,居然有一堆官媒登门。 他的妻子死了也有十七八年,一直没有续弦,如今也该成了家了,若是换了别人,恐怕还要矫情一下,他则不然,直接就去和皇帝说:“岩儿去了皇家书院,老臣一个人呆在侯府,也很**,实在想找个知冷知热的女人,只是离开京城都有三十年了,人生地不熟,官媒那张嘴,老臣也不是很信得过,就请陛下替老臣费费心,寻一个好女人,只是一点儿,万不能是那种娇娇弱弱的大家闺秀,老臣不喜欢,要是会点儿功夫,每天早晨,能和老臣一块儿练练手,那就最好不过了。” “…………” 吴宓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忍不住跑到书院和杨蕴秋抱怨,“我本以为童将军是一代名将,应该很正经才对,他在御书房跟我说话,眼睛都快粘在我那宫女身上,真是……我都让他的表现弄得下不来台。” 话虽如此,但吴宓还是要答应,人家什么要求都没提,就是想让你帮忙找个媳妇,既然开了口,他难道还能说找不着? “让我上哪儿去找能和童林练练手的女子去?” 杨蕴秋只乐呵呵地看热闹。 他挺喜欢童林的,事实上,正想让童林到他们书院来教课。 说起来,两个人能认识,还真是多亏了崔怀信,这小子特别崇拜童林,胆子也大,有一ri正逢假ri,抱着自家学校制作的战棋,冲到青lou,直接找上童林,要和人家玩战棋游戏。 不得不说,童林在京城挺低调,出门没带多少侍卫,居然还真让个陌生人到了眼前,当然,大约也是看他一身书生气,没多大的威胁。 而且童林竟然没打断崔怀信的话,听他兴致勃勃地解说战棋游戏。 这个游戏很有趣,规则也有意思,而且还是根据北疆的军力部署,等等情况制作而成,他顿时来了兴致。 一开始,童林抱着和小家伙玩玩的心思,也没多费脑筋,结果,谁也没想到,他居然第一盘输给了一个书生! 整个青lou的人都吓得目瞪口呆。 童林也大吃一惊,连忙认真起来,下面几局,才真正把崔怀信给虐了一遍,就算如此,童林也吃了好几个小亏。 他不知道杨蕴秋闲来无事就和学生们研究他玩,心里真觉得崔怀信在兵法上十分有天分,又听这小子把自家的书院夸得跟朵花似的,哪能没有好奇心? 不必杨蕴秋请,童林自己就寻摸上门,待看见学生们玩的沙盘,看见他们推演,立时恨不得黏在书院彻夜不离,连寻花问柳的心思都淡了许多。 杨蕴秋表示很欢迎。 ………… 这ri一早,高义愁眉不展地来了书院。 杨蕴秋看他在院子里绕来绕去,绕来绕去,自家几个学生正想研究研究院子里的奇门阵法,偏偏他在那儿打转儿,都等了有小半个时辰,急得直跳脚,连忙把人拉近书房,把院子让给已经快要炸毛的学生们。 其实,书院里的课程并不包括奇门阵法,只是自家书院就有各种幻阵,各种攻击阵法在,大家静水楼台,哪里肯不先得月? 活动课上,有学生好奇,跑来偷偷摸摸,拐弯抹角地探听消息,见自家先生居然当真愿意指点他们一二。 一下子,大家都来了兴致。 可惜,这东西太过复杂,想要布置阵法,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太多,他们中就是资质好的,也难jing通。不过,即便如此,大家还是兴趣不减。 这么多年下来,也有几个能简单地布置个幻阵,只是需要灵气做引子的时候,就得依靠灵石,不像杨蕴秋,万物皆可为阵。 就算如此,他们也满足。 天底下能够接触到这方面知识的,除了他们书院的学生,再也没有别人,这还不值得自傲?像幻阵此类的绝技,本该是只传给儿女,或者亲传他妈的,如今自家先生大大方方,所有人都能得到教导,他们理应知足。 再说,纵然好些幻阵还布置不出来,至少一旦碰上这种阵法,他们能随机应变,破阵而出的机会,可比完全不懂的人多得多。 越来越多的学生,能够不必请示,就偷偷通过幻阵溜走出去玩,杨蕴秋也不阻止,但凡能够通过阵势的,即便出去了,大约一样不至于出现任何危险。 万一落下课业,该怎么惩罚,该怎么倒霉,都是他们自己惹下的。 如今,虽然幻阵还是常常有人玩,偷溜出去的却已经不算多见。 杨蕴秋给高义倒了一杯茶水,笑道:“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儿?” “……我阿妹,婉儿她,她……”高义咬牙切齿,“她说,她想和童林童将军结亲。” “…………” 杨蕴秋一怔,满头雾水。。 不比别人,他还是能感觉出来,以前那位高家的大姑娘喜欢的人是他自己,虽说始终没有挑明,高义却有过暗示。 高义忍不住抬头,幽怨地瞪了杨蕴秋一眼――这位当年要是愿意答应,哪里还会有什么莫名其妙的老头儿的事儿? 杨蕴秋叹气,这事儿也不能怪他,他是要走的,这次是真身穿越,如果是换个身体,那娶一房妻子也没什么大事。 节**什么的,杨蕴秋也没太多。 奈何,他现在用的是自己的身体,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走人,到时候他一走了之,留下人家一个好好的女人怎么办? 高义不在院子里转圈儿,改在屋子里转圈。 杨蕴秋皱眉:“高姑娘为什么会做这种决定?” 这事儿还真不是没有可能,最近几年,高家的生意大部分洗白,而且和小皇帝相熟,宫里的生意差不多全交给他们做,高义还被举荐,进入户部任职,虽说只是个从六品的郎中,但高家也不算是纯粹的江湖人士。 况且,最要紧,高姑娘和小皇帝认识。 高家要是提一提,没准儿还真能成,当然,只是可能而已,还是不大高的可能,高家的身份太低,像人家童林童将军,哪怕再老,娶个郡主公主什么的,也没多大问题。 杨蕴秋想到此,便笑了:“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婚姻大事,从来父母做主,就是皇帝想做媒,你父母不同意,也一样白搭,急什么。” 高义一怔,一想也是,喝了口茶水,平静了心绪。 不像很多电视上演的,皇帝至高无上,随便就能指个婚什么的,其实,皇帝能够掌管的婚姻,只有他自家人,大臣们可不是他家的奴隶,人家家里的婚事,都是自己做主,皇帝干涉不了,他就算做媒,别人乐意自然可以,要是不乐意,他的话一样不好使。 就说最近朝廷派出使臣,采选秀女,结果满天下的老百姓急着嫁女儿,不就是说明皇帝想要人家家的女孩儿,也不那么容易,人家的爹在之前把孩子嫁出去,他就完全没有办法。 劝了高义,杨蕴秋想了想,还是打算去见高姑娘一面,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蕴秋初来乍到,碰到的就是高家,总欠了一点儿人情,哪怕高义觉得,他欠的那点儿人情早就还完,但即便是面对陌生的,对他有好感的女孩子,他也愿意给予几分关心。 高姑娘一到傍晚,便习惯在花园里抚琴。 杨蕴秋带着阿红和阿夏两个姑娘过去的时候,她还是照例在抚琴。 这琴曲还是杨蕴秋教阿红的,只是,高姑娘弹琴技巧,要比阿红高上许多,琴曲中多少夹杂了一点儿哀愁。 不用他开口,那个外表娇弱,其实并不娇弱的女子便笑道:“给杨先生添麻烦了,您别太在意,奴家承认,确实心悦先生,可奴家身在江湖ri久,并无闺阁女儿那般娇气,便是不能嫁与先生,奴家能和先生相交一场,已然心满意足……” 说着,这女孩子居然落了泪。 杨蕴秋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她。 自己甚至不知道这个女孩子真正的名字,只知道她兄长叫她婉儿,也没认真看过她的一张脸。 高姑娘生得很漂亮,眉眼jing致,身段窈窕,虽然瘦弱,肤sè过于白了,却是弱柳扶风,惹人怜爱非常,男人大部分都喜欢这样的女子。 杨蕴秋一样欣赏,但也只是欣赏而已。 他想说――承蒙错爱,不胜感激,也想说,你也是个好女孩儿,只是咱们没缘分,但,他却只说了四个字――“我很欢喜!” 女孩子的眼泪还往下落,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高姑娘声音清脆地笑了一阵:“先生,您就安心,我想嫁给童将军,可不是因为您的原因,他是个英雄,我向来倾慕英雄,爹娘一心想让我嫁入官宦人家,或者世家,哪怕穷一些,落魄一些的世家,我知道他们的意思,可那样的生活,是我不喜欢的。” 杨蕴秋一怔,心里不免觉得高姑娘果然比高义聪明。 世家也好,官宦人家也罢,以高家现在的身份,嫁进去也矮人一头,说不定只能嫁给庶子,而且那些人家的规矩大,高姑娘从小就没那么大的规矩,哪里能过得好? 门当户对,并不是只为了物质上的需求,而是为了婚姻更美满,如果不是门当户对出来的人家,夫妻成亲,也会有很多事情无法习惯,更没有话题可聊,那样,怎么和谐的了? “陛下不一定会同意,童将军的选择有很多。” “我也不曾强求,只是争取而已。如果真能嫁了,也不很差,他老一点儿又怎样?老夫疼少妻,他三子都没了,虽然还有个小孙子,但马上就要去官学,在家里也住不多久,再说,我的身份摆在那儿,他就得孝顺我,且童将军也不是真有那么老。” 杨蕴秋与一未婚女子,聊这样的话题,按说不太合适,奈何他们两个都不是那种拘泥的人。 既然高姑娘是自己心里做了这种决定,杨蕴秋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没想到,一时半会儿的,杨蕴秋和高姑娘,都不必为这件事儿发愁了,吴宓也顾不上给老将军介绍媳妇。 短短时ri,北疆战事再起。 而且这一次,因为童林不在,朝廷新派去的将军根本是个尸位素餐的白痴,愣是让人家闻人鹰带人杀入齐州,离京城也就只剩下四百里的距离,这战报才堪堪送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灾难 接到战报,吴宓当时就脸色发青,在朝中大发雷霆之怒。 不只是如此,朝中的官员们也快气疯了,童林的脸色涨红,差点儿没昏过去,还有几个老家就在定州齐州的,当场痛哭流涕。 能不哭? 蛮人过境,向来鸡犬不留,他们老家的那些亲眷,恐怕真剩不下多少了。 吴宓还算反应够快,连忙调兵遣将去支援,又亲自去请童老将军出山。 童林在京城还没享受几天太平日子,就赶紧再次披挂上阵。 杨蕴秋也不免有些忧虑。 这阵子天气不大好,除了京城之外,各地一直下大暴雨,听说已经有好几个地方闹起了水灾,朝廷补救措施还算及时,奈何再及时,也是伤亡无数。 如今战事再起,恐怕天下保持了这么久的太平,也有些岌岌可危了。 时空门还不知道何时能恢复正常。 书院里那一堆学生,都很关注北疆的事情。 这一段时间,童林时常来学校,和学生们混得很熟,虽说碍着他以前大将军,现在堂堂镇国侯的身份,学生们也不好随意和他说笑,可童林在北疆呆了三十多年,行伍出身,生性爽快,并不难说话。和他在一处时间长了,自然而然也就熟悉起来,多多少少也有些没大没小。 一群学生,如今已经不只把童林当名将,当偶像,而是当成更亲近几分的朋友。 “先生,崔将军会赢吗?” 杨蕴秋一边翻书。一边让这些坐立不安。学习都开始不专心的小子们宁心静气地练字。此时闻言,连头也不抬:“你们也读过不少书,什么时候听说过战争有必赢的道理?不过看双方力量对比而已,现在朝廷应对失误,北疆那边,损失惨重,新军一时半会儿不易调动,便是输一两次。也并不奇怪,但闻人鹰想就此占我大好河山,纯属痴人说梦!” 他说的话,虽说冷漠了些,却很好地安抚了学生们的一颗心。 确实如他所言。 杨蕴秋已经在这个世界呆了好几个寒暑,对各种情报消息的掌控,已经加强了许多,童林重新接管北疆的军务,把那些朝廷派过去,还不知道天地有多宽广的小字辈教训了一顿。令他们老老实实地缩在后面学习,不许再碰指挥权。总算险险地把闻人鹰的人马,从齐州赶了出去,奈何,洪朝的军队已经损失惨重,尤其是北疆,有好些世家大族,连自己的家丁都给折损了一大半儿,定州已经被其所占据,想要夺回来,并不容易。 童林也不急着攻打,反正定州都让对方祸害得不像样子,剩不下什么人,也剩不下什么东西,干脆收拢难民,流民,令大家恢复生产,休养生息,据城而守,轻易不出城和闻人鹰交战,就算交战,也是一出即退,只吃掉对方小股渗透进来的骑兵,并不肯大规模决战。 几乎日日有战报,从北疆传过来。 书院里,杨蕴秋跟没事儿人似的,该做什么,还做什么,连吴宓有时候暴躁地跑他的地盘上抱怨,他也不理会。 至于学生们三句话必谈北疆,他也不管。 只是,好几个不大喜欢读书,更喜欢武功的学生,居然跳出来说要去北疆,要去杀蛮人什么的,他就有那么一点儿头痛了。 “……安心读书,不必担忧,童将军是老将,心思最是清楚,他据城而守,抵消了蛮人马背上的优势,我们有城池,有粮食,财力物力都不缺,且齐州地势偏高,易守难攻,哪怕闻人鹰,想在老将军面前占便宜,也并不容易,他老人家胸有成竹,你们就放下心,好好读书吧。” 学生们被教的太有主意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些年长的,成熟的小子们到还好,虽说也挂念北疆战事,但心性已然成熟,并不会随便做出让家里人担忧的事情,可偏偏有几个才十四五岁的少年。 此时十五岁算是成年,可年岁上算成年,心性上却还幼稚些的,不在少数,而且学生们聚在一处,总是很容易一时冲动。 杨蕴秋半夜三更,忽然被人叫醒。 城门的守卫拎着一串儿十四个学生直接给他送了回来。 十四个小子最大的十六,最小的十二,全是在书院呆了才一年多的新生,一个个耷拉着脑袋,闷不吭声地跪在院子里。 杨蕴秋:“…………” “先生,如今北疆站起,国无宁日,我等读圣贤书,习了一身的好武艺,岂能不为圣上分忧?” “先生,我们要去投军。” “先生,我家就在齐州,虽说举家搬迁入京城,可家中父老乡亲们,恐怕已经遭逢大难,为人子孙,怎么不为族中老幼报仇雪恨?” “先生……” 杨蕴秋哭笑不得:“果然是伶牙俐齿,把心思都动到先生头上来了。”他摇摇头,叹道,“私自离校,理应受罚,先全去教室抄写校规三百遍,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先生的威严不容挑衅,学生们都不敢多说,老老实实地去教室抄写。 大概是熟能生巧,才几天工夫,居然抄得差不多,天天死缠着杨蕴秋不说,还去和另外两个先生纠缠。 “哎,学生们的心都散了。” 那两个先生当然不能由着他们胡来,奈何,几个小子的身手都不错,还是那种聪明伶俐的,对书院里的奇门阵法,了解最为深刻。 其中还有一个叫王宝柱的乡下小子,居然能随手就用灵石布置法阵,天资甚好,连杨蕴秋都动了一点儿正式收徒的念头。 若非他很清楚,这种下层位面并不稳定。学生们不可能通过时空门往返。他走了就不一定还能回来。他指不定就真收下一两个弟子,同走修行大道。 可现在不成,修行之路,并不容易,他如果教到一半儿,就消失不见,只会给孩子带来天大的麻烦,他又不是长生久视的高手。想在人家脑子里种下传承,也不可能,至于留下秘籍,典籍?那纯属做梦,不是说修士不能靠自学成才,而是你得有那个环境,在眼下这样一个修士也没有的环境里,半点儿熏陶都没受过,有先生教导,还不一定能够成功。如果没有……还是老老实实别想那么多的好。 即便不能修行,这十几个小子。还是把书院折腾的鸡飞狗跳。 过了几日,不只是他们,其他人也让说得蠢蠢欲动。 杨蕴秋想了半天,干脆不再阻拦,只道:“我会书信一封给童将军,他要是想要你们,我给你们打点行囊,你们去就是,可人家要是不肯收,你们就老老实实读书习武,别捣乱!” 这些小子顿时大喜。 当初童将军在时,便极喜欢他们,没少诱拐,想来这次也不会不同意。 一帮学生一天到晚地等着童将军的回信,杨蕴秋一改往日懒散,每天都要课堂小测,他们考试本来就多,如今更是多了三倍。 学生们让考得昏头转向,到也稍微收了收心。 等了几日,杨蕴秋送出去的信件,估计还没有到北疆,居然传来了一则不大好的消息。 “什……什么?” 一听到消息,崔怀信的声音都变了,“怎么可能?童文怎么会……会死了?胡说的吧?” 杨蕴秋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本来应该在皇家书院认认真真读书,当个娇生惯养公子哥儿的童文,也是童林唯一剩下的小孙子,居然死了! 还是得了急症,根本来不及救治,一眨眼就去世。 “童将军如果知道,怎么得了?” 吴宓显然也这般想,第一时间就封锁消息,奈何他这个皇帝,至今为止,在朝政上的掌控力还是有点儿不行。 他想封锁消息,消息一经传得满天飞。 吴宓的脸色铁青,满身焦躁。 杨蕴秋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小皇帝如此不安。 “现在只希望北疆距离京城遥远,消息闭塞,千万别传到童将军的耳朵里,否则军心不稳……那……那……” 北疆的确偏远,但很多士兵将官的家眷都在方州,尤其是战时,消息传送速度,可比他们想象中要快得多。 没几日,就听说童林将军听闻噩耗,当场吐血,现在已经卧病在床了。 一时之间,整个京城的气氛凝重又紧张。 书院里那些小子们,这会儿也安生许多,他们就是再想去北疆,到底都不是笨蛋,气氛如此紧张,连他们一向淡定自若的先生,似乎也有几晚上开始熬夜,心神不宁,他们怎么敢这时候捣乱? 杨蕴秋坐在桌前,自己和自己下棋。 娃娃刚刚打完一场单机游戏,这会儿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笑嘻嘻地道:“秋哥,你这次就是来玩的,愁什么愁,真乱起来,你正好做做功德,就算赚外快了。” 杨蕴秋翻了个白眼,显然,娃娃也闻出不大对的味道。 自己似乎……是个灾星,凡是他所在的地方,一定会发生战乱,不是天灾,就是**,看看,本来洪朝安安稳稳,即便有点儿小乱,也一直在朝廷能够控制的范围之内,杨蕴秋一直觉得,大概再安稳个几百年,安稳几朝,应该不是难事。 没想到,自己无意中踏入,不过是开了一家书院,并没有过多的接触这个世界,没多大工夫,那些安稳了好些日子的蛮人就叩关。 别人可能会觉得,他做这种联想,很是勉强。 闻人鹰是蛮人中出类拔萃的领袖,人家要一统天下,和他一个窝在京城教书的教书先生能有多大的关系? 奈何杨蕴秋无论穿越哪个位面,每一次都要出事,就没有一次清闲,也难怪他心里别扭。 就说这一回。怎么就巧合到如此地步。好好一孩子。长到十三岁,马上要成年,小时候虽然说有那么点儿体弱多病的意思,可如今已经养的健健康康,没什么大碍,结果,童林前脚去北疆,人家孩子后脚死了。 想那孩子在北疆这么多年。什么苦都吃过,坚强活到现在,如今送回京城享福,到把自己给享到了地府里去,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心有不甘。 童家只剩下这一根独苗,杨蕴秋是相信一位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能够抵挡这种灾难,因为他见的灾难太多,感受过得痛苦也太多。白发人送黑发人,固然会让他伤心。却不足以压垮他。 但他相信没用,得朝廷百官,和皇帝相信他,才有用。 “希望别发生什么大事。” 可惜,冥冥中自有天定。 应该说,合情合理的,朝中有一些重臣上表,希望替换童林。 吴宓也迟疑,但在这方面,他还有理智:“临阵换将,是为不祥。” 可那些重臣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老将军的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又乍闻噩耗,听说当时就吐了血,起不了身,病重如此,我等怎能让老将军就这样折在战场上,如果临阵之时,主帅不幸身亡,岂不是更加不妙,就算不请童林童将军回京,也应该派出一位有分量的监军,可在危急之时,接替童将军的职务才是。” 大家依旧不习惯叫他侯爷,还是将军叫的顺口。 吴宓想了想,终究还是派出他堂兄,信王吴宗,作为监军,去了北疆,他想的还不错,吴宗是出了名的耿直之人,对皇室忠心耿耿,而且因为是王爷,和童林没有任何龃龉,应该能够相处的不错,不至于随便给童林添麻烦。 这种应对之策,也算是理所当然的事儿,换成任何一个帝王,应该都会做相同的选择,童林应该也不至于不满。 吴宓忙碌起来,没空到学校听课,却时常叫学生们去给他送笔记。 杨蕴秋并不理会,只是开始收购各种治疗外伤的药草,呆在学校里,自己配药,还把药方卖给了几家药铺,让他们也帮忙一起。 他配的药物十分管用,卖药方的钱财也多,得来的钱财,都让他购买了药物,粮食,盐之类的东西。 “我怕很快就有难民,还是想怎么出一点儿力,帮帮那些因为战争家破人亡的可怜人再说。” 果然,大批的难民从定州齐州两地开始向外扩散,本来按说不应该到京城的,奈何,这时节难民太多了,各地想都收容安排,一点儿也不容易,还是有很多人奔向京城。 一来京城讨生活容易,二来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皇帝总不能不管。 朝中也有明白人,提前做出的应对措施,也算是挺完善的,施粥舍药,安顿流民,为了预防瘟疫,朝中还派出医官,给流民检查身体。 杨蕴秋也帮了忙,他们书院在郊区,正好分流一批流民,在流民们来之前,他就组织学生,还有让周围的村子里的村民们,替他制作了很多蒙古包类型的帐篷,反正他带着样品,制作起来不算很困难。 果然很有用。 京城已经下了三天的大雨,要是没有这些帐篷,流民们来到京城,恐怕也穿不上干爽的衣服,吃不上一顿热热乎乎的饭菜。 学生们分批出去帮忙,煮的粮食都不是什么精细的米面,也夹杂了一些野菜,都是自己在山上采摘。没办法,京城米面粮价不低,来的流民又多,能省一点儿,还是要省下一点儿。 杨蕴秋也不怕别人说他是收揽民心,谁让他开的是书院。 书院里的学生们,难道还不该有一些菩萨心肠? 他一带头,其他四大书院也坐不住了,这些年来,这四大书院渐渐让他们书院压过了风头,如今人家先考虑的,总是杨蕴秋的书院,一旦无法通过入学考核,还过不了预科班的考核,才会选择四大书院,虽说那些书院的山长们,心里也不痛快,但无疑,所有的读书人,都很关注杨蕴秋这座书院的动态。 现在这类积德行善的事情,凡是还有一腔热血的读书人,都不会错过。 一时间,固然有源源不断的流民,涌向京城,京城中的老百姓却发现,街面上并没有到了那种特别混乱的地步。 而且,家里缺少壮劳力的,还有更多挑选的余地。 能跋山涉水来到京城的,大部分都是体格健壮的年轻人,年老体弱的,病病歪歪的,还有那些年幼的小孩子们,大部分根本到不了京城。 再加上官府救济及时,一时间,京城到仿佛比以前还要安定。 京中没乱,吴宓也稍稍放松了一点儿,心里还对杨蕴秋反应如此迅速,感激了三分,琢磨着那位开办书院不容易,赚钱比四大书院要少得多,在关键时刻还能时时惦念朝廷,果真是忠心耿耿。 安抚了流民,吴宓腾出手来,又是筹集粮草,给北疆那边送去,还得盘点户部,打仗都是要花钱的,而且花得还不少,他们洪朝这些年户部有些储蓄,但向来不多,这次一场大战,还不知道库房顶不顶得住。 看着越发空空荡荡的户部库房,吴宓正挠头,然后就听到了一些很不好的消息,在京城里面流传,不知道什么人胡说八道,有鼻子有眼地传说――童林之孙,童文的死另有蹊跷。(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应对 另有蹊跷,另有蹊跷,究竟有什么蹊跷之处?到是说出来! 吴宓气得脸色发青,要不是他自幼就憋屈惯了,本人也不是那等习惯于迁怒旁人的君王,恐怕身边一连串的小太监都得受牵连,挨板子。 童文确确实实是病死的。 吴宓一开始就调查过。 好几个御医确诊,童文就是急症身亡,可就是看不出是什么病症,忽然就死了。御医们也说,这种情况以前一样发生过。 别说体弱的孩子,还有身在壮年,健健康康,忽然就莫名其妙死了的,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儿。 其实要是换了别的大臣的儿子,死了也就死了,怎么也不至于惹来皇帝的关心,但眼下这个却是不同,童老将军正为了国家在北疆浴血拼杀,他唯一的孙子,带回京城,交到了皇帝的手中,除了是为了孙子的安全之外,多多少少也有一点儿充当人质的意思在。 洪朝的高级将领们,家族一般都留在京城。 童家以前也不例外,只是家族子嗣凋零,老人们都不长寿,如今死得只剩下了童林和他孙子相依为命,他才会和孙子一起呆在北疆。 这次把孙子带回京城,童林走时,根本没想再把人带走,就是希望孩子留在国都,让皇帝照料,也表明自己的忠诚。 现在到好,人家重臣留下来的‘人质’,咯嘣一下,没了! 坐在书院明亮的书房里面,吴宓却一点儿欣赏各种新书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叹气:“童将军要是在京城那还好些,怎么偏偏就是将军走了之后。孩子才……” 杨蕴秋无语,良久才意思意思地宽慰:“童将军是聪明人,他会明白,陛下绝不会害了童文。这么做。对陛下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的确如此。 吴宓总算略略松了口气。 杨蕴秋却知道,他口中说无妨,心里却明白,就算童将军信任这个陛下。这个小皇帝也信任童将军,无论是谁想出的这一局,他都已经成功了。 吴宓下令,严禁那些流言蜚语出现。 奈何,既然是流言,当然越是堵塞,越是流传的更加嚣张。 满城的人都在传说。童文死的时候,面色青黑,很明显是被毒死的,而且。他生前和宓妃的弟弟起了冲突,那位国舅爷还撂下狠话,说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结果,童文还真就这么去了。 传流言的人很聪明,真话谎话夹杂,一点儿都不像是胡乱猜测。 宓妃是万岁的表妹,宓妃的弟弟,既是国舅,又是小皇帝的表弟,从小就颇受宠爱,难免有些跋扈,前些日子,的确和童文起了纷争,也吵闹过一阵子。 但吴宓心里清楚,他那表弟很知道分寸,绝对不可能真去杀了童文,别说杀外面的大臣之子,这小子连自家的下人婢女,也是舍不得重罚,连吴宓家的那个舅舅陈冲,也时常忧心自己的儿子外表骄横,却过于心软,担当不起家业。 沸沸扬扬的流言无法遏止,整个京城的老百姓都议论纷纷的。 天壹茶楼位于方州的繁华街面上,对面就是皇家书院,整个茶楼本身并不起眼,装饰也不算奢华,但往来的文人墨客很多,颇有雅韵,很多书院的学生都喜欢来此地闲坐片刻,喝上两杯香茗,顺便欣赏一下墙上的字画。 杨蕴秋带着崔怀信找了个座位,两人才在书坊中转过一圈,此时有些口渴,便叫了一壶热茶,茶叶不算好,甚至比不上高义平日里供给学生们饮用的,可也足以解渴。 他们二人,都不算是特别挑剔。 “环境还不错,只是太吵闹了些。”崔怀信听了一耳朵京城八卦,忍不住嘀咕了两句。 杨蕴秋一笑,拿折扇轻轻敲了敲他的头。 茶楼里平日也有说书先生说几回书。 这日,说书先生却不见踪影,台上是一瘦骨嶙峋,相貌平常的中年人,身着一袭青色的长袍,斯斯文文。 他一上台,整个天壹茶楼便安静下来。 杨蕴秋到觉得这人面熟,去年通考之前,这人就曾到自家书院拜访,似乎是皇家书院的一教习。 皇家书院名列天下四大书院之一,虽说近年来隐隐有被自家书院压下的趋势,但也不是寻常人能进得去的,他们书院的教习,多有不凡之处,何况,他还是这样的相貌。 如今选官也好,入书院也罢,也要选相貌,凡是那等国字脸,相貌好的,多容易入朝为官,连书院选择教职员工,那也要看看是不是一身书香,让人心生亲近之意,若是长了一张不大妥当的面孔,除非是才倾天下,否则怕是很难出头。 他能做了教习,杨蕴秋觉得,这人的口才想必出众。 正想着,那教习忽然冷笑一声:“向北望星提剑立,一生长为国家忧,昔年童勇毅,童老将军为国征战,左眼盲,右腿断裂,依旧长吟此诗文,他家三子为国捐躯,小儿子童林童将军也为国征战三十年之久,童家为我朝驻守北疆,如今可好,童将军尚在边关,其唯一的根苗却让人害去了性命,也不知道童将军闻之,会有何种心情……” 他口舌利索,字字诛心。 在座的那些平日里没事儿还喜欢谈论谈论朝政的书生们,更是来了精神,看这样子,到是认定童文之死,别有内情,朝廷故意隐瞒了他的死亡真相。 “陛下此等做法,实在太让忠臣良将心寒,纵然无法做到大义灭亲,也不可如此敷衍,人家童文在北疆时都未死,何故来了京城,就夭折了去……” “哼,危言耸听!” 崔怀信脸色顿时一变。 最近京城里的各种流言,他们这些学生也不是没听过。可书院里的学生,毕竟和皇上接触的多些,且杨蕴秋从来都是教导他们,切不可只看表面。所以哪怕京中的流言。都是指摘权贵的,他们还是从中感觉到了异样的不安。 “百姓们本就喜欢听各种权贵不法的消息。越是这类消息,越是有人相信,我辈读书人,本该明辨是非。当此国家纷乱之际,他们不但不为国忧虑,反而推波助澜,实在不该。” 崔怀信的声音不低。 一句话,惹得在座的那些书生纷纷侧目。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说的,有哪里不对?童文乃是我书院的同窗,难道他死了。我等还能不为他讨回个公道?” 好几个皇家书院的学生忍不住怒目而视,还有两个站起身来,一脸愤怒。 崔怀信丝毫不惧:“你们想为同窗讨回公道,当然应该。但那就能随意揣测了不成?你们说童文之死有内情,拿出证据,找出真相,去击响登闻鼓面圣就是,现在蛮人入侵,你们如此唯恐天下不乱,信口雌黄,难道圣贤书都读到了猪肚子里去?” 这话够恶毒。 皇家书院的学生们登时让气得脸色发白,不由恼羞成怒:“胡说八道,我看,你不是害死童文的人,也必然和害死他的人有关,否则,你何苦为凶手狡辩?” 崔怀信大笑:“真是笑话,你不是说童林是权贵害死的?我家三代赤贫,就是现在,不打短工还缴纳不起束脩,要是真是我害了童文,那可是你冤枉了人家权贵,还读书人呢,前言不搭后语,真为我们读书人丢人。” 他这么一堵人家的话,弄得所有人面色不善,连站在台上侃侃而谈的先生,也有些说不下去。 杨蕴秋失笑,拱了拱手,便对崔怀信道:“没用的,人们总是倾向于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想改变人的想法,可并不容易,走吧,该回去做功课了。” 崔怀信老老实实地跟着杨蕴秋离开茶楼,只是心中更是不安。 “先生……” “不要问我,我不是神仙,无法预知未来……学校里也储存一些粮食,还有,围墙加厚,你带几个人,在外面缠上一层铁丝,我会想办法弄点儿别的防御手段。” 杨蕴秋知道,自家的学生也是个聪明的,他能看出这件事幕后说不定有黑手,就算没有,只是意外,也造成了一个结果——被动的君臣相疑。 吴宓就算相信童将军的忠心,满朝文武也不会赌这一份忠心,他又不是那等强硬的皇帝,很难违逆重臣的意见。 而童林,就算相信自家孙子之死,只是个不幸的意外,或者就算死因有问题,他自己还是愿意忠于朝廷,可他的忠诚始终只是放在心里,外人又看不到他的心,他又远离京城,身在北疆,该怎么才能向天下人表明自己的忠诚? 诸般杂事缠身,他还有和蛮人,尤其是蛮人里面的英杰闻人鹰周旋的精力? 崔怀信闷闷地应了。 杨蕴秋笑了笑,他到觉得,洪朝的国运未尽,即便真出事儿,也只是暂时的波折,再说,哪怕改朝换代,吃过蛮人苦头的老百姓们,还有那些读书人,也不可能再让蛮人入主中原,现在的混乱,不过是因为北疆的战事到底还远而已。 杨蕴秋的所思所想,并不能影响到现实世界的不如意。 歌舞升平的洪朝都城,仿佛被阴霾所覆盖。 杨蕴秋带着自家学生回到学校,又笑着安抚了几句,令学生们安安心心地读书,那些本来一心一意要去北疆的小子,现在忧心方州的情形,到不喊着走了,也算万幸。 一连好几日,他那几个提刑司的好友都不曾来学校蹭吃蹭喝。 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尤其是傅雪青,别看这位总是冷着一张脸,好像很不注重物质上的享受,其实嘴巴特别的挑剔,自从吃过杨蕴秋这儿的饭菜以后,从此再也不肯吃别的东西,他搭档都快愁死了,要知道,他们这个行业的人,难免不离京。就算不离京,工作也忙,根本不可能天天到杨蕴秋那儿吃饭。 最后没办法,只好派了两个提刑司的黄衣提刑。到杨蕴秋的厨房里学了几手。只要能简简单单地做一些家常菜就行,然后这家伙出去办案。身后就跟了两条尾巴,专门为他做饭吃,也不知道人家那两个黄衣提刑,就这般被当做厨子。会不会心里不痛快。 虽然人不过来,消息还是传了过来。 最近一段时间,整个提刑司,不对,不只是提刑司,整个京城里比较重要的衙门全都忙碌起来,就是为了童林那个宝贝孙子的案子。 提刑司更惨。谁让它直属于皇帝,皇帝下了令,他们就不得闲。 “问题是——真的不像有凶手的样子!” 这种事,他们也没办法杜撰一个凶手给皇帝。给京城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书生们交代。 “先生,如果陛下先把那位国舅爷杀了,把他的头给童将军送去,能不能平息风波?” 显然,在学校里,哪怕好几个先生三令五申,不要随便乱传这些八卦,学生们还是不能不在意,一有机会,依旧要围着杨蕴秋问一问的。 只是才入学不到半年的小师弟这次一开口,不等先生回话,就让崔怀信给打压了:“胡说什么,陛下要真这般做,岂不是代表,当真是国舅爷害死了童文,陛下也会有御下不严的罪责,这也就罢了,若是当真下次定论,童将军不想离开北疆,他也得回来,朝中重臣,怎么可能让和朝廷有仇,和陛下有仇的将军,掌管天下兵马?” 几句话,打击的小师弟,耷拉下脑袋,好半晌才道:“如此说来,此事岂非无解?明明……明明……”明明事情没有那般严重,童将军忠心耿耿了这么多年,又是满门忠烈,不会轻易就造反,陛下也不是个糊涂的……可怎么事情就变得这般莫名其妙了。 “咱们是不是想得太多?” 几个学生忍不住咕哝了句。 说到底,这事儿现在看来还并不严重,最多也就是小皇帝因为没照顾好童将军的孙子,而感到懊恼,即便京城里有流言,也有些大臣劝万岁将童林召回,但皇帝丝毫没有应允的意思,而且,他也不可能会同意。 临阵换将?别开玩笑了。 现在的确是有点儿乱,但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吧? 杨蕴秋耸耸肩,“行了,都去做功课,你们的任务只是读书。” 就算一群学生觉得自己想得太多,可京城的流言甚嚣尘上,并不掺假。 这些学生正年轻,也正是‘忧国忧民’的时候,他们朝气蓬勃,总觉得自己能够改变世界,整日为了流言的事儿发起如何遏止流言的讨论。 杨蕴秋听了半天,亲眼见到自家学生们傻傻的,疲于奔命地奔波于各处学校,和那些学生们辩论,甚至还去茶楼酒肆宣传,希望大将必要随意传播小道消息,以免影响北疆的战局。 至于结果? 杨蕴秋见好几个学生信心满满地出去,蔫头蔫脑地回来,而流言不但没有停止,还更吓人了些。 “先生……” “行了,给你们出个主意。” 杨蕴秋搂住崔怀信的肩膀,笑道:“傻孩子,你要知道,如果是一个小道消息冒出来,人们会争相追捧,两个的话,大家就要考虑追捧哪一个,等到同一件事,有十几种,甚至上百种说法的时候,人们就会把这事儿当个笑话,听过便忘了。” 崔怀信秒懂。 制止流言很难,传播流言?那还不简单。 一群人再次行动,这一次,没过几日,满京城童文之死的说法,就铺天盖地而来,有说他是被童林的仇家所杀,有说他是中毒而亡,有说他是失恋自杀,当然,也有人说,他早年就体弱多病,童将军之所以带他回京城,就是因为他身体不行了,想请御医看一看,还有人说,他是努力读书,才给累死的,各种真的,假的,不真不假,有真有假的消息四处传扬,顿时把京城的老百姓给弄得昏头转向。 吴宓赶紧下了一道旨意,上面详详细细地记述了好几个仵作的验尸报告,证明童文确实是心脏衰竭,骤然死亡,并没有什么前因后果。 这下子,京城的老百姓反而比较相信朝廷的判断了。 虽然成功,学校那帮学生到都不怎么高兴。 而且,崔怀信心里还很不舒服。 其他学生也一样,都又去给童林上了一炷香。 杨蕴秋得承认,他的法子很损,对亡者不敬,而且,即便如今压下流言,童文的死,也并不是假的,这里面的变数太大。 恐怕就是吴宓,也不敢保证,还让童林做这个大将军,就真的是最合适的事情。 吴宓表面上确实相信了童文的死亡就是自然死亡,但私底下并不肯松懈,还是严令提刑司彻查,事无巨细,一定要把童文自回京以后,所接触的人,所发生的事情,都给调查清楚。 这事儿太过巧合,无论是童林离京的时候,童文骤然死亡,还是忽然而来的流言,似乎都有些不对,也由不得他不多考虑一下。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战争 杨蕴秋也申请去看了一眼童文的尸体。 他祖父出战未归,孙子的尸骨总不能就这般轻率入葬,吴宓特意下旨,用冰块儿好好保存,等到童林得胜归朝之后,再行葬入童家祖坟。 尸体好好地在那儿,杨蕴秋想看几眼也容易。 童文是个很秀气的少年,长得并不像他的祖父,听皇家书院的先生们说,这孩子学习刻苦用功,虽然基础底子有些薄弱,但足够努力,以他的家世,再加上他的努力,将来肯定能在朝堂上立足,他自己都说,以后想做一御史。 现如今所有的想法都已经再不可能实现。 杨蕴秋特意来给他念了两遍经文,无论管用还是不管用,总是一片心意。 洪朝虽然可能比不上现代的验尸技术,可仵作们,尤其是为提刑司工作的仵作,经验都很丰富,他们既然说,童文表皮无伤,也没有中毒,就是心跳骤停,然后死了,杨蕴秋觉得,至少能有**分确定。 他来一次,也只是想看看剩下的那一两分,是不是有可能而已。 现在看见了,没有煞气凝聚,死亡很平和,没有痛苦,至于其它,他看不出。 回到书院,杨蕴秋难得有心思又调整了一番学校的各种法阵,还要求学生们都掌握进出的方法,而且在紧急情况下,要能在最短的时间能打开杀阵,还不能危害到自家同学。 一群学生难得得到如此认真的传授,以前先生可是最多就随意交代一下怎么进出,可没如此细心过。他们也都来了兴趣。到少了几分对战事的忧虑。 京城也渐渐恢复平静。 只是近日来。京城也开始下雨,倾盆而落的大暴雨一下就是十余日,偶尔停了,天一样不见放晴,总阴沉沉的。 杨蕴秋甚至都觉得,窝在学校里不出去,身上都有点儿长毛发霉的趋势。 学生们到是玩学校的法阵,玩的很开心。 以前他们接触到的。大部分都是通往下山之路的那些幻阵,还有山上用来测试学生的幻阵,虽说变幻多端,也挺有意思,可经常玩,也就少了好奇心,现在可好,杨蕴秋把整个书院所有的法阵都展现给他们看,就连教室,大校场。食堂,宿舍。花园,每一条游廊……都设置了各种类型的法阵,有大有小,大部分都是幻阵套着杀阵,相当有意思。 崔怀信那小子还玩出了新花样,他拿着笔墨纸砚跑到雷霆骤雨,嶙峋怪石之类幻阵里去练习作画,带着精美的菜蔬酒水,跑到美女成群的幻阵里去吃吃喝喝,并且还把这种行为发扬光大,连课业都拿去幻阵里写。 杨蕴秋也不阻止,反正常常在幻阵中进出,有助于锻炼精神力,精神力高了,他们读书也能读得更好些。 如此宁静安详的时光,一直持续了一个月,终究还是出了大事。 吴川的官员贪渎,洪灾造成百姓流离失所,一向颇有几分国泰民安景象的洪朝――民乱了。 本来吴宓也没太担心,虽说蛮人叩关,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多,可区区乱民而已,朝廷大军一到,自然烟消云散。 的确是如此。 官军一到,吴川那点儿所谓的乱民,顿时就散了去,都没怎么动用武力,可是,这事儿一出来,就代表了一种转折。 好些地方都开始出现不安定的苗头。 吴宓连忙召集重臣,开始讨论这个事儿,对民乱之类的,重臣的关心程度,一点儿都不下于皇帝,他们是世家大族,怕的也是这些闹事的流民,很快就定下剿抚并用的各种策略,也适当地放松了压迫,减免一些赋税。 要救灾,要和蛮人打仗,又得减免赋税,以免民众们被压迫的太过凄惨,起来造反,本来还算丰盈的国库,很快就没钱了。 朝廷没钱,吴宓也没办法,他就算想打打世家的主意,现在这种时候,也不敢过于逼迫,万一再逼反了哪个世家,那可真不得了。 如果是流民造反,吴宓不在乎,但要是有一个带头的世家起来闹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京城里各种暗潮汹涌。 杨蕴秋趁着难得放晴,连忙把书房里的书什么的,都整理一下,下雨的时候空气太湿,他也不好乱动,省得书页被损毁。 刚把书分门别类地排列好,崔怀信别别扭扭地跑到书房门口,腆着脸跪下:“先生,我想请你做媒,我看上一姑娘。” 杨蕴秋登时笑了:“哦?哪一家的闺秀?”说着,便把崔怀信强力拉起身,这时节,可没有随随便便下跪的习惯。 崔怀信愿意为了个女人下跪,怕是当真情根深种,了不得。 他琢磨着,莫不是这小子看上的女孩子身份比较高,他觉得配不上,所以想让自己先去探一探口风,再行定夺? “是……是素月。” 杨蕴秋顿时怔了怔。 他不是瞧不起素月,其实说起来,素月琴棋书画皆会,人又美,书也读得极好,能和崔怀信诗词唱和,也是个好姑娘,但是,她的经历,她的出身,注定了她不能获得幸福,至少在崔怀信没办法改变这个世界规则的时候,他不可能娶素月。 杨蕴秋并不发怒,叹了口气,苦笑道:“你知道,这不可能,虽然素月从良,但她生的儿女,三代不能参与选官,而且,选官的时候会考核资格,虽无明文规定,但潜规则里,你的妻子也要出身清白,如果素月只是给你做妾,那也不用我出面,你乐意,她也乐意,都无妨,但夫妻一体。妻子是要替你出门交际的。任何一个选官的考官。也不会考虑一个有青楼女子当妻的人。” “学生知道。”崔怀信咬咬牙,却还是道,“学生只希望先生为我设法,让我父母不要为我定亲……” 原来这小的父母最近来了消息,看意思是说,崔怀信年纪渐渐大了,成绩听说也很不错,便想着要为他择一个媳妇。也好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还能替他照顾家务。 男人大了,总得娶妻,崔怀信的父母也是担心他被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给勾搭坏了。 如果知道自家儿子一颗心掉在了个青楼女子身上,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杨蕴秋心下哭笑不得,差点儿没把手头的大字典甩到这小子脸上。 这字典还是他带着学生们编撰,如今是书院的一大宝贝,轻易不肯借给别人。崔怀信连忙伸手去扶,不怕自己被砸。到怕书散了架。 杨蕴秋仔细想了想,连给素月改变个身份的方法都想了,最后也只能道:“我会找机会和你爹娘说,先不急着给你定亲,其它的,我也没办法。” 就崔怀信现在的心理状态,还是别随便结亲为妙,结婚,结婚,是结两家之好,可不是为了结仇的。 有这般一个结果,崔怀信已然很高兴。 打发了崔怀信,杨蕴秋继续整理自己的藏书,晚上吃饭的时候,素月来了,不过什么也没说,只是进书房认认真真地给所有的学生做了一顿晚饭。 菜色就是书院常常吃的菜色,味道甚美。 做完了饭,又洗了碗,才准备离去,离开前只是对杨蕴秋笑道:“他有这样的心,我这一辈子都值得。” 儿女私情什么的,没多久,哪怕连崔怀信也没有精力去多想。 蛮人忽然攻打齐州,并且两次攻入齐州,虽说最后让童林指挥大军将其挡在了明源峡谷之外,可齐州也还是丢了一小半。 一时间,便是京城,也不能再拿此事当茶余饭后的闲谈了――如果蛮人穿过齐州,那之后就是一马平川,或许两三日的时间,便能直接打入京城。 当年洪朝建都方州,就是为了抵抗蛮人,如今却显现出不妥之处,纵深不够,很容易让京城置身于战争的前线。 奈何,现在即便想要迁都,也不那么容易。 书院里的学生们个个都紧张起来,连先生们也不再反对他们围着沙盘判断,揣测战争的情况,一日日过去,一开始吴宓还对童林抱有很大的希望,可接下来,童林又失误了两次,虽说还是有败有胜,并非一边倒的失败,在一场大战中,这种情况很正常,童林还能掌握战情,并没有惊慌失措,做出错误的判断,只是迟迟无法收回齐州,定州,不能把蛮人赶回去,连吴宓都开始怀疑起这个老将,还有没有年轻时候的魄力。 就在此时此刻――闻人鹰派了使臣,带着大批的珠宝在齐州出没的消息,被一个所谓的貌似逃离齐州的书生,传回了京城。 那个书生甚至说,童林有可能会背叛洪朝。 吴宓当机立断,下令申斥,还把这书生下了大狱。 可朝中对童林不利的消息,再一次传扬开来。 崔怀信自己都快翻白眼:“这么拙劣的离间计……朝中居然还有人相信,难道都是傻子?蛮人能给童将军什么?童将军驻守北疆,一年杀多少蛮人?光是蛮人的头领,他杀的就不下十个,仇深似海,他会投靠蛮人去?” 可惜,天下的聪明人不多,真糊涂,和装糊涂的人却不少。 这种涉及到什么叛国之类的事儿,根本没人愿意沾惹,哪怕从心眼里并不相信童林就会背叛朝廷。 如果是以前,有这种流言,也不算大事,偏偏现在战局不利,偏偏前一阵子童林的金孙才莫名其妙地死在京城。 于是,这般拙劣的离间计,竟然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一时间,兵部那边,犹豫着不肯多发放粮草,每次只肯给两三日的粮草,虽不敢断绝,却是明显有了控制之心。 这边吴宓还没有考虑清楚,也还没说服朝中大臣,相信童将军。不要扯后腿。然后。蛮人不知道怎么就过了明源峡谷,齐州就被围了。 闻人鹰本来只有二十万骑兵,结果一转眼的工夫,他和一直与他作对的两个部落首领达成合意,一下子又多了五十万骑兵。 这下子,齐州危险。 齐州那边的求援信只发回来一封而已。 朝廷这边甚至还有人怀疑,是不是童林勾结蛮人,使用了引君入瓮的计策。这是想调动大军救援,直接瓮中捉鳖,或者有别的什么阴谋。 吴宓都快让朝堂上那群白痴给气死。 “就,我洪朝就没出过我这么憋屈的皇帝!” 他气得摔了三个茶盏,眼巴巴地看着杨蕴秋,“先生,您是大能,您能不能走一趟齐州,解一解齐州之围?” 杨蕴秋无语。 “我只是一介凡人,这等百万人的战争。我又有什么法子?陛下不必太过忧虑,童林将军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如此险境。只要派人救援,齐州必能转危为安。” 杨蕴秋也只能这般安慰一下了。 很快,齐州的各种消息,完全断绝,甚至有消息传,齐州失守,蛮人大军即将南下,很快就会杀到方州。 沿途各地,有些人积极做好了防御准备,但大部分都是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朝中大臣甚至有了请御驾离开方州南下的意见,不少大臣的家眷也成群结队地想要去南方的明州。 不只是外面,连书院里的学生,都有家长来,希望他们暂时离开方州,等战争结束再回来也不迟。 至于援军? 吴宓到是派出他自己手下的一些军队去救援,可那些世家大族,个个都只想着别人出力,而保存自己的实力,手底下的精锐,根本舍不得放出去。 谁不知道每次和蛮人交战,都会死伤惨重,真要实力大减,丢了地盘,丢了一切,那比蛮人攻过来还要凄惨。 不得不说,这些朝臣们太乌鸦嘴,猪队友害死人。 接下来一个多月,就没有一个好消息,蛮人似乎一下子就变得特别强大,屡战屡胜,甚至有一队人马,绕过齐州,直奔京城。 得到消息的时候,蛮人居然到了京郊一带。 吴宓本来还不肯走,可城门居然一日被破开,似乎是有人里应外合,迎了蛮人进京,这下子到好,他不想走也不行,被大臣们裹挟着从密道离开,把繁华的方州,留给了凶残的敌人,也把满城的老百姓,送到了敌人的刀枪斧钺之下。 杨蕴秋得到消息很及时,但他没走。 他那些学生们,也更相信自己的学校。 整个山上所有的法阵都被开启,大校场上的兵器全搬出来,如今学校里的学生早不是以前那么一丁点儿的数目,连学生也扩建了三次,林林总总地,连先生加起来,有小五百多人,个个穿上以前练习骑射,习武的时候穿戴的锁子甲,拿了趁手的兵器,到大校场集合。 杨蕴秋也不多言,令他们和以前玩各种军事演习的时候一样,十人到十五人一组,分成小队。 “不是让你们去打仗,打仗是军人的事情,你们只是学生,出去之后,尽量躲开蛮人的大部队,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救助更多的老百姓,把人带到后山来,你们常常玩耍的山谷里有帐篷,先把人安置好,记住,只要活人,财物什么的,别太在意。” 学生们老老实实地答应,有几个特别紧张。 也难怪他们紧张,就算学校里有时候组织人手玩个军事对抗,但那更多的是游戏,还是为了让他们强身健体而玩的游戏,真正的去打仗,他们不行! 别说杀人,就是杀鸡,他们也下不了手,君子远庖厨啊! 杨蕴秋看有几个小子吓得脸色发白,笑着安抚道:“别担心,方州是咱们的地盘,你们路熟,马匹又都是上好的,不比蛮人的差,身上的锁子甲,也能涤荡刀剑,不要和他们交手,遇见了跑便是了,只要回到后山,他们人再多,咱们也不必担心。” 他并不觉得蛮人能在方州站住脚。 如果是哪个世家领头造反,说不定还能顺顺当当地得了方州,可换了蛮人,即便是一时顺利,世家也会奋起反抗。 可以改朝换代,反正无论怎么改,世家也还是世家,但换了蛮人统治,世家怎么肯臣服?这些世家祖上,谁没有和蛮人有过深仇大恨? 闻人鹰勉强有些明主的气象,不能等同于其他蛮人,可他的出身,注定了他一时半会儿收拢不了汉人世家的心,至少现在不行,也许死磨个十几年,一直礼贤下士,一直倾慕汉人文化,表明自己的向汉之心,将来他有可能入主中原,现在,他就是打来,也站不稳脚跟。 杨蕴秋是觉得,洪朝真的还没到彻底烂掉的地步。 中原王朝,若不是真的不可救药了,那点儿只能在草原上逞威风的蛮人,又怎么可能窃据龙庭? 一群年过十八岁的成年学生,通过自己申请,家长和先生们批准,都被撒了出去,就算心里害怕,这时候大家还是鼓起了勇气。 杨蕴秋也没闲着,最后一次检查山上的各种法阵,补充灵石,又放了些备用的灵石,便也离开了学校大门。(未完待续。。) ps:已经发了一个多小时了,死活发布出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救助 京城里一片混乱。*言*情*首*发 杨蕴秋远远地就能看到一片连着一片的火光。 西市这边还好,大部分都是穷苦人家的住宅,就是蛮人来了,也找不到多少值钱的东西,东市那边儿却多富贵人,却又不是自家养了亲兵的权贵,让人一通砸抢,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这才短短时间,整个京城就失去了往日的繁华安详。 到处是鬼哭狼嚎声。 杨蕴秋已经能听到北疆那边特有的高头大马的马蹄声,声音很重,比洪朝自己喂养的马匹,份量要稍稍重伤一些。 成群结队的老百姓,扶老携幼,抱着细软,四下奔逃,惊慌失措。 “啊啊,救命!” 方芙抱着才三岁的弟弟,踉踉跄跄地在东市的大街上奔走,她本是方家的千金,虽然只是个庶女,但方家一向家教严格,她从小到大,就没单独出了大门一步,出去上香,也是马车接送。 当时她谨守礼仪,并不敢和嫡出的姐姐一样,随意地穿了男装骑马,也不敢撩开车帘,母亲说她才是正经的淑女模样,比她姐姐强得多,但现在,她却后悔了。 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也该学些骑射才是,就算家里的下人弃了她逃走,她好歹也能给自己寻出一条活路。 “哟,这小姑娘生得细皮嫩肉,真不一样,方州的女人比咱们那儿的婆娘真是好太多了,我瞧她这张脸和朵朵比,也不算差。” 方芙根本不敢回头,脖子处仿佛能感觉到一股子那些恶心的混蛋呼出来的热气。 蛮人追的并不算太急,就像正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根本不急着把就在嘴边的小老鼠吞下去。而是不断地戏弄,逼迫她精疲力竭……可她不想死,她才十六岁,弟弟离成年还早。亲娘不在了。母亲又不是好性儿,她要是死了。弟弟说不定根本没办法长大。 方芙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拼命地向前跑,声嘶力竭地喊着救命。 听见呼救声,那些老百姓只会躲得更远。藏得更隐秘,谁又敢冒着被蛮人杀死的危险来救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方芙隐约记得,娘亲说过,蛮人都是畜生,他们会把女孩子的皮给剥下来,制作成灯笼,点亮照明。越是漂亮的女孩子,制作的灯笼越会漂亮。 她不是漂亮的女孩子,她从来比不上姐姐们,所以。她死了之后,应该能逃过被剥皮的命运吧。 “哇――” 怀里的弟弟被颠簸醒了,失声痛哭。 方芙搂紧了他:“小圆,你要是能活下去该多好……” 怕是不行,她的头发猛地被人揪住,头皮像是被撕裂一样剧痛,整个人向后倒去,方芙被吓得闭上眼,一动也不敢动。 想象中的疼痛居然没有传来,大约只有一瞬间,耳边传来一阵风声,她的身体便凌空而起。 “啊啊啊!”方芙吓得失声大叫。 “别喊,吵死了。” 忽然听见一个很年轻,也很不耐烦的声音,方芙战战兢兢地睁开眼,就见她正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弟弟还好好地趴在她的怀里,也不哭了,只是睁着一双饱含泪水的眼睛,滴溜溜乱转。 抱着她的男人身体很瘦,脸上戴着个半面的面具,看不见面孔,身上大概穿着甲胄,靠上去硬邦邦的,但方芙的心却稍稍落下。 她抬起头,隐隐约约,好像不多,又好像有很多穿着同样甲胄,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人在街面上飞奔,那些骑着马的蛮人,竟然有好些放弃了烧杀抢掠,开始追赶这些马上的年轻人,但每每都是追不上的。 “你们……是官军?” “不是,姑娘,能不能安静点儿。” 周余锋都快紧张死了,他的马术本来就不好,以前在学校打马球,从来是让人欺负的角色,这会儿身后还追着四五个蛮人,他精神整个都是紧绷的。 方芙顿时闭上嘴,再也不敢说话。 不知道跑了多久,方芙强忍着恶心,看着救了自己的年轻在市井小巷里穿来穿去。 方州建都很匆忙,整个都城兴建的很是简陋,三十年前曾经进行过一次大整修,整个都城有二百三十七个坊,南北东西四个市,还有十二座大门,道路并不是横平竖直,虽然大部分都是连通的,但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迷路。 好多外地人来此,都会被无数的巷子绕晕。 周余锋没被绕晕,他一路按照早就印在脑子里的路线,准备从西面出城,在城门口和他的小队汇合,就在这时,前方忽然看到一大批蛮人。 看旗帜,竟然是蛮人里的精锐。 方芙的一颗心,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捏得紧紧的。 周余锋猛地拉住马,掉头就往回跑,后面风声呼啸,显然有很多人在追,而且越来越近,周余锋几乎以为,他会很倒霉的折在此地,方芙的眼泪也下来了,哀声哭泣:“呜呜,都是我不好,我连累了恩公,呜呜呜呜……” 就在这时,几声短促的笛子声,出现在耳边,周余锋的脸上顿时大喜,一调转马头,就钻进了左手边的巷子里。 一进了巷子,周余锋竟然停下马,不再走动。 方芙吓了一跳:“恩公?”难道,难道要束手就缚?“恩公,蛮人不讲理的,你,你快跑吧,要不然,放我下来,你自己跑吧。” “别出声。” 周余锋捂住方芙的嘴。 方芙呜呜咽咽地说不出话,瞳孔扩张,耳边已经能听到蛮人的马蹄声近在眼前,她挣扎着探出头去,居然看到巷子口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她也不知该怎么形容,只是那年轻人实在气度不凡,她本来觉得自家几个哥哥。已经是方州城中少有的出色人物,远不是那些纨绔子弟可比,但一见眼前这男子,却顿时觉得浑身清爽。 “危……危险!” 方芙挣扎着想说话。只是嘴被堵住。只能发出来一些哼哼声,连旁边的男子都听不到。更不要说前面的人。 一群蛮人骑马呼啸而过。 方芙猛地闭上眼睛,仿佛已经能够听到马匹踏碎骨头的声音,心里忍不住叹息,罢了。罢了,看来今日是逃不过此劫,黄泉路上还有人相伴,到也不算太寂寞。 可是,马蹄声就这般渐行渐近,又渐行渐远,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 “余锋。你去和大队人马汇合,尽量把老百姓集中起来,带出城去,天黑之前务必要赶回营地。” “知道了先生。先生也请小心。” 方芙睁开眼睛,就见那个本来在巷口的年轻男子,居然就在眼前,还冲她笑了笑,脸上爆红,一时间脑子里全是浆糊,竟似乎连可怕的蛮人都给忘记。 杨蕴秋交代了几句,娃娃就飞过来大喊:“快快,有几十人被堵在清平坊了,蛮人马上就会过去,咱们只有十分钟。” 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从凌晨,一直到深夜。 杨蕴秋的学生们在方州内城神出鬼没,救下的老百姓,大概也有差不多七八百人,但也仅仅如此了。 方州有居民数十万。 他们救的这些,连零头都不算。 到处是鲜血,到处是焦黑的烧痕,大火始终不熄。 守城的官兵,世家大族的亲兵,提刑司的人,衙门的衙役,很多人投入了战斗,方州城内一些武林人士,也有一部分参与救人,这一刻,大概所有能够联合起来的人,都联合了起来,但蛮人来了差不多有小五万,个个悍勇,放在江湖上,估计每一个都能称为三流高手,甚至二流高手,这还只是进城的那一部分,外城尚有大军。 皇帝和大臣们的离去,又把京城的守备力量差不多都带走了,整个京城简直是空城一座,除了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们。 最惨的还是学校。 皇家书院和文德书院第一个遭到破坏。 不过,杨蕴秋提前做了准备,书院里的学生和老师们,大部分都让他的学生给救出来,有些回家,和家人一起逃亡,也有些加入了救援中。 还有一部分,已然壮烈牺牲。 杨蕴秋书院里的学生,也有几个不幸身亡,虽然他们保护措施做得很好,但这种时候,想要完全不出意外,根本做不到。 带着几百人的老弱妇孺,杨蕴秋他们走得很艰难。 要不是杨蕴秋带着学生们,时不时用各种危险的杀阵,冲过去拼杀一阵,杀死了一大批蛮人,也大大地迟滞了对方的速度,这些老百姓一个也别想出城。 可是,杨蕴秋的动作不但没有吓坏这些人,反而让他们更疯狂,简直是疯了似的紧追不舍,连幻阵都有些不管用。 没办法,时间不够,杨蕴秋不可能从从容容地设置阵法,阵法的作用范围毕竟有限,蛮人太多,他们就是拿人去堆,也能找到出路。 而且,幻阵影响的是人的精神,如今杨蕴秋手上戴着的随身幻阵,最大的作用力,也只是十个人而已,超过十个人,就有可能报废掉。 对军队来说,除非提前设伏,设置大型幻阵,然后把所有敌人引入包围圈再开启,否则,幻阵的作用着实并不大。 蛮人越追越紧,不屈不挠地冲上来。 杨蕴秋这会儿也顾不得感到浪费,灵石什么的,不要钱似的抛出去,凡是能用得上,能想的起来,布置比较方便的法阵全都给用上。 终于,他们拼了命地跑进了大山。 学生们忍不住高声欢呼。 好多老百姓也松了口气,数年前这座无名山上发生的故事,直到现在,也是街头巷尾的传说,有些新来的人不了解情况,不信那些传说,却也让这些老百姓的情绪带动,多多少少放下了心。重新露出欢颜。 高家的大姑娘带着婢女们煮了很多热乎乎的肉粥,好几桶。 一过来,就先给杨蕴秋倒了一大碗,肉粥的香气浓郁。熬得都出了油。味道还行,杨蕴秋忙了一整日。也有些饿了。 高义他们高家的人,早在半个月前发现情况不对,有一部分离开了京城,高义他们因为还有生意要整治。就没走成。 这次干脆一块儿搬到杨蕴秋的学校来。 高义估计也是觉得世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杨蕴秋的书院,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像现在这般轻松。 哐当! 杨蕴秋正在喝粥,忽然听见一声碗盘碎裂的声响,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差不多十三四岁的女孩子,用力一巴掌打翻了碗。又一巴掌扇在一个比她大两三岁的女孩子脸上。 其他人也忍不住侧目。 “都是你,都是你,方芙,你个混蛋。孙杰哥哥要不是为了找你,也不会下落不明,姑奶奶我早就出城了,哪里会沦落到这种地方,都是你个死妮子,你怎么不去死!” 方芙低着头一言不发。 那姑娘显然是情绪濒临崩溃,疯了似的又抓又挠,连拍带打。 旁边草垛上坐着的一三四岁的小娃娃显然被吓到了,呆了半晌,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去抱那个打人的女孩子的腿。 “你坏,你坏人,是你把姐姐推下车,你坏……” “小畜生!” 那女孩子脸上涨红,抬起一脚,就想踹那孩子。 杨蕴秋随手甩出缠在手腕上的长索,把孩子带开,抱在怀里掂了掂,又塞到一直立在他眼前,小声交代学校防守情况的周余锋手里。 周余锋抱着孩子,颇有些战战兢兢。 崔怀信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意:“正好,你可以先练习练习。” 周余锋顿时翻了个白眼。 但终究还是走了过去。 方芙一下子搂住弟弟,气得脸色铁青:“玲儿妹妹,我让着你,是看你年纪小,你不要得寸进尺,明哥儿才三岁,你怎么下得去手?他可是你的弟弟。” “哼,别攀关系,你们两个都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生的,我可不敢当这个小畜生的姐姐,告诉你,方芙,要是孙杰哥哥有个三长两短,你看我会不会宰了你给他报仇。” 方芙顿时气得说不出话。 其他人也不好插嘴,这一看就是家庭纠纷,不过是嫡出,庶出那点儿事儿,乱七八糟的,好些老百姓可能无法理解,富贵人家,哪里还能猜不出来。 周余锋也不多管,只是冷冷地打量了那打人的女孩子几眼,道:“你们的私人恩怨,我们不管,只是这些肉粥,都是我们辛辛苦苦做出来,如今还不知道要被困多久,粮食紧缺,你既然打翻了你的那一份,今天晚上就饿着吧。” 那小姑娘一呆,眼眶登时就红了。 周余锋虽然瘦,但个头极高,身上煞气也足,她终究不敢再捣乱,委委屈屈地一跺脚,跑回草垛子上坐下,嘴里却忍不住嘀咕:“谁愿意呆在这儿?蛮人来了,还不是等死?” “你到那边坐吧。” 周余锋没理会她,领着方芙,抱着方芙的弟弟,到另外一面找了个位置,安顿好她们。 方芙咬牙,也没说什么感激的话,只是心里,却忍不住暖了一暖,她在方家,很少得到这样完全没有任何目的的关爱,便是孙杰表哥,他的关心里面,也充斥着说不出的算计,让她无法完全信任。 她是个庶女,却有一个出身来历都不俗的母亲,弄得她连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该怎么确定,从小到大,就没有结交过任何朋友。 嫡出的看不上她,庶出的也和她有着隔阂,有时候,她宁愿自己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姬妾生下来的女儿,泯然于众,也就罢了。 杨蕴秋摇摇头,估计过不了多久,这些女孩子们就不会再琢磨家里的那些家长里短的闲事儿,他也不管,坐下来打坐,努力恢复灵力。 别看他这一日,似乎很是轻松,其实只有他自己清楚地知道,这次确实耗损灵力过度,需要好好调理一番,还不知道朝廷的援军什么时候能到,说不定要坚持数日,若身体不能达到完美的状态,可不是什么好事。 没过多久,山下就有各种马蹄声,喊杀声,还有惊呼声,呼救声传来。 杨蕴秋稳坐泰山。 但这些聚在一处的老百姓们,却吓得不轻,好些女孩子偷偷摸摸地擦起了眼泪,连男人们也心有不安。崔怀信皱眉,站起来道:“先生,要不要我下去看看。” “不必,你组织人手,轮番值夜就是,千万不要离开营地,不会有事。” 崔怀信咬牙点头,和一群学生商量怎么值夜。 现在宿营的地方,是在半山腰,离他们学校还有很长一段儿距离,晚上走山路太危险,好多法阵都开启了,他们这些学生走惯了并不担心出错,可带了几百人,还是小心些的好,万一把一两个遗漏,说不定会吓死。 “我,我要走,我要离开!” 山下的呼喊声越发的靠近,简直就如在耳边。 学生们,还有那些男人们,都还算勉强能保持镇定,好多女孩子,还有胆小的人,却忍不住心中慌乱,刚才爆发打人的那个姑娘,忽然一窜而出,拔腿就跑。 “哎――” 周余锋一把没拉住,竟然让她钻进了山林里。[本章结束] 电脑废了,去修,更新推迟到晚上。 电脑不行了,去修,推迟到晚上,大家明天再看。(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