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春,医路荣华》 第1章 坑爹的穿越 迷迷糊糊半睁开眼,剥落的土墙、破旧斑驳的衣柜映入眼中,呼吸中带着潮湿刺鼻的霉味,左小秋勉强垂眸一看,盖在身上的薄被既脏且旧,补丁一块接着一块,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左小秋感到一阵眩晕,这是在做梦吗? 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眩晕是真的,做梦是假的! 心头猛地一震:她穿越了!因为,这瘦成鸡爪似的苍白的手,绝对不是她那双白希纤细、永远干干净净、带着好闻的中药香味的手。她年纪虽不大,却是国内有名的中药师,出身中医世家,从小痴迷中药,如今正在国内某家一流的研究院研究中药。她记得这一次带队远赴内蒙寻找素有“沙漠人参”美誉的野生肉苁蓉,不料在大漠之中遭遇了特大级风暴,醒来之后―― 醒来之后,就是现在了! 左小秋悚然而惊挣扎着要起来,不料一阵眩晕差点栽倒。 伏在硬邦邦散发着霉味的枕头上大口的喘气,左小秋抬手抚了抚额头,滚烫得离谱的温度令她吓了一跳,两边太阳穴一鼓一鼓的跳动,鼻孔进出的呼吸热乎乎的。这具瘦小的身体正在发着高烧,头痛欲裂! 左小秋张嘴欲喊,才发现嗓子干渴得几乎要冒出火来,沙哑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咬咬牙,硬撑着从炕上起来,跌跌撞撞的扶着墙出了房间。 外边就是院子,明亮的太阳耀眼的亮,左小秋忙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才又轻轻的睁开。 黄泥土院里坑坑洼洼,长着一撮一撮凌乱的杂草,搭着的竹竿上晾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裳。这个家是真穷。侧耳细听,不远处中间的堂屋里,似乎有男男女女在争吵,听起来还挺激烈,隐隐还带着女子的呜咽和什么“分家”之类的。 可左小秋眼下没工夫琢磨这个,她抬眼一看,厨房正在左手边,忙摇摇晃晃走了进去,拿个粗陶碗在水缸里舀了一碗水咕咚咕咚仰头灌了半碗,这才舒服的叹了口气。 脉搏跳动得极快,头疼得几要裂开。 再这么烧下去,非傻了不可!左小秋暗暗叹气。 目光轻扫,看到碗柜里的酒瓶左小秋眼睛一亮,忙过去拿在手里。拔开盖子,一股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她笑了笑,抱着酒瓶拖着昏昏沉沉的身体重新回了房间。 左小秋倒出白酒拍打在额上、颈部、腋窝和小腹等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古代没有酒精,只能以此降温。不管如何,多少总会有用。若不自救,她非要被烧死不可! 将一瓶酒捣鼓完,她的手一松,“哐啷”一声酒瓶在地上跌碎。左小秋也没有了力气,眼睛一闭,昏昏沉沉的继续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疼醒的。 有人狠狠揪住了她的耳朵大嚎大骂:“这么小的丫头片子就会做贼!连你三叔的酒也偷!不要脸的兔崽子!还给老娘装死,起来,你给老娘起来!” 左小秋昏昏沉沉哪儿有力气辩解,像一片单薄的树叶任由那妇人摇来晃去、搓圆搓扁。 “对不起、对不起!小霞不懂事,弟妹你消消气!”另一个妇人怯弱而惶急的声音响起,手忙脚乱的将左小秋抱在怀中避开那泼妇。 “消气!你上嘴皮碰下嘴皮说得轻巧!我告诉你们,这个家分定了!”那泼妇越骂越来劲,下死劲啐了一口,“怪道你两个女儿半死不活儿子又得了痨病,你们一家没一个好东西!再不分家连我们都叫你们连累了!我呸,一家子的病鬼!” “你才病鬼,你才一家子病鬼!不准骂我的孩子!”抱着左小秋的妇人猛然抬起头。 “你敢咒我!红口白牙你敢咒我!”泼妇尖叫着扑上来,“就冲你这句话我家的人病了我要你好看!” “啊!松手!” “践人!叫你咒我!叫你咒我!” …… 一片嘈杂推搡中,左小秋又没用的晕了过去。 第2章 新的家人 左小秋再次醒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豆大的油灯下,一个中年妇人呆呆的靠墙坐在她的旁边出神,见她睁开眼睛面上一喜,俯身小声问:“小霞你醒了?好点了没有?饿不饿?” 妇人粗粝的手轻轻的落在左小秋的额头上,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阿弥陀佛,没那么热了!” 暖意透过她的掌心传来,左小秋眼窝一热差点落下泪来。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母女温情于她来说十分陌生,没想到这一世,她却感受到了这份浓浓的亲情。回想起白天她的维护,左小秋的心里更温暖了两分。 妇人见她呆呆的傻笑不说话,温柔一笑,轻轻起身下炕,不一会端来一个粗陶碗,碗中是半碗尚有余温的稀粥。 “来,”妇人小心的喂给她。 左小秋张嘴喝了一口,眉头下意识的皱了皱。这粥不仅稀得离谱,也粗糙得离谱,不知是多差劲的米熬成的。 有吃的就不错了,总强过野菜米糠。左小秋屏着呼吸一口气喝完。这具身体太弱了,能补充一点能量是一点,左小秋可不敢托大。 吃完之后,左小秋忍不住问妇人白日里的事情后来怎样? “过去了,你就别问了,”妇人柔声说道:“娘知道你不是故意拿三叔的酒的,你是想找水喝拿错了对不对?都怪娘不好,没照顾好你。”妇人说着又伤心起来。 左小秋嘴动了动,母亲受了委屈是肯定的,只是,她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小声的安慰她,再三表示自己以后再也不会了,妇人这才又欢喜了两分。 “咳咳,”炕的另一头响起咳嗽,一个少女低喝道:“三更半夜不睡也不让人睡,有完没完?怎么那么多话!”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冷漠和不耐烦。 “吵着你了,就睡,就睡!”妇人一惊,连忙说道。说着,小心的扶着左小秋躺下,左小秋只得闭了嘴。 第二天醒来,左小秋的高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虽然身体仍旧有些虚弱,精神却好了许多。 睁开眼睛的时候,母亲杨氏早已起床,那位躺在炕上另一头的少女也不见了踪影。断断续续的记忆告诉她,那少女是她那患有心悸病的亲姐姐左彩霞,而她的名字叫左春霞。在另一个房间,父亲左光带着患了肺痨也就是肺结核的弟弟住一起。 左小秋,应该是左春霞了,她刚刚翻身下炕,就听到门被从外边推开,一个十七八岁的高瘦少女冷冷的瞪着她道:“死睡死睡还不起!你是猪啊!快点起来扫地!”说完“嘭”的一声摔门去了。正是她的姐姐。 左春霞苦笑一声,连忙利索的穿衣梳头。姐姐从前其实不是这样的,都是因为病了之后才变成这样!因为这身病,不能干重活,不能受委屈刺激,还动不动就会晕倒,这二三年说了好几门亲事都没成,眼看就十八了,再说不上亲就成老姑娘了!她的性子也变得越发的偏激冷漠古怪,同人说话跟吃了爆碳似的。 左春霞默默的出了门,打了井水洗了脸,然后便拿起靠在墙根下扫帚开始扫地,厨房里,母亲杨氏和姐姐在忙碌。一个头发花白、穿靛蓝布衣的老太太挎着一篮青菜从外头进来,左春霞见了忙停了下来叫了声“祖母!” 祖母张氏淡淡的嗯了一声,将篮子递给她:“把菜洗了给你娘炒,等会你爹和三叔上地要回来吃早饭了!” 左春霞答应一声接过篮子。 篮子里两棵白菜、一把蒜苗和葱,再常见不过的农家菜。 洗好菜忙送到厨房交给杨氏,杨氏见她来了忙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谢天谢地,好了好了!” “我没事了……娘,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左春霞忙笑道。 “不用不用,”杨氏忙笑道:“你才刚病好,歇着吧!” 坐在灶门口烧火的彩霞抬起头冷冰冰的盯了春霞一眼,低下头没吱声。 春霞便过去陪笑道:“姐,你去歇着我来吧!”看在她病人的份上,春霞觉得还是大度一点。 彩霞却不领情,抬头朝她冷冷一笑,尖酸道:“怎么?觉得我是个废人可怜我?觉得我连这点活都干不好?” 第3章 如此不公 春霞算是领教到什么叫做好心当做驴肝肺了,她有点无措的朝杨氏看去。 “彩霞,妹妹是关心你,你怎么这么说呢!”杨氏忙说道。 “是、是,是我不好,什么都是我不好,你满意了吧!”彩霞激动起来,呼吸一促忍不住又喘上了,她脸上涨得通红,捂着胸口猛的起身跑了出去。 “彩霞!”杨氏急急唤了一声,无奈长叹,继续到灶台后默默的炒着菜。 春霞瞧了她一眼,坐在灶前烧火,“娘,姐姐只是心情不好,你别担心。” 杨氏一怔,有些错愕春霞会这么说。以往挨了彩霞抢白,她可是不依不饶的,结果每次两人都各自觉得委屈大哭,弄得她这个当娘的左右为难。 “哦、哦,”杨氏结结巴巴的道:“你姐姐她,她身子不好,你别跟她计较,啊!” “嗯!”春霞点点头,母女相视一笑。 缺油少盐的炒白菜和白菜汤很快出锅,春霞见了便主动拿了粗陶碗准备盛饭。 虽然刚刚秋收打了粮食,农家的饭食依然简单,锅里熬了一大锅稀饭。 看见春霞一碗一碗的盛稀饭,杨氏过来笑道:“你这孩子昨天是不是烧糊涂了!” “嗯?”春霞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很不好意思,脑子里残存的本尊记忆实在不多,绝大部分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唯有身边这几个至亲的人能够记得。 只见杨氏叹了口气,接过她手里的碗和勺子。从碗柜里拿了两个大碗过来,小心的将稀饭里的饭粒捞在两个碗中。捞了两碗比较稠的,锅里的稀饭立刻稀得不成样。 难道早上就喝这个?这两大碗要留着中午继续添了水熬? 春霞心里正想着,只听见杨氏淡淡说道:“你忘记了?你祖母说三叔干活累、你堂哥正在长身体,要吃稠一点的,我们不干活,随便吃点就行了。”杨氏一边说一边不紧不慢的盛了好几碗,每一碗的稠稀程度都不一样,其中一碗光亮可鉴,只见汤水不见米,春霞心里一酸,不用问也大概猜的出来哪一碗是谁的。 “那爹呢?爹不是也干活吗?”春霞忍不住说道。 杨氏立刻变了脸色将她拉了拉,紧张的朝门口瞧了一眼,才俯身小声道:“不要乱说,小心你祖母听见!” 春霞难过的朝杨氏看了一眼,心道:都成了这样,还不如早早把家分了呢! 母女两个摆上饭菜,杨氏便让春霞去叫人来吃饭,她自己则去看了一下躺在床上的儿子,顺便把躲在房里难过发呆的大女儿劝出来吃饭。 杨氏出来,就看见三弟左亮、其妻柳氏和十七岁的大侄子左重明正过来,婆婆张氏也来了,就是不见自己的丈夫。 “小叔回来了,怎么不见我们孩子爹呢?你们不是一起下地的吗?”杨氏的手在围裙上搓了搓笑问道。 只见柳氏大喇喇的坐下,鼻孔里哼了一声傲然道:“我们阿三今早没下地!” 杨氏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变了变,柳氏斩钉截铁的继续道:“不分家,以后我们都不下地!谁爱干活谁干去!便宜谁不会占,你们家三个孩子,我们才一个,凭什么我们帮你们养?这个家,早就该分了!要不是你们病病痛痛的拖累,我们早就好过了!” 第4章 哭解决不了问题 “你――”杨氏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祈求的看向张氏,“婆婆,您说句话!” 张氏淡淡的瞟了她一眼,捡起筷子不紧不慢说道:“我看分就分吧,分开过也好。” 杨氏捂脸大哭转身跑进了房里,春霞叫了声“娘”忙跟了过去,背后传来柳氏一连串的泼口大骂。 “娘!他们那么欺负人,为什么你和爹还不愿意分家?我真不明白,跟他们搅合在一起过有什么好!”春霞气得脑门一阵眩晕。 “住口!你小孩子懂什么!”杨氏厉声训斥,见春霞满脸的难过不由又心酸,幽幽叹道:“傻孩子,你当分了家就好吗?这话别乱说出去,你以为分家我们能分到什么?” 春霞黯然。一个锅里盛的饭祖母都做主分出个三六九等来,而父亲和母亲都不敢反抗,祖母的偏心可见一斑,还有那个三婶,一看就不是个善茬,三叔和堂哥看样子也不是好东西,说是分家只怕跟净身出户也差不多! 爹娘之所以不肯,想必最大的原因还是为了自己姐弟三个。如今虽然也过的贫苦,起码还有一口吃的!就为了这一口卑微的吃的,他们宁愿忍受着一切的不平等。 可是,这样的日子就像无底洞,倒不如快刀斩乱麻还能重新开始。 “娘,劝劝爹,这个家还是分了吧!”春霞轻轻的说道:“分了家咱们好好的过日子未必会比现在差。你看三婶、三叔那架势,这么闹下去如何是个头!” 春霞说的杨氏和丈夫何尝不知?只是一直固执的不肯承认罢了!春霞的一番话重重的敲打在她的心上,令她再也无法逃避、自欺欺人。泪水,簌簌而下。 当天,这个家就分了。该怎么分柳氏早已盘算了无数次,她主动提出婆婆张氏跟他们过,所以,这座瓦房理所当然归他们,好的田地也理所当然归他们。之后又称春霞姐弟三个病痛拖累花了许多钱,鸡鸭和好的农具应该算作补偿留给他们。粮食他们也要多分一部分…… 总之按照柳氏的算法,结果跟张亮和杨氏估计的差不多,他们的确是等于净身出户! 张亮不是没有意见,只是他一张嘴便换来母亲的一声冷哼,素来孝顺的他便再也不敢吱声。他不出声,杨氏就更不敢了! “行了,收拾收拾东西,你们赶紧搬走吧!”柳氏终于心满意足露出了笑容,“快点啊,我还等着打扫清理呢!” 张亮和杨氏相视无奈,只得强打起精神把几件破旧衣裳收拾了,在柳氏睁大眼睛盯着下,抬了几件破烂不堪的家具和锅碗,经过菜园,去了东边那废弃了七八年的茅草屋。 茅草屋一共三间,中间一间做厅,两边各一间是房,两张长凳几块木板一搭就是床。厨房是没有的,杨氏只得捡了几块石头在门口搭了一下勉强将就。 一家人收拾干净时,夕阳正当西下,昏黄的阳光将人影拖得长长的映在地上,看上去说不出的凄凉。 望着空空如洗的所谓“家”,即便是左光这样的大男人,也不禁湿润了眼眶,对未来感到一阵迷茫和悲凉。杨氏更不用说,早已绝望的流下了泪。 “别哭了,娘,哭解决不了问题!咱们的日子,还得过!”春霞斩钉截铁的说道。在她的人生字典里,从没有放弃和绝望两个字,只要活着,只要有命在,她相信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彩霞却抬眸淡漠的瞅了她一眼,冷冷一笑。 第5章 日子啊,都是人过出来的 “对,小霞这话说得好!这日子啊,都是人过出来的!”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一家人抬头望去。 “哟周嫂子,你怎么来了!”杨氏忙抹了抹眼角勉强笑着站起来。 “听说你们分家了我过来看看!”周嫂子内外打量一圈,不由皱起眉头啧啧道:“作孽哦,这哪里是分家,分明是赶出家门……” 难得有外人说一句公道话,杨氏眼眶一红,“周嫂子……” “瞧我这嘴!倒招你们伤心起来了!”周嫂子便笑道:“我看你们也累了一天了,今晚就别做饭了,我们家正好多做了点,等会我拿过来,你们凑合着吃一顿吧!好好的计较计较,这往后该怎么着。”说着又笑叹道:“要我说啊这家分了也好,起码以后事事可以自己做主!” 杨氏听了也勉强笑叹点头,又忙道:“这怎么好意思!周嫂子你――”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周婶用力握住杨氏的手,“如果不是你看见救命,我那小女前几年就要淹死在河里了!你的这份恩情我可一直记着呢!往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别跟我见外,啊!”说着又笑着叫春霞,“小霞来,跟婶子家去帮着拿东西!” 春霞知道这种时候不是讲客气的时候,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一声,感激道:“谢谢你,婶子!您的大恩大德春霞将来一定会报的!” “哟,小丫头!好好好,小丫头有志气!”周婶一听就乐了,呵呵的笑着,带着春霞家去了。 “周嫂子,谢谢你了!”杨氏叹了口气,没有再阻拦。 不一会,周婶便同春霞回来了,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也蹦蹦跳跳的跟在后边,这就是周婶的小女儿、四年前掉进河里被杨氏救起的周玲玲。 周婶端着饭锅,锅里是大半锅干饭,春霞一手拿着一个碗,一碗莴笋、一碗豆角。那一碗豆角上还有三个煎鸡蛋。 进了屋,春霞便主动拿来自家的锅和碗,把饭菜全部倒腾了出来,将两个空碗放在饭锅里笑道:“婶子,我先送您回去吧!” “不用不用!你吃饭,我自己拿回去就好了!”周婶笑道,深深打量了春霞一眼,心里暗赞暗叹。 她虽然同情他们一家愿意帮忙,但他们一家好几个病号,还有闻之色变的肺痨,说不忌讳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周婶不愿意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因此她什么也没有说,只心里寻思着等会儿回去再把他们家用过的饭锅和菜碗放到滚水里好好的煮一番消毒。没想到春霞这么机灵,不动声色的体谅人。 周婶坚持,春霞便没再说什么,笑着又道了谢。左光和杨氏也再三道谢送了周婶出去,看她远去了,一家人才坐下来吃饭。 农村里都养鸡,按说鸡然大家虽然不太舍得吃要攒了卖换油盐等生活用品,可也不算太稀罕的东西,只是,对他们这一家五口来说,这鸡蛋还真是稀罕物!闻着这香味,就是素来冷漠的彩霞,眼睛里也不由得亮了亮。 “来,你们姐妹俩一人一个,还有一个给小华。”杨氏将鸡蛋一一夹到春霞和彩霞的碗里。八岁的左重华病在床上,没有起来吃饭。 春霞听了心酸,同时也感到暖烘烘的。她将自己的鸡蛋分为两半,一大半夹到杨氏碗里偏身避开不让杨氏看到自己碗里的小半,笑道:“娘,咱们一人一半!” “哎,你这孩子,娘吃菜就好了,你吃你吃!”杨氏忙要给还春霞。春霞哪里肯依,笑着躲避拒绝。 “啪!”的一下,彩霞将碗筷重重顿在桌上,冷冷道:“吃个饭也不给人清净!不吃了!”说完起身就走。 第6章 我遇到神仙了 “彩霞!”左光和杨氏同时叫道,两口子对视一眼,眼底均是浓浓的无奈。 “爹,娘,你们快吃吧!我去看看姐姐!”春霞笑笑起身。 “还是我去!”杨氏叹了口气拉住春霞。 杨氏到底没能叫来彩霞,不一会叹着气出来,“咱们先吃吧,等晚些时候她饿了我再给她热热。” 这个姐姐啊!春霞忍了又忍,终于什么都没有说,默默的吃饭。却是将彩霞碗里的鸡蛋分了半个夹给父亲,在左光一脸的愕然中笑道:“爹,咱们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相信姐姐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你不吃,姐姐肯定觉得没把她当一家人跟她见外呢!其实啊,”春霞故意略略提高声音笑道:“姐姐其实也想分给您一半又不好意思说,这才不肯吃饭回房去了!爹,你可不能不体谅姐姐一番心意啊!姐姐就是嘴硬!” “好了好了,有你这么说姐姐的吗!”杨氏不禁好笑的嗔她一眼。 左光黯然一叹,“都是爹没本事,让你们姐弟几个跟着吃苦!”杨氏听了这话,眼眶忍不住又红了起来。 春霞微微挑眉,断然说道:“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强!我不信这日子还能过不下去、连口饭都吃不着!总之,再差也不会比以前差!” 左光和杨氏不由一怔,面面相觑:这孩子怎么了?发了次高烧好了之后跟变了个人似的!莫非烧坏了脑子了? 不过,这话说得很对!日子再难也要过下去,就算为了三个孩子也要好好的过下去。 “对,对!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再难的日子也得好好过下去!”左光说着又重重的叹了口气,黑瘦的脸上一片悲戚,“可怜小华那孩子,只怕――” “他爹!别说,别说了!”杨氏捧着脸,再也控制不住的呜呜咽咽起来。那是她的儿子,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啊!他还那么小,怎么就得了这种等死的病! 春霞只觉得胸口堵成一团,不过她隐隐记得,小华第一次咯血是在五天前,也正是因为他的病,三婶和三叔才变本加厉迫不及待的要分家。这么说这肺结核还在早期,治愈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不过,除了用对药材,更要多吃高热量、高蛋白质的食物补充营养调理身体,以便增强抵抗力。药材可以到山上找,可是营养的食物,对这个家来说,还是挺难的。 任重而道远啊! “爹、娘,弟弟的病其实没有这么糟糕,可以治好的。”春霞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把困难说出来,现在这一家子需要的都是信心、信心啊! 左光和杨氏一个愁眉,一个泪眼,只是叹气,并不信她。 “我是说真的!”春霞急了,脑光一闪,一本正经道:“爹,娘,实话同你们说吧!我发高烧的时候迷迷糊糊中遇到神仙了,这是神仙告诉我的!对了,不光弟弟,还有姐姐的病也可以治好,而且,我们一家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神仙的话不会错的。” 话音没落,春霞便听到彩霞进去的房间里传来“咯噔”一声响动。 “神仙?”左光和杨氏睁大了眼睛。待要不信,看春霞说得煞有介事又不像作假,说信,又太匪夷所思。 “真的、真的吗?”杨氏颤抖着问道,心里又升起了一丝希望。她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不管其实是不是! “嗯!”春霞便将昨天拿了那瓶酒擦额头、擦身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说道:“神仙说只要那样就可以退烧、我的病就会好,你们看,结果我真的好了!” 第7章 我舍不得你们,我不想死! “他爹,我看是真的,咱小霞真的遇上神仙了!”杨氏激动起来,“你还记不记得村西头杨家嫂子的儿子,去年也发高烧后来就死了。可是咱小霞好了,真的好了!” 左光和杨氏的眼睛越来越亮,神情也激动起来。 “对,对!”左光连连点头。 “小霞,神仙是怎么跟你说的?我们要怎么做?只要是神仙的话,我们一定照办!”杨氏双眼放光,忍不住紧紧的扳着春霞的肩膀。 春霞忍着痛笑道:“反正该怎么做神仙都告诉我了,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反正,你们相信我就可以了!” “好、好!信、信!”左光和杨氏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连带看着这个小女儿的眼神都有点敬畏起来。这倒是春霞所料未及的。不过,也好,这样以后她说什么、做什么他们接受起来也容易。 “那咱们先吃饭吧!”春霞说道:“对了,这件事情爹和娘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不然神仙会生气的。” “不说、不说!”左光和杨氏都连忙保证。三人重新吃起饭来,气氛也好了许多。至少,不像刚才,笼罩着沉沉死气和悲凉。 吃好饭后,春霞盛了半碗送去给弟弟左重华,她自己那半个鸡蛋也没有吃,偷偷的留了下来给弟弟。他现在太需要营养了。 “二姐,”左重华见她进来,苍白瘦削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黯淡的大眼睛中也亮了亮。 “来,先吃饭,慢慢吃!”春霞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残存的记忆中,弟弟同她特别要好,此刻见他这么可怜又这么乖巧听话,春霞的心也一下子柔软起来。 “嗯。”左重华很开心的吃起饭来,小脸上洋溢的幸福令春霞心里一阵酸楚,可见这孩子多久没吃过一顿好吃的了。 “二姐,我真的不会死吗?”左重华忽然抬起头,睁大一双眼睛紧张又期盼的望着春霞。 春霞差点要掉下眼泪来。她努力挣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挑眉道:“当然!只要你听二姐的话,就一定会好!” “我听、我听二姐的话!”左重华连忙答应,“二姐,我不想死。我舍不得爹、娘还有大姐、二姐!我舍不得。” “嗯!”春霞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柔声笑道:“爹娘和大姐二姐也舍不得你,所以你一定要努力好起来,二姐明天就上山给你采草药。” “好啊好啊!”左重华欢呼起来,忍不住大咳了几下,咳得脸上一片绯红,慌得春霞连忙轻拍着他的背帮他缓劲。 春霞鼻中一阵酸涩,中药的味道并不好,没有最怪只有更怪。别说是小孩,就是大人也没有几个喜欢喝的。可是这孩子一听说有药喝竟欢喜成这样! “二姐,”左重华眨了眨眼睛,小小声的说道:“我不会同别人说,不会惹神仙生气……” 春霞被他这句话逗得“扑哧”一笑,忙点头笑道:“嗯,小华最乖了!” 照顾左重华吃了饭,春霞便交代他用的碗筷滚水消毒然后单独放,不要混了。又让父亲不要同他睡在一起防止传染。 春霞的话左光和杨氏当然照做,于是杨氏从外头抱回了一大抱稻草,铺在中间的厅堂角落,寻了块破旧的毡毯给他盖。好在如今刚刚仲秋,晚上还不冷。 之后春霞又烧了热水,杨氏端进屋仔细的为左重华洗脸擦身,他用过的东西也都另放了。 一家人洗脸、洗脚,收拾过后,便各自歇下。 第8章 别跟畜生一般见识 第二天一大早,杨氏起床的时候春霞、彩霞也先后起了。她们起来的时候,左光已经下地去了。山地里还有一些红薯没有收,他得赶紧收回来。 分家的时候没有分到一粒现成的米,只有两石稻谷,装在竹筐里堆在左重华的房间中。 杨氏随手捞起一把稻谷捏了捏,几乎有一半是空瘪的。她暗暗叹了口气,用篮子装了大半篮垮上,向彩霞、春霞说道:“我去你们周婶家舂米,你们去菜园里摘两棵青菜回来。” 春霞忙答应了,彩霞也嗯了一声。 春霞先去看左重华,把窗户打开了,笑着同左重华道:“开着窗空气好一点,你要是有精神力气也不要天天躺在床上,出去走动走动。不过也不要太累着了!” 左重华连忙点头答应。 春霞和彩霞来到菜园摘菜。 这一片菜园大约有两亩多,在她们家的小茅屋和三叔、三婶家的瓦屋之间。分家的时候,她们家只分到了靠近这边的三分之一,另外一大半则是三叔家的。 不过,这边这三分之一种的是辣椒、胡瓜、豆角等,这个季节已经全部老了败了,除了一小块整理了出来刚刚撒上了白菜籽余下一片荒芜。而划分三叔那边的则是现成长大了的萝卜、白菜、青菜、莴苣、蒜苗、韭菜等蔬菜。 春霞和彩霞理所当然的去摘长大的白菜、青菜。 “喂喂!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做什么偷我家的菜?”姐妹两个菜刚摘了几片青菜,三婶柳氏双手叉腰破口大骂。 春霞摘菜的手一僵,站了起来。彩霞置若罔闻,不紧不慢将一颗萝卜拔了起来,抖掉上边沾的泥土,放在菜篮里,又去拔青嫩的蒜苗。 “你聋了呀你!一家子的贼!”柳氏气急败坏冲上来,冲彩霞扬起了手。 春霞暗叫不好赶上前欲帮忙,只见彩霞绷着脸冷冰冰的瞪向柳氏,柳氏被她那冷漠刺骨的眼神一盯,竟不由自主的起了怯色,扬起的手也放下了。冷笑道:“还不给我滚!再叫我看见打断你的手!” 彩霞亦冷笑,一字一字道:“这些菜是我娘种的,我明天还会再来。” “你要不要脸!”柳氏指着她叫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你们家的地在那儿,这是我家的菜地!难不成你不光心脏有问题,眼睛也有问题!” “你、你再说一遍!”彩霞的脸唰的一下变得苍白,激动得微微喘气。 春霞也不禁大怒,俗话说“说人不说短”,哪有做婶子的当着侄女的面这样揭人家的疮疤! “姐,别生气!难不成被狗咬了一下还要咬回去不成?咱们是人,别跟畜生一般见识!”春霞上前扶住彩霞。 “死丫头,你骂谁呐!你骂谁是畜生!”柳氏何时受过小辈这种气,顿时怒目圆睁,眼睛里恨不得喷出火来。 春霞笑道:“我只是在劝我姐姐,我谁也没骂!三婶你真的想多了!” “你、你!”柳氏嘴唇直哆嗦,“你给我说清楚!” 她越生气春霞越是气定神闲,笑道:“不知道三婶要我说什么?我可有指着三婶的名、道着三婶的姓了?当然了,三婶您自己要对号入座,我也管不着啊!” 彩霞嘴角微翘,“嗤”的轻笑出声。 第9章 彩霞被骂又犯病了 柳氏一股气血直冲脑门,恼羞成怒破口大骂,污言秽语接连成串、出口成脏。只是她越怒越骂越气急败坏,春霞越是好整以暇,笑嘻嘻的瞧着她,那神情,津津有味,仿佛在欣赏什么好戏,更将柳氏气得要跳脚。 彩霞的心情也不觉大好起来,抿着唇直乐。她觉得很奇怪,以往三婶一对她冷嘲热讽她就忍受不住伤心难过,每每以痛哭收场。可是今天,这一次,她越是骂,她反而越觉得好笑。 原来有的事情,你不在乎,那就真的一点也不不重要! “这是干什么呢!一大早也不消停!”张氏咳了一声,走了进来。 “娘!”柳氏仗着婆婆偏疼自己的丈夫连带着也偏向三房,立刻指着春霞姐妹俩告状道:“这两个贱丫头,偷咱们家的菜,被我逮个正着还耍赖!” 春霞暗暗鄙视,这么大年纪了还告状!告的还是晚辈的状!她也不嫌丢人! “你们怎么回事?谁教你们的?啊?”张氏满是褶子的脸冷冷的板了起来。 春霞心里一阵一阵发凉。这就是她的祖母,她父亲的亲生母亲啊!究竟对自己一家是有多大的怨念,令祖母的心偏成这样! “我娘种的菜,我们为什么不能摘?偷?你再说一个字试试!”彩霞冷冰冰道。 “娘,你听见了!这死丫头就是故意的!天生的贼坯子,不要脸!”柳氏扯开嗓门又开始千不要脸、万不要脸的骂了起来。 春霞忍无可忍,挺身说道:“我姐姐说的没错,这些菜是我娘种的我们为什么不能摘?三婶要是觉得我们占了您的便宜,不妨把村里的叔伯邻居们都叫来评评理!正好叫大家伙顺便评评昨天分家的事!看看三婶和三叔有多委屈、我们爹娘又有多霸道!” 一提到昨天的分家,柳氏顿时就急了,“死丫头你说什么呢!昨天分家公平得很,你爹你娘都认了轮得到你们来说嘴!” “是吗?”春霞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不妨叫大家都来看看吧!看看这个家分得有多公平!” “还同她啰嗦什么?走,叫人去!”彩霞将手里的蒜苗朝地上一扔,大声说道。昨天的事情她冷眼看着,忍了又忍才没有闹起来,不想三婶越闹越来劲了。 “你们敢!”柳氏目光闪烁一下子有些着慌起来,昨天的分家公不公平她心里最清楚,她敢这么做所依仗的不过是大哥大嫂人老实、婆婆又帮着自家,若真在村里闹了开来,他们也是顾惜脸面的。 彩霞冷笑,抬脚就走。 “好了好了!”张氏冷喝一声:“几棵菜的事也值得闹成这样!你们两个丫头差不多得了,还不赶紧摘了菜回去!” 你倒挺会抓住时机的!春霞心里冷笑,见姐姐还欲说话连忙碰了碰她示意不可。张氏是亲祖母,顶了嘴有理也变成没理了。柳氏万一借题发挥起来,连爹也要受连累。 彩霞明白她的意思,心里气不过,将菜篮子装满了才拎起来走。 刚刚走出菜园,想到这种处处受欺负的日子,彩霞心里一阵激dang气苦。突然闷哼一声,手里的菜篮子“吧嗒”掉在地上,捂着胸口跌了下去,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出气多进气少的死病鬼!”菜园里传来柳氏低声恶毒的咒骂。 “你!”彩霞哆嗦着唇,脸色苍白得可怖。 第10章 把你们种的菜都收了 “姐姐!”春霞吓了一跳,忙拍抚着她的胸口替她顺气一边低声的安慰着,随后将她的左胳膊抬起,另一手探入她腋窝顶处的极泉穴,中指指尖指腹用力的弹拨按压。 彩霞吃了一惊正要说话,忽然想到昨晚听到的她的话便闭了嘴,依她所言缓缓的放松呼吸。不一会,一股极酸痛的感觉弥漫开来,窒闷的胸口一松,仿佛压在上边的巨石被人移了开去,眩晕的感觉也渐渐消失。 约莫按压了两三分钟,春霞又换了她的右胳膊如炮制法。 “好些了没。”轻轻放下彩霞的胳膊,春霞问道。 彩霞深深的凝了她一眼,似乎有些尴尬于刚才姐妹俩那么亲昵的接触,淡淡“嗯”了一声站了起来,挎着篮子就走。 “姐姐!”春霞明白她心里的那种别扭劲,并没有怪她,唇角反而愉悦的扬了扬,快步上前说道:“姐姐,按摩那里的穴位有助于减轻你的病症,等回头我教给你,今后每日早晚各按摩一次,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彩霞的步子顿了顿,点点头又“嗯”了一声。就在春霞以为她会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她突然回头,说了声“谢谢你。” 春霞大为高兴,忙笑道:“别这么说、别这么说,我们是姐妹啊!” 不适应她的如火热情,彩霞的脸色颇为纠结别扭,不自然的回过头去,再也没有看向春霞。 熬了稀粥,将青菜洗干净切碎直接拌入粥中,加了点盐巴,这一锅菜多米少的粥就是今早的口粮。而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一天是只吃早晚两顿饭的。 刚刚做好菜粥,柳氏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春霞彩霞面前,伸长脖子瞅了一眼,阴阳怪气道:“哟,过得不错嘛!这吃的比我们家还好呐!” “三婶有事吗?”春霞毫不客气的白她一眼表现自己的厌恶。 柳氏顿时暗怒,想到刚刚吃的亏又狠狠的忍下,哼道:“就是那菜园子的事!不是说那些菜是你们种的吗?得!我这个人实在,不占你们的便宜!今天你们就把是你们种的菜统统收了吧!明天我就要翻地种菜了!到时候全部给挖了、埋了莫要怪我不提醒你们!几棵破菜当我稀罕!”柳氏丢下两句冷哼扭身去了。 “你们三婶这说的是什么呀!我怎么听的不太明白!”杨氏叫了几声“弟妹”想问个清楚柳氏哪儿理她?早去远了。 春霞于是把早上姐妹俩去摘菜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略过了柳氏骂彩霞的那些话怕母亲听了难过。当然,自己骂柳氏的话也没有提。 杨氏听毕叹了口气,“等下我们就去把菜都摘回来吧!能放几天是几天!”这个弟妹是个雁过拔毛的人物,今天能够主动上.门说这番话已经令杨氏很吃惊了。杨氏猜测早上在菜园里肯定还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可是女儿既然不说,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不问也罢! 没多大会左光回来了,一家人坐下吃饭。 吃完早饭,左光便背了一把柴刀准备上山砍一天柴,家里已经没有柴烧了。 春霞便背了个小背篓、拿个小锄跟左光上山采草药,彩霞和杨氏留在家里把菜园的菜都拔了,顺便把自家的菜地整一整。 “娘,您身子不好别太出力了,累了就歇下!姐姐,你也是!”春霞忍不住说道。杨氏的身体一直不好,生了三个孩子后身体都失于调养,自从生了左重华之后就更弱,患有严重的贫血和偏头疼、腰腿酸疼,脸色青白无血色,稍微累着就会气喘吁吁、盗汗不止,腰腿酸痛起来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第11章 这也是神仙教你的? “好了好了,娘知道!”杨氏温和的笑笑。 “姐,你看着点娘啊,别让她累!”春霞见杨氏分明敷衍自己忍不住又向彩霞说道。 彩霞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就你懂事!” 春霞无奈抬了抬眼皮,傲娇的姐姐啊! 背篓里背了三个烤好的红薯,父女两人一起上了山。 古代就是这点好,离村子并不很远就是幽幽青山,山中大树参天、植被茂盛,山谷中浓草灌木遮盖下还有河沟,可听得见汩汩的流水声。 “爹就在这一片砍柴,你采药莫要走远了!要是不见爹就在这山坳里等着。”在山谷中寻了一块向阳平坦的缓坡地,左光交代着春霞。家里等着柴烧火,他得寻找干柴而不是随便砍些生的枝条就行。 “我知道了!爹!”春霞笑着答应一声,放下背篓,拿出里边的小竹篮,便同父亲分开各自忙活。 大半天的功夫,春霞采了不少的药材,麦冬、野桔花、当归、川穹、野百合根球、天冬、白及、生地、银胡柴、青蒿等都采了不少。 牵引着山药藤子,还挖了两丛大大的山药,足有十来斤。这野生的山药是极好的东西,可以填饱肚子,而且对身体也有益处,把春霞给高兴坏了。 山林间阴得快,巨大的山影很快就投下来遮掩了大片林地,山风也阴森森的起来,春霞忍不住有些害怕,大声的叫了几声“爹!” “小霞,爹在这儿呢!”左光扛着一大捆用山藤捆着两头的干柴从茂密的林间下来,春霞这才放了心,朝他招招手又叫了声“爹!” “上头还有两捆,你在这里等一下,爹很快就来!”左光将肩头的柴小心靠着大树直立放下,挥袖抹了一把汗,气喘吁吁的又去了。 春霞脆脆的答应一声,坐在草地上,半眯着眼打量着四周的山峦,一一辨识着眼帘中的草药和各种植物。 森林是座巨大无穷的宝藏啊,尤其是在这生态保存得极完整的古代!春霞坚信,只要有这样一座宝藏在,她们家就饿不死。 左光第三趟回来的时候,脚上一瘸一拐的,仿佛受了伤。 春霞见了心头一紧,忙迎上前问道:“爹,你怎么了?是不是扭着脚了!” “没有,爹没事!”左光连忙说道:“就是不小心踩到了一窝蚂蚁有点疼,没事没事,还能走!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蚂蚁窝?”光是想象,春霞就觉得头皮发麻。她忙仔细看去,只见左光穿着草鞋的左脚整个脚面包括脚趾都高高的红肿了起来,脚上的草鞋也显得小了,紧紧的勒着脚。不用看春霞也能猜到,腿上肯定也有不少红肿。 “爹,这会发炎的!你等我一下!”春霞说着跑开,不一会手里抓着一大把各式各样的草药回来,她将其中大半放进背篓中,用嘴将其中一些的枝叶嚼了嚼,然后敷在左光的脚背上,“海风藤、忍冬藤、蛇舌草和蒲公英可以清热解毒、消肿止痛,等今晚上再拿这些再加些生姜煮了水泡一泡、洗一洗明天应该就没事了!” 脚面上一阵清凉袭来,先前的灼热肿痛之感顿时消除不少,左光下意识的放松了松,见春霞煞有介事不禁笑道:“哪有这么要紧,不用这么小心!” “爹!”春霞说道:“看您脚上这样子定是黑蚂蚁咬的。这种山林里的黑蚂蚁最毒了,若不把余毒清除干净,万一顺着血液循环存留在身体里,疼上十天半月还是少的!” “这么严重!”听说会有“毒”留在自己的身体里左光不禁变了变脸色,侥幸的吐了口气,“幸好小霞你懂!”他忍不住凑近去小声说道:“这也是神仙教给你的?” 第12章 欺负到家门口了 “嘘!”春霞竖起一根指头在眼前,小小声道:“爹,神仙这两个字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万一这事要是传了开去,别人把她当成邪魔妖怪一把火烧死怎么办?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神仙”的说法,万一有人非要说是鬼怪呢? “对、对!不提、不提了!”左光吓了一跳,敬畏而后怕的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天。 父女两个回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西边的天空余霞万丈,金碧辉煌。 主要是春霞身子骨弱,一路走一路歇,正好左光那三捆柴轮流着一段路一段路的搬运,就挨到了这时候了。 “娘!姐姐!我们回来了!”春霞兴高采烈笑道:“我采了很多草药,还挖了好多山药呢!” “是吗?小霞真能干!”杨氏笑着上前接下她背上的背篓,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勉强。 “怎么了?”春霞一下子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特别是看到姐姐彩霞脸上一闪而过的恼忿。 “呵呵,能怎么样呀!快去洗手洗脸,等会好吃饭。这一天累坏了吧?”杨氏笑着道。 春霞见母亲不愿说也就没再问了。想来又是三婶或者三叔、祖母之类的前来闹事罢了,这种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不问也罢。 洗了手、脸出门口倒水,春霞怔了怔,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是少了什么的感觉! 想了想,才猛然醒悟,惊讶的叫道:“娘,咱们家门口那棵大杨树和大枣树怎么不见了啊?咦,砍了!娘,好好的砍这两棵树做什么呀!” 这时左光也注意到了,同样疑惑的朝杨氏望去。 杨氏便淡淡的说道:“白天的时候你们三叔带人来砍的,说你们堂哥就要说亲了,这两棵树正好可以砍了打制家具……” 原来如此! 春霞终于明白家里低沉的气氛从哪儿来的了。 “他们也太过分了!要打制家具不会到山上砍树吗?砍到咱们家门口来了!”春霞气愤的说道。 “那能怎么样?”彩霞讥诮的说道:“这两棵树又没写着咱们家的名字!谁说就是咱们家的了!” 春霞一时语塞,气得说不出话来。这话,想必不是三婶就是三叔说的吧? “算了算了!不就是两棵树吗!砍了就砍了!别说了,吃饭吧,啊!”左光叹了口气。 杨氏眼中也一黯。那颗枣树上结了不少的枣子,她原本还想着等枣子熟了摘下来,一半晒干留着给几个孩子吃、给周婶家送点,一半拿去县里卖了换几个钱!现在倒好,连树都没有了! “哼!”春霞忿忿说道:“砍了就砍了!等明年开春咱们再种上!这一回啊,还就写了咱家的名字了!” 吃过晚饭,烧了药水给左光泡脚,春霞便在豆大的油灯下将采回来的各种草药一一分类、清洗,分成三份,其中一份立时便用水煎上了,等会要给左重华服用,另两份是明天的。 “明天我再上山去采一些!只要坚持不断药,弟弟肯定会好的。”左春霞说道。 淡淡的药草味道在小屋里弥漫开来,这个味道对一家人来说就是全部的希望和寄托,闻在鼻中感觉格外的舒服,好比天上的灵丹。 “那就好、那就好!”左光和杨氏连连点头,满脸的虔诚和期盼。房间里躺在床上的左重华眼睛中也充满着神采。 春霞见状心里没来由的紧张沉重起来,第一次真切的体会到,撒谎的代价是极其沉重的。如果,万一,弟弟没有挺过去,她该怎么办?怎么向爹娘交代?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怎么对得起那全心全意信任着自己的孩子! 不、不行!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第13章 做菜干 春霞生生的惊出了一身冷汗,暗暗决定,明天继续上山,往深山里多去一点也没关系,还有,多走几座山,一定要把能用上的草药都采齐了!一定要治好弟弟。 抬头看到一脸羡慕和落寞的姐姐彩霞,春霞又内疚了。心悸跟肺结核初期还不一样,其中必须要用到的红参、苏木、甘草等必须要到药铺里去买,而且都要上等的才行。 苏木和甘草还罢了,红参其实就是人参,经过蒸制之后再晾晒烘干而成的人参,显然不是他们这样的家庭目前能负担得起的。 “姐姐,明儿我寻些草药给姐姐做个香包带在身边,胸闷难受的时候拿出来闻一闻可以缓解病情。姐姐的病若要根治得上药铺里买几味药才行,等咱们攒够了钱就可以了!姐姐平日尽量保持心境开朗开阔,凡事看开些,别为不相干的动气,等有了药治起来才好得更快!” 春霞字斟句酌,尽量照顾着彩霞的心情说道。 彩霞垂着头,轻轻应了一句,也不知是嗯还是哼。 不过,她的声音里没有了素日的冷硬和没来由的怨气,已经让春霞很高兴了。 左光也立刻说道:“对、对!明天我陪小霞上山,咱们多采些草药,拿到县里卖了想必也能换几个钱!彩霞啊,放心,总有一天咱们能攒够钱的。” 彩霞抬起头,看了看父母妹妹,眼眶里有些微微的湿润。 药汁熬好,春霞熟练的倒进碗里,晾了晾,端进屋里给左重华。 “二姐!”左重华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盯着春霞手中的药碗就像盯着救命仙丹,接过来仰脖一口气喝得一滴不剩,连嘴角的药汁都伸出舌头舔了舔。 “二姐,天天喝药我的病就会好对不对?”左重华不顾嘴里的苦涩忙问道。 这中药有多难喝春霞心里再清楚不过,闻言眼眶一湿,用力点头笑道:“当然,你每天晚上要好好的休息,乖乖喝药,一定会好的!” “嗯,我会的!二姐,等我好了、长大了,一定挣好多钱给二姐还有爹娘和大姐,以后生病就可以看大夫,再也不用辛苦二姐了!” 这孩子啊!春霞心里软软的,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好。左重华见她相信自己更加高兴,咧嘴笑了起来。 “娘,这么多的萝卜和白菜怎么处理呢!”安顿好弟弟出来,看到挨着墙角堆着的一大堆菜,春霞不禁问道。 杨氏叹道:“还能怎样?这几天多吃点吧!今天我和彩霞还给了好些给周婶他们呢!这个天气也放不了多久。”其实菜园里是有一口地窖的,冬天专门埋放蔬菜,不过,那地窖当然是三房的了,轮不到他们家用! 春霞心道,即使不是这个天气也放不了几天啊,这么堆着会发酵的!还能天天尽吃这个不成? “娘,不如我们把这些菜做成菜干吧!这样可以存放的时间也长,吃一个冬天都没问题!” “做成菜干?”杨氏愣了愣。 春霞张嘴欲问又闭上了,看娘这表情,想必这地的人吃菜都吃新鲜的。 “娘您就别管了,交给我来处理吧!”春霞笑道。 猛然想到“神仙”,杨氏也不多问了,点头说了声好,又道:“要不然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来做就行,哪能什么都要你亲自来呀!” “是啊小霞,明天上山,你身体还吃得消吗?”左光也担忧问道。女儿长得本就瘦弱,前两天还刚刚病过一场。 春霞心中一暖,点头笑道:“放心,我没事的!不过,教给娘也行,这说起来也挺简单。” 其实在南方,做各种菜干的多的是,方法一样,难得的是一双巧手和灵动的心思。有的人做出来的色香味俱全,有人做的却是味同嚼蜡。 第14章 光治病不行,还得补充营养啊 萝卜切成条状,放在太阳底下暴晒,晒至半干的时候收起来,用一少许粗盐来回揉搓,将萝卜条搓得发软,第二天再晒,过两日再揉搓,如此往复三四次,等那萝卜条水分蒸发掉七八分的时候,便可以了,装在密封的陶罐坛子里。 什么时候想吃了,拿出来用热水泡洗干净,切成丁,下锅爆炒,撒上切得细细的蒜米、辣椒末、少许芝麻,有香油的话浇上几滴,又香又脆,滋味那叫一个好!当然,加上肉沫味道会更好,不过目前春霞连想都不敢想。 白菜也一样,剥掉外层的老皮,用刀从中间一剖为二,在太阳下晾晒至蒸发掉七八分水分,同样用粗盐搓了,再晒两日,绞成一团团的存放在粗陶罐坛中,能存放很长的时间。 春霞没有说得太仔细,只告诉杨氏如何暴晒,这很简单,杨氏便答应明早就做,后边的步骤,春霞觉得自己把关比说起来轻松些。 第二天一早,春霞起来的时候左光已经出去了。杨氏说地里还有些杂粮没收,他赶着去收了,早饭后好同春霞上山采药。 春霞忍不住怜悯起这个男人来,整天这样连轴转,身体怎么吃得消?如果他倒下,这个家可就完了。在这古代的农村,家里要是没个男人,叔伯收房收地将孤儿寡母赶出家门、或者更狠一点的将守寡的嫂子卖掉都不是不可能的。而且,“寡妇门前是非多”绝对不是一句说说而已的话,那是真的会引来无数的麻烦!更别说她们这家还有未嫁的女儿! 还是自己早早熟悉山里的状况,以后自己一个人进山得了!春霞暗暗打着主意。 父女两个带了几块烤熟的山药和红薯、背着背篓又上了一趟山。今天的收获比昨天更大,还采了许多野生的山木耳。 春霞看到那密密麻麻长在倒地腐烂大树干上的山木耳高兴得不得了,将背篓剩下的空间装得满满的还没装完一半。 “可惜了!明天咱们再来把这些摘光好不好爹?”春霞眼巴巴的看着父亲。这么多的木耳,有好些已经全部长开了,再不摘就会融化掉了,春霞见了都觉得心疼。 其实木耳刚刚长开三四分的是营养价值最高、最上品,也是吃起来最香的。刚冒个小芽没长开的和已经完全长开的都要逊色许多。 “嗯,好!”左光也很高兴,笑着道:“这些东西晒干了在县里也能够卖几个钱!” “我也是这么想呢!”春霞高兴的笑道。对于他们家来说,每一个钱都很重要,因为承载着全家人的希望。 回到家时,坐在门口的左重华见了他们欢喜的起身上前叫“爹!姐姐!” 左光喜之不尽,拍拍他的小脑袋,“气色好很多了!” “真的吗爹?我也觉得舒服多了!二姐的药真管用!”左重华听了也乐坏了。 春霞嘴角暗暗抽了抽。 那个,爹啊、老弟啊,其实中药见效真的没有这么快的!不过,精神的力量可以战胜一切,人体本身具有的自愈能力和潜力是惊人的,往往能够产生奇迹!春霞坚信这一点,立刻抓住机会将弟弟好好表扬鼓励了一番,喜得小家伙笑得眼睛都眯了,眉毛翘得老高! 搁教育学上,这就叫做机会主义教育。 光有药还不行啊!这孩子太瘦了,营养也得跟上才行!打个最浅显的比喻,中药是武器,营养是粮草,补给跟不上,武器再锋利也杀不了敌――没有力气还指望拿得动武器吗? 嗯,牛奶、猪肉、排骨、鸡肉什么的春霞是不敢想了,如今家里连只鸡也没有,鸡蛋自然也不用想了。鱼、小虾倒是可以的,流经村子旁边的河流不是摆设。春霞决定今晚就去试试运气。 第15章 拿刀干什么 打住念头,进屋同娘和姐姐打了招呼,洗干净手、脸,春霞便将采回来的草药和木耳倒出来。 先将给弟弟用的草药拣出来一份份配好,再将剩下的处理好,准备晒干了攒存起来拿去县里卖了换钱。 这处理草药是个技术活,比如说黄精要的是根茎,就得把多余的枝干剪干净,将根茎小心清洗不能折断否则卖相就差了;比如甘遂,同样是根入药,但确得将外皮挂掉;再比如蘼芜、蛇床、藿香、泽兰等则是全株入药,在挖的时候就得小心不能损伤了根茎叶枝,否则品相不全,也卖不了好的价钱等等。 春霞一边分门别类一边能处理的随手就处理了,左光在一旁想帮忙而不得其法只好郁闷的走开。 分拣完毕,春霞又将采回来的木耳处理起来。彩霞正好在挑拣木耳准备晚上炒着吃。春霞见她尽挑选那些小朵的,便知她定是觉得大朵的好,留着晒干。 其实,这是一个误区啊。菌类不比别的,生长靠的绝大部分是自身的营养,生长得越大的,说明将自身的营养消耗得越多,当然剩下的营养价值便不高了。这个道理一般人也许不懂,但收购山货的贩子和酒楼用料的大厨们肯定都懂! 春霞看得直心疼,连忙上前说道:“姐,咱自家吃挑这种大朵的吧,小朵的比较厚实,晒干了更值钱。” 春霞以为她不会听自己的,谁知她抬起头“哦”了一声,不声不响的重新挑了起来。 “我来帮你,姐姐!”春霞十分高兴,在彩霞的旁边蹲下。 吃过晚饭一切收拾妥当,春霞便同左光笑道:“爹,我瞧今晚月色不错,不如咱们去河里抓些鱼吧,也好给弟弟和大家补补身子。” “这么晚了还出去!”杨氏不由嗔她,又怜悯的说道:“没事了就快点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是啊,”左光也说道:“河里的鱼虾倒是不少,等明天我去试试运气。小霞说的不错,是该给孩子们补补身子了!” 杨氏一时也伤感起来,轻轻的叹了口气。 “爹,相信我吧,晚上鱼更多呢!”春霞眼睛亮亮的,“姐姐也去吧,咱们三人一块去!” 左光和杨氏本来不同意,拗不过春霞只好依了。 春霞欢呼一声,立刻拿了个竹篓,顺便将杨氏切菜的菜刀也拿上了。 “你拿刀干什么!”彩霞吓了一跳,左光、杨氏也愕然。 “哎呀,快放下!”杨氏忙叫。 春霞那么瘦小一个人,手里握着把明晃晃的刀,看起来既可笑又叫人忍不住担心。 “抓鱼啊!”春霞说得理所当然,果断不放,就这么拿着出了门。 “你确定用这个抓鱼?砍鱼还差不多!”走在路上,彩霞瞧着妹妹手里那把刀就忍不住身上一阵一阵发凉。 春霞闻言哈哈一笑,“姐,你还真说对了!你就等着看吧!”想她从前经常在山区采集调查野生草药,各地的风俗民情见过多了,这种刺激的捕鱼方法也是其中之一。 “小霞,你看着点路啊!”左光在后边忍不住叫道:“要不,你还是把刀给我吧!” “没事,爹!”春霞灿然一笑。 左光摇摇头轻叹口气。他已经完全相信这孩子高烧的时候遇上神仙了,不然这性子打哪儿来的? 第16章 抓鱼还是砍鱼? 左光领着她们姐妹到了一段比较开阔的河滩,这里的水比较浅,晚上比较安全。左光就是这么考虑的,对抓到鱼并不抱着希望,只是拗不过女儿只得跟来。 春霞却正中下怀,一边脱鞋袜一边喜道:“这里正好!” 左光张了张嘴,伸手拭了拭,这仲秋时节的水并不算凉,便闭上了嘴巴在一旁看着。 “是吗?那就等着看你的本事咯!”彩霞难得说了句话。 “姐姐,相信我,没错的!我不会叫你们失望。”春霞抬头一笑,已经轻手轻脚的下了水。 晚上,会有许多鱼出来觅食,特别是大鱼,更多,其中尤以鲤鱼、鲶鱼、黄腊丁、格鱼等为多。而且,晚上这些鱼的警惕性会大大降低,借着暗夜的掩护胆量也会大很多,觅食的时候一个劲往食物丰富的河滩边上来。有句诗叫做“半夜鲤鱼来上滩”想必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春霞睁大眼睛俯身看着清浅的水中,一手拉着裙子一手扬着菜刀,一脸的凝重和仔细,那神情令彩霞和左光见了想笑又不敢笑。 “哗啦!”一阵水响,彩霞和左光眼睛一花春霞已经一刀砍入水中,两人正在发愣,只见春霞大喜道:“砍中了、砍中了!爹、姐姐,你们看!” 只见她将一条脑袋上被劈了一刀的鱼高高的举起,约莫有一尺来长、四指来宽,在她手里不停的摆动着尾巴。 左光和彩霞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爹、姐姐,接着啊!”春霞首战告捷十分兴奋,将手中的鱼用力朝岸上的父亲和姐姐扔过去。 水里的血腥味扩散开去,很快引来了更多的鱼,春霞的手本就灵活,下手又快又准,虽偶有逃脱,但总体来说斩获不少,不一会七八条鱼就进了鱼篓了! 左光和彩霞看着半篓的鱼又惊又喜,完全叫春霞给震住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左光担心她在水里站久了着凉,便欲脱鞋说道:“好了小霞,你快上岸穿上鞋袜,爹来!” “爹,我看今晚也够了,过两天咱们再来吧!”春霞经他提醒也感到了丝丝凉意,一边上岸一边笑道。 左光一想也是,既然这鱼这么好抓,等吃完了再来抓就是了。于是点头,叫她赶紧上岸。 春霞上了岸,坐在大石头上穿鞋袜,心里感慨,没有手电的年代,真是费眼睛啊!要不然,手电筒一照下去,那些鱼先就晕头转向了! 可惜,现代社会有了手电筒,却没有那么多的鱼了。 “等什么时候有空,咱们想办法抓点泥鳅吧!其实多吃泥鳅对小华的病有好处。”回家的路上春霞不由得说道。 “泥鳅?”左光停住脚说道:“这还不容易!”见旁边就是收割过的稻田,左光走进田里,将田里割禾留下的半截禾杆用力一拔,随手在松软的泥坑中挖了挖,朝春霞笑道:“你看,这不是泥鳅是什么?” “真的是耶!爹真厉害!”春霞看着在左光手里使劲扭着翻腾着的两条又肥又大的泥鳅拍手笑道。 “这个人真不知道是聪明了还是傻了,别的倒会了,这么简单的却忘记了!”彩霞说道。 “一时忘了、忘了嘛!”春霞不好意思的笑笑。虽然她一直知道稻田里泥鳅多,可是,现代的稻田中农药化肥用的多了,泥鳅就算相对别的河沟里多一些其实也多不到哪里去!像左光这样随便拔起一拨禾根就能逮到泥鳅还真没见过。 “呵呵,这泥鳅啊,泥腥味太重,没多少肉刺还多,咱这的人都不爱吃,平时多数用来喂鸡、喂鸭子!没想到还是个能治病的好东西呐!”左光一边说一边继续拔禾根找。既然对儿子的病有好处,他当然不能就这么空手回去了。 春霞嘴角直抽抽,心道喂鸡、喂鸭子?爹,您们还真奢侈啊!搁现代那市场,泥鳅都能卖好几十一斤了! 第17章 百废待兴啊 见彩霞也挖起了泥鳅,春霞便也弯下腰有样学样,果然这田里的泥鳅简直太多了,有的一丛禾根下能逮着好几只。田里早已放干了水,这些泥里的泥鳅暴露在眼皮子下除了乖乖束手就擒的份根本无处可逃! 等父女三个捉够了泥鳅回到家里时,杨氏早已经准备好热水,不知道在门口看了多少回了。见了他们埋怨两声,忙打热水来给洗手、洗脚。 见他们果然逮了许多鱼回来杨氏一下子也吃惊了,连忙拿到灶上处理。尽管每一条鱼的形象都很惨,不是头上挨劈了一刀就是背上、肚子上一刀几乎见骨的口子。 “怎么还抓了这么多泥鳅?咱家又没有鸡鸭!”杨氏突然咦了一声。 于是,被打击了一次的春霞再次被打击了! 听说了泥鳅的用处,杨氏不敢怠慢,忙腾了个木桶出来,将泥鳅全部养在了里头。 第二天早上,杨氏叫住春霞,让她给周婶家送些鱼过去。“路上小心,别让别人看见。”杨氏加了一句话,神情有些遮遮掩掩的。 春霞很干脆的点头说道:“我知道,娘,放心吧,我不会让三婶他们看见的!” 杨氏顿时很过意不去,忙解释道:“我不是舍不得,只是……,唉,想留给你们姐弟三个补一补。” “我懂的!让三婶看见,非全部端走一点不剩不可!”春霞说得更加干脆。柳氏要是说“拿回去给老人家补身体”就算杨氏也不能说什么。 周婶见春霞送鱼过来不由笑叹道:“你娘也太客气了!真是,你们留着多吃点补补身体多好,还惦记着我们!” “周婶,您要是不收下我娘会过意不去的!”春霞笑着道。 “这孩子!说出来的话叫人都没话说了!成,那婶子就收下了,回去就说婶子谢谢你娘了!”周婶呵呵一笑,让春霞稍等,进里屋拿了五个鸡蛋出来给她,“拿回去吧,正好婶子家这段时间三只母鸡在下蛋呢!” 春霞本不想收,想想躺在床上的弟弟终究抵挡不住诱huo,便接了过来谢了又谢,“周婶,您对我们的好我都记着,将来一定会报答您!” “瞧你!几个鸡蛋也值得你这样!快回去吧,啊!”周婶呵呵直笑,忍不住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春霞笑笑回去,心中暗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看看那嫡亲的叔婶祖母是什么做派就知道了!您一个外人肯这么帮我们这穷得叮当乱响的一家人,可见不易。 接连四五天,春霞和父亲都上山采药,碰见各种野蘑菇、木耳之类的也都顺手采回来,除了自家吃,更多的晾晒火烘准备拿去卖。 这天一早,春霞看那萝卜条和白菜经过几天的晾晒和搓盐处理已经差不多了,便整理着收了起来。家里连个陶罐坛子也没有,只能暂时放在竹篓中,搁在角落里。 百废待兴啊! 翻了翻前两日晒的一些藿香、蓼香、香附、野香茅、山菖蒲、秋桔梗等草药,见差不多干了,便细细的切碎,装入缝好留口的小布包中拿给彩霞。看看剩下不少,便收起来索性做个枕头让彩霞睡觉的时候枕着。 “还是我自己来吧!”彩霞手里握着荷包,心里百般滋味陈杂,说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论理她是姐姐,不能什么都让妹妹替自己做。 第18章 这个人情太大了! “那好吧,姐姐!”春霞笑笑,将手中的针线递给她,打趣笑道:“姐姐你可得仔细点,千万别把针弄坏了,这是同周婶借的呢!” 彩霞嗔她一眼啐道:“瞧不起我!我用针的时候你还光会哭鼻子玩泥巴呢!这针脚,啧啧,这也叫针线活!” “哪有,我觉得我做的挺好!我看看你的!啊,姐姐你真厉害!”春霞大不服气凑过去看,只见彩霞灵巧纤细的手指引着针线上下翻飞如林间穿梭的燕子,针脚又细又密又笔直,春霞的跟她的比起来简直不用看! “呵呵,你这个人改口倒是快!这张嘴真是――”彩霞不由笑了起来。 “真是叫人喜欢是不是啊?”春霞打蛇上棍。 “真叫人想捏一下!”彩霞说着作势要捏她,姐妹两个笑闹成一团。 “哟,这姐妹俩这是说什么呐这么高兴!”两人正闹着只见周婶笑米米的走了过来。 “婶子!”,姐妹两个连忙起身笑着招呼。 周婶笑着答应,问她们爹娘可在,春霞忙笑道一声“在屋里呢!”请了周婶进去。 左光和杨氏连忙招呼了周婶,闲话两句周婶便说道:“这个时候该种小麦了,你们家的地也还没翻吧?” 一提起地左光脸上就一片灰暗,摇摇头说道:“我正打算这几天把地给翻了,把冬麦种子抓紧撒下去,来年能收一点是一点。”虽然只分到两亩薄田,可也不能空在那里,收了冬麦正好种水稻。 “那正好!我家的地两天功夫就可以翻好,到时候你把牛牵去吧,犁耙我家也有,光靠人力得忙到什么时候去,还多累呀!” “这怎么好意思!还是算了吧,我们的地不多,多花不了多少功夫!”左光连忙道谢拒绝。 在农村牛可是精贵物,在这乌桕村七十多户人家里只有不到十户养有牛,哪一个有牛的人家都把它当成宝贝似的养着,就算是至亲的亲戚借用,都得用人工或者银钱、物品等来交换。像周婶这样无偿主动相借的见所未见。这份礼物太重了,左光不肯接受。 “行了就这么说定了!”周婶一挥手打断左光两口子的话,叹气道:“不为你们也为三孩子!左老哥啊你想想,要是你累垮了身体,这娘几个还怎么活呀!” 左光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半响说道:“那这样,周哥犁地的时候叫我一声,我去帮扶犁耙,还有啊,这一冬你们家垫牛栏的草我来割。” 牛不但可以犁地,牛栏里隔几天就撒进去的一层草经牛踩踏之后发酵一冬,到了春天就是上好的肥地的肥料,是农家肥的主要来源。 周婶见他坚持,便笑着答应了。 “这怎么是好!要不,明天我同小霞上山吧!”周婶走后杨氏说道。左光要去犁地,当然就没有时间上山了。 “爹、娘,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春霞笑道:“其实这几天爹带我走了许多地方,我都熟悉路了,你们就放心吧!” 左光和杨氏见春霞再三保证坚持,也只好依着她了。 其实春霞所采的草药固定的就是那几种,不是没有别的,而是这样卖起来会更加方便一些。毕竟,谁家药铺愿意一样收你那么三两半斤的啊?还不够琐碎!所以她每天去的地方都很固定,一个人已经可以应付了。 于是春霞开始了一个人进山,也学起了左光,天刚刚亮就起来了,把头天晚上埋在热灰里已经焐熟的红薯带上,早饭也不回来了,一去就是大半天,午后回来后便将药材整理出来。 第19章 十八岁的老姑娘啊 春霞之所以去这么早是为了采更多、更好的蘑菇。山里人不太讲究这个,一般采蘑菇都是白天进山顺手为之,看见便采。但是蘑菇跟别的植物不一样,它的生长期限实在是太短了,很容易就老掉了,而老的蘑菇吃起来不鲜美,当然也就不值钱。 春霞就是特意赶在阳光穿透枝叶照入林地之前将刚刚长出来的、最新鲜的蘑菇采下来。几日下来收获颇丰,除了常见的木耳、香菇、之外,还采了许多平菇、茶树菇、松树菇、鸡油菌、红菌、羊肚菌、口蘑等,有一天还弄到了五六个大大的猴头菇,可把春霞高兴坏了。同时也暗叫侥幸,若再晚一两天发现,这猴头菇就要不得了! 采了蘑菇,再去采药,两不耽误。 这天晚上,彩霞帮着她一起处理采回来的蘑菇突然说道:“明天我跟你一起去采药。” “姐姐,你还是――”正在将已经烘干的蘑菇挑出来的春霞抬起头就要拒绝。 “我没事!”彩霞打断她:“这几天你采回来的草药我看了,都是那几样,想必都长在一个地方,又不用到处跑,让我跟你去吧!告诉我怎么采,我们一起。” 姐姐还真是聪明啊!春霞不由暗赞,就连爹娘都没这么想,可是偏偏姐姐想到了。 她所推断的也没有错,因为一般来说各种草药所需的生长环境是一样的,所以除了特别珍稀的比如人参、首乌、灵芝等会单独生长,余者尤其是草本草药基本上都是成片成片的。好比她这几天采摘的钩藤、鸡血藤、胡黄连,就是山谷里一带尽是,足够她采好几天了。 “可是姐姐你的身体吃得消吗?”春霞仍然有些担心。 “我又不是纸糊的!”彩霞眼中明显闪过一抹受伤,垂下眼眸淡淡道:“你不是说心情好对病情有好处吗?我一个废人整天什么忙都帮不上,心情怎么会好?就让我去吧!” “你不是废人,”春霞脸色一凝,望着她正色说道:“姐,你很好很好,真的!至少我和爹、娘、小华都这么认为!姐姐,你有我们就够了,别的人不用理会!” 彩霞闻言“嗤”的一笑,不知道是欢喜还是伤心,她自嘲道:“是啊,有你们就够了,可是将来爹娘终究会走,你也会嫁人!小华,他也会有他的家庭!至于我――,呵呵不说了,我扯远了!至少眼下我什么都不用想对吧?” 春霞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知道这番话是彩霞的心里话,也是她心里的症结所在。虽然她无法认同一个十八岁没订亲的姑娘几乎等同一辈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可是这个时代就是这么界定的! 而生活在这个时代,就得遵守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 没有人可以反抗,更没有人能够改变! 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她除了叹口气同情一下也就算了,可是这是她的亲姐姐,她不能看着她因此郁结于心,这对她的病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姐,你信我吗?”春霞认真的问道。 彩霞先是一怔,然后点头,“你是我妹妹,我当然信你。” “那就行!”春霞漂亮英朗的眉毛一扬,无比坚定的笑道:“姐,我一辈子都不会抛弃你,无论什么、无论是谁都不能改变我的决定。所以,你至少还有我,我们姐妹永远都不要分开!” 彩霞愣住了,春霞坚定的语气、自信飞扬的神情令她的心突然安定下来,萦绕心头郁结不散的心病突然间散去,心情没来由一松。相信她,就好像重新拥有了整个世界!那种脚踏实地的踏实感觉令她幸福得眼睛发酸。 “小霞,谢谢你!”彩霞低下头眨了眨湿润的眼睛。有妹妹这番话,想想对自己从未嫌弃、从未放弃的家人,彩霞突然觉得自己从前错过了许多。不管将来怎样,至少,眼下她是幸福的不是吗? 如果她人生的幸福注定会短暂,为什么现在还要浪费呢? “我信你,咱们是姐妹!”彩霞抬起头,灿烂一笑。 春霞也笑了,眼里亮晶晶的。 第20章 他们会这么好心? 第二天姐妹两个一同出门,杨氏交代又交代,担忧不已的将她们送出门去。 “早点回来啊!别背太多了,别累着!”杨氏忍不住又挥手叫道。 “娘,放心吧!”姐妹俩回头,彩霞扬声笑道。 杨氏一怔,嘴角不禁也勾出一抹笑容。有多久没见过大女儿的笑容了?久得她已经忘记了! “真好,真好……”杨氏喃喃,忍不住双手合十望天,“老天爷,只要你大发慈悲让我的儿女们都好好的,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两亩薄地已经翻好整好,摊晒三两天就可以下种了,左光和杨氏这才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种子! 种子其实是有的,可是,都在三房! 虽然知道希望不大,傍晚的时候左光依然踏进了那熟悉又陌生的瓦房。 “哟,大哥来了!咱们都已经分家了,大哥这不会是来要东西的吧?”左光还没开口,柳氏立刻警惕的说道,就像左光持刀进屋抢劫一样。 “那个,”左光搓了搓手,仍旧说道:“这不是要种冬麦了吗?三弟,我记得你留了种子的对吧?” “是啊!留的是我们家的种子,”左亮点点头,说的毫不含糊。 “大哥不会是找我们要种子吧?我们没有多余的!”柳氏又道。 “去年咱没分家的时候不是几亩田的麦种都留了吗?三弟,我那地都整好了,你这里要有就匀给我吧!不看别的看你几个侄女侄儿的份上!要不这样,等来年麦子成熟了,我,我还给你!” “瞧大哥这话说的!”左亮两口子相视一眼,语气立刻缓和了下来,“那这样吧,我看看还有没有剩的,要是有的话就给你匀一点,谁叫我们是兄弟呢?我也不要多,到时候麦子收上来了给我一半就成!” “一半……”左光吃了一惊,顿时犹豫起来。 “大哥,我们只要一半而已,这不多了!”柳氏在一边帮腔道:“要不然你那地只能空在那里,不是白糟蹋了?刚才你还说呢,不看别的看几个孩子面上,能多收一点是一点,你说是不是?” 张氏也咳了一声,喉咙里喘着气说道:“老大,你弟弟愿意帮你,你还有意见?你自己看看你,几十岁的人了一事无成!亲弟弟肯帮你你还不领情!你朝村里头看看,哪家的老人不是长子养?我老婆子跟你弟弟过、不给你添麻烦,你还有什么不知足、不满意?” 左光一下子不敢再吭声,又愧又羞垂下了头,低声说道:“是我,没本事……孝敬娘。我――” “大哥,那就这么说定了啊!等回头我们看看,有剩的麦种就叫你们过来拿!”柳氏才不耐烦听他这些废话,毫不客气的打断。 “那……好吧!”左光不好再拒绝,点了点头。说了声“那我先回去了”转身便走了。 “你看看!连句多谢的话也不会说!笨成这个样子!这是我张氏的儿子吗!”张氏又是一阵厌恶的嘀咕数落。 “娘,自家人嘛,没事没事!”左亮大方的说道。 “哎,幸亏我们左家还有你哟!”张氏欣慰的叹气。 左光嘴里一片苦涩,脚步定了定,很想转头说句什么,终究没有勇气,心情沉沉的离开了三弟的家。 “怎么样?他们肯匀一点吗?”左光一回来,杨氏迫不及待的问。 “嗯,三弟说等几天,有剩下的就叫我去拿。”左光含含糊糊的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杨氏拍拍胸口松了口气的笑道。 “不是吧?他们会这么好心?”春霞毫不客气的反问。彩霞慢了一拍没赶上开口,不过那神情也表明了一切。 这姐妹俩如今是越来越合拍了。 第21章 我家那几亩田就等你借牛了 “没大没小,不许说了!”左光忙阻止俩女儿一眼,含糊道:“没事,没事!等两天就好了!是了,我明天早起就出去,先割了草给周哥家垫牛栏,然后同他一起上山砍柴烧几窑碳,等天冷了好用。顺便也能卖几个钱!” “那我也起早一点把早饭做了。”杨氏点点头说道。 第二天一家人照旧各自忙各自的,门口的菜园杨氏也已经把菜地整了出来,撒上了菜籽。 傍晚的时候,张亮居然在砍掉哥嫂家门口两棵大树后再次登门。 “哟,都在呢!”张亮呵呵笑着,眼睛四处打量,看到门口到处摆着的草药不屑的撇了撇嘴,心想大哥也是急疯了,竟然真的由着这小丫头片子胡闹,她要是治得好痨病,我都能炼仙丹了! 再看到彩霞在挑拣簸箕里的蘑菇山菌,他忍不住探头过去瞅了瞅,发现好几种菌类竟然是他不认识的,由不得说了句:“莫要贪嘴占小便宜,山里的蘑菇不是什么都吃得的,小心有毒!”村里的人不识货,不太敢乱采蘑菇,通常也只要木耳、香菇、平菇寥寥几种,别的一般都不要。 彩霞闻言抬起头来定定的瞅着他,片刻说道:“三叔放心,吃死了是我们自家的事,不会去找三叔索命的!” 左亮顿时气得一梗,“切”了一声,“怎么说话呢你!” 彩霞没搭理他,仍然低头挑拣自己的蘑菇。她性子素来古怪冷淡,大哥家这几个人当中,还真就彩霞他和柳氏不太敢惹,心里暗骂两句走进了屋里。 “三弟来了!是种子的事吧?我这就同你去拿、这就去!”左光一下子高兴得两眼放光,心想亲兄弟就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虽然平时他有点爱占小便宜,可关键时刻还是很讲兄弟情谊的。 “三叔快坐,家里简陋三叔莫怪!”杨氏也忙拿板凳殷勤笑着招呼。 “种子嘛,回头再说!我今天来主要有件事情要同你们说,大哥,你可得帮我这个忙啊!”左亮接过凳子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下。 “你说、你说!只要我能帮就一定帮!”左光连忙说道。 左亮嘿嘿一笑,露出黄黄的大板牙,“哥,你家的田我听说是借了周哥家的牛犁的吧?正好我家那几亩地还没犁呢,你帮我跟周哥借用一下他家的牛和犁耙。” 左亮说的理所当然,“这点小事没问题吧?等我家的地犁好了就可以播种了,我尽量省着点,剩出一些来给你!” 左光一下子愣住了,搓着手纠结道:“这个,这个,周哥家的牛村里好几户人家排了队等着租用呢,而且……” 左亮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哼道:“大哥是不愿意我这个小忙了?他让你给他的牛割一冬的草料光给你用那两天?这也太欺负人了吧!你跟他说说借我用两天都不行?那还是他占便宜了呢!” “三弟,话不是这么说――” “哦!不是这么说是哪样说?亲弟弟你不肯帮情愿白白去便宜外人,没想到这分家才几天啊,你的良心就让狗给吃了!有你这么当大哥的吗?你莫忘了,娘还在我们家是我们养着呢!看在娘的份上这个忙你也得帮!或者你想让娘亲自过来同你说?”左亮毫不客气的截断他的话。 今天一打听到左光家的田犁好了,而且还是白用周家的牛,左亮两口子立刻就盘算上了。他本来以为只要自己开口大哥肯定会答应的,没想到他竟然还敢犹豫!岂有此理! 一提到严厉冷面的老母,左光一下子没了声气,左亮暗暗得意,起身冷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家那几亩田就等你借牛了!” 第22章 小心你两个闺女嫁不出去! “我爹答应三叔你什么了这就定了?”春霞闯了进来干干脆脆的说道:“谁说周叔白给牛我们用了?那是我爹用一冬的牛栏草换来的!既然分了家三叔你家的田地难道还要我们家来负责不成?说破天也没这个理!要是三叔觉得养祖母亏大发了,那好啊!咱们两家把田地、房子对调,祖母我们来养,如何?” “你!”左亮让春霞一下子堵得说不出话来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如今的春霞嘴巴比彩霞还要锋利,这一句句下来令人几乎无法反驳。 “白白给周家割一冬的牛栏草才换用了两天的牛?那姓周的摆明了欺负你们!欺负我们左家没人!你小丫头懂得什么?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切,以为我掏不出那几个钱租牛啊?我是不想让别人白白占我们左家的便宜!占了便宜人家还要说一声‘傻子’以后更加欺负你们!” “人家雪中送炭,这份人情比天大!再说了,如此交换我们心甘情愿,我们认为值,跟三叔你有关系吗?叫你去帮着割草了吗?”春霞冷冷一笑。 “不识好人心!”左亮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跺脚朝地上啐了一口,扭头朝左光恨恨道:“也不知道像谁!这么小的丫头牙尖嘴利!大哥,有空好好管教管教你的好闺女,小心将来两个都嫁不出去!” 春霞大怒,冲着他冷笑道:“我们家的事不用三叔你操心!等三叔家订了好亲事再来说嘴吧!将来的事谁说得准,三叔别把话说得太满了将来下不来台!” “就你们家还想有好日子过!”左亮嗤的冷笑,忿忿大步去了。 左光和杨氏都呆住了,愣愣的瞧着春霞,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小霞真的变了啊!跟从前不一样了。 还有彩霞,要是从前听到“嫁不出去”这样的话早又掩面哭起来了,如今还好,还好! “糟了!糟了!”欣慰之余杨氏不禁担忧道:“这下子,小叔子还肯匀给我们麦种吗?” 左光一下子也为难起来,踌躇道:“要不,要不我白帮周哥烧一窑碳,请他把牛借给三弟家……” “爹!”彩霞这时候端了挑拣好的蘑菇进来,不客气的说道:“三叔那个脾气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等你给他借了牛谁知道他又生出什么坏心眼来呢!咱们就不能跟别家借点种子,干嘛非要受他的摆布?” “爹,”春霞也怀疑起来,“三叔真的答应你匀给我们种子?三婶也肯?”春霞觉得,白给这种事情那两口子绝对干不出来。 左光从来不会撒谎,在两个女儿的夹击下顿时目光闪烁、支支吾吾起来,春霞、彩霞更加怀疑的逼问。 左光躲闪不过,只得将真相说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杨氏听着也变了脸色。 “他们还真打的好盘算!”彩霞也气道:“他们万事不管坐分一半,两成要交租,咱们只能剩下三成!爹你那么累到头来光得到三成!爹,你干嘛答应他!” 左光叹气道:“有一点是一点,总比一点没有好啊!” 春霞也扶额,可父亲的性格就是这样,她已经没有精神同他说什么了,反正他活了半辈子都是这样,自己也没指望能改变他! “爹,那种子别说他们还没确定给不给,就算给,咱也不要了!我们再想办法吧!一定会有办法的!”春霞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也好吧!”左光叹气。 “爹,以后他们再说什么事你先别忙着答应,回来同我们商量商量再说。他们就是吃死了你老实好欺负!”彩霞冷笑道:“以前也就罢了,现在分了家还想处处占便宜,门都没有!” 彩霞话音刚落,只见左亮又转了回来,在春霞一家四口的注视下一言不发直接上前,伸手从彩霞端着的竹篓抓了几大把蘑菇兜在自己的衣襟上,“我拿点回去给娘尝鲜,大哥不会有意见吧?” 第23章 小村姑进城咯 “没、没有!”左光回过神吃吃的的说道。 他搬出祖母来彩霞、春霞也不便阻拦,彩霞便淡淡讥诮道:“三叔不怕有毒吗?吃了上吐下泻可不关我们的事啊!” 春霞大乐,笑着凑趣道:“就是啊!我们命硬,肠胃也粗糙,你们娇嫩着呢,可不一样!” 左亮一时怔住有点犹豫,但拿到手的东西他到底舍不得再放回去,冷笑一声去了。 “爹、娘,我看明天或后天我去一趟城里把草药和干蘑菇都卖了吧!”左亮走后春霞说道。要是再放在家里,只怕会被有的人拿光! “也好!周婶今天还说她明天要去县城呢,那你明天同她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有个伴!”杨氏点点头,说着又看向大女儿。 彩霞摇摇头:“小霞一个人去就好了,我明天继续去山上采些钩藤回来!那一片有好多都没有采呢!” “也好,那我去跟周婶说一声!”春霞笑着跑了出去,正好,她也有点别的事情要同周婶说。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刚刚亮,周婶就过来敲门,见春霞打着哈欠满脸困意的开门好笑道:“小懒虫,快起吧!到县里有将近一个时辰的路呢!咱们得赶早!洗了脸直接去婶子家里啊,婶子煮了热热的粥,喝上一碗咱们就上路!” “哎,谢谢婶子!”春霞脆脆的答应一声,利索的打水洗脸。换算过来将近两个小时,还真是不近啊! 只见杨氏也起来了,絮絮叨叨的交代她:“进了城里莫要到处乱走,跟紧周婶了。家里没有钱给你带去,你要是卖掉了草药和蘑菇,记得请周婶吃一碗肉汤面,你自己也吃一碗,啊。还有,别忘了买些盐回来,再买个陶罐。” “娘,我知道了!”春霞笑着答应,很快收拾妥当便过去了。至于要带去的草药和干蘑菇,昨晚娘几个已经收拾妥当了。 周婶是进城去卖黄豆给豆腐作坊的,他家里种了三亩黄豆,收了有七八大口袋好几百斤。周叔父子俩套上牛车把黄豆装好车之后,又把春霞的两大袋草药、一大袋加一背篓干蘑菇也装了上去。 周叔冲着春霞笑道:“小霞上去坐好咯,这就走咯!”又交代一句“你们路上小心,慢着点!” 周婶坐在前头,一手抓着缰绳、一手甩着鞭子,“哎”的答应一声,便赶着牛车走了。 农家人就是不一样,所谓的妇女能顶半边天春霞算是真正的见识到了!周婶轻松的赶着牛车,一边还能不时回头同她说笑。 渐渐的出了乌桕村,两边林木森森,不时有不知名的鸟儿啾啾鸣叫着飞掠而过,太阳渐渐升起来,温暖的光线驱散了清晨的微凉薄雾。 周婶忽然四下张望一眼,回头同春霞小声说道:“昨晚你祖母果真去找我们家了。” “祖母?”春霞睁大了眼睛。她以为三叔那种极品虽然在她们家碰了壁但是显然不会轻易放弃,没准会自作主张去找周叔、周婶,所以昨晚她趁机提醒了几句,让周叔、周婶心里有个底,省得人家一番好意反倒叫狗给糟蹋了! 不过,她没有想到去的居然是祖母。 “嗯!”周婶点头,好笑道:“你祖母说啊,是你爹让她去说的,说让我们家的牛借给你三叔家犁地。她说你爹自己没好意思去说,给我们家割一冬牛栏草太亏了,还得加上给你三叔家犁地才行……” 要不要脸!春霞暗怒,硬生生压下这四个字。张氏终究是她的祖母,就算再恼火她也不能当外人的面说自己祖母的不是!否则,在这个“百行孝为先”、“孝道大于天”的古代,就算是同情她们的周婶都会反感。 第24章 封建迷信害死爹啊 “周婶周婶,您知道不是这样的!我爹他不会――” “你急什么呀!呵呵!”周婶好笑的打断她,“我们只好说,明明当初已经说好的事,没个半中间反悔的道理!谁不知道这牛有多金贵呢,亏不亏自己清楚!当初是你爹主动要求这么换的,你祖母才不做声了。丫头啊,等你回去别忘记同你爹提个醒!唉,说来多亏昨晚你过去给我们提了醒,要不然啊我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呢!” 周婶没告诉春霞,当时张氏指桑骂槐当着他们的面可没把左光给骂了一顿,骂他笨、心里没个算计活该被人坑,骂得他们听了也极不舒服。 “对不起啊周婶,看这事给弄的!平白给你们添麻烦了!”春霞满怀歉意的看向周婶,连连道歉。 “嗨,没事没事!我看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没事了!你啊,也别往心里去!回头告诉你爹你娘也是一样,啊!”周婶见春霞这样忍不住又呵呵笑起来,心情也好了许多。 话说平白挨人家老太太一顿指桑骂槐,谁心里真的乐意?当时还真的有点后悔不该主动多管闲事!不过就冲这孩子这么懂事、能体谅人,这个忙也没白帮。 周婶反倒怕春霞多心了,忙又笑道:“可别为这个同婶子生分了,往后有什么事尽管同婶子说!你娘救了你玲玲妹妹的命,我乐意帮你们一把谁也不能眼红!” “婶子,”春霞凝着周婶认真的说道:“我就不说谢您的话了!我这心里,都记着!” 眼下,她们家一穷二白,她无法做出什么承诺、也没法给周婶什么,但是这份情意,她会始终记得,将来总会有机会回报的。 周婶呵呵的大笑起来,嗔着她笑道:“你这丫头!跟个小大人似的!真是越来越懂事了!不用往心里去,这值什么呀!” 春霞笑笑,忽然又叹气道:“婶子,我真的不懂,为什么我祖母那么不喜欢我爹?难道我爹不是她亲生的吗?” 偏心眼的她见过,而且不少,可是偏到张氏这种境界的,她还真的没见过! “小孩子别乱说!你爹当然是你祖母亲生的了!”周婶脸色微变,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那是为什么?好婶子,你告诉我、告诉我吧!省得我这心里老惦记着……”春霞早就想问了但是不敢问爹娘,逮着了这个机会再也不肯放过,一个劲的撒娇追问周婶。 周婶让春霞缠得没法,只得叹气道:“既然你这么问了,那婶子就告诉你,不过你记在心里、有个数就行,可千万别乱说出去!更别说是婶子说的。” “那是、那是!不然岂不是害了婶子了!”春霞门儿清的连连点头。 这孩子倒不糊涂!周婶叹了口气,便娓娓向春霞道来。 真实的原因令春霞哭笑不得! 原来,左光是在五月初五这天出生的,当地的人都迷信,说是这一天出生的孩子克父克母是个祸害!一家子本来想将他溺死拉倒。可这种事情说说罢了,谁也没那个胆量下得了手。结果左光的父母都好好的,祖父却在他半岁的时候跌了一跤磕破脑袋死了!于是他的祖母便将这笔账算在他的头上,又骂他的爹娘命硬不怕克让他克死了祖父! 婆婆摆布儿媳妇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下子左光的祖母怨恨在心,更是将他的母亲张氏变着法儿的折腾,张氏不敢跟婆婆叫板,从此便嫌恶上了大儿子!后来有了小儿子,就更不把大儿子当回事了。 春霞暗叹,加上自己的父亲本就老实沉默嘴又笨、不会讨人欢心,天长日久的,可不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第25章 廉价的药材 “说起来你爹也挺可怜的!我听说啊,你祖父明明是喝醉了酒才跌倒的,这怎么能怪在你爹的头上呢!”周婶说罢叹了口气。 春霞勾唇无奈轻笑轻轻摇头,“可我祖母竟然给我爹娶了媳妇,还真是……” “你不知道?”周婶惊讶道:“你娘是那年随着流民讨饭来到咱们村的,你祖母看她独身一个人,腰板也结实,就做主留下她来了!是这么着说给你爹的!” 一个聘礼没花不说,好好的一个健健康康的姑娘愣是给折腾得如今脸色蜡黄一身的病!周婶微叹,不忍再说。 “原来是这样!”春霞点头叹息。原来自己的娘还是这种来历,难怪,连身为弟媳的三婶都敢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没有撑腰的娘家,可怜啊! 两人的心情都有点沉重起来,便提不起什么兴致再交谈。 进了桐江县,周婶便同春霞解释说道:“张记豆腐坊在城南,城北的济世堂是县里头最大的医馆,那里常年收购各种草药,东家李大夫人也不错,管会给你一个公道的价钱。还有收购各种山货的集市也在城北,等我送了豆子再带你过去吧!张记那边还等着呢,而且也就近一些!” 春霞当然不会有意见,笑着“哎”了一声,先跟着周婶去了张记。然后,两人再赶着牛车朝城北去。 济世堂的李大夫果然人不错,见了春霞带来的药材不由一怔,抓起一把晾晒得正合适的钩藤点头笑道:“不错不错!处理得很好,拿了立马就能用上!看来这炮制之人是个行家呀!” 春霞笑笑,“您果然名不虚传,好眼力!您看看能不能给个好价钱呢?下回采了还给您送来,保准还跟这次一样处理的好!”一席话说得在场听见的人都笑了起来。 “是啊是啊,小姑娘挺不容易的!这些药材都是她们姐妹两个辛苦采来的呢!”周婶也在一旁帮着说话。 李大夫呵呵一笑,捻须略一沉吟便点头笑道:“好吧,那我给你算个好价钱!”李大夫说着一样样翻检看过,便笑道:“那就算你一共三百文吧!” 春霞脸上一僵,期待的笑容微微显出失望。花了那么多心思仔仔细细的炮制晾晒就是为了使之得以保持最好的卖相,谁知和姐姐两个辛苦了那么多天只卖了三百文! 一斤猪肉十八文、一石大米大约九十斤要三百五十文! “哎呀谢谢、谢谢!谢谢李大夫!”周婶却是欢喜起来,慌忙推着春霞道谢,笑道:“这孩子高兴得傻了!多划算啊,这随随便便上山采些野草就能换钱……” 春霞脑中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慌忙依言笑着谢过李大夫,又说好了下次采了草药还来他们这儿卖。 这事是她糊涂了。以她现代的眼光来看,这些纯野生的草药应该是价值不菲才对,但她忽略了自己身处的这个时代,草药可不都是野生的吗?谁家用自家的地种植了?且不说技术够不够的问题,野生的草药多得数不胜数,根本用不着种、种了也不值钱! “周婶,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吧!”出了济世堂,春霞甜甜的笑道。 “也好!你一说我还真的觉得有点饿了!”周婶笑着点头。同春霞一边朝着一家搭在街边的面摊走去一边啧啧笑赞道:“小霞真不错嘛,这随随便便采些草药就能卖上好几百文,呵呵,能干,真能干!没想到啊,这草药这么值钱!” 春霞笑笑不语,这才草药怎么采、怎么晾晒炮制都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旁人看着容易,实际上花了前前后后将近半个月的功夫和无数的心思!平均算下来,姐妹俩一天一共才挣了二十多文,也就是一斤猪肉、五斤普通大米的钱。 第26章 姐脸上写着“好骗”两个字吗? 吃面的时候,春霞问了周婶的意思,点了两碗大碗的肉汤面,又抢先付了钱,每碗四文。 周婶一开始不肯,说她挣几个钱不容易,家里还等着用呢!春霞恳切的笑道:“周婶,您就依了我这回吧!不说平日您那么帮我们家,单说今日搭了您的顺风车又没掏车钱也该我请您!再说了,我们再缺钱也不等着这四文啊!” “你这丫头越来越会说话了!”周婶听得笑了起来,就不再同她争执。 吃了面之后,两人约好汇合地点之后就分开了。 因为来县城一趟不容易,周婶也有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要买,也有村里村民托她帮买带回去的。而春霞自己也是一样,要买的东西不少,为了节省时间,两人还是分开的好,这一背篓和一袋子干蘑菇春霞勉强能够拿得动就不肯让周婶再陪着去了。 县城的方位都很好认,春霞很快来到专门收购山货的一条街上,整条街两旁一二三十家的山货铺子,店面里、门口大麻袋装着的都是干蘑菇、干灵芝、各种皮子、干果、茶叶等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殊的味道。 “小姑娘,你这蘑菇卖吗?”春霞才刚走过去,就有一家店铺的伙计眼疾手快的蹭一下窜上来,毫不客气的拉着她的背篓,顺手抓了一把蘑菇放在鼻子底下深嗅。 春霞瘦弱的小身板被这么一拉一拽差点摔倒,她十分厌恶此人的无礼,可是被他这么一拉显然走不了了,便将背篓放在地上,点点头道:“对,价钱怎样?” 那店伙计的眉头皱了起来,显出一脸的嫌弃神色,将手里的蘑菇随随便便的抛回她的背篓,拍了拍手,“品相不太好哟,你看看还不如别人的大朵,而且好多还没干透,有点潮,肯定不少里边都发霉了!这种货色啊,送给别人别人还不一定要呢!要了还得重新挑选,麻烦!” 说着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好心道:“看你一个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我就全部收下吧!嗯,一共给你两百文大钱,够上东边的布庄里扯上两身新衣裳、外加一根红头绳了!怎么样!” 春霞看着那伙计洋洋得意、就等着她上前感恩戴德的脸孔她突然想笑。难怪乡下人不喜欢城里人、难怪轻易没有谁喜欢进城。这城里人果然歼诈! 看他这副神情,好像给了自己多大的恩惠似的,恶心! 不过,如果自己真的是个十四岁没进过城的小村姑,没准还真叫他给忽悠住了! 看到春霞不吭声,反而抿着唇,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那伙计不高兴了,“切”了一声说道:“怎么?你不乐意?不乐意就算了!好心没好报算我多嘴!真是!这年头,好人难当哟!” 春霞没说话,蹲下身就要将背篓背上。 “哎,等等!等等!”那伙计见她要走一手忙又按住背篓,叹息道:“看你这么小的小姑娘背着这么大的背篓走来走去的也不容易,算了算了,我好人做到底,这样吧,我再给你加五十文!怎么样?” “我不卖!”春霞摇摇头,手上用劲一扯自己的背篓。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固执呢!”伙计急了,只得说道:“那你说吧,你想再加多少?我看你是真的不容易啊!” 春霞对这人的印象十分不好,根本没打算同他做交易,可是一时又脱不了身,只得问道:“多少钱一斤?” 伙计心里“咯噔”一下愣住了,不由得好好瞅了春霞两眼,心道这看上去土得掉渣的乡下丫头倒是个精乖的,不好糊弄啊! 第27章 这乡下来的丫头太精了! 伙计心下飞快的估算着春霞到底有多精乖,春霞冷冷一笑:“怎么?是不是在肚子里估算着说个什么价钱既骗了我又让我愿意接受啊?货比三家的道理小哥不会不懂吧?” 伙计刚才愣一半,现在是全愣了! 好家伙,嘴还挺厉害! “得了小姑奶奶!”伙计非但没有生气心下反倒有几分佩服,不由得朝春霞拱了拱手笑道:“你厉害!十六文一斤,绝对本街最高价,姑娘不信可以去打听!你带来的这些啊,我们全收了!” 这样子总可以了吧?伙计说完之后理所当然的去提春霞的麻袋。 “慢着!”春霞止住,向他说道:“我这里有木耳、香菇、松菇、鸡腿菇、平菇、茶树菇,还有四五朵猴头菇,你说的十六文一斤指的是哪一种?应该是上边的木耳和松菇吧?” “……”伙计动了动唇,瞬间石化。 他觉得,他出这么高的价钱小姑娘肯定要乐得找不着北,没想到啊没想到! 伙计这回是真心服了,叹气道:“得,姑娘!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每一样的价格当然不同,而且每一样还分了四个等级,每一等的价格也不同!好了不用您说,看得出来,您这都是最上等!姑娘要是感兴趣,请先进店里再说吧!” 春霞点点头,很干脆的笑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进店就进店,不过,我可没答应卖给你!” “……”伙计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这小丫头,说话倒是不客气!若不是看在她带来的货既品种齐全又品相极好,他才懒得同她多费唇舌呢! 不过,她带来的这些是真的很好! 乡下人以为采了蘑菇晒干了就可以卖了,却不知道这蘑菇哪一种长到什么时候采下来晾晒才最好极有讲究!而且,也不光是放在太阳底下晒就可以了,除了对太阳热度有不同的要求,晒到半干的时候还得用烧柴后留下的炭火热灰烘烤,待再干个两三分再捡太阳最好的时候在阳光下曝晒至干,只有这么处理过的蘑菇才是最上等的。不光品相好,而且好储存、不易坏,吃起来味道也绝佳! 最终,春霞将手里的一麻袋外加一背篓共将近四十斤的蘑菇卖给了这一家店。每一种要的价钱比他们开出的最高价每斤多出三至五文不等。 掌柜的原本不乐意,春霞也不分辨,只淡淡笑着说她可以拿去卖给城里的大酒楼,虽然麻烦些,但价格保管比他们给的要高。酒楼对这些东西消耗极高,而且,极难买到上等的。 掌柜的也愣住了,这丫头,真的成了精了!伙计在一旁很淡定的面不改色――他的抵抗力已经上来了,不会轻易变色! 最终成交,春霞一共得到了一两碎银外加四十个铜板,快乐得嘴角直往上翘。 有了这些钱,可以给弟弟买些生地、白及、沙参、川贝和云苓,弟弟的情况已经好好转许多,相信有了这些药他很快就能康复!其实有三七和阿胶更好,只是太贵,她买不起。 还可以给家里添些日用品、买些白面和大米、割两斤肉,剩下的攒起来,再继续努力,姐姐的病肯定也会治好的。 设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春霞终于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乐极生悲。 还没等她拿着手里的钱去一一实现自己的美好愿望,悲催的她一个激灵发现:自己的钱被人给偷了! 晴天霹雳! 第28章 把我的钱还给我 春霞眼神骤然锐利起来朝周围人群中一扫,恰好一个贼眉鼠眼的小青年正睨着眼角向她望过来,在触碰到她的目光时眼神一躲。 “你给我站住!”春霞本能的觉得是他大喝一声立刻冲了过去。 这些钱承载着他们全家的希望,她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青年撒腿就跑。 “站住!”春霞更肯定自己没有盯错认,立刻加劲追了上去。 那青年显然对地形十分熟悉,很快就将春霞带进了一带偏僻的民宅巷子中。春霞毫不放弃,一边大叫“站住!”、“抓小偷!”一边拼命的追,哪怕胸膈间隐隐作痛。 那青年显然没有料到这乡下来的土妞竟然是个咬定口死不放的主,心里暗骂,不由得也慌了两分神。 虽然他是个男人,但长期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东偷西摸的日子过下来,那身体素质比干惯了粗活农活的春霞真的好不到哪里去。而且,他已经很久没有碰到像春霞这样紧追不放的“刺头”了。 死丫头!老子不信还跑不过怕你个死丫头!青年心里暗骂,深吸一口气猛力往前冲。 不提防“咚”的一下撞上了前方一个人的身上,撞得他脚下踉跄眼前金星直冒。 “你大爷的!走路不长眼睛啊!”青年吃痛大骂,侧身就跑。不想,胳膊被人紧紧的抓住,钢铁般箍着不动。 “放手!你给老子放开!”青年气急败坏。 那人却仍旧抓着他,冷冷的盯着他看,那冷峻的神情和凌厉的眼神令他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 “好汉,对不住!小人不该撞着您,您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吧!小人给您赔不是了!”显然街上混的泼皮比大英雄更懂得什么叫做“大丈夫能屈能伸”,简直无师自通!这一番服软的话说得那叫一个诚恳、利索。 ……没有反应,胳膊上铁箍般的手劲似乎更大了些。 青年情急之下挣扎起来,还没等他挣脱,春霞已经气喘吁吁的冲了上来! 见那青年被人逮住犹如渔网中临死挣扎的鱼,春霞感动不已。好人啊!她碰上好人了! “我的钱呢?把我的钱还给我!”春霞一把揪住那青年的衣领恶狠狠的瞪着他道。 那青年的挣扎戛然而止,抓着青年胳膊的年轻男子也愣住了。 不能怪他们吃惊得呆住,而是,春霞比那青年矮了一个头,长得又瘦小,这样踮起脚跟恶狠狠的揪人衣领的情景叫人看起来真的觉得没法淡定。 那年轻人冷峻的脸色不由缓了缓,嘴角微翘,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笑意。 “在、在、在――”青年显然被春霞吓住了,结结巴巴的说了三个“在”字也没下文。他吞了口唾液心中暗骂:妈的,死丫头够猛! 春霞冷笑一声,“不说是吧?不说我自己搜!” 说完毫不客气的伸手在青年的身上到处乱摸了起来。 俩大男人惊讶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啊!”青年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尖叫了起来双手环抱,好像被人占了大便宜似的。而那冷峻男子的眉头则微微的皱了皱。 “闭嘴!你鬼叫什么!”春霞欢呼一声搜出了自己的钱袋,恨恨瞪向那被她“占了便宜”的青年。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冷峻男子低喝,随手一推松开了他。 青年如蒙大赦,怪叫着环抱双手飞奔离去,瞬间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英雄,谢谢你!”春霞朝这年轻男子甜甜一笑,深深的鞠了个躬,“你真是个大好人!刚才真的太感谢你了!” 第29章 我是你未婚夫! 春霞有点犹豫要不要给人家二三十文钱做谢礼,暗暗打量,见他穿着一身干净的青衫,料子不错,脚上皂色长靴也干干净净,头发也整整齐齐的高束着,看起来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家境显然不错。再想到二三十文钱对自己真的挺重要的,一时纠结不已。 脑中在拉锯战,最终道德良心占了上风,春霞忍着肉痛抓了二三十个钱递给那年轻男子陪笑道:“这点钱给您,聊表心意,您别嫌少……” 自己真是个好人啊!一点也不肯占人的便宜。 “我不要你的钱!”青年的眉头皱的似乎更深了,看向她的眼神令春霞感到有点怪。好像,在他的眼中,自己是什么怪物似的。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春霞突然感到有些害怕。 “啊,你、你不要啊!”春霞讪讪的收回了手,一边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干笑道:“那,你不要、就算了!反正,刚才的事还是要谢谢你!那个,我还有事,告辞了!”说完转身急急离开。 谁料,那年轻男子立刻也不紧不慢的跟了上来。 春霞心跳顿时漏了两拍,转念一想也许人家正好也走这条道,是自己想多了、想多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春霞故意拐入一条窄窄的巷道。走了一会微微回头,胸腔中的心脏蓦地一凉:天杀的,竟然、跟上来、了! 巧合!肯定是巧合!春霞不肯相信自己的运气竟然有这么背,前门送狼后门来虎。于是,她又随意拐进了一条巷子。 又跟上来了!她真的没有眼花! 老天!这叫什么事?想起他说他不要钱,春霞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瘦瘦平平的小身板,那个,难道他是想“劫色”?也太没眼光了吧! 难道是个bt?! 春霞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突然加快脚步“嗖”的一下窜入拐角,双手抱着一块大石头藏在身后,迅速转身。 那跟上来的年轻男子没料到她会突然之间转身,反倒被她吓了一跳,一刹那的错愕后,站在那里望着她,欲言又止。 反正,很奇怪的眼神。充满探究和―― 和什么,春霞自己也说不清。却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果然遇到bt了! “那个,英雄!”春霞努力使自己挤出一抹她认为灿烂实则稀烂的笑容,“你还有事吗?” “我――”年轻男子踌躇着搓了搓手,慢慢上前,说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认识他?春霞努力的想了想,抱歉,本尊记忆不完整,她一点也想不起来她认识这个人!不过,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这搭讪的套路也太老了! “你有事吗?”春霞不答反问。 年轻男子觉得她应该是想起来自己是谁了,脸上神情一松,便说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那么粗鲁,还去搜陌生男人的身!以后不要这样了――” 丫的你谁啊!春霞不由大为气愤。这个死bt!不声不响跟了自己半天害自己心脏差点跳出来就是为了跟自己说这么一句跟他半毛关系也没有的话! 他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好不好! “干你鸟事!”春霞气极冷笑。 “你、你――”年轻男子愕然张大了嘴。 “你什么你?死bt!”春霞一声喝骂,猛然将藏在身后的石块朝他的左脚脚面砸去,心里盘算着砸伤他的腿就赶紧跑! “阿霞你干什么!”不料年轻男子身手十分敏捷,虽然吃了一惊仍是身形一闪避了开去,然后不但叫出了春霞的名字更说了一句差点令春霞眼前一黑的话,他叫道:“我是你未婚夫!” 亲们看文要收藏进书架哦,不然米有动力更新了 第30章 坑爹的婚约 “什么!”春霞如遭雷击,只觉得一群乌鸦呱呱叫着从脑门上飞过。 “我是你未婚夫杭东南!你――你不认识我了?”杭东南瞧了一眼地上未能光荣完成任务的石块,声音有些委屈和闷闷。 见春霞仍旧处于发呆中,杭东南一连串的说道:“咱们都是乌桕村的人,你家住在村东边,我家在西边,你刚满月咱们两家就订亲了,你不记得了?” 事情大条了!春霞隐约记得,她的确是有婚约在身的,不过身为一个现代人,她对这个包办婚姻十分反感,加上穿越过来之后生活中无数难题等着她去面对和解决,也就更没工夫去想这个婚约了。 这种事情应该没有人会拿来开玩笑!而且,春霞觉得他没有撒谎。 “我、我、”春霞吃力的张嘴,垂头勉强说道:“我那个,发高烧病了一场,许多事情不记得了。” 杭东南“哦”了一声,深受打击的心灵勉强恢复了几分自信。被一个村的、从小订亲的未婚妻当做bt,这种打击换在谁身上都挺大的。 “现在怎么样?好了吗!还有没有不舒服?”杭东南说着朝她走过来,满是关切。 “没好我能在这儿吗!”春霞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后退两步。心道未婚夫啊,姑娘对你不感冒!同一个村的别说左家发生的事情你什么都不知道!从头到尾姑娘就没见你冒个泡!这会儿跑出来献殷勤、装情圣,当姑娘好骗呢? 杭东南听出了她话中的恼意,有些抱歉的笑了笑,解释道:“可能你也忘记了,我在城里的广威镖局里当镖师,平常不太在家。这个,我昨天刚从外地走镖回来,正打算这几天回去呢……” 说着仔细瞅了瞅她几眼,皱眉道:“大半年不见,你好像一点也没长,还是那么瘦……” 这样啊!春霞一时滞住。转念又想,你不在家你爹娘还能不在家?对我们左家还不是照样不闻不问,可见为人也不怎么样! 对这样的人家,春霞觉得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春霞懒得跟他纠缠,自动忽略了他后一句跟嫌弃自家养的猪差不多语气的话,说道:“这样啊……那想必你挺忙的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啊……我先走了啊!”说完转头一溜烟跑了。 杭东南“哎”了一声春霞早跑远去了,他摇了摇头,有些困惑的喃喃道:“奇怪了,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胆子倒变大了……”瞥了眼地上的石头,杭东南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重新站在大街上的人群中,春霞长长的吐了口气,捏紧了身上的钱袋。 她先去药铺里给弟弟买了需要的药材,一咬牙花了八百文,算了算用这些药配上山上挖来的草药,再慢慢调理一两个月弟弟的病应该就没事了。还剩下五百多文,她又买了十斤面粉花了三十文,又买了三斤粗盐二十四文。再想想家里清苦的生活,想想需要补身体的一家子,便打算去割一两斤猪肉,然后再需要买一对木桶、两个陶土坛子,这两样东西太重,她只好先看好店铺,等回头麻烦周婶赶了牛车过来买了直接装上车。 粗略估算,此外还能剩下四百多文,先攒起来,以防什么时候需要用到。春霞决定回家后最多交给娘四五十文,剩下的自己藏起来就好,省得老实的爹娘又让那极品叔婶和祖母给骗走,不对,是直接要走! 妹纸们,给个收藏吧,不收藏没动力哈 第31章 努力寻找生财之道 买肉的时候,春霞看到肉案上一副猪肚没人要便顺口问了一句,卖肉的张屠夫便说道:“这些内脏下水都不大有人买,小姑娘要的话便宜点给你!十文钱拿走吧!” “十文啊!”春霞吃了一惊,这一副猪肚起码有三斤多,竟然才要十文。拿回家去用淘米水加紫苏叶、生姜、粗盐清洗干净,放滚水里焯一焯水,再用辣椒、蒜苗一炒,不知有多美味。 张屠夫却以为她嫌弃贵了,连忙说道:“就剩这一个了我也懒得再留,你要是嫌贵给八文吧,八文拿走!” 春霞大喜,痛痛快快的交了钱,让张屠夫用芭蕉叶子将肉和猪肚都包上了。 旁边传来一阵嘈杂喧哗,春霞转头去看。原来是一辆板车刚到,车上放了好几桶鱼,好几个人正抢上去买鱼。 这古代虽然养鱼业不发达,但是河里湖里的鱼不少啊,难道这鱼还是个稀罕物? 看到春霞的困惑之色,张屠夫理解的“呵呵”一笑,乡下人嘛,就是没见识啊。 春霞听懂了他的笑,自己也笑了,问道:“大叔,这鱼在城里难道很少见吗?” 张屠夫巴不得春霞问他好乘机解释一番表白自己身为城市居民的优越感,便努努嘴笑说道:“鱼不稀罕,大鱼却稀罕!喏,你看,这鱼够大吧?这个时节的大鱼味道最好,像这种大鱼啊,在城里的酒楼那是供不应求、有多少要多少,价钱也比一般的鱼高出许多!哎,可惜,这大鱼难抓呐!” 春霞不觉心中一动,顺口问道:“这样的大鱼,得多少钱一斤啊?” 张屠夫打量了她一眼,失笑道:“怎么?小姑娘还想去抓鱼不成?这鱼不便宜呐,最少三十文一斤!” 三十文一斤,一条起码有十斤,也就是三百文啊!果然不便宜!不过春霞相信张屠夫所言不假,这种大鱼不是那么好抓的!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想了想,她便转头回集市里买了一样东西,这才赶往城南同周婶会和。 周婶的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一一装上牛车,又与春霞一块去买了木桶和坛子,便赶车出了县城回家。 春霞看到车上的竹篮和簸箕、一对箩筐,忍不住“咦”了一声,说道:“周婶,咱们山上不是好多的竹子吗?你干嘛不自己编、还买了这些东西啊!” “你这傻丫头!”周婶好笑起来,说道:“周婶会编就好咯!这也是一门手艺,哪是人人都会的?” 这个简单,春霞顿时激动起来,忙问道:“周婶、周婶,这多少钱买的呀?” 周婶顺口说道:“竹篮三文、簸箕七文、这对箩筐二十五文呢!哎,说起来还真有点心疼!” 春霞暗喜,眼睛亮亮的说道:“周婶,这些个我会编呢!其实也不难的!” “你?”周婶愣住。 春霞微囧,呃,她直觉的感到,将来要骗人、圆谎的时候好像还会很多。相比之下,倒是自家人好糊弄,一个“神仙”就打发了过去,对外人春霞可不敢这么说。 春霞有些不好意思的垂头笑道:“其实,我就是自己闲来无事琢磨琢磨就会了,我还以为人人都会呢,没想到……” 想到刚才春霞那副惊奇询问的模样,周婶便信了大半她这话,笑道:“若果然如此,你回去试着编几样看看,还能卖几个钱呢!” 春霞想了想,却摇头道:“有钱赚哪儿轮得到我们家呢!到时候怕还不够……那边惦记呢!” 周婶知道她说的是三叔三婶,便叹了口气道:“也是!没准到时候逼着你没日没夜的编都说不准,或者直接叫你教他们了。” 亲们,乃们的收藏捏? 第32章 有钱去填那无底洞还不如给我来花! “周婶,”春霞听了这话灵机一动,笑道:“不如我教给您和周叔、周大哥,往后咱们一块儿编,卖了钱分给我几个就好,对外就说是周叔从别处学会的手艺,你看怎样?” “这――”周婶眼睛一亮,却有些迟疑。 春霞笑道:“要不这样,等回去了您让周叔去砍些竹子回来,我先试试看!如果您和周叔觉得我编的还可以,那咱们到时候再说?” 春霞知道自己一个小丫头,说出来的话周婶总要掂量几下的。 果然周婶听了十分高兴,连连点头笑着说好。 “对了,”周婶忽然又好奇的问道:“你们家那地犁过之后也晾了好几天了,那麦种也该撒下去了,怎么还没动静呢?若再晚半月,可就来不及了!” 春霞这才猛然记起麦种的事,暗暗懊恼今日就该问了价钱买了回去的!她眼神一黯,便将叔婶的如意算盘同周婶说了。 周婶听了不由气道:“论理这种话不该我一个外人来说,他们还真是做得出来!亲兄弟呐!” “他们才没把我爹当做亲兄弟呢!还不如您和周叔对我们好!”春霞叹了口气,便问周婶可知麦种多少钱一斤?两亩田大概需要几斤? 周婶想了想,叹道:“倒是不贵,三四文一斤就能买到了,可这一亩地最好能撒上五十斤左右,再少也要三十来斤,这两亩算下来,怎么着也得七八十斤吧!” 春霞心里一算,好几百文!的确还真不少。 “我们家倒能给你们匀出七八斤来,可也不够啊!”周婶同情的道。 “您有这份心意就好了,我们还是另外想办法吧!”春霞勉强笑笑。 周婶好心的笑道:“我看,你们一家人辛苦点再多上山采些草药就行,没想到你爹还认得不少种草药呢!”周婶等并不知这是春霞做的主,只当是左光跟哪个行脚医生打听来的采了药给儿子死马当活马医,采得多了顺便卖一些。 “嗯,回头再说吧!”春霞心道,我宁愿去捡蘑菇,再也不要采草药了!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春霞和周婶回到了村里。左光和周叔去山里烧炭还没回来,杨氏和彩霞帮着一起把东西都拿了回家。 春霞将今天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又将四十多个钱交给杨氏,杨氏和彩霞都十分高兴,看到白面和猪肉,杨氏更是欢喜,忙笑道:“今晚可以好好的给你们姐弟们和你们爹好好补一补了!” 最令她们高兴的还是春霞买回来的、能够为左重华治好病的药,左重华也欢喜得不得了,小脸上满是兴奋。 “娘,把肉和面粉赶紧都藏起来,万一给三婶看见就麻烦了!”高兴之余,春霞连忙说道。 彩霞鄙夷的说道:“还等你说呢!我早藏起来了!” 杨氏动了动唇正要说话,只见柳氏的大嗓门已经在门外响起,“听说小霞今天上城里去了?买了什么好东西啊!叫我也看看!” 一屋子人立刻垮了笑脸,连左重华也乖巧的坐下不吭声。 “哟,买了一对新桶啊!怎么还有这么多药!”柳氏四处张望。 春霞便淡淡说道:“这些药买来给我弟弟治病的!” “你们还真是有闲钱!”柳氏不屑的撇了撇嘴,一边说一边想要用手去翻弄那些药。心说有钱去填那无底洞还不如给我来花! “别动!”春霞低喝一声抢上前将一包包的药材全部搂了走开,“这是我弟弟救命的药,大夫说了,不能随便乱动!” 求收、求收! 第33章 这是成年人干得出来的事吗 柳氏撇撇嘴,又笑嘻嘻的开始盘问这些药花了多少钱?这木桶花了多少钱?草药卖得怎样等等。春霞懒得搭理她,含含糊糊的糊弄。 柳氏问来问去也没问出什么,心道想必也不值几个钱,不然的话还不早就大声嚷嚷着显摆了!便一把拿住一个木桶说道:“正好我拿一个回去给你们祖母用!” 春霞大怒,这算什么?一对木桶她都要拿一个走! 正要理论,却见杨氏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襟摇了摇头,春霞只得忍住,冷冷瞅了柳氏一眼。柳氏十分得意,鼻孔里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走了。 “算了,她拿就拿吧!”沉淀在劳动成果的成就感中的彩霞显然兴奋劲儿还没缓过去,大度的拉拉气呼呼的春霞,一边笑道:“你来看,今天我又采了好多钩藤!” “大姐、二姐,我好许多了,明天我也同你们上山!”左重华也站起来摩拳擦掌的说道。 “不行!”一大两小三个女人异口同声齐瞪眼。 “我……”左重华感到很受伤。 “你还没好全呢!等你好全了姐姐一定带你上山!现在还没好万一又病了怎么办?不是又要花钱吗?”春霞摸摸他的脑袋瓜子柔声笑道。 “你二姐说得对,你乖乖的在家里就好!听话!”杨氏也道。 “嗯!我知道了!”左重华这才又高兴了两分,“等我好了大姐二姐一定要带我上山!” 春霞笑着答应,就被彩霞拉了出去看她今天采的钩藤去了,又问春霞这么处理对不对。 春霞笑说很好,便小声问道:“姐,是不是有事同我说啊?” “把你机灵的!”彩霞笑瞪了她一眼,恨恨道:“不错!你知道吗?今天三婶故意把她家里养的鸡放进菜园里,咱们家那些刚发芽长苗的菜秧几乎全部给毁了!” “什么!”春霞顿时气得睁大了眼睛,不由也恨道:“这是个成年人做得出来的事吗!这个贱妇!死八婆!” “可不就是贱妇!”彩霞忿忿道:“我和娘去赶鸡,偏人家还笑得满脸灿烂,说什么没注意、不留神!我当时真想照着她的脸给她一下子!她肯定是怪爹没给她家借到牛犁地所以故意的!” 不用问了,软弱的娘肯定什么也没说,真当她是没注意、不留神了。 “姐,明天我们上山砍些树棍、藤条和树枝、竹枝回来,把菜园隔开吧!还有咱们家门口,也该围起篱笆来,不能让疯狗想进就进!”春霞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彩霞说道,姐妹俩相视一笑。 晚上,杨氏擀了面条、煮了肉汤做了肉丝面,一家人吃得十分开心,小屋里响起了很久没有过的笑声。冲淡了这些日子以来笼罩在头顶,压得人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沉闷。 “爹,麦种的事,咱们再想办法,会有法子的!”春霞见父亲的笑容里带着忧愁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便忍不住将蘑菇能卖好价钱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隐瞒了自己藏钱的事,只把弟弟的药材略提了价。 一家人听了果然都兴奋起来,左光眼睛亮亮的,简直要呆住了。这么多钱啊,他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见过!没想到女儿才半个月的功夫就赚回来了! 彩霞也连忙说道:“明天不采草药了,采蘑菇好了!”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春霞便道:“爹,这眼看就到深秋了,到时候天冷了恐怕蘑菇也不长了,这些天你就先别烧炭,先采蘑菇吧!采了回来你们放着别动,我来分类处理!” 左光听了连连点头说好。 饭后,杨氏便将肥肉全部炼了油,将炼过油的肉片小心的盛在碗里,把瘦肉也放在锅里焯过、收好,回头留着可以吃上好几天。春霞便将那一个猪肚处理了,打算明天吃。 求收、继续求 第34章 偏不信这个邪 第二天一大早,左光腰里系着麻袋就进山去找蘑菇了,母女几个吃了早饭,又熬了药给左重华喝过,便一起上山去砍树枝回来编篱笆。 左重华懂事的说道:“娘、大姐二姐你们放心吧,我在家看着菜园!”听得杨氏心酸不已。 山上森林茂盛,这活做起来并不难,杨氏和春霞负责砍,专门选那种拳头大小的树枝或者小树下手,很容易便砍倒一棵,这样的用来打桩正合适。又砍了好些手腕粗长长的竹子,这种是做横条,绑在木桩上。纵横相交,这样就形成了篱笆的骨架。彩霞则负责捡或者砍拇指大小一根的、枝枝桠桠特别多的树枝,这样的便是用来穿插入纵横相交的骨架中,篱笆就成了。 母女三人忙了半天、来回搬运了好几趟才搬回了家。歇一歇便带着工具来到菜园中,开始打桩,用藤条在木桩上从上至下依次绑了四根横竹,这样穿插起树枝来才牢固。 左重华也在一旁帮忙扶木桩、递藤子、树枝忙得不亦乐乎。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柳氏,柳氏见了连连冷笑,尖酸道:“哟,大嫂这是干什么呀!真叫人寒心呐!” 张氏也来了,白多黑少的眼珠子一扫,哼道:“果真是个没良心的!怎么?怕我老婆子偷你的菜啊?我老婆子就算摘了你的菜你又能怎样!” 杨氏手上的动作一僵,嘴唇嚅嚅不敢吱声。 春霞却是将手一指,毫不客气的说道:“祖母这是什么话!如果三叔三婶连一口菜都不给你吃我们园里的菜随便你拿!你自己来看看吧,我娘辛辛苦苦才种下发芽的菜秧让三婶的鸡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张氏瞅了一眼那凌乱的菜地一下子没了言语。 柳氏却堆起满脸假笑道:“哟,我那不是没注意吗?看你说的,好像我故意一样!大嫂啊,我这就给你陪个不是!这下子你该满意了吧?” 彩霞便冷笑道:“可不就是没注意,要不,谁干得出这种不要脸的事儿来!这篱笆围上了,随便三婶怎么不注意都行,也省了三婶的心!” 柳氏一梗,狠狠啐了两口转身离开。 “牙尖嘴利,一个一个也不知道像谁!”张氏也冷冷的扫了杨氏一眼走了。 “娘,咱们只管过咱们自己的日子,别理不相干的话!”春霞不屑哼了一声。 “就是!”彩霞和左重华也十分不忿。 杨氏轻叹,柔声道:“在人前千万莫要无礼,不然人家会说你们的!人言可畏啊!” 这就是万恶的古代啊,一个孝字压得死人!春霞终于有点明白父亲和母亲的眼睛里为何总是那种认命的神色,只要祖母在一天,他们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摆脱、更别说反抗! 可是,她左春霞偏还就不信这个邪! 很快菜园里的篱笆就很牢固的编好了,密密麻麻的树枝挨着排到头,就算是刚出生的雏鸡也没法通过。 母女几个会心一笑,歇了歇又开始在门口打桩圈院子。 院子比较大,春霞和杨氏便又去砍了些树和竹子回来,将架子搭了起来,树枝竹枝却不够用了,这个是轻巧活儿,便准备明天再继续。 “快都歇歇,回屋去吧!”杨氏看到两个女儿累的忍不住直心疼,想着晚上定要做一顿好吃的给她们补补。 要收藏、要收藏、 第35章 定好的亲事怎么能无缘无故的退 这一天,村里的杭家,也就是春霞未来的婆家二房两口子杭赞和叶氏格外的兴奋,因为他们的儿子杭东南从县城里回来了! 中午的时候,杭东南乘着马车进了村,引得村里一大群半大的孩子跟在马车后头跑着、尖叫着看稀罕!一路所见大人小孩无人不露出深深的羡慕。 这是马车、马车耶!不是牛车、也不是驴车!是里正家都没有的马车。 叶氏笑得眼睛眯成缝,嘴巴差点扯到耳朵根。不知哪个看热闹的大婶笑着同旁边人说了一句:“要是杭家嫂子长尾巴的话,那尾巴肯定要翘到天上去!”引得众人都好笑起来。 不过,叶氏没听见,听见了也不会生气,反而会挺起胸膛得意。因为,这分明就是红果果的嫉妒啊嫉妒! 这村里谁家的儿子有她儿子这么有出息?才十九岁就做到城里镖局的一等镖师了,回个家人家镖局里还特意派了马车送!而且,他不但身形高大、长相端正,还十分孝顺!她这个娘说什么他都会放在心里。挣了钱回来也都交给她! 同一时刻,春霞母女几个在那边累得气喘吁吁的时候,杭家人声喧哗热闹无比。将杭东南带回来的大包小包礼物搬下来,打发了车夫回城,叶氏特特做了一桌子好菜给儿子吃,又特意叫了同儿子交情不错的同村朋友作陪。大家一边吃一边聊,许久不见相谈甚欢,一顿饭吃到半下午才结束。 客人都走了,一家子又坐下来说话。杭东来便将带回来的礼物一一拆开,这是给爹娘的衣料,那是给妹妹的绢花脂粉,那一包又是给大伯父大伯母的,布料、棉被、毡毯、鞋子、包头、酒肉、白糖、糕点糖果林林种种杂七杂八什么都有,还给叶氏打了一根银扁方、一对耳环,给妹妹小蝶打了一对银镯子,錾着漂亮的花纹十分好看,喜得小蝶戴上就舍不得摘下来了。 “哎呀你又乱花钱!挣钱多不容易呀,以后省着点,不用买这么多东西了!你给的钱我们都够用呢,短什么我们自己会去买!呵呵真是,你这孩子!”叶氏摸着柔软光滑、细密结实的布料,欢喜得直抱怨。 杭东南只是憨憨的笑笑,说“并没有花多少,放心!”等语。 杭赞鄙夷的瞅了一眼口是心非的老婆子轻哼一声,便去摆弄儿子带回来的好酒了。 “哎这是什么!”小蝶叫了一声,手快的去解一个玉色的包袱。 “别动!”杭东南眼神一慌忙一把抢过来,吱唔道:“这个你别乱动……” 小蝶一怔,随即拖长声音“哦――”了一声,狡黠的眨了眨眼睛笑道:“肯定是给阿霞姐的对不对?” 杭东南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可疑的红晕,瞪她道:“小孩子家瞎打探什么!一边玩去!” 小蝶吐了吐舌头一边去了,杭赞和叶氏相视一眼,两人的脸都垮了下来。 “那么个又瘦又小的毛丫头,你还惦记着呐!回回回来都记得她!”叶氏兴致缺缺丢开手里的东西,沉着脸坐下。 “东南啊,不是爹说你,你跟那个丫头不合适,这门亲事我看还是算了吧!”杭赞也不紧不慢的说道。 “对、对!”叶氏忙说道:“我看事不宜迟,趁着东南你在家,索性这就把亲退了吧!大不了咱多赔她们家二两银子,也对得起她们了!” “不!”杭东南皱眉道:“既然是定好的亲事怎么能无缘无故的退?阿霞往后还怎么做人!” 第36章 我就认阿霞这个媳妇 “你管她那么多呐!”叶氏气得道:“两家本来就门不当户不对,退亲再正常不过,这有什么不能做人的?怎么就不能做人了!” “娘!”杭东南皱眉说道:“当初提出订亲的是咱们家,现在又说要退,世上哪有这个理?总之,我就认阿霞这个媳妇,你们都别再说了!” 想起昨日在城中偶遇的那一面,杭东南眼中情不自禁多了两抹温柔,嘴角也微不可觉的翘了翘。她真的变了,不像以前那样拘谨闷闷的,见了他就躲。仔细想想,似乎现在的她更令他感到喜欢。这个媳妇,他是不会放手的。 “你、你!这能一样嘛!”叶氏气得说不出话来。如果说对儿子有什么不满,那么就是这件事。在这事上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一根筋呢! 杭东南淡淡道:“是不一样,当初我快死了,所以订了亲冲喜,现在我没事了,也就用不上人家了。” “你!” 那一年,杭东南四岁半,莫名其妙的得了怪病,请医问药也不管用,把叶氏两口子急得要上吊。后来杭东南未过世的爷爷请来了一位道行高深的道长为他算了一命,说是订门亲事冲一冲就能好。那道长掐指一算,算出当时才刚满月的左春霞最合适。于是,杭东南的爷爷便果断拍板,当机立断的给孙子订了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 说来也怪,之后再服药便有效了,没几天杭东南的病就好了!杭家人给乐坏了,将春霞当成他们家儿子的福星。 可是,这几年随着杭东南越来越有出息,而左春霞极其爹妈在左家又越来越没地位,杭家两口子退亲的心思就活动了起来,怎么看春霞一家怎么不顺眼。 谁知道,杭东南却认定了左春霞,觉得既然订了亲就不能反悔,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做这种忘恩负义之事?爹娘每每露出这个意思他便坚决反对。 他性子倔,他不点头,叶氏两口子还真不敢背着他拿主意。加之春霞那几年也还小,这事也不急,于是一年来一年去就拖到了现在。 可是,左春霞明年就及笄了,眼看就可以出阁了,叶氏两口子立时便紧张起来。两口子早商量好这次儿子回来就将这事做个了断,谁知儿子的态度还是这么坚决! “混账东西!有你这么跟你娘说话的吗!”杭赞冷眉呵斥道:“你娘这是为你好!而且,左家那种人家的姑娘怎么能做我们杭家的媳妇?你想都别想了!你瞪我干啥?不服气是吧?不服气你听我慢慢给你说!” 杭赞便将左春霞弟弟患痨病、左家分家、春霞一家如何悲催的被扫地出门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你说说,这种人家的姑娘有什么好?怎么配得上你、配得上我们杭家!” 杭东南听完变了脸色,整个人都呆住了。 杭赞和叶氏相视一眼,认为终于将儿子给说服了心中均窃喜脸上闪过得意,正欲加一把火将事情一锤定音的时候,却见杭东南突然说道:“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难怪――,不行,我得看看去!”说完转身就奔了出去。 杭赞和叶氏面面相觑,等回过神来大叫“你给我站住!”的时候,杭东南早走远了。 杭东南到左家的时候,母女几个刚刚收工,重华、彩霞身子弱,回房躺着去了,杨氏和春霞正坐在厅里小声的说话歇息,准备等会儿做晚饭。 听到院子里传来动静,仿佛有人推开简易的篱笆门进来,春霞柳眉一挑霍然起身,板着脸道:“肯定又是那死八婆来了!娘你别管,我去看看!” 第37章 杭东南来访 “喂,你又来干嘛――呃,怎么是你啊!”春霞硬生生的转了语气,有些尴尬和无措。 杭东南也被她来势汹汹的气势给吓到了,脚上被定住了似的站着没敢动,好一会才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刚回来,就是――过来看看!伯父、伯母在家吗?” “谁呀!”杨氏这时也出来了,看见杭东南眼睛一亮,忙喜道:“哟,是东南啊!什么时候回来的?快,屋里坐!”一边不太好意思的笑道:“屋里简陋,你别见怪!” 乡下人没有城里大户人家那么讲究,订了亲女方便等于是男方家的人了,也用不着讲什么忌讳,所以杨氏十分热情的招呼。 “伯母您客气了!我怎么会见怪呢!”杭东南笑了笑,瞟了春霞一眼见她不做声,便跟着杨氏进了屋。 杨氏忙热情的招呼他坐下,又一个劲的说家里简陋、没什么招待、对不住之类的话,又嗔春霞,“傻丫头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倒碗水去。” “娘,咱们家没喝的水了,得现煮才行!”春霞不情不愿的说道。自打春霞穿过来之后,左家便一改喝生水的习惯,总要煮开了才喝。 “那就烧水去呀!”杨氏嗔她,暗暗使了个眼色让她争气点。春霞气闷不已。 “不用、不用了!”杭东南连忙摇手,陪笑道:“我就是过来坐坐,看看你们,不用那么麻烦,真的!”杭东南这才想起来礼物没带,不由一阵懊恼。 春霞闻言立刻停住了脚步,无辜的朝杨氏说道:“娘,您听见了,是他自己说不用的!”说完不等杨氏发话,指着要去菜园里摘菜一溜烟跑了。 讨好他?不必了!春霞巴不得他厌了自己然后赶紧退婚才是王道!莫名其妙的有了个未婚夫,她多憋屈啊! “这孩子!”杨氏叫她不及,不禁无奈叹了口气,又朝杭东南抱歉的笑笑:“这孩子脸皮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不会、不会的!”杭东南笑笑。脸皮薄?突然想起昨天她那泼辣肆无忌惮的言行,杭东南顿时生出深深的违和感。 杭东南便问起这段时间来左家发生的事情。杨氏眼神一黯,叹了口气,一五一十的同他说了起来。 这些年杭东南只要一回家,总会来看看他们,在杨氏心里早就拿杭东南当做女婿看待了。 杭东南听得好生同情不忍,可是这些事情都是长辈做的,他一个晚辈也不好评价,也觉得自家爹娘有点太不地道,他未来媳妇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也不帮衬一把。但子不言父母过,他就更不能说什么了。 “小华现在怎么样了?看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的?”想起那个瘦瘦小小的小不点,杭东南忍不住也有点不忍。这么小就得了这种病,还真是―― 杨氏脸上露出点笑容,说道:“如今在吃着草药,已经好了许多了!哎呀我只顾说话,我叫他起来见见你!”说着起身去了。 不一会杨氏拉着睡眼迷蒙的左重华出来,左重华揉揉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人不禁大喜,裂开嘴笑叫道:“东南哥哥!”朝杭东南扑过去,欢喜道:“你回来啦!” “嗯!”杭东南笑着摸摸左重华的脑袋,见他精神很好,气色也不错,脸上比以前反倒多了一点肉了,于是提起的心也放下了,笑道:“看来这药还真吃对了!” 左重华忙表功的说道:“我已经不咯血了!也长力气了!就是有时候还有点咳嗽头晕,二姐说再喝几天药就好了!” “嗯,那就好,那就好!”杭东南笑笑。他在家的时候少,春霞会什么不会什么他还真不太清楚,对左重华的话也没理论。 收藏吧,妹纸们 第38章 别找了,我给收起来了! 不一会春霞摘了菜回来,见杭东南还在这里不禁有些无语,心道这人怎么回事?跟我娘就那么有话说? 杭东南见她不善的瞅了自己一眼下意识的竟有些顾忌,便朝杨氏笑道:“伯母,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事情要帮忙,叫小华去同我说一声!我这回回来可能要过年后才走。” 杭东南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朝春霞看去,他原意是想看看春霞会不会高兴,谁知道,不看还好,看到春霞微微蹙起的眉头,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糟糕起来。转念一想,也不能怪她啊!毕竟是自己的爹娘太不地道、太没人情味,也难怪她心里有气。 “是吗?那太好了!你在家里正好可以多歇歇,在外头想必也蛮辛苦的吧!虽然年轻,还是要注意身体啊!”杨氏笑着关切道,又让左重华送他出去。 杭东南回到家里,便去寻给春霞家买的礼物,谁知道左找右寻也没见着。叶氏见状哼道:“找那包东西是吧?甭找了,我给收起来了!” “娘……”杭东南无奈道:“您这是怎么了,快给我吧!” “不行!”叶氏忿忿道:“那么好的衣料、脂粉凭什么给那黄毛丫头,留给你妹妹用正好!那黄毛丫头她配吗!” “哟,弟妹啊,你这话就不对了!”叶氏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穿着暗枣红色葛布衣裳、盘着团鬓、带着银耳环的中年妇人踏进来,笑道:“小霞是你未过门的儿媳妇,东南知道疼人,这是好事呀!你干嘛生气呢!” 这是叶氏的嫂子赵氏。 “就是,娘!”杭东南忙叫了声“大伯母”,闻言附和。 叶氏更气,冷着脸道:“怎么大嫂觉得她好吗?要不然换给大郎或者二郎娶了?我们东南是绝对不会娶那丫头进门的!除非我死!” “看你这话!”赵氏皱皱眉,“怎么这么说呐!罢了罢了,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是来看看我侄儿的!先头人多也没能好好同你说几句话!”赵氏说着同杭东南说笑起来,问他在外边过的怎样?到了哪些地方?等语。 叶氏在一旁冷眼看着,暗暗气闷。凭什么自家的儿子同别人有说有笑却顶撞自个的亲娘?于是变着法的从中打断,一时叫杭东南拿递东西,一时又叫做那样。 赵氏便起身笑道:“见了我侄儿就行了!你们忙,我就先回去了!呵呵,东南啊,等你大哥、二哥回来,你们兄弟再好好聚聚!” “那是!大哥、二哥也快回来了吧?”杭东南点头笑问。 “嗯,也快了!信上说这一批货运到杭州就回来,下个月初就能到家!”说起在外跑船的两个儿子,赵氏的眼睛闪亮起来,下意识笑米米瞅了叶氏一眼,心说不光你有好儿子,我也有好儿子! “真的?那太好了!” “呵呵,可不,我也挺想他们了呢!”赵氏一边说一边笑着去了。 “跑到我面前显摆儿子来了呢!显什么,我自有好儿子,谁稀罕你的!哼!”叶氏见她走了忍不住小声嘀咕轻啐了一口。 “……”杭东南甚是无奈,只好当做没听见。 杭东南刚离开左家没一会,柳氏又笑米米的来了,在院子外头假声假气的尖声笑道:“哟,嫂子、侄女们越发能干了,这一天的功夫把院子都围起来了啊!” 妹纸们,要收藏~~~ 第39章 别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春霞嘴角微微一勾,朝杨氏冷笑道:“娘,瞧见了没?没准啊一听说杭家人回来了就朝咱们这盯着了呢!”说着大步出去,毫不客气的挡在柳氏面前,笑道:“没办法呀!这附近疯狗太多,动不动就朝我们家跑,总得防着点不是!” 柳氏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不过这回她学精乖了没有对号入座,假装没有听懂,咳了一下笑嘻嘻道:“刚才我见东南来你们家了?坐了好大一会吧?” 春霞眼睛一翻,片刻才懒洋洋说道:“见了你还问!” “哟,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柳氏终于憋不住,拉下了脸色。 “那要看听的人怎么听咯!”春霞笑道:“您到底有什么事啊?我们要做晚饭了!三婶就这么闲吗?” 死样!柳氏恨恨朝春霞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一言不发越过春霞朝屋内走去找杨氏,一双眼睛朝屋里四下乱看,假笑道:“大嫂啊,东南给带什么好东西来了?拿出来给我开开眼呗!” 杨氏正要照实说就是过来坐坐,春霞却忽然起了戏弄之心,便笑道:“我娘才不知道呢,他临出门的时候塞给了我一个丝帕包着的东西!三婶你猜猜是什么?” 柳氏原本不信,可见杨氏嘴唇动了动并没有反驳春霞的意思便信以为真。见春霞态度可恶,柳氏本不想问,可又实在心痒的紧,便满脸八卦的问道:“是什么?” 春霞掩口“嘻嘻”一笑,仰头眼睛看天,“不告诉你!” “你!”柳氏甚是恼怒,朝杨氏恨恨道:“大嫂,你们就是这么教导儿女的吗!” 春霞沉着脸抢先道:“你既然叫我娘一声大嫂就该知道长嫂如母的道理!我娘是你能教训的吗?人家送给我什么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告诉你!我就是不说,怎样?怎么?难道你想强抢啊!” “你、你、你!”柳氏被春霞点破心思恼羞成怒,朝地上呸了一下恨声道:“什么玩意,当我稀罕!” “最好你真的不稀罕,别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叫人看不起!”春霞冷笑,毫不客气的直接赶人:“没别的事三婶请回去吧!难不成想留下来吃饭?” “什么玩意!看我往后再踏进你们家门半步!”柳氏气忿忿的转身就走。 春霞赶着送出去,毫不客气的说道:“嗯,我帮三婶记着这句话,回头三婶违背此言自个把自个脚砍了吧!” 柳氏气得差点跌倒,嘴里千践人万践人的碎碎骂着去了。 春霞真是觉得无语,这世上怎么就有这种人呢?总想着惦记不是自己的东西!也不嫌累得慌! 差不多天黑左光才踏进家门,他说今天上午的时候在林子里没找到多少蘑菇于是就走得远了点,谁想运气还不错,下午在一片米椎树林里找到了一大片的山木耳,采了足足一大麻袋还没采完,明天继续去那里。 春霞和杨氏都很高兴,杨氏忙着炒菜,春霞便将麻袋中的木耳和背篓里的其他蘑菇都倒了出来,没多大一会儿便熟练的分拣好了,用簸箕装着搁在角落里。 吃饭的时候彩霞没有出来,说是有点不太舒服。杨氏和春霞都知道肯定是今天累着了,进去看了她一回让她好好歇着。饭后春霞用新鲜蘑菇和青菜、煮过的瘦肉给她煮了一碗汤,下了几根面条,送进房间看着她吃了。 “爹、娘,没事的,姐姐就是累着了,等会儿我再煎一碗药给她服用,好好休息两天就可以了!”春霞笑笑。 用五味子、石菖蒲和枸杞、丹参按比例配置熬成药汤,可补心血不足与心悸,这些日子,不时都熬了给彩霞服用着。若有党参、茯苓、龙眼肉、黄芪最好,可以配成药剂每日早晚各一服,相信对彩霞的病将大有益处,便是彻底根治也有可能。可惜,目前他们家负担不起。 第40章 这真的是门好亲事吗 “唉,那就好,那就好!”左光和杨氏不由得叹气。左光的目光落在今天采回来的蘑菇上,心中想道:得趁着这些天多多的采一些,先买了麦种将地种上,最好还能慢慢的积攒一些,好给两个孩子治病…… 春霞利索的做完手上的工作,心里惦记着周婶那边的竹编,便指了个由头往周婶家去了。 周婶见她来了便小声笑道:“你来了正好呢!今日我们砍了几根竹子回来,就等着你呢!” 有赚钱的法子没有人会不热心,周婶和周叔也满心希望学会这门手艺。 “那咱们就开始吧!”春霞一笑,周婶两口子都说好,便引着她来到后边院子里。 春霞让周叔把竹子齐口砍成两米半左右一截截的,然后拿刀剖开为二,再剖为四……以此类推,全部剖成约指甲盖那么大的竹条,将中间硬的部分削去,只留下软而柔韧的一层皮,再用刀反复摩挲轻刮,将有竹节的地方尽量打薄、理顺,不多会儿,一根光亮柔滑、韧性十足的竹篾片就出现在春霞的手中。 “你这丫头,手倒是巧啊!”周叔和周婶看得直赞,两口子不由更多信了她几分。 春霞便笑道:“劳烦周叔和周婶得空了将竹子都这么处理吧,约莫得了二三百根咱们再编。这些篾片不能放太久,不然失了水分用起来就不太顺,往后一边编一边处理就行。还有,这竹子有点嫩了,编出来的东西不禁用,得要两年以上的老竹!” 周叔、周婶一一记住答应,周婶便笑道:“我看这个活计也快,要不明晚你还来?” 春霞想了想,很痛快的笑着答应了。 一时说定,周婶送她出门去,小声同她道:“今天东南回来了,你可别像从前那样不好意思,对人家好点!你们是正正经经订了亲的,没啥好臊的!我看这孩子不错,老实本分,是个实心眼的,他将来准定会对你好!” 春霞苦笑,无力叫天,心道怎么娘是这样周婶也是这样!反正娃娃亲这种事,她真的接受无能。 将来?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她可不愿意这就把所有希望寄托在那个什么“未婚夫”身上,一辈子就指着他过活!把他当成天来依靠、奉承、巴结、伺候!这不是她左春霞想要的人生。 “周婶,”春霞叹道:“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配得上人家呢!这事只怕――” “瞎说什么呢!”周婶瞪了春霞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你们是有婚书的,又是老一辈订下的亲事,只要你们家不松口,这门亲事就不能作罢!傻丫头,如今找一个这样的人家不容易!不行,回头我得跟你娘说说,让她和你爹无论如何得保全你这门亲事,不能叫别人给说动了!” 春霞讪讪笑了笑只好闭嘴,同周婶道了别便回家去。 她能理解周婶的意思,不就是说杭家条件好、嫁过去了可以享福,还可以帮衬帮衬娘家吗?可是,杭家再好那好处也落不到她的头上,她想要帮衬娘家也得人家愿意才行!没准人家连一碗饭都不许她拿回娘家呢? 鉴于左家分家这么久以来,这近在咫尺的未来公婆连瞧都不瞧一眼,春霞便知道自己所猜测的极有可能就是事实。人家压根瞧不上她们家,她干嘛硬要进人家的门受人家的羞辱?柳氏那种人做得出来的事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得出来的。 中午12点、晚上7点各有一更,求收 第41章 这银子你拿回去 春霞一路回到家,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说话声,她抬眼看去,用力甩了甩头,眼没花啊!杭东南那个家伙,他居然又来了! 好像是正准备走,一个劲的同她爹推搡着要塞什么东西给她爹。 春霞听了几句便明白了大概,叫了一声“爹!娘!”大步踏了进去。屋里的三个人一下子都看向她。 春霞将杭东南塞在父亲手中的碎银约莫有三四两拿了,不由分说拉过杭东南的手仍旧给他放回去,正色道:“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不要,你拿回去吧!” 万一回头他爹娘找来,她可不想应付。 杭东南脸上一僵,片刻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们就收下吧!不说别的,小华的病还得要看呢!” 昨天在县城里,她为了追被偷的银子喘成什么样他可都记得。 “我们自己会想办法!这个不用你操心!”春霞断然拒绝,见杭东南还想说什么便勾唇轻笑道:“如果真的想让我们收下也行,请你爹娘送来给我爹娘吧!” 杭东南神色一滞,无言以答。 “你私下这样做会让我们很为难。”春霞毫不客气说道。 “小霞!”看到杭东南郁闷的样子杨氏大为不忍,忙拉了她一下向杭东南笑道:“东南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这丫头啊,说话就是这么不着调!不过这银子我们真的不能收!东南啊,你的好意我们心领就是了!” “是啊!你放心,如果哪天真的需要你帮忙,我们会说的,会说的。”左光也笑了笑。 杭东南只好收回了手,心里沉甸甸的。他勉强笑了笑,“那也行,如果有事记得叫我。伯父、伯母放心,我不会对不起你们、对不起阿霞。” “我们知道!我们知道!”左光和杨氏得了这句话仿佛得了封官的圣旨,笑得脸上放光。 春霞垂下头,心里别扭得不成样。 杭东南见两老开怀,春霞的模样儿又像是害羞,心里一下子也恢复了两分精神,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两分笑容,扬眉笑道:“那行,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歇着吧!” “好、好,路上小心!”左光和杨氏乐呵呵的,朝春霞使眼色:“小霞,还不给送送东南!快去呀!” “……”春霞只得垂头跟在杭东南后边,准备将他送出院子去。 “你回去吧,我自己走就好。”院子里,杭东南站住回头,认真道:“阿霞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我爹娘那里你也放心,毕竟,我们是定过亲的!” 春霞抬眸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月色下,那双黑亮深邃的眼睛炯炯有神,看得那么真切。春霞几乎不敢直视。她无意识绞动自己的手指头,说道:“其实,强扭的瓜不甜,如果,如果你爹娘执意如此,我觉得――” “你放心!我会处理的!我爹娘就我一个儿子,他们向来疼我,我跟他们好好的说道理肯定能说得通的!”杭东南眼睛亮亮的,以为春霞只是顾虑他的爹娘,笑着打断了她,“外头风大,你回去吧!”说着大步迈了出去。 春霞扶额,轻轻的拍了拍脑门。苍天啊,他不是镖师吗?不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吗?为什么就没被外头的花花世界和花花姑娘迷惑住了呢?干嘛非要一根筋的遵守这该死的婚约?陈世美啊,你在哪里…… 春霞迫切的呼唤。 晚上还有1更 第42章 早啊! 第二天天刚亮,左光又出去了,春霞和杨氏准备再去砍些树枝将院子篱笆弄牢固了便起得有点晚,彩霞身体不舒服,杨氏和春霞都坚决不许她再动,让她乖乖的休息。 谁知道母女两个起来的时候,一推开门就看到杭东南在篱笆前忙活,他的身边堆了一大堆刚砍回来的繁茂树枝。 “伯母、阿霞,早啊!”母女两个大眼瞪小眼愣神的时候,杭东南朝她们笑了笑。 “哎呀!你这――这真是!”杨氏手足无措,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春霞心里也不是滋味起来,这个人,果然是一根筋通到底! “傻丫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洗了脸去帮忙呀!”杨氏推了推女儿。 春霞“哦”了一声,收拾妥当便过去了。好家伙,昨天她们母女才干了三分之一的活计如今只剩下一小段就完工了,这个人只怕天刚亮就上山砍树枝竹枝去了! 杭东南朝她一笑,“我很快就好,你还是去帮伯母做饭吧!” 春霞“哦”了一声,默默的转身走开。 心里说没有感动是不可能的,可惜啊,他有个不咋滴的爹和娘,要不然也勉强可以考虑嫁了算了! 但是啊!自古以来婆媳关系最难搞了,更何况是孝道大过天的古代?那啥,《孝经》还是什么的某本古代圣贤书上说的,男子娶妻就是为了侍奉父母,如果父母不喜欢,即使自己喜欢也要休弃,如果父母喜欢,即使自己不喜欢也不能休弃。春霞觉得为了避免将来被休弃的命运,她还是离这个男人远一点比较好! 干完了活,杨氏热情的留杭东南吃早饭,春霞便笑道:“娘,咱们家又没有什么好吃的,你光说留人家,留人家吃什么呀!” 杭东南忙说道:“没关系没关系!你们吃什么我便吃什么,我不挑的,真的!” 杭东南本来不想给她们添麻烦的,听到春霞这么说又觉得自己如果不留下来吃一点不足以证明自己不嫌弃未来媳妇和未来媳妇家,于是连忙表态。 杨氏果然对未来女婿的表现十分满意,羸弱苍白的脸上笑得眯了眼,一个劲点头说好。 春霞无声叹气,这个人看着老实,怎么这么会装聋作哑、打蛇上棍啊?她明明暗示他赶紧滚回家的好不好! 不一会稀饭熬好,杨氏特意给杭东南盛了一碗较稠的,使眼色示意春霞端给他,不好意思笑道:“真是对不住,东南啊,你将就吃一点吧!” “啊,好,好!伯母您客气!”杭东南从春霞手里接过碗,笑得脸上开了花。未来媳妇真贤惠啊! 可是很快,杭东南就笑不出来了,当他看到杨氏、春霞、小华三个碗中甚是稀薄的米粥时,突然感到食不知味,心情有点沉重起来。 他们家顿顿干饭,连养的鸡都吃米饭,可未来媳妇家里却拮据到了这个地步。饶是到了这个地步,未来岳母最先顾着的却还是他。相比之下,爹娘真的太不地道了! 杭东南默默的喝完碗中的米粥,杨氏见了忙笑问道:“还要不要再添一点?”慌得他忙将碗朝旁边避了避,“不用、不用了,够了!”又问杨氏:“伯母,还有什么活要干吗?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让我来吧!” 杨氏正要说没有什么了,刚从房间里出来的彩霞便嘴快的说道:“娘,咱们后边的菜地得赶紧翻一翻了,周婶说她家的菜秧要分点给我们,再不移种就老了!” 姐姐,您还真不客气啊!春霞苦笑。 第43章 未来婆婆来了! 杨氏还来不及说话,杭东南立刻很上道的说道:“我来、我来!伯母,是后边的菜地对吧?” “小华,还不快带你东南哥去!”彩霞又道。 “哦!”小华答应一声,放下碗筷蹦蹦跳跳的领着已经站起来的杭东南过去。 春霞见彩霞微微笑着去洗漱,她便跟了过去蹲一旁说道:“姐,这样不好吧?” “怎么?还没进人家的门就开始心疼人家了?”彩霞翻了她一眼。 “姐!”春霞又好气又好笑,闷闷道:“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觉得,这样欠人家的人情不太好……” 彩霞失笑,不以为然反驳道:“什么人家、什么欠人情?这是咱们家未来的姑爷!难道帮丈母娘家干点活儿还不应该吗?”说着凑近春霞小声道:“反正啊,不用白不用!” “……”春霞觉得她真该买块豆腐撞死得了!沟通啊! “这门亲事门不当户不对的,我――” “你什么?”春霞才试探着提了一句彩霞立刻沉下了脸,指头在她脑门上用力戳了一下,恨铁不成钢道:“这话人人都说得,咱们家的人说不得!你和他是有婚书的,这亲打你出娘胎就订了,说起来他的小命还是你救回来的呢!这门亲事他们家想要反悔,门儿都没有!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小心爹娘生气!听到没有?” “知道、知道了,姐姐!”春霞没有想到彩霞的反应会这么大,吓得一阵心慌忙不迭的答应着。 一时让彩霞喝了粥,喝了煎好的药,仍旧赶她回屋躺着歇息。杨氏觉得让杭东南一个人在菜园里翻地过意不去便也过去了,春霞只好也跟了去。 杭东南果然是走镖的人,力气就是大,这两顿饭的功夫已经快把地给翻好了,地里的泥也整得十分细碎均匀,杨氏见了十分满意,连声道辛苦。 杭东南抬起头来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笑道:“伯母您怎么来了,你们回去歇着吧!一会儿我这里就好了!” 谁知道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少女稚嫩娇俏的声音叫道:“哥!” 是杭东南的妹妹小蝶来了。 小蝶笑着叫了声“伯母、霞姐!”朝杭东南道:“哥,娘让我叫你回去,她说她找你有事。” “东南啊,你娘找你赶紧回去吧!剩下的我们自己来就好了!”杨氏连忙说道,上前欲将锄头接过来。 “伯母没事!”杭东南却不肯,朝妹妹微微蹙眉:“知道了!你去告诉娘,说我等一下就来!” “哦!那你快点啊,要不然娘又怪我叫不动你呢!”小蝶嘟着嘴叽咕着,转身去了。 杨氏还不放弃,一个劲的让杭东南赶紧回去,杭东南自然不肯,两个人在那里争执着。春霞就这么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也不吭声。 看样子,机会似乎来了啊!正好借此机会看看这个没有半点印象的未来婆婆对这门亲事的态度究竟如何。 春霞在心里数着“一、二、三、四……”默默计时,还没数到一百,只见一个穿着靛蓝衣裳、盘着扁平鬓的中年高瘦女人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在不远不近处站定不肯走近,瞧也不瞧左家母女直着嗓子叫道:“东南!东南啊!我找你你听见没有啊!你还是不是我儿子,我的话不管用了是不是!” 求收藏,晚上还有1更哦! 第44章 婆婆撒泼 “快去,快去吧!”杨氏忙推杭东南。 杭东南无奈,只得闷闷答应了一声“就来!”无奈将锄头交还杨氏。 春霞主动送他出菜园,杭东南心中一喜,正要跟春霞抱歉两句,却见春霞正色道:“以后没事你别上我们家来了,你娘是什么态度你也看见了,我不想万一闹出什么事让我爹娘被人说闲话,指着脊梁骨说我们家高攀!说我们家占你们便宜!” “阿霞……”杭东南神色一黯,复杂的望着春霞。 这种错愕、愧疚、难过、受伤的表情令春霞心里没来由的有些不忍,可春霞仍旧定定的望着他丝毫不退让,“如果你心里真的尊重我们,以后别再来了。” 婆婆这么快就出现,可见让杭小蝶叫人的时候她就不放心等在附近,这会儿宁肯扯着嗓子喊人也不肯上前同自己的娘见上一面,可想而知对自己这一家人她厌恶到了何等地步! 这个人跟柳氏,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啊!春霞无不嘲讽的想道。 未来有这么一个婆婆,春霞简直不能想象怎样在她手底下讨生活。 “东南!杭东南!你这没良心的兔崽子,你还不给我回来!非得你娘我亲手拉你才肯挪脚是不是?”片刻不见儿子出来,叶氏那边又嚎了起来。 杭东南心里没来由一阵烦躁,高声道:“来了!娘您别喊了!” “对不起,我先回去了。”杭东南正色道:“我不会再让你们为难,可是阿霞你放心,咱们的婚约不会不作数!”说完扭头大步离开。 春霞嘴唇张了张,久久无言。 帮着母亲整好了菜地,担了一担水浇下,从周婶那里讨了菜秧种好,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晚上的时候,春霞又跑到周婶家去窜门,见竹篾片已经削好了便在灯下开始动手编制起来,准备编一个圆形的簸箕,这样一个直径半米的簸箕能卖六七文钱,若是熟练,材料也充足,一个小时就能够编好一个。 只见春霞熟练的将竹片达成架子,双手十指翻飞如燕,细密有致的一路编织过去,很快便具了雏形。周叔和周婶见了不禁眼睛一亮,连声称赞。 春霞闻言便将手中的这个停下,拿起竹片从头开始一步一步教给周婶和周叔和他们的儿子周经。 这本来就不是多难的事情,春霞教的又认真仔细,很快他们便掌握了基本的技巧,不一会儿便编得似模似样、光滑平整了。 “婶子我得先回去了,你们先练练手吧,明晚我再教你们怎样收边!”春霞见时候不早便起身告辞,顺便交代了一下收边需要用较为宽粗稍厚的竹条,还需要削得尖尖的竹钉,让周婶和周叔提前准备了。 周婶和周叔一家三口刚刚上手兴奋劲正没过,连声答应了,送了春霞出去回来便继续编。第二天晚上春霞来的时候,好家伙,厢房里堆放着十个半成品等着收边的簸箕,周婶笑着说有的是昨晚三人编的,有的是她今天闲着无事赶着编的,春霞不禁大为感慨,照这速度,没几天便可以再次进城了!于是她又陆续教了他们编竹篓、扁篓、撮箕、箩筐等,周叔、周婶更加感激不尽。 加更送到!求收藏啊 第45章 谁下的套子 春霞和父亲依旧每天忙着进山采蘑菇,春霞对山里也很熟悉了,便说服了父亲跟他分开各自寻找。毕竟这种事情靠经验,但更靠运气,两人分开走能采到更多一些。至于彩霞,他们是坚决不让她上山了,留她在家里和杨氏做家务,顺便将还有一点地里没收回来的红薯和芋头收一收。 杭东南没有再上左家的大门,可是每天早上,左光起来挑水之前,门口的水缸中、包括檐下的一对桶中都盛满了清水。左光和杨氏不禁叹气,同时也甚感欣慰:这孩子真的是个好人啊,小霞将来的日子不用他们愁了! 这天一大早,春霞照例进山,没想到在一片杂木林中寻找蘑菇的时候不留神踩到了不知谁下的鸟套子中。 对于一个研究中草药的中药师来说,大山是春霞最熟悉的朋友,以前她一年之中几乎有大半年的时间是在山中度过的,对于大山以及靠山吃山的农民、樵夫、猎人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这种鸟套子她以前也见过,用麻绳和弯曲的竹弓制成,专门用来捉在林间觅食的山鸡、鹧鸪、野鸽子等野鸟。 这鸟套子做的十分精妙,麻绳套在脚踝上很紧,更可恶的是一头缠绕着一旁粗大的树桩,扯都扯不走,除了解开没有办法。 “幸好不是个兽夹!”春霞嘀咕一声,便坐在地上慢慢的解起来,累得手指头发麻也还没解开。 “阿霞!你怎么了!”林中响起一阵窸窣脚步声,春霞一抬头,便看到穿着一身藏青短褐、绑着绑腿的杭东南出现了,见了她吃了一惊奔过来。 “真是冤家路窄啊!”春霞心中苦笑,便道:“不知哪个混蛋下的鸟套子,我不小心踩上了!” “有没有伤着?你别动,我来!”杭东南连忙上前,从绑腿中拔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毫不犹豫将麻绳斩断。 自由了!春霞舒了口气站起来,拍拍手笑道:“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了!” “不、不用谢我!”杭东南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陪笑道:“唔,那个,这套子是我下的,我——”见春霞细细的柳眉一挑,杭东南连忙说道:“我不知道你会来这儿!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下这儿!你别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谁跟你说这个!春霞眉头无奈的皱了皱,说道:“三天前的早上、还有昨天早上,放在我家门口的山鸡是你套来的?” 其实就知道是他!要不然那山鸡还能那么巧每次伤了腿在他们家门口乱扑腾? 杭东南知道抵赖不过只好点头,说道:“小华的身体弱,你也这么瘦,伯母和你姐姐身体也不太好,伯父整天干那么多活,我只是想让你们补补身体。你放心,我爹我娘都不知道这事!没有人知道的!” 杭东南的眼睛亮了亮,邀功似的向春霞笑道:“我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的。” 春霞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年头,难道男人也讲究从一而终、讲究娶鸡随鸡娶狗随狗吗! “下次还是不要了,这样总归不好。”春霞小声说道。 杭东南却固执道:“我知道你顾忌什么,你相信我,我不是陈世美,绝对不是!” 今晚7点还有1更,求收、 第46章 他还知道陈世美啊 哟呵,他还知道陈世美啊!春霞更无语了,对上他那双黑晶晶的眼睛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罢了!由着他闹腾吧!自有他爹娘收拾他,这事自己还是别管了。反正,她也管不着! 杭东南见她没再多言只当她默认了自己,心中甚喜,关切道:“对了,你来这儿做什么?”这儿树木茂盛,林间阴暗,就算是成年人平常也难得到此。 “没什么,”春霞淡淡一笑,“就是采一点蘑菇!没别的事我先走了!”话说今天运气似乎不是太好,进山小半响了还没采到一朵,刚才光跟那鸟套子做斗争了。 杭东南眸光一敛,欲说什么又忍住了,却固执道:“我陪你一起!” 春霞见他这架势分明是不会离开了,只得点头:“那好吧,不过等回去咱们得分开走。” “好!”杭东南浓眉一扬笑着答应。 不得不说,对这森林春霞还是不如杭东南熟悉,杭东南带着她穿梭其间,不多会儿便采了许多茶树菇、平菇和白蘑。而杭东南也十分诧异春霞对山林的适应程度,熟悉得像在自家后院,根本用不着他提醒哪儿该怎么走。杭东南佩服之余不由更心酸,自家未来媳妇过的真是苦啊,小蝶年纪跟她差不多,从来没上山干过活计。 春霞将背篓中的蘑菇尽数倒入麻袋中,杭东南不由分说便接了过去:“我来!” 我抢不过他!春霞默默的对自己说,索性由他。 杭东南更高兴了,激动得脸上有些发红,他很想和春霞说些什么,可惜脑筋一下子转不过弯来,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个人嘿嘿傻乐。 这天春霞比往常回家的时间都要早,麻袋和身后的背篓都装得满满当当的。杭东南还爬到高高的参天大树上,摘了一大堆黑晶晶的山葡萄给春霞带回家。可把小华给高兴坏了,咂着嘴陶醉的吃着,一个劲的夸甜、好吃。 要知道对农村孩子来说,山上的野果就是最好的零食了! 春霞见他高兴也不觉有几分喜欢。其实这个正是山葡萄成熟的季节她采蘑菇几乎每天都会碰到,只不过森林中的山葡萄为了得到充足的阳光生长,可着劲的缠着参天的大树往上攀爬,那树实在太高,串串的硕果再诱人,春霞也只能望果兴叹。毕竟小命才是最要紧的。 第二天,春霞进山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杭东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跟在自己身后,被她发现了便陪着小心一笑,摊手忙坦白道:“我很小心的,没人看见我过来,真的!” 春霞忍不住“扑哧”一笑,这个人真的叫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春霞不禁想,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罢了,有这么个朋友其实也不错!至少,他的心肠真的不坏。自己因为婚约的事情便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对他也不公平。 这么想着春霞心里坦然轻松了不少,便放缓了神色笑道:“没有人看见就好,不然你娘知道了又要骂你!” 杭东南见她一反常态对自己报以友好的笑容顿时激动不已,忙笑道:“放心,我娘到底是我娘,她也就舍得说我几句罢了!咱们快点进山吧,早点采好了好回家!” “嗯!”春霞点点头,同他一道往林中走去,认真的说道:“东南,你这人真的挺不错的,不管将来怎样,咱们可以做朋友对不对?” 第二更送到!坑爹的今天感冒了,头疼,喷嚏不断,所以睡觉去了~~还好有存稿, 第47章 他真的挺好 杭东南听她夸自己“真的挺不错”高兴得心跳都加快了,脚步也轻飘飘起来。不知为何,以前不觉得,现在他是越来越觉得未来媳妇好了!如果说以前坚持要娶她是因为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出尔反尔,那么现在,他是真的觉得她很好,想要跟她过一辈子。一想到这个坚韧、沉稳、勤劳、善良、孝顺、聪慧还有一点泼辣野蛮的女子是他未来的媳妇,杭东南就觉得幸福得胸腔都要爆裂开来! 可听到那后一截话顿时就急了,立刻表白:“阿霞,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我们,我们――我一定会娶你为妻的!” “你的心意我知道,”春霞耐心的说道:“但是缘分这种东西不能强求的对不对?万一将来解除了这个婚约,我也不会怪你的,真的!我们全家都不会怪你的!你在我心里还是个好人!而且,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啊!” 不知为何,说到解除婚约,春霞的心里也有点涩涩的,嘴里没来由的发苦。 “哦……”杭东南闷闷的说道。心中却想,阿霞说的是“万一”,可见她心里也是有我的,所顾虑者是我的爹娘!没关系,爹娘那里我去摆平,阿霞是我的媳妇,谁也不能抢走! 一想到春霞说的这个“万一”,想到将来她要嫁给另一个男人,跟另一个男人做夫妻,杭东南就觉得说不出的难受和生气。他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毕竟,这个媳妇可是自打他记事以来便惦记着、便理所当然当成是“自己的人”,突然有一天变成别人的了,换谁谁受的了? 春霞只当说服他接受了自己的想法,顿时笑容更加自然而轻松,舒了口气笑道:“你明白就好!好了,我们快点吧!” “嗯!”杭东南瞅了一眼她笑得灿烂的容颜,大着胆子将她背后的背篓拉了下来:“我来吧!瞧你瘦的,别给压扁了!”逗得春霞“扑哧”一笑,让他取了下来。 过中午没多久,两人就采好了蘑菇,送春霞来到森林口,杭东南便说要去看看自己下在山上的几处兽夹和鸟套,让她先回去。 春霞顺口说了几句“小心”之类的话,背着背篓就回家了,那一麻袋自然是被杭东南拿在手里。把个杭东南听得连连点头,快乐的哼着不着调的曲子在山林间穿梭,不时傻笑,只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快活过。 春霞回到家将蘑菇分类选好,然后就去了周婶家一起编竹器。将近晚饭的时候才回自己家。 杭东南也是天将黑的时候才回来,先到春霞家将蘑菇和一只野兔、两只长着漂亮长尾巴的山鸡放下。见杨氏欲要推辞便举了举手中的一只山鸡、一只旱獭子笑道:“我这儿还有呢,伯母您就收下吧!小华和阿霞要多吃点,你们也要补补身子才行!” 杨氏便谢着收了。 第二天杭东南照例在山口等春霞,兴致勃勃的笑道:“我昨天在黑猫岭那边的枞树林中有好多蘑菇,走我带你去!采完那里今天就够了!” “好啊!”春霞一笑,同他一路朝黑猫岭那边去。 杭东南带她到了山坳里,果然在阴暗潮湿的林间几株倒地腐朽的树身上密密麻麻的长满了香菇和木耳,看起来只怕今天都采不完,把春霞给高兴坏了。 “阿霞,来,你坐下歇歇,我来摘就好!”杭东南见未来媳妇额上、鬓边冒着细密的汗珠,小脸蛋上红扑扑的直喘气,不由大是心疼,摘了几片干净的宽大树叶在石头上垫好,拉着她坐下。 “好吧,那我歇一会儿!”黑猫岭这路有点远,翻山越岭的,而且不太好走,春霞还真有些累了。可她又有点不放心,忍不住交代杭东南:“你采的时候要――” “我知道!”杭东南截断她的话,然后自顾自说了一遍,都是春霞准备交代他的注意事项。采蘑菇也是技术活啊,会为卖相加分不少的。 “你怎么知道的!”春霞惊奇道。 杭东南不好意思的笑道:“这两天看你都是这么做的……” 晚上继续还有1更哈 第48章 第一次去他家 “是这样啊……”春霞失笑,不禁对他刮目相看。这个人看着憨厚老实得跟个木头似的,没想到竟然这么有心思。也难怪,要不然他年轻轻轻能做到一等镖师吗?镖师这碗饭,可不是人人都能吃的。 采好蘑菇回家,还没到中午,太阳都没移到正空中央。走在山岭上,春霞无意朝一处山坳望过去,只见苍翠的林间一片火红的果子挂满枝头,红彤彤的格外惹人喜爱。 “你看,那儿有好多山楂呢!”春霞眼睛亮亮的指着道。 “哦,是啊!”杭东南却不觉得有什么惊奇,而且有些奇怪她的兴奋,说道:“阿霞你喜欢吃山楂吗?这玩意森林里好多地方都有,没汁没肉的,籽还多,又不甜,还一股子酸涩味有什么好吃!不过,你要是想要,你等我我去给你摘一些!” “哎,算了吧!我就那么一说而已,咱们走吧!”春霞忙一把拉住他。他说的没错,山楂这么吃起来的确算不上好吃,其实她看到这些山楂心里真正想着的是冰糖葫芦啊!熬熟的山楂,外头包裹着厚厚的糖衣,看起来鲜艳透亮,咬一口又酸又甜,别提有多美了! 可惜,糖在这个年代可是稀罕矜贵的东西,别说穷人了,就是富裕的人家也不会经常买糖,多少人一辈子都没吃过。即使自己一咬牙花钱做了冰糖葫芦,恐怕也没几个人舍得买来吃,何况自己也买不起糖。还是算了吧! 冰糖葫芦啊!春霞眼神微黯,默默的怀念着前世的美味,忽然觉得,她跟从前的世界真的是越来越远了,有的时候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左小秋还是左春霞。好像现在才是真实的人生,而前世,只不过是一场梦! “那好吧,咱们走!”杭东南笑笑,却将春霞黯然的神情尽收眼底。他哪儿知道春霞这是在触景生情、缅怀过往,只当她因为吃不到山楂而感到遗憾,结果第二天摘了一大筐子送给她,令春霞目瞪口呆。 七八天的功夫下来,蘑菇已经采了不少了,按照上次的价钱估算,约莫也有个二三两银子。而且从来没有人像春霞父女两个这样将采蘑菇当成正业在森林里往来寻找,差不多的地方都让他们给搜寻过了,如今再找恐怕也找不出多少了。而且,时间不等人,得赶紧卖了好买麦种回来撒呢!如今各家各户的冬麦差不多都下种了,就剩寥寥那么三四家因各种各样原因耽搁下来的。再耽搁下去,明春的收成就没有了。 正好周婶周叔那里的各种竹篮、竹篓、竹筐、箩筐、簸箕、撮箕等也做好了有四百件左右,也可以拿去城里卖了。正好借着他们家的牛车进城! 两下商量好,便决定第二天一早进城。春霞想到这些天杭东南都陪自己上山,心下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去杭家跟杭东南说一声,省得他明天白白跑去山口等自己。 吃过晚饭,借着淡淡的月光,春霞朝村子另一头的杭家走去。 眼前是一座极大的四合院,青砖砌着高过人头的围墙,可以看得见高高的大瓦房屋脊,屹立院中,十分气派。不知什么种类高高的大树枝繁叶茂,投下浓密的黑影,粗大的枝桠越过围墙伸到了外边。 春霞来到原木打制、结实利落的院门前,踏上青石板台阶,见院门只是掩着,便轻轻推开走了进去。 明天有3更哦!o(n_n)o哈! 第49章 原来只是同情她 院子里很宽敞,也很整洁,旁边角落里建有讲究的鸡棚、鸡窝,各种农具井然有序的放在靠着院墙一壁同样瓦片搭建、青砖三面累建一面敞开的杂物房中。远离大屋的角落里还建有猪圈,可听得见猪哼哼的声音。 这是一个称得上富足的家庭。 春霞拍拍衣襟走上前去,正要开口叫唤,突然听到昏黄灯光的屋里传来一阵说话声。 “说!你这几天都上哪儿去了!你说呀!”叶氏恨恨的质问,至于质问的对象,春霞不用问也猜到是谁。 她的心蓦地一凉,握了握手心,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没有去哪儿!”杭东南含含糊糊的道:“不是农闲没事,上山上下兽夹、鸟套玩玩嘛!娘,你看我经常带了野味回来你也看见的!” “哼!”叶氏怒道:“是看见了,看见了才生气!都是给人家剩下的吧?啊?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天天陪着人家进山,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你!说死你也不听!那个死丫头要家世没家世、要相貌没相貌,那小身板一看就是个不好生养的,我就不明白了,你是撞了什么邪了非要看上她!” 叶氏又心疼儿子又恼恨儿子不争气,心下不由得一阵气苦,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窸窸窣窣的吸着鼻子。 “你看看你!长年不在家不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吧,还把你娘气成这样!你个不肖子!走罢走罢,明天你就给我滚,别再回来了!省得回来让我们怄气,总有一天非要被你气死不可!”杭赞也气呼呼的说道。 “爹、娘!”杭东南分辨道:“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呢?阿霞她是我未过门的媳妇,也是你们的——” “你给我住口!”杭赞和叶氏异口同声呵斥。 “什么未过门媳妇,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休想娶那个死丫头进门!”叶氏怒道。 “东南啊,我们也是为你好,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怎么就听不进人劝呢!难道我们做父母的还能害你不成!快给你娘陪个不是,保证以后再也不去左家了,听见没有?”杭赞也语重心长。 片刻的沉默后,杭东南一字字道:“爹、娘,当年如果没有阿霞,也许我已经没命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她!我们家如果悔婚,阿霞以后怎么办?” 无端端被人退婚,春霞名声可就全完了。而且,左家那么穷,谁愿意娶那么一个家里又穷又被人抛弃退婚的女子?这辈子她就完了! 春霞的心骤然一缩,脸上变得煞白。黑暗中,她勾唇无声一笑,原来,杭东南一直只是同情她、只是基于责任和道义才坚持要娶她、才一口一个“未来媳妇”! 这就是真相啊!春霞轻轻的舒了口气,努力将那种闷闷的疼痛的感觉摒除。她应该感到轻松高兴的不是吗?他并不爱她,这样将来结束这荒唐的婚约也不会太难,而她也不会太内疚!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会感到隐隐作痛!那种说也说不出的感觉令她思绪也有些乱了。 “她以后怎样与我们何干!”叶氏恼怒的声音继续传来,“是,当年她救了你我们很感激,也没忘记!大不了退婚的时候多给她几两银子好了!他们家到会占便宜,也不看看自个配不配,就想跟我们家结亲!不行!明天你跟我上左家去把这亲事退了,省得夜长梦多!” “不行!”杭东南坚决道:“我不退!我杭东南只认阿霞!爹、娘,如果你们执意要退婚的话,我明天就回镖局里去。” “回去干什么?这没两个月就要过年了你回去干什么?”叶氏怒道。 杭东南不吭声,那意思是,不说您也明白。 中午、晚上各有1更,收藏呢,妹纸们\(o)/~ 第50章 再次进城 他不说叶氏的确也明白,他这是要离家出走呢,这一走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回来。 “你这个不肖子,你是要气死我你才罢休呀!”叶氏舍不得儿子,不由捶腿大哭起来。 杭东南一声声的叫着“娘”劝着,做小伏低道歉,却就是不肯松口。 杭小蝶见爹娘哥哥吵闹成一团觉得心烦,说了声“我去王姐那坐坐!”就起身出了门。 一开门,看见自家院子中站着个瘦小的人影,杭小蝶“哎唷”吓了一跳,揉揉眼睛看清楚是春霞吃了一惊,有些慌乱的朝吵嚷的屋里看了一眼,提高嗓门叫道:“小霞姐,你来了啊!” 屋里的争吵哭闹声戛然而止。 “阿霞!”杭东南变色,慌忙奔了出来。 “你给我站住!这小不要脸的,还追家里来了还!”叶氏一拍大腿也追了出来,用力拉住杭东南挡在他面前,睨眼飞向春霞:“你来干什么?不声不响站在人家门口,想吓死人啊你!你爹娘就这么教你的!” “娘!” “别叫我娘给我闭嘴!”叶氏扭头狠狠瞪儿子一眼,朝春霞不屑冷笑:“没事赶紧回去吧!黑灯瞎火的摸上男人家里来,说出去可不好听呐!” 你这话就够难听了!再不好听有比这更不好听吗? 春霞的心情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自失一笑,“我来只是想说一声,叫东南明天不要去了……” “本就没打算再去!”不等她说完叶氏毫不客气截断:“明儿他再敢去,老娘打断他的腿!” “娘!” “你给我进屋里去!” “那我先回去了,伯母再见!”春霞点点头,转身离开。 “再见再见!谁要再见你呀!赶紧走吧!”叶氏冲着春霞背影道。 “阿霞!阿霞!你等等――”杭东南急了。 “你给我回来!”叶氏死命拉住杭东南,气道:“不准去听见没有!你今儿要敢踏出这道门,你就别回来了!” “娘!”杭东南的胳膊被叶氏死死的抓住,只得无奈叹气,眼睁睁的看着春霞走出了杭家院子。 “回去!小蝶,把门关上!”叶氏怒道。 小蝶瞥了一眼暴怒中气场十足的娘觉得还是做个乖乖女比较安全,“哦”了一声老老实实上前,将院子门插上。 杭东南也被叶氏拽进了屋里。 走回家的路上,春霞一时微笑一时摇头轻轻叹气,自己也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其实也没什么好在意的,毕竟这一切跟她想象中的相差并不远不是吗?在见惯了三婶的极品行为之后,春霞觉得自己的抗雷指数那是蹭蹭的往上窜,轻易的人和事已经没法令她惊到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春霞和父亲便将装好的两麻袋干蘑菇提上周婶家,周婶周叔已经将竹器装得差不多了,大的套小的、一个垒一个,边沿还用绳子串着长长一串系着,整个牛车装得满满当当的。 “小霞来了!这就走罢!”周婶笑米米的拍了拍手,叫周叔帮忙将两麻袋蘑菇装了上去。 “谢谢婶子和周叔!”春霞甜甜一笑,随后跳上车,依旧与周婶两个沐浴着晨曦赶着牛车朝县里行去。 这天因为要赶集卖东西,周婶加快了赶车的速度,也就没有空和春霞聊天。正好今天春霞也不太有精神说话,正好靠在车上闭目养神。 第51章 他又追来了 到了县里,还没到中午,周婶在集贸市场中找了个地方将货卸下来,春霞便将两麻袋蘑菇挨个搬到山货店里卖了,仍旧同上一家做的生意,共拿了三两银子三百文钱,不但够买麦种,还可以买些药材给姐姐、多买些米面回去了!家里的粮食已经快见底,还等着这些钱救命呢! 春霞欢欢喜喜的奔回去打算跟周婶一起卖竹器,等卖完了再去买麦种。 谁知春霞回到地方的时候,意外的看见杭东南居然也来了,正同周婶不知在说着什么。 春霞的脚步下意识的停了下来,不远不近的站着。 “小霞,快过来呀!”周婶呵呵的笑着朝她招手,杭东南也转头朝她望了过来,冲她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不知他又转回去同周婶说了句什么,便大步朝她走过来。 “阿霞!”杭东南低声道:“昨晚――” “你怎么来了!”春霞灿然一笑打断了他的话,用一种轻松自如的语调笑道:“是镖局里有事吗?” 杭东南愣住了,他本以为她会生气、会委屈、会怪他怨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说给她听,可没想到她竟笑得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这么灿烂的笑容,他却觉得心痛、心慌。 “我、我――”杭东南好一会才找回了混乱的思绪,“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春霞笑道:“我跟周婶来城里卖点东西,这么远你跟来做什么呀?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不一样嘛!” 杭东南越发搞不懂她,黯然道:“我以为你生气了,问了伯母,伯母说你进城了,所以我就来了。昨晚,对不起!” “没事!我没有生气!”春霞笑道:“我们是朋友嘛,对不对?昨晚我去你家就是想告诉你今天进城让你别去山口等我了――你,你不会又去了吧?” “我――”杭东南一怔,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怕你生气去问了伯母一声……你不生气那就好、那就好!” 其实杭东南一大早叶氏还没起床他就溜出去了,跑到山口那儿等春霞,左等右等也不见春霞的影子,他心里不禁着急起来,心道完了,阿霞肯定生气了,生气我昨晚没有追出去!其实他只是想着今天见了她再道歉也不迟,昨晚母亲那个样他还真不敢硬闯。谁知道,她今天不来了! 杭东南呆呆的站了一会,便去了春霞家里,这才知道她是进城了。于是他毫不犹豫,立刻往城里赶来了。他脚程快,半路上恰好碰上了一辆赶集的驴车,便花了几文钱搭了顺风车,一进城便往市场中寻找她和周婶。 “总不能让周婶一个人在哪儿忙,我得过去帮她了!”春霞笑道。 “那我也去!”杭东南立刻跟上。 这次周婶和春霞带来的竹器不但质量好,种类也齐全,大大小小的型号都有,而且有许多从没见过的器型,一经摆上生意便不错,没多大功夫就卖出了几十个,照这样看来,最多再过一两个时辰就可以卖完了。 有了杭东南和春霞加入,周婶终于可以停下来歇一歇了。 “东南这孩子啊,还真不错!看他对你多好!呵呵!”周婶肘弯轻轻捅了春霞一下,挤眉弄眼的小声笑道。 是很好,他娘对我更“好”!春霞朝周婶勉强笑笑不做声。 “小霞啊,你可得对人家好一点!你们是订了亲的,没有这么多的忌讳!别冷了人家的心肠!”周婶谆谆教导。 “我……知道了婶子!”春霞只好答应,忙岔开话题笑道:“咱们的生意还真不错呢!等回去还可以编更多一些,隔一阵子再来卖!” 求收藏啊妹纸们\(o)/~ 第52章 贺记 “是啊!这些东西实用,又不贵,年前咱们再来两趟,肯定可以卖得更好!”说起这个周婶也笑得眯了眼睛,又向春霞道:“对了,等卖了钱咱们平分,以后每次买了,都这么算!” “别!”春霞忙道:“这竹子是你们家的,我只不过编了几个、大部分都是您和周叔、周大哥编的,怎么能平分呢!我看就分成四份,我拿一份就好了!” “那怎么行!”周婶等她道:“若不是你教,我和你周叔哪里会这个?那些竹子在山上也卖不出钱,更不值什么了!你周叔也是这么个意思,你就安心拿着吧!别跟婶子推辞了,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家还等着钱用呢!” 春霞自己不觉得什么,可周婶却知一门手艺对农村人来说又多重要,这编织竹器的手艺,一村里也找不出两个,更别说能编这么多种类的竹器了!就是分一半,他们还占了春霞的便宜呢! 春霞执意不肯,“哪哪儿行呢!您和周叔一直帮我们,我也只有这个勉强算是报答你们了!哪儿好意思今后都要现成的分一份?那要不这样,你们不拘给我些钱,将这门手艺买断了,如何?” 周婶见春霞不肯,而且长长久久总是这样的确也不太好,想了想便笑道:“那行,那我回去同你周叔商量商量,跟你买断了这手艺吧!这一次你就别跟我争了,就是平分!对了,你觉得多少钱合适跟婶子说说。” 春霞也只好答应,笑道:“您和周叔肯定不会亏待我的,你们商量着就好!我是真的不懂这个啊!” 周婶一想也是,笑笑点头。 如此也好,能弄个几两银子将目前先撑过去,以后的事情再想办法。这门手艺其实春霞最想传给自家人,可惜啊,自家人会这个三叔三婶肯定不会放过的,祖母一句话下来,爹爹也没法拒绝。春霞可不想白便宜了他们!宁可烂在肚子里也不肯!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眼看着竹器快要卖完了,周婶便向春霞笑道:“小霞啊,这剩下的不多了,婶子一个人看着就成,你不是还要买麦种、买药和米面什么的吗?你就先去吧!买好了东西再过来找婶子!东南,小霞一个人去不方便,你陪她一起吧!” 杭东南自然愿意,征询的看向春霞。 “这,这不太好吧!周婶您也有不少东西要买呢,我怎么能先去呢!”春霞说道。 “去吧去吧!婶子这里能行!快去吧!”周婶使劲的向春霞使眼色,轻轻推了她几下,暗嗔这孩子死心眼儿! “周婶,我看不如这样!”杭东南笑道:“东街有家木器竹器店的老板我认识,不如剩下这些周婶算便宜一点我让他全部收下了!这样也就不耽搁时间了!” “真的吗?那好那好!那去看看吧!”周婶也欢喜。这还剩下三四十件也不敢保证能全部卖完,毕竟摆了这么半天了,需要买的人家早买了,剩下这些也就没那么好卖了,能一次性全部销出去,周婶当然愿意。 “那收拾收拾咱们过去吧!”杭东南笑笑,主动帮着将剩下的竹器全部放上了牛车,三人往东街那边去。 明天继续三更哈,乃们收藏要给力些哇!! 第53章 第一笔订单 这家叫“贺记”的木器竹器店老板跟杭东南果然很熟,见他来了笑米米的上前打招呼,听了来意之后朝牛车上看了看,没有丝毫犹豫点头笑道:“成,这些我全收下了!每一样便宜一文钱就行!” “那谢谢老板了!”周婶忙笑着道谢。 “呵呵,客气客气!东南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么说见外了!”贺老板爽朗的笑着。 一时贺老板叫伙计将东西都搬了下来,见其中有几样没见过的器型不禁暗暗称奇,拿起来端详端详,赞道:“这手艺真不错!编的又细密又整齐,这边、口也收得好,底也扎实,用的是二年以上的老竹子!嫂子是个实诚人!” 要知道许多刁滑狡诈之辈往往投机取巧,用当年的嫩竹子来编东西,因为嫩竹子更加软和,处理起来更方便,不是有经验的人也看不出来,但是却不经用,很容易就会损坏。 “呵呵,不敢当不敢当!老板您过奖了!”周婶笑米米说道。 贺老板便道:“不知嫂子会不会编竹席和竹躺椅、竹凳、竹箱这些大件的?若会的话,有多少我们这儿收多少,价格绝对不会低!一张竹席三十五文、一张六尺长一尺半宽的竹榻三百文、一对靠背竹椅也是三百文,夏天的时候这个价钱还能再加!” “这、这――”周婶的心突突的跳起来,这的确很诱人,可是,她也不知道能不能,不由得拿眼去看春霞。 春霞便笑道:“周婶,我看不如这样吧!您和周叔每一样先做一件,拿来给贺老板看过了再说好了!” “对、对!贺老板你看如何?”周婶心中顿时狂喜,知道春霞应该是会的。 春霞其实也不敢说会,但一样通百样通,这竹椅、竹凳也是竹器,这样的东西也不是没见过,相信摸索试验几次,不会有问题的。 “也好也好!”贺老板呵呵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只要你们做得出来,东西好,我这里全要了!对了,这些竹篮、竹篓、筐子什么的我这里也要,下次再有不妨都运到我这里来,什么时候都行!” “哎呀,那太谢谢您了!您就放心吧,我们家的东西肯定是最好的!”周婶笑得眼睛眯成了缝。这等于给了周家一条源源不绝的生财之道啊。 “嫂子真是痛快人,哈哈!”贺老板也笑了起来,痛快的叫账房先生给周婶结了账。 “对了,”临走前春霞忽然说道:“竹椅、竹席、竹凳这些家具跟竹筐竹篓还不一样,得上了桐油才经用不生虫子。不知周婶卖给贺老板的东西――” “小姑娘好细的心思!”贺老板笑道:“周婶送来的竹器不必上桐油,桐油由我们店里的工人自己上就行!要不然你们可就亏了,桐油不便宜呐!” 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离了贺记,周婶便一个劲的推春霞和杭东南去,声称自己要买的东西跟春霞不顺路,连杭东南要叫住她一起吃午饭她都笑着推辞了,不由分说就离开。 春霞很是无奈,怎么以前她没有发现,周婶原来这么具有做红娘的潜质呢! “中午还是我请你吧!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春霞笑笑,见他笑容一僵便道:“你要不答应我就不去了!” “……好吧。”杭东南只好点头。 “那,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面馆,价钱也公道,我带你去吧。”杭东南想了想,很体贴的说道。 春霞知道他是想为自己省钱,本想坚持下馆子炒菜,又不知物价几何,万一一顿要花上几百文甚至更多,自己可就完全的白打工了,便笑着答应。 将来有钱再请他就是了。春霞暗道。 这家面馆叫全味面馆,坐落在城里的繁华地带,很宽敞的店面,摆了数十张宽大的八仙桌,客人往来不少。据说,这家面馆是城里的老字号,已经存在近百年了,比当地首富吴家的玉清酒楼历史还要久远。 当然,传承了百年的手艺那也不是浪得虚名的,他们家的面条代表了县里面条业的最高水平。 妹纸们,两天之后上架乃们一定要给力哦!22号全天都算首订的,不是光晚上半夜,呜呜呜,要来订一个哈,晚上还有1更 第54章 炸酱面和酱油 “杭镖头您来了,快请、快请!”伙计显然跟杭东南很熟悉,笑米米的把他往里请,顺手拉下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桌子,抬眼见春霞便眯着眼笑道:“哟,这位姑娘是――是杭镖头的未婚妻吧?” “是啊!”杭东南望了春霞一眼,嘴角带笑,眼神情不自禁柔和起来。 “呵呵!果然标致!姑娘快请坐!杭镖头可是个好人呐,没少听他说起姑娘呢!”伙计笑嘻嘻弯腰点头请春霞坐下。 春霞笑笑朝伙计回以微微点头,心中暗窘:这个人,有个未过门的媳妇这么值得骄傲吗?至于哪儿都说吗?刚在贺记那里也是…… 忍不住朝杭东南瞥了一眼,那家伙只是望着她傻笑。 “来咯来咯!上汤大骨面!这可是我们店里的招牌面,汤味香浓,面条筋道,杭镖头和姑娘请吧!”伙计麻利的将两大碗面端在他们面前。 “快趁热吃吧!”杭东南笑着拿了筷子递给她。 “多谢!”春霞微微一笑,接过筷子吃起来。 这面条是上等的白面做的,入口筋道很有嚼劲,带着特有的麦香,汤用大骨熬制而成,香浓可口,加上几块熬得烂熟的排骨、切得细细的一撮葱花、香菜,味道还不错。 可是,也就是不错而已。 春霞心里虽这么想着,可对上杭东南殷切的目光和这块百年老字号的招牌,她还是笑着赞了几句。 这不能怪她,话说现代什么好吃的东西没有?被现代社会养刁了的嘴吃起这古代的面来,她是真的觉得单调。 面条跟米饭不一样,真正上好的米饭,香软可口,即便没有菜也可以津津有味的吃得下一大碗,这是她亲身体验过的,绝对没有撒谎,前提是那米真的够好、够鲜。 但是面条就不同了,再好的面条也得有好汤、好调料来配,否则便是寡淡无味,食之难以下咽。 结账的时候,春霞顺便笑着同掌柜的聊了几句,笑问道:“掌柜的店里有多少种面啊?” 掌柜的便笑道:“除了这大骨面还有阳春面、鸡蛋面、三鲜面、肉丝面等好几种呢,都卖了好些年的!” 春霞“哦”了一声又笑道:“这儿地处市中心繁华地段,又有百年老字号的招牌,人还真不少呢,一天也得卖个五六百碗吧?” 掌柜的本不想理会她这种问题,瞟了她身后的杭东南一眼心说杭镖头这未来媳妇厉害,这会儿都管着家里的经济大权了,我可不能得罪她,只好耐心笑道:“不止呢,这一天少说也卖个七八百碗,逢赶集日还得多加个三四百碗!我们是老字号嘛,面好,价格也公道!” “这么多!”春霞吃惊道:“生意还真不错!对了,不知掌柜的有没有兴趣多卖几种面呢?我倒有几个方子,不知掌柜的感不感兴趣?” “你?”掌柜的笑笑,心道杭镖头难不成是想变相收保护费?不动声色随口问道:“姑娘想要卖给我什么方子呢?” 春霞想了想说道:“炸酱面。”好东西不能一次性全部拿出来,得一步步来,才能引起别人重视,一次性全拿出来那便不稀罕了。 “炸酱?”掌柜的一怔,“姑娘说的是酱油吗?我们店里也有酱油,姑娘不早说,早说刚刚可以让伙计添的!” 收藏呼唤 第55章 玉米?金米? “不是酱油,是特制的一种酱汁,用来拌面味道特别好,可增色不少!您如果有兴趣回头我炸一罐酱拿来给您试试,您若是没兴趣,我再找别人问问。”春霞笑道。 掌柜的本来想一口回绝,但听到那后一句话却有些犹豫起来,心道无论如何且试试也好,反正自己也不吃亏,没的便宜了旁人!便点头笑道:“好啊!杭镖头是熟人,姑娘那个酱油什么时候做好了拿来都行!” 春霞见掌柜的坚持把自己的炸酱叫做酱油也无可奈何,心道事实胜于雄辩,等你见到了就清楚了,便点头笑着说了声“好”,与杭东南一起离去。 “要去买什么?咱们走吧!”杭东南主动笑道。 “辛苦你了!”春霞笑笑,掰着手指头道:“我得先去药铺买些药材,然后还要买麦种、米面、棉被,再扯几匹厚实的布料,好些东西呢!” “没事,我拿得动!”杭东南笑道。 “……”春霞无语,“那走吧!” 小华的药已经不需要再买了,春霞便在济世堂买了些五味子、黄芪、龙眼肉、酸枣仁、木香、当归、远志、甘草、茯苓、大枣、白术、党参,这些药材加上生姜煎水早晚各喝一次,对心悸大有裨益,而且不单彩霞,杨氏身子虚弱,可同样适用。党参有点贵,春霞挑了最次的买,总共算下来这些药也花了二两银子。 可是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啊,春霞咬着牙仍旧买了。 随后两人又去买麦种,好在杭东南在城里交往广泛,刚好有位姓冯的老客户就是卖各种种子的,这麦种光剩下最后一点了,便算了最便宜的价格卖给春霞,一百多斤只要了两百文钱。 春霞忙谢了又谢,她目光轻轻一扫,见半口袋摊开扔在一旁黄灿灿的一片,不禁惊讶道:“咦,您这儿有玉米啊!” 这个朝代有大米、小麦、高粱、红薯、芋头她都见过,唯独玉米却没见过,此刻见了不觉倍感亲切。 冯老板呵呵笑道:“这不是‘玉’米,这叫金米,是我上次去南边沿海进货一朋友给的,我也就顺手拿回来了!这玩意没人买,我拿回去煮了一顿,壳子太硬,煮了半天才熟,也不怎么好吃!也就一直扔在库房里,也是巧,今儿伙计打扫仓库恰好就给搬出来了。姑娘要是想要就拿走吧!” 冯老板说的十分慷慨。 “这怎么好意思!”春霞忙笑道:“要不这样,我跟您买吧!”玉米可是好东西呀,更主要的是不挑地儿啊!她们家那两亩多薄田产出的粮食哪儿够一家五口的嚼用?这玉米却是无论肥瘦随便什么山地都能种,比红薯还好伺候。 “不用不用!什么买不买的呀!你要就拿走,放这碍事我正琢磨着拿回去煮了喂猪呢!”郑老板大手一挥。 “是啊春霞,冯老板是个实在人,他这么说了你就别推辞了!”杭东南也笑道。 “还是杭镖头爽快!”郑老板大笑起来,拍了拍杭东南的肩膀。 “那好吧!”春霞笑着道了谢,又说了等会儿赶牛车过来装运,请郑老板将麦种和这有三四十斤的“金米”给装好。 郑老板笑着满口答应。 随后,春霞又买了两床棉被、两匹普通的棉布和一袋普通大米、一袋面粉及一些零碎东西,割了一斤肉,与周婶会和之后将东西一一搬上牛车,三人一起回村。 回程路上,杭东南担任起车夫赶车,让周婶和春霞坐在后边。周婶笑米米的道了谢挨着春霞坐下,胳膊肘忍不住又碰碰她,挤眉弄眼小声道:“看看东南多好的人!又有本事、心眼又好,更重要的是对你好!这么好的夫婿打哪儿找去呀!哟,别臊呀,这是正经儿大事!女人家一辈子图什么?不就图个有出息的丈夫、过上舒坦日子么!” “呵呵,您说的是……”春霞只有讪笑的份,然后不得不被迫接受周婶一路上狂轰滥炸的教育。 呼唤收藏 第56章 疯狗要能跟人讲道理那才稀奇呢 这小子,人缘怎么这么好呢?弄得旁人很有压力的好不好?春霞突然觉得,这家伙分明是装憨,自己才是最傻的那一个!他还没正面出手,已经同盟一大堆了! 回到村里,杭东南帮忙将东西搬到春霞家,春霞便催着他赶紧回去。杭东南也怕自己的老娘万一又跑过来闹事大家脸上难看,便“哎”了一声答应。 春霞遵母命送他到门口,只见杭东南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两包东西塞到春霞怀中,“一包党参、一包茯苓,你留着吧!反正我拿回去也没用!” “谢谢你,等将来我赚了钱再还给你。”春霞只得接下。 杭东南被她划清界限的打击得已经麻木了,闻言脸上再也没有那种受伤的表情,反而豪气的挥挥手,呵呵道:“没事,不着急!你还一辈子也成!”说着转头大步去了。 丢下春霞在发愣。这个人,竟然学会调、戏、她、了! 春霞刚把两包东西送回屋里,就听到外头传来柳氏的大嗓门,“小霞又上城里啦?哎哟,你们这日子倒是越过越好了呀!” 这个丧门星怎么又来了! 春霞眉头一皱跑了出去,见柳氏正在解系着院子的篱笆门,她三步两步过去按住,似笑非笑道:“哟,这不是三婶吗!我好像记得三婶说过再也不上我们这破地方来了,要是再踏入便砍了自己的脚!三婶啊,我们家没那么锋利的刀子借给您砍脚,我们这‘破地儿’也怕弄脏了您,有什么事您在外边说吧!” “你!”柳氏顿时噎住,鼓着眼睛恨恨瞪向春霞,冷嗤一声“当谁稀罕!”扭身便走,想想不甘心,又掉头粗声粗气说道:“不就几朵破蘑菇能卖几个钱?整天的往城里跑,我看你是跑花了心肠不学好!满村里没一个姑娘家像你!那杭家瞎了眼才订下你呢!” 春霞不由大怒,柳氏这分明就是在污蔑她的名声、往她身上泼脏水。春霞虽不以为然,却也知道在古代姑娘家的名声有多重要。 “你什么意思?把话给我说清楚!”春霞冷冷道:“我怎么就不学好了?不分青红皂白你污蔑我!咱们倒要理论理论!” “跟你说话嫌脏了我的口!”柳氏啐了一声转身就走。 春霞冷笑道:“最好管好你那张嘴,你要敢胡言乱语污蔑我,我保证要你付出终身难忘的代价!” 柳氏听着她阴森森的话语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冷哼一声表示不怕,脚下加快连忙走了。 春霞闷闷回屋,杨氏叹道:“傻丫头,她好歹是你婶子,是长辈,往后见了躲着点,别跟她冲突,你会吃亏的!” “娘!”彩霞不高兴抢着说道:“那两口子的臭毛病还不都是你和爹给惯出来的!我们行得正坐得直堂堂正正,干嘛要忍着?忍着忍着,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我这不是――怕你们吃亏吗!”杨氏被女儿顶撞脸上一黯。她怎么不知道女儿受委屈了,可孝道就是孝道,没有道理可以讲的。 “姐姐、姐姐,别生气别生气!”春霞忙亲昵的摇了摇彩霞的胳膊,笑嘻嘻道:“好姐姐,就当碰到一条疯狗算了,气什么呀!疯狗要能跟人讲道理那才稀奇呢!娘,只要咱们占着大道理不给她捉到错处,便是长辈又如何?姐姐可千万别生气了哦,要是再生气影响了身体,我可白花了那些银钱买药啦!就为了这个你也不能气呀!” 说得彩霞“扑哧”一笑,指头轻轻在她脑门上一点,“你呀!” 亲爱的们,突然有急事,上架要推迟,在2月1号,明天我要出门,得一个星期才回来,这几天会上传在后台设置发布,每天只有一更了哦!呜呜呜,对不起大家!等上架了,我发誓,二月份至少有半个月以上每天更9000+补偿大家,请大家继续支持啊~~~爱你们! 第57章 生财之道 杨氏也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春霞这孩子啊,以前觉得她太老实,担心她将来受欺负,现在倒好,比彩霞还要鬼心眼多、胆子也更大!真不知是福是祸。 晚上一家人又高高兴兴的吃了一顿肉汤面条。因为麦种的问题解决了,一家人的心情都轻松了许多,说笑声不断。 “可惜呀,要是这天不那么快冷就好了,还能多采点蘑菇!”左光十分遗憾的说道。 “爹,这个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春霞亦轻叹一声,眼睛闪闪发亮的笑道:“且过了这个冬天再做打算吧!等开春,咱们再好好筹划筹划。” 如今小华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左光已经搬回去跟他睡一起,两床棉被正好父子俩一床、母女三个一床,再加上烧回来的木炭,年前再琢磨法子赚点钱买几件厚实衣裳,这个冬天应该不会难过。 春天,是万物复苏、充满希望的季节,相信到时候,一切将是新的开始。 “你说得对!是这么个理!”左光笑着点点头。 晚饭后,春霞便去了周婶家。 周婶正等着她来算账分钱呢,等她来了便将钱袋子拿出来,笑米米道:“我刚数过了,一共是两千九百六十三文,咱们可是说好了的对半分,这是一千四百八十二文,给,你拿着!” “小霞啊,拿着别客气,这都是你该得的!”周叔也笑米米的说道。只不过趁着空闲时间忙乎一阵,便挣了一两半银子,买普通大米能买将近五百斤,足够全家食用大半年!这都是意外之财,且这手艺还长长远远在呢,周叔也觉得哪怕春霞分更多些都是应该的。 这是他们一片好心,再推迟就没意思了。春霞便大方的道了谢收起来,便笑道:“今日贺老板说的话婶子想必已经给周叔说了吧?” 听了这话不但这两口子,连周经眼睛也放光。 “说了说了,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呀!小霞,这都是你的面子啊!”周叔笑呵呵的说道。若非杭东南,那贺记老板肯定不会这么爽快,杭东南是春霞的夫婿,这人情当然要记在春霞的头上。 “这也是叔婶做事实在,那贺老板可是说了的,是因为货好人家才要的!叔婶放心,我会尽快试试将躺椅、竹椅做出来!” “你这么聪明,肯定没问题,”周叔搓搓手,十分过意不去道:“只是,你周婶说你情愿花钱将手艺卖断给我们,这样总不太好。我们不能老占你的便宜啊!还是像这次这样,每回分你一半,等教会了我们你就不用过来做了,活计我们来做就成!” “周叔……”春霞感动不已,这就是传说中的技术入股吗? “你叔说的不错!小霞啊,你可不能推辞了!你们家也等着用钱呢!”周婶也劝道。然后,连周经也这么说了。 春霞心里暖烘烘的,扬眉笑道:“好!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以后周叔你们负责编,我负责研制新产品,我们家有三十亩荒地,我打算明年全部种上竹子,往后编竹器的竹子由我们家来出!我看竹器的家具市场也不错,咱们将来若是做得有名气了,没必要投靠贺老板,咱们可以雇人手开一家店!” 分家的时候,出好木材的二十亩林地三叔三婶全占了,将这杂树灌木丛生的荒地给了他们,还声称他们得了三十亩是占了大便宜了。 “对、对!还可以买几个签死契的工人,这样可以编织更多、更快!”周经也不禁眼睛一亮。 “嗯!”春霞笑道:“只要这名头打出去了,竹山规模我再把它扩大,咱们再增加人手,那财源可不就滚滚而来了!” 亲们表抛弃我哦,爱你们!祝过年好! 第58章 麦种的风波 “哎哟,那、那可多好呀!”周婶不禁一脸憧憬。 “你们、还真敢想!”周叔有些不敢相信。开店铺,雇工人,那自己不成了老板了?他这辈子做梦也没敢做过这样的呀! “爹!咱们可以试试嘛!”周经兴奋的说道。在编织这些竹器方面,周经比他爹娘显然更具天赋,对春霞的计划也更有兴趣。 “是啊!反正咱们什么都是现成的,又不会亏!”春霞笑道。 春霞这句话可谓说到了周叔、周婶的心坎上,活脱脱一颗定心丸。不错,先试试再说,反正现在什么都是现成的!那竹子更是不值钱。 “成!小霞,那就听你的!”周叔用力点点头,想到那仿佛触手可及的老板梦,一颗心忍不住也激动得乱跳起来。 “叔别这么说,咱们既然一人一半,那什么事都该大家一块儿拿主意!”春霞笑道。 “好、好!一块拿主意!呵呵,小霞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周叔周婶不禁都笑了起来。 四个人又谈了许久,春霞便让周叔明天砍些竹子回来,先就这么放着别动,等自己来处理,足足说了半响,这才回去。 春霞将这一千四百多文钱藏好,加上先前藏的四百六十文,总共有将近二两银钱了。这还不算今日交给娘的那卖蘑菇买东西剩下的四百多文。 从一无所有到如今温饱度日,迈出的这一步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回想当初的惨状,春霞忍不住感慨不已。这日子啊,真的都是人过出来的!就看这过日子的人怎么想了! 她相信,她左春霞的日子必定会朝红红火火的小康之路狂奔而去! 第二天,左光和杨氏两个就将麦种搬到田里去播种,春霞姐弟三人在家里休息。趁着闲下来的空挡,春霞便开始琢磨竹制家具的编制打制法。午饭后,就去了周婶家,在后院里和周经摆弄了一下午的竹子。直到夜幕降临,才离开周家。 还没进院子里,老远春霞就听到自家门口传来柳氏和三叔左亮的大呼小叫,春霞心一紧,连忙飞奔回去。 “不是说了给你们匀麦种吗?什么意思啊这就撒上了!”左亮咄咄逼人,几乎问到左光的脸上去。 “就是!这不摆明了耍我们吗!说好的事说变就变,招呼也不跟我们打一个!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没良心呀,还说是自家的亲哥哥呐!不说帮衬兄弟一把,尽使坏心眼算计呐!”柳氏唾沫星子乱喷,呼天抢地的嚷嚷,好似比窦娥还冤。 左光和杨氏被他两口子逼得连连后退、手足无措,小声的分辨着“不是这样”、“你们误会了”、“听我们解释”等语,根本招架不住左亮两口子的凶恶。 “我们自己乐意花钱买了,关你们什么事!你们管的着吗!你们――”彩霞气得冲上前道。 “你们、你们什么!啊,你什么态度,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啊!”有丈夫在身旁撑腰,柳氏嚣张得恨不得跟螃蟹一样长出一对大夹子来舞着威风,不等彩霞说完用力将她推了一把,瞪着左光杨氏道:“我说大哥大嫂,你们家的丫头就这么目无尊长?大人说话也敢插嘴!” “姐姐!”春霞忙冲上去抢着扶住踉跄倒退的彩霞,飞快的在她耳朵边说了句话。 第59章 春霞发飙 彩霞立刻抬手捂住心口,皱着眉头、含着泪水痛苦的呻yin起来,受柳氏这般羞辱,这泪水几乎不需酝酿便猛的涌了上来。 “姐姐!姐姐!”春霞提高嗓门带着哭腔大喊道:“姐姐,你是不是又犯病了!姐姐,你别吓我们,你别吓我们啊!” “姐姐!” “彩霞!” 一家人惊呼起来,小华和杨氏忙奔上来揽着彩霞,呜呜咽咽的痛哭、语无伦次的安慰起来。 “三婶!”春霞猛然起身恨恨瞪向柳氏朝她一步步逼过去,“君子动口不动手,何况我姐姐有病在身,你身为长辈,她做得不对你好好的说、教导她都是应该的,可你干嘛这么大力气推她?你这么狠,想要我姐姐的命吗!我姐姐哪一点儿碍了你的眼你就要她的命!她是吃你的还是穿你的了!” “……是她自己跌倒,关我什么事!”柳氏悚然一惊,下意识后退两步。 春霞一指左亮,冷笑道:“自己跌倒?你当三叔是瞎子吗!三叔可是清清楚楚的看见你推的我姐姐、我们每个人也都看见,你还敢耍赖!这是身为长辈干的事吗!” “你――” “你给我闭嘴!”左亮冷冷喝住开口的柳氏,狠狠瞪她道:“你这泼妇谁叫你动手的?给我一边站着去!” 左亮心里恼怒春霞挤兑,只是自己的媳妇理亏在前他也不便说什么,喝退了柳氏盯着春霞冷冷一笑,冷冰冰道:“你三婶气不过一时冲动,我已经教训过她了!大哥,这麦种的事,你总得给我个交代吧?” “对!”柳氏忍不住又插嘴道:“我们都给你们匀出来了,你们吱都不吱一声就不要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难道这个亏我们来吃?你们得花钱买了!” “可我们已经――” 左光不禁为难,心里更十分懊恼,早知如此他昨天晚上就该跟弟弟打个招呼的,这样也不至于发生误会了。可怜他一片天真,哪儿知道想占人便宜、想讹人的人是永远也不会缺少借口的。 “爹,这事不如我来说吧!”春霞心平气和的说道。 “好,好!”左光求之不得连忙答应。 “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我们问的是你爹,又不是你!”柳氏气得瞪春霞。她越来越感到这个死丫头伶牙俐齿的不好惹,哪儿有左光好欺负?让她说,指不定给说成什么呢! 左亮一句“就是”还没出口,只见春霞冷冷道:“我竟不知我爹答应的事三婶有何资格反对了!我爹让我说,我就说得!长幼有序的道理难道三婶不懂吗?” “三叔不是想知道为何我们没要你们的麦种吗?因为要你们麦种的代价太高,我们付不起!我们买这些麦种总共只花了两百文,可是三叔您却要我们以一半的收成做代价,这两者之间怎么取舍就算是个傻子也会算吧?要不咱们找隔壁邻居都来评评理,看看大伙儿怎么说!” 春霞深知,跟左亮这种人说话,你说什么“你们迟迟不表态,不知道你们给我们留了种子”、“以为你们没留”根本没用的,他只会越发的同你胡搅蛮缠,说什么“你不知道你不会主动问吗?问也不问一声就想当然了?”反倒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最简单的,将利益得失摆出来,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他想发挥都没地儿! 妹纸们,求收、 第60章 给一百文钱赔罪 左亮果然顿时哑口,春霞说的不错,这两者怎么取舍傻子都知道。 而且,这事当然不能找邻居说,他敢狮子大张口要一半的收成就是欺负大哥老实不敢反对,要是说了出来,他颜面何存?脊梁骨会被人戳爆的! “两百文钱一百斤麦种?哪个傻子卖给你的,你骗谁呢!”左亮冷笑。 “这事周婶可以作证,你要是不信,也可以去城里问问,集贸市场西二条街的郑记种行。郑老板只剩下这最后一百斤,便宜处理给我们的!真是个好人呐,知道我们穷,变着法儿帮衬,我们心里都感激不尽,只求老天保佑好人有好报!” 春霞半讽半讥诮说道。 可惜她实在低估了左亮两口子的脸皮之厚,人家听了这话连一丝尴尬都没有,柳氏反而哼道:“你倒是伶牙俐齿的会说!明明晓得我们这会没法去求证!哼,那周婶当然帮着你们撒谎了,哪里会告诉我们!” “就算如此,是不是该跟我们打个招呼啊?嗯?你们倒好,偷偷摸摸的把麦种买回来了,我们费尽心思省着、匀着八.九十斤放在那里,你说我们怎么办?有你们这么做事的吗!”左亮冷笑。 春霞听毕便笑嘻嘻道:“三叔别恼,昨天太晚来不及,本来我爹就打算今晚过去告诉你们的,谁知道这么巧你们就先过来了!倒省了我们再跑一趟!这不是跟你们说了吗!总不会差这么一天半天吧?” 左亮被她一通狡辩气得浑身哆嗦,指着她颤声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麦种我们早就匀了出来,你们却拖到现在才说是何居心?这个你怎么解释,嗯?” 春霞毫不客气一句顶了回去,“我们的田早就犁好了一直空在那里,既然麦种三叔早就匀了出来,为什么迟迟不说?我也想问问三叔是何居心?” “缺种子的是你们!凭什么要我们上赶着你们?”柳氏气得大叫。 “既然没想给我们,那你们匀出来做什么?”春霞冷冷一笑。 “谁说没想给了……” “那为何不说!”春霞冷冷道:“这播种的时机都要过了你们却一言不发,我爹去过你们家三次你们都没给一句瓷实话儿,今日反倒上.门问罪来了!三叔、三婶,我不跟你们打嘴皮子官司!要不,咱们找乡亲们评评理如何!” “你少拿外人来压我们!” “找乡亲们评理也是压你们?三婶,你这是什么意思!”春霞讶然道。 “行了!”左亮狠狠剜了左光一眼,冷哼道:“这事也别理论了,总之双方都有错,大哥,你说怎么办吧!我那种子总不能白留了!不然的话,哼,以后我就不认你这个大哥了!遇上什么事别想让我帮忙!” 你什么时候认过呀!遇事还敢叫你帮忙?你不添乱就算是老天照拂了!春霞在心里暗暗鄙视。 “那,那你说――” “我们就吃亏一点!”柳氏眼睛一亮,连忙说道:“你给一百文钱就算了!” 左光、杨氏、春霞等抽了口凉气。春霞心道:你怎么不去抢! 彩霞又气又急,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我们、我们没有啊!”钱就是儿子女儿的命,就是一家子生存的根基,左光想到藏在床底的那几百文钱,平生第一次撒了谎。 “没有!”柳氏拐叫道:“没有你们买了这么多东西!没有钱是吧,用东西来低也成!反正,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今天有加更妹纸们,爱我吧!\(o)/~ 第61章 被子也抢 柳氏一边说一边朝茅屋里奔去,话音未落人已经冲了进去,杨氏、春霞等根本来不及拦她。 春霞刚跟进去,却见柳氏已经抱了一床棉被走了出来,“这床被子肯定还值不到一百文,算我们吃亏,要这床被子就够了!” “你给我放下!”春霞冲上前毫不犹豫揪着柳氏,恨恨道:“我们家就两床被子你还要拿走一床,我们冬天怎么办!你也太过分了吧!这日子没发过了!我们一无所有被你们赶出来,现在连过冬的被子你也要抢是吗?好呀,走,上里正家评评理去!走呀!要是里正说这被子该你拿,我一句话不说!走呀,走呀!” 春霞实在气得胸膛都要炸了,见姐姐彩霞又咳了起来,更是又心疼又气,“你还有脸赖我们要钱,你害我姐姐病情发作,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今儿这事不说清楚,你休想离开我们家一步!” “你、你、我是你婶子,你敢忤逆长辈――” “你这么恶毒狠心都想冻死我了,我管你长辈不长辈!”春霞气得直嚷嚷,一个劲的非要拉她去里正家里理论。 小华也扑过来“哇”的大哭,“不准你抢我们的东西!不准你抢我们的东西!” 左光不便上前,急得在旁直道“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杨氏扶着大女儿,看着小女儿,又心疼又急,也忍不住拖着哭腔叫唤不住,一时间苦恼吵杂成一团,柳氏抱着被子进退不得,狼狈不已,气得直骂。 这边闹了这么大动静,院子里早已进来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众人见状不禁议论纷纷,两名妇人忙上前拉住春霞,又劝柳氏,“嫂子这么做有点过了啊,你把人家家里被子拿走了,人家冬天怎么过!” “他们、他们还有一床!我又没全拿!” 春霞冷笑道:“是啊,我们家就两床被子,五口人!你还真有善心,给我们留了一床!” 众人听了忍不住笑起来,啧啧鄙夷之声不绝于耳,鄙视的目光更是毫不吝啬的朝左亮和柳氏瞥去。 柳氏自觉心虚,不由涨红了脸叫道:“孝敬老人总应该吧?我拿去给老人家盖有什么不妥!你们就光想着自个,就不想想孝敬老人?” “难道三婶你连床被子都舍不得给祖母盖、还要抢我们唯一的东西?”春霞冷冷道:“既然三婶这么说,行啊,把大屋和上好的良田让出来吧!咱们交换,往后祖母我们来养,绝对不要你们半点东西!你愿意吗!” “就是,左老大家什么都没分到,他们怎么还这样!” “这人贪起来真是――啧啧!” “我看这根本是想要人家的命呐!” “……” “哎呀柳嫂子啊,你们家又不急缺这个,干嘛非要这样呢!好歹一家人不是,春霞这丫头说话是冲了点,可也是你把她给逼急了!柳嫂子啊,这天也不早了,外头多冷啊,快家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明天再说嘛!”周婶这时也急急忙忙的赶来了,不由分说上前半说半劝。 众人也纷纷附和称是和着稀泥,周婶便趁机将被子从柳氏怀中取了过来。柳氏没奈何,朝自己丈夫瞧了一眼,见他冷冷的阴着张脸,自己也觉脸上挂不住,便哼的一声冷冷道:“以后莫再叫我三婶,没有你这种侄女!” 两口子说着忿忿离去。 “没事了没事了,大伙儿都回家去吧!回去吧!”周婶忙高声笑着招呼,见众人都去了,便同杨氏、春霞等一同进屋。 第62章 就算为了孩子你们也得硬气起来 “嫂子,刚才真是太谢谢你了!”杨氏叹了口气,接过春霞端来的水亲自递给周婶。 “哎,咱们之间还用得着说这个!”周婶叹道:“他们也太不像样了!就见不得你们一点好!以前没分开,那都是一个锅里的饭,谁也不好说什么!可如今你们等于净身出户,好不容易好过一点,他们怎么就――唉,这往后日子可怎么办呐!” “谁说不是呢!”杨氏和左光相视一眼,两人一齐黯然。 道理他们都懂,可一向来在厉害的弟弟弟媳两口子面前怯弱惯了,这种事根深蒂固,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的过来的!再说了,还有个老娘摆在那里,他们拿出老娘来说事,他们就更不能怎样了! “论理这话呀不该我说,”周婶目光一扫,温言道:“我是心疼这三个孩子!哪怕为了三个孩子,你们也得硬气起来!要不然,这三个孩子该怎么办?这一年一年的,很快就长大了!” 长大了,该嫁的嫁、该娶的娶,哪样不需要钱?照目前这样,能存的下来钱那就怪了! 左光和杨氏听了这话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一齐变色道:“嫂子说的是,我们晓得了!” “对了,嫂子今天过来是顺路还是有事?”杨氏笑问道。 周婶便笑道:“是有件事要跟你们商量!”说着便按照跟春霞事先商量好的说来,说自家编织那许多竹器,将来需要许多竹子,正好他们不是有三十亩荒山地吗?愿意不愿意全部种上竹子,以后提供给他们做材料,赚了钱大家平分。 左光和杨氏当然愿意,千恩万谢一番,又说分一半太多了不肯受,周婶坚持,费了许多唇舌才算说定。 “既这样,我们这个冬天就把那地清理干净,挖好坑,开春就种上竹子!保准不耽搁你们的事!”左光连忙说道。 “呵呵,也不用太着急,你们有空就慢慢弄吧!”周婶说着起身,笑道:“烧的那一窑碳明天该出窑了,我家老周叫我跟你说一声,明天一块去呢!”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这事了!”左光不好意思挠挠头笑道。 “爹!”春霞插嘴道:“我看不如这样,那些碳挑回来了全部搁在周婶家吧,等咱们什么时候要用了就过去拿一点!” 放在这个家里的东西,只怕未必保得住! “要是信得过我当然可以!”周婶立刻会意的说道。 “好,那就麻烦嫂子了!”左光和杨氏道了谢。 “哎,跟我甭客气!”周婶笑米米的告了辞。 周婶走后,一家人这才匆匆忙忙的做了晚饭吃了,又熬了药给彩霞小华两个喝,春霞照例将彩霞的那药弄了一碗给杨氏,杨氏听女儿说对身体有好处也就喝了。 “这天越来越冷了,蘑菇都不长了,小霞啊,你好好的在家歇几天,别出去了,啊!”左光怜悯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后。 “嗯,我知道了,爹!”春霞笑道:“正好我可以去周婶那里帮帮忙打打下手,他们编竹器正需要人呢!” “这样也好!”左光笑道:“不如彩霞和小华也去帮帮忙,周婶他们实在是太――唉!” “好啊,周婶周叔肯定欢迎的!”春霞笑道。这门手艺是自己教给他们的,自己的姐姐弟弟想学再容易不过,周叔周婶防着谁也不会防着他们! 彩霞和小华听了也十分高兴。 第63章 炸酱 一家人絮絮叨叨说了一会闲话,春霞便开始做起炸酱来,让小华帮烧火,彩霞帮着洗姜、葱、蒜等调料,她自己则焯过的半肥半瘦五花肉细细的切成丁,又将两个鸡蛋打匀用油煎了盛出来切碎备用。 将油锅烧热,吧所有的作料下锅炒出香味,随后便将前些日子用周婶送的黄豆自己发酵酿制的黄豆酱倒入锅中一起翻炒,再加入剁得细细的上好橙皮和紫苏梗、干萝卜沫、香菇沫等作料。香味很快弥漫了整个屋子,惹得小华不停的吸鼻子说“好香!好香!”杨氏、彩霞等也都赞不绝口。 “明儿用这个酱拌面条吃起来肯定香!”彩霞也忍不住说道。 “好啊,明早正好试试味道怎样!”春霞笑眯了眼,加了一瓢水下去,只要将水煮开,令黄豆酱和各种调料的味道很好的调和在一起,便可以收锅了。 “用这么多油,又是肉又是鸡蛋的,味道还能不好呢!”杨氏笑道,说起来有些心疼。如果不是春霞是别个要这么捣腾,她可是不会答应的。 “娘,放心,不会浪费的!吃亏的事情我何时做过?”春霞笑道。 “这倒是!”杨氏不禁也笑了。 第二天早上,果然做了面条,一家子各挖了一勺炸酱拌着,再撒上用水焯过的芹菜、葱丝儿。加了酱汁的面条一下子变得生动诱人起来,香味散开,令人垂涎欲滴,吃一口,果然鲜美可口无比,一家人大赞不已,都说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条。 “这要是有黄瓜丝、豆角、胡萝卜丝一块拌上,味道更好!”春霞笑道。 虽然家人都说好,但是春霞觉得还是再试一试,于是姐弟三个上周婶家帮忙的时候顺便带了一碗过去。 “哎哟,这黑呼呼的是什么东西呀!”周婶见了春霞拿来的炸酱吓了一跳。 “我昨晚做的炸酱啊,用来拌面条吃最好了!周婶您试试!” “哦,好啊!”周婶笑米米低头闻了闻,“闻着还挺香的!成,中午我们就试试!” 闲话一阵,春霞姐弟三个便同周经去了后院,周玲玲见她们都去也跟着过去玩。 春霞跟周经继续研究摆弄竹长椅、躺椅,彩霞和小华帮忙剖制削刮篾片。周婶和周经本来不想让他们俩干活,可姐弟俩执意不肯,也只好由了她们。 忙完了家务,周婶便装了一篮子鸡蛋来到后院,抱了一抱稻草来,将鸡窝重新整理了一番。然后拿着鸡蛋挨个朝着太阳看是否有小黑点,有小黑点的便是种蛋。 “周婶这是要孵小鸡啊?”彩霞笑问道。 “是啊!呵呵!”周婶笑道:“前阵子三只老母鸡下蛋,家里积攒了不少鸡蛋,我特意留了不少多孵些小鸡!” 春霞闻言转头笑道:“周婶周婶,我跟你买些鸡蛋,借您的母鸡顺便帮我们也孵几只吧!” 周婶闻言“哎哟”一声笑道:“可不是没想到这茬!那我就多孵些鸡蛋,到时候分给你们十只就好!瞧你说的,什么买不买、借不借的!” “婶子,这可不行!”春霞笑道:“咱们一是一二是二,您要这么客气,这个也不收钱那个也不收钱,我们以后可就不敢开口了!” “是啊婶子!”彩霞也叹道:“说起来,您真是比我们的亲人还亲,一直都这么照顾我们!” 周婶不觉瞧了春霞一眼,心道这还真不知是谁照顾谁呢!但她是知道春霞姐妹脾气的,便笑着答应了。 第64章 你是有婚约的人 “周经哥,要不然我们明天进城一趟吧!”春霞略一沉吟,说道:“我想去城里的家具店、竹器店里转转,也许受益匪浅,顺便,呵呵,我有点事想进城一趟,算是借用借用你们家牛车吧!” 交通不便真是大麻烦啊!春霞心道难怪以前农村打出的口号是“要想富,先修路”,修路比什么“少生孩子多养猪”排在前边,这是有道理的! 什么时候,自家买头毛驴就好了。当然,目前别说没钱,就算有钱也不能买,得等想个法子将三叔一家收拾得服服帖帖了再说。 “可以啊!”周经笑道:“我也觉得应该去人家店里看看,才知道什么样的东西受欢迎!” 彩霞道:“我也想去,我和小华还没去过城里呢,也想去走走!” 周玲玲一听丢下手里玩着的竹枝也奔过来扑在她哥身上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周婶劝不动她,彩霞便将她抱在怀里笑道:“婶子放心,我会看好她的,准定好好的给您照顾好她!” 周婶知道他们姐弟都是靠谱的人,只好笑着答应了,周玲玲顿时大喜欢呼起来。 中午回家路上,彩霞将春霞揪了一下,狠狠瞪了她一眼小声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忌讳呢?你是有婚约在身的人!怎能跟周经一起进城,旁人唾沫星子不淹死你!” 春霞一下就愣住了。 “知道怕了吧!”彩霞一副你才知道啊的表情。 好吧,其实,春霞不是怕了,而是,她根本没有“身为有婚约的人”的自觉性,而且也没觉得这是个多大的事。她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老老实实的听着姐姐的说教。有的话在心里想想可以,说出来是要被装猪笼沉塘的,她不能死的这么坑爹啊! 回到家里,杨氏的神情有点不太对头,眼眶有些红肿,好像哭过似的。 小华还沉浸在明天要进城的兴奋里,急于同母亲分享自己的快乐,黏在杨氏身上叽叽呱呱说个不停。彩霞和春霞却很快就察觉到了。 两人将小华哄了出去自己玩,便一左一右的开始盘问母亲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杨氏不肯说,可老实的她哪儿是这两个女儿的对手?不一会儿便败下阵来,一五一十的全部招供了。 原来,是祖母张氏跑过来将杨氏教训了一顿,说的那些话人听不得,只配给畜生听才合适,春霞和彩霞无不气愤。 “祖母真是太过分了!她折腾了娘您二十几年还不够吗?如今都分家了还要来闹!她等着吧!等哪天她干不了家务活了,老了、动不得该要人伺候的时候她就知晓厉害了!三叔、三婶不把她扫地出门才怪!”彩霞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也别说了!她也就骂了我一顿,什么东西也没能拿走!”杨氏叹气道:“周婶虽然说得没错,我和你爹是该好好的为你们姐弟三个考虑考虑了!她只是骂我而已,没有关系的!” “娘你!”彩霞赌气扭过身去。 “姐姐!”春霞气过之后很快冷静了下来,“算了吧!往后她们要是再来拿东西,给她们就是!” “你疯了?”彩霞睁大了眼,杨氏也愣住了。 第65章 打好关系 “我没疯!”春霞冷冷道:“与其琐琐碎碎的纠缠不清、防不胜防,不如先忍着,再一并将总账算了!来一个彻底的了断!” 这样跟个牛皮糖似的揪扯不清,春霞已经厌烦透了。她真觉得是不是老天爷将她们的脸皮撕了下来换成了树皮,怎么这么不知羞耻。 杨氏和彩霞一下子都呆住了,看着春霞的神情,两人情不自禁觉得身上有点发冷。 今天左光回来的比较早,太阳还没落山就到家了。春霞便笑着同爹说一起去一趟里正家里。 “去里正家里干什么?”左光诧异。 春霞便笑道:“爹,来年咱们家那三十亩荒地不是要种上竹子吗?我听人说里正家有一大片竹山,正好可以跟他们买竹子呀,不然来年我们上哪儿要竹本去?” “这事啊,”左光老实自卑惯了,平时不大同人来往只知道埋头干活,里正不大不小总是个官,他心里更是存着忌惮,平日里即便有事要从里正家门口过都要设法绕道走,让他主动上.门去里正家,他怕啊。 “村里挺多人家都有竹山,咱们跟谁买不是买啊,那个,要不去别家吧?”左光搓着手迟疑。 “还是去里正家吧!里正家的竹林更宽广,只买他一家就够了岂不方便些?”春霞坚持。 她算是琢磨出点味道来了,里正好歹是个村官,像他们左家大房这种爹不亲娘不爱的,结交一下村官将来总有用得上的时候。你不主动跟人打交道、套交情,将来有事想要人帮忙这可能吗?而她们家的事,还真的需要里正出面说句公道话才好摆平! 因为,那可恶的老太太毕竟是父亲的亲生老娘,这年头,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娘要子死子同样不得不死!有的话,得里正说才管用。 当然,春霞也没指望里正会多么偏帮,毕竟涉及到孝道的事情太敏感,里正没有那么傻。她要的,只是一句公道话!而借助这句话,可以辖制张氏不敢过分,更足以将左亮和柳氏治得死死的! 去里正家套交情也不能没来由的就上.门示好,从不来往的人突然向你示好,你敢接受吗?谁也不敢,甚至还会生疑、生警惕、反感。只有水到渠成,方为上策。 眼下,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左光说不过女儿,而且这段时间以来家里的大小事情众人已经习惯了这个女儿做主,他踌躇一番,只得点头,“成,那我换身衣裳!” “好!”春霞笑笑。 收拾一番,父女两个便往里正家去了。 里正家在村子东头,院子比杭东南家的还要大、里头的房子看着也十分宽敞气派,屋后有宽宽的菜园,门口宽阔的一片不规则缓坡则栽满了柑橘、柿子、枣子、石榴、枇杷、桃子、杏子等果树,郁郁葱葱约莫有将近二十棵,成群的大鸡小鸡在林间咯咯叫着刨食追逐。 敲响了门,里正娘子田氏见是他们着实吃了一惊,晃了晃神才忙笑着将他们请了进去。 “哟,这不是左光老弟吗?呵呵,稀客啊稀客,来来,坐坐!”里正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因为家境好保养得也不错,看起来精神炯炯,令左光一下子就感到了无形的压迫,紧张得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只是呵呵的憨笑,话更说不出来一句。 求收啊妹纸们 第66章 买竹种 “张伯伯好!”倒是春霞规规矩矩上前鞠躬笑着问候了一句。 “呵呵小霞客气了!快坐快坐!对了,你们父女来我家里不知道有什么事啊?”里正笑米米的问道,眼睛里却不动声色划过一抹精光。 村里就这么大点地方,左家发生的事情里正当然知道。虽说他这个村官的主要责任除了督促众人交税粮税款就是调解家庭邻里各种纠纷,但人家不来找他他还不至于放着悠闲日子不过主动揽事儿。此刻见了左光和春霞他立刻就想到这上头去了,心里立刻琢磨起来,该怎么处置才能两头不得罪。如果非要得罪一方的话,他当然会选得罪左光。老实人好打发嘛! “张伯伯,其实我们今天来没别的事情,就是想跟您家买一些竹子。”春霞脆声笑道。 “买竹子?”里正顿时愣住了。 春霞忙笑道:“是这样的,我们家有三十亩荒地打算明春全部种上竹子,所以,就想跟你们家买个三四百棵吧!不知道里正是否愿意帮我们这个忙?” “这个!”里正笑道:“好好的种这么多竹子干什么呀?” 春霞便道:“那地种别的树也长不好,空在那里可惜了,种竹子将来还能吃竹笋,竹笋晒干了还能卖换几个钱,竹子大了也可以卖,所以这不打算趁着如今农闲将地清理出来呢!” “对、对!”左光僵硬挤出几丝笑容。 “原来是这样!”里正恍然,便爽快的笑道:“行,我们家那么大一片的竹林竹子多得是,到时候你们自己去挖就可以了!” “那太谢谢您了!”春霞满面感激的欢喜道谢,左光也忙跟着道谢。春霞忙又问道:“要说这竹子长起来也挺不容易,而且我们要的数量也不少,总不能让您解决了我们的麻烦还吃亏,您开个价吧!” “这个啊,”里正便笑道:“要说你们要个十棵八棵的咱们乡里乡亲也不用说什么钱不钱了,可这三四百棵着实是――咳,就按四文一棵吧,四百棵是一千六百文,你们给一千五百文就可以了!” 左光脸色立刻变了变,一千六百文,竟要这么多。 春霞却很痛快的点头答应,笑道:“这个价钱很公道,我们不能再占您的便宜了,就一千六百文吧!只是,我们家的情况您也知道,这钱可能没法一次支给您!我们分期给,您看行不?” 里正不觉挑了挑眉,诧异的瞧了春霞一眼。从来只听说买家杀价还没见过买家主动加价的,他假意推辞了两句,便笑着答应了。 “那就这么说好了!等我们要竹子的时候就把第一笔钱给您!”春霞高兴的笑道。 “呵呵,不急不急,你们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给都行!”里正心里舒坦,说话都带了笑。 “谢谢张伯伯!那我们先回去了!” “呃,我们先走了、回去了!” “哎,慢走啊!”里正笑米米的起身作势送了送。 田氏刚才在门口也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平白得一千几百文钱心里也欢喜,笑米米送出去道:“怎么不多坐一会呢!” “婶子忙着我们就打扰了!再说也快该回去做晚饭了呢!”春霞笑笑。 “哎,你这孩子嘴巴越来越甜了!”田氏也不禁笑了。不觉多瞧了春霞几眼,心道这孩子从前老老实实闷头闷脑的,谁知如今竟变了个人似的,不过,这样比从前倒讨人喜欢多了!唉,这孩子也是命苦啊,好好的一家子怎么摊上那样的祖母叔婶…… 昨天已经回来了,今天也有两更哦,妹纸们,求收藏,还有1号上架(也就是大年初二,妹纸们别忘记捧场哦) 第67章 你的眼睛怎么了 “有空再来坐啊!”田氏不由笑米米道。 “哎,只要婶子不嫌我烦呢!”春霞笑道。 “呵呵!怎么能呢!” “呵呵,那可好,到时候我来了婶子可不能烦我!”春霞憨憨的笑道,她突然抬头仔细瞅了田氏的眼睛几眼,说道:“我看婶子眼中布满红丝,眼睛红肿,这是怎么了?” 田氏叹道:“唉,谁知道呢!想必是沾了灰尘什么的吧,没事,过几天想必就好了!” 春霞不觉蹙眉道:“人的眼睛最矜贵娇嫩了,万一坏了可不是玩的!不知道婶子有没有觉得发热痒痛,时不时却是一阵刺痛,特别夜间发作的厉害?” “你怎么知道!”田氏诧异了,连忙点头:“对对,可不就是这样!这两天闹得我晚上都睡不好觉!这虽不是个病,可疼起来还真要命!” “婶子这两天是不是去了什么不常去的地方了?”春霞又问。 “没有啊!”田氏想了想摇了摇头,猛然又道:“对了,前天下午打扫了大半年没打扫的阁楼,好像有灰尘落进了眼睛里,后来就感到有点不太舒服,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定是这个了!”春霞便道:“阁楼久未打扫,烟熏火燎的,又有蛛网、灰尘、又有老鼠、蟑螂不时爬过,的确会有许多脏东西的!好在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您家里可有黄连?用黄连碾碎成沫,浸泡在鸡蛋清中一晚上,第二天用细细的干净棉纱布将渣滓过滤,然后再用干净的鸡毛蘸着涂抹眼睛周围,很快就会好的!” “真的?”田氏又惊又喜,却又有些迟疑的瞧了春霞一眼。 春霞微微一笑,说道:“婶子放心吧,我说的法子您可以试一试!我弟弟的病这不也好了?” 这倒是的!前几天远远看见左重华活蹦乱跳的在外头玩耍,她还以为看花了眼呢! 田氏忍不住笑道:“真是的,你从哪里学来的医术,怎么都没听说呢!” 春霞轻描淡写微笑道:“不过偶然碰上个游医,教了我一些罢了。” 田氏见她似乎不愿多谈想到这到底是人家的私事便也没有再追问,呵呵笑道:“原来这样啊!唉,可是我们家里没有黄连呀……” “这个无妨,我们家里正好有一点,要不,等会儿我给伯娘送些过来?” “哎呀那太谢谢你了!”田氏眉开眼笑道。 “这不值什么,那我晚饭后就送来!”春霞笑笑,便同左光回去了。 “这小丫头,倒是个人精!”里正不禁失笑摇了摇头。 “这孩子定是遇到贵人了!唉,也怪可怜的!”田氏叹道。 可怜?里正瞅了她一眼,“等着看吧,她可不光是可怜,这丫头不简单呐!”里正说着又丢下一句话,“对她热情、客气一点,反正不会有坏处!” “瞧你说话,三不着两、莫名其妙的!”田氏白了他一眼,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唉,你说她说的法子管用吗!这可真疼死我了!” 求收藏 第68章 我亲自给三婶赔罪去 春霞和父亲回到家,意外的竟又看到祖母张氏,张氏一见他们回来便盯着左光冷笑:“去哪了?就这么急着避开我?我还以为你不回了呢!” “娘!没、没有,我是去、去――”左光一见张氏颐指气使的样就没了气焰。 “周叔周婶找我爹有事,我们过去了一下!”春霞忙抢着说道。她可不想让张氏知道他们去里正家里做什么,要不然肯定又要出坏主意。 “哼!”张氏厌恶瞪向春霞,“这么大个丫头了,大人说话没你插嘴的份!还敢跟你三婶动手!是不是也想跟我动手啊?嗯?” 该死的柳氏又胡说八道告黑状了!春霞心道,这是大人吗?怎么有这么爱告状的大人! “孙女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顶撞三婶啊!祖母,冤枉啊!” “你还敢狡辩!”张氏一拍桌子厉声道:“如今你三婶都被你气得躺在床上肝疼,说吧,这事怎么算!”说着恨恨白了左光一眼,“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儿子!前世不修!前世不修啊!我这条老命,迟早要葬送在你手里你才甘心!”想起从前因为这个儿子遭的那些罪,张氏脸上一片愤然惨然,泪光隐见。 至于吗!春霞心里撇嘴,心道说我爹生日不好克了妨了你们,可谁叫你们好不好的那天晚上造人?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还好意思怪人! “娘!”左光痛苦的叫了一声,脸上一片惨然。 “祖母,您别生气!”春霞陪笑道:“气坏了三婶是我不对,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爹啊,咱们家不是还剩下三十多文钱吗?要不,我拿去给三婶赔罪吧!” 左光、杨氏等俱是一愣,张氏却冷哼一声:“算你还有点良心!钱呢?快拿来!” “祖母您先回去,等会儿我亲自带着钱去给三婶赔罪,这样才能表示我的诚意啊!”春霞满脸的恳切。 张氏料定她也不敢反悔,她若敢,休要怪自己不客气!便起身冷冷道:“那你快一点,别忘了你说的话!”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二姐,三婶那么坏干嘛要给她钱,干嘛要给她!”小华委屈道。 “以后你就知道了。”春霞淡淡一笑。 左光他们是不会拒绝她的要求的,便数了三十二个钱给春霞,春霞掂了掂,笑嘻嘻的出了门。不想路上不留神跟经过的刘婶撞上了,手里的钱撒了几个掉地上,刘婶“哎呀”一声忙帮她一起捡了起来,难免顺口问她拿钱去做什么。 春霞目光一怯,支支吾吾不肯说。女人家爱八卦这是天性,刘婶原本不觉得,这一下反倒来了兴趣,一个劲的追问。春霞被逼不过便半隐半露的说了,还反复叮嘱刘婶“您可千万不要说出去,要不然祖母和三婶会打死我的!” 刘婶不禁叹气,“你们真是不容易啊!放心吧,婶子不会说的!” “谢谢婶子!”春霞感激一笑:“婶子您慢走,那我先去了,要是去的迟了――”春霞苦苦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去吧去吧!快去吧!”刘婶忙让她,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急急朝左亮家走去,不禁摇头叹气去了。 柳氏、左亮正等着呢,见春霞来送钱洋洋得意的收了,少不得将她奚落讥讽了一顿。春霞对他们毫无新意的骂人话早已失去了反应的兴趣,垂着头神游天外,根本不当一回事! 下午继续加更哦 第69章 关系就是这么拉近的 若无其事回到家里,吃过晚饭,春霞便将黄连细细的碾磨成粉,将那稍微粗点的都挑了去,剩下的都跟细沙差不多匀称细密。她便用干净帕子包了,给里正娘子田氏送去。 “这是我刚刚碾磨好的,新鲜着呢,一点儿灰尘脏东西都没沾上,婶子您快泡上吧,明天早上起来洗过脸就可以用了!”春霞微笑道。 “哎呀,你拿黄连来就好了,怎么这么麻烦你呢!”田氏接过道了谢,十分过意不去。 “这不值什么!横竖我闲着没空便做了!”春霞笑笑。 “你这丫头啊!呵呵!”田氏笑着送她出了门,将手里的灯笼塞给她:“天这么黑亏得你摸黑走来!这个灯笼拿去照路吧!” “谢谢婶子!明天早上我再拿来还给伯娘!”春霞笑道。 “没事、没事!什么时候得空再还就是!”田氏笑米米大方道。心里却对春霞主动的态度十分欢喜。 回去的路上,春霞顺便又去了周婶家一趟。她正想问问周婶她的炸酱如何,只见周婶见了她一把拉住,眼睛亮亮的问道:“那个酱是怎么做的?快教教婶子!拌着面条真是太好吃了!哎,我吃了一辈子的面条就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春霞骄傲的勾了勾唇,那是自然,这炸酱最讲究的是配料和火候,一百个人有一百种做法、一百种味道,她做的炸酱,从前那是人人都爱、人人都夸的! “听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春霞笑笑,便将明天进城要办的事情说了一遍。见周婶有点不好意思便笑道:“其实也没什么,等得空我就教给您!您别说给别人就行!” “那肯定!”周婶连忙点头。 第二天早上,春霞先将灯笼给田氏还回去,顺便又帮田氏把药水小心涂上。 “哎呀别说,我还真感觉舒服了不少呢!清凉清凉的,也没那么痛了!”田氏仰着头眯着眼睛坐在院子里让春霞帮忙涂药。 “当然有用了!这黄连啊可是好东西!不过也不用涂太多次,早晚各一次就行!”春霞笑笑,顺口又同田氏夸起黄连的妙用来。 “我光知道有句话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没想到这黄连竟这么好啊!”田氏吃惊,又赞道:“小霞你可真聪明,懂得这么多!” 春霞忙笑着谦虚,同田氏又聊了好些,不知不觉中关系就这么拉近了。 早饭过后,周经套上牛车,几个人便上车往城里去。 彩霞和小华、周玲玲都是第一次进城,彩霞虽不像两孩子那么兴奋得恨不得长出翅膀飞起来,脸上也一直带着笑意,看着弟弟和周玲玲逗闹,不时又同春霞说几句话,一时好不热闹。 到了城里,周经将车存在张记豆腐坊,打听到城里卖竹器的有名铺子一共有四处,问明各自方位。周经独自一个,同春霞他们分开,双方各去两家。 那家贺记的老板因为见过春霞,便让周经去他家和另一家衡记,春霞等则去茂记、吴记。其中吴记这一家是桐江县首富吴家开的,规模最大,东西最多也最时新,本就应当是春霞这种更专业的去考查。 春霞先将带来的炸酱拿去全味面馆找掌柜的。 求收妹纸们!别忘了大年初二上架捧场哦\(o)/~ 第70章 我不买,你会卖给别人吧? 掌柜的见她带来这黑呼呼的一罐东西,先是疑惑的皱了皱眉,可是低头吸吸鼻子嗅了几下,脸上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 春霞一下子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笑吟吟云淡风轻等着掌柜的开口。 俗话说得好啊,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掌柜的不愧是百年面馆的传人,还是有几分道行的,这酱他一闻,便知与寻常所见不同了。 掌柜的命伙计拿来筷子,挑起筷子头那么大点放进嘴里尝了尝,咂了咂舌,又尝了两口,脸上露出陶醉的滋味。 他这才抬头看向春霞,见春霞云淡风轻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唇角微翘带着淡淡的笑容,浑身上下透出一种恬淡闲适的光晕。完全没有那种等待货物被挑选的紧张与忐忑,有的,只是飞扬的自信。 “呵呵!”掌柜的不禁笑了出来,心道不愧是杭镖头的未婚妻啊!这气质、这气场,还真不是普通人能有的!别说女人了,多少男人都比不上! “我如果不要,姑娘是不是打算把方子卖给别的面馆呢?”掌柜笑问。 “当然!”春霞毫不犹豫笑道:“我总不能无功而返啊!” 掌柜的大笑起来,竖起大拇指赞道:“姑娘爽快!既如此,请姑娘出个价吧!” “还是您说吧!”春霞坦然笑道:“我不太了解行情,您是老字号,自然也不会坑我!” “姑娘真是个实在人啊!”掌柜的又笑起来,不过,春霞说得没错,他还真不敢坑杭镖头的未婚妻。 “一百两,如何?这个价钱我敢说绝对没有占姑娘的便宜!” 春霞秀眉微挑,一百两?这么多!不过想想也是,这可是他们面馆可以永远受益的配方,一百两并不算多。 这下子,姐姐的药钱有着落了! 春霞的心中一块大大的石头落了地,痛快的答应了掌柜开出的价钱。 拿到钱之后,正好济世堂就在附近的街上,春霞便笑着带姐姐先去买药。悄声附耳在彩霞身边说了刚才赚的钱,彩霞“啊!”的倒抽了一口凉气捂住嘴,睁大的眼睛半响才眨了一眨,“我,我没听错吧,是一――” “嘘!姐姐,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春霞竖起指头说道。 “对!对!”彩霞微微喘着道:“你可得把钱藏好,连咱爹娘都别告诉!” “放心!”春霞笑道:“姐姐,你的药终于可以配齐了!” 彩霞猛然抬起头来,望着妹妹,颤着微白的唇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湿润着眼眶紧紧握她的手:“妹妹!” “姐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春霞亦用力回握她,笑了笑。 来到济世堂,李掌柜见是她便笑着打了个招呼,“又来买药啊?你稍等一会啊,呵呵,我做完这笔生意就来!” “没事,您先忙!”春霞笑笑。彩霞带着小华、玲玲坐在靠壁的长凳上等候,小华和玲玲手里各自拿着刚在街上买的麦芽糖吃得有滋有味,乖乖的坐着也不吵闹。 李掌柜手里举着一支几乎有铜钱那么大的全须人参半眯着眼细细打量,柜台前站着个穿半新不旧靛蓝长袍的青年男子,男子一脸的不耐烦,“我说李掌柜,你都看了一刻钟了还没看好吗?哎呀我说你到底要不要呀,你不要我好找别人去!这人参最矜贵了,翻来看去的别给我碰断了须子、走了味儿!” “呵呵,放心放心,我有分寸!要弄坏了我铁定照价赔你!”李掌柜毫无脾气笑米米的说道。 原来是在买人参啊!春霞不觉走到一旁,这么大的人参、这么齐全的须,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咦,还是棵呈“人”字形的最正品。啧啧,所以说,这古代的生态就是好啊!要搁现代想找这么粗大的人参除非是那种用化肥催大的,而且,根须也不会有这么多、这么长。 不对!春霞眸光突然一敛。这人参有问题! 新年快乐!妹纸们!今天1更、明天2更,后天上架哦,爱你们! 第71章 坑爹的假药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李掌柜手里拿的是杏叶沙参。虽然杏叶沙参也有一个参字,但却是属于桔梗科的一种植物,虽然也是一种有用的药材,但跟属于五加科的人参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至少,人参可以大补元气、吊命,杏叶沙参就不能。 春霞半眯着眼细细看去,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这人作假真是太有水平了,主干是杏叶沙参,所有的根须却是真人参的,使了特殊的法子粘黏上去,若非春霞以前对假药材接触颇多,一时也不能分辨出来。 李掌柜对她不错,她不能眼睁睁的看他被骗! “哎呀李掌柜!”春霞突然叫了起来,“要不您先忙着吧!能不能把我上次落下的麻袋给我,我先去买点别的东西,等会儿再来!” “什么麻袋?你上次没有落下什么呀!”李掌柜莫名其妙。 “怎么可能!我记得明明就是的!”春霞暗暗的给他使眼色。 李掌柜知道她对药材有几分了解,见状心里“咯噔”一下,忙恍然大悟一拍脑袋,笑道:“瞧我,都糊涂了!在后院呢,你跟我来拿吧!” 说着将那人参小心翼翼的放回去,向那男子告了个罪,命伙计招呼着,领了春霞往后边去了。 听春霞一通解释,李掌柜不禁抚额,变色道:“怪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真的有问题!”说着叹道:“这作假也做得太厉害了,明明就有人参的味儿,还有你说那根须都是黏上去的,我怎么一点接口也看不到!” 春霞冷笑道:“有人参味儿并不难,用人参水浸泡,之后晾干了再跟真人参放一起自然就有那味了。至于那黏上去的根须,用姜糯米汁、续断汁混合,可使得天衣无缝!而且那黏结处肯定用参皮小心包过,不信您等会儿细看!” “这歼人!”李掌柜不由跺脚。他就说嘛,他上哪儿得这么大一棵人参!想必此人为了制这一棵大人参着实舍了些小人参,不然也不会做的这么像! “左姑娘,真是谢谢你了!”李掌柜拱手肃色,情不自禁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他差一点就要下定决心了,一千两银子啊!非把他赔死不可! 而且,将来再转手卖出去,害了人命,他这药店招牌非砸了不可!他自己也要身败名裂!要知道用得起这人参的定是富贵人家,他害了人家,人家有的是手段报复! “你可真是老夫的大恩人呐!”李掌柜叹道。 “您客气了!”春霞忙侧身让开他的礼,虚扶了扶:“这是我应该做的!” 李掌柜心中正有此疑问,便笑问道:“我还正想问姑娘呢!老夫跟姑娘非亲非故,姑娘为何要提醒老夫?” 春霞眼底顿时下意识的浮现几许憎恶,微微蹙眉道:“因为您是个好大夫,而且,我痛恨卖假药的人!” 李掌柜不禁感慨,“是啊,假药害死人啊!” 从里边出来后,春霞姐妹几个果然便笑米米的先走了,李掌柜重新拿起那人参,按照春霞所指点重新细看了看,心里暗暗后怕,寻个借口几句话便将来人打发了。他想了想,又写了两张条子,命店里伙计速速送往城里另两家医馆交给他们的掌柜。 城里药铺虽然好几家,但能够出得起价钱买这种“人参”的连他们济世堂只有三家。 若非此人是有名的泼皮他惹不起,早当面揭穿了他! 妹纸们新年快乐!给乃们拜年了!祝大家新的一年万事如意、阖家幸福!还有,表忘记明天上架哦,爱你们! 第72章 不可能治好的病 春霞转了一圈再回来时,李掌柜明显比从前更热情了许多,还免费为彩霞和小华把了一回脉,提醒了许多话。得到肯定小华的身体已经完全没问题了,春霞姐妹来都欢呼起来。 李掌柜不觉顺口笑问小华得的是什么病,听说是“痨病”之后满脸诧异,连说“不可能!怎么可能!你们不会看错了吧?是别的病吧?” 痨病!痨病啊!那是大罗神仙也没法治、只能等死的绝症,怎么可能治得好! 春霞微微一笑,便将小华当时的症状随口道来,形体消瘦,胸bu隐痛,舌红,口干易燥,脉细,干咳,声音嘶哑,咯血痰中带血,两颊与手足心发热午后更甚,盗汗。 正是痨病初期的表现。 “不错、不错!”李掌柜喃喃道:“如此十天半月后,胸bu隐痛加剧,消瘦加剧,发热更甚,而咯血亦更严重。之后就是,就是等死了!” “这怎么可能治得好呢?怎么可能!”李掌柜眼睛睁得大大的,仍然觉得不敢置信。他想了想,又将小华抓了过来细细的诊脉,摸他的手、额、胸、看舌苔、轻敲胸腔肺部,折腾了好一阵,之后叹了口气,眼巴巴的看向春霞。 春霞脑中灵光一闪,几乎是想也没想的问道:“不知李掌柜是不是对这药方感兴趣?” “左姑娘愿意赐教?”李掌柜眼睛放光又惊又喜。如果他手里有了这么一副药方,能治好这不能医治的痨病,不但可以救更多人的性命,那么他在业内的名气也将上升不知多少个台阶! “姑娘若是不忙,咱们入内详谈可否?”李掌柜看到了希望,哪儿肯这么轻易放春霞离开。 “那好吧!”春霞想想,点了点头。 “不知姑娘是否有意向将这药方卖给在下?至于价钱方面,好说!”两人一坐下、奉茶后,李掌柜没有丝毫拐弯抹角便说道。又谆谆劝道:“左姑娘毕竟是个姑娘家不便行医,这药方在姑娘手里着实可惜了!倒不如造福患者,亦是积福之事。” “您说的很对!”春霞点点头,笑道:“您是个爽快人,我也就直说了。这个药方我可以卖给您!” “太好了!”李掌柜大喜,忙道:“不知左姑娘要价几何?” 春霞笑道:“这方面我不懂行,不如还是您说吧!” 李掌柜略一沉吟,便笑道:“一百两,姑娘可满意?多的我也着实出不起!” 一百两,第二个一百两了啊! 春霞心中暗喜,却是微微一笑说道:“我只要您五十两,但同时我有个条件,不知您能不能答应?” 还有人送上.门的银子往外推的?李掌柜有些诧异,忙问是何条件? 春霞便轻轻叹道:“我希望往后李掌柜如果碰上患了这病的穷人,能行个方便、给人算便宜些!放心吧,治这病并不需要什么特别名贵的药材!” 这不是别的,而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李掌柜心道,只要手里有这药方,从有钱人哪儿可以赚到一大笔,足够两厢对冲,便慨然笑道:“难得左姑娘有此菩萨心肠!左姑娘放心,我李某人可对祖师爷起誓说到做到,绝不敢欺瞒姑娘!” “好!那咱们成交!”春霞一笑,让李掌柜拿来纸笔,爽快的将药方说了。 李掌柜拿着记好的药方,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汁,笑米米的看着舍不得挪眼,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对春霞谢了又谢,之后春霞抓的丹参、党参、红花、制香附等药材死活不肯再收钱。春霞拗不过他,只得笑着道了谢,看得彩霞惊讶不已。 踏出济世堂的大门,春霞抬头望天:今天,真是个黄道吉日啊! 可是,当来到吴记家具行的时候,好运气似乎便用光了。 73第73章 威风的吴家大少奶奶(6000+)求首订 可是,当来到吴记家具行的时候,好运气似乎便用光了。 吴家不愧是桐江县首富,这家具行建的气派无比,展览家具的大厅是一座宽广的重檐式建筑,共有三层,飞檐神气的高高翘向天空,每一层的展厅不下四五百平米,各式家具分区摆放井井有条。 这竹制家具就摆在第一层的东边角落里。 可是春霞他们刚一进去就被穿着青衣的伙计给拦住了。 “我们这里是卖家具的,不是卖粉儿花儿,也不卖布匹衣裳,几位是不是走错门了?祧” 小华、玲玲是从未进过城的小孩子,虽然他们不是太懂这伙计说的是什么意思,但那种不友好甚至是带着鄙视的态度,他们却明明白白的感觉到了。两个小家伙吓得不轻,一齐朝彩霞怀里扑过去,紧紧的揪着彩霞的衣裳不敢转脸。 彩霞一手一个护着他们,也有些尴尬,脸上涨得通红,求助的望向春霞。 柳氏已经是顶坏、顶讨厌的人了,可是比起城里人这种眼神中透出的骨子里的冷漠和鄙视,还是差了许多。这种眼神,冷漠到了极致,令人极度的不舒服咴。 春霞脸皮可没那么薄,耸耸肩毫不示弱斜了那伙计一眼故意笑嘻嘻道:“我们就是来看家具的呀?还不带路!” 还敢叫他带路!伙计的噎得瞪大了眼睛,冷哼道:“‘看’家具啊?也就是不打算买了!” “暂时还真没这个打算!”春霞毫不客气直接承认:“买东西嘛,我总得货比三家对不对?怎么能看了你们一家就买了呢?我怎么知道你们这儿的东西最好、价格也最公道!” “哈哈!你口气还不小!我们吴记家具行的东西全城最好,这谁不知道!我看你是来找茬的吧?还是,你根本就买不起?” 伙计翻了个白眼,心里气得不小。 “你、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意识到店铺里几个客人和其他伙计有意无意投射过来的目光,彩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窘极了。 “哼!”伙计傲慢的翻了个白眼,一副大爷我懒得理你、你不配的神情。 春霞朝彩霞微微一笑点头示意,然后越过那伙计,直接朝掌柜的走了过去,抬头大声道:“掌柜的,打开门做生意来者是客,是不是这个道理?贵伙计这种眼睛长在头顶上、只认衣裳不认人的待客之道是不是吴记的一贯作风呢?买东西之前,连看一看都不许?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休要胡说!我们吴记的东西向来是最好的,怎么可能有问题!”掌柜的变了色。 那伙计见她竟敢告自己的状更是气急败坏,冲上来便将春霞往外推:“走走走走走,我看你就是来捣乱的!再不走小心我送你进衙门!” 自古来民不与官斗,一般的普通小老百姓一听到“衙门”两个字无不谈虎色变,凭他泼天的气焰也要软下来。可春霞是谁?她是法治社会成长起来的人,对“衙门”两个根本不感冒。 闻言气急反笑,用力甩开那伙计的手冷笑道:“吴记果然厉害!将规规矩矩的客人往外轰态度嚣张不说,还要没来由的把人送进衙门?敢问在下犯了何罪?不是要去衙门吗?好呀,咱们就去!走啊!” “你、你、你这分明是耍无赖!”那伙计不由吃了一惊,心里微微有些乱了。他看春霞是个小姑娘,心里想着肯定害怕见官、害怕衙门,因此也就这么一说存心吓唬吓唬她赶她滚蛋!谁知道他运气不好,踢到铁板上了! “这就好笑了!”春霞微笑道:“说要去衙门的是你,这会儿却诬陷我耍无赖,你倒是说说,咱们谁是无赖?” 那三五个原本在看家具的客人不由也围拢了过来,闻言不由纷纷议论。 “人家姑娘说的没错,这人怎么睁眼说瞎话!”、“就是,吴记什么时候用上这种伙计了?”这是个性耿直、心直口快的。 “掌柜的,人家姑娘文文静静的也不像个坏人,不就是看家具吗?让人家看不就得了,就算人家不卖你们也不会吃亏,何必呢!”、“是啊,是啊!”这是和事老和稀泥大事化小。 哎,看来我也得货比三家才行!”、“说得对!是得多看看!”这是善于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瞟向那伙计的目光充满了不屑,心道就凭这店铺用这种伙计可见这德行还真是值得怀疑,谁知道会不会坑人? 经这几句话一点拨,众人纷纷告辞离开了去。掌柜的急了,慌忙上前说着好话欲阻拦,众人哪里肯听,四散着早去了。 掌柜的不由顿足哎呀不已。那伙计还从来没碰上过春霞这样的刺头,亦恼羞成怒,指着春霞道:“掌柜的,我看这丫头肯定是有人故意指使来闹事的!今日若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岂不是认为我们吴记好欺负!我看就该拉她去见官!” “放肆!我看该去见官的是你!”一个带着怒意的清亮女音一旁响起,众人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两名穿着豆绿色比甲、白绫长裙的俏丽丫鬟扶着位穿着石榴红绣如意瑞草褙子、粉红百褶裙的年轻少妇从旁徐徐走来。说话的是其中一名丫鬟。 那少妇鹅蛋脸,高鼻梁,前额微宽,一双眼睛不大不小,却格外漆黑而沉静,令人一眼望不到底。此刻,那少妇的脸上十分平静,但却令人感觉到那平静底下正酝酿着不可抑止的怒气。 春霞的目光落在那少妇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是个孕妇。 “大少奶奶!”众掌柜伙计无不变色,一起朝那少妇躬身行礼。 春霞仍旧淡淡站在那里,等着看这位大少奶奶会怎么样。彩霞见春霞不动便也没动,轻轻的拍了拍两个小孩的背以示安慰。 “大少奶奶,您怎么来了,刚才――”掌柜的忙陪笑上前,将这大少奶奶往里迎。 大少奶奶抬手止住了他,“刚才的事情我已经全部看见了,不必多说!”她的目光轻轻一扫,落在那阻拦春霞等人的伙计身上,朱唇轻启淡淡道:“刘掌柜,这个人是你们新招进来的吧?给他多结一个月的工钱,让他即刻就走。还有,传下话去,所有吴记的商铺都不许收留他。” 吴记在桐江县占据了几乎一半各行各业的商铺,是桐江县商业的龙头老大,被吴记开除的伙计,别的店铺绝对不会再用!也就是说,这伙计要么回家种地,要么,就离开桐江县另谋生路!没有第三种选择。 “大少奶奶!小的知错、小的知错了!请大少奶奶饶了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那伙计脸色一白,扑通跪下朝大少奶奶磕起了头,颤声道:“大少奶奶,您就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吧!不看僧面看佛面,小的是二少奶奶的远房亲戚,求您看在二少奶奶的份上饶了小的这一次吧!” “放肆!”先前那开口的丫鬟冷冷道:“刘掌柜,吴记的规矩您也忘了不成?还用大少奶奶再说第二遍吗?” “秋兰姑娘,小人明白!”刘掌柜吓了一跳,忙命人将这伙计带了下去。他心里不由暗叹,原本还以为大少奶奶怀了身孕便不再管理商铺的事了,没想到―― 这下子,他可有的跟大少奶奶解释了,一通处分是免不了的。 “这位姑娘,我们吴记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进门是客,不分贵贱,你们请慢慢看吧!”吴大奶奶转身朝春霞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多谢大少奶奶!”春霞亦笑了笑,叫着姐姐从容入内,径直朝那竹器区过去。 刘掌柜不觉微微撇嘴,心道这姑娘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若换了别个客人,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看?早就离开了!她倒好,还蹬鼻子上脸了,大摇大摆的就朝里边走! “你跟我进来!”大少奶奶瞟了刘掌柜一眼轻轻说道,扶着丫鬟的手缓缓朝后堂走去。袅娜的身姿,恬淡的语气,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凌厉和威仪。 “是,大少奶奶!”刘掌柜下意识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忙随手点了一名伙计:“去看看那位姑娘是否需要什么帮助。” “是,掌柜的!”被点到名的伙计老老实实的忙朝春霞等走过去,一改先前那人的嚣张跋扈。这姑娘胆大包天,又是大少奶奶亲口招呼过的,他可不敢怠慢了! 春霞也没跟他客气,该怎么看怎么看、该怎么问怎么问,那伙计十分配合有问必答,倒省了春霞许多事。 直到钻研琢磨透了,春霞才笑嘻嘻的道了声“谢谢”与姐姐弟弟一同离开。 “不客气!您慢走!”那伙计陪笑着恭恭敬敬将他们送出去,心中暗暗舒了口气:终于把女大爷送走了! 与周经会和后,一行人又去集市上买些别的东西。眼看冬天要到了,春霞便跟姐姐商量,给家里每人买一对厚底的保暖棉鞋、一身棉衣。 问了价钱,一件棉衣要一百一十文,小华这样小孩子穿的也要七八十文,彩霞听了连连摇头说贵。 春霞倒不觉得。这个年代的物价她也了解得七七八八了。一匹普通棉布的价格是四百文左右。“匹”这个计量单位挺有意思,换算成现代的米,大约是长十三米、宽一点四米左右。要做一身成年人古代的衣裳,也得要个长两米多吧?算下来大约得六十五文左右。棉花是三十文左右一斤,一身棉衣要用到的棉花应该有半斤左右。算下来光是物料的净成本就得八十文,不会低于七十文。加上手工费、交税、店面租金等等七七八八的,加上店主还得赚些利润养家糊口,一百一十文真的不贵。 至少,比起现代那些大商场里动则上千上万、看起来还不咋滴的服装,着实是便宜实惠太多了。 “姐,冬天来了咱们怎么着也得买啊!要不然怎么过冬呢?咱们家的人可经不起谁再生病了哦!”春霞笑劝道。 “买鞋底就好了,别的还是不要吧,太贵了!”彩霞仍旧摇头,说道:“我看不如买布料和棉花回去,衣裳我来做!” “你会做衣裳?”春霞下意识脱口而出。 “哼,你当人人都你那样呢!”彩霞不屑,又絮絮叨叨道:“我说你这么大一个姑娘了,明年就该及笄了,你那针线,也该静下心来好好学学了!” 春霞汗颜,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大蠢话!这古代哪个女子不会几手裁剪?不会的,像她这种,这叫异类!叫懒!她才应该是那种嫁不出去的! “只要姐姐不会累到,咱们这就去买布料和棉花吧!”春霞讪讪笑着岔开话题。 彩霞白她一眼笑道:“放心吧,针线活儿不费劲,不会累!” 能为家里做些事,而且这事还是春霞做不到的,彩霞的心情感到各位的愉悦,也就没有继续教训妹妹,高高兴兴的扯了棉布、买了棉花,又买了针线。随后又给周玲玲买了两朵大红的绢花,把小姑娘给高兴坏了,让彩霞给她戴在头上,喜滋滋的臭美。 “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天阴得快,路上会冷的。”买好了东西周经望望天笑道。 众人都笑着说是,忙朝张记豆腐坊走去。春霞忽然又停住脚步,让他们等一会儿,跑回去扯了几尺绣着大朵花、土得掉渣的粗麻花布转回来。 “你买这个做什么?”彩霞诧异。 “自有妙用,以后你就知道了!”春霞抿嘴狡黠一笑。 回到村里,春霞跟周婶说了,将棉花和布匹全部放在周婶这里,彩霞做一件来拿一次东西,做好了也仍旧存放在她家,等真正冷了要穿的时候再过来取。周婶自然不会有意见,很痛快的答应了,让她们尽管放心。 唯独那块后来买的花布,春霞拿回了家。不但拿了,还拿得十分高调,唯恐村里人看不见似的。自然的,一直盯着大房的柳氏也看见了。 柳氏看着那鲜红印花的花布又开始垂涎了,想到昨天春霞这野猫似的家伙都向自己服软、亲自给自己送钱道歉,柳氏哪儿还有什么顾忌?毫不脸红的追到大房讨要花布。 春霞先是不肯,柳氏一抬出张氏春霞立刻犹疑了,便陪笑道:“三婶啊,要不等会儿我再给你送过去呗,我,我还想再看一会儿……”春霞一边说一边恋恋不舍抚摸着花布。 柳氏眼睛一亮突然兴奋起来,露出得意的笑容。 春霞瞅了她一眼心中暗呸:坏心眼的东西,真是变态!人家越喜欢的东西她抢起来似乎越有成就感啊! “好吧!”柳氏施舍般从鼻孔中哼了一声,“那我可就等着了!”说完大摇大摆的走了。 “你真要给她送去?你买这个就是为了送给她?”彩霞皱眉。 “是啊!姐姐!”春霞勾唇一笑,这种土得掉渣的大红花布,跟柳氏简直就是绝配啊! 春霞挑着有人路过的时候出门,笑眯眯的打招呼:“李大婶好!” “哎,小霞啊!上哪去呢!”李大婶笑眯眯顺口问。 “去给我三婶送东西。”春霞讪讪,有点难为情。 “给你三婶送东西?”李大婶不觉稀罕的停住脚步,左家两房这个家是怎么分的谁不知道啊?大房居然还有能力给三房送东西?而三房居然还好意思要? “你这是送,送什么呀?”李大婶好奇问道。 春霞躲躲闪闪、言语支吾说了几句,少不得又怯怯要求李大婶保证千万不能跟别人说,然后方去了。 “唉!这家人,也太老实了!那一家也太不像样!”李大婶叹气。 柳氏平白得了一匹花布,欢喜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朵边了。 占了便宜不显摆那简直就对不起所占的便宜,柳氏洋洋得意,逢人便炫耀大房一家如何如何服服帖帖不敢招惹自家,想让他们怎样便怎样!虽然从前也总使心眼欺负哥嫂一家,但那种感觉却不是如今的感觉能比的。因为春霞姐妹曾经激烈的反抗过,令她吃了无数的憋,如今的胜利果实那是经过她艰苦的斗争重新抢夺回来的,实属不易啊,因此也更值得享受与夸耀! 柳氏打心眼里觉得从来没这么舒坦过。却不知背地里脊梁骨几乎被人戳断。 第一窑炭烧好,左光和周叔紧接着又装窑烧起了第二窑,打算第二窑碳封窑后便抓紧时间同杨氏一起将那三十亩荒地清理出来。彩霞每天忙着赶工做衣裳,春霞则吃了饭便往周婶家跑,与周经一起捣鼓竹长椅和座椅,因为跟贺老板说好了看样品,总不能拖得时间太长。 两个有基础经验又有天赋又观摩学习过的人,对于做出一件成品并不算是难事,而且也已经成功的做出了一张长近两米、宽约半米的长椅。 “你看!咱们终于做出来了!原来这东西也不算太难!”想到这个能值一百多文钱,周经就兴奋得眼睛发光,摩拳擦掌打算大干一场。 可是春霞却总觉得不满意,轻轻摸过那清凉平整细密的椅面,说道:“可是,周大哥你不觉得太单调了点吗?” “单调?” “是的!也就是说平平无奇,毫不出彩!”春霞舒了口气,蹙眉道:“你看,这只是一张很普通的长竹椅,没有丝毫特点。” “可是,”周经挠挠头,表示不明白,“竹椅不都这样吗?咱们在城里店铺中看到的也都是这样啊!这同样都是竹子做出来的东西,当然长得都一样了!” “这就是问题啊!”春霞拍手道:“这就说明咱们做出来的东西跟别人的一样,丝毫没有吸引人的亮点!我想要的就是跟普通的不同,就是有那种,能够让人见了眼前一亮的感觉!让人在千万件竹器中一眼就相中咱们的!” “哦……”周经似懂非懂,说道:“可若是咱们的跟旁人的不同,人家还会买吗?” “当然!至少也得图个新鲜嘛!” “说的也是啊!”这话浅显易懂,周经一下子就明白了。想想也是,在质量、价格一样的情况下,谁不想要一件别人没有的、更特别的东西? 周经不禁暗暗有些沮丧,原本看到这件成品做得跟城里店铺中所卖并无两样,他心里还沾沾自喜觉得大功告成了,原来,这样是不行的。 “可怎么能不一样呢?”周经又困惑了,便笑道:“不如这样,咱们各自先想想,过两天再一起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也好!”春霞点点头,笑道:“灵感往往在不经意间触碰而得,咱们是该好好放松放松,好好的想想。” “灵感?”周经愕然,心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是说,好的法子得慢慢想!”春霞忙笑道:“嗯,就算最后不成,这样也能当样品送去了。” “呵呵,是啊!”周经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松了口气。他还担心这几天的功夫白做了呢。 离开周经家,春霞琢磨着这几天一直忙着这件事,脑子都有点僵化了,明天还是出去走走,上山清理清理荒地吧,换换脑子,没准能有新的想法。 “阿霞!” 一个声音从旁窜出,吓得凝神思考问题的春霞惊叫起来。拍拍心跳加速的胸膛,看清楚眼前站的人是杭东南,春霞的脸色一下子淡了下去,“是你啊。” 不能怪春霞态度冷淡,自从那天卖竹器从城里回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杭东南。一开始那两天,春霞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空落落的,毕竟一个天天跟在自己身边的人没有一点预兆的、招呼不打一声就这么消失不见了,换做是谁都不会没有想法,何况春霞本来就是个傲气的人。 其实不用想,春霞也猜到多半是叶氏不准杭东南来找自己。可是叶氏先前不是也同样不准他来吗?先前他怎么就来了?就算他现在“迷途知返”、“改邪归正”了,好歹也该尊重自己一下下,跟自己知会一声吧?这么突然间就消失沉默了,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春霞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委屈忿忿,连看他一眼也不想,垂眸淡淡道:“有事?” 春节这几天更的不多,今天1.2w,之后每天6q,6号开始会加大力度,爱你们! 74第74章 我这辈子也不嫁给你(6000+) “没有,我只是,想看看你。ww.vm)”杭东南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沉闷,似乎心情并不太好。 春霞微微诧异,下意识抬眸朝他瞟了一眼,对上他那幽深沉静中带着纠结痛苦的眸子,那微显落寞的神情,春霞奇道:“你怎么了?” “我――”杭东南欲言又止。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春霞见他要说不说可没那个耐心,万一等一会叶氏追来看见还当她又勾.引她的好儿子呢!平心而论,杭东南这个人是个好人,但春霞是个理智的人,还不至于自己送上.门去给人欺负。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而已,只想安安稳稳的在这个朝代继续自己的生命,对于跟凶恶婆婆斗争、为天下饱受欺辱的小媳妇们树立榜样做楷模这种事不感兴趣。最初两天的空落落和纠结过后,春霞很快就坦然的调整了自己的心态,若杭东南就此跟自己一刀两断、桥归桥路归路,那是再好不过祧! 可是这个家伙太可恶了!人家这边刚平息,他冷不丁的又冒了出来! “阿霞!”杭东南急忙拦住她不许走。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这么难开口――哦!”春霞恍然大悟,干脆说道:“是不是你娘让你来说退亲的事的?我没有意见,真的!所以你也不用纠结,不用觉得过意不去!不过这事我答应了也没用,让你爹娘去跟我爹娘提吧!咴” “不是!”杭东南脸色一沉突然生气起来,黑着脸踢飞脚下的石子,斩钉截铁道:“你别想着退亲了!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 这话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跟这头牛在这个问题上春霞觉得他们俩永远也说不到一块儿去,春霞索性懒得分辨,心道不是就不是,你生什么气啊?你爹娘不是整天净这么琢磨的?我会这么想不是很正常吗?而且,问你你什么都不说,还好意思生气? 春霞索性也不说话了,心道丫的看谁耗死谁! “你,你刚刚从周家出来?”杭东南见她没有像从前那样同他分辨什么“不合适”、什么“还可以做朋友”脸色缓了缓。 “嗯。”春霞点头。 杭东南垂在身侧握成拳的手微微一紧,“你,这些天天天都去周家吗?” “是啊。”春霞望他一眼又点头。 杭东南的心上犹如挨了重重一击,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闷痛绞得他几乎呼吸不畅,“是不是,你有什么事啊?” “你听谁说的?哪儿有什么事啊!就是串串门、跟周婶聊聊天,帮她干点儿活计!”春霞吃了一惊立刻反驳。她跟周经做的事怎么可能传出去呢?至少现在是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 “不是就不是,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杭东南将她一刹那慌乱的神情、骤变的脸色清清楚楚的看在眼中,他眼底一黯,仿佛浑身被抽尽了力气,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凉。 “我哪儿有激动?还不是你,莫名其妙的瞎问什么啊!”春霞嘀咕道。 “前几天,你和周经进城了?”杭东南又问。 “哦,我姐姐和弟弟想进城看看,正好周大哥有事要进城,所以我们顺便搭了顺风车。”真正的目的,她当然不能说了。 “周大哥……”杭东南的声音又酸又涩。 他忽然想起娘跟自己说的那些话,“那丫头同周经不知道多亲热,坐在牛车上有说有笑的,笑得那个灿烂呀,心里都要开出花儿来!哎哟,不知道的还当她是周经的媳妇呢!这些天更是得空就往周家跑,在周家一呆一整天!哎,我就说嘛,那周嫂、周哥怎么就那么照顾她们家,图的什么呀?原来是看中那丫头当儿媳妇了,呵呵!儿子呀,人家两家也算门当户对,咱们索性成全人家吧!这也是积阴德的好事嘛你说是不是?再说了,那丫头明明同你有婚约,却见天的跟周经厮混在一块儿,这种不守妇道、有辱门风的儿媳妇我可不要!要真娶回来可不成了笑话了,我们杭家可丢不起这个脸!儿子哟,这下子你可看清人家的真面目了吧?那就不是什么好人!凭咱们家的条件,凭我儿子你的相貌和本事,这四村八乡的好姑娘还不随你挑?咱们这就把婚退了,再找那更好的!” 杭东南被母亲寸步不离的守着拘在家里,这几天都没机会出门,他当然不肯信母亲这话,只当她诬陷春霞。 谁知母亲却道:“你不信我?你不信你自己去打听、自己去看!这事我可没冤枉她!” 于是杭东南出了门就去了春霞家,一问,春霞去了周家。杭东南的心立刻就揪了起来,他默默的在周家附近站了半响,终于,在这个傍晚的时候,看到春霞从周家的大门出来。那一刻,他简直没有言语来形容心中的愤怒和酸楚。 这是他未过门的媳妇,是一出生就属于他的女人,她怎么能这样对他?前几天还好好的,她怎么能说变就变了! “你叫他周大哥……”杭东南心里沉甸甸的。 “是啊,”春霞奇怪的瞧了他一眼,心道这个人怎么回事?叫周大哥怎么了?她不是一直这么叫的吗?“怎么?有问题吗?你要是没别的事了也赶紧回去吧!这天,似乎想下雨了!” “以后别再去他家!”杭东南猛然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臂,“不要再去他家!有什么问题你去找我,我帮你解决!我知道你家里缺钱,我给你!” “你放开我!”春霞疼得眼泪差点跳出来,骨头都要断了。这个人一身蛮力,也不管人受得了受不了,当她是铁打的啊! “答应我!不要再去他家,听见没有!”杭东南见她脸色大变、神情愤怒的挣扎指责他,并没有想到自己乃习武之人力气本就大,且此刻情绪激荡之下忘记控制力道把她给抓疼了,心里只越来越凉,越来越愤怒:她厌恶他,她连碰都不许他碰! 春霞也火了,愤怒的瞪着他道:“姑奶奶凭什么听你的?你算哪根葱!告诉你,姑奶奶想去哪儿就去就哪儿!你管不着!哼,知道你有钱,也不用在姑奶奶面前显摆,姑奶奶不稀罕!你放手!你放开我!” “你别忘了,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你的事我就是能管!” 春霞冷笑:“成了亲还可以和离呢,未过门算什么呀?杭东南,你这个混蛋!我的骨头要给你捏碎了!” “你!”杭东南气得说不出话来,却被她后一句话猛然惊醒,慌忙放开了手。 一句“你没事吧?”还没问出口,春霞已甩开他退后几步,愤怒道:“你跟你娘一样不可理喻!我不想再见到你!杭东南,这辈子我都不会嫁给你!”不等他说话,春霞转身跑了。 杭东南如遭雷击,呆呆的站在那里。她生气了,她说这辈子也不会嫁给他!原来在她心里,竟是这么讨厌他! “阿霞!”春霞跑得没影了杭东南才反应过来,他不甘心,他非要找她问个清楚不可!谁知刚刚迈步,就被人拽住了胳膊,杭东南回头一看,是叶氏。 “娘!您怎么来了!”杭东南皱眉,心中直呼晦气,怎么倒霉事都赶一块儿了! “儿子啊,刚才娘都看见了!这回你死心了吧?”叶氏洋洋得意,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儿子啊,娘可以作证,是那左春霞自己说这辈子都不会嫁给你,不是咱们家不要她!呵呵,咱们明天就上她们家退亲去,不,今晚就去!明儿娘就找下田村王媒婆让她给你寻个比这丫头好一百倍的姑娘,气死她!给你好好的出这口气!” “娘!”杭东南不耐道:“我不退亲!我就要春霞!” “你――什么!你再说一遍!”叶氏不可思议睁大了眼睛,“你,你不会是气糊涂了吧?是,那死丫头说的话的确气人,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啊,回头咱们好好的气回来,哼!” “娘!您就别添乱了!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咱们先回家吧!”杭东南知道母亲肯定不会让自己这会儿去春霞家索性拉着她往家里走。他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明天再去找春霞谈。反正,他不会让她再去周家,不会让他的未来媳妇整天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你还想娶她?人家都那样说了你还不死心啊!东南啊东南,你是存心要气死你爹和你娘我是不是!”叶氏不肯走,指着杭东南手指直哆嗦。 杭东南见她不肯走便放开了她,自己大步朝家里走去。 “你、你真的要气死我啊!杭东南,你给我站住!”叶氏气得跺脚,小跑着跟上。 回到家里叶氏自然添油加醋的将刚刚所见春霞和杭东南之间发生的事情跟老头子说了一遍,气愤填膺道:“你说,那死丫头多嚣张!将来要真嫁过来了,还不得把咱们给欺负死呀!不行,我绝对不会让她进门的!” 杭小蝶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在一旁听母亲连比带划的精彩演说听得津津有味,闻言下意识脱口笑道:“不至于吧娘,小霞姐姐人蛮好的啊,她哪儿能欺负到您啊!” “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叶氏回头瞪她。 杭赞也瞪道:“就是!你可别跟你哥学,咱们家有一个忤逆的就够了!” “爹,我怎么忤逆了!这么大顶帽子您可别往我头上扣,我怕被压死。”杭东南心不在焉说道,满心琢磨着到底是今晚还是明早去找春霞,如果明早去会不会太晚了、她会不会不肯消气?如果今晚去,要怎么出门才不被娘发现?而且见了春霞要怎么说她才会原谅他?还有她的胳膊,自己那一下没轻没重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伤着!万一损了筋骨怎么办? “你还知道怕啊!”杭赞唉声叹气,“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们两个老货早点死呢!你说我怎么有你这么倔的儿子!爹娘的话就是不肯听,偏要听那歪门邪道的!那丫头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你就那么喜欢她?没了她就不行?” “就是!人家说娶媳妇是为了孝顺爹娘、伺候爹娘!你倒好,偏要挑个爹娘不喜的回来给爹娘添堵!东南啊东南,你怎么忍心呐!” “我们白养你了!” “都说儿子大了是别人的,果然啊!” “好了爹、娘!你们怎么就肯定阿霞不会孝顺爹娘了?她不是那种人!”杭东南道:“总之你们别说了,反正我绝不会退亲的!如果她将来真的不孝,我自然会教导她!” 杭东南心烦意乱,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躺在床上生闷气。 春霞跑了好一阵才慢慢停下,长长的舒了口气疏散胸腔中的愤怒。 “杭东南,这个混蛋!”春霞揉了揉被他紧握的胳膊,痛到了骨头里。她知道肌肉肯定是受损了,晚上得用热毛巾好好的敷一敷,再好好的揉搓揉搓穴位,但愿明天会好起来。 脑中灵光一闪,春霞忽然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那个家伙,酸溜溜的说着“周大哥”,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好像还真是! 春霞的心情没来由的好了几分,唇角勾了勾,喃喃道:“吃醋也是你自个活该,谁叫你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消失?姑奶奶是你想应付就应付、不想见就消失的?” 春霞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半响没听见背后有动静,气得一跺脚!没人追来,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娘就叫小华去找你了!”杨氏见女儿进门舒了口气叹道:“这天怕是要下大雨,快进屋吧!” 春霞忙答应一声一边进屋一边笑道:“可不是!这么久没下雨了,瞧这阵势这场雨只怕小不了呢!” 似乎为了证明她的话似的,一道血红的闪电骤然划过,将漆黑的夜空狠狠的撕裂了一道大大的口子,狂风贴地卷起漫天尘土草屑飞扬,呼呼作响,紧跟着,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自半天中炸响开来,仿佛脚下的地都抖了抖。 母女俩不约而同惊呼起来,慌忙进了屋去。 没多久,狂风大作,雷声打响,再然后大雨骤然而下,哗哗响成一片。 这种天气着实不讨人喜欢,一家人匆匆吃过晚饭,便洗脸洗脚各自上床安歇,只盼着明早醒来的时候这风雨已经过去。 不料,半夜的时候屋子里漏了雨! 感觉到身上湿湿凉凉的一阵冰冷,春霞忙睁开了眼睛,却见杨氏和彩霞已经坐了起来。 “呀!漏雨了!”说话的时候,春霞的脸上也被淋到了。 再细听,床前各处尽是雨水啪啪滴落的声音,母女三个吃了一惊慌忙下床掌灯。 “哎呀!棉被都湿了!”彩霞手忙脚乱将半湿的棉被抱住,地上早已一片泥泞,不知该往哪儿落脚。 “糟了!粮食!”杨氏变色,慌忙奔到丈夫和儿子睡的那边,将放粮食的木桶盖上,顺手推到了床底下。 “你们那边也漏了!”这时候左光也起来了,正将做梦的小华摇了起来。 “是啊!这屋里都淌着水了,没想到这雨下得这么大!”杨氏也帮着叫小华。 “都怨我!”左光叹道:“这茅草房已经很多年了,我早该想到这个的,只是一直不得空,见天气也不错就耽搁了!” “娘,好冷啊!”小华迷迷糊糊醒来,这才惊觉身上衣裳都淋湿了大半,不由打了个冷颤。 “娘,快找干衣裳给弟弟换上,可不能让他着凉了!姐姐,你身子也弱,赶紧将衣裳换了!”春霞急道。 一家人忙忙乱乱一通下来,站在中间的厅中都傻了眼。 外头风大雨大,丝毫没有减势停下的势头,两个房间大漏小漏到处都漏,已经不能呆着,中间的厅勉强好一点,至少有个角落还能避一避。可是没过多大一会儿,这唯一的一处也被强劲的雨水渗透了,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地上早已泥泞不堪。 这可不行!等会儿连立脚之地都没有了,一家人非冻死不可! “你们娘几个在这儿别动,我上屋顶加点稻草!”左光说着奔了出去。 “爹!”春霞也忙跟着跑了出去,将梯子扛了过来搭在茅屋上,不由分说爬了上去,见左光从旁边搂了几把稻草过来便大声道:“爹!你等会儿将稻草递给我,我上去!我身体没您重,这屋顶也不知道还承受得了多重,还是我上去吧!” “你这孩子!”左光又心疼又急,知道这个女儿是个倔强的自己劝不了她,只得“哎”了一声大声道:“你要小心呀!别着急,慢慢来!实在不行就下来,别逞强知道吗!” 杨氏和彩霞、小华也出来了,见春霞爬了上去也不由担心的叫了起来。 “娘!你快带姐姐、小华进屋去!”春霞急道:“这么大的雨又这么冷,万一他们再病了一来身体吃不消、二来又要花钱治病!快进去,别出来!” “那你自己当心点!”春霞的话虽然不好听,可却是实话,杨氏便逼着彩霞带着小华进屋,自己站在门口紧张的盯着屋顶上的春霞。 “来,慢着点,小心点!”左光踮起脚尖高高的将一捆稻草举起递给春霞,春霞接过,慢慢的爬了上去,估摸着方向将稻草盖在厅中勉强还有救的那一处。 盖了三四捆稻草,彩霞便在屋里喊道:“可以了!可以了!不漏了!” “小霞,你快下来!”左光和杨氏的心快要提到嗓子眼。 “爹,你再给我些稻草,我再堵一堵!”春霞哪儿肯这么快下去,心道既然上来了自然要把地方都堵好,不然外头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又湿又冷定要着凉生病! “阿霞!”左光和杨氏正要劝春霞下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杭东南焦急颤抖的声音,二人刚转身,杭东南已经越过他们站在了梯子下,冲着春霞怒道:“你给我下来!” “东南!你怎么来了!”左光和杨氏一呆。 “伯父、伯母!快叫阿霞下来啊!”杭东南急道:“她怎么能上那上边去!这多危险!” 春霞一怔,突然有些僵住。杭东南,他怎么来了?左光和杨氏面带羞愧,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杭东南一急便爬了上去,一把抓着春霞的胳膊沉声道:“你给我下去!” “可是这――” “我来!”杭东南冷着脸道:“下去!” 暗夜中,他的眸子却格外的明亮,春霞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雨水流过他的脸颊,看到他那双蕴含着怒意和不容置疑的眸子。 鬼使神差的,春霞乖乖的下去了。 “伯父,将稻草递给我!”杭东南深深吸了口气伸出手。他在家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突然想起春霞家的茅草屋就更睡不着,于是不放心便起来看看,没想到却看到这样一幕。 “哦!”左光如梦初醒,忙将稻草递给他。 “东南!小心啊!你慢着点!”左光和杨氏望着屋顶的杭东南感动得不知该怎么办好。 “我知道!”杭东南大声道:“伯母,您和小霞快进屋去!别都在外头淋雨,这大半夜又是风又是雨的,冷!快进屋去吧!” “哎,我们这就进去!你千万小心啊!”杨氏忙大声答应,伸手拉春霞。 春霞嘴唇动了动,很想说些什么,可舌头却有千斤重,任凭心里五味成杂愣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任由杨氏拉着自己走。 “上边危险,差不多就赶紧下来!”走了几步春霞终于转身抬头朝上边喊了一句,又小声嘀咕道:“别把我们家屋顶压塌了!” 雨势太大,杭东南只听到她前边的话,顿时觉得精神百倍,忙高声笑道:“放心!我会小心的!你快回屋去!” “你这孩子,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杨氏瞪她一眼。 好不容易折腾完毕,所有人都进了屋里。整个厅中都已经不漏了,雨势也小了许多,看样子能撑到天亮了。 众人都舒了口气。 “东南,真是太谢谢你了!唉,叫我说什么好呢!你快回去换衣裳,快去吧,别着凉了!”左光和杨氏拿了毛巾给杭东南擦脸,两口子看着准女婿满身的狼狈感动得简直不知说什么好。 75第75章 什么事连老娘也不准告诉啊?(6000+) “这不是应该的嘛,伯父、伯母你们不用这么客气!我身体好没事!”杭东南擦了把脸笑笑,又道:“伯父您身上也湿了,赶紧去换衣裳吧!暂且度过这一夜,明天咱们再想办法!” “哎哎,我们知道!你快回去,快回去啊!”左光催促着杭东南,向春霞道:“小霞,快送东南出去!” “你快回去吧!”春霞便道:“不然我爹娘怎么过意的去!今晚,多谢你了!” 杭东南本来还想说什么的,听春霞这么一说立刻乖乖的闭上了嘴,冲她笑笑,搓着手道:“咱们是自己人,谢什么呢!行,那我就先回去了!等明天天亮了我再来!你们当心点!”说着忙又道:“外头冷,我自己走就好了,阿霞你别送了!”说完转身奔进了雨夜中。 “唉!这孩子呀,真叫人不知怎么喜欢才好!”杨氏轻叹祧。 左光也点头叹道:“是啊!我这心可算是全放进肚子里了!小霞啊,你可得对东南好一点!不然爹可不饶你。” “……”春霞十分无语,这时候哪儿敢跟父亲顶嘴,便乖乖的点头,“放心吧,爹!” 谁知没过多大会,杭东南带着斗笠、披着蓑衣,手里提着把壶又来了咴。 他将蓑衣、斗笠搁在门口,进来笑道:“我回去煮了点姜汤,趁着热大伙快喝一碗吧,暖和暖和!” “你还真是!”左光和杨氏忙招呼他坐下,叫春霞去拿碗。 杨氏笑道:“原本我也想煮一点,可柴都淋湿了,一时半会也没法弄,没想到你这孩子这么细心!” “就是,又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伯父、伯母客气了!” 春霞取了碗来,一人倒了一碗,滚烫的姜汤中还打了鸡蛋,蛋花漂浮,姜味浓郁,热气腾腾,捧在手里便感到一阵温暖。 “来,你也喝点吧!”春霞少不得捧了一碗递给杭东南。左光和杨氏见了十分满意,脸上都带着笑意,忙叫杭东南快喝。 “哎,你也快喝,喝了驱寒,凉了就不好了!”杭东南笑呵呵的从春霞手里接过,那毫不掩饰的目光和乐得要开出花来的笑容令春霞忍不住咬唇一笑嗔了他一眼。 杭东南被这一眼嗔得心尖一颤,手中的碗差点打翻,脸上的笑容更是止都止不住,三口两口喝得一滴不剩,从来没觉得姜汤这么好喝过。 “我看没多久天也就亮了,索性我也懒得回去了,陪你们一起吧,也有个照应。”杭东南心里激动,舍不得走了。 “不行!”左光、杨氏、春霞一起开口。 “你还是回去吧,你在这儿,我爹娘心里也过意不去,反正这会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春霞说道。 对春霞的话杭东南是听的,再看看左光和杨氏听了这话一个劲的点头称是表示赞同,自己想想也是的,只好恋恋不舍的走了。 临到门口了又掉头说道:“伯父、伯母放心,等天一亮我就过来!阿霞,你别送我了,外头冷!” 左光、杨氏道谢不停,彩霞咬着唇闷笑不已。 杭东南回去躺下,哪里真睡的着?手臂枕在脑后,满心里惦记着春霞,一会叹气,一会又止不住的偷笑。阿霞不生气了,原谅他了!好啊,真好啊!唉,他怎么就忘了问问她的胳膊有没有受伤?真是!还是天快点亮吧,天亮了他好赶紧上她们家去…… 若是让人看见他此刻的神情,八成以为这人是个疯子! 杭东南兴奋得过了头,等到天际发白的时候兴奋劲终于抵挡不住困意的反.攻,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然后,他是被厨房里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吵醒的。 “哎呀!不得了啦!家里遭贼了!哪个王八蛋这么无耻,三更半夜敢上我们家来偷东西!老头子!你快给我起来,看看家里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还看看笼里的鸡鸭有没有少啊!” 叶氏划破院子上空的尖叫声将杭东南猛然惊醒,睁开眼睛发现天已大亮杭东南“呀!”的一声飞快翻身下床。 “还是我儿子中用!不像那死老头子慢吞吞的半天也没见出来!”叶氏一把抓住杭东南大赞,不等他开口便连珠炮的开说了,“你看那厨房里分明有人动过的痕迹!是哪个天杀的这么大胆!不晓得这是广威镖局一等镖师的家吗!” “娘!”杭东南哭笑不得,“娘,昨晚是我起来了,厨房里都是我动的。咱们乌桕村向来治安极好,人人安守本分,这院子墙又这么高!家里遭贼?亏你想的出来!” “什么?你说什么?”叶氏脸上吃惊的神情比家里遭了贼还要更甚,然后满脸的心疼,“哎哟!”一声一拍大腿,“我的儿啊!你一个大男人哪儿懂得下厨啊!你饿了不会叫娘起来给你做吗?怎么自个动上手了!你呀你呀!” 叶氏拉着他絮絮叨叨,一个劲问他昨晚做了什么吃了?现在还饿不饿?要不赶紧给他再下一碗面?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哪里有贼?哪儿?”杭赞终于披着外袍蹟着鞋头发凌乱的从屋里冲出来问道。 “去!没你事儿!”叶氏瞪他一眼。 “是娘误会,没事了爹!”杭东南也忙说道。 “多大年纪了还整天大惊小怪!”杭赞切了一声,转身又回屋去了。 “娘!我现在不饿,我有事要出去,先不跟你说了!”杭东南打上来井水,胡乱捧着水擦了漱漱口擦了把脸就要往外跑。 “你给我站住!”叶氏拉住他气道:“看你这急得火烧屁股的样,是不是又要去左家啊?你还是我儿子吗你!昨儿都叫人那样说了你还要贴上.门去!不准去,你给我回来!” “娘!”杭东南掰开叶氏的手,肃容直视着她正色道:“您要还当我是您儿子,您就别拦着我!我这么大个人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自己心里有数,您就别管这么多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他、他是要气死我呀!要气死我呀!那个死丫头,给他下了什么迷魂汤了!”叶氏被他的气势所慑,呆呆的站在那里竟然没法阻挡。 “伯父、伯母!阿霞!”杭东南来的时候,左家一家人正在清理积水的屋里和被雨水淋着的东西。见他来了忙打招呼。 “再下一场雨可怎么办!伯父,我先帮你们把两边房间的屋顶整一整,过两天上山割些茅草回来厚厚盖上,先过了这一冬再说吧!”杭东南看到他们家的情况不由眼中一黯。让未过门媳妇和未来的岳父、岳母、大姨子、小舅子遭这份罪,杭东南觉得很过意不去。 “伯父、伯母!小霞!”周经这时候也匆匆过来了,关切道:“我娘一早让我赶紧过来看看,说昨晚那么大的雨你们——呀!屋里怎么这么多积水呀!” 杭东南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十分不痛快的盯着周经。 “让你娘关心了!没事,就是昨晚屋里漏雨了,好在都过去了!”杨氏忙笑道。 “周大哥!谢谢婶子和你关心了,我们没事!”春霞也道。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周经道:“这样,这两天咱们上山割些茅草将房子暂时盖一盖,等明年开春了再做打算——” “咳!”杭东南终于听不下去了,假笑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这事我来就行!” 周经很高兴的笑道:“有东南哥帮忙,那再好不过了!东南哥!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嘛,我也帮帮忙!” 杭东南气得脸都要黑了,这小子头一句话什么意思?他又不是左家的人凭什么这么说?搞得自己倒成了外人一样! “不用了,有我就行!”杭东南淡淡道:“你不是还要编你的竹子吗?还是别掺合了,省得耽搁了你!” “不会!不会!”周经忙笑道:“编那些东西我一个人可不行,得小霞也在才行。呵呵,正好这两天咱们把房子盖好,小霞也可以——” “行了!”杭东南气得不行,冷着脸道:“以后小霞不会再去你们家编那劳什子了,左家的事也用不着你再操心!” “什么!那可不行!小霞——”周经急了。 “好了好了!”春霞终于听不下去了,瞪了杭东南一眼向周经笑道:“他跟你开玩笑呢!周大哥你别介意!” “我——” “对吧,东南?”春霞狠狠瞪向杭东南,硬生生逼得他不情不愿的点点头,含含糊糊道:“嗯,是啊。”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周经大大透了口气。如果春霞不再去他们家编制竹器,光凭他一个人哪儿搞的定?杭东南真是把他给吓坏了! “回头我再跟你解释!”春霞小声向杭东南说道,心中轻叹。她是没想到,这个人醋劲这么大! 一个男人,脾气倔,醋劲大,动不动天雷勾地火,而且她还打不过他!想到这个男人是她未来的夫婿,春霞觉得自己的未来实在是算不得光明!万一这混球哪天又脾气发作起来,她哭都没地儿哭去!光是想想,春霞都觉得不寒而栗!好在万幸,他还有个优点,那就是“听话!”只要他肯听话、够听话,一切的问题便能迎刃而解!春霞暗下决心,一定要将他的这条优点进行最大潜能的挖掘、最大限度的开发、最快速度的发展,使之变成他的本能——呸呸呸!瞎想什么呢!难道她已经承认将来要跟他绑一块儿过了?春霞暗骂了自己一声,努力摒除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嗯!回头咱们再说!”杭东南对这句话甚是满意,脸上的神色终于缓了下来。 春霞抬头看看升了起来的太阳和高远蔚蓝的天空,轻叹道:“客气的话我也不说了,如果你们有空的话,今天便跟我进山吧!我和我爹已经决定了,今天就进山,弄些杉树皮回来,将这房子好好的修理一下。” “杉树皮?”杭东南和周经都愣住了。 “那玩意能盖房子?”周经诧异。 杭东南也有同样疑问,可周经先问了出来杭东南却不打算问了,朝春霞痛快的点头道:“好,那咱们就去!我记得山羊岭那边有一大片砍伐过的杉树林,正好可以剥树皮。” 杉树跟别的树不一样,砍伐之后一般不直接运出山售卖,而是要将树干留在山上晾晒半干,将那几乎半厘米厚的树皮剥掉之后人家商人才会收。但村里人每次处理起来的时候与其说是剥树皮不如说是削树皮,挥舞着长刀将厚厚的树皮削掉,这些树皮唯一的用处就是当柴烧。 而春霞要的树皮,是完完整整整张剥下来的树皮,将这样的树皮摊开,截成两米左右的长度,一层层累在屋顶,结实耐用。这是她从前在西南山区常见到的。 “嗯!我也是准备去那儿呢!”春霞笑道,便又解释道:“杉树皮盖的房子比茅草要结实得多,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哦,那行!反正啊,小霞你说的都不会错!”周经笑呵呵的答应一声,便道:“那我先回去准备准备,等你们出门的时候叫我一声!” “好!这会还早呢!我想等快中午了再去,那时候山里也没什么积水了,而且家里,也还得收拾一阵子呢!”春霞笑道。 “这小子倒是很信你啊!”杭东南望着周经的背影有些悻悻然、酸溜溜。 这也吃醋?他买个醋缸泡进去得了!春霞嗔了他一眼。 “我们家这儿暂时不用你帮什么忙,你先回去吧!等快中午了你再过来!”春霞说道。 杭东南一看也是,人家一家大小忙进忙出忙得团团转整理东西,自己在这儿的确是插不上手,便点点头,大声跟左光、杨氏告辞,固执的对春霞道:“那你送我一程,告诉我干嘛非要去周家帮忙?” 她还以为他忘记了这茬呢,谁知道人家可是清清楚楚的记着!春霞心里暗暗苦笑。 “阿霞,你不告诉我也行,那下次你再去他家我也去!”杭东南哼了一声,誓死将保卫媳妇进行到底。 “……”倔啊,真是死倔! “我要不许你去呢?”春霞道。 “干嘛不许!”杭东南差点跳起来,“你能去干嘛我不能去!再说了我若真想要弄个明白,你觉得你拦得住我?” 春霞语塞。别的人都相信这门手艺是周家人从别处拜师学来那是因为没人有那兴致刨根问底的追究,可杭东南认真要刨根问底,还真就瞒他不住。 “唉!告诉你也行,你得答应我,这事儿一个人也不许告诉!”春霞说道。 杭东南满意了,痛快的点头,“当然,你不许我说我肯定不说!” “连你娘也不准说哦!” “那——”是字还没出口,就听到叶氏愤怒的声音从旁响起,“什么事连我也不准说呀?啊?你个丫头片子,你想干什么呢你!你挑唆我儿子造我的反呀你!你心肠怎么这么恶毒你!” 苍天啊!来道雷劈了我吧!春霞目瞪口呆在心里哀嚎!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此刻没在自家的院子里!要不然她直接买块豆腐撞死得了! “伯母,我——” “谁是你伯母!我可没你这么恶毒的侄女!我告诉你你离我家东南远点,你这死丫头竟敢挑拨我家东南,你个臭丫头——” “娘!娘!咱们回去再说!回去再说!”杭东南拼命给春霞使眼色让她快走,一边拉住愤怒的叶氏不停的劝。 春霞如梦初醒,道了声“伯母再见!”回头就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反正被她当场抓包,自己的辩解只会越描越黑,倒不如远远的躲开,让杭东南自己搞定!哼,也算是对他的一个小小考验吧!如果他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那自己可真不敢进他们家的门!要不往后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还不得给欺负死! 呸呸呸!怎么又想到这茬去了!不应该啊不应该!春霞懊恼的敲了一下自己脑袋。 “死丫头你给我回来!谁叫你走的!”叶氏尖声叫着要追过去。她这回是真的气坏了,这死丫头竟敢背地里挑唆她的乖儿子!同时她也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将事情闹大的好机会!只要她揪住春霞不放,将这事无限的闹大,左家还有脸面将这种德行败坏、不敬婆婆的女儿嫁进他们杭家吗! “娘!咱们回家!”杭东南头疼的拉住挣扎的娘,见她大叫大嚷的,索性一把捂住她的嘴,“娘,咱们回家有话好好说!您再闹等会儿引来邻居们看热闹多丢人!” 叶氏呜呜的瞪着儿子,心道老娘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你这臭小子干嘛堵老娘的嘴,还不给老娘放开! 杭东南哪里肯放,就这么一手捂住她嘴一手强行拖着她走,直到察觉她呼吸急促才一惊放开。 叶氏差点被他捂得喘不过气来,一得自由大咳了几声,气得将他推了一把,“你这个不肖子,你想要气死你老娘是不是!”说着也不等杭东南扶,气冲冲的回家。 “娘!我不是故意的!娘,我给您赔罪还不行吗!”杭东南不由也有些懊恼,刚才情急之下用的劲是大了点,也难怪娘会生气!哎呀糟糕,他猛然想起又忘了问春霞胳膊是否伤着的事,不禁更添懊恼。 “老头子啊!你可得给我做主呀!这个不肖子啊,他眼里没我这个娘啊!伙同他媳妇欺负我呀!这日子没法过啰!我还不如早死了好呐!省得讨人嫌!”叶氏回到家中,捶胸顿足的大哭不已。 “一大早的这又是怎么了!”杭赞让她哭得心烦意乱,杭小蝶早已聪明的偷偷躲进了房间里,悄悄从门缝里往外头偷看,津津有味的听八卦。 “娘!”杭东南已经大步踏了进来,“您别生气了成不?我那不是有意的嘛!您要真生气啊您冲我来,您打我一顿还不行嘛!” “你这混蛋还敢回来!你给我滚出去!滚去左家过去!人家那边才是你的命根子,我这个娘算什么呀!” “娘!那是误会!您真的误会春霞了!” “哦,我误会她了?我亲耳听见还有误会!你当你娘我是傻子是不是啊?她当面编排我,你还帮着她,你想要憋死我呀你!” “娘,我真不是有意的!” “哎呀够了够了!”杭赞大吼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娘俩能说句明白话不?” 这老太婆一会骂儿子一会骂左家那丫头,东南说话也颠三倒四的,一会自个辩解一会给那丫头辩解,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到底谁干了什么! “怎么乱七八糟的!”杭赞气呼呼道:“东南,你说!” 门缝后的杭小蝶也连连点头,心说是啊是啊,听得人稀里糊涂的,快说,快说吧! “我来说!”叶氏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哼道:“左家那死丫头,不晓得在挑唆东南什么,还叮嘱东南不准告诉我,没成想恰好叫我给听见了!我要叫住那丫头理论问她干嘛挑拨我们母子关系,那丫头转身拔腿就跑!你这个好儿子,他竟然拉住我不准我追,还捂着我的嘴不准我叫唤,差点没把我给憋死!” “我——” “是不是这样?”杭赞也气得不轻。 “不全是——” “那就是是了!”杭赞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一个野丫头连你娘你都不顾了?你要是个男人就给我上.门将这门亲事退了!这种媳妇娶回来不是搅家精吗!你也是,”杭赞又瞪叶氏:“你怎么不多听一会看那丫头还说出点什么,那么急着蹦出来干什么?蹦出来也就算了,你手脚怎么不快一点,把她逮住、好好的教训一顿!” “……”叶氏愣住,杭东南也愣住。杭小蝶满是钦佩的暗暗点头:还是爹最厉害啊! “娘,您真的误会了,阿霞没挑唆什么,也没说您的坏话。要她说您的坏话啊,我第一个就不答应!我可是您儿子,您说是不是?” “这还像个人话!”叶氏稍稍满意,哼道:“我明明听见,怎么就没有?要真没有,她跑什么呀,还不就是心里有鬼!” 我错了,我以为春节米有人看文,结果看到收藏蹭蹭的掉我才晓得其实是有人滴。。。 76第76章 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舍得再放手(6000+) 杭东南心道您当时那架势,她不跑能行吗?要真引来一大群看热闹的,这事可就没法收场了。 “那是您没听全!”杭东南忙笑道:“那个,其实今天春霞要进山弄些材料将屋子搭盖一下,我想去帮忙,这不是怕您知道了不依吗?所以她才会这么说――” “好啊!”叶氏顿时又跳起来,“这还不叫挑拨叫什么?不准你去!凭什么帮他们家白干活!” “搭盖屋子?他们家好好的搭盖屋子干什么?啊,昨晚下大雨了,是不是漏了?”杭赞先是奇怪随即恍然大悟。 “是啊,”杭东南点点头,便将昨晚自己过去的事情说了祧。 “你、你、你真的是要气死我,真的是要气死我啊!”叶氏气得脑门一阵眩晕,不停的拍着胸口顺气。好家伙,她原本还以为儿子是半夜饿肚子了起来厨房自己弄吃的,谁知道是给人家一家人煮姜汤!天啊,她都从来没尝过儿子煮的姜汤好不好! 叶氏心里酸的那叫一个透彻!气得那叫一个义愤填膺、愤愤不平!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嘴里不由得也颤抖着声音说了出来,“你娘我养了你这么大,都从来没吃过你煮的姜汤,你竟然煮给外人喝!还大半夜的!咴” “娘!”杭东南忙过去轻轻替她捶捏着肩膀,讨好的笑道:“可儿子给您买过许多点心蜜饯果脯各种吃食呀!儿子心里最孝顺的还是您!” “去!你少给老娘灌迷魂汤,老娘不吃这一套!”叶氏恨恨扭身,气却没来由消了些。 杭赞那边却又酸起来,“是啊,你最孝顺你娘,都把她气成这个样!我这个当爹的就更加――唉!” 杭东南叹气道:“那要不今晚半夜我起来给您二位煮姜汤?”不就是一碗姜汤,你们一个二个的至于吗! “瞎说什么呀你!大半夜不睡觉起来折腾,存心让你娘心疼呐!”叶氏立刻瞪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看见了?只有那不相干的外人才支使你做这个做那个!爹娘真正心疼你的,哪儿舍得让你大半夜的放着好好的觉不睡起来煮什么姜汤呀!” “娘,伯父伯母他们昨晚都淋了雨,我担心他们会生病,是我自己回来煮的,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呀!您就别怪他们了!”杭东南忙解释道。 “你还敢帮他们说话!”叶氏听了更气。 杭东南无语了,叹道:“娘,我只是说事实。不说别的,就说都是同一个村里的乡亲,碰上人家有困难,咱们能帮的起的顺手帮一把,这不是很平常的事儿吗!我看娘您还不是时常接济村头的王大娘!” “这能一样吗!”叶氏指着他蛮横道:“再说了,好,这论理说乡里乡亲的碰上是该顺手帮一把,可有你这么大半夜起来帮的吗?你少在这儿给我胡扯!” 杭东南便道:“那是因为阿霞是我未婚妻,左家那是我未来的岳家,当然跟普通乡亲又不一样,我上点心还不正常!” “你、你、你!”叶氏指着他颤声道:“你是想要气死你娘是吧!我不跟你说话,我迟早要被你给气死!什么未婚妻、什么未来岳家,我呸!老娘没点头他们就什么也不是!杭东南我告诉你,只要你还是我儿子,你休想迎那丫头过门!” “东南啊,还不快给你娘道歉!你看你把她给气的!”杭赞也在一旁帮腔,“我们当父母的还能害你?你怎么就这么死犟!哼,你不听我们的,将来有你后悔!” “我不后悔!反正做人不能忘恩负义,我的命是阿霞救回来的,她就是我未来媳妇!”杭东南坚决道。 “你!你!”叶氏瞪大眼睛,气得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和你爹我们忘恩负义了?” “合着我们做父母的为你着想反倒成了狼心狗肺、吃力不讨好了!”杭赞也气坏了。 “我没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我要负责到底!就这么简单!爹、娘,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你现在还年轻,一时冲动,将来后悔来不及你才知道我们说的没错!”杭赞恨铁不成钢。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若真有那一天到那一天再说,反正我只看当下!” “不行!要真到那时候你后悔还有什么用?我们做父母的还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叶氏沉声道。 杭东南皱眉道:“我是个男人!就算是跳进了火坑我也有本事能跳得出来!爹、娘,你们就放心吧!” 杭赞和叶氏气得直瞪眼,杭小蝶也听烦了,从房间里开门出来道:“爹、娘,你们争来争去都是这几句,别说哥哥,就是我都听得耳朵要起茧子了!你们向来不是夸哥哥办事稳重靠得住吗,你们就从了他的主意吧!” “住口!”叶氏和杭赞一起喷她。 “小蝶越来越懂事了!”杭东南笑眯眯称赞。 “娘,我饿了,什么时候可以吃早饭呀……”杭小蝶往后缩了缩,小心翼翼陪笑道。 叶氏这才想起一家人还没吃早饭呢,这回过神来,她自己也感到肚子饿得咕咕叫,便哼了一声进了厨房。 吃过早饭,叶氏便紧盯杭东南,他若出门她非拦他不可。可杭东南跟春霞约定的时间离这会儿还早,他也不着急,压根没有出去的意思。叶氏这才放了心。 可是事实注定要让叶氏失望,快到中午时,杭东南不紧不慢的拿了柴刀别在腰间,换了短褐,打了绑腿就要出去。 “你要去哪里?”叶氏气势汹汹、明知故问。 “娘,”杭东南淡淡笑道:“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左家帮忙了!” 岂有此理! 叶氏见他说的一副理所当然,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不准去!” “娘,您拦得了我一时拦不了一世,何必呢?弄得自己天天生闲气。别闹了,娘!”杭东南拍拍母亲的手,扬长而去。 他太淡定了,太胸有成竹了,以至于叶氏一时间竟下意识被他镇住没有伸手去拦他,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走了出去。 “中邪了!真是中邪了!”叶氏喃喃自语,半响才恍恍惚惚的进了屋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怔怔的发呆。 细想想,是啊,这些日子以来,不是,是这些年以来,自己老两口为这事闹腾得还少吗?可是,有用吗?没有!半点也没有!叶氏心灰了,她知道,即便再闹下去,也没有用的! “不行,不行!只要你是我的儿子,这事就得听我的……”叶氏突然感到深深的不安,看儿子这心整个的偏在媳妇那儿,将来那死丫头进门了,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吗?还不得被她给欺负死啊!这怎么可以! “阿霞,咱们走吧!”杭东南来到左家,扬眉高声笑着招呼。 “我正要去叫东南哥呢,正巧你就来了!”周经笑着从春霞家屋里出来。 杭东南一听这话又不乐意了,心道你小子什么立场啊,这话该你说的吗?勉强笑笑带刺道:“阿霞的事我怎么会怠慢了!倒是麻烦你来帮忙了!” “呵呵,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应该的!”周经不明所以,笑呵呵的回答。 杭东南脸都要绿了。 春霞“扑哧”一笑,“好了都别说了,咱们走吧!” “好!”杭东南抢先一步,走在春霞旁边,周经便同左光走在一起,一行人往山里行去。 没多久就到了那片砍伐过的杉树林,几乎合抱粗的大棵大棵杉树横七竖八的倒在林间,枝枝叶叶已经都处理干净,光剩下粗大的主干。 大家都是干惯了农活的,一点就通。春霞简单比划示范说明了一番,大家便都明白了,先是用锋利的刀口沿着树干直直化开一道口子,然后沿着口子分别向两边小心的将树皮完整剥下来。 “你一边等着,我们来就行!”杭东南自然舍不得自己的媳妇做这种粗活。 “是啊小霞,你旁边看着就行,你没力气,万一伤到手就不好了,我们三个够了!”左光也心疼道。 春霞见他们态度坚决,只好乖乖的侯在一旁,看到谁将树皮剥好了她便走过去将剥好的抱到平坦的地方归拢起来,顺便又去寻些韧性柔软的藤条,等会儿好将树皮捆上带走。 来到山上,春霞免不了职业病发作,一双眼睛不自觉的便往各处角落里观察搜寻,一一辨认着各种草药。碰上什么治疗伤风感冒的、头疼咳嗽的、刀伤火伤的、腹痛的、无名肿毒的、牙疼的诸如山慈菇、五倍子、黄连、生茅、藿香、野山菊、金银花藤、小柴胡、板蓝根、桔梗、旋复花等草药便顺手采摘几把,拿回去晾干了没准什么时候就能用得着。 “哎哟!”春霞光顾着眼前疏忽了脚下,一个不留神被一丛山藤绊倒了。 “阿霞!”杭东南最先反应过来,将手里的柴刀一放忙奔了过去,“怎么样?疼不疼?有没有伤着?” “没事、没事!”春霞忙笑着要站起来,“我哪里有这么娇贵了,哎哟!” 不料这些山藤盘亘纠结,居然十分坚韧牢固,春霞光顾着抬头和航东南说话,刚爬起来一不留神又跌倒在地。 “你看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杭东南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忙将她扶了起来,“这些山藤最可恶了,你乖乖的一边坐着,别到处乱跑了。” 杭东南一边说着一边用脚将那些山藤都拨踩到一边,省得等会儿春霞又绊到。 “等等”春霞脑中却是灵光一闪止住了杭东南,蹲下去用力拔一根藤子,不想这藤子十分坚韧,她压根拔不起来。 “你做什么?我来!”杭东南虽然对她的行为十分不解,但她既然要,他当然要帮她,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一根山藤拔了起来,递给春霞。 这山藤呈漂亮的枣红色,一根有面条这么粗,柔韧性非常好,春霞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嘴角微微的翘起。 杭东南困惑的瞧瞧她又瞧瞧她手里的藤子,也没见开出花来,她怎么跟捡到宝贝似的这么开心。 “这玩意遍山都是,难道是什么好东西吗?你要是喜欢,我给你弄一大捆回去!”杭东南说的甚是豪气。 “当然是好东西了!”春霞嫣然一笑,却道:“好啊,那你明日闲了就给多采一些,不光这一种,各种各样的藤子我都要,要选那种韧性好、长得比较长的!” “嗯!我给你找!”杭东南听见她肯让自己帮她干活喜得眉开眼笑。他未来的媳妇终于不跟他生分了! 这呆子,真是!春霞见他笑得这个傻样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嗔了他一眼垂头走开了。 她的脸上出现一抹疑似娇羞的红晕,杭东南看得呆了,只觉得心扑通扑通的兴奋得快要跳出嗓子眼,自得的笑了笑,脚步轻快的继续回去干活。回头一看,春霞抱膝坐在一堆杉树皮前,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这活计本就简单,三个人很快就割了不少。左光便打算先将一部分运回家,让杭东南和周经在这儿继续割。 周经便笑道:“左大伯我跟你一起回去吧,东南哥和小霞在这儿好了!我看应该也差不多够了吧?小霞你看呢?” 春霞不知正在想些什么没有听见周经说话,周经又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啊”的一声从沉思中惊醒,看了看地上的树皮忙笑道:“是差不多够了!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 “这点活算什么呀!”周经大手一挥,不在意的笑了笑,与左光两人利索的各自捆了一大捆,扛着先去了。 不一会春霞见足够了便叫停,杭东南停了下来,见只有他和春霞两个人,便将早上丢下的话又捡了起来,“阿霞,你还没告诉我呢,为什么一定要去周家?” “……”春霞很无语,这个人真的是执着得可怕,她还以为她可以顾左右而言他糊弄过去呢,谁知一天还没过去,他又旧话重提了。 春霞知道如果不告诉他,他定然不会甘心罢休的,只得叹了口气,悠悠说道:“那我要是告诉你了,你得答应我不告诉别人――” “连我娘也不能说!我早上已经答应过你了!”杭东南点头,说的十分痛快。 “……”好吧,人家的记性好着呢! 春霞瞧了他一眼,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原来如此!”杭东南恍然大悟,十分高兴的笑道:“我说呢,你没事怎么会去周家,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正是这样!”春霞怪怪的瞟了他一眼,心道就算是告诉你了,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你至于高兴成这样吗?真是叫人弄不明白! 她却不知,杭东南此时心里一块大石头是彻彻底底的落了地,他未来媳妇跟周经之间压根什么事都没有!他能不高兴吗? 他就知道他未来媳妇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她既然跟他有婚约,当然就是他的人了,怎么可能跟别的男子有染呢?他的阿霞才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 说来说去都怪他不好,他怎么能动不动就怀疑她呢?这简直就是对她的一种侮辱,太不应该了! 高兴之余,杭东南顿时深深的自责、反思起来,他情不自禁的说道:“阿霞,今后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信你!” 他没头没脑冒出来的一句话令春霞吃了一惊,吃惊之余心里顿时五味陈杂,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的神情这么坦诚,眼神这么真挚,春霞完全相信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多么用心、多么真实!她完全相信他说得出做得到,不是敷衍,更不是欺骗! 这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呆子! 春霞的鼻子突然有点酸酸的。 “你这傻子!”春霞“扑哧”一笑,娇嗔道:“没头没脑的谁爱听你说这个?咱们快把这些树皮捆起来吧,等会我爹他们来了好一块儿运回去。” “好。”杭东南笑着点头,“你别动,让我来吧!” 春霞拗不过他的脾气,只好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 杭东南很快将剩下的树皮分成三捆捆好,忽然抬头向春霞笑道:“对了,你要这个藤子,是不是也打算用来编东西的?” 春霞诧异笑道:“是啊,你怎么猜到了!”她这未来的夫君果然聪明,不点都能联想到。 杭东南笑赞道:“我媳妇真是聪明,什么东西到了媳妇手里都变成宝!咱们这山里头啊别的不多,山藤多的是,明日我好好的给你找找,让你挑选几种合适的。” “嗯,你要小心点,危险的地方千万别去!”春霞心中一甜,嫣然笑道。许多山藤生长在繁茂的森林中,但也有许多喜好生长在山崖边上,这个人就是个一根筋,她怕他不懂斟酌,只知道往前冲。 “放心,我有分寸的。”杭东南听了这话欢喜之极,心里跟吃了蜜似的,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不用担心!” 那火辣辣的目光几乎要将春霞整个人燃烧了起来。 丢死人了!春霞实在招架不住,只觉得脸上一片臊热,便不肯再说话,垂着头偏了偏身索性不看他。 杭东南便大着胆子直视打量她,从他的方向看过去,恰好将她的侧脸尽收眼帘。巴掌大的小脸,红润的唇,微微翘挺的鼻子,不时轻颤的漂亮睫毛,越看杭东南越是喜欢。说起来,他好像还从来没这么仔细看过未来媳妇呢!未来媳妇真的很好看,反正,比他见过的女子都要好看,就是还有点瘦,再长点肉就更好看了…… 杭东南一边偷看未来媳妇一边偷着乐、还一边寻思着该怎样给未来媳妇好好补一补,正胡思乱想瞎捉摸着,春霞突然转脸朝他望过来,四目相对,将偷窥的某人捉了个正着! 两人的心均是一震,不约而同的慌忙各自闪避,心里却又不约而同的涌上来一股莫名的悸动。 春霞上辈子别说结婚,连男朋友都没空交过一个,在感情方面跟杭东南相比强不了多少,这一下弄得比杭东南还要羞窘,心跳快得几乎不能呼吸,一颗心如同在云端忽上忽下,脸上红得要滴出血来。 这家伙,真是不能给他好脸色看!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春霞心中暗骂。 杭东南见未来媳妇纤细修长的脖子低垂着,楚楚可怜,娇羞无限,心中不觉一荡,四下看着没人,忍不住低哑着声音叫了声“阿霞……”朝她挪过去。 他叫过自己无数声“阿霞”,可唯独这一声,令春霞心跳加快,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冲上了脸庞,整张脸红得不像样,也热得不像样。 “阿霞!”杭东南猛然伸手将她紧紧抱住,将她整个抱在自己怀中,头埋在她颈窝亲昵的蹭了蹭,舒服得叹气。她的皮肤细细的,滑滑的,温热温热的触觉出奇的好!还有她的身体,小小的,软软的,香香的,特别的好闻,令他一闻之下立刻深深的着迷喜欢上了。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舍得再放手! 不,是他从来都没想过要放手! “你、你放开、放开我呀!”春霞羞得浑身没了力气,脸红得她都不好意思想象。 “不放!”杭东南有些气恼的立刻拒绝,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他加大力气将她抱得更紧了。 他当然不肯放了!他心里正美滋滋、乐呵呵的想着要抱她一辈子呢,她却说出这么扫兴的话来,他肯放才怪! “我、我的骨头要断啦!”春霞终于惨叫起来。 “啊?!”杭东南一愣,慌忙放开了她,张惶着双手道:“对不起、对不起!阿霞,我不是有意的,真的对不起!疼得厉害不?我看看!” 杭东南心疼极了! 看你个头看!春霞心道内伤这怎么看?你倒是说说! “阿霞,我――” “没事了!”春霞动了动差点要散架的小身板,勉强笑道:“真的没事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杭东南愧疚道:“下次我会注意的。” 求订阅呀妹纸们 77第77章 居然还有无赖的潜质(6000+) 还有下次!春霞脸都要黑了。这个人,他是真的不知道他力气有多大还是怎么的,这将来要真嫁给他了,他脾气要一上来动起手来,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的,还不得给他拧断了!不行,坚决不行! 春霞在那儿腹诽着,杭东南忍不住又心痒起来,涎着脸道:“不信,我再抱抱你,这回肯定不那么大力了!”说着凑过来张开手就要抱她。 春霞一眼瞪过去,手一指,“不行!你给我老老实实坐那边去!” 杭东南不乐意了,“媳妇,我就抱一下,就一下下,好不好!” “住口!谁是你媳妇!祧” “你啊!反正这儿也没别人,你不用害羞的!” 赖皮的话只要第一句出了口,后边再说就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了?相反,滚滚而来要多熟溜有多熟溜。 居然还有无赖的潜质!或者说,这才是透过表象的本质?终于暴露出来了咴? “不行!”春霞气恼瞪他一眼,不把他这缠人的性子给掰回去,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总有一天他会爬到她头上将她吃的死死的不可。令行禁止这种事,一定要从第一次开始。 “阿霞,好媳妇,我就抱一下也不行嘛!”杭东南见她薄面含嗔,星眸微怒,双颊上红晕未曾全褪,看起来更是无比的可怜可爱,他哪儿肯收手,心痒痒的硬是耍上了无赖非要抱她不可。 “杭东南!”春霞又气又急推他,两人纠缠着。 杭东南突然一怔停住了动作,春霞一见有机可乘哪儿会客气,用力将他推了一把。杭东南猝不及防,“啊”的低呼一声跌倒在地。 春霞又好气又好笑,真不知这人闹的那样!忙笑道:“你——” 她想说的是“你没事吧!”不料话刚出口,老爹和周经已经出现在眼前,老爹的大呼小叫立刻盖过了她的声音:“小霞!你干什么!你怎么能对东南这么无礼呢!还不快扶他起来!” “……”春霞欲哭无泪,敢情这家伙听到有人来了才停下来的,可她耳朵又没他那么好,这能怪她吗! “我——”春霞不知该如何辩解,老老实实的将杭东南扶了起来。她能怎么辩解?事实俱在、抓个正着啊! “东南你没事啊!”左光和周经已经赶了上来,左光忙扶着杭东南上看下看,十分抱歉道:“小霞这孩子毛手毛脚的,东南你可别跟她一般见识啊!” “没事伯父,阿霞她不是故意的!”杭东南好脾气的笑笑。 好女婿啊!左光欣慰感动得不得了,欣慰的呵呵笑了笑,朝春霞一瞪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东南道歉!姑娘家怎么这么没规矩!” “不用不用!”杭东南慌忙摇手摇头,“其实是我自己没站稳,真的!伯父,您别怪阿霞了!对了,我看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说着转身扛起最大的一捆杉树皮,笑道:“伯父,我先走一步了!” 让未来媳妇给他道歉?杭东南直觉的感到,这肯定不会是好事!可见有的时候男人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爹,我下次会注意的!”春霞暗松了口气,心道还算你小子明白,若敢让姑奶奶给你道歉,瞧姑奶奶回头怎么收拾你! 想着她心里又憋屈起来,明明是他是活该好不好,怎么就成了她的错了?若老爹知道那小子明面老实心里蔫坏、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明目张胆的调戏他的闺女,不知还会不会这么想! “你呀!还下次呢!”左光严厉的瞪她一眼,“姑娘家要贤惠,要懂事,哪有像你这样的!你这样不知礼数,将来怎么侍奉公婆、伺候相公……” 于是,左光足足给春霞上了一路的课,直到快进村了、碰上的村民渐渐多了起来才打住了。 春霞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听了一路,她不由暗自庆幸,幸亏杭东南那混蛋先走一步,要不然让他听见了指不定怎么得意呢! 杉树皮运回家之后,便一层层摊开垒在院子里,打算第二天再将房子盖起来。 次日一早,杭东南和周经又来了。先是将屋顶上的草全部扒下不要了,用结实的树干重新将屋顶的架子搭了一回,便将杉树皮层层交错着盖了上去,用竹钉钉结实了,再压上几块大石头。 半天之后,终于大功告成,几个人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去,果然焕然一新,看上去又干净又结实。小华高兴得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拍着手欢呼“有新房子咯!有新房子住咯!” 春霞看到爹娘姐姐脸上洋溢的笑容,听着弟弟的话,只觉得又欢喜又心酸。 杭东南走近她轻轻说道:“等明年开春,将房子重新盖起来吧!到底是砖瓦房结实些。” 春霞心里一暖,抬眸朝他看去,也许只有他看懂了她眼底的深意。 “到时候再说吧!”春霞同样低声笑笑。 “嗯,也好!”杭东南见她没有拒绝自己,心中大喜。 左光和杨氏热情的留杭东南和周经吃饭,两人哪里肯,执意回去。春霞少不得又送了杭东南一段,这回她懂得小心了,说话之前先四下里张望张望,确定无人之后才小声问道:“昨天今天你来我家帮忙,你娘没说什么吗?” “没有,你别想多了!”杭东南微微一滞。自己也不觉暗暗纳闷,话说昨天他那么晚回去,爹和娘居然没有像以往那样气得要跳起来跟他打口水仗,今早他出门娘扫地的动作都没有停止一下,那叫一个淡定! 此刻回想起来,杭东南不淡定了! 事出反常必为妖啊。 “真的?”春霞不信。 “真的,我怎么会骗你。”杭东南笑道,“放心,一切有我呢!” 春霞笑笑,说道:“前天的事,没想到那么巧,你娘她,有没有生我的气啊?” 春霞有些沮丧,其实那母老虎生气是肯定的,她想知道的是杭东南怎么跟她解释的。 “我已经跟她解释清楚了,我娘明白了也就没说什么了!”杭东南呵呵一笑,微微靠近她低声笑道:“放心,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影响未来婆媳关系的!” 又没好话了!春霞抬眸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背后传来杭东南愉悦的笑声。 下午,春霞便带着昨天采回来的山藤去了周经家,跟周经说了这些藤子的妙用:可以在用竹篾片编织东西时恰当的穿插一些颜色漂亮的山藤,行成一些漂亮或者吉祥的图案,一定格外别致! 周经眼睛一亮,喜得连连称好,直夸春霞聪明,有心思。 两人说干就干,先在平面的东西上试了试,熟练了再往长榻、靠椅等大件的东西上做。 只是这天下午,春霞总觉得周经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周婶的笑容也有点儿勉强,春霞笑着随口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什么事?他们母子俩不约而同的笑说没有,弄得春霞疑惑不已。 可是,晚上回家的时候,春霞还是知道有事了。 是老爹左光说的。 左光眉头皱在了一起,叹气道:“傍晚我去给周婶家的牛添草的时候,那牛好像是病了,蔫头蔫脑的没精神气,站在那里也不肯吃东西。其实今早就有点不对,只不过我没在意。唉,会不会是我割的草有问题呀,万一这头牛病了、死了,那岂不都是我的错!” “他爹,你不是开玩笑吧!”杨氏听完也白了脸。要这头牛真的死了,不管怎样他们家都脱不了嫌疑,这可赔不起啊! “要是玩笑就好了!我这会儿心里都七上八下的!要真出点什么事,你说说,咱们怎么对得起周婶他们啊!”左光叹道。 春霞心中恍然大悟,难怪,今天周婶和周大哥的神情都有点不对,原来出了这么大的事! “爹,娘,你们就别想那么多了!反正啊,想也没用!明天我也去看看吧,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来!”春霞安慰道。 “就是啊,现在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事实,还是明天再说吧!小霞不是会治病吗?没准她能治好呢!”彩霞也说道。 左光和杨氏顿时仿佛看到了明灯,一起殷切的朝春霞望了过去。 春霞苦笑不得,心说姐姐,不带这么玩人的!我前世是大夫不错,可我不是兽医呀!这个是完全不同滴领域和概念!不等同于会种青菜也能种白菜好不好! “我,我尽量试试吧!”春霞只好硬着头皮笑了笑。 第二天,春霞和左光去看牛的时候顺便把周叔、周婶也叫了去。不管能不能治、看不看得出来问题何在,春霞觉得都应该当面跟周叔周婶有一个交代、有几句实实在在的话! 然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绝对不能含糊。 这已经不是周叔周婶体谅不体谅他们穷的问题了,如果这牛真的病了,左家必须负起这个责任来。毕竟这段时间喂牛的草都是左家提供的。如果因为这件事在周叔周婶心里横埂着一根刺,造成两家之间的嫌隙,那真是太得不偿失了! 春霞深知,许多东西是用金钱永远也买不到的。 “其实真的不关你们的事,左老弟,你别太往心里去了!唉,说句实在话,换了谁割草不都是这么个割法呢,肯定不是草的问题!”路上周叔说道。 “是啊是啊!你们千万别想太多了!”周婶也忙道:“这本来,你们是一片好意,谁知到头来——这叫我们心里怎么过得去呢!” “就是啊!” “周叔、周婶,咱们还是先看看再说吧!”春霞笑道:“没准,什么事也没有呢!” “对对、小霞说得对!”周婶忙笑眯眯的点头,暗暗在心里祈求老天保佑。 来到牛栏前,果然,那头通体褐黄的大牯牛正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旁,见人来了抬起头没精打采的瞅了一眼,又慢慢的垂下头去,不时发出几声沉闷哀凉的低鸣。那眼睛赤黄流泪不止,好不可怜。 “这头牛好像瘦了好多啊!”春霞不觉吃惊。 “都是我不好,喂养的不够好。”左光闷闷说道。 “看左老弟你说的,”周叔忙道:“牛还不都是这样嘛,冬天了草没营养,都会瘦一点。” 春霞怀疑的瞧了瞧,又叫老爹将牛赶出来细看。 这牛不情不愿,好半响才肯挪动贵蹄出了栏,然后不赶它,它便站着不动了。 不肯进食,搭头蔫脑,身体消瘦,不时悲鸣,毫无精神,背上的毛蓬松不见光泽,不时摇着脖颈颤抖。 “算了,就让它这么着吧,没准过几天就好了呢!”周叔说着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很勉强。这个样子的牛,真的还能好吗? “我看,”春霞上前拍了拍它的背后,又掰开它的嘴巴检查一番、看看眼睛、在鼻子前探了探气息,又朝牛栏中的粪便瞧了几眼,轻轻说道:“也许,也许这头牛腹中有了牛黄也不一定……没错,应该就是牛黄!” 春霞不是兽医,如果这牛患的的别的什么病,春霞还真不懂,但是身为一个医者,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牛黄?顺带的也自然了解了几分体内有牛黄的牛会表现出什么症状。将那些特征在脑子里一一过了一遍与眼前对照,春霞有八分以上的把握,这头牛肚子里就是有了牛黄! “牛黄?”周叔、周婶和左光都愣住了。 “是不是人常说的那个‘牛黄狗宝’的牛黄?”周叔忙问。 “嗯,就是这个!”春霞笑着点点头。所谓牛黄,其实就是长在黄牛或者水牛胆囊中的胆结石。牛在十二生肖中为丑,所以牛黄还有个名字叫做“丑宝”。以此类推,狗宝也就是长在狗的胆囊中的结石了。这二者都是名贵的中药,牛黄对解热、解毒、高热神志昏迷、癫狂、小儿惊风有奇效,品相上乘呈金黄色的,却是真正的价比黄金!而狗宝对开郁结、解毒、胃癌、食道癌也有奇效,价值在牛黄之上。 还有一种,是长在马身上的,叫做“马宝”,虽宝贵程度在牛黄狗宝之下,但也具有十分重要的中药价值。这三样东西在传统中医上并称为“三宝”,可谓是吉祥的一家! “真、真的吗?”周婶眼睛一亮激动起来,“听说这东西可值钱了,不知道是不是?” “嗯!”春霞点点头,“如果品相好,价比黄金也不为过,即使品相一般,也值得等量的白银。” 周叔、周婶和左光倒抽一口凉气。 “小霞,你,你真能确定?不会看走眼吧?”左光有些担心的问道。 周叔、周婶也凝了神,这话他们不太好问,显然心里也存有同样的疑问。毕竟眼见方能为实啊。 春霞老实的摇摇头,“这种事情不亲眼看见谁也不能打包票啊!不过看这个样子,想必也要不了几天便可见分晓。” 周叔心中一紧,忙问道:“那,如果真有,该怎么取出来呢?会不会,会不会要把牛给杀了……” 这是庄稼人当家的主劳动力啊,周叔心里是真的舍不得。 “不知这头牛多少岁了?”春霞问道。 周婶便掰着手指头算道:“这牛是小玲两岁那年买的,好像是个一岁多的牛犊子,到现在,大概有七岁吧!” 春霞点点头。牛的寿命在二十至三十岁之间,个别体魄强壮又养得好的甚至能活到四十也不成问题。这么说来这头牛还很年轻啊!一般来说,只有老牛、病牛才容易长结石,这么年轻的牛也长,的确罕见。至少,春霞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见。 “咱们先不着急,”春霞便道:“杀牛取牛黄是普遍的做法,世事无绝对,也有可能让它自己吐出来。”现代社会杀牛取牛黄,一来是因为牛多不稀罕,杀了取出来的会更完整;二来长了牛黄的一般都是老牛病牛,杀了也不可惜。所以图省事大家都愿意直接将牛杀了取宝了事。但这个年代要杀牛显然不太妥。而牛又是反刍动物,让他将牛黄吐出来并不是做不到。 春霞便教了周叔和父亲如何按摩牛的胃部和胆囊部,让每天早晚弄些淡盐水给它喝,明日她再上山寻几种草药回来配了做药引,且过几日再看看。 “如果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春霞说道。世界上有两种人,在面对别人的时候永远不会将话说死,一种是律师,另一种就是医生。 周叔、周婶相视一眼,也只有点点头。 “他爹啊,这牛,既然长了牛黄我看咱们还是给赶回去关院子里吧,在这儿,会不会不太安全?”周婶朝周围望了望。 “对,我看也是!”周叔同感。 原先不知道就算了,现在既然知道了这牛肚子里有宝贝,如果不在眼皮子底下,他们两口子晚上都不用想睡安稳觉了。 于是几个人一起上阵,连推带拉带哄的将这头牛往周叔周婶家赶去,路上少不得碰到些村民,大家伙见这牛这副蔫样难免吃惊相问,周叔、周婶倒是十分默契不约而同说病了,连串通都不必。于是收获了一堆或真或假的同情。 晚上,杭东南将春霞约到了村子边一小片竹林中。春霞本来不想去,又怕那个一根筋等不到自己也不知道走,只好过去了。 “阿霞!”杭东南见她来了忙迎上来,半句多余的废话也没有直接问道:“听说周婶家的牛病得快死了?” “……”春霞无语,“谁说的病得快死了?”这都谁传的啊! 杭东南道:“反正我听见人这么说的,要不然他们怎么把牛赶回家门口院子里了?他们家这牛这些日子一直是伯父在照看,要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们有没有什么打算?” 春霞心中一暖,笑道:“暂时没有,先看着吧,到时候再说!” “那怎么行!”杭东南皱眉道:“现在要买一头牛可不容易啊,而且价格也不便宜。这事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春霞两手一摊,“早作打算也是这打算,不然能怎样呢?”我们家情况就这样,早作打算还能这就买一头牛去不成? “阿霞,”杭东南从怀中摸出两张银票,握着春霞的手将银票按在她手里,“这是二十两银子,你拿回去给伯父伯母,让他们别担心了,实在不行就买一头差不多的赔给周叔、周婶吧!我没有别的意思!阿霞,我只是真的想帮你!你是我未来媳妇,我帮你是天经地义的,别再拒绝我,行吗?” 见春霞不说话只是望着自己,杭东南顿时又紧张起来慌忙解释,“阿霞,我——” “别说了!”这个一根筋的傻子!怎么别的时候都好好的,唯独在面对她的时候傻得、傻得真是可爱!这样一个男人,让她还怎么忍心拒绝、忍心伤害? 春霞“扑哧”一笑,嗔他道:“我可一个字都没说,你罗里啰嗦说这么多做什么?” 杭东南有些晕了,月光透过竹稍投射下来,身边是斑斑驳驳的黑影,却足以使他看得清她脸上那娇嗔的表情和如丝的眉眼。 他的胸腔中被一种暖洋洋的东西拱动着,沿着血液流淌着,令他欢喜得想要大叫才能宣泄那激荡的情感。 “阿霞!”杭东南的声音有些急促,暗哑的嗓音带着男人特有的磁性,在春霞头顶低沉响起,像一声小小的闷雷,令她也有些晕了。 春霞抬起头,抿唇对他笑了笑。清澈的眸子中波光流转,漾着春水般干净的光芒,杭东南深深的迷醉了。 “阿霞!”杭东南脑子一热,长臂一伸将春霞紧紧的搂进怀中抱着,力道一紧忙又放开了些——林中的教训太深刻了,他可不敢再弄疼了她。 “阿霞,你不怪我了对不对?你终于、终于肯接受我了!”杭东南唇角止不住的上扬,眼睛弯成了月牙。 春霞没有说话,只是迟疑着抬起手,试探着环上他的腰身,然后轻轻的抱住,巴掌大的小小脸颊在他胸膛亲昵的蹭了蹭。 对了,以上一段废话不在收费字数内,正文妥妥的足够6q! 78第78章 她不要依靠他,要与他并肩(6000+) 好丢脸!她才刚到他胸膛那么高,耳朵刚刚好听得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在胸腔中扑通扑通的跳着! 跟他强健高大的体魄比起来,她觉得自己就是一根豆芽菜,还是刚刚长出来、营养不良的那种…… “阿霞!阿霞!”杭东南受到了鼓舞更是兴奋,忍不住手臂加了力。春霞腰间一痛闷哼出声。 “是不是又弄疼你了!我下次轻点!”杭东南吓了一跳慌忙放开她关切问道,暗暗懊恼自己的孟浪。 ……这话,怎么听得那么的――有歧义呢祧! 春霞的脸爆红,火一般烧起来,垂着头不敢抬。 “很疼吗?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杭东南见她低头不说话更急了,轻轻握着她的手,不知该怎么安慰。 “没、没事!”春霞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轻轻将手抽了出来,抬头笑道:“真的没事。咴” “那就好!”杭东南松了口气笑笑。 他重新将银票给她,正色道:“拿着吧,不许跟我客气了。阿霞,你是我未来的媳妇,以后有什么事,都有我担着呢!” “嗯!”春霞终于甜甜一笑,用力点了点头。不就是个厉害婆婆吗?豁出去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错过这么好的男人,她还能看得上谁? “阿霞,你真好,真好!”杭东南简直要乐傻了,一手揽住春霞的腰一手在膝弯处一挽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转了两个圈,吓得春霞惊叫出声,下意识紧紧圈住他的脖子。 “你干什么呀!快放我下来!”春霞大羞大窘,怪嗔的在他胸膛捶了一下。 “不要!我就想抱着你!”杭东南笑得脸上要开出花来,心里暖洋洋的,眼睛出奇的亮,快乐得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飞起来,哪儿肯放手,反而更紧了紧,以宣示自己的所有权。 “你太瘦了!抱着跟片树叶似的!要多吃点才好!”杭东南低头心疼叹道。 ……那是你力气太大了好不好!春霞不服,心道农村里像姑娘我长这样已经算可以了! “不要!人家要苗条,万一胖成猪了怎么办!”春霞搂着他脖子撒娇。 杭东南笑道:“我就喜欢胖一点的!” “那你去抱头猪去!”春霞气道。 “把你养成猪就行了!”杭东南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小声点!”春霞吃了一惊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瞪他道:“你干什么,想把不相干的人引过来吗!”这人,居然还会开玩笑了! 杭东南一时僵住,不是被春霞这话给吓的,而是,那柔若无骨的温热小手此刻就这么捂在自己的嘴唇上,温温软软的触觉真是太好,他一下子觉得半边身子都酥麻了,一动也动不得。 一种怪异的气氛慢慢的在两人之间升起,春霞也觉得有点怪怪的,却浑然没意识到别的,只是有些发傻的望着杭东南。直到掌心被这家伙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了一下吓了她一跳“啊”的一声慌忙收回自己的手。 “你!”春霞脸上腾的飞起一片红霞,脸脖子一片燥热。“你快放我下来!” 她又羞又窘又甜蜜,心中正暗自庆幸夜色太浓他看不到自己满脸的红霞,却不知杭东南习武之人又惯常走镖赶夜路,一双眼眸早已练得异于常人,只要稍稍有点儿光线,一切在他眼底无不清清楚楚。 怀中的女子这娇羞满面、红霞乱飞的模样令他爱不释手,忍不住低头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低哑着嗓音道:“阿霞,你真好看!我媳妇真好看!” 发展是不是太快了点!春霞一惊用力一挣从他怀中挣脱下来,吱唔道:“你、你再乱来我又生气了!” “别生气、别生气!”杭东南一下子又慌了,忙道:“我不是故意轻薄你,谁叫我媳妇这么诱人呢!”声音里有些闷闷的,忙又陪笑发誓,“下次你不准我再也不敢了!” 虽然命中注定她是他的媳妇,可毕竟还没有过门,还不真正属于他的人。这么轻薄她的确不该,难怪她要生气!可他真的是太喜欢她了好不好! 春霞好不容易忍住想笑又不敢笑,哼道:“坐下咱们好好说几句话,出来好一会儿我该回去了!” “嗯!”杭东南忙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将落叶尘土拂掉,拉着春霞坐下,不放心的又追问:“刚才的事就算过去了,你不生气了对不对?” ……这执拗的脾气能不能改改呀! “你要是再提的话,那就难说了!”春霞危险的偏着头半眯着眼睛。 “不提、半个字也不提!”杭东南忙笑道:“对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呢?” 春霞闻言点点头,将那两张银票又送回了他的手掌中。 见杭东南的脸色一下子黑下来,眸中划过一抹受伤,春霞忙握了握他的手柔声笑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便将周叔家那头牛的情况说了,最后说道:“所以这事没准还有转机,还不到那一步。这些银票你先拿回去吧!对了,这事你不要跟别人说啊!毕竟这是还没确定的事。” “原来如此!”杭东南这才恍然大悟点点头,笑道:“放心,我岂是多话之人!可这银票还是你收着吧,反正我拿着钱也没什么用处!你拿着看看家里还需要买什么便添置些,毕竟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 真是打着灯笼难找的好男人啊!二十两银子是什么概念春霞很清楚,可这个男人却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给了她。但是春霞不想要,如今她还没有嫁给他,她不想做攀附他的菟丝花,而要做同他并肩的大树!她想要的是,不是一个大包大揽、完完全全将她护在羽翼之下的夫君,她要的是他的尊重,同等地位的尊重。 那样,她才能生活得舒心,而不是总处于一种“欠他的”状态下。 “你放心!如果哪天真的需要你帮忙,我一定会找你的!但是现在真的不需要!”春霞握着他的手柔柔说道:“东南,有的事我想依靠我自己,希望你能理解我。” 杭东南能理解就怪了,他觉得身为一个男人就应该让自己的女人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为她解决一切困难,而她只要负责开开心心的活着就好了,所有的一切问题都交给他来解决! 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照顾不周,还算是男人吗? 杭东南觉得十分郁闷,也有点受伤。他觉得春霞并没有把他当成自己的天空,换而言之,就是不相信他会对她好、有能力保护她! “不理解!”杭东南第一次跟春霞面对面的反驳冲突,闷闷道:“你只要依靠我就可以了,我是你的男人,一切的问题都应该由我来解决!阿霞,你不相信我吗?” 这条几千年的代沟都赶得上马里亚纳大海沟了!春霞嘴唇动了动终于咽下了要同他争执的一番话。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话伤了他的自尊、自信和热情了。她知道自己不能怪他,因为,他们所成长的社会环境不一样,思想价值观念也不一样,也许在她看来寻常得就像穿衣吃饭那么理所当然的道理,在他无异于天方奇谈。 她需要换个角度同他沟通。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春霞柔声笑道:“我若不相信你,以我的性格脾气怎么会理你?你自己想想是不是?” “可你却不愿意依靠我!宁愿自己吃那么多苦也不愿意依靠我!”杭东南说的有些委屈。 “那是因为,”春霞舒了口气缓缓说道:“我不想让别人看不起我,更不想让别人看不起你。” “看不起我?”杭东南迷糊了。 “对!”春霞精神一振,点点头道:“我不想人家说我左春霞其实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不过侥幸攀上了高枝而已,不想人家说杭东南娶了个一无是处的媳妇!所以,我要证明给人家看,左春霞配得上你杭东南,杭东南很有眼光,娶了个好媳妇!” 杭东南心中豁然开朗,唇角轻扬骄傲的笑道:“当然,我的眼光从不会错的,阿霞你就是最好的!” “嗯,所以我要证明给所有人看!”春霞再接再厉,忙又道:“而且,我并没有说不需要你的帮忙啊?你看这些日子以来,那么多事如果没有你帮忙怎么行呢?我这还不是依靠你嘛!你还说我不信任你!” 春霞眼神一黯,声音低了下去。 “是我想错了!”杭东南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后忙笑道:“我以后不会这么想了!阿霞,以后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等过了年去镖局报道,我跟东家说一声,太远的地方能不去我就不去了,我留下来陪着你。” 春霞心中一喜,她当然愿意这样。虽然如今算是太平盛世,但山茂林密的偏僻地带,大大小小的土匪还是有的,万一经过哪一处民风彪悍怎么办?她也不想杭东南出远门走镖,省得牵肠挂肚的担心。 “如果能推掉那便推掉吧,这样也好。”春霞笑道。 “嗯。”杭东南轻轻一笑,眼中却划过一丝落寞。其实他挺喜欢这种生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觉得带劲。一辈子在村里种地,他想都没想过,可为了阿霞,他愿意试着去想想。有她陪伴,也许也没有那么无聊。 春霞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话中的情绪,不觉微凛。她不想因为自己一句话随随便便改变他的人生,他是这样执着的一个人,让他放弃所爱的事业,好像有点太残忍了。好在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定下来的,春霞便没有再提,往后寻个合适的时机再提也一样。 一阵风吹过,春霞轻轻的打了个冷颤,杭东南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是不是很冷?我送你回去吧!” “我也该回去了!”春霞笑笑起身,下一秒,却又让他打横抱了起来。 “抱紧我,我送你回去。”杭东南笑得格外温柔,春霞心中暖洋洋一颗心晕乎乎的正想多享受享受这一刻的温柔,这家伙很不合时宜的又叹了起来,“怎么这么瘦啊,抱着跟什么也没抱似的!” 春霞眼一瞪正要反驳,杭东南又笑道:“没关系,反正我会努力养胖的!” 算了,跟这种固执的人较劲是很愚蠢的行为,倒不如省些力气。春霞闭了眼睛靠在他怀中没再出声。 第二天傍晚,杭东南带了山上找来的一大捆山藤和猎到的两只野兔送到左家,趁着春霞送他离开的时候小声笑道:“前些天被我娘关在家里没法出去,这段日子我会经常上山狩猎,记得多吃点,多长些肉……” 春霞恨得想撕他的嘴,鉴于打不过他只好忍住了。 经过春霞和周经的挑选,选中了紫葛藤、白玉藤、鸡血藤、赤藤四种颜色漂亮纯正、韧性极好、大小适中的山藤用来配合编制竹制家具。两人说干就干,第二天就开始了一次次的试验,先构图,再设计如何将山藤与竹片穿插缠制,开始的时候不求美观,但求能达到目的、成功的将这两种材料融合在一起。 结果第一次做出来的东西跟个四不像差不多,两人相对看着,忍俊不禁。如此试验了无数次,经验也出来了,四天之后,第一个正式的成品终于新鲜出炉,周叔周婶见了大赞不已。杭东南也特意到周家观看,顿觉眼前一亮笑赞道:“没想到竹子还能做出这么精美的家具!我走南闯北也算到过不少地方,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别出心裁的竹制家具!贺老板一定会非常满意的!这样的东西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真的!”周叔等都欣喜起来,信心大增。杭东南是这个村里见过世面最多的人,他的话肯定不会有错!得到他肯定的东西肯定不会差。当然,他们也认为这件长竹榻很好了,但得到了杭东南的肯定就更错不了! 竹榻长近两米,宽两尺,通体呈新鲜饱满的竹黄色,散发着竹子特有的淡淡清香。四脚、边框用大小相等的圆竹接合,榻面所有竹片大小、厚薄、长短皆一致,打磨得又光又滑,经纬交错,细密编制,赫然可见其上依次排列着三个紫葛藤编织的圆形图案,在每个圆中各有一个敦厚圆润的寿字,同样以紫葛藤编织而成,大小贴着圆框的边。淡紫的藤色与象牙黄的竹色相互交错,相映成趣,十分别致精美! 周婶啧啧的赞着,恋恋不舍的抚摸着,笑眯眯道:“什么时候得空了,咱们自家也编一张,真是好看呐!” “娘,等有空再说吧!”周经笑道:“还得赶制一对圈椅呢,得赶紧给人家贺老板送去。” 周经心里有些急,生怕拖得太久了万一引起贺老板不满,不肯收了怎么办? 春霞看出他的意思,瞧了他一眼笑道:“咱们只管用心好好的做,只要东西好,就算贺老板不好,别家店铺不见得也不要,怕什么!” 说的周经笑了起来,心中大叹自己跟春霞相比起来,差的还不是一点两点,单凭这份自信,他也比不上她。 “行!小霞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周经心悦诚服。 “我也来帮忙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杭东南忙说道。当然,春霞来的时候他才来,平时他才不来呢! “也好,什么时候我过来便叫你一起。”春霞笑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杭东南十分高兴。周叔他们当然也没有意见,毕竟,师父是春霞啊! 这边精神大振,斗志昂扬,进行得如火如荼,一股谣言却不知不觉在村中传播了开来。散布这股谣言的,正是春霞的三婶柳氏。 “……看看吧,这人呐不信命还真不行!有的人就是命硬、命中带煞,凡沾惹上的都没好下场!不信你们想想,没满周岁就克死了我家老太爷,我家公公那时候还那么年轻,多健康一个人啊,要不是给克的怎么说没就没了?他那老婆,当初身板那叫一个结实,挑三百斤重担都不带喘的,再看看现在那样,啧啧,我都不忍心说!还有那儿女,一个个都病得七歪八倒的,现在好了,连老周家的牛都要克死了!我跟你们说,幸亏我们有先见之明赶着把家给分了,要不然没准也被连累呢!你们不想像老周家那样,千万别跟那家人来往!不然,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你们!” 这天中午太阳正好,村民们吃了中饭闲逛聊天,柳氏又唾沫子横飞的说开了,引得几个村妇啧啧一片,交头接耳的纷纷议论起来。细想想柳氏说的都是事实,不由暗暗点头。 柳氏更得意了,唾沫乱喷的比划道:“连天都看不下去了!要不然他家那房子也不会被雷给劈倒!现在居然用树皮给盖上了,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哎,话也不是这么说吧,那天晚上那雨也真够大的!”不知谁说了一句。 “那怎么别家都没事,就他家倒霉?还不是人品有问题嘛!”柳氏立刻反驳。 “三婶!”春霞听得忍无可忍,终于叫了柳氏一声,缓缓走了上去。这个死女人,真不知她的心肝是怎么长的,专门爱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难怪这些天村里人都有点窃窃私语,目光怪怪,原来都是柳氏搞的鬼! 春霞知道,柳氏之所以会这么做,很大的原因是这段时间自己一退再退,把她给惯的!偏偏前两天她跑过去见自家用杉树皮盖的房子不错,便也要自家给她搬些杉树皮回来在院子里头搭个棚子,被自己给不软不硬的推脱了,她心里不痛快,这不就恨上了! “哟,小霞来了啊!”村妇们笑眯眯的同春霞打着招呼,有的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有的眼睛发亮目光在春霞和柳氏之间游动,无一例外的是众人都不自觉的兴奋起来,等着看好戏。 柳氏近期扬眉吐气欺负惯了春霞,哪儿把她放在眼里?况且,就算为了在众人面前显摆自己的强势她也不可能弱了气势。见春霞过来完全没有一丝背后说人坏话被当面抓包的尴尬,反而下巴一扬,鼻孔里哼了一声冷冰冰道:“哎,你可别叫我!我可不是你三婶!去去去,离我远点儿,别给沾了晦气!” 春霞淡淡一笑,心平气和道:“三婶的话有些偏颇了吧?我爹好歹是您的大哥,您这样背后说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说的都是事实!当着他的面我也是这么说!怎么就过分了!”柳氏见春霞竟然又“故态萌发”又跟她顶撞起来了,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柳氏顿时勃然大怒比之任何一次更甚,眉毛倒竖指着春霞骂道:“你这死丫头,竟敢顶撞长辈,反了你不成!你爹教出你这么个东西,他就不是个好的!老娘就是骂他,怎么了!” 众村妇面面相觑,一下子都呆住了。 气氛有些冷凝。 众人看着柳氏的目光微微的有些怪异,看着怯怯一退,目光躲闪的春霞又不忍同情起来。心道这丫头才这么大点,柳嫂子做的有些过了! “三婶,”春霞怯怯一退,大眼睛中波光盈盈几乎要滚下泪来,却仍是颤声道:“不管怎样,三婶您不该骂我爹。就算人人都说得我爹,您也说不得!他可是您的大哥,而且,您那些话都是不对的,您这是,这是――陷害我爹!” 春霞明明一副怕得要命的模样,仍然怯怯的将这话说了出来。仿佛怕极了柳氏似的,一说完立刻往村妇大婶们身后躲。 “你!”柳氏果然气得哇哇大叫,气势汹汹赶上来就要打春霞,“你说老娘不对!你说老娘陷害他!死丫头你胡说八道老娘撕烂你的嘴!” 春霞哪里会给她打得着?惊叫一声“各位婶子救命”早躲了开去,众村妇虽爱看八卦,可一个大人追着半大孩子打她们若看见了不帮忙相劝反倒在一旁看热闹那是会遭人闲话的,而且自己心里也会不安,便纷纷拉的拉劝的劝拦住柳氏。 妹纸们,明天更1w哦、后天3w 79第79章 设计了这么久机会终于来了(1W+) 柳氏气得发狂,恨恨的瞪着春霞污言秽语叫骂不已。 一个先前顶撞自己、给自己钉子碰、让自己吃瘪的人终于被自己压制住做小伏低服软了,那种成就感是难以言喻的,绝对是一种格外爽透的感觉。但是,有一天这个人又出其不意的反将一军,变得不顺从了,那种愤怒更是挡都挡不住! 巨大的落差造就的心理极度不平衡,使柳氏几乎失去了理智。 “三婶何必动怒,有什么话好好说嘛!”春霞见柳氏根本没法儿过来打自己,便放了心,仍旧是细声细气的说道。 “说个屁啊说!你这死丫头又想反了是不是?回头老娘要你好看!”柳氏气得大叫祧。 “你冤枉我爹,我是我爹的女儿,当然要为他喊冤。三婶为什么不敢听我解释呢?” “老娘不敢!”柳氏气极,用力甩来拉着自己的村妇,冷笑道:“老娘倒要听听你这死丫头能说出点什么呀!死丫头伶牙俐齿惯会胡说八道,不过,你可骗不过我们这么多人!” 春霞一怯,可怜兮兮的扫了众人一眼,舔了舔唇说道:“太爷爷当年分明是喝醉了酒跌倒去世,大夫都说他是磕着了脑袋,三婶怎么能怪在我爹头上呢?咴” 春霞才说了一句柳氏便尖利的讥笑起来抢着打断:“你爹刚出生,那时你在哪儿呢?说得跟你亲见一样!” 柳氏这话说得俏皮,众人不觉都低笑起来。 春霞也不恼,也不气,细声细气的说道:“那时候好像三婶也没到咱们家吧,为什么三婶就能那么说呢?” “你爹克父母,这是算命先生说的!” “可祖父祖母不是无恙吗?去世的是太爷爷,而死因大夫也说得清清楚楚!”不等柳氏张嘴春霞又抢着说道:“如果三婶将前几年祖父去世的事也怪在我爹头上,我想问三婶一句,这人,哪一个没有百年之后那一天?是不是将来所有人到了大限都算在我爹的头上?三婶可觉得这说得过去吗?” “你!”柳氏顿时哑口无言,众村妇也不觉一怔。 春霞又接着一一反驳柳氏刚才的话:“我娘现在身子是不好,可她的身体为什么会弄成今天这样,相信不用我多说,三婶比我更清楚吧?”说着眼神一黯,欲言又止,一副大家都懂的、我不便说的神情。 众人不觉想起杨氏自打到柳家之后年年天天超负荷的沉重活计,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两分同情,更是在心中暗赞春霞。这都是张氏做的孽,春霞不肯说祖母的不是,这是孝顺啊! 但是不说,不代表众人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柳氏恼羞成怒,“你给老娘把话说清楚?怎么着,难不成是老娘害的她!” 春霞悠悠一叹,“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又有何用?三婶这不是存心逼我、难为我吗!三婶就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有的话我也是不会说的!” 春霞一派义正言辞,为了维护祖母的面子宁肯受屈,可众人都不是傻子,闻言有人轻轻的叹了起来,柳氏气得瞪眼,却无话可说。 “至于我姐姐和弟弟的病,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人不生病的?可如今我弟弟不是完全康复了吗?还有我姐姐的身体也一天天的好了起来,这阵子还经常下菜园干活呢,我爹如果真的像三婶说的那样,这又如何解释?” “那老周家的牛呢?”柳氏冷笑道:“这阵子他家的牛可都是你爹照看的,怎么先前都好好的,你爹才照看多久啊,就变成这样了!” 众人忍不住纷纷点头称是,小声议论了起来。这事还真的有点邪门! 春霞依然好脾气的说道:“人会生病,牛不也一样会生病吗?谁又敢说那牛就治不好了呢?三婶,我,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气我爹不肯帮你借周叔家的牛犁地才会这么说的,可是,我爹怎么好意思白借呢,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啊!求求您体谅体谅我爹吧!” 柳氏立刻反驳道:“凭什么你们家白用得我们就用不得?你爹不是帮他们家看一冬的牛吗?借用几天怎么了!还不是你爹小气,放着亲兄弟不帮反倒贴补外人,他还知不知道他姓左呀!” “这又是怎么回事?” “是啊!” 众村妇们听得一怔,春霞便忙将那日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当然是将自家的姿态放得低低的,一味的表示为难。 “还有这样的事啊!” “唉!” 众人先前并不知道这事,此时听了不觉对柳氏大为不齿,心道脸皮厚的见过,厚成这样的还真少见!自家的亲兄弟等于净身出户,不说帮衬一把,别人帮了还要脸红,也想蹬鼻子上脸的占便宜,占不到就四处说嘴,诅咒人家的牛死,这种人真是――离得越远越好! 柳氏一不留神说漏了嘴不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恨的瞪了春霞一眼,恼羞不已。 春霞心里冷笑,面上自然又是一怯,小声道:“三婶,雷雨夜那晚我们家房子并没有被雷劈倒,不过,倒是漏雨了,满屋子都是。这跟我爹没关系,毕竟那茅棚七八年了,会漏雨也很正常不是?所以前几天我们才刚刚将茅草全部换上了杉树皮。真是对不起三婶,我爹还要忙活我们一大家子的生计,所以就没法帮你们家剥运树皮了,三婶家如果要盖棚子的话,还是请三叔和堂哥自己想办法吧。” 众村妇们顿时轰然惊讶起来,虽然当着柳氏的面不好说什么谴责她的话,可那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左家三房这两口子,简直不要脸啊!将大哥一家赶去住那种七八年的茅草屋,人家遭了大雨非但没有半句同情,反倒还添油加醋的造谣!见人家将茅屋重新盖过,居然还好意思让人家帮他们家要树皮! 她连脸皮都不要了,还要树皮来做什么! “小霞你们家那屋子盖得还真不错,看起来挺结实的!” “是啊是啊!让你爹慢慢攒些钱,将来盖个大瓦房!” “哎呀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喂猪了!小霞你也赶紧回去吧!” “是啊是啊,我家孩子怕也醒了!” 众村妇们实在不齿柳氏,纷纷说笑着四散离去。没有一个人再看向柳氏一眼,说说笑笑的只当没看见她。 “事情解释清楚了,我也该回去了!”春霞笑眯眯跟众人道别,也欲转身。 “死丫头你给我站住!”柳氏突然冲着春霞大喊一声。 众人不由停住脚步回转头,鄙视的瞟向柳氏,心道这人不会是想趁着众人走了拿小霞出气吧? “三婶还有事吗?”春霞恭敬而客气问道。 众人的表情不但春霞看见了,柳氏也看了个清楚,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动手。不知怎的,她心里没来由的一怯,冷着脸不说话。 “没事我就先走了。”春霞低眉顺眼慢慢走开。 离开众人视线后,春霞忙奔到周婶家,请周婶和玲玲上自家坐坐,自己则留在周家和周经继续编织竹制家具。 柳氏越想越憋屈,这口气哪里咽得下?怒气冲冲抬脚就朝春霞家冲去。 不想却看到周婶和杨氏正在纳鞋底说闲话,一口怒气只得生生的又憋了回去。她再不要脸也不好当着周婶的面发飙。 杨氏见她来了倒是笑着招呼了两句,柳氏见她这样心里的怒气快意的消减了两分,心道死丫头,你们家还不就是一只臭虫,老娘想怎么捏怎么捏,反正你们也跑不掉,就看老娘的心情了! 这么想,她心里更好受了,鼻孔里哼哼两声,瞅了杨氏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又走了。 杨氏和周婶两个面面相觑。 杨氏是真的纳闷,周婶想到春霞急匆匆的请自己上家里来,心中却是有了两分底,便向杨氏笑道:“你这弟妹倒有意思,怎么进来一句话不吭又走了!” “走了倒好!”杨氏叹道:“我最怕和她说话了!” 周婶心中暗叹,手上一边干活一边半认真半玩笑道:“要我说呀,这话不好听,咱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当没听见也就算了!最怕的,是动手啊!若还那么时常来你家拿东西,你给是不给呀?” 杨氏一怔,想到这些日子春霞也不知什么想的对柳氏一再容忍还主动给她送东西过去,不觉便道:“我也不知道给不给,我们家小霞说了算吧!” 周婶一怔,掩口咯咯的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差点儿出来,“我说妹子哟,你这,你这真是――哈哈,哈哈哈!” 杨氏见周婶笑,自己也笑了,不好意思道:“说了不怕她周婶笑话,我们家小霞有主意,这孩子说怎样就怎样,我和她爹啊都快管不住了!” “这孩子懂事!倒不用你们管!”周婶轻叹道:“你们有这么个孩子有福气呀!可小霞早晚要嫁人的,有的事情你们得试着慢慢来,总让他们这么三天两头肆无忌惮的闹腾,这日子还要不要过呀!说句不应该的话,” 周婶压低了嗓音,不觉朝杨氏凑了凑,说道:“你婆婆身子骨还硬朗着呢,你们真想熬到那一天可还有的熬了!再说了,就算到了那天,那边欺负你们惯了,你还指望他一下能改的过来?” 杨氏叹道:“可不正是!我和她爹也是愁,就是没个妥当的办法。要是,”杨氏稍稍犹豫,仍是说道:“要是我们想立个独户,她婶子你看行不行?” “立独户?”周婶心中咯噔一下,心道看来你们两口子倒也不是全然没有主意的,只是―― 所谓立独户就是脱离母子父子兄弟关系单独自成一家,相互之间从此再无丝毫瓜葛。这当然是解决了目前的问题,但是却会带来一个更大的问题,那就是这一家人肯定会遭人闲话,造成极不好的声誉。特别是左家老太太跟着三房,他们大房肯定要被人说道没良心,要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绝的事情来? 这对将来彩霞和小华的婚事是肯定会有影响的!甚至连春霞都有可能受影响。 “这可是大事呀,你们真的有这种想法?”周婶的神色凝重起来。 杨氏一滞,摇摇头道:“也就是随意一想。她婶子我们是真难呀,三弟三弟妹只要一搬出婆婆来,我们是什么都做不了!可这样长久下去,孩子们眼看大了,这怎么行呢?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周婶亦叹,“你们家的为人大伙儿都知道的,我看就算立了独户,大家也都理解吧。” 杨氏苦笑,摇摇头道:“自家事自家知,除了你理解我们,旁人就难说了,那别村的就更难说了!我三弟妹那张嘴又那么――能说会道,谁知外头都是些什么传言呢!” “要我说,你们吃亏就吃亏在这上头!”周婶说道。 杨氏无言,她何尝不知?但她和左光都不是善言辞之人,这有什么办法? 晚饭过后,柳氏估摸着这时候左光家该没外人了,便气哄哄的跟丈夫两个人直冲左光家要将春霞狠狠的教训一顿。 谁知,家里只有左光、杨氏和小华,春霞姐妹俩都不在。 柳氏目光一扫,劈头就问:“小霞那个死丫头呢?” 左光和杨氏面上微僵,“周婶有事叫她们姐妹俩帮忙呢!”杨氏说道。 “哼!”柳氏顿时有种一拳打空的感觉,心里极不舒服,却又不甘心就此离去,气狠狠向左光两口子道:“这个死丫头是不是故意躲出去了?这个没大没小、没上没下的死丫头,竟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我,我说大哥大嫂,你们管不管?” 左亮也没好气道:“我说大哥,你不会老实得连自家的孩子都不会教了吧?你要是不会教那我们来教,省得出去丢我们左家的脸!说我们左家没有家教!” “就是!我家阿明来年还要说亲呢,要是因为这死丫头败坏了我们左家名声搅黄我家阿明的亲事,我跟你们没完!”柳氏掷地有声砸下硬话。 她二人一进来便你一句我一句,根本容不得左光和杨氏开口,两口子都听傻了,动了几次嘴巴欲言最后仍没能抢到话语权,便索性闭了嘴,让他们说个够。 左亮和杨氏两口子连说带骂有几十句,才发觉是自己两个在唱独角戏,一下子大感没趣停了下来,柳氏大声道:“大哥,今儿怎么着你也得给我个说法!” “啊?”左光一愣,早已走神压根不知他们两口子说了什么,忙道:“说法,说法,哦说法呀……” “你!”左亮和杨氏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合着刚才发挥了半天全部做了没用功了! “大嫂你去,把小霞那死丫头给我叫回来,今天她必须给我磕头道歉,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否则,你看我饶不饶她!”杨氏又气又怒,心中更将左光两口子鄙视得到泥里去,心道一个人老实巴交到这种程度,可真是窝囊,还不如死了算了! 骂他们真是半点儿痛快感都没有,还不如教训春霞那个刺头来的带劲! “弟妹啊,”杨氏打起笑脸道:“周婶让她们姐妹去帮忙,我怎么好意思去叫人呢,你看这天也不早了,要不,你们明天再来,我让她在家里等?” 柳氏向来是个得寸进尺的,听见杨氏服软精神头立刻又上来了,冷哼一声傲然道:“你当老娘这么闲呢,屁大点事还要老娘来来回回跑几趟?明天晚饭后,让她自个滚去老娘家!老娘好好的教教她做人的道理!” 说完气势十足起身,“就这么说定了,明晚我可等着!他爹,我们走!” 跟来的时候一样,两口子扬长而去。 他们离开之后,春霞和彩霞姐妹俩从房间里慢慢出来。 “嘻嘻,三婶还是这么火爆的脾气呀,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看你明天晚上怎么办!”彩霞幸灾乐祸半含笑意道。 “小霞,好好的你怎么又惹着她了?”杨氏也无奈摇头,“以后你看见她远远的躲开,莫要跟她碰面,你看看她那些话说得多难听!” “娘!”彩霞直截了当道:“您也知道她说话难听呀,那您还跟她客气,大耳刮子抽她不行!” 杨氏和左光一时梗住。 “姐,”春霞淡淡一笑:“你别这么说,娘哪儿打得过她呀,再说了,娘这耳光抽过去,没准等会儿祖母的耳光就抽过来了,做事呢,要讲究策略,要用对方法!反正她爱骂就骂咯,又不少块肉!娘,我可没有主动招惹她,谁叫她到处招摇拿爹说事,我当面听见了岂有不反驳的?” “说的你多厉害!”彩霞嗤之以鼻,“那你有什么策略和方法明天晚上用啊?那疯婆子明晚要再来闹,我可忍不住了!” 春霞嘻嘻笑道:“办法呢我也不知道,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打不过就逃、不便正面对上就躲!她不说了明晚等着我吗?那她就等着去吧!” 彩霞瞅了她一眼没说话,左光和杨氏更是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摇摇头只要由着她。 “前阵子你不都让着她吗?怎么突然又硬气起来了?”彩霞冷不丁又问道。 “我又没说会一直让下去,反正啊,就等着吧!”让?让是为了更好的前进,春霞怎么可能一直让着她?这些日子她可是忍了又忍,为的就是将柳氏一家对自己一家的行为暴露在众人面前,她要的是一种舆.论,或许当不上金枪使,但绝对可以占据道德的制高点。接下来,就是等待一个好时机,彻彻底底的将事情解决掉! 春霞没有想到,机会来得这样快。 第二天,一名货郎挑着担子来到了村子里,摇着手里的拨浪鼓大声的吆喝着,什么“针头线脑红头绳、上好的胭脂水粉有嘞――、香喷喷甜丝丝的果脯蜜饯、点心糖果瓜子儿、还有新鲜的麦芽糖――” 货郎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很快就在村子中部的地坪上聚拢起了无数的大姑大姨、大婶大娘和小孩子们。对乡下的女人们和孩子们来说,最欢迎的就是这样的货郎了,女人们爱个花儿粉儿,孩子们当然馋那香味直往鼻子里钻的各种吃食。 一群孩子欢呼着从左家门前的路上跑过,左重华靠着院子门朝外头张望,眼睛里满是羡慕,却没有跟上去。 他一转身,正好看到春霞笑眯眯的站在他背后,便抬头笑着叫了一声“二姐!” “想吃麦芽糖吗?”春霞温柔的抚摸左重华的脑袋。 左重华的眼睛里一刹那亮了起来,但很快又暗了下去,他摇摇头,坚决道:“不想!” 春霞暗笑,心中亦柔软起来,这孩子真的很懂事,她明明听到他吞咽唾沫的声音,却硬是一丝儿犹豫没有的说“不想!” “其实偶尔吃一次也不要紧的!几文钱而已,再赚就是了!”春霞笑道。 左重华眼睛一亮,又惊又喜道:“真的?” “当然了!二姐还会骗你不成!” 左重华偏着小脑袋想了想,仿佛经过一番艰苦的斗争,仍旧摇头道:“还是不要了,大姐也要治病呢……” “没关系的,二姐不是说了吗?钱咱们可以再赚嘛!大姐治病也不缺这几个钱!”春霞笑道:“走,咱们问娘要几文钱,你自己去买,好不好?” “好!”左重华终于禁不住诱惑欢喜的点头,信誓旦旦说道:“二姐下回我跟你一起去采药!” “好!我家小华最乖了!”姐弟二人相视而笑。 杨氏也心疼儿子,货郎一年也不过来村里两三回,在这上头也花不了几个钱,便数了五文钱给左重华。杨氏不放心,本来想亲自带着儿子去买,却让春霞拦住了,交代了弟弟一番,让他一个人去。 左重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小手中紧紧的握着五文钱,乐颠颠的跑去了。 货郎担子周围围满了挑选东西的婶子大娘、姑娘小媳妇们,欢声笑语不绝于耳,这眼看就要过年了,谁都想打扮得漂亮一点儿。家里条件不太好的,也要买朵鲜艳的绒花戴戴,条件稍微好一点的,拿着铜钗翻来覆去的看舍不得放,心里一边暗赞,嘴里却毫不客气的鸡蛋里挑骨头非要挑出一堆毛病来好让货郎减价。至于孩子们,许多人手里都已经拿着麦芽糖或者别的糖果在津津有味的吃上了。 “我要麦芽糖,给我麦芽糖!”左重华挥舞着小手努力的往前挤去。 “哟,是小华呀!”大人们都笑起来,这孩子生得像他母亲,相貌清秀,又向来乖巧,又刚刚从鬼门关捡回来一条命,众人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怜悯,见是他来了便笑着给他稍稍让了让。 “小华,你要麦芽糖你有钱吗?”不知谁笑着问道。 “有!有!在这儿,我娘给我的!我娘说我乖,听话,特意给我买糖吃!”左重华骄傲的摊开手掌,赫然便是五枚铜钱。 众人惊讶了,人群里忍不住起了一阵低低的抽气声。 “嗬,真是呢!杨嫂子可真舍得!”有人感慨。 “唉,可怜见的,这孩子刚过一大难,做娘的有什么舍不得呀!”有人十分理解,立刻引来许多附和。 “可他家不是……哪儿来的钱呀?”有人疑惑。 “不知道了吧?”有人接话,成功引起众人的注意,便瞟了一眼人群中的柳氏小声说道:“听说前一阵子卖山蘑菇和草药换了些钱,要不你们想想,那日子怎么过得到现在呀……还有啊,前几天小霞还给他家三房送了几十个钱呢!” “给三房送钱?不会吧!”有人更惊奇,心道要是反过来说我还信。不,反过来也不信,左亮和柳氏要有这个心就不会做出这种事了! 那知道的又道:“你别不信!我可是亲眼所见,当时小霞慌慌张张的,跟我撞了一下……” 然而,这边的热闹很快就被货郎那边的喧哗吸引了注意力,一时间,大家不约而同都朝那边看去。 一文钱就可以买到一块几乎两个指头大小的麦芽糖,一般大人也就给孩子买个一两文,左重华手里的五文钱对于一个孩子来说那真是“巨款”了,货郎笑眯眯的正要打个马虎眼将左重华手里这五文都赚了。不想,他笑眯眯的正在切麦芽糖还没来得及收钱,只见旁边伸出一只大手将左重华的小手一握,一个粗嗓门的妇人声音大声说道:“小华,你好大的胆子,敢偷家里的钱买糖吃!” 正是柳氏。 “不是偷的,是我娘给我的!”左重华吃了一惊,抬头叫了声“三婶”连忙解释,一边用力想要挣脱被柳氏钳住的手。 他细胳膊细腿那点儿力气柳氏哪儿放在眼里,轻轻松松将他揪着提溜了出去,瞪他道:“小小年纪你还敢撒谎?你们家什么情况谁不知道呐,哪儿有这么多闲钱给你买糖吃?快给我,我拿回去给交给你娘!浪费了你娘你爹还不得心疼死!” 众人听了这话忍不住七嘴八舌、将信将疑起来,那左家大房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就算心疼这孩子,买了一两文就够了,怎么一下子拿了五文,而且,还没有大人跟来,没准真是小华偷偷拿的! 柳氏心中暗自得意自己这番话说的得体大方又冠冕堂皇,当然,这五文钱到了手她才没那么傻会还给杨氏,自然是进自己的腰包了。 想到平白无故发一笔小财,柳氏心里那叫一个欢喜。 “不给!不给你!三婶你不要抢我的钱,就是我娘给我的!”谁知左重华死死的握着自己的手就是不肯松开,乌黑的眼睛里委屈的涌上了泪水,闪亮闪亮的。 “你还敢嘴硬!你娘怎么可能给这么多钱给你一个人拿来?她要真想给你买糖肯定会自己带你来!”没想到这么个毛孩子也敢跟她作对,简直反了!柳氏气极,不管不顾用力的掰左重华的手指,发誓非要将这五文钱弄到手不可! 哪儿知道,左重华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得过这么多钱,哪里肯给柳氏,哇哇大哭起来痛得小脸扭曲发白也死活不肯松手。 “哎呀柳嫂子呀,孩子不听话你慢慢说嘛,你看你这样都把孩子弄疼了!”几个家里也有孩子的妇人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前拉着柳氏劝道。 另一人也道:“是啊是啊,小孩子不懂事,不肯松手就算了,你就这样送他回去、让他娘问他不也一样嘛!” 柳氏一看这儿人多,再这么弄下去也不是办法,便说道:“你们说的是,该回去再说!走,跟我回去!我就不信,真的是你娘给的!”心里却想: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我就不信,老娘治不了你!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的手好痛!”左重华依旧哇哇的大哭挣扎着。 “不行!快点走!”柳氏凶道。心想,放开你?放开你你跑了我找谁去?当我傻呢! “哎呀柳嫂子,你看看小华的手都红了,你还是放开吧!” “就是啊!咱们让货郎不卖给他就是了!你快放开他吧!” 谁要你们多管闲事!柳氏黑着脸低哼一声,只当没听见。 众人的脸色不觉也有些难看起来,心道这柳氏好不识趣,就算不是自己的孩子,怎么能这么狠心呐! “啊!小杂种!你敢咬老娘!”柳氏突然尖叫起来,甩着手原地跳脚,然后飞一般的去追跑开的左重华,“你给我站住!” 众人不由一阵哄笑,无不拍手称快。 “哟,只怕这又是一场风波呢!” “柳氏那性子,还真说不准!” “走走走,咱们看看去!” 不知谁起的头,众人忍不住纷纷议论起来,那些已经买好东西或者没打算买的不由得也朝春霞家走去。 众人不好意思正大光明的到人家家里去看热闹,只站在春霞家的篱笆外边向里张望,隐隐可听见棚屋里传来柳氏的气急败坏的骂声和杨氏的哀求声。 众人无不摇头叹息,都道柳氏跋扈惯了,向来欺负自家嫂子,刚才又挨小华咬了一下,肯罢休才怪呢!不过,那也不能怪小华,谁叫她那么对人家孩子呢! “弟妹!弟妹!求求你、求求你给我们留点吧!弟妹,我们家就剩下这六十文钱了,就指着这点钱过冬了!”众人眼睛花,只见杨氏和柳氏拉扯推搡着从屋里出来,杨氏抓着柳氏不肯松手不停的哀求,柳氏连声呵斥“放手!”不停推她。小华则在一旁急得直搓眼睛大哭。 “哎呀!别打起来了!”众人吃了一惊,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寻思着要不要上前劝劝。 “怎么了!怎么了!”周婶拨开人群上前。 众人知道她跟杨氏素来最好,见她来了忙七嘴八舌的说了一番,又指着里头道:“周嫂子你瞧,会不会打起来呀!” “哎呀!这可糟了!”周婶不由变色,慌忙推开篱笆门奔了进去,众人也趁势一同涌了进去。 “杨妹子、柳妹子,这是怎么回事呀,有话好好说嘛!”周婶上前欲拉。 “走开!”柳氏一见周婶来了顿时深恨,用力将她挥开,冷笑道:“小兔崽子没家教,咬伤了我的手难道不该赔偿医药费吗?我说大嫂,你哭什么哭,搞得好像我欺负了你一样!” 周婶气得一梗,冷着脸站在旁边不说话。 “可是,可是也用不着那么多啊!我们家只剩下这六十文钱了,你一下子搜了出来都要拿走,我――” “你胡说八道什么!”柳氏大怒喝住。 众人无不目瞪口呆,响起一阵轻轻的抽气。 杨氏说的是“搜!” 这跟做贼有何分别? “小兔崽子咬伤了我的手,六十文算便宜你们了!你还敢污蔑我!”柳氏气得破口大骂。 “三婶!”在菜园里忙活的彩霞和春霞也赶了过来。 彩霞惊叫一声“娘、小华!”几步上前忙将左重华搂在怀中轻声安慰,春霞则上前拉着杨氏,向柳氏细声细气说道:“三婶,我弟弟虽是小孩子,但他素来懂事乖巧,若非事出有因他断断不可能冒犯三婶。小华,你怎么能咬三婶呢?这是没规矩的知道不知道?” 彩霞忙轻轻捏了左重华一下,左重华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呜咽道:“三婶要抢我的钱,我不给,她抓我的手不放,好痛!”说着举起右手,果然一圈淤紫。 众人忍不住一阵抽气,纷纷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当时的情形,在场的可是都清清楚楚的看见的。 柳氏气得举着自己的手道:“这牙印可明摆着就是他咬的,他手上那伤谁知道哪儿弄来的?我根本没有用力抓他,凭什么赖在我身上呀!死丫头,你少花言巧语!” 众人一下子“哄”的炸开了锅,露出又可气又想笑的神情,摇头叹息不已。 “三婶,”春霞苦涩一笑,可怜兮兮道:“您若非要这么说我也没有法子,可是还请把钱给我们留下,你手上的伤,我保证寻了草药给你敷上,半点儿痕迹也不会留,再让我弟弟给你道了歉,你看这样可以了吗?” “是啊是啊,小霞说得对!柳嫂子呀,你一个大人跟个孩子计较什么呀!” “是啊,你家又不缺这几个钱,可你哥嫂一家子就靠这些钱度日呢!” “你们两家是亲兄弟,一家人嘛,何必弄得这么僵呢,一人退一步不就行了吗!” “就是!家和万事兴嘛!” 都是乡里乡亲的,众人的眼神和神态虽然清楚的表示了立场,心里亦无不鄙视柳氏的为人,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又不关自家的事,大家看热闹罢了,没有谁那么闲的没事冲正义感在这大说特说柳氏的不是,以免将来不好见面,但见事情出现了转机还是愿意说几句圆场子、和稀泥的好话的。 毕竟,人性虽然自私,但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还拥有道德和良心! 春霞心中冷笑,她当然知道,自己越是退步,柳氏越是不肯罢休的,有的人天生就是得寸进尺!欺软怕硬! 果然,柳氏如她所愿叫道:“谁跟他们是一家人!我呸!这一家专会给人找晦气的,谁跟他们一家人谁倒八辈子霉!” “你这个人怎么能说话这么绝呢!亲兄弟不是一家人什么是一家人?” “就是!” 众人不由有些愤怒起来,杨氏的眼泪落得更加凶猛,喃喃的只是求着柳氏把钱留下。 “三婶,”春霞脸上闪过受伤的神色,“三婶真的要做的这么绝情、这么嫌弃我们、跟我们一刀两断从此再不相往来吗!” 柳氏见众人竟然都帮着春霞一家,早已愤怒得出离了理智,这一刻,她的脑子里血液冲做一团,将在场所有人都恨上了,觉得所有的人都不是好人,闻言往地上用力“呸”了一口,目光一转,恨声道:“我呸!谁乐意捧你们这一家子瘟神的臭脚谁捧去,小心哦,别被连累得死全家!老娘望也不会朝你们这破屋子望一眼!跟你们来往,你们配吗!”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周婶忍无可忍。 “啧啧,听听这都什么话呀!” “说的好听,光占人家便宜,这会儿倒撇清了!”有那撞见过的,便同周围人小声细说起来,什么强迫要钱、要布料、要柴禾、要菜,恨不得连大房门口的泥都铲回去,众人听得更是摇头叹息不已。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春霞纵容又故意让人看见知道的。 “我们不配,三婶你和三叔怎么就一次又一次来我们拿东西呢?你就不怕拿了我们的东西沾晦气吗!”春霞眼泪也掉下来了,白着脸色一五一十的数着柳氏这些日子来的行为,连借麦种的事都拿出来说了一遍。 “死丫头,你给我闭嘴!”柳氏见众人的目光越发的鄙视自己、同情春霞家,不由恼羞成怒,扬起手冲上前朝春霞打下去。 春霞惊呼一声闪避不及,下意识闭上眼睛正大叫晦气时,“啪”的响起一声清脆的皮肉相击之声,自己的脸上却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 她忙睁开眼睛,就听得彩霞惊呼“娘!”,竟是杨氏猛的冲上来替她挨了这一巴掌。 “娘!”看着杨氏红肿的脸,春霞鼻子一酸,心中大痛,冲上去扶着她。 (以上正文1w+字) 妹纸们,今天加小餐,明天大餐上3w哦! 话说今天下雪,超大雪,早上雪花在飘,晚上雪花还在飘,天气预报说“暴雪”好惊悚有木有,冻死人鸟! 80第80章 一把菜刀打上.门去(9000+) “哎呀你怎么能打人呢!” “这是你嫂子呀!” “就是!说话就说话,你也不能动手呀!” 周婶和众人一拥而上拉扯着柳氏半是劝阻半是鄙夷。 “谁要你们多管闲事!关你们屁事呀!”柳氏见众人来拉自己更气得七窍生烟,只觉得这个世界上真是没有天理了!这些人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祧! “弟妹!你太过分了!你太过分了!你们是真的没把我们当一家人,是想逼死我们呀!”杨氏含泪道:“我的孩子连我都舍不得动一下,你怎么能这样呢!”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好呀大嫂,你好本事呀!叫来这么多人帮手欺负我老婆!”只见左亮分开人群气急败坏的挤了上来,将众人一阵推开把柳氏解放出来,黑着脸对杨氏道:“你家那几个兔崽子就是欠揍,你们当爹娘的不会教,我老婆帮你们教是怕将来丢你们的脸!你什么意思呀你?哭什么哭、装什么可怜!” “就是!”柳氏见丈夫来了,腰杆子一下挺了起来,气喘吁吁的一甩头发,双手叉腰大声附和咴。 “左老三,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周婶气道:“你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一来就骂人?你们两口子怎么这么霸道!” “就是!你是运气好有个老实的大哥大嫂,换做别个你们这样试试看!” “你老婆打了你嫂子,你不说帮说两句公道话,还一上来就骂人!” “要不怎么是两口子呢!” “左老大家真可怜!” “左老三,你自己问问你老婆吧,”周婶指着柳氏道:“冲进人家屋里强行抢钱,还动手打人,你们还有理了!你们这兄弟,也做得太不地道了吧!” 众人见左亮一来连自己大家伙儿都囊括进去了,说众人“欺负“他老婆,一个个也气愤起来,听周婶说完七嘴八舌、添油加醋的补充起来,当然少不了将柳氏狠狠的损一通。人家既然都毫不客气的骂上自己了,那自己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左老三两口子还以为自己都像左光、杨氏这么好拿捏欺负?呸,什么玩意! 七大姑八大姨大娘大婶们的口水战绝对是无敌的,别说左亮根本招架不住,就是柳氏几次张嘴试图辩解都被众人的声音淹没,两口子气得直要跳脚。 “一帮蠢妇!不跟她们一般见识!走,我们走!”左亮气得大吼,拉着柳氏就走。 “你骂谁呢!谁是蠢妇呢?” “什么玩意!尽做缺德事也不怕天打雷劈!” “迟早要遭报应!” “……” 左亮和柳氏哪儿还敢说话?两人抱头窜鼠逃出了院子,飞跑去了。 “钱!钱呢!”杨氏突然惊叫起来要去追。 “娘!”春霞忙拉住她,轻轻摇头道:“算了娘,咱们再想办法吧!就算追去了也没用啊!” 周婶叹道:“你们啊,就是太软弱了,他们才敢这么嚣张!下次再来,硬气一点怕什么!” “就是!”众人纷纷道:“像这种人你越怕她越来劲!分个家都分成这样了,他们还不满足吗?你们真的性子太好了!” 周婶又叹道:“我知道你们顾忌什么,唉,你们分家的时候什么都没得到,论理你婆婆就该他们养着!他们要总打着你婆婆的旗号来拿东拿西,这也太过分了,你们就该拒绝!” “周婶说得对!”众人恍然,似乎有两分理解了左光和杨氏,不禁越发同情。大家都是做人家媳妇的,没有谁不觉得自己的婆婆偏心,但心偏成张氏这样的,还真的不多见。 不觉同情道:“大家不会说你们什么的!你们已经做的够多了!分家的时候什么都没要,已经是尽孝了!这自己好不容易过下来,他们还这样,是要把人给逼死呀!” “是啊,为了几个孩子,你们也得多想想呀!” 众人七嘴八舌的安慰着,周婶最后又叹道:“可不正是这个理儿!这回就当买个教训,下回要硬气起来!” “对、对!”众人无不点头称是。 “谢谢,谢谢婶子大娘、嫂子妹子们!”杨氏感激道:“你们说的对,我,我记下了。” “记下就好!”众人点头一叹,又安慰了她们一阵方各自散去。 母女母子回屋,彩霞冷着脸打水给母亲和弟弟洗脸,赌气不跟春霞说话。 如果不是春霞的馊主意,柳氏那泼妇怎么会抢走那么多钱,还把娘给打了! 春霞也没多说,这件事,当然不会这么完了。柳氏一定会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 晚饭过后,春霞便出了门。还没走几步,就看到杭东南正迎面走来,春霞只好停下脚步。 “阿霞!”杭东南一喜忙快步上前,拉着她到暗处,上下打量她连忙说道:“今天你们家发生的事我听说了!怎么样,没事了吧?我听人说你三婶还动了手,你没受伤吧?” 春霞心中一暖,微笑着摇摇头,“我这不好好的嘛!” 见她笑了,杭东南也不禁松了口气,忙笑道:“没事就好!那我就放心了!需要用钱跟我说一声,别自己硬撑着。” 杭东南算是知道春霞的脾气了,她不肯要他拿出来也没用,便只将这话放在这。 “嗯!”春霞笑着点点头。 今晚的她格外的温柔顺从,令杭东南有一刹那的错愕,眼中一怔,有些回不过神来。不过,这样的春霞他喜欢啊,便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心下微微迟疑,杭东南仍旧大着胆子抬手,轻轻揽着春霞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中带,她柔顺的靠在他胸膛,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杭东南感到格外的踏实与欢喜。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后,“别难过,事情都过去了。以后有什么事来找我。” 春霞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微微挣开,说道:“找你有用吗?你会帮我打架、把他们打跑?” 这——当然不能!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不能。 杭东南愣住了。 “你三叔三婶他们也是的,既然分了家,怎么还三天两头上你们家闹去!可话又说回来了,你祖母还在,伯父伯母也不好怎样!”杭东南不禁轻叹。 春霞冷笑道:“他们是拿准了我们家是软柿子好捏,今儿可算是捏了个痛快彻底了!” “别生气,别气了!”杭东南握着她的手温言道:“让伯父伯母防着点吧,也只好挨过这几年再说了!” “不!”春霞却是灿然一笑,眼眸中波光流转,她松快的吐出口气,无比坚决的说道:“所有的一切,将在今晚终止!从今晚开始,他们再也不会敢上我们家去闹了!” 杭东南只觉得她的笑容异常的灿烂炫目,一双眸子闪亮闪亮的,比夜空中最闪亮的星子还要好看! 一刹那的怔忪后,杭东南心下突然有些不踏实,试探道:“你,你想做什么?” 春霞下巴一扬,毫不犹豫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当然是上他们家讨债了!” “阿霞!”杭东南急了,“你别冲动胡闹!” 春霞脸色微沉不耐烦道:“你少啰嗦!要么,你让开,要么,跟我一起去!再多话我跟你绝交!” 杭东南张了嘴只得又闭上,他知道她的性子是绝对说得出做得到的。 “我陪你去吧!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杭东南闷闷说道。心想万不得已动起手来,那也只好动手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媳妇吃亏啊!至于后果,过后再说吧! 春霞“扑哧”一笑,嗔他道:“咱们走吧!”她到底没看错他啊!今天做小伏低受了大半天的气,总算有件令人高兴的事儿了! 两人摸着黑推开了左亮家的院子,然后春霞进了他们家厨房摸了把明晃晃的菜刀,打手势让杭东南守在门外,自己一脚踹开了他们家的堂屋大门。 屋子里四个人吃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春霞举着菜刀杀气腾腾上前,“啪!”的一下狠狠剁在当中的桌子上。 四个人齐齐变色惊呼一声,除了左重明,其他三人参差不齐的都道:“你想干什么!”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你想杀人不成!”张氏气得浑身发抖,冷冷的瞪着春霞,“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你倒好,还敢上.门来闹!还不给我跪下!” 春霞指着张氏冷笑道:“老太婆你给我闭嘴!我给你跪下,你算什么东西!我爹娘哪一点儿对不住你,有你这么当长辈的吗?为老不尊、心肠歹毒,你死后肯定要下十八层地狱!你找我们算账?哼,肯定是你的好儿子、好儿媳又在你面前颠倒黑白、添油加醋告状了吧?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真不愧是你教出来的!姑奶奶告诉你们,今儿姑奶奶来,不是想杀人,而是——” 春霞猛的将菜刀拔了起来,目光冷冷的盯着柳氏,举着菜刀一步步朝她走过去,“而是把这条命送给你们!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反正这日子也过不下去了,迟早要被你们给逼死!与其零零碎碎受你们的欺负,倒不如给姑奶奶来个痛快的!来啊!柳氏,你不是恨不得撕烂我的肉吗?我现在送上.门来了,你还客气什么!动手啊!” 春霞说着,直直的伸出那把刀到柳氏面前,冷冰冰满身煞气的盯着她。 “你、你这个疯子!疯子!”柳氏吓得脸色苍白,惊恐的朝后退着。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反了!反了!”张氏已经完全傻了,嘴里颠三倒四都是这两句话,脸色白得可怖,浑身抖得筛糠似的,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这辈子,她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狠毒的辱骂,就算是当初她的婆婆给她气受也没有这样骂过她!现在,她的亲孙女,竟然指着她的鼻子骂得这么狠! “柳氏,动手啊!”春霞只朝张氏投过去轻蔑一眼冷冷一笑便再不理会她,更没把她那忿忿的喃喃念叨当回事,只是咄咄的向柳氏逼过去。 “你疯了!你这个疯子!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给我滚!滚!”柳氏惊得牙齿咯咯作响,颤巍巍的往后退着,那把明晃晃的菜刀就在她眼前乱晃,锋利的刀刃雪白得刺目,令人胆颤心惊。 “我是疯子!而且是你们给逼疯的!”春霞挥着刀恨恨的扫过几人,冷笑道:“柳氏,我这条命双手奉上,你怎么不要啊!滚?哼,姑奶奶从来只会堂堂正正的挺直脊梁走路!你这样的畜生,不,是畜生不如的东西,才用滚的!” “你、你再不离开,我要喊人了!”左亮见春霞一味只逼着柳氏,心中略松,慌忙朝另一边避开,威胁着道。 春霞冷笑道:“你喊呀!这把刀是你们家厨房的,只要我一松手,这刀掉在地上,谁会认为拿刀的是我呢?分明是你们因今日的事不知足,想要威胁我,谋财害命!你喊呀,最好叫大家都来看看,看看你们这些畜生不如的东西什么嘴脸!看看还有什么人家会把姑娘嫁进你们家!” “你、你!”左亮顿时梗住,瞠目结舌!不错,谁会相信春霞一个小丫头片子会这么大胆子持刀行凶,到时候她一哭一诉,还不是任由她颠倒黑白。无耻,太无耻了! 占点便宜可以,若是“图谋杀人”的名声传了出去,今后他们家还怎么混?春霞这是在逼他们上绝路。 “柳氏,你还等什么!你不是挺神气吗!动手呀!姑奶奶告诉你们,今儿这事不给姑奶奶个说法,姑奶奶天天晚上上你们这转转!哼,不是光你们会耍无赖!姑奶奶照样会!除非,姑奶奶死了!”春霞阴森森说道。 明天还要来! 柳氏和左亮惊得一口气差点抽不上来! “你给我闭嘴!你这是忤逆!不孝!”张氏喉咙里咕噜咕噜喘着粗气,忍无可忍的嘶哑着声音喊道。 “你才给我闭嘴!”春霞冷笑道:“老太婆你还敢说不孝两个字?我们全家一无所有相当净身出户,就这你们都还不放过我们,三天两头的明抢暗偷占便宜,恨不得喝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半点儿活路都不给人留,这都叫不孝,什么才叫做孝?把命还给你是吗?我这不就来了吗?这条命你们拿去呀!哼,不孝,这世上有不孝一说,也还有不慈一说!老太婆你个狠毒的东西,你凭什么说嘴!” “你!”张氏一口气上不来,白多黑少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指着春霞,半响才缓过一口气来,捶打着胸口朝左亮哆嗦着道:“去,去把左光、杨氏那两个不孝的东西给我叫来!” 张氏恨恨瞪着春霞,心道我们治不了你,你老子娘还治不了你?等他们来了,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横得起来! 左亮也如梦初醒,打起精神就要往外跑。 “站住!”春霞厉声一喝,冲上前举刀指着左亮冷笑道:“怎么?又想使这种无赖手段?告诉你,姑奶奶今天来了就没想活着离开!姑奶奶说过,反正已经被你们逼得没了活路,倒不如来个痛快!谁敢乱动,我不介意找个垫背的!杀一个我够本、杀两个我赚了!你不信尽管试试!” 左亮脸色一白,下意识后退,远离那明晃晃的菜刀。心里不停的狂骂,疯子、疯子,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 孬种!果然只会欺软怕硬啊!春霞心中暗暗鄙视。 春霞骂也骂痛快了,吓也吓够了,不欲再跟他们啰嗦,冷笑一声,将那把刀又用力一刀劈在桌上,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她已抢身上前,猛的一把揪住柳氏的头发用力一顿一拖,将她顿得惨叫一声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疯子!”柳氏猝不及防痛得眼前金星乱冒、头皮都要被扯掉了。她也不是个好脾气任人宰割的,见春霞手里没了菜刀,狂怒之下尖叫着就要反击,却感到脖子上一阵刺痛和凉意。 “别动!”春霞早有防备,身形微微一偏避过柳氏一抓,另一只手中握着锋利的竹钉抵在柳氏的脖子上,“刺破了那是你自己倒霉!” 柳氏一僵,果然不敢再动,惨白着脸眼泪汪汪的朝左亮望去。 春霞冷冷一笑,揪着她头发的手又是用力一扯,痛得柳氏五官扭曲叫了起来。春霞一字字道:“痛吗?痛就记住了!别当姑奶奶软柿子好捏!抢来的钱呢?给我交出来!” “快点!”春霞目露凶光,竹钉向前一送,柳氏的脖子上冒出了细细的血珠。 “不要!不要!”柳氏唬得差点瘫软下去,冲着左亮尖叫道:“给她、给她呀!” 俗话说蛮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此时在他们眼中,春霞就是不要命的。左亮也懵了,怔怔的进屋拿了钱放在桌上,心疼万分道:“都在这儿了!” “你算错帐了吧?”春霞冷笑道:“这是今天的,这些日子你们从我家抢的东西还少吗?我也不多要,折算成钱就要三百文吧,快点拿来!” “你休想!”左亮气得要跳起来,就连柳氏都是一脸的肉痛。 “你、你别欺人太甚!老子就是不给你奈我何!”向来只有他们两口子占别人便宜的,让别人占他们的便宜,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 “由不得你!”春霞冷笑道:“你不给信不信姑奶奶天天晚上上你们来闹!从今儿起你们休想有一天安生日子过!反正我一无所有,我怕谁!” “好呀!”左亮气急了,脑子突然灵光起来,顿时叫道:“你来闹呀!我倒要看看村里人见了会怎么说!看看你老子娘还有没有脸面去见人!” 春霞仿佛早意料到他会这么说,顿时嘲讽的笑道:“你还真是蠢!你以为我会弄得众人皆知吗?在所有人眼中,我们是受欺负的弱者,比如这段日子以来,比如今天,在众人面前嚣张跋扈的是谁?受欺负的又是谁呀?哼,拜托你用脑子想想,你们说的话会有人信吗?我倒是教你们个法子,你们可以天天晚上邀请村里人来你们家坐坐、玩玩嘛!放心,他们在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来的,或者半夜,或者天快亮的时候,我什么时候出门都挺方便的!总之,今天这钱你们要是不给,那就等着吧!” “你是装的,这些天你都是装的!”左亮终于明白了过来,不禁气得发抖,心中更是暗暗胆寒。望着春霞的眼中多了几许惊恐。这丫头,好深的心计!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就是柳氏和张氏也不得不承认,春霞说得一点也没错。在人前他们做小伏低,连话都不敢大声跟他们说,若他们跟外人说起春霞的凶恶行径,肯定没人信的!而且肯定还会倒转过来说他们颠倒黑白! “废话少说!给钱!”春霞一声冷喝,一脚踹翻一张椅子,挑眉道:“不然,我可要砸东西了!我砸,还真就白砸了!你们说出去谁信呀!” 张氏已经被气得七晕八素,脑子里嗡嗡嗡的乱成一团,恨不得死了算了!气得嘶声道:“给她、给她!这个丧门星!告诉你老子,从今往后你们全家再也别进我们家门!我就当没养过这个逆子!” 左亮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终于一跺脚,回房数了两百文钱“啪”的放在桌上,咬着牙道:“拿了钱赶紧给老子滚!” 春霞轻松的笑了,“有老太婆你这句话可真是我们家的福气!既然如此,左亮,不如你们明天去里正那里主动说一声,咱们两家从此一刀两断!各立独户,不相往来!如何?” 她见左亮神情犹豫显然不情愿还妄图打着往后好占便宜的主意,便瞅了他一眼冷哼道:“怎么?你还妄想今后上我们家占便宜吗?我真不怕告诉你,不管你们去拿什么,我们给!可回头,我一定会加倍从你这儿拿回去!不光是我,本来今天晚上我姐姐和弟弟也要过来的,可我觉得吧,多少也得给你们留点面子不是?所以,我就一个人来了!下次,可就说不准了!” 不要脸!真不要脸!左亮和柳氏愤怒得几乎要晕厥过去。柳氏更倒霉,是又气又痛,还一动也不敢动! “好!”左亮咬牙道:“明天我就去说!哼,我们什么都有,稀罕占你们穷鬼的便宜!以后穷得没饭吃了别来找我们!” 春霞笑道:“那我可就等着好消息了!要是明天你们不去,哼,我还会再来的!至于我们今后有没有饭吃,这用不着你们操心!你们还是操心自己死了有没有棺材吧!” 左亮气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却拿春霞无可奈何。他知道他说一句狠的,这个丫头能说的比他更狠!反正他也占不到便宜,还不如闭嘴省得自己给自己找气受! “你可以滚了吗?”左亮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春霞冷笑道:“你对‘滚’这个字挺熟悉的吗!是不是经常这样啊?不好意思了,姑奶奶是人,不会这个,不如你示范示范,让姑奶奶也开开眼界!当然了,姑奶奶是不会学你的!” 左亮气得差点憋气,心道我这自打嘴,又同这死丫头做口舌之争做什么? “请你离开!这总可以了吧?”左亮本来本来还想加一句“别弄脏了我的地”想想春霞的毒舌,又忍住了。 “当然!”春霞嗤笑道:“你们这破地,当我爱来吗!”她揪着柳氏到桌子旁,一手勒着她脖子一手数钱,数够了果然一文不少,这才抓起放进口袋中。 随后放开柳氏,却是仰着头、踮起脚尖,揪住柳氏的衣领,“啪!”的狠狠甩了她一记清脆的耳光。 “你、你敢打我!”柳氏眼前金星直冒,不敢置信的尖叫。 谁知话音刚落,“啪!”又是一声脆响,另一边脸颊也挨了一耳光。 “你真是蠢!我打都打了,你却还说‘你敢打我’?你是猪啊?”春霞冷笑道:“这两耳光,是今天你欠我娘的!姑奶奶向来心善,绝不多收利息!可要再有下一次,就说不定了!” 春霞深恨柳氏,力道用的十足,柳氏两边脸颊火辣辣的疼痛起来,迅速肿了老高。 “我跟你拼了!”柳氏尖叫着朝春霞扑过来。 春霞一闪身避过,柳氏来不及转弯,被人轻轻一挡一推,顿时仿佛撞上了一座大山,身不由己朝后踉跄好几步才站稳了。 定定神,只见杭东南冷冷的站在屋子里。 “是你!”柳氏和左亮不约而同变色惊呼,两人心中不觉一凛,心道难怪那死丫头敢这么嚣张,原来有帮手!而早已躲回房间偷偷看热闹、见自己老娘挨了打准备冲出来帮一把的左重明,又识趣的避了回去,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阿霞,你没事吧!”杭东南瞧也不瞧他们一眼,忙上前扶住春霞。 “没事。”春霞朝他甜甜一笑,柔情万千。 左亮和柳氏只觉一阵恶寒,对比着她前后的反差,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两口子不约而同在心里将春霞划为一等难缠人物:心计深、凶残霸道、变脸还快,这样的人,怎么好惹? “我们走。”杭东南牵着春霞的手,从容走出了左亮家的大门。 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下,回头静静说道:“阿霞是我未过门的媳妇,谁欺负她就是欺负我,欺负我,我会加倍欺负回去。” “你敢!”柳氏尖叫道:“我们可是长辈!” “我说过的话绝对算话。”杭东南压根没搭理柳氏。 “你、你就不怕别人知道了说你闲话!为了这个丫头,你的名声都不要了?”左亮气道。 谁知杭东南轻轻一笑,跟春霞一样淡淡的吐出一句话:“谁会知道、谁会信呢?” 无耻!同样的无耻啊!不愧是未来的两口子! 左亮和柳氏哑口无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眼睁睁的看着杭东南和春霞扬长而去。 出了左亮家大门,春霞仰头望天深深的呼了口气,然后和杭东南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捧腹闷笑起来。 “你还笑!”杭东南一边笑一边宠溺的抚着她背后道:“你快把我吓死了知不知道!有你这样的吗,万一伤着自己怎么办!”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春霞咯咯娇笑,“我该回去了,要不要送我?” “当然!”杭东南求之不得,笑着同她一道往回走。淡淡的月光下,他忍不住侧头悄悄瞟了春霞一眼,回想着刚才她肆无忌惮的彪悍,心中默默的黑线道:其实未来媳妇对我挺好、挺温柔的,真的! 春霞突然“哎哟”一声低呼俯身扶住了脚。 杭东南很有经验的扶住她:“是不是脚软了?” “你怎么知道!”春霞诧异的睁大眼睛。 杭东南淡定道:“你刚才那么使劲,精神力气用过头了,脚不软才怪。不过不要紧,这种事情多经历过几次就好了。”这跟他们走镖遇上打劫的时候是一样的,一开始面对都会有点儿紧张,过后感到精疲力竭,不过,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春霞恍然,果然是没做惯坏人啊,居然会没用的脚软!不过,这混蛋的话也着实可恶,“多经历几次?” 有这一次就够要她半条命了好不好,哪儿禁得住多来几次?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不习惯嘛,这种反应很正常、很正常,我抱你回去吧!”杭东南忙道。 春霞见他又着急“扑哧”一笑,“不用了,我自己慢慢走吧!”他抱着她回去,万一路上碰上个人,她要丢脸死了! 可是脚是真的软啊,两人讨价还价商量一阵,结果是杭东南背着她回家。送她到了院子门口,两人道别。 春霞将战利品从身上掏出来搁在桌子上,左光、杨氏几个都惊呆了。 “小霞,这是哪儿来的?你刚才上哪儿去了?”左光杨氏忙问。 彩霞也忙上前拉着她的手笑道:“小霞你别生气,我刚才脾气有点不好,可是,我真的不是针对你的,我就是心里头气愤才会——我刚才去周婶家了你也不在,你到底上哪儿去了呀?你要再不回来,我们正要出去找你呢!” “姐姐,我怎么会怪你呢!今儿那事换了谁谁不生气呀?我还不是一样!所以,”春霞细细的柳眉高高一挑,眼睛闪闪一亮,笑嘻嘻道:“我刚才去报仇了呀!喏,这些钱就是今晚胜利的果实!” “报仇?!” “胜利的……果实?” 杨氏几个人都愣住了。 “是啊!”春霞笑嘻嘻的,将今晚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当然,指着张氏鼻子痛骂的那些话都省去了,尽管那些话骂得十分痛快、解气,因为他们全家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拜张氏纵容所赐,但却不便让左光和杨氏知道。 “你、你竟然——上你三叔三婶家闹去了?还拿了刀!”左光和杨氏脸色大变。 “你怎么一个人去了呢?这种事怎么不叫我一起啊!”彩霞听得眉飞色舞。 “二姐你真厉害!打那个坏女人,谁让她欺负娘!”小华甚是崇拜。 春霞朝姐姐和弟弟扬了扬唇,笑意盎然。然后正色向左光和杨氏道:“爹、娘!对三叔三婶那种人除此别无他法,跟他们讲道理是不可能讲得通的!只有比他们更蛮、更横,他们才会害怕!哼,我今儿可是撂下狠话了,如果他们以后再敢来闹,我势必加倍的闹回去!只要他们敢,我奉陪到底!” “对!下次再去别忘记叫上我一起!”彩霞忙道。 “还有我、还有我!”小华的眼睛也亮亮的。 春霞便笑道:“这种人人多了反倒不好办,一个人更有孤胆英雄的气魄,这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能吓得倒他们,要是人多了,反倒没有这个效果了!” “那下次我去,反正我也不怕他们!”彩霞说道。 “唉!”左光呆了半响终于叹气道:“你也太胡闹了!” “爹!”春霞还没开口,彩霞已经不痛快的脆声说道:“他们怎么对我们难道这些年、这些日子以来您还没看清楚吗?你居然还怪妹妹胡闹!是不是他们拿刀架在我们脖子上,我们还得自个把脖子伸过去才不算胡闹呀!这日子都过成什么样了,您怎么能这样说妹妹呢!” “彩霞!”左光眼中一黯,苦笑道:“我没有怪小霞的意思,只是,只是今后,两家人还怎么见面呢!” 杨氏抬起眼皮瞟了丈夫一眼,默默的不说话。 对于左光的话,春霞的反应反倒没有彩霞大,也不觉得气愤委屈,左光的性格就是这样,春霞早就了解个通透,跟他气愤委屈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爹!”春霞痛痛快快的说道:“将来两家人怎么见面这种事您不用想了!以后用不着再见面!明天他们就会去里正家里要求跟咱们断绝一切关系,从今往后再无任何瓜葛、老死不相往来,所以,您的担心不存在了!” “什么!”左光十分难过,觉得自己到底是被母亲和弟弟这两个血脉相连的亲人彻底的抛弃了,这一刻他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半响才说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三叔,他真的是这么说的?还有你祖母也——也同意了?” 上大餐咯!求月票啊啊啊 81第81章 竹林幽会(9000+) “他爹!”杨氏含泪道:“你还不明白吗!他们从来就没把咱们当一家人看待过,说出这种话有什么奇怪!断了也好,将来各顾各的,咱们也省得天天提心吊胆,几个孩子也能生活得好一些。ww.vm)” “娘说的对!”春霞彩霞一起点头称是。 为了断绝左光的最后一点念想,春霞索性便道:“这话正是祖母提出来的,三叔和三婶可是眼都不眨便同意了,还说早就该如此,省得将来叫我们家妨碍了他们的好日子!爹你是没听见,当时祖母和三叔三婶那些话说得有多歹毒,我也不想说了!反正,断了就断了吧,将来各走各的阳关道,省得闹心!” “就是,我早就这么想了!”彩霞也叹道。 左光的脸色微微白了两分,春霞虽然没有把那些歹毒的话说出来,但好多话左光是从小听到大的,他岂能不知?根本用不着去想,那些恶毒的、讥讽的、刺心的话如潮水般的用记忆深处中涌上来,伤得他支离破碎祧! “这样,也好吧!”左光无声一叹,终是沉沉的说道。 “爹!”春霞满不在乎的笑道:“这对咱们来说是大好事呀,爹你别难过!不管在那些外人眼中您怎么样,反正在我们眼中,您可是我们的爹,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就算全世界抛弃了你,我们也是一家人!” “妹妹说得对!爹,咱们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到时候馋死他们!”彩霞也道咴。 左光终于呵呵的笑了两声,压在心上的阴云渐渐散去,深皱的眉头也轻轻舒展开来。是的,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得打起精神来,扛起这个家,真正的为自己的老婆孩子做个打算! 第二天,左亮和柳氏果然去了里正家说了这事,里正娘子田氏心里念着春霞的人情,主动说去左老大家叫人,迫不及待的将这事跟左光、杨氏和春霞姐妹说了,“你们快想想办法吧!这事儿要成真了对你们不利呀,毕竟,张奶奶可是跟着你三弟他们住呢!这相当于是当娘的把你们赶出家门,对你们将来会有影响的!咱们本村本地的都晓得你们的为人,不会说什么,可搁不住别村别地的不知道呀!不说别的,单是孩子们将来的亲事,这就有影响呀!” 被长辈赶出家门断绝关系,不用说肯定是人品恶劣的“不肖子孙”,对于不了解内情的人来说,无可例外会这么想。田氏真的是一番好意。 “快想想办法吧!他们这会儿就在我们家里呢!”田氏叹道:“昨天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他们是过分了,你们其实可以请出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帮着说几句话调解调解,教育教育他们收敛一下就可以了,何必闹到如此地步呢!” 左光和杨氏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见他们有所犹豫,春霞忙说道:“谢谢婶子这番话,只是,俗话说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三叔三婶既然有这个心,我们劝得了这次也劝不了下次,反正到头来迟早也有这么一天的!再说了,昨天那样的事情也不是头一回发生,只不过昨天刚好人多大家都看见罢了!其实两家彻底断了,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至于别的,日久见人心嘛,大家都是有眼睛的,我们家为人如何日子长了大家自然就知道了!如果是那种带着偏见、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家,就算想跟我们结亲我们也不稀罕,总会有心里明净、分得出好人坏人的人家的!” “我宁可一辈子不嫁,也情愿跟他们家就此断了,省得整天纠缠牵扯个没完!”彩霞也道。 “你们说的倒也有理!”田氏听着不禁笑了,目光轻轻扫过左光和杨氏,“你们呢?也是这个意思?” 田氏心里算是明白了几分,在这个家里,做主的看来是小霞这丫头啊!不过这丫头是真的很能干!又有本事,又会说话,又聪明懂礼,叫人见了就喜欢!可惜了,生在这样的人家,家庭情况稍微好一点,求亲的人不知怎样踏破门槛呢!田氏转念又不禁暗笑自己多心,这孩子不是已经有了不错的婚约了吗?操这个闲心做什么呢! “既然三叔和三弟妹都是这个意思,娘也不说什么,我们也无话可说了。”杨氏瞧了左光一眼叹道。左光也轻轻的点了点头。 其实自从昨天晚上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杨氏的心情便一下子开朗了许多,也硬气了许多。她不是生性懦弱,不是天生喜欢给人欺负,而是,她一个外地的孤女,无依无靠,丈夫又不硬气,又有儿女要操劳,婆婆要她怎样,她拿什么来反抗?她能怎么样?如今不一样了,只要两家真的断了关系,她就不需要再看别人的脸色,只管护好自己的儿女,守护自己的小家! “既如此,那就走吧,他们都在我们家里等着呢!”田氏点点头。 于是左光、杨氏和春霞彩霞姐妹一起都跟着田氏过去了。 见到春霞,左亮和柳氏的神色同时下意识的变了变,然后脸色一冷,各自转开脸不看她。柳氏两边脸颊上还微微的显出红肿,低垂的眼眸中恨意展.露.无.遗。 里正例循公事劝解了一番,调解无效,最后便准备立契约书。 按说事情都进行得很顺利,谁知最后关头左亮突然叫停,朝左光说道:“我说,娘也是你的娘,好歹她生了你,你今后撒手不管是不是有点太不地道了?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养吧?” 春霞心中冷笑,心道张氏听到了这话不知心里会作何感想,她放在心尖上疼着的小儿子已经开始嫌弃她了,将来,有她哭的时候! “爹,我看三叔说的也有道理!”春霞望了左光一眼笑着说道。 是我耳朵出毛病了?左亮不敢置信的看向柳氏。 没有,我也听见了,死丫头就是这么说的!柳氏挑挑眉。 “哦!”左光唯唯点头。 春霞便继续说道:“虽然家里好的田地、山场、房子都给了三叔和三婶,虽然我们分到的那点东西连糊口都成问题,可长辈毕竟是长辈,我们也不得不承认。不过三叔啊,这长辈我们的确该负责任,但你们该负的应该比我们多,你承认吗?” 左亮哼了一声不肯回答。 里正却点头道:“小霞说得有理,房产田地你们占了大头,自然该你们多负责!” “谢谢里正说的公道话!”春霞感激一笑,接着道:“不如这样,我们每年给你们一两银子,算作长辈的伙食,这总够了吧?” 一斤大米三四文,一两银子买的米足够一个老人吃一年了。 柳氏立刻叫道:“这怎么够?除了吃饭还有菜呢?还有穿的衣裳呢?” 春霞困惑道:“我们都负责了,那三叔三婶你们负责什么呢?祖母平日还帮你们干活呢,你们连菜都不给她吃、连衣裳也不给她穿?” “我看就这样了!”里正点头说道:“就一两银子吧!” 左亮和柳氏嫌少,忍不住又嚷嚷着吵起来,两人是看到便宜就头脑发昏、心里冒火,春霞说要给一两银子,他们哪儿肯罢手?当然是要更多了! 里正虽对这两口子的极品行为早有耳闻,但真正发生在自己眼底还是头一次见,不禁有些不耐烦起来,阴着脸道:“既然你们对这事儿有争议,那就先回去商量吧,商量好了再来!” “这样也好!” “那我们就回去商量!” 左亮和柳氏巴不得如此。最好是弄到最后两家断绝往来这事就此作罢,而每年他们还得给他们二三两银子! “这么点事还是一次解决了吧!”春霞突然提高了声音,漫不经心瞟了左亮和柳氏一眼说道:“三叔和三婶难道还要晚上再想想吗?”春霞特意加重了“晚上”两个字。 左亮和柳氏心里一同“咯噔”一下,想到了昨晚发生的事,想到春霞手里的那把菜刀,还有那个他们明显打不过的不要脸的杭东南! 两人一下子就蔫了,刚刚挪起一半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反正,一两银子有点少,你们再加点,再加一点才行!”钱的吸引力无穷大,柳氏心道拼着再挨两耳光也不能这么放过了! “对!再加点!”左亮也坚持。 里正已经懒得跟他们说话了,下意识的便望向春霞。随后他才意识过来,忙又望向左光和杨氏。 里正心里暗暗惭愧,这是中了什么邪了,怎么连谁是一家之主都搞错,不应该啊!肯定是叫左亮两口子给气晕了头了! “爹,既然三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要不咱们就再加五百文吧!”说着斩钉截铁道:“我们家情况就那样,再多一文也不行了!” 左亮和柳氏听出了春霞话中的警告意味,而且自己也算是胜利了,动了几下嘴皮子就平白多得了五百文,这是多大的喜事呀!两口子终于懂得见好就收,一口答应了。 里正巴不得他们赶紧滚蛋,立刻铺开纸笔写了契约书,签上了自己公证人的名字,盖了章,让双方签字画押。 谁知,就差这临门一脚的时候,柳氏又出幺蛾子了,她冷不丁瞅着杨氏来了一句,“等下回去你们别忘记拿一两五百文去给我们,这是今年的!” 除了左亮众人皆惊。春霞气得都想笑了! 什么叫极品,这就是啊! 如今已经十一月份了,而且,明明是九月才分的家,她竟然一张口就要“今年的一两五百文”! “三叔、三婶,”春霞似笑非笑道:“你们要不要‘晚上’回去好好想想再说?” 左亮和柳氏同时一滞,相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怯色。 “那起码,也得给一两银子!”柳氏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 “我们家现在一个子也没有,当然是从明年算起?难道三叔、三婶想让里正主持重新分一次家吗?”春霞一笑,紧跟着又接了一句:“三叔、三婶可能真的想‘晚上’回去再考虑考虑是吧?” 晚上考虑?考虑个屁啊!柳氏恨恨心道,死丫头,就会用这个来威胁老娘! 春霞哪儿管她腹诽不腹诽,有道是招数不怕旧,管用就好! “好,那就明年算起!”左亮终于肉痛的点头,在契约书上用力按下鲜红的手指印。他算是想明白了,这死丫头只要不肯给的,就算这会儿答应了,回头夜黑风高的时候又上他们家闹去,他们能怎样?到时候还不得乖乖的给吐出来! “这不就结了!爹,轮到你了,快把手印按了吧,这件事也算圆满了!”春霞笑道。 虽然心里已经知道事情无可挽回且也没有必要挽回,事到临头,左光的眼神还是黯了黯,点头“嗯”了一声,按了手印。 “行了,一式两份,你们各自收好了!从今天起,各过各的,两不相干,不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了!不然,影响了我们乌桕村的声誉,休要怪我这个里正翻脸无情!”里正脸色一正。 两家人忙都答应。 “今日麻烦里正大人了!谢谢您主持公道!”春霞鞠躬施礼。 “我也是公事公办!没事了,都回去吧!”里正脸色一缓,微微一笑。 众人各自离去。 “这下子好了!我真是觉得满身轻松!”彩霞抬头望望天,笑赞道:“今天的天气真好啊!看这天,真蓝!” 春霞“扑哧”一下,姐妹相视,咯咯的笑了起来。左光和杨氏亦相视,也笑了起来。 今天的天气,果然不错! 因为,头顶的乌云终于消散开了!从今之后只有阳光普照、万里晴空! “小霞!小霞!”春霞一家人才刚回到院子里,就看到周经牵着小华从屋里出来,见了他们眉飞色舞跑上来:“吐出来了!吐出来了!真的吐出来了!” 什么吐出来了?众人面面相觑?若非了解深刻,非得以为周经发神经了不可。 别人光是心里这么想,彩霞向来嘴快,胳膊肘捅了捅妹妹,“他是不是病了?我觉得你还是给他看看吧!” 春霞也有一刹那的怔忪,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忙同样兴奋的叫道:“真的!是牛黄吐出来了对不对?” “对、对!”周经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一开始没有把话说清楚,挠挠头不好意思笑道:“就是黄牛,哦不,牛黄!可是,我们没人见过那玩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小霞,你快去看看吧!” “去吧去吧!我们一块儿去!”左亮也激动起来。如果真的是牛黄,经此之后这牛赶紧好起来,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算落了地了。 “嗯!咱们走!”春霞一笑,几个人一起往周家奔去。 今天真的是个好日子啊! 那宝贝被周婶洗干净了放在桌上,她和周叔两个人坐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着这牛黄就跟看黄金似的。见春霞他们来了,忙高兴的起来相迎。 “小霞!快给看看吧!看看是不是!”周叔、周婶笑眯眯的,同时也暗暗紧张。 只见桌上放着一个几乎有鹅蛋那么大的卵形物体,表面呈纯正的琥珀黄,十分漂亮,凑近了闻,有淡淡的清香味,令人心旷神怡。 春霞小心的拿在手中,嫣然笑道:“恭喜周叔周婶,这不但是牛黄,而且品相属于最上乘,还有这个头,比一般的都要大出许多!周叔周婶,恭喜恭喜啊!” “真的!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周叔一家大喜,众人都笑了起来由衷替他们感到高兴。 “牛呢?怎么样?没事了吧?”左光连忙问道。 “没事了、没事了!”周叔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已经开始进食了,想必过两天就能缓过劲来!” 左光“哦”了一声,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春霞便笑道:“周叔,您让周婶每天煮点儿稀粥给它喝,在他喝的水里头加两个鸡蛋清,还有就是别让他吃太老的草料,得吃嫩一点的!过个四五天应该就可以完全正常了!” “哎,好,好!”春霞的话如今在周家跟在左家一样的好使,周叔和周婶丝毫不怀疑笑眯眯的答应着。 “小霞小霞,这块牛黄能值多少钱呀?”周经迫不及待问道。 这个是大家都关心的问题,众人一下都停住了声音听春霞怎么说。 春霞话到嘴边又咽下了。这牛黄约莫有四两左右,这么大、成色这么好,完完整整的整个卖掉,要是搁现代,至少得值将近十万人民币。可是,先不说这古代和现代的钱币换算她搞得不太清楚,这牛黄在古代的市场价她更不清楚,万一说错了,说低了到时候卖了高价也算是给人家一个惊喜,万一说得高了,到时候卖了低价,未免叫人失望,把一件原本可以很完美的好事弄得反倒有了裂痕了!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春霞有些遗憾,说着又笑道:“不过,肯定值大钱姐就是了!县城里济世堂的李掌柜人很不错的,咱们可以跟他打听打听嘛!哦还有,东南认识的人多,没准他也可以介绍两个妥当人估个价,反正,卖的时候多打听几家准错不了!” 周叔、周婶等听了虽然有些失望,但一想春霞又没卖过买过这东西,她能认识并不表示她懂得价格呀?便一起都笑道:“不错,进城打听了就知道了!” “那这样,过两天咱们就进城一趟吧!”周经喜滋滋笑道:“正好,竹榻和一对竹椅也已经做好了,到时候可以一起带进城去!” 周经正说得欢,突然又沮丧的“哎呀”一声,说道:“咱们家的牛可用不成了,还得雇个牛才行!” 春霞一下子想到了杭东南,笑道:“周大哥把东西准备好,这牛黄用块干净的布包裹起来,我看咱们就这两天进城吧!牛车,我来想办法好了!” 反正她是他未过门的媳妇不是吗?如果他连这点忙也帮不到,她可得重新考虑这门亲事了。她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看他在他家的话语权如何!这不是单纯的他跑出来帮她做这做那、跟在她身后转的问题,而已拿他家的财产来帮她! 春霞很想知道对于这件事,杭赞和叶氏会是什么反应,而杭东南又是怎么解决的。 如果他是传说中的凤凰男,那么不好意思,春霞自认自己没有做包子的潜质,就算他对她再好,也就真的只好到此为止了! 周婶、周叔一开始不同意,后来猛然想到杭东南才不吭声了。 “左老弟,小霞,这个事我得先跟你们说一声!”周叔和周婶相视一眼,说道:“这牛黄卖了钱,咱们两家平分!” “使不得!”左光和春霞异口同声。 “不行不行!这不地道!”左光摇着头摇着手一个劲说不行,“这牛没事我就谢天谢地了,牛是你们家的,我们那儿能要这个钱呢!” “是啊周叔、周婶,”春霞也笑道:“这本来就应该是你们的,跟我们可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这钱我们拿了也不会安心,你们就别说了!” “小霞!”周叔叹道:“你们要是不拿我们才不会安心呢!如果不是你教的按摩法子,又配了草药,只怕这头牛早就难逃一死了!哪儿还有什么牛黄呢?而且,就算最后杀牛剖开肚子的时候看见有这么个玩意,如果没识货的人,我们也不会认识,没准甩手就给扔了!所以啊,分给你们一半是理所应当的!” “是啊,左家大哥、小霞,你们就别推辞了!你们如今也正需要钱呢!再说了,这都是你们应得的!咱就不说人情了,只说道理!”周婶也在一旁帮腔,周经也点头说是。 “可是――” “哎呀左老弟,你就别可是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啊!”周叔笑眯眯的拍拍左光的肩膀。 “周叔、周婶,”春霞想了想便说道:“要不这样,我们拿三分之一好了!您那话说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如果没有你们的牛,我就是再有本事也无用武之地啊,所以平分我们可不安心,分个三分之一已经了不得了!你们要是不同意,可真是同我们见外了!” “是啊是啊,小霞说的是!”左光连忙说道。 周叔、周婶见他们坚持,也只好笑着答应了。 皆大欢喜。 春霞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她虽不知行情价格,但怎么着也能分个几两银子吧?这一冬的问题统统都解决了! 晚饭后,春霞又和杭东南在小竹林里幽会。 恋爱中的男女是感觉不到冷的,对于这一点春霞前世的时候其实也挺困惑,看到大冬天里兴致勃勃跑出去跟男朋友约会,她就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偏人家还底气十足的跟她说“一点不冷!”春霞觉得很不可理喻,也根本不相信。 但是现在,她相信了。 因为两个人坐在竹林里说话,她也没感觉到冷。当然这也有杭东南将她整个揽在怀中温暖着她的缘故。 “媳妇,你真是太厉害了!”杭东南眉飞色舞的笑道:“你知道吗?昨晚那事我想了一夜都没睡,今天又想了一天!呵呵,一想到媳妇你威风凛凛把他们都给震住,我就忍不住好笑!” 春霞听了“嗤”的一笑,从他怀中抬起头笑道:“你就没觉得我是个泼妇啊?”还威风凛凛! “不觉得!”杭东南摇头,很自信的说道:“你又不会这样对我!” 姑奶奶一视同仁,才不会区别对待呢!春霞听了这话颇有点心虚,半真半假笑道:“那可不一定哦!你要是惹毛了我,我也是不客气的!” “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惹你呢!”杭东南将这男女间***的暧昧之话说得正儿八经不带半点桃色,甚至春霞都没有心中一荡的感觉,只听他接着又振振有词道:“我又不会占你的便宜!” 春霞默默的黑线,不觉垂眸朝他毫不客气揽在自己腰间的手瞟了一眼。心道你这会儿可不就在占便宜?亏你还说的那么义正言辞! “哎!”春霞轻轻叹了一声。还是不跟他争论这个的好,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打败了。 “不过媳妇啊,”杭东南也轻叹了一声,认真而温柔的说道:“菜刀那么笨重,太危险了!一个失手就会伤了你自己的!以后还是不要拿了。我这儿有把匕首,很锋利,而且轻巧,我觉得挺适合你的!送给你!” 杭东南从怀中掏出一把半尺来长、鲨鱼皮鞘的匕首,献宝似的递在春霞面前:“拔出来看看,喜欢不喜欢!” 春霞嘴唇动了动,有些傻愣愣的望着杭东南。对上他亮晶晶的深邃眸子,她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人家恋爱送给自己心上人的是首饰脂粉,再不济也有鲜花糖果巧克力,他倒好,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竟然是一把匕首!而且他还觉得“挺适合她!”的! “快拔出来看看,喜欢不喜欢!”杭东南还在滔滔不绝的称赞自己的匕首:“这是我两年前在西南得的,削铁如泥,材质绝对上乘一流!只是有点太小巧了,我拿着不太合适。原本打算送人的,可又一直没舍得,谁知留着还真留对了,它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春霞忍着内伤的憋闷,默默的接过那把小巧的匕首,轻轻一拔,匕首出鞘,果然雪亮锋利,带着飕飕的寒意扑面而来。 春霞手一软,忙“啪”还鞘,见杭东南目光闪亮的望向自己一脸求表扬的神情,只得勉强笑了笑,艰难点头:“果然是……好极了!真的,真的很适合我!” 她其实是很爱好和平、温柔娴淑的好不好?难道是杀人狂不成!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杭东南甚喜。 春霞忙将匕首收入怀中,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忙笑道:“对了,我后天想要进城一趟,你能把你们家牛车借给我吗?” 这是春霞头一回主动对他提出需要帮忙的要求,杭东南精神一振,犹如待命许久憋着劲等着上战场的将军,想也没想立即点头笑道:“当然可以,那就后天早上,我陪你一块儿去!” “嗯!”春霞嫣然一笑,秀眉微蹙轻叹道:“可是,伯父和伯母会不会――” “没事!”杭东南生怕她有顾虑又退缩了,信誓旦旦道:“放心,我会解决的!你放心等着就行了!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能再找别人借去,特别是周家!” 春霞笑道:“放心!我既跟你说了怎会再去麻烦别人?而且,周婶家的牛也用不成啊。”说着便将今日那牛吐了牛黄之事说了一遍。 杭东南心里有些不痛快,酸酸的道:“要不然只怕你不会跟我开这个口吧?” 春霞瞅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点头,“是啊!” “你!”杭东南顿时梗住,暗暗咬牙。这女人会不会说话?非要把人气死才满意吗? 春霞正色道:“东南,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婚约不光是你我之间的事,也是两家人之间的事。我爹娘不用说了,对你是一千一万个满意,可是你爹娘对我怎样,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所以,轻易我不太愿意麻烦你。可我想着,如果我们要在一起,有的事情迟早要面对,早来早好,所以,刚才我才跟你开了这个口!东南,你真的一定要娶我吗?你可想过,将来我嫁给你之后,会给你们家带来什么样的变化?我这个人可不是逆来顺受的包子,我是受不得不平之气、受不得委屈的,可你爹娘毕竟是你爹娘,到时候,夹在中间为难的可是你啊!” 杭东南脸上一僵,沉默了。 春霞见他不吭声,也不说话,心中未免暗暗的有些失落。她暗暗自嘲,在古人眼中,当然是爹娘最大,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你也不准离开我!”杭东南沉声道:“咱们的婚约是从小就定下的,我一定要娶你。我爹娘那里,我会想办法的!阿霞,你放心,如果娶了你过门是要你受委屈,我也会心疼的!” 春霞心中一喜,又叹道:“可是他们到底是你爹娘,我也不希望你们之间因为我而闹僵!如果真是这样,我就算嫁给你了也不会安心的!” 杭东南苦恼道:“明明你这么好,我真是不明白我爹娘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哎,也不知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他们坚持不许你娶我呢?”春霞终于问出了这句盘亘在心头很久了的话。 如今在她的生活中,她所面临的最大麻烦也是最致命的就是这个。 真正的打不得、吹不得的麻烦! 毕竟,他们是杭东南的父母,跟左亮、柳氏还不一样,左亮、柳氏是骨肉至亲,对他们做出这种冷酷无情之事不可原谅。但人家杭家跟他们左家半毛钱实际关系也没有,人家杭赞和叶氏凭什么非要喜欢她、对她好不可? “不会的,”杭东南的心生生一凉,环抱她的手臂下意识收紧仿佛在宣告自己的所有权。 “我会让他们答应的!阿霞,你要信我!” “我信你,可如果他们就是说什么也不肯――” 春霞话未说完,已被杭东南轻轻掩住了口,“阿霞,我不许你胡说!阿霞,你只要相信我就行!放心,我爹娘很疼我,他们会妥协的,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他的认真和执着令春霞动容,面对他的认真,她竟然觉得自己有点残忍,不该这么冷酷无情的逼他。在这件事情上,最为难、最痛苦、最难做的是他不是她! 春霞突然顿悟到,她要做的不是不停的为自己找退路、为自己保留、为自己考虑,而是与他携手一起面对,勇往直前。 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个难题,是她太自私了! “东南!”春霞主动圈住杭东南的脖子,脸颊在他下巴上亲昵的蹭了蹭,柔声娇语道:“我信你,我一定要嫁给你!所以,你也信我,不管遇上什么事,咱们一起解决,好吗?” “好!你说什么都好!”杭东南见她这么主动欣喜不已,将她紧紧的拥抱在怀中,低头在她温软的脸颊上轻轻吻了吻,在她耳畔哑声低语:“阿霞,你只能是我媳妇!” 春霞心中一荡,脸颊连带耳根子都红透了,躲在他怀中细细嗯了一声闭眼不语。他的胸膛就像是一座伟岸的大山,足以给她温暖和安全,为她遮风挡雨。而她的温柔和多情,也必将是他温馨的港湾! “多吃点,多长点肉!媳妇啊,你还是太瘦了!”杭东南的手在她腰间上下揉搓,忍不住又旧话重提。 ……春霞满心的旖旎霎时支离破碎,这人,就不能不要这么扫兴吗?罢了,跟一头牛讲什么浪漫、风情,春霞觉得还是默默的看牛嚼牡丹比较好。 袖子家的敏感词啊,我真无语了,每次传文心惊胆颤,乃们明白为毛“上.门”、“舆.论”、“周.旋”都是敏感词吗?反正我是不明白! 82第82章 坑爹的吴大少(6000+) 这天早上,杭东南一早起来便去套牛车,叶氏和杭赞两个人四只眼睛盯着他转,却没有开口。 “你要做什么?”最后还是叶氏沉不住气。 “哦,阿霞有事进城,我送她去。”杭东南淡淡说着,理所当然。 他原本以为娘和爹肯定会跳起脚来轮番上阵的反对,谁知道娘只是“哼”一声就走开了,爹连哼都没哼,也走开了。 令杭东南准备了一肚子的辩解话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地,只好不解的走开了祧。 装好东西,杭东南和春霞、周经一同赶车进城。周经甚是有眼力见,主动要求赶车,将背后的单独空间留给春霞和杭东南。杭东南笑着将缰绳和鞭子递给他客套了两句,一下子对他的看法改变了许多。 来到城里,三人先去贺记交货。 贺老板一见他们就抚掌笑道:“我估摸着你们也该来了,若再不来,那就是我老贺看走眼了!咴” 那意思是说,他们再不来也许就再也不会来了,而他也看错了他们。 “让贺老板久等,真是对不住!”周经忙拱手陪笑道:“原本还可以更快一些的,只是家里有事耽搁了。我这就把东西搬下来,您看看吧!” “不急不急!”贺老板笑呵呵的同他们打了招呼,便邀请进屋里去坐,喝杯茶,说车上的东西让伙计们来就可以了。 周经不肯,笑道:“您还是先看了东西吧,是否满意给句准话,要不然我们这心里哪儿能安生呢!” 杭东南也笑道:“是啊,再说了你这儿还有客人,我们就不打扰了,而且,也还有别的事呢!” 贺老板见他们如此,便笑着点头说好,招呼两个伙计上前,与周经、杭东南一起将东西搬下来。 东西一件件摆放在堂中,贺老板愣住了,材质上乘、做工一流那是不必说,上边巧妙镶嵌独有的花纹古朴自然,增添许多韵味,令原本单调的一件竹器立刻显得灵动了许多! “这,这是山藤编上去的?”贺老板伸手抚摸,触手光滑平整,丝毫不觉得咯手,可见制作的人十分细心,这山藤都经过打熬熟了的。 “呵呵,您好眼力!”对外的时候说好了由周经出头,可周经说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朝春霞瞟过去一眼。 “妙!妙啊!好精致的想头!好风雅的器物!”冷不防,身旁一人抚掌大赞。 众人看去,此人大约二十七八岁年纪,身形修长,五官温润,气质儒雅请和,气色极好,身着一袭水色折枝葡萄暗纹直裾长袍,头戴儒巾,举手投足间文质彬彬,一看就是学问休养极好的儒林之士。 “呵呵!能得吴大少一声称赞,这可真是不简单啊!”贺老板呵呵一笑,向周经道:“还不快谢过吴大少!” 周经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但见贺老板如此推崇此人,便知此人定不是普通人,忙作揖笑着谢过。 一旁杭东南便轻轻向春霞说道:“原来此人就是城中首富吴家的大少爷,他说好,你们的东西就不愁销路了!” “吴家?”春霞立刻想起上次在吴记家居行发生的事情,心里小小的有些反感。但她还不至于自命清高到因为这个跟谋生之道过不去,也没有吭声。 吴大少呵呵笑道:“我本想来你这里瞧瞧有没有什么又古朴别致又文雅的物件,不想今日还真来对了!” 贺老板也很高兴,如果立刻就将这门生意做成了,这可是一个大吉大利的好兆头,可谓是一炮打响了! “呵呵,可不是,所以说您是贵人运气好呐!实不相瞒,老朽也从未见过这么精巧的竹制家具,不说那精巧的心思,单这份手艺,便与众不同、脱颖而出了!” 吴大少摇头晃脑的轻吟道:“古人云‘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可惜寻常所见竹器皆太过粗制滥造,不存雅骨,只现俗气,倒白白糟蹋了好东西了!今日一见,我才知道,这竹器也可以做的如此雅致啊!” “您说的是,您说的是!”贺老板笑眯眯的附和着,又追问了一句:“这么说吴大少是甚为满意了?” 吴大少的手轻轻在竹椅边沿上摸了摸,摇摇头惋惜的叹道:“东西虽好,可惜,不成套不好配啊!配得不好,反倒糟蹋了!”他说着望向周经笑道:“我要订制一整套竹器,你们可能做?只要做得够雅致、别具风骨,价钱方面好说!” “这个――” 周经正要开口,春霞急了,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周经虽不知何意,但立刻住了嘴。 春霞征询的望向贺老板,笑道:“贺老板,您看――” 这吴大少是高高在上的贵家人物,他当然没有必要照顾别人的心情,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众人还得就着他的心情! 可是,春霞他们的售卖对象毕竟是贺老板,而且此刻就站在贺老板的店面中,堂而皇之的越过贺老板跟吴大少做起交易来,贺老板心里会舒服才怪! 他虽然不至于为了这个事情对他们含恨在心,但今后想要人家的格外照拂那就有点难了! 人嘛,你不先尊重别人,怎么能要求别人尊重你? 吴大少能帮衬他们的只是一回,但贺老板却是长期饭票,不能轻易得罪啊! 贺老板没想到春霞会征询他的意见,顿时心里十分高兴,十分爽快的大笑道:“吴大少看上你们的东西是你们的福气!要是能做,你们不妨答应下来!” 春霞感激朝他微微点头,便含笑问那吴大少:“不知大少爷所说的一套是指――” 吴大少一拍脑袋失笑道:“我这个人就是这么个脾气,呵呵,一激动起来说话就说不全!我想做一整套书房里的东西,是一整套!” 春霞心中无声抽抽,心道这人倒挺有自知之明的,说话果然说的不清不楚,想了想便笑道:“大少爷可是要合着地缝、方位打制一整套书房用器?桌、椅、榻、几、案、架、格、帘甚至花尊、笔筒、笔架、灯台、贴匣、画缸等所有大小器物?” “对对对!”吴大少眉飞色舞连连点头,抚掌笑道:“小姑娘你说的太对、太好了!我就是这么个意思!不过,花尊什么的也能用竹编吗?” “当然可以,”春霞抿唇微微一笑,说道:“您只要把您的具体要求和书房的平面图纸给我们一份就可以了!” “可以可以!”吴大少说着诧异道:“你会看平面图纸?你看得懂吗?”这一下连贺老板也诧异起来了。这丫头真能看得懂平面图纸?并且照着图纸就能按比例做出实际大小恰好合适的家具来?一般的工匠都不敢打这个包票! 他哪儿知道,春霞今生不会不代表前世不会。只要是制过绘图的人,这个真的是小儿科。春霞虽然画的大多是中草药图形,但当年参与编写药典的时候,那些草药图都是对照着实际大小严格按照比例缩画的,跟实际分毫不差。跟别的平面图纸比起来,不过是异曲同工罢了! 况且,一间书房能有多复杂?若是一组宫殿,春霞却不敢说了。 “如果大少爷信得过的话!”春霞自信的笑道。 吴大少哈哈大笑起来,说了个“好”,立刻命人回去取图纸。笑着抬手道:“大家都别站着了,来来来,咱们坐下说话吧!” “对对!快都请坐下!”贺老板也忙笑着招呼,叫伙计斟上茶来。 春霞等谢过,便一起坐下。春霞抿唇好笑,心道这吴大少看不出来倒是个好脾气的,极是随和,可惜,说话仍旧是丢三落四的,也不知怎么养成的毛病! 春霞知道想让他主动给什么建议是不行了,只有自己来引导,便笑问道:“不知吴大少对各种器型有什么要求?比如说长案、书桌是精巧些还是大气些?长案是翘头还是平头?椅子要圈椅还是官帽椅?还有――” “哎呀哎呀!”饶是春霞让他自己选择,吴大少还是觉得听得头都晕了,挥手笑道:“小姑娘一看就是懂行的!你觉得怎么好看怎么来吧!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看起来古朴自然、雅致、清幽,嗯,与众不同!这就行了!” 春霞无声和周经交换了个眼色,很想说一声“坑爹!”,这个人,做事还真是不负责任啊! 杭东南下意识朝贺老板望去,贺老板朝他微微点头笑了笑,示意无事,这吴大少脾性就是这样的。杭东南便没有吭声。 “那好吧!”春霞只好点头,谁叫顾客是上帝呢?她忍不住又笑问道:“对了,不知大少爷喜欢什么样的花纹呢?” 吴大少想了想,还是那句老话:“清雅脱俗就行!” 春霞忙笑道:“那就用梅兰竹菊、瑞草、菖蒲等清雅花草为图,大少爷意下如何?” “可以可以!”吴大少哈哈笑道:“小姑娘,你真是太合我的心意了,句句话都说到我心坎上!小姑娘,我信得过你,你尽管放手去做,不用再问我了!” 虽说被人信任是一种挺好的感觉,但凡事过则不及,春霞现在就有这种感觉,抓不到点子上,她不知道这位大少爷具体需要的是什么! “大少爷您过奖了!”春霞笑道:“其实只有您自己最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只怕做出来的不合您的心意,到时候返工岂不耽误您使用?要不这样,我呢,回去按照房间样式设计两套家具图纸给您过目,您看了觉得好,咱们再做?” 贺老板不禁抿唇暗暗好笑,这位吴大少是个最怕麻烦的人,他会答应才怪! 果然,吴大少挑了挑眉道:“还是算了吧!小姑娘放心,就算我不满意也不会赖账的,工钱一定少不了你们的!而且,我是真的相信你们,你们尽管做了就是!对了,什么时候可以交给我?年前行吗?” 春霞彻底无语了,与周经交换了个眼色,心中默算,点头笑道:“您要的急,我们赶一赶便是!放心,我们赶工,质量方面绝对不会有影响!” “那就好!”吴大少点头笑道:“那就这么说好了,年前你们给我送货――” 春霞忙抢着笑道:“行,到时候我们还送到贺老板这儿来!” 吴大少怔了怔,笑道:“这,也好!” 一时图纸取了来,春霞展开看了看,见画得十分工整规范,比例也标的清清楚楚,哪儿是窗,哪儿是门,何种形状,都一一表明,便小心折好收起,“屋子不大,那么所有的东西便以精巧为主,大少爷觉得呢?” 吴大少笑道:“甚好!我本来就是想要布置一间别致的雅舍,若是太大了,便流于笨拙了!”说着众人都笑了起来。 那送图纸来的家丁附耳不知同吴大少说了什么,吴大少脸色微变,忙起身道:“我家里还有点儿事,这就先告辞了!呵呵,小姑娘,回头东西做好了,你尽管送来贺记就是!” “吴大少放心,老朽一定会帮您收好!”贺老板忙笑道。 “行,没问题!哦对了大少爷!”春霞忙又道:“价钱方面――” “瞧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吴大少一拍脑门,随口道:“这一整套算三百两如何?” 周经已经完全愣住了,暗暗倒抽一口凉气。三百两?那是多少个铜钱?他已经不会数了! “太多了!”春霞也吓了一跳,忙向贺老板笑道:“您是行家,您给估个价吧!这么多钱我们可不能白拿!” 贺老板听见春霞这么说便笑了笑,忙向吴大少笑道:“要不这样吧大少,到时候咱们再算!总之给小姑娘他们一个公道的价格就是!” 吴大少笑道:“三百两其实也不多!也就一对红木靠椅的价钱,做整间书房的东西,值这点我还觉占了你们便宜了呢!” 春霞苦笑不得:“这怎么一样呢,用的材料不同啊!咱们还是听贺老板的吧,您看如何?” “也行!”吴大少对这些似乎没什么概念,也不关心,撂下两个字,匆匆上了他的豪华马车走了。 “吴家果然财大气粗,吴大少这么个花法,就不怕把家产败光了?”杭东南也觉得此人不可思议。他跟贺老板比较相熟,说话也甚是随意。 贺老板笑道:“若是他当家,那肯定是这样,只怕早就叫那些别有居心的人给骗光了!可吴家大少奶奶厉害呀!如今虽然还有老太太,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这偌大的生意和家产,都是大少奶奶在打理!呵呵,大少爷是不管事的!” 他说着又向春霞道:“亏得小姑娘刚才辞了那价钱,呵呵,咱们是自己人我也不怕给你们说一声。吴大少花起钱来手里散漫没个算计,大少奶奶那可是真正响当当的厉害人物!她可不好糊弄!但凡有人敢欺骗哄诱吴大少的,大少奶奶准定找回场子来!” 春霞笑道:“我们本来也不是那种贪图便宜的人嘛!不是自己该得的,拿了心里也不踏实!周大哥你说呢?” “小霞说得对!”周经也点头,“白占人便宜,心里也不安生!” 贺老板哈哈大笑起来,赞赏的笑道:“两位说得出这样的话来,便比寻常人高出不知多少了!不嫌弃的话,从今往后咱们就是朋友了!呵呵,老夫能交到你们这样的朋友,是打心眼里高兴啊!” 春霞和周经哪儿有不愿意的?二人忙笑着答应。 “今后还请您多多关照呢!您不嫌弃我们,这是我们的荣幸!”春霞便笑道。 “小霞真是会说话!呵呵,关照不敢当,往后咱们好好合作才是真!”贺老板笑道。 春霞等人连忙谦逊不已,双方改了称呼重新见过又客套了一阵,杭东南笑说还有别事,贺老板便笑道:“瞧我,光顾着自己说的痛快就忘了这事了!这三件东西我给你们一千两百文,以后再有什么货尽管拿来便是!” 一千两百文,比当初说的高了一倍!春霞和周经正要拒绝,贺老板死活不肯,笑着道:“你们收着吧!真值得这个价!实话说吧,吴大少的反应你们也看见了,这样东西甚是风雅,卖给读书人,他们肯定乐意要,我肯定不会亏的!” “那也不行!”春霞摇摇头,“您卖出多少那是您的事,咱们说好的事情可不能随意变卦!我们的东西做得是比别人的好,但也不至于高出这么多价钱,我们就收八百文好了!” 周经对春霞的决定自然也是拥护的,便也坚持,贺老板无奈,只好笑着答应了。 结了账,春霞等人便起身告辞。临走前春霞忍不住好奇笑问贺老板:“其实吴家也有家居行,我挺奇怪的,吴大少怎么会上贺叔叔这儿来买东西呢?” 贺老板一掠胡须,呵呵笑道:“小霞你那么聪明,不如猜猜看?” 春霞想了想,试探着笑道:“如果不是随意走走跟您聊天,莫非,他是上您这儿来寻些古朴直拙的物件?比如造型奇特的竹根、树根做的东西什么的?” 吴大少这样有钱又有闲,又爱附庸风雅的人,除了这个似乎没别的了吧?他家又不可能缺少家具!就算缺,也不用他亲自来买。 贺老板大笑,抚掌笑道:“小霞!我是真服了你了!虽不中亦不远!我差人告诉他前几日得了件樱瘤木做的椅子,请他来看看合不合心意!” “原来如此!”春霞笑笑。 樱瘤木就是生了病变在树干上长出奇形怪状树疙瘩的树木,有些人以奇为美大力追捧,用这种木头做出来的家具或者别的物件还是有一部分市场的。 几个人已将牛车寄放在贺记,离开的时候就这么走着。周经捏了捏小包袱里的牛黄道:“小霞,咱们赶紧把这牛黄卖了吧!” 春霞望向杭东南,杭东南便点头道:“我认识两个中医,咱们这就打听打听市价去!” 杭东南忍不住又向春霞道:“其实你们做的那三件竹制家具比木头的要好看多了,真的挺不错的,我觉得一千两百文还少了呢,为何只收了贺老板八百文呢!” “是啊小霞,咱们做那三件东西可是花了许多大力气的!”周经也觉得有些遗憾。当初春霞一句要做出与众不同的竹制家具令他浑身充满了斗志,卯足了劲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做,结果比普通的高不了多少钱还真是叫人挺失望的。 春霞说道:“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欠贺老板的人情!周大哥,凭咱们的手艺,买几个劳动力,开自己的店铺岂不是好?干嘛要一直给人家打工呢?咱们现在跟贺老板合作的时候没什么,将来咱们另起炉灶,万一他心里不痛快,到处宣扬咱们翅膀硬了忘恩负义怎么办?咱们要的价钱很公道,甚至可以说是便宜了他,这样,他将来就算想说嘴都没法说!” 杭东南恍然大悟,不觉竖起大拇指笑赞道:“难怪刚才你磨着他写了一张什么‘收据’原来如此啊!我媳妇就是聪明!这下子白纸黑字,他将来想颠倒黑白都不能!” 春霞拍手笑道:“正是这样!”那收据上不但写明了价钱,也写明了所交货物的特点,真真正正的白纸黑字。 周经听得有点儿毛骨悚然,不相信人性的黑暗,半响嚅嚅道:“这个,你们说的有点儿太过了吧!我看贺叔人挺好的,不像是这种人啊!” 春霞道:“那谁知道呢!俗话说同行是冤家!你想想,咱们现在供货给他,咱们的货那么好,他当然高兴了,对咱们自然也就好!将来咱们另立门户了,就是他的竞争对手,他心里能舒服吗?就算他不介意,谁知他手下的伙计、他的家人会不会怎么样?” “阿霞说的很对!”杭东南道:“但凡牵扯到利益,两兄弟还有反目成仇的,更别说同行竞争对手了!只要不害人,防备着总不会错!反正,做最坏的打算不会吃亏!周老弟啊,将来你们如果真的要开铺子,你可得多留点心眼,别太轻易相信人家了!” “对对对!这就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春霞简直太赞同杭东南了,跟她的想法完全一样!他们真不愧是――未婚夫妻啊! 妹纸们、女汉纸们求票、求订阅! 83第83章 外表老实,心里蔫坏(6000+) “嗯。”周经受教的点点头,忍不住又叹道:“可是,贺叔跟东南哥你不是朋友吗?怎么你也,也――” 杭东南深深瞥了他一眼淡淡笑道:“朋友也分很多种,我不过是给他押送过两次贵重家具,生意上的交情罢了!不是跟你吹,这桐江县中不卖我们镖局面子的商家还真没几家,谁知道今后会不会用得着我们呢?” 为了将来着想,春霞又对周经耐心循循善诱:“周大哥你仔细想想,贺老板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咱们,可是今日一见咱们做出了新式的竹制家具态度比之先前好了不知多少倍,迫不及待就跟咱们拉近关系,以朋友相待,可见此人眼中,利益永远排在第一位!” 周经不禁暗暗点头,不错,今日吴老板的确热情得令他几乎觉得不好意思,跟上次淡淡的客套和疏离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虽然说看到他们的本事心生敬佩、有心亲近这是人之常情,但反应得太过,就说明这个人的心性的确不纯。 “第二,你觉得他对吴大少的态度如何?”春霞又问祧。 周经想了想,迟疑着说道:“似乎,似乎,巴结得――有点那个,太过了?” “不错,”春霞点头道:“吴大少是大客户,理应拉拢客气,但也不该将自己的身份放得太低!做生意,也可以堂堂正正,而不是卑躬屈膝!一个对富贵人家卑躬屈膝的人,总之我不是很看得上,也不觉得这样的人值得结交。还有一点,” 春霞面色正了正,“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当吴大少说出愿意出三百两银子买咱们一套家具的时候,他明明知道大少奶奶精明厉害却半点儿提示暗示都没给咱们,若非我婉拒了吴大少,只怕他都不会跟咱们说起大少奶奶。当然了,这事跟他没有关系,他没有责任和义务提醒咱们,可是,这样的人你还觉得可以倾心结交吗?咴” 春霞心中有些淡淡的不屑,正是经了这事之后,贺老板看出她的几分与众不同――最要紧是不贪财,这才对他们一下子异乎寻常的热乎起来。哼,他是不是以为不贪财的人会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将来他什么都可以说了算呢?那他可就打错了主意了。先别说春霞压根没有一直寄居在他们贺记名下的打算,就算有,该她得的,别人一个子也休想少她的! 就算别人吞了下去,她也有法子叫他吐出来!比如说,柳氏和左亮。 周经听得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拭了拭额头,“听你这么说还真是的!唉,这做生意,还真是难!小霞,以后这些事都你来做主吧!” “说什么呢!”杭东南听了春霞的分析心中大乐,越发觉得她好,正想好好的夸她一番,听见周经这话脸色就挂下来了,“谁也不是天生就会,不会慢慢学嘛!阿霞怎么可能出面做这些事?”她可是我媳妇,怎能一直帮着你出头? 周经一窘,说不出话来。 春霞嗔了杭东南一眼,向周经笑道:“东南说的没错,周大哥,其实这些事情你之前没有接触过,所以才会觉得陌生、害怕、无从下手,只要有心,慢慢的积累了经验你便知道其实都是很浅显的东西!凡事三思而行,于细微处见真章,这便行了!你这么聪明,肯定难不倒你的!” 周经重新涨了些自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我会好好学的!以后要有什么不懂我再问你就是了!”他说着有些疑惑的问春霞道:“我奇怪的是,阿霞你又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呢?” 春霞一时语塞。 杭东南不愧是她未来的男人,立刻骄傲的接过了话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阿霞聪明呀!有的东西天生就会!” 未来男人啊,这个理由不错,很好很强大! “有你这么夸人家的嘛!”春霞娇嗔瞪了杭东南一眼,笑了笑,谦虚的默认了这个解释。 周经一想也是,有的人本来天生就聪明嘛!不然这世上怎么有的人是天才,有的人又是傻子呢? 不知不觉到了一户人家门口,杭东南便道:“你们到前边拐弯地方等我,我进去问问,这位老刘是专门收购各种珍稀山货草药的,见多识广,他应该懂得一些。” 两人答应一声,周经正想将牛黄拿出来给杭东南,见杭东南没有问他要的意思、春霞也没有让他给的意思便忍住了,跟春霞两个一同过去。 “人家没见咱们的东西,能估得出价吗?”周经忍不住问。 春霞唇角一勾,微笑道:“这有什么,东南可以描述给他听呀!” “可是,拿去给他看岂不是更方便?”周经不解。 春霞昂着头眨了眨眼睛,狡黠的笑道:“这当然有原因啦,不如你猜猜看?” 周经来了精神,开始学起了多心眼儿,便胡乱猜测起来,猜来猜去也没猜到点子上,反倒逗得春霞咯咯直笑。她是真的不知道啊,这个人的想法还真是天马行空呢! “小霞,你还是告诉我吧!”周经沮丧的叹了口气。 春霞便收住了笑容说道:“你想想,那人既然是收购珍稀山货草药的,见了咱们手上的东西,他如果提出要买,咱们卖还是不卖?” 周经一拍脑袋:“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呢!” 如果卖了,万一卖便宜了岂不是自己亏了?如果不卖,好歹是杭东南的朋友,面子上也不太好过。杭东南只要说是受人之托向他打听一二,描述一番即可,岂不省事? “小霞,我是不是挺笨的!”周经叹气。 春霞摇摇头笑道:“如果笨的话,怎么编的出那么精美的竹器呢?你的手艺其实比我的要好得多!有的事情有了经验就可以了,周大哥你不用着急!” 周经叹道:“如果我会识字读书就好了!那样可能会变得聪明一点,可惜,我爹娘以前说过想送我读书,我自己嫌气闷不肯,情愿上山放牛掏鸟窝,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春霞心中一动:这倒是的!不识字读书,将来店铺开起来,遇上签合同、做账本、验看进货出货单子这种事怎么办?不光是周经,还有小华,他还那么小,更应该识字了,唉,要不明年就送他上学堂吧!还有自己,也该熟悉熟悉传说中的繁体字了,写惯了简体的人,对熟练书写繁体她不报什么希望,但起码要认识啊!省得将来被别人骗了还乐颠颠帮人家数钱呢! 春霞心中又一动,想到了杭东南。 “现在也不晚啊!”春霞便笑道:“东南不是识字吗?我看今天咱们就买两本三字经、百家姓什么的回去,让东南闲了教咱们,你要学,我家小华也该学起来了!反正认识字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周经一喜,拍手笑道:“对!对!这个主意好!等会咱们就去买!” “又有什么好主意了?说来给我也听听!”杭东南已经笑着过来。 春霞便笑着将让他教识字的事说了,杭东南自然乐意之极,转瞬间打定主意,果断拍板:“这样吧,隔一天晚上你去阿霞家一趟,我也过去,顺便教小华。”有这个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出入未来媳妇家里,杭东南当然是乐意之极了。 “好好,太好了!谢谢东南哥!”周经浑然不觉某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乐呵呵的道谢。 春霞见他眼睛乱冒光就知他准没想好事,不由白了他一眼。这个人,面上看着老实,心里边蔫儿坏! “怎么样?那价钱东南哥打听出来了嘛?”三人一边走周经忙问道。 杭东南点点头,“说是最上等的能卖十二到十六两银子一两,最差的也能卖个五六两银子一两。阿霞不是说你家这个是上等吗?最少也能卖个十来两一两吧?算下来也得有五十两以上了!” “这、这么多!”周经一下子有些傻了眼。 春霞笑道:“这个价钱倒也可以了!咱们这就去济世堂吧!”心里有了底,讨价还价起来也有数了。 “好!”周经连忙笑着点头。 李掌柜见了这牛黄又惊又喜,大赞道:“我行医大半辈子了,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完整、这么上乘的牛黄!周公子,你这牛黄我要了!价钱么,呵呵,”他看了春霞一眼,“我跟小霞也算是熟人了,会给你一个最优惠的价格!十五两银子一两,如何?” 周经一听几乎是杭东南打听来的最高价了,哪儿还能不满意?便干脆的笑道:“行!就按您说的吧!” “好,痛快,呵呵!”李掌柜一边利索的拿了小巧的黄铜称称这牛黄的重量一边笑道:“老夫也是运气好,我这里配着一副药正需要牛黄呢,可巧你们就送来了!呵呵,小霞,你可真是老夫的福星!” “瞧您说的!这牛黄也只有在您这样的大夫手里才有用处啊,咱们啊,是各得所需!”春霞笑着道。 “对、对!各得所需!四两六钱,公子您看清楚咯!”李掌柜哈哈的笑了起来。 一时噼里啪啦的拨了算盘,李掌柜将一张五十两、一张十两的银票和九两碎银交给周经,“您拿好咯!这银票在各地鸿泰钱庄均可兑换,见票兑银,童叟无欺!” “成!谢谢您了!”周经笑着接过,手有点微微的发抖,薄薄的银票拿在他手里却觉得有千斤重一般。 临走前周经又请求李掌柜将五十两的银票换成了五张十两,小事一件,李掌柜自然无甚不可,痛快给他更换了。 出了济世堂,周经便将春霞那份银子二十三两给了她,还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今天多亏了你,要不然不一定卖得到这么好的价钱呢!可我知道你的脾气――” “你知道就好了!”春霞干脆的收下那二十三两,笑道:“咱们两家用不着那些客套,东西好还愁卖不到好价钱吗?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吧,等会儿买了东西好回家了!” 于是三人就近找了家面馆吃面,之后杭东南和春霞一路,周经自己一路,约好时间在贺记相见,便分开了。 春霞今天要买的东西不少,家里的粮食、过冬的衣裳、被子,以及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彩霞吃的药如今还够,这一次便没有再买新的。东西都是付了钱仍旧寄放在店铺中,等会儿赶了牛车再来拿。 随后来到鱼市,春霞挑了家店面最大的进去,问道:“老板贵姓?你们家可还收大鱼?” “免贵姓方,”方老板瞟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身边的杭东南身上,顺口笑道:“收,当然收,你们有大鱼要卖吗?” 春霞养了一段时间虽然身体气色好了许多,但身量摆在那里是骗不了人的,若非高大健壮的杭东南陪着,方老板哪儿还搭理她?肯定当她是个捣乱的了!不过这时候对他俩的印象也不怎样就是了!暗暗鄙视杭东南:这么大块头的男人,居然拙嘴笨舌不会说话,还要个这么小的黄毛丫头出面!真是――妄为男人呀! 春霞眼睛一亮,笑道:“是多少都要、越大越好吗?” 方老板诧异了,失笑道:“当然是越大越好,这冬天的鱼,越大越美味,特别是野生的,有钱还买不着呢!怎么?听口气姑娘有吗?只要你们有,多少都要!” 春霞笑道:“不知价钱如何呢?” 方老板笑道:“价钱少不了你的!七斤以下按一般市价,七斤至十斤二十五文一斤,十斤以上三十五文一斤,十五斤以上的,我今年还没收到过!如果是野生桂鱼、格鱼、银鳞,价格翻倍不止,你真的有吗?” “当然了!”春霞大喜,忙笑道:“鱼太大我们也不好搬运,这样行不,后天中午您将船开到月亮湾码头,我在那里等你们!到时候把鱼卖给你们!” “你真的有?”方老板不信笑道:“你家是养鱼的?” “不是,捕捞野生的!”春霞摇摇头。 “捕捞野生的?你家大人是渔民吗?”方老板道:“大鱼本来就稀少不好捕捞,冬天天气冷,它们早不知躲那旮旯里过冬去了,更难捕捞。呵呵,姑娘一开口就叫我们派船去,你能捞到几条呢?就算是经验最丰富的渔民,一个冬天也捕不到三四只大鱼呐!” 春霞挑了挑眉展颜一笑,自信道:“这您别管,反正我有办法!起码,也得有个十来条吧!这还是保守估计!” “阿霞!”杭东南从来不会反对她的,可此时听她在人老板面前说这么不靠谱的话也禁不住有些头皮发麻,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她会捕鱼?他可从来不知道! 方老板不禁大笑起来,“小姑娘,你确定?你确定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是啊!”春霞向杭东南笑笑示意他放心,向方老板点头道:“我自己说了什么我当然清楚,你到底要不要买啊?如果不要的话,我好去找下一家。” 方老板本来想打发了他们出去的,可听了这最后一句话心里又打起鼓来,情不自禁想:万一是真的呢? “小姑娘能不能告诉我你哪里来的自信呢?或者说你有什么特殊的方法捕鱼?你说了我心里也有个数!”方老板于是认真的说道。 不愧是生意人,真聪明,一下子就猜中了!春霞笑道:“您就放心吧,我有我的方法,绝对错不了!你尽管信我就可以了!反正,对你来说又不会吃亏!这种事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又不能诓你什么!” 这倒是句实在话!方老板不禁微微笑了起来,心道这小姑娘倒有点意思。 略一沉吟,他便道:“行,我可以相信你!但是我们出船也不是白出的,这要是万一你没有鱼交货,我们的人工岂不是白费了?” “这好说!”春霞很痛快道:“咱们订一份契约,我付给您一两银子定金,如果我做到了,定金还我,若没有,按实际情况扣人工费,你看怎样?” 方老板目瞪口呆,瞅了春霞半响点点头:“行!就这么定了!小姑娘真是爽快人!” “我还得赶着回家呢,事不宜迟,请您这就写吧!”春霞笑道。 “姑娘稍等!”方老板已经找不出什么语言来形容这个小姑娘了,点点头进去拟契约。 “你真的有把握?阿霞,你可别冲动!”杭东南忍不住拉着她一旁悄声说道。 “放心!我几时叫你做过没有把握的事了?你想想,不然我叫你帮我借船做什么呀?”春霞亦笑。 杭东南恍然,说道:“这么说来你早些日子就在准备这件事了?” “嗯!”春霞点了点头。没有充足的准备,她怎么可能会乱说话呢? 其实她早就想去捕鱼了,只不过跟三叔三婶那边一直牵扯不断她一直迟疑,生怕捕了鱼卖了钱他们又上.门来闹腾。而且,叫他们知道了自己有这个本事,那还了得?那两口子不想法子榨干了就怪了!她虽不惧他们,时候可想法子重新找回场子来,但是,毕竟太烦人不是吗? 很快方老板将写好的契约拿了来,春霞接过扫了一眼,十个字里头只认识两三个,还有两三个连蒙带猜,剩下的四五个就完全不认识了。她便递给杭东南。 杭东南看了看,点点头示意没问题,春霞便痛快按了手印,又笑着问方老板借要两个巨大的网兜捕了鱼好装上。方老板算算一两银子足够赔偿了,便痛快的给她。 “后天天一亮,咱们就去好不好?嗯,你帮我到我家里拿点东西,然后咱们划船沿着河流至鹰潭那边就好!”离开方老板的店面,春霞笑吟吟说道。 “鹰潭!”杭东南不由变了色,“阿霞,你别胡闹了!鹰潭那地方能随便去吗!” 鹰潭位于野猫岭和白蛉之间,由山间各道山沟、溪流的水汇合而成。潭面宽阔,潭水青碧深不见底,就算是伏天大暑也寒气逼人,气氛阴森。 那儿有大鱼是没错,前些日子他和春霞偶尔经过的时候还看到水中有游动的黑影,但是,那儿的鱼岂是这么好捕捞的?春霞她不要命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才恍然大悟,这人当初分明就是故意引他过去“踩点”的!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呀!咱们又不用下水!你放心吧!我有办法!”春霞笑嘻嘻的不以为意。 杭东南十分无奈,不过也稍稍放了心,便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要是敢下水,我第一个不答应!” “我又不是铁打的,下水不怕冻死了!”春霞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 杭东南无奈笑笑,跟上她的步伐。 汇合了周经,将买的东西一一收取完毕,三人便赶着牛车往村里走。 当牛车回去,春霞母女姐妹几个将东西往家里搬的时候,柳氏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伸着脖子朝这边张望,春霞一家人直接无视。难得柳氏居然忍住了没有过来打劫。 春霞不禁暗叹:看来有的人就是欠揍啊! “有了这些东西,咱们可以好好的过年了!”杨氏不禁欢喜说道。在左家二十多年,这段日子是她过得最畅快、最踏实的! 杨氏一时间不由得感慨万千。 杭东南和周经都是个急脾气,当天晚上就到春霞家里来了,一个来教认字,一个来学认字。春霞都还没来得及跟左光和杨氏说。 不过她一说之后,左光和杨氏都十分高兴!如今的日子有了盼头,送小华进学堂不是不可能,做父母的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出息! 杨氏心里还暗暗盼着菩萨保佑,保佑儿子能够早早的中个秀才,这样他们家的地位也会提升,没准大女儿的终生大事也能说了出去。如果儿子中了举人,大女儿就肯定能嫁出去了,哪怕是嫁给人做填房也强过嫁不出去啊! 如果春霞知道母亲将姐姐的未来设想成了这样,肯定要内伤得吐血。 小华听说能学认字,自己也很高兴,兴奋得直叫唤,跟周经两个一大一小规规矩矩坐在简陋的桌子前,听杭东南教他们念“人之初,性本善”。念了四句,杭东南便让他们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等他们念熟会背、个个字都认识了,后天晚上再教他们写。 84第84章 卖鱼、买地(9000+) 小华和周经都是初学者,一晚上这么几句已经很够呛了,两个人满脸的紧张,一点也不敢松懈,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将这几个字都记住了,却不保证第二天会不会忘记。ww.vm) 春霞在一旁默默的汗,还是社会主义基础教育好啊,从最简单的一二三、横竖撇开始,好歹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像这样,简直坑爹! “东南,真是太感谢你了!”月上中天,左光杨氏等送杭东南出门,春霞少不得又单独多送他一段。 “今日你不说也要学的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杭东南说着有些郁闷。好吧,教小华和周经也重要,但他其实最想教的是未来媳妇啊!结果未来媳妇一点儿也不配合,光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热闹,令他失落不已。 春霞听得暗暗好笑,却不忍心让他难过,忙笑道:“我在一旁已经记住了啊,所以就没跟着他们一起学了!等什么时候我从旁学的时候记不住了,肯定问你。祧” 春霞只需要认识,又不需要写,《三字经》很顺溜,对于一个从记事开始便学习直到二十来岁的人,听他们念了几遍她便全记住了。回头只需对照着书本将一个个字的形状默默的记住即可,哪儿会这么麻烦? “真的?”杭东南又吃惊了,语气中透出浓浓的怀疑。媳妇这么聪明?一旁随随便便的听几下就记住了?要不要这么打击他啊! “是啊!”春霞见他居然不相信自己,心里顿生争强好胜之感,说道:“不信我背给你听,‘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没错吧?咴” “媳妇你真是——”杭东南脚下一顿,睁着眼睛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情不自禁握了握拳头,未来媳妇这么厉害,看来他要努力啊!虽然未来媳妇厉害他也高兴,可是被未来媳妇比下去,他还是男人吗?还怎么做未来媳妇的靠山呢?未来媳妇可是对他说过“东南,以后你就是我的靠山了!”,当时听了这话他心里别提多自豪、多得意了!现在想想,惭愧啊! “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呢!”春霞见他眼珠子一眨不眨直勾勾的不由笑着推了他一下。 “媳妇,相信我,我一定会成为你的靠山的!”杭东南坚定的说完这句话,轻轻拍了拍春霞的肩膀,转身大步离去。 这回换春霞眼珠子直勾勾发呆了。 “这人,莫名其妙的说什么呀!”春霞困惑的摇摇头,回家! 第二天天刚刚亮,外头浓霜和着浓雾挟裹而来,拂过脸上、脖子上、手上凉飕飕的。可是春霞却精神百倍的背着个背篓、提了个空桶出了门,杭东南背后背着半麻袋不知什么东西,与她并肩去到河湾。 上了船,杭东南安顿好她,便将长长的竹篙一点,翘起的船头在石岸边沿轻轻一磕,随即轻轻摇晃着后退,清凉的水响声打碎了河面的平静。 绕过不知多少道山谷河湾,天渐渐变亮,清晨的雾气也被高升的阳光照散,阳光落在身上、河面上,格外的明亮。 “东南,你真厉害!划船划得这么好!”春霞抱膝坐在中间咯咯笑着,伸手撩起一串晶莹洁白的水花。河水冰冷几乎刺骨。 “水凉别闹!”杭东南忙出声制止她,笑道:“这算什么本事呀,村里好多人都会!” 春霞笑道:“反正啊,我不会的,在我眼里都算本事!”说的杭东南也哈哈大笑起来。 “拐过这道弯前边就是鹰潭了,你坐稳了,不许再胡闹,不然我可不往前去了!”杭东南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知道知道!我不乱动便是!”他的固执脾气她早不知领教了多少次,见他一本正经起来,便不敢不听。 果然,绕过这道弯,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前方七八米窄窄的河道那端,便是一个很大的深潭,这就是鹰潭。周围树木繁茂钩缠,看不见半点泥土或者石壁,灌木藤蔓缠绕倒垂在潭面,凝翠湿润的色泽硬是将这鹰潭衬出了几分阴森。 还有那鹰潭的水,从远处看过去,十分明显的要比这边的颜色深上许多,呈一种诡异的墨绿色。 小船轻晃,划入了窄长的通道,眼前蓦地一黯,却是阳光突然隐了去,已置身于一片阴影笼罩之中。 寒气从潭面吹拂而来,刺骨的冷意令春霞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东南,你说咱们的船能行吗?等会儿会不会有大鱼把咱们的船给掀翻啊?”春霞双手交叉在胸前抱住,问杭东南道。 杭东南忍不住笑了起来:“别怕,有我呢!还没听说过这里出过这么大的鱼呢!” 春霞“哦”了一声点点头。 来到鹰潭中,寒意似乎更加重了,那种幽幽望不见底的深碧色的潭水似乎有一种邪佞的气息,看久了使人头晕目眩的同时竟隐隐生出一种欲往下跳的冲动! “阿霞,接下来咱们该做什么?”杭东南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问道。 不知何时他已走了过来。 感受到他强健有力的手臂和掌心传来的温度,春霞的心稍稍安定,笑道:“将这些东西搅拌了,均匀的撒在潭中各个角落,然后,咱们就等着瞧吧!” “这些石灰?还有这些、这些草药弄成的糊糊?”杭东南问。 “对啊!”春霞点头,便指挥着杭东南用木桶将麻袋中的生石灰与她精心炮制的各种草药混合一起用木棍拌匀。这些草药可不是普通的草药,由生乌草、醉心花、醉鱼草、山蒲根、天南星等配置混合而成,跟生石灰搅拌上了,遇水则发,将可产生剧烈的麻痹毒性,别说是水底的鱼,就是一头牛喝到一口也立马倒地! 而最妙的是这麻痹毒性是暂时的,要不了两刻钟就能消退,对鱼是一点伤害也没有——死鱼可就不值钱了! 杭东南依言行动,很快两人就将生石灰捣鼓完,划着船尽数撒满了角角落落和潭水中心。 墨绿的潭水中掺杂了浑白,一个个的气泡从湖底咕噜咕噜冒上来,浑白渐渐在水面晕染而散。一处墨绿,一处浑白,看上去越发怪异。 “怎么还没有——” “你看!看那边!” 杭东南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见春霞激动的指着斜对面不远处的潭面。 杭东南顺着望过去,水面激荡,一条长近半米的大鱼浮出水面翻腾了几下,然后便僵硬着不动了,直挺挺的浮在水面上,露出乳白的肚皮。 “好大的鱼呀!这回可逮到了!”春霞惊喜的拍着手欢叫起来,忙推杭东南:“快!快把船划过去呀!” 这事儿事先她虽然做过一番精密的计算和推敲,但并不是就有完全把握了,刚才将药和生石灰撒下去时,她的心里也很紧张的,此刻,终于可以放心的享受丰收的喜悦了!真好啊! “可是,这鱼不是死了吗?可惜了!”杭东南一边朝那边划着船一边遗憾的摇摇头,见春霞眉飞色舞的欢喜样不忍心告诉她,死鱼可并不值钱啊! 春霞回眸展颜一笑:“放心,只是晕过去而已!在我的手里,哪儿这么容易死呢?” “啊?真的!”杭东南精神一振,“那我快些!”万一晕过去的鱼“醒”了过来,岂不是白忙活了! “看那边那边!那边也有!呀!好多啊!”春霞激动的指着潭面,见到相继浮出潭面的大鱼,有点语无伦次了。 杭东南也高兴起来,忙笑道:“你小心点!别掉下去!”他还有句话没说:万一你也晕过去了,那就麻烦了! “没事!放心!我只是太高兴了!”春霞笑得满脸灿烂,将事先准备好的大网兜拿了出来,靠近鱼的时候,便将口子打开,杭东南将鱼装了进去,将这网兜系在船头特意钻出来系东西的拇指大的木洞上,将网兜拖在水里。 两人欢乐的捡着鱼,稍微小一点的便放进船下的水舱中或者木桶中,大的尽数装进网兜拖在水里。很快,昨天从方老板那里借来的两个特大号网兜都装得满满当当的了,春霞大致数了数,有将近五十条! 鱼都很大,最大的估计超过三十斤,小的也在十斤以上!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咱们快走吧!趁着这些鱼还没苏醒过来赶紧往月亮湾赶去,这些家伙万一苏醒过来,力气可不小呢!”春霞急忙说道。 “放心!”杭东南笑道:“就算苏醒了过来,它们在网兜里乱窜乱撞,方向不同,力气使不到一处去,不碍事的!” “对啊!”春霞一拍脑袋笑笑,顿时放下心来。 调转方向,杭东南撑着船慢慢沿着来路返回,往月亮湾的方向驶去。幸亏这些鱼都拖在水中,行船虽慢些却并不吃力。 渐渐的,水面开阔起来,水也更深,春霞也松了一大口气,笑问道:“还有多久到月亮湾呢?药效怕是快过了!” “就快了!”杭东南大约算了一下:“约莫两刻钟,这儿水深水面开阔,放心,不碍事的!” 两人才刚说了几句话,突然感到网兜里一阵拉力,小船也轻轻的晃了晃。果然已经有鱼开始苏醒了。醒过来的鱼对身上的束缚十分不满意,少不得要挣扎碰撞。 不过,结果跟杭东南说的一样,它们的力气使不到一处,对船只并不能造成影响,两人相视一笑,杭东南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没多久就能看到前方的码头了,远远的便看到码头上有人在朝着远方河岸眺望,春霞笑道:“看来是方老板的人,是在等我们呢!” “嗯,”杭东南点头:“他们倒是守信,来的还挺快!” 说话间码头上的人似乎也发现了他们,朝着这边挥起手来。 小船靠了岸,看到网兜里挤来挤去闹腾得热火朝天的大鱼,方老板和手下两个伙计齐齐愣了神。 方老板眨眨眼,又眨眨眼,终于确定不是幻觉,他扭转僵硬的脖子向春霞艰难道:“小姑娘,真有你的!” “这不会是家养的吧?”一个伙计怀疑的问道。要知道家养的跟野生的价钱可是差了成倍不止。 春霞淡淡笑道:“这个,相信你们比我要专业,还能看不出来?” “别胡说!还不赶紧上前将鱼抓上来过称!”方老板只需一眼便看出来这些鱼是野生,忙呵斥伙伴,热切的向春霞笑道:“小姑娘贵姓?姑娘放心,我一定给姑娘一个好价钱,不知道姑娘还能不能弄到更多的大鱼?” 春霞嘴角抽抽暗道无语,生意人啊,果然是利字当头的多!“小姑娘、小姑娘”的叫了那么久,这会儿才想起来问她贵姓。 春霞笑道:“免贵姓左,方老板是实在人我自是信得过的,不过这大鱼可没有了,就这么些还是费了好大的劲筹谋布置呢!”春霞不是一个贪心的人,不想干那种一网打尽的事情,总得给人家鱼群留点儿老大才厚道! 方老板一想也是,若真那么容易就捕捞得到,这鱼的价钱也不会卖得这么高了。他有些遗憾的笑道:“那真是可惜了!对了,要是明年还有,左姑娘可别忘了照顾我呀!” “那是一定!”春霞笑道。 很快伙计们就将大鱼全部过了称、弄到了自家大船的底舱中,一共有五十二条,最大的有三十三斤,最小的也有十一斤,总共三十五两六钱。方老板心情甚好,给了三十六两慷慨表示不必找零。他是大老板,春霞笑着谢过,大方的收了。 “阿霞,你真厉害!卖这一趟鱼赶得上我小半年的工钱了!”杭东南不由笑道。 春霞便笑:“其实,我一个人哪儿有这么厉害,这里有一半应该是你的——” “阿霞!”她话还没有说完杭东南就急了,忙正色道:“你又跟我生分了!我帮你一点小忙而已,你怎么能说到这上头呢!你别想了,我是不会要的!” 春霞心中一暖,“扑哧”一下笑了,嗔他道:“你自己想多了,人家话没说完你急什么呢!反正我们呢迟早是一家人,我可没说要跟你生分算账!” “这还差不多!”杭东南点头一笑。 月亮湾离县城里并不远,春霞欲进城办事,两人便将船停在了码头上托个人照看着。 “是不是昨天有什么东西忘了买了?”杭东南当然不会嫌弃她麻烦,只要她去做的事,他都心甘情愿、义无反顾的陪同一起。 “不是,”春霞轻轻摇了摇头,看向他一眼小声说道:“我想找地保问问咱们村附近可有田地要卖,我想买些田地!” 家里只有两亩多贫瘠的水田,种红薯芋头的旱地也不过两亩多,剩下的,就是那三十亩如今父亲左光正在整理挖坑准备来年种竹子的荒地了,对养活一家五口来说真的挺难的!总不能一直靠着小打小闹的运气,只有田地握在手里,才最安全! “你的打算没错,”杭东南也知道他们家的情况,闻言点头,随即又蹙眉道:“可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呢?要买上好的田地可需要不少的银两。” “我带了不少,”春霞笑道:“连带今儿卖鱼赚的,一共一百八十多两!我想,差不多够了!” 杭东南吃了一惊,不由脱口问道:“真的?你哪儿来这么多钱!”问完了自觉语气不妥,急着忙道:“阿霞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太吃惊了!你什么时候赚的这么多钱,我怎么不知道呢?” 春霞从前心里一直在纠结跟他的关系,当然不会什么都告诉他。可如今不一样了,两人相处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对彼此坦诚、信任!她便将卖炸酱面配方和帮济世堂李掌柜识别假人参李掌柜谢礼之事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杭东南笑道:“这么些银子买田地足够了!不过地多了我劝你最好再买一头牛,这样今后也方便些!还有,不如我添些,来年将房子也修一修吧!” 春霞见他事事都为自己着想,说没感觉那是不可能的,轻叹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家的银子勉强应该还够!你别忘了,我们的竹制家具肯定会越做越好的!只不过啊,可就没钱准备嫁妆了!” 她一提到“嫁妆”两个字杭东南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笑吟吟的望着她,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说到这两个字那就表示她心里有了他、有嫁给他的打算了! “我只要你嫁给我就好,要什么嫁妆啊!”杭东南心里喜滋滋的,脸上也放着光,目光盯在她身上舍不得挪眼。惹得春霞脸一红,讪讪的垂头不说话,唇角却不由自主的勾了勾。 姑娘家还是不要太主动的好啊,都有“勾.引”的嫌疑了,问题是,这家伙也太不禁“勾.引”了!这么一句话都能乐成这样! 杭东南带着春霞来到城里的地保李三家。桐江县共有四位地保,恰好管着城里的东南西北地方以及以县城为中心的四个方位所属村庄的土地房屋买卖,相互之间各不相干。乌桕村一带的土地房屋买卖正是归李三管。 李三既做着这个行当,对县城里形形色色的人物自然再熟悉清楚不过,一见上.门的是杭东南,满脸是笑,“杭爷、杭爷”的叫个不停,殷勤的招呼他们坐下。 有熟人果然好办事啊!春霞不禁心中感慨!否则的话,这李三看她一个小姑娘上.门,只怕要比昨天的方老板盘问的更加详细。春霞恰恰最不喜欢那种感觉,别看她当时脸上带着客气友好的笑容。 一听说春霞要买田地,李三便忙笑问道:“不知左姑娘要买水田还是旱地?要什么样儿的?要多少?有没有什么具体的要求?” 春霞笑道:“水田旱地我都想买一些,旱地只要不是石头山就行,水田嘛,当然想要上好的良田,不知价钱方面——” “价钱方面好说!”李三陪笑道:“您是杭爷的朋友我李三当然不能坑您,旱地呢坡地三两银子一亩,谷地四两五钱一亩,这是一般的价,按土壤厚薄肥瘦会略有浮动,上下变动不会超过一两。水田呢,分上、中、下三等,上等七两一亩,中等五两一亩,下等三两一亩,各等按离村距离远近、水源远近等在价钱上也有差别,上下变动在二两之间。这是市价,您要,我当然会给您算便宜点。若是买的多,价钱还能再说说!” “行了,别卖嘴皮子了!你手里到底有没有?有的话赶紧将登记薄册拿出来,指给我们看了便是,若没有便帮忙留意着,有消息知会一声!”杭东南笑骂着打断李三的滔滔不绝。 李三呵呵的笑着,轻轻扇了一下嘴角笑道:“可是小的糊涂了,光顾着说嘴痛快!这就给您二位拿簿册去!”说着起身进了里间屋。 不一会李三手里捧着两卷靛蓝封皮的簿册出来,直接将那田地一册一边翻动着一边笑道:“小人糊涂了,说了那么多废话!杭爷和姑娘来的正好,正好白家庄的白员外有三十亩良田要卖呢!这三十亩良田是有人抵债抵给白员外的,就在你们乌桕村。找到了,在凉水湾一带,上等十三亩,剩下十七亩中等。白员外嫌弃离白家庄有点远,不好管理,便想卖了得个方便!反正他家也不缺田地,这价钱比一般的要公道不少,就是不零卖,要买便三十亩一起买了!” 李三说完轻轻扫了左春霞一眼看她的反应。 凉水湾离村里并不远,三十亩都在一处,打理起来也方便的多!她默默在心里算了一遍,按张三所说的正常价位是一百七十六两,几乎相当于她拿来的全部,这似乎有点高出她的预算,不过,如果能便宜一些,的确很令人心动就是了! 张三见春霞好一阵没吭声,以为她不会要这么多,忙笑道:“这个不合适还有别的,王癞子家——” “张先生,”春霞笑问道:“如果这三十亩一次性买了,能便宜多少呢?” 张三一听有戏,顿时精神一振,忙笑道:“这些良田小人去亲自评估过,其中同一等里也有差有好,按市价总共值一百七十两。不过周员外卖这些田不为赚钱只为省事,说了每一亩能少五钱,总共算下来是一百五十五两!” 张三心里暗乐,周员外府上的管家前天才找到他,说让他最好年前就赶紧卖了出去,省得让老爷带着一块不大不小的心事过年!只要他尽心,给的水头会比平常高出三分。这就很诱人了! 可是张三也知道,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家家户户忙着准备过年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呢,谁会这个时候买地啊!而且还是三十亩这么多——真正缺地的也没几个买得起! 张三正在心里遗憾呢,飞到嘴边的鸭子肯定是吃不到肚子里了! 谁知,这鸭子自己飞进了嘴里,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听见春霞有活动的意思,张三兴奋了! “哦!”春霞点了点头,带着点征询的味道含笑看向杭东南,挑了挑眉悄悄的向他使了个眼色。 杭东南本来想说“既然觉得不错那就买吧!”潜台词是“回头我给你银子!” 看到春霞的眼色,他生生的把这话刹住了,笑着试探道:“你觉得怎样?要是不合适咱们再看就是了,反正张三这儿应该能找到合适的!” 春霞不好意思笑笑,“这眼看就要过年了,一下子花这么一大笔钱出去,我真的觉得,觉得有点儿吃不消呢!” “姑娘,这个价钱很合适的,过了这茬可就没有了!您现在买呀绝对划算!”张三一听忙苦口婆心真诚的相劝:“杭爷是熟人,小人可不敢当着杭爷撒谎!小人这话都是实在话!呵呵,如果姑娘有心想要的话,价钱方面嘛,还可以再商量商量的!” 杭东南便笑道:“既然如此你还不快说个实价!这么啰嗦做什么!” 张三陪笑道:“非是小人不肯说,而是刚说那价钱就是周员外交代的底价,只不过他要卖得急,碰上合适的买主理所应当该让让利,小人这会儿跟你们说了,回头还得说服周员外呢!再少五两,一百五十两如何?姑娘,这可是看杭爷的面子和您诚心想买的份上才给的优惠,再少小人可没法跟周员外交代了!” 春霞当然不肯就此罢手,笑眯眯的同他唇枪舌战讨价还价你来我往好几个回合,最后将价钱敲定在一百四十六两! 条件是立刻交付现款,全款一次性付清! 春霞毫不犹豫一口答应,当即双方按了手印签下文书,地契到手,这三十亩地就算是春霞家的了! “姑娘您真是好口才!小人说不过您,权当今儿开张大吉大利吧!这一趟生意可是真的没赚到钱!姑娘下次有生意记得再来照顾小人啊!”张三叹了口气。这小姑娘瞧着清清秀秀、单单薄薄的,一开口居然这么厉害,不动声色就叫她一路杀了下去,反应过来时都已成定局了!这一张嘴,比那大户人家府上许多当了几十年管家的还要厉害,乡村里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人物了! 春霞“扑哧”一笑,说道:“我这里还有生意呢,我还想买些山地,一般的就好,你看看可有合适的?不过,你这回可得给我个实价准数,说来说去的也太累人了!” 张三一下子愣住了,真的还有生意?他忙将簿册拿过来翻看,笑道:“山地就多了,无人开垦的荒地多的是!不知姑娘要多少?” 春霞沉吟道:“看价钱来,要个十来亩这样吧!” 张三点头,翻寻了一阵,指着一处笑道:“不如就这儿吧,栗子坡,这儿地不错,坡缓土厚,种点什么杂粮或者种树都挺合适!一共是十七亩左右,就给姑娘按十五亩算吧,四十两银子,姑娘看可还划算?” 春霞这回倒没多话,立刻就答应了下来,将过户手续办好。临走的时候,又给了一两银子给张三,权当心意谢礼。张三又惊又喜十分意外,觉得这小姑娘真的是太会做人了!热热情情的将他们送到门口,“姑娘、杭爷,下次有生意记得照顾我啊!我再给你们算便宜点!” “将来少不得还有麻烦你的时候呢!”春霞笑了笑。 “买这么多山地还是要种竹子吗?”杭东南笑问。 “嗯,”春霞点点头,说道:“其实竹制的家具只要做得好还是挺好的,我觉得这是个很大的潜在市场,只要做好了,钱途无量啊!” 这年头没有电锯,砍伐一棵大树十分辛苦,将砍倒的大树去掉枝桠枝叶、再搬运到城镇上就更辛苦,然后,还要将大树肢解做出木板,这也是一个极其费心费力并且需要十分技巧的活儿。 这样,才得到做家具的基本材料。 可见打制一套家具多么不容易,卖的价钱自然也相当的高。至少相比竹制家具来说要高出许多! 竹制家具之所以没有市场,一来是较为缺少这方面的手艺人;二来即便是会这个的手艺人做工也比较粗糙,令竹制家具看上去十分粗鄙难看、难登大雅之堂,自然没人会喜欢了;第三点,竹制的家具容易长虫子,容易损坏,使用年限上大大不如木头家具,众人就更不会选择它了! 上桐油可以预防变质与长虫不假,但是,桐油的价钱不低,用在这上边的还得是上等的桐油、得至少反复刷上五遍才能起到保护的作用,这一来成本就更高了,没有几个商家舍得花这个钱! 如果做到了,这竹制家具绝对不比木质的差,同样可以非常经久耐用!春霞从前到深山村子里作调研的时候,就曾经在老乡的家里见过人家家中祖传的提梁三层食盒,十分精美,据说是一两百年前的老祖宗传下来的! 春霞曾在竹制品大宗制作、出售的西南地区呆过,她知道一种不需要桐油处理竹片的法子,那就是将竹片放在大铁锅中煮,用滚水煮,之后再放入充满细沙的池子中,繁复搅拌用细沙打磨竹片表面,之后再上一层普通的清油,即可非常好的防止竹片生虫,起到很好的保护效果。而且,经此处理过的竹片色泽会更加鲜亮、表面更加光滑,竹子天生的纹路也会更加清晰的展现出来,十分漂亮! 所以春霞有信心,竹制家具她迟早会做起来的! 杭东南不置可否的笑笑。 他并不知春霞的特殊法子和计较,心里对她的决定有些不太以为然。 “你不相信我?”春霞笑问。 “不是,我相信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理由!我等着你给我解释呢!”杭东南笑道。 春霞心中一暖,却故意逗他道:“我就是觉得能赚到钱啊,所以就去做咯!真的没有什么别的理由!” “那也行!”杭东南忙笑道:“你想做什么就做好了,总之我都支持你!”杭东南在心里计较了一番,反正买了地是实在事,种竹子就种竹子好了,将来就算做不了那么多竹器,留着竹山吃竹笋也好!没什么大不了的!算不得浪费! 春霞“扑哧”一笑,说道:“我随随便便一句话哄你你也信呢!我有点饿了,咱们上街上吃东西去吧!等会儿该回去了!这件事往后我再同你细细解释便是!” “好!”杭东南笑笑,他就知道,她做事绝非毫无道理的一时冲动。 春霞执意要去全味面馆,杭东南当然没意见的跟着去了。 这个时候饭点已过,可是面馆中依然坐的满满当当的没有空桌子。 “这儿的生意倒是越来越好了!”杭东南笑道:“咱们还是换一家吧!” 春霞还没说话,掌柜的已经认出春霞来了,又惊又喜招手道:“杭镖头、左姑娘,是您二位呀!” 两人一笑,只得朝柜台那边走过去。 “杭镖头、左姑娘稍候,一会儿保准给两位留个好位置!小店可许久没见两位光临了!”掌柜的满脸都是笑。 春霞和杭东南相视一眼,笑道:“掌柜的生意很好啊!比先前看来更好了!” “托姑娘的福!”掌柜的笑眯眯的朝她拱了拱手,小声说道:“姑娘往后若还有别的方子别忘了照顾本店哟,不瞒您说,如今这炸酱面已经是店里的主打招牌面了!大伙儿都说这面够味道!” “真的!”春霞吃了一惊,这才发现那黑色的招牌上炸酱面三个字写得大大的,十分引人注目。她心中也替掌柜的欢喜,笑着点头道:“掌柜的是个厚道人,若有别的方子当然要先照顾掌柜的了!” “那敢情好!先谢过姑娘了!”掌柜的甚喜。 “东南!”杭东南肩膀上突然被人用力拍了一下,他一回头,顿时眼睛一亮,“二哥!” 继续求月票支持! 85第85章 听女儿的有肉吃(8000+) “哈哈,真的是你!真是巧啊!”杭小北抚掌大笑。ww.vm)古铜色的脸上浓眉亮眼,颇显几分英朗之色。 “二哥你和大哥回来了?”杭东南又惊又喜,笑道:“大伯父和大伯母天天念叨着你们呢!你们要再不回来啊,大伯父、大伯母不知愁成什么样了!” “我们路上遇到了风浪耽搁了几日,要不然还会更快些!这可总算是回来了!”杭小北感慨万千,朝一旁的春霞瞧了一眼,目光中露出些许疑惑。 “我今天正好跟阿霞进城里有点事儿,没想到居然这么巧!阿霞,快叫二哥!”杭东南忙笑道。 “二哥!”春霞笑着朝杭小北点了点头祧。 “原来是小霞啊!”杭小北怔了片刻方认出这落落大方的姑娘就是左家的左春霞,不禁笑道:“一年未见,小霞――咳,只觉得眼熟,我差点儿认不出来了!” 杭小北暗暗称奇,不敢置信究竟是什么令一个人在一年的时间里精神气度竟然完完全全的同从前变得不一样了!真是太奇怪了! “呵呵,你们都在外这么久了,也难怪不敢认了!”杭东南笑道咴。 杭小北含含糊糊的笑应了声,笑道:“你们还没吃饭吧?正好咱们一起,来来,都过去吧!大哥还等着呢!” “好!等会儿正好一同回去!”杭东南笑笑,示意春霞跟上,三个人朝角落里一张桌子旁走去。 杭小西早已站了起来相迎,兄弟相见少不得又是一番热闹。杭小西见了春霞的变化也暗暗称奇,几句话过,见春霞坦然自若笑吟吟的对答,并无从前的拘谨胆怯,不禁对她也起了好感,心里已拿她当未来的弟媳妇看,四人说说笑笑很快就拉近了距离。 春霞看到杭小北正吃着面突然皱起了眉头捂着嘴巴跑到一旁去吐,又跟伙计讨要了茶水漱口,等他回来便问道:“二哥是不是牙龈出血啊?” 杭小北不好意思点头笑笑:“可不是,这段日子经常这样,不过也没事,出一会儿也就不出了,算不得大病!可能是最近比较累,没有休息好!” 春霞忙道:“二哥平日里可是不喜欢吃新鲜水果和蔬菜?” “嘿,你怎么知道!”杭小西诧异笑道:“还真神了!老二是个无肉不欢的,可不就是不爱吃青菜!” 杭东南了解春霞不会随随便便乱说话,忙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二哥不是外人,你不用顾忌,有什么尽管说便是。” 春霞便道:“大哥和二哥常年跑船,如果不多食新鲜的水果和蔬菜很容易得一种叫做‘坏血症’的病。大哥、二哥可有注意到许多常年生活在船上不吃蔬菜水果的老船工是不是特别容易牙龈发红、发肿或者出血,小腿大腿上会出现一些瘀斑,还有这些人身上一旦受了伤流了血,这血是不是特别难止?” 杭小北、杭小西相视一眼,均在各自的眼中看到震惊和惊惧,春霞说的一点也没错! “你说的很对!”杭小北后怕的道:“可不就是!我突然想起来,前个月老鄂头手臂上划破了半寸长的口子,伤口那么浅,却流了老半响的血才止住了!我们觉着奇怪也没往别处想,原来,这,这是得了病啊!” “小霞,得了这个什么坏、坏血症该怎么办呢?”杭小北一下子焦急起来。 春霞忙笑道:“二哥不用着急,这个病其实很好治的,就是多吃新鲜的水果和蔬菜就可以了!如果平日行船赶得紧没空上码头补给新鲜水果蔬菜,多喝绿茶也可以的!您只要坚持一段时间,自然就会好了!” “就这么简单?”杭小北将信将疑,“真的不用开点什么药吗?” “是啊小霞,”杭小西也说道:“什么都没有自个的身体要紧,你可别替我们兄弟省钱。” 光吃新鲜蔬菜和水果就可以治病,这怎么听怎么叫人不放心啊!蔬菜和水果又不是药,这玩意能治病吗? “大哥、二哥!阿霞的话不会错的!你们听她的就好了!”杭东南虽然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是春霞的话,他当然是相信的。 杭小北“扑哧”一笑,意味深长的瞅了杭东南一眼,“三弟啊,你倒是真会心疼护着人!” “哎,”杭小西见他当着春霞的面开这种玩笑有点轻浮,在桌子下踢了他一下,咳了一下笑道:“小霞和三弟都这么说了,我看这法子准行,就先试试看吧!回家了天天吃青菜白菜,吃一段时间看看牙龈还出不出血就行了!” 杭小西不便驳春霞和杭东南的面子,私心里却以为,等回家休息两天,让二弟再来县城里找个大夫好好的看一回才放心。 “一定有效果,你们放心吧!”春霞笑得信心满满。 杭小北想到那满口寡淡无味的青菜白菜,忍不住咧了咧嘴,紧张的问春霞道:“那个,小霞,是光吃青菜白菜吗?可不可以吃鱼吃肉啊?” 春霞“扑哧”一下乐了出来,点头好笑道:“当然可以了!这个没有什么忌讳的!只不过,还是适量多吃些青菜白菜,少吃些肉!” “哦!那就行,那就行!”杭小北有惊无险的放了心。 杭东南却是看出了杭小西随口敷衍根本不信春霞,他不禁为未来媳妇有点儿不平起来,淡淡笑道:“阿霞的医术是真的很好的,连济世堂的李老板都对她赞不绝口呢!”说着便将春霞治好了小华肺痨、诊出周婶家的牛肚子里长了牛黄等事迹随口说了一遍。 杭小西、杭小北果然愣住了,若非这话是杭东南口里说出来的,两人肯定不会相信。 “这痨病也能治好?太不可思议了!”杭小北瞪大了眼睛。 “是啊,太神奇了!”杭小西也感慨。 两人这才算是彻彻底底服了春霞,直叹有眼不识泰山。 春霞叫他们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笑着道:“不过是运气好罢了,算不得什么!” “那也得自身有实力才说得上运气啊!”杭小北叹道:“小霞,等回去后你可得给我好好的诊断诊断,看看有没有什么毛病!你一说那什么坏、坏血症,我这浑身都觉得不对劲了!” “我看你身体健康得很,跟头牛似的,哪儿要诊断什么!”不等春霞开口杭东南立刻打断。惹得杭小西暗笑:三弟是真的很护媳妇啊,不许任何人靠近媳妇有占便宜的嫌疑。不过老二这个货也是说话不经脑子,小霞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能随随便便给他诊断吗? “谁说的,我真的觉得浑身不对劲!你又不是大夫你哪儿懂呀?小霞说了才算是吧小霞?哎哟,大哥你踢我干嘛呀!”杭小北脑子比较一根筋,不懂杭东南的那点儿小心思,还在那跟他争执,惹得杭小西又一脚踢了过来。 这个榆木脑子!瞎嚷嚷什么呢!杭小西暗暗皱眉,便说道:“谁叫你那么多废话说也说不完?东南、小霞,时候不早了,我看咱们还是快点回家吧!” “对、对,伯父、伯母见着你们肯定要高兴坏了!”杭东南笑道。 “是啊!都一年没回来了!”说起父母杭小西脸上的神情情不自禁柔和几分,笑着道:“对了,我们雇了一辆马车,行李都在车上装着了,咱们还是一起走吧!” “是啊是啊,反正也顺路!”杭小北也热情的笑道。 “不用了,”杭东南笑道:“实不相瞒我们今天是乘了船来的,船还停在码头呢,我们还得将船划回去!” “这样啊,”杭小西兄弟俩相视一眼笑道:“那就没办法了,咱们这就各自回去吧!东南今晚别忘了和叔婶一起上我们家吃饭去!” “哎,我知道!”杭东南笑应一声,双方别过。 “你大哥、二哥人倒是挺好的。”两下分开,春霞向杭东南笑道。 “是啊,”杭东南无比怀念的轻叹了口气:“我们兄弟三个年纪差不多,小的时候就很要好,可惜后来我让镖局的老镖师看中跟着去拜师习武了,后来他们又跑了船,这三四年见得也少了!”说着又笑道:“以前咱们都还小的时候我就喜欢偷偷跟在你身后,看有没有人欺负你,大哥二哥为这个没少取笑咱们呢!那时候啊,你胆子小的要命,加上被大哥二哥捉弄了几次后,一看见我就躲!呵呵,你可还记得?” 春霞微窘,细想了想,不好意思嗔他道:“都哪年的老黄历了,你还拿出来取笑人家!”其实她是半点儿印象也没有了! “好好,不说,不说了!”杭东南宠溺的笑笑,看着一天比一天惹人喜欢的媳妇,心满意足的勾了勾唇角。 回到家中,还有三条十三四斤的大鱼和不少不大不小的鱼,这是两人特意留着带回来自己吃的。春霞家里留了一条大鱼、六条巴掌大、尺余长的鲫鱼、鲤鱼,剩下的十来条都让杭东南拿走了,说是让他给两位堂兄家里也送些。杭东南也没推辞,便连桶一块先拎了回去。 春霞将捕鱼、卖鱼的经过和买地的事情说完,一家子都惊呆了。 看着手里白纸黑字、朱印鲜艳的的地契,彩霞笑得眯了眼,左光和杨氏仍然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颤抖着将那地契拿在手里,依然不敢置信。 “这,这都是咱们家的了?咱们的田地?”左光结结巴巴说道。 “是啊,爹!”春霞笑道:“有了这三十亩地,咱们明年肯定有个好收成!山地呢,这几天咱们抓紧整理出来,来年还种上竹子!” “哎,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左光虽然不懂这么说,但实际表示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听女儿的有肉吃!这个女儿,是他们全家的福星啊! “可是咱们家一下子有了这么多田地,岂不是遭人嫉恨。如今关系是断了,这人呐,要是嫉妒起来,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呢!没准连咱们这些钱的来路都要叽歪不停!” 高兴过后,彩霞很现实的将一个最现实的问题推到了众人的面前。左光和杨氏相视一眼,一时也无语。 不错,如果那边问起来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买田地,该怎么说?他们家在这村里还没有什么地位,到时候肯定会遭人嫉恨的。 “这个我已经想清楚了,”春霞笑笑,说道:“等会儿我就去里正家一趟,请里正帮帮忙!对外就说这田地都是咱们租种的,有里正娘子出面作证,想来也没人敢怀疑什么!” “这主意不错,可是,里正他们会帮咱们吗?”左光还是有点担忧。 “爹,事在人为嘛!试试就知道了!”春霞笑笑。 “那也好!那就先试试吧!”左光见她自信满满,便也不再说什么。 “娘,姐姐,你们先做饭!我带两条鱼这就给里正家送去!”春霞笑笑,又向彩霞道:“姐姐,你挑两条给周婶家送去。再挑一条给祖母那边送过去吧,就说是给祖母补一补!挑个好时候出门,要让村里有人看见哦!” “好吧!便宜他们了!”彩霞一笑。 跟他们断绝关系的是左亮和柳氏一房,而不是张氏,张氏是长辈,家里有了好东西分一点给她才不会叫人说嘴、才能一直占据道德的制高点。这个道理彩霞如今也明白了。 彩霞一眼就看到养在桶里的鱼其中有一条比其他的都小上许多,她“嗤”的一笑,知道这是春霞那臭丫头故意的了,便毫不犹豫抓了这条小鱼,去了左亮家。 敲开门,柳氏见是彩霞下意识朝她身后瞟了一眼,见春霞没跟来下意识松了口气,白眼一翻哼道:“你来干什么?” 彩霞跟她是半句多余的话也没有,直接将手里的鱼递过去:“这是给祖母的!柳三婶拿去烧了给祖母吃吧!” 柳氏听她叫自己“柳三婶”一口气又上来了,不由恨恨瞪她一眼,一把将那鱼夺了过去,不满道:“这么小一条鱼你们也好意思拿来?这够什么!” 彩霞“嗤”的一笑,淡淡道:“祖母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一个人哪儿能吃得了一条鱼呀,这条鱼不小了,她起码能吃得上两顿呢!这还不够?” 柳氏顿时梗住说不出话来。彩霞这意思分明就是这鱼是给张氏的,不是给他们家的,这是两个概念! 想想也是,两家已经断了关系,他们怎么会那么好心给自己家送鱼呢?柳氏虽然不甘心,却也不好说什么,冷哼一声,转身重重的关上了门。 彩霞不屑的撇撇嘴,慢慢的回家去了。 春霞来到里正家时,田氏正在洗菜准备炒菜,见了春霞笑吟吟道:“哟,小霞来了啊!有事吗!” “今天捕了些鱼城里卖,特意留了几条自己吃,顺便给婶子也带两条回来!一直用水养着,还鲜活着呢!这个天气吃最合适了,红烧或者做汤都好!婶子别嫌弃!” 田氏心中欢喜,口内却笑道:“哎呀你们留着自己吃就是了,这都想着婶子!这大冬天的捕鱼可不容易,这婶子拿了多不好意思!” “婶子这话太见外了!两条鱼值得什么呢!”春霞一边笑一边自顾自将两条鱼放在一旁的木盆中,添了两瓢水,那两条鱼便摇头摆尾的游起来了。 “呵呵,你这丫头越来越会说话了!”田氏笑眯眯的,关切道:“怎样?如今那边没再找你们麻烦了吧?” “嗯,”春霞点点头,向田氏感激笑道:“还多亏了里正和婶子主持公道,他们在大的胆子也不敢跟里正的话不对付呀!” 这话令田氏感到与有荣焉,下意识挺了挺腰杆笑道:“这是应该的,我们家老头不正是该干这个的么!没找你们麻烦就好!如今既然已经分开了,他们要敢乱来,你们也不用怕,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凡事越不过一个理字去,你说是不是?不过老人可得孝顺!” “正是婶子这话!”春霞赞同的点头,笑道:“可不,今儿打回来的鱼也给祖母送了一条过去呢!” “呵呵,我就知道你们一家子不是那样的人!”田氏笑眯眯的点点头,“对了,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嗯,”春霞有点不好意思笑道:“若不是顺便把这鱼送过来好及时给婶子添个下饭菜,本该晚些才来的,这会儿倒耽搁了婶子的功夫了!” “不妨不妨!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就是了!”田氏让她这话逗得爽朗的笑了起来。 “是这么回事,”春霞说道:“前些日子我在山里得了些名贵的草药、蘑菇,拿去镇上卖了攒了好些钱,还有今日周叔家卖牛黄,周叔周婶说那牛黄是我发现的,所以也分了好些给我――” 田氏不由轻叹,无不羡慕的插嘴道:“这事儿今儿可全村里都传开了,好几十两银子呢!周哥周嫂这回可是可以过个肥年了!” 一头原本在众人眼中快要死了的牛,突然之间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反转,多出了个牛黄卖了好几十两银子不说,那牛也奇迹般的好了起来!换谁见了谁不羡慕嫉妒恨啊! 这件事情犹如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全村,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小霞你可真有本事,这眼光!真是!”田氏啧啧的称赞起来。 “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春霞不好意思笑笑,继续道:“所以今日,我和东南哥去了一趟城里,我们找了地保,买了些田地。” “哦?”田氏眼睛一亮,女人家的八卦之心顿时被勾起,忙笑问道:“买了多少啊?这下好了,来年你们家也不愁没粮食了!” “是啊,”春霞便老老实实的将买了多少田地跟田氏说了,“来年再能把房子修一修,我们可真就知足了!” “这么多!”田氏吃了一惊,脱口道:“那可不得要一百好几十两银子!”她原本以为春霞只买了三五亩薄田,谁知竟是上好、中等的良田,那处位置她也是知道的,的确很不错,难得的是都凑在一处,打理起来十分方便。 春霞笑道:“周员外急着要脱手,那地保跟东南哥又认识,所以,给我算便宜了一点……” 田氏听了这话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她就说嘛,春霞卖草药蘑菇和周家分给她的银子能有多少?能买得起这么多的田地?敢情是杭东南帮的忙呀!这就难怪了! 田氏不由笑嘻嘻的打量她,玩笑道:“东南对你是真的没的说!你这丫头倒是个有福气的!” 春霞脸上一红,急忙道:“婶子,这事儿只有您知道,您可千万别说出去呀!” “呵呵,放心!你既这么说了,我不说就是!”田氏笑笑,瞟了春霞一眼心中感慨不已,这丫头看着文文静静的,不想却如此有手段,这还没进门呢,就将杭东南那小子吃得死死的,心甘情愿背着他爹娘拿银子补贴左家!要不然以他爹娘的性子,怎么可能给左家银子买地? 不简单呐!田氏突然生出一种“一代新人超旧人”的感叹来。 “那我先谢过婶子了!”春霞感激一笑,接着才说到正题,“婶子,我们家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虽然这一下子买了这么多田地,可我爹娘都觉得还是不要叫人知道的好!我们想,对外就说是租种的,这样也好省掉许多麻烦!如果到时候有人传说些什么别的话,我想请婶子帮忙做个证说句话,不知婶子能不能帮这个忙?” 里正管着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田氏说春霞家的地是租的那就是租的,谁也不会怀疑什么。 “你们的顾虑是对的!”田氏想了想,觉得这事儿算不得什么,春霞会看病这么厉害没准将来还有麻烦她的时候呢,卖个人情给她也挺好。农村里没有大夫,没有谁不怕生病! “好吧,如果有人说什么,我就说你们是租的,反正含含糊糊说几句话,这也没什么!”田氏笑道。就算将来证实她说错了,她就说自己也是瞎猜的不就完了!这又不是占谁便宜的事儿!谁还有权力来质问她不成! “谢谢婶子!”春霞高兴道谢,忙笑道:“那新买的十几亩山地我们也打算种上竹子呢!到时候只怕还得从婶子这里买些竹本啊!” “这不值什么,我们家竹林我正嫌太密了呢,到时候卖给你们便是!”田氏大方笑道。 春霞便摸出一两银子交给田氏,笑道:“有婶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是定金婶子先收着吧!回头算了总账我们再添补!” “这――也行!那我就先收下了!”田氏想了想,痛快的接过银子。她和春霞皆心知肚明,这银子不是那竹子的定金,而是她帮了春霞这个忙春霞给的谢礼! “婶子真是个爽快人!”春霞笑道:“那我就不打扰婶子,我先回去了!” “哎,有空再来啊!”田氏笑着送她出去。 春霞回到家跟左光和杨氏将事情已经解决的情况说了,左光和杨氏都松了口气。然后一家子都兴奋起来,吃饭的时候都在讨论着这些田地怎么安排。左光和杨氏笑着说明天就去田里看看,看看旁边的水渠还通畅不通畅,田里的土够不够肥沃,有没有杂草!一时又说得抓紧将那十来亩山地整理出来,除好杂草,挖好坑,来年开春了好方便种竹子。 杨氏便笑道:“我如今身子也好许多了,她爹,我看我就跟你一起上地里干活吧!这家里有她们姐妹在就行!” “不行,”左光和姐妹两个都反对。 “你的身体那么弱,还是在家吧!要不,我也不放心!”左光说道。 “是啊,娘,”春霞也笑道:“您的身体起码得再养上一年才行,这会儿您还是在家吧!” “对,我可以帮爹一把,只要慢慢来就行!真的没事的!”彩霞也道。 结果一家人自然又是反对,左光叹道:“爹知道你们姐妹都懂事,可这些事不是你们干的,你们都好好的在家,爹一个人就行!”如今顿顿有米饭,经常还有杭东南送来的野味,连中午去山上都用饭盒带了白米饭,左光觉得身上也有劲,干着点活根本不算什么!心里有了盼头,比什么都强! 春霞和彩霞相视一眼便没再说什么,可是姐妹俩心里却是各有打算。天天闲在家里怎么行呢?总要帮爹一把才对。 第二天吃过早饭,彩霞看着小华念书,春霞便去了周婶家,跟周经讨论吴大少那一套书房家具应该怎么做。 大大小小一共需要做多少件、每一件的样式大小花纹、怎样摆放才合适等都要事先拿出个方案来才行。 周经听不懂什么叫做“方案”,却明白春霞说得有道理,如果连该做什么都不知道,那要怎么去做呢? 周家的后院够大,两人便用树枝在地上比照着图纸大略划出方位大小,讨论着各种家具应该怎么摆放、用哪种样式的更好。 这是个需要再三斟酌商讨的细致活,因为一旦确定下来就必须按照这样一步一步的去做,时间紧迫,中间没有给他们返工重来的机会,必须要一次性达到最满意、最完美。 两人前后讨论了三天,才将这事情敲定。 周经偶受触动,还提出除了普通的楠竹还可以利用一些别的有特色的竹子来搭配着制作,比如罗汉竹、佛肚竹、白玉间金竹、紫竹等,相互搭配起来可更美观富有韵味。比如用佛肚竹做竹榻的四个腿、用罗汉竹做椅子扶手、用紫竹做小几或者与白竹、青竹交叉编制做成蒲团,就十分别致! 两人欣喜不已,敲定方案之后便开始寻找各种竹子,准备开始动工,连左光和周叔也出动去找。因时间紧迫,彩霞、小华和周婶、玲玲都帮着处理竹片、藤芯,春霞和周经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两人都知道这一单生意的重要,只要这一单做成了,令吴大少满意,相信有他这个活招牌在,书房竹器很快就会风靡桐江县,这生意还不是滚滚而来。 这天傍晚,春霞从周家回家吃饭,刚走到自家院子门口听到背后传来“小霞姐!”的叫声,她一回头,却见是杭小蝶。 “小蝶!有什么事吗!”春霞这才想起来似乎有三天没有见着杭东南了,思念被打破霎时如潮水般袭来,春霞没来由的就觉得有点儿空荡荡起来。也不免暗暗有些气恼:她不便去他家找他,怎么他也不来看她呢?这几日也不知忙些什么! “小霞姐,”杭小蝶奔过来仰头笑道:“我哥哥说,这几天他叫大哥、二哥他们一群人拉着打牌没空来看你,叫我过来跟你说一声!说等过两天再来教小华他们认字,还说如果你有事要找他的话就上我伯母家去说一声!” “哦……我知道了。”春霞甚是有些无语,杭东南还嫌他爹娘不够讨厌自己吗?让他妹妹帮传话,小丫头哪儿能藏得住话?回头跟他爹娘说了,没准又是一场风波! “那我回去了!”杭小蝶笑嘻嘻的,忽然凑近春霞道:“小霞姐放心,我不会告诉我爹娘的!省得他们听到了又要闹个没完没了!” 春霞不禁“扑哧”笑了出来,杭小蝶也呵呵的笑了笑,转身跑开。 春霞不禁轻叹,人和人真是不同命啊,杭小蝶只比她小半岁,看起来却还是个娇憨可爱的小娃娃,不像自己,已经跟人争斗过无数个回合了。 他既被哥哥们和同伴缠住了,春霞也没了想头,便静下心来专心的做自己手头上的活计。 如今为了保证质量防止出错或者疏漏,晚上灯光不足他们已经不做了,所有的活计都在白天来做。晚饭过后,周经便过来,跟小华一起认字,杭东南不在是春霞在教她们。春霞听杭东南念过几遍三字经便都能将上头的字跟简体字对上号了,再教给小华和周经当然没有问题! 小华和周经包括杭东南对她的佩服简直五体投地,仅仅凭从别人那里听几遍就能将上边的字一个不错的全部认识,简直不是人,是神啊! 谢谢淼淼的荷包! 妹纸们今天8000奉上!下周五、六上大餐哈 86第86章 两个当娘的打起来了(8000+) 春霞暗暗汗颜,她是带了作弊器的好不好?要不然连她自己也要佩服死自己了! 刚刚教他们念了两句,家里就来了不速之客。 是杭东南的爹娘杭赞和叶氏。 “哟,杭大哥、叶嫂子!快进来、快、快请坐!”这是杭赞和叶氏头一回上左家的门,左光和杨氏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热情得有点无措的慌忙起身招呼,简直不太知道该怎么招呼才好,一个劲的抱歉家里简陋。 周经见状便识趣的起身,打了个招呼告辞回家去了祧。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我们就随便坐坐,没事,没事!”杭赞摆摆手,笑得有些僵硬。 “是啊!你们不用忙了!我们说几句话就走,别那么麻烦!”叶氏也淡淡说道。 “哦,那……行!”左光和杨氏不好意思搓了搓手,一起坐下,殷勤笑问:“亲家公和亲家母亲自过来,不知道是什么事!咴” “别这么叫,我们当不起!”叶氏朝他二人摆摆手,面上显然露出两分不快。 左光和杨氏一阵尴尬,讪讪的笑了笑。 叶氏咳了一下,淡淡道:“我看这事咱们大人说就行了,小孩家还是避一避的好!” 左光和杨氏心里没来由的打了个突,让春霞姐弟三人退回房间。 “走吧。”彩霞也隐隐感觉到不同寻常,安慰似的拉着春霞一起进了房间,坐在前些日子春霞赶制出来的小竹床上。 春霞不喜与人一张床上睡觉,因此赶着做了一张长一米七、宽一米二左右的小竹床,放在大床的对面。这竹床比较矮,姐弟三个正好可以挨着坐在一起。隔着简陋的门,外头的谈话清清楚楚的传入耳中。 春霞的心蓦地一沉,他们果然是为她跟杭东南的亲事来的,果然是想要退婚! 彩霞也变了脸色,咬咬唇,握着她的手用力捏了捏,低声道:“小霞,别怕!你们是有婚约的,说破天也没个平白退婚的道理!爹和娘不会答应的!” “嗯!”春霞心中一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管怎么说,碰上这种事情,还真是令人心里挺难受的! 小华还小不太懂是怎么回事,但见两位姐姐的脸色神情都不太好,外边爹娘的声音也激动大声起来,小家伙也吓着了,有点惊恐的咬着唇看着两位姐姐。春霞忙将他轻轻揽着,拍着他的肩膀柔声安慰。 “我说左老弟、杨妹妹,这门亲事本就门不当户不对,我们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儿子,舍不得他受委屈!你们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行行好放过我么吧!我们情愿出二十两银子做退婚礼!二十两啊,用来给你们春霞做嫁妆,足够让她再嫁一户好人家了!”叶氏理直气壮的说道。 “不!我们不要银子!”杨氏痛苦的摇摇头,颤声道:“这,这是十几年前老一辈做主定下的婚约,怎么能说不作数就不作数呢?您这样做,我们家小霞还怎么做人!这门亲事我们不退!” “你们是不是嫌弃钱少了?”杭赞不紧不慢道:“那你们说个数吧,咱们好商量嘛!” “我们不要银子,”左光也道:“孩子的终身大事不是拿银子说的!” “你说的好听!”叶氏微微冷笑打断他的话,语气也变得有些尖锐起来:“别把自个说的这么伟大!有的话我不想说,毕竟一个村里的,我也想给你们留些脸面,可这是你们自己逼我的!哼,不要银子,不是拿银子说事!你们倒是精乖,懂得放长线钓大鱼呢!你敢说不是看中我们家的家底?” “叶嫂子!”左光急道:“你们家是比我们家强,可我们看中的是东南那孩子!那孩子他是真心对我们小霞好,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成全俩孩子呢!” “你这是教训我吗!”叶氏怒道:“你们还好意思说?我儿子一向来又听话又孝顺,爹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没跟我们顶过嘴!可是现在呢?也不知你们家那毛丫头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勾得我儿子魂也没有了!连我这个当娘的话也敢当面顶撞起来!我告诉你们,这门亲事你们是答应退也得退,不答应退也得退,没的商量!” “左老弟啊!”杭赞也道:“我老婆子说话有点急,但却是事实!我家东南以前多好多听话的一个孩子,从来不是这样的!现在叫个丫头给勾走了心,变得敢跟我们做父母的当面顶撞,我们是真的心寒啊!咱们都是做父母的,换做是你们,想必你们也不愿意要这样的儿媳妇进门吧?” “就是!”叶氏哼道:“这没过门已经将我儿子挑唆成这样了,这要过了门,还不得骑在我们全家的脖子上!我们是娶儿媳妇,不是迎祖宗!” 杨氏气得发抖,“你们别污蔑我家小霞!我家小霞一向来乖巧懂事,断断不会做出有违长辈的事情来!将来她进了门,如果对你们两位有何不敬之处,你们尽管教导她便是!总之,这门亲事我们是不会退的!” “不错,”左光也附和,毫无商量余地的说道:“姑娘家的名誉多要紧,这亲我们绝对不退!还请亲家公、亲家母成全!” 春霞和彩霞听得不禁心里有些发酸,爹和娘大半辈子老实巴交,从来没有跟人拌过嘴、没有顶撞过什么人,这一次为了这门亲事,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豁出去坚持到底,这真是,真是—— 春霞一冲动,站起来就要往外头冲。彩霞慌忙一把拉住她,凝着她摇了摇头。 春霞无奈,只好重新坐下。 “你们这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叶氏徒然提高了嗓音,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那我不怕告诉你们!这门亲事,我是绝对不会点头的!我不能娶个祖宗回去供着!我要的儿媳妇是出身良好、有教养、温顺知礼、懂得伺候公婆、服侍丈夫,你们家这毛丫头跟哪一点沾上边了!” “左老弟,我们的态度你们应该很清楚了!这事还是好好解决的好!否则的话,哼,这门亲事我们就一直这么拖下去,你们小霞是姑娘,姑娘家可禁不得拖呀!这一年来一年去的,到时候嫁不出去可就晚了!”杭赞不紧不慢说道,字字句句却刀子般的锋利。 “无耻!”彩霞咬着唇低骂,这回轮到她坐不住站起来要往外冲。她最痛恨的就是听到有人在她面前说“嫁不出去”这几个字。这个家里有她一个嫁不出去的就够了,绝不能再多一个妹妹! “姐姐!不要!”春霞急忙也拉住她,摇了摇头。彩霞恨恨重新坐下。 见到左光和杨氏脸色大变,叶氏心中一阵痛快,得意道:“不错!正是这样!大不了先给我们家东南纳个妾,哼,过的两年生个儿子,我们照样当爷爷奶奶!到时候我看你们家那丫头怎么办!哼,就算进了门,又能怎样?” “我看这事,你们还是再考虑考虑!”杭赞乘胜追击,“二十两银子你们嫌少,我们还可以再加一点!这样多好啊,你们家小霞的婚事也不会被耽搁,你们还能留下点钱补贴家用,是不是?” “不!”杨氏咬牙道:“你们不能这样!什么都别说了,这门亲事我们是不会答应作罢的!你们要是敢在小霞进门前给东南纳妾,我,我,我就一根绳子吊死在你们家门口!” 杨氏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凌厉,这一声掷地有声的下来,屋里屋外几个人齐齐都震住了!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来! “你、有你这么不讲理的吗!”叶氏气道:“我们给我们儿子纳妾跟你们何干!你就算吊死在我们家门口也不关我们的事!” “是吗?”杨氏冷笑道:“那就试试看!你们敢接人进门,我就说到做到!我好好的一个闺女,不是给你们平白糟蹋的!” “你什么意思!就赖定了我们家是不是!”叶氏怒道:“无耻!不要脸!” “你们才无耻!”杨氏针锋相对:“忘恩负义!” “你敢骂我!” “是你先骂人!” “谁叫你们不厚道!无耻!不要脸赖着我们家!” “你才无耻!嫌贫爱富污蔑我家闺女!” 两个女人越骂越激动,不觉都站了起来,推推搡搡的纠缠在了一处,两个男人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大事不妙慌忙上前欲拉开各自的妻子。两个女人都气昏了头,骂红了眼,一时之间哪里拉得开,结果是四个人扭打成一团! “怎、怎么办!”屋里的三个小的都白了脸,彩霞望向春霞,满脸紧张。 “赶紧出去帮忙呀!”春霞一跺脚,心道这叫个什么事呀! “对,不能让咱爹娘吃亏!”彩霞立刻精神抖擞。 “哎,姐姐,”春霞吓得心跳顿时漏了两拍,忙拉住彩霞苦笑道:“这是在咱们家,可不能打架,得赶紧将人拉开!” “哎呀,对哦!不然也没法跟东南交代!”彩霞一拍脑袋。姐妹两个叫着“爹、娘、伯父、伯母”从屋里冲出去,帮着从中将人分开。 看到女儿,杨氏恢复了几分冷静,自觉的向后退去,彩霞又拦着叶氏,终于将两人分开了。 “伯父、伯母,你们还是先回去吧!”彩霞客气的说道。 “哼!这事儿没完,咱们走着瞧!”叶氏啐了一口,跟杭赞气冲冲离去。 屋子里几个人鸦雀无声,直到小华从屋里出来,扯了扯杨氏的衣角叫了声“娘”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众人才猛然回神。 “乖!”杨氏忙将儿子揽入怀中轻轻抚摸安慰,向春霞姐妹轻叹道:“时候不早了,洗洗睡吧!小霞啊,你别担心,这门亲事爹和娘准定不许杭家胡来!” “对,”左光也毫不犹豫的点点头:“爹娘还没糊涂,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啊!他们杭家想要退亲,那不可能!” 春霞动了动唇终究什么也没说,点点头嗯了一声,和彩霞一起去烧热水洗脸洗脚去了。 洗着洗着,彩霞突然“嗤”的笑了出来,惹得春霞白她一眼:“笑什么啊!” 彩霞唇角的笑容更丰富了些,低笑道:“爹和娘啊!嘻嘻,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爹和人拌嘴,更从没见过娘和人打架!哈哈,真是越想越好笑!行啊你,为了你的事,爹和娘都变得不像平常的爹和娘了!” 说到这后一句,彩霞嘴角的笑容暗淡了下去,两人的心中都有点五味成杂。 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春霞明白左光和杨氏的心思,他们这是在为她守护幸福,在他们眼里,没有比杭东南更好的夫婿了,而且,姑娘家的闺誉也不容轻易蒙污。为了她,他们一改平日里温顺的面目变身凶猛的恶兽,父母对子女的爱果真是伟大而无所不能的! 其实在春霞看来,如果未婚夫不是杭东南,或者说不像杭东南这样对她好,她倒宁愿索性退了这门亲事,要不然以后嫁过去也是个悲剧! 即便是现在,她心里也有些打起鼓来了。毕竟,杭赞和叶氏是杭东南的亲爹亲娘,如果他们的态度一直如此,以她的性格当然不会逆来顺受心甘情愿受人欺负,肯定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这样一来,家宅不宁不说,杭东南夹在中间也会痛苦为难,日子长了,新鲜劲过去了,谁能保证他不会变心?这里是古代,不是现代!婚姻是不保护妇女同志的,而男人变心却是天经地义!即便不休了她,弄个小老婆回来再正常不过!或者,压力大了,便到秦楼楚馆去寻求花姑娘们的安慰!这两点的任意一点,春霞都是不能够接受的! 可是,让她就这么放弃杭东南,她又割舍不下!他对她,是真的好!前后两世为人,都没有一个男人对她这样好过,她舍不得他!如果要跟他分开,她会很痛苦!春霞心中一痛,眼睛有点酸酸的。她忙调整了心态安慰自己,她不能太悲观了,东南一定会好好对她的!他说过很多次让她放心,他说他会解决掉一切,她应该相信他的不是吗! 春霞就这么纠结了一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第二天顶了个大大的黑眼眶起来。看得杨氏和彩霞心疼不已。 “要不今天你就在家里歇着吧,我和娘去周婶家看看有什么要帮忙。”彩霞道。 “没事!”春霞摇摇头勉强笑道:“等我困了再回来歇也一样!” 结果往日做事情最专注投入的春霞,第一次叫竹片给划破了手指,殷红的血珠从指尖渗出,她才“啊”的低叫一声回过神来。 “你还是回去吧!”彩霞见状推她。 春霞抱歉笑笑,便不再坚持,慢慢离了周家。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杭东南大伯家门口,她有点犹豫要不要进去。这时,一阵年轻男子们嘻嘻哈哈的嬉笑声从屋里传来,春霞想了想,觉得进去多有不便,便转身回家了。 谁知刚回家没多大会儿,杭东南就从外头进来了,向她笑道:“二哥说恍惚看见你去他家了,是不是去找我的?怎么不进去呢?” 春霞朝他笑笑,“我在外头听见你们玩得正热闹,不好意思进去打扰!你这么来了,人家没怪我扫兴吧?” “没有的事!”杭东南自来熟拿过凳子在她身边坐下,笑道:“我本来就不太爱玩牌,正好有个借口离了那里!反正那么多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他是真的没有撒谎,只不过,众人一听杭小北那么说了他急匆匆就要走嘲笑了几句“怕老婆”之类的罢了!他可不当一回事,怕老婆怎么了?怕老婆又不犯法!而且,他的未来老婆对他那么好,又不会欺负他! “哦!”春霞淡淡笑着应了一声。 杭东南左右看看见她屋里没人,便大着胆子握住她的手,将她往身边带,低声道:“好几天没见你了,想我了没?” “别闹!”春霞心一跳,脸上竟有些发红臊热起来忙要挣开他的手。 杭东南哪里肯放?紧紧握着笑道:“没闹,你的手好凉,我帮你暖和暖和!” 春霞争不过他的力气只好作罢,说道:“昨晚,你爹娘来我们家了。” 杭东南身子一僵,道:“他们说什么了?” 春霞偏头向他笑道:“你猜!” 其实哪里还用猜?杭东南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自己的爹娘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没想到他们这一回竟然先斩后奏,居然瞒着自己来了! 杭东南微微皱眉道:“你别往心里去,让伯父伯母也别担心,我不会负了你的!” 春霞撇撇嘴说道:“我才不担心呢!我爹娘昨晚也没答应!可是大家闹得太僵总不太好!” “是啊!”杭东南叹道:“等明年你及笄咱们俩赶紧把事办了吧,省得夜长梦多徒生变故!” 春霞听了差点被呛着,心道这算什么主意呀?矛盾越发激化才对!没有长辈祝福的婚事,在现代社会都能闹得人仰马翻,何况是现在? “你不愿意?”杭东南急了,一把将她往揽住:“阿霞,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如果爹娘冤枉你我一定为你做主。你这么好,日子长了他们就知道这个儿媳妇没挑错了!” 春霞心里一暖,笑道:“可是万一他们心里存了成见非要赌这口气呢?我昨晚想了一夜,我觉得,他们就是看不起我们家穷,觉得我配不上你——” “阿霞!我可从来没嫌弃过你们家穷!”杭东南一听忙打断她,然后信誓旦旦的表示决心,又将她好一顿安慰。 听得春霞哭笑不得,忙抢着机会打断他笑道:“你先听人家把话说完嘛!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又没说别的!你说,我们家不穷了,他们还会反对咱们吗?” 杭东南眼睛一亮,笑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我媳妇就是聪明!”杭东南决定回去就看看自己的私人财产有多少,索性全拿过来支持媳妇好了,反正将来自己的也都是她的! “你觉得可以吗?”春霞的眼睛也亮了亮。杭赞和叶氏不比左亮和柳氏,她不能拿同样的方法来对付他们,至少看在杭东南的面子上就不能。 “我觉得可以。”杭东南有些难以启齿苦笑道:“特别是我娘,就那么脾气,总觉得如今这样是我们家吃亏了。你们家生活富足了,她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反正我爹是肯定不会有了!” 听他这么一说春霞心里便大略有底了,点头笑道:“那我就明白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杭东南将她揽入怀中,低头道:“想我了没?” 春霞咯咯的笑着推开他站了起来,理了理头发说道:“你还是快回去跟你哥哥朋友们玩牌吧!我家里没别人,你不好待久的!” 杭东南起身坏笑道:“怕什么,反正你迟早是我的人!”说着又去抱她,紧紧不放,固执笑问:“到底有没有想我啊!” 这个脑筋不会转弯的!春霞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拗不过他只得点头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我就知道你会想我,我也很想你!”杭东南将她紧紧的抱着,欢喜无限。 春霞勾了勾唇角轻笑道:“这下子你可以回去了吧?我也得上周大哥家去了,那一套竹制家具才刚开始做呢!” 杭东南便道:“我陪你一起去!竹子够了吗?要不要我帮你们上山砍些去?正好大哥、二哥在家,顺便叫他们一块!” 春霞“扑哧”笑了起来,忙道:“现在还不需要,若要了我会告诉你的!不过,还是不要麻烦你大哥、二哥的好,他们跟你不一样。” 杭东南听她说自己跟别人不一样,顿时又高兴起来,笑着点头。 不料第二天,麻烦又来了。傍晚春霞从周婶家回来的时候,发现祖母张氏赫然威严赫赫的在座,姐姐和弟弟回避去了房里,爹娘坐在张氏的对面一言不吭。 气氛有些冷凝。 听见脚步声,三人一起望过来,见是春霞,左光和杨氏眼中一黯露出心疼的神色,张氏却是面色一冷,鼻孔里哼了一声。 “哟,祖母来了!爹、娘,我回来了!”春霞笑嘻嘻的叫人,坦然自若进屋。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夜黑风高一把菜刀闯入左亮家指着张氏的鼻子破口大骂“老太婆”一样! 左光和杨氏受她情绪的影响,情不自禁的放松了几分,朝她笑笑“嗯”了一声。张氏则脸色黑沉如锅底,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她以为春霞见了她会心虚、会愧疚、会害怕,至少会局促不安吧?结果什么都没有! 无耻!太无耻了! “哼!”张氏冷冷一哼,盯着春霞冷声道:“你一个姑娘家,整天没个正形往外跑成何体统?你看满村里哪个像你!” 春霞淡淡一笑,“满村里的确没有哪个像我,有那么好的至亲骨肉亲人!不往外跑努力干活挣钱,不知道没饭吃了三叔三婶会不会可怜分我一口,还是我就应该等着活活饿死呢?” 这话相当于指着张氏的鼻子说她偏心眼了!张氏大怒,扭头向左光冷声道:“你看看你教出的女儿,竟敢当面顶撞我这个做祖母的!小蹄子眼里还有谁?” 左光不忍说女儿的不是,也不敢反驳母亲的话,唯唯若若不出声。 春霞笑道:“祖母啊,您问我话,我回答,这怎么就是顶撞了?我若是不回答,那才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呢!那是大不孝呀,我可不敢!” “你!”张氏气得不轻,知道如果还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下去,只怕再纠缠一晚上也不会有结果。这个死丫头的口角锋利,她又不是今天才看到! “伶牙俐齿,这样的丫头哪家的公婆会喜欢!”张氏冷声道:“跟杭家这门亲事我做主,退了!把这种没脸没皮的丫头嫁进杭家,没的丢我们左家的脸!等你们调教好了,再说人家吧!在自己家里丢脸也就够了,别丢到外头去!” 春霞心中一震,暗道难怪老太婆会出现在这儿,定是自己那未来公婆昨晚离开后心有不甘,把主意动到老太婆头上了!老太婆本就不待见爹娘,加上那天晚上被自己那般羞辱,只怕更是恨透了自己全家,巴不得个个倒霉才好! 她来做主退亲,那退亲的银子自然是交到她手里了!按未来公婆的口吻,至少得二十两呢,够堂兄娶一房媳妇回来了! 啧啧,划算,真是划算!难怪老太婆会屈尊下降来这茅草棚子一坐了。 “娘!”左光和杨氏同时变色,却是一致的摇头不同意。 “这门亲事我们不能退!” “我家小霞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这定了十几年的亲事被人给退了,将来她还要不要做人!这亲事我们坚决不退!” 张氏气得拍着胸口道:“我还没死呢,还轮不到你们两个做主!休要多言,快点把婚书给我拿来!把这门亲事退了!”她盯着春霞瞅了一眼道:“我说你们自个也掂量掂量,你们是什么人家,杭家是什么人家,别做梦去肖想人家了!门不当户不对有什么好?将来再给她找个相当的,平平安安过一辈子有什么不好?哼,非要死皮赖脸的往人家家里贴!这强扭的瓜不甜,将来就算进了人家的门也没好日子过,要是哪天被休了回来,我看你们的脸往哪儿搁!我这是为你们好,别给我不识好人心!” 如果不知杭东南的为人,张氏这么说也非是不无道理,可杭东南那样的人放在那里,她却半个字也不提。还有杭家退亲愿意出的条件,她也半个字不提,这就有问题了。 春霞懒得点破她这点儿小私心,点破了也没意思,只是在一旁站着听左光和杨氏。 如果换做别的事,左光和杨氏定扛不住不敢跟张氏顶嘴,但是这事儿关系到女儿一辈子的幸福,他们哪儿肯轻易屈服?两口子脸上的神情为难得几乎要哭出来,就是咬紧牙关死活不松口。 一句话:不同意! “反了反了!我真是白养你们了!”张氏气得捶胸顿足,抬头便骂春霞:“这死丫头也是个不要脸的,我们做姑娘时听见人说起自己的亲事早就回避躲开了,你倒好,站在这儿竖着耳朵听!果然是个没羞没臊的!这事儿没的商量,你们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婚书呢?拿来!” “娘,您别逼我们!”杨氏含泪道。 张氏冷笑,“逼你们?不识好人心的东西,我这是为你们好!”说着站了起来,低喝道:“婚书呢?快点拿来!不拿出来我可要自己找了!” “娘!”左光和杨氏吃了一惊,也站了起来,下意识欲拦住张氏。 张氏哪儿会怕他们?她才不信他们敢跟她动手阻拦她!冷笑道:“糊涂!一屋子都是糊涂蛋!”说着手一挥去推杨氏,要进屋亲自搜。 “祖母,您还是省省力气吧!”春霞淡淡一笑,“婚书不在我们家,我们这个家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闯进来,上次左三婶能闯进来抢钱,这别的东西当然同样不安全了!呵呵,所以啊,婚书这么重要的东西早就不在我们家了,前些日子我便交给了杭东南,祖母想要的话不妨去问他吧!” 张氏气得变色,“你说什么?婚书你既然给了男方家?要是人家毁了不承认这门亲事,我看你们哭去!” 春霞嘴快的笑道:“那不正合了你老人家的心意吗?也不用你老人家出面再退了,多好呀!” 张氏顿时瞠口结舌,恼羞成怒。亲事当然要退,叶氏许给她三十两银子呢,足够给乖孙子娶房媳妇还绰绰有余!可若白白的就让杭家人给赖掉了,那她真要望天哭去了! 不对!张氏脑子里灵光一闪,心道杭家闹退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除非傻了才会将婚书交给杭家的人,肯定是骗自己! “哼!”张氏冷笑道:“别耍花样了!当着老人撒谎是要天打雷劈的,快点,别啰嗦了,老老实实将婚书拿出来这事儿就算完,否则别怪我自个去找!” 妹纸们看书的记得要加入书架哦,一想到我可怜的收藏就忍不住蹲墙角默默画圈圈 87第87章 打猎、遇险(9000+) “这儿是我们家,您想搜就搜,也太随便了点吧?”春霞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张氏理直气壮道:“我搜我儿子家就是我家,有何不可?怎么?是不是想找里正告我呀?那去吧,去吧!我倒要看看死丫头你还有什么花样!”有好拿捏的儿子媳妇在,张氏根本不怕春霞。 一边说一边朝房间走去。 “祖母!”春霞猛的窜过去伸开双臂拦住她,冷声道:“祖母,你可要想清楚了一定要搜吗?人在做天在看,当心左三叔、左三婶家会遭报应!” 张氏气得要发抖,指着春霞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啊?好啊,我倒要看看,到底谁遭报应!祧” 春霞一跺脚,赶在张氏之前冲进房间,将婚书直接拿了,张氏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拦,春霞已经带着婚书奔了出去。张氏情急欲追,被杨氏不经意阻了一阻,等她回过神来,哪儿还有春霞的影! “死丫头!给我回来!你们俩还不给我去追!”张氏气急败坏跺脚。 谁知房间里彩霞突然“哎哟”起来嚷嚷着心口疼,杨氏脸色一变叫了声“彩霞”忙奔进去看她,又急忙叫左光给她煎药咴。 女儿都犯病了,左光也慌了手脚,一时哪儿还顾得上张氏?告了声罪手忙脚乱的生火煎药。 张氏气得赶出门口,四下一望,早就没有春霞的影子了!她不禁大为后悔,早知道这一家子如今变得这么狡猾难对付,她就该带着儿子媳妇一起来的,量那死丫头插翅也飞不掉! 跑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不信她不会回来!张氏遗憾不已,不情不愿的出了大儿子家门。对犯病的彩霞瞧都懒得瞧上一眼。 张氏没有想到的是,当天晚上,杭东南和春霞就敲开了左亮家的大门。有了上次的经验,差点将这一家人吓得半死! 自这之后,叶氏再找张氏说退亲的事,张氏说什么也不肯掺合了,推说自己做不了主,他们自家的事,同他们家商量去!被叶氏在心里鄙视不已。 叶氏却不知,张氏也在心里暗暗鄙视她:连自个的儿子也拿捏不住,她还好意思! 紧赶慢赶,终于在二十天之后所有的器物全部完工,包括桌椅榻案格架等无所不包,其间恰到好处的用紫藤、白玉藤、鸡血藤等拼凑缠绕出空谷幽兰、岁寒三友、花草四雅、报春寒梅、松鹤同春等图案,雅致而古朴。最麻烦的就是书桌了,要想桌面光滑如水,不但每一片镶嵌的竹片要薄厚相同,打磨得程亮丝滑,还要有极其精细的手工方可拼接无缝! 当所有的东西制出来后,别说杨氏、周婶、杭东南等人,就是春霞和周经都忍不住大为喜爱有些不舍起来。这一整套东西可是饱含了他们所有的心血。 赶在过小年前,春霞和周经、杭东南将这一整套东西送到了城里,吴大少见了果然喜之不尽十分满意,抚摸着光滑的书桌面赞不绝口连声称奇,说是从来没想到过竹子居然也可以打磨得如此光滑!春霞不禁抿嘴微笑,心道木头也不是天生就光滑的,还不照样可以制成木板,这竹子也是一样!只不过竹子比较薄,这桌面下方铺了木板,是在木板上镶嵌的竹面。但这竹面的花纹可比木头的花纹漂亮雅致得多了!上桐油之后,肯定更显不俗。 “等过年后,再给我做一套布置厢房吧!”吴大少喜滋滋的笑道。 春霞和周经自然含笑答应,说好过年后来城里大家商量后再具体讨论。这一套就赚了二百两,这么好的生意两人自然不会往外推。 春霞便又从书店里买了笔墨和上好的宣纸,回去之后将宣纸裁成大小一样的一张张,将那一整套家具的样板都仔细的画了上去,然后装订起来,注明这是何年何月为谁家做的。这样每一次都积累下来,便是一笔财富,将来可用于参考借鉴。 过小年之后,一般便不再下地上山干活了,家家户户开始忙碌了起来,同时也闲了下来。忙是因为很快就要过年了,家里要大扫除,要准备许多的吃食,当然会忙。闲是庄稼人一年到头辛劳惯了,这乍一放松下来都有点不适应。 春霞家里的四十五亩山地全部都整理干净了,那三十亩水田更是没的说,只等开春了就可犁地开中。左光一下子也没了活要忙,每天上午上山砍一担柴,下午就再加休息。今年冬天用的木炭也足够了,衣裳被子、粮食也都富足,一家人的心里都感到特别踏实。 春霞和周经也停下了编制竹器的活,春霞看到村里许多大人小孩手上、耳朵上都生了冻疮,有的手都肿成了萝卜,更严重的甚至手背上、手指头上都腐烂灌了脓,看上去惨不忍睹! 春霞便顺手给人治了,若只是初期或者轻微的,用生姜片或者白萝卜切片烘烤发软,擦拭患处,每日数次即可。若一般严重的,生姜得捣碎熬成糊状待放置凉后涂抹。趁着闲暇,春霞又叫杭东南陪着一起上山下沟采了许多黄连、黄芩、山楂等,又买了好些甘草,这都是可以用来治疗冻疮的,只不过各有各的用法、用量,而且得根据各人生冻疮不同情况来确定。 春霞放出话去,让村里人生了冻疮只管去找她,待她亲自看过之后再根据各人情况拟定方法。 村里人没少受冻疮之苦,一开始大家都有点不太相信春霞,结果除了周家不用说,里正娘子田氏反倒是第一个带着女儿去她家的。没几日里正家女儿那红肿的手明显正常了许多,众人这才信服,加上春霞又是免费,一时间络绎不绝的往左家去。 春霞又顺手开了点药治好了几个小孩的伤风咳嗽,一时间人气在村里直线飙升,众人无不称赞、感激不尽,连带左光、杨氏和彩霞等都大受众人好感,走到哪儿都有人友好的笑着打招呼。 左亮、柳氏见了,心中深恨不已。 这天一大早起来,不想外头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放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琉璃世界!乡村中的雪景极少遭受人为破坏,格外的美丽,加上天空已经放晴,明亮的阳光照耀在雪地上、树上的积雪冰棱上,折射出闪耀的光芒,更加夺人眼球! “下雪了!下雪了!姐姐,外边真好看!”小华小孩子心性,快乐的在院子里踩出一溜的小胶印,乐得呵呵直笑。 “快回来!冻着了可不是玩的!”杨氏一见就急了,忙将他拉了回来。 “娘,让小华玩一会也不要紧的,今年还没下过雪呢!这雪景是真的好美!”春霞贪婪的深深吸了一口气,举目四望,恍若置身玻璃瓶中,格外通透、灵澈! 杨氏笑道:“还好今年咱们家的衣裳、被子都够厚、够暖和!要不然还不知怎么挨过去呢!你也是一样,快进屋来,仔细冻着生病了可不是玩的!” “娘!”彩霞便笑道:“以前的事情您老提做什么呀!病了也不怕,咱们家不是现成就有个厉害的大夫吗!如今这村里谁不知道呀!” 说的娘几个都笑了起来。春霞笑着追着彩霞要打,“好啊姐姐,你竟取笑我!” “呵呵,小霞,你们这倒热闹!”好些天没见的杭小北竟笑眯眯的隔着院子伏在篱笆上朝里笑眯眯道。他身上穿着不知什么皮子的短褐,戴着瓜皮帽子。 “二——杭二哥!”春霞笑吟吟的过去笑问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没有!”杭小北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笑眯眯道:“我无意中经过,随便同你打个招呼而已!” 春霞“嗤”的一笑道:“真的吗?那招呼已经打过了,这么冷的天我可先回去了!” “哎别走呀!”杭小北见她要走顿时急了,笑道:“这么好的天气,你就不想出去玩玩?” 春霞睁大眼睛诧异道:“出去玩?”她有点狐疑兼不信,心道这么大个人了,不会是想叫她去打雪仗、堆雪人吧? “是啊!”杭小北热切道:“这几天都这么冷,你看昨晚又下了这么大的雪,山里头肯定有许多野鸡、野兔、野山羊、狍子什么的出来找食吃,这个时候最容易猎到了!你不想去玩玩?” “我?”春霞笑道:“杭二哥你可真会开玩笑,你要是牙龈出血我还能给你治一治,打猎我可不会!” 杭小北忙笑道:“你那法子还挺管用的,我这牙龈这些天流血明显比从前少很多了!打猎你不会,可是东南会啊!走走,一块玩玩去嘛!” 春霞听他将自己和杭东南扯一块不禁微微笑了起来,却是摇摇头笑道:“你们去就好了,干嘛还叫上我呢?” 杭小北一急终于说了真话:“你不去东南他不肯去!”杭小北有些忿忿和委屈,“他说除非你去他才去,走吧,肯定好玩的!机会难得,这么大的雪呢!” 春霞不禁怦然心动,雪地里打猎她还真没去过呢,有杭东南在,她也不怕会遇到什么状况!心里挣扎了一番,终于点头道:“行,那你们先走,回头在村口等我,我跟我娘说一声、换身衣裳鞋子就来!” “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杭小北大喜。 “嗯!不见不散!”春霞笑笑。 “我这就告诉他们去!”杭小北笑呵呵转身就走,忽然又停住,笑问春霞道:“你怎知我找你有事呢?就不能没事顺便经过经过?” 春霞笑道:“这么冷的天,没事你会‘顺便经过’我们家而不是在屋里烤着火打着牌么?” 杭小北哈哈一笑,拍了下脑袋想了想道:“说的也是!” 倒把春霞给逗笑了。 春霞说服了杨氏,穿了靴子,打了绑腿,便出了门,村口那里,杭家三兄弟已经在等着了。 杭小北伸着脖子已经望眼欲穿,见她来了老远招手扯着嗓子叫道:“小霞!小霞!快点啊!你怎么才来呀!” 杭东南瞅了二哥一眼忙奔着迎上前去,“阿霞,你慢点,当心脚下路滑!” 杭小北嘴角抽抽,朝大哥道:“东南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杭小西瞅他一眼淡定道:“东南从小就很护着他未来媳妇,你不知道吗?” 杭小北一想也是,笑道:“现在是变本加厉了!这小子,将来非给小霞吃的死死的不可!” 杭小西笑道:“等你将来娶了媳妇你便知道了!” 杭小北耸耸肩膀笑道:“我将来肯定要娶个温柔听话的,小霞这么厉害,我可不敢要!”停了停又有些奇怪道:“说来也是,以前还没这种感觉呢!现在她是真厉害!” 杭小西心里也有同感,却不愿意在背后说未来的弟媳妇的不是,便训斥弟弟道:“你胡思乱想什么!人长大了自然会变,小霞过了年就及笄了,能不变吗?再说,咱们这么久没见她了!” 说话间杭东南和春霞已经走了过来,春霞见他们一个个都背着弓箭便笑道:“我可是两手空空,等会儿全看你们的了!” “放心,保准不会叫你失望!”杭小北摩拳擦掌道:“这个天气,肯定会斩获丰盛的!” “看你把话说得太满回头叫小霞笑话!”杭小西瞅他一眼向杭东南笑道:“东南你有经验,你说咱们往哪儿去!” 杭东南早已盘算好,便道:“往西翻过高粱顶,进枞树林,那边的山坡比较缓,山林也开阔,枞树林里雪层也浅,还有许多草籽、坚果,想必会吸引不少动物!” “行!就去枞树林!”杭小北浓眉一扬挥手笑道。一路走,一路跟春霞眉飞色舞的说着雪地里追赶猎物多么多么有趣、又告诉她应该怎样看动物留下的脚印、又教她该如何朝哪个方向追赶最有机会捕捉的到、又说雪地里的山鸡最笨,冻得麻木了索性将脑袋往雪里埋,悄悄走近跟拔萝卜一样将它拔出来就可以了! 春霞大感有趣,笑着不停细问,杭东南和杭小西偶尔插嘴,几个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西边山岭后的枞树林。 满山白茫茫一片,苍翠的树木上全都压着一层厚厚的积雪,白雪覆盖下,山峦的线条变得柔和而滑顺,干净得令人不忍破坏。 春霞没有在雪林间穿梭行走的经验,雪层又厚,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不时就碰得树上的积雪落下来,好巧不巧总是砸到杭小北头上、身上、脖子里头,气得杭小北哭笑不得哇哇大叫,杭小西和杭东南忍禁不俊,春霞怪不好意思一个劲陪笑。杭东南见了忙扶着春霞温言道:“只管注意脚下走好,别的不用介意!” 杭小北气得朝他瞪眼,十分怀疑道:“是不是你借小霞的手故意整我?小霞可是你的人!” 这话一出春霞差点呛到,杭小西立刻咳了起来暗瞪回去,心道这货怎么嘴上没把的?当着小霞的面这种话能说乱说吗! “你别胡说!”杭东南忙分辨清白,想了想又怕别人混淆了他的意思,又加了一句:“我是指你前边那句!” 这一回连杭小西都撑不住“嗤”的笑了起来,看来二弟说的也没错,东南将来肯定要给媳妇吃的死死的! 春霞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一指前方树木稀疏的地方叫道:“兔子!兔子!” 三人“唰”的望过去,果然,一只十分肥大的大灰兔正在雪地上一跳一跳的刨食! “别做声!别做声!我去!我去!”杭小北迫不及待朝那边奔去。那兔子听见响动立刻竖起了耳朵,然后飞快的朝前跑着。 可是雪地里,它跑的的确不快,杭小北口内大喝着冲上去,追着它在雪地里兜圈子,那兔子被眼前一片雪白闪花了眼,很快头晕脑胀动作迟钝起来眼看不敌。 “看你往哪儿跑!”杭小北大乐猛然朝前方扑过去。 谁知,前方的雪地其实是一个坑,只不过被大雪覆盖填充表面上看不出来,杭小北这一大力扑过去那还了得?雪层承受不住载重,只听见他“啊!”的大叫一声深深的陷了进去,整个人都没了进去,只剩下一只手高高举起挥舞着求救。 这边三个人一愣,忍不住各自哈哈大笑了起来,那只灰兔子也傻愣住了,竖起长长的耳朵木头似的杵在一旁。 “这下可糟了!”杭小西一边忍着笑一边忙奔过去救杭小北,杭东南搭上弓箭“嗖”的一声射了过去,灰兔子应声而倒,在雪地上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春霞拍手笑赞了一声“好箭法!”忙笑道:“咱们快点也过去帮忙吧!” “嗯!”两人相视,忍不住脸上都是笑意。 三人将杭小北扶了起来,看到他脸上、头发上、眉毛上都是雪渣,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忍不住又大乐起来,笑得杭小北恼羞成怒,跺脚恨恨不已。 “大哥、东南,我看我们还是分开吧,我跟大哥一起,东南你带你家小霞一块,咱们分开没准能斩获更多猎物!四个人一起太挤了!”杭小北忙又说道。 他真是怕了春霞了,树上的雪巧不巧都落他身上,她发现的兔子还把他带到了这么个地方,出了个大丑,还差点没把他给吓死! 杭东南求之不得,忙笑道:“这最好不过,你们往南面去,我们往北!过一个半时辰咱们仍旧在这儿汇合!”跟未来媳妇单独相处,这正是他想做的事。 杭小西和春霞可有可无,于是四人就这么分开。 果然杭小北没说错,雪天猎物极多,杭东南带着春霞在雪林间穿梭,不多会儿就猎到了四只山鸡、三只野兔、还有一只皮毛褐色油亮光滑的山獭子,至于那些斑鸠、鹧鸪、麻鸡之类的小鸟雀,杭东南连瞧都不瞧一眼。 春霞只管快乐的捡拾猎物,眉开眼笑的称赞不已,杭东南见她乐自己也乐,又担心她摔跤滑倒,不时的提醒着。 杭东南见猎得差不多了,两人便将猎物归到一处,用大雪覆盖住了,在上边又盖上枯枝做记号。 “有点可惜!我怎么没看见野鸡钻进雪堆里可以跟拔萝卜一样拔它出来呢!”春霞有点遗憾。 杭东南“嗤”的一笑说道:“你也不看看才下了多久的雪?只有连下上几天几夜冷得狠了才会出现那种情形!你尽听二哥哄你呢!” 看时候还早,杭东南又笑道:“我带你上山顶如何?在山顶上看下来,风景跟平日里大不相同,你一定会喜欢的!” “好啊!”春霞眼睛一亮顿时喜道,山中的雪景定然别有一番风味,既然来了岂能错过? 春霞拄着木杖,杭东南不时搀扶,两人一步步往山顶登去。这一片山头并不算高,没多大会儿二人便到了顶上。走出树林,来到一片白茫茫的开阔之处,放眼四眺,真正是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江山无比妖娆圣洁,那一种连绵起伏的磅薄大气非言语所能形容,春霞的脸上被风吹得红红的,却洋溢着赞赏惊叹的笑容,拉着杭东南兴奋得叽叽喳喳到处指点。 杭东南笑着握住她冰凉凉的小手,笑呵呵的听着,又跟她说起去年走镖经过秦岭的时候,也下了一场大雪,在那山高岭深、地势雄险奇峻之地,皑皑的白雪世界如何更有一番别样风光。春霞一时听得着了迷,不由脱口笑道:“想不到你走镖还这么有趣,要是什么时候带我也走一遭就好了!” “你?你也想去吗?”杭东南有些诧异。哪个姑娘家喜欢出远门翻山越岭的? 春霞丝毫没感觉到他的异样,要知道前世她跑的地方可不少,大部分还就是翻山越岭了,若是能好好的见识一番这个世界的大好河山,那才叫一生值了! “是啊!跟你一起,肯定很有安全感的,什么都不用怕!”春霞笑着说道。 杭东南顿时又欢喜起来,心中感到无比自豪,忙笑道:“那当然,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阿霞,我答应你,总有一天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嗯!”春霞用力点头,二人相视而笑。 “这上边风大,你看你脸上冰凉冰凉的,咱们快下山吧,你虽是大夫,受了风寒也不好受!”杭东南心疼的捧着她的脸揉了几下笑道。 春霞一笑,点头同他一道返回林中下山。 不想,两人才走了四五米,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异样响动。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危险的因子弥漫开来,春霞的心没来由一紧。她身旁的杭东南神色也凝重了起来,紧紧的盯着前方,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响动声越来越大,两人眼睛一花,只见一头体型庞大的野猪赫然出现在眼前。那野猪高近半米,长长的嘴,尖利的獠牙,浑身漆黑长着长而浓密的毛,正哼哼的叫唤着,瞪着细长的眼睛盯着他们。 “啊!”春霞吃了一惊,忍不住腿脚有点发软。 山林中的野猪,是很危险的动物!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别怕,”杭东南握了握她的手低声安慰,心中却暗叫糟糕。这种寒冷的大雪天出来寻找食物的野猪脾气最暴躁、最不好惹,稍微一点儿响动都会激怒他们发起进攻。 那野猪目光直直的瞪着他们俩,杭东南低低的说了声“别看它的眼睛!”与春霞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仿佛半个世纪那么久,那野猪仍旧站在那里凶恶的瞪着他们不走,两人心里都叫苦。 它突然一扬头朝前走了两步,春霞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恰好一脚踩在雪地里的枯枝上,发出清脆的“咔嚓”一声。 野猪受了惊目中立刻精光四射,恶狠狠的朝他们咆哮起来。 “阿霞,快上树!快上去!”杭东南当机立断,迅速将春霞往旁边一株合抱粗的大树旁一推。春霞想也未想忙往上爬,等她爬了上去回头欲拉杭东南也上去时,却见杭东南不知何时已纵身跃在了数米之外,搭着弓箭瞄准了那野猪。 两人闹出这一番响动早已激怒了那野猪,它没理会在树上一时半会奈何不到的春霞,咆哮一声猛的朝杭东南冲了过去。 “东南,小心!”春霞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失声尖叫。与此同时,杭东南手中的利箭“嗖”的一声离弦破空而去,狠狠的扎在野猪的颈部。 可是这野猪毛多皮厚,这一箭根本要不了它的命,反倒彻彻底底的激怒了它!只见它怒吼一声,头爪在地上愤怒的刨着,不一会便刨出了一个大坑,跟着不管不顾的朝杭东南猛冲。 “东南!小心!”春霞脸色煞白盯着杭东南,脑门一阵眩晕差点儿要从树上栽下来。如果害他因此丢了性命,她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杭东南敏锐的闪身一个急转弯避开了野猪的攻击,回手“嗖”的又是一箭射了过去,这一回来不及瞄准,虽然也射中了,但威力比之前更加减弱,而野猪的愤怒却成功的被引得越来越高。 春霞不由朝杭东南背后的箭囊望去,那箭囊中只剩下三支箭了,但是依照目前的情况,别说是杭东南,就是她也能判断得出来,这三支箭根本就不能要了那野猪的命! 怎么办? 春霞脑中灵光一闪,将杭东南送给她的那把将近尺长的匕首拔了出来,朝杭东南扔了过去,“东南,接着!” 杭东南一个弯腰将匕首接住,那野猪庞大的身躯调转了方向又冲了过来。杭东南四下一看,突然向后闪跃,靠着一株合抱粗的枞树站着,那野猪嘴里喷着白气、身上滴着血,怒吼着朝他猛冲过去,春霞见杭东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张着嘴目光直直的盯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一刻,心跳仿佛也停止了! 他这是要做什么! 就在野猪即将冲到杭东南身上的一刹那,杭东南突然敏捷的向旁边一闪,与他意料中的一样,这头庞大的野猪“嘭!”的一声重重的撞击在大树上,他手中的匕首出鞘,立刻朝他颈部动脉狠狠的扎了下去,借力一个飞跃向后,那野猪发狂的咆哮起来,将那合抱粗的大树撞击得哗哗直响,片刻之后,“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等了片刻,杭东南顺手捡起一块石头朝它扔了过去,见它一动不动,这才松了口气,忙过去向春霞伸出手笑道:“不怕了,没事了,来,快下来!” 春霞颤巍巍的从树上下来,双脚差点儿站不稳,扑在杭东南怀中紧紧的抱着他,“哇”的一下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捶打着杭东南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什么。 杭东南被她打得哭得心都要酥了,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不停安慰。 好一阵,春霞才渐渐止住了哭声,两眼汪汪的拉着杭东南上下打量,“有没有哪里伤着?你没事吧?” “没有,我这不好好的吗!一块肉都没少!”杭东南笑着,心里软软的,主动配合着她的检查。 “你瞎说什么!”春霞吸了吸鼻子,什么叫“一块肉都没少”!要是真少了块肉那还了得! “这是什么!”春霞突然揪着他的衣角尖叫起来,脸色都白了。那衣角明显被撕烂了一块。 杭东南这才注意到,忙道:“定是刚才闪避的时候被树枝刮的,我人不是好好的没事吗?不信你再检查!别紧张,我真的没事!” 春霞拉着他果然又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见真的没有受伤,这才大大松了口气,回过神来,才察觉自己背后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别怕,阿霞!”杭东南心疼的抚摸她苍白的脸,指腹温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忽然又勾着唇角笑了笑,“阿霞,你这么紧张我,我真欢喜!” 春霞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脸上有些发红臊热垂下了头,心中暗暗自嘲,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么情绪化神经质了?刚才那样的表现,哪里像她? 杭东南见她不好意思心中更喜,呵呵一笑,牵着她的手道:“走,咱们过去看看那畜生!还是我媳妇聪明,要不是刚才扔给我那匕首,我还不一定对付得了这畜生呢!” 他一说这个春霞眼眶又红了,后怕道:“你还说,还好你没事,否则我,我,我怎么跟你爹娘交代!” 杭东南嘴角抽抽,不服气道:“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才对!” 春霞“嗤”的被他逗乐了。 两人上前,看到被那野猪撞击得歪歪斜斜要倒不倒的大树,不由相视骇然,再看那野猪狰狞流血的模样,可想而知其凶残程度,更是后怕不已。 杭东南勉强笑道:“咱们俩运气还不错,猎到了这么大一个猎物!我敢保证,大哥和二哥准定没有这样的运气!” 春霞道:“你还说呢!这样的运气我倒宁愿没遇上过!咱们快下山吧!” 杭东南点点头,抬脚踢了踢那野猪肥大的身躯,说道:“这么大的野猪也着实罕见,起码有三百斤!咱们去找大哥、二哥,想法子将它弄回去!” 春霞答应一声,两人相互扶持下了山,找到了杭小西和杭小北。然后四人重新上山。 看到这么大一头庞然大物倒在血泊之中,虽然已经死透了依然威慑不减,杭小西兄弟俩惊得脸色都白了,面面相觑,不敢置信的望着杭东南。 “这真的是你们猎到的?你们两个都没事吧?有没有伤着?”杭小西问。 “大哥,这还用问,他们这不都好好的嘛!”杭小北啧啧叹道:“太神奇了,居然连小霞都没有受伤!” “你瞎说什么!”杭小西没好气瞪他。 杭小北自知失言尴尬起来,忙向春霞讨好陪笑道:“小霞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我就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这么大个玩意就算三四个大男人遇上了也只有逃命的份还不一定毫发无损逃得掉呢,你们家竟然,竟然——” “这有什么!”杭东南下巴一扬傲然道:“有我在怎么可能让阿霞受伤呢!”即便伤了他自己,他也绝对不会让春霞受到一点伤害的。如果连自己的媳妇也保护不周,他还算是个男人吗! 春霞心中一甜,忍不住抬眸朝他望过去,四目相对,二人眼中均是浓浓的笑意和甜腻。 杭小西兄弟俩对视一眼,一个尴尬,一个似笑非笑。 “咳,”杭小西咳了一下说道:“这么大一头野猪,要弄回去可不容易,我得回去再叫几个人来,拿了棕绳和扁担来抬回去!” 杭东南和杭小北都称是,三人便留在这里等候,杭小西一个人回去。杭东南便叫他:“不用叫别人,就叫大伯父、左大伯父来就行。”来的人多了,还得给人家分。 杭小西点头“哎”了一声。本来他也没打算叫那些一起打牌的朋友们,那得有十几个人,总不能全部都叫来吧?不叫谁都是得罪人,觉得看不起、不愿意分他一份,都叫了来自家岂不是太亏了,这可是东南和春霞不知经历了怎样的凶险才猎到的!顶多回去后邀请那些朋友们到家里好好吃两顿就是了。 三人坐在一旁等,杭小北忍不住问捕猎的经过。杭东南便漫不经心的说了。杭小北听的都出了一身冷汗,看向春霞的目光更加佩服,忍不住赞道:“小霞你可真有胆识!别的姑娘碰到这种情况,能抱住树干没掉下来就不错了,你还想的起来给东南扔匕首!居然还扔准了!” 咳,墙烈墙烈墙烈的请求、要求、拜托亲们看文加入书架收藏哦,不是加入电脑的收藏夹,而是点击“加入书架”,对文文和鄙人很重要,拜托啦!如果能发动乃们的朋友、同学也顺手点击一下加入书架就更好了!在此感谢! 88第88章 这个时代居然没有麻沸散(8000+) 春霞没好气瞪他一眼,撇嘴道:“这么小看我!东南是我未婚夫,他护着我我岂能不顾他的安危?要是这点儿手劲都没有,白活了这么大了!” 杭东南听她这么说心中乐得知冒泡,看着春霞脸上止不住的笑意,看得杭小北一阵哆嗦。 “我是男人,护着你是应该的,以后遇到危险,你最先想到的要是你自己,只有你安全了,我才能冷静设法周.旋。知道么?”杭东南握着春霞的手。 “那你也得多顾着自己,否则,我怎么能安心呢?”春霞小嘴一撇。 杭小北看不下去了,为了不被继续无视忙打岔道:“你们说咱们三个在这儿,还会不会再有野猪来啊?祧” 他不说还好,一说春霞的脸色就变了,朝杭东南望去。 杭东南安慰的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朝杭小北不满的瞅了一眼,摇头断然道:“放心吧,不会的!这头野猪来过了,别的野猪是不会再来的!” “哦,那就好!”杭小北点点头咴。 春霞瞥了那野猪一眼叹道:“要早知道这样,咱们来之前就该准备些麻醉药,箭上、匕首上擦了麻醉药,可以省不知多少力气,也不会这么危险了!” “麻醉药?”杭东南和杭小北仿佛从没有听过一样。 “麻醉药是什么药?用来做什么的?”杭小北问道。 这回轮到春霞诧异了,说道:“麻醉药就是――”跟从未听过这药的人还真有点不好解释,她想了想便道:“就是一种会使人或者动物暂时失去知觉晕过去的药啊!麻沸散你们知道吧?就跟那个差不多的!” “麻沸散?”杭东南和杭小北相视一眼,一起摇头。 怎么春霞说的那么轻松简单,就好像人人都该知道的一样,但是,他们是真的从来没有听过这玩意! 春霞惊奇了,忙道:“你们不是大夫不知道也不稀奇了!比如有人受伤流血了,需要清洗伤口、或者取出沾在伤口里的脏东西、或者中了暗器羽箭之类的要拔出来,一般医馆里的大夫都会先用麻沸散给病人擦拭伤口,这样在处理伤口或拔箭的时候就可以减轻病人的痛苦了!” “真的有这么好的药?你知不知道哪一家医馆里有啊?”杭小北眼睛一亮连忙问道,连杭东南也一时听住了。 杭小北还在絮絮叨叨说道:“要真有这种药那真是太好了!你们不知道啊,去年我们船上有个人腿上受了伤,哎哟,大夫给割腐肉处理伤口的时候,疼得那叫一个哭爹喊娘,生生把个人给疼晕过去了!要是有这样好的药,不知少受多少罪呢!” “不错!”杭东南走镖,镖局里的兄弟也经常会受皮外伤,每次处理起来,也是同样痛得死去活来! 春霞整个人傻眼了!半响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麻沸散不是东汉末年神医华佗发明的吗?怎么会没有呢!华佗你们听说过不?” 春霞心中猛然一惊,暗道也许这个时空跟自己所处的那个时空不一样,也许历史上根本就没出现过华佗。 谁知看样子杭小北是知道华佗的,她话音刚落杭小北立刻道:“华佗?是不是那个给关公刮骨、后来被曹操杀掉的神医华佗?唉,关云长真英雄,曹操太坏了!” 杭东南笑了笑,显然对杭小北所言的历史故事也是不陌生的。 “你们不是也知道么!”春霞被搞糊涂了,见杭小北还在一个劲的问她哪里可以买得到这么神奇的药,春霞忙笑着拿别的话搪塞了过去,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下次进城一定要去济世堂好好的问一问李掌柜。 如果,如果这个时代真的没有麻沸散!春霞不可抑止的微微激动了,她知道这药一旦制出来会有多大的轰动、会带来多丰厚的利润! 且不说民间的需求,单单军队里的需求,那就是天大的功劳一件啊。 没多久杭小西带来了人,五个男人用棕绳将这庞然大物捆绑了起来,用扁担和粗壮长长的竹杠相互穿插,轮流着抬着下山回村,送到了杭小西、杭小北家里。这也是杭东南的意思,若送回自己家里,爹娘肯定不会给春霞家分一份了。 叶氏和杭赞、杨氏等已经从杭小西口内知道此事,虽听他说了无人受伤,一个个关心则乱还是各自在家里坐立不安,等到杭东南和春霞各自回家,双方的家人亲眼看见了,这才齐齐的松了口气,各自将两人一通抱怨。 杭小西家立刻支起大锅烧热水烫毛开膛,这么大一头野猪引来村里无数人围观,议论之余众人纷纷羡慕不已,这么大一头猪,比家养的猪还要大得多,这杭家两家过年大把的猪肉吃了!连年猪都省了! 杀好猪之后,杭小西、杭小北便按三家来分,叶氏明知故问:“咱们不是两家人吗?分三份做什么!” “娘,”杭东南道:“阿霞也出了力,理应有她的一份。” 叶氏冷笑道:“就那么一个丫头片子也出了力?你骗谁呢!你对人家可真是好,几乎拿命换来的东西还要分人家一半!哼,亏得你没事,否则,我准饶不了她!” “二婶,”杭小北忙陪笑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看见下雪硬拉着东南和小霞上山打猎,要怪您就怪我吧,都是我的错!” 杭小北的娘赵氏也笑道:“弟妹啊,这大过年的说这些多不吉利呀,好在孩子已经平安回来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杭东南道:“若非阿霞抛给我的匕首,我未必杀得了这头野猪,娘,阿霞她有胆有识,不是你想的那样!” 杭小北、杭小西也连忙附和不已。 叶氏气得道:“你们一个个都帮那丫头说话!真不知她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了!”说着气鼓鼓的回家去了。 赵氏等一个个无可奈何,只得由着她去。 到底分了春霞家近百斤肉,春霞只留下将近七十斤,剩下的三十来斤斤执意让杭东南兄弟拿回去,笑着道:“猎了这么大一头野猪,你们肯定得请不少人吃饭呢!我们家留下这么多已经足够了!” 杭东南兄弟推辞不过便仍旧拿了回去。路上杭小西不由得拍了拍杭东南的肩膀赞道:“小霞真的很不错,像她这么会做人、懂得为别人着想的已经不多了,东南,你这门亲事真是定对了!” 杭东南唇角翘了翘,心中甚是自得。他的未来媳妇,他早知道是很好很好的人了! “你这孩子呀,这么危险的事情往后可不能干了!”看到这些猪肉,杨氏欢喜之余忍不住又心有余悸的抱怨。 “娘!”春霞笑嘻嘻搂着她的胳膊笑道:“我这不是有惊无险嘛!放心吧,你闺女福星高照,自能逢凶化吉!” “就是啊娘,事情过去了就别再说了!今日碰到这种事谁能想得到呢!不过娘说的也没错,小霞以后你可别去了,太危险了!”彩霞也道。 春霞忍不住朝她笑道:“姐姐你倒是会说话,两头讨好儿!” 说的娘几个都笑了起来。 杨氏笑叹道:“本来我还正打听着哪家杀年猪跟人要几斤肉过年呢,这倒好,都省下了!回头给周婶家送几斤过去吧!” 春霞点点头,“周婶家、里正家都送一块五六斤好肉过去,还有那边,只怕也得送一块呢!” 杨氏欣慰的点点头,看到女儿做事这么靠谱不是光凭着性子赌气,她的确是放心了。 周婶家的是杨氏送过去,里正和左亮家是春霞亲自去送。周婶和田氏忙谢了又谢,又问了几句春霞可有伤着,言语间甚是关切。 可到了左亮家,柳氏一看见她手里那块五六斤的肉就不痛快了,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是:“就这么点!” 春霞早就知道她没好话,但是看到她这态度难免还是会心寒。她和杭东南在那雪山之上遭遇的是生死一线、是真正的在鬼门关上兜了一圈,即便是田氏娘子,见她上.门的第一句话都是问她有没有伤着?她的爹娘姐弟就更不用说了,姐姐告诉她,娘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刹那惊得脸色雪白差点儿晕倒过去! 可眼前这位站着的,是她的亲人,没有半句问候,竟然一张口就是嫌带来的肉少了。 春霞这才相信,原来人的下限真的是可以一直往下刷的!没有最下,只有更下!即便就因为今日这事,将来她们无论求她什么她都可以理直气壮的拒绝。因为她们真的不配做人。 春霞没吭声,柳氏哼了一声继续忿忿道:“杭家兄弟给你们分了近百斤肉,你就提了这么点来给我们?你也好意思?” “你说错了,柳婶子,”春霞重重的咬了那个柳字,不客气道:“我们一点儿也没打算给你们!咱们非亲非故的,凭什么呀?照你这么说是不是全村人我每家每户都得分一点?这是给祖母的!你可以代表她收下,也可以代表她拒绝,随你的便!” 柳氏气得干瞪眼说不出话来,这死丫头,她竟敢这么说她! 春霞淡淡瞥了她一眼不屑一哼,将手中的肉径直塞入她的手中,转身从容而去。两家早就断绝关系了,她们似乎很不自觉啊,时不时的总要她提醒一番才长记性,唉! 春霞没想到,第二天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柳氏如今明面上不敢拿他们怎样,背地里却是不会放过一切搅合的机会的。 来的是春霞她们的二姑,左光的二妹左梅。 “大哥、大嫂呀,我们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你们好歹借我们点吃食吧!你们饱着肚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外甥们挨饿呀!”左梅满脸苦相,一边诉苦一双眼睛一边滴溜溜的朝屋里打量,在算计着什么东西值钱。 春霞对这位二姑没有什么印象,甚至连这张脸都觉得陌生,可是看到娘和姐姐脸上的表情,春霞便知这个货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家里真的揭不开锅了吗?那――” 左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氏截了去,只听见杨氏陪笑着道:“二姐,我们家什么状况你也看见了,我们,我们自身都难保,实在是――帮不了您啊!” 这位大姑子一点儿不比柳氏差,杨氏深知其难缠,今日丈夫若是点了头、开了口,这事情一旦开始,想要结束就没那么容易了!不将家里所有的东西敲诈干净,她是绝对不会收手的! 再说了,从前她没出嫁的时候,也没少欺负左光和杨氏,杨氏也并不想帮她。 “大嫂,你这是什么话!我只是借,又没说要你们白帮,这样都不行吗?大嫂,你好狠的心呀!难道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一家五口饿死,你们就能吃得下去吗?”左梅听毕很不高兴的说道。 “二姑,您冤枉我娘了,我娘说的是真的!她没骗你!”春霞便道:“我们今年分家的时候什么都没分到,粮食、上好的田地房屋都在三叔三婶那里呢!你也亲眼看见了,我们这住的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你不问三叔三婶借呢?他们家肯定有!” 左梅挑了挑眉,诧异的打量着春霞,春霞垂眸,淡淡又道:“除非他们嫌弃二姑你穷,怕你还不起,不肯借给你!” 左梅扛不住了,从小她就和左亮一伙欺负左光,春霞这么说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她,与她从小一伙的三弟不要她了!左梅哪儿受得了?当即哼道:“小孩子家别乱说话!我就是过来坐坐,顺便问问,既然你们没有那就算了!” 左梅嘴上这么说,心里对春霞的话确是信了几分的。毕竟,春霞给她的印象一直是老实巴交,不爱多话,她的话肯定不会作假。而且,她一回娘家刚开口说要借粮,三弟妹就迫不及待的打断她,让她上大哥家来借,说大哥家赚了多少多少钱、买了多少多少粮食,昨天还分了上百斤的野猪肉!上百斤啊,抵得上一头年猪了! 对啊,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左梅便道:“没有粮食就算了,野猪肉呢?你们猜几个人呀,哪儿吃得了那么多?分我五六十斤带回去给你们外甥们打打牙祭吧!” “二姑,”彩霞轻轻哼了一声说道:“这话肯定是三婶说给你听的吧?三婶的话你也信?我爹打过猎吗?还是说,你以为是我们姐妹几个去打来的野猪?” 左梅愣住了!心道对呀,这事儿摆明了不对劲嘛!就大哥这种,见了野猪只怕脚都软了,还能去打?几个毛丫头更不可能了!再说了,如果真的有这事,柳氏还能不闹着吵着要分一份?只怕还要拿大头呢!该死的柳氏,居然敢骗她! 左梅心里愤怒了,再也坐不住,起身含糊道:“没什么事那我先回去了!时候也不早了,还有十几里的山路要赶呢!” 左梅一阵风冲进左家三房,冲到柳氏面前破口大骂,“好你个柳氏,我也是左家的人,我回娘家借点儿粮食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千方百计拦着不肯借,左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当家了!我告诉你,今天你要不把粮食给我,姑奶奶我跟你没完!” 柳氏也怒了,“我们家没有粮食!不是说了让你上大哥那边――” “呸!”她话没说完就挨了左梅当头一口,左梅冷笑道:“你当我三岁小孩呢!好田好地都你们得了,秋收后才分的家你当我傻呢你会让他们把粮食带走?没有是吗?好呀!别让我找出来!找出来姑奶奶我一把火给你烧光!” 左梅说着推开柳氏就朝阁楼上闯。这个家可是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家,家里什么东西放在哪儿还有她不清楚的? “你干什么?你给我站住!”柳氏急了,她没想到左梅这混蛋脾气还是这么暴躁。不是听了她的挑唆去了左光家吗?怎么才一转眼的功夫又回来了?哼,不用说了,肯定是春霞那死丫头片子说了什么! 可惜,她为了自个的面子当然不会在左梅面前说自己一家人被春霞修理整治得有多惨,左梅丝毫没想到如今的左光一家跟从前不一样也不稀奇!她也明白,此刻她再怎么解释左梅都不会再信她了!当下之急她得拦住她,不能让她在自己家里乱来! 柳氏的力气哪儿能跟此刻正在气头上左梅相比?眼看拉不住左梅柳氏气急败坏喝道:“这是我家你想干什么!你一个出嫁了的人凭什么回来撒威风呀!” 这话等于火上浇油,左梅怒目瞪视柳氏勃然大怒:“这也是我家!是老娘我自打出娘胎就生活的家,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老娘说话!”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呀!大过年的就不能消停消停!”张氏从房间里出来,看见扭打在一起的姑嫂俩气得声音发颤。 “娘啊!”左梅推开柳氏一头撞进张氏的怀中差点儿被将老太太给撞翻,抱着老太太撒泼放声大哭起来,“我不就是回家借点儿粮食嘛,你看看三嫂,她居然不肯借给我!娘啊,你是要眼睁睁的看着你女儿女婿和外孙们饿死吗!” 女儿和儿媳妇张氏到底偏疼女儿,但对女婿印象却不太好,嫌弃他没本事,闻言女儿又回来借粮食心头也有点不自在,可是那不借的话却说不出口。 “娘!”柳氏急了,“咱们家就那么点粮食还不够自己吃的呢!哪儿有多余的借呀?大哥家有,你怎么就――” “你给我闭嘴!”左梅恨恨的瞪着她:“你住着青砖大瓦房、手里抓着良田的没有粮食,他们反倒有?我说柳氏,你当我三岁小孩好骗呐!既然没有,你干嘛不许我上阁楼去看,我就偏要去!” “娘,你说句话,你说大哥家有没有?”柳氏一听又急了。 这话张氏还真不知道。毕竟张氏满心厌恶老大,正眼儿也不朝他们那边瞧,不像柳氏一天到晚盯着那边,情报消息更多,要说老大家有粮食,张氏也是不太信的。更重要的是,以春霞那个死丫头的性子,如果今天她们再撺掇左梅过去借粮食,谁知道回头她又伙同她那个未婚夫做出什么来?那种深夜里冷不丁被人推门闯入的日子,她再也不想过了!所以,还是饶了她,别再去招惹那行事乖张的死丫头了吧! “娘,你说呀!你快说呀!”看到张氏呆呆的发呆不说话,柳氏一下子就急了,语气不由得就带了点气急败坏。 左梅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娘说话!我娘可是你婆婆!怎么?还想让我娘帮着你这个外人来骗我这个亲闺女呀!柳氏,我今天才算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了!” “都给我住口!”张氏恨极,心道这两个怎么都这么不争气!她冷哼一声,冷冷说道:“柳氏你去装五十斤大米给你二姐带回去!阿梅,你也给我出息点!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看看你们家那样,年年都要借粮食过年!你们那日子是怎么过的!” “娘!我们家人多地少,这有什么法子嘛!”左梅一听自己的娘愿意借粮食了顿时喜滋滋眉开眼笑,又叫住柳氏:“哎,五十斤有点少,起码给我装个八.九十斤!” 柳氏不敢不听婆婆的,沉着脸道:“家里现成的米就只有三十多斤!” 左梅哪儿理会她这话,冷笑道:“那就去隔壁邻居借呀!要不然我在家里住上一晚等你去舂米也成!娘啊,我好久没回来了,你可得好好招待我!不过啊,我不是客人,杀鸡什么的我自己动手就成!” 想到已经很久没吃到鸡肉了,左梅忍不住有点儿两眼放光,下意识吞了吞唾沫。 柳氏脸色一白,她知道这种事情大姑子绝对做得出来!丢下一句“我给你想法子!”匆忙上楼去了。 左梅冷笑,冲她背影道:“哎,别忘了啊,给我多装点!” 张氏没好气瞪她道:“光知道回来要!你男人是干什么的?连老婆孩子都养不活!田地少不会开荒吗!” “你说的轻松!”左梅不服气道:“好地方哪儿有荒给我们开?那不好的瘦地、山地倒是多,可开了荒就要多交税,还得给官府上交一笔开荒钱,我们哪儿有那个闲钱糟蹋呀!” “那也不能总是这样呀!”张氏气得没法,“总这样靠你三弟,你三弟不是也有家要养?” 左梅不乐意了,冲张氏道:“娘!这门亲事当初可是你订下的,是好是赖能怨我吗?三弟就一个孩子,良田都他占了,我借他点粮食怎么了!” “你!”张氏气得说不出话来。 “娘,”左梅哪里怕她?笑嘻嘻道:“要不这样,明年开春,我们回来帮忙三弟一块儿种田,到时候收成了分我们一半,好不好?这样三弟也省得这么辛苦!” “胡说八道什么!”张氏脑门一阵眩晕,恨声道:“你不要脸面我还要呐!” 左梅笑嘻嘻的不做声,心中却暗暗打定了主意。 “给你,拿走吧!天也不早了,就不留你了啊!”柳氏一边骂一边装粮食,拎了一口袋下来。 左梅看分量十足,笑眯眯的接过说道:“弟妹还真是大方!我就说弟妹能干么,瞧瞧,这么一会儿工夫不将这么多粮食都准备好了?都不用上邻居家去借!呵呵,那我先走了啊,娘!娘啊,这要过年了,我们家也没鸡敬神,正好我回来了就逮一只公鸡带走了啊!” “你干什么!”柳氏当即就急了,“这些鸡都是我养的!” “这家里的一切都是我娘的,轮不到你来做主!”左梅毫不客气一句话顶过去,话音刚落已经冲出去伸出魔抓朝鸡棚扑过去了。 “你、你要不要脸!”柳氏急了,肉痛的追出去。 左梅手里已经从鸡笼里逮了一只五六斤的大公鸡,嘻嘻笑道:“弟妹啊,别这么小气!不就是一只鸡嘛!” “你!” “怎么?我娘都答应了的事你敢反对?合着在这个家里你比我娘还厉害呐!”左梅冷笑。 柳氏回头看看冷着脸的张氏,恨恨咬牙,眼睁睁的看着左梅扛着粮食,用稻草捆着公鸡大摇大摆的出门去了。 柳氏那叫一个气,将所有的气全部撒在了春霞一家的头上,怪他们不借给左梅粮食才连累了自己。要是换在从前,她肯定毫不客气的大骂上.门去出这口气!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柳氏只能窝在家里暗骂心疼。 春霞和彩霞看到左梅得意洋洋的从左亮家满载而归,不禁大感快意。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话果然是不错的! 转眼到了除夕这天,吃过早饭后,一家人便开始忙着准备年夜饭。家里没有鸡原本打算同周婶家买一只,周婶死活不肯收钱,春霞便也没坚持,只笑着说等来年自家也养了鸡长大了再还给周婶一只。周婶见她坚持,便也笑着同意了。 又用野猪肉跟村里杀了年猪的人家换了几斤肉。过年总要敬神,春霞倒不觉得,左光和杨氏却认为用野猪肉敬神不够庄重。 鱼也是必须要有的,所谓“年年有余”不是?早有机灵的小鱼贩们一大早便担着新鲜的鱼来到村里叫卖,左光也去买了一条不大不小的。 一家子杀鸡宰鱼,热闹无比,敬神之后,便开始贴春联、福字。下午的时候,杨氏就开始和面、剁馅包饺子了!屋里烧着红红的炭火,暖烘烘的,娘几个围坐在一起,笑呵呵的包着猪肉白菜饺子。野猪肉足够,饺子馅肉多菜少,还特意加了好些晒干的山蘑菇、木耳,光是看着这馅,便知肯定好味道。春霞又支起油锅,炸了一锅炸酱,准备明日给周婶家和杭家送些。 左光和杨氏看着一屋子笑语欢腾的儿女,脸上也带着大大的笑容,心里无比的温暖和踏实。这么多年了,头一回才觉得过年像个过年的样。 包饺子的时候,春霞特意掏出一枚圆溜溜、黄澄澄的铜钱包在了一只饺子中,笑吟吟道:“看看今晚上咱们家谁的运气好吃到这只饺子!来年定会大好福气、行大运、心想事成呢!” “真的吗!真的吗!”小华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那只饺子看恨不得在上边戳个记号。一家人见了都好笑起来。 “看你那傻样,这话你也信呀!我就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彩霞毫不给面子的笑着道。 “当然了!二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呀!”春霞忙道,又笑着问小华:“你这么兴奋做什么呀?说给二姐听听有什么愿望!” 小华便道:“嗯,我就想大姐的病赶快治好,然后,我们全家都好好的,都在一起!还有,不许坏人上.门欺负!” 彩霞心中一暖,到底是她的家人,别说爹娘和妹妹为了自己操了多少心,竟在幼弟的心愿榜单上还排在第一位! 她一时有点儿说不出来话,觉得自己刚才实不该那样调侃他才对。 “大姐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啦!大姐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咱们全家也都会好好的!”春霞笑道,“要是我吃到这只饺子啊,我的心愿跟你一样!” “二姐你真好!我最喜欢二姐了!”小华拍着手欢呼起来,杨氏等也都笑了,屋子里弥漫着温馨的味道。 晚饭的时候,一个个白白胖胖的水饺捞出来端上桌,冒着腾腾的热气,满桌的菜肴散发着鲜浓的香味,一家人齐齐坐下,说笑着吃起来。小华还惦记着包了铜钱的饺子,睁大眼睛挑选的目光一个个看过去,却见每一个都长得一样,无论如何也不能从外形上分辨了,那就只能碰运气,多吃。 小家伙卯足了劲跃跃欲试,不想,那只幸运的饺子却从彩霞的嘴里吃了出来。 “大姐运气真好!来年肯定有福啦!”小华羡慕不已。 “哎哟,瞧你弄的这玩意,咯着我的牙了都!”彩霞吐出饺子笑着抱怨,其实心里也忍不住有几分欢喜。 “傻丫头,你妹妹不是说了吗?这是你的福气呀!”杨氏玩笑道。 “就是啊!你该高兴才是!我们都替你高兴呢!”左光也笑道。 春霞“啊!”的一声拍着手笑道:“我突然觉得这玩意真的好灵验啊!姐姐来年肯定能找个如意郎君!” 谢谢数字君6628782的月票支持!爱你! 妹纸们,继续狂吼求、收、藏! 89第89章 夜半惊门(8000+) 这话做父母的都爱听,但是也知道这话在彩霞这里是忌讳,两人听毕心里先是一喜,继而不约而同一惊,齐齐朝彩霞望去,生怕她听了这话觉得刺心跟妹妹翻脸。 谁知彩霞浑然没有受了刺激要翻脸的模样,反倒笑骂着伸手欲打春霞,“好啊你,竟编排起我来了!瞧我不撕你的嘴!” “姐姐!不公平呀,有好运气的反倒还来撕我这没好运气的人的嘴,不公平!”春霞笑着偏身去躲,这话惹得全家都笑了起来。 热热闹闹吃过年夜饭,收拾了桌子,杨氏又将火盆里的炭火添得旺旺的,拿出年前买的一些瓜子、果脯之类的小零食一家人坐着一边说笑一边吃。左光和杨氏又给三个儿女象征性发了压岁钱。 没多久,便听得有人在外敲门,一家人都诧异起来,彩霞起身边走过去开门边道:“这大过年的谁会来咱们家串门呀?不会是他们吧?祧” 其实人人心里都这么想,彩霞一说出来,屋里的气氛就微妙的有点变了。 谁知开门一看,不是那些人,而是杭东南。 杭东南笑着走进来,“伯父、伯母,过年好啊!咴” “是东南啊!”杨氏和左光都欢喜起来,忙起身让座,热情万分的拉着杭东南坐下,又叫春霞给他倒热茶。 春霞见他大过年还没忘记自己家,心中也不禁欢喜两分,乖乖的倒了茶,笑吟吟的捧给杭东南。杭东南一见她那笑容,心中一暖出了神,差点儿忘了接。 “你不在家里陪着你爹娘,倒还想着我们!东南啊,你真是有心了!”杨氏感慨笑道,对这个准女婿是越来越看得顺眼了。 杭东南笑道:“我们家跟伯父伯母家一起过年,他们在打牌,热闹着呢,我也没什么事做,索性便过来看看伯父伯母和阿霞你们!” “呵呵,既然来了就多坐一会儿!伯母家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倒是委屈你了!”杨氏笑着,拿了瓜子、捡了好的果脯让杭东南。 杭东南原本不太爱吃这些小东西,然而盛情难却道了谢便抓了些在手里,同春霞一家人围着火炉坐着说话。 杨氏到底不敢留他坐太久,大过年的,他若不呆在家陪着他爹娘只怕他们回头知道了又会不高兴。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便笑着催他回去,“亲家公、亲家母定也盼着你陪在他们身边呢!你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几天,大过年的正该多陪陪他们,快回去吧!” 杭东南心下感激杨氏左光体谅,便也不再推辞,再坐了一会儿笑着起身,却是有点儿犹犹豫豫的看向春霞,欲言又止。 春霞还没注意,彩霞胳膊肘将她碰了一碰笑着道:“还傻愣着做什么?没看见人家使眼色使得眼角都抽抽了!” 春霞一怔,下意识朝杭东南看去,正正看尽一双明亮入寒星却笑意吟吟的眸子中,她不觉有些暗嘲自己的反应迟钝,再看到爹娘姐姐都是一副十分乐见其成的“我们懂的”的眼神,就连弟弟小华的脸上也挂着乐呵呵的笑容,春霞突然觉得有点害羞,讪讪起身,同杭东南出去。 “就在这儿吧!外边太冷了,还是屋里暖和!”站在廊下,杭东南一把拉住她,站在外侧为她挡着风朝她笑道。 “什么事啊!快说吧!说了你也好赶紧回去,知道这儿冷还光顾着笑呢!”春霞嗔他一眼。 杭东南瞅了关着的门一眼,大着胆子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的裹在掌心中,低声道:“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看着他有点腼腆紧张的样子春霞忍不住“扑哧”一笑,轻声玩笑说道:“真的?什么好东西让你这么紧张啊!” 杭东南一听更紧张了,目光一闪慌乱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个用红绸包裹着的东西,交在春霞的手中,“前些日子我特意买的银钗,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杭东南是真的紧张,因为在他心里把这银钗当成了送给春霞的定情信物,寄托了厚重的心愿,可不是普通的礼物。 春霞的心也不由得突突的跳起来,脸上有点微微发红。好吧,说来惭愧,她其实是个菜鸟,两世为人,这还是头一遭有年轻男子给她如此正儿八经的送礼物! 她轻轻解开红绸布,一支两指长的银钗静静的躺在手掌中,雪亮的钗身流淌着温柔的光芒,映着大红的绸布,分外好看。钗头是蝶恋花的图样,春霞将钗拿了起来,便见花蕊中垂下三根细细两寸余长细细的银丝流苏,微微颤动,与那轻颤的蝴蝶触须相映成趣,甚是灵动。 “你,你喜欢吗?”杭东南有些紧张的握着拳问道。姑娘家花儿朵儿的东西他懂得的实在不多,加上是送给心上人的,难免更加挑剔,越挑剔却越怕挑不好。 春霞朝他一笑点头,“很漂亮的钗子,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杭东南顿时放了心大大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脱口说道:“阿霞,等将来我会给你买更好的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春霞笑道:“这个也很好,我真的很喜欢!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真的?” “真的!” 杭东南心里暖暖的,微翘的嘴角洋溢着满满的笑,只是这么看着她。春霞亦满心欢喜,两个人就这么傻站着,半响也不说一句话。 一阵冷风吹过,春霞轻轻推了杭东南一把笑道:“快回去吧!别叫你爹娘久等了!” 杭东南不舍的点头“嗯”了一声,又道:“明天你及笄,我一定会让我娘过来的,你让伯父、伯母放心!” 说完转身大步迈了开去。 春霞一怔,这才想起自己今世的生日是大年初一,也就是明天。到了明天,就满十五岁了。及笄礼,那是标致着从小姑娘转变为成年人的大礼。也就是到了法定的结婚年龄了。 想到这个,春霞的心微微跳了跳。 呆呆的一个人在门口又站了会,春霞才将银钗小心的包裹好揣入怀中推门进屋。杨氏和左光当然不会取笑她,女儿和未来女婿感情好,他们乐见其成,彩霞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忍不住又将她打趣了几句,姐妹俩笑闹成一团。 一家人守夜到了子时,便出门放了新年里的第一挂鞭炮。此时听去,全村里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夜空,空气中弥漫着和着硫磺的浓浓烟火味,也带着浓浓的年味和吉庆味道。 放了鞭炮回屋,杨氏又念叨了许多大吉大利的吉祥话儿,然后将灶火烧旺,将饺子下锅,一家子吃了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做宵夜,这才各自回房睡觉。 熬得有点儿晚,很快大家便各自进入了梦乡睡得香甜。 然后,春霞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给惊醒了!还有声声急躁的呼喊。 她还没出声,杨氏已经猛然坐直了身体,低声惊道:“这是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天冷娘你快把衣裳穿好了!”春霞也忙裹着被子坐了起来。彩霞也醒了,打着呵欠起身含糊道:“谁啊这是,大半夜的不睡觉……” 屋里虽然烧着一盆炭火,可空气中仍旧是冰冷。 “你们别乱动把暖被窝都弄凉了,我起来看看,你们睡吧,啊!”杨氏一边披衣一边说道。 春霞这时却隐隐的听到了那外头呼唤的声音仿佛在叫她,便道:“娘,好像是在叫我呢!还是我去吧!” 娘俩这儿正说着话,却听得对面房间里左光已经起来,“吱呀”一声推开了门,“谁——” “左老哥,小霞呢?小霞在不在!” 左光一句话还没说完,来人已经一脚踏进来急急问道。 春霞听出来了,是里正的声音,她忙手脚麻利的穿衣,心里一边估摸着究竟何事让里正如此着急一边又觉暗暗好笑:里正定然是急得要发狂了,不然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什么在不在啊?这不废话嘛!大半夜的她不在家能在哪儿呢! “里正叔,找我有什么事呢!”春霞拢了拢头发连忙出来,杨氏也跟着出来了。 “小霞!”里正顾不得跟左光和杨氏打招呼,急得同春霞道:“小霞!快跟叔走一趟,我家耀祖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不好了,你快帮我看看吧!小霞,叔求你了,你可一定要帮我治好他呀!” “耀祖病了!”春霞也吃了一惊。 里正的儿子张耀祖今年才六岁,是里正和娘子田氏年过半百才得的宝贝儿子,也是里正家的独苗男丁,长得粉团似的又乖巧又可爱,里正两口子平日里爱若珍宝,单看取的这名字便知两口子对他怀有多大的期望了!若是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无疑等于要了田氏娘子一整条命和里正大半条命! “可不是!”里正急得五官都扭曲了,说话也带着焦惶和呜咽,“晚饭时还好好的,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抽搐起来,眼也直了,身上滚烫,看那样子——哎!小霞,咱路上再说,快跟叔走吧!” “里正叔您别急,咱们这就去!”人命关天的大事春霞不敢怠慢,忙跟着里正就要出门。 “小霞,你可得悠着点啊!不懂的不要乱来!毕竟你可不是那正经的大夫呀!”杨氏顾不得什么忌讳不忌讳了,在后头赶着喊了一句。 里正这么老成的人都慌乱得失了方寸,可见张耀祖的情况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小霞的医术究竟能不能治好谁也不敢保证,杨氏最担心的是万一没治好被里正夫妇迁怒,他们往后这日子就没法儿过了!左光心里也是这么想只是胆小不敢说,听见妻子说了也忙高声加了句:“是啊,小霞!你千万别逞能!” 哪怕这会儿被里正埋怨,也好过事后被迁怒的好。 “我知道的,你们快睡去吧!”春霞回头答应了一声。 左光和杨氏看着她和里正出了院子,淡淡的灯笼光晕渐渐消失在视线中。两口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哪里还能睡的着?两口子的心扑通扑通的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还是回房去等着吧,这儿冷!”左光叹了口气。 “哎,等天亮咱再去探探消息!”杨氏也叹,忍不住又低低念了几句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里正何尝不知左光两口子的心思?他怕春霞心里有负担,一个劲的劝慰了好些话,又道:“已经请人去镇上请大夫了!可你知道今儿大年三十,又这么冷大半夜的,也不知那大夫什么时候才能来,小霞啊,你可一定得帮帮叔啊,好歹先给耀祖看看,看能不能稳定住等大夫来!你要什么叔都答应你!” “里正叔您别这么说,耀祖一定不会有事的,您放心吧!”春霞勉强笑着宽慰了他两句。 两人脚步匆匆说话间已经到了里正家。 老远春霞就听到了里正娘子的哭声和各种各样的嘈杂劝解,屋子里灯火通明,黑压压的不知陪了多少人。张家是村里第一大姓,里正又是村官,他家里出事了,那些叔伯兄弟妯娌子侄们哪儿能不来关心关心?就连长房的老爷子都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叔回来了!”众人听到脚步声一起迎了出来。 “小霞,求求你救救我们家耀祖啊!”田氏一见春霞又惨然哭了起来。几个大婶大娘忙团团扶住她轻声安慰。 “小霞,快请!”里正抬手,众人自动让步。 春霞点点头稳稳跟着,心中暗赞里正果然是里正,当着众人,气度那是纹丝不乱! 进了厢房,一眼就看到躺在热炕上的张耀祖。 左家小子的肺痨神奇的在春霞手中被治好,众人十之七八是不相信的,聪明点的便推断小华得的根本不是肺痨,只不过是一般的病,像肺痨而已,所以让春霞误打误撞的治好了。愚笨想不通的听了聪明人的话也做恍然大悟状。尽管后来春霞为大伙儿治冻疮、感冒咳嗽什么的效果不过,但因为用的都是极其寻常的草药,甚至连生姜、萝卜这种东西都用上了,众人心里虽感激不尽,但也并不认为春霞的医术有多高,在他们的认知里,只有用他们看不懂的药材的那才叫真正高明的大夫。 有神秘感才会令人感到神奇、敬仰嘛! 这回有机会亲自看春霞治病,众人哪个肯落后?哗啦一下都挤了进来,个个瞪大眼睛、伸长脖子盯着,唯恐错过了一丝一毫事后比旁人少了一分谈资。 春霞大感无奈,跟里正低声道:“里正叔请各位叔伯婶娘们都出去吧,太嘈杂了对病人不好!您和婶子留下来就行!” 里正也叫他们吵得心烦意乱,便起身让他们都让让,又叫人扶了田氏近前。众人虽然觉得好生遗憾,但里正发话了也不敢不听。 春霞伸手探了探张耀祖的额头、脸蛋、颈窝、手臂,果然滚烫一片,又见他四肢不时抽搐,角弓反张,嘴里吚吚呜呜的哼哼,眼睛发直斜斜瞪着前方。嘴唇血一般赤红,捏住他双颊令他张嘴,舌苔淡白晦涩。这是明显的小儿急惊风。 “小霞,我儿还好吗?”田氏泪眼汪汪的问道。 “婶子别急,耀祖这是小儿急惊风,是乍然受寒之后寒气凝滞体内,侵染脏腑,此时猝然抽搐发作,便是小儿急惊风,不要紧的!你们别慌!”春霞说着忙让田氏寻一块干净的棉布毛巾来,撕一块给张耀祖垫在舌上以免咬着了舌头。 “真的不碍事!”田氏大喜,见春霞肯定后忙不迭去拿干净毛巾。 春霞这边便跟里正道:“此症用仲景桂枝汤可解,需用桂枝、芍药、甘草、生姜、小枣配置,甘草和生姜、小枣我家里都有,可是这桂枝和芍药两味主药我家却是没有,不知里正叔——” 里正听了跌足,“村子里有桂花树,不知道桂枝能不能用,这芍药可上哪儿找去呀!” 春霞皱眉道:“我可以试试帮耀祖推拿,先试着给他退烧、缓解抽搐,如果没有药的话,还是不行的!还有那个桂枝,不是直接用桂花树枝便可的,还得从药店里买!里正叔,要不您这就叫人赶紧往镇上去买药吧!这几味药都是常用药,很好买的!” “好、好!”里正心乱如麻连连点头,又怕交代的人回头听岔了误事,便拿了纸笔请春霞将方子说了,春霞便念道:“桂枝十克、芍药十克、甘草六克、生姜10克、小枣七枚!” 里正一一记了,念了一遍给春霞听,见并无差错,便叫了两个妥当的侄子,命他们骑着驴子赶紧往镇里去买药。那两人小心的将药方揣入怀中,急忙去了。 这边春霞则指点里正为张耀祖按摩推拿合谷、曲池、肩井、委中、承山、阳陵泉、端正、十宣等穴道,大约过了一刻钟,张耀祖眨了眨眼睛,目光中有了焦距,茫茫然的望向一旁的爹娘。 “耀祖、耀祖!”田氏娘子喜极而泣,紧紧握住张耀祖的手,对着春霞千恩万谢不已! 里正也大喜过望,精神一振,忙又仔细的为他继续按摩推拿天柱骨、脊柱等处,抽搐和角弓反张也减轻了不少。 春霞见差不多了,便让里正停下,让张耀祖好好的躺着休息。张耀祖年纪还小,春霞并不敢叫人拿白酒给他退烧,心中预料着等人从镇上买了药回来,应是无妨。 过了一个多时辰,先前去的那拨人请了个大夫终于到了,众人这才彻底的松了口气。 这大夫倒不是个昏聩的,一看张耀祖的情况便叹气道:“这是小儿急惊风!需用仲景桂枝汤!”说着又埋怨里正道:“你们也是糊涂,叫人去请我的时候怎么不把症状交代清楚呢?这下子倒好,这么老远的路,我也没带相干的药材!只好先用些发表退烧的药让他退热!”这是常备的,便拿出一包草药命人去煎。 田氏忙千恩万谢的亲自去了。春霞也暗暗放了心,先将高热退下来,别的再等等也无妨。 里正心里正懊恼着,闻言忙道:“可是桂枝、芍药那几味药?我已经叫人火速赶往镇上去买了!想必最多再过一个时辰就能回来了!” 大夫吃惊了,诧异道:“不错,桂枝、芍药、甘草、生姜、小枣,你怎么知道?”他这时候才发现张耀祖睡得还算安稳,抽搐明显也不严重,便没好气道:“你们怎么回事?分明有妥当大夫在这儿了,怎么大半夜的还把老夫弄了起来!幸亏有明白人按摩推拿穴道缓解了症状,要不然,哼,我这时候就算赶来了也晚了!真是,明明有人了还去叫我,这么远的路、这么冷的天,当好玩吗!” 里正瞠目结舌,尴尬不已,同时夫妻俩也暗暗后怕倒抽了一口凉气,不由得满面感激庆幸的望向春霞。 春霞忙陪笑道:“先生您别生气!那药方子是我开的,我又让里正叔给耀祖按摩了一会儿,这才暂时控制住了病情!可是我年纪还小,医术到底不精,不过暂时看顾而已,自然得请一个像您这样稳妥的大夫来坐镇才行!” 里正心里正是这个意思,只是春霞帮他缓解了儿子的症状,加上老大夫来了又一口断言春霞所做的不错,里正哪里好意思当着春霞的面说出薄她的话来?不想春霞自己倒谦虚的解释了一番帮他解了围,令里正羞愧之余心中大为感激。 “你?”老大夫更诧异了,上下打量了春霞一遍,便问她那药方如何?春霞笑着照念了一遍,又随口道:“桂枝散寒解表,芍药镇痛解痉.挛,甘草清热解毒兼且调和诸药,生姜解热消炎,小枣安心安神兼综合缓解药性功效,幼儿用药多用此物以免药性太冲伤了元气根本,不知可对?” 春霞这一番话出来,众人根本听不懂,一个个目瞪口呆,心里忍不住也有几分真心敬服起来。心道春霞这丫头果然真有几分本事,要不然怎么说得出这番话呢,我们一句也听不明白! 老大夫也愣了,半响叹道:“不错不错,小姑娘,你说的一点也不错!唉,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此能耐!你们真是,唉,放着这么个好大夫在这儿还去打搅我的清梦做什么!” 说着又大发起脾气来,里正连赔不是。叫人陪老大夫到一旁厢房中去歇息。 老大夫哼了一声这才作罢,转身随着人出去。到了门口突然又站住,回头望着春霞掠了掠花白胡须道:“左姑娘,老夫有个问题想跟姑娘请教一二,不知姑娘可肯赐教?” 众人一下子都抽起气来,哗然了!老大夫居然还要跟春霞请教!这小妮子当真不简单呀!以后可不能小瞧了她! 春霞忙上前笑道:“老先生您折煞我了,有什么事您但问无妨!” 老大夫点点头便道:“桂枝十克、芍药十克,这个‘克’是多少?我怎么从来没听过呢?” 春霞嘴角抽抽,打死她也想不到老大夫要问她的居然会是这么个问题! “克”是现代的计量单位,她当时一时情急顺口就这么说了,里正只怕还道是药行的规矩都这么说也没理论,老大夫却是一下子就听出了稀罕。 定定神,春霞陪笑道:“呵呵,不过是我自个胡乱创的计量单位而已,十克就是两钱左右吧。” “哦!”老大夫恍然大悟,忍不住又教训春霞,“左姑娘还真是别出心裁,不过这样却不方便,旁人听了怎么能懂呢?好在这仲景桂枝汤药店里的人都清楚,晓得了方子也能按着抓药了,若换了别样,不好,不好!这习惯还是改了吧!” “老先生说的是!是该改了!”春霞暗暗擦汗。 不一会田氏煎好了药端回来,里正将儿子扶起,春霞一旁帮忙,喂张耀祖喝了大半碗退烧药,过了大半个时辰,那买药的两个人也赶回来了,于是田氏又忙着煎药喂给张耀祖,天亮的时候,张耀祖终于退了烧,也停止了抽搐,神色也渐渐恢复如常,呼吸均匀的沉睡了过去。 春霞探了探他的额头,又看看舌苔,便轻笑道:“已经无妨了,给他好好的捂一捂,发了汗醒来就能好了!” 众人听毕无事,便纷纷打着呵欠告辞而去,里正一一道谢。 田氏娘子这里一颗心也才算彻底的放了下来,握着春霞的手含泪道:“小霞,这一大晚上辛苦你了!老大夫都说了,若不是你,我家耀祖就要——小霞,你这恩情婶子一辈子都记着!” “婶子别这样!”春霞忙笑道:“乡里乡亲的,谁家没个要人帮忙的时候呢?刚巧我还有这么点儿用处,这正是应该的!您这么说我倒不好意思了!” “你看看你,你这么说着婶子更不好意思了!”田氏感激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忙道:“你也忙了一大晚上,快回家好好歇着去吧,啊,婶子这会儿也不敢离开,等回头耀祖好了,我再带着他上.门去向你道谢!” “婶子,您这么说可见外了”春霞老大不好意思起来,忙笑道:“您还是赶紧进去看着耀祖吧,别让他蹬被子,得捂着发汗才行!这两日用红枣熬点稀粥给他喝,别吃太油腻的,还有千万别让他着凉了!婶子,我就先回去了!” 春霞说一句田氏点头答应一句,笑着送她到了门口,掏出个红包硬是塞进她手里,见春霞要推辞便握着她的手笑道:“就算没有昨儿的事今儿是大年初一也该给你个红包图个吉利不是?别跟婶子见外了,快拿着!” 她既这么说春霞也不便再推辞,便大大方方的笑着接受了,顺道给田氏拜了个年,田氏笑着受了,看她去了,忙回屋继续看着儿子。 春霞回到家时一家子也起来了,杨氏和彩霞正要出门去里正家打探消息,见春霞回来了忙拉着她进屋烤火,“怎么样了?耀祖没事了吧?” 众人见她回来忙问。 “已经没事了!”春霞笑着摇头,“昨晚半夜里正请人从镇上买了药来,又请来了个老大夫,如今耀祖服了药已经安稳睡下了!发发汗应该就会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杨氏忍不住念起佛来大大透了口气,忙又道:“烧了热水,你快洗个脸去,彩霞,快下点儿饺子给你妹妹填填肚子,小霞啊,吃了东西你回房躺下歇着去吧!” 彩霞利落的答应一声,自往灶后头忙活去了。春霞实在也是困倦了,打着呵欠笑应了一声,又将田氏给的红包掏出来顺手递给杨氏笑道:“田婶子给的红包,我推辞不过只得收了,也没看是多少,娘您收起来吧” 杨氏“哦”了一声接过,打开一看吃了一惊,“一两银子!”她原本以为是铜钱,谁知竟是白花花的银子!还是一两这么多,真是—— “怎么、怎么会这么多呢!”左光也吓了一跳。 春霞也觉得有些诧异,略想想复又坦然。前阵子她不是才给了田氏一两银子吗?田氏这不过是还给她罢了,其实也当不得大惊小怪!当然这话却不好跟母亲说,春霞便笑道:“想必是田婶子心里感激我吧!娘,人家既然给了,您收起来便是!” 杨氏一想也是,那张耀祖可是里正两口子的心肝宝贝老来子,区区一两银子谢礼,虽说有些多,却也不算离谱。便答应一声小心放好。 “饺子煮好了,快乘热吃吧!”不一会彩霞笑吟吟的捧来了一碗饺子,笑道:“快吃了好睡觉去!今儿可是你及笄的大好日子呐,你安心睡一会,等到了吉时是要起来的!” “对、对,这是大事可不能忘记了!”杨氏和左光也忙点头。 春霞笑着答应一声,胡乱吃了几个饺子,便回房歇下。古代的及笄礼,她还是挺好奇期待的。 咳,明天、后天加餐!呜呜呜,收藏啊收藏...... 90第90章 加点黄连让你去去邪火(1.2W+) 春霞睡到下午,是被彩霞推醒来的,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彩霞坐在床边笑嘻嘻的看她,“快起来换衣裳了,等会儿客人们都来了!” “还有客人啊!”春霞诧异。 “当然了,”彩霞白了她一眼,“咱们农村里小户人家没多少讲究,可规矩礼数却也不能错了,那城里头大户人家小姐的及笄礼,得遍请亲朋好友观礼,摆上好十几桌的宴席呢!” “我还真不知有这样的讲究!”春霞一边笑一边穿起了衣裳。 没多久,果然陆陆续续的都有人来了,都是前几日左光和杨氏请下的,也有不请自来的,那是里正家的田氏娘子和一些昨晚在里正家守夜的婶子大娘们。春霞既然这么好本事,今日又是她及笄,谁不愿意来道一声贺呢?虽不至于空手而来,带的礼物也没甚贵重讲究,十来个鸡蛋、两束细面、一对绢花、一双鞋垫等皆可,独田氏娘子和周婶带的礼物最丰厚祧。 田氏娘子带了一对酒、一对公鸡外加一块大红的布料,周婶也带了一对鸡、一篮子满满当当的鸡蛋以及一对红头绳。 左光和杨氏没料到这么多人来,忙前忙后招呼不断。 正当这时候,众人居然看见叶氏和杭家大房媳妇赵氏妯娌俩也携手而来,不觉一时都怔住了,说笑声也戛然而止咴。 按说春霞这么重要的日子,叶氏作为未来婆婆出席那是再正常、再理所应当才是,但是作为深深了解两家人现实关系的村民们来说,叶氏的出现就显得很不同寻常了。 甚至有某些心思翻转的比较快的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翻转了念头:叶嫂子不会是来捣乱的吧? 叶氏看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向自己看过来好像自己才是今天的主角一样心里立刻就别扭上了,脚下的步子也迟疑起来。 赵氏胳膊肘捅了捅她,“弟妹啊,快点儿过去吧,大伙儿都等着呢!” “哼!”叶氏不情不愿,只好继续往前走。 她不是怕赵氏,怕的是她儿子杭东南。赵氏是她硬拉着作伴壮胆来的,要不然她觉得她肯定会脚软走不到左家门口。 今早杭东南只跟她说了一句话:“你不去我去!” 就这一句话将叶氏彻底的炸凌乱了。儿子的神色没有半点儿玩笑的迹象,她相信他说得出做得到!如果真是那样,她会憋屈死的!思前想后,不得不上前。 “亲家母,赵嫂,你们来了!”杨氏见到叶氏却很开心,笑吟吟的迎了上去亲切招呼。 好像她们之前没有吵过架也没有打过架似的。 叶氏肚子里暗骂无耻,僵硬的脸上抽出几丝笑容,“嗯,恭喜恭喜啊!这点儿东西是我们一点心意!” 叶氏将手里的一个锦盒和两端鲜艳泛着柔光的料子递给杨氏。杨氏忙道了谢接过来,交给一旁的大女儿彩霞,“亲家母您太客气了,还有赵嫂叶氏,快请进,请吧!” 众人见没有热闹戏可看,也就重新七嘴八舌的说笑起来,一同回去。 很快吉时到了,杨氏、彩霞引着春霞从屋里出来,院子里已经设下了长案,供奉着香炉点着香和几样果品祭品。于是在父亲请来的村中德高望重之长者指引下洗了手、在长案前跪下叩拜,之后起身,至西边坐下,母亲请来的品德高尚、福泽绵长的老妇执起供奉在香案前的木梳为她散了头发重新梳起,插戴发笄,之后在长者指引下向父母跪拜叩谢养育之恩,再一一向长者和观礼宾客行礼,恭敬聆听长者一番教导,无非是如今已长大成人,勿要忘记父母养育之恩,将来出阁须要勤俭持家,孝顺公婆,伺候相公,勿给父母丢脸等语,恭敬跪答,之后接受众人的祝福,便算完礼了。 这是农村里普通人家的姑娘及笄礼,与大户人家自是不同。大户人家讲究的是“三加三拜”,程序更繁琐讲究,发髻也要前后梳三次,一次比一次繁复,发髻上插戴的发笄也一次比一次华丽。除了梳头还要入室内各更衣一次,衣裳自然也是一次比一次华丽,象征着今后的生活越来越好,年年节节高。 普通人家,自然便没这么多讲究了。三套一次比一次华丽的衣裳,让她们家上哪儿准备去? 礼毕之后杨氏和彩霞端出茶水和简单的点心请众人用,众人象征性用了一点,便相继告辞而去。 叶氏始终沉着脸没吭声,一结束的时候抬脚就要走,却被赵氏给拉住了,硬是等到众人都快走光了两人才走。 “杨妹子啊,正月初十我们家娶长媳,到时候别忘了过去帮忙啊,这几天事儿也多,我就不再来请你们了!”临走的时候赵氏笑眯眯的说道。 杨氏十分欢喜,连忙点头笑道:“好,好!到了那天我一准一早就过去!赵嫂,恭喜恭喜啊!”村里哪家有喜事主人家叫去帮忙那是把你当朋友看。 “呵呵,同喜同喜!那我们先回去了!”赵氏笑眯眯的。 “娘,是杭大哥要娶媳妇吗?我怎么没听说啊!”春霞忍不住好奇问道。 “你一个姑娘家,打听这做什么!”杨氏笑着嗔她道。 “真的是他啊!”春霞顿时拍手笑起来,“真是太好了!到时候我也过去看热闹!”古代的婚礼她还真的没有见过呢! 彩霞听见就“扑哧”笑了出来。 “瞎说什么呢!”杨氏又想笑又叹气,“你看看你,都及笄的人了,怎么还一点道理也不懂!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人家娶媳妇,有你去看热闹的吗?不许去!跟你姐姐老老实实呆在家里!那是年轻姑娘去的地方吗?你去看热闹还是叫人看你呢!” 然后又是一大通“及笄了,该如何如何”的教诲。 春霞嘴角暗抽抽,心道娘啊,转变也得有个过程好不好?这边及笄礼刚结束,您就要求我立马变成个老成稳重的二姑娘,是不是有点太强人所难了啊!量变到质变,那也是有过程的好不好啊! 杭家二房,叶氏气呼呼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冲着杭东南恨声道:“你满意了?这下子你满意了吧!” 叶氏能不气吗?这满村里谁人不知道他们杭家不满意这门亲事?这下子倒好,人家的及笄礼她巴巴的捧着礼物亲自去了,众目睽睽啊!这是什么节奏?红果果投降的节奏了! 跟当众承认了这门亲事有什么两样? 叶氏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明白这个,气得鼻子差点儿歪了!忍不住扭头朝杭赞一瞪:“都是你,怎么也不提醒我!” 杭赞偏过头喝茶,只当做没听见。 “娘,”杭东南当然满意,笑容满面的给叶氏端了杯茶,“您喝点水润润嗓子。您今天去了,伯母和阿霞肯定会承您的情的,将来阿霞过门了,一定会好好孝顺您!这不是挺好的嘛!” “好什么好!”叶氏将茶杯一顿,黑着脸道:“一码事还一码事,我告诉你,我可没答应你娶她进门!哼!你别净想美事儿!” 杭东南对这话不置可否,也不生气,反而用一种无奈又不得不包容的语气说道:“娘,您别闹了!要是心里有气骂我几句就好了,别这么气着自己的身体!好了娘,我去大哥那边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帮忙,你们先坐着!”说着也不等叶氏再说话,抬脚就出门去了。 叶氏气得倒仰,朝杭赞怒道:“老头子,你怎么一句话不说呐!我说,你不会是投降认输了吧?” “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杭赞不满的皱起眉头,迟疑道:“我觉得吧,那丫头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会看病不是嘛!这么想来――” 春霞救了里正家宝贝疙瘩性命之事,可是一大早就在村里传开了,包括那城里请来的老大夫居然还有不懂的问题客客气气向春霞请教之事,也被众人一传十十传百的夸大了!杭赞听到这些后,再联想春霞如今在村子里头的好口碑,难免就有些动摇了。 “你真是糊涂!”叶氏听了这话差点跳起来,睁大眼睛道:“越是这样,我才越不放心呢!” “这话怎么讲?”杭赞诧异。事实证明,男人跟女人的思维永远都不可能在一条线上,同样的一件事,两个人的想法差别大得那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叶氏哼一声用一种看榆木疙瘩的眼神瞪了自家老头子一眼,道:“你想想啊,咱们先前是怎么对她、怎么对他们家的?算不上好吧?她既然有了这么个手段,哼,这将来要是进了门,随随便便给咱们下点什么药,咱们怎么死都不知道呐!” “不会吧!”杭赞悚然而惊,心跳也漏了两拍。 叶氏又是一哼,“咱们之前这么对她,你说她会不会?只有千年做贼的,没个千年防贼的,咱们今后的日子,那还能过吗!” 杭赞想想觉得可能又觉得不可能,沉着脸道:“她敢!我们可是长辈,她敢生出这等念头,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人心隔肚皮,这谁知道呢!”叶氏加了一句很有分量的话,“我只知道,只要她不进门,这种可能性就完全没有!” 杭赞也不淡定了,闷着头不说话。叶氏越发得意起来,心中暗自盘算,今日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非得找机会掰回来一局不可! 叶氏很快就想到了好主意,没过几天,特意回了趟娘家,把外甥女叶牡丹从家里接了来了! 这天晚上杭东南从大哥那边回来,一进门突然一个穿着淡绿衣裳的小姑娘站起来冲自己腼腆娇柔的笑着叫“表哥”差点儿吓得他没站稳。 叶牡丹从姨妈的嘴里听了对这位几年没见的表哥的描述之后,芳心大动,又知姨妈家家境富裕,有幸得姨妈青睐亲自接来做客,这其中的意思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 如今一见表哥真人,身量挺拔健壮,形貌俊朗,一双眸子炯炯有神,通身的气质比一般的乡下人不知高了多少个档,叶牡丹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一亮,心跳一快,小脸也微微的发红了! 姨妈何止没有撒谎啊,简直就是谦虚了! “表哥!”叶牡丹见杭东南呆愣愣的发傻,不知他是吓着了没回过神来,还当是看自己的美貌看呆了,不觉心中一荡脸上一热,越发的娇羞起来,两手在身前不安的扭动着手指,垂眸羞答答的又叫了他一声。 “哦!”杭东南这才回过神来,笑道:“你是――牡丹?” 表哥居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说说明什么?说明什么啊!叶牡丹激动得有点凌乱了,娇羞点头,“嗯,”想了想觉得一个字的回答太不过瘾,于是又轻笑着赞了一句:“表哥的记性真好!” 杭东南笑笑进屋,“没想到几年没见,牡丹你长这么大了!” 有戏啊!叶牡丹眼眸水亮盈盈一笑,本想说一句“几年不见表哥你也长得这么英俊不凡了!”想想自己是女儿家,要矜持、矜持啊,于是便忍住了,光是笑。 自打杭东南从院子里进来,叶氏便从厨房里出来,一双眼睛悄悄盯着儿子看,儿子和外甥女的互动她是看在眼中乐在心里,暗暗欢喜道:这果然人啊都是要有对比才知道什么更好!瞧我们牡丹,生得皮肤又白,相貌又漂亮,又懂礼貌,还又温柔,比左家那野丫头片子可强多了!我的儿子是个有眼光的,还能看不出来哪个好、哪个不好?瞧瞧,这不就亲亲热热的聊上了! “牡丹啊!还不快去打盆热水给你表哥洗脸!你表哥可忙了一天了!”叶氏开心之余忍不住了,一脚跨上前来笑眯眯的说道。 “哎,我这就去!”叶牡丹也笑得差点没成一朵花。 “不用了牡丹,我自己来就好!”杭东南见状忙出言阻止,蹙眉道:“娘,牡丹是客人,您怎么能指使她干活呢!” “没事、没事的!”叶牡丹忙笑道:“其实我在家也常干活,这算不得什么!姨妈这是不拿我当外人才会这样,我心里也欢喜呢!”说着径直出去了。 “你看看!”叶氏乐呵呵道:“牡丹多勤快、多会说话!这样的好姑娘啊,现在可不多了!你说是不是?” 杭东南只得笑道:“是啊,牡丹是个好姑娘!可是娘啊,人家到底是客人,你这样总不太好!” “瞧你,又说见外话了!”叶氏没好气瞪他道:“真是有福不会享!自家亲戚,哪儿有那么多讲究,真是!” “表哥,水打来了!你快洗洗吧!”说话间叶牡丹已经捧着脸盆进来了。 杭东南只得道了声“多谢”接过。 叶牡丹笑吟吟道了声“不客气”,无视姨妈示意上前帮忙拧毛巾、挽袖子的眼神,只站在一旁等着杭东南洗好了好把脏水端出去倒掉。 娘可是告诉过她,姑娘家该大胆的时候要大胆,该矜持的时候也得端着点,否则会叫人看轻的。既然表哥已经对她表示出了好感,这就说明她已经有了个很不错的开头,当然是时候该端一端了。 叶牡丹神游天外胡思乱想着,一回神才发现杭东南已经洗好了手脸,正自己端着脸盆往外走。 “表哥我来吧!”叶牡丹忙笑着上前欲从杭东南手中接过脸盆。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杭东南微微一偏身避过她,大步跨了出去。他力气不小,叶牡丹又是故意凑上前,一时猝不及防竟被碰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叶牡丹忍不住龇牙轻轻抽了口气,暗暗揉了揉酸痛的腰。 这会儿杭东南还不觉得什么,等到吃饭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娘特意安排他坐在叶牡丹的身边,还让他要“照顾”她,而之前又让叶牡丹为他盛饭!饭桌上又开始有意无意一连串的都是夸叶牡丹如何如何贤惠、心灵手巧、懂事、乖巧等等。 杭东南又不是傻子,只不过先前只往“纯洁的亲戚关系”上想,一时没想到别的,在娘这么明显得唯恐他不懂的明示暗示下他要是再不懂那就是傻子了!再暗暗瞟了叶牡丹一眼,满面娇羞,眉眼盈盈,显然跟娘是共谋,那是千肯万肯的! 杭东南不由满心嫌恶起来,看叶牡丹就不那么顺眼了。当下也不答话吱声,三口两口忙忙吃完了饭将碗一放,“我饱了!娘,我还去大哥那边看看还有什么要帮忙,明天就要接新大嫂了!” 说完不等叶氏说话,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真是!”叶氏感到老大没面子,没好气嘀咕道:“急个什么呀这是,又不是你娶媳妇!” “姨妈,表哥这人热心肠,真是个好人!”叶牡丹忙笑道。 叶氏一听也笑了,“可不是!这可不是我吹牛,我家东南啊,就是个热心肠,什么事都肯帮别人的忙!” 吃晚饭,叶牡丹抢着收拾碗筷、洗碗,灶头灶尾的忙活着,将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之后,又给一家人烧了洗脸洗脚水,叶氏满意得合不拢嘴,连杭小蝶都觉得“表姐真是个好人!” 叶牡丹矜持的笑着,谦虚的承让着,心中却有些小小的遗憾:可惜啊,表哥没在,没看见。 叶牡丹一边纳着鞋底一边陪叶氏说笑闲话,眼睛不时朝门口溜一转看杭东南回来了没有,可惜每一次都是失望。叶氏见她对自己儿子这么上心心里头当然欢喜,陪着她一起等。不由的说起杭东南小时候的事情,叶牡丹听得嘴角都温柔的翘了起来,两人是越说越投机,越来越有共同话题。 夜渐渐深了,叶氏也有些扛不住,连连打着哈欠道:“牡丹啊,先去睡吧!东南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还不困呢姨妈,您先去睡吧!我给表哥看着热水呢,这么冷的天,万一他回来水凉了怎么好!”叶牡丹尽管也困得要命,但这么好的表现机会怎么肯放过。 “你这孩子呀,真是有心!要是东南将来的媳妇像你这么对他上心、贴心我就放心了!”叶氏又笑又叹赞。 叶牡丹脸上一热,轻轻道:“表哥一看就是有福之人,再说不是还有您替他把关么……” “呵呵,对、对,这话说的对!”叶氏笑眯眯的,又打个呵欠道:“那我先去睡了,你啊,差不多就得了,也别等得太晚!明天他要陪他堂哥去下马庄接亲,今晚可能是忙了一点,以后就好了!” 那意思是,不用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可是叶牡丹大话已经说在前头了,哪儿能转头就做自打脸的事,便强撑精神坚持笑道:“我真的还不困,姨妈!您先去睡吧!我再等等,顺便,把手上这点儿活计做完,过两天就可以给您把这双鞋做成了!” “哎哟,瞧你这么着,姨妈真是不好意思了!”叶氏笑眯眯的又将她夸了一番,这才回房睡觉去了。 叶氏走后,叶牡丹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眼神乱晃,连着打了好几个大大的呵欠。她拿起铁钳翻了翻火盆里的炭火,又添了些木炭,呆呆望着噼啪轻响的炭火出神:表哥怎么就还不回来呢! 叶牡丹斜着眼神乱晃,脑子里晕乎乎的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要睡觉,一个要清醒,打得她头晕脑胀搅成一团浆糊。 等表哥回来看到她良好表现的念头始终占据上风,叶牡丹硬撑着坚持,结果伏在椅子上睡着了。 杭东南故意将近半夜才回来,轻手轻脚进门,看到堂屋里伏在椅子上睡得正香的叶牡丹也没吱声,悄无声息的就进了自己的房间关门睡觉。结果还是叶氏半夜起夜的时候看到叶牡丹这副模样吃了一惊,忙将她摇醒赶去睡觉。 叶牡丹尴尬不已,老老实实的回了房间。 结果,晚间受了凉,第二天头疼发热的生起了病来,躺在床上下不来,把她更羞愧得不行。 “让姨妈操心,我真是没用!” “你呀,真是个傻姑娘!干嘛非得这么傻等着呢!好歹得顾及自己的身体呀!”叶氏心疼的埋怨道。 叶牡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不好意思笑道:“我,我只是想等表哥回来,有点儿困眯了一下眼,谁知道,竟睡过去了……这会儿更糟糕了,居然这么不中用病倒,还要姨妈来为我.操心!” “没事、没事,你就乖乖躺着吧,啊,”叶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眼珠子一转,突然觉得叶牡丹这病简直病得太是时候了。只见她叫过杭小蝶吩咐:“你去请左春霞来一趟,就说你表姐病了,请她来给看看,快去吧!” 叶牡丹听到左春霞三个字眉头微微挑了挑,勾唇无声一笑。杭小蝶是个天真得无邪的丫头片子,哪儿懂得娘的心思?闻言点点头“哦”了一声,飞跑着去春霞家了。 “小霞姐,小霞姐!我表姐病了,小霞姐你快去我们家给看看吧!”杭小蝶咋咋呼呼的叫道。 “表姐?你们家?”春霞忙笑道:“你别急,是什么病,要不要紧?” 杭小蝶道:“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呢,这会儿躺在床上好像是着凉了!” 春霞听说是一般的风寒便放了心,笑道:“好,咱们这就看看去!对了,”春霞突然停住脚步迟疑道:“小蝶,是谁叫你来请我的?你爹娘知道吗?” 杭小蝶笑道:“我爹在伯父那边帮忙呢!是我娘叫我来请你的!” “哦!”春霞点点头,那就好,不然的话未来婆婆不见得会让自己进门呢! 没走几步,春霞心里忍不住又暗暗嘀咕起来了,小蝶的表姐?那八成就应该是杭东南的表妹了?表哥表妹啊―― 春霞便漫不经意的笑着问杭小蝶这位表姐是谁?什么时候来你们家的?等语。杭小蝶顺口一一的回答了,春霞听着不禁心中暗恼:未来婆婆这算是什么意思!是给东南准备的小老婆呢还是根本就是打着取代她的主意? 春霞不动声色进了杭家,跟着杭小蝶来到叶牡丹躺着的房间。一进去就看到叶氏坐在叶牡丹的床头亲昵的同她笑着说话,春霞心里顿时有点不舒服起来,笑着道:“伯母!听说这位叶姑娘受了风寒是么?” 叶氏听见她来了特意笑着替叶牡丹理了理略微凌乱的鬓角,掖了掖被子,这才转过来一脸心疼的说道:“可不是!这孩子呀昨晚光顾着给我新鞋子、在堂屋里等着东南回来给他烧洗脚水,一等就是大半夜,可不受了风寒了!一早上便头晕脑胀鼻塞,小霞啊,你快给看看,开付药给她服了!东南今早出门的时候还叫我好生照顾她呢,东南那个脾气,我要没照顾好,回头准定不高兴!” “姨妈,”叶牡丹十分配合的笑了笑,不好意思道:“表哥也是大惊小怪了,其实我身体没那么差了,就算不吃药休息两天就会好的!” “哟,那可不行!那多遭罪,得叫人多心疼呐!乖乖的叫小霞看看,啊。” 春霞心里酸溜溜的,忍不住又暗暗恼怒,若只是叶氏一个人的话,她尚且有几分不信,可是叶牡丹也这么说,可见不会有假了。春霞暗恼心道:好一个表哥表妹,可真够关心的啊!勉强笑道:“风寒而已,不会有大碍的,开一副药就行了!” “就是,牡丹啊,你别看小霞年纪小,医术还是不错的!保准今晚东南回来,你的病就全好了!”叶氏又笑道。 “小霞真的这么厉害!”叶牡丹眼睛亮亮笑赞。 “雕虫小技而已!”春霞勉强笑笑,上前把脉诊断。 “只是一般的风寒而已,没事的,我开一副药煎服了,卧床好好休息一天,不要再受凉就行!”春霞笑道。 “哎呀,那我就放心了!要不东南回来得怨死我!”叶氏谢天谢地的笑道:“小霞啊,要不你就帮人帮到底吧,索性帮忙把药煎了如何?我也不懂这个,没的糟蹋了好药,万一煎坏了还得再麻烦你!” 叶氏说这话时满脸洋洋得意的笑容,一副根本不怕春霞拒绝的神情。春霞果然暗暗恼火,煎药也不会,谁信呀!分明就是有意支使她!可是,她就算知道人家有意支使也没法拒绝,谁叫这个支使她的人是杭东南的亲娘呢! “……好吧!那就我来。”春霞略一迟疑,点了点头。 “行,那你快点儿,别耽搁太久误了牡丹的病情!”叶氏心中冷笑,心道谅你也不敢不答应。 “我这就回去煎药,一会就好!”春霞淡淡一笑,转身出去。 杭东南,今天就算了,如果明天你不主动跟我解释这表妹是怎么回事,我跟你没完!春霞在心里默默说道。 春霞到底气恼难当,抓了两把小柴胡、甘草等在风炉小罐上煎了,想想气不过,便又大大的抓了两把黄连扔进去。黄连清热去火,多加点给你去去心里的邪火,别乱遐想别人的东西! 春霞嘴角勾出一抹笑意,这才好受了些。要我煎药,可以,那便多吃些苦头吧,保准你一辈子也忘不了! 没多大会儿春霞将煎好的黑浓药汤遮盖着给叶牡丹送去,笑道:“药已经煎好了,牡丹姐姐快趁热喝了吧,等会儿凉了会减了药效的。” “有劳小霞妹妹了!”叶牡丹见她在自己姨妈手下乖乖的什么花样也不敢耍,心中也暗自得意,道谢接过药,谁知才刚沾唇,眉头便深深的蹙了起来,额头上的皱眉深得能夹死蚊子,而一张脸扭曲痛苦得都变了形! “怎么了?是不是药不对?”叶氏脸色一变,眸中精光一闪瞪向春霞。 春霞心中差点笑翻,却一本正经忙道:“这药哪儿有不苦的?牡丹姐姐你病中的人,嘴巴里味淡,就更会觉得苦了!快趁热喝了,不然病怎么会好呢!” 叶氏哪儿想得到春霞如此促狭,闻言也觉有理,便倒了一碗茶水在旁等着,向牡丹道:“趁着还热,快点喝了吧!啊,身子要紧啊!” “嗯……”叶牡丹回答得很勉强,咬咬牙,屏着呼吸准备一气儿喝完。可是她太低估了这碗药的分量也太高估了自己的忍耐能力和憋气能力,春霞既然要整她哪儿会下轻手?叶牡丹吞咽了几口终于忍不住一个反胃倒腾上来,忍无可忍“哇”的大吐出来,吐了在近的叶氏一身,手上的半碗药汁也全部洒在了被子上、身上。 “啊!” “哎呀,姨妈!” 叶氏和叶牡丹同时惊叫起来。 叶氏在春霞面前出了丑气得跳脚,手忙脚乱的拂着衣裳,叶牡丹顾不得嘴里那要命的苦味和打湿的衣裳,也忙赶着关心叶氏,“姨妈、姨妈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都怪我不好!” “伯母!您不要紧吧!牡丹姐姐你快躺下别起来,小心头晕摔跤!伯母,您还是快去换衣裳吧!”春霞忍着笑也上前忙扶着叶氏关心道。 “哼!”叶氏嫌恶拂开她的手气冲冲回房更衣。 “伯母,放心,我那里还有药,我这就去再盛一碗过来!牡丹姐姐,你也赶紧换身衣裳吧!”春霞朝叶氏身后高声说道,转身便急匆匆去了,咬着唇亮亮的眸子里止不住的笑意。 叶牡丹眼前一黑差点儿没晕过去,还盛一碗!这会儿嘴里的苦味越发浓重,她顾不得什么,忙披衣下床找清水漱口。 很快,春霞便端着又一碗药来了,这回叶氏没敢往叶牡丹身边凑。叶牡丹尽管百般不愿意再喝,可对着春霞那殷切的神情哪儿说得出来,只好苦着脸一口药一口水的喝了干净,结果是三天嘴巴里的苦味都消散不去。 杭家大房那边热闹了整整一天,杨氏和左光也在那边帮忙帮了一天,小华也和村里的半大孩子们跑过去看热闹玩耍,独有春霞姐妹两个在家。 听着不时传过来的鼓乐鞭炮声和众人的嬉笑声,春霞有点神思不宁,满脑子里都是杭东南和他的表妹。不时的朝门口望去,期盼不经意间杭东南就会出现在眼前。可惜,没盼来杭东南,倒是引起了彩霞的注意,还以为她是恨嫁了,忍不住笑着打趣了她几句。 春霞心里正有事,哪儿有心思跟她开玩笑。 杭东南从伯父那边回自己家时,又是深夜了,没看见叶牡丹在还当她已经回去了,心中一阵松快。谁知母亲叶氏却上前恼火道:“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做事这么不着调?昨晚你回来看到牡丹在堂屋这儿睡着了也不叫她一声,害的她今天病倒了!这会儿还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呢!人家昨晚可是为了等你回来给你烧洗脚水!你怎么这么不懂体谅人的好意!还不快进去安慰安慰她!” “表妹病了?吃药了吗?”杭东南一怔。 叶氏见他多少还知道关心一下人,便哼道:“我叫春霞过来给她看了一下,开了药,是好不少了,就是还有点没精神!” 杭东南一听母亲这么说便精神一振,顿时也放了心,颇有点与有荣焉的笑道:“阿霞开的药断不会错的,她再躺上一晚肯定能好!” 叶氏就见不得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又哼着推他:“别光在这儿说,人家这病是受你连累的,还不看看人家去!” “娘!”杭东南蹙眉不肯,说道:“如今我们都大了,不比小时候,男女授受不亲,我怎么方便去看表妹呢!” “有什么不方便!”叶氏气道:“你说这话也太没良心了吧?她可是为了你――” “那就叫小蝶去吧,还不是一样!”杭东南一句话回绝,推说累了回了自己房间把门关上。开玩笑,什么叫受他连累啊,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娘也真是,把表妹留在家里,又这么变着法的往自己身边推,迟早得惹出麻烦来,还是赶紧想个法子送她回家的好。 杭东南光琢磨着这个,完全没想过要跟春霞解释一二。春霞憋屈了一天,第二天过了半天还不见杭东南的影,憋屈不由变成了火。 她没想到的是,下午的时候,杭东南却上.门来了,同他一起来的还有叶牡丹。 春霞一开门,就看到叶牡丹一副小鸟依人的小媳妇样跟在杭东南身后,她脑中的怒火“唰”的一下窜了老高,将门反手关上没请他们进去,反而上前在院子里站定,淡着脸色道:“有事吗?” 杭东南一下子察觉到她不高兴了,微微有些错愕。叶牡丹忙抢着陪笑道:“小霞妹妹,是我让表哥陪我来向你道谢的!昨天,真是谢谢你了!谢谢你为我治好了风寒。” 春霞下意识朝杭东南瞟了一眼见他没有否认的意思,心中更气,心道好啊,表哥表妹什么的果然无耻、不要脸,都双双到我面前道谢来了! “一点儿小事何足挂齿,”春霞扬眉一笑,又向杭东南笑道:“你的表妹已经没事了,你也可以放心了!我还有事,你们回去吧!这儿风大,别让你表妹吹了风回头又头疼起来惹人心疼!” “我哪儿有这么娇弱,没事的!”叶牡丹又笑笑,却是依言微微靠近杭东南,抬眸征询道:“姨妈也说了让我们早点回去呢,既然小霞还有事,我们就别打扰她了!” “我们”!叫得可真亲热,春霞的嘴里直发酸,抿着唇偏脸过一旁不吭声。 杭东南很想问问春霞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看到身边的叶牡丹觉得多少有些不便,便琢磨着等会再来找她,“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快进屋去吧,外头站久了会冷。” “帮我把院子门关好!”春霞倒是痛快没再跟他墨迹,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进屋去了。 这个怒气……好像是冲自己来的?杭东南一时有些发傻,心中更纳闷不已,这几天为了大哥的亲事他一直都忙着,好像没有哪儿惹了她啊? 叶牡丹见了却是暗乐,见杭东南在出神便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表哥,咱们快回去吧,姨妈还等着呢!” 杭东南点点头,与她一同回转。 杭东南本来想抽个时间再过来一趟,谁知刚到家一会儿大伯母就来笑着请他去帮忙还一还办酒宴跟各家借的桌椅板凳等物。他自然不会推辞。晚上,赵氏又留他们帮忙的人吃饭,少不得喝酒又是一番热闹,等他想起春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了。 杭东南一拍脑袋起身,匆匆穿衣、在院子里就着凉水胡乱擦了牙洗了脸便往外去。叶氏眼尖从厨房里几步窜出来一把揪住他:“就要吃饭了,你还要去哪儿!” “我去看看阿霞!你们先吃!”杭东南拂开叶氏的手。 叶氏不放,“不许去!一大早往人家家里窜,像什么样子!快给我老老实实先吃饭,吃了饭我还有事交代你做呢!” “娘!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杭东南想起昨天春霞那样的神色越想越觉得不安,哪儿还肯听叶氏的?强行夺开她的手奔了出去。 “表哥,我打了热水――”叶牡丹笑吟吟端着盆热水从厨房里出来给杭东南洗脸,却只看到他奔出去的身影,对自己的呼唤置若罔闻别说回头连滞一滞脚步都没有。 叶牡丹唇角的笑容一僵,低低的唤了声“姨妈……” 让叶牡丹看到自己的儿子当面“忤逆”,叶氏也觉得很没面子,挥挥手赌气道:“别理他,由着他去,有本事他就别回来!把水倒了,咱们摆桌吃饭!” 叶牡丹勉强笑着应了声“嗯”将脸盆放下,跟着叶氏又进了厨房。 “昨天,”叶牡丹忍不住说道:“我和表哥去左家向小霞妹妹道谢,我看她那神色似乎有点儿不对劲,说话也冷冰冰、硬邦邦的。也许,也许是她误会什么了,表哥这会儿怕是赶去给她解释吧?” 叶氏闻言把叶牡丹上下瞧了一叹,忍不住握着她的手叹道:“你这孩子呀,在姨妈面前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怎么?莫非你看不上你表哥?” “不!”叶牡丹下意识否认,继而脸上一红,在叶氏笑吟吟的注视下讪讪道:“我,我自然是――可是表哥他跟小霞却有了婚约,我怎么还能――” “哼!”叶氏冷笑道:“我家东南岂能配那个野丫头?牡丹啊,姨妈接你来家还不就是想你能好好笼络住你表哥的心?你不用害臊,有姨妈同你做主呢!那门不当户不对的婚约我迟早得解除了!只要你拢住了你表哥的心,那左春霞除非嫁过来做小,否则,她就乖乖的给我退婚!” “姨妈!”叶牡丹娇羞扭身不依。虽然对于姨妈接自己来家的用意双方心知肚明,可是有的话毕竟没有说透,还算不得作数。如今姨妈已经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了,那自己也就可以放开了做了! “呵呵,傻丫头,羞什么呀!姨妈又不是外人!”叶氏怜悯不已笑呵呵同叶牡丹说了几句话,忍不住又问道:“你说昨天那野丫头给你们脸子瞧了?” 叶牡丹哪儿会放过抹黑春霞的机会,故作犹犹豫豫一番,点头道:“反正就是很不乐意看见我们的神情,连家门都没让我们进呢!就在门口不冷不热说了几句话她便转身进了屋里,还叫我和表哥走的时候帮她家关好院子门。” “真是个不懂礼数的野丫头!”叶氏顿时气起来。叶牡丹说的含含糊糊,叶氏脑子里便想象着春霞在屋子里,拦着门将杭东南和叶牡丹挡在门口吹风,愤愤然道:“你们好心去道谢,她竟如此相待!你还是个刚刚病好的人呢,她都这么狠心!你说,我们杭家怎么能娶这种女人进门!也不知那死丫头施了什么法子,竟将东南迷得团团转!唉,牡丹啊牡丹,你可一定要帮姨妈这个忙啊,你表哥不能毁在这种女人手里!” “姨妈,我会争取的!”叶牡丹心中一动,忽然说道:“姨妈,我小的时候听老人家说,自古医巫不分,但凡会治病的大夫多少懂几分巫术,那巫术可是个害人邪门的东西,你说会不会――” 叶氏心中一跳,脸色也变了。“不、不会――吧!” “姨妈说的是,毕竟这种事情太邪门了,我想也不会的!”叶牡丹笑了笑,便将此事揭过。 叶氏却不淡定了。医者巫者古时本就是一家,再说那野丫头片子,以前哪儿会什么医术啊?胆子也没有这么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叶氏纳闷暗想,可惜她向来对左家不屑一顾不关注,春霞是从什么时候变得不一样她还真的说不清楚! 反正,不一样就对了! 一个人突然间莫名其妙的就变得跟从前不一样,精通从前不懂的东西,若说这没有古怪,谁信呀? 难道,是鬼附身?狐狸精附身? 否则怎么会把自家的又听话又孝顺的儿子迷成这样,连爹娘都敢忤逆了! 叶氏毛骨悚然! 再说春霞昨天自杭东南表兄妹俩离开后,真正的气得那叫一个肝疼,心里不知把杭东南骂了千八百遍! 晚上睡觉的时候,更是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 看他的样子,对他的表妹至少是不讨厌、不排斥的,居然还陪着她过来道谢!这不是分明有心膈应她吗? 突然想起叶氏那天晚上在自家说的为杭东南纳妾的话,春霞心里更不淡定了。叶氏这就付诸行动了?杭东南也没有反对?也许杭东南觉得这不过是件很平常的事,自己也不应该、不可能反对的,所以,他就堂而皇之的带着她来了。一边对她好,一边也不影响关心自己,居然还懂得问一句“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怎么忘记了这一茬呢,她的意识里压根没有什么小妾通房的概念,也从未跟杭东南说起过自己对此的态度。都是她的错,是她华丽丽的忽视了两人之间这古老而巨大的代沟! 明天也是1.2w哦 91第91章 好男人要自己调教啊(1.2W) 春霞忍不住捶床,肝疼啊! “咳,小霞,你怎么了?睡不着吗?”春霞这床捶得有点太义愤填膺,大床上的娘忍不住咳了一声关切问道。ww.vm) “嗯,今晚喝了杯浓茶,是有点睡不着,吵着您了吧?没事、没事,这就睡吧!”春霞一惊连忙说道。 “今晚没看见你泡浓茶喝呀?”彩霞纳闷的接口道。 “……睡吧!”春霞微窘,姐,不带这样揭人短的祧! 柔肠百结不能解决饿肚子和发家致富问题,第二天一早,虽然心里依然有些乱,春霞仍然强迫自己将这事儿抛开。日子还得继续过,计划好的事情就得继续做下去。 元月马上就过半了,相当于阳历的二月下旬,空气中那凌冽的寒气不知不觉中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料峭的春风。山林草滩已经开始冒着星星点点的嫩绿,勤劳的村民也都已经开始下地下田干活了。 春霞家也不例外咴。 田里已经开始往里灌水,趁着离农忙还有段时日,左光和杨氏便忙着将那几十亩竹子种上。这个时候种下去,到了四月中旬的时候,就可以出竹笋了。 春霞已经计划好了,五十亩的山地,三十亩种用的最多的楠竹,余下的二十亩留出三四亩这样种各种山藤如白玉藤、紫葛藤、鸡血藤等,剩下的便种罗汉竹、大佛肚竹、小佛肚竹、紫竹、金竹、马鞭竹、曲竹等各种竹子,以备将来用的时候更加方便。 于是,种楠竹的活儿交给左光,春霞便往山野中去寻找其他的各种竹子和山藤。其他的那几种竹子不是经济作物,竹子长得或歪扭或瘦小成不了材,出的竹笋也不多且好些是不能吃的,没有哪家人会去种。但春霞看中的就是它们的奇形怪状,那才别致! 吃过早饭,左光和杨氏便背着柴刀、扛着锄头往里正家的竹林去。这是去年说好的事,到了此时里正两口子却说什么也不肯收钱了,说春霞救了耀祖的命却不肯收谢礼,他们要再收这个钱简直就是天理不容了!不过几棵破竹子而已,每年都会长的,有什么值得稀罕? 于是春霞一家只好作罢。 他们说的春霞不肯收谢礼是初三那天田氏带着张耀祖亲自往春霞家拜谢救命之恩,封了五两银子、带了两只肥鸡,春霞坚决没肯受,说是那天离开的时候婶子给过红包了,不能再收第二次钱。田氏没奈何只得作罢,感激之余拍着胸脯向春霞杨氏打包票:“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们,别客气!” 左光和杨氏来到竹山,专挑那些去年出笋、才刚长成一年的嫩竹下手。很好辨认,一年新竹的颜色非常青翠,看上去很嫩。这样的竹子笋鞭更加富有生命力,更容易成活,出笋也多。 选定了竹子,便将其从中砍断,只留一人多高即可。砍好之后便开始挖了。挖的时候需小心下锄防止不留神斩断了笋鞭。没有笋鞭,可就出不了竹笋了。 这些农活左光自然是懂的,杨氏帮砍,他来挖,两人配合效率甚高。 他们出门后,春霞勉强和姐姐弟弟说笑了几句便也出门往山上去找野竹了,留彩霞在家里看家顺便做些纳鞋底、缝衣服之类的针线活,春天就要到了,厚厚的冬衣也该换上夹的了。 拜托周婶家孵化的小鸡也出了壳,一共十只黄澄澄、毛绒绒的特别可爱,装在垫了稻草的竹筐里。天气还挺冷的,彩霞便将竹筐放在火盆边,小鸡们在小碟子中吃饱了米粒便自动挨着有火的这一边筐壁挤在一起,发出嫩嫩的满足舒适的叫声,可爱得让人想要伸手去摸。 太阳很好,空气中仿佛带着春天的充满活力和生气的因子。走在山路上,春霞并不觉得冷,就是控制不住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寻找野竹山藤并无一定的目的地,不过是依着记忆里仿佛隐约见过或者纯粹凭运气在山上乱转罢了。不知不觉中,春霞居然来到了那日大雪打猎的山上。 站在山顶回望那一片曾上演惊魂一幕的树林,春霞才猛然回神:我怎么到了这儿了! “该死!”她不禁暗骂自己没用。不就是个男人吗?至于这么下意识的还惦记着他?她甩甩头,额前手搭凉棚半眯着眼睛四下打量周围山峦搜寻哪里可有野竹,却不自觉的就想到那日她和他站在这山顶,眺望那美得不像样的银装素裹的世界。 可惜,随着大雪的消融,那副景色也早已消失,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仿佛那样童话般美好的景致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春霞微微的感到有些惆怅,她和他,到头来是不是也如那消失的美景一般呢? “阿霞!阿霞!” 不知哪里传来熟悉的呼喊声,在山峦间涟漪般的扩散开来,荡起一层走了调的回音。春霞有点茫然,揉了揉眼睛四下搜索,好一阵才锁定了方向:只见杭东南正从山脚下朝她走上来。 她看下去的时候他恰好也望上来四目相对,他冲她用力挥了挥手,“阿霞!” 一见了他,仿佛满腔的愤怒和委屈一下子都找到了发泄之口,春霞赌气转身就朝山的另一侧跑。 这个混蛋,他还好意思来! “阿霞!你别乱跑,小心绊倒了摔跤!”杭东南见了不由大急加快了脚步。 他匆匆到左家的时候,就只看见彩霞在做针线、小华在念书,结果一问,彩霞也不知道春霞去了哪里,只知道她进了山。 他不敢怠慢忙也出了村,一路见人就问,总算打听明白她的方向,便心急火燎的追上来了。 谁知道,她一见他就跑! 杭东南脚程快,又是又功夫旁身的人,虽然他是上山春霞是下山还是很快就赶了上来。 “阿霞!你别乱跑!”杭东南见她压根不理会自己的呼唤跌跌撞撞的只觉得心都要从胸腔跳出来。 “阿霞!”杭东南一个转弯疾步上前,恰恰挡在了春霞跟前,春霞猝不及防往前一撞,恰恰撞在他胸口,两个人脚下都不稳起来摇晃着差点摔倒。杭东南眼明手快紧紧将她抱在怀中站稳了脚跟。 “阿霞!你怎么了!为什么见了我就跑!”杭东南低头问,百思不得其解。 “你放开我杭东南!”春霞恼火将他推开,杭东南哪里肯放?春霞一恼之下顾不得别的,一脚朝他脚背上狠狠踩去,杭东南“哎哟”一声情不自禁松了劲,春霞立刻挣开,嫌恶的后退两步,冷着脸道:“你怎么来了?” “找你啊!”杭东南心道这还用问吗?“阿霞,到底出什么事了!” “哼!”春霞没给他解惑,转身一边走一边忿忿道:“你现在找到我了,可以滚了!别在我面前让我烦!” “我,我是不是哪里又做错了?阿霞,你总得把话给我说清楚吧!我多冤啊我!”杭东南郁闷了,连忙跟上。 开玩笑,他大老远跑了来怎么能不问个清楚明白就走? “是不是我娘又做了什么?”杭东南突然浓眉一挑。 春霞一怔,是,也不是。 “真是我娘!”杭东南道:“你快告诉我,她又怎么了!” “她?”春霞望着他道:“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做了什么!” “我?”杭东南满眼疑惑,片刻才纳闷道:“我,我这几天一直在大哥那边帮忙,都没空去看你、陪你,阿霞,你别生气,我这不是一有空就来了吗!别生气了啊!”说着又伸手去拉她。 “走开!”春霞毫不客气打开他的手,挑眉道:“你还跟我装是不是?” “我――”杭东南也急了,烦躁道:“阿霞,就算县太爷要杀人也得判个叫人心服口服的罪名吧,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我呢!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混蛋!混蛋! “你不懂?”春霞气道:“你要装是吧?那我问你,你娘是有意要把你那表妹说给你做未来媳妇吧?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杭东南吃了一惊脱口就出。 春霞挑眉“嗯?”了一声,气色更难看了。 你怎么知道?他这么问摆明了这事他是知道的,可他居然瞒着她!她真是一点儿也没冤枉他啊!男人果然一个个都是花花肠子,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没一个好东西! “你回去陪你的表妹吧,别再跟着我!杭东南,以后都别再找我了,咱们俩不可能了!” 你想享齐人之福便去享吧,却休想让姑奶奶奉陪。 “你又胡说什么!”杭东南一听她说出这话来又气又恼,紧紧握着她手臂道:“那天晚上我回家莫名其妙就看见她在我家,我也是后来才琢磨出来我娘有这个意思,可是我没有啊!我心里只有你,哪还能容得下其他人,你还不明白吗?你说这样的话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昨晚我本来想去找你,可是大伯家还有点事儿耽搁了,今早一早醒来我便去你家找你,你姐姐说你出门了我便逢人打听好不容易找了来,可你却说了半天莫名其妙的话,还要跟我完了!阿霞,在你心里我究竟算是什么?” 春霞一下子有些怔住了,脑子里往复回环只有他那一句“我心里只有你,哪还能容得下其他人……”,她突然觉得有点儿心虚和愧疚,强硬道:“那你昨天干嘛那么亲热陪她上我们家去?你们俩一口一个‘我们’,我倒成了外人了!” 杭东南没好气道:“她说你治好了她的病,让我带她过去向你道谢,就是这样而已,我和她什么时候成‘我们’了?” 春霞不吭声,突然觉得舌头有千斤重抬不起来。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吗? 杭东南却依旧不高兴,哼了一声气势汹汹道:“你还不认错?” 认错?春夏愕然抬头看向他,仿佛不认识似的。他眸光冷凝如潭,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肃重,这通身凛然的气势如泰山压顶,令她几乎招架不住。 “我、我哪里错了!”春霞硬着头皮强辩,心中却有些发虚。 杭东南叫道:“怎么不是你错?你莫名其妙的生气,还说跟我‘完了’!这种话能随随便便说出口吗?”他似是伤心失望无比,叹道:“罢了!既然你如此看不起我,丝毫也不信我,我再招惹你也没意思,你说什么我向来都听,你说‘完了’那就‘完了’吧!这样你满意了?” 春霞张了张嘴,哑口无言。根本不是这样的嘛!他这是什么意思? 杭东南见她光在那儿发呆,居然闷声不响一个字也没有,原本是逗她的这下真有几分恼意,掉了头便走。 他竟然就这么走了?那个以前怎么赶也赶不走、跟在她身后的男人就这么走了?春霞情急,脑海中有个声音拼命的叫自己赶紧出声挽留他,可是脑子里的声音急得要发狂,喉咙里的闸门却不肯开放,那服软道歉的话硬是说不出来! “喂!”春霞见他已经走开了好几米远,终于喊了一声,杭东南心中一喜,站定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春霞动了动唇,却是道:“那个,刚才,我没踩疼你吧?” 杭东南一怔,突然“哎哟”一声俯身揉着脚,叫道:“疼!怎么不疼!疼死我了!” 春霞“扑哧”一笑,借势忙赶过去,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难为情柔声道:“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杭东南哼哼唧唧得了便宜还卖乖,嚷嚷道:“我没生气,就是疼得厉害,你快给我看看是不是骨折了!你得给我负责!” 春霞面上一热,在他胳膊上捏了一把咬唇好笑道:“我说大爷,您抱错痛脚了!我踩到的明明是那只脚好不好!” 杭东南一愣,丝毫没有被现场抓包的羞愧之感立刻揉着另一只脚继续哎哟喊疼,分辨道:“太疼了,疼得我都有点糊涂了!” 春霞再忍不住掩口咯咯的笑得花枝乱颤,嗔他道:“没见过你这么脸皮厚的!” 杭东南悻悻道:“我也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 春霞笑容一滞,不安的绞着手指垂首不说话。 “怎么了?嗯?”杭东南暗叹,站直了身,双手轻轻扶在她双肩上。这个女子,光是这么站在他面前便叫他心中忍不住想要好好疼惜,他怎么舍得她伤心难过呢?可他感觉到了,此刻她的心情是真的在难过。 他的手这么轻柔的扶着她,他的身躯山一般挺拔高大就站在她的面前可任她依靠,耳中听着他这么关切温柔的话语,春霞鼻子突然有点发酸。 这一刻,她才明白,他在她心中的分量远远比她想象的要重得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见他跟他的表妹那么亲密,她才会那么生气、不痛快。其实除了不痛快,潜意识里更多的是恐慌吧?生怕失去他的恐慌。 春霞轻轻吸了吸鼻子,说道:“如果你娘要把你表妹说给你做妾,你要不要?” “你胡说什么!不会的!”杭东南诧异。 春霞执意道:“如果会呢?就算不是你表妹,是别的女人呢?也不是今天、明天,以后呢?你会怎么办?” “你过门之前,我绝不会要别的女人,等娶了你之后,这些事自然都是你做主。”杭东南毫不犹豫道:“我听你的!” “……”春霞顿时差点没被他这话给噎死。什么叫听她的?也就是说他不介意有别的女人了? 意识到这一点春霞一恼,差点儿又要发作起来,猛然想到这是古代,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念了几遍“代沟”之后,心火终于慢慢的平复下来了。 古代男人哪一个不是这样?便是家里收成好一点,多收了三五斗粮食都会琢磨着买个小妾回来伺候。在他们眼里,小妾算什么呀,跟家里的一张桌子板凳其实没什么两样,不过是件什物罢了!喜欢呢,就留下,不喜欢呢,转手就可卖了! 就春霞记得不多的历史故事中就有这么一则,明朝非常出名的家徐渭,也就是徐文长,便是小妾所生,少年时父亲去世家境落败,嫡母便将他小妾的生母卖了换钱度日,徐渭难过一阵子也就过去了,并不觉得嫡母做的有什么错,长大成名之后也没想过去找生母回来,对嫡母更无半点儿怨恨之心,反而是恭恭敬敬的侍奉供养。因为时人观念嫡母才是他的母亲,小妾就是小妾,卖了也就是卖了! 虽然冷血,但社会事实就是这样,所有人的认知观念就是这样!你若跳出来说这是没人性、这是错误的,那么你就是另类、异端,注定为众人所不齿与嘲笑。 在杭东南眼里,也许也是如此吧?春霞看来天大一般的一件事,他根本从来没想过这是一件事!春霞知道,自己若因此而怪他怨他花心,这对他是不公平的。 合心合意的好男人,是要自己调教的!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春霞微微抬眸,望着杭东南一字字道:“你听清楚了,我这个人心眼儿只有针尖那么小,容不得我的丈夫碰别的女人,除了我谁都不行!我就是个妒妇,你懂了吧!” 春霞说的有点气恼,一脚踢飞脚下一块小石头,咬牙道:“如果除了我你有了别的女人,那咱们就真的‘完了’!即便将来嫁给了你、有了儿女,你若有了别的女人,我也会毫不犹豫离开你!你若觉得难以接受,不如咱们现在就‘完了’倒也清净!” 春霞说完有些紧张,不安的瞧了杭东南一眼。 杭东南却是一副浑不在意的神情,抬手替她轻轻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笑道:“好!我就只要你,所以,咱们这辈子没完了!” 春霞一呆,有些不相信,她一张口剥夺了他的艳遇福利,他居然没当一回事、张口就答应了?太不重视了!蒙她的吧! 杭东南见她呆愣愣的样子不禁好笑,在她小巧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笑道:“我都说了听你的,还能骗你吗?” “你、你要是敢骗我,我说到做到!你别以为我跟你说着玩呢!”春霞哼道。 “我知道!我答应你的定然会做到,阿霞,放心!”杭东南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在她头顶轻轻说道。 春霞唇角微翘勾起浅浅的笑意,幸福来得太快,令她仍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忍不住又问道:“为什么这么快便答应我了?我是妒妇你也不介意吗?你,你就不想享齐人之福?” 杭东南笑道:“我怎会介意,我知道这是你在乎我。你是我的妻,我跟你一起便是齐人之福!又哪儿来别的什么齐人之福?” 春霞大为欢喜,低笑道:“东南,你对我真好!” 杭东南忍不住有点郁闷,“你才知道我对你真好!”他努力了这么久,为的就是她的一句夸赞,夸他对她好!好么,那么久以来的表现也敌不过这口头的几句,他做梦也想不到,她说他“对她真好”是在这种情形下! 女人的心思真是―― 杭东南暗自摇头好笑。不懂便不懂吧,只要她知道他对她好,他便心满意足了。 春霞一时没话说,往他胸膛上蹭了蹭,抬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杭东南心中一热,手上用劲下意识将她紧紧的抱着,春霞忍不住低低哼了一声。 “阿霞,”杭东南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畔,低低笑说道:“你刚才说我不许碰别的女人只许碰你,是不是?那你什么时候才让我‘碰’啊?” 春霞吃了一惊便要从他怀抱中挣脱开来,这个人,竟然学会调戏她了!却被他紧紧抱着不放,愉悦的低笑起来。 春霞属于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岂能白白受他的调戏而不反调戏回去,便自他怀中抬起头来,水汪汪的眸子含情脉脉、羞羞答答的凝着他,朝他抛了个媚眼嫣然一笑,一双小手不轻不重的在他腰间不老实揉捏起来,轻轻捶了一下,吐气如兰娇声道:“讨厌啦!人家迟早都是你的人,等成了亲,你想怎样碰便怎样碰……” “阿霞!”杭东南眼睛猛然睁大灼灼***的瞪着她,脸上顿现可疑的红晕,呼吸也骤然急促起来,他哪儿禁得住她如此娇媚撩人的挑.逗?双手捧住她的脸重重的吻住她的唇,将那吐出娇媚话语的漂亮诱人小嘴狠狠堵住。 “唔――”春霞吃了一惊,下意识抬手推他哪里能使得上劲?他的手就像铁箍,见她挣扎,改为一手扣住她后脑一手紧紧揽住她的腰,吻得她头晕脑眩。 春霞顿时有点迷迷瞪瞪,下意识松了劲,在他腰间的手不由抓紧,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衫,闭着眼睛,仰头承接他的吻。 直到两人快要喘不过气来,杭东南才放过了她。他低头,额头抵在她的额上亲昵的蹭了蹭,低哑着声音道:“阿霞,那话可是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什么?”春霞脑子里还有些小混沌,闻言抬头有些茫然的望着他。 杭东南瞅着她只是笑不说话,片刻方低低说道:“你说你是我的人,等成亲了,我――” “住口啦!”春霞刚才只是逗他玩,谁知这个人定力这么差,一稍稍撩拨就跟着了火似的,刚才那般***的亲吻,差点没把她的舌头给吞下去了!此刻听他再提,她顿时羞臊起来,抬手捂住他的嘴,嗔他道:“不许再说!” “好好好,不说不说!”杭东南呵呵的笑,温柔的看着她怎么看也看不够。她刚刚承受了他热烈的亲吻,巴掌大的白皙小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一双清澈黑亮的眸子水亮亮的,这般娇嗔着瞪他,越发显得媚眼如丝、娇态妍然,美丽得让他挪不开眼睛。他从未这么亲过她,不是没想过,而是不敢。可是刚才,自然而然,他就那么做了,她的小嘴,滋味真是太好了,好得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觉得心里柔软得不行,甜得跟泡在蜜里似的。就像那次出镖,走过一段泥泞的山路,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呈现出一片仙境般美丽的景色般令他顿时精神为之一震那般惊喜,不,比那更要惊喜上千倍百倍! “反正我记住就是了,你也赖不掉!”春霞见他听话稍稍松了口气却又听见他嘀咕着,不禁又抬头嗔向他。 她的目光对上他的,其中的温柔和深情令她一怔,目光仿佛胶住般,再也挪不开,就这么深深的凝着他,在他深邃黑亮的眸底深处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的影子。 “阿霞,这样真好!”杭东南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以后咱们都别闹别扭了好不好?” 春霞心中温温软软、甜甜腻腻,仿佛两脚踩在棉花堆里,“嗯,以后有什么事,你都要跟我说,不许让我误会!都是你啊!”她说着又生起气来,嘟着嘴在他胸口上捶了一下,“昨日你跟她那般亲密,怎怨得我生气?” “……”要再跟她分辨究竟亲密了还是没有亲密这个问题只怕辩到晚上也不会有结果!权衡利弊,杭东南觉得还是乖乖给未来媳妇认错下保证来的更省事一些,便甜言蜜语、千言万言的哄她。 他在这上头的天赋简直非常不怎么样,来来去去就是“再也不会了!”、“什么都听你的!”几句,而春霞听着听着居然也听得心花怒放,很快便消了气满脸是笑。 “可是你娘既怀了这般心思,她又不排斥你,这么住在你家里迟早会出出事,万一弄出点什么意外来岂不麻烦?你赶紧把她送走吧!不,明天就送她走!好不好?”春霞忍不住又轻叹。 昨天那叶牡丹,故意叫他带着她去跟她道谢,又当着她的面故意表现同他的亲密,故意说了那些模棱两可、令她误会的话,可见其存心本就不良。又有个叶氏在一旁制造机会鼓舞怂恿,春霞是真的不放心她住在杭东南家里。 生怕杭东南疑心自己小肚鸡肠,春霞忙又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想啊,你娘本就有意撮合你俩一块儿,她住在你家,瓜田李下、孤男寡女的,万一她使个什么手段无赖你,什么偷看她洗澡啦、换衣裳啦、不小心跌倒扑进你怀里啦、半夜里爬你的床啦,到时候你娘让你给人家的清白负责,你怎么办!” “我怎么可能会偷看她!”杭东南急了。 “没说你真这样,她设了局陷害你你能说得清吗?如果你娘也在一旁作证呢?就算你不情愿,也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吧?” “……”杭东南顿时觉得冷汗涔涔、毛骨悚然。直觉,他觉得他的娘和叶牡丹很有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 “我明天一定送她走!”杭东南心有余悸,觉得自己能够平安度过前那几夜简直就是祖上积德了!他不由暗暗感慨,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啊! “嗯!”春霞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高兴点头。 “今晚,”杭东南踌躇片刻,终于说道:“要不我上大伯家跟二哥挤一晚,不回去睡了!” “扑哧!”春霞忍不住掩口一笑,这个人,真是个十足十的呆子!不过怎么呆得这么可爱呀! “用不着,”春霞嘴上笑着,心里却是甜如蜜糖,拉着他的手臂笑道:“你大哥才刚娶新媳妇进门,好端端的你怎么好跑去人家家里借住呢?你晚上警醒些便是了!” “也对!那便听你的!”杭东南笑笑,这件事就算说定了。 “我听你姐姐说,你上山是来找竹子和山藤的?”杭东南又问。 “嗯,”春霞点头道:“寻些别致的野竹和各种山藤回去种着,将来要用的时候也方便些。” “明日再来别忘了等我,我陪你一起!你一个人哪儿有那么多力气!”杭东南怜惜的握着她的手,捏了捏,有些烦恼的叹道:“月底我就要去镖局里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阿霞,我真不放心你!” 春霞身子微颤,心头顿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舍之情,但是很快又释然了。他也有他的生活不是吗?如今已经过了年,他本就该走了。她相信若非她的原因,只怕他这几天便会去镖局里了吧? “嗯,”春霞点点头,“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在外头风餐露宿的,要懂得好好照顾自己,凡事多留个心眼,别叫人骗了!”春霞说着“嗤”的一笑,自嘲道:“你又不是头一回外出,江湖经验可比我丰富得多,瞧我,唠唠叨叨的说这些没用的!” “可我喜欢听你唠叨!”杭东南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头埋在她颈窝深深的吸了几口气,闷声道:“阿霞,我真舍不得离开你!” 春霞鼻子里也有点酸酸的,圈住他的腰在他背后轻轻拍了拍,柔声笑道:“我会在家里好好等你回来!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了,从前你每年不是都出去吗?也没见你像如今这样!” 杭东南听了一怔,是啊,以前自己每次出去,虽然心里也记挂着这个未来媳妇,但那种感觉跟如今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以前虽然惦记着,但并不会影响他的心情,只不过在心里多了一份念想而已!可如今,光是想想那么久不能跟她见面,他就觉得说不出的难受,仿佛心都空缺了一块、魂都不全了似的。 “好啦!”春霞“嗤”的一笑从他怀中挣开来,笑道:“再不快点这一天都要过去啦!这事儿以后再说吧,咱们慢慢再做计较!” 杭东南一想也笑了,点头道:“嗯,还是先顾眼前吧!我走之前总要帮你把活计做好了才放心!我会努力赚钱,再做一二年便不做了,咱们好好的过日子吧!” “嗯!”春霞嫣然一笑,与他相视,心里突然就踏实了起来。 杭东南对山里十分熟悉,两人今天运气还不错,找到了两丛罗汉竹、三丛小佛肚竹、两丛白玉竹,总共七八十竿。至于山藤,就更多了,随处可见,挖了好些。如果按照这个速度,春霞估计再有五六天也就好了。 两人见时候差不多,便扛了这些挖来的宝贝来到春霞划出来种植的山地上。竟看到周经也在,正在栽种紫竹,他的身后,是栽好的十来根。 “周大哥!”春霞十分意外。 “东南哥、小霞,你们也回来了!哟,收获不小啊,呵呵!”周经抬头笑笑。 “怎么好麻烦你呢!真是!”春霞十分不好意思。 “我上山砍柴不是刚好碰到嘛!没事!”周经不以为意笑笑。 “真是太谢谢你了!”春霞知道定然不是刚好碰上,感激的谢了又谢。 周经忙笑道:“小霞你真用不着谢我,将来这些竹子都是我们一起用,这点事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春霞见他这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笑着默认了。周经见她不再否认,次日起便继续帮着一块寻找。 三人忙活完了,太阳也渐渐的往西边的山峦落下去了,西边的天际只余一片霞光灿烂,照耀在人的身上,将影子拉得老长。朦胧胧,金灿灿的。 “我得赶着回家就先走了,你们慢慢来!”在一旁沟渠里洗干净手,周经识趣的笑着先行一步。 “你忙便先去吧!”杭东南对周经的识趣很是满意,未来媳妇却嗔了他一眼。 春霞洗干净手,对着水面理了理头发,一抬头,却看见杭东南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自己,眼光迷蒙,嘴角微翘,一看就没想好事! 春霞心中暗啐一下,却又忍不住有些小小的欢喜,起身笑道:“走吧,咱们也回!” “阿霞!”杭东南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裹在掌心,低头看她道:“我再亲亲你好不好……” “不好!”春霞一惊忙挣脱他。没想好事,一开口也没说好事。 “这儿没人,不会有人看见的!”杭东南不肯放弃,讨好的说道。 春霞差点没给他气得笑出声来,她又不是为这个不许他乱来。 “不行就不行!”春霞斩钉截铁没的商量。她知他这人是惯不得的,一次得了手少不得就有第二次了。上午在山间他抱着她亲吻了之后,那目光一整日不知在她唇上、脸上流连了多少次,他还以为她不知道他眼里放出的光呢! 杭东南有些失望,却不敢不听她的,便一把抱住了他圈往怀里,“那我抱抱,抱抱总可以了吧?” “你真是――”春霞没他力气大,挣扎了几下发觉越挣扎越紧两人挨得越近只好由了他,轻轻往他胸膛上靠了靠。 杭东南终于心满意足了,低头在她发间嗅了嗅,满足的叹息一声,又低笑道:“阿霞,你身子好软,抱着真舒服!” 春霞闻言一下使力挣了开来,笑道:“再不回去天都黑了!”说毕也不理他大步走在前。 杭东南笑笑,叫了声“阿霞,等我!”大步跟上了她。 两人各自归家。 春霞这边不提,杭家那边叶牡丹自然少不得又上来献殷勤,打水洗脸、拿干净布鞋给他换,脸上带着笑一口一个“表哥”叫得好不亲热。 这回杭东南倒没有推辞或拒绝,说了句“多谢”便生受了,叶牡丹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笑得脸上开了花。就连一见杭东南进门便气势汹汹要奔上来问罪的叶氏见状也生生的将那口气给憋下去了,没有打扰儿子和外甥女儿培养感情。 吃晚饭的时候,叶氏到底忍不住问杭东南,“一大早出门天黑才回来,这整天的功夫你到底上哪儿去了?” “帮阿霞做点事。”杭东南是真的饿了,一边吃饭一边随口答了一句。 坐在边上的叶牡丹笑容微僵,忙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淡定吃饭。 要说这人的心思真是一种太过奇妙的东西。先前杭东南冷冷淡淡将叶牡丹拒之千里之外,他将春霞放在心上心心念念,叶牡丹不觉得气愤,只暗暗卯足了劲想要把他抢过来。今日杭东南接受了她的好意,摆明了是对她有意思,叶牡丹理所当然便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人,再听他这么毫不隐瞒的说帮春霞做事,她心里就不痛快了,既酸且气愤,好像杭东南做了什么十恶不赦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叶氏也是恼火,气呼呼道:“怎么又是她?你一天不见她会死啊?你表妹好不容易来咱们家一趟你也不说多陪陪,见天的往左家跑!那野丫头好不要脸,真把你当长工使唤了!哼,我看呐,她心里压根没把你当成未婚夫,不然怎么半点也不知心疼你,干活的时候就记得你了!偏你这不中用的,非要往人家跟前凑,活该叫人使唤!唉呀,我真是命苦呀!好不容易把个儿子拉扯大,连我自己都舍不得使唤干活,倒白白给人家当长工呼来喝去了!我这做娘的,就是心疼死也没人知道!没准还在心里嫌我多事呐!” 叶氏还在一边呼天呼地、言三语四,杭东南将碗筷一放,“饱了!你们慢用!”说完起身。 “你给我站住!”叶氏见自己唠叨诉了半天儿子居然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还有滋有味的吃完了饭,顿时气得脑门发晕,霍然起身瞪他道:“你要去哪儿!” 杭东南很是无奈,“我有点累,回房歇歇!”说着走向自己的房间。 叶氏哼了一声这才作罢。 “吃饭、吃饭,别管他!”叶氏恼恨不已。 “还不是你,自个唠叨!”杭赞忍不住哼道:“东南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说,这没几天儿子就该回镖局里去了,你就不能消停点?好歹也让他过几天舒坦日子行不行?” “我怎么不消停了!”叶氏气道:“我不想让他好好在家过舒坦日子吗?他自己就是个劳碌命,情愿帮人家干活也不肯在家里歇息!哼,说他是长工看得起他了,人家长工还管饭呢,他倒好!” “我也饱了!”杭赞放下碗筷,转身亦钻进了房间。 “你!” “姨妈!”叶牡丹忙陪笑道:“姨妈,别气坏了身子,咱们先吃饭吧!您越是生气,岂不是越趁了人家的心意?”说着朝春霞家的方向努了努嘴。 叶氏一想也是,不甘不愿的硬是将心里的火气往下压,叹道:“还是你最体贴,懂得心疼姨妈!唉,我那不肖子,真是没得救了!” “姨妈,表哥不过年轻糊涂,姨妈您好好解释给他听,他自然知道您是为他好的!又怎么会不听您的呢?”叶牡丹忙又陪笑。 “这事儿,我自然仍旧要劝他的!”叶氏定定神,心道横竖儿子没多久就要离开家了,等他离开了,再摆布春霞,最好两家闹出点什么嫌隙矛盾来,再没结亲的可能! 杭东南估摸着外头吃好了,便从房间出来,见叶氏去喂猪了,叶牡丹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着收拾,便过去向她道:“等会儿你回房间,我有点事要去跟你说。” 叶牡丹整个傻了,一怔之后喜得眼睛冒光,对着杭东南的背影甜甜的笑道:“哎,表哥!” 表哥主动要跟她说话呢!叶牡丹觉得快活得心都要飞出来了,手脚顿时麻利了许多,几下子便将厨房收拾干净,洗干净手脸,喜滋滋进了房间,又将头发重新抿了抿。忐忑不安的等着杭东南。 杭东南早注意着她这边动静,见她进了房间立刻便跟了进去。 叶氏刚好进屋,看见儿子火气一窜正想质问一句“是不是又要去见那野丫头”却发现儿子进了叶牡丹的房间,顿时又是一喜,捂着嘴悄悄的躲开了。 “表哥!你来了!”叶牡丹眼睛亮亮的,脸上泛着淡淡的光晕,不好意思的扭着手。 话说,这是他们第一次约会啊,叶牡丹的心情自然是激动的。 杭东南点头“嗯”了一声,淡淡道:“你收拾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回家去吧!我会托个人送你回去!” 杭东南本来想亲自送她,想到春霞那番话觉得太可怕了,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怎么办?便决定出几个钱请个人帮忙送一送算了。 “啊?”叶牡丹脸上的娇羞瞬间被惊愕所取代,不敢置信,“表哥你说什么?” “明天一早你回家去。”杭东南又说了一遍。 叶牡丹张了张嘴,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表哥,你,你这是要赶我走……” 杭东南的眉头情不自禁的蹙了蹙,心里也有几分不耐烦起来。他生平最厌烦女人一副可怜巴巴、泪光盈盈的模样。 “你也该回去了!住在我们家总不像样,若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坏了你的声誉,你将来怎么说亲?” 叶牡丹不吭声。 杭东南又道:“我知道你和我娘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让我跟阿霞退了亲转聘你吗?我这个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咱们是亲戚,也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我这辈子,只会娶春霞,除了她绝对不会娶别的女人!你也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明日你老老实实的回家,咱们今后还是亲戚,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叶牡丹又羞又气又恼,望着杭东南道:“是姨妈接我来做客的,姨妈还说要留我多住几天呢!表哥,我明天不会走的!不知表哥要怎样待我不客气?” 叶牡丹气愤难当,她就不信了,表哥还能忤逆姨妈不成! 杭东南挑眉道:“别拿我娘来压我,别的事情上我娘说什么我都可听从一二,哪怕我心里不认同。唯独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牡丹,我是个粗人,也不怎么讲道理,你若是不肯离开,在我们家进进出出摔了跤、扭了腰或者伤了手脚什么的,可别怨我没提醒过你!” 杭东南冷笑,一步步朝她毕竟了过去,将她逼得步步倒退,靠在墙壁上再无可退。 叶牡丹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瞪着他道:“你,你想干什么?” 92第92章 我是个粗人,也不怎么讲理(8000+) 杭东南冷冷一笑,从怀中摸出把匕首,拔出鞘,一刀扎入叶牡丹身后的墙壁上,雪亮寒凉的刀锋从叶牡丹的脖子旁边掠过,带起冰冷彻骨的寒意,还顺带削掉了她的几根头发。 “啊――” “闭嘴!” 叶牡丹刚刚出声的尖叫被杭东南沉声喝止,杭东南冷冷道:“我跟你说过,我是个粗人,也不怎么讲道理。明天,你走,还是不走?” 叶牡丹浑身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牙齿咯咯作响,满脸的惊惧之意,连看也没有勇气再看杭东南一眼祧。 “走、走、明天、一早、我就走!一定走!”叶牡丹肝胆俱裂,恨不得立刻便长出翅膀飞回家中哪里还敢留在这儿? 她算是看明白了,姨妈家家境虽好,表哥长得也不错,又有前途,但是,她真的没有这个福气这个命! 没想到他背地里居然是如此凶神恶煞般暴戾的人。退一万步讲,即便将来真的嫁给了他,他一个不高兴,虐待折磨自己怎么办咴? “记得你说过的话。”杭东南点点头,“铮”的一下收回匕首入鞘,转身离开。 叶牡丹浑身无力,靠着墙一下子软了下去,冷汗涔涔,手脚酸软,半响才回过神来,慢慢从地上爬起。 次日用过早饭,叶牡丹挽着包袱死活要回家,说是出来多日该回家帮着爹娘干活了。任凭叶氏怎么挽留都不肯留下。 “牡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要走呢?是不是昨晚东南对你――什么了?”叶氏将叶牡丹拉到一边盘问道。 “姨妈,您别瞎说,没有的事!”叶牡丹脸色都白了。 叶氏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说道:“肯定是那小子手脚不规矩是不是?傻丫头,你臊什么呀!他对你有意,这是好事呀!你干嘛就臊得要走呢?别臊了,姨妈会帮你做主的!” “没有、真的没有姨妈!您别瞎说!”叶牡丹记得要指天发誓。 “是吗?”叶氏笑道:“那昨天晚上他去你房间做什么?我明明看见他进去了!” 叶牡丹忙道:“就是,就是说了两句话而已!真的没有什么!” 叶牡丹抵死不承认,叶氏不禁也有些纳闷了。细想也对,如果东南真的对牡丹无礼了,牡丹只怕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拒绝呢? 叶氏也给闹糊涂了。见叶牡丹坚持,也只得罢了。 恰好有人往叶牡丹家隔壁村里去有事,杭东南便托人带她顺道一路,托完之后也不回家了,直接去找春霞,两人一道上山找野竹山藤。 春霞听说叶牡丹已经离开杭家了,这才松了口气,少不得顺口问问杭东南是怎么说动她的?凭直觉,那个女人可不是个好打发的。 听杭东南说完,春霞笑得肚子疼。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杭东南竟会这么损!这种法子也就只有他能用得出来! 杭东南被她笑得十分郁闷,说道:“难道我做的不对吗?跟她讲道理根本没用,还不如这样直截了当的痛快!” “你做的很对,没有不好!”春霞忙拥护安慰了他一番,又半真半假的笑道:“你也真是个人才,竟想出了这等法子!将来你可不能用在我身上,我也会怕的!” “怎么会呢!”杭东南一听她说“会怕”仿佛现在就吓到了她一般,心都软了,连忙柔声说道:“我哪里舍得呢!谁要是敢吓你,我第一个不饶他!” 春霞心中一甜,与他相视。 杭东南连接三日都随着春霞进山,叶氏气得跳脚也没有办法,气鼓鼓的赌气不跟杭东南说话。杭东南只当她耍小孩脾气,每日晚间归家倒是笑着凑在叶氏旁边非要说几句话不可,把个叶氏心里揉搓得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这天春霞和杭东南两人无意中来到一处山林,春霞竟意外的在潮湿幽暗的林间发现了一片兰花。 春霞喜之不尽,细细辨认过去,这林间稀落的一片兰花乃是紫霞素心,叶片修长如剑,挺拔硬朗呈墨绿色,叶尖向四面倒垂,姿态高洁优雅,令人见之忘俗。花开时花开数蕙,一朵如小铜钱大小,花瓣如荷,呈浅绛紫色,花蕊乳白,在现代,一株也要价值数十万,不知在这古代价值多少。 但国人素爱兰之幽静高洁、清雅脱俗,对那上好的品种更是趋之若鹜,即便卖不到现代的价钱,想来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东南!咱们的运气来了!你看这些兰花,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春霞欢喜得眼睛放光。 杭东南笑道:“读书人附庸风雅家中案头最爱摆上一两盆了,咱们把这些拔回去,明天就上县城里去!” 杭东南说完,上前弯下腰便要像把葱蒜萝卜一样把那兰花拔出来,慌得春霞两步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使不得!这兰花最娇贵了,又不是大萝卜!咱们今日先回去,明日带了小锄头和铲子再来吧!” 要是损了叶片叶脉、伤了根茎,一整株就毁了。 “也好!这地方我记得,明日直接来就是!”杭东南笑着收回手。 两人心情大好,高高兴兴的继续寻找野竹。 下午回到家中,谁知春霞刚进家门不一会,就看到杭东南的大伯母赵氏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小霞!小霞!我家春分突然晕倒了,一动也不能动,手足都是冰冷的!小霞,你快给看看吧!” 春分是杭小西刚过门的媳妇刘春分。 春霞吃了一惊,忙道:“伯母您别着急,我这就随您看看去!”说毕抬脚就跟着赵氏去了。 “你说这算什么事呀!前儿才三朝回门回来,这日子还没过两天呢,好好的一个人突然间变成这个模样了!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真是――” 赵氏长吁短叹,说话都带着哽咽了。 春霞忙安慰了她几句,又细问可有何症状? 赵氏便叹道:“昨儿来了月经,看那样子便有些不太爽利,恹恹的晚饭也没吃好就去睡了,脸色也有些发白!我只当她不过是一般的痛经,也没理论,她自己也说无妨,谁知今日下午,本来好端端的,突然就栽倒在地上了!我真是悔呀!早晓得昨晚便央你看看就好了!只怕也不会弄到如今这样……” “伯母别着急,若是痛经便无恙的!看看便知了!” 两人来到房中,杭小西正守在床头看着昏迷的妻子发怔,春霞见这房中大红的喜字都还在,春分身上的被子也是喜庆的大红,作为新娘子的她却昏迷不醒,忍不住心里有两分恻然。 “小霞你来了!快给春分看看吧!她要不要紧?”杭小西见她们进来连忙起身。 春霞上前一看,春分双眸紧闭,脸色苍白,眉间微微紧蹙仿佛痛苦,一摸手脚,俱是冰凉,小腿上还有些麻痹的感觉。 “应无大碍,想是这几日受了累,加上出阁心里紧张焦虑,前两日又受了风寒,女人家行经前后身子最是娇贵,这几下里一冲,这才出了症状,开一剂温补开窍的药煎了服下,好好调养几日便可无事。”春霞忙道。 杭小西听见说无大碍一颗心就放了下来,又听春霞一个小姑娘在他面前大说什么“经期”之类的,不觉大感尴尬。 赵氏却没顾得上这许多,忙道:“阿弥陀佛,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霞,劳烦你给开了药吧,我等会儿就抓药去!” 自打上次里正家心头肉大半夜发病无处买药之后,里正心有余悸,同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者一商量,众人从公中抽钱,央着春霞开了一片常用药的单子,上镇里去购买了不少,一一存放在祠堂旁边一间打扫出来的干净屋子中。方便将来谁有病了可以就近用得着。当然,也得花钱买的。 春霞点点头,用灶前的木炭在黄纸上写了药方:当归三钱、桂枝一钱、赤芍三钱、甘草一钱、北细辛三分、通草一钱、丹皮一钱、鲜桑枝一尺 “这桑枝得现采了,杭大哥赶紧去吧!伯母这边去抓药,两下里凑好了就可煎上了。” “有劳你在这儿帮忙照看一下春分!”杭小西点点头,村子边就有野生的桑树。 “放心!”春霞笑笑。 见春分身上着实冰凉得厉害,春霞便让杭小北打了盆滚烫的热水来,用干净毛巾试着试着的打湿拧干,为她擦拭手脚小腹等处。 春霞不禁叹气,这年头连个热水袋也没有,真是够麻烦的!若是有个热水袋,暖暖小腹,比什么都强。 不一会赵氏和杭小西都急匆匆的回来了,春霞看了看药,见没有什么差错,便让赵氏拿到厨下去熬了。两刻钟后熬好端来,杭小西坐在床沿将妻子抱着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却仍是为难的望向春霞。春分昏迷不醒,怎么喝得下药? 这也简单,春霞便在她人中用力掐了两下,春分眼皮子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看到春霞,她有些发怔,一下子不知自己置身何处。 “醒了醒了!”赵氏喜得忙笑道:“春分啊,醒了就好,来,快把药趁热喝了!喝了就好了!” “娘!让您受累了!”春分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两丝笑容,颤巍巍欲接过药碗。 “我来!”杭小西忙接了过去,递到她唇边一口一口喂她喝了。 春霞便和赵氏出了房间,简单交代了赵氏哪里该注意的一些话,便离开了杭家。 第二天,春霞背着背篓,带着锄头,跟杭东南一起来到了那片山谷中,开始挖兰花。 这兰花不是每一株都能要,先要挑那枝叶繁茂齐全无虫咬留疤无一点瑕疵的,这样的才能划入选择范围。然后便要挑那植株纤浓合度、根茎健康、叶色纯粹、笔挺修长有型的。挖的时候得连一旁的泥土一同带起,更不能伤了根茎。挖好后,小心翼翼直立“栽种”在背篓中,一天功夫下来,两人也不过弄了七八棵,却是比找了一天野竹山藤更累。 回到家中,春霞便连兰花带泥小心的种在屋后,特地嘱咐了家里人别碰着了。一家人见她拿几棵野草当宝贝都甚是不解。只当是什么稀罕药材也没多问,她既说别乱碰不碰便是了! 原以为一天就可以搞定那些兰花,结果前前后后两人折腾了三天才好!看着后院的近三十棵风骨修修、风姿卓越的紫霞素心,春霞暗暗祈祷,但愿在这个年代也很值钱,这样,她就真的大发一笔了! 与杭东南约好了明日进城,一是卖兰花,而是春节里周婶、周经他们编织了不少竹器顺便拿去贺记寄卖,还有吴家大少爷年前说过再要一套订制竹制家具,得问问他还要不要,如果要的话,有什么要求。 不想,晚饭后,杭小西居然陪着春分上.门道谢来了,春分手里提着半篮子鸡蛋。 春霞连忙推辞,“大家都是邻居,杭大嫂你太见外了!这鸡蛋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若有红糖最好,每天晚上加红糖、姜片蒸着吃,对身子有好处!若没有红糖光加姜片也行!我们家不需要,真的!” “你就别推迟了小霞!”杭小西笑道:“我们家刚办完喜事鸡蛋还多着呢,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回去照做给她便是!那天要不是你,真不知她要多遭多少罪!” 春分听毕抬眸同他相视微微一笑,眸光中隐含感激,可见二人相处得甚是融洽。 “是啊!小霞妹妹!不过一点儿心意罢了,这说起来啊,我还有件事想要拜托你呢!你若是不肯收,我却开不了口了!”春分也笑道。 春霞见她如此说只得笑着应下,忙招呼她们坐下又问何事? 杭小西便道:“那你们先聊吧,我还有点事儿得先回去了!” “也好!等会儿我送杭大嫂回去,杭大哥放心吧!”春霞很干脆的笑道。 “那就多谢你了!”杭小西呵呵一笑。 春分却觉春霞那话儿太过亲密,顿时面上一红微显羞臊嗔了杭小西一眼忙笑道:“我自己认得路的!不用麻烦小霞妹妹!” 杭小西早一笑出门,春霞生怕春分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当着太多人说,便笑道:“我房间里倒也暖和,杭大嫂要不然咱们进去再说?” 春分正中下怀,笑着道了声“好”与春霞一起进了房间。 不一会彩霞端了两碗热水进来,笑着道:“我们家没有茶叶,杭大嫂别嫌弃,喝一口暖和暖和身子吧!” 春分忙笑着谢过。 “杭大嫂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帮得到的一定尽力!”春霞见她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知是新媳妇脸嫩,便主动笑道。 “那我就说了!”春分朝她笑笑,跟着一叹,道:“前两天听婆婆说小霞你的医术很好,比那县里的老大夫还要强些!我有个亲戚得了风湿病,治了好些年都没治好,反倒越发严重了起来,一到春天春雨绵绵之际,更是疼得卧床不起!我听说小霞你明日正好去县城里,能不能顺道给我那亲戚去诊治诊治?可怜他老人家辛苦了大半辈子,到老来却也没几日安生日子过!” “风湿?”春霞略一怔忪,心道既然知道是这病自然也是治过的,若仍旧不能治好,却不知原因何在了? 春霞细问之下,方知春分的这位亲戚乃是她的一位表叔公人称梅五爷的,早年跑船为生,老伴、儿子已经亡故,见儿媳年轻便遣其归家任由其父母将之另嫁。如今梅五爷只与十四岁的孙女梅芳一起居住。这风湿病也是多年跑船得下的病根,这些年来看了许多大夫也不见好,他也死了心,痛得狠了也只得咬牙熬过去。 梅芳孝顺,见爷爷如此便不肯考虑终生大事,执意要留在家中照顾爷爷,打算再过几年便招个女婿过活罢了。 因梅五爷攒下不少家私,祖孙俩在县城里有一套临街带大院落的青砖大瓦房,生活还算富足。 “我这表妹自小便是个懂事的!为了表叔公的病不知担忧成什么样,我与她素来交好,见她那样也是好生不忍!小霞妹妹,拜托你到时候给我表叔公看看吧,即便不能根治,减轻些也好啊!”春分叹息着道。 春霞点头道:“梅五爷早年跑船近水,怪道会得了这样的病!积年已久,能不能治好也是难说!我也不敢保证的,还得等明天见了才知道!不过,略略减轻痛楚想来却是不难!我明日便过去一趟!” “那就多谢你了!”春分喜之不尽连忙道谢,又笑道:“我娘说你的医术很高明,肯定错不了!就算根治不了,能减轻几分,让他老人家舒服些也是福气了!” 一时起身告辞,春分忍不住又问道:“小霞妹妹,这个病……经常跑船的人都容易得吗?” “也不一定,”春霞笑道:“这个得看各人体质和习惯,船上近水,若常年居住在潮湿之地特别是阴冷天气,便容易得。不过总体说来,比寻常人得的几率更大些就是了!” 春分“哦”了一声眉间隐有忧色,便又笑道:“这个,可有什么预防的法子?” 春霞一怔,这才想到杭小西和杭小北也是跑船的,不觉勾了勾唇角眸光闪亮略显不怀好意的瞟了春分一眼。 春分到底是新媳妇,被春霞这么一看,脸上“腾”的就红了,不好意思的勉强笑笑垂下了头。春霞肚子里闷笑不已,心道这杭大嫂真是有趣,都洞房过的人了,还这么容易害羞呢!在她看来,洞房过的那都有往女汉纸发展的势头,跟害羞是不沾边的! “这也容易,”春霞不敢再逗她生怕她下不来台,忙咳了一下正色道:“秋冬温差大,记得保暖不要冻着了;睡觉的位置尽量远离潮湿阴冷;上下船搬运货物若湿了衣裳裤子赶紧要换,别让湿的穿在身上!” 春分一边默记一边等着春霞继续往下说,见她打住了不禁诧异,“这样就行了?” “是啊!这就行了!”春霞笑道。 春分点头笑道:“我记住了!谢谢你小霞妹妹,我得回去了!” “杭大嫂慢走!”春霞笑着送了她出去,本来还想逗她一句“你记来做什么呀?这可稀奇了!你在家里又不出门不会有事的!”怕她脸嫩终究没说。 第二天一早,将东西收拾妥当,春霞和杭东南便赶了牛车往县城里去。那紫霞素心春霞只带了四株,用两个阔口粗陶罐子栽着,打算先去探探价格。 两人进了城,先去贺记将竹器清点交给贺老板,留下句“回来再说”辞别奔上来又惊又喜又迫不及待欲说话的贺老板,便又去了济世堂。 李掌柜见了春霞和杭东南笑眯眯点头招呼:“杭镖头!小霞!你们来了!”新年里看病的人少,李掌柜索性吩咐伙计看着店铺,请春霞和杭东南进后堂坐下喝茶说话。 李掌柜已经看见两人抱进来的兰花,寒暄片刻便笑道:“这是哪里得来的宝贝,可是准备要卖的?” 春霞和杭东南相视一眼,点头笑道:“正是呢!李掌柜可知城里哪里可以卖到个好价钱?这紫霞素心可是我和东南在深山里好不容易找到的,瞧这风骨风姿,卓而不俗!” 杭东南人脉虽广,却没认识几个文人,这东西,自然是要卖给文人的。李掌柜久居城里,且大夫嘛,什么人家没接触过?春霞估摸着他会知晓一二,便拉着杭东南过来了。 李掌柜呵呵笑道:“这你还真问对人了!南街梅花巷的博古轩,那儿的老板是我家亲戚,经常有书生儒士在他那儿买笔墨纸砚等文房器具!呵呵,这兰花嘛,自然是文人墨客喜爱了,放在他那里,想来比放在花儿匠那要更容易卖出去!” 春霞打的正是这个主意,顿时一喜,忙笑道:“那再好不过了!还请李掌柜帮我们搭个门路!” “这个好说!我给你们写个条子,你们带着过去就行!带着条子跟我亲自去是一样的,我那亲戚人挺厚道的,定不会亏了你们!”李掌柜笑着满口答应,又问道:“你们可知哪儿怎么走?”话没说完瞧了杭东南一眼一拍脑袋失笑道:“我真是糊涂了!杭镖头哪儿能不认识路呢!”说的三人都笑了起来。 一时开好了条子,春霞和杭东南道了谢,便一同往南街梅花巷那边去。 跟前几次来城里相比,这一次倒还算是挺宽裕的了,一路上杭东南便指点说给春霞看,这是哪儿、那是哪儿、做什么的、有什么特点等,经过一处街口时又朝内里指了指笑道:“从这儿进去往左拐,便是我们广威镖局了,等一会回转来我带你过去认认路,以后有什么事你好来找我!我不在的时候,我告诉你可以找谁。” 春霞不由顺着他所指望过去,想到那拐弯后就是广威镖局,仿佛两人的分别近在眼前似的,心里不由得有些沉甸甸的起来,勉强笑着点头“嗯”了一声。 不多时来到南街梅花巷博古斋,见到了这位姓古的掌柜。春霞和杭东南还没开口,古掌柜一见他们手里的兰花便眼睛一亮,不觉上前围着端详细看。两人便不说话,笑吟吟的等着他看完。 “这,这是紫霞素心?风骨挺拔,叶片如削硬朗,看这样子应是野生刚得未曾家养过的,不知我说的可对?”古掌柜笑眯眯道。 春霞点头笑道:“您好眼力,正是前几日才得的!此趟前来,正想请掌柜的照顾一二呢!” “呵呵,姑娘客气了!你们照顾我的生意,我正求之不得呢!”古掌柜见一边的杭东南没出声反倒是春霞开了口略微有些诧异,不由多瞧了她两眼。见这小姑娘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分外有神,说话间干脆利落,神情恬淡不卑不亢,心里便生了两分好感。 春霞闻言一喜,便忙笑道:“实不相瞒我们正从济世堂李掌柜那儿过来,李掌柜说您最是个厚道肯照顾人的,果然不错!” 古掌柜忙笑道:“你们认识我那表哥?那便也是我的朋友了!来来,坐下谈吧!” 春霞和杭东南道了谢,便跟着他进了一旁的隔断。这店中既然是卖上好的文房之物的,来往多是文人,古掌柜便特意在店中隔出了一处隔断,供上.门购物的文人们能坐下来细挑所需之物,备下的茶水也是极好的。 城中知道自己与济世堂李掌柜关系亲厚的人并不多,这二人既然那么说了,想来是自家表哥看重之人,古掌柜心中便又多了两分好感。而春霞见这古掌柜为人果然甚是诚恳的样,便不欲再拿出那李掌柜的信条来给他,料想他也不会坑了自己。 当下便有有眼色的伙计上了茶。古掌柜已笑眯眯的拿起了一个陶盆端详着那紫霞素心。 “果然是好!蕙头也不错,好好护养今年八.九月里定可开花!即便无花,这般风骨绰越的兰花也属难得了!” 春霞笑道:“我们也不懂伺候这般娇贵的东西,倒是运气好在深山林中所得,除了今日带来的这四株,家中还有好几株,品相也都是上好的,若古掌柜有意――” 古掌柜闻言大喜,一拍大腿道:“如此最好!姑娘家中有多少尽管拿来,正好我半月后要搭船上杭州一趟,本地消化不了这么多,可以顺便带过去!至于价钱方面,我也不欺瞒姑娘,看这紫霞素心根茎叶半点不损,栽植得当,就连这泥一看便知是原地生长的,姑娘定然也是个懂行之人!这四株俱是上上品,一株八十两,姑娘觉得如何?对了,不知姑娘总共有多少株?” 春霞与杭东南听毕心中俱是一凛大喜,交换一眼,面上却未露出多少喜之不尽的神色。 这原本就是一笔意外之财,春霞对这个价钱已经相当满意了,总共三十二株,算下来就是两千五百多两,有了这笔银子,她完全可以自己开一家竹制家具店了! “我家里还有二十八株,留在家中照顾不周只怕日子久了这兰花也是不妥,既如此那我明日便尽数拿过来,价钱便按照您说的算吧!”春霞笑道。 “好!好!姑娘真是爽快!”古掌柜大喜过望,连忙笑着点头。这紫霞素心素来生长的深山密林之中,人工培育极其难以存活,即便存活了也多有变质,是以甚是珍贵。只有一点,它的叶片长得过于粗犷,亦多有喜兰之人都喜它,当然亦有那情有独钟的,所以它的价格并非高的离谱。古掌柜给春霞的价格,已是很不错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春霞笑笑,便提出与古掌柜签订合约,古掌柜见她如此细心倒未多少什么,反之觉得签了合约自己也更安心些,便痛快的展纸挥毫,不一会写好合约,二人各自签字画押收了一份。说好明日再见,春霞和杭东南便告辞去了。 “阿霞,这真是太好了!”杭东南笑道:“你有了这么大一笔钱防身,我离开家也放心多了!你们家的房子赶紧修一修吧!还有,这么大一笔钱你小心些收藏,别放在一个地方,当心被人偷了去!” “嗯,我会的!”春霞笑道:“其实这笔钱在我手里只怕也停留不了多少时候,我打算再买荒地多多种上竹子,然后再雇几个工人,先开一个小作坊试试。在镇上也要租一间小门面,这些钱怕是刚刚好!” 杭东南一怔,没想到转眼之间她已经动了这么多的心思,一个姑娘家胆识倒是不小,只怕当世男儿也没几个有她这等说做就做的气魄! 杭东南不由叹道:“人人都说咱们桐江县吴家的大少奶奶是个奇女子,我看你一点儿也不比她差!你想做什么我都是支持你的,只是这样一来只怕你又要忙得不成样了!可惜我却不能陪在你身边!” 春霞笑道:“等回去同周大哥商量了,外头跑腿的事自然多是他去做,我居中调停便是了!你在外边不必担心我,自己保重要紧!” 求收藏。。。。。。 93第93章 老实不客气的贺老板(8000+) 杭东南便有些酸溜溜的道:“周大哥周大哥,你可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夫君,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别跟他单独待一处,至少得让你姐姐陪着一块!我送你的银钗呢?回去你便戴起来,不许摘掉!” 春霞心中又甜又有些好笑,见四下无人主动握了握他的手轻笑道:“我知道啦,回去便戴起来,再不取下便是!我天天见了它便想着你、念着你,你可满意啦?” 杭东南心顿时痒痒,反握住她的手一把推她抵在巷子一旁的墙壁上,霸道道:“没见它你也得想着我、念着我!还有,不许跟周经单独待一块儿!” 春霞知道这个人倔劲又犯了,无奈点头笑道:“是,是,我答应你,你放心了吧?” “这还差不多!”杭东南方眉开眼笑,浓浓的眉毛高高一挑,墨黑的眸子灼灼闪亮,显然是十分得意,凑过去在春霞脸上轻轻一吻,微凉的唇顺带掠过她软软的红唇,重重一印祧。 “别闹!”春霞吃了一惊忙偏头推了他一把,这个人胆子也太大了! 杭东南呵呵低笑起来,忽然握着她的小手全部裹在自己宽大的掌心中揉捏着,轻叹道:“阿霞,最多半年之后,咱们成亲好不好?我真想现在就把你娶进门!” 春霞的心微微的跳了跳,微僵。一时竟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咴。 她知道以他那顽固得不会拐弯的脾性,她这辈子除了乖乖的嫁给他做他的女人是不可能再有第二个选择的。可是尽管早知道自己迟早是他的人,听他将这事这么快的提上议程,她还是觉得没来由的有些心慌。 这具身体才刚满十五岁啊,现在就嫁给他――春霞下意识瞟了眼他高大强健的身躯,竟有点儿心跳加速,脸上都热了。就这小身板哪儿能禁得起他折腾? “你――不愿意?”杭东南久久未等到她的回答,迟疑着问道,语气听来有些受伤。 “不是!”春霞心一软脱口否认。 “那就这么说定了!”杭东南眼睛一亮,不觉大喜,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亲吻,“你好好在家等着我,半年之后咱们就成亲!” 春霞忙道:“可是,你爹你娘那里――咱们不是说好了吗?等我家情况好转了咱们再提婚事,过个一两年等你爹娘态度回转了岂不好些!东南,一两年很快就会过去的,你放心,我是你未婚妻还能跑得掉不成?你也不想将来我进门之后与公婆相处不睦不是?” 杭东南笑道:“我爹的意思早就松动了。你手里如今有了这么多的银子,我娘怎么还会嫌弃你们家穷呢?我相信有这半年的时间,你足以证明给她看你有多好!放心吧,到时候一定不会再有问题的!” 春霞一怔,她没想到他连这个都想到了。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推脱,在他灼灼热切的目光下,只得笑着轻轻“嗯”了一声。 “阿霞!你真是太好了!”杭东南欢喜得一把抱住了她转起圈来。 “东南!”春霞惊得圈住他脖子,“你快放我下来!”这个人,似乎比她奔放多了,要是叫人看见,她会羞死的! “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便放你下来。”杭东南见她圈着自己的脖子,巴掌大晶莹白皙的小脸就在眼前,那红艳艳的菱形嘴唇诱人得想咬一口,还有那泛着水光的灵动眸子,轻轻一转,妩媚无限。 “快些,亲我一下便放过你。”杭东南见她小嘴微微嘟着似是不高兴自己这般对待偏又无可奈何,不由更乐催她。 春霞见他满眼笑意,显然不得偿心愿是不会轻易罢休了,只得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轻轻印下一吻。 她温软水润的唇触在自己脸上,带着淡淡的迷人的馨香,杭东南心中一荡,偏头一下咬住她的唇轻轻啜吮,惊得她乱挣起来,方放下了她,低笑道:“阿霞,怎的这般害羞!” 春霞瞪他,后退两步,“你再闹我可恼了!” “我只是太欢喜了,你呢?你不欢喜吗?”杭东南握着她的手,眉眼间的笑意仍是浓浓。 春霞见他笑得像个傻子,心头微软,嗔了他一眼抿唇微微一笑,正色道:“咱们先去那梅五爷家吧,然后再去贺记,今日早点回去,明日还得来呢!” 杭东南原本想带她去广威镖局的,听毕点头笑道:“也罢,明日我再带你去镖局见两个人,今日事多便先不去吧!” 春霞一笑,同他一道往城东东二条大街的梅五爷家走去。 “东南,”春霞忽然叫住他,笑道:“那兰花可是咱们两个人一块找到的,卖的银子自然也是一人一半,你――” “阿霞!”她还没有说完杭东南已经打断了她,笑道:“你我之间还分那么清楚做什么?什么一人一半我可不要!我知道这笔钱对你很重要,别的就不要说了!” “可是――” “你若还当我是你的未婚夫,便不许同我分的这么清楚!”杭东南顿时有些不高兴,说道:“再说了,那兰花也只有你认得罢了,我见了也不过当做山上的野草,哪里又会多瞧它一眼?在我这儿可变不成银子!” 春霞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望着杭东南有些怔忪。从博古斋出来,她故意笑着同他东拉西扯就是不提卖兰花的钱的事,本还以为他多少会问两句的,谁知他压根半点这个意思都没有! 这不是十两二十两,也不是几百两,而是两千多两啊,两人分下来一人也有千余两,足够全家人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了。 面对这么大一笔巨款,他即便主动提及,她也不会反感他、觉得他小心眼,毕竟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又不是小钱。 可他却浑然不在意,倒显得她有些小人之心了。 “也好!”春霞便笑道:“那等我开了作坊,就算咱们两人的,好不好?” 这话杭东南爱听,当即眉开眼笑的点头,“这样很好!是咱们俩的!” 春霞不禁“扑哧”笑出声来,她知他看中的就是“咱们俩的”这个名头,至于一年得利多少?能分多少?他是浑然不在意的。 杭东南见她笑了,自己也笑了笑起来,觉着她必定也是因了作坊是他们共同的因此欢喜。忍不住又拉住她的手捏了一把,春霞一下甩开,他也不在意,只觉掌心中滑滑腻腻的,仍留她的余味,令他心醉。 依照春分给的地址,两人很快就找到了东二条大街的梅五爷家。东二条大街虽然不是县城中央的黄金商业街位置,但仅从名字也可看出这一带的繁华热闹,宽阔的街道两边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梅五爷家的大门却是紧闭,两扇关着的窗户旁边倒是挑着一个白底黑字的幌子,上边写着“梅家包子铺”,想来是包子已经卖完了故而早早的关了门窗。 春霞心中道了声可惜,在这么热闹的街边这么早便关了铺子,若日日皆是如此,这梅家家境想来果然是较为殷实的。 杭东南上扣了扣暗红的朱漆大门,不一会便听到脚步声渐渐近来,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穿着海棠红褙子、白绫裙子,鹅蛋脸,清水眼的小姑娘探出半个身子来,见他二人怔了怔,“你们是――” 城里的姑娘与乡下的不同,敲门的虽是陌生人,也并未觉得害怕或者拘束,反倒甚是坦然。只不过望着他们的目光带着疑惑。 春霞忙笑道:“你是梅芳梅姑娘吗?是刘春分嫂子让我们来的!” 梅芳听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正吃惊欲问,一听说刘春分顿时眼睛一亮,笑道:“原来你们是春分表姐的朋友!春分表姐成亲时可惜我家里有点儿事没赶上去道一声恭喜,她现在还好吧?”一边说一边将他二人笑着往里请。 “她很好!”春霞说着指了指杭东南笑道:“杭大嫂如今便是他大堂哥的妻子!” 一听说是杭家人上.门,梅芳更是欢喜了,笑道:“原来你们是乌桕村的人,还没请教尊姓大名呢!” 春霞便笑着说了,梅芳又重新笑着见过。招呼他们坐下、上了茶,便笑道:“对了,春霞姐和杭三哥来我家不知有什么事?我爷爷出去窜门去了,我这就去找他回来!” 春霞笑道:“这事儿还真得找梅五爷回来才行,杭大嫂说梅五爷患了多年的风湿,特意让我过来给他看看。” “你!”春霞话音刚落梅芳已经吃惊的叫了起来。不怪她太过惊讶,实在是这话听着有点太匪夷所思了!春霞看起来比她不过大一岁半岁的样子,居然大言不惭说是来给自己爷爷看病的?只怕她连草药也不能认识几种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梅芳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似乎有点儿太无礼了,忙陪笑着抱歉。只是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自己刚才的反应,面上不禁讪讪一红。 春霞也不是头一回被人这么怀疑了,早就淡定,见梅芳尴尬便淡淡笑道:“梅五爷是得了风湿很多年吧?不知他现在在哪儿,要不梅妹妹先请他回来如何?” 春霞的反应出乎梅芳的衣料倒令她一怔,也不由得重新审视了春霞两分。心中虽仍是不信,但想着春分表姐好歹是靠谱的呀,况且这些年看着爷爷受病痛折磨她不知有多难受,试一试总不会有害处! 便点头笑道:“好!你们稍候,我这就叫人帮找我爷爷回来!”说着出门去,唤了个街边玩耍的小孩儿吩咐了一声,那小孩子蹦蹦跳跳的便去了。 春霞便顺口问起梅五爷的病,梅芳稚嫩的脸上便是一黯,叹息道:“爷爷的病已经七八年了,一年比一年严重,一到交春雨季尤为发作的厉害,头疼怕风,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每每发作总要在床上躺上好几天。他虽从明言,可我却看得出来,脸色那样难看,额上、身上都冒着汗,不知多疼呢!” 春霞微微点头,又问了些别的。 正说着,梅五爷已经进来了,人还没到声音先到,只听他声音洪亮的叫道:“丫头,你说家里来了要紧客人是谁呀?是你刘爷爷吗?臭丫头片子,还跟爷爷耍花枪不明着说!” 话音未落,梅五爷已经脚步重重的带风大步走了进来,只扫了一眼站了起来的春霞和杭东南便挪开了目光,向梅芳道:“原来你也有客人在啊!你刘爷爷呢?” 春霞忍不住咬唇微微笑了笑。这位梅五爷看起来五十来岁,身形高大粗壮,一大把的络腮胡子,古铜脸色,一双虎目灼灼生辉,尤其是声如洪钟,叫听的人情不自禁便精神一振,仿佛有缕阳光当头照下。 若非春分和梅芳说的都很严重,春霞几乎不信这样一位看起来豁达开朗、不拘小节的老爷子,竟是疾病缠身! 梅芳“扑哧”一笑,朝杭东南和春霞略感抱歉的微微点头,走过去拉着梅五爷的胳膊笑道:“爷爷,我什么时候说过刘爷爷来了?要紧的客人便是你眼前的春霞姐和杭三哥,他们是乌桕村的人,杭三哥是春分表姐的小叔子!” “原来是春分的婆家人!”梅五爷一怔,笑着抱拳招呼一声,抬手请他们重新落座,一甩袍角道:“是不是春分有什么事或者托你们带什么话过来?若是你们有事需要帮忙,也尽说无妨!” 梅五爷说话的时候口里说着“你们”实则是望着杭东南说的,杭东南只得开口道:“我们没有什么事,我大嫂和大哥也一切都好!今日上.门实是受大嫂之托,这位左春霞左姑娘略懂医术,特意来给梅五爷瞧瞧!” “这丫头?”梅五爷怔了怔,上下打量春霞,饶是他跑过船见过世面,一下子也不禁怔住了。 “爷爷!”梅芳见他跟自己刚才一样失礼便将他肩膀推了推,半是撒娇般说道:“春分表姐介绍的必定不错,让春霞姐先给你看看再说吧!” 梅五爷哼哼两声,瞅了春霞一眼点点头,“好吧!”反正,权当消遣也不错,他又不会吃亏。 春霞笑着上前,替他诊了脉,又细问了一遍病发时的症状,与方才梅芳所言差不多,春夏阴雨缠绵之际,遇风即发。头痛恶风,寒热身重,肌肉烦疼,肢冷溺涩,正是典型的风湿症。 “不知从前大夫给五爷开的是什么药?”春霞问道。 梅五爷瞧了她一眼,说道:“仲景桂枝附子汤。看了几个大夫,开的都是这个方子,药味略有一二增减,效果却大抵一样。” 春霞点头,说道:“次方配置为川桂枝、云茯苓、泗安苍术、清炙甘草、淡附片、福泽泻、酒炒秦艽、鲜生姜、红枣,辛甘发散,一剂微汗出而痛除,再剂肢温不恶风,寒热亦住。之后用平胃散加木香、砂仁,温调中气便可痊愈。平日里再以饮食调理,起居宜在干爽处切忌潮湿阴凉,阴雨天气尽量不要外出。以您的身体状况,按理说并不难治才是!” 春霞一通话下来,梅五爷和梅芳已经整个愣住了,祖孙俩先前不信,到了此时哪里还有什么怀疑? 梅五爷忙点头道:“你说的都对!那仲景桂枝附子汤每每犯病时先两天服了管用,后头便无甚效果了!还有你说的什么平胃散、木香、砂仁,倒没有大夫开过,莫非竟是这个原因?” 梅芳亦点头:“看来肯定是这个原因了!春霞姐,你既知晓便请给我们开一张方子吧!也好教我爷爷少受些苦!” 春霞爽快笑道:“这个不难,到时您可拿了药方到医馆去问问再抓药也不迟!我这就把方子留下!” 梅芳大喜道谢,她卖包子做生意经常记账,家里就有文房四宝,当即取了来,执笔听春霞念。 春霞便道:“黄芩八钱、黄连六钱、厚朴六钱用姜炒、苍术十二钱小火炒过备用、生甘草三钱、广东陈皮六钱,此便是平胃散方子,再加木香、砂仁各四钱,煎时加生姜一片,每日早晚各一服便可。” 梅芳记下又念了一遍,见春霞笑着点头方小心收好,又问了些平日里如何保养、调理饮食、起居注意事项等。春霞一一的说了。 梅五爷又吞吞吐吐的说发作时四肢关节亦疼痛得厉害,尤其是两个膝关节,痛得整夜发热发胀通红睡不着,该当如何? 风湿大多伴随关节炎,春霞便又开了个方子,建议他寻县里有名的针灸师父用金针试试可增进疗效。梅五爷笑着谢了。 梅芳却是一旁心疼的埋怨道:“怪道爷爷发病的时候连脚也不肯洗原来却是因为这样!爷爷,既这么疼怎么不告诉我!”虽是祖孙俩,但梅五爷四肢关节都拢在衣袍里,他不说梅芳不知情也属正常。 梅五爷咳了一声道:“告诉你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疼!”生怕孙女跟自己没完没了的算账忙道:“好了好了,都大中午了,还不赶紧做两个拿手好菜招待贵客呢!尽在这儿歪缠!” 春霞和杭东南刚要推辞,梅芳却忙笑道:“这说的倒是!春霞姐、杭三哥且坐坐,我很快就好,不会耽搁你们太久时间的!既然来了哪有不用饭的道理!” 梅五爷也一旁笑眯眯相劝。春霞和杭东南无法,只得笑应留下。 梅芳动作果然利索,不过两刻钟,热气腾腾、香喷喷的四菜一汤便出炉了,蒜苗炒腊肉、摊鸡蛋、红烧鲤鱼、醋溜白菜外加一盆东笋汤。 “不过是些家常菜,简陋了些,春霞家和杭三哥请别见怪!”梅芳利索的端菜上桌、盛饭,春霞要帮忙硬是让她赶走了。 四人坐下吃饭,梅五爷本欲叫梅芳拿酒来跟杭东南喝两杯,春霞忙劝住了说是等会儿还有事情要办。梅芳也嗔着劝住。 梅五爷张了张嘴,见孙女挑眉一眼瞪过来,嘟囔两句识趣不说,笑眯眯招呼春霞和杭东南吃菜。 春霞和杭东南笑着道谢,四人便热热闹闹的吃起来。 虽然都是家常菜,一筷子腊肉入口,春霞和杭东南的眼睛都是一亮,再尝了其他的菜,两人立刻都服了。 “妹妹真厉害,同样是家常菜,你做出来的却比我们家中做的不知好吃多少!妹妹这双巧手真正是叫人没话说!”春霞由衷赞道。 梅五爷瞧了自己孙女一眼呵呵一笑,春霞和杭东南没注意他还有什么没看见的?自上桌起,这丫头就眼巴巴的等着春霞和杭东南尝菜然后称赞她呢!家里每回来客人她都改不了这个德性! 果然,梅芳闻言得意洋洋道:“春霞姐不是我夸口,我做的菜啊在我们这一片都是有名的!街坊邻居们家里来了要紧客人或者办宴席,别看我年纪小,都请我去做师傅呢!你看我家的包子铺,每日里只开门小半天就卖光了!但凡买的人都说好吃,好多人宁可多走些路也要跑我这里来买呢!可惜没有剩下的了,要不然叫你们也尝尝!” “真的!你真是天赋过人!没想到我们今日却是有口福了!”春霞大感兴趣。 梅芳笑道:“我平日里在家不爱做别的,就爱自己捣鼓些吃食!做出来了便想同大伙们分享,谁知大伙儿吃了都说好!春霞姐若是喜欢,往后闲了尽管来我家里,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说的春霞等都笑了起来。 梅五爷笑道:“你这丫头,人家春霞一看就是能干人,你当个个都像你是个馋虫!” 梅芳吐了吐舌头,朝春霞笑道:“其实想着春霞姐多来咱们家,也是为了我爷爷,爷爷的病――” 春霞忙点头笑道:“你放心,我但凡进城有空必会过来一趟!我既然给五爷开了药、接手了这病,自然是负责到底的!” “那我先谢过姐姐了!”梅芳大喜。 宾主尽欢吃过午饭,梅芳和梅五爷将春霞两人送至门口,看他们去了。 春霞一路还在赞着梅芳,说没想到她比自己还要小上半岁,竟有这样出神入化的手艺,真正是人不可貌相! 杭东南却突然瞅了她一眼叹气道:“说起来,你还没给我做过饭呢!阿霞,什么时候你也给我做一顿饭好不好?” 春霞瞪他一眼“嗤”的笑道:“你忙什么,将来只怕你吃腻了的时候也有呢!” 杭东南闻言又心痒起来,握着她的手捏了一把说道:“才不会腻,你做的饭我吃一辈子也不会腻。” 春霞抽回手嗔道:“你又来了!” 杭东南不以为意呵呵一笑,凑过去道:“我离家之前给我做一顿饭好不好?阿霞,好不好?” 春霞越来越怕他的缠人功夫,只得点头叹道:“好、好,我准备准备你上我家去,我给你做便是!” “那我可等着!”杭东南一笑这才打住。 两人一路说笑来到贺记,贺老板见他二人忙笑着迎上来道:“东南、小霞,你们可算是来了,我可等了你们半天了!” “什么事这么着急啊贺大叔!”春霞笑问,同杭东南随了他进去。 进了后堂,伙计端了茶上来,贺老板便笑眯眯道:“当然是好事啊!生意又来了!赵员外家的公子和城南李记绸缎庄的公子见了吴大少家的书房都很喜欢,这不,两人都下了订,也想做一套呢!呵呵,我估摸着你们年后应会来城里一趟所以便等着,你们若再不来,我就要找人上你们村去了!哦对了,价钱方面我已经谈好了,跟吴大少家一样,也是两百两,两位公子的要求也一样,就是特别,跟别人的不一样!书房图纸也送来在我这里了,等会我拿给你们!赵公子的是四月前交货,李公子的是五月前!怎么样,没问题吧?” 贺老板笑眯眯的一大番话下来,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春霞哪里有半分可回转的余地? 春霞和杭东南相视一眼,两人的脸色都有点不太好看。杭东南忍不住有些气恼,更多的是对春霞的愧疚。早知道这个贺老板如此不靠谱,他当初就不该带她和周婶来! 春霞心中亦觉得像吞了只苍蝇的十分不舒服,她又不是贺记的伙计长工,虽然她没饭跟贺老板的地位相比,但好歹也算是个小小的供货商,跟贺老板应是平等的。 可这人倒好,半点儿她的意见也没有征询,就自作主张的什么都答应了下来,连价钱、交货时间都给她定好了!凭什么做她的主? 春霞越发笃定,不能再跟贺记这么做下去了,否则将来更加不好脱身。贺老板此人控制欲太强,她最反感的便是这种人。 贺老板笑眯眯的说完,原本以为她会欢喜雀跃的答应,不想见她半响也没说一句话,不由一怔,问道:“小霞莫不是有什么难处?这送上.门来的银子若不赚那就太傻了!这两家做的好啊肯定还有别的人会来预定!还有啊,我看你们做的东西那么结实出众,其实可以做的更简单实用一些,寻常百姓人家肯定也愿意买的!我正想年后好好的同你们商量商量,干脆你们就来我这贺记做得了!你们自然是师傅,我寻几个伶俐的小工给你们打下手!至于月钱,咱们好商量!呵呵,小霞,你回去跟周经也说一声,什么时候一道过来咱们把这事儿给定下来吧!” 春霞暗暗冷笑,心道您可真是好心,给我们找几个伶俐的小工打下手,然后把我们的东西学过去之后,我们自然就成了绊脚石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春霞还没开口,杭东南已经微微蹙眉,开口语气有些疏离微冷,“贺老板这么看得起阿霞是我们的福气,只不过我舍不得我家阿霞出来抛头露面做这事。她况且若入了贺记少不了得住到县城里,我又不经常在,就更不放心了!此事贺老板休要再提了!” 贺老板脸上微僵,见春霞并不反驳杭东南的话,无不遗憾的叹了口气,勉强笑道:“东南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是可惜了,小霞这么好的手艺!哦,赵公子和李公子定下的这两套东西,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春霞回过神来,苦笑道:“听您说了我正为这事儿发愁呢!您也知道,三四月正是农忙时节,周大哥肯定没空,我也一样,家里头的农活都等着做呢!您也知道,我们都是庄稼人,没有什么比那几亩薄田更要紧了!这可是关系到一年的生计!况且三四月多雨,也不便做,要不,您再跟他们两位商量商量,可否延后两个月?” 这回换贺老板傻眼了,半响说不出话来。他可是拍着胸脯跟那两位公子打包票说没问题的,人家一高兴还在他店铺里买了些别的东西,如果平白又延后两个月,自己的面子往哪儿搁? “这个,我已经答应他们了,只怕再改也不好!先头你们给吴大少做的时候不是也没花多少时间吗?这一回生二回熟的,这回想必花费的时间就更少了,我觉得耽搁不了什么的!再说了,这两个月能挣下这么多银子,足够一家人一年嚼用了,小霞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二百两银子进账,因托了贺记的名头,贺老板抽成二十两,剩下的春霞和周经各一半。 “话是这么说,可是,”春霞为难道:“可是雨水多的时节,天气阴冷潮湿,做出来的东西真的不好!而且,我们都是农家人,田地始终是排在第一位的,您也应该理解!” 贺老板急了,便道:“那你们趁着现在天气好赶制出来,这总可以吧?小霞,这生意送上.门再推出去多傻呀!放着这么多钱不赚。那两位公子都是有钱人家,将来有的是时候照顾呢!” 94第94章 他要回镖局了(8000+) “贺老板,”杭东南见这人说到这个地步了还是一副施舍了旁人、帮了旁人大忙的嘴脸心中厌恶,终于忍无可忍道:“阿霞既然这么说必定有她的道理,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我也不想阿霞这么累,您跟那两位公子说一声将定金退了便是!” 贺老板的脸色终于变了,拱手苦笑道:“东南、小霞,这定金已经收了怎么能退?若有这一遭往后我这生意都不用做了!小霞,就这一次,你帮帮忙吧!算我求你了这次!” 春霞止住杭东南,勉强点头道:“您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这段时间我和周大哥尽量把东西赶出来便是!但只一点,往后您别再接单子了。人各不同,有些客人的要求也许是我和周大哥没法满足的,您若是答应了,我们也会很为难的,到时候做不出来岂不是大家都难看?” 贺老板终于听出了两分味道:春霞这是不满自己私自接单。他心里顿时有点不痛快,心道若不是靠着我这里,你们想接单也没处接去,还摆什么架子! 面上他当然不会表现出来,点头笑道:“一定一定!下次定然问过你们由你们自己决定!对了,我这贺记随时欢迎你们前来,你们哪天若想通了,尽管来就是,不用不好意思!祧” 春霞淡淡一笑,“只怕往后要请教贺叔的地方还很多呢,还请贺叔不吝赐教才好!” 贺老板见这话有戏眼睛顿时一亮,忍不住又同春霞说了一遍自己开出的待遇如何如何丰厚,直到被杭东南打断,方意犹未尽放他们离去。 回去的路上,杭东南有些担忧,“阿霞,没想到那贺老板是那样强势的人,听着真是可气!你不过是卖了些东西给他,他那语气倒像是东家一样!等我走了,指不定这人会做出什么来!我心里真有点不放心。咴” 春霞笑道:“他想凭此拿捏控制我他就打错了主意,放心了,我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欺负的!只要我们的东西好,开自己的铺子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今后大家便各凭本事,他即便再不高兴又能怎样?总不能他做了什么生意别人就不能做了吧!” 杭东南沉沉点头,心里仍是觉得闷闷的,寻思着离开之前定要找个妥当人将未来媳妇好好的托付了。在城里开店铺,不光是开铺子那么简单,还得有人脉。若贺老板恼羞之下背地里使出些什么手段,未来媳妇即便再聪明能干也是一个人,怎么斗得过那老狐狸? 两人各自回家。春霞晚间同周经将那订单之事说了,周叔、周婶和周经倒是欢喜,并不觉得会因此耽搁了农活而不情愿。因为贺老板有句话还是说对了,这两笔生意下来赚的钱,足够一年的用度还绰绰有余。周婶甚至说到时候如果忙不过来,雇人下田便是了。 这图纸依旧要春霞和周经两个人细看之后商讨拿出方案、设计图样,春霞的心思如今满副都在商铺上,在这边便有些不够用,简单的跟周经说了几句,让他自己先试着办,自己转身又筹划起商铺和远景规划来。 第二天一早,杭东南又陪着春霞进城,将那剩余的二十八株兰花交付给古掌柜,古掌柜手头没有这么多现银,只付了五百两,剩下的两千两两人说好等一个月后他从杭州回来再付。 春霞没有意见,拿了五百两与杭东南二人又去找了地保李三,想要再买些山地。 李三见是她二人十分欢喜,听春霞说要买一百亩就更欢喜了,翻看册子之后便建议说羊古坳那里都是成片的荒山,买了正合适。那地方杭东南是知道的,位置不错,便应下了。 办理好交割手续,手里拿着薄薄的地契,春霞心里更踏实了。 之后,杭东南便带着春霞去了广威镖局。 春霞原本还有些奇怪,心道这家伙胆子倒挺大的!人家杨总镖头前些日子都催着他回来报道叫他给推了有事,这会儿居然还敢带着她大摇大摆的上.门去,那不是找骂吗? 不想,杭东南压根没有带她经过前门,而是绕到后门,进了斜对面一家小小的酒楼,让跑堂的伙计将镖局的傅总管和他平日里交好的伍德、大山请来一叙顺便用午饭。 杭东南道这三人都是老实忠厚的可靠人,今后他若不在,春霞有什么事情需要人帮忙时,尽管去找他们。彼此见了面,杭东南喜气洋洋、满满自豪的将春霞介绍给傅总管三人,傅总管和伍德等早听说杭东南有个从小就定下的未婚妻,这头一回见了未免好奇多打量了几眼。 春霞也不是那等见不得人的缩脚蟹,笑吟吟大大方方的同他们相见了,倒令那三人都干意外,满口应承往后杭东南不在尽管来找他们。春霞又笑着谢过了。 分别前,傅总管拉着杭东南到一旁说了几句话,杭东南的眉头便微微的蹙了起来。春霞追问之下方得知,傅总管是让他早点回镖局,正有一趟要紧的镖要上京城,总镖头原本就是属意他的。 杭东南不便推辞,只得答应三日后就去报到。 “我走之后,你凡事慢慢来,不用着急。那贺老板只怕不是那么好应付之人,你总要保全自己为上。还有啊,我不在你不许再一个人进山,太危险了!你三婶三叔他们若是再来闹事,你暂且忍着,等我回来咱们再打上.门去,到时瞧我怎么帮你讨回来!”杭东南零零碎碎的交代着。 春霞一边听着一边笑着点头说好,心里实在也有点酸酸涩涩的,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跟他分别了。他回来的日子虽然也不算很长,但这些日子几乎每日都跟在她身边陪着她做这做那,想到就要分离,心里立刻就空了一块。 杭东南也不舍,看到她这般神情心里又是喜欢又是心酸,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脉脉的眼神望着她,像是要把她刻在心里。 杭赞和叶氏知道杭东南就要离家,两人心里顿时也蓦地沉了下去,叶氏不由得又迁怒到了春霞身上,没好气道:“谁叫你成天陪那野丫头进城的?要不然怎么碰得到镖局里的人,那也不用去这么快了!都是那野丫头不好!我就知道那就是个麻烦,偏你还护着她!” 杭赞倒还没糊涂,瞪了叶氏一眼说道:“往年这个时候东南不是也一样去镖局里了?你还不知足怪这个怪那个做什么?趁着这两三天,赶紧给他收拾收拾、多做些好吃的是正经!还有那功夫在这唠叨!” 叶氏哼了一声,说道:“东南啊,这几日你哪儿都不许去了,乖乖的在家,你想吃什么娘给你做什么!这一去怕又是好几个月才回来咯!唉,这日子过得真是快,我都没好好看你几眼,你又要走了!” 杭东南心里一时也有点难过起来,忙好生安慰了叶氏一番,第二天果然待在家里一天都没出去,喜得叶氏眉开眼笑。可晚饭后,他就坐不住了,催了母亲好几次还不去睡觉?叶氏难得儿子这么听话,哪里肯就睡?拉着他唠叨个没完。待回过神来儿子坐立不安的原因,叶氏暗暗冷笑,越发不肯放了他去。 杭东南万般无奈,只好打消了出去找春霞的念头,次日却是老早就出门了。叶氏气得咬牙,在家里又碎骂了半日。杭赞见了不住的摇头,说她“何苦”,成功的吸引了炮火,把个叶氏的怒气全招惹了过来,结果两口子拌起嘴来,直到晚上杭东南回来还各自冷着脸,让杭东南反倒劝了半天! 杭东南一早到左家,左光出去做早工没回,小华在房里读书,杨氏母女三个烧火的烧火、摘菜的摘菜、喂鸡的喂鸡,正做着家务。 见杭东南来杨氏便叹了口气,招呼他坐下倒了水,笑叹道:“听说过两天你就要回镖局了?不想日子过得这样快,在外头可要好好保重呀!” 杭东南笑着点头,“这次仓促了些,一两个月也许就能回来,到时候再来看您和阿霞!你们平日里也别太辛苦了,过得去就行!” 杨氏笑道:“如今相比从前已经好很多了!你不用记挂我们!呵呵,瞧我,尽跟你在这闲扯,阿霞在菜园里摘菜呢!你过去寻她吧!” 杭东南闻言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笑笑起身去了。 春霞自前天开始心里便空荡荡的,昨天一天没见杭东南,知道他定是在家中陪着自己的爹娘。她自不会为这个怪他怨他,只不过一天下来,觉得这滋味实在难熬。才一天不见他便这般,等他真的走了,那又该如何度日?不知不觉中,她真的已经很习惯他陪在她的身边了! “阿霞!”背后传来的声音令正俯身摘菜的春霞身子微僵,起身转头,四目恰恰相对,她嫣然一笑,“你来了!” 她的笑容晃得他眼睛有点花,“嗯”了一声笑着上前,就这么站在她的身旁,看着她。 见到他的一刹那,烦乱不安了两夜一天的心瞬间踏实了下来,春霞心事重重,只觉得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可一齐堵到喉咙眼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却不知道该说哪一句。憋了半响才道:“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 杭东南道:“你不是说了这两天要去羊古坳看看买的地什么样吗?趁着我还在家,今日就陪你过去吧!” 春霞闻言眼睛亮了亮,欢然笑道:“咱们俩可是想到一处去了!我正想着今天要过去看一看呢!趁着现在还不到农忙的时候,把那些地全部整理出来种上竹子也还来得及,要不然可就要耽搁一年才出笋了!”说着又加了一句:“我本就打算叫你陪我一起去的,刚才还想着,怎么想个法子去叫你一声呢!” 到了三月底四月间,竹笋就开始长了,一般这个时候谁也舍不得卖竹子,总得等出完了笋,可不是就浪费了一年。 杭东南听了这话才欢喜起来,可见她是真的不把他当成外人了,却又犯愁,蹙眉道:“上百亩的山地,既然是荒地肯定杂草灌木丛生,光靠你们自己怎么来得及?我看还是雇几个短工吧!” “我也是这么想呢!”春霞说着一笑,“到时候你帮我看看,雇几个人合适!” 杭东南点头说了声“好”。 说话间春霞已经摘好了菜,菜篮中装满了鲜嫩嫩碧油油的青菜、白菜、蒜苗、芹菜、香菜,看着极是新鲜。 她刚直起腰欲挎上菜篮,杭东南已经说了声“我来”接了过去。 春霞笑笑扯了扯衣襟跟在他身后没有拒绝。出了菜园却是笑道:“你吃过饭了吗?要不然在我家吃吧,吃了饭咱们就上山。也省得你这会儿回去又挨一顿排头吃!”说着“扑哧”笑了出来。 杭东南也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我娘就是那个脾气,少不得你多担待担待,别往心里去!” 这句话可是杭东南的心里话。话说,跟春霞交往了这一冬以来,春霞的脾性杭东南了解得已经八.九不离十了。未来媳妇外不柔内更不柔,惯会装柔扮猪吃老虎,不动则已,动则一击必中,不会给人留半点翻身的余地。他如今是不担心她被他娘欺负了去,反倒有些担心,自己的娘万一又不着调闹事,会不会让未来媳妇整治得很惨! 春霞白他一眼嗔道:“你放心好了!那是你娘又不是别个,早晚也是我的娘,我还能用对付外人的手段对付她不成?不过呢,她若做的过火了,我少不得也要使些小小的手段,什么阴谋阳谋我是不管的!你放心!”见他要急春霞又笑道:“我顶多叫她老人家吃了小小的暗亏有苦说不出,断断不会当着众人扫她的脸面、坏她的名声!”说毕幽幽一叹,小眼神幽怨无比的朝杭东南甩了过去,半委屈半无奈欲说还休道:“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阿霞!”杭东南感动极了,只觉得心口都是热的,忙道:“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放心,我杭东南这辈子定不负你!更不会叫你委屈!” 春霞这才嫣然一笑,眼波流转盈盈道:“把菜篮子给我,我要去村头河里洗菜,你到我家坐坐吧!” “我陪你一起去!”杭东南舍不得在有限的剩余时间里还跟她分开。 “别闹!”春霞笑道:“村口河边这会儿都是大娘大婶、二姑娘小媳妇们在洗菜洗衣裳,你跟着我去算怎么回事呢?” 杭东南这才不说什么,笑着看她去了。 春霞洗了菜回来,杨氏已知晓了杭东南在家吃早饭,欢喜得什么似的,忙把腊肠蒸上,腊肉用热水洗干净了,又泡了两把去年春霞父女采的干蘑菇和去年做的萝卜干,打了鸡蛋,和彩霞两个灶前灶后的忙活着。杭东南在屋里陪着小华。 春霞将一篮子湿漉漉的菜回来,杨氏上前接过,便笑着推春霞道:“这里有我和你姐姐就好了!你快去陪着东南说说话吧!我们这就炒菜,没一会你爹应该也回来了,正好吃饭!” 春霞还记挂着给杭东南做饭的事,笑笑也不答,放下菜篮转身进屋,就看见小华正拿着书在杭东南身边说着什么,听到脚步声两人都抬起头来。 “手冷不冷,快过来烤烤火。”杭东南笑着示意。 春霞笑道:“还好,这时节不算冷了。你陪着我弟弟,我去给你做菜,不过我可没梅芳那手艺,到时你别说不好!” 杭东南哪儿会说不好?笑道:“我还以为你忘了呢!你做的肯定都合我胃口,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说不好!” 小华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一眼东南哥,又看一眼二姐,觉得这两个人说话眉眼都带着笑,好像,还有点怪怪的他看不懂的意味,不觉大感困惑,一双大眼睛中满是懵懂迷茫。 春霞眼光一扫瞥见了他的神情,不由暗暗的有点儿羞窘,觉得当着个孩子的面跟未来相公打情骂俏似乎有点“影响不好”,嗔了杭东南一眼,转身去厨房。 杨氏见她又来了不由蹙眉责道:“你这孩子好不懂事,东南后天就要走了,你怎么不多陪陪他说说话呢!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积极的往厨房钻,今日偏又要来凑热闹!还不快回去!” “娘!”春霞还没说说话彩霞凑过来插嘴笑道:“我看该回避的是咱们俩!你看她平日里几时说主动下过厨?每顿饭忙着赶紧吃完好躲避洗碗才是真的!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她这是要给东南做饭呢!咱们还是不碍事了!哎,妹妹啊,就不知道你手艺如何,会不会吓倒东南哦!” 彩霞说着朝她促狭眨了眨眼,咯咯一笑。 杨氏愣了愣神,见小女儿果然满脸的不自在和不好意思,不由也“嗤”的笑了,摇头叹道:“也罢,由着你折腾吧!” 春霞笑嘻嘻谢过,便朝彩霞一扬下巴笑道:“姐姐你少小看我!你看我做的炸酱不是很好吗?我这手艺也是拿得出来的!就是平日里懒怠动罢了!” “那我们可等着!”彩霞一笑,同杨氏出去。 春霞系上了围裙,见样样菜都已经准备好,倒省了她许多工序。其实她手艺真挺好的,就是平日里最烦厨房里的活计,总觉得油腻腻的不舒服,所以对厨房从来是敬而远之不碰的。因家里不成文的规矩是谁最后一个吃完谁洗碗,为了逃避这个,她每次都是第一个吃好,彩霞那话也没冤枉她。 不过这时候,春霞看着桌案上的色色蔬菜肉菜干菜,却感到无比的满足和亲切,如果让杭东南吃了忘不了,那她就更满足了。 春霞略想了想,脑子里便有了谱。蒸好的香肠直接切成薄片算一个菜,再做一个萝卜干炒腊肉、一个韭菜鸡蛋、一个醋溜白菜、一个干煸山蘑菇腊肉、一个清炒菜芽。春霞心里有些遗憾没有新鲜的肉菜,可又不能这会儿赶着给他杀鸡去,也只能如此了!若不是他来,自家哪里舍得一顿早饭做这么多好吃的呢! 这几样都是现成的,所费的时间也不会太多,计较好了春霞便立刻开火。 不过两刻多钟,一样样菜便出锅上桌,萝卜干炒肉和干煸山蘑菇腊肉的香味十足,老远都能闻得到。杨氏和彩霞来端菜的时候闻到这香味也不由吃惊,实在是没想到这个向来懒下厨的女儿做出来的菜居然也有模有样的。 “姑娘家多少得会做几个菜!这样将来也好伺候公公婆婆,娘原来还愁你不会正打算教教你呢,你既是会那再好不过!”杨氏看着女儿的成果甚是欣慰。 “是啊!娘说的很对!”彩霞也笑眯眯道:“这些菜一看就味道很好,妹妹啊,没想到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我看以后家里的饭菜就由你来做吧,让我们也享享口福!” 春霞听得头皮发麻,忙陪笑道:“我哪里比得上娘和姐姐!不过胡乱一试罢了!今天这个是超常发挥、超常发挥,我是真的不会这个的!” 彩霞暗暗好笑,还想再调侃她两句的,杨氏瞧了一眼一碗碗光鲜亮丽的菜,连那醋溜白菜和清炒菜芽都是油水十足、光鲜亮丽不由大感心疼,笑道:“还好今儿是招呼东南,再怎么着都该!平日里这厨房我还真不敢让你胡来,你看看,炒个白菜都用这么多油,哪有这么多给你浪费的?小霞啊,往后到了婆家也不许这样知道吗?婆婆会怨你不会持家的!” 春霞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应了。 彩霞这才注意到那明显下去了半寸有余的油壶,也心疼起来,笑道:“娘说的没错,也亏得你有自知之明,这厨房还真不是你待的地儿!” 说着母女三个都笑了起来,动作利落的端菜、盛饭上桌。 左光也已经回来了,一家人并杭东南笑着在桌前坐下。杨氏和左光一个劲的笑着劝杭东南多吃,恨不得把什么最好的都给他。杭东南不由得想起那次帮他们家围院子吃的那顿早饭,不过一碗稀稀的粥水,他的那碗还浓些,她们母女几个却是清晃晃的,一时心里感慨万千。 彩霞又笑道:“今日我们可是托东南的福了,小霞从来最烦灶头灶尾这些活计,今日还是头一遭下厨呢!” 杭东南听了更喜,那笑意从乌黑的眸子中流出遮也遮不住,与春霞四目相对,他还不觉,春霞却面上一热别了开去,讪讪笑道:“那是娘和姐姐能干,轮不到我呀!” 杨氏见春霞脸皮薄,二则也不欲让杭东南觉得受了打趣,忙又笑着劝菜将话打岔了开去,和和乐乐的用了这顿早饭。 饭后,春霞便和杭东南一块去羊古坳,那地方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两人一路慢慢边走边说话,不到小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两人登上山顶,放眼这儿一大片都是荒山野岭,初春时节,草叶冒了尖,树木也抽了芽,望过去一片高高低低的浅浓绿色,看着十分茂盛,欣欣向荣的模样。 只落在春霞眼中却犯了愁,杭东南也道:“这个时节不比冬日清理起来方便,只怕要非不少的功夫,太阳天还得小心点,提防着虫蚁毒蛇!” 春霞笑着“嗯”了一声,举目四眺,这一片山岭除了杂草和灌木,也生长着不少野树,小的不过手腕手臂大小,粗的也有大碗口粗,清理起来就更花费时间了。不过,竹林里生长些杂树其实对竹子也有益处,春霞打定主意,那些稀稀落落的大树,便都留着也无妨。 “东南,你看这一片都是咱们的了!没准等你回来,这满山都是连成片的竹林了呢!”春霞指着笑道。 山峦有起伏波折,跟平地上的田地不同,一百亩说起来很多,其实也就不过两个相连起伏的山头,两人站在山顶,全部尽收眼底。 杭东南听她说“咱们”心中欢喜,不由握着她柔软白皙的双手紧紧裹在自己宽厚的手掌中,柔声道:“只是辛苦你了!” 春霞抬眸,眨了眨漂亮的睫毛笑道:“怎么会辛苦?这才是踏实呢!我只盼着将来咱们的日子越过越好,置几百亩良田,雇几十个工人将竹制家具厂房开办起来,我和你快快活活的就这么过上一辈子!” 杭东南裹着她的手紧了紧,唇角扬着宠溺温柔的笑,却是微微叹道:“我却觉得我太没用了。好像没有我,你也一样能过的很好,可没有你,我却不行……” “你又傻了!”春霞心中一软,往他身上靠了靠,说道:“可我所有的一切都是靠了你才得来的。若没有你,许多事我哪里办得成?不说别的,单是我那叔婶祖母,便不知会找我多少麻烦!便是这两千两的本钱,若不是你带着我,我哪儿敢进那样的深山?东南,没有你,我也一样不行……” 杭东南扬眉一笑,伸臂将她圈着拥在自己怀中,失笑道:“我真是傻了,又跟你说起这个来!总之你能干也罢不能干也罢,这辈子总归是我杭东南的媳妇,跑也跑不掉了!你别指望我放开你!” 春霞伸手紧紧的抱住他往他胸膛蹭了蹭,腻声道:“我才不放开你呢!我说过的,除了我,你不许碰别的女人!我心眼儿小,会酸倒牙的――是了,你在外头可给我注意点儿,什么勾栏瓦舍、青楼妓馆有多远给我避多远,若是惹了什么风流债或是带了什么手绢、香囊、头发、指甲回来,我见了是不依的!” 杭东南笑道:“这还用你说?我是有媳妇的人,怎会做那种事?” 春霞不禁好奇,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睁着水灵灵的一双眼睛瞪着他:“真的……没有?以前也没有过吗?你们男人在外头,路途寂寞,哪个不上青楼寻欢作乐寻找花姑娘安慰?就算你不去,也没人拉着你去?” 杭东南连忙摇头,“我说的是真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我们镖局的人!先前他们也拉过我去,后来人人都知晓我惦记着未婚妻便歇了这念头。” 从前他惦记着的未婚妻,自然不是自己,而是先前这具身体的主人了。春霞忍不住心里有些酸酸的吃味,回过神来自己也觉自己好笑。她当然不会追着他问“以前的春霞好还是现在的春霞好”,要真这么问没准原本他没怀疑什么的倒要被自己给勾起怀疑来了! 春霞便啐了一下,笑道:“我才懒得去问他们呢!他们跟你一条藤儿,自然是向着你,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只听你跟我说的,你说怎样便是怎样!” 杭东南笑起来,却又凑近她道:“阿霞,你倒是提醒了我,手绢、香囊什么的你给我一样做个念想好不好?我想你了拿出来看看,就当你在我身边一样!” 春霞的绣活哪里拿得出手?香囊是没有的,手绢嘛,有两条素白得褪了色的旧的,上边什么花也没绣。她当然不肯拿这样丢脸的东西给杭东南,便含含糊糊的不肯给痛快话。 杭东南又笑道:“没有手绢、香囊也没要紧,头发、指甲总可以吧?要不给我一样呗!”说着便去拉她的手要看指甲。 春霞咯咯的笑起来,同他玩闹推搡着。她又不是养在深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也不是《红楼梦》中比寻常人家小姐还尊贵的晴雯、袭人等大丫环,手上养着葱管似的两三寸长指甲,为了方便干活,早就剪得平平秃秃的,哪里有什么指甲给他? 春霞被他纠缠得招架不住,便咯咯笑着玩笑道:“我真是怕了你了!也不知你跟谁学的,缠起人来这般狠!指甲是没有了,你要是忍心不顾及我疼,来吧,拔我头发吧!” 弱弱的问一句,票票呢?收藏呢? 95第95章 再见吴家大少奶奶(8000+) 杭东南叫她给说的笑了,也不闹了,自她身后环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在她耳畔低笑道:“我哪里忍心?况且,夫妻结发同枕席,你的头发迟早有一缕将来是要给我带在身上的,我才不急这一时呢!阿霞,你给我绣个香囊好不好,把你的名字也绣上去,等下次我回来给我,我保证不会让别人瞧见,一定贴身藏着。” 春霞面上微热心中甚甜,结发同枕席,她知道他说的是成亲那日,两人需各自剪下一缕秀发交缠在一起编成同心结,一人一个从此带在身上。所谓的“结发夫妻”说的正是如此。想着她和他也有这么亲密的一天,春霞一颗心被欢喜撑得满满的。 见他磨着自己,便也不忍拒绝,只给他打预防笑道:“我的手艺差劲的很,你要不嫌弃便要,到时候我拿给你你可不许笑我!” “怎么会!你送我的在我眼里便是世上最好的!”杭东南大喜。 春霞嫣然一笑,抬眸凝向他。不想他的下巴正亲昵的在她的肩窝上蹭,她一抬头嘴唇不经意扫过他的脸庞,微凉的触感令她一怔,温软的触碰却更令他一怔。四目相对,两人都僵住了祧。 “阿霞……”杭东南声音有些暗哑,轻轻的将她转过身来正面对着自己,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脉脉浓情的凝着她,那灼热无比的目光将她笼罩,无处可逃。 他低头,试探着慢慢的朝她的唇吻过来,春霞想要偏头避开,却发现自己真的是僵住了,脖颈根本不听使唤,一动也动不了。 “不要!”在他的唇就要触碰到她的唇上,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带来的热气温度时,她终于一个激灵生生别开了脸去,那轻柔的吻便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咴。 “会、会叫人看见!”春霞有些心虚,结结巴巴道。 “啊!你干什么!”春霞话音刚落惊叫起来,却是杭东南抱着她矮身坐到到高高的草丛里。 他依旧揽着她,她刚才被他抱着突然矮身吃了一惊下意识便圈住了他的脖子,此刻反而是整个人坐在他的怀中这么被他抱着,比之先前更亲近。 “现在没人看得见了,你放心了!”杭东南扬眉笑道,灼灼的目光紧紧攫着她,恨不得穿透她身上的衣裳将她看个精光。 这样也行?春霞张了张嘴,有点错愕和瞠目结舌。娘的,谁说古人保守了?男人永远都一个德性,骨子里都是流氓,特别在没人的时候化身成狼只需眨眼的功夫,古今皆然! 春霞还没回过神来,耳畔传来他得意的低笑,下一秒,圈抱在自己身上的手臂一紧,他已吻住了她的唇。 一触到那香香软软的红唇,杭东南呼吸一促,心跳加快,浑身血液也飞快的运转起来,他轻轻舔舐着她的唇瓣,用牙齿轻轻咬着摩挲,低哑着嗓音含糊不清道:“阿霞,让我好好亲亲你,我就要走了,这么久,见不到你……” 春霞心一软,圈住他脖子的双臂亦紧了紧,低哼一声顺从的轻启朱唇主动放了他的软舌进来。杭东南受到鼓舞,欣喜的低唤了声“阿霞”长舌卷住她的丁香小舌,辗转吮.吸同她缠绵起来。一双大手也下意识的活动起来,在她柔软的腰身间游走不断。抚过脊背,又揉搓腰间,掠过小腹,又停在胸前,将春霞揉搓得几乎软成了一滩水。 背后一凉一硬,春霞已被他扑倒在草丛中,耳畔除了他粗噶的呼吸还有两人动作摩挲带起的草叶窸窸窣窣声,听在耳中格外的暧昧刺耳,叫人心跳加速。 胸前一凉一热,惊觉这混蛋竟伸手进了自己衣襟内在胸前起劲的揉搓着,春霞哪里还忍得住,呜呜的摇着头挣扎起来,几欲窒息才被他放过。 春霞忙一把推开他,气喘吁吁的坐起身来拉过被他扯开的衣襟遮盖半露的春光,嗔着他只是轻喘不说话。 杭东南见她如云鬓发早已纷乱,蓬松松的半垂在脑后肩上,小脸红晕未退泛着柔柔的光辉,眼眸水汪汪的仿若溶了一汪春水。随着她微微的娇唇,锁精致的锁骨一下一下的微微颤动,媚色无边,娇俏动人。 他一时看呆了眼,恨不得又扑上去将她扑倒好好的亲吻疼爱,压根没想自己刚才的举动太不应该。 “阿霞,”杭东南靠近她,伸臂用力将她揽入自己臂弯靠在自己怀中,抿了抿她的发轻赞道:“你真好看!怎么这么好看呢!” 春霞顿时一口气憋了回去,哭笑不得。这个家伙,倒是坦然淡定得很啊!就算她是他未来媳妇,他不应该“以礼相待”吗?刚才那样压着她又亲又吻何等狂野,还把手肆无忌惮伸到她衣襟里毫无遮拦的揉搓了,他不该是羞窘、惭愧然后内疚的对她说一声“阿霞,对不起,我刚才一时冲动……”然后祈求她的原谅并保证下次再也不会轻薄她了吗? 他居然这么淡定! 那个,到底他们俩谁才是穿来的那一个? 春霞倒不是很在意被他“无礼对待”,她既心仪他,自不会拿腔作势的再拒绝同他亲热,只是她知道这个人的性子一上来是控制不住的,万一玩出火来他丧失了理智就在这儿要了她,她该怎么办?她可不要跟他的第一次在这荒郊野岭! 再说了,现在跟他做这事她还隐隐的有些排斥和害怕,不为别的,只为她和他力量对比太悬殊了,就自己这小身板,虽然勉勉强强算是发育了可以嫁人了,可是光看他的身材体魄她也不难想象,她会扛不住的啊!非被他折腾去半条命不可! 春霞哼了一声,瞪他道:“好看你看便是,还动手动脚……”春霞一下子差点咬着舌头连忙打住,暗骂自己一声,被这人气得,头脑都发晕了,说话也不伦不类起来! 杭东南一愣,目光下意识落在她尚有些松垮的胸前衣襟上,终于感到愧疚了,拥了拥她愧疚的说道:“是不是我力气太大,弄疼你了?”杭东南并不觉得不能摸,他觉得她反正是他的人,他自然可以随便摸。心里甚至还有些遗憾,软软的温滑的感觉太过细腻而美好,他还没摸够呢! 春霞张了张嘴,扭身避开他的目光,整了整衣裳,理了理头发,闷闷道:“没有,正事要紧,快起来,帮我看看,这一大片地尽快清理出来需要雇几个人合适?” 杭东南只得收起心中的绮念,叹了口气同她站起来,环视打量片刻说道:“雇上十二三个人,想必三四天就能完工了!一天的工钱嘛,三十文足够,管中午一顿饭。” 春霞点点头,笑道:“我看也差不多,之后再花个五六天,便能全部种上了!” 杭东南眉尖微跳,扶着她的双肩道:“山里危险,你别再去找野生竹子了,还是让周经去吧,好不好?” 春霞迟疑,蓦地觉得肩膀上一痛,抬眸对上杭东南乌沉沉的一双眸子:“阿霞,你答应我,别去了!不然我怎么放心!” “嗯!我不去就是。”春霞点头一笑。 杭东南这才笑了,说道:“你要是敢偷偷的去不听我的话,等我回来再同你算账!” 春霞朝他嘟嘟嘴,红润润的柔软嘴唇惹得杭东南又心痒起来,恨不得又把她抓过来好好的吻一顿。 中午时分两人便回去了,各自分别回家。春霞知道杭东南的爹娘定也舍不得他,也没多留,反倒催着他回去。忽然想起从县里回来还没去看过春分跟她说梅五爷的事,便去了杭小西家一趟。 杭小西兄弟俩过几天也要出门了,一去估计也得大半年才回来,春分与杭小西新婚燕尔正恩爱无限,丈夫突然要出门,虽心里暗暗不舍,却知讨生活可不就是如此?她总不能厚着脸皮让丈夫留下。这两日忙着为丈夫收拾整理衣裳行囊,心情也有些闷闷的,见春霞寻来,方才想起先前委托她的事情,倒暗笑自己糊涂。 听春霞说了小叔公的病应是有救,春分大喜,握着春霞的手谢了又谢,春霞忙笑着谦虚,见她正忙着,便告辞去了。 杭东南临走的前一天晚上,两人又约好在村头的小竹林里见面。 明日就要分别,自是少不得一番啰啰嗦嗦的甜言蜜语,相拥相偎舍不得分别。杭东南抱着未来媳妇软软的娇躯,心里突然有点后悔要走。只他从小得老镖头教授武功,这些年又对他照顾有加,如今他有能力回报了,是不可能这时候便说撒手不干的,即便要不干,也得三四年之后。 “阿霞,媳妇,好好在家等我回来!遇事别冲动,有什么为难的、不决的,等我回来再说!”杭东南低头在她颈窝闷声说道。 “我知道,你放心吧!你在外边顾好自己就行。”春霞心里也有些暗暗的失落。他就要走了,她的靠山没了!有他在的时候,她似乎从来没怕过什么,一想到他不在,心里的空荡无法以言语形容。 春霞咬咬牙,从他怀中挣开了,说道:“我只在家里等着你回,明日,我便不送你了!” “好!”杭东南轻轻点头。不送也好,省得到时更增不舍。只这时候,他的目光却仿佛胶着了在她的脸上,怎么也挪不开。 次日杭东南离开村里,春霞闷了一天,便打起精神继续自己的日子。 她准许自己尽情的伤感惆怅一天,说是发泄也好、过渡也罢,只有一天,一天之后,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 一天三十文的工钱外加管一顿午饭,很快便在本村和邻村雇到了十二个老实肯干的人,这事由左光和周叔两人领头,每日带着众人上山清理杂草灌木、挖坑,杨氏和彩霞则在家蒸白面馒头做午饭。春霞继续与周经一起研究编制那欲出手的两套竹制家具。 春霞已经叫周经放出风声去,声称要建一个竹器作坊,是与城里的某位大户合作,本钱都是那大户的,他们只是帮忙干活。众人见春霞和周经这些日子往城里去的勤,又知杭东南在城里人面广,对此倒也深信不疑。 原本听说一天有三十文钱拿,还有一顿白面馒头,左亮被柳氏撺掇着,也跑来说他也算一份人工,被春霞毫不客气一口给拒绝了。左亮气得跳脚,大骂她没良心。春霞淡淡道:“我是雇主,雇谁不雇谁我说了算,不知左三叔这‘良心’一说从何而来?我这会儿人已经雇够了,不需要了,这也不成?难不成我得把全村每家每户都雇一个才叫有良心!我们也是拿人家的钱办事,经不起这么浪费!好在村里人大伙儿都明白事理,也没有谁厚颜无耻为这个跑上.门来闹的!若都想左三叔这样,年长几岁便在后生面前倚老卖老,那可真叫人吃不消!” 左亮听得又恼又臊,一跺脚恨恨去了。 春霞冷冷一笑,该做什么照做什么。 建作坊的地方春霞和周经已经看好,就选在村口一处山谷平地,不远处下一道坎恰好便有一条河沟流下,将沟渠挖宽,稍稍拦砌,便可形成一道水坝,将来取水也极方便。 看好了地须得建造房子,占地起码得三四亩,春霞便同里正说了,取得了他的同意,办齐各样手续,此事便算定下来了。 索性还有自家的屋子,也该翻建了,倒不如同时来的方便。春霞跟左光杨氏说了后,只要银钱方面没有问题,左光和杨氏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彩霞和小华更是欣喜异常。 新房子便决定就建在如今木棚前的院子里,建个两层的青砖大瓦房,外加一个储存粮食等物的阁楼,顺便将院子重新用砖瓦围砌起来。 主意打定,春霞便往县城里去联系施工队,顺便购买材料。 她本来想去找济世堂李掌柜帮忙,转念一想遇事总是麻烦人家李掌柜也不太好,便转了脚步往广威镖局去了。 仍旧在上次的小酒馆中,拜托伙计去请镖局的傅总管,一来拜托他,二来也问问杭东南去了哪里?什么时候能回来。 反正那竹器厂是他们俩的,杭东南人不在,用一用他的人脉也没什么不可以吧?至于他将来怎么跟傅总管还,那就是他的事情了!想来他是极欢喜替她还人情的。 傅总管听说有人找自己急事一头雾水,但他是生意人,习惯了同各色人等打交道,闻有人找自不会避而不见,连忙匆匆的过去了。 待得见到一个穿着翠绿衣裳、梳着辫子的小姑娘,饶是傅总管见多识广也愣了一下,片刻方一拍脑袋“啊”了一声,上前笑道:“可是左姑娘?呵呵,咱们又见面了!” “傅总管!”春霞忙笑着起身,招呼他坐下,笑着寒暄客套几句,便笑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曾耽搁了傅总管的差事吧?” “呵呵,没有没有!”傅总管笑道:“我和东南是朋友,况且他走的时候再三交代我有机会定要照顾左姑娘,左姑娘有什么事但说无妨,不必心存顾虑!” 傅总管心中忍不住有些想笑,心道这两人倒是有趣。一个突然间变身老婆子唠唠叨叨,临走前特特请他吃饭,再三再四的拜托他一定要帮他照看未来媳妇!一个在他走了不过四五天功夫,便果真毫不客气找上.门来了。 不过,这样干脆利落的性子傅总管倒是挺喜欢的,这样的人好说话、易沟通。 春霞一听他提起杭东南眼中一亮复又一黯,轻笑道:“对了,不知东南这一趟是去哪儿?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呢?” 镖师行镖路线对外一般都是保密的,纵春霞是个女子,傅总管也不能为此坏了规矩,便咳了一下含含糊糊笑道:“这次去的也不远,左姑娘放心吧,可能两个多月便能回来了!呵呵,以前不好说,如今他回来自然会回村去看看的!” 两个月也不算太长,自己这边忙着忙着一眨眼就过去了,春霞便点头感激一笑,“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傅总管见她没有追着问自己杭东南到底去了哪儿心中暗松一口气,知她是个明事理的,便笑道:“左姑娘想必还得赶回村里吧?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早点回去也好!” “的确有事想请您帮忙!”春霞笑笑,便将自己的要求简单说了,拜托道:“劳烦您老给我介绍两支有本事又本分的队伍,工钱方面好说。绝不会亏待了他们。” 如今刚刚开年,多的是以此为生的工人匠人涌进城里,正寻找着开年第一单活计呢!对傅总管来说这不过是件动动嘴皮子的小事,便笑道:“这个好办,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明儿就给你找人去,你们家住在乌桕村什么地方?你要是信得过我到时候我让他们直接带着工人过去,也省得你再跑一趟,麻烦!” “那再好不过!”春霞忙笑着道了谢,便笑道:“到了乌桕村,让他们找左光家便可!对了,还有砖瓦木材这些,我也都没买呢!” 傅总管笑道:“这也好办!他们做惯了这一行的自然知晓在哪里买得到好的,你若放心,索性不如也托了他们买得了!多花几个钱也有限,省得你来来回回的跑,还得费心机同人家一处处的老板谈。” 春霞也正有这个意思,想也没想就点头笑着答应了。既然杭东南说了傅总管可靠,那就是可靠的。傅总管给找的人,当然不会坑她。她若是犹犹疑疑,反倒令人家傅总管心里不舒服,连带杭东南也没面子。 “实不相瞒,这些上头我也不懂,价钱方面还想劳烦您帮忙一并敲定呢!我这里带了五十两定金,这就先交给您,等开工之后,再分两次结算,您看如何?我也没有太多要求,一个要结实好用,不偷工减料,一个速度尽快。” 春霞说着,将银票轻轻朝傅总管推了过去。 傅总管没想到春霞竟然这么信任自己,从头至尾半句犹疑的话也没有,他正琢磨着说这定金的事不便开口,想着是不是就算了,从杭东南的工钱里扣得了,反正杭东南这么疼他媳妇也不会不答应的,不想她却主动拿了出来,一拿就是五十两。 建一座两层的青砖大瓦房连材料带人工三十两足矣,听她描述的那作坊,建起来更省料,就算面积大些,也不过二三十两。她一下子拿了五十两出来,这是将此事全权委托给他的意思了!傅总管顿时生出一股被人信任的责任感,当即拍着胸脯一口道:“左姑娘放心,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一切由我出面!到时候你们只需给他们找个暂时落脚、能搭棚做饭的地方就行!这五十两差不多尽够了,若不够,等最后完工了我再同你说!” “真是给您添麻烦了!”春霞起身向傅总管微微鞠躬道谢。 “使不得使不得!呵呵,左姑娘客气了!”傅总管忙起身笑着避过。见再无他事,便笑着告辞,催着春霞也早点回去。 春霞笑着答应,朝伙计望了望,伙计变戏法似的笑眯眯从厨房里头提出个三层的提盒。 春霞将那提盒往傅总管面前推了推,笑道:“我知道您忙,也就没好留您吃饭占用您的时间了,不过叫店家胡乱炒了几个菜,您带回去,和兄弟们共享吧!也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傅总管帮了她这么大的忙,请他吃饭是应当的,若是搁现代春霞也没什么好顾忌,但这年头不一样啊!虽说两人的年纪差了一倍有余,但终究男女有别,若叫那等不三不四的人说上什么两句,岂不是令傅总管难堪?连杭东南也会难堪。 “左姑娘你可真是——”傅总管轻叹一声,望着春霞无奈笑笑。这菜她都已经点好,自然是退不得了,再看她满脸吟吟笑意甚是真诚,自己若再推辞,倒显得没肚量了。 东南这未来媳妇,倒是个七窍玲珑心肝的,会做人啊! 傅总管心中感慨不已,便慨然点头笑道:“如此那老夫就生受了!呵呵,也替兄弟们谢过左姑娘!” “不过几道家常菜,当不得什么!”春霞忙笑道。 那伙计一旁肚子里暗暗道,红烧鲫鱼、小鸡炖蘑菇、冬笋炒肉片、红烧肥肠、黄焖红烧肉、排骨冬瓜汤,这还叫家常菜,这家常菜也太丰盛了些! 双方别过,春霞心里一阵轻松,琢磨着等作坊建好之后,再从人牙子那里先买五六个肯干活的伶俐工人,再在县城里租一间铺子,往后便是老板娘了!想着想着嘴角不由勾出了笑意。 正准备回村,春霞一拍脑袋“哎呀”一声,摇摇头笑着嘀咕“差点又忘了!”便忙掉头朝济世堂走去。 本来上次和杭东南进城就要问李掌柜这事儿的,却被杭东南就要离家的消息搅乱了心神一时忘了,这一回可不能再忘了。 来到济世堂,不想李掌柜出急诊去了,是伙计阿武笑眯眯迎了出来,笑着叫了声“左姑娘!” 春霞笑着同他说了几句话,听说李掌柜约莫半个时辰也就能回来了,便索性坐在店里等。阿武知道她是自家掌柜的贵客,不敢怠慢,笑着上了茶,让她安心等。 春霞道了谢,耐心坐在一角。 不一刻,随着一辆高大豪华的马车停在医馆门口,一阵急促的喧嚣声中,两名丫鬟扶着个大腹便便的少妇从马车上下来,春霞和阿武赶出去时,正看到丫鬟扶着那少妇下来。 少妇抚着腹部,脸色苍白而痛苦,咬着唇五官扭曲,正是春霞先前在吴记家具行见过的吴家大少奶奶。 “快来帮忙搭把手呀!”穿着水绿比甲白绫裙子的丫鬟朝春霞、阿武喊了一声,满是焦急。 吴家大少奶奶一介女流却在桐江县商业中叱咤风云,同为女人春霞对她甚是佩服,况且上次在吴记也亏得她解了围,便忙上前,帮着一道扶了吴大少奶奶进了医馆。 吴大少奶奶自有孕后都是李掌柜为她安胎、请平安脉,不用吩咐阿武慌忙引她至一旁隔断的软榻上斜斜着坐靠下,搓手不安道:“秋兰姑娘,大奶奶怎么了?” “你懂什么!李掌柜呢?快请他来呀!”安顿好吴大少奶奶秋兰才发现本应出现的李掌柜竟然不在,不由皱眉喝道。 其实不用问,阿武也看出吴大少奶奶情况不好,被秋兰这么一问顿时更慌了神,结结巴巴道:“掌柜、掌柜的出、出诊去了,得好一会才回来呢!” “什么!”秋兰睁大眼睛差点没跳起来。吴大少奶奶闻言也是更慌,情急之下腹中一阵绞痛,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了一声,额上冒出了大颗的汗珠。 “李掌柜哪里出诊去了,你还不快去请他回来!就乘我们的马车去,快呀!”另一名同样装束只比甲为湖蓝色的丫鬟急道。 秋兰见阿武还在发怔,柳眉倒竖,杏眸圆睁,急得沉脸瞪他道:“还不快去!怎么?难不成怕我们偷你店里的东西!” “秋兰!”吴大少奶奶喘息着叫住她,微微蹙眉含着谴责。 “大少奶奶!”秋兰急得眼眶都红了,眼泪在里头直打转。 阿武更急了,张惶着双手为难道:“可是我、我,我不知道掌柜的去哪儿出诊呀……不过大少奶奶放心,掌柜的说午前必定会回来,应是快了!” 秋兰和那另一个丫鬟秋霜相视一眼,急得差点要冒火,恨恨的瞪了阿武一眼。吴大少奶奶压抑着呻吟,心里也是慌乱成一团。 春霞微叹,轻轻上前拉了拉阿武的袖子朝外头指了指示意他回避。 阿武“啊!”的叫了一声,忙拉着春霞向吴大少奶奶道:“大少奶奶,这位左春霞左姑娘她也会看病,她的医术我们掌柜的都夸的,要不先让她给您看看吧!” 阿武其实心里也没底,但自家掌柜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万一吴大少奶奶在自家医馆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吴家人能饶得了自家医馆才怪!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就她!” 秋兰皱眉,正欲再喷阿武几句减压减轻心里焦虑,春霞已经将阿武推出了隔断,上前说道:“大少奶奶别紧张,您得放松心情,平复情绪,有话慢慢再说!您越紧张,腹痛便会越厉害!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春霞站在榻前,一双乌漆漆的眸子就这么凝视着她,温和而沉静,泰然自若,神情恬淡。 吴大少奶奶一下子便觉镇定了许多,突然想到李掌柜也跟自己说过,要保持心境平和,不可多耗心力,不可动怒,不可任由情绪激荡,便忙放缓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本来就是个冷静果敢的人,一想通即刻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腹中的绞痛也慢慢的缓和了下去,脸上也好看了两分。 秋兰替她拭了拭额上、鬓角的汗水,吩咐秋霜道:“去给大奶奶倒杯热水来!” 吴大少奶奶喘息着斜斜靠在一头,朝春霞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致谢。春霞亦回以一笑,对她不由大起好感,心道这位大少奶奶怪道是个人物,见识果然不凡。连我这么个小丫头她都敢信,可见识人断事真的有几分本事。 春霞便上前笑道:“大少奶奶如果信得过在下,在下可为大少奶奶诊断一番。 吴大少奶奶还没说话,秋兰不快道:“你一个小姑娘懂得什么!我们大少奶奶身子何等矜贵,岂是你随便看得的?万一你弄错了有个什么好歹,你当得起吗!” 的确是当不起! 春霞闻言并未觉羞窘,反而是朝秋兰感激一笑,“姑娘说的也有道理,倒是姑娘提醒了我!” 秋兰没料到她会这么说,顿时一梗,愣住了说不出话来。 吴大少奶奶不觉微微一笑,眸光微睨暗暗打量了春霞几眼,只觉这小姑娘面容清秀,身段虽小,却是气质从容,不卑不亢,一看便非寻常。 “丫头无礼姑娘别计较,你便替我看一看,不拘结果如何,都与你无干。”吴大少奶奶微笑道。 “大少奶奶!”秋兰吃了一惊,脸色大变,如临大敌。 96第96章 原来麻沸散只是个传说(8000+) “姑娘,请吧!”吴大少奶奶抬眼止住了还欲再言的秋兰,勉强笑道:“这会儿我也动不了再去别的医馆,李掌柜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与其等着不如一试,姑娘,拜托你了!” 不愧一方商界泰斗,权衡利弊人人都会,可要真能做到当机立断那就少了去了!这位大少奶奶,果然不俗! “大少奶奶放心,春霞必定尽力!”春霞郑重答应,上前扶住她的手把脉。 “我们大少奶奶一定、必须不可以有事!”秋兰低哼一声忍不住加了一句。尽力?她居然敢说尽力!那要是有个万一怎么办?她当得起吗! 吴大少奶奶心中却又安定了两分,朝春霞微微一笑示意她放心自己绝不会秋后算账。若春霞拍着胸脯开口保证,她才会怀有顾虑呢!因为即便是李掌柜,也从来不说满话祧。 春霞纤细的手指搭上吴大少奶奶手腕脉搏处,诊之两寸俱短弱,乃上焦元气大虚,需骤补安定胎气。 “大少奶奶放心,暂时无碍的,您切莫着急!敢问刚才究竟发生了何事?”春霞问道。 “路上被个不长眼的推货车撞我们的马车,拉车的马突然受惊,大少奶奶一下子从座位上摔了下来,随后便腹痛不已!因离这儿近,我们便忙着赶过来了,往常也是李掌柜为我们大少奶奶请脉保胎,谁知这么巧他偏又不在!姑娘,大少奶奶真的无碍吗?都,都见红了……咴” 秋兰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听了春霞那“无碍”两个字立刻便觉得春霞肯定有几分本事,绝对不是庸医,她说“无碍”就一定无碍的。 秋霜倒了水回来,也一脸紧张的听着。 “不妨事,骤然遇惊见红,只要孕妇莫要慌乱平定心境,是无妨的。我这就开一剂药就在这店中煎了给大少奶奶服下,回头好好卧床休养几日,莫要操劳费心,便可无事。” 不光秋兰、秋霜,吴大少奶奶也松了口气,孕妇最怕便是见红,在众人的认知中,见红就是流产的征兆,谁人不惊?无论对春霞的话有几分相信,总归听了这话心里还是大大的松了下来。 秋兰一听说春霞要开药,不免又犹豫起来了,这孕妇哪儿能随意用药呢?谁知这小姑娘开的药靠谱不靠谱。 吴大少奶奶却是放手一搏了,点点头道:“劳烦姑娘!不拘什么药尽管用上便是,回头我们自然会结账!” 吴家哪里是结不起这几个药钱的?春霞当即点头,转身出去,秋兰让秋霜守着大少奶奶,说了声“姑娘我来帮你煎药!”忙跟了出去。 春霞道了声“多谢”也没拦她,一边念一边让阿武照着抓,上等人参、阿胶、黄芩、白术各二钱,当归、条苓、杜仲各一钱,砂仁、香附各五分,苧根嫩皮三钱,葱白六钱。说毕便道:“这药该怎么煎你知道吧?” 当了这么多年学徒这个自然知道,阿武点点头,包上药同秋兰一起飞奔后院。 待那药在小火炉上煎上了,秋兰少不得向阿武一一打听春霞的事。秋兰是吴大少奶奶的心腹大丫头,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尊贵些,平日里阿武哪里有机会同她说上几句话?听见她问少不得精神一振存心卖弄,将他所知道的底细抖了个精光。秋兰听着也不免暗暗惊异,却也放心了几分,寻思着等回去了再好好同大少奶奶细说。 这边刚煎好药,可巧李掌柜就回来了。不必吴大少奶奶开口,春霞主动将药方念了一遍,笑问李掌柜可妥? 自然是妥的。李掌柜点了头,秋兰、秋霜才放心立刻喂吴大少奶奶喝下去了。吴大少奶奶不免又高看春霞两分,这姑娘不仅医术高明,还识情知趣,真正难得。 待喝了药,李掌柜向吴大少奶奶赔罪不已,又谢春霞,“小霞你可真是叔的福星,偏巧今日你就来了!还好有你在,这才没出大事故!要不然,即便大少奶奶不怪罪,我往后也没脸再上吴家的门了!” 吴大少奶奶喝了药汤便觉舒服不少,遂含笑道:“这怎么能怪李掌柜呢!你平日里自有你的生意要照顾,我们来的仓促,实同你无关!还好有这位左姑娘在,是我和腹中孩儿的福气!” 李掌柜心中感激,有心抬举春霞,便笑道:“大少奶奶有所不知,小霞她年纪虽小,医术却十分精妙!唉,人常说的天才只怕就是如此!相比之下,老夫也自认惭愧啊!” 李掌柜的医术是桐江县最好的,医德也是最高,吴大少奶奶见他竟如此推崇春霞不由也吃了一惊,忙笑道:“可见我是井底之蛙了,竟连桐江县上出了这样的奇女子也不知晓!” 春霞忙笑道:“李掌柜和大少奶奶过奖了!天下学问无穷大,谁人又敢说一句无所不知呢?只不过李掌柜问我的我恰好知晓罢了,论起医术,我可比李掌柜差远了呢!” 吴大少奶奶笑道:“左姑娘能说出这番有见地的话,可见李掌柜说的不错!当然,李掌柜的医术也是极好的!是我有福气,得你们二位相助!” “大少奶奶说笑了!”说着众人都笑起来。 吴大少奶奶刚服了药需要静养休息,三四句话过,春霞和李掌柜便退了出去,秋兰扶着自家主仆躺靠着,秋霜又上马车去了羊绒绣花毡毯来,替她盖上。 吴大少奶奶阖目刚刚歇了一会,只见又一辆高大华丽的马车停在济世堂门前,一名穿着宝蓝直裾、腰系双鱼玉佩的男子从车上焦急跳下,直奔进来急急道:“李掌柜!李掌柜!我家夫人呢?怎么样了!” 正是吴家大少爷。 “吴大少!”李掌柜和春霞忙上前招呼。 “大少爷别担心!大少奶奶已经没事了,这会儿正在里头歇着呢!大少奶奶此刻正需安安静静歇一歇,最好等一会大少爷再接她回去,不如叫一顶软轿更好些!”李掌柜忙道。 吴大少听见他这么说方松了口气,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刚刚得到消息连忙就赶来了!李掌柜多谢你救了我家夫人!” “老夫可不敢贪功!”李掌柜呵呵一笑,指着春霞向吴大少笑道:“说来也巧,今日大少奶奶来的时候老夫恰好出诊去了,幸亏有这位左姑娘在,是她救了大少奶奶!” “多谢左姑娘!”吴大少听了忙又向春霞拱手作揖,一抬头看向春霞,诧异的“咦”了一声,指着她讶然道:“你不是,不是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 春霞忍不住“嗤”的一笑,暗道这位吴大少可真是个有趣的人,便向他福了福身笑道:“大少爷贵人多忘事,我们在贺记见过,您还同我买过一套竹制家具呢!” “对对对!就是你!”吴大少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笑道:“我就说你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原来咱们见过!左姑娘,你可真不简单,不但心灵手巧会做出那么精致的竹制家具,居然还通歧黄之术!了不得,了不得呀!” 春霞只觉一群乌鸦呱呱从头顶飞过,为吴大少的书房安置家具那日,她和周经在吴家大院呆了一天,那一天中有大半天吴大少就在他们身旁转悠,他居然说她“看上去这么眼熟!”,这人的脑子,可真不是个记事的。 “您过奖了!”春霞笑笑,不再多言。 只见秋霜从隔断后转了出来,微笑道:“大少爷,大少奶奶醒了!” 吴大少朝李掌柜和春霞微笑着点了点头,忙转了进去,安慰关心了妻子一番,便叫人抬了软轿来,接她回家去了。 李掌柜和春霞亲自送到门口,吴大少奶奶临上轿前忽又转头,朝春霞微微一笑,“左姑娘,我见了你便觉亲切,往后得闲了,请到我们府上坐坐!” 春霞一怔,李掌柜却是暗暗替春霞欢喜,忙轻轻推了她一下。能得吴大少奶奶青睐,往后在这桐江县无论她想要做什么,可以说都畅通无阻了。 “多谢大少奶奶厚意!”春霞笑着点头。她和吴大少奶奶一个天一个地,其实也只当吴大少奶奶不过是口头这么一说罢了,若真找上.门去,只怕连吴家的大门都未必进得去。 谁知吴大少奶奶却仿佛认了真,只见她一笑点头,向秋兰吩咐了一句什么方才上轿。秋兰便过来将一个精致的杏色绣玉兰花的香囊交在春霞手中,微笑道:“左姑娘,这个香囊您收好,什么时候来我们府上,门房见了这个自会通报。” 春霞愣了愣,笑着道了谢收下。 看着他们一行人去远了,李掌柜方笑道:“小霞来,咱们屋里坐吧!呵呵,没想到你竟投了吴家大少奶奶的眼缘,往后不拘做什么,都会方便许多!说起来大少奶奶为人干脆爽快,同你倒有几分相似。她既肯如此待你必定真心,你今后若碰上什么难处,尽管上.门去找她便是!不是我说啊,在这桐江县,就没有吴大少奶奶解决不了的事情!” 李掌柜说到吴大少奶奶时语气十分敬服,春霞听得出来,那的的确确是发自内心的,她不由被勾起了几许好奇,笑问道:“看得出来吴大少奶奶真正是个脂粉队里的英雄,不知什么样的人家才教导的出来这般的奇女子!” 李掌柜见她年纪不大,这语气倒是不小,撑不住微微的笑了,说道:“大少奶奶出自将门之家,父亲是京城里的一位姓柏的三品武将。先时柏将军尚未发迹时,便同吴家做下了这门亲事,若是今时今日,吴家哪里高攀得上呢!” 春霞恍然,原来是将门虎女,难怪行事做派比之一般闺阁女子多了几分杀伐决断。 “柏将军?”春霞忽然想起杭东南以前同她闲话时说过的一些话,便道:“可是那位在天下兵马大将军年大将军手下的柏将军?” “不错!”李掌柜笑道:“柏将军正是年大将军一手提拔起来的,前几年西北那边不是一直在打仗吗?柏将军正是那时候立下的功勋封了三品护国将军。对了,你今日过来,可是找我有事?” 李掌柜不欲多言人家的家事,话锋一转便笑问春霞。 春霞对八吴大少奶奶的娘家身世也没多大兴趣,毕竟,这同她又没什么关系,闻言便点头笑道:“我正是有件事想向李叔叔请教。不知李叔叔这医馆中可有麻沸散?或者在别的什么医馆、药铺中能买得到吗?” “你说什么?麻沸散!”李掌柜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吃惊叫道。 “是啊……麻沸散。”春霞狐疑的点头。 李掌柜更加狐疑的瞅了她片刻,叹了口气笑道:“小霞,你这打哪儿听来的话呀,竟问起我这个来了!你想要买麻沸散,我看还是别费功夫了,便是京城里太医院也没有这东西!这天下,就没有麻沸散!” 春霞心中大震,脱口道:“怎么可能!您肯定也知道麻沸散的对不对?怎么会没有呢!不是古时候有个神医叫华佗,这麻沸散就是他发明的吗?” 李掌柜眼中立刻流露出神往的神色,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东汉末年的神医华佗的确是制出了麻沸散,要说此药那可真是天下外科伤患者天大的福音啊!只可惜这麻沸散还没来得及传播开来,华佗便为曹操杀害,他毕生精力所做的医书《青囊经》亦付之一炬,其中正包括麻沸散的配方!唉,从此之后,这世上哪儿还有什么麻沸散?只有古医书里曾有提到过罢了!” 春霞只觉脑子里“嗡”的响成一片,怔怔道:“这么说,这天下,真的没有麻沸散了?” “当然没有!”李掌柜斩钉截铁,有两分纳闷的问春霞道:“好好的,小霞你怎么突然想到了问这个呢?” 春霞的心一跳,忙回神笑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东南不是经常在外吗,我原本想买些给他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我也是在书上看见的,还以为医馆里都有呢,谁知竟没有!” “原来是这样!”李掌柜微微一笑疑虑顿消,安慰她道:“你放心,我看东南做事沉稳,心思也细,功夫又不错,也不是头一天在外头走动,肯定能照顾好自己的。再说如今除了西北边境偶有异动,咱们大齐境内还是很安全的,你啊,不必太担心!” “您说的也是!”春霞笑笑,见时候不早,便同李掌柜告辞回家。 春霞无以言表心中的惊诧。这个朝代居然没有麻沸散!苍天,这是老天爷给她送财路吗?她依稀记得麻沸散的配方,当然这配方不见得就是华佗《青囊经》中的原配,但是效果却不是盖的。 春霞相信,只要找齐了原材料,自己多试验几次,肯定能将麻沸散重新制造出来,而这代表着多大的财富,光是想想都令她心惊肉跳。 只要有了麻沸散,外科伤病患者处理伤口便可减少许多疼痛,别小看了这疼痛,不知多少人正是因为忍受不住这疼痛而大出血丧命。有了这个,民用不说,肯定更是军方的一剂神仙帖! 正因为如此,春霞才半点口风也不敢在李掌柜跟前露出来,即便将来她试验的时候,也打定了主意要瞒着人。这事儿一旦传出去,定会引起多方觊觎,没准财还没发到,她先要小命不保!就算人家舍不得杀她,将她囚禁着逼迫制出药来也不是不可能。 春霞心中一时喜一时忧回到家中,将今日的事情简单同左光、杨氏说了,一家人都很欢喜,次日便将院子干干净净的收拾起来,专等着施工工人们上.门。 两天之后,果然先后来了两拨人,带着各种工具,数辆驴车上又拖拉着各种材料,引来无数村里人围观。春霞忙叫周经帮忙,领着其中一拨人去了建造作坊那边,另一拨则就在她们家院子外头的空地上搭起了棚子作为暂时容身之处。 第二天,便正式开工了。 春霞看着工人们毫不客气的将自己母女几个辛辛苦苦围起来的篱笆一阵风般拆了个干净直接堆在棚子旁用来当柴禾烧,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失落,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恍惚有一种感觉,即便今日辛辛苦苦盖起来的青砖大瓦房,也许将来有一日,也会如同那摧枯拉朽般的栅栏一样丝毫不起眼啊。 建房子这边有杨氏、彩霞看着无妨,春霞每天上午、下午都要往作坊那边跑一趟,随时检查进度,且保证按照她设想的那般建起来。傅总管做事果然靠谱,找来的这两支队伍都十分靠谱,基本上什么都不用她操心,作坊那边她有什么想法,只要说明了,人家也都会按照她说的做,不像有的人,摆出一副“你不懂”的脸孔硬是不听。剩下的时间,她多是在周家,同周经一起完成新接的那两单生意。 至于左光和周叔,仍旧每天督促着雇来的那十来个人种竹子,估摸着还有两天也就完成任务了。 一切都井井有条的进行着,忙碌的空隙,春霞便会想起杭东南,心中暗道,若是他此刻也在自己身边,那就一切都满足了。 也许是老天爷嫌春霞的日子过得太单调平和了,这不,立马就给她送来了一份礼物。 这天中午,家中来了个不速之客,那位出嫁了的二姑左梅。 左梅一进门就笑眯眯的喊“大嫂”,啧啧赞道:“大哥大嫂真是能干啊,这分家才多久,就盖起青砖大瓦房来了!啧啧,可怜我们劳碌了半辈子也没攒下这么多钱!” 杨氏一听她开口就半酸半妒的,便只含含糊糊的笑笑没搭腔,只道:“什么风把大妹给吹来了?”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大哥、大嫂?”左梅笑眯眯道:“莫非大哥、大嫂如今阔气了,就不认我这个妹妹了?天地良心啊,我可是时常都惦记着你们!” “有劳二姑您惦记,我们都记着您的情分呢!”彩霞忍不住一旁半嘲半讽。 左梅压根就没搭理她话中的语气,半眯着眼睛打量一眼外头忙碌的工人们,说道:“大嫂,这砖瓦木材、沙子石灰都是花了钱买回来的,你们就放心交给一帮外人这么折腾?被人偷了减省了还蒙在骨里呢!这帮人,哪有几个好心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左梅的声音徒然提高了几个台阶,令得外头干活的工人们微微抬头转脸朝屋里这边望了望,包工头更是蹙了蹙眉。 对这一家东家,包工头显然是很满意的。虽说当初讲好了伙食自理,但他们菜园里的蔬菜时不时的便叫做饭的女人去摘,隔三差五还会给两块腊肉一条鱼或者十来个鸡蛋给他们打打牙祭,说是他们干活辛苦了,也从没提过要钱两个字。对这样的东家,他们心里自然是感激的,干起活来更加认真细致,用材料的时候也是真心实意的替他们精打细算。没想到今日莫名其妙来了个女人,却大嗓子喊出了如此一番话,实在不膈应都不行。 杨氏一怔,下意识朝外头看了一眼,忙拉了拉左梅说道:“大妹你别乱说!我看他们都是诚实人,不会做那样事的。” “哟大嫂,知人知面不知心呐!人家做完这一茬拍拍屁股就走了,过后就算你回过神来吃了亏还能找人家算账不成?就算找了,人家不认也没辙呀!”左梅越发拉大了嗓门,说道:“大嫂你和大哥都是实诚人,哪里晓得外头的世道哩!在城里头混日子的人,哪一个不奸猾似鬼!不靠偷东家的、拿东家的,他们靠什么赚钱呀!” “二姑,”春霞刚听见周婶说自家二姑来了忙便赶了回来,走到门口正好听到了她这番话,看着包工头的脸明显黑沉下去,春霞朝他点头微微一笑,径直进屋,笑道:“二姑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吧!我娘和我姐姐都是直肠直肚的人,不像二姑长了一副玲珑剔透的心肝,她们不懂弯弯绕绕!” 看到春霞踏进来,杨氏和彩霞都下意识松了口气。这位二姑其难缠程度绝不亚于柳氏,春霞一来她们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左梅听到春霞这番话心里顿时便不痛快起来,顿了顿尖声假笑起来:“小霞是越来越能干了!她们不懂弯弯绕绕,看来你倒挺懂的?” “是啊!”春霞毫不犹豫一口应下,“我不是什么好人,二姑的意思我娘和我姐不明白我却明白!二姑,你大老远跑来一趟也不容易,有事还是快说吧!反正迟早你也得说不是?要不然也不会来这一趟了!” 前几天,柳氏眼红又想动歪心眼使坏,结果被春霞给打发了去。春霞不用想也知道,今日左梅的出现肯定跟柳氏脱不了干系。 “你!”左梅气得七窍生烟,目光直直瞪着春霞说不出话来。她骂她无耻吗?她自己都说了,她不是什么好人!哪里还用得着她来骂?看她这样子,即使自己骂了,她也未必会当回事吧!况且,她大老远一趟的确是有事要说,原本琢磨着先说一番好话铺垫铺垫,之后再顺理成章引出后边的话,现在看来可以省点力气了! 左梅哼了一声便又笑道:“小霞你说得对,我今儿来可是为了你们好!你看,你爹这么忙顾不上,你娘和你们姐妹又不懂,万一叫人坑了怎么办?你姑父正好这些日子没什么事,不如就叫他来监工,管着这帮干活的人省得他们偷懒、偷东西岂不便宜?咱们都是自家人,也不用见外,每天给一百文钱就够了,管三顿饭,晚上叫他回你三叔家去睡。大嫂,你看怎么样?” 杨氏推说这事她不归她管,她不懂,也不知道。春霞便道:“二姑您真是太好心了!可惜我们消受不起。所有的材料我们都算在工钱里头给了刘大叔,所以呢,不存在什么偷不偷的问题。对了,刘大叔跟东南很熟,长年在城里讨生活,我也不怕将来房子出了什么问题会找不到他负责,若到时候有事东南说他会帮我解决!二姑你看,真的不需要您操心了!这不马上就要春耕了吗?姑父没事便在家歇着,养足了精神春耕时好干活吧!真是不好意思,让二姑你白跑一趟了!” 左梅向来撒泼撒赖惯了,凡事即便没理也要占上三分便宜的,就算柳氏那样的人见了她都要头皮发麻,春霞这几句话虽堵得她哑口无言,可想要打发她走,岂有这么容易? “我说小霞,”左梅沉下脸道:“你少拿这些话来框我,我是不信的!不就是你们发达了瞧不起我这个穷姑了吗?我好心好意来给你们帮忙,反倒拿这些三不着两的话来搪塞我?分明看不起我,真当我是傻子呀!”说着一阵风上前拉着杨氏扑在她身上哭天哭地哭诉起来,口口声声称左光、杨氏没良心、看不起自家亲妹子、不肯帮衬,又哭又闹,将个杨氏揉搓得几乎没成了面团。 “二姑!你有话说话,干嘛拉扯我娘!”彩霞急得上前去拉。 不想彩霞才刚一碰到左梅,左梅立刻杀猪似的嚎叫起来,“哎哟疼死我啦!好啊你们娘几个合起伙来欺负我!大嫂,我好歹是大哥的亲妹妹,你们好狠毒的心肠啊,这是想要我的命呀哎哟喂!” 彩霞顿时愣住了,呆呆的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她根本刚碰了一下左梅的衣袖就被她推开了,怎么就成了娘几个合起伙来欺负她了? 春霞气极,二姑和三婶真是各有千秋、令人大开眼界,各有各的杀手锏啊! 她几步上前看准位置用力将左梅一推,将母亲杨氏解救了出来。 左梅猝不及防被她推得踉跄后退,站定后不可思议瞪着春霞,指着她尖叫道:“你敢推我!反了反了!你敢推我!” 春霞冷笑道:“反正你嚷嚷我们娘几个合起伙来欺负你,我不欺负欺负岂不是白担了这么个污名?二姑,我娘是你大嫂,你将她揉搓成什么样了,我倒不知究竟是谁欺负了谁!你要闹尽管闹好了,我倒要看看你还能闹得出花儿来!” 春霞眸光冷厉,面沉如霜,整个人站在那里透出一股冰冷凛然的气势,左梅心头竟下意识生出几许寒意,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春霞也不说话,就那么冰冷着脸睨着她。 “哼!”左梅找了板凳一屁股坐下,咬牙道:“我懒得跟你们说,我等我我哥回来评评理!” 春霞凉凉道:“我爹哪里会这个?二姑,要不然咱们上里正家去请里正评评理你看如何?也不知我娘身上有没有淤痕掐伤,严重不严重呢!” “你少来吓唬我!”左梅下巴一扬,“你当姑奶奶我没经过事儿呐?我好心好意为你们打算、帮你们的忙,你们就是这样对我的?那帮干活的工人算什么东西?护着他们挤兑我!呸,不要脸!” “你说什么!”彩霞大怒。 春霞却是将她一拉,反倒是冲着左梅“嗤”的一下笑了出来,说道:“二姑,我们要不要脸跟你没关系!还轮不到你来说!你要是觉得没骂够便请继续吧,骂完了就赶紧走路,省得晚了可不好上路呀!我们这里是没床没房间招待你,不知道我三婶欢迎不欢迎你借宿呢?你上次强行要了她家的粮食,还顺走了她养的大公鸡,她可是恨不得撕你的肉呢!” “你!”左梅虽什么都敢干,但被人这么当面说出自己的下作事脸上还是会过不去,不由得恨恨瞪了春霞一眼。碰上春霞这样油盐不进的,左梅是真的没辙了。她不怕跟人吵架,跟人吵架她就从来没输过,而且每每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仿佛吵赢了便得了天大的好处似的。 但是,碰上春霞这么个明明神色间透出甚是不屑轻鄙神情,挨了她骂却偏偏笑嘻嘻不当回事的人,她是彻底没辙了。她骂人家,人家只当是消遣,连回应都懒得! 97第97章 二姑求照顾(8000+) 没有对手左梅哪里还有骂下去的动力和兴趣?哼了一声扭过脸不搭理春霞,满肚子的火酝酿着,要等着左光回来再算账。 “二姑是想等我爹回来再理论吗?那可就有的等了!我爹在山上种竹子,恐怕要晚上才回来呢!二姑愿意等那就等吧!不过我们家有点特殊,许多事情都是一家人商量着办的,二姑想要的,只怕我爹也决定不下呢!” 左梅闻言又调回了头,盯着她道:“怎么?你爹答应的事你娘还敢不答应?你娘答应了,你要拒绝?小霞,我倒不知,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 春霞浅浅一笑,“我什么时候说我做主了?在我们家谁说的话有道理便听谁的意见。我已经把话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什么监工不监工的,我们这里真的不需要,工钱早就结算给刘叔了,这事还是广威镖局傅总管做的主呢,你找我爹我爹也没辙啊!不过呢,姑父若实在是闲得慌,在刘叔这里找份短工做,跟刘叔说说好话,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左梅见春霞先是油盐不进,听了这最后一句话显然是还有转机,心里立刻便欢喜起来,眼睛也发了光,忙问道:“只要找个活干便成!做短工一天多少钱?祧” “我怎么知道!”春霞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脚尖,说道:“这个得问刘叔了,他是包工头!喏,就是那位穿着半新不旧蓝色葛布短褐的大叔,你自己去问他得了?二姑不会是不敢吧?” 左梅原本还有些迟疑,见了春霞这讥诮的目光哪里还忍得住,哼了一声说道:“我行得正坐得直怎么不敢了!” 春霞也不说话,似笑非笑的又瞟了她一眼咴。 左梅被她这样的目光刺激得血液直冲脑门,霍的一下起身,一阵风般出去了。 杨氏轻叹了口气,向春霞道:“你二姑一家子也挺不容易的,小霞,你去帮她说几句话吧!要是你姑父真的能做几天工挣些钱也是好的!” “娘,她那样对你你还帮她说话!”彩霞气急。 “娘你是好心没错!不过你这好心的话可千万别当着她的面说,不然往后可没完没了了!咱们家禁不起三番两次的折腾!”春霞笑笑,依言走了出去。 春霞走过去时,左梅正搓着手讪讪跟刘叔说话,刘叔低头做着手里的活计,似听见没听见的不怎么搭理。 若非听到左梅刚刚叫了一声杨氏“大嫂”,知道她是东家的亲戚,刘叔压根就不会搭理她。既然口口声声看不起自己,这会子又到旁边来做什么? “刘叔!”春霞笑着走了过去。 原本她是真不想管这件事,巴不得叫刘叔将这讨厌的二姑给打发了去。可是,不管刘叔怎么爱答不理,左梅就是没有半点儿要走的自觉,仍旧在旁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这么下去影响不好,春霞只得上前。 “小霞!”刘叔终于抬起了头,朝春霞笑着点了点。 左梅见他脸上终于有点表情了,也暗暗松了口气,不满的朝春霞瞥了一眼,怪她不早点过来。 “小霞你来的正好!叫你姑父过来帮帮忙,这总行吧?” “刘叔,”春霞便征询的看向刘叔。 刘叔哪里肯?皱皱眉,片刻说道:“我们这里人手已经足够了,真的不需要人。而且我们都是做熟惯了的,人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小霞你姑父平日里想必是在家种地的吧?这建房子跟种地可不一样,他来了,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呀!”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左梅撇撇嘴,道:“建房子还不简单?不就是拿着砖头往上砌墙,我看也不比种地难!” “……”刘叔无语,只望着春霞。 春霞咬着唇差点笑出声来,想了想便道:“我说二姑啊,刘叔说的也没错,建房子跟种地可不一样,姑父从来没做过这个,真的能行?” “那就叫他帮着搬运东西,这总行吧?”左梅又道。 “刘叔,”春霞便道:“既然这样要不您就通融通融?” 左梅见春霞也这么说,顿时得意起来,下巴微微的扬了扬,见刘叔还不说话,她哼了一声极不痛快道:“哟,你比东家还大呐?你们东家都答应了,你却不应?” 刘叔见春霞一旁暗暗的给自己使眼色对口型,终于明白了过来,便道:“那也不是不行,不过,这房子是我负责在建,他来了得听我的安排,我怎么说他怎么做!否则我可不敢用。小霞你是知道的,傅总管找我来做这份活计是签订了契约的,如果房子出现了什么问题,我得负责!” “这是自然!”小霞点头,郑重道:“这房子是你负责在建,当然什么都是你说了算!将来出了问题,也是你的责任。” 左梅听见说让自己的男人听刘叔的话本来有些不痛快,再听责任都是刘叔的,这才又舒服了些,也点头道:“行,那我叫他明天就来!一天工钱多少?” 这句才是重点。左梅眼睛闪闪发亮在春霞和刘叔之间转动。 刘叔不答,看向春霞。 春霞便道:“搬材料做小工,一天是三十文。” “才三十文!太少了!”左梅皱眉,不高兴道:“那可是你姑父!” “那二姑你觉得多少合适?”春霞也不高兴了。 “起码得五十文!”左梅说道:“自家人干活细致用心,当然跟外人不一样!” 刘叔别开脸没吱声,春霞脸色一沉,毫不客气道:“那可说不准,这种事得看人心!同样一样的干活,给姑父多了旁人少了,旁人心里怎么好过?二姑若是嫌少那就算了吧!” 左梅很不痛快,仍旧纠缠着道:“那就再加十文好了,自家亲戚,旁人能说什么呢!小霞,青砖大瓦房都舍得盖了,这点钱你们都舍不得?” 神逻辑啊!春霞原本说的三十文就是故意往低了去说,见她嚷嚷着加十文同自己预期正合,只是听了她这话仍旧觉得哭笑不得。假装不肯推脱了几次,终于勉勉强强的答应了。 左梅这才欢喜起来,乐颠颠的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你姑父就来!”心里头盘算着,一天四十文,两天就是八十文,十天、二十天…… 左梅越算越觉得高兴,巴不得春霞家的房子一直盖下去才好。 “哎,说了这半天口都渴了,我先去喝杯水,等会就回去了!”左梅说着,转身又往春霞家里走去。 “刘叔,”春霞上前说道:“还请您体谅一二,明日人来了,该怎么差遣您便怎么差遣,用不着顾忌。这份工钱自然是我们自己出,用不着您负责。” “我理解,哪家没一本难念的经呢!”刘叔颇有些同情朝屋里瞟去一眼,笑道:“就算你不这么说我也会这么做的,若是不服我的话,那这人我也用不起。” 春霞一笑点头,忙转身跟了进去。 虽然跟自己先前设想的颇有差距,但好歹也算达成了目的不是?左梅心里依然甚是欢喜的,坐在那里一边喝水一边同杨氏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讪着,一双眼睛骨碌碌的在屋子里到处张望极不老实。 门外传来一阵鸡鸣声,是那十只已经初初长了羽毛、拳头大小的小鸡唧唧叫唤着进屋觅食。 这几只鸡是彩霞一手喂养大的,格外怜惜,见了忙拿了拌了米糠和剁得细细的菜叶子的米饭引着它们到屋檐下去喂。 左梅在看到这几只鸡的时候眼睛终于一亮,朝杨氏笑道:“这鸡长得不错嘛,结结实实的,毛也光滑鲜亮,过四五个月就能下蛋了!哎,我今年也想抱一窝养着,可惜又给耽搁了,大嫂啊,要不你匀我一半呗!等我下次抱了窝再还你!” “这――”杨氏好生为难。 “大嫂,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将来我一准还你!”左梅见杨氏一迟疑便知道她不好意思回绝自己,哪儿还会客气?将手中的碗一放,起身就找笼子装鸡。 彩霞急了,忙挥舞双臂将那些还在啄食的小鸡朝外头赶去,只是地上还散落着不少的米糠碎饭菜叶子,小鸡们正啄食得来劲哪里肯走?赶了这个那个又来了,赶了那个这个又回转。彩霞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心疼了,拿了根棍子愣是毫不留情挥舞着将鸡群赶走。 “哎彩霞你做什么!”左梅听到门口的鸡叫声有异扭身一看顿时叫道:“怎么?你娘都答应了你还有意见啊?大嫂你帮我找个笼子来!我说彩霞,看不出来你这么小气,我又不白拿你们家的,你至于做的这么绝吗!” “二姑说什么呀!”彩霞将鸡群撵跑,朝左梅说道:“喂它们吃饱了不撵开弄得这地上到处都是鸡屎,脏!” “哼,那你也不能这样!你明明听见――” 左梅一句话没说完,只见小华不知何时从屋里奔了出来,抱着左梅的腿嚷嚷道:“二姑,我想吃糖!” “你干什么!”左梅正要去追赶那些被彩霞强行驱赶回头无望撒着欢扑腾了小翅膀往外头跑的小鸡,见小华莫名其妙的追上来抱着自己不由十分恼火。 谁知小华抱得很紧,紧得她根本甩不开。 “二姑,给我糖吃吧!我好想吃糖!”小华眼巴巴的望着左梅。 “想吃糖找你娘去!我没有!”左梅气急败坏。 “那二姑你给我买好不好?”小华仰头眨巴眨巴眼睛,“二姑你还没给我买过糖吃呢!” “你!没规矩!谁教你的!”左梅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春霞忙上前笑道:“二姑啊,小华他不懂事,在别家玩耍的时候看到人家的亲戚上.门都给家里的孩子带些糖饼、果脯之类的,这不就冲你闹上了!他还小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 左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哼道:“怎么?你这是拐着弯怪我没给他带包糖饼上.门?” “没有!”春霞笑道:“我们家也没有东西给二姑拿走,哪儿能要求二姑带东西来呢?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二姑还是快回去吧!” 左梅听了这话也不太好意思再捉小鸡,别说那些鸡已经撒着欢儿早不知跑到了哪里去,就算她想要去捉,只怕这姐妹姐弟也不会让她去。不说别的,小华缠着她要糖都会要得没完没了。 “这天是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小华还不快放手,把我衣裳都弄皱巴巴的了!”左梅用力拽自己的衣裳。 小华朝春霞瞧了一眼,见春霞冲他微笑点头,便“哦”了一声放开左梅,乖巧的站在了一旁。 姐弟俩这一番互动根本没避着左梅,左梅见了哪还有不明白的?气得脑门一阵眩晕,冲着春霞恨恨瞪了一眼,一跺脚怒气冲冲的走了。 春霞和彩霞、小华三个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撑不住都笑了起来。 第二天,左梅的男人顾二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青灰色短褐果然来了。只不过他到的时候不是早上,恰好踩着午饭的点。 春霞一家只好招呼他一道用午饭,顾二毫不客气用了两大碗,打着嗝笑嘻嘻道:“大哥大嫂家越来越阔气了,中午也有白面面条吃!我们家过年的时候才有这一顿哩!” 春霞道:“知道你今日头一天上工,特意准备的,平日我们家可不用午饭!” 顾二一愣,嘿嘿笑了句“是吗!”吃饱喝足懒洋洋的靠着门坐在板凳上不挪窝。 杨氏母女几个该做什么做什么,也没理论他。 顾二原本还担心她们会催自己去干活,见她们没搭理乐得自在,觉得有些倦了索性闭上眼睛小憩起来。 “你就是今天来干活的吧?”一个粗犷的男音在耳边响起,顾二睁开眼睛瞅了他一眼不快点头“嗯”了一声。 那男子绷着脸面无表情,朝外努努嘴道:“刘叔叫你过去。” “哦――,知道了!”顾二说着,却没挪窝,一双三角眼只朝杨氏春霞等这边溜过来。 春霞一边做着手里的活计一边说道:“对了姑父啊,昨天二姑都跟你说清楚了吧?你的工钱可是刘叔开的,跟我们没啥关系,这儿的事情都是刘叔负责,一切得听他的!” 见他张嘴欲言春霞又抢着道:“昨天都跟二姑说好了的,你要是不愿意干可以回去。” “没有,哪能呐!”顾二听说工钱是刘叔管,心中虽不情愿也只得起身跟着那男子去了。 “就从现在开始吧!今天算半天,明天来早点,巳时初就该到!阿松,你来带他过去,教他挑拣砖头!”刘叔说道。 “怎么算半天!我可是一大早就出门了!”顾二一听说平白少算了半天顿时就急了。 刘叔指指天上,“你自己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给你算一天给别人怎么算?人人都来找我,我难不成自个贴钱给人家?你要是家里远今晚就别回去了,跟我们挤一挤也无妨!” 顾二朝那搭建在一旁的简陋窝棚瞅了眼,心道臭烘烘的谁跟你们挤,真是! “我这不是不知道嘛!我这会儿知道了明天准定赶早,我也不回去,就住在我丈母娘家,就是你们东家娘的家里!你看为了这事我平白耽搁了半天功夫总不能白耽搁了呀,要不今天就算了,您也别跟我计较,给我算个全天,成不?” 刘叔毫不客气的说道:“也不是不可以!这儿除了我还有十八个工人、一个煮饭的婆娘,要是他们都同意,我也没意见!” 顾二朝正在干活的众人扫了一圈,顿时丧了气。 刘叔又道:“你要觉着亏了今日索性便休息去吧,从明天开始再算。要不然就赶紧过去干活,再耽搁下去,我想给你计半天只怕旁人也不干了!” “半天就半天!”顾二憋了半响只得退让,却又道:“我的工钱你不能拖欠,每天晚上完工了得给我现钱。” “可以!”刘叔毫不犹豫。 “这才差不多!”顾二自觉挽回了些许面子,这才朝阿松那边走去。 他原本就是来混日子拿工钱的,哪里是干活的料?磨磨蹭蹭的偷懒,手上慢吞吞的,半天也没挑拣出几块好砖。阿松见了直皱眉,便将面前一堆砖大致比划了一下分为两份,道:“你先挑,咱们一人干一半!”等他挑了之后,阿松一言不发低头干着自己手里的活,再也不瞧他一眼。 砖头干燥,在用之前都要放在水中泡一泡,他这边一慢,那边就跟不上了。而且拉运来的砖头有整块的也有些半截的、缺角的,即便整块的也有好与一般之分。哪些砖头用在什么位置都是有讲究的,挑拣的时候得一一分类出来。 阿松虽跟顾二交代过了,可顾二哪里放在心上?过耳就忘。 “你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活都做不了?”顾二心不在焉走神,耳畔徒然响起一阵低喝,将他吓了一大跳,口内“呀”的一声拍着胸口抬头。 “刘哥,是你呀!”顾二笑眯眯道。 刘叔脸色绷着,“你怎么回事?这是很简单的活,你做不了吗?” 顾二道:“这个我的确是不太熟悉,要不,我去砌墙吧,那个我看着简单,准定一学就会!” 顾二东瞄西望,早发现砌墙的师傅最是威风,站在高高的架子上,边上还有两个小工听他使唤给他打下手,他光是接过别人递来的转头往上垒,多松快。 刘叔淡淡道:“李师傅当了六七年学徒才出师,不知你学过几年?” 顾二顿时脖子一缩,嘀咕道:“不会吧,我看挺简单的。” “这个你别干了,去挑水吧!”刘叔瞟了一眼他面前几乎没动过的一堆砖头说道。 “什么!”顾二顿时要跳起来,“叫我去挑水!”挑水那是力气活。 “你要是不想干就回去。”刘叔也有些火了。 顾二很想开口骂几句,一想到自己的工钱还掌握在人家的手里,什么脾气也只好忍下来,“得,挑水就挑水!” “一下午挑十二担水拿半天工钱,挑少了照着工钱扣。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动作快点!”刘叔丢下一句话转身叫人拿了一对木桶给他。 顾二张了张嘴,傻了。 想想那二十文的工钱,一咬牙,担着水桶便往周婶家去。周婶家有水井,里春霞家也近,春霞家用水早就从周婶家要。 这回刘叔叫了个满脸胡渣眼神凶恶、名唤大河的男人跟顾二一道,美其名曰“指点指点顾二”实则顾二稍微慢一点便要挨大河一顿喝斥,挑水的时候想偷懒一只桶装半桶水也绝无可能。顾二叫苦不迭,只可惜刚苦着脸还没吱声,大河一眼瞪过来,喝斥道:“同样是干活的,谁不辛苦?你叫嚷嚷什么?做不了就别做!你偷懒了难不成叫我干你那份?你把工钱给我我二话不说!” 一旁众人听见了纷纷投来鄙视的目光,顾二又羞又窘又恨,心中把大河骂了百八十遍。 他脑子灵光一闪,脚下故意一个踉跄“哎哟”一声想装作跌倒,谁知大河早注意着他,就在那几乎同时,肩上的担子一放下,长臂一伸将顾二的衣领拽住,拎小鸡般将他拎得转了个圈站稳了身。 “注意了!摔坏了桶你自个掏钱陪!自己不小心摔的跤,我们工地上一概不管!”大河哼了一声,命令他:“将水给我挑起来,快点走吧!” “扑哧”一声不知是谁带头笑了起来,随即响起一片的笑声。笑声中,顾二脸上涨得通红,什么花样也耍不出,只得跟着大河干活。 好不容易将十二桶水挑完,顾二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吁吁,肩膀上磨得一阵一阵火辣辣的痛。 “看你新来的也没几斤力气,今天你就干到这吧!明天继续跟大河一块,上午扛木材,下午挑水!”刘叔甚是满意的数了二十文钱给他,然后扭身吩咐大河又去干别的活。 大河丝毫也没有怨言,精神抖擞“哎”了一声去了。 顾二张张嘴,连抱怨的机会都没有。干同样的活,人家大河干完了这个还得继续干别的,而他却今天“到此为止”了,他还有什么可说? “明天,明天我还是挑拣砖头吧,这个活儿我实在干不来。”顾二接过钱哭丧着脸道。 刘叔道:“你媳妇没跟你说吗?到了这儿得听我的!” “我可是你们东家的亲戚!” “所以才破例收下你在这干活,要不然我还不收呢!我们又不缺人,你来了还得白白分你一份工钱!” 刘叔话音刚落,立刻有四五道不善的目光朝顾二射来。 顾二心中一凛,下意识缩了缩脑袋,讪讪的走了。 顾二当晚没有在左亮家休息,第二天也没有再来。倒是左梅不服上.门闹腾了一番,叫春霞几句顶了回去,从此方相安无事。 三月初,终于一切完工,连一人多高的围墙也圈起来了。两层的青砖大瓦房十分宽敞透亮,刷着粉白的墙,干干净净。 两扇的原木院子大门一关,谁也别想再闯进来。 随后又请人在院子里打了一口井,用青砖砌着井沿,又在后院角落里搭了两个棚子,一个放置鸡棚与锄头、耙、撮箕等农具,一个关牛,从中间编了一道篱笆与前院隔开,省得那些鸡乱往前边窜来弄脏了地。茅厕也重新搭建了一个,挖了个两米见深、两米宽的化粪池与之相通,上边盖着厚重的青石板,定期打开青石板可做清理。没有pvc做下水道,春霞特意买了些便宜的瓷器打碎,取光滑的一面请匠人按她的设计要求镶嵌平滑,特意涂上一层厚厚的光滑的柿漆和油蜡,茅厕一角放着个一米高的小缸子,缸中盛水,有老倭瓜剖开做成的水瓢,上了茅厕可及时冲洗干净,总算将这个大问题给解决了。 春霞又从山上弄来许多野薄荷、艾草、虎耳草、七里香等种在前后院相隔的篱笆旁和鸡棚、牛栏周围。又弄来几棵枇杷、石榴、樱桃、柿子等果树栽种在前后院空地上,搭配着又在屋前屋后栽了些杜鹃、月季、夜来香、白玉兰、栀子、吉祥草、葱兰等花草,一场春雨过后,这些植物舒展着叶子发起了芽,整个院子里一片欣欣向荣。 三月中旬的时候,挑选了个吉利的好日子,一家人便欢欢喜喜的搬进了新房子,将原先的棚屋拆了,整个院子一下子显得亮堂了许多。 新房子房间众多,一家人终于不必再挤在一起了。左光和杨氏一间,小华一个人一间,特意摆了张宽大的书桌供他读书。春霞和彩霞两人一间,住在楼上。 搬家那日十分热闹,村里许多人都上.门道贺,杭东南的爹娘没来,大伯母赵氏带着儿媳妇春分顺带拉着杭小蝶来了,赵氏陪笑说是自家弟妹这两天忙,没空,云云。这内里的猫腻众人皆知,一笑揭过,自然没有谁会去较真。 春霞更明白,赵氏肯解释这番话,定然也是得到了未来公公婆婆至少一人的默认,比起从前,已经好许多了。 还有左亮和柳氏也来了。有里正娘子在,加上春霞一家人在村里人缘越来越好,左亮和柳氏也没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只是柳氏口内一个劲的嘟囔着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这里不方便那里不合理毛病挑出一箩筐,将春霞家的新房子鄙得一无是处。众人知晓她那性子,有说有笑也没谁搭理她,柳氏自觉无趣,不大一会便拖着左亮回去了,回去后找茬同左亮发脾气。 左亮心中也十分发酸,原本以为分家的时候自家是占了大便宜了,没想到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大哥那边的日子那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不知怎么就勾搭上了城里的贵人,得了贵人相助,早甩他们几座山了! 还有左重华那小子,当初明明就是痨病,他亲眼看见他咯血的,居然也好了!还有彩霞那个病秧子,春霞那个闷声不响的丫头,还有脸黄黄病歪歪的杨氏和老实巴交连话也不敢大声说的大哥,似乎在分家离开他们之后,一个个全部脱胎换骨、精神倍长、气色大好了! 对比自家,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听柳氏还在唠唠叨叨的发牢***,左亮一阵气恼,几步朝她冲过去扬手“啪、啪”甩了她两记响亮的耳光,指着她骂道:“死婆娘你给老子闭嘴!当初要不是你没完没了的撺掇分家分家,我也不会做出那种畜生不如的事情来!如今那一切就都是我们的了,都怪你!你还敢给老子多嘴!” “你敢打我!”柳氏呼天抢地的捶胸顿足起来,拉扯厮打着左亮尖叫道:“你个没良心的贼男人你敢打我!当初分家还不是你拍的板凭什么怪我呀?当初你不也挺乐呵的吗?说从今往后终于甩掉那一家子麻烦了!现在反倒来怪我?你个死没良心的!你眼红人家你有本事也上城里勾搭个贵人去呀!冲我发脾气算什么男人!” “你还敢跟老子顶嘴!老子不教训你指不定将来还给老子惹多少祸!要不是因为你这张臭嘴、还有你干的那些缺德事,老子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么不招人待见!老子打死你!”左亮恶狠狠的骂着,顺手操起一根棍子朝柳氏没头没脑的抽打。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你个没良心的你打死我算了!”柳氏哪里怕他?一边尖叫嚎哭一边朝他乱抓乱捶,左亮“哎哟”一声脸上霎时多了两道血痕,一愣神间,柳氏又扑了上来狠狠揪住他的头发乱拉乱扯。 “死婆娘!你给老子住手!”左亮痛得眼前发黑,丢下手里的棍子同柳氏对打起来。两人打得不亦乐乎,屋子里乒乒乓乓桌子板凳倒成一片。 “你们给我住手!”张氏颤巍巍的由孙子左重明扶了出来,恨恨跺脚大喝。 “这日子我没法过啦!没发过咯!”柳氏见婆婆来了往地上一坐,哭得一脸眼泪一脸鼻涕的拍打着大腿噼啪作响。 咳,我继续厚着脸皮求收藏》》》 98第98章 老实人也有脾气(8000+) “嚎丧呐你,给老子闭嘴!”左亮听得心烦意乱恨声大喝。 “都给我住口!”张氏重重一拍桌子,颤抖着手指指着他们两人道:“你们还是三岁的小孩子吗?啊?丢不丢人啊你们!大门就在那儿呢,谁要是不想过就给我滚出去永远别回来!没出息的东西,叫我哪一只眼睛看得上!” 左亮和柳氏从未见过老太太发这么大火,一下子都不敢做声,两人的脸色却依旧烂得难看。 “人家不就是盖了间青砖瓦房吗?咱们住的这不也是?比那还宽、比那还好呐!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值得你们这样!叫人听见了牙不笑掉了去!哼,贵人,你们当城里人的钱是那么好赚的?人家嫌钱多了烧手扔给别人花呢?别学那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的!这会儿得意,等将来有他们哭的时候!咱庄稼人老老实实守着手中的田地过活才最要紧!只有脚下踩的土地、握在手里的粮食才是真的,别的那都是天上的云!以为自个长得高就能够得着吗?哼,也不看看自个什么东西!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要再这么眼皮子浅,休要怪我老婆子不客气,一顿孤拐给你们打出门去,让你们闹个够!听见了没有!” 左亮和柳氏原本就是嫉妒心发作得了红眼病,听娘这么一说心想是啊,他们有青砖大瓦房住我们也有,他们买山种竹子那都是人家城里贵人的又不是他们自己的,可我们手里的四十亩良田那可是实打实的!明明是我们比他们强,干啥要嫉妒他们祧? 这么想着两人的心情也渐渐的回转了过来,不由的羞愧不堪,一个二个都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听见没有!”张氏见他们居然敢不搭理自己更加生气,“啪”又是一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刀子似的目光朝地上披头散发、衣裳皱巴巴凌乱不堪的儿媳妇瞪去。 “听、听见了!”柳氏吓了一跳,忙结结巴巴回答咴。 张氏这才有两分满意的收回眼刀,为表示自己的公平公正,哼了一声转瞪向儿子,“老三,你呢?” “我也……听见了。”左亮不自然道。 “听见就好!柳氏你还不给我起来等我扶你呐?没羞没臊的东西,儿媳妇转眼都要进门了还这么副模样!”张氏复又气恼起来,骂了几句扶着孙子的手回房去了。 这边闹得鸡飞狗跳,春霞家那边却是欢声笑语不断,好半天众人才渐渐散去,一家人便将屋里屋外打扫了一遍,看着四处干干净净的,连院子里的地上除了栽花种草留出的空地也都铺上了平整的砖头,几个人都会心的笑了。 晚上热热闹闹吃了晚饭,一家人仍旧兴奋难当,又坐了好一会儿,才各自洗漱回房歇息。 出门倒洗脚水的时候偶尔抬头望天,春霞才发现天空黑沉如墨汁,低低的压了下来,忽而一道微红的闪电蛇一般在乌沉沉的云层见穿梭而过,转瞬即逝。 “今夜怕是要下大雨呢!”春霞泼了水转身回屋,同爹娘辞别,与彩霞持着油灯一同上楼回房。 姐妹俩的房间向阳朝南,床铺很宽,悬着白色的棉纱帐子,铺着豆青印花的床单,两床被子整整齐齐叠在床上,姐妹俩一人一床。 家里房间足够,春霞原本是想和姐姐一人一间的,但是彩霞她说她害怕,死活不愿意一个人睡,春霞没奈何,只得答应同她一个房间。 春霞以前没太注意,现在才知道,这个姐姐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小,最怕黑。进了房间她便一溜烟奔上去先上了床,舒了口气朝春霞笑眯眯道:“小霞,等会儿你吹灯哦!” 春霞嘴角抽抽,笑道:“姐姐,往后都我吹灯,你可满意?” “那好啊!我也是这么想呢!”彩霞笑眯眯的,丝毫不觉得说这话好不丢脸。春霞不由“扑哧”一笑。 熄灯上床,放下帐子,姐妹两人并头睡下。不一会,一阵开山霹雳般的响雷划空而过,隆隆的巨响震得楼板似乎都微微的颤动起来,屋顶瓦片上响起一阵撒豆子般的脆响,憋了半响的大雨终于开始下了。 不一会,稀疏的雨点声便响成哗哗的一片,可听得见雨水汇聚成流从屋檐流下的声音。 躺在温暖的被窝中,屋子里到处清爽而干净,再也不用为屋子是否会透风漏雨而发愁,只有亲身经历过对比,才会知道这其实真的是一种极好极好的幸福。 春霞轻轻的握了握手中的被角,唇畔勾出浅浅的笑意。她的生活,总算有点样子了。 那笑意尚未到达心间却又一僵:不知杭东南那混蛋现在在哪儿?他那一方的天空有没有也下了这么大的雨?他可有地方避雨有没有淋湿?还有,那混蛋是不是跟自己想他一样也在想着自己? 不知怎的,那日两人在山上他肆无忌惮且理所当然探手入她衣襟肆虐的情形清晰的在脑海中呈现,春霞的心一跳,脸上微热,不觉轻轻叹了口气。那个混蛋! “小霞,你睡着了吗?”彩霞一个翻身侧面向她,轻轻推了推她的被子。 春霞含糊笑道:“没呢,你跟烙饼似的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我想睡也睡不成呀!” 彩霞“嗤”的一笑索性坐了起来,道:“我睡不着,小霞,陪我说说话吧!” “姐姐!”春霞很是无语,笑道:“外头下着雨天气凉着呢,你还不快拉上被子裹着,小心着凉!” “没事!这屋里一点也不冷!”彩霞嘴里虽这么说着,仍旧依言将被子朝身上拉着裹了裹,冲妹妹笑吟吟轻叹道:“没想到咱们家也有住上这么好房子的一日,想想我就兴奋得睡不着!真的!” 春霞心中暖暖的,也有点酸酸涩涩的,黑暗中微笑道:“我说过的,只要咱们努力,咱们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将来一定会更好的。” “会更好么?”彩霞轻轻叹息,靠在床头微微仰头望着隐约可见的帐顶,悠悠说道:“我却想象不出来更好的日子那得是什么样的,如今这样,我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真的!”说着又笑,柔声道:“多亏有你。咱们家如果没有你,如今指不定会有多惨呢!小霞,你真好!” “姐姐,”春霞夸张的搂抱着身子龇了口气,说道:“瞧你说的这话,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咱们家的日子是大家一起努力才有的今天,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说着又调皮的笑了笑,往彩霞身上碰了碰,笑嘻嘻道:“更好的日子嘛,也不难想象了,等姐姐找到个如意郎君,便知――” 春霞话未说完就叫彩霞扑过来咯吱她,嘴里咬着牙笑骂道:“臭丫头真是禁不得夸,我才夸了你两句你便飘飘然胡言乱语了!” 春霞咯咯笑着抵挡躲避,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她,她索性也靠坐了起来,理了理有些凌乱的秀发,轻叹笑道:“姐姐,我可没胡言乱语,我是说认真的。” 彩霞也没了调笑的心情。 其实,自打今日搬进新房,一开始的兴奋劲过去之后,她的心里便开始若有若无的没底起来。晚上夜深人静,躺在这温暖的被窝中,听着外边的风雨肆虐,那种没着没落的情绪便如那春雨般延绵弥漫了起来,将她整个人浸泡。 此刻有多欢喜,心中的不安便有多深多重。这一切来得不易,她从来没有过像这一刻这么的欢喜,可是她也怕,怕这一切会太短暂,怕总有一天她会失去。 “不知将来小华的媳妇会是个怎样的人!”彩霞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无论贤良不贤良,想必都不会满意自己这个老姑子老死家中。只不过不贤良的会当着自己的面言三语四、阴阳怪气而贤良的只会将不满放在心里,当自己的面不说只甩脸色背地里只和小华闹腾。 “姐姐!”春霞见她连这么远都想到了哭笑不得之余又觉心酸。可是,别的事情她可以帮忙,甚至为了安慰姐姐可以将话说得满一些,独这事她也不能。 姐姐今年就十九了,马上光荣跨入二零行列,也可以说是“奔三”了,在这个时代,妥妥的剩女。 即便在女性独立自强的现代,女强人般的剩女们尚且需要面对来自各方面的压力疲惫不堪,何况是这个时代? “好了!”彩霞“嗤”的一笑,“不说这个了!咱们如今的日子正越来越好,不说这扫兴的事儿了!” “姐姐,车到山前必有路,这天下之大定会有一个适合你的男人的!即便真到了那一天,”春霞略一沉吟,便笑道:“姐姐即便立个女户、收养个孩子又有何不可?” 彩霞眼睛一亮,顿时喜道:“是啊,可是我糊涂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这样好,这样就好了!” 这到底不是上上之策。春霞心中有些沮丧,姐姐心灵手巧,家中各人的衣裳鞋袜、被子床单枕头帐子都是买了布回来她一手操办,做得又快又好,春霞即便再练上十年八年也不及她一半。她敢说,姐姐的巧手便是全村里也找不出比她更好的。 她性子又好,又温柔勤快,那心悸的毛病再养上一两月差不多便可痊愈了,她更是无可挑剔。谁娶了她,那真是天大的福气!可惜命运弄人,偏偏叫她摊上这种事。 春霞见她正在兴头上,果然笃定了立女户的心思,一个劲的在旁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春霞也不忍扫她的兴,便笑道:“虽有了这条退路,可若将来有好姻缘姐姐也不要错过哦!往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姐姐你还这么年轻,一定会有如意郎君的!” 彩霞此刻满心里都是女户,听了这话也没往心上去,随口笑道:“你说的也是!对了小霞,你说,我要是现在开始攒钱……可以吗?”彩霞觉得如今跟爹娘弟妹都是一家人,自己攒私房钱会不会太过分了? “……”这打算还真是长远! “当然可以了,”春霞却明白钱可壮胆的好处,姐姐手里有了钱,往后便会少些胡思乱想其实也好。她便笑道:“等竹器作坊开工了,姐姐你帮工也可以算工钱,每年应该能攒下不少呢!” “真的?那太好了!”彩霞果然欢喜起来,攒够了钱,先买几亩薄田,将来慢慢的多买些,有个二三十亩,她这辈子也可衣食无忧了。 春霞笑道:“而且姐姐你手这么巧,不如做些绣活拿去城里卖,准定也能赚钱呢!” “就我那手艺,谁不会呀!”彩霞自己会的东西她并不觉得有什么稀罕,听春霞这么说明显不信。 春霞忙笑道:“我是说真的!不如,明儿姐姐你绣两条手帕,等下次我进城的时候拿去人家绣坊里问问试试?” 彩霞叫她也说得动了心,想了想便笑着点头同意了。 姐妹俩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话,直到脑袋都发晕犯困了,这才又睡下。 家中的房子完工之前,作坊那边也完工了,竹子更是早就种好,左光隔六七天便往山上去看一趟是否有死的重新补种上,如今基本上是没有问题了。 一场春雨过后,天气明显的温暖了许多。暖暖的春风拂过,空气中带着清新的泥土的芬芳,燕子也从北国回来了,不时啾啾的飞掠过田野,山上河边的野花仿佛一夜之间绽放了,点缀得处处一片灿烂锦绣。 农忙的时节终于到了。 春霞家租种了三十亩上好水田的消息一下子又传开了,在村里刮起了一阵不小的旋风。不过,连里正娘子都说他们家这田地是租来的不是买来的,大家也没那么在意了。 如今自己家里有了牛,犁地就不用再借周婶家的了,左光对这买回来没多久的健壮牯牛十分心疼爱惜,每天总不肯叫他累倒,用半天便要歇半天,割河边、田埂上、山坡下最鲜嫩的青草喂给它。 不想,左亮又上.门来借牛了。 到底是兄弟,左光也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绝,想了想便答应了。杨氏、春霞姐妹等也知若是不借村里人难免会背后说刻薄,也都没说什么。 “便宜他们了!”彩霞不屑嘟囔一句。 看到母女三个齐刷刷盯过来的眼神,左光没来由感到有些心虚,搓着手勉强笑道:“不管怎么说,到底是亲人…….” 春霞笑道:“是啊,爹自然会这么说,不过呢,这事儿掉个个互换一下位置,只怕他们就不会这么说了!” 左光一下子哑口无言。 春霞没吱声也是不得不看在张氏的面上不好把事情做绝,否则,凭着两家已经断绝关系,她才不会让他们平白的占便宜!如今张氏还在,只得如此罢了。 这年头有个说法叫做“十恶不赦”,说的就是有十种罪罪大恶极,一旦犯了即使遇上天下大赦也不能够被赦免。而“不孝”之罪,就是十恶不赦其中之一。这是一个雷区,只要有点脑子的谁也不敢去触碰。 况且,春霞早打算好了,小华那么聪明,最迟明年她是一定要送他上私塾读书的。读书人的清白名声尤为重要,作为他的家人也不能背负上一星半点的恶名。 春霞这正想到张氏,不想院子里又响起了拍门声,一开门却是左亮去而复返。 “对了,先前不是说好了每年你们给娘一两银子五百文钱养老吗?现在已经三月份了,今年的钱该给了吧?” 左光心里涌起一阵失望,这一次,他是真正死了心了。亲弟弟去而复返,就是为了说这个事情! 春霞姐妹对视一眼,亦暗暗鄙视,果然有的人就是不能对他太好,对他太好他就蹬鼻子上脸了! “是该给了,一年一千五百文,一个月就是一百二十五文,如今过去三个月了,应该给三百七十五文,娘,您这就数三百七十五文钱给三叔吧!”春霞说着,又叫小华写个条子,写清楚祖母一至三个月的生活费三百七十五文已经交给三叔,之后自然要左亮画押签收。 小华会写字后手一直痒痒巴不得有个表现的机会,闻言欢天喜地的答应着去了。 左亮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怎么是三百七十五文?不是一千五百文吗?你们想赖账不成!” 彩霞便道:“你哪只耳朵听到我们赖账了?即便是人家做工的那也是月底了才拿一个月的工钱,你想一下子拿一年的哪有这样便宜的事?现在三月才刚到呢,我们把三月份的也给你已经算是便宜你了!” 春霞又道:“左三叔要是不放心怕我算的不对,你可以找人算清楚了再过来拿!对了,拿钱的时候是要按手印画押的哦,左三叔不识字最好带个识字的人来,省得说我们欺骗你!” 左亮气得七窍生烟,“胡说八道!养老人又不是做工,能这么说吗?那一月、二月我没来拿,你们怎么不主动给我送去?” 春霞笑眯眯道:“左三叔,你要钱的不着急我们给钱的急什么呀?又不是傻子!” 左亮让春霞这无赖的话气得一梗,一跺脚咬牙道:“好,我明天再来!你们多留了我的钱两个月,是不是该给我付点利息啊?我也不多要,给三十文就算了!” 彩霞便道:“你不如去抢!是你自己忘记了来收又不是我们不给,说破天也没这个理!你还要利息?这本钱我还想同你说道说道呢!” “就是,没见过这钻钱眼里的!”春霞亦帮腔。 姐妹俩一人一句说的左亮下不来台,他一扭头瞪着左光,“大哥,你自己看看你教的好女儿,你管不管!” 左光被他伤透了心哪里还会帮他教训自己的女儿,便道:“彩霞和小霞说的也没错,你还是明天再来吧!” 杨氏也忍不住了,说道:“咱们两家已经没了关系,左三叔,你也别叫大哥了!” 春霞和彩霞听了这话一个忍不住“嗤”的笑了出来。 在这笑声中,左亮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指着他们道:“好,好,你们有种!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得意到几时!” 说毕转身一阵风气冲冲去了。 左光长长叹了口气,春霞和彩霞却是撑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 “爹,娘,对他们这种人就该这样不客气,他们才晓得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彩霞大感解气。 春霞也道:“爹,娘,咱们是要送小华读书考功名的,如今你们不硬下心来同他们断绝。将来小华若是考取了举人进士什么的,咱们可受不起他们的牵连啊!这读书人的名声一旦坏了,这辈子就完了!” 左光和杨氏一凛,相视一眼,相对无言。 第二天左亮果然过来领走了三个月的钱,说好了以后每个月的月初就来拿。左光没跟他争论月初月末的问题,点头应承了。 三月中旬,农民们秧田里已经开始育起了秧苗。没几日,去年冬天种下的麦子也到了收割的时候了。远望去一大片一大片尽是金黄。春霞家的只有两亩冬麦,一家人上阵,三四天的功夫就全部收割回家了。院子里就是平整贴缝拼接的砖地,收割回来的麦子直接就在院子里碾压脱粒和摊晒。 而收割过麦子的田地和新买的田地,便要开始翻地过一阵子好种禾苗了。 等自家的田犁好了,左亮便过来牵牛,要犁耙。 借给他就借了,不过是让他占了点小便宜,一家人谁也没往心里去。 可是,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里正的一个堂侄,十六七岁的张进就奔来春霞家告状了。 “左大叔、左大叔,左三叔今天赶你家的牛犁田凶得不得了,大鞭子大鞭子朝牛身上抽,还好用力拉缰绳,将那牛痛得直叫唤,我们在附近干活的人全都看见了!等下他赶牛回来,你们仔细看看!” 张进年轻气盛,庄稼人最爱惜的就是耕牛了,春霞一家子人缘又好,张进见了便忍不住跑来告诉他们。 “什么!”左光、杨氏一听脸色都变了。春霞和彩霞在周婶家里做活计没在,小华一旁听见了,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下,便摸出门朝周家跑了去。 “左大叔,我实在是看不过眼跑来告诉你们!你们找他算账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张进见左光和杨氏变了脸色略显愤怒一下子有些慌神,知道他们脾气虽好这次也是动怒了,若是双方争执起来牵扯出自己,那真是倒霉透了。 “阿进你放心,叔自己有眼睛会看,不会说出你来的!谢谢你了!”左光道。 “哎,左大叔别客气,我就是看不过去说两句话而已!”张进放了心,告辞而去。 “这人,这人怎么就这么坏心眼呢!我们好心好意借牛给他用,他不说爱惜也就罢了,听阿进说,分明就是故意使坏!他爹,明天不能再借给他了!”杨氏气急道。 左光瞅了妻子一眼,脸色也很不好看,点头道:“若真是这样,自然不能再借给他。” “爹、娘!这是真的吗!”说话间,春霞和彩霞、小华也回来了。 看见小华跟着她们姐妹俩一道进来,左光和杨氏便知道,这件事情小华肯定跟她们说了。 “我就说了好心没好报!”彩霞跺脚气愤不已。 春霞没说什么,脸上的神情也十分难看。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人心可以下作龌蹉到这种地步。他来借牛,白白借给他用也就用了,居然还生出这种坏心眼,而且还当着别的人的面肆无忌惮!真当他们全家是软柿子好捏吗? “我这就去看看!”左光今天恰好回来的早了一点,准备趁着天晴将柴禾都劈好、砍成小段堆放在后院棚子里省得到了春雨连绵的天气里没柴烧。哪知道却听了这么一件事。 他心里心疼得如猫抓一般哪里还坐得住,丢下这句话就朝外头跑了去。 “他爹!”杨氏急得叫了一声也没叫住。杨氏知道丈夫这回是动了真怒了,只是―― “你们爹素来老实,也不会同人拌嘴理论,只怕要吃亏,小华你留下看家,彩霞、小霞,咱们赶紧看看去!”杨氏忙道。 “娘,”春霞拉住杨氏,说道:“您还是和小华在家吧,我和姐姐去就行了!您一个妇道人家,同小叔子拌嘴也不好看!” “是啊,我们去就好!”彩霞也忙点头,拉着春霞就跟着跑出去了。 没分家前左亮家的田地也是自家的,彩霞自然知晓在那里,连打听都不用,和春霞急急就奔过去。见春霞不紧不慢的,彩霞不由着急,抱怨道:“小霞你倒是快点儿呀!这么慢腾腾的就赶不上爹了!” 赶不上爹,爹是要吃亏的。 春霞听见她这么说索性拉住她停了下来,笑道:“姐姐,反正事实俱在,人证物证俱在,左三叔他是跑不掉的,急什么呀!就让爹先去吧!”见彩霞有些困惑的瞧着自己,春霞“嗤”的一笑,眨了眨眼睛轻笑道:“难道,你不想看看爹气极了同人争执会是什么样吗?” 彩霞一愣反应过来,伸出指头朝春霞脑门上轻轻点了一下,笑骂道:“你这鬼精灵的臭丫头!这世上还真没你不敢算计的人!” 说着姐妹俩相视一笑,彩霞果然也放慢了脚步。 春霞的意思她明白了,爹总不能一直好言好语没脾气的任由人搓圆搓扁,也该让那左三叔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让他知道爹不是任由他欺负的! 春霞和彩霞慢悠悠一路走着,老远就看到前方田地间一片稍大的空地上,乌压压围了一圈扛着锄头、耙子,挽着裤脚的村民,不时传来大声的争执。两人相视一眼,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再说左光心急火燎一路狂奔,不多会就到了左亮的田头间。老远,他就看到左亮用力的拉扯缰绳,那大牯牛拼命甩着头,发出低沉痛苦的鸣叫。可缰绳握在左亮的手里,它叫又有什么用?反倒是背上“啪”的一声脆响,又挨了狠狠的一记鞭子。 “左亮,你、你给我停手!”随着左亮手中鞭子落下,左光的心一阵紧缩抽痛,气急败坏奔过去大喝。 附近田地里忙碌的农人们纷纷直起了腰,抬起了头,朝这边看来,各人心中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左老大家总算来个人了!左亮怎么下得了那样的手?作孽哟! 左亮哪里怕这个从小到大不敢跟自己起半句争执、在自己面前永远低一头的“大哥”? 见他居然头一遭动了怒,心里非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报复的快意,微微冷笑,高高扬起手,用力“啪”的狠狠一鞭子又打在大牯牛的背上,伴随着大牯牛的吃痛哀鸣,大声骂骂咧咧道:“这该死的畜生,又懒又馋,就是欠抽的命!” “左亮!”左光心疼得脸上发白,心尖尖都抽痛起来。他顾不得挽起裤脚,脱下鞋子踩进田里,怒气冲冲朝着左亮过去。 “哟,左大哥来了呀!这田我自己犁就行,不用麻烦你!你肯借牛给我,我心里已经老感激了咧!”左亮眼底闪过一阵说不出的痛快畅意,笑嘻嘻的冲着左光说道,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怎么有这种人!” “左家这老三,不行啊!” 附近的村民们已经三三两两聚了过来,闻言无不摇头叹息,议论纷纷。 左光的确不会和人拌嘴,只是他本来也没打算拌嘴。他一语不发黑沉着脸上前,伸手就去拿左亮手里的缰绳。 此时,他整个人充满着仿佛一点就着的怒气,颇有几分腾腾杀气,加上那锅底般发黑的脸色和愤怒的眼神,竟没来由的令左亮生出一丝心虚。他强撑着抓紧手中的缰绳向后退了一步,瞪着左光道:“你干什么!” “给我!”左光厉声喝斥。 “你――”左亮气极。 “给我!”左光根本没听他说什么,也不在乎他说什么,见他不给又是一声暴喝,上前用力将缰绳从左亮手中强扯了出来,将那犁耙小心翼翼从大牯牛身上取下,也不管脏不脏抗在肩上,赶着大牯牛就走。 喜欢文文记得要收藏哦,介绍给朋友同学就更好啦!呜呜呜,我家编编说我的书名不吸引点击,难道是真的吗? 99第99章 你要跟县尊大人作对?(8000+) 大牯牛一阵轻松,扭头朝自己的主人“哞”了一声,乖乖的配合,一牛一人一前一后朝田埂上走去。 左亮呆呆的站在那里,一下子傻了眼。田埂上众村民也都傻了眼,怔怔的瞧着左光,心里没来由的却生出了两许敬畏。 左光家如今虽然过上了好日子,但在外人看来,那是他运气好,有一个会治病的女儿,众人自然会对他包括他们家的人都客气些;再有就是杭东南和周家的帮衬。那城里的贵人听说就是杭东南搭钱、周经认识的,如今那什么作坊也是以周家为主,只不过周家看在杭东南的份上情愿照顾他们家,让春霞姐妹和他过去帮忙而已。 对于左光本人,在众人的印象中,仍旧是那个老实巴交、唯唯诺诺,话也不敢大声说的男人,谁也没有把他当成一回事。 但是此刻众人才知晓,他其实,也是个有脾气的…祧… 左光赶着牛渐行渐远,已经快走出了这片田地,左亮这才如梦如醒回过神来。他一抬头,看见正欲散去的众人投过来的鄙视嘲讽的目光,恼羞顿时变成怒:被一个从小到大是个孬种处处不如自己、从小到大也不敢在自己面前反抗半个字的窝囊男人当众下脸子,他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你给我站住!左光,你给我站住!”左亮只觉一股气血朝脑门上涌去,冲得他双目通红,面目狰狞,不顾踩在又是水又是泥的田中,跌跌撞撞的朝左光的方向飞奔赶去。 “哎呀,只怕要糟!咴” “不会打起来吧?” “走走,快跟去看看!” 正欲散去的村民们纷纷议论着,连忙又跟了过去,在左亮追上去拦住左光的空地上围成一圈。 这个时候,恰好彩霞和春霞赶到了近处。 “我说,这田我还没犁好呢,你就把牛牵走你什么意思?”左亮理直气壮质问。 左光的目光从大牯牛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上收回,再看一眼被拉扯得磨损脱皮渗血的鼻孔,冷冷道:“我不借给你了。” “哈哈!”左亮仰天干笑,蛮横道:“你说不借就不借?说好的事情半中间变卦,说话不算话,你还是个男人吗?窝囊废!” 左光定定的盯着他,说道:“我是窝囊废,你就是个心狠手辣的畜生!我好心好意借牛给你,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左光一指大牯牛身上渗血翻皮的道道伤痕,冷声道:“我家的牛,不是给你糟蹋虐待的!” “左光你个混蛋!你敢骂我!”左亮脑门一阵充血冲得他头脑眩晕眼前一阵发黑,跳起来就朝左光扑打过去。 他居然敢骂他!他竟然敢骂他!骂他心狠手辣,骂他畜生! 反了!简直反了! 没有言语能形容左亮此刻心中的震撼和愤怒,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扑上去打左光,狠狠地打他,看他还敢不敢骂自己。 “哎呀,有话好说嘛!” “就是,动口不动手,动手也解决不了问题嘛!” 众村民一来看不惯左亮那种无赖行径;二来小霞给人看病也从来不收一个钱反而连药材都送上家里,众人记这个人情;三来左光人好,众人还指望着能便宜点从他家租牛呢!看见左亮这么张牙舞爪的冲上去,怎么可能让他得逞?早就七手八脚的将他拉扯住了,七嘴八舌的劝着。 左亮见众人虽摆出一副两不相帮、和稀泥的架势,但明显是偏帮左光的。可双拳难敌四手,他使出浑身的力气也没办法挣脱众人的禁锢,看到左光仿佛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盯着自己,左亮更气的七窍生烟。 “好,好你个左光!你现在长本事了,伙同外人欺负我是不是!你说我虐待你的牛,你哪只眼睛看见了?你们谁看见了,啊?你们站出来说话,站出来说呀!我倒要看看,哪个龟孙子这么不要脸上赶着巴结!”左亮用力甩来众人,恶狠狠喝道。 众村民面面相觑,心中暗暗鄙夷唾弃。心道这人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了,居然睁着眼说瞎话! 可是,他虽无赖,虽睁着眼说瞎话,众人还真没有谁敢当面站出来指证他。毕竟,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真要当面锣对面鼓的撕破了脸皮,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你看见没有?”左亮阴冷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遍,向左光冷笑道:“没有人指证我,他们都是在附近田地干活的,如果我做了什么,他们能看不见?我说左大哥,牛是你家的,你不情愿借给我你直说好了,何必跟我来这一套!一个大男人说话不算话我都替你脸红,不过你向来是个窝囊废,这也没什么!可你冤枉我算什么意思?你说,你倒是说啊!” “你!我真是白瞎了眼了!一片好心给人当成驴肝肺!”左光气得浑身发抖,他没想到左亮居然说得出这样的话来,指着他颤声道:“那你告诉我,我家牛身上的伤痕都哪儿来的?” 左亮见自己几句话就将他杀得无法招架心中洋洋得意,哼了一声道:“好笑了!你家的牛怎么受的伤你来问我?肯定是昨天前天你自己弄的!对,就是这样!你想冤枉我,没门!快点道歉,再把牛借给我,这事儿就算完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胡说,我自家的牛我怎么下得去手?随你说出花儿来,我也不会再借给你!以后你都别想!”左光虽不会拌嘴吵架,也抵不住左亮的神逻辑,但他认定的事情,又岂会轻易改变? 左亮见这样了他居然都还没屈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停的大骂着,越骂越狠毒越不堪。 听得周围一众人直皱眉。 “这,这我可是听不下去了!”彩霞柳眉倒竖,怒气冲冲往前冲。 “姐姐,我来,你别动气,身子要紧!”春霞忙拉住彩霞的手用力握了握,感觉她手心一阵冰凉颤抖,显然是气得狠了。 开玩笑,彩霞的身体好不容易才调理过来,若再动了大气受了刺激,又得重头来过了。 彩霞一凛,朝妹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轻轻缓缓的舒了几口气,将自己激荡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万一动了气坏了身体,回头还得花钱抓药,多划不来。 “左三叔好大的气性,这牛是我们家的,你做出这种事我爹你肯借给你天经地义,你有什么可抱怨的!不过叫人听了心里徒增鄙视罢了!” 随着一道清亮的女音,春霞姐妹齐齐闪身进去。 众人见他们姐妹来了,忙自动让开一条道,没来由振了两分精神。看到左光被左亮耍赖反倒逼迫得节节后退,众人心中早已恼极,只是碍于同村之宜且跟自家并无直接利益关系,谁也不便开口,否则左亮一句“与你何干?又没借你家的牛轮得到你说话!”便要下不来台。 “你跟你爹一样不要脸!”左亮见了春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朝地上啐了一口冷哼道:“大人说话一个丫头片子也凑上来插嘴,全村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怪道叶嫂子死活要退婚不同意你进杭家的门,谁家娶了你这种刁钻货进门,真是祖上没积德!” “左老三,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怎么能扯到这上头呢!” “就是,这话就不地道了!” 众人见他当面如此给一个没出阁的黄花闺女难堪,忍不住都不平不忍起来,心道这人好不阴毒,怎么连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左光和彩霞更是气得一个发抖、一个脸上通红,瞪着左亮说不出话来。 春霞反倒是“咯咯”一笑,面不改色瞟了左亮一眼,淡淡笑道:“这话原也没说错,我未来婆婆的确是不太喜欢我。想来是我做的不够好!我们两家既有婚约,这婚事那就是板上钉钉,我也没有别的法子,唯有虚心请教,用心改正,以期将来讨得婆婆欢心,好一家子和和睦睦的过日子!不过左三叔,但凡懂点事理的人都晓得‘当着矮人,不说短话’的道理,没有哪个会当着人的面揭人家伤疤的!左三叔非要这么说,那是左三叔性格人品使然,您的嘴巴长在您身上,旁人也管不着!您爱说什么便说个够吧!” “你!”左亮一时梗住,怒目相视。 众村民却忍不住偷笑了起来,嬉笑声响成一片。左光和彩霞脸上神情亦稍稍回转了来,露出两分温柔和怜惜。 春霞走过去看了看大牯牛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和淤血的鼻口,同左光一样既恼且心疼,向众人高声说道:“我朝重农,听说每年春耕皇上都要下旨勉励百姓们勤劳耕种,秋收的时候好多打些粮食吃得上饱饭。咱们桐江县的县太爷尚且亲劝农耕,告诫百姓们要爱惜耕牛,勿误农时农事,更宣布私自宰杀、虐待耕牛便是触犯了我朝律法,是要进县衙打板子、吃牢饭的!左三叔,我记得前些日子里正才刚刚带回了县尊大人的禁令,不想你却完全不把县尊大人的禁令放在眼中,竟将好好的耕牛故意鞭打虐待成这样,跟县尊大人对着干,你好大的胆子啊!” 春霞一言既出众皆哗然,纷纷交头接耳点头议论起来。若非春霞提起,众人几乎都忘记了这事,因为这禁令虽是真的,里正前几日也的确召集众人当众宣布过,但这不过是每年的例行公事,众人听过答应一声“晓得了”过后也就忘了,谁也没拿这事儿真正的往心里去! 但是,春霞这时候偏偏抬出了这一纸例行公事的禁令,甚至连皇帝都抬了出来,众人心中一凛,下意识挺了挺身以示心中的敬畏和尊重。 “不错,前些日子里正宣布禁令的时候,咱们全村的人可是都亲耳听见的!”彩霞亦大声说道。 左亮的脸色“唰”的一下子变得雪白,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整个人微微的发抖。进衙门挨板子、吃牢饭,光是想想便令人胆颤心惊,那绝对是会是一个噩梦! 他的额上冒出了一颗一颗豆大的汗珠,犹自强硬道:“死丫头你别栽赃诬陷老子!你们谁看见老子鞭打耕牛了?谁看见了!” 春霞冷笑道:“大家都是乡亲邻居,你这样问谁好意思当面说出来?你耕田的时候各位叔伯哥哥们都在附近田地里干活,你做了,还是没做,自然逃不开大家的眼睛。不如这样,咱们这就到里正面前去,今日凡是在附近干活的各位叔伯哥哥劳烦也去一趟,咱们不记名投票,没人手里拿一粒黄豆一粒绿豆,谁看见了便往陶罐中投一粒黄豆,没看见的,投一粒绿豆!你看如何?你敢吗?” 众人闻言大感快意,纷纷议论起来,个别年轻气盛的甚至忍不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起来,也有那老实的见了左亮这副惶恐惊惧的模样心中掠过不忍,可目光在扫过大牯牛身上的惨状后,那一点同情心又摇摆起来了。 “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谁要是看见了有本事就当面说,凭什么背后玩阴的!”左亮大声嚷嚷。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 “你说谁玩阴的了?” 众人又恼火起来,气得大声叫道:“我看小霞说的很有道理,走,走,还是里正面前说话去!” “要去你们去!反正我没做过我就是不去!”左亮已经害怕得两脚发软差点儿要栽倒在地,却也知道这个罪名自己绝对不能认!他不懊悔自己不该如此行事,心中反倒将春霞恨到了极点,心里愤怒的将她大骂,骂她刁钻、阴毒,想出这种损法来陷害自己。 左光见他豆大的汗珠在脸颊上几乎要流淌成河,睁大的两只眼睛中充满惊慌和恐惧,忍不住一下子又心软了,轻叹了口气,正欲开口,却被身旁的彩霞轻轻拉了下袖子。 左光偏头对上女儿的目光,又沉默无言。 “你不去也没有关系!”春霞淡淡道:“我问你,这牛是今天早上你从我们家牵走的对不对?” 左亮现在跟春霞说一句话都要在脑子里过上三圈以防止中她的圈套,听见这话照样也一个字一个字筛过,方哼了一声,“废话!从你们家借的牛自然是早上牵走的!”他心念一动,忙道:“当时我急着牵牛走,也没有注意看,这些伤痕肯定是当时就有的!” 春霞心中冷笑,心道有的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便又道:“之后这一整天,牛都在你手里,我没说错吧?” “那是!一早上我就在这边干活,他也一直都在!”不等左亮点头,人群中一人叫道。 左亮便不言语。 “你承认那就好!”春霞斩钉截铁道:“这牛身上的鞭痕尚有血迹破皮,只要不是个傻子就知道这绝不可能是昨天的伤口,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是不是非要到里正面前你才肯承认?” 众人往大牯牛身上、鼻上看去,均不做声,一齐盯着左亮。 “我……就是没有……”左亮的脸色变得更是难看,却仍不承认。 春霞淡淡道:“事实俱在,不是你说没有便没有!你当众给我爹鞠躬赔礼道歉,借牛的事就此作罢,并且保证今后再也不做这种事,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否则,就算你不去里正家,我们也会去请他为我们做主!到时候里正差人去叫你,不知道左三叔你是去,还是不去?或者你觉得里正不够德高望重叫不动你,非要上衙门请县尊大人明断,那咱们明日一早就上衙门!到时候水火棍一上、板子一下,我看你招是不招!” “你、你好狠毒!”左亮瞳孔骤然一缩,浑身冰冷。 春霞在外人面前始终温温柔柔,笑得亲切和气,哪怕此刻在质问逼迫他,也依旧是细声细气、文文静静的神情语气。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她的真面目,他这辈子也忘不了那天晚上她手持菜刀闯入自家那番彪悍的举动,就像一头凶狠的猎豹! 那,才是她的真面目! 她如今语气虽轻轻柔柔,但他相信她肯定说得出做得到。她说送他进衙门,那她就一定会去。 这死丫头如今不知有哪位城里的贵人正撑着腰,进了衙门,还有自己的活路吗? 村里这些人这时候不敢当着自己面说话,到时候县尊大人提了上堂作证,他们谁敢撒谎?谁又会为自己撒谎? 左亮终于感觉到害怕了,他虽没说,众人也都明显的感觉了到。毕竟,乡下人谁不怕进衙门?那地方进去了不脱层皮能轻易出的来吗? 春霞叹道:“我明明给你指了一条明路,你却反倒说我狠毒!各位叔伯哥哥,你们说我的要求过分吗?” “左老三,小霞说的没错,我看这事儿你道个歉得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好吗?难道你真的想上衙门?”有年长的语重心长劝道。 “就是,都没叫你赔人家已经很大度了!要换了你家的牛被人这样你会这么轻易算了?”年轻的在人群中嘀咕。 “我没有……”左亮犹自强撑着,却在说了这三个字之后顿时泄气没有了下文。 他还能说什么?就如春霞说的一样,事实俱在,根本不是他说不说、认不认的问题。 “我,我错了!请左大哥原谅!这牛,我不借你们家的了!我保证,以后也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左亮咬咬牙,猛的转身对着左光,拱着手,那腰却是死活也弯不下去,只略略低了头,强忍着极大的羞辱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许多人不约而同都松了口气,都是本分的乡下人,虽说邻里之间平日里为了一棵树两棵草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争吵,看到哪家过的比自己好或者发了一注意外的小财心里会嫉妒、会说两句酸话,但大是大非上却不含糊。进县衙,那就是天大的事,左亮再有不是,若因此进了县衙,而众人到时万一被县尊大人提了去又不敢不说实话,众人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 只有年轻人眼见没了热闹可瞧,却有些暗暗失望起来。 左光没想到他真的会向自己道歉,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张着双手挥舞着后退了两步,方结结巴巴道:“不、不用了!” 左亮沉着脸没再说话,却是朝春霞望了过去,那意思是:你满意了? “既没事了,爹,姐姐,咱们回家吧!各位叔伯哥哥也都回去吧!这大牯牛只怕要好好的在家里歇上几天了,明日我再去寻些草药来给它敷上。”春霞便笑道。 众人笑呵呵同他父女打着招呼各自三三两两的四下散去,父女三个也牵着大牯牛往家里走去。转眼间,空荡荡的田头地边就只剩下左亮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时已转暗,落日的余晖斜斜的从西边照耀下来,金色的光芒照射得他眼前一片发花,身影也在余晖中被拉得老长。 “我就不信,我这辈子也不如你们!”左亮紧紧攥着拳头,狠狠一跺脚,大步朝家里走去。 杨氏心神不宁烧着晚饭,小华则来来回回不知多少趟往大门口跑朝外张望,终于看到爹和姐姐回来了,小华忙转身朝厨房一边跑一边大喊:“娘!娘!爹和姐姐他们回来啦!” “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杨氏一听丢下手里的活忙赶了出去,恰好到父女三个赶着牛进了院子。 “天!怎么、怎么伤成了这样!”杨氏脸色也变了,继而又气,“他们一家人,真是太过分了!” “算了娘!别生气了!”春霞和彩霞劝了杨氏几句,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杨氏听了这才稍稍消气,叹道:“他居然肯当众跟你们爹道歉,这在从前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事儿!唉,算了算了,有了这次想必下回他也不好意思再跟咱们开什么口了!你们祖母还在,咱们也不能真把他弄到县衙大牢里去!” “娘您也这么想就好!”春霞忙笑道。她当时虽然占据了道理,但大家都知道这禁令其实就是一个例行公事的东西,若真要较真,谁也不能说她不是,只未免做的有些太绝。没有必要给众人留下这么一个印象! 反正目的也达到了,相信经过此事,今后无论左亮一家子来自家借什么东西自家一口拒绝都不会有人会说什么,即便搬出张氏来也不行!人言可畏,她得为小华打造一个最清白、没有半点儿瑕疵的家庭背景。 左光在牛栏里撒了一层干爽的稻草,将牛鼻缰绳小心的取了下来,又到菜园里拔了一大抱嫩嫩的青菜白菜给它吃,一旁看了许久,才叹了一声转身回屋。 刚洗干净手脚换了衣裳,就听到院子外头响起一阵“嘭嘭”的敲门声,刚好在院子里倒水,便过去开了。 一开门,就看到母亲张氏穿着一身干净的靛蓝衣裳站在门口,花白的头发挽着整整齐齐的团鬓,横插着一根微微发黑的铜钗,正面无表情冷冰冰的盯着自己。 “娘……”左光脸色微变,怔怔叫了一声。 张氏没有理会他,就这么冷冷的盯着他看,一眨不眨,半响方点了几下头,“好,好得很!很好!” “娘,这事不能怨我,实在是――” “我没有说怨你,我说你很好,好得很!”张氏的眼神一点不变,打断他之后又深深的盯了他一眼,转身挺着腰杆干脆利落的离开了。 左光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看着张氏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轻轻关上了门。 多年的养成的性格和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面对张氏,他依然会觉得不安与心虚,尽管,做错的不是他。可是从前,哪一次又是他的错?最后认错的,还不都是他! 他轻叹一声,心底一片苦涩。 这件事情看似水过无痕的过去了,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村里没有一家肯把牛租给左亮。厚道些的,还找个理由解释推脱一二,那性子直的,干脆就说自家的牛不想租。 左亮原先还疑惑,后来终于明白了,大家这是吸取教训,怕前车之鉴啊!左亮气得脑门一阵眩晕。 可田地却不能空着,时令不等人啊!他没有奈何,只得上邻村花高价钱租来了牛。这事儿叫村里人背地里笑话了好一阵子,无人不说他活该! 离秧苗移摘的真正农忙还有些时日,春霞和周经、加紧将赵员外家公子订制的那一套家具紧赶慢赶做了出来,这一日天气正好,两人商量好了便将东西往城里运去。顺便看看是否有合适的买几个工人回来,那作坊也好开工了,还有,让地保李三看看,城里头有没有合适的铺面也租一间。 家具太多,一辆牛车根本装不下,两人如上次那样仍旧用一辆自家的又雇了一辆。 在城外的时候,春霞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远远叫着“春霞姐、春霞姐”,她连忙叫周经停下了牛车,顺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搜寻过去,看见一个穿着白底翠蓝花布衣裳的少女朝她招手飞奔而来,手里还提着个竹篮,不是梅芳又是谁? “梅家妹妹!”春霞一喜,忙扬手回应高声笑道。 “春霞姐,我还以为你没听到呢!”梅芳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咯咯的笑着。 “你这是――呵呵,挖野菜呢!”春霞笑吟吟的瞧着她的篮子。 “是啊!”梅芳毫不见外的将手中篮子递给春霞帮拿着,一手撑在车沿轻轻一跳,便坐在了车上,笑眯眯道:“这个时节的野菜正是又多又肥美,采摘了回去或凉拌或做汤或用蒜蓉清炒或合着猪肉剁了馅做饺子,都鲜美得不得了!我啊就馋这个,这些日子常常出城来采摘呢!今日真是运气好,却碰上春霞姐了!姐姐你看我采的,有大蓟苗、山苋菜、粉条儿菜、歪头菜、蒲公英、红花菜、舌头菜、山芹菜、马兰头、米蒿、珍珠菜好多好多!好多人啊都不认识这些,倒是便宜了我了!” 春霞听见一说起吃的来便眼睛发亮滔滔不绝便笑道:“你说的没错,别人不像你这么会吃,哪里认识呢!除非大荒年里什么也顾不上见根草也拔,不然谁去采这个呢!也亏了你,竟认得这么齐全!” 梅芳得意洋洋道:“那是的!说到什么东西能吃、什么好吃、怎样吃味道最好,这桐江县里啊可没几个人及得上我!其实这时节呢,最好吃的是山里水沟阴凉地旁长的苦蕨菜和山林里的山蕨菜还有手指头大小的嫩嫩的细竹笋!我正打算过两日去双鱼岭寻些呢!别看山蕨菜苦,用开水焯过之后,再用清水漂上一夜,用五花肉片或者腊肉切成薄片,加些韭菜一起炒,苦中透着清甘鲜美,我爷爷也极是喜欢呢!还有山蕨菜,一根根有筷子那么大,肥肥嫩嫩的,采了回来掐成两寸来长一段段的,用清水清干净,大火足油翻炒,加上蒜米和水腌菜,不用肉也有十分滋味!不过我最爱用这个和着细笋、火腿丝一起炒,几种滋味混在一起,那味道――真是说都说不出来!还有细竹笋,直接将水烧得滚烫下汤,或者用干辣子与肉沫同炒,那滋味,鲜得人舌头都要掉下来……” 看着梅芳说得陶醉而痴迷两眼放光的模样,春霞忍不住咯咯的笑起来,“你啊,还真是会吃,听你这么说着,我都要流口水了!” “那还不好办!春霞姐,要不你去我家吧好不好?中午我给你做午饭,我家里有蜡的鸡鸭和猪肉、鱼,我再去买些新鲜的猪肉回来,咱们中午就做这篮子野菜好不好?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梅芳一听她这么说便迫不及待的拉着她胳膊摇晃。 对于一个喜欢美食的人来说,为别的人做出受人欢迎的美食亦是一大乐趣! “这――”春霞有些迟疑。 梅芳便笑道:“要不,你们都一起去吧,我爷爷和我最喜欢人多热闹了!可惜杭三哥不在,若他在就更好了!” 100第100章 烫手山芋的一家人(9000+) 周经听得也暗暗垂涎不已,不过他并不认识梅芳,这么跟着春霞一起去人家家里似乎有些不太合适,况且他一个就罢了,还有同村的刑哥,就不太方便了。 周经听见梅芳一个劲缠着春霞,便回头笑道:“小霞你去吧,反正贺老板那里我也不是头一回去了,我和刑哥把东西送过去就行!等你吃完午饭,咱们到李三家门口拐角处汇合,你看怎么样?” 春霞还没说话,梅芳已经拍着手笑道:“好啊好啊,春霞姐,我看这样很好,就这么定了吧!我手脚很利索的,保准不会耽搁你的功夫!而且,” 梅芳有些不好意思的扯着她袖子道:“我还想趁着这个机会让你再替我爷爷看看呢……” 她既这么说了春霞也不好再拒绝,况且她原本就打算着今日若时间充裕的话就去一趟梅芳家看看梅五爷,问问情况。而且,梅芳的手艺那绝对是没的说,上次尝过一次,至今只要回味,春霞便几欲垂涎,便很痛快的笑着应了祧。 “太好了春霞姐!咱们今天就做凉拌蒲公英和马兰头、米粉蒸杂菜、腊肉炒大蓟、猪肉水芹菜、蒜蓉山苋、鸡蛋粉条儿!这些味儿,保管你在酒楼里有钱也吃不着呢!”梅芳顿时拍手笑起来。 “你一说我都要迫不及待了!中午我可等着你的手艺哦!”春霞叫她引得肚子里馋虫蠢蠢欲动起来。 “放心,定不教你失望!”两人相视大笑咴。 进了城没多远,梅芳便叫着“停车”,和春霞两个人跳了下去,与周经、刑哥道了别,两人便一路说笑一路朝梅芳家走去。 “爷爷!爷爷!你看谁来啦!”开门进屋,梅芳便迫不及待的大声笑着呼唤梅五爷。 “呵呵!你今儿不是出城挖野菜去了吗?这也能碰上熟人?让我猜猜,啊,是不是乌桕村的春霞啊!”梅五爷笑眯眯的从后院进来。 “梅爷爷,您可真是神了!”春霞吃了一惊,忙笑着上前见礼问好。 梅芳嘴一撇,叽咕道:“真没劲,爷爷一猜就猜着了!” 梅五爷笑呵呵同春霞招呼过后,这才转脸向梅芳笑道:“就你那,什么情绪都在那声音表情里透着,一听一看就知晓了,还用得着猜!” 说的大家都笑起来。 “梅爷爷精神看着挺好的,最近下了几场雨,不知您老人家的风湿病和关节痛可还犯得严重不?正好我今日来了顺便给您看看,顺道再次品尝妹妹的手艺!”春霞笑道。 “春霞姐那你们先聊,我这就做饭去!”梅芳倒了茶来,便笑着提起篮子下厨房去了。 梅五爷笑道:“比往年好许多啦!春霞,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然我老爷子时不时受这折磨,都觉着活着是种无休无止的煎熬了!唉,都怪当年年轻,仗着自个身体好什么也不在乎,有的时候啊,在海上一漂就是一两年!唉,如今可算是吃了苦头咯!” “您还出过海!”春霞吃了一惊,不由肃然起敬,赞道:“您可真了不起!” 梅五爷伸出手让她把脉检查,闻言眼睛一亮得意的捻须哈哈大笑起来,亦赞道:“春霞你虽是个小姑娘,很有见地嘛!许多人一听我老爷子说出过海不是根本不晓得我在说什么就是满脸不以为然!那些俗人,哪儿懂得出海的乐趣!不是我夸口,一般的人呐,想去还去不了呢!” “您说的是!”春霞想到古时不是许多王朝都禁海的吗?难道她如今所处的大齐是个开放海洋的国家?那可太好了,没准会有许多外国传来的新鲜玩意,杭东南既然在外边跑的多,倒可以叫他注意注意,见了给她带些有用的回来。 “可惜啊!”梅五爷说着又叹道:“十年前靖海侯造反,令朝廷很是吃了一番苦头,如今海运又给禁了!唉,咱们大齐这么大的土地,从前海运繁盛的时候对外开放着三十来个港口,如今只开了两处,还有诸多限制,唉,可惜了!” 春霞心中的欢喜还没来得及散开来又一阵失望,赞同道:“若为这事儿禁海朝廷确实有些反应过激了,这样一来一年岂不是会少许多的税收收入?” “正是呢!”梅五爷一拍大腿,“当年也有沿海官老爷们跟朝廷反应说明情况,可惜仍是斗不过朝中那帮老顽固!哼,那些人远在京师北地,连海洋是什么样儿都没见过,他们哪儿懂得什么!可偏偏左右朝政、做决定的却是他们!这事儿说起来还真是叫人又可气又奈何不得!” “莫议国事”是古代小民们的行为准则之一,祸从口出绝对不是一句俗语,因为一句话而丧命的大有人在。春霞见梅五爷话匣子一打开似乎满腹的牢***等着发泄出来,她慌忙拿话笑着岔开,笑道:“梅爷爷您是多大年纪开始出海的呀?在海上一定见识多许许多多有趣的奇人怪事吧?听说海外有仙岛,岛上还有仙人、仙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梅五爷见她问出这个来忍不住呵呵笑了几声,心道到底还是个小丫头,问出这么天真的问题,便笑道:“那都是前人杜撰出来骗老百姓的!哪儿有什么仙岛仙人呢?海上有幻境,那叫海市蜃楼,是假的!倒是还有不少别的国家,那儿的风土人情、包括长相面目,都跟咱们大齐不一样……” 春霞感兴趣的正是这个,闻言忙笑问梅五爷具体情况。梅五爷一肚子的海外典故,以前也总爱给人说道,可是旁人不过当个笑话听罢了,对他所言十之七八都是不信。久而久之,梅五爷自觉没趣,便不再同人说。可是春霞跟那些人不一样,前世生活在一个知识大爆炸的时代,科技又那么发达,打开电视、电脑,什么样的信息搜索不到?她脑子里拥有的海洋、异国知识不比梅五爷少多少,她只是想听听梅五爷所言同她自己印象中有何不同。 梅五爷见春霞显然是认真听自己所言,不时还会附和,或者提出一番连他都想不到的见解,梅五爷越发兴奋起来,大有久逢知己之感,滔滔不绝的同春霞说起来,直到梅芳过来喊吃饭了还意犹未尽,说道:“来来来,咱们边吃便说,等吃好了接着说!” “爷爷!”梅芳见了哭笑不得,笑道:“春霞姐姐今日进城还有事要办呢!您啊,就别拉着她听您那些老古董啦!” “去去,你懂什么呀!你们都不懂,只有春霞懂,我跟你们真是没话说!”梅五爷大感扫兴,对着孙女儿吹胡子瞪眼。 春霞忙笑道:“梅爷爷见多识广,实在是令我好生佩服,听了只觉眼界大开。不过今日是真没空了,等下回我来再听您说!对了,您的状况比从前好许多了,我再把药方调一调,回头仍旧按时服用,相信过个一年半载,也就好了!” “真的?那太好了!谢谢春霞姐!”梅芳欢然道谢。 梅五爷一听还要继续吃药,眉头微微皱了皱,瞟了一眼喜笑颜开的孙女,却不敢提出什么异议。叹了口气,颇有两分可怜的向春霞道:“春霞啊,记得下次进城还上我们家来了!梅爷爷这里啊,随时都欢迎你!” “好!我一定来!”春霞笑着点头。 梅芳手艺的确妙不可言,一桌子野菜或净做或搭配着荤菜味道十分鲜美,就算是普普通通的凉拌马兰头,也比别人做的更为爽口,惹得春霞大赞不已。 饭后梅芳引了春霞来到一旁的厢房,拿了纸笔听她念了新药方写了下来。 春霞道:“妹妹,我有几句话同妹妹说,妹妹听了别恼。梅爷爷早年漂泊海上到底亏了身体,如今上了年纪许多症状便显了出来,只怕,除了这风湿和关节痛,他平日里病痛也不少吧?” 梅芳闻言眼中一黯,叹道:“可不是,天气稍微一有些变化爷爷便会染上风寒,好得比别人慢许多不说,还咳嗽个不住,有的时候大半夜里我在楼上房间都被他咳得惊醒过来,听他咳得搜肠抖肺的,真正叫人心疼!大夫说他肺经受损,没法儿治的。这一两年,他虽外头看着精神还好,可内里的身体越发弱了,冬季尤其手脚发冷,我每天晚上给他用滚热的水泡脚,第二天早上他起床我硬要去摸他的脚,仍是冷得跟冰坨子似的!春霞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法子可治呢?” 对上梅芳亮晶晶充满渴求的眸子,春霞一时有些内疚,摇摇头说道:“这是身体本身的问题,毕竟年纪大了,从前又那样过,治是没法治的了,不过,倒可以通过饮食调理,对他会有用处。” “真的?有什么法子春霞姐你教我!”梅芳眼睛一亮。 春霞笑道:“你做菜的手艺这么好,我记得几个药膳方子,便告诉了你,你照着经常做给他吃,药膳补的是根本,固本培元,不过效果不会那么快,得靠长期坚持。” 梅芳连连点头,却又有些疑惑道:“药……药膳?你的意思,是用药来做菜?” “嗯,用药搭配别的食材。” 梅芳诧异极了,只觉霍然开朗,有种眼前打开了一扇从未开启过的门户,透过该门户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世界的感觉,拍手笑道:“原来药材不但可以治病,竟还能用来做菜?嘻嘻,真是有趣,枉我自诩做菜了得,却从不知道这个!可见爷爷经常嘲笑我是井底之蛙眼皮子浅,还是有道理的,唉!” 春霞忍不住“扑哧”一笑,说道:“你不知那是因为你不懂药材药性,其实啊,你已经在用药入菜了,比如今日咱们吃的蒲公英,就有利尿、缓泻、利胆、退黄疸的功效,马兰头可用来凉血止血、解毒消肿,马齿苋可消炎、止痢、解毒,还有菊花脑、蕨菜、水芹菜等,都有一定的药用价值,只不过寻常百姓不知晓罢了!” 梅芳目瞪口呆,半响方道:“原来,原来这些野菜……都是草药啊!” “是!”春霞笑道:“所以平日里采摘了食用对身体是有好处的,不过,对不认识的野菜可别乱采乱食用。好了,我还是先把药膳方子念给你听,你赶紧写下来吧!” 梅芳忙笑道:“嗯,写好了春霞姐也好去办事!”便提笔凝神听春霞说。 春霞便捡记得的说了几道给梅芳。一道“灵仙独活”,用料为山药片、薏仁、冬菇、威灵仙、独活、鸡汤,威灵仙和独活能祛风化湿通痹,薏仁利湿,山药健脾;一道“金蝶齐飞”,用料为大黄鳝、大蒜头杜仲、川断、黄酒、胡椒等,可强筋骨、壮腰膝,亦有利于祛风湿;一道“防风玉屏”,用料为乳鸽、黄芪、防风、白术等,乃畏寒、易伤风感冒之人强身之剂,“白芷黄芪炖鱼”可补气虚、血虚、增强体抗力…… 春霞与她说了七八道药膳,将各种药材、食材的用量以及各种配料调料都细细说明交代清楚,又说冬日里集市上若有羊肉买,可时常买些,切成方块加了甘草熬汤,对补血驱寒暖身抗衰老大有裨益,又告诉她凡事不可过量,药膳虽有意与身体,也不能天天吃。梅芳一一记下点头称是。 这一来二去,又耽搁了不少功夫,梅芳心里既兴奋不舍又有些过意不去,亲送了春霞到门口,拉着她胳膊笑道:“春霞姐,等下次你进城一定要上我们家来了!到时候我再做好吃的给你吃,顺便再向你请教请教药膳。春霞姐,你可一定要来啊!” 对于一个爱好美食、钻研美食的人来说,突然间听到一类特别的材料可以入菜,没人能够理解此刻她的心情究竟有多兴奋,巴不得春霞再来指点一二,共同探讨。 春霞爱死了她的手艺和梅五爷的海上故事,哪有不答应的?很痛快的笑着点头。 来到李三家门口拐弯处,周经正坐在大槐树下石头上等着,抬眼看见春霞,忙笑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尘土。 “周大哥!”春霞笑道:“让你久等了吧?咦,刑哥呢?” 周经笑道:“没他什么事我就让他先回去了!他也想回去好干半天活呢!” 春霞“哦”了一声也没说什么,同周经敲开了李三家的门。 “哟,这不是左姑娘嘛,这位公子倒是面生,快请、都快请!”李三看到春霞好比看到了财神爷,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原本以为她又是来买地的,心里不由暗道:想不到杭镖头竟还是个土豪,有这么多银子供她未来媳妇折腾!啧啧,这左姑娘真是撞大运了,得了这么好一个夫婿! 当听他们说是来看铺面想要租一间的,李三吃了一惊,张大了嘴巴半响憋出一句,“左姑娘不买地了?” 春霞和周经听他这话问的没头没脑,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对啊!不知李三爷手里可有合适待租的铺子?”春霞笑道。 李三自己也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嘿嘿一笑,便问了春霞的要求和能接受的价位,之后翻看了一遍手里的册子,笑道:“要不左姑娘过个七八天再来你看如何?我一定好好的给你挑一家地段又好、价钱又公道的!咱们也算是老交情了,你放心,我做事肯定公道!” 这铺子也不急于一下子就租下来,李三这么说春霞正中下怀,便点头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这铺子也不是很急,最要紧是合适,你慢慢帮我看一家好的!” 李三满口答应,收了五钱银子的定金,送了春霞、周经出门。 县里虽然有牙行牙婆,可买人春霞还真没什么经验,也不晓得这里头有什么猫腻,万一被人糊弄了买了那等刁钻祸害回去,或者是有什么特殊来历背景的,无疑自找麻烦。说不得,春霞又去广威镖局寻了傅总管帮忙。 傅总管刚好在府中,闻言满口答应,笑道:“左姑娘稍候,我手头还有两件事,这就安排下去好陪你们走一趟!你在村里也难得出来一趟,这次将事情办了,也省得你再跑!” 春霞自然欢喜,忙笑着道谢,与周经就在门房处等候。 不一会,傅总管换了身半新不旧的蓝缎长袍出来了,还从镖局中要了马车,笑着招呼她二人上车,道:“我们镖局里的下人买卖都是跟剪子胡同的张牙婆做的,我也带你们上那儿去吧!至少那婆子不敢骗我!” “好,到时候还得请您帮着把把关呢!”春霞笑道。 “呵呵,左姑娘言重了,小事而已这是自然!”傅总管笑着一掠胡子,便问她有何要求。 春霞便细细的与他说了买了人来是做什么的,要求怎样等等。 约莫一刻多钟,马车便停了下来,傅总管掀起帘子一看,笑着起身道:“就是这儿了!咱们下去吧!我心里有数了,等会儿仔细挑就是!” 张牙婆两口子带着两个徒弟都是干这个事的,一般情况下她男人带着一个徒弟在外头买人,她则带着另一个徒弟在家里调教人、等候买主。 听到有人敲门,张牙婆亲自来开,见是傅总管顿时脸上带了笑,点头弯腰行礼,干脆利索的笑着请入,“原来是傅总管大驾光临,真叫我这破院子蓬荜生辉了!大总管您真是太客气啦,府上要买人您派个小子来说一声,我自然就带人上.门去任您挑选,怎么好劳动您大驾呢!是不是要人要的很急?正好我这里十天前新到了一批,都是年轻力壮的,这才刚调教好呢,您啊可算是来着了!” 张牙婆一边请他们入厅上坐下一边口若悬河笑眯眯的说个不停。 待她说完,傅总管才不紧不慢的笑道:“今日不是我要买人,是我这两位朋友想买几个人,我闲着无事便领他们亲来一趟!呵呵,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你可不能坑他们,否则回头出了纰漏我是带人打上.门来的哦!” “哎哟瞧您说的!呵呵,您傅爷的朋友老身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欺骗呀!呵呵,不知这位公子和姑娘想要买什么样的人?丫鬟还是男仆?买回去做什么的?” 张牙婆做买人卖人的事情惯熟了,一双眼睛练得贼精,跟火眼金睛差不离,只扫一眼,便看出春霞和周经二人十之八.九春霞才是主事的那一个,因此那话问的时候虽称呼的是两人,一双眼睛却是看着春霞的。 春霞微微吃惊继而大感折服。小地方又是普通人家没那么多讲究,二姑娘照样上山下地的干活、上街做买卖,但这终究是一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对外人们潜意识里便认为这是男人的事情。 反正春霞每次同杭东南说去,她就一整个小附庸,人家看着的都是杭东南。只有杭东南不言语,她开口,之后才会有人注意到她。 牙婆不愧是牙婆,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春霞便笑道:“我家里想要开一片竹器店,想要买几个年轻的、聪明一点、手脚伶俐的人,姑娘或是小伙子都行,只有一点,人品要好,老实忠厚不藏奸,大娘你看看可有合适的?” 张婆子不觉多瞟了她两眼,心中亦道:看这小姑娘穿着普普通通,这浑身透出的精神气儿却是不俗!更难得这般伶俐爽快的性子,说起话来清清楚楚,丝毫不拖泥带水! “有有有,我这里的人啊,个个都伶俐!老实忠厚那更是没的说!话又说回来,姑娘手里抓着卖身契,再给个进门下马威,一同恩威并施下来,凭他天大的脾气也只好认命!呵呵,正好今日一批人在后院里训练呢,姑娘和这位爷是随我一同去看看,还是我叫几个到前院来你们选?”张牙婆笑眯眯道。 春霞一来觉得亲自去后院看看可供挑选的人更多些,二来她也有些好奇那后院的训练都是些什么训练,目光扫过周经,望向傅总管笑道:“傅总管,不如,咱们去后边瞧瞧?” 傅总管一笑点头:“也好!多看些人正好可以好好的选几个合适的!” “正是!”春霞笑笑,于是三人跟着张牙婆过去。 这房子前边看着不大,后院却不小,乍一望去,顿觉有种庭院深深的感觉,在后院两边各有两道小木门,想必是买来的这些人晚上休息的地方。 此时只见中间宽阔的平地上,将近二十个男女各占了一角,各按高低排成一排,挺身并腿、抬头挺胸的笔直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袍男子来回走动,手里的鞭子啪啪的在手心叩打着,在跟众人训着什么,看到谁站姿不对,便一鞭子轻轻甩过去呵斥几声。 “咳咳!”张牙婆清了清嗓子。 “师娘!”青袍男子一抬头,忙谄笑着小跑上前躬身见礼,张牙婆点头示意后,又向傅总管拱手弯腰陪笑道:“傅总管,您来啦!” 傅总管微笑着点点头,并无多言。 那青袍男子已规规矩矩的站到了张牙婆的身后。 “姑娘,人都在这儿了,你瞧瞧,都透着精神吧!实话跟姑娘说,赵员外家、酒楼张家前几天跟我说了要挑几个小厮丫鬟伙计呢,姑娘你来得巧,就先挑吧!” 张牙婆说得十分慷慨大方,春霞却知这是生意人惯熟的说话,以示自己生意好、不愁销,闻言并未露出什么受宠若惊的神色,只朝她矜持的笑了笑随口道了声谢,便向傅总管道:“傅总管,这我还真是外行呢,还得请您过过眼啊!” 傅总管呵呵一笑,瞅了张牙婆一眼不紧不慢笑骂道:“你这老婆子莫不是真老糊涂了?还怎么试深浅呐?还不赶紧将合适的人叫上来!” 张牙婆有些讪讪的呵呵笑了笑,“瞧傅总管您说的!老婆子哪儿能呐!您别急,姑娘、公子也别急,老身这就挑、这就挑!” 谁知张牙婆刚刚迈出去腿,只见对面一处小门“哗啦”一声被人从里头推开,一个中年妇人头发蓬松、衣裳皱巴巴的一径冲出来,“扑通”一声在张牙婆脚边跪下,紧紧拽着她的裙裾不停磕头哭求道:“张夫人、张夫人,求求您发发善心、大慈大悲,不要把我女儿卖到那种地方去,求求你、求求你了!我给你磕头、给你烧高香做牛做马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饶了我女儿、饶了她吧!” 中年妇人不停哭嚷求情,痛断肝肠,哀哀欲绝,那些原本站在平地上的男女们忍不住脸上也露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悲戚之色,那些略有姿色的少女们更是目含惊恐,脸色发白,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疯婆子干什么你!”张牙婆恼羞成怒用力踢了那妇人几下,力道之重连春霞、周经等在一旁都看得出来了,忍不住身上起了鸡皮疙瘩,那妇人却似豁出去了似的死死揪着她的裙裾不肯松手,也不晓得痛,仍是苦苦的哀求着。 “你求我做什么!”张牙婆恨恨啐道:“你以为那万红楼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地方?你想去人家还不要呢!你家丫头有福气,进了那儿以后就不用愁了,吃香的喝辣的好不快活,你嚎丧呢嚎?再不放手便讨一顿好打!” “我求求您、求求您,饶了她吧,饶了她吧!您要我的命我也给,求求你!”妇人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明明知道其实就是一场空,天底下做牙婆的哪有心肠软的?即便一开始心肠软,经年累月的磨下来,也早刀枪不入了。 可是,身为一个人身不得自由的奴隶,除了求张牙婆,求这万分之一可能的善心,她还能做什么? “疯婆子!我看你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张牙婆气得暴跳如雷,朝徒弟大喝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把她锁回去!” 那徒弟如梦初醒慌忙冲上来,随手点了练站姿的两个男子,“你们过来,把这疯婆子给我拖回去,动作快点!” 那两人不敢不从,忙上前去拉那妇人。 无奈那妇人揪着张牙婆实在太紧,那两人又不太忍心下死力气,几个人揉搓闹成一团,久久不能分开。 “岂有此理!死婆娘老子看你真是欠揍!”青袍徒弟恼怒起来,喝退那两人,手中鞭子没头没脑的朝着妇人打下去,一边打一边骂。 正常情况买回来的人都是商品,为了卖的时候得个好卖相一般不会这样劈头盖脸的抽打,要打也是打在背后、臀上等看不见的地方,或者用手掐,可这时候青袍徒弟显然是气坏了,那鞭子一抽起来哪里还停得下? 张牙婆也气极了,不停的喝道:“打!给我狠狠的打!往死里打!老娘倒要看看,今后还有哪个敢这么没规矩无法无天!”说完恶狠狠的目光朝一旁的男女们掠过。她的目光所过之处,无人不身子一僵,噤若寒蝉,有些原本看这妇人可怜好不容易鼓起一丝丝勇气想要上前求情的,顿时全部又给吓了回去。 “小霞,要不咱们……”周经实在看不下去了,轻轻扯了扯春霞的袖子低声道。 其实,春霞也早就不忍。她跟周经还不一样,一个来自现代法治社会的人看到这一幕,除了怜悯叹息,更多的是愤怒反感。 什么叫做人命贱如草芥,春霞是头一回深切的体验到了,亲眼所见的震撼比书上的白纸黑字重得多。她不由暗自庆幸,庆幸自己当初没有穿成一个奴隶。哪怕家里再穷,那也是千金不换的自由之身啊! 春霞瞟了一眼傅总管,见他满脸平静置若罔闻,显然对这种事情见得多了。春霞微微暗叹,她当然不能埋怨傅总管冷血无情,所处的社会背景不一样,价值观念、社会规则不一样,她没有资格来评定对与错,甚至善与恶,她只能尽她所能,见到了,便帮一把。 “傅总管,这妇人好生可怜,我想……”春霞轻轻对傅总管说道。 既然这妇人的女儿是要被卖给青楼的,她此时开口人家张牙婆不见得买她的帐,若一口堵死了,想要回转就难了。但傅总管不一样,傅总管开口,张牙婆总不好一口拒绝,最多故意提价,令她知难而退。 春霞已经做好了准备,多费些钱便费些钱吧!这也是缘分不是?要不然,怎么好巧不巧偏偏他们来了,那妇人就从那门后头挣扎着奔出来了? “你――想帮这妇人?买下她的女儿?”傅总管是个聪明人,自不必春霞将话说完。 “傅总管,请您帮帮我!”春霞忙笑着点头。 傅总管浓粗的眉毛微微上挑,显然心里是不赞同春霞这种同情心泛滥的冲动之举的,不过,“难得你有这份善心,也罢,咱们既然碰上了,你又开了口,我试着同她说说吧!” “谢谢傅总管!”春霞忙道谢,连边上的周经也暗暗松了口气。 傅总管呵呵一笑,“先别急着谢我,能不能成我可不敢保证啊!” 傅总管说着叫停了张牙婆,淡淡向她说了春霞的意思。 那妇人一呆,也停止了哭闹恳求,白着一张满是泪痕的脸,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祈求而紧张的盯着春霞,满心期盼这门买卖能做成。 身为奴隶,怎么样也脱不了被买卖的命运。叫这姑娘买回去了,怎么着也比那火坑强! 张牙婆先是匀了两口气,跟着猛的一脚将那妇人踹开,踹得她惊叫一声跌倒在旁,忙挣扎着跪好一声也不跟吭,生怕惹恼了张牙婆。 张牙婆拂了拂衣裳,这才朝春霞等走过来,为难的笑道:“姑娘看也不看就决定了要买这林婆子的女儿?” 林婆子?春霞瞟了一眼最多四十出头的妇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张牙婆自己才是名符其实的“张婆子”好不好,亏她叫得倒顺口! “嗯,”春霞点点头笑道:“我正想找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呢!” “小姐,我女儿心灵手巧出了名的,又勤快又能干又肯吃苦,真的!”林妇人连忙说道。 “你给我闭嘴!”张牙婆沉脸断喝,向春霞又笑道:“这儿这么多姑娘,您要不再挑一个?这个江小芳我已经跟万红楼那边说好了,却是不好食言――” “张婆子,”傅总管笑道:“你卖给谁不是卖呀?什么说好没说好,货物既未出手那就做不得数,就当给子孙积点德,还能亏了你的不成!” 听见傅总管也帮腔,张牙婆有些犯了难,眼珠子一转便笑道:“瞧傅总管您说的!实不相瞒,做我们这一行的损阴德注定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能多积点德自然是好事,我哪儿能不乐意呐!只是,我这也是为姑娘打算啊,林小芳的身价银子可不低呢,姑娘买她,只怕划不来!” 林妇人一听又急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生生忍住,只管紧张的巴望着春霞,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您开个价便是!划不划算我自己会算!”春霞笑道。 张婆子没料到春霞居然铁了心一般,想了想便伸出四个指头,“四十两,一口价!” 其实她本来想说五十两的,瞥了一眼傅总管没敢开口。四十两都已经是多了,就算把人卖到万花楼也不过三十两,只是春霞既然自己把话说得那么满,她不宰一刀那简直就对不起自己。而且她相信,自己不过多加了十两,傅总管心中纵有些许不快也不会为了这个同自己翻脸。毕竟,大家都是生意人,将来总还有合作的机会。 傅总管眉头果然蹙了蹙,瞥了张婆子一眼,却没有吱声。 咳,男主后天出来,哭,男主不在其实我写的蛮顺手的,但素大家好像都爱看男主女主啊。。。。。 101第101章 家具出事(8000+) 林妇人闻言脸色惨白,两颗眼珠子直愣愣的,没有焦距的瞪着前方。ww.vm)四十两!这位小姐一定不会买了! 谁知春霞只略想了想,很干脆的点头,“行!四十两就四十两!人我要了!” 张牙婆愣住了,眼珠子一下子瞪得比林妇人还要大。要、要了?四十两也要了? 她不禁重新从头到脚的审视打量春霞,暗道:我老婆子看了一辈子的人莫非临到老来走了眼?这姑娘穿着朴素实则家里很有钱?要么就是,看着伶俐,其实竟是个傻子? 傅总管也不着痕迹的用眼角飞快瞟了春霞一眼,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从眼底掠过。一时间他说不清自己心底的感受。这左姑娘,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祧?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小妇人天天给小姐磕头,求皇天菩萨保佑小姐长命百岁、保佑小姐一生平安!”林妇人喜极而泣,仿佛经历了生死大劫,力竭的瘫软在地,却挣扎着起来,对着春霞不停的磕着头。 “咳,”张牙婆咳了两声稳了稳情绪,笑眯眯赞道:“姑娘真是个爽快人!不过,老身还有个条件,得跟姑娘说清楚了。” 傅总管也看不下去了,微微不快的说道:“你这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有什么话赶紧一气儿说完!这天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咴” “哎,哎!”张牙婆听出了傅总管话中的警告之意,不过话一出口她自然还是要说的,便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林小芳的父母弟弟,还有一个叔叔,一家子是寻死觅活非要卖在一处,我老婆子实在也不耐烦留他们了!我给姑娘算便宜点,姑娘将他们一家子都买了去吧!” 张牙婆说这话的时候眉头皱了皱,不经意流露出厌恶而苦恼的表情。 她这话倒是真的。原来林小芳的父亲江伟和母亲林氏、叔叔江谷、弟弟江小溪一家子原本是隔壁州里一个大户人家的下人,后来那家人破了产,只得便将家中奴仆尽数变卖抵债。这江伟一家五口便落到了人贩子手中。 原本的东家其实人挺厚道,一家人虽然为奴,但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一家子在府上也有自己的房屋,从来没有分开过。 落到人贩子手里,无益于晴天霹雳。一家人便商量定了,生死要在一处,那人贩子原本想把他们分开卖,谁知一个个要么撞墙、要么上吊、要么绝食,总之是闹得不可开交。人贩子也发过狠抽打教训,谁知人家豁出去的连死都不怕根本不在乎这个,而他要卖人的,自然也不能真的将人给打死,那样不是自己亏了? 那人贩子苦不堪言,但是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不管用!恰好碰上张牙婆的丈夫要人,他索性将这一家人打包几乎按原价卖给了张牙婆的丈夫。 张牙婆的丈夫自认为捡到了便宜欢喜无限,谁知回到家里才发现是接了个烫手的山芋! 两口子气得暴跳如雷把那做人不厚道的人贩子跳脚痛骂了一顿,可骂归骂,烫手的山芋接过来了也只好接受这个事实。 张牙婆一开始不信邪,试了几次,终于放弃了。 但女婆子的心肠一旦歹毒起来那绝对是没有下限的,张牙婆这辈子还没碰上过这样的“刺头”,这口气哪儿咽得下去? 她三天前在他们面前撂下狠话一定要将江小芳卖进妓馆,至于他们几个,想死的就死,她绝对不拦着!而江小芳,就算死,也得死在妓馆里男人的身下! 打那天起,她便将江小芳单独隔离了起来,就关在江氏夫妇的隔壁,用绳子绑在柱子上,布团塞了嘴巴,每天按时挖出布团灌下去一碗稀饭,令江小芳想死都死不了。 江家人这才真正的着了慌,隔着碗口大的“窗口”看到女儿的惨样,一家人真正是肝肠寸断。 什么?张牙婆为何不当时就把江小芳卖进妓馆? 她受了这么多日子的憋屈气儿,不发泄出来心里怎能痛快?她就是要江家人眼睁睁的看着、痛苦着、煎熬着,等她们苦够了,而她也发泄够了,才会把江小芳卖掉。 好巧不巧,今日春霞等人过来,林妇人不知怎么的逃了出来,一头撞出来求情。那就要被卖的是她视若珍宝的亲生女儿啊,哪怕明知道很可能什么用也没有,她也无法做到静静等待命运。 谁知,老天待她不薄,奇迹真的发生了! 听到张牙婆提出此言,林妇人心中是紧张而期待的,用更加热切的目光注视着春霞。一家人还能在一起,那再好不过,即便不能,她也认了! “先把那几个人都领来让我们看一看吧!”傅总管咳了一下抢先说道。花了四十两银子买个没见过面的丫头,这种事情有一次就够了,傅总管无法容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第二次。不然等杭东南回来知晓这事,没准还对他有看法呢! “也行!”张牙婆笑眯眯点头,吩咐了徒弟一声,继续笑眯眯向春霞和傅总管笑道:“傅总管和姑娘放心,这几个人值不了几个钱,两个成年男人一人八两,这林婆子六两,还有个十岁上下的小孩,给个二两就成!一共二十四两!一点儿也不多!” 春霞见傅总管开了口,自然不便立刻答应扫他的脸面,微笑不语。 不一会青袍徒弟将人领了来,一个中年男子,牵着个瘦弱的小男孩,还有一个二十五六的年青男子和一个十六七的少女,那少女脸上泪痕未干,想来就是林小芳了。 青袍男子应该是事先同他们说过了,一行人老老实实的跟上来并无吵闹,见林妇人跪在地上微微动容,却也没说什么,低着头走到她身边,挨着一道跪了下去。 “都给我抬起头来,让主家好好看看!放精神点,你们照照解脱,老娘我也早早解脱!”张牙婆没好气说道。 江家人显然对张牙婆也有几分顾忌,闻言果然抬头挺了挺胸,显出几分精神。 傅总管便向春霞道:“人是你们要买的,不妨上前问问话。” 春霞知道这是傅总管让她好好敲打江家人一番。毕竟不知根不知底的,万一买错了人,回去一个个跟她对着干,甚至包藏祸心,那将后悔不及。做主人的,就该有个主人的样子,首先便是让下人生出敬畏之心而不敢轻视怠慢,若一味对他们太好了,反倒会得寸进尺起来,将来一旦有什么要求主人家不肯答应,没准他们还会怀恨在心。 这是人天生的劣根性。 跟所谓的“欺软怕硬”有异曲同工之妙。 春霞便上前,在他们身前隔着三四步距离站定,沉静的目光缓缓扫视打量过他们,片刻说道:“我买了你们回去,主要的活计是用竹子编制竹器,有时还要下田地干农活。我不知你们在原来的主人家里都是做什么的,我家在乡村里,非是大富大贵,跟我回去了干活可不轻松。你们想清楚了能不能吃的了苦,若是不能趁早说明,我也好省些事再挑别人,若这会儿答应了我,到了我家就得老老实实的听话干活。你们一家人死也要在一起,可见倒是有情有义的,想清楚了再回答我,省得将来大家难看!若过后后悔,我也只好再把你们给卖了!” 不等丈夫说话,林妇人忙磕头道:“小姐,您肯买了我们回去便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我们也不是那没良心的,身为奴隶还能求什么?所求不过是全家人能够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再苦再累些我们也情愿!此生只会将小姐当做恩人菩萨供奉,绝不敢有三心二意,求求小姐您大发慈悲买了我们吧!无论您让我们做什么我们都情愿,有什么不懂不会,但请小姐教导就是!” 江伟也道:“我婆娘说的不错,小姐肯发善心救我们全家,往后为小姐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至于编制竹器,小人从前虽未做过,但只要有人教,小人可以学,农活更不成问题,小人有的是力气!求小姐开恩!” 说着几个人都磕起头来,最小的江小溪似乎受了这沉闷哀伤气氛的感染,呜呜咽咽的抽泣了起来。 春霞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便这么说定了!将来好好干活、服从命令,我自不会亏待了你们,卖身契可攥在我手里,若一时糊涂做错了什么,哪怕只有一次,我也决不轻饶的!你们可要记住了!” 春霞声音蓦地转为两分凌厉,几个人心中齐齐一凛,忙俯首称是。 傅总管暗自点头,向张牙婆笑道:“恭喜你了张婆子,这门生意算是做成了!我看那零头就不要了吧?凑个整数,六十两,如何?” 张牙婆虽觉有些心疼肉疼,但在江小芳的身价上显然自己占了大便宜,一来却不过傅总管面子,二来总算甩掉了这个包袱也算一大幸事,只略想了想便痛快的点头,“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没问题!”春霞笑着点头。 交割完毕,春霞将五张卖身契小心的收在身上,听从傅总管的建议带着这几人到官府花了一两银子备了案底,换了一份官方的卖身契。这样,只要她没有亲笔画押签字将卖身契作废,哪怕卖身契无意丢失了,这几个人仍旧是她家的下人,即使偷了卖身契也无用。 这几个人这时才真正明白了春霞是个何等心思细致之人,越发的恭敬起来。 他们几个人根本没有行李,连一身多余的衣裳也没有,春霞叹了口气,给了林妇人二两银子,让他们全家去集市上买些衣裳鞋袜,半个时辰后就在集市口集合,她和周经则去简单的买些锅碗瓢盆什么的。这一家人得安置在作坊那边,那边特意隔出了两处院落将来供工人们居住,厨房卧室厕所一应俱全,房间里有简单的床和柜子,但生活用品却还没来得及备下。 “小霞你也是,怎么一下子给他们那么多钱呢!乡下人干活买些粗布麻布就行了,一套衣裳不过三四十文钱,二两银子他们五个人得买多少啊!”周经虽然有同情心,大是大非还是分得清的。如今这几个人既然已经买回来了,自然又不一样了。 春霞笑笑,浑不在意道:“无妨,让他们多拿些钱手头宽裕些也好买的快些,要不然挑三拣四的,等咱们回去得什么时候了!再说了,我也想试试他们。” “他们应该没那么大胆子敢逃吧?”周经吃了一惊。 这是经过官府备案的,一旦逃了被抓回来,以“逃奴”论罪,吃苦头的可是他们。 “还是说——你是想试试他们的人品?”周经恍然大悟。 “不错,”春霞点头,笑道:“咱们县城就这么大点地方,寻常东西物价如何咱们一清二楚,就看看他们老实不老实了!” 周经暗自点头,“不错!若不老实,趁早知道了也好多了心眼,回去再教训一顿就好了!” 春霞“扑哧”一笑,“周大哥说的极是!” 于是又道:“周大哥,往后咱们的作坊还得你管起来,这几个就算是咱们的工人了,对他们你也要拿出管理者的架势来,在他们面前要威严些!往后,还得你多同他们打交道呢!” 周经顿时怔住,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半响叹道:“小霞,其实我真不明白,你比我能干多了,为什么你不亲自管着呢?我相信作坊在你手里一定比在我手里要强!咱们小地方也没那么多讲究,远的不说,你看吴家的大少奶奶,还不照样掌握着吴家的生意,也没有谁敢说半个字不服!为何你却——” 春霞笑道:“周大哥,我之所以很放心将作坊交在你手里,是因为我相信你一定能将它管理好!至于我么,我就不能再开展开展别的生意吗?赚钱的事儿还怕多了不成!” 周经瞠目结舌,望着春霞半响回不过神来。她还真是——敢想!这作坊才刚刚起步,她就已经有了更加长远的目标和计划了。 开展别的生意,如果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周经一定会觉得他轻狂,但从春霞嘴里说出来,他相信她能说到做到。 此时,他更加坚定了心中的决心,那就是:跟着小霞有肉吃!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负你所望,会将咱们的竹器坊做到最好!让咱们的竹器销售到全国各地!”为春霞所激,周经慨然说道。 春霞笑笑点头“嗯”了一声。她这么说其实不过是搪塞之言,暂时她并没有什么别的打算,唯一的打算是等作坊一切步入正轨之后,她便可腾出更多的精力研究中草药,将前世记得的药方一个个默写出来,施以实用,还有那麻沸散的配方,她也可尽快投入试验。还有好些从前在医书上看到,但后世因为某种药材灭绝了而再无用处的药方,不知在这一世能否能找得到令药方重新得见天日。 想来想去,还是老本行更加适合她。 既然老天爷让她穿越到这个异世,空有满腹的医术,不留下点东西怎么对得起老天的厚待?而且,若是来个“流芳千古”,就更令人得瑟了!她绝对不排斥这种感觉! 两人轻车熟路很快买好了锅碗瓢盆等物,装在了牛车上,便在约定好的集市口等那一家五口。 过了好一阵,才终于看见他们一家人奔跑着过来。 “小姐、周少爷,对不起,我们不熟悉路,耽搁了些时候,请小姐和周少爷见谅!”江伟气喘吁吁的弯腰致歉。 “小姐,”林妇人也上前,恭恭敬敬的双手捧着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子递给春霞,笑道:“奴婢们各自买了两身粗布衣裳、三套被褥床单,还买了两把梳子、一匹粗布,等回去奴婢娘俩可自己做鞋,一共花了有几百文钱,这儿是剩下的,奴婢也不知有多少,请小姐收好。” 春霞见江伟兄弟俩背扛着被褥,林小芳搂着买来的衣裳布匹,除此之外再无他物,知道他们并未乱花钱,心里微微发酸,本来想再叫他们去各买两双鞋子,转念一想又忍住了。既然他们这么自觉,她也不能太宽松了,开了这么个头未必是好事,便接过钱袋子掂了掂,打开瞄了两眼收起,点头道:“行了,时候不早咱们这就回去吧!你们谁可会赶车?” “小姐,小人会。”一直沉默的江谷站了出来说道。 春霞便点点头,说道:“那你去赶车吧!见有岔路就问一声。” 江谷答了声“是”大步上前,轻巧跳上了上去坐着,一手拉起缰绳,一手执了鞭子。 春霞和周经等亦上车,一路往乌桕村赶去。 今日时间耽搁了不少,回到乌桕村的时候太阳已经沉沉的往西边山峦后坠下去了。春霞和周经先将他们一家人领到了作坊里,开了两间房间说道:“现在人还少,你们一家子便住这三间房,将来若是人多了可能会有调整!好了,林婶子、小芳你们把东西都搬进去铺床吧,那边是厨房,厨房前边有水井,一会儿自己收拾收拾,江大叔、江二叔跟我们去家里拿些米粮油盐过来做晚饭!” 林婶子等答应一声,各自忙碌起来。 江家兄弟领了东西辞别而去,这一天才算过去了。春霞和周经都感到十分疲惫,不过晚上还得商量好明日怎么安排他们,既然人已经买回来了,自然不能让他们闲着。人闲着要么会养成懒骨头,要么就要生事。 需要买人开作坊,这事儿左光杨氏早听春霞说过,见她领回来人也没觉奇怪,倒是让他二人又是弯腰鞠躬又是“老爷、夫人”的叫着吓了一跳,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吃过晚饭,略歇了一会儿,春霞便与彩霞一同去了周婶家。 爹太老实,娘更不可能,这生意上头的事情春霞是不敢指望他们了,弟弟将来要上学堂走科举之路,自然也不指望了,姐姐多接触接触也好,将来即便真不嫁人也有个傍身依仗之处。 江家这几个人看着都还算老实,春霞姐妹只与周经等商量了一下明日如何安置便无事了。 “周大哥,明日还是你来跟他们说吧!反正将来这些人都是你来管,倒不如从一开始就由你出头。”春霞笑道。 周经想了想,便痛快的点头答应了,笑道:“我若有什么地方做的欠考虑,你可别忘了提醒我!” “咱们如今可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自然也会上心的!不过我更相信周大哥你的能力。”春霞笑笑。 周婶笑叹道:“小霞难得你们一家子都这么信任我们,有了发财的好事都不忘带着我们一起,这么多银子投下去,我们可是一分都没花,却让我们占了两成的利,阿经若不好好干,我们也饶不了他!”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春霞投入那么大一笔银子进去,虽对外是含含糊糊尽量淡化自己的关系,只往城里的贵人、杭东南和周经身上扯,但周家人很清楚自己是一分钱也没出。 这样一来从前说好的一家占一半自然不能作数了,周婶一家子商量过后便跟春霞一家说了,只要他们不嫌弃,周经可一直帮他们干活打理,只需开一份工钱即可。春霞坚持不同意,一来周家厚道,她不能忘恩负义;二来他相信作坊在周经手里肯定能越办越好,便将之划成了三分,杭东南占四分,左家占四分,周家占两分,当然,先前接下的两单生意不算在这里头,仍旧是两家平分。 周婶等推辞不过只好笑纳了,听春霞说还要在城里盘下店铺,将来还会雇更多的工人越做越大,占两分利这银子肯定是少不了的。 周婶又笑道:“说起来还有个事儿也是叫人哭笑不得!不是说了那作坊里要雇佣人干活吗?这些日子啊,村里甚至别村的好多人都来我们家问什么时候开始雇人,雇他们行不行?有的还直接把家里的半大孩子带来了,说是给送来当学徒,真叫人哭笑不得!” 春霞听了心里有些触动,其实,天底下的家具厂何其多哉,这竹制家具虽然如今做的人不多,但这技术也不是他们独家所有的,别的人迟早会注意到,会插手进来分一杯羹。他们要做的就是抢占先机、打出自己的品牌,将东西做得更好、更新颖时尚。只要进行恰当的深加工,竹子做出来的东西绝不比木头差,照样可以处理得极光滑平整,要不然现代那些竹地板也没见疙疙瘩瘩的。 如果能够将之发扬光大,在村里建起一个大工厂,将四邻八村所有想做的、又老实肯做的都吸纳进来,也是一件利于地方的好事。 “现在咱们手里的银钱不够,可撑不起那么大的规模,若是将来慢慢的发展起来了,倒是可以考虑雇佣大家,目前确是不能了!”春霞笑道。 “可不是!如今才刚刚起步呢,所以我都回绝了!只说暂时还不需要人!”周婶笑道。 春霞甚是高兴,笑道:“婶子这么说正好!就说将来发展得好了肯定不会忘记大家的,给大家留点儿希望,也省得有那居心叵测的使坏!” 周婶心中一凛,忙道:“这话说的很对,我先前倒没想过这么多!”只是单纯的不愿意得罪人。 说完正事春霞姐妹告辞而去,周经亲自送她们出门。在门口,周经有点踌躇,终是说道:“小霞,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我这心里越琢磨越觉得不对……” 彩霞见状便笑着先告辞去了,春霞便随了周经仍旧进了院子,就站在院子里问他何事? 周经叹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今天我和刑哥送东西到贺老板那里,总觉得……他好像有些不对劲。好像……看见我有些别别扭扭似的。当时我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也没放在心上,可后来越琢磨越是——反正,这事儿我还是跟你说一声比较好。” 周经也许只是随口一说,春霞心中却暗自警惕起来,贺老板那个人,绝对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难道——他知道了自己和周经要撇开他的关系自己开店所以心里不自在? 他是个生意人,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一点儿也不稀奇。况且,这事儿光明正大,春霞也从没有意瞒着谁。 开玩笑!她和周经的身上又没打着贺记的标记,难不成还会因此而心虚?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或者刁难你什么的?”春霞忙问。 周经想了想,摇头道:“那倒没有!不过,我就是觉得跟以前不一样,要问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 “也许,是你想多了吧!”春霞笑道:“既然他没说什么、也没刁难,我看这事儿过去就算了,咱们也别理会了!” 听春霞这么说周经忐忑的心顿时安定了不少,点头笑道:“行!小霞你也这么说那肯定不会有事!” 第二天早饭过后,两人连同彩霞便一起往作坊那边去。 江家一家人早就起来了,到处打扫得干干净净,见了他们忙上前见礼问好。 春霞简单说了几句,便坦言将来都有周经管理他们,他们只需听周经的话便可,彩霞偶尔会过来看看,让他们不可轻慢。 江家人如今有了落脚之地,东家亦不严厉,跟昨天来之前比起来那是一个天一个地,哪儿有什么不满意的?当即一口答应了下来。 周经便安排江伟巡山与看守库房两件事。巡的是那一百多亩竹林,这个时节正是长笋的时候,关系到明年竹林的长势,不能掉以轻心;至于看守库房,如今库房中空空如也,只要保证干净整洁、晚上按时锁门便可。 而江谷、林妇人等会儿就跟他上山砍竹子,今日便教他们和江小芳如何处理竹子打磨平整光滑,进行一些简单的编织,江小溪也需帮着打下手。 江家人对此并无意见,只有江伟问能不能买一只大狗?巡山也方便些。 周经和春霞一想正该如此,买一只狗不但巡山可以用得到,看守作坊也好,便点头同意,说这两天就买一只回来。 作坊这边这样就算安排定了,有时是周经来教,有时是彩霞来教,林妇人很是勤快,在院子外后边的空地上开垦了几块菜地用篱笆围上了,跟春霞家讨要了菜秧和种子,一样一样的撒下,又央她买了一二十只雏鸡养了起来,白天放在作坊后的山谷中嬉戏觅食,晚上再叫回来。 春霞和周经便开始忙着将另一套家具赶制出来,这一套正好可以在作坊中做了,有时也叫林妇人、江谷、林小芳等来打下手,看着平凡无奇的竹子在他们手里华丽变身,一个个惊讶得不得了。 春霞的好心总算没有用错地方,林小芳姐弟俩的手都很巧,林妇人更是个勤劳伶俐的,江谷兄弟做事踏实稳重,学什么东西上手都较快。 可惜,这样稳步前进的日子才刚过三天,县城里贺记的大伙计金三这天上午突然急匆匆骑了马赶到了乌桕村,见了春霞和周经连连跺脚说“出事了”让他们赶紧进城一趟。 春霞和周经吃了一惊,忙问何事? 金三含含糊糊的也说不太清楚,只说他们上次送去的家具有问题,赵公子先那两天出门访友去了,今日来取货勃然大怒,贺老板招架不住,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请他二人赶紧前去解决。 “怎么可能!东西都是我和小霞亲手做的,也是我们自家人亲自搬运上车,绝对不可能有什么问题!赵公子会不会是看错了?”周经脸色立刻就变了。 金三摊手苦笑:“周公子,这究竟怎么回事只有您和左姑娘最清楚,也只有您两位能跟赵公子解释,我们说什么也没用啊!这时候也不早了,两位快点上路吧!我得先行一步,帮着我们东家稳住赵公子。赵家是县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惹恼了赵公子,将来也不用在桐江县里混了!周公子、左姑娘,两位都是明白人,应该懂得和气生财、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无论如何,安抚住赵公子令他不再追究、息事宁人才是正理!这是我们东家令我转告两位的,两位赶紧,我先回去了!” 金三说完一抱拳,转身骑马飞奔去了。 周经在后“哎”了几声人家早去的远了,周经跌足:“这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也不说清楚就走了呢!” 春霞想起前几日周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冷笑道:“这个金三是贺老板的心腹,当然不会跟咱们说清楚怎么回事!咱们还是赶紧去一趟吧!” 周经一呆,惊出一身冷汗,变色道:“你,你的意思是,这事儿——” 102第102章 杭东南出人意料的逆转(8000+) “周大哥,忘了那天晚上你跟我说的事儿吗?但愿是咱们想多了吧!”春霞叹道。 “这个人好不要脸!”周经顿时怒了,一跺脚道:“我这就去备牛车,反正咱们什么也没做过还能怕了不成?什么息事宁人、和气生财,咱们不能白白受了这份冤枉!” “我也是这么想!不是咱们做的绝对不能认,否则以后在这一行便没法混了!”春霞亦道。 周经神情复杂的点点头,很快备好了牛车,两人急急赶往县城。 “看来咱们也得买一匹马,让江小溪负责放马也不错!要不然太不方便了!”坐在悠悠的牛车上春霞笑道祧。 “说的也是!”周经见她还有心思笑得出来,心里不觉也松了两分。 两人来到贺记的时候,贺记里正热闹着,春霞不由暗暗冷笑:贺老板看来是分明想把事情弄大啊,要不然在等待自己和周经来的这么长时间里,赵公子就算有滔天的怒火也该给劝得差不多、请入后堂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整个铺面里闹哄哄的。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不知谁叫了一声,一时所有的人都朝春霞二人望过来咴。 铺子里顿时寂静了下来。 春霞和周经走了进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那站在赵公子身后的一名蓝衣短褐的光鲜小厮喝道:“你们还好意思来!我家公子看得起你们,订了你们的家具,你们竟然偷工减料动手脚,欺我们公子不懂行是不是!” “赵公子――” “男人说事儿女人别插嘴!”春霞刚一出声,就被那蓝衣小厮喝断,他一指周经不耐烦道:“你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经瞅了他一眼便向赵公子道:“赵公子,东西都是我们亲手做的,绝对没有偷工减料,更没有动手脚,请公子明察!您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这个心眼啊!” 蓝衣小厮冷笑道:“乡野之地尽出刁民,你话说得好听谁知心里怎么想?你承认东西是你们做的那最好!就怕你们不承认哩!你们不妨自己看看!把东西抬上来!” 周经和春霞看着抬到跟前的一张兰花翘头长案和一张躺椅,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不由诧异。 蓝衣小厮又是冷冷一笑,上前将那长案一用力掀了个底朝天。看到他粗鲁的动作周经心疼的龇了口气,春霞只是淡淡一笑,漫不经心道:“我们的做工质量极好,你这么着虽不会坏,可刮花了桌面,那就不是我们的问题了!” 围观众人听春霞这么说,又见那小厮如此,不禁也微微有点蹙眉。贺老板极合时宜的赶紧劝了一句:“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嘛,小甲啊,别冲动,别伤了和气嘛!” 蓝衣小厮似笑非笑道:“贺老板,这趟生意虽然是您介绍的,却跟您没有什么关系,也绝对不会带坏贺记的名声!您还是一边看着就好,省得有人还以为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呢!” “这,这,小周和小霞不是这样的人,我看肯定是有误会,大家说开不就没事了嘛……”贺老板为难的瞟了周经和春霞一眼,递过去一个心有余而力不足、爱莫能助的表情黯然退在了一旁。 春霞和周经神色淡淡只做没看见,什么反应也没有。 春霞心中冷笑:倒是想不到贺老板居然这么有演戏的天赋!她甚至已经在不厚道的脑补:这小厮这么卖力,该不会是被贺老板收买了吧? 蓝衣小厮也没再理会顾老板,指着长案桌面底部说道:“你们自己看!这儿有一处分明被刀削过,这一处比别的地方要薄,分明是你们材料不够挑拣那剩下的随随便便就用上了!哼,我家公子是什么人?岂能用这种不完整的东西!我们要是收下了货,没准还要被你们在心里暗笑、道一声傻子呢!幸亏我们验货时细心发现了!还有这个――” 蓝衣小厮朝那躺椅走过去,随随便便踢了一脚,那躺椅便吱吱作响的摇晃起来,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清清楚楚,有一只椅子腿分明松动了! 蓝衣小厮又踢了一脚,指着道:“这儿少了一颗固定的竹钉!还不怕告诉你们了,就是刚才我们搬运的时候掉出来的!可见你们做工有多马虎差劲,禁不得碰一下就要散架!” 围观众人顿时忍不住纷纷议论起来,明显都是站在赵公子这一边,谴责周经和春霞做事不厚道。贺老板急得满脸焦急,挤出两许勉强而难看的笑容,分明一副在祈求众人放过周经和春霞又不便明说的模样。 “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赵公子重重一拍茶几,恼怒道:“本公子又不是出不起钱,你们这样是故意扫本公子的脸面吗?要是做不了,当初就别答应!” “不可能!这中间肯定有误会!”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和谴责,周经早已急得额上冒汗脸上涨红,说道:“一开始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每一件家具都是我和小霞亲手所制,用的也是最好的材料,做工也扎扎实实,这――” “周公子!”不等周经说完只见金三站了出来,正气凛然道:“你这个话我就不爱听了!货是你们三天前送来的,你一口咬定没问题,那是不是暗指问题出在我们店里?是我们的人做了手脚、搞了破坏了?周公子,讲话要有良心、也得有证据!要不是我们东家好心好意帮你们介绍生意,别说赵公子和李公子这两单了,就是先头吴大少那一单你们也拿不到!况且,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们的竹器在我们这儿寄卖,我们东家可是每一次半个字也没挑就全部收下,痛痛快快的付钱。他这么不着余力的帮你们,就是看你们乡下人家挣几个钱不容易,同情你们!没想到到头来你们不说知恩图报,反而一盆污水往他头上泼下!这年头啊,真是好人难做啊!” 金三说着感慨万千的摇摇头叹了口气,越发引得众人不住点头。 “我、我并没有那么说!贺老板帮我们,我们都记在心上――”周经还是头一回面对这么混乱的情况,越发急得要命。春霞暗叹,心道他此刻还能说得出话来没有昏了头真的已经很难得了! “是吗?”金三冷笑:“那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分明就是怀疑我们!哦,不是怀疑我们东家,那是怀疑我们这些伙计了?周公子啊,你也太小看我们了!” “好了金三,你少说两句!小周肯定不是这个意思!”贺老板忙呵斥道。 “贺老板您理解我们,我们感激不尽!”春霞上前朝他福了福身,说道:“自去年十月以来至今,承蒙您照顾,您的好心好意我们都记着并不敢忘。咱们也不是头一回合作,我们拿来的货每次您验都不验便直接拿下,而且也从来没有顾客事后来找事儿,可见,您是信任我们的人品和货品的,而我们也从未令您失望,是吧?” 金三口口声声说贺老板照顾他们,却故意将时间模糊,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们听了还当贺老板照顾了己方多少年呢!春霞就偏要点出来,省得让人胡思乱想。 贺老板听了这话微微一怔,若说他信不过他们,为何每次不验货?若说信得过,自然他们是可信之人,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予他们信任!可若这么说了,表明了他们是可信之人,那么这一次的问题,又该算在谁的身上? 贺老板踌躇着正不知该如何说,春霞也不等他的回答,继续说道:“正如金三大哥所言,我们是乡野人,连赵公子的一根指头也比不过,我们何以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他预定的东西上做手脚?先头我们给吴大少也做过一套,又不是没有本事做好,干嘛要自砸招牌!赵公子开的价钱那么高,我们感激零涕还来不及,何必如此自找麻烦?乡下人胆子小,从来只有躲麻烦没有留下隐患找麻烦的!况且,换一片竹片、将竹钉钉牢固这并不是什么特别难做麻烦的事儿,我们又怎么可能躲这么点儿懒?众位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众人料不到她一个乡下姑娘口齿如此伶俐,说起话来有理有据,一句是一句,叫人不由自主便跟着她的思维走。众人不由暗想,不错,若换做自己是他们,也断断不会这么糊涂在这上头动手脚。 金三却嗤笑道:“左姑娘好伶俐的口齿,还真不祥一般胆子小的乡下人,比城里不知多少姑娘也强了去呢!至于有没有躲麻烦只有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况且,或许也不是故意躲麻烦,也许正是因为你们给吴大少做过一套,自信心膨胀就失了那份细致和用心,做的时候马马虎虎自己也没注意那也说不定!当然,我一个外人说什么都是猜测而已,至于事情的真相,就只有你们自己知晓了!” “对、对!”贺老板眼睛一亮,忙打着哈哈和稀泥道:“这事儿啊我看就是一时疏忽、一时疏忽,谁都不是有心的!赵公子,您也别生气了!小周、小霞,你们俩快给赵公子陪个不是,说说好话,赵公子大人大量原谅了你们,这事儿也算是过去了!啊?” 贺老板这番话表面上看来是在帮春霞和周经解围,给他们台阶下,实际上,只要他们真的顺着他给的台阶下了,那就坐实了自己粗心大意、不够用心细致的事实,有了这样的名声,即便手艺再好,不用心、不靠谱,将来还有谁会找他们做生意? 贺老板分明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春霞已经可以断定,贺老板肯定是知道了他们不想再依靠他的打算才出此损招,不用说,这意外都是他的杰作了。 闭嘴了好一会的蓝衣小厮闻言也缓和了语气,跟赵公子说道:“公子,有空跟他们叽歪还不如找别的乐子呢!若他们肯道歉给公子陪个不是,公子便饶了他们吧!跟乡下人计较也没意思,反倒降了公子的身份呢!” 众人听了春霞的话觉得她说的有理,后来听了金三那么一搅合又觉得金三所言也有道理,一时也不知信谁的好。后来又见贺老板出来这么说,再一想春霞和周经两个乡下人嘛,也挺不容易的,赔了礼道个歉,这趟生意作罢,赵公子饶了他们也就算了!便纷纷也帮着说话求情,都是劝周经和春霞赶紧赔礼道歉的。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他们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当然,从此之后,他们是绝对不会买这两人做出来的竹器家具的,只怕整个桐江县的家具市场都不会再有他们的份。 经过春霞那一番辩驳,周经慌乱的脑子也清醒平静了许多,略略一想便明白了贺老板那番话用心何在。 二人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同样的坚持。 这份冤枉,绝不能背。 周经摇头,说道:“我们做这些家具的时候绝对选了最好的材料,也绝对用心、绝对细致!贺老板,我知道您是一番好意,而赵公子也不会同我们一般计较,但我们没做的事情就是没做,我们是不会承认的。” 春霞心中一松,唇角微扬,忍不住在心里给周经竖起了大拇指。 有的事情可以退让,可一旦涉及原则,那是绝对半点都不能让的! “怎么?你的意思是本公子冤枉你们了?”赵公子没想到他们给脸不要脸,怒了。 “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周经忙道。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蓝衣小厮冷笑道:“莫非真像金三说的那样,怀疑贺老板店中做的手脚?” “非亲眼所见这话却也不当!”春霞说道:“也许有别的原因也不一定。说句不当说的,毕竟这些家具在贺记存放了三天,也许被谁不经意划了一刀、弄掉了一颗竹钉也说不准!” “好啊!”金三大怒,瞪着春霞厉声道:“左姑娘,你好没良心,果然怀疑起我们来了!” “金三大哥何必动怒,”春霞面对他的指责丝毫不见心虚也不躲避,朗朗道:“我只是以常理推测有这种可能罢了,难道,这也有错吗?刚才周大哥不也是以常理推断我们是如何出错的吗?我同样也是如此,大家评评是不是这个理儿?” 众人一想不错,刚才周经所言有理,也许是这两个年轻人疏忽、不小心出了错,但同样的,也可能是他们店铺中的人疏忽、出了错呀!若说这姑娘说的不对,那么刚才金三说的岂不是也站不住脚? 金三没想到春霞如此难缠一下瞠目结舌没了言语,就是那赵公子也愣住了。在他看来,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遇上这事儿他虽然觉得很扫兴恼火,但周经和春霞如果磕个头道个歉,他也不会跟他们乡下人计较!没想到这两人确是软硬不吃! 存心把事情闹大是吧?果然是刁民啊!那就走着瞧,等会儿有你们哭的时候! 在众人纷纷的议论声中,贺老板无以形容心中的愤怒,面上却满脸诚恳,点头由衷叹道:“小霞说的也不错!这种可能的确是有的!唉!这事儿闹的,唉!” 金三仿佛同他心有灵犀,立刻便接口忿忿道:“东家,要小的说就是您为人太好了!这下倒好,做好人反倒平白惹来一身的麻烦!早知如此,当初卸货的时候就应该查看清楚,省得给今日留下后患!现在,您是满身有嘴也说不清了!” “金三!别再说了!”贺老板瞪向他,脸上的表情真正是恰到好处,既无奈隐忍又强作镇定,而且还带着几分义正言辞。 总之一句话,好人全他做了,坏人就是春霞和周经! 众人听了,不觉又对贺老板打起同情, 赵公子冷笑道:“本公子也看不下去了!我跟贺老板也不是头一回有来往,他的人品我绝对信得过!贺老板我问你,这段日子你们店铺里可来了新伙计?” 贺老板忙笑道:“小店就这么大的生意,待的时候最短的伙计也是三年前聘请的,如今哪里又增添什么人呢!” “那么最近有没有雇了外边的短工进来干活?” “这就更没有了!”贺老板笑道:“短工多不靠谱,我这店铺里从来不用短工!而且也没有必要,有伙计们足够了!” “那不就行啦!”赵公子一拍桌子,目光扫过春霞和周经,绷着脸道:“贺老板这里都是老伙计,做事情还能没有分寸?如果有不靠谱的,恐怕早就被辞退了吧?肯定是你们自己的缘故!乡下人果然又刁又滑,明明是自己的错反而油嘴滑舌不认账!哼,看你们年纪轻轻我也懒得同你们计较,要是事情闹大了吃亏的还是你们!乖乖的给本公子跪下磕个头赔礼道歉,本公子就大人大量饶了你们一回!碰上这种破事,真够叫人扫兴憋屈的!”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赵公子此言虽然似乎有些武断,但也并非不无道理。贺老板垂头站在一旁,欲言又止却又不言,心中早已暗暗高兴。 周经的脸色则是“唰”的一下白透了!他有点无措的朝春霞望了过去。 春霞心中恼怒之极,可偏偏这种事根本没有证据,想要从贺老板这里的伙计撬开嘴说出真相,太难了!她下意识抬手,想要摸一摸放在自己胸前衣襟里的一个荷包。那是在济世堂吴家大少奶奶身边的秋兰亲手交给她的,实在万不得已,那就对簿公堂好了!如果有吴大少奶奶出手相助,相信县太爷定会秉公处置,将贺记上下一个个过堂,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 可是,不到万不得已,春霞不想走这一步。 一来是她不知道吴家大少奶奶会不会愿意帮这个忙,若没有她帮忙,论起跟官府打交道,她和周经远远不是贺老板的对手。说句难听的,他们想往衙门送银子只怕还找不到门路呢!二来,做生意的目的是求财,而不是结怨,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倘若真到了上公堂的地步,即便赢了官司的是他们,也总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 “赵公子,您说的也有您的道理――” “既然知道,还不快磕头赔罪!我们公子可没什么耐心!”蓝衣小厮不耐烦打断春霞的话,鄙夷的目光毫不掩饰的朝春霞抛过来。 春霞不卑不亢回视他一眼,清清楚楚的说道:“但我们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说话!我们的确没有做,怎么能认?我们好不容易会这么一门手艺,找到一条生活之道,凭此虽不能大富大贵,但足以保证丰衣足食!所有的顾客都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每做一件器具时都怀着十分的细致和耐心,绝无半点儿疏忽。因为这不是别的,而是我们赖以改善生活的手段,我们就算再傻再笨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而且每一件东西做完之后,都会相互进行一番检查,绝无纰漏。我知道赵公子大人大量,贺老板也盼着息事宁人,只是今日我们若将这黑锅背下了,将来还有谁会相信我们?又还有谁会找我们做东西!若这事的确是我们做的,天大的篓子我们也只有认了,可这事儿并不是我们做的,我们是绝不会认。既然贺记也没问题,咱们双方若没有好的解决法子,恐怕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春霞相信以贺老板的聪明,不会想不到他说的“只有一条路”指的是什么,就看他怎么选择了。若他打定主意赶尽杀绝,说不得只要搏一搏了,反正吴家大少奶奶指望不上的话,便拜托傅总管周.旋一二。 贺老板的目光明显闪烁了一下,似是非常惊讶,但很快又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春霞心中暗暗叹息,看来,那一步不想走也不行了! “既然咱们各执一词,谁也无法拿出证据令对方信服,那么就报官吧!请县太爷明断!” 春霞一句话出,店中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众人齐齐“啊”了起来,错愕的瞪着春霞。 赵公子也愣住了。别说乡下人,就是城里人有个什么纷争谁不是说道说道、调和调和就过去了,谁会有事没事想着去见官的?这乡下丫头倒是好大的胆子! 饶是贺老板早已猜到八分她是这么打算,在听到这话出口的时候仍然忍不住心头微震,金三的瞳孔也骤然一缩,面色微变。 贺老板不觉有些暗暗后悔,早知左春霞是这么一块硬骨头,他也许就不会这么做了。何必呢?如今这位县太爷并非贪财昏聩之辈,口碑还是不错的。他拿不定主意自己若是行贿会不会被打回来。若被打回来,那么欲盖弥彰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即使不被打回来,县太爷、县丞、主薄、师爷、书吏一个都不能少,这银子花的,也心痛啊! 只是如今,恐怕骑虎难下了。 “哎呀何必呢!一点小事而已!我看你们各退一步就算了!” “是啊是啊,闹到公堂之上多伤和气!” “小姑娘你啊还是太天真了,那县衙大堂可不是那么好进去的?一顿板子下来皮开肉绽,没准儿半条命就没了!” “对对,那位兄台说的有理!我看这事儿你们双方都有责任,一人担一半就算了!”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劝起来。 “阿霞!周老弟,发生什么事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话音未落,一个穿着半新不旧藏青长袍、高底皂靴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此人五官俊朗轮廓分明,浓浓的眉毛下一双眼睛深若寒潭炯炯有神,说话时眉梢微微一扬,英气朗朗逼人,不是杭东南又是谁! “东南!” “杭大哥!” 春霞和周经又惊又喜。 “你,你怎么来了!”春霞脸上控制不住的展露出大大的笑容,一双眼睛也瞬间变得亮晶晶的。被一阵无可名状的欢喜兴奋之情击中,差一点便要上前奔过去扑在杭东南怀中,好不容易生生忍住了,望着他只是笑。 在看到他的这一刹那,春霞那原本有些低沉沮丧的心立刻就踏实了起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虽然她知道,这件事情他完全不了解,就算了解他的口才也不好,肯定帮不上她什么忙,可是看见他,她就是喜悦、安心,有一种天塌下来也不怕的感觉! 因为她知道,哪怕他什么也不清楚,什么也做不了,但他一定会保护她。 “哟,东南你回来了啊!”贺老板勉强挣出一个笑容朝他点点头。 “贺老板!”杭东南抱拳点头回礼,向春霞道:“发生什么事了?” 不等春霞说,周经迫不及待将事情经过简单跟杭东南说了一遍,信誓旦旦表示自己和春霞绝对没有疏忽,然后剩下的就是苦笑。并且充满期待的望着杭东南,希望他能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虽然小霞说起进衙门坦然自若,周经也习惯了相信她的一切决定,但是,衙门那种地方,进去了总会沾晦气,能不去还是不去的好。 “这事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相信阿霞绝不是那种人。”杭东南朝贺老板和赵公子望了过去。 所有人都不做声了,有些怔怔的看着杭东南。 明明是一句简单得再简单不过的话,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但是从杭东南的嘴里说出来,似乎天生就带了一种令人信服的因子。凡是听到的人,似乎想也不想就理所当然的觉得他说的是就是事实。 贺老板嘴唇动了动,想要反驳竟一个字发不出来。 赵公子也愣住,不由自主有些怀疑的瞟了贺老板一眼。 “杭镖头,左姑娘是你的未婚妻你当然维护她了!这事儿并不清楚首尾,这么说是不是有失公平!”最先回过神来反驳的竟然是金三。 杭东南抬眸瞟了他一眼没出声,而是径直来到那四脚朝天翻仰在地的长案跟前,蹲在地上细细看了看那道倒削过的痕迹,伸手摸了摸,说道:“很明显,这刀痕是长案做好之后才削上去的。当时的情形应该是一人将长案倒立扶着斜靠墙壁或者别的支撑,另一人拿刀从中削过,那把刀刀刃长应该将近一尺,宽应该在两寸左右,却不是特别锋利!下刀之人也是个外行!” “你怎么――”金三脸色大变,“知道”两个字生生刹住,改口道:“杭镖头这话有些言过其实了吧?倒像你亲眼所见一样!” 众人也都狐疑,小声的交头接耳嘀咕起来。只有春霞微笑着看着杭东南,眼底充满着毫不遮掩的骄傲。此刻,她信心大增,她相信,他的解释肯定能令众人信服的! 果然,杭东南淡淡一笑,说道:“何必要亲眼所见?这刀痕已经说明了一切!你们不信自己看,上深下薄,中间有一处明显的转折,说明是从上方斜斜往下而过。而从这痕迹的大小长短自然可推断出刀刃如何。若是特别锋利的刀刃或者下手之人是个内行,便不会有中间这处明显的转折。而这上边不但有转折,这刀痕也非一刀而成,显然经过休整,这人的手法,实在不怎么样!还有你们看旁边的竹片上,其实也有刀锋带过的细细痕迹,虽然被人擦拭过了,但仔细看仍不难看出!用手用力按在上边来回摩挲,很明显可以感觉得出来!若这事儿是我未来媳妇和周老弟做的,你们觉得他们有必要这么做吗?” 当然没有! “那躺椅上的竹钉呢?又是怎么回事!”众人听得眼界大开,迫不及待忙又问起。 那个就更简单,杭东南过去蹲下看了看,便道:“竹钉钉进去之后,无论松紧,入口定是平滑紧凑,你们看看,这个入口明显有外翻内折的痕迹,而且比竹钉显得大了一圈,显然是有人拔竹钉的时候因为竹钉太紧而左右上下摇晃造成的痕迹,这根本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那个,给大家推荐好友的一本文文,《俏厨娘,秀色可餐》,链接http:///a/808233/ 103第103章 勉强皆大欢喜的结局(8000+) 根据他的话众人想象着自己有时候在家中拔钉子,不正是如此吗?钉子钉得太紧拔的时候左右上下摇晃,在入口处肯定会留下痕迹!那处刀痕不好说,这个确是不难想象与理解的。一时不由纷纷点头称是,小声的议论起来。 春霞朝杭东南微微一笑,那笑容如融融东风拂过,顿时冰雪笑容,山花灿烂,杭东南胸中立刻涌起一股***辣的暖意,望着她也扬眉笑了起来。 “杭大哥,杭大哥!”周经见他二人根本把众人统统当做背景墙眉目传情不由大为尴尬,重重咳了一下不管用,只好伸手去拉扯杭东南的衣袖。 好吧,如果不是金三又在那厢叫嚣,而杭东南置若罔闻只顾望着未来媳妇笑,他是不会多事管他们有没有把众人当做背景墙的。开玩笑,当事人都不在乎,他一个外人有什么在乎的呀! 杭东南偏头看了周经一眼,暗含谴责,似有不悦祧。 金三气得眼前一阵眩晕: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合着他说了半天人家根本没搭理!分明不把他们贺记当对手啊! “这些只是你的猜测而已,谁敢保证一定就是这样!我们店里人人清清白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丧心病狂的人?反正共事这么久,我是没觉得谁有这么坏!”金三忍不住哼了声又说了一遍。 赵公子却没有再做声,只是眸光有些深沉的瞥了他一眼,而那蓝衣小厮更是识趣,默默站在一边置身事外咴。 “这也不难证明!”杭东南笑道:“把这两样东西抬到衙门里去,让衙门里经验老道的公人一看便知!这真是不是什么难事,稍微有点经验的人都能看出来。我的话你们不信,衙门里的公断,总信了了吧?” 县太爷身边自然有善于破案、精于收集物证之人,这一点众人没有怀疑。 春霞眼睛一亮,早在心里不知骂了自己多少回!是啊,这就是妥妥的物证,人可以撒谎,但物证是怎样就是怎样,做不得假的!她一开始怎么就没想到呢? 见金三不说话,杭东南又道:“若要去,最好现在就去,这两件东西众目睽睽之下也无人动的了手脚,若再放哪儿一晚上,只怕又会生出事端来,贺老板,你看如何?” 贺老板心里已经不能用懊悔两个字来形容了,恨不得想去撞墙!他真的是鬼迷心窍了! 他还没答话,只见一名贺记的伙计突然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这一下发生得太突然,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被吸引了过去。那伙计抖得更加厉害了,脸色惨白,牙齿咯咯作响。 春霞下意识朝贺老板瞟了一眼,见他满脸松了口气的表情,便知此事只能到此为止了。她不禁心中暗叹:到底是老狐狸啊!商场上打滚了一辈子到底不是白滚的!什么准备他都做齐了,这伙计,就是他事先备好的替罪羊吧? 那伙计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用不着众人再问。 …… 事情就此解决,贺老板将那伙计狠狠教训了一顿命他给春霞周经和赵公子磕头赔罪,当场开除了他。自己和金三也对春霞和周经抱歉不已,直言自己有眼无珠,居然被这小人给蒙蔽了! 这伙计“陷害”春霞和周经的理由也很说得过去:嫉妒东家对他们好,担心东家会将他们招进来分薄了自己的工钱! 众人闻知鄙夷不止。 贺老板再三道歉,又道:“这两件家具我来赔偿,请小周和小霞你们再补做两件,好凑成一套交货给赵公子,你们看如何?赵公子,这事儿真是对不住!都是小老儿一时疏忽,白白浪费了您大半日时间,还平白添了堵、受了气,改日小老儿一定上.门赔罪,还请赵公子见谅!” 这赵公子倒不是得理不饶人的,闻言大方的挥挥手笑道:“算了算了!这事儿也不能怪你,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谁又料得到呢!这事儿这么解决了最好!”说着又笑,目光在春霞和杭东南身上扫过,说道:“再说了,若非那小人,本公子也看不到这么精彩的戏啊!呵呵,杭镖头好厉害的眼光见识,这位――霞姑娘,口齿伶俐,光明磊落,亦是难得!” “赵公子过奖了!”杭东南的眉头不易察觉微微蹙起,霞姑娘?什么乱七八糟的!便向赵公子介绍道:“我未婚妻姓左。” “哦,左姑娘、左姑娘!”赵公子呵呵笑了笑。 春霞闻言也不觉抿唇微微一笑,这赵公子跟那吴大少似乎倒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小霞、小周,”贺老板呵呵笑着这才又插上了嘴,诚恳的说道:“今儿这事儿的确是对不住了!不过那叛徒有句话倒是说到了我心坎上,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愿意出高价聘请你们两位到我铺子里做工!你们平日可以不来,我接了单子,你们在家里做,做好了我派人去拿就行!至于工钱方面,好商量,一个月保底每人三两银子,接了大订单另有分成!众人都可以作证,我绝对是诚意十足的!请两位考虑考虑如何?” 原本一件眼看要糟糕弄得反目成仇的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坏事变成了好事,众人自然也爱凑这个热闹,纷纷笑着说好,让春霞和周经赶紧答应。 一个月保底三两银子,也就是说,这一个月就算什么生意也没做,也给他们每人三两银子,这的确称得上是大手笔了!要知道,就算是在县城里,三两银子也足够一家五口生活一个月了!农村里,花费就更少! 那赵公子也抚掌笑道:“贺老板为人果然没的说!我看这样极好!周公子、霞――左姑娘,如此你们以后也可以大大改善生活了,而且不用来回往返这么辛苦!” 春霞和周经无声交换了一个眼神,相视暗嘲而无奈。 贺老板是欺负他们老实、当众不好意思却他的情面还是怎么的?居然还贼心不死! 别说本就有自己开一家店铺的意思,就算没有,从此后也不想再跟此人合作了。春霞自认这点儿自由自己还是有的。 “多谢贺老板美意!”春霞淡淡一笑,双眸毫不遮掩直视着贺老板,坦然笑道:“实不相瞒,我和周大哥有意想要自己开一家竹器店铺,正准备这阵子找合适的铺面呢!做完赵公子和李公子这两单生意,以后可能就不再麻烦贺老板了!贺老板这大半年来对我们多有照顾,原本我们还寻思着该怎样同您说这事儿呢!既然今日您起了这个头,那我们也不妨实话实说了!到时候小店开业,还请还请贺老板前去捧场哦!” “是啊!”周经一旁也连连点头,陪笑道:“将来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只怕还得向贺老板请教呢!到时候还希望您能指点一二!” 贺老板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得很难看,他本想当着众人表示大度,热情的抛出橄榄枝,料想春霞和周经盛情难却不得不答应下来,谁知春霞居然是这么一个脾气!自己反倒给了他们开口的机会,令他们这番话说得水到渠成! 又失策了! “是吗?呵呵,很好,这也很好!恭喜恭喜啊!”贺老板好容易调整过来情绪,勉强笑着道贺,又强硬挤出几丝笑容:“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前去道贺!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就是了!咱们毕竟合作一场,今后也是朋友嘛!” “贺老板说的极是,那就先谢谢您了!”春霞和周经忙道谢。 赵公子也怔住了,不禁大是佩服,由衷赞道:“难得你们有这份志气,真是难得!倒是我看轻了你们了!刚才那番话倒显得唐突,周公子、左姑娘,千万别见怪!啊!” 春霞和周经忙笑道无妨。 赵公子又兴致勃勃的笑道:“不知道你们找好了店铺没有!到时候开张别忘记叫上我啊,我也去凑凑热闹!唔,到时候呢,你们最好在店中摆上些别致的东西,若有极好的别忘了留给我啊!” 春霞和周经见他如此有兴致要去捧场哪儿欢喜无比,忙笑着答应了。众人见了也纷纷起哄,说到时候都去看热闹。春霞和周经喜之不禁,与众人周.旋客气着。 贺老板和金三等默默的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这一场热闹,这一场明明在贺记发生却跟他们没有半点儿关系的热闹。心中的沉重和苦涩不可谓不深。但这又能怨谁?分明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 一时热闹过后众人散去,杭东南和春霞、周经也一同离开。 “杭大哥要不要回村里呢?”一出了贺记周经立刻迫不及待的问道。其实不是他急性子,而是这会儿不赶紧抢占先机说句话,等会儿那两人说起来根本连根针都插不进去,他休想再有机会开口! 而且,这时候也不早了。 “你先回去吧!我和阿霞等会儿就回!”杭东南望着春霞的眼睛里都要冒出光,巴不得赶紧将多余的周经打发走。 “那你们――哦,行,那我先走了!”周经本来想问“那你们怎么回”的,转念一想杭东南镖局里还能没马车,哪儿还用得着他瞎操心,便改口点头,同他们道别去自去了。 “阿霞!”杭东南那明显隐忍着***的低哑嗓音和那灼灼的目光令春霞嘴唇微动竟半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突然发烧,心突然跳得好厉害。手臂上一紧,整个人已身不由己被他拉着进了一条人迹稀少的小巷子。还没站稳,就被他拉入怀中紧紧的拥抱着。 “阿霞!我好想你!”杭东南紧紧的抱着她,力道大得恨不得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他的头埋在她颈窝处,粗重的呼吸热乎乎的喷在她脖子上的肌肤上,一阵凉一阵热。 春霞被他这么大的力道抱住,胸口一闷差点喘不过气来,不由得情不自禁“嗯――”了一声。带着浓浓鼻腔的少女娇嗔传入杭东南耳中,杭东南只觉心中那团火旺得能烧红半边天。受这一声娇嗔的影响,杭东南的力道更大了,在她耳畔低低道:“你想我吗?” 春霞脑门一阵眩晕,感觉自己的腰都要断了,又憋闷着呼吸不畅,不由挣扎着捶打他的肩背:“你快放开我呀!我都要交你憋死啦!” 杭东南一怔回神,慌忙松劲,春霞趁机从他怀中挣脱开来,透透的呼吸了几口,嗔他道:“还说自己会注意、下次会轻一点呢!下次下次,只怕你口里这个‘下次’永远都是来到不了的下一次!” 杭东南见她面上红晕犹在,白里透红的小脸满是娇嗔,水亮亮的眼眸半含埋怨,不觉心中越看越爱,手撑在她身旁的墙壁上,抱歉笑道:“我见了你太喜欢了,一时就忘了形!唉,媳妇儿,才两个月不见你,我怎么就这么想你呢!” 春霞见他嘴角噙笑温柔的凝着自己,语气偏偏带着幽怨苦恼一般,不由“扑哧”一笑,心中也甜丝丝的,柔声笑道:“我也想你,你今日突然出现那一刻,我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呢!” 杭东南一笑正想同她好好亲热腻歪一番,只听得咕咚咕咚破浪鼓的声音从旁边拐角后传来,跟着传来一阵吆喝叫卖声,却是位挑着担子的货郎从拐角后走了出来经过身边。 两人都吓了一跳。 看来这巷子虽然人迹稀罕,但并不代表没有人迹,并不是诉衷情的好地方啊! “东南,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快些回村吧!”春霞也是同样的心思连忙说道。要在这儿亲热叫人看了去,她可受不了。 “好,你在外边的大路等我,我回镖局要一辆马车。”杭东南说道。 “嗯!”春霞点点头答应,两人一起出去。 杭东南脚程很快,春霞感觉自己没等多久,只见一辆马车在自己身边停下,赶车的青衣小厮朝自己咧嘴笑了笑,杭东南已掀起车帘从马车上跳下来,扶着她上了车。 车帘放下,车厢中微微的昏暗起来,车身轻晃,马蹄轻响,是车夫又赶着车继续往前走了。 “媳妇儿!”杭东南一下把她抱起坐在自己的腿上。揽着她软软的腰。春霞并不反对这样的亲密,伸出双臂圈住他的脖子,望着他露出鲜花般柔美的笑容。 见她笑杭东南也笑,他不觉伸手抚摸她的脸,自然而然的,两人搂抱着吻到了一起。杭东南仿佛尝到了世上最好的美味,一攫住她香软的丁香小舌便舍不得有半分放开,狠狠用力吮.吸着,恨不能吞入腹中,一双手本能的在她腰身上下来回游动,只觉所过无一处不令他喜欢。 平日里杭东南是很纵容春霞的,但凡她的话,他总会听,她想做什么,他也会尽自己所能去满足她。唯独一到了亲热的时候,男人得天独厚的优势便显出来的,他的力气比她大,所以毫不例外都是他掌控全场,她连自保都难,更别说反击了! 就比如此刻,她的舌根被他吮.吸得发麻,几乎要被他给生吞了,而她的挣扎根本没有用!最后还是杭东南良心发现她好像又被憋着呼吸了,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将她拢在怀中,指腹在她娇艳红润如樱桃般的小嘴上轻轻摩挲,心疼道:“有点儿肿了,疼不疼……” 春霞瘫软在他的怀中,只顾喘着气哪里说得出话来,闻言抬眸幽怨的瞥了他一眼又垂了下去。 她几乎可以预见,在这方面自己的将来有多么的悲惨。虽说性福有保障是件好事,可福利太丰厚也叫人吃不消啊!这个男人的体力,将来一旦到了滚床单的地步,她还不得大半条命都送他手里?特别是洞房花烛之时――春霞生生的打了个冷颤,她甚至怀疑自己能过得去那一关吗,太可怕了! “呵呵!”杭东南见她软在自己怀中只顾娇喘不说话,那略带幽怨的小眼神撩拨得他的心一阵一阵柔软,浓浓的骄傲满足之感油然而生。在别人面前,她是冷静、坚强、睿智而果敢的,遇事沉稳如山,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唯独只有他,才见得到她娇柔妩媚的一面,而她如此的娇柔妩媚都是因为他才会有的在,这怎能不令他高兴? “你累了便靠着我好好歇一会,有我在呢!”杭东南低头温柔说道,小心的将她两丝凌乱的发丝掠至耳后。 春霞心中的怨气叫他这一句话下来就给消得差不多了,心中微暖。她累了、乏了,他便是她依靠的一座大山,有他在,她完全可以踏踏实实、安安稳稳的入睡而不必担心一切。哪怕天塌下来,这个男人也绝不会不管她! 不过,该说的话还是得说的。 春霞抬起手又圈住了他的脖子,撅着嘴抱怨道:“你那么大力气,小心将我给憋死!你就不能温柔点嘛!你那狠劲,当我敌人一般,你再这么着,以后我都怕同你……亲热了!” 杭东南听着她同自己撒娇抱怨,心中一软,低笑道:“我是许久不见你实在想得很了,好阿霞、乖媳妇,我哪儿舍得对你狠呢!我以后会注意了!” 春霞便笑道:“下次你再敢使蛮劲,我便踹你,你可不许喊痛!” 杭东南虽没听过“打是亲,骂是爱”这句话,可听未来媳妇说“踹”自己却是心里直乐,没口子的点头笑道:“我再使蛮劲,你踹便是,我受得住不用客气!” “你真是――”春霞又好气又好笑,瞪他一眼,又笑道:“我改主意了,你再这样,便三天不许碰我,不,五天!” 杭东南果然一下子垮了脸,闷声道:“我明天一早就要回镖局里了,你真舍得不搭理我?我今晚本还想叫你出来说说话呢!” “明天一早又要走!”春霞心中顿时大不舍起来,被甜蜜幸福涨得满满的心一下子又失落空荡了下去,失声道:“怎么会那么快!” 她以为他回来,至少要住上几天的,谁知,才刚刚重逢,离别却就近在眼前了。春霞心里突然有点发酸,情不自禁往他怀中蹭了蹭。 杭东南笑了笑,她的不舍令他既欢喜又心酸,原本不想这么快告诉她的,只不愿与她在不必要的问题上纠缠白白浪费宝贵的时间,他这才借题发挥、装傻充愣借着她那话说了出来。此刻见她这般,却又暗暗有些后悔。 他喜欢看她笑,看她娇,看她薄面含嗔的俏皮,就是不喜欢看她愁眉蹙起。 “阿霞,”杭东南轻轻揉抚着她的肩,低声笑道:“我明日只是回镖局而已,不会这么快出门的。什么时候你闲了,便往县城里去找我。” “真的!”春霞一下子又欢喜起来,小拳头不快的在他胸膛捶了一下,嗔他道:“你这个人什么时候也学了那婆婆妈妈的脾气啦?一句话儿也要分成两截来说,平白给人添堵!” 杭东南叫起冤来,“我本打算今晚再告诉你的,一时不查说漏了嘴嘛!” 春霞忽然睁着眼眸奇道:“既然不用出门,你去镖局里能做什么?留在村子里多好!” 杭东南笑道:“当然还有许多别的事要做,镖师们平日里是要进行各项训练的,还有许多准备工作也要做。自然就不能离开镖局了。” 春霞见他含含糊糊的带过,知道其中涉及人家镖局里的商业机密,有些事情他是不方便同她说的,便也没再追问,“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便将此事放过,又笑道:“幸亏今日你来了,不然,一旦上了公堂,结果如何我心里还真没底呢!东南,你真厉害!” 杭东南闻言眉头微微挑了挑,说道:“没想到贺老板居然是这种人,我从前虽觉此人善于巴结逢迎,将利益得失看得有些太重,只当这是商人一般通病也没在意,没想到此人居心竟如此险恶!哼,今日我来的巧这事就此结束也就罢了,若真到了对簿公堂而他又使手段害了你,我必定不会放过他!” 杭东南目露凶光,脸色蓦地凝重起来,令春霞心中微凛,下意识的竟有点儿胆怯。 “今日之事,你可有何打算?”杭东南又问。 春霞淡淡一笑,道:“今日这事儿不是已经了结了吗?还有什么打算呢!当然是将赵公子和李公子要的东西赶紧做好了送过去,之后便两清啦!” “你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杭东南十分诧异,而且甚是不赞同,嫌恶的说道:“我平生最见不得这种下三滥的阴谋诡计,他敢使手段暗算你,这口气我却咽不下去!再说了,万一将来他又起什么坏心眼怎么办?我不可能回回这么巧赶到你的身边,况且,今日是误打误撞,若是他使了别的阴谋诡计,我只怕也拆穿不了他。我怕你会吃苦!” 他放在心尖上疼着护着宠着的女人,连一丝丝的委屈也舍不得她受,一想到贺老板的所作所为,怎不令他怒火中烧! 春霞见他这般全心全意为自己忍不住心中大为欢喜,忍不住往前凑去在他脸上响亮的亲了一下,柔声笑道:“虽你我心知肚明,但旁人都不知啊!他做得那么滴水不漏,赔礼道歉的态度又那么诚恳,还‘不计前嫌’的盛情邀请我和周大哥加入贺记,我们若再计较,岂不是显得小肚鸡肠、得理不饶人了?他心思虽卑鄙了些,但只生意场上耍这些手段我虽也不认同,却也不能就说是罪大恶极!再说了,经过此事他也知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若是聪明的,他往后只会同我们交好而不是一再算计!毕竟,我们双方并无生死仇恨不是吗?” 见杭东南仍是一副不解气的模样,春霞不禁笑了,柔声道:“东南,你放心,以后我会小心的!再说了,等铺子一起来,我大小也算个东家了,县城里又有傅总管和李掌柜他们在,且吴家大少奶奶还欠我一个人情呢!再有人惹我,也得掂量掂量!” 杭东南见她显然打定了主意,便没再相劝,只笑着叹气道:“反正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我从来都说不过你的!罢了,等明日回去我好好的向傅总管道谢,请他往后多多关照你!你别不好意思,有什么不决的尽管去寻他!” 春霞忙笑道:“我哪有不好意思?反正这些人情你会帮我还的我才不客气呢!”说着便将这段时间麻烦傅总管做的事情说了一遍,杭东南听了果然甚是欢喜,抱着她又是好一番亲热厮磨。 两人不知道的是,这日下午,在桐江吴家吴大少夫妇居住的松罗院一处暖阁中,吴家大少奶奶柏氏正悠闲的靠坐在嵌螺钿铺陈锦绣的紫檀木贵妃软榻上,听心腹大丫头秋兰眉飞色舞的笑说着不久前在贺记发生的事情。 秋兰说的十分畅快,不时比划,吴大少奶奶也不时发出清脆愉悦的笑声。 “这位左姑娘,看着年纪轻轻,没想到竟如此厉害!难得的是心思明镜似的,遇乱不乱,冷静理智,思绪清晰,一句句话下来叫人寻不出半点错处!了不得,当真了不得!我上次见她便觉她不错,不想仍是看走了眼了!”末了吴大少奶奶一边笑一边叹。 秋兰忙笑道:“可不是,这左姑娘倒果然有几分胆识,不愧是大少奶奶您看重的人!可要奴婢说啊,别说咱们桐江县了,便是这天下,也没几个女子能比大少奶奶您更厉害!不、不光是女子,便是寻常男子也比不上您一根手指头呢!” 吴大少奶奶闻言啐了她一口笑道:“你这丫头嘴里抹了蜜怎的?你能见过几个人、识得几分世面就说出这等狂话来?叫人知晓了岂不笑死!出去了你可别说是我的丫头,我丢不起这个脸!不说远的,单这位左姑娘,便不比我差!平心而论,若她同我掉个身份,我想,我做到的她一定都能做到,而她如今做到的,我却不一定能做到!” 秋兰哪里肯信这话,但是主子的话是不可以辩驳的,而主子的马屁那是必定要拍的,便由衷笑赞道:“大少奶奶您真是谦虚!单凭这份心胸气度,这桐江城里便无人及得上您了!” “唷,”吴大少奶奶指着秋兰笑得说不出话来,一劲摇头笑道:“罢罢罢,你不知天高地厚胡说八道,我却听得羞愧要钻地缝里去了!你别站我跟前啦,快出去吧!” 主仆两个都笑起来,秋兰便上前扶着吴大少奶奶躺靠在贵妃榻上,扯过柔软的绣花绒毯替她齐胸盖着,细细替她掖了掖边角,这才笑道:“李大夫和左姑娘可是都说了的,主子要保持心境愉悦开朗、要多笑对腹中的孙少爷有好处!大少奶奶您笑了,便是奴婢的功劳了,您不该这么说奴婢反倒该赏奴婢才是呢!” 吴大少奶奶闻言又是“扑哧”一笑,似沉思般缓缓点头,笑道:“听起来倒是有理,我若不赏你倒是我的不是了!罢了,自个去小厨房说声,今晚就赏你两道好菜吧,想吃什么叫任婶给你做去!” “谢大少奶奶赏!”秋兰喜滋滋的屈膝谢过,便笑道:“那么大少奶奶您歇一会儿,奴婢去小厨房看看晚膳何时好,顺便看看大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去吧!”吴大少奶奶微微笑着点头,看着秋兰快要出去的时候又叫住了她,秋兰忙回身上前听话,“你叫人打听着,什么时候那左姑娘再进城便同我禀一声。” 秋兰微微一滞,本想劝两句却是深知主子的脾性,便点头答应了这才出去。秋兰不由心中暗叹,大少奶奶还真是操心!吴家这么大的产业都是她一个人在掌控全局,又要提防着时不时生事的二奶奶两口子,已经很不容易了,偏还要管那无干的闲事! 104第104章 说点高兴的事(8000+) 看到杭东南将春霞送回家,左光和杨氏都高兴坏了,围着杭东南热情万分说个没完没了,就连春霞在一旁也插不上嘴。 好不容易逮着开口的机会她不得不道:“爹、娘!东南还没回家呢,赶紧让他回去吧!” “你还没到家啊!”左光、杨氏吃了一惊,杨氏便忙道:“那快回去、快回去吧!你爹娘肯定等急了!” 杭东南笑道:“没事,他们不知道我今天回来,不会等急的!”见左光、杨氏微怔又有些歉意道:“伯父、伯母,我明天一早就要回城,没空再来看你们了!你们保重!” “这么快又要走了!好好,你在外头也保重啊!”左光、杨氏忙将他送出去祧。 谁想,才走到一半,杭东南就看到自己的娘叶氏站在前方瞪着自己,那目光有点——哀怨和杀气腾腾? “娘,您怎么来了!”杭东南忙笑着上前。 他哪儿知道,马车傍晚时候进村,许多从田地里回来的村民们都看见了,村里的孩子们更看见了。能坐得起马车的全村也没几个,看见他从车上下来,早有助人为乐的小孩子连蹦带跳的跑去他家跟他爹娘说了咴。 叶氏和杭赞一听心里那叫一个喜得开花,眼巴巴的等着推门声和那一声熟悉的“爹、娘”的叫唤声响起。 谁知,左等右等也没见人来。 叶氏坐不住了,便出门去张望,正好有人从门口经过,又顺口告诉她她家东南送小霞回家了,还笑眯眯的道:“东南这孩子真不错,懂得疼人!”差点没把叶氏气得眼前发黑! 这会儿看到儿子果然从左家方向过来,叶氏更恼,也不理杭东南,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杭东南无奈苦笑,命那车夫赶车跟上,连忙去追叶氏。 “你还认得这儿是你家呀?我看你是巴不得给左家当上.门女婿去吧!”进了院子,叶氏便跺脚气道。 在外边,她是不会骂儿子的,儿子大了,总得给他留脸面不是?而且左家要是知道她和儿子生嫌隙指不定多高兴呢!她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外人! 叶氏虽然不懂什么叫做内部矛盾什么叫做外部矛盾,做起事来却毫不含糊。 “东南!”杭赞笑眯眯从屋里出来,不满向叶氏叹道:“你看你,儿子刚回来你发什么脾气呀你!” “这还不该气什么才气!”叶氏差点没跳脚,叫道:“你儿子回来了先进了别人家之后才回来,你还说得出这种话,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儿子都快被人勾走了也不知道着急!” “娘,”杭东南忙道:“我和阿霞一道回来,顺便送她回家跟伯父伯母打个招呼而已,您至于气成这样吗!” “就是!还有客人呐,你少说两句!”杭赞也斥道。 叶氏瞟了一眼停了马车在院子一角,将马解开站在旁给马儿顺毛装作没听见看见这边闹腾的车夫,这才恨恨瞪了杭东南一眼没吭声。 杭东南无奈笑笑,扬声招呼那车夫一道进屋。 那车夫显然跟杭东南关系不错,而且很识趣,进屋笑眯眯客客气气同杭赞、叶氏打招呼,客客气气的说话。吃过饭之后便推说乏了,进屋睡觉去了。 开玩笑,杭镖头跟他那未来媳妇在马车里做了些什么他没看见也听见一二好吧。而且,不知道杭东南是有意还是无意,提高了声音说今晚还要去找她,他这个“客人”还在厅堂上坐着,杭镖头怎么好走开呢?少不得他早点睡了,好方便他该干嘛干嘛去! 果然,车夫才进房间不大一会儿,杭东南就起身道:“爹、娘,我去看看阿霞。” “不许去!你明早就要走,还惦记着她?就不能坐下陪你爹娘说说话?”叶氏瞪眼,一开口满满的醋味。 “哎呀,你就让他去吧!”杭赞却是一反常态,瞪老伴道:“说了这一大晚上还不够你还想说啥?东南不去看看他媳妇明儿一早怎么走的安心?” 左家如今早已今非昔比,杭赞男人家,不想女人执着起来那么可怕,所以他比叶氏更加冷静和理智。春霞那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好的风评,相反在村里人缘还极好,她那么能干,儿子又非她不娶,娶回来岂不也是好事一桩? 杭赞有时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抱怨叶氏:这老婆子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抽的哪门子风,怎么就这么倔! “岂有此理!你、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叶氏大怒,向丈夫怒目相向。 “你怎么就非要较这个劲!真不知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儿子、为了这个家!你居然也帮着那小蹄子说话,那小蹄子给你什么好处了!” “够了啊,你有完没完?” “我还真就没完了!” …… 他们老两口这儿争执着,杭东南早已出了门,往村边那片竹林去了。 暮春时节,微微的夜风吹过,身上泛起浅浅的凉意。半弯的下玄月挂在天际,泛着幽幽的银光,静谧而恬淡。 这是一个很美好的夜晚,杭东南如是想,唇角不自觉勾了勾。 竹林里黑魆魆的,春霞没有走进去,而是站在旁边扶着竹竿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玩,听到身后踩在竹叶上响起的沙沙脚步声,她微微转头,朝来人一笑。 “阿霞!”杭东南也笑了,心情无比的愉悦起来,喜悦一下子从心底升起,扩散至四肢百骸,表现在肢体动作上便是脸上带了笑容,眼底漾开笑意,脚步也变得更加轻快起来。 他几步上前,去牵她的手,笑道:“来多久了?” 春霞抬眸笑笑,“刚到一会儿,你爹娘倒舍得放你出门。” “我总归是他们的儿子,我所坚持看重的,他们最终总会认同。”杭东南笑着,牵着她进了竹林。 春霞的心微微的有点乱跳起来,这个男人身上透出毫不遮掩、肆意张扬的热情与爱恋,仿佛一张网对着她兜头而下,令她下意识的有点害怕,有点想逃。 “阿霞!”还没等她脑中逃与不逃两个激战的念头决出胜负,杭东南已将她拉入怀中紧紧的抱着,他在她耳畔舒服的叹息了一声,低低道:“我本来以为今天晚上才能见到你,不想已与你相聚半日了,可见我今日赶回来还真对了!要是哪天能与你日夜相对再不分开就好了!” 春霞心中一暖,抬手环住他的腰,柔声笑道:“你在外好好保重,我们总有长相厮守的一日。东南,千万莫叫我为你牵肠挂肚、忧心忡忡。” “放心!”杭东南笑道,“你男人岂是那无脑没用之人?你只需顾好你自己!” 两人拥着亲热一番,便坐在石头上说话,杭东南见石头冰凉,便将她抱着坐在自己腿上,同她细叙别后情形。 杭东南自己的经历倒是几句话简简单单就说完了,春霞的事情却问的细致。他知她一个人撑起这份家业有多不易,虽不能在她身边时时刻刻陪着,她的喜怒哀乐,他都想知道。 无论自家还是周家,都将她当成主心骨,只有春霞自己知道,她也不过是个平平凡凡的小女子,也会有疲倦劳累想要依靠的时候,而能令她安心依靠的,便是此刻身边的这个男人。许多话闷在心里,她早已想说,不等他问便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个痛快。 杭东南听着叹息不已,对她果真没有虚套客气主动找了傅总管帮忙,杭东南还是很欣慰的,听到她二姑两口子上.门闹事,杭东南眉头便微微蹙了起来,说道:“你那二姑和二姑父我从前也听村里人说过,那一回虽然走了,恐怕回头还得来找你们麻烦!你三叔三婶若再对他们挑唆些什么,就更不好说了!阿霞,你心里可得有数,别让他们折腾出什么来!” 春霞听了这话大为称意,笑道:“我就知道他们两口子来闹肯定是柳氏那贱妇挑唆的!好在两处村子离得不近,他们也不能天天来!我那二姑虽然泼辣,却是个一根筋,不比柳氏阴损,来了也能应付。只是,”春霞有些苦恼的说道:“怎么偏我们家这么倒霉,极品亲戚一个接着一个,都不让人过安生日子了!” “极品亲戚?”杭东南一怔不禁失笑,说道:“哪一家总有那么几个吧,只是你爹娘素来老实,他们才敢放肆。从前你们过得不好便罢了,如今好了,他们心里不平衡,不生事就怪了!给他们几次苦头吃,以后也就老实了。” “你说的很对!这么说来,我倒应该盼着他们快点儿来好趁早打发了求个彻底清净了!”春霞说道,二人相视一笑。 “这些日子真苦了你了!不说他们了!”杭东南蒲扇似的大掌温柔的抚摸着她乌油油玄色缎子似的秀发,拂动发丝,有淡淡的香气袅袅窜入鼻端,杭东南心中微热,继续道:“说点高兴的事儿,我的香囊呢,可做好了?” 说点儿高兴的事,就是这个?春霞嘴角抽抽,抬头瞟了他一眼很有种立刻晕过去的冲动。 “你可是答应了我的!”杭东南见她不吭声顿时急了。她不知道他有多想要她亲手做的一样东西,日日夜夜带在身边,这样无论他到了哪里也有个念想,他想她的时候也省得除了望天上的月亮就是望空无一物的帐子顶。 春霞顿时有点头疼,暗暗汗颜。其实一开始她就暗暗盼着他会忘了这事,之后谁也不提,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谁知他可一直都惦记着!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没忘记跟她说这个。 春霞不忍他失望,支支吾吾道:“这,这不是还没到端午嘛,你说的是端午之后,又不是现在!” “可是现在已经四月下旬了,端午不就是几天的功夫吗?你不会——还没做吧?”杭东南突然觉得有点紧张。 “没有、没有!已经在做了!”春霞连忙摇头否认,信誓旦旦的道:“真的!” “那就好!”杭东南自然不会怀疑她,压根没去理论她话里的心虚,满脸都是陶醉而满足的笑容,“或许我会在镖局里待到端午之后才出门,到时送给我好不好?” “只要你不嫌弃——” 春霞还没说完就被他挡住了嘴。他低头,额头抵在她的额上,随着低沉的嗓音,温热的气息轻轻触在她的脸颊五官上,“只要是你亲手做的,便是我最心爱宝贝的,我怎么会嫌弃!” “东南……”春霞心中一暖一甜,面上被他呼吸所喷微微的有些麻痒,连带着似乎整个身子都有些麻麻的酥酥的使不出力来。 昏暗的光影中,他的头一低,微凉的唇迅速噙住了她的。她微吟,微微仰头承接,入骨缠绵。 亲热许久,杭东南方恋恋不舍的送她回家,在她家大门口执着她的手与她道别。 “明日一早我就不过来了,过几天你有空进城,别忘了去找我。” 春霞“嗯”了一声点头,心里的千般旖旎霎时变成了万般不舍,笑道:“我一定会去,你快回去吧!” “我看你进去再走。”杭东南笑着放开了她的手。 春霞没再同他争执,上前推开院子门走了进去,回头朝他望了一眼,笑着关上了门。 杭东南又在门外站了好一会,才轻叹着笑着离开。 春霞推门进屋,爹娘姐弟早已睡下了,屋里的桌子上还燃着一点豆大的油灯,显然是留给她的,她提着灯又去厨房,灶台里隐隐还有热气,锅里的水也是热的,显然也是特意留给她的。 爹娘和姐姐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善解人意得令她有些不太好意思。 迅速洗了脸、洗了脚,春霞提着灯轻轻上楼,推开了门,叫了一声“姐”。 早在院子里,她便看到楼上房间里还透着亮光。 “回来了!”彩霞正坐在桌前穿针引线,头也不抬的说道,说这话时,嘴角却噙着淡淡的笑。 “姐姐怎么还没睡!都这么晚了!”春霞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笑道。 “怎么睡的着!”彩霞抬头,揉了揉低得久了有些酸疼的脖子,似笑非笑道:“我妹妹还没回来,我担心她叫人给骗了去不回来了,怎么能安心睡呢!” “姐!”春霞更觉窘迫,涎着脸上前搂着她脖子撒娇笑道:“人家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还能叫谁给骗去了!” 彩霞“扑哧”一笑,说道:“你还知道不是三岁小孩啊,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才晓得回来!”说毕又凑近她小声笑道:“不是姐姐爱说你,我说你们俩也悠着点,咱们家自是无人会说什么,这天长地久的,若叫旁人撞见可就不好说了!东南虽对你好,可你到底是姑娘家,这黑灯瞎火的,万一叫人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岂不是叫叶伯母抓着了现成的把柄?你也总该注意些!” 春霞知道这话除了是姐姐自己的意思,多半也有爹娘的意思,细想想,的确是自己有些欠考虑了。杭东南但凡在村里的时候,恨不得一整天都跟她黏在一块,而爹娘喜欢杭东南,对自己也放心,在这上边从来没有管过自己。在这默许之下,春霞不知不觉中便放纵了起来,几乎有种在现代社会自由恋爱的感觉。 如今想想,的确是自己欠考虑了!虽说二人是未婚夫妻,白日里见个面、相互登个门大家也不会说什么,可大晚上的还在一块搂抱幽会,传了出去自己定会成为众人口中的淫.浪女人,什么名声清誉都会毁尽。今后连做人都得夹着尾巴,还谈何做事! 春霞想着,一时不禁低下头去,片刻才嚅嚅道:“我知道了……” 彩霞见她这样又有些不忍,忙又拉着她的手笑道:“你也别这么垂头丧气的!不是说你们不能见面,就是,就是——哎,我看你们这亲事还是早点办了吧!” “姐姐!”春霞叫她说的“扑哧”笑了起来,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可不想这么早就出嫁!你这是嫌弃我了把我往外推呢!” “没良心的小丫头!明明为你好你倒说起我来了!”彩霞笑着拧了她一下,春霞“哎”了一声抬手架挡,两人都笑了起来,闲闹一阵上床歇息。 “其实,现在这个家里哪儿离得开你呢!你能在家多留些时候我们都巴不得!”彩霞末了轻轻说道,“只是——” “姐姐!”春霞笑着打断她,“我也舍不得现在出嫁,我怎会放心你们呢!” 黑暗中,彩霞笑了笑,无声叹息了一声。 次日一早,杭东南果然没有来辞行,而春霞也没有去打听。反正知道他会在县城留一阵子,离她那么近,她的心便没来由的安定许多。 数日过去,秧田里的秧苗很快长高长大、可以移植到犁好细耕的稻田里了。跟村里所有的人家一样,春霞家也忙碌了起来。 不想,二姑左梅两口子又上.门来了。 一看见他们,春霞立刻想起了前几日杭东南说的话,不知该哭笑不得喷他一句“乌鸦嘴”还是该赞他一声“未卜先知”。 “大哥!大嫂!”敲开门左梅笑眯眯的踏步进来,跟回自己家一样的轻松自在,顾二跟在她身后也咧着嘴笑。 “大妹回来了!”左光一家刚刚吃完午饭,忙将他们朝屋里招呼。 左梅却不急着进屋,四下里打量着这落成不久的院落,口内啧啧赞个不住,又推她男人叹气:“你看看大哥,再看看你!要是你有大哥一半能干就好了,什么时候也挣些钱咱们家也盖一座这样带着大院子的大房子,住着多舒服!” 顾二忙笑道:“我向来忠厚老实,哪儿有大哥那么聪明呢!你拿我跟大哥比,我不是要羞愧死!” “你还知道羞愧死啊!”左梅鼓起眼睛朝他一瞪,“那还不算无可救药!还不赶紧对我大哥客气点,只要我大哥肯教你、提携你,你还有什么学不会的?大哥你说是不是!” 左光又不傻,见她两口子一唱一和,说到这句时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的瞪向自己,似在逼迫自己表态,心里便“咯噔”了一下,搓手笑笑:“我哪儿有什么本事?还不都是周大哥提携!许多事都是周大哥他们照顾我,我们家才有今天!” 左梅见他居然没有盛情难却而是顾左右而言他避开这话,心里大为不痛快,心想怪道说人一有钱就会变得没良心,果然如此!这么老实的大哥,手里有了几个钱也完全变了个样了! 左梅心里忿忿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笑呵呵的道:“是吗?大哥真是碰上好人了!哎呀,有贵人提携就是不一样,这日子啊,蹭蹭的一天比一天的就上去了!什么时候我们家要也有这运气就好了!” 一边说话一边进了屋,左梅两口子看到他们的房子宽敞明亮,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摆放的桌椅也都是簇新的,就连地上也不是农村房子惯常的黄泥碾压平整,而是一律铺上了拼接无缝的平整灰砖,不由得用力跺了两脚感受地面的踏实和干净整洁,心里更加嫉妒得不得了。 也难怪!左梅朝同样铺着灰砖的院子里看了一眼,连院子里都那样,何况屋里? 左光和杨氏招呼他们两口子坐下,左梅却笑眯眯道:“大哥这房子真是好,我还没来过呢!我想四处转转可不可以?” 不过是看看,左光和杨氏当然不能说不可以,只得笑着点了点头,领着他们两口子楼上楼下、厨房厅堂的看了一遍。 春霞不想让小华看到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便赶他回房间读书,彩霞早已出去将自家的鸡赶得远远的。 重新回到堂屋坐下,春霞起身端了两碗茶水来,左梅和顾二接过茶水捧在手里,口里还啧啧的赞个不住,一时又埋怨左光太不够意思,搬新房那天居然没有去告诉她,一时又问人工花了多少钱、买砖头木料家具等花了多少钱,又直说他们买的贵了、人工费也贵了,他们村里谁谁谁盖同样的房子才花了多少多少,他们肯定是被那帮人给坑了云云。言里言外大有埋怨左光两口子当时不把监管人的差事交给顾二以至于被人骗了。 左光和杨氏对自家女儿做的事情心里有数,这一点立场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听左梅说的跟真的一样两人心里也只是微微一动,并没有往心里去,更没有露出什么懊悔、追悔的表情,甚至连一句“人家真的少花了那么多钱?”也没有问,令左梅大感无趣。 春霞更是听得好不耐烦,心道这时候说什么风凉话,要真心给我们省银子怎么一开始没见你们介绍什么好卖家?那点子心思全写在脸上,都当别人是傻子呢! “我们下午还要去插田呢,大妹、大妹夫如果没有别的事——”左光终于问出了一句类似于逐客令的话。 “可不正是为了这事儿来的!瞧我,倒光顾翻那老黄历去了!过去的事儿咱也别提了,吃点亏就吃点,吃亏是福嘛对不对!”左梅咯咯的笑着说道。 靠在门边的彩霞忍不住掩口“嗤”的轻笑出声,从头至尾在乎这事儿的都是她,亏得她这话还能说得这么语重心长。 “是这样,大哥不是租种了三十亩良田吗?你们家才这么几口人,彩霞、小霞哪儿会干什么农活呀?大嫂身子又不好,光大哥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我看不如这三十亩田算咱们两家一起租种吧,我们今天起就住在你们家,抓紧时间一起把田给种了,等收的时候,咱们两家一人一半!我们虽然两个劳动力你们才一个,也绝不多占你们的便宜!” 左梅滔滔不绝掷地有声,说完笑眯眯道:“大哥啊,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走,咱们这就一块儿下田去!” “是啊是啊,我们家三孩子,口粮也大!就那么几亩薄田有什么收成?大哥啊,你们就是我们的贵人,你也帮衬帮衬我们吧!”顾二也一旁说道。 这两口子懒惰是出了名的,彩霞自打记事起,左梅每一年都要回娘家借粮,为这事儿跟柳氏吵得不可开交,有的时候连张氏都惹恼了,听他们说了这话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就是没有觉得值得同情。 从前的记忆春霞没记得多少,听了这话却暗暗着恼,一人一半?说的还像他们大方而自家占了他们的便宜了一样! 春霞敢说,只要今日答应了下来,等田一种好,他们下次再来的时候肯定是收割的时候,这中间的管理他们是绝对不会过问的。只怕田没种完都会寻各种托辞先回家去了吧? “这田我们自己种就可以了,真的不用劳烦你们——”左光斟酌片刻,硬着头皮拒绝。 “不劳烦不劳烦!自家人哪儿说的这么客气呢!”可惜他脸皮薄客套没用,人家的脸皮可不薄。一句话没完,就被左梅笑呵呵的打断了,还加了一句,“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大妹!”杨氏也急了,深知这事儿答应不得,忙笑道:“我们家不缺劳动力,我虽干一会歇一会,也能下田,春霞和小霞也能帮得上忙。还有竹器作坊那边,不是前阵子刚来了五口人吗?如今也全都帮着下田干活去了!他们干活也都是好把式,再过五六天想必就可以全部种完了,真的不用你们了!” “大哥你听听大嫂说的什么话呀!”左梅立刻委屈的眨眨眼睛想要挤出两滴眼泪吸了吸鼻子,“大嫂这是嫌弃我们吗?还是大哥也一样嫌弃我们?有几个钱就了不得了,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起骨肉亲人了!算了,既然如此,当家的,我们也别在这儿讨人厌,我们走!” 左梅扭头看了一眼顾二,作势欲起身。 左光一见就急了,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让她这么伤心难过的赌气离去将来见面也难,多不好! 他正要开口阻拦,春霞不轻不重的咳了一声,左光微张的嘴又闭上了。 左梅没想到左光竟然没出声挽留,气得恨恨瞪了春霞一眼,仍旧坐着没动,“大哥,你真要如此绝情吗?” “我们家人口也不少,竹器作坊那边过一阵子还要招人,这粮食谁还舍得花钱去买?所以特意种了这么多就是预备着的,真的不能分给你们啊!大妹,你们家不也有好几亩田地吗?你家老大、老二也不小能干活了,再开些荒地多种些红薯芋头,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再说咱们两家离得这么远,你们跑到这儿跟我们一块合租田地也不太方便啊!”左光忙好言好语说道。 左梅原本就是打着主意左光好说话自信满满的来,不料连左光都一口拒绝,更不用说从头至尾还没开过口的春霞了,不知为何,潜意识里她有几分怕春霞。就是盼着把左光说通拿左光来压春霞一头——这世上哪有儿女敢忤逆老子的?谁知左光居然也强硬了起来,这对左梅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震惊和打击,她忽然就有点心灰意冷。她知道,这一家人已经变了,不是从前她丝毫不放在眼里想翻白眼就翻白眼、想嘲讽就嘲讽、想尖酸刻薄就尖酸刻薄的那家人了。 连三弟和三弟妹那样的厉害人都不能在他们手里讨到什么便宜,何况是她? “那,那实在不行,那就——算了!”左梅脸色灰败喃喃说道。 左光见她如此心中大为不忍,无奈暗叹一声,决定想个法子暗地里接济接济他们。只要不给家里惹来麻烦就行。大妹虽然说话尖酸刻薄,从前也不待见自己,却也没做过什么心肠歹毒的事情。都是因为穷啊! 顾二听见左梅这么说却急得直瞪眼,拼命的翻眼睛给左梅使眼色,可左梅此时哪里还有心情同他一唱一和?压根就没看见他的眼色。 这个月终于圆满结束了,感谢大家的支持!为了做到本月日更至少8000+累得要吐血,呜呜呜,下个月可能就更的没这么多了哦,不过呢,每天6000+是可以保证的,绝对不会断更!不定时也会有加更哦。对了,3月2号会更1w! 顺便呼唤一声,下个月的第一张月票,乃在哪里? 105第105章 表哥表弟(6000+) “咳!”顾二忍不住重重咳了一下,便陪笑道:“大哥说的也有道理,这事儿是我们没考虑清楚!你们那啥竹器作坊不是少人吗?要不我们来给你们帮忙,你们开一份工钱就成!哦对了,还有我们家那俩小子也可以来!” 左梅眼睛一亮,紧紧的盯着左光。ww.vm) 这事儿却不是左光能做主的,他不由向春霞望过去。 春霞便道:“这事儿是周叔家管的,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呢,这事儿得手脚灵活的年轻人来做更好一些,我看姑父还是在家种田种地吧,要不叫两位表哥来试一下!” 顾二本来就是想将两个儿子弄进来,叫他自己整天闷在一个院子里干那枯燥单调的活计,一点自由都没有,没准还得听人家呼来喝去,他才懒得呢!闻言正中下怀,忙笑着点头道:“好、好!明天我就让他们来!祧” 左梅也高兴坏了,笑眯眯的说好。 “那个,一个月工钱是多少啊?”顾二忙又问道。 春霞说道:“咱们两个村子隔得不近,两位表哥得住下,住的地方不要钱,只要他们自己带铺盖来就行!伙食却是要缴的,除去伙食一个月保底是两百五十文。按每天做的活计多少还另有钱算,这就不好说了,总之一个月应该能拿到五百多文咴。 一个人五百文,兄弟俩那就是一千文,也就是一两银子啊! 顾二和左梅眼睛里都要冒出光来,除了笑和一个“好”字再也说不出来别的话。 左光见了心中也松了口气,要不看到自己的亲妹妹整天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他心里也不好受。 “不过,这事儿我可不敢打包票,”春霞不得不提前将丑话给他们说清楚,“等明天他们过来先试一试,如果不适合做这个的话,那也只好让他们回去!干不了这个活,周大哥那边也没法交代。” “放心放心!”左梅忙主动笑道:“我回去就跟他们说,保证听话!你们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春霞哭笑不得,“二姑,不是这个问题。有的人天生就不适合干这个,不是听话就可以的!” “那,那不要那么多钱也行,随便找个看大门什么的活儿给他们干也可以啊!”左梅一听就急了,“小霞啊,就算二姑求你了,你们帮帮二姑吧!” 左光嘴唇动了动,虽然没说话,朝春霞望过来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春霞便道:“那我尽量跟周大哥多说说好话,尽量试试!不过我可先说明了,这事儿我还是不能保证!您要非逼着我保证,我是不肯的。” 顾二和左梅听了有些紧张和失望,也只得答应了,心中琢磨着回去了一定要好好的训那俩小子一顿,让他们机灵着点,别出幺蛾子! “那,那也成!那没什么事儿我们就先回去了!”左梅见春霞坚持这么说,心里将这事儿不觉更重视了几分,而且自己儿子的“钱程”算是捏在人家手里了,哪里还敢不识趣?忙一扯顾二,两个人告辞去了。 “二姑!”春霞忙又叫住他们,说道:“作坊里现在并不缺人手,若不看在咱们是亲戚的份上我也不好意思去麻烦周大哥。这事儿二姑你们知道就行了,别跟其他人说!” 春霞是怕别人知道了都来问,乡下人想法简单单纯,但对银钱却看得很重。若是碰上理解的,多费几句唇舌打发了虽然费事了点却也还好,最怕碰上那等脑子里一根筋油盐不进的,态度过于坚决了,本乡本土的也不好! “小霞你放心,我们保准一个人都不说!”左梅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就算春霞不叮嘱她也不会告诉别人的。她又不傻,告诉了别人,万一那周家人觉得别人比她两个儿子更合适不要她儿子了怎么办?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好机会? “小霞啊,我看你那两个表哥人挺不错的,能留就留下他们吧!”看着他们走了,左光说道。 两个表哥啊?春霞努力的想了又想,还是半点儿印象都没有。 “爹,放心吧!只要他们服从安排,肯听话,我会留下他们的!” 如果跟顾二是一样的人,那就真没什么好说了。一旦开了这个头,将来还怎么管别人?她这儿不是慈善机构!再说那种骨子里就懒的人也不值得人帮。 “这你放心!”左光忙道:“你那俩表哥你又不是没就见过,他们跟你二姑父不一样!” 听见自己的爹背后也说起人的坏话来了,春霞不禁笑出了声,点头道:“那就好!” 左光见女儿答应了下来便起身说道:“那我们也下田去吧,江家兄弟几个恐怕早就到了。” 于是留了彩霞看家,左光、杨氏和春霞一起去插秧。 这几日要赶着插秧,作坊那边便停了下来,江家兄弟和林妇人、江小芳全部下田,就连江小溪也帮着放牛去了。左光一家也不敢怠慢,只想赶紧将那三十亩水田种完。 至于自家原本那两亩多薄田,便不打算再种水稻了。春霞没往里头灌水,打算过几日将这两亩统统种上玉米。将间距留稍大一些,等玉米长了有筷子那么高,便在间距间套种上黄豆和花生。 第二天一早,左梅果然就领着两个少年来到了春霞家,两人背后扛着卷着的铺盖、手里提着个打着补丁的包袱。 将他们千恩万谢的交代给左光杨氏,又当着左光杨氏的面交代叮嘱了一番两个儿子,命他们听话、不许偷懒等语,左梅便主动的告辞回去了。 “来来,快来见过你们表哥!”左光招呼着。 春霞姐弟三个便上前叫了声“大表哥、二表哥”,彩霞比他们俩年纪要大,叫的是表弟。 这两个少年大的十七岁,叫顾山,小的十五岁,叫顾林,比春霞还小三个多月。两人都是高高瘦瘦的,皮肤发黄暗淡,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身上穿着洗得褪色僵硬的蓝布短褐。兄弟俩长得颇为相像,相貌上随了母亲,看不出什么顾二的影子。 两人应该是很多年没回过这边了,跟春霞一家都挺生疏,听见他们“表哥”、“表弟”的叫,有些腼腆不好意思的答应,微微的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果然是老实样,就不知道笨不笨了,若是不笨,春霞觉得留下他们其实也不错。 “都是自家人,你们不用这么客气!来,先把东西放下吧!吃过早饭没有?”左光笑呵呵的招呼。 “哎,吃、吃过了!”顾山、顾林点头答应,将手里的铺盖、包袱靠在墙角放着。 手里原本拿着东西,勉强还算有个东西可做依仗,如今两手空空,兄弟俩更感到手足无措,站在一旁不知该怎么办,目光却下意识小心翼翼的朝春霞瞟了一眼。 来的时候娘可是千叮万嘱过的,说在大舅家里谁都不可以得罪尤其是二表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千万千万不能惹的她动怒。 春霞也看见他们的目光了,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涵义,顿时有点儿哭笑不得,她是恶魔还是泼妇?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么! “孩子他娘,先给俩外甥安排个住的地方吧!好让他们把行李收拾收拾。”左光又说道。 顾山、顾林也稍稍松了口气,有个地方让他们躲一躲、避一避,暂时先缓一缓也好啊!站在这里实在是太难受了。 “爹、娘!”还没等杨氏答应,春霞便脆声笑道:“表哥表弟还是住到作坊里去吧!就叫林婶多做点饭,以后他们一块搭伙吃,在那里也方便些!” “好、好!还是去作坊里吧!”顾山也连忙说道,正中下怀。他总感觉自己跟这屋子格格不入,从娘那里听来的话又太惊悚太刺激了,以至于他还没见春霞心里先存了畏惧,此刻见了更添不安,巴不得离她远远的。 “这,那也好!”左光叹口气,说道:“那就住那边吧!以后有什么事情再来同大舅说,那边离这儿也不远!” 顾山、顾林连忙答应。 “这时候想必江叔他们都下田去了,爹,咱们也去吧!等晚些时候再去作坊那边也不迟。这几天作坊里也不开工,表哥、表弟要是不累的话今日便随我们一块下田插秧吧!”春霞又笑道。 “可以、可以!这些活我们在家也干的!”顾山连忙答应。娘的话还历历在耳,那就是一定要听表妹的话,顾山可不敢不答应。 “小霞!”左光是真心疼这两个外甥,闻言微微的蹙了蹙眉。 “没事大舅,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顾山见左光有想要教训春霞的迹象连忙抢着说道,又暗暗退了弟弟一把。 顾林小小的“啊”了一声,也连忙点头:“是啊是啊!” “那行,那就走吧!”左光叹了口气说道。 彩霞和杨氏两个人是轮流在家与下田,今天轮到彩霞下田,于是众人便一同出门往田里走去。 春霞见这表哥表弟面上丝毫没有不情愿的表情,心里便大概有了数,就看等会儿干活会不会机灵麻利些了。若是个偷奸耍滑或者吃不得苦头的,她自然要另有一番计较。 谁知春霞小看了顾山兄弟俩,兄弟俩本就是惯熟做农活的,到了田边根本不用他们吩咐,主动的挽起裤腿拿了一把一把的秧苗往田中走去,接着没种完的豁口一边种一边朝后退,一干起活来不知道休息,还是左光叫休息了,兄弟俩见众人都停下来休息,这才“哎”了一声走回田边。 左光将一个水壶递给顾山:“还要有一会儿才回去吃午饭,渴了吧?先喝点水!” 顾山道了谢接过,喝了一口不觉一怔,朝左光望了过去,左光朝他笑笑点头,顾山感激的笑了笑,又喝了两口,便将水壶递给顾林。 左光心中甚是欣慰,先前他还担心小霞会欺负这兄弟俩,现在却放心了。因为他们喝的这壶水是春霞亲自装的,特意交代他给表哥和表弟,里边放了蜂蜜。 顾二两口子那德性,家里的生活可想而知是什么样子。这兄弟俩虽满口说吃过早饭了,看他们长得面黄肌瘦明显营养不良便知素日里吃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加上今天就过来了,只怕顾二更舍不得让他们吃多少,巴不得赶他们上左家来吃呢! 这干一上午活还是挺累的,加上心里紧张更加卖力,若不补充一点体力,他们兄弟俩只怕会累坏,春霞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但他们既然这么怕她,她也不想向他们示好。怕就怕吧,怕也有怕的好处不是? 见他们喝好了水,春霞便笑着叫他们过去,将他们介绍给江伟和江谷一家人,说是今后他们将在一块儿干活,他们兄弟俩也会住在作坊里,并且跟他们搭伙食。 江伟他们本就是奴仆下人,哪儿会说不愿意,见他们兄弟也是老实人,更表现得十分热情。顾山比顾林更有机灵些,见人家友好,也笑着客客气气的同他们多说了几句话,等到再下田干活的时候,顾山便扯了顾林,有意无意的跟在江伟、江谷身边,不时同他们搭一两句话,很快就熟悉了不少。 春霞见了心中暗赞,没有顾二的无赖油滑,却有几分机灵。 午饭的时候,江伟他们回作坊去吃,顾山、顾林跟着春霞他们回家。 杨氏早已在家烙好了大饼,配着稀饭,还炒了一盘蒜苗腊肉和一盘嫩嫩的菜芽、一碗香油辣子萝卜干,见他们回来忙笑着招呼吃饭。 洗干净手脚脸面进屋,杨氏已经盛好了稀饭,篮子里装着大饼,黄澄澄的放在桌上。 “快乘热吃!你们干活的得吃饱!厨房里还有稀饭,这大饼我烙了不少,应该也够了!”杨氏笑眯眯招呼。顾山、顾林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时候,杨氏烙饼可比平常多烙了十几张。 腊肉的香味和稀饭的米香味、烙饼的面香味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这种天然就对长久处于饥饿状态的人有着致命吸引力的食物香味令顾林眼睛一亮,情不自禁“咕咚”吞了一口唾液。声音之大以至于所有的人都清清楚楚的听在了耳中。 却惟独顾林自己没有听见。因为他此刻全部的吸引力都在桌上的食物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饥饿的感觉自他懂事起便如同跗骨之蛆的恶魔般如影随形跟着他,家里的饭桌上不是拌着野菜看不见几粒米的稀粥就是一叠发黑的咸菜头和最差的黑面做成的窝窝头,饶是这样的东西,能吃得饱就算是不错了。 “阿林!”顾山是家中长子,除了年龄比他打,肩负的东西也比他更多一些,因此也更成熟,见他眼睛里恨不得冒出光来模样,甚是感觉难为情,不由得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叫道。 可惜,以往对他什么都唯马首是瞻的弟弟这一回却对他略带警告的叫声置若罔闻。这真的不能怪他,他的注意力没有一丝一毫从食物上分到别的事情上边。 见状春霞一家人忍不住都心酸起来,一时众人思潮起伏、心思各异。左光和杨氏除了心疼外甥,更多不自觉的想起自己,今日的外甥正是昔日自己的写照;彩霞心中则大感同情,小华也忍不住觉得表哥好可怜,春霞亦觉不好受,暗叹一声这年头的人,贫穷的真的是太穷了!都是贫穷惹的祸啊! “来、来,快吃饭!吃了饭歇一会儿咱们还得下田呢!”左光忙笑着招呼,拉着顾林坐下,又朝顾山点了点头。 “哎!”顾林顺势坐下,望着篮中的烙饼,竟不敢伸手去拿,好像一伸手那烙饼就不见了,证明事实上他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觉一样。 顾山则客气的道了谢,见杨氏、春霞等若无其事笑着坐下,自己方才在弟弟身边坐下,肘弯用力碰了他一下。 顾林猛然惊醒,脑子里一时还有些拐不过弯来,愣愣的瞅着大哥,那神情明显在问:怎么了大哥?你碰我干嘛啊? 弄得顾山又好气又好笑,尴尬得脸上都要红了。 “快吃吧!来!”左光笑着拿起一张大饼递给顾林手里,杨氏笑眯眯将那盘子腊肉朝他们兄弟面前推了推,“吃吧,多吃点,别客气!” “谢谢大舅、大舅母!”顾林这才回过两分神来,忙道了谢,这才大口大口的吃起来。看他吃的香甜,眉毛弯弯,眼睛亮亮,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左光不由一阵心酸,各给他们兄弟俩夹了一筷子腊肉,“下午还得干活呢,多吃点才有力气!” “哎,大舅放心,我们会好好干活的!”顾林咧开嘴憨憨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是啊,大舅放心!”顾山听了左光这话,心里这才觉得舒坦些,也放心的一口一口吃起来。好像有了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自己才有资格吃这碗饭一样。 不过,他好像还是挺怕春霞的,时不时眼角不自觉的便朝春霞飞快的瞟过去一眼,菜也不太敢夹,好像生怕春霞会嫌弃他吃多了生气一样。搞得春霞十分无语,她就纳闷了,她脸上难道一边刻着“刻薄”一边刻着“小气”吗?让表哥如此忌讳。 略想一想春霞便猜到了,多半是二姑跟表哥说了什么,要不然表哥怎么可能会这样对待自己?春霞好奇极了,二姑到底说了什么神一般的话啊! 以至于很多年后,春霞偶然想起这事,问与如今相比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的表哥当初二姑究竟对他说了什么害的他这样?顾山倒是怔了好一会才想起她问的是什么,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却是任凭她软磨硬逼,死活也不肯说出来。 别说顾山不自在了,春霞自己也不自在起来,吃了半张饼后便端起碗笑道:“屋里头有点闷,我去院子里吃去!”说着走了出去。 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吃饭实在太傻,春霞朝那含苞待放的石榴花瞅了一眼,忽然扬声叫道:“姐,姐,你快来呀!你看咱们家这石榴树开花了呢!” “真的吗、真的吗?我看看!”彩霞眼睛一亮,捧着碗也奔了出来。 石榴花鲜艳好看,彩霞早就盯着这一树的花苞盼着早早开放好对照着描花样子,顺便可以采摘两朵簪在发髻上臭美一番。 “花呢?在哪儿在哪儿!”彩霞仰头睁大眼睛在枝叶间搜寻。 春霞“扑哧”轻笑,说道:“咦,奇了,明明刚才还看见的,红艳艳的挂在枝头,怎么转眼又不见了?莫非是我眼花?” 彩霞哪儿还不明白,瞪她笑骂道:“好你个臭丫头,消遣我呐!”说着便要转身走。 “别呀姐姐!”春霞忙笑着拦她,“咱们在这儿吃看看花草不也挺好吗?” 彩霞闻言面色微微一变,盯着春霞淡淡打量了一眼,悄声试探道:“你――是不愿意同两位表弟一桌吃饭吗?可我看他们挺好的。” “不愿意”这三个字在这里明显就是“不喜欢”的意思,春霞哪儿能听不出来?苦笑道:“大姐以为我是这样嫌贫爱富或者天生就对人长偏见的人吗?”说着郁闷道:“你没见表哥见了我就紧张不自在吗?搞得我也不自在起来,索性不如避开大家自在!姐,我真有那么凶吗!” 彩霞先前还不觉得,听她这么一说,再仔细回想,“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小声道:“还真是的,大表弟的确有些怕你呐!” 又叹道:“谁说你凶了?他们到作坊里做工,以后就是你的工人了,怕你一点也没什么。等时间长了,知道你是什么人,自然就好了!”说着也没再提进屋的话,姐妹两个就在院子里一边说闲话一边将碗里的粥喝完。 春霞姐妹俩一走,又有左光和杨氏从旁照顾,小华根本还是个孩子,顾山果然自在了许多,不知不觉吃了三张饼,添了一碗稀饭,桌上几盘菜尤其那一盘腊肉几乎全部都进了他们兄弟的肚子。 “大舅、大舅母家做的菜真好吃,炒的萝卜也比咱们家的好!”顾林放下碗,满足的眯着眼笑道。 “喜欢吃就好,”杨氏温和的笑道:“难得你们来一趟,晚上吃过晚饭再过作坊那边去,我今晚杀一只鸡炖了等你们!” 咳,没有表哥表妹的文文是不完整的文文,杭家的表妹粗线过了,左家的表哥也终于粗线了......表弟可以忽略,附带的赠品而已...... 明天更1w哦! 昨天2月最后一天,大家的月票都很给力哈!谢谢syp2233、陈茶飘香223688、hwl576、huyioo、qisecaishi、732131465各自赠送的两张月票,花雨依旧赠送的4张月票,ewq123xzaqs赠送的6张月票,还有菱歌的荷包。。。 顺便呼唤,三月份的票票呢?赶紧飞过来吧! 106第106章 与她长相厮守才是他最想要的(1w+) “真的!谢谢大舅母!”顾林一下子欢喜起来。好像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过鸡肉了,久得他已经忘记了是个什么味道。记得去年娘从三舅家带了一只大公鸡回去,原本他还欢喜着有鸡肉可以吃了,谁知道爹偷偷抱了拿去卖了,得的银钱一夜赌得精光,最后连娘从三舅家带回去的米都拿了一半才够还赌债…… “二弟!”顾山却蹙蹙眉瞪了他一眼,看到满桌子空空如也的盘子才惊觉都进了自己兄弟的肚子,顿时大为惭愧起来,忙客气道:“我们又不是客人,大舅母您不必如此,要不然我们心里也不安,真的!我们今晚还是去作坊那边跟江叔他们一起吃吧,过去早一点,也好把房间打扫打扫,把东西归整一下,太晚了也不太方便。” 左光和杨氏听了这话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心酸,这孩子真是太懂事了! 杨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号,左光笑道:“这事儿回头再说吧!你们啊,到了大舅这儿,听大舅、大舅母的就行,别的不用多想!好了,吃好了就坐一旁歇一歇,过两刻钟咱们就该下田去了!” 顾山、顾林连忙答应祧。 下午干完活之后,回来洗干净手脚之后,顾山果然拉着不太情愿又不敢反抗的弟弟跟左光提出这就要过作坊那边去,说是这会儿天色还有点亮,可以好好收拾一番。 “还是吃了晚饭再去吧!”杨氏从厨房里出来,说道:“鸡已经炖在锅里了,等会儿再炒两个青菜就可以吃饭,不会很久的!要是不吃,就是看不起大舅和大舅母!” 顾山一时为了难。他是真的挺怕春霞的,越看她越觉得娘说的没错,无论什么事,她都是一副从容淡定、胸有成竹的神情,那看似淡淡的眸光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转眼间就可以掀起滔天巨浪。对着她,下意识他就害怕,觉得自己矮了一截咴。 看到顾山的神情,虽然在杨氏说了那样的话之后不敢出言反对,可是明显他是不愿意的,只是不敢拂杨氏的好意。 左光和杨氏见他这样,不禁暗暗叹了口气。这孩子的性子怎么那么倔呢! “爹、娘!”春霞从从楼上梳洗更衣了下来,恰好听见这话,便笑道:“既然表哥和表弟坚持要过去,那就去吧!我和小华送他们过去一趟!娘您将鸡肉盛一半出来,我顺便一道带过去。” “这样也好!”杨氏笑笑,既然这俩孩子在这儿不自在,那就随他们去吧,反正过了这几天,他们也要过去的。 顾山一时也愣住,看着言笑浅浅、神情恬淡、语气温和不紧不慢的春霞,忽然感到一阵恍惚。她似乎,没有娘说的那样厉害啊。 杨氏找了个大海碗连汤带肉装了满满一碗,小心的放在篮子中,用干净的盘子盖上了,交给春霞。 “路上小心些!” “放心吧,娘!”春霞笑笑,提着篮子,小华在她身后蹦跳着跟着,顾山和顾林各自拿了铺盖,同左光杨氏告别,跟在春霞身后。 到了作坊那边,林妇人忙笑着引他们进去,向顾山、顾林笑道:“我还以为你们要晚饭后才来呢,房间小方姐弟俩正在给你们收拾,一会儿就好!” 顾山、顾林忙道了谢。 春霞将那碗鸡肉笑着递给林妇人,道:“婶子找个碗盛出来,今晚给你们加菜了!还有几张烙饼,中午剩下的,也都干净,你等会热热就行!” 春霞知道他们多半已经把米饭煮上了,便将饼都带了来。 林妇人忙笑着道谢接过,又朝顾山兄弟俩望了一眼笑道:“偏了姑娘的好菜,倒是我们托两位小兄弟的福了!” 顾山忙笑道:“林婶客气了,往后还要给林婶添麻烦呢!” “这话我可当不起,”林妇人笑道:“姑娘早就同我说过了,将来来的工人多了,我是专管做饭的!这啊,都是我份内的事。” 春霞便笑道:“有什么话你们等会儿再聊吧!表哥、表弟,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一会自己去房间,晚上锁好门,明天就同江叔他们一块下田吧!” “哎,好!”顾山忙点头,“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二表妹如果没有别的吩咐还是快点回去吧,天色看着要暗下来了!” 春霞笑笑,带着小华离开。 顾山和顾林的房间就不像江家人的这样了,是一间较为宽敞能住十二人的上下铺通铺大房,上下铺的床靠墙一边放着,对面是一排柜子,一共十二个,也是分上下两层各六个,一人占一个。除此窗户前还摆放着一张长桌,桌下有三四张四角木凳。 没多大会儿江小芳姐弟俩打扫干净,他们兄弟道了谢便进去将铺盖铺好。两人的衣裳只有两套,鞋子只有脚上那双和一双草鞋,简单得不能再简单。至于铺盖,一床磨破了边角的草席、薄薄的发黑棉絮的被子,仅此而已。 江家人对他们态度很友善,一块吃了饭之后,说了明早什么时候起床,便各自洗脚洗脸睡下了。 吹灭了豆大的油灯,躺在通铺上,不一会儿身旁的弟弟就传来均匀酣畅的呼吸声。借着从窗楞中投射进来的淡淡幽光,顾山偏头望了一眼身旁的弟弟,轻轻的叹了口气。 在家里爹和娘整天不是吵嘴就是打架,爹又懒又好赌,可是偏偏他们做子女的一句话也不能说,只能守着家里那两三亩薄田默默的忍受苦熬。因此,爹娘一提让他们过来大舅这边帮忙,他毫不犹豫就点了头。再不好,也总不会比家里还糟糕! 眼下看来,不仅不比家里糟糕,跟家里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因此他一个字也不敢忘记母亲说的那番话,对二表妹提着一百二十分的小心,就是怕二表妹会嫌弃他们不好而赶他们走。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他绝对不能错过。 顾山心中琢磨着,这几天要是有空就多看看、问问江大叔他们那些竹子都是如此处置编织,将来二表妹教的时候心里也好有个底。 过了四五天,田里的活计统统忙完了。再过得三日,那套为李公子定制的家具和为赵公子重做的那两件也大功告成,春霞便和周经进城。一来交货,二来问问地保李三合适的铺子寻好了没有,还有杭东南,春霞着实有些想念他了! 惦记着杭东南,想要在城里多待些时候,春霞一大清早便同周经出发了。 先去贺记交货,这一回春霞坦言请贺老板检查货物,贺老板脸色顿时就变得有些难看,勉强笑着说“不用”。 春霞哪里肯依?只笑道:“贺老板还是检查一下吧!如此咱们大家都放心,亦可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况且人家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咱们之间是正常的生意往来,理应如此的!” 贺老板没法子,只得匆匆检查了一番。虽然对春霞和周经拒绝了来贺记的提议,但他潜意识里仍是相信他们绝不会做出藏奸不道德的事情来。猛然意识到这一点贺老板不禁暗叹,连他都这么想何况别人?将来定要有个厉害的竞争对手了! 春霞问明贺老板检查之后没有问题,便又笑道:“既然检查完毕没有问题,那就请您开一张字据给我吧!白纸黑字写明白了,我们也好赶着办别的事去了!” 贺老板心里虽然有些许的不舒服,仍是痛痛快快的写了。谁叫先前那风波闹出来是他们店里的不是呢?人家如今这般要求合情合理! “小霞和小周店铺可看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张啊?”贺老板将字据递给他们笑眯眯问道。 周经便笑道:“如今铺子还没定下来呢!等找好了,一定请贺老板光临!” “呵呵,好说好说!到时候贺某一定前去道贺!”贺老板掠着胡须笑眯眯说道,眼底却不为人觉的划过一抹冷厉。上次令他如此栽了个跟头,他岂能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离了贺记,周经知道春霞是要去找杭东南的,自己傻瓜一样的跟着也不像那么回事,便笑道:“对了小霞,我还有些东西要买呢!要不然你叫东南哥陪着去看铺子吧!反正我也不会看,你们看好了就行了!” 春霞正苦恼着该找个什么借口支开周经,见他如此上道高兴极了,连连点头,同他约定了会见的时间和地点,便各自分开。 “周大哥!”春霞忽然又叫住他,从怀中掏出一角银子约莫有一两递给他,请求他帮忙买一些东西,周经接过钱一一记下,两人这才分开。 想到等会儿就可见到杭东南了,春霞的脚步不由得就轻快了起来,唇角不觉露出笑容,一双眼睛水亮亮的。 熟门熟路来到广威镖局门口,春霞生怕杭东南这时候正在练功训练什么的,没敢叫人去喊他,只问傅总管在不在? 门卫见过她来找傅总管,也见过傅总管待她不错,笑着让她在门房里坐着等候,唤了个小厮去打探。 不一会傅总管匆匆过来,春霞见了忙笑着上前见礼。傅总管笑呵呵与她寒暄几句便笑道:“你是来找东南的吧?他这些日子倒是在镖局中。” “嗯!”春霞微笑点头,又笑道:“就是不知他这会儿方不方便出来,所以我便想先找您问一问。若他忙着,我等午饭的时候再来见他一面就是了!” 傅总管见她知趣懂礼,心中便欢喜两分,笑道:“没事没事!也不差这半天,我去跟他说说,让他出来见你!” 春霞闻言甚喜,谢过傅总管,便出了镖局去等。 没多大会,便看到穿着半新不旧藏青长袍的杭东南急匆匆从镖局里出来,焦急的四下张望,硬朗英挺的五官在阳光下愈发显得轮廓分明,使人产生雕塑般的美感,浓眉炯目,气质非常。 春霞咬着唇微微的笑了笑,探出半个身子朝他招了招手叫了一声“东南!” 杭东南朝她望过来,眼睛一亮忙大步过去。 “怎的不在门口等我,跑这么远!”杭东南不满抓住她的手说道。 “这还不一样么?谁知道你眼神那么差劲!”春霞嘻嘻一笑。不是她不想在镖局门口等,而是,这家伙太不知道顾忌了,当着人那双眼睛也直往她身上看一点也不懂含蓄,他好意思她可不好意思。 “还敢取笑我!”杭东南笑着拧了一下她脸上,光光滑滑的触感十分舒适,他忍不住轻轻的摩挲舍不得挪开。 春霞笑着偏偏头别开脸,“我正要去找李三问租铺子的事儿呢,你陪我一起去!” “好!”杭东南点点头,正要转身走忽然又站住,将她推得靠在巷子砖壁上,扶着她的双肩低头哑声问道:“想我了没?” 这个人啊!她真是要被他给打败了!其实很聪明沉稳的一个人,怎么偏偏对这种幼稚的问题百问不厌呢?问就问了,每次都是眼巴巴“求表扬”迫不及待的表情。 “嗯!”春霞点点头,勾了勾唇轻轻道:“不想你想谁呢?你在镖局里还好吧?” “我还好,就是也每天想你!”杭东南笑着抚摸上她柔软带着淡淡馨香的头发,低头在发间轻轻一吻,“阿霞,咱们早点成亲好不好?” 怎么又说起这个了?春霞微微诧异的抬起头。原先他答应让她将竹器作坊办成一定规模走上正轨再提成亲的事的,怎么好好的又提起这个了? 杭东南仿佛明白她心中的疑虑,将她拥入怀中低着头有些苦恼的说道:“阿霞,我不想等了,我想早一点把你娶进门!我们成亲之后,你依旧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情。我,我只想你早点成为我杭东南的妻子!” 春霞心中一暖,微微的也有些动摇。她知道他对她的好,也想让他安心。 “只要你爹娘答应,让我成亲后仍旧可以做现在做的事情,那,那我――也没什么意见……”春霞脸上一红轻轻说道。 “真的?那太好了!”杭东南喜不自禁,“你放心,这事儿我会同他们说清楚的。”娘那边,杭东南是不报什么希望了,只要爹能够坚定的支持他,这事儿就成了。虽然平日里娘比爹更加泼辣,可爹真要动起怒来,娘也是惧怕几分的。 春霞见他欢喜自己心里也一下子欢喜起来,轻轻挣开他的怀抱微笑道:“快点陪我去李三家里,等会儿若是还要去实地看铺子,只怕得花不少时候呢!” “好。”杭东南笑道:“先去看铺子,随后我陪你吃午饭,就我们两人好不好?” 对上他亮晶晶满是喜悦的眸子,春霞不觉也勾唇笑了笑。 不想,李三见了他们有些支支吾吾的表情发僵,吞吞吐吐的说道暂时还没有合适出租的铺子,整个县城各处他都跑遍了,在其他几个地保那里也问过,仍是没有合适的。 春霞听了有些失望,农忙一过,作坊那边就可以全力开工,可是铺子还没找到,做出来的东西该怎么办?她是绝对不会再回头去找贺老板的。 “左姑娘,实在是这个时节不太好找!一般每年快到年末的时候最多空铺子了,这个时节除非是家里有急事需要用钱或者有什么别的意外或者是官府查封转卖,要不还真的不好找!请左姑娘再耐心等等吧,我再尽量替您问问!” “也只能这样了!”春霞轻叹了口气,想了想便笑道:“这样,如果你在十天之内为我找到合适的铺子,佣金我给你再加八成,二十天内找到,加五成,你看如何?” 李三听得眼睛一亮,顿时露出跃跃欲试的情形,搓着手笑问道:“左姑娘这话,莫不是开玩笑的吧?” “怎么?担心我们赖账!”杭东南笑道:“你要不信白纸黑字写下来如何?” “不、不、不用!”李三连忙摇手,陪笑道:“你们是什么人我哪儿能不清楚呢?开个玩笑罢了!行,我一定多跑跑,争取早日给左姑娘找到合适的铺子!” “那就多谢了!”春霞微微一笑,同杭东南告辞而去。 这事儿不顺利,春霞心里便有些闷闷的,杭东南见四下无人便握住她的手,温言笑道:“别担心,每日我得空便往城中四处转转,叫镖局里兄弟们也帮着留神打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不就是一间铺子吗?我还不信这么大一个县城里还找不出一处来!” 春霞一听也对,心中这才一松,点头笑道:“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杭东南笑笑,“这是咱们俩的产业,我自是上心!”说得春霞“扑哧”一笑。 不觉到了午饭时间,杭东南便带着春霞来到闹市区一家酒楼,要了间二楼的包间,吩咐捡三四样招牌菜上来,便拉着春霞上了楼。 打发走送茶水的伙计,杭东南一下将春霞拉着坐在自己膝盖上,双手环抱着她的腰,低头在她颈窝间蹭了蹭,舒服的叹息着叫了一声“阿霞!” “你越来越不老实了!”他蹭得她微微发痒,春霞咯咯笑着偏头避开。 杭东南抬头,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抚着她的脸,理所当然笑道:“你是我的女人,我喜欢同你亲近天经地义,怎的不老实了?” 春霞顿时无语,偏要同他唱反调,“我们还没成亲!” “迟早的事!”杭东南微微一笑,低头便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脉脉含情的眸光凝着她,唇角微微翘起,神情越来越温柔。周围的温度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加热似的,越来越升高,春霞脸上渐渐臊热起来,在他灼灼的目光下有些慌乱的想要避开。 心心念念的人好不容易到了眼前,此刻就坐在他的怀中,温热柔软的身体任他抱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丝丝缕缕传入鼻中,正心动神驰间,他怎容她避开?大手扣住她后脑勺,便低头深深的吻了下来。 春霞“唔”了一声下意识闭上眼睛,微微仰头,轻启朱唇承接着他的吻。杭东南仿佛受到了鼓励,将她吻得更热烈了,紧紧的缠着她柔软小巧的丁香小舌,恨不能将她吞入腹中。 春霞伸出双手圈抱住他的脖子,被他吻得头晕目眩,气息紊乱,却不由得想道:这家伙心眼儿越来越多了,难怪定要拉着她上楼进包间,要是搁现代社会,岂不是直接拉她去开.房了! 回想他历来的表现,春霞觉得这种可能性太大了! 仿佛经过精准测算,杭东南在春霞感到几欲窒息时恰如其分的放开了她。她双颊嫣红,气喘吁吁,他只微微粗噶了呼吸,亮晶晶的眸子泛着琉璃般欣喜的光泽,望着她只是笑,指腹轻柔的抚过她娇艳鲜红的唇,满足的低低笑叹:“我媳妇怎么这么好呢!” “你这家伙!整天光没想好事!”春霞又气又羞,小拳头在他坚硬结实的胸膛上轻轻捶了一下。 杭东南笑着将她的小拳头握着放到唇边吻了吻,珍宝般包裹在掌心,“怎么没想好事?这才是天大的好事!” 春霞在他怀中蹭了蹭撒娇道:“人家在家天天辛苦干活,好累,你都不疼人家,见了面便欺负人!” 杭东南一下子心疼起来,这时才看见她肌肤细嫩的手背上有两道细微的刮痕,应是干活时不小心被什么草叶子划拉留下的。“辛苦你了媳妇,怎么不小心一点呢,疼不疼?”说着又叹:“都是我没用,还要你下地干活。我一定会好好赚钱,将来给你买几个下人伺候你,往后什么都不要你做,跟富人家太太一样穿着绫罗绸缎享福!” 春霞心中一甜,“嗤”的笑嗔他道:“我同你开玩笑呢,是插秧时不留意叫秧苗叶子划着了!没事的!咱们有了竹器作坊,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我只等着你赶紧回来,同我一起打理生意。” 杭东南点头,“我师父待我有恩,如今我一直在注意着有没有好苗子,若能早早挑出两个资质好的,培养出息了,也算还了我师父的恩了!”说着浓眉一扬,朝春霞笑道:“到时候,咱们天天都在一块,再也不离开你。” “嗯!”想象着将来的生活,那么的平静、幸福而安宁,春霞顿时向往起来,唇角微翘。她却不知,他们的将来,在未来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将要面对的,不再是极品亲戚小打小闹的纠缠,而是惊涛骇浪般动则丧命的各种阴谋阳谋。 杭东南看着她恬静满足的笑容,只觉心里暖烘烘的,将她往怀中搂着紧了紧,低头小声的同她说着情话、憧憬着未来,只觉怎么说也说不够,怎么说怎么有滋味! 不知为何,他骨子里其实一直是个不太安分的人,否则也不会去做镖师了。他渴望外界新鲜刺激的生活,渴望看到更宽、更远的世界。从前他就想,等那位从小订亲的未婚妻及笄之后,便将她娶进门来,让她在家侍奉爹娘、打理家务、生养孩子,自己依旧在外边跑挣钱,一年回家一两趟也就行了。未婚妻是个老实的性子,应该不会给他闹出什么丑事。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跟她在一起长相厮守,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外边的花花世界跟她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两人正浓情蜜意,甜得泡在糖水里似的,不识趣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哪个混蛋这么无聊!”杭东南正哄得怀中娇妻亲吻自己,被人打扰不禁大为光火。 春霞见他妥妥一副“欲求不满”的恼火模样不禁“嗤”的笑出声来,嗔他道:“定是小二送菜来了,我肚子都饿啦!” “你等着!”杭东南一听也是,便将春霞抱着坐在凳子上,自己起身过去开门。 “冬笋鱼、火腿黄芽菜、辣子鸡、清炒芥蓝、冬瓜排骨汤!客官您的菜来了!小的――” 伙计笑眯眯熟稔的报着菜名,一句“小的这就给您上菜!”还没说完,就被杭东南将端菜的托盘强制接了过来,“行了,你出去吧!” 伙计愣了愣,“哦”了一声乖乖转身离开,心里嘀咕:真是个怪人! 开玩笑,媳妇脸上红晕未退还娇羞着呢,怎能让不相干的人看了去? 杭东南关上.门,笑着将一道道菜肴和米饭摆在桌上,春霞看到热气腾腾的饭菜,腹中的饥火一下子窜了起来,忙拿着筷子道:“我好饿,咱们快吃饭吧!” “饿了多吃点,现在还早呢!”杭东南宠溺的笑笑,替她夹了一筷子鱼腹嫩肉,“这儿的冬笋鱼很有名,我知道你喜欢吃鱼,快趁热尝尝!” 春霞依言尝了一口,果然鲜美无比,冬笋的笋香和鱼肉的鲜香很好的融合在一起,冬笋爽口清脆,鱼肉细嫩软滑,加上滋味十足的酱汁和蒜米、元妥、香葱,吃到嘴里,滋味十足。 “好吃!东南,你也尝!”春霞细细品尝,满足的笑眯了眼,给杭东南也夹了一筷。 杭东南一笑,将鱼肉小心撇去了刺,蘸了酱汁,直接送到了她的嘴边,“来,张嘴!” 春霞乐得有人为自己服务,果然便张开了嘴吃下,朝他笑了笑。杭东南精神一振,又给她夹了一筷子火腿黄芽菜送到她嘴边,“这个菜也很不错,就是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春霞又张嘴吃了,火腿肉质细嫩,带着一股特别的咸香,吃起来很有嚼劲,黄芽菜取用的是菜梗,细细的切成丝,搁了些许米醋,又香又脆,两种味道在口腔里混合,既有腊香味又有鲜香味,相得益彰。 见春霞说好,杭东南忙又夹了一筷喂她,笑道:“喜欢就多吃点!” 春霞见他笑眯眯的只顾着喂自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会来,你不用管我,快吃吧!” 杭东南却眼睛都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笑道:“没事,我吃得快一会就好了!我喜欢看你吃,你先吃吧!” 杭东南不顾她的反对,依旧一筷一筷的喂她,突然觉得原来看她、喂她吃饭也是一种叫人极其愉悦的事情。 春霞虽也喜欢这种被人疼宠着、照顾着的感觉,可一个人坐在你身边光这么看着你吃饭,这感觉多少有些别扭。她不甘示弱,便夹了一颗辣子鸡中的红辣椒戏弄般喂到杭东南唇边,笑道:“看你这么乖,来,爷也伺候你一回,赏你的!” “谢爷赏,小的惶恐!”杭东南眼里满是笑意,看也没看张嘴便吃。 春霞本是同他闹着玩的,见他真张嘴来接吓了一跳,忙将筷子后退了去,笑嗔道:“你也不看看是什么就吃,可见是饿坏了,别照顾我了,自己快吃吧!” 航东南无谓笑道:“媳妇的赏就算是砒霜我也甘之如饴,区区一个辣椒算什么!” 这家伙,什么时候甜言蜜语说的这么熟溜了?春霞听得顿时觉得有点晕,是欢喜羞臊得有点晕! “傻子!”春霞笑道:“你媳妇哪里舍得喂你什么砒霜,若真的是砒霜,肯定不是你媳妇给的!来,给你一块鸡腿肉!”春霞说着给他夹了一块辣子鸡放进碗里。 “那倒也是!”杭东南笑着扬眉,望着碗里的辣子鸡便夹了吃起来,微微的有些遗憾,媳妇怎么不喂他呢? 春霞哪儿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见他终于动筷子自己吃起来便也自顾吃着。谁知杭东南好不容易得个两人共餐的机会哪里肯轻易放过?也不夹菜,眼巴巴的望着她。 春霞先是一怔,明白了他的意思又好气又好笑,只好不时帮他夹菜。他倒是好养,她夹什么他吃什么,脸上始终带着满足的笑容。 结果就是两个人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还没吃好。直到外边又响起了敲门声。 “这回又是什么事?”杭东南不悦蹙了蹙眉,原本不想搭理,谁知那敲门的小二挺有恒心的,听到里头没动静立刻加重了力道,不但敲门,还叫起了“客官!客官!” “什么事?”杭东南恼火开门,神情甚是不善。 小二正欲敲下的手半空一滞缩了回来,讪讪陪笑道:“客官要不要上一壶热茶?” “上一壶吧!”杭东南略想了想便道,从怀中摸出一块银子塞给那小二,“去帮我结账,剩下的赏你,别再来敲门了。” “哎,小的不打扰客官您了!您二位慢用、慢用!”小二精神一振,笑眯眯的退了下去。 杭东南明白了几分,那伙计见他们一顿饭吃了半响还没完,恐怕还以为他们悄悄溜掉了呢!这才急巴巴的来敲门。 两人本也吃的差不多了,被那小二一打扰,便再没了吃的兴致。小二将茶水呈了上来,杭东南便拉着春霞坐到一旁说话。 “还不算晚,再坐一会儿我送你出去!”杭东南握着她的手舍不得松开。 “嗯,一会儿便送我出去吧!周大哥只怕已经在等着我了呢!”春霞也不舍起来,和他在一起这样平平静静的单独相处的时候其实真的不多,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她要办事,他跟着保驾护航。 再坐了没多大一会儿,眼看着太阳已经渐渐西偏,杭东南便不再留她,送她到了与周经约好的地方,依依惜别送她回去。看到两人难分难舍,眼神仿佛都在半空中胶着分不开,周经不禁暗暗侥幸自己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铺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尽快找好合适的。”杭东南又道。 春霞点点头,微笑道:“没准李三那边已经有消息了呢!你也一样,别太为这事儿分心了!” 杭东南一笑点头,扶着她上了车,看着他们远去了这才转身回头。 回到乌桕村,春霞让周经先去一趟作坊里,周经答应一声,转了方向便过去。 远远的,就听到门口的狗狂吠起来,接着是林妇人呵斥的声音,她一边呵斥一边走出来,看见是春霞和周经忙笑着叫了声“姑娘!周管事!”迎了上来。 “林婶!”春霞笑着点点头,从车上拿出来一块用黄纸包裹着、约有两三斤的五花肉递给林婶,“今日进城就买了些,拿着晚上炒了吃吧!明日起可得干活了!” “姑娘您太客气了!奴婢们好好为姑娘干活是本分,当不得姑娘经常如此!”林妇人笑着轻叹。 “拿着吧!这些日子我也看出来了,你们是真心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家,事事用心!等将来人多了,说不得还有用得着你们的地方呢!所以我对你们好也是应当的!只要你们好好干活以后我更不会亏待了你们!” 姑娘这是暗示只要他们好好干将来便可得到重用、当上管事也没准呢!林妇人听了这话精神一振,忙连连点头笑道:“姑娘您放心!我们也不是那没良心的人,姑娘您的好我们都记在心里呐!若没有姑娘,我们指不定如今是死是活呐!” 林妇人长长叹了口气,眼眶微微的有些泛潮。 “以前的事情过去便过去了,就别想了!虽说记得过去时时自醒是好事,可老是想着过去,这日子啊也不用过了!”春霞微笑道。 “是、是,姑娘说的是!”林妇人连忙笑道。 春霞不欲再纠缠这些琐事,目光四下一扫便笑问道:“我表哥和表弟人呢?” “在呢在呢!”林妇人忙笑道:“今天大顾、小顾跟着我男人上山巡了一遍竹山,中午就回来了!他们兄弟俩真是勤快,院子里里外外都是他们打扫的!”林妇人说着忙大声叫着“大顾、小顾!” 不一会顾山、顾林答应一声跑了出来,见是春霞神情一滞,忙规规矩矩疾步上前,“表妹!”、“表姐!” 林妇人见他们表兄妹应该是有话要说,便笑着告辞去了。 春霞这才向顾山、顾林笑道:“表哥、表弟你们跟我来,我有东西要给你们!” “哦,好!”顾山、顾林相视一眼心里都有些打鼓,却也不敢不听春霞的,忙跟着她一起出去。 来到外边的牛车,春霞指着车上的一堆东西说道:“今天我进了一趟城,这些是给你们买的,搬回去吧!” 顾山、顾林顺着她指看过去,是两套卷着捆好的被褥,被子、垫褥、床单、枕头一应俱全,床单和被套、枕套都是靛蓝底印白花的花样;旁边还有两个藏青布打着包的包袱。 “明天就教你们编织竹席,所以席子我没买,编好了你们一人拿一床回去用就是!包袱里头每人两套内外衣裳、两对鞋袜,是周大哥去买的,如果不合身你们让林婶子帮着改一改。快搬进去吧!”春霞淡淡的说道。 顾山回过神来,笑得有些不自然推辞道:“铺盖什么的我们都带了,真的不用这个!表妹你太客气了!我们――活还没干呢,怎么好意思先让你破费了……” 看来是真老实啊!春霞心里暗叹。心道你们带来那铺盖,还是算了吧,只怕跟那城里破庙中、桥洞下乞丐用的差不了多少! “表哥别这么见外,”春霞的声音柔和了几分,说话时微微带了点笑意,“我都买回来了你们不要可拿哪儿去呢?这点心意我们还负担得起,往后你们好好干活就行了,真要这么见外咱们倒是白做亲戚了!” 顾山听她这么说也不好意思再拒绝,而且主要是春霞柔和的语气和淡淡的笑容令他情不自禁觉得彼此间的距离拉近了几分,便点头笑道:“既然表妹这么说了,那我们收下就是!等工钱发下来了,花费了多少钱,还请表妹从工钱里扣除吧!你肯留下我们在这儿干活,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如果还要表妹破费,心里就更不安了!” 说完这番话顾山顿时有点紧张,心道你可要答应啊!赶紧答应吧!答应了就等于你同意我们留下来了! 继续求月票、求勾搭,故事精彩,不容错过哦! 谢谢13320155627、katherine1130昨天赠送的各2张月票,坑爹的后台今天才刷出来...... 谢谢liumin030322赠送的2张月票、菱歌赠送的月票!谢谢13991623262的荷包!爱你们! 107第107章 清白这种东西怎么验证给别人看?(6000+) 春霞一时可没理论他话里的弯弯绕绕,略一沉吟便点头笑道:“这样也行!那到时候我从工钱里扣!对了,明天早饭后我会和周大哥过来,教你们该怎么做,今晚你们好好休息!” 顾山和顾林连忙答应,道了谢将东西搬了回房。春霞和周经这才掉头回家。 进了房间,顾林兴奋得要跳起来,小心放下新被褥,毫不犹豫一把掀起床上的破烂货扔在地上,一边铺床一边兴奋的笑道:“哥、哥!你看这被子,真好,真软!二表姐真是个好人!连这都为我们想到了!” 顾山看着兄弟这么欢喜心里也柔软起来,轻叹了口气笑道:“二表妹一片好心,明天开始咱们可要好好的干活,别让她失望。” “放心吧哥,”顾林快手快脚铺好了床,快乐的在上边打了个滚,忽然翻身趴在床上,手掌支着下巴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哥,二表姐干嘛对咱们这么好啊?哥,你说,她会不会是看上你了?祧” “你胡说什么!”顾山吃了一惊扑过去捂他的嘴,板着脸瞪他道:“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明天就给我回家去!” 顾林这话原本是快乐得没边了也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然后就说了出来,见从来没对自己发过脾气的大哥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心中的兴奋劲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丧气的道:“我,我就是随口开个玩笑嘛,大哥你干嘛这么较真!” “住口!你还敢说!”顾山冷冷道:“咱们家是什么样,表妹家是什么样,你怎么敢说这种话?要是这话叫大舅、大舅母听见了,恐怕第一个就要送我们走!再说你别忘了,二表妹是有婚约的人!姑娘家的清誉能随随便便拿来开玩笑吗!咴” 顾林被他一席话说得耷拉了脑袋,片刻小声嘀咕道:“哥,你别生气,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乱说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懂事了!记住了,以后说话要想清楚,不许再胡说八道,小心祸从口出!”顾山放缓了声音轻叹道。 “我知道了,哥!”顾林这才高兴起来,抬起头睁着亮亮的眼睛望着顾山笑了笑,忍不住又趴在被子上深深吸了口气,舒服得直叹息。 顾山看着他,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二天早饭后,春霞和周经果然过来了。 江伟他们已经很熟悉,开了专门做工的厂棚的门,他们便进去熟门熟路的做起手中的活计来。春霞和周经则一边跟顾山兄弟讲解一边带着他们将整个作坊主要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厂棚在作坊的西边,相对的两长排房屋,中间是通道。往北去是一道青砖砌起的围墙,一道两扇对开的门连接内外。进去里头便是仓库,搭着三面敞开的敞棚,用以堆放竹子。而往里去还有一座院子,一进去就可以看到左右两边各砌着一个长约三米半、宽约三米的池子,池子里不是蓄水,而是松松的铺呈着厚厚的细沙;再尽头处则是一处敞棚,青砖砌巨大的灶台、灶台上放着特意定制的巨大铁锅,一旁还堆放着柴禾。 顾山和顾林从未见过,新奇不已,春霞便一一同他们说明了。兄弟二人听了,连声惊叹。 看完了这些几个人便回到江伟他们干活的厂棚。做工的厂棚其实也是分隔一间一间的,每一种主要流程各占一间,比如处理竹子的、编底的、收边的、做小件的、大件的、用藤的、上油的等等各不相同,只不过现在人少,便没有分得那么细,都在一起。 “你们刚开始还没熟悉,先帮着处理竹子,过两天试着做些小件简单的东西,比如篮子、簸箕、席子、垫子之类的。”春霞说着又顺手拿了一片剖开的竹片为他们讲解起来。 做篮子、席子等需取用竹子表面那一层柔韧性极好的表皮,需要将竹片细细削薄,厚度不超过两毫米,而且要薄厚均匀,否则做出来的东西不平整,而且在做的过程中还容易出现折断。而等到练好了手艺,做大件如桌椅榻案等家具时,取的就不是表皮了,而是尽可能厚的整个竹片,因为这样做出来的才厚实。三年以上的老楠竹厚度可达到一厘米以上,处理的时候只需轻轻刮去有节的地方和将内里不平整的地方修磨平整即可。 说着又带他们兄弟去成品房间里看了按品种堆放的各样竹器,尤其看到那精美的镶着藤编花卉或吉祥图案的提梁食盒,顾山、顾林赞叹不已,直言从不知竹子可以做出这么精美的东西来。 春霞便笑道:“这不过是小玩意!等你们打好了基础,开始做大件家具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精美呢!做家具最要紧的创意,就是别人没有的独咱们有,可以是样式,也可以是特别的花纹花样,或者是别的什么!你们平日里也可以多多用心想想,如果有好的主意被采纳了,会有额外的钱作为奖赏!谁出的主意越好,奖赏的也越多。” 顾山、顾林怦然心动,连连点头定会好好学好。 他们到底是男子,具体教授的时候就是周经在旁边一一指点了,春霞则去检查了一番江家人做出来的成品是否有不对的地方,回来之后在一旁看着江家人不时指点几句。 江家人已经做得像模像样了,而顾家兄弟生怕被退回去更是卯足了劲的努力认真,春霞和周经倒省了许多事。 第二天,春霞和周经依旧到作坊那边去教导他们顺便自己也做些,谁知从县城里来了位不速之客。春霞认得此人,是广威镖局的一位门房。 那门房朝她拱手笑了笑,“今日小的不当值,杭镖头差小的给左姑娘送一封信,好像是说找到合适的店铺了,请左姑娘去一趟。” “这么快!”春霞吃了一惊,杭东南这也太神速了吧?忙接过信笑着道谢,本想留那门房吃午饭,那门房坚持赶着回去说家里有事,春霞便谢了约有两三钱银子。那门房笑眯眯道了谢拿着去了。 “还是东南哥人脉广、有办法!这下子好了!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周经一旁也放心的笑道。 春霞上次带了李三的话回来,周经心里也有些暗暗的担忧,生怕这边的货物积压太多没法脱手,听了这个消息比春霞还要高兴。 “嗯,东南在信里都说了呢!原来是梅五爷家的铺子,这就难怪如此顺利了!”春霞匆匆将信浏览完笑着递给周经。 像是料到春霞想把信给周经看一样,信中杭东南并没说什么不可为外人道哉的话。 周经接过信看完,便将信折起依旧还给春霞,笑着道:“我看东南哥说的没有错,小霞你还是去城里住一阵子盯着店铺装修那边吧!毕竟,那可是门面啊,若做的不好,将来客人谁肯进门一看呢?你守在那里亲自监督着大家都放心!这里你也放心吧,有我呢!” 杭东南信中一说叫她去她便忍不住心动,反正是住在梅芳家里,也方便。既可以监督装修,还可以抽空见见杭东南,一举两得,多好! “行,那我明天就过去,这边就请周大哥一个人照看了!”春霞也没忸怩推脱,略想了想便痛快的笑着点头了。 随后两人又商量一阵,这些日子赶着做一些别致的东西,到时候开张好吸引人眼球。春霞便回家,同爹娘商量去城里小住的事。 左光和杨氏虽然对杭东南这个准女婿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满意,但当父母的自然更看重自家闺女的清白声誉。杭东南来封信撺掇她去城里小住她就去了,就算两人都是有分寸的人不会胡来,可毕竟是孤男寡女,两人都是独身在那儿,光这就足够给人无穷无尽的想象空间了,要是传出点什么来,辩都没法儿辩。 “清白”这种东西,除了自个的相公在新婚之夜身体力行的验证,你怎么验证给别的人看? 而且,杭东南看自己女儿那眼神灼热得要冒出火来,自家女儿同他也没少幽会,左光和杨氏虽然是老实人,其实也有点不敢保证两个人单独在一块没人管会不会弄出点什么事儿来。万一搞出人命,那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小霞啊,你到底是个姑娘家,装修铺子得跟多少人打交道呢,抛头露面多了总不太好,要不,让周经去吧!我看他挺机灵的,又稳重,保准也误不了事儿!”左光说道。 杨氏立刻点头,“是啊是啊,再说了不是还有东南吗?周经碰上什么事也可以跟东南商量商量!你一个姑娘家在外头久了不太好!” 爹娘一唱一和,春霞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她忙笑道:“爹、娘,还是我去吧!梅五爷的身体不太好,我这次多住几天正好可以给他调理调理,他的孙女梅芳跟我一般年纪,我们也合得来,我就跟梅芳住一块儿,很方便的!而且,我们租用的也是她家的铺子!对了,梅芳是春分嫂子的表妹,他们家是什么人春分嫂子最清楚了!你们就放心吧!” 左光和杨氏听她这么说将信将疑。 春霞便笑道:“你们要是不相信,问问春分嫂子就知道了!当初还是她请我去给她小叔公看病的呢!” 春分自嫁过来之后口碑不错,是村里大娘大婶们茶余饭后闲谈口中的贤惠媳妇,春霞既然把她拿出来说,想必那梅家也是不错的。两人见她又是一副眼巴巴的模样,只得暗叹一声点头答应了。 女大不中留啊!虽然她为这个家什么都肯做,待家人样样都好,这颗心也早就在杭东南身上了。左光和杨氏一时觉得欢喜又隐隐的有点心酸。 “城里不比咱们村里,听说好多的流氓地痞坏人呢,天黑了不准出门,白天出去也别往僻静人少的地方走,当心点儿,知道么……”杨氏絮絮叨叨的叮嘱着。 春霞见他们答应,口头上自然不会同他们别着扭着,一一笑着答应。晚上收拾了几件衣裳和毛巾梳子等家常用的东西,包做一个包袱,第二天一早,周经便送她往城里去了。 与周经道别后,春霞径直来到梅家,梅芳祖孙俩恰好都在家,看样子是在等她。 “春霞姐你可来了!”梅芳一见她便拍手笑着上前迎住,亲亲热热挽着她胳膊进屋,嘴里叽叽喳喳的笑道:“我昨天跟杭三哥说了,叫他今晚也来我们家用晚饭呢!早上我特意早起去市场买了好多新鲜的菜,今晚再给你们露一手!你来了真好,我平日也怪闷的没个人说话,你可要多住些时候,咱俩一块儿住,晚上正好可以说说话!” 春霞笑道:“我来可是给你们添麻烦了!你要是不嫌弃了,我便不客气多住几天了!” “怎么会嫌弃,求也求不来呢!”梅芳咯咯的笑道。 “你这疯丫头,只顾着自己高兴光拉着人家春霞说个没完没了,还不快带人家回房放好行李,再倒杯茶来!春霞啊,这丫头就是这样,你别同她一般见识!在五爷家里只管放心住,跟自个家一样,不必拘束!啊。”说着又略带责备瞪她一眼,“你也是的,要租铺子怎的不来找五爷我反倒去寻那混账地保?那种货色哪一个不是钻钱眼里的小人!亏得那天我撞见东南转悠见人就打听,这才晓得你要租铺子!阿芳说的没错,多住些时候,陪我老爷子说说话!” 老爷子说完笑眯眯的,眼睛闪亮闪亮。 这后一句才是重点,老爷子满肚子的海上传奇经历还没讲完呢!这年头愿意听,并且能听懂,并且听懂了还有共鸣的听众实在是凤毛麟角啊!一肚子的传奇掌故无人倾诉,快要把他憋死了! 春霞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无语,这祖孙俩的嘴巴真是一个赛过一个,她只得笑着一一答应。 “春霞姐,我先带去去房里安置行李!”梅芳见爷爷大有滔滔不绝的趋势,拉着春霞就走。 春霞笑着朝老爷子点点头,随了梅芳去。 梅芳的闺房在二楼,宽敞干净整洁,床帐桌椅柜案齐全,床边还安置着十分漂亮的梳妆台,台上有打磨得光亮鉴人的菱花铜镜。床上悬着湖绿绣花的帐子,床单被子皆是漂亮的丁香色,绣着大朵的白玉兰。床前的圆桌铺着几着地的湖绿暗纹桌布,上放置着茶盘,盘中有牙白的整套茶壶茶杯。窗前有乌漆桌台靠椅,一壁立着四扇两开的衣柜,雕琢着缠枝花鸟图样。另一壁还立着一米多高的五斗橱,橱上搁着针线活的篮子和一个白瓷彩绘花鸟的花尊,花尊里头插着数枝半开的栀子,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正是寻常富庶人家姑娘的闺房。 “那五斗橱我收拾出来了,姐姐的东西就放在里头吧!梳头的家伙姐姐若不嫌弃便用我的,若带了来放在梳妆台前就可。被子我也准备好了,昨儿好大的太阳正好晒过了,都干净着呢!”梅芳笑道。 春霞笑着道了谢,便将包袱解开,将衣裳放进了五斗橱中,又将自己的梳子、头绳等梳头东西搁在梳妆台上。略收拾一阵见没什么遗漏的,两人便一同下楼。 “收拾好了?快中午了,丫头赶紧烧午饭吧!”梅五爷见她们下来便道。 梅芳嘴一撅,“知道啦爷爷,我这就去,爷爷您就陪春霞姐说说话吧!不过人家春霞姐来可不是听你唠叨的,人家是要做正经事的!” 春霞听了忍不住暗暗好笑,梅老爷子那点子心思,跟他日夜相处的孙女自然再清楚不过了! 梅五爷听了孙女的教训哪儿扛得住?吹胡子瞪眼道:“小丫头越来越没分寸了,敢这么同爷爷说话!爷爷还能不知道人家春霞丫头是来做正经事的?快做饭去吧!” “您知道就好呢!”梅芳叽咕着,给爷爷和春霞各倒了茶,便笑着去做饭。 春霞本欲去帮忙,叫祖孙俩都拦住了,她便也没坚持,同梅五爷坐着说话。 少不得先问了梅五爷的身体状况,梅五爷对这个却好像没有多大兴趣,满口的只说“好好好,没事没事!”三言两语又拐到了自己的传奇经历上。春霞见他兴致勃勃跟个孩子一样,便笑笑不再打断,反正自己还要在这儿住不少日子,总有时间为他诊断病情的。便专心听他讲述自传,这本来就是她兴趣所在,不觉就入了迷,相谈甚欢。 做好了饭出来的梅芳见此,又好笑又好气,笑着直摇头。她其实挺不明白的,爷爷那些近乎胡言乱语、自吹自擂的所谓经历有什么好听的,偏春霞姐听得跟真的似的。 他们入迷归入迷,到了午饭时间梅芳才不会客气呢,便出声打断,少不得又惹来爷爷不满的一个白眼,然后不情不愿的去用饭。 饭桌上梅芳又笑道:“说起来我还要好好感谢春霞姐呢,你说的那些药膳果然极好,这一阵子我经常给爷爷做,前几日他伤风着凉,咳的痰便没那么多了,也不那么厉害了!” 春霞笑道:“有用就好,这些日子我再给你说几个对普通人调养身子用得着的药膳,你平日也可以做着试试!” 梅芳眼睛一亮,欢喜拍手笑道:“那最好不过!谢谢春霞姐!” “这有什么好谢的?这些药膳方子到了你的手里那才是物尽其用!”春霞道,说着都笑起来。 梅五爷哼了一声笑着道:“我说这丫头眼巴巴的盼着你来呢,敢情是打着这么个主意!哎丫头啊,人家春霞丫头可是要做正经事儿的,你别老打扰了人家!” “爷爷越来越小气了!人家说一句他必定要顶十句回去,小气死了!”梅芳仿佛叫老爷子点中了心意,面上一红。 春霞便笑道:“妹妹爱厨成痴,我说的药膳能够让妹妹看上眼,那是我的荣幸呀!” 梅五爷自嘲笑道:“春霞你一来啊,我们祖孙俩各有所求,别把你给吓着以后都不敢来了!”梅芳也撑不住“嗤”的一笑,“爷爷这话好像还真是呢!” “怎么会不敢来?”春霞笑道:“五爷说的都是我爱听的,妹妹的手艺也是人间至好的美味,说起来倒是我占了便宜呢!”说着大家都笑了起来。 吃过饭后春霞坚持帮忙收拾饭桌,梅芳想着她要在自己住上许多日子,若自己一味太客气反倒令她不自在,便笑笑没再拒绝,二人一块收拾。 “下午妹妹如果有空,便带我去看看铺子如何?”春霞抽了个空笑道。 梅芳瞧了她一眼笑道:“这有什么没空有空?喏,就是我们家前院那一排三间房子,你什么时候都可以去看!” “前院的房子!”春霞吃惊睁大了眼睛。 “姐姐觉得不合适吗?”梅芳笑道。 “不不!”春霞忙道:“前边临着街面再好不过。可是,可是这样一来,你们住得岂不是很不方便?而且,我要重新装修的话会将房子做许多大改动、变动,这样会不会――” 梅芳笑道:“姐姐放心!其实前边那几间房子我爷爷本来就打算开个铺子的,只是他身体一直不太好,而我一个姑娘家也不懂这些,所以后来干脆便格成了房间,布置成寻常起居的厅堂。姐姐你啊,想怎么改动就怎么改动,没有关系的!到时候只要在院子中间砌起一道墙内外隔开,后院就有现成供出入的门,这是当初就设计好了的,姐姐大可放心!” 春霞听了心喜感激不已,连忙道谢。梅五爷为人仗义,见识广,交友也广,在这一片声望颇高,这店铺就开在他家,就等于得了他的庇佑,将来肯定会省去许多麻烦! 春霞“啊”的一声连忙又道:“可是,你的包子铺怎么办?这下子岂不是――” 梅芳的包子铺就开在前头,如果全部给了自己做店面,那包子铺显然就开不成了! 108第108章 一道新菜(6000+) “没事!”梅芳笑道:“我在后院院子旁边砌一小间门面开个窗子就可以了!反正啊都是老顾客,他们都知道的。ww.vm)从旁边的巷子进来就可以了!不过多走二三十步而已!况且,我先前做这个也不过闲着没事打发时间罢了,生意好不好都没要紧的!爷爷挣下的钱足够我们祖孙俩很好的生活了,我们还有三十亩上好的良田就在城外郊区租给人种呢,又不靠卖包子挣钱过活!” “那也得谢谢你和五爷,你们这么帮我,真叫我不知说什么好了!”春霞轻叹。论理不过是萍水相逢,他们如此相帮,的确是真正出于好心。 梅芳笑嘻嘻道:“也不见得是我们帮你啊,也是你帮了我们呢!我们家这么大的房子院子,就我同爷爷两个,其实平日里也怪冷清的!说实话前头那铺面因临街地段好,也不知多少人来问过,爷爷总觉得不可信不肯轻易答应人家找理由推脱了去,如今租给你知根知底的正好放心!” 春霞听她这么说一想也有些道理,这才好受了些,便又笑道:“幸亏李三没给我找到合适的铺子,不然我可真要后悔死了!租你们的,也比租别人的放心许多!” “可不是!这就叫啊,弄巧成拙,啊,不对,应该是弄拙成巧!”梅芳哼了一声向春霞说道:“我爷爷说的不错,地保之类的都不是什么好人!这么大个县城,哪个月没有退租的商铺?那小子分明张嘴说胡话蒙骗姐姐和杭三哥呢!祧” 春霞一呆。 梅芳便笑道:“姐姐和杭三哥那日在贺记的事儿我们也听说了,嘻嘻,姐姐和杭三哥可真厉害,我听了心里佩服得紧呢!我爷爷说,这事儿八成是那贺老板心有不甘,许了李三好处故意难为姐姐呢!姐姐若靠那李三,哼,只怕猴年马月也不会找到合适的铺子,若他说有合适的了介绍给姐姐,肯定其中有麻烦或者猫腻!” 春霞又惊又怒,半响没有言语咴。 她不是没有疑心过李三,但想着李三跟自己也不是头一回做生意了,自然知道自己不是个吝啬人,放着有生意他干嘛不做?便打消了心中的那一点疑虑。可她更清楚,如果这事儿不靠谱,梅五爷绝对不会这么说的,他这么说必定有他的理由,也就是这件事九成以上是真的了, 那贺老板还真是――执着啊! “姐姐放心!”梅芳傲然道:“姐姐的铺子开在我们家,没有什么人敢来找麻烦!哼,那贺老板就算再有能耐,也不敢对我们家动手的!” “往后只怕还真要麻烦五爷和妹妹呢!”春霞苦笑道:“上次的事儿我没有坚持追究到底彻查真相,就是想着将来大家总要见面的,给彼此留下一线余地总是好的,没想到他心眼儿竟这么窄!” “上回的事情我爷爷也大夸特夸姐姐做的好呢!”梅芳笑道:“没有东家背后指使,一个小小的伙计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那理由虽然说得过去,可也太牵强,谁也不是傻子不知道呢!公道自在人心!老天爷是不会偏帮坏人的,不然这次他本想刁难姐姐,不是结果反倒成全了咱们两家吗?这就叫做啊自作孽不可活!” “妹妹说的是!”说着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下午的时候,春霞便往前边去看了那三间房子,如今还摆放着些家具,明日请人搬开之后,将原先的隔断拆掉,三间面积有近百平米,十分宽敞,而且房梁很高,空间十分广阔,后廊还有楼梯上楼,楼上可作为伙计的住处,也可以堆放货物。到时在院子中间砌起一道高墙,在院子里也可搭建一两间屋子,与前边打通,细细布置起来便可作为接待贵客的后堂,开着月洞窗面向院中,院子里可栽种些花木,养两缸金鱼,更添灵动活泼之气。 春霞大致将自己的打算跟梅五爷说了,梅五爷频频点头,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看改造之后是什么样子了!丫头只管放手去做,无需顾忌!” 春霞笑着道谢。 梅芳也笑叹道:“姐姐果然了不起,我就从来没想过还可以这样改造!” 梅五爷笑道:“你?除了吃的,你还会做什么呢!” 梅芳不服气,嘟着嘴分辨道:“做吃的做成我这样,那也是一种境界!”惹得梅五爷和春霞都笑了起来。 春霞便笑道:“五爷既然没意见,那明日我便请人将前边清理打扫出来,争取早日装修。不知前边那些东西可有地方放置?需要怎样收拾,下午我和妹妹便收拾收拾吧!” 梅五爷笑道:“不过是些不值钱的旧家具,到时候搬到后院阁楼里空房放着就行。东西阿芳昨天收拾得差不多了,等会你们再看看。明天我叫几个街坊邻居帮忙搬一下就行,这事儿啊你就别操心了!” 春霞见他这么说自己要再坚持请人未免见外,便笑着道了谢,又说到了租金上。 “行情我也不懂,不知东南打听来了没有,到时候我问问他,再与五爷商量吧!往后要劳烦五爷照顾的地方还多着呢,这上边却不敢叫五爷吃亏的!” 梅五爷听她这么说,分明公事公办的态度,心中便坦然自然许多,点头笑道:“行,这事儿你们打听好了再说吧!” 他倒是挺怕春霞将这事儿推给他来一句“您看着办,您说多少就多少”的,要真那样,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此刻见她公是公私是私,便明白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原本还有点儿担心将来万一有什么摩擦矛盾不好意思说出口,此刻也放下了心来! 一个公私分明的人,是不会将公事上的情绪带到私人交往关系上的。 春霞听他答应得这么干脆,自己也放了心,二人相视一笑。“那就这么定了!” 下午,春霞便和梅芳两个将三间屋子收拾起来,好在这家中本来人口就少,而且平日里祖孙俩起居都在后院的房子,这外边的东西不多,该收的收、该扔的扔,收拾起来并不麻烦。许多小件的东西,两人索性也搬运到后边阁楼上去了。 杭东南傍晚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人正在一趟一趟前后的跑不亦乐乎,他自然便要加入。 梅五爷见了拦住,“都这时候了算了吧!还是明天请街坊们帮忙吧,咱们歇歇也好做晚饭了!” 众人这才停了下来,一块坐下说话。 不一会梅芳做饭,春霞帮忙,杭东南便陪着梅五爷在厅上。 梅芳系上围裙,手脚利落的行动起来,春霞只有做小工的份,帮着拿东西、洗菜、烧火、淘米煮饭。 梅芳说早上买了许多菜果然不是随口敷衍说着玩的,看到摆上来的鱼虾肉蛋香菇木耳豆腐青菜等一大堆,春霞吓了一跳。 梅芳干净利落将鱼和虾处理了,见锅里的水烧滚了,便拿了个空碗添了少许清水,加入一小勺食盐搅拌匀了,一手拿碗一手拿菜刀,笑着招呼春霞帮她抓鸡脚要杀鸡。 春霞微微一怔,她不是害怕,身为一个医生,最不怕的就是见血了。而是吃惊梅芳一个小姑娘拿刀杀鸡自然得就跟拔一棵白菜一样,要知道在现代,好多人都不敢杀鸡了的。 梅芳以为她害怕,笑道:“没事的,你帮我使劲抓着鸡脚不让它乱跳就行,要是害怕转过脸不看就是!” 在梅芳眼里,一切鲜活的禽类鱼类那都是食材,其实跟萝卜白菜还真的没有什么分别! “妹妹好胆识!”春霞笑笑,同她一起到院子里。 梅芳爱干净不耐烦养鸡,这鸡是早上从市场买来的,她将这毛色麻花咯咯叫的小母鸡从笼子里抓了出来,笑眯眯道:“这是刚长成的小母鸡,还没下过蛋的,肉质最鲜嫩了,用来炖汤,加些蘑菇、莲子、百合、红枣和晒干泡开的金针菜,只放盐什么调料都不用,最鲜美不过!” 小母鸡仿佛预知自己的命运,在梅芳手里扑腾惊叫个不停,梅芳极有经验的将它的两边翅膀合拢在一起,一手牢牢的抓住翅膀根部,笑着招呼春霞:“姐姐帮我抓紧它的脚,等会儿把它的脚高高的提起来,好让鸡血放干净些!不然鸡肉里呛了血会影响味道呢!” “好!”春霞笑着抓住小母鸡的双脚,忍不住好奇的问梅芳:“妹妹怎么知道这是刚长成还没下过蛋的小母鸡?我怎么看不出来!” 梅芳“扑哧”一笑,随口说道:“你看它的屁股很小,就知道没下过蛋了!还有它的脸,姐姐你看它的脸一点都不红,说明现在肚子里也没有蛋,下蛋的母鸡脸上红得要滴出血来,而且叫声也跟平日不一样!” 屁股?春霞想了想,梅芳指的应该是菊花吧?原来鸡跟人一样,那啥,生过了那地方就变松了。人是那地方,鸡是菊花…… 好吧,她承认她不纯洁了…… 春霞窘了一回,原来买鸡还可以这么挑的! 梅芳这家伙果然是爱美食成痴了,要是换了个姑娘,哪里好意思说什么屁股不屁股,早扭捏了!猛女啊!不过,她喜欢,猛女好相处哇! 春霞依言将小母鸡的两只脚紧紧的抓着提高,一手又接过梅芳手里的翅膀,只见梅芳将鸡头捏着向后弯起,在鸡脖子处拔了两撮细毛,露出赤.裸的脖子,梅芳手里雪亮的菜刀便割了下去。滚热的鸡血汩汩流到碗里,小母鸡的挣扎越来越无力,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梅芳才将小母鸡从春霞手里拿过,放在一旁准备好的木盆里。春霞便将菜刀和那碗鸡血拿回厨房,舀了热水提出来。 梅芳正转身要回厨房拿热水,见状笑笑,两人便蹲在地上一块儿烫鸡褪毛。 春霞忽然想起前世里吃过的一道菜,似乎用料正是要嫩嫩的小母鸡,眼睛一亮,便笑道:“不如我也给你们做一道菜如何?就用这小母鸡,用一半试试就可以了!” “好啊!”梅芳欢然笑道:“姐姐好多新鲜的想法,若是一道我没见过的新菜那就更好啦!” 梅芳虽然在美食上天赋极好,而且在这方面新鲜花样也层出不穷,经常会捣鼓出一些众人没见过的新鲜吃食,但是眼界和知识面决定了高度和广度,这话还是不错的。她一来年纪还小,二来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桐江县,她能知道的美食、接触过的食材也就是这一方所产或者所卖。梅五爷到过的地方虽多,对美食描述方面却甚是贫乏,梅芳在他这儿也得不到多少素材和想法,因为老爷子说的最多的就是“好吃,太美味了!” 问他用什么做的、怎么个美味法,老爷子就急了,吹胡子瞪眼:“还能用啥?就是肉呗!应该是加了些特别的调料,反正就是好吃!” 梅芳气得咬牙,这不废话吗! 春霞便笑道:“这道菜叫做白切鸡,也不知道桐江有没有呢!” “白切鸡?”梅芳怔了怔,随即眼睛一亮,“名字怪有趣的,我从未听过,县里的各个酒楼我都去过,也从没见过这道菜,好姐姐,你定要教给我!” “这有什么!教你便是!”春霞笑道。 白切鸡是一道非常有名的粤菜,做法简单,其精髓在于食材的挑选和做的过程中精准的把握。 挑选的鸡正是要刚刚长成的小母鸡,因为这个时候的小母鸡肉质最为鲜嫩多汁,口感最佳。若挑的鸡老了,做出来的白切鸡看似那么回事,吃到嘴里肉都是柴的,而且老得咬都咬不动!而如果选用的小母鸡太小了,腥味则太重,也会影响口感。甚至有的人不用母鸡用公鸡,那做出来的所谓白切鸡就更是西贝货了。 挑好原材是基础,最要紧的还是厨师的手艺。整鸡放进水中煮,要恰到火候,煮出来的鸡肉肉质才鲜嫩合适,多一分则老,少一分则欠,这非要老道的经验不可。春霞自认为在厨艺上没有这么厉害,只能做到一般。 将煮的刚好的整鸡捞出来,稍稍放凉之后用干净的砧板和刀切成块装盘,然后还要制作一碗蘸料,以蒜蓉为主,加少许酱油、姜汁、醋、盐,用滚热的油淋入,喜辣的还可加点辣椒油。一碗滋味十足的蘸料就做好了。 梅芳听见有新菜可学甚是欢喜,将小母鸡褪了毛,打了水开膛破肚,便听从春霞的指点忙碌起来。 那边煮着鸡,这边又开始杀鱼、挑虾线忙碌开来。足足忙了一个多时辰,两人才将一大桌菜做好端上来。 清蒸桂鱼、爆炒河虾、竹荪炖鸽蛋、五香酱肉、青椒炒腰花、松子豆腐、清炒时蔬外加白切鸡和一大碗香浓的香菇炖鸡汤。 梅五爷招呼杭东南和春霞坐下,一眼就看到了那道色泽金黄的白切鸡,不禁笑道:“嗬,丫头又捣鼓新菜了?咦,这不是,这不是白切鸡嘛!对,没错,就是白切鸡!”梅老爷子一拍大腿。 “爷爷你知道啊!” “五爷知道这菜!” 梅芳和春霞不约而同。 梅芳小嘴一撅不高兴道:“原来爷爷你知道这菜,居然都不教给我!” 梅五爷很无辜道:“你又没问我我平白的怎么想起说这个?”又道:“说起来好些年没尝过这道菜了,这是粤地的名菜呀!呵呵,不知道你做的味道如何!” 梅芳笑道:“是姐姐教我做的!肯定好吃!杭三哥、姐姐,快都尝尝!” 梅五爷“哦”了一声,笑着道了声“请”便动起筷子夹了一块白切鸡肉,蘸了蘸酱料,放入嘴中慢慢咀嚼,眼睛亮了亮,点头笑道:“是这个味儿,不错不错!肉质鲜嫩多汁,正是这个味儿!可惜煮得有点儿过了,应该煮七八分熟、稍稍带着点血丝最好!” “我怕你们吃不惯便多煮了一会儿,想不到五爷竟是个行家!”春霞笑道。 说话间杭东南、梅芳几个也都夹了一块,尝了尝果然与平日里所吃的鸡肉味道完全不一样,那种鸡肉纯碎的鲜与嫩是任何做法都无法比拟的,吃的就是一个原汁原味。两人不禁大赞起来。 梅五爷许久没吃过这个味道,忍不住又夹了一块,说道:“这只小母鸡要是再肥一些就更好了!其实最正宗的白切鸡得用粤地本地所产的那种鸡做出来的最好!” 春霞点头笑道:“五爷说的可是三黄鸡?那的确是做白切鸡的最上选食材。” “不错!”梅五爷亦点头,忽然又纳闷向春霞道:“我奇怪的是,春霞你怎么会知道这道菜?你――应该没去过粤地吧?” 春霞暗暗汗颜,老爷子真是太精明了,美食当口还没忘记问这个!便笑道:“我也是无意中听人说起便记住了,我连桐江县都没出过呢,哪儿去过粤地!” 梅五爷是不太信的,不过春霞既然这么说想必是有些话不愿意对人言,梅五爷活了一辈子岂有不懂人情世故?便一笑将此事丢开不再追问。杭东南不用说,他媳妇做什么他都不会乱起疑心的,梅芳更兴奋得不得了,一边心满意足的品评新菜一边缠着春霞问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菜式,定要教给她才好。春霞笑着应了,梅芳开心不已。一顿晚饭用得十分热闹。 饭后收拾完毕,杭东南便频频看向春霞。梅五爷过来人哪儿不知?心里暗暗好笑,便道:“晚上咱们县城里夜市挺热闹的,春霞你要是不累,可以出去逛逛玩玩,也挺有意思的!” 春霞也正寻思着该用个什么借口与杭东南出去,这一下无疑瞌睡送来了枕头,顿时大喜。谁知她还没出声呢,杭东南已经眼睛发亮接话笑道:“既如此我带阿霞出去逛逛,等会儿再送她回来!梅五爷,我们先走了!” 梅五爷呵呵一笑,又被梅芳抢了话,梅芳一听见就凑过来嚷嚷道:“我也去我也去!姐姐、杭三哥等等我,晚上我好久都没出去了,我跟你们一块去!” “阿芳!”梅五爷瞪她一眼拼命使眼色,“爷爷脖子有点疼,你帮爷爷捶捶,明天再去吧!” “爷爷又不舒服吗?”梅芳叹了口气,恋恋不舍的看了看春霞,“那好吧,我还是留下来陪爷爷好了!” “哎,这才乖!”梅五爷呵呵一笑,朝他们摆手:“去吧去吧!别逛太晚,早点回来!” “五爷放心!一会我就送阿霞回来!”杭东南浓眉轻扬笑着道,同春霞一道告辞而去。 夜色笼罩,华灯初上,街市上明明暗暗。暗影中,杭东南握着春霞的手低笑道:“霞,媳妇,想我了没?” 春霞“嗤”的一笑,嗔他道:“想啦,你可满意了吧?” “满意,怎么不满意!”杭东南呵呵笑着,将她抱了起来转了个圈,“媳妇儿,这下子我天天都可以过来看你了!” 春霞叫他吓了一跳低呼一声忙挣扎着站起来,笑道:“你要是忙着,不来也行,反正我也没那么快回去呢!” 杭东南笑道:“我晚上总会有空的。” 这话怎么听着能听出别的味儿来?春霞白了他一眼没做声。 杭东南笑着握住她的手,“我带你到处逛逛,前边的夜市很热闹!吃的、玩的各种小玩意,卖什么的都有。” 春霞见夜色昏暗,且他的袖子宽大,放下来遮盖住握着她的手并不显眼,便也没有挣开,由着他牵着自己。 桐江县离杭州不远,有大河与杭州相连。杭州又是京杭大运河的南端起点,桐江县虽然只是个县城,却相当于杭州的后院。杭州城里许多商号都在桐江县码头建有仓库,成本上自然要比在杭州建仓库便宜。而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带动了桐江的经济发展,使得这里甚是繁华,大酒楼食肆客栈、青楼妓馆无所不有、无所不佳,特别是水运繁忙的时节,就更热闹。 那个,继续求票啊! 109第109章 地保耍赖(6000+) 春霞还从来没有逛过古代的夜市,与杭东南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所见百货满目琳琅,果脯、坚果、炒栗子、新鲜水果、桂花糖、麦芽糖、糖人糖面、杏仁茶、茶叶蛋、鲜花、泥塑人像、鸡毛毽子、蒲扇、针头线脑、胭脂水粉、钗环手帕绢花、各种小巧玲珑的挂饰、络子、剪子、假古董、木雕木刻小摆件等等无所不有,因为快要到端午了,还有卖粽子叶和粽子的;耳畔是人们嘈杂的说笑嬉闹,不时夹杂着两声小贩们悠长清亮唱歌似的吆喝和各种讨价还价声;扑鼻而来的又有各种香味,烧烤的肉类、下面条馄饨的大锅面汤骨头汤、各种糖饼糕点等等,种种香味弥散在空气中,混合成一股股好闻的生活的味道。 春霞一时有点恍惚,仿佛回到了现代的夜市一般。 经过一个卖香囊荷包的摊位前,杭东南用力捏了她一下,朝那摊子上挂着的琳琅满目的香囊荷包瞅了一眼,意味深长的叫了声“媳妇儿!” 春霞哪儿能不知他心里想什么?眼巴巴的等着自己给他绣香囊呢?见他眼巴巴得有点贪婪的样子,春霞又好笑又甜蜜又有些愧疚,亦用力回捏了捏他,低笑道:“我都记着呢,你放心便是!” 杭东南闻言这才欢喜起来,指点着各处给她看祧。 两人逛了一圈下来,春霞怀中多了一对银簪花,簪子为盛开的芙蓉花形状,花叶齐全,缠枝纹烘托,花蕊点缀着几点细碎的石榴红玛瑙石。这是她买了要送给梅芳的,共花了二两银子。 梅芳和梅五爷热情邀请她住下,若提起什么钱不钱的,反倒玷污了他们的一番好意,春霞便打算索性买些东西送给他们,也算有来有往了。这一对簪花给梅芳,等要走的时候再买两匹上好的布料和两盒点心送给五爷。 杭东南手里也提了好些东西,都是春霞要买的吃食,五香瓜子、糖莲子、枇杷、杨梅之类的。她知梅芳喜爱鲜花,又买了数支洁白芳香的百合咴。 看看月色西移,时候不早了,春霞便笑道该回去了。 杭东南虽不舍,但想到她如今住在别人家里,回去太晚难免遭人非议,便点头笑道:“我送你回去,明晚我再来看你!” 春霞一笑点头。 到了梅家门口,两人少不得又一番温存,杭东南才意犹未尽的放开她,敲了敲门。 梅芳正等着春霞,听见敲门声忙迎了出来,杭东南帮着将东西提进去放好,这才告辞去了。 “春霞姐你真是的,如今就要开店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何必浪费呢!”梅芳见了那些东西不由抱怨道。 春霞心中一暖,微笑道:“一些零碎吃食值不了几个钱,五爷已经睡下了吗?” 梅芳笑道:“爷爷哪里睡这么早?出去串门去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我烧了热水你快洗洗,咱们先睡吧!爷爷从院子后门出去,自外边锁了门,等他回来自己会开门,咱们不用等他!” 春霞也觉有些累了,便笑着道了声好,与梅芳二人洗漱干净,点灯上楼进房。 春霞便将那一对银簪花拿出来递给梅芳,笑吟吟道:“今晚见这对簪花觉得与你很相配我便买下了,送给你!” 梅芳正是爱美的青春少女,岂有不爱花儿朵儿的?见了这对银簪花眼睛一下子亮了,又惊又喜拿在手里端详,笑赞道:“姐姐好眼光,这簪花真漂亮!” “你喜欢就好!”春霞笑道。 梅芳却将其中一朵簪在春霞的发髻上,笑嘻嘻道:“可我却觉得这簪花更配姐姐,不如咱们一人一支好不好?” 春霞笑笑正欲推辞,梅芳小嘴一撇说道:“姐姐既送给了我,我再转送有何不可?难不成姐姐瞧不起我、不肯收我送的东西吗?” “我真是说不过你!那我便收下了!”春霞无奈笑笑。 梅芳这才高兴,笑着点头“嗯”了一声。 睡下后,没说一阵子话梅芳便口齿不清的睡过去了,春霞略微有些择席的毛病,一时半会睡不着。脑子里想一会杭东南又想一会儿家,索性便将今日所见那铺子在脑中细细的过了一遍,寻思着该如何改造、布置。 次日起来,早饭过后,那些梅五爷事先打过招呼的街坊们约有五六个人便过来帮忙了,在梅芳的指点下将前边三间屋子的大小件全部搬运到了后院的阁楼中堆放。因许多大件东西搬运起来甚不方便,搬送完毕也花了半天的功夫。 眼看着中午到了,春霞便笑道:“今日辛苦各位大哥了,我们在对门的张记饭馆中订了一桌饭菜,大家洗了手便过去用饭吧!” 众人早已从梅五爷口中得知这前边的房子已经讲定出租给一位姓左的姑娘,是梅五爷外甥女婆家兄弟的未婚妻,算起来跟梅五爷也有点拐弯抹角的关系。这一来原本有些有意向租梅家房子的人心中不太痛快梅五爷将铺子租给春霞的也无可挑剔了。大家都知道那位刘家的外甥女跟梅芳关系极好,梅五爷也十分疼爱她,左姑娘与她将来是妯娌,她帮自家弟妹说句好话,这个面子梅五爷是不会不给的。 不过,众人对这位“左姑娘”却是相当好奇的,想梅五爷那外甥女年纪也不大,这左姑娘还没出阁,料想更大不到哪儿去了,梅五爷可真疼他外甥女,她外甥女这么不靠谱的要求他也一口答应了! 今日梅家搬运东西时,除了帮忙的这几个人,好些人都故意过来门口院内的转一转打个招呼,目的就是想看看这位左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满足满足好奇心。 看到春霞跟梅芳站在一起高矮差不多,却比梅芳要偏瘦一些,一张小脸巴掌大点儿,穿着淡色衣衫同梅芳站在一处,浅浅的笑着,怎么看也不像个生意人,众人不禁大奇,暗自摇头不已。 这几个帮忙的也同样是这么想。 可此时春霞这几句客气话脆生生、笑吟吟的说出来,这几人心里无不熨帖,心道这小姑娘还真会做人,其实左邻右舍帮一点忙哪里就要这么客气了?一个个忍不住脸上露出了笑容,当下客气几句,春霞却一一叮嘱,只笑着请大家这就过去,说是饭馆里菜单都下好了,众人便笑着应了,回家自去洗手洗脸。之后到了饭馆里,菜肴丰盛,还备了酒,几人更是欢喜,对这位左姑娘大起好感。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没有了家具摆设,一下子显得宽阔了许多,春霞便同梅五爷笑道:“我已经让东南帮着联系工人了,如果可以的话,明天我就想叫人把隔断都拆了,还有后院的围墙明日也砌起来,不知五爷以为可行?” 梅五爷点头笑道:“你是要做生意的,自然是越快收拾妥当开张越好,往后啊你不用问我,既然已经租给你了,你看着办就是!” 春霞笑着道了谢,便又说到租金的问题,便笑道:“我已经问过东南了,这一片也打听了数家,五爷这房子上下两层,还连带一半后院,面积可不小,一个月六两银子,不知五爷觉得可妥当?” 梅五爷笑道:“琐琐碎碎的记着也麻烦,就五两吧!年底的时候你再一次给就是!春霞丫头啊,你做事五爷信得过,往后有什么需要五爷帮忙的尽管开口!” “五爷真是春霞命中的贵人,”春霞笑道:“您老仗义,既这么说了春霞若再推辞倒显得小家子气了,也罢,那便依了五爷吧!”春霞心中是真感激,现在她正是用钱的当口,梅五爷不收她的钱,押金更是一个字也没提,可见是真正慷慨仗义的君子,春霞本想提一句自己装修改造的费用将来如果这铺子转租别人得让那转租之人按折旧付给自己,这话如今也不愿意提了。就算真有那么一日,她相信梅五爷也绝不会让她吃亏的。 梅五爷见她干脆利落,丝毫没有一般小儿女的矫揉造作,心中也痛快,哈哈笑道:“老爷子我就喜欢丫头这样的性子,那婆婆妈妈的最惹人厌了!行了,今儿我就算把这房子交给你了!你呢,就看着办吧!” “老爷子放心,我绝不会将您这儿弄得乌烟瘴气!”春霞说道,二人相视笑了起来。 这日杭东南是晚饭后才来找春霞,两人少不得仍旧一番花前月下,提起联系工人的事,杭东南笑道:“这还用你提醒?我已经跟人联系好了,你说明日可以开工,我便叫他们明日过去吧!”春霞听了大为欢喜。 次日一早,果然施工队就来了,居然还是老熟人,也就是为春霞家盖房子的刘叔一伙。双方都很意外,笑着见了面。刘叔等知晓春霞是个干脆明快好说话的,做起活来心里也轻松,不会担心将来为工钱的问题扯皮。 后院就是梅五爷起居的家,春霞第一件事就是要求他们在院子中间砌起高墙,省得万一发生什么丢失东西的事情双方都不方便。 这是极简单的活计,十一二个工人一天功夫就把高墙砌起来了,一旁留了道小小的门连通内外。 第二天起,便开始将前院的房子大力改造、装修,又在后院新建房屋、规划花园;春霞又去木匠铺里订制柜台、货架等物,又去花匠家中选订花木奇石;又依照贵宾室大小尺寸设计家具,粗粗做了几点要求,回了一趟乌桕村与周经商量,让他在家中将东西做一套出来,自家的店所用的家具当然应该是自家的。 这一日,春霞刚与刘叔讨论了一点事情,店中来了位不速之客,正是那地保李三。 “左姑娘!”李三笑眯眯的上前招呼。 “是李先生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春霞理了理鬓角碎发笑着迎上去。 “我是特意来找左姑娘的,”李三笑着打量一眼正在忙碌的刘叔等人,说道:“我记得左姑娘先头跟我说过,如果我在十天之内找到合适的店铺,你给我加八成佣金,这话可是算话吧?” 春霞心里暗暗冷笑,怎么这世上总有那贪心的人喜欢把别人当成傻子呢?贺老板做梦也没有想到吧,他给自己使绊子,结果阴差阳错自己反倒好运租到了梅五爷家的房子!这样一来,李三对他来说也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真李三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居然还好意思找上.门来! “不错,我说过的话自然算话的。”春霞不动声色笑了笑。 李三精神一振,忙笑道:“左姑娘,东坊葫芦大街那边有一家铺子正好合适,铺面又宽敞明亮,而且临街,价钱也合适,不如我现在就领姑娘去看看?” 这人装糊涂的本事还真不小啊,分明看到眼前工人们忙忙碌碌他只做没看见,却来跟自己说起这话来了!他就这么笃定自己会盛情难却、宁肯自己吃亏也不敢得罪他? “是吗?不知面积多大、租金几何?”春霞笑问道。 李三心中暗喜,忙道:“面积大约有100平左右,价钱也极公道,一个月租金十两!那地段可真是好呀,跟闹市中心不过二三十米的距离,又是临街,每天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得不得了!你那店铺开在那儿,保管财源广进、生意兴隆!人家本来是要月租金十二两的,咱们是老交情了不是?我好说歹说、费尽唇舌,才肯免了二两!左姑娘,走,咱们这就看看去,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啦!” 李三滔滔不绝,连带将自己大大夸奖了一番。 春霞面上不为所动,摇摇头道:“还是算了吧,我还是觉得有点贵了!而且,喏,这间铺面就是我新租下的,没多久就可以装修好了!李先生请便吧,我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 李三面上一僵,仿佛这时候才注意到眼前这忙乎的热火朝天的装修场面,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左姑娘,你――不是开玩笑吧?” “怎么是开玩笑呢?这种事情怎能拿来开玩笑!”春霞笑道。 “左姑娘,”李三面上微显恼意,“你明明委托我帮你找寻铺子,如今却背着我另外找了,你这样做好像有点不太厚道吧?” 春霞心里鄙夷,心道你还好意思说!什么叫背着你找?你当你是谁呀! “我没有背着你找啊!”春霞目光平静的看着他:“我是光明正大的找!当时你说你手里没有合适的铺面,又不能给我一个确切的时间,我要急着开门做生意,总不能一直就着你那边吧?我却不知有哪一条规矩规定了委托你找、你不给我确切消息我自己还不能想办法的!” “左姑娘是要狡辩吗?”李三道:“可为了帮左姑娘找到合适的铺面我却花费了不少的功夫,跑腿就不说了,反正我们这种人天生的劳碌命,跑腿也是应该的!茶水钱也不知花了我多少!左姑娘今日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正叫人心寒啊!以后,我还能相信左姑娘吗?” 李三这样的地保,除非真正财大气粗的人,一般人还真不愿意得罪他,因为谁也不知将来需不需要买卖土地房屋,他作为中间人,稍微做点手脚刁难刁难,保管叫你有苦说不出!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正是如此。 摆明要讹诈了!没了贺老板那边的好处,便想从她这里诈几个钱使,真当她左春霞好欺负吗? 春霞本来不想提贺老板的,见李三如此蛮横也不管了,便笑道:“是吗?那还真是辛苦李先生了!可我有个问题觉得挺奇怪的,想跟李先生请教请教。桐江县城里这么大,我分明听到有人说铺子房屋出租退租这种事儿常年都有,怎么到了李先生哪儿竟会没有货源呢?还是说,这里头有什么古怪?” 李三心头不觉跳了一跳,忙道:“你胡说什么,什么古怪!” 春霞笑道:“没有么?没有就最好,我还以为有人见不得我要开店做生意,故意收买了李先生刁难我呢!偏偏我去问的时候,李先生手里就没有了待租的铺子!我觉得跟李先生也不是头一回做交易,虽有疑心也很快打消了,可惜啊,原来是我错了!李先生先不用急着否认,若有心,只要稍微打听打听,就可知晓这一段时间究竟城中有没有铺子待租而李先生究竟有没有撒谎!” 李三哑口无言,动了动唇半响说不出话来。春霞说的没错,如果有心打听,这事儿根本一问就知,他当初敢那么说,一来是贺老板给的好处诱人,二来也仗着春霞不是城里人消息不灵通! 春霞见他不开口心中冷笑,便又道:“我很奇怪,跟李先生做交易我从来没有赖过账,付钱的时候也是很痛快的。至少,李先生没有在我这儿吃过亏吧?这一次,李先生为什么要骗我?情愿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也要骗我,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吧?” “罢了,左姑娘既然已经租到合适的店铺,今日就当我没有来过吧!”李三脸色微变,哪里还愿意跟春霞纠缠下去。 春霞却不肯让他走了,干脆拦着说道:“李先生,我这人有个毛病,有疑虑的问题我非要弄个清楚明白不可的!还请李先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本打算等忙过这一阵子再去拜访李先生将此事问个清楚,谁知李先生竟亲自来了,这倒正好!这个问题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李先生如果不肯解释,那我只好向别人请教了,也许别的人比我聪明,能猜出其中缘由也不一定!” 李三心里猫爪似的不淡定了,隐约感觉额上有汗冒出。如果春霞真的将这事情到处宣扬开来,众人都不是傻子,稍微想想很容易就会联想到贺记去。毕竟,春霞跟城里的人接触不多,发生过矛盾冲突的就只有贺记。而她开的铺子跟贺记又是竞争对手,贺记最有动机这么做。 李三不是怕贺老板,而是这事儿曝出去之后,往后还有谁肯相信他、同他做生意?做他们这一行的,不管暗地里怎样,明面上却是必定要维持“公平、诚信”形象的,若坏了名声,没准这地保都要换人来做了!要知道可是不少人眼巴巴的盯着他这个位置,有机会对他发难,人家绝对不会客气! “你别乱说话!”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李三虽被春霞的话吓了一跳,到底是地头上滚打混了许多年的,哪里就这么轻易被春霞吓倒?此时他与春霞站在门口,周围并没有人,李三便双眼一瞪,露出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压低嗓音恶狠狠道:“小丫头,这城里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混的!你最好给老子放明白点!要敢乱说话,往后走夜路就要当心了!还有,你这铺子老子保证开不到一个月!听见没有?哼,你别以为有杭东南给你撑腰人人都要卖你的账!杭东南不过是个镖师,平日老子给他几分面子而已,不是怕了他!再说了,他也不能时时刻刻护着你对不对?只要没有证据,就是官府来了,也不能把老子怎么样!” 春霞这才深切的体会到梅五爷说的“地保之类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果然不假,这李三有钱赚的时候客客气气满脸是笑,转个脸却是一副凶恶模样! “你说的很对,只要没有证据,就算官府来了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春霞在他恶狠狠的目光下迎视着,缓缓说道:“可惜啊,你错就错在今日不该对我说出来。你既说出来了,我觉得你还是祈求我平安无事吧,因为今后无论我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把账算在你的身上!不但我,还有你给了几分面子的杭东南!你就算杀了我,我想,他也会为我报仇的!哼,你说的很对,这城里的确很不好混,可若没有些打算,我也不会来这儿!你一个小小的地保,也来威胁我?李三我告诉你,你看错人了!” 李三瞠目结舌,看怪物般的看着春霞。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春霞听了他这番话竟然没有被吓倒。 110第110章 他提前要走(6000+) 春霞又淡淡道:“我想,你这个地保应该很多人都想做吧?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了这件事儿会不会拿来做文章!” “左春霞,你别把事情做得太绝了!”李三怒道,“你不给老子留条活路,老子可就真豁出去了!” 春霞嗤笑,“豁出去?豁出去你想干什么?你放心,我没心思同你计较这过去了的事儿,你只不该拿我当傻子骗,还想来讹诈我!回去告诉你那同谋幕后之人,别再起这等小人心肠,若真把我惹火了,姑奶奶也不是吃素的!” 李三冷笑,“我听不懂左姑娘在说什么!左姑娘既然租好了铺子,那在下就不打扰了!” 李三说完掉头就走祧。 春霞也没再出声,就这么看着李三越走越远,耸了耸肩无声轻叹。城里的地痞流氓果然是最不好惹的,一个个凶恶而且无赖,看来,还是要找靠山啊。 “丫头啊,这人我看不是什么善茬,你就这么轻易让他走了?”梅五爷不知从哪里出来,背着手站在春霞身后说道。 春霞转过身笑着叫了声“五爷”,苦笑道:“可是,我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毕竟我手里没有证据,况且就算有,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连上公堂的资格都不够。咴” “你说的倒也对!”梅五爷呵呵的笑了起来。某人串通地保刁难租房的另一人,这是道德问题,不是法律问题,也许正是笃定如此,李三才敢这么气势汹汹。 “可到底太便宜他了!”梅五爷摇头笑了笑,“你今日把他气得够呛,李三这个人出了名的小心眼,他本想来找你讨讨便宜,结果便宜没讨着反挨了你一顿奚落威胁,我看他是不会甘心的。” “他还敢报复我不成?”春霞淡淡道:“那他最好手笔大一些,我可等着了,到时候最好够格闹上公堂!我再跟他新帐旧账一起算!” 梅五爷听她这么说又好气又好笑,没好气瞪她一眼道:“傻丫头!你是个姑娘家,对方是个地头蛇无赖,单是这一点你就亏了,不知会传出多少难听的话来!上公堂?你当上公堂是好事呀?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上过公堂就等于身上有了污点,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春霞瞠目结舌,好吧,她不得不承认,悲催的她又一次忽视了华丽丽的千年思想观念的代沟! 男女不平等的年代啊,真是什么都别说了。 梅五爷见她脸上表情说不出的憋屈古怪,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笑过之后说道:“这事儿你先跟东南说一声吧,看看他是什么意见。东南那么护着你,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嗯!”春霞笑着点点头,本来这件事她就没打算瞒着杭东南。太气人了,跟杭东南说说也算是一种发泄不是?梅五爷也这么说了,她就更要好好的跟东南说,梅五爷的古代城市生活经验可比她丰富得多,听他的总不会错的。 晚上两个人见面的时候,春霞果然将这事跟杭东南说了,杭东南一听眉头挑起了老高,半响说道:“贺老板想必给了李三不小的好处,他竟然还敢上.门纠缠,还威胁你!” 春霞忿忿道:“可不是,今儿把我给气坏了!要你在就好了,把他揍一顿给我出气!” 杭东南笑着将她揽入怀中,“媳妇别气了,气坏了我会心疼的!揍他一顿有什么用?要做就永绝后患,既然我知道了,绝不容许这种不安定的因素存在你的身边。我会不放心的!” 杭东南说着,轻轻放开她,转而捧着她的脸,轻轻摩挲着道:“阿霞,我后天就要离开桐江了,得出一趟远门,可能,要两三个月才能回来。” “这么突然要走?”春霞吃了一惊,原本甜蜜而满足的心立刻蓦地沉了下去,她怔怔的望着杭东南,一时忘了言语。 “媳妇,别这样,”杭东南见她眼眸如水温情无限的凝着自己,毫不遮掩的眷恋和不舍就这么浓浓的透出来,令他心中一阵疼痛,他低头轻轻吻着她的眉眼,将她搂着低声道:“等我回来咱们的铺子应该开张了吧?你说我应该带些什么礼物回来作为贺礼呢?” 春霞“嗤”的一笑,离愁略略消减两分。分别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她一时错乱了阵脚,她却知自己不会阻止他做他要做的事。 “看到有什么长得特别的竹子给我带些竹本回来就好!嗯,还有啊,买些这儿没有、新鲜别致的花样给我,还有别的地方特别的家具样式画些图样带回来,这就好了!”春霞笑道。 杭东南听她说到别致的花样嘴唇动了动仿佛想要说什么,最终又忍住了,只点头笑道:“好,我每到一处只要停留有时间必定帮你收集各种花样和家具样式,路上见了新竹子也给你带回来!好媳妇,你可记得想我啊!” “知道啦!”春霞脸上微热,埋头在他怀中道:“我自然会想你……还等着你回来娶我呢!” 这话杭东南爱听,高兴得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媳妇,回来咱们就成亲!”杭东南心里忍不住有些恨恨,若如今他们已经成了亲,临别长夜漫漫,自己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儿犯的着像现在这样,看得见吃不着! “那我可等着你!”春霞嫣然一笑。 杭东南如奉圣命,抬起她的下巴深深的吻了下去。 两人缠绵难舍难分,好半响杭东南才送她回梅家。在门口他说道:“李三那事,你放心,我会想个法子处理了。” 春霞点点头,他的话,她从来都很放心的。 “明晚你过来吃饭,我给你包粽子!”春霞微微一笑。 杭东南点点头,“好,不过明晚我得回去早一些。” 春霞笑道:“放心,我做晚饭早一点便是!” 杭东南笑着点头,见她关了门这才转身离开。 听说杭东南后天要走,春霞明日要包粽子,梅芳自然不会拒绝。还有四天就是端午,家里早已备好了糯米和红豆蜜枣板栗、粽叶、捆粽子的稻草芯。当天晚上,梅芳便和春霞一块将糯米洗干净浸泡在了清水中。 次日两人起了个大早,先将糯米捞出来去用阔口的竹篓装了,搁在木桶上滤干水,便去菜市场买菜,顺便买了好些排骨、五花肉、五香粉、花生、芝麻等东西。 回到家中,梅芳便同春霞忙碌开来,粽子叶很硬,直接用来包粽子不但容易破裂而且也不卫生,需要放进锅里加水将之煮软,梅芳又放了一小勺油进去,这样粽子叶的叶片上沾了油,煮出来的粽子便不会粘叶。 然后便是准备馅料了,甜的加红豆、蜜枣、板栗,咸的自然便是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匀称的排骨或者五花肉。梅芳处理排骨和肉的时候,便让春霞将花生、芝麻分别用慢火炒熟,然后用小巧的石臼将之捣碎成粉末备用。等梅芳将排骨和肉洗净切好之后,便用大海碗盛了,撒入盐、料酒、五香粉和花生粉、芝麻粉调匀,放在一旁腌制。 锅里的粽子叶这时候已经煮好了,颜比之先前柔软了许多,颜色也从鲜绿变成了暗绿。梅芳用粗大的筷子一一捞出来放在盆中,与春霞一块儿拿到院子里水井旁边一张张清洗干净,放在竹篮中按大小一摞摞码好。 这时候,糯米也滤得差不多了,两人便开始包粽子。 “姐姐,咱们先包咸的吧,包好了咸的还剩下的再包甜的。”二人将一应东西准备好,梅芳便笑道。 在吃食上边梅芳是权威,春霞当然不会挑战权威,便笑着点头说好。 只见梅芳拿了一个小碗过来,碗中装着小半碗浓黄得呈橘色的汁水,一点一点的撒入糯米中,一边不停的翻动糯米,使之受色均匀。很快,篓中的糯米便呈一种极鲜亮的金黄的色泽,粒粒饱满,带着糯米特有的清香扑面而来。 “这是栀子花结的栀子果碾碎加水制成的,用来染色最好看,包出来的粽子颜色特别的漂亮。”梅芳笑着道。 春霞点头表示明白。栀子果实自古便是用来染色的重要原料,且无毒,可食用。 在现代社会,城市里哪还有几家会包粽子呀,过节了都是往市场上买现成的。春霞惭愧,虽从前进山做调研时也在山里村民家中过过端午节,但对于包粽子,她也只见过没有亲自做过。这会儿看着梅芳自顾自的熟练上手,挑叶、铺叶、加米、添馅、包裹、捆绑打结一番动作如行云流水,春霞一下子就懵了,笨手笨脚一边看一边学,最后包了个四不像,捆得跟狗啃的似的,放下的时候动作还不敢大了,生怕一大就散架。 梅芳瞟了一眼,看到自己包好的粽子旁边躺了个怪物,先是一愣,然后“嗤”的一笑,抬起头,一双亮晶晶的漂亮眼睛望着春霞:“姐姐在家里没包过粽子吗?” 春霞脸上一热,摇摇头笑道:“真没有包过呢!这些细致活儿都是我娘和我姐姐做……”想到杭东南很快就要走了,春霞当然想让他走之前吃上自己亲手包的粽子,便向梅芳笑道:“妹妹教教我好不好,可别嫌我笨!” “姐姐一点也不笨!”梅芳一笑,果然放下手里的,手把手的指点她。包了两三个,春霞看着也像模像样了,甚喜,便在自己包的粽子上特意多缠了一道稻草芯用以区别。 梅芳手脚很麻利,不到一个时辰,两人便将所有的粽子包好了。梅芳先是在大铁锅锅底码上一层捆成一尺来长、拳头大小一束一束的稻草,然后才将粽子一个一个放下去,在铁锅的周围也放入许多稻草束,又将从山上采来晾晒干了的一些什么草叶在院子里一把火烧了,将那烧成的草木灰扫扫归拢,也全部小心的撒进了铁锅里,这才加入清水漫过粽子,将木质的大锅盖严严实实的盖上。拍了拍手,舒了口气笑道:“好了!” 春霞早已将火生起,为了不需要时常添柴,特意加了两根碗口粗、两米多长的野生茶树柴,这种柴最经烧,这两根能烧上一天只怕也烧不尽。 春霞好奇笑问道:“锅里那些稻草和那草木灰用来做什么的呀?”春霞还从来没见过有人煮粽子这么做的。 梅芳笑道:“加了稻草和草木灰才会生成碱水啊!这样煮出来的粽子不但味道更好,而且很经得存放,不会轻易变坏的!到时候姐姐让杭三哥多带些走吧!” 原来如此!春霞笑着“哦”了一声,她是真长见识了,生活处处皆学问啊。 “对了,”春霞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我还有些手头上的活计要做,我先上楼去就不陪妹妹在这儿等了,劳烦妹妹一个人看着火了。” 梅芳大是好奇,如果她说去前边监工她觉得很正常,大白天上楼回房做什么啊? 梅芳好奇从来是摆在脸上通过言语表达出来的,当即便道:“哦,没事,我自己看着火就行!姐姐是要回房做什么呀?” 还能做什么?还不是答应给杭东南的那个荷包!在家里她光用布裁剪了尺寸,央求姐姐给描了花样、配了色,动工才动了一小半呢! 当初为了省事,她央求姐姐给描一丛竹子的,配色多简单呀!谁知姐姐自作主张,给描了鸳鸯红莲…… 还是带水纹的! 看到那复杂的图样和十几种深浅不一颜色的丝线,春霞几乎有晕过去的冲动。 这下子好了,现在才刚绣完两朵红莲和圆圆的莲叶。她觉得半天的时间将一对鸳鸯绣出来太考验她了,这对鸳鸯绣出来不会比乌鸦好看多少,还是,嗯,再绣两片大荷叶将鸳鸯掩盖住算了。至于真正的鸳鸯红莲,好吧,就算她欠他的吧,她发誓,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她一定给他妥妥的绣好一个正版的! 春霞见梅芳问,也不便不说,略想了想便苦笑道:“一点儿绣活而已……” “何必赶得这么急呢!”梅芳听了反倒笑了起来,甚是热情大方的说道:“姐姐是不是没有帕子用了?要是不嫌弃姐姐先用我的吧,保准干净的!” “不是的!不用,谢谢妹妹好意了!”春霞笑笑:“是,是一个荷包啦,我先去忙了,妹妹慢慢看着火吧!” 梅芳还是没有转过弯来,见春霞慌慌张张逃也似的去了,“哦”了一声,“姐姐慢点儿!”自言自语道:“姐姐也真是,绣荷包也不用这么急啊,装零花钱的?” 春霞闷在房间中紧赶慢赶,也顾不上针脚平整不平整、美观不美观,一切以完成任务为首要目的,中午胡乱吃了两口继续,夕阳西沉的时候,她抬起头揉揉发酸的后颈,端详端详手中的成果,满意的笑了。 还挺不错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有哪里不好!真的。 最后一张荷叶还差一角就好了,春霞精神振了振,继续低头猛攻。 “好姐姐,该下去吃饭啦!”直到梅芳出现在她面前笑着叫道,春霞才猛然回神。 “吃饭?这么早啊!”天还没黑下来呢,至少当着窗口坐在这里,余光使她还能够轻松的穿针引线。 梅芳“嗤”的好笑,说道:“杭三哥都已经来了,昨天不是姐姐你说的今晚晚饭做早一点、杭三哥要早些回去吗?” 春霞“啊!”的一声,一拍脑袋:“我竟然忘记了!” 看看手里的活计,估摸还得两刻钟左右才能完成,想了想她只得不甘放下,笑道:“算了,等会儿再做,咱们下去先吃饭吧!” “嗯,走罢!”梅芳笑笑,二人一同下楼。 厅上已经摆好了饭桌,饭菜都已经盛好,梅五爷和杭东南正坐在那里说话,听见她二人走来,两人便朝这边望来。 “在做什么呢?我来都没看见你!”杭东南笑问。 “姐姐在赶着――” 不等嘴快的梅芳说完,春霞重重咳了一下打断了她,忙笑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快些吃饭吧!”说着又向梅芳笑赞道:“妹妹真是能干,整治了这么多的菜肴!” 梅芳一听见这声夸哪儿还记得别的,当即眉毛弯弯的笑道:“这有什么!姐姐太客气了!对了,粽子也好了,我都捞了出来晾着了,等会儿吃过饭咱们尝尝味道如何!” 几个人一道坐下,杭东南便诧异道:“不是还没到端午吗?这么快就包了粽子!” 梅芳嘻嘻一笑,“还不是为了姐姐想给杭三哥你提前过节嘛!我们两个人可是打昨晚就忙开啦!” “多谢你了!”杭东南笑笑,对梅芳说谢谢,那目光望向春霞却是盛着满满的幸福和欣喜。 梅五爷瞧着暗自摇头好笑,这两个人啊,好吧,他还是什么都别说了! “来来,快都动手!饭菜都要凉了!”梅五爷笑着招呼。 今晚算是提前过节,也算是给杭东南辞行,本应有酒,但镖局中有规定临行前夜严禁饮酒。梅五爷便没有备酒,只说了些“一路顺风”、“平安”等吉利话,杭东南谢过。 热热闹闹用过饭后,春霞想起那还没完工的荷包,托辞了两句便又上楼去了。梅五爷和杭东南在厅上说着话。杭东南只当春霞是上楼为自己梳妆打扮等会儿好出去约会,心里自是高兴,只一想到那荷包怕是来不及了,微微的又有点遗憾。 当春霞终于搞定最后一针下楼,外边的天色已经全部黑了下来。 “想必你们俩有不少话要说,去走走也好,丫头早点回来,东南明天还要赶路呢!”梅五爷笑着道。 春霞痛快的“哎”了一声,与梅五爷、梅芳告别,随了杭东南出去。 暗夜下,杭东南牵着她的手,她抬眸朝他望去,他笑了笑,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却没有说话。 春霞便也不说,任由他带着自己就这么慢慢的走着。此一刻的宁静平和,使她的心慢慢的也平静了下来,离愁别绪仿佛也冲淡了许多。 一阵凉风吹过,听到耳边传来“唰唰”的声音,定睛一看,水光隐隐,春霞这才惊觉,笑道:“咱们这是到河边了?” 桐江穿城而过这座城市,此刻两人就站在桐江边上。 夜风凉凉的吹来,今夜没有月亮,星子稀稀疏疏,只有远远近近零零散散的人家透出的微弱灯光,一片静谧。 “这儿清净,没有人来。”杭东南笑笑,拥着她靠在一棵合抱不过的大柳树上。 杭东南只是静静的拥抱着她,春霞也抬起手,轻轻的环住了他的腰身,头依偎在他的胸膛上。她应该比先前高了些,可他好像同样也在长高,不对,长高的速度似乎比她还要快些。所以,在他面前她依然显得那么弱小。 该叮嘱的话、交代的话彼此都心知肚明,没有必要再说一遍,只要这么静静的拥抱着,享受这一刻的甜蜜与温馨就好。 “我会想你的,你要保重哦!”春霞终是轻笑着道。他的出行路线,她依旧是不便问的。 杭东南手臂却微微一紧,身子也微微一僵,随后用一种断然决然的语气点头道:“放心,我会的!” 春霞微笑着轻轻“嗯”了一声,轻轻挣开了他,从怀中将那绣得抽象派般凌乱的荷包拿出来,递在杭东南面前,“这个,我赶着做好了――” “真的!”她还没说完只见杭东南眼睛一亮,在这沉沉夜色中眸光比那闪耀的星子还要耀眼,一把连同她的手一起握住,不禁喜上眉梢道:“阿霞你真好,我原本还想着这回定是拿不到了,没想到你已经提前做好了!” 春霞听他笑得欢畅暗暗心虚,见他小心翼翼伸手欲拿走她下意识紧紧捏着不放,杭东南加大了劲春霞也随之用力。两人一个要拿一个不放,像是耗上了。 “阿霞?”杭东南有些困惑。 春霞尴尬笑了笑,说道:“这个做的有些赶,手工有些粗糙,你,你最好贴身收着,莫要叫别人看见了……”看见了肯定会笑话你的。 111第111章 听到不该听到的那什么什么(6000+) “那当然,”杭东南笑道:“你送我的东西我自然贴身收着不许别人看。手工粗糙吗?我觉得很好啊!你看,还有你的名字。” 春霞终于松了劲让他拿了去,借着微弱的光杭东南细看了看,嘴角勾出满足的笑意,小心翼翼的摩挲几下,收入怀中,仿若珍宝。 春霞见他如此珍惜自己的劳动成果心中自是欢喜,又暗暗侥幸此刻光线昏暗看不真切,又有些内疚如此随意打发他,遂含笑道:“等过些日子我再下大工夫给你做一个更好的!等你回来时便给你,好不好?” 杭东南自是说好,握着她的双手笑道:“你送我的,每一个都是最好的,那一个你把咱俩的名字都绣上去就更好了!” 春霞见他眼巴巴的一副期盼,便笑着应了,杭东南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低头额头抵在她的额上,又柔声叮嘱道:“我知你不太爱这些活计,小心着些,别扎着了手,我会心疼的。祧” 春霞心中一暖,便故意轻叹了口气逗他道:“放心,我会试着慢慢来的!我娘和我姐还常说我呢,姑娘家不会针线怎么行?将来咱们成亲的,你的衣裳鞋袜还不得我给你做吗?扎着手打什么紧?扎着扎着就习惯啦!” “那怎么行,”杭东南一听便忙道:“你不用刻意这么折腾自己,真的!不会做便不会做吧,买现成的就是了!” “东南你对我真好!”春霞娇娇一笑,心中暖暖,紧紧环抱着他的腰在他怀中蹭了蹭,舒服的叹息了一声。这年头找到个不嫌弃不会女工的男人据说千里挑一也未必挑的着啊咴! 杭东南垂头看看她,有些酸溜溜的说道:“我对你好了好多好多年,你现在才知晓?小的时候你见我就躲,可是我还是护着你。还记得张岩吗?那家伙小时候最喜欢欺负你,后来我把他狠狠揍了一顿,打那以后别说他,村里的小孩都不敢欺负你了……” “不要说以前啦!我不爱听,以后都不许说!”春霞心里微微的有些别扭,过去的记忆真的好模糊好模糊,越小越模糊,他说的这些她压根一点儿印象也没有。这些本来也不是属于她的记忆,她竟有种让他也统统忘记的冲动。 “好好,不说,不说!”杭东南只当她是良心发现觉得从前对不起自己所以“往事不堪回首”,心里反倒更加欢喜了两分,心中柔软成一片:他这么些年没白等,媳妇也懂得内疚了! 杭东南顿时情动起来,怀中柔软馨香的身体抱在怀中便一下子感觉到了几分难以忍耐的异样,他心里痒痒,呼吸顿时有些粗重起来,低低唤了声“霞”捧着她的脸,柔软嫣红的菱唇近在咫尺,她浅浅细细的呼吸带着微微的暖意时隐时现迎面而来,与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浓而长的睫毛一起,在向他展现出无尽的诱惑。 杭东南哪里还忍得住?喉头一紧低头便吻下去。 春霞眼眸轻闭,扶在他腰间的手微紧,今晚她自会随了他的意。 只是,杭东南的唇还没有吻下来,两人俱是一僵,不远处河滩上高高的芦苇丛中,此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在寂静的夜里听来格外的刺耳,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有人?”旖旎风情被打散,春霞略略挑眉。 “好像是。”杭东南有些恼火,眼看着就要同媳妇亲热了,这下好,到嘴边了都没吃着。 “咱们换个地方!”杭东南毫不犹豫拉着春霞就走。时间紧迫啊,今晚他还得早点回去呢! 春霞轻轻“嗯”了一声,两人脚下没动,却被那芦苇丛中传来的女子销.魂的呻。吟给吓了一大跳。 没错,是有人在偷.情!不知是情到浓时的前戏还是已经真刀实枪上了,那声音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娇媚而充满着情.欲,除了女人的还有男人的粗喘。 春霞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了!受惊的兔子般拉着杭东南立刻躲到了粗大的柳树背后,好像这样就能躲开什么似的。 春霞确实是吓坏了,话说前世今生加在一起长这么大,她是个连动作片都没看过的好孩子,乍然听到活春.宫,而且还是野.战,脸上已经红得要滴出血来了。 杭东南低低一笑,任由她紧张兮兮的拉着自己躲在大树后,心道也不知她躲个什么劲,黑灯瞎火的,那两人又正打得火热,只怕他们走近也不会发现哪儿还会注意得到这边!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而那边的战况似乎越来越激烈、越来越狂野,芦苇被压倒的窸窣之声听在耳中声声都是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 “啊……快、快一点!”女子突然尖叫起来,声音中饱含着浓浓的情.欲和欲.求不满。男人沉闷的低哼一声,之后,似乎果然更加卖力起来,春霞恍惚听到肉体撞击的清脆响声。 树后的两个人皆是一震,春霞明显的感觉到眼前的男人喉咙里“咕咚”吞咽了一下,呼吸变得有些粗重,他的身上仿佛徒然散发出一种被勾.引而出的气味,将自己整个浓浓的包围起来。 那双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也更加用力。 尼玛,要不要这么豪放啊!春霞心中暗骂,脸上烧得成了火。 打野.战纯属个人喜好没有对错,但是打之前能不能先清场啊!不怕隔墙有耳吗?这一对鸳鸯是多久没吃过了,饥饿成这样!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春霞只觉得心突突的剧跳起来,仿佛要跳出喉咙口。 “阿霞!”杭东南是个男人,在这方面更容易引起冲动,忍了又忍、忍无可忍,猛的勾起春霞的脸,狠狠吻住她的唇,用力的吮.吸,粗鲁的撬开她的唇齿,攫住香舌抵死缠绵,在她口腔中一处处掠过,如饿了许久的野兽般贪婪攫取着芬芳,手上揉搓着,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春霞“唔”了一声软软倒在他的怀中,情不自禁伸手圈住他的脖子,任由他吻得七晕八素。 杭东南不知疲倦的攫取,一寸也不肯放过她的甜美,一手不觉探入她的衣襟,隔着薄薄的肚兜大掌按在她的浑圆上揉.弄着,似是不满足,几下便从肚兜旁边挤了进去,毫无阻隔的将那团柔软丰盈的雪乳裹在掌心。 微凉的触觉突然袭来,只在下一秒又变得火热,一阵一阵酥麻如触电般的感觉从胸前迅速传遍全身,令她仿若离了水的鱼,弱的几乎站不住脚。 杭东南被她的反应刺激着,突然放开她的唇,将手从她身上收回,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猛然拉开她的衣裳,淡淡的光线下,那一片雪白的肌肤和纤细精致的锁骨分外诱人。他一低头,隔着薄薄的肚兜,一口咬在她丰盈的突起上。 仿佛寻找乳汁的婴儿般,一经含住便再无放开的可能,舌尖在上边用力扫过,而后用牙齿轻轻啃咬。 “东南……”春霞刺激得整个人差点要软了下去,只能挂在他的身上。理智告诉她要阻止他,可舌头却似有千斤重除了娇喘和低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要!”春霞猛然一个激灵神智重新为理智所主宰,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将杭东南用力推了一下,气喘吁吁的靠在大树上,偏过了身。 杭东南正沉浸在无以伦比的美好美妙之中,猝不及防被她推得后退了两步,一时有些怔怔。 一阵风吹过,带着凉凉的水汽,杭东南也猛然清醒了过来。 “阿霞,我——”杭东南张了张嘴,却只说出了半句话,脸上顿时发起热来。 “没事。”春霞已经将衣裳迅速整理好,红着脸垂头轻轻的摇了摇。她怎能怪他呢? “你不生气就好。”杭东南舒了口气,上前将她轻轻拢着靠在自己怀中,努力稳定着自己的气息和浑身已经沸腾的血液,片刻才在她耳畔轻柔道:“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春霞轻轻“嗯”了一声,脸上也是一片臊热,轻声道:“还没成亲下次不许这样了。” “那咱们快些成亲就好!”杭东南有些委屈又有些闷闷的说道。 春霞无声勾唇一笑,想着若真到了那一日—— 她的脸一下子更红了。 踩在芦苇上的窸窣脚步声传来,两人俱是一惊,忙敛住了呼吸。刚才两人情到浓时一时竟忘了不远处还有一对鸳鸯在交欢,此时那对鸳鸯似乎是完了事,正朝河边的方向走来,口内少不得调笑着些浓情蜜意的言语。 春霞和杭东南眼前一晃,只见那两人已经走近了来,二人一惊,慌忙往旁边挪了挪,借着大树正好挡着。 “来,坐下歇歇。”是男人的声音。 “讨厌!你把人家弄得快要散架啦!”女子媚声撒娇。 男人“呵呵”低笑起来,“那今晚别回去了,咱们就在这芦苇丛中歇一晚?” “你想得美!”女子娇哼一声,吃吃的笑了起来。 两人又搂着逗笑***一阵,那男子便下了水洗脚洗手洗脸,用随身带的毛巾擦拭干净,又拧了一把拿去给那坐在岸边的女子擦拭。少不得又是一番***。 “怎么还不走!有完没完了!”春霞忍不住有些急躁起来,用力跺了一下脚。这样子被人堵在树后,自个想走都走不了! 谁知不小心踢动了一块小石头,骨碌骨碌朝远处滚了开去,“咕咚”一声掉入河中。 “谁?什么人?”男人惊叫起来,女子也猛然站起身来,微微有些发抖。 “谁在那边装神弄鬼!”男人盯着树后,仿佛在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 春霞一惊,轻轻扯了扯杭东南的衣襟抬头望他:怎么办? 杭东南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示意不怕,眸光闪烁紧盯着那男子。 那男人还在犹豫,却被那女子一拉,低声说道:“我们,我们还是快走吧!” 男人想了想,轻轻“嗯”了一声,与那女子一起匆匆走开。 春霞大大的呼了一口气,忍不住嘲笑道:“敢出来打野.战,我还以为胆子多大呢,原来这么不经吓!我看这两人八成是偷.情的,被人瞧见心虚呢!” 野.战?偷.情?杭东南微微蹙眉,“阿霞,你一个姑娘家说的什么乱七八糟呀!以后不许再说了!” 春霞哪儿想到杭东南脑子里有敏感词,有些莫名道:“我没有说错啊,这两人若是正经夫妻怎么听到点动静就吓得声音都变了赶紧逃跑,肯定不是什么好鸟!” 越说她还越来劲了! 杭东南一把抱住她,低头惩罚般的又吻住了她,肆虐着她的唇,毫不温柔,挤着她的鼻子,根本不管她能不能呼吸。 春霞一会儿就受不住了,唔唔有声拼命捶打着他的背后。 感觉到她几欲窒息杭东南才放开了她,却在她大口大口喘着气还没缓过劲来的时候将她下巴捏着一抬,“以后不许再说那些粗俗的话,不然我定不饶你!” “你、你、你——”春霞愤怒而委屈的指责他:“你嫌弃我!杭东南你混蛋,你还想憋死我!” 春霞忿忿了,她怎么就粗俗了?她本来就这样,他要淑女别来找她呀! 气恼得转身就要走。 “媳妇儿!”杭东南拉住她手臂强行圈抱搂在胸前,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叹道:“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可你这样口没遮拦,要是叫别人听见了,人家会怎么看你?我不想你被人看轻!” 挣扎的春霞一怔,刚才的气恼霎时间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温柔和甜蜜,嘴角不自觉的微微翘起,小脸上漾开笑容止都止不住。 “傻瓜!”春霞“嗤”的一笑,娇声道:“我只在你面前这样,除了在你面前,你可见我对别人如此说过话了?我又怎会自轻自贱,叫人看轻我,也看轻你呢!” 杭东南一愣,想想果然如此。他一下子又满足欢喜起来,这个世上只有他一个人知晓她的方方面面,唯有他。 “人家在你面前好不容易可以肆无忌惮无拘无束,谁知你还说要教训人家!哼,罢了,往后我便规规矩矩的,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满意了吧?杭三爷,小女子方才言语之间多有冒犯,请杭三爷海涵莫怪!小女子给三爷赔不是了!”春霞见他不做声不禁又觉委屈起来,挣开他的怀抱后退两步,细声细气的说话,还似模似样的朝他福了福身。 杭东南见了忍不住想笑,听她语气幽怨,神情怨念哪儿敢笑出来?忙上前握着她的手笑道:“好媳妇儿,是我错怪你了,别生气了好不好?往后在我面前,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什么都依你,好不好?” 春霞原本还想同他闹闹小性子,想到他明日一早就要出门,不愿意在他心头留下什么烦恼,便没再同他闹,却是“嗤”的一笑说道:“真的我想怎样就怎样?” “那是自然!”杭东南连忙点头松了口气。 春霞眼睛一亮,拉着他的手兴致勃勃道:“走,咱们去那边瞧瞧野.战战场,瞧瞧那对野鸳鸯把那一片芦苇压成了什么样!我还真有点好奇呢!啧啧,那男人真是勇猛,那女人都给他弄得哭了!” “……”杭东南深呼吸,再深呼吸,默默的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媳妇这是不把我当外人,我应该高兴,高兴! “阿霞,还是算了吧!黑灯瞎火的,万一踩着蛇怎么办?或者摔了跤呢?”由着她说那就说吧,却不能由着她性子胡来。 她这脑袋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居然还要去瞧野.战战场! 杭东南试图阻止。 春霞展颜一笑,眸子中闪耀着宝石般明亮的光芒,挽着他的手臂道:“不是有你嘛!有你在我不会摔跤的,你也不会让蛇咬到我的,对不对?” “对……”他能说不对吗? 杭东南第一次觉得,自己太强大、媳妇对自己太过信任其实也不见得什么时候都是好事。 “那就走吧!”春霞跃跃欲试,不由分说拉着他过去。 杭东南无声暗叹,只得打起精神牵着她,为她开路。 只见直径至少三米多的一大片芦苇都被碾压得七零八落,可见当时的战况那是相当激烈! “啧啧,那女人是有多欲.求不满!”春霞一边看一边摇头。 杭东南蹙蹙眉,说道:“有我在便罢了,若我不在,你以后晚上不能乱出门,知道么?桐江城里晚上还是不甚太平的。” “嗯,放心吧!我懂的!”春霞笑笑。 杭东南咳了一下又道:“许多人别看着表面正经,背地里指不定什么德性!无论是谁,你都别轻易相信。刚才那个男人,你猜是个什么样的人?” 春霞有些莫名其妙,笑道:“黑灯瞎火的我哪里猜得着他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是我认识的?” 杭东南笑道:“这种天气那男人头上还戴着帽子裹得严严实实的,你不觉奇怪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个和尚。平日里穿上袈裟念经看似正经,背地里却干这种勾当!阿霞,记住我的话,别轻易信人!” 春霞震惊了,“和尚!” 居然是个和尚?想想也是,如今已近端午,阳历的话六月多了,便是读书人也只裹着个方巾,没有像他那样裹得那么严实。 “也许,是个癞子头呢!”春霞却是笑着抬杠。 “你呀!”杭东南无奈一笑。 若是个癞子头,那女人也太没眼光了吧?重要的是,要用帽子这么严实的遮起来那癞子得多严重啊,那女人就不会恶心?想想春霞自己都觉得好笑。便挽着杭东南胳膊柔声笑道:“好啦,你说的有理,杭三爷!你的话我记在心里了就是,你放心吧!” 杭东南的手覆在她的手上抚了抚,点头笑道:“那咱们回去吧!” 天色似乎不早,春霞便笑着“嗯”了一声,与他一道往外走。 脚下不防被绊了一下,春霞一个踉跄“啊”了一声,低头恰见脚下一个东西反射着星光微微发亮,她略微诧异,微微挣开杭东南扶着的手,蹲下去捡了起来,竟是一颗镶着紫色宝石的金戒指。 这戒指做工十分精致,旁边的金子錾着繁复的镂空花纹,那紫色宝石有拇指那么大,呈椭圆形,用手摩挲十分光滑,微微泛凉,摊在手掌中泛着柔柔的一弘光泽,一看便是上等货。 “红宝蓝宝虽贵重却也常见,这紫色的宝石却难得一见!啧啧,想不到还是个有钱人呀!”春霞在手中掂了掂,笑道。 杭东南蹙眉,“扔了吧,你想要等以后我赚了钱我给你买。”他觉得这东西不干净。 两人心知肚明这地方偏僻,平日里肯定不会有什么戴这么贵重戒指的人打这儿经过,多半是刚才那女人不小心掉下的。 春霞一笑,点头“嗯”了一声,扬起手正要扔,却听见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渐渐近来,伴随着说话声。 两人吃了一惊,春霞还在一呆,杭东南已经拉起她迅速躲入了浓密的芦苇丛中,不动声色离刚才那两人的野战战场远了好些距离。 春霞耳力不如他没听清楚那两人说什么,他却是听得清清楚楚,那两人正是春霞口中的野鸳鸯,回来就是来找戒指的。 “糟了,一定是刚才掉在那儿了!那是我们家那位送给我的,可一定要找着呀!”女子的声音带着焦虑。 咳,和谐期间,删掉了一些 112第112章 吴家大少奶奶有请(6000+) “别着急,这个地方没什么人来,若是掉在这儿一定能找到的!”男人小声安慰。 春霞心中雪亮,瞟了一眼身边的杭东南,心道:这家伙反应倒快! 两人一动不动的伏在芦苇丛中盯着那慌乱的两人。戒指就在春霞手中捏着呢,他们当然不可能找得到! “怎么办!这下子完了!”女子脚一软跌坐在芦苇上,声音中透着淡淡的绝望。 “别担心,”男人揽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没准你记错了,今日没戴,好好的还在你家里呢!祧“ “怎么可能!”女子急道:“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今天出门的时候戴的就是那枚紫罗兰宝石戒指!这下子我可怎么交代呀!” 男人微微蹙眉,又道:“你们家有的是钱,一枚戒指而已,掉了就掉了,再买一枚不就行了?” “你知道什么呀!”女子有些怨念的说道:“这么大又质量最上等的紫罗兰宝石别说桐江县了,就算是杭州城里也找不出第二枚来!如果被人捡了去,我家那位知道了,岂不是――咴”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男人忙又道:“索性你明日主动同他说不小心掉了不就行了?他能知晓什么呀!” 女子沉默片刻,叹气道:“也只能如此了!” 其实她心里也不太有底,她是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平日里居于内宅鲜少出门,即便出门也是丫鬟婆子一大堆跟随着,套在手上这么名贵的戒指怎么可能说掉就掉了?这个谎话并不高明!有心人只要稍微想一想便不会相信。不过,她的男人是个心性单纯可算得上温文儒雅的男子,素来没有什么心眼,骗过他的可能性倒挺大。 “宝贝亲亲,咱们难得见一次面,不如――”男人见问题解决了,到了这个地方一下子又回味起刚才来,不由嘻嘻笑着,一双手也不安分起来。 “讨厌!人家下边都疼了,你一点儿不知怜惜人!再说我出来这么久再不回去,丫鬟们会起疑的!”女子心烦意乱哪里还有这个心思,挥手一打恰好将他头上的帽子打落了下来,春霞从缝隙看过去,咬着唇偷笑:果然好大一颗光头! 她不由在心里感慨:这富贵人家的少奶奶、少夫人什么的说起来也挺可怜的,接触的人少,有奸情的要么是表哥,要么就是和尚了!选择的余地好小啊! 男人悻悻戴上帽子,见女子已经站了起来便也站了起来,笑嘻嘻又去拉她的手,“我哪里不怜惜你?我可是每日都要念上你几千几百遍,比念着佛祖还多些!只那个时候我若怜惜你只怕你还不依呢……” 女子叫他几句轻浮浪荡的话勾动了春心,不由也吃吃笑着娇娇哼哼的撒起娇来,两人搂抱着亲吻了一会,这才相拥着一道离开。 杭东南偏头看看身边的女人,淡淡的光线下,那双眼眸比天上的星子还要迷人,还有那小巧的红唇,饱满而柔软,肉肉的,亲上去的感觉简直太妙不过。周围是淡淡的清新的芦苇清香,风吹过,芦苇轻轻摇曳,沙沙的轻响着,如温柔的夜曲。 “走啦!该回去啦!”春霞猛然一下站起,笑着推了他一下。 杭东南一笑起身,有些懊悔刚才没有把她扑倒亲吻一通。身体里属于兽性的那部分血液似乎突然不安分起来,窜得他心痒难受。打野战?他眼眸半眯向周围扫视一眼,似乎也,挺好的! 杭东南一路送春霞回到梅家,春霞便装了一篮子的粽子交给他,笑着告诉他:“多缠了一道线的是我亲手包的,少缠一道线的是妹妹包的!你拿回去尝尝!” “好!”杭东南笑笑接过,握着她的手舍不得放。眼看天色实在不早,只得叹息道:“阿霞,我真得走了,等我回来!” 春霞嫣然一笑,“快些去吧,我自然等你的!” 杭东南出了门,忽然又回身几步过来,将装着粽子的篮子往地上一放,抱着她抵在墙壁上狠狠亲吻了一番,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两下,道别而去。 第二天早上,春霞没有去送杭东南,依旧忙前忙后打理着。 转眼就近了端午,这是一个较为重要的节日,喝雄黄酒、熏艾草、挂菖蒲、包粽子、敬水神,保佑一年毒蛇虫蚁不近,平平安安。刘叔等与春霞说了一声,五月初四、初五休息两天回家过节,春霞自不会拒绝,叮嘱他们将材料收拾安置妥当便可。 初三这日,一辆漂亮马车停在梅五爷家门口,从马车上下来一名穿着宝蓝绣花比甲、白绫长裙的俏丽丫鬟,有认得的认出是吴家大少奶奶身边的秋兰姑娘。 秋兰敲开了梅家的门,求见了春霞,笑着福了福身道:“左姑娘可还认识我?” 春霞一怔,便笑道:“是吴大少奶奶身边的秋兰姑娘!你是来找我的吗?” 秋兰点点头,笑道:“我们家大少奶奶早就想同左姑娘一叙,可惜左姑娘进城总是有事匆忙,今日大少奶奶特意叫我来请左姑娘过府坐坐!” “大少奶奶太客气了!她如今想是快要生了吧?身子还好吧!”春霞对吴大少奶奶甚是佩服心存好感,闻言便笑道。 秋兰笑道:“借您吉言,大少奶奶好着呢!稳婆如今也住进了府中,就等着发动了!” 春霞笑道:“那就好!大少奶奶有福之人,必定会母子平安,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小少爷!” “借您吉言,我们老夫人、大少爷和上下丫鬟婆子们也都这么盼着呢!”秋兰顿时高兴起来,笑道:“左姑娘,快请吧!我们大少奶奶是真心想请您过去叙叙话而已,没有别的意思,您别担心!” “大少奶奶的为人我岂有信不过的!”春霞忙笑道:“只是,你来的突然,我什么准备也没有,两手空空怎好上.门!” 秋兰“扑哧”掩口一笑,心道这位左姑娘倒是个实在人,忙止住笑道:“左姑娘快别如此多礼!哪里用带什么礼物呢!说句冒犯的话,奴婢瞧着我们家大少奶奶有些紧张,您也是大夫,到时候多陪她说几句话,劝劝她安心,便是最好的礼物了!” 春霞想了想也是,吴家富甲一方什么没有?她带礼物不带礼物其实都等于没带!还是不费那份心了!便笑着应了。 此时梅五爷出去串门子去了,只有梅芳在家,便同梅芳招呼了一声,随着秋兰上马车去了。 马车行驶了大约有两刻多钟的时间便停了下来,秋兰扶了春霞下车,一同进府。 吴府十分气派,门楼威严高耸,门口的一对巨大石狮子威风凛凛。秋兰抬抬手笑着道了声“请”,春霞点头一笑,随着她一重重穿廊过院的进去。 进了二门没多远,一道自南向北的长廊上,只见迎面走来一群钗环整齐的丫鬟婆子,中间簇拥着一位年轻妇人。 那妇人手中执一把圆形的绣花团扇,身上穿着大红缕金撒花对襟褙子,对襟袖口衣襟边沿镶着两寸来长的金色窄边,系着深紫色撒花百褶鱼鳞裙。头上梳着半弯鬓,正中簪着红蓝宝五股凤头金钗,凤首正对着额头口衔滴珠,末端是一粒拇指盖大的鲜红宝石,随着行动间轻轻摇晃,配着其他的钗环首饰,通身说不出的富贵。 秋兰见状忙将春霞的袖子扯了扯垂手闪避一旁,春霞便随她一同闪避。 “奴婢见过二少奶奶!”秋兰微笑着屈膝见礼。这是吴府的二少奶奶周氏。 “二少奶奶好!”春霞朝她微微点了点头。她不是吴家的奴婢,自没有必要对这二少奶奶行大礼。 “是秋兰姑娘啊!快快免礼!”二少奶奶一笑,望着春霞道:“这位姑娘很是面生,不知是――” 秋兰只得笑着介绍道:“这位左姑娘是大少奶奶请来说话的客人。” “左姑娘?”二少奶奶怔了怔,忽然“啊”的一声拍手笑道:“可是那位上次在济世堂救了大嫂的左姑娘?” 秋兰没想到二少奶奶的记性这么好,听过的事情居然也记得住。随即暗暗一叹:二少奶奶对于大少奶奶的事情向来是最关心的,与大少奶奶有关的事情她当然记得住了! “回二少奶奶,正是!”秋兰不敢撒谎。 二少奶奶不由上前,伸出那涂着鲜红丹蔻的纤纤素手握住春霞的手,打量着她啧啧笑道:“没想到左姑娘年纪轻轻这么好的医术!你救了我们家大嫂的命,可是我们吴家的大恩人呢!真是太感谢你了!” 二少奶奶手上的指甲保养得极好,葱管似的,足有三四寸长,此时不经意掠过春霞的手背,带起一阵微微的刺痛。春霞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二少奶奶谬赞了!碰上那种情况,春霞自认还有两分把握自然应该试一试,这也是大少奶奶的信任,当不得二少奶奶此言!”春霞谦虚一笑,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抬眸瞧了二少奶奶一眼。 这才看清二少奶奶的长相,脸若银盆,眼如水杏,肌肤白皙,长得十分标致。说话的时候两道细长的柳眉稍稍往上吊,不自觉便流露出一股子泼辣凌厉,虽是笑着,仍令人觉得不敢亲近。 “也算你运气好,不然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大少奶奶何等矜贵,出了什么差池你当得起吗!”二少奶奶身边一名穿水红比甲白绫裙的鹅蛋脸丫头忍不住哼了一声。 “冬梅!”二少奶奶忙喝住她,向春霞笑道:“小丫头不懂事,左姑娘你可别见怪!好了,我也不耽搁你们了,大嫂还在等着你呢,你们先去吧!对了,这两日我觉着身上有些不太舒服,既然这会儿碰上左姑娘也是合该有缘,等会儿请左姑娘也过去给我看看如何?” 春霞见这阵势自己是不便推脱了,瞟了秋兰一眼,笑着答应了。 “那咱们等会儿见!”二少奶奶这才咯咯一笑,领着众丫鬟婆子们去了。 这个二少奶奶,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啊,而且她分明看不起自己,不然那丫头就不会那么说话,而她虽呵斥了,却连叫那丫鬟说声道歉也没有。可是偏偏还要叫自己过去给她看病,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原本秋兰一路走一路介绍各处景致给春霞看,同她说说笑笑的十分热闹,经过二少奶奶这一打岔,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有点尴尬。秋兰一时也不说话了。 秋兰不说话,春霞若再不开口便觉得更尴尬。大户人家大房、二房之间什么的各种斗斗斗春霞此时也看出来七七八八了。不过这二奶奶说话做事虽意有所指、似是而非,但她并没有挑明,春霞大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她一个外来人,哪儿晓得他们吴家内部的弯弯道道? 春霞便向秋兰笑道:“二奶奶说让我去给她看看,我却不认识路,等会儿秋兰若有空,还想请你陪我一块儿过去呢!” 秋兰见沉默打破仿佛松了口气,忙点头笑道:“这是自然,等会儿我陪姑娘去就是!”顿了顿又道:“上次的事儿大少奶奶心里一直惦记着左姑娘、一直念叨着要感谢左姑娘呢!我们大少奶奶是真心实意感激左姑娘的!方才那丫头目光浅、见识短,说了那样不中听的话,左姑娘,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回头见了我们大少奶奶,若有什么该说的话,您尽管说不必顾忌!” 春霞点头笑道:“你放心,大少奶奶如此待我我岂会不同样相待?大少奶奶一看就是个和气人,若有该说的话,我不会隐瞒的。” “那我就放心了!”秋兰松了口气,二人相视一笑。 一时来到大少奶奶居住的松罗院。春霞和秋兰刚进去,吴大少奶奶已经扶着丫头的手笑吟吟站在廊上等候。 秋兰忙几步上前搀扶着她,笑道:“大少奶奶您倒是心急,怎么不在屋里等着呢!” “我估摸着你们快到了才出来的,顺便透透气!”吴大少奶奶微笑着,向春霞点头笑道:“小霞来了,快请屋里坐吧!” “大少奶奶客气了!”春霞笑着点头,与她一同进屋。距上次所见,吴大少奶奶的腹部变得更加突起了,身体也更加丰腴了几分。但她本就是个美人胚子,保养得也好,又是有涵养气度非凡之人,看去不显臃肿难看,反而更添一种母性的光辉与成熟的韵味。眉眼清盈,浅笑淡淡,令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二人分宾主坐下,秋兰等奉上茶水糕点,小丫头往吴大少奶奶身后的垫了柔软的腰枕,扶着她轻轻靠了下去。吴大少奶奶便向春霞笑道:“小霞你喝茶,我身子重,请恕我放肆无礼了!” “大少奶奶客气了!孕妇比天大,您怎么舒服怎么来,无妨的!”春霞笑着端起茶碗道。 吴大少奶奶轻轻的笑起来,说道:“小霞说话就是爽快!叫人听了啊心里也舒坦!” 闲话一番,只听见吴大少奶奶又笑道:“早就想请你过来坐坐,只是听闻你一直忙着,所以也一直不便打扰。听说你要开店铺了,恭喜恭喜啊!” 春霞笑着谢过,又道:“不过是小生意混口饭吃罢了,整日忙也是瞎忙!” 吴大少奶奶却笑着摇头,说道:“你啊,也太妄自菲薄了,一个女子短短时间内白手起家做到这一步,我是真佩服你!这桐江城里鲜少有我看得上眼的女人,你啊,算是一个!你给我们家大少爷设计的书房我也见了,东西真是别致,在别的地方从不曾见过。可惜咱们桐江县地方小,若在杭州城,只怕早成了文人墨客们争相吹捧的雅物了!更重要的是,杭州城里的文人们有钱的人家多!码头上的摊位便宜,过些时候你可以试着在那儿租用一间,摆上几件样品供来往客商参观,相信必定有感兴趣的!虽然中间转一道手会少赚许多,不过若在杭州打开了市场,往后还是有好处的!” 春霞听她如此推心置腹为自己出主意心下感激,起身朝她福了一福笑道:“大少奶奶果然不凡,多谢大少奶奶指点,这番话春霞记住了!” “不必客气,”吴大少奶奶抿唇一笑,“你救过我和腹中孩儿,我同你又投缘,咱们又同是女人,我能想到的给你说一声这是天经地义!我想你现在手头定然缺少不少人手吧?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同我说一声。我能帮你的必定帮你!” “多谢大少奶奶!”春霞心中一暖,笑道:“有您这句话,便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 今日吴家的马车停在梅家门口将她接走那可是许多人都看见的,吴大少奶奶又说出了这样的话,春霞相信,往后再有人想要打自家店铺的主意,那就真要掂量掂量了,这当然就是帮了春霞天大的忙。 吴大少奶奶微微一怔,便明白了春霞这话的意思,两人忍不住相视笑了起来,旁边伺候的丫鬟们却是一头雾水,不知大少奶奶和左姑娘这笑的是什么? 秋兰见她二人说起经商上的事情来越说越投机,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便向春霞笑道:“左姑娘既然来了,不如给我们大少奶奶把把脉可行?也好叫我们更放心些!” “正是呢!我心里也正这么想着,小霞,有劳你了!”吴大少奶奶望向春霞也笑道。 “举手之劳有何不可!”春霞笑着点头,起身来到吴大少奶奶身边。小丫头忙搬了绣墩放在吴大少奶奶跟前请春霞坐下,秋霜又忙取了垫枕轻轻抬起吴大少奶奶的胳膊垫在上边。 春霞为她诊了脉,略一沉吟,又笑道:“若大少奶奶许可,我能不能摸摸您的腹部。” 秋兰等俱是一愣,一下子有些回不过神来。 春霞暗暗汗一个,心道自己真是傻了,女人家的肚子只有夫君才能摸,当家的大少奶奶身份何等端庄矜持,自己怎能提这样的话! 春霞顿时脸上一红,忙笑道:“对不住,是我唐突了,大少奶奶别见怪!” “无妨!”吴大少奶奶却是很快就回了神,笑笑,眸光轻扫,命除了秋兰、秋霜之外的丫鬟们都退了下去,便向春霞笑道:“还要怎么样小霞你尽管提就是!我却不是那等迂腐之人!” 春霞不禁动容,朝她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这位吴大少奶奶真是越来越对她的脾性了,以一女子之身执掌吴家产业,桐江地面上无人不服,果然有几分过人之处。 春霞便让秋兰、秋霜将她的外裳解开,笑着道了声“得罪”,蹲了下去隔着内衫在她的腹部各处轻轻的用手按了按,又俯身下去贴着屏息听了听。春霞的心微微一沉,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怎么样?没事吧?”秋兰见她半响不言有些紧张的问道。 “没事,”春霞起身,笑着让她们为吴大少奶奶穿好衣裳,笑问道:“大少奶奶日子应是快了吧?想必就在一二十天?” “正是呢!”吴大少奶奶点头一笑,低头瞧了一眼高高隆起的腹部,唇角不自觉微微翘起,面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她抬起手掌轻轻的在腹部抚摸而过,“李大夫说可能在五月十五前后,很快了!小霞你看得还真是准!我腹中孩儿――可是无恙?” 春霞手心微微发紧,却是笑着点头道:“孩子很健康呢,伏在腹部上能很清楚听到他的心跳。大少奶奶这些日子好好休养,保持心情愉悦,切忌与人动气、劳心劳力!早晚天气好时,可多出去走动走动散散步,这样在生产的时候会更顺利些!” “要多走动?”秋兰一怔,忙道:“我们老夫人还叮嘱大少奶奶多呆在屋子里哪儿也不许去呢!大少奶奶肚子这么大了,多走动不要紧吗?” 求票呢,亲们。。。。 113第113章 受到鄙视了(6000+) “你们小心伺候搀扶着,不碍事的!”春霞见这屋里都是女人,又都是吴大少奶奶的心腹,便笑道:“多走动大腿根部和臀胯部肌肉能得到很好的锻炼,生产的时候才有劲!生孩子不就是个力气活嘛!” 秋兰和秋霜一窘,纯洁的两人果然垂下了头不好意思起来,吴大少奶奶面上也微微一热,却是“扑哧”一笑,“小霞说得对!今日起我便多走动走动!” 春霞又笑道:“到时候发动起来了,记得备下些上好的野参片,大少奶奶若感觉没力气了便含两片在嘴里!”说着又笑道:“这些事稳婆肯定清楚的,只怕这会儿府上便备下了!” 吴大少奶奶笑着点头表示记下,又同春霞说了好一阵话,眼看着快中午了,便笑着叫秋霜去小厨房看看,要留春霞用饭。 春霞不便拒绝便笑着应了,这时秋兰便笑道:“大少奶奶,刚才我们进府的时候路上碰见二少奶奶了,二少奶奶说身子有些不太舒服让左姑娘过去给她看一看。不如奴婢这会儿便陪左姑娘去一趟,等会儿回来正好陪大少奶奶用午饭?祧” 春霞一听亦心中一喜,吴家的内斗她实在没兴趣沾惹,若平白无故被牵扯进来那才是冤枉呢!那二少奶奶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人,可她既然开了口自己却不便驳回。此刻让秋兰陪着去一趟打个转,就有现成的理由告辞,那最好不过! 吴大少奶奶听见秋兰提起二少奶奶眉头也微微蹙了蹙,随即点头笑道:“也好,那你们早去早回!小霞,我这弟妹是个直性子,若有什么地方说话过直,你别放在心上!” 春霞笑着应了,与秋兰一道出去咴。 “二少奶奶住在怡萃阁,左姑娘请随我这边来!”秋兰笑着朝东南边抬了抬手。 “有劳秋兰你了!”春霞一笑,随她一同从花园中穿过。 走到一片空旷之地时,秋兰脚步渐渐放慢了,不由小声正色问春霞道:“左姑娘,我家大少奶奶真的没事吧?您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 当时春霞眉头不经意间的一蹙,秋兰站的那个位置恰好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里。心存疑虑,她岂能不问清楚。 春霞见问便轻轻一叹,微笑道:“秋兰,即使你不问我,我也会设法跟你提一声的,只是却不能让大少奶奶知晓。她是头一胎,心里本就紧张,若再添上事岂不是让她更加不安?” 这话说到秋兰的心坎上了,忙点头道:“左姑娘你说的极是,你快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春霞有些为难,说道:“到了生产那两天,你私下里跟李掌柜说一声,让他别去出诊,万一大少奶奶这边有需要好能用最快的速度过来!大少奶奶这一胎,生产的时候只怕会有些困难!秋兰,到时候你们盯紧一些,这事儿我恐怕也帮不了啊!” 秋兰脸色“唰”的一白,只觉手心、心上一片冰凉,她盯着春霞颤声道:“什么叫做生产时候会有些困难?是,是会难产吗?” 生孩子犹如过鬼门关,大少奶奶又是头胎,难产往往就意味着死亡,大人孩子去其一或者共亡,这不是秋兰所能接受的! “你别着急!”春霞忙笑着道:“我不敢确定,准备充分了总不会有错就是。”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秋兰却如同丢了魂一般,喃喃道:“这段时间大少奶奶一直做噩梦,不时从噩梦中惊醒!左姑娘,你不知道,我们大少奶奶的梦最灵验了,她一做噩梦,必定有事情发生,我打小伺候她,从来没有不灵过……” “那也不一定就应在这事上啊!大少奶奶一看就是有福相之人,秋兰,你要相信她。况且人定胜天,只要心里有数准备充分了,大少奶奶一定会没事的。” 秋兰冰凉绝望的眼眸中渐渐回复了两丝清明,勉强点点头,笑道:“你说得对,我会好好伺候大少奶奶,不会让她有事的!可是,李大夫究竟是个男人,女人生孩子怎么能让他在场呢,这――” “人命关天啊,”春霞正色道:“在大夫眼中只有病人,没有男女。秋兰,你是大少奶奶身边最得力的人,到时候可千万不能犯糊涂!” 秋兰心一紧,忙点点头,又央求道:“左姑娘,到时候你别回乌桕村,就留在梅家好不好?如果有什么不测,我便派人去请你!” “本来我就还要待上一段时间啊,”春霞笑道:“你放心吧,我答应你就是!” 秋兰这才放了心,笑着道了谢。 二人继续往前走,看到前方花篱上盛开着一片倒垂喇叭似的白花,花蕊淡黄,在一片翠绿的花篱上分外显眼。 春霞眼睛一亮,情不自禁闪耀出又惊又喜的光芒。 这不是曼陀罗花吗?制作麻沸散需要的原料之一啊!她寻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没想到居然在吴家的花园里发现了。 秋兰见她盯着那一片花篱神情似乎有些激动,便笑着介绍道:“左姑娘喜欢那些曼陀罗花吗?我家大少奶奶也喜欢呢!这是特意从外地弄了种子来种上的,原本还以为活不了,谁知竟也养大开花了!” “这花看着挺别致的!原来是从外地弄了来的啊,难怪在本地从来没有见过呢!”春霞笑道。 秋兰便笑道:“那是!左姑娘若是喜欢,等结了籽我摘一下送给左姑娘就是!” 春霞正想着怎样开口讨要一些呢,听秋兰这么说甚喜,点头笑道:“真的?那可太谢谢你了!” “左姑娘客气了!”秋兰笑道:“虽是稀罕物,也不见得是什么多珍贵的东西,左姑娘不用如此客气的!” 两人一路说笑的,很快便到了怡萃阁。 怡萃阁的丫头自然是认识秋兰的,忙进去禀报,不一会仍旧是那丫头出来,朝她二人点点头笑道:“二少奶奶请秋兰姐姐和这位姑娘进去呢!” “左姑娘,请吧!”秋兰微微往后退了退,弯腰抬手向春霞做了个请的姿势。 春霞朝她点头感激一笑,二人一道前后进去。 按理说,春霞既然是客人,又是二少奶奶亲自开口邀请来的,就算她身份尊贵不必亲自迎出来,起码也要派个身边得脸的大丫头或者嬷嬷出来相迎。谁知仍旧是这看门跑腿传话的小丫头,显而易见是给春霞一个下马威。 这小丫头也识趣的紧,正眼儿也不瞧春霞一下,只管笑眯眯殷勤的招呼秋兰。秋兰看不过去,这才故意在她面前显出对春霞的尊重,果然把那小丫头瞧得一愣。 “哟,左姑娘这么快就来了!”二少奶奶笑道:“来得正是巧,我这里快要摆饭了,索性留下一道用饭吧!秋兰,你也一起!” 秋兰忙笑道:“谢二少奶奶抬爱,只大少奶奶那边离不得奴婢,奴婢还得赶回去伺候午饭呢――” 秋兰话未说完,二少奶奶就笑着打断道:“既然如此你就先回去吧!大嫂那边呀可离不开你!你在这里连我心里也会不安的!左姑娘就留下,等会儿我再叫人送左姑娘过去,左姑娘你看怎样?” “这――”秋兰一下子瞠目结舌,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的,二少奶奶话锋一转怎么什么都变了? “这什么这呀!傻丫头,还不快去伺候着你主子!”二少奶奶笑嗔着秋兰,又向春霞笑道:“左姑娘不会是嫌弃我这儿不肯留下吧?左姑娘不必顾忌的,我又不是老虎,又不会吃人!”说毕掩口咯咯的娇笑了起来。 这二少奶奶好伶俐的口齿,春霞心里不禁更佩服吴大少奶奶,有这么一个伶俐的弟妹,仍能够将吴家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中,真是不容易啊! 二少奶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秋兰和春霞还能说什么?秋兰有些难为情的瞟了春霞一眼,毕竟她可是打了包票带她一块儿回去的,可眼下这情形却―― 春霞便笑道:“秋兰你便先回去吧!二少奶奶说得对,大少奶奶那边离不开你伺候呢!我给二少奶奶看完了就过去!” 秋兰会意,点头笑道:“那奴婢就先过去了!左姑娘等会儿过去再开解开解我们大少奶奶,奴婢瞧她有些紧张呢!” 春霞一笑点头,秋兰便行礼退下。 春霞上前笑道:“不知二少奶奶可有哪里不舒服,我是先听二少奶奶说呢,还是先替您把把脉?” “不急!”二少奶奶笑道:“你先坐下喝口茶缓一缓吧!呵呵,等会儿咱们再慢慢的说!” “这走了一路,我还真有些渴了,多谢二少奶奶!”春霞笑着谢过坐下,便有丫鬟斟上茶来。 春霞接过茶揭开茶盖,低头深深嗅了嗅,赞叹道:“真是好茶,闻着真香!”说毕也不顾是在二少奶奶跟前做客,一样脖子咕咚咕咚痛痛快快的喝了几大口,一下子差点见了底。 丫鬟们见她牛饮骡饮一般一怔之后暗暗鄙夷,二少奶奶也愣了愣,抬起帕子挡着嘴抿唇偷笑,心道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大嫂还当救命恩人一般,我还当有多大本事呢!看来上回是走了狗屎运! “二少奶奶这儿的茶真是好喝!”春霞抹抹嘴笑着放下茶碗。 “哦,”二少奶奶微笑着淡淡道:“比大少奶奶那儿的如何啊?呵呵!” “都好!”春霞笑道:“喝起来一样那么香。就是味儿都有点谈。” 二少奶奶更加暗暗撇嘴,心中自嘲道我真是个傻子,竟问起她来这茶怎样,顶尖的西湖龙井她恐怕闻都没闻过,哪儿懂什么茶道!还味儿淡!这上等的茶水不就是讲究一个清淡吗! “二少奶奶,我先给您看看吧,不然我这心里总有什么事没完似的,老是不安!”春霞又道。 二少奶奶这时候对春霞哪里还有半点兴趣?也不想留她吃饭了,顺势点头笑道:“也好,那你就给我把把脉吧,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春霞“哎”了一声,起身上前。 这一回也没有在大少奶奶面前的体面,没有人给拿绣墩,也没有给二少奶奶拿垫枕,二少奶奶随随便便往春霞面前伸出手,笑吟吟的,慵懒毕现。 她根本就不是有心想要看病。 春霞只得在她面前蹲下,一手稳稳的扶着她的手臂,一手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在她手腕处的脉搏上。 “左姑娘,我没事吧?”春霞的手指刚刚搭上去,二少奶奶便笑着顺口问道。 春霞的眉头不自觉的微微蹙了蹙。这病人也太没有病人的自觉了吧?你无病装模作样试探人也就算了,起码懂一点病人的道德操守好不好?没有个大夫的手刚刚搭上脉搏就迫不及待开口相问的。 春霞只做没听见没有理会二少奶奶的话,好一会又换了她另一只手搭了一回脉,然后将她的手轻轻放回,站了起来,这才笑道:“二少奶奶心脉微微有些不稳,似乎是这两三日间受过什么巨大的惊吓以至于伤了心神,过后略微有些忧思,肝脏有少许郁结,不过都是小问题,好好休息几日就好了,二少奶奶不必担心。” 二少奶奶身子猛然僵了僵,脸色微微的有些变了,但她素来声色不显露于外,只是一瞬间根本没有人看清便恢复如常,诧异的挑了挑眉,失笑道:“受了惊吓?好像没有吧!左姑娘是不是看错了?” 站在她身边的大丫环也帮腔道:“是啊左姑娘,我可是天天都在二奶奶身边伺候着,也没见二奶奶什么时候受过惊吓呀,忧思就更不可能了!我们家二奶奶金尊玉贵,富贵悠闲,天生就是享福的命,有什么好忧思的啊!我看肯定是左姑娘你看错了!” 春霞原本就不过是如实顺口说来,并没有向她们证明、说明什么的意思,见她们主仆一致对外否认,她便极不好意思的笑道:“是吗?那可能真是我看错了!我医术不精,一时看走了眼说错了话,还请二少奶奶见谅!” 二少奶奶还没说话,那快嘴丫头又抢着说道:“左姑娘你倒是个实在人,有什么说什么!我们二少奶奶也不是那等心胸狭窄的,怎么会同你一般计较呢?只不过啊,这大夫跟别的行当可不一样,祸从口出呀!这一句话说错,那可是要人命的!呵呵,我说话不太好听,可说的确是大实话左姑娘你说是不是?你听了可别介意呀!” “你说的的确是大实话,真正叫我汗颜!也是给我提了个醒,这是你一片好心,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介意呢!”春霞笑笑,向二少奶奶道:“若没有别的事情,二少奶奶,那我就先告辞,不打扰二少奶奶用饭了!” 二少奶奶笑着点点头,“去吧!大嫂那边没准还等着你呢!对了,我大嫂就要生了,她身子――没事吧?” 二少奶奶看似轻描淡写的问这句话,在问出口的那一刹那眼角微微一吊,眼眸中徒然闪过一道凌厉,尖针般直直的刺向春霞。春霞吓了一跳,有些结结巴巴的摇头说道:“没事没事!大少奶奶看起来挺好的!李大夫不是一直诊着平安脉吗?” “我想也是!”二少奶奶眸光毫不遮掩的凝视着春霞,笑道:“大嫂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我们吴家的嫡长孙,自有祖宗庇佑、神灵保佑,自然不会有事的,对吗?” “二少奶奶说的很是!”春霞垂下眼眸不与她的目光对视笑笑说道。不是怕了她,而是没有必要同她争这样的闲气。这二少奶奶八成是吃饱了撑的! 二少奶奶笑笑,挥手道:“今日有劳左姑娘了!冬梅,拿五两银子来赏左姑娘!顺便送左姑娘出去吧!” “春霞哪里敢当!什么忙也没帮上二少奶奶不敢要二少奶奶的赏!”春霞笑着推辞。 “我们二少奶奶给你你就拿着吧!二少奶奶也是一片心意!左姑娘何必推辞呢!”冬梅正是那快嘴丫头,利索的拿了银子来,毫不客气拉着春霞的手将银子塞进她手掌中。 春霞心中微恼,她虽爱钱,却不表示接受嗟来之食。这二少奶奶仗着有几个钱便眼睛长在头顶上,着实可恶。 春霞想了想,便笑道:“如此谢过二少奶奶了,我这就告辞了!” 二少奶奶点点头,笑道:“往后有空常来玩!” 春霞笑着应了一声,冬梅便朝门口抬了抬手,引了她出去。 冬梅送她到院子外头,随手一指说道:“喏,从这边过去,穿过芙蓉园,过了那边一座开满睡莲的水池,继续往前,走一段之后在岔路口往左一转,就能看到松罗院了!我还得回去伺候二少奶奶,就不亲自送左姑娘了!” 春霞点点头,忽然又拉住冬梅,将那五两银子塞入她的掌心,笑道:“多谢冬梅姑娘指路!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冬梅姑娘不要嫌弃!” 说毕不等冬梅回过神来,春霞已经大步走开了。 冬梅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掂了掂手里的银子不屑哼了一声,一边转身回去一边小声嘀咕道:“一个乡下的穷丫头而已,都抛头露面出去做生意了,装什么清高!” 吴家的府邸不小,花园也大,冬梅指路又心不在焉,春霞一边回忆着来时的路一边按照她所指的往回走,不想仍是越走越不对劲。她暗叫晦气,只盼着路上能碰到一个人好问问清楚,谁知这时候应该正好是饭点,下人们都吃饭去了,花园中竟没有一个人。 春霞无奈,在树荫下歇歇,只得继续往建筑密集的方向而去。心下想着只要见着人问问就行了。 念头刚转完,谁知迎面倒是走来了一个人,穿着月白圆领长袍,玉簪束发,五官清俊,皮肤白皙,腰间还挂着一块晶莹的美玉。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春霞却突然有种躲避的冲动,只可惜前边那人也看见她了,无奈只得微微垂头闪避一旁。 春霞心里有些打鼓,电视剧上、书里边,姑娘家独自一个人在后花园迷路,碰上年轻男子,总会免不了一场纠葛。很快就见分晓,这么狗血的剧情她今日是不是也有机会体验一把了! 脚步声渐渐走近,春霞依旧垂着头一动不动,眼角轻扫可以看得见太阳照射下那男子的影子。 男子走到她的面前,突然停了下来,月白的袍角在春霞眼皮子底下晃啊晃就是没晃走。她隐隐感到两道探究、打量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你是,左姑娘?”片刻男子开口。 啥?认识她? 春霞诧异抬起头,满脸困惑。这个人,她并不认识好不好。 “你不认识我吗?”男子微微一笑,“上次你和一位姓周的年轻人来府上给我大哥摆设家具我可是见过你!你就是左姑娘!” 春霞暗暗汗一个,忙笑道:“你是――吴家二少爷?” 吴二少笑着点了点头,“左姑娘怎么会在这儿?” 春霞松了口气,还好,狗血没有发生,碰上个正经人了!于是忙笑道:“大少奶奶今日找我进府说话,刚有事去了二少奶奶那边一趟,可是出来的时候有位姐姐给我指了路,我一时记岔了,这不就迷了路!还好碰上二少爷了,二少爷能不能告诉我松罗院往哪儿走?” 吴二少不觉蹙眉,“阿蓉也是,怎么不叫个丫头送你呢!我送你一段吧,走!” 春霞本想拒绝,见他也是一片好意便没说出来,点点头笑道:“有劳二少爷了!” “小事而已,不值一提!”吴二少笑笑,便走在前边,领着春霞弯弯绕绕的没多会便出了花园,来到一处长廊下。 吴二少便指着笑道:“沿着这条长廊走到尽头,往左转,经过一片修竹就是松罗院的后院了!对了,劳烦你代我跟大嫂说声对不住,怠慢她的客人了,请她见谅!” 春霞忙笑道:“二少爷客气了,其实是我自己记性不好,也是我没让那位姐姐送的!大少奶奶是个明白人,我会同她解释清楚的!” 114第114章 柳氏要借钱(6000+) 吴二少倒是个心思细致的人,生怕吴大少奶奶会因为这事心里对他妻子膈应,这才如此跟春霞说,而春霞少不得该向他表明一番自己的心意。 吴二少闻言果然神色一松,笑着向春霞点了点头,看着她去了。 春霞到吴大少奶奶那边的时候,吴大少奶奶已经用过饭了,秋霜和一名嬷嬷在她身边伺候着,秋兰想必也下去用饭了。 吴大少奶奶见春霞这时候过来倒是一愣,见无人相送秀眉微蹙,春霞忙笑着将方才同吴二少说的话照样说了一遍。吴大少奶奶怎能不知自己那位弟妹是什么脾性?心中无奈暗叹,对春霞更添好感。 春霞既主动揽责息事宁人,吴大少奶奶自然也不会为这个特意去寻弟妹的不是,便向春霞笑道:“倒是委屈小霞你了!若早知道那边这么快就好了,我该等你一块用饭的!柏嬷嬷,快去吩咐小厨房添几道菜摆上来!祧” 春霞忙笑道:“大少奶奶不用如此,您还是早点歇着吧,我们没有这么多讲究,若没有别的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厨房的婶子大娘姐姐们也忙了半响了,若再为我的事儿让她们再辛苦,我心里也过意不去的!” 大少奶奶摇摇头,笑叹道:“小霞你这么说我倒不知说什么好了!只是你头一次上我们家里来做客,断断没有如此怠慢的礼!我是真心拿你当朋友,就更不能让你委屈了!” 柏嬷嬷也忙笑道:“是啊左姑娘,我们大少奶奶开着小厨房呢,什么都是现成的,很快就好!大少奶奶用出来的人可不是那等偷懒耍滑、嘴里言三语四的,左姑娘你尽管放心!”说毕向吴大少奶奶施礼:“老奴这就去吩咐!”说完转身去了咴。 春霞阻止不得,只好笑着罢了,与吴大少奶奶又说起了闲话,两刻多钟后饭菜便送了来,四菜一汤,小盘小碗装着,数量不多却十分精致。 柏嬷嬷便领着春霞至隔断中用了,不多会便同吴大少奶奶告辞而去。 依旧是秋兰乘马车送她到了梅家,秋兰忍不住又叮嘱一句“左姑娘,我家大少奶奶发动那几日,你可千万别离开桐江城啊!”春霞再三保证,秋兰才放心。 第二天就是初四、后天是初五了,春霞明日要回家与爹娘一块过节,这日下午便拉着梅芳同她上街购买了许多节礼,除了各种吃食还扯了好几匹新上市的花布,用来做夏衫正好。又给姐姐买了些胭脂水粉、绢花绒花之类的,又给小华买了一套笔墨纸砚等。 梅芳见她买笔墨纸砚便笑问道:“姐姐家里有兄弟在念书吗?” 春霞便笑道:“我家弟弟在念书,可是村里没有学堂,也不过在家里自己学着认几个字罢了!我还想着明年找一家私塾让他去念呢!可惜我们村邻村一片念书的孩子少,也没有教书的秀才,我正为这事发愁呢!” 梅芳听她这么说不由得“嗤”的一笑,打趣道:“姐姐真是什么事儿都要操心,这事儿伯父伯母自有主意,姐姐放心就是!” 春霞笑道:“没有学堂,他们还能有什么主意呢?” 梅芳便笑道:“这还不简单,城里就有很多书院啊,姐姐送你弟弟进书院不就行了!” 春霞摇摇头,“可是路程这么远,每天早晚一来一去他还这么小呢,怎么受得了?” “为什么要早晚一来一去?”梅芳诧异道:“可以寄宿在书院里啊!” 春霞顿时愣住,寄宿书院?这她倒不陌生,古代的确有很多书院可以寄宿,但是针对的都是十五六岁以上的少年、青年吧?小华还那么小,能有书院要他寄宿?小学生也能住校吗?不会还配备生活老师吧? “我弟弟今年才九岁呢!这――也行?” “嗯!”梅芳点点头,奇怪的望着她道:“姐姐难道不知道?咱们桐江县里像这样的寄宿书院一共有三家,收的都是八岁到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只不过学费要比一般的学堂私塾贵上一些!但是这三家里头有一家是县里的官办学堂,价钱就很便宜,而且听说教书的先生也很好,就是进学的时候要考试,要求挺严格的!” 春霞眼睛一亮,大喜道:“你说的是真的?真有这样的好事!” “我还能骗姐姐嘛!”梅芳笑道:“如果姐姐有意的话,八月下旬可以去报名,八月底考试,九月初入学,好像是这样吧!” “那就好了!”春霞喜得谢了梅芳,打算回去便跟爹娘和小华商量商量,回头自己再打听打听,如果能考进那公立县学再好不过,如果考不进,上私人书院也行,再贵能贵得到哪儿去呢! 第二天一早,春霞起了个大早去市场买了好些新鲜的猪肉、排骨等,又买了一只大公鸡、一尾鱼给梅五爷祖孙,便雇了辆车往乌桕村里赶。 左光下地没回来,杨氏等许久都没有见她了,相见之下少不了一番喜欢。彩霞笑着道:“娘可是从前几天都念叨着你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明儿我们都要上城里找你去了!”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将带回来的东西收拾好之后,春霞照例拿了一块料子、亦块猪肉准备给左亮和柳氏那边送去。 彼时杨氏进了厨房,彩霞手里正拿着她买回来的绒花、绢花细细欣赏,一回神便不见了她,忙问小华二姐上哪里去了? 小华老实说道:“二姐拿了东西给祖母送去了!” “你怎不拦她!”彩霞一急忙奔了出去,哪里还有春霞的影子?她轻叹了口气笑笑摇头,喃喃道:“罢了,反正谁要是想欺负她也挺难的!” 春霞敲开了左亮家的门,开门的是柳氏,春霞如往常那样将东西往柳氏身上一送,“这是给祖母的节礼,柳三婶你收好了!” “哟,小霞你可真客气!心里头还惦记着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屋里坐坐喝杯茶再走吧!你祖母正在屋里呢,知道你给她买了东西肯定高兴坏了!快进来、进来吧!” 柳氏见是她眼睛一亮,堆起满脸的笑,一手伸过来便要拉她,热情得不得了! 什么状况?难道说柳氏也穿了?不是,是被人穿了?已经不是原来的柳氏? “还是算了吧!柳三婶其实不用这么客气,我挺不适应的,真的!”春霞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两步,淡淡一笑。 柳氏一点也不在乎她这含讥带讽的话,仍旧笑眯眯热情道:“瞧你说的!唉,以前的事情啊,是三婶做的有点过了,也难怪你会生气,三婶不怪你!小霞啊,三婶可是真心邀你进屋坐坐,就不能给点面子?你祖母也怪想念你的呢!” 黄鼠狼给鸡拜年啊!柳氏这种人要是真的突然之间顿悟了,变得讲道理了,除非真的是被人穿越了,不然春霞是一点也不会相信的! 不过,她倒是挺好奇的,这女人究竟是想干什么? “来来,快进来!老站在门口干什么呀!”柳氏见她面上显出犹豫之色顿时一喜,不由分说将她拉了进去。 “那就打扰柳三婶了!”春霞笑笑,随她进去。 “呵呵,不打扰、不打扰!”柳氏笑得眼睛眯成了缝,进了院子便高声喊道:“娘,娘,小霞来看您来啦!还给您买了料子缝衣裳呢!” 柳氏拉着春霞进屋坐下,对着张氏眉开眼笑一顿好夸,一个劲的夸春霞孝顺、有心、懂事,恨不得将她会的赞美人的字句都堆砌在春霞身上。 春霞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双手微微拳着放在膝盖上,静静的听着。她悄悄瞟了张氏一眼,张氏的神色倒是依然淡淡,对柳氏这些话不置可否。 “娘,您也说句话呀!您说小霞是不是孝顺?”独角戏唱着也挺吃力的,柳氏终于笑着将球踢给了张氏。 张氏鼻孔里哼了一声,僵硬的点点头,“还好,总算还记得我这老婆子。还以为――” 听着张氏又要说出不酸不凉的话来,柳氏连忙半截拦住,哈哈一笑说道:“那是,毕竟您是小霞的亲祖母、是大哥的亲娘嘛!他们怎么会忘记呢!对吧小霞?”柳氏心里暗恨,心道死老太婆太没眼力界了,得罪了这丫头没了实惠,岂不是白费了老娘拉她进来的一番苦心! “说起孝顺,我们哪儿能跟左三叔、柳三婶比呀!柳三婶休要这么说,我听了会觉得很惭愧的!说真的啊,好多人家都嫌弃老人是累赘,分家的时候不太肯抚养老人,像左三叔、柳三婶这么主动的,真的很少见呢!叫人想不说一声佩服都不行!” 春霞连讥带讽,显然指责他们为了霸占良田好地大房子才会这么做。张氏听了果然脸色一沉就要发作,柳氏却又是一个哈哈带了过去,“娘舍不得你三叔,我们这不也是应该的嘛!听说小霞你在城里开铺子了?现在怎么样了?生意好不好?一天能赚不少钱吧!听说那城里人都大方着呢!一高兴啊,赏钱一两二两的随便给,啧啧,光这个都够我们过上两个月了!唉,小霞你就好了,搭上了城里头的贵人,以后的日子肯定好过咯!” 春霞嘴角抽抽十分无语,心道你当城里人都是傻子呢,一两二两的随便赏人? “我那小店还没开张呢,现在正是花钱的时候,哪儿能赚什么钱!柳三婶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我娘和姐姐她们还等着我吃午饭呢!” “哎,别急呀!”柳氏期期艾艾,满脸都是笑却有点不知怎么开口。 春霞笑道:“什么时候柳三婶也学会这么客气了!我会不习惯的!有什么事就说吧!” “是这样,”柳氏见春霞问了出来便也不再拐弯抹角,满脸堆笑道:“这不是这个月底你堂兄要娶媳妇嘛,光下聘礼、布置新房、添置家具我们已经花了不少银子了,你看看你们能不能先借给我们几十两银子办酒席?你放心,这是借的,将来我们一定会还的!” 原来是借钱,难怪脸上笑成一朵花了! “我们家的情况柳三婶又不是不知道,盖了房子哪儿还剩什么钱呀?那作坊还是借了别人的钱才盖起来的,现在还欠着好几十两没还呢!还有城里的店铺,那都是周婶家的本钱和借来的钱,我们是真的没有啊!现在铺子又没开张,一个进项也没有,恐怕帮不了柳三婶了!” 柳氏一听脸色就有些变了,仍是陪着笑脸道:“三婶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所以才跟你开这个口!你们没有,那背后的贵人还能缺钱不成?肯定是有!要不,你帮三婶借一点,打借条也没关系的!你放心,我们绝对不赖账!” 对于柳氏说出来和即将会说出来的话,春霞早已淡定了,连生气都省了。跟这种人生气,真的是生不起!闻言淡淡一笑,“柳三婶以为城里的贵人是随随便便就肯借钱给我们吗?人家看中的是生意,是指望着将来会赚钱这才舍得把钱拿出来!平白的借,叫我怎么开口?再说了,我本来就还欠着人家的,就越不能开这个口了!柳三婶既然肯打借条,说还钱说的这么痛快,跟村里有钱的人家暂借一借,想来问题也不大吧!” 柳氏直接忽略她后一句,说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要不你带我去,我来开口?再说我们也不是随随便便借嘛,将来若是还不起,你堂兄和他媳妇都可以去人家店里帮人做工抵债的!还能跑了不成!” 真打的好算盘啊!春霞心中暗道自愧不如。借了人家的钱,然后人家还得给他家儿子媳妇安排工作,赚人家的钱来还人家的债,难怪口口声声说“打借条”、“还钱”说的这么痛快! “城里人雇人干活都是有讲究的,不是随随便便去个人就能干!柳三婶你想的太简单了!你还是另想办法吧!”春霞说着站了起来。 柳氏还要再说,张氏怒气冲冲一拍桌子,“行了,别这么低声下气丢人现眼!哼,人家如今一家人尾巴都翘上天了,哪儿还看得上我们?别送上.门去给人笑话了!不肯帮就直说,绕那么多弯弯绕绕有什么意思?我真是看走眼了,那一家子没一个好心眼的东西!” 张氏抬起头,那双冷冰冰的眸子盯着春霞:“不安好心会遭报应的,我老婆子就等着看,看你们能得意到几时!将来别有求我的一天!” “你放心,我以前说过,现在也不介意再说一遍。将来我们家就算穷到了要饭的地步也不会敲你们家的门、不会打你们家门前过!我说得到做得到,不像你们,说过的话转眼就忘!不是说再也不瞧我们家一眼吗?是谁眼巴巴的将我拉进来陪着笑脸甜言蜜语啊!”春霞冷冷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你!你给我站住!你,你刚才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张氏气得直发抖。 春霞觉得这老太太真的是不可理喻,自己的爹是她亲生的儿子,她怎么就这么恨他!春霞转过头,怜悯不屑的瞟了她一眼微微摇头,勾起一抹浅笑回头离开。 “你等等!”柳氏不甘,一阵风般拦住春霞,说道:“你堂兄成亲,你们家总该来喝一杯喜酒、拿一份贺礼吧?现在就给我拿来,多少我也先填补填补!” 春霞瞧向她,突然“嗤”的一笑,挑眉道:“你们家喜事还没办呢,你倒跟我讨起贺礼来了!天底下还有这种大笑话!你还真别问我,这事儿我不管!没有个你家儿子娶亲,找我一个没出阁的小姑娘要贺礼的!”说完径直越过柳氏去了。 春霞还没回到家,就看到彩霞在门口张望,见了她仿佛松了口气忙奔出来,笑道:“你可算回来了!去了那么久,没事吧?” 春霞一听这话,分明知道什么内情啊!便撇撇嘴说道:“姐你不厚道,什么也不跟我说就眼睁睁的看着我去了!” “我一个错眼你就不见了,还怨我呢!”彩霞笑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她,“不过呢,你这不是全须全腿的回来了嘛,嗯,气色也不错,眼睛比回来的时候更加水亮,嘻嘻,你并没有吃亏嘛!” “姐!”春霞无力望天。 姐妹两人进了院子,彩霞便道:“可是说了堂兄娶亲的事?前几天上.门来闹腾过,想要借钱,爹娘没吭声,就知道你回来他们不会放过的!” “有的人怎么就学不会教训呢!”春霞笑笑,觉得很荒唐。 彩霞不以为然,“你见过不喝人血的蚊子吗?连命都可以不要,何况脸皮!” 春霞听得“扑哧”一笑。 彩霞继续道:“还有更可笑的呢!两位表弟不是在作坊里干活吗?那边知道了也跑来说要让堂兄也去帮忙,还说爹娘不能偏心,凭什么要二姑家的孩子不要他们家的!” 春霞气了个怔,忙问道:“那然后呢?爹娘怎么说的!” “怎么说!”彩霞嗤笑道:“跟他们能讲得清道理吗?怎么说都没用,第二天一早,三叔居然亲自把堂兄送过去了,不过让江大叔、江二叔给关上.门没给进。他们还跑来咱们家闹呢,说要教训江大叔、江二叔!爹娘急得没法又推脱不过去,后来还是叫了周大哥来稳住了他们,当天我就让大表弟回去把二姑请了来,嘻嘻,二姑气得不得了,上他们家破口大骂、大闹了一通,往后他们就再也不敢提这事儿了!” 春霞忍不住笑了起来,拍手笑道:“果然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你叫表哥是怎么跟二姑说的,让她那么生气!” 彩霞狡黠一笑,“也没什么,就是跟她说现在作坊不缺人,如果两位表弟回去一位,肯让一个名额给堂兄这事儿才能解决!不然的话他们天天来闹,作坊那边没法干活,也就赚不了钱,赚不了钱,工钱当然也开不出来……你想啊,二姑怎么肯让表弟回去一个?她便说这事儿让她解决……” 还没听完春霞已经笑个不住了,笑道:“还是姐姐你有办法!也就只有二姑能制得住柳氏了!” 春霞心中自嘲,二姑之所以能制得住柳氏,那是因为张氏就算不为她撑腰也对她颇为纵容不能拿她怎么样,否则,这两人胜负如何还两说呢!没娘疼的孩子,比如自己的爹,再加上一个根本没有娘的娘,真不知他们从前的日子怎么熬过来的!没有叫左亮柳氏给折腾死,还真的挺神奇的! 彩霞也笑道:“其实二姑人也挺好的!虽然有时候也有点拎不清!” “是啊,都是穷闹的!”春霞也道,顺口又问起顾山、顾林表现怎样? 彩霞便笑道:“我觉得两位表弟挺好的,等下午你自己过去看看就知道了!这些日子周大哥也经常在那边一待一整天呢,说是要赶着做东西等铺子开业!” “铺子那边倒真快了呢!”春霞不禁心动起来,恨不得立刻就跑到作坊那边去看看。 彩霞拉着她进屋,笑道:“先吃饭吧!娘和小华在等着了呢!” 春霞一笑同她进去,杨氏果然摆好了饭,正笑吟吟的等着她们。 用过午饭,春霞便带了一些过节的东西,让小华陪着一起去作坊那边。 到了那边,春霞将买来的普通糕点、果脯和一盒水粉、两对绒花拿了出来,林妇人忙接过谢了又谢。 春霞同她说了几句话便去了工作场。 许多日没见少不得一番热闹,之后细看成果,比春霞预料中的要好许多,不由大喜。周经等听她这么说都放心了。 一时春霞与周经单独出去说话,周经笑道:“我原本还有些担心,这些天忙着赶工,听你这么说心里才有底了!” 春霞笑道:“东西在精不在多,咱们的质量可不能叫人挑出半点瑕疵来,那贺老板只怕正等着挑咱们的毛病呢!若真叫他挑了出来,那可糟糕了!” 周经心中一凛,“你放心,我一直用心看着呢!我看他们几个干活也很细致,不会出问题的!” 115第115章 吴大少奶奶难产(6000+) “有周大哥你在当然不会有问题!”春霞一笑,便又问了些江家人和顾山兄弟是否服从管理、悟性如何等语? 周经脸上顿时显出几分神采,点头笑道:“这一家子真是没的说,十分忠厚,干活也细致用心,学起来也快,偷奸耍滑这等事更不沾边。ww.vm)顾家两位兄弟也很勤快,呵呵,小霞你能叫来帮忙的亲戚,当然差不到哪里去!” “一切没事就好!”春霞有些汗颜,话说,顾家这两位表哥表弟她其实先前也不了解,此刻只怕还没有周经了解。 “店铺里装修的差不多了,过几天周大哥不妨也去看看吧!总要让你心里也有个底才好!”春霞又笑道。 周经早在心里不知想象过多少回了店铺的样子,听春霞一说自是满口答应,巴不得马上就能见到祧。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春霞便去寻了顾山说话。 “横竖也不急在这两天,表哥和表弟要不要先回家两天过节?过完节再来也行的!”春霞笑着道。 顾山瞧了她一眼,略略迟疑便摇摇头道:“不必了,这边正忙着脱不开身,而且有的东西我现在刚刚学到一半,不想平白中断,我们就不回去了!前些天我娘来了一趟,我央了周管事预支了一个月的工钱给她带回去,足够他们过节了。我和阿林跟江叔江婶他们一块过节,也挺热闹的!咴” 春霞有些意外,却不知对于顾山兄弟来说,那个家是真的一点也不值得留恋与回归,没有温暖与温情,只有永远挥之不去的饥饿和爹娘没完没了的争吵,每每见了,他便心烦。春霞更不知道的是,顾山心里早有打算,如今顾林也长大了,即使没有来她这边做工的机会,他也会带着顾林出去帮工挣个活路。 “那也行,难得你有心!那这样好了,明天大伙都歇一天,你和表弟就上我们家去吧!上我们家去过节好了!”春霞见他执意如此也没有多劝。 “这——” “就这么说定了,”看他犹疑起来春霞便笑道:“你和表弟可是我爹的亲外甥,过节不上我们家成什么样子呢?还是我请表哥不动,表哥是要我爹娘明日亲自来请你们吗!” 她都这么说了顾山哪里还说得出别的话来,只好笑道:“那行,那明天我们过去就是!” “别忘了过去快一些!等你们吃早饭!”春霞见他含含糊糊的便又笑着加了一句。 顾山原本是打算下午再过去的,谁知一下子便让春霞看穿了心思,顿时面上微热有些不太好意思,笑笑道:“好!”突然又道:“对了,那个,工钱预支了一个月,劳烦表妹买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才有钱还给表妹,这个——” “这点小账就不必记着了!”春霞笑道:“什么时候手上宽裕了再还就是,表哥再这么说可见生分了!” 顾山笑道:“事情一码归一码,表妹本就是一片好心,若再一直欠着银钱,我心里也不安。” 春霞“嗤”的一笑,知道他是个一根筋的也没再多说。便同他一起进去做活计。 第二天一早,顾山和顾林兄弟俩果然早早的就来了。左光和杨氏等见他兄弟二人头发束得整整齐齐,身上的衣裳也干干净净,神情比之上次不知好了多少也自欢喜,笑着招呼进屋坐。 顾山忙领着顾林上前见礼叫了人这才坐下,小华倒是挺喜欢两个表哥的,尤其是顾林,早上前叽叽喳喳的在他身边磨蹭着说话,屋子里气氛也渐渐轻松了下来。 不一会早饭摆上来大家一起吃过,杨氏母女几个收拾好桌碗便将滤好的糯米、腌制好的肉、排骨、各种蜜饯豆类、粽子叶、稻草芯等搬到堂屋里来。堂屋里亮堂又宽敞,在这里包粽子要比在厨房里包方便些。 顾林见了讶然道:“包粽子还要放这么多东西吗?又是肉又是蜜饯,那不是又甜又咸?”他们家不是年年都包的起粽子,包的也是很简单,顶多放几粒赤豆,或者直接就是糯米而已。 春霞笑道:“谁叫你非要甜的咸的放一块了?分开放不就行了!可惜没有鱼虾,若有鱼虾腌制好了同样能做馅料,吃起来一样鲜美!” 彩霞笑道:“桐江城里的人都是这么包的吗?这嘴可真是刁,包个粽子什么都能往里头放!也就是你回来了偏要弄这么多花样,往年我们——”彩霞呵呵一笑,便没再说下去。 不愉快的从前,提来做什么? 小华却是眼睛一亮,拍手叫道:“表哥表哥,我们去钓鱼好不好!河里一定有鱼呢!” “别胡闹!这天水还凉着呢,万一着凉病了不是玩的!”杨氏呵斥道。 小华小嘴一撇,不高兴道:“水才不凉呢,我早就看见二狗、石头他们下河游泳了!” “你有没有去?”杨氏惊道,彩霞也瞪向他。 小华顿时有点心虚,忙摇头:“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我,我怕生病,我不敢去……” “不许去,听见没有!”杨氏松了口气忙说道。 小华连连点头,“我不会去的,娘!那我和表哥去钓鱼好不好?我保证不下水,娘!我也怕生病呢!”去年那一场几乎要命的病令小华心有余悸,虽然年纪还小,对“病”这个字却如洪水猛兽般害怕。 顾林也正是好玩的年龄,便也忙笑道:“大舅母,就让我带小华去吧,您放心我会看着他的!” “阿林!”顾山阻拦不及低低呵斥。 杨氏见儿子眼巴巴望着,便叹了口气道:“也罢,去就去吧!你们都得当心点,别着凉了!” 顾林和小华都欢喜起来,忙笑着应了,欢欢喜喜的出去。 顾山吩咐了弟弟两声,看他们去了便向杨氏道:“大舅母,我去后院劈柴,等会煮粽子要烧不少柴禾呢!” “不用劳烦你,柴禾还有呢,你坐着就是!”杨氏笑道。 春霞心道娘,又没有电视可看,咱们娘三个女人在这儿,表哥坐在一旁岂不闷得慌?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难不成真要唱戏给表哥看吗? “娘,表哥也是一片好心,就让表哥去吧!”春霞便笑着说了一句。 顾山如释重负,忙笑着道:“是啊,我反正坐着也没事。”杨氏这才不说什么,只笑着让他慢着点,别累着了。顾山答应一声,拿了柴刀转身去了后院。 “你二姑家两个孩子还真招人疼,”杨氏说着又叹了口气,“这俩孩子啊都是实诚人,小霞啊,能多帮衬就多帮他们一把!顾山也不小了,顾林也赶着就来,也该要娶媳妇了!”他们家现在那种情况,哪个姑娘肯嫁过去呢? “娘,您呀还真是操心!”彩霞有些不高兴起来。 “娘,”春霞忙笑道:“各人自有各人福,反正他们在作坊一日我便不会亏待他们一日,你还怕我欺负人啊!” 杨氏自知失言,不该在大女儿面前说什么“娶媳妇”之类的话,笑笑便忙用别的话岔开去。 包到快中午时粽子包好,便收拾下锅,杨氏忙去后院,看顾山还在忙着忙笑着止住了他,让他去把顾林和小华叫回来。 顾山答应一声,将所有劈好的柴禾抱进一旁的木棚下,利索的按粗细分别堆砌,笑道:“等我收拾完就去找他们!” 杨氏见他干活有头有尾纹丝不乱,忍不住又在心里轻叹了两声。 过完端午节,第二天春霞去竹山上看了看那些竹子和山藤,见长势极好,当年的新竹早已脱去外层的笋壳枝干葱翠盈盈,而且因为江伟巡山巡得勤快,竹笋几乎没有被偷,看这阵势要不了两年定是一片繁盛。 又顺便去地里看了种下去的玉米,已经长了有一尺半左右了,看样子可以套种黄豆、花生了。玉米本就不挑地,这田种水稻嫌瘦了些,种玉米却一点也不瘦,枝干强壮、叶色青翠,长势十分喜人。这个时节的玉米长得最快,要不了多久就能吃上新鲜可口的玉米棒子了,春霞心中神往不已。 第三天,春霞便回桐江县了,那边的进度还得看着。周经送她去,正好可以去看看店铺是什么模样。 周经没有想到铺面这么大,惊讶之外自是大喜,与春霞内外上下都看了一遍,春霞又将自己的意见说了一回,两人探讨半响,下午周经才离开回去,心中顿觉踏实不少。 看到这实实在在的店铺在,就看到了希望。 店铺如今已经开始精装修,春霞更是几乎离不得,不时便要出来看看,以防哪里出现差强人意的地方。 吴府上,七号的时候秋兰又来转了一趟,看到春霞果然还在梅家这才放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左姑娘你可别生气,我没有不信你的意思,只是看到你在这儿,我心里才觉得安定一些!” 春霞笑道:“你这是信任我,我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呢!”说着二人相视一笑。 吴大少奶奶的产期来的比预料中快,五月初九这天傍晚,她便腹痛了起来,吴府上下顿时一片紧张。稳婆们严阵以待,就连吴老太太也到菩萨面前虔诚的上香念起佛来,松罗院上下包括吴大少更是人人神情凝肃,坐立不安。 秋兰记着春霞的话,亲自去了一趟济世堂,拜托李掌柜万一有事务必帮忙。 李掌柜有些尴尬,也知人命关天兹事体大,更知若不到万不得已吴家也不可能让他前去,便点头应了。吴大少奶奶这一胎他其实在后两三个月他心里也一直有些疑惑不定,心里隐隐的有一股不妙之感,此刻秋兰紧张兮兮这么一说,没来由的他也更不安了起来。 半夜里,松罗院灯火通明,丫鬟婆子们进进出出忙着端热水、送参汤,却大气儿不敢出,而吴大少奶奶凄厉痛苦的哭喊声在这深夜中听来格外的瘆人。 外厅上,吴老太太木雕泥塑般端坐在上,闭着眼睛,嘴里不停的念着什么,手上的佛珠一颗一颗的快速掐过,神情是满满的肃穆神圣。 坐在她左手下方的吴大少屁股根本沾不住椅子,不停的动来动去胡乱张望,两只手一下子放在膝盖上揪着衣裳一下子相互扭来扭去,不时的叹气。他原本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搅得老娘心烦便喝命坐下,可听着妻子的声声惨叫他哪里能静得下来? 他的下首是吴家二少,吴二少听着大嫂凄惨的哭喊声也觉得心惊肉跳,看一眼娘又看一眼大哥,想要安慰又无从说起,只得闷声坐着相陪。 吴二少的对面,矜持的端坐着二少奶奶周氏。二少奶奶微微垂着头,不时抬起头来朝产房的方向看一眼,眉头轻蹙,不自觉的揪着手中的帕子——旁人看来这是她心里不安的下意识动作,实际上她是借此掩饰心中的激动和兴奋。 柏凌霜样样都比她强,老爷子去世之前便对她极为看重,临终前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整个吴家的全部产业交给她来打理,给了她一把杀无赦的尚方宝剑!同样是儿媳妇,不就是因为他们吴家是朝廷大员、圣眷正隆吗?论才干、论手腕、论聪明,她周蓉哪一点输给她?输给她的不过是家世而已。这叫她如何心服! 此时那产房中传来的阵阵凄惨之声听在二少奶奶耳中简直犹如天籁,心中自是快意,暗暗道:老话说的真是不错,“有福鸡酒香,无福四块板!”,柏凌霜啊柏凌霜,你也有今天!你就等着四块板吧!放心,你为吴家辛苦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定给你找四块最上等的棺材板! “老太太!大少爷!”秋兰哭着从里头冲了出来,脸上白得一丝血色也没有。 “怎么样了!”吴大少霍然站了起来。 “哭什么!”老太太眼睛猛地一睁厉声低喝,两道锐利的目光盯着秋兰,“说!怎么样了!” 秋兰一怔,吸吸鼻子说道:“稳婆说,大少奶奶,横生难产!”话未说完早已呜咽泪水簌簌而下。 “什么!”老太太猛地起身,呆呆的望着前方,半响回不过神来。 “娘!”二少奶奶三步两步上前扶住老太太,焦急而心疼的说道:“娘,您可得挺住呀!娘,你是咱们家里的顶梁柱,您可得挺住呀!千万莫急坏了身子!”说毕又嗔秋兰,“你这丫头,说话不会缓着些吗?把老太太吓着了你当得起吗!” 老太太怔怔的,只觉浑身冰凉,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难产已经是很要命的了,横生更是险中之险,老太太双脚一软倒了下去。 “娘!” “老太太!” 众人慌乱成一团,七手八脚的上前搀扶的搀扶,顺气的顺气,端参茶的端参茶。 吴大少看看娘,上前猛的一把揪住秋兰问道:“稳婆怎么说?你主子她会不会有事?快说呀!” 老太太缓过了气,喘息着颤巍巍道:“快说,凌霜怎样?若实在不行,实在不行保大人,稳婆可有把握?” 二少奶奶面上神色微僵,忍不住插嘴道:“娘您别着急,我看这丫头少不经事在这儿胡说八道呢!女人家生孩子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去年我生我家大姐儿不也挺过来了吗!大嫂一定会母子平安的!这孩子得来多不容易,可是咱们吴家的血肉呀,岂能这么轻易就说放弃了!说不定——” “你闭嘴!秋兰,快去问,快去问清楚!”老太太一声厉喝瞪了二少奶奶一眼,冷着脸向秋兰喝道。 秋兰却是朝她跪了下去,哭道:“老太太,稳婆也没有把握!您也知道,此事干系重大,这等时候她们哪里肯给一句瓷实话儿!求老太太做主,将济世堂的李大夫请来救救大少奶奶吧!还有——” “你疯了不成!”二少奶奶不顾刚才被喝斥没脸,忍不住又道:“那李大夫可是个男人!” “阿蓉!”吴二少喝住自己的妻子。 二少奶奶却瞅了他一眼哼道:“难道我说错了吗?大嫂是何等尊贵之人,这生产之时岂能让一个男人进产房!别说咱们家断断不能同意这样的事,就算咱们同意,人家李大夫也未必肯呢!” “请老太太听奴婢把话说完!”秋兰见他们争执起来心中大急,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大叫起来。这下子果然清净了,她急忙便道:“老太太,还有一位左春霞左姑娘,前些日子大少奶奶动了胎气就是她救了大少奶奶!奴婢斗胆,请老太太准许将她也请来!让她进产房,看了情况再出来说与李大夫听,相信他二人共诊一定能救大少奶奶的!” “我看你这丫头真是急疯了!你就是急疯了也不能拿你主子的命来这么开玩笑啊!”二少奶奶冷笑道:“娘您可知道秋兰说的左姑娘是谁?是一个十五岁的乡下丫头,前几天才进城说是要做生意!娘您想啊,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懂得什么?大嫂的命怎么能交在她的手里!这怎么能叫人放心!若叫外人知道了,没准怎么笑话咱们家的人不知轻重跟着一个丫头胡闹呢!” 老太太本来听了秋兰的一通说辞心里颇为动摇,可听了二少奶奶的话不免又迟疑起来。二儿媳的那点子小心思她不是不知道,但她这话听起来也有理有据,的确是站在吴家的立场上考虑的。若是那丫头真有本事救了大儿媳也就罢了,若是到头来——,枉送了大儿媳的性命不说,吴家定要落人笑柄! “老太太!”秋兰急得磕头道:“左姑娘的医术真的很好,李大夫跟她也很熟,她的医术是李大夫都夸赞的!” “是吗?我怎么从来没听李大夫提起过!”二少奶奶冷笑道:“若真有这么好怎么一点名气都没有呢?可见你是撒谎!” “奴婢以性命担保!” “你的命值什么!”二少奶奶毫不客气道:“你一个小小的丫头不过贱命一条,能跟大嫂比吗!娘,大嫂这是头胎难免紧张,稳婆们想必是不愿担干系不肯说实话万一出什么事好退却责任这才由着这丫头胡说八道将事情说的严重!儿媳看不如先叫个稳婆出来问问清楚再做打算!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稳婆们都是经验丰富的,有了重赏自然会更用心。这心里踏实了,手也稳了,还会有什么事儿呢!” 老太太听毕点头,“快叫个稳婆出来,我亲自问问!” “娘!” 吴大少大急,正要开口之间柏嬷嬷从里头急急出来,向老太太施礼说道:“老太太,大少奶奶让老奴给老太太问安,说让老太太受惊了心中愧疚!大少奶奶说,请老太太立刻做主将李大夫和左姑娘请来,生死有命,她无怨无悔,求老太太恩典!” 柏嬷嬷说着跪了下去,朝老太太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娘!”吴大少也忙道:“我这就叫人去请李大夫和左姑娘,左姑娘的医术李大夫真的亲口夸过的!” 二少奶奶还想要说什么,终是闭了嘴。 老太太见儿子和媳妇都是这个态度,便也点点头,叹道:“既然如此,那就赶紧去请人吧!” “奴婢亲自去请左姑娘!她住的地方奴婢熟!”秋兰说着拭了一把泪朝老太太磕了个头爬起来便忙忙奔了出去。 吴大少这边也连忙安排人去请李大夫。 谁也没有注意到,平日里一直跟在二少奶奶身边伺候的冬梅,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的离开了厅中…… 咳,明天会小加更一下,妹纸们的票票别捂着啦, 116第116章 惊险一夜(7000+) 李大夫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叫醒,打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两个陌生男子满脸焦急的求急诊,说是家里的老父亲突然间不好了。 自己开的是医馆,全城人都知晓,但他却不可能认识全城的人,一听之下丝毫没有怀疑,连忙收拾了医药箱便随他二人去。 不想,经过一条巷子时,李大夫后颈一痛,眼前一黑,整个人顿时失去了知觉……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此是后话。 梅家那边,也上演了同样的一幕祧。 春霞夜间睡眠本来就浅,睡在楼上听什么动静也听得更加真切,听那拍门的人口口声声喊着“左姑娘”便忙起身去开院子门。 “左姑娘,我娘突然得了疾病痛得脸色发白直冒冷汗,求求左姑娘去救救她吧!” 春霞一下子愣住了,睁大了眼睛回不过神来咴。 “左姑娘,人命关天呐!快跟我们走吧!”那两人见她发呆一下子急了起来。 “两位大哥别急!我收拾收拾就来,你们稍候!”春霞说毕关上了门。 “丫头,出什么事了?”梅五爷提着个灯笼披着衣裳从屋里出来,梅芳也打着呵欠下楼来了,望着春霞。 春霞脸上神色有些凝重,说道:“外头来了两个人,说是他们的娘病了请我去医治。” “哦。”梅五爷便点点头,说道:“大晚上的你一个丫头出去不方便,你等等,我陪你一起去!” “多谢五爷!”春霞勉强一笑,却是有些迟疑说道:“可是那两个人,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梅五爷神色一凛,只听得春霞继续说道:“我在这桐江城里认识的人真的不多,知道我懂医术、并且知道我住在您这儿的,就更没有几个人了!家里人得了病不去医馆请大夫却跑到我这里来,这不是太奇怪了?而且,而且那两人语气虽然很急切,可那种急切更多是一种紧张与惶恐,而不是对亲人的担忧,我觉得……” 身为医务人员,春霞前世见多了患者与患者家属,那些家属的神情是何等模样她无需去记,这已经是一种感觉,变成了本能。 那两个人,不像。 “不是吧?那他们这是想干什么?想害姐姐吗?难道,又是贺老板派来的人?太卑鄙了吧!”梅芳气愤道。 梅五爷沉吟片刻也说道:“阿芳算是说对了一半,他们这么做总要有目的吧?会是什么呢?为什么大半夜要这么做?” 春霞摇摇头,一时也百思不得其解。 那拍门声又响了起来,“左姑娘,好了没有啊!快点吧!” 春霞脑子里灵光一闪,变色道:“难道是吴大少奶奶出事了!”她的眼前划过二少奶奶那吊梢眉、水杏眼和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越发的不安起来。 “吴家大少奶奶?”梅五爷愕然道:“这又是哪门子事!” 春霞心中乱起来,摇头苦笑道:“只怕真的出事儿了!这会儿我没空跟五爷您说!五爷,您能不能送我去一趟吴家?我想过去看看!路上我再同你细说吧!” “我老爷子也不是那好奇心那么强的,说不说有什么要紧!行,我这就送你去吴家,咱们从前院走!” “多谢五爷!”春霞感激点头,犹疑的望向梅芳。 梅芳笑道:“姐姐和爷爷快去吧!我在家里没事的!” 春霞和梅五爷连忙收拾一番,悄悄从前院避开那二人急忙去了。 没一会儿,那门外的拍门声、催促声又响了起来,那两人一肚子的气愤和焦急,心中暗骂这死丫头怎么这么能磨蹭?再耽搁一会儿吴府其他的人就要来了,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女人就是麻烦! “叫什么叫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啦!”梅芳高声喊了起来,说道:“有病上医馆去,别在这儿嚎了!都怪你们催催催,害的我姐姐摔伤了腿!你们还不走!” 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却是只一会儿,一个声音迟疑着又道:“左姑娘真的摔伤了吗?开开门让我们看看吧,到底是我们连累了左姑娘,跟左姑娘道声歉心里才过意的去!” 这下子连梅芳都感觉出来这两个家伙没安好心了。梅芳哪里理会他们?没好气道:“不用了!你们赶紧走,别打扰我们休息!大半夜的嚷嚷不住,你们有没有一点儿公德心呀!街坊邻居们白天可是要出去干活的,哪禁得住你们吵!” 随后,阁楼上熄了灯。 那两人面面相觑,只得离开。 春霞和梅五爷急急往吴家赶去,好不容易到了吴家大门口却被拦住了。 这天晚上注定是吴府的不眠之夜,上下众人皆是一片焦急等待。 看到有人大半夜的求见大少爷,还是个小姑娘和一位老爷子,门房的想象力不怀好意的在脑子里撒着欢的跑,认为是小姑娘是大少爷在外头惹的桃花债,被家里大人发现了气不过,这是要上.门来找大少爷算账呢! 此时大少奶奶正在生产,门房哪里会不怕死的凑上去通报这些乌七八糟的?不耐烦的挥手赶人,“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吧!去去去,别在这儿捣乱!” 春霞一摸怀中,苦笑,来的仓促,竟忘了带那香囊了! “我们真的有非常要紧的事情要见吴大少!或者,劳烦你通报秋兰姑娘一声也行!拜托了!”春霞忙道。 那门房上下瞅了她几眼,心道小丫头胆子蛮大的嘛,居然还敢点名见秋兰姑娘,难道她不知道秋兰姑娘是大少奶奶的心腹吗? “姑娘,我劝你还是省省吧!”门房半响说道:“这事儿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快回去吧!”往刀口上闯,虽然勇气可嘉,但别拉着别人跟你一起陪葬啊!这时候去禀报这些烂事,不是找死的节奏吗? 春霞急了,便道:“敢问一句,府上大少奶奶是不是正在生产?可有出什么事儿?快让我进去看看!” 门房怒了,冷着脸喝道:“你这小丫头好不识好歹!我们大少奶奶今晚是生产没错!哼,全城最好的稳婆都在我们府上呢,大少奶奶能出什么事儿!你个乌鸦嘴咒我们大少奶奶,活得不耐烦了你!走走走,再不走我不客气了!” 门房说着叫上几个人,一同将梅五爷和春霞往外赶。 春霞急得要命,偏偏跟这几个人根本没法说理。内院的事情他们外头的门房怎么能这么快便清楚?可是那清楚情况的人她偏偏又见不着! 人命关天啊! 梅五爷见春霞情绪激动起来,双方起着争执气氛闹得有点紧张,慌忙拉住春霞劝道:“算了!也许是你多想了,也许大少奶奶好好的并没有什么事呢!你要是不放心咱们就在这外头等着吧!” “等什么等!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走走走,别弄脏了我们吴家的地!”门房气呼呼的,一众人一同驱赶春霞和梅五爷。 双方正闹得不可开交,马车声辘辘而来,秋兰掀起帘子一看,正是春霞和梅五爷,慌忙大喝一声“住手!”,忙跳下车不及说别的奔上前一把拉住春霞道:“左姑娘,快,快跟我来!” 秋兰去梅家接人,梅芳是认得她的,便告诉她春霞和梅五爷已经赶往吴家了,秋兰慌忙又掉头,恰好此时碰上。 春霞一见秋兰,心头便沉了下去,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哪里还顾得上问什么?当即点头,毫不犹豫跟着秋兰一路飞跑进去。 众门房家丁一众愣住,半响回不过神来。回过神来齐齐瞅着梅五爷,有点尴尬。 梅五爷哼了一声,说道:“我就在你们门房里头借个凳子坐坐,成不?” “行,行!您请!”门房哪儿敢说半个不字,忙陪着笑脸将梅五爷请了进去。 春霞和秋兰急急忙忙奔到松罗院,气氛仍旧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沉沉夜色中,大少奶奶凄厉痛苦的喊叫声好不惊心。 “怎么,怎么只有这位左姑娘?李大夫呢?”老太太一下子站了起来,看了看春霞,眼中的光亮暗淡了下去,好生失望。 春霞和梅五爷本来就是一路急急赶来,在吴家门口又同门房一众人推搡争执,后来又随秋兰一路奔跑,此时看起来,浑身上下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头发也蓬松微散,衣裙也凌乱皱巴巴,额上、脸上还冒着汗,脸上发红气喘吁吁,看起来哪里有半分像个大夫?倒像是逃难被人追赶的难民! “我再叫人去催催!这些狗杀才,怎么办事的!”吴大少哪儿知晓李大夫已经找到不测,一跺脚忙叫人去催。 二少奶奶看到春霞,却是一惊,她没有想到春霞会出现。可转念一想李大夫没有出现,说明她至少成功了一半,心中略安。她就不信春霞真的有本事能够妙手回天。 秋兰忙吩咐一声,小丫头将热水端上来,春霞也不客气,急急忙忙洗了一把手和脸,将头发抿了抿,便欲说话。 二少奶奶却道:“李大夫还没来呢!娘,不如让左姑娘先歇一歇吧!左姑娘真是有心了,瞧给累的!” 老太太点点头,既是儿子媳妇点头的人她虽不信也不至于有意同春霞过不去,闻二少奶奶此言正合心意,“左姑娘请坐吧,稍候一会等李大夫来了再说!” 春霞听得大少奶奶的哭喊声渐有力竭之势,心中亦急,忙陪笑答应,又道:“大少奶奶此刻必须保持充沛的体力,若力竭了只怕不妙,可有现成的参汤快给她喝一碗吧!若是喝不下去,便拿老山参切两片让她含在嘴里!” “对!对!竟连这个给忘记了!”老太太猛然醒悟。产妇力弱需参片参汤助力,这一点老太太也是知晓的,只是一直焦急紧张着,居然把这茬给忘了!听春霞这么提起心中对她略起两分好感连忙吩咐下去。 “参汤、参片都有,奴婢这就去!”秋兰说着也醒悟过来忙亲自去了。 不一会秋兰从产房中出来,恳求道:“老太太,大少奶奶说让左姑娘进去!老太太,大少奶奶见了左姑娘没准会安心一些,不如让她进去吧!” 老太太一想也是,便点头“那也好!左姑娘你去劝劝我那儿媳妇!让她不要惊慌!” “左姑娘,我大嫂身子金贵,你可得小心些!若你乱出主意害她有个什么闪失,你们一家子都赔不起!你可听明白了!”二少奶奶忽然正色沉声低喝,重重的咬着“一家子”三个字。 春霞见她百般阻挠,对于今晚去梅家请自己那两人便隐约心中有数,更暗暗猜度李大夫只怕是来不了了。她心中一时更加凛然。她知道自己说白了只是个乡下丫头,若是此时打退堂鼓明哲保身,就算是老太太也不会把她怎么样,秋兰等也不能强求她。毕竟她年纪尚小,怎能什么都会? 而这似乎也是她此刻最好的、最明智的选择。 但是,她打心眼里敬重、喜欢吴大少奶奶,只要有一丝希望,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命丧黄泉,否则,这一生她都不会原谅自己!这产房,她必须进,吴大少奶奶的命,她必须保全! “多谢二少奶奶提点!大少奶奶吉人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春霞点点头,稳稳的说道,随后转头稳步进了产房。 二少奶奶眼角一挑睨了她一眼,嘴角扯起一抹无声的讥诮。泠泠精光冷若冰霜。 老太太却喜得双手合十:“对,对!凌霜一定会逢凶化吉的!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佛祖保佑!祖宗保佑!” “这左姑娘倒是稳重,但愿我们凌霜没事,唉!”老太太轻叹。 二少奶奶垂眸,“娘说的是!” “小霞!救我,救我!”吴大少奶奶头发凌乱的披散在杏色的绣花枕头上,额上、脸上全是汗水、泪水,一张脸惨白得慎人,嘴唇也咬出了血,双眼瞳孔微微涣散,看到春霞的时候眼睛一亮,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死活不肯放,哀哀道:“救我!救我的孩子!” 床褥上早已鲜血淋漓,大少奶奶的下身也是一片鲜血,柏嬷嬷和秋霜正在稳婆的指挥下不停的用热毛巾给她擦拭,那血哪里擦拭得完?空气中充斥浓烈的血腥味,令人触目惊心。 “大少奶奶,您别这样,您会没事的!大少奶奶!”秋兰、柏嬷嬷等伤心难过不已,眼泪止不住的落。 “救我,救我的孩子!”吴大少奶奶死死抓着春霞的手腕,颤着嘴唇吃力道:“秋兰,秋兰先前,告诉——我了!我——信你!” 春霞猛的一震,不由朝秋兰望去,秋兰含泪朝她点了点头。 春霞明白吴大少奶奶指的是自己那天跟秋兰说她这胎也许会有问题的话。想想也是,秋兰对她如此忠心耿耿,藏了那话在心里哪里能够真藏得住?行动言语神情间定然会不自觉带出行迹来。而吴大少奶奶何等精明之人?岂会什么都看不出来?她起了疑心,自有逼着秋兰说出实话的本事! “您放心!我一定会救您和小少爷!您冷静下来,不要惊慌,什么都听我的,不要惊慌,好不好?”春霞另一只手覆在她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上,轻轻的拍拂着。 她的话果然起了效果,吴大少奶奶望着她,眼中渐渐恢复了几许清明,轻轻的点了点头,果然安静了不少。虽然仍旧疼得蹙眉冒冷汗,却少了那撕心裂肺的哭喊。 哭喊声骤然减弱下去,外头的老太太、吴大少等不由得跟着松了口气。 吴大少喜道:“左姑娘果然有些本事!” 二少奶奶却是脸色一变,失声道:“糟糕了!不会是大嫂不好了吧!” 老太太“啊!”的一声骤然变色,身子一晃差点儿跌倒,慌忙叫人去问。 “阿蓉!你胡说八道什么!”吴二少气极,怒目相视。 一会儿丫鬟回禀无事,众人方松了口气。二少奶奶小声道:“我,我也是关心大嫂……” 老太太叹了口气,朝吴二少淡淡道:“你们俩还是先回去歇着吧!我和老大在这儿守着就行!你们明天还有事情要做呢!” 二少奶奶脸色一白,“娘,我真的只是关心大嫂,我不是——” “行了!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吴二少怒了,一把拽着她,想老太太拱手:“娘、大哥,我们先去了!若有什么事情再叫人去告诉我们!” 吴大少点点头,吴二少便拉着二少奶奶一路出去。 二少奶奶心中恨恨不已,心中又委屈又难过。丈夫脾气素来极好,好得没了脾气叫她看不起,没想到头一回对她发脾气却是为了柏凌霜!该死的柏凌霜,为什么每个人都护着她! 秋霞目光冷静的望向几个产婆,问道:“请问几位嬷嬷谁是领头的那一个?劳烦跟我说说大少奶奶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吴家请来的稳婆一共有三个,都是有二十多年接生经验的老稳婆,在桐江县城中那是赫赫有名的。三个人见吴大少奶奶看重春霞,秋兰也看重春霞,心中早不自在,本不想跟春霞说,在柏嬷嬷和秋兰、秋霜灼灼目光的紧逼下,那领头的廖婆子只得站出来,不敢怠慢,一五一十飞快的同春霞讲着。 她心里其实仍旧有不服气,故意说得很快,只盼着春霞听不明白。若听不明白再不停反复相问,可见是没什么本事的了! 春霞凝神细听,只嫌她说的还不够快!时间紧迫啊! 廖婆子说完,气定神闲的瞟了春霞一眼,心中暗道:这丫头来了也好,万一出事便说是她延误耽搁了时间,也省得吴家怪罪我们! 春霞听完长长的舒了口气,正色问道:“廖婆婆确定是横生吗?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我要确确实实的答案,不能有丝毫的不实!” 廖婆子见她一本正经、高高在上的发问,好像真把她自己当回事、而把自己当做她的属下一般,顿时暗气,哼了一声说道:“绝对没有错!老婆子接生接了快三十年了,这还能看错?姑娘若是不信,问这两位嫂子便是!” 那两人自然与廖婆子同气连枝,觉得吴家人放这么一个小丫头进来分明就是来捣乱的,便连连点头,回答得斩钉截铁,“廖姐姐说的没错!就是横生!” 一名姓李的婆子又加了一句,“柏嬷嬷、秋兰姑娘,时间紧迫,越拖延下去对大少奶奶有害无益啊!” 秋兰瞪了她们一眼没好气道:“我岂有不知?可你们难道有办法吗?没有的话就少啰嗦!大少奶奶平安你们自然有重赏!此时当同心协力,别心怀鬼胎打各自的小算盘!哼,否则,我绝饶不了你们!听见了吗!” 秋兰是吴大少奶奶的左膀右臂,跟在她身边多时那也是杀伐决断的人物,这一记眼神恶狠狠的扫过去,三名稳婆心中一凛,慌忙低头应是,廖婆子忙道:“秋兰姑娘但请吩咐,我们都听左姑娘的就是!” 春霞不理会她们言三语四,向秋兰说道:“你快备纸笔,我开个药方,马上抓了药调配好给大少奶奶服下去!大少奶奶服下药之后,几位嬷嬷,到时候胞衣一下,还得看你们的了!” 接生这活计,新生的婴儿柔软得不可思议,如果是顺产的话春霞尚可应付,但是难产,她真的不行。一个不慎,便是两条人命! 所幸的是,治疗横生的方子她正巧知晓一个,此方有奇效,她的师父当年亲自治过一例给她说过的。 “好!左姑娘稍候!”秋兰点点头,飞奔去寻了纸笔。 “人参末、乳香末各一钱,丹砂五分,一同研细拌匀,加鸡蛋白一个,生姜汁约三匙,一同搅拌均匀后便让大少奶奶服下!”春霞凝神屏思,在脑海中将此药方过了三遍确定无错,便果断吩咐。 “奴婢这就去准备!”秋兰拿着药方便奔了出去。 “我,我会没事的,对不对?”吴大少奶奶恍恍惚惚听见春霞在吩咐着,听见秋兰答应着,听见她跑出去,虽然被巨大的疼痛所包裹着,听觉视觉都变得模糊了两分,但春霞冷静而坚定的语气她仍旧听得清清楚楚,也感觉得清清楚楚。 “会没事的,大少奶奶放心!您和小少爷都会没事的!”春霞握着她的手,微微的也有些发起颤来。 若在现代,难产真的算不上什么,不就是一刀下去的事儿?顶多过后产妇多受一些切肤疼痛罢了,于性命却是无碍。不想现在,那就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吴大少奶奶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眼神慢慢转动,定格在柏嬷嬷身上,“嬷嬷……” “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去!”柏嬷嬷眨了眨湿润的眼睛,向春霞点点头,转身出去。 秋兰即便再焦心,那药方却是定要给老太太和吴大少看过,取得他们的同意方能拿药、配药,她一个奴婢再得大少奶奶看重也做不了这样重大的主。 “这,这就可以吗?是不是太轻率了些?”老太太忍不住又犹豫了起来,生怕万一有个不对,那可怎么是好! 人往往都是这样,考虑的时候可以想千种万种的方法,但是一到动真格的需要抉择的时候,生怕那万一不能承受的后果会发生,却往往会迟疑起来。生怕万一出现那最糟糕的后果自己会后悔,后悔此时的选择,更怕到那个时候自己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没有做这样的选择,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恶果。 秋兰心里火烧得五内俱焚,却不敢催促老太太,只得祈求的望向吴大少。 吴大少也正急得挠心挠肺:怎么李大夫还不来! 不过关键时刻他比他母亲却要果断许多,一咬牙道:“娘,凌霜不能再等了,咱们就试试吧!反正,”他再扫了一眼药方,说道:“反正这些药也不是什么有害的药,药性也不烈,就算没有效果,想来也不会妨碍什么的!权当一试吧!” 这奇葩言论也只有吴大少能说得出来,秋兰听了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郁闷,不过老太太却觉得这话甚为有道理。 咳,16号更1w,等着我吧,妞们! 那个,吼一嗓子,求收藏啊啊 117第117章 君子好逑(6000+) 老太太还没说话,柏嬷嬷急急从产房出来,施礼道:“老太太、大少爷,大奶奶的意思,愿意试一试左姑娘的药!” “好吧,你们快去准备!”老太太终于点头,吩咐身边一名心腹婆子随着秋兰一道备药,而柏嬷嬷略简单说了几句大少奶奶的情况便仍旧进产房去了。 富贵人家平日里皆储备有各种药材,这些又都不是稀罕之物,不过一刻钟秋兰便将药备好,端着进了产房。 “快喂大少奶奶服下!”春霞忙道。 柏嬷嬷和秋霜毫不犹豫将吴大少奶奶扶着微微靠起,秋兰坐在床沿,索性直接将碗端着喂到她的唇边,吴大少奶奶亦毫不犹豫张嘴便一口一口努力的吞咽祧。 廖婆子三人本想出声,见状面面相觑,识趣的不再多嘴。 一碗药汁喝尽,柏嬷嬷和秋霜扶着吴大少奶奶轻轻躺下,秋兰上前替她擦拭唇角,廖婆子三人不由得围上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吴大少奶奶。 吴大少奶奶眉头突然一皱,痛苦的大叫起来,只觉得子宫一阵一阵剧烈的收缩起来,额上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直冒咴。 “怎么回事啊左姑娘!”秋兰等望着春霞差点哭出来! 廖婆子三人也惊叫起来,却没来由透着幸灾乐祸。 春霞急忙道:“廖嬷嬷你们快看看可是宫缩!” 廖婆子等慌忙看去,不由喜道:“是,是!可见胞衣要下来了!大少奶奶,用力,用力啊!” “参片呢!快给大少奶奶服下!”春霞忙道。 “在这儿呢!”众人一阵忙乱,慌忙喂给吴大少奶奶。 廖婆子等又叫道:“热水!快备热水!还有干净的毛巾、纱布!大少奶奶,您用力蹬,使劲啊!” 产床前一阵忙乱起来,春霞往后退了退,轻轻舒了口气。她知道接下来已经没有她什么事了。吴家请来的稳婆肯定差不了,只要胞衣松动下坠,吴大少奶奶配合,廖婆子那双手定能保她母子平安。 刚才她特意瞟了几眼廖婆子的双手,那一双手十分小巧精致,十指修长而纤细,骨节匀称而完美,皮肤白皙而富有光泽弹性,保养得十分好。 这天生就是一双接生的巧手。 约莫过了两刻钟,随着婴儿一声嘹亮的啼哭,所有人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花。 “生了!生了!大少奶奶生了!” 柏嬷嬷、秋兰等忍不住都流泪哭了起来。 李婆子迫不及待奔出产房向老太太和吴大少眉开眼笑道:“恭喜老太太、恭喜大少爷!大少奶奶生了个小少爷,母子平安!” 那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早已将老太太和吴大少惊住,两人早站了起来紧张的凝神细听着,见到李婆子出来报喜,老太太“哎!”的一声高兴得差点儿要晕过去,一叠声的吩咐重赏,吩咐拜菩萨、祖宗。吴大少也笑得合不拢嘴。 众丫鬟婆子们亦喜气洋洋纷纷上前一齐跪下贺喜。 廖婆子慌忙抱着新生婴儿清洗,吴大少奶奶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努力睁了睁眼皮子想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却是眼睛一直晕了过去。 “大少奶奶!”秋兰大惊。 柏嬷嬷在吴大少奶奶鼻息下探了探,忙道:“别急,大少奶奶是累极晕过去了!快去叫厨房熬鸡汤!” 东方微亮,一切尘埃落定,吴大少奶奶醒来喝了老参枸杞炖的鸡汤之后疲倦的沉沉睡去,新出生的小孙少爷也裹在大红绣金百子千孙襁褓中安静的酣睡着。 老太太小心翼翼从奶娘手中将孙儿抱了过来,吴大少也凑过来笑吟吟的看着儿子,母子俩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脸上的笑容更是停都没停过。 “咱们吴家有嫡长孙了!凌霜真是好样的,为咱们吴家生下了嫡长孙啊!”老太太乐呵呵笑道。 “是啊!这孩子长得真好!真是好看!”吴大少也笑,小心翼翼的伸出食指在儿子胖乎乎的脸蛋上轻轻的戳了一下,软软嫩嫩的,感觉好得不得了!不禁嘿嘿傻笑起来。 “快别!你男人家粗手粗脚的,小心碰疼了他!”老太太低呼偏身躲开,忙将襁褓小心交给了奶娘,“好生照顾着!” 三名稳婆见顺利完成了任务,眼下吴家不知还有多少事情要忙,便一起上前告辞。老太太乐呵呵的吩咐重赏,每人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三名稳婆接过红包一摸,里边装的是银票而非碎银,也就是说起码在十两以上,三人大喜过望,忙谢了又谢,喜滋滋的离去。 “左姑娘,今日真是多谢你了!若没有你在,真不知――唉,老婆子真不知说什么好!保住了我们吴家的嫡长孙,你就是我们的大恩人啊!”老太太感慨万千。 春霞忙笑道:“老太太您过奖了!我不过凑巧知道一剂方子而已,多亏了廖嬷嬷她们,才会这么顺利!她们不愧是桐江县最有名的稳婆,经验十分老道!” 春霞说的是实话,可听在老太太等人耳中却不一样了,只觉得这姑娘是真的谦虚,此刻廖嬷嬷她们已经离开,即便她含含糊糊笑着应下这份功劳也无人会说什么,可她却没有这么做。 “左姑娘,改日再当厚报!左姑娘也累了一夜了,我这就叫人送左姑娘回去休息吧!一点心意还请左姑娘不要推辞!”老太太笑着,示意身旁的嬷嬷奉给春霞一个红包。 吴家嫡长媳生生下了嫡长孙,这是天大的喜事,红包递过来春霞也不虚套客气,笑着谢了接过,与老太太、吴大少告辞,老太太身边的嬷嬷亲自领了她出去,吩咐管家安排马车相送。 “娘,您也回去歇着吧!您都累了一晚上了!”吴大少转而向老太太道。 老太太呵呵笑道:“我老人家睡眠本就少,不碍事的!我这心欢喜得恨不得都要跳出来,哪里睡的着呢!倒是你,赶紧歇一歇,等你媳妇醒了,多陪陪她,这次啊,她辛苦了!哎呀,我是得回我那院去了,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忙呢!” 要准备祭品香烛谢佛酬神、拜祭祖宗,要米酒鸡蛋红包发派赏钱,要赶紧通知亲朋好友分享这一天大喜事,还要开始准备洗三、满月酒等事务,有的忙呢! 老太太说着起身,吴大少送她至门口方回。 吴大少哪里睡的着,一个人在厅上坐着傻乐了一会,便去厢房中坐在儿子身边看儿子。看着这么小的一点小东西,将来会管自己叫爹,会张着双手要自己抱,会向自己撒娇,他心里就忍不住激动期盼起来,越发笑得眯了眼。奶娘看了,都觉得慎得发慌。 听说吴大少奶奶醒了,吴大少忙起身往房中去。 此时房中早已清洗处理干净,香炉中点着细细甜甜的梅花香饼,驱散了那不祥的血腥味,除了躺靠在床头的女子脸儿白白有些憔悴,一切与以往相同。 “夫人,你醒了!辛苦你了!”吴大少坐在床前,握着妻子的手眼睛亮亮的笑道:“你给我生了个儿子,谢谢你!” 吴大少奶奶心中一暖,嫣然笑道:“你又傻了,谢我做什么,那也是我的儿子啊!儿子呢?快抱来让我看看他!” 吴大少奶奶发亮的眼中满是期待。 吴大少一拍脑袋笑道:“瞧我真是糊涂!怎么竟忘了这一茬了!”说着就要起身去抱。 吴大少奶奶拉他不及,只得由着他去了。果然不出她所料,吴大少刚踏出房门,柏嬷嬷就抱着孩子进来了,笑道:“大少奶奶,老奴知道您肯定惦记着孙少爷呢!您看,孙少爷生得多好!” 吴大少奶奶欢喜的将孩子接在手中,自然而然一手托着一手揽着抱在怀中,瞧着孩子熟睡中的眉眼,面上不自觉就漾开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心里柔软得不成样。 看到这个小东西,真是觉得先前受过多少苦都值得了! “我这个当娘的没用,叫小东西出生的时候受苦了!”吴大少奶奶轻叹,满心怜惜。他这么弱,这么小,来到这人世间那么的不容易,差一点,她就失去他。 “儿子好着呢,倒是你,辛苦你了,夫人!”吴大少坐在她身旁,闻言轻叹。 吴大少奶奶摇头笑了笑,突然想起春霞来忙问道:“左姑娘呢?可没怠慢她吧?” “放心!”吴大少笑道:“已经叫人备车送她回去了!她是咱们吴家的大恩人,我们都感激着呢!唉,昨晚李大夫偏偏出急诊去了,幸亏还有左姑娘,否则,还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呢!” 吴大少奶奶心中微动,李大夫不早不晚偏是昨晚那个时候出急诊,不怪她多心,这事儿怎么看怎么透着蹊跷巧合。不过她没打算跟吴大少说这心中的疑虑,点头笑道:“可不是,我就说小霞一定可以的!等我好些了,再亲自同她道谢吧!” 吴大少笑着随口答应。这时,之间儿子嫩嫩的眼皮轻轻眨了眨,睁开了那双清清亮亮又单纯懵懂的眼睛,微微动了动唇,扭了扭小身子,仿佛在同爹娘打招呼。 “夫人你看,儿子醒了!他、他在看咱们呢!”吴大少顿时欢喜起来。 “你小声点,吓着孩子!”吴大少奶奶有些无奈,笑着将孩子抱着微微偏了偏身。 吴大少放低了声音笑道:“不会吓着他的,他知道我是他爹,疼他还来不及怎么会吓他呢!” 大少奶奶“嗤”的一笑,说道:“对了,你可想好了给咱们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呢?” “名字啊,”吴大少想了想,笑道:“不如就叫君子吧!吴君子,听着好听,叫起来也顺口!” “……”吴大少奶奶猛的抬头瞅了他好几秒,终于确认他不是开玩笑他是认真的,她顿时只觉哭笑不得。 吴君子,这是大名么?不求高端大气上档次,起码也不能太过随意呀。 吴大少见妻子不语精神一振,便继续笑着说道:“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咱们儿子起了这个名字将来肯定能追求到称心如意的淑女,这辈子夫妻和乐,举案齐眉!就跟我和夫人你一样。” 吴大少奶奶一时有些怔住,心里既甜蜜又微微的发酸。丈夫万事不管,内事外事全数由着自己做主,放眼当今世上,有几个男子能做到如此?他曾经跟她心满意足的说过,说这辈子最好最幸运的事便是娶她为妻,得她相伴。她也曾半真半假的笑问他,她掌权他便从不曾在人面前感觉抬不起头来夫纲不振么?他就从没想过亲自来掌管这个家?他笑得很无谓摇头,说他和她夫妻本是一体,他既不懂为何要管,她管着还不是一样吗?这正是他的福气呀!还说谁要是敢乱嚼舌根,他就让人别在桐江县混了! 他如此相待,她心中是感激的,不过,这家伙居然希望儿子将来也像他一样,那是万万不行的!她可不敢保证儿子将来会遇上一个跟自己这么好的儿媳妇,还是牢牢把握当下,将儿子教育成才来得更踏实些! 可夫君一番心意她也不愿辜负了,想了想便笑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这个‘君’字倒是好,不如叫君安吧,我希望我的儿子这一生能够平平安安!小名呢,就叫君儿,好不好?” 夫人说的话吴大少少有反驳,当即便点头笑道:“好好,夫人说的自然是好,就叫君安!有这么能干的娘护着,咱们的君儿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吴大少奶奶不由“嗤”的一下又笑出声来,这种话也只有他说得出来丝毫不觉别扭! 春霞和梅五爷回到梅家,梅芳早在等得焦急不安,见他们平安归来这才舒了口气。 洗脸之后清醒了不少,梅芳做了早餐,三人一道吃了。春霞便将昨晚的事情简单说了几句,梅五爷和梅芳都感叹不已。 “吴大少奶奶是个好人,好人好报啊!”梅五爷叹道。 “那也是姐姐有本事,这事儿还真是巧了!”梅芳也道。 梅五爷笑着点了点头,“丫头算是吴家的大功臣了,这事儿相信很快便会传遍桐江县,将来再也不会有人敢找你的麻烦了!” 春霞笑道:“但愿吧!我更希望因此我那铺子的生意会更好!”说着大家笑了起来。 春霞不放心李掌柜,用过早饭便急忙往济世堂去。昨晚李掌柜没到,再联想到来梅家请自己的那两个陌生人,春霞心里感到有些不安。也不知李掌柜昨晚有没有遭遇什么不测。 春霞来到济世堂的时候,李掌柜刚刚回来不久,正叫伙计拿了伤筋动骨的药酒给自己后颈上抹,又叫煎一碗祛风寒的药等会儿饮用。在那巷子里头昏睡了一夜,早上醒转来身上便一阵一阵的发冷。 听说春霞来了,李掌柜心中一紧,忙亲自开门。 “李掌柜!”两人四目一相对,便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自己想要的意思。 “您没事吧李掌柜!”春霞脸色微变。 “没事!我这不好好的在这儿吗!来,进来说话吧!”李掌柜笑笑。此时天还尚早,还没到开门做生意的时候。 春霞点头进去,李掌柜便将昨晚自己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我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谁要这么干,后来想到秋兰姑娘前些天跟我说的话,便起了两分疑惑……小霞,可是你怎么会一大早就过来?难道昨晚你也――” “我也没事!”春霞摇摇头,也将自己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叹气道:“您是大夫,有人求诊自然不会想到别的地方上去,可我不一样,除非是极熟悉的人,否则哪有人放着医馆不找却去找我呢!幸好您没事!” “是啊!”李掌柜也叹道:“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吴大少奶奶也没事了吧?” 春霞笑道:“没事了!母子平安!” “呵呵,你可算是他们母子的福星了!”李掌柜一笑,听春霞说了方子二人又探讨了一番,李掌柜叹服不已。春霞见他平安便放了心,于是起身告辞。 李掌柜起身相送道:“那你便赶紧回去休息吧!往后出入小心些,晚上不管什么事都别出门了!东南不在,到底不妥!” 两人很默契的没有再提昨晚的事,也没有再深究,但此事定然与吴家内斗有关,二人皆心知肚明。 “嗯!我会小心的!那我先去了!”春霞笑着点头。吴大少奶奶虽有心护她,但她又不能一天到晚的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若就这样被人牵扯白白遭受鱼池之殃,那可真是冤枉死了! 第二天一早,秋兰又乘车前来请春霞前去做客,笑着说是大少奶奶有请,这次上.门,便带了许多礼物,大盒小盒的礼盒拎得满满当当的。春霞知这对吴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便大方的笑着受了,暗暗自嘲自己这算不算是交上青云大运了!昨天老太太封的红包是一百两银子,今日这些礼物只怕还不止一百两! 到了吴府,秋兰领着春霞往上房走去,笑道:“咱们先去见过老太太吧!” “好!”春霞笑着点头。见老太太,那便等于不只是大少奶奶的客人,而是吴家的贵客了。春霞心中感慨,自己是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一天跟桐江首富的吴家搭上关系。 老太太待春霞十分客气,笑着请她入座,命人上茶,说了好几句话才命秋兰带她去松罗院。 不想在松罗院门口,恰好碰到二少奶奶带着冬梅等也正前来看望大少奶奶。春霞和秋兰便上前笑着欲招呼。 还不等春霞开口,二少奶奶已拍手娇笑道:“哟,这不是左姑娘吗!呵呵,左姑娘当真是人不可貌相,了不得呀!你救了我们家大嫂,如今可是我们吴府的大恩人呢!我也要跟你说一声谢谢!” “您客气了!”春霞笑道:“其实还是稳婆的功劳,我不过从旁协助帮了点小忙而已!” “哟!左姑娘真是谦虚!”二少奶奶眸中光韵流转,咯咯笑道:“您呀,就别谦虚了!这谦虚过了头就是自负了!大家伙儿心里清楚着呢,若没有左姑娘你,那几个稳婆能有什么主意呀!还说什么几十年经验稳稳当当,比起你来,她们真要羞愧死!”二少奶奶说毕咯咯的笑了起来。 冬梅也笑着凑趣道:“我们二少奶奶说的极是!左姑娘,不如你改行做稳婆算了,再接几单富贵人家的生意,这辈子啊就可以吃穿不愁了,岂不比开个小店要容易得多!” “我自己的斤两自己还不知道么?当不起二少奶奶谬赞,也当不得冬梅姑娘此言!秋兰,只怕大少奶奶还等着呢,咱们进去吧!” “左姑娘请!大少奶奶可是盼着您呢!”秋兰见二少奶奶主仆一唱一和心中恼怒却不敢明言,见春霞混不介意压根没放在心上,顿时松了口气忙笑道。 “二少奶奶,您也请!”秋兰又笑道。 二少奶奶见春霞神色淡然、笑容浅浅,自己也觉没趣,便一笑收了话,一同进去。 冬梅心中却暗暗恼恨,心道你一个乡下穷酸丫头得瑟什么呀?便以为就此便攀上我们吴家了!也不拿块镜子照照自己配不配! 冬梅存心想让春霞在众人面前出个大丑,进门厅的时候,便悄悄的伸脚向她拌了过去。二少奶奶明了冬梅的意思,有意往一旁站着替她挡住众人视线。 谢谢mamaniya88的鲜花! 那个,妹纸们,求收藏啊啊啊,迫切强烈的要求加入书架。。。。 118第118章 你绊我干什么!(6000+) 古时大户人家房子门槛极高,稍不留神便会被绊倒,春霞不习惯若被绊倒也只能怨自己不小心。ww.vm) 但春霞见冬梅往自己身旁凑便一直暗暗留心警惕着,冬梅出脚的时机拿得很准,恰恰在春霞抬脚欲跨门槛的那一刹那。春霞虽然小心提防了,也没有被她绊倒,仍旧是打了个踉跄才站稳了。 “左姑娘,你没事吧!”秋兰见了慌忙几步上前扶住了她。 “没事!”春霞吐气摇摇头,目光毫不掩饰的朝冬梅望去,平静而困惑的问道:“冬梅姑娘,你绊我干什么呀?” 众人目光齐刷刷的朝冬梅望去,秋兰眸中更是闪过一抹锐利祧。 冬梅哪里想得到春霞居然堂而皇之的当众问了出来,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恼羞成怒道:“左姑娘说什么呀!我什么时候绊左姑娘了!” “没有么?”春霞目光似不经意的从她和二少奶奶身上瞟过,略略思索便点头笑道:“冬梅姑娘说没有那就没有,想来是我感觉错了,对不起冬梅姑娘,方才是我冤枉你了!” “你!”冬梅脸色涨得更加通红,二少奶奶眼底也闪过一丝怒火,恨恨的瞪向冬梅咴。 刚才就她主仆二人离春霞最近,如果不是冬梅,那就是二少奶奶了!春霞那一记漫不经意的目光已然说明了一切,却比说了更要厉害,令人想要辩驳亦无从可辩。察觉到跟随丫鬟婆子们躲闪的目光,众目睽睽之下,二少奶奶岂能不恼?可偏偏恼了也只能憋着,若此刻出言辩白,那等于不打自招! 冬梅也很快回过了神来,自己为了撇清居然“栽赃陷害”了主子,这还了得!二少奶奶身边不知多少人等着把她打趴下然后取而代之上位呢,她这么不中用,二少奶奶将来还会看重她吗? “对不起左姑娘!”冬梅一咬牙,慌忙上前拦住春霞,鞠躬赔礼道:“刚才,刚才是我,不小心绊到了姑娘,请姑娘见谅!” 二少奶奶脑门一阵眩晕,银牙暗咬恨不得将冬梅一巴掌劈死!这死丫头,这是做什么?不是欲盖弥彰吗! 反正此事谁也没有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她虽心中发窘受了这暗亏,到此为止也就罢了!毕竟单凭春霞一个眼神,众人就算怀疑,只要她不回应,谁能将此事往她头上扣?偏偏这死丫头要多此一举!她是自己的心腹丫头,先前否认,春霞那一记眼光之后立刻承认,这不是摆明了她这是“替主受过”吗!而自己也实打实坐实了此事! 若在平日,别说绊春霞一下,就是打她几下,只要自己高兴,那又如何?可眼下她风头正盛,刚刚救了大嫂母子,而大嫂难产那天晚上自己刚刚受了婆婆不待见,此时难为春霞,若传到婆婆耳中,那就不是一件小事了!婆婆肯定要恼自己,认定自己是“嫉妒”、“心胸狭窄”! 春霞心中暗笑,心道这丫头倒是有点意思,而一旁的秋兰咬着唇差点要笑出声来。众丫鬟婆子们看向二少奶奶的目光,更加晦暗不明。 “你也是无心无意,我怎么会怪你呢!冬梅姑娘别往心里去!”春霞笑得很是谦逊得体。人家送上.门来的,她不接受岂不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 冬梅哪儿知道自家主子此时恨不得一棍子把自己打死,听春霞这么说觉得此事就算就此揭过了,心中一喜,慌忙道:“多谢左姑娘宽宏大量!” 春霞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二少奶奶努力呼吸再呼吸,这才忍住了发火的冲动,向秋兰微笑道:“想必大嫂有很多话要跟左姑娘说,我就先不打扰了!秋兰你帮我跟大嫂问候一声,我先回去了!” 此时,她只想将冬梅这死丫头狠狠的教训一番,方能出心头这口怨气!这口气实在是太憋屈了! 秋兰巴不得,忙点头笑道:“二少奶奶您慢走!奴婢会转告大少奶奶的!” 吴大少奶奶躺靠在贵妃榻上,见到春霞十分亲切,忙笑着招呼她坐下,又笑道:“我就这么躺着,你别怪我失礼!小霞,那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大少奶奶您客气了!”春霞笑道:“我倒觉得啊,这是您的命数,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借你吉言!”吴大少奶奶笑着,忙叫奶娘抱了儿子出来给春霞看。 小小的婴儿白白胖胖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清澈如同琉璃翡翠,十分讨人喜欢,春霞问过吴大少奶奶,忍不住抱了抱那孩子。 “若非有你,我儿只怕亦来不到这人世间!小霞,洗三那日你可一定要来啊!”吴大少奶奶又笑着邀请。 洗三是件大事,一般只有亲近的亲朋好友参加,吴大少奶奶这么说显然是把春霞当成朋友了,春霞哪能拂人好意,便笑着应了。 说了一阵子话,秋霜便端了鸡汤过来,笑着道:“大少奶奶,该喝汤了!这鸡肉炖的稀烂,还加了红枣、枸杞、莲子和老参,最是滋补不过了!您快喝了吧!” 吴大少奶奶眉头蹙了起来,无奈叹气。婆婆说她失血过多得多补补,又说女人家坐月子要大补,一天要喝上无数次各种材料炖成的鸡汤,虽然只两天功夫,却喝得她已经想要反胃了。 “大少奶奶,这对您身子有好处的!您失血那么多,不好好补补怎么行呢!”秋兰也忙劝道。 “是啊大少奶奶,您要是不喝老太太和大少爷会怪奴婢们伺候不周的!”秋霜笑着将汤舀了一匙喂到她唇边。 吴大少奶奶避开,伸手接过了碗,仰头咕咚咕咚几口喝光,叹道:“这下子你们总可交差了吧!我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喝鸡汤!” 秋兰、秋霜只有相对苦笑的份,产妇不喝鸡汤怎么行呢? “让小霞你见笑了!”吴大少奶奶转头笑笑。 春霞便笑道:“其实产后补身子也不一定非要喝鸡汤,大少奶奶若不喜欢换些别的也好!我这儿有几个药膳方子,也是补血补元气的,大少奶奶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便写了与你们如何?” “那再好不过!”大少奶奶顿时一喜,笑道:“你开的方子必定是好的,那还用说!” 秋兰、秋霜听见也为主子欢喜,秋兰便忙取了纸笔来,请春霞念了。 才刚写了一半,便有小丫头来禀:张县令夫人来访! “怎么惊动了张夫人,快快有请!”吴大少奶奶吃了一惊,虽然她与张夫人素来关系甚好,二她三品武将嫡女的身份也不比七品县令夫人差,但人家好歹是一县之尊的夫人,在这桐江县地界上那就是第一夫人。吴大少奶奶是个玲珑心肝的人,自然不会在张夫人面前摆架子。此时便忙命秋兰、秋霜拿外裳来穿,命扶着自己出去亲迎。 她刚刚起身,张夫人已经咯咯笑着从外头进来了,见状慌忙上前扶住她,半是谴责的笑道:“哎呀你刚刚生产的人不好好躺着起来做什么?咱们又不是外人,哪里有这么多讲究的!快躺下,快躺下!” “见过张夫人!”秋兰、秋霜等早行下礼去,春霞亦随着行礼。 “无须多礼,快,扶着你们大少奶奶躺下!”张夫人笑着道。 “谢谢赵姐姐体谅!劳烦姐姐亲自上.门,可叫我怎么过意的去呢!”吴大少奶奶笑道,顺势坐了下去。 “嗨,你又见外了不是!”张夫人挥手一笑,按着她躺下去,将绣花薄毯替她轻轻拉了拉,“别起来,起来费劲!你就这么歪着吧!” 吴大少奶奶笑着客套两句,便果然安稳躺下了。 张夫人细细关切,吴大少奶奶一一笑着回明,张夫人听得一阵叹息,又笑着安慰了几句,言她福大命大。 吴大少奶奶向春霞瞧了一眼,便笑道:“说起来真是后怕,幸亏有左姑娘在,不然还真不知会怎么样呢!”说着又笑道:“恰好今日我请了左姑娘过来说话,不想姐姐您也来了!左姑娘,这是咱们桐江县县尊大人的夫人张夫人,快来见过!” 春霞便上前向张夫人施礼,“民女见过张夫人,张夫人安好!” “好,好!”张夫人笑着随口点头,一边打量着春霞,笑道:“你就是左姑娘?没想到这么年轻就有这等本事,真是难得!” 不等春霞答,吴大少奶奶已笑道:“可不是!左姑娘的医术济世堂的李掌柜都赞不绝口的!上次我动了胎气见了红,也是她给我看的呢!若非亲身经历,怎叫人敢相信呢!赵姐姐常说我是奇女子,跟左姑娘比起来我却自愧不如了!” “大少奶奶谬赞了!”春霞忙笑道。 张夫人却是一下子眼睛一亮注意起来。她深知吴大少奶奶的脾性,绝不会撒谎浮夸的,她既说得这么好,又说李掌柜也曾夸过春霞,心中情不自禁便对春霞多看重了几分,笑道:“吴妹妹的话必定不错,左姑娘可见是谦虚了!今日你我在此相见也算是有缘!对了!正好我这里有一事心里正没底呢,若得左姑娘帮忙可就高枕无忧了!不知左姑娘可否情愿?” 什么?春霞一下子愣住,她朝吴大少奶奶悄悄瞟了一眼,见她微微含笑点头示意放心,心中略定,笑道:“夫人您言重了,能为夫人效劳是春霞的荣幸,若能做到必不推辞。” “能!一定能!”张夫人拍手一笑,叹道:“是这样,我府上有个小妾,过几日只怕也要生了。唉,我们老爷年纪不小了尚且无子,我身子骨又一向来不好,只盼着那小妾这回肚子争气能为我家老爷诞下男婴,好延续赵家的血脉,不然,别说老爷忧心,便是我也将来也难见赵家的列祖列宗!生产的时候我想请左姑娘到时候从旁照看一二,如何?” 春霞一时有些犹豫不敢回答。大户人家多的是勾心斗角,外表贤良,内里阴暗比比皆是,见了面笑眯眯的是姐妹,背地里各自恨不得对方死。好话谁不会说,就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了!春霞不知这张夫人究竟是真贤良淑德还是假装,平白参合进人家夫人小妾的内斗成为牺牲品,这种事情春霞是万万不会干的! “怎么左姑娘有所顾虑――”张夫人一怔,顿觉有些下不来台。她堂堂县尊夫人,在桐江县这一亩三分地上谁不敬她几分?她屈尊下降这么说,春霞应该惊喜交加才对,居然还犹豫,岂不是太不给她面子了。 吴大少奶奶略一想便明白了春霞心中的顾虑,忙笑道:“张姐姐你素来贤德,菩萨保佑,府上姨娘必定一举得男,延续张家香火!没准过两年姐姐你也怀上麟儿呢!” “哎哟!”张夫人大笑起来,抬帕掩口笑道:“罢了罢了你别嘲笑我,我这一把年纪了还怀上麟儿,那可不是老蚌怀珠了,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春霞见吴大少奶奶这番话毫无忌讳说出来,张夫人又是这么一副言笑晏晏的神情模样,便知吴大少奶奶是在提醒自己,这的确是张夫人的真心话。春霞便笑道:“夫人厚爱,春霞从命便是,何时需春霞上.门,但凭夫人吩咐!” “好!好!”张夫人点头笑道:“那便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自会派人去叫你!” 转眼吴家孙少爷洗三礼便过去了,令春霞想不到的是,这日众人问起吴大少奶奶生产当日的凶险,少不得说到了她,她的名气居然一下子便在桐江县城中传开了。 而没过七八日,张县令府上的姨娘便临盆了,先头几日春霞便每日前往拿脉检查,这日自然更不离左右。不知是她运气太好还是太糟糕,那姨娘在生产的时候竟果真遇上了一点儿麻烦,亏得春霞一旁提点,方化险为夷。 这一胎恰好又是个男婴,张县令和张夫人喜出望外,往春霞身上记的功劳自然又更大了一笔! 至此,春霞“妇科圣手”的名头算是彻底的打响了,在整个桐江城中家喻户晓。 最令她哭笑不得的是,这家她取名为“翠篁记”的竹制家具店刚装修好还没开张,吴大少不知怎么想的居然找人做了块“妇科圣手”的匾额,上等乌木为底,四个金粉草书金光闪耀足以亮瞎人的眼!吴大少就这么派人敲锣打鼓的送到了翠篁记门口,惹来无数看热闹的人群。 春霞当时的表情精彩极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这儿明明是翠篁记啊,是卖竹器家具的啊,不是医馆啊!吴大少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让她在家具店门口挂上“妇科圣手”的牌子? 吴大少丝毫不觉得自己所为有何不妥,笑吟吟的请她收下,还说“这块匾额只有左姑娘才配得上!这桐江县里只有左姑娘才是名符其实啊!” 春霞无奈,只得笑着道谢收下,将这块匾额收在了二楼的库房中,权当是荣誉证书了。 谁知却有好几家医馆看中了她的医术请她前去坐馆,条件开得自然是一个比一个优厚,无一例外的是都声称会给她配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学徒,她平日里有空便过去,没有空便不用过去,需要怎么做教给小学徒代劳就可以了。 春霞心中冷笑,心道这些人一个个都当自己是傻子吗?配个聪明伶俐的小学徒?教给小学徒代劳就可以了?听起来自己就跟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需动口无需动手的大老爷一般,身份地位多么高!实际上不过是人家的一块垫脚石罢了。等小学徒学会了哪儿还有她什么地儿? 虽然以她看来,行医之事小学徒即使悟性再好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学得好的,可这些掌柜的心思却不纯良。春霞便索性同他们明言自己已经答应去济世堂了,一一谢绝了他们的好意。 来者们都知道她和济世堂的李掌柜关系甚好,原本就是打的时间差,抢在李掌柜那边来人之前便忙着同她联系,她既这么说了众人也只得作罢。有个别不甘心的,便笑道:“左姑娘何不再考虑考虑呢?李掌柜那边似乎没有跟姑娘联系过这事儿吧?没准李掌柜并无此意呢!” 春霞便笑道:“实不相瞒李掌柜早有此意,只不过我先前无意他便也没再提,此时若他没有改变主意,我自然是去济世堂的!” 来者们这才无话可说,遗憾而归。 不等李掌柜上.门,春霞主动去济世堂找他与他说了此事,李掌柜自然满心愿意,闻言笑道:“其实我心里也犹豫着要不要去找你,又怕你开店那边忙不开身便没有开口。后来听说好几位同行都去过你那里,呵呵,我就更不好开口了……” 春霞便笑道:“翠篁记那边并不需我看着的,梅五爷已经给我介绍了妥当的掌柜和伙计,村里那边又有周大哥他们管着,其实我倒是闲了呢!” 更主要的是,这些日子断断续续不少人上梅家去找她,有央她接生的,也有看妇科病的,已经打扰了梅五爷和梅芳的正常生活,这么下去总不是办法!可人家求上.门来她又不便拒绝,一来不忍心,二来难免会被人说她傲慢、趋炎附势,怎么吴家和县令府上一请她就去,别的人家请,也是同样付钱,又不占她的便宜,凭什么便不去了? 她将来还要在城中开门做生意,坏了口碑想要打开市场就难了。所以,她必须要找一家医馆挂名落脚,对她来说,济世堂自然是不二首选。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李掌柜搓着手微笑起来,说道:“我这边没什么好准备的,你什么时候过来都行!不过最好提前一两天跟我打个招呼,我好贴出告示叫人将消息递出去!哦对了,还有诊费的事儿,你看多少合适?呵呵,你心里怎么想的,尽管说出来便是,咱们也不是陌生人了!” 春霞笑道:“我若说错了李叔叔可别笑话我!这也简单,李叔叔就当我是你们医馆请来坐诊的大夫不就行了,您给我开一份工钱便可。不过,”春霞略一沉吟道:“我可能不能经常在这儿,我呢,只看妇科,别的不看。每个月初一、十一、二十一三日出诊,平日里若有急症,您派人去叫我一声便是!” 李掌柜笑道:“这么着也行!说实话我也说不好,要不这样,这个月先视这三日就诊情况而定,扣除药材成本咱们平分,过两个月我再给你定个合适的价格,你看如何?” “这是您厚道,不肯占我的便宜!”春霞笑道。 “呵呵,往后咱们还要多多切磋切磋呢!在这上头你可并不输给我呀!”李掌柜笑了起来。 春霞忙笑着谦虚,又道:“对了,妇科与别的不同,您这儿能不能隔出一间单独的屋子,这样会比较方便一些。” 大夫虽是一种职业,但毕竟男女有别,就算放到现代只怕也有不少女同胞们不愿意让男大夫看妇科,何况是在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古代?女人家的病通常压根不启齿,找大夫也只看看头疼感冒什么的,自己既然做了这是,自然该隐私一点。 李掌柜略想想就明白了,点头笑道:“行,后堂有空地方,我会安排好!” 119第119章 他受伤了(6000+) “那便有劳您了!”春霞笑道:“这样我后日来便是!可来得及?” “没有问题!”李掌柜含笑点头。 到了那一日,春霞和李掌柜都没有想到会来了这么多的人,有当娘的带着女儿来的,也有丈夫陪着妻子的,也有妯娌结伴而来的。 全城里也找不出一个女大夫来,女人们的病哪里好意思说给男大夫听?这回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便是来看看热闹也好啊!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奇观。济世堂中和门口推推搡搡挤满了人,有的本就不打算今日看病纯粹观望,有的跃跃欲试又不太好意思,众人推搡得好不热闹,却没有一个肯迈出第一步祧。 虽然同是女子,仍旧会觉得很尴尬…… 这也是李掌柜和春霞所料不及的,两人不禁摇头苦笑。 春霞眼见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索性从后堂出来笑道:“这儿是医馆可不是别的什么好玩有趣地方,各位若是看病呢便请一个个排好队挨个随我来,若是无病还是都散了吧!不然大伙儿都堵在这儿,倒叫那真正想要看病的没法进来了!咴” 众人闻言也不好意思再干站着,堂中一部分人笑着退了出去,仍旧不远不近的在门口张望,另一部分则迟疑犹豫着。 春霞便看向一位小腹微微隆起的孕妇笑道:“这位嫂子,请您先来吧!” 那孕妇有些迟疑,脱口便笑道:“这——行不行啊!” 旁边有那巴不得赶紧有个人进去试验一番的嘴快忙说道:“哎呀你这位嫂子怎么这么说呢?人家吴大少奶奶和张县令府上的姨娘都平安无事,你还问出这样的话!快进去吧!” “是啊,是啊!”众人点头称是,推搡着令那孕妇进去了。毕竟吴大少奶奶和县令大人府上离寻常老百姓的生活太远了,虽然听说了那么神奇,可总要眼见为实方令人安心不是? 这孕妇只得笑笑,由自己的婆婆陪着一道进去。 问及病因,孕妇道是便血。 春霞诊脉,其脉象濡弱如棉,沉滑无力;再看双手、双脚指甲,尽数苍白无血色,双脚浮肿不堪,心中便有了数,笑问道:“可是每日饭后便会腹痛?若拉稀排泄了去,便感觉好些,否则胸腹之间胀满难忍?” 孕妇婆媳二人不觉相视惊异,那婆婆忙抢着点头说道:“阿弥陀佛!左姑娘——啊不,左大夫你说的对极了!可不就是这样!我儿媳妇这可是头一胎,你看看有没有问题?胎儿没事吧?” 那孕妇见问也紧张听闻。 春霞笑道:“胎儿在子宫内很安全,只要别胡乱吃东西伤了大人本体,轻易是伤害不到他的,你们放心好了!这是脾土大伤的缘故,我开一副药你们拿回去先服用看看!若服用三日后症状不减,便再来找我!” 春霞说着便执起毛笔将药方写下:白术、茯苓、炮姜、砂仁、甘草补脾为君,桂枝、当归、赤芍、艾叶温经为臣,姜、枣和胃为佐。令她先开四副回去,若服下后止了便血,再坚持服用一个月,一日服用一副,便可断根。 所谓“君臣佐使”乃是中医特有的一种说法,也是对一副药方中各种药材的一个形象比喻。方子中必不可缺的药材人们便形象的称之为“君”,主要的药效则靠它,余者则为“臣佐使”,可以不全部有。 君不可或缺,是治病的主药;臣辅助君主,其意思也很明显;佐使则用来调和、中和药性,以期达到最好的药效。 有些方子涉及药性较为厉害的中药,如果没有臣和佐使辅助调和,则很可能便是一副虎狼之药,虽对症,但身子骨弱的人一旦服下实同催命,即便身体底子好的,服用这种方子时间长了,也会对身体造成各种伤害,一旦到了特定的时机便极有可能发作出来!是以有经验的老中医在开药方的时候都会将君臣佐使完美搭配,而一知半解之人则往往只有君再无其他,酿成大祸尚蒙在鼓里。 那孕妇婆媳俩谢着起身。那婆婆又陪笑道:“对了左姑娘——啊不,左大夫,我儿媳妇还有四个月就生了,到时候临盆,能不能请左大夫前去坐镇?我们心里也好放心些!” 那孕妇听毕更是深以为然,连连点头,“是啊左大夫,到时候可要劳烦你了!” 春霞笑道:“临盆必须得请稳婆,我不是稳婆,并不会接生,她们比我经验要丰富!不过到时候我可以过去看看,若是正常顺产,有稳婆足矣!” 婆媳俩听了这才欢天喜地的去了。 有了开头的一人,又见她二人笑眯眯的满意而去,众人一下子便***起来了,先是你推我搡不肯入内,此刻则争先恐后要当第一,急得伙计和李掌柜慌忙上前维持次序,好说歹说方令众人安静规矩了下来。 一整个上午,春霞忙得根本不知自己究竟看了多少个病人,基本上的妇科常见病都碰上了,月经不调、痛经、倒经、崩漏、白带、青带、恶阻、阴痛、阴疮等等。好在都属于常见的,治疗起来并不麻烦。春霞不由暗暗咂舌,坐诊之前她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病人,可寻思起来也难怪,妇人病素来为患者所忌讳,在妥当女大夫出现之前除了忍着还能怎样?还是忍着呗! 眼见已到中午,李掌柜瞧了一眼仍旧排着长长的队伍,便入内与春霞商量是不是要休息一下?下午再看。 春霞这才惊觉半日已过,便点头说好。 谁知排队的病人们却一半一半闹腾起来了。排在前边眼看要到了的自然不肯,说是下午来了还得重新排一次,而排在后边的却很乐意,说大夫也是人也要吃饭休息,于是遭到排在前边的众人一顿讨伐:谁不知你们安的什么心思?还不是想趁机抢了前边的位置! 眼看又要吵起来,春霞忙高声道:“大家安静请听说一言!这会儿看了一上午我也累了,若是再继续看下去,没准会因为精神不济而出错,过半个时辰一刻钟大家再来吧!这样,大家按照现在的顺序到我这边来登记一下名字,到了时辰我便念着名字一个个顺着来,你们看如何?若是不想等的明日再来便是,明日一早我仍旧过来的!” 眼下这么多的人,今日肯定是看不完的,一月三日的说法暂时只好作罢。 李掌柜也在一旁帮着说道了几句,众人这才作罢,一部分人散去,一部分按着顺序上前登记留名。 如此忙乎了三天,才算正常了起来,春霞和李掌柜都舒了口气。 三日后算账,净赚百余两,两人都吃了一惊。 不过这也是开头而已,过后想必便不会如此了。 李掌柜又拿出一本册子笑道:“小霞,这里有五家人家,都是城中较为富裕之户,近期各家都有产妇待产,都来问了你是否有空呢!” 春霞苦笑道:“我真不知这些人怎么想的!不是放着有稳婆好好的吗?怎么非得请我去呢?我并不会接生啊!” 李掌柜笑道:“富贵人家无非求个心安罢了!谁叫你相继救了吴家大少奶奶和县令大人府上姨娘呢?若有空的话你便去一趟吧!这谢礼可不薄啊!动则二三十两,有了这些银子,你那竹器店即便刚开始没有盈利也可以支撑下去!” 春霞想想便点头玩笑道:“也罢!他们既然有钱无处花送上.门来,我收了便是!”说着便问了李掌柜都是那几家人,李掌柜将地址抄给了她。少不得这银子是要分一部分给李掌柜的。 转眼到了六月初,择了吉日选定在六月初二这日,翠篁记终于正式开业了。春霞特意给贺老板等好几位竹器店、家具店的掌柜或者东家送去了请帖,将姿态摆得很低,众人无不知她如今可是城中鼎鼎有名的贵人,谁不乐意去捧这个场? 其中,贺老板那儿的请帖还是春霞亲自送去的,此人不是君子是真小人,春霞虽不怕他,却不愿意得罪他徒生是非。自己已经很恭敬将他当做前辈供了起来了,若他是个识趣的,就该懂得什么叫做见好就收,否则,她也不介意彻底给他个大教训令他这辈子都别想再爬起来! 就像那地保李三,前一阵子春霞听说了,进赌坊欠了一大笔赌债,连住的房子都典押变卖了出去,手上那份工作自然也被人夺了去,如今已经回老家乡下过日子去了。杭东南虽然没有说过,春霞也能猜到这其中肯定有他的话。 春霞不知的是,贺老板知晓此事之后心中亦胆寒了一阵,他到底是低估了杭东南的能耐。后来见春霞又搭上了吴家和县令家,哪儿还有半点儿嫉恨报复的心思?倒过来是他害怕春霞打击报复才是真的! 看到春霞亲自送了请帖上.门,贺老板那叫一个喜出望外,比白捡到了金元宝还好欢喜,满脸是笑亲自迎了出来接过请帖,满口答应到时候一定会去,少不得又将春霞好好的夸赞了一番。 春霞见状亦彻底放了心,笑着同他寒暄几句便去了。 开张那日,翠篁记格外的热闹,除了这些个掌柜们,吴大少和赵公子、李公子等也前来捧场,张夫人到底是官,需要避嫌,却是在头一日派府上婆子给春霞送了一份厚礼。 这一日,除了格架上那些造型别致的藤编花尊、竹根笔筒等销售一空,余者家常用的器物和大件整套的躺椅靠榻也下了好几单订单,春霞和周经、新掌柜于掌柜、伙计阿标都十分高兴。 没两日,梅五爷又为她接来了一笔大单子,时已暑天,他的一位朋友恰好需要一批竹席前往杭州销售,共需一万件,可分三批给,第一批至少两千五百件,最后一批四千,价钱是一张二十文,是眼下这个季节最高的价钱了,就是要的急,七天之内便要第一批。 春霞想了想,点头将这笔订单接下了。当日便雇了车回了乌桕村,请里正向众人宣布了这个消息,只要愿意去做的皆可报名,一张七文钱,但前提是得做得合乎要求,否则反要倒扣原料钱。 眼下正好是农闲时期,众人听了谁不去?争先恐后的都报了名,很快便有上百人报了名。在周经说明了做不好倒扣钱、手脚不麻利每天做不了三张的也需掏钱补贴之后,便有好些人斟酌一番自动退出,最后剩下一百二十来人。 周经与顾家兄弟、江家人已经很熟悉,很快便分工起来,谁负责那一道工序、带多少人井井有条。 一开始的时候众人都有些生疏,过了两天便都熟练起来了,有的甚至一天能做到五六张,加上有周经等将近十个纯熟练工种,刚到第六天,所有的竹席完工。春霞和周经等连夜全部复查一遍,次日一早便有马车来运了出去交货。 村民们领到工钱一个个都高兴坏了,有的甚至能领到五六百文,更是心花怒放,对春霞他们的作坊从一开始的下意识抵制、隐隐的嫉妒变成无比拥护。听说还要继续制作好几千张竹席就更高兴了。春霞便让周经趁机散发消息,只要将来作坊越来越好,多的是机会照顾大家!众人听了这话更是激动得精神大振,仿佛一条金光闪闪的生财之道就在眼前。 于是,许多人家开始琢磨着将自家的荒地开了种竹子。 春霞如期交货,对方抽查之后十分满意,去了春霞的店中,看到那些制作精美、藤竹完美结合的家具、器具更是十分惊讶,当即便订了十件躺椅、座椅,准备拿回杭州去试试。 春霞与掌柜大喜过望。 六月在忙碌中转瞬而过,这一个月作坊上下人等都累坏了,收获却十分丰富,村民们也尝到了甜头得到了实惠,对周经、春霞更增好感,下意识里拥护起来。 六月中旬某日中午,一人急匆匆奔进翠篁记找春霞,见她在,那人大大透了口气,“左姑娘你在就好了!” “小顺?有什么事吗!”春霞笑问。小顺是广威镖局的门房,春霞去过几次,却是认得。 小顺气喘吁吁,拭了把汗忙说道:“左姑娘,快,快跟我去镖局!杭镖头回来了——” “真的!太好了!”春霞展颜而笑,笑容如春风拂过的山坡瞬间百花绽放。 杭东南这么快就回来了?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啊!等等—— 她知道他心里必定如她一样的记挂着她,他既然回来了,一定会赶来看她,断断没有让旁人跑一趟的道理! “东南他——”春霞下意识捏紧了手心,抬眸,在看到小顺满脸的为难和迟疑后,她的心猛地一沉,勉强笑道:“东南他,他让你来叫我的吗?他没事吧?” “没、没事!”小顺没想到她这么敏感,忙笑道:“真的!只是受了点小伤,已经无碍了!” 春霞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变得空白! “左姑娘他真的没事!我没骗你,真的!”小顺见她脸色瞬间变得纸片一样白不禁慌了神,不由懊恼,心道杭镖头你说的轻巧,让人慢慢说,这种事儿不是慢慢说就能避过去的好不好!不都得告诉她嘛! “快走吧!带我去见他!”春霞勉强笑着点了点头,身子忍不住轻轻的发起颤来。 小伤?如果真的是小伤,他怎么会不亲自来看她?十之八.九是走动不便!这还能是小伤吗! 不过,他性命定然无碍就是了!这就好,这就很好了! “行!”小顺见她没有尖叫,没有痛哭,也没有惊慌失措,心中略安,见她脚步有些虚浮不由道:“左姑娘你还行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再去?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啊!” “咱们走吧!”春霞笑着摇摇头,此时心乱如麻,只有见到他才会安心,她怎么能等得了? “那好吧!”小顺点头,带着她往镖局赶去。 头顶上的阳光很明亮,照耀得地上一片白花花的,亮的直晃人的眼。身边是来往经过的马车、行人,如往常般一样熙熙攘攘,嘈嘈杂杂。行在此中,春霞却忽然有些恍惚,心跳得有点离谱,有种隔离与此的感觉。 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却仿佛又不是了。 “左姑娘,中间那间便是杭镖头的屋子,您进去吧!”进了镖局,在一处小院子前停下,小顺说道。 “多谢你了!”春霞猛然回神,朝小顺笑了笑。 “不必客气!”小顺点点头,转身离开。 春霞仰头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急忙踏步进去。心跳得越来越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紧张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在走到门口的一刹那,她身子一僵,心跳仿佛停止了。下意识停下脚步,站在门口目光转冷朝里边望着。 杭东南躺靠在床上,一只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显见伤得不少,那雪白的纱布直刺春霞的眼睛。然而,更令她感到刺眼的是,一位梳着垂髾、穿着秋香色半臂、白绫裙子的少女坐在他床前的凳子上,手上端了一碗粥正欲喂给杭东南。 混蛋!春霞咬咬唇,下意识向旁边闪了闪,心里没来由的就感到委屈起来。 他可想到听到他受伤的消息有多焦心和着急,满心里想着念着的都是他,恨不得即刻便见到他,只有见到他真的好好的,她提起的心才会落回胸腔。可他在做什么?有美在侧,看起来神采奕奕,挺享受的嘛! 倒是她白操了心了! “杭大哥,这是我刚刚熬好的肉粥,你先吃一点吧!”女子舀了一匙递到他唇边,声音细细柔柔的,甚是好听。她微微倾身上前,露出一段雪白纤细的后颈,惹人怜爱。 “多谢你,可我现在没有胃口,先放这儿吧!”杭东南朝她笑笑。 “这都中午了,你身上还有伤,不吃东西怎么行呢?快吃吧!”少女笑劝,见他心不在焉,少女有些撒娇的说道:“为了熬这碗粥我可是亲自下厨,忙活了老半天,我可是一片心意,杭大哥就这么看不上眼吗!” 春霞心里发酸,哎哟,怎么看不上眼?看不上眼还笑成那样! “这可辛苦你了!”杭东南一怔笑了笑。 春霞恨恨掐了一下手心:可不是辛苦人家了?不过,人家可是心甘情愿呐!杭大哥,你千万要领情哦,不要辜负了人家一、片、心、意! “我自己来吧!”杭东南笑着伸手去接碗。 “快别动!你身上还有伤呢!万一碰裂了伤口怎么办?还是我来吧!”少女一笑,将碗往旁边避了避,笑嗔道:“咱们又不是外人,杭大哥如此,这是拿我当外人吗?” 春霞心中的酸水咕噜咕噜直冒,快要冒出来了:是啊,看看人家多关心你、多心疼你!杭大哥,“咱们”又不是外人,来吧来吧,你就别客气了! 春霞咬牙暗恼,一双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杭东南,这个混蛋!如果他敢要这女人喂他吃东西,她立刻转身就走!再也休想让她看他一眼!混蛋!她说过的话、他答应过的话他好像见了美人统统都忘到脑门后了! 杭东南应该跟那少女真的很熟,听她这么说顿时迟疑,在那少女第二次将一匙粥喂到他嘴边时,春霞的心也提了起来。 谢谢fenghuaxueyue的两朵鲜花! 咳,男主终于回来鸟,不过醋坛子,不对,是醋缸子也打翻鸟!明天更1w!爱你们,要收藏! 120第120章 要做县里的捕头?(1w+) “还是我自己来吧!”杭东南怔了怔,不知想到了什么,用未曾受伤那只手不由分说将粥碗拿了过去,直接就着碗喝了起来。少女怔住,手中拿着舀了一匙粥的汤匙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没想到阿祺你的手艺这么好,多谢了!”杭东南几口喝了大半碗,将碗递还给她,笑道:“不过下次别亲自动手了,我会过意不去的!” 少女有些黯然,说道:“杭大哥总是把我当外人。” 杭东南笑道:“没有啊!你是总镖头的千金,看得起我叫我一声杭大哥,这是拿我当朋友,我怎么会把你当外人呢?” 少女无声一叹,勉强笑道:“杭大哥你不把我当外人就好!祧” “自然不是!”杭东南笑道:“对了阿祺,你能不能出去帮我问问我家春霞来了没有?” 少女轻哼道:“放心吧杭大哥!她若关心你,知道你受伤了肯定会赶来的,哪里还用我去问呢!” 杭东南叹道:“我怕小顺说话没轻没重吓着了她!咴” 少女更加不屑,“不会吧!杭大哥你经常夸她,难道她胆子竟这么小么!” 杭东南笑笑,没有同她争辩,在他眼中,张祺就跟个爱使性子的小孩子一样,时常爱缠着他提出些稀奇古怪的要求、闹些小脾气,他已习惯了。 姑娘,你这是在试你的锄头好不好使、想要挖我的墙角吗?只要我不放,这墙角你是别想挖了!不过,杭东南这混蛋,跟小姑娘打得火热一点也不避嫌,可见也不是什么好家伙!哼,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一个姑娘家跑到大男人房中、大男人还躺在床上,要不要脸啊? 春霞放重脚步闪身出去,叫了声:“东南!” “阿霞,你来了!” 杭东南抬头见她又惊又喜,下意识想要起身,牵动身上伤口忍不住蹙眉呻吟了一声。 “杭大哥你别动!小心伤口!”少女忙起身扶着杭东南躺下。 刚才她一回头,春霞已看清了她的长相,瓜子脸,俏眉眼,一团稚气,看起来年纪比她要小上一些。皮肤很白,身量娇小,粉团似的甚是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可是再粉团春霞此刻心中也只有恼火,当着她的面扶她的男人,当她左春霞是瞎子吗! “东南!”春霞上前,伸手轻轻抚摸着杭东南的脸,脉脉含情凝着他柔声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怎么会受伤?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触上她微凉的脸颊,春霞心中霎时一痛。她是有故意做给这少女看的成分在里头,可是看到他这样、想象着他之前不知何等的经历,仍是心疼不已。 “我没事了!这不是好好的吗!”杭东南笑了,漆黑明亮的眸子凝着她,闪烁着琉璃般的光芒,不觉抬手覆在她的手上,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脸,看着她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闻着她身上独有的淡淡馨香的气息,杭东南满足的叹息一声,唇边漾起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别担心,我真没事了。” 张祺站在一旁,轮到她心里酸水直冒,见他二人仿佛忘了还有一个她在旁边,不由一跺脚,不留神踢到方才自己坐的凳子,不觉弯身跳脚“哎哟”起来。 “阿祺,怎么了!”杭东南吃了一惊,这才想起张祺还在一旁,朝她望去。 他居然没看到自己踢伤了脚,张祺委屈得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跺脚道:“不用你管!”说毕一扭身跑了出去。 杭东南莫名其妙,想了想也没想出来她究竟是怎么了!未来媳妇比自己聪明,杭东南便问道:“媳妇,她怎么了?” 春霞忍着心中的好笑,顺势坐在他床沿,偏头想了想,笑道:“可能是你没把我介绍给她,她觉得受了冷落不开心吧!” “还真是!”杭东南回神,笑道:“她叫张祺,是镖局总镖头的千金,你们先前没见过,我的确该为你们介绍的!” 这么好骗啊?春霞“嗤”的一笑,柔声道:“你都伤哪儿了?让我看看!” “没有伤哪儿!都处理过、没事了!”杭东南笑笑,握着她的手舍不得放。 春霞伸出手在他额上点了点,嗔道:“你给我老实点别动,脸色这么差,肯定失血不少,我看看你身上!”说着便去掀他的被子。 杭东南想要阻止,被春霞一记眼光扫过来,便乖乖的闭了嘴躺靠着不动。 春霞小心揭开被子,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左腿上也包裹着厚厚的雪白纱布,难怪要卧床动弹不得。还有腰间,微微鼓起,应该也缠着纱布。 她的手微微颤抖,轻轻伸去摸他的腰间,“伤口严不严重?” 杭东南摇摇头,笑道:“小腹处只是一点皮外伤,不算什么。大腿上没有伤及主动脉,中的是流矢,好在无毒,已经处理过了!若不是摔了一跤伤了筋骨,也不会这么狼狈!真的,看着难看,其实养养就好!”说着又笑道:“是不是心疼了?过来让我抱抱!” 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个!春霞嗔怨瞥了他一眼,小心替他将薄被盖好,往他身边坐下,他的手搭上她的肩正欲将她带着靠在自己身上,春霞顺从倾过去的身子突然坐直,问他道:“你的伤口都是谁替你包扎的?” 不会是你那阿祺吧?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不碰别的女人的!当然也包括不被别的女人碰! “在路上是镖局里的行脚大夫包扎的,今早回来之后请了李掌柜看了,是他亲自动的手。”杭东南只当她担心自己的伤口包扎得不对,安慰般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李掌柜的医术你还不放心么?包扎的很好!不过往后你来帮我换药好不好?” 杭东南说着眼巴巴的望着她。 春霞听说没有阿祺的事心里略舒服了些,点头笑道:“我来了自然是我照顾你,不光是伤口,你的饮食当然也是我来了!怎么?难道你还想让别人来?”说着似笑非笑道:“张小姐煮的粥滋味怎么样啊?是不是吃了一碗还想一碗啊?” 杭东南愣了愣,在她肩上用力捏了捏说道:“好啊,你先前就来了?既然来了怎么在门口没进来?” 还害得他白担心了半响! “哼!”春霞似笑非笑,有些悻悻然说道:“看到你和张小姐相谈甚欢,和谐得跟一幅神仙眷侣画卷似的,我哪里好意思打扰啊!” 杭东南突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微微有冷汗冒出。 “阿霞,”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讨好笑道:“她不过看我行动不便照顾我罢了,我们之间――” “哦!”春霞拖长了尾音,发酸道:“她‘照顾’你啊?那可真辛苦她了!又为你亲自下厨煮粥,又亲手喂你!那你该怎么回报她呢?” “不、不是这样的!”杭东南一时有些结结巴巴,忙道:“我一直都记着你的话呢,你说我只能碰你,不能碰别的女人,我没要她喂啊!你不是一直在门外吗?你也看见了的对不对!” 总算他没有把自己的话当耳边风,春霞心里这才痛快了,甜甜一笑,柔声道:“还算你记得?哼,刚才你若要她喂了,这会儿你就见不到我了!” “为什么?” 春霞没好气道:“我不会走啊!省得留在这儿看了生气!” 背后飕飕的凉意更甚,只觉眼前这甜美俏丽的笑容也带了两股凌厉,杭东南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摇头道:“我当然不会!我只要我的媳妇儿喂我!你看,我说到做到吧?” 春霞“嗤”的一笑,心道什么说到做到?你说要我喂你这话也是说到做到?那也得看我肯不肯吧? “算你识相!”春霞嗔他一眼,有些闷闷说道:“看不出来你表面老实,心里这么坏!” “胡说!我怎么坏了?”杭东南叫屈,“你可不能乱给我扣帽子!” “怎么不是?”春霞振振有词,“要不然怎么这么招桃花?先是什么牡丹表妹,这会儿又来了个阿祺,明儿后儿跑出来个阿花阿草我也不会觉得奇怪!你若心里没想法,人家不去招惹别人,怎么偏来招惹你了?” 杭东南忙道:“这怎么能怨我?牡丹那事儿是我娘闹的,至于阿祺,我在镖局时间不短,与她甚是相熟,她还是个小孩子呢,你别瞎说!” “我都亲眼看见了还道我瞎说!”春霞简直恨铁不成钢,说道:“姑娘家闺誉多要紧你不懂吗?你便是和她再相熟、你们总镖头便是再豁达大度不拘小节,可也没开放到这地步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倘闹出什么新闻来,人家姑娘的名誉毁了,你要怎么办?离开我为她负责吗?哼,二女共侍一夫这种事你想都不要想,我是什么性子你若不知道我再给你说一遍!先前你那牡丹表妹的事儿教训还不够呢!你不长记性!” 杭东南仍有些将信将疑,阿祺喜欢他?怎么可能!阿祺分明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在他眼里跟家里的妹子是一样的。娶她做媳妇?杭东南不觉恶寒,轻轻摇了摇头,跟她做那种跟媳妇才会做的亲密之事,光是想想他都觉得不能接受。 “你!你不信我说的是不是?”春霞见他摇头会错了意,不由恼怒,猛的起身沉着脸道:“好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你爱怎么样便怎么样!我先回去了!” 气都让你气饱了! “阿霞!”杭东南忙伸手拉她,“你说的话我当然信,我以后会注意的,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我可舍不得你走,你多陪我一会吧!” “我还有事儿!反正你也不缺人陪!人家又心灵手巧,又能说会道,可比我强多了!”春霞气得甩他的手。 “阿霞!”杭东南见她恼了哪里肯放?忙紧紧拉住,“你生气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你总得给我说清楚呀!” 你就装吧!使劲的装! “你放开手!”春霞愈恼,同他挣扎拉扯起来。 “出什么事了杭大哥!”此时张祺又回来了,手里捧着个托盘,上边放着一盘洗好的晶莹剔透的葡萄,见状吃了一惊忙奔进来。 拉扯的两人俱是一怔,春霞猛的一抽手,杭东南猝不及防痛哼一声向后跌去。 “杭大哥!”张祺吃了一惊,一阵风般将托盘搁下奔了过来,一下子将春霞挤在一旁关切道:“你没事吧!有没有碰着伤口!” 春霞也没料到刚才那一下会弄成这样,心中正自后悔心疼,被人挤开踉跄一下,眼睁睁看着张祺扑上去美目中尽是关切紧张心疼,她心里的火一下子又窜了起来,索性冷着脸站在一旁看着! 今天,她好像是纯粹自己找不自在来了! “血!血!杭大哥,你的胳膊流血了!”张祺惊叫起来,随即愤怒的转头向春霞叫道:“你这个女人好狠毒的心肠!杭大哥有伤在身你还这么用力推他!你到底还有没有心啊!” 春霞怔住,想要回她几句好听的,想到这里是广威镖局,人家是镖局的大小姐,杭东南今后还要在这儿做事,镖局里的傅总管和其他一些杭东南的朋友都帮过自己不少的忙,便硬生生将欲出口的话忍住了,偏头只做没听见。 “你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张祺指着门口恼怒道。 “阿祺!”杭东南喘了口气忙道:“这是我跟阿霞之间的事,你别插手。你快些回去!阿霞,到底怎么了你总得给我把话说清楚啊,我们上次不是说好了吗?你莫名其妙的生气,我冤不冤呐!” “杭大哥你赶我走?”张祺咬着唇,泪水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阿祺,这儿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该来的地方,快回去!听话!”杭东南神色凝正了几分。 张祺一跺脚“哼”的一声扭身奔了出去。 杭东南低头看看渗出鲜血浸染着纱布的胳膊,苦笑道:“你可是要我起身亲手拉你你才肯过来?”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春霞没好气瞪他一眼,恼道:“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娇弱了?我明明没有用力,你怎么会跌倒!哼,你是不是看见人家小姑娘来了拌可怜啊?药和纱布在哪儿?” 杭东南张张嘴本欲分辨,听到最后一句便将要分辨的话咽了下去,忙道:“在那边的柜子里,用那瓶椭圆形白色阔口的药膏。” 春霞便过去将药瓶和纱布取了过来,轻轻拉过他的胳膊。 杭东南却往后避了避,固执道:“你方才为何生气呢?你还没告诉我!” 她都不计较了他还好意思问? 春霞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说了那番话分明是为你着想,你干嘛摇头不听?” “没有啊!我听了呀!”杭东南纳闷,想了想这才明白,不觉脸上微热,有些尴尬心虚的垂下头去。 “撒谎!”春霞说道:“我明明看见你摇头了的!”见他神情古怪疑似心虚,不由疑心大起,质问道:“你倒是说给我听听,这是为何?” 杭东南哪里肯说?那种念头只是在心里一转而过,说了出来肯定会挨骂,他又不傻呢! 可春霞别的千般万般都好,就是醋劲儿天大,人家是醋坛子她绝对是个醋缸子!爱喝醋,人又不傻不天真,杭东南哪里能这么轻易蒙混过关?在她的淫威之下到底吞吞吐吐的说了。 春霞一愣,顿觉哭笑不得,啐他道:“我就说你面上看着老实心里坏透!果然没冤枉你!” 杭东南说了出来心里反倒轻松了,便握着她的手笑道:“你光说我,你看看你自己?不弄清楚事情又胡乱生气!”说着长叹,“阿霞,你这样让我很担心啊!” 春霞有些愧疚,小声道:“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杭东南道:“担心有朝一日你又误会了我,一气之下离开我、我上哪儿找你去?” 春霞怔了怔,想想,倘若真的把假象当真相恼怒起来,这种事情她极有可能会做的出来的! “不会的!”春霞忙摇摇头,“若是误会,我冷静下来自然便能想明白了!再说了,我生气离开,你就不找我?” “找!怎么不找!”杭东南一笑,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低声道:“你若不见了,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找回来!” 春霞心中一甜,只觉得这话就是天底下最动听的情话!情话之所以动听,是因为真实。杭东南的为人向来如此,他说天涯海角去找她,那便是真正的天涯海角,而不是对着月亮起誓那种虚浮如肥皂泡一般的誓言。 “你躺靠好了,我帮你换药。”春霞柔声笑道,扶着他躺靠下去。 杭东南“嗯”了一声任由她动作,看着她小心翼翼扶自己躺靠着,小心翼翼拉过自己的手臂轻柔的拆解纱布,心里一片柔软。这才是他温柔贤惠的媳妇啊,温柔媳妇总算又回来了! 将纱布全部拆解完毕,春霞拿了干净的棉布小心翼翼的替他擦拭渗出的血迹,不觉触目惊心、心疼不已。 难怪自己轻轻一推他手臂上的伤口就破裂了,原来这一处伤得这么严重!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轻手轻脚替他擦好药膏、缠上纱布,小心翼翼的将他的手臂放回去,春霞便说道:“这么长、这么深的伤口,差一点就割破臂上的青筋了,胳膊会废的!” “没事!”杭东南笑笑,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将她用力一揽,令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低下头,下巴在她额上蹭了蹭,轻轻印下一吻,笑道:“就算我真的只剩下一只手臂,同样可以抱你、护你!” “不许胡说!”春霞身子一颤忙抬手掩住他的嘴。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哦,他还当他是神雕大侠啊!她可不要他做神雕大侠!她只要他健健康康、完完整整的一根头发丝也不许少。 “呵呵!”杭东南顺势轻轻吻着她的掌心,痒痒麻麻的感觉惹得春霞咯咯笑着缩回了手,却被他一下捉住,“如果我残废了,你还要我不?” 杭东南问的有几分可怜,一双琉璃般黑亮的眸子有些紧张的凝着她。 “你说呢!”春霞没好气瞪他。 杭东南笑了,笑得心满意足,“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的!而且,我可没那么伟大会放开你!我仍旧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她是他自记事以来就念着的人,在他心里早就是他的自己人,如果失去她,他人生中空缺出来的那一块注定任何人、任何事物都无法填补的上!无论她变成什么样,也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他要定她了! “霸道!”春霞嫣然一笑,面上却是泛着柔柔的光晕,一抹疑似娇羞的红晕渐渐的在双颊上散布开来,双颊发热,往他怀中蹭了蹭,心中满是欢喜。她当然不会不要他,也不会允许他不要自己! 杭东南呵呵的笑了起来,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问道:“那你喜欢吗?” 她自他怀中微微仰头,他低着头,四目恰相对,他灼热的目光笼罩下来,紧紧的胶缠着她的,令她生出一种天涯海角海枯石烂地老天荒也躲避不开的感觉,而她清楚自己的心,她也不想躲避。 春霞就这么直直的同他对视着,眸光亦不觉渐渐的灼热起来,双颊上更是滚烫。 “那你喜欢吗?”杭东南又低笑着问了一遍。 春霞勾唇微微的笑了,这个人就是这样,问不到答案他是不会罢休的。在这一点上尤为固执。不过,她也喜欢啊! “喜欢!”春霞笑着道。 “我知道你会喜欢!”杭东南也笑了。 春霞咯咯的笑起来,眼眸一撩嗔他道:“知道你还问!” 杭东南笑呵呵道:“我喜欢听你亲口说!” “你无聊!”春霞“嗤”的又是一笑。 杭东南见她笑自己也笑。她这样窝在他怀中,娇小的身躯软软的依偎着他,隔着薄薄的衣衫,他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体温,鼻息萦绕的,也是她的味道。这样真好啊!她离他这么近,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满满的填着他的心。 唯一遗憾的是,为什么他的胳膊要受伤啊?如果没有受伤,此刻不是可以好好的将她抱着了吗?不但胳膊受伤了,腿上、腰间都有伤,他甚至连动一动都倍感吃力。 “霞,”他的手在她腰间用力捏了捏,低沉暗哑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情意和***。 “嗯?”春霞微仰着头柔柔的含笑望他。 杭东南的目光胶着在她嫣红柔润的唇上,下意识舔了舔唇,低声说道:“我想亲你!” “……”这人,知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看他在别人面前其实挺正经的,难道说,她特别能引起他体内不正经的***因子活跃起来? “我行动不便,你来,亲亲我,好不好!”杭东南又道,那目光炙热得恨不得将她含在嘴里。 春霞脸上发热,顿感招架不住,一下子从他怀中吃吃笑着坐了起来,仰头在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好了!” “不是这里!是这儿!”杭东南笑着拉她,往她身边凑了凑,示意唇上。 “媳妇,快,亲亲我吧!你――就一点也不想我?”杭东南说的有些委屈,他可是日日夜夜都念着、想着她。 “你这人真是!”春霞一笑,便道:“那你不准乱动,若再弄裂了伤口我再不来看你了!” “我不动!”杭东南一喜,笑着望着她,一脸迫不及待的表情。 春霞便挪了挪身子更靠近他,双手捧着他的脸,轻轻的吻了上去。背后突然一紧,被他一只大手紧紧向前倾压着,一触碰到她柔软的唇,他立刻迫不及待的轻轻咬住,用力吮.吸纠缠着再也不放。 生怕他牵动伤口,春霞身不由己娇哼一声不得不配合着他,她的反应令他十分满意,亦越发不舍,软舌探入她口中吮着她的香甜,品尝着她的芬芳,似是怎么尝也尝不够。她的味道,永远这么令他着迷而流连,此生此世,只怕是至死方休!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春霞身子很快又软成一汪水依偎在他的身上,一吻缠绵久久方罢,春霞挂在他身上娇喘吁吁,水眸娇媚的撩他一眼,“受了伤的人,还这么不知消停!” 若她知道他这么控制不住,她才不要吻他。 “谁叫我媳妇儿这么好呢?我见了哪里还忍得住!”杭东南呵呵的笑了笑,低头瞧着怀中醉人的娇颜,指腹轻轻的摩挲着被他亲吻得微微红肿却愈发娇艳可人的菱形小唇,心疼道:“是不是疼了?下回我轻些!” 春霞秀眉微微的蹙了蹙,似嗔非嗔的嗔了他一眼。下回他轻些?这话也不知他同她说过多少次了?哪一回他真的轻些了?他不说还好! “不喜欢轻些?那,更用力些?”杭东南见她薄面含嗔,一双异常水润的眸子似幽似怨的瞧着自己,不觉又笑道。 “越说越没好话!看来你的伤真的没有大碍!”春霞一笑,突然“啊”了一声从他怀中忙坐了起来,倒把正笑着的杭东南吓了一跳,忙问她怎么了。 春霞起身,忙轻轻掀起他的薄被紧张道:“腿上、身上的伤口有没有怎样?”刚才那样闹腾,也不知碰到没碰到。 “不碍事!我没乱动!”杭东南松了口气忙道。 春霞检查了一遍,见果然都好好的,这才松了口气,“没有就好!” “你们这次到底遇上什么人了?怎么会弄成这样呢?别的人有没有受伤的?”春霞忙问道。这个问题早该问了,只是她一来便先喝醋后甜蜜的闹腾了一阵,此刻赶忙开口。 杭东南拍了拍自己身边,伸出手臂示意她仍旧靠坐过来,春霞乖乖的坐过去,靠在他身上,任由他揽着自己肩头,又问了一遍。 杭东南想了想,笑道:“好几个人都受伤了,我更严重一些罢了――你先听我说完啊,其实这事儿说起来也不是坏事!” 春霞便望着他,且看看他说的“也不是坏事”是怎么回事。哼,一点儿也不懂得保护自己,便等于不顾及她左春霞的心情,她才不会轻易饶了他!等他的伤养好了,再一笔一笔的账同他算! 杭东南轻叹了一声,望着前方,想着当日发生的事情,目光有些凝思起来。 原来那日,他与镖局众人回桐江的路上,经过桐江与清溪两县交接处的青幽山一带,恰好碰上桐江县张县令亲自率着一众捕快差役剿杀山贼。要说张县令也是倒霉,如果他知道河间府赫赫有名、凶残狠杀成性的盐枭头子单雄在半月之前带着一批兄弟投靠了青幽山的山贼,他绝对不会为了在自己的政绩上增添一笔闪亮的色彩而不顾生命安危冒此大险! 当他得知实情的时候想退已经来不及了!张县令没奈何,只得率领众人硬着头皮上。可青幽山实力本来就不小,有了单雄一伙亡命之徒的加入如虎添翼,哪里是县里的一干捕快衙役所能比的?官府众人包括张县令本人在内正大呼“我命休矣”的时候,杭东南一伙人恰好经过…… 之后的事情,杭东南轻描淡写几笔带过,而春霞不用问也能猜出个大概了。自然是镖局一伙加入了战斗,之后形势逆转,大获全胜,否则,他此刻也不会好好的在这儿了! 山贼都是亡命之徒,他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岂能逃得掉的? “那个单雄,还有那伙山贼头目可都被抓住了?有没有漏网之鱼啊?”春霞忙问。若有漏网之鱼,谁知道日后会不会暗中报复?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果真有,将来只怕要多留几个心眼了! “单雄被我杀了!那些山贼头目和主要人物除了当场死亡的都已经被官府抓捕归案,一个也没少,你放心!”杭东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春霞抬头,二人相视一笑。他明白她这么问的意思,她也明白他叫她放心的意思。 “那就好!”春霞点点头,又叹道:“这种事情多危险啊!你又不是官府的人,以后,遇上这种事情别乱参合!”虽然这话说着似乎有些不厚道,可春霞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多么伟大的人,她不愿意她身边的人、她在乎的人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她轻轻说道:“以后做事多想想你爹娘,多想想我,不许冲动.乱来!” 杭东南心中一暖,笑道:“放心,我岂是鲁莽之辈?既敢动手,自是有几分把握的!况且当时已经遇上,衙门里的捕快、差役不少都是认识的,我们绝无袖手旁观或者逃之夭夭的可能!” 春霞默然,他说的也对。当时那种情况的确不能逃,否则将来在这桐江县也不用混了。 “那,你也要保护好自己!谁叫你这么拼命来着!以后,要是再遇上,意思意思就行了!不对,是以后再也不要遇到这种事了!”春霞说道。 杭东南呵呵一笑,有些为难的轻叹道:“媳妇儿啊,恐怕要令你失望了――” “什么意思?”春霞凝着他,心忍不住揪了揪。 杭东南见她一脸紧张忙又笑道:“你别紧张!我先前不是说了吗?这事儿说不定是好事不是坏事!县衙的林捕头被单雄斩断了胳膊,身上也有多处致命伤,今后怕是不能再当差了。张大人有意让我顶他的位置,说是养好伤后便去县衙报道,媳妇,这事我应了!张总镖头也没有意见!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春霞睁大了眼睛,真正愣住了。 “你是说,你要做县里的捕头了?” “嗯。”杭东南笑着点点头,说道:“这样等咱们成亲之后便不用长久分开了!镖局这边也乐见其成,将来我自然会多有照顾,也算用另一种方式报答了师父的恩情!” 春霞脑子里还是有点懵,片刻一道灵光闪过,她有些担忧道:“可是,别说衙门里了,便是一家店铺里还要论资排辈呢!捕头的位置,不知多少捕快都眼巴巴的望着、等着,你一个空降兵――咳,我是说,你没来由的进去就成了捕头,人家下边那些人能服你吗?随便拎出来一个资历都比你老!到时候,你的日子岂不是很难过?衙门里有什么好人呀!都是些老油子!什么缺心眼事儿做不出来?明着倒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暗地里放冷箭、使绊子,一个不小心没准小命儿也搭上去了,我会担心的!” 杭东南笑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了,若这些不是问题,你愿意我当这个捕头吗?你若不愿意,我辞了便是!” 春霞听了又犹豫起来,若这些不是问题,她当然愿意了。县衙里的捕头相当于现代的县公安局局长,那也是不小的官儿了!更重要的是他从此能稳定下来,更多的时间陪在她的身边,两人好好的过日子,岂不是他在外头闯荡,她在家里牵挂要好得多?如今到底是太平盛世,顶多就是几个小毛贼罢了,哪里真有那么多凶恶之徒,当这个公安局局长人身安全还是基本有保障的。 “可是,这些怎么会不是问题呢?”春霞追问。 杭东南只得说道:“张县令和林捕头的命都是我救下的,还有好几位捕快的命也是我救的!单雄是我杀的,青幽山三个头目有两个是我打伤的,若没有我们一行人,张县令和衙门里捕快们只怕都回不来了。所以,他们应该不会难为我。” “真的!那我就没意见了!”春霞笑道:“你是张大人的救命恩人,又有真本事,相信众人也不会怎样!” “那你是同意了?”杭东南笑问。 “嗯!”春霞笑着点点头,说毕又幽幽一叹,说道:“你爹娘若知晓你如今也算是个官身了,不知会乐成什么样呢!哎,你可千万别告诉他们我先时还想撺掇你不干啊!”他们肯定会灭了她的! “瞎说什么!”杭东南听了好笑,亦轻叹道:“我受伤的事儿别告诉他们,等我伤好了再回家一趟!” “嗯!”春霞笑道:“你放心在县里养伤便是,反正他们又不会来这儿!唉,等你带了好消息回去,他们高兴之余,只怕越发看不上我了!东南,怎么办呢!” “有我呢,你怕什么!”杭东南轻轻抚摸着她柔亮漆黑的秀发,笑道:“咱们成亲这事儿你就别瞎想了,这是必须的!大不了,到时我求张大人做主,我爹娘怎么也不能不给张大人面子!” 只是这样一来,你却又欠了张大人人情了!春霞在心里说道,面上却是笑了笑,轻轻“嗯”了一声,依靠在他身上。 明天可能会更8000+哦! 愁死了,这两只要成亲,但是现在和谐阶段,别说肉了,喝汤都会烫到嘴,乃们说,肿么办? 121第121章 在你脑门上戳个专属大印(8000+) “对了,我不在这些日子你过的还好吗?还有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来找你的麻烦吗?铺子怎么样了?应该开张了吧?”杭东南又笑问。 自己这些日子的生活?那也是相当精彩啊!春霞一笑,正欲同他说,便听得院子里响起一阵脚步声,傅总管大声叫道:“东南!张大人派权县丞和李师爷看你来啦!” 一个县城里,县令是一把手,县丞、主簿则为二三把手,是县令的副手,这三人都是由朝廷任命,属于国家正式编制的公务员,其余的书吏、钱粮师爷、刑名师爷等则是由县令自己掏腰包聘请,则属于编外人员。不快、捕头、衙役等由公家出俸禄聘请,但也不输于国家正式的公务员,只算是地方的正式公务员。 如今县里的两位师爷一个姓李、另一个姓柳,分管钱粮和刑名,这位李师爷便是钱粮师爷,每年县里收赋税、摊派徭役等事项都是由他负责。 张县令派了权县丞和李师爷两个人来,可见是给足了杭东南面子,这两个人一个代表的是公家,一个代表的自然便是张县令本人祧。 傅总管也是个好心人,他知道春霞在杭东南屋子里,小两口大难后重逢,难免会有亲热的举动,他大声出言,也有提醒的意思。 “权县丞和李师爷来了!”杭东南和春霞果然吃了一惊慌忙分开,春霞忙站了起来,杭东南没法下床,只将身子坐得直了直。 双方见面少不得一番寒暄客气,权县丞和李师爷关切问候了几句,又奉上张大人准备的礼物,转达了张大人的问候,嘱咐他好好养伤,又向傅总管说道请镖局里多加照顾,需要用什么药材尽管去医馆里拿最好的,记在县衙的账上即可,毕竟杭东南这是因公负伤云云交代了好一番咴。 傅总管自然连连答应,笑着请权县丞尽管放心,务必尽快将杭东南身上的伤养好。 权县丞和李师爷再略待了待,便笑着告辞说道不打扰杭东南休息了,杭东南道了谢,傅总管便送他们出去。 “可不是你该好好休息了,多休息伤口才好得快,我扶你躺下,等晚饭时我再来看你!顺便帮你换药,对了,你想吃什么?”春霞见他们走了也笑道。 “你多陪陪我,我的伤好得自然就快了!”杭东南握着她的手却笑着不肯放。 “别闹!”春霞将手夺回,笑着嗔他道:“死性不改!你再这样,明日我可真不来看你啦!” 杭东南笑道:“你怎能不来?那可不行!论公,你是大夫我是病人,论私,我可是你男人!” 春霞“嗤”的一笑,嗔他道:“你别胡闹!你若这样,我明日可真不来了!快躺下!”也真难为他,脸色苍白得这么难看,还同她说说笑笑的。 春霞说着不由分说扶他躺下,笑道:“你失血过多,我给你做枸杞黑枣炖乌鸡好不好?明日再泡些桂圆红枣茶给你喝,可惜你身上有伤口,不能食用鱼虾等会发的东西,不然鲫鱼、鲤鱼炖汤也是极好的!” 只要她在身边,就算是听她唠唠叨叨也是一种幸福,何况她这番唠叨可全是为了他!杭东南心里无比的满足,唇角勾着止都止不住的笑意,说道:“你看着做便是,我什么都听你的!” 春霞心中一甜,亦微微的笑了,想及方才他的话,便戏谑笑问道:“是么?那你是病人听医生的,还是――”说到一半春霞有点想打自己的嘴! 杭东南却哈哈一笑,笑问道:“媳妇儿,还是什么呀?还没说完呢!” 春霞瞪他哼了一声,面上一热,自己也忍不住好笑道:“什么还是什么?你老老实实的躺着别瞎折腾才是!我这就回去给你炖汤去了!那个,张小姐应该不会再来吧?” 春霞其实挺不放心的,觉得自己把杭东南放在了狼窝里!这张小姐一看就是个任性傲娇又什么也不懂、光懂得撒娇赌气的主儿,跟叶牡丹还不一样,对付这样的天真懵懂小萝莉,春霞觉得有点下不去手,而且,也觉得不太厚道!可不对付也不行啊,这样的小姑娘发起脾气来那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万一闹出什么尴尬事来不好收场,今后杭东南还怎么跟老东家见面? 杭东南略一蹙眉便笑道:“放心吧!她应该不会再来的,来了我让她走就是!我一直记着你的话呢,别的女人我不碰的!” 春霞一笑,叹道:“要不,我在外边给你租个房子吧!”这样我才放心。 其实梅五爷家倒是有空房间,可他二人是未婚夫妻,怎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那定要闹出新闻的!虽然将来她总归是他的人,但她要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嫁给他,而不要众人在背后有诸多议论。这种婚前不检点的名声一旦坏了,那真是浑身有嘴说不清。 “那样不好啊,”杭东南笑着道:“岂不是太见外了?总镖头他们心里会有想法的!你放心,我会留神的!傅总管派了小顺照顾我,我让他寸步不离跟着就是!” 这才差不多,春霞想想也只能如此了,便笑着同他告辞去了。 再说张祺自这屋里哭着出奔出去后,就一个人躲在花园里丁香树下抽抽噎噎的伤心个没完,贴身丫鬟莺儿找来的时候,她已经哭成个泪人了。 “小姐!”莺儿吃了一惊,忙道:“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张祺见问哭得更加伤心,抽噎道:“还能有谁?还、不是杭东南那个混账!呜呜,他凶我,还把我赶了出来!” “岂有此理!”莺儿气得跺脚,叫道:“他真是不识好歹!老爷好心好意留他养伤,他居然摆起谱来欺负小姐!小姐别哭了,走,咱们告诉老爷去,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你给我站住!”张祺忙喝住她,瞪道:“不准胡说八道!他哪里不识好歹、哪里摆谱啦?我不准你这么说杭大哥!” “小姐,”莺儿委屈,“可是小姐不是说他欺负小姐吗?奴婢看见您这么委屈心里也替您难过的!” “大胆!”张祺见她还敢当着自己的面揭自己的短立刻又瞪着她喝了一句,说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告诉爹娘把你卖了!” 这句话已经是张祺的口头禅了,莺儿却不得不配合的神色一阵紧张,慌忙求饶道:“小姐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张祺见她知错认错哼了一声,自不会再同她计较,却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杭大哥受了好重的伤,你不许告诉我爹娘刚才我说的话,更不许说我哭过!万一爹生气怪杭大哥,杭大哥上哪儿养伤去?” “是,小姐!”莺儿忙道:“那小姐您别哭了,你哭得眼睛都肿了,夫人见了肯定会问的!小姐您对杭镖头那么好,杭镖头知道了一定很开心的!” 张祺眼中蓦地闪过一阵恼意,跺脚道:“杭大哥对我本就极好,我叫他做什么他从未拒绝过我,只可恶那个恶女人,她一来了杭大哥才会赶我走!哼!那个女人又凶恶又狠毒,有什么好!” 莺儿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心中有些纳闷,心道咱们府上内宅里谁不知小姐的霸道,谁敢接触杭镖头除非不想活了!这个女人是谁,怕要吃排头了! 莺儿心中好奇,嘴里不觉问道:“哪个女人敢这么大胆同小姐作对?小姐好好教训她就是!” 张祺有些不情愿的说道:“她,她好像是杭大哥的未婚妻……这种女人根本就配不上杭大哥嘛!什么都不会,就会凶!你没看见,杭大哥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居然还推了杭大哥一把,杭大哥的伤口都流血了!” “啊!”莺儿想象着“那个女人”的凶悍,忍不住也微微的变了色,惊讶道:“不会吧?她不是杭镖头未婚妻吗?怎么忍心下这么重的手!”莺儿心中释然,心道我说呢,府上的女人下至八岁,上至六十岁,哪有敢接近杭镖头的呢! “所以说她根本配不上杭大哥!”张祺跺脚恨恨道:“可偏杭大哥对她还不错,我要赶那个女人走,结果杭大哥却把我给赶出来了……”张祺心中一阵委屈,忍不住眼眶中又涌了泪水。 “小姐别难过!”莺儿忙安慰道:“小姐您想想啊,杭镖头那么好的人,那女人再不好也是他未婚妻,就算她做错什么了,杭镖头不同她计较那是他大度!奴婢觉得,杭镖头才不是赶您出来呢,肯定是有话要跟那女人说,不对,肯定是要教训那女人,才叫小姐您回避的,是小姐您自己想多了!” 张祺清澈的眼睛一亮,想了想好像真的是如此,不由破涕而笑,“还是莺儿你聪明,一下子就想到啦!杭大哥怎么会讨厌我呢?他一直都不讨厌我的对不对!” “嗯嗯!”莺儿连连点头,忙又道:“如果杭镖头喜欢那女的,怎么都没听他跟小姐提过呢?可见他并不喜欢的!没准啊,是他爹娘给他订下的媳妇而已!” “对、对,你说的很对!”张祺越发高兴起来,想了想说道:“杭大哥好像真的从没在我跟前提过那女人呢,可见你说的不错!可是,万一那女人还要来咱们府上看杭大哥怎么办?我可不想再看见她了!” 杭大哥平日里不是出镖就是各种忙,他每每回来,她好不容易才能逮到机会缠着他说些话,做些事,如今他受伤了,躺在床上哪里也去不了,正是她好好表现的大好机会!她要亲手为他下厨做好吃的,陪他聊天、照顾他,一定要让他感觉到她的好,好到――离不开她…… 到了那个时候,他心里自会有她!什么未婚妻,她一点儿也不曾放在心上!不就是个乡下没见识的泼妇吗?能跟她堂堂的千金小姐相比?只要自己情愿下嫁,让爹娘稍稍使些手段,还愁那女人家里不肯乖乖的退婚?至于未来的公公婆婆,有她这样贤惠的儿媳妇,肯定也很乐意的…… 张祺越想越高兴,越想越欢喜,忍不住充满憧憬的甜甜笑起来,细瓷般白净漂亮的小脸蛋上泛着两抹可疑的红晕,白里透红,分外可人。 “走!咱们去告诉门房,万一那个女人要是再来,就把她拦住不准进来!等下你去抓一只鸡斩了,本小姐要炖汤给杭大哥补身子!”张祺小巧的下巴一扬,嚣张说道。 “是,小姐!”莺儿亦步亦趋,自无不从。 结果,春霞提着食盒装着鸡汤进来的时候,就被门房拦在了外头。 春霞莫名其妙,因为,这门房和她是认识的。 “怎么了?我是来给东南送汤的啊!”春霞狐疑笑道。 两个门房相视一眼,甚是为难,只是望着她笑,笑得抱歉又古怪,一人只得陪笑道:“左姑娘,这个,要不您先找傅总管?” “对、对!”另一个赶紧点头,“傅总管说让你进去我们兄弟当然也不好拦着对不对?我们兄弟其实也挺为难的,左姑娘,你理解理解,别怪我们呀!” “是啊是啊,”先一人又道:“我们帮你叫人去找傅总管来,门房里头有凳子,我给你拿一张来,你先坐着等等!” “那就谢过两位了!”春霞虽满心狐疑,也看得出这两人是真的为难,自然也不会同他们闹个不休。心里却暗暗琢磨,等会儿见了杭东南再好好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拦着谁也不能拦着她啊! 此时正是府中忙碌的时候,傅总管听说春霞有事找他也不敢怠慢――所谓水涨船高,杭东南马上就是县里的捕头了,他哪儿能不管春霞的事? 傅总管匆匆忙忙跑过来,一问之下却是这么件小事,不由大为光火,黑着脸将那两个门房好好的教训了一顿,“左姑娘是杭镖头的未婚妻难道你们不知道?这么点事儿还得叫我说,你们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觉得我很闲给我找点事做?简直胡闹!” 两个门房唯唯诺诺,一人却硬着头皮不怕死的陪笑问道:“那,下回左姑娘再来――” “你是榆木疙瘩呀你!”傅总管一巴掌拍在那人的脑袋上,没好气道:“自然是放行!这还用问!左姑娘,你快去吧,这两人是猪油蒙了心了,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春霞忙笑着道谢,提了食盒进去。 刚走到杭东南房间门口,春霞的眉头忍不住又微微的蹙了起来,这位张氏千金小姐,又在杭东南的房间里了!不过这回还好,小顺也站在一边。 “杭大哥,这是我特意为你熬的鸡汤,可补身子啦,你快趁热喝吧,一会就凉了!”张祺端着碗一旁撒娇。 杭东南心中叹气,默默的祈祷未来媳妇千万不要这时候来,千万不要这会儿出现,她若是看见了,醋缸子又要打翻了…… “阿祺,你快回去吧!总镖头和夫人没准在等你用晚饭了!我这里有小顺就好,等会儿阿霞会给我送吃的过来,你把这汤也带回去吧!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下回别再这样了,你这样我心里多不安!” 张祺小嘴一撇,甜甜笑道:“杭大哥你放心,我家晚饭没这么早,我不会饿着的!我就是愿意给你下厨嘛,你这回可算是为咱们镖局争了光,这是理所应当的,干嘛要不安啊!如果你不安――”张祺拖长了声调,狡黠的一笑,银铃般的娇笑声响起,“那等你伤好了,你得陪我出去逛街买东西,你得报答我,好不好!” “……”,杭东南苦笑,心道你这不是害我吗?若以往没准我就答应了,如今我真不敢! “这次受伤的兄弟不少,这是大家的功劳,要不,这鸡汤拿去给别的兄弟们喝了吧?我就不用了,等会儿阿霞会给我送来。”杭东南想了想笑道。 “你――”张祺气得睁大了圆溜溜的双眼,俏脸一沉,气鼓鼓道:“不好不好!谁要给他们喝了!哼,杭大哥你还是别想了,那个女人那么凶恶狠毒,她才不会再来看你呢!她不会给你送汤的!” “阿祺!你不可以这么说!”杭东南顿时十分不快,皱了皱眉,“阿霞她会来的,她是我未婚妻,自然会来照顾我!好了,你快出去吧!明日不要再过来了!” “我偏不要走!”张祺气得叫道:“杭大哥,那个女人她还推你,她有什么好!我说了她不会来就是不会!你要是不信,我陪你在这儿一块等!” “小顺,送张小姐出去吧!”杭东南冷下了脸色。 小顺尴尬不已,小姐有事无事爱缠着杭东南,镖局里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不过该知道的好像都不知道。小姐还想赶他走呢,让他赶小姐?这个,有点,似乎―― “小姐,总镖头和夫人怕是在找您呢,您还是快回去吧……”小顺陪着笑,有些狗腿! “闭嘴!你给我出去!出去!”张祺果然一眼瞪向小顺,纤纤玉指指着门口的方向。 小顺一梗,下意识朝杭东南望去,杭东南向他挑了挑眉,眸中含着警告。小顺苦着脸,“不行啊小姐,傅总管吩咐小的照顾杭镖头,小的不敢走啊!请小姐恕罪,别难为小的!” “你――” “东南!”春霞清脆的叫了一声,笑着从外头走进来。 “阿霞,你来了!”杭东南眼睛一亮,唇角不自觉勾起笑意,望着她神情不由得温柔下去。 “你怎么进来的!”张祺脸色一变脱口问道。 其实在门口看到张祺在杭东南跟前纠缠,听到她笃定的说自己不会来了,春霞心中便已了然在门口遇上的事儿,听见张祺这么问便朝她意味深长的一笑,说道:“当然是从门口走进来的了!张小姐没事请回吧,我来照顾东南就好!实在不敢劳烦张小姐千金之躯!想来若张总镖头和张夫人知道了也会心疼张小姐的吧?而且,你这样我和东南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对,阿祺你快回去吧!”杭东南也点头。 “你们,你们都欺负我!”张祺一跺脚,气得小小的胸脯一颤一颤扭身便跑了。 杭东南和春霞相视苦笑,旁边还有一个同样苦笑的小顺。 “咳,那个,我先出去了!等会儿厨房该开饭了,你们先聊!”小顺见这两人明显把旁人当做了背景墙,便出声告辞一溜烟去了。 “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了你好半天。”杭东南握着春霞的手笑道。 春霞笑着夺回自己的手,将鸡汤盛了出来,顺便将一盘炒鸡蛋、一盘红烧肉沫茄子和一碗米饭端了出来,笑道:“你失血过多应多加休息,我来的早了生怕吵着你!”说毕有些气哼哼的说道:“若早知道我不来也有旁人来,还不如我来呢!哼!” 杭东南忙笑道:“阿祺也是刚来而已,唉,这丫头让张夫人给宠坏了,有点儿任性,你别和她生气。” 春霞坐在他床沿,舀了鸡汤喂他,说道:“我跟她生气?那我岂不是气死都没地儿说理!咱们别说她了,你快趁热吃吧!” 杭东南一笑,张嘴喝了一口,咂咂嘴眉开眼笑:“好喝,媳妇手艺越来越好了!”他满足的叹息道:“若天天有媳妇这么伺候着,多病几日我也没意见的!” 春霞又气又笑,嗔他道:“哪有你这样说话的!哼,我天生就不爱伺候人,‘久病床前无孝子’你不懂么?日子长了,我可是会厌烦的!到时候你可别怪我狠心呢!” “不会。”杭东南扬眉笑道:“久病床前有贤妻,你怎舍得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受苦呢?” “你就自大吧!”春霞“嗤”的一笑,小心的一口口喂他,喂了大半碗汤,吃了些肉,便笑道:“还剩下些我放在这儿,叫小顺晚些时候再热热给你喝了,你要多补充营养才能康复得快。吃点儿米饭吧,光喝汤也不行!” 杭东南躺靠在床头,她说什么他都笑着说“好”,有媳妇为他安排好一切,他哪里还需要自己动脑子? 春霞见他这么听话心中也欢喜,盛了米饭配着菜一口口喂他,两人说说笑笑,眉眼官司打得火热,四目相对,黏得扯都扯不开。 一时杭东南用好饭,漱了口,他立刻便紧紧握住春霞的手说道:“好媳妇,你先别急着走好不好,再陪陪我吧!唉,明日你还是来晚些吧,用过饭再来看我,然后多陪我一会,等天黑了我叫小顺送你回去。”留媳妇太晚让媳妇饿肚子,他又怎么忍心? 春霞笑嗔他道:“还用你说呢,我正是用过晚饭才来的!” “真的?那太好了,那便多陪我!”杭东南意外之喜,将她揽着靠在自己怀中,低头在她发间轻轻的嗅着,心中一片宁静平和,“媳妇,往后咱们都能这么过日子,真是此生无憾了!” “嗯。”春霞抬眸展颜一笑,这样的日子她也喜欢。有事业,家里有足够用的钱,有亲人朋友,再生两个孩子,这一生就真的圆满了! 他二人俱是笑着,恬静而温馨靠在一起,却不知天翻地覆的变化其实已经在酝酿之中,当风暴形成,席卷而来,无论愿意与不愿意,无论有没有准备好,风暴的中心注定谁也逃不掉。 “对了,你还没跟我说这些日子你过的怎样呢!李三和贺老板没再找你麻烦吧?作坊的事情是不是让你很辛苦?”杭东南轻轻抚着她的肩头,满心的怜惜和心疼。他是个男人,分明许多事情应该他去面对,应该他将她保护在自己的双臂之下,可他却总不得不让她自己去面对、去摆平。 春霞听问却是眼眸一亮,闪烁着漫天的星辉般耀眼,她仰头望向他咯咯一笑,将别后各事向他一五一十的道来。 杭东南听得惊讶不已,又惊又叹,不由笑道:“我说你的运气也真是太好了些!没想到居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春霞不服,小嘴一撇说道:“什么运气?那是我的实力!就算没有今日,往后同样会有别的机会展现出来!只不过,嘻嘻,你说的也不算错的离谱,我运气还当真不错呢!官商两条道上的贵人都叫我搭上了,等你再坐了捕头,这桐江县只怕再也没人敢惹咱们啦!” 杭东南让她逗得大笑起来,在她脸颊上捏了一把笑道:“你还真敢说!” 春霞笑道:“吴大少奶奶还说了呢,说等你回来让我带你去吴府上说说话!嘻嘻,她还说要帮我相看相看,看看我嫁给你合适不合适……” “自然合适!咱俩天注定就是一对!除了我这辈子你还想嫁给别人?”杭东南虽知道她是在同他开玩笑,却是有两分介意的,立刻霸道的说道。 春霞摸摸脑门,笑道:“我脑袋上又没戳着杭东南专属的大印,谁说不会有转变呢!” 杭东南闻言手臂一紧将她卷着更紧贴在自己身上,低头便在她额上用力的亲了一下,看着她光洁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红印,他便笑道:“这回戳了大印了吧?要不咱每天来一下,省得你不长记性!” 春霞愣了愣,不禁咯咯的笑起来笑得伏在他怀中花枝乱颤。杭东南低头含笑看着她,低哑着嗓音笑道:“这样似乎还不行,咱们赶紧成亲吧,在别处多戳几个印,你便记住了!” 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春霞的脸上一热,下意识往他怀中躲了躲,这人什么时候也会说这些半明不白的荤话了?当真学坏了! 杭东南轻轻抚着她肩背将她揽着,心中暗笑。这就不好意思了?其实他不说不表示他不会,每一趟出门在外,那些混话就算不想听也听了不少,如果以后说给她听,不知道会不会吓倒她。 “吴大少奶奶人挺好的,真的,一点架子也没有!咱们该去拜访她一回的。”春霞伏在他怀中赶忙将话题拉回正经,她忽然有种感觉,这个男人,似乎越来越不在她掌控中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要掌控他干嘛?他疼她就够了! “嗯,”杭东南点头,“等我伤势好了,咱们就去!” 不知不觉天色已黑沉了下来,屋子里已经点了灯,杭东南虽不舍,却也不得不放她回去。 “回去赶紧休息吧,明日得闲了就来看我。若是忙――便晚些再来吧。辛苦你了媳妇,见不到你我心里不安!”杭东南抚着她的脸,怎么看都看不够。 春霞笑道:“放心,我早上给你熬粥带过来,顺便带桂圆枸杞过来泡茶。店铺里有掌柜和伙计看着,我陪着你就好!你等会也赶紧擦身换药吧,快点好起来!” 杭东南笑着说了声“好”,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在低头噙住她的唇,辗转轻吻着。春霞抬手圈住他的脖颈,整个身子柔软的紧贴在他的身上,微仰着头,承接着他的吻。她的香甜令他想念,他的气息,她同样贪恋。 两人温存腻歪了好一阵,方恋恋不舍的分开,小顺送了春霞回到梅五爷家。赶回镖局,便打了水替杭东南擦拭,换药,杭东南低头看着伤口,在药力的作用下只要不牵动再受伤,完全康复不知何时,基本愈合却要不了多久了。 过了五六日,杭东南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腰间的绷带已经拆除,腿上的纱布也变得薄了一些,只有胳膊伤得最严重,轻易仍不敢动。 春霞日日过来陪他,为他做饭,日子虽单调却不无聊。从次日起,张祺倒是没了身影,想来也许是张总镖头两口子发现了什么,将张祺给管住了,这令两人都松了口气。 再过了十二三日,杭东南身上的伤基本愈合了,只有手臂上仍旧需缠着两三层纱布,隔着衣裳已经看不出来什么不妥。腿上的伤亦结了痂,恢复得很好,只要不用力过度便可慢慢愈合。 谢谢angelwmq、suenningfeng的月票! 122第122章 马槟榔的致命坏处(8000+) 这日上午,县衙里李师爷又来了,笑着说道张大人有请,还说夫人亦有请,请杭镖头带着左姑娘一道过去。 张夫人也是后来才得知,春霞居然是杭东南的未婚妻,可把她给惊讶了好一阵,同丈夫只笑着道“缘分!”张县令听了也十分高兴,心中暗道这两口子看来都是自己的福星啊!若没有左春霞,大胖儿子没准就毁了,没有杭东南,自己这条老命都要报销了! 这一次原本还以为能逃回性命便谢天谢地了,谁知道不但逃回了性命,而且局势还来了个大反转,竟然连那河间府的盐枭头子都斩杀了!此事已经上报朝廷,绝大部分的功劳自然是他张大人的,但他也不会亏待了杭东南,等赏银下来,都给他便是了!他得实惠,他得政治资本,正好各取所需!明年正好是三年一度的考核,一个“优”是跑不掉的,这一回,想不升官都难啊! 张县令因此早就想找杭东南过来一叙,顺便叫他早日来衙门上班,林捕头早就回家去了,这位置却不好空缺太久。 杭东南和春霞来到县衙,受到了张县令夫妇的热情欢迎和款待。一阵寒暄客气之后,张县令少不得一番感谢安慰,杭东南谦辞不已,张县令见他姿态放得低,心中更加喜欢祧。 张夫人那边早亲亲热热的携过春霞的手笑道:“来小霞,他们男人聊他们的,咱们上后边园子里喝茶去!横竖听那些话也无趣的紧!” 春霞便笑着同她去了。 桐江县算是较为富裕的县城,县衙也建的极好,后衙有很大的花园,亭台楼阁无不齐全。园中花木扶疏,品类各异,高低错落栽植保养得十分精致,其间点缀着玲珑有致的太湖石,小巧的五色鹅卵石构成一幅幅吉祥图样、铺成小径在花园中蜿蜒曲折直向花木深处延伸而去,极具格调咴。 张夫人一边与春霞一边说笑一边往园中一处四角飞檐的亭子走去,亭中早摆着鲜花果品糕点,焚着名香,四名俏丽的丫鬟垂手侍立着。亭下一旁一名小丫鬟蹲在一个小巧的小风炉旁边,正用蒲扇轻轻的对着炉口扇,炉子上的铜茶壶从壶口一股一股的冒着白色的水汽,这是在煮水泡茶。 “小霞快坐!”张夫人笑道:“咱们在这儿且消遣消遣,已经吩咐厨房备酒菜了,中午用了饭再走!对了,我可是叫人去请了吴家妹妹,没准她也会来呢!” 春霞便笑道:“那就更热闹了,夫人好兴致!” 张夫人愉快的笑了起来,半真半假轻叹道:“细想想,今日能有这份福气在这儿享这份好兴致,真多亏了你和东南啊!小霞,今后咱们便是自己人了,你们若有什么事情要帮忙的,可千万别跟我们见外,一定得提!” “夫人您太客气了!既如此,我可厚着脸皮记着今日这话,往后若有事可少不得麻烦夫人呢!只是,却断断不敢令夫人为难的!”春霞便笑道。 “呵呵,自己人正要这样才好!”张夫人哈哈一笑,说道:“难怪吴家妹妹那么喜欢你,你果然与常人不同!”张夫人说着热情的招呼春霞用糕点鲜果。一名丫鬟动作利索的将一个高脚圆盘轻轻搁在张夫人身旁的茶几上。 “尝尝这青橘,今年刚下来的,看着青幽幽的,吃着可甜了!还有那桂花饴糖、金丝糕,是我们府上厨子的拿手糕点,味道也不错!”张夫人热情的笑着道,却是捏了一枚高脚圆盘中的果脯放入嘴中。 那果脯呈暗青色,带着一种特殊的味道。这味道有些清凉,也有些呛人,喜欢的呢,会特别喜欢,不喜欢的,就会特别不喜欢。 张夫人见春霞下意识瞟了这边一眼,便笑道:“这东西啊叫马槟榔,有人喜欢也有人厌恶得要命,小霞要不要尝尝?” “不要了,谢夫人好意!”春霞忙摇手笑道:“夫人说的没错,这东西的确是如此,我正是那不喜槟榔的人。” 张夫人笑道:“这也难怪!我先前也不喜,我的咽喉一直有点问题,发作起来难受得了不得,有人说嚼吃这个会好,于是我才吃了。一开始也不太习惯,渐渐的却上了瘾,越嚼越有味道,竟是一日也离不了了!呵呵,这东西还真挺好的,我的咽喉如今一点儿问题也没有了!” 春霞便笑道:“那夫人嚼吃这马槟榔,想必也有些年头了吧?” “是啊!”张夫人失笑道:“我竟忘了,你可是大夫!大概,有五六年了吧!” 春霞笑着“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却是有点欲言又止。 张夫人虽然刚三十出头,却是跟着丈夫在外头混了许多年的,察言观色何等厉害,一眼便看了出来,不由有些紧张,忙问道:“怎么?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春霞本来便欲告诉她,只不过这事儿有点不太好说,心中正寻思着怎么寻个合适的时机再说,见她主动问了起来,便笑道:“……倒是有几句话想要同夫人说一声呢!” 张夫人随即一挥手,屏退一旁侍奉的丫鬟们,独留了贴身心腹大丫鬟果儿在旁,向春霞笑道:“小霞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春霞叹了口气,正色道:“此事我既知晓了,若不告诉夫人只怕心中难安,夫人听了,且不要激动。夫人可知,这马槟榔除了在药用上有许多好处,对妇人来说却有一个天大的坏处,若时常嚼吃,天长日久可使子宫变冷,将再难以受孕!” “什么!”张夫人和果儿脸色大变,主仆两个半响回不过神来。 张夫人的身子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起来,一手死死的揪着手中的帕子!她体质本就虚寒,属于不易受孕的类型,自十年前不小心流掉了第一胎后,请了名医调养了这么多年始终无用,原来,原因竟在于此! 若是被人所害,一朝知晓真相她还有个可以报复泄恨的对象,可这事分明同旁人无干,是她自己随丈夫在湖南上任时服食的,能怨谁?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可是,这些年来我们请了无数的名医诊断,大夫们为什么都看不出来呢?”果儿忙问道。 春霞便道:“想必大夫们都说夫人子宫寒,不易受孕吧?这便是服食马槟榔的后果。这马槟榔产自云贵两广之地,中原江南鲜少见有,大夫们不知亦不足为奇!况且,料想夫人请大夫们诊治当时并不会嚼用马槟榔,大夫们又哪儿想得到原因竟在于此?开的药方虽不错,可是,这两厢抵消――” “小霞!”张夫人抬手打住了她的话,咬着唇道:“我信你的话!我可还有救?我,我还能怀上自己的孩子吗?” 她原本以为怀不上是命中注定,早已断了希望,如今猛然知道根源所在,心中岂能没有涟漪? 春霞沉吟片刻,望着她坦然说道:“夫人,这话却不好说死,只能先断了这马槟榔,再好好调理调理。对了,不知夫人嚼食马槟榔时有没有一同饮用凉水?” 张夫人摇摇头,忙道:“我素来饮茶只饮热茶,便是大热的天也不食冰镇之物,不然便会肠胃不适。” “那就好!”春霞微微舒了口气笑道:“若与凉水一同食用,效果会加倍,只怕再无希望了!若没有,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张夫人大喜,忙道:“我这就把这玩意给断了!明日你再来我这一趟,好好的给我把把脉,看看该怎么调理!小霞,拜托你了!” “夫人言重!”春霞忙道:“索性我回去细想想,顺便给夫人开几个药膳方子,夫人且平心静气调养半年再看。” “好!”张夫人笑着点头,轻叹一声。她今年已经三十,也不知还等不等得及调好身子怀上孩子。可这种事儿便是有钱也急不来,只能慢慢的等!说一句实在的,只能看天命了!但她既知晓还有希望,哪怕只有一丝丝,又怎肯轻易放弃? 正说着丫鬟来报:吴大少奶奶来了! 张夫人收住方才话题笑着命请,三人见了面,另有一番寒暄热闹。 吴大少奶奶生产之时虽吃了大苦头,可她身体底子好,月子里也保养的好,身子恢复得极快,肌肤丰泽,面带红润,一双眸子明亮温润,为人母的风韵由内而外散发开来,比之从前另有一种难言的风情味道。 “瞧瞧,别人生了孩子胖得差点变成个猪,你倒是越发的显出风韵来了!这人跟人差别也太大了!”张夫人上下一打量吴大少奶奶不由笑着打趣道,又笑问春霞吴大少奶奶比从前可是更漂亮了? 春霞笑着点头,“夫人说的没错,大少奶奶真的比从前更漂亮了!” 吴大少奶奶亦笑道:“罢了罢了!你们就打趣我吧!还漂亮呢!我家那个磨人精一天到晚不消停,远远的闻着我的味儿便非要我不可,奶娘怎么哄都哄不着,如今晚间还同我睡一起,只好叫奶娘在我房里打地铺呢!”吴大少奶奶虽抱怨着,唇角却不自禁的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容光焕发。 看得张夫人一阵羡慕加暗叹。 吴大少奶奶话刚说完便自悔失言,张夫人虽豁达早已丢开此事,但女人家哪个不想有自己的亲生骨肉?听旁人说起岂不会觉着难受的?若说往常她是断断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只是心中洋溢着满满的满足和喜悦,情不自禁便脱口而出了。 吴大少奶奶呵呵一笑,转而便提起这次张县令剿灭山贼之事来,大大的恭喜贺喜了张夫人一番,几句话下,便将方才那事不动声色的转了过去,张夫人亦又高兴起来,三人一时说笑着,十分热闹。 吴大少奶奶是与张夫人极熟悉的,见她今日身旁摆着马槟榔却不嚼不由诧异,便随口笑问了一句。张夫人叹了口气,便将刚才春霞所言说了。 吴大少奶奶听得亦惊出了一身冷汗,暗暗的后怕不已。前两年二人往来熟悉之后,张夫人亦笑着请她品尝过这马槟榔,她试着嚼了一个,才一口便吐了出来,说什么也不肯再试,没想到却是侥幸了。若自己当时亦同张夫人一样上了瘾,今日未必能做的了母亲! 吴大少奶奶心中后怕,面上自然是半点不露,陪着张夫人叹息了一回,便笑着安慰道:“姐姐且安心好好调养,相信一定会有效果的!姐姐你想啊,若姐姐命中注定合该无子,便不会这么巧恰好今日让小霞无意中发现这事儿了,既然上天安排了这一出,说明事情就有转机啊!这一年半载还不容易过?一眨眼的功夫罢了!到时候,保管姐姐抱个大胖儿子!” 一席话说得三人都笑起来。 张夫人心胸更是一开,不觉点头笑道:“你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小霞,你可真是我们张家的福星,吴妹妹说的是,这肯定是上天的意思,不然这事儿怎么这么巧?唉,是不是儿子我倒没那么执着,只要有个孩子,我便心满意足了!” “夫人平日里多注重保养调理,闲暇无事便多往花园里散散步,亲手栽种、修建些花草,浇水啊,除草啊什么的,对身子有益处!只要身子调养过来,一切都有可能的!”春霞也忙说道。 张夫人诧异了,“这,这栽花种草也能调理身子?” 春霞便笑道:“这有个缘故,夫人整日在府衙后宅,无事便是久坐,时日长了对身子底子会有影响,多运动运动可增强体质,培元固本,自然也是一种调理身子的法子!说的通俗些,看那乡间农妇,常年干活身体素质就好,平日极少得病,挺着大肚子还能下地干活,有的干活时突然分娩直接就在田间地头生下孩子,照样没事!” 这些事张夫人闻所未闻,不觉变色道:“这,还有田间地头分娩的,这也太――”她摇摇头,简直不敢想象。 吴大少夫人掌管着吴家生意,对外头的事了解得更多一些,便点头笑道:“小霞说的没错,对乡间村妇来说,这种事情的确很常见!” 张夫人点点头,望着满园子的花木,笑道:“说的是,明日起我便亲自动动手,这身子底子可不能亏了!” 说着三人都笑了起来。 很快到了中午用饭时分,仍旧是三人在后堂用,张大人和杭东南并县丞、师爷等在外厅用。 后堂三人只吃饭不饮酒,没多大会儿便用好了,便坐在厅中喝茶说话,外边喝上了酒却是将近一个半时辰才用好。于是相继告辞。 杭东南身上的伤未完全康复,张县令等并未逼着他饮酒,只随意饮了两杯而已,回镖局的途中春霞见他目光清明,身上酒味也不重这才放了心。杭东南笑着握了握她的手,“你的话我总记得,你说不让喝,我怎敢不听?不然我喝了酒,你又该喝醋了!”说得春霞“嗤”的一笑。 回到镖局中,杭东南便将今日张大人所言向她道了一遍。说是衙门那边已经准备好,明日让他与镖局中人告别,明早顺便会有两名捕快过来帮他将行李搬过去,县衙里已安排了住宿处,后天一早,就算正式当值了。 此事镖局中众人早有准备,虽然走得急了些,料想众人也会理解,只是―― “你的伤还没好呢?不会叫你去抓贼吧?”春霞担心的是这个。 “不会。”杭东南好笑起来,说道:“就是一些公务需要吩咐一声罢了,前几日李师爷和柳师爷会带我熟悉熟悉,办事自有下边的人去办。再说了,咱们桐江县一向太平,哪儿有那么多贼可抓?” 春霞这才放了心,笑道:“说的也是!那也好,你早些过去早些熟悉也没有坏处。” 杭东南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温柔笑道:“先前大人在书房单独见了我,问我可有什么要求,我说了想尽快与你成亲。阿霞,大人答应为我做主,咱们的婚期就定在八月份你看怎样?” 春霞一呆,“这么快!” 八月份?现在已经七月下旬了,也就是说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了!”杭东南却是恨不得就在明天,笑道:“聘礼我会叫人在县城里都准备好。至于嫁妆,”杭东南蹙蹙眉,便道:“我还有四百多两私房银子,横竖将来也是交给你的,不如这就先给你吧!你看看该添些什么东西便添置了!张大人说杀了单雄和剿山贼朝廷的赏赐至少有五千两,也很快就会下来了,大人许给我两千两,其余三千两用来抚恤别的捕快和镖局里的弟兄,大人说我若急着钱用可以先垫付给我,要不,我再支一些交给你?” 他说着又道:“我想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做个让人羡慕的新娘!” 春霞心中有些酸酸甜甜的,这个男人能为她做到这一步真不知叫她说什么好了。她伏在他胸膛上柔声说道:“其实,用不着这些虚样子,我知道你会对我好便行了!何必要做给人看呢!” 杭东南双臂圈抱着她,下巴抵在她头顶蹭着,笑道:“可是我就想做给人看,让人都知道你成了我的新娘!我不想委屈你,可终究给不了你太多。” “别这么说!”春霞轻轻掩住他的嘴,笑道:“向张大人支一些也好,你也别给我,咱们在县城里买一处合适的房子好不好?将来你在衙门里也不便整日回家,我是不能在你家同你爹娘一块儿住的,我怕你娘刁难我!况且铺子里的生意我也要不时看着。倒不如住在城里方便!好不好?” 杭东南自然说好,点头笑道:“还是你想的周到,那就这样吧!你倒是老实,什么话也敢说!平日里不住在一块,少碰面想来矛盾也会少些,咱们再时常回去看看,多多孝顺他们二老,等将来你生了孩子,我娘再有气也该消了。” 真是上道啊!春霞甜甜一笑,“我也是这个意思呢!” 二人相视而笑,杭东南揽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了紧,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的新娘子!” 新娘子…… 春霞心中一颤,脸上不由爆红。新娘子,好暧昧的称呼,叫人听了又羞又喜又忍不住有些窘。两世为人,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她。她虽知道自己迟早要嫁他、要做他的新娘子,可听到他这么叫她,心中还是会欢喜娇羞得发颤。 也许在心爱的男子面前,就要做新娘子的女人,没有哪一个会不欢喜娇羞吧。 “媳妇,你还没答应我呢!”杭东南低头看着她笑道。 春霞的脸红得都要成煮熟的虾子了,垂着头不敢抬,轻轻的点了点“嗯”了一声。 杭东南的呼吸忽然一粗,紧紧的将她拥着贴在自己身上,在她发际上吻了吻,喃喃哑声道:“阿霞,你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从我知道你是我媳妇开始,我便等着这一天!我曾经以为你讨厌我,见了我连句话也不肯多说低头就逃。后来发现,你是真的讨厌我,张口闭口就说我们不合适,你还说你这辈子也不想嫁给我!可我这个人素来就有股怪脾气,我盯上你了,总要叫你答应嫁给我的!” “我,我还不是怕你欺负我嘛……”春霞听他提起往事,心中几许甜蜜几许心酸。甜蜜的自然是他对她的各种好、各种纵容和疼爱,心酸的,是他心中喜欢的是他自幼定亲的未来媳妇左春霞,而不是她这个换了芯子的西贝货。想来想去,总会有一点不甘。 “呵呵!”杭东南笑了起来,忍不住抬手轻轻摩挲着她细嫩微热微凉的脸蛋,宠溺道:“我哪儿舍得欺负你?再说了,你不欺负我就好了,我还敢惹你呢!” 春霞“嗤”的一笑,忍不住抬头看向他,眨了眨眼睛说道:“我欺负你你也肯么?不怕人说你怕老婆?” 怕老婆这种话,极其有损男子汉大丈夫的尊严和威风,是男人家最不能容忍的评语之一,其严重性仅次于“不举、不行”。一个男人哪怕在家里怕老婆怕得要死,在外人面前也必定是嘴硬的,越发的摆出一副大丈夫神情来。 杭东南笑道:“旁人爱说只管说去,只要我知道你对我好就行了!” 春霞咯咯的笑起来,杭东南却又试探着道:“可是媳妇啊,在外人面前你给我稍稍留点面子可以不?等咱们回家关起门来,你要我怎么样都行!” 春霞原本是咬着唇笑,听了这话哈哈的笑出声来了。说到底,他也是个普通的男人!不过,这个要求其实也很正常。 她便笑着嗔他道:“说的我跟个心肠狠毒的恶妇一样!你是我夫君,我哪舍得在人前落你的面子?我对你……还不够好么!” “好,很好!”杭东南扬眉笑道:“是我说错话了,我媳妇儿从来不拿我当外人,自然比谁都好!”他脑海中不自禁的闪过她满嘴“野鸳鸯”、“打野战”的粗言俗语,果然他才是自己人啊,外人怕是打死都想不到说话温温柔柔、彬彬有礼、和和气气的左姑娘会说出这等话! 春霞忽然问道:“东南,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你看到的这个人,你还会这么喜欢我吗?” “什么?”杭东南愣住,“什么你不是这个人,你就是我的阿霞啊,怎么会错?” 春霞有点说不清,吱唔道:“这么说吧!你的未婚妻是左春霞对吧?” “自然是你!”杭东南点头。 春霞又道:“可是有一天,你喜欢上了另一个女人――” “不可能!”杭东南摇头,“我只喜欢你,怎么会喜欢另一个女人。”他生怕她又胡思乱想,赶忙表明心迹,“我真的不会再碰任何别的女人!” “你听人家把话说完嘛!”春霞娇嗔横了他一眼,说道:“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了另一个女人,就像,就像如今喜欢我这么喜欢她,而她不是左春霞,那你会娶左春霞,还是会娶这个女人呢?” 春霞说着,自己都觉得有点拗口。 杭东南更是听得一愣一愣,瞅了她片刻柔声道:“阿霞,你别害怕,我说了会好好待你定会好好待你,无论将来我们遭遇什么,我对你的心始终不会变,永远也不会变!咱们迟早要成亲的,你别害怕!” 这回轮到春霞一愣一愣的,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怀疑她得了婚前恐惧症所以胡言乱语吗?也许他不知道有这么一个词,可他在说的分明就是这么一件事啊! 春霞哭笑不得,想要解释却发现根本无从下口!算了,还是放弃了吧,不然的话平白惹他担心罢了! 其实答案很明显,她何须问呢?他从小认定的就是左春霞,他要娶的当然就是左春霞,有了未婚妻,以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再和别的女人纠缠的,只怕连多看一眼都不会!如果她不是刚好替换了左春霞的芯子,他根本也不会多看她一眼,哪怕她再优秀、再好,也不会入了他的眼。 可是偏偏,老天爷就是这么安排了!她成了左春霞,然后,令他无怨无悔的爱着她,对她许下了一生的承诺。她就是左春霞,左春霞就是她!那么,她只需要好好的接受上天的安排就好,何必胡思乱想、庸人自扰? 春霞无奈笑笑,一拍脑袋,叽咕道:“好啦!是我胡思乱想啦!以后不会了!” “你呀!脑子里有时候冒出些古古怪怪的东西都能把人吓着!”杭东南宠溺一笑,口中说着“吓着”,凝着她笑意却直达眼底,满满的疼惜与怜爱。对上她水溶溶的眸子和盈盈的笑意,自然而然的,他低下头,噙住她两片柔软红润的娇唇,温柔的同她缠绵,吮着她口中甘芳的甜蜜,惟愿岁月静好,一世安稳。 忙了三天安排好县中诸事,春霞和杭东南便一同回乌桕村,李师爷随行,转达张县令的意思,为这门亲事保驾护航。 两人的下月要成亲之事宣布出来,张夫人和吴大少奶奶、梅五爷、梅芳、李掌柜等都由衷祝贺,吴大少奶奶早发了话给吴家商铺,将一些聘礼、陪嫁之类的东西准备好,等着这两家上.门来购置,价格自然是公道实惠的。张夫人也叫人交代了杭东南,人手不够的话尽管叫衙门里的衙役们去帮忙。其他的像贺老板等春霞的同行、广威镖局里杭东南的旧日兄弟们,亦都陆续得到了消息,表示到了那日定会前往道一声恭喜。 123第123章 下聘、安床(8000+) 回到乌桕村,杭东南和春霞分开各自回家,春霞这边自无波澜,左光和杨氏早听杭东南暗示过今年就会迎娶春霞过门,听了这事儿非但没有觉得意外,两人相视一眼,反而有种“这事儿终于确定了!”的解脱。要不然这么拖延着,总归是块心病,自家的女儿丝毫不“检点”同杭东南走的这么近,这村里谁不知道?万一事情有变,吃亏的总是女方,将来真正要“两个女儿都嫁不出去了!” 最感意外的反倒是春霞,顿时有种一拳走空的感觉,亏她先前还左思右想、百般纠结不知该如何跟爹娘提、生怕吓着爹娘呢!好么,闹了半天她白担心了!爹娘可比她淡定得很呢! 杭东南那边,却又出状况了。 杭东南和李师爷踏进院子里,从屋里迎出来的除了老娘叶氏、老爹杭赞,还有一个身量尚小、着鹅黄衫子的小姑娘,小姑娘身后跟这个着水绿比甲的垂髫丫鬟。 这姑娘不是张总镖头的千金小姐张祺又是谁祧? 杭东南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会在自己家中? “杭大哥,你回来啦!”张祺扬起俏丽的小脸笑得眉眼弯弯奔上前来,透着一股子娇憨气。叶氏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越看越喜欢。 “东南!你总算是回来了!这位是你朋友?来来,屋里请!”叶氏忙着上前,拉着杭东南的手上看下看,“听说你受伤了?怎么样?严重不严重?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哎哟,听说那些日子都下不得床,那不得疼死了!你这孩子真是死心眼,那山贼多凶残啊,你不会跑呀!干嘛还往上凑!真是!下回别这么傻了!还有啊,这么大的事儿你居然不叫人回来跟爹娘说一声,你呀你呀,不晓得我们会担心吗?真不知说你什么好……咴” 杭东南无奈向李师爷望了一眼点了点头示意抱歉,向叶氏蹙眉道:“娘,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做事自己有分寸,放心好了!爹呢?” “哎哟瞧你怎么说话的!”叶氏不满瞪他一眼,接着又絮絮叨叨道:“你有分寸?你有分寸就不会受伤啦!亏得人家阿祺告诉,不然我和你爹还被你蒙在鼓里呢!我们本来说要进城去看你,阿祺说你住在他们家镖局里一切都好,伤也养好了,我们这才放心!要说阿祺这孩子啊,真是个好姑娘!长得又漂亮又乖巧,脾气性格也好,说话也讨人喜欢,出身又好,又——” “娘!”杭东南忍无可忍打断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 “大娘!”张祺却是娇羞得一张笑脸泛着红晕,一跺脚扭着身娇憨道:“人家,人家哪有大娘说的那么好啦!” “呵呵,看看这姑娘,多谦虚、多懂事啊!”叶氏更乐了。 “娘!”杭东南一把拉着她走到一旁,低声正色道:“娘你这是做什么?阿祺怎么会在咱们家?您知不知道她是我们总镖头的掌上明珠,万一有点什么闪失,你担当的起吗!” “看你这话说的!”叶氏非但不以为然反而还甚是得意欣慰,笑眯眯道:“这孩子啊我是一看就喜欢——” “娘!”杭东南不得不又打断她,“咱们家跟人家天差地别,她爹还是你儿子的东家呢,咱们两家没这么熟!”您可不可以不要用这么熟的语气说话! “那也是从前啊!”叶氏洋洋得意道:“你现在可是咱们县里的捕头,那也是个官儿了!算起来也不比镖局的总镖头低嘛,将来啊,镖局没准还要请你多照顾照顾呢!” “这些话是阿祺跟你说的?”杭东南黑着脸。 “这孩子实诚,说话我看靠谱!”叶氏振振有词。 “我跟你说不清!”杭东南气道:“我告诉你,镖局里上下人等人人都知道我有未婚妻,阿祺一个未许人家的千金小姐,莫名其妙的跑到咱们家里来了,这事儿若叫有心人说上几句,定要说是我勾.引哄骗人家无知小姑娘,你就等着张总镖头夫妇把你儿子撕了吧!” “怎么可能!”叶氏悚然而惊,忙道:“明明是人家张小姐自己来的,又不是你——” 航东南哼道:“你觉得旁人会相信吗?” 叶氏怔了怔,“切”了一声不以为然道:“那,那也没什么嘛,大不了你娶了她好了!我看她啊是真喜欢你呢!呵呵,如今你又是捕头了,是有官身的人了,也配得上她!她说她爹也很看重你的……” “您就别添乱了!”杭东南气得张嘴就想将与春霞的婚期已定说出来,只这时候说没准又要跟他娘纠缠闹上半天,不如先把张祺解决掉再说别的。万一叫未来媳妇知道张祺在自己家这儿,那醋缸子没准又要打翻了,越发的乱! “这种念头您想都别想!阿祺她还小不懂事您跟着瞎掺合什么!你以为张总镖头会看得上我这个当上还没三天的捕头?您别做梦了!这件事我来处置,您别管了!” 杭东南说着,深深吐了一口气,转身朝张祺走去。 张祺微微仰着小脸看着他,一双清澈的眸子亮晶晶的,满面娇羞。她骗爹娘说去闺蜜赵小姐家小住两日,悄悄带着丫环鸢儿来到了杭大哥家,就是奔着讨好“未来婆婆”的目的的。 还是鸢儿有主意,说只要未来婆婆喜欢,杭大哥本就不讨厌她,这下子还能不顺水推舟娶了她?至于杭大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未婚妻?那算什么呀!不过是个凶恶粗俗的乡下女人,给几两银子看她还不乖乖退婚! 张祺见杭东南朝自己走来,心中一阵兴奋欢喜,小手忍不住紧了紧。杭大哥果然对她不一样了呢!以前总是她追着他跑,总是她变着法儿的叫他来说话见面,何时他对她主动过了? “杭大哥!”张祺娇娇脆脆的叫道。 “你也太调皮了!怎么会在这儿!张总镖头和张夫人会着急的,我这就送你回去!” “不要!”杭东南一开口就打碎了她的美梦,张祺小嘴一撇,嘟着嘴气鼓鼓的瞪着他,瞧着好不委屈。 “鸢儿,你家小姐的可带了什么行李,赶紧收拾了!”杭东南说道:“正好有现成的马车,走吧!” “我就不要嘛!”张祺一跺脚,朝叶氏飞奔过去,挽着叶氏的胳膊撒娇,“大娘,我不要走!我想留下来陪大娘说话!” “好,你不走也行,那我便去通知张总镖头和张夫人,让他们派人来接你!”杭东南见她如此是真有两分生气了。 “你、杭大哥你要赶我走!”张祺一跺脚,小嘴一撅委屈得带了哭腔! “哎呀东南,你看看你,怎么说话的!人家小姑娘花朵一般娇嫩,禁得住你这么吓唬嘛!真是,怎么说话的!”叶氏嘀咕着,反手将小媳妇般委屈的张祺护在怀中,低头小声的安慰着,张祺吸了吸鼻子,嗯嗯的点头脸色这才好看些。 杭东南见了气得想要扶墙,有个拎不清的亲娘,真拖后腿! 李师爷看得暗暗好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杭东南和春霞这门从小定下分明铁板钉钉的亲事,要实施起来却那么困难,以至于不得不请县尊大人出面说话!原来有个不喜欢原配未来儿媳妇的婆婆! 杭东南黑着脸,索性懒得理会老娘,一眼朝鸢儿瞪过去:“还不快去收拾包袱?真想我回去禀了总镖头和夫人派人来接你们?鸢儿,你好大的胆子!” 鸢儿脸色一白,小姐是娇娇女,是老爷和夫人的心肝宝贝,便是犯了天大的错那也定不是小姐的错,而是她这个贴身丫头挑唆的。所以,什么事情到了最后,挨责罚的只会是她! “是,杭镖头!”鸢儿慌忙躬身答应,向张祺怯怯道:“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咱们出来也有两天了,万一老爷和夫人知道……” “你闭嘴!”张祺俏脸一沉,瞪着她不满道:“不是你出主意说来杭大哥家里陪伴大娘的吗?你却又说要走!” “小姐!”鸢儿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杭东南冷着脸道:“阿祺,听话!你再胡闹以后我可再也不理会你了!” “张小姐,”李师爷咳了一下亦笑道:“您可是千金大小姐,这样随随便便瞒着爹娘出门可是不妥啊,叫人知道了要说小姐闲话的!还是快回去吧!” 张祺咬着唇,似在犹豫。 叶氏见了好生不忍,忍不住说道:“我看也不差这一晚,不如就让阿祺再住一晚上,等明天再走不行吗!” “……”娘,您能不能不拆台啊!杭东南已经无语了。 “好啊好啊!”张祺一听又高兴起来,“那我明天再走,明天再走好了!” 好不容易等到杭大哥回了家,她当然愿意陪着他一起在他家过一夜了,明日走,心里也舒服些。 “不行!”杭东南忌讳的正是这个,哪里肯答应?他如今回来了,若再留张祺住一晚上,那真是说不清了。 张祺小脸又黯了下去。 李师爷看了看天色,便笑道:“此时时候还早,杭捕头,不如这样,我呢,把事情说完,顺便今儿也回县衙里去,正好顺路,就不在府上打扰了,你看如何?” “如此也好!只是辛苦师爷了!”杭东南大喜。 “师爷?”叶氏诧异,这才真正打量起李师爷来。 李师爷便笑着上前招呼,又笑问道:“不知杭老先生在不在家?在下丰乐县尊大人之命,可是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要同两位商量呢!” “呵呵,我家老头子串门去了,这就叫他回来!”叶氏还是头一回听人称呼自己的老头子为“杭老先生”顿时笑得脸上跟开了花似的,忙叫杭小蝶去找她爹回来,又招呼着李师爷屋里坐。 然后,用一种肯定的语气很拎得清的说道:“呵呵,真是辛苦师爷您多跑这一趟了!这喜事啊,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东南当上了县里的捕头,哎,这真是件大喜事呀!呵呵,我们杭家——啊不,我们乌桕村里,还没有哪家出过像我们东南这么出息的人呢!不是我夸口呀,我这个儿子,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呵呵,他啊,就是比别人强!” 李师爷一愣,呵呵笑道:“叶夫人说的没错,杭捕头的确是年轻有为、智勇双全,呵呵,将来前途不可估量啊!不过我今日来,要说的是另外一件喜事!呵呵,等杭老先生回来咱们再说吧!” 叶氏一听自己居然成了“叶夫人”了,比听张祺这么一个穿戴讲究、粉团似的玉雪可爱的富家大小姐甜甜的管自己叫“大娘”还要欢喜,整个人都有点轻飘飘起来了,呵呵的光知道笑,哪里还管李师爷说什么?一个劲的点头说好。 张祺瞧瞧杭东南,又瞧瞧李师爷,却没来由的感到心里有些不安,忍不住揪了揪衣襟,忐忑起来。 不一会杭赞便回来了,双方寒暄过后,李师爷便笑吟吟的将杭东南和春霞的婚事已经由县太爷做主一事说了出来,杭赞两口子俱是一怔。杭赞倒不觉得什么,叶氏心里却暗暗叫苦,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脸上的笑容顿时扯得稀烂。 张祺更甚,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惊呼一声,委屈的瞪着杭东南,晶莹的泪珠立刻大颗大颗的涌出眼眶,呜呜的哭着跑了出去,慌得鸢儿忙跟着出去。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杭东南更是没来由的感到有点心虚,好像做了负心汉似的。 听到哭声从院子里传来,张祺并未跑远,屋子里的众人这才稍稍放心。 “这事,这事怎么就惊动县太爷了呢,真是!这,呵呵!”叶氏勉强笑着,狠狠瞪了杭东南一眼。 杭东南朝她讨好的笑,只要她不反对,他也不求其他了。反正成亲后就带着春霞住到县里边去,等生了儿子带回来,娘再不喜欢春霞,还能不喜欢孙子吗?况且到时候她看到春霞的好,自然就会慢慢改变了。 杭东南和春霞在张县令两口子跟前如今可是红得发紫,身为张县令的身边得用人,李师爷哪能不知?将来还要和杭东南共事呢,他自然要好好卖他个人情,便呵呵一笑,说道:“叶夫人你是不知道啊,左姑娘如今在县城里那可是名气大振呢!桐江首富吴家你知道吧?吴家长房大少奶奶难产,就是左姑娘救活的,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还有我们县尊大人的姨娘难产,也是左姑娘妙手回春,如今在县里头,左姑娘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你们杭家有福,娶了个好儿媳妇!对了,县尊大人说了,到了好日子,他还要送一份贺礼呢!我们夫人和姨奶奶也说了,要给左姑娘添妆,这是多大的体面呀!” 杭赞和叶氏听了这话立刻便有些欢喜起来了,两人忙笑着客气了几句,于是,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这具体的日子,你们两家人就赶紧商量商量吧,呵呵!看着时间是紧了点,不过也没关系,缺什么少什么,张大人说了,尽管说一声便是!不管是银钱还是人手,都不成问题!” 这就是天大的体面了!整个乌桕村都没有谁家有过这样的威风!杭赞和叶氏还有什么不答应的?笑呵呵的点头什么都应了。 李师爷见任务完成,便笑着起身告辞,叫那放马去了的车夫套了车便走,顺便将张祺主仆两个带回去。张祺眼泪汪汪的望着杭东南,清澈的眸子中波光盈盈,可怜兮兮的向杭东南望过来,委屈得不得了。看得叶氏一阵心疼,忍不住叹气。 杭东南面无表情,瞧也不再瞧她一眼,向李师爷抱拳道:“到时候有劳师爷了……” “呵呵,杭捕头放心!老夫知道该怎么跟张总镖头说!杭镖头,老夫就先回去给县太爷复命了,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啊!”李师爷笑道。 杭东南抱拳道谢,看着他们去了。 “哼!”看着马车远去了,叶氏这才想起来同杭东南翻旧账,恨恨的朝他翻了个白眼,一声不吭转身进院子去了。 “爹!”杭东南扬眉叫了杭赞一声,眉眼间满满的都是喜之不禁的神色。 “呵呵!”杭赞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理你娘,这事儿我会拿主意的!时间虽然有点紧,但县里什么都能买得到,咱们家这点银子也凑得出来,还是没问题的!你就安心等着吧!唉,没想到小霞这孩子,如今这么出息了,能娶到他,也是的确是咱们家的福气呀!” 杭东南感激一笑,“爹您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傻话!”杭赞看着比自己还要高大的儿子,心中突然就涌起一股感慨,一转眼儿子就这么大了,都要娶媳妇了! 尽管叶氏一百个不情愿、不甘心,可此事却已经是板上钉钉,再也没法回转了。 两家人很快商量好,将日子定在八月初八,正好赶在中秋节前。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一系列过程飞快而过。好在有专业的媒婆,都是惯熟做这些事情的,进行起来也十分的顺利。 这也是春霞头一回见到古代的媒婆,跟喜剧电影中穿着花衣裳、头戴大红花、一张胖脸涂脂抹粉、最标志性的嘴角长着一颗豆大的黑痣颇有不同,相同的是胖乎乎的脸上满是笑意,那笑叫人见了没来由的便觉得亲切——专业到了一定的水准,那真是一种境界了!而且,口才特别非常极其的好。这使春霞想起从前闲暇之余偶尔在某本书上读到的一首专门讽刺媒人的民间歌谣,写道是“一条帕子两边花,背时媒人两面夸;一说婆家有田地,二说娘家是大家;又说男子多聪明,又说女子貌如花;一张嘴巴叽里呱,好像田中青蛤蟆;无事就在讲空话,叫儿叫女烂牙巴;日后死在阴司地,鬼卒拿她去捱叉。” 好在两家知根知底,媒人说成一朵花也没什么关系,却是令春霞暗暗起了警惕之心:将来她的儿女要成亲,绝对要自己相看,绝对不相信媒人这张嘴…… 之后,两家人又各自忙着准备聘礼和嫁妆。 其实按叶氏原本的主意,这门亲事非要办的话,简单一点就行了,用不着太大的排场。可是县太爷亲自发了话,又表示会送贺礼,这排场要是小了,岂不是令县太爷难堪?而且在村里头也不够威风、不够神气不是? 那么,就得大办了!可是,娶的偏偏是自己不喜欢的儿媳妇,叶氏又觉得不甘,心里头那叫一个纠结! 杭赞倒很痛快,拿出了家中几乎全部的存款五百两银子,其中三百两拿出来准备聘礼,二百两用来办酒席,顺便将家中里里外外该添置的东西添置一些。 杭东南觉得不太够,便有拿出了自己私存的二百两,全部让用来添置聘礼,又叫母亲不必再买头面首饰,他已经另外准备好了,到时候往上添就是。 叶氏气得直追问他的私房,杭东南再三表示没有了、留下这些本来就是为今日准备的,叶氏这才忿忿作罢。心里更觉得春霞把自个儿子给教坏了。不然儿子那么孝顺,怎么会藏私房!还藏了这么多! 杭家这边除了要办酒席琐碎事情比较多,其他的倒还好,一样样照着单子买便是了。左家那边,就显得比较鸡飞狗跳了。 新娘子出嫁,哪一个不是自己亲手绣嫁衣、盖头的?让春霞自己绣?还是别指望了!情急之下只得悄悄上城里买现成的,买了回家添补添补几针也就将就了。除了嫁衣,还有床单、枕套、被套、帐子、手帕、荷包等等这些,无不要新娘子亲手绣一套,饶是买了现成的补针,春霞也给闹得是头昏脑涨。好在吴大少奶奶知道情况之后吃惊之余又感到好笑,便将身边近身丫鬟婆子们做的针线悄悄送了两套过来,跟市面上卖的多少有不同,不然叫哪个眼尖的看出来,新娘子这丑可就出大了! 左光和杨氏心知肚明女儿在这上头的天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还有一样,那是怎么都躲不过去的,那就是为杭家人每人做一双新鞋子。 这是本地的习俗,也代表着新娘子的孝心和诚意,是半点儿不能马虎的,否则婆家人会认为新娘子轻视、看不起自家,要不然就是太笨,总之就是不好。杭赞、叶氏、杭东南、杭小蝶四个人四双鞋,每一双鞋必须得是春霞亲手做。眼看着还有小半个月的时间,春霞是打死也做不成的,彩霞只得偷偷帮着纳鞋底、裁样子。 杨氏一朝春霞谴责的看过去,春霞便伸出自己那扎了不知多少个针眼的手指头给她看,杨氏叹了口气,不语了。 八月初,梅芳从城里也来了,跟表姐春分住在杭家,白天顺便到左家跟春霞姐妹作伴、顺便帮忙,春分也是差不多的年纪,便也同梅芳一块天天往左家跑,婆婆赵氏见她和春霞姐妹亲近自不会多言,于是四人天天一处,交情倒是越来越好。 没过两日,张县令夫人和吴家大少奶奶各自派了人来给春霞添妆,张县令夫人送的是一套紫檀木雕的梳头家伙和一整套上好的胭脂水粉、一对百子千孙五彩花尊、一顶大红销金撒花帐子;吴大少奶奶送的是一对龙凤錾花金镯、两对金钗、两端回文绮、两端云纹锦、一尊白玉送子观音。两家的嬷嬷乘着马车前来,光是那身穿戴做派,便引来无数村人围观,大婶大娘媳妇姑娘们见了无不羡慕叹息。 另有村里别的姑娘姐妹们也送了些添妆之物诸如手帕、鞋子、绢花、荷包等玩意,梅芳亦带来了一面小巧的铜把镜、两个装着金银馃子的精绣荷包,春分等亦各有相赠。 来者便是客,春霞家并未分出厚此薄彼来,也并未因为来人带的东西寻常便轻视怠慢,一应拿了糖果点心瓜子果脯等吃食热情招待了,众人都感到自己受到了重视,对左家更增好感,那“恭喜”两个字更是说的顺溜,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转眼就到了送聘礼这日,杭家那边备了十六台聘礼,镖局里和衙门里各出了一半人,一早便吹吹打打的抬着一台台的聘礼往左家送,照规矩在村中绕行一圈,引得邻村都有特意跑过来看热闹的,小孩子们更是拍手笑着在后追逐,热闹喜庆无比。 桐江县风俗,聘礼都有一定的规矩讲究,丰捡则视各家情况而定:一是“聘金”,表示男方感谢女方父母对女儿的养育之恩,杭家备的是每个重十两的银元宝五对;二是“三金”,即为金钏、金镯、金坠;三是“聘饼”,一担共百斤;四是“茶礼”,共备了四罐,用系着红绸、高约一尺的锡雕茶叶筒装着;余者还有三牲、海味、鱼、酒、四干果、凉果、四色糖、帖盒、香、炮等等不一而足各家各有增减,杭家自然不会有减,反而都是极好的。 除此还有时下新鲜花样的细布十二匹、杭绸十二匹、轻容纱六匹,银首饰两套、金钗两对、珍珠耳环一对、金耳环一对,装着满满当当的十六台,在村里游行而过时,无人不叹左家姑娘好命,这样丰厚的聘礼,在村里是前所未见的。 下聘之后,男方这边就等着迎接新娘、准备成亲当日的宴席了,而女方那边则要择吉日到男方家安床。 只有杭东南的娘,叶氏,还在哪里肉痛聘礼,念叨着好几百两银子就这么没了啊,也不知道左家备的嫁妆怎么样…… 按当地习俗,新房里的一切用物都由女方来提供,而男方只需要提供一间空荡荡的新房。当然,若女方条件不行的,也不必什么都由女方提供,但大床却是必须的。左光和杨氏舍不得春霞将来受委屈、遭公婆小姑妯娌们闲话,自然将能准备的都准备了。左家早已请人到杭家量了新房的尺寸,大床、衣柜、五斗橱、衣架、梳妆台、圆桌及配套的凳子、帐幔、整套的铺盖等都一样样的备齐了。到了选定的良辰吉日那天,便请人将这些系着红绸的家具物件一样样的抬到杭家。 叶氏看到这些打磨得十分光亮可鉴的枣红色雕花家具一样样搬进新房,看起来挺结实,用上二三十年应该不成问题,心里这才略略平衡了些。 首先是便是安床。安床也是有讲究的,几个小伙子先将大床抬进房中,在事先请人算好大吉的位置稍稍偏颇大概一两寸将大床放好,然后,到了算好的吉时,再由特意请来的好命佬将床轻轻一移一两寸,恰好移到事先算好的吉祥位置。之后,再将别的家具一样样的搬进来摆放好。 124第124章 哭嫁、出阁(6000+) 安好床之后,新房便是闲人免进了,任何人都不得触碰大床,直到婚礼的前夜,再由好命婆负责铺床,将床褥、床单、鸳鸯被、百子千孙帐铺好挂好,并撒上各式喜果如红枣、桂圆、荔枝干、花生、莲子、红绿豆等,成亲当晚,可让小孩子“滚床”,取百子千孙之意。 女方的嫁妆,亦非在新娘子出嫁那日随花轿前行,而是在头一天黄昏时分抬入男方家的门中,大箱小箱的嫁妆除了先前聘礼中的绸缎和首饰,张夫人和吴大少奶奶等添妆的所有物件,左光和杨氏亦陪了些绸缎布料、首饰和二十四套新妇四季衣裳,还有子孙盆、子孙桶、杯碟碗盏、龙凤烛、鞋袜、锦被铺盖、片糖等等,这一样样亦各有吉祥的寓意,如花瓶寓意花开富贵、银包腰带寓意腰缠万贯、尺寓意良田万顷、铜盆及鞋寓意同偕到老、剪刀寓意比翼双飞、片糖寓意甜甜蜜蜜…… 送嫁妆这天晚上,左家灯火通明,亮彻整晚。待得所有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明日杭家花轿上.门时,左光和杨氏望着装饰一新的屋里院中,各自皆有些怅然。杨氏更是背着人暗暗的落了一把泪,心情方稍稍舒缓些。 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终于要是别人家的了!尽管先前一直盼着她出嫁,盼着心头这一块石头早早落地,可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身为一个母亲,在感到欢喜和欣慰之余,心中那种淡淡的痛和惆怅,却无以言语。 这天晚上,杨氏将彩霞赶到了客房去睡,自己跑来和春霞睡祧。 春霞心中暖暖,柔柔的叫了一声娘轻轻往杨氏身上依偎过去,伸手环住了她的脖子。自从穿越过来之后,这是她头一回跟杨氏这么亲近,这撒娇的举动却令杨氏心底的泪差点又涌上来,亦轻轻揽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一会才缓过了劲。 “娘的小闺女真是长大了,真漂亮!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新娘子呢!”杨氏凝着女儿,含着笑叹道。 “娘!”春霞听她这么夸自己,脸上一下子布满了红晕,娇羞的垂着眼眸咴。 “傻孩子!羞什么呀!”杨氏不由笑道:“唉,娘真挺舍不得的,明日,可就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再回来就是姑奶奶咯!” “那也是爹和娘的女儿啊!”春霞撒娇道:“娘,咱们两家离得这么近,我什么时候想你们了,串个门就回来了,您别这样嘛!” “那可不行!”杨氏听了这话忙正色道:“小霞啊,你向来懂事贴心,做事也极有主意,别的上头娘是不担心的,只是,一定要和你婆婆处好关系,没事不许往娘家跑,知道吗?”顿了顿杨氏又加了一句:“别让东南难做!” “娘,放心吧!我知道应付的——” “不是应付,是侍奉!”杨氏嗔她一眼,替她理了理垂下的秀发说道:“那可是你正经婆婆!娘也知道她对你有成见,可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这么乖巧,日子长了,她自然会看到你的好!况且,还有东南呢,那孩子实诚,心里又有你,有他在,你就算受点儿小委屈,也绝不会受大委屈的,千万不可以乱来,知道么?” “知道知道!”春霞连忙点头,笑道:“婆婆是用来侍奉的,我知道了!一定不会用对付三叔三婶的手段对付她!”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杨氏心里道。不过,是这么个意思没错,她便点点头,“你知道就好!” 母女两个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各自盖了被子躺下睡觉。 黑暗中,免去了许多的尴尬,杨氏觉得该说正事了,便咳了一下,有些犹豫的向春霞说道:“娘今天拿来的避火图你可看了?明晚洞房花烛,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春霞脸上“轰”的一下红成一团,原来老娘今晚过来陪她睡觉不光是陪她告别单身一起感慨,而是——另有重要的目的! 她怎么忘了这茬! 这种事……说起来真的挺害臊的。从素来温和实在的杨氏口中说出来,也挺违和的。更重要的是,她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左春霞而她也不是她的亲娘啊,听她说这个,春霞窘得一下子连呼吸都紧凑了。 半响没听到她吱声,黑暗中杨氏无声笑了笑,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听到这事也懂得害羞,可她们是母女,她有什么好羞的呢! “傻丫头,这是正经大事儿,臊什么呀!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你——我给的那图册你可看了?”杨氏又问。 春霞羞了又羞,终是艰难的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看过了。其实她只瞟了几眼就没什么兴趣了,比起现代来,这种图一点都不刺激,她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 “那,你可看懂了?” “……”娘,我以前怎么不知道,您原来也有这么豪放的一面呢? “嗯……”春霞又艰难点头。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杨氏舒了口气,说毕又柔声道:“一开始会有点痛,你得忍着,知道吗?女人家总要过这一关的,痛过这一次以后就不会痛了!” “嗯……”春霞又点头,窘得恨不得将头埋在被子里。 杨氏想了想又道:“女人家要矜持,别……咳,别出什么声音,也得忍着,这样才不会被相公看轻了。我知东南对你好,你更不能让他看轻了,得让他敬重你!” “……我知道了,娘……”春霞的声音带着些沙哑,涩涩的,脸上红得只怕能煮熟鸡蛋了。心中暗骂自己的不争气,其实不就是那档子事吗?她甚至连男人和女人做那事时候身体本身的生理反应都能用医学术语以一种极其科学、专业的方式描述出来,不但知其然还知其所以然,可为什么此刻却脸红心跳得不像样呢! 杨氏听出她的羞窘,知晓她是待嫁新娘子脸皮薄,见她明白了怎么回事到时候不会惊慌失措出丑,便一笑收住了话题,柔声怜爱道:“那便快睡吧,天不亮就要起来呢……” “娘您也睡吧,这一阵子您和爹都辛苦了!”春霞如逢大赦连忙说道。 杨氏笑叹道:“只要你们都好好的,爹娘便是再辛苦一些又何妨呢!好了,都睡吧!” 次日天还没亮,春霞就被杨氏拉起来了,说是不能误了梳头的吉时。于是匆匆忙忙洗了个澡,换上大红的绣着花开富贵的肚兜、大红的中衣、大红绣花的嫁衣,连鞋袜都是大红的,浑身上下除了那一头乌油油的秀发,尽是一个颜色。 村子里好些姑娘婆姨们一早便过来帮忙,待得全福婆为她绞了面、挽了发,插戴上鲜亮的簪花金钗,细细的整治了妆容,杨氏和彩霞等还来不及好好的看她几眼,吉时便已到了。随着绣着鸳鸯红莲的大红盖头从天而降,隔绝了外界,眼前便是一片昏暗的红。 “快,快,花轿到门口了!前头正拦门呢,一会儿新郎官就该来接人了!快扶新娘子下楼吧!”喜娘摔着红帕子从外头急急进来。 “来了!来了!”众人急忙扶着搀着看不见路的春霞上前。 “我的女儿啊!”杨氏突然叫了起来,带着浓浓的鼻腔一句句的诉起来,诉着对女儿的不舍和心疼,盼着她将来孝顺公婆、夫妻和睦、白头偕老,众婶子大娘们赶紧拉着相劝。 春霞一时愣住,听着伤感,心情一时五味陈杂起来。 喜娘见新娘子呆呆的不知反应,心道定是吓着了,便悄悄的在她手腕上拧了一把,凑近她耳朵边小声道:“哭呀!快哭呀!” 春霞一怔,手腕上又挨了一下,这一下才猛然回神,努力想着穿越过来最初家里的惨样,想着爹娘对自己的好,鼻子一酸,总算“哇”的一下大哭了起来。 喜娘这才松了口气,忙同众姑娘们拉着相劝。 这哭嫁本来是个习俗,不哭那是不吉利的。杨氏嫁女,心中本有不舍,哭起来也不难,却并非真正伤心。可好家伙,见女儿这一哭那真正是惊天动地、死去活来,不由得也勾起她的伤心来,一时忍不住也大哭了起来,哭得母女两个抱成一团,彩霞见了,也不由得在旁抬帕掩面拭泪,更助阵势。 这下子热闹了!众人急得忙拉扯分开她母女两个劝个不住,已经听到鞭炮声了,这意味着拦门的仪式马上就过去,花轿就要进门了。喜娘急得头上背上直冒汗,见这闺房中又是哭声又是嘈杂劝阻声闹得不可开交,当下也顾不得什么斯文了,提高了嗓子大叫道:“杨夫人啊,嫁女儿这是大喜事呀!这是天大的喜事呀!良辰吉日、天作之合,小两口必定夫妻和睦、白头偕老呀!吉时快到了,该上花轿啦!” 喜娘扯着大嗓子这一通叫喊,终于把杨氏叫回了神,也不用人劝慌忙止住眼泪停了哭声,忙握着春霞的手说道:“傻丫头,别哭,快别哭了!当心把妆哭花了!该上轿了,这就走吧!” 喜娘忙将一条粉红的干净手绢塞入春霞的手中,“新娘子快拭拭眼泪,咱们该下楼啦!” “对!对!”众人也都急起来,春霞胡乱擦了几下眼角脸上,将手帕从盖头下递了出去,身不由己的就左右众人扶着下楼去了。 耳畔尽是热闹与喧嚣,空气中有浓浓的硝烟味,一切都是喜庆的味道。大红的盖头下,她能看到的只是窸窣而动的大红绣花的裙角和地上的红色炮屑。 在这无尽的热闹和欢笑中,春霞被人扶进了轿子,轿帘一落,随着一声悠长清亮的“新娘子起轿咯——”轿身轻晃,随后被人轻轻抬起而行,在一片愈加响亮的喧嚣欢笑声和噼啪作响的鞭炮声中,春霞知道,自己正一步一步的离开这个家,从此进到另一个家。 还好,那个“家”因为有他,其实并不陌生。 她轻轻的舒了口气,心里出奇的平静了下来。 花轿绕村行了一圈,便抬进了杭家,之后拜天地、拜祖宗、拜公婆,在司仪的指示下完成一系列程序后,便送入了洞房。 虽然两家都在一个村里,可是天刚亮就起来,到这时候已经下午了,一整套折腾下来,其实还是挺累的。 进了洞房,被人扶着安安稳稳的坐在喜床上时,春霞暗暗的松了口气,这下子,总可以好好的歇一歇了吧?在她的认知中,到了这会儿已经没有新娘子什么事儿了,就等着晚上新郎回来了。 谁知,还没完。 喜娘对着她念叨了一大串的吉祥话儿,又在她身上、头上撒下五谷、花生、桂圆、莲子等许多干果。一会儿又感到身后的床一动,不知谁抱了个小孩放上去“滚床”,不知那孩子做了什么,惹得众人一阵发笑,春霞吓了一跳,身子不由得僵了僵,一动也不敢动——她这才知道,原来屋子里挤了不少的人! 好一阵的闹腾,终于才算结束,当喜娘笑眯眯赶着众人出去并掩上了门退出去时,这个世界终于清净了。春霞大大的吐了口气。 她轻轻掀起盖头一角抬头四下张望,屋子里到处透着大红的颜色,身下的床褥、帐幔自不必说,房间中央的圆桌上也铺着大红的桌布,其余的家具尽数贴着红艳艳的双喜字、系着红绸。虽然还没到天黑的时候,靠墙正中长案上的一对大红龙凤喜烛却已经点上了,就连那摇摇曳曳的烛光,也泛着一股鲜媚的大红。 屋子里一片红光映照,连同她自己,也是一个大红的人儿。 往后,这便是自己的家了!春霞微微的叹息了一声,将盖头轻轻的仍旧放下。 以前的她并不迷信,可自打摊上穿越这种事儿之后,她觉得这个世上还是有许多挺神秘的事情的。不吉利的事情她轻易不会去做,这盖头,自然要等她的夫君来掀起。 正坐着神游天外胡思乱想打发时间,门上突然响起了一阵轻轻的叩门声,春霞张嘴欲言,想起自己这时候不该出声的,忙又生生的压住了嗓子,端了端身子坐直。 那门外的人敲门不过是知会她一声,也没想着让她答应,敲门声响毕便推开进来了。迈着细碎的脚步走近她,柔声笑道:“弟妹该是也饿了吧?我带了饺子来,弟妹吃几个吧,只怕得明日早上才能出去用餐了!” 弟妹?这是在叫她? 春霞脑子里有一刹那的短路才想起来这是春分的声音,不由笑着轻轻叫了一声“春分姐!” 春分“扑哧”一笑,笑嗔她道:“你该改口叫我一声大嫂啦!” 春霞面上一热,好在有盖头盖着春分看不到她的窘。真是慢半拍啊,人家春分都管她叫“弟妹”了她还叫什么“姐”! “大嫂……”春霞知错就改。 春分笑着应了一声,将饺子盛了出来,递给春霞温柔说道:“快吃吧!这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呢!” “谢谢大嫂!”一阵热气腾腾的面香味袭来,春霞忍不住舔了舔唇,忙伸手接过那碗饺子,见春分没有叫她将盖头拿开的意思,便就这么躲在盖头之下凭着感觉吃起来。 很传统够味的猪肉大葱馅啊,皮薄馅多,馅料中加了剁得细细的木耳香菇和竹笋,软硬适中,滋味调的恰到好处。 一口下肚,春霞心中一暖满足的叹了口气,笑道:“这是小梅妹子的手艺。” “你这张嘴真是厉害!”春分笑着默认。 春霞亦笑,梅芳那手艺只要尝过的人谁能忘记呢? 不一会儿,一碗七八个饺子就下了肚,终于涨了些精神了。 “大嫂能不能给我要一碗茶,我有点儿渴。”春霞道了谢,忍不住又笑道。 “当然可以,”春分笑道:“等晚些时候我会送两壶热水过来搁在门口,晚上你好洗脸。” “谢谢大嫂!”春霞正为自己这脸上的妆容发愁呢,总不能叫杭东南一个新郎官出去拿水,她就更不能出去了,叫人看见多不好。可这脸上不清洗干净,她这晚上就别想睡得安稳了。 “自家人了,还这么客气!”春分一笑,收了碗筷去了,不一会拿了茶水来。之后,就再无人来这房中。 明显的,天色暗了下来,当门再次“吱嘎”一声轻轻响起时,随之而起的脚步声是春霞所无比熟悉的。那样的步调,踩出那样的声音,这个她的男人正一步一步的朝她走来。 “阿霞……媳妇……”当他用喜称揭开她的盖头,眼前骤然一亮,她抬头对上他俊朗的眉眼面庞,为他那双深邃得如同浩瀚的宇宙星空般的眸子所吸引迷醉,脸上不觉一下子烧了起来,竟有些扭捏的垂下了头。 杭东南一下子呆住了,喉头难耐的“咕咚”滚落一声。她在他面前是鲜活而俏皮的,胆子大得经常令他目瞪口呆——当然,也仅限于在他面前那样,若在人前她敢那么不管不顾乱说话,他定会好好的教训她。可是此刻,她居然娇羞了,而且,她娇羞起来另有一番说不清的味道,令他有种将她拥入怀中狠狠揉碎的冲动。 他坐在她身边,握住她那双放在一片大红衣襟上各位雪白的小手,紧紧的裹在掌中,抵在自己的胸口处揉了揉,欢喜的道:“阿霞,我们成亲了呢!从今日起,你真正是我媳妇了!” 火红的烛光中,春霞终于轻轻的抬起了头,凝着他,抿唇嫣然一笑,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这一笑百媚生娇,如冰雪初融,如浮冰碎玉,如朝阳破云而出,似平地霞光万丈,那种新嫁娘的娇美鲜艳以一种鲜花冉冉绽放般的姿态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她整个人容光焕发,晕红的烛光仿佛亦失了颜色。无论多少年之后回想起这一刻来,杭东南依然忍不住心口微热,他的妻子,这一生最美好的容颜只有他才见过。 “你真好看!真美!”杭东南由衷的赞叹起来,双手用力一拉,她低低“啊!”的一声身不由己倾身向他,他顺势一提一揽,她整个人便坐在他的腿上,跌靠在他的怀中。他紧紧的搂着她,低着头,一瞬不瞬的瞧着她,唇角愉悦的扬起,尽是笑意。 春霞下意识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软软的依偎在他的怀中,那微微紧张有些无措的情绪一下子镇定了下来。果然,她比较习惯他不规矩的行为。 “你也好看!”春霞笑嘻嘻的抬头向他道,一只手不觉轻轻抚摸着他的眉眼、脸颊、唇鼻。他是真的长得很好看,五官轮廓分明,带着刚毅的俊朗,鼻梁很英挺,薄唇长短适中,那入鬓的长眉再配上那双时而深邃时而灼灼却永远熠熠有神的眸子,真的很好看。 杭东南微微闭上了眼,任由她的小手在他五官摸来摸去,柔柔的,软软的,带着她的气息,所过带起微微的酥麻酥痒,却是他喜欢的那股味道。 她从来不是个安分的,见他一脸的陶醉和享受,她哪里肯就这么算了?眼睛狡黠的眨了眨,纤细的食指指腹在他的薄唇上来回抚弄着,轻轻重重的摩挲着,指尖忽而使坏轻轻探入他的口中,不等他反应过来又如鱼儿般飞快的逃了出来吃吃直笑。 杭东南的呼吸骤然粗噶了起来,抱着她身子的双臂更紧了紧。 125第125章 婆婆闹洞房(6000+) 她得意的吃吃笑了起来,却还不等笑声落下,食指指尖微痛低呼一声,已被他快如闪电般张嘴刁住,欲退不得。 春霞微微使劲,他察觉了亦随之加大力道,轻轻吮.吸着,伸出软舌缠裹着轻轻舔弄。 “东南!东南!”春霞身子轻轻的颤抖起来,一股令她颤栗的酥麻感从指尖传遍全身,她忍不住低低的求起饶来,楚楚可怜的望着他。 十指连心,这是比耳垂、比颈窝还要敏感的地方,哪里经得住他如此的挑.逗? 他微微睁开了眼睛,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却是不肯松口,只含含糊糊道:“还胡闹不?祧” “不敢!再不敢了!”随着他说话,他的唇舌一下一下的触着她细嫩的手指,带起一阵凉一阵热的触感,这羽毛般轻柔的痒痒感觉,比之刚才更要命,春霞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眸中水光溶溶,好不娇羞可怜的讨着饶,“东南,我不敢了,放了我,放了我好不好……” 杭东南见她这模样无比的娇媚可爱,这玉笋般的纤细手指含在口中滋味也不错,哪里舍得放开,仍是那么似笑非笑的瞧着她,非但不放,软舌反而用力的再吮.吸舔弄。 “东南!”春霞颤抖着,脸上的表***哭未哭,她真是悔死了,好好的玩什么火啊!这下子好了吧,把火玩出来了咴! “还、我们还没喝交杯酒呢!”无意中瞥见桌上的酒壶酒杯,春霞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连忙说道。 没有喝交杯酒,那是不吉利的,这是头等大事啊! 杭东南很注重整套的规仪礼节,闻言一怔。 趁着他一失神的刹那,春霞终于将自己那可怜的食指从他口中抢救了出来,她委屈的揉了揉自己的手指,咬唇嗔他道:“你欺负我!说了不要你还要!” 今晚可是洞房花烛之夜啊,这一天他不知盼了想了多久,胜利的果实此刻就坐在他的怀中,等会儿便是任他采撷,又经她刚才那么挑.逗,他早已激动得有点发胀,忍受得厉害。听她与平日不同娇娇软软的嗔他,只觉下腹那处变得更加胀痛了,哑着嗓子低笑道:“说了不要什么?还要什么?” 怎么听着这么暧昧,她明明没有这个意思的好不好!春霞撅了撅嘴,觉得有的人天生就是一肚子坏水,好好的话听到他耳中,再由他嘴里说出来,就变得叫人不要听了! 杭东南呵呵一笑,低头在她脸颊上吻了吻,说道:“咱们这就喝交杯酒好不好?喝了交杯酒,结了发,你就是我的妻了!” 春霞心中微荡,红着脸轻轻“嗯”了一声。 她抬眼望他,以为他会放她坐下去拿酒,谁知他直接抱着她起身,来到桌前用脚勾了凳子坐下,她仍旧稳稳当当坐在他的怀中。 他将两个银制的小酒杯搁在近处,拿起錾着双喜字、缠着红绸的银执壶倒了酒,端了一杯递到她手上,“来!”自己拿起了另一杯。 春霞这时才想起什么似的,凑近他脸颊吸着鼻子闻了闻。杭东南见她小狗儿似的不由好笑,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春霞奇道:“你方才不是在外头敬酒吗?怎么一点儿酒味都没有呢?” 杭东南笑道:“我敬酒又没喝酒,怎么会有酒味?” “你是新郎官怎么不喝酒?”春霞大奇。这样也行?不是新郎官都会别人灌得人事不省吗?一开始她都有点担心,担心这个傻瓜开心得过了头,来者不拒,然后伶仃大醉、脚步踉跄的回来洞房,然后,就是她这个新娘子不得不又恨又恼的照顾一个醉鬼一晚上。 更糟糕的情况,他喝醉了酒后乱性不管不顾把她给强了,结果第二天问他什么他一问三不知,那才叫有冤无处诉呢! 杭东南见她睁大眼睛一脸惊讶不由好笑,说道:“正因为我是新郎官所以才敬酒不喝酒啊,喝多了会误事的!今晚我只跟我的新娘子喝酒!” 他说得暧昧,带着笑瞅着她的脸一点点的红起来,却又奇道:“这是咱们这儿的风俗,你不知道?” “……”你们这儿的风俗,我怎么会知道。春霞心道。 “我一个姑娘家,关心这些做什么……”春霞嘴一撅。 “也对!”杭东南点头再无疑惑,抬手挽着她的手,柔声笑道:“来,咱们把这交杯酒喝了!” “嗯。”春霞抬眸凝了他一眼,抿唇一笑,二人双手交缠着各自仰脖饮尽。一股辛辣窜入喉中,直带着整个胃部、腹中都烧了起来。春霞舔了舔唇,感到浑身的血液似乎加速飞快的转动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蠢蠢欲动。 她抬眼看他,笑了笑,她却不知,此刻的自己因这一杯酒的作用,一双眸子变得格外亮晶晶的,眼角眉梢处也染上了粉色的红晕,那一笑的时候,双颊晕红,灿若云霞,美得令他挪不开眼。 杭东南呼吸骤然一促,眸中似有火光灼灼燃起。 他强忍着,从她手中夺了酒杯搁下,拿起那放置在铺着大红绸布托盘中的黄铜剪子,小心的剪下她一缕发丝,又剪下一缕自己的,将之各自分为两份,一下塞入她手中低哑着道:“你来!” “什么?哦!”他的动作一气呵成仿佛带着一种急不可耐的隐忍和急切,柔软的秀发塞入手中时她还有点儿发怔,很快便反应过来,他是让她结发。 出嫁前杨氏曾教过她,她倒是不陌生,纤细白皙的手指绕着乌黑柔软的发丝翻飞如燕,一会儿便编了个同心结的模样。如法炮制很快又编好了另一个。 一对绣着五彩鸳鸯粉色莲花的大红香囊就搁在托盘中,她依次拿起,将编好的同心结小心的装了进去,然后,看向他。 他握住她的手,连同那装着同心结的香囊一并握住,低哑着嗓音说道:“阿霞,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夫妻了,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疼你、护你,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们两个,是要相守一生的!” 他的神情突然变得十分认真,他的话只有短短两三句,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令她鼻头微微的有些发酸。她知他的话从没有虚假水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他的心里话,是他今后行事作为的标准准则。 “嗯!”春霞心中暖暖的,又酸酸涩涩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将她的胸腔撑开,她点着头,带着笑,眸中却含着水雾。“东南,无论生病或健康,无论贫穷或富贵,我这一生都不会离开你,与你患难与共、风雨同舟!” “傻媳妇,”杭东南低头笑道:“我怎舍得让你受难受苦?我只要你过好日子,天天欢喜着。” 春霞抿唇娇声道:“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便天天欢喜着!” “那么我便天天都陪着你!”杭东南一笑,说话间已抱着她起身,大步朝那绣着戏水鸳鸯的婚床走去。 春霞身子徒然僵起来,心跳骤然加快,她没来由的有些慌乱,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发现那心跳跳得太快,以至于她一张嘴那颗心仿佛就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将她要说的话堵得死死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阿霞!你真美!”来不及多想身子一重紧紧挨在了床褥上,杭东南压在她身上,头埋在她颈窝哑声说道:“你可知我盼这一日盼了多久……” 他双手在她身子两边撑起,在她的上方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那样热烈而充满***的目光,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她,贪婪的在她娇羞红臊得了不得的面容上逡巡而过,仿佛帝王在巡视独属于自己的领土。 杭东南的心里生出无限的满足和得意,这个娇软美丽的女子是他的了,他想亲就亲、想摸就摸,再也无需有顾忌,再也不怕人阻拦――就是她阻拦也不行! “阿霞!”杭东南喉头一紧,猛然低头攫住她鲜花般娇艳的红唇,狠狠的吮.吸了几下之后软舌有些急不可耐的撬开她的唇齿溜了进去,触着她的丁香小舌便紧紧缠住再不放开,吮着她口中的甜蜜芬芳,在她口中四处扫荡,不放过一分一寸的甜美。他紧紧的抱着她,健硕强壮的身躯紧紧的贴着她柔软娇小的身子,一手扣在她的腰间,另一手上下揉搓,不觉解开了她的腰带,拉开衣裳探手入内,握着那柔软丰盈的***之地,便再也挪不动一寸,轻轻重重的揉搓起来。 春霞扭着身子嘴里呜呜有声,破碎的呜咽尽数被他吞咽,她几欲窒息,他方放过,二人皆气喘吁吁。 “阿霞!我们来……好不好!”杭东南喘着粗气,身下硬涨得生疼,到了极致的欲火寻不到发泄处横冲直撞,看着身下双颊酡红、乌发凌乱、媚眼如丝的女子,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爆炸了开来。 “阿霞!”他见她不答,只顾娇喘着,握住她胸前的手忍不住重重一揉,突然加大的力道令她哼了起来。 “东南!”春霞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心中慌乱得不像样。她又慌又乱,都想要哭了。 她从不知道,原来男人的***可以变得这么可怕。她一直知道他爱她,从前害怕自己的时候还算规矩,又来有了贼心又添了贼胆,无人处便敢肆无忌惮的欺负她,她以为她早掂量出他的斤两,早知道他是个***有多强烈的人。可是此刻看来,她错了,她完全低估了他! 此刻她才知道,原来男人的***放开起来居然这么可怕,那浑身透出的气势,仿佛能摧山裂地!他目光灼灼,情动欲动,她无力娇喘,心跳如兔。他那么健壮,而她那么娇小,想到书上看来的对那种疼痛的描述,春霞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她此时的眼神肯定是可怜兮兮的,带着祈求的,可是这个男人完全沉浸在***中,见了她这样非但没有半分怜惜收手的意思,反而那揉搓在他胸前的大手已经去剥她的衣衫。 “东南!”春霞紧紧按住那触碰了胸前肌肤的手,柔声道:“我,我想先把脸上的妆容洗干净了,好不好?” 他轻轻一笑,在她脸颊上疼爱万分的吻了吻,那唇顺势来到她的耳畔,将那圆润的耳垂含在口中,在她耳畔喷着热热的呼吸哑声道:“不用,这样很美,我很喜欢,真的!” 春霞身子一阵酥麻一阵软,咬着唇低低的娇吟一声,忙又忍住。 “可是,我觉得好难受!”春霞哪里肯就范?虽说早晚都是一刀,但挨过一刻是一刻,好歹让她缓冲缓冲总行吧?她的双脚撒娇似的蹬蹭了两下,娇声道:“我觉得很不舒服,我难受嘛!” 杭东南哪儿禁得住她这么求他,灼灼发亮的眸中略显迟疑,春霞再不犹豫,将他往旁边推了推一下挣扎着坐起,将衣裳拉好,朝他笑道:“大嫂说放了水在门口,你帮我拿进来好不好?” “…….好。”杭东南还能怎样?只好极不情愿的起身,整了整衣裳打开门,见果然有两壶热水搁在门口,便拿了进来。 屋中有洗脸盆,就搁在洗脸架上,也有干净的毛巾。他将热水倒入盆中,试了试水温,正合适,便向她笑道:“快过来洗吧!” “嗯!”春霞朝他嫣然一笑,早已三下两下将发髻放了下来,将发钗、簪花、绒花等都取了下来搁在梳妆台前,乌油油的秀发柔顺的自身后垂下,直至腰间,衬着一身的红衣红裙,另有一种娇柔的、惹人疼惜的风情。 杭东南心口微漾,含笑看着她。她在温暖的烛光中向他走来,本身便是一幅极美的画卷。 热气扑在脸上,她舒服的叹了口气。春霞仔细的将脸洗干净,透着红晕的小脸经过温水这么一洗,反倒更显出几分水嫩,叫人恨不得想狠狠的咬上一口。事实上杭东南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好,等会儿非要好好的亲一亲不可。 “好了没有?”他见她动作慢吞吞的便催她道。 “哦……你要不要也洗一洗?”春霞知道拖延不下去了,便笑着问他。 杭东南哪里还有这个心思,可见她巴结讨好的笑,便点头道了声好,捧着水往脸上搓洗了几下,顺手拿过毛巾擦干净,往盆中随手一扔,仍旧双眸晶亮的看着她。 春霞双脚发软,下意识的想要转身逃跑。身子一轻,却是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她低呼一声下意识的想要挣扎,他如铁般紧锢的手臂入会让她得逞? “媳妇儿,***苦短啊,咱们别再浪费时间了好不好……”他在她耳畔低低的说道。 春霞定定神,双手圈着他的脖子,仰头望着他,轻柔的说道:“东南,你,你等会可得疼惜着我些……” 他喉头一紧,在她琼玉般小巧可爱的鼻子上轻轻一吻,“放心,我怎舍得伤你!” 她低低的“嗯”了一声,放松自己柔软的依偎在他的怀中。 杭东南大喜,抱着媳妇儿精神抖擞便朝床榻走去。 谁知,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外头传来“砰砰”的敲门声,他的脚步一顿,春霞也愣住了,二人相视,皆是狐疑。 “东南!东南!”拍门声再次响起,还有呼叫的声音,是叶氏。 “是不是有什么事?你快放我下来!”春霞忙道。 杭东南心中虽不太情愿,也生怕真有事,忙将春霞放下,过去开门:“娘!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啊?您怎么过来了?是不是有事?” “怎么!这就嫌弃起你娘来了啊!”叶氏哼了一声,径直走进了新房,来到房间中间的圆桌旁一屁股坐下,拍着大腿叹气道:“东南啊!你今天成亲了,是大人了!唉,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呀,一转眼你就娶了媳妇了!我经常看见村里这么高的小孩,总会不自禁的想到那时候的你,也是这么一丁点的人,我去哪里都带着你,舍不得放你一个人在家,就怕你有个什么不好!你不知道啊,你小的时候身子可弱了,三天两头的生病,刚生下来的那会儿啊,跟个小猫似的,人但凡见了都说这孩子好不教人可怜!唉,那时候啊,我是没一个晚上睡得踏实的,就怕你有个不好!好在你争气,后来叫镖局里的老师傅看中,带你去学艺,我一开始也是担心啊,担心你会吃苦,可没想到一天天的过去了,你的身体却越来越好、越来越健康了!你不知道,我见了长得壮壮实实的你,这心里可有多高兴呐!这提起的心才算是放下了……” “娘!”杭东南听她说起这些也感慨良多,忙道:“娘,您对孩儿的好,孩儿一直都记着呢!您是孩儿的亲娘,孩儿娶了媳妇也是您的儿子,一定会和媳妇一块好好孝顺您的!” “对!对!你是我的儿子,你是我亲生的儿子!”叶氏欣慰点头,紧紧握着杭东南的手,眼中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晶亮晶亮的,她的语气似乎有些伤感,“东南啊,你要记住,你是我的亲生儿子,是我的命啊!你可不能娶了媳妇忘了娘啊!” “娘!我怎么会呢!瞧您说的!阿霞她也会好好孝顺您的!”杭东南连忙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春霞也忙上前陪笑道:“是啊,娘……,我和东南今后会一起孝顺您和爹的!” 叶氏却哼道:“罢了罢了!反正你们两个是遂了心愿了,还拿县太爷来压我,哼,我一个小老百姓我能怎么样呢!我只要我儿子记得我就好,你,哼,你不下药害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春霞几乎要吐血,下药害她?苍天大地,佛祖菩萨,圣母玛利亚!婆婆这是得了被害妄想症还是怎么的?怎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想法! 便是左亮和柳氏那么讨厌狠毒的人,她都从来没有动过下药害他们的心思,又怎么会害她男人的亲娘? 杭东南安慰的瞧了春霞一眼,忙向母亲笑道:“娘,瞧您说的!阿霞是大夫,只会治病,怎么会下药害人呢?您是她婆婆,她只会孝顺您,又怎么会害您?您别胡思乱想了!” “我就知道你会帮着你媳妇!这才过门呢,你就向着她了!”叶氏委屈。 “娘,”杭东南很无奈,“我这是讲道理呀!” “哦,那就是我无理了?”叶氏反问,见杭东南不答,相当来了个默认,她又气又急,便道:“好,那若是有一天她害了我呢?你怎么说?” “她不会!”杭东南神色微凝,语气变得无比的坚定而不容置疑,望了春霞一眼向叶氏说道:“她是我媳妇,是我喜欢的人,我的亲人她只会同我一样的护着、顾着,绝不会起伤害之心!娘,您儿子自己有眼睛、有心,懂得怎么去看人!您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你、你、你――”叶氏没想到杭东南竟会说的如此笃定,一时瞠目结舌,瞪着儿子竟再说不出话来。 春霞心中则是欢喜无限,涌过浓浓的暖流,唇畔扬起一抹甜蜜而幸福的笑容,他对她,是真的极好极好! “哎呀弟妹!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儿呀!”杭东南的大伯母赵氏突然闯了进来,一起进来的还有春分和杭小蝶。 126第126章 新妇(7000+) 赵氏朝杭东南和春霞微微点头一笑,便同春分、小蝶去拉叶氏,口内笑着道:“有些账目还等着你去好同你交代呢!还有许多该归还放置的东西,我也不太清楚,得你去了才清楚!好多事儿呢,快跟我走罢!”不由分说将叶氏硬拉着去了。 赵氏心里不由摇头叹气,心道好在小霞那孩子看着没见有生气的模样,素日也是个温温和和的,与东南又好,想必东南哄几句这事也就过去了!哪家的婆婆洞房之夜闯入儿子媳妇新房的?便是新媳妇要发火生气也有道理! 叶氏还不太肯走,被赵氏拉到了门口还不忘记挣扎着吼了一嗓子:“东南,我儿子啊!你可别娶了媳妇忘了娘啊!你可是我的亲生儿子!” “弟妹啊,大家都等着你呢,快走,快走吧!”跟着是赵氏发急的声音。 不一会儿,一切归于沉寂祧。 杭东南长长的吐了口气,转身握着春霞的手,“阿霞,娘她就是这个脾性,她没有恶意的,只是――” “东南!”春霞轻轻掩住了他的嘴,柔声微笑道:“我知道,你不用解释的!我不会怪娘的,真的!” 杭东南有些傻眼,“你……真的不生气吗?阿霞,你要是生气,我也不怪你的。”毕竟是他让她受了委屈咴。 “真的不生气!”春霞含笑道:“刚才你不是说了吗?你信我,我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杭东南怔了怔,随即亦捧着她的脸感动不已,“阿霞,谢谢你!你这么好,我娘总有一天会看得到的!” 春霞伸手顺势揽住他的腰微微往他身上贴去,柔声道:“只要你总这么信我、护着我,爹娘那里我并不担心的。” 杭东南更觉得愧疚,娘刚才说那话,自己左右都不是,哪儿护着她了?若护着了她娘也不会说不出那话来!便叹道:“好媳妇,你放心!” 春霞轻轻“嗯”了一声,在他胸膛蹭了蹭。 杭东南双手向下,紧紧抱着她,低头道:“媳妇,天不早了,咱们睡吧!” 睡吧……要单纯睡觉当然好了,可这男人话中那遮都遮不住的跃跃欲试春霞感觉到了个十全,她心中苦笑男人跟女人果然不同,方才他老娘闹了这么一场,他应该没兴致了才对,谁知那兴致是半点不受影响啊! 杭东南又不是征求她意见,不等她答不答,低低一笑,抱着她便往床榻走去。春霞心中微紧,揪着他的衣襟。 他小心的将她放着坐在床榻上,自己站在一旁,几下子便将外裳脱了扔在一旁,只着暗红的中衣便伸手去剥她的外裳。 这礼服穿在身上又厚又重,春霞早已有几分不耐烦,便配合他将衣裳脱下。他将衣裳朝衣架上抛去,回转身,她已经脱了鞋坐到了床中间稍稍离他远了点。 见他朝自己望过来,春霞抬手揉了揉肩膀忙笑道:“肩膀,肩膀好酸呢……” 杭东南那边正犹豫着是直接扑倒还是拉过来抱着说说话再扑倒,见她开腔了眼睛一亮,忙凑过去笑道:“我来帮你揉!” “……”见他毫不客气将自己揽入怀中,一手扣在腰间一手在肩头揉捏不停的占便宜,春霞颇有点自己给自己坑跳的感觉。 杭东南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罢了,揉了几下那手便往她纤细的白皙的脖颈摸去,触手温热滑腻,他心中微荡,顺着衣领便摸了进去,顺势而下抚过锁骨,再往下…… “东南……”春霞让他挑的身子微微的发颤。可她这本应是抗议的一声听在他耳中说不出的娇媚,倒似带着欲拒还迎的诱惑,杭东南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手上猛然用力将她中衣挑开扯了下去,她的惊呼还没来得及出声,便身不由己被他扑倒在大红的床褥上。 裸.露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带着微微的凉意袭来,春霞颤了颤,怔怔的望着身上俯视自己的男人。 她的肌肤细瓷般洁白而光滑,映着大红的肚兜半遮半露,异常的诱惑和妖娆,杭东南喉头响了一下,猛然伏在她身上吻住她的唇,呼吸越发的急促粗噶起来。 春霞娇吟一声,身不由己伸手揽着他健壮的腰身,轻轻闭上了眼睛。这个男人比她有力量,这事儿又是天经地义,她是没法子拒绝的了。况且迟早有这一日,她拒绝了,没准会令他伤心难过。 仿佛有更好的在等着自己,杭东南没有深入这个吻,略尝了尝滋味便放开娇唇,那细密的吻一路向下,流连着她的下巴、脖颈、锁骨一直到胸前。他的吻所过之处,她的肌肤泛起一片瑰丽的玫红,那样酥麻的感觉令春霞一时也心猿意马起来。 他一边在她胸前白皙紧绷的肌肤上亲吻着,一边脱掉自己身上的中衣,露出古铜色健康的肌肤,而她那大红的肚兜早已叫他揉搓得不像样,他轻轻一扯,便脱离她的身上被扔在了一旁。 春霞低低的“啊”了一声,整个上身赤.裸着,她不习惯这样,身子一缩,双手下意识想要抱在胸前,只是他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哪里会让她得逞。 “阿霞、阿霞!”杭东南喘息着,搂着她不着.寸.缕的身子却是更加的兴奋了,他紧紧的贴着她,灼热的温度传递过来,春霞整个人仿佛亦似着了火般的烧了起来。 “东南……”她呢喃着,眼波流转,眼底一片迷离,小嘴微张娇喘着,胸口微微的起伏。 他低头瞧了一会,那胸前白雪红梅的风景他不是头一回看见,却是头一回这么彻底的、坦荡的看见,美景如斯,任他采撷,杭东南哪里还忍得住,俯身一口刁住一边的红梅,用力的吮.吸起来,大手自然而然的覆上另一边,一径触上,整个人更兴奋了起来,大力的揉搓玩弄着,那水一般柔软、羊脂一般光滑的感觉令他几欲疯狂。 他的掌心摩挲着那一点,忽然两指轻轻一夹揉捏起来,口中的软舌亦绕着那一点红梅缠绕舔.舐,仿佛品尝着人间至美的美味。 春霞如同离了水的鱼儿娇喘着,叫他这样一弄身子大颤低低叫了起来,“东南,不要,不要了!东南,不要这样!”小腹的火骤然窜起,烧得她理智几要全无,身子软得一动也动不了,而那陌生的湿热却从双腿间生出,她清清楚楚的感觉得到。 杭东南正品尝得带劲哪里肯依?那柔嫩柔滑的感觉,那少女处子之身独有的淡淡馨香若有似无的传来,身下这人又是自己心心念念了不知多久的人儿,一旦真正开始了,哪里由得人说停?便是她也不能! 她低低的哀求,轻轻的挣扎颤栗,听在他耳中反倒带起另一种异样的刺激,非但没有停下来,呼吸一促动作反而更加激烈。 陌生的热流一股一股涌出,湿热得又麻又痒,随着他动作加剧她忍不住用力挣扎起来,带着哭腔求道:“东南,疼,疼!你,你说过要疼着我些的,东南!” 杭东南终于略减了两分粗暴,放开了口中的红梅,低眸看去,那雪峰上的红梅经过自己的疼爱正傲然的挺立着,泛着水润的光泽,而那雪白的肌肤,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随着身下人儿的呼吸一下一下的轻颤着。 杭东南眸光一敛,眼底微红。他低头,埋首在她的胸间,滚烫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肌肤上,喘息着道:“阿霞,你真好,真好……” 他紧紧抱着她的娇躯,搂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便娇娇的叫了声“东南,我要闷死啦!” 他忙一下子松开她,脸颊贴着她的脸蹭了蹭,在她耳畔喷着火热的气息道:“阿霞,我忍不住了,给我,好不好……” “你,你慢着些,我怕疼……”春霞低低的嗯了一声。 他低笑了笑,百般怜爱的吻了吻她的唇畔,身子微弓,一下子将她的亵裤剥了去,她还来不及惊叫,已经光.了.身子。迅速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他的身躯复又压了下来,完全无遮挡的相贴令两人均是一颤。 他的手本能的向她两腿间探去,她下意识一紧,却哪里能阻得住他?触手一片黏腻湿热,她娇喘着颤起来,他急促低喘,那抵在她腿间的肿胀仿佛又滚烫坚硬了几分。 “阿霞,阿霞!”他欢喜无限,连连亲吻着她,看她满面潮红皆是春.色,不禁神魂俱荡。 她一咬牙,勾着他的脖颈,拱着身子主动贴合着他,凑近他耳畔娇娇软软的道:“东南,你记得轻些哦。” 他喉中难耐的响动了一下,身子一挺,下身那滚烫灼热的物件便对着她下边。 春霞身子微微紧绷,下意识的紧了紧。是真的很疼,他能感觉到他只进入了一点点,可对她开说却是撑得太大了,她受不住。 “是不是很疼?别怕,我会轻些。”低头看到她蹙起的眉,他揉着她的腰轻轻说道。光是进去了一点点儿,却已经令他兴奋舒服得难以自持,她那里紧紧的包裹着他的一头,紧窒而温暖,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奇妙难言的感觉。 春霞轻轻“嗯”了一声,水眸汪汪迷离的看着他。 他试图进去,她身子更加紧绷,随着他的推进,哪怕只有一点点,那尖利的撕裂般的疼痛已令她丝丝的抽着凉气。 “别怕,忍一忍就好了!”他索性低头吻住她的唇,温柔的吻着,亦不停的摩挲进出。她渐渐沉醉在他温柔的吻中,身子渐渐放松,他的身子却徒然一僵,在她双腿间几下快速的撞击后一泄而出。 他颤抖着,紧紧的抱着她的身子,紧得她几乎要窒息。他的头埋在她的颈窝,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这一刹那,春霞却感觉不到窒息,只是觉得有点懵,有点傻,有点不可思议。 这就算是……完了?结束了?他……已经那啥了? “阿霞!”春霞还在发傻,身上一松,却是那男人已经放开了她,怜惜的吻了吻她,柔声笑道:“你躺着别动,我拿毛巾给你擦擦。” 他的脸上潮红未退,一双眸子琉璃般的格外明亮,俊脸上满是满满的满足和幸福,古铜色的胸肌强健而结实,她看得一阵脸热,有些慌乱的胡乱点头答应。 “我就来!”他又温柔的亲了亲她,这才翻身下榻,也不着裳,自一旁拿了干净的毛巾,先给她擦拭,方自己胡乱拭了拭。 “累不累?咱们睡吧!”他为她拭干净身上的汗珠,瞧着她粉嫩羊脂般的肌肤,竟又有点心跳加速起来,忙别开眼不去看她的身子,暗暗深吸了口气按压下心中的那一抹躁动。 听说女人家初次破瓜身子都会特别疼,她口口声声嚷嚷着要他疼惜她,他就更该疼惜她了。 春霞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傻傻的又“嗯”了一声,眨了眨眼睛瞧了他一眼。 他一笑进了锦被,一把拿起那喜帕正要放一边去,眼睛顺便朝上瞅去,想要看看“落红”长什么样,脸色却是一下子僵住了,睁大了眼睛。 那四角绣着并蒂红莲的洁白喜帕上仍旧是干干净净一片洁白,什么也没有。 杭东南不信,眨了眨眼睛然后睁大再仔细的看了一遍,真的什么都没有。他不由朝春霞看了过去。 春霞也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目光平静而温和坦然。她心里却是暗暗的拿了主意,他要是敢凶她、敢质问她,这几天都休想她给他好脸色看――这又不是她的错! 谁知,他却是朝她温柔一笑,将那喜帕掩下,低头吻了她一下,“睡吧!”他则起身,胡乱裹了件披袍下床,从柜子里寻出一把匕首,拔出鞘,便欲往自己食指上割下。 “你做什么!”春霞见他那样心中早已狐疑,此时亦裹了衣衫来到他跟前,忙伸手按住了他。 杭东南朝她安慰一笑,说道:“你起来做什么,快去躺下。我知道你定是清白的,肯定另有原因对不对?这事儿咱们俩知道就行,别让娘知道!” “你、你是要――”春霞脸上大红结结巴巴说道。她有点哭笑不得,没想到他鬼心眼还挺多的。可是,他相信她啊,这令她一颗心又有些欢喜得飘然起来。 “阿霞,你别急,这事儿我真信你!可是,娘那里咱们总得有个交代,我……我觉得跟她不一定说得清,还是这样省事儿些……”杭东南有些难为情的解释道。 跟她说不清这一点春霞也很认同,可是这样省事儿些,春霞可就不敢苟同了。这落红哪里是那么容易作假的?他真的以为割破手指滴两滴鲜血上去就可以应付过去了?简直笑话! 据说,这玩意作假用鸡心最能以假乱真,便是最挑剔的、最有经验的婆婆也看不出来破绽。可这一时半会儿上哪儿找鸡心去?再说,也犯不着找啊! “你别乱来!这样是遮掩不过去的!”春霞脸上红红,又好笑又好气的从他手中将那喜帕欲夺了过去,杭东南揪着不肯,她嗔他一眼略含警告,他只得放手。 “阿霞……” 春霞微微垂眸,红着脸道:“把那匕首放回去,多不吉利呀!” “可是……” 春霞轻叹一声,吃吃笑着揽着他的脖颈,埋头在他胸前腻声道:“你这傻子!怎么想起来做这么傻的事儿!你,你都没有真正进……我怎么会有落红呢!还不快把匕首放下!” 杭东南一怔,手一松,匕首铮然落地,他有些傻的急忙说道:“怎么会没有进去?我明明就――” 他明明抵着她那里,明明就进去了,那种前所未有如同飘在云端里的感觉怎么会错! 春霞身子一扭娇声道:“傻瓜,真是傻!我说没有就没有!你,你还行不?” “什么?”他还没回过神来。 春霞有些恨恨,跺脚道:“你,你若是还行,咱们再试试。” 杭东南一身龙虎精神本就没怎么消耗,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听到春霞这么说,顿时浑身的血液又沸腾了起来,低头朝自己下边看去。春霞顺着他的目光一瞧,那物早已一柱擎天,雄纠纠气昂昂挑衅般与她对持着,仿佛在谴责她刚才的看轻之意。 “你――”春霞脸上一热,别开了脸去。 “媳妇,你说的,咱们再来一次!”杭东南只觉得血脉愤张,抱着她便大步朝床榻走去。一下子将她扑倒下去。 “别急!”春霞忙道,将手中的喜帕扬了扬。 杭东南接过展开,抬起她的腿将喜帕垫在她身下,几下子将两人裹着的外衫剥掉,搂着她便亲吻纠缠在一处。 经过方才一番亲热,两人对彼此的身体更加熟悉,狂烈的亲吻,四肢纠缠磨蹭,不一会儿便又喘着情动欲动起来。 “阿霞,阿霞!”杭东南额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喘息着看着她,她的双颊火似的红,眉眼中风情无限,无处不动人,无处不勾魂。 “东南,你来!”她娇娇的叫着她,修长的玉腿水草般缠着他的身躯。 杭东南伸手在她身下湿热之处轻轻一掠,低低喘着道:“是这儿吗?” 春霞低叫着颤了起来,眉眼如丝嗔他道:“别、别再逗我,快些儿!” 杭东南再不吭声,微微躬身对准那里,试探着进去,见她眉头微蹙便又停下。 春霞已经做好了接受撕裂般的痛苦了,见他又犹疑不决水眸一撩,不由嗔道:“你还行不行呀?倒是快进来呀!” 杭东南哪禁得住这般的风情?一个挺身用力,破了那一层阻碍的障碍物。 春霞疼得“啊!”的闷叫起来,一口咬在他的肩头,杭东南却更感到了刺激,那紧窒的、温暖的感觉几乎要将他逼疯,他不受控制的依着本能抽动起来,缓解那几欲涨裂的感觉。 “东南!东南!疼!疼!”春霞几乎要哭出来了,心中暗骂这个混账,早知道不要再来一次了,他得了门道便不管不顾!混账,真混账! 春霞叫了好几声杭东南才缓过了劲慢慢放缓了力道,他满足的叹息一声,在她耳畔低低叹道:“阿霞,原来是这等滋味,可见我这么多年都是白活了!” 他以为先前那滋味已经是人间至美再没有什么比得上了,谁知这会儿才真正尝到了味道,这才叫如登天堂,便是神仙也不愿去做! 春霞听他这么说心中不觉一甜,娇嗔着道:“什么叫先前白活啦?难不成若知晓这般滋味你不等我长大要先找旁人试去?” 杭东南见她娇嗔可人,在自己身下任由怜爱,听了这似怨非怨的话心都软了,埋在她体内那物徒然又胀大了两分,他连连亲吻着她,喘着道:“什么旁人?我只要你,我这不是等着你长大了吗!” 至甘至美的快感席卷而来,杭东南再也忍不住,紧紧的抱着身下的女子用力的驰骋起来,她娇声的啼哭低泣听在他耳中只更增情趣,直将她折腾得今夕不知何夕,带她一同登入那极乐的巅峰。 “东南!东南!”春霞紧紧的却又无力的攀着他,身上早已没了一丝的力气,只能任由他将她摆布,他要她怎样她便怎样,当那极致的快感席卷而来,脑海中“嘭”的一声,眼前似有白光闪现,小腹猛然的收缩,她低低的吟叫着、抽搐着,泄得一塌糊涂。被她剧烈的收缩夹紧,他亦低吼着用力冲击,再次在她体内发作出来。 春霞无力的喘着,浑身的酸痛难以言喻,只觉连手指头也懒怠动一下。身上的男人也满足了,伏在她身上叹息着,在她耳畔喷着滚热的呼吸,细碎的吻轻柔落下。 “黏黏的都是汗,难受,快下来!”春霞心里委屈,娇声推他。这混账,她都求饶了,一劲求着他慢些,他非但不理反而折腾得更欢! 杭东南哪里知道娇妻生气了,只觉得身心无比通泰舒爽,整个人透着异样的神采。听她娇娇叫着自己,便呵呵一笑,翻身下来,仍旧替她和自己擦拭了身子收拾一番。 拿起那喜帕,上边赫然红梅点点,映着洁白的底色,分外妖娆。杭东南心中骤然升起一股无以言语的自豪感和得意之情,他的未来媳妇终于变成媳妇了!她已经是他的女人,是他把她变成了女人。 春霞见他一眨不眨看着那落红,嘴角勾着笑,有点傻,有点“猥.琐”,没来由的更加恼,双腿蹭了蹭说道:“还不睡呢,还看!” 杭东南呵呵一笑,将那喜帕小心翼翼的放好,这才躺下,一把将她往怀中揽,“原来落红是长这样的!” 春霞面上一热低哼一声,推他道:“离我远点,热死啦!人家身上酸疼!” “是不是我太用力了?有没有伤着你?哪里酸疼?酸疼得厉害吗?”他立刻又心疼了。 这个人!春霞心里真是气都没地儿撒去。他说的真是无辜之极,倒叫她不知该说什么了。 “你还好意思说!哪里都疼呢!” 杭东南回想起方才在她身上驰骋时的快意来,也略略有些过意不去,当时也不知怎么了,就是不受控制,好像只有那样才能发泄体内那一团烧得极旺的火,那一团火,烧得他浑身血液沸腾,也烧得他几乎理智全无。 “是我不好,好媳妇别生气了!”杭东南仍旧将她轻轻揽着,拍抚着她的背后颇有些无辜的苦笑道:“好媳妇,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可是个男人呀,那时候哪儿能忍得住?你哪里酸疼?我帮你揉揉!”说着带着滚烫温度的大手便朝她腰间揉捏而去。 “别!不、不要!”春霞唬了一跳忙挡开他的手。他帮她揉揉?万一一会儿再揉得天雷勾地火,她哭都没地儿哭去! 杭东南呵呵一笑,无奈只得收回手道:“媳妇别防着我啊,我是你男人。” 春霞没好气撩他一眼,心道你不是我男人我能这么躺你怀里?“我真的累了,东南,我要睡觉。好累!” “好,好,那你睡吧!我抱着你!”杭东南低头见她红晕未退的面上果然倦意重重,便温柔答应,将她乌油的秀发理了理,揽她在臂弯。 春霞见他老实了下来,知道一个被窝中又是新婚洞房,想不让他抱着搂着是不肯能的了,便也懒得同他争执,在他臂弯中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杭东南见不一会怀中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不由低头在她发间轻轻的吻了吻,凝着她的目光深邃而温柔,他指腹轻轻滑过她白皙柔嫩的脸颊,低低道:“阿霞,我定会好好待你……” 0第127章 婆婆您嗓子不舒服吗?(6000+嗓) 春霞是被一阵不安分的揉搓闹醒的,那只手极不安分,不是在她胸前就是腰间、臀部揉来捏去,赶走了又来、赶走了又来,半睡半醒之间她恼火异常,发狠捉住那只手用力一掐。悫鹉琻晓杭东南痛苦的嗞了口气,终于老老实实的缩了回去。 这下子世界终于清静了吧?春霞满意的动了动身子,放下心防继续呼呼大睡。谁知,那只手又摸索着来了,在她胸前揉得不亦乐乎。 “杭东南!”春霞忍无可忍猛的睁开眼睛,恨恨瞪着他道“你睡不睡!” “阿霞你醒了!”杭东南丝毫不觉被抓了现行心虚,反而笑着拥她往自己怀中贴了贴,低头在她额上亲吻了一下,柔声笑道“身上还酸疼吗?我帮你揉揉……” “……”春霞恼火道“不用!你别闹我,我还要睡!再闹你便起来给我打洗脸水去!眭” 杭东南哪里舍得放开怀中娇躯去打什么洗脸水?忙道“好,好,我不闹了,你睡吧!等会儿该起了我叫你,等会儿再给你打洗脸水。” 春霞又瞪了他一眼,复又闭上眼睛。 他却哪里肯安分,虽不敢再伸出禄山之爪吃豆腐占便宜,腿脚却又不安分了,在她身上磨磨蹭蹭,动来动去展。 春霞忍着,忍着,终于忍无可忍,一脚踹了过去。 杭东南呻吟了一声朝后弓着身子,不满叫道“阿霞,你好狠,别乱踹,踹坏了那儿我以后怎么疼你呢!” 还学会油嘴滑舌了!或者说,这才是本性?她睁开眼睛,叹了口气道“我不睡啦,你快点起来,给我拿干净衣裳鞋袜、去打水我要擦牙洗脸!对了,咱们今日要穿的衣裳就在衣柜最上边,你去拿!” “现在还早呢,咱们说说话……” “不要!”春霞气呼呼道“快去!我可是新媳妇,起得晚了你娘又要说我呢!” 杭东南无法,只得嘀咕两声不情不愿起身,穿好了衣裳又拿了她的过来。他自己是一身簇新的宝蓝绸面暗纹长袍,她的则是粉色的肚兜、中衣,枣红的绣花褙子、象牙色绣花长裙。 “来,起吧!我帮你穿!”手中拿着那柔软凉滑的粉色肚兜,上边还绣着麒麟送子,杭东南一下子心又微热起来。 春霞一副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见他跃跃欲试、虎视眈眈的模样忍不住“嗤”的笑起来,这个人,她是彻底没言语了! 杭东南见她笑自己也笑,便伸手去拉她,“快起吧!” 春霞依言坐了起来,仍旧裹着被子,微微睨眼瞧着他。 她睡眼惺忪,眼角眉梢仿若含着尚未完全消退的春意,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刚睡醒的潮红,一头乌油油的秀发随性的披散而下,微暖的气息从被子里透出,隐约可见圆润娇小的香肩。 杭东南一时看得呆了,连被子带人一把拥入怀中,低头便在她脸上、眉眼上连连亲吻着,哑着嗓音轻叹道“媳妇儿,你真好看!” 春霞见他这样心中的气不觉也消了大半,又怕他兽性大发闹得不可开交,朝他嫣然笑道“你又不是今日才认得我!这傻样叫你娘看见了定又要说我呢!还不快拿衣裳来我穿!” “好!”杭东南一笑,扳过她的脸在嫣红的唇上重重一亲,拿了肚兜推开被子替她穿起来。 春霞见他不肯走开也只好罢了,由着他帮自己系上带子。粉红的肚兜映衬着白皙细嫩的肌肤,半遮半露,圆润小巧的香肩显得格外诱人,他忍不住低头在上边轻轻的亲吻磨蹭,只觉眼前的女子怎么爱、怎么怜都不够。为她,他注定付出所有的一切亦心甘情愿。 “中衣呢,快拿来呀!”春霞见他光顾着啃便转头笑道。 他一笑,恋恋不舍放过她,心中安慰道横竖这都是自己的,晚上再好好亲、好好疼还不是一样?便按压下心中那点不安分的悸动,拿了中衣替她穿上。 下了床榻,穿上褙子和长裙。他又扶着她坐下,蹲下去捉着她小小的脚替她穿上袜子。 春霞一怔,心中蓦地流过一阵暖流。他的动作这么温柔而细致,她的纤足裹在他的大掌中那么温暖,还有点微微的酥麻。春霞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从来从来没有人这么疼惜过她!从来没有! “好了!”杭东南替她穿好鞋袜笑着起身,见她发怔有些奇怪笑问道“怎么了?发什么呆呢?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打热水去!” “东南!”她一下子扑入他的怀中,紧紧的搂着他的腰埋首在他胸前,“你对我真好!” 杭东南见她主动亲近自己自然乐意之极,便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她背后笑道“你是我媳妇,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那,”春霞吸了吸鼻子,抬头望着他说道“我听人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一旦得到了,时间长久了便厌倦了,抛之脑后了,你如今得到我了,往后会不会倦了我呢!” 杭东南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那种吃干抹净不认账的人,况且他本来也不是。眼前女子是他好不容易娶到手的媳妇,难得这么娇娇软软撒娇似的主动扑到他怀中用一种幽幽怨怨的语调问出这番话来,杭东南只觉得心中心疼怜爱的不得了,不由得也肉麻了起来,拥着她温柔说道“宝贝,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倦你呢?这辈子啊都不会倦你,我说过只疼你一个,就只会疼你一个。你若不肯信我,我怎么办你才信呢!” 春霞听他叫自个“宝贝”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面红耳赤,心中却又酥酥麻麻的,蜜一样的甜。她哪里不信他呢?不过顺便给他敲敲警钟而已,这个年代的男人在这方面没有任何法律的约束,不自己看紧点将来吃亏了也就白亏了! “我信、我信!东南,你对我真好,我也会对你好!”春霞自他怀中抬头,嫣然一笑。 杭东南抚着她的脸,也不觉笑了起来。 “我去给你打水,你等着!”他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春霞笑应一声,看他开门出去了。 今日新媳妇要敬茶,杭赞和叶氏也已经起来了,就是杭小蝶也被老娘唤了起来。 见杭东南出来给春霞打洗脸水,叶氏盯着他瞅了好一会儿,心中自然是不痛快的。可是今日是新媳妇嫁过来的头一天,当地风俗,不收拾干净打扮整齐是不可踏出房门的,叶氏忍了又忍终于忍住了没有抱怨,却忍不住到底说了一句“今日就算了,我说东南啊,明天你可得让她自己动手!不对,从明儿起,该她这么着伺候你了!” “知道了娘!”杭东南随口敷衍着,提热水进了屋子。她这么着伺候他?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别说一来自己舍不得会心疼,二来她也是不肯的。 一时用青盐擦了牙漱口吐到了水盂里,洗干净脸,春霞便坐在梳妆台前梳头。 这一面铜镜十分高大宽敞,只可惜铜镜就是铜镜,不如前世用惯的玻璃镜清晰。春霞便将张夫人送的妆奁支了起来,那上边嵌着一面半尺见方的玻璃镜儿。 她梳头时,杭东南便笑嘻嘻的站在旁边转悠,瞧着她舍不得挪眼。 春霞在镜中看着他,抿唇好笑。他见她笑了便伸手去夺她手中梳子,“我来帮你梳!” “别闹!”春霞拍他的手,笑道“你再闹便不知何时才收拾的妥当了!叫爹娘久等了我又挨骂呢!” 杭东南一想也是,转身坐在床沿上,有些闷闷的叹道“这几日早早过去就好了,到时候咱们还是到城里去吧!省得你总有这么多忌讳!”忽然间,他竟有些比她还盼着早日去城里了,至少到时享闺房之乐不会有那么多的顾忌。 春霞笑道“好歹也得三朝回门之后啊!你可别在爹娘面前乱露什么口风,别回头他们又怨我,说是我撺掇的你呢!” “我知道,你放心!”杭东南笑笑。 “好了,我们出去吧!”一时收拾妥当,春霞笑着起身。 杭东南见她挽着如意鬓,发髻上簪着金钗和两点细碎的簪花,一边簪着两朵并蒂的大红绒花,耳上是打着晃子的珍珠耳坠。唇红齿白,眸若点漆,细瓷般洁白的肌肤透着健康的晕红,秀气的五官画卷般美丽,一时不由看呆了。 杭东南笑着抚上她的脸。看着她小妇人的打扮,秀气的眉目间隐隐可见妩媚之色,这都是自己的功劳,顿时心中升腾起无比的自豪之情,携着她一道出去。 虽说都是熟人,可正因是熟人春霞反倒越发显得多了两分别扭,一时微微有些拘束。杭赞倒还好,朝她点点头随口说了两句话,叶氏则一直沉默着。进他们房间拿了那个搁在桌上托盘中的锦盒回房,检查了叠在里头的喜帕,这才出来道“时候不早了,该敬茶了!” “是!”春霞忙答应一声。 杭赞和叶氏坐在上方,她奉着茶一一跪下敬上,磕头叫了“爹、娘”,两人自给了红绸包着的见面礼,叶氏又叹了口气瞟了她一眼,叽咕道“往后可要好好服侍我们家东南啊!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回来,他也该享享福了!如今他可是城里的捕头,那是有脸面的人,你做事要多思量思量,别丢了他的体面,知道了吗?” 叶氏煞有介事的说教,春霞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只当一阵风吹过,却是低眉敛目恭恭敬敬的陪笑答道“娘教训的是,儿媳记住了!一定什么都听夫君的。” “嗯!你知道就好!我们家那是有规矩的,这规矩啊,跟你们家还不太一样!要是做错了,我是要罚的!”叶氏见她恭敬柔顺心里舒服了两分,却又趁机得寸进尺。 “是,儿媳一定会守规矩的!”春霞愈加老实。 杭赞见叶氏罗里啰嗦还想要说,便咳了一下打断道“行了行了,有什么话以后再慢慢说吧,一下子哪里说得完?快让小霞起来吧,这地上凉!” 杭东南感激的向爹望了一眼,心道爹,还是您好啊,您懂得体谅儿子! 看着媳妇跪着听教训,杭东南早已心疼了,却不便开口。毕竟,这是新媳妇敬茶,轮不到自己开口。 叶氏恨恨朝杭赞瞪了一眼过去,心道死老头子你是跟我一边的吗?我这不就是故意要她多跪一会儿给她个下马威长记性,你瞎嚷嚷什么呢你!哼,乡下丫头又不是千金小姐,有那么娇贵吗?多贵一会儿还能跪坏了不成! “行了,起来吧!”大喜之日叶氏总不好不给老头子面子,只得让春霞起来。 “谢谢娘!”春霞朝她躬身行礼,这才缓缓站了起来。 随后又同杭小蝶见过,这回却是她该给杭小蝶礼物了,是一面可随身携带的把镜,黄铜錾花的底,嵌着西洋玻璃。 杭小蝶谢过,事后打开瞧了,心中格外欢喜,对春霞好感蹭蹭的升。倒是叶氏后来叫她过去问了新嫂子给的什么礼物,见了颇为不屑,嘀咕了两句小气之类的,杭小蝶拿着小镜子左照右照混不介意,气得叶氏又是一恼。 “好了,该吃早饭了,都饿了吧!”敬茶过后,杭赞便起身说道。 早饭叶氏已经煮好,春霞忙答应一声,利索的摆桌子、去厨房拿饭菜、拿碗筷,杭东南忍了又忍才没跟上去,在老娘虎视眈眈的目光下,故作镇定的坐着等吃——这滋味真是太难受了! 叶氏倒是挺满意,心中暗暗自得哼,别以为我们家的门是这么好进的,进了我们家的门就得老老实实的听话!不然有你好看的! 她却不知,若非她儿子待春霞一片真心,春霞压根不稀罕踏进他们家的门。 “爹、娘、东南、小蝶,吃饭吧!”春霞盛了饭笑着招呼。 “好,好!你也快坐,别累着了!”杭赞笑眯眯说道。 春霞忙笑着答应了一声,一家子围着桌子坐下。 叶氏却是睨了春霞一眼,问道“你刚才叫东南什么?” 春霞一下子愣住,什么叫什么?不是叫东南吗?难道——这也错了?这也是有讲究、有规矩的?太坑爹了吧! “叫……东南啊!”春霞莫名其妙道。 “娘!”杭东南眉头也微微的蹙了起来忍无可忍了。娘要给下马威、要说教媳妇,这是婆婆的权力,他不好说什么,可连一个称呼她也要挑刺,这就过分了。 “这怎么行!”叶氏不理会杭东南叫了起来,质问道“你看咱们村里哪家的媳妇这么毫不忌讳叫自个男人的名字的?更别说我家东南现在可是衙门里的捕头,你这么叫他的名字叫人听见了像什么样子!这是妇德你懂不懂?” 春霞心里也有些无奈,不过细想一想叶氏说的也有道理,村里的确没有谁直言不讳叫自己男人的名字的。跟人说起来要么是“我男人”、“我家那口子”、“孩他爹”、“老头子”等诸如此类。春霞不禁暗暗自嘲,合着如今成了亲权利反倒下降了,从前她“东南”、“杭东南”的爱怎么叫怎么叫,如今倒不能了。 “娘说的是,那,那我该怎么——”春霞知错就改连忙陪笑,该怎么称呼,这倒是个问题了。 叶氏心中似早已想好,闻言便道“当然是叫相公!东南是要到衙门里当差的,跟村里人可不一样!你往后得叫相公!” 杭东南朝媳妇瞅了一眼,似笑非笑,相公,听着好像挺不错。 “相公!”春霞忙朝他笑着叫了一声。 杭东南忍着笑“嗯”了一声,说道“娘,快吃饭吧!饭菜都凉了!” 叶氏点点头,一家子这才动起了筷子。 谁知吃到一半,问题又来了。杭东南准备起身去盛饭时,叶氏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杭东南莫名其妙,却见自己的娘仿佛嗓子不舒服似的“嗯哼嗯哼”个不住。 “娘,你是不是嗓子不舒服?等会儿让阿霞给你看看吧!”杭东南关切道。 春霞听见了也忙道“是啊娘,一会我给您看看,这嗓子不舒服,晚上睡觉可受罪了呢!” 叶氏猛翻眼睛使眼色,喉咙里的嗯哼嗯哼更响了,而且一边猛朝春霞使眼色。 春霞和杭东南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杭赞和杭小蝶也停下了筷子看着叶氏。 “娘是要——我现在给您看嗓子?”春霞试探着问道,心中虽然小有不快却决定忍了,算了,横竖过完这几天便不伺候了,没的为了这点儿小事闹得鸡犬不宁! “我喉咙没问题!”叶氏见他们一个二个一点眼力劲也没有终于丧气的放弃了,便又开始语重心长的教训春霞“我说小霞呀,我跟你说的话你不是用来听的,而是用来做的,知道了吗?你现在不是未嫁的姑娘了,而是我们杭家的媳妇,身为媳妇,伺候自个的丈夫那是头等要紧的大事,你刚才答应的好好的,这一转眼的功夫又忘记了?” “我,我没有忘记啊!”春霞有些委屈。心道我就是想忘记也得有个时间和过程不是,你刚才还给了我下马威说了那一番话,我哪儿能这么快就忘记了,又不是失忆症! “哼!”叶氏朝杭东南瞟了一眼,目光再转到春霞身上,“那我看你是没听往心里去!” 什么?春霞睁大了眼睛,顺着叶氏方才的目光看见了杭东南面前的空碗,终于明白了,她不由暗叹我的婆婆大人,您有话直说不就拉到,至于这么辛苦的打哑谜吗! “是,娘说的是!我这就给东南——啊不,给相公盛饭去!”春霞忙讨好一笑,拿着杭东南的空碗去了厨房。随后恭恭敬敬的端了出来递给杭东南。 杭东南接过碗,有些傻眼。 “好了好了,吃饭吧!”杭赞说道,心道这叫什么事呀真是! 用过早饭,叶氏交代了春霞几句别忘了中午做饭,便出门去了,杭赞也下地去了,春霞是新媳妇,今日倒不必出门的。 她将碗筷收拾进厨房,杭东南立刻也跟着溜了进去,蹭在她身边讨好陪笑“媳妇辛苦了,等会儿我给你揉揉!” 春霞一下子把他往外头推,“相公,您还是出去吧!万一婆婆杀个回马枪,我又要受教训啦!” 杭东南无奈一笑,“媳妇,随便做一下就行,别太累着了!” 收拾完厨房,洗干净手,春霞又将院子收了收,杭东南哪里还让她动手?忙抢着上前做,笑道“过去这么久了,回马枪不会回来了,你快坐下歇一歇吧!我想好了,等三朝回门之后,咱们就去城里!”这太遭罪了!娘也是,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她好好的盼孙子不行吗?非得多事较劲,他都不在乎的事,她偏要一副帮他出头的样,弄得媳妇心里不快,他也别扭,就是娘自己见了,心里也未必快乐! 一时弄妥当,杭东南便道“这时候还早呢,咱们回房歇歇好不好?” 春霞想想确实没哪儿可去,便点点头“嗯”了一声同他进了房间。 关上.门,杭东南便将她一把抱着一阵亲吻,连连道“媳妇,娘就是那样,你且忍忍,过两日咱们走就是了!” “讨厌!”春霞推了推他,推不动便扭过脸,气呼呼道“我都是你媳妇了,娘她干嘛还要折腾我呢!我又不是你的奴婢,你要是少人伺候,不如花几两银子买个丫头回来好了!往后再拿我当奴才使唤,我可不依了!” (看小说就到) 0第128章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懂不懂(6章 000+) 春霞想着暗气,在县尊大人府上、吴家府上,她如今都是贵客,走在桐江县中,但凡认识的,谁不客客气气招呼一声“左大夫”,她又不是靠夫家养、靠夫家赏口饭吃的女人,凭什么受这份气呀?怎么不是杭东南伺候她却要她伺候他?不对,是“相公!” “你别往心里去,由着她闹过这一阵子就好了!”杭东南握着她的手叹道“她就是对你有成见,可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媳妇,阿霞,就当做戏给娘看这两天吧,嗯?” 杭东南好言好语连哄带劝做小伏低,春霞这才慢慢回转了过来,缓和了脸色,忍不住朝他“嗤”的一笑说道“人家哪儿敢生气呢?你不生气家法伺候我便心满意足了,相公!” 杭东南哈哈一笑,抱着她道“娘别的不是,这事倒做的挺对的,我喜欢听你叫相公,好媳妇,再叫几声听听?” 春霞叫他逗得一笑,果然依偎在他怀中“相公相公”的叫了五六声,杭东南欢喜无限,心里暖融融的,他的女人这么唤他真是世上最动听的称呼,一时心中荡漾,捧着她的脸低头深深吻住了樱唇眭。悫鹉琻晓 春霞“唔”的一声身不由己微仰着头承接着他的吻,如漆似胶,缠绵不休。杭东南呼吸顿粗,重重的加深了这个吻,双手也不老实起来,自然而然往那男人向往的地方揉去探去,犹觉不够,一把抱着她往床榻上扑倒。 “别!不要!”春霞吓了一跳,趁着他松开她的唇往下亲吻的时候忙推开他翻身一旁,起身微喘着道“别闹!这会儿不许!” 她也是要脸面的好不好,万一公婆回来看出了端倪,杭东南倒没什么,她定要落个大白天勾.引丈夫、狐狸精的下场,令公公婆婆看轻占。 杭东南也知道这时候场合不对,只得暗暗压住欲火忍住,揽着她粗着呼吸道“今晚咱们再来好不好?今晚我要两次。” “……”春霞动了动唇,觉得在这上头争论其实没有意义,她就算争赢了也没用,得到时候拿出真章来争取休息的权力。 杭东南只当她答应了,心满意足的在她红晕渲染的脸颊上用力亲了一下,柔声道“今早跪了好一会,你的膝盖疼不疼,来,让我看看。” 春霞心中一暖,笑着道“其实也没多大一会儿,我哪里就这么娇贵啦!当时有点疼,这会早不疼了!” 杭东南不信要看,春霞执意不许,他便作罢。两人又耳鬓厮磨温存了一阵,眼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便出去做午饭。 乡下的午饭较为简单。为了省事都是早上做菜的时候每一样多做一些,然后分开盛出来,一半留着中午吃,热一下就行了,中午是稀饭馒头还是米饭则视情况而定,有的人家贫苦些,这一顿都是省了的。 杭赞和叶氏回来,见饭菜都备好了,心中都有些满意。 杭赞便笑道“这家里头有了儿媳妇就是不一样,回来倒省了事了!” 叶氏却哼道“看你说的,要不然娶儿媳妇回来做什么呢?难不成当菩萨供着呐!如今是刚进门,等三朝过后,可就不是这样了,得下地干活了!”说着朝春霞看了过去。 “娘说的是,那是应当的。”春霞不管她说什么,始终扬着笑脸答应。 叶氏这才没继续发作。 春霞起了警惕防范之心,处处小心翼翼,叶氏想要找茬也找不着了,这一天终于过去了。晚上用过晚饭,收拾好厨房,洗了澡,便回房睡觉。 杭东南早等着这一刻跃跃欲试,进了房间便搂着媳妇亲热。有了昨夜的经验,今日两人对彼此的身子更加熟悉,又正是新婚,才刚刚尝过那鱼水之欢的滋味,搂在一处哪能忍得住?几下子便把各自的火勾了上来,衣衫尽除,无尽欢好。杭东南使出浑身解数伺候身下娇喘婉转的女子,她那处春水溶溶,他那里火热似铁,他进入她,她包裹他,直如到了神仙洞府,琅嬛福地,欢爱得不知今夕何夕,直至半夜方雨收云散,擦了身子重新睡下。 “阿霞,天天这么搂着你,便是让我做皇帝我也不做。”杭东南搂着满面潮红,眼中春潮未褪,身子柔软得水一样的娇妻轻轻叹息。 春霞连手指头也不想动一下,眼眸半眯嗔向他,“天天这么折腾,我的腰都要断啦!” 杭东南低低一笑,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腰间“我很小心的,况且媳妇的腰这么柔软,怎么会断呢……” 他话没说完春霞“咯咯”的笑了起来忙扭身一边推他的手,笑道“痒死了,快别碰我!” 杭东南一笑,“不碰你我可做不到,你再多咬我几口我也要碰的。” 春霞脸上一红,轻轻啐他一下便叫睡觉。他折腾得起劲不肯停,她受不住了便朝他肩头用力的咬,这一晚上他两边肩头都是层叠的牙印,她都不好意思去数。 转眼到了三朝回门,左光和杨氏特意在家里等候着,虽说只有几步路,家里仍旧特意收拾打扫了一番,又准备了鸡鸭鱼肉许多菜肴,只等着中午招呼女儿女婿。 “咱们家的姑奶奶要回来咯!”杨氏笑眯眯的,神色间尽是欢喜。 彩霞见了想笑又不好笑,撇撇嘴道“娘,就一个村,不过那么几步路,看您这样,倒像十年八年没见着了!” “瞎说什么呀!”杨氏嗔她道“小霞如今回来可就是咱们家的姑奶奶了,是客人了,你可别像从前那么随便!我怕她婆婆知道了会不高兴。”说着又拉过小华来,叮嘱他见了杭东南记得叫“二姐夫”,不要叫“哥”了。 小华想了想,说道“还是觉得叫东南哥顺口呢!” “瞎说!”杨氏没好气瞪他“东南哥多生分,叫二姐夫!” 小华脖子一缩,“哦”了一声不敢再吱。 没多大会儿,杭东南和春霞便提着回门的礼物来了,左光、杨氏一家子忙笑呵呵的迎了出去,杭东南在门口放了一挂鞭炮,大家这才说笑着进院子进屋。 杨氏看到穿着一身枣红绣花衣裙,发誓光鲜,做小妇人打扮的女儿容光焕发,眉目间皆透着甜蜜喜气,那一种光彩由内至外散发而来,是无论如何做不得假的,不由心中更是欢喜无限,知道女婿定是待她很好,而她的婆婆料想也没怎么刁难她。 杨氏一颗心,终于算是放下了。 少不了客套说笑一阵,彩霞捧了茶上来,杭东南和春霞便为左光和杨氏一一跪下敬茶。 迎亲那日夫家最大,杭东南虽也向左光和杨氏行礼了,但并没有跪下。新娘子没跪过公婆之前,女婿是不能跪岳父岳母的。今日回门敬茶改口,另又不同。 杭东南和春霞才跪下,左光杨氏接了茶杯饮了一口便忙着递了红包抬手示意二人起来,杨氏看着杭东南是越看越顺眼,一个劲的笑道“快起来!快起来!仔细地上凉!” 春霞和杭东南答应着起身,春霞忍不住朝杭东南瞅了一眼,小嘴不自觉的嘟了嘟,心道看我娘多疼你,眼睛里就光看见你了,这么一下子还怕你凉着!怪道人家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哼,我给你娘敬茶那会儿,你娘恨不得在我膝盖下放一盆冰好好的折腾折腾我呢! 春霞突然觉得有些郁闷,好像自己“失了宠”一般。杭东南浑然不知小妻子的那点儿小心眼,满脸是笑的恭敬陪着丈人、丈母娘说话。 两人在左家用过午饭,再坐了会儿便依旧回杭家去了。 杨氏少不得将春霞拉到房中母女说了会儿私房话。 叶氏虽然不喜欢春霞,也想着变着法儿折腾她,但叶氏的出发点却不是有多恨春霞,而是出于对儿子的维护疼惜和那一点子当初反对无效便割舍不下的脸面,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春霞也懒得同她计较。况且她这个人本就是个三不着两的,做事不太有章法,倒是任性的成分居多,对付这样的婆婆,春霞自认能应付得来,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杨氏见她一再笑着道婆婆并不曾刁难,公公也好,小姑子也是个老实的,这才放了心,转过头来又教导叮嘱了她一些话,无非孝顺公婆、友好小姑等语,春霞一一的答应了。 说毕杨氏又拉着她的手小声道“其实老人家都是那样,只要有了孙子啊,从前的什么也都过去了!你肚子争气些,快些怀上,往后的日子就更好过了!东南本就疼你,再有了孩子傍身,还有什么可愁的呢!” “……”春霞张了张嘴,陪笑道“娘,我知道了!我会——那个,子嗣这种事儿也得看缘分和天意,您就不用替我.操心了……” 倒是杨氏提醒了春霞,想到这几天正好是安全期,她才暗暗松了口气。这副身子才十五岁半啊,生孩子,这个,光是想想她都觉得恶寒。不可以,坚决不可以! 杨氏点头,“天意得看,你们也得努力才行!你自己不是也懂医术吗?回头开个方子上城里抓些滋补身子的药材补品好好补一补!你要是手头上紧,娘这里——” “娘!”春霞忙打断她陪笑道“我不缺银子,这点儿钱还是拿得出来的!我都记住了,您放心!” 药是要开的,不过不是滋补身子助孕,而是避孕,等过二三年再生也不迟。若这两三年杭东南都等不得,她也白看中他了。 “你知道就好!”杨氏见她听进去了满意点头。若知道女儿阳奉阴违到此地步,非要骂她不孝不可! 小两口告辞回了夫家,晚饭过后,杭东南便说了明日一早要上衙门里报到。 这是理所当然的正经事,杭赞和叶氏自然不会不同意,反而还十分赞同。杭赞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难得县尊大人看重你、肯提拔你,你啊还是赶紧回去当差吧,好好的干,别让人有话说!” “咱们东南怎么会不好好的干,谁还能比他干的好不成,瞧你这话!”叶氏不满反驳,又向儿子笑得亲切,“那明天可得走早一点,叫小霞早点起来给你做早饭!” “娘,”杭东南笑道“我正要说呢,明天小霞和我一块儿走,她许久没进城,铺子那边许多账目都等着她去清算呢!可不能再耽搁了!等过几天八月十五我们再一起回来!” 为了备嫁,绣那些这样那样的东西,春霞在七月底回了家就再也没有去过城里,的确是该去看看了。 杭赞只愣了愣,便道“这是应该的,去吧,去吧!” 叶氏却有点不太乐意了,绷着脸不说话,心里大感扫兴。本来她还想着儿子走了,光剩下春霞一个人在家,她便可慢慢的拿出耐心来好好的教导她“规矩”,谁知道,她也要走!一下子把她心里那点刚冒出来的苗头给掐掉了! “娘,”春霞见叶氏正欲开口不知又要说什么,连忙笑道“掌柜和伙计都是外人,若再不去看着,指不定这里头会有什么猫腻呢!” 叶氏一想也是,要是自家的铺子白白叫外人占了便宜,那就亏大了!只得不情不愿说道“那好吧,明天你们就一块去。你明早自己起来早点做些吃的,别让我儿子空着肚子上路。还有啊,好好照顾东南,别以为我看不见就偷懒了!回头我要是知道,别怪我不客气哈!” “……”春霞顿时哭笑不得,忍着笑点头,一脸受教的道“娘您放心,我会照顾好——相公的!女子出嫁三从四德、出嫁从夫,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会不懂呢!” 叶氏哼了一声,心道你知道就好。 “我们明早去城里再吃点东西就好,骑着马很快就到了,倒省得在家里麻烦,况且吃了东西骑着马颠簸反倒不舒服,娘您别担心!”杭东南又道。县里给他配了一匹矫健的棕色大马,如今正拴在院子后头。 叶氏听见他这么说也就算了,想想再无他言,便闭了嘴。 杭赞便道“既然明天要走,今晚就歇早点吧!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别落下了!” 杭东南和春霞一一答应。 叶氏亦意味深长的瞅了春霞一眼,说道“你们爹说得对,那就早点回房睡觉吧,别累着了,明天要赶路还要办事,得养足了精神力气!” 春霞一开始没听懂,见叶氏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脑子里灵光一闪,脸上“腾”的红得火烧一般。婆婆这是叫她今晚别“勾.引”她儿子,纯盖被睡觉养精神吗? 尼玛,古代的婆婆都是这么奔放的吗?当着丈夫、儿子的面如此叮嘱儿媳妇?连她听了都觉得不好意思。 婆媳两个这里眉眼官司打得火热,杭赞听懂了依旧绷着脸装作没懂,心里暗骂老婆子不着调,怎么说话也不分场合的? 杭东南就没有那么多心眼了,浑然不觉娘说的有什么意思,颇为踌躇一番,笑道“爹、娘,能不能把礼单拿来给我们看看?我带回城里有的得再抄一份……” “干什么、干什么!”叶氏一听立刻警惕起来,眼睛瞪向春霞,好像是她挑唆的一般,说道“怎么?难道这收的礼不该我们做爹娘的收着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娘您别多心!”杭东南连忙说道“是这么个缘故,那日不是城里来了好些人吗?镖局里的、衙门里的、还有济世堂李掌柜、吴家、梅五爷、贺老板等——” “那又怎样?”叶氏不等他说完气得截断道“你的意思是这些人都是你们的朋友,收了的礼金该你们收着,我们不该拿是不是?哼,天底下再没有这个理!我们做爹娘的为你们操持这场婚事,这些礼金理所当然该我们收着!我说东南啊,你以前可不会问这种话,这成亲才几天功夫啊,怎么变化就这么大呢!到底是谁在背后教唆的啊!” “娘!”春霞轻叹,心道就知道这事儿一提婆婆的反应定跟那踩着尾巴的猫一样,可该说还是得说啊!便笑着道“东——相公向来孝顺,爹娘岂有不知的?他怎么会有这个意思呢?我也没有这个意思啊!是这样的,这人情往来有来就有往,我们成亲人家来了,人家家里头有什么红白喜事我们也得跟不是?拿了礼单去看,就是想心里头有个数,将来还礼的时候该怎么还才不至于失了分寸颜面!这些礼金自然是爹娘收着了,我们怎么会有想法呢!” 叶氏听了这话心头的火气才渐渐消了消,不信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当然!”春霞忙笑道“这些礼金在爹娘手里跟在我们手里那还不是一样嘛!有爹娘管着,再好不过了!” 叶氏这才满意,却又来了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你这话倒是说对了!我呢,不管你说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啊,礼金我是不会给你们的!那礼单你们要就拿去吧!” 春霞也只笑笑不再说话。虽然这礼金数目肯定不小,不过婆婆要拿着那就拿着吧,钱是靠自己赚来的,不是靠勾心斗角从婆婆手里哄骗来的。这种事儿春霞还真不屑于去做。 “娘!”杭东南十分无奈,便道“那您把礼单取来吧!” 叶氏自去取了礼单来,一夜的谈话就此告一段落,各自洗漱回房歇息。 “阿霞,娘她——” “好啦!”春霞笑道“我又不是头一天才认得娘,还能不知道她的脾气?反正你们家就你一个儿子,老人家哪里舍得挥霍呢,银钱在谁手里都是一样!便是他们挥霍了,也不过那么些,咱们再赚就是!” “好媳妇,以后我的俸禄全都交给你!”杭东南抱着媳妇就亲了两下,拥着她心里十分感激。 春霞依偎在他怀中,抬眸嗔他道“你的俸禄当然要全交给我啦,怎么?你还想存私房钱不成?” 他原先倒是有好几百两私房的,原本打算私下给她拿回去添补做嫁妆被她拒绝了,他便打了好些首饰算做聘礼,又有一百两做聘金,手里还剩将近百两,在他们成亲第二天就全部交到她手里了,所以她有这么一说。 “哪儿能呢!当然不会!”杭东南忙笑道“我有媳妇了银子当然全部交给媳妇!有媳妇持家我倒省得操心呢!其实以前留那些银子在身边也是预防着万一要用不方便回家取,倒不是特意有心留下的。”当然,后来对媳妇上了心,倒是有意留下些银子傍身,不过是为了媳妇罢了。 春霞“嗤”的一笑,柔声道“你一个大男人身旁没些银子傍身也不像话,我哪里对这些看得这么重了!不过,”她恨恨道“你要是敢逛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可休怪我不客气!” 杭东南拥着她立刻紧了紧,忙讨好陪笑道“我只碰你一个人,怎么会去不三不四的地方呢?有人拉我去我也不去!我只疼我媳妇儿!” 春霞咬唇一笑,“这还差不多!” 杭东南丝毫不觉得怀中的女人是个母老虎妒妇,见她这么凶巴巴的霸着自己、着紧自己反倒感到说不出的欢喜和满足。 “媳妇,咱们睡吧,我好好疼你……”杭东南眼神迷离了起来,低头灼灼含笑得盯着怀中的小女人。 春霞睁大了眼睛,急忙要挣脱哪里能够?“不行!你娘说了,要养足精神,不许累着了!睡觉,赶紧睡觉!” 杭东南呵呵一笑,哪里把这话放在眼里?嘴边的肉不吃那是傻子,他又不傻!抱着她扑倒在床上,“我不累,精神好着呢!好媳妇,快给我吧!” “可是我累了!”春霞气极捶他、推他。天天晚上这么折腾,谁受的了啊! “没事,你又不用出力气!”杭东南一边伸手去拉扯她的衣裳一边埋首在她胸前啃吻着含含糊糊说道。 一阵酥麻令她几乎失了力,明知无可反抗,仍旧嘴硬道“谁说的?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懂不懂!” “不懂!”杭东南倒是不含糊,回答得斩钉截铁。 (看小说就到) 第129章 回城(60000+章 ) 春霞一怔,正要好好的给他扫扫盲,探讨探讨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个深奥的物理问题,杭东南哪儿还等得及?索性吻住她的唇用力堵上,让那惹人厌的小嘴再也无法反对,随着他的动作,只有好听的娇柔的呻吟传出。悫鹉琻晓 次日天刚亮,杭东南便轻轻唤醒了妻子,春霞睁开惺忪的双眼,无力瞪了他一下,撑着床榻起身,“几点——什么时辰了?这就要走吗?” “天都亮了,还是快些吧!你要是累,等会儿我骑马抱着你你再眯一会儿。”杭东南拿了衣裳为她穿上,笑得心满意足。难怪镖局里的兄弟们都说女人一旦沾了就会上瘾,再也离不得,原来还真是!如今让他离开她一天,他也是绝不能答应的。 春霞揉了揉酸疼不已的小腰,懒洋洋的任由他服侍。谁叫他不许人睡觉的?哼,就该他伺候着! 杭东南甘之如饴,为她穿好衣裳鞋袜,又打了水给她漱洗,忽然问道“对了,媳妇昨晚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是什么意思啊?眭” “……”春霞差点儿没背过气去!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没有什么意思,是我随口乱说的了……”春霞闷闷说道。都过去了,还讨论这个做什么? 杭东南将信将疑,“哦”了一声笑了笑也没再多问吱。 两人收拾妥当,将包袱拿了拴在马身上,便一道牵着马出门。 走到村口,杭东南将春霞抱着偏身坐在马上,自己踩着马镫一跃而上轻巧落在她身后,将她往怀中紧紧揽了揽,宽大的黑色披风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内,按着她的头伏在自己胸口处,温言道“抱紧我的腰,放心,若是还困得厉害便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 “嗯!”春霞听话圈抱着他健壮强韧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身,抬头笑道“东南,等得闲了你教我骑马好不好?” 杭东南不以为然,“你一个女人家骑马做什么?等咱们存了钱了,我给你买辆马车吧!” “不要!”春霞撅嘴小嘴道“我就要学骑马,你教不教嘛!” 成亲后小女人是越来越爱对着他撒娇了,偏偏他还就吃这一套,便连连点头笑道“教!教!我教还不行吗!” “那还差不多!”春霞满意了,缩在他怀中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养神。 杭东南一笑,紧了紧手臂,双腿一夹马腹,低喝一声策马飞驰起来。 两人在城里的住宅在城南井水巷,两进的小院落,前前后后共十二间房子。在准备七月底准备婚礼的时候这房子杭东南便请人修葺整理了,他又亲自来看过几回,如今已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应家具器物生活用品皆准备齐全,拎包即住。 春霞还是第一次来到这儿,因主家有喜事,大门口也贴着红艳艳的双喜字,看着十分喜庆耀眼。 杭东南拿出钥匙开了门,两人进去。 前院一角是马棚、仓库等堆放柴禾杂物的地方,院子里栽种着些花草树木,中穿过穿堂,经过天井,里面是一栋两层的主屋,便是二人平日起居之处。 想到这以后就是自己的家了,春霞心中一阵欢喜,看着屋子里一切簇新、干净、整洁,无一缺少,并且各种家具布置都是自己喜欢的样子春霞心中更觉温暖。 他当初问她喜欢什么样子的家具、喜欢怎么布置,她那时候正被要送给他们家人的鞋子整得焦头烂额哪里有心里顾及这个?只随随便便说了几句,没想到他竟做的这么合她的心意,难道真是心有灵犀? “你还满意吗?”杭东南见她打量着屋子,虽含着浅笑,仍旧觉得有点紧张。他还不能给她更富裕的生活,只能尽量做到舒适,她满意了,他才会欢喜。 “嗯!”春霞笑着拉他的胳膊问道“很喜欢,很好,跟我想的一样!东南,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样的呢!” 杭东南一下抱起了她,扬眉笑道“我不是问过你吗?还问过岳母和你姐姐!你喜欢就好!我抱你去卧室看看!” “嗯!”春霞笑着圈着他的脖子,由他抱着回房。 房间十分宽敞明亮,内外两进有隔断隔开,外间布置成书房的模样,杭东南说为了方便她将来要算什么账目之类的,春霞更是欢喜满意。满意得都有些愧疚了。婆婆三番数次叮嘱她要好好服侍相公,她面上恭敬心里敷衍的答应了,可眼下觉得,自己还真应该认真遵从婆婆的话,好好服侍相公。 “相公,你对我真好!”春霞抱着自家相公在他身上蹭着舍不得挪开。 杭东南最爱她对自己撒娇,自成亲以来她倒是娇了好几回,勾得自己蠢蠢欲动,便眉开眼笑道“你是我媳妇,我不对你好对谁好?今晚咱们怎么来都不必有所顾忌了……” “……”,这个人,真是不禁夸,没一句话又转到那上头去了!这些年来,他是有多饥渴! 等等,他说“不必有所顾忌”,难道在村中的家里时,他那么带劲的折腾还是有所顾忌了?那要没所顾忌起来,那还了得? 春霞不信,便问他了。 杭东南面上浮起一丝可疑的红晕,有些发窘的吱唔道“那个,在家里么,动静闹得大了叫人听见多不好,怎能没顾忌……” 春霞张了张嘴,半响说道“相公,我饿了!”还是多吃点东西养足精神力气吧,在这上头他固执得厉害,她根本没法同他讲道理的。更何况,她现在是他的媳妇儿了,他那么理直气壮的扑过来,她打又打不过他,拒绝又拒绝不了,除了顺从还能怎样?谁叫她嫁了个素了二十年的相公呢! “饿了吗?咱们这就出去吃去!等会儿我直接去县衙里了,你回来休息休息,晚上等我回来吃饭。”杭东南一听媳妇说饿了便连忙道。 春霞点点头,同他一道出去。 她小两口这边恩爱温存着,那边叶氏一早醒来看到他们走了,心里莫名的又有点儿不甘、不痛快,一个人叽咕了几句,便去推他们房间的门,进去四处张望,翻看箱笼衣柜、梳妆匣。 她眼睛一亮,忽然仔细的在他们房间里四处寻找起来,想要将杭东南当时作为聘礼送过去的那些首饰以及吴大少奶奶、张夫人等为春霞添妆的据说都是极好东西的嫁妆寻找出来。至于找出来了,那当然就是她的了。她就不信了,做儿媳妇的回来就算发现东西被要走了,难不成还好意思跟婆婆再要回去不成?就算要,哼,她也不给,她能怎么样! 谁知道,梳妆台上下的匣子、抽屉里除了几朵不值钱的绒花、绢花和梳子篦子等物,值钱的东西竟是一滴都不剩,叶氏不由泄气,便又翻箱倒柜找春霞的嫁妆。 不想,衣柜、五斗橱中不过是些春霞和杭东南的衣裳鞋袜以及针线,值钱的嫁妆压根没有。 叶氏不信邪,心道那嫁妆箱子明明就是抬进来了的,还能飞去了不成?再一找,终于在墙角发现两个各半米多高、叠在一起的朱漆大木箱,有暗红色印花的细布遮盖着,怪道她先前一直找不到呢! 叶氏顿时来了精神,仿佛看到了一大堆值钱的东西在向自己招手,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沫,笑颜逐开。 谁知,高兴还不到两秒就泄了气,这两个大木箱上安装着巨大的铜锁,仿佛正冷着脸神气十足的瞪着她。 “这什么人呀!在家里的东西还锁这么好!防着谁呢!”叶氏气极嘀咕,拨弄了一下那大铜锁,不用细看也知道结实得很。看了半响,终于咬着牙出去了。 杭赞见她从儿子媳妇房间钻出来吓了一跳,忙问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叶氏不禁有些心虚,支支吾吾的,在杭赞逼迫下才吞吞吐吐的说了。杭赞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简直乱来!有你这么做婆婆的吗?少给我丢人现眼,还不快把门关好!对了,你没给翻乱东西吧?有的话赶紧收拾整齐了!真是,儿子媳妇回来知道了不丢死人!” “怎么就丢人了!”叶氏不服气顶嘴,不满道“那小霞是咱们家花钱娶回来的媳妇,按理说她的嫁妆也是咱们家的东西了,应该交给你我保管才对!她真是不自觉,等东南回来了,我得跟东南说去!” “你别乱攀咬拉扯我,我没你脸这么大!”杭赞没好气瞪她道“霸占儿媳妇的嫁妆,说出去不怕丢人!你不要脸我还要脸,东南还要脸呢!你让人怎么说咱们家?哼,你别忘了,你也是有女儿的人,等过两年小蝶出阁了,婆家也逼着她拿出嫁妆,你能赞同?” “他们敢!”叶氏立刻瞪着眼毫不犹豫说道。 你也知道啊!杭赞哼了一声瞪了她一眼,板着脸道“这事儿再也别提了!听见没有!” 叶氏叽叽咕咕不知说了什么,转身进厨房去了。 下午一下了值杭东南迫不及待便回了家,那匹大马留在衙门里自有杂役帮着喂养。 娇妻开门相迎,两人都笑了起来,进了院子关上.门,杭东南便迫不及待一把抱住她转了个圈,头抵在她额头蹭了蹭亲昵笑问“好媳妇,想不想你相公?我可一天都想着你!” 春霞咯咯笑着也圈住了他的脖子,点着头娇声说“想”。能不想吗?不想还是新婚燕尔吗! 杭东南呵呵一笑,凑过去便吻住她的小嘴,春霞亦主动贴上他的身子轻启朱唇承接着同他缠绵。 进了屋两人少不了又一番亲热,春霞便替他将公服脱了下来放在长榻上,打了热水给他洗脸洗手,一边絮絮叨叨的同他说着今日自己都做什么去了、晚上买了什么菜等零零碎碎的。 杭东南含笑听着她絮叨,心中只觉温馨满足。他想要的家庭生活不正是如此吗? 做饭时,杭东南亦陪着她在厨房里,她不爱刷锅洗菜,他便挽起袖子来,然后坐在灶门口帮她烧火含笑看她。不时四目相对,便是会心一笑。 春霞心里是真欢喜之极,他一个大男人,从前在家这些灶头灶尾的活定是从来不沾的,却肯为了她而改变,她岂能不喜? 小两口甜甜蜜蜜用过晚饭,天色尚早,便出去散了会步。只是没多大会儿杭东南便不停的催着回家、回家,春霞偏头看他,面上一本正经,那双黑亮得异常的眸子却熠熠闪光、跃跃欲试,春霞面上微热,便知他不想什么好事了。拗不过他纠缠厮磨,只得一道返家。 回到家里春霞便嚷嚷累,又说身上都是汗,要洗澡。 “我给你提水!”杭东南极是欢喜的主动应承下来。洗澡啊,那好啊,洗好了正好睡觉,睡觉前自然要做些别的事…… 出去时灶里还燃着火,这会儿锅里的水已经烧得很热了,杭东南几下便将水提进了浴房中。 他知春霞在这些上头较为在乎,这房子在改造的时候特意建了一间舒适干净的浴房,浴盆也是特意定制得比寻常的大许多。 “媳妇,我也要洗,我们一起好不好!”春霞拿了干净衣裳过来挂在衣架上,还没来得及开口赶人,杭东南已自她身后紧紧贴着她的身子搂抱着她,充满着浓浓***的声音在她耳窝响起。 他的胳膊那么有力,他身上那充满阳刚的气息透出弥散,包围着她,春霞突然觉得身上、心里也有些发起热来,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杭东南如得圣旨,兴高采烈道“我帮你脱衣裳!”口内一边说着,手上动作却更麻利,已将她外裳扒了下来。 “东南!你这坏人!”春霞叫他逗得咯咯直笑,几下子叫他剥光,却有些羞赧不自持,下意识双手交叉搂抱胸前,微微侧身避着他。却不知这么看去胸前那处风光若隐若现,更增别样的诱惑。 杭东南眼睛亮晶晶的,下意识吞咽了一下,自己脱了衣衫,便一把将她抱着进了浴盆,将她搂着坐在自己怀中,撩起水洗她圆润的香肩,下巴搁上去偏头吻了吻她漂亮白皙的颈窝笑着道“媳妇羞什么,咱们是夫妻了,我哪里没见过呢!” 他早已拿出十足的精神劲头这几夜将她上上下下研究了个遍,说这话时底气是很足的。 春霞不禁也笑起来,心道也是,都是夫妻了还羞什么呢?有个可过上这么性福生活的男人干嘛不好好享受呢?遂放松了轻轻靠在他身上撒娇道“我不想动,你帮人家洗好不好!” “好!”杭东南求之不得,在她被热腾腾的水汽熏得湿润润的小脸上亲了亲,乐此不彼动起手来。 杭东南其实挺老实的,说帮她洗澡果然就只是帮她洗澡而已,拿着干净的棉布毛巾替她搓背擦洗身上。虽然那啥会有反应,可想到等会儿就可以为所欲为他也并不急在这一时。可是,怀中的媳妇儿却没那么老实了,身子扭来动去的不说,还不时往他身上乱蹭,蹭就蹭了,还挑地方蹭。这也就忍了,他不跟她计较,偏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了,在水里乱摸也不知摸到了哪儿,杭东南身子一颤一僵,喉咙里难耐闷哼一声,哑着嗓音道“阿霞,你老实点!还洗不洗了!” “洗啊!”春霞靠在他肩上仰头一笑,无辜眨了眨眼睛说道“你专心洗你的就好!不用管我的!”春霞仿佛逗他上了瘾,得意的笑了起来,小手往那里又握了握,食指尖还好奇的在那头上重重一碾,轻轻刮了刮。 不用管你?还专心?能专心得下来他就成圣人了! “阿霞!”杭东南呼吸一促再也忍不住,水声哗响之间已将她掉了个个面对着自己,不等她惊呼出声用力吻住了她。 春霞心中暗叫玩过火了!双手推着他下意识挣扎起来。杭东南哪里还容得她?百忙中伸出手捉住她的小手强行往自己那儿摸去,火热的吻也随之往下,滚烫碾过她的脖颈、锁骨,在沾着晶莹水珠的雪白丰腴处停留,辗转流连,逗弄不堪。 春霞呻.吟起来,难耐的扭着身子,哗哗的水声充满着暧昧的响动。杭东南喘息着从她胸前抬起头来,双眼微红,炯炯深邃的瞧着她,忽然双手箍着她柔软的细腰往上一提一放,昂扬擎天的玉柱推进,挤进了她温暖紧致的身子。这样的体位,这样的地点,令两人都忍不住颤着身子低哼起来。 春霞紧紧圈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身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颤着声音哼哼唧唧道“东南,相公,咱们回房好不好,回房吧……”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刺激了。 杭东南回答她的是愈发粗重的呼吸和热烈的亲吻以及剧烈的动作。随着他的动作,她不可控制的尖叫呻吟起来,似痛苦似愉悦。她咬着唇,忙又强忍着,发出小猫似的哼哼声,用水润润的一双眸子可怜兮兮的瞧着他,小脸上红晕遍布,透着水润的光彩,极其诱人。 杭东南抬起头看她,微微放缓了动作,喘着道“这儿没有外人,你放心叫便是!”说完更加大力的动作起来。 “……”春霞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刺激,整个人如同风雨中的一片扁舟,而他就是那掌控着她的狂风巨浪,她除了随波逐流再无她法,终究忍不住大声娇吟了起来,狠狠一口咬在他肌肉紧绷的肩头。 杭东南受这刺激再也控制不住,猛的加快冲刺速度,在她体内泄了痛快。 春霞软了身子,无力的靠在他怀中娇喘不止,雪白的肌肤不知是因热水的滋润还是动情,泛着漂亮的粉红色,沾着晶莹的水珠因呼吸而轻轻颤动,妖媚而诱人,风情无限。 杭东南满足的叹息,低头瞧着臂弯中柔若无骨的小女人吻了吻她的额,轻笑道“还敢胡闹不?” 春霞脸一红,叫他这么挑衅偏是不服,光洁小巧的下巴一扬,嚷嚷道“谁说不敢!”不甘示弱的伸手再去摸他那里。 杭东南身子一僵,定定的瞧着她。春霞也愣住了,那半硬半软的经她一握似乎又有抬头的势头。她脸上顿时露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不知该继续握着助它一臂之力还是干脆缩回手算了。 杭东南却得意了,呵呵一笑,饶有兴味的瞅着她。 反正是自己的相公,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认输就认输呗!春霞撅撅嘴松开了他,仍旧懒洋洋靠在他怀中。 杭东南笑了起来,拥着她更舒适靠在自己怀中,抚着她光滑细嫩的肌肤道“你等等我,我很快洗好了,咱们还有好长时间……” 春霞脸一红,他已胡乱搓了身,抱着她从浴盆中出来,直接拿了干毛巾随意擦擦,就这么抱着她回了房。春霞大羞,缩在他怀中不敢动,虽说这家里没有别的人,可是这么随便,好像也不太好吧? 她于是委婉的提醒他,他的理由很简单,“何必那么麻烦?这样省事!” 说完,她已被他轻柔的放在床榻上,他覆上来俯身看着她,黑眸中是无边的温柔和笑意。她张了张嘴,伸手主动圈住了他的脖子,微微上弓着身子贴向他,杭东南黑眸中骤然一亮,痛快的接受了她的邀请,抱着她翻云覆雨起来。 这一夜两人都撕开了一切的顾忌,任情任性的挥霍着、释放着,屋外凉风习习,屋内热情似火。 (看小说就到) 第130章 赌债惹的祸(6000债+ ) 第二天早上,春霞酣睡得不知几何,若非杭东南轻轻推她唤着“媳妇”她还不知要睡到什么时候才醒。悫鹉琻晓 朦胧睁开眼睛,他正坐在床边居高临下含笑看着她,眸光精湛,神采奕奕,看得春霞心中一阵不服和嫉妒,含糊道“怎的起来这么早?又不是在家……” “我得上衙门里去了!”杭东南在她温热馨香的脸颊上轻轻拧了一下,笑道“你累了便多睡一会吧!衣裳我洗好晾好了,洗脸水也烧热了,还买了你昨日嚷着要吃的葱油饼和母鸡汤,都放在厨房里呢,等会儿你起来再吃。那汤碗和饼我搁在锅里的热水中保着温,你多睡一会儿也没事。” 春霞一阵甜蜜,忽然感到幸福得鼻子要发酸,温暖的被窝躺着似乎更舒服了,酸软的身子也突然感到酸疼尽去,无比舒坦。 “东南,相公,你真好!”春霞鼻音含糊的咧嘴笑说道,伸出白皙匀称的胳膊抱他眭。 杭东南呵呵一笑,低头任由她抱着,顺势在她两边脸颊上吻了吻,“我是你相公怎能不好?那我先走了,你继续睡!快把胳膊放进去,别着凉了!” “嗯。”春霞点点头,听话的缩回被子里,又道“相公,早点回来哦,我给你做饭等着你呢!” “好!”杭东南笑着,还用她叮嘱?下了值他当然第一时间要回来陪着他的小妻子了吱! 这几天两人都忙得团团转,杭东南是衙门里公务堆成堆,况且他本就不太熟悉,少不得一一从头开始,春霞则忙着铺子那边,好些日子没去济世堂了,自然也得找补回来,又抽空去看了一回吴大少奶奶,县衙那边张夫人不时又请她过去坐坐,顺便问她调理身子的方法自己做的对不对?请她拿脉身子状况是否有改变?自打知晓因为自己的缘故才造成这么多年不孕,张夫人怄得几乎要吐血,虽然口内说着“慢慢来、不急”实际上恨不得第二天身体便调理过来了。 周经来了一次城里,将春霞托付他带来的玉米也带来了。春霞便给吴大少奶奶、县衙张夫人、镖局张夫人、梅五爷、李掌柜几处各送去了一些。镖局和梅五爷、李掌柜那边不过是送过去给他们尝尝鲜,而县衙张夫人和吴大少奶奶那里,除了请她们品尝,更存了借助她们的力量推广之意。 这东西不挑地,耐旱耐涝,而且可以与别的作物套种,能够达到一地多产的效果,是一种极好的粮食农作物。吴大少奶奶和张夫人果然都很感兴趣。张县令见了心中更是一动,便有主意同吴家商量着,让吴家先试着种种,若效果好,便在全县推广开来,若果真有效,这也是政绩一件。 吴大少***眼光与常人不同,很快拍板,命人至沿海地区打听购置种子,准备来年便试着在吴家的土地上试种。至于乌桕村那边,众村民们都尝过了味道,纷纷让左家给留种,打算第二年在地头山间都种一些。 春霞见到此,心中不由得升起浓浓的满足感。果然财大气粗做起事来就是方便啊,她相信在吴家和县尊大人的推广下,玉米很快就会遍布桐江县,开花结果,然后沿着水路到杭州、再向运河两边扩散。 佳节渐近,回村里过节之前两人少不得先买了礼物去县尊大人府上、张总镖头府上、吴家和梅五爷家、李掌柜那里去走一遍拜见一回,忙了好一阵。 在别家犹罢了,在张总镖头家时,张总镖头夫妇不知怎么想的,命女儿张祺亦盛装打扮了出来相见,笑着引她叫春霞“嫂子!”。 张祺偷偷去杭家的事情春霞后来也听说了,心中不由咋舌小姑娘胆子之大。也不知张总镖头夫妇是怎么跟女儿说的,小姑娘看起来虽然神情有些闷闷不乐,脸色也有那么点憔悴,但见了杭东南却没有了往日那种眼睛发亮、目眩神迷的模样。 张祺乖乖听母亲的话上前同春霞见礼,低低的叫了声“嫂子”,小脸上不由得显出两分委屈。春霞忙笑着还礼,唤了声“妹妹”。见她虽然如此,眼神却是清澈,显然此时已经彻底放下了,便也放了心,暗道还好不是个偏执狂,不然将来也有的麻烦了! 春霞心中暗叹,谁没有个年少懵懂、芳心初动的豆蔻年华呢?等她长大了,嫁了夫婿,两口子恩恩爱爱的过日子,这一段往事自然就彻底的成了往事了。张总镖头和张夫人就此一女,在婚姻上必定会令她完美幸福的。 转眼到了八月十五,两人购置了节礼便在过节前一天赶回了村里。当日先带了节礼去了春霞家中,左光和杨氏等自是欢喜相待。 春霞顺口问了句“表哥和表弟可回家去了?”谁知左光和杨氏听了脸色微变,春霞一下子警觉起来,忙道“爹、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左光和杨氏哪里瞒得过她?杨氏看了杭东南一眼便叹道“东南也不是外人,这事儿说了也不怕丢人,唉,还不是你那二姑父!” 原来,顾二又跟人赌博,欠了债,便来找顾山、顾林要钱,顾山顾林一个月也就那么点工钱,仔细过日子是足够的,却哪里够他还赌债?那根本就是个无尽窟窿。 顾山便将兄弟俩手头的一两多银子人给他,顾二掂了掂却道“就这么点?我听说现在生意好得很,就这么点银子啊?我说老大啊,你不会藏私了吧?我可是你爹!” 顾山冷着脸瞅了他一眼不说话,顾二向来有点怕这个儿子的冷脸,见他这样也不敢再问,便冷笑道“我去问你大舅、大舅母去!问问他们你们兄弟俩一个月到底是多少工钱!” 顾山哪儿有不知道他的?什么去问问一个月多少工钱,分明是想问大舅和大舅母要钱!他哪里肯让自己的爹去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便冷笑道“你去吧!你尽管去!你要是去的话,我们兄弟也没脸待这儿了,这就随你回家去!” 顾二一听又踌躇了,他知道大儿子向来说一不二,二儿子什么都听他哥的,若他们真跟了自己回去,岂不是断了这么一条财路?况且,杨氏妇道人家他自不便同人纠缠,左光也不像从前那样老实巴交了,想从他手里拿钱只怕也不一定能成功。权衡利弊,顾二打消了主意,却是骂骂咧咧的回家去了。谁知他越想越气,灌了几口黄汤便开骂起来,骂自己养了两个白眼狼,翅膀硬了连爹也不认了,现在就敢给他脸色看,今后还了得?骂着骂着,越骂越生气,可顾山和顾林都不在他的身边,他一腔恼恨便迁怒到了女儿顾怜花身上,痛骂儿子都那样,女儿更是个赔钱货,竟生出了用女儿抵押赌债的意思。 左梅知道了哪里肯依?同他大吵了起来,两人吵得天翻地覆,十二岁的顾怜花吓得缩在角落里哇哇大哭。 顾二听了更加嫌烦,不由分说将顾怜花关了起来,固执的决定第二天就将她拿去抵债,左梅也叫他揍了一顿。 左梅顾不得身上的皮肉之伤,半夜里趁着顾二睡着了悄悄的带着顾怜花赶夜路跑去了左光家里求救。 左光一家子大半夜里被敲门声惊醒,开门看是她们母女俩,差点没吓出一身冷汗,忙请进屋问了缘由,不由得也都气恼。 左梅哭得伤心不已,左光和杨氏忙安慰了一通,安排她们母女俩住下,第二天,便叫人去把顾山叫了来。这事儿到底是顾家的事,左光和杨氏想要插手顶多也只能劝劝,对上顾二那样的人,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顾山年纪不小了,这些事不该瞒着他。 顾山听了整个人一僵,脸上看着平静却令人感到自他身上散发出一股阴寒令人颤栗的气息,正在絮絮叨叨哭诉的左梅也情不自禁停了哭声。 顾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上前向左光、杨氏深深鞠躬感谢,随后便说这就回去一趟。 顾家那边正闹得不可开交,要赌债的人原本是同顾二约好了这天上.门要钱的,结果来了什么都得不到自然不干,便围着顾二气势汹汹闹个不休。顾山心头正窝着一股火,冲上去同他们打作一团。 众赌徒们都愣住了,回过神来,几个人一拥而上,他们都是收惯了债横行霸道惯了的,别的没有,有的是力气和打群架的经验,顾山一个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但顾山红了眼睛,仿佛不要命了疯了一样的扑打着他们,大有不死不休之势。 俗话说蛮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些人对上顾山这样浑身冒着寒气的疯子,一时也有点腿软了,气势一输,更没法打只好后退。 顾山毫不示弱,冷冰冰的只有一句话要钱没有,要命拿去! 围观村民们见顾山脸上青肿得不成样,嘴角也撕裂了淌着血,身上衣裳也撕烂了,露着伤痕血痕,却偏偏那么傲气的、冷冰冰的、毫不退让的瞪着那一伙人,心里也有点发憷,便忙七嘴八舌劝架。不知是谁说道“这顾二虽然不成器,顾家嫂子可是乌桕村左家老大的亲妹妹,那左家老大的女儿才刚刚嫁给了同村的杭家二房独子杭东南。那杭东南如今可是县城里的捕头,听说很得县尊大人看重,就是左家那姑娘,也是县尊夫人的座上客,她出阁县尊夫人还派人来添妆了!如今顾山兄弟又在左家那边干活,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事儿还是好好商量吧!” 那几人听毕虽嘴硬仍旧叫嚣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不讲道理!”心里却也暗暗吃惊。若真把人打出个好歹来,左家岂能善罢甘休? 顾山仍旧不说话,仍是那么冷冰冰的看着这一伙人。 那领头之人见状不禁头疼,只得叹气道“罢了!就当我们哥几个晦气!这样,你们能拿出多少钱就给多少,剩下的我们也不要了!”说着又加了一句“总不能让我们哥几个白跑一趟吧?我们回去也是要交差的!” 这倒是事实,众人便望向顾二,纷纷劝说。 顾二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见对方让步了,想到左家和杭东南,一下子仿佛有了主心骨,仿佛他自己也成了县太爷看重的人似的,挺了挺腰杆子一口咬定没钱。 谁知,顾山却丝毫不给他面子,转而冷冰冰的盯着他道“昨天你从我那里拿的一两三百文钱呢?” 顾二闻言恨恨瞪着顾山,沉着脸不语。 顾山大喝一声,“拿出来!” 那伙人闻言也火了,领头那个目光像蛇一样的冰冷在顾二身上打量转悠,顾二生生打了个寒颤,从兜里摸出一块碎银子和一把铜钱,“都在这儿了,你们拿去吧!” 一个小跟班上前接过钱,那领头的数也懒得数,冷笑道“这次就算了,下次没钱最好别进赌坊,否则可就没这么幸运了!”说毕连连冷哼,临走前却又盯着顾山打量了一番,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小子,你有种!够狠!也够磊落!我就喜欢你这种人!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去找我,随时欢迎!记住了,我叫老七!大伙儿都管我叫七哥!” 顾山冷笑,撇开头瞧也懒得瞧他一眼,老七哈哈大笑,手一挥,带着一票兄弟扬长而去。 众乡邻们见状也纷纷都散去。 今日的顾山与平常十分不同,那浑身冰冷的气势令人窒息,顾二吓坏了,不说上前问一声儿子伤得怎么样、要不要紧然后替他包扎伤口,第一反应竟然是趁乱躲开。 谁知顾山却没有放过他,一把擒住他的手腕,不顾他虚张声势、强撑硬气的大声喝斥一把将他拉进了茅屋里。 顾山将他重重一推,顾二身不由己向后跌倒在地上。 “你——”顾二吃痛,脸色一黑瞪向顾山正要开骂,却被他寒冰般冷漠的眼神硬生生给震得说不出话来。 “小怜不光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亲妹妹,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别打这么丢人的主意!”顾山冷冷说道。 顾二气极,颤抖着声音说道“反了反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是谁?我可是你爹!哼,别说她,就算是你,我想卖就卖,你能——”“奈我如何”几个字还没出口,顾山已经猛的上前一把掐着他的脖子,冷冰冰的道“我会杀了你!” “你、敢……”顾二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着他,“你、你会遭报应,你这个不肖子,你会天打雷劈!” 顾山依旧冷冰冰道“我不在乎。我会杀了你。”他蓦地放开他,目光深深的盯着他,加重语气再次道“记住了!” 说完,转身离开了。 等左光、左梅越想越觉得顾山不对劲,急急忙忙赶到村里时,事情已经结束了,左光和左梅是在村头的河边找到顾山的,他正坐在岸边慢慢的清洗伤口。 左梅见了他浑身的伤大哭起来惊慌失措,顾山皱皱眉头道了声“无妨”也没再多话,左光也不好说什么,叹了口气,带着他们母子两人回乌桕村。顾山原本不想回去,却是被左光硬是拉着去了。 “昨儿你爹已经将你二姑和表妹送回家去了,唉,但愿你那二姑父受了这次教训能收敛些!怜花那孩子还那么小,他这个做爹的怎么能这么狠心呀!这种话也说得出口!你表哥的伤都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李老头家泡有一坛专治跌打损伤的药酒,已经要了给他擦拭了!”杨氏叹着气道。 “表哥没事就好!对了,他和表弟,没有回去过节吗?”春霞又问。 杨氏说道“昨日他和你爹一起送你二姑和表妹回去就又回来了,我本以为他们不回去便叫明天一块来咱们家,可他说等明天中午他会和顾林回去!到底是团圆节,也该回去一趟的!” 春霞点点头,心道表哥也挺不容易的,倒看不出来他竟是个这么狠的。可他若不这么狠,又哪里镇得住那帮人呢?明日中午才肯回去,可见他不知厌恶他爹到了何等地步,只是这世上,尤其是这古代,厌恶谁都可以,厌恶谁都可以摆脱,唯独有着血脉相连的父子母子,如何能摆得脱?就好比她们家一样,这不她爹这就得给张氏那老太婆送节礼去了! “娘,我和东南等会儿去看看表哥吧!”春霞又道。 “好,好!”杨氏笑道“你顺便给他看看他的伤到底要不要紧,不然我这心里总有点不安!唉,这孩子,真是叫人心疼又叫人心酸呐!” “娘,你别想那么多了!表哥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他做事懂得分寸的!”春霞忙又劝慰母亲。 杨氏一笑点点头,便岔开此事说了些别的。 不一会,春霞杭东南二人便起身告辞离去。 “二姑真是可怜!摊上这么个丈夫,她怎么还过的下去!”出了左家大门,春霞便忍不住嘀咕。 杭东南瞧了她一眼说道“过不下去她一个女人家又带着孩子能如何?和离吗?” “不行吗?”春霞不服气。 杭东南又道“和离,和离了也得有地方去吧!你二姑能去哪儿?是去你三叔家呢还是来你们家?到时候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那日子同样过不下去!而且不管去哪儿,都会落人闲话,她心里又岂会好受?再说到时候你那二姑父一耍起狠来,将儿子、女儿留下,你表哥表弟大一些还好,你表妹还那么小,你二姑能放心?” 春霞一时没了言语,三叔家自然容不下二姑的,就算碍着张氏在柳氏当面不会说什么,脸色和背地里的话肯定好看好听不到哪里去!至于来自家,春霞也有些犹豫,到底不像一回事。而且,当爹的留下女儿,这天经地义,到时还真是为难! “如果真有那一天,相信我爹娘也会愿意收留二姑和表妹的,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只怕二姑父不会轻易放表哥表妹离开的。”春霞叹道,若知晓了她爹娘的意思,定会狮子大张口讹一大笔钱,而已经能挣钱养家的表哥表弟,他就更会缠得死死了。 春霞一时有些丧气,叹了口气感慨道“嫁了个臭男人,真是倒霉一辈子!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杭东南顿时起了危机感,忙握着她的手道“媳妇,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春霞“嗤”的一笑,嗔他道“我又没说你!再说了,你不要我,我可不会顾忌那么多,大不了——” “不许胡说!”杭东南另一手掩住她的口,没好气道“咱们成亲才几日,说这多不吉利!” 春霞吐了吐舌头只好闭嘴,忙笑道“咱们回去跟爹娘说一声,便去看看我表哥吧!其他的事先别管了,反正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说得清楚的!二姑那边若有事自会来找我爹,爹也不会不管的!” 杭东南笑笑,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说道“若有什么需要咱们帮忙,我不会有什么话的,让她开口便是。” 春霞心中一暖,“嗯”了一声。 (看小说就到) 0第131章 那她那么凶(8000+) 杭东南说了去看看顾山,杭赞倒没什么话,点头道“既是亲戚也该去看看,去吧!”叶氏却有点儿哼哼唧唧起来,朝天翻了个白眼很看不上的嘟囔道“那也叫亲戚,什么亲戚呀多丢人!去吧去吧,早点回来啊,帮忙做饭!” “知道了娘!”杭东南点头,春霞没吭声。悫鹉琻晓 惹得叶氏不满的瞅了春霞一眼,她叫早点回来做饭当然不是叫自己的儿子了。春霞浑然不觉,也只当没看见。 来到作坊那边,林妇人陪他们到顾家兄弟房间门口,春霞便笑着打发她离开了。才到房间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低沉浑浊的咳嗽声以及顾林担忧的关切声。 春霞心中微微一紧,只怕顾山身上除了外伤还有内伤,只是他好强不肯说罢了睃。 “表哥!表弟!”春霞和杭东南在门口站定,高声叫了一句。 “是二表姐来了!哥,二表姐来了呢!”顾林十分高兴,忙大声应了一声,嚷嚷着稍候,屋子里响动了一阵,顾林扶着顾山出来了。 “二表姐、表、表姐夫!”顾林见杭东南也在,愣了愣随即笑着喊道。顾山也苍白着脸色勉强笑着打了招呼鸾。 看到顾山苍白的脸色和极力控制仍显得有些凌乱的呼吸,联想着刚才同林妇人打听来的,春霞心中更有了两分数,便向顾山笑道“表哥怎么起来了?你身上有伤该好好休息!” “没事!就是一点皮外伤而已,二表妹和表妹夫有心了!”顾山脸上勉强挣出一丝笑容,精神仍透着恹恹。 “快回去躺着吧!我们也不是外人!”春霞忙道。杭东南便上前同顾林一起扶着顾山,顾山略挣扎了一下道了声“多谢”便罢了。 扶着顾山躺靠好,春霞便道“我给表哥看看吧,看你样子伤得不轻呢!” 顾林闻言眼睛一亮面露喜色,顾山却有些慌忙道“不用、不用了!我现在每天都擦药酒,好了许多了,真的!不用麻烦二表妹了!” “哥!你就让二表姐看看吧!”顾林忍不住道,被顾山狠狠瞪了一眼叱道“多事!”顾林委屈得垂下了头。 杭东南也看出了几分不对劲,蹙眉道“还是看看吧!不然明天我去城里请个大夫来看看也好。你的伤似乎不光是外伤那么简单,伤了身体以后想要复原就难了!” 顾林忍不住了,委屈道“哥你埋怨我我也要说了!我哥他晚上都睡不好,我都听见他抽冷气,痛得满头大汗,还咳嗽,还咯血呢!而且左边小腿上肿烂了好大一块,都灌脓腐烂了,走路都不带劲!二表姐,你救救我哥吧!”说着眼泪汪汪的吸着鼻子。 顾山呵斥不止,急得又大咳起来。 “你怎么尽在这儿胡说八道!出去吧!别在这儿惹得我心烦!”顾山恼火瞪向顾林。 顾林委屈不已,可怜兮兮望着春霞。 “行了!”春霞见顾山这样不由恼火,冷哼一声沉着脸道“你别扭什么呀,你就是不愿意欠我们家的人情吗?可你仔细想想,难道你没欠着吗?差这一次吗?哼,你倒是逞强了,要是在我家这边残了废了,你叫人怎么说我爹娘呢!” 顾山瞠目结舌,饶是他性子内向冷漠,也被春霞说的有些无地自容几乎抬不起头来,半响方小心翼翼的抬眼向春霞看过去,动动唇小声说道“没,没这么严重吧?不会残了、废了……” 春霞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便起身坐在他床榻前靠近他,伸手便朝他胸前探去。顾山吃了一惊,下意识躲避。 “坐好了别乱动!”春霞瞪他一眼,毫不客气将他外衫拉开,手掌在他胸腔上各处按压,一边问他哪里疼?怎么个疼法等。 她小巧的手掌轻轻按压在他胸膛上时,顾山徒然一僵,整个人都呆住了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也情不自禁压抑了下来。隔着衣衫,他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她的手那柔滑柔软的触感,这种感觉,这种感觉—— 顾山不敢想,也不敢动,他只知道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过!一颗心仿佛要跳出胸腔,脸上窘热得受不了。 “啊!”胸口处一阵吃痛,顾山这才猛然回神叫了一声,顿时有点茫然的看向春霞。 “这儿疼吗?”春霞水亮亮的眼睛看向他,正色问道。 不知为何,看到她这样若无其事、浑然不当回事的表情,顾山心里突然有点儿空荡荡的,轻轻点了一下头,“嗯。” “怎么个疼法?”春霞又问“是一直疼,还是偶尔疼?疼的程度一样,还是会时缓时重?” 顾山呆了呆,下意识便道“有点儿闷痛,时疼时不疼,晚上会加剧些,严重的时候似要窒息……” 春霞点点头,蹙了蹙眉,又按压了其他各处,一一的问他。顾山也一一的回答了,只是神情却有些恍惚,不时还会走神,总要春霞用力按一下疼痛了才回过神来。 “二表姐,我哥他没事吧!”顾林听顾山和盘托出,才知道哥哥受了多大的罪,心疼得不得了,眼泪又汪汪了起来。 “没事,放心吧!有我呢!”春霞朝他笑笑,收回了手。 杭东南在一旁看得心里头猫抓似的,还有点发酸。盯着媳妇那在顾山胸口各处按压的小手恨不得一下子拉回来。虽然知道媳妇是在救人,可让他这个做丈夫的这么看着,实在不是滋味。他的媳妇,只能是他一个人的,要碰,也只能碰他才对! 见她终于收回了手,杭东南暗暗的舒了口气。 却听得春霞说道“你是受了内伤,体内有淤血。幸好我今日过来看了,不然再耽搁几日就成废人了!你别看我,我可没骗你!如今你耽搁了好几天,要治起来虽然不难却有点麻烦,这些日子就好好的安心在屋子里休养着,明天,你也别回去了,现在你不便走动!要不然,还是搬到我家里去吧,有我爹娘照顾着也会方便一点!” 胸肋胀闷,呼吸不畅,咳嗽,翻身时疼痛加剧,咳血,痰中有血丝,他这分明就是躯干骨骨折,根据方才按压胸部结果来看,左胸七、八肋之间尤为严重,不但压痛明显,而且可以闻听到轻微的骨擦音。这个要治起来也不难,用的药材也不名贵,无非归尾、赤芍、香附、元胡、郁金、木香、参三七、覆旋花、通草、杏仁等,就是琐碎,而且得隔七八日便复诊一次,根据复诊结果需要重新调理药方,起码得三个月左右方能痊愈。而在头二十来天中,更需小心保养,不能再伤着。 “我在这里就挺好,不用去麻烦大舅、大舅母了!”顾山闻言连忙说道。 春霞便道“那随便你,那就叫表弟这些日子照顾你吧!”说着又将他的情况和如何治疗、注意什么、需休息多长时间等说了一遍,又道“这可不是小事,你别硬来,最好听我的,不然闹得弄巧成拙再给我添麻烦我会生气的!” 顾山本来还想分辨几句“不要紧”、“没这么娇贵不必休息这么久”等语,听到春霞那后一句话吓得什么都缩了回去,半响才迟疑着道“不知道我这病得用什么药材,会不会很贵?” “都是普通药材,你就别管了!等会儿我上村里看看应该都有现成的,这就拿了过来给你!”春霞说着又道“掀开被子,我看看你腿上的伤口。” “阿霞!” “不、不用了!” 杭东南和顾山同时出声,杭东南是心中着急不舍,他媳妇怎么能看一个男人腿上的伤口?是不是还要帮他处理啊?不行!顾山则是想到她方才按压在自己胸口的小手,没来由的一阵慌乱,脸都要红了。 “表弟说的那么严重,快让我看看!若不趁早处理了,你想做瘸子呀!”春霞见不得他如此,便朝顾林望去。 顾林自告奋勇,“我来吧!”上前掀开哥哥的被子,将腿上的裤腿也小心的挽了上去。 顾山很想挣扎,可是在春霞的目光下,他发现自己居然一动也动不了,眼睁睁的由着兄弟胡闹做主。 那裤腿捞开,春霞吃了一惊,杭东南也不由变了脸色。只见那小腿腿腹上有将近两指长的一大片红肿,高高的鼓起,红红白白的,果然正发脓溃烂,见之心惊。还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药酒味道,应该就是从村里讨来的药酒。 “表哥你也真是!这么严重怎么不说呢!要是再过个十天半个月,这腿真的就废了!”春霞不禁叹息,声音也柔软了下来,好生不忍。肿胀成这个样子,定然发着高热,那脉搏不知跳动得有多快,那疼痛更是不会轻了去,也真难为他忍得了! 顾山有些不好意思,垂着头吱唔道“我以为擦了药酒就没事了……” 春霞便道“东南,我这就写了方子,你拿去村里抓药,顺便从我家拿个罐子过来煎药。表弟你去一趟我家,问你大舅母拿一壶烧酒过来!东南,你的匕首可带在身上,拿出来我用。表哥这腿上的腐肉,定要割掉才行。” 因为周经经常需要在这边记录一些账目,纸笔都能找到现成的。 杭东南却说道“咱们一块儿回去拿,让顾林在这陪着吧!何必写方子那么麻烦?” 春霞一想也未曾不可,便让顾山等着,同杭东南一起出去了。 “哥,会不会很痛啊?二表姐说要动刀子割呢……”顾林担心的说道。却发现自己的哥在怔怔的出神发呆。 顾林越发吓坏了,只当自己的哥听说要动刀子给吓住了,便忙说道“哥、哥!你别怕,别担心!要不咱们等会儿问问二表姐,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不动刀子吧!你别怕呀!” “什么?”顾山被顾林一阵慌乱急坏的说话声打断思绪,有些茫然的问道“你怎么了?” 顾林一呆,“哥,动刀子很痛的,你害怕咱们就跟二表姐说换别的法子!” “没事!”顾山见他说的是这个便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我没说怕这个!听二表妹的吧!”不然,她又板起脸来,那么凶…… 他居然会怕她…… 他心里是这么想,顾林却是直接说了出来,点点头道“也是哦,二表姐那么凶,不听她的话她会生气的。” “……”顾山瞧了一眼自家兄弟,没说话。 “阿霞,等会儿我来动手吧!”走在路上杭东南忽然说道,见春霞欲拒绝又道“放心,我处理过的外伤不少,我有分寸的!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好给别的男人动手!” 春霞这才明白他别扭在哪儿,心中暗暗好笑,心道这臭男人还取笑说自己是醋缸子呢,其实他才是真正的醋缸子吧?这么点就介意了! 可她知道男人的劣根性,尤其是古代男人的劣根性大抵如此,他能容忍到此时才跟自己这么说已经很难得了,便握住他的手捏了捏,柔声笑道“好,那便你来吧!你呀,胡思乱想什么呀!我可是个大夫,在我眼里只有患者,只有伤口,没有男女!我是你媳妇,是你杭东南的女人,我时时刻刻都记着呢!”想忘记也不行,你这么如狼似虎…… 杭东南听了这话心中才又重新欢喜起来,不觉停下脚步反握住她的手同她相对笑道“你知道就好,我知你是那么想,也知你心无杂念,可我是你男人啊,在旁边见了,滋味可不好受。阿霞,你答应我,以后这种动手动脚的事,交给别人去做,你别亲自动,好不好?” “好、好!”春霞笑道“我如今在李掌柜那里只看妇科,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今日,我也没给别的男子看过外伤啊!” “没有就好!”这话听了更叫人高兴,杭东南呵呵一笑,脸上也多了几分神采,便同她一道去拿药拿东西,很快备齐了仍旧到作坊去。 这一次换了杭东南动手,顾山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时指点一两句的春霞,心里没来由的有点失望,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了。 杭东南利索的处理好伤口,为顾山包扎好,交代了顾林如何换药,春霞又交代了林妇人帮忙煎药,以及饮食上的某些注意,便离了那里一道回家。这么折腾大半天,再次踏进杭家时已经傍晚了。叶氏少不得又嘀咕唠叨几声表示不满,春霞只当做没听见,恭谦贤淑的叫了声“娘”主动钻进厨房忙活,杭东南也一缩头进了屋子里,叶氏气得翻了个白眼,哼哼两声作罢。 一家子用过饭,略坐了坐,杭赞出去邻居家逛去了,叶氏也去寻人说话,杭东南和春霞正腻歪着,自是早早回房了。 对杭东南来说,如今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晚上在家扑老婆,春霞被他扑着扑着也扑出些滋味来了,只觉得这爱使蛮力的男人是越来越讨自己喜欢,每天晚上亦半推半就的让他扑,偶尔还会反扑,当然她反扑的最终结果是再被反扑。 只是今天晚上,因在家听了那一摊子事儿,后来又去看了顾山,心情便有些闷闷的不太好,杭东南抱着亲吻动手动脚要求欢时,春霞便推他道“今天不要啦,今儿没心情!” 杭东南见她眉宇间略有抑郁之色,便知她心中在想着什么,将她抱着上了床,圈在自己怀中躺靠床头,笑道“是不是听了你二姑家的事心情不好呢?” 春霞“嗯”了一声点点头,叹道“其实二姑这个人原本我也不喜欢可表哥表弟过来这些日子倒是挺好的,倒叫人觉得怪不忍心。二姑也挺可怜的。” 杭东南听她提起顾山忍不住又有点发酸,说道“你那表哥也是的,不会打架跟人动什么手呀,把自己弄成那样白白受罪。他若说一声,你爹娘还能不帮忙,咱们也能帮一把的。” 春霞笑道“别看他不声不响的,性子却是倔强着呢,才不肯向我爹娘求助!” 杭东南道“让岳父好好同他说说,往后再有事别这样了。今日若非咱们回来的凑巧,只怕他迟早要成个废人!” 春霞听他说起亦心有余悸,点头道“谁说不是呢!”说着又笑道“看不出来你处理伤口手法倒挺利索的!东南,以前是不是也受过伤啊?” 杭东南见她这是把注意力转向自己了,淡淡一笑轻描淡写道“不过是些皮外伤,算不得什么!放心,如今有了你,我会更小心的。”说着有些不怀好意嘻嘻一笑,“不然,晚上不能伺候我媳妇我媳妇生气怎么办呢!” 春霞怔了怔,脸上一红捶他咬牙笑骂道“你这混蛋,我以前怎不知你这么坏呢!一肚子花花肠子,怪不得招惹桃花!”她说着有些不服和闷闷“你说,我也不比你差嘛,怎么就没有桃花呢?” 杭东南忙道“怎么没有?别人都还没有的时候你不就有了吗?我可是记事起便知道你是我媳妇、便把你放在心里了!至于别的,没有最好!”想到顾山,杭东南隐隐的感觉到一种男人之间的较量和敌意,他总觉得,那小子今天看他媳妇的神情有点不对。好在媳妇如今已是他的人了,不然只怕有的提心吊胆了!早成亲还是对了,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那么小,你那会儿知道媳妇是什么?”春霞咯咯笑了起来。 杭东南思索了一会儿,一本正经道“怎么不知道?就是晚上一起睡觉,给我做饭洗衣服、嗯,还有生娃!” “流氓!”春霞越发笑个不住,埋首在他胸前咯咯的。 杭东南呵呵一笑搂着她在她背后拍了拍,说道“阿霞,你说这些日子咱们这么努力,你肚子里会不会有了我的孩子呢?” 杭东南温厚的大掌不由往下,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轻轻按抚,想象着她给自己生了孩子,粉团般可爱的一个小娃娃,奶声奶气的管自己叫“爹”,不觉向往。 春霞一怔,下意识有些心虚。 自打洞房那晚以来,两人没有漏下一夜欢好的,有的时候还不止一次,哪一次不是折腾得大汗淋漓方罢休。他这么勇猛伟岸,精力充沛,若自己没有用药,想必,还真有极大的可能怀上了。 春霞暗自侥幸,又有点恶寒。 “没有也不要紧,咱们夜夜努力,孩子总会有的!”杭东南温柔的笑着安慰她,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亲吻。他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比较信任的,他的宝贝媳妇身体也健康,怎么会没有孩子? “嗯!”春霞勉强笑笑,心底有些不安起来。 “相公,你现在很想,要孩子吗?” “当然了!”杭东南英挺的眉毛微微上扬,似是诧异自己的媳妇为何会这么说,理所当然道“我们的孩子,我当然想要!等孩子生下来了,我会好好疼你们母子,等他大些,我教他骑马习武,好不好?” 似乎立马就要当父亲了,杭东南眼睛都闪亮起来,笑得唇角弯弯。 春霞笑笑,思虑一番,决定还是对杭东南说实话。他相信她会理解她的,万一此事将来被他不留神知晓,那就麻烦了!两人同床共枕一个屋檐下的人,又这么恩爱,倘若久久不怀孕,杭东南定会感到奇怪的。况且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身上的香囊会不会被他无意见到。他可不是个傻的。 “东南,”春霞主意已定,便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道“东南,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你听了,可不许同我生气,好不好?” “傻话,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同你生气呢?”杭东南宠溺笑道。他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里疼宠着,她竟这么说,可见是欠教训了。 “你先答应人家嘛!”春霞不依。 “好好好,我答应,答应总行了吧!”杭东南无奈笑笑,只当她又闹脾气了。 春霞便正了神色,轻轻道“东南,我现在还不想要孩子呢!我年纪还有些小,生产的时候很容易就会出事,我想,再过两三年咱们再要孩子,好不好?” 杭东南一怔,“真的?” “嗯!我可是大夫,还能不知道么!”春霞忙道“其实我也很喜欢孩子,很想给你生咱们俩人的孩子,可是现在我不想冒险。我怕……”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杭东南脸色微变抱着她紧了紧,说道“这可糟了,这些日子咱们——没准你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呢!” “你——”春霞吃惊睁大了眼睛,因为不敢置信而变得结结巴巴“你、你同意了?你不怪我!” 真的假的?他刚才的表现,明明是那么那么的喜欢孩子,希望马上当爹,听自己说了这么两句就立马来了个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会是做梦吧! “阿霞,”杭东南笑着在她充满迷惑的小脸上用力亲了一笑,低声道“对我来说你永远是最重要的,我怎舍得置你于危险呢?你这么说必定有你的道理,有你,有孩子,那才是我想要的。若没有你,我要孩子做什么?” “东南!相公!”春霞心中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面对着他跪坐在他的怀中,搂着他小猫般娇声道“你真好!等过二三年,咱们一定有孩子的!” “嗯!”杭东南呵呵一笑,揽着她道“那现在——” “你放心,”春霞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吞吞吐吐道“我,我,其实前几日便配了一个避孕的香囊,一直带着呢……” 杭东南浓眉一挑,瞅着她不语。 “我、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只是还没有想好怎么跟你说……”春霞有些心虚道“东南,你说过我最重要,不许生我气的。” “那你瞒着我这些天,是不是该罚呢?”杭东南大掌便去拍她的粉臀,触感肉呼呼软软的,一时心中微动,便该拍为揉,用力揉搓起来。 “罚就罚嘛!我认了还不行!那你不许生气了!”春霞撅着嘴道。 杭东南一笑,说道“这可是你说的,等回了城里,晚上你得听我的,半点也不许反抗,更不许推推搡搡的说不要。”小女人什么都好,就是在床上还不够听话,总是半推半就的,虽说最后仍旧叫他得了逞,他却甚是向往她乖乖的柔顺得猫咪一般任他摆弄。 “你就知道想着这事儿!”春霞红着脸啐他。 杭东南笑得无辜,“我可是男人!”又道“要不,咱们现在——” “那还是回去吧!”春霞忙道。 “那我可当你答应了!”杭东南笑道。 春霞不语,钻进他怀中道“累了,我要睡觉。” 杭东南呵呵一笑,搂着她一道睡下,看她躺在臂弯中乖巧的模样,心中微痒,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按下心中情动,下巴抵在她发际上亦阖目睡去。 次日便是八月十五,也是春霞在杭家过的第一个节。 以往过节都是叶氏做饭,杭小蝶打下手。如今有了新媳妇,厨房里便没有杭小蝶什么事了,叶氏也当起了甩手掌柜,让儿媳妇下厨。 做了人家的儿媳妇,年节下厨做饭这种事情是理所当然的,春霞自然不会反对,虽然叶氏的态度有点儿颐指气使。 但是,尊敬的婆婆大人您既然让我做菜您老能不能消停点啊,能不能不在一旁碎碎念指挥不停啊! 厨房中从头至尾充斥着这样的声音“芹菜切成段,别太长了,要短一些!”、“锅热了,放油吧!好了好了,别放那么多呀!”、“嗯,把肉先倒进去炒炒!哎呀,火不够旺,快添把柴!”、“该放盐了。”、“放点姜、蒜!”、“可以加水了,好好,够了!盖上锅盖闷着。再拍点蒜等会备用,蒜不够了。”、“尝尝盐味够不够!”、“差不多好了吧,可以出锅了!”、“哎呀叫你刚才别放那么多油,你看看!”、“别让灶火空烧着,刷锅快一点儿!”、“……”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从头至尾叶氏就跟个指挥官似的不停的在指点着春霞,这样那样,非要按着她的指点来不可,不然便碎碎念个不停。春霞本就是个有三分火爆的性子,表现在外那是行事干脆利落,而这样的人最不耐烦就是旁人的碎碎念。 她只觉得自己跟大话西游里的孙悟空听唐僧念经一样,耳朵边嗡嗡嗡、嗡嗡嗡响个不停,忍了又忍忍无可忍打起笑脸向叶氏道“娘,这儿油烟味大,我来就好了,您去堂屋里坐坐吧,一会儿就好!” 谁知叶氏压根不搭理她,眼睛一翻道“那可不行,我可不放心!须得在旁指点我才放心!” 谢谢287015101赠送的荷包 (看小说就到) 0第132章 婆婆要进城小住要(8000+) “……”春霞咬咬牙,只得任由她去,加快手脚动作只盼着赶紧做好这一顿要命的饭。最新更新:苦丁香书屋悫鹉琻晓是真的很要命啊! 晚饭的时候,春霞还处于那种嗡嗡嗡的状态中没回过神来,满腹说不出的烦躁不爽,根本没有胃口,随意吃了几筷子便放下了碗筷。 杭东南见了忙关切道“怎么了?怎么吃这么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被你娘念叨饱了! “没事!就是不太饿,没什么胃口。你们吃吧!”春霞勉强笑道睃。 叶氏瞅了她一眼便哼道“你不会是生气叫你做晚饭吧?你也太小气了!哪家的儿媳妇不下厨还等着婆婆伺候不成?为这个你就没有胃口吃饭啊!”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春霞见叶氏不分青红皂白给自己扣大帽子不由暗恼,淡淡笑道“娘,您这是什么话呢?我什么时候说过为这个生气了?我若生气便不会进厨房了!是真的没有胃口。” “娘,阿霞不是这种人,您别这么说她。”杭东南也道鸲。 叶氏见儿子也向着儿媳妇,哼了一声又道“是不是她自个心里清楚!不吃就不吃,我才懒得管她生不生气呢!” 那你还说这么一大堆做什么?春霞心中不爽,笑着起身,收拾了自己的碗筷回厨房去了。 “对了,明天你们就回城里去了是吧?”叶氏忽然又道。 “嗯,衙门里走不开,铺子那边阿霞也得看着。”杭东南忙说道,也有些心不在焉起来。只是刚才叶氏说了那话,他不好就放下碗筷,只得勉强相陪,食不甘味。 “唉!”叶氏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可真忙呀!儿子忙也就算了,儿媳妇也这么忙!哪家儿媳妇不是在家伺候公婆,偏咱们家不一样!” “娘!”杭东南见母亲句句话都在挤兑春霞,忍不住也有两分不耐,说道“家里若有事您说一声我自会解决,阿霞那边是真的走不开,吴家大少奶奶还跟她说了节后有要紧事同她商量呢!” “你少拿外人来压我!我又没说不许你们去!”叶氏白他一眼十分不爽,扭头向杭赞道“我说老头子,儿子在城里买了新宅子咱们还没去住过呢!不如咱们也去住一阵子,哎哟,享享福也好嘛!我这辈子可没想过还能住上城里的宅子呢!呵呵,到底是我儿子能干!” 春霞一听这话就呆住了?什么情况?这是要进城跟他们两口子挤一起的节奏?春霞忙向杭东南望去。 她不是嫌弃叶氏,而是不想叫这些疙疙瘩瘩、鸡毛蒜皮的小事影响了心情。 杭东南也悄悄瞟了她一眼,暗暗叫苦。好不容易有这个法子将娘和媳妇分开,谁知娘今儿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来这么一招! “要去你去!”杭东南还没想好该怎么说杭赞没好气停下筷子瞪了叶氏一眼“家里头有鸡鸭猪牛等着吃食,又有菜园田地要看着,我可没那功夫!城里头有什么好,还不如家里自在呢!再说了,都去了,你让小蝶一个人在家?” 春霞暗暗松了口气幸亏公公是个明理的啊!杭东南也是一样的感觉,对父亲大起感激之情。 谁知叶氏却没有一丝犹豫的点头道“那也行!那我就去住一阵子,这家里头呢你就多看着点啊!若是少了人做事,便上小霞作坊里头去叫人帮帮忙吧!小霞,这总可以吧?” 春霞脸颊上的肌肉抽了抽,忙点头陪笑道“可以,当然可以!这有什么不行!” 叶氏满意了,得意的飞了杭赞一眼,“那就这么说定了!东南啊,你明早要是着急上衙门办公就先走一步,随后呢,我和小霞慢慢来!我去了,正好还能给你们做饭!” “……行,那我明天等您一块儿去!”春霞不再多言,心道好吧,您想去,那就去吧。 杭东南暗叹,也只有点头的份。 杭赞瞅了瞅这个,再瞅瞅那个,也没说什么。 用好晚饭,少不得又是春霞一番收拾,今日八月十五,村子里许多人都在村子中间广场上的大榕树下赏月,杭赞便出去了,叶氏也出了门向人炫耀去了,杭小蝶也自去找玩伴说话。春霞叹口气,没好气的收拾碗筷进厨房。 心里没来由的感到有点儿委屈,很快复又坦然。做人媳妇跟做人闺女自然是不一样的,婆婆若跟亲妈一般疼儿媳妇那就不是婆婆了。在现代婆婆跟儿媳妇合得来的都少之又少,何况古代? 叶氏虽唧唧歪歪的惹人心烦,可好歹不曾心存歹毒的折腾摆布她,在这个婆婆对儿媳妇来说几乎是完全掌握着生死大权的时代来说,叶氏其实已经算难得了,况且,她还有个靠谱的公公和丈夫呢,况且,小姑子也娇憨可爱不耍心眼呢!更该知足了。 春霞拼命的迫使自己这么想着,长长的舒了口气,胸中郁气稍解。 “媳妇儿!”杭东南从外头进来,从她身后揽着她的腰凑在脸颊上亲了一下,“你放着,我来吧!你不是最讨厌洗碗刷锅了吗!” 春霞见他还凑上来腻歪抬起了手本想将那揽在自己腰间的爪子打下去,听了这一句那抬起的手便放下了,顺势向身后的他靠了靠,偏头向他笑道“好,那你来!” 杭东南呵呵一笑,放开他便去刷碗,春霞便搬了小凳子坐在灶旁看着他,灶膛里微微的火光摇曳,他轮廓分明的俊脸在这摇曳火光中明明暗暗,还有那伟岸身躯的影子在墙壁上晃来晃去,令她一时有点失神。 “媳妇,娘既然要去,就让她去吧!等她住几天新鲜感过了自然就会回来。你且耐烦几天,她哪儿舍得丢下我爹跟妹妹在家呢?放心,没几日定嚷着要回来。”杭东南洗好了碗擦干净手,走过来一手搭在她肩膀道。 春霞站了起来,笑着点头“嗯”了一声,“我也是这么想,娘既然要去,咱们也不能说不许啊!不然可成了什么人了!” “媳妇,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杭东南将她拥入怀中,低头在她脸颊上轻轻亲吻,“好媳妇,娘叫你受了委屈,你尽管朝我发泄便是!她老人家耍点儿小脾气你别往心里去,若她真无缘无故刁难你,我会帮你的。” “……”春霞咬咬牙,只得任由她去,加快手脚动作只盼着赶紧做好这一顿要命的饭。是真的很要命啊! 晚饭的时候,春霞还处于那种嗡嗡嗡的状态中没回过神来,满腹说不出的烦躁不爽,根本没有胃口,随意吃了几筷子便放下了碗筷。 杭东南见了忙关切道“怎么了?怎么吃这么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被你娘念叨饱了! “没事!就是不太饿,没什么胃口。你们吃吧!”春霞勉强笑道睃。 叶氏瞅了她一眼便哼道“你不会是生气叫你做晚饭吧?你也太小气了!哪家的儿媳妇不下厨还等着婆婆伺候不成?为这个你就没有胃口吃饭啊!”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春霞见叶氏不分青红皂白给自己扣大帽子不由暗恼,淡淡笑道“娘,您这是什么话呢?我什么时候说过为这个生气了?我若生气便不会进厨房了!是真的没有胃口。” “娘,阿霞不是这种人,您别这么说她。”杭东南也道鸲。 叶氏见儿子也向着儿媳妇,哼了一声又道“是不是她自个心里清楚!不吃就不吃,我才懒得管她生不生气呢!” 那你还说这么一大堆做什么?春霞心中不爽,笑着起身,收拾了自己的碗筷回厨房去了。 “对了,明天你们就回城里去了是吧?”叶氏忽然又道。 “嗯,衙门里走不开,铺子那边阿霞也得看着。”杭东南忙说道,也有些心不在焉起来。只是刚才叶氏说了那话,他不好就放下碗筷,只得勉强相陪,食不甘味。 “唉!”叶氏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可真忙呀!儿子忙也就算了,儿媳妇也这么忙!哪家儿媳妇不是在家伺候公婆,偏咱们家不一样!” “娘!”杭东南见母亲句句话都在挤兑春霞,忍不住也有两分不耐,说道“家里若有事您说一声我自会解决,阿霞那边是真的走不开,吴家大少奶奶还跟她说了节后有要紧事同她商量呢!” “你少拿外人来压我!我又没说不许你们去!”叶氏白他一眼十分不爽,扭头向杭赞道“我说老头子,儿子在城里买了新宅子咱们还没去住过呢!不如咱们也去住一阵子,哎哟,享享福也好嘛!我这辈子可没想过还能住上城里的宅子呢!呵呵,到底是我儿子能干!” 春霞一听这话就呆住了?什么情况?这是要进城跟他们两口子挤一起的节奏?春霞忙向杭东南望去。 她不是嫌弃叶氏,而是不想叫这些疙疙瘩瘩、鸡毛蒜皮的小事影响了心情。 杭东南也悄悄瞟了她一眼,暗暗叫苦。好不容易有这个法子将娘和媳妇分开,谁知娘今儿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来这么一招! “要去你去!”杭东南还没想好该怎么说杭赞没好气停下筷子瞪了叶氏一眼“家里头有鸡鸭猪牛等着吃食,又有菜园田地要看着,我可没那功夫!城里头有什么好,还不如家里自在呢!再说了,都去了,你让小蝶一个人在家?” 春霞暗暗松了口气幸亏公公是个明理的啊!杭东南也是一样的感觉,对父亲大起感激之情。 谁知叶氏却没有一丝犹豫的点头道“那也行!那我就去住一阵子,这家里头呢你就多看着点啊!若是少了人做事,便上小霞作坊里头去叫人帮帮忙吧!小霞,这总可以吧?” 春霞脸颊上的肌肉抽了抽,忙点头陪笑道“可以,当然可以!这有什么不行!” 叶氏满意了,得意的飞了杭赞一眼,“那就这么说定了!东南啊,你明早要是着急上衙门办公就先走一步,随后呢,我和小霞慢慢来!我去了,正好还能给你们做饭!” “……行,那我明天等您一块儿去!”春霞不再多言,心道好吧,您想去,那就去吧。 杭东南暗叹,也只有点头的份。 杭赞瞅了瞅这个,再瞅瞅那个,也没说什么。 用好晚饭,少不得又是春霞一番收拾,今日八月十五,村子里许多人都在村子中间广场上的大榕树下赏月,杭赞便出去了,叶氏也出了门向人炫耀去了,杭小蝶也自去找玩伴说话。春霞叹口气,没好气的收拾碗筷进厨房。 心里没来由的感到有点儿委屈,很快复又坦然。做人媳妇跟做人闺女自然是不一样的,婆婆若跟亲妈一般疼儿媳妇那就不是婆婆了。在现代婆婆跟儿媳妇合得来的都少之又少,何况古代? 叶氏虽唧唧歪歪的惹人心烦,可好歹不曾心存歹毒的折腾摆布她,在这个婆婆对儿媳妇来说几乎是完全掌握着生死大权的时代来说,叶氏其实已经算难得了,况且,她还有个靠谱的公公和丈夫呢,况且,小姑子也娇憨可爱不耍心眼呢!更该知足了。 春霞拼命的迫使自己这么想着,长长的舒了口气,胸中郁气稍解。 “媳妇儿!”杭东南从外头进来,从她身后揽着她的腰凑在脸颊上亲了一下,“你放着,我来吧!你不是最讨厌洗碗刷锅了吗!” 春霞见他还凑上来腻歪抬起了手本想将那揽在自己腰间的爪子打下去,听了这一句那抬起的手便放下了,顺势向身后的他靠了靠,偏头向他笑道“好,那你来!” 杭东南呵呵一笑,放开他便去刷碗,春霞便搬了小凳子坐在灶旁看着他,灶膛里微微的火光摇曳,他轮廓分明的俊脸在这摇曳火光中明明暗暗,还有那伟岸身躯的影子在墙壁上晃来晃去,令她一时有点失神。 “媳妇,娘既然要去,就让她去吧!等她住几天新鲜感过了自然就会回来。你且耐烦几天,她哪儿舍得丢下我爹跟妹妹在家呢?放心,没几日定嚷着要回来。”杭东南洗好了碗擦干净手,走过来一手搭在她肩膀道。 春霞站了起来,笑着点头“嗯”了一声,“我也是这么想,娘既然要去,咱们也不能说不许啊!不然可成了什么人了!” “媳妇,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杭东南将她拥入怀中,低头在她脸颊上轻轻亲吻,“好媳妇,娘叫你受了委屈,你尽管朝我发泄便是!她老人家耍点儿小脾气你别往心里去,若她真无缘无故刁难你,我会帮你的。” “嗯!”春霞心中一暖,往他怀中蹭了蹭。杭东南能这么说已经很难得了,至少在这个年代已经很难得了。 “呵呵!”杭东南轻轻拍拂着她的背后,柔声道“今晚月色很好呢,咱们出去走走,嗯?” 春霞嫣然一笑,扬眉道“好啊!” 杭东南又道“村子里到处都是人,咱们到河滩那边去,那儿清净。” “……”清净,要那么清净做什么,春霞瞅着他,他英挺的眉眼格外有神,眸光炯炯正含笑凝着她,嘴角噙着笑意。 她脸上一红轻轻啐了他一口,他低笑着,牵着她的手便朝外走去。 外头银光倾泻,一地光华,一切景物在这通透清澈的光华下清清亮亮,几乎须毫可见。抬头,那一轮玉盘似的明月悬在浩瀚的天空中,静谧而安详。 春霞的心情突然一下子便好了许多,在这样的夜里,若仍纠结着那些繁琐的鸡毛蒜皮,平白搅乱了自己的心,才真是不值得呢! 杭东南见她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眉目也舒展了开来,心情也觉开朗许多,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走吧!” “嗯!”她回眸浅笑,盈盈眸光比那天上的月轮还要好看,能勾走他的魂。杭东南的心头微微一热,朝她笑笑。 河滩上果然静谧之极。两人来的这一片河滩甚是开阔,月光下的河滩显出一片银灰的白,水面甚广,流势甚缓,在清亮的月光下,广阔而平静的水面泛着一层浅浅柔柔的银光,汩汩的流水声轻缓的流淌着,好听得如同一曲轻音乐。 带着水汽与淡淡秋意的凉风从水面上吹来,清爽沁人,令人精神一振。 “来,咱们坐下!”杭东南小心的扶着妻子在一块平缓的大石头上坐下,自己则坐在她的身边手臂将她揽入怀中。 春霞顺势轻轻靠在他肩头,闭上眼睛,聆听着汩汩愉悦的流水声,心情亦愉悦起来。 “以前却不知,这河滩晚上竟这么美呢!”感觉到男人略带薄茧的手指轻轻掠过自己面庞,替自己将被风吹拂有些凌乱的发丝掠起,春霞轻轻睁开眼睛笑道。 “嗯,你喜欢以后我们可以常来。”杭东南笑得暧昧,有些贼兮兮的压低嗓音说道“媳妇儿还记得上回我离开之前那个晚上,咱们在河边听见——” “你就是没三句好话!”春霞没好气嗔他。 杭东南笑得无辜“咱们都是夫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呢!”况且当时不是什么都听见了吗?也没怎么样嘛! 春霞突然有些紧张,不由得四下里张望起来。 “放心,这周围没人!”杭东南好笑道“这么空旷的地方,没有人会在这儿的……” 被他点中心思春霞微微有些窘,却也放了心,见身边男人望着自己的目光甚是不单纯,她便站了起来慢慢朝河边走去,在浅浅的水边站住,望着那一片水面出神。 眼前的水面突然“毕啵”一声轻响,一只拇指大小的青虾跃出了水面,带起一串晶莹的水珠又重新落入水中,平静的水面漾起浅浅的涟漪。 “好大一只青虾!”春霞惊喜的叫起来。 杭东南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笑道“你喜欢吗?我捉给你玩。” 捉给她玩?他当给小孩子逗乐呢!不过,她听了喜欢!便拍手笑着道好。 杭东南笑笑,脱了鞋袜下水,就在那浅水处,借着月光搜寻,轻轻移开水底大块的鹅卵石,一只挥舞着细长钳子的大青虾便被他轻轻巧巧的两指夹着拎了起来。 “东南你真厉害!”春霞在岸上拍着手笑。 杭东南笑着摇头,走近她将那大青虾递给她看,笑道“这算什么,河里晚间这样的东西多得是!” 春霞不觉想起自己刚穿越过来那一阵子,便笑道“可不是呢,那个时候我和我爹,还有姐姐经常晚上来河边抓鱼捕鱼呢!晚上灯光一照,倘若再有点儿腥味,那些鱼儿排队似的便赶过来了!唉,可惜今晚没带什么调料出来,不然咱们多抓些鱼虾烤了吃倒好!”春霞说着遗憾不已。 杭东南一笑,“正好我带了呢,你相信吗?” 春霞一愣。 杭东南便笑道“我猜测着你会这么想,所以便带了些盐和胡椒、辣椒粉。” 春霞大喜,眉眼盈盈的望着他,娇声笑道“东南,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你快再抓些,我去寻些干柴禾来!”这一片河滩就在河水流经村边山头拐弯处,寻些干柴不是难事。 这是在村里,又是这个并无毒虫毒蛇横行的季节,且月光明亮,眼界开阔,杭东南见她兴致勃勃也没有阻拦,笑着道了声“小心、别走远了!”便看着她去了。 春霞答应一声,便轻快的朝着山坡那边走去。夜凉如水,满地清辉,果然是个极好极美的夜晚啊! 不过会儿,便寻来了不少干枯的枝桠枝干抱了一大堆过来,来回抱了两趟,挑了一块干净的地方一股脑儿放下了,便奔去河边笑道“东南,你这儿怎样——了!” 她的声音生生的打了个折,只见河滩上,三四尾巴掌大、筷子长的鱼正在跳跃着,还有二十来只大青虾,也正蹦的欢。 “东南,你真厉害!”春霞啧啧佩服不已。 杭东南很无语,说道“媳妇儿,我一身功夫不是光用来看的。” 春霞笑道“倒是叫你大材小用了!”忙又笑道“快点儿上来吧,已经够啦,太多啦!” 杭东南听她这么说这才笑着上岸。 河湾处水边生长着一丛十分茂盛的观音竹,杭东南用随身带的匕首顺手斩下两根剖开,与春霞一同剖洗干净了鱼虾串好,便生火烤了起来。 他的动作甚是娴熟,春霞抱膝含笑一旁看着,火苗噼啪的燃烧得欢,不一会儿便闻到一阵鲜美的香味。 春霞突然想起不远处一片山地中似乎种着很多黄豆,也不知是谁家的。不过村里人都没这么小气,只要不有意糟蹋或者大量偷盗,主人家一般是不会说什么的,她便去摘了两捧回来,用木棍拨开土灰将碧青的豆荚埋了下去,笑嘻嘻道“光吃鱼虾太腻了,这豆荚清香,正好去去味儿。” 杭东南一笑,也没说她什么。 不多会儿,他掏出一个小瓷瓶,里头便是盐、胡椒等混合一起的调料,用匕首在那烤的焦黄的鱼身上将皮一拨,露出细嫩鲜香的鱼肉,均匀的撒上调料,略烤一烤,那混合了调料的鱼肉香味立刻以一种不可阻挡之势在空气中弥散开来。春霞不由吸了吸鼻子吞咽口水。 “没见你这么馋过!馋猫!”杭东南见了好笑,将烤好的鱼递给她。 春霞忙不迭接过烤鱼,转了转手中串着鱼的竹签,寻了个好下口之处迫不及待咬了下去,鲜香细嫩的鱼肉咸香适中,鱼肉的香气和着腾腾的热气扑面而来,真正是鲜美无比,却烫的她“哎哟”一声,含糊道“我哪里馋了?就是,就是没吃过这么新鲜的烤鱼嘛!” 离水就烤,而且还是纯天然的野生鱼,还是自己的男人亲手烤的,这口福哪里找去?光凭着这几点,她再急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小心些,我可没跟你抢!”杭东南无奈笑笑,忙道“有没有烫着?” “没有!东南你手艺真好!”春霞百忙中抬头朝他笑得眉眼都弯了,大赞不已。 “你喜欢以后我常给你烤!”杭东南见她笑了,心中一片柔软温馨,不觉也笑了起来。 看那大青虾的香味也出来了,他便小心的取下一只,轻巧剥去外层烤焦的虾壳,露出冒着腾腾热气雪白的虾仁,直接递到春霞唇边笑道“快尝尝,这虾仁这么吃着最鲜嫩了!” 春霞张口咬下半只,因那烤鱼调料十足,这虾仁即便什么东西都不加,吃到嘴里仍不觉寡淡,反倒特有一股天然的香味,春霞不由大赞不已。 杭东南见她喜欢,便又给她剥了一只。她张口又吃了,才发现自家相公只顾着照顾她一口都没动呢,便将手里啃了半个的鱼递到他唇边道“东南,你也吃!” 杭东南就着她手里咬了一口,笑道“这里还有,你先吃吧!” 春霞笑着嗯了一声,却是不时喂他,杭东南甚是喜欢这种感觉,哪里还肯自己动手?只就着她手里尝一尝罢了。 两人就在这河滩上一边说笑吃鱼一边赏月,足将几条鱼和虾啃完了,又将已经透出豆香味的黄豆荚吃干净,抬头望望天际,明月早已偏西,这才相对笑了起来,一同起身至河边洗干净手回家。 “冷吗?我抱着你吧!”一阵风吹过,杭东南不由将妻子拥在怀中。 夜深露重,河边水汽甚足,又是刚从温暖的火堆边离开,春霞用不着回答他便已不由自主的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果然是冷了!”杭东南急了,拥着她更紧了紧,说道“刚吃了东西,吹了风受了凉怕胃里要难受,来,我抱你!” “不要!”春霞说道“万一叫人看见呢!” 杭东南不以为然,“我抱自己的媳妇谁管的着!” 春霞嘴角抽抽,心说道你娘管的着! 争执一番,这一段较为偏僻的路他便抱着她,等进了村子里,背着就好。 两人回到家中,都感到有些倦意。杭东南捧着她的脸用力亲了一下,笑道“是不是困了?洗澡睡吧!” “东南!” 春霞脸上是笑,还没回答,叶氏略有点气急败坏的声音已响了起来,只见她大步过来,皱着眉头又开始训斥春霞“你看看你,一点儿分寸也没有!明知道东南明天一早就要起床,怎么出去这大半夜才回来!” 春霞心情正好,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只一旁柔顺站着。杭东南不负她重望的开口道“娘,我在城里也差不多这时候睡,还不晚!您怎么还不去睡呢?” 叶氏没好气道“还不是等你们呀!真是,这么大的人了,还叫人一点也不省心!”想到刚才看到那一幕,儿子对着儿媳妇恨不得笑得脸上开出花来,院子里头就抱着亲她,叶氏心里更加一阵不快。 “辛苦娘了!我们洗了这就睡,您先去睡吧!”杭东南又笑道。 叶氏没好气嗯了一声,说道“热水我烧好了,赶紧洗了回房吧!”说毕转身去了,临走忍不住又暗暗翻了春霞一眼,心中暗道真是不知检点!这左家真不知怎么教导姑娘的,就算是自个丈夫,亲热也得看地方吧…… 她完全无视了明明是她儿子主动抱着媳妇啃的! 看着叶氏去了,春霞“嗤”的一下掩口偷笑出声,杭东南笑着摇摇头,拉着她去漱洗了。 次日一大早,杭东南果然便先骑着马回城里去了,早饭过后,春霞才同叶氏一道走。正好春霞已经求了张县令夫人帮忙报了名,小华通过了县学的考试正要去学院里报道,春霞便顺便将他一道带走了。作坊里已经买了马匹和马车方便出入,于是便让江谷赶车送了三人进城。 县学那边一切都已准备好,春霞便让江谷赶车直接过去,将小华安顿好,这才与叶氏回家。 春霞领着叶氏来到宅子时,叶氏看到儿子的新房子这么好喜得眉开眼笑,看哪里都觉得好,怎么看都觉得不够。 杭东南去了衙门里没回来,春霞手脚利索的铺床收拾了房间安置叶氏,便笑道“娘您歇一会儿吧,我这就买菜去。中午就咱们两人在家,等会儿咱们上街吃一点就行了,晚饭我再在家里做。” 叶氏点点头“嗯”了一声。 春霞前脚刚走,叶氏“吱溜”打开大门朝外探了探,见春霞果然是走远了,便一阵风奔回屋子里,四处搜寻检查,想要摸摸家底,看看这家里究竟都藏有什么东西。 因为是新家,杂七杂八的杂物几乎没有,春霞和杭东南也不是爱胡乱往家里堆东西的人,叶氏翻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致,便开始进攻重点目标——春霞和杭东南的房间。 谁知,她二人的房间门上赫然挂着一把铁锁,叶氏试着揪了推了几下,纹丝不动。 “搞什么呀!好好的家里的房间上什么锁,真是的!”叶氏失望不已,大为光火。而且,心里越发火辣辣起来,猫抓似的难受,觉得他们房间里肯定藏了许多私房钱。 哼,儿子还没娶她过门时便偷着想往左家送钱,还当她不知道呢!可见这个左春霞是个心计深惯会甜言蜜语勾.引人的。如今成了亲,儿子指不定叫她怎样哄得团团转呢! 叶氏越想越觉得是,偏生这门就是打不开;她不死心,奔出门去寻窗户,窗户也关得死死的。心中大感泄气。 春霞买菜回来,叶氏便不满意的说道“你们房间怎么关得这么好呢?也该开开窗户透气呀!也不怕东西发霉了!真是,家里头房间还上着锁,没见过这么糟蹋锁的!” “……”春霞心里哭笑不得,略略一想便知道叶氏在打什么主意了,更觉好笑。心道这个婆婆倒有意思,怎么跟个老鼠似的,什么都想翻看!她私人的东西呢,她是不用肖想了的! “娘,”春霞凑近她压低声音说道“您有所不知啊,这城里头不甚太平,小偷啊、贼啊什么的可不少!平日里家里没人时这不都锁着呢?不然万一被偷了岂不糟糕?” “哎哟!”叶氏吓了一跳,忙道“那你们没丢过东西吧?” “没有没有!我们出入都很小心的!”春霞笑道。 叶氏便“哦”了一声放下心来。 这时候,春霞和杭东南养着的那只小狗在门口稚气的汪汪叫了起来,春霞“呀”了一声笑道“阿旺定是饿了,娘,我去喂喂它。”他们回家小狗寄养在邻居家刚刚才拿回来。 叶氏闻言脸上露出鄙视不屑的神情,说道“怎么养了这么小的狗子?” 春霞忍着笑回答道“这是相公抱回来的,说是能看家呢!” “看家?”叶氏见那一身灰毛的小狗撒开小短腿奔了进来,比个猫大不了多少,蹭着春霞脚边呜呜的叫着,说道“就这么点的东西还能看家?连只老鼠都看不住吧!东南也是,怎么弄了这么个玩意回来!” 春霞“嗤”的一下笑了出来,说道“我先前也这么说,东南说这是狼狗,比一般的狗要机敏有力些,这会儿还小看不出来,等长大了就好了!” 这还是搬进来第二天杭东南不知从哪里抱回来的,他一本正经的跟自己说让这小狗看家,春霞见那抖索成一团,吓得嫩声嫩气汪汪乱叫的小东西笑得花枝乱颤,好半响才止住了笑声。杭东南那无良的家伙被自己笑得恼羞成怒,当晚还叫他以此为借口好好的收拾了一番。 这会儿听见叶氏也毫不掩饰对这可怜小东西的鄙视,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叶氏听见她笑却不甚高兴了,便道“东南说的有道理!他既这么说肯定不会错的,那你好好养着吧!这从小养的狗啊,跟主人最亲,也最能护主!可见东南想得周全!” “娘说的是!”春霞忍着笑才完整了这一句话,背过身去忍不住嘴角抽抽好吧,怎么都是你的儿子好!你的儿子最好了,做什么都是对的! 晚上杭东南回来,三人用过晚饭,便在屋里坐着打发时间。若在往常,杭东南早一把将媳妇搂过来抱坐在自己腿上亲热温存着,或者出去逛逛散步,少不得亦是亲密。可叶氏不肯上街,说大晚上的有啥好逛?她不去杭东南和春霞自然也不能扔下她不管,便陪她在家里说话。 春霞是极懒怠针线活的,搬进来之后那针线萝更是碰都没碰过。好在她机灵,懂得在叶氏面前做做样子是很有必要的,便将针线萝从房间里抱了出来,装模作样的穿针引线,看起来倒也煞有介事,颇有几分贤惠儿媳妇的派头,杭东南一旁瞅见心里暗笑。 没说多大会儿话,叶氏便打了呵欠不太有精神。三人便先后洗漱安歇。 杭东南少不得又扑上了媳妇好一通啃将过去那两夜吃的亏补上来这才作罢。 第二天一大早,杭东南又上衙门里去了,春霞暂时也失去了女王般的待遇,不敢享受亲爱的相公贴心提供的早晨一系列服务——除非不怕叶氏撕了她。 就这,还不得安稳。刚刚翻个身闭上眼睛继续睡,门口便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其声响之剧烈让春霞还以为失了火。 她一惊睡意全无,从床上坐起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叶氏隔门扯着嗓子喊道“小霞!小霞!你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起来呀!东南都起来啦!” 春霞一拍脑门,扬声应了一声披衣下床、开门,打着呵欠道“娘,这会儿还早呢!铺子那边没这么快开门的,还得好一阵呢!您也再去睡一会儿吧!” “还睡呢!我不睡了!”叶氏气呼呼的道“东南空着肚子就走了?你也不说起来给他做点吃的?” 还睡?叶氏简直要郁闷死了!心道这城里的人真是懒!全身都是懒骨头!在村里这个点儿只怕最懒的那家人也起来了,喂鸡、喂猪、摘菜、洗菜、打扫院子、劈柴做饭洗衣裳……数不清的家务等着做呢!而她也早就习惯了,在床上睡得难受,哪里还睡的着? “衙门里头有早饭的,东南都是过去了才吃。”春霞解释。 “那,”叶氏又道“你总得给他烧洗脸水吧?” “娘!”春霞讶然道“难道您不知道吗?东南他大冬天也是用凉水洗脸的,从来都不用热水!” “……”叶氏彻底被她打败了,目瞪口呆。 (看小说就到) 第133章 小姑子的婚期要提前(600600+) “娘,您再睡一会儿吧!”春霞眼神还有些迷离,打着呵欠含糊道“您是不是饿了?那我起来给您买吃的去!” “行了行了!你睡去吧!我不饿!”叶氏气冲冲回了房间,坐在床沿直愣愣的瞅着前方发呆,百无聊赖。悫鹉琻晓 这一天,等春霞出门之后,叶氏迫不及待便进了他们的房间搜查。门一推就开,她一阵兴奋。谁知,箱笼都锁得好好的,叶氏又暗恼咬牙,丧气不已。 再过两天,叶氏简直就是度日如年,街坊邻居她又不熟悉,而且村里的口音跟县城里的还是有区别的,况且人家感兴趣的话题她又不懂,没法儿说到一块,白天晚上不但没活干,连个说话唠嗑的人都没有,差点儿没把她给憋闷死! 两天下来,整个人都蔫蔫的打不起精神,杭东南还以为她病了说是让春霞给她看看,被心情正烦躁的老娘给喷了一顿,喷得杭东南莫名其妙。便去问春霞娘这是怎么了睃! 怎么了?春霞心道亏得你娘向来活蹦乱跳的精神好得很,不然我还以为她更年期了!不过,要照这样下去,想必离更年期也不远了! 还能怎么样?还不是闲得慌闹的!跟现代那些儿子出息了把老妈老头从农村接进城的状况没什么两样! 只是这话春霞却懒得跟杭东南说,说了他也不见得能理解,而她根本也没法跟他解释为什么换了个环境衣食无忧、还天天不用干活娘反倒会不习惯,这里头的道理现代人很好理解,古代人就未必了鹆。 她要是说了,亲亲相公就算不明白其中道理也会对她的话深以为然,然后,再去好心的劝他的娘还是回村里去吧,省得在这儿不习惯这么难受,他的娘肯定炸毛,又要把账算在自己身上,定要说自己嫌弃她如何如何的。 反正,再过几天她自己憋不住了提出要回去,事情自然也就解决了。 春霞却不知,叶氏在村里时就是个爱窜门的,这两天简直是闷得要命,可她也好面子啊,兴致勃勃的说要来跟儿子享福,好了,才过了两天功夫就回去了,岂不是叫村里人嘲笑?这种事情她是绝不肯干的!所以,再煎熬也得忍着,至少再忍过几天再说。 好不容易度日如年的又过了三天,叶氏终于再也憋不住了,这天晚饭的时候便向两口子提出明儿要回家,她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出来也挺久了,你们爹和妹妹在家里还不知怎么样了呢,我可不太放心,明儿得回去看看了!” “娘!这么急吗?要不然明天我带您上街买些东西,后天再走吧!”杭东南便道。 “不行不行!”叶氏此刻巴不得生出翅膀来赶紧飞回家,哪里还肯耽搁一天,毫不犹豫的拒绝,说得十分痛快而大方“家里什么都不缺,用不着买了!你们也俭省着些,别胡乱花钱!明儿啊,我是必须回去的!对了,我一早就走!” 杭东南见她坚持,便笑着点头“那我明儿一早给您寻马车去。您回去也好,爹和小蝶定也想你了!” “哎,我菜园里那一畦萝卜不知道长多大了呢!还有家里那只芦花鸡,前些日子咯咯咯的唱歌,只怕这两天也要生蛋了……”叶氏一说起家里,立刻滔滔不绝的说开了,最后加一句“明儿一大早我就走!别忘了啊!” “是,娘,忘不了!”杭东南笑道。 叶氏呵呵一笑,这才又精神了两分,连夜将东西收拾妥当,第二天天一亮就起来,乐滋滋的回村里去了。 春霞暗暗松了口气,难伺候的娘总算回去了,这下子日子又清净了,她又可以像先前一样过上女王般的有人伺候的生活了。 前几日叶氏在,春霞陪她伺候她还来不及,也没工夫去吴府拜访,这会儿闲了下来,便挑了个时间去了。 吴府的人如今无人不识她,门房见她来了忙陪笑招呼,一边叫人飞奔去禀报吴大少奶奶。不一会儿,秋兰亲自来接了她进去。 见了面少不得寒暄客气一番,春霞便笑问道“中秋前大少奶奶说有要紧事同我说,让我节后来一趟,这几日一直忙着,今儿才得空,不知道大少奶奶是有何要事?” 吴大少奶奶含笑道“这可是好事!总之啊,你先听我慢慢说来便知了!” 原来,吴大少奶奶打算将吴家家居行这一块的生意连铺子带所有工匠伙计掌柜一股脑儿的盘给春霞。 春霞一听就愣住了,正如吴大少奶奶所言,这的确是好事,可是,这好事也太大了点,令她一时之间有点儿难以相信。 按现代商业的专业术语来说,这就是收购啊。而现代企业一般都是混得不怎么样才不得不落个被人收购的结果,但吴家的家具行显然不是这种情况。 如果手里有了现成的一套人马场地,对她来说无疑如虎添翼,可以少走许多的弯路。那些工匠做木器活在行,再转型做竹器,相信很快就能上手,而销售方面的掌柜、伙计们更是经验丰富自不必说,再加上搭借吴家的人脉—— 只是,做的好好的,吴大少奶奶为何要放弃呢? 吴大少奶奶仿佛看懂了春霞的眼神,微微一笑,说道“这家具行也是当年我们吴家老祖父在的时候,因为他老人家热衷收藏各种名贵家具,所以便索性自己开了一间家具行。可是要知道,其实咱们桐江这一片地域并不盛产好木材,要制作好的家具,就得从外地购买好木材,西南山区的紫檀,海南的花梨,川蜀的楠木,南方的红木、沉香、酸枝等,这些制作家具的上好木材几乎没有出产咱们这一带的,这些年来在这上头可耗了不少的成本,收益却是甚少。当年我公公在的时候,便想过将这家具行关了,可总想着这是老太爷留下的东西心中不忍,我接手之后,虽开始慢慢放弃名贵木材转而使用普通树种,可是终究觉得如此一来违背了老太爷最初的意思,况且我们吴家专注的是货运船运和运河两岸江南一带城市的酒楼客栈生意,做这家具着实没什么意思,我这两年正寻思着要处置了呢,如今给了你正好,相信到了你手上必能发扬光大,相信老太爷也会满意的。你意下如何?” “大奶奶厚爱春霞受宠若惊,可是那些掌柜伙计和匠人工人们是什么态度却很难料得到,还有,这需要一大笔银子——” “这你尽管放心!”吴大少奶奶笑道“掌柜伙计们我已经跟他们都谈过了,情愿留下来的都不会有问题,不情愿的我会派人好好打发了另谋出路。至于匠人工人们,那就更好办了!签了死契的我直接转给你便是,其余的,不过都是挣碗饭吃罢了,你肯收留他们他们感激还来不及呢,哪里又会有意见?至于银子,咱们签一份十年的契约,十年之内你将款项还清便是,这利息什么的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今后若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便是!” 春霞顿时大喜,如今她的翠篁记经过打过交道的商人往来口碑,也是颇有名气了,出乎意料的,那些清雅脱俗的藤制竹制家具获得了杭州大批文人的青睐,杭州一追捧,相邻城市纷纷效仿,订单多得接不完。再加上他们的东西结实细致美观,不偷奸耍滑、偷工减料,普通竹器如竹帘、竹席、地垫、草帽、食盒提盒、箩筐、养蚕的扁萝等等更是需求量大批而来,因为毕竟编织竹器的匠人不算少,但有能力大批量生产的却仅此一家,商人们自然首选他们翠篁记。如今作坊里的生意越来越好,江谷、顾山以及另外挑出来的三四人已经成为骨干协助周经,又买了二十来个聪明伶俐的男女工人加紧培训,而除了本村,四邻八村农闲时许多人也进入作坊做工,场地不足早已向周围扩建了一杯。她正发愁人手场地的问题呢,这下子可全都解决了。 相信如此一来,桐江县的竹器很快就会打响名声。恰好这地方又盛产楠竹等各种竹木,发展起来更是如虎添翼。 春霞起身,向吴大少奶奶深深施礼,“大奶奶您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春霞也不矫情了!春霞斗胆,便都应了!” “快别多礼!”吴大少奶奶见她毫不造作的满口答应,心中更喜,只觉格外合自己的胃口,哈哈笑着抬了抬手道“你啊,用不着同我客气!这何尝不是我甩了手里一个包袱呢,倒是你帮了我的大忙呢!” 春霞微微一笑,又道“不过,待把资产账务清算明白了,这银子我却是要算利息的。您一片好心,但我总得给吴家一个交代!” 吴大少奶奶将她视为朋友,这份心意她感激不尽,这连人带场地带铺子算下来,这笔银子的数目肯定不少。吴大少奶奶体谅自己如此厚待,春霞也相信在吴家她能够做的了这个主,但毕竟人心各不同,她却不愿意令吴大少奶奶因此而遭受家中成员的不满。尤其而那个二少奶奶周氏,谁知到时候她会不会拿这事拨弄是非做文章,到头来平白给吴大少奶奶找麻烦,春霞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吴大少奶奶原本是要拒绝的,听她说到最后一句,再看看她那了然的神情,不觉心中微暖,轻叹了口气笑道“也罢!横竖我相信以你的本事连本带利还上这笔钱不是难事,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春霞点头“嗯”了一声,笑道“如此说来我还有一事想要请大少奶奶帮个忙呢!” 吴大少奶奶闻言忙笑问是什么。 春霞便笑道“这铺子场地盘过来,我手里的银钱也还不够,我还想跟您借一些呢!也算在这里头,到时候一并归还,您意下如何?” “这有何不可!”吴大少奶奶立刻痛快点头笑道“你尽管开口便是!二三十万两都不成问题!还有,若你那里暂时缺少人手,也不妨跟我开口,这事儿做好了,也算是为咱们桐江县百姓多造了一条谋生之路,这是造福一方、为子孙积德之事,我岂能不应!” “谢谢大少奶奶!”尽管春霞知道她肯定会答应的,听她答应得这么痛快,仍旧感到由衷欢喜。 两人又商量了一阵,吴大少奶奶便笑道“今日请你过来,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儿呢!这事儿,你也不得推辞,定要应了我才好!” “大少奶奶但说无妨,只要春霞能做得到定不推辞!”春霞笑着答道。 “你自然能做得到!”吴大少奶奶掩面咯咯一笑,徐徐起身道“你随我来!” 春霞见秋兰、秋霜等也抿着唇看着自己满脸笑意的偷笑,不由暗暗纳闷。 起身跟着吴大少奶奶绕进了一间厢房,抬头一看,不由怔住了。 只见前边奢华低调的紫檀长案上,点着香炉,摆着贡品,两边点着蜡烛,空气中弥散着袅袅的香烟味道。 吴大少奶奶向她含笑道“小霞,自打我头一回见你,便觉同你格外可亲、格外好感,这来来回回咱们接触的也不少了,我这心里是越发的喜欢你、认你是个知己。刚巧我方才叫人翻了黄历,今日正是个好日子,便叫人准备了香案香炉,咱们结为姐妹,如何?” “……”春霞一下子愣住。 “我痴长你几岁,是真心想认下你这个妹妹,怎么,莫非你嫌弃我、觉着我不配做你姐姐么?”吴大少奶奶见她发呆不觉含笑道。 “不、当然不是!”春霞连忙摇头,笑着道“其实,其实我心里也一直佩服大少奶奶您呢!觉得您真正是个奇女子!” “那就这么说定了!”吴大少奶奶眼眸亮亮顿时一笑,不由分说拉着春霞上前在香案前跪下。 拒绝的话春霞再也说不出来,虽然心里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却也顺势跪下了。 二人各自起了誓,磕了头,起身相互见礼,一场仪式下来,当吴大少奶奶将桌案上供奉在香炉前的一对一模一样的玉佩拿起来,轻轻塞了一块在春霞手中,春霞还有种犹在梦中的感觉。 “大少奶奶——”春霞刚叫了一声便见吴大少奶奶睁着妙目似笑非笑的瞅着自己,面上一热,忙笑着改口道“姐姐!” “这才对了!”吴大少奶奶大笑,亲热的携着她出去,少不得又留她说了好一阵话,才派人送她回去了。 有了这层身份,相信将来翠篁记的生意要打开局面就更加容易了,而桐江竹器打响名声,更是指日可待。 接下来的日子里,春霞与吴大少奶奶、吴家与家居行有关的几位掌柜、周经等忙着清算、交接忙得团团转,将这些事情全盘接收过来之后,又得重新整合、制定规划,该改的改,改扩建的扩建,更加忙碌。 好在乌桕村因此大为获益,村子旁边一大片的平坦空地里正亲自跑了一趟县衙,全部以低价划给了翠篁记,春霞索性便在这片宽阔的空地上规划起了工业园,第一期很快投入火热的建设中…… 而当数年之后,等她离开了桐江想起这片土地差人打听时,才知道乌桕村已经改名为乌桕镇,除了道路拓宽车马往来繁忙,还建起了方便的码头,变得繁忙热闹了起来。 转眼便到了十月下旬,秋风渐浓,寒意顿起,清晨起来,院子里的地面上也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越冷的天,越能增进小两口的感情,杭东南的怀中跟火炉一般的温暖,春霞最喜这样的夜里窝在他的怀中取暖,舒服得眯着眼满脸满足。媳妇主动黏上来杭东南自然求之不得,少不得小便宜大便宜一起占。 这日,两人忽然收到杭赞和叶氏来信,催着他们回家一趟,说是有要紧事商量。第二天一早,两人便一同回了家。 回到家中才知道,原来,杭赞和叶氏把他们叫回来是要商量杭小蝶的亲事。 就在前两日,杭小蝶的准婆婆,青冈村冯家的主妇刘氏上.门来了,说是自己小儿子——也就是杭小蝶的未婚夫冯柯的奶奶身子骨大不如前了,盼着最心疼的小孙子赶紧把孙媳妇娶进门,喝一杯小孙媳妇敬的茶,便同杭家商议,想在来年正月里便将这门亲事给办了。 这是人家家中老人的心愿,况且杭小蝶已经及笄,又同人家订了亲的,两口子自然满口便答应了。 于是,接下来换庚帖、定日子、准备嫁妆等一系列的事情就该准备起来了。所以,杭赞和叶氏便将他们两口子从桐江县里请了回来。 “这事儿就是告诉你们一声!到时候要买什么东西还得让你们在城里帮着多看看!这个也不急,等我们理清楚了列出单子来再说,你们心里有个数就成!”杭赞说道。 叶氏迫不及待便道“东南啊,你可就这么一个亲妹妹!那冯家家境叶氏不错的,你那未来的妹夫去年又中了秀才,明年正好是秋闱,没准啊,他还能中个举人呢!后年春闱,没准再中个进士……哎哟,你妹妹今后可就享了福咯!所以啊,你妹妹这婚事可不能马虎了,嫁妆样样都得要好的,不然嫁过去了只怕婆家要笑话呢!” 叶氏憧憬着未来女婿的前程,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明着是向杭东南说,那眼睛却朝着春霞瞅过去。 “娘放心!”杭东南笑道“小蝶是我亲妹妹,我怎么会委屈了她呢?只要能够置办的,爹娘说一声,我定会给她办了!” “那就好!有你这句话娘就放心了!”叶氏笑眯眯赞道“我就知道你最疼你妹妹了!” 说着,叶氏便掰着手指头算起来“床柜家具、被子衣裳鞋袜、金银首饰……,良田也得五六十亩吧,还有她压箱底的银子,少说也得二百两!这算下来,有个一千三四百两也够了!再有,我记得小霞那里不是有好些县里头什么吴家大少奶奶、张夫人添妆送的好东西吗?拿出两三件来给你妹妹添妆,这就差不多了,你说呢?” 杭东南听母亲这么一算,顿时有点为难,迟疑道“娘,我们手里现在只怕拿不出这么多银子,翠篁记那边如今正是花钱的时候……” 叶氏立刻说道“那就把你当初买了给小霞做聘礼的那些首饰给我,你们再添六百两也就行了,剩下的我们来想办法!” 春霞嘴角暗抽,心道婆婆您可真会想啊,我干姐姐和张夫人她们送的东西您算计着,东南送我的东西你也算计着,一张口就是上千两,真当我们是钱庄吗? “不行!”杭东南断然拒绝,“我送给阿霞的东西怎么能再转送妹妹呢?还有吴大少奶奶和张夫人为阿霞添妆那些物件,都是她的嫁妆私房,就更不能拿出来了,不然叫吴大少奶奶和张夫人知道了,她们会怎么想!妹妹的嫁妆,我再想办法便是!” 春霞心中一暖,朝杭东南看了一眼。 “你!”叶氏顿时恼起来,气得道“你这是不肯了?好啊你啊,你当初答应的我好好的怎么全都变了卦了?还说会孝敬我呢,还说不会娶了媳妇忘了娘呢,我嫁闺女你都不让我安心你就是这么孝敬的!” 谢谢米赛拉朵、pz0218的月票, (看小说就到) 第134章 叶氏心疼女儿跳脚大骂0(60000+) “行了行了!”杭赞听了半天听不下去,没好气瞪着叶氏喝道“你这是做什么!嚎什么呢?好好的喜事倒叫你嚎出晦气来!东南和小霞哪点亏待你了?他们能挣多少钱呢?如今翠篁记那么大的摊子,这做起来是连里正都夸赞的大事,可你也不想想这里头得花多少银子!亏得你一张口就是一千几百两!咱们手里不是还有他们成亲时收的八百多两礼金吗?这还不够得要多少?那冯家只怕未必下得了那么多聘礼呢!” 春霞心中一暖,对公公大为感激。最新更新:苦丁香书屋悫鹉琻晓当时吴大少奶奶和张夫人除了给她添妆,成亲那日这两家的贺礼可是不少,还有镖局的张总镖头,也拿了上百两。这些钱,都收在公公和婆婆手里。 叶氏被老头子抢白更是气得跳脚,忍不住丢开杭东南两口子,同他理论争执起来。杭东南眉头皱着,心中也暗气,不是气别的,而是气叶氏依旧对春霞大有成见!春霞自嫁给他以来,对他爹娘妹妹无不上心,添置衣裳鞋袜、日常生活用品等这些琐碎之事,杭东南哪里懂得?每每都是春霞提醒,两人便买了托人顺路便送回来,为的也是不能侍奉爹娘身边尽一份心。他媳妇事事体贴用心,没想到娘仍旧这样明里暗里的针对她,动不动就说她撺掇自己怎样怎样! “爹娘你们别争了。”杭东南说道“我和阿霞设法凑六百两,剩下的你们看该如何添补。爹说的没错,这事儿得先看冯家怎么做,总之咱们给妹妹备的嫁妆绝不会配不上他们的聘礼!定会让妹妹风光出嫁,你们放心吧!再说了,也不在这一时,往后我们自然会多多照拂着妹妹的。” 杭赞说道“东南,别理会你娘!我们家里留三百两办事足够了,等会儿我就给你们五百两,你们先带回去放着,该添置东西时从里头拿就是!你们就不必拿了,咱们乡下嫁女儿,有这么些足够了!瞑” “我就一个女儿,你还不让我好好送她出嫁死老头子你安的什么心呐!小蝶难道不是你的女儿吗!未来女婿那么聪明,将来肯定是要做官儿的,我们小蝶要是太寒酸了叫人笑话,怎么抬得起头来!”叶氏委屈不已,又气又急声音都带了呜咽。 “这个家我做主!”杭赞也动了真气瞪眼道“我才是一家之主!”乡下人家嫁女儿,贫寒些的,不过三五两银子,一般的也就十来二十两,他们杭家虽算是比较富裕,花上百两也很说得过去了。娶儿媳妇那时也花了不少,但那是有县尊大人的面子不能寒酸了,如今条件更好些,不能薄了女儿,有个五六百两已经是极大的一笔数量了,这老太婆不知好歹非要花上千两,不是没事故意刁难人吗? “你!”叶氏气得噎住瑕。 “爹、娘!”杭东南便道“我和阿霞拿五百两,爹娘再凑一些,就这样吧!娘看行吗?娘说的也有道理,小蝶未来的夫婿没准要做官的,小蝶没有底气往后也难立足。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岂能不疼她!” 叶氏闻言便恨恨瞪了老头子一眼抢着说道“那就这样!你们拿五百两,我们再凑五百两,给你妹妹凑个整数!死老头子哼,儿子都比你懂事!”叶氏说着又假意问春霞“小霞不会有意见吧?” 春霞摇头,笑道“我和小蝶相处甚好,自然也巴望着她好,怎么会有意见呢!我听东南的。”五百两啊,如今正是用钱的当口,资金周转紧张,说真的要凑这五百两还真挺难的,不过人生一辈子就这一次,小蝶是个好姑娘,即便再难也不能委屈她了。少不得从哪里省俭省俭,省出这一抿子钱来,往后的事情便再慢慢做打算吧!话虽如此说,可碰上这么个偏心眼的婆婆,还真叫人挺腻歪的。若非小蝶讨人喜欢,她才懒得搭理这事儿…… “那就这么说定了!”叶氏颇有些得意。 杭赞还想说什么,叫杭东南拦了一句便也不再多话,只说道“也不必扣得这么死,差不多就行,啊。” “爹,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杭东南笑笑。 “对了,”春霞便笑道“不知爹娘打算为小蝶准备些什么嫁妆,有些什么要求讲究,我看我们不如在家里多停留两日,将这些事情说清楚了,回了城里好早做起准备来。” 要不然以叶氏这个脾性,天知道又生出什么变数,别弄得今天一个主意明天一个想法,折腾人不说,谁有功夫整日同她在这上头歪缠?大事儿还忙着呢! “我看也是这样!早定下来早安心!”杭赞也点头。 这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得清楚,便暂时搁下,留待明日再说。 晚间回了房,春霞的脸色便垮了下来。婆婆这人行事,虽说无大奸大恶,却真正的令人闹心憋屈无比。就好比鞋子里头的一颗小沙粒,绝对达不到威胁性命的程度,可是却膈应得慌令人整个都不舒服! “心里不好受么?”杭东南抱着她,在她脸上亲了亲,“娘这脾气,我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春霞扭着身子打开他抱着自己的手,没好气道“我也没说怪她,儿媳妇哪里比得女儿亲近呢?她疼女儿天经地义,我才懒得不好受呢!”说着忍不住又道“其实小蝶出嫁,我们又怎会寒碜了她?可我就是见不得娘那般的神情和语气,叫人心里头不痛快!” 杭东南只好一笑,继续坚持不懈的贴上去仍旧拥着她道“我就这么一个妹妹,过了这事儿再无别事了!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冲着我来就好,可别憋坏了!” 春霞“嗤”的一笑,偏头不屑道“我有那么无理取闹么,无缘无故冲你发火,我岂不是跟你娘一样的了!喂喂喂,别乱动手,我冷,冷呢!” 感觉杭东南的爪子在剥自己的衣裳,春霞便打开他的手仍旧将衣裳拉了上去。 “冷吗?”杭东南笑道“我来温暖你!”说毕手臂一用力,将她整个人勾在自己怀中,一个倾身便将她压在床榻上,低头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手指已灵巧的拉开她的衣带,笑道“哪里冷?”春霞挣了挣,却被他有力的身躯压得更紧,他满含笑意的脸庞就在她的正上方,一双黑亮的眸子正促狭的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春霞脸上一热偏头咬唇道“你就会欺负我。”明明是半带赌气半含幽怨的一句话,说出口来硬是带了三分撒娇五分勾人的风情。 “霞,”杭东南俯身在她耳畔,轻轻含着她小巧圆润的耳垂含糊低声道“好媳妇儿,我向你赔不是……” 滚烫的呼吸喷薄在自己颈侧,饱满***的声音低哑而暗沉的响在耳旁,被他含在口中吮.吸的耳垂处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闪电般传遍全身。她最经不得他挑.逗了,忍不住口干舌燥,呼吸也粗了粗,腻声轻轻道“欺负人,还说赔不是。” 杭东南听着这带着娇喘的埋怨浑身汗毛都舒坦开来,哪里还忍得住,低笑着道“你嚷嚷着冷,我给你取暖,怎么不是赔不是……” “东南……”在他的亲吻和有力的揉搓抚弄下,春霞哪里还有心思同他争论这个,身子软成一团也娇成一团,诱人的喘息声从那微张的菱形小唇中传来,吐着如兰的气息。她的双手,也情不自禁圈上了他的脖子。 他俯身下去,尽情品尝,抱着她在床榻上翻了个滚,顺势将彼此衣衫尽除。两具躯体紧密相接,两人都情不自禁轻颤一下,他抬起头,四目相对,尽是浓浓的***和爱恋,喘息着,她扣着他的头向下,挺身吻住他的唇,难舍难分。那一双修长的**也环上了他健壮的腰身。 感觉到妻子的主动,杭东南更加兴奋,用力吮着她的香舌,直吮得她舌根发麻,修长的手指更是早已向着那幽芳之处,触手的潺潺春水令他越发兴奋,粗喘的呼吸毫不遮掩他对她的喜欢和爱恋。他身子一弓一挺,直直刺入,穿透到底,突如其来的进入令二人均是低哼出声。 “轻点,轻点,相公!”春霞嗯嗯啊啊的娇吟中夹杂着丝丝的抽气请求声,杭东南忙放缓了力道,只可惜温柔不过一会儿便又故态萌发,拥着娇躯猛烈的冲击律动起来,恨不得嵌入她的血肉之中,与她化为一体。 一番尽兴的折腾下来,春霞整个身子散了架般的酸软无力,水汪汪的眼睛瞧着为自己擦拭清理的男子,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杭东南兴头上来,不满足是绝不会罢手的,兴头上情不自禁便使着蛮力也是绝不懂得疼惜人的,唯独事后,每次都温柔心疼的拥着她甜言蜜语的哄慰。 他故态萌发进了被窝,又一把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瞧着那雪白肌肤上的片片吻痕内疚不已,还没张口却被春霞一眼嗔了过去,“不许再问我是不是很疼?你敢问我要翻脸!” 每次都一脸温柔愧疚的说“我下次会注意!我下次会轻点!”到了那时候却又自顾着自己快活,哪里还顾得上她了?虽说,她其实也甚迷醉其中,只是一听到他那样的话便气不打一处来,有种愤愤不平的感觉。 杭东南呵呵一笑,十分苦恼的轻叹一声,说道“我媳妇生气了,怎么办呢?谁叫我媳妇这么好呢,我要控制得住就不是男人了!要不,下次换你来?” “我来什么?”春霞一怔,脸上一红啐他道“我才不要来!”她那点儿力气哪里折腾得过他?给他挠痒都不够。不是没有反扑过,只是,反扑的经历非但没有一点儿成就感,反而太悲催、太打击人了!到头来她累得半死不活他还神采奕奕没有半点让她弄得丢盔弃甲的神情,结果又被他再反扑,下场更为惨烈…… 杭东南愉悦的低笑起来,手指替她梳理长长的秀发,被汗水微微濡湿的鬓角也细细的替她打散开来,满足的笑叹道“霞,能天天与你这么厮守,真是人间至美之事。” 春霞幽幽的说道“你要是稍稍节制些,就更美了!” 杭东南悻悻然“哦”了一声,不甘心道“难道你不喜欢吗?可我见你明明跟我一样很喜欢——” 他话没说完就叫春霞一把掩住了口,嗔他一眼。 他却顺势伸出舌头舔舐她的掌心,麻麻痒痒的逗得她咯咯一笑欲缩回手。他却不准了,握着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亲吻,不依不饶的低笑着问道“你喜欢么?” 春霞知晓他的意思,若回答喜欢呢,就再接再厉,若说不喜欢呢,定要“努力改进”,反正,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结果。 她不答他,伸手圈抱住他的腰身往他怀中埋首一缩,闷声道“我现在比较喜欢想睡觉。” 杭东南低笑起来,在她耳畔轻轻道“我就当你喜欢了!” 春霞做出均匀的呼吸,表示自己没有听见,什么都没听见。杭东南满足的轻叹一声,不知在她头顶说了句什么,眼皮一重,她渐渐的沉睡过去。 第二天春霞回了一趟娘家去看母亲和姐姐。 看来杭家要嫁女这事儿满村里都知道了,毕竟,这未来女婿可是个秀才啊,而且是个十九岁的秀才,这么年轻,前途不可限量,叶氏那个大嘴巴,哪里肯放过显摆的机会?早就广播得人尽皆知了! 于是春霞听到杨氏问她“亲家公和亲家母叫你们回来,是商量小蝶的亲事吧?”她毫不觉奇怪点头“嗯”了一声。 “小蝶可是个好姑娘!”杨氏轻轻叹了口气。 春霞笑道“是啊,小蝶脾性很好,我也很喜欢她的。”话说没摊上个刻薄嘴碎的小姑子,真是身为儿媳妇的一大幸事!要是小蝶跟叶氏来个双剑合璧,春霞就更头疼了。 “可是娘,好好的你叹什么气呀!”春霞随口笑问道。 谁知却是一下子问到了点子上。杨氏一怔,原本有几句话心中犹豫不决该不该说的,她没有想到女儿这么敏感,她既问了出来,她若不说心里头那就不安了。便下意识四下看了看,搬凳子离她近了点小声说道“前两天冯家不是来人了吗?小蝶那未来的婆婆刘氏,还到咱们家来坐了好一会儿呢!” 来自家做什么?春霞顿时诧异起来,睁大眼睛看向杨氏示意她继续说。 杨氏叹道“那刘氏一看就是个精明厉害的人,那张嘴啊,真正是——能说会道!拐着弯的问我,当初你出嫁的时候杭家给了多少聘礼,都是些什么,价值几何等等,问的十分的细致,我差点儿都招架不住!” 春霞心中一沉脸色微变,“这个刘氏也太过分了吧!” 身为未来的婆婆,打听未来儿媳妇的品行、性格、身体状况、是不是勤快、女工好不好、知不知礼、懂不懂事等等这些都很正常,可这刘氏倒好,别的都不关心,唯独细细致致打听起当初杭家给的聘礼来,这是什么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小蝶那孩子那么老实,又没有什么心计的,这往后啊——唉!”杨氏又是一叹,毕竟有的话她也不好说。 “这婚期都定了,正备着嫁妆呢!这门亲事哪里还有回转的余地!婆婆对那未来女婿满意得不得了呢!”春霞说道,微微有些无奈。 “小蝶自然是要嫁过去的!姑娘家哪里能够没来由的退亲呢!”杨氏忙道“我今儿提醒你一句不为别的,你私下里同小蝶旁敲侧击几句,给她提个醒就好!” 哪有个嫂子给就要出阁的小姑子出主意,提醒她出嫁之后要提防自己婆婆的?说了这话杨氏自己也觉得听着别扭,忙又笑道“罢了罢了!你还是别说了,就当在我这儿听了一句闲话吧!反正,往后你和东南多花点心思注意着,若他们家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儿来能够及时发现也就行了!没准,是娘多心了,那刘氏就是随便打听罢了!” 春霞想想也是的,乡下老太太们辛苦操劳了一辈子,绝大部分都是钻进钱眼里,越老越势利、越老越爱钱的,刘氏做出这种事情来也许真的是很普通的一件事罢了。既然她儿子是个读书人,想必那家人也是有点儿眼光和休养的,又怎么会随随便便欺负儿媳妇呢? “娘你说的也有道理!”春霞点头一笑。母女两个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春霞才告辞了回去。 话虽如此,可春霞心里藏了这事儿到底不甚自在,婆婆面前她是不敢拿这个去说嘴的,没准还讨她一顿骂,说自己见不得她女儿好呢!于是她便跟杭东南提了几句。 杭东南听毕也皱了皱眉头,“竟然有这事?刘氏伯母竟去找岳母打听这个来了?” 春霞点点头“我娘亲口说的,还能骗你呢!” “我去告诉爹娘!”杭东南起身就要走。 “别呀!”春霞忙拉住他嗔道“你是要害死我呀!你就算说了能怎样?能退亲吗?咱们往后多注意点便是了!” 杭东南一时语塞。退亲,当然不可能。人家现在可是秀才,对杭家来说,这门亲事还算是“高攀”占了便宜的,提出退亲,外人肯定会传出不好听的话,小蝶的名声就坏了。而且,光为这点事就嚷嚷着退亲,说出去也不能叫人心服! 可杭东南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这事儿他不知道还罢了,知道了哪里能够当做不知?便道“虽然不能退亲,可我也得跟爹娘说了,让他们多长个心眼儿!刘伯母这么做,实在有点儿不地道!我听说,我那未来妹夫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两个嫂子呢,小蝶这么老实的性子,如果婆婆又是那么贪钱势利的人,我真担心她会过的不好!” “小蝶的夫君好歹是个读书人,总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受气吧,你也别想那么多了!”春霞只好如此安慰他。 杭东南点点头“嗯”了一声,到底忍不住将这事儿告诉了杭赞和叶氏。 杭赞听了只怔了怔,微微摇头,却没有多说什么,显然跟春霞差不多的想法世上哪有不爱钱的人呢?打听银钱之事,虽然不太地道,可也不能就因此判了人死罪。 叶氏却是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炸了毛的老母鸡般大叫了一声“岂有此理!”差点没跳起来。一拍桌子立马将春霞叫了来,将这事儿一说,沉着脸问道“那刘老婆子真的上你们家去这么问你娘的?” 春霞叫婆婆的黑脸吓了一跳,忙点头道“是啊,我娘怎么会撒谎!”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这么大的事儿竟然瞒着我!”叶氏怒气冲冲啐道“混账刘婆子,她什么意思!哼,难不成我们杭家还能亏了自个的亲生闺女不成!哼,不要脸的老东西,我女儿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算计起她的嫁妆来了!做他娘的春秋大梦!我女儿的嫁妆,一个子也不会给她!” 叶氏显然是给气坏了,不住口的破口大骂,杭东南和春霞听得目瞪口呆。尤其是春霞,再一次刷新了对婆婆的认识。呃,自从有了婆婆,真是无处不存在意外啊!不过这一回,她心里倒是挺认同婆婆的,而且对她也生出了几分佩服像她这么护犊子的,真不多见了! (看小说就到) 第135章 京城中的风云变幻(8000+) “行了行了!你就是跳脚又怎样!”杭赞没好气道:“难不成这门亲事还能作罢了!” “做梦呢!作罢!”叶氏哼道:“我家小蝶自然是要嫁过去的,哼,可是老东西想要算计我女儿的嫁妆,那却是万万不行的!个老东西,我女儿的嫁妆是用来傍身的,不是用来给他们家补贴家用的!”叶氏忿忿低骂,忍不住又恨铁不成钢道:“这个丫头偏生是个软和性子,面团儿似的,唉,可怎么办!她要是有小霞一半的脾性,我也放心了!” “……”春霞嘴角抽了抽,望天无语,心道娘,我哪里又招您惹您了?您怎能当着我的面拿我这么打比呢,多伤我的心啊!我脾性怎么了?我自嫁过来可从来没跟您顶撞过啊,不就是把自个的嫁妆看得牢了些让您无从下手么…… “娘!”杭东南瞧了春霞一眼,也有些不满的叫了一声叶氏。心道娘说话真是越来越口没遮拦,怎么好好的又扯上阿霞了! “不行不行!”叶氏如今满心里都是气愤哪里还去管杭东南和春霞怎么想,她突然抬起头瞪向杭东南和春霞:“你们给我想个好法子,这嫁妆要怎么准备,得重新仔细商量商量,断断不能便宜了那老东西一家子去!郭” 说着忿忿道:“新房里整套家具摆件自然要上好的,这不需说。什么绸缎布料、首饰之类的能俭省的就俭省了,没的到时候便宜了旁人!你们倒是都想想办法呀出出主意呀,那可是你们的亲妹妹!” 春霞想了想便道:“娘,不如将现成的银子折合成不动产,给妹妹多置办些田地吧!衣裳布料首饰人拿得走,这田地可拿不走。油” 叶氏眼睛一亮,随即又摇头:“不好不好!那不是要养着他们全家了!不行不行!更便宜他们了!” 春霞笑道:“这样,这田地呢就别在青冈村置办,挑一处离青冈村远一点的,到时候再雇佣一家老实可靠的人帮着打理,这打理的人可以由爹娘来挑选,务必对小蝶忠心的。若他们动什么心思,叫这家人赶紧向爹娘禀报就是了。” “这主意不错!”叶氏点点头终于满意了,“就置办田地!每年卖了粮食的银钱交在小蝶手里也好教她松动些,不至于看人脸色。况且这出产年年都有,长久些。他们要敢动心思叫我知晓了,瞧我不打上.门去!哼,谁也别想抢走!肖想儿媳妇的嫁妆,靠儿媳妇嫁妆养过活,看他们丢得起这个脸!” 还有小蝶,好在还有两个多月呢,趁着这些日子,少不得要多多教导她,让她多记着点,等将来嫁过去了多长个心眼儿,省得吃亏! 春霞忍不住瞧了她一眼,心道婆婆您这不是挺明白事理的呢,怎么用在我身上就完全不一样了。唉,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这样一来嫁妆的事情就好解决得多了,零零碎碎的东西叶氏一概道不需要,只让他们用心寻访合适的田地,到时候陪个六七十亩过去,照样体面!这田契可得叫小蝶收好了,冯家总不好意思平白无故的问她要田契吧?衣料就难说了,婆婆要做新衣裳问要,能不给吗? 回到县城里,春霞和杭东南才知道就在这两天,传来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京城里传来消息,西征的年大将军因判断敌情失误轻率出兵,不但自己和两个儿子阵亡,并且连累无数将领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连累大齐近八万精锐士兵惨遭覆没! 消息传到京城,朝廷皆震,龙颜大怒!年大将军和两个儿子虽然阵亡,年家仍旧遭到了皇帝的贬斥,诏书中更是有触目惊心“国之罪人”四个大字,将年家一下子打入了地狱!年大将军父子更被扣上了渎职的大帽子,别说风光大葬,连坟墓都不敢起,只在夜黑风高之夜悄无声息的随意掩埋了。年家不敢设灵堂,阖府不敢带孝,不敢哭,年府上下,一片愁云惨雾。 而此事必须要有人出来负责,年大将军父子已死,其许多亲信却在,无不受到惩罚贬斥,身为年大将军身边第一得用的柏将军自然也不能幸免,如今已是免职在家闭门思过,随时听审。 于是,消息传到桐江县时,吴大少奶奶的心一下子便沉了下去。松罗院的灯火一夜未灭。 这一夜,无法入眠的除了吴大少奶奶还有张县令。张县令满面忧愁的向夫人叹道:“这可怎么办!怎么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发生了这种事!我好不容易搭上年大将军这条线,前几个月他生辰时还特意送了一份厚礼,原指望着能高升高升,没想到――这可怎么办呀!” 年大将军一倒台,朝堂中肯定是要重新洗牌的了。不知多少人要受到牵连,也不知多少人会趁机出头!张县令既然攀上了他,那无疑就等于是他的同党,想要高升,明显是不可能了!能够安安稳稳的在这儿继续留任,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朝廷候补的官员多着呢,惦记着县令之职的也多着呢。如果被哪个有心人在这上头做文章,硬是栽他一杆子,抢他的位置,他一个小小的县令,能斗得过人家吗? 张夫人倒是很淡定,对她来说调理好身体生个儿子才是头等的大事,春霞可是说过了,要 tang保持心情愉悦,因此近来无论何事她都很控制自己的情绪,闻言便淡淡一笑说道:“那有什么法子呢?谁也不能未卜先知,谁知事情会搞成这样?老爷啊,如今事情已不在咱们掌控范围之内,你就是再着急能有什么用呢?倒不如安下心来静观其变,咱们这儿可是天高皇帝远,谁想的起来咱们呢?您可千万别自己乱了阵脚!就算这县令之位真叫人顶了去,您不过是给年大将军送过一次贺礼,算的了多大的事儿,大不了辞官回家便是!什么打紧呢!何苦提心吊胆自己给自己不好过!” 张大人听毕一想也是,如今这事儿自己压根做不了主,还得看上头的意思?急有什么用?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便点了点头,放下了心来。 春霞当天得知消息,等不及次日,当天下午便上吴府求见吴大少奶奶。 吴大少奶奶娘家虽然出了这事儿,但她的身份地位还在,况且又刚生下吴家的嫡长孙,再者,府中下人们多是她用出来的,还没有谁敢怎么样。春霞很顺利的来到了松罗院。 春霞的心情很糟糕,心乱如麻,又有点紧张,不知见了吴大少奶奶该如何安慰她。 谁知,她来到松罗院,吴大少奶奶依旧穿戴光鲜、气度端庄,笑吟吟的起身相迎,“妹妹来了!” 她看起来除了脸色有些苍白憔悴,精神仍旧不错,至少没有乱了方寸。 春霞的心顿时放回腹中,亦笑着上前叫了声“姐姐!” “难为妹妹有心了!”吴大少奶奶点头一笑,请她入座。 左右侍奉的是秋兰、秋霜,春霞也用不着避忌,寒暄几句话过便叹道:“好好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儿呢?姐姐家中一切还安好吧?” 吴大少奶奶微笑道:“已经派人上京打探消息去了。不过这种事儿还得看皇上的意思,天威难测啊,谁知道将来会怎样呢?” 她没有说的是,父兄是靠跟着年大将军起家发达的,算得上年大将军的第一等亲近心腹之人,如今年大将军落了个这样的下场,父兄基本上不可能有什么前途了。 “唉,但愿皇上仁慈,最后能保得一门平安,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吴大少奶奶终是叹了气,秀眉微蹙,眉间忧愁毕现。 春霞见她这样心里也很难受,此事一个不慎便有抄家灭门的危险,如今她全家人等于命悬明晃晃的屠刀之下,这把刀最后是毫不留情的挥落下来还是有惊无险的收退回去,现在谁也不敢说。 天威难测,朝堂风云际会,重新大洗牌,这就得看各方博弈的结果和皇帝的心情了。 若那年大将军宿敌颇多,这一回就难说了,若朝中还有一二极有分量的正直老臣肯站出来帮忙说两句话,大事化小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年大将军曾经立下汗马功劳,毕竟,人死万事空。 可是,也不能排除早有人盯上了这件事,正要借这件事大做文章排除异己、打击政敌,把自个看不顺眼的人一个个随意牵扯些关系、编个罪名就可以夹在里头杀个干净,要是那样,就真正糟糕了。 这种事,不是春霞和吴大少奶奶远在几千里之外的桐江县就能清楚的。春霞能做的也只是安慰这位干姐姐。 “吉人自有天相,姐姐别太担心了!伯父伯母在京中这么多年怎能点儿说的上话的关系呢?况且,年大将军父子已经阵亡,边境还得要人去守、敌人还得要人去打呢!若一下子将这些武将全部拿下了,这些事儿谁去干呀?就算朝中不缺良将,可要说对西境熟悉的,谁能比得过在一直在那边打仗的人呢?相信皇上和朝中大人们肯定明白这个道理的!就算最坏的结果,伯父也非首犯,顶多算个连带责任,只求平安,必定无恙!” 吴大少奶奶一怔,秀眉轻轻舒展朝春霞笑赞道:“你这张嘴呀,真正是!呵呵,真没想到你还有这般见识,能看得如此透彻!”吴大少奶奶本是个聪明人,又在京中生活了这么些年,这其中的道理自然也想到了,只不过听春霞这么说了出来顿时更觉安心了两分。 秋兰也忙笑道:“大少奶奶,我听左姑娘说的就很有道理!咱们老爷和夫人一定不会有事的,您就放心吧!” 秋霜亦点头道:“是啊大少奶奶,顶多老爷和夫人告老还乡罢了!您可要保重身子啊!” 吴大少奶奶点头一笑,“你们都放心吧!我没事儿!” “姐姐本是豁达之人,我一直都佩服姐姐的!”春霞笑道。 吴大少奶奶自嘲一笑,又道:“只是可惜,本来以后还能多帮你一把,将翠篁记好好的办下来,如今却是不能够了!所幸,咱们的交接已经完全办妥了!那最后一笔银子,昨日我已经叫人送到翠篁记那边,你可收到了吧?” 春霞点点头:“家里出了点儿事,这两日刚好回去了,今日回来去了铺子里掌柜的已经跟我说了,我也是这才知道姐姐娘家的事儿!姐姐――” 姐姐为何这么急着将这最后一笔借贷的银子划拨给我?春霞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大少奶奶还没说话,秋兰小嘴一撇,委屈而酸溜溜的说道:“左姑娘你有所不知,还不是二少奶奶,也不知道在老太太面前撺掇了什么,竟说大少奶奶是什么罪臣之女,说吴家的生意不能再让大少奶奶管,还说大少奶奶没准要连累吴家,让大少奶奶搬去别庄小住呢!” 春霞面色大变。 吴大少奶奶忙喝住秋兰,向春霞淡淡一笑:“这事儿一出,我的确不方便再管着吴家的生意,交出手中的权力是早晚的事儿!娘让我去别庄里小住休养一阵子,这也没什么!妹妹不必替我担心,我好歹还是吴家的大少奶奶,还没人敢把我怎么样!” “大少奶奶您还说呢!”秋兰忍不住又道:“要休养哪里用得着去庄子上?还赶得那么急,明儿一早就让离府……” “秋兰姐,此事多说无益,反正大少奶奶身边有咱们在,怕什么呢!”秋霜挑了挑眉淡淡说道。 “我就是不服气嘛!”秋兰忿忿。 “那你能怎样?秋霜一句话顶回去,秋兰气得干瞪眼哑口无言。 “好了你们两个,叫妹妹看了笑话!”吴大少奶奶嗔了她们一眼向春霞笑道:“我真的没事,你们一个个的别这么着!等京城里尘埃落定,这边自然也了了!” 春霞眼中黯然,只得勉强一笑点头道:“姐姐帮我颇多,可惜姐姐有事的时候我却只有站在一边儿看着的份!姐姐别嫌弃我人小力微,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姐姐千万不要跟我客气!姐姐暂时离了这是非圈子保养身子也未尝不是好事,姐姐生君儿的时候损了元气,正好可以心无旁骛的补回来!” 吴大少奶奶咯咯一笑,说道:“我也是这么想呢!这些年使心使力的,我也该歇歇了!放心,若有事情要麻烦你,我会叫人去找你的!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咱们是姐妹,有句话我不能不告诉你,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家这个弟妹,你小心些!” 春霞点头,二人又说了好一阵话,春霞方起身告辞去了。 杭东南也很快知道了这件事,晚上两口子未免又相对叹息了一回。杭东南见媳妇儿心情不好少不得又劝慰了一回,说张大人也十分关注此事,一有消息便打听了回来告诉她云云。 次日一早,吴府的马车便备好了,吴大少奶奶带着秋兰、秋霜、奶娘抱着儿子,在柏嬷嬷等众人的护送下朝门口走去。 “嬷嬷,松罗院就交给您了!替我照顾好大少爷,有您在,我才放心!”吴大少奶奶笑道。 “大少奶奶放心吧,老奴保证,您离开的时候松罗院是什么样,等您回来还是什么样!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柏嬷嬷叹着气,眸光却是炯炯。 吴大少奶奶含笑点头。 “哟,大嫂这就走了啊?”二少奶奶冷不防娇笑着从背后赶来,几步上前笑道:“大嫂也是的,也不叫人去说一声儿,差一点我都赶不上送大嫂一程了!” 柏嬷嬷、秋兰、秋霜等无不冷了脸色,怒气暗生。二少奶奶见了她们的冷脸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暗自得意。她们越是如此,越能衬显出自己的得势与她们自己的失败! 她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啊!真是苍天有眼,没想到柏凌霜的娘家发生了这么大事儿,哼,她从前不就仗着娘家嚣张跋扈、横行霸道吗?这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看她往后还拿什么来得意! 唯一遗憾的是,二少奶奶在吴大少奶奶脸上没有看到冰冷含怒的神情和忿忿的气色,她那恬淡柔和的容光只衬得她愈发高贵端庄,极具大家之礼。这一点令她十分不快,心中暗啐,心道你就装吧,装得再若无其事我也知道你心里猫抓一样! “往后府中要多劳弟妹操心了!”吴大少奶奶朝她微微点头一笑。 看她还笑得出来,那笑容如此自然而恬淡,令二少奶奶觉得分外的刺眼,便哼了一声冷冷笑道:“大嫂这是什么话!我是吴家的媳妇儿,这本来就是我分内之事!大嫂这么说,倒显得我像个外人了!” 吴大少奶奶懒得同她逞口舌之快,淡淡一笑便扭身欲走。对付有的人,不回复、不搭理反而是最好的还击。 二少奶奶见吴大少奶奶已经落魄到这个地步了还在自己面前装高贵,心底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一股一股的涌上来,在胸腔中回旋着,膨胀着,似要破裂而出。她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恨恨的盯着吴大少奶奶那优雅端庄的背影,突的勾唇阴冷一笑。 “大嫂!”二少奶奶几步赶了上去拦住一行人去向,狭长的丹凤眼中精光闪烁,在裹着大红金线锦缎绣百婴图襁褓的孙少爷君儿身上溜过,便笑道:“大嫂既然去庄子上休养,就该清清静静的去,君儿可是咱们吴家的嫡长孙,留在府中岂不比去那庄子上要强?大嫂还是将君儿留下吧!老太太心疼君儿,定也舍不得君儿离府的!” 二少奶奶此言一出柏嬷嬷、秋兰等无不脸色大变,心中暗骂歹毒,吴大少奶奶也微微变了变色,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老太太的确很疼君儿,每天必定要看两回,细细问奶娘 和伺候的丫鬟婆子许多话才会放心,她相信若这个弟妹在老太太面前进言一二,老太太定然舍不得君儿离府。 可是,要她把九死一生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留在这个周蓉当家作主的府中,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是君儿的娘,君儿还这么小,哪里离得开亲娘照顾?府上这么多的事儿要管,有弟妹忙的呢,就怕你还忙不过来!况且,二弟只怕也盼着弟妹赶紧生个儿子吧?我们大房的事儿就不劳弟妹你操心了!”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吴大少奶奶挑了挑眉,眸底闪过一丝讥诮,用一种十分不屑、嘲弄的语气说道。说完,索性从奶娘怀中接过儿子亲自抱着,示威的朝二少奶奶瞟了一眼,压根儿不卖她的账继续向前走。 “你!”二少奶奶被她如此挑衅气得七窍生烟,大声喝命跟来的丫鬟婆子们:“给我上前拦下她们!快去!” 众丫鬟婆子们一怔,到底不敢违抗如今的当家人,便都上前阻拦。 “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吗!”吴大少奶奶沉声低喝。 “哼!”二少奶奶几步上前气急败坏冷笑道:“大嫂,你如今可是罪臣之女,吴家的嫡长孙何等尊贵,岂能跟在大嫂身边,大嫂识相点,还是把君儿留下吧!” “君儿他是我的儿子!你难道敢动手吗?”吴大少奶奶亦冷笑。 “大嫂,我这是为了吴家好,有何不敢!”二少奶奶叫她刺激得要跳起来,恼羞成怒。 吴大少奶奶丝毫不相让,不再言语,抱着儿子便欲要走。 “你站住柏凌霜!”二少奶奶气得脸上扭曲声音都发颤了,她没有想到向来绵里藏针极是顾面子的大嫂会突然间这么同自己对峙。自己这才刚刚当上家,脚跟还没站稳呢,今日大庭广众之下如果这么被她羞辱了,势必要在府中传成笑话,还有何威仪可言?这是她万万不能容忍的! 她要风风光光的掌家,要树立起比柏凌霜还要重的威严,绝对不可以一开始便触霉头、沾晦气,成为众人的笑柄! 二少奶奶柳眉倒竖,喝道:“你们还等什么!还不给我把孙少爷夺回来!老太太那边还等着看孙少爷呢!” “大少奶奶,您还是留下孙少爷吧!”冬梅和另一个丫鬟相视一眼,率先冲了上去,伸手便要去抢吴大少奶奶手中的婴儿。 “你们干什么!”秋兰等大急,便同冬梅等推搡起来。 “还不快去帮忙!”二少奶奶厉声尖叫,众丫鬟婆子见有了领头的人也顾不得许多,一拥而上。 双方争夺,一时大乱! 孙少爷原本睡得香甜,被这突如其来的推搡惊得哇哇啼哭起来,好不可怜。 众人推搡着,叫骂着,挥舞着手臂扭打着,更加的乱!孙少爷稚嫩的啼哭声在这一片的混乱中听来格外刺心刺耳。 “住手!都给我住手!”吴大少远远见状大怒,一跺脚奔了上来。昨晚,妻子说儿子有点不舒服,不放心,想带着儿子一道睡,便将他支使去睡了厢房。谁知他一觉醒来不见娇妻爱子,逼问了丫鬟才知道今日妻子竟然要出府去别庄“休养”一时又气又急,匆匆忙忙的就赶来了,谁知恰好看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气得浑身发抖。 “都给我住手!谁给你你们这么大的胆子!”吴大少气得脸色发白,胸膛一起一伏粗着呼吸。 众人一下子都怔住了,不约而同的住了手,就是二少奶奶也一时僵住,有点不知所措。 吴大少到底是吴府的嫡出大少爷,二少奶奶纵然看不起他连自己的女人也比不过,却不敢找他的麻烦,只是尴尬的站在一旁。 此时周围一片安静,孙少爷的哭声更显羸弱无助。 “君儿,君儿,别哭,别哭了啊!”吴大少听着儿子无力的啼哭声,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再看看妻子眼眶红红,满脸羞愤之色,再看看秋兰等一众丫鬟衣衫发髻被推搡得不成样,他更是恼怒异常,冷冷的朝二少奶奶瞪去。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不知老太太怎么得知了消息,此时正扶着嬷嬷丫鬟赶了过来颤巍巍的问道。听到宝贝孙子啼哭,老太太跺脚“哎哟”一声只觉得心肝儿都叫人摘了下来,一张保养得甚好面团似的脸皱成一团,“你们这是闹的什么呀!” “娘!”二少奶奶不等人开口扑了过去,大哭道:“娘,君儿可是咱们吴府的嫡长孙啊,儿媳劝说大嫂留他在府中,一来娘您心疼孙儿必定舍不得他离去,二来府中要什么有什么丫鬟婆子们照顾得也周全些,谁知大嫂说什么也不肯,定要带着君儿出府,儿媳情急之下这才阻拦,谁知却惊动了娘,倒叫儿媳心中不安!” “娘!”吴大少奶奶泪水簌簌而下,说道:“您心疼君儿,我岂不知?弟妹说的也有道理,可我也舍不得君儿啊,我只想多抱他一会儿再交给奶娘留下,谁知弟妹却喝命一帮丫鬟婆子上前欲强行抢夺君儿!听得君儿哭成这样仍是不罢手,若不是夫君赶来,我可怜的孩儿没准――娘!我不放心 !”吴大少奶奶收泪猛的抬头,无比坚决一字字道:“经过方才之事,我不放心我的君儿留下来!我要带他走,我在哪里,他就在哪里,请娘成全!” 吴大少奶奶说着跪了下去,与儿子一道哭了起来。 “你!你分明狡辩!”二少奶奶气得脸色发白睁大了眼睛,她没有想到这个嫂子竟如此狡猾,竟光天白日的撒起慌来! 吴大少奶奶只抬起朦胧的泪眼瞟了她一下,并不出言辩解,那眼泪却落得更快了。 “夫人,快起来!你身子还弱,别跪了!夫人,快哄着君儿,别让他哭了!”吴大少忙上前扶她。 “娘,刚才明明不是这样!”二少奶奶气急败坏。 “够了!”老太太面沉如霜冷喝,恨恨瞪了二少奶奶一眼,目光刀子般的锋利。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是哪样?她当人人都是傻子吗!这些奴才们一个个衣裳凌乱,发髻也凌乱了,她敢说没有动手?君儿哭成那样,难道当自己是聋子没有听见? 老太太本来听了二少奶奶的话也想命大儿媳将宝贝孙子留下来的,可是刚刚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大儿媳又将话说得那么坚决,儿子还冷着脸站在一旁,她还能说什么? 咳,大家可以记住张县令向京城年大将军府送礼这件事,不过就不必猜测张县令被罢官、另来个凶残县令了...... 谢谢mangguo77、xenice的2张月票,谢谢15019023103的4张月票。咳,明天是四月第一天,求四月首张月票,如果明天有5张,继续加更。。。 第136章 二少奶奶的心机(8000+) “罢了!我相信你能照顾好君儿,那便带着他去吧!可若是君儿有什么不舒服、不习惯,你必须立刻叫人把他送回来!君儿他不光是你的儿子,也是我们吴家的嫡孙!你可听明白了!”老太太绷着脸道。 “儿媳明白!谢娘成全!”吴大少奶奶心中一松,满脸感激的起身,轻柔的哄住了儿子。 “儿媳这就去了!娘您保重!”吴大少奶奶见目的已达成亦不愿意多留,朝老太太深深一敛,便抱着儿子转身离开。 二少奶奶受了婆婆的喝斥恨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了油。 吴大少见状,叫了声“夫人!”毫不犹豫跟上她的脚步。 “你给我站住!这是去哪儿!”老太太见状高声喝道。 吴大少转头说道:“娘,您保重!我自然陪着我夫人儿子一块儿去庄子上小住!我得陪着她们娘俩儿,不然不放心!”说完毫不犹豫的继续抬脚。 “你!简直胡闹!”老太太阻止不及,瞪着儿子的背影恼火不已郭。 二少奶奶见状又暗暗得意起来,心中顿起快意,心道老太太你再疼他们大房又有何用?哼,还不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当众扫你的脸面! “娘您消消气,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大哥向来是个明白人,想必只是一时冲动,等他想明白了就会回来的!”二少奶奶连忙陪着笑脸上前搀扶婆婆。 “哼!”老太太恨恨道:“他是个明白人,他要真是个明白人就好了!这个不孝的东西,真是岂有此理!我老婆子一片好心都叫狗给啃了!我还不是为了他、为了这个家好,他怎么就一点儿都不明白呐!” 二少奶奶听得心中大乐,面上却愈显恭谦贤淑,赶忙又道:“娘,您快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大嫂的话大哥向来能听得进去的,大嫂是个顾全大局的明白人,想必定会劝大哥回来的!” 老太太虽然嫌她这话听来刺心刺耳,却不得不承认她这话说的有理,堵得一口气在胸口上上不来下下不去,心里自然是埋怨大儿子大儿媳的,可远水解不了近渴,谁叫二儿媳现成的就在身边呢?不迁怒她迁怒谁?当即恨恨瞪了她一眼,哼了一声甩开她的手扶了嬷嬷丫头回去。把个二少奶奶晾在那里,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不识好人心的死老太婆!”二少奶奶盯着老太太的背影心中暗骂,她抬头望天,长长的舒了口气强迫自己平心静气下来:就算受了一时之气那又如何?哼,从今往后,这府中上下,包括吴家的生意,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来日方长! 马车中,孙少爷已经疲倦的睡了过去,雪白粉嫩的小脸蛋上还隐有泪痕,柔软浓密的睫毛也濡湿着。这小巧精致的人儿看得吴大少奶奶的心一片柔软,小心翼翼的将他抱得更稳。 “让我抱抱他吧!”吴大少伸手小声说道。 “还是不要了,我可以的!”吴大少奶奶微微一笑,同样悄声道:“这孩子受不得惊,一丁点儿动静又要醒来。” 吴大少笑笑缩回手,看看儿子,再看看妻子,大手轻轻覆在她的抱着襁褓的手上,愧疚叹道:“夫人,我没用,护不了你和儿子,让你们受委屈了。” “你别这么说!”吴大少奶奶温柔一笑,抬眸轻轻道:“其实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暂时避开是应该的,这样对大家都好。娘的决定是对的。咱们家的庄子里什么都有,你放心吧!” 吴大少叹气,片刻方道:“你放心,岳父岳母他们不会有事的,京城那边一有消息传来我一定马上就告诉你!别的咱们家帮不了,可如果要花钱打点,还是不成问题的。” 吴大少奶奶心中一阵感动,轻轻的“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马车出城,走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来到了一处庄子。这一处庄子,离桐江县城的距离可是不近,而且甚是偏僻、狭小,坐落在一处冷清幽静得过分的山坳之中。 还没下马车,吴大少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这儿风景倒是不错!也够清净,倒是个好地方!”吴大少奶奶微微一笑。地方是周蓉挑的,吴大少奶奶早就料到她不会给自己挑什么好地方,见丈夫又有生气的迹象便若无其事的笑着道。 有道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的她,能够做的就是静静的等待京城中的消息,而不是争这种闲气。况且,争了也没有用处,反倒平白惹婆婆不痛快。她安安分分的,若万一娘家需要用钱,也好跟婆婆有个商量。看在自己这么多年来为吴家辛苦操劳的份上,她相信只要在一定限度内,婆婆还是会帮一把的。前提是,她如今得乖巧,不闹事,保持婆婆对自己的好印象。 吴大少听她这么说脸色这才缓了两分,扶着她下车点头道:“你说的也是,咱们就在这儿住着吧,省得有人打扰呢!” 吴大少奶奶微微一笑,一行人一同进了庄子。 说是庄子,不过是一座三进的四合院,虽围着围墙,那围墙不但低矮,而且多有斑驳脱落,周围栽 tang种着些花草,看去杂草要比花还多,一片荒凉破败。 庄子里只有一对中年仆妇在这儿看守房子,见他们来,连忙迎了出来,缩手缩脚拘束的打招呼。 吴大少的脸色“唰”的一下又沉了下来,吴大少奶奶心中暗叹,心道这处庄子原本就是给看守这一片山林的仆人住的,除了伐木的时候工人们在这儿暂时歇一歇、用个午饭,平日里极少有人来,能保持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倒是有几分野趣!我可好些年没见过这般了,却也有几分乐趣!嗯,地方也还干净!夫君,咱们进去吧!”吴大少奶奶笑得轻描淡写,秋兰、秋霜、奶娘也招呼那两口子上前帮忙搬运行李。 吴大少就是再不管事、再不上心也看得出来妻子是故意这么说给自己听,他心里一阵内疚,暗暗叹息,却不忍拂了妻子一片心意,便勉强点头一笑,“你说的是!” 刚刚安顿下来,吴大少奶奶将儿子交给奶娘,便向吴大少正色道:“夫君,你随车夫回城去吧,我和秋兰她们留在这里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我要留下来陪你和儿子!”吴大少顿时大急。 “夫君,你听我说,”吴大少奶奶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凝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要是也在这里,万一京城里来了消息,谁来告诉我?如果我有什么需要,又去找谁?如果你也不在,万一府中再发生点什么事儿,咱们岂不是蒙在鼓里一无所知?还有,你可想过娘的感受?娘她会生气的。娘她就算生气,也不会怪你,却会迁怒在我头上,怨我勾.引你不归家,她若怨了我,我娘家的事儿若想求她帮忙她又怎肯答应?夫君,你听我的,回去吧!回去给娘陪个不是,好不好?” 吴大少听了这番话脸上顿时露出纠结痛苦不已的神情,半响叹道:“好吧,我听你的,回去就是!我会天天过来看你的――” “不用!”吴大少奶奶摇摇头:“你多陪着娘,没事儿往咱们吴家的商铺里多跑跑,问问掌柜伙计们经营情形,别乱出主意便是,问明了几日一回来告诉我一声……” 吴大少奶奶便仔细交代了他一回,哪几家商铺应该多注意、重点需要关注哪些问题等等。 周蓉一直都有野心染指吴家的生意,吴大少奶奶一直都清楚,可她更清楚的是周蓉根本不是这块料,否则她并不介意让她参与进来。可如今她根本管不了了,周蓉是必定会插手的,到时候难说会发生些什么事儿,身为吴家的儿媳妇,吴家的产业是公公临终前亲手交给她的,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周蓉为所欲为的败坏。 吴大少仔细的听着,努力的记着,不时点头。 只是,他平日里压根不在这上头用心思,很多东西吴大少奶奶已经用很通俗明白的话说出来了,但他还是懵懵懂懂的不甚理解。不甚理解也就罢了,却是觉得记也很难得记全,急得头上冒汗。 “夫人,要不你用纸笔写下来吧!这样保险一点,我怕我会忘记……”吴大少羞愧的苦笑。 吴大少奶奶又好气又好笑,也有些哭笑不得,却是摇摇头道:“不行!不能用纸笔写,你得记着!记不住也没关系,能记住多少就算多少吧!反正到时候你仔细看清楚便是了,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这样也行!”吴大少终于舒了口气。 吴大少奶奶抿嘴一笑,“快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 吴大少恋恋不舍,“那我先走了,等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嗯!”吴大少奶奶微笑点头。 两口子这边正依依道别,却见吴二少一头闯了进来,高声叫着“大哥!大嫂!” 二人不禁讶然:他怎么来了!忙迎了出去。 “大哥、大嫂!”吴二少见哥嫂还好,舒了口气,却是面有愧色。 “二弟怎么来了,快坐!”二人笑着请他进屋。 吴二少看到这周围的环境房舍屋宇,心中越发的愧疚,脸上也涨得通红,进了屋便朝哥嫂拱手深深的弯下腰去:“对不起,大哥大嫂!让你们受委屈了!” “二弟快别!自家兄弟怎么说起这么生分的话来了!”吴大少奶奶忙笑着,吴大少也点头说是,亲自扶住了他,拉他坐下。 吴二少羞愧的道:“早上的事儿我听说了,大嫂――” “过去的事儿就别提了!”吴大少奶奶笑道:“二弟,你嫂子岂是这般小气的人?快别这么说了!” “大嫂……”吴二少喃喃,心中更觉难受得憋闷。 他一听说这事儿,便怒气冲冲将妻子教训了一顿,谁知那女人反倒撒起泼来不依不饶将他一顿好骂,哭天抢地的闹个不休,气得他牙根痒痒却拿她丝毫办法也无。谁叫他平日里容忍太甚而她又强势惯了呢! 他只得忿忿避开,问明大哥大嫂去了哪儿,骑着马飞驰而来。若大哥大嫂给他脸色看,或者将他骂一顿,他心里还能好受些,可是没有!大哥依旧那么温和,大嫂也依然端庄贤淑,这叫他心里 怎么过意的去? “夫君,我有些事儿想同二弟说,你去看看君儿吧!”吴大少奶奶忽然微笑道。 “好!那你们先聊!”吴大少笑笑答应,起身便去了。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沉静下来,吴二少正色道:“大嫂可是担心咱们吴家的生意?” “不错!”吴大少奶奶叹道:“这次我来的匆忙,许多事情都还来不及交代,好在掌柜们都是多年的老人了,料想暂时也不会出什么事儿!我担心的是,我娘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会有人趁机在咱们家生意上做文章。二叔,你多用心看着点!” 吴二少点点头,苦笑道:“都怪我没用,帮不了大嫂!您放心吧,您且安心在这儿休养着,家里的生意我会照看着的,若有什么不明白的便来问你――大嫂放心,我悄悄的来,不会叫人看见的!” 吴大少奶奶欣慰一笑,点了点头。 如今她是“罪臣之女”,分明已经思过避世了,若叫老太太得知还插手吴家生意肯定要不快,这对她来说有百害无一利。吴二少能为她想到这一点,她无疑是感激的。 吴大少奶奶心中暗暗可惜,其实这位小叔子在生意上还是蛮有能力的,人也聪明,虽说算不上奇才,若要撑起吴家的生意却是足够。 只是可惜,他本身有两样缺陷,注定了只能在背后默默的做个幕后人,没法走到人前。一个是他一饮酒就会过敏,一滴都不能沾,一沾浑身都会起风疹一般的红疙瘩,往外地暗中问了许多名医也不管用,也曾问过春霞,春霞说这是体质问题,无法可解。一个东家,生意场上你来我往的应酬多了去了,不能饮酒那还做什么生意?另一个就是他一着急、一激动紧张就会结巴,一结巴就脸上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一个商人要面临各种突发事件与各种场合,谁也没有办法一上来就做到游刃有余、如鱼得水,这都是需要经验积累的,经历得多了,自然就从容了。但是对吴二少来说,他根本没法去体验这种经历。结结巴巴的闹了大笑话形象全无,威严全无,往后在人前还哪里来的威仪? 而且,他本身也是个极好面子的人,这两点缺陷他都尽力的瞒着,除了府中少之又少的几个亲人和近身伺候的心腹,其他人一无所知。这就更注定了他没法明面上参与吴家生意了。 但是这些年来,暗中许多事情还是他在做的,这一点吴家知晓的人也不多。 “大嫂且耐心和侄儿在这儿住一阵子,等过几天风头过去了,我和大哥劝劝娘,相信娘很快会同意让大嫂回府的。毕竟,您如今是我们吴家的人,您娘家那边的事儿即便再有不妥也牵连不到你。” “千万不要,”吴大少奶奶摇头,认真道:“娘这么做是对的,吴家那边有你和老掌柜们,其实我也挺放心的!你想想,我如今的身份尴尬,就算回去了又能怎样?难道还能继续掌管吴家生意吗?不可能的! 如今她的的确确就是罪臣之女,再回去管那些掌柜伙计们,难免有不服气的,而她也没法向从前那样底气十足的拿出威严来管理众人。而且,再由她掌管的话,对吴家商号的名声也会有影响,要知道世人的联想力是超乎想象的丰富,一点点事儿就能往天大了去夸张,竞争对手又怎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吴大少奶奶心中忍不住有几分惆怅,如果这件事情就此盖棺定论,这一辈子,她都没有办法再插手吴家的生意,那样的日子,注定一去不复返了! 吴二少是个一点就透的人,立刻便明白了大嫂的意思,终是点点头,涩声说道:“大嫂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吴大少奶奶想了想,又同他细说了一阵,眼看时候不早,便催着他们兄弟赶紧回城。 吴二少此行过来,除了赔罪道歉,本来也是准备要将大哥带回去的。大哥这样赌气跟着大嫂住过来,娘肯定要恼火,而这把火最终肯定会烧在大嫂身上,这是显而易见的事。见大哥肯乖乖的跟自己回去,吴二少暗松了口气,也知道定是大嫂劝说了他。 “对了大嫂,我带了三名家丁来,都是老实可靠的,让他们住在外院,有什么事儿也好有个照应!”吴二少又笑道。 “多谢你有心!”吴大少奶奶笑了笑。她如今身份尴尬,这相当于流放的“休养”并不好大张旗鼓,连行李都收拾的极少极普通,自不便随便从府上调人。吴二少带了人来,倒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吴大少见兄弟比自己还想得周全,微微有些沮丧,不安的朝妻子望去,见妻子目光温柔的正含笑看向他,心中没来由一松,回以一笑。 吴府中,二少奶奶正咬牙切齿的生气,原本因为大权在握的大好心情也生生的去了一大半,满肚子尽是翻滚的怨气和恨意。柏凌霜,那个贱人有什么好,为什么一大家子都护着她!她那个相公,平日里三不着调的,也黑了脸护着她,居然连自个的亲娘都不顾了跟在她屁股后头跑了!还有自己的丈夫,从来不跟自己脸红,居然也为了她的事情跟自己大吵,还举起手想要扇自己耳光! 简直反了 “二少奶奶……”冬梅不是没有看见自家主子满脸阴狠恨恨的神情,只是她先前吩咐了自己差事,如今有了发现自然要回来禀报,她硬着头皮小声说道:“二少爷已经把大少爷带回府来了,陪他去了松罗院……” “回来了?”二少奶奶眸光一凛朝她盯过去,咬着娇红的唇冷笑道:“自家的事儿不关心,我这个妻子他也不管,倒有闲心去管别人家的闲事!人家回来不回来,关他什么事儿,用得着他去狗拿耗子!” 冬梅垂着头缩着肩,双手交握在身前一动不敢动。 “哼!”二少奶奶忽然冷冷一笑,扬眉道:“叫人打水我要洗脸!我得去老太太那儿一趟!” 冬梅见她神情忽然间就愉悦了下来,虽不知何故,心中还是暗暗的松透了一口气,慌忙答应自去吩咐。 不一会儿,二少奶奶便容光焕发、趾高气扬的带着丫鬟媳妇往老太太那边去了。 见老太太仍旧神色忿忿的歪在软榻上生那不争气儿子的气,二少奶奶无声勾了勾唇,低眉顺眼上前行礼请安。 老太太摆摆手,有些懒洋洋的说道:“行了,别多礼了!如今这府上可交给你手里了,你可得用心管着,别闹出什么事儿来叫人笑话!如今这当口咱们府上可容不得再出什么幺蛾子了!我跟前,你也不用成天的来请安,早上来过一次便算了,我这里不缺人伺候,孝顺也不在这上头!你用心管好府上这一大摊子事儿,就是最大的孝顺了!” 二少奶奶听了这番话顿感责任重大,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舍我其谁的伟大责任感与自豪感,精神大振,腰杆也下意识的挺得直了直,忙陪笑答道:“娘的教训儿媳都记住了!娘放心,儿媳一定用心管好府上诸事,不叫娘您操心!” “嗯!”老太太点点头,半眯着眼朝她挥挥手示意退下。 二少奶奶却是往前凑了凑,笑道:“儿媳还有件事儿要告诉娘呢!儿媳已经叫夫君前去将大哥追回来了,大哥可是咱们府上的嫡长子,这个时候怎么能公然离府别住呢?若叫外人知晓了,传出什么家宅不合、母子不合的谣言来,咱们吴府颜面何在、娘您的颜面何在!儿媳心中不安,叮嘱夫君务必要将大哥带回来!刚才下人来报,夫君已经带着大哥回来了,等会儿换了衣裳就该过来给娘您请安了!娘,大哥回来了就好,您也别生他的气了!毕竟大嫂是他的妻子,大哥素来敬重大嫂,冲动之举亦属人之常情,这正说明大哥重情重义啊!” “真的?老大回来了?”老太太大喜,顿时眼睛一亮。 “是。”二少奶奶腼腆一笑。 “好,好,那就好!”老太太听说儿子回来了心中便是一松,再想想二儿媳这番话简直就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不由大悦,对着二少奶奶一个劲的点头,笑眯眯道:“你也很好,懂得顾全大局,懂得为这个家着想,又知道顾及一家子亲情,很好!呵呵,我们吴家的儿媳妇,个个都是好样的!” “娘您谬赞了,这是儿媳该当做的!”二少奶奶忙谦虚道,心中却有点儿腻歪,心道什么叫做“吴家媳妇个个都是好样的?”这分明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凭什么还要分一份到柏凌霜的头上,老太婆果然是偏心!哼,若换了是我娘家出了这等事,只怕早就把我给休了…… “呵呵!你也别谦虚了,你做得好、做得对,老婆子都看在眼里呐!”老太太哪里知道二少奶奶心里腹诽,依旧笑眯眯的,心中一高兴,招手唤她上前,从发髻上拔出一支通透晶莹的五福捧寿翡翠钗头的金钗,笑吟吟的道:“来,这个给你,过来,娘给你戴上!” 二少奶奶这回是真正喜得心花怒放了,不觉眉开眼笑的推辞道:“娘,这怎么使得!这可是娘的心爱之物呀!” 吴家家大业大,老太太手里的好东西多得是,二少奶奶不过是邻县一乡绅的女儿,能有多深的见识?早就对老太太的私房垂涎不已。不过也仅仅是垂涎罢了,老太太的东西,她连肖想都不敢,更别说偷盗了。 这支五福捧寿的翡翠头金钗可是老太太的心爱之物,那翡翠钗头用最上乘的顶级翡翠制成,翠盈盈的格外喜人,晶莹剔透如同汪了一汪春水在里头,那雕琢的五福捧寿图样也栩栩如生十分精致。 在这当口,老太太竟把这心爱之物给自己,便是向众人表达了她老人家的态度,表达了她对自己的喜爱维护之情,表示自己得宠了,府中若有那等刁滑敢存了异心想要同她作对故意刁难的,就得多在心底思虑一回,掂量掂量了。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护身符! “呵呵!”老太太打趣笑道:“若不是心爱之物娘也拿不出手呀!娘给你的你收着便是!你也是读过书识得几个字的,‘长者赐不敢辞’的道理岂能不懂?” 二少奶奶这才顺水推舟,巧笑嫣然的答应了下来,喜孜孜让老太太替她将钗子插在发髻上。 见老太太高兴,二少奶奶少不得留下同她多说几句奉承话。 没一会儿,吴大少兄弟果然联袂而来请安,老太太心里 更加欢喜。 老太太欢喜是在心里,见了吴大少进来,脸色却是一下子沉了下去,显出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情。二少奶奶温柔恭顺的垂手侍奉在老太太身旁,却是暗暗的翻了个白眼,心道这老太婆真是矫情! 吴大少兄弟上前见礼,老太太目光只瞅在吴二少身上,点点头抬手说道:“回来了,这可辛苦你了,快坐吧!来人啊,还不给二少爷上茶!” 吴二少有点尴尬,瞟了大哥一眼,不敢违背老娘的意思,陪笑应了声“是”果然一旁坐下。 吴大少神情更加尴尬,脸上微微有些发热,忙上前跪下陪笑道:“娘,儿子错了,儿子给娘赔罪来了!娘您可千万别生儿子的气,要不儿子心里会不安的!” “哟,这可不敢当!你没做错,错的是我,我不该冷酷无情,把你媳妇赶出去!哼,你不怪我就好了,我哪儿敢生你的气呀!”老太太想起儿子不顾自己的呼喝执意爬上马车跟随大儿媳扬长而去的场景,就觉气不打一处来! 这不是当着众人的面扫她这个当娘的脸吗!亏得老二家的识大体顾大局,叫老二去把他给逮了回来,不然,自己真正要叫他给气死!柏家眼下如此状况,这刑罚究竟如何还是未知,左右不过皇帝一句话的事儿,若不早早将她赶出去,万一到时候连累了吴家,自己怎么对得起吴家的列祖列宗?这混账东西不说体谅自己一片苦心,反倒当众给自己没脸,反了他了! 谢谢泳思的四张月票,谢谢dengbibo、virginia613、j\alone、hlpzlk的2张月票! 咳,明天可能继续8000+,那个,新月求月票!!! 第137章 栽赃陷害的段数太低(8000+) “儿子不敢!都怪儿子行事鲁莽、不顾轻重,辜负了娘一片苦心!都是儿子的错!娘若再这么说儿子真正无地自容只好去祠堂跪祖宗请祖宗原谅了!娘,儿子给您赔不是了,您就饶了儿子这一次吧!儿子到底年轻不经事,一时想不透其中的大道理,如今儿子醒悟过来了,娘您这是为了咱们家好,也是为凌霜好,儿子惭愧!还让娘您操心!”吴大少按着妻子教的,连忙俯首说道。 老太太听了这番话心中终于舒坦了,那冰冷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她怎么可能当真生气? 老太太微微一笑,还未开口,只见吴大少话音刚落,二少奶奶连忙也赔笑道:“是啊娘,大哥素来孝顺您,您就别生气了!” 老太太点头笑道:“还是阿蓉懂事!你还不给我起来,还跪着做什么!还等我搀你不成!郭” “是,娘!”吴大少见母亲不生气了,心中一松忙笑着答应,却没有立刻就起,而是又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抬头说道:“这是我代凌霜给娘请安,凌霜说她会好好照顾好君儿,请娘放心!如今不能侍奉娘跟前,请娘务必保重身体!” 老太太脸色一黯,叹道:“难为她了,还惦记着我这老婆子!凌霜这孩子素来孝顺,你得空了多过去看看她,只别太张扬。” “是。”吴大少心中暗喜,面上却并未显出十分的喜意,恭恭敬敬的答应着。 “快起吧!这地上凉!”老太太微微一笑。随即又随口问了几句吴大少奶奶在那庄子里的状况如何油? 二少奶奶手心一紧,有点紧张的瞟了吴大少一眼。吴大少见母亲这么问也很想大吐一番苦水,想到妻子的交代忍了又忍,便点头笑道:“凌霜那边一切都好,有奴才们照顾着呢,娘不必挂心。” 老太太点点头便不再问了,二少奶奶暗暗松了口气,却更得意起来,心道柏凌霜啊柏凌霜,你也有今天!算你识相! “娘,如今大嫂去了庄子上休养,咱们吴家的生意我看不如暂且交在几位大掌柜手里全权负责吧!几位大掌柜都是咱们吴家的老人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待大哥坐下,吴二少便说道。 二少奶奶闻言不觉狠狠朝丈夫瞪了一眼过去,可惜丈夫根本没看见。她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了,忙说道:“这样不好吧?掌柜们虽是老人,可终究不是咱们吴家的人――” “阿蓉!”二少奶奶话没说完就被丈夫打断,吴二少微微不悦道:“我跟娘说话,你别胡乱插嘴。” 丈夫跟婆婆说话,做儿媳的抢着插嘴,这在大户人家绝对是一种极不规矩的行为。遭丈夫如此当面奚落,二少奶奶更是尴尬得面上紫涨,心中恼恨不已,羞窘得眼泪差点儿冒出来。她勉强陪笑道:“夫君教训的是,我,我也是关心咱们吴家一时不察,娘――” “好了好了!”老太太今日对二少奶奶格外满意,却是不甚在乎这个,反而含笑说道:“这儿又没有外人,打什么紧呢?况且二媳妇也是一片好心!只要是为了咱们家好的,有什么话说不得呢?二媳妇啊,你接着说说,你有何看法!” 二少奶奶这一喜真正是如同飞天成仙,整个人都有点轻飘飘起来,自打嫁进吴府之后,她就没有这么威风体面过! 便忙屈膝福了福身,柔顺道:“是,娘。儿媳觉得,掌柜们再可靠到底不信吴,如今又是非常时机,不知多少平日里看咱们家不顺眼、盯着咱们家的竞争对手们跃跃欲试想要趁着这时候捣鬼呢!万一掌柜们被这些人说动了、收买了,岂不是糟糕?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儿媳觉着这老话是不会错的!” 老太太不觉微微点头沉思,这话倒是不错的。 吴二少却道:“大嫂常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老掌柜们许多从祖辈起便在咱们吴家帮衬,一家子都靠着咱们吴家过活,哪儿会这么轻易叫人提防?若是不可靠的人,爹和大嫂也不会将他们提拔到那最上层的位置!娘,咱们可不能让他们寒了心啊!若寒了老掌柜们的心,这才是给人有机可乘呢!再说了,我的意思是让几位最上层的大掌柜们全权负责,有他们盯着下边,我和大哥再看着他们,岂不是省事?咱们家商号大大小小那么多的掌柜、又分散在这么多不同的城镇,光靠自己怎么看得过来?” “娘,我虽不懂生意上的事儿,不过听二弟这么一说也挺有道理的!反正二弟这些年不也一直参与着生意上的事儿吗?有二弟把总,下一层有大掌柜们,再下边有各层掌柜,料想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老太太点头笑道:“这个主意妥当,那就这么样吧!老二啊,你辛苦些!老大,你也别成天游手好闲的了,也帮着管一管!” 兄弟二人忙一起答应。 二少奶奶暗自气恼,她可是雄心勃勃,想要将内外都接掌过来,像吴大少奶奶在的时候一样威风八面,谁知这接管生意的话打了一肚子的腹稿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丈夫不经意的先说了,然后,一切居然就这么决定下来了,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tang 将她给气得不轻!可是气又如何?这接管的是她的丈夫,不是别人!若是别人她还能说几句,但自己的丈夫她身为妻子能在婆婆面前说他的不是吗?说还是自己来管比较好吗?婆婆非得气得叫她去跪祠堂不可! “好了!如今这府上内外就靠你们了!京城那边的消息别忘了时刻打探着,一有什么传来赶紧跟我说!我也乏了,你们也都回去吧!”略闲话几句,老太太便笑着赶人。 吴大少等便起身告退。 回到怡萃阁,二少奶奶的脸色立刻拉长了下来,打鸡骂狗、指桑骂槐的故意找茬同吴二少拌嘴,故意激怒他。 身为一个颇有几分小聪明的刁滑狡诈妻子,二少奶奶自然很清楚丈夫的脾性,也很知道怎样会激怒丈夫。 吴二少果然几句话就被自己的妻子气得要命,一气一急,他便结巴,二少奶奶更不怕他,冷笑一声噼里啪啦机关枪似的将他喷得连还嘴的余地都没有。如果说女人跟男人吵架好比机关枪与步枪的区别,那么此刻二少奶奶这挺机关枪是超常发挥,而吴二少的步枪则发生了故障。结果可想而知。 吴二少气得说不出话,一拂袖怒气冲冲去了书房。 打听到吴大少奶奶搬去的庄子,第二天春霞便过去看望,看到周围的环境,不由暗暗替她难过。吴家大宅中,她那锦绣堆帷的屋子里,只怕随随便便一件摆设也抵得上这整个庄子的价值,一夕之间落到如此,真叫人想想便觉心寒。 吴大少奶奶本人倒十分豁达,依旧笑得明朗而亲切,快活的招呼了春霞,还留她用了午饭。两人饭后又聊了许久,直到杭东南骑着马来接妻子。 “妹妹这些日子把精力多放在铺子那边,我这儿很好,有秋兰她们陪着呢!”吴大少奶奶临别微笑道。 “姐姐放心,我会的!”春霞点头,同她会心相视。她知吴大少奶奶是个厚道人,不愿意明摆着说自己妯娌的不是,许多话只点到为止。而春霞不用问,也能猜得到自己的干姐姐住到这个地方,跟那二少奶奶肯定脱不了干系。 杭东南抱着她偏身坐在马背上,靠在自己胸前,放慢了速度缓缓而归,见她情绪低落一言不发,拥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低头在她发间轻轻蹭了蹭,柔声笑道:“怎么不说话呢?嗯?平日里你话可不少啊!” 春霞偏头瞟了他一眼叹气道:“你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我还有什么心思说话呀!姐姐真可怜,这富贵豪门大家真是人情薄于纸,冷酷得不像话!姐姐为吴家付出了那么多,如今朝廷都还没下对柏家的处罚呢,姐姐就落到了这等下场!若万一――,吴家岂不是要休了姐姐!” 春霞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冷颤,透心的凉。 “别担心,”杭东南揽着她用了用力,温言道:“如今形势未曾明朗,吴大少奶奶才这么隐忍退让,她在吴家当了这么多年的家岂是白当的?就算最后发生了最坏的结果,我想她也会有自保的法子。况且,他们夫妻感情那么好,吴大少也不会不管她的。” 提起吴大少春霞心中更是不快,撇了撇嘴说道:“还说呢!看着自己的妻子叫人欺负成这样,他都眼睁睁的看着没有表示,往后?哼,往后真出了事儿,他能做的只怕也有限!东南,”春霞忽然可怜兮兮的转头看向杭东南:“万一将来咱们家也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会不会也不搭理我呀?人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你不会这么对我吧?” “胡说什么!”杭东南又好笑又好气,在她脑门上轻轻点了一下笑道:“你这都胡思乱想什么呢!咱们这样普普通通的人家,能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又怎么可能到那一步呢?” “我不管!”春霞一扭身子耍赖道:“你得答应我,不许背叛我!” “好好好,我发誓,杭东南一辈子不背叛左春霞,你满意了吧?”杭东南叫她缠得没法,只好无奈笑道。 “这还差不多!”春霞点头满意,又笑道:“这儿倒是清幽,教我骑马吧,难得出来一趟呢!” “……”杭东南迟疑道:“这里,不太好啊。这儿是山林不方便,初学得在宽敞的平坦场地才行……好吧,那你慢一点,得听我的话!” 杭东南说到一半见她偏着头甚是不快的神情不由心中一软,叹气答应。 “嗯!我听你的!”春霞顿时高兴起来,反身搂着他脖子主动吻了过去,杭东南低哼一声立刻配合,顺便反客为主,将她吻得身子发软、娇喘吁吁这才心满意足的放开。跳下马,将她也抱了下来。 二少奶奶虽然没能从老太太那里得到掌管生意的大权,但如今大少奶奶娘家和她本人搬去别庄小住的事情众人都知晓了,二少奶奶趁势而起,即便她硬是要对吴家的生意横加干预、指手画脚,也没有人敢当面同她顶撞。 几位大掌柜叫她折腾得是苦不堪言,偏偏还又苦无处诉,只能暗暗咽了下去。你能跟大少爷或者二少爷告二少奶奶的状吗?自古以来就没有这个理!个别人心中甚至暗暗 猜测:这是不是二少爷暗中默许的? 而实际上对这些事情,吴二少兄弟根本一无所知。 二少奶奶见状越发得意也越发大胆起来,只要不是最上层的大掌柜,中层及低层的小掌柜、大伙计们,但凡是大少奶奶看重的,她总能找出茬来,而只要奉承巴结她的,她愣是逼着商号里重用。几位大掌柜应付得焦头烂额,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尽花费在这上头了,导致丢失了好几单大生意。 二少奶奶得意之余,这日忽然想起春霞,眉头便皱了起来。对于春霞,她无疑是十分厌恶的,如果不是她多事,如今这个世上还有没有吴大少奶奶和她那儿子都说不准,这个女人一出现,就没好事!如今那一个落魄了,她又岂能看着春霞一点儿影响也不受? 于是,这天春霞在济世堂坐诊的时候,便有几个人抬着个脸色苍白的年青妇人气势汹汹的奔了进来,一名四五十岁的婆子跟在一旁哭得呼天抢地,痛诉左大夫开错药看错了病害了自己的儿媳妇,抬人的四个汉子也横眉怒目的瞪上来,七嘴八舌讨要说法,回春堂的伙计拦都拦不住。 呼啦一下子,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春霞和李掌柜相视一眼,二人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这一天,倒是比春霞预料中的来的有些晚了,她并不惊慌,反而气定神闲坐在一旁,沉着脸色看那婆子骂。 那婆子见春霞一言不发,连个辩解也没有,跟自己预料中完全不一样不禁有些心内发慌。可收人钱财,这独角戏就算再难唱也得唱下去啊,于是一扯嗓子更大声的嚎了起来,嘴里却翻来覆去只有那几句话。 四个汉子有些按耐不住了,其中一人一脚踹翻了旁边一张凳子,恶狠狠道:“你们这丧尽天良的庸医,今天要不给个说法休怪我们不客气!我们人穷命再不值钱那也是一条命!哼,别以为心虚装个哑巴就想糊弄过去!老子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春霞眼皮子也没动一下,心中却冷笑道:门都没有?呸,想来讹诈姑奶奶,窗户都没有! “这儿干什么、吵什么呢!怎么回事!”李掌柜吩咐伙计偷偷去请的一队附近巡逻的捕快得到消息赶了过来,领头的沉着脸喝道。 众人见公差来了,忙向后退了退,场面一时也安静了许多,却是越发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等着看好戏。 “哎哟!欺负人啦!欺负死人啦!”婆子坐在地上搓着两条腿更加大声的哭号起来,大腿拍得啪啪响,“不得了了哇,人家搬救兵来咯!欺负我老婆子无依无靠,坑害良民百姓,官商勾结哇!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呐!” 众人都知道左大夫的男人是县里的捕头,这些捕快都归她男人管,如今这些捕快赶来了,当然是偏向着她了。对这一点,众人的看法都是一致的,并且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换了这些捕快是你家男人或老爹手下的人,遇上事儿了不偏向你偏向谁?这是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听这婆子这么大声哭喊着嚷嚷出来,众人忍不住有些暗生同情,都觉这婆子要倒霉了:有事好好说还能占几分理,你这样当面给人嚷嚷出来,人岂能不恼你? 果然,一行捕快听这婆子这么嚷嚷果然恼羞成怒,领头的大声喝道:“给老子闭嘴!再嚎别怪老子不客气!” “打人了!大人了哇!”婆子越发嚎丧得厉害。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官商勾结,我大妹子冤枉呐!”几个男人也叫起屈来。 “住口!”领头捕快“铮”一下拔出佩刀,一瞪眼喝那婆子:“动你一根手指头了吗?再乱攀咬告你一个诬陷之罪,抓到衙门板子打不死你!” 那婆子脸色一白,众人亦都心中一凛不敢吱声。 “发生了什么事?”那领头目光扫过众人冷笑问道。 “我儿媳妇冤枉呐!”婆子又开始抹起眼泪来:“前几日肚子痛,过来请左大夫开了付药,谁知回去吃了两日就更不好了,今儿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脸色也白得吓人,老婆子情急之下,这才叫了几个人抬着儿媳妇来讨要公道!” 春霞此时方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道:“若真是在我这儿出的事,你来讨要公道那理所当然――” “怎么?左大夫想赖账不成!大家看看,大家看看呐!这就是奸商啊,害了人命就想赖账!”婆子不等春霞把话说完急吼吼的又嚎叫起来。 “闭嘴!”春霞也怒了,沉声喝道:“这到底是谁赖还说不定呢?你先别往我身上扣帽子!你一来医馆便哭号不止,不像来说理的倒像来闹事的,莫非是心虚不成!” 婆子冷笑,反唇相讥道:“我心里既难受又不平,还不准我哭吗?左大夫没有半点悔过的诚意还说我心虚、说我闹事,我老婆子活了一辈子,几时干过这种缺德事!左大夫这顶帽子才是扣得好呢!” 春霞懒得同她打嘴皮子官司,便问道:“你说在我这儿看的病,抓药的方子呢?” 如今 没有病历一说,凭证便是那大夫亲手所书的药方子了。 药方子么,这婆子手里自然是没有的,不过她早料到春霞会这么问,是以半点也不慌不急,反而胸膛一挺,更加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哪里晓得会出这等事?那药方子我留来做什么?早就扔了!前几天我们就是在这儿看的病,我老婆子记得清清楚楚,没有方子左大夫就不承认了吗!” 这婆子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小声议论起来,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觉得这婆子说的应该没错,毕竟,左大夫专看妇科,大家都是女人更加方便,如今满城里哪个姑娘妇人病了不是率先找她的?而且那药方大家其实都没有保存的习惯,拿回去了一般都会顺手丢了,再说,这婆子一把年纪了,说的又这么振振有词,看起来也不像心虚的啊! 也有的人比较实在讲求证据的不以为然,觉得这婆子既然没有凭证平白上.门来闹,一口咬定是人家开的药有问题,话也不好好说,一上.门就闹,可见是撒泼,撒泼的人么,自然不是什么可信之人。 “没有就没有。”春霞使个眼色止住欲替自己说话的捕快,勉强说道,又问道:“你是哪天来的?可还记得?” 婆子见春霞拿她没有办法,可见这步棋是走对了,心中越发笃定,便道:“就是上次左大夫坐馆的时候,七天前!”春霞每月除了固定的那三天会坐馆,平日里也偶尔会来,七天前正好也在,那天人还很多,这婆子倒没说谎。 “你可有记错?确定是那天吗?” “对!就是那天!那天人可多了,我不会记错!” “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你确定真的是那天吗?”春霞又问了一遍。 “没错!老婆子记性还不至于差到这等地步,绝对不会记错!”那婆子心中冷笑,答得斩钉截铁。 “你记得清楚就好!”春霞轻轻舒了口气,说道:“你儿媳妇叫什么名字?你们家住在哪里?你的药方子丢了,我这里却是也存了一份!”春霞微微一笑,高声向众人说道:“所有来我这儿看过病的人,我这里按着日子都存了一份药方留底,每次大家来看病,我都会问病人的姓名、住址,相信大家都有印象吧?那留底的药方上,清清楚楚的都记着呢,没有一个遗漏的!”她又向那婆子冷笑道:“你既然记得清楚日子那就容易了,安顺,把留底的卷册搬出来,咱们这就来找找,看看这位嫂子当时的诊断和药方究竟是怎样的!” “哎,好嘞!”安顺是医馆的伙计,见这婆子上.门打滚撒泼的闹腾早就看不顺眼,闻言响亮答应一声,转身就进了后堂。 医馆中有不少看过病的妇人媳妇,闻言纷纷点头道是不错,左大夫看病的确是详细问了姓名和住址,不少人当时还不以为然,心道你一个大夫看病就行了,你管我叫什么、住在哪儿,这跟你有何关系?不过她既然问,仍旧是说了。 李掌柜见她婆子脸色骤然一变心中有了底,不由暗服,当初春霞这么做他也觉得不太以为然,这样不是很麻烦吗?一份药方要写两次,还有症状也是,耽搁时间啊!做大夫的,如果遇上少见的疑难杂症、经典病例,晚间灯下也会详细的将病症特征、诊断方法、处方以及自己的心得体会等记录下来,作为宝贵的经验传承给后辈子弟,或者晚年编写医书时用。但对于一般的病人,是不会留什么底的。 可春霞不一样,春霞来自现代社会,医疗纠纷见的多了,防范于未然的意识深入骨血,这是改不掉的!她宁可耽搁时间、宁可麻烦,也是非要详细记录清楚不可的,无论如何,万一真有什么事情,这也可算得上一种证据。毕竟,这卷册每一本都是完整的,她按照顺序从头至尾记录下来,中间既无涂改也无撕毁,古代没有那么多作假的手段和科技,这完全是可以做得一种证据的。 春霞抖了抖手中的卷册,“这一册是这个月的,所有经由我诊断的病人这里都有记录,没有任何缺漏,大家不相信的尽管来查!这位大娘,说吧,你这儿媳妇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没准、没准偏就漏掉了我么家的呢?”婆子神色有些不对起来。 春霞“嗤”的一笑,嘲弄道:“所有人都没漏掉偏漏掉你们家?你这话也太牵强了点吧!你倒是未卜先知!还是根本,就没来过我这儿!” …… 四个抬人的男人趁乱逃了三个,还有一个和这“婆媳俩”均被捕快死死拿住,众人鄙视不已,纷纷谴责,春霞也松了口气。 三个人被扭送衙门,春霞也跟了去了。 很快,这案子便审理清楚,只是对这结果,张县令却有些为难了起来。 后堂中,张夫人向春霞坦白,苦笑道:“谁能想得到这是吴家二少奶奶在背后捣的鬼呢!这――唉!小霞,这案子的结果,只怕是不能明白公示了!真是对不住,叫你受委屈了!小霞啊,你可别怪我家老爷,他虽是这一方父母官,却也有他的难处,吴家,轻易得罪不起呀!” 若这桩丑事抖了出来,吴家颜面何存?吴家是桐江第一家 ,张大人并不愿意为了一件小事同吴家交恶。可春霞和杭东南对他们两口子来说意义非比寻常,所以,张夫人才会跟春霞说这番话,要不然的话,早就随意找个理由搪塞了。 这结果对春霞来说既意外也不意外,她只是没有想到二少奶奶的手段如此拙劣,实在是不怎么样啊! “夫人快别这么说,我能明白的!”春霞忙笑道:“大人治理地方,少不得需要地方上的乡绅大户们拥护支持,岂能因为区区小事害的吴家失了颜面而对大人心怀不忿?这点儿道理我还是懂的!大人如此处理甚好,我怎么会怨大人呢!” 张夫人心中一松,喜道:“我就知道你是个顾全大局的人!唉,这吴家二少奶奶也是的,好好的干嘛要这样对你呢?小霞,是不是你不留心得罪了她?冤家宜解不宜结,况且她吴家财大势大,你寻个机会服个软道了歉将事情揭过去吧,不然,万一她再起什么心眼儿,可是防不胜防啊!” 若非真正亲近之人,张夫人断断不可能说这番话,既说了这番话,就表示她是真的关心春霞、真的拿她当自己人了。春霞心中微暖,便也不瞒张夫人,苦笑了笑轻轻说道:“夫人一片好意,春霞心领了!不过,只怕这口气吴家二少奶奶是不会轻易消得了的,夫人难道忘了吗?大少奶奶生产那晚,春霞也在场呢!” 张夫人恍然大悟,一时怔住无语。 这就对了!大户人家中的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张夫人岂有不知?春霞救了吴大少奶奶母子性命,二少奶奶心中嫉恨,这一点儿也不足为奇!而且,这事儿春霞说的不错,她这口气只怕是不会轻易消得了的。 谢谢hwl576的鲜花,谢谢雪雨纷飞watting亲的三张月票,\(o)/~ 第138章 小心以彼之道还施彼身(8000+) 张夫人不禁轻轻叹了一声。若非柏家如今处境危险,前途未明,吴大少奶奶也受了牵连不得不暂时避开,这二少奶奶算个什么东西?岂敢胡来!真正是小人得志! “往后,你多加点小心。”张夫人略一沉吟便微笑道:“她未必敢明面上胡来,若真闹得过分了,我和我家老爷不会不管的!只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霞啊,你出入多注意点!” 春霞谢了张夫人,便趁势说道:“春霞正有一事想请夫人帮忙,不知夫人能否通融?” “你说来听听,能做到我自然不会推辞!”张夫人忙道油。 春霞点头应了声“是”,便道:“正是今日这桩案子。春霞觉得,这案子的结果不必对外宣扬,但这案子的真相却应记录在案的好。春霞斗胆,想以此为把柄,去诈一诈那二少奶奶。况且,若此案含含糊糊就此了结,无论现在将来,吴家那边连点儿声响都不知,未必会承大人的情。那二少奶奶见大人和夫人主动为她遮掩,只怕也会越发得意胆大,谁知日后还会仗势做出什么来?我可是听说,如今吴家商号可叫她闹腾的不得了呢,谁知她的手会伸到什么地步……” 张夫人眉头微蹙,如今这时节乃多事之秋,宜静不宜动,若真发生什么事儿对丈夫极是不利。况且,她心里本就向着吴大少奶奶的,平白主动送这份人情给那二少奶奶,倒显得自己和丈夫怕了她,她心里也有点不太愿意。而且,春霞说的没错,若这案子含糊这么了了,吴家那边连知晓也不知晓,自然不会承他们的情,而他们也不可能为了这么一点子小事故意透风声给吴家人听好教他们承情,那有主动巴结讨好的嫌疑,有失一县之主的尊严。这案子如实结案,暂时按下不说,那就等于是一个把柄,将来等到何时的机会抛出来,说不定会有奇效! 张夫人很快便想通了其中关系,十分痛快的点头笑道:“没问题,这案子本来就该如实结案!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何况区区一个大家妇人!她也太看得起自个了!哼,若不知收敛,肆意妄为冤枉良民百姓,这桐江县可不是她的天下,不是她说了算的!” 春霞大喜,忙道了谢郭。 这边人被抓进衙门,那边就有人禀报了二少奶奶,二少奶奶听了经过便知这事儿要糟,不由恼羞成怒愤恨不已。 谁知,她这边脾气还没发作完,有小丫头进来禀报:“二少奶奶,左姑娘求见二少奶奶!” 二少奶奶吃了一惊,“左姑娘?哪个左姑娘?” “就是左春霞左大夫。” “什么!”二少奶奶脸色微变,是春霞?她竟然找上.门来了! “请她进来!”她微微冷笑,倒要看看这女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还敢找上.门来! 二少奶奶整了整衣裳发髻,凝了凝神,尽量使自己看起来高贵端庄,傲然端坐在花厅正中的座榻上,手中捧着个小小的錾花紫铜小手炉,漫不经心的拨弄着。 “哟,什么风把左姑娘给吹来了!”春霞进来,二少奶奶起也未起,狭长的丹凤眼似笑非笑的瞟了她一眼。 “也没什么,”春霞微笑道:“今日济世堂里发生了一件奇事,特意前来跟二少奶奶分享分享。” 二少奶奶心中“咯噔”一下,微微勾唇冷笑道:“左姑娘还真是闲呐!你倒是有心,可惜了,我整日忙着呢,只怕没有功夫听你说那些街头市井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若没有别的事儿,左姑娘请回吧!” 这是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了。 春霞挑了挑眉,微笑道:“二少奶奶真的不听吗?这事儿怪有趣的呢!对了张大人已经结了这案子了,卷宗我也抄来了一份,原本还想拿出来给二少奶奶也看看呢!二少奶奶要是没空的话,我找别人说去也一样。” “你!”二少奶奶脸色骤然大变。一时拿不住春霞的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她悄悄抬眼打量春霞,见她面含微笑,神态自若,一副云淡风轻、胸有成竹的样,心里忍不住有点打鼓。万一是真的呢?万一她真的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出去乱说,或者干脆直接说到老太太跟前去,无论自己怎么辩解,这名声肯定要受影响,老太太那么精明一个人,定也会起疑…… “你少拿话来蒙我!你当我三岁小孩那么好骗!”二少奶奶冷笑,摆明对她不屑一顾。 “看来二少奶奶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啊!算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春霞这就告辞!”春霞一笑起身,不紧不慢从袖中抽出卷叠在一起的一卷东西,故意晃了晃,便转身离去。 “等等!”二少奶奶心中一惊忙又叫住了她,一来她心里有鬼,二来也知春霞两口子在县尊大人夫妇跟前是大红人,这张大人没准真的会帮她做主。自己何等尊贵的人,若叫她不管不顾在外头闹出什么风言风语来,那多吃亏。 “二少奶奶有空听了?”春霞停下脚步,淡淡一笑。 二少奶奶心中恨极,却知此时发作不得,矜持一笑,淡淡说道:“左姑娘到底是府上的贵客,如今大嫂不在,我 tang想着我该替大嫂好好的招待左姑娘,总不能让左姑娘白跑一趟啊,要不然大嫂知道了也会怨我呢!左姑娘你说是不是?” “二少奶奶真是贤良淑德,真正叫人不得不佩服!”春霞笑了笑。 “难得左姑娘有心!”二少奶奶也咯咯一笑,随即起身进了暖阁命春霞跟着,同时将众丫鬟统统屏退包括冬梅等心腹。这件事情,她当然不希望有丫头们听见看见,纵然是心腹也不行,多损威严啊! 厚厚的夹板门帘放下,屋内屋外清了场,二少奶奶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垮下了脸冷冷道:“要说什么赶紧说吧!说完了就给我滚,别脏了我的地儿!” 春霞亦冷笑道:“二少奶奶放心,若非这事儿我才懒得来这儿呢,我还怕脏了我的鞋!” “你!”二少奶奶顿时大怒,几乎气炸,狠狠的瞪着春霞。她是什么身份?是桐江第一大户吴家高高在上的少奶奶,是高贵的贵妇人,春霞是什么?不过是个起早贪黑只为挣口饭吃的下贱乡野丫头,给她提鞋也不配,竟敢当着她的面说出这种话来,比甩她一耳光还要叫她心里难受。 春霞同她对视,冷冷一笑讥诮道:“原来二少奶奶也不过这么点本事!下回收买人的时候记得做的妥当一些,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平白落人笑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乡下丫头就是乡下丫头,一点儿规矩也不懂,说句话也颠三倒四、不清不楚!”二少奶奶眸光一凛,吊梢眉高高挑起灼灼的盯着春霞,那目光中满满的尽是挑衅。 她嘴里说着不懂春霞再说什么,那神情可不是这么说的,那神情分明是说:那又如何?你就算知道了又能把我怎么样! 春霞心中亦不由暗怒,论无耻、论歹毒,这位二少奶奶是她穿越过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能无耻到这等地步,果然就是境界了! “二少奶奶真是看得起我,我倒是觉得挺荣幸的!”春霞展颜一笑,忽然几步上前一把掰着二少奶奶肩膀,另一手拔出发髻上的银钗抵在她的咽喉处,冷冰冰道:“二少奶奶,我也不是什么善茬!” 二少奶奶猝不及防尖叫一声,白着脸道:“你,你想干什么!” “二少奶奶?”冬梅听到这一声略显低沉的尖叫,忙来到门外关切问候。 “出去!出去!给我出去!”不等春霞出声,二少奶奶已经恼怒而惶急的厉声喝道。若这副狼狈样子叫下人看去了,她岂不是颜面无存?反正,春霞绝对不敢杀她的,这一点她敢肯定!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她不急在这一刻! “左春霞,你好大的胆子!”因为愤怒至极,二少奶奶的声音格外的阴森而冰冷,带着微微的颤抖,五官也微微的扭曲着。 春霞“嗤”的一笑,冷冷道:“我说过,我不是什么善茬!二少奶奶,你可真够没品的,我不就是帮我干姐姐接生、不就是我干姐姐生了个儿子吗?你就这么输不起呀?莫非,你是身子有问题不能生了所以嫉妒?” “住口!”二少奶奶大怒。 春霞继续笑道:“就为了这个所以你恨我,一朝得志非要给我找不痛快?何必呢!我不过是个平民百姓,而你是身份尊贵、锦衣玉食的大户人家少奶奶,要真闹开了来,我是无所谓,就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无所谓了!这一次如果不是看在我干姐姐的份上,呵呵,你信不信我会将这案底雇人抄上几百份满城的撒,到时候啊,人尽皆知,不知道二少奶奶还有没有脸面出去见人呢!” 二少奶奶气得身子轻轻的颤抖起来,“你,你以为、别人会相信、你这鬼话吗!” 春霞笑道:“这我倒是不敢保证!不过,大家见了总会起疑心吧?那婆子一伙同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我救了干姐姐母子性命,偏偏如今我干姐姐落势,你得势,偏偏这事儿就这时候发生了!你说,这桐江县的人是不是都是傻子啊?” “你胡说八道!”二少奶奶咬牙切齿道:“我和大嫂是妯娌,是一家人,你救了她母子性命,我只有感激,怎么可能——” 二少奶奶话没说完,便被春霞嘲讽的笑声打断,“二少奶奶,大户人家这种兄弟妯娌之间的明争暗斗,我们这些老百姓可都爱听爱看得很呢!你这话连你自己都骗不过,还想骗别人?真是幼稚啊!不说别人,你觉得,你们老太太会信吗?” 二少奶奶心上一跳,又气又恨。若这乡下丫头真的做出那种闹得全城皆知的地步,别人会不会疑心到她头上她可以不管,但是至少老太太那一关,她是绝对过不去的!这乡下丫头救了老太太的儿媳妇和嫡孙,那就是吴家的大恩人,如果这事传到老太太耳中,无疑便是吴家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为了吴家的脸面,老太太必定会严惩,自己这辈子只怕都别想翻身了! 思及此二少奶奶又惊又悔,心道柏凌霜那贱人余威犹在,那才是自己应当倾尽全力对付的人,跟这乡下丫头怄气找茬,非但不值而且有辱自己的身份!先前真是猪油蒙了心! “别总想着害人了!单凭这一 点,你就永远也及不上我干姐姐!” “你!” “我说的是实话!”春霞冷冷道:“这一次,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二少奶奶,您还是省省吧!我左春霞不是仍凭你搓圆搓扁的,再有下次,你别怪我不客气!” 二少奶奶偏头斜眼盯了春霞一眼,低哼一声,冷冷的目光中尽是不屑。 春霞笑道:“是不是觉得即便我不客气也奈何不了你这高门大户的少奶奶啊?那你可真就错了!唉,我男人自打当上捕头之后,别的也没什么,就是三流九教的人接触的太多了,多多少少我也了解一些!只要我出得起价钱,二少奶奶觉得可会有人接这笔生意啊?买凶陷害这种事儿,可不只有你才会做哦!” 二少奶奶浑身冰凉,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疯了!她是疯了才会惹上这个难缠刁钻的女人! 她说的没有错,她左春霞算不上有钱,但收买三流九教玩设局陷害这种事儿的钱她肯定能拿得出来!而且正如她所言,没有谁比衙门的捕头捕快更了解这些无赖泼皮混混,那些人只要给钱,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二少奶奶,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可得谨言慎行啊!”春霞一笑,锋利的银钗顺着她脖颈上细嫩的肌肤一直往上,冰凉的感觉令她身子一僵,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敛住了。银钗在她凝脂般光滑的脸蛋上轻轻滑过,春霞轻轻笑赞道:“二少奶奶的皮肤真好,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又细嫩又光滑,你说,我若这么划一道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毁容呢!” “你敢!你敢!”脸上骤然一痛,二少奶奶更是一动也不敢动,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毁容?毁了容,她还有脸见人吗? “我有什么不敢!”春霞笑道:“这屋子里只有咱们俩人,等会儿我抓散自个头发,在手背上也抓两道,嗯,然后再哭着一头跑出去,你说,别人是相信我欺负了你,还是相信你欺负了我呢?” 二少奶奶眼前一黑她差点没晕过去,心里不停的咒骂:疯子!真是个疯子!千真万确这就是个疯子!不是疯子怎么说得出这么疯狂的话来! 可她更知春霞说的一点也没错。这儿是吴府,是她二少奶奶的屋子,那外头全是她的人,春霞一个外人,还是一个平头小百姓,怎么可能敢在这儿撒野?而且,春霞在外人跟前向来温和平和,而她自己,对人则是强势而骄蛮的!这话说出去肯定没有人会信她!若她真划了她的脸、毁了她的容,也就白毁了! 到了那时候,即便她设法杀了春霞又有何用?毁了的容能恢复吗?吴家能让一个毁了容的儿媳妇掌理事务、接待亲戚朋友吗?绝无可能!那精明又冷酷无情的老太太,肯定会给她的丈夫另娶,而她能做一个“平妻”,下半辈子冷冷清清住在一处偏僻院落,只怕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二少奶奶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了,她脸色发白,眸中露出惊恐,颤着声音道:“这事儿是我糊涂,是我糊涂!我发誓,我对天发誓,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你、你可满意了吧!” 春霞一笑收回银钗,从容的重新插回自己发髻上,笑道:“我跟二少奶奶开玩笑呢!我可没你这么歹毒!我这人呢,你不惹我我断断不会惹你,你若惹我,我也不会跟你客气!二少奶奶,没吓着你吧?” 二少奶奶差点软倒在地,强撑着缓缓坐下,身子还微微的有些发抖,她缓了缓气息轻轻喘息,已经说不出话来,背后已是冷汗涔涔。 “对了,还有我干姐姐,”春霞淡淡说道:“我干姐姐从来也没亏待过你,雪中送炭你这种人是指望不上了,只是不要落井下石哦!呵呵,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挺了解我那干姐姐的才对,她也不是随意任人欺负的!” 春霞说完一笑,瞥了二少奶奶一眼,从容走了出去。 “混蛋!混蛋!”二少奶奶颤抖着,揉搓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混蛋,总有一天,我要你知道、知道我的手段!” 走到门外,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抬头望望铅色的天空。张夫人说的对,这个女人,还是得防着! 二少奶奶越想越气,郁闷得差点要吐血,那一张黑脸令得一干丫鬟婆子们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谁也不知她究竟是怎么了。 至少近期内,她是不敢再干这种设局收买的事儿了,但不表示她不做别的。她眉头一动,便又想到了另一个主意,去商号里见了一名掌柜,细问关于吴家家居行的事情,话里言外的意思,这笔生意吴家做的亏了,要求大掌柜的重新考虑考虑。大掌柜十分不耐,只好跟她说,这事儿早已经清清楚楚的了结了,白纸黑字在官府都已经备了案,如今那家居行里里外外跟吴家半点关系都没有,恕他无能为力! 二少奶奶气得够呛,此事只要还有一星半点不曾完结,她都有法子借此刁难春霞,没想到柏凌霜手脚这么快,倒叫她抓不到把柄了。 眼见就要进入腊月,这过年可是头等大事,二少奶奶只得暂时收起那些别样心思 ,使出浑身解数来安排布置过年的事。 第一场雪过后,迅速降温,天气一下子变得真正的寒冷了起来。这一日,春霞裹着大毛衣裳,叫了马车,便往山中别庄去看望吴大少奶奶。 收拾得干净整齐的院落中没有一点绿色,剥落的墙角反而显出几分破败和冷清,屋子里隐隐传来笑声,似乎是吴大少奶奶和秋兰在逗小君儿玩。 “姐姐!”春霞笑着叫了一声,推开门进去,猝不及防,迎面而来一股子烟火味呛得她不住咳嗽。 “妹妹来了!”吴大少奶奶忙笑着起身,笑道:“瞧瞧你,怎么也不小心些!来,到这边来,这边不是风头,熏不着的!” “姐姐!”春霞同她一道坐下,看那炭盆中的炭火不觉蹙眉,“姐姐烧的就是这样的炭火?” 大户人家冬日烧的都是上等的银霜炭,这样的木炭是用材质十分坚硬的栎木、野生茶树、老枫树等木材烧制而成,这些木材烧成的木炭十分扎实耐烧,没有烟味异味,不起飞灰,燃烧过后只会在表面形成一层银白色的沉灰,看去银霜一般,所以叫做银霜炭。而一般的木炭则用普通的杂木烧制,这就没有什么讲究了,烧出来的木炭质量一般,不经烧,有烟火味,灰迹还满天飞。 可这样的木炭,一般的老百姓家中都在用,也算不上不好。但还有一种,就是俗称的没有“烧过心”的木炭,一般叫做“炭头”,这一种,一半是炭一半还是木头,基本上没有人用来烤火,扔在灶里烧火还罢了。而吴大少奶奶屋中此时燃烧的就是炭头,明晃晃的火焰,带着浓浓的烟味,不时火星噼啪四溅,而那浓烟也不定向,一会儿从这边飘往那边,一会儿又从那边飘往这边,坐在火边的人只得不断的变换位置或者向一旁侧身避开那熏人的烟火。 春霞见状不觉心中酸酸涩涩,轻轻叫道:“姐姐……” 吴大少奶奶倒是不以为意,微微一笑说道:“傻丫头,没有什么的,这算的了什么呢!” 春霞忍不住问道:“吴大哥难道不知这事儿吗?怎么——” 秋兰一旁气鼓鼓哼道:“大少奶奶都瞒着大少爷呢!每次大少爷来,哪里能看得见这样的?不光是炭火,衣食上也三不着两的,别说补身子了,一般的营养都——” 秋兰还没说完,就叫吴大少奶奶蹙眉喝住,训斥她道:“行了不许再说了!这算得了什么呀?你要是觉着受不了,明儿我便让你回府,换嬷嬷来,如何?” 秋兰委屈得眼眶一红,带着窸窣鼻音说道:“奴婢还不是为了大少奶奶您不平嘛!上一次小少爷生病,您连钗子都拿去当了!偏生咱们出来的时候您又不许带财物,这下子好了,叫人骑在头上作威作福,您这般隐忍,奴婢看了心疼!” “秋兰,”吴大少奶奶见瞒不住便没再打算秋兰,正色道:“既然你知道我在隐忍,那就没有什么可抱怨的。我知道你对我好,好了,往后这些话再也别说了,知道么!” “奴婢知道,”秋兰恨恨道:“可奴婢只怕大少奶奶您一再退让,有的人只怕未必知道见好就收,反倒得寸进尺了!有的人可不是您,没您这么好心!哼,这几日,大少奶奶您还不知道呢,这一阵子咱们这庄子附近倒是多了好些闲汉东张西望的闲逛,呵呵,奴婢倒不知这个季节有什么好景致吸引得人到这儿来!” 吴大少奶奶脸色微变,蹙了蹙眉。 “姐姐!”春霞更是又惊又怒,气得说道:“姐姐,我把姐姐当姐妹,姐姐却把我当外人,为何什么都不跟我说呢?你瞒着吴大哥是不想家中有何纷争,可是为什么要瞒着我!” 春霞气得垂了眸,眼眶也有些发红。 吴大少奶奶暗叹,不由嗔了秋兰一眼,携着春霞的手柔声笑道:“好了好妹妹,别委屈了,都是我的不是!我,我的确是不该瞒着你,好妹妹,别生气了,这事儿是我不对……还不行吗!” 吴大少奶奶其实倒没有别的意思,而是她向来久居上位者,自然而然比旁人多了几分傲气,向人求助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莫逆之交,对她来说这口也实在难开。 春霞见她神色忸怩,脸上都微微的红了,知道她是真尴尬了,她哪里还真同她计较,便笑道:“好姐姐,往后再有事儿你可不能瞒着我了!不然,今后吴家的大门我可不敢进了!对了,君儿没事了吧?” 吴大少奶奶见她丢开此事下意识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忙笑道:“君儿好好的呢,没事了!前几日不过是着了风寒,一点儿小毛病这离京城又远,附近镇上的大夫我瞧着还靠得住,我也就没有叫人去麻烦你!” 春霞点点头,见君儿果然好好的,便说道:“姐姐,小孩子最娇嫩不过了,往后若有什么不适还是叫人赶紧去告诉我吧!同样的病,小孩子和大人用的药可不一样,这其中讲究多着呢!” 吴大少奶奶闻言微微变色,赶忙答应。 春霞便又道:“明日我给姐姐送些木炭过来吧,对了,这儿御寒的被褥衣裳什么的,可都齐全?这天是 一天一天的变冷了,姐姐保重身体才好!姐姐身子还有些弱,明日我再弄些燕窝银耳桂圆红枣之类的一并带来,每日熬了粥或炖汤让姐姐暖暖身子。” 秋兰忙笑着道谢不已,苦笑道:“左姑娘,您既然开了口我也不说见外的客气话了,我们府上那位,怎么会见得我家大少奶奶过舒坦日子呢!” 春霞不禁恼怒,这就是说果真缺衣少食了,不由道:“没想到那女人这么歹毒促狭!” 吴大少奶奶淡淡一笑,云淡风轻道:“无妨,且由着她吧!我倒要看看她还使得出什么花样来。” 春霞也不知安慰什么好,勉强一笑。 当日离去,次日再来,春霞果然带来了木炭和被褥等物,秋兰等忙道了谢收入屋内。各人心中暗暗叹息,当日离府,为表“思过”之诚意,大少奶奶几乎等同于净身出户,大少爷又是个眼睛里看不到事的,纵然关心关切,大少奶奶不过三言两语就给他糊弄了过去,而那府中的二少奶奶又趁机作威作福,这才到了如今的地步。 “姐姐,我还有件事想同姐姐单独说说呢!”春霞一笑。 吴大少奶奶点头笑着道了声“好”,便与她进了厢房。 春霞从怀中掏出一物,轻轻搁在茶几上,说道:“这个东西是我无意中捡到的,不知姐姐可认得?我想,此物在姐姐手中,也许会有大用。” 春霞拿出来的,正是那天晚上与杭东南道别之极在芦苇丛中捡到的紫宝石戒指。那晚虽未看得真切那女子的容貌,大概的身形却是看得清的,还有那声音,多多少少她也能猜到一些。 谢谢hwl576的3张月票、谢谢我家菱歌的月票,抱抱~~~ 咳,这几天多更一些,把这个讨厌的家伙早点干下去!大家的订阅要给力一点哦! 第139章 撒泼(8000+) 她想了一晚上,终于决定将这枚戒指交到吴大少奶奶手中,有了这枚戒指在手中,也算是一种保障,若那二少奶奶步步紧逼丝毫不容人,春霞相信,自己这位干姐姐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油。 “这是,”吴大少奶奶一怔之下脸色大变,拿在手中细看了看,沉声道:“这,这是我那弟妹的心头之好,我记得是她嫁到府上那一年二弟送给她的,她几乎天天戴在手上,怎么,怎么会在你这儿!” 春霞笑道:“这事儿说起来,倒是巧合了些!我和姐姐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我也不瞒着姐姐!”说着,便将那日自己和杭东南所见之事略有减少的隐晦说了。 吴大少奶奶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身子微微的发抖,显然气得不轻。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真是,真是――” 家门不幸啊!吴大少奶奶简直无法形容心中的震惊和愤怒,以及对小叔子的同情和不忍。 “姐姐,”春霞说道:“这枚戒指留在姐姐这儿比在我那儿要强些,要怎么用,全看姐姐的了。我只想提醒姐姐一句话,有的人天生就是欠教训,你越是容忍她反倒越要得寸进尺,姐姐受这种人折辱,我也替姐姐不值!” “好妹妹,多谢你了!”吴大少奶奶叹了口气,苦笑道:“其实我何尝不知?只是如今我爹娘那边情况不明,我实在不想再多生事!且看着吧,若真到了不得不为那一日,我自然也不会同她客气!” “姐姐这么说,我也放心了!”春霞一笑。吴大少奶奶在桐江县那是跺跺脚都会地震的人物,如今虽然暂时落势,但这么多年来,她的人脉都还在,想要查出二少奶奶那奸夫的底细,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春霞眉头忽然又轻轻一蹙,忍不住又劝道:“姐姐,秋兰说着这阵子附近有闲汉出入,等吴大哥来了,姐姐让他好歹再调几个家丁过来吧,由着那些人在这附近转悠可不太好。” 原本吴二少带来的三个家丁,被二少奶奶知道后只说府上要用人全部又给叫回去了,如今这庄子上除了吴大少奶奶主仆几个就是原本看庄的那一对夫妇。女人家的名节何等重要,那些闲汉如果经常在附近出现的话,就算没有做什么、没有进庄来***扰,风言风语传了出去,辩都没法儿辩郭。 也正是出于这一点考虑,春霞才将那戒指拿出来。 “放心!”吴大少奶奶闻言笑道:“想必秋兰、秋霜已经将那些人打发干净了,不碍事的!” 那俩丫头把人打发干净了?春霞一时有点发怔。 看她一副不解的神情,吴大少奶奶不好意思笑了笑,说道:“妹妹你忘记了?我可是出自将门之家,当初千里迢迢嫁到桐江县,那时候我们柏家也还没有如今的风光,我爹娘担心我在的远受欺负,陪嫁的丫鬟家人都是颇通拳脚功夫的。只不过我觉得这种事儿还是不宜宣扬,不然倒显得针对夫家似的,因此我们府上除了我那已经过世的公公和我夫君,旁人并不知晓此事。你别看秋兰、秋霜不过柔柔弱弱一个小丫头,她二人的剑法倒是不错,呵呵,便是柏嬷嬷,也会几下拳脚,我从小,习的是鸳鸯刀……” “……”春霞凌乱了,张了张嘴半响说不出话来。合着她这干姐姐一副温文尔雅、高贵端庄的模样,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这才是――真正的低调啊!就像她不知在哪儿看过的一句话,什么叫低调?随时都有高调本钱的低调,那才叫低调! “姐姐真不愧是将门虎女,那我就放心了!”春霞甚是高兴,眼中波光灼灼闪亮。她是真的兴奋啊,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定要磨着干姐姐给她露两手开开眼。 “可这一来二少奶奶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么……”春霞面色微微一变。秋兰和秋霜出手对付那些闲汉,二少奶奶岂会不知?这样一来岂不是―― “放心!”吴大少奶奶笑道:“这两个丫头做事是有分寸的,别看秋霜话少,心思极是细致周全,她定会处置得神不知鬼不觉的。” “姐姐手下,真是人才济济!”春霞由衷笑道,彻底的放了心。 “妹妹过奖了!”吴大少奶奶说道,二人相视一笑。 待得春霞离开之后,吴大少奶奶略一沉吟,便唤来秋霜,交代了她一番话,命她速速去查。秋霜领了命令,当天就离开山庄回了桐江县。 乘着马车回城,春霞无意撩起车帘随意一扫,眸光突然定住,忙命车夫停车,匆匆跳了下去,朝左边街道赶过去,拉着一名穿着绛红袄裙女子的胳膊,忙道:“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吴二少爷、二少奶奶,你们怎么――” 这女子正是彩霞,一个多月前,发生了一件尴尬至极的事,彩霞无地自容,杨氏和左光商量之后,便把她送到了春霞这儿散散心,调整调整心情,不想,今日怎么这么巧,跟吴家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撞在一块了。 一个多月前,左家突然来了个媒人给彩霞说亲,说的那户人家居然还是个财主大户,就在二姑左梅那村隔壁叫做周家庄的周员外家的公子 tang。 那媒人说的是天花乱坠,说这周公子年已二十二,一直以来不肯成亲,急得周员外老两口没法儿,偏巧那天,杨氏带着彩霞去看左梅,那周公子在路上偶尔见了彩霞一面,谁知就觉得这姑娘长得合自己的眼缘,打听到是他们左家的姑娘,便有心求娶。 周员外两口子为儿子不肯成亲这事儿不知呕了多少气,偏又心疼这根独苗,舍不得他受委屈,再者这周公子也是个执拗脾气的,他说了不要那就是不要,天王老子也逼不了他。一开始那两年周家还有些挑拣,如今急了,周员外两口子早已没存了什么指望,只要儿子肯娶,只要女方出身清白,其他的他们真的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因此,一听儿子说看中了乌桕村左家的姑娘,两口子喜出望外,第二天就叫人打听去了,虽然彩霞年纪有些大了,但还算靠谱,两口子很痛快便答应,生怕儿子反悔,急吼吼的就遣媒人上.门说亲了。 这媒人一上.门,一开口说的居然是彩霞的婚事,对方的条件还那么好,左光和杨氏顿时就懵了,有种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彩霞早已羞得满面通红躲到了房间中。 虽然和爹娘一样大感意外,但以家中如今的状况,彩霞心底还是有两分自信的。想不到居然有人上.门向自己提亲,她徒然就觉得人生还是充满了希望的,腰杆子情不自禁的挺得直了直。 左光和杨氏在儿女的婚事上都很谨慎,这媒人也算是舌灿莲花能说会道了,杨氏只管陪笑着同她敷衍,暗暗记下了是哪家的公子,琢磨着回头打听清楚了再做决定。 媒人亦知要做成两户素无瓜葛、互不相识的人家的亲事肯定不可能一趟就说成了,见左光和杨氏没有拒绝,待自己也十分热情客气,便知这事儿有六七分准的了,便笑呵呵的告辞只说过几日再来。 媒人走后,第二天杨氏就亲自去了一趟左梅那里,向她打听那邻村的周员外家公子。两村离得很近,左梅对那周家虽不尽了解但大概的情况是知晓的,便一五一十的同杨氏说了。杨氏是越听越满意,将左梅的话同媒人的话两下里印证,心里就更加满意有底了。于是,等那媒人再来说这事儿的时候,杨氏和左光就答应了。 媒人十分欢喜,说那周员外夫妇的意思是这事儿找个好日子赶紧办了,左光和杨氏这边也是同样的意思,毕竟,彩霞的年纪也不小了。 于是,双方便开始合八字、交换庚帖、看选日子。 谁知,事情才过去两天,这八字还没合好,这天中午左梅就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一来就说这门亲事做不得!原来,左梅无意中从丈夫顾二那里得到消息,这周公子之所以这么大年纪不娶妻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根本就是个兔儿爷,只好男风不近女色,叫爹娘催逼得烦了,刚好那天路上无意中看见彩霞,觉得彩霞文文静静的,料想是个好拿捏的性子,再一打听,知道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周公子这下子乐坏了!将这么一个女人娶回来,她还敢有底气同自己争吵不成?到时候跟爹娘也足以交差了!这才主动跟爹娘提了这事儿! 至于顾二,是从狐朋狗友那里无意听来的消息,那晚酒醉无意中在左梅面前说漏了嘴,左梅吃了一惊,不动声色套问,越问越心惊,风风火火就跑来告诉了左光和杨氏。 左光和杨氏闻言顿觉晴天霹雳,两口子脸色蜡黄,半响才回过神来。便让顾山回去帮忙暗中打听一番,果不其然真是如此!两口子气得够呛,找了那媒人来便要退亲。 这都已经合八字、下庚帖了,相当于是小定了,这媒人原本想着周家是财主员外,左家也颇为殷实,这一笔谢媒钱肯定不少,因此这几天两头奔跑十分的殷勤,听了杨氏这话儿哪里肯依?便使出水磨工夫苦劝。可若是别的倒也罢了,不是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杨氏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兔子?这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仍凭那媒人说出花来也要紧牙关就是要悔婚。 媒人无法,只得怏怏去了周家去说,周员外两口子听了这话也无异于晴天霹雳。两口子这些日子见人都带着笑,走路都带着风,夜间说起话来,都说到抱孙子上头了,这兜头一盆凉水泼下来,谁受的了? 说什么也不肯同意! 一口咬定已经下了小定,这婚事就是板上钉钉,哪里能够说退就退,再问左光和杨氏原因何在?左光和杨氏是厚道人,这种话哪儿说得出口,又不懂编造恰当的借口,支支吾吾、躲躲闪闪的,令得周员外更加光火,双方说不拢,便吵了起来。 终于,这事儿包不住了,周员外惊呆了,他是真的不知道儿子不肯娶妻的真实原因竟是如此! 他倒是垂头丧气不得不同意作罢了这门亲事,彩霞却因此名声更加受损。好好的姑娘家,先前说嫁不出去也就罢了,如今倒好,议亲的对象居然是个好男风的兔子,不知惹了多少人叹息、多少人嘲笑。 彩霞在这上头本来就敏感,遭此打击整个人都蔫了,整个人迅速的憔悴下 去,连续五六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一句话也不说,连家门口都不迈一步!左光和杨氏见女儿这样心疼不已,可心疼又怎样?两人也不是没有劝过,可彩霞这块心病哪里这么轻易能解得了? 见女儿如此自虐,苦劝不得,杨氏心如刀绞,不由放声痛哭起“可怜的女儿!”来,勾起了彩霞的伤心和愧疚,母女两个抱头哭成一团。 大哭了一场,又有爹娘悉心温柔劝慰,彩霞那低沉的心情终于稍稍缓解,这日终于踏出了大门。 谁知冤家路窄,偏又遇上了柳氏。柳氏是最巴不得左光家倒霉的,出了这么大一件事她在家里嘴巴差点没笑歪,逢人就说各种嘲讽讥诮的酸话、恶毒话,众人同左光家交好,如今有大多农闲时都有人在竹器作坊里做事,且柳氏这些话实在居心恶毒,谁爱听她的?一听她说起便拿话岔开去,或者干脆推说有事抬脚就走,弄得柳氏既恼恨又扫兴。 这日居然逮着彩霞了,无意瞌睡送来了个枕头,柳氏兴奋得打了鸡血似的,哪里会放过彩霞?怎么刻薄恶毒怎么来,那一句句叫人没法听的恶毒话连珠炮似的从她嘴里蹦出来,听得彩霞又气又愧又恼又窘,一时血冲脑门冲动之下,捂着脸大哭着朝村头的河边冲去,她是不想活了! 柳氏见自己把彩霞说得跑开,得意大笑,拍拍手神气十足的转身回家去了。 幸亏这日刚好顾山有事从作坊那边来大舅和大舅母家,见彩霞大哭着朝河边方向跑去心中一个激灵慌忙跟上,险险在河边拦住了她,将她送回了家。 左光和杨氏听说此事又惊又怒又心疼,杨氏气得当场就要去找柳氏算账,却叫顾山给拉住了。 顾山说的隐晦却也有两分道理:柳氏说话虽然恶毒,但要投河自尽却是彩霞自己冲动,跟那种蛮不讲理之人根本没法说的清,只怕还要叫她倒打一把。并向杨氏保证,要出这口气他来就是,保准柳氏一家在乌桕村寸步难行。杨氏气恨不已,听了顾山的劝却忍住了,只管劝着女儿。 顾山回了作坊,第一件事就是跟周经说,将柳氏在作坊中干活的儿媳妇给踢了出去。 左重明办事不行,他这媳妇倒还可以,他们厚着脸皮来,周经按春霞的意思,只当他们家是普通村民一般,合格的留下,不合格的遣走,因此这媳妇也留了下来,可这事儿一出,当然不会再留她。 那媳妇见家门口好好的一份工就这么没有了岂能善罢甘休,她也是个口角伶俐的,可当顾山半明半暗的说了柳氏做出如此歹毒之事来,那媳妇也没话说了:把人家家里人欺负成这样,人家肯结工钱让你走已经够地道了,你还想怎样?便乖乖的结了工钱回家。 这还不算,顾山又叫人在众人中半明半暗的散布消息,表示左家这一次是气极了,柳氏那种恶毒人,今后谁跟他们家走得近,只怕也是那种人,那种人心地恶毒,作坊里宁肯缺人也是不会用的。 这已经不是小事了,而是一条人命,这么大冷的天,村头那处潭水青幽幽的看不见底,平日也少人去,一个姑娘家若真跳了下去,那还能活命吗?再说了,这门亲事搞成这样,人家姑娘已经很可怜了,那柳氏却还要落井下石把人往死里逼,跟这种人来往,还真挺掉价的,且叫人心里发寒!更重要的是,谁会跟钱过不去?为了那种人白白失去这一份家门口赚钱的工作? 于是众人很心领神会的,见了柳氏一家人不是绕道走就是装作没看见,更别说主动上他们家闲话坐坐、遇事帮忙了! 柳氏、左亮一开始虽觉疑惑也摸不着头脑,后来得知真相气得暴跳如雷。柳氏气不过,气忿忿的跑到左光家院子门口叉腰破口大骂,骂了半天远门紧闭,左光一家理都不理她。 第二天,里正却把左亮叫了去,让他管好他家婆娘,要再这么无事生非,弄得村里乌烟瘴气,败坏了乌桕村的名声,可就别怪他这个做里正的不客气了! 左亮又气又恨,便忿忿将左光一家让全村人都不理会自家的事儿说了,让里正做主。里正心里冷冷道了声“你们活该!”却是双手一摊,问他道:“证据呢?你这是打哪儿听来的?只要有证据,我同你做主!” 左亮哪里找得出证据?又气又恨的回去,满腔怨气无处发泄,将柳氏痛揍了一顿,两口子打得翻天,气得张氏拐杖跺跺敲地大骂不已。 他们是自作自受怨不了别人,彩霞受了这一顿刺激羞辱,却是更加不好了,好不容易缓和过来的情绪一下子被打击得跌落谷底。这回更糟糕,索性连房间门也不出,整日就坐在楼上房间中,不是发呆,就是暗自垂泪,左光和杨氏心疼得不堪,劝也劝了,哭也哭了,就是没办法! 彩霞见爹娘这样心里更不好受,便也哭道:“娘,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可是我心里真的难受啊!我自个也没法劝得了自己、没法管的了自己,怎么办呢?我是真的难受啊!” 杨氏心酸不已,再也劝不出别的话来。 还是后来顾山提议,不如让彩霞进城里去跟二表妹住一阵子,换个环境也许会好一点。 左光、杨氏一想也是,那县城里没有认识的人,也没有谁晓得这事儿,女儿在那里也不会有什么负担,散散心,没准过一阵子就好了。再者,她姐妹两个素来亲近,她听不进去爹娘的劝,没准能听得进去妹子的话呢? 彩霞也怦然心动,虽有些迟疑觉得自己这么住进妹妹家里多少有些不便,左光和杨氏也一样想法:小霞家里还有一个姑爷呢! 顾山却道:“大舅、大舅母,杭捕头又不是外人,都是本村熟惯的,况且他也不像那等小气之人,不如先去看看再说吧!” 左光、杨氏心疼女儿,便点头答应了。于是,第二天顾山就送彩霞去了县城里,彩霞就这么住进了春霞家。 春霞见姐姐来自然欢喜,看到她的神情和脸色却吃了一惊,敏锐的她立刻意识到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便忙问了。 彩霞不好意思说,顾山简单的说了一遍,把个春霞气得要命,顾山忙又说了自己已经为彩霞报了仇,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春霞听了转怒为喜,朝顾山展颜笑道:“大表哥,这回幸亏有你,你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谢谢你了!” 顾山听她向自己道谢顿时有点手忙脚乱,颇有些狼狈的讪讪笑道:“二表妹快别这么说,这都是应该、应该的!”说着慌里慌张指着还有事,逃跑一般的转身溜了,一口气跑出了老远才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抬手轻轻拍了拍胸口,胸腔里的那颗心怦怦怦怦的跳得厉害。顾山不觉咧开嘴笑了笑,眼睛里亮亮的,心里头没来由的感到快活无比。 同样是感激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听起来那感觉完全不一样。 顾山如此反常的反应,倒叫姐妹两个面面相觑,搞不懂他这是怎么了!两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约而同的笑起来,一并进屋,方才略显尴尬的气氛亦消减不少。 傍晚杭东南回来,见了彩霞虽觉意外也没什么意见,笑着打了招呼,只背了人悄悄跟自己媳妇说,建议她最好安排姐姐住的房间离他们两人的远一点……,受了媳妇一记娇嗔的白眼,杭东南呵呵一笑,搂着媳妇亲了两下。 彩霞在这儿心情果然很快调整了过来,这里无人认识她,心里的压力自然也就消除了,又有妹妹作伴劝解,气色很快就好了许多。 她整日里闲着无事,春霞便索性带她去和梅芳作伴,两人倒是很快便相处甚欢。不知怎的彩霞又想起先前春霞说过的她的刺绣极好,便带了两块绣好的帕子央着梅芳带她去绣坊试试,看看有没有人肯要她做活儿。 这一去正好就去了吴家的绣坊,那女掌柜细细瞧了她的针脚和配线搭线构图,甚是满意,便让她交了押金,领了活计和材料回去做。 春霞见她从此一心扑在这上头,便买了好些枸杞、野菊花、决明子等回来给她泡茶喝,让她不时起来走动走动让眼睛休息休息也随了她去。 日子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正好今日这么巧,彩霞刚出了门准备去绣坊交两套绣好的枕套,不想叫人撞了一下身不由己又同吴二少撞在一起,手里包着绣件的小小包袱一下子掉在地上的一个小水洼中,把彩霞心疼得不得了,“哎呀”一声急忙捡了起来,匆匆打开一看,顿时傻了眼,只见那鹅黄和粉红的两对枕套上都染上了污水,晕染开去,形成一块十分丑陋的疤痕,这下子全都废了! 彩霞心疼不已,蹙着秀眉叹息。 吴二少瞟了一眼便觉眼前一亮,暗道好鲜亮的活计!见乌糟成这样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再打量彩霞的穿着打扮,估摸着多半是个以此谋生的绣娘,这两套枕套对自己来说微不足道,人家确是靠着这个过活的,这一回只怕非但领不到工钱,还要赔偿东家的材料,若误了东家交货的时机,只怕连饭碗都要砸了…… 吴二少越想越过意不去,便忙掏出钱袋,从中拿了两张十两的银票说了两句抱歉的话欲配给她。 彩霞一怔,这时候才注意到他,见面前站着一位穿戴讲究的俊俏公子在跟自己道歉,还给给自己银子,她怔了怔吓了一跳,忙向后退了一步摇着手不好意思勉强笑道:“使不得!明明是我不留神撞了公子,公子不怪我我便感激不尽了,哪儿能还要公子的银子呢!分明,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关公子的事儿!” 吴二少听她这么说不觉微微一笑,温言笑道:“姑娘这么说在下倒无地自容了,无论如何这事儿在下也有责任,姑娘就拿着吧!姑娘若因此遭受东家责怪在下心里也过意不去。” 彩霞还从来没有跟生得这么俊俏温润、气质脱俗的年轻男子说过话,几句话过脸上便微微的臊热发红起来,说话也有点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却是坚持不肯收这银子。 一个要给,一个不收,正在这时,狗血来了! 二少奶奶喝住车夫,从马车上下来,怒气冲冲将彩霞推了一把,不由分说便骂了起来,骂她勾.引男人、狐狸精、不要脸。 彩霞的婚事一波三折,这事儿本就是她的一块心病,听 到二少奶奶光天化日之下这么骂自己,顿时羞窘得无地自容,恨不得脚下有条地缝钻进去,脸上涨得通红,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 她这副神情落在二少奶奶眼中,无疑那就是心虚、是心里有鬼! 二少奶奶这些日子过得没有想象中的痛快顺畅,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再者,向来只有她算计别人的东西,哪儿容得下别人抢她的东西?气急败坏之下,越发的不依不饶,直骂到彩霞脸上。 吴二少见自己的妻子没头没脑的冲上来,没头没脑的撒野骂人,人家一个好端端的未嫁姑娘,叫她骂得简直体无完肤,他不由忍无可忍,大喝一声“够了!”挺身挡在二少奶奶面前,冷着脸道:“你满嘴里胡言乱语些什么!大街之上泼妇似的叫骂成何体统!走,跟我回去!” 二少奶奶哪里肯,见状不说自己的丈夫息事宁人,反倒认定他是有心护着彩霞,越发气得额上青筋暴涨,脸色发白,一把甩开吴二少的手冷笑道:“怎么?心虚了?想护着这狐狸精?门儿都没有!不要脸的臭婊.子,也不拿块镜子照照自己,配我们家三等奴才都不配,还敢动我家夫君的主意!今儿我不教训你这不知好歹的贱人,我周蓉两个字倒着写!” 二少奶奶挥起手臂就要朝彩霞脸上打下去。 彩霞惊叫一声慌忙抬手避了一避往后退,吴二少伸手半空中牢牢格住妻子的手臂,声音寒得要滴下冰来,低喝道:“周蓉!你给我收敛些!” “好啊!好啊!”二少奶奶眼眶一红,恨恨道:“为了这个不知哪个门子出来的下作货,你竟然骂我!你竟骂我!我今儿非要教训她不可我看你能怎样!”二少奶奶说毕扭头朝冬梅等挑眉喝道:“你们还等什么?还不给我动手!” 谢谢502145720的月票! 第140章 吵架升级(8000+) 冬梅等同仇敌忾早已愤恨不已,听了这话巴不得,答应一声便朝彩霞涌过去。吴二少急得喝道:“我看谁敢!” 众人一怔微微变色,脚下不由得停了下来。二少奶奶是主子,二少爷同样是主子。众人没有料到二少爷竟然如此不给二少奶奶面子,一下子进退两难起来。 二少奶奶越发气得肝疼,见她们停下了更加火冒三丈,厉声呵斥,偏要她们上前动手。 正在这时候,春霞便赶到了。 姐姐?春霞这一声姐姐一出口,吴二少和二少奶奶都愣住了油。 吴二少不觉回头瞟了彩霞一眼,心道难怪方才就觉着这姑娘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原来是左姑娘的姐姐! 二少奶奶则怒目瞪向春霞,暗道这左家人真是阴魂不散!一个左春霞已经够惹人厌了,没想到她这姐姐比她更不要脸,居然还敢勾.引自己的男人郭。 “小霞!”彩霞见春霞来了心中微松,忍着眼眶中泪水勉强说道:“一场误会,我――” “什么误会!”二少奶奶恼怒收回自己的手,整了整衣裳,一扬下巴朝春霞冷笑道:“我说左姑娘、左大夫,你们家的人能不能要点脸面呀!光天白日之下,你这个姐姐勾.引我的丈夫,左姑娘该怎么解释!” “你、你给我闭嘴!胡言乱语、什么!”吴二少脸色黑沉得如同染了墨汁,向春霞抱歉苦笑,才要说话,又被妻子厉声打断。 “好啊,你到现在还护着她!还敢说我胡言乱语!”二少奶奶尖声道。 春霞冷笑道:“我姐姐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可禁不起二少奶奶这一盆脏水泼下来!你说我姐姐勾.引二少爷?哼,我倒要告你一个是非不分、颠倒黑白!捉贼拿赃、捉奸捉双,不知道二少奶奶抓到了什么证据以至于气愤成这样,以至于气得连体统也不顾了在这儿大呼小叫!” 二少奶奶冷笑道:“我亲眼所见他们二人在这拉拉扯扯还能有假?哼,敢做不敢当,不要脸!” “二少奶奶你误会了,”彩霞小声说道:“我――” “是我不小心撞了人家姑娘,害的人家的绣件掉在地上沾了水,我拿了银子要赔偿,就是这样!”吴二少冷声打断彩霞的话。 彩霞嘴唇动了动,没有吱声。 春霞便将她手里的枕套抖了抖朝二少奶奶展开,冷声道:“你看见了?” 那枕套上的污渍十分明显。 二少奶奶其实一开始的确是冲昏了头,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的丈夫怎么可能会偷人?就算要偷人也不可能在大街上同人家姑娘拉拉扯扯,说到底不过是她这些日子心里实在是憋屈得狠了,生意上的事没法插手,又受了春霞的气,府上那些管家管事嬷嬷婆子们,哪一个是好应付的?她左拙右支累得心力交瘁、筋疲力尽,偏偏那挑剔的老太太不说她辛苦,反而鸡蛋里挑骨头甚是不满,她心里郁闷憋屈得不行,今日恰好撞见这事,不过是想要个借口宣泄一番心中的火气罢了。 谁知道丈夫竟然不给自己面子!谁知道这大街上随便抓的一个姑娘就是那左春霞的姐姐! 真正是――冤家路窄啊! 这下子好了,肚子里的火气没发泄,反倒又添了一层。 “看见什么!”二少奶奶此时哪里肯认输?反倒是胸膛一挺,傲然冷笑道:“谁知是不是这贱人故意如此好借机勾.引我丈夫!哼,这年头,妄想攀上高枝麻雀变凤凰的贱人可多了去了!瞧瞧,这不是成功了吗?成功的搭讪上了,若非我出现,只怕――” “周蓉!你、你嘴巴里、放干净点!”吴二少简直无地自容,没想到自己的妻子居然说得出这种话来。他看向春霞姐妹,脸上尴尬得发红。 “做了还怕人说!真是当了婊.子又想立牌坊!”二少奶奶冷笑,毫不客气瞟了丈夫一眼,这话说得刻薄无比。 “你!”彩霞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姐姐!”春霞拉着姐姐的手轻轻捏了捏以示安抚,向二少奶奶不屑冷笑道:“既然二少爷刚才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那就没有我们姐妹什么事了,我们该告辞了!二少奶奶,何必呢?有本事管好自己的男人,冲我们姐妹发火算什么本事?你这嘴也太臭了,跟你争辩我都觉得掉价!啧啧,堂堂吴家的二少奶奶,不顾体统身份在这儿泼妇骂街冤枉人,啧啧,你这会儿真该拿块镜子照照自己这副竭斯底里的模样,有多丑、多难看!” “左春霞!你!”二少奶奶还从未在人前受过这等辱骂,气得脸色发白浑身发颤,喉咙里呼呼的喘着气,阴毒的目光恨不得将春霞凌迟。 冬梅等一众丫鬟婆子也从未见过有谁敢这么大胆当面辱骂自家骄横傲慢、处处好强的主子,齐齐的都愣住了。 等她们主仆反应过来,春霞已经拉着彩霞走远了。 “你!”二少奶奶猛然转身瞪着吴二少,恨声道:“我是你的妻子,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粗俗不堪的乡下刁妇当众羞辱你的妻子!你还 tang是个男人吗!” 吴二少面无表情的瞅了她几眼,片刻说道:“左姑娘说的没错,你真该拿块镜子好好照照自己这副尊容,真的很难看……”说毕不再理会她,转身扬长而去。 二少奶奶一个踉跄,头晕目眩差点儿晕倒,冬梅慌忙上前扶住。 “好!好得很!你们一个个,都不是东西!等着,你们都给我等着!”二少奶奶凤眸圆睁,面容狰狞而扭曲,咬牙切齿的说出这番话,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我们走!” 一众丫鬟婆子们敛声屏息吓得心突突直跳,忙小心翼翼簇拥着她上车,心中各自暗道:二少奶奶这回真是…… “姐姐怎么会撞上那个疯女人,没有吃亏吧?”春霞说道。 彩霞轻轻舒了口气笑道:“我没有吃亏,这不刚好你就到了吗?”说着又愧疚道:“真没想到会叫那位二少奶奶误会了,我早该把事情说清楚的。” 春霞撇撇嘴说道:“那女人就一整个泼妇,她肯听你说清楚才怪!往后你可得小心点,这桐江城里谁都无妨,单单那个女人你见了有多远避多远!” 彩霞点点头“哦”了一声,道:“人家是大户人家的少奶奶,桐江城这么大哪里会那么容易再撞上她呢!我往后万一见了避开便是!唉,可惜了,这两对枕套可是毁了!叫我白忙乎了三天功夫!” 春霞瞧了一眼笑道:“回去洗洗吧,就算卖不出原来的价钱,想必便宜卖还是有人会买的。赔的也有限!真是吴二少撞了你吗?” “不是!”彩霞连忙摇头,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颇有些愧疚道:“就是这样,叫二少奶奶误会了!早知如此,我收下那十两银子算了,倒省了许多事!”说着她眼中有些黯然。 春霞见了暗暗叹息,姐姐好不容易情绪好了许多,没想到今日又发生了这种事,她心里不知又该难过成什么样!便玩笑道:“那十两银子本就该收!他妻子把你骂成这样,收十两算少了!真亏,当时我该问他要了银子再走的!” “你呀!又来胡说八道!”彩霞不由也笑了起来,姐妹俩挽着手一路说笑回去,好一阵,彩霞才渐渐回转了过来。 回到家中,彩霞便忙不迭的打来清水,小心翼翼的漂洗那染了污水的枕套,一边清洗一边念叨心疼不已。除了心疼银子,这每一件东西都是她用心之作,她是当成自己亲生孩子一般的由衷喜爱,看见糟蹋成这样,是真心难过。 春霞见她一心扑在这些东西上,没了心思去胡思乱想,也自放了心。 晚间临睡前,春霞忍不住又向杭东南说了这事儿,忍不住好一通抱怨,替自己姐姐不值。一时又担心那二少奶奶心胸狭窄无事生非,便央着杭东南跟衙门里那些捕快们说一声,万一见了有人欺负姐姐帮着照应一二。 杭东南点头笑道:“放心,明日我叫人说一声下去就是,姐姐平日出门也少,不会有那没长眼的欺负她的。”只要吩咐一声下去,捕快们自会跟地面上混的地头蛇、小混混们打招呼,除非不长眼的谁还敢来主动招惹。 见春霞依旧秀眉微蹙,杭东南将她怀中抱着安慰道:“你别想得太多了,今日之事既然是一场误会,想必吴家二少爷回去了就会跟自个妻子解释清楚,那二少奶奶不至于这么闲动不动想着报复吧?这么点小事,她也不嫌累吗?” 杭东南显然认为春霞小题大做。 “你懂什么呀!”春霞说着撇撇嘴哼了一声,道:“她说话实在太恶毒,我可没给她留半点面子呢!谁知道她会不会怀恨在心!这个女人心肠可是促狭歹毒的紧,不然,我干姐姐也不会受那么多罪了!”说毕轻轻一叹,眼巴巴的望着杭东南:“东南,京城里还没消息传来吗?这事儿到底怎么处置,过了这么久皇帝和大臣们也该讨论出个所以然来了吧!” 杭东南只得苦笑安抚道:“这种事牵连甚广,哪儿有那么快?如今很快就要过年了,这事儿只怕暂时已搁下了,等来年再看吧!不过我倒觉得拖得越久对柏家越有利,边境还得有人镇守、那些胡人也还得有人去打啊,时间越长,皇帝和大臣们定越能想的清楚明白!年家只怕是没什么希望了,有了年家垫底,皇上和朝廷对阵亡将士家属和百姓们也有了交代,柏家再差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吧?你放心,只要一有消息传来,我还能不告诉你吗?吴家肯定也有人在京城里活动着,若有消息,也瞒不过他们。” 春霞轻叹一声,只觉夜色沉沉,前路亦沉沉,干姐姐那样的人,不应该是这般下场。 杭东南抬手,指腹轻轻揉着她微蹙的眉间,在她脸颊上亲了亲轻笑道:“好媳妇,别光想着这些烦心事儿了!这天还塌不下来呐!况且烦也无用,如今能做的唯有等,夜已深,咱们歇了吧!” 说到“歇了”,他的眸子便闪亮闪亮的起来,流连在妻子小小的脸庞、白皙的脖颈、精致的锁骨处舍不得挪开眼,那跃跃欲试的神情令春霞身子一颤,不觉也有些臊热起来,嗔他一眼勾唇微笑,微微垂下眼眸。 杭东南对妻 子的神情举止经过这些日子的实践和锲而不舍的钻研早已了若指掌,见她双颊红晕渐布,羞羞答答的起来便知她也想了,喉咙里咕噜吞咽一声,剥了衣裳便将她扑倒,深而热烈的一个缠绵长吻之后,一口含住柔软雪峰上娇艳颤立的红梅,辗转吮.吸,只觉幽香扑鼻,滋味无限,领他便是溺死在这上边也毫无怨言,另一边也不放过,大手揉搓着,满手的酥棉柔软,令他呼吸顿粗,下身很快便火热坚硬似铁。 春霞轻颤着,水眸半闭娇吟不已,下意识躬身主动往他嘴里送去,紧紧的抱着他,贴在他的身上,滚烫火热,亲密无间。下腹酥麻火热得空虚,玉腿一抬便勾住他精壮的腰身,娇娇的喘着唤道:“东南……相公……” “想要了?相公就给你……”杭东南抬起头轻笑着,在她红晕如霞的脸颊上重重一亲,探手下去在那处轻轻拨弄,触手濡湿,可见早已春水潺潺,滋润着娇花盛开,他心动神驰,忍不住多摆弄了几下,身下的人儿不堪受此逗弄,轻颤娇嗔起来,鼻息咻咻的扭着身子撒娇,他哪里还忍耐得住,闷哼一声微微躬身对准那处,用力刺入,两人俱喘息着,抱在一处大力动作起来,牙床轻摇,锦帐微荡,遮住一室大好春光。 二少奶奶满肚子气回到府中,越想越觉气闷难当,看谁都不顺眼,身边伺候的一众奴婢们都倒了霉,挨了老大一顿训斥,这才作罢。 不想,她这里才刚刚觉得舒服了些,吴二少一阵风般从外头奔回来。二少奶奶一见他便冷哼一声拉长了脸,故意转过身去,谁知却听到自己的丈夫冷冰冰的声音屏退伺候的丫鬟们。 二少奶奶抬眸,才发现丈夫的脸色比自己的还要难看。她一下子火又大起来,而且委屈,冷笑一声道:“哟,二少爷,这是怎么了?特意回来给我脸色瞧呢!可是怪我坏了二少爷的好事?哼,二少爷既然都知道那是谁家的野丫头了,再找上.门去就是了,多大点儿事值得你这样!摆出这副脸色,给谁看呢!” “你、你给我、住口!”吴二少没想到妻子牙尖嘴利一上来就倒打一耙,顿时气极。 “住、住口是吗?”二少奶奶见他又结巴起来竟有意学他,仰着头冷笑道:“你做得难道我还说不得吗!恼羞成怒了?气急败坏了!” “周蓉!”吴二少见她身为妻子,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故意学自己的缺陷,这无疑深深的刺痛了他,比什么都厉害!他脸色难看之极,抓起旁边茶几上的茶碗狠狠朝地上砸去,厉声喝道:“给我闭嘴!” “哐啷”一声脆响,那甜白瓷花卉粉蝶的茶碗摔得粉碎,茶水四溅,流淌了一地。 二少奶奶从来没见过丈夫发这么大的脾气,这一刻,他的神情亦冷厉得可怖,那样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愤怒和锐利,她一下子给愣住了,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吴二少冷声道:“谁叫你插手商号的事务的?你那个远房亲戚,先前在家居行的,不是被大嫂开除了吗?你居然又把他叫了回来!还有好几个店面的掌柜账房,谁给你权力撤换的!” 今日吴二少怒气冲冲离开之后,走了好一会才渐渐平复了情绪。他实在不愿意这就回府面对妻子那张脸,便随意去了商号里转转。谁知正好听到上层的两名大掌柜在诉苦,原来自己的妻子瞒着自己胡乱干预商号中事,弄得各位掌柜苦不堪言,碍于她的身份又不敢说什么。 吴二少又惊又怒,连忙上前询问。二把手和三把手也惊呆了,没想到小小的抱怨一下也叫二少爷听到,见二少爷脸色甚不好看,也不敢隐瞒,可也不瞒和盘托出,便半隐半露的说了。 吴二少听得又气又恼,这才明白为何这些日子生意上分明受损可自己却不知原因何在!他恼火之极将两名掌柜训了一顿,责怪他们不及时通报。 两名掌柜也委屈,硬着头皮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不是不及时通报,而是以为二少奶奶的意思就是二少爷的意思,这叫大伙儿怎么通报?不是主动送上去讨人嫌吗?谁会知道二少爷居然毫不知情呢…… 吴二少听了这些话先是恼火,很快便想通了,定是他那狡猾的妻子狐假虎威,故意令掌柜们误解,这样一来哪里还会有人来向自己禀报?她自然就高枕无忧了! 吴二少恼火之极,怒气冲冲的就回府找妻子算账去了。 二少奶奶见这事儿叫他知道了一惊之下随即镇定:知道就知道呗,反正她也没觉得能瞒着他一世!自己也是吴家的一份子,凭什么不能插手?从前那柏凌霜在的时候,不是照样插手吗! 二少奶奶非但不认错,反倒振振有词同吴二少争执起来,说来说去倒成了她一片良苦用心为吴家好了! 吴二少本就不会同人拌嘴,在妻子的狡辩下气得“你、你、你”半天说不出话来,一气之下拂袖去了书房。二少奶奶反倒越发得了意,决定索性就光明正大的干预,他又能怎样?反正许多事情未必需要她吩咐得多露骨,安插个人、提拔个人、打压个人、变动几个合作商,只要稍加暗示,谁敢不听她的?她可是堂堂的主子,又有柏凌霜以吴 家媳妇执掌生意的先例在,即便是大掌柜,也不能不卖她面子! 至于这个一着急说话都不利索的丈夫,她根本就没当一回事。 第二天,彩霞便将那清洗烘干的两对枕套重新包裹了带去绣坊交差,不等那女掌柜看出端倪问话,彩霞主动将事情都说了,表示愿意照价赔偿,这两对枕套便留此降价出售,能收回多少便是多少。 女掌柜略显诧异,拿着那枕套端详了好一阵方看出那隐约可见的印痕,便向彩霞笑叹道:“左姑娘真是个实心眼儿的君子,这枕套处理的很及时,也甚是细心,若不细看还真不易看出来呢!我们吴家绣坊规矩如山,有了瑕疵便是瑕疵,这一点谁也没法否认,便依你所言照价赔偿、降价出售吧!若那等刁滑的不肯主动坦白,等我查出来这活计今后也不用再做了,左姑娘你既主动承认了,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仍旧领了料子和丝线、图样回去做吧,你尽量赶一赶,往后可要小心点了!”说着瞧了一眼那活灵活现的配图,叹息道:“真可惜了!多鲜亮水灵的活计!” 彩霞闻言松了口气,忙笑着道谢,赔了五两银子的材料钱,领了新的料子道别回去。 237.梅花树下 看着彩霞远去的背影,女掌柜不觉轻轻叹了口气道:“真是可惜了!” 吴家有绣坊门面铺子,也拥有大批技艺精湛的绣女作坊。从前吴家绣坊是不接这些民间零散绣件的,还是吴大少奶奶接掌之后才改了规矩,特意行此方便给那些技艺甚好,但却另有别事要做、只有零碎时间可以刺绣以便补贴家用的民间妇人少女,一来是令吴家绣坊博得个与人方便的好名声,二来不至于令这些人的东西给竞争对手加分,三来嘛,普通妇人们的眼光看法同专业的绣女不一样,偶尔也会有些奇特的图样、针法或者别的小窍门流出来或者绣坊掌柜凭经验看出来,这对于自家绣坊的发展那也是大有裨益的。 因此,在彩霞一跟梅芳提起想要绣些东西寄卖时梅芳想也没想就把她带到了吴家绣坊,毕竟这桐江城里,还有哪个商家比吴家更靠谱、价钱也更公道? 这女掌柜一见彩霞的技艺便惊讶不已,有心招揽她进绣坊做绣娘,可彩霞只是暂住在城里,过阵子肯定是要回家的,便没有答应。这女掌柜便惋惜不已。今日再见了她的人品,更觉惋惜不已。 这姑娘技艺高超,有心思,有天赋,够细致,做事踏实,又是这般人品,很合自己的眼缘胃口,若进了绣坊,经过专业的训练和栽培,自己再好好调教一番,前途可谓不可限量,可惜了,人各有志! 拿了东西回去放好,彩霞忽然想起不远处的螺蛳湖畔,不知那几株梅花是否开了。彩霞前几日正好绣了一幅喜上眉梢的挂屏,虽众人见了都笑说好,她却总觉得那梅花绣得有些不太对,无意中在螺蛳湖畔看到有好几株梅树,便准备等花开了好好的去观摩一番。不光是花形花色,花簇、枝桠、主干生长形势搭配,有了自然的做原型,绣起来便更增灵气。 彩霞看看天色尚早,阳光薄薄的,却透着明亮,便裹了件秋香色蝶恋花的出风毛披风,锁了门往螺蛳湖方向慢慢踱步过去。 远远的,彩霞便看到湖畔一角那一小片十来株梅花正怒放枝头,粉红的花枝密密麻麻云蒸霞蔚,映着几杆修长高高的翠竹,周围一片枯萎冷凝,欲显出这一角的鲜艳与热闹。 彩霞不觉微微笑了笑,加快了脚步走过去。 这样的天气,这个地方鲜少人来,彩霞走近了去,跺了跺脚,握手呵了呵气,便仰头细细的观赏起来,一边观察一边暗暗留心记着,脑海中想象着绣件上如何布局,如何成型,每一朵颜色如何,细微的差别在哪儿,花蕊是何形状、浓密长短与花瓣比例如何,单朵独枝与花团锦簇该怎样绣才好看、哪一枝长势形状如何,绣到绣件上该做何变形,或者直接照搬过去…… 彩霞正看得专注,忽然听到有人轻轻的招呼自己,“左姑娘。” 清亮温和的声音令她一怔,彩霞转头看去,只见吴二少穿着一袭宝蓝圆领团花纹锦服背着手微笑着站在不远处,墨发高束,身姿盈盈。 彩霞没有想到今日竟又碰见他了,一时有些发窘,上前点了点头轻轻笑道:“二少爷!” 吴二少也笑了笑,看着她欲言又止。 彩霞眼角余光下意识四下一溜,除了较远处有四五个半大孩子在追逐嬉戏,不时传来一两声响亮的大笑,周围再无旁人,只有风偶尔吹过,贴地卷起枯枝败叶,打着旋儿,呼啸而过。她不觉更添尴尬,垂在身前的两只手紧张的交握把玩着手指,神情微僵。 吴二少很快看出她的局促和不自然,心里越发过意不去。他心里烦了一夜,今日出了门捡人迹希少之地随意走走散心,谁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儿,无意中看到了彩霞。 不过是几株普通的梅花,她却看得那般投入和专注,神色柔和恬淡,眸光泛着欣赏和赞美,唇角噙着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令他觉得十分惊奇和诧异。 吴家有专人打理的梅园,遍植各种名品,冬日赏梅赏雪,围炉饮茶,亦乃一大赏心悦事,饶是如此,他也不觉得自家园中的梅花值得人这么专注的去欣赏,这几株野梅,若非由人及花,他压根就不会多瞧一眼。 许是她过于专注陶醉的神情吸引了他,许是他觉得昨天的事情自己欠人家一声道歉,许是觉得既然碰见了不打个招呼也不妥,许是,他什么也没想自然而然就走过来了。 吴二少咳了一下,抱歉笑道:“昨天的事,实在抱歉,我向左姑娘陪个不是,请左姑娘别往心里去。” 彩霞听见他这么说忙笑道:“二少爷这话真叫我无地自容了!昨日本就是我自己不小心,后来又连累二少爷……让二少奶奶误会,我心里更加过意不去,您快别这么说了!” 吴二少心中微松,点头笑道:“你不往心里去就好!左姑娘心胸宽广,这事儿本是一场误会,多余的话,我便也不多说了。” 彩霞见他没有在这事上继续说个不停徒增彼此尴尬,心中亦微微一松,灿然笑道:“二少爷您过奖了!若连这点儿是非都不分,心里怎么过意的去呢?当不起您这么说!” 吴二少笑笑,心中不由却想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这话说得轻松,又有几人能做得到?有的人,无事尚要生非,还管什么分不分是非! 他心里不觉又是一阵烦乱,生生压下这股烦乱,笑问道:“对了,昨日左姑娘那几件绣品……不知后来怎样了?” 彩霞忙笑道:“不碍事的。我昨晚回去清洗之后今儿又拿去绣坊里了,我跟那女掌柜说明了情况,赔了原料钱,她应允了我寄放在铺子里减价出售,多少也能找回些本钱。女掌柜人很好,没有怪我,仍旧叫我在那里做活呢,我再多做几件,便都赚回来了!” 谢谢alinda砚子赠送的月票~~ 第141章 狠毒的陷害(8000+) 吴二少听她这么说也放了心,那赔偿的话却是不便再说出口了,点头笑道:“那就好!如果因为我的缘故连累左姑娘可真过意不去了!对了,左姑娘是左大夫的亲姐姐吗?翠篁记生意那么忙,左姑娘怎么――” 彩霞笑道:“往常我在家里时也会去作坊那边看看,帮着编些东西,可我还是更喜欢刺绣。况且我那妹妹那么能干,也不非要我帮忙不可,这不便没在那边做事,还是刺绣更适合我些……” 彩霞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提到翠篁记,提到作坊,便不能不想到乌桕村,想到那件乌糟烦心事油。 “原来如此!”吴二少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有了变化,虽不知为何,却也很识趣的转移了话题,瞧了一眼前边怒放的梅花笑道:“这么说左姑娘来看这些梅花,难道是要入绣的吗?” 彩霞见他转移了话题不由朝他感激一笑,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是啊,说真的,我这还是头一回见过真正的梅花呢!前几日绣了副喜上眉梢,虽然有绣图样子照着绣,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恰好今日天气不错,忽然想起这儿有好几株梅花,便打算过来看一看,没想到这么巧竟碰上了二少爷。” 吴二少微微一笑,顺口笑道:“倒是我打扰姑娘了!” “没事没事!”彩霞忙笑道:“我也看得差不多了,正该回去了!”彩霞说着瞟了吴二少一眼,有些踌躇是不是该这就抬脚走了。 吴二少见她神情不觉莞尔,几步上前,仰头端详端详眼前梅花,信手折了三四枝,枝干遒曲苍劲,高低横斜花色饱满,恰好合适。他将这数枝云蒸霞蔚般娇艳的梅花递给彩霞,微笑道:“冬日到底天冷,姑娘回去也好。这几枝梅花姑娘拿回去好好端详也是一样。” 彩霞心中一振,睁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吴二少,一颗心骤烈的剧跳起来。他折了这梅花送给她?从来,都没有男子给她送过东西啊。虽然说无主梅花人人都可摘得,他见她在赏梅,顺手摘了几枝给她算不得什么,只是,只是―郭― 吴二少见她发呆,神色变幻不定,先是一愣,随后不觉暗自懊悔自己莽撞。人家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对,若是出了阁的姑娘就更不该了,好端端的送花给人家,这不是存心难为人家吗?没准人家心里还要鄙视他、觉得他轻浮呢! 吴二少一下子脸上微热,微微的有点尴尬起来,手中怒放的花枝一片灿烂,仿佛一张张笑脸在嘲笑于他。那伸出去的手僵着,也不知该不该收回。 “左姑娘,”吴二少咳了一下,说道:“就当、就当是、我、我――昨天的事陪个不是,姑娘、收、收下吧!” 他心里一急又结巴起来,不觉更窘,目光都不敢朝彩霞看去。 彩霞哪儿知道吴二少自身的毛病?只当是自己不接这花害他发窘紧张了,心里便有些过意不去,同时也暗道自己多心:人家分明是一片好心,道歉而已,自己胡思乱想什么呀!唉! 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彩霞面微微一笑回了神,坦然大方笑着接过那梅花,向吴二少笑道:“多谢二少爷!那么我先回去了!” “左姑娘请吧!”吴二少暗暗松了口气连忙笑道。 彩霞笑着点了点头,捧着花枝转身离去。她低头看着怀中怒放的红梅,淡淡的清冽的香味扑鼻而来,沁人肺腑,她不觉深深吸了口气,却是轻轻一叹。不知怎的,心中渐渐的浮起一股怅然若失的惆怅来。 自失一笑,轻轻摇了摇头,不就是几枝梅花吗?在人家眼中不过寻常得不值一提的小事,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却浑然变了滋味呢?真是―― 真是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回到家中,彩霞找来一只瓶子,灌了清水,小心的将这数枝梅花插了进去,捧进了房间,小心的放在桌上,拉开凳子坐在一旁瞧着发呆。 这一下午,竟心神不宁,就是没法专心做手里的活计。 下午春霞回来,进房间去寻姐姐说话,一眼便看到了她桌上怒放的红梅,粉团似的花朵娇嫩鲜艳,令人眼前一亮。 “好漂亮的梅花啊!真香!”春霞深深的吸了口气,笑着上前,伸手便去动那花枝,顺口笑道:“姐姐今儿去螺蛳湖那边摘的?真好看!分我两枝呗,我也插房里去!” “哎!”彩霞不等她的爪子碰到自己的梅花,已经迅速起身慌忙抱着花瓶一旁避开,脱口道:“别乱动!” 春霞一愣,撇嘴道:“姐姐好小气!不就是几枝梅花嘛,有什么了不起的,碰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分我两枝吧!” 彩霞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好像有点大过头了,急中生智便忙笑道:“我今日摘了这几枝梅花回来是要好好琢磨怎么绣起来更形象逼真些,是用来做对照的,可不能送给你!你想要,叫妹夫给你摘去不是一样!” 彩霞心中不觉微黯,在这个妹夫眼中,她的妹子便是天上的神女,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每天早晨妹夫都早起帮妹子洗衣裳,别以为她什么都不知 tang道…… 妹子别说要摘几枝梅花,就算是要将那几株梅树挖回来,妹夫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说个“不”字,他们这才真正是―― 不像自己。 春霞听见她这么说信以为真,便不再盯着她的梅花,拍手笑道:“对哦,我怎么忘了东南了呢!晚饭后我便拉他过去给我摘几枝好了!呵呵,姐姐的眼光真不错呢,这几枝形状好看,开得也好!” 彩霞心虚勉强一笑,小心将花瓶放下,笑着携她的手道:“走吧,该去做饭了!”说着姐妹俩一道出了房间。 晚饭后,春霞果然央着杭东南去摘梅花,媳妇的话杭东南哪能不听?见外头月色还行,也省得提灯笼,亲自为春霞系上披风,戴上暖帽,牵着她的手二人说笑着出门去了。 摘梅花是定要摘的,淡淡浮香、满枝花树下,亲热也是少不了的,名正言顺的媳妇,抱起来、亲起来毫无压力,两人在这湖畔梅林树间,拥抱亲吻,情话绵绵,都有点儿逗起心底的火了,才匆匆摘了梅花回去,回到家中,上了床,少不得淋漓尽致补上一场方才安歇。 三天之后,秋霜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庄子里向吴大少奶奶复命。 除了奸夫的底细,还有吴家商号里的一些状况,秋霜一并都向吴大少奶奶说了。 吴大少本就不是个合格的商人,虽然听了妻子的话注意着商号里的动静,可吴家商号那么多的分号、店铺、生意,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加上二少奶奶做什么都是通过旁人暗中进行,掌柜们又不敢明着讨论主子,连吴二少都是无意中听见才知晓,他又能听得到、看得到什么? 吴大少奶奶本就没指望他怎样,不过是找个事让他做省得他成天往自己这儿跑惹老太太不痛快罢了。 可秋霜不一样,下人有下人的渠道,许多事情主子不见得知道,但下人们通过自己的渠道反而更加容易得知真相。 “太过分了!”吴大少奶奶咬牙一掌拍在桌子上,“我早料到她不会安分,却没有想到这么快!” 吴大少奶奶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秋霜亦微微蹙眉,瞟了主子一眼不吱声,主子的难处,她懂。 “大少奶奶!”秋兰端了茶掀起帘子进来,见秋霜也在眼睛一亮,笑道:“秋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一会。”秋霜朝她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秋兰“哦”了一声将茶奉给吴大少奶奶,见她脸色甚是难看便道:“大少奶奶,可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吴大少奶奶对这两个跟自己从娘家来的贴身丫鬟是一样的信任和倚重,只不过倚重的方向各有不同罢了,见秋兰问她也不瞒着,端过茶水轻轻饮了一口轻叹着简单将秋霜所查到的事情说了。 “二少奶奶好不要脸!”秋兰脾气有点急,当即便忍不住满脸厌恶道:“早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没想到竟如此龌蹉!吴家哪一点对不起她了,竟干出这种有辱门楣的事儿来,她就不骂千夫所指吗!哼,就她那点本事,居然还想学大少奶奶您掌管吴家生意呢,也不拿块镜子照照自个!” “秋兰!”秋霜不禁低低唤了她一声。 秋兰撇撇嘴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忿忿道:“大少奶奶,这种人她都做得出来您还等什么?若她再这么闹腾下去,吴家的生意非大乱不可!不如咱们这就回府,将证据呈给老太太,看老太太皮不揭了她的!” 给自家夫君戴绿帽子,又暗中插手搅乱吴家生意,老太太岂能容得了她?一想起这些日子受二少奶奶这些变着法儿的刁难为难,秋兰就一肚子气,巴不得立刻就看到她东窗事发的神情,看她还得意到几时! “好了秋兰,你呀,这嘴快的毛病什么时候才改一改!”吴大少奶奶叹道:“如今马上就要过年了,府上不知多少事情要忙碌准备呢,我何必在这时候添乱?如今我又不方便出面掌家,拿下了她,府上那一摊子事儿怎么办?难道还叫老太太一把年纪了亲自操劳吗?” “那,那您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了?这、这怎么行呢!您忍心看着二少爷戴绿帽子、忍心看着她瞎折腾吴家的产业啊,老爷临去前可是亲手把吴家交给您的!”秋兰顿时急得瞪眼。 “姑娘家家口没遮拦!”吴大少奶奶嗔了秋兰一眼,说道:“暂时别动,秋霜,你叫人注意着,收集证据,别打草惊蛇。再等等吧,等年后再说!她能耐有限,还不至于这么短时间内动的了吴家的根基,至于那奸夫,也不急在这一时!” 吴大少奶奶秀眉微蹙,眼神蓦地变得多了几分凌厉,“你们都记住了,这事儿对谁也不许提,也不许在人前露出意思来,知道了么?” “是,大少奶奶!”二人忙敛神回答。 秋兰心道:这儿就咱们主仆几个,便是想在人前露出意思来也不能够,大少奶奶您可是多虑了! 吴大少奶奶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微微一笑说道:“这很快就要过年了,若我所料不错,过小年前府上应该会派人来接咱们回去。” p>“真的!”秋兰又惊又喜。姑娘家总是爱热闹的,往年过年的时候在府中红红火火热热闹闹,主子也管的松,姐妹们整日说笑玩闹好不快活,还能上街去逛逛,买些好看玩意儿。如今两下对比,说心中没有落差那是假的,听到吴大少奶奶这话,秋兰立刻就忍不住了。 吴大少奶奶微微一笑,无奈摇了摇头。如今自己娘家的罪名还没尘埃落定,老太太虽有所顾忌但绝不会把事情做绝。过年讲究的是合家团圆,自己又是吴家的长房嫡长媳,她怎么可能会留自己母子俩在这荒郊野岭过年呢? 秋兰吐了吐舌头,道了声“奴婢去看看小少爷”便转身去了。 吴府中,这日吴二少忍着不耐问妻子道:“你什么时候跟娘说一声,派人去接大嫂和侄儿回府过年吧!马上就是小年祭灶了,总不能让大嫂和侄儿冷冷清清在外头。” 吴二少虽然恼火妻子对吴家生意胡乱插手,跟她吵了一番、警告一番之后也只能就这样算了。他总不能一家家店铺过去跟掌柜们说,让掌柜们别搭理他的妻子,他丢不起这个脸。毕竟在外人眼中,他们夫妻就是一体,这样将矛盾翻出去给众人看,今后他还怎么见人。好在上边几位大掌柜资历深、年岁长,不是轻易撼动得了的,如今自己又留了心,料想她也再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不去!凭什么我去说!干我什么事!”二少奶奶一听丈夫开口就帮柏凌霜说话顿时一股无名火“忽”的窜了上来,不酸不凉冷笑道:“大哥都没说轮到你来说?你这个做小叔子的也有点太关心人了吧!” 主动说接她回来?怎么可能!她巴不得她一辈子住在那郊野庄子上再也别回来呢! “你什么意思!”吴二少听了这含沙射影的话亦不由怒了。他向来像敬重大哥一样的敬重大嫂,自己的妻子对大嫂向来颇有微词他也是知道的,只当妇人家眼皮子浅,心眼儿小,没事就爱攀比、爱计较,他也没当一回事,见她说话如此不搭调,却是动了真火了。 二少奶奶头一仰,“什么意思你自个清楚!大哥都不急,你急个屁啊,那又不是你的老婆孩子!”她心里暗恨暗妒,柏凌霜,你究竟有什么好?都离开府上了还叫人惦记着,真是阴魂不散呐! “你!”吴二少气得说不出话来,片刻方道:“这种话大哥怎么好提起?你不说罢了,我去说!” “你站住!”二少奶奶心中一动忙叫住他,脸色微缓忍着气道:“你做小叔子的怎么好去说这话?别弄得回头满府的新闻!算了,我去说吧!” 吴二少一怔,将信将疑的瞅着她不吱声。 “怎么?”二少奶奶见他毫不掩饰对自己的不相信不由也怒了,冷声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难道说错了吗?哼,我这真是良心叫狗给吃了,好心没好报!” 吴二少见她答应下来了心中暗松一口气,忙道:“我又没说你什么!既如此你别忘了!”说着推说有事出门去了书房。妻子所言正是他亦有所顾忌的地方,若由他这个小叔子去说,的确是不太方便。她答应了最好。 “哼!”二少奶奶见他说完了这事儿理也不理自己不觉暗气,一掌拍在茶几上。真是一个个反了天了,从前他可是老实得近乎沉闷的性子,沉闷得自己心里都十分看不上,好啊,如今脾气见涨啊,动不动敢给她脸色看了! 二少奶奶闭上眼睛,缓缓的舒了口气,定了定神,睁开眼便叫人洗脸更衣,收拾妥当,又是一个神采奕奕、高贵在上的少奶奶了。 披上狐皮大裘,捧着手炉,二少奶奶带人去了老太太上房处。 老太太正歪在榻上养神,见她来了便笑着命请,二少奶奶请了安,陪着老太太说笑几句,便笑道:“娘,媳妇有件事――在心里头琢磨了好些天儿,不知当讲不当讲,特意来请娘示下!请娘拿个主意,媳妇才好吩咐下去呢。” 老太太闻言微微睁开半眯的眼睛朝她瞅了一眼,随意笑道:“有什么难为的事儿你说吧!说出来我老婆子给你做主。” 二少奶奶忙答应一声,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如今快要过年了,媳妇想着,这过年总得全家人团团圆圆的在一起那才吉利呀!是不是该叫人去接大嫂和君儿回来了?毕竟,她们也是咱们吴家的人,这过年都不回来,难免会叫人说闲话呢!” 老太太闻言眼中一黯,抬眸看向二少奶奶的目光越发的温柔慈祥,笑道:“你说的很对,正该这么着!这几日我总觉着似乎有什么事儿忘了交代,偏是想不起来!倒是你有心,提醒了我!你能这么想很好,那便安排下去吧,这就接她们回来!” 二少奶奶忙笑着答应,又谦虚了几句,又笑道:“儿媳妇笨手笨脚的,时常要来麻烦娘,什么事儿都得娘提点着,娘一时想不到也属正常!不如明日就派人去接大嫂他们吧,娘您看如何?” 老太太见她如此恭谦友爱更是欢喜,便点头笑道:“好,好!你决定就好!看着安排吧!呵呵,阿蓉你是越来越会办事了,这府上有了你,我也就安心享福了!”< /p> “娘您过奖了!”二少奶奶忙谦虚笑道,陪着老太太说笑了一阵便告辞去了。 二少奶奶心中暗暗得意冷笑,真当她白做人情么?反正她不来说也会有别人来说,没准不等人说老太太还自己想起来了呢!老太太这么死要面子的人,最后肯定会接她回来过年的。倒不如让她来卖这个好,既讨了老太太欢喜,又叫柏凌霜欠她一份人情,何乐而不为! 第二天,二少奶奶果然派了府上一名管事媳妇张氏,带着两名婆子一道去接吴大少奶奶主仆几个回府过年。 秋兰等看到马车自是欢喜,本就没有什么行李可收拾的,很快便整理妥当,一道上了马车往回赶。 马车刚刚使出庄子不远处,就看到五六个闲汉骑着瘦马迎面而来,见了她们的马车避在一旁,笑嘻嘻的瞅着马车指指点点说了好些话,然后爆发出一阵大笑。吴大少奶奶和秋兰等坐在车厢里,听到这阵爆笑声才知外头有人,秋兰不觉撩起一角帘子朝外瞅了瞅,柳眉杀气腾腾的竖了起来,在主子一记眼光扫过来,愤恨的甩下帘子。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主仆几个都没在意,更没想到坐在外边的婆子和那管事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古怪的相视了一眼。 吴大少已经得知妻儿回来的消息,笑着在门口迎接,一把抱过儿子,向妻子笑道:“弟妹也是,竟没先跟我说一声,不然我去接你们多好!咱们快回屋去吧,屋里暖和,你好好歇一歇。” “谁接还不是一样!哪里非要你去一趟呢!”吴大少奶奶微微一笑,同丈夫一道走着,随口笑问道:“是弟妹向娘提起去接我们的吗?” “是啊!”吴大少顿了顿点点头,有些愧疚的望着妻子小声说道:“你不会怪我吧?其实我也想提的,又怕提了娘生气反倒对你不好。我原本还想着这两日去看你,顺便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好法子在娘跟前露露口风呢,没想到弟妹竟先说了!到底是一家人,弟妹还是挺好的……” “我怎么会怪你呢!你能这么想我才放心呢!”吴大少奶奶温和一笑,点点头道:“嗯,你说的没错,弟妹她的确是有心了!” 她会真心盼着自己回来?不过是猜中了老太太的心思趁机卖个好讨个巧罢了!这点儿心思瞒得了旁人又怎么能瞒得过自己! 吴大少呵呵一笑,“回头咱们好好谢谢二弟和弟妹!” “嗯,应该的!”吴大少奶奶一笑,同丈夫一道回了松罗院。 柏嬷嬷早率着众人迎出院子来,见她母子回来眼眶不禁微微湿润了起来,忙领着众人含笑上前见礼,吴大少奶奶忙上前笑着亲自扶住了她,主仆相见少不得有一番热闹欢喜。 更衣梳洗妥当,吴大少奶奶便与丈夫抱着儿子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神色淡淡,既不多话也没刁难她,坐了不一会儿便示意他们夫妻回去,只把孙儿留下哄逗。 吴大少奶奶便交代了奶娘一番,与丈夫双双告退。 没想到,还没到晚饭时候,老太太那边便来了人,命吴大少奶奶过去一趟,说是有急事,来人还特意交代,吴大少不必过去。 吴大少奶奶心中微微有些诧异,细细想来并没有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便笑着答应,带了柏嬷嬷和秋兰两人一起过去。 到了老太太那边,才发现暖阁中气氛有些不对,老太太冷着脸色端坐在上,她的身旁站着二少奶奶,一旁侍奉着两名伺候了许多年的嬷嬷。 二少奶奶见她们主仆进来,微微抬头,眸光闪了闪,唇角若有似无的勾了勾。 吴大少奶奶心中虽惊,仍神情平静的上前福身施礼,陪笑道:“娘,您找我呢!” 老太太猛地抬起头,两道锐利的目光如同两把利刃直直的朝她望过去,那目光中的憎恶、恼怒毫不遮掩。 老太太绷着脸,不紧不慢道:“你在那庄子上住的可还习惯?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啊?” 这话是从哪里说起?不光吴大少奶奶,柏嬷嬷和秋兰也同时变了脸色。 “有劳娘挂心了,媳妇一切还好!每日里光在庄子上带着君儿,并未出庄子半步,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吴大少奶奶目光坦然而温和的看了老太太一眼,随即轻轻说道。 “是吗?”老太太一向来最欣赏这个儿媳妇的就是她那股子临危不惧的镇定劲,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不慌不乱,叫人见了心里也踏实。可是此刻见她如此,却令老太太更恼。老太太哼了一声道:“是吗?你既是闭门思过,阿蓉才为你挑了处偏僻的庄子,呵呵,想不到那庄子倒成了菜市场了!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呐!” “儿媳不明白娘这话是何意!”吴大少奶奶大惊。 “跪下!”老太太见她竟还不承认无比愤怒,厉声喝道:“柏凌霜,若你行得正坐得直,怎么这么昭野男人啊?嗯?听说今儿回来路上都不消停呐!你就这么不甘寂寞,你对得起我儿子、对得起我们吴家吗!” 吴大少奶奶和秋兰同时心中大震,知道定是着 了二少奶奶的道了。 吴大少奶奶心中又惊又怒,不知这周蓉唆使人怎样在老太太跟前添油加醋,今日去接自己的张氏婆子,是个最嘴碎爱说闲话的,偏生她又是老太太的陪房,看在老太太的面自己并不好把她怎么样,况且她也只是爱拨弄是非并不是大奸大恶,从前自己当家时是警告小有惩戒过她好几回的,只怕她也是含恨在心,今日见了那几个闲汉,又受了人挑拨,还有什么话说不出来的?想不到自己一时疏忽却是栽在这里了! “娘!”吴大少奶奶慌忙跪了下去,正色道:“娘,儿媳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儿媳冤枉啊!” 秋兰和柏嬷嬷见她跪了下去也忙在她身后一并跪下。 “你不知?”老太太冷笑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给你面子你不要,非要人证据在你才无话可说是吗?我知道,你是怨我把你送出府去,这是故意败坏我吴家的清誉呢!你还真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想到自己儿子头顶上的帽子绿油油的,老太太便气得肝疼。 吴大少奶奶虽是武将人家出身,可一个清清白白的年青妇人哪里受得了婆婆这么重的话?眼眶中不觉涌上泪水,垂着头强忍着道:“娘,儿媳同夫君一向恩爱,如今连儿子都有了,儿媳也是要脸面的人啊,怎么会这么糊涂呢!” 老太太听了张氏一番话早已气得七窍生烟哪里肯听她辩解,冷笑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你行的正坐得直怎会发生这等事?阿蓉,你给我去查,好好的审问庄子里头留守的人员和跟着去伺候的丫头婆子,我倒要看看有几个嘴硬的!再叫人好生查访今日路上碰到的那几个人,不是要证据吗?你等着便是!” 吴大少奶奶心中大震,让周蓉去查?秋兰和秋霜肯定不会出卖自己,奶娘就不一定了,毕竟她还有一家子要养活,庄子上那一对留守的夫妇更靠不住,到时候周蓉威胁利诱之下,还不是叫他们说什么就说什么!至于那些闲汉,本就跟周蓉脱不了干系,想要什么样的口供没有? 第142章 小姑备嫁,悲催的二十八双鞋(8000+) 吴大少奶奶心中一时纷乱如麻,二少奶奶却是暗暗乐得差点儿笑出声来,心道柏凌霜啊柏凌霜,这回我看你怎么身败名裂!只要坐实了这事儿,看我那大哥还拿你当宝贝不!没准一条白绫便了结了你! “娘……”二少奶奶做戏却要做足,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表现出自己的大度、善良和友爱,不免面露不忍和犹豫,陪笑道:“娘,您就饶了大嫂这一次吧!也许这只是一场误会呢!大嫂,您快给娘陪个不是,求娘谅解吧!都是一家人嘛,有什么事儿不好说的?况且这大过年的――” “行了!”老太太却是越听越恼火,冷着脸道:“谁也不准求情!谁要是再求情赶紧离了我这里!哼,大过年的还要给我老婆子添堵,这是哪家的家教!油” 二少奶奶面上微红,为难的垂下了眼眸缩了缩身子,小声答了个“是”字不再吱声。 “娘!”吴大少奶奶垂首道:“儿媳真的没有做什么有辱门庭之事,娘既不信,便叫人去查好了。”她突然想到了春霞给她的那枚宝石戒指,手里有这东西在,周蓉就算编造出来什么那又怎样?到时候死的是谁还不定呢! “你!”老太太叫她这不软不硬的话碰得一瞪眼,瞅着她冷笑道:“好,好,很好!” 秋兰却是急了,那枚戒指的事儿关系重大吴大少奶奶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吩咐秋霜去查也只是吩咐而已,秋霜见她在春霞来访之后突然这么吩咐私心猜度是春霞无意中看见了什么,也不知戒指的事儿。 秋兰不知吴大少奶奶手中握有最后一张致命的王牌,只当自家主子犯了倔强耿直,不由大急,心道我的奶奶呀!您虽然行得正坐得直,可这事儿老太太交在二少奶奶手里去查,别说这事儿本就是她主使,即便不是她主使,她也定会落井下石的,您纵然再清白哪有如何?您可真是糊涂了! 秋兰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膝行上前几步,朝老太太磕了三个响头,抬眸说道:“老太太!大少奶奶是冤枉的!其实我们去那庄子上住没过几日,就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前去周围鬼鬼祟祟的打探,奴婢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怎么找到哪儿、又有何目的的!奴婢和秋霜便将那些人都打发了,并没有惊扰到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每日里在庄子上带孙少爷,并无踏出庄子半步!老太太明鉴呀!郭” 二少奶奶眼看事情要成,没想到秋兰却冲出来说了这么一番话,她一惊之下不觉又乐了起来:这丫头看来真是急疯了,什么话都敢说!当老太太是傻子吗! “秋兰!”二少奶奶细长的眼角微微一挑,蹙眉低训道:“我知你这丫头忠心,老太太跟前却也不该大呼小叫不成体统!还不快退下!胡说八道什么呀!你想连累你主子罪加一等吗!” “奴婢所言句句是实,二少奶奶这话什么意思!”秋兰冷笑道:“奴婢和秋霜心中一直好奇,那处庄子如此偏僻,又是咱们吴家的地盘,若无人指使唆使,那些闲汉又怎么可能知道那处、怎么敢前去捣乱?奴婢们商量着不愿再给大少奶奶添烦便也没在大少奶奶跟前提起这事儿,正好,不知哪个这么坏心眼儿落井下石想要败坏我们大少奶奶的名声,二少奶奶倒是不妨好好的查一查!” 二少奶奶不禁恼羞成怒,她心中本就有鬼,秋兰这话分明句句刺痛了她,她强忍着恼怒淡淡笑道:“是吗?那还真要好好查一查!你说早就有人去找茬了?你说你和秋霜打发了人,呵呵!不知你们是怎么打发的啊?” 秋兰和秋霜当初并未露面,那些闲汉泼皮不是莫名摔了骨折就是被不知哪儿飞来的石子狠狠打中脸上等等,只能暗道晦气,并不知晓被人捣鬼,二少奶奶自然就更不知。 秋兰见她眸光不屑,语带讥诮,心中极是不平,骄傲的扬眉说道:“二少奶奶许是忘了,我们大少奶奶出自将门,奴婢们从小在柏府长大,刀剑拳脚功夫虽算不得精湛却也学了几套!就是我们大少奶奶,也使得一手漂亮的鸳鸯刀、柏嬷嬷也会几路拳脚呢!打发几个小毛贼又算得了什么!”秋兰还不解恨,又道:“那庄子上只有一对看守打扫的仆妇,二少爷好心送去护院的三个家丁又被二少奶奶说府上缺人唤了回来,遇上了事儿奴婢们不为主子分忧,难不成还让主子亲自动手吗!” 秋兰此言一出,众人皆怔住。 老太太听到那后一句,更是目光锐利的猛朝二少奶奶盯了过去。 二少奶奶不觉涨红了脸,分辨道:“当时府中确实缺人办事,我并不知他们去了庄子上大嫂那里,是恰好吩咐了事情交给他们办,谁知底下管事也不解释一声儿便差人去庄子上叫人了,我――” “娘!”吴大少奶奶仿若没有听到二少奶奶的话,轻轻说道:“秋兰所言不假,此事儿媳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只是想着嫁过来之后将来没有必要再动用功夫便没有说,女人家讲究贞静贤淑,舞刀弄枪终归不妥……” 二少奶奶见老太太没吱声追究自己调人的事心中暗松一口气,却立刻又不忿起大少奶奶插嘴打断自己的话,便小声嘀咕道:“到底是女子,功夫真这么 tang好?还能对付得住几个大男人?再说了,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 “二少奶奶不信是吗?”秋兰冷笑道:“不如二少奶奶这就传几名府上的家丁过来,我秋兰一个对付八.九个不成问题!二少奶奶以为如何?那些闲汉还不知是谁撺掇唆使了去的呢!哼,晓得大少奶奶住在那儿的人可不多呐,污蔑了大少奶奶谁最得利谁心里最清楚!” “你!”二少奶奶怒道:“你什么意思!” 秋兰豁出去道:“奴婢什么意思二少奶奶应该心知肚明才对!我家大少奶奶何等出身、何等品行,岂会招惹那等下贱的无赖闲汉!还一去好几个!这背后若说无人挑唆指使故意想要败坏大少奶奶的名声,说死奴婢也不信!” “大胆贱婢!”二少奶奶大怒,惊怒之下扬起了手,耳中传来老太太低低沉沉的一声轻哼心中一惊,忙将手收回,急道:“娘!儿媳冤枉啊!” “二少奶奶,奴婢并未指名道姓这唆使使坏的人是您,您冤枉什么呀!”秋兰轻轻嘲讽的道。 “你!”二少奶奶这回是真的气炸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哆嗦着唇,手指一直抖一直抖,指着秋兰说不出话来,半响方怒道:“你分明就是陷害我、暗指我?不然你说便说,用那般眼神瞧我做什么!娘,这丫头如此没上下尊卑――” “行了,都别说了!”老太太也不是糊涂人,先前是突然间听了陪房张氏那一番话措手不及,想到自家媳妇在外头做下这等丑事,居然还叫下人给看见了,还是个下人来告诉自己,她这张老脸当时就涨得通红,怒气一股一股的只往脑门上冲,只想把这有辱门风不要脸的女人狠狠的教训一顿然后再发落,哪里还顾得着想其他?秋兰这番话虽然有些生硬不中听,但却点醒了她:就算儿媳妇真的要在外头偷男人也断断没有一去好几个的道理!只怕这妮子说的还真对了,这事儿是有人蓄意为之! 当然,老太太心里也犹豫,并不相信是二儿媳干的,二儿媳最近表现很好,而且还是她主动提起去接大儿媳回来的,论理她不会起这般心眼才对。莫非,是吴家生意上的对头干的? “是真是假,这事儿回头我会叫人彻查,好了,没什么事儿你们都下去吧!”既然涉及外人,这事儿交给一个内宅妇人去查自然就不方便了,老太太便如此含糊说道。 她并没有斥责二少奶奶半句不是,毕竟,如今是她当着家,若大儿媳一回来自己便训斥二儿媳,下人面前她往后还怎么管?况且这一阵子以来表现都很好,她很满意,并不相信会是她暗中使坏。 二少奶奶却是暗暗失望,没有想到眼看就要到手的彻查权力就这样没了!她心里暗暗琢磨着,得赶紧命那几个闲汉泼皮去乡下躲一阵子,别叫人查出什么端倪来,至于柏凌霜,这回倒是便宜她了! 吴大少奶奶心中微微有点失望,没想到婆婆这么轻易就放过周蓉了,也只得答应一声起身。 秋兰也有点不甘,不过也许这已经是较好的结果了,只要不是二少奶奶来主持这件事,就没什么可担心的。秋兰瞟了二少奶奶一眼,正好她冷冰冰的朝自己怒目而视,那跃跃欲试的神情分明正是想找茬,秋兰心中冷笑,她岂能容她先开口,令自家主子为难?便又朝老太太磕了个头,正色道:“老太太,方才奴婢失礼了,老太太跟前岂是奴婢可以放肆的?只是奴婢不忍大少奶奶背这污名因此斗胆!老太太您明察秋毫,定能主持公道、还大少奶奶一个清白!奴婢不分尊卑、以下犯上,请老太太责罚奴婢!” 吴大少奶奶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有说。秋兰这丫头,真正是―― 老太太也是一怔,原本她正是欲发作秋兰的,无论如何一个丫头在自己面前如此无礼,等于挑战了她的尊严,她岂能不恼?可此刻听秋兰这么一说,心里却有点犹豫起来。 二少奶奶眼角余光瞟见老太太似有松动饶过秋兰之意哪里肯罢休,微微一笑说道:“这丫头倒是个机灵的,还懂得主动请罪!众人都知老太太您是个仁慈的,看在她这么主动的份上,便饶了她这一遭吧!” 老太太闻言眉头轻轻的蹙了起来,心中显然不太痛快。二少奶奶一席话话中有话,显然是暗示秋兰分明以退为进,知晓了自己的性子故意做这番姿态呢! 吴大少奶奶神色未变,脸色也未变,眸光却微微的冷沉了下去:这个女人真不知是什么心肝,专干损人不利己之事! 秋兰倒是坦然,她是存心请罪,并不如二少奶奶所想,老太太罚她,才正合了她的意。 遭二少奶奶那么一说,老太太不罚秋兰都不行了,便道:“你既知错可得记在心里,若有下回比不轻饶!革三月月钱,到佛堂里菩萨跟前去跪一个晚上!若非看来快要过年不宜动刑,非要打你板子不可!若有下回,两罪并罚,去吧!” “是,奴婢谨遵老太太教诲!”秋兰恭敬答应,起身随着吴大少奶奶去了。 “委屈你了!你这丫头真是,何必强出头呢!”走在路上,见四下无人,吴大少奶奶不 觉轻叹。 秋兰无所谓笑笑,说道:“奴婢怎能眼睁睁看着大少奶奶您遭小人暗算?不就是跪一晚上吗?无所谓的!” “你呀!”柏嬷嬷眉头也蹙了蹙,说道:“下回说话别这么冲了,好在这会儿是大年下,不然那十板子下去有你受的!这样冷的天,在那佛堂里跪一晚上也不是玩的,等会儿多穿两件衣裳!” “知道啦!”秋兰笑了笑,说道:“我身体底子好,没事的,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说着不觉疾步来到吴大少奶奶身旁,压低嗓音说道:“大少奶奶,奴婢可等着您为奴婢出这一口恶气!” “放心,这口气会出的!”吴大少奶奶眸光一寒。她之所以隐忍,不过是存了投鼠忌器之心,并非怕了谁!人家非但不知见好就收反而步步紧逼,那就休要怪她不客气了。 过小年前,春霞姐妹和杭东南也回了乌桕村。 散心了这许久,彩霞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村里人叫顾山的手段给惊着了,况且除了柳氏那种人谁好端端的会去当面揭人的疮疤?这事儿仿佛没有发生过似的水过无痕的过去了,彩霞原本有两分忐忑的心情也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杭家那边因为春节里就要办喜事,又要准备过年的事项,春霞一回来就被叶氏抓了壮丁,忙得不停。 小年祭祖之后,春霞便不再回县城离了。杭东南却是没有这么早放假,相反越是年边反而越忙,小年过后一大早便裹着大氅牵着马出了门。 春霞恋恋不舍相送,撅了撅嘴眼巴巴道:“衙门里不是有许多捕快吗?你把事情安排好,跟大人说说,早点儿回来吧!你不在人家不习惯……”更主要是,你不在,我一个人承受不来啊!婆婆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杭东南也不舍她,轻轻抚了抚她的脸,将那被风吹乱的发丝小心的掠至她小巧的耳垂后,触手感觉她的耳朵有些凉,便不觉握了握,柔声笑道:“我也不习惯,放心,我很快会回来的!” 春霞微微一笑,两人还在四目传情,背后叶氏已经扯着嗓门叫道:“东南,你怎么还不走呀!别耽搁了叫人说嘴!小霞,你还不回来,我还有事交代你呐!” “去吧,我该走了!”杭东南一笑,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不知道婆婆是不是在身后盯着呢,春霞面上一热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嗔他道:“走便走,谁准你光天化日动手动脚的?” 杭东南哈哈一笑,翻身上马飞驰去了。 “小霞!小霞!”叶氏的叫声又在院子里响起。 “来了来了!”春霞连忙答应,转身进去。 “娘,还有什么事儿您吩咐。”春霞努力使自己笑得讨好。 叶氏却不买账,白了她一眼说道:“得了得了,甭笑了,指不定心里怎么嘀咕我呢!你去看看小蝶,帮她纳纳鞋底!要不然她怕是赶不及做鞋了!”说毕又抱怨道:“那冯家也是,怎么怎么那么多的兄弟妯娌、侄儿侄女,是想累死我女儿吗……” 说到女儿叶氏心疼不已,叶氏心疼女儿,根本没想过把她这么早就嫁出去,冯家可谓是打了杭家一个措手不及。那什么嫁衣啊、枕套啊、帐子啊都小蝶根本没动手绣过,这阵子紧赶慢赶才把嫁衣绣了出来,枕套、帐子什么的是不行了,叶氏虽不甘也不得不叹气作罢,让春霞他们在城里买现成的。可是鞋子,还是得做啊。 “哦,行!我顺便陪小蝶说说话!”春霞听了她的抱怨不禁暗暗好笑,忙一头钻进杭小蝶的房间里去了。 不过那冯家的人口还真的多了点,上头一个老太太,然后往下是公公婆婆,然后是大哥大嫂加上他们的两儿一女、然后是二哥二嫂加上他们的两女一儿,再加上小蝶未来的夫君,春霞掰着手指头算,十四双鞋…… 她不禁暗道侥幸,还好,杭家的人口比较简单。 小蝶正埋头跟手上的鞋子奋斗,看到春霞进来欢喜得眼睛一亮,揉揉发酸的脖子说道:“嫂子,你来陪我吗!我都快要闷死啦!” 春霞便笑道:“嫂子不但来陪你,还来帮帮你,做了多少了?我帮你纳鞋底吧!”不能替她绣,纳鞋底却是可以的。 “太好了!谢谢嫂子!嫂子,你真好!”小蝶顿时感动得不得了,又沮丧的叹气道:“我才做了十双,还有好多呢!” “不多不多了!”春霞心中一松,笑道:“这不是还有四双就好了吗?很快了!咱们过年前就搞定,然后舒舒坦坦的过个好年,好不好!” “嫂子,我也想啊,只是不行啊!”小蝶听她这么说越发的郁闷和沮丧,说道:“我那婆婆叫人来说了,说是成双成对意头才好,还说青冈村的新媳妇都是这样的,所以,我要做的鞋不是十四双,是二十八双!” “……”春霞瞠目结舌,二十八双!也就是还差十八双。 她只得按下心中的震惊和无奈,忙又笑着安慰道:“没事没事,咱就绣简单点的花样就好了,有我帮你纳鞋底呢,很快的!” 嗯!”小蝶听她这么说这才展颜一笑,用力点了点头。 春霞便陪了小蝶在房间里坐了一整天,除了吃饭便又闷头接着干,一天下来头晕眼花,比自己当初累多了! 晚饭后,见小蝶还在穿针引线手下如飞,春霞忍不住劝道:“晚上早点休息吧,这样坐一整天下来不累吗?眼睛花了万一绣错了更加麻烦!早早休息养足了精神,明儿动作也能更快些呢!” 小蝶抬头无奈苦笑:“可是我娘不让啊,正月里头闺阁中忌针线,不然是不吉利的,这些活计我得年前做完呢!好嫂子,你给我捏捏,我脖子后头酸疼死了!” 好像是有这么个风俗,春霞也无话可说了,只得叹了口气以表同情,过去帮她揉捏后颈,顺便自己也养养精神,等会儿好继续陪她奋斗。 姑嫂两个这厢正忙着,忽听得外头传来一阵喧嚣,叶氏惊讶而大的声音,“东南!哎哟喂,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快,快进屋,这路上不得冻死了!” “娘!我没事!”杭东南笑了笑。 春霞的心猛的剧跳起来,他这时候回来,定是为了她吧?这样冷的天,这个人还真是―― 小蝶狡黠的眨了眨眼睛,朝春霞抿唇一笑说道:“嫂子,我哥回来了呢,你还是快出去看看吧!不用陪我了,我这里没事!” 春霞心中实则挂记着杭东南,闻言也没有推辞,便笑道:“那我先出去了,等明儿再来陪你!” “嗯!”小蝶笑笑。 春霞便忙走了出去,叫了声“相公!” “你看你!”杭东南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的话呢,叶氏就一眼瞪过来了,冷着脸道:“做人家的媳妇的,就这么不心疼你男人!这么晚了还叫他回来!他不在怕我吃了你怎的!” 春霞嘴唇动了动不知该说什么,婆婆怪她也有婆婆的道理,若非是为了她,杭东南自然不会这样天气连夜赶路,这一点任谁都看得出来,况且早上她也表现出对他恋恋不舍,这才惹得他不放心。春霞不禁懊恼。 “娘!”杭东南忙道:“不管阿霞的事儿,是我自己想回来的!路上不冷,明天也可以去晚一点,我一个人无聊,便想回来看看。” “哦!”叶氏哼了一声瞪他道:“想回来看看呐,怎么从前也没见你想回来看看!”叶氏心里又心疼又气,又暗恼儿子没出息,娶了个媳妇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还没断奶吗非得你看着一天也离不得! 要是春霞听到了婆婆这番腹诽定要反驳他才是没断奶的那个…… 杭东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好讨好的瞧着老娘笑。 这就是心虚的表现啊,叶氏更加恼火,恨道:“没出息!” “行了行了!”杭赞听不下去了没好气道:“大晚上这么冷的天儿子好不容易回到家,你说你不消停消停还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真是!” 杭赞说着又忙问杭东南吃过饭了没有? 杭东南其实吃过了,可他觉得此时如果说没吃过老娘应该就会放过他了,于是果断的摇摇头,笑道:“最近忙,还顾不上呢――” “你这孩子!”叶氏果然瞪了他一眼忙道:“那怎么不早说呢!我说小霞,你还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你男人做吃的去!” “哦,我这就去!”春霞点点头转身去了厨房。杭东南说了声“我也去烤烤火”也跟着去了。 叶氏对着杭赞愤愤不平的嘀咕了几声,愤愤不平的在堂屋坐下烤火。 “你真是!怎么突然这么晚跑回来了!我又没叫你晚上要回来!”进了厨房,春霞便扑入他怀中贴在他胸膛上紧紧的抱着他。 “别,我身上寒气重!”杭东南伸手扶了扶她的肩脚步下意识向后退了退试图推开她。 “不要!”春霞将他抱得更紧,撇撇嘴道:“明日别这样了,叫人怎么放心!” 杭东南笑着轻轻圈着她,抚了抚她的秀发说道:“放心,还能有人暗算了我不成!我回到家里头,冷冷清清的,怎么也坐不住,想你想得受不了,所以就回来了!好媳妇,你这么狠心,还要赶我走!” 春霞“嗤”的一笑,抬头嗔他道:“谁要赶你走了!只是这大晚上多冷!” 杭东南不在意道:“晚间策马疾驰,不过两刻多钟罢了,当不得什么!再说,我又不是没在冬日夜间赶过路。” 春霞便不再说什么,放开他拉着他在灶前坐下笑道:“你烤烤火,我给你下碗面条吧!吃着也暖和些。”说着几下子便添柴重新燃起了火。 温暖的火光阵阵袭来,杭东南含笑看着火光中的人巧笑嫣然、含情脉脉的望着自己,不觉拉着她的手笑道:“其实我用过晚饭了,这不怕娘继续唠叨才这么说,你随意弄点就好,多陪我一会儿……” 这个人,什么时候心眼儿这么多了!春霞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瞪他一眼笑道:“你可真是!叫娘知道了,肯定又说是我的主意!” 杭东南笑道:“她不 会知道的!” 春霞哼了一声,便也没再麻烦,随意给他下了个鸡蛋面,加了些青菜香菇,随意应付便罢了。 生怕老娘逮着又是一顿训,用过面两人极有默契的腻歪在厨房里不肯出去,好半响叶氏在外头叫人了这才出去。 叶氏哪有不知儿子那点小心思的?却是瞪了春霞一眼,叹道:“夜也深了,明天还要起来赶路呢,我看你们也累了,赶紧洗洗歇了吧!” 杭东南求之不得,刚才跟媳妇腻歪,心里和身体里的火苗早已跃跃欲试的抬头燃烧起来,巴不得这会儿就抱着媳妇回房,便点头笑道:“爹娘你们也早点歇着!” 一时洗漱收拾妥当,进了房间,两人便迫不及待拥抱着吻做一团。 春霞知道他夜里冒着冰冷寒风回来就是为了同自己温存,她心中亦感念他如此相待,岂有不配合?亦双手圈着他的脖子,身子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磨蹭着,吻得缠绵之极。 她的主动和热情无疑最深最诱惑的邀请,杭东南猛的将她推着抵在门上,粗着呼吸攫着她的丁香小舌狠狠的吮.吸品咂,在她口腔中掠夺得一塌糊涂。 春霞叫他闹得头晕目眩身子发软,只好紧紧的攀附着他才不至于站不稳脚步。 身后的门吱吱嘎嘎的时而轻轻响动起来,是被他推她蹭的。春霞吃了一惊,忙捶着他唔唔的抗议起来。 谢谢梅若云的月票、谢谢13991623262的2个荷包,抱抱~~~ 第143章 矜持得过分的新姑爷(8000+) 杭东南当她憋不过气来了便恋恋不舍放开她的唇,额头抵在她的额上蹭了蹭低笑道:“霞,你天天这样待我便是天上下刀子也要天天回来。” 春霞脸上一红在他胸膛上轻轻捶了一下娇喘着嗔他道:“你就惦记着这点儿事!” “你是我媳妇!”杭东南说的天经地义,低低一笑,又要去吻那娇艳潋滟的红唇,她的滋味他怎么品尝都是尝不够的。 “别、别在这儿啦!”春霞忙抬手轻轻掩住他的唇,柔声道:“你那力气,万一把门撞坏了,我不要见人啦!” 杭东南一笑,“那咱们上床!”从善如流的打横抱着她朝床榻走去。将她一把放在榻上,随身顺势便扑了过去,却没有立刻就亲吻,而是撑着身子俯身看着她,眸光闪烁,嘴角噙笑的在她的五官上一点一点的逡巡浏览纺。 他抬起一手,略显粗糙的指腹轻轻的抚过她的眉眼唇鼻脸颊,和着那样的目光,令春霞的脸“腾”的一下烧得通红。 “你、你别这样看人家……”浓郁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她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伸出粉红的小舌轻轻舔了舔嘴唇低低的抗议瓯。 “好看,还不许人看!”杭东南低笑,见她双颊泛红,水眸中春潮荡漾,眼角眉梢尽显妩媚撩人风情,再见她伸出小半截粉嫩小舌舔着嘴唇无限风情诱惑,脑子里轰的一下,下腹一阵灼热,俯身便狠狠吻了上去。 春霞呻吟一声,水眸半眯仰着头承接他的吻,伸手圈住他精壮的腰身,杭东南的吻流水般顺势而下,所过之处带起片片火焰,撩拨着她体内的***。当他近乎粗鲁的撩开她的衣襟,埋首与那柔软丰盈的双峰之间舔舐抵弄,她颤着身子,咬着唇压抑的呻吟起来,修长的玉腿难耐的磨蹭着他的腿,玉足绷得紧紧。两人一时都有些意乱情迷起来。 杭东南突然从她身上撑了起来,几下剥掉彼此的衣裳,大掌在她柔滑滚烫的身子上游走揉搓,时而在胸前丰盈上用力一握,轻轻把玩着顶端的红艳果儿。他轻轻舔舐着她的耳畔颈窝,将她的耳垂含在口中,轻喘着道:“霞,舒服吗?你这模样儿真美,你男人爱死你了……” 春霞身子颤得不行,浑身酥酥麻麻的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来,咬着唇的小嘴内发出小猫似的呜呜的声音,只觉体内血气冲涌,浑身火热,令她几乎要爆炸开来急欲找个出口发泄。 她双腿开始无意识的蹭他,一手叫他压着动弹不得,另一手无力的在他精壮赤.裸的胸膛捶打着,呜呜的哀求道:“东南,东南,别闹、别闹了!” 杭东南低低一笑,在她胭脂般娇艳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大手游走探索往下,轻轻分开她纠缠在一起磨蹭的双腿,只轻轻一触,便感觉身下的女人低低惊叫着大颤了一下。“想要了?”他低低笑问。 他的手指触上,她情不自禁的便主动靠过去,期望得到更多的舒缓,闻言也顾不得什么羞耻,咬着唇“嗯嗯”的点头,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小手胡乱碰撞,触到他的坚硬滚烫便再也不放,用力的捏了一下,强拉着他去她那处。 “霞!”杭东南蹙着眉闷哼一声,她动情难耐他何尝不一样,在这种事儿上男人的***永远比女人要强烈的多,他只是强忍着要她的冲动想要多欣赏一下她的娇媚和柔软,叫她这么一搅弄哪儿还能忍得下来?当下一把揪住她使坏的小手用力按住,找准了地方一个挺身,直刺深处。 春霞满足的叹息了一声,抱着他的腰身,鼻息咻咻的娇喘着,见他不动,便不满意的扭了扭身子,在他耳畔腻声道:“你倒是动呀!” “别闹!”杭东南僵着身子将她压着,额上冒出了大颗的汗珠,她那里温暖而紧致,紧紧的绞着他,仿佛有无数张小嘴在吸着他,那***的滋味实在折磨得紧,他倒是想动,只是这么刺激他哪里就敢。 身下的女人却是不满,虽然被他压制不方便动弹,但并非一点儿也动不了,娇娇哼哼的非要扭着身子不依。杭东南好容易缓过那阵劲,伸手在她柔软滑腻的臀上轻轻拍了两下揉搓道:“不听话,今晚别想放过你!”说着抱着她柔软的腰肢大力的冲击起来。春霞颤得不行,***舒展的快意潮水般席卷而来,她紧紧的攀着他的背,呻吟着,挥洒着,与他折腾的不知今夕何夕。 屋外寒风呼啸,屋里春色撩人,难舍难分。 纵欲的后果就是次日早上腰酸腿疼,身子散了架般的难受,春霞痛苦的翻了个身忍不住轻轻呻吟,抬手揉了揉自己可怜的腰身。身体车轮碾过一般的难受。 杭东南自然如同每一次畅快淋漓欢爱之后一样,神采奕奕,精神抖擞,听见她的呻吟便将她揽着柔声笑道:“身子又酸疼了?再多睡一会儿吧!” 春霞撇撇嘴,眼神甚是幽怨。虽然每次过程很美好、很***,而她也享受到了,可是次日醒来一看到他笑得像只吃饱喝足的猫一般心满意足,身心都透着舒坦和精神,她便又觉不服气起来,觉得自己吃亏了,吃大亏了! 杭东南呵呵一笑,轻轻吻了吻她的额上、脸 tang上,无限爱怜道:“宝贝,你这样看我当心我又忍不住――” “我还是起吧!帮娘做早饭去!”春霞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推开他,翻身坐了起来。 杭东南不禁呵呵笑了起来,便也起身,拥着被子将两人裹着,长臂一伸,将衣裳拿了过来,“我帮你穿上!” 春霞微睨了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顺手将乌油油的一头秀发拢在一处,由着他帮自己系上肚兜、穿上中衣。 杭东南瞧着她纤细的脖颈、优美光滑的背后,还有那雪藕似的一段酥臂,不觉又心痒痒起来,自身后将她拥着少不得一番亲热腻歪,见她胸前、臂上、颈上尽是自己昨晚留下的痕迹不觉又心疼,磨叽了好一阵方穿好衣裳一同出门。 叶氏和杭赞习惯早起,此时早已起来,叶氏瞧了他两人一眼,见春霞面上残韵犹存,容光焕发,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水溶溶的,虽然微微垂着,乍一抬起叫人看见便觉格外妩媚,便知二人昨晚定是不知怎么折腾。 她心里不由暗恼:这混账小子还说不会娶了媳妇忘了娘呢,哼,只怕早把他娘我忘了干净了!大晚上冰天冻地急巴巴的往回赶,就为了跟他媳妇做这事儿,真是没出息! 她斜着眼不动声色打量春霞,心道这丫头脸蛋就那样,胸不大屁股也不翘,脾气还不讨好,真不知我家这混账东西看上她哪一点,愣是一天也离不得! 抱怨归抱怨,叶氏到底还是心疼儿子的,他们出去洗漱她便赶出去叫道:“东南啊,娘先给你做好了早饭,你赶紧吃点儿上路吧!路上慢慢的,别着急,你骑着马省得有风冻着了!” “知道了,娘!”杭东南笑着回头答应一声,又笑道:“娘您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的――” “什么麻烦!”叶氏没好气瞪他道:“我可是你娘,咱们是有血缘关系的,那是什么人都不能比的!旁人不晓得心疼你,娘还能不心疼你呢!” 杭东南听她这话明里暗里又在挤兑媳妇了,心中甚是无奈,只装作没听明白,含糊笑道:“我知道娘您心疼我,可您要是累着了儿子也心疼您呢!” 叶氏见他不接自己的话来了这么一句不觉微微恼火,赌气钻厨房里去了。 杭东南匆匆用过早饭,便裹上大氅牵了马出去,春霞照例欲送他到门口。 “今儿晚上你还回不?”叶氏在背后问道,颇有点虎视眈眈的瞅着他。 “回!”杭东南回头毫不犹豫来了一句。 叶氏气得说不出话来,片刻方道:“随你!”转身又忿忿自去生闷气了。 杭东南和春霞无奈一笑。 “要不,你还是别回来了吧……”春霞不觉小声说道,也许是因为两人跟公婆分开独居惯了,跟公婆住在一个屋檐下,两口子胡天胡地的亲热,春霞今儿一早起来竟然觉得有点心虚害臊,都不敢抬头看公公婆婆。 “还是回吧!”杭东南笑嘻嘻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凑过去低声笑道:“不回来我睡不着!” 春霞恼得脸上微热,咬唇嗔他一眼抬脚便朝他脚面上踩去。 杭东南轻而易举避开,哈哈一笑上马扬鞭去了。 天地良心,他可没有说谎,一个人睡那冷被窝他可不习惯!哪里比得上媳妇娇娇软软的身子抱在怀中来的舒服呢?更别提还有更加***令他即便是死也无怨无悔的福利。 早饭后,春霞仍旧进了小蝶的房间帮着纳鞋底,不一会儿春分也过来了,三人说笑一阵,春分便也顺手拿着帮忙做起来。 杭小西和杭小北兄弟俩前些天也回来了,春分原本也偶尔来帮忙的,只是这些天丈夫回来忙着陪丈夫便没有过来,两人新婚燕尔便分别,重逢之下岂能不***?好些天过后这把火渐渐的恢复了正常燃烧的强度,想起小姑子,又想到春霞回来了,这才抽了空过来看看。 说了一阵子话,春分便向春霞笑道:“怎么不叫彩霞也一块儿过来坐坐呢,她一个人岂不是闷?” 春霞一拍脑袋,懊恼的笑道:“亏得大嫂你提醒,我怎么把这个忘记了!”说着便放下手中的活计奔去叫彩霞。姐姐那双手天生就是做这种活计的,有她在无疑如虎添翼。小蝶也知道,脸上的笑容不觉多了几分。 一时彩霞来了,四人重新坐下笑着继续做着手中的活计。彩霞听说小蝶要做这么多双鞋跟春霞一样都吓了一跳,不禁咋舌。唯独春分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其实春分心知肚明。青冈村离她娘家的村子上马庄很近,根本就没有什么一人要做两双鞋才吉利的说法,不过是小蝶的婆家故意的罢了。但这话春分一个外人却是不好意思说的,也只能装作不知道而已。 紧赶慢赶,好歹在大年三十之前将这二十八双鞋赶工做完了,后边的好几双还是彩霞重新画了线条简单、配色简单看起来却甚是大方的图样给小蝶,这才缓解了她的工作量。 大年二十九这天晚上小蝶熬了半夜,绣完最后一针后,整个人差点没虚脱了 ,第二天一觉睡到中午才起来。把个叶氏心疼得要命。 因为婚期定在正月十二,日子赶得很紧,初三的时候,冯家那边就派人过来下聘了。 聘礼看起来倒是很体面,写的单子看着也很整齐,无论谁看了都要羡慕的说一声“好”的。冯家来的人也得意洋洋,颇为自夸了一番。 可惜叶氏先入为主有了先前的坏印象,哪里肯轻易相信冯家的人,待得他们都走后,叶氏便叫了春霞过来帮忙,婆媳俩一样一样的拆开,叶氏一样一样的拿来仔细看。这细看之下,果然气得差点七窍生烟。 聘金礼单上说的是二十两,一共两对的银元宝,叶氏较真,非要春霞去里正家借了称银子的戥子来一个个过称,结果每一个都少了一钱半的量;还有三金,那金镯子是缠丝的,看起来个子挺大,但缠得很松,金丝也很细,而且还是空心的,金钏、金坠也是一样!还有聘饼,包装得极鲜亮,做的却十分粗糙;茶叶放在鼻子口细闻都能闻到霉味,装茶叶的锡罐成色不足做工也粗糙…… “不看了!不看了!这些破烂东西,亏得他们也好意思拿得出手!”看到一半叶氏气得脸上都变色了。 “娘!”春霞心中也十分不满,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还能怎样?姑娘家的名声可玩笑不起!便陪笑劝着叶氏道:“娘,冯家上头娶了两门媳妇,又供新姑爷念书,家境不如从前也没什么!这虽是表面功夫,可冯家做成这样,至少在外人看来好看,咱们家也有面子呀!也说明他们重视咱们家和小蝶啊!您想想啊,若他们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那才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呢!” 叶氏听了这话心中略舒坦些,难得头一回认同春霞,点头叹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他们既肯做这面子功夫,可见心里还是顾着咱们的面子!他们家境好不好我也懒得关心,反正我女儿的嫁妆足够他们两口子舒舒坦坦过一辈子,也不稀罕他们!唉,只要将来姑爷对小蝶好,什么我都认了!” “会的会的!”春霞忙笑道:“新姑爷是个读书人,小蝶是他的结发妻子,他当然会对小蝶好的!” 叶氏脸上不觉露出几许笑容,笑着点点头“嗯”了一声。 就是那婆婆刘氏也太贪财了些,但愿新姑爷能多护着小蝶两分!春霞在心里暗叹。她哪里敢跟叶氏说,今日送聘礼来,冯家有位面生的嫂子趁机在她面前亲热得不得了的套话,拐弯抹角的打听小蝶的嫁妆。春霞哪里这么轻易就叫人套了话去?懵懵懂懂、不动声色的应付着,反而叫她旁敲侧击打听了出来这妇人是得了小蝶婆婆刘氏的话才问的。 因为杭小蝶要出嫁,家中许多事情要忙,杭东南便也告了假在家帮忙。 忙碌中正月十二转眼就到了,一家子送了小蝶上花轿。鞭炮唢呐声中,看着那红灿灿的花轿抬出门去,叶氏的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捂着脸一扭身进了屋里。 赵氏等忙跟着去劝。 正月十五三朝回门,春霞是第一次见这位新姑爷冯柯。 他两口子穿着簇新的回来,杭赞和叶氏看到小蝶梳着妇人鬓,微微有些害羞,可看上去精神还好,便也放了心。叶氏拉着小蝶的手上看下看笑个不住,又忙着招呼新姑爷。 春霞不觉暗暗打量这位新姑爷,容长脸,皮肤白皙,五官看去也挺端正,但额头微凸,下巴微尖,令人感觉稍稍有些刻薄。尤其那一双眼睛,即便对人客气矜持的笑着,那双眼睛里也是纹丝不动、波澜不兴,不起任何情绪。 不过到底是个读书人,十分知礼得体,待小蝶也不错,至少配得上“相敬如宾”这个词。春霞见了亦安心不少。 可到了敬茶的时候,问题来了。 新姑爷站在那里,甚是玉树临风、身形修长,就是一点也没有跪下的意思。小蝶偏头瞟了他一眼随即垂下了眸,微微有些窘却没说什么。杭赞和叶氏不动声色相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杭东南眸中一锐,更是不满。 春霞端着茶盘站在一旁心中也是暗气,心道你娶了我们家的姑娘,竟然还到我们家里来摆谱儿!真以为你那秀才身份很尊贵、很了不得吗?今日若叫你嚣张了去,往后指不定怎样看不上我们家呢! 虽有不满,叶氏和杭赞却不好说什么,杭东南是大舅子,也不便开口,春霞却不一样。她是杭家的儿媳妇,她即便说错什么,公公婆婆或者丈夫假装呵斥她一声,向新姑爷道一声“妇人家不懂事”也就交代过去了,因此,她没有必要顾忌。 春霞便微笑道:“姑爷是读书人,最讲孝道,还请姑爷赶紧跪下敬茶吧!这天儿冷,茶水都要凉了!” 冯柯不觉偏头瞧了她一眼,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蹙,略一犹豫便呵呵一笑点头,一撩袍子跪了下去。原本他觉得,自己是个秀才,即便进了衙门大堂,见了县太爷都是免跪的,哪里肯跪两个白丁?就算是岳父岳母,身份也不如自己不是?但春霞轻描淡写一句“孝道”下来他却是不能不跪,不然就是有违孝道,这么大一顶帽子压下来他可戴不起! p>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小蝶更是感激的飞快瞟了嫂子一眼,也忙跟着跪下。 春霞微微一笑,端着茶盘上前。 敬茶过后便无他事,叶氏和春霞便进厨房去做饭,赵氏和春分也过来帮忙,杭家大伯和杭小西、杭小北兄弟也都过来了,众人一块儿在堂屋坐着陪新姑爷说话。小蝶则回了自己房间稍作休息。 叶氏心里记挂着女儿,看厨房里有她们三个人忙碌也足够了,便打了个招呼去同女儿说话,又交代了春霞一声记得时时照看着堂屋那边,别忘了添茶水糖果瓜子和炭火。春霞忙笑着答应了。 堂屋里的气氛却是有些冷,即使是杭小北那样性子十分活泼的也活络不了气氛。这新姑爷太矜持了,把身份高高的端着,除非谁点名问到他,否则他绝对不会搭腔,听到杭小北说话或者笑的声音大了点、放肆了点,便会微微抬起眼角朝他瞟过去一眼,带着点谴责,好像在说“真是没规矩、没教养!”杭小北走南闯北好些年,又不是真正的乡下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察言观色哪里不懂?况且这位新姑爷似乎生怕他看不懂自己的意思故意表现得很那么明显!于是杭小北也觉得很没意思,渐渐的也不怎么说话了! 好在厨房里三个女人手脚麻利,很快就做好了午饭,摆上桌开招呼他们入座用饭,这才解了围。 堂屋里摆一桌,由杭赞和杭大伯、杭东南兄弟三个招呼新姑爷,又另在厨房里摆了一桌,便是叶氏、赵氏和春分、彩霞陪着小蝶用饭。 叶氏与女儿一同过来,脸上神色还好,笑眯眯的,春霞便知小蝶应该过得还不错。否则的话叶氏那张从来喜怒形于色的脸不知会难看成什么样。 堂屋里那一桌因为新姑爷端着气氛仍旧是沉闷,大家都很拘谨,客气得近乎生疏,没多久就散了。厨房里却是十分热闹,妯娌姑嫂几个有说有笑。 用过饭没多久,冯柯便起身告辞。他这告辞的话一说出来,不但杭小西等几个,就连杭赞和杭大伯都有松一口气的感觉。杭赞虚留了两句便作罢,倒是叶氏舍不得女儿,拉着小蝶的手唠唠叨叨了半响,冯柯的脸色明显不耐起来,叶氏瞟见也恼了,若非春霞一旁见了吓了一跳赶紧拿话岔开,没准这新升级的丈母娘会将女婿一顿好骂。 送走了冯柯和小蝶,杭大伯、赵氏等也都告辞回家。 一回到家,杭小北就嚷嚷着“饿死了”,让娘赶紧给下碗面条或者烙两个饼填肚子。 赵氏和春分惊奇不已,忙问道:“中午做了那么多菜,饭也尽够,怎么你还没有吃饱吗!”厨房里其乐融融,赵氏哪儿想得到他们那边是什么状况! 杭小北“切”了一声没好气道:“不是没吃饱,是根本没吃!您是没瞧见那新姑爷那样,啧啧,那架子端得恨不得到天上去!他几乎都不下筷,我们哪里好意思动手?所以说读书人就是讨厌!” “好了,你给我住嘴!”杭大伯瞪了儿子一眼,没好气道:“人家读书人斯斯文文的有什么不好?都像你这样粗鲁活该说不上媳妇!人家新姑爷头一回来家想必是放不开,看你胡说些什么!” 杭小北不服气道:“斯文成那样还叫好啊?我都快饿死了!爹你敢说你吃饱了?大哥,你也再吃一点吧!” “小北,别跟爹顶嘴!”杭小西也不禁好笑起来。 杭大伯气得又把小儿子瞪了一眼,却是叹着吩咐妻子道:“多做点吧!” 春分忙笑道:“娘您歇着,我来就好!”说着去了厨房。 “你们一个个真是!作的!活该饿死你们!”赵氏不由摇头。 杭赞那边,也是气呼呼嚷着饿,气呼呼的同杭东南叫春霞热了菜继续吃。把个叶氏和春霞也惊了一把。 不过春霞想到那矜持得过分的新姑爷,很快又坦然,倒是叶氏一个劲追着他爷俩问,问的杭赞更是大发脾气,杭东南则沉着脸不说话。 叶氏听见老头子不满意新女婿却不乐意了,说道:“你这老头子真是!人家是读书人,又是头一回上.门么,难免拘束,你不说体谅也就罢了,还在背后说道!” “读书人怎么了?要瞧不上咱们家就别做这门亲!做了这门亲还端什么架子呢!真是叫人见了就生气!咱们家又不靠他接济,不沾他的光!哼!”杭赞听了这话更气。 杭东南也不满道:“他有什么拘束的?做了亲就是一家人,咱们家的人也没做什么离谱的事儿,他还真用不着那样!” 叶氏也弄不清楚这堂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向来是力挺儿子的,见儿子都气成这样可见定有新姑爷的不是,叶氏便道:“我说你们爷俩也别抱怨了!我问了小蝶了,小蝶说新姑爷对她挺好,家里妯娌也和睦,我听了这心啊就放回了胸腔,我可是知足了,你们也给我少说两句吧!”说着转身走开了。 “真是憋了一肚子气!”杭赞没好气又叹了一句。 杭东南抬起头道:“爹,算了别气了,娘不是说了吗,小蝶过的还好,只要小蝶好就行了 !反正他是秀才也好、状元也好,咱们家都没必要上赶着巴结他,也没想过蹭他的光!只要他对小蝶好万事皆休,不然,就算他是状元我也不会放过他!”杭东南说着目光一寒。 杭赞重重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心中既安慰又欢喜,“好,好!还是我儿子有出息!有骨气!爹娘没白疼你一场!” 第二天,杭东南就回衙门去了,春霞因为这边作坊里还有点儿事情要处理便暂时留下来。 “你休了这么久的假,晚上便别回来了!还有啊,你抽空去拜访拜访梅五爷和李掌柜,还有吴大少,我这里有封信,请吴大少转交我干姐姐,顺便问问他我干姐姐现在怎么样了!”春霞送他的时候说道。 杭东南也知自己请假的时间太长了,不知多少事要处理,若还惦记着往家里跑也确实有点不好,只得叹着气满脸沮丧的说好,一一答应春霞的话,将信小心的收好,凑近她小声笑道:“你这边快点把事情做完好回去,好好的补偿我。” 春霞脸上一热,嗔他道:“你就知道惦记这个!” 杭东南握着她的手不肯放,捏了捏低头笑道:“我可是你男人,媳妇儿!” “再不走就要晚了!”春霞没好气瞪他,抽回了手。 杭东南这才笑着上马,拉着缰绳,还不忘回头深深的凝了她一眼,这才一笑扬鞭而去。 春霞亦微微勾了勾唇,转身回院子。 第144章 被困(8000+) 如今作坊的规模越来越大,原材料的问题春霞不得不考虑,如今已经渐渐开始向本村外村的村民们购买竹子了,但春霞觉得主动权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好,于是将从吴大少奶奶那里借贷来的银子拨了不少出来,一口气买了上万亩连成片的荒山。因为周经如今是总负责人,也忙得团团转,这买地的事便是顾山去做的。 春霞还没有见过那些地,如今既然还在家,便顺便同顾山一块儿去走走看看,规划起来,趁着如今作坊里的生产还没到旺季人手充足、况且又正是栽种竹子的好时机,将该种的都种上。 当然,今年想要将这一万亩全部种上是不现实的,所以她才更要去亲自看看怎么安排合适。 第二天早早的,春霞特意换了身湖绿色的短褐,穿了厚底的牛皮鞋子,同顾山一起先是坐了马车,随后下车便朝山里走去。 “离这路上不远,翻过两座山,经过一处山谷就到了!这条路将来会拓宽的,不然往后也不方便将竹子运出来!”顾山说道。 春霞笑着点点头,“不错,不但这条连接竹山的路要修好,竹山里的路也得弄好一点,毕竟这是多少年都有用处的,如今做得不周全,将来若要整改更麻烦了!” “是。”顾山笑笑,在先头领着路。 越往里去路越难走,顾山不时的回头看她,好在春霞早有准备,手中拄着根顾山就地取材的木杖,并没有落下许多,见顾山频频回头关切而担心的望着自己,她便笑道:“表哥你走你的吧,我没事的,若跟不上了我会喊你的!” “哦!那行!”顾山忙收回目光笑了笑,没有再回头看她,却是放缓了脚步。 两人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登上了第一座山峰,站在山顶举目四望,四下里一派荒凉,不过在春霞眼中看到的不是荒凉,而是未来可见的青葱苍翠。 略略问了顾山一些情况,春霞便笑道:“咱们继续往前吧!今日既然来了索性把所有的山头都看完了再走!” 顾山瞧了她一眼,点点头说了声“好”便在前方带路瓯。 上万亩的山场占地广阔,加上荒山荆棘遍布,处处横勾倒刺,两人走得并不快,春霞也并不着急,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暗暗记下地形,不时的询问顾山几句,心中已经开始不自觉的盘算着如何安排规划。 中午的时候,两人找了处靠近山泉的地方,春霞拿出随身带着的煎饼向顾山笑道:“咱们且将就着吧,吃饱了好继续赶路。” 顾山眉头却是蹙了蹙,说道:“虽然有太阳,可还是冬天,山里头又冷,二表妹还是别这样吃东西!你坐着歇歇,我很快就生火!”说着不等她反对便转身钻进了山林。 春霞“哎”了一声顾山没搭理,她也只得罢了。这一坐下来还真感觉有点累,便索性安心等着,揉了揉酸疼的腿脚和肩膀。 这个时节山中遍地都是枯枝,顾山很快就抱来了一大堆,生起火来,顺手从系在腰间的包袱里拿出几个红薯和鸡蛋,埋在了火堆下的泥土中,拍拍手道:“你的水壶呢?我去打水。” 春霞看他不声不响利索的做着这一切一点儿都不需自己操心,愣了愣,便笑着将自己的水壶递了过去,道了声“多谢!” 顾山很快接来了清澈的山泉,小心的将她的水壶放在火边烤着,又向她道:“烙饼只怕也硬了,我给你烤烤再吃吧!” 春霞见他把事情都包揽了,也不差这一点,便“哦”了一声索性将包袱都递了过去给他,自己乐得清闲。她抱着膝,下巴搭在膝盖上,偏着头打量顾山,忽然“嗤”的一笑,笑嘻嘻道:“表哥你可真勤快,心思又细致,做事又干净利落,不知道将来哪个姑娘有福气做我的表嫂呢!” 顾山身子微僵,瞟了她一眼突然觉得有些慌乱和尴尬,扭头掩饰般咳了一声别扭的说道:“哪个姑娘看得上我……”看得上我们家! “怎么没有?肯定会有的!”春霞忙道:“那等肤浅的也配不上表哥你,真正慧眼识珠的才合适呢!你啊,就等着吧,等缘分到了,那就是了!” 顾山瞧了她一眼没吱声,他似乎很不喜欢说这个话题,便将烙饼递给她说道:“已经好了,快吃吧!”说着又用木棍将埋在火堆下边的红薯和鸡蛋也拿了出来,吹了吹上边的灰,小心的用干净的树叶包好了递给春霞一份。 “好香的红薯!”春霞闻着这阵阵扑鼻而来的香味不禁馋了起来,也顾不得烙饼了,迫不及待拿起红薯,烫得哎呀一声赶忙丢开。 “你慢点,小心烫着。”顾山抬头看了一眼她狼狈的模样,脸上不禁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春霞顿时呆了呆,直愣愣的瞅着顾山。 她的目光太过于直接和毫不掩饰,重新垂下头去的顾山察觉到了不由抬起头来,有些迟疑道:“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身上……有脏东西吗?”说着不自然的低头四处看看,又抬手在脸上胡乱摸了摸。 “不是!”春霞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表哥, tang我看到你刚才笑了耶!哈哈,表哥,原来你也会笑啊,我还从来没见你笑过呢!” “你……快点吃,等会儿还要赶路!”顾山的脸上“轰”的一下红了起来,尴尬得有点手足无措,春霞相信如果不是这会儿在荒山野岭,他肯定站起来就逃,逃得离她越远越好。 看他羞窘成这样春霞更觉好笑,不觉暗暗打量他几眼,心道表哥平日里闷声不响的,活脱脱一个闷***老实男,没想到居然还会同人打架,真不知动起手来是什么模样。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是个人都会笑嘛!”春霞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说着又故作忿忿委屈道:“可是你太不厚道了,看到我狼狈出丑了就笑,哪有这样的表哥的!” “我、我――我没有……”顾山顿时更急了。 “好了好了!我同你开玩笑呢!”春霞见他把自己的玩笑话当了真大急起来不由略感过意不去,忙笑着打断了他,一笑不再继续这件事,转而说道:“你也快点吃吧,咱们早看完了早回去。” “嗯。”顾山暗暗松了口气,点点头。 两人匆匆填饱了肚子,拨了泥巴石头将火堆掩埋了,便继续翻山穿谷。 厚厚的云层不知从哪里被风推送过来,遮住了头顶上的一片天空,明亮的阳光魔术般霎时消失的无声无息无影无踪,青山幽谷格外的阴郁起来。 “只怕要下雨,表妹,要不咱们先回去明天再来吧。”风吹过,枝桠枯草簌簌作响,顾山抬头望望天说道。 春霞也抬头瞧了瞧,天空已经变成浅银灰色,与之前的阳光明亮相比起来的确阴暗了许多,不过这个时节的天空不都是这样的吗?说要下雨那也未必。 “我看还好,又不是六月天,这天气哪儿能变得这么离谱呢?没有多少了,等会儿再回吧!”春霞说道。 顾山见她坚持便没有反驳,点点头“嗯”了一声,陪着她继续往前走。 两人气喘吁吁的爬上一座山梁上,站在山顶眺望,左边是一片较为平缓的坡面,右边的山谷宽而广,春霞一一记下,忽见不远处密林中一道山沟在灌木草丛的遮掩下蜿蜒而来,她眼前一亮,便问了顾山几句可知那山沟水有多大、往哪儿流去。 竹林中靠近水源,土壤自然更加湿润,对竹木和灌藤的生长也有好处。 顾山摇摇头表示不知,春霞便拄着木杖拨开身前的野草道:“走,咱们下去看看去!” “这边好像没路下去,你跟我后边。”顾山说着抢步上前。 这条山沟宽近两米,水深过膝,沟中水青幽幽的,可见底部长着黑灰斑点水草的大块石头,还有不少的鱼虾游来游去,二人溯源走了一段,源头就在自家买下的一处半山腰的泉眼。 春霞喜道:“到时候别毁了这处山沟,源头的树木都别动,再多种几棵生水的芭蕉,这两边的灌木和大树都留下别毁了,在这沟边可大量栽植观音竹和金竹、玉藤,若能将这山沟的水分流环绕山脚就更好了。” 顾山点点头答应一声,“这个不难,到时候我会和周大哥商量的!” 春霞笑道:“表哥你做事,自是妥当。” 顾山挪开眼光没与她的相接,说道:“咱们该回去了,不然天就晚了。” 山中本就较平地暗得快,春霞一看果然,便点头说好。谁知两人还没挪脚步,一阵狂烈的山风席卷着枯枝败叶呼啸而来,呜呜的响着,大有飞沙走石的气势,满山的树木植物都猛烈的摇晃起来。 春霞“哎呀”一声慌忙转身背对着风头双手捂脸闭上了眼睛。 “小心!”顾山忙站在她身旁护着。 风停,春霞生生的打了个冷颤只觉寒意沁骨,紧接着,“哗哗”的大雨没有丝毫预兆的铺天而下。 “这可糟了!”春霞大惊起来,这儿离外头的大路少说也有将近一个小时,这阵势哪里出的去? 顾山也吃了一惊,一把拉着她躲入一片浓密的枝叶下,说道:“别担心,这么急这么大的雨想必下不了多久,咱们等等再出去!” “嗯。”春霞咬牙点头,忍不住双手交叉抱着,瑟瑟发抖。 顾山见了略略犹豫,将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有点儿紧张道:“你、你别着凉了,我身体好,没关系!” 春霞本想还给他,见他语气小心翼翼的,似乎很怕自己拒绝,那推辞的话便说不出口,便道:“这么大的雨,这儿也挡不了多久,看看附近有没有山洞之类的,咱们先躲一躲也好啊!” 她这么一说顾山便想起来了,忙指着前边道:“我记得我们下来的时候那边山壁上好像有个洞穴,咱们过去吧!” “好!”春霞点点头,跟着他在狂风暴雨中一路跌跌撞撞的奔了过去。 果然那儿有个山洞,两人奔了进去终于算是松了口气,看着外头哗哗连成一片白茫茫的大雨,心中暗叫侥幸。 大雨带起的寒气随着山风呼呼的往洞穴中 吹袭,春霞蜷缩成一团,依旧咯咯发抖,顾山不声不响在她面前遮挡着山风,效果终究有限。 春霞勉强笑道:“没事的,就算伤风着凉了也没关系,最多不过抓一副药吃上两天就好了。”虽然这会儿挺难挨,可难受就难受,反正又不是要命的事儿。 顾山轻轻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他心里再焦急,到了此时也无用。 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故意跟他们开玩笑,这雨越下越大,没有半点儿停止的意思,天色变得更暗了。 听着哗哗的雨声,望着铺天盖地的的雨帘,两人都忍不住心焦。 难道,要在这山洞中留宿一夜?春霞不由蹙起了眉头苦着脸,太遭罪了好不好!顾山脸色也有些沉,在瞥见她的愁眉苦脸后脸色就更沉了,同时心中一凛:她是别人家的媳妇,两人孤男寡女,就算行的正坐得直但禁不住人言可畏,如果真的在这山洞中过上一夜,自己是不怕,她还有什么清白可言?女人家的清白名声,那是比性命还要紧的东西!一个女人若没了清白名声,她还怎么活下去? “不等了,咱们出去吧!”顾山咬咬牙,说道:“表妹,我背你下山,等到了平地你再下来。” “啊?”春霞其实没有顾山想的那么多,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时光捱得太遭罪,忽然听见顾山这么说不由一怔。 “我背着你走的快些!快走吧,等会儿天色更暗只怕真的走不了了!”这里他连这次也只来过两次,对附近的地貌地形并不是很熟悉,天色暗了下来又是这么倾盆大雨中,一切都与平时所见不一样,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迷路。 “可是――” 顾山不等她出声,索性自作主张往下一蹲拉着她伏在自己背上。春霞张了张嘴许是为他当机立断的气势所迫,拒绝的话竟然说不出来,就这么趴在了他的背后。 谁知,两人今日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顾山刚刚背上春霞,还没走两步,只听见哗啦轰隆一阵巨响,随后,两人眼前一暗,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那并不很大的洞口竟然被山体滑坡滚落下来的巨石黄泥给彻彻底底的掩埋住了! 两人齐齐惊得呆了,就这么僵直在黑暗中,半响说不出话来。 “糟糕!快放我下来,快,快去看看!”春霞率先反应过来不由惊叫,从顾山背后挣扎了下来。 顾山踉跄了两下如梦初醒,忙朝洞口的方向奔去。双手在黑暗中乱摸乱挖了一阵,触手不是松软湿漉漉的泥巴,随后便是裹着泥浆的巨大石头,他心中一片冰凉,苦笑道:“表妹……” 春霞打亮火折子,亦上前去,看这样心中同顾山一样冰凉了一片。 “不用担心,”春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车夫还等在外头呢,见情况不对他一定会叫人来救我们的。”还有杭东南,春霞想起了他,心中稍稍安定了下来,无比肯定的说道:“咱们一定能出去的!” 东南不会抛下她不管,他一定会救她出去。 见她这时候还这么镇定,顾山不觉朝她点点头,轻轻舒了口气说道:“还好咱们身上还有水和一些吃的,暂时不会有事。” “嗯。”春霞亦笑道:“咱们等着吧!” 说着叫顾山一起进了洞穴里边,两人安安静静的在一处坐着,熄灭了火折子。 火折子禁不得烧多久,春霞可不敢一气儿让它燃尽。有它握在手中,就好像握住了光明,心里多多少少有了安慰和寄托,时不时还可以打亮看一眼。若是燃尽了,那就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在无尽的黑暗中,她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两人都没再说话,简单吃了点东西,喝了口水,便安安静静的靠坐着。也不敢多吃,因为谁也不知道外边的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顾山惊醒过来,感觉到春霞牙齿咯咯作响的一个劲往自己身上蹭,他不由大惊,伸手摸索着扶住她摇了摇叫道:“表妹!表妹!” 春霞身子瑟瑟发抖,喃喃的只念着“冷……冷……”顾山吓了一跳,摸索上她的额头顿时吃了一惊,触手滚烫的温度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春霞发烧了,而且烧得十分厉害。 “冷……我好冷……”春霞脑子里混沌似的搅成了一团,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泡在数九寒天的冰水之中,透心透骨的冷,可一会儿又感觉烧得厉害,特别是脑袋,如同伏天大暑在烈日下曝晒,热得脑门几乎要炸裂开来,两边太阳穴剧烈的跳动起来。 迷迷糊糊间,仿佛有一双手温柔的抱住了自己,春霞立刻主动靠过去,伸出手紧紧的抱住了那人,一阵温热袭来,她舒服的低低舒了口气。 误打误撞间,春霞紧紧环抱住了顾山的腰,顾山心上大震,身子猛地僵住,黑暗中睁大了双眼直愣愣的望着同样黑暗的前方,脸上一片臊热通红,红得能滴出血来。 那双柔软的手紧紧的抱着他,透过衣衫,他能感觉得到透过她的掌心传来的温度,还有她的身体,也这么紧紧的靠在他身上。虽然是残冬时日, 两人身上的衣裳都不薄,可是他却那么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他的心剧烈的狂跳起来,就像那次她为他看病,那双手肆无忌惮在他胸膛上按压触摸一样的狂跳起来。 顾山轻轻的弯起自己的手臂,下意识将她搂了搂,手臂和身体微微的颤抖起来,脸上更热,呼吸也骤然灼热起来,心跳快得自己几乎不能控制。 刹那间,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每一个眼色,她的每一句话潮水般的涌上他的心头,在他脑海中走马灯似的不停转换、交错,变得越来越生动、越来越清晰。 从没有人关心过他的死活,他爹不用说,就是他娘,也是对着他哭诉的时候多。那次他伤得那么严重,他很好的瞒过了众人,虽然心里暗暗的松了口气,可是也不无失望。如果娘真正的关心他,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呢?可事实是,谁也没有发现!除了她…… 从那时起,他的心里眼里便再也挥之不去她的身影,越看她越好,越想她也越好。 可是有什么用?他动心的时候她已经嫁做人妇,而且嫁的还是把她放在心尖上疼着宠着的丈夫,是她两情相悦的丈夫。 自那之后,每每看着她笑,特别是看着她对他笑,他的心里既偷偷的欢喜又微微的发酸。欢喜的是她的笑容很好看,像阳光一样照进他的心底,令他的心情也莫名的跟着轻快起来;发酸的是这样灿烂的笑容却是给她的夫君,他甚至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看着那个男人时眼底的柔情和甜蜜,他知道她是真的爱那个男人。 渐渐的,酸楚大于欢喜,于是他不再愿意看到她,想方设法的避开同她见面,好在她随那个男人住在城里,他见她的机会其实也不多。另一方面,他又努力的学习一切她交代的东西,他要留在作坊,要为她分忧,要让她重视他,在她心里占上一席之地。 只要她记得他,说起他来的时候会由衷的道一声“好”,笑着夸他做的事、将更重要的事交给他来做,他便心满意足了。 他心里很冷静的清楚,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她,即便她没有婚约、没有嫁人,她那么聪慧能干,自己穷得一无所有,又有那样的爹娘,怎么可能配得上她?只要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她好,便够了! 顾山从来想也不敢想,自己和她竟会有如此亲近的一刻,他一时有点晕了头了,浑浑噩噩的只觉有点飘飘然飞上九霄云端了。 一个声音突然从心底蹦出来,一遍遍的蛊惑着他:这里没有外人,只有你们俩,你不是喜欢她吗…… 顾山呼吸急促而紊乱,甩了甩头,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他不能,绝对不能!趁人之危那是小人行径,他顾山最看不起就是那种人,他怎么可以那样! 她那么爱她的丈夫,她又是那么信任自己,如果自己做出了什么禽兽不如的错事,那还算是个人吗?就算她一无所知,他能安心吗?将来,他要怎么面对她! 可那蛊惑的声音却不肯罢休,一点一点的蚕食着他的心志和理智: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这次,以后就再也不可能有了!你以后再想同她这么亲近无疑是痴人说梦!你将再也无法触碰她一丝一毫!你……真的甘心吗?真的一辈子不会后悔吗…… 顾山心乱如麻纠结痛苦不已,脑子里一个邪恶、一个正义的小人在打架,正义的那个明显占了下风,每当想要反击,却换来邪恶小人一顿更加猛烈的敲打,很快就被打得奄奄一息了。 顾山的手颤抖着抚摸着春霞的脸,滑腻的触感令他愈加心跳如鼓,口干舌燥,指腹不小心轻轻划过她的唇,引得她微微偏头,低低的呻吟了一声。 顾山火烫似的慌忙收回了手,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了,他深深的呼吸了几回才微微缓了过来,却是越来越忍不住的想:我就亲亲她,亲亲她的脸而已……我,我是她的表哥,当她是――妹妹一般,亲亲她的脸应该……没什么的吧? 这个念头一起,顿时越来越强烈,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下去了。 顾山的心怦怦的剧跳着,微微颤抖的都轻轻抚摸着春霞的脸颊,轻轻的勾勒着她面上的轮廓,受着那无声的诱惑,慢慢的低下头去。 就在他的唇即将落在春霞的脸颊上时,春霞突然轻轻的偏了偏头动了一下,轻轻的呢喃道:“东南......” 顾山心头大震猛的坐直了身,呆呆的望着暗夜中其实根本看不见的春霞,心上如同挨了重重一击酸涩不堪,所有的绮念、所有的邪心统统被击得粉粹,重新恢复了清明。 他不觉扬起手“啪”的一张掴在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令他羞愧而内疚。 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趁她神志不清的时候起这种龌蹉的心思!她不是别人,是唯一令他感到温暖的美好女子,在他心里那是神圣不可亵渎的。明明知道她肯定不会愿意的,他却差一点就冒犯了她,他将来还有什么脸面对她! “顾山,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混蛋之极!”顾山咬牙低骂着自己,对刚才的行为羞愧不已。 “表妹!表妹 !”他抱着她轻轻摇了摇,心中已是一片坦然澄净,“表妹,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啊!” 春霞叫他这么摇晃着从冰与火交织的煎熬梦幻中猛的惊醒,她努力抓住那一丝丝清醒的神智,低低道:“表哥?” “表妹你醒了!”顾山听见她叫自己不由大喜,连忙道:“表妹,你忍忍,很快有人会来救咱们的!你一定要忍着!” “我……我头疼……我发烧了……是不是……”春霞的声音含糊而恹恹,有气无力。 “是,”顾山心疼不已,紧紧抱着她道:“都怪我不好,都怪我!就差几步,就差几步我们就不会被困在这儿了,都怪我!” 黑暗中春霞低低的笑了笑,说道:“不,不怪你……是我……连累你了……” “别这么说!别再说胡话!”顾山既心疼又微微的生出几许他明明知道此时不该有却控制不住有的甜蜜。怎么会是她连累他呢?不管为她做什么,只要她说出口他都是愿意的。 就算,就算最坏的打算他和她没能及时离开这里,陪着她在这儿走到生命的尽头,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本来……就是啊!”春霞却是笑笑坚持。 顾山轻轻道:“你别再说话了,养着精神。” “嗯……”春霞实在也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了,两边太阳穴一下一下快速而剧烈的鼓动着,搅得她头筋一阵一阵的发痛,脑子里煮开的沸水般沸腾翻滚,难受之极。 “我渴……”嗓子里几欲冒烟,她低低的说道。 顾山如梦初醒,连忙答应一声,摸索到身边的水壶,拧开盖子摸索着递到她唇边小心的喂了她几口。 冰凉的液体入喉,略略消退了那火烧火烤般灼热的感觉,春霞舒服的叹了口气,身子无力一松,又沉沉的欲睡了过去。 顾山用力揽了揽她,低头说道:“表妹,你一定要坚持住,杭东南,东南他还在等着你呢!他一定会带人救咱们出去的。” 顾山说完这句话,心口一痛,微微有点窒息。他最不愿意的就是提起杭东南的名字,可他知道她喜欢听,也知道此时唯有这个名字才能最大激起她求生的***。 谢谢泳思、xirun9708的月票! 第145章 营救(8000+) “东南……东南他,他会来的……一定会!”果然,提起杭东南,他能明显的感到她的身子一震,徒然生出了一股精神,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有力了些。哪怕是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他也能想象的出此刻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中充满着怎样的柔情和欣喜纺。 “是,他一定会来的!”顾山咬咬唇,涩然说道。 再说一场大雨从天而降,车夫连忙钻进了马车中避雨。他与他们一样的想法,料想这样的急雨下不了多长时间。 谁知这一场大雨足足下了有大半个时辰方才停歇。 山雨停歇,头顶沉沉的云层却没有散去,天色也迅速的暗了下来,地上是因大雨而汇集的一股一股流水哗哗的流淌着,树叶草叶上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水珠。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山中,车夫突然觉得有点儿心烦意乱起来。压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再也等不住,他便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山中去寻找春霞和顾山,一边走一边大声呼喊。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车夫在雨后山间这一番折腾滚得跟个泥人似的全身湿透狼狈不堪,喉咙也差点没喊哑,回声荡荡,却是丝毫不见两人的回应。 车夫心中顿时有了种不太妙的感觉,再看看周围,暮色重重,黑魆魆的,他一咬牙,便自己赶车回去了。 车夫不敢怠慢,因为春霞是和顾山一同失踪的,车夫不敢上杭家去说,便悄悄的去了左家,将情况同左光和杨氏说了。 左光和杨氏急得不得了,忙叫小霞去请了周经过来商量。 周经也急了,忙道:“这下子可糟糕了!那儿荒山野岭的,这大晚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伯父伯母你们别急,我这就带人上山找去,无论如何也得找到他们!杭家那边,伯父还是去说一声吧!到底小霞是杭家的媳妇,若不告诉他们一声也是不妥……瓯” 这一点左光和杨氏何尝没想到?虽然肯定少不了会惹亲家和亲家母不快,但女儿如今已经算是别人家的人了,这话再难开口那也得说呀! “成!我这就说去!唉!”左光叹了口气,又道:“小周啊,这事儿就拜托你了!找些妥当的人辛苦一下,刚下过雨那山上路滑,你们也多加小心!” “放心吧!那我这就去了!”周经不敢耽搁,点点头连忙就去了。 “等等!”只见彩霞站了起来说道:“周经你还是叫个人赶着马车这就进城一趟,跟我那妹夫说一声吧!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告诉他怎么好?” 周经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便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左光厚着老脸来到杭家,吞吞吐吐将事情一说,杭赞和叶氏果然吓了一大跳。 “我还以为她直接就回城里去了呢,怎么好端端的在山里出了事!哎哟这可怎么好呀!”叶氏拍着大腿苦叫起来。 一开始她以为春霞去了城里,连招呼也不跟自己打一个,正在家里头生气同杭赞絮絮叨叨的,还嚷嚷着明天要进城里同她算账,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不由也急了。 急得抱怨道:“你说这个人她有多糊涂!眼看着变天了不晓得回吗?明天再去不行呀!她急个什么!这下好了,这可怎么办呀!” “可能是下大雨一时被困住了,不要紧不要紧的,对了,请人去找了吗?这大晚上虽然不方便,那也得叫人去找呀!要不然万一发生什么事可就麻烦了!”杭赞瞪了一眼唠叨个不停的妻子同左光说道。 左光见他们如此说不安的心略略一宽,连忙点头道:“已经有人去了,周经带人去了!定会把他们找回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杭赞点了点头。 叶氏却是叫左光这一句“他们”给提醒了,立刻蹙眉说道:“我家小霞和她那个什么表哥顾山一块儿失踪的?也就是说他们俩在一块儿?” 面对叶氏突然咄咄逼视的目光和质问的气势,左光有些尴尬,心中更是暗叹:果然这事儿绕不过去,到底叫亲家母给问了出来了! “应该,应该是吧……”左光舔了舔唇,说的有点儿艰难,忙又陪笑道:“小霞那孩子是个懂分寸知规矩的,我那外甥也是个稳重懂事的,亲家母你——” “那也是孤男寡女呀!”叶氏急得差点儿要跳起来,急道:“这怎么行!这孤男寡女在山上过上一夜,我们杭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行了这不一夜还没过去吗,你怎么知道这会儿不能找着人?”杭赞见左光脸上窘得不成样便瞪了叶氏一眼,呵斥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人!小霞是什么人咱们还能不知道!”说着便又宽慰了左光几句。 “亲家公和亲家母放心,小霞她与东南感情那么好,一定不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的,出了这事儿谁也不想,还请亲家母多体谅!”左光听见杭赞这么说心中微松忙又道。 “那是那是!最要紧是人没事儿,人没事儿就好!你也回去等着吧,看看周经他们怎么样!”杭赞点头,一眼瞪住了还要说话的叶氏。

左光心乱如麻也不想再待下去,他也怕叶氏再说点什么,便也匆匆告辞去了。 “你干嘛拦着不让我说,难道我说错了吗!”叶氏忿忿道:“是,小霞和我们东南要好,我虽不太喜欢她,我也相信她不是那种没羞没臊没廉耻的女人!可光咱们相信、光咱们知道有什么用呀!人言可畏你懂不懂?这事儿能说得清吗!我可不想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那你想怎样?”杭赞其实何尝不是同她一样心烦意乱,听她这么直言不讳的说了出来不觉有点儿恼羞成怒,冷着脸道:“难不成你盼着她出事?” 叶氏顿时一堵,哼道:“我可没那么毒!” “那不就行了!”杭赞烦躁道:“你管人家怎么想呢!人家还能替你过日子呀!这事儿咱们都得听东南的,看他是个什么态度!他说怎样便怎样吧!” “你!”叶氏气道:“你这话说了不等于没说一样吗!”儿子是个认死理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明知道左家那么穷死活都不肯退亲。自打娶了这媳妇儿回来之后,更是笑得脸上都开出花来,那模样自己见了都觉他欠揍!不用问,叶氏也知道儿子肯定会相信儿媳妇,肯定不会因此休了她的。 “你知道就好!”杭赞又没好气道:“你既然知道就少说两句!东南那脾气还有什么好说的!”说毕心烦意乱的叹了口气,扭过脸去不吭声了。 杭东南从城里赶到那荒山中已经月上中天了,冷清清的月色淡淡的照下来,处处静谧得近乎压抑。周经带了江家兄弟以及顾林等十来个人举着火把、披着蓑衣分头在山中寻找,杭东南循着一点火光找过去,恰好是周经。 “东南哥,”周经朝他迎上来,苦笑着摇了摇头。 杭东南脸上一片漠然看不出什么表情,那目光却冷得令人害怕。 “什么都没有发现吗?”杭东南低沉着嗓音问道:“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脚印?或者留下的什么痕迹?” 周经如梦初醒:大伙儿光急着找人、找人,光知道他们在这一片山峦中失踪,急吼吼的便分散开去乱找一气,竟然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到! 他脸上一热,微微发窘,嚅嚅道:“我们,我们光急着找人……” “这时候天色暗,想必也看不出来什么。”杭东南倒是没有责怪的意思,四下里看了一遍,这一片荒山多生长的是灌木和荒草,树木并不算多,也就是不太有大型猛兽出现的可能,而且这个时节,料想也不会有猛兽毒蛇虫蚁,这么想着,他的心微微的松了下去。 便又向周经说道:“你找着那些人,叫他们多注意脚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痕迹,还有,仔细搜寻山谷中看看有没有什么山沟涵洞,我担心山路滑他们摔了跤昏倒在什么地方了,不然,不可能没有一点儿回应……” 杭东南心中大痛且悔,早知如此他就多请两天假亲自陪着她上山好了,有他护着,她一定不会出事!如今芳踪渺渺,下落不明,岂不如同摘了他的心肝一样!他什么也不敢想,不敢想那万一的后果,他只知道,他一定要把她好好的找回来,她必须要好好的! “好,好!我们这就去!”周经与身边跟着的两个人连忙一同去了。 杭东南打量打量方向,自己也摩挲着朝前方寻去,一路慢慢的搜寻着。 直到东方发白,晨雾渐渐散去,天空恢复了清明,仍旧没有半点儿春霞和顾山的踪迹。 折腾了一晚上众人又困又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中都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看着杭东南那张黑脸没有人敢说出来。顾林不停的吸着鼻子抹着眼睛啜泣着,脸上一片乌糟,眼眶也红红的。 “你们先回去吧!”杭东南瞟了一眼众人说道。 这样的天气折腾一晚上,也难为他们了!他们已经尽到了心力,看这状况再撑下去也没多大作用。 周经转头看了众人一眼,便道:“你们先回去,我和东南哥留下。” 他这么一说江伟、江谷和顾林也说留下,于是其他人也只得说留下。 杭东南蹙蹙眉,便道:“你们都回去,我留下就行了!你们这副样子还能走得动吗?留下也无用!” 周经和江家兄弟坚持留下,其余人等在周经的吩咐下最后妥协先回去,说是下午再过来,顺便将哭得惨兮兮的顾林也强行带了回去。 “你们累了就休息一会,咱们分头!”杭东南说道。 “东南哥我跟你一路!”周经连忙跟上杭东南,向江家兄弟道:“我们从西边往东,你们往北边到南边去看看!”说着又向杭东南道:“如今天色大亮了,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一定会找到他们的!” 杭东南点点头“嗯”了一声,他当然要找到她,他根本没有想过万一找不到他该怎样! 杭东南到底有经验,顺着春霞他们发现的那条水流已经暴涨的山沟往上一路仔细搜寻,很快就来到了那一片坍塌的山体前。 杭东南原本没有注意,只是突然发现一只山老鼠 从草丛中的鼠洞里钻出来,看见他们吱的一声又飞快转身窜了进去,杭东南眼睛一亮,脚步立刻就定住了,目光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土堆发呆。 周经走了好几米发现他没有跟上来便怔住,忙往回走,小心道:“东南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杭东南的心猛的抽痛起来,脸色一片煞白,低哑着声音涩然道:“这一晚上,你可有发现别的地方还有山土滑坡吗?” 他们无声无息的失踪在这片山峦中,怎么叫喊也没有回应,那就极有可能—— 周经呆了呆,瞳孔骤缩“啊”的一声惊呼了起来,脸色同样惊得煞白,杭东南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看着眼前这堆混杂着草根枯枝的山石土堆,周经微微的发起抖来,浑身如坠冰窖般的冰凉。 “还有吗?别处还有吗?”杭东南的声音有些发飘。 “没、没有!”周经喘了喘,摇摇头道:“别的地方都没有看到,只有,只有这儿……” 杭东南拔出匕首,不吭声的便开始挖起来。 周经呆呆的出了一会神,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安慰杭东南,终究什么也说不出口,默默的上前将大块的石块和混杂在泥土中的枯枝树桠搬了扔到一旁…… 疾驰的快马上,杭东南怀抱着裹在披风里的春霞,正疯狂的往县城里赶去。她双眸紧闭,双颊泛着胭脂般不正常的潮红,浑身滚烫得吓人,神智早已不清。 只有尽快赶到李掌柜那里才能救她。 “顾山兄弟,你没事吧!”周经拉了拉满脸憔悴的顾山的衣襟。 原本,他和杭东南是怀了最坏的打算挖掘那处塌方的泥土,却没料到上天到底待他们不薄,泥土大石搬开之后,赫然露出了一个洞口,而春霞和顾山就在那洞穴里边! 杭东南欣喜若狂,虽然她昏迷不醒、神志不清,但她还活着,还好好的活着,只要这样就足够了!只要她还活着,他就一定能救她! “我,我没事!”顾山怔怔的望着马蹄消失的地方,心里既紧张不安,又空荡荡的。当杭东南从他怀中把她抱过去的时候,他心里那种空荡荡的失望的感觉便一直萦绕着,越来越厚重。 “放心,有东南在小霞不会有事的!你也累了,咱们回去吧!”周经敏锐的察觉了两分什么,却聪明的没有说出来,只是从旁善意的提醒了他一句。 “嗯,她不会有事的!”顾山身子微僵,没精打采的勉强点了点头。 “我看——你也挺累的,我直接送你回作坊那边,这两天你先好好休息着,不必上工。等过两天好点了再说吧!”周经迟疑着,终究慢慢的同顾山说道。 小霞是杭东南的妻子,女子的名声何等重要,这件事情必须要谨慎处置。如今春霞昏迷不醒去了县里看大夫,顾山便是整件事的唯一知情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等会儿回去不知多少人会问他事情的经过,顾山必须保持最光明磊落的态度、用最光明磊落毫无歧义的言辞来描述,只要有半点儿让人找到捕风捉影的借口,对他们两人包括杭东南、杭家、左家都不好! 顾山此刻心里纷乱如麻,哪里能够体会周经的一片良苦用心?笑了笑摇摇头说道:“我没事,真的!回去洗个脸吃点东西就好了!不耽搁做事的。” “你还是休息吧!”周经见他完全没有听明白自己的意思,便加重了语气说道:“你精神很差,还是休息休息的好!等小霞和东南哥回来再说吧!” 顾山怔了怔,见周经加重语气说了那最后一句话,然后目光定定的盯着自己。他脑子里闪过一片空白,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苦笑道:“你说得对,我——的确需要好好的休息两天……” 顾山心中不觉一阵闷痛,他知道周经是一片好意,他也知道他的考虑是最正确的,可是,这就等于否认掉他和她呆过那一段单独的时间,令他心情甚是低落。 “走吧!左家和杭家还等着报平安信呢!”周经重重拍了拍顾山的肩膀说道。 顾山勉强笑笑点了点头,同周经、江家兄弟一同回去。 杭东南策马直奔济世堂,将春霞从马背上抱下来冲进去急急叫着“李掌柜!李掌柜!”差点儿没把李掌柜惊得眼珠子掉地上。 “李掌柜,快,快看看小霞!她出了点事发了高烧,您快救救她!” 李掌柜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沾满泥巴、头发凌乱的男子,好片刻方回神,把医馆中病人丢给伙计,急忙引着杭东南进了隔断,将春霞小心放下。 李掌柜收起满腹的狐疑为春霞拿了脉,又伸手拨开她眼皮看了看、探了探呼吸、抚了抚额头,不觉惊道:“受了风寒外邪侵体,怎么回事,怎么烧成这样才来!” “您快救救她!”杭东南苦笑,一时半会哪里说得清。 李掌柜点点头忙道:“你别急,好在她身体健康,服了药便会无事。唉,若是再晚半天可就真要出人命了!” 李掌柜叹息着摇摇头 ,一边吩咐杭东南去取干净衣裳来给春霞换上,一边就在医馆中抓了药命伙计火速去煎。忽然想起往日跟春霞探讨,春霞说过用烧酒擦拭身上可以退烧,便又叫人去买了一大壶烧酒回来。 杭东南取了衣裳来时,李掌柜便将烧酒交给他,交代他如何为她擦拭。 杭东南点头答应,褪下她的衣衫,换上干净干爽的中衣,便用干净毛巾沾了烧酒,一处处为她擦拭起来。 随后药煎好了来,他忙又接过来给她喂。 春霞神智混沌陷入昏迷之中哪里还能吞咽得下去,杭东南只好一口一口的含了药汁嘴对嘴喂给她强迫她吞咽下去,足足灌了一大碗,又用干净手帕湿了茶水拧干为她擦去嘴里的苦味,便放她躺下,盖上被子,自己坐在一旁静静的等待。 李掌柜进来看过两次,探了探她两边太阳穴,比之先前急促如鼓点般的鼓荡跳动明显缓和了些,还有鼻息也比之先前消退了两分灼热,便安慰杭东南道:“杭捕头别着急,正渐渐好转着呢!你记得为她拭汗,发一发汗就能醒了。” 杭东南闻言一颗心才缓缓放下,向李掌柜道了谢,抬手抚着榻上女子火热绯红的脸颊,终于真真切切的踏实下来:她终于,又回到他的身边了!他没有失去她!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敢任由思绪倾泻泛滥,才敢去想,万一没有了她,他该怎么办?他生生惊出一身冷汗,却发现茫茫然根本没有答案! “霞,我不能没有你,绝不能的。你快醒过来呀!”他颤抖着握住她滚烫软绵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低语。 直到天黑,李掌柜让杭东南唤她,春霞才懵懵懂懂的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跳动的灯光,她下意识一眯眼,有些不能适应。 “霞你醒了,霞!”杭东南大喜,紧紧握着她的手。 春霞重新缓缓睁开眼睛,怔怔的瞅着眼前的男子,昏迷前后的场景转换差别过于巨大,加上脑筋还不够清醒,以至于她有些发傻。 “媳妇,我是东南啊,我是你相公东南!”杭东南见她怔怔的望着自己出神,也不说话,不由大惊。突然想起李掌柜说发高烧救治不及时会变成傻子,他更急了,紧紧握着她的手,强忍着心疼和惊涛骇浪般的震惊温柔的哄她道:“媳妇儿,你看看我,我是你相公东南,你还认识我吗?你好好想想,我是你男人。” 春霞见他拿自己当白痴哄,明白他是想左了,不禁好笑。她只是一时反应不过来而已,这个男人还真能想!不禁扯着嘴角“嗤”的一下笑了出来,嗔他一眼有气无力轻笑道:“我,我又没有傻,当然知道你是我男人……我怎么……会在这里!” 杭东南透了口气笑道:“瞧你发呆差点吓死我!”又柔声道:“你和顾山被坍塌的山体滑坡堵在山洞里,我和周经找到了你们,已经没事了!你好好休养两日便好了。” “我表哥他,也没事吧!”春霞忙问。 杭东南心里略略的有点吃味,当他和周经打开洞口时,顾山正紧紧的把春霞抱在怀中,当时他满心牵挂着她没来得及去想别的,如今回想起来,尽管知道顾山当时是为了救媳妇,但那一幕多少有点刺心刺眼。 也许情敌之间会产生一种彼此才能闻得到、感觉得到的特殊气味,顾山对自家媳妇的那点子心思,他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媳妇看样子也半点不知,他杭东南却早就察觉到了。只不过这种事顾山不厚颜无耻的表现出来他当然更不会说出半句。这回他和媳妇一同在山洞中过了一夜,媳妇又昏迷不醒,天知道他有没有占媳妇什么便宜! 他顾山可是个男人,怀中抱着心爱的女人,他不信他能一点儿邪念都没有。 杭东南自然不会怪自己的媳妇,心里却对顾山从此存下了些芥蒂,他发誓若有朝一日他真敢动什么心思落在他手里,他绝不会轻饶了他! “你怎么了!是不是表哥他出什么事了!”春霞见他面上神色变幻不定,久久不语不由大急。情急之下想要坐起,一起身便觉头重脚轻,忍不住扶着额头“哎哟”一声向后倒去。 “你小心点!他没事!”杭东南忙一把揽着她抱在自己臂弯中,拉了拉被子将她裹着,温言道:“他没事,人精神着呢!周经已经带他回去了,放心吧!你发着高烧,我便骑了马带你进城来找李掌柜,谢天谢地,你总算醒来了!” 杭东南心里有点发酸,忍不住训怀中的女子:“你也是糊涂!看天色不对不会赶紧走吗?何必非要急在那一时?必定是下了大雨进山洞躲避才发生了这种事对不对?” 春霞有点心虚,他很了解她,她的事情极少有瞒得过他的时候,便怯怯的抬起头看他,无力的小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襟小声说道:“我,我只想今天——啊不,昨天把事情办完然后好早一点进城来陪你嘛……谁知道会那么倒霉呢……” 杭东南知道这个理由的可信度是百分之五十,叹了口气轻轻抚着她的脸颊说道:“我只要你平平安安,霞,以后别再这么吓我了,知不知道 你会要了我的命的!” “东南!”春霞鼻子一酸,反身扑在他怀中眼眶有点湿湿的起来。 这个混蛋,说话要不要这么煽情嘛!真是的,不知道病人的情绪都很脆弱,最禁不得煽情的话挑.逗吗! 杭东南紧紧抱着她,下颔在她头发上亲昵的蹭了蹭,柔声道:“饿不饿,李掌柜说熬了肉粥,我盛一碗你好不好?等会儿还要喝药呢。” “嗯!你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呢!”春霞立刻便觉得腹内一阵火烧火燎。能不饿吗?在那山洞中就光喝得下几口水,况且昨天也没吃好。 杭东南笑笑,将枕头提高靠在一头,又拿了厚厚的外袍给她披上,将被子给她裹好,道了声“等着”便出去了。 杭东南向李掌柜道了谢,李掌柜料知她此时衣衫不整不便见人便没有过去同她打招呼,只让杭东南替他问候一声,笑着道“那就好!发烧来得快去的也快,人醒了就没事了!”便忙叫人盛了粥和药汁让杭东南带过去。 闻到混着米香肉香的肉粥,饥肠辘辘的春霞便眼巴巴的盯着杭东南,杭东南见了好笑,坐在榻沿一口一口的喂她。原本还怕她胃口不好,见她吃的香甜更是欢喜。 春霞足足吃了大半碗才说不要了,随后便服了药。春霞便道:“咱们还是回家去吧,不在这儿麻烦李掌柜了!” 杭东南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呢!你不要紧吧?我抱着你回去。” 春霞笑着摇摇头。 杭东南便为她穿好衣裳,用出风毛的厚斗篷将她整个包裹得严严实实,便出去向李掌柜道别。 “今日叨扰李掌柜了,过几日再来道谢!今日多谢您相救之恩!”春霞从斗篷中露出个脸微笑着道。 “呵呵,瞧你说的!跟我还客气什么!天晚了挺冷的,快回去吧!对了,药我已经抓好了,顺便带回去吧,明日后日还得煎了服用。”李掌柜笑着道。 杭东南亦笑着道了谢,提了药包,抱着春霞一路回家。 谢谢xuan_1108的月票! 第146章 那些梅花哪儿去了?(8000+) 回到家中,杭东南忙烧了热水为她擦拭身上,方才悟出了一身的汗她叫嚷着黏腻难受,随后更了衣,服侍她躺下,杭东南这才道:“你先睡,我去厨房弄点吃的,洗了澡就来陪你!”说着在她额上轻轻吻了吻。 春霞这才想起只怕这一整天他光忙着照顾自己什么都还来不及吃,不觉甚是内疚,忙柔声道:“你快去吧,我没事的!” 杭东南一笑,将灯剔亮了亮,转身去了。 当他收拾妥当回来,揭开被子躺在她的身旁,伸出强健有力的手臂将她牢牢的圈抱在怀中,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低头道:“媳妇儿,我以后真是一天也不许你离开我了,没有我在身旁,你便要闹事!” “……”春霞被他的神逻辑给雷到了,却也知道他是叫她这次的事儿给吓怕了,便温柔的往他怀中靠了靠,揽着他低低说道:“我都听你的……” 她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胸膛上,听着她柔柔顺顺的话语,杭东南心口不觉微微的热起来,大手紧紧的箍在她的腰间,上下揉捏了几把,却是最终压下心底的***,低哑着嗓音道:“快睡吧!” 春霞咬着唇无声笑笑,不敢逗他,忙闭上眼睛,倦意袭来,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左家两口子和彩霞,还有杭赞两口子都进城来看她,看到她无恙两家人才放了心。 叶氏一双眼睛却骨碌骨碌的在春霞身上转悠,暗暗打量了儿子两眼,再瞥了瞥身旁的丈夫,终于将满肚子要问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那个傻儿子,对着他媳妇忙前忙后殷勤得不得了,看样子半分嫌隙都没有,老头子又不站在她这一边,她还是别开口算了!又有左家的人在,她一张嘴能应付得了几个人?到时候有理反倒变成没理了! 叶氏想了想,便抛下一屋子的人悄悄的出门去寻儿子。 杭东南正跟周经在商量,这事儿要怎么对外说。他虽然不在乎,但媳妇的名誉却不能不顾,便与周经商量,对外只称媳妇被困在山洞中,顾山来不及拉他从山上摔在谷中深沟,脑袋磕在石头上昏迷了过去,直到第二天两人才被他们找到瓯。 反正,知晓真相的只有他和周经、江家兄弟四人而已,只要跟媳妇和顾山串通说法,再让顾山装模作样的包扎一下,弄些草药进进出出给外人看,再多休息几天,别的人即便猜疑又有谁敢胡言乱语? “就这么说吧!谁要是敢乱说话我定不会轻易饶了他!”杭东南眼底划过一抹冷厉。谁要是不怕死跳出来做这出头鸟,就别怪他冷酷无情!这种事必须要杀一才能儆百,断断容不得半点姑息!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周经点点头。 杭东南一笑,拍着周经的肩膀道了两句谢,一转头,看到母亲在东张西望不由蹙蹙眉叫了她一声。 叶氏看到儿子忙叫了声“东南”朝他走过来,周经朝叶氏打了个招呼便识趣的避开了。 “我问你,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叶氏一把抓着杭东南的胳膊急忙问道。 杭东南心里一阵厌烦,冷着脸反问道:“什么事儿打算怎么办?” 叶氏“瞎!”的一声,瞪他道:“你装什么糊涂呀!还有什么事儿,还不就是昨天晚上――东南啊,你可得想清楚了,不管怎么样,小霞同那顾山在山里头孤男寡女过了一夜,就算他们是清白的,可禁不住人言可畏,咱们杭家清清白白,我可不想叫人背后叽叽喳喳戳脊梁骨!” 叶氏话没说完杭东南没好气道:“谁跟您说我媳妇和顾山在山里过了一夜了?谁说的?” “这不明摆着吗!人又不是傻子!”杭东南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隐忍的怒意从身体中散发出来,弥漫周身,只要是个人都能清楚明显的感觉得到。如果是别的人,为他气势所迫,此刻只怕双脚已经发软、心里已经打鼓,可叶氏毕竟是他娘,虽然心里也觉得有点儿发毛,但在她看来杭家的家风清誉就是一切,她这是为了他好,该说的她当然要说! “谁敢说叫他上我跟前说句试试!”杭东南冷笑道:“您就别跟着瞎掺合了,根本没有的事!春霞是被坍塌的山石困在山洞中,顾山是失足掉下了山谷底的深沟里磕了脑袋昏迷了过去,今日他二人是我和周经找到的!事实就是这样,娘,您记清楚了!” 叶氏一愣,张了张嘴说道:“可是,别人是不会相信的!人言可畏呀!” “人言可畏?”杭东南冷笑道:“谁敢乱嚼舌根我会叫他知道拳头更可畏!无凭无据诬陷,坏我媳妇名誉,我绝饶不了他!” 叶氏脸色微白,愣愣的瞧着儿子,心中虽恼,却是无可奈何。 眼见春霞无事,两家人便不待下要回去了,叶氏其实很想单独逼问春霞几句,可见她周围都是人,也没机会开口,只得作罢。 彩霞显得有点心事重重,脚下的步子微微的有些迟疑起来,忽然说道:“爹、娘,你们先回去吧,我,我想留下来照顾小霞两天,过两天等她好了我再回去!” tang 春霞闻言喜道:“这最好不过了,东南衙门里有事总不能老在家里照顾我,我本来也想请姐姐留下陪我几天呢!又怕姐姐不肯。” 左光和杨氏见她姐妹俩都这么说便点点头同意了,四个老人先回去不提。 不一会儿,便有衙门里的捕快前来寻杭东南,杭东南便笑着拜托了彩霞照顾媳妇,匆匆同媳妇告别去了。 起来应付了半日双方老人,春霞也有些倦了,便回房躺下歇息,彩霞服侍她躺下,便掩了门回自己的房间将铺盖什么的拿出来晾一晾。 不一会儿,她又步履匆匆的来春霞这边,忙问道:“我房间里的梅花呢?怎么不见了!” 春霞一怔,不觉好笑道:“姐姐,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节了,哪里还有什么梅花呢!梅子还差不多!开败了早扔了!” “扔了!”彩霞的声音因失措不受控制而显得有点儿尖锐,那满脸遗憾的神色令春霞甚是稀罕,不觉好奇的看向她。 “是,是该扔了!”彩霞勉强笑道:“看我糊涂的!这个时节梅花早开败了还问这个呢!扔了好,扔了就好……” 春霞一笑回神,便道:“梅花开败了还有别的花嘛,姐姐若是喜欢,等几日桃花杏花梨花就该开了,咱们再去折一些回来插瓶便是!” 彩霞含含糊糊笑道:“嗯,到时候再说吧!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说着转身出去。 站在廊上,瞧着院子里含苞待放的海棠、桃花,彩霞没来由的感到有些恍惚,心里没来由的觉得有点空荡。 她靠在廊柱上,继而轻轻的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暗暗对自己道:我这是疯了吗?人家不过是赔不是顺手摘了给我的几枝花儿,我却是在做什么!难道,我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念头吗?不,不可以、也绝不可能的!且别说人家早已娶妻,人家是何等身份,我又是何等身份,便如云泥之别,不过萍水相逢,我却死活赖在这虚幻的梦境中不肯醒来,这是在做什么! 彩霞苦恼的摇摇头,一掌轻轻拍在额头上,苦笑了笑,努力压下心底的那点儿绮念,进了厨房。 午饭后,梅芳也过来了,见了彩霞十分欢喜,之后便急忙进了春霞的房间道:“春霞姐,我今日碰见李掌柜说你昨日发高烧了,怎么样?好些了没?你说你一大夫,怎么把自己也折腾病了呢!” 春霞笑着起身披衣靠坐在床头,说道:“医不自治就是这个道理了!原本以为不相干,谁知这么严重!我已经好多了,倒是你有心!” 梅芳撇撇嘴说道:“我当然有心啦!我早就有心想来看看你跟你玩玩,你一直一直都忙着,若没有这一场病,只怕我来的又不是时候呢!”说的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梅芳在这儿玩了半下午才走,临走前向彩霞笑道:“前几天我逛街经过吴记绣坊,女掌柜还问起你呢,说你家去了还来不来,十分惋惜!彩霞姐,要不你干脆就别回去了吧,要是在这边住不惯啊,你搬过去跟我一块儿住,正好咱们有个伴呢!好不好啊?” 彩霞先前也同梅芳住过几天的,也十分喜欢这个性情爽利的姑娘,闻言不觉微微心动。其实借住在人家家里长久终究不妥,但不知为何,那一口回绝的话她就是迟疑着说不出口来。 春霞忙笑道:“我姐姐在我这儿跟我作伴还不是一样?好好的又去你那里做什么!我这儿她想住多久都没有问题!”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梅芳眨了眨眼睛,笑得有点儿挤眉弄眼不怀好意,嘻嘻道:“你已经有伴了,彩霞姐在这儿多少不方便嘛!我们两个没有伴的正好一块儿解解闷!”说着一手攀上了彩霞的肩膀,惹得春霞姐妹都笑了起来。。 “你这张嘴,尽胡说八道!”春霞笑骂。 梅芳这话却正是彩霞心中忌讳所在,人家小两口的,若没有她在一旁碍事,想怎么亲热怎么亲热,虽说他二人都不会嫌弃她,但她自己心里多少会有点过意不去,闻言便向梅芳一笑,笑道:“我再看看吧!过去同你作伴几天也是使得的!” “姐姐!”春霞急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等过两天春霞姐好了我来接你!”梅芳却嘻嘻的拍手笑了起来,又笑道:“春霞姐,还是让彩霞姐去我那里吧!反正你整天忙着,也没空陪她说话解闷儿!我就不一样了,我每天大把时间不知道怎么打发呢!” 她说完也不等春霞彩霞再说什么,笑着告别便跑了去了。 春霞便笑道:“姐姐你看看梅芳说的,你当然要住在我家了,怎么能去跟她住一块儿嘛!你可是我的亲姐姐!” “小霞!”彩霞微微一笑,说道:“我留下来只是照顾你两天,本来打算过两天就回去的,既然梅芳今日这么说了,我便过去陪她几日好了。过几日,我还是得回家去啊!你呀,就别纠结这个了!你听我说,你是我亲妹妹,东南也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我当然知道你们是不会嫌弃我的!可是我总住在你们这儿也不合适,我虽然喜欢刺绣,但觉得还是回 去陪着爹娘好一些……” 彩霞心里有些黯然,她之所以一时冲动说留下来陪妹子,其实未尝不存了不该存的别样心思,可此时冷静下来,却知道怎样做才是对自己最好,那就是眼不见为净! 时间长了,自然一切都会忘记了!再留在这儿,控制不住的天天想,她迟早会发疯的。 春霞听见她这么说,便没再说什么只得依了她。 杭东南傍晚的时候叫人匆匆回家说了一声晚点回,直到春霞姐妹都睡下了,他才披星戴月的从后门开锁进来。 春霞听到响动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借着微弱的灯光朝他一笑,含糊道:“回来了?什么时辰了?快睡吧……” 杭东南笑笑偏身坐下,伸手在她脸上、额上探了一回笑道:“谢天谢地,好许多了!媳妇啊,我可为你悬了半日的心!” 春霞乖乖的由着他抚摸自己,轻轻笑道:“发热只要药用的对本就容易退,就是身子还有些虚弱没力气,养两日便好了。” 杭东南嗯了一声,宽衣上床,一下子将她搂入怀中,低头便吻了上去。春霞伸手攀着他的背后,想到这两日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心中蓦地也柔软起来,主动的张启樱唇,丁香小舌任他缠绵。 杭东南一怔之下,呼吸一促,立刻紧紧的揽抱着她的腰身加深了这个吻,他心里本就对母亲今日那番话十分腻歪,同时也隐隐的对顾山生出几分不满,强烈的占有欲一下子从心底猛然窜起,激发着他浓浓的***:她是他的,永远都是他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惦记,更别想染指! “唔~~”春霞揪着他推了推,偏头摆脱他这热烈得令人几欲窒息的吻,娇喘吁吁嗔他道:“你这蛮人,不能顾惜着人家点吗,都要喘不过气来啦!”他在情事上向来欲壑难填,她是早已领教了的,如今恰逢大难,他心里不知为她多担心,此刻放松下来,他想要她,她当然会给,可这个人劲头一上来,便又本性毕露,什么都顾不上了! “霞!”杭东南低头埋在她雪白柔软的胸上,灼灼的呼着热气,一手覆上那雪白的丰盈顶端轻轻重重的把玩揉捏着,喘吁吁道:“给我吧,我想你……” 春霞低低娇吟一声,扭了扭身子往他身上贴去,低头在他耳畔腻声道:“我不给你……早一脚给你踹床角去啦……” 杭东南猛的抬头眼睛灼亮,低吼一声狠狠吻住她那红润润娇艳诱人的唇,抱着她疯狂的缠绵揉搓起来,不一会,两人便喘成一团,被翻红浪,牙床轻响,带起一室的暧昧。 没过两日春霞已经完全无恙了,便开始去作坊中转转,梅芳又笑嘻嘻的来转了一趟,到底把彩霞给拉了去跟自己作伴,春霞也只得笑着随她们。 差点儿失去而又复得,没有人能形容这种过山车般的大起大落之心情,杭东南与春霞二人越发好的蜜里调油,只要一闲下来,杭东南必定回家陪同媳妇亲热,哪怕媳妇喝水都亲手喂她,晚间那样的运动更不必说,不折腾半夜是决不罢休。好在春霞时间安排比较自由,每每晚间翻云覆雨痛快淋漓折腾之后,酣畅入睡,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方慢悠悠的起来,吃过亲亲相公准备好的早餐,收拾收拾,这才慢悠悠的往翠篁记那边去。 勉强在梅芳那里待了三日,彩霞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待下去了,她想回家。 说来也讽刺,年前她来镇上小住是为了躲避村里的是非流言、为了散心,可如今此处却成了横埂在心上的一根刺,令她的心没有一刻能得到安宁。她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那不是她可以想的。也许离开才是最好。 梅芳拗不过她只得叹气作罢,这日便拉着她同自己上街买菜,说是准备食材明晚好好的做一顿饭菜为她送行,顺便将春霞和杭东南也叫过来一块儿用饭。彩霞见她都这么说了,也只好答应。 梅芳进一处店铺选购干贝山货等材料,彩霞就站在门口的等她。目光无意一扫,不远处人群中那一抹湖绿衫子的背影直直的映入眼帘,彩霞胸口犹如挨了重重一击,脸色微微发白,胸中顿时又掀起滔天大浪。 她没有想到,竟会看到他。心里一个声音在不停的蛊惑着她:上去打着招呼吧,只是打个招呼而已,算不得什么!若错过这次,也许今后再也不会相见了!这一生也许再也不会见面了! 另一个声音又道:何必呢?不过萍水相逢而已,多见一面少见一面又有何分别?终归是两个世界的人,难道说多见了一面便不用分开了吗?只不过徒增伤感而已! 彩霞心中一酸,后一个声音渐渐占据了上风,她终究没有上前,眼睛里却渐渐的泛上一层水雾,视线渐渐的变得模糊起来,所有映入眼中的影像变得支离破碎、模糊不清! 她一惊,慌忙掏出帕子擦拭眼泪,再往人群中细细看去,人潮耸动如海之波浪,前一刻还在这一刻早不知随着海浪去了哪儿!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彩霞眼中一黯,轻轻叹了一声。 “走咯!咦,彩霞姐你怎么了!”梅芳许是挑到了甚合心意的食 材,正笑吟吟迈着轻快的步子从店中出来,见彩霞失魂落魄的,眼睛湿润仿佛还哭过不由大奇。 “没、没什么!”彩霞忙笑道:“刚一阵风过好像有什么东西进眼睛去了!没事、没事了!你买好了吗?咱们走吧!” “哦!你没事那咱们就走吧!”梅芳信以为真,还关切几句“小心”之类的,便亲亲热热挽着彩霞一同走了。 两人继续逛着,谁知又碰着吴记绣坊那位女掌柜了。那女掌柜见了彩霞如同见了宝贝,忙上前一把抓住笑道:“好姑娘,可巧叫我见着你了!你什么时候又来城里的?怎么也不上我那儿去看看!我可算是待你不薄吧!” “掌柜的好!”彩霞忙笑着招呼,又笑道:“我也是这两日才来的,正打算后日回去呢,也没好意思去打扰掌柜的。” “这么急着走做什么!多住些日子嘛!”女掌柜苦笑一声求道:“好姑娘,偏巧我今日就碰见了你,可见真是老天爷特意把你送来给我解围的,好姑娘,这回你可一定得帮我个忙呀!” 彩霞和梅芳都愣住了,梅芳不觉笑道:“稀奇了,吴掌柜竟也有难为的事儿!” “哟,我又不是神仙,哪儿能万事不求人呢!”女掌柜一笑,拉着她二人索性进了附近的茶馆坐下细说。 “是这样,我们家二少爷年前突然叫绣一幅梅花图安置座屏,这东家的事情我们做下人的哪里敢怠慢?况且二少爷难得有事特意吩咐一回,我们就更不敢不上心了!我让绣坊里最好的绣娘赶制了一幅出来,赶在年前便送了去。谁知二少爷瞧了不满意,让重新绣。这不,前两日又重新绣了一幅交上去,二少爷还是不满意,说这梅花图既无灵气亦无风骨,一看便俗不可耐,又给我打回来了!唉,这又不是名人字画,哪里来的什么灵气、风骨呢?当然也不是没有那等名人字画入绣的高手,可这天底下只怕也寻不出几个来,一时之间又到哪里寻去?我这可愁死了,若再叫二少爷退回一次,我这掌柜也没脸再待下去了!好姑娘,你的手艺那么好,尤其精湛于花鸟,你可得帮帮我呀!” 女掌柜说着长吁短叹叫苦不已。 梅芳巴不得彩霞多留下陪自己解解闷儿,省得爷爷如今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成天在自己耳朵边唠叨着嫁人、嫁人,把人烦也烦死了,有彩霞在,爷爷总不好意思说这个的。于是梅芳便可着劲的撺掇,帮女掌柜说话。 女掌柜大喜,帮又趁势好话说尽,抛出的工钱也十分诱人。 彩霞一听说是吴二少要的,还点名要的是梅花图,心中早已拂乱动如麻了,那要回家去的心也不由得动摇了起来,哪里还禁得住女掌柜和梅芳一左一右的劝说,一颗心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浮浮沉沉的,微微发着酸的同时还有点儿暗暗的窃喜。 女掌柜见她点头答应不由大喜,忙笑道:“我今日便将一切都准备好,明日一早可就等着你过去了!好姑娘,我可等着你啊!” 彩霞略想了想,却微笑道:“可是,我并不知道二少爷想要的梅花图是什么样儿的,那座屏又是摆放在什么地方?掌柜的能不能打听打听?其实……我也不懂什么梅花风骨、灵气之类的,若能借来几张梅花名人字画观摩观摩,许会更好些。” 女掌柜听毕更喜,不由得抚掌笑道:“听姑娘这一番话可见便高人一等了!行,我这就问去,便是拼着二少爷再训一顿也得把话给问明白了,省得回头再挨骂这老脸真要丢尽了!”说的三人都笑了起来,旋即相互告辞。 “太好了彩霞姐姐,你这回又可以多陪陪我了!”梅芳甚是欢喜,脸上笑意还在,却又假装悻悻然“哼”了一声,撇着嘴说道:“彩霞姐姐好偏心!我怎么留姐姐姐姐都不肯答应,一幅吴家二少爷要的绣件就把姐姐给留下了!他的面子倒比我的还大,我不干呢!” “你胡说什么!”彩霞心里本就有病哪里禁得住梅芳这么说,不觉吓了一跳脸色都微微的变了,“别乱说话!” 梅芳也愣住了,没想到向来温和好说话的彩霞居然也会变脸,想想自己这话,的确是有点儿唐突佳人了,便忙挽着她的胳膊“千姐姐万姐姐”的赔不是,这才把彩霞哄了过来,朝她无奈一笑。 吴二少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自那日回去之后,脑子里不自觉的便浮现出那姑娘的倩影,不过是几株梅花,她站在花树下却看得那么出神、那么专注,那样发自内心的陶醉和欣赏令他感到不能理解,又觉有些感动。之后似乎,看府中那满园的梅花也格外顺眼好看了起来。 他也不知究竟是由花及人还是由人及花,反正,他心里从此再也抹不掉那一抹身影和那满树灿烂的梅花。 不过信口命绣坊绣一幅座屏出来,这话说出去之后却忍不住隐隐的期待起来,谁知见到了那梅花图,料子丝线俱是上上等,构图也很细致,绣工也很精致,看得出来是用了功夫的。可就是跟心中那种感觉不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于是,就命再绣一件出来。 结果,还是不满意。 吴二少没来由的便有些急躁了,他不由自主的便想,如果是她来绣,不知会是什么样?但是肯定不会是这个样子的吧?他瞟过一眼她绣的那两对枕套,虽未细看,也觉那上头的花草鲜活得仿佛能从绣件上拿出来,那才是他心里真正想要的。 想着那两对枕套,不觉又想起那天街上发生的事,脑海中不觉又飘过她的倩影,还有妻子那不堪粗鲁的叫骂,吴二少心中顿时又反感起来,微微蹙了蹙眉。 女掌柜硬着头皮求见,按照彩霞所言陪着小心问了吴二少,吴二少一愣,不觉笑道:“怎么先前没想起问这个这会儿又想起问了?” 女掌柜心中微惊,没想到二少爷居然是这么心细精明的人,心中飞快权衡,她不敢撒谎,便陪笑道:“奴婢惭愧,竟没想到问这个,是奴婢打算交给那负责刺绣的绣娘说的,奴婢听了觉着也有道理,所以――” “原来如此!”吴二少微笑颔首,却又瞟了她一眼淡淡道:“这位绣娘倒是个心思细致的,想必这回该靠谱了吧!” 女掌柜心中又是一惊,她分明觉得少东家这话中隐隐含有责怪她的意思:既然绣坊中有这么靠谱的绣娘怎么先前却打发那不靠谱的来敷衍?你这个掌柜是怎么当的! 不管吴二少究竟有没有这个意思,女掌柜觉得自己都是谨慎一点的好,便忙又陪笑解释道:“二少爷说的不错,奴婢也觉得这位姑娘一定行的!这位姑娘的技艺超众,尤善花鸟,天分之高奴婢从未见过,只可惜不是咱们绣坊中的绣娘。她家是住在乡下,年前来城里亲戚家小住在奴婢那里做了一段时间零工,奴婢也费了心思想招揽她留下,可惜她却婉拒了。好巧不巧今日上午奴婢在街上碰见了她,便跟她提了提此事……” “哦?”吴二少的心突然动了动,他突然想到了彩霞,不觉脱口问道:“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咳,不出意外,明天二少奶奶的最后一场戏来了 第147章 她急着想死,那便遂了她的意吧!(8000+) 女掌柜没料到他有此一问微怔,转而释然:自己将这位姑娘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少东家一时好奇心起问问也属寻常!天知道她其实是为了避免被训“无能,偌大的绣坊中连个像样的绣娘都找不出来还得从外头找”此类的话,有意将彩霞的技艺和天分添油加醋的大大吹了一番。 女掌柜便垂首道:“这位姑娘叫彩霞。” “什么!”吴二少眸光骤然一锐朝她望过去,既觉意外又觉合理。听女掌柜那般夸赞他脑子里便不觉闪过彩霞的身影,听到她这么说,一怔之下随即释然,心里莫名的又生出一股不知如何形容的滋味来纺。 “啊?”女掌柜也愣住了,对于少东家的反应有些困惑。心道难道叫彩霞有什么不对吗? “没事,没事了!”吴二少微微吐了口气道:“你先回去吧!这绣屏是放在书房的,至于图样配色让绣娘看着办吧!嗯,至于梅花名人字画,明日我叫人送过去。都是真迹,你们小心些别损坏了。” 女掌柜松了口气连忙答应,听见说那些字画都是真迹不觉又有些不安起来,陪笑道:“想来那些个名人字画必定都是值钱的,奴婢心里惶恐,要不,二少爷您寻几个拓本就好……” 吴二少笑道:“无妨!你们小心些便是了!拓本与真迹终究有别,就这么定了,去吧!” 女掌柜没奈何,只得答应一声退下。 吴二少坐在书桌后发了一会儿呆,不觉微微一笑,低低说道:“竟这么巧……原来她就在我们吴记绣坊做活计。瓯” 吴二少自叹自笑了一回,便拍案起身在书房里翻箱倒柜的寻找梅花图名人字画。 吴家富饶,他和哥哥都是读过不少书的,书画也收藏了不少。可是,他尽数翻腾了出来,这才发现,以梅花为主题的字画居然只有寥寥六幅,其余的多是山水、花鸟,便是仕女图也比梅花的多。 “这一点怎么够!”吴二少苦恼起来,一拍脑袋,随意收拾了一番,便往松罗院去找大哥。 大哥比他更加风雅,更加喜好这些,想必他那里有不少! 吴大少听兄弟说要找梅花相关的名人字画拿回去把玩把玩当然不会拒绝,只是此时他怀中正抱着儿子逗他玩得上瘾哪里肯撒手?便点点头笑道:“好了我知道了,过两天我找出来了给你送过去!” 吴二少哪里等得及过两天?他是现在、马上、立刻就要啊! “呵呵,大哥,能不能现在――” 吴大少很困惑的瞧了他一眼说道:“这么急做什么?这字画又不会飞,我也不会催着你还,你拿过去了想看多久看多久便是!若是有喜欢的尽管留下几幅也成――不过你可得给我留点!用不着这么急吧!” 吴二少哪里肯听,便央着道:“大哥,这不就是一时半刻的事儿吗?你就行行好这会儿给我找出来吧!省得我再来一趟或者你叫人送去也麻烦,择日不如撞日不是!” 吴大少古怪的瞅了他两眼笑道:“罢了,真是怕了你了!什么时候你也学得这么急急躁躁的性子了!” 好在他并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也不是好奇心太强的人,玩笑着数落了兄弟几句,便将宝贝儿子交给丫鬟,摇头笑笑同兄弟一道去了书房了。 吴大少这里的梅花图果然比他那里更多,一共寻了十六幅出来。而且他收拾这些东西比较细心,不但分了山水、花鸟、猛禽猛兽动物、人物、仕女、游乐等好几个大类分门别类的收藏,连梅兰竹菊这样的小类都分了,还做了一册搜检目录、给每一幅都编了号,寻起来一目了然。 吴二少还从来不知大哥有这等细致水磨工夫,不禁瞠目结舌,叹为观止,佩服不已。 第二天,这些东西便送到了绣坊女掌柜手中,女掌柜不敢怠慢,特意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放置,彩霞过来观摩的时候她也在旁边陪着,还叮嘱了小心仔细千万别毁了――这些可都是值钱物啊,若毁了一件,没准她所有的积蓄也赔不起! 彩霞闻言便有些过意不去,遂笑道:“这事儿定是让掌柜的为难了吧?昨日是我一时考虑不周不知轻重,原不该提这般要求的……” “没什么、没什么!”女掌柜笑道:“只要你能够好好的绣出一幅二少爷满意的座屏比什么都强!你是个妥当仔细人,自然不会出什么差池。” 彩霞一笑,突然觉得有点责任重大…… 一周之后,一幅月夜红梅图大功告成。深邃的天际上,一轮圆月泛着清华的幽光,照耀着地上几树鲜红绽放的红梅,远处是幽深的山峦。红梅树树怒放,枝枝相交,花花相映。遒劲的枝干苍劲有力,曲直发乎自然;那红梅或单朵或成簇盛开,或全盛或半掩于其他花后,疏浓合度,朵朵透着精神,衬着满地流淌的月华,越发显得出尘脱俗,仿佛深吸一口便可闻到满满的幽香。而一枝高高的枝头顶端,驻足着两只并排的鸟儿,一只垂颈似已入梦,一只抬头仰望月华,夜色晦暗,看不清毛色,却更添了一层神秘。整幅绣件,无论是构图、布局、配 tang色还是绣工技艺皆无可挑剔!乍一看去不像绣的,分明便是一幅了不得的丹青佳作。 “好,好,真是太好了!”女掌柜不禁抚掌大赞,“姑娘真是心思灵巧,这月夜红梅绣得真是――难为姑娘怎么有这样的想头!以梅入绣的绣品司空见惯,可这月色下的梅花绣图别说见过,若非今日得见我就是想也没想到呢!姑娘偏偏还绣得这么栩栩如生半点也不走样,说一句巧夺天工也不为过了!” 女掌柜又赞又叹又赏,说的彩霞都有些不好意思,忙谦虚不已。 女掌柜啧啧赞叹,不由携着她一双手细细看了看,惋惜叹道:“可惜,真是可惜了!姑娘,吴家绣坊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你若什么时候想通了尽管来找我!千万别不好意思!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吴家?听到这两个字彩霞满心的欢喜和得意顿时暗淡下去,心微微一沉,却是无比坚决的摇头微笑道:“多谢掌柜的好意,彩霞心领了!” 她连这县城里都不愿意再呆下去,何况是吴家的绣坊?那等煎熬的滋味她不想再品尝了。 女掌柜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好说什么,心内惋惜得不得了。 付了工钱,彩霞便匆匆的离开了。 “若是二少爷仍旧不满意,我也无能为力帮得了掌柜的了,还请掌柜的到时候莫要怪我才是!”彩霞笑笑。 女掌柜无比肯定的笑道:“姑娘你多虑了,这一回啊,我敢保证二少爷肯定挑不出毛病来!你啊,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彩霞一笑,便告辞去了。 吴二少刚好从别的商铺出来,路经此地心思一动,便顺便过来看看。不想,恰好完工。 女掌柜还沉浸在那一股子兴奋里,笑吟吟的忙请他进后堂看了,少不得又是一番夸赞,大有与有荣焉之感。 吴二少一见这绣图顿时呆住,眸中渐渐的泛出光彩,抚掌赞叹道:“妙,实在是太妙了!没错,没错,这正是我想要的梅花……” 就是这种感觉,不会错,错不了的! 女掌柜见终于交托了一件难缠的差事心中大大松了口气,忙讨好的笑道:“二少爷您来的还真是巧,这绣图才刚刚完工、彩霞姑娘才刚离开呢!若您早来一刻,可就得明儿奴婢送入府上才能看得到了!” “那位绣娘……刚刚离开?”吴二少的心怦然一动。 “是啊。”女掌柜笑呵呵点头,又是一同夸赞。 吴二少却无心再听她说什么,匆匆出门,朝南便走。绣坊门口一条直街,呈南北走向,往北是去北城商业圈,往南才是一带居民区。 吴二少没走多远,果然便看到前方往来交错的疏朗人群中一抹身着淡黄衣衫的女子,他心头一热,忙奔上前去,叫了声“左姑娘!” 彩霞身子一僵猛的站住,缓缓回头,不觉愣住。 “左姑娘!”吴二少在她面前停下,微微有些喘着气,一温润如玉的目光凝着她,嘴角淡淡的噙着笑意。 “二、二少爷,有――什么事吗?”彩霞只觉脑门一阵眩晕,双脚一软差点儿没瘫软下去,心突突的剧跳着,说话舌头也打着绞。 吴二少神色有些变幻,突然拉着她手臂道:“你跟我来!” 彩霞一愣,身不由己被他拉入了僻静的街角大树下。 “二少爷!您究竟有何事!”彩霞火烫般挣回自己的手。她怕,怕跟他接触,更怕自己万劫不复。 吴二少微微一怔,却做了个令彩霞更加吃一大惊的举动,他突然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握着,脉脉凝着她正色道:“嫁给我好吗?我想娶你!” “什么!”彩霞大惊,血液“轰”的一下冲上脑门,脸色霎时变得雪白,耳中嗡嗡的响着,天旋地转,她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说,他想娶她?他想娶她! “嫁给我,我想娶你为妻。”吴二少见她反应如此巨大微微有些窘然,但话已出口心中反而一松,他望着她,目光中满是温柔和认真:“我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遇到你,彩霞,我娶你做平妻,好不好……” 被他“平妻”两个字刺激突然想到吴家二少奶奶,彩霞脸色更白,猛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慌乱的垂头勉强笑道:“二少爷开什么玩笑?我是什么身份,您是什么身份,您不要再说了。” 吴二少微微失望,仍不肯放弃低声道:“你是不是担心周蓉会欺负你?你放心,我定会护着你,绝不叫她欺负了你去。你和她平起平坐,她没有资格拿你怎么样……” “您别说了!”彩霞心跳快得不成样,涩声道:“您别说了!我,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不愿意……” “彩霞!”吴二少心上犹如挨了重重一击,低哑着嗓音道:“难道你对我,当真、一点感觉、也、也没有吗?” “连这次我们总共只见过三次面,您觉得我应该有什么感觉呢?二少爷,实在抱歉!您的妻子,应该是二少奶奶那样的大家小姐,您,我高 攀不上!” 吴二少呆住了,怔怔的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她低着头慢慢的离开,很快,便混入人群中再也看不见。 他颓然的靠在那老槐树粗壮的树干上,仰头望着那稀稀疏疏的树叶苦笑。她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她说不愿意,毫不犹豫的说不愿意…… 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彩霞拐入一条僻静的小巷子中,手扶在墙壁上,纤弱的肩膀轻轻颤抖,咬着唇,泪水早已流满脸颊。 嫁给他做平妻?哪有那么容易!先别说她小门小户连他家的一等丫鬟都比她体面,正进了吴家的人下人奴婢们能看得起她?那周蓉又岂是个好相与的?即使是平妻又怎样?周蓉先进门,出身又比她高,又是那般善妒的性子,即便她愿意同她好好相处她又怎么可能容得下她?他说了会护着她,可是又能护得了几时?男人家还能天天窝在后院不成?难道要她三天两头找他告状?日子长了,谁能保证他不会嫌烦…… 再说了,若她当真三天两头告状,闹得家宅不宁,老太太能高兴吗? 他已经娶妻,吴家的门她根本就不可能进! 与其到时候遭受休弃嫌恶,倒不如尽早了断,彼此还能在心里存一个美好的念想! 他说他喜欢她,想要娶她,他还说只恨没有早一点同她相遇…… 彩霞嘴角轻轻勾起一抹浅笑,这便够了!足以叫她回忆一生。 至少,在她最美的年华慢慢逝去的时候,也有那么个人,曾经真心的喜欢过她,说过想要娶她…… 收拾了心情,擦掉眼泪,彩霞慢慢的回了梅五爷家。原本是打算明日再去妹子哪儿住一晚,后天回家。她此刻却改变主意了,决定明天就回去! 吴二少在大槐树下发了半响的呆,才轻叹一声慢慢回府。那股刚刚压抑下去的酸涩之味慢慢的、慢慢的又弥散了开来,止都止不住。 虽然她那么没有回旋余地的拒绝了他,可他却不能这么轻易忘记,一想起来,仍旧觉得难受之极,胸口闷闷的钝痛。 他忽然想到,对周蓉,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既酸又甜、痛并快乐着的感觉,从来没有过。她是高堂双亲为他选择的妻室,他也如同所有为人子的人一般的接受了,之后便尽着丈夫的责任和义务,同她生活在一起,仅此而已。 他从没有想过喜欢或者不喜欢,爱或者不爱,因为一切发生得那么理所当然,他没有必要去想…… 越靠近府邸,吴二少心里越发的厌恶起来。周蓉的所作所为,令他越来越失望、越来越厌恶,他如今甚至连见她一面都不愿,他不知这种日子自己还能忍到几时。 而目前他最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周蓉一个劲的在他面前念叨、抱怨甚至咒骂大嫂,骂她脸皮厚,怎么还好意思在府中待下去、怎么还不滚去庄子上! 这个女人究竟还有没有心!君儿前几日受了风寒如今才刚刚有点起色好转,大嫂身为君儿的亲娘,留在府中照顾岂不是天经地义?连娘都没有说什么偏她风言风语抱怨个没完! 吴二少的脚步在怡萃阁院子前停下,想了想,转身便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你这是去哪儿?”身后传来的微微尖刻的女音令他停下了脚步。 “我有点事儿回书房,晚上不用等我吃饭。”吴二少没有回头,蹙了蹙眉说道。 “哼!”二少奶奶冷笑一声,大步上前来到他的面前,骄傲的微仰着头怪声怪气道:“哟,我竟不知什么时候二少爷也变成大忙人了!什么事儿这么要紧也晚饭也不吃就要去书房啊?莫非书房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成!” “你给我住口!”吴二少大怒。 二少奶奶哪里怕他?见他发怒不觉更加恼怒起来,柏凌霜那个不要脸的回来过了个年便装聋作哑赖着不肯走,他这个做丈夫的居然也对自己百般敷衍起来!他跟她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即便在一起也说不上两句好话!这太反常了,他肯定有事瞒着自己!没准在外头养了狐狸精了?她怎么能容忍这等事情发生?她这个二少奶奶还要不要脸面了! “怎么?你做的人家还说不得了!”二少奶奶冷笑。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吴二少亦冷笑。 二少奶奶立刻道:“就是没看见我才这么说!哼,要是叫我看见,那可就没有这么便宜了!不要脸的狐狸精,瞧我不扒了她的皮!” “你简直就是个泼妇!看看你这副嘴脸,真叫人恶心!”吴二少气得脸色发白,摇了摇头,抬脚就走。 “你给我站住!”二少奶奶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冷声道:“你哪儿也不能去,跟我回屋!你三天两头往书房跑、往外头跑,在你眼里还当我是你妻子吗?” “回去也可以,”吴二少只觉心中疲惫不堪,跟这个泼妇一般的女人他简直没有法子讲道理。她的强势就是道理,其他的道理在她这里是永远也行不通的!“你能不能别在我耳朵边唠叨,别再跟我抱怨 那有的没的?叫人听了心烦!” 不管如何,她是他的妻子,一辈子那么长,这日子长长久久的还的过下去。其实他早已不报什么妻子贤良淑德的幻想,只要她稍稍后退一步,勉强过得去,让彼此可以凑合着过,那就行了,他就满意了! “我怎么了!”二少奶奶听见他说回去也可以心中便暗自得意,听到那后一句话立刻又着恼起来,合着她还叫他心烦了! “我说的话可是哪一句有错了?”二少奶奶质问道:“你倒是说说,我什么话不能说了?我这还不是为了咱们吴家好,大嫂她要是识趣,就该主动赶紧的离府,别弄得最后连累了咱们家都倒霉!咱们吴家的生意那么大,背地里不知多少人羡慕嫉妒,巴望着摆上一道呢!什么由头不会用得上?到时候人家一句‘附逆’大帽子扣下来,难不成全家人都叫她给害死才罢休吗!” “你给我住口!”吴二少不由大怒,低喝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大嫂不是这种人!君儿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哼,你少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不过是为了大嫂在府中你心中胆怯了,断了你的财路罢了!你那点心思,自个藏心里就好,何必非要我说出来!”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二少奶奶不敢置信的瞪着他,哆嗦着唇。丈夫的话仿佛一根锋利的针又快又准的刺入她的心尖上,那一刹那痛得她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当然坚决不会承认他说的没有错。她也很清楚自己可以巧舌如簧、抓乖卖巧骗得过老太太,却断断骗不过她。过了一段没有她的舒坦日子,如今有她在,她简直一刻也不能再忍受。她到底余威犹在,竟令自己下意识的便收敛了许多,连生意上的事情都好一阵子不敢插手了。若她还继续住下去,她怎能甘心? 吴二少却是没再理会她,不顾她的质问和气急败坏的神色,毫不客气的推开她大步去了。 “你、你!”二少奶奶喘息着,直愣愣的瞅着离开的丈夫,气得双腿发软差点儿跌倒在地。 冬梅慌忙上来搀扶,小声道:“二少奶奶,咱们先回屋吧,没准,没准二少爷当真有事――啊!” 冬梅雪白的脸上立刻起了一道鲜红的掌印,二少奶奶冷冷啐道:“偏你明白!哼!”说毕也不等人扶,自己气冲冲的回院子去了。 冬梅委屈不已,咬咬唇慌忙跟上。她多嘴说那话不是好心好意为她解围吗?谁知她却丝毫不领情! 众丫鬟婆子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各自悄无声息的一同跟了进去,瞟了一眼在前的冬梅,不少人暗暗幸灾乐祸:到底是二少奶奶身边第一得用的心腹大丫头呀,什么都是头一份! 松罗院那边很快便得知了这一场闹剧的消息,秋兰忍不住又忿忿念叨:“大少奶奶,您看看这都叫什么事儿!先前明里暗里、旁敲侧击的,您没搭理她,如今倒好,借着跟二少爷厮闹的机会当众嚷嚷出来了!她说的倒是良苦用心、倒是识大体!哼,真不要脸!” “大少奶奶,咱们还要回庄子上吗?”秋霜也微微蹙了蹙眉。这要是再一去,再想要回来可就更难了! 吴大少奶奶叹了一声,沉默片刻缓缓道:“没想到她这么心急,那便遂了她的心意吧!” 不说别的,就凭她给吴二少戴绿帽子这一条,吴大少奶奶不知道便罢了,既然知道了,是断断容不下这种败坏家风之事的。她深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这事儿她眼下装作不知道,迟早有一天也会通过别的渠道被别的人知道。到了那个时候,主动权就不能掌握在她的手里了,事情一旦宣扬开来,整个吴家都将大大没脸! 更别说她还胡乱插手家中的生意,闹得一团乌烟瘴气。 吴家,是公公临去前亲手交在她手里的,她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毁了,毁在谁的手里都不行! 原本她想着,如今自己的身份尴尬,如果斗垮了周蓉,自己又不便出面打理府中事务,婆婆定要为难。便故意装聋作哑留在府上,为的就是让周蓉能有个忌讳不敢那么嚣张的行事,谁知人家却把她当成眼中钉迫不及待欲除去她了!既如此,她也只得令她提前完蛋! 吴家这当口不能再闹出什么丑闻了,绝不能。 “秋霜,你去安排一下,这件事务必要妥当。还有,要保密,不能让外人知晓……” 吴大少奶奶细细同秋霜交代了一番,秋霜眸光闪闪垂头应声,便转身不声不响的出去了。 事情办得很顺利,一封信悄悄的递到了二少奶奶手中,那奸夫和尚在信上说找到了她遗失的戒指,又有点儿拿不定主意是不是,约了她在一处清净的茶楼见面。 二少奶奶闻言大喜,加上这些天心情极度的不爽,也巴不得见见奸夫好痛诉一番委屈郁闷,毫不怀疑的去了。 茶楼中奸夫也在,他却是被二少奶奶的信唤出来的。他自然更无疑心,二少奶奶向来强势,况且又大把的银子毫不心疼的花在他的身上,她叫他他哪里敢不去?况且去了又有美人在怀又有大把的好处,他也不愿意不去啊 二人见了面少不得先搂在一块儿***的亲热缠绵了一把,之后二少奶奶便坐在情郎的怀中搂着他的脖子开始倾吐满心的愤怒和不甘。 恰好今日,吴大少拉了兄弟也在这一处茶楼品茶,小二莫名其妙的给两人送来一封信,这信没头没尾的,只有一句话,是说某某包间里有好戏可看,事关吴家的好戏,不看定要后悔。 兄弟两个甚是好奇,便果然去了…… 于是,抓了个现行…… 吴二少当时脑子里“轰”的一下几乎不敢置信,冲上去将那奸夫痛揍得满地哀求嚎叫打滚,二少奶奶脸色发白花容失色站在一旁瑟瑟发抖。丈夫进来的时候,她就那么大喇喇的坐在野男人的怀中,还圈抱着人家的脖子,毫无辩解余地的捉奸捉双! 好在吴大少很快回过神来,拉住了二弟,立刻控制了形势,才没有让这事儿闹开了去。 一旦闹开,吴家的脸面就要丢尽了! 吴府中,老太太面前,吴二少冰冷着脸坐在下首,周身寒气渗人,老太太也是满脸的阴寒,恨恨的瞪着瘫软跪在面前哭泣的二少奶奶周蓉。 “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啊!周蓉,你哄得我好,哄得我好呀!你这贱人,竟做出这等没廉耻的丑事来,真是打死你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老太太越想越怒,抓起身旁的茶碗恨恨朝她头上砸去。 她吴家是桐江县第一大户,因背靠着杭州交通便利,吴家的生意遍布江南,便是跟杭州城中的一等富贵人家比那也是丝毫不逊色。可没想到自家的儿媳妇却做出了这等丑事,居然给自己的儿子戴绿帽子,这还了得! 自己的儿子又不缺胳膊少腿,又不是傻子痴儿,又不是面相丑陋,脾气也是温温和和的,平白受了这等侮辱,叫她这个做娘的如何不愤怒! 周蓉一惊,下意识偏了偏头,茶碗擦着额头而过,刮破了一层皮,在地上摔得粉碎。她只是低着头哭泣,口内只求着老太太饶命,除了“饶命”这两个字,她再也说不出来别的。 第148章 二少奶奶的下场(8000+) “娘,别脏了您的手!这种贱妇用不着您动手!”吴二少亦忿恨不已。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这种事情,除非那不是个男人! 她再不好,再泼妇似的无理取闹,他也从来没有动过休妻的念头。无论如何,她是自己八抬大轿迎进门来的,既然做了他的女人,她再不好他也只能跟她过一辈子,可没想到,他的宽容换来的却是这致命的羞辱! “夫君,你好狠的心呐――” 周蓉含泪哭诉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老太太一声断喝打断了,老太太冷喝道:“你这贱妇给我住口!你自己不要脸还有脸说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哪一点配不上你、我们吴家哪一点配不上你们周家!我儿说的没错,打你还脏了我的手!我倒要问问你爹娘,问问你们周家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周蓉的脸色瞬间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拼命的磕头哭求道:“娘――谄” “掌嘴!谁是你娘!” “老太太,老太太开恩,求求您老人家放我一条生路吧!我错了,我错了,求求您饶了我吧!不要告诉我爹娘,求求您不要啊!”周蓉身子颤抖个不停,浑身冰凉。她怕了,她是真的怕了!这件事情如果如果整个周家知道了,爹娘和自己那一房的姐妹兄弟都别想抬起头做人!自己的爹娘一把年纪了,她向来得宠,是他们的骄傲,一大家子堂姊妹们中间就数她嫁的最好,如果他们知道了这事儿,该会有多伤心和失望…熹… 她不敢去想! 周蓉悔痛不已,放声大哭,顾不得满身的狼狈膝行上前,死死抱住老太太的腿大声哭求。 老太太看她哭成这样,顿时感到一种报复的快意,冷笑道:“你求我有什么用?我告诉你周蓉,你既有胆子做就该有胆子承担这样的后果!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当我吴家任由你撒野吗!” 说毕喝叫一旁侍奉的心腹婆子丫鬟:“还愣着做什么?二少奶奶得了失心疯了,给我关到园子里东北角的阑石院去!堵着她的嘴拖出去,派人好生看守着了!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或者叫人给逃脱了,你们一个个也别活了!将她的贴身丫头婆子统统打一顿灌了哑药打发庄子上去!记住了,这事儿仅限于你们几个人知道,若外头有一丝儿风声,你们就等着老婆子揭你们的皮!还有,立刻修书,请周老爷和周夫人过来!” 老太太一连串的吩咐透着无尽的凌厉冷血和杀伐决断,将二少奶奶轰得魂飞魄散,她又惊又怕又急,身子晃了晃眼睛一翻晕倒在了地上。 丫鬟婆子们凛然答应,连塞她的口都免了,直接将人拖了出去。 吴二少始终冷冷的看着,听着母亲的处置一言不发。 “老二啊,你回去歇歇吧!放心,这事儿娘定会好好的同你做主!咱们吴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唉,真没想到――,这天底下的好姑娘多得是,回头娘再给你找一个好的,别气了,啊。”老太太长长一叹,望着儿子心疼气愤不已。 这种事情吴二少自不便同周家父母理论,有娘出面才最合适,他便点点头“嗯”了一声,亦温言叹道:“娘您也消消气,为这贱妇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好在这事儿――并没有闹开了去……” 想到那封没头没尾也不知是谁送来的告密信,吴二少心里隐隐的生出几许不安。那人究竟是谁?他又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要悄无声息的告诉自己?他目的何在…… 吴二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若说那人想要讨好或者勒索敲诈,就不会这么轻易告诉他了,要说是纯碎的好心――有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才这样! 松罗院中,吴大少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他一回来便冷着脸屏退了众人,独留了妻子有话要说。 众丫鬟婆子从来没见过疼爱妻子的大少爷在大少奶奶面前有过这么冷脸的时候,一个个心里没来由一颤,慌忙退了出去。 “这件事是你做的对不对?为什么要这么做!”吴大少盯着妻子,神色说不出的复杂。 他并不傻,昨日妻子让他带二弟今日出去散散心,还特意说那家茶馆有极好的新茶和新点心值得一尝,今日又殷勤的催他送他出门,偏巧后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若还想不到跟妻子有关,那他就是白痴了。 吴大少奶奶眸光柔柔的朝他凝了过去,微微一笑,说道:“你说的没错,这是我设下的一个局,是我让你特意领着二弟去的,你们收到的那封信,也是我叫人送的。” “你!”吴大少没想到妻子居然毫不遮掩一口便承认了,见她说的这么坦白直白,倒叫他一时有点儿不知所措,片刻方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吴大少奶奶轻叹道:“难道我做错了吗?我既得知了这种事儿难道该烂在心里不该说出来?难道就该让二弟受着这份屈辱?再说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好在是我得知了,若哪日无意中被别的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曝了光,咱们吴家颜面何存?你难道想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吗?” 论起说道理吴大少哪里是妻子的对手?顿 tang时哑口无言,片刻叹道:“这件事……有辱门风,且让二弟受了委屈,你既知道了当然应该说出来。可是,可是你却不该这么做,为什么不先告诉我、告诉二弟呢?” “告诉你有什么用?这事儿同你又没有关系!告诉二弟?”吴大少奶奶笑了,说道:“二弟要是知道了,还能忍得住心中这一口气吗?他定会气急败坏去质问周蓉,无凭无据的,你以为他当面问周蓉周蓉会承认吗?即便他能忍得住不问,言行举止中也难免露出痕迹来,到时候引得周蓉警觉了,岂不是打草惊蛇?只有这样,周蓉才无可抵赖!” 怎么说来说去倒是妻子做得对,自己反倒不对了?吴大少气呼呼道:“不管怎么样你也该先给我通个气,你突然搞这么一出,这么大的刺激二弟怎么受得了?你没看见今日在茶馆他那个神气――你可想过,万一要是控制不住局势惹来众人围观,后果不堪设想!” 吴大少奶奶不觉握住丈夫的手柔声笑道:“我不告诉你也是怕你在二弟面前露出什么行迹,况且,这种骗人的事儿我一个人来做就好了,何苦又搭上你呢?我不想万一将来二弟知晓真相了同你生了嫌隙!你放心吧,那茶馆我早就控制安排好了,那个时候绝不会有外人出现在那儿围观!” 吴大少瞅着妻子,动了动唇傻乎乎的瞅了她半响,觉得自己跟妻子比起来真心太―― 也是!如果她连这点儿心思手段都没有,怎么会那么得爹的看重,将整个吴家都交给她? “罢了!反正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反正这事情已经这样了,随便吧!”吴大少叹了口气,往后靠躺闭上了眼睛。 吴大少奶奶微微一笑,说道:“这事儿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你可千万别在二弟跟前提起。这事儿,娘定会处置妥当的,咱们都不必管!” 老太太向来最疼儿子,眼看儿子受此屈辱,只怕肺都要气炸了,周蓉,这一回永远也别想再翻身!吴大少奶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内疚,这是她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旁人! 周老爷和周夫人听说亲家母有请,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儿,两口子第二天便穿戴光鲜兴致勃勃的来了吴家。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迎接他们的,居然是这样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两口子雷得目瞪口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半响回不过神来。 “亲家母,这,这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呀?”周夫人白着脸口干舌燥的说道。她不信,她说什么也不信啊!女儿是争强好胜了点,但也不至于这么糊涂呀!姑爷那般的人才,吴家又是这样的人家,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来呢? 老太太不乐意听这话,哼了声冷着脸道:“误会?这种事情如果没有查清楚我能这么说吗?难道我乐意看到自家的儿媳妇――我呸!她算哪门子的儿媳妇!做出这种丑事来?那日在茶馆,我儿子亲自抓的奸,奸夫淫妇唬得瑟瑟发抖,那贱人回来了在我面前跪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还能冤枉了她?哼,还有她贴身的汗巾、戒指儿,都从那奸夫住处搜出来了!啧啧,你们猜猜奸夫是谁?是大兴寺里的一个和尚!我说你们倒真会教女儿呀!” 老太太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显然是不可能有什么所谓的冤情了。 周老爷和周夫人脸上顿时涨得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两人羞臊不已,虽恼吴家老太太说话刻薄难听,却更是恼恨自家那不争气的东西!做出这种丑事,连累父母也没脸,被人当面羞辱也说不出半个反驳的字来。 “这,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那丫头糊涂,糊涂啊!”周夫人忍不住以帕拭泪哭了起来。 周老爷也蹙眉叹息不已。 老太太冷眼旁观心中暗自冷笑,才懒得理会他们的心情,淡淡道:“我叫你们来就是跟你们商量商量,这事儿,咱们怎么了了!好在这事儿是我儿亲自抓到的,外头一点风声也没有传出去。否则――哼!不知是我们吴家没脸多一点还是你们周家没脸更多一点!你们周家的姑娘,往后还好说亲吗!” 周老爷和周夫人脸上火辣辣的又是一阵难堪羞愤,可同样一个字也不能反驳。吴家娶了个这样的儿媳妇固然丢人,但从另一方面来讲,吴家也是受害者,是他们周家不会教导女儿,教出了这样不知廉耻的东西!周家未出阁的姑娘名声是肯定会受到牵连的!只怕家族里的兄弟妯娌叔伯们都要恨死他们两口子和那死丫头了,他们两口子有这么一个女儿,今后在族里也休想再抬起头来做人!家里那个还没许配人家的小女儿只怕就更惨了! “是,是,幸亏亲家母您英明,幸亏老天有眼,把这事儿给按了下来,我代周家谢您了!”周老爷一扯妻子的袖子,一同起身向老太太施礼。 老太太摆摆手道:“你们不用如此,我也不全是为你们!哼,那贱人,就是杀了她也难消我心头之恨!可她到底是你们的女儿,我总不好越俎代庖,你们说是不是?既然你们来了,那就说说吧,这事儿到底该如何!” “我们――” 周夫人 才刚一开口就被丈夫咳了一声使个眼色止住了。周老爷心中一阵冰凉和惶急。 周家乃书香门第,周老爷的祖父辈曾经在京里做过翰林,曾经很得先帝赏识,后来也是风风光光的告老还乡。 但这位周老翰林学问不错,却是尽用在治国上了,管家教子却不怎么样,而且更重要的是不会敛财。因此他回乡的时候虽然风光,但家底子却薄,皇帝的赏赐是有,但皇帝却不可能将金山银山都给你了呀,光靠那点子赏赐怎么长久过日子?偏这周老翰林还是个视钱财如粪土的清高之辈,向往的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隐士生活,愈发不管家中生产。于是,周家昙花一现的荣耀之后很快的就败落了下来,周老翰林去世之后,日子更加艰难。 好在周老翰林的名声还在,地方官府乡绅财主们还是挺愿意跟周家结交结交的,于是,周家当时的当家人,也就是周老爷的爹果断做了一个决定,就是经商!当时他的这个决定令三个兄弟都十分不满:咱们爹是谁?那是先帝都敬重的老翰林,咱们家里满满的都是香喷喷的书香,怎么能沾那臭烘烘的铜臭? 可周老爷的爹一句话就把这些异议打了下去:肚子都填不饱了还管什么书香?只要有了钱,才能令家里的子侄们有饭吃有衣裳穿、买得起文房四宝念得起书、上得了京赶得了考,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将书香门第这四个字传承下去,否则的话,还谈什么书香门第? 这番话虽然似乎有那么点儿强词夺理,听起来好像有点“那个”,但是各兄弟的老婆们都深以为然。孩子们连吃的穿的都没有,还怎么用功啊?还怎么考功名啊?读书不花钱吗?读书太花钱了啊!而且在考中之前那是只出不进的花钱啊!衣食住行、文房四宝以及书院的修束、参加各种文会诗会、儒生之间的人情往来,还有赶考的一大笔费用等等等等,没有殷实的家底,还想读书?做梦去吧! 于是,周家从此便踏入了商道。当然,他们一开始并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暗中与人合伙颇有点偷偷摸摸的架势,毕竟么,周老翰林的脸面是要保留几分的。 后来靠着做生意渐渐殷实了,家境更好了,手头也更宽裕了,又光鲜体面起来了,于是就渐渐放开,没有那么遮掩了。周老爷的爹和两个叔叔相继去世,只剩下一个小叔还在,他们往下辈分的人对周老翰林的印象毕竟更薄弱,况且周老翰林在地方上也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力了,于是周家更是不必顾忌的在商路上越走越远。也正是这样,周老爷才和吴家搭上了关系,继而结成儿女亲家。吴家看中的,也是周家的那浓浓的书卷味道。 遗憾的是,周家的子侄们却没有继承到周翰林的文气,尽管周家有自己的私塾学堂,可这么些年来,只出了四个秀才、一个举人,那举人是周老爷的小堂弟,如今还在埋头苦读以求更进一步。这在别的人家也许是挺了不得的事儿了,可是周家人因为有祖辈的先例在是不可能满意的,而且还很惭愧,觉得愧对祖宗,连带着底气也甚是不足。 周老爷听老太太一口一个“你们家女儿”,这摆明是要休妻的架势!什么叫他们来商量?分明是叫他们来接那不要脸的女儿回去的! 这怎么可以!如果真的把这不要脸的女儿接回去了,这事儿怎么瞒得过去?至少自家兄弟叔伯妯娌是瞒不过去的,那长房还有什么脸面?而且,这简直就是给祖宗蒙羞啊! 周老爷一咬牙,说道:“亲家母,我那不孝女做出这种事情来,我们夫妇也没脸面再见您和女婿,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了!她既然已经嫁进吴家,那就是吴家的人,是生是死跟我们周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亲家母您要是觉得不解恨的话,那就,那就打死她吧!我们夫妇绝无二话!” “老爷你――”周夫人大惊,不敢置信的瞪着丈夫。 “你给我住口!”周老爷沉着脸喝住妻子,低沉着嗓音咬着牙恨声道:“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你还有脸?” 周夫人顿时泪光盈盈,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女儿同儿子不一样,当爹的平日哪里管后宅的事,还不都是当娘的教导的?女儿做出了这种事来,丈夫怪在她的身上天经地义。况且周家那等颇有些书香的人家,规矩礼数最是严格,即便再心疼女儿做妻子的又如何敢当外人面同丈夫顶撞?除非她也想要一纸休书。 况且她年老色衰,在老爷面前算不上得宠,从前有吴家这门姻亲在,她尚且还有些底气,如今偏偏就是这底气被抽了个精光,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老太太心里冷笑个不住,除了快意心里也不能立刻消气,便“哟”了一声冷冷道:“这怎么行!我们吴家虽比不得你们周家书香盈门,也不是那等歹毒心肠的人家,说不到这打死杀死上头,周老爷倒是好主意,把这烫手的山芋抛给我了,让我怎么着?既杀不得,难不成我吴家还得留着她碍眼添堵不成!” 周夫人颤声道:“亲家母,好歹看在往昔两家的交情上,求求您饶了她、给她一条生路吧!” 周老爷喝止不及夫人已经把这话说了出来 他不禁大怒,果然吴老太太气得脸色立刻难看了两分冷笑道:“周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倒像在怪我不近人情了?哼,我若真不看两家交情,早就修书一封派人送她回周家去了,还叫你们来做什么!” “多嘴!”周老爷凌厉的目光警告的盯了妻子一眼,忙陪笑向老太太拱手道:“亲家母息怒,这糊涂妇人的糊涂话亲家母您别放在心上!您的成全回护之心周某感激不尽!亲家母既然有心维护,何不好人做到底?便送她如吴家家庙,让她了此残生吧!”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亲口说出这番话,还要承吴家的情,还要求着老太太答应,周老爷心里也不觉凄凉难受,回过神来却更恨那不知好歹的女儿: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老太太原本也是这个意思,周家毕竟是地方大族,为了一个贱人同周家交恶她也不愿意,逼着周老爷如此,令周家欠吴家的人情岂不更好?反正,这个人情周家是欠也得欠、不欠也得欠! 周老爷见老太太一时不语,明显是有松动的意思,知道她也不想把事情做绝,心中稍稍一松,忙又言辞真切的求了一番。 最终老太太终是一叹,说道:“出了这种事,别说你们,我的脸也丢尽了!我们吴家还从来没娶过这等儿媳妇!若非看在两家的交情上,我是断断不肯就此罢休的!既然周老爷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说别的了,那我便打发她去家庙里罢。可我吴家儿媳妇的位置她却不能占了――难不成还能让她顶着我儿正妻的位置将来入我吴家的祖坟、进我吴家的家庙,享受我吴家子孙世世代代的香火供奉年节祭祀?若真这样,连我也没有老脸去见地下的祖宗了!” 周夫人脸色更白,瞥了丈夫一眼却是咬着唇不敢吱声。周老爷只觉胸口闷得慌,艰难的点点头勉强道:“亲家母――说的是!只是,只是这事儿能不能――不要公开……” “阿弥陀佛,我就知道你二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那么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也依你们不公开便是,可你们今日得给我白纸黑字的留个凭证,省得将来不好说话!我儿过一阵子娶妻对外只说是娶平妻便是!至于你们周家的女儿,得了重病自该好好闭门调养,你们说呢?” 周老爷心中不觉浮起一句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除了轻叹一声全盘接受没有第二个选择!周家的脸面保住了,自己的兄弟叔伯子侄们面前的脸面也保住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虽心有不甘,可想想换做是自家的儿媳妇做出这种事来,自己又岂能轻易放过! 周老爷果真留了书信,详详细细的说明了此事的经过,夫妻俩留款签名按了手印,也代替周蓉收了休书,连周蓉的面都懒得见便立即告辞离去了。至于周蓉是真的在府上闭门调养还是去家庙别庄,哪怕是死了,他已经不想再去管了! “过一阵子我儿便会娶亲,到时候可要请二位光临呀!”老太太微微一笑。 这话虽听了刺心,按照礼数却正该如此,周老爷夫妇脸色苍白的答应了,羞愧得几乎是夺门而逃。 老太太冷冷一笑,终于舒了心中一口恶气。那个贱妇! 看守的婆子不多会儿来报,说是今儿中午那女人试图自尽,亏得让人发现给拦了下来,婆子们不敢大意,除了灌一口米汤防止她饿死其余时候只得将她捆着手脚口里塞着布团。 婆子之所以这么告诉老太太无非是想取得老太太同意这么做罢了,毕竟周蓉身份不一样,老太太不点头她们私自做主捆绑她也不太像样。 老太太冷笑道:“她倒还算有两分骨气,哼,打的好算盘,可惜了也不看我许不许!她以为赶在休书下来之前她死了便算是吴家的儿媳妇了?死我也照样休了她!拿着这休书去给她看,告诉她这是她爹娘亲自承认了的!放开她的手脚,她若想死尽管去死!谁也不许拦着!还有,备车,明儿一早便送她去家庙,叫人好生看管了,对内就说二少奶奶得了重病,去庄子上休养去了!下去吧!” “是,老太太。”婆子恭声答应,垂着头退下了。 周蓉看到那休书,再听了婆子一番话,顿如五雷轰顶整个人便死了大半,忙又问爹娘何在? 婆子鄙视道:“周老爷和周夫人哪儿还有脸面留下来?早已经走了!你暂且在这儿过一夜吧,明儿一早便去家庙清修。老太太仁慈,才肯饶你一命!”一边说一边冷笑着出去了。 周蓉面如死灰呆呆的靠在墙壁上,目无焦距的怔怔瞧着前方。爹娘来了,又走了,居然没有来看她,连一眼也没有看她!她先前最担心最害怕的就是无颜面对他们,可是,他们居然没有来!她是该高兴的,不是吗? 泪水汹涌而出,周蓉咯咯的惨笑了起来,她被抛弃了,被所有人抛弃了!包括一向来以她为荣的爹娘!她的心里除了羞愧还有不甘和忿恨。 中午的时候她欲寻死的确是如同吴老太太说的那样,她想要保住吴家二少奶奶这个位置。只要她赶在爹娘赶来之前、赶在吴家休了她之前死去,人死万事 空,死无对证,爹娘再一哭一坚持,吴家纵有千般理由又能怎样? 可她没有想到,爹娘居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这么将她给抛弃了! 那么,她的寻死还有什么意义?她又应该为了什么而死…… 周蓉的眼泪不停的涌出来,仿佛永远没有停止的一刻一样。一种刻骨铭心的失落和痛楚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又那么深刻的漫上心间,牢牢的蚀着她的心。她很想问一句情郎下落何在?再一想自己都已经落到这般叫人羞辱的田地了何必再问这个叫人更鄙视?以吴家的势力,岂能饶得过他? 一场主子间掀起的滔天巨变就这么水过无痕的过去了,随着一辆简陋马车悄无声息的离去,这件事甚至在府中连一点涟漪都没有起。 这事儿过去没几天,京城中终于传来了柏家的消息。这一次,是好消息。 年大将军全军覆没那事儿无意中叫皇帝给发现了端倪,顺藤摸瓜查出了真相,原来那次大败是朝中出了奸细,暗中与胡人勾结传递消息,这才害死了年大将军父子。而年大将军父子本来是有机会逃脱的,但为了牵制敌军,令其余二十万有生力量能够尽快安全撤离便没有撤离,到最后不幸遇难…… 谢谢三笑添香、13320155627的月票! 第149章 吴家要与她们家结亲?(8000+) 真相大白,奸人伏诛,年府以及所有受牵连的将军们全部获得了平反厚赏,皇帝亲赐年家“满门忠义”匾额,为年大将军修建忠义祠,素衣素服亲出南郊祭奠所有阵亡将士在天之灵…… 吴家接到消息,老太太自然是甚喜,吴大少奶奶夫妻俩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的同时不觉感慨不已谄。 可这毕竟是好事,很快吴大少奶奶便振作了起来,至少,她又可以光明正大的管理内外事务了。 这边的事情尘埃落定,老太太便迫不及待的要给二儿子说亲娶平妻。二房没有个主事的女主人像什么样子? 当然,老太太只动动嘴皮子,具体的人选自然是交给吴大少奶奶去进行初选,然后她再来一锤定音。当然,这再娶跟再嫁差不多,且老太太心中觉得儿子先前受了委屈,这一房媳妇少不得要令他自己满意才行,少不得要问问他的意见。 吴二少听说老娘热火朝天的忙着为自己挑媳妇,一下子就懵住了。还以为是开玩笑。 说句实在话,对于妻子红杏出墙这件事一开始的滔天愤怒过去之后,吴二少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心态。生气恼怒那是肯定的,但除此之外,他居然隐隐的有了一种“终于摆脱了”的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原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法再摆脱这个女人了,谁知她竟自己寻了死路。 要说什么伤心、痛苦之类的,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有还不到三岁的女儿啼哭着找娘的时候,他才会感到些怅然。 对他来说,这件事更多的是解脱熹。 因此,娘一把自己叫过去说给自己说亲这事儿,吴二少心中便生出一股反感,眉头微微的蹙了起来。他现在真的还不想成亲,只想自己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过一段再说。 要是再娶来一个这种货色,那还不如不娶。 老太太哪儿知道他的心思?见他这样心中暗酸,怜惜的叹道:“我的儿,那贱人没福,这事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过去了就过去了,就别再伤心难过了!这日子还得过下去呀!哼,再说了,那贱人也得到她该得到的惩罚了!” “娘,我没有伤心难过,”吴二少无奈道:“我只是还不想这么快就成亲。” “那可不行!你那院子里没个做主打理、身边没个伺候的人那怎么行?”老太太一听就急了,说道:“你放心,这回娘肯定为你找一个端庄贤淑、温柔体贴的媳妇。我也想好了,咱们家犯不着借势交好谁,只要人好,出身清白,家里便是穷一些也没什么!儿呀,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你可不能这么说呀!大姐儿也得有个娘照看着才行,虽有奶娘,到底是个下人,你一个大男人难不成天天看孩子?” 老太太说着又冷笑:“这事儿悄无声息的这么处置了,虽说对咱们吴家没有什么影响,可到底便宜了周家!我偏要这时候便为你做亲,哼,叫那周家人都看看!” 老太太一番轰炸下来,吴二少什么反对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太太见了暗喜,便笑道:“那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这几天你大嫂正帮着打听挑选合适的人家呢,等到时候她把人选送过来了,咱们娘俩一块儿挑,总要合了你的心意才好!你要是还不放心呢,那也容易,寻个机会或者酒楼宴请或者寺庙上香,人家姑娘出来了,你暗处相看相看,你满意点头了,咱们再做这亲事!你看如何?” 吴二少听了老太太这一番话不觉心中一暖,轻叹道:“娘,儿子不孝,累得娘一把年纪了还为儿子的事儿操心!” “什么傻话呐!”老太太笑道:“咱们是母子,娘为你操心那还不应该呀?娘心里也是一万个愿意的!” 吴二少笑笑,略略踌躇一番,便道:“其实,这事儿也用不着麻烦大嫂――儿子,儿子心里倒是看中了一个人,只是,真叫娘说着了,她的出身却并不高……” 有了周蓉在这儿活生生的做个前车之鉴的对比,老太太变得好说话得不得了,听见儿子这么说既意外且又惊又喜:儿子自己有了心上人,那是再好不过了!便忙笑着问是谁家的姑娘? 吴二少便笑道:“其实说起来,这户人家跟咱们吴家也颇有渊源呢!就是嫂子的义妹左大夫的亲姐姐。” 提起彩霞,吴二少不觉微微的心跳加速起来,眼中也闪耀出了几分神采。他始终不肯信彩霞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如果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他说那话的时候她什么低着头看也不敢看他一眼,为什么语气带着浓浓的鼻音?他知道她定是有所顾忌。 可是如今,周蓉不在了,娘又说了那样一番话,他为什么不为自己争取争取?那个梅花树下的女子,早已走入他的心里,再也抹不掉了。 “左大夫的亲姐姐?”老太太微微一怔,却是没有立即回答儿子。 “娘!”吴二少不说便罢了,既说了出来满心便被勾得***辣的,见娘沉吟着不肯点头不由急了,忙道:“左家肯定是清白人家,这一点毋庸置疑的,单看左大夫就知道了!再说了,不然的话 tang大嫂也不会和左家的姑娘结为姐妹呀!” “你呀!瞧你急的,我也没说不答应呀!”老太太见他这样不禁笑了起来,说道:“这事儿呢,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得清的,这样吧,娘且放在心里了,等你大嫂回来我叫她过来问问,左家的情况她应该更了解,先听听她的意见吧!” 见儿子不太情愿,老太太只得又笑道:“你放心,若这位左姑娘果真是个好姑娘,娘答应你便是!” 吴二少自然不能逼迫自己的娘,见状也只好罢了,且回去等候消息。 老太太轻轻一叹,眉头微微的蹙了起来。儿子什么时候跟左家的姑娘搅合在一起了?那左家不是住在什么乌桕村吗?儿子怎么会认识他们家的姑娘? 这且罢了,她更不放心的是,那位左姑娘既然是左大夫的亲姐姐,怎么做妹妹的先出了阁,做姐姐的却还待字闺中?这里头莫不是有什么内情吧?或者是,这位左大姑娘虽然待字闺中,但其实已经许了人家的,也许因为夫家的原因暂时还没有出嫁。 不管怎样,这事儿不打听个清楚明白,她怎么可能点这个头?一个周蓉就已经够了,气得她几天晚上都没有睡好,胸口都隐隐的发痛,要是再来一个带着这样那样名堂的,她可没有那么多精力再去处置了! 傍晚吴大少奶奶从商号中回来,得知老太太那边差人来传过话,连忙洗脸净手,匆匆的便过去了。 老太太见她这个时候来,便知她是才归家就过来了的,便笑道:“可见传话的丫头躲懒,没把话说清楚!你刚回来好好先歇一会儿就是,又这么急着过来做什么?我这儿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儿,不过有几句话想问问你罢了!” 吴大少奶奶便笑道:“娘可别冤枉了人,传话的姐姐并不曾说差了,我其实也不累。再说了,即便累,到了娘这儿一边和娘说话一边不也同样歇息么?” 老太太闻言便笑了起来,婆媳俩闲话几句,老太太便叹道:“是这么个缘故,我这不是打算给你二弟说亲吗?谁知他说他看上了你那义妹左大夫的亲姐姐,想娶左家那位大姑娘为妻。我就想问问你,那左家是个什么情况?左大姑娘许了人家没有?脾气、性情如何?怎么做姐姐的还没出阁倒是妹妹先嫁了人呢?” 吴大少奶奶听了这话便也有几分高兴,便笑道:“原来是这事儿!左家……其实挺好的,我义妹的爹娘都是厚道人,义妹还有个小兄弟,如今正在县学里念书。她的姐姐名叫左彩霞,也是个好姑娘,模样、性情都是不差的,对了,尤其做的一手好女红,那技艺真正是了不得,咱们吴家绣坊里只怕最好的绣娘也不如她呢!只有一点,” 吴大少奶奶叹道:“她今年……快二十了吧!不过并没有许过人家――” “什么!”吴大少奶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打断了,老太太惊道:“这,怎么会这样呢?”二十岁的大姑娘还没许多人家太不可思议了!老太太不觉道:“莫非她不是左家夫妇亲生的?” “娘,人家可是亲姐妹呢!”吴大少奶奶不禁笑了起来。 老太太闻言亦“扑哧”一下笑了,说道:“瞧我,尽说糊涂话!可是――” “这啊,也有个缘故!”吴大少奶奶叹道:“先前,左家很穷,彩霞姑娘患有心悸病身子一向来不太好,又做不得重活儿。娘您想啊,乡下人娶媳妇,谁家愿意娶个做不得活的病秧子回家伺候着?况且左家夫妇心疼女儿,不好的人家也舍不得把哪儿嫁出去受苦。这不一来二去的拖到了现在!不过呢现在她的病已经全好了!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老太太点点头,这个她倒是不怎么在意。别说她病已经好了,就是没好吴家也养得起,吴家的少奶奶还需要下地干活不成? “娘!”吴大少奶奶笑道:“这彩霞姑娘我也见过两次,的确是极好的人,待人也温柔和气,既然二弟有意,不如娘便成全了他们吧!” 彩霞的事情吴大少奶奶是听春霞说过一些的,没想到自家的小叔子竟看中了她,小叔子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彩霞嫁了过来,又有她这位大嫂提点帮衬着,肯定不会受委屈。 “若果真如你所言,那倒真是不错,只是,年纪有点儿大了呢!咱们吴家若是娶了这么一个没人肯娶的姑娘,岂不是――”老太太仍旧有些犹豫。她毕竟是一家之主,考虑的事情更多些。 “娘若是担心这个媳妇觉着大可不必!”吴大少奶奶笑道:“彩霞姑娘年纪是有点儿大了,可是大些儿定了性岂不也好?横竖大不过二弟去就是了!难得的是二弟自个喜欢!” “哟,”老太太不禁笑了起来,说道:“那自然要比你二弟小,若比他还大那成什么样了!” 说的婆媳俩都笑了起来。 老太太终究拿不定主意,犹豫道:“我再考虑考虑吧!我叫你相干人家,如今相看的怎么样了?快些把名单呈上来给我瞧瞧吧!” 吴大少奶奶见状略感失望,忙陪笑道:“已选了好几家人选,都是打听详尽了的,娘尽管 放心,都是好女子!等明儿儿媳整理出来明晚便向娘细细禀报吧!” “嗯!那你先去歇着吧!”老太太见吴大少奶奶仍旧肯尽心的回答自己的话,并没有因为自己提了春霞这事儿便对左家有所偏颇、对自己交代的事情故意消极怠慢,心中便有几分满意的笑道。 吴大少奶奶便起身施礼告退去了。 吴二少等了两天见母亲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渐渐的有点儿坐不住了,这第三日上在母亲跟前请安毕便磨磨蹭蹭的不肯走,吞吞吐吐的问起了这事儿。 老太太见儿子这样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有点儿担心,便笑骂他道:“你大哥是个心里没事儿的,想到一茬是一茬,做什么风风火火没个进退前后;你呢,向来不紧不慢,不缓不急,便是房子着火了我看你也能睡得安稳!怎么,这回急了?我倒从未见过你对什么事儿这么上心呢!” 吴二少叫母亲说的有点讪讪的,见她都这么说了便也顾不得羞臊忙陪笑问道:“娘不是说考虑两天吗?不知娘考虑得怎么样了?” “正要同你说这事儿呢!”老太太笑着拿了一张单子笑着给他,说道:“这是我叫你大嫂帮你相看的人选,都是好姑娘。你大嫂细细的打听了来,已回明白我了,我这便同你说说――” “娘!”吴二少顿时犹如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意兴阑珊的将那单子往旁边一搁,说道:“我不想看这个,娘您只告诉我,我要娶左家姑娘您究竟答不答应?” “你看你!”老太太嗔他道:“怎么跟你大哥一样也变得急躁了!你看都没看怎么知道这些姑娘里头没有你喜欢的?没准儿有合你心意的呢!你不看也行,我一个一个同你说,那陆家小姐――” “娘!”吴二少打断老太太,“您别白费口舌了,您何必累着?便是个天仙我也不稀罕!请娘成全孩儿,孩儿只想娶彩霞!” 老太太怔住了,片刻放道:“一个二十岁都嫁不出去的姑娘她有什么好,你怎么就非她不娶呢?” “娘打哪儿听来什么闲话!”吴二少顿时睁大了眼睛。 “你什么都不知道?”老太太见儿子这样更是哭笑不得,这小子怎么回事?莫非是在大街上见了人家姑娘一回便念念不忘了、连人家是什么情况都不清楚? 吴二少道:“我干嘛要知道那些?我只知道她是个好姑娘,这就够了!至于社么出身、因何未嫁我何必在乎?我喜欢的是她的人。” 老太太便瞅了他一眼,叹道:“你是铁了心要娶她了?” 吴二少听见这话大有转机,便忙点头道:“是,我只想娶她!” 老太太瞅着他,见他神色不似玩笑,反倒有种铁了心的决绝,便叹道:“罢了,你既然心意已决,这事儿就依了你吧!回头我便叫你大嫂找人说合去!” 老太太到底心疼儿子,加之他前一桩婚姻不幸更不忍在这上头难为他,心道凌霜说的也不错,年纪大些性子也定了,我们家肯娶她对她来说那是天大的福气,料想将来会因感激而安分守己。纵不安分守己,哼,小门小户的姑娘,还怕拿捏不住不成? “谢娘成全!”吴二少大喜,起身向母亲躬身作揖,惹得老太太“扑哧”一笑,嗔他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个毛头小伙似的!罢了罢了,别在我跟前碍眼了,下去等着做新郎官吧!这件事儿我会让你大嫂尽快替你操办!” 吴二少听了更是欢喜不尽,脑海中浮出彩霞那温柔可亲容貌,心头微热。 吴大少奶奶在老太太这儿领了命不禁又惊又喜,忙答应了会尽快定下日子,保管把这事儿办得风风光光! 吴大少奶奶想着春霞是个有主意的人,觉着这事儿最好应该先给她通个气,原本想差人去请她过府一叙,再一想如今是吴家要求娶他们左家的姑娘,这是关系两家脸面的大事,不是他们姐妹之间的私事儿,这么叫人上.门来说这事显得有点不太尊重人家,反倒容易给人一种高高在上施舍的感觉,于是便命备车,亲自去了春霞的家中。 春霞没在家,吴大少奶奶便立刻又命马车往翠篁记驶去,果然把春霞给逮着了。 春霞见她居然亲自来了不觉吃惊,忙迎上去笑道:“姐姐怎么亲自来了?你整天这么忙!有什么事儿叫秋兰或者别的人来说一声、再不然叫我去一趟也就是了!” 吴大少奶奶携着她的手叫了声“妹妹”便笑道:“这可是大事,我亲自跑一趟啊是理所应当的!你这会儿忙吗?若不忙咱们上茶馆去坐坐?” 春霞见她满脸是笑,眉目舒展,想着这大事多半是好事,可她实在想不出来她有什么好事值得吴大少奶奶如此欢喜的,心下不由暗暗称奇,便笑着点头,随她一道上车去了茶馆。 “什么?二少爷要、要娶我姐姐!”春霞一口茶差点儿喷了出来,惊愕道。若非跟她说这话的是吴大少奶奶,她肯定要以为别人是开玩笑。 “是啊,这有什么不可以?看你大惊小怪的!”吴大少奶奶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 家小叔究竟是怎么认识彩霞姑娘的,可我看得出来,小叔是真的对她很上心。我们家老太太为他相看了好几个姑娘他连听都懒得听,执意要娶彩霞姑娘!我觉得这事儿还是先跟你说一声,若没什么问题,我这边就好请媒人上.门了,我们老太太的意思,这门亲事尽快办了!这往后啊,咱们可就更亲近了,彩霞姑娘进了门,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绝对不会叫她受委屈,这一点你大可放心!你也知道,虽说对外说的是娶平妻,可周蓉其实已经是个妾,还是个永远也不可能再回府的妾,彩霞姑娘就是二叔唯一的妻子!” 春霞压根没怎么听清楚干姐姐后边的一大串话,她整个人被她前边一句给震惊了。吴二少要娶自己的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好妹妹,你看这事儿――”吴大少奶奶笑道:“我可等着你的消息啊!” “我,这么大的事儿我也做不了主,这样吧,我明天回去一趟,问问我爹娘还有姐姐的意思!我姐姐小的时候一直有病身子不太好,我爹娘一直都很疼她,最舍不得让她受委屈了……吴家的门槛太高,我不知道我爹娘会是个什么意思呢……”春霞笑了笑。 吴大少奶奶一怔,听了这话才稍稍的冷静了下来,不觉暗暗点头。心道这才是真正心疼孩子的人家,换了别的人家,听说跟吴家做亲,早就不知欢喜得成什么样子了,哪里还会想到这一点?其实不说别人,就是她自己,老太太一吩咐下来,她不也是这样理所当然认为的吗?觉得只要吴家一开口,左家那边是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吴大少奶奶不觉有些暗自汗颜,忙正色道:“妹妹放心,这事儿无论成是不成,我保证都不会影响咱们俩的情分的。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妹妹能够劝劝伯父伯母应了这门亲事,我看的出来,小叔是真喜欢彩霞姑娘,我小叔的品性容貌,也配得上彩霞姑娘!这是一门好姻缘啊!” “嗯,我会将情况都同我爹娘说清楚的。”春霞点了点头笑道。 吴大少奶奶便笑道:“那我可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二人分别,春霞不由扶额,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左家要跟桐江第一家的吴家结亲?而且还是嫁过去做正室妻子?她不知道这个消息传到乌桕村会引起众人什么反应…… 嗯,干姐姐说的也没错,这的确是一门好姻缘,如果这门亲事真的成了,姐姐也算是扬眉吐气了,看谁还敢在背后说她半句闲话! 可是,姐姐那样的性子,我们左家这样的人家,嫁进吴家真的合适吗?大宅门里是非多啊!吴二少人是不错,她也相信干姐姐的眼光,干姐姐说他是真心看重姐姐她信就是真心,但是这真心能保持得了多久?姐姐可不是个会争宠的人啊,若来两个心计厉害、手段不凡的姨娘妾室,稍稍使点计谋挑拨离间,这世间又有多少真心真情能够禁得住? 这世上,最禁不得考验的,就是感情了。感情需要不断的维护,是健康阳光的发展环境,而不是各种阴谋手段的考验。 晚间杭东南回来了,二人用过晚饭,春霞忍不住便将这事儿给杭东南也说了,然后问道:“你说,这门亲事是做得还是做不得呢?” 杭东南也甚是诧异,没想到吴家的二少爷竟会知道彩霞这个人,竟还要娶她为妻。听见妻子问,他一怔便反问道:“那你说呢?” “我?”春霞为这个纠结了半响了,便道:“我觉得,吴二少人其实真的不错的,而且姐姐也这个年纪了,若这回连吴家的亲事都回绝了,将来还有哪个人家敢上.门说亲呢?嫁,也是嫁得的。” “嗯,那就嫁吧!”杭东南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可是,”春霞的眉头又蹙了起来,靠在丈夫怀中手指无意识的绞玩着一缕秀发又道:“那也不行啊!吴家那样的高门大户,我姐姐能应付得来吗?虽说干姐姐会照顾她可终究有限,这两口子过日子不是外人能轻易插手管的着的!万一哪天吴二少变心了,或者纳了心计手段厉害的姨娘,那我姐姐岂不是要委屈死!再那样的人家里,只怕想和离都不行,只能苦哈哈的熬这一辈子了!” 杭东南亦深以为然,点头道:“不错,那还是不嫁吧!” “喂!”春霞恼了,一巴掌拍在他身上,仰头没好气瞪他道:“人家跟你说正经事儿呢,你怎么一点儿主见都没有,墙头上的草,风吹两边倒,哼!” 杭东南无奈笑道:“那你让我怎么说?我是妹夫,哪有妹夫多嘴大姨子的亲事的?你问我这不是为难我嘛!” 春霞道:“不管!这里只有咱们俩,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又没叫你在我爹娘跟前说去!” 杭东南无奈道:“那,那我也不知道啊!这嫁与不嫁都有道理,你自己也很清楚不是。” 春霞顿时没了脾气,轻叹道:“这可怎么办,真叫人难为死了!” “你也别为难了,”杭东南略一沉吟便道:“这事儿让岳父岳母和你姐姐自己拿主意吧!你把你知道的跟他们如实说了便是。” 想来 想去,似乎也只有这样了,春霞便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我姐姐也不知是倒了什么霉,怎么这成亲嫁人的事儿到了她身上便格外的麻烦,总是这样那样的状况!男人就是坏,一张口说娶谁便娶谁,毫无压力,反正不满意了外头还有那等不要脸的地方,还可以左一个右一个的纳妾,更恶劣的还可以找各种借口休妻再娶!女人家就倒霉了,一辈子只能嫁这一个,全是看运气!万一嫁了个人渣,像我二姑那样的,也只有忍着!若想和离再嫁,别说没什么人愿意娶,唾沫星子先要把人给淹死!” 杭东南听见她上纲上线显见把自己也包括进去了不由好笑道:“你瞧瞧我冤不冤呢,我这辈子啊,就只要你一个,还得听你发这一顿牢***!我说媳妇儿,你这脑袋里到底打哪儿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抱怨?在我面前你说说就罢了,可千万别往外头说去,叫人听见了别人的反应可不会像我这样!” 春霞心里一暖,不由“嗤”的一笑道:“我也只敢在你面前抱怨罢了!我又不傻,跟外头说去做什么?外头的男人哪怕一天一个小老婆与我何干?对了,我明日回家一趟,跟我爹娘把吴家这事儿说了!” 杭东南点点头,便问:“在家里过夜还是下午回来?” “在家里过夜吧!只怕我爹娘一时半会也不见得拿得出个肯定的主意呢!”春霞轻轻说道。 “也好,”杭东南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低头道:“那你乖乖的在家里待着,别再去山上,知道么?我会担心的……”那一次的经历,他永远也不想再来一次。 春霞心中一暖,轻轻“嗯”了一声点点头,柔声笑道:“往后再去定叫你陪着。” 谢谢houmengting的月票和鲜花! 那个,群号是309636049,大家没事儿还是加一下群吧,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交流啊 第150章 她拒绝了?(8000+) “这就对了!”杭东南呵呵一笑,低头在她额头上蹭了蹭。 次日春霞回到家里,跟爹娘把这事儿一说,左光和杨氏都惊呆住了。左光有些傻眼的不相信又问了一遍:“吴家?哪个吴家?吴家的谁?” 杨氏便白了丈夫一眼说道:“小霞不是刚说了吗?就是她干姐姐家的那个吴家,吴家的二少爷,要娶你女儿做妻子呢!” 门口传来低低的“啊”一声惊呼,三人望过去,彩霞扶着门框仿佛有些无力,脸色苍白神色怔怔,猛的扭头便上楼回房间去了。 杨氏叹了口气不语,左光也不做声。 春霞便将吴家几位主子的情况大致说了,尤其细说了吴二少的情况,便道:“这件事儿还得爹娘来拿主意,你们便给个准话吧,明日我好回吴家去。熹” “那,那你是怎么觉得呢?”杨氏问道,左光也点头。两口子此时心里的震惊意外和纷乱丝毫不少于昨天彩霞刚听吴大少奶奶所言的时候。 “我啊,”春霞便将昨天自己对杭东南说的话再说了一遍,然后两手一摊,为难道:“我也说不准啊,毕竟,这将来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呢!” 杨氏脸上神色犹豫不决,终是叹了口气道:“吴家门槛太高,只怕我们家攀不起呀!”说着望向丈夫。 左光也点点头说道:“是这个理,万一将来你姐姐受苦,我们连想给她撑腰都不能!” 这就是不同意了。 “不过,”左光有点迟疑的道:“这亲事要是做不成,会不会对你的生意有影响啊?那吴家到底是桐江第一家,跺跺脚桐江地面都会地震的人物……” “那倒不会!”春霞忙笑道:“公是公私是私,我干姐姐不是糊涂人。况且做亲这种事讲究的是两厢情愿,咱们不情愿的理由也是光明正大的,吴家那边不会有问题。” “那就……”杨氏话到嘴边又有些犹豫起来,叹道:“彩霞这孩子,怎么命就这么苦呢!” 她这一叹,左光和春霞心情不觉也沉甸甸的起来。 春霞想了想便道:“爹、娘,要不问问姐姐的意见吧,如果,如果她情愿的话……” 左光和杨氏相视一眼,杨氏便点点头道:“我看这样也好,那你去问问她吧!你们姐妹一向来感情好,如果她愿意,这门亲事那就――做了吧!”如果换做是正常的情况,这儿女亲事向来做主的是父母,岂有问子女意见的?可彩霞的情况不一样,她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在亲事上又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左光和杨氏自然更看重她的意见。 春霞说了声“好”,便起身上楼去找彩霞。 彩霞心里正乱得更不成样,一颗心怦怦的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她说不清楚心里是一种什么滋味,有点儿羞恼,有点儿酸楚,也有点儿微微的甜。 看到妹妹进来,她立刻便慌了神,一时羞臊得脸脖子都红了,垂着头根本不敢看她。 春霞“扑哧”一笑,如往常那样走过去搂着她的肩膀笑道:“好姐姐,咱们是亲姐妹,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好姐姐,你既听到了我也不多言了,爹娘的意思呢,愿意不愿意就在你自己一句话。你若愿意,这门亲事咱们就做,你不愿意,那就不做!吴二少那人,其实也――” “我不愿意。”春霞话还没说完,彩霞已经打断她,声音轻而决绝:“我不愿意,你,你帮我回绝了吧!” 春霞没料到她连考虑都不考虑,倒有些怔住了,片刻方道:“姐姐不要再考虑考虑吗?” “不用了!”彩霞深深的呼吸,缓了缓那横冲直撞几乎不受控制的心跳,抬眸苦笑道:“好妹妹,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配得上吴家呢?你姐姐我都到了这个年纪了,难道还会一下子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了不成?再说了,大户人家的规矩我也不懂,那种一大堆丫鬟奴婢伺候的日子我也过不习惯,还是算了吧!” 春霞见她如此冷静反倒不好再说什么了,心里一时也有点沉甸甸的不是滋味,便笑道:“那好吧,既然姐姐心意已决,那我明日回城便回绝吴家好了。姐姐――” “那就麻烦你了,明日便替我回绝了吧。”彩霞微微一笑,推说有点累想歇一会儿,春霞便出去了。 左光和杨氏正在下边紧张不安的等着结果,听见春霞这么一说,也不知是高兴还是遗憾,只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那就回了吧!这种事儿咱们家的确是受不起这么大的福!” 第二天春霞便跟吴大少奶奶委婉的回了此事。其实自她昨日那一番话铺垫,吴大少奶奶便隐隐猜到了这个结果,可闻言仍旧是遗憾的叹息了一阵,却是笑道:“既然这是你们全家人的意思,你姐姐本人也是这么个意思,我们自然也没有强求的理!唉,真是可惜了!”吴大少奶奶说着又笑道:“你是不知道,我那小叔这回是真上了心了,前日便眼巴巴的去松罗院转了一圈专门问我这事儿来着,今日可盯着我什么时候出门,只怕这时候又在松罗院转悠了!” 春霞听了这话笑 tang笑没有多言,只道:“拜托姐姐了!” “放心!我会好好同他说的!”吴大少奶奶微微一笑。 吴大少奶奶所料没错,吴二少果然早就在松罗院门口转悠了好几遍了,见她回来不由眼睛一亮,忙笑着上前叫“大嫂”。 看到他不自觉的搓着手,满脸的紧张和期盼,吴大少奶奶既想笑又叹息,便点头应了一声,笑道:“二弟等久了吧?屋里坐坐吧!” “呵呵,没等多久,没多久!好,好!”吴二少笑着,随她一道进了屋。 一时丫鬟上了茶,吴大少奶奶便屏退了伺候的丫鬟婆子等,望着吴二少,轻轻一叹,欲言又止。 她总得先给他来点儿铺垫,让他心里有个接受的准备。 吴二少心里果然“咯噔”一下凉了半截,不觉紧张道:“大嫂?左家――怎么说的?” 吴大少奶奶一叹,便将事情又委婉的跟吴二少说了一遍,柔声劝道:“既然左家不愿意,这种事儿咱们也不好强求。我看,就算了吧!改明儿大嫂另给你寻个好姑娘!” 吴二少只觉得心被掏空了一般,空荡荡的,除了空还是空,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艰难的道:“大嫂您就别打趣我了,这件事――彩霞知道吗?她也不愿意吗?” 吴大少奶奶点头道:“不错,彩霞姑娘据说也是这么个意思。大嫂跟你说正经的,可不是打趣你呀!” “我明白了!”吴二少点点头,起身道:“我的事暂时就不用大嫂替我费心了!容我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再过一阵子吧!左家既然不答应,咱们自然不能强求……这件事无论如何我也得跟大嫂说一声多谢。” “自家兄弟,小叔不必客气。” 吴二少笑笑起身,落寞离去。 自昨日回绝亲事之后,彩霞一直闷闷的,左光和杨氏知道她肯定心情不好,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得心中暗叹,由着她一个人冷静冷静,想着过几日就好了。 今日彩霞又是恹恹的在楼上房间里发呆出神,突然村里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进来给她传话,说左家院子门口有人有急事要找她,让她赶紧下去一趟。 彩霞听她说得前言不搭后语的不觉暗暗纳闷,待要细问,这小姑娘却一问三不知,稀里糊涂的根本说不清楚。彩霞心中好奇,便整装出去。 门口果然站着个陌生男子,穿着藏青色的短褐,看起来像是谁家的小厮,正在那儿东张西望。 那小厮见她出来眼睛一亮,忙上前陪笑道:“您就是左家的大姑娘吧?” “你是――”彩霞满眼困惑。 那小厮上前打了个千儿,满脸讨好陪笑道:“左大姑娘,我家二爷在村头河岸旁的柳树林子里等着姑娘,请姑娘一见。啊,我家二爷是吴家的二东家。” 彩霞脸色猛的发白,霍然睁大了眼睛,有点儿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 吴家……二爷…… 猛然回过神来,彩霞脸上顿时一片绯热,既羞臊又暗恼:按说上午妹妹才跟吴家大少奶奶回绝了亲事,下午他便找上.门来了,这是想做什么? “我――” “左大姑娘!求求您行行好去见见二爷吧!”小厮不等彩霞开口苦着脸打断道:“二爷说了,他有极要紧的事儿跟姑娘说,姑娘若不去他便不走了。二爷若不走,回头我们府上老太太知晓了定迁怒小人,怪小人没好好伺候二爷,老太太会打死小人的!姑娘若是不去,小人只好一直在这儿求着姑娘,求姑娘仁慈!” 彩霞听毕气了个怔,这小厮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可分明便是一篇歪理!可自己若置之不理那也不行啊,即便自己可以狠下心不管等候在柳树林中的那位爷,这么一个大活人、又是这身打扮,就这么杵在自家门口,叫来往经过的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先前倒没看出来,他竟是个如此难缠的主儿! 彩霞咬牙,心里不觉对吴二少起了几分反感和恼恨:她明明已经跟他说的很明白了,他为何还要如此纠缠不休?是了,他是富贵人家养尊处优的少爷,要什么有什么,想必从未有人如此拒绝过他吧?他这是心里气不过非要争这一口气么…… 彩霞越想越恼,同时也忍不住暗暗失望:我原以为他是个君子,看来是我错了!幸好,幸好我不曾泥潭深陷、糊涂到底…… “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就过去。”彩霞轻轻说道。既然他要见,那就见好了,反正再见自己也是那句话!这儿是乌桕村,她不信他敢怎样! 他若以为使些小手段便能颇得自己就范那可错了主意了!那就在河边呢?大不了还有一死――真死假死且不说,自己纵身往河里跳,就不信他还敢逼迫。吴家即便再财大势大,也不敢担一个逼死良家女子的名声吧? “哎,那小人先去了,小人这就告诉二爷去!”小厮听见她答应了自然不敢得寸进尺的逼迫,欢天喜地的答应一声急急去了。 彩霞轻轻舒了口 气,回屋略略装扮,便关了门往河边柳树林里走去。 远远的,便看见柳荫深处,吴二少一袭月白长袍,一手扶着粗壮的柳树,正低头在在那儿百无聊赖盯着脚下的野草发怔。他身形修长,墨发高束,光是一个背影,仍显出几分脱俗的温润气质,只是此时看在彩霞眼中,除了心酸更多恼意。 “听说你找我?”彩霞来到他身后距离两三米的地方站定,轻轻说道。 吴二少猛的转过身,满面惊喜的望着她,那亮如点漆的眸子透着毫不遮掩的情感,欢然叫了声“彩霞!”便抬脚朝她走过去。 “可是有事?”彩霞警惕的瞧了他一眼,作势后退了两步。 吴二少脸上的笑容一僵,心一沉,不觉停下了脚步,关切道:“你的脸色不太好,怎么了?是不是传话的奴才不会说话冲撞了你,如果――” “没有!”彩霞打断他的话,道:“你究竟有何事,快说吧?” 吴二少眼中一黯,低低道:“我家大嫂说,拒了这门亲事也有你自己的主意,是么?你,你真的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么?” 彩霞心中一痛,痛得微凉发酸,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片刻方平复了情绪轻轻说道:“上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可现在不一样!”吴二少激动起来,几步上前来到她的面前,说道:“那回我说娶你做平妻,如今我已没有妻子,你便是我唯一的妻,你还有什么顾忌呢?我这个人其实很好相处的,我定会好好待你,绝不会辜负了你,你当真就那么讨厌我么?” 彩霞诧异的抬起头,“二少奶奶――” “别说她了!”吴二少眼底泛过说不尽的厌恶,“那个贱妇妇德有亏,如今已被赶去家庙软禁了。若非看在周家的面子上,早休了她撵回娘家去了!” 彩霞仍是震惊的望着吴二少,一时有点消化不了他带来的这个消息。这才多少日子啊,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吴家二少奶奶究竟犯了什么错,竟然受到了这么严重的惩罚? 吴二少见她满脸惊愕却不做声,一咬牙道:“罢了罢了!我告诉你也无妨,只你听过就算了,别说给另外的人听。那贱妇与人――叫我逮了个正着,我――”到底是丢人的事情,吴二少声音一梗,便没再说了下去。 彩霞忍不住脸色大变“啊”的低呼了一声。她心里忍不住有些愤愤不平起来,与人通?二少爷这么好的丈夫,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这个女人真正是―― 吴二少苦笑道:“她是我爹娘为我求娶的妻室,我与她虽做了夫妻,责任有之,夫妻间的情义也未尝不有,可是,不一样。彩霞,我对她的感觉跟对你全不一样,一想到你,我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患得患失,欢喜苦涩,皆是为你……彩霞,如今再没人能挡在你我之间了,想到了这一点,你可知我有多欢喜,可我没想到,全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他轻叹道:“今日大嫂跟我说你拒绝了,我只是不甘心,所以就来了!我想听你亲口说一声。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死心了!” 彩霞只觉五内如沸,一颗心酸酸涩涩的,泪水不觉盈了眼眶。 她低低说道:“我,我只是怕,我怎配得上你――” 吴二少听见这话有转机不由大喜抬头,眸中放着灼热的光彩,忙道:“你不用怕,大哥大嫂是极好相处的人,我也定会好好待你,你是正妻,又不是妾,有什么好怕的?况且咱们两家还是颇有渊源的,再过二三年,你们左家未必比不上吴家,谁又敢小瞧了你?” 彩霞便不说话了,只是垂着头,心里乱哄哄的。 这不能怪她,她是真的叫这天上砸下来的馅饼给砸得有点儿晕乎乎的了。她在亲事上头一直不顺,几次三番的打击足以令一个再坚强、再乐观的姑娘粉碎了自信,她不敢相信这样美好的姻缘会落在自己身上,不敢相信这世间竟会有这么出色一个男子钟情自己。 美好来的太快,快的令她不敢相信、更不敢接受!她怕,怕这是一个肥皂泡般的梦幻,手指头轻轻一戳,就破裂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承受一次这样的打击。 吴二少见她神情便知她心意已经动摇,更由此可断定她心里其实也是有自己的,自己一腔情义总算没有白费。 他便叹了一声,苦笑道:“罢了!看来真是我自作多情了!其实也难怪你看不上我,我一个遭受妻子背叛的男人怎么配得上你这般冰清玉洁的好姑娘……我既明了你的心意,今后断断不会再纠缠于你,保重,我告辞了!” “我没有、没有看不上你……”彩霞听他这么一说不觉大为愧疚惶急,见他转身急切之间这话便脱口而出了。 背对着她吴二少唇角不觉勾出一抹笑意,他好歹也是背后掌管很大部分吴家生意的人,与吴大少奶奶配合得天衣无缝,岂是笨人?只不过他从来没有动过心,更不知情之滋味,在这上头从来都是云淡风轻般的从容,自然不会动脑筋去讨女人的欢心,却并不表示需要耍点儿心计的时候他不会。 其实周蓉会做起了红杏,多半也跟吴二少的态度有关。 周蓉本人是个争强好胜的,倾心的便是强势的男人,对吴二少这一类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本来就有几分看不上,加上他对自己的态度也不温不火的实在看不到什么深情、更别说讨好,这令周蓉更觉无趣。 而偏偏又有一个吴大少对妻子宝贝得不得了在一旁作对比,周蓉便觉得自己在身份上低了吴大少奶奶一级,在掌握的权力上也根本不能与她相比,好了,连夫妻关系上自己也不如她! 暗暗对比之下,简直自己没有一样是可以压得过她的,这叫她心里怎么忍得下这口恶气?每每便在吴二少面前抱怨。 可是,吴二少在生意上一直是大嫂的左膀右臂,对大嫂那是打心眼里的敬服,听了她这些冷言冷语的讥讽抱怨,心里对她只会越发厌恶,而不会起半分同情不平之心。 久而久之,周蓉失望之极也冷了心肠,空虚寂寞知音难觅之下便华丽丽的出、墙了。一来是愤懑抑郁的心情需要有个宣泄的出口,二来也未尝不存着报复丈夫的心思。 吴二少得寸进尺,没有回头,只是低声涩然道:“你不用安慰我了,其实你这么想实属正常,我并不会怪你的。彩霞,还记得你绣的月夜红梅图吗?一直便放在我书房中,若非心性高洁美好、心思灵巧充满灵性之人断断没有那般的手笔,你配得起更好的男子,而不是我――” “二少爷!”彩霞叫他说的心里既痛又心酸又有淡淡的甜蜜,汇集一起,竟不知如何道来,只带着哽咽轻轻道:“你很好很好,在我眼里,是这世上最好的……” …… 吴二少终于满意而归,快马加鞭回到府上便急匆匆的去找吴大少奶奶。 吴大少奶奶听了他的话不觉吃了一惊,说道:“什么?再跟左家提一次这门亲事?小叔你――唉!” 吴大少奶奶有种扶额的冲动,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大嫂,你就再帮我一次吧!这一次左家肯定会答应的!”吴二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那笑意淌水似的有点止都止不住的感觉,看得吴大少奶奶心里不由一阵一阵发憷。 “小叔……恕我多嘴一句,你,你不会是――使了什么手段吧?”吴大少奶奶有点把持不住的问道。 先前左家那么冷静的婉拒了,转眼之间如果又同意,这算哪一出啊?饶是吴大少奶奶足智多谋、心思缜密,也叫这事儿给绕得有点晕了。如果小叔真的使了什么手段,那么这事儿她非但不会帮他去做反而会好好的劝解他一番。 毕竟,她跟春霞的交情放在那儿,而她也很了解春霞的脾性:她是断断不会容忍有人对她的亲姐姐耍手段的! “大嫂您想哪儿去了!”吴二少不禁好笑起来,有点哭笑不得。 在吴大少奶奶固执的逼问下,他没奈何只得半隐半吐的将自己和彩霞私交的事儿说了,吴大少奶奶闻言大笑,这才笑着满口答应,顺带恭喜了他一回。 吴二少心满意足的回去等好消息了。 他这头倒是好办,彩霞那边却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拒亲的是自己,这要怎么再开口?虽然他说了他有办法,让她不必担心,可她哪儿真能不担心呢? 彩霞很快就不必担心了。因为第二天,她亲爱的妹妹又风风火火的从城里回来了,一回来便拉着她进了房间笑嘻嘻的问她这事儿。 吴大少奶奶旧事重提,春霞也很是困惑的,在她的印象中,自己这位干姐姐行事可不是这般作风啊,自己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她没有道理还这么夹缠不清的――那便不是她的脾性了。 吴大少奶奶自然看出她的困惑,却是抿着嘴含笑着只说了一句话:“妹妹不妨回去再问问你家姐姐吧!” 于是,春霞便按捺着满心的好奇风风火火的回家了。 这事儿彩霞自己是不好意思主动提及的,但春霞既然问上来了,她也没固执愚昧到不懂顺着台阶下,便含羞带臊、半推半就、含含糊糊的答应了,把个春霞震惊了半响。 春霞心里一旦有了疑惑哪里肯就这么作罢干休的?于是,在她的软磨硬缠之下,彩霞终于从半隐半吐到全盘接招,头头尾尾全部都说了出来。 ……春霞听毕半响才回过神来,不时叹气不时轻笑,“我说呢,不就几枝梅花嘛,看你紧张的那个样,连碰一碰都不许!过了年去我那里,竟还找那早就不知败落到什么地方去了的几根梅枝,唉,原来如此啊!唉,说起来我也是个傻的啊,早就该看出来前一阵子你不对劲了,偏就没多想,那失魂落魄的样儿,嘻嘻,原来都是为了――” 春霞还没说完叹完,便叫双颊通红大羞的彩霞扑上来要撕她的嘴,姐妹两个笑闹成一团。 此事尘埃落定。 很快,吴家那边便遣了媒人、抬着聘礼上.门求亲交换庚帖。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乌桕村并附近四村八寨的村民们统统都惊呆了。 号称桐 江第一家的吴家,这对于多少人来说那就是天上的人家,一辈子也不敢企及的,吴家的二少爷,居然求娶左家那嫁不出去的左彩霞为妻――不是为妾! 人们沸腾了,不敢置信之极!特别是那些有待嫁闺女且自家闺女生得还算颇有几分姿色的,沸腾羡慕之余更是愤愤不平――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这么好的一门亲事怎么就落到那么个女人的身上了?吴家那二少爷到底看上了她哪一点? 大婶大娘们不服气之余,便四处打听那吴家二少爷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或者是破了相、或者脾气暴躁凶神恶煞什么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们心里还稍稍好受些。可是,在听到吴家二少爷的情况之后,统统都失落得不得了。 也有些消息灵通的,很理所当然的跟人解释道:这门亲事之所以成功多半是因为春霞的缘故,春霞是吴家的恩人,又跟吴家大少奶奶是结拜姐妹,她的丈夫如今又是县尊大人器重的本县捕头。这不是――官商勾结么!吴家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这才结了这门亲事的。想想也是,娶个左家这样没根基底气的儿媳妇,那得多好控制呀! 不管外头讨论议论得有多热闹,这门亲事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在准备着,仅仅二十天后,花轿便抬进了吴家的大门。 对此,左光和杨氏虽觉得有些太急了,但搁不住女儿情愿,且媒人又说过了这一天得等上半年才有合适他们俩人的大好日子,而春霞也说此事可行,老两口便不再异议,欢欢喜喜的备嫁妆送了女儿出门。 春霞知晓内幕,经吴大少奶奶暗示两句便明白了吴家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心里气不过,这是故意要快速的为儿子重新娶亲、这是做给周家的人看呢! 吴二少心愿得偿,洞房花烛之夜与妻子倾吐相思,互诉衷情,吴二少方知原来妻子也早已倾心于己,这简直便是意外之喜了,待她越发轻怜密爱,这一夜,方知两情相悦之下这事与从前全不相同,个中滋味实难描述。 吴二少对妻子是越看越爱,越看越喜欢,这两三日每天都陪在她身边,自有无限乐趣情意在其中。阖府下人们这才发觉二少爷是发自内心的对这位新二少奶奶喜欢宠爱,加上有大少奶奶的话在里头,遂收起轻视之心,无不奉承巴结。 咳,有些地方用别的词代替,好辛苦啊 第151章 杭小蝶哭回娘家(8000+) 三朝回门,吴二少备了重礼,陪着妻子一块儿回乌桕村娘家。为图热闹,春霞也特意回去了,一家子甚是热闹。左光和杨氏看到女儿喜气洋洋的眉眼,说话唇角都带着笑意,又见女婿待人谦和,对女儿亦甚是上心更是大喜。杨氏心中轻叹:这可好了,两个女儿都寻到了好归宿,她这做娘的便再无牵挂了! 午饭过后没多久,左光杨氏便催着女儿女婿赶紧回去,吴家到底是大家,他们也不敢多留女儿唯恐失了礼数叫女儿难做。彩霞夫妇二人便拜辞而去。想着横竖都在桐江县,两家距离也不远,倒没有多少离情难舍。 春霞没有同他们一路,留下来又陪着爹娘说了些话,便回了婆家去,打算第二日再回城里。 不想,傍晚的时候与公公婆婆刚吃完饭,小蝶居然一个人跑回来了,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气色也不太好啮。 叶氏吓了一跳,叫了声“我的儿”忙一把拉了她过来,朝她身后伸头张望了望,见再无旁人,叶氏不由大怒,板着脸瞪着小蝶问道:“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女婿呢?他就放心让你一个人上路?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天都要黑了!” 小蝶垂着头不吭声,扭着手指头。 叶氏更加生疑,质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哎呀你倒是说话呀!到底怎么了!你想急死你老娘吗!” “娘!”小蝶叫叶氏连珠炮似的逼问哪儿招架得住?竟捂着脸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磐。 这一哭,更把叶氏急得要上火跳脚。杭赞连忙喝住老婆子,春霞也连忙相劝,上前揽着小蝶道:“娘,妹妹已经回来了,什么事儿等会儿慢慢说就是!先进屋坐下,让妹妹洗把脸喝口茶缓一缓吧!您陪着妹妹坐一会儿,我去厨房炒两个菜,先让妹妹吃了饭再说!” “不要!”小蝶怕极了被老娘审问,她紧紧的抓着春霞的袖子,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可怜巴巴的道:“嫂子我不饿,我真的不饿,你别去做饭,陪陪我好不好……” “真是没出息的东西!哭什么呀你!问你也不说就知道哭!你真是气死我了!”叶氏没好气道。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没看见女儿都这样了!”杭赞没好气瞪她,好言安抚了几句,于是众人进屋。 一个女人,从婆家独身一个赶回娘家,还是这么副模样,其实大概发生了什么事儿还用得着多问么? 春霞心中暗叹,倒了热茶给她,柔声安慰了几句。小蝶小声道了谢,低着头慢慢的喝茶。叶氏板着脸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半响,叶氏终究按耐不住,问道:“你大老远的这个时候回来就是为了喝茶的?还不快点儿说来,究竟怎么了!是不是冯家欺负你了?你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听到“欺负“两个字,小蝶身子一僵,肩头耸动,又呜呜咽咽的低泣起来,急得叶氏一个劲的催她,杭赞皱着眉头喝一回老婆子安慰一回女儿,这下子他也看出不对劲来了,忙也催问。春霞亦忙柔声安慰她。一时间闹做一团。 小蝶发泄够了,渐渐的平复了情绪,这才眼泪汪汪的说道:“爹、娘,冯家,冯家说要休了我!”说完这句,又是一连串的泪水簌簌而下。 这一句话,却把这三个人都惊住了。 “你说什么!休了你?”叶氏第一个跳起来,厉声道:“我的女儿向来规规矩矩的,肯定不会做错事,到底怎么了他们就说要休你?冯家那些混蛋!” “娘,您先别着急,听妹妹慢慢说来便是!”春霞心里也暗暗惊讶,小蝶这么老实本分的脾性,冯家居然能挑得出来错处?居然还说要休了她?这真是―― 小蝶这才又慢慢止住了哭泣,从头至尾的说起来。 原来,自打她刚嫁过去,矛盾便存在了。 她刚过门的时候,二嫂毛氏便对她格外的好,处处都照顾一二,一日毛氏有意无意的在她面前说春天就要来了,想给女儿做一身新衣裳,问她什么布料合适,进而又说不如看看她陪嫁带来的那些料子参考参考――叶氏虽然在这些东西上尽量省了,但还是备了不少的。小蝶心性单纯,哪儿知道毛氏怀着心眼儿?便很痛快的邀请她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大箱子让她看。 毛氏见了喜不自禁,夸了又夸赞了又赞,捡着其中一批桃红绣梅花的软绸爱不释手摸了又摸,她的小女儿也跟了进来看的,也一眼就看中了这匹料子,抱着死活就不肯撒手,弄得毛氏十分为难的向小蝶表示歉意,十分的过意不去。 小蝶是新媳妇,正小心翼翼的讨好着众人生怕有一点半点出错,哪儿会怪毛氏和侄女?见小侄女喜欢,便索性大方的将这匹料子送给她了。毛氏欢喜不已,忙命女儿道谢。 这做衣裳总不能只能小女儿一个人做呀?还有个大女儿和一个儿子呢?于是半吞半吐的说了为难之处,便又成功的从小蝶这儿另挑了两匹料子,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小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是第二天大嫂高氏知道了就不干了,不给小蝶好脸 tang色,冷言冷语说她眼界儿高、看不起人云云,小蝶虽听出了这个意思,自然是不敢还嘴的,还暗暗纳闷自己究竟哪里得罪大嫂了? 直到晚上丈夫冯柯问着自己:怎么只给二哥二嫂的孩子新料子做衣裳不给大嫂家的孩子?她怎么能这么偏心眼呢?这不是分明有意挑拨妯娌不合吗? 小蝶这才猛然醒悟大嫂的冷脸色冷言语从何而来,听了丈夫这话不禁又气又愧,才反驳了一两句就被丈夫一通大道理教训了下来,半声也不敢再言,气得暗暗垂泪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冯柯便很严肃的命令她赶紧挑三匹料子给大嫂那边送过去,并且让她给大嫂道歉。 小蝶没奈何,只好委委屈屈的挑了料子亲自送过去,又看了一回高氏的脸色,听了一回冷言冷语,自己还得道歉服软,尽管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高氏反而以一种理所当然、高高在上的姿态收了她的东西。感激她?那是不可能的! 有了这个开头,那就犹如缺了口子的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这两位嫂子都拿捏准了她的软和性子,两人比赛似的变着法儿从她这里拿东西。 小蝶哪里精明得过她们?且也没有她们脸皮厚,又拉不下脸来拒绝,还有那几个侄儿侄女,得了各自的娘的撺掇,更是整天的缠着她要这要那,拿了东西不算又要钱买糖买果子吃,小蝶就更拉不下脸拒绝了。 结果不到两个月,她的嫁妆几乎都叫这两个嫂子给算计光了! 连空箱子都让高氏拿走了,说是反正她们房间有柜子用不上,她拿回去正好给大丫头装衣裳,大丫头大了,有了自己的房间正好缺个箱子。 然后毛氏知道了,又把她们挂衣服的衣帽架给拿走了,说是暂时给儿子借用借用,等将来自己做了新的再还给她。 小蝶再单纯,也知道这个借用肯定是无限期的,至于还,她想都没想。 她也不是没跟冯柯提过,可冯柯这个人最讲究兄友弟恭、最讲究兄弟之间的孝悌了,自命清高,自以为是,觉得一家人谁没有个困难的时候?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好了,那么斤斤计较做什么?张口闭口就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利益小事,说那么多做什么?多俗气呀!” 每每是小蝶这边才刚开口呢,就被他训斥回去了,非但没说成,反倒还要挨他一顿训斥。 丈夫都不支持自己,小蝶哪儿还能再说什么?遂也心灰意冷,由着她们去了!反正,把东西搬空了,她们总会消停了吧? 结果就是,连她稍微好一点儿的首饰都叫那两个嫂子弄了去,连当季的、不当季的好衣裳,她们也拿了不少去,气得小蝶常常暗自垂泪不已。 原本以为这下子没有东西可以算计了,她们终于消停了,谁知道,婆婆又不消停了。 刘氏早就在算计着她的嫁妆补贴家用了,毕竟杭家可是甚为富裕,杭赞两口子又甚是心疼女儿的。 谁知道,刘氏娘家恰好发生了点儿事情,刘氏两头跑,忙得焦头烂额,等那边的事情终于完结,她终于可是喘口气腾出手来算计小儿媳妇的嫁妆时,这才得知,她的嫁妆已经让大房、二房两个不要脸的货给折腾干净了! 高氏和毛氏可不是省油的灯,经过多年的实践,拥有丰富的婆媳斗争经验,想要从她们手里把东西要出来,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刘氏那叫一个气啊,气得心里骂一回大房、二房两个货不要脸又骂一回小蝶蠢、没用。 刘氏迁怒小蝶,得知那陪嫁的八十亩良田地契仍旧还在小蝶的手里时,便拐弯抹角的暗示,想令小蝶将这田契都交给她。 依着刘氏想来,小蝶这软和性子,自己只要一开口她肯定是双手奉上的。 不想,小蝶出嫁前早已得了叶氏的死命令吩咐,那就是这八十亩良田的田契无论如何她都要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手里。因为这是年年都有出产收益的,只要那田契在手,她将来就不会有手头紧凑的时候,足够她日常的开销费用。 小蝶把母亲的这几句话记得很牢,那田契也藏得很牢。婆婆亲自开口,她虽然觉得很难为情,觉得拒绝起来很硬着头皮,但仍旧是硬着头皮拒绝了。 这一下,刘氏是彻底的愤怒了。 心道好啊,高氏跟你要东西你给了,毛氏跟你要东西你也给了,这两个货把你的嫁妆搬空了你都给了,唯独我这个做婆婆的问你要东西,你不给!你居然不给! 刘氏气得肝疼,故意冷脸刁难了小蝶几天。小蝶早已经叫两个嫂子折腾得麻木,更何况自古以来婆婆刁难儿媳妇天经地义,她便默默的忍受了,浑然没有去想症结何在。 刘氏这下子是真正的动了怒了。心道这小贱人好不识趣,一点儿眼色都没有,我都这样对她了她还不懂得乖乖奉上田契?她是真心不懂还是有意装聋作哑? 刘氏越想越窝火,越想越看小蝶不顺眼。这天便故意宣布,大房和二房两口子下地干活,以后由小蝶留在家里给一家子做饭做家务。 高氏和毛氏虽然从 小蝶那里拿了无数的好处,但人心尤其是贪婪的人的人心,是永远也不会知道满足的。 两人这个时候丝毫想不起从小蝶那儿拿的好处,心里只觉得气愤委屈不已:凭什么她在家里做轻松活儿,而自己却要上山下地的劳累了?就因为她相公是个秀才她也跟着沾光了? 于是,原本明争暗斗的两人便同仇敌忾起来,将矛头指向小蝶,冷嘲热讽各种尖酸刻薄风凉话那是少不了的。把个小蝶又气得晚间都睡不着。 可是刘氏哪里是真正的让小蝶轻松享福了?没一刻让她清闲的,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的支使得她团团转,结果,等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下地回来的时候,饭菜根本就来不及做好。 于是,高氏和毛氏又有了借题发挥的机会了,什么“真是娇贵小姐呀,在家里大半天连顿饭都没做好,也不知都在做什么了!”、什么“哟,快别这么说,人家命好,我们哪儿能比呢?我们啊,就该等着的命!”等等,令小蝶分明有苦说不出。 冯柯知道了哪里会去问什么缘由?况且即便问了他也绝无可能说自己亲娘的不是,便也训斥小蝶,更令小蝶雪上加霜心里悲苦不已。 这还不算,刘氏那边花样还多着呢。心道你留着那田契宝贝着不就是想藏私房钱吗?哼,老娘偏就不叫你如意!于是今天要吃鸡、明天要吃鱼、后天又要粉蒸肉、炖排骨,天天那是变着花样的要求这样那样。 当然了,她只管吩咐下去,至于菜钱,她是不会出的。小蝶只得自己掏那点好不容易藏起来的私房银子往里头填补。 天天有好吃的,大房二房都乐意了,吃的眉开眼笑,毛氏、高氏居然还好意思问小蝶:“每天都吃这么多好菜,婆婆给了你多少伙食费用呀?”唧唧歪歪的言外之意是在关心小蝶有没有中饱私囊、从中克扣,把个小蝶给郁闷得要命。 可是小蝶那点儿可怜兮兮的银子哪儿够填补无底洞的?还不到一个月呢,她便再也拿不出银钱来填补这个窟窿了。 这天,饭桌上没有刘氏点名要的八宝鸭子和炖排骨汤,刘氏便悲悲戚戚的诉起苦来,说自己这个婆婆的话儿媳妇也不听了,使唤不动了,阳奉阴违了,夹七夹八的其他的事情也一并说,反正小蝶在她的口里那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的恶毒媳妇! 高氏和毛氏过惯了一阵子舒坦日子,乍然回到从前的待遇也很是不满,拿准了小蝶就是个软和性子,婆婆都这么说了,她们做儿媳妇的岂能不附和上几句?便也开始帮腔数落起小蝶来。 小蝶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惨白着脸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眼泪汪汪的朝冯柯望去。 冯柯见自己的亲娘和两位嫂子都说自己媳妇的不是,心里便想定然是她做的不对,要不然怎么三个人都说她的不是?冯柯这么想着在一旁已是羞愧难当,见小蝶居然还敢向自己求救,那叫一个气啊,非但不帮她,反而板起脸来将她厉声呵斥,命她跪下给娘赔罪。 小蝶本性单纯,但并不表示没有脾气,积攒了这么久的委屈和怨气终于爆发了,竟没有听从冯柯的话,反而大哭着吵闹了起来,这一下子可就犹如捅了马蜂窝了!刘氏越发的捶胸大哭,说儿媳妇都要给自己脸色看了,这日子没法过了,没见过哪家的儿媳妇敢这样对待老人的云云。说得冯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也顾不得读书人讲究的“君子动口不动手”了,上前就给了小蝶两个耳光,令她在祠堂里跪了一晚上。 从那时候起,小蝶在冯家的日子便苦不堪言,没有一个人待见她,面对她的永远是各种不满、各种嘲讽和刁难,得不到一点儿温暖,用度日如年来说毫不过分。终于,忍无可忍的她在这天又被婆婆奚落忍不住分辨了两句,又引起一场大闹,还引来了冯柯休妻的话,她终于一头哭着奔出了门,直往娘家而来…… 听着小蝶一边哭一边悲悲戚戚的诉,还没听完,叶氏已经气得浑身颤抖,不知道说了多少句“岂有此理!”,春霞也气愤不已。那冯家的人当真个个都不是东西!哪儿有看着人好欺负便往死里欺负的! “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叶氏气得直捶椅子,恨恨说道:“他们不是要休妻吗?好呀!谁怕谁呀!我的女儿哪怕我养她一辈子也强于受这种窝囊气!受这种窝囊气,只怕没两年命都搭在里头了!” 杭赞叹了口气看了老婆子一眼没有出言反对,女儿都被欺负成这种样子了,再让她回去无疑是要逼死她。反正,自家又不是养不起!她还年轻,将来也未必就嫁不出去! 春霞听了这话倒是对公公婆婆起了两分敬服,这才是真正心疼孩子的父母啊!若换了别个迂腐的,定是好言劝慰女儿一番,又把她给劝回去了;有那更糊涂的,只怕还要先说女儿的不是。 小蝶听了娘这话心中稍安,不由呜咽道:“我,我也不想再回去了!在那儿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娘、爹,我情愿一辈子不要嫁人也不要回去!” “好好,不回去,不回去!老娘真是瞎了眼了,怎么就相中了那样一个人家!人模狗样的专不做好事 ,我呸!哼,就那种货色,连个是非黑白都不分,整个一糊涂虫,猪油蒙了心的东西!还妄想考取功名呢,我呸!他家祖坟冒不出这道青烟!” 叶氏轻轻拍拂着女儿的背后,又气又恨的大骂。骂了一回忍不住又数落女儿,数落她怎么就这么老实,让人欺负也也不懂还击,看到女儿眼泪汪汪哭得红肿的双眼,又骂不下去了,只有叹气的份。 “他们想要休了我女儿,做梦!哼,怎么着也得和离!还有那些嫁妆,我定要他们一个子儿不差的给我吐出来!”叶氏恼恨不已,向春霞道:“你明天先别回城里了,同我一块儿上冯家去!对了,再给我从作坊里挑几个人状阵势。哼,冯家以为我们杭家就这么好欺负么!” 春霞自然是答应的,当即便点了头。反正作坊里除了在那儿做工的乡亲们,早就买了不少的工人,带上几个靠得住的一块儿去压阵,还是行的。 第二天早饭后,春霞果然叫了林妇人等四个颇有气势的媳妇,连同叶氏、小蝶、她自己,挤了满满当当一马车,气势汹汹的朝青冈村冯家杀了过去。 冯家那边这几个月来听惯了小蝶做饭,小蝶昨晚回去,她们那边没安排好,高氏和毛氏互相推诿都不肯多干一点儿活唯恐吃亏,刘氏见了气得又大骂,春霞她们一行人到冯家的时候,冯家还没吃上早饭,婆媳几个光顾着口水仗了。 刘氏心里正烧着一大把火,看到叶氏、春霞她们和小蝶一块儿下车,还当是叶氏送小蝶回来呢,婆婆的架势立刻十足十的摆开了,瞪着小蝶没好气呵斥道:“你还知道回来啊!招呼不打一声便发脾气跑回了娘家,有你这么做儿媳妇的吗?亲家母啊,你可亲眼看看呐,你――” “谁跟你是亲家母?亲家个屁呀亲家!我女儿在家里那是我捧在手掌心里的宝贝,嫁到你们家你自己看看都变成什么样了,你还好意思跟我告状!你这老东西要不要脸!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叶氏听了刘氏这一番话,看到她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还在丧声恶气的教训自己的女儿,心里那叫一个气呀,不等刘氏说完便跳脚大骂了起来,冲上去便打刘氏。 刘氏哪儿想得到自己的亲家这么彪悍?一时招架不住大嚎起来,高氏、毛氏听见了慌忙从厨房里出来,见状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帮忙,春霞一使眼色,林妇人等几个不甘示弱也纷纷叫嚷着“有话好好说嘛!”、“别动手呀!”等语冲了上去,推搡之间少不得掐了揪了刘氏婆媳三个几把,却是得了春霞的吩咐,直往手臂上、腰上、腿上去掐、去揪,放过了她们的头发和脸面。 冯家几个男人也听到了动静从屋里出来,见状无不目瞪口呆,慌忙叫停。春霞这才使个眼色将叶氏苦劝着拉了一旁。那边婆媳才三个,这边连春霞一起是六个,且这边先发制人,几个媳妇子长得也粗壮――都是特意挑选来的,刘氏婆媳三个哪有不吃亏?此时只觉得浑身都火辣辣的疼,疼得眼泪水都快要出来了。 刘氏不由大声哭号哭骂起来,春霞大声道:“冯夫人好没道理,明明是你先动的手,怎么反倒哭起委屈来了?我婆婆今儿上.门是来讲道理的,还没进你们冯家的屋子呢,你便领着两个儿媳妇冲上来又打又骂的,这会儿还哭上了,你们冯家也欺人太甚了吧!” “你、你胡说八道!”刘氏惊呆了,指着春霞手指头直哆嗦。向来只有她冤枉挑拨别人的,哪儿曾想有一天自己也会在这上头吃亏?这种憋屈的滋味太不是滋味了! “我怎么胡说了?”春霞冷笑道:“我婆婆不过问了你几句小蝶的事儿,你不分青红皂白开口就骂、扑上来就打,你那两个儿媳妇更好了,从屋子里出来见状不说劝架,反倒上来帮着你动手?我们杭家就这么好欺负么?哼,这会儿反倒不承认了?” 林妇人等也七嘴八舌的说就是这样,有那口角伶俐的便似模似样的叹气,什么“好没礼数”、“太不讲理”了等语一连串的出来,气得刘氏脑门发晕。 春霞挑衅的朝她微微挑了挑眉,眸底一片冷清,她就是吃准了叶氏动手的时候刘氏那边一个证人也没有,林妇人等自然是向着自己这方的。 这一下不仅高氏、毛氏面面相觑,那几个出来的男人也愣住了。刘氏的脾气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他们是丝毫不怀疑的。而且,叶氏看起来脸红脖子粗,发髻也歪歪斜斜、衣裳皱巴巴的好不狼狈,相比之下,刘氏可是整齐多了…… 于是,男人们脸上顿时显出尴尬的神色,冯老头更是一瞪刘氏呵斥道:“你这老婆子疯了是不是?还不快给我滚下去!丢人现眼!” 高氏和毛氏也涨红了脸,看着公公的脸色慌忙将婆婆好说歹说强拉硬扯的拉扯了回屋去,不去管她气得大声嚷嚷。 对于这位公公,小蝶的说法是“还可以”,理由是他从来没有欺负过自己。春霞听了只好在心里哭笑不得,心道有这么厉害的婆婆上阵了,还用得着公公亲自披挂上阵吗?小蝶果然是太单纯了!什么叫做还可以?有对比才能知道。好比自己的公公,每当婆婆犯二的时候他总会沉着脸出来喝斥阻止,这样的 公公才叫还可以!冯老头这种,装聋作哑、充耳不闻,可以个屁啊!分明就是假慈悲! “亲家母快屋里请,快请吧!”冯老头尴尬的笑笑朝叶氏抬抬手,又朝小蝶既威严又慈祥的吩咐道:“小蝶,还不快请你母亲和嫂子进屋坐,可不能怠慢了!” 叶氏心里呸呸呸呸个不停,春霞也暗暗冷笑,她就不信冯老头一点儿也不知道她们婆媳两个带人上.门来所为何事,竟还来装聋作哑!真是傻得叫人可笑。 小蝶神色一怯,略略有些犹豫,随即便躲在母亲身后,低着头不吱声。 “小蝶!爹叫你你没听见吗?”冯柯脸上挂不住了,拿出丈夫的尊严低喝道。 “你个读书读到狗肚子里的混账东西!当着老娘的面还敢糟蹋老娘的女儿!老娘辛辛苦苦把女儿拉扯大不是给你们冯家做使唤丫头的!你个畜生、你个王八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媳妇被人欺负差点到死屁也不敢放一个你算什么男人!还读书人呢,我呸!我呸呸呸!老娘瞎了眼才把女儿嫁给你!不要脸的东西就你这样的也能考取功名那公鸡都会下蛋了!”叶氏一见大怒,瞪着眼睛朝着冯柯厉声大骂,骂得几个男人瞠目结舌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地,冯柯更是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缠着声音“你、你”你了半天也你不出来多余一个字。 编辑每天上午9点会审核文,所以大家在9点半的时候应该能看到了,在这里通知一声 第152章 清算嫁妆和离(8000+) “你你你、你什么你啊!”叶氏大骂道:“老娘是你丈母娘,你敢连老娘也骂?信不信老娘告到学里你连个秀才也当不成!你当我杭家的人一家子软柿子任由你们捏着玩吗!” 春霞、林妇人等听得想笑不敢笑,一个个咬着唇,装模作样上来劝着叶氏。林妇人瞟了一眼怯怯一旁的小蝶不由心里暗叹:有个这么厉害的娘,想必这杭姑娘从小便没吃过苦头、受过委屈,样样都有娘处置妥当了,怪道今日会遭受夫家欺负,这真是―― “亲家母!”冯老头也气得浑身哆嗦,沉着脸道:“你们是来闹事的还是来做客的?若是闹事的,恕不奉陪,你们请回吧!若是做客的,麻烦您客气一点儿!” 冯柯青着脸色拂袖道:“这日子没法过了,这日子没法过了!休妻,我要休妻!”说完,冯柯神态倨傲的睨了叶氏、春霞等一眼,冷冷盯向小蝶,见这几个女人居然面不改色浑然不如他预料之中的脸色大变立刻服软,不由微微怔住。 “哟!您倒是真客气呀!装模作样给谁看呐!你们――” 叶氏还待大骂,春霞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将她袖子轻轻一扯使了个眼色止住她,柔声笑道:“娘,咱们是来讲道理、解决事情的,我知道您心里是气不过,您还是忍忍吧,先把事情解决了才是正经!您瞧瞧,人家道貌岸然的,咱们再生气啊,有理也变得没理了!啮” 冯柯见她止住了叶氏跳脚大骂,又说了几句好话只当她是生怕自己休妻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服软了,心中正自鸣得意暗自吐了口气,谁知听到那最后一句,气得差点没倒仰。 冯柯指着杭小蝶质问她们道:“你们今天上.门大吵大闹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这不守妇道的――女人回去添油加醋拨弄是非了?这是做人媳妇该做的事吗?你们杭家很会教导女儿呀!” “不错!教出这等女儿不知羞耻,还好意思上.门来闹!我看你们真是无耻之极!”冯老头也冷笑道。 春霞便道:“你们不是说要休妻吗?这么大的事儿,我家小姑自然要回娘家跟父母说一声了。我公公婆婆自来疼爱女儿,见她出嫁还不到半年便憔悴成这样,这头上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了,衣裳也破破旧旧的,看着好不可怜!他们自然少不得要问。小姑是实诚人,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我家小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们如此对待她,我们还没问你们呢,你们倒问起我们来了!我看这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说得清的。冯老伯是要进屋说呢还是就在着院子里说。若是叫左邻右舍看见听见了,我们反正是不怕的!相信大家都有眼睛、鼻子会看会听,你们冯家平日里怎样待我家小姑,大伙儿心知肚明!” 冯老头恨恨瞪了春霞一眼,不由得朝院子外头瞧了瞧,便道:“那就进屋说吧!” 冯柯哼道:“我就是要休妻!不敬公婆敢当面顶撞的儿媳妇要来做什么?我们冯家庙小,装不下这样的大神!” 才刚坐下,叶氏闻言狠狠一眼瞪过去,忍不住又要站起来大骂。春霞忙拉住她,冷笑道:“不敬公婆?是虐待公婆了还是摔碗骂人了?每日里变着口味的要吃这个、吃那个,一个银钱不给,一家子的伙食菜钱肉钱却要我家小姑一个人掏,你们倒有理了?不是冷嘲就是热讽,稍有分辨你们便撒泼撒赖捶胸大哭骂她不孝,什么罪名都往她头上扣,你们倒有理了?” “你有证据吗?光听她一面之词?”冯柯冷笑。 春霞亦冷笑:“你们全家人合起伙来做出这种事儿,难不成你们的话便不是一面之词?我倒要问问你,若我小姑当真这般凶蛮霸道,怎么她的嫁妆却叫你们大房、二房搬得一滴不剩了?你们怎么解释?” 冯老大和冯老二闻言不禁相视一眼,大为尴尬。这些事情他们俩当然是知道的,不但知道,还非常清楚其中的细节过程,因为他们的媳妇每次骗了要了东西回来都会得意洋洋的向他们炫耀显摆一番,顺便嘲弄小蝶几句。 “想要证据?那也不难!”春霞冷冷道:“不如咱们就上公堂,请县太爷立案评判如何?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想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左邻右舍什么的,也总会知道点什么吧?而且上了公堂,谁要是敢不说实话叫县太爷审问出来,那下场是什么,想必不用我多说吧?” 春霞此言一出几个人脸色都变了。上公堂?寻常百姓人家,有什么事儿谁不是尽量私了?实在了不了的便请族里长辈或者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里正裁决,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进公堂的。那个地方在百姓眼里是个极其忌讳的地方,在里边走过一圈,似乎人都变得身家不清白了。况且,进去了,肯定得花钱啊…… “你说的倒轻巧,无知妇人!你知道什么是公堂吗?公堂,有那么好上?”冯柯冷笑鄙夷。 春霞亦笑道:“我既敢说,就敢做。我们就是要讨这个公道!况且,我们是遵纪守法的良民百姓,怕什么上公堂?大不了多花几个钱罢了!可是冯公子啊,只怕你就不一样了吧!先不说这事儿真相大白,你一个读书人被自家媳妇告上公堂,呵呵,这 tang个前途嘛――” 冯柯父子几人脸色大变。 读书人的清白名声有多重要他们自然知道?若真被自己的媳妇告上公堂,先不管这官司胜负,这名声先就污了,势必成为众人笑柄。而自家怎样对待小蝶自家心知肚明,那几个婆娘哪里见过官?到时候只怕县太爷三言两语一吓唬便什么都招了。还有村里邻居呢…… 冯柯不敢吱声,越想越觉得五爪挠心般的焦虑。而冯老头则“咳”了一下放缓了声音说道:“都是一家人,何必非要闹得这么僵呢?这将来的日子还得过嘛!要真这样闹下来,小两口往后还怎么过――” “过个屁啊过!”叶氏冷哼道:“我女儿不是给你们糟蹋的!我可不放心再让她留在你们这种人家里,没准哪天被你们啃得连渣都不剩!不是说了要休妻吗?怎么?说过的话是放屁呀!” “不是休妻,我们要和离。”春霞淡淡道。 “没错,和离!我女儿有什么错,还能你们说了算,想都别想!”叶氏仰着头道。 冯家几个男人是真的呆愣住了。 休妻不过是气不过顺口说说罢了,从冯柯到冯老头、刘氏以及大房二房两口子,没有一个把这事儿认真的。 昨天小蝶跑回家,他们还气急败坏说等她回来好好教训一顿,看她还敢反了天,动则便往娘家跑!今日看到叶氏和春霞把小蝶送回来,冯家的人更是得意,虽然叶氏跳脚大骂大闹了一场,但他们都认为叶氏不过是气不过罢了。闹一场也就不过是闹一场,闹完也就完了。 谁知,她们居然反倒把休妻这事儿当真了。 “亲家母,这可是大事儿,你们就这么不为孩子考虑?”冯老头觉得有点扛不住了。 叶氏哼道:“正是为我女儿考虑才要和离!哼,我杭家又不是养不起女儿!我女儿还年轻呢,凭我杭家的嫁妆,再给我女儿找户好人家也不是什么难事,干嘛要在你们冯家一棵树上吊死?” “那就休妻,和离,休想!”冯柯恼羞成怒道。他是个男人,还是个颇为骄傲的男人,哪儿受得了叶氏这些话。 “你错了,是和离!”春霞一字字提醒道。 “休想!”冯柯冷笑。 “那可难说,”春霞亦冷笑道:“我家小姑并没有做错什么,分明是你们冯家不对。你们要是不同意和离,那也容易,还是上公堂吧!” “你这个妇人简直是个疯子!”冯柯冷笑道:“你可知此事上公堂的后果?” “我知道!”春霞淡淡道:“即便官司我们赢了,县太爷判了和离,我家小姑也要判个坐监十个月的罪行。” “知道你还――” 冯柯冷笑的话还没说完,春霞已淡淡接着说道:“不过,花钱就行!花上二三百两银子便可免去坐监,这一点,朝廷也是有规定的。这个钱我们家出得起,不用你操心了!” 这个年头的律法就是这么的悲催!明明是极其不公平的,却被所有人奉为理所当然,甚至写进律法。春霞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和野心去改变,她能做的也只是顺应潮流,融入时代。 叶氏和杭小蝶原本还不知道有这一出,原本脸色都变了,听了春霞的解释,这才回了神。至于上公堂,要在从前叶氏肯定也是怕的,可如今她儿子就是捕头,儿媳妇跟县尊夫人又是朋友,儿子跟儿媳妇这门亲事还是县太爷发的话,要是这样她还怕上公堂,那真的就是个傻的了! “不错!不同意和离那咱们就上公堂!叫整个桐江县的人都知道你们冯家都是些什么货色!”叶氏冷笑道。 “你们可要想清楚,”春霞淡淡道:“如果真的上了公堂,再想退下来可就难了!”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冯老头气得直颤抖,颤得说话都哆嗦。 “好,依你们,和离!从此以后,两不相干!”冯柯咬着牙冷笑。这口气不憋也得憋了,真相他心知肚明,他丢不起这个脸,也冒不起这个险。如果污了名声,他的前程就全完了!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将来他中了举人、进士,那个时候想要怎么整治杭家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再说了,杭小蝶出嫁不到半年便和离回家,这名声肯定会被传得坏透了,吃亏的,终究是杭家自己。 想到此,冯柯阴测测的冷笑了。 春霞冷眼旁观,见此人目光闪烁,两颊肌肉紧绷,眼底掠过狠厉,便知他心里定然没打着好主意,便冷笑道:“我家小姑德行无愧,说起来分明是你们冯家对不起她。这和离书该怎么写嘛,冯三公子是个读书人,想必不用我多说吧?” 冯柯“哟”了一声,不酸不凉道:“这个在下从未写过,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写呢!不知这位嫂子可有好主意?” 春霞便道:“自然是冯三公子一心苦读向学,我家小姑不忍耽搁公子前程、令公子分心,双方故而和离。冯三公子你说呢?” 冯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盯了春霞片刻咬牙道:“好,依你们,就这么写!”君子报 仇,十年不晚,他不能冲动,不能啊。 “那就请冯三公子动手吧!趁着今日把事情办妥了咱们大家彼此都干净,我们也好赶紧回去,可不好意思留在你们冯家蹭饭的!对了,嫁妆单子我们也带来了一份留底的,趁着这空档顺便点一点,能拿走的细软之物这就拿着走了,剩下一些粗重的大件家什,明天自然会派人再过来拿!呵呵,你们冯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冯三公子又是讲究孔孟之道的读书人,不会赖我们小姑的嫁妆吧?”春霞又淡淡说道。 这关于嫁妆的几句话如同戳了冯家几个男人的肺,几个人脸上犹如开了颜料铺子红红绿绿,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嫁妆?小蝶手上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嫁妆! “咳,”冯老头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也不用急在这一时吧?等我们把东西都清理出来,过几天你们再来一并拿走就是,这会儿拿一部分到时候又拿一部分反倒容易出错。” 冯老头心里不由大骂大房、二房两个儿媳妇贪得无厌不要脸,好处她们都拿了,如今这难堪的话却是他来说,真是越想越憋屈!那两个混账愚昧东西,回头非好好教训教训她们不可!儿媳妇不在跟前,儿子却是在的,冯老头朝两个儿子恨恨的瞪了过去。 “这有什么麻烦的!这单子上一样样分门别类都写的清清楚楚!我也不是不识字的,一样一样对上,便划了勾就是了。别的不好拿,金银首饰、绸缎布料这些却是好拿,早些拿走我们也安心,你们也自在不是?”春霞丝毫不让。 叶氏也得意起来,叫道:“不错!和离了这些东西就是我们家的,我们家的东西凭什么放在你们家呀!这我可不放心!万一叫你们换了次品怎么办!” “娘,您多虑了!”春霞笑道:“咱们家置办的嫁妆都出自名店,买的时候那些店家开出的购置单子我手里都存留着呢,上边标清清楚楚材料、大小、花样、颜色等,半点儿也错不了!再说了冯家这样的人家,哪里会做这等惹人笑话的龌龊事儿呢!” “那就好!既然单子上写的这么清楚,那我就放心了!”叶氏叫道:“走,小蝶,带我们去你房间,把能拿走的东西咱们都拿走!咱们自家的东西凭啥搁人家家里,没的晦气!” 小蝶怯怯的瞟了公公一眼,在娘的逼迫下“哦”了一声便欲抬脚。 冯老头见这老脸眼看就要丢光了,情急之下叫道:“慢着!老三都已经去写和离书了,小蝶已经不算我们冯家的人,怎么能随便进出我们冯家的房间,你们在这儿等着,东西,我们自己去拿过来!” 冯老头心里已经把两个贪婪的儿媳妇骂得狗血喷头了,万一叶氏进了小蝶的房间看到空空如也,那话指不定说的多难听,他今天已经被气饱了,可不想再受气了! 冯老头气哼哼的往后去,刘氏、高氏、毛氏早已躲在后边将前边发生的事儿听了个一清二楚,听到杭家婆媳索要嫁妆,高氏、毛氏都慌了神,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脸色惨白。 刘氏没来由的觉得心里一口憋屈气大出,理所当然的给了两个儿媳妇各一记狠狠的眼神,压低嗓音低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你们吞去的东西都给我拿出来!你们公公费尽唇舌才保下来的一点儿面子你们要丢光是不是?要是叫那婆媳俩从你们房中搜出不该你们有的东西来,冯家的老脸还要不要?你们是不是也想被休呀?哼,谁叫你们没有这么硬气的娘家!” 高氏、毛氏叫婆婆骂得抬不起头,只得唯唯诺诺、垂头丧气的各自回房拿东西。两人心里既沮丧又肉痛。 可刚才春霞那一番话她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人家那里有嫁妆单子,又有购置东西时的详细单子,即便想要偷龙转凤的作假也没有可能。 簪花、发钗、耳环、胭脂、香粉、玉佩、首饰盒子、小巧的妆奁匣子、小件的摆设等等,两人各自在各自的房间里收拾,却是同样的心情,一边收一边叹气。连箱笼等物也都腾空了出来慌忙抬到了小蝶的房中。 可是别的尚且罢了,那已经裁剪做了衣裳的料子却没了办法。毛氏拿出三匹准备夏天再裁衣裳的料子摸了又摸、看了又看,叹着气也包上,还有灰鼠皮子、灰貂皮子、兔绒皮子、羊绒毯子等冬季才用得上的好几件皮子也都包好了。 两人大包小包的抱了出来。 叶氏哼了一声,便和春霞一样一样的对起来,那些胭脂水粉小蝶当然不会再用,只是这一家子太过可恶,春霞也不愿意白便宜了她们,也都收走了叫林妇人等统统拿了去车上放着。 点来点去,那些布料自然是对不上数的。毛氏那里好歹还还出来几匹,高氏那里是一匹都没有了。而当初叶氏为小蝶准备的料子各式各样的共有四十匹。 叶氏的脸色瞬间便拉下来了,抖着那几匹料子说道:“我记得各种布料一共是四十匹,怎么只有这么点儿,剩下的呢?你们不会给贪了吧?” 高氏于是分辨道:“当初三弟妹,啊不是,小蝶进门后,主动拿出来给几个孩子裁剪了衣裳,所以 便没有了!这可不能怨我们,都是她自愿拿出来的!” 叶氏便转向小蝶。 小蝶小声说道:“我,我,一开始是两位嫂子问我要,我不好意思不给……” “呐呐,她自己也这么说的,我可没撒谎吧!”高氏连忙说道,一旁的毛氏也如释重负,不觉又暗暗后悔,后悔自己不该那么老实,找早知道就把那几匹料子拿出来了,可惜了! “你急什么,我家小姑还没把话说完呢!”春霞瞪她,向杭小蝶温言说道:“小蝶,一开始是这样,后来呢?你如实说出来。” 杭小蝶虽然心里觉得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但母亲和嫂子明显是为自己做主,如果自己反倒畏畏缩缩令她们两个难堪,那怎么对得起她们?于是便道:“后来,她们便自己到我房间里去拿,问也不问一声了!” “你胡说八道!分明是你自己给的!”高氏变色,愤愤然道:“小蝶,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倒打一耙!何苦呢,做事情做的太绝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就是!明明是你自己给的,这会儿你反悔,衣裳我们都做上了,你说说要怎么办!”毛氏也忙说道。 春霞冷笑道:“两位嫂子好不伶牙俐齿!看来对于和离这事儿冯家很没有诚意呀,是不是真的非要把事情闹大你们才甘心?这个时候了还敢颠倒黑白、血口喷人?哼,我可真没见过,做小婶的把自己几十匹陪嫁料子一下子全部给了侄儿侄女们做衣裳,你们倒是说说,哪家的媳妇会这么做啊?分明是你们使了手段!我也不问那些料子你们是转送别人了还是卖了换钱,总之呢,拿不出来也可以,那就照价赔偿!正好,我连当初购置时的单子也带来了,倒也省事儿!” 春霞一席话令高氏和毛氏脸都白了,不错,小婶子给侄儿侄女料子做衣裳这没什么,可是几十匹陪嫁的料子一股脑儿全部一下子给了侄儿侄女这就说不过去了! “还不快去拿银子!”冯老头恨恨瞪着大儿子和二儿子,反正今天这笔账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该赔多少赔多少,那是他们自己活该!可是,却平白连累得自己脸面大失,简直就是该死! 冯老大和冯老二不情不愿的起身,这是自家婆娘欠下的烂债,不想承认都没法子,权当破财消灾吧!两人心里恨死了高氏和毛氏,满心计较着等会儿杭家的人走了之后非要把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婆娘狠狠教训一番不可! 高氏和毛氏哪儿还有半分往常欺负、嘲讽小蝶的神气,光看自家男人那脸色便够她们心惊肉跳的了,一顿打骂横竖是跑不掉了! 这还不算,小蝶那些料子都是极好的上等货,这要赔偿,得赔偿多少银子啊!只怕自家这两三年辛辛苦苦勾心斗角算计省下来的私房钱就要消失殆尽了!早知道这样,干嘛给几个孩子穿那么好料子的衣裳啊,真是白花钱、白糟蹋了! 倒是上道!春霞微微勾唇,便在一旁拿出那些购置的单子一一的计算了起来。等她算好,冯柯也将和离书写好了。 春霞看过和离书,朝叶氏点了点头,叶氏便命小蝶按了手印,仔细将和离书收好,双方就算彻底了断了。 “这份账单,冯三公子看看可有什么问题。”春霞含笑将账单递过去,见他微微疑惑,便解释了几句。 冯三公子脸色立刻就变了,朝父亲看了过去,见父亲别开视线不做声情知这事儿是真的,不由暗自恼怒,瞪着小蝶厉声道:“你这妇人好促狭的心思!不想连这么点儿小事都要斤斤计较!我真是、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你这种女人!哼,亏得今日和离了,倒是我冯某人之幸!” “你――”小蝶气得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原本在和离书上按上手印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涌起一阵难过的。毕竟,这是她的婚姻,毕竟,冯柯除了在这一点上,待她还算不错,至少还算个君子。她没想到,他竟会这么说自己。这一刹那,小蝶也死心了,那一点点唯一的曾经的眷恋和温暖也随之消失得干干净净。 “冯三公子这叫什么话!”春霞冷笑道:“我家小姑不过是拿回自己该得的嫁妆,这有何错,值得冯三公子如此义愤填膺?她可拿了你们家一针一线、一丝一毫?小事?哼,这好几十两银子的事儿原来在冯三公子眼里竟是小事啊,您可真是财大气粗啊!既然说我们促狭,你们大度,那就赶紧把该赔偿的银子拿来,大度一回给我们看!不然,倒是显得比我们更促狭了!” 冯柯叫她气得直哆嗦说不出话来,拂袖恨道:“放心,不会欠你们的一丝一毫!哼,别得意得太早!要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哼!” 春霞笑道:“那也得有那个本事!有的人就是一辈子河西的命!” 冯柯只觉脑门一阵发晕,咬牙扭头不吱声只做没听见,心里不停的念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春霞却偏不放过他,追问道:“冯三公子,这账单到底有没有问题你得给我一句准话呀!”她心里暗暗呸道:装什么清高!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便不吃饭不穿衣服不花银子吗? 冯老头又不识字,更不会算数,冯柯没奈何,只得拿过去匆匆看了一回,胡乱道:“就是这个数,没有错。”说毕火烫似的赶紧还给春霞。 冯老头忙问他:“多少?” 冯柯一怔,有些尴尬:他只随意瞄了瞄,料想春霞她们不敢作假,至于多少?他哪里看清了啊。读书人学的是孔孟之道,讲的是君子之道,钱财这种身外之物,他怎么会放在眼里?岂不闻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只要一书在手,那就是天下我有啊,别的,他是真的不在乎! 冯柯朝春霞望去,春霞假装没看见没搭理他。开玩笑,人家的爹问自己儿子话呢,与她左春霞何干?又没有人问她是不是? “到底多少呀!”冯老头急了。他不会算账不表示他不关心账目,万一叫这一家子刁妇占了便宜那不是太亏了! 冯柯心里暗骂春霞没眼力界,心道到底是个乡下愚妇、蠢妇,一点儿眼色也没有,被自家爹问的没奈何,他只好硬着头皮问春霞道:“一共――是多少来着?我不太记得了……” 冯柯这话一出,冯老头差点没背过气去! 春霞心中暗笑,故意奇怪的瞅了冯柯一眼道:“冯三公子不是刚刚才看过的吗?这就忘记了?啧啧,就冯三公子这记忆力,不知道三字经背全了没有呢!一共是五十三两,冯三公子,要不要重新计算一遍啊?或者,你们请个会算账的人来算一遍也可以的!总不能让你们心里存着疙瘩觉得受了我们的骗对不对?我们杭家是最讲道理的!” 谢谢琬琬2626的月票! 第153章 杭东南遇刺(8000+) 冯柯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你、你”了半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冷哼道:“不用了!我方才算过了,是五十三两没错!” 开玩笑!他还能不识字、还能不会算账?叫别的人来帮忙算一遍,这个脸他可丢不起! “这么多!”冯老头肉痛不已,脸色大变。 冯柯既然说了账目没错,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勉强道:“是……这么多……凳” “败家子!那两个败家子!”冯老头拍着桌子气急败坏,有种休了高氏、毛氏的冲动。 半响,冯老大、冯老二将银子磨磨蹭蹭拿来了,兄弟俩事先通了气,每人拿了三两。照他们看来,不过是几匹花布罢了,能值得了几个钱呀? 冯老二掂了掂手中的碎银子,恨得想痛揍自家婆娘一顿,跟冯老大说道:“我看——是不是二两就够了?” 冯老大到底是大哥,更有气魄一些,哼了一声说道:“不是有账单在吗?横竖她们就算想也占不了咱们家的便宜!哼,就拿三两出去,让她们看看咱们冯家的气度,岂不要愧死她们那副小心眼儿的嘴脸!娲” 冯老二想了想觉得大哥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便拿了三两银子,兄弟俩神气十足的出来了。 那一共六两银子拍在桌子上,两人都是一副傲然,冷眼睥睨。 叶氏冷笑起来,春霞眼皮子也没抬,眸光轻轻一扫,向冯老头道:“冯老爷子,这银子你们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呀?若没有银子,用别的赔偿也是可以的!房契地契什么的,我们也不嫌弃!” “你眼睛长哪儿呐,这不是银子是什么?”冯老二按耐不住喝道。 春霞吃惊道:“这啊?这是给我们的吗?就算是个不会算账的也看得出来这么点儿远远不够五十三两吧!你们冯家又不是没有会算账的人,至于吗!” 冯老大兄弟齐齐变色不约而同:“多少?” 春霞没再答话,两人不由得朝老爹和冯柯望去,冯老爹有气无力道:“是,是五十三两没错……你们再去拿,再去拿!” “怎么会那么多?这不摆明了坑人吗!”冯老二大怒。 春霞笑道:“这是你们三弟亲自算过的账、也亲口认了的,你的意思是他坑你咯?” “我没有!你别挑拨离间!”冯柯不由恼火。 冯老二也哑口无言,他当然不能说自己的兄弟坑自己,但心里还是十分不痛快,不由得唠唠叨叨的抱怨着。 冯柯听了这些似是而非指向自己、怪怨自己的话不由得也火了,忍不住气道:“这都是大嫂、二嫂自找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你什么意思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怎么不管好你媳妇!哼,还好意思说我,一个大男人,叫个娘们闹一场便和离了,你还真本事!”冯老二更气。 “二哥,你什么意思!”冯柯大怒。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合着你们两口子合起伙来坑我们呐!” “你!” “你什么你?难道不是?” “都给我住口!”冯老头见自家儿子反倒窝里斗的吵闹起来气得一掌拍在桌案上,恨声道:“没出息的东西,不就几十两银子吗?也值得你们这样!让别人平白看笑话是不是?哼,有的人也别太得意了,老话说的‘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哼,我儿子还能一辈子不出息不成!”他所说的儿子,自然指的是冯柯。 春霞便道:“冯老爷子此言有理,我们不过是来拿回自己该得的东西,这不好好的在算账、好好的在说话吗?在你们冯家的地盘上,谁敢欺负你们呢?”分明是你们自个窝里斗! 冯老二也回过神来,不觉有些惴惴的瞟了冯柯一眼,刚才一时在气头上说话有点儿口不择言了些,竟忘了三弟如今可是秀才,没准很快就是举人了……将来要依赖他的地方还多着呢!回头得好好的跟他陪个不是,不能叫他记恨上了。 说来说去,还是大哥狡猾,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儿,却让我一个人出头闹,他倒好在一旁做好人,哼…… 冯老二心中不由转而又怨上了大哥,脸色却不敢再摆出来,苦着脸道:“爹,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呀!再说了,这,我家那婆娘跟大嫂谁拿得多谁拿得少这也说不清嘛……” “住口!这账回头再算!你们俩平分,再回去拿!”冯老头见这老二就是一根筋,说着说着居然又想挑起内斗不由大为光火,冷着脸赶了他们去,一边又高声叫着老婆子,让刘氏跟着去看看。 跟着去看看当然不是简单的看看,而是缺多少让刘氏先拿出体己将这窟窿补上,自家的账,当然是先打发了外人回头关起门来再算!刘氏心知肚明,只得怏怏的去了。 这回总算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叶氏和春霞点了银子收好,将嫁妆单子给冯柯看了,叫他们将剩下的大件东西都准备好,明天下午便派人过来拿。冯柯忍气吞声的答应了,一家人脸色黑黑的看着春霞婆媳几个 tang扬长而去。 春霞心里不由好笑,这冯家今晚只怕有的热闹了,这内部的账指不定算成什么样呢,高氏、毛氏,这两个恶毒的女人,肯定会成为冯家的出气筒,不被各自的男人痛痛收拾一顿那就怪了!往后就算是刘氏和冯老头,也断断不会待见她们! 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如果她们不如此可恶,以小蝶这般的简单良善的性子,和和乐乐的过日子有何不好?小蝶是叶氏杭赞的掌上明珠,杭东南和自己也甚是疼她,若将来冯家有事,他们岂会不帮一把?亲戚间本就该如此,可惜,有的人总是自作聪明,到头来却是自作自受。 回到杭家,叶氏少不得好生安慰小蝶,春霞也待她笑语温言,柔声宽慰,小蝶心里酸楚难当,倒是呜呜咽咽哭了好一阵才罢休。 这事后,叶氏仿佛吃错药,态度居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对春霞大为好转起来,倒令春霞十分意外,同时也暗暗松了口气。只要婆婆不时不时的抽风,这日子她是真的满足了。 后来叶氏旁敲侧击的问她如果小蝶今后一直住在家她会怎么想?春霞诚恳的表了态永远都会把她当成亲妹妹,绝不会有丝毫嫌弃,这儿就是她的家。叶氏大大松了口气。春霞也才琢磨出点儿滋味来:叶氏和杭赞将来年事高了撒手西去,自己和杭东南便是这个家的主人,若自己想要刁难小蝶,小蝶是完全没有丝毫办法的!多半是看在将来自己能够好好相待小蝶的份上,她的态度才会大为改变吧?可对她来说,这仍旧是好事。 第二日一切事情安顿处理清楚,次日午后,春霞便回城去了。 进城之后,她却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似乎城里的气氛十分凝重,街上多了许多巡逻的衙役官差,仿佛在搜寻什么人,又像在戒备什么人,看得春霞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心中微微发毛。 回到居住的小院,杭东南自然是不在的。这倒不难想到,衙役们忙成那样,杭东南怎么可能在家呢? 可是,院子里、屋里的一切也令她觉得有种冷森森的异样感,家具上蒙着一层浅浅的灰尘,门窗紧闭,似乎这几日杭东南都不曾在家度过一样。 春霞站在屋子中间,心里有些怔怔的不安起来,忍不住胡思乱想:这个混蛋,难道叫人勾着学坏了?留宿那种地方去了?哼,若真是这样,她非揍死他不可! 她胡思乱想还没理出个思绪了,只听见院子外头有人在高声喊道:“杭家嫂子是不是回来了?”正是邻居的林大娘。 春霞忙答应了一声出去,笑着叫了声“林大娘”,点头笑道:“可不是刚刚回来呢,大娘您有什么事儿吗?” 林大娘便笑道:“也没有什么事儿,就是衙门里的人叫我见你回来了跟你说一声,说杭捕头如今住在县衙里,让你回来了也赶紧过去!” 林大娘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春霞不禁疑惑,细问起来林大娘却什么都说不清楚,她只得道了谢,匆匆梳洗一番,锁了门往县衙里去。 东南好好的怎么会住在县衙里?让她回来了也赶紧过去,这又是为什么? 春霞百思不得其解。在进了县衙才知道,三天前,杭东南竟然遇刺了! 春霞顿时惊得脸色发白,拉着杭东南上下细看,紧张道:“怎么会这样!你伤了哪里?严重不严重?” 杭东南紧紧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坐下,柔声道:“肋下中了一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别担心,真的没事!” 春霞不信,解开他衣裳查看一番方松了口气,道:“究竟是什么人干的?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大的阵势?”竟然需要避住到衙门里来。 杭东南眉头轻轻挑了挑,说起此事他自己也觉十分奇怪。 凶手共有三人,就在三天前的深夜里,悄无声息的嵌入小院行刺。杭东南根本丝毫没有防备,而对方三人又是高手,按说是万万没有可能逃过一劫的。可是,正是那只小狗阿旺救了他的命。 阿旺虽然是只狼狗,却是黏人的很,从来不肯在院子里的狗窝睡觉,定是要在屋里睡的。那日阿旺也不知怎么搞的,一不留神钻进了他们两口子卧室中,在床前的桌子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便懒洋洋的躺着不肯走了。若是春霞在,杭东南要抱着媳妇亲热,自然会把阿旺赶出去,可春霞又不在家,他也懒得去赶阿旺,反而还逗了它几下,便由着它了。 那三个刺客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家人养的狗不在院子里居然在主人家的卧室里。阿旺十分机警,及时厉声叫唤了起来,惊动了梦中的杭东南。而那凶手一听屋子里居然传来了狗叫,大惊之下立刻动了手,这就未免失于浮躁,电光火石一闪之间,杭东南得以迅速反应,堪堪躲过致命的一击,跟着三人就打了起来。 阿旺见自家主人受了欺负急得大叫,趁乱冲出院子大声叫唤起来,惊动了恰好从外头巡逻而过的一队捕快,那三名刺客不敢逗留便都退了去。 杭东南肋下这一剑就是这么中的,而那三名刺客也讨不了好,其中一人小腹也中了他的剑,且是致 命重伤。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第二天杭东南自然要向张县令禀报,并且叫衙门里专门验刀伤箭伤各种伤口的老吏检验伤口。 那老吏一看伤口脸色就变了,这伤口一看就是一流高手所造成,张县令听了这话也变了脸色。杭东南自己倒不觉有多吃惊,昨晚交手的时候他便感觉到了对方绝对不是一般的小混混,那是真正的杀手。 与张县令书房密谈时,他便如实告知了。他没有什么仇家,自办差以来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且他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这场刺杀来得就太蹊跷了。 不知是谁,竟如此大的手笔! 张县令不由也有些恼火,如今年大将军已经平反,他那颗原本不太安定的心也彻底的放了下来,那期盼升迁的心又红红火火的燃烧了起来。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太平日子,在自己治下竟发生了公门捕头遇刺之事,若杭东南有个不测,这必定是自己政绩上的一大败笔污点,想要升迁至少这一次是不可能了! 想想吧,堂堂县衙里的捕头,居然在本县遇刺惨遭不测,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这个县令能力不够、失职啊! 而且,他突然就想到了去年剿匪的那群人,没准,这是无意中逃离的漏网之鱼回来报复了。杭东南已经出了事,没准下一个便轮到他自己!张县令跟杭东南一说,杭东南不禁也有些疑惑起来,越想越觉得有此可能。否则的话,他真的想不出来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惹了这么厉害的仇家。那三个人的身手,根本就不是这附近地域的,还说不好是从哪儿赶过来的呢! “这几日你出入小心些,你们家那一带的巡逻会加强起来!”张县令如是说道。 杭东南点点头,到了晚上的时候便加了点小心。若换了旁人,觉着刺客头一晚刚来过,今晚肯定不会再来自然会松懈下来。但杭东南走镖多年,素来谨慎小心,加之对那几人戒心甚重,岂能不警惕?谁知他还真就警惕对了,这天晚上,又来了两人,想必另一人重伤没法行动。 张县令次日得到消息,彻底的怒了,便命杭东南暂时住在衙门里,一来便于养伤,二来便于调动各方彻查此事。 于是张县令一声令下,便命捕快衙役们全城动起来,包括四邻八乡、进出城的各处通道、各处客栈酒楼妓馆、水陆码头、药铺医馆等等,所有的地方全部戒严,不但命各村各寨里正、保甲,县城中各处市坊的管事负责人,几乎全城都动了起来,尽全力搜捕这三名刺客。 因此,春霞今日回城,便看到满城的戒备和紧张。 “幸亏这几日你没在家!咱们的运气一向来不错!”杭东南握着妻子的手微微一笑,又道:“张夫人已经说了,这几日你便陪她一块儿住在后衙,咱们家那边,先别回去了,等这事儿了结了再回去!” 春霞听得心里一阵阵不安,说道:“东南,你心里可有底,这到底是谁呀,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下手这么狠,功夫又这么好,你这仇家真是——” 杭东南苦笑道:“我自己也一头雾水,并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什么人了!今日去了一趟镖局,跟往昔的兄弟们通了气,大伙儿也都想不出来!况且,若是往日走镖结下的仇,他们要找也该找镖局才对,但镖局那边没有半点儿动静!” 春霞轻叹道:“但愿早日逮着这几个人!你这一说,我心里突然乱的很!总觉得,似乎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霞!”杭东南将她揽着抱入怀中,低头在她发际上蹭了蹭,温言道:“别怕,这几日你暂且住在县衙后院陪着张夫人,如今整个桐江城内外水泄不通,不光县衙,全城医馆、商户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张大人已经全部调用了起来,包括吴家那边,也全力配合着,可疑的外地口音人在这儿绝对藏不住,你放心吧,事情很快便会水落石出!” 春霞点点头,不由伸手拽着他胸前衣襟道:“这几日你也小心些,伤没养好之前就别出去了。你可不能有事啊……” “放心!我有分寸!”杭东南笑道:“我有家有你,怎会不小心呢?” 春霞心中微暖“嗤”的一笑,这才放了心。 杭东南亦笑,不觉低头轻轻吻上她的唇,春霞偎在他怀中胸前,圈着他的脖子,微微仰头承接。几日不见,二人自是彼此思念着的。 “啊,对了!”春霞突然想起什么叫了起来,停止了与他的亲热,说道:“差点儿忘记告诉你了,你妹妹已经和离了,如今正住在家里呢!” 杭东南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只是那么怔怔的望着她。 “我说话你没听见呀!”春霞嗔他一眼在他胸膛上轻轻一捶,说道:“小蝶已经和离了,如今正在家里呢!” “小蝶?和离?”杭东南顿时有种事事恍若过眼云烟的感觉。媳妇儿不是因为她姐姐、姐夫三朝回门故而回去陪着热闹热闹的吗?之后她姐姐、姐夫回家了,岳父、岳母想必是略有不习惯,她便留在家中多陪了几日,所以今日才回来。正常的情况不应该是这样吗?怎么 反倒是自己的妹妹和离了! “是啊!”春霞点点头,咬牙恨恨道:“那冯家没一个是好东西!小蝶被他们欺负的不知多可怜,居然还声称要休妻!爹和娘都气坏了,觉着这日子再过下去小蝶也只有受苦的份儿,倒不如和离了干脆!反正那种过一天挨一天的日子不过白受罪罢了!” 杭东南叹道:“我离家学艺之后,爹娘身边就只有小蝶一个,唉,我娘向来疼她,什么都护着她,什么活儿也舍不得让她干,没想到到头来却误了她!她那样单纯的性子,那冯家又有两房妯娌、侄儿侄女一大堆,也难怪她会受欺负!回来了也好,今后便在家好好住着吧!我杭东南岂是狠心不管妹子死活的人!” 春霞点头笑道:“如今有娘陪着,我看她情绪好了许多。想来经过这一次娘会好好教她的,她还年轻,将来未必不会遇上更好的人家!即便往后不再嫁人,尽管在家里住一辈子便是,反正,我是绝不会说什么的!” “嗯,”杭东南轻轻抚着她的脸低笑道:“我就知道我媳妇儿是个大度的!” 春霞嗔他一眼,正欲说什么,只听见果儿在外头高声叫道:“杭夫人、杭夫人,我们夫人问您可有空儿,请您过去说说话呢!” “张夫人找我呢,那我先过去一趟!你伤没好可不许乱跑,等着我回来帮你换药、陪你用饭!”春霞忙从他身上挣脱开来笑道。 杭东南恋恋不舍笑着答应一声,看着她出去应了果儿一径去了。 听说她回来了,第二天吴大少奶奶和彩霞也都过来探望,见杭东南无甚大碍各自放心,说起那刺客行踪全无,二人心中亦有些担忧,却少不得又劝解了春霞一番,春霞一一笑应了。 此时,在桐江县北郊三十多里外的一处荒山崖洞中,两名中年男子铁青着脸相对无言。 他们原本以为,这是一件轻而易举、手到擒来的差事,对上峰派他们三个人一起行动还觉得小题大做,觉得一个人出手绰绰有余。那日潜伏进入桐江县,三人还漫不经心的玩笑说当天晚上完成任务之后还赶得及快马加鞭回杭州城找醉花楼的姐儿喝酒寻欢,不想,同行的其中之一人已经永远不能再离开此地。 那一剑正中要害失血过多,他们又不敢到城中药铺医馆露面,因一开始心存轻视,连寻常的金疮药、止痛药、解毒药等统统都没有带——嫌麻烦! 不想,正是这看起来十拿九稳的差事,偏偏就出了大篓子。 如今县里县外防守得铁桶一般,别说行刺,连露面进城都冒着巨大的风险。他们也被逼的龟缩在这一处荒山野岭的荒凉山洞中,寸步难行。 “咱们必须尽快动手,京城那边的人很快就会到,咱们的时间不多了!”高瘦那人皱着眉头说道。 “这还用你说!”粗壮身材的没好气道:“这事儿要是办不好,咱们俩都是一个死!哼,没想到那小子居然还有三招两式,老五居然就这么死在他手里了!老五是咱们的兄弟,于公于私,这个人必须得死!”粗壮身材说着咬牙恨恨不已。 “可是如今咱们连桐江城都不能进,就算混进去了,这副阵势又能做的了什么!”瘦高个烦躁起来。 “老六,我有办法,咱们可以一试!”粗壮身材突然阴测测冷笑起来。 “三哥有办法?快说来听听!”老六精神一振。 老三冷笑道:“咱们光明正大去,进县衙,找那倒霉县令!” “这——”老六脸色大变。 老三哼道:“你难道忘了来之前主子的交代?嘿嘿,这事儿嘛,说见不得光也见不得光,可要说能见光那也能见光,就看你怎么想了!区区一个七品小县令,你觉得他敢跟主子作对?咱们说什么他还不得乖乖照做?这事儿,他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做了还得替咱们善后掩饰!” 老六闻言不觉豁然开朗,喜道:“不错!我怎么没想到这个!走,咱们这就上县衙去!” 两人当即也不避人,大摇大摆的朝桐江县城走去。 一进城,两人便被巡城的兵丁给盯上了,这边专门负责巡城的兵丁那一双双眼睛最毒,桐江县城本来就不算太大,日复一日下来,这城中所有人他们不敢说认识,但那种熟悉的感觉是有的,一旦有生面孔出现,自然而然立刻就察觉了。再看这二人的身形举止,立刻就把他们作为重点盘查对象。领头的手一挥,一群人便围了上去。 老三和老六是有备而来岂会惊慌?他们的靠山是京城中的大人物,连县太爷他们都不会害怕。 两人坦然自若的说有事情要找县令大人商量,顺便还向巡城兵丁们打听了县衙方向怎么走? 领头的一时不由有点儿拿捏不住,这两人分明不是普通的百姓,可是,若说他们是刺客,那这刺客也太大胆了些,不但大模大样的进城来,还主动去找县尊大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刺客?想必,真的是找县尊大人有事儿的! 这么一想领头的也没了兴致,随手给他们指了方向便走开了 老三和老六一路来到县衙,求见张县令。 张县令如今满心思是刺客,听见有人求见哪里有心情见?叫人自行打发了去。老三和老六也不着急,二人写了“京城”二字又让门房递交一遍,张县令见了暗暗纳罕不敢怠慢,忙命人请了进去。 书房中,张县令还来不及摆架子,就被老六随手撂出来的一块令牌唬得坐都坐不住,那分明,是京城年大将军府的令牌! “两位是,是——”张县令的心跳骤然加速,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老六大大咧咧道:“你不会看吗?怎么?莫非以为我们作假?我说你也是官场上混的人,是真是假还能看不出来?不用惊慌,好好看,看仔细了!我们兄弟是给你送富贵前程来了,不会害你!” 张县令勉强定神细看了看,确定是真,忙双手奉还给他二人,陪着笑客客气气的请他们入座,忙陪笑问道:“不知大将军府上有何事需要下官效劳,下官一定照办!” 张县令心中顿时掀起滔天巨浪,心中虽然仍有点儿忐忑不安,但更多的是强自按压的喜悦。年家真是好人啊,年大将军虽然已经不在了,不想年家人还这么记旧情,居然记得他这么个小小的县令,还说给他送富贵前程…… 只要他办好这二人交代的事情,这前程,那就跑不掉了! 老三和老六没有那么多时间同他啰嗦,两人看他的反应神情便知这一趟没有白来,二人相视交换了一个眼神,老三便轻轻说道:“一件小事,很简单,我听说你们县衙里的捕头叫做杭东南,杀了他就行了!” “啊!”张县令悚然而惊赫然起身,颤着声音道:“你、你们是、是刺客?!” 谢谢泳思、琬琬2626的月票! 第154章 第一次,她感到离死亡这么近(8000+) “别说的这么难听!你如今不也跟我们一伙吗?”老六嘻嘻一笑,蓦地脸色一沉,冷声道:“怎么?年府主子的话你敢不听?我们既然已经告诉你了,还由得你听不听吗?想想脑袋上的乌纱帽、再想想自个的身家性命再说!”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不过是个小小的捕头,死了就死了,跟死只苍蝇没多少分别,你说是不是?”老三也在一旁淡淡说道。 张县令暗暗叫苦,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搞成这样,心里乱作一团,哼哼哈哈含糊了一阵,陪笑问道:“不知,不知为何要取杭东南性命呢?呃,他不过是本县一个小小的捕头,按理说――” “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老六低喝道:“不该你问的别乱打听!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凳” “这么跟你说吧,我们也只不过是奉命行事,其中的缘由不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应当问的,我们只要把主子交代的事情做好就行了,你说是不是?”老三慢悠悠打断老六,说道:“其实我们也不用你做别的,撤销城里的警戒,然后,把这个东西下到他的茶水中,剩下的,交给我们就行!” 老三慢悠悠的从袖中摸出一包东西,轻轻的搁在茶几上,朝前推了推。这玩意还是无意中发现随身带着的,这是身上带的唯一的药,不想正好派上了用场。 张县令脸上惊疑不定,额上不觉冒出一层冷汗。 “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县尊大人,可别让我们失望哦!嘿嘿,若连这么点儿小事都办不好,我看这个县令,你也不用当了!”老六老神在在的丢下一句话,起身与老三便欲离去娲。 “两位且慢!”张县令咬了咬牙,说道:“这个,择日不如撞日,两位稍候!请两位委屈一下,且在隔断中歇息歇息,我,我这就派人叫杭东南过来,把这药,下给他喝了。如此,也算给两位一个交代了吧?” 老三和老六相视一眼不觉得意一笑。 “好!”老六笑嘻嘻道:“县令大人果然上道!那我们就等着!有什么精细点心瓜果茶点,叫人都弄些来,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还真有点儿受不了!” 老六一边说,一边和老三两个进了一旁的隔断中休憩。 张县令躬身在背后连连称是,舒了口气,重新回到大书桌后坐下。 张县令悄悄朝他们瞟了一眼,大声唤来了外头伺候的老家人,吩咐道:“快派人去东南家中把他给本官传来,本官寻他有要紧事儿!对了,有什么点心瓜果本本官送些来,本官有点儿饿了,快去吧!” 老家人“哎”了一声,连忙退了出去。 老家人年纪比张县令还大,是看着他长大的,两人之间的默契岂有不知?他手里捏着一块县令大人不动声色递过来的纸片急匆匆奔去找杭东南。 刚好春霞正陪着他在,两人见老家人突然而来都吃了一惊,看到那纸条上潦草的“刺客来,速避”几个大字更吃了一惊,脸色齐变。 那老家人虽然没有看到纸条中写了什么,当时在书房中循着张县令的目光却是隐隐约约看到一旁隔断中是有人的,再看自家大人那很不好看的脸色和杀鸡抹脖的眼色,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于是便忙催着杭东南和春霞道:“杭捕头,我家大人说了什么您赶紧照做吧!小老二想,这定是要紧事儿!” 杭东南和春霞一头雾水哪里肯这么走了?他便问那老家人:“大人现在在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人他――还好吗?”杭东南说着,便将那纸条上的几个字念给老家人听。 这纸条上的字写得这么凌乱可见是仓促为之,如果大人这时候身陷险境,他又怎么能够就走? 老家人立刻想到了隔断中的人影,顿时惊得脸都黄了。可他心里虽然惦记自家主子,却也深知自家主子不是个鲁莽之人,他叫自己这么做自然有他的主意和把握。 老家人急得跺脚道:“我的捕头大人,您就听大人的赶紧走吧!大人没事儿!可您要再拖下去那就不知道了!对了,您家里也不能回去了,最好还是离开桐江县城,远远的躲开吧!” 杭东南还欲再言,春霞推了推他说道:“咱们听张大人的,还是赶紧走吧!东南,大人比咱们有主意,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是啊是啊,杭夫人说得对,你们快走吧!”老家人恨不得推他二人出府。 杭东南无法,只得与春霞即刻出府。 上了马,春霞便道:“东南,咱们回乌桕村!”见杭东南一怔春霞正色道:“看样子这刺客来的蹊跷,张大人似乎知晓了什么却不方便透露给你,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们的的确确是冲着你来的!东南,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担心爹娘他们――” “咱们马上回去!”杭东南原本还有一点犹豫的心立刻一凛,抱着春霞策马飞驰而去。他之所以不肯就走,也是想到了春霞所言,大人分明知晓了什么,却似乎不便明言,事情搞不清楚他不放心。可万一若因为自己 tang连累了爹娘,这叫他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老家人见他们出了门,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这才派了人慢悠悠的往杭东南城里的那处宅子装模作样去找人,自然少不得叮嘱府中上下一回,不准乱说半个字杭捕头在府中养伤一事。 估摸着杭东南夫妇去远了,老家人这才进了书房,如往常那般躬着身回话道:“启禀大人,杭捕头不在家呢。” “不在?”张县令惊讶挑眉道:“那他去哪儿了?” “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大人寻他有急事吗?要不老奴再吩咐人去找找?”老家人陪笑缓缓道。 “嗯!那就赶紧去,对了,这几日四处搜查搅得城里百姓不安,已经有人跟本官这里告状来了,你去找师爷,让他吩咐下去,撤销戒严,大伙儿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去吧!”张县令点点头又道。 “这刺客――不抓了?”老家人微微诧异。 张县令没好气道:“搜得这么仔细都没抓着人,没准早跑了!让师爷吩咐一众捕快平日留心便是,不能再扰民了!” “大人体恤,乃本城百姓之福!”老家人连忙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怎么回事?”老家人一走,老三、老六便从隔断后出来,气急败坏道:“杭东南怎么会不在?” 张县令忙陪笑道:“也许……他在城中巡逻办事也说不定,两位爷稍安勿躁,只要他在这桐江县城中,下官肯定能把他找出来!” 老六眼睛一翻哼了一声不说话,老三却深深的瞅了张县令一眼,似笑非笑道:“张大人,你不会给爷们使坏弄什么幺蛾子吧?” “两位爷冤枉呀!”张县令顿时叫起苦来:“下官便是有天大胆子也不敢跟年府作对呀!” “这倒也是!谅你也没这么大的胆子,否则,哼!你就等着收尸吧!”老三冷冷一笑,便又同老六大喇喇的回了隔断中休息。 张县令下意识抬手拭了拭额上的汗,只觉背后一片冷汗涔涔,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盼着杭东南和春霞赶紧逃,逃得越远越好。 他之所以留下这两人,当着他们的面吩咐下去,就是为了洗脱跟杭东南串通的嫌疑。如果只是寻常一个捕头,跟自家的身家性命和前程比起来,他当然能够选择保全自己。他不是救世主,对方来头又这么大,他犯不着为了外人搭上自己。官场,本来就是残酷的。但是这个人是杭东南,他却不能这么做! 张县令到底良心未泯,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出卖救命恩人。还有他的妻子左春霞,也对自家有大恩。如果他听凭年府摆布害了他们夫妇,这辈子他也不会安心的,没准,报应还会落在他儿子的身上! 老家人是绝对靠得住的。只要他一口咬定,这两人便是再能耐也怪不了他,至于杭东南,他也只能帮到这儿了,他能不能逃过这一劫,也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张县令暗叹的同时也百思不得其解:这杭东南到底怎么搞的,好端端的怎么就招惹了年府呢?以至于人家非要取他性命不可! 杭东南和春霞急急回到乌桕村中,看到杭家、左家两家老人都好好的便松了口气,当即也顾不得解释什么,随便找了个借口,将两家老人各自送走,送到别的村里相熟的人家中暂住。 然后,便把周经找了来,交代了一番如果有陌生人进村打听他们下落如何如何应对,两人便去了自家一处茂密竹场中守竹场的小木屋中暂住,只告诉了周经一个人,让他有消息记得通传。 周经听说来者不善,见他夫妇二人神色端凝不由心中一凛,郑重点头道:“你们放心,有我在定不会教来人得逞的!你们是乌桕村阖村上下的大恩人,村民们都不会看着你们出事!还有咱们作坊里,工人可是不少――” 春霞忙道:“能打发了他们走那是最好,实在不行便稳住他们,你们千万不要乱来!对方人数虽然不多,但却是武功高强的凶残之辈,你多加小心!” 周经点头答应,就此分别。 县城里那边,当然是找不到杭东南的踪迹的。 老三和老六气得暴跳如雷,自然将这股怨气发在张县令的头上: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偏偏这边下令去拿他,那边他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张县令当然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连叫冤枉。 老三和老六哪里肯信?认定是那老家人通风报信了,逼着张县令将他叫来,二人上去冷不丁一顿拳打脚踢破口大骂外加威胁利诱,连:“你主子可是什么都招了,你这***才还不认账?说,杭东南究竟跑到哪儿去了!” 那老家人被打得浑身是伤嘴角流血,蜷缩着抱成一团在地上颤抖呻吟不已。可他却不傻,心道主子若是什么都招了,你们何苦还用着的为难我着老头儿?可见这是诈我呢!便也抵死不肯承认。 这时候,张县令方战战兢兢上前拭汗道:“两位爷,小的先前之所以留下两位爷在书房,就是怕两位爷怀疑下官做了什么小动作,谁知两位爷仍旧是怀疑下官了!下官冤枉呀!对了, 据下官猜测,想必是突然撤除城内警戒令他起了疑心这才逃走了吧?毕竟――他是做捕头的人,向来警觉……” 老三和老六面面相觑,对张县令的话将信将疑,脸色却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了。 做捕头的人,警觉性自然比常人要高些。再者,他们连续两夜行刺未遂,知道此人的确行事谨慎,似乎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张县令这么说似乎也说得过去…… 张县令察言观色知道他们多半是信了自己的话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反正撤除警戒是他们吩咐的,这会儿出了事也与他无关。他有些歉意的瞥了老家人一眼,立刻向这两人讨好献策道:“两位爷,杭东南和他妻子都是乌桕村的人,据下官猜测,没准,他们已经回家去了,两位爷看是不是――” 反正,就算他不主动提及,这两人肯定也能想得到的,倒不如他先发制人的表了“忠心”,先把自己保全下来再说!至于杭东南,他相信以他的机警应该已经回去安排好了一切。若他连这点儿心机都没有,那么他再怎么帮他拖延恐怕用处也不大! “我们正要问你呢!”老三闻言脸上神情又缓和了许多,说道:“乌桕村,那地方怎么去的?” 他就不信,杭东南除了回家还能跑哪儿去!若是他果真没有回家那就更好了,把他爹娘抓在手里,不怕他不乖乖送上门来! 张县令连忙殷勤的表示画一张详尽的地图给他们,老三和老六鼻孔里哼了一声大大咧咧道:“那就快着些!明儿一早爷们就要出发,不,不对,等会儿爷们就走!你赶紧叫人弄些吃的来!” “是,是!下官遵命!”张县令连连答应,示意老家人从地上爬起来赶紧去吩咐厨房。 老家人心里暗骂强盗,不得不陪着笑起身一拐一拐的去了。张县令见他们打错了人竟半句安慰的话也没有,心里也不由暗恨。心道若早知年家都是这种人,打死他也不会往上凑着巴结! 当天晚上半夜里,老三和老六就摸黑到乌桕村。到了这儿他们才发现,根本不该这个时候来! 张县令指的路的确没有错,但是张县令又没来过杭东南的家里,他哪儿知道他们家具体在哪个位置?这两人到的时候正是半夜鸡叫的时候,想要找个人打听打听都不行! 正是仲春时节,山间晚风阵阵,凉快得发冷,二人站在黑灯瞎火的村子中间,彻底的茫然了。 “三哥,这个,怎么办?要不咱们随便找户人家过一晚上,什么事儿明儿再说?”虽然是习武之人,但两人武艺高强,那过的也是华服美食的生活,几时吃过这种苦头?武功高也会觉得冷的啊! “不行!你傻呀!”老三心里也暗暗懊悔,却是一口就驳回了老六的提议,训斥道:“那杭东南是个狡猾之人,咱们不能再打草惊蛇!咱们这么大半夜去敲别人的门,能不惹人起疑吗?走,上村头树林子里眯一夜去!” 老三说完转身就走,老六无奈,只好跟上。 他二人却不知,其实他们刚进村里,周经便得到了消息。 得了杭东南和春霞的吩咐,周经不敢怠慢一直留心,晚间也安排了作坊里自家买来的得用工人在村口悄悄的值夜,盯着进村的道路。 周经得知消息立刻命派去的工人小心跟着他们,自己则带了两个人连夜就上竹场里去找杭东南和春霞了。 山中木屋虽然简陋,但十分结实,该有的东西一样没少,杭东南和春霞倒并未吃什么苦头。 只是,两人心里有事,皆睡不着。两人思来想去、想去思来,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这伸手如此了得、身份如此神秘的刺客究竟是谁派来的?又为什么非要置杭东南于死地不可。 春霞帮着杭东南一起想,恨不得连杭东南刚刚拜师学艺时回想起,一路梳理而来,仍旧想不通会是什么人。 半夜里两人刚刚浅浅睡去,周经便带着人来了。 听了周经的描述,杭东南敢确定这两个人正是那两名刺客。虽心凛他们来的好快,但同时也没来由的略略放心。 既然是敌人,那当然是摆在明面上的更好对付。怕的就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既然他们来了,”杭东南的目光渐渐冷凝下去,声音也变得冷漠起来:“阿霞,你在这儿好好待着,明日叫两个人过来陪你,我跟周经下山。这儿是乌桕村,不是县城,由不得他们说了算!” “你是想――”春霞心一紧。 “我想拿下他们!”杭东南轻轻说道。 春霞脸色微变,忙道:“可是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这儿虽然是咱们的地盘,可是能帮得上你的却不多啊!”说不多那是委婉的说法,根本是就没有。这是真刀真枪动手的事儿,不是闹着玩,春霞知道杭东南肯定不会让周经等帮着动手的,他们并不会武功,到时候还不够他们砍的。万一因此害了性命,怎么跟人家家里人交代?同一个村的人,今后还怎么相见? “放心!你记得村子北边山后那一带吗?那儿地形复 杂,将他们引到那儿去,设几个陷阱,我有七成把握能困得住他们。” “七成啊……”春霞望着他喃喃说道,光是听他这么说,她心里便觉得凉凉的,忍不住轻轻的颤抖起来。 七成,那么,还有三层呢?还有三层便是他再也回不来了吗?她的心猛的一缩,突然觉得难过得要不能呼吸。 第一次,她察觉自己离死亡这么近! 春霞心里不由暗暗沮丧,麻沸散,每当她想要静下心来好好的研制的时候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打断她,以至于至今为止她仍旧不能造出真正的麻沸散。 这玩意好歹算是麻药啊,有了这玩意,如今多少能帮上一点忙吧? “霞,”杭东南笑了笑,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有七成把握已经是很好的机会了,如果他们再隐藏到了暗处,对我更加不利。你放心,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我尽早赶过去布置好,他们猝不及防肯定会上当的。霞,你乖,好好的在这儿等着我,我会回来接你的!” 春霞眼眶一湿,咬了咬唇伏在他怀中没吭声。她怕自己一出声便会忍不住哭起来。 杭东南心里也突然生出些恋恋不舍的柔情来,自从有了她,与她心心相印,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够像从前那样毫无顾忌的去做事了。但是,有的事情,还是必须得当断则断,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若不能解决掉这两个仿佛豁出去性命不要也要杀了他的高手,他将会更加麻烦。他们既然找到了乌桕村来,显然已经知道这儿是他的家,有他的亲人,如果不尽快把他们解决掉,真的会更危险! “霞,我不能再耽搁了!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杭东南轻揽着她,低低说道。 “嗯!”春霞终于放开了他,勉强笑道:“那你赶紧和周大哥他们去吧!我等你来接我,小心点儿!” “嗯!”杭东南低头在她脸颊上、唇上用力亲了一下,松开她转身离开。 听着踩在竹叶上沙沙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春霞身子一软,扶着门柱,纤细的手抵在胸口上,大口大口的喘了好几口,方才慢慢的回转过来。 她躺在简陋的竹床上,心里默默的背诵着记忆中的一个又一个的药方,一个接一个不停的背诵着,除此之外,她不敢去想别的,也不能去想。 想多了,她觉得自己就不能活了! 天渐渐的亮了,光线从窗棂中透进来。春霞轻轻翻身坐起,能听得到外头有风吹动竹叶发出沙沙的声音,还有不知名的鸟儿穿梭竹林间唱出欢快清脆的歌声。 她起身出门,阳光透过密密层层的竹叶缝隙洒落下来,一地细碎的淡影。 这原本应该是一个令人清新而愉悦的林间早晨,却因为那如巨石般压在心头的事儿而变得凄凉冷清。 这个时候,不知是否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不知是否那二人已经入毂,或者,双方正在激烈的缠斗? 春霞靠在门边,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很看得开的人,却原来并不是的。尽管知道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她还是忍不住去想。尽管明白会有那万一发生的结果而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谁也无法避免,可她就是做不到坦然面对! “左姑娘!左姑娘!”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传来,春霞一怔之下不觉细看去。 远处,一个穿着翠绿色裙装的女子正穿过竹林朝她这边奔过来,看身形,像是秋霜。也只有吴大少奶奶身边的丫头会这么称呼她。 人来的近了,春霞看清楚了来人,正是秋霜! “秋霜!你怎么来了!”她精神一振,忙奔了过去。 秋霜展颜笑道:“我是特意来告诉你一声,那两个刺客已经被抓住活口了,你可以放心了!这会儿杭捕头他们正在审问呢!” “真的?太好了!”春霞不由大喜,情不自禁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惹得秋霜一旁见了“嗤”的一笑。 秋霜不觉打趣道:“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不信佛的,我以为左姑娘作为大夫也是不信的呢,谁知姑娘却念起佛来了!” 春霞有些讪讪的笑了笑,说道:“就当我是临时抱佛脚吧!对了你怎么会来这儿?” 秋霜微微一笑说道:“自然是我们大少奶奶派我来的。不光我来了,还带来了好几个人!我们来的还算巧,正好赶上杭捕头那边要人手帮忙!” “姐姐怎么会知道?这回,真是多谢姐姐和你们了!”春霞又是惊喜意外又是感激。 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秋霜的功夫,但吴大少奶奶可不是个爱夸口吹牛的人,她都夸赞秋霜的,秋霜自然不会差。有了她和她带来的人帮忙,那这就活该那两人倒霉了! “左姑娘你太客气了,快别这么说!”秋霜笑道:“我们大少奶奶么,自然是会知道的,桐江城里的事情,有几件是瞒得过她的?” 县城里的警戒很快撤销,各商家、各地头蛇们也得到了撤 严的消息,别的人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但吴家却不一样。 吴大少奶奶与春霞关系不一般,她很敏锐的感觉到了此事内中有蹊跷,便派人打听,很快便得到回禀杭东南夫妇匆匆骑马离开了县城,似乎是回乌桕村去了。 吴大少奶奶纳闷不已,便故意上门去拜访张县令夫人,可是张夫人似乎一无所知,并无半点儿异样。吴大少奶奶便随意寻了个借口想要拜见张大人,谁知张大人却以“公务繁忙”为借口一直待在书房中没有见她。 吴大少奶奶便敏锐的察觉到此种必定有问题,她便派了秋霜这日天刚亮便赶赴乌桕村,不想,时间赶得刚刚好…… “那两个刺客不简单呐,说话带着京城口音,功夫也很不错。若非布置了陷阱,又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恐怕未必能活捉的了他们!真是奇怪――唉,他们怎么会跑到这儿来跟杭捕头为难呢……”饶是秋霜一向来心思缜密,也不觉大大摇头,十分困惑。 春霞听了就更为吃惊了,京城里来的人?这算哪一门子事儿! “走吧,咱们去看看审问得如何了!”春霞便道。 秋霜也对这事儿好奇着,点点头便带着春霞往那暂时关押人审问的山间小木屋走去。 此时,周经他们已经该干嘛干嘛的忙活去了,这事儿悄无声息就这么解决了,乌桕村的村民们没有人感觉到有半点儿与往常不同。 木屋这边只有杭东南和秋霜带来的五个人。三人守在外头,杭东南和另外两人在屋内审问。 “东南!”春霞和秋霜进去,便看到那两人狼狈不堪的被绑着扔在地上,衣衫多处撕烂,头发乱蓬蓬的,脸上多处青肿淤血,嘴巴脱臼歪斜看起来格外狼狈――这是为了防止他们咬舌自尽。 “你怎么来了。”杭东南见她先是一喜继而蹙眉,起身下意识挡住她的视线不让她看到那两人的狼狈样。他不想让她接触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怎样?他们招了吗?”春霞微微一笑,上前说道。这有什么可怕的?她可是个大夫,对一个大夫来说,见得最多的便是各种血淋淋、各种乌糟,眼前这景象对她来说,小菜一碟都算不上。 第155章 打群架(8000+) “还没有呢,嘴倒是硬!”杭东南瞥了那两人一眼,也颇为无奈。他使了许多方法,也动了手,奈何这两人就是铁板一块!可是越是这样,杭东南心里越是担忧,因为着表示着,这两人背后的主谋定然来头不小。可是,他到底招谁惹谁了啊! “这里有我,你和秋霜先回去吧,现在没事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昨晚定是没睡好吧?”杭东南温言道。 秋霜听了也忙笑道:“左姑娘,要不然咱们就先回去吧!咱们在这儿,杭捕头他们也不好动手用刑啊!这事儿了结之前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放心休息就是。” 春霞朝她感激一笑,向杭东南道:“这两个人用刑也不肯说?”春霞的目光落在一人血渍凝固凌乱的手上,好家伙,指甲盖都撬了两个,看来,这两人是真的豁出去了! 杭东南哼了一声道:“只要他们不死,我总会要他们开口的!”处心积虑近乎疯狂的要他的命,他还有什么客气的?少不得什么手段都用上一用了。 春霞微微一笑,说道:“我倒是有个法子,你可以试一试呢!” 杭东南眼睛一亮,秋霜已经诧异的笑起来道:“左姑娘有法子?快说来让我也听听!将来没准我还能用得上呢!” 一句话说的杭东南也笑了起来,望着春霞示意她说。 春霞便笑道:“其实很简单,找人时时刻刻盯着他们,不许他们睡觉、不许走神、不许假寐,不停的问他们话,过个两天,什么都招了。” “这、这么简单?”秋霜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其实她想说的是“这也能行?”只是碍于面子不便说。 杭东南亦诧异的挑了挑眉。 春霞笑道:“这个法子啊,肯定管用,你试试就知道了!”肉体上的折磨他们或许能经受得住,可精神上的折磨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承受的住?人需要休息、需要睡觉,这是身体本能的需求规律,违背了这本能的规律,身体自然会抗议造反。到时候,说不说也就由不得他们了! “好,就照你说的试试!”杭东南毫不犹豫笑着点了点头娲。 一旁的秋霜看得微微有点发怔,心道人人都说杭捕头疼媳妇果然不假,还真是奉媳妇的话为金科玉律,不管有用无用,先听了再说……跟我们家大少爷一样,哪怕大少奶奶说太阳是方的,大少爷也必定会点头称是…… “那我们就先走了!”春霞微微一笑,与秋霜离开。 两人没走多远,便看到迎面匆匆来了个人,居然是顾山。 顾山也看见了她们,不由神色一喜停下了脚步。他略略犹豫,终是慢慢走了过来,道:“你――没事了吧?” 自打那次被困山洞之后,春霞就一直没有见过顾山,她似乎感觉得到,顾山一直在躲避着她,她虽觉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往别处去想,此时见到他也是有几分高兴的,便笑道:“我没事了!多谢表哥!” 顾山有些慌乱的忙避开目光不敢看她的笑容、不敢对上她的眼睛,脚下也下意识的后退了一小步,点点头道:“嗯,你没事就好。你……这么危险的事儿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或多或少,我总能帮得上一点儿忙,若有事,别忘了跟我说一声。” 春霞听他语气中似乎隐隐含有黯然和失落,心里不知怎的竟感到微微的过意不去,忙笑道:“这一次事出突然而已,其实,并不是存心隐瞒表哥的。表哥是自己人,自然会帮我们……” 顾山胸口一窒,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那么我先走了,有事记得叫我!”说完忙不迭的转身便去了。 春霞瞧得有些发怔,心道表哥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有些怪怪的。听到旁边的秋霜“嗤”的笑出声来,春霞便看向她奇道:“好好的你笑什么呀!” 秋霜眼珠子转了转,有些狡黠的笑道:“刚才这一位,是左姑娘的表哥啊?” “嗯!”春霞点头,仍旧有点儿怪怪的瞅她。 秋霜便笑叹道:“在左姑娘面前他倒是拘谨得很呢,嘻嘻,说不上几句话便结结巴巴的看着脸都红了,头也不敢抬,瞧也不敢瞧左姑娘一眼――他是不是,喜欢左姑娘啊?” “你胡说什么!”春霞吃了一惊嗔了秋霜一眼,心中却一时仿佛掀起了滔天大浪。表哥喜欢她?怕她、忌讳她还差不多!可是――可是似乎,秋霜说的好像也没有错,而且,她模模糊糊的记得,当时他们两人在山洞中他似乎差点便吻上了她,只可惜她实在是记不清楚。但是出了山洞之后,他似乎真的变了好些!若非秋霜无心之语,她万万不会想到这上边的! 只是,她仍旧不能相信,这太荒唐、太不可思议了,他沉默冷静得近乎冷酷,只知低头不声不响的做事,其余的是一概不管的,再说了,他们见面的次数实在不多,说过的话也没有几句,况且,她都已经嫁人了,他又怎么可能会动不该动的心思呢? 春霞心中好笑,转而释然,暗笑自己想的太多了。 “我这表哥就是这样的性子,你呀 tang,可别乱说话!他的脾气也是固执得不得了的,惹了他,没你好果子吃!”春霞便嗔着秋霜道。 秋霜忙笑道:“我不过随口一言罢了,左姑娘,我给您赔不是了,您可千万别恼了我!” “也罢!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上那就饶了你!”春霞打趣,二人相视一笑。 第二天晚上,杭东南便回来了,此时杭赞、叶氏他们还住在别村,家中只有春霞和秋霜。 两人见他回来忙迎上去问结果,看到杭东南凝重的脸色,两人的心下意识的也揪紧了起来。 “媳妇说的法子的确管用,幕后的主使已经问出来了!”杭东南轻叹着道。 “原来这法子真的管用啊!真没想到才过去两天一夜他们就招了!这真叫人不可思议!既然问出了幕后主使那就好办多了!不知究竟是谁非要如此行事不可?”秋霜便问道。 春霞忍不住握着他的手臂亦轻轻道:“是不是――很为难?” 杭东南苦笑道:“何止是为难,我也不知该怎么形容了!”他携着春霞坐下,瞟了秋霜一眼,轻轻说道:“他们是京城年大将军府二老爷和三老爷派来的人,说是奉了死命令定要取我性命,至于其他的,他们也不清楚!我想他们大概是真的不清楚!” 此言一出春霞和秋霜忍不住皆“啊”的一声惊呼倒抽一口凉气,一时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年大将军府的二老爷和三老爷?杭东南不过是距离京城千里之外还不止的一个小小捕头,在他们眼中连个小虾米都不算,那两位大老爷是吃错了药吗,好端端的怎么派人来杀他?还是死命令! “秋霜,你是从京城来的,想必对年府应该有所了解吧?”春霞便向秋霜道。 秋霜还沉浸在震惊的沉思中,直到春霞轻轻扯了她一下她才“啊”的一声回神,听清楚她所问,秋霜神色一敛,点头正色道:“奴婢随大少奶奶来到桐江县已经好多年了,虽然年、柏两家走的甚近,可两家的女眷从前其实也不太亲热,这些年的情况奴婢就更不清楚了,不过,大体的情况还是知道的。” “年家一共有三房,已故年大将军年信毅乃年家长房大老爷,也是年家当家人,年大将军有二子一女,二子已经随他阵亡,如今年家长房这一脉就只剩下一个女儿了!二房年二老爷年信荣和三房年三老爷年信利,都是二子二女,两位老爷一个似乎在兵部领职、一个是在刑部,几位公子多半都在军营任职吧,不过当年小公子们都还小,奴婢也不太清楚。至于这年家二老爷、三老爷的为人,这个奴婢还真不甚了解,反正没听说他们有什么特别的事迹――不过也难说了!年大将军向来治家甚严,况且年大将军堪称我朝第一武将,他的两位公子也深得乃父之风,是皇上和朝廷俱十分看重的未来将星,父子三人在京城中的名声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有他们父子三人在,年家二房、三房自然就不为人所关注了!可惜啊,天妒英才,谁想得到他们父子三人会同时阵亡呢!不过对年家内部来说,二房和三房倒是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有了出头的机会了!” 杭东南听毕苦笑道:“可是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啊,这就奇怪了!不会是他们两人撒谎吧?”秋霜也蹙眉道。 “这不太可能!”杭东南摇摇头说道:“我把他们两人分开审问,他们没有串通的机会。再说了,若是撒谎也会撒得像一些,怎么可能撒这么荒唐的慌呢?” 这倒是的!春霞和秋霜都深以为然。只有事实如此,才会这么说。若是撒谎,能撒的出这种慌那不是天才就是疯子了。 秋霜正色道:“如果真的是年家二老爷、三老爷派来的人,那就不妙了!这两人如此狠厉,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势,我担心他们如果没有回去复命的话,会有层出不穷的刺客继续前来……” 这话一出,杭东南和春霞都变了脸色,两人明白秋霜所言十之八.九会有可能发生。对年家那样权势熏天的世家大族来说,有的是人力和财力,就算死了几个人又有什么大不了?再派人来便是! 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玩不起啊!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况且这贼还是天字第一号贼,防不胜防! 好好的日子眼看就要搅合得没一刻安宁了!春霞不禁烦乱不已。 杭东南似乎察觉到了,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偏头温柔的凝了她一眼,眸底深处含着歉意和愧疚。春霞心中一暖,回以一笑。她没有怪他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事儿太憋屈、太叫人窝火! “杭捕头,你再仔细想一想,到底有没有得罪过年家什么人?或者,无意中做过什么事情事后自己也觉得蹊跷不对劲的?我呢,这就赶回去跟大少奶奶禀报这事儿,大少奶奶更了解年家,也可以给京中我们家夫人去信打听打听年家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近些日子你们出入多加小心,作坊里不是有不少买来的工人吗?最好将他们都组织起来安排巡逻和值夜,还有,我带来的那几个人暂时便也留下听杭捕头差遣吧! 总之,若真的得罪了年家,虽然年大将军不在了,那也不是好惹的,你们一定要小心!” 杭东南和春霞感激道谢,秋霜不再耽搁,即刻便告辞去了。 留下这夫妻俩相对无言。 “霞,你去作坊那边避一避吧,至少那里人多一些。我想进城一趟,张大人冒险报信,这事儿我应该跟他说一声。”杭东南抚着春霞的脸说道。 春霞点点头,“这是应该的,你路上小心点。” 杭东南笑道:“放心,这两个人才来没几天,就算年家再派人来也没有这么快的!” 春霞自失一笑,自嘲道:“说的也是,如今我是草木皆兵了!” “是我连累了你……”杭东南轻叹。 “你别这么说,”春霞轻轻道:“我会有这种感觉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再者,也是担心你……东南,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一起面对。” 杭东南点点头,道:“我送你去作坊那边。” 春霞本来不想要他送,想想若不要他送只怕他未必会安心,便笑着“嗯”了一声,二人一同过去。 杭东南送她过去叮嘱一番后便骑马往县城里赶,去找张县令。 张县令见到他的一刹那,便知他已经逃过了一劫,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杭东南并没有想着隐瞒张县令什么,书房中,向张县令道了谢,之后将一切都和盘托出了。 谁知张县令听了之后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神情,叹息道:“其实我早已知道那两人是年府派来的,唉,东南,你究竟怎么回事,怎么会惹上年府呢?这下子,只怕麻烦了!” 见杭东南反倒怔住了,张县令一笑,便将那两人主动来找他并且寻求帮助的事情也简单的说了一遍,随后轻叹道:“当时事出紧急,我能帮你的也就只有这点儿了!东南啊,虽然这两人已经落到了你手上,可是,仍旧后患无穷啊!唉,你得好好的想个周全法子,若是不能,便到外地去躲一躲吧!年府可不是一般的人家,人家跺一跺脚,咱们桐江县都要地震啊!” “多谢大人回护之情!”杭东南这才知道先前张大人冒了多大的风险提醒自己,不觉拱手道:“大人,请大人允许卑职辞去捕头之职,剩下的事情,卑职会自行解决。” “这样也好!”张县令叹了口气,点点头道:“你便暂时辞去吧,等将来风头过后再回来!我这边如果有什么消息只要能够,我一定会叫人去知会你一声,你也要多加小心!对了,吴大少奶奶的娘家跟年府交情应是不错,你不如让她派人去京城里帮着打听打听,若是有什么误会,大家坐下来好好商量着解决嘛,何必非要动手呢……”还是招呼不打一个上来就要人命的! 杭东南感激道:“吴家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多谢大人关心!那么卑职这就告辞了!”此等时刻,再留下来也不过给张县令惹祸罢了,杭东南向来磊落,自不会做这种事。 张县令也明白他的心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几声“保重”,叹息着看着他去了。 杭东南和春霞没有想到,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年家那边居然又来人了! 当时,他两人都在作坊中,春霞在检验众工人们交上来的产品,一边同杭东南说笑着顺口说给他听,不时指使他帮忙搬拿一些东西。杭东南总是笑着照做,并无半分不情愿。两人和和乐乐,倒是难得享受了半日清闲。 可惜,这清闲很快就被打破了。 只见周经气喘吁吁的从外头奔进来道:“东南哥、小霞,不好了,又有陌生人来了,拿刀佩剑的十来个人呢!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些人一进村就打听杭家杭东南,自称是什么年家人派来的……” 杭东南和春霞相视俱是一怔。 “他们说,他们是年家人派来的?”春霞问道。 “是啊!听口音跟那两个家伙一样,反正,不是好人!”周经点点头。 “这些人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春霞“嗤”的一笑,杭东南也笑了笑。 他并没有告诉过周经那两个刺客的底细,周经并不知道什么年家,可他此刻就这么说了,可见这群人倒真是有恃无恐了,居然大喇喇明目张胆的来,也不藏着掖着了,就打着旗号说自己姓年。不知道见了杭东南会不会颐指气使的命人上前直接拿下或者就地正法呢! 就算他们是年府的人,是京城来的,也没这么欺负人的!公堂上给犯人判刑还得有个光明正大的罪名呢,年家这算什么? 春霞勾唇冷冷一笑,说道:“东南,既然人家光明正大的来了,咱们就正大光明的赶他们走好了!我倒想看看,他们究竟闹的是哪一出!” 杭东南绝无违法犯罪的行为,若说在他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年家遭其报复这还勉强说得过去,可真是这样的话,年家想要报复只能在暗处,就像那两个刺客那样,暗中行刺。如此大喇喇的来,当真当旁人是软柿子好捏吗?那也太自大自狂了些! 把见不得光的事儿摆在明面上,就不信年家真的敢如此肆无忌惮。须知越是上位者越爱惜自己的羽毛,哪怕背地里肮脏污秽得不成样,什么鸡鸣狗盗的事儿都干,表面上都要装的比白莲花更清白的。年家敢光天化日之下肆无忌惮的动用私刑拿人?只要御史一本参上,整个年家都有可能受到牵连,那年家的二老爷、三老爷未必担得起这个后果! 如此嚣张,也太忘行了吧?难不成以为只要抖出京城年府的招牌来,是个人就该抖三抖吱都不敢吱一声乖乖就范?她就偏要去动一动! “你――”杭东南隐隐察觉到妻子的意图不觉蹙眉。 春霞捏了捏他的手嫣然笑道:“你在这儿别出去,我去。反正,只要他们又不认识我,只要我们自己人不说,他们又不知道我是你媳妇儿,放心,没事的!” 杭东南显然也想到了年家那样的大家世族轻易不敢乱来,媳妇又是个聪慧的,见她眼睛发光跃跃欲试便点点头道:“那你小心!” 他当然也不会就躲在作坊里不出去,她在明,他在暗就是了,万一真发生什么冲突,媳妇有个什么不测,他又岂会袖手旁观。 春霞一笑点头,向周经挑了挑眉道:“带上二三十个咱们自己的人,挑那身强力壮的,操家伙,咱们会会那些不是东西的东西去!” “好!”周经忍着笑点头,自去点人吩咐了。 不一会儿,便找了三十多个人,包括江家兄弟、顾山等在内,个个手里不是拿着手腕粗的棍棒就是锄头、钉耙、镰刀等,有的腰间还别着锋利的竹刀、菜刀,一看就是去打群架的。 也不知周经是怎样动员的,或者说是给了什么许诺,这些人的斗志十分昂扬,个个摩拳擦掌,精神抖擞,恨不得见了面就扑上去把外来人一顿好揍! 春霞微微一笑,一挥手,带着众人杀气腾腾的往杭家奔去。 远远的,就看到杭家大门口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外围站着的,自然都是看热闹低声议论纷纷的村民们,想必那十来个人都站在里头,所以还看不真切。 “你们都是什么人?来这儿做什么?”走到跟前,众人一字排开,周经大声喝问。 众村民们见了这架势,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尽数都尾随在周经一伙人身后,看起来倒像是后援,将那十来个人团团的围住了。 那十来个人见状吓了一跳,脸上无不显出讶然的神情。一人越众而出,指着周经众人厉声喝道:“你们干什么?干什么!想造反吗?” “想造反的是你们吧!”春霞冷笑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些人来路不明,一个个佩戴着刀剑跑到我们村里来闹事,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我们保护自己的家园,何错之有?” “就是!” “哪儿来的杂碎,统统都滚!” “滚出去!滚出去!” 众人七嘴八舌大声的鼓噪起来,示威的举着棍棒锄头镰刀,声势大涨。 那喝话之人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另一位穿着银灰色暗纹杭绸长袍、五十来岁、中等身材、国字脸、五官敦和、长着花白胡子的男子微微皱眉,略略拱手说道:“老朽看这位公子和这位夫人只怕是误会了,在下等人是来找杭家人有事儿的,杭东南,应该是这家的人吧?” 你们还有脸来!春霞见这人死不要脸做出了那等卑鄙阴损之事居然还敢说的如此道貌岸然、光明磊落――呸,简直侮辱了这两个词!不由心中深恨,便“嗤”的一笑,淡淡道:“原来如此啊?可你们这又是刀又是剑的该如何解释?我们村里都是安分守己的平头百姓,还从来没见过这等大阵势呢!还以为是来了抢劫杀人的土匪了!” “你这婆娘好利的嘴!我等都是武人,佩刀剑有何不妥!我们只找杭家,跟你们其他人无关,都给我闪开!”先前喝话那人大怒喝道。 春霞亦不由大怒,婆娘?活了两辈子,还没听过哪个混账王八羔子对她这么无礼的。 春霞气极便要回嘴,谁知她的话还没出口,便听得顾山黑着脸厉声气势汹汹喝道:“你个王八蛋你刚才说什么?闭上你的鸟嘴!” “岂有此理你敢骂老子?信不信老子一刀斩了你!”那人怒得要跳起来。 “好呀!大爷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顾山冷笑,毫不示弱。 “你――”那人抬脚上前,一手握剑就要出鞘。 “洪七!你给我回来!”另一人皱皱眉头低喝一声,“给我老实点!” 那叫洪七的青年男子狠狠而退,向顾山怒目相视。顾山亦怒目回视,毫不相让。 周经便叫道:“不是说来找人的吗?好大的阵势呀!动不动就拔刀,还要一刀斩了人!哼,说你们是个好东西都没人信!滚出我们乌桕村!滚出去!” “滚出去!滚出去!”众人又开始鼓噪起来,气势震天。 那十来人没料到事情会弄到这一地步,方才发话那人 与那长胡子穿着体面的中年男子不禁也有些恼火起来,心道怪道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果然如此!这些人,真是没一个讲道理的!你越跟他们讲理他们倒越来劲了! 两人相视一眼,那长胡子中年男子朝那领头佩剑之人微微点头,那领头佩剑之人挺身上前“铮”的一下拔出剑来,大声喝道:“都给我住口!” 雪亮的剑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耀着雪白的光芒,寒气逼人,众人一下子都怔住了。 春霞叫道:“果然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哪里来的土匪要来抢劫啦!” “把他们赶走!不能便宜了他们!”周经等都乱嚷起来,一挥手,众人举着棍棒锄头一涌上而。 “谁敢乱来!”那边见状也急了,刀剑“铮铮”一起拔出,做出抵抗的架势。 这边同样棍棒锄头钉耙相向,毫不示弱。 双方一触即发。 人群中不知是谁搞的鬼,一把碎石泥沙朝那十来人扔了过去,有人急忙抬剑格挡,可泥沙碎石哪儿是那么好挡的?反而被他那一挡四下飞溅开来,令他身边几人都遭了秧,而那人自己也被一颗小石子狠狠打在了眼角上,痛得“哎哟“一声忙用手去捂住。 这边众人见了他们的狼狈样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似乎对面那些刀剑在手看起来雄赳赳气昂昂的家伙们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那边众人在笑声中恼羞成怒,洪七破口大骂道:“是哪个混蛋干的?有胆子给老子站出来!藏头缩脑的龟孙子!有本事站出来呀!”他这边千孙子万孙子的骂,那边众人压根不搭理他,反而嘻嘻哈哈的笑得更大声了。 洪七气得身体发抖,胸膛一起一伏,高举手中长剑大叫道:“弟兄们,给我教训这些混蛋!王八羔子,敢拿你爷爷们开涮!” 他那一伙儿手下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听了这句哪里还管的了什么?当即便大叫一声冲上前动起手来。那长胡子的中年男人大急,大叫着“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哪里管用?那领头的武士将他袖子轻轻一扯,使了个眼色示意稍安勿躁。那长胡子的中年男人无奈轻叹了口气,只得作罢,紧张的看着乱作一团的眼前。 第156章 他的身世(8000+) 双方已经混战着动起手来,别人或许没有注意他二人的小动作,春霞却注意到了,那中年男子的态度倒是正常的,复合位高权重的豪门大家既要事情办得妥当又要面上光鲜好看的特点,那武士男子拉住了他的袖子,可见对方是有分寸,只不过是想教训己方而不会伤了人性命。 意识到这一点,春霞心里便有了底,轻轻的同周经说了什么,周经便大叫道:“这群土匪终于露出真面目来啦!要洗劫抢掠咱们乌桕村啦!大家不要轻易放过了他们!不能容他们在咱们乌桕村放肆!抓了土匪押解进县衙,县太爷也定要重赏咱们!” 周经大叫着,又奔出外围去煽动村民们,村民们早已习惯听周经和春霞的,听周经说这些人是来打家劫舍的,想要先拿下杭家然后由杭家出头逼各家就范,哪儿还忍耐得住?保卫家园本是责任,更何况还有县太爷的重赏、何况对方人数并不多呢?于是发一声大喊,拿石头树枝的、奔回家拿棍棒锄头的,很快便加入了进去,尤其是那些气血方刚的小青年,更是热血沸腾兴奋不已,打得双眼发亮比谁都欢! 双方好一场混战! 村民们虽然不懂什么武功,但上百人手持棍棒锄头涌上前去,再加上石头泥沙臭鸡蛋的招呼,对方一来人少,二来又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大开杀戒,很快就落到了下风。 有的倒霉鬼混战中不慎被绊倒,那就再也别想站起来了,总会有五六个村民潮水般涌上去捉手的、捉脚的、抢兵器的、扒衣裳的,瞬间便七手八脚的把人拉扯到了外边,一根麻绳捆得结结实实。交给外围的大婶大娘们看管。 妇人们最痛恨的就是抢劫自家财物、伤自家男人孩子的土匪,平日里这种事情当然轮不到她们动手,此刻痛打落水狗的自觉她们还是有的,于是,打的、骂的、掐的、啐的、揪头发的,把这些可怜的俘虏折腾得又气又怒大声咆哮叫骂不已,可他们哪里是大婶大娘们的对手,妇人们的七嘴八舌很快将他们那可怜的声音淹没,换来的是新一轮的折腾! 混乱中,杭东南自然也冲了上去,可他没有加入混战,而是护着春霞闪在旁边。秋霜留下来的那五个人身手很不错,有他们夹杂着混在众村民中,眼看哪处落败了便出手帮忙令对方吃个暗亏。若这样还打不赢他们,那就真是没有天理了! 眼看着己方人一个又一个的被撂倒、捆绑、拖走,原本十来个人如今只剩下五六人还在狼狈的坚持着,而对方高声呐喊、喊打喊杀越战越勇,己方根本招架不住。那长胡子的中年男子急得直跳脚,拼命的挥舞着双手大声喊着“停手!住手!”可惜一个人的声音终究有限,淹没在人民战争的海洋中连个泡沫都没有,而他的嗓音却渐渐的嘶哑了下去。那领头的武人似乎也没有料到情况会变成这样,绷着脸色,眉头也紧紧的蹙了起来。 “你大爷的!老子跟你们拼了!狗杂种们!”洪七忍无可忍扯着嗓子破口大骂,一剑狠厉划出,两名村民中招,手臂上溅出了鲜血“啊”的惨叫起来。 “混蛋的要杀人啦!” “王八羔子!干死他们!娲” “上啊!打!打!” 村民们沸腾了,也愤怒了,大声叫嚣着呐喊着挥舞着镰刀锄头往上冲,犹如出山的猛兽般咆哮起来。 那秋霜留下那五人见状不妙,相互使个眼色纵身跃上喝命众村民避让,拿了棍棒同洪七等人纠缠打在一起,洪七等没料到这普通的村民中居然还有会武之人,也是大吃一惊,这才恍然大悟己方为何吃了那么大的亏,一时也大怒出手,双方厮打着,势均力敌,一时不分伯仲。 众村民们将他们团团围住,红着眼睛呐喊助威,看到有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不时便从旁给洪七等人添些乱子。 那领头的武人一旁看着,瞳孔骤然一缩,猛然睁大了眼睛盯着交手的双方,仿佛见了鬼般的不敢置信。 “都给我住手!”领头武人气沉丹田徒然一声大喝仿佛晴天里打了个霹雳震耳欲聋,交战的双方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他将手一挥,洪七等四五个虽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后退了回去,虎视眈眈的防范着众人。 领头武士一双眸子灼灼的在吴家派来那五人身上扫过,一步步越众上前,眸光一扫,正色道:“你们都是柏家的人?” 那五人齐齐变色,微微懊恼。领头一人叫吴光,更是暗叫不好!他们的确都是吴大少奶奶陪嫁的家丁,一身功夫出自柏家,对方既然是年家的人,又怎么可能不认识他们的功夫?这下子可麻烦了!年家和柏家的交情摆在那里,况且自家老爷还是年大将军的部将,虽说年大将军已经不在了,可这层关系确是跑不掉的! 洪七这时候也“啊”的一声恍然大悟,怒道:“岂有此理!我就说嘛,这些人的身手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柏家的人!” 领头武人不由皱眉,心道这话你还说出来做什么?也不嫌丢人! 春霞和杭东南见状也微微变色,他们可不想给吴大少奶奶找麻烦,春霞当即便大声说道:“我管你们是什么 tang家,你们是我们请来的人就该帮我们做事负责到底!把这些匪人赶出乌桕村!” 吴光心知春霞这是在为自家大少奶奶开脱,心中一喜正要搭话,那领头武人冷冷一笑,立刻道:“柏家的人竟沦落到了如此地步?说出去谁信!” 春霞不屑道:“你们这些匪人装什么能耐!哼,我们的竹器作坊蒸蒸日上、生意极好,这眼红想来不劳而获的也不止你们这一批,我出得起价钱,这其中又有人情在,吴家分给我几个人有何稀奇?请什么人来做护卫这是我们的自由,你管的着吗!吴光,少跟他们啰嗦,把他们统统都拿下!” “拿下!统统拿下!”众村民们又挥舞着棍棒锄头鼓噪起来,特别是被对方刀剑伤了的那些村民的家属,一个个更是气愤难当,恨不得冲上去揪住他们喝血吃肉。 “好一张利嘴!”领头武士盯着吴光冷冷道:“既然知道我们是京城年家的人,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几个胆子敢动手!哼,柏家大小姐,在下倒是久闻其名,正要上门拜访拜访呢!” 吴光闻言顿时迟疑起来,他不是怕了这几个人,而是怕给主子惹回去麻烦到时候难以善后。毕竟,对方可是年家的人…… 春霞听了这话却呵呵笑了起来,眸光微挑,无不讥讽道:“这年头抢劫的土匪也越来越会装腔作势了,年家,还京城!亏你们想得出来!你们说你们是你们就是吗?可有凭证?若无凭证,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再说了,方才你们伤了我们的村民,这总是事实吧?难道就不该给个交代吗?大家说是不是!” 众村民们鼓噪起来,纷纷嚷嚷着“是!”、“不错!”、“打了人想走门儿都没有!”、“跟他们废话什么,大伙儿上呀!” 受害家属们根本不等谁再说话,挥舞着武器眼睛通红的冲了上去,众村民见了不约而同也冲了上去又打成一团。 吴光等咬咬牙,心道罢了,这潭水不混也混了,索性不如善始善终!正如左姑娘所言,他们又没有凭证,凭什么他们说是年家人就是年家人了?我还说我是皇家人呢!反正,就装作不知道,这样大少奶奶将来也好说话,若这时候服了软,将来反倒难做了! 于是,吴光一挥手,五个人也杀气腾腾的加入了上去。这回他们也不再藏着掖着了,有了他们的加入,乌桕村这边那就是如虎添翼,将年家人打得完全无招架之力! 那武人头领气得几乎要咬牙发狂,这村子里的人都是疯子,难不成柏家的人也疯了不成!什么他们打了人要讨还公道?简直岂有此理,不带这么偏帮的!刚才情况那么混乱他们自己人也受了不少皮肉之苦狼狈不堪好不好!凭什么只有他们需要还公道?他们也应该讨要公道才对! 罢罢罢!反正已经乱成这样了,已经没有道理可讲了,要动手,那便大家一块动手吧!只有强者,才能掌控局势、才能有资格说话。 领头武人猛的抬眸,眸光湛湛带着寒意,浑身的气势顿时为之一变。 可是不料,他正欲动手的时候,突然感到腰眼一麻,左手手臂被人迅速擒住反拧向后。他情知受到了偷袭不由大惊,右手立刻毫不犹豫的向后劈去。才至一半,便惊觉脖子上一凉,锋利的匕首正紧紧的贴着他的脖子,一个声音在他脑后淡淡道:“对不住了,你还是别动的好。” 正是杭东南。 领头武人动了动唇始终没有说什么,右臂慢慢的在身边垂下,恨恨的紧握成拳,心里又气又怒。不想猎了一辈子雁临到头来反而叫雁子啄瞎了眼!这次的耻辱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心中暗叹,要怪也怪他自个大意了。哪里想得到区区一个穷乡僻壤之地居然意外层出不穷、居然除了柏家的人还另有高手?他不是输在他的手里,而是输给了他自己。 不消杭东南吩咐,早有眼尖的村民们兴高采烈的涌上来将这领头武人给绑了,大家都知道这个人是头领,见他也被逮住了那叫一个信心大增、兴高采烈,而对方的人,显然大为吃惊,溃不成军,很快就被愤怒的村民们全部拿下了。 “我投降,我投降,咱们好好说话,行吗?啊?”长胡子男人苦笑举起了双手,他并不会武功,眼下这种情形他能怎样? “绑了!”杭东南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努嘴命人上前。 长胡子男人不由抬眼朝杭东南望去,这一望不要紧,只见他的眼睛猛地睁得老大,圆鼓鼓的,一眨不眨的瞪着杭东南,嘴巴微张,脸上是一副仿佛见了鬼般的意外神情。 转瞬之间,他却又激动起来,胸膛也不由微微的起伏着。 “你,你就是——杭东南吧?一定是,你就是!”长胡子男人盯着杭东南问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颤抖,那眼底的眸光仿佛波涛汹涌的海洋,将他激荡震惊的情绪展.露.无.遗。 杭东南不由挑眉,困惑的盯了他一眼随即释然,缓缓点头道:“不错,我就是杭东南。” 也是的,人家既然处心积虑的想要杀他,那么见过他的画像也不足为奇,这一次 出动了这么多人,还有这个老头,分明不会武功,可是也跟着一道来了,显然,这是来主持大局的人。也就是说,这一批人里头有能做主的,而不是像那两个刺客那样一问三不知。这回,他总能审问个水落石出了吧? 那领头武人听见了长胡子男人的声音不由扭头朝这边看来,在看到杭东南的相貌后也不由大感诧异“啊”了一声,下意识的挣扎起来大叫着“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可是谁会理他他?将他强行扭着跟其他被绑的人推做一团,喝斥道:“闭嘴,老实点!” 领头武人恨恨咬牙不已。 “咱们能谈谈吗?杭公子,我们真的是来找你有——” “我知道你们是来找我的,”杭东南淡淡打断长胡子男人的话,上下瞅了他一眼道:“咱们当然要好好谈谈,我还等着你们的解释呢!要死,也得做个明白鬼不是?” 杭东南一声冷笑,命作坊跟来的自己人将这一溜家伙全部押进自家院子,又让周经遣散众村民。有受了伤的,由杭家出钱出药来治,周经便答应一声拉着顾山一道自去安排了。 杭东南叫人拉了那长胡子男人和领头武人进了屋子里,自己随后也进去了,让众人在廊下和院子里守着。这件事情颇为蹊跷,他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而柏家那几个人已经叫他们喊破身份,此刻自然也不便跟在旁边,只能由他独自一个人来问了。 “东南!”春霞推门从外边进来。 “媳妇儿!”杭东南上前携着她的手,捏了捏,抬手轻轻理了理她的鬓发,柔声道:“已经没事了,放心!你累不累,回房歇着吧,嗯?” “我想陪着你。”春霞轻轻摇了摇头抬眸微笑道。开玩笑,对方两个人,她男人才一个人,这一对二的审问也有点太寒酸了,叫人怎么看得过去?最起码得二对二平手呀? 他两人在那边腻腻歪歪、眉来眼去的,这两个人交换了个眼色目光均变得有点古怪。长胡子男人心道传言他娶了亲,看来是真的,夫妻俩感情似乎还不错;领头武人则暗哼道怎么娶了这么个凶神恶煞、又刁钻、嘴巴又厉害的泼妇?什么眼光! “也好。”杭东南便笑笑,握着她的手两人一块儿坐下。 “杭公子,您爹娘呢?怎么不在?我们还想找他们谈谈呢!”长胡子男人不等他开口迫不及待的陪笑问道。 “有什么事冲着我杭东南一个人来,我爹娘不过是普通的乡下农人,什么也不懂,你们这些人心肠可真够歹毒的,连手无寸铁的老人也不放过吗!”杭东南不由大怒,眸中泛着寒光。莫名其妙追杀他也就罢了,居然把主意还打到了他爹娘的身上! 那两人面面相觑,长胡子男人使个眼色止住正欲发火的领头武人,忙陪笑道:“杭公子,我想你们误会了,我们没有歹意呀!今天这场混战实在是——咳,在下向你陪个不是,可话又说回来了,这不管怎么说双方都有不是吧?你看我们都成这样了,这——” “你们还真是大丈夫能伸能屈呀!”春霞也听不下去了,无不讥讽的说道:“怪道人都说豪门大族人家除了大门口那一对石狮子没一个干净的东西!您这张嘴,真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居然脸不红气不喘,真难为您了!” “你——你把话说清楚,少在这儿打哑谜!”领头武人叫春霞这一番话气得七窍生烟不悦的瞪着她,看样子其实很想破口大骂几句的,许是想到了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便又生生的忍住了。 “我媳妇说的很清楚了,是你们自己要装糊涂!”杭东南看到媳妇被人凶很不满的回瞪过去,冷冷道:“你们是第二拨人,那三个刺客暗中行刺失了手,轮到你们便光明正大的来,其实目的还不是一样!哼,我杭东南虽然没什么本事,却也不会伸着脖子等人家砍!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到底哪里惹着你们年家了你们要下如此毒手非置我于死地不可!” “什么!刺客!” 这两人不约而同变色惊呼,长胡子男人喃喃道:“果然来了,他们果然派人来了……”又细细打量了杭东南一眼心有余悸道:“还好,还好,您没有事儿!万幸,真是万幸!” 三老爷还罢了,自家二老爷那性子,他派出来的人肯定不是平庸无能之辈,杭东南能躲过这一劫,真的是万幸!也是——天意!对,这就是天意! “实不相瞒,杭公子,在下是年府的二管家,姓徐,专门负责府中外院各位爷们的事项,先前大将军在的时候,在下是大将军身边的老人。这位洪一洪统领,是大将军身边的亲卫队长,我们这次来,是找杭家老两口有要事询问,是关于一段二十年前的公案,这件事对我们年家十分重要,我们是非要问清楚不可的!至于先前的刺客,那是有人暗中捣乱想要破坏此事,您放心,如今我们来了,再也不会有刺客,他们没有机会了!”徐管家望着他二人郑重说道。 “不错!徐管家所言句句属实,难怪你们今日会如此阵势,原来,原来有刺客!没想到我们一路 紧赶慢赶,还是落在他们后头!”洪一忍不住咬牙恨恨。同徐管家一样,看到杭东南仍旧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心里只叫万幸!至于先前的憋屈、愤怒什么的,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这话听着奇怪,”春霞道:“既然是我家公公婆婆跟你们年家什么二十年前公案有关,这又关我相公什么事儿?干嘛那些人一来便对他下杀手!”杭东南闻言眼眸微闪,亦不做声,等着他们回答。 徐管家和洪一相视噎住,徐管家苦笑道:“事关重大,能不能请杭家老爷和夫人先出来,这事儿见了他二老再说?” 杭东南和春霞相视,摇头,杭东南道:“我冒不起这个险!” 洪一便道:“要不然这样,你们把徐管家解开,留下我们这些人做人质,这总可以了吧?徐管家并不会武功,凭你的身手,就算再有几个他也能应付得了,如何?” 杭东南和春霞相视一眼,略显犹豫。徐管家精神一振,也忙点头道:“不错,这儿是你们的地盘,我老头子孤身一人,还能做出什么事儿来不成?杭公子,只要见到了杭老爷和杭夫人,你们就知道我们是真的没有恶意!” “好,我信你一回。”杭东南想了想终于点头,上前解开了徐管家身上的绳子。此事如骨鲠在喉,他也想尽快的知晓真相。既然这徐管家这么说了,便暂且信他一回! 徐管家大喜,松了绑之后稍稍活动活动禁锢,便忙问道:“杭公子,现在可以请杭老爷和杭夫人出来了吗?” 杭东南道:“我爹娘不在村里,为防止意外我只好谨慎一些。我带你去见他们,还有好一段路程,你有个心理准备。” “使得!使得!”徐管家忙笑着点头,他还不至于着急这点儿时间。 杭东南瞧了他一眼,与春霞领着他出去。叮嘱了吴光等人仔细看守着绑下的这些人,又叫人带话给周经注意防范,警惕着万一再有人闯入村里好做好应付准备。 徐管家并没有阻止他,反而站在一旁笑眯眯的打量着他,目光中暗暗带着赞赏:虽然长在乡野,不想不仅拥有一身好功夫,做事也这么谨慎细致,很好,很好啊!还有这相貌,分明同逝去的大将军一个模子,比大少爷和二少爷还要随了大将军,光凭这一点,他已经可以肯定,这就是他要找的人!是逝去大将军流落在外的骨肉!之所以要见那杭家的老爷和夫人,不过是要一个官面上的说法和搞清楚当年事情的真相! 杭东南没注意徐管家什么表情,春霞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打鼓:这老头子究竟怎么回事?干嘛这么盯着我家东南眼神这么古怪?年府的二管家?那应该是一个颇有地位身份的人了,千里迢迢一把老骨头跑来这儿,肯定没想着什么好事…… 安排妥当之后,杭东南与春霞二人便带着张管家前往别村去见杭赞和叶氏。 一路上徐管家有意陪着笑脸同他们搭讪拉家常,可这两人对他们这些年府的人没有丝毫好感,有的只是警惕,哪里会轻易搭理他?张管家见状,也只得嘿嘿笑了笑住了嘴,三人安静的赶路。 看着一路上杭东南对春霞无微不至的关心爱护,二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亲昵和深情令徐管家微微蹙眉,心道看样子杭公子对他这个媳妇很上心呐,京城那边正是风起云涌、惊涛骇浪的时候,可不适合讲什么儿女情长,他这样的性情,迟早会害了他的!而且,这姑娘模样儿虽倒也周正,为人也算是出众了,可到底出身和眼界摆在这里,怎么配得上年府少主的身份,年家不嫌弃她,她将来又怎么能应付的来、生活得下去?……嗨,这些事情,自有大夫人去张罗解决,这会子我.操这个心做什么呀!倒是他们嘴里所说的刺客…… 徐管家的眉头不由蹙了蹙。 再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来到了一处坐落在山坳中小村落,杭东南和春霞带着徐管家熟门熟路来到一户门前停下。杭东南一边推门一边高声喊道:“韩大叔、韩大婶在家吗?” 屋子里“哎”的一声,韩大婶和杭赞、叶氏、杭小蝶一起前后涌了出来。 韩大婶笑眯眯的,还没来得及跟他们打个招呼,只见叶氏一阵风般冲上前去,一把抓着杭东南的胳膊上看下看,然后道:“我说东南啊,咱们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啊?你可别瞒着你娘,你娘我聪明着呢!这两天我是越琢磨越不对劲儿,好端端的干嘛把我们一家子赶到这儿来了?东南,你给我说老实话,家里到底怎么了?还是说你怎么了?我又不是外人,我可是你娘!” 叶氏说着又怀疑的瞪着春霞,说道:“要不,就是小霞怎么了?你们两口子这闹的什么呀!弄得人心里头乱糟糟的不安定!我可不管,今儿啊,你们来了正好,我不住这儿了,我得回家!咱们家那只芦花大母鸡这两天就要下蛋了,也不知道下了没有!还有后边菜园子里的菜心,再不掐来吃就老了……” 叶氏连珠炮似的一张口便是没完没了,杭东南根本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只得陪着笑轻轻拍着她的手示意安慰。 杭赞早听得不耐烦了 ,上前一把将叶氏揪了扯在一旁,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喝道:“我说你这老婆子你怎么那么烦人呢?东南和小霞连口水都没喝你就唠唠叨叨、唠唠叨叨说个没完没了!有什么话不能慢慢问呀?人都来了,急在这一时吗真是!” 叶氏不服气,“喂喂喂,我能不急吗?撂下家里那么多事儿没头没脑的跑出来!切,装什么装,你这两天还不是一样坐立不安,光说我!” “那也不能像你!急脚鬼似的!” “我怎么就急脚鬼了!你个死老头子!” “爹、娘!”杭东南只得大声打断他们:“别叫韩大婶看笑话,咱们还是先进屋再说吧!” “就是!儿子和媳妇水都没喝一口呢!咦,这位是——”杭赞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徐管家。 年府是规矩甚严的豪门世族,徐管家的爹从前也是年府中的管家,他是家生子,自幼生长在规矩惹家,受过良好的教育和教养,从来没有见过叶氏、杭赞这般吵闹得令人聒噪的乡下人,一时在旁边看的听得有点发怔,再瞥一眼沉稳内敛的杭东南,顿时生出深深的违和感。 心中暗道:万幸,真是万幸呀!少主子没叫这一对爹娘教成那个样子,不然,不然—— 徐管家想象着杭东南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同人争吵得唾沫子横飞的情形,不由得生生打了个冷颤。 转而又想,自己真是多虑了。大将军的血脉,怎么可能学出那种行径来呢?大将军的血脉,无论在什么地方生长,那种天生由来的高贵和优雅,是带入骨血中的! 第157章 二十年前的旧事(8000+) 徐管家见杭赞问起自己,便上前拱手微笑道:“您二位想必就是杭老爷、杭夫人了吧?在下姓徐,杭老爷可以管在下叫徐管家。” 叶氏听见这看起来似乎颇有身份的人文绉绉的管自己叫“杭夫人”心里便不由得有两分欢喜,点点头“嗯”了一声说道:“不错,我们就是!我说,你谁呀?我儿子的朋友?我儿子带你来这儿这是——” “呵呵,咱们进屋再说,进屋再说,呵呵!”徐管家陪笑打着哈哈。 “对啊对啊,快进屋吧!”韩大婶也忙笑着招呼。 于是一行人这才进屋坐下,春霞便帮着韩大婶一块儿倒茶凳。 饮了茶略略客套寒暄几句,杭东南便用一种了然的目光朝徐管家看去,那意思是说:不是要见我爹娘吗?有什么话要问的就赶紧问吧! 徐管家却有些为难,这是年家的私密事,这儿在别人的家里,叫他如何开口?他便道:“杭公子,能不能——先回乌桕村再说呢?娲” “不能,”杭东南没好气道:“若你没有别的什么事儿,咱们这就走吧!” 这一下,连春霞也不禁起疑,心道你这老头儿好不识趣,又说你亲自来见也无妨,见了人却又支支吾吾扭扭捏捏的,这不是耍着人玩呢? 徐管家无奈,便朝韩大婶看了一眼,陪笑道:“这位大嫂,在下有点儿私事想要同杭老爷、杭夫人说,大嫂能不能回避回避?” 韩大嫂便呵呵笑着起身道:“成!你们尽管说吧!我上院子里坐坐去!正好晒晒太阳纳鞋底!” 徐管家道了谢,看着韩大嫂出去了,又向杭小蝶和春霞道:“小夫人,您姑嫂二人能否也请回避一二?” 春霞便道:“你这个人,说话不能一次说完吗?当谁稀罕听你鬼鬼祟祟的呢!”便与小蝶也出去了院子里同韩大婶说话。 屋子里,徐管家的神色突然严肃凝重起来,目光缓缓扫视而过,杭赞和叶氏情不自禁挺了挺腰杆直了直身子,杭东南也不觉诧异。 徐管家长长的舒了口气,缓缓道:“此乃大事,在下从京城千里迢迢赶来,正是为了此事真相,杭老爷和杭夫人若有所知还请如实相告。杭夫人,二十年前,杭夫人可否救过一名叫做秋玲的女子?” 杭赞和杭东南莫名的朝叶氏望过去,叶氏茫然道:“没有啊!你说谁?秋玲?秋玲!”叶氏突然失声叫了起来,脸色大变。 “你鬼叫什么!”杭赞吓了一跳十分不满的瞪着她说道:“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叫什么呀!哎,话又说回来,你什么时候救过什么秋玲,我怎么不知道?” “谁救过她了!我没有!”叶氏回杭赞以白眼没好气道。 “夫人,真的没有吗?真的没有夫人刚才为何会惊慌失措?夫人,如果没有真凭实据,在下也不会找来,夫人还是说实话的好。”徐管家的话听起来表面很客气,实则隐含着不可抗拒的逼迫和威胁。 杭东南突然觉得有点茫然,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蹙了蹙眉在一旁没有说话。 “我说没有就没有!”叶氏心惊胆颤,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了,否认道:“不过这个人,这个人我以前见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听到有人提起她,我能不吓了一跳吗!” 叶氏心里暗暗吃惊,更暗暗不安,心头渐渐的涌上一股说不清的冰凉和绝望。这件事情她以为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的,可是没有想到事隔二十年,还是有人找上门来了!那秋玲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有人来找她?还有,这人提起她来又是想干什么! 秋玲?她怎么会不记得。当年她挺着个大肚子逃难而来,自家娘俩见她可怜便收留她住几日。那时候自己也正怀着八个月的身孕,因为丈夫这边忙着干活没人照顾自己,所以,自己便回了娘家让自个的娘照顾养胎。不料失足跌了一跤,当天晚上半夜里就生下了一个死男婴。 娘儿两个都心疼得难过不已,自己更是伤心得不得了。大嫂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了,自己好不容易怀上一个,还是个男婴,没想到却这么没了!公公早已露出口风来,若自己这一胎不是男孩儿,大有给丈夫纳个好生养的妾的意思,难道真的要到那一步吗? 母女两个正在着急的时候,不想第二天秋玲却生产了,顺利的生下了一个男婴,而她自己因为一路逃难吃尽了苦头,身子早已油尽灯枯,生了孩子之后苦求自己娘俩收留孩子,之后便撒手去了。那襁褓中的孩子,也瘦弱得不成样,跟个小猫似的,哭声羸弱,多看一眼便觉可怜。 这李代桃僵的主意还是娘出的,娘说反正这个秋玲是个逃难来的,谁也不知道她进了自家,这孩子等于是上天送来给她救急的,她正该收下了! 于是,母女两个将一切痕迹处理干净,这孩子便顺理成章的成了她的骨肉,她叶氏的亲生儿子。 没有想到,自己后来生了小蝶之后就再也没有生养了,而公公见自己有了儿女,满意了,也就没再提给丈夫纳妾之事,从此之后,一家子就这么安 tang安稳稳的生活了下来。 就为这个,她心里认定儿子就是自己的福星,不知有多疼他,硬是将一个小猫似的羸弱的小娃娃给养得活蹦乱跳、健健康康的。而对于秋玲,她虽然不敢光明正大的去祭拜,每隔两三年还是会借着别的由头去她的葬身之处稍稍修饰一番,每年清明前后也会在僻静处烧一刀钱纸、撒两杯水酒给她。 只是,这儿子到底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血,她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不安和芥蒂的,她别的都不怕,就怕儿子长大之后不亲她、不孝顺她。所以从小在这上头格外的对他用心教导,教导他要孝顺爹娘、要疼惜妹子。 所以,后来看到他对春霞那么上心,她心里才会不舒服、不快活,总觉得儿子要被别人给抢走了,所以才会强烈的反对这门亲事,才会有他成亲那日她冲动之下去闹洞房,才会有亲生女儿出嫁的时候她迫不及待的要求儿子拿银子表态…… “哦?不知杭夫人是在哪儿见过她的?”徐管家不动声色问道。 叶氏哼道:“就在我们家呗,还能在哪儿!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我回娘家养胎,她是跟着逃难的难民一块儿路过,晕倒在我们家门口,我和我娘见她一个姑娘家,长得清清秀秀的,挺着个大肚子着实可怜,所以——就留她住了两天,后来,她就走了!这会儿你好端端的提起她,真是,吓我一跳!” “是吗?”徐管家淡淡一笑,道:“只怕不尽然吧?杭夫人,您可认识这个?”徐管家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用杏色软绸手帕,一层层揭开,向前一摊。 之间那杏色的软绸帕子上,躺着一块鸡蛋大小、圆形透空镂雕的翡翠玉佩,穿着大红绳子结成的络子,分外显眼! 叶氏见了却仿佛见了鬼似的,睁大了眼睛“啊!”了一声,放在膝盖上的手忍不住轻轻的颤抖了起来。 徐管家将帕子一收,缓缓微笑道:“这枚玉佩,我想杭夫人应该是认得的。不认得也不要紧。在汇源当铺有当年您当掉它的存根,只要一拿出来,便清清楚楚了。杭夫人,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秋玲应该没有离开你们家,而是在你们家生下了孩子,而她,也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叶氏呆呆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 她心里好悔!好悔!当初,就应该听娘的话将这该死的劳什子砸碎了事,可自己见这么精致又舍不得,想着死当了换些钱也是好的,没想到,这玉佩怎么又到了这个人的手里? 叶氏不由茫然而疑惑的向徐管家望去。 徐管家叹道:“谁能想得到呢?我家主子今年过生辰的时候,贵县的张县令给我家主子献了一批礼物贺寿,这其中,就有这枚玉佩!杭夫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呀!杭夫人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叶氏喃喃道:“那又怎样?” 徐管家摇摇头道:“秋玲是我家主子身边私逃的婢妾,她的儿子自然该认祖归宗,杭夫人,杭公子,应该就是当年秋玲生下的孩子吧?他长得,跟我家主子一模一样,任谁见了,都会毫不怀疑他就是我家主子的骨肉!” “你胡说!” 叶氏和杭赞同时叫了起来。 叶氏颤抖着,眼睛里满是泪水。杭赞则是怒气冲冲。 “够了!”杭东南也猛的站了起来,冷冷的盯着徐管家道:“你的故事就到此为止吧,这里没有人欢迎你,你给我滚!” “少主子,如今不光我们知道了您的存在,还有别的人,您必须跟我回去,否则,那些人是不会容许您活着的!您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养父养母和妻子亲人一个个都因为您而惨遭毒手吗?只要您光明正大的认祖归宗,那么一切尘埃落定——” “你给我住口!”杭东南神色极其难看,挥掌将徐管家打的踉跄后退,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拳,颤抖不已。他心里、脑子里乱极了,乱成一团的乱! 徐管家咬着牙吞下涌上喉头的甜腥味,呵呵一笑,向杭赞和叶氏道:“你们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少主子让你们离开乌桕村吗?因为他怕刺客伤了你们,就在几天前,他遭遇刺客了!如果他不认祖归宗,那些人必定会杀了他永除后患,只有他回到年府,光明正大的站出来,定了名分,才没有人敢对他怎样!到时候自然也没有人有必要再来难为你们!” 徐管家不去管杭赞和叶氏的惊呼与变得煞白的脸色,径自朝杭东南跌跌撞撞的奔过去,一把拉住他的左手手腕,将他的袖子猛的一拉露出一截古铜色的结实手腕,盯着他手腕上那指甲盖大的玫红色圆点胎记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喃喃道:“天意,天意呀!自祖宗爷爷起,年家子孙每一代至少有一人这个位置会有这样的胎记,大将军那一辈只有大将军有,少主子这一辈大伙儿都说居然没有一个人有,不想,却漏算了一个少主子!哈哈,哈哈哈!” 杭东南猛的抽回自己的手推开他,夺门奔了出去。 “东南!”这屋子里又是叫又是吼又是笑的,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早已引得院子里的人注意了起来, 春霞见杭东南极其难看的冲出来吓了一跳,一把握住他手腕关切道:“你怎么了?” 杭东南一双深邃的眸子盯了盯她没有做声,却是紧紧的一把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就这么扬长而去了…… 第二天早上,杭东南才牵着春霞的手,慢慢的回了乌桕村的家,轻轻的推开门,便看到洪七他们早已经被放开了束缚,原本还有些散漫的在院子里或站或靠聚在一起不知说什么,见他二人进来忙敛神挺身规规矩矩的站好,冲他躬身施礼道:“少主子。” 杭东南对这个称呼显然十分排斥,眉头不觉蹙起冷冰冰的扫了他们一眼,牵着春霞慢慢进了屋。 屋子里的气氛也很不好,昨晚杭赞和叶氏他们都回来了,大伯、大伯娘也都过来了。叶氏也将当年的事情清清楚楚的说明白了,气得杭赞跟她大吵了一场差点要揍她,幸亏叫大伯、大伯娘和徐管家等劝住了。可杭赞心里头这口气哪里能咽得下去?疼了二十年的儿子,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居然是别人的血脉!而他已是半截入土的人了,膝下就只有一个女儿! 杭赞的脸一直冷着,自昨晚起就没有跟叶氏说过一句话、没有看过她一眼,晚上也独自一个人跑去客房睡去了。 叶氏心里又何尝好受?不管怎样,这是她亲手带大的儿子,可这眼看着就要跟别人回去认祖归宗了!她更没有想到的是,那秋玲居然是从京城里年大将军府上逃出来的,他的儿子居然是名将之后!人家年家是什么人家?他们杭家又是什么人家?再说那京城千里迢迢,儿子这一走,只怕这辈子都再也见不着了!没准儿子回到京城那荣华富贵的家中,没过两年就把自己这个娘给忘记得一干二净了呢!叶氏越想,心里也越难过,直哭了一晚上,眼睛都是红肿的。 杭东南和春霞踏进屋里时,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气氛。洪一和徐管家坐在一边,两人神色倒是正常坦然,杭赞和叶氏坐在另一边却是一个黑着脸一个白着脸,谁也没有说话。 看到他二人进来,四个人一时不由都望了过去,眸中意味各自不同。 “东,东南……”叶氏嘴唇动了动,眼睛里忍不住又水汪汪的涌上了眼泪,嘶哑着嗓音看着他低低的叫着。什么年府不年府,他还是她一手带大的儿子呀! “娘!”杭东南叫了她一声,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柔声道:“娘,好好的您哭什么呀!别哭了。” “东南!你还是我儿子不!”叶氏叫他这么一声“娘”喊得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索性哭出声来,抱着他哭得一塌糊涂。 “娘,”杭东南既觉哭笑不得更觉心酸,他轻轻抱着叶氏拍着她的背后低头道:“我当然是您的儿子,娘,我一直都是您的儿子呀!” “好,好,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知道我儿子不是个没良心的!”叶氏窸窸窣窣的哭了好一会儿才在杭东南的劝慰下止住了哭声,放开了他。 杭赞在一旁长长的叹了一声。 杭东南便向他望去,叫道:“爹!” 杭赞点头叹道:“好,唉!你没事吧?昨晚上哪儿去了?” 杭东南摇摇头道:“我没事。昨晚和阿霞去了竹山里的小屋,您放心。” “嗯。”杭赞点点头,有些走神,别开脸怔怔的没再看他。 徐管家和洪一两人相视一眼,均有些尴尬。杭东南进来,可是眼角也没向他们俩斜一下。 “咳,”徐管家便咳了一下,起身陪笑道:“少主子,想必您也想通了,您看看,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回京?少主子,京城里如今局势正紧张,老奴和洪大人容后再向您细禀,咱们还是快些回去的好!迟则生变呀!” “不错,少主子,事不宜迟,咱们必须赶紧启程!”洪一也点点头道。 他们两人都很清楚,杭东南此刻如此平静的回来,定然是心中想通了。就算想不通,那也不行!大将军的骨肉,绝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他身上流的是年家人的血,他就是年家的人,必须得回去! 况且,如今他已经让二房、三房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他回去就罢了,若不回去,刺客绝不会是最后一批。他,躲不过的! 杭赞和叶氏听见这话忍不住又朝杭东南望了过去,眼巴巴的。叶氏好生不忍,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杭东南也望着他们,什么都没有说。 “不急这两天,等我去祭拜了生母,将家里安顿好了,自然会随你们走。”杭东南淡淡说道。 徐管家和洪一闻言不由心中大喜,忙道:“是,凭少主子差遣,那就再多留两天!” 杭东南有些讥诮的瞅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 杭东南示意他们随他进了厢房,说道:“我只是个乡下长大的普通人,你们确定我随你们回京对你们有帮助?如果我猜得不错,年家大房没人了,二房、三房盯上了爵位,你们才来找我的吧?” 徐管家和洪一脸上顿时都有些尴尬之色。 杭东南说的不错,两个月前,年 大将军平反之后,皇帝将兵权仍旧交还年家,还封了世袭罔替的侯爵之位。但是,年大将军和两个儿子都已经去世,这爵位和兵权少不得要由二房或者三房的人来继承。 年大夫人恰好收拾年大将军遗物的时候发现了那枚桐江县县令进献的玉佩,年大夫人一见之下便觉似曾相识,经身边伺候的老人齐嬷嬷提醒才恍然大悟,想起这不是当年大将军赐给秋玲那贱人的吗?当年大将军对这贱人可是宠爱的紧,后来那贱人怀了身孕,大将军正好出征去了,自己正想下手,不想她却狡猾的逃脱了,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这玉佩竟然又出现了! 大夫人见了这玉佩顿时生出满心的厌恶,正欲命人将这玉佩拿出去砸了,还是齐嬷嬷提醒她,说这玉佩既然出现,没准能顺藤摸瓜找到秋玲以及孩子,如果秋玲生下的是个男孩,那么,年家长房可就还有血脉—— 大夫人本来就极不甘心丈夫和儿子三条性命换来的爵位和荣华富贵白白拱手让给了二房、三房,可是命中注定如此,她再不甘又能怎样?又不能凭空变出一个儿子来!听了齐嬷嬷这话不由大为兴奋。于是便进宫面圣,在帝后面前哭诉了一番,将那玉佩呈上,细诉当年情形。当然,她不会说是自己想害秋玲秋玲才逃的,而是随意找了个别的理由搪塞。 帝后闻言大惊,心念年大将军父子功勋,又怜他父子为国捐躯,想到如果年大将军真的还有血脉存世,那么自然应当找回来承爵,至于能不能领兵打仗,那可以另外看情形商量,但是好歹让年大将军不至于绝后呀! 于是,皇帝便暂时将对年府封爵一事按压不动,命大夫人速速派妥当人寻找年大将军的血脉。 大夫人大喜领旨。她手里有这玉佩,只管往桐江县去查,甚至请求皇帝恩准,出动了锦衣卫的探子,别说这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便是前朝的事儿,锦衣卫也能查个清清楚楚。很快,事情便有了结果。大夫人更是喜之不尽,直呼苍天有眼! 再说二房、三房那边,原本对这爵位和兵权争夺得正热乎着呢,谁知皇帝那边突然间没了动静,将这事儿高高的搁起来了。这兄弟俩不禁大为奇怪,几经周折辗转,终于在前不久得到了大夫人在寻找秋玲极其子的消息,并且直接从大夫人那边探知了结果,那就是秋玲已死,但她的孩子却好好的活在杭州治下的桐江县,名字叫做杭东南。于是,他们立刻暂时握手言和,派出高手立刻快马加鞭出京,务必要赶在大夫人之前将杭东南这个祸害给除掉! 于是,才有了杭东南遇刺一事。他们本以为派出三个顶尖的高手已经很保险了,哪里想得到杭东南居然也是个功夫不差的,事情于是到了如今的情形。 徐管家苦笑道:“少主子何出此言?这是天意呀!不然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说着便将如何因由那玉佩而寻他的经过说了一遍,随后叹道:“少主子,如今二房和三房虎视眈眈,老奴也不敢隐瞒少主子,您回京之后必定危险重重,但老奴更相信,大将军在天之灵定会保佑少主子逢凶化吉、平安无事的!况且,您这身功夫,这气度,真了不起,老奴相信,没什么人和事能轻易难得到您!老奴和大夫人、大管家,还有老太君,都会帮着您的!您是大将军的骨肉,这爵位和兵权本来就该是您的!” 洪一亦点头道:“属下兄弟十三个,人称十三太保,领着大将军的五千亲兵。属下等从前只忠于大将军,如今,只忠于少主子,少主子有何吩咐,属下等人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杭东南道:“如今我是被你们逼到这一地步,什么也说不得只有往前走了,我自己无所谓,能不能帮到大夫人和你们我也不知道,只有一点,我的爹娘亲人,我的妻子,他们绝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徐管家忙点头道:“这一点少主子您请放心!二房和三房那些手段放不到台面上,他们之所以使这等龌蹉的手段不过是为了阻止您回京承爵罢了!如今老奴和洪大人已经接到了您,他们便再也没有下手的机会。至于您的家人,他们是不会动的,因为动了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反而会令您对他们恨之入骨。” 杭东南心中微松。 洪一又道:“不知刺客共来了几人?如今,那几人可是落在少主子手里?” 杭东南点头道:“来了三人,一个料想已经死了,另外两个若非落在了我手里只怕早就不知出手多少次了!” 洪一闻言脸上不觉显出几分敬服之色,他自然了解二老爷的性子,二老爷做事向来稳妥保险,派来干这么一件要紧差事的人身手肯定不弱,脑袋也肯定好使,少主子在暗他们在明的情形下都能将他们擒住,可见是真的有几分本事的了。 洪一又道:“那两人,不知少主子打算怎么处置?” “怎么处置?”杭东南冷笑道:“他们给我送了这么大一份礼,差点害了我的命,还把主意打到我爹娘头上,我能饶得了他们?等我祭完我生母之后,自然该杀了他们!” 徐管家和洪一相视一凛,洪一顿时大喜,拱手躬身道:“是,少 主子英明!这些人既然有胆做这事就怨不得旁人,他们的确该死,少主子就该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洪一心中十分满意,心道不愧是大将军的血脉,行事同大将军一般果断决然,没有半丝拖泥带水!洪一彻底打消了心头的疑虑和担忧,自此一心一意、忠心耿耿扶持杭东南。 徐管家倒是眉头微微的蹙了蹙,有些欲言又止。他跟洪一不一样,洪一属于军方,而他是年府的人,心中存着“以和为贵”的想法,大户人家为权势勾心斗角在所难免,二老爷和三老爷会做这种小动作其实很正常,如今少主子既然决定要回去,何不得饶人处且饶人,饶了那两人也等于是卖给二老爷、三老爷一个人情,将来大家可是住在一个府邸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若把事情做得太绝了,惹得他们怨恨,对自己也不利呀! 徐管家不由得白了洪一一眼,觉得此人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大家世族内部那些拐弯抹角、错综复杂的关系岂是他能够明白的?便忍不住将自己的意思委婉而温和的表达了出来。 洪一一听就不乐意了,当下皱眉道:“徐管家这是什么意思?哼,府上那些侍卫、二老爷、三老爷手下那些人岂是我们十三太保的对手?有我们这么多兄弟保护少主子,谁能害的了少主子?你这话没的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弱者可欺,强者为王,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徐管家不懂吗?” “他人?自己?”徐管家不禁生气,冷笑道:“府上跟军中不一样,人心难测你懂不懂?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武力解决的,得占理!还得讲体面!” 第158章 分别之前(8000+) “别跟我说这些!”洪一不耐烦道:“少主子乃堂堂正正大将军的骨肉,占了理吧?还不照样被暗杀?讲体面?若他们讲体面就不会派人来做这种勾当了!人心难测那便不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我说徐管家,你这是怕回去之后二老爷、三老爷迁怒于你、那你开刷不成?哼,晚了!你领了这趟差事,把少主子好好的接了回去,二老爷和三老爷已经不会轻易放过你了!靥” “你这是什么话!”徐管家气道:“我向来负责长房事宜乃大将军的亲信,如今更是奉了大夫人之命光明正大而来,哼,二老爷和三老爷就算心中不服又能把我怎样?我身为管事为主子办差天经地义!” “你们别争了,”杭东南冷冷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那两个人非死不可!”杭东南不由暗暗瞟了他二人一眼,心道原本以为他们是一伙的,看来似乎又不是。 徐管家和洪一都是具备优良素质的下人,听见杭东南这么说了便不再争执。 杭东南便按下此事不再多言,转而问起了他们一些年府和京城的事。既然已经避无可避,那就只有面对。如今他就像一个瞎子,对京城和年府两眼一抹黑,少不得要从他二人口中探知,到时候才不至于茫然无措。 徐管家和洪一见他如此上道,显然是铁了心会随自己二人进京了,俱是大喜,便连忙将年府情况、京城局势向杭东南简单的说了起来。 “少主子放心,这一路上再怎么急赶也有九、十天的行程,一路上老奴会将府中的情况以及年府各种亲戚朋友关系、大将军生前事宜、京城中各权贵世家大族等要紧事一一向少主子说明,等少主子回了京,大夫人那边也会安排人教导少主子各种规矩忌讳、如何待人接物,会派妥当人伺候提点少主子,您且安心!”徐管家忙道。 洪一也道:“亲卫军那边卑职也会向少主子细禀,还有那些大将军带出来的将领们,少不得亦会一一拜见。” 杭东南不觉微微怅然,无声低叹。 三人正说着,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杭东南正欲过去,徐管家已经极有眼色的抢先去开门。 门外站着叶氏仿。 “娘!”杭东南忙上前。 叶氏勉强笑了笑,说道:“都过午好一会了呢,你还不饿呀?先吃点东西吧!” 杭东南这才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便点头笑道:“好,让娘操心了!” “看你说的!”叶氏笑笑,几人出来。 杭东南坐下,看到徐管家和洪一亦步亦趋的跟在身边,徐管家已经主动的要上前帮他端饭碗了,杭东南忙道:“放着吧,我家里没有这种讲究,你们也坐下一道用吧!” 徐管家忙陪笑道:“少主子,这可使不得!这尊卑有别,奴才们可不敢,您请用吧!” 叶氏便道:“外头也摆了两桌,招呼你们带来的那些人,不过那些人怪得很,都不肯用。” 徐管家忙道:“主子还没用,做下人的哪儿能先用呢?这不乱套了吗!” “少主子,徐管家这句话倒是说对了!您不拘小节宽厚大度,可规矩却不能错了,不然要叫人轻视看不起的!”洪一也道。 徐管家闻言不由瞅了洪一一眼,心道什么叫“这句话倒是说对了?”难不成别的话我都说得不对?哦,就你对了! 杭东南便道:“那你们都出去吧,你们在这儿杵着我不习惯!” “是,奴才告退!”徐管家和洪一这回没有异议,两人乖乖的施礼而退。 杭东南突然神色一变,忙道:“娘,阿霞呢?她去哪里了?” 徐管家和洪一听到他徒然间紧张得失措的话忍不住相视一眼均暗自蹙眉,也忍不住暗暗担忧:少主子对这位少夫人那是真的极其上心啊!只怕—— “她和小蝶带着吴家那几个人进城去了,你别急!”叶氏连忙解释,又有些不太自然道:“她说,去城里置办些香烛钱纸和祭品,明日好陪你去祭拜你生母。” 杭东南这才放了心,听到叶氏提起生母,不觉又眼中微黯。 一天功夫,所有东西置办齐全,包括墓碑在内。那粗粝质朴的花岗岩墓碑上,杭东南只叫人刻了“母亲大人之位,不孝子杭东南立”几个大字,因为秋玲只是一个侍妾,究竟姓什么,谁也不知道。而她既然从年府逃了出来,想必也不愿意再同年府牵扯上什么瓜葛,杭东南索性就这么写了。 别人都不觉什么,唯有徐管家对他“杭东南”这个姓氏颇有微词,只是却不便提出来。 这日一行人包括杭家一家子、徐管家一行十来人提着捧着祭品香烛钱纸水酒,在叶氏的带领下来到一处荒凉偏僻的山头。 秋玲的慕起得平平,就在这一座山头上。坟上长满荆棘灌木荒草,正是仲春时节,疯长凌乱而茂盛,零零星星的开着一朵朵白的、黄的各种野花,偶尔有蝴蝶和嗡嗡的蜂子飞过,看上去另有一种凄凉。杭东南眼睛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 就在这 tang荒凉的一抔黄土之下,长眠的是他的亲生母亲。想到自己由她孕育而获得生命来到这个世上,却时至今日方知二人血肉相连,他心里一时涌着浓浓的悲怆,那种强烈的感觉刺激着他,他忽然就生出一股浓浓的眷恋和思念,心情悸动着,对那从未见过面的生母。 “就是这里,绝对不会错的!”叶氏叹了口气,见这满目杂乱不由说道:“今年……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呢,这些草还真是能长!” 叶氏一边说一边对着前方念叨叹道:“秋玲妹子啊,你可别怨我瞒着咱们的儿子,唉,我也是没办法呀!我也不知道你从哪儿来、究竟是谁,就算想跟他说也说不清呀,不过白叫他心里不安罢了!秋玲妹子,你别恨我了,你看,我原想着能霸占他一辈子,想着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谁知到底瞒不过人,他还是你的儿子!这真是命呀,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叶氏叹着气,眼睛忍不住湿润起来。 杭东南上前扶住了她,低低道:“娘,您别这样。您和爹养了我,我就是你们的儿子,我亲娘她必定也感激你们的。是我做儿子的不孝,今日才来看她老人家——好了娘,您一边歇歇,别难过了!” 杭东南觉着那后一句似乎有责怪养母的意思,便忙收了话,让小蝶和春霞将叶氏扶到一边。叶氏看了看他,抹了把眼睛。 徐管家便招呼一众手下道:“快把东西都放下,赶紧帮忙将这些杂草清除了!” “慢着,”杭东南止住了众人,说道:“你们都先走吧,这里有我就行!爹、娘、伯父、伯娘,你们也先回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杭赞兄弟俩相视一眼均是叹息,杭赞便点点头道:“也好,那我们就在山下等你吧,东南啊,你也别太伤心了!” 杭东南点点头,看着杭赞等人转身离去。徐管家、洪一等无奈,也只好同样离去。只有春霞留了下来。 春霞瞧了他一眼,走过去轻轻握着他的手道:“咱们先把这些杂草理一理吧,往后,往后每年清明,爹娘自然都会过来清理祭奠的。”如今秋玲的身份已经公开,杭赞和叶氏当然不会忘了她。 杭东南朝她微笑着点点头“嗯”了一声,夫妻俩便拿着镰刀将坟上的灌木杂草一一清除干净,见旁边好些灌木长势十分茂盛,根上生芽,要不了多久便会蔓延过来的趋势,两人索性也一一的都除掉了,将这坟墓周围方圆三四米范围内的杂草统统清理了干净,这才舒了口气。 “累不累?”杭东南见春霞额上冒着一层稀罕,双颊红通通的,鬓角也被汗水微微濡湿,怜惜的替她拭了拭汗,道:“你到前边树荫下坐着歇一歇吧!我把碑立了。” 春霞笑道:“不过太阳有些大照得这样罢了,我不累。我陪你一起吧!” 杭东南便笑着说了声“好”,拿起锄头在墓前中间位置挖了起来。 春霞在一边默默的看着,她知道,杭东南这次一上京,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他能为他生母所做的,也就只有眼下这些了! 杭东南挖得差不多了,两人便将那墓碑抬起安置了下去,春霞扶着,杭东南便将泥土重新覆了上去,将泥土紧紧的夯实了,上边又用碎石嵌入打实,以免泥土被雨水冲走石碑会松动。 做完这些,二人方将各色祭品摆了上来,插上蜡烛,点上香火。烟雾缭绕中,杭东南和春霞跪在墓前磕了三个头,杭东南叹息,却什么也没有说,春霞瞧了他一眼,亦无言。 之后烧了钱纸,看着那漫天飞舞的黑色灰烬,杭东南道:“我从不知我竟还有另外一个娘,霞,人的命运真是说不透的东西,谁也不知下一刻会有什么发生。无论愿意不愿意,半点也由不得。” 春霞轻轻瞥了他一眼,嘴唇微动,垂眸不语。 “来,起来吧!”杭东南起身,将春霞也扶起,牵着她的手微笑道:“不知我娘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不过我想她定是很疼惜我,不然也不会冒险千里迢迢的逃离了。可谁知,她终究逃不过命,也许当初她堕胎不要我,想必是会平安无事的。” “东南……” “霞,我娘看到我如今娶了媳妇想必也会开心的,我想她一定也会喜欢你。你答应我,这辈子都别离开我!” 春霞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酸,轻轻点头道:“我的心意,你还用问么!” “我只是怕!”杭东南突然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在她头顶低低的说道:“我突然觉得,其实许多事容不得我选,也容不得我做决定。这一条路……我不知我自己能走多远。可是对你,我不会放手,永远也不会!霞,如果我死了我准许你改嫁,如果——” “你别说了!”春霞心里也酸酸涩涩的起来,原本,她可是打算得好好的,把生意做起来,等过个三四年一切都稳定之后,便与杭东南天南地北的游玩去,览天下山水美景,品天下美食,访天下名医,寻各种独具地方特色的药材,再生两三个孩子,一切都是多么美好,可是,随着这一行不速之客,一切都被打破了!一切都不可能如她设 想那般了! 无论愿意不愿意,都必须接受。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而接受了,也不见得就是万事大吉,相反,前路还有更多的荆棘和坎坷在等待着,单看这悄无声息的狠厉刺客便可知一二。而能否一一闯过尚不可说,至于闯过之后的风景如何,心境如何,谁也不知。 “东南,我是你的妻子,一辈子、永远都是。”春霞轻轻道:“你一定要保重,不能抛下我不管的。” “我不会。”杭东南拥着她紧了紧,低声道:“我先进京,等一切大致算稳妥了,便接你过去。霞,你好好的在桐江等着我,嗯?” 听徐管家和洪一所言,京城里的局势的确很不好,对于年家这兵权,其实抢夺的何止是年家内部,许多朝臣老将们照样虎视眈眈,背后不知有多少勾当,就等着他进京,一切看似尘埃落定之后才好发难了!还有他那名分上的“母亲”年大夫人,未必就是真心看重他,不过把他作为一颗棋子罢了,谁知到时候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他呢!所以现在他绝不能带着春霞一道进京,他不愿意让她与他一样陷入险境。 春霞点点头,柔声道:“你放心,我会在家照顾好爹娘的,我想他们也需要一些时间来平复心情。你既进了京,就暂时把这边忘了吧!东南,我只要你好好的。” “你也是,好好的等着我。”杭东南低头在她发间吻了吻。 二人站在秋玲墓前,又说了许多话,这才慢慢的一步步下山。 第二天,杭东南和春霞便离开乌桕村去了县城,打算次日便进京。杭赞和叶氏等送至村口,依依惜别。叶氏想着也许将来再也不能看到儿子了,一时忍不住不由得掩口痛哭了起来,杭东南亦好生不忍,再三安慰许诺,叶氏这才好受了些,眼巴巴望着他道:“东南,你要记着啊,一定要回来看我们啊!” 杭东南连忙答应,叶氏这才放他去了。 吴家和张县令已经得到了消息,各自震惊叹息了一回。 吴大少奶奶心中又是惊喜又是担忧,惊喜的是没想到两家竟有这样的缘分,连带吴府的老太太也喜之不尽,担忧的是京中不是个简单的地方,杭东南此去前路未定,还有春霞,他二人的身份一夕之间天差地别,虽说糠糟之妻不可弃,但那不过是戏文中的道德守则罢了,在现实中,尤其是在豪门世族中是根本不管用的。 杭东南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岳丈家倚为臂膀,就算他自己不愿意再娶,可是年府的人、追随年府的人会同意吗?到时候只怕也由不得他了! 春霞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一个平妻,还是个没有后台背景、不可能掌权的平妻。说白了,就是一个摆设,一个表示杭东南不忘旧情的标志!仅此而已。 可是春霞的性情,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而她对杭东南用情至深,真到了那个时候又该如何?坚持跟他在一起,就要看着他斡旋在各方势力之中势单力薄,疲惫不堪;离开他,便是终生痛苦!还有杭东南,他若对她有情,又岂肯委屈了她?若万一变了心,那可真是—— 吴大少奶奶想着这些,不禁纠结不已。 与她不同,张县令则是完全的喜出望外,睡觉都要笑出声来!好么,没想到自己搭年家这条线还真的搭对了!救杭东南也救对了!况且,他平日里也待他甚好!有了这些交情在,自己就安安稳稳的等着升官吧,这是迟早的事儿! 这天杭东南等人从乌桕村出来,吴大少兄弟和张县令都在城外迎接,张县令一身便服,十分低调。因为杭东南的身份还没有正式公开,还没有回去拜祭年家祖宗得到年家的承认,所以有的事情还不能摆在台面上。 双方寒暄一阵,吴大少便笑道:“我们和张大人商量过了,今晚你们就到我们府上住一晚吧,院子已经收拾打扫干净了。府上也备了宴席,正好为你们践行。” 张大人笑道:“是啊,不然这么多人去住客栈也不太方便!” 徐管家和洪一对此安排是认为甚妥的。吴家的大少奶奶是柏家的人,也可算是自己人,张县令倒也识趣,没让他们去县衙住! 徐管家便向杭东南道:“少主子,老奴看这样就好,咱们就到吴府叨扰一日吧!明日一早骑马上杭州,杭州那边老奴已派人备下快船了。” “也罢!”杭东南点点头。于是一行人一同入了吴府。 张县令陪着坐了一会儿,便极有眼色的告退,吴大少兄弟亲自送了他出去,表示晚宴时候再派人去接,回府便安排了杭东南等下去歇息。徐管家等下去之后,杭东南便去了松罗院。 吴大少奶奶已经与春霞说了好一阵话了,正等着杭东南呢!彼此见了不由都生出几分物是人非的感觉,感慨了一番。 吴大少奶奶见时间紧迫,也顾不得客套别的,便将京城中自己所了解的一些事情和该注意的地方一一的向杭东南说了。杭东南认真听着,也许别人会使个坏心眼儿有所保留或者故意欺骗隐瞒他,但是吴大少奶奶绝对不会。 最后 吴大少奶奶又道:“别的就不说了!我爹是年大将军的心腹部将,我两位兄长也是年家一脉的人,他们都是可靠之人,我这边也会给他们去信,往后你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忙的或者不明白需要问的,尽管去找他们就是!只不过皇上最忌惮臣子们拉帮结派,你明面上别跟他们走的太近了,落在有心人眼中对彼此都不好!我们吴家在京城的码头也有商号,我会交代下去,你若有什么事情要说的,便去码头传信。呵呵,别的也就罢了,平安信可不能少了,我干妹子会担心的!” 杭东南笑着道了谢,不觉扭头朝一旁的春霞望去,说道:“我每半个月便会来信一封,不会让阿霞担心的!大少奶奶,往后阿霞还请你多加照顾!等我那边安定下来,便接她进京。” “这个你尽管放心!”吴大少奶奶微笑道:“我们本来就要好,如今有了这层关系自然就更可亲近了!唉,京城里的规矩多着呢,趁着这些日子我也好把我知道的都告诉她!再说了,除了我还有张县令和张夫人呢,他们也都会照顾她的!” 杭东南这才放心。 吴大少奶奶便笑道:“你走的匆忙,这两日事情又多,只怕你二人都没有好好的说说话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多聊聊吧!” 杭东南一笑道谢,携着春霞的手出了松罗院。 “东南,咱们回家去看看好不好?”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春霞浅笑着道。 杭东南心中一暖,点头道:“好,咱们回家去。今晚咱们也回家去睡,好不好?” 春霞笑着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出了吴府,走过大街小巷,慢慢的一边说着话一边朝自家那处小宅子走去,心中一时都温暖起来。 路上不时遇到相熟的人,都笑眯眯的热情打着招呼,两人便也笑着应了。这件事情,其实除了县尊大人和吴家并没有什么人知道,在所有人的眼中,一切与往常都一样,完全没有区别。以至于春霞忍不住有些恍惚起来,觉得这才是真实的,而这两天来发生的事情都是梦境。 两人还没走到院门前,就看到阿旺呜呜叫着撒着欢奔了过来,欢快的摇着尾巴在她二人身边打转、蹭啊蹭的,两双前爪往春霞裙子上扑着。 邻居李大爷从自家出来,笑眯眯道:“你们回来了呀!好几天没见了哦!”两人有的时候不在家,阿旺都是寄养在李大爷家的。 “是呀!好几天没见了呢!”两人笑着点头回答,闲话两句便开锁进了院子。开锁的时候阿旺便又趴着爪子在门上扑着,才刚打开一条缝儿便迫不及待的呜呜叫着挤了进去,欢快的摇着尾巴撒开了在院子里跑。 春霞不禁咯咯的笑了起来,说道:“阿旺它也知道恋家呢!越来越黏人了!” “那是自然,它那么小一点儿就在咱们家,能不恋吗?你还对它那么好!”杭东南笑道。阿旺来的时候小小的好不可怜,眼睛都不太睁得开,四条小短腿也软绵绵的不太得力,迈步都踉跄颤抖着。这么个小东西,春霞能不心疼它吗?每天买了骨头熬汤,用汤给它煮粥煮的稀烂,加上剁得碎碎的瘦肉,如此养了大半个月它才长得有点精神。 “东南,将来咱们要都走的话,把它也带上好不好?”春霞便笑道。 “好,当然好。”杭东南怎会说不好,宠溺的对她笑着。 说话间二人进屋,不过才几天没回来,家里却布满了一股冷清的味道,令两人闻着、感觉着,胸腔里的心都有点儿发凉。 春霞不禁暗想:若他走了,这里只剩自己一个人,还不知会怎么样冷清呢! 杭东南却已经说道:“要不然,你还是锁了门带着阿旺去吴府住吧,有大少奶奶和你姐姐作伴省得你闷。” 春霞笑着道:“你放心,这桐江县我早就不知多熟悉了,怎么会闷呢?我自会好好过我的日子的!” 杭东南一笑,点点头便不再说这个。 两人在屋里坐了一会儿说话,杭东南又将院子里的几棵果树和花木收拾了一阵,眼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便一同往吴府过去。 晚宴也没请别人,就是长大人和吴家兄弟以及杭东南、徐管家和洪一,春霞自与吴大少奶奶、彩霞三个在松罗院中用饭。 彩霞见妹子强颜欢笑,心里也极不好受,便与吴大少奶奶二人故意说些别的事情同她说笑。春霞不忍驳她们的好意,亦微笑以对。 杭东南心里惦记着媳妇,在饭厅也有些食不甘味。众人皆体谅他的心情,换了是谁,立刻就要投入到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心里都不会好受,加上他们明天要赶路,这一晚需好好休息,因此也没怎么饮酒,没多久便散了。 杭东南这才精神振了振,忙去松罗院找春霞,春霞正等着他呢,两人便告辞要回自个家去。吴大少奶奶也不好勉强,便由着他们去了。 这一夜,两人自是难舍难分,情意无限,直到东方泛白,才疲惫的相拥睡去。 往常这般折腾,春霞不睡到日上三 竿是不会起来的,这一日没多久竟就睁开了眼睛,偏身侧起,便用发梢去撩拨杭东南。 杭东南鼻子、脸上微痒,不由蹙了蹙眉慢慢睁开眼睛,正看到一双春水盈盈似笑非笑的眸子瞧着自己,他不禁一笑,伸手便将娇柔的小妻子揽着趴在自己胸膛上,抚着她柔顺的秀发和温热光滑的背后低笑道:“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春霞整个小脸贴在他滚烫的胸膛上,抱着他轻轻蹭了蹭娇声道:“不想睡了!我们起来好不好,我给你做早饭。” 杭东南心中突然涌起极大的不舍和眷恋,低头在她额上吻了吻,柔声笑道:“好!那就起吧!” “嗯!”春霞嘻嘻一笑,低头在他胸膛上亲了一口,翻身坐起。 杭东南利索穿好了衣裳,便又过来给她穿戴,蹲在地上握着她玉笋般纤细白皙的脚替她穿上鞋袜。春霞就这么坐在床沿上,低头含笑看着他,笑着笑着,眼眶就没来由的湿润了,她忙用力快速的眨了眨眼睛,化去眼中的湿意。 “家里没吃的了呢!我们去菜市上买一些吧!我给你做臊子面好不好?”梳洗完毕,春霞又笑道。 杭东南自然说好,两人便提着菜篮子锁了门出去,阿旺撒着欢呜呜叫着蹭上来要跟着去,春霞喷了它两声“乖乖在家等着!”阿旺便又呜呜的摇着尾巴走开了,在院子里头乱转。 清晨的桐江县,人来人往都是赶早市买卖东西的人,其实已经很热闹了。许多挑着担子、推着或赶着车进城的农人身上还带着凉凉的雾气。 二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儿往菜市场走去,这边就更热闹了,各种肉类、蔬菜类、鸡鸭鹅鱼类等一处处分类摆放着,夹杂着各种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是跟往常每一个清晨同样的情景。 第159章 他走了,这日子也还得过(8000+) 不过,这清静杭东南和春霞其实是并不太熟悉的,杭东南平日里早上起来给媳妇烧了洗澡水、买了早餐回来便匆匆去衙门当值。春霞呢?等她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老高,早市早就进入尾声了。 “杭捕头!陪左大夫买菜呢!”熟悉的人经过身边,笑着招呼。 杭东南和春霞叫不出名字,只笑着点头答应。 杭东南不由偏头看着春霞,轻叹着笑道:“说起来我好像还没陪你来买过菜呢!靥” 春霞抿唇一笑,说道:“这又不是大老爷们干的事儿,再说了,我平日里也没起来这么早嘛!” 提到“平日”这两个字,想到即将要来临的离别,二人下意识别开目光将这心思强硬的断了,杭东南笑道:“不是要做臊子面吗?咱们去那边买肉!” “嗯!再买些新鲜的河虾和白菜!”春霞一笑点头。 很快买好了东西,杭东南提着沉沉的竹篮子,心里生出淡淡的满足,忽然觉得,其实这种日子他真的很留恋、很留恋,可惜以前总觉得未来的日子长得很,也不怎么在意,往后想要再享受这般的恬淡温馨与平和,只怕只是一种奢望了仿! 两人往家里走,进了巷子,经过街坊邻居家碰见熟人,少不得又打个招呼,相互看一眼对方的菜篮子,问一声“买菜呀?”、“嗯,买菜呢!”再念叨抱怨几句现今天旱,青菜白菜的价格都贵起来了…… 两人回了家,杭东南便刷锅生火,春霞便舀了面粉和水开始和面。炊烟从小厨房中袅袅升起,通过烟囱向屋顶外排放出去,屋子里其乐融融。 两人说笑着,很快便将煮了臊子肉,将面条下了锅,肉香、蒜辣香混合着面香在屋子里弥漫开来,杭东南吸着鼻子闻了闻,笑道:“好香!” 春霞笑着一边盛出来一边说道:“不知道咸淡合适不合适、好不好吃呢,好吃你要多吃一点!” 杭东南笑道:“媳妇做的当然好吃。反正对我的胃口!” 春霞“嗤”的一笑嗔他一眼,杭东南便去接她盛出来面,笑道:“我来!” 两人将面端到了厅堂上,坐下才刚吃了两口,便听得院子门口一阵嘈杂,一错眼的功夫,徐管家和洪一等便奔了进来,在看到他二人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徐管家道:“少主子叫老奴好找!老奴还以为怎么着了呢,少主子怎么不声不响到这儿来了呢?” 杭东南听了这话不由脸上一沉,淡淡道:“这儿是我的家,我们跟你们不一样,你们远来是客,借宿吴家理所应当,我们岂能有家不回?” 徐管家被他这么一噎,不由一怔,老脸一红,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洪一忙陪笑道:“少主子别生气,卑职们还不是担心少主子的安全吗?” 杭东南便道:“你们用过早饭了吗?没用过便出去用吧,用过了就回吴府去等着!等会儿我就过去。放心,我还能跑了不成!” 徐管家和洪一都有点讪讪,见杭东南脾气突然大起来也不敢多言,况且得了他这句话也安心了,便诺诺而退。 杭东南能不恼火吗?他只想跟春霞安安静静的过完这个早上,两个人都小心翼翼的,谁也不肯去提那即将的别离,这倒好,这两个家伙带着一群人一来,把人什么好心情都破坏完了! 徐管家和洪一那厢退出去了心里也很委屈,身为奴才下属,关心主子有何错? “少主子这是吃了炸药了?这两天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说变脸就变脸!他这么跑出来,不知咱们会担心吗!”洪一不满嘀咕。 徐管家瞅了他一眼道:“也许少主子是舍不得离开这儿吧!” “却又来!”洪一显然对这种解释很不屑,说道:“上了京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有人人仰视的高高权势,将来建功立业挣下千秋清名指日可待!哪个男人不向往?少主子也是男人!也许一开始太突然了他没法接受自己的身世,想通了岂有不愿意的?我看,哼,只怕是少夫人昨儿说了什么了……妇人之见呀!” 徐管家冷冷瞅了他一眼道:“主子们的事儿你我还是少插嘴,把少主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带回去才是正事!别的不是咱们该关心的!” 洪一却是对春霞颇有成见,说道:“我说的难道就跟少主子没关系?少主子如今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京城里贵妇之间的接待交际,她懂吗?少主子需要的是一个贤内助!可眼下看来,这女人对少主子影响颇大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是吗?”徐管家冷笑道:“那你去跟少主子说呀!”心里却在啐道:笨蛋!笨蛋!真是彻头彻尾的大笨蛋!这种事儿还用你来考虑?等你想到这个,黄花菜都凉了!你当大夫人是摆设吗? 洪一不禁生气,瞪他亦冷笑道:“我去说?你开什么玩笑!我是亲卫军,能插手少主子的家务事吗?你这个管家是怎么当的?” “你还知道呀?不该你管的,你少操心!真是!”徐管家 tang没好气也瞪他,甩开他大步走了。心道哟呵,还质问起我来了?你小子管的倒挺宽的呀!我这个管家怎么当的关你屁事!老子又不要你开月例银子! 把个洪一在后头气怔。 屋子里,春霞勉强再吃了两口,只把筷子在碗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着,却没再往嘴里送去。她觉得胸口很堵,堵成一团,像压了块铅石似的难受。 杭东南嘴里也没了味道,只是贪恋这是媳妇亲手为自己做的面,味同嚼蜡也舍不得不吃,仍是一口一口的机械吃着。 他终于注意到春霞的神情,不觉偏头看她,温言道:“怎么吃那么一点儿就不吃了呢?” 春霞嘴唇动了动,勉强笑道:“我往日里吃的晚,这会儿还不饿。你多吃一点吧,一会儿,还要赶路呢……” “霞!”杭东南放下筷子紧紧握着她的手,低低道:“你等着我,我定会回来接你!” “嗯!我知道!就当,就当你又出了一趟镖而已……”春霞微微一笑。前路渺渺,她岂能不担心他?可她更知道此时自己若随他进京只是徒增他的累赘而已。 “嗯!”杭东南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微舒展的笑容,说道:“等我走了你别住这儿了,知道么?不然我会担心的!” “我知道了!”春霞笑着答应,心中却道这是我们的家,这里有你的味道,我住在这里,就当你还在我身边一样,我才不要去别人家住呢。 “那就好!”杭东南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只是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久久不放。 春霞一笑抽回自己的手,笑道:“你快吃吧,一会儿就凉了!你们也得早点儿上路,早点儿到杭州好早点休息、安排。” 杭东南低低嗯了一声,继续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春霞一旁含笑含着。 一时两人用好早餐,杭东南又帮着洗了碗,将屋子稍稍收拾整理了一下,四下一望,似乎,再没有什么拖延磨蹭的借口了…… “去吧!”春霞先前一直站在屋子里看着他收拾,此时上前挽着他的胳膊,柔声笑道:“我只送你到门口,便不去吴家、也不送你出城了!” “好!”杭东南轻叹一声,心中一痛的同时亦微微一松。其实,他也很怕她去送他,怕到时候看着她自己一步都挪不动了。 春霞低着头,忍着泪,便去拉扯他、推他,送他往门口去,笑道:“快走吧,太阳都老高了呢!”她把心一横,横竖他是要走的,何不干脆些? 杭东南随着她一道往外边走,二人在院子门边站定,杭东南扶着她的肩膀温言道:“你乖乖的在家等我,等咱们团聚了,你还给我做面条好不好?” 春霞鼻腔中顿时涌起浓浓的酸涩之意,暗暗咬着牙好一阵方忍着了那刺鼻的酸意和就要涌上来的泪水,笑道:“嗯,那到时候你还要陪我去买菜……” “好,就像今日这样,你什么时候想去我都陪着你去!”杭东南扶在她肩头的手一紧,凝视着眼前这娇小的身子,这是他疼着呵护着在手掌心的人,今日别离,只怕不知多少个晚上都会睡不着了! “这可是你说的!”春霞抬眸,汪汪的眸子望着他,嫣然一笑。 “自然是我说的!”杭东南很想凑过去亲亲她、再好好的抱一抱她,又怕惹得她不舍哭起来伤心难过,便没有别的动作,只是双手离开她的肩、握着她的手,恋恋不舍道:“那,我去了!” “保重!别担心我!”春霞微微一笑,轻轻往后退了两步,顺势抽回自己的手。 杭东南点点头,深深的凝了她一眼,终于转身、不再回头,大步走出了院子。 没走多远,他便听到身后传来重重的关门声,他身子一僵,站定了脚步,猛的回转身疾步往回,慢慢的脚步又沉重了起来,站在那里呆呆的望着自己和她的家,轻叹了一声,便又慢慢转身,离开。 这一次,没有再回头。 他知道她一定在靠在那门后泪如雨下,她一定在咬着唇流泪…… 可是他的阿霞,从来不是个禁不得风雨的弱女子,他相信她一定会好好的,等他回来接她。 杭东南收拾了心情来到吴府,徐管家等一行人已经等得有点不安了,穿着便服的张县令、吴家两位少爷都陪同等着。 见了杭东南,徐管家和洪一仿佛得了宝贝,忙迎了上来施礼问候。 杭东南点点头,上前与张县令、吴家两位少爷见过,寒暄客套几句,便启程去了。杭东南谢绝了他们相送出城,就此别过,一行人便打马去了。 徐管家一行来的时候有十五六人,回去的时候只有五六人,洪三、洪七领着好几个身手颇好的侍卫留下来保护春霞。 这是杭东南的要求,下了死命令要他们以性命相护,若春霞有个什么不好,他们也不必再活着了。 徐管家和洪一一开始有点儿不太情愿,可拗不过他只得勉强作罢、反正到了杭州,搭的是特派的官船,官船上配备有相应的 侍卫保护人员,也不在乎这几个。 洪三、洪七自然要恭送主子出城的,看着他们一行人骑着马渐行渐远,最后变成一个个小小的黑点消失在视线远处,洪七一甩鞭子不由忿忿道:“咱们兄弟真是倒霉!怎么就摊上了这差事!” 洪三知道当初在乌桕村双方起冲突的时候他吃过春霞的瘪,所以心里头不痛快,也没点破,笑道:“少主子不是说了吗,办好这差事有重赏!咱们留下也有留下的好嘛,我看这桐江县山清水秀的也不错……” “哼!好的话那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洪七翻了翻白眼。 洪三笑道:“我倒没所谓,只是你敢追上去吗?” 洪七叫他这话噎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绷着脸恨恨不甘哼了一声,见洪三调转马头便道:“你要去哪儿?” 洪三笑道:“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保护少夫人了!少主子可是说了,少夫人还不知这事儿呢,咱们得先过去报个到,拜见一回!”说毕一偏头使个眼色,跟着的下属们纷纷上马。 洪七一边上马一边怏怏道:“还要去那个什么什么巷子吗?我看咱们直接回吴府吧,吴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不是说了会接她过去吗?咱们何必多跑一趟!” “老七!”洪三的脸色一沉,语气突然间变得凌厉,盯着洪七冷冷道:“我不知你是不是因为先前的误会对少夫人心中怀着成见,但我告诉你,那既然是误会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一个男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再说了,少夫人是主子,咱们是做下属的,下属叫主子奚落几句有什么大不了,值得你这么惦记吗?我可告诉你,你别忘了老大临走前吩咐的话,要是少夫人出了一星半点儿差错,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洪七叫他说的脸上讪讪心中别扭,偏开脸强辩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呀!这会儿都是咱们兄弟,不过说的几句心里话罢了!真是,要去就去吧,我也没说不可以!” “没有就最好!”洪三白了他一眼,喝道:“走吧!”说着一拉缰绳,大喝一声驰骋而去。 众人依着杭东南的指点来到了井水巷春霞和杭东南的住宅,在巷子口下了马牵行往前,引得巷子里的居民们纷纷侧目。不过大家也没觉得有多奇怪,而且一猜就猜到这些人定是去杭家的,毕竟,杭东南是县里的捕头,除了他家,有哪家会认识这些爷们? 敲门声响起,春霞先是一怔,随后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急切的朝着门口的方向奔去。 打开门,看清楚门口的众人,又是一怔,眼中骤然亮起的神采又骤然黯淡了下去,侧身让了让说道:“是你们?你们怎么没跟着去?是东南叫你们来传什么话吗?进来说吧!” “少夫人!”洪三领着众人拱手施礼,进了院子,便客客气气的将杭东南特意留下他们照顾她的意思说了,又问她何时搬去吴府,不如这会儿便收拾了东西过去,吴大少奶奶那边已经收拾好院落了。 谁知春霞淡淡瞥了他们一眼道:“我不去吴府,我就住这儿。我这里也不方便留你们住,你们既然没有跟着回京,那便去吴府住着吧!” 洪三吃了一惊,忙道:“可是少夫人,少主子临走的时候特别交代过,让属下们务必保护好少夫人的安全!您若是住在这儿――属下们还真不方便留宿呢……” 这院子只有小小的两进,根本没有几间房子,春霞又是一个女子,他们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住这儿啊! “我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你们去吴府便是!”春霞笑道:“桐江县我生活了这么久也没什么事儿,你们多虑了!如今东南已经上京,此事已经尘埃落定,没有谁那么蠢会这个时候来对付我这个没用的人。再说了,张大人也定会派捕快们注意着这一片的!” 京城里那些人如今要做的是给杭东南设难题、使绊子,哪里顾及得上她?人家看到他一个人进京把自己留下了,没准还当她被杭东南抛弃了呢!不过,人心难测,京城中的花花世界相信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种视觉上和心灵上天翻地覆的冲击,至于他会不会变,她其实也不敢肯定…… 也许,他命这些人留下,正是想让自己安心吧? 洪三陪笑道:“少夫人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有备无患总不会错,况且少夫人一人居住在此哪儿比得上在吴府中有伴呢,您还是随属下们一块儿去吴府吧?” 春霞摇摇头,笑道:“行了!你就别费唇舌了,我是不会去的!这儿是我和东南的家,我就住这儿,哪儿也不去!我这人脾性就是这样,你再说也无用。只有一句话我得先告知你们,桐江城是个小县城,跟京城自然是没得比,想必接下来你们的日子会很无聊、很单调。我不管你们如何,只有一样,别惹事生事让张大人为难就行,可记住了?” 洪三、洪七面面相觑,没想到春霞如此固执,连这吩咐交代的话都说了,显然是在下逐客令了,两人无奈,只得唯唯答应,打算回去后再跟吴大少奶奶商量。 谁知两人还没告辞,只听见门口一声“小霞!”,吴府二少 奶奶彩霞扶着丫鬟的手带着两三个仆妇走了进来。 “姐姐!”春霞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点笑容,笑着上前握着她的手。 彩霞挽着如意牡丹鬓,鬓上插戴着鲜艳精巧的钗环花钿,两只指头大水滴状的碧绿翡翠耳坠子微微晃动,衬得十分典雅脱俗,身上穿着一袭银红撒花缎面对襟褙子、葱黄折枝绣白玉兰的水泻长裙,淡扫脂粉,轻笼娥眉,面容恬淡中泛着容光,那是一种幸福而温馨的容光,非任何脂粉首饰能装饰得出。 春霞笑道:“姐姐怎么来了?” 彩霞握着她的手,似嗔似怨的瞟了她一眼道:“当然是来接你啊!我就知道你这性子是必定不肯过去的,可你也不想想,你一个人住在这儿,我们怎么会放心呢?” “姐姐,我没事的!还有阿旺和我作伴呢!左邻右舍都是熟人,我――”春霞勉强笑道。 “你别说了!”彩霞蹙眉道:“你这是要跟姐姐生分了吗?姐姐知道,你素来是个有主意的,可这性子也太倔了!你若不肯随我去,那也容易,那我便搬过来与你同住吧!咱们姐妹好歹也有个伴!” “姐姐……”春霞眼眶一红,低头使劲眨了眨眼。 “小霞,跟姐姐去,好吗?咱们是亲姐妹,大嫂是你干姐姐,年家跟柏家又是那么亲密的关系,难不成你还怕我们亏待了你不成?” 洪三听见也忙在一边苦劝。 春霞叫他们左一句右一句劝得柔肠百结,招架不住,只得苦笑着叹息道:“罢了,我总不能让吴二少怨我拐走他媳妇了!姐姐你进屋坐坐等等我,我收拾些东西就随你去!” “这就好了!你尽管慢慢收拾!回头我叫两个人过来这边住着顺便看守院子,你尽管放心便是!”彩霞喜道。 春霞一笑点头,姐妹俩进了屋。春霞便自去收拾衣物以及日常必要之物。看着那张拔步雕花大床,想着昨晚两人还在上边拥抱亲吻、抵死缠绵,想着今早上他还细心的为她穿袜穿鞋,他才走了不到半日,竟是这般透着冷清气息了,一时不由怔怔,眼泪悄无声息的便流了下来。 一行人来到吴府,吴大少奶奶今日也没去商号里,正等着她呢!听见她来了便带着秋兰、秋霜笑着迎了出来,携着她手笑道:“可算把你给盼来了!你这脾气呀,亏得是弟妹,我也再劝不动你的!”说着三人都笑了起来。 于是一起陪她去为她安排的院落。 这处小巧的院子名为翠羽轩,坐落在花园中一片紫薇、芙蓉花之间,在楼阁上推开窗户,视野十分开阔,紫薇花与芙蓉花的那边是一道攀爬着紫藤花的长廊,再过去便是一个椭圆形波光粼粼的小湖,湖畔遍植桃柳,夹杂着不知名的其他花木,是平日里无事散心的绝佳之地。 且这处院子离吴大少奶奶和彩霞的起居处都很近,方便彼此之间走动。 屋内各样陈设精巧大方,干净素雅,看得出来是用了心思的。春霞心中感激,笑着道谢。 吴大少奶奶叹道:“咱们何时这么生分了!将来只怕还有更亲近的时候呢!你尽管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同我或者弟妹说一声便是,对了,我仍旧叫秋霜过来伺候你吧,你和她也熟悉些!” 春霞忙笑着拒绝,说道:“我其实平日里更喜欢自己动手做事,并没有什么需要用得到下人的。每日里我还得上作坊里去看看呢!” 秋霜是吴大少奶奶身边的左膀右臂,春霞自然是不肯要她的。岂能为了自己一己之私却让旁人不方便呢? 吴大少奶奶还要谦让,春霞执意不肯,最后她推辞不过,便让吴大少奶奶另外挑个丫头过来,帮着收拾打扫屋子便可。吴大少奶奶便笑着应了。 三人又说了些话,见春霞精神有些不太好,知她这会儿心情定是不佳,更需静一静,便告辞去了,只说晚饭时再来叫她。 春霞送她们出了门,便进了房间休息,疲惫的靠在床头,环视这陌生而洁净的房间,低低叹息,想了一会儿杭东南,又想了一会儿作坊和铺子,又想了一会儿乌桕村,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好一会,不知何时睡了过去,直到小丫头在外头敲门她猛然睁开眼睛,才惊觉天色已暮,不觉扶额失笑,喃喃道:“他走了,这日子我也还的过下去呀……”遂起床穿衣,抿了头发开门出去。 杭东南那边当日到了杭州,次日一早便从杭州登船,沿着运河一路快速进京。运河繁忙,搭乘的又是官船,船上及护送船只有随行护卫近百人,一路上倒是顺风顺水,八天之后便到达了通州码头。一行人在通州码头下船,由此乘马车进城进府。 一路上,徐管家和洪一详详细细的给他说了许多关于年家和京城中的事情,杭东南心里虽有了底,待得见到年府派来码头上迎接的阵势,心中仍然微微的有点紧张。 其实此时他的身份还很尴尬,说是年家的人也是,说不是也不是。他心里很清楚,真正的年家人尤其是那二房、三房肯定是看不起他的,非但看不起,还恨不得置他于死地!就是府中那些 几辈子的家生子、颇有根基的奴才下人,只怕也打心眼里鄙视他。 杭东南虽有点紧张,却不是害怕,他本就无欲无求,何来怕之一说?他之所以进京,不过是为了全家平安以及血脉关系不得不走这一趟,至于什么大房的责任感、什么身为年大将军之子的使命感,与他何干? 他没有受过年家什么恩惠,也不想从年家得到什么。 “少主子,府上昨日便已得到消息了,这时候阖府都在等着少主子呢!少主子终于回家了!”徐管家说着这话,想起逝去的年大将军,眼眶不由红了红。 杭东南瞟了他一眼点点头“嗯”了一声,实在搞不懂他有什么好激动的?自己都没什么激动,他倒先哭上了! 年府府邸占地十分宽敞,几乎占了东城长林街古槐胡同一整条胡同,抬头望进去,可见高大飞檐的屋脊、亭台楼阁遮掩在片片团团绿树之间,一眼望不到尽头,光这浮光掠影的一瞥,便可见其气象之森严。 巨大的朱色镶兽首铜环正门此时大敞而开,巨大的大理石照壁墙后,一溜的中门也都大开,所有下人皆敛声屏息垂手侍立在该候着的位置上,府中早已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就等着迎那位大将军的血脉回来。 大开中门,阖府立迎,这是极隆重的大礼,是大夫人费尽心思和唇舌、甚至借用了帝后的口谕才为杭东南争取来的。对此,二房、三房心中自然不满,此时侍奉着老太君在照壁前等候着,面上的神情便十分古怪。 老太君拄着龙头拐杖,一手扶着大夫人,身边环绕着一群衣着讲究光鲜的丫鬟婆子,不时的朝外张望,命小厮们探、再探,不停禀报杭东南一行到哪里了。 无论如何,这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大儿子流落在外的血脉,也是大儿子唯一的血脉、是自己的亲孙子,老太君对杭东南的到来还是充满着期盼的。 可是期盼的同时,心里也隐隐的不安,她的长子那是多么的光芒万丈,所有见过的人没有不折服,长房的两个孙儿,也是新一代权贵中的佼佼者。这个从小长在外的孙儿,会是一副什么样子? 第160章 年家的明争暗斗(6000+) 若还好尚且罢了――哪怕勉强过得去,她也势必会保他一世安康,至少,要给长房留下血脉。可若是万一―― 老太君握着龙头拐杖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一名青衣小厮从飞奔而来,单膝着地气喘吁吁道:“回老太君、回大夫人,徐管家他们带着少爷回来了,马车已经进了巷子了!” “是吗?快!快扶我出去看看!”老太君顿时大喜,人群中亦起了一阵***动,年二老爷年信荣及其妻廖氏、年三老爷年信利与妻子蔡氏相视一眼,也跟了上去靥。 “这算什么呀!咱们这样的人家,哪儿有长辈去迎晚辈的,娘也是的,叫人知道了笑话!三弟你说是不是?”年信荣偏头跟身后的兄弟说道。 年信利心里本来就觉得甚不痛快,听了二哥这话更觉委屈正中下怀,点点头道:“二哥说的是,娘真是糊涂了!” 他做事向来冲动,心里不痛快是不肯忍着的,便加快几步来到老太君身旁,说道:“娘,咱们还是就在这儿等吧?哪有长辈出大门迎接晚辈的道理?叫人知道了看笑话,说我们年家不懂规矩呢!” 大夫人微微抬眸飞快的瞥了年信利一眼,又柔顺的垂了下去只当什么都没有听见,心里却暗暗冷笑:这话肯定是老二挑唆的,老三真是个棒槌,回回叫老二拿了当枪使回回不晓得进退,真是活该仿! 果然,老太君脸色一沉,不悦道:“东南还从来没回来过,我老人家去迎一迎自己的亲孙儿有何不可?哼,他虽是你们侄儿,在辈分上低了你们一等,可长房就他这一根独苗!” 言下之意是,他就是长房的家主,地位可不比你们低! 这话听在二房、三房耳中都十分刺耳,年信荣夫妇俩也不觉别扭,年信利被老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更是尴尬得脸上涨红,想也没想就嘀咕道:“还没验过呢,谁知道是真是假――” “你给我住口!”老太君勃然大怒,凌厉的目光恨恨的瞪着年信利。 蔡氏也忙上前将丈夫袖子扯了扯,暗暗的瞪了他一眼,推他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这事儿若不是真的大嫂岂会向皇上请旨?这是开玩笑的事儿吗!还不快给娘道歉!” 又忙向老太君施礼陪笑道:“娘,今儿大好的日子您别为这点儿小事儿扰了您老的好心情!三老爷昨儿多喝了几杯,这会儿想是脑子还没清醒呢,娘您别同他计较!” 蔡氏心中暗恨,恨二房煽风点火凡事总爱撺掇她丈夫出头,自己却站在一边看热闹。偏偏自己的丈夫又是个耳根子软容易受人挑唆了,哪怕上了九十九次当,第一百次照样上当不误! “还不快给老太君道歉!”看到自己的丈夫赌气似的站着不动,蔡氏又气又急,忍不住又推了推他。 年信利见妻子狠狠的瞪过来,老娘那边沉着脸,只得勉强拱手道:“儿子刚才失言,请老太君多多包涵……” 老太君哼了一声脸色缓了缓,冷冰冰道:“昨儿真是喝多了?若这会子难受便回去歇着吧!东南一个侄儿,也当不得你这叔叔屈尊下降!耽搁了你休息,那他可就罪过大了!” 老太君这话一出,原本就显得十分安静的众人更是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每个人的心都是一凛。 不管别的人心思如何,大夫人乐得差点要笑出声来。自打丈夫和两个儿子不幸身亡,伤心过后,她更多的是绝望。 她的人生,瞬间一片漆黑,从云端惨重的摔到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从此再也不见一丝光明。 没有了丈夫、没有了儿子,两个儿媳妇又没有一个有孩子,她就是一个寡妇,一个只配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的寡妇! 人生还有什么希望? 她还能争什么?争破天去,也就是自家院子里这一亩三分地!外边的人,谁还会搭理一个没有半点儿用处的寡妇? 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几乎生生把她逼疯! 幸好,她的丈夫居然还有一缕血脉存活在这世上!这就是她新生的全部希望所在,她当然要牢牢的抓住! 大夫人不动声色瞟了一眼年信荣和年信利,心中暗道:看来我还得多多感谢你们呢!要不是你们捣乱想给我添堵说出这番话来,老太君也不会如此发作!有了老太君这番话,哼,东南还未进府,这地位就不同了!谁要是想打他的主意,先掂量掂量自个受不受得起老太君的责罚吧! “老太君您言重了!哪儿能呢……”蔡氏脸上不禁也涨得通红,再也不敢多言,拉着年信利老老实实的站在一侧,大气也不敢出。 老太君哼了一声也没再搭理他们,扶了大夫人的手在众人簇拥下一同出去。 只是这么一耽搁,马车早已到府,徐管家和洪一等人已经领着杭东南进来了。老太君等人不觉停下脚步,所有的目光或直来直往、或遮遮掩掩,齐刷刷的朝着徐管家前方半步的一名身着湖绿色暗纹长袍、五官俊朗轮廓分明的年轻男子望去。 那男子亦正朝抬头扫视 tang众人,浓眉入鬓,眸光炯炯,其气度之沉稳厚重仿若雄浑之山峦,令人绝不敢存半分轻视之心。 所有人徒然睁大了眼睛,怔怔的一动不动的瞅着那男子,惊讶得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 杭东南也是一怔,微微挑了挑眉,忍不住侧头瞥了徐管家一眼。 他可是一句话还没说,才刚跨进这道门槛,怎么一个个见了他跟见了鬼似的! 只有徐管家了然一笑,抬了抬手示意他随自己上前,向老太君躬身施礼陪笑道:“老太君,老奴幸不辱命,把大将军的血脉给带回来了!” “好,好!”老太君点头,声音里竟带着呜咽。 一旁的大夫人也不禁鼻子一酸,差点儿流下泪来。她连忙抬起帕子拭了拭眼睛,柔声道:“你就是东南,是吗?快,快跪下拜见老太君,这是你的亲祖母!” “这是大夫人,是少主子您的嫡母!”徐管家忙一旁道。 杭东南略略一滞,朝大夫人轻轻点头应了声“是”,便屈膝跪下向老太君磕头,口内道:“……给老太君请安。” 这些事情,徐管家在路上都教过他,可是面对这一府的“亲人们”他心里还是有一种下意识的抵触,这一跪,也跪得很勉强。 “快起来!快起来!好孩子,这一路上辛苦了吧!这些年――也辛苦你了!”老太君却是将龙头拐杖随手递给一旁的丫鬟,竟弯腰亲自扶起了杭东南。 一双略瘦却保养得甚好的手扶住自己的胳膊,杭东南微微一滞,不觉起身抬眼向老太君看去,分明看到老太君眼底的关切和水雾,他胸膛中突然涌上一阵难言的温热,轻轻答道:“回老太君,路上不辛苦,这些年也还好。”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君点点头,颤抖着手轻轻去抚他的脸,含着泪道:“你长得跟你父亲,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叫我老婆子见了,又是欢喜又是伤心!好孩子,回家了就更好了,往后只管安心,这就是你的家!” “是……”杭东南这才恍然大悟,为何众人见了自己都是一副吃惊得眼珠子要掉下来的神情,为何老太君和大夫人会瞬间悲戚了表情。 其实徐管家和洪一也说过他长得像年大将军,只是杭东南没把这话当真,只当是他们面子情上的话,没想到,原来是真的! 那个素未谋面的爹,原来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么?杭东南突然有点怔忪,对那素未谋面的父亲也突然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感觉。 他突然觉得,原来血缘就是血缘,真的是永远也逃不掉避不开的!哪怕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他却有着和他一样的容貌、他的身体里也流着他的血。 “老太君,您再看看这个!”徐管家见老太君如此看重杭东南心里也欢喜,不由得拉着杭东南的胳膊,将他的袖子轻轻往上推了推,露出手腕上血点似的殷红一点胎记。 老太君蓦然睁大了眼睛,大夫人一怔之下也是喜之不尽。众人所见,则不由响起一阵低低的抽气声。 显然,对于年家人数代以传的这个特点,年府中人是尽所周知的! “好,好!很好!这就是我们年家的子孙,就是我们年家的子孙啊!”老太君拉着杭东南的手,高兴得呵呵的大笑起来。 大夫人脸上也不由露出笑容,心花怒放得几乎要飞起来。 大管家一使眼色,众奴才们齐齐跪下俯首称贺。 年信荣、年信利两房人相互交换一个眼神,也都打起笑脸上前说好听话。年信荣更是表现得亲热非凡,叔父的身份拿捏得正好,上前恰到好处的表达了自己的关心和欢迎。廖氏也上前,亲亲热热的说笑着,看起来倒真有一家人的感觉。 年信利却是站在外围,微微耸肩眸底露出不屑,背着手不肯上前。 蔡氏看得暗恨,恨恨在他后腰间推了一把,咬着牙小声道:“你还没看清形势吗?快上前打个招呼,别叫好人都给别人做去了!” 年信利低哼一声,仍旧没动。 蔡氏怒而低道:“罢了,我就知道你是个不中用的!你不去我去!”说毕也上前陪笑奉承。 “老太君,咱们就别在这外头站着了,还是快些进屋去吧!好坐着说话!”大夫人微笑着搀扶老太君。 老太君点头笑道:“正是呢!我这是欢喜得过了头,竟让大伙儿都陪着我老婆子杵在这儿发愣,走走,回屋里去!” 于是一行人有说有笑、喜气洋洋的簇拥着老太君来到府中正厅。杭东南一直陪在老太君左右。 进了屋里,徐管家一一介绍,杭东南从老太君开始,重新叙礼见过众人,包括两房好几位堂兄弟姐妹。 见礼毕,老太君便命孙子孙女们都退下,又叫徐管家领着杭东南去给年大将军磕头上香,之后便笑着道:“你一路上也辛苦了!快些下去休息吧,等晚上再给你接风!呵呵,好好休息,接下来这几日,还有你忙的呢!” 大夫人便忙笑道:“敬一堂那边已经 样样安置妥当了,红星,快带少爷过去休息!东南啊,以后红星就是敬一堂的大丫环,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她去办便是!这丫头是个稳妥的!” 红星便答应一声上前,向杭东南屈膝施礼。 杭东南点点头道:“多谢母亲!”便与红星一道出去了。 “好了!该忙什么的便都忙去吧!府上还得忙好些天呢!大伙儿都辛苦辛苦,回头这赏钱自然是少不了的!”杭东南走后,老太君便咳了一声笑着说道。 众丫鬟婆子能在主子们跟前服侍,岂能是那没有眼色的?便一一都退了下去,包括那些一等大丫环。 霎时间,偌大的花厅下人退得干干净净,除了在老太君身后侍奉的郁嬷嬷,就只有徐管家和洪一。 徐管家和洪一悄悄相视一眼,恭恭敬敬垂手站着等着问话。 这一趟桐江之行,他们自然要详详细细的向各位主子禀报。 老太君咳了一声,瞟了徐管家一眼淡淡道:“说说吧,这一趟差事如何。” “是,老太君!”徐管家答应一声,便将如何寻到杭东南、如何自他养父母口中问出真相、如何与他相认以及杭东南在桐江生活的一些情况都说了一遍。 当然,双方之间的那一场荒唐的误会以及那三名刺客的事情,他是没有说的。 老太君听毕甚是欣慰满意,笑道:“这一趟差事你们办得很好,我很满意!功劳簿上这一笔老婆子先给你们记下了!等事情稳定了下来,再重重有赏!东南这孩子,不愧是老大的骨肉,好,很好,很好!” 老太君笑着连连点头,又叹道:“没想到秋玲倒是个命苦的,当年生下他竟便去世了!”说毕叹息了一回,又道:“东南的养父母这养育之恩可不能忘,若没有他们,也就没有东南今日!咱们年家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家,你们可都安排好了?” 徐管家便回道:“老奴和洪大人回来之前,给了杭家老两口一万两银票,他们的生活本就较为富足,有了这笔银子,足以够他们一辈子生活的很好了。老太君若还过意不去,往后每年都送些东西银钱便是。” “这自然是要的!到底是他们为咱们年家养大了孩子!”老太君便向大夫人道:“你记住了,今后每年年前,派人打点一份厚礼送过去。” 大夫人忙起身答应。 “你说他――在桐江已经娶了亲?”大夫人忽然向徐管家问道。 老太君也是一怔,微微蹙眉凝向徐管家。 徐管家只得点头道:“是……,少爷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也不小了……”若到了这个年纪还没娶亲,那就不太正常了。 “那他的媳妇呢?怎么没跟你们一块儿进京?”年信利有些迫不及待忙问道。 徐管家便道:“这个,这个老奴也不知,这是少爷的主意,少爷说等在这边稳定了下来,再派人去接少夫人。” 大夫人原本揪着的心不觉放下,略松了松,暗道:看来东南跟他那媳妇感情也不怎么样,这就好办多了! 稳定了再去接?这不分明就是一个借口吗? 不过也难怪,他如今的身份,妻子自然该从京城中的名门闺秀中选,一个乡下的丫头,还能当堂堂永安侯的媳妇?别说说出去不好听,她自己也做不来!只怕连皇上皇后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年信利忍不住“嗤”的一笑,意味深长无不讥讽的道:“哦?原来他是这么说的?呵呵,稳定之后再去接人,我还当他一脚踹了那乡下丫头呢!” “三老爷!”蔡氏不禁瞪了他一眼,心道你这人会不会说话!懂不懂看场合脸色! 老太君十分不悦瞥了他一眼,说道:“东南既然说稳定下来再接,那么这事儿过一阵子再说便是!若那姑娘不愿意进京,便叫东南给她一纸和离书让她另嫁,咱们家可陪上一份厚厚的嫁妆!若她愿意进京,那便接了来。咱们府上也不缺这一碗饭!总不能叫人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越是大家世族,越是在乎自己的羽毛、爱惜自己的名声,也最怕在这上头出了纰漏被人揪住攻击不放,老太君深谙此道,自然不可能将自己孙子明媒正娶的妻子扔在外头不闻不问。 大夫人却从中听出了端倪,老太君称呼东南的妻子为“姑娘”,显见老人家心里也是对他这位妻子不以为然的,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从整个年府的名声考虑。 简单的说,他的那位妻子不过就是个符号而已,若她想回来接回来养着便是。至于东南么,当然要另娶正妻的了…… 年信利却是唯恐天下不乱,又道:“老太君,这不太好吧!毕竟那只是个乡下丫头,只怕这辈子都没出过桐江县呢,她能担当得了咱们年家长房长媳的位置?不妥不妥啊!”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这事儿往后再说吧!”老太君明显沉下了脸色,气得蔡氏又暗暗揪了自家丈夫一把。 年信荣忙笑着打哈哈,说道:“东南回来了,这可是大事一件!老 太君,子侄这一辈都是按‘其’字取名,儿子看他的名字是不是也要另取一个?还有咱们年家子侄们一辈的年序是不是也得重新排过?” “倒是你想的周到!这倒是!这事儿还得抓紧!”老太君点点头,便笑道:“回头你同族里商量一声,为他取个名字上族谱,顺便将辈分重新排一排。”说毕,轻轻的叹了口气。 年信荣忙笑着答应。 又商量了一阵这几日需安排的事宜,老太君也有些倦了,便命众人各自退下。人人都交代了差事,唯独没有交代年信利两口子。结果还是蔡氏硬着头皮陪笑提了一句,老太君才瞅了她一眼说道:“你若得空,便从旁协助你大嫂,看看她这边有什么要帮忙的。” 蔡氏忙笑着谢过了,却是不敢再提年信利。 于是众人施礼各自退下。 回到燕来堂,蔡氏的脸色便拉了下来,恨铁不成钢的向年信利道:“你说你,你有点脑子行不行!老太君高兴成那样,但凡是有点脑子、有点眼力劲的,谁不往上巴结?就你,给人泼冷水!你也不看看场合,什么话张口就来!那些话是你能说的吗!现在好了,老太君当面给你没脸,那些势利眼的奴才们,背地里不知编排出什么笑话儿来呢!你这个主子,当得还真是窝囊!” 谢谢雪雨纷飞watting赠送的11朵鲜花,么么哒~~~ 咳,周末请容许我休息一下吧,今天之后6000哦! 第161章 一封信引起大夫人的深思(8000+) 年信利冷笑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哼,不过半路里弄来的一个野种,这么轻易的就认定了是大哥的骨血,怎么叫人心服?哼,我就是见不得那个样,就要说怎么了?反正我又不是她亲生的,就算我做的再好、再怎么巴结讨好,难道她眼睛里能看得见我吗?” “你给我住口!”蔡氏冷笑道:“什么野种?有那玉佩做凭证,又有那杭家两口子的话做人证,还有他那相貌,你敢说他跟你大哥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更别提他手腕上那处的胎记了!哼!这种话你想都别再想了,要是叫人听了去在老太君跟前学上两句,你这辈子休想她再正眼看你、正眼看咱们三房!” 年信利冷笑:“那又怎样?她本来也没正眼看过我们三房!” 蔡氏亦冷笑道:“所以你才更要讨她的欢心!她动动手指头,咱们就得玩完!” 年信利连连冷笑,不再答话,忽然颓丧的往软榻靠背上一靠,闭上了眼睛。 年府中三房共有五个儿子,大哥两个儿子排行老大、老二,都已经与大哥一起去世了,他的儿子便是行三的年其瑞和行四的年其钟,分别是二十岁和十七岁,而二哥的儿子年其敏今年才九岁,还是个小屁孩! 原本他以为,长房一房绝了后,他虽然是庶出,但有两个成年的儿子啊,凭着这一点,还是有资本同二哥争上一争的,没想到,长房居然还有一脉流落在外!如今那人已经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回到了府中,这叫他怎么能甘心、怎么能不恨? 如果一直没有希望,那也就算了,大哥和他那两个儿子在的时候,他是半点肖想也不敢同长房争的!可是老天爷为何在给了他希望之后又残忍的收回,开这样的玩笑,也不管他受得住受不住! 蔡氏最见不得他这副死样子,恨恨道:“你就作吧!迟早我们母子几个都会被你给害死!哼,这会儿来怪怨自己不会投胎有什么用呢!屁用没有!”说毕忿忿的去了,琢磨着怎么在大嫂跟前巴结巴结,不能让阖府上下都感到三房在老太君面前失宠了…… 二房明和堂那边,年信荣和廖氏也摒了丫鬟,两人在暖阁中说话。 原本,两人的如意算盘是,那三个刺客能杀了杭东南最好,那就永绝后患了;如果他命大,安然进京了,那也不要紧,那便在血缘上动心思! 毕竟大哥已经死了,也没法给他来个滴血验亲,玉佩、人证什么的,呵呵,只要想法子,这些东西的证明能力都是可以作废的仿!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杭东南竟然跟大哥长得一模一样,还有那手腕上的胎记,那是无论怎样也不可能作假的!这样一来,再加上玉佩和人证,那么这事儿就是铁板一块,再也不可能有让他们发挥的余地了! “唉,真是可惜了!”年信荣一拳轻轻的捶在茶几上,轻叹了一声。 廖氏也觉得十分扫兴。大夫人出身名门,是个十分有手腕心计的当家主母,她当家的时候,整个内宅把得滴水不漏,自己是半点儿好处也捞不到。 可是人家是堂堂的大将军夫人,两个儿子也在军中任要职,自己就算再不甘心又能怎样?拿什么跟人家比! 好不容易有机会翻身了,谁知道,仍旧是梦一场! “哼,老太君我看是糊涂了,东南长得跟大哥再像他也不是大哥!传宗接代嘛,也就罢了,想靠他接替大哥的位置、将咱们整个年家扛下来,呵呵,呵呵呵!”年信荣连连冷笑不已。 廖氏眼睛一亮,笑道:“这么说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那当然!”年信荣瞧了妻子一眼说道:“咱们现在什么也不用做,非但什么也不用做,该配合的时候还得好好的配合。看他们那一对刚刚相认的母子能做出什么来!哼,我就不信了,一个乡下的小子,还能有能耐扛得下年家?等到了适当的时候,咱们再出来收拾这副烂摊子,老太君自然就明白了,谁才是年府真正合适的当家人!” 廖氏心中一松不由笑道:“你说的不错!咱们这就等着!”她眼珠子一转,笑道:“也不能白等着什么都不干,那也太亏了!呵呵,我想,大嫂应该很快就会为他的亲事忙乎了!说起来还真叫人不得不服大嫂的心眼儿,她那娘家侄女儿方水秀,可是好些日子之前便住到府上来了!呵呵,她打的真是好主意,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可这好事儿也不能光叫她一个人占了老爷你说是不是?我想想,我娘家也有三个侄女儿到了婚配的年纪呢,不如过两日我也接来府上小住,陪咱们女儿依虹解解闷儿,老爷你说呢?” 年信荣不禁笑了起来,说道:“我怕你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活一场!” 廖氏笑道:“那可说不准!这缘分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呢!没准东南还就看上了我娘家侄女儿呢!来了,总会有机会的!退一步说,即便做不成正妻,做个侧室,也算是个眼线,对咱们也大有好处,你说呢?” 年信荣便笑道:“随你的便!只要你娘家同意,我没什么好说的!” “那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等忙过这 tang几日我便派人去接!”廖氏说着又轻叹了起来,不得不服:大嫂到底是大嫂,做起事情来这未雨绸缪的功夫谁也比不过她!如今府上正忙乱着,显然这两天是不可能派人去娘家接人了,好歹也得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这一来可不是在时间上落后人家一大截了? 不过也不一定,这几日东南是主角,最忙就是他,哪里有闲工夫去理会一个姑娘呢?顶多是见个面混个脸熟罢了! “还有呢!”廖氏又勾唇一笑,缓缓道:“老爷别忘了,东南在桐江可是有妻子的,这用得好了,就是一招妙棋呀!老太君虽是那么个意思,但我觉着,大嫂是不甚赞同那女人进京的!老爷你想想,如果咱们能够保她平安进京,到时候――” “罢了罢了!”年信荣摆摆手道:“你这是什么馊主意?那不过是个乡下女人,只怕见了咱们家的排场就吓得话也说不利索了,还指望她能做什么?” “不是还有我嘛!”廖氏笑道:“这世上哪个女人不爱荣华富贵?她又是东南名正言顺的妻子,难道不应该享受这一切吗?人的贪心是无限的,只要我把道理给她说明白了,又给她撑腰做后盾出主意,呵呵,你觉得她能不动心、肯心甘情愿放弃这一切吗?哼,乡下人什么都不懂,这也是好事呐!俗话不是说嘛,不知者无畏,这样的女人闹起来,不按常理出牌,也不懂得顾及脸面,那才叫精彩绝伦呢!” 廖氏说着,想象着到时候大房颜面尽失的场景,忍不住掩口吃吃的笑了起来。 年信荣想了想,觉得似乎也挺有道理,不觉也笑道:“你的鬼主意倒是不少!也罢,你爱折腾便折腾吧!可得给我小心,别落下什么把柄,叫老太君知道就不好了!” “我做事你放心!”廖氏嫣然一笑。 年信荣忽然蹙眉轻轻一叹,说道:“东南已经平安回来了,不知那三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廖氏的心也猛的跳了跳,忙道:“这倒是!如今人都已经回来,再说什么也无用了!那三个人,可留不得活口!老爷,他们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上报,您说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年信荣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桐江离京城不近,这种事情又不宜大张旗鼓的去查,等过一阵子再看吧!” “那三个人留着始终是祸害!老爷可得赶紧解决了!”廖氏忙又道。 年信荣点点头,心里也颇为疑惑,就算失了手,他们也该复命了才对…… 敬一堂是一座三进的大院落,东西厢房、东西耳房、倒座、后罩房一应俱全,与东、西跨院、后花园连成一片,其中穿梭着装饰一新、雕琢典雅的操手游廊,组成了一组无比庞大的建筑。 其中雕梁画栋无不精美,奇花异木处处点缀,处处透着富丽堂皇的奢华讲究。 这就是杭东南如今的住处,踏进这院落,绕过照壁之后,他几乎有点儿眩晕。 一院子的奴婢们早已得到知会,此时皆跪在庭院中俯首拜见,杭东南不甚习惯这一套,扫了一眼便道:“都起来吧!” 红星便道:“这儿没你们什么事儿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少爷回来这是大喜事,好好办差,自会有重赏与你们!都下去吧!” 显见众人是听惯了红星的话的,齐齐应了一声倒退着退下,离了好一些距离方转身各自忙去了,只有几个穿戴与红星差不多却又比她级别低一些的丫鬟垂手侍奉一旁。 红星便陪笑向杭东南道:“热水都已经备好了,少爷请先梳洗沐浴吧!奴婢也不知少爷喜欢什么菜式口味,命厨房捡了几道咱们府上的拿手好菜做了,等会儿少爷且胡乱用些吧!卧室也已备好,等会儿用过饭少爷便歇着,到了晚宴的时候奴婢会提醒少爷的。” 杭东南点点头,一边往里走一边道:“母亲既然派了你过来,这些事你看着安排便是!你也知道,我是从乡下来的,没什么讲究和特别喜好!该怎么样你看着办就是,只别让人捉住错处就行!” “是,少爷,奴婢记住了!请少爷放心,奴婢定会用心的!”红星心中大喜,少爷这话等于将这敬一堂中大小一应事宜皆交给她来做主了,她岂能不得意?不觉粉颈微抬朝杭东南凝了一眼,这一眼似有风情似无风情,唇角微微一勾,姣好的容颜微微漾开,如春风中舒缓的花朵儿,格外的俏丽可人。 只可惜她这姿容俏丽是俏丽了,却是半分也没入杭东南的眼。只听得杭东南又道:“我不喜身边太多人伺候,以后我在屋里,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许进去,知道了吗?这几个丫头,让她们也都散去吧,别跟着了!” 红星心中一怔,陪笑应了一声,忙道:“少爷既然不喜欢,奴婢让她们侯在门口廊上便是了!要散去却是不能的,一来府上没这样的规矩,二来少爷若有什么吩咐也好及时有人去做。只不让她们在少爷面前出现、惹少爷不快便是了!” 杭东南听了也没说什么,点点头便作罢。 一时梳洗沐浴更衣,大家的规矩自然少不了丫鬟们贴 身伺候着,杭东南一应赶出去了不让近身,红星知他从未经过这般阵势难免不惯,也都依了他。心中却是暗笑,心道少爷您今日不习惯,只怕明日便离不了了!这世上的男人,哪一个不喜欢美人服侍呢! 用过午饭,杭东南进了卧室,便将人都赶了出去。 红星将那黄花梨云纹卷草翘头案上的镏金嵌宝兽钮三脚镂空香炉轻轻揭起盖子,用银镊子夹了两块小巧的沉香放了进去,拨了拨炉灰盖上,袅袅青烟自炉中升腾而起,空气中霎时弥漫着淡淡的甜香,沁人肺腑,醺人欲醉。闻一口,只觉眼角都迷离了。 “这是什么?”杭东南盯着她的动作,问道。 红星便微笑道:“这是用沉香、丁香、白檀、苍龙脑、藿香、马牙硝混合制成的檀心香,有舒缓心神,助人入眠之功效,少爷安心入睡吧!” “撤了!”杭东南蹙眉道。 “少爷,这是――” “撤了!往后我屋里都不准焚香,我不喜欢这些味道!”杭东南打断她道。 红星一怔,柔顺道:“是,奴婢明白了!”说毕便将那香炉中的香用灰覆盖弄熄灭了,屈膝行礼退了出去。 杭东南见她关了门出去,便轻叹了一声,躺在了那张锦绣铺呈、馨香满鼻、柔软华美得不可思议的大床上。 这是一张嵌螺钿紫檀荷花纹架子床,床楣、床帏、门围子皆为透雕花纹,道道繁复精美,说不出的好看,倒挂牙子、床边束腰、牙子亦精雕细镂,镶嵌着五彩的玳瑁螺钿,拼组成各式花纹,奢华而低调。 杭东南手臂抱头枕着,缓缓打量着这间卧室,说是一间其实乃是套房,只见处处皆有隔断、半隔断曲折相连,锦绣帷帐用巨大的嵌白玉金钩悬挂着,层层递进,一眼看去,他自己也不知这卧室究竟有多少隔断、多少空间,凭直觉,比他和春霞在城里的那一座主屋加起来还要大上许多。 至于这屋子里的各式家具以及陈设摆设,那就更不用说了,看去并无那种眼花缭乱的俗气富贵,只是处处透着高贵奢华,无一不精,无一不妙。 他的这位嫡母,为了他还真是用尽了功夫了! 杭东南勾唇一笑,怔怔的望着帐顶出神。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了,他不觉又思念起自家媳妇来。这一路上不知想了她多少次,却怎么想也想不够。也不知她如今怎么样了,定是为自己提心吊胆的睡不着吧? 对了!信! 杭东南猛的起身,在屋子里四处寻找,转过两道隔断和锦帐,终于看到一个小小的书房,阔大的书桌上整齐有序摆放着一整套文房四宝,他便走了过去坐下,研墨展笺开始写信。 写信给媳妇儿,自然是无数的话想也不用想便如流水般的从心中流淌到笔尖,杭东南写了好几张纸,也问候了爹娘,报了平安。 搁笔后,顺便翻了几个抽屉,谁知还真找着了信封,他便小心的将信装好,寻思着回头叫洪一帮忙把信送出去。 虽然交给徐管家会更加方便些,但这一路上杭东南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徐管家和洪一那是分别属于两个系统的,两人其实时有摩擦,并不是一路人。 徐管家属于府上的人,在他心中更看重的是整个年府这个大局,恐怕未必肯帮自己将信转交给春霞。洪一则不一样,洪一是年大将军的亲卫队长,直属于年大将军管辖,除了他之外,谁的账他都可以不卖。 如今他既然认下了自己这个主子,让他送封信,他是不会有意见的。 杭东南便将信小心的折好揣在怀中,这才上了床躺下休息。 晚宴的时候,少不了又是一番热闹,有老太君坐镇,倒是没有谁敢给他脸色看,反而一团和气,仿佛真把他当成了骨肉亲人一样。就是那位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三叔,也沉默不语,没再说添堵的话。 此是接风家宴,不过一个多时辰用过晚饭略坐了坐,众人便相聚告辞回去。大夫人又留了杭东南多说了一会儿话,无非是含笑叮嘱让他放心、安心。 “一切都有我呢,我既是你的嫡母,又一力主张将你接了回来,自然会护你周全。你有什么需要、有什么疑问不懂的,尽管来这儿问我!我必定不会藏私!东南,你要明白,如今这府上,咱们俩是最亲的!只有我,是全心全意的向着你!” 杭东南点头道:“母亲的话我记住了!咱们都是长房的人,我所能依靠信任的也只有母亲!” 大夫人听见他说话脑筋清楚,认知冷静不由大喜,连连笑道:“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呵呵,你在桐江这些年的事儿啊,徐管家什么都跟我说了!你是见过世面的,也念过书,不是那等小家子气的愚人,听说武功又好,这我就放心许多了!东南,你是你爹的儿子,这永安侯的位置、大将军的位置都应该是你的,必须是你的!你自己也要无任何怀疑的相信这一点!” 杭东南顿时露出几许难为的神情,说道:“可是,我对这些一无所知……” p>“这不是问题!”大夫人断绝道:“什么都可以学!你是你爹的儿子,你的相貌和手腕上那一点胎记就是最大的本钱!我会倾全力帮你,让你爹手下那些亲信选择你!你只要用心学就好,放心,一定可以的!” “有母亲这句话我便放心了!一切都听母亲的安排!”杭东南很痛快的点头。 对于大夫人的诚意,至少现阶段他是全盘相信的。因为大夫人别无选择! 大夫人满意的笑笑,“你真是懂事的孩子!母亲甚是欣慰!好了,你回去休息吧,这几日还有的忙呢!” “母亲也早点休息吧!”杭东南施礼退下。 大夫人看着他离去,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消失,她是真的放心了,只觉得心怀大畅。 对于这个新回来的儿子会不会听话、自己能不能掌控他这一点,大夫人从来没有怀疑过――如果她连一个从偏远小县城来的、毫无根基靠山、什么也不懂的小青年都无法掌控,她从小受的教导、大半辈子的磨练那可都白费了! 她担心的是,杭东南不是个可造之材,那么她的心血可就白费了!谁想结果令她十分惊喜意外,他令她很满意!举止谈吐、说话行事,都令她很满意,甚至他的长相和手腕上那一点胎记,都令她满意! 二房、三房死了心是最好,哼,若还妄想兴风作浪,当她的娘家方家是摆设吗? 杭东南回到敬一堂没多大一会儿便歇息了。安置他歇下后,红星便悄然离开了敬一堂前往大夫人住的玉芝院。 这是大夫人交代给她的工作,随时禀报少爷的举动。 红星来到玉芝院的时候,大夫人早已在等着她。 见她来了,齐嬷嬷使个眼色,侍奉在大夫人身边的婢女们便无声而退,暖阁中只剩下她们三人。 红星叩首请安,大夫人含笑赐坐,温言笑道:“往后在我面前不必这么多礼了!呵呵,如何啊?少爷对你还好吧?” 红星脸上微微一热有些不自然,垂头胡乱点了点,陪笑道:“少爷待人很和气,待奴婢们都好!” “哦?”大夫人似笑非笑道:“可我怎么听说他不喜丫鬟们伺候,就只要你一个伺候呢?” 红星大吃一惊,这才明白大夫人在敬一堂除了自己另有眼线,敬一堂中发生的事情根本避不开她的耳目。 红星暗暗心惊,缓了缓神忙陪笑道:“大夫人您言重了,奴婢可不敢当……据奴婢想,也许因为奴婢是大夫人您当面指给少爷身边伺候的,故而少爷待奴婢有些不同吧……这都是大夫人您的面子啊!” 大夫人闻言咯咯的笑了起来,偏头向齐嬷嬷笑道:“瞧瞧,咱们红星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齐嬷嬷抿唇微笑道:“可不是呢!红星底子本就好,加上大夫人您调教的好,那还有不好的!” 红星忙笑道:“大夫人栽培之恩奴婢没齿难忘,心里都记着呢!” 大夫人便笑道:“这也不值什么!你好好用心伺候好少爷就是,将来啊,好处多着呢!今日少爷都做了什么了?对敬一堂的一切还满意吧?” 红星已经知道大夫人在敬一堂还有别的眼线,哪里敢有半点隐瞒?她原本就不敢有隐瞒,只不过这时候更加添了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漏掉了什么让大夫人心生误会,便一样样的细细道来。 大夫人一直神情恬淡的含笑听着,看不出什么表情。听到杭东南不喜欢丫鬟近身伺候、不喜熏香等都没说什么,末了只微笑道:“少爷自幼生活的环境与咱们府上不一样,有些习惯不同这也很正常。只是有的不需劝的便由着他去,有的该劝的你还得劝劝,再怎么说他如今是年府长房的唯一继承人,将来就是整个年府的主人,这大规矩可不能错了,不然会让人瞧不起!” “是,奴婢记住了!奴婢会劝着少爷的。”红星点点头,想了想又回道:“还有一件事,奴婢傍晚收拾内书房的时候,发现少爷动用过笔墨纸砚,信封也少了一个,想来是少爷写了信,只是,少爷并没有交代奴婢去寄信什么的……” 这件事大夫人却是不知道的,闻言目光闪了闪,唇角一直噙着的那点淡淡的笑也消失了,原本慵懒斜斜半坐半靠在软榻上的身体也不觉坐直了起来,整了整衣裳挑眉道:“哦?你仔细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红星便道:“是。少爷赴晚宴之后,奴婢便进了卧室整理打扫,进了内书房的时候便发现笔墨纸砚都有动用过的痕迹,桌子上的信笺也少了五张,奴婢便猜测少爷应是写信了的,于是又顺手查看了放在抽屉里的信封,果然少了一个。这事儿少爷没交代奴婢,奴婢也不敢问……” 大夫人缓缓点头,垂眸沉思片刻笑道:“你做的很好,也很细心。少爷既然不说,那你也就别问了!如平日一样用心伺候着便是!” 大夫人说毕又道:“可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红星摇摇头:“没有了。” “那么你便回去吧!这几日好生的提点着 下头伺候的丫头们,大家都打起精神!这几日若是顺顺利利的过去了,大家都有重赏,扫地的也不例外!可若闹出半点子差错,你是知道我的脾性的。” 红星一凛,忙恭声应“是”,施礼退了出去。 “有意思!”红星退下后,大夫人歪着头想了想忽而笑了起来,向齐嬷嬷笑道:“嬷嬷您说,咱们这位少爷是给谁写信呢?还这么藏着掖着!” 齐嬷嬷笑道:“少爷今日才进府,在京城里又没有熟人,还能给谁写呢?想必是要寄回桐江的信吧!至于给谁,呵呵,自然是他从前的家人了。藏着掖着嘛,也说不准,没准少爷今儿忘了,明日便交代红星去办了呢!” “嬷嬷说的也有道理!”大夫人点点头,微笑道:“可我很想知道,他这封信是寄给他爹娘还是他――那个媳妇呢!” 齐嬷嬷心中“咯噔”一下,迟疑道:“大夫人的意思是?” 大夫人缓缓道:“我原先以为他是准备抛弃他那位从前娶的媳妇了,这样看来,只怕未必呢……呵呵,这孩子说起来也挺有趣的,咱们年府也算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豪门大家了,敬一堂是我亲手布置的,所有的东西都是当今最最上乘的。可他竟然没有被迷了眼,居然迫不及待就写了信……” 齐嬷嬷微微一笑,说道:“正要这样沉得住气的性子才好!大夫人您说呢?” “不错!”大夫人笑着点头,道:“若是个一来便被富贵迷花了眼忘恩负义的,那我倒要好好的考虑考虑了!如今看来,老天真是待我不薄啊……嗯,至于那封信,明天再说吧!” 谢谢liumin030322、琵琶行2012、jinqiurong、jean193723的月票! 本来想更7000+的,一不留神又8000了! 咳,那个,月底啦,各位手里的票呢?该清仓了哦 第162章 方家表妹的心思(8000+) 接下来的几天里,整个年府人人忙得脚不沾地,要开祠堂祭祖向祖宗禀报、要领着杭东南进宫谢恩、要设宴招待无数上门道贺的亲戚朋友、要介绍无数的要紧人物给杭东南认识…… 足足过了七八日,这这日子才算是正常了下来。 而杭东南的地位也正式确立了下来,袭了永安侯的爵位,对于是否接手年大将军手中兵权之事经群臣廷议尚未定论,皇帝的意思也是压一压过些时日考核后再做计较。 毕竟,兵者,凶器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扛得住的,一个不慎,那便是成千上万条性命并且劳财伤民。 而此时,杭东南也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按年家“其”字辈起名为年其岳,连同两位逝去的兄长,他应排行第三。但考虑到如此一来打断了府中现有排行对外对内皆有诸多牵扯不便,老太君与几房商量后,便不曾变动,仍旧令他排行第二,在族谱上名字写在他那位逝去的二哥下边征。 别的杭东南都无谓,唯独对改名字一事颇为耿耿于怀,毕竟这个名字他已经叫了二十多年,一朝说不要就不要了,心里总是别扭。 还是大夫人出了个主意,将“东南”二字作为表字,年其岳乃是大名,老太君亦没有异议。杭东南对这事还是十分感激大夫人的陶。 此后,老太君便交代大夫人,命人好好的教导杭东南各种京城中的规矩礼仪以及各种往来送迎错综复杂的关系等。 大夫人自然领命,更叫人从年大将军的书房中挑了一大批的兵书以及昔年大将军亲手记载的领兵练兵注意事项,又让杭东南设宴单独请了年大将军手下一批亲信将领,将这关系重新的巩固起来。其中,柏家与大夫人的娘家方家出力甚多。 自从杭东南回府之后,府中一下子便热闹了许多,大夫人的娘家侄女方水秀那是早些日子就住在年府的了,不久,廖氏的娘家侄女廖珍、廖思玉、廖莲芳,蔡氏的外甥女蔡如玉、蔡心怡也纷纷前来探视自己的姨妈姑妈的住进了年府。 一时之间花枝招展、莺歌燕舞,与年府上的几位小姐,二房的年依虹、三房的年依茹、年依云不时一处游玩,好不热闹! 对此,老太君心知肚明,却只淡淡笑了笑不置一言,任由她们下边明争暗斗去。 在老太君眼中,不过是几个女人罢了,什么要紧!既然人家愿意巴巴的贴上来,她为何要阻止?要了也就要了,不过那么大点儿事! 而且她也很想看看自己的这位亲孙儿究竟会是什么反应、会如何应付。 大夫人却是气了个倒仰,在玉芝院里咬牙恨骂二房、三房不要脸!这是她长房的人,他们凭什么把手伸得这么长? 想来分这现成的好处,也不看看自个配不配、看看她答应不答应! 这日大夫人正在屋里看账本核对出入,大丫环碧桐进来禀报:表小姐求见。 大夫人秀眉微蹙,仍旧将账册搁下,起身道:“叫她进来!” 大夫人出了书房来到寻常起居的东次间,刚坐下方水秀便进来了,屈膝行礼叫了声“姨妈!” 大夫人见她眉宇微锁,神情略有闷闷,便笑着示意她坐下,道:“今日东南好不容易在府上休息一日,你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大夫人不觉朝她通身的打扮看去,罗裙绣襦、钗环装饰无一不精致,嫩黄绣白玉兰的衣裙配着少女灵气逼人的小双环发髻,打着垂髾,簪着翡翠珍珠的发钗,一边则是娇艳正盛的海棠鲜花,正适合她淡雅脱俗的气质和姣好窈窕的身段,浑身散发着少女的优雅与灵动,任是个男人见了,都要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方水秀一听她这么问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低哼了一声道:“我真是见不得那些人的样!好不要脸的一个个往上蹭,我瞧着没意思,便索性告辞了!” 大夫人眉头不禁蹙了蹙,说道:“你这脾气,什么时候才改一改!都到这一地步了,你还那么矜持做什么?来到这府上来做什么,大伙儿心知肚明!你要是还这么端着架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怎么?难道你看不上东南?他如今可是永安侯!” 方水秀嘴唇嚅了嚅,头垂得更低了。 当初姨妈将她接来府上她便明白了姨妈和父亲的意思,那个时候她连这位表兄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又想着他不过是个乡下的粗人,毫无见识休养文化,当然是排斥的,只不过父命不敢不从罢了。 可自打见了他之后,再经过这一个多月,她哪儿还有什么看不上的?一颗芳心早已暗许。 也曾借着他来给姨妈请安的机会与他搭话过,可是不知他究竟是真不在意还是假装不在意,那副神情总是淡淡的,从来没有主动跟自己说过话,甚至连眼神也从未在自己身上停留过一刻。 说来也怪,越是这样,她越是着了魔一般的想着他、念着他,越想越觉得他好,觉得从来没有人能有他这么好! 谁知道,她这边正苦恼而甜蜜着,那边又杀出了他一堆名义上的“表妹”,将自己 tang这个也是名义上的表妹生生的完全遮掩住了,他更没注意到自己了! 方水秀气恼不已,可她向来自负美貌多才而清高,哪里能跟其他那几个女人那样舍得下脸面往上凑着巴结,心里更是恼火,忍不住连东南也怨上了,怨他有眼无珠,放着自己这颗珍珠看不见,偏喜欢那些庸脂俗粉包围着! “姨妈,”方水秀一开口脸就红了,声若蚊吟的说道:“为何……为何要这么麻烦,您是他的嫡母,若您直接同他开口,做了这门亲事,想来……他是不会拒绝的……” 大夫人看了她一眼轻叹道:“哪有这么容易!二房、三房、老太君都盯着呢!若他对你倾心钟情,执意要娶你,那么谁也没法说什么!否则,哼,等着瞧吧,天知道二房、三房还会生出什么幺蛾子来!你可别忘了,他是有妻在桐江县的,到时候二房、三房把那个女人拿出来做文章,到时候岂不闹了笑话?你这侯夫人做的也不光彩!” 一席话说得方水秀低了头,好不沮丧。 其实大夫人这话不过是面子上圆过去说说罢了,大夫人心里也懊悔得不得了。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她直截了当的同他说了呢!她之所以这么做,是没有想到东南居然没有看上水秀。 按照她的如意算盘,水秀这样出众的美人儿东南是绝对无法抵抗她的魅力的,她就是要他来求自己将水秀许配给他、要他对自己感激零涕,将来好更好的控制他! 谁知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姨妈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方水秀轻轻叹了口气。 刚才那么羞人的话都已经出了口,方水秀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了,不觉拉着大夫人的袖子道:“姨妈您教教我,我,我该怎么办才能……” 终于开窍了! 大夫人一笑,略一沉吟便说道:“你总算是有心了!这男人家,无论好不好美色,你可知最不能抵挡的,是哪一类女人?” 方水秀哪里知道这个?闻言有些懵懂的抬起头瞧了大夫人一眼,似乎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世上有这类女人吗? 大夫人携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笑道:“是柔弱的女人。男人无论自己强大与否,都喜欢充当保护女人的大丈夫角色,最见不得楚楚可怜的柔弱女子,即便不好这一口,也往往不能抗拒她们的要求、愿意保护她们!一个既美貌、又聪慧、又懂得示弱的女子,这天下没有什么男人能逃得过她的手掌心,你明白了吗?” 方水秀心中一动,怔怔思索。 “既美貌,又聪慧,又懂得示弱……” “不错,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大夫人微微一笑。 方水秀随即笑着点头道:“姨妈,我懂了!” 大夫人随即释然,笑道:“这示弱啊,可是一门学问。该在什么时候示弱,该怎样示弱,时间、地点、方式、言语、行为、表情、神态这都是有讲究的,还得要有耐心!你啊,也不用着急,回去好好的想一想,三日后正好是十五,我会叫东南陪我去天钟寺进香,到时候,你便随着一块儿去吧!” 方水秀知道这是姨妈在给自己制造机会,遂大喜起身屈膝施礼道:“是,多谢姨妈!” “哟,别行这么大的礼呀!”大夫人瞅了她一眼,不禁打趣道:“小妮子果然是长大了啊!” “姨妈!”方水秀垂头不依,娇羞无限。 年东南那边,被几个女人搅合得简直头都要大了。 自打进了年府之后就一直忙、各种忙,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的时间,这一群“表妹”拉着堂妹便找来了敬一堂,先是叽叽喳喳闹腾一番,然后十分热情的邀请他游园。 年东南其实并不想去,媳妇的话他一直都记在心里:那就是不能让别的女人碰到他,连衣角也不能。 媳妇的话,他一向来都听的。 可这些女人的热情和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说笑话语实在是令他避无可避,只得沉默着随她们一道去了花园。 其实说是游园,也没见她们走动,来到小明湖畔的临风水榭,便进去坐着谈天。 其实,也就是她们谈,他一旁听一旁看,除非问到他头上来,否则他是不会出声的。 这些人也不知是有多闲,又是吟诗又是作画,又要弹琴又要泡茶,不遗余力的表现,还总一个个的陪笑着让他点评。 他哪儿知道这些?简而言之都说“好!”。其余的再也没有多余的字。 如果说这些表妹们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还一无所知她们的目的,那么他就真的是傻子了!年东南心里冷笑不已,这些人这么锲而不舍追求自己一个偏远县城乡下来的男人如果说是看上了自己这个人,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冷眼旁观,越看这些人越觉得可恶,趁着她们相互间明朝暗讽得厉害,借口方便悄悄的溜掉了。 年东南回到敬一堂,红星忙斟茶上前,笑道:“侯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莫非临风水榭那边的茶点安排得不合侯爷的意吗?” 年东南盯着红星不说话。 红星叫他瞧得身上有点儿发毛,陪笑道:“侯爷……这么瞧着奴婢做什么?是不是奴婢说错了什么……” “其实你早知道她们邀请我出去的目的是吗?”年东南淡淡一笑问道。 红星一怔,点头道:“是。”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一声?”年东南蹙了蹙眉头。 红星笑道:“奴婢以为侯爷早就知道了,谁知原来侯爷今日才知道呢!毕竟,这些日子来各位表小姐又是送汤又是送各种差点吃食的,奴婢以为她们的心思侯爷知道呢!” 杭东南道:“我若早知道岂会理会她们?我是娶了妻子的人!” 红星不以为然笑道:“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您是侯爷,位高权重,即便是做您的侧室,那也是一样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是一份荣耀!而且,侯爷——您是可以娶平妻的啊!” 红星说着,悄悄睨了年东南一眼。 “娶平妻?”年东南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是啊,”红星笑道:“侯爷您从前虽然娶了妻,可是如今您的身份不一样了,您继承了爵位,侯夫人便是这一府的主母,这年府的主母可不光是相夫教子那么简单!对内对外,不知有多少的讲究、规矩和门道,若是应付不来出了一星半点儿错处,不但会失了年府的面子叫人勋贵权贵之家取笑,而且府内下人也会背地里编排出许多的笑话来,往后做起事来可就不那么上心了!这长久下去,整个府上都是要乱套的!京城中大家世族的嫡女闺秀们,哪一个不是记事的时候起便学着待人接物、料理府内外各种事务、打点田庄商铺、管理检查账本、驾驭奴婢下人?没有个七八年的功力,是管不好一个大家的!侯爷先前娶的那位妻子,她真的能应付得来这些么?” “你什么意思!”年东南眸光一凛,沉着脸色冷冷的盯着红星。 红星慌忙跪下垂首道:“奴婢僭越,请侯爷恕罪!奴婢,奴婢也是为了侯爷您好啊!论理这些话不该奴婢说,可奴婢如今在敬一堂当差,就是侯爷的人,奴婢不希望看到侯爷您为后院诸事烦扰!” 这些日子以来,红星的表现的确很好,几乎没有什么错处可以挑的出来,年东南对红星算是十分满意了。 在外院,还有洪一几个人能说上几句话,可回到了内宅,那真是半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唯独只有一个红星,他还算看得上眼的。听了红星这么说脸色便缓了缓,轻叹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你起来吧!” “是,奴婢谢侯爷!”红星恭恭敬敬起身。 年东南点点头,挥手道:“你先出去吧!” 红星施礼而退。 红星暗暗舒了口气,这些话,自然是大夫人叫她试探的。 因为侯爷头一天进府所写的那一封信既没有交给她也没有交给徐管家,后来大夫人辗转打听才知道他是交给洪一了。 洪一不归大夫人管,大夫人对此也无可奈何。多方设法亦打听不到那封信究竟是送给谁,便让她有机会就试探侯爷,试探他对自己从前那位妻子究竟感情如何? 照这样看来,似乎—— 细细回想起刚才的话,红星忍不住有些发怔:怎么似乎,都是她一个人在说,侯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似乎……还是不甚清楚啊! 红星不觉扶额,轻轻叹了口气。 年东南坐在榻上沉思,也在想刚才红星那番话。 他当然不信红星一个奴婢敢说出这番话来,她是大夫人派来的人,也就是说这番话多半是大夫人的意思了! 其实细想想,大夫人站在她的立场会这么想也没错,但他年东南不是陈世美,什么功名利禄、什么前程权势,在他眼里统统比不是他爱之入骨的那个小妻子。 别说他根本不相信小妻子会管不好家,也许她需要一点时间学习,但绝对不会做不到!就算她真的管不好,哪怕把这年府给拆了、哪怕这京城中人人都笑话他,那又如何? 一句话,他根本不在乎! 大夫人那边听到红星的回报,挑了挑眉笑道:“侯爷听了你这些话没说别的了?” “没有。”红星摇摇头。 大夫人点头笑道:“很好,没你的事儿了,回去好好伺候着吧!” “是,大夫人!”红星暗暗舒了口气,恭敬的退下。离开了芝兰院,方觉得呼吸顺畅。 “你可听见了?你表哥可不是糊涂人!”大夫人微微一笑。 穿着鹅黄衫子的窈窕少女自隔断后出来,纤细白皙的素手捏着帕子优雅的坐下,轻轻说道:“表哥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大夫人浑不在意淡淡一笑:“可他不是在考虑了吗?相信他会想明白其中的道理的!阿秀啊,机会就在眼前,你可要好好的把握住了!” “是,姨妈。”方水秀脸上一热 ,轻轻点头。 两天之后的晚上,大夫人冷不丁的差人去告诉年东南,让他次日一大早陪自己去天钟寺进香,切记别忘了。 这是为人子应尽的孝道,年东南自然不会拒绝。第二天早早的便到了玉芝院。 没多大会儿,方水秀也来了,温温柔柔的上前福身施礼笑着唤了声“表哥!” 年东南点头答应回礼,瞥了她一眼便向大夫人施礼道:“母亲,我去二门处看看马车都备好了没有。” 大夫人含笑点头:“也好,你先过去,我和阿秀一会儿就来!” “是。” 看着年东南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身离开,方水秀欲要叫住他,咬着唇忍了忍终究没有叫。 她得矜持,不能让他生了厌恶,当他如同那些庸脂俗粉一样!反正,今日一天时间还长得很…… 可是—— 方水秀低头看了看自己今日的这身打扮,白底绣绿萼梅鸡心领的褙子、浅紫折枝梅花水泻长裙,衬出纤腰楚楚;头上挽着半弯鬓,打着垂髾,只点着几点星子般细碎的碧玉簪花,将她清丽绝伦的姿容脱俗的气质衬到了极致。 今日这般装扮之后,几个伺候的丫鬟一时都挪不开眼睛,贴身丫头四儿更是笑着推她悄声笑道:“小姐今儿这身打扮,真如那九天之上的仙女下凡一般!只要是个人,没有不看呆眼的!” 方水秀虽笑着嗔她胡说,其实心中也暗自得意。 可没想到还没有出府,就受到打击了!四儿说错了,并非只要是个人,见了便挪不开眼…… “好了,走吧!”大夫人其实对年东南的反应也挺意外,却是笑着携了方水秀的手淡淡道:“我们方家的女儿,可没这么容易就被打倒啊!” 方水秀心中一凛,振作了精神笑道:“姨妈说的是,方才是阿秀失态了!” “这样就对了!无论何时何事,就要笑得这么灿烂,这么美!”大夫人又道,说着二人相视笑了起来。 二门处大夫人与方水秀上了马车,年东南骑着马领着一众家丁护卫们一旁护送随行,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天钟寺开去。 天钟寺显然早已提前得到消息,今日清了场,专门招呼大夫人一行。 大夫人与方丈大师十分熟悉,拈香拜了佛之后,便在寺中茶寮对面坐下品清茶谈佛理。 大夫人便向年东南和方水秀微笑道:“我想静一静与方丈大师谈谈佛理,你们自己逛逛去吧!只别惊扰了寺中的各位师傅。” 方丈大师上手合十忙笑道:“大夫人多虑了,侯爷是何等身份,岂会不自重?这寺中各处,侯爷请随意,无需顾忌。” 年东南谢过,与方水秀一同离开茶寮。 天钟寺虽然十分广阔,一座座大雄宝殿也十分庄严肃穆可供瞻仰,可年东南的心思并不在这上边,也不觉得有什么可逛的,便打算寻一处清净地静静的等待。 可谁知还没走几步,方水秀便在他身后柔柔的唤了一声“表哥。” 年东南只得止步,回头道:“有事?” 方水秀莲步轻移上前,螓首微抬凝向他,含笑道:“是这样,后山不远处有一片青竹林,那儿的淡竹叶用来煮水当茶饮对治疗头疼、睡眠不好有奇效,姨妈最近睡得不太安稳,我想去采些竹叶回去给她老人家,不知表哥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事关大夫人,年东南怎么能说不愿意?便点点头道:“好吧……” 方水秀心中暗喜,微微朝年东南屈膝福了福:“那太好了!表哥,我们这就去吧!” “嗯。”年东南答应,与她一道出了寺后山门。 “表哥你看,就是那边的山坳!”走了一段,方水秀纤纤素手朝对面不远处指了指。 年东南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距离还真不近。于是便道:“咱们快些吧,怕要不少时候!” 方水秀听见他说“咱们”两个字虽然知道他其实什么意思也没带,心里还是没来由的涌起一阵甜蜜,微笑着点点头,跟在他的身后走着。 方水秀乃方家嫡女,自幼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哪儿是走过山路的人?没多大会儿,便累得不行,脚上发软发酸,气喘吁吁的只觉得胸肋间一阵一阵发疼,汗水滚落,鬓角都湿润了,背后也觉黏黏腻腻的十分不舒服。 话说,年东南的脚步哪儿是她能比得上的?他觉得如履平地,她却是前所未遇! 她抬头看了看走在前边未曾回过头的年东南,咬了咬牙,硬是不叫半声苦一言不发的跟着。 走了好一阵,年东南终于想起来她了,一转头,看到她踉踉跄跄的提着裙子低头跟在自己身后,脸上红通通的显然是累的,半张的朱唇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额上的汗水在太阳的照耀下亮晶晶的。 看到年东南扭头看她,方水秀心里委屈的不得了,却是冲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垂着头喘吁吁的柔声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我实在是 太没用了……” 年东南不由有些歉意,便道:“是我欠考虑了,这样的山路你一定没有走过吧?” 方水秀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忙又道:“不过不要紧的,真的不要紧的,我可以的。” 年东南便道:“那咱们慢些吧!” 他目光一扫,顺手“啪”的一声折了一根粗细合适的笔直树枝,将枝叶掠去递给方水秀道:“拿着这个吧,或许走起来会方便一些。” “谢谢表哥!”方水秀灿然一笑,眉眼盈盈而动,由衷笑赞道:“表哥真厉害!” 年东南听着她小儿女无辜而单纯的称赞不由“呵呵”一笑笑出了声,说道:“这算什么厉害!” 方水秀却笑道:“至少我就不能啊!” “我可是男人!哪儿能连这点力气都没有!”年东南笑道。 方水秀亦笑道:“所以说表哥厉害啊!咱们快些走吧,这会儿太阳似乎小很多了呢!”说着又不好意思笑笑,“没想到这山间的路这么难走,太阳再一猛,我都觉着有点儿晕乎乎了。” 年东南便道:“前边都是林荫路,想来会好一些。” “嗯!”方水秀微微含笑点头,同他一块走过去。 年东南放慢了脚步,方水秀终于没有被甩在后边了,两个人几乎是并排走的,少不得随口说说话,方水秀问起一些他从前的事情,年东南顺口都跟她说了,方水秀听着心中只觉一片柔软。 不多会儿,终于到了那片淡竹林旁,方水秀指着欢然笑道:“表哥你看,就是那里了!咱们过去择些鲜嫩的,这就采了带回去吧!” 年东南看过去,那一片竹林说是竹林其实不过一小片,长在半山腰间的一个凹槽缓坡上,并不高,只到他腰身左右。都是一簇簇的生长着,走近去看,竹竿也很细,小的只有手指大小,大的也大不过一枚鸡蛋,而那叶子却格外的宽大苍翠。 走近了一闻,有股很特别的清香味道。 年东南情不自禁便想起了远在桐江的媳妇儿,媳妇儿这会不知道在做什么?应该还在忙乎着她的竹器坊吧?还有她那些各种各样的宝贝竹子。那些地方,当初可都是他陪她去过的,许多竹子也是他陪着她一点一点的挖回去栽植的。 想着想着,年东南脸上的线条渐渐柔和起来,眸光也渐渐温柔起来,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没有一天不在想着他的媳妇,想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想着她娇嗔的向自己撒娇。还有那略带横蛮的语气和举动,无一不令他想念。 谢谢玉玲珑宝宝、liumin030322、dengbibo、katherine1130、水和澹澹的月票!么~~ 第163章 大夫人的安排(8000+) 年东南看着眼前的淡竹林,方水秀在一旁偷偷看着他。 看着他似乎魂灵出窍的神情,方水秀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怪怪的,忍不住叫了声“表哥……” 她一连叫了好几声,年东南才“嗯?”的一下回过神来,看向她。 方水秀便微笑道:“表哥很喜欢竹子吗?” “嗯!”年东南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很喜欢,没想到这儿也有竹子啊!”这是媳妇生财之道的载体,他当然会喜欢了! 方水秀眼睛一亮,不觉喜道:“我也很喜欢呢!翠竹连接成片,清雅幽静,风骨绰绰,置身其中,叫人心情也会好许多!炎炎夏日,更令人心旷神怡,肺腑清新!宋代苏大学士亦言‘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可见自古以来喜欢它的可不少呢!来” 年东南“嗯”了一声,顺口又道:“可惜这些竹子太细了,也没什么特点,没法用来编制竹器!不过,没想到这叶子还有治病的功效,也算是物得其用了。” 方水秀顿时怔住,眨了眨眼睛,有点儿不太明白年东南这是何意,可聪明如她,当然不会当着面问出来,便微微一笑含糊过去,道:“咱们快些采摘竹叶吧,只怕姨妈跟方丈大师说禅也差不多是时候说完了呢!” 年东南瞟了一眼她白嫩纤细的一双素手,道:“这竹叶可不好摘,边缘锋利很容易伤到手,你还是在这儿等着吧,我去就行!” 方水秀芳心窃喜,她当然不会拒绝表哥主动表示的关心,心中蜜一样的甜,双颊泛着淡淡的红晕,粉颈低垂娇声轻轻道:“嗯,那,我就在这儿等着表哥,表哥你也小心点啊!” 年东南点点头,便走过去了。 方水秀不觉抬头,朝他的背影凝过去,这个男人身材高大伟岸,五官英朗轮廓清晰,那双深邃的眸子、浓浓的入鬓长眉、还有那高挺的鼻梁和流线般顺畅紧抿的薄唇,无一不散发着浓浓的男性的魅力,令她越看越不能自拔。 方水秀不禁暗道,到底是年家的人,是大将军的血脉,哪怕流落在外二十年,照样也是人中之龙…… 这辈子能嫁得如此夫婿,真正无所求了! 年东南很快将淡竹叶采摘好,顺手用茅草系了一下,提在手中过来道:“好了,咱们回去吧!” “嗯。”方水秀假装自然而然的握着他的手细看,柔声关切道:“表哥的手有没有伤着?” 年东南火烫般想也没想便缩回了自己的手,“没事,这点小事怎么会伤得了我!” 方水秀心里窘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尴尬的讪讪道:“对不起表哥,我,我——” “走吧!”年东南淡淡打断她。 方水秀眼眶一红,垂首道:“我真是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关心所以——” “你一片好心我也没怪你!快下山吧!”年东南说的若无其事。 方水秀见他眸光清明,脸上没有不耐或鄙视的神情,这才心中略松,展颜轻松一笑:“你不怪我就好了!” 年东南不禁也笑了笑,说道:“我就是这性子,不喜欢别人碰我。不是针对你,你别往心里去。” 府上这几个表妹,也就只有方水秀没有整天追着他死缠烂打,加上今日一路闲谈,他对方水秀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想着人家姑娘其实不过是单纯的关心一下自己而已,自己那反应的确有些伤人了,因此年东南如此说道。 可伤人归伤人,原则性问题他可不敢违反,媳妇说过不许他碰到任何除了她之外的女人,他可是一直的记着牢牢的——不记着不行啊,媳妇醋坛子发作的情景他可是历历在目。 话说,这回他上京之前,媳妇却是半句关于这方面的话也没有叮嘱,这反而令他更加警惕、更加不敢越雷池半步。 媳妇的脾气,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挂在嘴上,那还是有商量的余地,她不吭声,如果他犯到她手里,只怕这辈子他都别想再见到她了! “原来是这样,是阿秀唐突了!真的对不起……”方水秀微微一笑,这回是真正轻松下来了。 只是,她心里还是有疑问的,表哥不喜欢人碰,那么他从前娶的那位妻子呢?他对她,又是怎样的态度? 方水秀从来没有把年东南从前的妻子放在眼里过,唯独此时,才想起了她来。 她偏头看了看他,想要问什么,终究只是微微一笑没有提起这个话头,而是柔声轻语的同他说起了别的闲话。 年东南见她知进退,对她倒还客气,两人一路下山,也算得上其乐融融了。 方水秀心中不由一阵甜蜜:表哥他对自己的态度,比先前很多不同了呢! “哎哟!”她脚下不留神踢到了一块石头,身不由己惊呼一声向前摇晃着欲跌倒。 “小心!”年东南下意识伸出手将她稳稳扶住。 他的宽厚有力的手掌握在她的手臂上,温暖而踏实,温度透过衣裳传来,令她心中 tang蓦地升腾起一种难言的柔情,脸上“腾”的一下红了,惊惶如小鹿般一双妙目汪汪的睁着凝向年东南,失措的道:“对、对不起、我、我——” “没事吧?”年东南将她一扶站稳立刻水过无痕般收回了自己的手问道。 方水秀暗暗失望,不由赌气暗道真是个乡下来的笨蛋,笨死了!你明明不讨厌我的、明明关心我的对不对?为何到了这等时候还这般非礼勿视、非礼勿动呢?若非姨妈有意,我岂会同你二人单独来到这儿?姨妈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我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没事……”方水秀娇羞的摇头含笑,“只是吓着了!” 年东南点点头:“那就走吧!” 方水秀顿时愕然了,他居然不帮她检查检查脚踝?居然说“那就走吧!” 这个人,是当真不懂怜香惜玉还是根本就是没心没肺! “嗯!”方水秀温柔的点头,还没走两步,却是咬着牙低低的抽着气,好看的眉头也蹙了起来,一手下意识的偏身欲扶那摔着了的腿,十分难受的样子。 年东南自然听到了她那压抑的带着痛苦的低吟,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道:“脚上受伤了?” “阿秀,阿秀真没用……”方水秀勉强笑了笑,垂着纤细的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粉颈,腰身袅娜,发丝随风一缕从身前飘过,将自己最美丽柔弱的一面展现给他看,看起来好不楚楚可怜。 年东南哪儿有心思去欣赏她这副柔弱美,听见她这么说不由略带谴责的说道:“受伤了你怎么也不说呢?还逞强要走!” 真是叫人说什么好!有什么话也不说,哼哼唧唧的,他哪里有闲工夫去猜测她的心思?还是他媳妇最好啊,有什么说什么,那么单纯、爽朗而直白,从来不让他费脑子。 方水秀又怔住了,泪水不由在眼眶中打着转儿,心里委屈得几乎要悲愤了。 她原本以为,她露出这样一副模样,他心里必定十分抱歉愧疚刚才瞧也不瞧自己就说要走的,哪里知道,他非但没有认识到自己的粗心错误,反而语气中略带着谴责! 这个人!这个人!怎么就这么令人讨厌呢! 偏偏又有那么大的魔力,令她越发的放不下! “那你先走吧,我歇一会儿就来!”方水秀的脾气也上来了,索性坐了下去,揉着脚踝,泪水簌簌而下。 长这么大,谁见了她不是欣赏的称赞,谁不赞一声“好!”,这些年追逐她、爱慕她的贵族男子不知有多少,能从皇宫门口排到城门外去! 可她却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直到遇上他。 年东南没想到她会如此,一时也怔住了。 沉默不语。 把她这样一个弱女子单独丢在这儿,这不是男人做得出来的事儿!他虽嫌她扭捏作态,却也不能这么做。 方水秀见他不做声,显然是被自己弄乱了手脚,心里微微的涌起得意和畅快,却越感委屈,泪珠儿更是不停的落下,纤弱的肩膀轻轻的颤动着,如秋风中娇柔颤抖的蝴蝶。 年东南当然不会扶她下山,更不会背她。男女授受不亲,媳妇的话犹如在耳、时时鞭策啊! 他举目四望,忽见前方不远处有位扛着柴、穿着短褐的樵夫从那边过来,便向方水秀道:“你等我一等!” 说毕不等她出声已经迈开大步走了开去。 方水秀吃惊的抬起头,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心中梗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咬咬唇,气得踢飞脚边小石子,他这是要做什么?扶着她或者背着她下山不都可以吗?他要去做什么! 年东南拦下了那樵夫,给了他一块银子让他去寺里说一声,就说方小姐扭着脚了,让寺里派人抬一顶小轿来接。 那樵夫上山砍柴平白发了个小财,心中惊喜不已哪儿能不情愿?满脸是笑连连答应,当下柴也不要了,扔到了一旁,乐颠颠的往天钟寺中跑去。 年东南便继续回到方水秀这边,站在一旁眺望着远方淡淡说道:“你别哭了,我叫那樵夫去寺里寻人了,等会儿应该会派了轿子过来接你。晚上回去叫丫头弄些舒筋活血的药酒擦拭擦拭就好……” 方水秀呆住了,惊讶的目光透过濡湿的眼睫毛怔怔的望着年东南,心中悲愤得五脏六腑都揉搓在一起,心里一个声音反反复复的说: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他这是故意羞辱我吗!多大点儿事非得要叫人通知寺里派轿子来?他扶着我下山,也不过这一段路程罢了!他—— 方水秀咬着唇,觉得自己哭都哭不出来,赌气扭着头不去看年东南,也没搭理他的话。 按说,换了别的姑娘,或者是春霞,试探到了这一步,可见这男子是对自己没有半点意思的了,那么也可死心放弃了! 可方水秀跟别人不同。她是家中尊贵的嫡女,从小便在众人众星捧月众长大,她看起来温柔斯文,实则是个性子最倔 ,倔得有点儿偏激的人。 但凡是她看上的东西,从来没有轻易罢手的!眼前这个男人,对她来说也一样! 方水秀越是伤心失望越是咬了牙在心里对自己暗暗发誓:这个男人,她要定了! 无论花费多少心思、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无论使用什么手段,她方水秀都要定了! 她就不信,她融化不了他那颗冰冷冷酷的心,就算是一块千年寒冰,她也要把他给捂热了! 没多大一会儿,果然听闻到一阵脚步声正朝这边走来,年东南松了口气,看了方水秀一眼道:“应该是有人来了!” “嗯,让表哥费心了!”方水秀想通了,便重新打起了精神,冲年东南笑了笑。略显苍白的小脸上犹有泪痕。 “表哥,你能不能扶我起来?我,我这样坐着,总觉得——不太好看……”方水秀有些怯怯的要求道。 年东南却道:“你脚上受伤了,这有什么不好看的?还是坐着吧,省得万一再扭了脚怎么办?” “表哥说的也是,那我听表哥的。”方水秀柔顺的笑了笑没再坚持。 眼前一花,一行人从林间小道转了出来,出现在他二人视线中,两人不觉都怔住。 只见来的不仅仅是抬轿子的几个奴仆和跟着的媳妇子,居然还有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以及廖珍、廖思玉等一大票表妹并各自的贴身丫鬟,花花绿绿一大票的人…… 年东南和方水秀一下子都傻了眼。 方水秀更是尴尬不已,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烧。 “听说表妹的脚扭伤了?严重不严重啊?”廖珍抿着嘴笑着上前,那目光落在方水秀的脚踝上,却是说不出的揶揄和促狭。 “那还用说!肯定严重啊,不然怎么连动都动不得呢!方表姐真是太不小心了!”蔡心怡亦含笑凑趣。 “要我说啊方表妹真是一片孝心!哪里走过这样的山路呢?连个丫鬟也不带,就拉着侯爷往这儿来了!这种地方哪里是方表妹该来的呢!” “可不是!方表姐也太大意了!这叫侯爷怎么过意的去呢!” “嘻嘻,侯爷是实在人,而且足智多谋、当机立断,立马便差人去寺里叫人了!当然,侯爷运气也好,要不然这儿荒郊野岭的,碰上个人可不容易呢!” “对对对!这就是天意啊!连天都在帮侯爷!要不然,侯爷和方表妹在这儿可怎么办呢!” “侯爷可以扶方表姐下山啊!” “好了好了!你们一个个的叫你们别来偏是要来,来了怎么还那么多话呢?还不都给我闭嘴!快看看方小姐的腿如何了!”廖氏见大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黑,方水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便适时的出口笑着嗔住了众人。 廖氏不着痕迹悄悄瞥了年东南一眼,见年东南目光闪了闪,不露声色的站在一旁,心中暗自得意。亦暗暗冷笑:大嫂当真打的好算盘!哼,进香,进香! 大夫人也没想到年东南如此不上道,眼睁睁看着这几个年轻姑娘们奚落讥讽方水秀,跟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没什么两样。 可是,她又能如何?能跟几个年轻姑娘拌嘴吗?她堂堂大夫人,拉不下这个脸! 今日,她和方水秀、年东南一行出来之后,便故意叫人给廖氏、蔡氏露了口风,她料定廖氏和蔡氏肯定不甘心让她拔了头筹一定会带着各自的侄女们、外甥女们追了来。 依着她预计中发展,她们来了之后正好看到年东南或扶着或背着方水秀回天钟寺,这样一来,好教她们统统都死心! 没想到,事情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不禁又气又恼。 “你这孩子真是!我一错眼你们就不见了!这儿荒郊野岭的,是你来的么?我知道你这孩子孝顺,可孝顺也不在这上头啊!”大夫人上前扶着方水秀起身,柔声关切道:“怎么样?伤得厉害不?还疼不疼?” 方水秀见姨妈帮自己解围,心中又是欣喜温暖又是惭愧难过,想着这几个女人奚落的话,眼眶顿时红了。 她眨眨眼睛,摇着头道:“我没有事,姨妈!让姨妈操心,真是阿秀的不是!阿秀只想为姨妈尽孝,没想到却反倒让姨妈操心了……” 她说着又向年东南落落大方的施了一礼,抬起那双清澈通透的妙目直视着他微笑道:“都是阿秀没用,害的表哥也被连累了!请表哥不要介意才是!” 大夫人见了心中暗赞,心道到底是我们方家的人,这份气度、这分风范,便不是那等庸脂俗粉能比得上的! 那些女子们见了方水秀如此光明磊落的做派,不觉也怔了一怔,仿佛一拳打空,突然就有一种好生无趣的感觉。 年东南见她如此也忙还礼,道:“表妹客气了!没有什么。” 蔡氏暗暗羡慕:方家到底是大家世族,这教出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换了她们蔡家的姑娘,不说羞愧得当众哭出来,那也绝对是笑不出来了的。 即便勉强笑了 出来,那笑容也铁定是僵硬苍白不自然的,哪里能够如人家这样做起来若无其事、自自然然。 蔡氏便存心卖个好,遂也上前笑道:“这儿到底是野外,若没什么事儿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说的是!你们赶紧把轿子抬过来,把表小姐扶了上轿去!”大夫人亦笑道。 廖氏冷冷瞅了蔡氏一眼,抽了抽嘴角:就你能!你再怎么巴结拍马又有何用?谁叫你有个扶不上墙的男人呢! 廖氏遂也笑道:“是啊,姑娘们可要小心着点脚下,万一谁再崴了脚,那可就麻烦了!” 众姑娘们听了便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于是大家一同下山。 山下便有车马随从等一众候着,众人纷纷上车上马,也不去天钟寺了,直接打道回府。 回到府上,方水秀随着大夫人来到玉芝院,扭着帕子垂首不敢抬头,心中这才紧张了起来。 “脚上不是伤了吗?还不快坐下!”大夫人笑了笑。 听到姨妈的笑声如同往常一样的慈祥而柔和,方水秀的心微微一松,便轻轻笑道:“我的脚……其实没事儿……姨妈,我真是没用!” “什么没事?伤了就是伤了!等会儿我叫人送些药酒过去,你仔仔细细的抹了!别说这些傻话了,你是个好孩子,姨妈不会看错你的!我说过,咱们方家的姑娘,不是那么容易轻易言输的,这世上没有什么是那么容易能够得来的,幸福和权势都一样,得用心去争取!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泡个热水澡,用些东西,把脚上的伤擦了药膏,便休息吧!” 方水秀心中一阵温暖,轻轻点头“嗯”了一声,展颜笑道:“是,姨妈,那我先回去了!姨妈您也好好休息!” “嗯……”大夫人笑着点头,挥手命她去了。 大夫人支肘偏着头歪在绣榻上,半响唤来碧桐,吩咐道:“去敬一堂说一声,让侯爷晚饭后过来一趟,我有事情要同他说。” 碧桐领命而去。 年东南听了这话点头答应了,并无表示。红星却是微微不安起来,瞟了年东南一眼,不知怎么的,一时间心跳得格外的快。 “侯爷既然要去见大夫人,这晚饭是不是该摆早一点儿?”红星陪笑问道。 “随便吧!做好了便端上来。”年东南顺口道。 “那奴婢就去看看了!”红星笑道。 用过晚饭后,年东南便去了玉芝院。 看来这天晚上大夫人的晚饭也很早,这会儿已经在等着他了。 “你来了,快坐吧!”大夫人含笑招呼,又命人斟上好茶。 年东南道谢落座,大夫人又笑道:“自家人,不必这么见外!”说着便同他闲闲的话起了家常。 年东南口内得体的一句句回答着她,心里却暗暗的纳闷,不知道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夫人忽而顺口笑问道:“你回来也有些时日了,这阵子觉得如何?还习惯吗?” “东南一直谨记着老太君和大夫人的话,这儿是东南的家,自然没什么不习惯的。”年东南便道。 “那就好!”大夫人笑着点点头,又轻叹道:“好孩子,也真是难为你了!如今这么重的担子都压在你的肩膀上,想起来,我也觉着心疼!“ 年东南放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紧了紧,淡淡笑道:“母亲严重了,这是我的本分。对了,母亲找我过来,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是这样,”大夫人笑道:“我传了红星来问话,他说你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独寝,并没有换丫头侍候,是不是,敬一堂中的丫头没有看得上眼的呀?” 年东南顿时窘起来,尴尬得垂下了头。 这种话,就算是他的娘叶氏都没当面问过,如今听这名义上是母亲、实则就是陌生人无异的人问出来,岂能不窘? 大夫人见他这样反倒忍不住“嗤”的笑出声来,笑道:“你这孩子真是,这有什么好害臊的?哪家贵公子不是这么过来的?你跟母亲说说,是不是看不中敬一堂中那些人,母亲再给你挑好的!” 年东南心中苦笑,勉强说道:“这个……还是不用了!我,我不习惯——” “这可不行!”大夫人温柔而坚定的截断了他的话,抿着唇笑道:“你如今可是侯爷,对外就是我们年府的当家人!房里要是没两个像样的姬妾说出去也不像话!会叫人耻笑的!” “真的不用……母亲不必操心了!”年东南油盐不进、丝毫不让。 让他纳姬妾?媳妇不会原谅他的!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不,不是也许,而是肯定! 再说了,他心里只有媳妇一个,压根也没想过再要其他的女人! 他只想把媳妇抱在怀中,闻她独有的好闻的味道,跟她一个人做那亲密之事。 其他女人?他没有兴趣!光是想想那副场景,他就觉得没法接受! 不得不说,春霞的 洗脑十分成功…… “这是为何?”大夫人长眉微挑,显然有些不快了。 “东南如今还有许多大事没做、还有许多重要的东西要学,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在这上头。”年东南只得这么说道。 “就为了这个!”大夫人不由好笑起来,遂道:“这你大可放心!所谓姬妾,不过是贴身伺候你罢了!正是为了让你有更多时间和精力去做别的事情呀?若有那等不知好歹纠缠不休的妖精,你随时都可以打发了出去!便是我知道了,也饶不了!” 大夫人又紧追一句:“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儿我便叫人物色几个好的送过去让你挑选!按说你刚回来身边就该放人,也是我,这些日子忙得昏头昏脑的把这事儿给忘了!你呢,也是个老实的,敬一堂那么多的人,你都——呵呵,也许是你瞧不上!” “母亲……”年东南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没什么理由好说。 大家世族的所谓各种规矩这些日子以来他所学所见所听也见识了七七八八,“只要媳妇一个”、“不碰别的女人”这种话他是万万不敢当着大夫人的面说的。 不能说,只能用做的。 年东南心头一动,脑子里豁然开朗:是啊,反正送人过去就送人过去,只要他不碰,还能把他怎样?如今,他可是主子! 难不成大夫人还能盯着? 年东南想及此便没有再拒绝,起身勉强躬身施礼道:“东南谢过母亲。” 大夫人眉头舒展,终于欣然笑了起来,点头笑道:“好了,我找你来就是说这事儿!你回去歇着吧,明儿我便把人送到敬一堂去!” 年东南点头答应,转身出去了。 大夫人长长的舒了口气,心中郁闷一扫而空,保养得极好的莹白如玉的手把玩着一只通透莹澈的碧玉盏,勾唇喃喃道:“我就说,这天底下没有不吃腥的猫儿,更没有不喜欢美人的男人……” 第二天,大夫人果然命齐嬷嬷领了五名身姿窈窕、容貌俏丽的少女往敬一堂去。 这五名少女钗环、打扮俱是一模一样,挽着流云鬓,打着垂髾,穿着对襟绣花褙子和水泻长裙。所不同的只是衣裳的颜色花纹和发髻上的钗环材质。 五人随着齐嬷嬷袅袅而行,风姿绰约,好不夺人眼目。 齐嬷嬷是掐着点来的敬一堂,听禀侯爷回府了,略等了等便带着几位姑娘过去。 红星已经得到消息,见齐嬷嬷把人带来了忙迎了进来,一面差小丫头禀报侯爷。 敬一堂的丫鬟们所经过无不悄悄瞟向这几个女子,忍不住暗暗嫉妒:明明是她们近水楼台,不想却被外人捷足先登了! 想到今天就有这其中的两人或者三人或者四人、五人将成为她们的主子,一众丫鬟们更加觉得酸的不得了。 谢谢a136588、seine816、我喜欢阅读1的月票,谢谢脂爷的荷包, 第164章 大夫人要帮她?(8000+) 不一会儿,前去禀报的小丫鬟出来回话:“侯爷请齐嬷嬷带着几位姑娘进去呢!” 齐嬷嬷福身答应,便领着五位美人进了厅去。 施礼拜见后,齐嬷嬷便笑道:“侯爷,这五位姑娘皆是善解人意、温柔体贴,最会伺候人了,大夫人特意命老奴送过来请侯爷挑选。侯爷请吧!” 年东南点点头,随意瞟了一眼过去。 众女一个个顿时娇羞矜持起来,虽不敢有大的肢体动作,却也尽力的使自己看起来呈现出了最美好的一面,那媚眼儿更是水汪汪、脉脉含情的毫不吝啬抛出去。 如今侯爷身边没有一个伺候的女人,如果被选中了、得宠了,最好再抓紧怀上一个孩子,将来,那荣华富贵可就铺天盖地而来了曼! 侯爷已经娶了亲,不过是个没见识的乡下女人,想必又黑又丑又粗俗,一介愚妇人罢了!还能比得过她们不成?嗯,最好侯爷千万别休了她啊,有她在,才衬托得出她们的美艳和淑女来,没准将来还能拿过管家大权呢…… 这可是侯府啊!成为侯府实际的当家人,那真正是―― 众女想象着美好的前景,一个个目光更加火辣辣的充满着期盼。 年东南哪儿有心思去看她们?瞟那一眼其实看过去也就过去了,至于她们长得是圆是扁、是胖是瘦、是高是矮,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裳、脸上是哭还是笑,他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侯爷……可是不满意?”齐嬷嬷见年东南心不在焉的便陪笑问道,又道:“侯爷若是不满意,老奴领她们回去便是,明儿再给侯爷挑一批来――” 众女无不脸色微变,心怦怦的跳得厉害,紧紧的捏着手心。 仿佛能听得到希望破碎的声音。 “不用了!”年东南淡淡的一声三个字挽救了五个女人濒临绝望的心,他随手一指:“就是这两个吧!” 众人随着他手指所指,那一着桃红、一着翠绿衣裳的两名少女娇红、绿袖顿时霞飞双靥、容光焕发,娇羞垂眸抿唇含笑,心中俱是大喜。 而没有被选上的蓝樱、青烟、紫绡三人则黯然失色。 三人心中甚是不服气,她们比之娇红、绿袖哪里差了?侯爷这分明就是不公平,单单这么随手一指,这就选定了? 齐嬷嬷也是一怔,她没有想到侯爷选起来这么痛快,很快便反应过来忙笑道:“侯爷真是好眼力,娇红、绿袖两名姑娘都是百里挑一的!娇红、绿袖,你们还不快上前拜见侯爷!往后,就是侯爷的人了,记得要好好伺候侯爷,做好自己的本分,若惹侯爷不痛快了,别说侯爷饶不了你们,大夫人也不会饶了你们,听清楚了吗?” “是,齐嬷嬷!奴婢听清楚了!”娇红、绿袖盈盈出列上前,优雅的朝着年东南福身行礼,娇声道:“奴婢给侯爷请安!” 年东南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一边去,向齐嬷嬷道:“嬷嬷别忘了替东南谢过母亲。” “是,侯爷!”齐嬷嬷微微躬身答应,瞧了蓝樱一眼又笑道:“侯爷,老奴觉得蓝樱姑娘也不错,不如侯爷也把她留下吧!侯爷您身份贵重,身边多几个人才衬得上您啊!” 蓝樱心中窃喜,娇羞垂手无意识的摆弄自己的衣带,眼角飞了那落选的那两人。 年东南一听就知道这肯定是大夫人的意思,他当然不会拒绝,便点头道:“嬷嬷说的也有道理,那么蓝樱也留下吧!” 齐嬷嬷微微一笑,蓝樱不等吩咐已经伶俐的上前施礼,然后乖巧的同娇红、绿袖退在一处。 “那么老奴便告辞了!”齐嬷嬷满意的带着青烟、紫绡退下。 “侯爷……”红星看向年东南。 年东南压根没搭理那三个相互之间气氛已经渐渐的起了微妙变化的女子,向红星道:“带她们下去安置吧!把敬一堂的规矩告诉她们!” “是……”红星便向她们笑道:“三位姑娘请随我来吧!” 虽然明面上大家都知道她们三个是来做什么的,但年东南并没有坐实了那一层关系,她们的名分也就没定,自然不能称“姨娘”、“姨奶奶”。 红星心中暗叹,她知道主子那后一句话的“规矩”指的是什么,不就是“非召唤不得入内”吗! 可见他明明是不把这三位姑娘当一回事的,可是却偏偏留下了她们。真不知接下来他会如何应付大夫人?大夫人,可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娇红等三人见侯爷挥一挥手就把自己给打发了,心里也是暗暗失望。初来乍到却不敢做声,只得乖乖的跟着红星退下。 接下来的几天里,年东南压根就忘记了这回事一样,根本没再提起过那三人。 他倒是清闲了,红星却被她们吵得脑袋都晕了。 这三人在他面前自然要做出温柔惹人怜爱的神情,可是在红星一个下人面前就不必了。红星一直拦着三人不许踏出西跨院半步,三人连在年东南面前露脸的机会也没有,更别提献殷 tang勤或者发生点别的什么事儿了,不由得大为恼火! 变着法儿的刁难红星,那一句句明朝暗讽的话更是少不了。 蓝樱更刻薄,竟还指责红星分明是别有居心,生怕她们得宠分了她的宠,嘲笑她也不拿块镜子照照自己也敢痴心妄想侯爷! 气得红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哆嗦着唇说不出话来。 这日红星再也忍不住了,便向年东南诉苦道:“三位姑娘到敬一堂也有一阵子了,不知侯爷打算如何处置?” “三位姑娘?”年东南一时有些发怔。 红星简直哭笑不得,只得提醒他道:“就是娇红、绿袖和蓝樱三位姑娘啊。” “哦!”年东南这才想起来,这不能怪他,这一阵子他忙着往军营里跑,忙着与父亲的部将们切磋交流,哪儿有心思想这无关紧要、他根本连相貌也记不清楚的人? 他恍然大悟之后又奇怪的问红星道:“她们怎么了?不是叫你带下去安置了吗?少了吃的,还是少了穿的?你看着安排吧!她们要什么,只要不过分,给她们就是!” 她们是大夫人送过来的人,他得看大夫人的面子。 红星差点没背过气去!心道侯爷啊,她们要什么?她们要的是您啊!您这是装傻呢,还是完全没有这个心? 不管是哪一样,都很危险啊!大夫人,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红星一直是个很本分稳重忠诚的人,也是大夫人从小看重栽培的人,不然大夫人也不会让她担当起如此重任。 可是大夫人却忽视了一点,那就是红星的“痴”。她从前在大夫人院子里做事,一心扑在大夫人那边,如今进了敬一堂,不知不觉中,也许连她自己也还未曾感觉到,她的一颗心,已经渐渐的偏向敬一堂、偏向新主子了! 看到年东南这样对待大夫人特地挑选送来的美人,她忍不住有点儿暗暗替他担忧。 “奴婢怎么敢少了几位姑娘的吃穿用度呢!”红星抬头望了望年东南,提点道:“她们可是大夫人亲自挑选、让齐嬷嬷送过来的人啊,奴婢怎么敢怠慢?” “那不就行了!”年东南说的云淡风轻,挥手道:“摆饭吧,今晚我还有事!等会儿得去一趟前院大书房!” 笑话,有吃有穿有人伺候又不用干活,这些女人还想怎么样? “侯爷!”红星却朝他跪了下来,含泪道:“侯爷您是真不明白吗?您是不是想要奴婢的命啊!” 年东南一怔,忙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又跪下了?你起来说话!” “侯爷,”红星忍着泪道:“三位姑娘是侯爷的侍妾,可是侯爷却让奴婢将她们安置在西跨院不许踏出半步,更没有半分儿传召伺候的意思!若大夫人知道了,还当奴婢没有尽心尽责,定会惩罚奴婢,将奴婢调离敬一堂也说不定!侯爷,您是想赶奴婢走吗!” 红星越说越伤心,不由得哭道:“府中规矩森严,奴婢若是失职被撵出敬一堂,侯爷可知奴婢会是什么下场?奴婢伺候侯爷战战兢兢不敢有半分疏忽,侯爷若觉得奴婢看着还顺眼的话,便请给奴婢一条活路吧!” 年东南听她声泪俱下的哭诉不由也烦躁起来,叹气道:“行了,你起来吧!” 红星低头垂泪一动不动,摆明了“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年东南便道:“也罢,今日就传一个过来吧!” 红星大喜,忙道:“蓝樱姑娘是齐嬷嬷点名留下的,今晚,奴婢就让她打扮打扮――” “随便!”年东南道:“你快起来去传饭,我马上要出去了!柏将军、崔将军他们只怕快要来了!” 红星无奈,只得应声起身,忙拭干净眼泪出去传饭。 打发年东南用过饭出去,红星便吩咐人将卧室的一应铺盖重新整理了一边,统统换上新的,便亲自去西跨院见娇红三人。 三人自打受了蓝樱的挑拨,对红星是看着一百一千个不顺眼,一见她来脸色就拉了下来,正欲讥讽几句,谁知红星却恭恭敬敬的宣布了这个如平地惊雷的大好消息。 将三个人一下子都雷翻了。 “侯爷,侯爷说、今晚、让我伺候?”蓝樱又惊又喜眼睛发亮,欢喜得说话都结巴了。 娇红和绿袖相视一眼,老大没趣。 “是,”红星恭恭敬敬道:“侯爷这会儿有事儿去外书房了,特意吩咐奴婢来请蓝樱姑娘做好准备。姑娘请随奴婢来吧!” “是侯爷特意吩咐的?”蓝樱喜之不尽。 “是!”红星柔顺点头,暗暗瞅了一眼脸色更不自在的娇红和绿袖,心中暗自冷笑。 “那就走吧!还不赶紧带路!侯爷的事儿,可不能耽搁了!”蓝樱喜滋滋的径自走在了前边,傲然吩咐道。 “是,姑娘!”红星弯腰答应,规规矩矩的连忙跟在她身后,丢下这厢气得胸口发闷的两个人瞧也不瞧一眼。 待得人走远了 ,娇红和绿袖的脸色才没有半分遮掩的完全垮了下来。 两个人此时是伶仃人对伶仃人,谁也用不着不好意思。 “哼!她倒是会挑拨,自己抓尖儿,眼角也不斜咱们一眼!”绿袖手中的帕子几乎绞碎,咬着牙道。 “就是!你看看那小人得志的轻狂样儿!侯爷怎么会看上她!都说她长得好,我看没有妹妹你长得好!”娇红也冷笑。 两人相对着恨恨骂了蓝樱一回,想到今晚她就要侍寝了,以她的容貌得宠简直就是不用想的事儿。没准明日便过来高高在上的给自己两个摆脸色了!一想到这儿,两人的心便哇凉哇凉的起来。 这一夜,注定无眠。 再说蓝樱喜滋滋的香汤沐浴、精心打扮,换上了最上等杭绸做成的寝衣,外边裹着一件绣着牡丹花的浅烟蓝色长袍,心里开出花儿般在屋里等着,幻想着今夜的场景以及将来的风光,嘴角的笑意便一直没有停过。 一听说侯爷回来了,她便连忙起身迎了出来,越众而出娇声呖呖道:“婢妾给给侯爷请安,侯爷辛苦了!” 年东南乍见冒出来一个如此扎眼的女人,又这么拿腔拿调的说话,不由蹙眉,盯着她看了片刻方想起来是谁,便道:“蓝樱是吗?起来吧!” “是,侯爷!”蓝樱心中却是窃喜,只当年东南刚才看她看出神了才没有及时回应自己的话! “侯爷!”蓝樱盈盈浅笑着,自然而然顶替了红星斟茶递水,跟在年东南身边献着殷勤。 年东南便道:“这些活不必你做,让红星来!” “婢妾还不是怕她笨手笨脚的――” “下去。”年东南冷声道:“在敬一堂里,我说了算!” 蓝樱一怔,垂首应声,却也不肯下去,只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红星瞥了她一眼,自惯自熟的如往常一般做着手里的活计,笑问道:“侯爷这会儿可要沐浴歇息?热水已经叫人备好了。” 年东南点点头。 红星便出去吩咐了小丫头一声,小丫头忙飞跑去传水。 蓝樱一旁看着,动了动唇很想说点什么终究又闭了嘴,想着侯爷沐浴之后便歇息,心跳微快,脸上也起了两朵娇羞的红晕。 年东南进了浴房去沐浴,蓝樱便自顾自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红星瞧见了想要阻止,想了想还是算了。 侯爷既然点了名让蓝樱来,今晚自然是让她伺候的。红星心中轻叹,却不知叹的是蓝樱、是侯爷,还是她自己。 年东南沐浴之后回到卧室,赫然看到蓝樱俏生生的从榻上起身迎上来,娇声吟吟的微笑着叫“侯爷”,便来挽他的胳膊,他后退两步将手一挡,眸光凌厉的朝她盯了过去。 他的目光太过凌厉,以至于蓝樱心中一滞脸色微变,下意识的朝后退了退,怔怔的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一刹那,她似乎有一种错觉,站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是那么陌生,陌生得她从来都没有见过。 “你睡外间那榻上。”年东南没再搭理她,丢下这么一句便朝内里的卧室走去。 “……”蓝樱瞠目结舌。 “侯爷!”她咬咬唇奔了上去拦住年东南,楚楚可怜道:“侯爷,婢妾,婢妾是来伺候侯爷的啊,侯爷――嫌弃婢妾么!”说着有些泪光盈盈起来。 “对!”年东南倒是没有撒谎,直截了当的点头道:“我没这心思,你也老实点!否则的话,就离开敬一堂吧!” 蓝樱呆住,怔怔的看着他就这么走开消失在自己面前。 直到此时,她还有一种身处梦中的感觉! 侍寝,这就是侍寝?她有点想笑,更有点想哭! 咬咬唇,她已经能够想象的到,如果这件事叫别人知道了,她会怎样可笑的落为所有人的笑柄! 她朝卧室的方向望了望,咬咬牙,走向了年东南指定的那张榻。 榻上就榻上吧,榻上,也比此刻出去让所有人笑话好得多!侯爷既然这么做,她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何在,但他肯定不会把这事儿的真相说出去。 蓝樱委委屈屈在榻上睡了一晚上,次日一大早便起来了,欲上前伺候年东南,这些贴身的事情连红星都不能沾手何况她?被他一记眼神又盯了回来。 年东南洗漱收拾妥当,用过早饭便出府去了。 蓝樱心里明明委屈得不得了,面子上却做得十分矜持和甜蜜,只要侯爷不赶她走,她总是有机会的!至少,比那两个关在西跨院的女人要强,不是吗? 年东南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说让蓝樱回去,红星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当她不存在,安排了两个伶俐些的小丫头伺候着,交代清楚了哪些地方侯爷吩咐了不许踏入半步,便忙自己的去了。 蓝樱见她不奉承自己不由暗恨,却也拿她无法。她很清楚,她不但是敬一堂的首席女管事,还是大夫人的人…… p>没多大会儿,大夫人那边却来人,说是请蓝樱姑娘过去说话。 蓝樱受宠若惊,连忙去了。 红星瞟了一眼她的背影,心中微叹。大夫人,果然对敬一堂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啊! 蓝樱在玉芝院外头刚好碰见方水秀带着四儿从里边出来,忙垂手敛神往旁边侧身让了让,屈膝施礼陪笑道:“表小姐!” 方水秀冷冷瞅了她一眼,从头顶打量到脚下,微微颔首“嗯”了一声径直走开了去,那一双纤纤素手却不由得紧了紧。 听说昨天晚上,这个女人给表哥侍寝了! 就这么一个空有脸蛋的庸脂俗粉,居然―― 方水秀心中酸的不行,她不明白为何姨妈会这么做!她明明知道她喜欢表哥,却把别的女人送到他的榻上,难道,就因为天钟寺一行自己没有成功,所以惩罚自己吗? 昨天晚上,她一宿没有睡好,今天早上便到姨妈这儿来了。 她原本以为姨妈会跟她说这事儿,至少,会跟她解释解说一番。谁知,什么也没有,关于这事儿姨妈什么也没有说。 终于她忍不住问了几句,姨妈便抬头深深的凝了她一眼,只给了她一句话:“自己回去慢慢想,慢慢想你就能想明白了!” 她脸上讪讪,心里更讪讪,便再也坐不住告辞出来了。 不想冤家路窄,偏就在这外头又碰上了这个女人,叫她岂能不怄死! 四儿同她一条心,极能明白她的想法,几步上前扶着她轻轻啐道:“那不要脸的东西,小姐您别跟她一般见识!那就是个上不得台盘的,还能跟您争什么不成!在您眼里啊,那还不如一只蚂蚁呢!” 方水秀的心突然动了动,似乎想明白了什么:难道姨妈也是这么个意思?蓝樱也好,娇红、绿袖也好,不过是几枚投过去用来问路的石子!姨妈这是――在试探表哥? “好了!这儿是侯府,不是咱们方府,别乱说话!侯爷的人也是你说得的?”方水秀便嗔了四儿一眼,道:“若是叫人听见了,她让我教你出去,我也可是没法儿保全你的!” 四儿顿时微怔,委委屈屈应了声“是”扶着方水秀走了。 那边蓝樱心中雀跃的踏进了玉芝院,仿佛自己真的是敬一堂受宠的姬妾一般,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失望和落寞。 失望和落寞那是背地里的东西,自己知道就行,完全可以撇开搁在一边,只有人前的荣耀,万众瞩目的光华,那才值得争取! “婢妾见过大夫人,给大夫人请安!”在大老板面前,蓝樱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敛神屏息跪下磕头。 大夫人轻柔的目光微微一转便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微笑道:“快起来吧,呵呵,赐坐!” “谢大夫人!”蓝樱喜滋滋的起身,小心翼翼坐在绣墩上,陪笑道:“不知大夫人唤婢妾过来有何吩咐?” “也没什么要紧的!就是随意问问!”大夫人一笑,说道:“昨晚是你侍寝?” 蓝樱微微一滞,仍是轻轻点了点头:“是……” “那可真是恭喜你了!”大夫人笑道:“可见侯爷是真看重你,这往后啊,可得好好的伺候侯爷!知道么?” 蓝樱越发的觉得不自然,只是谎话已经说出去了,便也之后继续说下去,于是又点了点头:“是,婢妾谨遵大夫人教诲……” “嗯,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你们五个人一来,我第一眼便相中了你,你果然没有叫我失望!”大夫人又笑道。 蓝樱不觉有些飘飘然起来,在外人眼里自己得了侯爷的宠,谁知原来早就入了大夫人的青眼,有这两座靠山,还愁没有前途吗? 蓝樱喜不自禁,忙谦虚谢恩不已。 她原本以为大夫人问了这几句话,叮嘱交代了这些便算完了,谁知,大夫人说着忽然话锋一转,笑道:“帕子呢?等会儿我让齐嬷嬷去取,搁我这儿吧!” 帕子?蓝樱怔了怔,明白了大夫人的意思顿时脸上惊得雪一样的白。 侯爷别说碰,根本正眼也没有瞧她一眼,哪里来的什么帕子! 蓝樱心中暗暗叫苦,支支吾吾的敷衍着。 可她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哪里是大夫人的对手?大夫人早就将她的神色尽收眼中,更觉疑惑,追问得也直白起来,步步紧迫,根本不容她闪避。 蓝樱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可是,又有什么用? 回答不出大夫人的问题,她根本没有可能离开这儿半步!大夫人要杀了她,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还不说实话?还要大夫人问你吗?”齐嬷嬷不由蹙眉低喝。 “大夫人!大夫人饶命!”蓝樱“扑通”一声跪倒大夫人面前,身体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抖得如同秋风中萧瑟的落叶,睁着惊恐的双眼,脸色雪一样惨白。 大夫人优雅的端起一旁茶几上的琉璃盏轻 轻啜了一口香茗,又抬起天水碧的帕子轻轻拭了拭嘴角,这才微微一笑,柔声道:“瞧你,怎么好好的吓成了这个样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我来评评理!” 尽管心知肚明高高在上的大夫人绝对没有可能会为自己做主评理,可是听了她用这样温柔的语气说出这样体谅的话来,蓝樱还是情不自禁的感觉心中一阵温暖,原本极度的紧张和惊恐也稍稍的缓解了下来。 “大夫人!”蓝樱忍不住眼眶中涌上了泪水,忍着羞辱和痛苦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到后来,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侯爷此举,是真的彻底的打击到她了,将她满满的自信彻底的击得粉碎! 她向来自负美貌,便是那些教习琴棋书画的教习先生们一见她眼波流转的娇羞浅笑,也会忍不住失神多瞧她几眼。 可是侯爷,似乎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她!不,不是似乎,而是肯定。 大夫人听完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气得一拳轻轻打在茶几上,冷着脸不悦道:“侯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也太过分了些!” 说着又向齐嬷嬷诉苦:“嬷嬷你说,我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他么?看他身边没个贴心的人伺候!我是想让他生活得更好些这才费尽心思挑了人放在敬一堂中。你说说,他怎么能这样呢!” “大夫人您消消气,”齐嬷嬷陪笑道:“侯爷从小不是在府里头长大的,哪里会体谅得到大夫人的一番心思呢?他迟早会懂的!” 蓝樱听得大夫人数落侯爷,仿佛找到了知音,心中更觉委屈。 谁知大夫人又数落她:“你也是个不争气的,侯爷何等身份,你就不能主动点?我还真不信了,放着这么个大美人儿,侯爷会不动心、会忍心推开你!你说你们这些人,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连伺候人都不会,真是白调教你们了!” 蓝樱委屈道:“婢妾,侯爷根本不许婢妾靠近,婢妾还没上前呢,侯爷便冷着脸再不许婢妾靠近,后来,后来就走了……婢妾,哪儿有那么大胆子敢追上去!” 大夫人听她这一番数落又好气又好笑,没好气道:“掌嘴!分明是你自个没本事,却还找这许多的借口,我听了都替你脸红!我只问你一句,你还想不想伺候侯爷?” 想不想?蓝樱诧异抬起头来,不解的望向大夫人。 大夫人薄唇轻抿,只是这么沉静如水、云淡风轻的望着她。 蓝樱连连点头,小声道:“婢妾,婢妾当然想!当然想了!能伺候侯爷,那是婢妾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很好!”大夫人点点头,便转头低声吩咐了齐嬷嬷什么。 齐嬷嬷躬身去了,不一会儿回来,手中捧着一个锦盒。她将锦盒盖子揭开,小心放置在大夫人面前。 谢谢zhangshuyu、byzzj、hyacinth1207、泳思、御寒屋的月票~~么么~ 那个,女主明天应该会粗线啦,大家稍安勿躁啊 第165章 如果他变心了,我跟着去又有什么用?(8000+) 大夫人从中轻巧的拈出一包小小的药粉,向蓝樱道:“只要把这个放进侯爷的茶水中,相信侯爷定不会再推开你了。” “啊!”蓝樱不禁低呼出声,脸色大变,忍不住惊道:“这,这是春――”她不敢说,忙咬住了唇。 大夫人竟然要给侯爷下药,让侯爷好跟自己―― 蓝樱觉得不敢置信,不是自己眼睛花了,就是大夫人疯了! 大夫人微微一笑,朝齐嬷嬷使了个眼色绪。 齐嬷嬷便接过她指间的小纸包,朝蓝樱走过去,拉起她的手将纸包塞进她的手中,道:“还跪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谢恩起来!这是大夫人抬举你!你却在这儿犯傻!” 大夫人含笑道:“侯爷从前没经过这仗势,没这个心思也属正常,这不过是提增兴致的玩意儿罢了,难不成你以为我还会害侯爷?你还真是个傻的!患” “婢妾不敢!婢妾谢大夫人!”蓝樱慌忙收起心中的惊疑,反而还怕大夫人后悔将这纸包收了回去,连忙谢恩起身。 说的也是,侯爷是从外头来的,不习惯有人伺候也很正常,大夫人这是在教他啊,教他怎样过如今该过的日子,何尝不是在给自己机会呢…… 侯爷昨夜那个神情,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般的冷清,就像从来没碰过女人一样…… “嗯!回去吧!机灵着点,我可等着你的好消息!”大夫人微微一笑。 “是,婢妾不会让大夫人失望的!”蓝樱陪笑施礼,忽然觉得信心大增。 傍晚年东南回来,看到蓝樱居然还在眼前晃悠,他微微挑了挑眉头也没有说什么。 她既然愿意呆着那就呆着吧,反正房间那么大,她喜欢睡榻上他也无所谓。 这样也好,省得大夫人到时候又出什么幺蛾子。 蓝樱不敢上前讨他的厌,规规矩矩不远不近的垂手站着,看着红星指挥分配众丫鬟忙乎。 红星悄悄瞟了自家主子一眼,见他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话给蓝樱,便也识趣的不吱声。 年东南用过晚饭又自去了,红星这才叫小丫鬟伺候蓝樱用饭。蓝樱笑笑并没在意。 红星不由得暗暗称奇,心道到底是大夫人有手段、有方法,今儿早上还趾高气扬不把人放在眼里呢,去了大夫人那儿一趟回来,整个人都变了。 如同昨晚一样,蓝樱又进了卧室等候年东南。这一次她学乖了,主动坐在榻上。 听见推门声,忙站了起来,讨好的陪笑道:“侯爷……” 年东南见她比昨天安分,又是从自己指定的那张榻上起身,心里便满意两分,脸色也缓了缓,朝她点了点头。 “侯爷累了吧?请侯爷喝杯茶便早些歇着去吧!”蓝樱端着小小的茶盘上前陪笑道。 年东南听她这话没有跟自己纠缠不清的意思,也没在意别的,随手端起盖碗茶便随意饮了两口便搁下了,瞟了她一眼道:“你也早歇着吧!”便回了卧室。 “是,侯爷!”蓝樱不由大喜,心中暗道:可见侯爷待我还是不错的,至少,他并不讨厌我…… 年东南解衣躺下,如往常一样倒头就睡,想想媳妇,不知不觉也就睡着了。这些日子,他实在是没有一刻轻松的,他要学的东西太多、接手的东西也太多,容不得半点儿松懈――他也不想松懈,只想早点儿把这边的一切都解决安置妥当,然后好赶快将媳妇接过来。 可是今晚不知怎的,想着媳妇却是睡不着,越想越睡不着,想得身心难受,而且,身体也明显的感觉到燥热了起来。 一开始他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只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久没有见到、碰着媳妇了,所以才会这样。 可是,随着身体的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熟悉,他心中一凛,终于想到了那碗茶,想到着了蓝樱那贱婢的道! 年东南不由大怒:这深宅大院中的女人,果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连这种事都敢做! 他微微冷笑,翻身坐了起来,伸手在床头靠着墙壁一角的被褥下摸出小巧的瓷瓶,从里头倒出两粒药丸吞咽了下去,闭目养神,片刻便觉心中那团火压了下去,那种媳妇不在身边时不该有也不会有的感觉渐渐的消失了下去。 年东南暗暗松了口气。 这些药丸,是他前一阵子命洪一给他弄来的。 媳妇的话他一直都谨记在心,当初因为牡丹的事儿她恼了他醋意大发,他好不容易才把她追了回来。在那山间,她说了那一番关于女人家各种手段的话,他不知怎么的进京之后就想起来了,于是觉得很有必要防患于未然,便让洪一给他弄药去。 洪一听了他的吩咐惊讶得半响说不出话来。 这也难怪,但凡是个男人,即便要买,那也是该买助兴的药啊,谁会买解药? 可是洪一没有说什么,仍旧给他去买了。 这种事情自然不宜让更多的人知道,于是洪一 tang便亲自出马。谁知道,他跑遍了京城、访遍名医,没有一处有这样的药卖的! 洪一郁闷不已! 还是后来一位同他较为交好的军医嘿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怀好意的问道:“你说说,换了是你,你会卖这种药吗?谁会买呀,是不是!” 洪一一怔猛的拍着额头“哦”了一声醒过神来。 不错,即便谁被人下了这方面的药,找个女人来不就解决了嘛,那就是现成的解药啊!谁傻呀,还特特的去买解药?那真正要半年不开张了,开张一回却养不活半年! 洪一心里直叹气,便央着这军医帮他想法子,到底费尽周章弄来了十来颗药丸在年东南那里交了差。 年东南长眉微挑,便掀开被子下床,掀起帐子,看到床前站着一个身姿曼妙玲珑的少女,正是蓝樱。 “你来做什么?”年东南忍着怒意冷淡问道。 “侯爷……”蓝樱故意将前边的衣裳扯得松了松,娇颤颤的道:“婢妾,婢妾刚刚做了个噩梦,好可怕……侯爷,婢妾害怕……” 蓝樱说着,纤腰一扭,便欲往年东南身上倒去。 “是吗?”年东南侧身闪避开,冷笑道:“我也做了个噩梦,梦见有那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下药,也挺可怕的!” 蓝樱身子微僵,兴头头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侯爷,侯爷这是什么意思?”蓝樱勉强挤出笑意。心中却慌得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了。 茶水是她亲自端进屋的,药是她亲自下的,茶是她亲手端给他的,而且,明明亲眼看着他喝了下去。 每一步都很顺利,所有的事情都按预料中的进行,可是,偏偏他这个人,却偏离了她所预期的反应!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什么意思?”年东南冷冷盯着她,那锐利的目光几乎要化作利剑将她刺穿,他一把揪着她的胳膊往外走低喝:“跟我来!” “侯爷!侯爷!”蓝樱急得大叫,身不由己踉跄着。 来到外间,年东南将她一推,蓝樱“啊”的一声身不由己向后倒去,斜着身子勉强撑着倒在那放着问题茶水的桌子上。 年东南上前将她按着仰倒在桌上,掐着她的喉咙,毫不犹豫拿起桌上那碗茶水尽数灌入了蓝樱嘴里。 蓝樱唬得肝胆俱裂亦急得肝胆俱裂,想要挣扎躲避哪里敌得过年东南的力气?不得不一口一口的将那茶水尽数吞咽了下去,呛得直咳。 年东南随手将那空碗往地上一砸,寂静的夜中“哐啷”一声脆响格外刺耳,他厌恶的推开蓝樱,推得她倒在地上,居高临下睥睨着她,冷冷道:“现在,你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吗?” 他平生行事光明磊落,最见不得就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暗算到他的头上,活该她倒霉! “侯爷,侯爷!”蓝樱又羞又气又惊恐,咳得脸上通红,满脸是泪,哽咽着拼命磕头求饶。 “侯爷,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屋子里的动静和那一声清脆的响声早已惊动外边守夜的丫鬟。 守夜的丫鬟知道这位主子性情古怪,不敢轻易招惹,急忙去找了红星来,小声跟她说了这边的动静。 年东南冷冷瞅了一眼地上磕头求饶的蓝樱,随手推开桌边的凳子坐了下来,扬眉道:“进来!” 红星忙带人掌了灯推门进来,见状不由一怔,“侯爷?” 年东南冷冷道:“这贱婢胆敢对本侯下那种下三滥的药,被本侯拿下了,那一碗下了药的茶水,本侯也赏了她了!”他声音突地转为凌厉,“拖下去,扔在院子里,叫个人看着谁也不许理会!” 众丫鬟们无不胆颤心惊,唬得脸色都白了。那目光落在蓝樱的身上,有幸灾乐祸的,有鄙视的,也有不忍的,也有暗道活该的。 但唯一相同所想的一点就是:以后千万别惹侯爷…… “侯爷饶命……”蓝樱惨叫一声,瘫软在地。 偏偏这个时候药效已经发作,那种血液几乎要烧得沸腾、火烧火燎猫抓似的感觉令她脸上通红,媚色勾人,呼吸也粗了起来,下意识的扭动着身子,想要控制哪里能够控制得住?羞愧得恨不得一头撞死! 只是这个时候,她连撞死的力气都没有了。 红星暗叹,知道侯爷惩罚蓝樱是一个,做给大夫人看暗含警告是另一个,便扭头吩咐小丫头:“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拖出去!” 两名小丫头敛声屏息上前,将口中娇吟不断、扭个不停的蓝樱给拖了出去。 红星上前将地上的瓷碗渣子收拾了起来,陪笑道:“侯爷您先歇着吧,什么事儿,明日再说……” 年东南点点头:“你们也下去吧!这是内宅之事,理应由大夫人做主,明天早上,把那贱婢送到大夫人那儿去,将事情跟大夫人回禀清楚了,让大夫人发落。还有你,红星,” 年东南盯着她淡淡道:“明天,你自己去管家 那里领罚吧!” 众丫头吃惊的不觉抬起头来,有那胆小的差点软下去,还有那大夫人的耳目,紧张得心都要跳了出来! 这件事分明是蓝樱自己作死,红星一直是侯爷身边最得宠得用的人,谁知说罚也就罚了,连半句解释都没有!若是换了自己哪天犯了什么错,岂不是要被侯爷当即扒皮处死? 红星自己也愣住了,对上年东南直直盯过来的目光,猛的一怔,垂眸恭声道:“是,奴婢明白了!” 她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他说过,他的房间除了她以外,没有他的允许不准任何人入内,所有一应打扫事务只由她一人经手。 可是今晚,她却没有阻止蓝樱进房…… 年东南一挥手,众人敛身悄然而退,没有人敢吱声半句。 年东南不觉伸手在胸前某处按了按,那里贴身放着媳妇送给他的香囊。他怔了怔除了一会儿神,心中一软,情不自禁低低叹了一声。 他要尽快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打压下去,别再起什么龌蹉心思,然后,就能将媳妇接来了…… 分离已将近两个月,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么思念她。 蓝樱足足被药效折磨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药效渐渐退去,她筋疲力尽的闭着眼睛烂泥一样躺在院子里,一动也不想动。身上汗涔涔的黏腻不堪她也懒得去管,至于身上的衣裳钗环发髻变成个什么模样,她也不想去管。 因为,没有必要了。 侯爷如此羞辱她,绝无可能再留下她;大夫人,呵呵,此时只怕最想她死的就是大夫人吧?只有她死了,才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跟大夫人有关! 敬一堂中上下人等,早已无人不知蓝樱这事儿,有的人还故意装作起夜的时机从旁边经过瞧个稀罕以增加谈资,连关在西跨院的娇红和绿袖都从多嘴的丫头那里知道了。 娇红和绿袖两人听了先是幸灾乐祸,继而觉得脊梁骨上一阵一阵的发凉,两人相视一眼,从此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任何不满的抱怨或者发泄。 送了年东南出府,将敬一堂中的各项事务分配下去,红星便命两名粗壮仆妇架着半死不活的蓝樱往玉芝院方向过去。 大夫人那边,年东南去请安的时候已经将事情轻描淡写的同她说了。其实根本不用他说,她的耳目早已飞报了过去,她正在这儿气得肝疼呢! 可听了他的话,还要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来,实在令她憋屈得不得了。 因此红星带着蓝樱还没有进玉芝院,碧桐便出来传大夫人的吩咐:将蓝樱直接拖下去杖毙!将此事遍晓府中上下,以儆效尤! 年东南将这件事处置得肆无忌惮,整个敬一堂上下都知晓了,能瞒得过府上众人吗?绝无可能!她必须公开处置! 蓝樱狗胆包天居然敢对主子下药,这就犯了做奴才的大忌!今天敢下*药,指不定明天就敢投毒! 主子们的命自然是无比金贵的,没有任何一个主子会容忍这样的奴才留下。 所以,蓝樱注定要死,而且要死的十分凄惨。以儆效尤也是必然的。 更要命的是,她是大夫人亲自挑选了叫人送过去的,年东南又不是大夫人的亲生儿子,这就不能不令人产生无限的联想。 抛开那众人没有证据也不可能以此指责她的联想不说,单凭这一点,便是她大夫人治家不严、管家不力,这等于活生生打了她一个耳光!大夫人岂能不暗恼? 她既恼蓝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恼年东南不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气忿忿的想,他非但不捂着反倒大张旗鼓,难道不知此事会对整个大房都产生不好的影响吗? 可她却没法怪他,因为他是个男人,还是个从小在外边长大的男人,大户人家宅子里这些弯弯绕绕,他可能是真的不懂…… 但正因为如此,大夫人却更加恼怒!因为这把心中的怒火她根本不知从什么渠道发泄。气得天没亮就起来了,阴沉的脸色除了齐嬷嬷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红星领了命,便命两名婆子将蓝樱架到掌管内院刑罚处分的管事娘子处,自己则欲进玉芝院向大夫人细禀。 “红星姐姐,”碧桐却是微笑着拦住了红星,轻柔道:“大夫人吩咐了,请姐姐回去吧,不必进去了。往后,让姐姐用心伺候好侯爷、一切听侯爷的便是,大夫人若想起什么事儿需要交代询问,自会派人去唤姐姐。” 红星一怔,心中微微的沉了沉,呆呆的望着碧桐。 碧桐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微笑道:“姐姐快回去吧,大夫人只是这会儿正有事儿,没空见姐姐。” “好妹妹,”红星哪里能够安心,不由得反握住了碧桐的手,拉着她往旁边走了几步,低低说道:“大夫人面前,还请妹妹帮我多美言几句,我不会忘了妹妹的。” “姐姐见外了,咱们从前也是一处干活儿伺候的,我自会帮着姐姐。姐姐诶放心,大夫人这儿真的没 事的。”碧桐笑了笑,忽的眨了眨眼睛,悄声轻笑道:“大夫人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若她真恼了,岂会这般轻易便让姐姐离去?姐姐谨记大夫人的话便是,用心伺候侯爷,听侯爷的话,其他的,一概别管……” 红星想想也是,这才放了心,便笑着点头道:“那就好,那我先回去了!多谢妹妹解惑。” “去吧!”碧桐笑笑,看她去了方转头回了玉芝院。 大夫人正与齐嬷嬷在东次间里商量着。 大夫人已经气了半响了,此时仍旧觉得胸口憋闷的慌。 “我小看他了,我真是小看他了!你说说,他这是想要做什么?”大夫人气愤道:“奇怪,这事儿真是奇怪极了!” 大夫人神色沉思起来,抿着薄唇半响不言。 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有几个不爱美人的?他如今是侯爷,位高权重,是这个府上的当家人。不过就是个女人,要了也就要了,既不需要负责也不需要花费银子,高兴呢、喜欢呢就留在身边几日,不喜欢呢,便打发出去,再有新的来! 可她一跟他说到纳姬妾他便反对,最后虽然勉强接受了,到头来蓝樱的下场她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娇红和绿袖只怕这下子给吓惨了。 他不是成过亲的吗?吃过肉的人让他却没来由的吃素、放到嘴边的肉他也不吃,这不合常理! 大夫人不由冷笑:“难道,他竟是个情种?跟他爹一样?” 大夫人“呵呵”两声,讥讽的笑了起来。 当年因为秋玲那贱婢的事儿,大将军虽然没有说过她什么,从此却记在心中恼了她一辈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论她怎么努力、怎么为他打算、为他操持这个家,他待她始终淡漠而疏离,那种眼神,令她心凉、心死。 他后来又有了很多女人,但没有给任何一个女人名分,而且一来就灌了绝育汤没有让任何女人再给他生过孩子。 为了这个,京城中几乎所有的贵妇们都羡慕她命好,可是那背后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品尝。 他给她正妻的体面和表面光鲜,仅此而已。而她更清楚,他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她,更是为了府上的体面! 两人关起门来,能说的话就只有例行公事,没有半句夫妻间应该有的温言暖语。哪怕他在府中时初一、十五宿在她这里,也是各自盖着各自的被子,各自安睡。这些年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她早已不堪回首。 可他那么残忍,将她两个儿子都带走了!一个也没有给她留下。曾经一度,她绝望得恨不得也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如今,她却不得不依靠那秋玲那贱婢的孩子重掌权势,为她的家族争取更大的利益,真是讽刺! 大夫人想着想着,眼神微微有些乱,神情也变得有几分扭曲起来。 齐嬷嬷一旁看着暗道“不好!”,心下明白大夫人定是想起了从前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她忙咳了一下,上前轻轻推了推大夫人,陪笑道:“大夫人接下来,不知有何打算?” “打算?”大夫人回了神,暗恨自己不争气又去想那些乌七八糟的往事,冷笑道:“暂时什么打算也没有!由着他吧,什么也别做了!再要做什么呀,只怕老太君也不依了!哼,桐江县,桐江县就在那儿,又不会生了脚跑了……” 齐嬷嬷已经心领神会,“大夫人是想派人去一趟桐江县?” “早该如此了!否则也不会这么被动!”大夫人淡淡道:“我没有想到他倒是个有心思的人,是我太轻看了他了!呵呵,大将军的儿子嘛,怎么会有省油的灯呢!你马上派人悄悄的去一趟桐江,将他在桐江从小到大的事情包括他的爹娘、朋友亲戚关系都给我清清楚楚的查明白了!还有,更重要的是他娶的那个媳妇,给我好好的查一查!” “是,大夫人。”齐嬷嬷领命。 蓝樱的死,起到了很好的以儆效尤的效果,从此敬一堂众人安分了许多。 反正,那种气氛完全变了个样! 年东南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所有的人在他面前变得十分规矩,不敢越雷池半步。 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心中也暗暗舒了口气。 最多再过一个月,他便可以派人去接媳妇进京了,如果顺利的话,今年的中秋节,他们仍旧可以一起过。 只是,让媳妇离开桐江县,她心里一定会如同他当初离开时那么难过和不舍吧?毕竟,那里有他们的亲人和无数的朋友…… 桐江县那边,春霞每天的日子依旧过的充实而平静,安安稳稳的等着他的一封又一封来信。 她知道自己留在这儿的时间不会太长,因此更抓紧的将竹器坊的一切事情都给周经和几个提拔上来的掌柜们交代、交接好,剩下的时间,便尽量的在家里陪伴爹娘和公公婆婆。 还有吴府那边,她也时常住着,听干姐姐细说京城诸事诸人,学习各种该学的规矩礼仪以及明里的、暗里的 各种门门道道。 东南走了没几天,这日她在竹器坊忙完,离开的时候却被顾山从后边叫住了。 顾山极少极少主动找她,或者说是根本没有主动找过她。这令她十分意外,便站住了回头笑道:“表哥可是有事?” 顾山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低着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慢慢走过去道:“杭东南他,一个人上京去了?” 春霞的眼神黯了黯,轻轻点头道:“嗯……” 顾山不由蹙眉,抬头看了她一眼略带谴责道:“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回去呢?你应该跟他一起走才对!山高路远,千里之遥,又是京城那样的地方,谁知道他――” 顾山微微匀了口气息,仍是道:“谁知道他会不会变心?万一他抛下你不管了,你怎么办!” “表哥,”春霞听得出他话中的关切,心中一阵温暖,柔柔一笑,说道:“表哥,如果他变心了,我就算跟着去京城,又有什么用?” 一个人如果要变心,无论是他有什么理由或者根本什么理由都不需要,你又能拿他怎样?变了就是变了! 别说跟在他身边,就是将他跟你绑在一块儿,只怕也挽回不了他! 顾山脸色微僵,脱口道:“我――” 他本想说“我不会放过他!”话未出口硬生生的转变为:“不管怎样,你跟在他身边总会好一些,让别的什么人也少动点心思。” 春霞笑道:“表哥放心吧!我相信他不会变的,他不是特意留了好些侍卫在这儿吗?我想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了。他说了会接我,就一定会的。” 顾山心中一滞,只觉胸口闷得发慌,酸酸涩涩的。 他勉强笑了笑,点头道:“我想也是,他不会变心的。二表妹,如果他变了,我不会放过他。就算他位高权重我此生也不会放过他,我一定会设法杀了他,替你讨回公道。” 春霞身子下意识轻颤,顾山的语气阴森森、冷冰冰的,让她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表哥,”春霞有些复杂的望了他一眼,轻轻笑道:“你不用替我担心,我心里有数的,真的!” 顾山默默的看了她一眼,点头道:“那就好。其实你留下来多陪陪大舅舅和大舅母也挺好的……且安心再等等吧,我想,要不了几个月,他应该就会派人来接你了!”如果,他真的有这个打算的话。 “嗯,我会的。”春霞微笑道:“桐江竹器坊是我的心血,等我走了之后,这边的一切可就靠你们了!说起来,我也挺舍不得的呢!呵呵,表哥你啊,也别再为我的事情担心了,你也多想想你自己了,我娘昨儿还同我说呢,说二姑抱怨着你不肯成亲,她还等着抱孙子呢!” 谢谢hjmd99、hlpzlk、米赛拉朵、xenice、8878111赠送的月票!么么~~呜,还有6张月票系统没显示名字,不知道是哪位亲送的,谢谢哒! 亲们五一快乐!玩的开心!还有,别忘记投一张月票啊,人家不像看到零...... 第166章 你若不离不弃,我便生死相依!(8000+) 自打顾二被顾山震住之后,顾家的情形就来了个大颠倒,变成了老子怕儿子。 虽然顾二还是照样游手好闲,却也不敢像从前那样放肆了。 如今顾家已经重新盖了房子、买了些田地,生活算是富足,左梅没什么想头,自然便盼上了孙子。 顾山一听春霞说出这话来,当即掉头就走,“我还有点儿事先走了!你也回去吧!” 春霞叫都叫不及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不觉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还真是―绪―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低着头慢慢的往家里走去,心中有些沉甸甸的。 其实,东南上京,她何尝真正信心百倍他不会忘记自己、何尝不担心他会变患? 不因为别的,因为那是风流富贵的京城、因为他一跃而成为位高权重的人上人,因为这个世道根本就没有保护婚姻这一说法!而他与她的婚姻,如今看来,是多么的门不当户不对! 天翻地覆的改变、充满着强烈刺激和诱惑的新生活,以及想要什么随手可得的权势,一个男人身处其间,谁能十成十的保证他不会改变?谁也不能! 她知道他对她的情义和宠溺爱恋,但更知道京城那一切变化所带来的诱惑有多大! 如果他变了,她不会怪他。伤心肯定会有的,但过一阵子也就过去了,尽管心底的那一道伤痕或许今生永远也不能够彻底消除,但她的日子还要继续,她不是只为他而活。 一个抛弃了自己的男人,因为这种外界强烈的改变而改变,她不会怪他,但绝不会为他伤心欲绝。 所以,自从她跟他好上之后,他每次离开她身边出门,她都会凶巴巴的醋意大发告诫他不许在外头如何如何、这样那样,唯独这一次他上京,她除了一句“平安”别的什么也没有说。 因为这一次跟别次不同。 从前他们是对等的,她那样说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如今他高高在上,她若再说那些话,就显得很可笑了,而且毫无用处! 她也有她的自尊和骄傲。 他刚走的这几天,她的心情其实非常非常的不好,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既担心他的安危,也无可避免的想到他们的未来。 这两日,她也想通了。他们的未来,就掌握在他的手中,一切,就看他怎么想、怎么选吧! 你若不离不弃,我便生死相依! 你若离开,我便放手。闻君有两意,与君相决绝! 她左春霞从来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日子水过无痕的过着,转眼便过去了一月有余。 春霞很珍惜、很努力的过着在桐江的每一天。家里、县城两头跑,张县令夫人不时也会上吴府同她们聚聚,姐姐彩霞更是只要她在桐江每日都要同她说说话或者一块用饭。还有梅芳,也时常陪着她两头跑。 至于洪三、洪七他们一群人,春霞从吴大少奶奶处已经知道了这一批名为“黑骑军”的年大将军的亲卫军对自己丈夫的重要性,自然也不会怠慢了。只要他们不打架斗殴、***扰地方闹事,她是不会去管,反而每个人都从她这里拿到了数目不菲的银票。 这算是意外之喜了,洪三等人无不对她大起好感,觉得这位少夫人真正是豪爽、大气!只有洪七有点儿小心眼,仍旧心中存着芥蒂,只是不敢再在兄弟们面前发牢***了。否则万一被谁拿去那女人跟前卖好,她还不得整死自己! 以至于洪七每每喝得半醉的时候心中大发感慨:兄弟算什么?多少年的兄弟情义,也敌不过银子的魅力啊! 明明知道他不待见那女人,偏偏一个个要在他面前夸她! 这一天,春霞正在铺子里跟几个掌柜的商量事情,忽见姐姐彩霞身边的婆子容妈过来寻自己,陪笑着道左大夫若无要紧事,便请回吴府一趟,二少奶奶有要紧事儿同您商量。 春霞心中暗暗纳闷,想不出来彩霞会有什么要紧事儿找自己。不过,自己的姐姐是什么性子她很清楚,她既说有事那肯定是真正有事。 春霞便简单几句结束了这边的事,连忙往吴府赶。 来到彩霞这儿,彩霞看样子已经在等候她多时了,见她来了忙起身上前握着她的手笑道:“可算把你等来了!这事儿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正等着你来跟你商量呢!” “发生什么事儿了姐姐急成这样?”春霞讶然。 彩霞摒下众人,拉着她一块坐下,凑近她悄声说道:“三婶带着她儿媳妇来找我,说了些事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三婶?”春霞听毕柳眉一挑,冷声道:“她还好意思来找你?你就没叫人给打出去!” 彩霞苦笑。 春霞亦苦笑,眼神安静了下来,幽幽说道:“也是,姐姐如今的身份不一样,无论她再怎么出格,乌桕村人人知道,桐江县未必人人知道!若姐姐叫人把她们就这么赶了出去,对姐姐的名声和吴家的名声都不好!” tang 虽然两家断绝了关系,但血脉这种东西,这就是天生的人情,那一方死皮赖脸的不肯真正断了非要缠上来,这一方无所顾忌倒罢了,若有所顾忌,就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受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彩霞若当真赶了柳氏和赵氏出去,下人们嘴碎,谁知会传出什么好话来? 彩霞不由叹道:“可不是!你这话算是说到我心坎上了!” 春霞冷笑道:“她们自然是不敢去找我的,找爹娘只怕如今爹娘也未必肯再理会她们!可你就不一样了,你如今的身份,自然不便将事情做得太过,她们还是那么会算计啊,这算盘打的,真是精准!不知是什么事情求到姐姐的头上?” 彩霞便道:“哭诉了一大堆,说是堂弟做生意上当受骗了,如今合伙人卷了所有银子逃跑,欠下了一大堆的债务,如今被人拿着债条找上门去,还不出钱要收田地房子、还要他们以身抵债呢!否则,就告上官府!” “这么说来是欠了不少了?”春霞不由鄙视道:“就左重明那样的还做生意?人家没有把他当时给卖了就算好的了!不过如今跟卖了也差不多了!” 春霞说着又轻笑道:“我说呢,自打过年前那一阵子,我不止一回看见柳氏,我就纳闷她那个得意劲儿、那副趾高气扬的派头是从哪儿来的!原来是她儿子出息了呢!” 彩霞对三叔三婶一家的厌恶丝毫不比妹妹少,闻言便笑道:“理他们呢!你快帮我想想法子才是真的!柳氏说了,大概要赔一千两左右,这个钱我可不想白白给他们!想起从前他们做的那些事儿,我就恨得咬牙!若今日咱们两家掉个个儿,他们不在我们身上多踩几脚就算好的了,肯定也不会帮咱们的!我干嘛要做这个好人?” “姐姐这么想就对了!这可怜之人啊,必有可恨之处!不值得人同情!而且,嘻嘻,”春霞抿嘴笑道:“姐姐你其实骨子里啊还是个老实好骗的,柳氏说一千两你也信?反正我是不信的!我敢跟你打赌,至少是三千两!” “可是,可是他们能有这么大的本钱做生意?”彩霞愕然。 春霞笑道:“做生意未必,欠债有何不可?哼,也是我不爱搭理他们家的事儿因此没注意到,没准啊在外头还打着我们的幌子呢。那合伙人若真拿出咱们做幌子,花言巧语偏了卖方的货物、分期付款,或者使些手段向人借印子钱,到最后将货物一转手,将钱卷了包袱,再将铺子抵押出去,携款私逃,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儿!谁叫他们自己贪心,被骗了活该!” 春霞说着又笑道:“她嘴里说的好听是一千两,可你若是点了头,拿了这一千两,她再说余下的数额央求着你,你能拒绝吗?” 彩霞不由气道:“若真是你说的这样,简直该死了!” “姐姐先别急,”春霞忙道:“她跟你说了这些之后人呢?” 彩霞叹道:“还在我这院子里头呢,我让佩儿带她们在偏厅等着呢,我没给一句实话,她们是不会肯走的,万一挟了恨到处乱说反倒糟糕!可我也不敢让她们在别处等,万一碰上别的下人,柳氏那张嘴,谁知道她会说出什么来?” 彩霞心里不觉有些懊恼,苦笑道:“那一家子真是甩都甩不掉!你说咱们想要几天安生日子过怎么就这么难呢!” 这次不帮,显然人家不肯罢休;若是帮了,将来更甩不掉了。 春霞略一沉吟,便道:“其实这些日子我也想过那一家子,我还在想呢,若我真跟了东南进京,还不知他们会怎么样!爹娘不是狠心人,你如今又有吴家的体面不得不顾及着,不将他们解决了我也不安心!现在倒好了,倒是个极好的机会!” 她想了想,便笑道:“咱们就再去会一会咱们这位好三婶和堂嫂吧!之后你还是避开的好,明日就让吴二少带你往别处去暂住一阵子,打听得这边没事儿了再回来!” 彩霞知道自己没有妹子的手段,便点头道:“也好,那我就便避开了。我让容妈留在府中,你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她帮忙的,尽管跟她说就是!” “放心!”姐妹相视一笑,便一同起身,去见柳氏和赵氏。 柳氏和赵氏果然都不是什么安分的东西。 原本进府见到彩霞之前,柳氏心里还是有几分不安的,见了彩霞一通哭诉,看着她说不出话来,柳氏心里便大大的透了口气有了底,暗自想道:儿媳妇说的不错,这小丫头不敢拒绝,哼,除非她不要吴家的脸面了! 于是,柳氏很自觉的便生出几分身为亲戚的底气来,被佩儿带到这偏僻的偏厅等候,茶水糕点也不见招待,便心中生出几分不悦。 先是说在这屋里呆的气闷,想出去走走、看看,佩儿哪里能让她乱走?便不动声色的几句话笑着拦住了。 柳氏和赵氏便趁机跟佩儿搭起话来,先是一个一句的奉承夸赞佩儿生得好看,又年轻又美貌,又会打扮,渐渐的便问到彩霞的情况,问她在吴府中过得如何、吴二少对她怎样、她一个月月例银子多少、是否有额外的私房 银子存等等。 佩儿若是个嘴碎的,彩霞岂会让她来看着这两人?她听见这两人这番不三不四、不伦不类的话,这才明白为何二少奶奶见到这一口一声自称是她“亲婶子”的长辈会如此对待了。心中不由鄙夷不已。 若非为了这面子上“亲戚”二字,早就拉下脸来训斥她们了?怎么可能还同她们细说?听得不耐烦便正色道:“二少奶奶是主子,我只是个奴才,主子的事情我们做奴才的怎么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敢乱说!没有哪个府上有这个规矩!嘴碎背后说主子是非的奴才,是要家法伺候的!” 说的柳氏讪讪,赵氏也呵呵的笑了笑,陪笑道:“哟,姑娘这话可就太小看自个了,虽是奴才,那也比我们强多了,没准将来会更好呢……” 这话就更不能听,佩儿似笑非笑瞥了她们一眼,便垂下眼眸不再多言。 柳氏和赵氏讨了个没趣,心里也暗暗气闷,心中少不得也是嘀咕些不好听的,只是却不敢再多嘴了。 不一会儿,听到外边一阵脚步声,一看,却是春霞、彩霞姐妹两个带着丫头来了。 柳氏下意识一怯,讪讪笑道:“哟,小霞也来了啊!” 春霞便笑道:“是啊,听说柳三婶你来了,所以我就过来看看咯!柳三婶今日怎么这么得空来看我姐姐啊?我记得我姐姐出嫁的时候,柳三婶都没来呢!莫非今日是来补送贺礼的?” 彩霞听了暗笑,不由抬起帕子掩了掩口。 柳氏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讪讪,嘿嘿的笑了笑说不出话来。 那个时候他们一家子满心的嫉妒恨,恨不得画个小人诅咒彩霞倒霉呢?怎么可能送礼祝贺?再说了,那时候还以为自个的儿子很快就要出息了,没准能发个比吴家更大的财,卯着劲存着“走着瞧”的心思,哪里肯奉承半句? 赵氏见势不妙,忙陪笑道:“可不是当时太忙了,居然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呵呵,彩霞姐姐,恭喜恭喜了!唉,本来今天是打算带份贺礼上门表示表示的,可是家里头如今那情形,我们真是――” 赵氏说着眼眶一红,声音里也带了呜咽。 这是真的伤心,不是装的。想到那山一样沉重的债务,赵氏就有种想死的感觉,心里不知将那猪脑子的丈夫骂了多少句。 可是骂有什么用,骂也骂不回来了!如果不能赶紧的将银子还上,她自己都要被拉去抵债了! 彩霞和春霞相视一眼,两人均在各自的眼底看到哭笑不得和无奈气愤。这个赵氏的脸皮,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不知道的,还当她们是母女而非婆媳呢! “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柳氏如释重负,连忙点头。 春霞便笑道:“原来如此,那柳三婶一家子还真是有心了,谢谢你们全家啊!好了,这一声祝贺我姐姐也收到了,你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可是――” 柳氏还没说完,就被赵氏扯了扯袖子止住了,赵氏眼泪汪汪的向春霞姐妹道:“我知道从前我们一家子有许多对不住你们的地方,从前的一切都是我们的错,请你么看在咱们好歹是血脉至亲的份儿上,就饶过从前,帮我们这一回吧!以后,我们一定痛改前非,一定好好的,再也不那样了!若这话不是真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咱们好歹是亲人,难道你们真的忍心看着我们全家被逼上绝路吗……” 赵氏一边说一边哭,不由得轻轻扯了扯柳氏的袖子,示意她也表个态。 柳氏哪里拉得下脸来说这么低声下气认错的话?哼哼唧唧勉强道:“是啊……我们以后一定好好的,一定好好的,你们就帮帮我们吧!” 赵氏气得恨不得给她两个耳光,心中暗骂从前要不是你这死老婆子作孽,把人家一家人往死里逼,两家人也不会闹到如今这地步! 到了这一步了,你还顾着脸面?呸,你还有什么脸面! 赵氏见她不中用,只得自己又上阵,不停的认错求情个不住,真正是声泪俱下。 “赵嫂子你这样哭也不是办法,还是别哭了吧!唉,要是哭一场就能哭出一千两银子来,那我也愿意哭了!”春霞无不讥讽的道,心中冷笑:往后好好的过?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古怪啊! 你们借钱就借钱好了,往后好好的过这种话真是叫人听不得。莫非打定主意往后便赖着我们不放了?想要两家冰释前嫌,重新变成“一家人”?你们做梦! 赵氏被她梗住,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春霞悄悄向彩霞使了个眼色,彩霞便笑道:“小霞,你又来了!我看这位嫂子她说的也不错,好歹两家血脉相连,他们真遇上事儿了,我们也不能不管啊。嗯,刚才柳三婶说了,是一千两银子,是吗?” “既是这样,我想法子凑一凑,回头交给小霞,让小霞转交给你们!我明天要随二少爷出一趟远门,还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那么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这一千两银子,就当我借给你们,你们立个借条就 行!我也不要利息!” 柳氏和赵氏听见彩霞松口又惊又喜,听到后边心里却又渐渐转凉,到了是彻底的凉了! 她要出远门?只有一千两? 赵氏情急之下连忙陪笑道:“姐姐要出远门?这,这既然是借,一千两是借,四千两也是借,姐姐能不能,多借点儿给我们……” “我哪儿来那么多银子?这一千两也得从公账上借,回头我还得补上呢!”彩霞脸色一变,沉着脸十分不快道:“别给我得寸进尺!人心不足这话可见不是假的!我借给你们银子还债,难不成还得管你们一家子将来的生活不成?哼,你们是救过我的命呢还是养活了我啊?要不要咱们把从前的事情一件件数出来,看看我哪一点儿欠了你们的,该着让你们蹬鼻子上脸!我还真是烂好心,这银子一个子都不该借给你们!” 赵氏听得大急,情急生智连忙道:“不是、不是,姐姐您误会了!我们家欠的债不是一千两,是,是四千两!婆婆她是急得糊涂了胡说八道――” “这么大的事儿也会记错?哼,换了是你们是我们,你们会相信这种鬼话吗?姐姐,我看算了,说不定她们分明就没欠债,分明讹诈来了!姐姐要是给了银子,没准人家回头还得嘲笑姐姐糊涂好骗呢!”春霞冷笑。 彩霞听了春霞这么说,不觉露出深以为然的神情,沉着脸不吭声,心里气愤不已:想不到还真叫妹子给说着了!果然不止一千两! 想到她们到了这种低声下气求人的地步,还不肯拿出个真诚的态度来,反倒存着许多弯弯绕绕的鬼心眼儿,彩霞心里便忍不住一阵一阵的发凉。 “是真的,是真的!真的是婆婆记错了!”赵氏心里叫着:这日子没法过了,这日子真没法过了!这件事能善了一定要和离,若是不能善了,那就是命了! 柳氏也忙道:“是我记错,是我记错了!你们,我这老婆子情急之下记性不好,你们就别跟我计较了吧……” 春霞冷笑道:“你们满口谎言,这话,还真是叫人不敢置信呢!真,还是不真,恐怕只有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吧?” 赵氏一咬牙,拉扯着柳氏一起跪下,柳氏意识到她的意思原本还不肯,赵氏狠狠一眼瞪过来,也不管她是不是婆婆了,使出蛮劲狠力一扯,柳氏身不由己的跪了下来。 “姐姐、妹子,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我发誓,这次说的真的是真的!我发誓啊!”赵氏泪水滚滚而落,流得满脸都是。 春霞姐妹看着,丝毫不觉得同情,只感到无比的厌恶。两人不想占这二人的便宜,往旁边偏了偏身避过。 春霞便冷声问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到时候一问就知道!我比较有兴趣知道的是,先前说一千两,真的是糊涂记错了吗?不是因为别的?” “是――” 柳氏一开口就被赵氏狠狠拉扯了一下身体猛地往前倾差点儿闪了老腰,只听得赵氏咬牙道:“是,先前,是欺骗了姐姐――” 听出了春霞语气中的不善和威胁,她哪儿还敢隐瞒? “别一口一个姐姐了!我听着恶心!”彩霞冷冷道:“为什么要那么说。” 赵氏垂着头,只得强忍着羞愧低低说道:“是因为,四千两太多了,生怕一开口您就拒绝,所以,所以才这么说……” “你们想着,有一就有二,这一千两开了个头,后边我姐姐就不便再拒绝了,是吗?”春霞无不讥讽的道。 赵氏不敢吱声,相当于是默认了。 彩霞半响冷冷道:“虽你此时说了真话,这事儿我还是不能轻易信了你们!我明天就要出门了,没功夫跟你们耗着,你们先回去吧!这件事回头你们找小霞!” 春霞便笑道:“姐姐尽管放心,这件事我会好好处置的!柳三婶啊,你们先回去吧!” “可是――” “怎么?若是再纠缠不休,可别怪我们又改主意了!”春霞哼道:“放心,这件事嘛,既然说了会管,那肯定会管。可万一我要在外头听到什么不好听的言语,那就不好说了……” 赵氏脸色一僵,春霞的脾气她是见识过的,当即不敢再吱声,只是暗暗叫苦。 柳氏还想要再纠缠,被赵氏恨恨一眼瞪过去,那话竟然下意识的就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赵氏心中暗恨,心道真是没有半点儿眼力劲!人家是姐妹俩,春霞说了这话,彩霞不吱声,你就算再怎么纠缠彩霞,有用吗?咱们来的时候自个倒霉,没想到撞上春霞也在这儿,只能活该道一声倒霉了…… 现在有求于人,甚至可以说一家老小的生死都操纵在人家的手中?你还想怎样?不听人家的,行吗! “好,好,多谢你们姐妹,多谢你们!那,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了!今后,我们一定――” 赵氏感恩戴德的话被春霞毫不客气打断,春霞道:“今后你们怎样是你们家的事儿,用不着跟我们说!还有, 此事至此一回,下不为例!你们可听清楚了?” “是、是,听清楚了,听清楚了!”赵氏听到这话犹如吃了定心丸,不停的点头,心中却是暗道,下不为例?以后的事情我可管不着了!哼,这种丈夫我要来做什么?等这事儿了结了,这日子是铁定不会再过下去的! 送走两尊大神,姐妹俩相视,仍旧颇多气闷。 “我真是不甘心啊!”彩霞叹道:“说真的,若今日之事掉了个个儿,我简直不敢想象,她们会怎样对我们!可换了我们,唉!” 春霞便笑道:“所以说,这样的事情是永远不可能会掉个个儿的啊!一来呢,她们没有这样的本事,二来呢,我们也没有那么傻!” 彩霞瞅着她,“扑哧”笑了出来,姐妹两个相视。 “姐姐明天还是避出府去吧,这边的事情,都交给我便是。”春霞淡淡说道。 “嗯,辛苦你了!”彩霞有些愧疚,笑道:“什么事儿都得你来出头,咱们家啊真是从来都不能离了你!将来你要是上了京――” 彩霞见她神色微微一变,心中有些愧疚,忙收住了话握着她的手柔声笑道:“我们也都盼着东南能早日接你过去一起团聚,有大嫂在,家里的事情我向她请教便是,总能过去呢!哪儿能什么都羁绊着你呢!” “咱们是至亲骨肉,姐姐不要这么说!”春霞笑道。 彩霞便也笑道:“姐姐说的都是实话,你不介意就好。对了,东南可是说了什么时候接你回去吗?他那边如何了?” 春霞笑道:“他来信中总是说一切都好,想必是无事的。什么时候具体的倒是没说,只说是快了。我想,也是吧!” 彩霞点点头道:“他对你有多好你心里清楚,我们也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一定会接你的,你安心在这儿等着吧。” 春霞不怀好意的眨了眨眼睛,抿着唇笑嘻嘻道:“就像我姐夫对姐姐你一样么?” 彩霞一怔,不觉面上一红,不依的伸手去挠她咬牙嗔她道:“好啊你,没两句话便绕我身上打趣来了!看不撕你的嘴!”姐妹两个闹做一团。 次日,彩霞果然同吴二少大张旗鼓的离开了吴府,而赵氏和柳氏也一早就来到了翠篁记门口求见春霞,两人回去跟家里头商量了一晚,决定死缠到底了。 谢谢13320155627、羌笛菱歌、水和澹澹、yinxong、chj650711、helen-mi、syp2233的月票,上午看到一张票票都没有我心里还在怨念你们这些家伙居然都跑出去玩了一个不鸟我,没想到下午冒出来好多张啊,爱死你们了,么么! 谢谢13651667876的荷包和依馨小伙伴的花花!群么~~ 咳,本来今天打算偷个懒更6000+的,可是书友群里某位可爱滴童鞋抗议为毛不更1w啊,我瞬间米有底气更6000了...... 我真是太善良了!唉~~~ 还有,题外话不收费的,烟上传的时候预览看过了。我真的很善良~~~ 第167章 离开这里,永远别再回来!(8000+) 不缠也不行啊,最迟后天债主就要逼上门来了! 谁知,翠篁记的掌柜却告诉她们:“我们东家今儿一早就回乌桕村去了……” 柳氏和赵氏郁闷得要命,却也只好怏怏的又往回赶。 春霞果然已经在家里了,今日,左光和杨氏也没有出门,似乎就在等着她们一家子上门说这事儿。 赵氏心道:这样也好,看这架势是要彻底做个了断了!这样最好!便将左亮、左重明父子都硬拽了来左光家这边。 赵氏如今没有半分敢欺瞒隐瞒的心思,主动陪笑着说了句:“祖母卧病在床,便不过来了……患” 春霞和左光夫妻俩倒是微显诧异,没想到张氏会病了。 左亮和柳氏听见赵氏这么巴结,心里略有不满,只是这种时候,却不敢有所埋怨。 左亮心里这口气憋得比柳氏还要厉害。 一个从小自己鄙视的、从来不放在眼里的、想骂就骂想欺负就欺负的人,如今样样都比自己要好、如今要求到他的头上,反而他还一副老实忠厚的无辜样子,这种被迫低下头的那种滋味,就不单单是“屈辱”两个字能够形容了。 “好歹兄弟一场,这个忙,你们帮,还是不帮。”左亮知道此时自己该说句服软的话,可是那话说出口来,硬生生的就是变了味道。 他恨左光,说不出来的恨,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在他面前低头。 春霞暗暗冷笑:心道求人求成这样的,也算是个奇葩了! 便淡淡道:“帮又怎样?不帮,又怎样?” “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左亮气血一冲脑子,瞪向春霞脱口而出。 “这是在我家,我想说就说,外人管不着!”春霞一笑,又道:“我说左三叔,你这么横债主知道吗?不如你上他们面前去耍耍威风吧!” 左光不禁也有些不快,说道:“我们家的事儿,小霞向来能说的了话,想必你们也不会不知道。” 左亮暗自鄙夷,想要回一句终究忍住了,心里却更加愤恨、不甘,不由得想道:他有什么能?他有什么用?他不就是仗着他有个好女儿吗?他今天所有的一切,哪一点是他自己挣来的?凭什么我要向他这样的人低声下气? 赵氏见他们两口子一个德性,都跟那茅坑里的石头似的,早已不知道在心中骂了多少遍,心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臭着个脸,当人家求你们吗? 赵氏也顾不得许多了,起身含泪道:“伯父、伯母、小霞,你们就帮帮忙吧!帮帮我们这一次吧!祖母她老人家当时一听到消息就吐血晕了过去,如今正躺在床上神志不清呢!好歹,你们看在她老人家的份上,就帮我们一次吧!” 赵氏还没说完就被左亮和柳氏喝住。 这是极其丢脸的事情,左亮和柳氏都十分恼恨赵氏说了出来,不由沉下脸狠狠瞪着她。 左光和杨氏也是脸色微变,没想到张氏居然因为这事儿病倒了! “娘她,没事吧?”左光不禁问道。 “你还有脸问!”左亮恨声。 “你给我住口!这话是你说得的!”春霞冷笑道:“左三叔,别以为我爹性子好你便为所欲为!你有什么资格在我们面前摆架子、摔脸色?当初咱们分家的时候是什么情形、那各立门户的白字黑字是怎么说的,左三叔不会忘记了吧?要不要我给你再念一遍!” 左亮这两天受了打击心情本就低落之极,此时已经存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了,索性那丢脸的事儿已经被赵氏给说破了,便也懒得再隐瞒,索性冷笑道:“用不着!有本事你赶我走呀?赶我出门呀!到时候连同你祖母一块儿被人带走,嘿嘿,你们脸上可也真有光彩呐!” 柳氏和左重明目光骤然一亮,左重明顿时也叫嚣道:“不错!大不了我们全家一块儿死!” “是吗?你们要是真这么想,那就请自便吧!”春霞微微一笑,说道:“可是祖母嘛,我想只要我们说几句好话,那些债主是会留下她来的。以后,就由我们给她养老送终吧!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左光原本还有点儿担心,听见春霞这么说亦豁然开朗,点头道:“不错,今后,我们来给她养老送终!不必你们操心了!” 左亮父子等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 柳氏心里打了个突,忙道:“不,不是不是!不是这样!小霞,昨天不是说好了借钱的吗?怎么好好的又说成这样了呢!” 春霞冷笑道:“是你们自己要这样说,我们也没奈何呀!” 左重明听见这话有松动,立刻迫不及待急切道:“小霞你是肯帮我们了?” 春霞冷笑,没搭理他。 左重明虽说被人骗得栽了个大跟头,到底是在外头混过一阵子的人,懂得些察言观色了,看到春霞满脸的不快,知道她定是为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一咬牙,便起身朝左光、杨氏和春霞鞠了个躬,说道:“刚才是我们太 tang冲动了!请伯父、伯母你们谅解。” “你!”左亮听见他说出如此自打脸的话来气得七窍生烟,气鼓鼓的瞪着他又被他一眼瞪了回来,索性沉着脸在一旁不吱声。 春霞哼道:“别伯父、伯母叫得那么亲热!白字黑子可都写的清清楚楚呢!这件事呢,要帮你们也不难,不过,我有条件。” 这时候左重明哪儿还管别的,忙迫不及待道:“什么条件?你说!” 春霞瞅了他一眼,也懒得再跟他们家这些人说话,感觉说多了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因为这些人是根本听不懂人话的!不过是白费唇舌而已,倒不如速战速决,因此张口便转了话题。 “很简单,”她微微一笑,目光扫过他们一家子,淡淡道:“离开乌桕村,离开桐江县,永远也别再踏入桐江县半步!” “什么”左亮和柳氏惊呼,脸色大变。 这相当于是驱逐他们离乡了! 他们在乌桕村名声再不好,这儿也是自己的家乡、自己的根。一旦离开了,就如同那没了根的浮萍,漂到哪儿算哪儿,将来怎样收场还说不定呢! 赵氏却是不动声色暗暗松了口气,最好如此!这一家子人统统滚蛋了,今后她也好清清静静的过日子! “不行!”左亮咬牙道:“哪怕是死在这儿,我们呀不走!” “对,凭什么要我们走呀!”柳氏自然也不肯。她一个妇道人家,最远的地方就是前两天去的桐江县城,让她一无所有的离开这土生土长的地方,光是想想她心里就觉得没来由的一阵恐惧。 春霞不吱声,左光和杨氏也不吱声。 这个条件,春霞已经跟左光和杨氏商量过了的。 只有把他们彻彻底底的打发远离了桐江县,她才会放心!否则,她上京也不会安心。 原本她还在为怎么处理这一家子人而犯愁,不想真正是老天有眼,他们竟然自己撞上来了!这就叫不做死就不会死啊! 但凡有一点希望,谁肯放弃?左重明还年轻,乡土观念并不重,而起有些自以为是,早就看不上桐江这块小地盘,并不觉得春霞这个条件有多过分,反而还暗自窃喜,觉得自己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离开了这个小地方,没准他还能闯出一片更大、更辉煌的成绩来呢? 于是左重明理也不理爹娘的话,反而还生怕春霞反悔似的连连点头,干脆的道:“好!我答应你!债务一清,我立马离开乌桕村、离开桐江县,从此再也不回来!” “此话当真?”春霞追问。她并不怕他会撒谎。到时候户籍一撤销,他们是不可能回来赖着不走的。 “当然!要不然白字黑子。” “白纸黑字那是必须的!”春霞笑道。 “你说什么呀,你――”左亮大惊。 左重明没好气道:“我已经决定了,要留你们自己留!” “你说什么呀!这儿、这儿可是我们的家呀!”柳氏白着脸。 谁知左重明很有哲学意味的来了一句:“家什么家?一家人只要在一块儿在哪儿不是家?”又哼道:“还家呢!房子田地很快就要被人收走了,哪里还有家?脸面也丢尽了,倒不如到新的地方重新开始!反正,我主意已决,走不走随便你们!” 左重明一席话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可以商量或者松动的地方,左亮和柳氏相视,两人都呆呆的失了神。 他是他们唯一的儿子,而且他们已经这把等着抱孙子的年纪不太可能再生的出儿子来。儿子走了,他们留下来还有什么用? 左光、杨氏看着左重明如此冷酷无情,不由亦暗暗寒心,杨氏更暗自庆幸不已: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天爷有眼啊,自家的孩子,那么懂事、乖巧、孝顺,没有一个像他这样的…… 春霞则冷眼旁观,心道早知这话这么好使早该说了出来,也省得听他们那么多叫人哭笑不得的废话! “你们真的想清楚了吗?没想清楚的话可以继续再想想,反正啊,不是后天债主才来吗?”春霞淡淡道。 “不用了!想清楚了!就现在,立刻、马上!”左重华心急火燎的生怕迟则生变,反而比春霞更着急。 左亮和柳氏两人又伤心又无奈,柳氏已经在抹着眼泪一下一下的抽泣了,左亮一咬牙道:“罢了!罢了!那就走吧!反正我们一把老骨头了,在哪儿也不过几年的功夫!” “那就这么说定了!”左重明立刻道:“要不然,咱们现在就写一份合约定下来?” “可以!还是去里正那儿吧,顺便把你们的户籍消了!”春霞笑道。话说,其实她也挺怕他们后悔的呢! “成!”左重明痛快答应。 于是,双方立刻行动,左亮、柳氏还来不及伤心回神,已经被儿子催逼着一道往里正家里办手续去了。 里正闻言什么也没有说,连一声叹息都没有,直截了当就给他们办了!< /p> 按照规矩,三日之内,他们必须得离开乌桕村,否则就是流民,里正是有权力将他们赶走的。 春霞便道:“你们自己回去收拾东西吧!等明天债主来了,交割清楚,你们就离开乌桕村!对了,宅子、田地全数归我们所有,我再给你们五百两银子上路,如何?” 想必对于老宅子,对于从前的那些田地,爹娘肯定是有感情在的吧?当年一家子被凄凄凉凉的从老宅子赶出去,如今重新拿回来,重新交到爹娘的手里,对他们来说,必定是一件十分欣慰之事。 “呵呵,好极好极!这再好不过,多谢你了,小霞!”左重明眼睛一亮,又惊又喜连忙拱手道谢。 他还在琢磨着路费和重新开始的本钱怎么弄呢,没想到春霞一开口就帮他解决了大问题。至于那老宅子、那些田地,他才不看在眼里呢。 左亮和杨氏听见儿子这么说不由相视一眼,虽然两人都知道这么做最好不过,可是他们同样也想到了当初自家趾高气扬的将大哥大嫂一家子赶出去的情形,如今,这一切却重新回了人家的手里,而他们,将一无所有,背井离乡…… 这种滋味儿,令他们几乎有种心酸欲死的感觉。 “还有祖母,你们看――”左重明试探着又道。 春霞道:“祖母自然是留下的,你们说呢?” “当然!当然!这样安排最妥当了!”左重明大大的松了口气,拉扯着爹娘往回走,急匆匆要去收拾东西,匆匆的跟春霞告辞了。 春霞见他一副唯恐自己翻脸的模样,鄙夷不已,轻哼了一声摇了摇头。 那宅子和那些田地,能值个百多两银子就不错了,她给他们五百两,若是善于经营会过日子的,足够他们重新开始。她也算对得起他们了! 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跟自家不再有任何关系! 这一回,是彻彻底底的没有任何关系了。 一回到家里,左重明便叫爹娘收拾东西,自己则风急火急的立刻就去找债主。这件事情早一刻了结他也早一刻解脱! 左亮和柳氏相对叹了一回气,不由得打量着这住了大半辈子原本以为一辈子继续住下去的家,心中酸涩,忍不住又相对伤心了一回。 “咱家还有不少粮食呢!还有这些桌子、凳子、柜子、架子、锅碗瓢盆,虽不值几个钱,我也得拿去卖了,能赚几个是几个,不能便宜了他们!”柳氏抹着眼泪气道。 赵氏原本在琢磨着什么时候提和离这事儿,闻言不敢置信的朝柳氏瞟了过去,急忙说道:“娘,您老还是消停点儿吧!五百两银子还在人家手里没给咱们呢!我说娘,这些东西就算卖了能值几个钱呀?你也不想想,如今这乌桕村里谁不跟他们家好、谁待见咱们家?这当口会有人买咱们家的东西吗!只怕你白送人家也未必肯收呢!” 柳氏听了气急败坏,指着赵氏骂道:“你个小蹄子给我住嘴!哪家有这样的规矩?婆婆说话儿媳妇顶撞!哼,别以为咱们家败落了我便拿你没法子!告诉你,只要我还是你婆婆,你就得乖乖的做好你的儿媳妇!不然,我大耳刮子抽你我!” “别吵了!别吵了!什么时候了还吵!赶紧收拾东西吧!”左亮没好气。 赵氏则瞅了柳氏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出屋,径直出院子去了,柳氏在后头喊她她也装没听见,脚下反倒加快了速度! 趁着这个时候,她得赶紧的回娘家去,把这事儿告诉爹娘哥哥,让爹娘哥哥过来替自己做主…… 柳氏见自己叫破喉咙儿媳妇居然连头都不回,气得直哆嗦,颤着声音跟左亮叫道:“反了反了!这小蹄子是要学哪样?也想骑到我头上来吗?她也不看看她自己有几斤几两!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等重明回来看我怎么收拾她!这种媳妇还要来做什么,趁早休了得了!” 左亮听得心里更烦,扭头索性走开,来个眼不见为净。 柳氏一个人骂骂咧咧了一阵子,这才忿忿的去收拾东西。 当天债主就找了来。 前两天那债主没有打砸他们家里东西,也没有动手打人,而是只撂下了狠话,其实就有忌惮春霞一家的意思在内。 如今春霞家出钱帮忙还债,他们自然是半个别的字也没有,双方痛痛快快的交接清楚,甚至连那二百多两的零头也不要了。 送走债主之后,左重明便讪讪笑道:“我们打算明天一早就走,你看,咳,那路费――” 春霞也很痛快,当即就把五百两银票给了他,笑道:“早点儿走早点儿重新开始也是好事!祝你们一路顺风!” “多谢,多谢!”左重明呵呵笑了笑,丝毫没有背井离乡的悲伤心情,反而莫名的感到兴奋。 谁知,晚上家里就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是老丈人一家子并帮忙壮声势的叔伯兄弟婶娘们,吵吵嚷嚷着闹和离。 这个左亮和柳氏气愤得不行,心道这算什么?这不是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吗?两 个人哪里肯依?便同赵家的人打起了口水仗。 可赵家此时哪里怕他们?要是不答应就不让他们离开,他们拖得起吗! 左重明对此事倒是看得很淡,心道少一个人上路更好,还少一张嘴吃饭呢!将来只要发了财,有了银子,还愁娶不着媳妇?这种货色,带出去有什么用!什么也帮不上! 左重明听他们吵得头晕脑胀,便大吼一声喝住双方,干脆利落的给了和离书。 赵氏小心的收好,又笑道:“横竖你们也要上路了,我的嫁妆贴补你们家用了也不少,这些鸡鸭猪啊、粮食家具啊什么的,就给了我添补窟窿吧!” “你想的美!”柳氏大怒。 “随你们的便!”左重明却无谓道。 于是,赵家人“轰”的一下散开,犹如鬼子进村,见捉鸡捉鸭的、扛粮食的、抬家具的…… 忙得不亦乐乎。 气得柳氏拦下这个那个又去了,拦下那个这个又跑了,气急败坏,坐在地上放声痛哭。 房间里的张氏早就听见外头喧哗吵闹和哭喊,几次欲起身哪里还有力气起得来?张嘴欲喊,喉咙沙哑,根本一个字也喊不出来,只在那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张氏只当是逼债的来了,又惊又气、又急又怒,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好不容易闹了半夜,赵家的人终于走了。 柳氏披头散发坐在地上,看着这个家不像家、凌乱得不堪的屋子,忍不住双手捧着脸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她伤心欲绝冲着左亮哭叫道:“我不走,我不走了!你也休了我吧,你也给我休书吧!我回娘家去,我不走了,我哪儿也不去!” 左亮黑着脸懒得理会她,一言不发回了房间。 “我说娘,明早一大早我们还要赶路呢,你就消停点儿,赶紧回房休息吧!”左重明打了个呵欠,也回了房。 柳氏呆了呆,自己呜呜咽咽的哭了一会儿,只好也回了房。 休书?呵呵,这种话谁都知道她是随口说说罢了,就连她自己也不例外! 她的爹娘已经去世,家里只有哥嫂。她这把年纪了,哥嫂怎么可能还让她回家养老?绝对不可能的! 除了跟着儿子和丈夫,她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左重明一家三口就踏着浓雾背着包袱离开了乌桕村。 天色还早一来有利于赶路,二来,省得撞见熟人尴尬! 走到村口的时候,左亮和柳氏情不自禁的站住,回头深深的瞥了一眼这晨曦中恬淡宁静的小村庄,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股薄薄的惆怅。 叹了口气,相视黯然,默默的跟着儿子离开了,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再也回不来。 从这之后,乌桕村的所有人包括春霞一家,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春霞和左光、杨氏起来之后,便往那边老宅子去看,见到院门大开,便知他们已经离开。 进去再一看那一地的狼藉,几人忍不住叹息。 “爹、娘,快去看看祖母吧!”春霞提醒道。 “对、对!”左光如梦初醒。 三人连忙冲进张氏的房间。 一整个晚上,都没有人来理会过张氏,或者,那夫妻母子三人各有各的心事早把这个没在眼前出现的张氏给忘记了! 张氏口渴了一晚上,听见有脚步声进来,浑浊的老眼努力睁开一条缝,颤巍巍道:“你们,来了……水……给我倒点水……” 左光三人不由变了脸色,一时有些发怔。就算是对张氏没有半点儿感情并且十分百分厌恶的春霞,也不觉恻然。 落到这个地步,真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我回去倒点儿热水。”春霞轻轻说道,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倒了温水回来,左光连忙扶着张氏起来,杨氏接过茶杯,小心的喂给张氏。 张氏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咕咚咕咚几乎一气儿将一大杯水喝光,看得三个人好不心酸。 “娘,你慢点儿……”左光忍不住轻叹。 张氏喝了水重新躺下,这才有了点精神,轻轻睁开眼睛,定睛一看是他们一家三口,不由脸色一变,冷冷道:“怎么是你们?阿亮呢?还有重明呢?他们去哪儿了?” 她瞳孔骤然一缩,嘶哑着嗓音变色道:“是不是被债主抓走了?是不是啊!你们说话,说话呀!” “娘……”左光和杨氏面面相觑,不知该从何说起。 张氏的情绪突然就激动起来,气急败坏挣扎着要起身,一边气喘吁吁的叫骂道:“你们好狠的心,你们好狠的心!那是你亲兄弟、是你亲侄儿,你、你竟然见死不救、见死不救啊!给我滚,给我滚出去!滚啊!” “娘……” “住口!不要叫我娘!我不是你娘!别叫我!我没有你这样没良心的儿子!”张氏力竭身衰, 一阵大咳。 “娘!”左光长叹。 他没有想到,到了这一步,娘还是怨恨着自己,她的心就偏成这样吗! 春霞见状一言不发,转身便出去,去里正家寻里正了。 反正在张氏眼中,他们全家都不是什么好人,爹娘只怕说破唇舌张氏也不会听的。倒不如叫外人来说,张氏才能听得明白。 而且,春霞看得清清楚楚,张氏的情况很不好。 她本来就是年纪大了的人,再受了这么一场急火攻心的刺激如今病倒在床气若游丝,说句难听点的,随时都有挂掉的可能!她必须让里正看见,否则万一将来出点儿什么意外,传得难听,可就不好说了。 毕竟,张氏一点儿也不疼自己的爹娘这是人所皆知的,左亮一家子前脚刚走,万一张氏后脚就挂了,传出点什么自己的爹娘活活气死母亲,那可就难听了。而且这种事儿根本没法同别人解释。 春霞急急来到里正家里,只说祖母现今情况不太好,想请里正和村子里几个年老有经验的婆婆婶娘过去看一看、劝一劝。里正一听便明白了七八分,连忙答应,让自家媳妇去找了三四个村子里德高望重、经历过大事的老伯娘、老婶娘一同往左家赶去。 几人到的时候,张氏还在扯着嗓子喘吁吁的骂着左光和杨氏,那嗓子呼呼的扯得跟拉风箱似的,还在一个劲的嚷嚷着要找她的小儿子和长孙。 众人听见,无不恻然叹息。 “张婶子!张婶子,我们来看您老来了。”里正忙几步跨进去,温言说道:“张婶子,您有什么话慢慢的说,别着急,别着急啊!” 张氏艰难的转了转头,看见里正和几位老人,顿时又激动起来,嗓子里呼呼的响了好一阵子才平复下来,问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阿亮和重明去哪儿了? 村子里就这么大,能藏得住什么新闻?左亮一家三口今早离开乌桕村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听见张氏这么问不觉为难。 张氏一见更急了,死死的揪着里正的衣裳,直着脖子瞪着眼问。 “里正叔,您就告诉祖母吧!不然,她心里是不会放心的。”春霞轻轻说道。 里正轻叹点头:“也好!”于是便用尽量委婉而缓和的话将事情徐徐说出。 尽管里正已经说得很慢、很委婉了,听到儿子媳妇和孙子抛下自己居然全部跑路了,张氏大叫一声,眼睛一翻向后便晕倒了过去,唬得众人又是拍胸顺气又是掐人中又是撬牙关姜汤,闹了半响才将张氏唤醒了过来。 张氏悠悠醒转,呆呆的,精神比刚才还要不如,仿佛死了一般半响也不做声,那目光却死死的盯着左光。 “老姐姐啊,那样的不肖子孙,走了就走了吧!你好好的好起来,还愁没有福享吗!想开点儿,别想那么多了!”一名老伯娘叹息着劝道,众人纷纷附和。 谁也没有想到,左亮夫妻父子三人竟然会就这么走了,甚至连个招呼都不给老娘打。亏老娘平日里那么护着他们!真正是半点人性也无! 最后的麻烦解决掉了,接下来女主就要进京了...... 谢谢yinxong、gxwzdh、13518133779、yinxong、1228506641、liumin030322的月票,呜呜,还有4张月票没有显示赠送者的名字,也谢谢亲哒。今天收了好多月票,爱你们,群么~~ 谢谢cloudshen的钻石,么么~~ 第168章 上京途中遇险(8000+) 张氏却是不吭声,只是那么死死的盯着左光,再也不肯喝一口水、吃一口东西。 左光没奈何,知道她不待见自己,只得央求老伯娘们帮忙轮流在这儿守护着。 如今整个村子家家户户都托赖竹器坊的福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老伯娘们岂有不肯?便纷纷都点头答应下来。 可是根本用不着她们多费时间,绝望而愤恨的张氏根本不肯再吃任何东西,捱到第二天凌晨的时候,已经眼看着不行了。 守在旁边的两名老伯娘慌了神,慌忙把左光一家子找了来。张氏死死的吊着最后一口气,见了左光说了一句“你终于,把我克死了。”便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头一歪,永远没有了呼吸绪。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料不到张氏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竟是这么一句! 就为了当初那一句话,张氏足足记了一辈子,直到临死还不能放下患。 众人不禁有些怜悯的看向左光。 左光也怔住了,轻叹了口气,半响无语。 出乎意料的,他的心情却格外的平静。母亲这最后一句话,带走了他最后的一点儿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令他放下了心结。原来在她的心中,当初的执念竟然如此的深入骨髓。 她固执的守着心中的执念,认定他是个不祥的人,无论他怎么做、无论他做什么,在她的心中都是一样! 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好悲伤的?尽人子的责任,风风光光的送她走这最后一程,让她入土为安,就罢了吧! 张氏的丧事很快就办了起来。左光也没有办得多铺张,一切按照村子里体面的标准就行了。 春霞和彩霞姐妹包括还在学堂里的小华少不得都回来戴孝。因为她们两人,桐江县里倒是来了不少的地方体面人物,着实忙乱了几日方才一切办理妥当。 春霞和彩霞是嫁了出去的姑娘,别家的人了,倒还好些,过了头七、烧了孝布也就没她们什么事儿了。 小华却是要在家里守孝的,暂时不能去书院了。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可以在家里陪陪爹娘,也算不得什么坏事。 转眼又过去半月有余。 谁也没有想到,京城里年家的人这么快就来了。 这一次来的,是年府的三管家秦管家,带了五六个随从。一到桐江就投了拜帖至吴家,表示是年府派来接侯夫人回去与侯爷团聚的。 得知这个消息,众人都十分代春霞欢喜,纷纷祝贺。洪三、洪七等几个人更是兴奋得不得了――终于可以回京城了! 春霞也是又喜又忧,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去京城了,消息来得太突然,她心里还没有做好准备呢! 但秦管家催的急,也不好耽搁。好在她也没有什么行李需要收拾,特意回乌桕村住了两夜同爹娘公婆乡亲们道别,又交代了周经等一些话;回到县城里,又同姐姐、吴大少奶奶、梅芳、张夫人、李掌柜等设宴道别。然后,便整装待发,准备上路了。 临别这天晚上,彩霞跑过来跟她一块儿睡。 分别在即,姐妹俩说了半宿的话,难舍难分。 彩霞心情低落,忍不住抱怨道:“东南也不知怎么想的,他不是一直跟你通信吗?这么大的事儿也不知道来信的时候说一声!这突然的就说要走,也不考虑考虑人家心里受得了受不了!唉,真是的!快点睡吧,明天你还要早起赶路呢……” 彩霞只是一句随口的抱怨,却无意中触动玄机,令春霞突然警惕起来。她笑着点头“嗯”了一声,同姐姐一起躺下,心中却在暗暗狐疑。 就在秦管家来之前六天,她刚刚收到了他来的信。如果,已经派了秦管家过来接她,她相信他一定会跟她说这件事,好让她心里有个准备的。 可是,那信中非但没有片言只字提到秦管家一行即将前来,而且还让她耐心等候,说是再过一阵子就能接她回去了,他们可以一起过中秋节…… 这就有问题了! 再说了,如果他真的要派人来,不是应该派徐管家吗?毕竟徐管家算是熟人啊。他一向来最疼她、体贴她、为她着想,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可来的却偏偏是个她没有见过的秦管家,包括那几个随从,她也没有见过。 这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但秦管家既然敢这么大喇喇的上吴家拜访,而且洪三、洪七显然也是认识他的,那么他绝对是年府的人、是年府派出来的人。 那么会是谁?老太君?大夫人?二房?三房…… 春霞越想越觉头疼。 可是她却不能不跟着他走。人家打的是年府的旗号,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一晚上,春霞翻来覆去的都在想这个问题,可是直到天亮也没想出个法子来。 她只好收拾心情,且行且看吧!她就不信,还有洪三、洪七他们好些人在呢,只要她自己多警惕些留神,这个秦管家还敢怎么样 tang不成? 临行前,春霞忽然向秦管家笑问道:“我以为东南会派徐管家来接我呢,毕竟见过面是熟人,怎么会是你呢?东南做事,向来甚是细心,这一回可真是!” 春霞这么一问,洪三、洪七不由也是一怔,有些狐疑的望向秦管家。 如果侯爷对这位夫人不上心的话,就不会留下他们并且下了死命令保护夫人了。就像夫人所言,接人的这一点侯爷肯定会想到的。 秦管家没有想到春霞会这么问,一愣之下“呵呵”笑了笑,陪笑道:“原本是徐管家来的,只是他忽然有点儿急事要办,所以――” 春霞笑道:“原来如此!不知什么事儿这么特殊,你们都是管家却非得他去办、别人替代不了呢?” 秦管家更没想到春霞言语会如此犀利而咄咄逼人,眼神下意识的有些躲闪,打着哈哈陪笑道:“呃,是这样,是,是他们家的私事儿,私事儿!” “那就难怪了!”春霞点点头,笑道:“既然是私事,别人自然替代不了!”她说着又似轻描淡写闲闲笑道:“其实东南也是的,这么大的事儿在信里也没跟我说一声!若是说了也好教我有个准备,我也不让他这么麻烦了,还特意派人来一趟!这千里迢迢的,可不容易呀!洪三、洪七他们都是京城中人,还能不认识路不成!” 秦管家叫她说得有点儿慌乱,忙陪笑道:“夫人您言重了,您身份贵重,老奴得以领这趟差是老奴的荣幸,是荣幸!应该,应该的!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快些上路吧!” 春霞笑道:“也好!早日回去,你们也好早日交差!这一路上,少不得要辛苦你们了!” “不敢、不敢!”秦管家暗暗松了口气。 春霞心中冷笑。她相信经过刚才她与秦管家的一番问答,洪三和洪七心中必定也提起了警惕。能够做到年大将军身边亲卫的“十三太保”,若连这点子心思都没有,那可真是名不副实了。 依依惜别,春霞上了马车,辘辘而去。 她的行李带的很少,却不忍心抛下阿旺,因此将阿旺也唤上了车。 当日到了杭州,在杭州驿馆歇息一晚,次日一早,乘船沿着运河北上。 搭乘的船并非官船,但却是秦管家包的一艘共有三层的大船,看起来十分豪华气派,也格外的显眼。 秦管家还特意安排了两名婢女伺候她。 春霞只留下一个,另一个命她帮忙在船上做些杂活。 上船之后,春霞没事儿便在船上四处逛,暗暗记住船上的构造、出口以及谁住在哪一层、哪一间等。 虽然她抓不到秦管家有什么把柄,而且目前看来秦管家也没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她还是不敢轻易相信他。 秦管家对她的举动甚是不满,一度委婉的提醒她要注意身份,不要轻易的“抛头露面”。 春霞对此根本无以为意,反而是满不在乎的笑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搭过这么豪华气派的船、也从来没见过沿岸这么好看的风景呢!呵呵,错过了多可惜啊!看看又不要钱,干嘛不准看?再说了,我这不是在船上嘛,哪儿抛头露面了?” 秦管家听她说的有些不三不四、不伦不类,一点儿见识都没有,不觉微微蹙眉,心道原本听她几句话过,还当是个多厉害的呢!呵呵,到底是一介小地方的平凡妇人,纵有点儿小见识、小聪明,终究有限…… 于是,便也不再管她,由着她去! 春霞翻翻白眼,心道最好你没有玩什么花样,否则的话,只要我不死,你就别想活了! 不,就算我死了,只要洪三他们有一个人逃了出去告诉东南那种种疑点,你也别想活了。 船只极大,行得也较为缓慢。行了六日,还没出山东境内。 这一日,经过济宁,下一个大码头便是聊城。这济宁与聊城之间至少需航行一日半的功夫,而中间需要经过一段水域十分宽阔的河段,这一段河段恰是大运河与黄河交汇之所。 自此而上,更有数几十里沿岸荒无人烟,尽是苍苍莽莽的连绵山脉,与一路上水缓地平、景色宜人、不时可见三两人家的温馨景色不同。 这些,对于春霞来说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因为她并不精通地理,而在前世她所处的时代,这京杭大运河经过上千年的变化,绝大部分河段早已被人所抛弃,人们有更多、更便捷快速的交通路线和交通工具可以选择,这条凿通南北,原本重要如大动脉般的黄金水道,早已淡出历史的尘埃。 春霞除了在历史课本上知道有这么一条河以及它与隋炀帝的恩怨,其他的,不好意思,她一概不知,也从未见过这条河。 出了济宁码头,约莫行了一个多时辰,两岸的景色为之一变,春霞还透过船舱看得津津有味呢! 不想,下午的时候,这条船却发生了点儿小意外,走不了了!需得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地间过一晚上。 p>秦管家苦着脸陪着小心向春霞禀报此事,一再的自责。 事已至此,春霞也不好说什么,便点点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那就暂且在这儿住一宿吧!将问题解决了明日再赶路!你去叫洪三、洪七来,我叮嘱他们一声儿。” 秦管家神色微滞本想主动承揽说自己去叮嘱他们就行了,又怕春霞生出什么心思反倒怀疑他别有用心,便陪笑着答应了,便去传洪三、洪七。 将他二人传了来,他便主动退了出去。 春霞便道:“想必秦管家已经同你们说了,今晚要在这儿暂住一晚,你们几个晚上警醒些,出门在外总是小心些的好!” 洪三、洪七领命,洪三便道:“夫人放心,咱们这船大,吃水深,靠不了岸,离岸边还有好一阵子距离呢,定是安全的!夫人尽管安心歇息,不过一晚的功夫罢了!” 春霞点头笑着让他们出去。 很快,山峦巨大的阴影投射下来,天色迅速的暗起来,船上燃起了灯火,晚饭也做好了小丫头端了上来。 春霞用饭的时候照例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伺候,小丫头将饭菜摆好,便识趣的屈膝行礼退下,乐得自去厨房同仆人杂役们一块儿吃去了。 春霞招手唤来阿旺,习惯的先将饭菜喂给阿旺。 实在是秦管家这个人她信不过,不试一番无法安心。 阿旺嗅了嗅饭菜,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它的嗅觉十分灵敏,若是饭菜有异味是绝不肯下口的,春霞见了这才放心。 荒郊野岭没有什么可以消遣,众人用过晚饭,安排好了值夜之后,没多久便都歇息了。 所有的人,都是被冲天的火光和噼啪的燃烧声惊醒的。 春霞猛的惊醒从床榻上坐起,心头一沉,连忙穿衣下榻,心中一片冰凉:到底出了事!那秦管家到底动了手了! 耳畔隐隐传来兵刃交接的打斗呼喝声,风吹火焰吞噬燃烧木材的呼呼噼啪声,以及那从各处缝隙侵袭进来的或浓或淡的烟味,令春霞的心跳速然加快! 她下意识的朝门口冲过去,突然又停住了,反而上前检查了查,将门关的牢牢的,之后迅速转身,从那小小的窗子爬了出去。 无论如何,这事儿八成跟秦管家脱不了关系,没准此时趁乱他正叫人来房中截杀自己呢,若是从门出去岂不是叫他抓个正着?关着门,没准他还误以为自己没睡醒,多少能拖延一些时间。 外头虽然四处起了火,但天上乌沉沉的病没有月亮,而且山风也大,两岸的吹得火光呼呼直响四下飘摇,将人影、山影、船上各种物件投射的影、火光自身的影拉扯得老长老长,相互交错,又有浓烟滚滚助阵,混乱中视线越发不清。 春霞跳出窗子,暗叫侥幸,立刻凭着记忆中的路线往下躲藏着逃去。 此刻,她谁也不敢相信,唯一能够相信的只有她自己。她不知道洪三、洪七以及那几个黑骑军中究竟有没有叛徒,万一不幸撞上了,那真是自己活该! 此刻她只想趁乱迅速逃上岸去,借着黑暗和山林的遮掩,她相信逃离的机会应该不小。至于其他的,只有先活下来方做打算了。 好不容易逃到最下边一层,春霞舒了口气正欲跳入河中,不想影影绰绰间一道高大的身影冷不丁站在她的面前,狞笑着朝她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火光映得刀光雪亮,闪耀着寒森森的死亡的光芒朝她当头劈了下来。春霞心中一阵冰凉,暗道我命休矣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谁知那一刀却没有落下来,而是伴随着一声惨然闷哼,有刀声“当啷”落地,她猛的睁开眼睛,那人赫然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圆睁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死不瞑目。 尽管身为医者见惯了死人,春霞仍旧忍不住捂着嘴低呼了一声。 “夫人别怕!属下这就带夫人离开这儿!”一个声音在身旁响起。 春霞抬头,努力的凝聚自己因惊慌而有些散乱的视线,“洪七?” “真是太好了,没想到夫人已经逃到了这儿!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洪七说道。 “嗯!”春霞点点头,朝他身后望去,猛的睁大了眼睛惊叫道:“你身后――” 话音未落,那在洪七身后偷袭的人同样惨叫一声软倒了下去,溅出的鲜血甚至飞喷到了春霞的脸上。 春霞低叫一声下意识侧脸避开。 洪七惊魂未定回头,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就在鬼门关外走了一圈。 “快带她走!快点走!”那男子低喝,推了洪七一把。 火光凌乱影影绰绰间洪七也没细看那男子的长相,点点头道了声“多谢!”便拉着春霞按照那男子所指引的方向向下轻轻一跃,下方有一只小小的木船。他命春霞伏在小船上,二人悄没声息的在暗夜的庇佑下离开了。 那男子目送小船离开,微微松了口气,转身便遮掩着身体朝船中走去。这边多死一个人、多一份混乱,那厢春 霞和那名侍卫才会更加安全。 如果春霞当时抬头看的话,便一眼就能认出,这男子正是她的表哥,顾山。 顾山不放心她一人进京,生怕东南变心、怕她到了京城人生地不熟受人欺负,左思右想之下便给顾林留了封信,悄然尾随…… 春霞和洪七上了岸一路狂奔,奔离河岸,朝着不远处的山林中奔去。 两个人在山林中奔跑了一整夜,直至天色渐明,眼看背后并没有人追来,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寻了个隐秘的地方坐下小憩。 “你身上怎样?有没有伤着?”大口大口喘了几口气,春霞便笑问洪七。 洪七低头看了看自身一眼,摇摇头道:“属下没事儿,只有胳膊上一点儿皮外伤而已,无妨!夫人请在此稍候,属下去弄些水、顺便寻些吃的来,也不知这儿究竟是哪里、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人家。” 春霞舒了口气道:“你没受伤就好!那就坐下好好歇歇吧!等会儿咱们一块儿去找吃的,也不知那些人会不会追来,还是别耽搁太久了。” 洪七不由咬牙恨道:“没想到夫人的疑心果然不错,肯定是秦管家那混账干的!等回了京城,今后有的是机会找他算账!老子非拔了他的皮不可!” 春霞却是淡淡的瞅了他一眼道:“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暂且搁下吧!没有明确的证据指向他之前,这话就算进了京你也不能公开宣扬出来,这种授人以柄的事儿,还是别做的好!” 洪七顿时语塞。 不错,春霞的怀疑只是怀疑而已,并没有任何的证据。船上起火、那伙贼人打上来的时候秦管家也在船上,船上所有的人都是同他们一样的吃了一惊,并不存在什么里应外合的迹象。就凭这,能耐秦管家如何? 秦管家自己也是苦主啊。 洪七顿时没了脾气,惭愧道:“都是属下们无用,没能保护好夫人,害的夫人遭罪,属下罪该万死!”想到船上那几个生死不知的兄弟,洪七心中的惭愧更深了些。 春霞道:“这也不能全怨你们!如果他们想要动手,就算躲过了这一次未必没有下次!可经过了这次,料想他们也不敢有下次了,不是吗?咱们应该庆幸才是!” 洪七听了这话不觉笑了起来,说道:“夫人玲珑心思,听您这么一说,属下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春霞皱眉道:“只是不知道,洪三和那几个侍卫怎么样了!有没有逃出来!” 洪七脸上的笑容顿僵,心中一沉,勉强道:“他们身手都不错,若知道夫人脱险了定也能设法脱身的,夫人不必担心!再说了,我们这些人当初在侯爷面前可是发过誓的,要以性命保夫人周全,只要夫人无事,我们这些人便都无妨!” 春霞心里也很不好受,如果这些人都死了,等于便是她连累而死的,等于在她手里一下子丢了这么多条人命,要她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点她很难做得到! 可眼下,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咱们还是赶紧赶路吧!别停留太久了。”春霞勉强笑笑起身。 “是,夫人。”洪七亦起身。 春霞便笑道:“你还是别‘夫人、夫人’的叫我了,不如,咱们就扮成兄妹吧,这样路上也方便一些。我叫你七哥,嗯,你叫我三妹好了!” 春霞在家排行第二,原本她是想让洪七叫她“二妹”的,想了一想觉得这个“二”不太好听,顺口就改成了“三”。 洪七微微一怔,顿时有些迟疑尴尬。 七哥、三妹?这么――那啥的称呼,真的合适吗?而且听起来他也觉得很别扭啊!不知道侯爷到时候知道了会不会给自己小鞋穿…… 可两人这么狼狈的赶路,借宿什么的总要与人打交道的,若自己还一口一个“夫人”的,的确不太好,便只得应道:“是,属下记住了。” 春霞“扑哧”一笑,回头笑道:“七哥,这‘属下’两个字也免了吧!” 洪七叫她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挠了挠额头不禁也笑了。听她戏笑般的管自己叫“七哥”不由得心上一跳,更觉有些手足无措。 侯爷对夫人有多眷恋深情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先前背地里还相互议论发牢***,说侯爷定是没见过京城里的贵族千金,眼界还没开阔,所以才会对夫人这么好,等侯爷回了京城,哼…… 当然,这些话是最先那几天众人心中郁闷说的最多的,后来拿了春霞的好处,便没有人肯再说这话了。 山林间水源并不难找,两人很快就寻到了一处溪流,沿着往上没走一小段,便看到有清澈甘冽的清泉。 两人都是一身的疲惫,便捧水洗了手脸,饮了些水。春霞四下里张望了一阵子,看到对面不远处的斜坡上,长着几棵野生的桃树,树上结了不少的果子,便向洪七说道:“你看那边有野桃,你过去捡那成熟的摘些过来,咱们好歹果腹好继续赶路!这地方可不能生火弄别的,万一有人追来叫他们 看见,那可就麻烦了!” “是,夫――咳,三、三妹。”洪七别别扭扭的改了称呼,逃也似的往那边飞奔去了。 跑出老远才暗暗松了口气,心道侯爷啊侯爷,属下这是被情势所迫,并非有意冒犯夫人,您可千万别因此嫉恨属下啊…… 洪七摘了七八个肥大的桃子过来,捡最好的洗干净了忙先奉给春霞,这才自己吃。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看到旁边堆了四五根三指宽大、一尺来长、洗得干干净净的扁平山药放在那儿。 春霞见他望过来便笑着解释道:“我刚才看到这河边有山药顺手就挖了出来,咱们带着上路吧,没准还能用的上。” 洪七点点头,不由脱口笑赞道:“没想到夫人,呃,三妹对山林竟如此熟悉,真叫属下大开眼界!真的,属下从没见过哪个妇人能做到如此。” 昨天晚上一夜逃亡,山林间路况复杂,又是黑灯瞎火的,若换了别的女子,早就不知道摔了多少跤了,就算没怎么摔跤,肯定也没有力气跑。 当时光急着逃亡,也没有功夫想别的此刻回想起来,洪七不由暗暗吃惊叹服。昨晚一晚上,春霞可是半步没落后于他!有的时候脚步甚至比他还要轻快熟悉,仿佛这儿是她从小生长走惯了的地方似的。 春霞笑笑,随口说道:“逃命的时候,人的本能潜力都被激发了出来,与平日自然不太一样。况且,我们在乡下的时候,也不是没行过山路啊!” 她心道,前世我跟同事搭档们在莽莽深林中经常一呆就是十几日、甚至一个月两个月,说到山林山路,我可比你熟悉多了,这有何稀奇的? “即便如此,也很难得!”洪七恍然大悟,仍是叹道。 两人不敢久留,不多会儿便又继续踏上了行程。 所幸,走了大半日,仍旧没有被人追上的迹象,两人都松了口气,赶路也渐渐的慢了下来。此刻最要紧的,是别留下什么痕迹让人给追踪到了。 山林间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天色很快又暗了下来。所幸,这一回他们的运气不错,虽然还没有看到连成片的村庄,却是自山林之巅看到了下方山坳中坐落着一座农家小院。 此时正当夜幕降临,可以看得到有袅袅的炊烟自人家屋顶上冒出,远远看去,似乎还可以看得到在那篱笆院子里逐食的鸡群和看家狗。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不约而同生出一股温暖来。 这一夜一天与世隔绝的赶路下来,此刻再见人家,分外的令人感到亲切。 “三妹,咱们快下去吧!今天晚上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了!”洪七大大的松了口气。 虽说两人结伴逃亡,实则有许多不得不为之的无奈之举,可到底是孤男寡女,这种事情是最说不清楚的。呃,侯爷未必舍得怪罪夫人,但是对他,那可就说不准了! 谢谢三笑添香、xirun9708的月票,谢谢,么么哒~~ 第169章 一对老夫妇(8000+) 再说了,夫人到底不是习武之人,虽然能干,平日里只怕也从没吃过这种苦头,这要是再风餐露宿一晚上,这山林间夜间有多冷,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万一再要生起病来,对两个人来说都是麻烦…… “好!”春霞一笑,便欲同他一块下去,只是那脚步刚迈出去没几步便又收了回来,迟疑道:“也许是我小心的过了头了,可是我实在是不敢放心。你说,咱们这么去借宿,真的没事儿吗?” 她这样一说,洪七不觉也迟疑了起来。 是啊,这一片地方他们并不熟悉,虽然说一整天都没有被人追上来,但是并不代表这就安全了!没准他们走的是弓背,人家走的是弓弦,早在前方以逸待劳等着他们呢!如果真的是这样,找到这所小院子来也不是难事。 如今他们只有两个人,而春霞还不会武功,而两人对地形都不熟悉,若是再与对手碰上,这一回还能逃脱吗? “可是,山间晚上风寒露重,三妹你――能受得住吗?”洪七不由迟疑。 春霞苦笑,能受得住吗?她自己也不敢说!这一夜一天下来,几乎超出她身体所能承载的极限了,此时那种身心俱疲的倦累无以言语,若是一躺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够起得来! “还是下去借宿吧!”洪七心一横说道:“咱们既然逃了出来,想必老天待咱们不薄!过了今夜再说!” “再等等!”春霞沉吟片刻说道:“要不这样,等天黑透了,咱们偷偷儿的下去,悄悄进人家柴房里歇一晚就好了。明日天亮便可继续赶路。” 洪七听毕不觉有些傻眼。呃,这个主意其实挺好的,真的,只是,从夫人口里说出来,怎么听起来总觉得有点儿怪怪的……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春霞见他怔怔的发呆不说话便奇道。 “不、不、不是,”洪七回过了神,忙点头笑道:“三妹――这个主意不错,很好!那咱们就在这儿等等吧!等天黑了就下去。患” “嗯。”春霞点点头,似是跟他说也似是自言自语的道:“到时候再去厨房里看看,没准还能找到些吃的。” “……”洪七嘴角抽了抽,假装没有听见。 洪七默默的在心里汗,心道夫人真是不拘小节啊!只是,唉,最狼狈的一面我都见过了,不知等回了京城里,夫人成了高高在上的侯夫人,回想起今日之事,会不会觉得我碍眼要收拾我呢…… 洪七虽然不自觉的这么想着,心里却很奇怪的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真正的担心与害怕。他本能的相信,他家夫人是不会这么做的! 呃,其实,夫人也挺好的,真的,比京城里那些高高在上、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傲慢贵女们要好太多了…… 终于等到天黑了,两人悄然下山,顺利摸进柴房。 借着极微弱的亮光,春霞发现柴房里居然堆着大堆的稻草,她眼睛一亮,如同捡到了宝贝!这时候这些柔软干爽的稻草对他们来说可不就是宝贝! 她惊喜的低呼一声,便过去将稻草抱了一堆至一旁铺展,向洪七道:“你一会儿也弄一些,咱们今晚可算能好好的休息一阵子了!” 洪七不觉好笑,点头低声道:“您先歇歇,我去看看厨房有没有吃的。顺便弄些水过来。” 春霞点点头,便道:“将碗柜门打开就别关上了,做出被野猫山猫什么的遭遇过的景象,明白?” 靠着山住,自然少不了经常被山中的小动物光临偷吃的情况,只要厨房里留下些凌乱的痕迹,他们未必会怀疑什么。 夫人真是专业啊!洪七佩服得五体投地,点点头“嗯”了一声,小心闪身出去。 不一会儿,洪七兴高采烈的端着搂着盘碗进来,低笑道:“三妹,咱们还真是有口福了,你看,有山鸡肉!还有米饭!” 不消他说,春霞已经闻到那香喷喷的味道了,下意识口内生津。对于一个饥肠辘辘、刚从生死边缘跑过来的人来说,虽然菜饭都凉了,香味已经很淡薄,可是那种香味,还是叫人根本没办法抗拒…… “给,快吃吧!”洪七将菜碗小心的放在地上,将两大碗米饭也放下,将那碗没有锅巴的双手奉给春霞。 春霞也顾不得同他客气,接过来笑道:“你也快吃,吃完了赶紧送回去,菜碗就不必管了,这饭碗得洗干净了放回去……” “是!”洪七答应一声,两人闷声不响的吃起来。 一顿报餐。 “三妹放心睡,外头的动静我都注意着呢!”一切收拾完毕之后,洪七便说道。 身下有了柔软的稻草,又刚刚吃了一大碗米饭和美味无比的山鸡肉,两人一时竟然都有种心满意足、此生再无所求的感觉。 春霞舒服的靠在稻草堆上,任由身心放松,微笑道:“你也安心睡一会儿,明天不知道还得赶多少路呢!” “三妹不必为我担心,我们习武之人,这一点儿苦算的了什么?当年跟大将军在陕甘 tang边境,比这苦多了的都经过!”洪七笑道。 春霞微微一笑,心想那也是的,便不再说什么,因太过疲倦,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东方天际刚刚出现一丝光亮,洪七便轻轻唤醒了春霞,同时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这一个晚上,终于平平安安的过去了! 春霞惊醒过来,两人略作收拾,将那些稻草仍旧堆回原来的地方,便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处农家小院。 春霞原本还想给主人家留下点儿银子道谢,转念一想算了,如此岂不是平白招惹嫌疑,反正人家未必就缺这一顿饭!便与洪七飞快的走了。 这家人浑然不觉自家柴房昨晚被人强行征用了,那大半碗缺少的山鸡肉和锅里剩下的米饭不翼而飞倒是遮掩不了。可还真像春霞所预料的那样,老头子和老太太以为是黄鼠狼“黄大仙”光临,气得跳脚大骂了一顿,也就把这事儿丢到脑后了。 此处既然已经有了人家,那路径跟山林中便不一样了,洪七根据道路的宽窄和留下的痕迹多寡判断,二人很快就来到了一片较大的村庄,谎称是从外地过来投奔亲戚迷了路的兄妹。 二人打听到三十多里开外就有一处小镇子不由大喜,便在村里租了一辆驴车,往那个叫做扬子镇的小镇上赶去。 这镇子果然不大,加上近日不是赶集日,人就更少。 二人先进了一间看起来很低廉的成衣铺子,各自换了一身普通干净的衣裳,又稍作装扮,从里头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搁人堆里认不出来的普通人了。 两人相视一眼,不禁好笑。 随后便找了一家普通的小饭馆吃饭,便同那伙计打听,本地的车行在哪儿?可有马车肯去济宁或者聊城的? 谁知道这伙计压根儿不知道济宁或者聊城这样的大都市,听他两人问起一脸的茫然,说道:“济宁?聊城?是赞扬子镇附近的乡镇吗?没听说过!” 两人无奈,只得用过饭后出了门直接去车马行,这才打听到了。 原来,这儿就是聊城的地界儿,但是离聊城很远,算起来离济宁府倒是更近。 可那回答的杨车夫说毕又甚是疑惑的瞟了他们一眼,说道:“这聊城和济宁一南一北隔得老远,两位这到底是要去聊城,还是要去济宁呀?” 一般人打听地方,可没有这么打听的!若说这两个地方正好差不多远、或者是顺路,那么有可能去一个地方再顺便去另一个地方,可这两个地方,分明就不是这样! 洪七和春霞一下子顿时也没了言语,不知该怎么回答。 春霞便含糊笑道:“是这样,我们有些东西要买,想着不是大城市里繁荣,什么都有嘛!嗯,这两地儿哪里近,就去哪里好了!” 杨车夫这才恍然大悟,点头笑道:“原来如此!” 至于买什么,那是人家的自由,人家不说,他们这些做服务行业见惯了世情的当然不会不识趣的去问。 春霞和洪七商量了一阵子,两人决定还是去济宁。只要进了城,洪七便可找当地官府亮明身份,料想无事;顺便经由官府驿站火速向京中去信。再者,洪三他们一行人究竟怎么样了,他们也想知道。 于是洪七便笑问道:“不知到济宁府需要多久?若是赶车疾行的话半天功夫能到么?我们有急事,只求快,价钱方面都好商量!” 谁知洪七话音一落,杨车夫仿佛看怪物似的瞅着他,半响方“嗤”的一笑,说道:“这位小兄弟想必从未出过远门吧?” 洪七对他那种看乡巴佬的目光颇有几分不满,心道奶奶的,老子没出过远门?老子跟这年大将军什么世面没见过! 春霞却听出了两分蹊跷,忙笑着点头道:“可不是!我们这是头一回要去那么大的城里呐!” 杨车夫笑道:“我说呢!呵呵!济宁府么,若是一路疾行的话,至少要五天满满的行程!当然了,这价钱么,要贵上一倍。” “你说什么?五天?”洪七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春霞也是愕然。 要知道他们的船出事地点离济宁府很近,而他们逃离那里不过走了一夜加一天的路,山林中道路起起伏伏,坎坷崎岖,走起来最是浪费时间,认真算起距离来能有多远?怎么可能需要疾行满满五日才到济宁府? “这儿,应该离大运河不远吧?我听人家说济宁府就在运河边上,怎么会――要这么久!”春霞便道。 杨车夫哈哈一笑,说道:“大妹子啊,是谁跟你这么胡说八道啊?大运河?唔,你说的是京杭大运河吧?嘿,离咱们这,远着呢!” “怎么可能?明明――”洪七话头一缩,硬生生转而道:“跟我们说的是熟人,怎么可能会骗我们?” 杨车夫听了这话顿时拉下脸来,哼了一声不悦道:“难不成我会骗两位客人?你们随便找谁问去,真是!哦对了,倒是有一条路去济宁府并不远,就是翻越大凉山丛林!听说从哪儿翻过去,不需两天功夫! “那怎么不走哪儿?”洪七心中一喜。 杨车夫没好气白他一眼道:“你没听清吗?那是大凉山!不是别的地方!且不说山中林木遮天,野兽毒虫无数,那山啊,根本就是一座迷宫,进去的人,没有几个能找到路活着出来的!呵呵,况且那也没有官道,只有山路,两位要是想试试的话,这不是长着脚呢嘛!我们这本地的人,就是打猎、挖山货都不敢轻易涉足,更别说横穿了,我可没那么大的胆子!” 那杨车夫说着,仿佛担心他们果然不怕死去冒险似的,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平白背负两条人命了?便放缓了声音叹道:“这路到底有没有呢,其实我也不甚清楚,这都是老一辈人传下来的话,反正我是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走过那山的!两位还是小心点的好,毕竟这世上有什么重得过自己的性命呢!” 春霞和洪七听了这话早已呆在了那里,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一副吓呆了的样子。 原来如此! 两人心里都已经可以断定,那一夜一日翻越的那莽莽丛林就是这车夫口中的大凉山!那条路不是传说中的,而是实际存在的。 难怪,一路上没有人跟踪! 他们不知那大凉山的厉害,那一伙贼人岂能不知? 只能说,他们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居然不知怎的,非但一只野兽没碰着,反而误打误撞的逃出了生天! 诚如这车夫所言,这种事情他在镇子上相信轻易就可打听得到,他没有必要欺骗他们…… 此时回想起来,两人都不由得感到后怕,背后冷汗涔涔。 “好,我们租你的车前往济宁府!只是,路上要快!”春霞点点头说道。 很快讲好了价钱,两人也不愿意耽搁,当时就要求上路。 杨车夫本来不甚情愿走的这么急,可春霞和洪七出的价钱不低,看在银子的份儿上,他仍旧是答应了。 原本车夫们赶车什么时辰在那个村庄或者小镇子上歇脚、住宿那都是有定数的,就好比现代社会高速公路上跑长途汽车途中会下车休息的服务站一样。但春霞和洪七急着赶路哪里还讲究这些?路上压根不停,直到天黑之后,偶有遇上的人家,这才停下来借宿休息。 第二天晚上,可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 偏偏到了傍晚的时候又下起了大雨来,滂沱中处处一片水泽,水雾弥漫,道路泥泞,又错过了宿头,颇有几分凄凉。 杨车夫不由满腹牢***的抱怨道:“这一带小人很熟悉,这附近都没有什么人家,两位客官只怕得吃点苦头了!好在前边不远尚有一处破庙,今晚要不就到那破庙中暂住一宿?” 这点儿苦头比起两人前两天吃的苦头压根不算什么,自然都没有意见,反而有种“终于有落脚之地”的如释重负欣喜之感,看得杨车夫一阵纳闷,心道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人?若说穷么,出手倒是大方;若说不穷,倒是什么苦头都能吃,不像那享受惯了的富贵人家。 三人匆匆来到破庙避雨。这破庙还真是够破的,除了半边正殿尚有落脚之地,其余地方也尽淌着雨水,顶上还淅淅沥沥的往下直漏。 杨车夫去安置马车和马匹,洪七手里提了一盏气死风灯陪着春霞进来,四下里照了照,便将那灯放置在那破旧佛龛前的歪斜桌子上,说道:“三妹且歇一会让,我去寻些干柴生火。” 寻来寻去也没什么干柴,只好将那供桌给劈了,这才生起了火来,又将那些湿漉漉的破烂窗楞门板木材等之类的东西放在一边烘烤,好做后续之柴。 殿中一时亮堂堂的,总算温暖了起来,三个人便寻了砖头权当凳子坐着烤火顺便将干粮烤一烤热吃了,之后好赶紧休息。 “哎哟!真好真好!老婆子,你看看,我就说吧,好人有好报,好人的运气向来不错,你瞧,咱们这不是遇上朋友了?快,快点,咱们进去借个火烤一烤,真要冻死我啦!” 三个人正在烤着馒头和烤鸡,便听到破庙门口传来一个老头子的大嗓门。 跟着是一个老太婆的声音没好气道:“死老头子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咱哪里用得着遭这个罪!什么走路风景好呀,我呸,还不是你个死老头子抠!你就抠吧,抠死算了!” 老头子显然叫老太婆骂得有点儿抬不起头,咳了一下讪讪分辨道:“那啥,我那不是掐指一算,这天根本不会下雨么,谁知道――”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老太婆一连几声“呸呸呸!”,鄙夷的说道:“你还好意思说?嘿,你那掐指一算,从来呐,只能反着听!也就是我傻呗,叫你哄了一辈子还信你这个……” “怎么会?也有准的时候好不好?”老头子不服气,便翻起老黄历来欲要举证“想当年”,话没说完便叫老太婆一阵铜豆子落地般没好气的抢白。 破庙里三人就这么听着他们一路拌着嘴进来,洪七是微微蹙眉,暗暗警惕,在他看来,这种天气又是大晚上的赶路,肯定不是什么好 人!他是跑惯江湖的,知道江湖上有三种人――老人、小孩、年轻小妇人,如果在不该出现的时间、地点出现,十之七八是有问题。 杨车夫置若罔闻浑若不觉,专心致志的烤着手中的烤鸡,闻着香喷喷的食物味道。 春霞则不觉抿唇微笑,这对老夫妇,倒是挺有趣的人呢! “哎呀哎呀,我说你消停点,别跟我吵了!叫人看见听见多不好,真是!死老头子一点形象都不注意,真是!”明明是老太婆噼里啪啦的一个人在抢着埋怨,那可怜的老头子连插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却被老妻训斥了这么几句不得不忍气吞声闭了嘴。 春霞不禁更觉好笑。 两个人踏进来,将那蓑衣、雨伞收起搁在一边,便冲着春霞三人呵呵的堆着笑容,老婆子便用肘弯捅了捅自家老伴。 老头子便咳了一声上前,呵呵笑道:“那啥,三位好心的小哥、姑娘,出门在外能不能行个方便,借点儿火让我们老两口子也烤烤呐?那外头又是风又是雨的,我们这把老骨头差点要交代在这儿了……” 洪七不做声,杨车夫也不做声,春霞瞧了他们一眼便笑道:“老伯说的没错,出门在外谁没个不方便的时候呢!两位快过来坐下吧,别真弄得病了就麻烦了!” “呵呵,我就知道姑娘长得眉清目秀、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个好心人!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老婆子一听见春霞答应立刻眉开眼笑的抢着答话,便过去寻了个好位置坐了下来。 老头子也笑着道谢一并坐下。 老两口的袍角下摆、袖子的确湿了不少,便拧了拧、甩了甩,靠着火烘烤起来。 食物的香味因为火的熏烤渐渐的散发出了香气,在这风雨交加的恶劣天气之夜里,更加显得诱人。 那老头子的目光便不时的盯着洪七和杨车夫手里不时翻动烧烤的烧鸡,“咕嘟”、“咕嘟”的一下下吞咽着口水,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入各人的耳朵中。 “哎,你那鸡再烤就焦了,多可惜呀!这样就行了!真的!”老头子忍不住跟洪七说道。 洪七没好气白了他一眼,道:“我就是喜欢吃烤焦的!” “哦,哦,你的口味还真挺特别……”老头子有点儿讪讪。 春霞眼眸轻扫,发现不光老头儿是这样,那老婆子也不住的舔着嘴唇,显然两人都饿了。 春霞便笑道:“两位老人家还没吃东西吧?” 话说,要让这两个老人眼巴巴的瞅着他们吃东西,她是真看不下去。 “没有、没有!”老两口子听见这话不约而同的急忙说道。 “这一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儿能有东西吃呢!” “就是就是!这肚子里真是饿死了,再不吃点儿东西垫一垫,只怕明天都没力气赶路了!” 春霞便向洪七道:“七哥!” 洪七没好气从包袱里拿出两个馒头抛给他们:“拿去吃吧!上好的白馒头,垫垫肚子足够了!” 老两口将馒头接在手里,不由一怔。 老婆子便向春霞咧嘴笑道:“姑娘,你看是不是――呃,呵呵,呵呵!” “七哥!”春霞有些不悦向洪七瞟了一眼。 洪七心道这两个家伙一看就是骗吃骗喝的不是什么规矩人,夫人也太滥好心了些!若换了旁人,有馒头吃就感恩戴德了,哪儿像他们,简直得寸进尺! 可是春霞虽然管他叫一声“七哥”其实却是他的顶头上司,他不好说什么,便只得将那烤鸡撕了两大块肉给那老两口子。 老两口子这才欢喜了,笑眯眯的直道谢,接了过去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赞。 春霞和洪七便也吃了起来。 老两口又向他们讨要了两个馒头,就着烤鸡津津有味的吃完,这才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气。 老婆子见春霞在喝水,便又陪笑道:“姑娘,好巧哦,我们的水囊也没水了,姑娘能匀一点儿不?” 春霞自然不会说什么,便点点头一笑,接了空水囊过去,给倒了小半。 老婆子呵呵的笑着道谢了。 那老头子忽然冲着杨车夫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道:“哎呀这位小兄弟,这雪白的馒头可是粮食呐,能救人命的东西,你吃不完也不能扔了嘛!留着下一顿吃不行么?这多浪费呀!糟蹋粮食,老天爷也会看不过去的!” “我说你们吃饱喝足就赶紧歇着吧,怎么废话那么多呀!”杨车夫冲他翻过来一个白眼,一副“关你什么事?”的神情。 老头子叹息摇头,道了许多声“可惜”,忍不住要开讲大水、大旱的灾年事儿来,叫老太婆没好气几句给打断了,忍气吞声的瞥了她一眼不敢说了。 “呵呵,姑娘是去哪儿呀?怎么会在这破庙中落脚呢?”老头子没自家老婆子骂了一顿没敢再继续说,便转而又笑眯眯同春霞搭起了话来。 “我说你这老 人家话也太多了吧?还是省点力气早早休息吧!我们路上马车坏了错过了宿头才会这么倒霉,你怎么什么都要问上一问?”洪七突然抬眸朝老头子瞟了一眼淡淡说道。 老头子一怔,呵呵一笑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跟你有关系?”洪七声音低沉,脸色显然有些不悦了。 老头子咳了一下笑眯眯道:“没关系、没关系,就是问问,问问而已!呵呵,我们老两口正要赶去济宁,呃,我只是想呢,若是顺路的话――” “我们的马车很小,坐不下这么多人!你们自己想办法吧!”不等洪七说话,一旁低着头抱着膝假寐的杨车夫突然抬起头来连忙说道。 他是怕春霞心软答应了,所以才急着出言。要知道他一个普通车夫,拉车的马能用得上多好的良马?就是很一般的脚力。 通常而言,他们这些车夫是舍不得狠抽自家的牲口疾行跑长途的,马儿会吃不消。若非春霞他们出的价钱高,他才不会答应呢! 可要再来两个人,而且看样子就是拿不出钱想搭顺风车的,他岂能答应? 洪七却是没好气的瞪了杨车夫一眼,心道真是个笨蛋!你不说人家知道你是去济宁?你不说人家知道你有马车? 果然,那老太婆啧啧羡慕道:“哦哟,你们还有马车可坐啊……” 春霞见他们俩头发都大半花白了,着实挺可怜的,又是这种天气,靠这么走,什么时候能走到济宁?便道:“我们正是去济宁,两位若是不嫌弃的话,明日可随我们一起上路。” 两人听毕大喜,连连道谢。 “姑娘!”杨车夫却不满的叫了起来,说道:“姑娘,我的马车可不大,要是再多加两个人,可就走不快了!” “这份车钱我替他们出便是,不过两位老人家而已!”春霞便道。 “姑娘既然这么说,那好吧!从这儿去济宁就算一半的路程吧,姑娘再给我四两银子我也没啥好说的了!”杨车夫不情不愿的道。 洪七眉头一挑便欲发作。四两银子他并不放在眼里,可是他和春霞从扬子镇前往济宁,也不过四两银子,这车夫摆明了是要坑他们,他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春霞却是朝他使了个眼色,向杨车夫淡淡笑道:“四两太贵了,二两如何?” 不等杨车夫说话她继续道:“两位老人家能有多重呢?横竖马车都是一样的赶,平白多拿二两银子,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呐!再说了,出门在外谁没有个不方便的时候?两位老人家已经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杨大哥就当积善行德,必定后福无穷啊!” 开玩笑!她左春霞不缺这二两银子可也不表示她喜欢做冤大头给人斩!相反,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那种坐地起价的人了。 谢谢hwl576的三张月票、谢谢zb2008713的鲜花,爱你们~~么~~ 第170章 被劫(8000+) 杨车夫犹豫起来,这一趟六两银子,有的时候两个月也赚不到这么多,显然是很划算的。反正自己赶车悠着点就是,大不了回去让马儿好好的歇两天…… “也罢!就当是我积德了!”杨车夫想了片刻勉为其难的点了头。 老两口子欢喜起来,呵呵的笑着道谢绪。 老头子便笑眯眯道:“我们两口子是去济宁做点小本生意的,呵呵,姑娘给我们留个地址吧,等我们赚了钱啊,一定会还给姑娘!” 春霞笑道:“老伯不必介怀,这点儿东道我还做得起!” 杨车夫瞅了他们两眼忍不住又道:“做生意?就你们啊!呵呵,只怕那酒楼里斟茶倒水都不要你们!” 老头子瞟了杨车夫一眼毫不客气的说道:“谁要到酒楼里斟茶倒水了?那是下人干的活儿,我们是要做生意!做生意懂不?这可不一样呐!” 杨车夫听他说得一本正经且有点儿神气十足不由“嗤”的笑出了声,眼睛一翻半嘲讽的说道:“原来你们是要做生意啊?不知道本钱在哪儿、要做什么生意啊?” 春霞不觉微微蹙眉:这话说的也太不客气了些患! 老婆子听了也不服气了,抢着说道:“我们才不告诉你呢!这还没到济宁,谁说得准做什么生意呢?不过是贱买贵卖,当然是什么赚钱做什么了!” 春霞不觉微笑道:“贱买贵卖,这可不容易呢!城里的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两位不如回家乡安享晚年的好。” 老头子笑呵呵道:“姑娘是看着我们一把老骨头了觉着没用么?呵呵,那可不一定呢!总要去试试才好!我们听人说,那大城市里头,遍地都是银子,把地缝扫扫就能发财,岂不是比在乡下种地要强多了!” “是啊是啊,姑娘也是做生意的吗?你怎么知道城里的生意不好做呢?”老婆子也问道。 杨车夫忍不住嗤笑起来,无不嘲讽的道:“得了我说老头、老太婆,谁跟你们说城里遍地都是银子啊?就算遍地都是,哪怕它多得从天上掉下来能砸到你头上,你们这胳膊腿,你确定你能捡的到?哼,那城里的人都是傻子呐!” 洪七眼见这两人疯疯癫癫的尽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不由蹙眉,便冷声打断道:“时候不早了,都歇下别说了吧!明天还要赶路!” 老两口有点儿怕洪七,见他板起脸这么说,便呵呵的笑了笑连声说是,便相互靠在一块儿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第二天一早,两人千恩万谢的上了马车,与春霞他们一同前往济宁。一路上少不得叽叽喳喳跟个麻雀似的同春霞拉家常说话。 春霞见他二人十分健谈,且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坏心眼的人,便一路同他们说笑着打发时间。当然,对于自己的身份以及一些不该说的话,她自然也不会轻易说的。 洪七十分看不惯他们,背地里不知对着他们翻了多少白眼,一张脸冷沉着,更是没有给过半丝笑容。可那老两口子压根就当没看见,把个洪七气得要命。 洪七终于忍无可忍,过了中午的时候途径一处较为繁华的集市,他掏出十两银子给那一对老夫妇,让他们自行雇车,坚决不肯与之同行。 春霞虽有点儿觉得洪七是小心过度了,但洪七银子已经掏出来了、话也这么说了,她自然也不便当着外人的面同他分辨,便也笑着同那对老夫妇道:“我们赶路有些急,您二老还是自己另外雇车慢行吧!这样其实也好。” 老两口倒是不怎么在乎,反正有银子拿照样有马车坐,便也笑眯眯痛快的答应了,双方就在此地分别。 春霞三人继续赶路,这天晚上天刚刚黑下来没有过久,前方亮出点点稀稀落落的灯火,看起来仿佛有许多人家聚居,三人都是精神一振,快马加鞭的赶去。 到了跟前才发现,这儿也是一个小镇,幸运的是在镇子上还找到了一所简单的小客栈。 “真是太好了,今晚总算可以睡个好觉啦!”杨车夫欢喜不已,几人刚下了车便将马车交给店小二处理,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这小客栈虽然小,但该有的都有,三人就在客栈中用了饭,便各自回房,命店小二送了热水,洗漱一番睡觉。 躺在简陋的小床上,想着后天就能到济宁城了,春霞的心中便更觉安稳了些。 也许自从那些人发现她和洪七进了大凉山的痕迹之后,便将他们看做死人了吧?而只要一到集宁城,找到了官府,那就更可高枕无忧了。 但愿洪三他们不会有事……还有那个秦管家,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渐渐的倦意袭来,春霞便睡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这么多天来都没能好好的歇息一晚,这天晚上,她睡得格外的沉重与香甜,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春霞从床上坐起,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看着明亮的阳光从窗楞间透进来,投射在地板上,光明、温馨而恬淡,她的心情也忽然变得 tang好了几分,不觉微微的笑了笑。 蓦地,笑容僵在了唇边? 阳光如此明亮,这是什么时辰了?她一觉怎么会睡得这么死?就算她睡得这么死,洪七不是也应该来叫醒她吗?毕竟赶路要紧啊!难道,她居然瞌睡到叫都叫不醒的地步? 春霞大惊,换忙掀开被子欲起床,却在这一刹那,又僵住了。 她呆呆的望着被子,这不是昨天晚上盖的那床半旧的靛蓝色素净薄被,这是一床柳黄色绣花缎面的柔软被子! 她悚然一惊,这才注意到,这间房间,根本就不是她昨晚住的那一间! 屋子并不宽敞,除了这张床,就只有床前放置了一张圆桌、一张凳子,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的家具或者摆件,圆桌上甚至连茶壶茶杯都没有…… 春霞使劲的揉揉眼睛,又眨了眨,眼前的一切仍旧没有变化,仍旧是她刚才所看到的那样! 诡异!太诡异了! 睡着的时候明明是一个地方,而当你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样,春霞的第一个反应是:难道我又穿越了! 她的心骤然一缩,差点儿没晕过去!急忙起身便朝那门奔过去。 不出她的所料,门从外边上了锁,抬头看看窗楞,间隙极小,根本不可能出的去。她心中大惊,拼命的捶打着门叫喊。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外头响起了钥匙开锁的声音,春霞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门打开,一个健壮婆子带着两个小丫头进来,门口还站着两名腰间别着大刀的小厮。 春霞瞪着那婆子,不吭声。 “哟,夫人醒了呀!呵呵,夫人这一觉睡得还好吧?想必也饿了吧,梳洗一番吃点儿东西吧!”婆子笑眯眯的说着,便吩咐两个丫头下去准备,又冲一人笑眯眯道:“去跟大当家、二当家的说一声,就说夫人已经醒过来了!” “这儿是哪里?我又是谁?”春霞忍不住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 那婆子果然一怔,狐疑的打量了她几眼,笑道:“夫人莫不是睡糊涂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这里是哪里?”春霞蹙蹙眉,又问道。 那婆子笑道:“夫人稍安勿躁,等大当家、二当家来了,自然会告诉夫人!” 春霞瞅了她一眼,便没再说话,抬脚想要走出去,却叫那婆子展开双臂将她一拦,笑眯眯道:“夫人,你还是呆在这屋子里的好!两位当家有令,你不能出去!” 春霞盯了她片刻,“嗤”的一笑道:“你们这是要软禁我?” “夫人别让老身为难!”那婆子仍旧笑嘻嘻的,并不否认她这话。 “呵呵,年夫人醒了啊,昨晚请了夫人上山做客,呵呵,失礼之处还请夫人不要见怪啊!” 一个爽朗的大笑声传来,春霞一抬眼,只见门口来了一群人,皆是短褐打扮,腰别大刀。 当头两人穿着对襟宽袍,古铜脸色,双眸炯炯,说话那个长着大部络腮胡子,脸盘有些宽;跟在他旁边的是个瘦高个,高高一双眼睛鹰隼般的锐利,目光一扫,便令人心中一阵发寒。 年夫人?春霞略想一想,方想起来自己的丈夫如今已经姓年了,所以她可不就是年夫人么?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还是那双手!还好还好,没有再次穿越。 “你们是谁?”她问。 那络腮胡子大当家哈哈笑道:“年夫人安心在此住着便是,不用理会我们是谁!呵呵,放心,年夫人很快就会见到你的夫君了。相信侯爷一定不会抛下夫人不管的!” 春霞不由变色,厉声道:“你们,你们绑架了我要挟东南?洪七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二当家“嗤”的一笑冷冰冰道:“当然是回京报信去了,就看你那侯爷丈夫舍不舍得你这糠糟之妻了!” 他说着不由上下打量了春霞几眼,道:“年夫人真好胆识,此时居然还能同我们说得上话。要知道,多少女人到了此刻只有白着脸发抖的份!到底是侯爷的夫人,还真是不一样!” 此人的目光中涌动着一种格外令人作呕的东西,春霞见他那目光毒蛇般紧紧盯在自己身上不由一阵恶心厌恶,蹙蹙眉别开了头,向那大当家道:“你们是求财?” 大当家浓眉一挑似笑非笑道:“怎么?年夫人想跟我们谈谈?” 春霞坦然道:“若是求财,有何不可?” 大当家哈哈大笑道:“那么年夫人出价几何呢?” 春霞盯了他一眼,勾唇微微一笑,缓缓道:“你根本没有诚意跟我谈,又何必如此戏弄于我?” 大当家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微微一怔,不由抚掌大笑道:“年夫人果然聪慧过人,哈哈,难怪侯爷一脚踏入锦绣富贵对夫人仍念念不忘!夫人好好呆在这儿吧!只要侯爷带了银子来,自然不会坏了夫人性命!嗯,呵呵,就算侯爷不带了银子来,我改变主意了,也不会坏了 夫人性命!” 说着扭头朝那婆子冷声道:“把这儿跟我看好了!若是人逃了,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是,是!大当家!”婆子连忙陪笑,点头哈腰的送着大当家和二当家离开。 那二当家离开之前,冷冰冰蛇一般的目光灼灼的又在春霞身上肆无忌惮的扫了一遍,春霞毛骨悚然,心中阵阵发寒,不由朝他白了一眼。二当家阴测测一笑,转身同大当家一道离去。 大当家在等着二当家,见他出来了有意放慢脚步与他并排,侧头瞅了他一眼说道:“那个女人的主意,你别打。” 二当家不以为然笑道:“大哥,只要年东南一来必死无疑,这个女人杀了也怪可惜的,我正想跟大哥讨呢!嘿嘿,我还从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女人,还是位侯爷的夫人,呵呵,跟别的女人那滋味总会有些不同吧?” 大当家听毕也笑了笑,慢悠悠道:“如果我说我也看上了她呢?你还要跟我抢?” 二当家不由一僵,随后便无谓的耸耸肩笑道:“我怎么敢跟大哥你争呢?呵呵,等大哥你玩腻了,再给我便是!” 大当家不由停下脚步,望着他道:“我要娶她。” 二当家的笑意僵在唇边,诧异道:“大哥,你说什么?” 大当家的道:“我说我要娶她,等杀了年东南,我就娶她!”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突然觉得这个女人挺有意思的,所以我要娶她!以后她就是你嫂子,别再打她的主意!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山下随便你找去!” “可是,”二当家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的大哥疯了!他连忙道:“大哥你不是开玩笑吧?娶她?咱们杀了她的男人,大哥你就放心留她在身边?” 大当家不以为然嗤笑了笑,说道:“那又有什么关系?妇人家水性,我找人看紧了她,她还能闹得出什么花样来?哼,等过个一年半载生了孩子,就更闹不起来了!你大哥我连这么点手段也没有?” 二当家闻言只好笑道:“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呵呵,小弟先恭喜大哥了!只是,我看那女人是个刺头,恐怕没那么容易屈服呢!” 大当家的哈哈笑道:“那有什么关系?这样的女人才带劲不是!”说毕大踏步去了。 房间里,春霞急得心乱如麻,一时想着丈夫,一时又想着洪七,不知他此刻怎么样了!可是她自己呢?也好不到哪儿去,她甚至连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也弄不清楚! 在那婆子和丫鬟的伺候下,春霞勉强洗漱用了点东西,她本想从这婆子丫鬟口中套问些话,可那两个丫头根本就跟哑巴似的一声不吭,那婆子滑的跟油一样,哪里肯接她的话? 春霞无奈,只好作罢。 “夫人好生歇着吧,外头就有人守着,夫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叫人!”那婆子伺候她用过东西,笑眯眯的带人出去了。这话确是暗含警告:别妄想逃走。 春霞哼了一声没搭理她。 那婆子也不在意,笑嘻嘻的锁门去了。 房间里除了一床一桌一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春霞打量了一圈苦笑摇头。轻叹一声认命的在桌前坐下。 她一句句回想着那大当家的话,心中渐渐的不安起来。 他没有直接说要赎金,而是说让东南亲自送来赎金。 可他若只是求财,何必非要东南亲自来? 他既然敢对自己下手,又知晓东南的身份,绑架勒索怎么可能还肯光明正大的在自己和东南面前露脸?他就不怕将来东南会报复他吗? 什么大当家、二当家,区区山贼罢了,再厉害也就是一伙占山为王的贼!在年府和朝廷面前,跟一只蚂蚁有什么分别! 只要记住了他,哪怕他逃到天涯海角,也定能要他的命! 除非,他根本就没打算让东南和自己活着! 自己就是一个饵,一个引东南上钩的饵!而什么勒索银子,那统统都是借口! 春霞的心一沉,脸色骤然变得雪白,紧紧的捏着手,手心里满满的一片湿濡冷汗。 这些山贼明知她二人身份却还敢做这等勾当,这背后的主谋者究竟是谁?不可能是年大夫人,若真是东南那位嫡母,自己这会儿早就死了,怎么可能还好好的在这儿?而她也绝不会要东南的命! 要知道,东南的命跟她的荣华富贵前程可是紧紧的联系在一起的。 春霞突然想到了先前潜入桐江县的那几个刺客,难道,又是年家二房、三房的人?对,一定是他们!只有他们才有理由这么做,只有他们,才非要置东南于死地不可! “唉!”春霞轻轻的叹了口气,突然感到有些绝望。 纵然想通了又如何?她此刻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她一个弱女子,人生地不熟,又被囚禁于此,想要逃离,简直比登天还难! 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东南当年赠给她的那把小巧的匕首,春霞的心突然动 了动。至少,她还有这么一件利刃在身,没准,能派的上用场…… 再说小客栈中,第二天天色微明洪七便起来了,收拾妥当他先去敲了杨车夫的门,让他下去买早点,顺便命店小二提热水上来,这才去唤春霞起床。 不想半响春霞的屋子里也没有动静,洪七心中一紧,一脚踹开了房门,赫然发现屋中空荡荡的哪里还有春霞的影子! 他大吃一惊忙叫来掌柜伙计的询问是否看到她起来了?掌柜和伙计都说没有看见。这二人见有客人在自家店中失踪了不由也慌了神,连忙陪笑跟洪七说了几句好话,忙不迭的去找人。 洪七瞥见桌上有封信,一颗心突地就沉了下去。 匆忙拆信,洪七气得七窍生烟,信中写了一个叫做神龟坳的地点,那儿有一棵大枫树,让侯爷十日之后午时赶到此地交换夫人。字迹潦草,写的歪歪斜斜,一看便不是出自什么正经人。 洪七忙奔出门,一把揪住那掌柜喝问神龟坳在哪儿? 掌柜的结结巴巴说完,他便一阵风的奔出去了。杨车夫在背后大声叫喊洪七哪里还顾得上他? 可是洪七一路狂奔至神龟坳,找到那株大枫树,才发现此处根本了无人烟,一片荒芜。再看看周围险峻复杂的环境,他立刻便明白了:这儿只不过是对方指定的一个临时接头地点而已,根本不是对方的老巢!而此时还没有到信中所说的时间,这儿当然就没有人影了! 洪七恨声咒骂不已,哪里还敢怠慢?济宁也不去了,集市上购买了一匹马疾驰赶往京城。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已经不是他所能够解决的了,他不得不回京禀报侯爷,一切听凭侯爷做主!若延误了时间,害了夫人性命,他如何向侯爷交代? 不想半路上,洪七正骑马疾驰,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大叫了一声“洪七!”他连忙勒马回头,定睛一看,赫然竟是洪三和——顾山! “三哥!你没事?太好,太好了!”洪七翻身下马,双方厮见不由大喜。 洪三看到他无恙同样大喜。说起那天的意外,八个兄弟死了四个,两个重伤、两个轻伤,两人忍不住又是一番感慨。 洪七便道:“你们俩怎么会走到一处?” 洪三便道:“那天顾兄弟也帮了忙,后来我们便一起寻找你和夫人,对了,夫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顾山一直盯着他,早就想问他这句话,听见洪三问便也忙说道:“不错,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备了小船,似乎带二表妹逃离的人是你吧,她人呢?” 洪七这才恍然大悟那天救了自己的就是顾山,见他两人都是一副紧张而期盼的神情问起春霞,洪七不由暗暗惭愧兼难过,便叹了口气将两人的别后情形简单说了,说到春霞被不明人士掳走,他不由垂下头,羞愧得说不出话来。 顾山一听就急了,不由揪着他衣裳厉声道:“你说什么?她被人掳走了?而你竟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洪七,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吗!” 洪七苦笑道:“我也没有料到,我——” “怎么会没有料到?”顾山哼了一声冷冷说道:“先前在运河上有杀手,这路上怎么就不会有状况了?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想不到吗!” 洪七说不出话来,抿着唇不做声。 “顾兄弟,你先别激动!”洪三听了心里也暗暗着急叫苦,忙拉开脸色黑沉的顾山苦笑道:“老七是该死不错,可是这时候再来追究这个有什么用!” 顾山忿忿甩开洪三的手说道:“二表妹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这几天担惊受怕吃了这么多苦头,她又不会武功,落在那些不知哪里来的贼人手里,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也不知道,你们难道就安心吗!” 洪三和洪七心中都是一凛,夫人年轻漂亮,落入贼人手中,这还真是—— 他们连想都不敢往下想! 洪七更是懊悔得恨不得一头撞死。 “顾兄弟,你别这么说,夫人她冰雪聪明,肯定会有法子自保的。如今咱们要做的是争取时间赶紧将她救出来!对了!没准,没准夫人还给我们留下了线索呢!这样,老七赶紧回京禀报侯爷,咱们俩前往那出事地点一带打听打听,没准能有什么收获也不一定!”洪三连忙说道。 “对、对!三哥说的对!我星夜赶路,料想最迟后天一早就能到了,你们在这儿先打听着,夫人她一定不会有事的!”洪七连连点头。 事已至此顾山纵然急得恨不能要了洪七的项上人头又有何用?只得强忍按捺心中的怒火和焦急点头道:“也罢,那你赶紧回京吧!一定要让你们主子赶过来!” “放心!”洪七抱拳点头,告辞飞身上马而去。 “顾兄弟,咱们走吧!”洪三叹了口气。 顾山眼中一黯,俯身轻轻拍了拍在他身边摇着尾巴乱蹭的阿旺,说道:“阿旺啊阿旺,能不能找到你主子,就看你的了!” 洪三也不由眼睛一亮,喜道:“ 对啊,我竟忘记阿旺了!有阿旺在,它定能带咱们找到夫人的!” 顾山瞟了一眼呜呜叫唤的阿旺,轻叹道:“但愿吧……” 春霞在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待了两天,每次那婆子冷不丁的突然从外边打开门窜进来,总是看见春霞不是坐在桌子旁就是躺在床上,或者呆呆的站在窗前,没有任何的举动。 婆子每逢此时便尴尬的嘿嘿陪笑了笑,随口道两声“夫人若有什么需要记得叫老奴”便出去了。 这天这婆子又如此行事,春霞终于怒了,将她大骂了一顿赶了出去。那婆子已经从小道消息得知春霞将来的归宿了,哪里敢轻易得罪她?再者,见她的确也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动作,便也放松了警惕,除了她叫人,再也没有搞过突然袭击了。 春霞白天总算可以安安静静的睡觉了。 而到了晚上,吹熄了灯之后,她便悄悄的摸入床底下,摸到这几日选择好、做了记号的一处墙壁上。 这山寨贼窝里的房子,能有什么讲究?墙壁乃是石头泥土和在一起简单打夯而成,在表层刷了一层石灰罢了。 春霞白天的时候已经爬进来查看过了,泥土不必说,石头与石头之间也有缝隙,只要将石头撬开,打开一个洞,她就能够从这里逃出去。 至于逃出去之后怎样打算,她还没有打算好。 总之,也得出去再说。 掏出东南送她的那把贴身锋利小匕首,春霞用手触摸着石头与石头间的缝隙,便悄然开始了挖掘的工作。 这工作还真不好做,一来床底下空间狭窄,二来没有光线全凭感觉,三来这房子建造得,比她想象中要结实多了!而且她还得时刻注意着,不能让泥屑沾到自己的衣裳上。 如此忙了一整夜,也只挖开了一块海碗大的石头。春霞将那石头用力扳动,并不敢立刻就扳下来,仍旧留在上边,留待逃走的时刻再来个最后一击。 拍抚着那冰冷的石头,春霞的掌心却是一片火热,唇边不觉勾出欣喜的笑意,那酸疼的手臂似乎也没有那么疼了。 万事开头难,她相信这头开了出去,接下来最多还需两夜功夫,她便能打穿一个足够她逃出去的洞!到那个时候,她就自由了! 微微的晨曦从窗户缝隙透进来,春霞连忙将下边略作收拾,将匕首小心的重新贴身收着,小心翼翼从床底下爬出来。仔细检查了地上和身上,确定没有露出什么痕迹,这才上.床继续躺下休息。 这一睡,自然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 好在这破山贼窝的人没什么讲究,这几日除了更换便桶,压根没有人想到为她换床单、打扫屋子什么的,也没说提水给她洗澡更衣。 虽说身上有些难受,但春霞亦暗暗松了口气。 咳,下章应该就回府了··· 第171章 跳下来!(8000+) 话说,她没敢穿着外套爬到床底,穿的是白色的中衣,万一要换下来,没准就会露出痕迹。 果然不出她所料,两天之后,这个洞终于打通了!她将那大石头掀开,凉凉的晚风吹进来,不由感到浑身舒畅,沁人心脾。 任凭夜风吹在脸颊上,呼吸着自由而新鲜的空气,春霞兴奋得一颗心在胸腔里扑通扑通直跳。她穿戴整齐,便从那洞口钻了出去,四周一片黑魆魆的,尽是层层叠叠的影子,好在尚有月色绪。 她抬头望了望那浩瀚的天空,寻到最亮的那颗星子辨明了方向,便悄然的借着遮掩疾走。 突然一阵脚步传来,春霞吃了一惊,慌忙往旁边的花丛中躲闪了过去。 原来是两个三个巡夜的家伙。 好死不死的,这三个家伙不知是巡逻完了在休息还是根本就在偷懒,居然就在她面前的假山石头上一屁股坐下聊天,不走了。 春霞伏在花丛中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敛住了。 她真是无语望天了!自己这运气也太好了点!才离开那地方不过十来米的距离,就碰上了这群瘟神!如果被发现了,她知道自己将再也没有机会逃走患。 “咱们大当家的也太小心了吧?咱们这鹰嘴山易守难攻、地形复杂,山寨大门一关,谁进的来?干嘛突然叫弟兄们巡起夜来了,真是——困死!”一人一边说一边夸张的打了个呵欠。 “你就省省吧!还不是为了那笔大生意吗?嘿嘿,应该还有五天,那什么侯爷就该去神龟坳赴约了,这个女人可不能出什么事儿!万一要是逃走了,两位当家的还不得撕了咱们!”一人又道。 春霞心中一凛,五天?侯爷?他们说的,是东南吗?神龟坳,又是哪里? “切!”另一人不屑道:“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娘们,关在那屋子里,外头又有兄弟守着,她还会遁地不成?” “话可不能这么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就是!横竖就这几天了,耐心点吧!”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着,说着说着便歪了话题,尽是些乱七八糟不堪入耳的言语,春霞微微蹙眉,几乎有忍不住要堵耳朵的冲动。 好不容易,这几个人离开了,春霞也暗暗松了口气。 她抬头望望天上,月色刚刚从中天偏移,月光也十分的暗淡,这个时候,也许是逃离的最佳时候。 她悄悄从花丛中起身,定了定神,按照先前选定的方向借着暗夜与环境的遮掩一步步的往外边逃去。 这山寨依山而建,所有的建筑十分随意,压根没有什么规律可循,这令春霞吃了不少的苦头。可正因如此,能够借以遮掩的地方比较多,道路虽是曲折,她仍旧一点一点的远离着这个地方。 自从被软禁在那间小屋子里之后,春霞连门口都不曾踏出半步,她不知道自己所处的是什么位置,也不知道这山寨的大门或者后门在哪儿,但依着她想,只要一直往前走,总能走到边缘,到了边缘,总能寻到法子出去。 正摸索着,不想寂静暗沉的夜里突然爆出一声尖锐的大喊:“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不好了!” 随后,便是一阵尖锐而急促的竹哨声;跟着,便有无数的脚步声噼噼啪啪从四面响起,纷扰而杂乱。 春霞一惊,忙隐了身子四下张望,果然东北方向透出了红红的火光,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火立刻熊熊的燃烧起来,烧透了半边天,一片通红。 无数的呼喝声、喊声、叫声隐隐朝那边奔去。 有人放火!有人潜入了山寨中! 而此时,起火的已经不止东北方向,西北、北方也燃起了几处大火,将天空映得一片通红。 春霞又惊又喜,一颗心怦怦的剧跳了起来,难道,是他来了吗?是他找到了这儿、他来救她了? 此时此刻,春霞反而有点儿茫然发怔了,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去! 而她更清楚,这火一起,这些山贼还能不知道是冲着谁来的?自然会进屋去找她,她不见了的消息相信很快就会传到两位当家的那里…… 容不得她犹豫。 春霞咬咬牙,只得继续朝前方逃跑。 这个地方一看便不是能藏得住人的,若被人发现她逃走了追过来,只怕很轻易便被逮着了,如今,只有先寻个偏僻的地方藏身再说。若真是他带人来了,她相信她会见的着他的! 此时心中多了几分焦急,料想这山寨中已经是自顾不暇,春霞也顾不得小心翼翼隐藏行踪,趁着黑暗中便朝着火光不起的方向奔跑,只想挨到天亮之后,再伺机同自己人联系。 也是她活该运气不好,正奔跑着,前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乎正正迎面而来,春霞唬得心差点儿跳出来,慌忙闪身避过,摒了呼吸。 来者似乎受了伤,扶在一旁的大石头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嘴里喃喃的低骂着。 春霞心一紧 tang,更不敢动,心中只是叫苦,盼着这人赶紧离开。 蓦然,一阵冲天的火光从身后不远处大亮而起,春霞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眨了眨。这一处大火应该离她很近,因为她能清晰的听到风助火势呼呼的声音和梁柱椽檐在火中燃烧的噼啪声。 可是,当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春霞只觉浑身冰凉,整个人都呆住了! 因为在她的面前,赫然冷冰冰的站着一个高大的人,这个人,她认识,正是这山寨的大当家! 此时的大当家十分狼狈,藏青的衣袍撕裂了数处,火光下可见还沾染着斑斑的血迹。他的头发也凌乱着,那一部络腮胡子也没有了往日的精神,凌乱中透着狼狈! 还有他的脸上,也有血迹,衬着脸色神情格外的狰狞可怖。 春霞嘴唇动了动,低头朝地上看去,那地上,有熊熊火光映着的自己的影子,此时正随着火光的飘摇而摆动,看上去那么轻飘而瘦弱,仿佛被人一掌就能毁灭! “哈哈哈哈!”大当家的仰天狂笑起来,盯着春霞冷冰冰恨声道:“没想到啊,你竟然会落到我的手里!你男人来了,可他再也休想见到你!” “你不是求财吗——” “我现在只想要他的命!”大当家的愤怒咆哮,喘着粗气瞪着她狠狠道:“你知道吗?他的人杀了我无数的兄弟!老二也死在了他的手里!他这是要端了我的山寨!哈哈哈,他想毁了我,我就让他亲眼看着他的女人毁在我的手里!走!跟我走!” 大当家分明失去了理智般陷入了狂怒之中,揪着春霞的胳膊大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那巨大的劲道疼得春霞眼前一黑! 春霞瞥了他一眼,见他神色狰狞,脸色难看之极,识趣的咬着牙没有吭声,乖乖的跟着他走不敢再激怒他。 大当家的揪着春霞七弯八拐,不多时来到一处空地,这儿建造着一座高大数丈的瞭望楼。 他抬头望了望那直冲云霄的瞭望楼,低喝道:“跟我上来!”一手揪着春霞一手举着火把一路踉跄上去。 此时,瞭望楼早已失去了应有的作用,上边没有一个人,这四方无顶的小空间显得格外的高远。 “你想干什么!”站在这高高的高空之上,低头向下只看了一眼,春霞便有种眩晕腿软的感觉,不由问道,声音里下意识的带了点惊恐和发颤。 大当家的见她如此反应却是露出十分快意解恨的神情,冷冷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冷声道:“干什么?哈哈,年夫人,你觉得我想干什么呢?你说咱们俩要是从这儿一块跳下去,会不会摔得血肉混在一处永不分离呢?哈哈哈哈,你那夫君只怕做梦也想不到吧?有一天他的女人跟我这个山贼生不同衾死同穴!哈哈,哈哈哈哈!” “你简直疯了!”春霞听得几乎一阵作呕,勉强说道:“何必非要死呢?生命只有一次,你就真的——” “你闭嘴!”大当家的冷冷道:“他毁了我的一切,我拉着他的媳妇陪葬,这不是很公平吗?哼,看来他对你也不怎么样啊,明明知道你在我的手里,居然还带人攻了上来!哈哈,他分明就是想一箭双雕嘛,剿了我们,有利于他树立威信;你死了,他可以再迎娶京城里的名门闺秀!哈哈,哈哈哈!所以,跟我死在一块儿,我说年夫人,你不亏!到了阴间,咱们做一对鬼夫妻,那也不错!” 春霞的心蓦地一沉,脑子里有刹那的空白。 真的是这样吗?不,她不相信! 可是,正如这人所言,他明明知道她在他的手里,为什么要带人这么大张旗鼓的攻打上来?他真的,一点儿不在乎她的生死吗? “哼,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了,”春霞心中虽然有些惊疑不定,嘴上自然是维护自己的夫君的——这也是给她自己信心! “你不是求财吗?反正总要同他面对面交易的不是?他这会儿提前来了,有何不可?只不过,你的胆子倒是小的很呢,见他来了,就——” “住口!”不等她说完,大当家的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打的她嘴角渗出一缕鲜血,大当家狠狠道:“你这贱人,死到临头还嘴硬!事到如今老子不怕告诉你,老子求财没错,但不是跟他拿,而是受了年府二老爷、三老爷所托,取他和你的性命!哼,本来老子见你还有几分胆识,打算杀了他之后把你给娶了,没想到会有今夜这一出!哼,不过也好啊,咱们一同赴死,黄泉路上有个伴儿,到了阴间做一对鬼夫妻,同样快活,你说是不是呢,夫人?” 这“夫人”两个字从大当家的口中叫出来,带着阴森森的冷意,春霞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怔怔的瞅着他不说话。 春霞唇角勾出一抹苦笑,心中暗叹,难道今日真的要命丧于此吗?真是没想到…… “阿霞!阿霞!媳妇儿!” 不知何时,下边已经聚集起了二三十人,举着熊熊的火把朝着上头张望,年东南焦急不已,朝上叫着。 “东南!东南!”春霞眼 窝一热,眼泪立刻簌簌而下,怔怔的望着下边那个焦惶熟悉的男子,墨发高束,身形伟岸,风吹起他的墨色披风飒飒飘扬。那,是她的夫君! 春霞下意识的挣扎着,大当家用力将她向后一扯,满是粗鲁,故意大声喝骂道:“臭娘们,你给老子消停点!” “阿霞!你住手!”年东南没有想到她会落在这山匪头子的手中,见她被打心疼得猛的一缩,灼灼双眸瞪着上方几要喷出火来,铁青着脸色咬牙道:“放了她,我放你走,绝不难为你!” 大当家仰天哈哈大笑了起来,恨声道:“放我走?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种鬼话吗!再说了,你杀了我无数的兄弟,我要你女人陪葬,算起来还是我吃亏了呢!你想救她,下辈子吧!” “东南!东南!”春霞忍不住泪流满面,喃喃的低低唤着自己的夫君,那眷恋的目光紧紧的追随着他,再也舍不得离开一丝一毫、一分一秒。 在桐江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已经想的很冷静、很理智,哪怕离开他也没有关系,阵痛过后她照样可以生活得很好!可是她错了,在她见到他的这一刹那,在这分别即将来临的这一刹那,她才明白,她根本没办法再离开他! 就像他从前说的那样,“这辈子无论如何,你休想让我放手!” 他是那么霸道,其实她何尝不一样?可是今天此刻,这一切都会来一个彻底的了断吗! “你放了她,我上去任你处置,用我的命换她的命,这总可以了吧?”年东南冷冷高声道。 “你真的这么想?”大当家的阴测测一笑,大声道:“好!砍断你的右手,你先上来,我再放了她!你如果真的想救他,这是唯一的机会,别妄想跟我讨价还价!” “不可!” 春霞与年东南身边一众侍卫都惊呼了起来。 “侯爷,此事万万不可!这人根本不是诚心,您不能上他的当!”跟随来的洪一不由大急。 “东南!你敢!”春霞亦厉声大叫。 “臭婆娘,闭嘴!”大当家的恶狠狠呵斥,朝下厉声喝道:“年东南,你还不快动手,大爷我可没工夫跟你耗了!哈哈哈,这就跟你媳妇上地府做一对鬼鸳鸯去!” “你敢!”春霞根本感觉不到脸上的疼痛,胆颤心惊瞪着下方,大声叫道:“东南,你要是敢上来,我现在就跳下去!” “阿霞!”年东南不由大急。 春霞流着泪道:“你别叫他骗了!我不要你死!” 年东南只觉心如刀割,就这么怔怔的望着她。他知道她的性子,可他更知道自己的心,若没有了她,他活着不过是行尸走肉,还有什么意义?他的生命中,注定有了她才会变得有生气、才会鲜活! “我数到三,你动不动手!”大当家的冷喝。 年东南缓缓抽出了剑,缓缓的举了起来。 洪一等人大惊叫着“侯爷”欲上前,却被他长剑一挥不得不退开。年东南冷冷道:“阿霞她其实已经有了身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母子丧身。我上去,未必没有周.旋的余地,但是她不一样,她不能!再说了,就算我死了,她腹中的孩儿便是我的骨血,年家长房不至于绝后,你们,要好好善待她!” “东南!”春霞凄厉的叫着,被大当家的死死的揪住,她流着泪,眼睁睁的看着他挥起了手中的长剑。 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不料,却听得身旁传来一声惨叫,她定睛一看,不由猛的睁大了眼睛“啊”了一声。只见大当家的背心上赫然深深的中了一箭,他面目狰狞,死死的瞪着她,抬掌欲向她挥去。 此时,第二箭接踵而来,同样狠狠的***了他的背后,他喉咙里咕噜一声,身子晃了晃,终于倒在了地上,双手却是死死的揪着春霞的胳膊,令她动弹不得。 年东南大喜,忙叫道:“阿霞,你等我!”说着便欲朝那瞭望楼奔过去攀爬上去救人。 “侯爷,您看!”洪一却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惊叫道。 年东南朝上一看,不由大惊! 原来,那匪首手中的火把不知何时已经掉在地上,而那瞭望台上的栏杆和平台都是竹子制成的,天长日久,这些竹子早已干去了水分,哪里禁得住火把点燃? 此刻,那上边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看这火势,根本等不到他攀爬上去,肯定要将那上边小小的空间燃烧殆尽,而春霞,也不可能逃脱。 “阿霞!阿霞!”年东南大叫,“快下来,你快下来!” 春霞自己也已经看到了那噼里啪啦燃烧的大火,无奈大当家死的时候将她揪得太紧了,她急得心里要冒火死命挣脱,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挣脱开来。 当她爬了起来想要下去的时候,只见烟火滚滚早已挡住了出口,她想要冲过去根本就不可能!反而被火势烟熏逼得往出口的对面方向过去。 “东南!东南!”春霞这回是真的绝望了,扶 着背风一面尚未遭灾的栏杆望着下边那个男人,只是那么眷恋的望着他,仿佛要将他的一丝一毫都记在心中! 她知道,她已经没有办法穿过大火逃出去了!熊熊的火焰就要席卷而来,她已经闻到秀发被火尾撩过的焦糊味。还有那炙热的火焰,熏烤着她,滚烫的热浪正在逼近…… “跳下来!阿霞,跳下来!”年东南突然奔到那瞭望楼底,张开双臂向上仰望着道:“霞,媳妇,快跳下来!快跳啊!” 跳?跳下去? 春霞的心猛的大震,脸色下意识一白。 光是朝这上边望下去,她就觉得脑袋一阵眩晕脚都软了,让她从这上边跳下去? “相信我,快跳下来!”年东南定定的望着她,一字字道。 听着他这句“相信我”,她的心突然之间平静了不少,一咬牙,翻跨过那竹栏杆,闭上眼睛往前纵身一跃…… 身体急剧的下坠,风呼呼的在耳畔吹着,脑子里是混沌的一片,唯一的动静,就是在她跃下的那一刹那,仿佛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坍塌之声! …… 当她轻轻睁开眼睛,回过了恍惚的神的时候,一张带着笑意的俊脸就在她的面前,那双深邃的眸子,灼灼的闪耀着光芒,似夜空中最亮最亮的那两点星子,直亮到她心里去! 她怔了怔,“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紧紧的,死也不肯撒手,顾不得旁边有人没人,哭得一塌糊涂。 “别怕,别怕!已经没事了,别怕!”年东南亦紧紧的抱着她,头抵在她的颈窝轻轻磨蹭,轻轻的拍抚着她的背后。 春霞哪里停得下来?呜呜咽咽的一直哭一直哭,泪水断线珠子般不停的滚落下来,一会儿就打湿了他的衣裳。 年东南亦就这么抱着她,轻柔的哄着、安慰着她。 仿佛全世界,就只有她和他。 洪一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均有些尴尬,却也不便出言打断,只得一个个垂下了眼眸,只当没见。 “二表妹!你没事了吧!”顾山和洪三从对面奔过来,他这一句话这才唤回了春霞的神智。 春霞眼泪汪汪的从年东南怀中抬起头,怔怔道:“我没事了?” “是,没事了,”年东南温柔而怜爱的注视着她,轻叹道:“都怪我,连累了你!” 春霞摇头,泪水又不自觉的就流了出来。 不是她还想哭,而是根本控制不了!今天晚上接二连三的惊吓和意外,已经令她有点儿承受不住了,心中无限的恐惧和后怕在劫后余生的安定之后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顾山看着他二人眼中只有彼此,外人根本插不进去,不由神色一黯,默默的垂下了头。 还算洪七跟春霞较为熟悉一些,便大着胆子用力咳了一下,陪笑道:“侯爷!夫人!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赶紧离开的好!侯爷的胳膊——没事吧?” 春霞听了这句话呆了呆,这才回过神来鼻音窸窣的抽泣着道:“快、快放我下来,你的胳膊怎么样?要不要紧?” “没事!”年东南微微一笑小心放下了她。 春霞腿一软,差点儿要摔倒,他连忙扶了一把:“小心!” 春霞朝他笑笑,缓缓吸了口气扶着他站好,连忙检查他的胳膊,见只有右胳膊稍微有点儿拉伤,其余无恙,这才松了口气,眼泪汪汪的道:“刚才吓死我了!” 年东南不由好笑,轻轻抚了抚她的脸,握着她的手柔声道:“也吓死我了!来,你好好坐下歇一会儿,咱们等会儿就下山。” “嗯。”春霞点点头,柔顺的随着他去到一旁的山石旁,他解下披风铺在地上,扶着她坐下。 “贼人都剿灭干净了?”年东南挑眉问道,目光一扫。 洪三、洪七等忙上前点头道:“首匪已死,绝大部分的小喽喽们也都杀了,即便有漏网之鱼也不过寥寥而已。” 年东南便点点头道:“四处再搜一搜,这天只怕也要亮了,天色一亮,咱们就离开这里。” “是。”洪三等答应,分头各自去了,留下的十来人则自动往四周散开去,护卫着他和春霞。 年东南知道洪三、洪七等乃是打扫战场善后的行家,相比之下他反而是个外行,该如何行事自然用不着他吩咐,他便挨着春霞坐下,将她抱着坐在自己怀中,紧紧的揽着她。 四目相对,呼吸交缠,两人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和她都没有想到,自桐江一别而再见,会在这种情况之下!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春霞咬咬唇,声音忍不住又带了哭腔,两滴清泪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年东南抬手,指腹轻轻的拭去她的泪水,低低说道:“不会的!” 他的指腹略带着薄茧,拭过她的脸颊,略有些麻麻的痒,但这却是她熟悉的感觉,令她无比怀念的感觉。

唬得小丫头们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吭声。 谢谢alinda砚子、御寒屋的月票!么么哒~~~ 推荐好友羌笛菱歌的文《俏厨娘,秀色田园》,很有爱的女主,大家可以去看一看啦。在本文的作品简介下边有链接哦! 第176章 斟错的酒(8000+) 两人先后沐浴更衣,一番装扮之后,时候也差不多,便一道往设晚宴的桂枝厅走去。 春霞特意点了名命绿袖与红星也跟着。红星顿时有些为难,陪笑道:“夫人,这院子里上上下下,奴婢还有好些事情要吩咐下去呢……” 春霞却笑道:“你是敬一堂的管事,哪儿能事事都要你亲力亲为,这么多人我看也闲得紧,让她们替你分担分担就是了!” 红星没奈何,只得答应。匆匆交代了几句,陪着他二人一道过去誓。 家宴是大夫人吩咐大厨房准备的,说是因老太君在外边礼佛,排场不便弄得太大,这宴席也不便设在正厅,说这个时节桂枝厅那边正好,便摆在那边了。 这种事情年东南自然不会多嘴,春霞心知肚明大夫人这是做给阖府中看、有意叫人轻视自己呢,不过她当然也不会说什么,很开心的便答应了。 因是家宴,并无外人参加,因此穿戴装饰都较为随意,春霞也只穿了一身绛红浅纱绣芙蓉花褙子、白绫水泻长裙,梳着堕倭鬓,插戴两支简单的玉钗便罢了。 一行人来到桂枝厅的时候不一会儿,大夫人并二房、三房众人也都到了敦。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堂兄弟姐妹们也来了之外,方水秀、廖珍、蔡如玉等一干表妹也都打扮得整整齐齐随着各自的姨妈、姑妈一并来了。 见了春霞,少不得上前笑着叫“表嫂”同她招呼闲话几句,春霞一一笑着应着,这才知晓原来府中藏着这么大的表妹军团。不由心中微微冷笑。 桂枝厅中一共摆了三桌,大夫人和年东南夫妇、年信荣夫妇、年信毅夫妇一桌,堂兄堂妹们一桌,几位表妹又是另一桌。在厅中一一排开,旁边侍奉着无数丫鬟婆子,看上去倒是十分热闹。 一时人到齐了,大夫人便笑着招呼众人入座,向春霞和蔼而慈祥的笑了笑,便道:“今日家宴,是欢迎我这儿媳妇春霞终于回来府上了!昨日大伙儿也都见了面,今日一块用个便饭,熟悉熟悉,往后啊,就是一家人了!” 年信利瞟了春霞一眼便笑道:“可不是!春霞啊,往后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情不懂或者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你三叔三婶肯定会帮你!再怎么说你也是东南的妻子,是侯夫人,咱们府上正儿八经的女主人!” 蔡氏听了眼底不着痕迹划过一抹不快,在桌子底下飞快的踢了丈夫一眼,心中暗道真是个不长进的,这种话就算要说也不是现在,你急个什么? 蔡氏便忙呵呵笑着道:“是啊是啊,一家人本就该亲亲热热的过日子,不用客气,千万别客气!” “真的?那太好了!”春霞顿时笑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三叔三婶这么客气,我可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以后有什么事儿我不懂的,一定去问你们!” 年信荣和廖氏不动声色交换了一个眼色,心中暗自鄙视好笑,心道果然是个上不得台盘的,这话怎么听怎么肤浅! 大夫人心中已经不快起来,只是这种场合却不好发作,便笑道:“好了好了!别的事儿以后再慢慢说,来,快先吃饭吧!春霞啊,这都是我们府上大厨的拿手好菜,也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你喜欢什么,便叫丫鬟给你布。” 一张圆桌甚大,又不像现代可以转动,因此每位主子身后都站着一名机灵的小丫鬟,手中拿着小巧的圆碟和筷子,为主子布菜。 “好!母亲您吃自己的吧,不用管我!”春霞又笑道。 大夫人眉尖微蹙,按压下心中的不快,勉强笑了笑。 布菜的小丫鬟都是经过专门训练极有眼色之人,主子目光一落在哪儿,她们手中的筷子便轻巧的随了过去,稳稳当当的夹了过来,绝不拖泥带水,更不会洒落得汤汁淋淋漓漓。 只是春霞身后站着的丫鬟根本没有发挥之地,年东南一手包办了。丝毫不顾旁人的脸色与场合,近处的便自己动手,远一点的便命丫鬟夹了过来,再一口一口喂给身旁的媳妇,满脸的宠溺温柔令所有人几乎都愣住停下了手。 年东南丝毫不觉,刚刚夹了一筷子菜喂入春霞口中,笑问道:“好吃吗?” 春霞点头笑道:“好吃,有核桃的香味,像是核桃,嗯,那肉又酥又烂,只吃不出是个什么肉。” 年东南便笑道:“这是咱们府上大师傅的绝活核桃鸭丁,在外头是吃不到的!” “是鸭子肉?一点儿都没尝出来,我再尝尝!”春霞诧异笑道。 年东南便微微一笑,又夹了一筷体贴喂入她口中。春霞咀嚼着吞咽了下去,这才笑道:“果然有点儿鸭子味了,只是跟咱们从前吃的都不同!” “那当然了,要不然还叫绝活吗!”年东南笑着,示意一旁捧着盛着餐巾的漆盘的小丫鬟上前,拿了餐巾小心为她擦拭嘴角的一点油渍,笑道:“你要是喜欢往后叫厨房做就是了!喝点汤好不好?” “嗯!”春霞冲他娇艳一笑,满脸受宠的幸福小娘子神情,盛了汤过来 tang便欲自己接过,说道:“你不用管人家啦,你自己吃吧!” 年东南笑道:“我不管你管谁呢?来,慢一点,小心烫着……” 她两人旁若无人的绣着恩爱,仿佛除了两人剩下所有的人统统都是摆设,众人从主子到奴才无不目瞪口呆。 丫鬟婆子媳妇们悄悄的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暗暗的眨眨眼睛或者咧咧嘴:回头这肯定是一个特大新闻了!只怕说出去都没人信呢! 小丫鬟们看着侯爷眼睛里冒着星星和泡泡,暗暗盼着自己将来若也能遇上这么一个男人就好了;媳妇子们则暗暗羡慕夫人命好,不禁一跃而成为人上人,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单说侯爷这份体贴和宠爱,自家的男人那是拍马也赶不上!婆子们则暗暗叹息:在府上做了一辈子活儿,别说见,听也没听过哪家主子宴席上这么对自己媳妇的!别说宴席上,私下里也没有过啊! 主子们则更是表情各异了。 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怔怔的瞅着他二人旁若无人的秀着恩爱甜蜜,表妹军团个个心里发酸、嘴里发苦、脸上发热,想要看又不好意思看,不想听偏偏那一句句话都清晰无比的钻入耳中,一个个表情不由得僵硬。 尤其方水秀,心里拧巴得差点滴出醋汁子来! 她早已将年东南定为自己的人,眼看着他对别的女人好,眼看着别的女人享受着他的体贴和宠溺,哪怕那个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她也难受得恨不得过去揪着她大骂一场! 大夫人也惊呆了,纵是她养气功夫好,见状也忍不住微微变色。年信利、年信荣两对夫妇则面面相觑交换了个眼色,各自显出十分看不上的神情。 只是这看不上却又各有不同。两位当丈夫的显然打心眼里鄙视年东南:这算什么男人?这是男人干的事儿吗! 而两位当妻子的除了不屑鄙视之外又隐隐的有点发酸:混了半辈子,真是连个乡下女人都不如了!侯爷这脸上的笑,那可全是真心,半点也不像装出来的!看他动作如此纯熟如行云流水,指不定平日里天天这样儿呢!难怪昨天会为了那么丁大点事儿大发雷霆要罚一院子的奴才…… “咳,”廖氏不觉咳了一笑,笑眯眯道:“侯爷可真是会心疼人,呵呵,春霞真是好命啊!有侯爷这么好的夫婿!” 大夫人强压下心中极度的恼怒和不悦,顺势亦淡淡开口道:“好了东南,有丫头们伺候着呢,这种小事儿怎么要你动手?养着这些下人也不是白养的!” 年东南目光淡淡一扫,又喂了春霞一口乳白鲜香的汤,这才不紧不慢的先向廖氏笑道:“不瞒二婶说,春霞是我媳妇儿,也是我年东南这辈子无可取代的女人!这算的了什么呢?谁要是敢对她不利,我会为她拼命即使闹得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她啊,就是我年东南的命!母亲,阿霞她喜欢我喂她,这种小事无伤大雅,您啊,也就别管了……” 年东南一席话出来,年信荣、年信利夫妇包括大夫人在内,眼皮子都情不自禁跳了一跳,继而暗暗有气。 几个人这才明白,这小两口子等的就是这个由头说这几句话呢!这分明就是示威。 可看他这架势,却又不像是说说而已。年信荣、年信利顿时噎得上不上、下不下。 年信荣便笑道:“呵呵,你们小夫妻年轻在新鲜劲头上,感情自然比旁人要好些!呵呵,这很好,很好嘛!来来来,这杯酒我敬你们,一来呢祝贺春霞终于回来了,二来呢,祝你们小夫妻俩白头偕老,呵呵!” “对对对,来,咱们一块儿敬这杯酒吧!”廖氏也笑了笑,向众人道。 众人便都打着哈哈笑着端起了酒杯。 “东南谢过各位叔婶和兄弟姐妹们!”年东南便笑了笑,与春霞亦端起了手中的酒杯,与众人一道饮了杯中酒。 春霞微微一笑,亦将酒杯往唇边递去。 酒杯刚刚到唇畔,一股浓烈刺鼻的酒味带着辛烈扑面而来,无需品尝便可知这是度数极高的酒。 因为职业的关系,春霞前世便几乎不饮酒,今生也极少沾染这东西,况且即便沾,同吴大少奶奶等女眷一处,饮的也是度数极低、带着甜味的酒,这种白酒,她还是头一回碰到。呃,比她和他男人花烛夜饮的交杯酒还要烈…… “这酒味闻着就好辣呢,你帮人家喝!”春霞投桃报李,笑嘻嘻的举着杯子便递到了年东南的嘴边。 反正今晚就是要持宠而娇,就是要同他在众人面前秀恩爱,她撒撒娇也很正常嘛! 年东南一笑,自然不会拒绝她,便微微张嘴欲饮下杯中酒。却是在闻到酒味的那一刹那变了脸色,伸手轻轻将酒杯从她手中接了过来置在桌上,淡淡问道:“是谁为夫人倒的酒?” 春霞愣了愣,不明所以,却听得一个怯怯的声音一旁响起:“是……奴婢……” 大夫人见他又找事十分不快,耐着性子说道:“这酒都是一样的酒,这又是怎么了?她不想喝,不喝便是!本是家宴也没 那么多的规矩讲究!” “母亲误会了,”年东南缓缓说道:“这酒,母亲闻一闻就什么都明白了!”年东南说着命红星将酒端过去给大夫人闻,冷声道:“洒了一滴,你也不必回敬一堂了!” 红星心中一凛,低低应了声“是”,小心翼翼将那杯酒端过去给大夫人闻。 春霞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偏头看了年东南一眼,年东南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示意她稍候便知。 大夫人蹙了蹙眉,勉强将那杯酒端到鼻子底下吻了吻,一时不由亦微怒,不悦斥责那斟酒的丫鬟道:“你是怎么搞的!糊涂了?这是男人家喝的酒,怎么给夫人斟上了!” 春霞这才恍然明白,原来京中亦是一样,宴席上女眷们和男人们饮的酒是不一样的,而那奉酒的丫头,竟给她上了烈酒。 想必,是想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吧?只是没料到她竟然没有闷声不响的喝了,而是“恃宠而骄”的将酒递到了丈夫的唇边。 听了大夫人轻描淡写一句归结到“糊涂”上的解释,春霞眸光微微闪了闪:要是信了这话,那就是傻子了! “奴婢该死!是奴婢糊涂!奴婢该死!”那丫鬟立刻就着台阶就下来了,“扑通”一声跪下连连请罪。 “闭嘴!”年东南低喝一声,向大夫人笑道:“母亲,看来这些下人果然是糊涂、果然该死,做惯了事情的居然连这么点小事都能弄错!还偏偏是给我媳妇儿的酒弄错了!我很怀疑,别有居心呐!是不是故意要想给我媳妇一个下马威啊?区区一个奴婢,胆子也太大了点!” 年东南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是丝毫不留情面,大夫人恼恨不已,阴着脸冷冷的盯着那跪在地上已经唬得脸色发白的丫鬟。 廖氏便也“嗤”的一笑,轻柔的说道:“想必这些日子大嫂当家太累了,未免松动仁慈了些,这些下人呐,一个个惯得胆子也肥了一圈!真正好大胆,连侯夫人都敢捉弄,别的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二嫂说的很对!”蔡氏不由后怕般的轻叹道:“今日敢斟错酒,明儿只怕就敢落毒,唉,这府上,岂不是要人心惶惶!” 大夫人叫她们一唱一和气得脸上的端庄和矜持再也搁不住,咬着牙低喝道:“说的不错!这等胆大包天的奴婢,留着何用!来人,给我拖下去,杖毙!” “大夫人饶命!大夫人饶命!”那奴婢瞳孔骤然一缩,惊恐的尖叫求饶起来,她一扭头,朝着表妹军团那一桌望去,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再说,口中已经被老成的齐嬷嬷一团帕子堵住了嘴,低喝道:“拖出去,杖毙了!” 跟着,便被上前的健壮仆妇夹着架了出去,嘴里呜呜有声,挣扎不已。 呜咽声渐去渐远,厅中众侍宴丫鬟婆子们大气也不敢出。 “今日这事儿,的确是我平日里管教不严,疏忽了!”大夫人吐了口气缓缓说道,她看向春霞,温言笑道:“春霞,没吓着你吧?这事儿是个误会,你别往心里去。这府上往后再有谁对你不敬,你尽管来告诉我,我必定同你做主!我倒要看看,还有哪个敢吃了熊心豹子胆!” 春霞谢过大夫人,却是勉强笑说道:“其实没什么的,我好好的呢,没人对我不敬!再说了哪儿能什么事都来麻烦母亲呢?一般的事儿我跟东南说就好了!” 说着面露不忍,不由有些怯怯的说道:“杖、杖毙?那小丫头也许,真的是一时糊涂弄错了呢?母亲是不是先查清楚再处罚,到底是一条人命呐!” 大夫人原本以为她会为那丫鬟求情,自己也好就着台阶下,将那丫鬟教训一顿也就算了,不想她这话倒是有意将一件小事情闹大!真不知她是顺口说道还是有意为之,不由胸口一堵。 廖氏和蔡氏不动声色交换了个眼神,却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我看春霞说的很对,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就杖毙,这怎么叫人心服嘛!” “是啊是啊,如果大嫂你没空的话,不如,这人交给我们来审问,保管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是啊,要不然岂不是要让人说咱们年府主子凶残、草芥人命!” “我也觉得很有必要先查一查!” 廖氏和蔡氏当然也不会相信那丫头是糊涂弄错了,要知道侍宴的丫鬟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伶俐人,不是随随便便弄个人就来的!且这件事情她们心知肚明跟自己没有关系,那么唯一可能的就是跟大夫人有关了,不然齐嬷嬷干嘛那么急着给人嘴里塞帕子?呵呵!她们当然乐意将那丫鬟弄回来好好审问一番,没准还能审出点什么,叫大夫人脸上难看! 大夫人叫她们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的一番挤兑,气得脑门一阵阵眩晕,冷哼一声沉着脸道:“用不着这么麻烦!对主子不敬,这就是死罪,还用得着审什么?哼,不就死个居心叵测的奴才,跟死个臭虫子有什么区别?若有人因为这个说我们年府残暴,呵呵,这京城中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家不残暴的来了!” “大嫂说的也是! 既然大嫂都这么说了,那便如此吧!” 廖氏和蔡氏笑吟吟点头赞同,那微微上挑的眉和她浅浅噙着笑意的嘴角,怎么看怎么讽刺、怎么看怎么揶揄。可大夫人又能怎样?只能装作看不见! 春霞便也叹道:“母亲说的……好像也挺在理的。这是母亲的决定,我们做小辈的就更不好说什么了!唉,到底是一条人命啊!红星啊,明日拿些银子,好好的将她收敛了,寻个地方好好葬了。若有家人在,给她家人也拿些银子去,好好安抚一番!”到了这一步,不是她说的算的了,叫那些不安分的奴婢们心里有个警醒也好,省得动不动就想着巴结讨好主子来对付她! 红星上前轻轻应了声“是”。 大夫人脸颊两边肌肉抽了抽,硬生生咬着牙不做声。 这个乡下丫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这么一通话,又如此吩咐一番,岂不是生生的在打自己的脸?是在对比她有多仁慈善良、自己有多凶残暴戾吗? 天长日久积威之下,她当然不在乎这么一点小风浪,也不认为她这么一点儿小恩小惠能让众人倒戈尽数向着她,可是心里终究是膈应的慌! 这个乡下丫头,究竟想干什么? 大夫人心中纠结不已。原本,她是派了人去桐江打听春霞的品性没错,但她的人给她带回来的资料跟眼前这个人对比起来,似乎是那么回事,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以至于她都有点糊涂了…… 她哪儿知道,自打桐江县出现了那一批刺客、之后年东南又上京之后,吴大少奶奶和春霞早就防着了! 桐江是她们的地盘,一个县城又并不是太大,带着京城口音的人一到那儿就被吴大少奶奶的人给盯上了。听得他们鬼鬼祟祟的打听春霞和年东南,吴大少奶奶立刻便同春霞商量了。因此,那些人接触的都是她们有意让接触的,这样能打听得到有用的消息就怪了! 这家宴,大夫人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了,可她却不能就这么走了,若就这么走了,岂非显得那几个贱妇得逞了?没那么便宜! 于是众人依旧寒暄着用餐,只是再也没有人敢提一个“酒”字,负责斟酒的丫鬟持着酒壶站在一旁,心中更是忐忑不已,生怕一个不好,这火就烧到自己身上…… 春霞却是没有大夫人那么好的涵养,这饭是一口也吃不下了。年东南见了便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春霞勉强笑道:“可能是路上劳顿,还没有歇过来,我真有些乏了呢……” “你从未赶过这么远的路,身子骨受不住是正常的,那咱们就先回去吧!”年东南心疼道,顺势便起身告辞,带着她离开了。刚出了大厅,便打横抱着她一路往敬一堂走去,廊上廊下众丫鬟见了,无不垂首敛神,眼皮子也不敢抬,心中更暗暗颤栗:侯爷是真的极看重极看重夫人,往后没事儿还是别招惹夫人…… 主角一走,这台戏自然也没有继续唱下去的必要了,众人本来就是为看热闹而来的,如今没有热闹可看,便一个个也相继起身告辞,廖氏、蔡氏少不了意味深长的勾着嘴角朝大夫人笑笑,大夫人见了面上平静,心中一片气恼翻腾。 “你跟我来!”大夫人扭头看向方水秀淡淡吩咐,两人一道回了玉芝院。 刚进暖阁,只见大夫人反手“啪”的给了方水秀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她猝不及防踉跄着“啊”的低呼,捂着脸泪光盈盈道:“姨妈……” “给我跪下!”大夫人怒气彰显再无需遮掩,冷冰冰的目光似要将方水秀刺穿。 方水秀不敢不从,屈膝跪下,泪水大颗大颗滚落下来,轻轻颤抖着肩膀啜泣着。 “愚蠢!真是愚蠢之极!你自己看看你做了什么蠢事!”大夫人气忿忿坐下,根本用不着问、用不着猜,当时宴席上她已心知肚明,春霞手中那杯酒就是方水秀叫人故意做的。 因为这种事廖氏和蔡氏甚至她都不屑去做,而其他的姑娘们根本没有机会事先接触到布置宴会的人,唯有她。 方水秀自然也明白大夫人说的是什么又气又愧哽咽道:“我,我只是不服,只是想叫她在大伙儿面前大大的出一个丑,谁知她那么不要脸!” “你还有理了!”大夫人冷哼一声,冷冷道:“说你没长进看来果然是没长进!即便她在众人面前出了个丑,那又如何?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搞小动作,于大事有何益处?哼,亏齐嬷嬷机灵,否则出丑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方水秀脸色一白,僵住了不敢吱声。 大夫人又道:“这下子好了,只怕人人心里都认定这事儿是我做的!真是――我有那么无聊么,做这种小儿科之事!” 方水秀这才急了,忙膝行上前,含泪道:“都是阿秀不好,都是阿秀鲁莽冲动、顾前不顾后,连累了姨妈!姨妈反倒如此相护,阿秀真是惭愧,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以后阿秀再也不敢了,姨妈您若心中有气,你尽管教训阿秀便是,只别气坏了自个身子!都是阿秀 不孝……” 大夫人心中实在是叫她给气坏了,可她娘家未出嫁且年龄合适的嫡出姑娘就这么一个,即便她生气又能怎样?从前看着她倒是好,没想到到底是没经过事的小姑娘,一点用处也没有! 谁叫是自家的侄女?不帮她还能帮谁! “罢了!你知道错在哪儿就好,起来吧,别跪着了!”大夫人舒了口气放缓了脸色道。 “谢谢姨妈!”方水秀小心翼翼的道谢而起。 “你听好了,往后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再做什么!”大夫人眸光微沉,又道:“我先前只当你单单是仰慕你表哥,如今看来,你是陷下去了!可你要清楚,你是方家的嫡女,打你出生那一刻起到现在,享受了方家为你提供的一切包括尊贵的地位和数不尽的锦衣玉食,你的肩上也担负着方家嫡女应该承担的使命!情情爱爱那种东西,说穿了都是虚的,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什么都明白了!所以,我警告你,压下你心中那点儿不甘、不忿和嫉妒,从这一刻起,你对左春霞非但不能有半分儿嫉妒和厌恶,相反,你要真心实意的把她当做你的好姐妹来关心、帮助,要让她感觉到你发自内心的好,知道了吗?” 方水秀动了动唇,眼神有些迷茫和空洞,光是听大夫人这一番话,心中便觉得针扎一般的难受。 能做到吗? 她不知道! 她心里对那个女人又妒又恨,犹如炼狱之火时时刻刻在燃烧着她的心,让她发自内心的把她当成好姐妹关心帮助?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她抢走的可是自己最心爱的男人。 “啪!”的一声脆响惊醒了大夫人,方水秀惊慌失措抬头,对上大夫人寒浸浸的一双眸子不由心中一颤,磕磕巴巴道:“知、知道了!” 大夫人眸中寒色渐渐缓下,一点一点的点头道:“很好,你知道了就好!我只当你是真正的放在心上明白了我的话!阿秀我告诉你,若再有下次你捅出什么幺蛾子来,你便收拾收拾包袱,回方府去吧!咱们府上虽没有别的嫡女了,可这嫡女不中用,说不得只要另挑个庶女……” 谢谢13819172597的月票。么么~~ 第177章 杀猪儆猴(8000+) “阿秀明白!阿秀明白了!”方水秀心中大震,慌忙回答。 原本以为经过这天晚上的事情,年府上下众人,除了敬一堂那些逃不掉丫鬟婆子之外,其余人等对春霞绝对是有多远躲多远,肯定不会愿意出现在她的面前。 没想到,第二天早餐后不久,几个表妹包括方水秀在内、以及三少爷的妻子齐氏陆续的都来了敬一堂拜访,美其名曰:陪表嫂、嫂子说话解闷儿。 春霞目瞪口呆,不由朝娇红、绿袖望去。 昨晚在桂枝厅,娇红全程参与,回来之后略一想想就明白了许多,不由大为佩服,见春霞望来便微微冷笑,撇撇嘴说道:“夫人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还不都是打着侯爷的主意!” 春霞很有些无奈的叹气道:“昨晚她们还没看明白?还要来自讨没趣!敦” 娇红冷笑道:“越是看明白只怕越是明白、越是把侯爷当成香馍馍呢!没准儿心里都盼着哪一天侯爷也那么待她们呢!啊,婢妾掌嘴!毕竟,在她们眼中,夫人您出身配不上侯爷,侯爷铁定是要再娶平妻的,她们谁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侯爷那么疼夫人您,讨好了夫人,岂不是多了一层胜算!” “你说的倒是挺有道理!”春霞淡淡一笑。 “夫人,那她们――” “请进来吧!还能拒之门外不成!”春霞叹道。 众表妹们和齐氏来了,果然如娇红所料,对春霞无不言笑晏晏的奉承着也许是她们知晓春霞没有什么文化,听不来太文雅高深的话,一句句尽量的说的通俗易懂,倒也难为了她们! 把她夸成了一朵花儿,又大夸特夸侯爷如何如何对她情深意重,有又大起同情说她从前肯定吃了不少苦,又替她欣慰果然是个有福气的,从今往后有了侯爷的庇护,这一辈子都不愁了!个别胆子大的,又趁机试探着问起她和侯爷从前的日子怎么过的云云。 一时间敬一堂花厅中叽叽咯咯说笑不断,好不热闹。 春霞哪里肯让人觊觎自己的男人?对这些人本就没什么好感,见她们争先恐后说的热闹,能不搭话的也懒得搭,就由着她们自说自的去,神情懒洋洋的,眼睛里好似没有焦距一般,不时便怔怔望着前方出神。 方水秀也矜持优雅的随着众人说笑,春霞尤为注意她,她的话并不多,但往往恰到好处,说话的水平较之那些人争先恐后的神情也显得更为从容而高明。春霞心中不由暗赞:到底是大夫人的嫡亲侄女,就是不一样呐! 方水秀亦不时暗暗观察春霞,心中自然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只是碍于姨妈的嘱咐不敢露出行迹来。非但不敢露出来,还要拼命的用强大的意志力强迫自己将她看得顺眼,将她当成好姐妹,心中拉锯战般的煎熬不可谓不激烈,折腾的她脑子都要爆炸了! 瞥见春霞脸上露出几分恹恹不耐烦起来,方水秀便率先起身微笑道:“我们也叨扰表嫂半日了,想必表嫂也倦了,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嘻嘻,要不然啊,等表哥回来看到表嫂累着了,指不定得多心疼呢!” 方水秀这话一出口,表妹军团便脸色各异起来,个别还朝她微微撇了撇嘴以示不屑。 齐氏亦起身微笑道:“方家表妹说的没错,我看咱们确实该回去吧!对了,昨儿我见咱们花园里的秋芙蓉开得极好,不如明日我做东,请大嫂和各位妹妹们一同赏花游园,不知妹妹们可有兴致?” 她二人这么一说,众人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便都笑着说是,一同起身。听了齐氏的话当然也巴不得,便都笑着说好,趁机又奉承巴结了春霞一番,说是别人不去皆可,她是府中主人,必定要去的,出去散散心,看看美景,对心情也好。 春霞便笑着答应。 齐氏便笑道:“大嫂有兴致,可见我这提议真正不错的!晚些时候我拟了菜单和各样糕点果品酒水单子便叫人送过来细细的说与大嫂听,大嫂若瞧着有何不妥的,尽管说便是!” 春霞又点头笑应了,便叫人送她们出去。 方水秀刻意落后众人几步,寻了机会向春霞微笑道:“对了表嫂,我那里有两柄上好的湘竹柄苏州双面绣团扇,等会儿叫人给表嫂送来。如今京城里的贵妇小姐们都用着呢,妹子说一句真心话,表嫂也要随大流才好。” 春霞笑道:“怪道我瞧着你们人人手中都拿着柄扇子呢,又不见怎么扇风,况且这时节也不热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 方水秀抿唇一笑点头,“正是呢,如今京城中风气就是这样!拿在手里就是个饰品罢了,跟系在宫绦上的玉佩和发髻上的钗环那是一样的!” 春霞心道倒是难为你了,对着我还笑得出来、说得出这么“自己人”的话,若换了个人,没准真就认你做真心了!可惜你是大夫人的亲侄女,怎么可能对我真心? “呵呵,那多不好意思呀!白要你的东西,这不好吧!”春霞搓着手有点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双面绣,听起来应该是很值钱的东西,你还是留着 tang自己用吧!等东南回来我跟他说一声,让他给我买!” 春霞说的十分豪气与大方,听在方水秀耳中却不知有多刺耳,她只觉得有一道锋利的刀子从心上划过,划得血淋淋的,可她面上偏偏还要做出矜持的神情,带着浅浅的笑意。 “表嫂就别跟我客气了!”方水秀说着不觉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亲昵的微笑道:“您是姨妈的儿媳妇,咱们可是正儿八经的亲戚呢!两把团扇也就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吧!表哥自然是维护表嫂的,若表嫂同他说了他岂能不给表嫂买了来?只是表嫂啊,您可别怪我多嘴,表哥他如今领着朝廷的公职,整日在外头不知多少事情要忙着呢,这些许小事表嫂何苦还劳他操心?京城中的可没有哪一家的做人嫡妻的会拿这种小事去麻烦自家的夫君,表嫂这样是会叫人说闲话的……” 方水秀同她说了一大通,言真意切,不可谓不用心。 春霞听得怔了怔,便诧异道:“真的――会这样吗?” “可不是!表嫂您如今身份跟从前不一样了,您可是侯夫人!这些事情若不注意些,叫人落了口舌,可就不好了!”方水秀连忙点头。 “亏得你提醒我,要不然我可真是什么都不懂呢!”春霞既后怕又不好意思的笑着感激道。 “表嫂您言重了,咱们是嫡亲的亲戚,我不帮您帮谁呀!只是这些话不太好听,我是有什么说什么的,表嫂您听了可不要介意、别怪我才是!”方水秀展眉微笑道。 “我哪儿会那么糊涂!连个好人坏人都分不出来!好话啊,都不中听!呵呵,你肯跟我说这些,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春霞连忙笑道。 方水秀心中既冷笑且不屑,便弯唇微笑点头道:“也就是表嫂您,才有这么大的气度,真正叫人好生佩服!难怪――表哥对你那么好呢!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叫人将团扇送来!对了,表嫂若是不嫌弃,往后再有什么,我只会知无不言,多过来陪陪表嫂,如何?” “那再好不过了!我求之不得呢!”春霞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方水秀的肩膀,拍得她微微龇牙身体趋趔,忙笑着告辞去了。 不一会儿,果然有她的丫鬟送来了一个红木雕花的扇匣子,里头装着两柄团扇。除了扇子,还另又送了一罐茶叶,说是极好的明前雀舌,用半尺高雕镂精湛的银茶罐装着。 春霞笑着生受了,叫她丫鬟回去说一声谢谢。 那丫鬟屈膝答应,等了一会儿见春霞毫无表示,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怏怏出去。 绿袖便上前说道:“别处奴婢们送东西来,夫人照例该打赏才是,不然人家要说的。” 春霞便向她笑道:“用不着,你出去看看,可有人给她打赏了不成?” 绿袖领命出去悄悄瞥了两眼,笑着回来说道:“夫人所料不错,红星姑娘果然给了赏银打发她去了。” 春霞便笑道:“这不就得了!”便将那扇匣子打开,拿出那两柄扇子端详。 上等的素绢面料,纹路细密紧凑,光滑如丝,一柄绣着传统的猫扑蝶,一柄则是侍女赏画图,一丝一毫无不栩栩如生,配色明媚俏丽,仿佛流淌着灵性。 娇红和绿袖是受过这方面的训练的,颇有眼光,见了这两柄双面绣的团扇不禁赞不绝口,向春霞好好的夸了一番,笑道:“这两柄扇子,都是双面绣中的精品,价值在上千两银子之上!表小姐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春霞微微一笑,淡淡说道:“她所图价值不可计量,区区上千两她又何尝放在眼里!”说着便命拿下去收起来。 下午的时候,没想到齐氏亲自来了,还带来了好几样精致的糕点,都是春霞见所未见的。 齐氏笑着将单子拿给她看,又笑着道顺便叫厨房做了这些糕点,顺便拿过来请她尝一尝可对胃口,若对的话,明日便可按此准备。 春霞少不得表现出十分高兴欢喜又十分过意不去的神情,叫人泡了茶留她饮茶坐了一会儿。 那单子她叫娇红接过来瞧也没瞧一眼便搁在一旁,只笑着说等会儿得闲了再看,看完了再叫人去跟她说一声。 齐氏心中度忖,她多半是不识字却又不肯当着自己的面表现出来,心中自然是不屑的,却是微微一笑点头说好,并没有拆穿了。 她哪儿知道春霞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不想在她们面前装作不识字,毕竟谎话将来总有拆穿的一日,何必落得个装模作样的名声?至于她们自己要往什么方向去想,那就是她们自己的事了。 下午年东南回来,两人少不了暖阁内一番亲热,问起她今日怎么过,春霞便一肚子的气,忍不住依偎在他怀中大大的吐了一通苦水。 年东南听得十分同情,并且感同身受,一说就说漏了嘴,反倒惹得媳妇水眸半眯,追问起他来。他招架不住只得和盘托出,春霞这才知道这个人原来曾经跟自己今天一样,花团锦簇、珠围翠绕,未免醋意略发,年东南一通好哄。 次日,花园里赏花游园就更 热闹了,众女子知晓她不懂什么礼节的,若换在从前,指不定怎么等着看她的笑话,可经过了年东南一系列的动作和放出的信号,谁还敢存这份心思?她即便行动间再不合京城礼数,众人也都是说好的。 唯有方水秀,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总会悄悄的提点她几句,其用心不可谓不良苦。春霞自然要感激,并且觉得自己应该由感激而生出些主动了,便小声邀请方水秀等会儿散了去敬一堂坐坐。 方水秀喜不自禁,矜持的含笑答应,心中更是暗暗得意:姜到底是老的辣!姨妈的主意,就再也没有错过的! 经是好经,可惜每每叫她这个没什么本事的和尚给念歪了! 不过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叫姨妈失望!只要她进得了敬一堂,那么以后,敬一堂就只会认她一个女主人。 玩了半日,众人才尽兴而归,相互散去。 齐氏开了个好头,于是廖家几姐妹便也笑着说过几日借着院子设宴,欲请一班戏班子来热闹热闹,又赶着问春霞喜欢听什么戏?一时蔡家的姐妹不甘示弱,也说设宴款待。大有轮流做东,周而复始的感觉。 春霞有点吃不消,含含糊糊的应了,只说过些时候再说。 现在,她只想用全力应付方水秀。 众女自然不会强迫她,便笑着称是答应了去。谁知仍旧是不消停,整日的往敬一堂去拜访、做客、相陪,搅得春霞烦不胜烦,偏偏还不便将人往外赶。 “再这么下去,我非叫这些女人给逼疯了不可!苍蝇似的真是太烦人了!我倒宁愿她们有什么手段赶紧使出来,如今这样算什么回事呢!”春霞忍不住叫苦不迭向年东南抱怨。 年东南笑道:“这些大宅院里的女人除了这些事也没别的可做,这不也是她们的手段吗?只是可怜了我媳妇……”年东南还从没见过她如此气急败坏,既无奈又觉好笑。 春霞没好气道:“还不都是你给惹来的!还好意思说风凉话!” “哪儿是风凉话,我这不是站在你这边吗?这也不能怪我,我又不能赶她们走。媳妇你向来聪慧过人,区区小事岂能难得倒你呢!”年东南拥着她笑道。 春霞咬了咬唇,挑眉道:“不行,再这么下去,我可真吃不消了!还大家闺秀呢,缠起人来那功夫,别叫我说出什么好的来!我得想个法子将她们一起解决了!再这么缠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年东南求之不得,道:“那最好不过,最好叫她们赶紧离府!”不然,他心里都觉得别扭。 春霞想了两日,到底想出了个主意来。这一日众表妹们又在她这儿开茶话会的时候,她便笑着道:“说起来我这个做主人的还没做过东道宴请各位妹妹们呢,不如明日,我就做一个东道,好好的招待招待各位,如何?” 众人闻言岂有不凑趣的?无不笑着客气道谢称好,叽叽喳喳又热闹了一阵。 春霞便欢喜道:“妹妹们这么给我面子,我心里可真是感激不尽!只是,呵呵,我们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到时候你们可别要不习惯才好呢!” “怎么会呢!表嫂您亲自设宴招待我们,这是多大的面子,我们心里只有感激的,怎么会不习惯呢!”廖珍连忙笑道。 蔡心怡等也都点头笑道:“可不是呢,不说别的,单是表嫂您这番心意,便实属难得了!” 春霞便笑道:“这有什么难得!这是应该的嘛!我难道连这点儿礼数都不懂?” 蔡心怡闻言便有些讪讪,尴尬的笑了笑。 “那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早,用过早餐你们就过来吧!”春霞一挥手做了决定。 众人纷纷答应,见她大有赶客的意思便识趣的告辞。 方水秀又去而复返,好心的问春霞可有什么需要她帮忙参详的? 春霞摇头笑道:“不用!你啊,也回去吧!跟她们一样明儿早早来便是了!一切我都准备好了!” 方水秀便笑道:“那也好,那么我先去了!表嫂您设宴,想来也不会有人说半个不好的!” “那是!”春霞大喇喇的直承认了她这话。 方水秀唇边的笑容微僵,心口忍不住微微添堵,含笑而去。 虽然她付出了很多,似乎效果也很好,但总会不经意的,受她的刺激,令她那好不容易平复按压下去的神经“突”的就跳起来,邪火猛窜,烧炙着她的理智,那一份煎熬始终不曾消除半点。 第二天一早,果然忙忙的用过早餐就过来了,谁也不肯落后惹她不喜,有些还特意精心装扮了一番。 彼此见了面少不了一番皮笑肉不笑的招呼寒暄。不一会儿,春霞从里屋出来,众人俱是一怔。 她今日的穿戴很是奇怪,不拘是她,还有在她身边伺候的娇红和绿袖,三个人都是一身短褐半臂打扮,窄袖上襦,收边撒脚裤,挽着扁平鬓,只以玉钗简单固定。 看上去干净利索倒是够了,只是,哪有堂堂侯府夫人做如 此装扮的?而且,还是款待客人! 春霞垂头笑笑,眸光炯炯泛着明亮的光芒,一张俏丽的脸蛋上带着笑意,颇有几分自得的笑道:“你们都来了?好极了,都跟我来吧!”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陪笑答应着起身,无不莫名。 “表嫂,”方水秀仗着与她关系更加亲密疾行几步来到她的身边,凑近她低声问道:“表嫂这是要――” 春霞抿唇一笑,瞟了一眼无不竖起耳朵要听的众人,故作神秘的摆摆手笑道:“不着急,马上你们就知道了!” 方水秀呆了呆,勉强笑笑。 春霞领着众人往后院走去,过了宝瓶形的垂花门跨入后院,众人一下子都怔住了。 只见方砖铺地的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此刻,就在院子中央,两张条凳上架着一块厚重的木板,更离谱的是那大木板上牢牢的用麻绳捆绑躺着一头大肥猪。 那头肥猪被捆得如同粽子一般,挣扎也挣扎不得,正哼哼的叫唤着。 头部下边正对着的地上放着一个大木盆,两旁各站着两名身材粗壮的粗使妇人,一边的台子上,两柄尖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雪一样白。 众女子们哪里见过这阵势?顿时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事实上,她们哪里见过猪?见了这尖嘴大耳扭动不停的庞然大物胆小的直接就低低尖叫了起来别过脸去,若不是在敬一堂,只怕早飞奔而去了。 “这、这是什么东西呀!怪可怜的……”年纪较小的廖莲芳问出这句话来,春霞顿时一怔。 当她发现其与几个人都用一种跟廖莲芳相同的求解惑的目光看过来时,春霞突然感到很不可思议,指着那头猪道:“你们、不认识这是什么?” 廖莲芳慢慢的摇摇头,余者众人也都说不认识。 春霞“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说道:“难怪人家说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原来还真有这事儿啊!这是猪啊,你们平日里吃的最多的猪肉就是它的肉咯!”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只是看着那猪丑陋的样子,因为惊慌扭动与叫唤,嘴里还吐着白沫,再看那一身的肥肉,阵阵的***臭味传来,想着平日里吃的肉居然就是从它身上下来的,娇小姐们眉头微蹙,一个个只觉得胃里翻腾得厉害,个别已经牛转身捂着嘴强忍着干呕了。 “可是,可是表嫂你,弄这一头猪在这儿是,是要――”方水秀磕磕巴巴的问着,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然是杀了吃肉啦!”春霞女屠夫般的豪爽笑道:“在我们桐江县啊,只有家里头来了最尊贵的客人主人家才会杀猪款待!现杀现吃,这可是最新鲜的肉!看到下边的盆子了吗?等那尺余长的尖刀从它脖子处的大动脉一刀捅进去,鲜血便哗哗的往下流,这猪血用来做血豆腐,吃起来又脆又嫩,可是一道好菜呢!那叫一个香!还有猪肠子、猪肝、猪肚、猪肺和那四个猪蹄子,各有各的妙处,等会儿开膛剖肚你们就知道啦!虽然内脏都有点脏,清洗干净就没事了!就是等会儿味道不太好闻,若它早上的吃食没消化掉,从胃里和肠子里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哎,我听人说这猪的内脏其实形状长得跟人的差不多,瞧着倒是有趣的紧了,等会儿你们大伙儿都开开眼!只怕平日里你们想看都没处看呢……” 春霞说的眉飞色舞滔滔不绝,丝毫不顾及旁边众人的感受,而这些姑娘们听她越说越恶心、形容得越来越不堪,一个个尽情的在脑子里天马行空,胃里更是翻江倒海般的闹腾起来! 廖莲芳第一个忍不住,“呕”的转身抱着肚子干呕起来,众人受她的影响,哪儿还能忍得住,一个个抱着肚子狼狈不堪的狂呕不已,主子奴才们吐成一片。就连方水秀也不能幸免。 娇红和绿袖虽事先得过春霞提点,心中早已做好了准备,此时见状差点儿也要忍不住了。 春霞心中暗笑,对于一个大夫来说,这根本算不得个事儿!她自然是毫无压力的。 不光毫无压力,反而极尽夸张之能事绘声绘色、活灵活现,听得她们一个个苦胆水都吐了出来! “这是――你们这是怎么了!”春霞见状故作诧异睁大了眼睛,向娇红和绿袖扫了一眼困惑道:“她们是――不舒服吗?” “对、对!”廖珍惨白着脸色扶着同样脸色惨白的贴身丫鬟,有气无力的忙不迭说道:“我、我有点不舒服,我――” “原来是不舒服啊!”春霞打断她的话,无不遗憾的轻轻叹了口气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看来今天这猪是杀不成咯!呵呵,不过不要紧,那咱们改天,改天等你们好了再来杀,你们说呢?” 众人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心道改天?这如何改得!无论改在哪一天,结果还不是一样? “不、不用了、不用了!还是,还是不用了!不用改天!” “那就现在?” “不、不是!”众人慌乱起来,摇手的、摇头的语无伦次,要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 是:消受不起,还是别了! “哼!”春霞听明白了顿时脸色一沉,十分不快说道:“妹妹们这是看不起我吗?” “没有没有!” “那为何说不用了!”春霞不高兴道:“我这可是好心好意款待你们!拿你们当最尊贵的客人!结果你们一个个的再三推脱,这不是看不起我是什么?我告诉你们,这事儿啊,没得商量,除非你们不把我当朋友,否则的话,就得听我的!谁也不准再有异议!要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 众人面面相觑,一下子连吐都吐不出来了。 “这就对了嘛!不就是一头猪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很容易就能杀死吃肉的!呵呵,前几日你们不是说什么冬天赏梅赏雪围着火炉自己动手烧烤鹿肉、野鸡肉吃十分有趣吗?哈哈,这自己杀猪吃肉保准也同样有趣!” 她说着目光在那雪亮的尺长尖刀上扫了一眼,朝方水秀一努嘴,十分慷慨的说道:“阿秀表妹,这第一刀你来!” 方水秀双脚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她这一下晕过去可谓时间正正恰到好处,众娇娇女们见了心中无不大呼侥幸,一个个纷纷趁机惊叫起来,什么“不好了!”、“快找大夫!”乱成一团。 如此一乱,这猪自然是杀不成了。 春霞心中暗暗好笑,对她来说,方水秀晕过去的时间也很好、很妙啊,便连忙叫人抬了春凳来将她抬回去,一边无不遗憾的叹道:“也不知阿秀表妹怎么了好好的竟晕过去了!唉,各位妹妹们还是先回去吧,等过两天咱们再来!” 众女门得了这句话如奉圣旨,自动忽略那后边一句,忙不迭、乱纷纷的告辞,狼狈不堪的逃离了敬一堂。 春霞微微一笑,向娇红、绿袖道:“咱们也走罢!” “是,夫人!”娇红和绿袖相视一眼,眼底均闪过笑意。 “夫人,您这一招可把她们都给吓惨了!嘻嘻,真难为您想得出来!”绿袖不由好笑。 春霞便瞅了她一眼,一本正经道:“她们吓惨了吗?不是身子不舒服吗?我可是拿出一百二十分的诚意来招待她们,可没想过要吓她们啊……” 谢谢chrisyp、8878111的月票~~~么么 第178章 放着吃灰尘,不如卖了换钱(7000+) 春霞便瞅了她一眼,一本正经道:“她们吓惨了吗?不是身子不舒服吗?我可是拿出一百二十分的诚意来招待她们,可没想过要吓她们啊……” “是是是!婢妾口不择言,夫人勿怪!”绿袖轻轻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主仆三个交换眼神,悠悠的去了。 年东南晚间回来得知此事,笑得不行,抱着她狠狠亲了一下,笑说道:“媳妇儿,你太损了!你真是太损了!” 春霞“嗤”的一笑嗔他道:“再来惹我,比更损的我也顾不上了!这下子怕是有几日清净日子过了吧?” 年东南忍着笑道:“自然会有了,若没有你再来一回,保管非把她们都吓回去不可!赘” 春霞不禁亦拍手大笑,说道:“我家侯爷说的太对了!招不在新,管用就行!有不怕恶心的尽管放马过来,反正恶心死人不偿命!我一乡下粗妇我怕谁呀!” 年东南:“……傀” 不得不说,春霞这一出还真是管用之极,第二天一大早,蔡家和廖家的几位表妹经过商量抵死也不肯再在这府中住了,坚决的要回家。理由么,当然是离家太久了,想念爹娘姐妹了。 廖氏和蔡氏此时还不知道敬一堂发生的事情,各自纳闷追问。 这几个姑娘哪里肯解释?昨天的事儿想起来便恶心,话说,如今她们已经完全吃不下去猪肉了!一看到猪肉就忍不住想到那长相丑陋、口吐白沫、浑身***臭味的怪物,再想着春霞的描述,胃里那份翻江倒海的罪简直无法言喻。 个别更为聪慧一点儿的,由猪联想到牛、羊、鸡鸭鹅等一切家禽家畜,简直觉得什么肉都不能吃了! 蔡氏和廖氏各自见各自娘家的姑娘坚持要回,显见已经完全没了这副心思,两人也不好说什么,转念想着侯爷如今满付心思都在他那乡下夫人身上,为了他那夫人下马威、杀鸡儆猴闹得府上是人心惶惶、人人胆颤,这个时候即便留下来显然也没有什么机会。 而且,大夫人那边又有一个七窍玲珑心肝的方水秀,自家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倒不如先回去暂时避一避,让那方水秀去试试水,将来再说也不迟。于是便都同意了。 蔡家和廖家的姑娘们闻言大大松了口气,一刻也不肯耽搁,当即便收拾东西逃似的跑了!生怕晚了一步又叫那乡下妇人叫去经历那等可怕的事。 人家可是侯夫人,她若传叫谁好意思不去?若是去了,谁敢保证回回都有人及时晕倒解围? 大夫人消息倒是灵通,听说方水秀晕倒了,当天就过去看望她。 方水秀哪儿能瞒着大夫人?便忍着恶心勉强同大夫人说了春霞的举止言行。 大夫人听得也不禁皱眉,说道:“那个女人把这堂堂侯府当成什么了?岂能如此胡闹!传出去体统都没了!你也是的,就这么点小事便吓得成这样了!” 方水秀垂头不敢言语。 大夫人无奈,数落了她几句便叫厨房熬了安神定惊汤来,自己便起身去了。 大夫人越想越觉得憋屈,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去把春霞叫来训斥一顿的念头。 她能训斥她什么?人家说了,那是桐江款待贵客的最好方式,她是桐江人,又刚来京城并不熟知这儿的一切,她这么做无可厚非。 况且她堂堂侯夫人,就是这府上最正儿八经的女主人,有圣旨临门时,自己还得跪在她的身后呢!她已经把话那么肯定的放了出来,若自己非要她改变主意,倒显得太不给她面子了,儿子面上只怕不好看! “齐嬷嬷,挑选几个年老知规矩的老人,过一阵子好好的教导侯夫人咱们这样的人家该守的规矩!”大夫人吐了口气,缓缓向齐嬷嬷说道:“找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 “是,老奴明白!”齐嬷嬷自然是心领神会的。 大夫人绝不希望这位侯夫人真正的融入京城里豪门大户的生活,什么该教给她,什么不该教给她,齐嬷嬷自然心知肚明。 大夫人的目的,只是让她谨言慎行,懂得起敬畏之心。最好只是一个摆设,乖乖的整日呆在敬一堂里,必不可少的时候才出来露一露脸,就好比那庙里的泥胎菩萨。 这样,就足够了! 闹了这么一出,果然身边都清净了,得知两姓表妹各自急匆匆的出府回家,春霞更是大乐。 方水秀么,她挑挑眉,她本来就不认为方水秀那么容易退缩。可暂时,她终于算是解放了。 恰好这日年东南休沐,见她眉宇间都是笑意心情显然极好,便带她出去逛了逛。 春霞自然欢喜,换了一身衣裳,便同他带着洪七等侍卫们一同出去,顺便把娇红和绿袖也带了去。 问起顾山,却是最近跟着洪一习武,今日正好出城去了,春霞听说他还好,心中亦放了心。 一行人先是逛了琉璃街、大前门、庙街等一带热闹长街,京城中的繁盛热闹非别处可比,可恰恰因为太繁盛、太 tang热闹了,百物丰盛,琳琅满目,无所不有,看在眼中眼花缭乱,样样惊叹,记住的却不多。 春霞也没买什么,光是看了一回热闹,看着也快到了中午时分,便说饿了,年东南便带一行人就近上了一家酒楼用饭。 此时酒楼中食客寥寥,诸多空位,看着也清净,一行人上了楼,春霞便不愿去那雅间,只在堂中临窗要了一副座位,又命娇红、洪一等自便。 娇红和绿袖正是献殷勤、表忠心的时候,哪里肯就这么去了?只是两人陪着笑脸那谦虚推辞的话还没出口,自家侯爷一记眼神盯过来,立刻极有眼色的施礼退下了。 要了几个京城中颇有特色的小菜、一壶度数极低的果酒,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恍惚又回到了从前桐江时的那份自在。 年东南习惯了伺候着小妻子,自然而然便同往常一样为她殷勤布菜喂入她嘴中,春霞亦不时照顾他,两人不时说笑,其乐融融。 娇红和绿袖在敬一堂算是领教过了两人之间的黏糊劲儿,见怪不怪了,但很识趣的并不敢看过去,而是眼观鼻鼻观心、从容优雅的吃着自己的。别的事情不用她们管,等两位主子用好了自然会叫唤她们。 洪七等却是头一回见这西洋景儿,一个个吓得不轻。眼睛圆睁,嘴巴张大得能塞进一个鸡蛋,那副呆呆的神情跟傻了差不多。 娇红和绿袖眼角斜见,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粗人就是粗人,一点儿眼力界都没有!这么点子事儿便大惊小怪,侯爷怎么能重用你们?笨蛋啊! “咳!”洪七终于率先回过神来了,低低的清着嗓子咳了几下子,压低声音说道:“吃饭吧!你们还不饿吗?” 他眼风凉凉的扫过来,有那机灵的眼皮子一眨回过了神,“哦”了一声便开始老老实实的低头开吃。有那不怎么灵醒的,还在睁大着眼睛直瞪瞪的瞅着那边。 洪七看不过去了,伸脚在桌子底下踢了两下,这才把人踢回了神,大家伙闷头吃东西。 “你别回头,看斜左边那个人,干嘛老盯着咱们?真讨厌死啦!”春霞忽然低低的同年东南说道。 年东南闻言浓眉微挑,眼角朝她说的方向睨了过去,果然见那边桌子旁坐着三个人,都是穿着长衫、戴着四方平定巾、约莫二十来岁的读书人。 而他也一眼就看出来了,不时拿眼睛朝他们这边瞧的是一位穿着米白色竹叶暗纹长衫的男子。 年东南也没在意,便向春霞笑道:“不相干的人,理他们呢!” 春霞笑道:“自然不理他们,就是觉得怪讨厌的!有什么好看呀,又没招他惹他!” 两人这边正说着,只听得那边一阵低低的客气喧哗,原来是那米白竹叶暗纹长衫的男子欲起身离去,而那两个人正在尽力挽留。 那男子执意不肯,陪着笑脸呵呵的笑着十分客气,却是坚持要走。那两人却不过,只得说笑着放他走。 “来来来,饮了这杯再走吧!”一人便执杯微笑。 那男子却是抬手婉拒,甚是抱歉笑道:“不了不了!君兄可别难为我,我今日喝了不少,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醉了!呵呵,告辞,告辞!你二位慢慢尽兴!”说着一撩袍子笑着转身下楼去了。 “秦兄这家教真是,呵呵!” “嗨,我看他呀,实在是太小心了!” “就是!背靠年大将军府,这前程还不是稳稳妥妥的?何必这么跟自己过不去呢!有道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嘛,像他这样多没劲!” “就是!” 这两人便继续做下,推杯论盏起来。两人说说笑笑越显亲热,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什么醉香楼、粉蝶楼,越发来了兴致,索性也坐不住了,便结了账相约另寻佳人再取乐子去! 春霞听见他们说起年大将军府、又称那先前离去的做“秦兄”,心中便不由得动了一动,示意伙计前来。 京城中凡是上了规模的酒楼,这些伙计哪儿有不机灵的?见春霞招呼便连忙过来点头哈腰的陪笑问客官有何吩咐? 春霞朝那已经人去桌空的方向扫了一眼,笑问道:“先前走的那位公子,我听他们说什么年大将军府,那人跟年大将军府有关吗?你可知是什么人?” 伙计见他们夫妇二人虽然穿着没什么出众,但手下仆从甚多,那些仆从一看便是经过特别训练绝非普通人家能有,便有心卖个好,当即陪笑道:“这位夫人您算是问着了,那位先行离去的秦公子乃是年大将军府三管家的独子!他们家就住在离我们这酒楼不远的八槐胡同中,因此小的使得他!” 春霞和年东南闻言目光俱是一闪,春霞便笑道:“哦?原来是年府三管家的独子?他是你们这儿的常客吗?” 伙计点头笑道:“秦公子倒是常来,只不过每次陪着同伴略坐坐便回去了,从不久待。听说他家里家教严得很呐!秦管家对他寄以厚望,从不许他在外头沾花惹草或者饮酒胡闹,这位秦公子可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在咱们 这一带都是出了名的!要说这年府啊到底不一样,年大将军一代名将,家教甚严,就连府中的下人们家教也这么严,唉,可惜啊,天妒英才,年大将军和两位年少英雄的公子惨遭奸人出卖就这么去了!不过还好老天爷总算留了那么一丝慈悲,听说大将军尚有一子流落在外如今已经回府了……” 伙计的絮絮叨叨显见扯得越来越远了,春霞一笑,便打发他去了。 那伙计正说得兴头上,只是见客人不想听了,便只得陪笑了笑唱个喏走开,心中甚是不以为然,心道那管家的事儿有什么要听呀?年大将军的故事才带劲呢…… “你想到了什么?”年东南见自家小妻子手中无意识摩挲着茶碗陷入沉思,便知她定是不知在动什么心思了。 春霞抬眸朝他嫣然一笑,说道:“你觉得,那位秦公子如何呀?” “什么如何?”年东南怔了怔,便有些不快说道:“我哪儿知道他如何,你注意他做什么!看样子也就是个古板书呆子罢了!” “可是你不觉得,书呆子很有趣吗?”春霞笑道。 “霞!”年东南这回是真有些吃味了,有趣?媳妇儿想要干什么!胆子大了还! “你瞎想什么呢!”春霞“嗤”的一声,忽而压低声音冷笑道:“我忽然想到了个主意,就着落在这秦公子身上。秦管家么,他是别想从庄子上回来了,而且我要他从此在年府消失!” 年东南一时呆住,说道:“这话,从何而起?你,你不会是想绑架这秦公子要挟秦管家吧?” 春霞“扑哧”一笑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做这么没品的事儿?这件事,还要你手下靠得住的人帮我的忙呢,有些细节我还没想到,等回府咱们再说吧!” 年东南笑笑,说道:“不管你要做什么,我自然会帮你!”媳妇既然说的如此笃定,秦管家啊,只怕真的别想再回年府了! 用过午饭后春霞便觉有些倦意,加之满心思琢磨秦管家这事儿,便不想再逛了,于是一行人打道回府。 回府进房歇了一会儿,春霞便将自己的计划向年东南说了。年东南听毕有些发怔,疑惑道:“这样――也行?” “我有八分把握,剩下两分么,就看天意咯!反正要他自己心甘情愿,我又不会逼迫他!到时候他要怪,也就只能怪他自己!反正,跟我没关系!” 年东南沉默片刻,点点头道:“好,那便试一试!” “事不宜迟,明日你便叫人去办吧!”春霞笑说着,两人便又商量了一阵细节问题。 之后年东南忽然说道:“对了,你到京城也有好几天了,是不是该抽空去柏府拜访拜访柏夫人了?” “柏夫人?”春霞先是一愣,随后“啊”的一声拍了一下额头,懊恼道:“你早该提醒我的,这么重要的事儿我差点给忘记了!都是叫你那一群表妹给闹的!弄得我头昏脑涨,差点儿连正经事都忘记了!” 年东南所说的柏夫人乃柏将军的元配妻子、吴大少奶奶的母亲,春霞既然与吴大少奶奶结为姐妹,且在桐江的时候又得她相助颇多,且吴大少奶奶又殷殷叮嘱她来京之后但凡有事可去寻自己的母亲帮助、不必见外云云,于情于理,春霞都应当去拜访的。 年东南顿时没了话说,自动忽略掉她后两句的抱怨,笑道:“那我明日就叫人下拜帖,后日你便过去一趟?”年东南身份地位在柏将军之上,更是他的直属上司,这个门他却是不好登的。 春霞笑着点头“嗯”了一声,却又猛然想起似的,有些窘迫的说道:“可是,可是我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去吧?我,我上京的时候倒是带了不少的银票,可惜路上两场意外折腾下来……全都没了!” 她心疼不已,哭丧着脸说道:“我姐姐给了我一万两,干姐姐也给了我一万两,还有周大哥从账目上给我支了两万两,全没了……” 这几日没有触及便没想到这事儿,如今想起来,她是真的很肉痛啊! “破财消灾、破财消灾,没了就没了!”年东南连忙哄她柔声说道:“我手里应该还有些钱,我都交给你好不好?去柏家的礼物你也不用操心,我让徐管家准备,从公账上走就是了。这种人情往来实属正常。” 春霞听了这话心中方才略略好受,仍旧无不遗憾的道:“我原本还想着,揣了好几万银子进京,等日子安稳了下来,便瞧瞧有什么生意好做的做上一些,谁知道现在倒好,成个穷光蛋了!” 年东南听得又好笑又心疼,知道她是闲不住的,便笑道:“好了好了,我的银子都给你还不行吗?本来就打算同你说这事的,只是这几天一直没想起来!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如果觉得本钱还不够,我想法子从公账上借一笔就是了。相信对徐管家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春霞顿时心中一宽,往他怀中靠着蹭了蹭,娇嗔道:“是哦,我现在有了大靠山了,还愁什么银子啊!真是杞人忧天了!”心中顿时各种盘算齐来,琢磨着什么时候再出去京 城中好好的逛一逛,寻寻商机。 如今有这么大的靠山,若再不把握住机会好好的发一笔财,那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年东南听她这么说捏了捏她的脸颊无奈一笑,便笑道:“咱们起吧,我这就把家底都交给你!” 这话春霞爱听,这主意更是举双手赞成,两人便一道起身,收拾妥当,命红星取了账册和后罩房那边小库房的钥匙来。 知晓侯爷有正室夫人,红星一直都做好了交出这些东西的准备,闻言并无惊慌更无不满,立刻柔顺答应,将钥匙和账册都交了出来,简单的一一说明了一番。 春霞这才又惊又喜的发现,她家靠山的私房钱居然不少!除了银子,还有许多古玩金银瓷玉器、名人法帖字画、各种摆件玩器、珍贵皮裘锦缎、屏风名绣等等无所不有。春霞看得眼花缭乱,更是眉开眼笑,却又诧异道:“怎么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年东南从来没看过这东西,也没关心过,此时与她同看还是头一回见,同她一样的诧异,便望向红星示意她解释。 红星心中默默的擦汗,便回道:“这些东西都是侯爷回府之后应当归属侯爷所有的各种贺礼和赏赐。有皇上赏的、老太君和大夫人赏的,以及府中两位老爷、各位亲戚朋友送的。奴婢这儿的册子,除了御赐之物与老太君、大夫人赏下来的,余者都不曾记有送礼人的名单,不过,账房里应是有详细记录的……” 这两口子这才明白,便命红星和娇红等跟着,一道上小库房里去看看。 红星遵命领路。 这敬一堂中的小库房虽然带了个小字,却足足有五开间两进深,里头有半隔断隔成数间,各样东西整整齐齐的归置着。多数都搁在大木箱里,靠着墙壁也有安置的多宝格架,上头摆放着各种金玉瓷器、如意、炉鼎等,也有好些半人高、一人高的巨大瓷器、紫檀木底座边框的座屏、十二扇的西洋玻璃嵌各色宝石玉石琥珀金丝屏风等等就这么摆放着,看去一片金碧辉煌。 红星先领了他们来到一处,指着地上的两口大箱子说道:“这里头都是御赐之物,有御用的妆花纱、织金锦、销金彩缎,还有一整套豆青越窑茶具、几件青花瓷器和好几件金器、二十四件各式玉璧玉佩、两套御制文房四宝、两部宫制兵书,还有那边靠着墙放置的一对半人高斗彩穿花龙凤大梅瓶、一对青玉灵芝头长柄如意、一对黑地三彩花鸟纹凤尾尊、一对青瓷透雕七宝香炉也是御赐之物。这边四口木箱中,便是老太君所赐……” 春霞抬手止住她的话,目光只往室内一扫便笑道:“倒是难为你了,一样样放置得这么清清楚楚!” 她说着便走过去瞧那一对御赐的青玉灵芝头如意,玉质上乘,莹润泛着柔和的光泽,轻轻触摸便觉滑腻冰凉,上边的雕琢顺畅如行云流水,无半丝败笔,看起来便觉赏心悦目! 皇家的东西,那还有不好的?春霞心中暗叹,口中却是喃喃叹道:“再好看有什么用呢,又不能拿出去换钱……” 红星没想到这位侯夫人这么俗气,听了这话不由吓得脸色都白了,连忙说道:“夫人!这可使不得呀!这御赐之物乃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和身份地位的象征,只能观赏和传给后世子孙,那个,变卖换钱……这可是亵渎皇家的死罪!” “我知道,所以才觉得可惜嘛!”春霞便笑道:“除了这些御赐之物和老太君、大夫人赏的,其他的东西若是变卖了,不知会不会叫人看出来?” 红星苦笑,说道:“这就不好说了……毕竟,侯爷身份贵重,众人给侯爷送的都是数一数二的好东西,好些还是京城中唯独一件的珍品,或者是在各家名店里订制的,若是,若是……” 红星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听的人显然都听明白了。 年东南想了想也觉得不妥,便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柔声安慰道:“账面上不是还有一万多两现银吗?若不够用,我另给你想法子便是。” 红星闻言不由悄悄瞟了春霞一眼,心道不知夫人想要做什么,怎么要这么多银子…… 春霞只好轻叹着作罢,屏退红星等,跟年东南小声笑道:“话是这么说呢,只是这些东西明明就是天大一笔财富,却不能拿出去生钱,反而锁在这里面吃灰尘,多可惜!我看红星那妮子有些言不符实,这既然送了来的礼物,只要不再作为礼物给本家送回去――那才是出一个大丑,要怎么处置,有何打紧呢?要不,咱们销往外地?你看怎么样?要不然,咱们的日子只怕要入不敷出了呢!” 年东南瞧了瞧这些东西,觉得媳妇说的也有道理,堆在这儿可不就是吃灰尘吗!还不如换钱来的实惠! 谢谢天使爱流言的月票~~~么么~ 第179章 柏府的糟心家务事(7000+) 年东南瞧了瞧这些东西,觉得媳妇说的也有道理,堆在这儿可不就是吃灰尘吗!还不如换钱来的实惠! 将来他们两口子只怕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他的俸禄有限,还得交一部分在公中,能自由支配的少的可怜。媳妇的月钱一个月也就区区五十两!大夫人、二房、三房他们都是根深蒂固的京城中人,手下肯定有不少私房的铺子田地等产业,自己和媳妇可是一无所有! 总不能成天往公账上去支钱,那样徐管家也很难做的! “那就这么决定了!”春霞便嫣然一笑,说道:“回头我去跟吴家的商号联系上,索性这些东西便通过吴家的货船运往江南地区去卖吧!千里之外,应该不会有人认得出来了!” 年东南便点头笑道:“你看着处理吧!反正这些是咱们的私人东西,想怎么处置旁人也管不着!赘” “说的是呢!”说着两人相视一笑。 过了一日,春霞一早用过早饭,便回明了大夫人,欲前往柏府去拜访柏夫人傀。 大夫人听她说了她与吴家大少奶奶的关系,自然不会阻拦,便笑着点头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又命红星等好生帮她穿戴装扮,临行前过来让她看一看,又问了一回准备了些什么礼物,听毕这才一笑点头让她去了。 柏府与年府相隔并不远,只有两条街的距离,只不过从这边巷子出来,穿过两条街再进那边巷子,加上这豪门府邸的马车,尤其车上坐的是女眷,行车起来讲究的是稳重端庄从容,慢慢腾腾的,也花费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柏夫人从女儿数次来信中早就知晓了她的这位干妹子,加上她信中对这位干妹子十分推崇,千叮万嘱柏夫人好好照顾她,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帮她的忙!柏夫人知道自家闺女是个精明厉害颇有手段之人,且向来不爱管闲事,她如此推崇之人,那肯定错不了! 因此柏夫人心中早已纳闷好奇,眼巴巴的盼着春霞进京,又眼巴巴的盼着她上府做客。昨日接到拜帖,心中还欢喜无限,直念叨了一晚上,今日一早,便叫人时刻打听禀报着。 一听见她终于来了,柏夫人顿时大喜,手一挥兴高采烈说道:“走,咱们去接接你们大小姐的妹子!” 景嬷嬷见柏夫人一高兴起来又忘乎所以了,连忙劝道:“夫人啊您还是在这儿候着吧,要不老奴去看看?年夫人以晚辈身份前来拜访,你不该亲自迎出去的——” 柏夫人一边虎虎生风的往外走一边不以为然笑说道:“哪儿有那么多规矩呢!我家凌霜赞不绝口的人肯定没错!我亲自迎出去又怎么了?她肯定不会说我失礼!” “……”景嬷嬷无法,只得随着她一道出去,心中苦笑暗道:夫人啊,这不是您失礼不失礼的问题,而是您分明自降身份,不尊重啊! 春霞在二门处下车,刚下马车便有早侯在这儿的柏府中的管事娘子、丫鬟媳妇们迎上来,管事娘子陪笑上前见礼,春霞点头一笑还未开口,只听见不远处一个中年女音爽朗的大笑道:“你就是年夫人左春霞吗?我可盼了许久,今日终于见到你了!” 春霞微怔,见柏府中众人连忙屈膝见礼叫“夫人”方明白是自家干姐姐的亲娘,便忙上前拜见,点头笑道:“正是我呢!您就是伯母吧?” “是,呵呵!”柏夫人携着她的手上下一打量,扬眉笑道:“我一看你便知不是那等扭捏作态的,我家凌霜的眼光向来不会出错,她说好,就肯定好!” 春霞原本心中还有些忐忑,生怕柏夫人规矩太大,万一自己有半分不妥难免不好看,谁想他竟是个直爽大气无比的,心中一下子也放松了下来,由衷笑道:“伯母您这么说我倒是惭愧的紧呢!干姐姐才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我有幸投了她的缘,得她青睐,却当不起她这么说的!” “当得起!当得起!我看就很当得起!”柏夫人大笑着,遂携着她一边走一边说笑着回正院。 一时春霞欲再行正式拜见之礼,柏夫人哪里肯依?笑着让她免了,丫鬟斟上茶来,二人便饮茶说笑。 先是问起春霞一路进京之事,陪着痛骂了几句贼子们狼心狗肺不得好死,又问她在京中可还习惯? 春霞感觉得到柏夫人是个真性情的人,难得有机会一吐心声,便不免抱怨了几句,情不自禁流露出对桐江的思念。 柏夫人对此深有感触,不由叹道:“你说的太对了!我啊,当年刚来京城跟你一样,简直哪儿都不习惯!可有什么办法呢?来了这儿也只好安安心心的安顿下来,这往后的日子啊,还长着呢!你得自个找点儿事情做,有事情做,便不会那么闲闷的慌了!对了,凌霜信里头特特的不知嘱咐过我多少回,你若有什么要我帮忙的、要打听的,尽管来找我就是,咱们也算是亲戚,一家人,你可别跟我客气!” 春霞笑着答应,道了谢。 一时又说起桐江县,柏夫人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女儿了,对那出生没多久的小外甥更是想念得不得了,难免关切殷殷。春霞便细细的同她 tang说了。 两人正说的热闹,只听见一个娇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夫人这里好热闹呢!想必这位就是年夫人吧?” 那女子一边说,一边笑吟吟的扶着丫头走了进来,浅浅的朝柏夫人行了一礼,便含笑打量着春霞,朝她亦微微福了一福,朱唇轻启含笑道:“妾身原本想着早些过来拜见,只是一直忙着,好容易这会子得闲了便忙着赶过来了!还请年夫人不要怪罪才好!” 春霞看那女子,不过二十五六岁年纪,鹅蛋脸,挺鼻梁,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眼睛晶莹细长,肌肤白皙,薄薄的嘴唇微微翘着,两靥带着浅浅的笑意。穿着一身秋香色缠枝葡萄纹亮缎窄袖对襟褙子、浅黄鱼鳞细褶裙,梳着油光水滑的牡丹如意鬓,鬓上钗环鲜艳,耳垂上一对水滴状的碧色翡翠坠子随着她说话前后微微摆荡,俏丽中平添几分活泼。 春霞见她进来就是旁若无人的一番话,也并不表明身份,一时有些拿不准这人究竟是谁,微微诧异,不由朝柏夫人望去。 柏夫人的脸色早就垮了下来,哼了一声没好气冲着这女子说道:“你忙着就忙去好了,又跑来这儿做什么?” 那女子似是早已习惯了,浑然不将柏夫人的脸色放在眼里,仍旧含笑着不紧不慢说道:“夫人此言诧异,年夫人是咱们府上的贵客,老爷特的叮嘱过要好好招待、让妾身过来见礼,妾身哪里敢不从呢?” “行了行了!你少拿老爷来说事儿!这会儿见也见着了,你该滚了吧?”柏夫人黑着脸不耐烦道。 那女子微微一怔,似乎有些委屈的垂了垂头,便轻言细语柔声道:“夫人莫要生气,夫人不喜欢妾身,妾身这就走便是了。只是,年夫人头一遭来,又是贵客,跟咱们府上关系匪浅,夫人何必这般当着年夫人的面说这些呢!叫人听见了,岂不是——” 那女子说到这儿就停了下来,用一种十分抱歉的神情目光朝春霞轻轻的瞥过去。 “你!”柏夫人在一旁已经气得身子乱颤、脸上发白,气急败坏道:“你这张臭嘴少在这儿挑拨!你是什么身份,这种话是你说的吗!” 那女子越发的显得恭谦有礼、忍辱负重,用一种近乎宽容的态度对待柏夫人,连忙道:“是是是,都是妾身的错!妾身这张嘴不会说话,也不是头一遭惹夫人生气了!还是别说了吧!妾身这就走,还请夫人您别生气了!可妾身一片真心都是为了府上,妾身并无私心恶意呀!年夫人,我们夫人就是这么个直脾气,你可千万别见外!妾身这就去吩咐厨房准备宴席,中午再好好的向年夫人您陪个不是!” 那女子说着弯腰屈膝朝着春霞行了个大礼,甚是抱歉的朝她笑笑。 柏夫人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春霞算是听明白了几分,不动声色笑了笑,向那女子客气笑道:“伯母是我干姐姐的母亲,跟我的长辈是一样的,我对她心里只有敬重,我怎么可能会见外呢?倒是你多想了!”说着又向柏夫人笑问道:“伯母,不知这位是——” 柏夫人听见春霞那么说心中一口气总算是缓了缓,哼了一声说道:“这是我们老爷的苏姨娘!可是个能干人呢!” “原来是姨娘啊!”春霞便显出兴致缺缺的神情正眼也不瞧她,遂笑道:“苏姨娘有事儿便去忙吧,我同伯母还有好些话要说呢!对了,我家侯爷这两个侍妾也难得出门一趟,不如苏姨娘你带她们下去坐坐、聊聊,让她们也开开眼,省得说我这个做夫人的蛮不讲理霸道,光顾着自个,半点儿也不想着她们!” 柏夫人还没听出什么味儿来,正想说话,叫景嬷嬷轻轻一碰肩膀递了个眼色,难得的她竟听从了,便不吱声。 而苏姨娘脸色已经微微的变了,春霞毫不含糊的说道自己与柏夫人有话要说,让她下去,还让她带年府两个侍妾下去招待,这意思不是很明白吗:自己就是个妾,也只配招待妾! 娇红和绿袖从小学习的就是如何伺候奉承主子以讨欢心,那一份聪明劲儿和察言观色的本事更非同小可,两人眼角微微相对便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 娇红遂陪笑道:“夫人这话婢妾可不敢当!婢妾们岂是那等蹬鼻子上脸的人,夫人带婢妾们出门做客,如此看重,婢妾们已经感激零涕了!” “是啊是啊!”绿袖也忙陪笑道:“做人就该懂得分寸,明白自己的本分!婢妾们一直谨记在心,从不敢忘记!” “可不是!要不然岂不是婢妾们该死?” “叫人说出去或者看见了也不好了!” 苏姨娘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着唇不做声,只觉得两边脸颊上一阵一阵的发热。 春霞便瞪了娇红、绿袖一眼呵斥道:“好了!既然懂得规矩哪儿来这么多废话?莫非你们这是故意给本夫人添堵吗?叽叽喳喳、没完没了,在夫人面前有你们说话的地儿吗?这就叫懂得自个的身份?真是叫人笑话!还不快给我住嘴!” 柏夫人这时候也算是听出几分味道来了,不由胸怀大畅一时大乐,被 景嬷嬷碰了一下便笑吟吟的向苏姨娘道:“好了苏姨娘!赶紧带这两位姑娘下去好好招待吧!别失了府上的礼数,去吧!” “是,夫人!”苏姨娘手中锦帕紧攥,几乎是咬着牙答应,领着娇红和绿袖两个下去了,再不复刚才的气焰。 “真是痛快!春霞,今日真多亏了你在!这狐狸精我见她一回总要叫她气得半死一回,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柏夫人满面春风的笑着说道。 景嬷嬷和几个心腹丫头一旁暗暗叹气,这话简直连听都不要听。自家夫人就是这么个直脾气,亏得是大小姐的好姐妹,要换了别个听了这话,背地里还不得笑掉大牙呢! 春霞其实也听得颇为无语,忍不住说道:“论理这话不该我们小辈的说,那苏姨娘不过是个姨娘,怎么会——” 柏夫人一听她提起这话就忍不住满肚子的气,不由得大倒苦水忿忿骂道:“还不是我家老爷,叫狐狸精迷糊了心窍,哼,满心眼里只看到那狐狸精的好,我这个糠糟之妻算什么?若不是我儿女都大了,只怕早把我给赶出家门去了呢!这个没良心的老东西,他都忘了当年他是什么样儿,若非我们柏家,若非我这个一无是处的粗俗妇人,哼,他早不知死哪儿去了,焉有今天的身份地位!如今倒好,处处倒看我不顺眼起来了,什么都是我的错,狐狸精做什么都是对的……” 柏夫人一说起柏将军,好比解放农奴说起无恶不作的大地主,那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春霞听她滔滔不绝的喷自己的丈夫,顿时不觉有些尴尬。柏将军再有不是,那也是干姐姐的亲爹、是年大将军的心腹亲信呀!这些话她是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呃,这楼歪的也太离谱了吧?不是说苏姨娘来着么…… 景嬷嬷也在一旁默默的汗,一边听一边等着,终于等到了柏夫人的停顿,她连忙“咳”了一下陪笑道:“夫人何苦又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琐事儿呢!年夫人好容易来拜访夫人一趟,夫人不该说点儿高兴的事儿吗?” 柏夫人这个人虽然性子跑调跑得离谱,却很有自知之明,且从善如流、知错就改。一听景嬷嬷这么说便回过神来自己又犯毛病了,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春霞你别计较,我啊,唉,难得有个人可说说心里话,这不一下子忍不住就多说了几句!你别介意,别介意啊!” 春霞忙笑道:“伯母快别这么说!” 景嬷嬷看着春霞向着自家夫人,一来就不动声色给了苏姨娘好大一个没脸,遂有心帮柏夫人拉上这个强大的助力,便忍不住说道:“是啊夫人,有些话啊,不是老奴多嘴,您还真不该那么说!其实老爷对您也挺好的!您啊,就是这么个火爆脾气,回回不等老爷说什么,您自个就急了,结果到头来又弄得老爷不快,可不白白叫人家那边捡了便宜去?您啊,一把年纪、儿女都这么大、孙儿都有了,这脾气,也该改改了!” 柏夫人不服气哼道:“我干嘛要改?我从前就是这副脾气,他怎么也没说受不了?哦,如今我还是这样,他却受不了了?春霞你说这能怨我吗?分明是他变了!这男人啊,就没几个好东西!手中有了权、有了钱,一朝得志享了富贵,就得意忘形了!从前所有的好,现在看来什么都不好、什么都是毛病!你让我学那狐狸精奉承巴结?在他面前做小伏低?我可做不来!” 柏夫人自己叫自己的话触动了心肠,忍不住有些伤感,眼眶一红,轻叹着道:“好在我的儿女都长大成人了,我这心里头啊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就算哪天我两腿一蹬、两眼一闭,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既然如此,我干嘛不痛痛快快的过自己的日子?何必还要去看他的脸色、同那狐狸精好声好气?哼!那不纯粹自个给自个找不痛快吗!” 景嬷嬷叫她这番说歪不歪、说正不正的道理给堵得哑口无言,唯有苦笑的份。 自家夫人这性子啊! “春霞啊,”柏夫人说完了这些又转向春霞语重心长的叹道:“我这可都是过来人的经验,我跟你说了,你可别怪我多嘴!什么患难与共不离不弃、什么糠糟之妻不可弃,那都是男人们随口说说的鬼话,你要当真了,那就惨了!要我说呀,还是多生儿子傍身才最实惠!瞧瞧,侯爷身边这不也有了两个如花似玉的侍妾?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可得抓紧!这万一要是叫别的女人捷足先登了,往后指不定生出多少不安分的心思来!这一辈子啊,你就休想再有太平日子过,整日里陷入后宅那些无聊之极的明争暗斗,烦也把人烦死!” 景嬷嬷忍不住又瞅了柏夫人一眼,动了动唇终究什么也没说,心中却是轻叹道:“夫人啊,您还是多想想您自个吧!年夫人一看便是有心计手腕的,那两个侍妾虽生得美貌,可您也瞧见了,别说跟她阴阳怪气的顶嘴,反倒还笑嘻嘻的配合着她演戏!且若非真正心腹可掌控得住的人,她又怎会放心让她们跟她姓苏的下去?那姓苏的狐狸精几时这么对过您了?” 春霞听了她这番话心中一暖,却也有些哭笑不得。进京之前 ,她娘杨氏可不也说了一番差不多的话? “伯母一番好意我明白了!”春霞只好如此笑道。 柏夫人亦欣慰点头笑道:“你啊,一看就是个再聪慧不过的,你明白就好!” 春霞心中略略斟酌,又微笑道:“其实,我觉得这位嬷嬷说的也没错,伯父对您,其实肯定挺好的!” “要是好啊,那狐狸精就不敢在我面前这么嚣张了!景嬷嬷不过是安慰我的话罢了,你啊,不用这么照顾我的心情!呵呵,这么多年了,我也看开、想开了,没那么傻硬是放不下自个跟自个过不去!” 听着柏夫人这番无奈认命的话,春霞忍不住心中伤感,忍不住想到,若是干姐姐知晓她如今的境况,不知会是怎么样的心情?柏夫人心疼儿女,信中多半是报喜不报忧的…… “那却不然,”春霞微微一笑说道:“若伯父当真半点儿不顾及往昔的情分,伯母又如何能在府上随心所欲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呢?可见,伯父仍旧是念着往昔的!” 柏夫人顿时愣住,一时有点儿傻眼。 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可此时听了春霞这么说,却觉得她所言似乎并非全不对。不错,自己这个脾气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每回两个人拌嘴,都是以他气冲冲的拂袖而去结束。 虽然他因此怨言颇多、对自己甚是不满,但终究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先前一度有府上那等见风使舵、势利眼的下人们觉得自己失了老爷的欢心,竟敢装糊涂有意为难自己。可她们也不想想,她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吗?一顿板子打下去,即刻便叫了人牙子来发卖了,他也没有说过什么。而自那之后,再无人敢轻视她这个过了气的夫人…… 春霞这话可谓是说到了景嬷嬷的心坎上,景嬷嬷感动得差点儿在心里念佛了,由不得赶着说道:“夫人啊!年夫人这话老奴觉着真是太对了!老爷对您其实真的还挺好的!咱们家老爷怎么看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呀?倒是夫人您这性子——唉,不是老奴非要多嘴,今非昔比了,如今您和老爷的身份地位跟从前都不一样,这为人处世、两人之间相处自然也要随着变一变才行,您有的时候,在下人们面前太不给老爷面子……” “行了行了!你就别派我的不是了!”柏夫人心中何尝不是天翻地覆般的翻腾着,可她嘴硬,犹自哼道:“只要他一天不休了我,我就是柏府的女主人,哼,他除了忍着我还能怎样?想要给我气受,也得看我受不受!再说了,我有儿子、有女儿,他岂能没顾忌!” 景嬷嬷苦笑,不由眼角又朝春霞瞟去。 春霞却知这事儿一时半会想让她想通了太难,遂一笑收住了话,淡淡说道:“其实这些事情究竟怎样唯有伯母自个心中清楚,只是伯母整日这般同伯父呕着气过日子,心中又如何能真正松快呢?倒不如心平气和解决问题,才是根本之道啊!不过来日方长,伯母也不必急在一时!” 柏夫人听毕轻轻一叹,心中顿时微微有些沉了下去,这日子她过得看似肆无忌惮,可心里终究是存着一股气闷的。正如春霞所言,唯有她自个心中清楚罢了! “呵呵好了,这些烦人的事儿不说也罢!要不然啊你该嫌我啰嗦无趣了!天气正好,我们家这园子也不错,咱们出去走走吧!等会儿只怕就要开饭了!”柏夫人便勉强笑道。 春霞一笑点头,同她起身一道出去。 用午饭的时候,苏姨娘少不得也同往日一样帮着柏夫人一同招待客人的。柏夫人早已经习惯了,虽然心里不痛快,脸色也不好看,却只冷冰冰的哼了一声没有言语。 苏姨娘便又面有得色起来,一叠声的吩咐着丫鬟婆子们上菜的上菜、布桌的布桌、拿茶水餐巾等忙个不停,又向春霞热情满面的谦虚陪笑道:“我们府上简陋,比不得大将军府,不过一顿便饭罢了,年夫人您可莫怪不周!” 春霞只微微一笑朝她点了点头,并不答她的话。心中却是想道,伯母这性子,也太直了些!纵与这苏姨娘有百般看不对眼也不该对着外人如此明白显露出来,我是无所谓,若换了别的客人,看了她这般的脸色,心中怎么会自在?自然更觉那苏姨娘好了…… 干姐姐那么精明强干的一个女中豪杰,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呢?还真是,令人费解。 一时宾主落座,苏姨娘便也欲在柏夫人下首坐下,春霞却是声色不动的淡淡笑道:“苏姨娘,一事不劳二主,我家侯爷这两个侍妾还请苏姨娘带下去好好款待款待吧!不知苏姨娘可愿意?” 咳咳,过几天仍旧更8000的 第180章 柏府的闹剧(8000+) 苏姨娘身子一僵,那半弯半倾的身体就那么硬生生的定在了那里。众丫鬟婆子媳妇的目光无不若有若无的朝她瞟过来,瞟得她脸上火辣辣的热起来。 她能说不好吗?当然不能! 她也不能说春霞有意刁难,姨娘招呼侍妾,天经地义!春霞此言理所应当,并没有错。 而娇红和绿袖已经笑吟吟的上来道:“苏姨娘,真是有劳你了!” 柏夫人自是诚意,眼眸一睨,亦道:“苏萱,还不带客人下去好好招待!骋” 厨房根本就没有另备宴席,苏姨娘心中恼羞之极,半响脸上才挤出一丝笑容生硬道:“年夫人,客气了……两位姨娘,请跟我来吧!” 说不得,只要带她们下去喝茶侯一侯,让厨房赶着炒几个菜了奥。 柏夫人心中是由衷的欢喜,心怀大畅,与春霞相对甚欢。春霞借机又从旁劝了她几句。 若是换了在别家,春霞自然不会无聊到去插手人家的家务事,但柏夫人是吴大少奶奶的亲娘,就凭这一层关系,她便做不到坐视不理。只是,她能做的也有限,柏夫人能不能自己醒悟,那也只能看她自己的了!说到底,她不是柏家的人。 午饭后又坐了好一会儿,春霞才带着娇红和绿袖等告辞而去。 “明儿得闲了再过来坐坐,咱们再好好聊聊!呵呵,难怪我家凌霜对你千夸万赞的,真正是一点儿也不错呢!”柏夫人依依不舍,亲自送她到了二门处。 春霞笑着答应,登车去了。 春霞走了之后,柏夫人回想起她说的那些话,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一时忆起当初与丈夫同甘共苦的困境、他当年对自己的好,一时又想着如今面对的种种烦心事,心中只觉纷乱如麻,叹气不止。 景嬷嬷是最了解她的了,少不得又从旁打边鼓劝说了一番。 从前景嬷嬷说这下,柏夫人是最不愿意听的,今日却没有打断她,景嬷嬷不由精神大振,越发苦口婆心起来。 景嬷嬷所言跟春霞又不一样,春霞是完全站在理论的高度,景嬷嬷却更方便理论结合实际,翻出许多的旧事做案例,一点一点的跟柏夫人分析。 柏夫人听得心中底气全无,不由喃喃说道:“难道,难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做错了?” “不是您的错!您啊,就是脾性太直、太急躁了些!就像年夫人所言,有什么事儿不能心平气和的好好说了解决呢?您回回不等老爷说完便怒气冲冲的发作,换了谁谁受的了呀!” 柏夫人听了不禁“嗤”的一笑,嗔了景嬷嬷一眼笑骂道:“我说你倒是越说越来劲儿了,这一整个下午就光教训我了!” 景嬷嬷半真半假的笑道:“这些话老奴早就想说了,可从前哪里有机会说呀?老奴这边才刚刚开口提了不到两句呢,您就给呵斥住了……” 柏夫人哑口无言。 再说苏姨娘,一个人在沁兰苑中越想越气愤,越想越恨。这些年来,柏府内宅一直都是她在执掌当家,即便许多地位尊贵、高高在上的诰命夫人们压根不将她放在眼中,却也从没有人如此当面羞辱过她! 这口气,叫她如何咽得下去? 苏姨娘努力的想着从前自己还没有傍上柏将军这棵大树之前所受的苦楚、委屈和打骂,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凄凉,不由得眼泪簌簌而下,揉着眼眶,一会儿便红肿了。 柏将军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爱妾这么一副楚楚可怜、受尽委屈的模样,不由大惊相问。 对付自家老爷,苏姨娘早就应付自如了。他越问,她越是不肯说,那泪珠却忍都忍不住的滚滚而落,吊足了他的胃口,才半隐半露的勉强吱唔几句。 她自然不会说的详细,留了无数的空间让柏将军自己去想象。 柏将军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不由跺脚皱眉道:“她到底有完没完,真要闹得家反宅乱、全京城里都看府上的笑话才甘心吧!”说着安慰了苏姨娘几句,怒气冲冲的便往正房去找柏夫人理论个清楚。 柏将军乃行伍出身,军人脾性本就火爆,此刻心中憋了气脸上哪还能遮掩、行动间岂有带不出来? 他黑着脸来到正院柏夫人日常起居的屋子外头,不等人通报,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喝退伺候的丫鬟婆子们,一直往暖阁去。 柏夫人得到通报才刚刚从榻上坐了起来,柏将军就已经进来了。 柏将军看到她神情闲适,悠哉自得,对比着苏姨娘的委屈和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心中怒火一下子又窜起了老高,冷哼道:“你这里倒挺自在!” 柏夫人眉毛一挑便欲发作,景嬷嬷急得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柏夫人压制再压制,好不容易忍住心中的愤怒,平缓的声音因为压抑而显得有些生硬,“老爷没头没脑的,这是要说什么?” 柏将军见她没有如往常那样跟炸了毛的猫似的跳起来倒是有些意外,怔了怔,见她这样,想想自己的语气,倒略略觉得有些过意不 tang去,那一鼓作气的怒火也衰竭了势头,面色稍缓便道:“听说今日年夫人来府上做客?” 柏夫人正想冷笑着回讽他两句:“老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呀,这事儿昨天老爷不是知道了吗!”却又忍住了,点点头说道:“是啊!我挺喜欢她的,留她坐了老半天才走。凌霜那孩子我从小疼她,可惜她出嫁之后便一直不得见面,倒是从年夫人这里,才晓得她许多事!”说着轻轻叹了一声。 提到远嫁的女儿,柏将军心中更是一软。 女儿年纪最幼,却最聪慧,更兼饱读诗书,不折不扣是个文武全才,未出阁前最得自己宠爱。可惜他在外的时候多,在家的时候少,一直未能与女儿多有亲近。 柏将军一生之中最遗憾的事情就是这个女儿为什么不是个儿子。 听到妻子提起女儿,那一腔爱女之情立刻就被搅动了,不由问道:“凌霜她怎样?在桐江还好吧?唉,怪我这个当爹的没用,年底那一场风波,没吓着她吧?” 柏夫人本来满心的不痛快,听到丈夫提及去年年底的风波,可以说是柏家这么多年来所面临的最危险的一关,她情不自禁想起当年自己陪着丈夫走过的无数艰辛和困难,心中亦软了软。 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又是曾经的患难与共,那积累沉淀下来的感情岂能说没就没的? 她便叹了口气说道:“老爷也不必自责,那事儿是奸人暗算,谁也想不到的!咱们凌霜何等聪慧明白事理,岂会怪老爷?她肯定也会担心咱们,只是那孩子从小就不用人操心,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懂得该如何做,你就放心吧!如今她可好着呢…...” 柏夫人说着便将春霞所言女儿在桐江的情形顺口同丈夫都说了。 虽然女儿不时也往家中写信,但信中无非就是报平安,嘱咐他们保重等语,她自己的生活琐事自然不可能在信上写的那么详细。而春霞却是从桐江县来的,从她口中叙来,比那冷冰冰的信纸不知鲜活生动了多少倍! 柏将军一时不由得听住了,脸上的神情不知不觉变得柔和,两口子说说笑笑,这幅情形,不知多少年都不曾有过了。 景嬷嬷等见了,暗暗欢喜。 却说苏姨娘那边,柏将军前脚刚来后院,她后脚便派了心腹丫鬟阿巧悄悄的跟着过来看动静。 阿巧在外头听了半响也没听见里头有大吵大闹的动静,不由心中暗暗纳闷。 好容易看见有个小丫鬟从里边出来,她连忙上前拦住笑道:“不知夫人这会儿可得空?我有事情要禀报夫人呢!” 那小丫鬟只是正院里一个负责打扫院子的粗使丫鬟,阿巧不认得她,她却认得阿巧。同仇敌忾的小丫鬟闻言不由得意的瞅了阿巧一眼,说道:“夫人这会儿正陪着老爷说话正说的热闹着呢,哪里有闲工夫理会别的事儿,你还是先回去吧!” 阿巧呆了呆,还欲要问,小丫鬟懒得搭理她仰着头便走了。 阿巧不由在背后低骂了几句,想了想,便回去一五一十的禀报苏姨娘。 “奴婢没法儿进去打听消息……”巧儿十分愧疚。 正院好几进的院落,除非柏夫人和柏将军大吵、之后柏将军怒气冲冲的出来,柏夫人又追到前边院子同他闹,闹得整个院里人仰马翻,否则阿巧是不可能得知里头动静的。 苏姨娘抬了抬手止住她,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 还用得着进去打听吗?老爷没有大怒而出,这本身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苏姨娘冷笑了笑,便命更衣,略略装扮之后,便带着阿巧、阿洁一同往正院走去。 苏姨娘要进正院,院中丫鬟们自然不敢阻拦。她一路来到柏夫人起居的屋子外头,就在廊下站定没有进去,叫了个丫鬟过来柔柔微笑道:“劳烦姑娘去同夫人说一声,就说苏姨娘问夫人今晚的晚饭这时候可要摆上了?” 那丫鬟虽然不情愿,却不敢不听,只得依言进去说了。 柏夫人的脸色“唰”的一下子就变了,柏将军神情也是一僵,先前的气氛荡然无存,两个人第一感觉都是尴尬,第二感觉是不自在! 第三么,柏夫人是愤怒,柏将军也略有不快了。 “哼!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倒是会赶着献殷勤儿!”柏夫人忍不住冷笑,抬眸睨着柏将军道:“人家已经到这门口来叫人了,老爷还坐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出去,省得叫人久等了!” 柏将军一听她这番不阴不阳的话也怒了,面色一沉质问道:“今日年夫人上门做客,你何苦当着人家的面给阿萱难堪?嫌别人看咱们家笑话还不够吗?如果阿萱真有什么做不对,你背地里教导她就是了,何必回回都在外人面前闹得难看!” 柏夫人听了这话气得浑身发抖,柳眉倒竖便要发作,景嬷嬷一旁看着暗暗叫苦,心道这叫什么事呀!本来这不是说的挺好的吗,怎么转眼间又变成这样了! 景嬷嬷不甘心刚刚打开的好局面立刻就来一个大逆转, 情急之下扯了扯柏夫人的袖子苦劝道:“夫人,夫人!您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您和老爷是夫妻,有什么事儿不能心平气和的好好说呢!夫人!” 柏夫人一怔,心中那股气稍稍平缓下去,强忍着心中怒气向柏将军道:“老爷这是从何说起?我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我什么时候给她难看了?景嬷嬷,今日究竟是怎样情形,你给老爷说来!” 柏夫人实在是觉得气得肝疼,索性懒得跟他说话,既然景嬷嬷这么着急,那便索性让她去说好了! 若景嬷嬷知道柏夫人心中竟是这么想的,肯定要哭笑不得。可此刻她巴不得这个机会,急忙应了一声“是”,便原原本本的将事情说道了一遍。 末了向柏将军陪笑道:“老爷您明鉴,老奴这些话句句属实,便是同苏姨娘当面对质也使得的!年夫人并不知咱们府上是苏姨娘管家,她带了侍妾来,年夫人心善,不忍拘谨了侍妾们,便请苏姨娘带下去招待,这实属正经理儿,夫人又怎么好说别的驳年夫人的回呢?虽说有咱们家大小姐那一层关系夫人算是个长辈,可论起身份地位来,是万万不及年夫人的!” 柏将军听毕也愣住了,此时再一回想,好像苏姨娘也并没有对自己说过什么,她只是一味的委屈、一味的哭,是自己生了误会气不过想当然罢了! 景嬷嬷是夫人身边的老人,且这种事情她根本瞒不过,正如她所言,只要两下对质便什么都清楚了,柏将军自然是信得过她的! 如此说来,自己真的是误会夫人了…… 柏将军脸上一时有些过不去,看到妻子冷着脸一副怒且倨傲的神情,不觉咳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刚才你为何不说清楚――” “说清楚?”柏夫人冷笑道:“你那兴师问罪的模样摆明了要来教训我、认定是我欺负了你心坎上的人,哼,你给我说清楚的机会了吗?说清楚?你叫我怎么说清楚?跪下来求老爷您息怒、求老爷您容禀?我告诉你,这种事儿,老娘我做不来!这辈子也做不来!” 柏将军叫她一席话噎得哑口无言。 景嬷嬷一看又急了,连忙道:“夫人,夫人!您这火爆的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呀!老爷分明不是这么个意思,您怎么能这么说呢!老爷,夫人的性子您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夫人她嘴里不饶人,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阴损卑鄙之事,更从不屑用什么手腕心计,老爷,您好歹多宽待宽待夫人吧!” 景嬷嬷说着不由带起了哭腔,柏夫人听她说的伤感,不由心中一酸,亦红了眼眶,只倔强的咬着牙不吭声。 柏将军怔了怔,轻轻叹了口气,慢慢转身走了出去。 苏姨娘在廊下侧耳倾听,里头似乎起过一阵喧闹,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得意,那喧闹又似乎平息了下去,跟着,只隐隐听到说话声,却绝非吵架拌嘴了。 苏姨娘心中正忐忑着,便看到柏将军神色怔怔沉默着从里头出来,她心中一喜,做出满脸的柔顺上前搀扶他的胳膊,娇娇柔柔道:“老爷……” 不知怎么的,柏将军下意识向旁偏了偏抬了抬胳膊避开了她的手,反应过来他不由一怔,苏姨娘也怔住了,委屈道:“老爷……” 柏将军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儿乱,勉强笑了笑,说道:“回去吧!” 苏姨娘心中自然是得意的,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柔顺的跟在柏将军身后,出了正院方忍不住道:“老爷,是不是夫人她又――,都是妾身不好,因为妾身的事儿三番两次令老爷难做,令夫人生气,都怪妾身不好……” 柏将军并不是真的傻,只是心思不太放在后宅这些事上,而苏姨娘在他面前总是柔弱而楚楚可怜的,妻子又那么强势,他理所当然的便认定是妻子欺负了苏姨娘。 可是今天景嬷嬷的一番话却令他不得不深思起来。 自家夫人那个脾性,他当然很清楚,跟块爆碳似的一点就着,尤其受不得半点儿气;也跟一碗水似的通透,一眼就能望到底从没有什么弯弯道道。只是,他一直都疏忽了! 由今而昔,由一而再,柏将军忍不住展开了联想,此时苏姨娘还凑上前来说这种话,能得了好脸色就怪了。 柏将军听了苏姨娘这番话忍不住微微蹙眉,心下忽然就生出了些反感,只是到底这些年的情分还在,他也不可能一下子便给苏姨娘脸色看,便向她微笑道:“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儿事得回书房一趟!” 苏姨娘呆了呆,忙陪笑道:“可是都这时候了,老爷还是先用了晚饭再去吧!什么事儿再要紧也不能不顾自个的身子呀!您都忙了一天了,也该歇一会儿了!若累坏了身子,那可怎么好呀!” 这番话经她的小嘴用轻轻柔柔的温柔语调说出来,满是关怀和体贴,即便是个心中再大火气的人听了也会觉得熨帖,柏将军也不例外。 他心中微微犹豫,无意中一斜眼角瞥见苏姨娘微微勾起的唇角笑得似乎有些得意,他突然感到十分刺眼,顿时便有点不舒服起来,说道:“我还是 先去书房吧!” 苏姨娘又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他明明意动犹豫了的不是吗?怎么说变又变了呢? 只是苏姨娘向来识趣,见他如此坚持便不再多言,点头陪笑道:“那也好,等会儿我叫人把饭菜给老爷送到书房去!老爷再忙也别忘记先用一点儿……” 苏姨娘又是一番轻言柔语的叮嘱,看着柏将军去了,这才收起满脸的表情往自己的沁兰苑走去。 苏姨娘心中突然有些不安起来,今天的事情,发展的轨迹跟以往完全不一样,这不能不令她警惕。 “那河东狮难道开窍了……不能够呀,就她那脾气!”苏姨娘“嗤”的一声,冷笑着摇了摇头,精神又振作了起来。 是啊,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就河东狮那脾气,除非重新投胎重新修炼,否则想要改哪儿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要她这副脾气在,自己稍稍激一激她自己就跳出来了,根本用不着用别的手段! 正院那边,景嬷嬷又在苦口婆心的劝柏夫人,劝得柏夫人心里又是乱又是烦躁。 特别景嬷嬷埋怨她当初不该被苏姨娘一激一气之下便赌气将管家权交了出去,弄得如今许多事情做不成,十分被动。 景嬷嬷越说越沮丧,便试探着请柏夫人再将管家权要回来。柏夫人想了想烦躁的含糊推辞了。 景嬷嬷心中暗叹,知晓自家主子是个好强的,当初她既然将管家权扔了出去,还放出话这辈子都不管柏府的事儿,如今要她收回,无疑等于自打嘴脸,她当然是不肯的。 再说春霞回到府中时,年东南竟从屋里笑着出来,春霞一怔又惊又喜,忙奔上前挽着他的胳膊仰头笑道:“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年东南自然而然揽着她的肩二人一同进屋,一边笑道:“今日没什么事便想早些回来陪你!你和柏夫人倒挺投缘,这么大半天才回来!” 春霞一边在换下见客的衣裳,一边回头向他笑道:“我回来时候心里正琢磨着问问你呢,那柏家的事儿可真够热闹的!唉,也不知我干姐姐知不知道这些事,恐怕多半是不知道的!不然心里岂不是得烦躁死!” 年东南挑挑眉,不解道:“柏家?没听说闹什么新闻呀!” 春霞一笑,丢下一句“等会儿同你说!”便去洗脸卸妆,将钗环也取了,重新挽了家常的发髻方从屋里出来。 听她刚刚说起个开头,年东南便明白了,笑道:“原来是这件事,这事在京城里算不得什么新鲜事了。柏将军也一度头疼的很,听说在府里都躲着柏夫人也不知是真是假!” 春霞听毕有些发酸,撇嘴轻轻哼了一声幽幽说道:“你是男人,当然这么说了!柏将军有什么好头疼的?不是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了吗?哪里还记得曾经的糠糟之妻呢!我看柏夫人才是可怜!叫个小妾骑到头上作威作福,丈夫也不跟自己一条心!唉,要是干姐姐知道了,不知有多心疼!” 年东南听她这么说连忙表明心迹:“媳妇儿,我对你忠心耿耿,咱们家什么都是你做主!” 春霞听着这话不由“扑哧”一笑,伸手便在他脸上拧了一把,嗔他道:“说的真可怜,倒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年东南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低笑道:“我喜欢你欺负我。”说这话时,一双眼睛有些直勾勾的意味不明起来。 春霞略略一怔便知他肯定不在想什么好事,不由笑道:“我问你正经事儿呢,你满脑子都是什么呀!柏夫人是干姐姐的亲娘,我既撞见了这事,总不能撒手不闻不问,其实她真的挺可怜的,唉!” 年东南眸光微沉,抱着怀中的女子紧了紧,说道:“你说的也对,吴大少奶奶帮过咱们许多,咱们不能坐视不管。只是这说起来却是人家的家务事,你劝劝柏夫人吧,别的只怕也不便插手!” “好像也只能如此了!”春霞轻轻一叹,不然怎样?难道她能出面去跟苏姨娘斗,世上可没有这个理! “其实柏夫人对柏将军看得出来还是很有感情的,我真奇怪,他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春霞又道。 “这事说来话就长了,”年东南笑了笑,对父亲手下几个亲信部将的信息资料他了解得还是很全的,闻言便道:“柏夫人的脾气想必你也看出个大概了吧?天长地久下来,还能没有矛盾?你也别太为她担心,放心吧,无论如何柏将军都不可能会亏待她的!她的父亲对柏将军有再造之恩,她自己年轻的时候随丈夫戍守边关,一身好本事,更是救过柏将军的性命。所以,柏将军是绝不会绝情无义的!” “怎么原来柏夫人还有一身好功夫?难怪我干姐姐也是,原来他们全家都是练家子呀!”春霞不禁大感意外。 年东南微笑道:“柏夫人的父亲从前是横行西域一带的马贼头子。” “……”春霞半响方“哦”了一声,难怪柏夫人是那么一副脾气!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心,便不由得缠着年东南追问起来。 年东南笑笑,口里 同她说着,手上却也没停,等她察觉过来,衣带半褪早已凌乱得不成样了,不禁又气又羞,挣扎着要从他怀中起来。 年东南眼看着胜利果实近在眼前哪儿肯依从?明日闭关打坐修炼长生之术的皇帝就要出关了,只怕会有别的事情交代去做,他今日就是特特的赶早回来同她亲热的。见状一双如铁般的手臂紧紧的箍抱着她,在她耳畔暗哑着嗓音低笑道:“媳妇儿,老说别人家的事做什么?咱们自家的事儿还没完呢!前日你答应过我,要给我生个儿子的……” 话音一落,便轻轻巧巧吻住了她的唇…… 春霞没有料到,第二天,柏夫人竟带着景嬷嬷等上门拜访来了,她好生诧异,连忙迎了出去。 “我今儿来的唐突,春霞你不会怪我吧!”寒暄着进屋落座,柏夫人笑笑。 “怎么会呢!”春霞忙笑道:“其实伯母您有什么事儿叫人来说一声就行了,您亲自来,倒叫我有点儿过意不去呢!干姐姐知晓了怕是要埋怨我的!” “呵呵,我家凌霜不会这么糊涂!唉,我就是出来透透气,同你说说话!憋了一晚上差点没把我给憋死了!”柏夫人说着有些忿忿。 春霞更诧异不已,忙问何故。 柏夫人便忿忿的将昨天的事情说了,说道:“你说我们家老爷真正岂有此理,每回为了那小贱人总要找我的茬,景嬷嬷偏又叫我忍着,我昨儿可不就听她的忍着了!这一忍啊,憋得我一晚上没睡好!真是要气死人了!” 春霞不由暗叹,柏夫人这份心性真正是――叫人几乎无话可说了!换了别个稍稍用点儿心计的,区区一个毫无背景的妾室,还能爬到自个头上来?有的是法子整治! “倒是我考虑不周了,”春霞有些愧疚苦笑道:“我昨日实在是看不得苏姨娘那么嚣张,故而忍不住刁难了她一回,没想到转眼却给您惹来了麻烦――” 谢谢今天收到的月票,呜,坑爹的后台没显示是哪位亲赠送的,没有名字,谢谢哒~~ 第181章 那是臣妻,重来一次臣也会这么做!(7000+) “倒是我考虑不周了,”春霞有些愧疚苦笑道:“我昨日实在是看不得苏姨娘那么嚣张,故而忍不住刁难了她一回,没想到转眼却给您惹来了麻烦――” “哎呦你可别这么说!”柏夫人一听就急了,不由得连忙说道:“我可没有这个意思,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难道连个人是好是歹还分不出来?你昨天肯那样帮我,说明是拿我当自己人看,我心里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哎哟瞧我这张嘴,真是不会说话!春霞啊,你可千万不要因此而多心啊!” 柏夫人连篇一大通的解释下来,差点儿没诅咒发誓,倒叫春霞十分过意不去,连忙好言劝慰了她一番,好不容易才将她劝了回来。 “伯母,亏得昨日有景嬷嬷在呢,要不然啊,您又上了人家的大当了!”春霞随后便说道骋。 柏夫人一怔,不解道:“这是怎么说起?” “这不明摆着吗!”春霞淡淡说道:“若非有人挑拨,柏将军怎么会不分青红皂白怒气冲冲的就来了呢?偏您又不肯解释,心中亦觉着他冤枉了您甚是委屈冒火,这两股火冲撞在一处,岂有不出事的!” 柏夫人叹道:“那能怎么样呢?难道我不该委屈?他不分青红皂白便来想要教训我,我岂能受这份气?换做是你,你能受吗?” 春霞笑道:“我能。且这也不叫受气,不过是暂时一忍罢了!等他火气过去了,有什么不能解释呢?你这一生气一闹,您心中的委屈难道就能消减吗?只怕会更盛吧!而这么一来,人家那边可就得意了!伯母,您好糊涂呀!奥” “其实这些事情怪不得柏将军,柏将军是一名军人,心思哪儿在后宅这些弯弯绕绕上呢?那苏姨娘有意在他面前拿乔作势、故意歪曲事实示弱引导,柏将军会生气也实属正常啊!伯母您说是不是?” “是啊夫人,”景嬷嬷见春霞丝毫没将柏夫人方才那番话放心里去仍旧这么向着她不由心中感动,也连忙一旁劝道:“夫人,年夫人说的对极了!您自己也是个明白人,难道您真的甘愿一辈子这么膈应下去吗?您和老爷的情分都不要了!” 柏夫人叫她二人说的有些动容,不由怔怔说道:“那你说,我现在能做些什么……还有用吗?” 春霞欲景嬷嬷相视一眼,便笑道:“您身边有景嬷嬷在呢,凡事您听景嬷嬷的就对了!伯母,您真是好福气,身边有这么贴心的人!” 说到这个柏夫人也不觉有几分欣慰,瞧了景嬷嬷一眼笑道:“可不是,这些年若没有景嬷嬷陪伴,我还真不知这日子怎么过呢!” 景嬷嬷叹道:“夫人何须此言?您对老奴全家都有恩,老奴只盼着您和老爷能够好好的,像从前一样。” 柏夫人叹道:“我这个脾性,如何还能改!只怕,呵呵!” 她这么一说,景嬷嬷也不由怔住了,眼眸微黯垂下头去。 “您何必要改呢?用不着啊!”春霞微微一笑。 什么?柏夫人和景嬷嬷一下子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瞪向春霞。 “不用改?”,柏夫人一直纠结的就是自己这副臭脾气,景嬷嬷也是一样。她更是自知改不掉,索性便也破罐子破摔懒得理会了,每每针锋相对,一天天下来就到了今日这般地步。 可是春霞竟然说,不用改? “嗯!”春霞笃定的点点头,柔声说道:“为何要改呢?您只需多体谅些柏将军、遇事多站在他的处境想想他的难处,这便足够了。伯母,苏姨娘那些伎俩说白了一无是处,她啊,就是吃准了您这副性子才敢如此嚣张妄为、才到了今日这地步,你自己想想是不是?” 柏夫人沉默了。 春霞见她听进去了便又含笑说道:“伯母,我是真心的为您好,希望您和柏将军白头偕老,几十年的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如今这般,您难道甘心吗?” 柏夫人轻轻叹息,抬头看向春霞由衷笑道:“春霞,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却能说得出这番话来!这叫我一下子想起了过去许多的事情。也许,真是我做错了……” “您本心并没有错,”春霞说道:“只是,如今的您和柏将军都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们了,身份变了、位置变了,待人接物、为人处事便自然而然也必须会有许多变化,您得打心里接受了。其实古往今来,许多做臣子的落得个凄惨下场,怪与君王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那些臣子自己也该想一想,自己所作所为,难不成便无一丝半点可挑剔处吗?君臣名分一定,便要有个君臣之样,若一味拿从前待之,岂不是同样不合适?” 柏夫人一阵伤感无言,景嬷嬷不懂什么君臣不君臣,先前几句却是听懂了的,便亦苦劝柏夫人。 柏夫人便苦笑道:“就算,就算如今我情愿试着去做,可那苏姨娘――唉,我这个人,要我耍阴谋手段去斗这么个东西,我还真拉不下这身份!” 春霞笑道:“您堂堂将军夫人,何须同她一般计较?您跟她计较倒是抬举了她!不过是个妾,你不当她一回事也 tang就罢了!由着她自个闹腾去吧!权当家里养的不听话的小猫小狗一般看待就是了!” 景嬷嬷目光不由闪了闪,心中暗暗忖度:以苏姨娘的性子,夫人安静了,只怕她未必会甘心让夫人安静下去,小动作、小手段那定是少不了的,到时候抓着点把柄弄到老爷面前,还能有她好果子吃? “年夫人所言极是!”景嬷嬷不由欢喜,笑着向柏夫人道:“夫人,您啊,只管心平气和的过日子便好,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老奴吧!” 春霞亦笑道:“所以我说伯母您有福气呢!” 柏夫人何尝愿意一直同丈夫这么生分下去?听见她二人说的都有道理,心中不觉也微微的动了起来,便不做声相当默认了,不由得凑近春霞小声说道:“你可是身边没有得用的人?这个不难,呵呵,你要是信得过我啊,我送给你几个,保管都用的上的!” 春霞不由心中一动,若能从外头得几个可靠的人,自然是大大的好事一件!于是眼睛一亮忙笑着道谢答应。 柏夫人别看脾气暴躁不善处理夫妻感情,其实也是个精明之人,想了想便微笑道:“我看呢也不急在这一时,你院子里这些人总不能没个理由便屏退了去,总要有个说法才好换人,你――慢慢儿想个法子先把这边腾出空地儿来,然后我再送你人便顺理成章了!” 春霞点头笑道:“我也是这么想呢!如此甚好!” 这院子里的人,她迟早是要换掉一部分的,经过娇红、绿袖和她自己这段时间的观察,心里大概也有了些底。想要换人,缺少的只是一个契机。 等契机一到,将人打发出去了,自然得用“自己的”新人补充。否则,赶跑一批又来一批换汤不换药的,又有什么用? 徐管家那边有一部分可以用,但是春霞觉得全部用徐管家的训练出来的人成分太过单一,也有不好的地方,若再有柏夫人这边几个掺合进来,那自然再妙不过了! 柏夫人一看她那神情便知道她是个明白人,一笑便将此事放下。两人又聊了许久,方告辞回去。 傍晚时分,春霞接到了一封信,是年东南差人送来的,信上说他今晚有事要忙,晚饭时分回不来了,让她自己先吃,别等他饿坏了!当然,还有就是说他想她,叫她乖乖的在家里等着他…… 春霞见了不禁微笑,折了信收入袖中,心中暖暖的发甜。 从前在桐江时,她经常喜欢给他留个小字条在家里,说明自己做什么去了,顺便甜腻两句,而他偶尔也会给她留言,这是两人的老习惯了。 可他今晚回来的着实有一些太晚了,几乎到了往日就寝时分,他才步履匆匆的踏进了敬一堂。 春霞连忙上前接着他,两人进屋,一番更衣净面后,春霞便笑问道:“我叫人留了饭菜,不过这个时候了,只怕也都不新鲜了!你用过了吗?要不然给你下一碗面条?” “我在兵部吃过了,不用麻烦!”年东南一边说着一边揽着她笑道:“咱们说说话,等会儿便歇了吧!”凑过去便在她腮边亲了一下。 “正好我也有事要同你说呢!”春霞笑笑,与他一道进了暖阁。 他将她抱在膝盖上坐着,两人亲密一阵,她执意要他先说,他便叹了口气,颇有些怨念的说道:“皇上今日召见了我,要我带人出京去山西东北边一带剿杀一伙山贼,三天后就要出发。媳妇儿,你一个人在府中――没事吧?” “剿杀山贼?”春霞不由微怔,忙摇头笑道:“你放心好啦!你先前撂下那么凶的狠话,没人会把我怎么样的!倒是你――剿杀山贼,不是有当地地方官府和就近营房吗?而且山西好像是皇上的幺弟晋王的封地吧?就近让他解决不就行了?” 况且,他堂堂一位侯爷,又是年大将军的接.班人,这剿灭山贼,怎么听都有点儿滑稽荒唐的感觉…… 年东南笑着抚着她的肩膀,笑道:“你能安心在家我便放心了!顶多一二十天我就能回来。唉,皇上他这是故意的,去就去吧,我无所谓!至于晋王,皇上怎么可能让他开这么个领兵的先例呢?更不会让他借此收获民心。” 春霞听了哪里会去管什么晋王不晋王的,睁大眼睛连忙问道:“皇上这是给你小鞋穿?你、你到底做了什么,是不是得罪皇上了?” “没事,别担心。”年东南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激烈,连忙笑着安慰道:“你只管乖乖的在家等我就好,一伙山贼再厉害也抵挡不住朝廷的正规兵马!真的没事!” 春霞哪里肯信?没事?没事会让他一个眼看就要做大将军的人从京城千里迢迢的去剿什么“山贼”? 年东南招架不住她的逼问,最后只得将缘由说了…… 再说同庆帝在一班“仙友”们的陪伴下闭关修炼了半个月,神清气爽的出关,感觉自己龙精虎猛又年轻了好几岁。 同庆帝精神抖擞的去勤政殿处理这些天的奏折,看到其中有御史弹劾永安侯年其岳的不由一怔,便挑拣了出来。 p>对于这位年大将军唯一存世的血脉,同庆帝是十分宽容的,在见过他本人并亲自考教一番之后,更是又惊又喜,大感欣慰年大将军后继有人了。 若非年东南言明已经娶妻,这个媒人他便要当定了。 只是人家既然已经娶妻,他身为皇帝,为着天下万民的教化表率着想,他自然不可能暗示他不要糠糟之妻,反而不如臣子们主意百出能够在此事上做文章。 但是,他心里对他的乡下妻子其实是很不以为然的。 可这弹劾的折子一看,同庆帝便彻底怒了! 折子上所言,永安侯不顾公职公务在身,半夜里强逼守城军士打开城门,私自率亲兵出京只为了救自己的妻子,置国法军纪何在?若人人都像他这么为所欲为、想做什么做什么,朝廷体统何在?国家威严何在?君主的尊严又何在? 同庆帝心中默算,年东南出京那日的确还有公务在身未完,这御史所言一点不假!再说了,就算没有公务在身,大半夜的带着亲兵就这么冲撞出城,那也不成体统! 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同庆帝脸色很难看,“啪!”的将手中折子合上,冷冷的吩咐道:“永安侯呢?传永安侯!” 一旁伺候的沐公公见主子脸色不好,大气儿也不敢喘,忙不迭的奔溜出去传旨。 年东南心中早就知道那天的事情肯定会有人拿来大做文章的,事后柏将军、崔将军等都说过自己,他只是笑笑没辩解。 他跟他们不一样。在他们眼中前程地位和功名利禄是最重要的,但在他心里,这些统统加起来也比不上他的小妻子重要。 若没有她,他要那些东西来做什么? 年东南来到勤政殿,御座前跪下去刚刚行完礼,就有一方形明黄物体从上方飞过来,他忙侧头偏身堪堪一避,那物体“啪!”的一声落在他的身侧。 “你自己看看!”同庆帝咬着牙,面无表情冷冷的端坐在御座之上,双手撑在大腿上,气势如山般倾压。 年东南应了声“是”忙将那落在身侧的奏折拿了起来。只略翻了翻,他便懒得看了。 因为跟他心中所料一样。只不过这奏折措辞慷慨激昂、妙笔生花,经过一番润色,连他自己看过去都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该死!这样不愉快的东西,他当然不想多看了。 “这折子上边所言可是属实?”同庆帝冷冷问道。 年东南没别的话可说,想了想点点头道:“回皇上,确实属实。” 同庆帝倒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的直接点头承认,倒是怔了一怔,继而更恨,厉声道:“那么你可知罪!” “臣知罪,臣任凭皇上发落!”年东南叩下头去,接着却说了一句令同庆帝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的话来,他说道:“不过臣并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臣还是会那么做!” 同庆帝这一气非同小可,竟狼狈的被口水呛到抬手捂着嘴大咳起来,慌得沐公公连忙上前为他捶背顺气,又忙使眼色命小太监斟上茶来。 同庆帝好片刻才缓过了神,饮了两口热茶润了润喉咙,气极反笑,盯着年东南冷冷道:“哦?不后悔?你还有理了!说来给朕也长长见识!” 年东南没理论他话中讥讽之味,说道:“事有缓急,当时臣的妻子落在贼人手中危在旦夕,臣不能不顾她!臣临走之前,手头上的事务已经跟柏将军、崔将军、于大人等几位交接清楚,臣不敢因公废私!” “你这还叫不敢!”同庆帝气得乱颤,冷笑道:“你身为朝廷命官难道不知朝廷规矩吗?没有朕的旨意或者正规的关防印信,谁准许你带兵出城的?还大半夜公然挑衅守城军士,半日你都等不及?哼!朕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别以为你是年大将军的独子朕就不敢办你!” “臣不敢!” “哼!不敢?为了区区一个妇人,朕看你什么都敢!”同庆帝气冲冲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还敢说什么不后悔!朕看你是猪油蒙了心窍、叫你那妻子给迷惑住了!” “皇上,”年东南道:“臣有罪,臣不敢分辨,请皇上依律制裁臣心甘情愿受罚!但只请皇上不要怪罪臣的妻子。臣与她自由订亲,起于微末,在世人眼中,她也许只是微不足道区区一个普通妇人,但在臣心中,她是臣此生不可或缺的爱侣。而且若非受臣的连累,她根本不会遇险,臣既闻知此消息,恨不得立刻飞到她身旁为她解难,别说半夜,便是一刻臣也不愿耽搁!请皇上不要怪她!皇上要罚就罚臣吧!” 同庆帝不由心中“咯噔”一下,年家内部的明争暗斗他当然也是知道的,料想他的妻子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此一劫。这么说来,年东南的行为倒并非一无是处。 只是,这家伙居然敢当面跟他顶撞!简直太不知好歹!他要就这么轻易饶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同庆帝面上仍旧冷冰冰、黑沉沉,无不讥讽道:“哟呵,朕倒是没看出来,原来朕未来的大将军还是个柔肠百结 的多情男子呐!哼!区区一个妇人,能大得过国家律法?就凭这一点,信不信朕就可以将你连降***!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志向高远,当致力于建功立业、名垂青史,整日把心思花在一个妇人身上,甚至为了她做出这等事情来叫人参上一本。你一个大男人,这事儿传出去你就不嫌丢人?没的叫百官同僚看笑话!” 年东南却是固执道:“臣不怕百官同僚看笑话!他们想要看笑话尽管看好了!建功立业、名垂青史固然重要,可一个大男人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即便建立了再大的功业、闯出再大的名头又有何用?又能与何人分享?” “放肆!”同庆帝没想到他执拗到这等地步,猛的一拍御座厉声大喝。 年东南忙垂下了头不敢言语,只是那僵硬着纹丝不动的身体完全不遮掩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谁也别想让他改变! 沐公公脖子下意识向后缩了缩,偷偷抬起眼皮瞟了地上跪着的永安侯一眼,心中不由暗赞:永安侯好胆识!咱家伺候皇上三十来年了,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做臣子的敢如此不怕死活的顶撞皇上……唉,永安侯也是个傻的,皇上还肯招他来训斥而不是直接下一道严惩的圣旨,说明本就无心罚他,不过拎进宫来教训一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偏偏他要跟皇上来硬的,这下子皇上哪儿有台阶可下?不是自己找不痛快么…… 同庆帝此时面上阴沉,目光冷冷,心中与沐公公一样也在大骂年东南,骂他不识好歹、不知进退! 服个软、认个错就这么难吗? 他居然还大喇喇的说“臣不后悔!”,哼,就冲这句话,若不好好的罚他,传了出去连朕都没法儿做人了! 按说到了此刻,同庆帝就该下旨严惩,但奇怪的他却开不了这个口!因为他心里在犹豫着。 不知为何,虽然年东南顶撞他,他也着实被他气到了,但是他并不想罚他,心里反而对他越发的觉得亲切、越发看重。 他已经记不起来有多少年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坦诚自己的心里话了!就冲他这一份赤诚本心,他便不想罚他。况且,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并不是不可容忍之事…… 同庆帝纠结着,殿中一片寂静。 他半眯着眼睛朝他睨去,这一看忍不住又气不打一处来!好啊,他这里满心爱才之心、犹豫不决,他倒好,看起来一副满不在乎、坦然自若! 这叫什么情况!什么世道! 同庆帝这下子真有点怒了,一咬牙,正欲传口谕,却听得大殿门口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一个温柔如春风般的女子声音轻轻响起:“皇上……” 同庆帝听到这声音,僵硬的脸色便缓了缓。一抬头,便看到一个穿着豆绿色绣梅竹鹤双层广绫长摆宫装、梳着飞仙流云鬓的素雅俏丽女子笑吟吟的款款进来,微笑道:“皇上还在忙着呢!” “爱妃怎么来了?”同庆帝面色一缓,便向她微笑道。 此女正是同庆帝最为宠爱的荀贵妃,楚王姜由铭的生母。 “臣妾知道今儿皇上出关,特地在瑶华宫中备了几样皇上素昔喜爱的小菜和美酒打算向皇上庆贺呢,谁知左等右等也不见皇上来!臣妾,便过来看看。” 荀贵妃一边说着笑着上前,一边又略带责备不满的向同庆帝道:“皇上也是的!什么大事儿非得这一时半刻处置吗?横竖这么多天都过来了,多搁一天半天有什么打紧?六部九卿各大臣们都是吃干饭的不成?非要要皇上时时刻刻盯着?这么多的事儿,皇上您盯得过来吗!您可得保重龙体才最要紧!” 同庆帝叫自己宠爱的贵妃说得一滞,想了想,不觉失笑了起来,微微摇了摇头。 也是,永安侯这件事既算不得大事更非急事,自己这是中了什么邪?出关了不说好好的松快松快跟贵妃说说话儿、炫耀分享一番修炼的心得与进展,急巴巴的把他拎来算个什么事儿? “还是让永安侯先回去吧!什么事儿明儿再说便是了!”荀贵妃朝地上的年东南瞟了一眼微笑道。 “不行!”同庆帝却是脸色一沉,哼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谢谢linyihuaixiaozi、xirun9708的月票!么么哒~~ 第182章 冤家果然路窄(7000+) “皇上!”荀贵妃轻叹道:“皇上息怒!方才臣妾在外头也听了几句,臣妾有几句公道话说了皇上您可不要生气!皇上,其实永安侯说的也没错,一个男人若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即便建功立业再了不起,也不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永安侯救妻心切,况且出京之前也将手头上事务安置妥当了,臣妾觉得,他并没有什么做错呀!” 荀贵妃那似幽怨非幽怨的眼神有意无意的朝同庆帝瞟了过去一眼,同庆帝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开,似乎有点儿心虚,气势顿减。 “贵妃所言亦有道理!可也不能不罚,否则将来人人都这么有样学样,那还了得?岂不是乱了套?”同庆帝哼了一声,盯着年东南道:“罚俸半年。还有,朕记得前阵子山西布政使有奏上报,说是古交一带有大批山贼占山为王、祸害过往行人商贾,朕命你三日后前往围剿。走了一个,朕定不轻饶!你可心服?” 不是大半夜的去跟山贼较劲吗?朕让你较个够! 年东南哪儿能说不服?只得叩头谢恩。 同庆帝十分嫌恶哼了一声,冷冷道:“下不为例!这一次若非贵妃替你求情,朕亦绝不轻饶你!退下吧!” 年东南再叩首谢恩,总算聪明了一回,又叩谢了荀贵妃。 荀贵妃掩口咯咯一笑,抬抬手含笑道:“永安侯不必如此!能让永安侯如此心心念念的女子必定不俗,什么时候带进宫来叫本宫也见见!” 年东南忙恭声应了,这才倒退着出去。 同庆帝见荀贵妃神情还有点儿怔怔的,便咳了一声笑问道:“爱妃在想什么呢?” 荀贵妃见问便轻轻一叹,说道:“臣妾在想,永安侯夫人真是有福气!能有永安侯这么护着!女人家求什么呢?还不就是求着自家夫君心里只有自个一个、能时时刻刻把自个放在第一位?这位永安侯夫人,真的很有福气……” 同庆帝微僵,忙笑道:“爱妃不是准备了小菜和美酒吗?走吧,朕陪你回瑶华宫去!” 荀贵妃瞅了他一眼,撇撇嘴似有若无的低哼一声,便同他一道朝外走去。忽然又轻飘飘的柔柔轻声说道:“其实臣妾也很又福气,若没有皇上庇护着,臣妾哪儿能有今日呢……摩” 同庆帝这才心中一松,同时也有了几分精神,连忙笑道:“爱妃放心,只要有朕在,一定会护着爱妃,不叫人欺负了爱妃去!” 荀贵妃冲他微微一笑,眸中柔情蜜意尽显,眼角白皙的肌肤似乎泛起了浅浅的桃花色红晕,虽已三十多岁,岁月却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一如当年的光彩照人。 此时她一面陪着同庆帝走一边心中却是暗暗道:你在的时候,自然会护着我、护着我们的儿子,可你百年之后呢?东宫里头住着的,可不是咱们的儿子…… 年东南自然不会将勤政殿中君臣之间的那一通对话原原本本的对媳妇说出来。因为没有这个必要。只要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对媳妇好就行了,拿出来在媳妇面前显摆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他只是含含糊糊的说因为上回出京的事情惹恼了皇上,所以皇上才会罚他去剿匪,然后便安慰她不必担心云云。 春霞怎么能不担心?她担心的不是他剿匪不会成功――这不是问题,而是担心皇上会对他存了成见、担心墙倒众人推别的大臣们也会来跟他为难。 “放心吧,这事儿既然有人上了弹劾折子,皇上自然要过问一问的,但并不是什么大事,没有那么严重……”年东南好一通抚慰加解释,她才勉强平静了下来。 “今日荀贵妃也在,幸亏有她帮着求情!贵妃还问起你呢,说什么时候得空邀你入宫一见。”年东南笑着转移了话题。 “荀贵妃?就是那个宫里头最得宠的?楚王的母妃?”春霞便问。 “正是。”年东南笑着答应,又道:“你放心,荀贵妃待人和气,不会为难你的。若她真派人传旨一见,你去便是!” 春霞呆了呆,却是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我可不能去!” “放心,你好歹是侯夫人,贵妃传了你去也不过说几句话罢了!”年东南只当她是害怕,连忙安抚。 春霞却道:“正因为我是你的妻子,才不能去啊!你想啊,皇后才是六宫之首,我这进京之后头一遭进宫,该见的不应该是皇后吗?怎么能先去见贵妃呢?除非皇后先召见了,否则贵妃召见我是不敢去的!若叫人因此猜测些什么到你身上,岂不是害了你?” 荀贵妃及其子楚王得宠,而当今的太子则是从小抚养在皇后膝下,就算是个白痴也能想得到这东西两宫肯定不可能合得来,春霞可不想把自己陷于两宫争斗的工具,夹在中间那滋味可不好受! 两宫都是天上的人,都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 年东南倒是没想到这个,怔了怔不由点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的确是这样……” 他说着又“呵呵”低笑了起来,说道:“暂时放心吧,至少我回 tang京之前荀贵妃应该不会做什么,等我回来之后咱们再想法子。” 如今说这个为时尚早,也不过未雨绸缪罢了。春霞自不会在这上头多做纠结,便笑着“嗯”了一声。 年东南揽着她依偎在自己怀中,顺口又问道:“不是说有事要同我说吗?” 春霞听毕便从他怀中坐直了起来,笑道:“正是呢!”便将今日柏夫人来过之事简单道了一遍,说道:“我想跟你商量商量,我要认柏将军和柏夫人为干爹、干娘,你看如何?” 以年东南的身份,自然不能这么做的,春霞不知道自己要这么做的话合不合规矩,因此便同他先商量。 她细细的同他说了理由,柏夫人今日前来诉苦,倒是提醒了她,那苏姨娘只怕未必会善罢甘休,既然连自己都恨上了,肯定会在柏将军那儿吹枕边风,自己是东南的妻子,若因为这件事情弄得柏将军对自己的丈夫生了什么嫌隙,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所以,她想要认他们做干爹干娘,以免柏将军生出什么疑虑想法。 反正她先前就与吴大少奶奶认了干姐妹,如今再顺势认下她的爹娘做干爹干娘也说得过去。而且,她一介乡下妇人初到京城,认下一门京中权贵作为干亲,可以抬高自个的身份,想来外人也会理解,不会生出什么“结党”、“拉帮结派”的想法。 年东南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索性便笑道:“这件事情要做起来也容易,干脆明日我同柏将军透个风声,在我出京之前便把这事儿定下来吧!我也好放心些!” 春霞也打着宜早不宜迟的主意,闻言便欢然说好。忽然心中一动,又特地嘱咐他道:“这件事情我想还是低调一些的好,请柏将军保密,只有他和柏夫人两个知道就行了!反正……有我干姐姐的关系在,即便往后我在人前叫他们一声干爹、干娘也是说得过去的。” 当然,这样依着吴大少奶奶的关系叫的这一声跟正式拜认之后叫的自然是不一样的。 年东南瞅了她一眼,想了想觉得低调些也好,便笑着点头答应。 “没别的事了吧?”之后年东南抱着她笑问。 “没有了!”春霞满足的靠在他胸膛前,有些懒洋洋的说道。 “那咱们就寝!”年东南立刻抱起她,低哑着嗓音道:“我很快就要出京了……” 言下之意是,你懂的! 春霞面上一红低低娇哼一声,在他那灼灼的含着炙热的目光之下,顿时只觉浑身乏力,四肢都有点懒洋洋的起来。 第二天年东南跟柏将军提了此事,柏将军一怔之下十分诧异,但他也是知道春霞跟自己女儿的关系的,想也没想便很痛快的答应了。回府之后跟夫人一说,柏夫人也欢喜异常,笑得合不拢嘴。 至于春霞说的要保密,她自然也是赞同的。 毕竟,年府和柏府的关系摆在这里,太高调了大有朋党的嫌疑,对谁都不要。 重要的,是这一份心意。 于是,次日年东南和春霞在一处豪华酒楼设宴,请了柏将军夫妇赴宴,就这么拜在了二老膝下,认作了干女儿。 行礼毕,柏夫人忙一把携了她起来,拿出一个十分漂亮的翡翠玉镯子套在她白皙的手腕上,轻轻笑叹道:“我这镯子本来是一对,一个给了你干姐姐,这一个我一直留着没舍得给人。今日给了你啊,也算是全了你们姐妹俩了!唉,这往后啊,我可又多了个女儿咯!” 说的大家都笑起来,春霞便忙又拜谢了一回。 于是四人落座,上了佳肴,宾主尽欢而归。 还有一日,年东南便要出京了。 这出发的前一日下午便早早的回来了,想着多陪媳妇一会儿。 “我进府也好些日子了,你还从来没陪我上花园里走走呢!” 春霞抗议了一句,年东南自然从善如流:“我现在就带你去走走,说实话,我自己也没怎么走过呢!” 除了表妹军团死缠烂打非要游园……还是媳妇有本事,一头猪就把表妹军团统统收拾干净了…… 有个彪悍的媳妇,其实挺好的…… “那咱们这就走吧!”二人相视一笑,便一道出门往花园里去。 一路游走散步一路娓娓说着话,不想冤家路窄,恰恰在芙蓉汀旁碰见了多日未见的方水秀。 双方都是一僵。 方水秀先前自以为很好的笼络了春霞、认为她已经将自己当成闺蜜好姐妹了,并且因此沾沾自喜暗自得意。但是那日春霞捉弄表妹军团,事先连半点风声也没有透露给她听,现场对她也没有任何的与众不同,而且当日表现得最狼狈的反倒是她。 于是,她立刻就明白了,春霞根本没有真正拿她当成姐妹过!一直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自己被她给耍了! 既然如此,方水秀自然不会那么不识趣的还上敬一堂去。去了,也不过白给人看笑话而已! 可没 想到今日恰恰这么巧,竟无意中又碰上了。 方水秀是客人,且她和春霞之间彼此各自心里清楚彼此是怎么回事就好,她不想让年东南对她有不好的印象。只怔了一怔,便轻摇团扇款款上前,朱唇含笑、柳腰轻摆,优雅的向着二人福下身去,口内笑道:“表哥、表嫂,真是好巧呢!” “可不是巧!”春霞亦笑了笑,年东南点了点头。 见方水秀浅笑吟吟的站在一旁,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春霞心中虽然不喜也不便赶她走开。 她正欲开口扯着年东南走开,却见方水秀纤纤素手向前方不远处的亭子一指,含笑盛情邀请道:“表哥、表嫂,不如咱们上那边坐坐吧!想必表哥、表嫂也累了,叫丫鬟泡上茶来,那边风景也好,咱们三个说说话倒也有趣!呵呵,说起来自打表嫂进府,我还没有机会与表哥表嫂一道说说话呢!” 年东南好生为难,明天就要离开家里了,他只想跟媳妇儿好好的度过着剩下的半天加一个晚上,没想到却又碰上方水秀了。 虽然,其实这位方家表妹对他并不像其他几个表妹那样怀着别样心思,但表妹就是表妹,他怕媳妇心里会膈应…… 可方水秀笑吟吟热情无比的主动相邀,似乎又不太好拒绝。 年东南便向春霞征询的望过去。 经过那天的杀猪事件之后方水秀再也没有主动在她面前露过脸,春霞自然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她那点小心眼、小把戏并没有瞒过自己。没想到啊,看不出来啊,她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姑娘,居然有这等脸皮! 这碰上了不说避开,反而还主动往上凑。 好吧,那她就看看她还想玩什么花样!不就是想三个人好好聊聊吗?那就聊聊吧! “表妹真是太客气了!那就请吧!”春霞挽着年东南的胳膊软软的往他身上依偎着笑道。 方水秀看得眸光一敛,却是嫣然点头笑道:“还是表嫂爽快!表哥,”她说着朝年东南狡黠的轻眨眼眸,打趣笑嗔道:“在这上头表哥跟表嫂比起来可真是差得太远了!” 说毕掩口咯咯娇笑,命四儿去吩咐准备茶叶、滚水,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与春霞二人一道往那亭子走去。 春霞见她故意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于年东南的熟稔和随意,年东南拎不清的笑了笑,尽管明知她是故意,而年东南是没在意,她心里仍旧微微的膈应一下,暗暗冷笑,心想着且看她如何! 三人坐下没说一会儿话,四儿便领着两个小丫头来了。 四儿将茶碗搁下,便从小丫鬟手中拿了灌注沸水的黄铜鹤嘴小茶壶一一揭开茶碗的盖子冲泡,随后又小心翼翼的盖上。又在桌上摆了几碟子小点心吃食,这才恭敬的垂手退侍在一旁。 方水秀便笑道:“到底是今日仓促,且恕阿秀失礼了!按说应叫人准备了红泥小火炉现煮了泉水泡茶才更入味儿!只是今日来不及了!改天阿秀做东,再招呼表哥和表嫂吧!” “阿秀表妹真是蕙质兰心,还这么多礼!”春霞呵呵一笑,说道:“那好啊,等来日我们有幸去方家做客,还要劳烦阿秀表妹招待呢!” 眼下么,这是在我的家里,倒用不着你来反客为主! 春霞说着,笑吟吟的朝阿秀望过去,阿秀身子微僵,亦朝她望过来,两人四道目光在半空中轻轻一碰,旋即又各自挪开。那火药味却微微的散发了出来。 “那是自然!方府虽然比不得年府,保管也不会让表哥、表嫂失望!”方水秀掩口一笑,便笑道:“这茶应可以了,表哥、表嫂快请!若再搁一会儿,就失了鲜味儿了!”说着自己抬手端起面前那一盏。 春霞和年东南笑笑,也端起了各自面前的茶碗。 揭开盖子,一股清新淡雅的香味扑鼻而来,沁人心脾,春霞忍不住轻轻的吸了吸。 方水秀一双水盈盈的眸子朝年东南望着,一眨不眨,仿佛浑然不知一旁还有一个春霞。 年东南叫她望得有点儿困惑,也有点儿不自然生怕打翻醋坛子,便朝她笑道:“阿秀表妹,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方水秀“嗤”的一笑,说道:“不是表哥脸上有东西!表哥你快尝尝这茶,且说说是个什么味儿!” 年东南有些奇怪,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兴致勃勃起来小女孩似的。他一笑便尝了两口。 “表哥可尝出来了?”方水秀十分期待的又问。 年东南哪儿懂这个?便道:“味道挺淡的,莫非有什么玄机吗?我倒没尝出来!媳妇你说呢?” 春霞瞧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没有做声,心道你的好表妹问你又没问我,你多嘴什么?再说了,谁知她在捣鼓什么名堂,我哪儿知道什么味儿! 方水秀便轻笑道:“看来表哥是真的没尝出来呢!表哥还记得上回咱们俩在天钟寺后山亲自采摘的淡竹叶吗?回来之后我用淡竹叶包了一包雀舌封存在茶叶罐中,昨儿我拿出来尝了一回,细细一品,竟也有几分淡竹 叶的清香呢!表哥再尝尝看看是不是?” 春霞一听这话不由心中大怒,方水秀胆子倒是不小,脸皮的确也很够厚!竟然当着她的面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这不是分明在告诉她,她和年东南有共同的“过去”吗? 更令她感到郁闷的是,年东南这家伙根本没有这个自觉,反而诧异的挑眉笑道:“是吗?”竟果真又尝了一口。 春霞一旁见了差点儿没气得一口气憋着!这个混蛋,他是真傻还是假傻呀! “如何如何?”方水秀眼角一飞朝春霞似笑非笑飞快瞟了一眼,立刻又眼巴巴的瞪着年东南,小女儿可怜可爱的娇俏模样儿展.露.无.遗。 “呵呵!”年东南抱歉的笑了笑,说道:“我好像还真没尝出什么来……” 方水秀微微失望的“哦”了一声,旋即又拍手笑道:“表哥真是爽快人!性情耿直,叫人没来由的便愿意信任亲近!若换了那等沽名钓誉好面子的所谓文人雅士,即使什么味儿都没尝出来,也必定不肯承认自己舌头不灵,反倒要大说特说一番大道理出来不可!” 说着,她便咯咯的笑了起来。 春霞便笑道:“这种人自欺欺人,心里偷着乐,自以为高明,其实可是最傻的了!的确可笑!” 她说着便故意端详着手中的茶水,笑道:“表妹好巧的心思,我还头一回听见这样炮制茶叶的呢!真有竹叶味儿吗?我再尝尝!” 她作势欲尝,手上却是一滑,“哎呀!”惊叫一声,只见那一碗茶水一下子全撒到了裙子上,慌得连忙站了起来,整条裙子上淋淋漓漓的湿了一大片。 “表嫂没事吧!”方水秀变色惊呼亦慌忙起身,心中却乐得差点要笑出声来,心道真是个笨蛋,够笨的啊!我都没做什么,你自己却在表哥面前大大的出丑了!你这种样子,怎么能够当好侯夫人?出去了也只有丢脸的份! 表哥又不傻,岂能不知? 谁知她正得意的朝年东南瞟过去,却见年东南早已扶住春霞,握着她的手紧张道:“怎么样没事吧?有没有烫着?腿上身上呢?烫着没有?” 方水秀眼底的笑意瞬间无声无息的沉入眼底深处,心中的得意畅快也微微一沉。 “还好我躲得快,没烫着!”春霞撒娇道:“可人家吓了一跳……” “没事就好!别怕,别怕!”年东南轻轻拍抚着她的手松了口气,柔声道:“往后小心点儿,尤其我不在的时候,知不知道?” 春霞冲他一笑,“知道啦!你还好意思说,你在旁边,人家还不是一样吓着了!下回你得喂我。” “好好好,喂你。”年东南好脾气的笑着,又道:“那咱们回去吧,嗯?赶紧回去把衣裳换了,好好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伤着哪里。” “嗯!”春霞冲他娇娇一笑,旋即扭头向方水秀道:“真是抱歉,我们先走了,阿秀表妹!” 看着他二人在眼前秀恩爱,方水秀心中早已扭成一团的难受,暗骂春霞不要脸!闻言僵硬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点头道:“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我的不是,害的表嫂受惊了!等来日我再去拜访,为表嫂压惊。” “都是东南的错,都怪他粗心大意,怎么能怪表妹你呢!倒是可惜糟蹋了表妹的好茶!”春霞又笑道。 方水秀听了这话胸口又是一阵憋闷,勉强笑笑没有言语。 谁知春霞刚一动脚便眉头紧蹙“哎哟”一声呻吟起来,可怜兮兮的向年东南道:“我刚才不小心,脚好像有点儿扭着了,你帮我看看吧!” “来快坐下,你小心点!”年东南一听就急了,连忙蹲下去将她示意要看的那只脚抱在怀中,轻轻揉了揉看了一回,松了口气说道:“还好没有脱臼,也没有伤着筋骨,应该只是轻微的扭着了,你别担心!” 他说着索性打横抱起了她,柔声道:“我抱你回去吧,万一路上再伤着怎么办?等回去咱们好好再看看,用热水泡一泡,上一点药――” “人家不要上药,药味难闻死啦!”春霞圈着他的脖子撒娇道:“用热水泡一泡,你帮我揉揉就好了。” “好,好,我帮你揉!”年东南自然不会拒绝小妻子的撒娇,便宠溺的笑着答应,冲方水秀点点头,抱着春霞扬长去了。 方水秀盯着他们肆无忌惮远去的背影,手心紧紧的捏在一起,脸上强作出来的笑容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满满的恨意。 第183章 敬一堂的刺客(7000+) 春霞突然扭头从年东南的肩膀上望过来,那目光恰恰对上方水秀的目光,方水秀一怔,忙收起刚才的冷恨做出若无其事的云淡风轻。 春霞冲她嫣然一笑,转回来依偎在年东南怀中。 回到敬一堂,年东南便吩咐打热水来,春霞却笑着道不必,只叫他抱着自己进屋里换下淋湿的裙子。 一时换好,春霞好端端的在他面前走了几步,圈住他的脖子笑道:“人家的脚根本就没事儿!那茶水也是人家故意倒下来的,怎么可能会烫伤了呢?肫” 年东南只是一怔神旋即无奈的笑笑:“你真是太胡闹了,我就说你脚踝看着不像伤着了,原来果然不是!”说毕在她臀上轻轻拍打了两下,假意训斥道:“没事还这么胡闹,害的我白担心了一场!” 春霞一边笑着躲开,一边哼了哼瞪他道:“我就是故意的,故意做给方水秀看的!怎么样怎么样呀!哼,光许她恶心我还不许我恶心回去呀!” “她恶心你?”年东南觉得自己在一群女人之间智商真的很捉急。 “你呀!”春霞见状又好气又好笑,食指尖尖在他脑门上轻轻点了一下,说道:“叫我说你什么好呢!哼,当着我的面说什么天钟寺,还是‘你们俩’、‘亲手’采回来的竹叶呢!哼,说给谁听呢!摩” 年东南呆了呆,突然觉得背后有种冷汗涔涔的感觉,连忙急着分辨道:“媳妇儿,我――” “你不用说啦!”春霞轻轻掩住他的嘴,嫣然笑着柔声道:“我若不信你何必在她面前故意给她恶心回去?再说了,若你们俩真的有什么不三不四的话,当着我的面她反倒要做出正经样儿遮掩了,正是什么都没有,才想故意挑事让你我失和呢,哼!” “还好我媳妇是个明白人!”年东南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长长一叹。他突然有种感觉:表妹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这可怎么好!”年东南不禁有些蹙眉:“她是大夫人的亲侄女,咱们却是不好――” “你放心出京吧!你不在,料想她也不会对我有什么兴趣,不会来找茬的!以后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哼,我男人她也敢抢?我跟她磕上了,管教她哭都哭不出来!” 年东南瞧着她娇蛮的凶样先是一怔,继而呵呵的低笑起来,顺手将她紧紧的拥抱在怀中,心满意足的笑道:“我媳妇儿最好了……” 他就是喜欢这个凶巴巴的媳妇儿,看着她这副把他当做她一个人的的凶样,心里便觉得踏实、安心。 第二天一早,两人起身后便一同去玉芝院给大夫人请安。之后年东南便直接去兵部带人,就此告别出京了。 大夫人倒没说什么,叮嘱鼓励了一番便催着他赶紧上路以免耽搁了行程须不好看。 年东南答应,便拜辞道:“家里一切就有劳母亲了!阿霞不太懂京中的规矩,母亲还请多多包涵。” 大夫人便笑道:“放心吧!你媳妇儿其实挺知礼数的,府上不会有人难为她的!她怎么说也是府上的女主人!” 年东南这才一笑告辞。 “表哥!”谁知方水秀又盈盈的从大夫人身旁站了出来,摊开白皙纤细的手掌递过去一个秋香底色绣工精作的香囊,微笑道:“这里头装着些醒脑提神的香料,还可以防蚊虫毒虫毒蛇近身,表哥此去到那荒郊野岭中正用得着,请表哥收下带着防身吧!” 春霞冷眼瞅着,心中好不恼火:这是开始光明正大的给她添堵了吗? 年东南原本是不相信方水秀也有那等心思的,但媳妇既然那么说了,他回想起来不由也后知后觉感到了几分不对劲,今日方水秀当众来这么一出,这就更显其居心了。 未出阁的年轻姑娘家,断断没有向一个男子赠送这种代表着审核含义的礼物的,除非她是动了心思! 年东南眉头不自觉的微微挑了挑,眼角朝大夫人一睨。大夫人浅笑吟吟的看着,似乎浑然不以为意,不觉得方水秀这么做有何不妥。 年东南没有伸手去接,也没有拒绝。拒绝,也得有个借口,当着大夫人的面,他不能不给方家人两分面子。 况且人家只是送一个防蚊虫毒蛇的香囊而已,又没有明言别的意思,若他不肯收,倒显得是他自己多心了。 年东南略一迟疑,便接过方水秀的香囊道了谢,目光一转朝春霞望去一眼。 春霞与他何等默契?眼睛霎时一亮,“呀!”的一声惊叹,望着那香囊啧啧赞叹道:“好鲜亮的颜色,好漂亮的手艺!阿秀表妹绣的真是巧手呢!唉,我这辈子只怕都没有这种水平!要是能借鉴一二就好了!”神情满满都是羡慕。 年东南微微一笑,便拉过她的手将那香囊往她手中塞了去,笑道:“拿去借鉴吧,省得我不在家你也无聊!顺便好打发空闲时日。” “那怎么好意思呢!”春霞捏着那香囊恨不得将她捏扁,却是眉开眼笑的向年东南道:“这可是,可是阿秀表妹送给你防毒虫保平安的,我哪儿能这么拿 tang了!” “拿着吧!只要你开心就好!”年东南宠溺一笑,傲然道:“我年东南若连区区一处荒郊野岭都没本事待下去,还算什么男人!” 春霞又假意推脱了几次,最终在年东南的坚持下半推半就的收下了,极不好意思的向方水秀笑道:“阿秀表妹,你看这――呵呵,呵呵!” 方水秀在旁边看着他们夫妻俩唱双簧,看着那香囊转眼之间就捏在了春霞的手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威没示着反倒又丢了一回大脸,不由得又羞又恼,看着春霞笑吟吟的瞅着自己,真恨不得上前在她脸上抓上一把! 她心中恨极,却无可奈何,更没有理由和立场发作,不得不忍着怒意故作大方笑道:“表哥跟表嫂真是恩爱!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罢了,表哥收下了便是他的东西,他自然有权处置的!” “阿秀表妹这是不会生气了?那我就放心了!”春霞做出松了口气的神色,眉开眼笑的将那香囊收了起来。 大夫人一旁看着,心中也十分憋屈,只是她就更不便置言了,便淡淡笑道:“好了,时候也差不多了,东南啊,你也赶紧出发吧,公事要紧!” “母亲说的是,我这就告辞了!”年东南拱拱手,转身去了。 待他走了之后,大夫人随意同春霞说了几句话,尤其告诉她明天开始有府中老成持重的嬷嬷过去教导她学规矩礼仪,便也命她回去了。 虽然她是婆婆,春霞是儿媳妇,按照道理上讲她是完全可以把春霞留下立规矩变着法子折腾她的。 但一来她是个寡妇,而她名义上的儿子对这个儿媳妇又看得无比矜贵,她不得不有所顾忌;再者,真要从大道理上讲,春霞是侯夫人,才是这个府上真正的女主人,她折腾她,就等于折腾侯府的体面,老太太也不会依,春霞即便不听,她也无可奈何。 所以,她就只有眼不见为净了。 学规矩?春霞回到了敬一堂,先将那多看一眼就烦的香囊扔给绿袖拿去毁掉。便将红星叫了过来问话。 红星自然是知道这事儿的风声的,只是当着春霞的面却不敢说。好在春霞也没问她别的,光问这规矩是怎么个教、怎么个学法?通常学的都是大概什么方面的? 红星不敢把话说得太死,便按照自己所知的大略说了一些,春霞听罢沉思着点点头,便挥手命她退下了。 学规矩?这是好事啊,她一点儿也不排斥,也不觉得害怕。 在桐江的时候跟干姐姐已经大略学过一遍了,这一次权当复习罢了。横竖将来她总是要出去见人的,规矩是该学起来了。 第二天请安回来之后,敬一堂中果然来了两名腰板挺得笔直、脸上绷得紧紧、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一丝不乱的嬷嬷垂手候着。 春霞便知是前来教导规矩的嬷嬷了,看这架势,往这院子里一站那本身就是活脱脱的规矩啊!春霞不敢怠慢,连忙客气的将她们请进了屋。 两人行礼见过主子,简单的开场白之后,便开始一板一眼的教导春霞。 春霞很专注的听着学着,还让娇红和绿袖也跟着一块儿听着学着,回头三人还能一起讨论切磋一番。 娇红和绿袖又惊又喜,谢了恩便站在一旁紧张且专心的听着学着。要知道这官宦豪门人家的规矩可不是那么轻易学得到的。 可是渐渐的,春霞便感到了有点儿不对劲。因为这两位嬷嬷虽然是教规矩,说的那些条条框框似乎也没有错,但并没有半点儿实际动作的示范,而是特特的重点强调一旦做错了会如何如何受到怎样的惩罚,严重的还会给府上带来杀身之祸诸如此类,至于具体的该怎么待人接物、什么场合该如何行礼见礼不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飘过就是压根不提。 总而言之,其中心思想只有一个:规矩森严,要谨言慎行,跟着长辈出行、一切按长辈眼色行事即可,之后端端正正坐着保持个端庄不可侵犯的威严仪表就行了。 一天下来,春霞只觉得脑子里跟灌了一桶浆糊似的,乱得不成样子。 比起娇红和绿袖来,她的情况还算好了。娇红和绿袖两个听了一天下来脸色也白了,神情也慌了,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两人推推搡搡的一致表示,明天再也不要学了…… 这哪里是学规矩?分明是听人恐吓来了!听了这些,感觉自己连走路吃饭都不会了,一个不好,就是杀身之祸…… 春霞便笑道:“真不学了?没准今儿只是个开头,生怕咱们不重视故而说的严重了些,明天么,没准她们便一样样的开始示范教学了呢!” 娇红和绿袖听了也觉得有理,忍不住相视,又有点儿迟疑起来。 然后绿袖眼睛一亮,喜得拍手笑道:“还是夫人英明,依婢妾看来多半也是这样的呢!婢妾以前听人说起过,那衙门里头进去了犯人都要先打一顿板子示威,叫做杀威棒,想来这是一样的道理!” 不等她说完娇红便在一旁猛烈的咳嗽起来连连给她使眼色,心中暗骂笨 蛋:这叫什么比方?拿进衙门里的犯人来打比,这不等于骂夫人吗? 绿袖反应过来,臊得脸上涨得通红,再一看春霞已经掩口笑了起来更加着慌,忙跪了下去自打嘴道:“婢妾该死、婢妾该死!婢妾这张臭嘴真是可恶,这、这叫什么话嘛!” 春霞倒是呵呵笑道:“快起来吧!其实你说的并没有错,她们可不就是给咱们示威来了?”说毕唇角勾了勾,微微冷笑。 绿袖见她果然没有生气的迹象,顿时松了口气,忙从地上爬起来。 主仆三个说了一会儿话,春霞便命传晚饭。 一宿无话。 不想,次日的情形跟今日是一样。说到具体的礼仪行止两名嬷嬷只念一遍就过去了,只说“回头有书籍册子,夫人一看便知!”重点仍旧在各种一旦违反的恶劣后果上。 至于那些册子上没有但大家都很有默契遵守的约定俗成的那些背地里的规则规定以及忌讳,她们当然就更不会说了。 春霞不由得暗暗气闷,心道这也叫教规矩?分明照本宣科念书!若是这样我自己看还不是一样,还要你们来做什么? 可她却不能发脾气赶她们走。 一旦她这么做,她们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走掉。等将来闹出什么事情来惹得老太君不快,大夫人也有了话说:是她自己不肯学,她是堂堂侯府夫人,我也不能强迫她,为难啊…… 她终于明白,这是大夫人的手段了。不由暗自庆幸,幸亏在桐江的时候从干姐姐那里基本上都学过了。再有什么不明了的,回头跟干娘说一声便罢了。 春霞打定了主意,心头反而平静了下来,便微笑的端坐着,思想放空、眼神放空,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她们爱讲什么,随便讲! 那两名教规矩的嬷嬷眼神何等厉害之人,很快就察觉到了夫人的不对劲,两人不由相视一眼,均在各自眼底看到不悦。 可夫人样子做得十足,并没有半点失礼之处,她们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这样一来,对着这样的听众,那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一人终于忍不住,咳了一下问春霞道:“老奴刚才所言,夫人可听懂了?” 春霞正在想着她家男人呢,眼神有些痴痴的,娇红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她她才“啊”的一声回了神,征询的望向两名嬷嬷。 那发问的嬷嬷忍着心头不快,又问了一遍。 春霞便微微一笑,毫不犹豫的点头笑道:“听懂了。” “能不能请夫人重复一遍。”那嬷嬷一双眸子盯着她又道。 春霞倒是叫她真正给气笑了,心道我都没找你们的茬你们倒来找起我的茬来了? 笑话!若连大夫人手下两只狗我也摆不平,我还有什么能耐将来跟她斗! “那就不必了!”春霞笑道:“册子上都有,回头我看了,自然就明白了!” 那发问的嬷嬷顿时一滞,没了言语,另一人便清了清嗓子道:“那咱们还是继续吧,夫人觉得呢?” “继续吧!”春霞客气的朝她二人点了点头。礼数么,她自然不会少了她们的。 这日这两名嬷嬷离开之后,娇红和绿袖又受了一天的折磨,算是彻底死心了,说什么次日也不肯再陪着一块儿学了。 这两人老实,看着夫人规规矩矩的坐在那儿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她们自然也不敢怠慢,于是卯足了精神侍立一旁倾听着,结果可想而知有多身心疲惫。 春霞瞧了一眼她二人的神情,忍不住“扑哧”一笑笑出了声,懒洋洋往小叶紫檀描金嵌螺钿的软榻上一靠,说道:“不想听那便不听了吧!我听着也烦的紧呢,等趁早想个法子甩开她们才行……” “夫人可是有好法子了?”娇红眼睛一亮不由喜道。夫人不动声色的总能将看似无解之事轻易化解,她早已由衷佩服。 春霞微微一笑,说道:“明儿你们俩给洪七送封信出去,记住了,要悄悄儿的,别叫人看见。” 洪七、洪九、洪十三是年东南特意拨给春霞使用,负责保护她安全及出行一切事务的。 两人有些微怔,不知怎么突然间好好的夫人又说到了这个,但主子有命自然该听的,便连忙屈膝答应。 第二天夜里,敬一堂里突然遭受刺客袭击,春霞的胳膊上被刺中了一剑,当即尖叫着躲闪,惊动了外头的守夜的丫鬟,动静闹得大了,刺客仓皇而逃,而她的胳膊上则瞬间浸满了血渍。 敬一堂上下无不唬得要破了胆,几个婆子忙忙出去敲着铜盆扯着嗓子喊:“有刺客!有刺客!抓刺客啦!”闹得府上乱成一团。 而红星、娇红等则打热水的打热水、拿药和纱布的拿药和纱布、更衣的更衣、熬安神汤的熬汤,更是乱作一团。 连大夫人那边也被惊动了,派了齐嬷嬷带人过来看望。 只见春霞脸色发白,嘴唇也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眸中满是惊恐,发髻有些散乱,颤抖着嘴 唇几乎说不出话来。再看到她胳膊上裹着的厚厚纱布,闻着屋子里的血腥味,齐嬷嬷不由心上一沉。传达了大夫人的话好生安慰了她一阵子,又调了护卫整夜守在敬一堂外头,叮嘱红星等好生伺候,便匆匆回去禀报大夫人了。 齐嬷嬷刚走,二房、三房也都派了人来看,红星等哪里顾得上?匆匆让她们看了一眼简单说了一下子情况、道了谢便打发她们走了。 服了安神汤,好不容易春霞才安定下来,沉沉睡去。 却死活都不许人离开床榻前,更不许熄灯。娇红和绿袖便带了两名老成持重的婆子在一边守候着。 她睡下了,敬一堂上下却没有一个敢睡的。众人嘴上没说,心中却没有一个不在想着侯爷。 她们根本不敢想象,如果侯爷知晓了此事会怎样大发雷霆!而她们又该如何去承受侯爷的雷霆之怒! 总之,这是她们伺候不周的缘故,这一顿惩罚是绝对跑不掉了的,只看是轻是重罢了! 众人不禁大叹倒霉,更暗恨那下手之人:好好的为何要挑侯爷不在的时候下手?若是侯爷在,她们的责任便没这么重了!可话又说回来,侯爷在的时候,哪个牛鬼蛇神敢来找夫人的麻烦? 第二天一早,大夫人便带了从太医院请来的李太医并两名医女亲自过来探望。 看到春霞神色怔怔后怕、精神萎靡不振、脸色发白的躺靠在床榻上欲要起来行礼,大夫人连忙上前按住了,关切的安慰了几句,嘱咐她好生休养、不必多想,又道此事定会给她一个交代,从今夜起便调外院侍卫在敬一堂周围值夜,断断不会再发生昨夜的事等等。 春霞这才神情稍缓,感激的连连点头。 大夫人便请李太医上前为她诊治伤口。 男女有别,且她身份贵重,李太医自然不敢上前去看她胳膊上的伤口,便在榻前拉起一道活动的屏风,由两名医女在里边诊断伤口,将情况说给屏风外的李太医听。 春霞自己就是大夫,她懂得怎样处理伤口,自然也懂得怎样让伤口看起来十分难看。 两名医女虽然医术也是不错的,但毕竟身份不够,春霞只要略显出不情愿或者疼痛的表情,她们心里便先存了顾忌了。哪里敢细细的去拉过她的胳膊来看伤口,不过匆匆的瞧上几眼,用手微微的在旁边触碰触碰,这就已经很给她们面子了。 两名医女出去,与李太医至一旁小声的禀报了所见情形。李太医又细细询问了一些状况,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那一剑很深,差点儿就挑断手筋废了整条胳膊了!用药、饮食、平素起居都有诸多注意…… 随着李太医的话,别说敬一堂上下众人想死的心都有,大夫人心中也是又惊又怒。 一开始的时候她心中是存着怀疑的,毕竟这儿可是侯府,一般的毛贼见了都要绕道而走,若非十分要紧不得不行,也没有哪个刺客会突然跑来行刺。 而且行刺的对象还是女眷! 所以她招呼不打一个冷不丁的就带着太医过来了,谁知道,得到的竟是这样的结果! 大夫人面上平静,命人好生带李太医下去开药方,命红星等仔细的听清楚各项注意事项。 送走李太医后,大夫人的脸色便放了下来,命敬一堂上下乌压压跪了一地,将红星、娇红绿袖等几个近身伺候的更是骂得狗血喷头,随后又命红星拿出昨晚值夜的名单来,要重重罚,余者重罚。 春霞哪里肯让她这么罚众人?这一罚下来敬一堂中还能有可用的人吗?便强撑着从卧室内出来求情。 大夫人连忙命娇红、绿袖扶着她,嗔着她不该下床,命人扶她回去休息。 春霞执意不肯,就在一旁的榻上斜靠着坐下了,为众人求情,坚持不许责罚。大夫人见她如此,且此刻也不便同她争执,便勉强点了头,到底将众人狠狠教训了一顿才罢。 众人心中无不松了口气,连忙叩头谢恩。 蔡氏和廖氏却也带着媳妇、女儿、丫鬟婆子一大票人过来探望,少不得上前一番殷殷切语,春霞强打精神精神不振的陪着说了几句话,便恹恹的只靠坐着不开口了。 谢谢aka1981的月票!么么~~ 第184章 清凉山庄(7000+) 廖氏和蔡氏便又将矛盾对转大夫人,一人一句的含蓄抱怨,分明就是讥讽她管家不力,居然让府中闹出了刺客! 又有意无意的点明,别的地方都没事儿,怎么一遭两遭都是敬一堂出问题?如果不是有人暗中捣鬼,那就是敬一堂风水不好、与侯爷夫人八字犯冲了! 大夫人听了这些话这一气非同小可。 她心中早已毫不犹豫的便将这刺客算在二房、三房的头上!除了他们,没有人这么迫切的非要春霞死。可没想到她们居然还敢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敢堂而皇之的在她面前说这种话掏! 大夫人冷笑道:“两位弟妹说的对极了!就是有人见不得我们大房好,自知分量不够明着不敢来,专门暗地里做这等鬼鬼祟祟的勾当!哼,要是叫我查出来是谁,我必定请老太君做主,必定不轻饶!好了,春霞受了惊,昨儿敬一堂也闹了一宿,也该休息了,咱们还是都走吧!” 说毕起身,看也不看廖氏和蔡氏一眼,径直吩咐娇红等将春霞扶回去休息,叮嘱了句“好生伺候着”便带着自己的人扬长而去。 廖氏和蔡氏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想要辩白人家早已经走远了,只得怏怏告辞。离了敬一堂,两人便没好气小声嘀咕气骂不已。 刺客么,自然是春霞命洪七等人装扮的。不过大夫人和二房、三房因此而生了嫌隙相互攻击,这倒是她所料不及的,但是这样无心插柳形成的效果,她当然不会反对。反而乐意之极臌。 这一来,规矩自然是不必学了的。 只是这么躺着也着实无聊。 次日春霞便命人搀扶这去了一趟玉芝院,坚决要求要出府出城去别院山庄上小住一阵子,说是在敬一堂中睡不安稳,且也想出去散散心。 大夫人见她仗着自己“受伤”行事毫无顾忌心中厌恶,一开始不肯答应,只和颜悦色笑道:“咱们这儿可是大将军府,哪有那么多不怕死的贼子敢来捣乱呢?如今防卫一加强,你看,岂不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吗?外头还比不得府上安全呢!你若是不愿意住在敬一堂,那便另外收拾间院子暂时住着,等东南回来再做计较!如今你非要出府,万一在外头有个不对,我怎么跟东南交代呢!” 春霞执意不肯,非要出去不可,说道:“母亲放心,东南那里我自会同他交代、断断不会怪母亲不周的!东南走之前留了洪七、洪九他们特地嘱咐了保护我,我去庄子上,洪七他们自会带着亲卫随行,若论安全,比府上可差不了!我想出去散散心,母亲就别拦着我了!” 大夫人再三相劝,春霞执意不肯,大夫人无奈,只得答应,又问她要去哪一处庄子? 春霞便笑着说了北郊的清凉山庄。 大夫人身子顿时微微的僵了起来,气色也微微一变。 清凉山庄离北郊军营很近,从前年大将军练兵,最喜暂住清凉山庄。因此清凉山庄的防卫以及里边的各种布置在所有的别庄别院中是最好的。而年府上几乎有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这处庄子虽然是公中所有的产物,但是除了年大将军,别人断断不会去那里! 年东南如今既然接掌了父亲的一切,自然也包括这处山庄。而他自然也从父亲的亲卫们口中得知了父亲与这座山庄的亲近关系。 那么春霞会知晓这个地方也就不足为奇了。 大夫人顿时没了半分兴致再同她说下去,胡乱一摆手点点头道:“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叫洪七他们好生护卫着!叫人过去知会一声,收拾打扫干净,什么时候过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春霞闻言顿时欢然道谢,立刻便笑道:“东南说那庄子里头的一切什么时候都打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今日我叫人过去说一声,明日便可以过去了。” 大夫人勉强点点头嗯了一声,听到这处庄子便觉得满心的不自在,莫名的心头就翻上来一股子烦躁,便索性道:“今儿回去好好收拾收拾东西,别落下什么了!你有伤在身也不便过多走动,明日就不必过来请安辞行了,直接去吧!” “是,多谢母亲!”春霞求之不得呢,微微屈膝笑眯眯的答应,便带着人退下了。 回了敬一堂,春霞便跟娇红和绿袖说道:“红星留下看屋子,你们两个一个留下、一个跟我走,自个看着商量吧,商量好了赶紧收拾东西!” 春霞吩咐了红星带小丫头帮自己收拾行李,便回房歇息去了,丢下娇红和绿袖在那儿纠结。 去,还是不去,似乎都有好处,又似乎都不够完美,两个人心下都踌躇起来。 跟着去了,侍奉在主子身边,与主子更加亲近,好处自然是看得见的。 可是留下来,也有留下来的好啊!主子不在,各路牛鬼蛇神肯定会跃跃欲试的出来蹦跶,只要把眼睛放亮逮住了一两个,顺便注意着府中各院各房的动静一一记在心里,等主子回来,照样是大功一件…… 其中的利弊两人虽然不好意思对彼此说出来,但是彼此心里都很清楚明白。 tang客气打了一阵子哈哈,两人总算是决定下来了:娇红留下,绿袖跟着去。 次日一早用过早饭,春霞便带着绿袖上了马车,随行的马车里跟着两名粗使婆子。清凉山庄那边人手一应俱全,春霞并未带什么人过去。 马车周围前后则是洪七、洪九等率领着亲卫簇拥着。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城,轻轻掀起湖绿绣金暗纹的车帘往外看了看,只见天宽地阔、天朗气清,春霞只觉得眼睛也程亮、胸襟也开阔了,心情舒畅无比。 与她相比,绿袖就更可怜了,从小到大也没出过几趟门。见夫人都敢掀帘子,便也有样学样,不时掀起一角朝外头瞟着。 “夫人,咱们在庄子上住多久呢?”绿袖有些兴致勃勃的问道。 春霞笑道:“既然出来了自然多住一阵子,住到侯爷回来好了!反正那府里也没意思,倒不如庄子上自在!” 绿袖自然是赞成的,不由陪笑奉承道:“夫人英明!” 倒说得春霞“扑哧”笑出了声,打趣笑道:“这也叫英明?你啊,真辱没了英明这个词儿!”说得绿袖也笑了起来。 主仆两个一路走一路说笑,不时看看外头的风景,好不自得其乐。 只是,离城二十多里的时候,马车突然间停了下来,春霞一怔,隔着车帘忙问何故? 洪七便策马来到车窗旁,拱手向内禀道:“回夫人的话,前方似乎是楚王射猎归来,正正与咱们正面碰上了,您看——” 楚王?就是那个荀贵妃所出、当今皇帝当成心头宝的皇子? 春霞心中“咯噔”一下哪里敢同人家争道?便忙吩咐道:“既是楚王咱们自然应当避让,你可真是糊涂了!这种事情还要来问我吗?” “可是夫人——”洪七连忙说道:“这儿的路有点窄,不便掉头,能够还请夫人下车,属下叫车夫把车赶到坡下边去……” 春霞掀开帘子一角一看,这才发现这儿的道路果然窄的很,刚好处在一段拐弯处,一边靠着山崖,一边是碎石嶙峋的斜坡,坡下是生长及膝的乱草灌木一片杂乱。 难怪洪七要请示了。 “那我便下车吧!”春霞旋即点头说道。 跟得宠的皇子争道,春霞自认没这个胆量。 绿袖闻言便连忙起身搀扶她,不想主仆俩正要掀起帘子弯腰出去,只听得前方一阵得得马蹄声越来越近,一人高声大喝道:“前方马车可是永安侯府上?” 洪七连忙拍马上前抱拳点头道:“不错,马车里正是我家侯夫人。” 那人道了声“稍候”,便又调转马头去回复楚王,不一刻转回来,说道:“殿下有令,侯夫人马车靠边略让一让就行,无须回避。” “多谢殿下!”洪七拱手称谢,大大松了口气道:“夫人——” “我听见了!那便赶紧靠边吧!”春霞笑道。 “是,夫人!”洪七手一挥,众人忙忙牵马的牵马、赶车的赶车,往靠着山崖边的路边避过去。 不一会儿,便听得一片轻快的马蹄声嗒嗒近来。 “马车里是永安侯夫人?本王听说永安侯出京办差去了?”隔着车帘,忽然传进来一个轻快明朗略带笑意的声音。 春霞忙道:“回殿下,是的。妾身不便下车拜见,还请殿下见谅。” 楚王哈哈大笑起来,笑道:“永安侯夫人客气了!永安侯乃忠良之后,父皇甚为倚重,本王也十分欣赏他,怎么会责怪夫人呢!往后得闲了,夫人上王府同王妃说说话吧!” “多谢王爷!”春霞恭声答应。 楚王听着她一板一眼、恭恭敬敬的声音,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便点点头“嗯”了一声,低声喝斥,策马去了。 事实证明,春霞今日没有撩起车帘拜见楚王,简直做得太对了。 待楚王一行完全通过,春霞等方继续赶路,约莫大半个时辰,便到了清凉山庄脚下。 清凉山庄分为内庄和外庄。 内庄依山势而建,建筑层层往上直至山顶,期间遍植苍松,造型各异,苍劲折曲各有动人之处。山顶的主建筑带着的花园中除了奇花异卉,还栽植着大片的梅花和各种各样的果树。在后山一片特意保存下来的原始野森林中,还有一道清泉从山顶喷发,沿着山势开凿成蜿蜒的溪流,遇着平地处便开凿为池,池畔溪边栽着许多的菖蒲、芦苇、香茅、水芙蓉等水生花草,水中养着鱼虾和一些水生禽鸟,池中还有睡莲,临池而建则是古朴雅致的亭子。 从山顶往下,一共建有七处亭子,重檐的、飞檐的、卷棚的、四角的、六角的、八角的、方的、圆的等等各式各样尽有。 溪水在山脚下,则汇聚成一个大大的池塘,岸边遍植垂柳桃花,池中则有大片荷莲。临水的水阁更是垂钓的绝佳之地。 外庄则沿着山脚一片而建,将整个内庄包围在内,主要是给庄子上各佃户、庄丁以及一些 下等的仆人居住,包括马棚、车棚也建在外庄。外庄外边,一大片四百多亩的良田和两座前些年皇上御赐的山场都归庄子上所管。 御赐山场不小,因此当马车拐入这一条道上时,便静悄悄的杳无人迹。这里已经是年家的地盘,外人不敢擅入。 在外庄下了马车,庄子上的大总管年永早已带着他媳妇陆氏以及庄子上的管事丫头们迎了上来见礼。 陆氏忙上前陪笑道:“夫人一路辛苦了!夫人是要在山下歇一歇呢,还是直接上山?山上住处已经安排好了!软轿也备好了!” 陆氏说着偏头一使眼色,四名腰身粗壮的中年媳妇便抬了一顶轿子过来。 春霞笑道:“还是上山吧!许久没出来散散心了,我慢慢儿的走着上去便行,这轿子就不必了!” 陆氏一怔,便陪笑答应。 洪七上前拱手道:“夫人,属下等住在山下,每夜另派人上山巡逻,这庄子上很安全,请夫人放心!” 春霞笑着点点头,在陆氏一众人的陪同下,便慢慢上山去了。 一路走一路贪看庄子中的景色,同陆氏聊着天,不时还停下来在亭子中歇一歇脚,竟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山上。 陆氏细心,一路叫丫鬟捧着茶水瓜果点心和座垫跟随着,遇上亭子她要坐下来歇息时,便忙命人铺上座垫,摆上瓜果点心、斟上茶水。 春霞见了不由心中暗道,难怪人人都贪恋富贵权势,这富贵权势自有它的好!比如从前的她,连这个地方都没资格到的,如今却是这儿的主人了! 上了山顶入住,样样都是现成的,并不费事。春霞第一件事就是命陆氏将两个跟来的婆子带下去安顿,称她们天天在府上伺候也累了,好生歇一歇。陆氏是个明白人,便陪笑领命,将那两名婆子弄到山下去安顿了,另派了细致人进来伺候。 春霞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不会愿意府上有内奸嫌疑的人在旁边跟着了。而这处庄子上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可靠的,至少能让陆氏选了放在她身边的都是可靠的。 陆氏陪着用过午饭,春霞便让她自去忙了,与绿袖两人歇了一会儿,便叫了个小丫头带路,在庄子里游玩。这庄子中处处景致皆随自然,虽人力可显,却野趣横生,妙不可言,两人不禁流连忘返。 俱小丫头说,后山的野森林中,清晨还能采摘到许多野生的蘑菇。 春霞倒不觉什么,绿袖却是从没见过的,一听说就有点跃跃欲试起来,陪笑着道:“夫人,要不明日一早婢妾过来给夫人采蘑菇,让夫人尝尝鲜?” 春霞“扑哧”一笑,点头笑道:“好吧!明儿一早咱们一块儿来!不但有蘑菇,林中怕是还有不少野菜呢!溪渠里鱼虾定也不错,索性也捉一些,明日中午,我来下厨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绿袖欢然叫好,拍着手笑。 小丫头却是惊奇的睁大了眼睛脱口说道:“夫人您还会下厨做饭吗?” 春霞笑道:“当然了,侯爷从前吃的饭都是我亲自做的呢!” 小丫头赞叹道:“夫人真正贤惠!夫人和侯爷的感情真好!” 不知不觉夕阳沉沉往西边山峦后渐渐的落下去,天际传来清脆嘹亮的鹤鸣,春霞抬头一看,只见两只白鹤一前一后在天际盘旋,扇动着柔软洁白的翅膀,轻轻的飘然落下,落在了松林间。 “这里居然还有鹤!”绿袖惊讶笑道。 小丫头便点头笑道:“这些鹤都是大将军从前叫人养的,一共有十几只呢!这会儿应该差不多都回来了!在那边的松林里,专门建有一处鹤房。夫人要不要过去看一看?那些鹤都有鹤童养惯熟了的,一点儿也不怕人。” 春霞顿时来了兴致,便笑着命小丫头带路。又是一阵鹤鸣自天际传来,果然陆陆续续的那些鹤都回来了。 在庄子里住了两日,渐渐的各处都逛遍了,春霞便命洪七等带路去林子里逛逛,顺便打猎。 主仆两人在这清凉山庄住的好不惬意快活! 且说柏府中,苏姨娘对春霞那是铁了心的恨上了,未免存了“走着瞧”的心思。 苏姨娘伺候了柏将军多年,惯会做小伏低、柔情似水,且又为柏将军生了个如今才刚九岁的老来子,对柏将军的性情再熟悉不过。使出浑身解数手段,没两日又哄得柏将军服服帖帖的对她上心。 只是,春霞拜认了柏将军和柏夫人为干爹干娘之后,柏将军觉得自己对夫人也不好太冷淡了,加上柏夫人最近听了春霞和景嬷嬷的劝解,脾气改变了不少,两人之间的关系比之从前更多有缓和。 苏姨娘很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些变化,心中十分不安起来。只是柏夫人今非昔比,居然不跳她设下的局,她也不敢无中生有在柏将军面前进谗,心里越发不淡定,生怕有朝一日自己会失宠。 要知道柏夫人才是柏府的正经女主人,叫她让位滚一边去缩在自个院子里安安分分别踏出一步,也不过是一句话的 事情。除非柏将军能像从前一样一直站在她这边护着她。 苏姨娘左思右想,柏夫人的这些变化可不就是年夫人拜访之后发生的吗?罪魁祸首就是年夫人!若今后她还多来几趟,加上年家与柏家的关系、柏将军与永安侯的关系,若她非要横插自家的家务事一杆子,即便柏将军恐怕也不好不给她面子! 她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她要先下手为强。 于是,苏姨娘便采取了曲线救国的方针策略,只要柏将军对年夫人有了成见,自然不会向着夫人!那么她的好日子就可以一直继续下去了。 苏姨娘有意无意的,便在柏将军那儿吹枕边风,明着暗着的说年夫人上门来如何如何跋扈、目中无人、颐指气使,又暗示若她不安分,来了便挑拨是非令自己和夫人不合生出误会,还差点害的老爷和夫人又吵起来…… 苏姨娘说的很委婉、很曲折,点到为止,但是意思绝对表达清楚了,而且她也知道要怎样说柏将军才会听得进去。 只是,柏将军听了之后的反应有点儿出乎她的意料。不像从前听过这些话那般皱着眉头表示不悦,然后少不得一番安慰她,而她也适时的表现自己的委屈隐忍和大度,大打温柔贤惠牌。 这一次,柏将军的眼神和神情都有些奇怪。 苏姨娘心中“咯噔”一下,觉得自己下的眼药还不够,狠狠心、咬咬牙,索性连柏将军也说上了,添油加醋一番,又说年夫人摆明仗着永安侯的势不把老爷您当一回事、不把老爷您和柏府放在眼里等等。 柏将军听了这些神情却是越发的古怪起来,这一日听她说完,竟起身淡淡说道:“你早点歇着吧,我忽然想起来书房里还有点儿事没处理好,就不过来了!” 将个苏姨娘完全愣在了那里。 自这日后,柏将军就不太往苏姨娘这边来了。苏姨娘打听之下,他居然去柏夫人那里的时间更多了些,待得比从前也更久。 苏姨娘哪里能够习惯?心中纠结得拧巴成一团,咬咬牙,这日特地做了一桌子精致好菜,打扮得明媚光鲜的,命阿巧去将柏将军请来。她连他生气的什么原因都不知道,岂不是亏死了! 不想,阿巧居然没能把柏将军请来。又是有事去书房了! 苏姨娘这下子是真的一颗心沉下去了,微微的发凉。即使不知道原因,她也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所以,自家老爷的态度才会转变的这么离谱。 苏姨娘毫不犹豫的把主意打到了九岁儿子的头上。 儿子生病,做父亲的总不能狠心不来看吧? 柏将军得知消息,果然毫不犹豫便往沁兰苑去了。但苏姨娘没想到的是,柏夫人也跟着一起来了。 苏姨娘心中大是不快,却是摆出一副凄凄楚楚的模样,坐在儿子床榻前哭得眼睛红肿,呜呜咽咽。 柏将军问明了情形,说是昨晚感了风寒发了高热,服了药便可痊愈,这才放下心来,不禁责备苏姨娘道:“你也是的,怎么这么不小心,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柏夫人亦道:“小三儿一向来身体不错,这么些年都没见生过病,可到底还是个孩子,你这个当姨娘的又是他亲生的母亲,怎么也不知道上心呢?” “夫人教训的是,都怪妾身不好!都怪妾身这几日心神不宁的,不知怎么就疏忽了!都是妾身的错!”苏姨娘立刻起身,梨花带雨的向柏将军瞟了一眼,恭恭敬敬垂着手向柏夫人回话。 柏淳自幼仗着爹和亲生母亲的宠爱脾气甚大,而且从小跟在苏姨娘身边长大,苏姨娘又对自己的宝贝儿子格外的疼宠有加,简直要星星不给月亮。柏淳跟生母的感情自然也好。 而受了苏姨娘的影响,他对柏夫人这位嫡母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感。这几天亲娘心情不好,天天咬牙沉着脸骂嫡母,他自然也都看在眼里。 小孩子懂什么道理?看见自己的亲娘委委屈屈的受嫡母的说教,他立刻从床榻上挣扎着坐起来,指着柏夫人大骂道:“我不准你说我娘,不准你说!都怪你、都是你不好!是你害得我娘生气、让我娘心情不好!我不要你来看我,你给我出去,给我滚出去呀!”说着还眼泪汪汪的看向柏将军撒娇道:“爹,母亲她好凶,我不要看见她,我不要她在这儿,你叫她出去,叫她出去!” 柏淳这番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第185章 苏姨娘失势(7000+) 苏姨娘也没料到儿子这么没分寸,不由脸色大变慌忙上前捂着他的嘴呵斥,情急之下竟扬手便给了他一记耳光。 柏淳不敢置信的呆了呆,“哇”的一下捶床打滚的大哭了起来。 柏夫人气得浑身乱颤,景嬷嬷扶着她悄悄在她手臂上用力按了按。这是两人最近约定的信号。柏夫人得了景嬷嬷提示,便强忍着把怒气按压下去。 苏姨娘心中自然是心疼儿子的,可此时却顾不得他,转身便向柏夫人福身含泪,正要说话,柏夫人上前一步拉住了她,温言道:“小三儿不过是个孩子,行了!他还得叫我一声母亲呢,我怎么会同自己的孩子计较!他平日里素来娇贵,这会儿又生了病,你赶紧哄着他吧,别弄得成了大症候就不好了!他既不愿意看见我,我便先回去了!” 柏夫人说完向柏将军点了点头,便扶着景嬷嬷的手出去呶。 柏将军沉着脸,却是盯向苏姨娘道:“让奶娘哄他,你也出来!” 来到外厅,柏将军叫住了柏夫人,不悦向苏姨娘道:“你是怎么教导孩子的!他怎么这么个脾气!膦” 柏夫人听了心中又气苦又冷笑,心道怎么教?还不是你惯的!若非是你惯着,怎么会如此? 苏姨娘白着脸,连忙诉道:“老爷冤枉啊!老爷您知道的,淳儿素日不是这样的,他只是病中——” “够了!”柏将军见她非但不认错反而还辩解心中更加不快,冷声道:“就算是病中,便能如此不敬嫡母吗?素日我看他乖巧懂事,原来都是假的!” “老爷别生气,他还是个孩子,这也怪不得他!”柏夫人叹了口气,又道:“可有句话我今儿既然见了就不能不说。也许苏姨娘平日里太娇惯着他了,按说他也应该有自己的院子独自居住、有专门教导规矩的嬷嬷教导了!在府上倒没什么,万一将来出去了也是这样,叫外头人说什么好呢!” 苏姨娘哪儿肯跟自己的儿子分开?一听这话立刻就急了,连忙道:“老爷,淳儿还小,不能离开娘的!您看夫人她分明就是故意要分开我们母子!” 景嬷嬷不由在一旁咳了一下,淡淡说道:“老爷夫人请恕老奴僭越多嘴,苏姨娘您只是姨娘,三少爷跟夫人才是母子,苏姨娘这话说的有点不妥啊!难怪三少爷会如此对嫡母不敬,还管苏姨娘叫‘娘’,也不知苏姨娘平日里是怎么教导的!” “老爷!”苏姨娘的心蓦地一沉。 “别说了!”柏将军细细一想果然如此,更不愿再听苏姨娘的话,断然道:“景嬷嬷,你吩咐下去安排一下,收拾一处院子出来,尽快让三少爷搬过去!再拨几个可靠稳重的人伺候!我看他年纪也不小了,该把规矩学起来了!咱们家虽是武将之家,不求他学富五车将来博取功名,基本的孝悌之礼还是要讲的!” “还有,”柏将军目光沉沉的看了苏姨娘一眼,淡淡说道:“这些年你管家也辛苦了,我看往后就不必了!还是交回夫人手里,让夫人来管吧!” “老爷!”苏姨娘这下子是真的急了,没有了手中的权力,那她跟普通混吃等死、小心翼翼侍奉主母、看主母脸色的妾室有何分别?在尝过了拥有权力的滋味、享受过众人的奉承巴结之后,让她归于平淡普通,怎么可能? 苏姨娘不管不顾的说道:“这怎么行老爷!当年夫人说了身子不适从此再也不管府中事务,妾身这也是为老爷和夫人分忧!老爷何必强人所难呢?夫人她难道还会出尔反尔不成!” 柏夫人见她又拿话来挤兑自己,不由暗自冷笑,便说道:“苏姨娘这是什么话?老爷已经同我商量过了,往后这个家还是我来管着吧!我这个人啊,脾气不太好,有的时候说话难免过于耿直!当年那话多半都是气话,做不得数的!这就不劳苏姨娘你来操心了!” 苏姨娘愣住了,呆呆的望着柏夫人几乎不敢置信这就是从前的那位夫人。她竟然就这么坦然的承认了自己脾气不好?还说什么当年那是气话?那么她苏萱呢?她算什么! “老爷你好狠的心!”苏姨娘简直要气煞,流着泪尖声叫道:“妾身这么多年为这府上操劳,里里外外哪一样不是妾身打点料理?可叫人说了半个字闲话不成?妾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爷不知听了夫人怎样撺掇,竟半点儿情分都不顾便把妾身抛在一旁,老爷你对得起妾身吗?妾身不服!妾身不服气!” 景嬷嬷白了她一眼,心道妾身?这也是你能自称的?不过是个婢妾! 如今的情形算是倒过来了,竭斯底里大吵大闹的是苏姨娘,柏夫人见了她这副模样心领神会,居然没有生气,反而一脸怜悯的轻轻叹了一声,把个苏姨娘刺激得更是怒火中烧,一时胸口差点要气炸,脑子发热,不管不顾的破口大骂起柏夫人来。 柏夫人惊呆了。柏将军更加惊呆了! 在他印象中,苏姨娘是个温柔似水、性情柔顺腼腆、温和大方最是贤惠懂得体谅人的女子!若非亲眼所见,他绝对无法想象出她这副竭斯底里的形象!无法相信她还有这 tang一面! 心中的完美形象被打败,柏将军轻轻的叹了口气,说不出的失望,转头便欲出去。 “老爷!”苏姨娘不依不饶,猛的扑了上去展开双臂拦着他,满是泪水的面上看起来多了几分狼狈和狰狞,“老爷你不能就这么走了!您这么对我不公平!我不服!我不服!” 不服?你一个妾室,不过就是一件玩物,居然还敢在主子面前大喇喇的叫嚣不服?真是给了几分颜色便开起染坊来了! 景嬷嬷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动了动唇欲上前开言,叫柏夫人给轻轻的拉扯住了,使了个眼色。 到了这个时候,柏夫人反倒比她冷静多了。 “放肆!”柏将军的脸色终于彻底沉了下来,锐利的目光盯着苏姨娘,冷冰冰道:“这种话是你能说的吗?苏萱,是不是这些年我太宠着你、惯着你了,惯出了你这副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脾气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服?那你想怎样?” 苏姨娘顿时被震住了,白着脸说不出话来。 “说呀!”柏将军一声大喝。 苏姨娘踉跄后退,怔怔的大气也不敢出。她不懂,为何一向来护着她、向着她的老爷会如此待她、会变得这般! “老爷!”苏姨娘咬着唇颤声说道:“妾身到底哪里做错了?老爷您要这样来对妾身!您好好跟妾身说,妾身改还不行吗?” 柏将军缓缓摇了摇头,片刻说道:“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不想再跟你在这些事情上牵扯,说出来也没意思。从今往后记住你的身份,最近老老实实待在兰沁苑,别出去惹事!至于淳儿,这几天就会让他搬走!” 自那日春霞来柏府苏姨娘挑拨不成,柏将军心中便有了些疑惑,只是他不愿意相信在自己面前一向来贤良淑德、温柔似水的女子竟也是个两面三刀、包藏祸心的,所以便将心中的疑影儿忽略掉了,并没有在意。 可是,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中播下,想要拔去哪儿能那么容易?自那之后,苏姨娘再有意无意的在他面前说夫人这样那样,他心里便不自在起来了。再后来,她竟连年夫人也牵扯上了,居然还说什么年夫人傲慢无礼、不把自己这个将军放在眼里、不把柏府放在眼里,这就离谱了。 如果当真如此,春霞根本不会主动拜认他为干爹,因为以她的身份,这完全没有必要! 况且那天在酒楼上与春霞见面,春霞根本不像苏姨娘口中所言的那种人。 柏将军再也没法将心中的疑虑淡然处之,于是便暗中吩咐管家彻查苏姨娘这些年的究竟做过什么、与夫人之间又是怎样一回事? 他很清楚苏姨娘根本没有必要说春霞的坏话,除非是为了自己的夫人。 苏姨娘虽然在柏府当家多年,也培植了不少自己的得用亲信,但毕竟有限。因为府中包括管家在内的一些地位甚高的管事、老家人不是她能动的了的。 别说那些上层的管事们,即使在普通下人们眼中,她也就是个姨娘而已,谁会看得起她? 姨娘的身份注定了她即便管家也不可能得到正室夫人一般的待遇,众人对她“畏”或者有,“敬”却是不可能的。有那些嫉妒眼红的、心比天高却身为下贱不甘的,更是对她妒恨无比。只不过碍于她的风头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像她这样的身份,管家想要查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很快,一件件事情便被摆到了柏将军面前,而苏姨娘还完全蒙在鼓里没有得到丝毫的消息。 所以,柏将军看见她的时候心里难免会有膈应,于是这一阵子便没有上她这儿来。加上对夫人心有愧疚,回想着当年夫人陪着自己走过的那些艰苦岁月,柏将军自然而然往正院去得多了。 而柏夫人如今的脾气也好了许多,两个人不会一说话就爆炸起来,自然相处的也就更多、更好。 苏姨娘不自量力,终于自食恶果。 柏将军再也不愿意多看苏姨娘一眼,目光朝屋内一扫冷冷吩咐:“照顾好苏姨娘!”便与柏夫人一同离去了。 苏姨娘又气又急,却不敢再多言,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身子晃了晃,脚下一软差点儿跌倒! “这些年苦了你了!”出了沁兰苑柏将军长长舒了口气,望着柏夫人说道。 柏夫人眼眶一红差点儿掉下泪来。她素来好强,尤其不肯在柏将军面前示弱,连忙眨了眨眼睛偏头一旁飞快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勉强笑道:“这么多年的老夫妻了,说这个做什么!” 柏将军微微一笑,叹道:“家和万事兴,往后咱们府上还是安安静静的好,不会再折腾那些糟心事了!” 柏夫人终于由衷的笑了,片刻又笑道:“苏姨娘其实倒挺细心的,也懂得伺候人。不管她再有不是,到底为咱们家生了儿子。正如她自己说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禁足一阵子,让她收敛收敛性子,平日里我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仍旧叫她照顾照顾老爷吧!” 柏夫人是真有点怕了。怕去了一个苏姨娘再来个林姨娘、方姨娘什么的。与其如此,倒不如留下苏姨娘。横竖丈夫已经知道了她的性情底细,将来是不可能再信任她、让她管家的。无论她再说什么,他心中必定会打个折扣。况且她未必还有胆子敢再说什么! 拿捏这样一个人,总比将来再来的那不知根不知底的要好! 若连这么一个人都拿捏不住,那她这个夫人也就白当了这么多年了! 脾性耿直,不表示她不懂半点心机、不会管家。 转眼又是两三日过去,春霞和绿袖依旧在清凉山庄有滋有味的住着,几乎有种不知人间日月的美好感觉。 庄子内外近处都玩遍了,春霞一行每日骑着马出行便也渐渐的越去越远。一行人随心所欲,到了哪里累了就歇下,景致好便下马游玩观赏一番,饿了便在就近的林间烧烤猎来的野兔野鸡等,且随行的从人又带着各种吃食,并不用担心饿肚子的滋味。 对春霞来说,不过是“自在”二字,绿袖从前哪儿过过这种可称得上随心所欲的生活?人都是爱自由的,没有谁天生就愿意困在笼子里被各种各样规矩安排所拘束,绿袖比春霞还要欢喜新鲜,兴致勃勃,一个劲的撺掇春霞多住些时日。 春霞便向她笑道:“你放心!哪儿有那么快回去呢?好歹也得等侯爷从外地回京!”没有她男人的那个府中,她一刻也不想待。 这日便与绿袖、洪七等一行人骑着马又是随意乱逛,来到一处丛林幽静、山色苍翠、奇峰异石时有突显的好地方。正近仲秋,山间层林尽染,绛红的、栌黄的、橙的、紫的各种色泽的树叶层层夹递在一片苍松翠柏之间,又有野菊山花、鲜红山果簇簇点缀,将一座大山装扮得好不漂亮。 春霞情不自禁放缓了缰绳,策马缓缓而行,来至一处嵌在两山之间平坦处的小湖畔时,但见山光水色倒影成形,碧绿的湖水如一匹上等缎子般柔滑,为山谷平添几分柔和妩媚。 “在这儿歇歇吧!中午用过了午饭再走!”春霞一笑下马,绿袖也忙下来,上前扶着她笑道:“这里果真好景致,我也觉舍不得走了呢!” 洪七等自然领命,便拾柴禾、猎禽鸟、树荫下铺展布置地方的忙活去了。 春霞与绿袖沿着湖畔散了一会儿步,见不远处盛开着金黄的一大片野菊花,两人便一边说笑一边朝那边走去。 洪七安排妥当,连忙带了两个普通家仆打扮的侍卫跟了上去,不远不近的随行着。 春霞和绿袖说笑着来到那边坡上,不禁都惊呆了。放眼一看,只见缓坡连接至少有二三十亩全部都是野菊花。盛开着铜钱大小的金黄色花朵,枝枝簇簇在阳光下摇曳,淡雅的香气扑鼻而来,一片绚烂胜似春光。 “夫人,这些野菊花长得真好!婢妾采摘一些回去给夫人插瓶吧!顺便采摘些花朵,晒干了还可以做荷包呢!”绿袖见了喜滋滋说道。 春霞笑笑随她。绿袖便奔在花丛里采摘去了。 春霞见了也不禁心痒痒,看见那长势特别好的,忍不住也俯身弯腰采摘起来,不一会儿便采了一大捧捧在身前。灿烂如星掩映着如花容颜,令人心情没来由的便大好起来。 春霞正漫步花间细细欣赏,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嘈杂,忙循声看去,却是绿袖在与一不知何时出现的女子争执。 春霞连忙走过去叫住了绿袖,问道:“怎么回事?” 抬眼看那女子,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淡绿绣花的细葛布褙子、同色长裙。打着垂髾,梳着少女的发髻,发髻上簪着铜钱大小鹅黄色的山花和两根简单的银钗,鹅蛋脸,杏核眼,柳眉浓而且长,小巧的嘴唇柔润饱满,长相倒是俏丽。 只是此刻那张俏丽的小脸上充满着愤怒,紧抿着唇,一双杏核眼睁得大大的向绿袖怒目相视。 绿袖忙叫了声“夫人”赶着站在春霞身旁,不屑的瞪了那气鼓鼓的少女一眼,哼道:“夫人有所不知。婢妾在这儿摘花摘得好好的,这姑娘不知打哪儿奔出来,硬说这些野菊花是她家种的!这不是无理取闹吗?当旁人都是傻子不成?夫人您瞧这些菊花长得毫无章法,中间又夹杂生长着这么多的野草,哪里像是人种的了?我看她分明就是想讹人!” 那少女听毕冷笑道:“我家老婆婆就喜欢这么种,这样随性自然生长起来的菊花入药效果更好,你们管的着吗!你这女子好不没理,你懂得些什么尽在这儿胡说八道!哼,我们家就住在前边山坳的屋子里,难道还是我撒谎不成?你也不看看,这一带除了这儿哪里有长成这样的野菊花了?” 绿袖也是个不让人的,哪里管那少女说什么?分辨道:“那不过是你一家之言,谁知道是真是假?真是笑话了!菊花就是菊花,怎么长还不是一样?偏这样长出来的入药效果就好?照你这么说,人家那栽培药菊的都像这样好了!可我却从没听过谁这么做的!家住附近怎么了?家住附近就能信口白牙?想讹我们呀?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够不够格!”

至于这灵妙寺,每年那么多的士子都去参拜,还能没有几个中的?中了之后因有前车之鉴少不了归功一番,这就更滚雪球一般,这寺庙的名声若不传得更神、更好那就怪了! “夫人您看,转过这道弯往前一点儿就是那日咱们遭遇楚王的那一段官道,过了官道往那边去,不过三四里的距离便是灵妙寺了!夫人可要过去游玩一番?”洪七又殷勤的说道。 “好啊!去看看也好!等会儿顺便从这边回庄子去!”春霞笑吟吟点头,正要策马而行,突然又停住,问道:“你刚才说,这儿离那边只有三四里?转过这道弯往前一点儿就是官道?” “是啊。”洪七有点纳闷她为何这么问,不过仍旧是点了点头。 春霞若有所思,忽然勒马掉头,朝着湖边方向缓缓过去。 众人面面相觑,连忙也纷纷打马跟上。 湖面宽阔,湖水清澈干净,周围地势微微起伏算是平缓。春霞仔细看了看地上,难怪这地势不错却没有人来这儿开荒种庄稼果树什么的,原来这地上尽是碎石极少泥土,土壤层十分薄弱。 “这一大片荒地,不知有主无主?”春霞偏头问道。 洪七正在纳闷,听见她问连忙“啊”的一声上前,笑道:“这个属下也不知道,不过看这样子应该是无主荒地。回头属下叫人打听打听。” 春霞点点头,笑道:“尽快叫人打听清楚了,这湖泊包括这方圆三四里这一大片荒地,我想要买下来。这事儿别对外吱声,保密。” “夫人――要买下这里做什么?这儿也没什么景致可看,比咱们清凉山庄可差劲太远了!”绿袖不由大奇。洪七等人也无不奇怪,听见绿袖问便都竖起耳朵听着。 春霞却是呵呵一笑,说道:“以后你们就知道了!这块地,可是宝地呢!走吧,咱们上那灵妙寺好好逛逛去!”说毕策马在前,一甩马鞭子去了。 这一片地离京城不远,离官道很近,离那传说去拜了之后进场科考时便如有神助的灵妙寺也很近。 而且这儿还有很大一个湖泊,如果在湖畔遍植垂杨桃花、建亭起阁,将周围这一大片尽数栽种上各种花草树木装饰休整一番,然后再建一座巨大的客栈,专门租赁给进京等着赶考的读书人居住,只要样样配套设施、除了环境包括衣食住行方方面面的服务齐全起来,这儿地方又够清净,最适宜读书。到时候客人肯定源源不断,生意必定会大好! 要知道,许多外地的士子们进京赶考都会提前一两个月甚至大半年,有的这一科考不中甚至直接住在京城中等着参加下一科,不愁没有人入住。 而且反正此处地方宽阔,除了传统的大客栈,还可以建三四十个别具特色、单门独户的小院落,以供家境富裕、较为讲究的士子居住。来往京城待选的候补官员都可以租赁。 此处交通便利,但比起京城中的物价肯定要低上许多,候补官员们想来是非常乐意入住的。 洪七、绿袖等满腹狐疑的簇拥着她往灵妙寺那边去,谁想得到就这一圈,她心里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呢? 不过一天功夫,洪七便将此事打听得清楚了,这一片乃是无主荒地,若要买下来,只需去顺天府缴纳一笔开荒银子登记造册便可。因为这儿土地贫瘠,值钱点的就是这一个湖泊。土地算六十亩,湖泊算八亩,连带总共算下来,不过七百两左右。给官府送些钱财打点,花个二三百两也够了,也就是一千多两。 春霞心中略算了算,笑道:“也不便宜了,在我们桐江县,最上等的良田也要不了十两银子一亩,就那样连棵菜都种不了的土地,居然这么贵!不过这里是京城嘛,这也难怪了!” 洪七便试探着笑道:“官府并不知买主是夫人您,若是透漏一点儿风声――” “不必了!”春霞抬抬手止住,笑道:“不知道最好!我不想以后叫人拿出来说事,没准还有人往侯爷身上拉扯呢!” 一千多两现银,她倒是有的,只是,后续的投入即便还没有细算,想来没有两三万两也是肯定不够的。 规划、建筑、栽树种花、雇佣包括厨师马夫伙计清洗打杂环境管理治安等等方面的人手、后续宣传与管理等等,哪一处都要花钱。还有后期需要购置的各种家具、餐具、陈设布置等等,也是一大笔的花费。 想要做的好看,还要花大价钱。也不知这京城里的建筑材料和人工费用贵不贵。 不过那些都是后续的事情了,她如今只想先把这地拿下来。后续的银子分期投入,偌大个侯府还能找不出钱来? 春霞思量已定,便吩咐第二天就去现场察看,让洪七跟官府那边联系好,她要亲自与他们确定界限。 洪七答应了,自去安排。 春霞便准备了好几张大大小小的宣纸、削得一头尖尖的眉笔一支。又叫人弄来了两大卷的细麻绳,裁成各种长度一段一段的收束好,根据各段长度不同,在不同的位置打上结,半米、一米、五 米、十五米、三十米、五十米、一百米、三百米等等各有不同。 陆氏和丫头们一旁帮忙,大家伙儿都稀罕得不得了,因春霞并不曾端着架子,众人也不甚怕她,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不知夫人要用这些玩意儿来做什么。 春霞只是笑而不答,任由她们自个讨论。 第二天一行人到了那片地方,顺天府里的李师爷带着两个衙役没多久也到了。双方客套一番,便开始丈量。 像这样的荒地根本就算不上地登记在官府册子中,在民生方面的土地册子,最重要的是记录良田的鱼鳞册,这种送给人都不要的荒地,即便不上报官府开发了,官府也不会过问。 只不过春霞来自法治社会,不愿意将来生意红火了惹来各种麻烦,宁愿多走这一道程序。 这就相当于白白给官府送银子,而且是府尹等一衙门大小跟这事儿沾得上边的官员们私分用不着上交的银子,因此李师爷十分热情,也十分主动。带着春霞四下里指点着界限看了一番,又叫两个衙役扯线当面丈量了,非但足数,还慷慨的赠送了将近十亩。 春霞也十分爽快,便笑着向李师爷道:“既如此我也没有什么疑虑了,只要您那边地契一准备好,我立刻便可下银子。只是,我家相公外出还没有回来,我手里一下子凑不出这么多现银,先预付一半,剩下一半最多十天半月之后他回来再给您补齐,您看如何?” “不急不急!呵呵,老朽看得出来夫人是个爽快人,那就这样吧,老朽没有意见!这地契嘛,三天之后就能走完各种手续,到时候夫人差人上衙门一趟便是!”李师爷笑眯眯说道。 春霞笑着说好,便示意洪七送李师爷三人回去,少不得又递了红包,李师爷自然欢喜,笑呵呵的告辞去了。 春霞骑着马沿着这个湖泊转了一圈,只觉得心情大好,等三天之后尘埃落定,心情肯定会更好! 忽然想起那片野菊花和那住在山间竹篱茅舍中的老婆婆,春霞便命众人仍旧在那天的湖畔等候,自己和绿袖打算过去转一转。 恰好那老婆婆这日在家,见春霞主仆来了笑呵呵的迎了进去,招呼她们坐下,笑着道:“我这两天还想着夫人你会不会来呢,没想到这就来了!呵呵,正好山红清早采了些野菊花,中午打算做粥喝,你们也顺便留下来喝一碗吧!” 春霞笑着道好,又笑道:“我今日正好在附近有事,办完了事想起您老人家便过来看看!您叫我小霞、叫她绿袖好了,夫人夫人的可不敢当!对了,还没请问老婆婆该怎么称呼呢!” 老婆婆便笑道:“你便叫我一声许婆婆吧!”说着叫山红给她们倒了茶来,又端上来一些红枣、秋梨等水果,笑着招呼她们吃。 春霞和绿袖连忙谢过了,便坐着同老婆婆闲话聊天起来。 这位许婆婆性情极好,也十分健谈,春霞同她说话没来由的便觉得十分亲近,心中也越发的敬重她起来。那许妇人因为那天的事情,见了春霞主仆略略的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太搭理她们,多半时候在外头忙碌着。 不多大会儿山红煮好了粥端了上来,一个外边黝黑的陈旧大砂锅中,装着大半锅香浓四溢的粥,粥中有淡黄的野菊花瓣,还有鲜红的大河虾,闻起来香,看起来也十分有食欲。 许婆婆便笑着道:“我这小孙女的手艺倒是不错的,你们多尝尝!” 春霞和绿袖笑着道谢,入口果然香滑鲜浓,米香、花香、河虾的鲜香综合在一起,加上各种恰到好处的调料,混合成一股十分可口的味道。 春霞和绿袖赞不绝口,春霞不由得想起梅芳来,忍不住脱口笑道:“先前在我家乡时,我有一位好姐妹,做的食物便特别的好吃。普普通通的食材到了她的手里就像施了法、变了魔术一样,格外的鲜美可口,山红姑娘的手艺也很不错呢!” 许婆婆笑道:“可不是,这孩子心细手巧,尤善厨艺,亏得有她这日子过得才有几分滋味。”说着又笑道:“怪道我听小霞你的口音不一样呢,原来是外地来的,不知你家乡原是在哪儿,又怎么到了京城呢?” 谢谢天使爱流言亲的月票!么么~~马上要到月底了哦,亲们手里的月票该清清了~~ 第187章 算计生财之道(7000+) 春霞微怔,她自然不会跟许婆婆和盘托出自己的身份,便淡淡笑道:“我家相公在京城里寻前程,所以我也就跟着来了!” “这是应该的!”许婆婆点点头笑道:“夫妻俩不在一块过日子那还叫什么夫妻呐!京城花花世界,不跟来也不好。呵呵,看来他对你应该是不错的,你有福气呀!” 春霞和绿袖听了这话都忍不住有些诧异了。绿袖忍不住便笑道:“许婆婆从哪里看得出来我家,爷对夫人不错呢?” 许婆婆不以为然笑道:“那还用说?我年轻的时候啊,在京城里大户人家中当过奶娘,这双眼睛什么没见过?若你家爷对你家夫人不好,她脸上的笑容和眼神、精神都不该是这副模样的!只怕整日待在家中战战兢兢、忐忐忑忑还不定呢,又怎么又心情出来游玩!翁” 许婆婆说着,又大赞特赞起春霞来。 绿袖听毕瞧了春霞一眼,忍不住微微的笑了。 春霞叫她说笑的有些不好意思,便笑叹道:“许婆婆您猜的还算对吧,我家相公对我自是极好的!” 许婆婆见她眼神微黯,略有叹意,便微微笑了笑,说道:“人生不如意事八.九,只要你相公对你好,别的大可不必太在意!哪儿能叫人人都喜欢呢!连” 春霞听了心中不由一暖,笑着点头称是。 听许婆婆说起自己曾经在大户人家中做过奶娘,绿袖忍不住说道:“这么说婆婆对大户人家的规矩都很熟悉了?我家大夫人刁难我们少夫人,连规矩都不派人好好的教导她学,存心想要看她将来出丑呢!许婆婆,您若知晓,不如得空了同我们少夫人说说,也好教少夫人有个准备!省得将来叫大夫人得逞了去!” 春霞没绿袖一说高兴起来这么不靠谱,什么话张口就来!这许婆婆即便真在高门大户中做过奶娘,但那未必跟年家是同样级别,能顶的上什么用?她可从来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是个话唠! 春霞想要阻止已经不及,那许婆婆已经吃惊的望着她说道:“大夫人?是你婆婆吗?她不喜欢你?” 这话问的――直接! “何止是不喜欢呢!”绿袖忿忿说道:“简直就是变着法儿的想要欺负我们少夫人,还想给我们家爷娶平妻,您瞧,我们爷不在府上,少夫人索性也懒得住在府上,寻了个借口便出来庄子上散心了!” “绿袖!”春霞听见绿袖越说越不像样便赶忙喝止,无奈朝许婆婆笑了笑,忙向她笑道:“您别听她胡说八道!” 许婆婆却是一副甚为了然的神情,笑道:“小霞你啊不用隐瞒,其实大概的我都知道,哪家的婆婆跟儿媳妇没有矛盾呢!等将来你生两个大胖孙子给她,保管她什么不满都没有了!” “您说的也有道理!”春霞微微一笑,索性便解释道:“只是,我出身比不上相公,她是因此才不喜欢我,心里也未必会看重我生的孩子,只怕巴不得我不生更好呢!只要她不想着害我,大家彼此相安无事我便心满意足了!总不能让我相公在中间为难,再者啊弄得家里头整日里乌烟瘴气的!” “你一看便是个心地好的!”许婆婆笑了笑,说道:“只是有的时候你想相安无事人家未必这么想,可她到底是长辈,在这一层上除了顺从不拘你做什么只怕到头来都是你的不是,凡事你可要想周全,别到头来弄得自己下不来台!” 这话可见是真心实意了,春霞心中不由大为感动,点头笑道:“许婆婆您说的很对!我心里何尝不存着这一层顾忌。”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许婆婆忍不住问道。 春霞怔了怔,笑道:“这个么,却是不好说了,我不会让人随随便便踩在脚下,更不会让我身边的人因此而受到牵连。反正一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许婆婆不由想起那天自家大侄女想要讹诈她反而叫她顶撞得说不出来话的情形,不由呵呵笑了起来,点头笑道:“我看呐,你也不是那么轻易叫人欺负的人!只是婆婆我奉劝你一句,凡事行动之前总要讲个度,要考虑周全,不然你相公会难做,到时候你心疼他岂不是也为难?大局的体面,对外的名声,总是要的!否则,对你自己也不好!” 春霞闻言心中一凛,不由自主带了恭敬道:“许婆婆教导的是,我会记住的!” 许婆婆呵呵一笑,说道:“不知你还要在你家庄子上住多少时日?这样吧,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有空了尽管来我这儿,我呢,给你讲讲京城里头各家各户的掌故和寻常交际的规矩。呵呵,我老婆子记性虽然大不如前,说的也未必方方面面周到,不过啊,我想对你多少会有些用处!” 春霞闻言自是愿意,连忙笑着起身郑重谢过。双方尽欢而散。 很快,地契就到了手。 手中捏着那盖着官府鲜红大印的薄薄地契,春霞心中十分欢喜。这可是进京之后挖掘的第一桶金啊。 第二天,她就带着绿袖、洪七等一干人等去了现场测量画图以便规划。 这时候一切尘埃落定,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春霞便简单跟他们说了自己买这块地的用途。 一开始绿袖和洪七等人目瞪口呆只觉得她根本就是在开玩笑!在这个荒郊野岭之地建造客栈?建好了给谁住啊?给野兔还是野鸡啊? “夫人不是、开玩笑吧?”绿袖睁大了眼睛。 “呃,只要夫人喜欢,建就建吧,侯爷肯定不会有意见的。”洪七摸了摸鼻子说道。他比较能够体察上意,知道自家侯爷对夫人有多宠爱,别说建客栈,就算夫人说要把这一片全部挖成一个大湖泊,相信侯爷也必定会全力支持的。 赚钱不赚钱打什么紧?重要的是夫人喜欢!夫人喜欢的,侯爷百分百都会说一句“好!”的。 洪七这么一说,绿袖也一下子转过弯来了,于是也连忙点头笑道:“对啊对啊,只要夫人您喜欢就好!咱们就建客栈!” 春霞一见他两个这副神情和语气就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了,顿时又好气又好笑。话说,她左春霞在他们眼中难道就是这么没脑子、这么持宠而娇、这么肤浅的人吗?她是会做荒唐事的人吗? 当她将自己的分析从头至尾说了出来之后,洪七和绿袖再次目瞪口呆。这一次,却是由衷的佩服了。 “夫人的心思,真正绝妙了!若好好的将这儿建好,样样齐全,既清幽好读书,离京里又不远,离那灵妙寺又近随时可以去进香拜佛,生意肯定会大好!夫人这等想法,实在是高、实在是妙啊!”绿袖感赞不已。 洪七亦叹赞道:“难怪侯爷如此敬重夫人,夫人果然非寻常女子!倒是属下等肤浅了!若非夫人解释,打死属下属下也想不到这上边来!那灵妙寺不但保佑读书人,听说各行各业的人都保佑,到时候别说读书人,只怕许多生意人也会愿意选择此处租赁!” 春霞白了他二人一眼说道:“你们现在可明白了?这事儿啊,咱们自己人知道就好,不要到外头说去,就是府里头也别说!” 洪七和绿袖连忙答应。 几个人闲话一阵,春霞便开始丈量画比例图,以便做规划。 她一个人自然不行,将众人分成组,教他们如何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测量各个方位的长度、标出各处的地貌特点等。 她自己则找了一个较高的位置,吩咐摆上一张简陋的小几,用眉笔开始画草图。有总体图也有局部图,按照一定的比例严格对比实际缩小,务必做到与真实一致,回去之后便可根据比例图的大小和地形、地貌进行各种设计规划。哪里起主建筑客栈群,哪里是单门独院的小别墅,马棚车棚在什么地方,澡堂、库房、柴房、下人房如何安置,各组建筑之间如何连接,长廊还是花径? 哪里设置小花园、哪里又堆砌假山、建起凉亭? 湖畔要如何休整?岸边栽植些什么树木、水草?最好有桃柳杏竹,还有芦苇和各种水生植物,一步一景,步步清幽。当然少不得还有沿着湖畔建造的凉亭水阁,以及停靠船只的船坞码头…… 即便是主建筑客栈,厨房、厅堂、后院、各楼层的房间布局等等也大有讲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全盘定好的。 当然,她直抓大局,具体的房屋内部设计、院落设计以及安景造景,还得聘请京城中的专业人士。 春霞务求与真实不差分毫,因此丈量测量的工作一共做了三天才完成,不仅仅是整个全局的大图有了,连局部的小图也都很清晰的画了出来。 接下来,她便让洪七派人去打听询价,建筑材料、花草树木、各种家具陈设布置、人工费用等等方面都包括,顺便还叫他打听打听京城里一些比较有名的设计工匠,到时候好请人前来指点。 洪七领命而去。 一晃多天过去了,春霞每日里在庄子中画图改图或者盘算各种事项累了,便往许婆婆那儿去散散心。 许婆婆可是一直都在等着她呢,每次见她来了都分外欢喜,跟她讲了许多京城中大家掌故以及这里头的人情学问与经验教训,春霞一边听着,一边回想着干姐姐同自己所言相互印证,受益匪浅。 许婆婆眼睛一向来不太好,她便也运用自己的医术帮了帮她,饮食起居等方面细细的告诉了山红该如何注意,山红和许妇人都十分感激,几人相处得越来越好。 这日春霞又在许婆婆这里闲话聊天,在院子里的大枣树下做针线的绿袖突然从外头奔进来,欢喜道:“夫人、夫人!爷回来了!爷过来接夫人了呢!” “真的!”春霞眼睛骤然大放光彩亮晶晶的一下子大喜站了起来,这才觉得当着许婆婆等的面反应的好像有点儿过度了,便搓着手红了脸讪讪陪笑道:“许婆婆,我家相公回来了呢!我叫他进来拜见您老人家吧!” 春霞话音没落,院子里已经传来年东南的脚步声和他叫“阿霞!”的声音。 许婆婆却是笑着摇手道:“今日就算了吧!你们小夫妻多时不见,你陪他回去吧!呵呵,改日再来便是!今日我也有些累了 ,想要歇一会儿!你快去吧,去陪着你家相公!” 春霞见许婆婆坚持,便笑着点头告别,匆匆出去了。 “霞!媳妇儿!”年东南一把抱住她转了两圈,在她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扬眉笑道:“想我了吗?” “快放我下来!”春霞好不羞窘忙挣扎着捶他。 年东南呵呵一笑放下了她,一手却仍是紧紧扣在她的腰间,凑过去低笑道:“有什么好害臊的,你以前也不会这样。” 难道她以前脸皮很厚?春霞有些无语,她越来越有种感觉,进京之后,这个人那种一切无所谓、丝毫不在意别人眼光的态度越来越明显了。 “你回来了!怎么样,这一趟还顺利吗?”春霞忙笑问。 “自然不会有问题,不过一群山贼罢了!”年东南笑着,凑过去低声道:“就是想你想得厉害……你呢?” “我……自然也想你啦!谁叫你是我相公呢!咱们快回去吧,好不好?”春霞只好给他他想要的答案,不愿意继续留在这儿让屋子里的许婆婆等人看笑话丢脸,便连忙说道。 年东南却是眼睛贼亮贼亮起来,意味深长的深深瞧了瞧她,低哑着嗓音道:“好,咱们快些回去,我也想快些回去……” 春霞臊得不行,觉得这个地方一刻也不能再待了,拉着他便往外头走。 年东南却是停住了脚步,朝那茅屋望了望,说道:“我是不是应该进去拜见拜见主人家?我可听说你最近经常来这儿串门解闷呢!” “不用了!咱们回去吧!”春霞头也不回拉着他继续走。 “好!”年东南一笑,从善如流的答应着。媳妇比他还要心急,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待他们离开之后,许婆婆轻轻收回朝外边看的目光,轻叹道:“这个人对他媳妇也太――唉!” 许妇人笑道:“可不是,虽说年轻小夫妻之间较之年纪大的更亲热些,也没见像他们这样的!” 许婆婆摇了摇头,山红早已羞得抬不起头来了。 年东南抱着媳妇上马,将她斜坐在马背上,紧紧的将她抱在胸前,也不等众人,一拉缰绳喝着策马飞奔而去。马蹄扬起一阵滚滚黄尘,片刻便将众人远远的甩在了后头。 跟来的都是亲卫,知晓侯爷与夫人在一处时不喜人打扰,自然也没有谁那么没眼力界的拍马狂追,反而有意慢悠悠的放慢了速度。 年东南带着媳妇回到清凉山庄,也不管什么白天黑夜,拉着进了房间便闹目光灼灼的抱着求欢。 春霞叫他搂抱抚摸亲吻得也情动起来,只觉身上发热,呼吸亦微微的急促着,年东南见了更加难耐,伸手就去扯她衣衫。春霞半推半就,反而更有几分欲拒还迎的味道,不一会儿,便不知身在何处的沉迷其中了…… 夜幕时分,两人才从房间里出来。山庄里的拨过来伺候的奴婢们都没见过这样的――从前年大将军在的时候这种情况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绿袖却是见惯不怪了,连忙吩咐众人备热水,又陪笑上来问晚饭何时摆上来? 春霞便笑道:“只怕侯爷赶路饿了,等会儿就摆上来吧!有没有叫厨房加菜?”春霞感到有点儿不好意思,一回庄子就叫他抱进了房间,可不是她有意不提前安排。 绿袖忙笑道:“夫人放心,婢妾已经叫人准备了!” 春霞一笑点头,与年东南自去浴房洗浴。年东南少不得又纠缠了她一番,洗了大半个时辰两人才穿好衣裳出来。 “这清凉山庄我真是喜欢,要是还能多住一阵子就好了!”用饭时,春霞有些不舍的笑着说道。 年东南闻言望着她笑道:“咱们可以再住一阵子再回去,你要是喜欢,以后咱们常来!” “以后再说吧!你既然回来了,我们自然该回府中去了,不然岂不叫人说闲话!”春霞忙笑道。许婆婆的话她一直谨记着,做事不能落下把柄叫人拿住了。 年东南命伺候的丫鬟们退下,凑在她旁边笑道:“不要紧的,你尽管住这里,我今日刚刚回来,还没进城呢!今天来不及了,明天一早再进宫向皇上复命。上回皇上还说了,剿了山贼回来就往北军营里练兵去,起码要半个月。我晚上可以抽空过来陪你……” 春霞不由吃了一惊,忙道:“你还没进宫复命?我还以为你是专程来接我的呢!那怎么办?你今晚上――住在这儿可以吗?” 要知道他是领着皇命出京办差的,还没进宫缴旨照规矩不允许回家,即便到了城门口,也只能去住驿馆。待缴旨复命之后方可回府。 他倒好,一个人跑到清凉山庄来同她胡闹了。 “别担心,”年东南见她为自己担心握着她的手捏了捏,笑道:“媳妇儿放心,那不过是明面上的规矩,实际上早就不那么做了!反正大家都懂的!而且我很小心的,随行亲兵都安顿在驿馆中了,我出来的时候没人注意。明日一早只要趁人不注意早早的回去就行了。到了京郊 不来见你,我怎么忍心呢!” 春霞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又觉心中甜甜,便笑道:“你心里有数便是!别叫人又抓住你的小辫子趁机大做文章。万一皇上看你不爽,又把你支使出去办差,咱们又要分开,岂不是得不偿失?” 年东南无谓笑笑:“这种事抖出来谁没有三五件?皇上若什么都要计较,他如何计较得过来?不过呢,” 他皱了皱眉头认真说道:“你后两句话倒是说的不错,不能再叫他看我不爽赶我出京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受人欺负!” 春霞笑道:“我就那么没用?是个人就能欺负我?” “那不一样,”年东南笑道:“你可是我媳妇!我总会担心的!” 春霞心中一甜,冲他笑道:“要不,等会儿晚饭过后叫洪七他们送你回驿馆吧?反正明天――” “不去!”年东南想也没想就拒绝。 春霞知道说不动他,也只好笑笑罢了,便道:“那今晚早点歇着,明日天一亮你便赶紧走吧!”说完这话她自己也觉得有点怪怪的,有种那啥出墙偷人的感觉,明明他们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好不好…… 年东南这回没有意见,笑着点头同意了。 晚间休息时,两人裹在被子中躺靠在床头相拥着说话,春霞便将自己买地打算盖客栈的事情简单的向他说了。 年东南当然不会有意见,他的反应倒是跟洪七猜测的一样,将她拥着抱坐在自己怀中,抚着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柔顺长发笑道:“只要你高兴就好!” 春霞顿时感到了一种挫败感,不高兴的撇了撇嘴。 什么叫只要她高兴就好? “咱们将来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呢,手里没有一些自己的产业怎么行?光靠公中的份例会穷死的!只怕连过年节给下人们的赏钱都不够呢!” 年东南便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你想做便去做,不用考虑太多。钱不够花了,你跟我说,我来想办法就是!” 春霞笑道:“我正要同你说呢!据洪七他们询价来看,从开工建设到正式开张营业,至少也得投入两万多两银子,前期不一定盈利,还得准备几千两做周转,你的账上只有一万两,可那一万两还得留一部分出来过日子备着什么时候要用,最多能动用七千两。还差好大一截呢!” 年东南平日里没算过账,听见了便笑道:“咱们如今的日子越过好像比从前越穷了!以前还不是这样呢!” “可不是!”春霞听了也不禁笑了起来,无奈道:“那有什么办法呢?从前赚的不多,但开销也小,而且普通人家家常过日子讲究的是舒适、实惠,如今更多不过是面子罢了,样样都要好的,钱哪里禁得花?如今我并没有什么应酬,倒也不需要讲究,将来万一这样那样的,还说不定得穷成什么样子呢!” 年东南听着也是,便道:“这么看来你那客栈来钱是不是有点慢了?要不先弄几家店铺?” 春霞笑道:“店铺自然也是要弄的,可京城里各行各业的生意什么没有人做?想要弄个赚钱的铺子也不是那么快的!容我回京了各处去逛逛再说!” 她说着眨了眨眼睛,笑道:“看来这一回咱们小库房里头的那些东西,可得尽快出手了,要不然哪里来的银子呢!回去我便同干姐姐家的船队联系联系,把东西尽快卖掉换钱!” “好,到时我陪你一起。”年东南丝毫不觉得变卖家财有何不妥,又道:“咱们还有半个多月才回去,你那客栈不是说急着要动手吗?清凉山庄账上应该还有些剩余,明日我叫年管家算算还剩下多少,看看他能不能想法子凑出一股来先用着。” 两口子理所当然的算计起府上的财产来。 春霞一呆,说道:“清凉山庄不是公中的产业吗?这样不好吧?要是咱们开了这个头,往后二房、三房照做起来,岂不是要乱套?到时候大夫人又有借口折腾我了!” 话说,这一阵子她自己以及指使洪七等人忙进忙出做各种事情,她并没有调动这山庄里的任何一个人,尽管年东南先前跟她说过都是可靠之人,就是不想落人话柄。 谢谢13276917648、快乐果开心娃娃、jinqiurong、virginia613、wxywjy的月票,么么哒!谢谢!谢谢dengbibo的荷包~~,么 不知道月底还有没有翻倍呢,大家等等月底三天投票吧\(o)/~,对了,或者用手机投票,听说一张变三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还有个好消息啊,27号会加更! 第188章 清算旧账(7000+) 年东南笑道:“清凉山庄跟别处不一样,虽然挂着公中的名头,其实是父亲自己置下的产业,老太君发的话将这儿给了我。这里的收入是不入府中的公账的,年管家等人的月钱也并不从公账上出。除了几百亩良田,好像还有几百亩的果树,加上山林里出产的一些山货,平日开销又基本是自给自足,每年收入算下来应该也不少。你不知道吧?听说这处的水质特别好,跟别处不同,出产的稻米也格外的好,在市场上的售价比普通大米要高上四五倍还供不应求!可惜产量有限,也仅仅有此处田庄能产出这种稻米,移种别处都不行。” 春霞听他这么说,想到原来这山庄和这一大片良田山林都是自己的,一时大为欢喜。便笑道:“既如此,等明日你从京里回来了,咱们便对对账本,看看能拿出多少。” 两人讨论着这些琐碎家常,絮絮叨叨,仿佛倒又回到了从前,一时心中都觉踏实自在了几分。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方躺下歇息了。 年东南揽着她柔软的腰肢倾身又压了下去,惹得她一声低呼,他埋首在她颈窝却是低低的笑了起来。双臂如铁,身躯强壮而有力,哪儿容得她反抗?到底如了他的愿才罢休肇。 春霞一夜睡得极其香甜疲倦,醒来的时候日上三竿,而年东南早已不见了踪影,唯有身旁的被窝中淡淡的他的气息提醒着她他昨晚同她在一处度过。 绿袖叫小丫头端了热水进来伺候,春霞这才知道,天没亮他便离开山庄了。 听了这话她不禁又是心疼又是暗骂活该! 用过早饭,在花园里散了一会儿步,便看见年管家和他媳妇陆氏笑着走来。年管家将两卷账本――一册入账、一册出账恭恭敬敬呈上,笑着道:“夫人,侯爷吩咐将咱们庄子上的账册交给夫人瞧一瞧,这是最近三年的,夫人您请过目。夫人若有什么不明白的,问老奴的女人便是,庄子上的事,她多半也清楚的。若她亦不知,老奴再给夫人解释。魔” 春霞便知年东南临走前定是给年管家留了话了。 她不愿意叫年管家多想,示意绿袖接过账册,并没有叫年管家离开,翻了翻入账册便随手搁在一旁,只含笑问道:“我听侯爷说,这清凉山庄是独立成账并不入府上的公账?” “是,”年管家忙躬身回道:“虽无明文,但当初老爷在的时候就一直如此,侯爷回府之后老太君便做主将这处庄子给了侯爷,等于默认了从前的规矩,便一直同从前一样。” 春霞点点头,有老太君的话在里头,跟地契抓在年东南手中那是一样的道理,老太君的话,相信府上还没有谁敢说半个不字。 “想必这些年这处庄子一直是年管家你打理的吧?你是老爷生前信任的人,我和侯爷自然也不会存什么疑虑。只是如今我和侯爷需要用一笔银子,不知这账上能拿得出多少来?” 年管家目光恍然微微一闪,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便陪笑说道:“咱们庄子上日常食物蔬菜肉类都自给自足,每年进项也有一万一二千两,花费却是不多,连同上下人等的月钱、吃穿用度、年节打赏、每年四季各两套内外的新衣裳在内,也不过二三千两。只不过大将军出征的时候提走了一笔银子,账册上都有记载,如今剩下的却是不多了,能动用的大概有七八千两。不知够不够夫人和侯爷使用?” 七八千两这也不少了,只是跟需要比起来,仍旧差了好大一截。要不怎么说只有商业才最赚钱了,这么大的庄子,一年也只不过出产这么一些,若有这么大一片商业区,几百上千万只怕都不止。 春霞略想一想,那处湖畔所要建造的鸿途客栈离清凉山庄不远,况且将来需要的人手没准还得要年管家帮忙寻找呢,也犯不着瞒着他,于是便将这事情同他说了。 年管家和陆氏一听随即眼睛大亮,他们这方面的见识又在洪七和绿袖之上,喜得连连称好,大赞不已,都说那客栈建成之后,生意必定红火。而且一应的蔬菜瓜果肉禽酒水还可以由山庄供应,又是一笔收入,这可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春霞听了不由也高兴起来,笑着连连点头称是。 “只是我略算了算,前期需投入二万两左右,如今还差着些呢!你这里账册上能抽出多少便抽多少吧,剩下的我和侯爷再想办法!” 年管家连忙答应了,又道:“那儿离清凉山庄倒也不远,如果夫人信得过老奴,这件事老奴可为夫人分忧。” 春霞笑道:“那再好不过!其实我先前就有这想法想叫你们来做这事儿,只是生怕你们有本职在身抽不出空,我若唐突提了,你们这边又不好拒绝,倒叫你们为难了!虽然我让洪七他们往市场上询了价,可我毕竟不如你们熟悉这边的物价,难免有疏漏之处,你们既然有此心,那再好不过了!” 年管家两口子相视一眼,年管家便笑道:“夫人您这么说老奴倒愧不敢当了!老奴夫妇一家子先前是陕西难民,遭了兵灾被大将军救下,之后便随着大将军回了京城,一直替大将军打理此处。老奴一家跟十三太保他们是一 tang样的,所忠之人唯有大将军,如今大将军既已没了,侯爷便是老奴一家的主子,夫人您也是老奴一家的主人。您但有吩咐,老奴等自当从命。” 陆氏也忙笑着称是。 春霞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心中一暖,遂点头笑道:“倒是我先前小家子气了!既然如此那么此事便交由你们去办吧!” 年管家和陆氏领命。 一时说的高兴,春霞又命绿袖将自己的规划图纸和询价单拿来,请年管家夫妇坐下,便就在亭子中一样样同他们讨论起来,一时说的高兴,竟不知不觉过午不知。 傍晚的时候,年东南果然又来了,说是得在北军营中待上十八天,恰好在中秋前回府。 他不回去,春霞自然乐得仍旧自在一阵子。反正敬一堂中除了娇红没有一个是她的人,她不在,正好腾出地儿来让她们闹个痛快,爱怎样便怎样,哪怕闹翻天也无所谓,她一点也不担心。 至于娇红,名义上是年东南的侍妾,大夫人巴不得留她给自己膈应呢,更不会去动她。 于是,白日里年东南便往军营里去操练,傍晚收营之后就带着几名亲兵往清凉山庄来同媳妇亲热;而春霞白天则将全部精力都放在鸿途客栈的建设那边,偶尔去许婆婆那里说说话。 鸿途客栈那边已经开工,年管家已经从庄子上派遣以及雇佣民工开始整理地基了。 她要趁着她还在这儿的时候可就近问事,将基调定下来,一开头理顺了,后续的事情就可以全盘撒手交给年管家了。她只需要定期听他汇报进展即可,用不着她再盯着了。 那一大片地面十分坚硬,半是沙土半是石子,清理起来着实很费了一些功夫,好在坡度起伏并不大,该削的削、该填的填,在要建起各种建筑的地方很快便整出了大片大片的平地。 为了取个吉利的好兆头,春霞叫人将那椭圆形的湖泊也进行了一番人工的修理,该挖的地方挖、该补充的地方补充,硬是把一个椭圆的湖泊给修整成了一柄如意的模样,起的名字就叫“如意湖”,打算在旁边多多的栽种各种兰花兰草和桂花树,取“兰桂齐芳”、“蟾宫折桂”之意;还有柿子树,与如意湖一同又是“事事如意”的好兆头。 好像是俗了点,但对于要进考场厮杀的士子们来说,有个吉祥如意的好兆头没有人会不乐意的。 如此同时,年管家又叫人开始负责预订采买各种沙石土木砖瓦各种建筑材料,聘请了数支施工队,各负责建造一组建筑。那些独门独院的小别墅,又请了专业人士前来设计,要求在精致、小巧、清雅的前提上,务求每一座都别具特色不带重样。 好在年管家人脉甚广,签订了供应合同,只付了一部分定金便事事都料理出了头绪,只要地基一打好,立刻就可以开工建设,不存在缺少材料人工的情况,省了春霞许多事。 而陆氏那边,也开始着手雇佣购买人手了,拜托牙行四处打听了起来。 这边大动干戈,许婆婆也听到了些风声,只是她没想到这幕后的主人是春霞,得知后少不得一番赞她,倒叫她有些不好意思。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工地上的地基已经打了一半,春霞最后去看了一遍,便郑重的将事情交代给了年管家,请他务必上心,切不可偷工省料,更不可拖欠工人们的工钱,伙食也要保证每天有一顿荤腥,毕竟人家干这份活计也不容易。 年管家虽然如今威风八面是一庄的大管家,却也是穷苦出身,听了春霞这番话情不自禁对她更生好感,连连答应。 春霞恋恋不舍,次日一早便同年东南两个驱车回府去了。 “没几日就要过节了,这几天料想无事,我在府上好好陪陪你,看你这阵,比我还累!”陪媳妇同行,年东南自然不会去骑马,反倒将绿袖一脚踢到后边车上跟两个婆子一起。上了马车,就将媳妇拉着坐在膝盖上圈抱着。 春霞懒洋洋的依偎在他胸前,闻言微微睁开眼睛朝他似笑非笑的笑了一下。这些日子,她整日往工地上跑,许多的事情要商量、要做决策、或者要调整,还要一遍遍的做各种预算,的确是累坏了。以至于晚上睡觉时,头沾着枕头便香甜入梦,以至于此刻听这男人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某种不满之意。 她没搭理他这话,懒懒的笑着说道:“咱们那院子里这么久没人在了,指不定怎么乌烟瘴气呢!” 年东南浓眉微挑,淡淡笑道:“到时你别做声,我来办就是!你就尽管放心吧!我媳妇胳膊上挨了那一剑不能白挨了。” 春霞听了便打趣笑道:“是,侯爷!妾身区区一介妇人,哪儿有什么主意呢?当然听侯爷您的了!侯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呵呵,”年东南搂着她紧了紧贴着自己身上,笑道:“这才是乖媳妇,自己说的话别忘了……” 春霞面上一热,便闭上眼睛往他怀中缩去,惹得年东南一阵低笑,越看她越喜欢,忍不住又缠着亲热了一番。 两人在马车上你侬 我侬,随着进了城、入了府,相视一眼,眸光不约而同都微沉了下去。 红星和娇红率着敬一堂上下至院门口恭迎,这一回倒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年东南点点头便挥手命人都散了。 两人进屋更衣清洗一番,众人没有料到,暴风雨这时候才真正的来临。 “我听说我不在府上的时候夫人遇刺了,是怎么回事?”年东南一记眼光朝红星盯过去,红星的心便凉了半截,心中暗叹:这件事到底没有那么容易揭过去! 她不敢怠慢,忙跪了下来将那晚的情况和之后大夫人做出的一系列安排都简单说了一遍,之后便连连请罪。 年东南冷笑,“我问你,侯府上这些年什么时候来过刺客?” 红星一时语塞,哪儿有什么刺客那么大胆敢来年府上行刺?只得轻轻说道:“回侯爷的话,自打奴婢入府记事以来,都,都不曾有过……” “哼!”年东南冷冷道:“是吗?巧的很呐!这么多年府上从来没有过刺客,偏偏我出府办差,就有人胆大包天的跑到敬一堂来行刺我的妻子!” 红星无言以答,头垂得更低了。 春霞见状忙道:“东南,你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嘛!再说了,正是因为这么多年来府上从来没有过刺客,所以没有人料到冷不丁的会发生这种事,一时麻痹大意疏于防范也是有的,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就别追究了。” 众丫鬟婆子无不在心里连连点头,紧张的竖起耳朵,大气也不敢出。 “不行,”年东南想也不想便一口断然拒绝,说道:“这一次是侥幸,下一次呢?谁敢保证!这些奴才一个个伺候不周,要来做什么?那天晚上值夜的都是谁?” 红星见问,便一一回明了,叫小丫头将那几个值夜的领了上来。 不一会儿,四名分别守着内院、外院的婆子,起居室外边守夜的两个丫鬟、院子里负责巡夜的两名粗使丫鬟战战兢兢的俱跪在面前,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年东南瞧也没多瞧她们一眼,直截了当吩咐红星:“这几个人都赶出去,交给府上管人的管事娘子发落,顺便去大夫人那里禀报一声,下去吧!” “东南,何必呢!事情都已经过去――” “这事听我的!”年东南不等春霞说完便一句截断了她,冷声说道:“饶了这一次,难保还有下一次!那些人冲着你来,未尝不是也冲着我来!你别管了。带下去吧!” 红星不敢多加置言,垂首恭声应了一声,便命人架着那几个丫鬟婆子出去了。 几个丫鬟婆子没有一个敢吱声求情的,要怪也只能怪她们自己倒霉!谁叫她们当天晚上值夜呢?在她们当值的时候发生这种事情,理所当然由她们负责,说破天也逃不过去! 主子开恩的话,那是主子仁慈,主子要严惩,那是应当。 大夫人知道之后心中虽然不悦却也无话可说,只叫红星来回说知道了,明儿再挑好的人来补她们几个的缺。 红星却又吞吞吐吐的说道:“大夫人,侯爷说了,补充人手这事儿他自己解决便是,无需大夫人操心……” 猛的一下子,红星敏锐的察觉到了大夫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徒然大变,变得凌厉而愤怒,她不敢抬头,静静的垂首侍立。 “呵呵!”半响,大夫人方笑了起来,点点头可有可无笑着说道:“这样也好!倒省得我.操心了!你回去告诉侯爷,这阖府上下人等,任凭他挑选便是!去吧!” “是,大夫人。”红星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连忙告退。 年东南和春霞哪儿会放过这个光明更大用自己的人填窝的机会?第二天,便从徐管家那边送来了四个丫头和两个中年妇人。春霞只见了她们一见并没有格外特殊的吩咐什么,随后便将人交给红星下去安排。 红星又不是个傻的,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这几个人不用说肯定是侯爷和夫人得用可靠之人了。她同样也没说什么、做什么,禀了春霞,将这六个人补了缺出来的缺口。至于将来夫人会怎样提拔、重用这些人,这就不是她一个奴婢能做的了主的了。 还有两名缺额,春霞也同大夫人打过了招呼,说正好柏夫人说了要送她几个人,这一次顺便接回来。 大夫人自然也不能把拿这些事同她为难,淡淡说了句知道了而已。 “这一阵子府上和敬一堂还太平了?可有发生什么事?”闲了下来,春霞便叫了娇红、绿袖上假山赏景说话。 娇红便笑道:“婢妾正寻思着找个机会回夫人话呢!这没几天就要过中秋节了,府上都在为这节日准备,而且老太君礼佛也快要回来了,加上先前敬一堂闹了刺客,这会儿谁还敢生事呢?府上各房各院都安安静静的。倒是咱们敬一堂,婢妾暗中留神,发现了两三个言行可疑的丫鬟婆子……” 娇红说着,便将自己发现的情形细细的同春霞说了,见春霞听得连连点头,她便趁势道:“夫人,这一 回敬一堂中正好有机会更换人手,夫人何不趁机将她们几个也夹在其中撵出去得了,省得见了膈应!” 春霞摇摇头笑道:“这一回出去的那几个里头不是也有可疑的吗?这种事儿啊,得慢慢来,可不能一次弄得太多了!要不然岂不是不打自招叫人起疑吗?再说了,若一下子将这院子里的探子打发干净了,保不准人家还会送新的来,到时候咱们还得费手脚心思,倒不如留着她们,咱们心里有数仔细提防着,料想她们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岂不是更好!” “还是夫人想得周全!”娇红恍然大悟。 “可我们姐妹只有两个人四只眼睛,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那些人留在这院子里终究是个祸害,万一哪天一不留神叫她们窜了空子,岂不是糟糕。难道,就只能暗中防着,不能将她们清除干净了?”绿袖又不免担忧。 她这么一说,娇红也不觉忧心起来,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春霞微微一笑,淡淡道:“目前暂且这样吧!等咱们有能力、不需要顾忌了,自然不必再留着她们!徐管家不是送来了六个人吗?山竹和石榴两个小丫头绝对可靠,有什么事儿你们可以同她们多联系,其他四个,我只能说也不是大夫人或者任何别人的人,心中多半是偏向侯爷和我的,至于将来会不会变,就得看你们的了!等过一阵子从柏夫人那里再调来两三个,自然也会是可靠的。” 娇红和绿袖听了这才放心。 娇红略一迟疑,又陪笑说道:“还有一件事婢妾正要跟夫人说呢!这一阵子婢妾往府上花园子里逛去,倒是无意中碰见了方家表小姐三四回。表小姐她……呵呵,对婢妾倒是好生关心体贴呢!” 娇红说着便将方水秀对她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都说了,还掠起袖子,将套在雪白胳膊上的一对嵌珍珠金镯子露出来给春霞看,笑道:“这也是表小姐送给婢妾的,婢妾推辞不过,只得收下了。” 春霞看那镯子,十足黄金打制,呈扁状,有小手指那么宽,雕镂着繁复的道道花纹,沉甸甸的。每一只上边各镶嵌了三颗雪白的珍珠,每一颗都有指甲盖那么大,泛着莹润的柔光。一看便是价值不菲。只怕没有上千两银子拿不下来。 “她倒是舍得下血本!”春霞冷笑,见娇红欲取下来看意思似是要交给自己,便按住了她的手笑道:“她既然给你,你就大大方方的收着,尽管带出去叫她看见你有多喜欢!哼,我就知道这个女人贼心不死!倒也聪明,知道从你们这儿下手!” “婢妾没有对她说什么不该说的!婢妾是侯爷和夫人您的人,绝不会背叛夫人的!”娇红连忙说道。 “我自然信得过你们!”春霞笑道:“往后她若找你,你尽管见她就是,我倒想看看她究竟能隐忍到什么时候!如果她让你做什么,你大可随机应变应付着,若是拿不定主意,便推说回来想想,同我说了。” 娇红连忙答应了。 春霞目光从她那双金镯子上一瞟而过,笑道:“我可不能比她小气,省得你们抱怨跟着我做事半点儿实惠也捞不着!呵呵,回头上我房里去,每人挑两样东西吧!只不过别带出来,好好收在箱子底就是!” 娇红和绿袖听毕心中大喜,却是叫春霞这毫不遮掩的大实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忙陪笑着推辞。 春霞却笑道:“这有什么好推辞的?这都是你们该得的!” 两人知道她性情素来光明磊落,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便也不再拒绝,大大方方的谢了,心安理得的收下。 尤其是绿袖,原本心中略有的不平一下子便烟消云散了。 事后春霞叫她们二人挑选的时候,两人仍是有些迟疑着不敢挑。春霞便替她们挑了,娇红的是两支楼阁金殿步摇、绿袖的是一对白玉绞丝镯子和一对玉兔捣药金耳环。算起来比娇红的要略略贵重些。 两人心知肚明这是春霞在补偿绿袖――绿袖可没那么好运气平白得一副金镯子,心下都无意见。 谢谢jean193723的三张月票!么~~ 大家可以等月底三天投月票哈,听说这个月月底还是翻倍呢! 第189章 长公主的请帖(7000+) 一时红星捧了一个红木嵌螺钿的狭长匣子上来禀报,说是前阵子收了两张请帖,一张是长公主发来的,一张是柏夫人发来的,都是请她上门做客。 其中柏夫人的帖子上并未言明具体时间,只说她什么时候有空过去便是;长公主那一张,日期却定在八月十三,也就是两天之后,她将在似锦苑中设宴,邀请京城中各贵夫人小姐并一些贵族公子王孙们共赏秋芙蓉,顺便图一乐子。 柏夫人下帖子邀请她前去相聚春霞倒不觉得什么,即便柏夫人不找她她也会抽空前去拜访凳。 只是,长公主?这又是哪一出? “长公主请了我,还有咱们府上别的什么人吗?”春霞翻看了看那请帖便问道。 红星便忙回道:“除了夫人,还有二房的二小姐和方家表小姐也接到了请帖,三房的三小姐和四小姐年纪还小,便没有请帖。” 方水秀也去?春霞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们一块儿去就是!对了,长公主很喜欢设宴游园这些活动吗?是不是经常举办?” 红星摇摇头,说道:“这个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府上还是头一回收到长公主的帖子。长公主回京的时间也并不长。” 春霞“哦”了一声,便说道:“既然如此你将那日用得着的衣裳首饰配饰赶紧打点妥当了,今儿我便拿着去问一问大夫人是否妥当!还有,给娇红和绿袖也准备准备,到时候她们俩跟我一块儿去!柏夫人那边,你回个信,就说这几日没空,况且她那边也要准备过节各种事项,只怕只有比我更忙的,等中秋过后,我再去拜访。娲” 红星答应着去了。 娇红和绿袖听说到时候会带着她们俩一块去,两人忍不住都露出喜色,兴致勃勃的讨论起来。 春霞见了便笑道:“我说你们两个,比我这个乡下来的还要眼皮子浅!到时候我还指望着你们提点提点我、别叫人看了笑话去呢!” 两人一听既感责任重大忍不住又有点儿紧张,陪笑着道:“婢妾们还从来没出席过这般场合呢!哪儿有本事提点夫人。不过婢妾想着,别人怎么做咱们也怎么做,想来不会出错的!” 春霞“扑哧”一笑,点头道:“这法子虽然呆了些、笨了些,却也不能说无用!我说你们两个还真就是一对呆子!咱们不懂,自有懂得的人,跟大夫人借个什么都懂的陪着一块儿去不就行了?” 娇红和绿袖面面相觑,继而不由掩口笑了起来,都笑道:“还是夫人有主意!这样甚好!大夫人可是正儿八经的一品诰命夫人,从前经常参加各种宴会的,她身边自有经验丰富得用之人!” 春霞若是不提,大夫人自然不会主动派人相陪。春霞本来就是从乡下来的,就算她在宴会上出了丑,那也是她个人的丑,众人自然不会以此便耻笑侯府,没准还要同情侯府呢,同情堂堂的永安侯府、年大将军的府邸,如今居然有一个这么不靠谱的女主人! 所以,大夫人应该是非常乐意看到她出丑的。 可她左春霞岂会让大夫人如愿以偿?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她大大方方的请求大夫人派得力稳重、经验丰富的大丫头相随,就不信大夫人能够拒绝或者敷衍,若那样,那就是大夫人的不对了。她绝不会这么做的。 春霞便叫娇红、绿袖帮着红星一块儿收拾打点衣裳首饰,收好便叫人用盒子装好了捧着跟随,往玉芝院去向大夫人“讨教”。 大夫人听说她这个时候上门来,心中正暗暗纳闷。 听她禀明缘由,大夫人心中不觉气闷冷笑,心道这种时候你倒记起来我是你的母亲了?怎么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热乎劲儿? 可春霞还真料着了,大夫人尽管心里气闷,却没法拒绝她的请教。她能推脱说自己不会、不懂吗?或者她能随意敷衍她吗? 她来了这一趟,如果还在宴会上出了什么丑,那就不光是她个人的问题了,她同样也跑不掉。这话说出去怎么好听? 且不说外头的闲话,就算是她那儿子的感觉,她也不能不顾及,还有老太君呢?老太君一向来将侯府的利益和体面看得比一切都重,且又是个人精不是随随便便一个理由就能打发的,到时候,吃亏的是她自己! 因小失大这种事,以大夫人几十年来的养气功夫,那是万万不会去做的! 不得已,大夫人忍着恶心指点了春霞一番,顺带指点了娇红和绿袖一番。春霞笑着谢过,趁势又说起自己没有过参加这种宴会的经验,请求她派人同行也好提点,省得到时候出丑丢了侯府的颜面。 对她这话大夫人心中是颇不以为然而且嗤笑冷笑的,心道就凭你?就凭你一个乡下来的无知粗鲁妇人,你有何资格代表侯府的颜面?这种话没的叫我听了恶心! 恶心归恶心,大夫人却不能不答应,便点了碧桐出来,命她到时候陪着春霞一块儿去。 春霞笑着谢过,施礼告退。 待她走后,大夫人脸色“唰 tang”的一下毫不遮掩的沉了下来,一掌拍在茶几上冷冷的哼了一声,吩咐一旁含笑听着的方水秀道:“秀丫头,到时候可就看你的了!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方水秀听了这话心中暗喜,正中下怀,忙点头笑道:“姨妈放心,我一定想法子叫她大大的在长公主众人面前出丑,管教她从今往后只好龟缩在敬一堂中再也没脸出来见人!” 大夫人“嗯”了一声怒意稍减,说道:“聪明点,别露出什么痕迹,也别连累到侯府。” 方水秀忙笑着答应了。 大夫人又瞅了碧桐一眼说道:“该提点她的地方你也别省着,都同她说清楚了,省得回头她倒打一耙,别说你,连我都要叫人说闲话。” 碧桐也忙屈膝答应,心中暗暗一松。若是大夫人叫她也帮着表小姐设计侯夫人,她还真是夹在中间两头为难呢。 晚上年东南回来,春霞便将长公主的帖子拿给他看了。 年东南见了也甚是意外,不由笑道:“这倒奇了,据我所知长公主除了刚刚回京的时候设宴招呼过众人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了,这是第二次。她平日里不是在宫中陪着皇后,就是喜欢出城去西苑打猎,或者去御林军军营里转转,至于宴会什么的,她的兴趣似乎不大。难道――” 年东南不由得望了春霞一眼笑道:“她是为了招待你?” “你开什么玩笑呀!”春霞嘟着嘴道:“人家除了干娘还从来没见过一个京城中的夫人小姐呢!哦,咱们府上的除外。这倒好了,一下子冷不丁的扎堆了,人家心里正紧张着,你还有闲工夫来开玩笑!” 年东南一时语塞,忙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后温柔安慰。他当然也舍不得她去了万一受委屈,更不想让她万一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惹人笑话,想了想便道:“要不,那就别去了,明日我帮你推了?” “还是算了吧!”春霞苦笑道:“你也不想想,我岂能不知道,长公主的帖子是那么轻易能推的吗?况且既然已经接下来了,就更没有理由推了!我请大夫人派了妥当人陪着一起,只要谨言慎行,料想无事。” 年东南便道:“也只好如此了!若是实在不习惯,去露了面跟长公主打个招呼,寻个理由提早回来也可以的。我可舍不得你受委屈。” 春霞“扑哧”一笑,故意嗔着他撒娇道:“你就不怕我给你丢脸面呢?人家会说,永安侯怎么娶了这么个媳妇儿!” 年东南不等她说完便抱着她连连亲吻,信誓旦旦的忙说道:“才不会,你又胡思乱想!只要我自己知道我媳妇有多好就行了,别人爱怎么看怎么看,我可不在乎,我媳妇也不许在乎……” 春霞听得心中热热暖暖的,眼眸轻闭,主动承接着他的吻,两个人便纠缠了起来。 他二人都不知道的是,年东南随口一句话却偏偏就是道破了真相,长公主设宴,还正是为了春霞。确切的说,是为了年东南、为了年东南以及他所代表的军方势力。 且说就在这不久前的某一日,太子妃秦氏进宫给皇后请安,照例在金凤宫中小坐陪着皇后说一阵子闲话。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年东南。 太子妃也是从太子那里听来的,说的正是年东南因为抛下公务连夜私自出京被御史弹劾、随后勤政殿中遭皇上责骂之事。 太子妃见皇后似乎听得津津有味甚是感兴趣,便也说的来了兴头,就将从太子那里听来的,勤政殿上皇上如何大发脾气、永安侯如何不怕死固执的顶撞皇上一五一十的都同皇后说了。说着就说到了荀贵妃,说若不是那日荀贵妃帮着求情,只怕―― 说到这里,太子妃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涨得通红局促不安的望了皇后一眼,讪讪低着头叫了一声:“母后……” 荀贵妃一直就是皇上的心头宠,她身为晚辈这么大喇喇的在母后面前大提特提荀贵妃,而且还是皇上对荀贵妃言听计从的事,这不是存心给人添堵来了吗?太子妃心里很是不安。 皇后是个贤淑大度仁慈的人,倒没有什么感觉,闻言只是微微一笑,温言道:“后来怎样了?怎么不接着说了?你这孩子,说话说一半儿,岂不是存心叫人不上不下的吊着吗?快说,继续说呀!母后听着呢!” 皇后一来性情是真的恬淡平和,二来么,这么多年来皇上一直专宠荀贵妃,她若要计较,早就不知被气死过多少回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如今真正可谓是闲庭信步、宠辱不惊,她的心思早已经全副放在了自幼由自己抚养的东宫太子身上了,至于荀贵妃,只要不闹得过分,她是从来不会去管的。 说起来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正是没法说得清楚的一件事儿,那荀贵妃虽然容貌美丽,但皇宫中从来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尤其是年轻的美人。可是这将近二十年过去了,自打荀贵妃侍奉圣驾,皇上虽然不说独宠她一人,十天半月的也会临幸一回其他的嫔妃,但她的专宠却是毋庸置疑的。 这么多年来直到如今,皇上一个月中初一、十五宿在金凤宫, 有七八天独住乾清宫,剩下的时间,几乎都是在荀贵妃的瑶华宫里过夜。 长久以来,盛宠不衰。 即便是皇后,同皇上说话都要斟酌再三方敢开口,说的时候还得随时注意皇上的心情,一旦察觉他心情有变,立刻就要打住或者改变话题,轻易不敢触怒天子逆鳞。 唯独荀贵妃,在皇上面前嬉笑怒骂浑然不当一回事,有的时候说出来的话把皇上气得干瞪眼脸色都变了,结果皇上还没怎么样呢,她反倒气冲冲的起身就走,丢下皇上一个人在那儿生闷气。偏偏过后,还多半总是皇上主动摆驾瑶华宫去迁就她。 这些在旁人身上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荀贵妃那里却如同家常便饭一样。 也曾有自持美貌出众、家世不俗的新进宫贵人们心比天高的,试图同荀贵妃一争高下,可是这么多年来,每每有此类争端,倒霉的总是挑衅者,荀贵妃的地位没有丝毫动摇。 这近年来,众嫔妃已经由不服妥妥的转为不得不服了,大家伙儿都死了心了,谁也不敢再同荀贵妃斗。只盼着能从荀贵妃手指缝里漏一漏半分好处,那就心满意足了! 毕竟荣华富贵再要紧也没有自个的命要紧。 也许在皇上的眼中,唯一能够跟荀贵妃相当的,只有他的修仙大业吧?除此之外,任何东西都比不得荀贵妃重要! 若非皇后娘家乃老牌贵族,又有太子撑腰,兼且她本人性情敦和温厚、贤淑大度,只怕这个位置早就易主了。 饶是如此,近年来荀贵妃所出的楚王越来越得皇上的欢心,而太子为人太过温文尔雅,在皇上面前却是越来越不受宠,父子俩但凡见面,十有八.九是以皇上黑着脸色而告终。只要他不喜欢,太子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若非太子份位早定,又算是她这个皇后的儿子,占了嫡出的名分,为朝中一班传统文臣们拥戴,只怕也早就当不成了。饶是如此,谁也不敢肯定皇上会不会什么时候就改变主意了…… 太子妃听着皇后温和的话,心中更是觉得又愧,暗道自己真是太不孝了!见皇后问,却又不便不答,便陪笑小声继续说道:“听说后来荀贵妃为永安侯求情,皇上这才消了气,只罚俸外加派他前往山西剿一股山贼了事……” 皇后听着太子妃将当时的情形说出来,眉头却是不觉微微的挑了挑,沉吟片刻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本宫却是一点儿也不知。” “回母后,好像,是皇上出关那日……”太子妃小声道。 “出关那日?”皇后瞧着太子妃不由谴责道:“你怎么不早跟本宫说呢?” “母后……”太子妃有些愕然,不知皇后为何会突然责怪起她来。 皇后见状不觉心中暗叹,这个儿媳妇贤惠是贤惠,就是有点贤惠得过了头,太老实了!这样一副性子,将来可怎么震慑后宫呢! “你还没察觉出来,这里头有何干系吗?”皇后只得放缓了声调循循善诱,以防吓坏了她。 太子妃怔了怔,忙起身向皇后行礼恭声道:“臣妾愚钝,请母后教导。” 她心里忍不住暗暗思量,有何干系?这能有何干系呢?听说东宫的一干师傅们跟太子爷说起此事的时候,是当做笑话来说的,还将永安侯大大的批判了一番,说他堂堂须眉男子为了个女子连君臣公私、前程职责都不顾了,这样的男子算什么大丈夫?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目光短浅之辈罢了!还告诫太子以此为戒,千万不能学他,让脂粉女子迷糊了心智。 皇后摆摆手命她坐下,柔声叹道:“太子虽有监国之名,只是向来与他走得近的都是一班文臣,而四年前楚王就奉命练兵、代皇上巡视各军营,相比之下,在一班武将中间,却是楚王更得人心!这满朝武将,唯有一个年大将军,不偏不倚,只可惜啊,天妒英才,年大将军正当壮年便惨遭敌手死于非命!如今的永安侯是什么人?那可是将来极有可能接替年大将军所有权力的新一代大将军,即便他不能全部接掌年大将军的军权,可年家那些亲信将领们总会有那么一部分看在年大将军的份上向着他、靠拢他的。你说是不是?” “这个儿臣也明白。”太子妃闻言忙点点头。心道若非年大将军不偏不倚,只怕太子的地位比如今更不如。 事实上是,否则年大将军不幸身亡之后,太子一方和楚王一方也不会为了抢夺他留下来的权力真空而卯足了劲了。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双方针尖对麦芒,谁也没法让对方臣服。皇上一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着坐山观虎斗、坐等结果,到最后事情越演越烈,他也坐不住了。不是坐不住,而是下不来了! 这个时候,无论他偏向哪一方,另一方都会选择立即向对手发难。大家彼此手里多少都握有对方的一些把柄,想要拿出来做文章的时候都能拿得出来。若真弄到如此地步,朝廷势必大乱。 所以,当年大夫人进宫一说年大将军还有血脉流落在外时,皇上一方面是为年大将军感到欣慰,另一方面 何尝不是大大松了口气? 只要这一缕血脉找了回来,暂时填补年大将军的空缺,相信没有人会有异议。 而这也等于是双方的一段缓冲。至于这位小年将军的本事如何,能否重用,将来自然可以再做调整,至少眼下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是缓解了。 否则,皇上就算再看重年大将军,人都死了,他身为一国之君又还会惦记着几分?身为臣子,为国尽忠、为君尽忠都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皇上难道还会因此而觉得自己愧对他、所以才毫不犹豫的大加重用、重赏他流落在外的儿子? 说白了,只不过他这个儿子在这种紧张的时候拉出来作为一枚平衡的棋子最恰当不过罢了。 至于后来他发现这位小年将军居然还不赖,值得栽培,那只能说是后续的意外之喜了,完全不在先前计划之中的。 “你还不明白吗!”皇后叹道:“人人都可以说永安侯不好,唯独太子,不能!谁也不知永安侯会不会像年大将军一样不偏不倚,若他也靠向了楚王,太子这一边,可就光只剩下一班文臣了!” 皇后不禁也有些扶额头疼,文臣们看不起武将粗鲁,觉得他们只会打打杀杀、戾气太重,根本不懂治国之道;武将们心中何尝不鄙视文臣们除了风花雪月、舞文弄墨大说空话,连只鸡都不敢杀,还指望他们保家卫国?简直笑话! 可太子身边多的是文臣,若那些自命清高之辈连永安侯都推出去,那就糟糕了。 太子妃听皇后如此一点,面色不由微微一变,连忙说道:“臣妾明白了!臣妾回去回禀给太子。” 皇后点点头,又道:“照你那么说来,永安侯倒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呵呵,说起来,除了荀贵妃,本宫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谁敢那么不怕死的在皇上面前顶撞呢,想不到永安侯却有这般胆识!他很看重他这位民间娶的糠糟之妻啊!” 这话太子妃不敢接口,只是微微垂下了头。她是太子的正妻,若附和皇后,难免有幽怨责怪太子待自己不够好之意,一个端庄大度的未来国母,是不能表露出这等心思的。 皇后微微蹙眉,说道:“荀贵妃说她要召见永安侯夫人?不行,本宫不能让她这么做。要召见永安侯夫人,那也得是本宫,之后才轮得到她……本来本宫先看看、还想过一阵子再提这事儿,看来不行了……” 永安侯夫人进京,按说皇后得传召她进宫接见抚慰一番,只是皇后跟其他所有人的想法一样,觉得那乡下的女人不过是个粗俗不堪、不懂礼数的,只怕进了宫唬得腿脚发软连话都说不出来。到时候她出了丑、闹出什么笑话来,连她的面子上都会不好看! 她身为皇后,岂能见这等人?所以一直在等着,等着听听那位侯夫人在京中传出来的名声再说。 若年府很快就为永安侯另外定了亲事,那么这位侯夫人将来的日子只能是在后院安安静静的度过了,而她堂堂皇后,也没有必要再见这种人。 可没想到荀贵妃却说出了那样的话。不管荀贵妃是有心还是无意,她既然说了、她又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当做不知。 永安侯宠妻,若他的妻子教荀贵妃略施好处便收买了去,对自己和太子将得不偿失,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太子妃怔了怔,这时候才恍然明白皇后这些话的意思,不由得也着急懊恼起来,同时暗暗后怕,幸亏今日自己把这事顺口同皇后说了,否则,真叫荀贵妃将那永安侯夫人拉了过去,岂不是糟糕? 两人正说着话,忽报长公主和蓝玉小公主求见,皇后眼睛一亮,面上的神情顿时柔和了几分,忙欢喜吩咐“快请!”。 长公主一袭窄袖圆领长袍,脚蹬长筒厚底粉靴,英姿飒爽、眸光炯炯,带着蓝玉公主进来笑着请安。 皇后不等她行礼早笑着抬手叫“免”,笑着同她闲话起来,没说几句话便问到她的身体如今调理得如何?太医院开的药可都在吃着?效果怎么样? 长公主一听她提起这些就不由皱眉,说道:“母后,我都已经习惯了,不过是些许疼痛,不碍事的,吃那些药没效果不说还遭罪!母后,您啊,就别为我.操心了吧!倒是您的头疾,才该叫太医院那帮老东西多多上心,总要想个办法根治了才好!” 第190章 想给她下马威(7000+) 皇后闻言嗔道:“母后这是十来年的老.毛病了,如今又是这个年纪,哪儿能说治好就能治得好?倒是你,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一身的病怎么是好?你休得跟母后啰嗦,太医院开的药给我老老实实的按时服用了!蓝玉,看好你大皇姐,若她不肯服药你来告诉本宫,本宫明儿就派人亲自过去看着!” “是,母后!蓝玉会看着的!”蓝玉公主笑嘻嘻的施礼答道。 长公主无奈轻叹,便笑问道:“对了,刚才母后和弟妹在说什么呢那么热闹,叫我也听听?” 皇后见问便将事情简单说了娲。 长公主听了便笑道:“原来如此!永安侯接他夫人回京那日,我和蓝玉刚好从西苑射猎回来,我们还在城门口碰了面呢!那位永安侯夫人,我也见过了,倒觉得她人挺不错的。” “你见过她?”皇后闻言连忙细问。毕竟,若要召见永安侯夫人,她当然要多多的了解她的情况,好叫她心里有数,省得到时候措手不及闹出笑话。 长公主便笑道:“挺大方的,长得不错,也挺知礼,初次见我倒没见她有什么紧张局促,我问话她还有模有样的答了。” 蓝玉公主“扑哧”一笑,便也笑着说道:“母后,是真的呢!那位永安侯夫人胆子倒挺大的,听见大皇姐的笑声和说话的声音面上半点异常都没有呢!哼,当初我陪着大皇姐进京,那些个夫人小姐,哪一个不是吓了一跳,惊得脸都白了,就连她们身边的丫鬟婆子也忍不住变色,真叫人看不上!”蓝玉公主说着,不由有些替自家大皇姐忿忿起来凳。 “蓝玉说的不错,连我都有些意外呢!”长公主说着又笑了起来。不过蓝玉没有看到永安侯夫人眼底飞快划过的那一抹惊诧,而她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 那一抹惊诧太快,若非她眼神锐利定也要疏忽过去,说明她明明心中也是大吃一惊的,却很好的控制住了,这是对她的尊敬。 就因为这个,大公主情不自禁的对她便生了两分好感。 皇后听见女儿说的满不在乎,耳中听着她这破锣枭鸟似的粗噶声音,想着她未出阁前那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心中一酸,差点儿滴下泪来,勉强笑道:“这么说来,这位永安侯夫人倒真配得上永安侯了。” “母后!”长公主道:“永安侯我跟他接触过,我想他选择妻子的眼光不会差的。只是,人不可貌相,母后不必急着召见她,不如儿臣下个帖子请京中贵人们赏花,顺便把她叫上,让儿臣先替母后会会她,如何?” 皇后听毕只觉豁然开朗,连连点头笑着道:“如此甚好!既如此你便尽快把帖子下下去!” 长公主笑着领命,于是,就有了传到春霞手中的那一张大红烫金的帖子。 到了八月十三这日,用过早饭,春霞便带着娇红、绿袖、碧桐,与方水秀、年依虹以及她们各自的贴身丫鬟一块儿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轻快的往似锦苑赶去。 在似锦苑门口,碰到了一些别的府上的马车,看来都是过来赴宴的。 马车到了指定地点停下,春霞一行人下了车,便有苑中早已等候在此的宫女太监们上前行礼见过,那管事太监便指了命穿着宝蓝绣花比甲、白绫长裙的宫女领着她们往芙蓉园去,陪笑着道:“长公主和蓝玉公主还有一阵子才到,不过好些少夫人、小姐们都到了,在芙蓉园中游玩呢,永安侯夫人和年小姐、方小姐也请过去吧!” 春霞等谢过管事公公,便同那宫女穿花度柳的过去了。 似锦苑名符其实,尽管已是仲秋,从眼中所见奇花异卉、一步一景亦可想象得出到了春天的时候,会是何等的繁花似锦。 穿过一片修竹林,绕过一片花墙,从两座牵藤爬蔓、高大相对的假山形成的门洞过去,眼前顿时一亮。 只见大片的秋芙蓉开得鲜红似火,朵朵生辉,枝枝摇曳。除了秋芙蓉,各处还恰到好处的摆放着许多形形色色盛开的菊花、秋海棠、山茶等等,与长青的树木相映,将整个芙蓉园装扮得如同春日。 不远处是一汪碧绿的湖水,湖水旁便是装饰一新、宽敞华丽的芙蓉台。 芙蓉台前的花丛间、草地上、假山石旁、长廊之中,三三两两有许多盛装丽人们在叽叽喳喳的说笑着,侍宴的宫女太监们在姑姑、管事们的指点下来来往往穿梭不停的往芙蓉台上摆放安置着各种美酒佳肴。 那宫女将她们一行人领了过去,便施礼告退。 长公主相邀的,都是年轻的少妇和闺中少女、世家年轻子弟们。此时男子们都还没来,一眼望过去只见钗环鬓影。 春霞对她们来说无疑是陌生的。一见她们走来,众人情不自禁都停止了说话,四面八方的目光都好奇探究的落在春霞的身上,相互咬着耳朵窃窃私语,不时还掩口嘻嘻低笑,随后奉送上意味深长或者恍然大悟然后十分不屑的一眼。 饶是春霞素来不怎么在乎旁人的目光、处事坦然自若,在这些女人们毫不客气且毫不善意的目 tang光中也有些吃不消。更不用说娇红和绿袖了。 两个侍妾心中又怯又恼,却也只敢在心中大骂,此时低着头下意识的敛着双手在身前,一句话也不敢说。 春霞转念自失一笑,也是的,人嘛,对不属于自己的群体而偏偏又空降到自己群体中来的人天生都有一种排斥感。她们个个出身高贵,而她左春霞算是什么?就如同一株牡丹群中的野花、闯入鹤群的麻花鸡,她们若是喜欢她,那才奇怪了。 她抬眸朝众人淡淡扫了一眼微微点头示意算是招呼过了,便领着娇红、绿袖和碧桐转头往旁边沿着小径走开,不远处的香樟树荫下有一溜没人坐的石凳,她还是过去清净清净的好。 她不至于被她们这几道目光就打击得体无完肤,可是这种感觉令人非常的不爽、不舒服。 饶是这么走在小径上,春霞也可以感觉得到众人灼灼投射在她背后的目光。她不禁有些想笑,难道她走开也不对?那么要她怎样?要她上前巴结着他们?嘿嘿,只怕就算她肯巴结,人家还不见得肯理会呢!可是看见她走开偏偏又不服气了! “好大的架子呐!” “就是,一个乡下来的无知妇人而已,真不懂规矩!” “长公主怎么会邀请这种客人!就凭她也配?” “人家怎么不配?呵呵,人家可是永安侯夫人!” 众人七嘴八舌的冷嘲热讽从背后传来,娇红和绿袖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碧桐也觉好不为难,悄悄的瞥了一眼仍旧从容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似的春霞,便也垂了头默默的跟随不语。 这个世界终于清静了! 春霞在两盆大型的粉色荷花形菊花丛前站定,朝碧桐瞧了一眼吩咐道:“好生看着,什么时候长公主来了记得提醒我一声,咱们不能迟了,叫人笑话。” “是,夫人!”碧桐屈膝答应。 “夫人,那些人太过分了!同样都是长公主的客人,她们凭什么如此对待夫人!”娇红忍不住忿忿说道。 绿袖也不平道:“就是,她们当自己是谁呀!” 春霞笑道:“人家怎么对咱们是人家的自由,可不是咱们管的着的!只要咱们自己行得正、坐得直,又有什么呢?为了这个生气,岂不是太不值得了?” 娇红、绿袖道:“婢妾就是替夫人您不值得!” 春霞“扑哧”一笑,说道:“行了,这儿景致多美呀!有那心思同她们生这等闲气,倒不如看看风景更好呢!啧啧,皇家苑囿,果然气派非同凡响!” 春霞主仆几个刚走远,那边便“轰”的一下子炸开了花,方水秀和年依虹分别被众贵妇、贵女们包围着,七嘴八舌的问她们、向她们打听关于春霞的种种。 年依虹是二房的小姐,岂有帮着春霞说好话的?方水秀就更不用说了! 方水秀比年依虹聪明,说话还能矜持含蓄些,年依虹就没那么客气了,见众人问得兴起,她也说得兴起,兴致勃勃的添油加醋大说特说春霞种种不堪不好,时不时便惹来一阵哄笑嘲笑。 户部刘尚书家的三小姐、礼部右侍郎王家的二小姐向来同方水秀交好,二人早已知道方水秀去年家小住是冲着永安侯去的。 一开始两人还十分为方水秀打抱不平,觉得堂堂一个出身高贵、教养良好的官家小姐,竟然要面临嫁给一个土包子的下场,这真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可后来却听得方水秀似乎对她这位便宜表哥居然还上了心! 两个人感到不可思议之极。只是碍于她还住在年府,不便前去拜访,心里早就痒痒的不行了。此刻见了方水秀,两人使个眼色一同上前,几句话便将方水秀解救出来,拉着她到一旁清净处说话,细细问她在年府中的近况。 方水秀随即神色黯然,无声轻叹,一双水汪汪的美眸中尽是无奈和失落。刘小姐和王小姐见了不由大吃一惊,越发逼问起来。 听得方水秀吞吞吐吐的说完,两个人不由十分气愤,忍不住痛骂春霞过分、不识好歹、嚣张跋扈。 “不过区区一个乡野女子,若非命好,进年府做个粗使丫头也不配,她居然还敢如此欺负人!”刘小姐忿忿道:“你也是的,就那么好性子的由着她欺负了?” 方水秀听了便好性子的苦笑道:“家和万事兴,何况我如今又算不得年府什么人,而她是正儿八经的侯夫人,我能拿她怎样呢?再说了,她好歹是我表哥流落民间的时候娶的,也算是跟表哥同过患难,我让她一让也是应该的……” 方水秀话还没说完,刘小姐和王小姐便再也听不下去了,气得柳眉倒竖将她好一顿数落。 “哼!对付那种没教养的、还偏偏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下贱妇人,有什么好跟她客气的?跟那种人根本没有道理可讲,因为她根本就不懂道理!哼,你要是越跟她客气啊,她反而越发来了劲!你等着瞧吧,看今儿怎么叫她在众人面前大大的出个丑,那时她才懂得天高地厚、懂得她自个是个什么东西!看她 以后还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不!”刘小姐忿忿说道。 “不错!你等着看吧,管教她羞死,年府再也不会让她出府半步!”王小姐亦附和说道。 方水秀听毕心中暗乐,面上却是大急,连忙劝解两位闺蜜说此举不可云云。她这一番劝非但没有达到效果,反而令这两位小姐更加生气,发誓今日非要整倒春霞不可! 这边正说着,只听见一阵青年男子们的笑声传了过来,众人循声望去,但见六七位锦衣华服、玉簪金冠束发的贵公子们正说笑着走了过来。 大齐的上层贵族们并不是那等迂腐保守之辈,长辈们都很乐见其成晚辈们在一起参加各种宴会、进行交流。这样彼此熟悉些,做亲起来事先男女双方心里也有个底,凑成怨偶的几率也会更小,对促进两个家族之间的紧密关系也有更大作用。 当然,正大光明的宴会上彼此客客气气、规规矩矩的打个招呼、说几句话,熟悉些的相互开一两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这些都是被允许的,而私相授受、私下约会、私定终身却是坚决不允许的。 众贵女们从小都受过严格的家教,轻易也不敢做出这等自毁终生的荒唐事。 只是,青年男女之间那种本能存在的吸引力是人力无法避免的,看见贵公子们走来,众女无论是少妇还是少女们都下意识的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装扮,抬手理了理鬓发钗环,做出优雅高贵的表情,以便博得男子们的赞赏。男子们也是一样,下意识的便将胸膛挺了起来,使自己看起来更加的儒雅高贵。 众人都不是头一回见面,因此也没有许多规矩,相互见了,嘻嘻哈哈的打着招呼,相熟的便玩笑两句,一时十分的热闹。以至于春霞和娇红等都听到了这边的喧哗,忍不住朝这边瞥了一眼。 其中一名穿着姜黄色团花箭袖圆领长袍、系着镶白玉金边腰带、足蹬云头吉祥纹长筒皂靴、脸盘略圆、小眼睛、宽下巴的男子也瞧见了春霞主仆几个,他不由朝那边努了努嘴笑嘻嘻问道:“那边那位是谁呢?” 因为贵公子们的到来,众女子都围拢了过来聚在一起,因此春霞主仆单独在那边便显得格外的显眼。 而这位公子乃英国公之后名叫杨显,乃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花花,平生最好流连勾栏,英国公下狠劲教训过几次无果也就无奈放弃了,只要他不杀人放火就行,因此将这位杨公子的脾性更加惯出了十二分来。 在这京城里,还真就没有什么事儿是他不敢招惹的。 旁边有一名女子以团扇掩口嘻嘻一笑正欲回答,只见那刘小姐早已抢先笑道:“你猜呀!嘻嘻,叫咱们大伙儿瞧瞧杨公子的眼力如何!” 杨显便哼了一声,得意洋洋自负道:“考我呢?猜就猜!这京城中还没有我猜不出来的美人!” 这话就透着些许轻薄了,众人都是知晓他德性的,不由哄笑起来,纷纷催着他猜。 可杨显即便再能,又怎么可能见过春霞?在那边又是搓眼睛又是眨眼睛又是踮起脚尖,来来回回的瞧了好几趟,愣是认不出来那是谁。 众人见了越发好笑起来,纷纷打趣着他。 杨显夸了海口,在众人面前不由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脸上有些尴尬。 刘小姐咯咯的娇笑起来,故意娇声说道:“哼,还好意思夸口呢!这下子自打嘴了吧?怎么样,看不出来吧?有本事你过去问呀,我打赌你问不出来、人家肯定不告诉你!” 众女子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哪一个不是存着幸灾乐祸生事的心理?春霞那样的出身,居然当上了年府的侯夫人,这叫她们心里十分难以接受,能够看到她出丑、哄骗杨显过去调戏吓唬她一番,她们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反正这个杨显也没有什么好名声!而且行事向来如此,只能怪那所谓的侯夫人自己倒霉了。 众人纷纷起哄,杨显哪儿受得了这个?当即脖子一梗哼道:“去就去!你们等着瞧吧,看我问不问的出来!”说完甩甩手,便朝着春霞那边大步走了过去。 春霞主仆虽然不知那边发生了何事,但是她突然哄闹喧哗起来的嬉笑声她们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此刻看到这么一个男子大喇喇的直朝这边走过来,几人都有点莫名其妙。 “夫人,好像、好像是冲着咱们来的……”绿袖脸色忍不住有点儿发白。光天化日之下,这人想干什么?难道胆大包天想要调戏夫人吗! 春霞不做声,眸光却是微微沉了下来。 杨显丝毫不在乎娇红和绿袖的目光,反而还裂开嘴冲她们笑了笑,笑得她二人大为尴尬,慌忙别开脸去。碧桐心中也是叫苦,不知会发生什么,正在一旁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交涉。 没等碧桐想清楚,杨显已经来到春霞面前站定,一双眼睛肆无忌惮的将春霞从头打量到脚,偏着头苦苦的思索着这人究竟是谁?是谁呢? 春霞也就那么站着,任由他打量,看到他仿佛小学生做不出来作业的一副冥思苦想样,不由心中暗暗好笑,且不 动声色看他想要怎样。 “咱们见过面吗?”杨显瞅着春霞冷不丁问道。为了显得自己看起来亲切一些,他脸上故意做出亲切友好的笑容,却不知看在别人眼中,活脱脱就是调戏良家女子的纨绔! “放肆!” “大胆!” 娇红、绿袖齐齐变色,不约而同挡在春霞面前。 “去去去,没你们俩事儿!”杨显不耐烦,一抬手就将娇红推往旁边去了。在他眼中,区区一个侍婢算的了什么? 娇红身不由己一个趋趔,“啊”了一声往旁边踉跄几步。 春霞的目光微微敛了敛,她动怒了。 “你们退下。”春霞瞟了娇红三人一眼。 娇红、绿袖知道她接下来的话多半是不想让旁人听到——更重要是不想让碧桐听到,两人低低答应一声,便很有默契的向后退出了老远。 碧桐原本只象征性的退了两三步,见她二人如此,没奈何也只好远远退开了去。 “咱们见过面吗?”杨显又满满困惑的问。居然还有他不认识的?这怎么可能!光是想想杨显都觉得不服。 “我见过你。”春霞微微一笑。 “我就说呢!”杨显得意洋洋的笑道:“我就说不可能有我不认识的!在下杨显,英国公府上的,呵呵,敢问夫人贵姓?是哪家的?” 春霞没有回答他的话,却是继续笑道:“我见过你,像你这种人我见过多了!” 杨显一怔,正想问她“什么意思?”,才刚刚说了两个字,却听见春霞瞅着他问道:“最近晚上睡得不太好吧?盗汗、肝疼、肠胃不适、胸闷气短,常常睡着睡着就醒来了,醒来之后明明困得要命却死都睡不着。白天呢,有气无力、精神不振,还常常觉得喘不上气来?” 杨显大吃一惊,不由变色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春霞只是微笑不语。心道怎么知道?这还用得着问吗?你面部皮肤松弛苍白浮肿、脚步虚浮、呼吸一长一短轻飘无力可见心律不齐,瞧你长得这一副纨绔样,这一身的毛病都是长期花天酒地者的通病了,只要是个大夫还能看不出来? 杨显忙道:“这位夫人,你……是大夫?” 春霞轻轻哼了一声道:“再过得一二年,你这身体怕就要掏空了!到时候啊,就等着缠绵病榻吧!” 杨显一听就急了,最近的确精神不太好,整天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哪儿都疼,晚上睡觉一身的虚汗,醒来小衣几乎都湿透了。他天生就懒,况且生怕家里的老祖母和老娘知道了又大惊小怪当做一件大事来紧张,然后他爹又有理由把他关在家里不准出去找乐子。加上虽然不舒服,但还没到难受得过不下去的地步,他也没怎么在意,更没跟家里人提过找大夫什么的。 可此刻春霞只跟他打了个照面就将他的症状清清楚楚的说了出来,他怎么能不惊慌? “你过来找我,做什么来着?是他们让你来的?”春霞噙着浅笑淡淡问他道。 杨显张了张嘴,知道自己不说她是不会再说的了,便只得说道:“她们……跟我打赌能不能问出夫人是哪家的……” “原来如此。”春霞挑眉微微一笑,面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是大怒:敢情拿她来开玩笑了?这些人还真是刻薄不客气呐! 不用问,其中肯定有方水秀的功劳。 春霞便望着他淡淡笑道:“我是永安侯的夫人,年府上的少夫人,告诉你了,你可听清楚了?” “永安侯——”杨显微微一滞,随后身子一僵吓了一大跳,忙道:“原来是年大将军府上……呵呵……” 要说京城中唯一让他忌讳的如果还有的话,无疑就是年府了。年大将军父子杀气太重,从前他是在年家大公子手里吃过苦头的,是以留下了强烈的心理阴影,一听说年家,顿时就有点蔫了。 像他这样的好事者,年府新回来一位小年将军他岂有不打听、不变着法儿接触以满足自己好奇心的?结果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位小年将军果然是年家的人、果然是年大将军的儿子,跟年家的人一样的杀气重、不苟言笑、令人见之绕道、没意思。 没想到,这一回居然撞到小年将军夫人这儿来了。 春霞朝他笑笑,说道:“用玄参、绿豆煮粥喝,多吃点茯苓糕,往后少喝些酒、早上起来在花园里跑上一圈吧!如果还想健健康康活命的话。” 杨显有些瞠目结舌,瞅着春霞说不出话来。 春霞却是招呼上了娇红、绿袖和碧桐,向杨显笑道:“他们不是叫你来问我是谁吗?走呀,我跟你这就一块儿过去!”说毕走在了前边,娇红等连忙跟上。 谢谢没道理a的三张月票、梅若云的月票和xenice的两张月票!明天会有万更哦!么么~~ 第191章 宴会上的明争暗斗(1w+) 杨显还在那儿呆了片刻,这才连忙跟上。 那边众人正嘻嘻哈哈兴奋的等着杨显问话之后回来怎么说呢,当然了,无论他怎么说,少不得都要取笑他一番的,明里暗里的,还可以将许多闲话带到春霞身上去…… 至少刘小姐、王小姐等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可没想到,杨显没回来,春霞反倒带着侍妾丫鬟从从容容的款款而来,再一细看,杨显居然老老实实的跟在后边,那样子简直可以称得上规规矩矩、礼数周到! 见了鬼了! 众人一时都愣住,纳闷的瞧着越走越近的春霞。随着她的走近,原本窃窃的私语也不知不觉都停止了桎。 春霞来到众人面前站定,面上含笑,神情恬淡,温和的眸光轻轻一扫,微笑着问道:“不知刚才是哪位请英国公家的公子过去请教我是哪家夫人呀?” 众人又是一怔,其中一名略微老成的公子咳了一声打个哈哈松松拱手笑道:“呵呵,大家伙儿因见夫人面生,不过开个玩笑罢了,还请这位夫人别见怪!” “原来如此啊!”春霞恍然大悟一笑,甚是抱歉的说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早该自我介绍一番的!在下永安侯夫人,见过各位!” 各位女子们自然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男子们低低的抽了口气略显吃惊,便纷纷笑着点头招呼。 春霞亦微微一笑,接着她目光柔柔的朝方水秀望去,微笑道:“表妹,不如请表妹给我介绍一下各位如何?” 众人不觉朝方水秀望过去,先前不觉,此刻想起来心中多少有点别扭,尤其是后来的、也不像这些女子这般觉得自己地盘被侵犯的青年男子们,纷纷觉着方水秀有些过分了。 既然是表亲,刚刚她又在这边,且明明知道杨显是个什么性情的人,却任由众人起哄撺掇杨显,并不开口帮着说半句话。 方水秀乃灵秀之人,一看众人神色便想到了七七八八,不由心下恼羞不已,勉强笑了笑,瞅着年依虹道:“二表妹在这儿呢,她才是表嫂正儿八经的一家人,还是请她为表嫂介绍更合适吧!” 言下之意是提醒众人:你们一个个的别光盯着我,正儿八经的年家人在这里呢,凭什么怪在我的头上? 年依虹的养气功夫可没有她好,也没有她脑子转的快,见她拉扯自己下水十分不快,便呵呵一笑,说道:“表姐真是太客气了!在府上的时候你不是变着法儿的往我嫂子院子里跑吗?这会儿怎么这么客气了呀!” “你胡说什么呀!”方水秀有点儿气急。 “我哪儿有胡说呀!”年依虹故意做出不解的表情,挑眉笑道:“哦?难道表姐你整天的琢磨着往敬一堂跑不是去同我嫂子亲近是去找我堂兄不成?” “你――”方水秀不由脸上一阵滚烫,瞪着年依虹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 年依虹哪里怕她?越发笑得得意洋洋。二房跟大房本来就不合,有机会奚落得方水秀下不来台,就算回去了娘也会夸她做得好、做得对呢! “年二小姐,你一个大家闺秀的小姐,满口里胡说八道些什么?这就是你们年家的家教吗?”刘小姐见方水秀尴尬委屈得眼中都泛水雾了,不由替她不平,上前扶着方水秀的胳膊怒而质问年依虹。 年依虹也火了,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呀?我们年家的事儿你爹也不配问呢,你是什么东西,敢来这么问我!呵呵,表姐好本事呀!在我年家住着,吃着我年家的饭、使唤我年家的下人,却串通外人来对付起自家亲戚来了!真是好本事!这就是方家的好家教呀!” “好好的怎么又扯上我了?”方水秀听了这话亦怒,冷笑道:“阿莹不过为我打抱不平多说了两句,你就――” “打抱不平?哪里来的不平?我怎么了你你就要人打抱起不平来了?”年依虹打断她的话。 她有闺蜜,年依虹自然也是有的,此时便也有两位姑娘站在年依虹这一边,纷纷帮着年依虹,七嘴八舌的附和着冷嘲热讽指责方水秀和刘小姐等。 方水秀此时是想退也没法退了,偏偏刘小姐又是个莽撞性子,哪里经得住年依虹一干人等的言语?气得大骂。那一边听毕也怒了,回骂那是肯定的,场面一度失控。 谁也不曾料到的是,双方火气越来越大,光是骂已不足以一吐胸中的恶气了,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总之随着不知是谁的一声尖叫,双方扭打了起来。 众人大惊,尖叫的、惊慌躲避的、上前拉架的、被人踩着推了的、跟来的丫鬟们乱冲乱撞的…… 闹做一团。 进出芙蓉台紧张有序安排宴席的宫女太监们听到动静一个个都傻住了,瞪着眼睛、嘴巴微张,目瞪口呆的瞅着这边。 众青年男子们也都愣住了,急得在一旁拼命的叫着“快住手!”、“有话好好说!”、“别冲动!”恨不得上前拉又不方便上去。 毕竟这都是女眷,双方就算再熟悉也不表示可以随便动 tang手动脚。 有个别颇有心思的不由眼角悄悄瞟了在外围的春霞,心中暗道:这位侯夫人好生厉害的手段,三言两语不动声色就挑拨得她们斗成这样…… 其实倒是高看了春霞了,其实事情发展到此刻的状况春霞自己也没有料到。她只不过很客气的提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请求而已,谁知道这些娇娇千金小姐们发展的思路这么诡异?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硬是沿着诡异的路线一步一步的变成了打架的导火索…… 不过,她倒是不介意在旁边看戏。谁叫她们一开始想看她的戏来着? 春霞真是忍不住想要笑,娇红和绿袖不动声色相视一眼,眨眨眼睛,眸底同样闪烁着淡淡的笑意。 可春霞更明白,这戏不能看太久了?若是闹得等会儿长公主来看到了,众人都要有罪。而此事说到底是因为她的一句话演变而成,无论她是有心还是无意,她终究是没法脱得了干系的。 春霞心念及此便看向碧桐正色道:“还愣着干什么?出了这样的事情等着回去挨大夫人骂吗?咱们年府的脸面可都要丢尽了!还不快上前帮忙?娇红、绿袖你们也是!” 她说完扯着嗓子大吼一声“都给我住手!”,带着娇红、绿袖、碧桐分成两路各自去拉扯方水秀和年依虹。只要把自家的人拉扯开,其他的,她可管不着了。 要说乡下女子就是彪悍,贵妇人们哪怕在自家后宅中同姨娘小妾或者负心汉子拌嘴再怎么撒泼撒赖也不可能如此使劲的大吼的,更不用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了。 因此春霞这一声吼,听在众人耳中无异于平地里的一声惊雷,所有人都愣住了,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春霞和娇红一把将钗环鬓发凌乱、衣裳皱皱巴巴的年依虹拉扯到了一旁,绿袖和碧桐也把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的方水秀拉到了一旁。众人见状如梦初醒,七手八脚将双方的帮手也各自拉开了。 这时候,人群中突然传来“啊!”的一声女子的尖叫,众人吓了一跳忙望过去,只见一位年纪轻轻的小姐身子颤抖着,惧怕的瞧了春霞一眼,怯怯的扶着自己的丫鬟向后退。 众人顿时明白过来,这位小姑娘是叫春霞那一声吼给吓的!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反应呢! 一时不由觉得哭笑不得。 而那些青年男子们瞧着春霞目光则可以称得上佩服了:好一位厉害的夫人,不愧是年府小将军的夫人……杨显更是默默流汗,心道这等厉害女子,除了将门之家,怕是没人消受得起吧? 遗憾的是他们都没有跨越千年的前瞻性,如果他们知道这个世上有个叫做“女汉纸”的词,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送给她。 “都是亲戚,也算是一家人了,好好的这是做什么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的说吗?怎么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了?”春霞一边帮着年依虹整理衣裳钗环一边数落。 年依虹脸上犹有愤恨之色,闻言狠狠的朝方水秀瞪了一眼,转而不服气抬头想要跟春霞顶嘴,被她凌厉冰冷的目光所摄,一时竟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快去个人问问管事的公公或者姑姑们,看看哪儿方便让几位小姐去换换衣裳,整理整理妆容,这个样子怎么见得了长公主呢?岂不是要叫公主笑话!”春霞望了一眼众人又道。 众人如梦初醒,心道不错,而且年夫人想的到底太简单了,这不是叫长公主笑话不笑话的事,万一长公主动怒,一个怪罪下来,大伙儿都吃不了兜着走。便有那稳重些的连忙道了声“我这就问问去!”急忙带着丫环去了。 不一会儿问清楚了,众人连忙簇拥着几位狼狈不堪、神色忿忿的小姐们前去整理着装。剩下的几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世界终于清静了,可是突然清静下来的世界叫人却有点儿受不了。 只是经此一事,永安侯夫人的名号,不出两天定会在京城上流圈子里传个遍…… 芙蓉园这边发生的事情,岂能瞒得过长公主的耳目?几乎是立刻,长公主那边就得到消息了。 听人细细的禀报着,尤其听到永安侯夫人一声大吼震住全场时,长公主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笑道:“这位永安侯夫人,倒果然是个有趣的人啊!” 蓝玉公主也掩面咯咯直笑,拍着手笑道:“好可惜哦大皇姐,要是咱们也在场就好了!我真想亲眼见识见识呢,嘻嘻!” 长公主听了朝她笑道:“傻丫头,要是咱们在场,别说看,连听也没有的可听了!咱们在场那架能吵的起来、打得起来吗?” 蓝玉公主一想也是,不由幽幽叹了口气,好不遗憾。 “大皇姐,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这就过去吧!”蓝玉公主到底小孩子性情,忍不住心又痒痒起来,恨不得立刻就赶过去。 赶不上看正常,看点儿收尾也是好的。 “再等等吧,”长公主手中握着光柔润洁的甜白瓷茶盅,淡淡笑道:“那边不是还没整理好妆容、换好衣裳吗 ?这时候过去岂不是叫她们难堪?再说了,还有位客人没到呢。” 蓝玉公主撇撇嘴说道:“她们倒好大的福气,还得大皇姐您就着她们?她们动嘴动手之前也不好好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谁下的邀请帖子,就敢如此胆大妄为,我看呐,大皇姐该把她们都教训一顿才好呢!” 长公主瞅着她笑笑,没理会她。 蓝玉公主又缠着长公主胳膊笑道:“还有一位客人?是谁呀?” 长公主笑道:“安郡王府的小王爷,你该叫一声堂兄。” “原来是他!”蓝玉公主不由吃惊,忙道:“大皇姐怎么把他也邀请来了?他也肯来。” 这位安郡王府的小王爷是安郡王的独苗,是皇上的堂叔的儿子,原本是个书画双绝、人才风流的翩翩佳公子。不料老天嫉妒,五年前一次猎场围猎不幸遭遇灰熊袭击,一熊掌拍了过来,虽然最后救回了一条性命,可是却瞎了一只眼睛,一条腿也瘸了。 一个翩翩的出世佳公子就这么变成了破相的跛子。 安郡王两口子哭得死去活来,而这位小王爷受此打击从此也性情大变,变得孤戾而暴躁,轻易不同人来往,据说在王府中连外人基本上都懒得见,一个人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封闭度日。 所以蓝玉公主才觉得奇怪:大皇姐居然把他请了出来!真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稀奇! 长公主笑着瞪她一眼道:“我的面子,他怎么不肯来?老堂叔可是一直念叨着呢,说他从前跟我就要好,让我有机会多劝劝他。你看,有了机会我怎么能放过?当然非要劝得他来不可了!” 蓝玉公主闻言便知大皇姐肯定使了什么手段,不由得掩口“扑哧”一笑。 不一会儿,安郡王府小王爷果然来了,一袭月白圆领长袍,身形高挑,神色冷清,见了长公主也只微微点了点头算做招呼并未出声。 蓝玉公主瞥了他一眼不由暗道可惜,心道若是他站在那里不动,并且不看正面看背影,那真是风华绝代、谪仙一般的人物,只可惜―― 不过,大皇姐也是一样,大皇姐的嗓子弄成这般,还一身的病,比他也强不到哪里去,甚至说还不如他呢。老天爷真是不开眼…… 长公主见安小王爷来了便笑着起身说道:“你来了?时候刚刚好,咱们这就过去吧!” 安小王爷点了点头。 长公主一行人来到芙蓉园的时候,方水秀、年依虹等刚刚整理妥当过来没多大一会儿。众人听到引路太监那一声尖细嘹亮的“长公主驾到――蓝玉公主驾到――”都吃了一惊,心中暗叫侥幸,慌忙在引领姑姑的指点下各就位行礼参见。 “呵呵,可见本宫倒还有几分薄面,你们都来了!快快平身吧,不必多礼!”长公主目光扫过抬了抬手,笑吟吟道:“秋高气爽、天气正好,本宫特意邀请各位前来赏花一乐,大家都不必拘束!” 众人连忙称是,钗环配饰一阵叮咚乱响声中徐徐起身。尽管不是头一回见长公主、不是头一回听到长公主这般的声音,可是每次面对的时候,心里没来由的还是会觉得打鼓,耳朵里仍旧觉得像碎石子刮过一样的难受。 只不过,谁也不敢在长公主面前露出半点来罢了。 众人起身,少不得一番恭维长公主和蓝玉公主,这时候才发现了随在两位公主身边的安小王爷,不由得俱是一愣。 要知道,自打那次猎场破相残废之后,安小王爷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再也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面。 此时尤其是那些青年男子们,下意识的交换着眼色,犹豫要不要跟安小王爷打个招呼,毕竟从前大家都是相识的。可是看到他那副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却没有人敢带头上前。 恰好长公主含笑招呼众人上芙蓉台,于是大家伙儿便顺势将这想法带过去了。 芙蓉台共有三层,以汉白玉堆砌雕琢而成,是一个圆形的十分巨大的露天高台,周围有半人高的汉白玉栏杆围着,栏杆上有匠人们精雕细琢的各式花纹。 站在高台上,整个芙蓉园的美景和另一面的湖景尽收眼底,是似锦苑中一处十分有名的建筑。尤其是每当春日百花绽放、绿柳如丝时,皇上和宫中嫔妃们最喜在此处游玩赏景。 此时,整个露台上恰到好处的摆放点缀着一盆盆盛开的盆花,一旁的几上又安置着插着折枝鲜花的漂亮花瓶、香炉、玉磬等物。席面相对依次排开,两位公主自然是在上方,她们的下首便是安小王爷的位置。周围侍奉着身着宫装的宫女和小太监们。 两位公主落座之后,长公主笑着道了一声“请”,众人便都谢过坐下。一道道精美的御制点心小食和最新鲜难得的瓜果便流水似的摆了上来。 “今日随意一宴,大家不必拘礼!这儿看去,一边是花园一边是湖,眼睛也清亮、心情也好许多,大家尽管赏美景作乐,若拘束了反倒辜负这等美景了!”上了美酒,众人同饮过三杯,长公主便含笑着说道。< /p> 众人闻言顿时便松快了许多,纷纷笑着恭维两位公主,或者同旁边交好者说话,或者品尝美食,或者悠闲自在享受着如斯美景。一些才女们顺便开始默默的在肚子里酝酿应景美妙的诗文,以便等会儿长公主叫人作诗的时候能够“才思敏捷”、“出口成章”。 要知道,但凡有宴会,尤其是这种赏花游园的宴会,作诗作画、表演才艺那是必然的节目。从无例外。 刘小姐恨恨瞪了对面席上的春霞一眼,便小声的向方水秀说道:“阿秀,今日可是大好的机会,叫那乡下婆娘大大的出个丑,她还有什么脸面霸占着永安侯夫人的位置不放?咱们可不能放过了!” 刘小姐固然是因此恨上了年依虹的,但姐妹情深,相比之下她更恨的人是春霞,总觉得春霞挡了好姐妹的路。而且正如春霞所想,她对春霞这样出身的人天生就含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和鄙薄,觉得她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如此高贵的场合中!她只配在乡野间配一个无知的村夫。 所以心情一平息下来,她立刻就想着要对付她。想着让她这不知天高地厚就敢出来丢人现眼的粗鲁妇人大大的在众人面前出个丑,那感觉必定叫人十分痛快! 方水秀心中自是千肯万肯的,却故作沉吟犹疑,说道:“可是好歹……我们是亲戚,看着她出丑,我心里也觉不忍的……” “你真是傻到家了!真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你别管了,看我的!”刘小姐忿忿瞪了她一眼。 刘小姐哪儿知道这是方水秀在以退为进,被她这话这么一激,刘小姐一刻也等不及了,便端着酒杯站了起来,盈盈离座来到中间,朝两位公主屈膝福身,娇笑道:“长公主、蓝玉公主,两位公主盛情邀请参加此宴赏如此美景,臣女们不胜感激喜悦。只是光赏景未免过于单调了些,今日这么多的姐妹们都在,倒也难得,臣女斗胆提议,不如大家伙儿各展才艺,既更热闹,也为这美景增添一分颜色!” 众人闻言纷纷都笑着道好,有那些颇有几分才艺的,更是巴不得展示展示,以便将自己的才名传扬得更远、更大。青年公子们也来了兴致,不觉眼睛亮亮的,饶有兴致的也笑着说好。 长公主原本就有此意,心中正琢磨着怎么起这个话头呢,不想倒有人主动搭了台阶,长公主乐得就坡下,便哈哈大笑点头道:“很好,既然大家都有此意,那就这样吧!嗯,平白的展示才艺也没什么意思,要有彩头才好!” 长公主说着便命人将一个一尺来长的锦盒打开,倾斜着向众人展示,只见阳光下那盒子里的物件光彩灼灼,灿烂异常,不少人瞧了一眼连忙避开目光。 长公主将那盒中之物拿在手中,却是一支制作精美的水晶莲花钗。钗头是两朵并蒂绽放的莲花,缀着三股长短不一的细碎流苏。此钗造型简约并无额外的花哨,但正因如此益发显得高贵而纯洁。 “这是由一整块最上等的南海水晶制成的水晶莲花钗,独一无二,价值连城,谁若是赢了,这支钗便是谁的。” 众人见了不由惊叹,众多才女们怦然心动。 可是羡慕归羡慕,心动归心动,却不是人人都是才女、人人都敢去妄想的。还有一些已经身为人妇的夫人们,更是没了争强好胜之心,因此只是属于看热闹打酱油的,真正有心参与比试的料想也不过九人十人而已。 一男子见状便凑趣笑道:“长公主这不公平啊,这水晶莲花钗是女子所用之物,难道长公主就这么笃定我们男人们就没有机会胜出吗?或者长公主干脆便不让我们参加了?” 话音一落,众人都笑了起来。 长公主瞧了他一眼便笑道:“本宫向来最公平了!这钗呢虽然是女子所用,可你们要是赢了将来送给你们心爱的女子,岂不是好事一桩吗?你们哪里吃亏了?” 众人听了更笑起来,都笑着称道:“长公主所言极是!” 待众人笑过之后,刘小姐又含笑请求道:“臣女还有一句话,请长公主恩准。” “你且讲来!”长公主笑笑。 刘小姐应了声“是”,瞧了春霞一眼便向长公主笑道:“这才艺展示旁人参加或者不参加都随意,唯独永安侯夫人,我们大家伙儿可是头一回与永安侯夫人相见,怎么说永安侯夫人也不能不展示展示,叫我们大家也开开眼啊!长公主您说臣女说的可有道理?” 众人听毕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有同刘小姐一样心思不喜欢空降而来的春霞的,巴不得看热闹、看春霞出丑,闻言正合心意;也有些比较厚道的,觉得刘小姐有些过了,这分明就是刁难人。 总而言之,大家对春霞是一致的不看好。 众人偷偷的瞟向长公主,等着长公主的裁决。 片刻之后,长公主竟缓缓的点了点头,瞧了春霞一眼笑着说道:“我看这个要求很是合理,永安侯夫人,你看呢?” 我看?我看你们分明就是刁难人! 春霞心中腹诽,那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她暗暗叫苦不已,才艺展示?不好意思,两辈子加起来,她真的都不会啊!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统统都拿不出手啊! 春霞忍不住忿忿,心道跟我比琴棋书画算什么呀?有本事你们跟我比数理化呀! 虽是气愤的话,心中堪堪一动,便起身向长公主陪笑道:“既然公主也这么说,这位小姐又如此热情,臣妾也不好意思拒绝的。呵呵,若是臣妾做的不好,还请各位不要笑话臣妾!” “永安侯夫人太客气了!不过大家图个乐子罢了!无伤大雅!”长公主大笑,挥手示意众人落座,比试便正式开始了。 连同春霞这个被迫的,一共有九人参加,男子们刚才只是玩笑话而已,并没有谁真正的参与同一群女子争夺战利品。 长公主显然是早已准备妥当,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便有小太监们捧着准备好的一份份笔墨纸砚上前,小心翼翼的放在各位展示才艺的女子们面前。 这诗文是先行,,随后还有各人拿手才艺的展示,比如绘画、比如弹琴等,其中的佼佼者定会大放光彩。 小太监将放着笔墨纸砚的一个托盘小心的放在春霞面前,春霞却是抬手止住了,向长公主笑道:“长公主,臣妾不会作诗,能不能不做了?” 她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朝她望过来,方水秀眼底闪过一抹快意,刘小姐、王小姐则勾唇微微冷笑:就知道这个土包子不会! 长公主也是一怔,没有想到春霞会这么直截了当的这么说出来。 蓝玉公主一旁笑道:“这又奇了!你不会作诗,那还怎么比试呢?那你会什么?” 长公主便笑道:“既然永安侯夫人不会作诗,那就不做了,你可以另选一样。嗯,琴棋书画,你看你选什么?或者是别的?” 不知谁不轻不响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恰到好处的飘入众人耳朵中,说的是:“侯夫人可千万不要说耕田种地啊,这会儿可没法儿给你准备这个去!” 引得一些人撑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碧桐微微有些皱眉,小声跟春霞说道:“夫人,您若是不舒服的话,咱们这就回府吧,想来长公主也不会怪罪的。” 碧桐也不觉得春霞有什么本事可以拿得出手,与其在这儿受人嘲笑倒不如赶紧找个借口推辞离开。 当然,如果这时候春霞真的听了她的话这么推辞一走了之的话,虽然避免了当场出丑,她也肯定会沦为众人的笑柄。不过那就是她自己的事,跟她碧桐无关了。 春霞当然知道此时不能退,理都没理会碧桐的话,向长公主笑道:“下棋、弹琴我都不会,还是画画吧!” “也好!”长公主微微一笑,朝她点了点头。 众人听说她居然会画画,倒是有些诧异,不由暗暗好奇,等着看等会儿她会画出什么来。 刘小姐微微抬头朝她低低冷笑,小声向方水秀不屑嗤笑道:“画画?就她还会画画?呵呵,她以为信手涂鸦几笔,就是画画了啊!等着瞧吧!” 方水秀自然也是不信的,闻言笑了笑,淡淡道:“一会儿不就知道了?你的诗做好了没有?” 刘小姐笑着朝她吐了吐舌头,转而认真做起自己的诗来。 一时众人诗文都已做好,小太监一一收了起来,交给长公主身边的女官,四名女官便用裁剪得方方正正的花笺将各人的诗文各自抄录了一份。一份呈给长公主,另外三分交给众人传看。 众人一边看少不得一番点评称赞,最后评出一二三名。因为女官们抄录的时候并没有将姑娘们的落款抄了上去,评选的时候相当是匿名的,且无人看见原稿,也不知字迹,这就相当公平了。 参加了比试的姑娘们无不紧张得心怦怦直跳,不想公布出来结果之后,方水秀竟然夺得了第一,紧跟她之后的是梅翰林的孙女和大理寺卿的小女儿。 对于这个结果,众人既意外也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方水秀的才名在京城中谁也不陌生了。 刘小姐和王小姐虽然没获得前三的名次,仍旧由衷的替方水秀开心,二人还敬了她一杯。 长公主见了她的诗文也不由点头暗赞,笑着道:“方小姐果然才情敏捷、高人一等,真叫人不得不佩服呀!本宫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长公主一高兴,便命人取了一方御制的端砚和两支玉管狼毫赏给方水秀。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方水秀矜持优雅的含着浅笑,盈盈上前行礼谢过,将所有的得意之情很好的掩藏在低调之中。 年依虹这一伙的人等自然是看不顺眼的,不知谁轻轻啐了一口低声骂道:“虚伪!就可这劲儿装吧,真叫人恶心!” 接下来,便是各人独具特色的才艺表演了,这就热闹了许多,有抚琴的、弹古筝的、表演舞蹈的等等,令众人大加赞赏叹为观止,气氛一下子也好了许多。 p>方水秀跟另一位姑娘一样选择了古琴,弹了一支音韵优美动人的曲子。琴声徐徐而起,袅袅而传,和着从湖面上吹来的微微的风,意境恬静而淡雅,仿若出尘,如皎洁的月光般令人陶醉。 即使是春霞这种不懂曲子的人,听了也不觉心胸尘俗之气为之一涤,大有耳清目明之感。更别说这些从小或多或少学过――也就是或多或少有艺术修养的贵族男女们了,更是如痴如醉,有的年轻公子甚至眼神迷离,手轻轻的叩着桌面随着琴声打起了拍子。 春霞一直没有主动出声,长公主也没有出声,而刘小姐等人觉得她心中此刻必定胆怯忐忑,巴不得她躲焦急不安一阵子因此也没有人主动提起。反正,她先前已经答应了,还怕她赖账不成?如果她非要赖账,那就是笑柄了!她们又何必逼她,叫人感觉好似自己咄咄逼人一般。 因此,春霞的节目便不出意料的保留在了最后。 终于,该展示的都展示完了,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春霞的身上,有不忍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永安侯夫人,”长公主便微笑道:“纸笔都已备好,这就给你呈上来吧!不知夫人打算画什么呢?” “长公主,”春霞起身朝上方微微弯腰点头施礼,微笑道:“臣妾别的也拿不出手,就画一幅人物肖像吧!” 她话音刚落,只听见刘小姐脑子一动,便迫不及待的笑道:“原来永安侯夫人擅长人物画呀,真叫人敬佩!我觉得为公平起见,不如永安侯夫人就挑在场某位人物入画吧!众位觉得如何?” 闺阁女子,又几个擅长画人物的?最多闲暇时弄几笔花鸟工笔,人物么,便是随意临摹侍女簪花图,但那都是抽象的,而不是照着现实来的。这可是两码事。 若果真如此,画得好还是不好看在众人眼中那就大有可以挑剔的地方了,这样一来,一个弄不好春霞就会得罪人。 王小姐等自然是极口称是,说这样最好不过。余者众人悄悄朝长公主瞧去,但见长公主面上含着淡淡的笑容,似乎对这个提议也十分有兴趣的样子,便都笑着称是。 春霞心中暗自冷笑,朝长公主瞧去,见长公主征询似的朝她微笑着看过来,她便点头笑道:“既然大家都赞同,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永安侯夫人真是爽快!我等这就等着大开眼界了!”刘小姐自以为得逞,不觉笑着又追了一句。 长公主使个眼色,便有侍宴的小太监捧着文房四宝朝春霞走来。 “长公主,臣妾能否提一个小小的要求?”春霞忽然说道。 长公主微微一滞便笑道:“自然可以,你说。” 春霞谢过,便笑道:“臣妾这画,可否不用毛笔,用另外一样东西来替代?” 长公主听毕“哦”了一声顿时来了兴致,便笑道:“自然可以,只要画出来就行,不用毛笔,那你用什么?” 谢谢yjx000111、hjmd99、wxywjy、ewq123xzaqs的月票,么么~~ 第192章 画中玄机(7000+) 春霞便笑道:“用描眉的螺子黛即可。臣妾所带的衣包妆奁盒中就有,请长公主容许臣妾派人去拿。”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奇,纷纷议论起来,刘小姐等少不了又是一番借机冷嘲热讽。方水秀随着众人面上亦含着浅浅的笑意,心中暗暗冷笑,心道你就装模作样吧!且看你能装得到几时!且看过了今日,你还有何种面目出现于人前!到了那个时候,姨妈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教训你,便是表哥也没法维护,老太君也不会多话! 长公主也有些纳闷,眸光似乎微微变得有些深沉,瞅了春霞两眼笑着点头同意,春霞便交代了绿袖两句,绿袖点头去了。 琴棋书画,春霞她哪儿会古人这种?上大学前数理化外加一个英语就够要人命了,哪儿还有时间去折腾这种跟高考没有半毛钱关系的玩意儿?这太奢侈了。 到了大学,就更没空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背诵默记辨识各种中草药、各种各样的药方,这种日子外人看来单调枯燥之极她却乐在其中的日子一直伴随着她毕业后的整个研究生涯,直到穿越。 她也是灵光一闪才想到,别的她不会,唯有素描勉强跟绘画搭得上边。研究中草药这么多年,在深山老林之中寻到珍稀药材,都要照着严格的比例分毫不差的画下来,用做后续的研究以及登记整理成宝贵的文献资料桎。 虽然随身都带有相机,但却无法保证相机会不会出现什么故障,况且相机成像也不如手绘那么能够十成十的合心意。因此对于他们这些经常需要进行野外采集的研究者来说,一笔过硬的素描是必备的基本功课。而她少不了也在这上头苦练过,绘个人物,还是能行的。 不一会儿绿袖取来了螺子黛,春霞便请小太监帮忙按照自己的要求削尖,用柔软的白布包裹着一头,从容展开宣纸,准备作画。 至于画谁?她朝长公主望了过去,自然是要请求长公主说句话了。 谁知道一直笑嘻嘻瞧着热闹的蓝玉公主忽然娇脆脆的笑道:“侯夫人,就画安郡王府的小王爷、我的堂兄吧!” 众人无不心中一震,下意识的朝安小王爷望过去,在触及他那独眼的时候慌忙的又收回了目光,你眨眨眼,我扯扯衣裳,无不露出暗暗好笑的神气。 刘小姐等更是乐得差点儿笑出了声,这个主意,实在是太高明、太妙了啊!还有画谁比画安小王爷最合适呢? 春霞一怔,顿时也诧异起来,不觉抬头悄悄朝那安小王爷望过去。只见小王爷一袭白衣清冷不群,一脸的漠然坐在那里,看不出半点情绪,仿佛一切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娇红、绿袖暗暗担忧,相视一眼,紧张得差点儿腿脚发软。碧桐与她们不是一条藤儿上的人,倒不觉得有什么,仍旧神色不动的侍立在一旁。反正,就算夫人出了丑,与她何干? 长公主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含笑着看了蓝玉公主,又瞟了一眼冷冷清清、旁若无人的安小王爷,竟然点下了她那尊贵的头颅,笑吟吟的说了个“好”字。 长公主此言一出,众人中间低低的响起一阵抽气轻笑的声音,一个个目光闪烁都没来由的兴奋起来,纷纷低低的交头接耳。 刘小姐和方水秀等更是心花怒放,暗暗的松了口气,等着看热闹。 如果不是安小王爷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刘小姐心存顾忌不敢胡乱多嘴,蓝玉公主话音刚落那时候她肯定就嚷嚷着大叫同意了。 “侯夫人……”娇红的咬了咬唇,脸色更白。 春霞轻抬眼眸飞快的朝长公主掠了一眼,轻轻应了个“是”字。她心里忍不住有点沮丧,这个长公主,怎么回事?别人都在有意刁难她她不信她看不出来,可没想到她堂堂一个公主,亏得她还曾夸她不同寻常、女中豪杰呢,原来跟这些无聊的女人们没什么两样…… 腹诽归腹诽,所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人家是生杀予夺的长公主?春霞没奈何,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永安侯夫人,我们大家伙可都等着看眼呢,你快点开始呀!”王小姐在刘小姐碰了一下之后便笑着催促道。 春霞瞥了她一眼笑了笑没做声,略作沉吟,便抬头向安小王爷望了望,低头在画纸上做起画来。 一旁娇红和绿袖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奇怪,先是诧异,随后惊奇,再随后露出了笑容,看得其他人一阵好奇。只是众人好奇归好奇,自持身份当然不会从座位上跑过去看,忍着痒痒的心思同身旁的人小声的议论着。 长公主和蓝玉公主不由也有些好奇起来了,蓝玉公主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朝安小王爷笑道:“堂兄,你想不想看看呢?” 安小王爷瞟了她一眼看不出什么神色,淡漠的声音毫无感情的说道:“以后别再这样,我不喜欢。” 蓝玉公主吐了吐舌头,不敢再招惹他。 春霞先前想的时间花了不少,下笔之后却是很快,一边画一边抬头看安小王爷,眼睛不停,手下也不停。大概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一副活灵活现 tang的素描就画好了。 “时间有限,今日有些仓促了!如果画的不好,还请安小王爷不要见怪!”春霞轻轻将螺子黛搁下,朝安小王爷笑了笑。 安小王爷没吱声,众人中却响起了一阵低低的嘲笑声。 画得不好不要见怪?安小王爷那独眼蹶脚,恐怕怎么画都称不上画得好吧?永安侯夫人胆子还真是不小,居然就敢大喇喇的接下了! 众人纷纷想,如果换了是自己受此刁难,哪怕当场装晕狼狈离开,也绝不肯动手的。 果然是乡下来的,无知到了极点,居然连这么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看看永安侯这回还帮不帮她善后收场!哼,恐怕不教训她一顿就算好的了。 “既然永安侯夫人画好了,快让我们大家欣赏欣赏吧!”不知是谁高声提议,获得了大家一致的赞同和催促。 春霞一笑起身,动作利索的将那画卷卷了起来,笑道:“诸位稍安勿躁,画已经画好了,当然会给诸位看的。可是我觉得,应该让两位公主和安小王爷自己先看过才行!” 她说完也不等宫女太监上前收画,自己就朝端坐上方的两位公主席位走去,双手高举,将画献上。 长公主微微一笑,示意身边的女官下去接上来,蓝玉公主早已迫不及待跃跃欲试,那画一拿上来,立刻迫不及待的同长公主一同观看。 “啊!”蓝玉公主忍不住惊呼起来,诧异的看向春霞。 长公主也是一愣,继而拍案哈哈大笑,连声赞了三个“好!”字。她望着春霞,脸上的笑容还没消失,眼中神采飞扬,眼底是毫不遮掩的赞叹。 “永安侯夫人画的果然是好,好极了!本宫还从来没见过如此特别的画,更没见过画的这么好的画!” “可不是!永安侯夫人,以后有空你可不可以教我呀?”蓝玉公主也饶有兴致的笑问道,双颊上显出两个漂亮的小酒窝。 “长公主谬赞了,臣妾愚钝,可当不起!蓝玉公主既有命,臣妾自当从命!”春霞忙躬身施礼。 蓝玉公主拍手欢然笑道:“太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 长公主却笑着向她道:“你呀!就算你学会了人家的画法,也学不会这份玲珑的心思!” 蓝玉公主吐了吐舌头。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置信的望望两位公主,又望望春霞,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两位公主如此惊讶、如此对她赞赏。 只有娇红和绿袖是知晓的,两人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神情间微微得意,大有扬眉吐气的痛快。 众人更加心痒,窃窃私语,只是谁也没有胆子敢催促两位公主,只要耐着心等候着。 长公主随即将画像仍旧卷了起来,命女官拿去给安小王爷看,向安小王爷笑道:“阿景,你也看看,永安侯夫人果然画的不错呢!” 安小王爷闻言深深的瞥了长公主一眼,见长公主目光温和的朝自己含笑点头,忍不住也有两分好奇起来,瞥了春霞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女官奉命将画像恭敬的捧了过去,安小王爷接了过去,缓缓打开,一看,顿时也怔住了。他猛的抬头,愣愣的瞧着春霞,那万年不变的淡漠神色终于也起了一丝丝的波澜。 “永安侯夫人,”安小王爷缓缓的说道:“改日能否向夫人讨教一二?夫人的画法见所未见,实在是――新奇的很。” 安小王爷毁容前本就是个书画双绝的才子,尤其痴迷于画,毁容之后再不出门,更是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书画上,越发的痴迷进去。看到春霞的画法、画风,他一时忍不住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来,这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听在众人耳中,可就不得了了! 安小王爷今天虽然给了长公主面子前来赴宴,但是从头至尾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甚至连眼角也没有朝众人瞟过,而他竟然主动跟永安侯夫人开口,还说要向她讨教?还说她的画法前所未见! 想想吧,安小王爷那可是顶级的书画大行家,连他都说出这种话来,岂不是―― 春霞微微错愕,没有想到安小王爷会这么说,回过神很快忙点头笑道:“小王爷看得起,臣妾自当从命!” 安小王爷冲她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将画仍旧还给女官。 “好了!”长公主笑了笑,也不由心中暗喜,心道堂叔堂婶若是得知这个消息肯定会乐开花的,这么多年来,阿景还是头一回主动肯跟人接触呢!看来今天硬是逼着他来,还真来对了。 “现在,就请各位好好的欣赏欣赏永安侯夫人所做的这张画吧!”长公主笑着说完,示意两名女官将画展开,向众人展示。 众人无不伸长了脖子、睁大了眼睛朝那幅画看过去,一看尽皆哗然。 画风的确很奇特,安小王爷说的没错,前所未见,画得也栩栩如生,跟真人几乎没有两样。 若仅仅如此,众人也不会有多惊奇,对这幅画的构图,那才是真正的精妙、绝 妙。 画中的安小王爷,身姿潇洒的跨坐在一匹雄赳赳的骏马上,墨发高束,背后背着箭筒,一手持箭,一手拉弓,正眯着一只眼睛瞄准前方的猎物。山风吹起墨发飘飘,袍角翻飞,风采出众,雄姿英发。 如此一来,则很好的掩饰了安小王爷腿瘸和独眼的尴尬之处,整幅画浑然天成,流畅自然! “妙,真是妙啊!”一名青年男子不由得拍案高声称赞,身旁一干人等不由纷纷点头称是,赞不绝口。 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想出这样的法子,没有人不能不承认永安侯夫人的玲珑心思!平心而论,换做是谁恐怕都做不来。 春霞见状暗暗的舒了口气。 方水秀咬咬唇,不甘的垂下眼眸,眸底划过一抹阴冷和愤恨,可事情到了这一步,这个女人显然已经成了全场的焦点,没见长公主都笑得那么灿烂、连称赞了好几个“好”字吗?还有蓝玉公主,还嚷嚷着要跟她学!甚至安小王爷,也说出了那般的话! 到了此刻,她还能怎样? 不知是谁小声的说道:“安小王爷正是因为狩猎才失去了眼睛,永安侯夫人画什么不好偏偏画这个,岂不是分明揭人的疮疤吗……” 方水秀等闻言眼睛俱是一亮,顿时暗喜。 这一道不和谐的声音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堪堪传入两人众人的耳朵中。众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有意无意的打量着春霞。 纵然不得不佩服她的心思,可是许多人看到她大出风头心中还是十分别扭的,谁叫她没有高贵的出身呢?因此听见了这话,便有意营造出一种令她难堪的气氛。 春霞目光淡淡扫了一眼众人,含笑道:“不知刚才是哪位所言?我倒觉得说的好没道理,我可不服!” 一名少女听见她居然还敢如此嚣张,显然是受了公主和安小王爷的赏识得意洋洋暴露本性了,更觉气愤,便昂然娇声说道:“是我说的!难道我说错了吗?侯夫人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春霞说道:“我这里有一个故事,还请这位姑娘仔细听一听。有一对夫妇,家住在一条大河边,河水极深,夫妇俩膝下有一子十分疼爱,生怕儿子掉入水中会出事,因此从来不准儿子下水玩耍。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有一天正当炎炎夏日,这儿子忍不住诱惑,背着爹娘悄悄的同小伙伴们下河玩耍,果然就淹死了。老夫妇二人悲痛欲绝,后来再生了个儿子,这一回,两人一改前态,从很小的时候便教孩子下河玩耍,请水性最好的渔民教他游泳,后来有一年发了发水,正是老夫妇的这位儿子,凭着极佳的水性不但保全了自己,而且救了全村的数十条人命!河水并不可怕,主动面对,一切便将不同,这样的结局岂不是很好?总好过永远再也不到河边、用更严厉的法子禁止小儿子下水吧?” 长公主听了这番话真正是说到自己心坎上去了,不由抚掌叫好,大笑道:“永安侯夫人说的一点也不错!就好比本宫,难道本宫的嗓子坏了,从此就做个哑巴再也不说话了不成?本宫就偏偏不!就跟侯夫人所言故事中的老人一样,河水吞没了他们的儿子,这第二个儿子便做那降服大河之人,又有何惧、又何须避?你们说是不是?” 那少女脸上涨得通红,垂下了头不敢吱声。 长公主的话,谁敢说不是?而不知是听了故事还是听了长公主这番骄傲自信的话,众人忽然觉得,长公主的声音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听…… 甚至,令人听了情不自禁升起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自信的人,才是最美的。只有自己相信自己,旁人才不会轻视你。那一道坎只有主动去跨越,才能跨过去。 众人齐齐称是,忽然觉得在长公主面前自惭形秽起来,不是身份地位使然,而是那种骨子里透出的自信和意气风发。 “长公主所言极是,”春霞朝她施礼一笑,带着点自嘲的语调笑道:“其实臣妾也好不到哪里去,臣妾出身低微,不过是个乡野村妇罢了!与诸位金尊玉贵的贵人们在一处,倒真有些对不住各位了!” 安小王爷听着她二人的对话,目光微微的有些闪烁,一时间呆呆的望着前方,若有所思。 长公主便大笑道:“你这样的村妇,本宫倒是见所未见!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七八,又何须太过在意旁人的目光,呵呵,侯夫人,本宫极少有服人的,今日算是服了你了!” “臣妾不敢当!公主您才是女中豪杰,令人敬仰!”春霞忙道。 长公主更大笑起来,旋即向众人道:“今日才艺展示,诸位以为谁算拔得头筹啊?” 长公主这话,分明是在偏袒春霞了,众人哪儿不知?明显她甚得长公主的欢心,何苦再同她为难?惹恼了长公主,就跟刚才开口的那少女一样,自取其辱,何必? 于是不是何人带头,纷纷都笑着称永安侯夫人理所应当拔得头筹。 长公主点点头,笑着向春霞说道:“这是众望所归,可不是本宫一个人的意 思!永安侯夫人,这水晶莲花钗是你的了!”说毕便命女官将那锦盒捧下去赐给春霞。 春霞倒没料到自己这区区的一幅素描能拔得头筹,毕竟除了新鲜其实跟才女们比起来是差了一大截的。也许是那一分心思打动了长公主也说不定。 但无论如何今日这一关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如果这些人够识趣,应该便不会再来招惹她。 谁知,别人没胆子来招惹她,长公主却是有胆子的。 长公主一笑,说道:“本宫忽然想起来,其他的姑娘们可是都表演了两个节目,永安侯夫人只画了一幅画而已!嗯,不如,永安侯夫人再露上一手不拘什么别的,叫我们大家也开开眼。” 长公主此言一出,蓝玉公主首先眼睛一亮,欢然笑着拍手道:“好啊好啊!永安侯夫人,你还有什么绝活儿,快快使出来叫我们瞧一瞧!” 小公主一副兴致盎然的神情,好像很笃定她肯定能够拿得出来什么本事的。 春霞下意识朝坐上的长公主瞟去,恰恰对上她的目光,那目光狡黠中含着浅笑,见她望过来便朝她轻轻点了下头。 春霞心中苦笑,这么看来长公主是没有恶意的,可是,就是想小小的给她出个难题。 看着天上正当明亮灿烂的秋阳,春霞心中突然一动,笑道:“不如这样,臣妾给两位公主、安小王爷和众位表演一个小小的戏法吧!” “你还会变戏法儿呀!好啊好啊,快变来!”蓝玉公主闻言不由大喜过望。 “不知这戏法叫什么名字?”长公主也来了兴致,顿时笑问。众人也都附和着。 春霞便笑道:“名字么,似乎倒没有什么正式的名字,臣妾管它叫冰中取火。” “冰中取火?冰块里头能取出火种?”蓝玉公主不觉大奇。 “有这种事?” “真的假的!” 众人忍不住都被她勾起了好奇心,纷纷议论了起来。 春霞笑笑:“等会儿公主自然便知道了!”说着便请求长公主能否派人取一块一尺见方的大冰砖来。 皇宫苑囿还能少得了冰块?这似锦苑中一年四季皇上和嫔妃皇子公主们都会过来游玩,苑中无所不齐,样样皆备。 得令的小太监飞奔着便往冰库方向去了,不多大会儿,就取来了一块巨大的冰砖,盛放在一个白瓷的托盘中,端端正正放在宴席中间的一张桌子上。 在阳光的照耀下,冰砖晶莹剔透如水晶,散发着灼灼的光芒,冒着腾腾的雾气。 “永安侯夫人,快开始呀!”蓝玉公主迫不及待笑着催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瞅着那冰砖,觉得怎么看也不像能够生出火来。 春霞笑着应声离座来至中间,吩咐一名身强力壮的太监一手持尖刀、一手持小小的铁钎,在她的指示下一下一下的凿着冰砖,冰渣四溅,很快就在冰砖中间凿出一个圆锥形的深深的坑。 春霞便从他手中接过尖刀和铁钎,将这圆锥形的坑面小心的打磨修饰,很快便使得坑面变得光滑如镜。 这时,她便笑着叫人拿来一根易燃的棉线,目光轻轻扫过众人,向两位公主笑道:“臣妾这就开始取火了,公主和诸位请看。” 春霞将那棉线吊入那圆锥形的冰坑中,阳光直直的照射下来,一片耀眼。众人齐齐睁大眼睛盯着她手中的棉线看。 突然,只见那棉线冒出了淡淡的黑烟,众人眼睛一花,“啊”的一下叫了出声,阳光下,一朵橘红色的火苗在棉线一头冉冉升起。 春霞将点燃的棉线向众人展示着,随即便一笑随手扔在冰砖上,不一会儿便濡湿熄灭了。 而众人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回不过神来,叽叽喳喳的议论不已。 好些人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置信! 太神奇了,自古水火不相容,这冰化了就是水,居然能从冰中取出火来! 冰砖是长公主的人从冰库中现成取来的,而在旁边帮忙的也是长公主的人,绝无做手脚的可能。众目睽睽之下,那棉线真的就那么突然燃起来了! 蓝玉公主兴奋得拍着手连连叫着“有趣”,又笑着道:“这个我也要学,我也要学!永安侯夫人,你得教我!” 春霞心中暗笑,这不过是物理学上一个十分简单的道理罢了,只是在现代科学并不发达的古代无人知晓。见蓝玉公主有兴趣,她便笑着点头说好。 第193章 老太君回府(7000+) “永安侯夫人真是个好人!”蓝玉公主见她肯答应不禁十分欢喜,忍不住又笑道:“永安侯夫人,你还有别的什么本事,都教给我吧,我统统都要学,我都想学呢!” 说的众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长公主更是一把拧了蓝玉公主的腮上,好笑道:“你这丫头,看看你哪儿还有半点公主的样!辊” 蓝玉公主吐吐舌头,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望着春霞。 “永安侯夫人果然聪慧过人,有一颗玲珑心肝。呵呵,难得本宫这小皇妹喜欢,以后侯夫人可要常去本宫府上做客哦!” 长公主有言,谁能不卖面子?春霞忙陪笑应了。 长公主大笑,于是命人斟上美酒,众人推杯论盏一时又热闹了起来,随后又在园中湖畔游玩了一阵,方尽兴而散。 公主府门外,众人的马车都已经在等候着,春霞和方水秀、年依虹随众一道出去,就有各家的奴才们连忙奔上前招呼着自家主子。 “媳妇!”年东南一声喊声引得所有人一时都朝他望去。 春霞又惊又喜,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墨绿缠枝暗纹样圆领箭袖、脚蹬粉底皂靴,身形高大、眉目俊朗的男子正含着笑旁若无人朝自己大步走来,她脸上不觉露出笑容,上前笑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年东南呵呵一笑,长臂一伸就把她揽在了怀中,薄唇抿出温柔的弧度,深邃黝黑如黑翟石般的一双眸子灼灼温润鹿。 “来,咱们回去吧!”年东南握着她的手,笑着轻轻捏了捏。 “嗯!”春霞冲他一笑,两人来到马车前,他自然而然伸手将她打横抱着,她则抬手圈住他的脖子,由着他抱上了车。 年东南一声吩咐,车夫一甩鞭子喝驾而去。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炸开了锅般的议论起来,被刚才一幕都给震惊住了。 方水秀咬了咬唇,心中难过得拧成一团,长长的指甲狠狠的抠着手心,痛到麻木。众人一声声的议论传入她的耳中,无论是什么语气、什么言语,无一不表露出身为一个女人的羡慕与嫉妒。 放眼整个京城中,有哪一个男人如此对待过自己的妻子,别说大庭广众之下,就是私底下也没有过啊!就是那些公认为才子佳人的绝配,夫妻之间最多也就是琴瑟和谐、相敬如宾,不像他,看着自己的妻子时眼中有浓浓的宠溺和毫不遮掩的爱恋! 她们都在羡慕与嫉妒那个乡下来的女人,那个她一开始不以为然觉得就像一只蚂蚁一样后来却屡屡在她手中吃瘪的女人,这叫她听着格外的难受。 上了马车年东南就将媳妇抱坐在怀中,上下检查打量,说道:“我早就在外头等着了,担心你,怎么样?没事吧?” 春霞好笑,说道:“没事!你好好检查检查看看,我没有被人给吃了,也没有少了几块肉,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 年东南闻言放了心,笑着在她腰间不轻不重的拧了一把,凑过去在她耳畔暗哑着声音低笑道:“检查么,等晚上自然要检查的……” 春霞面上一热,下意识挣了挣,撒娇道:“人家提心吊胆应付了大半天,心力交瘁,累死了,你还捉弄人家!” “累着了吗?”年东南忙抱着她靠在自己胸前笑道:“那你好好放松休息,我不吵你,好不好?要不,再给你揉揉肩膀、捶捶背?” 春霞“扑哧”一笑,说道:“又不是干什么重活回来,用得着你揉肩膀、捶背?” 说着两人都笑了起来,笑闹了一阵,春霞便将今日宴会上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几句。 年东南听了先是夸了一番媳妇,然后蹙眉道:“姓刘的小姐?不知道是哪一位,回头我叫人查一查。她和你无冤无仇、连见都没见过,怎么处处针对你?杨显,哼,杨显!” 春霞本想说当时方水秀就坐在她的旁边,想了想还是算了,反正他肯定能查得出来的,她又何必说这种捕风捉影的话,倒显得掉价了。 至于杨显,春霞见他满脸不爽大有帮她找回场子的意思便在他脸上拧了一把,笑道:“那个杨显,不过是个二世祖,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计较的?越是计较,倒越像有什么似的,不搭理他便是了!” “可那混账东西竟然大庭广众之下调戏你,若非你聪明,还不知那些人会传出什么话来。早就听说英国公府上这位小爷不靠谱,没想到不靠谱到咱们头上来了!”年东南发了几句牢***,便说了别的话岔了过去,心中暗暗决定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说什么也得叫洪一他们将那混蛋教训一顿,让他吃了暗亏,以后做事有点脑子。 两人回到了府上,便一同去见玉芝院见大夫人。 大夫人没见方水秀和年依虹她们,反倒是年东南陪着春霞进来,不禁纳闷,疑惑的望向他们。 年东南淡淡说道:“我刚好无事经过,顺便把阿霞接回来了,堂妹她们在后边的马车上。” 大夫人恍然大悟笑笑,本想不咸不淡说两句“ tang你倒疼你媳妇”觉得这种废话也不是第一次说了,还是拉到吧! 至于刚好无事经过?她是更不信的。 “回来了就好,下去歇着吧!没两日就要过节了,东南,你明天陪着我去接一接老太君,老太君今儿叫人递了话吩咐的。好了,你们去吧!”大夫人挥了挥手。 两人相视一眼,一起答应一声,施礼退下。 “等等,”大夫人突然又叫住,目光淡淡一扫,说道:“秦管家,去庄子上思过也有好一阵子了,是不是该叫他回来了?他到底是府上的三管家,总这么闲着也不好,他的事儿谁来做呢!” 大夫人早就想把秦管家叫回来了,只是秦管家是因为得罪了春霞被春霞赶了出去,没有春霞点头她还真不好开这个口。 说起此事大夫人就忍不住心中一阵憋屈,若她有自己亲生的儿子,何须如此看“儿媳妇”的脸色?早就一句话交代下去了。 “这倒也是,儿媳差点把他给忘记了!”春霞恍然大悟,便笑道:“那,等节后儿媳找个机会叫人去接他回来就是,请母亲放心!” “我看也这样吧!”年东南当然会帮自己的媳妇说话,立即点了点头。 节后?节后是什么时候?还找个机会! 这不说了等于没说吗? 大夫人听毕十分不快,只是春霞已经这么说了,年东南又这么应了,她也不便再开口,便淡淡一笑道:“那就好,那么节后可别忘了!我这里好多事情等着要交代给他做呢!到底是府里的老人,做事情比别的人要熟悉些!” “母亲放心!”春霞嫣然一笑,丝毫没有犹豫。心中却道,到时候我自然会派人去接他的,至于他自己到时候还有没有脸回来、您还有没有脸面接纳,那可就不干我的事儿了! 两人说笑着相携回到敬一堂,拆了头面洗脸、换了家常衣裳,二人在暖阁中坐下说话,春霞便忍不住扯了扯年东南袖子道:“怎么办呢?老太君是不是很讨厌我呀,她只叫你去接他,都没叫我去呢!” 老太君的吩咐,春霞相信大夫人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信口雌黄的隐瞒下一截。 年东南叫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有点儿不安起来,可是老太君既然说了明日不必春霞去,他也没胆子违抗就这么带着她去了,那样只会惹得老太君更加不快。 “别担心!”年东南握了握她的手笑道:“老太君还没见过你呢,怎么会讨厌呢?等她见了你的面就知道你的好了。老太君跟大夫人不一样,不会带着个人成见待你的,只要是对年家有利的人和事,她是不会说什么的。” 春霞“哦”了一声也只得暂时放下这事。对年家有利的人和事?好像,按照这个标准来看她还真的称不上合格,她只是年东南的累赘,而不会给他带来任何的好处,至少目前是这样,如果老太君真的有心要整她…… 东南一定会很为难的!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大夫人和年东南就把老太君接回了府中了。只是老人家说有些累,没有叫任何人在府外迎接,回了自己的广藤院之后也命丫鬟传话众人不必去见礼了,这两天都不必去,等八月十五那天早上直接过去祠堂祭祖就行。 众人乐得轻松,当然不会有意见。有那些心思灵活的,已经很主动的把这件事情往春霞身上联想了,纷纷猜测老太君这样做的目的是不是故意做给侯夫人看的呢?毕竟阖府的人,别人见不见老太君都没有什么,唯独侯夫人,回了年府之后可是一直没有见过老太君的! 她进府的时候老太君就出去礼佛了,如今老太君礼佛完毕,又吩咐所有人等一概不见!这不是针对她是什么? 也是,老太君是什么人呀?就算她不在府中,府中大大小小发生的事情还能瞒得过她?这左春霞持宠而娇,仗着侯爷疼爱把个府上闹得天翻地覆,又是打又是杀的,老太君能看她顺眼就怪了! 这些话没有人敢传入春霞的耳中,但是用不着她们传,春霞自己何尝想不到?这一回,她是真的没辙了!毕竟老太君不是别人,那就是府上的象征啊,老佛爷一般存在的人物。 年东南见了十分心疼,每每好言安抚,说道:“你别胡思乱想,老太君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至少今日我去接她老人家,她老人家没有说你半个字不好啊!也没有,呃,教训我什么的……你想想,这意思不就很明白了吧?好了媳妇,你别杞人忧天了,看得我都心疼!不管有什么事,我都会护着你的!” 春霞哪儿真正能够释怀,撇了撇嘴苦笑道:“我不觉得说明了什么呢!你是孙子,我只是孙媳妇,本来就是两码事嘛!不过说多无益,如果老太君认真要办我,我也只好随机应对罢了!” “她不会办你的,有我呢!”年东南赶紧抱着她。 多少让春霞觉得有些安慰的是,长公主府上和安郡王府上在中秋节之前竟然都特意给她送了一份礼物过来。 长公主府送的是一套御制的绘画工具包括笔墨颜料等,用嵌螺钿小叶紫檀木 的匣子装着,看起来十分贵重,还有宫中嫔妃们用的上等脂粉一匣、兽耳镶金三角紫铜香炉一个、白釉划花卉纹玉壶春瓶一对、上等销金彩缎、缠枝葡萄纹锦各两端,以及两盒宫制月饼、两盒蜜饯。 东西是以蓝玉公主的名义送的,蓝玉公主当着众人的面说了要跟她学画画什么的,过节给她送一份礼也属正常。 安郡王府则是以安郡王妃的名义所赠,与长公主府差不多,还附了一张请帖,邀请春霞节后上安郡王府做客。 郡王和郡王妃也知晓了长公主宴会上发生的事情,而他们的儿子回去之后虽不能说性情大有转变,但居然肯答应中秋节跟一家人一块儿过节吃饭赏月了! 不但郡王和郡王妃高兴得差点儿要掉下泪来,就是阖府中上下奴才们也无不欢欣,兴高采烈真正有了过节的气氛。 小王爷不开心,郡王和郡王妃便不会开心,郡王和郡王妃不开心,府上谁还敢开心?这几年整个王府一直处于一种压抑沉闷的状态中,这一回终于有所改变了! 郡王和郡王妃自然对长公主和春霞感激不尽,小王爷又说要向春霞讨教画法,郡王妃生怕春霞心生顾忌,便连忙下了帖子,打算请她过府一叙,好叫她放下心防。她的儿子绝不会唐突侯夫人,更不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她得请永安侯和侯夫人放心! 年府中众人见侯夫人出门一趟,居然收获了长公主府和安郡王府两大皇族贵人的青睐,无不心中暗惊,包括那些原来对她十分不服气、不屑的人,也大多收起了自己的心思,决定今后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就好了。 当然也有仍旧不服气,觉得她不过就是走了运而已,对她更加嫉恨的,比如方水秀。 除此,春霞还收到了干姐姐吴大少奶奶从桐江寄来的信,还夹带着爹娘公婆、姐姐等人的话和周经的信,向她说了在桐江的情形一切都好,让她和年东南好好的保重、勿要挂念。 吴大少奶奶还说了张县令的事儿,张县令来年开春就要调任苏州知府了,而张夫人也刚刚查出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双喜临门,两口子都高兴坏了。 春霞坚信不觉也替他们欢喜。晚间与年东南两个相拥靠在床头,说起桐江的人和事,直说了大半宿才睡。 转眼就到了中秋这日,因为早上就要开祠堂祭祖,因此整个年府天没亮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开祠堂洒水打扫、擦拭的,厨房里忙着准备祭祖用的菜肴、而采办处则忙着检查香烛纸钱等是否有漏缺,一一打点清楚交给负责的管事娘子们,忙做一团。 春霞和年东南也一大早就起来了,沐浴之后按礼大妆,光这一身的穿戴包括头饰、化妆都得花上一个半时辰左右,敬一堂内外灯火通明,丫鬟婆子们也忙个不停。 蜡烛的光亮在自然光面前渐渐的变得微弱,天色终于大亮了,年东南还好,春霞的装扮也终于进入了尾声。 她轻轻眨了眨眼皮,向那镶嵌着紫铜缠枝花鸟边框的西洋玻璃镜中望去,镜中女子穿着大红纻丝广袖对襟大衫,深青纻丝金绣鸳鸯纹翟褙子、青罗金绣翟霞帔,霞帔末端缀着拇指大的金坠头。头上戴着珠翠五翟冠,点翠珍珠璀璨夺目,翟口衔着的串串滴珠晃得她眼睛发花。 只看了一眼,春霞便吓了一跳,忙将目光挪向别处,只觉得身上、脑袋上沉沉的叫人难受。一时之间,她竟有点儿不好意思,觉得让人看到了自己的这副尊容定要笑话的。 谁知大功告成之后,娇红、绿袖一左一右扶着她起来,两人均羡慕无比的赞道:“夫人这么一打扮,真是既端庄又漂亮,婢妾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衣裳和金冠呢!跟夫人真是相配!” 春霞淡淡一笑没说什么,只问时辰快到了没有?若说自己很满意,既是违心之言又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若说不喜欢,虽是真心话,却叫人听着有些矫情:这都不喜欢,那你还喜欢什么?喜欢嫔妃、皇后们的冠服吗? 娇红连忙陪笑道:“时候差不多了,侯爷在外间等着呢!夫人,咱们出去吧!” 绿袖也不甘示弱忙笑道:“是啊夫人,出去让侯爷瞧瞧,保准侯爷看呆了眼呢!” “你们两个胆子又肥了,连侯爷也好拿来打趣!”春霞听了不由笑骂。唬得两个人脸色微变,连忙陪笑。 年东南百无聊赖在外边厅上等着,听到细碎的脚步从里传来,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满头珠翠、金丝红衫的盛装丽人在丫鬟们簇拥下款款走来,果然一下子怔住了,呆呆的瞅着她。 春霞叫他看得十分不好意思,在他的目光下脸上有点发热,眼光睨过去瞪了他好几眼他还在哪儿傻愣愣的没有回过神的意思,她不由恼了,一蹬脚,身上、发髻上珠玉配饰叮咚作响,嗔他道:“你看什么呀!是不是很难看……” 年东南这才回过神来,几步上前握着她的手笑道:“不是,不难看,是很好看!我媳妇就是好,怎么样都好看!” 他拥着她至一旁,凑近她耳畔低低的说道:“比咱们成亲那天还要好 看——不,不是,是跟那天各有千秋,我都快挪不开眼了。” 哪个女子不喜欢自己的夫君既有真心又有张口就来的甜言蜜语,春霞心中顿时甜蜜蜜的,抿唇笑了笑,低低道:“真的好看么……我从没这么穿戴过,都不敢看镜子里头呢……” “当然好看!”年东南笑道:“看什么镜子呀,我说好就是好。”他对着她,是怎么看都看不够,恨不得将她抱在怀中好好的亲热一番,又怕将她的衣裳和妆容弄坏了,心中痒痒也只好忍住。 不一会儿,红星捧来了一个铺呈着大红软绸的小小托盘,托盘中并排盛放着两块玉佩。两块玉佩有巴掌大,镂空团花五福呈祥图案,洁白如雪,柔润如凝脂,通透晶莹不带一丝杂质,乃是用上等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用缀着大红流苏的络子串结着。 “侯爷、夫人!”红星微微屈膝行礼,说道:“这是大夫人吩咐送过来的,是代表年府家主和夫人身份配饰,请侯爷和夫人系在腰带上,一会儿就该往祠堂那边去了。大夫人叮嘱,这玉佩务必小心,千万不能碰坏了,等祭祖完毕,还得交回去由大夫人保管的……” 春霞和年东南闻言便知这是府中规矩,也没有多言什么,答应了一声,便有丫鬟上前小心的替她二人系上了。 收拾妥当再没有什么纰漏,两个人就领着一干仆婢往祠堂那边走去。 不多会儿,所有该来的人陆陆续续都到了,大家伙都在祠堂院子外头的院子里或者廊上等着老太君。得等老太君来了,在老太君的带领下才能进入祠堂。 不一会就有两名婆子匆匆疾步而来,说道:“侯爷、夫人、大夫人、各位主子们,老太君来了!” 众人一听顿时一扫先前的疲赖,连忙打起精神,规规矩矩的按着身份、辈分依次排列上前迎接老太君。 “老太君,您可来了!我们都等着您老人家呢!”大夫人笑吟吟的疾步上前,扶住了老太君的胳膊。大夫人因为是寡妇,今日只穿了一身青金石色绣着梅花的对襟褙子,发髻也挽着普通的团鬓,用银钗、玉簪装饰,高贵而不华丽,却自显出一股雍容。 “呵呵,叫你们久等了!”老太君一边笑着一边上前,一手拄着龙头拐杖,一手任由大夫人搀扶着。 好熟悉的声音!春霞一呆,下意识轻轻抬头,只见老太君也正微微带笑的朝自己看过来,她慌忙一眨眼睛转开了视线,心中一阵天摇地动、晴天霹雳加天雷地火! 原来老太君不是别人,正是她住在清凉山庄的时候和绿袖经常去拜访的那位许婆婆!瞧她身边伺候着的,不正是那许妇人和山红吗! 这么说来许婆婆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她这是……玩她吗? 春霞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脸上一片燥热尴尬!脑子里下意识的回想着当初与许婆婆三人相处的情形,可有没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难怪她回府之后就推说累了,不见人,敢情还真是冲着自己来的啊!就为了今天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抑或是惊吓? 春霞暗暗舒了口气,还好,这种场合侍妾、姨娘们是绝对不可能出现露面的,否则的话她可不敢保证绿袖那家伙会不会当场失态。回去了等好好的叮嘱她几句。 春霞心中震惊得开天辟地,但面上还算稳得住,加上脸上的妆容遮掩以及此刻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老太君身上,她那一刹那的失态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除了年东南。 年东南只当她是被老太君吓坏了,心疼不已,凑在她身边轻轻说道:“媳妇,有我在呢……” 媳妇真是可怜,她面上何尝有过这种神色?老太君这回真是把她给吓惨了! 春霞知道他误会了,只不过这个时候她可没有闲工夫同他解释,便偏头朝他微微笑了一笑,示意他放心。 老太君是颇带着几分得意乍然出现在春霞面前的,很想看看她知道自己身份后的反应,会不会吓了一大跳! 谢谢zyhzzm的两个荷包、谢谢xueronghua_2007的钻石和鲜花、谢谢peggychen0907、seine816、singmi、 米赛拉朵、遇难呈祥的月票! 第194章 祭祖受罚(7000+) 此刻看到她竟然能定住了心神没有弄出什么纰漏来意外之余心中暗暗点头:是个性子沉稳、处变不惊的! 众人上前行礼参见过后,老太君的目光便在春霞身上转了一转,向年东南微笑道:“东南,这就是你那媳妇么?” 年东南早就巴不老太君这一声,听见她问连忙携了春霞的手上前,向老太君躬身陪笑道:“是的,老太君,她是孙儿娶的媳妇左春霞。一直念着给老太君您请安呢,您老人家身体倦累,我们也不敢前去打扰。” 春霞连忙上前朝老太君福身再次请安见礼,悄悄抬眸瞟了老太君一眼,心道您老人家可比我沉得住气的多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半点端倪也不露,如果不是您身边的许嬷嬷和山红,也许我都要怀疑先前见的是不是您流落民间失散多年的孪生姐妹了…… “起来吧,免礼!”老太君抬抬手,仔细端详端详春霞几眼,那眼神、那神态就跟初次见面没有什么两样,片刻微微点头笑道:“春霞是么?进了年府就是一家人了,往后要和和睦睦的过日子!呵呵,好了,时候也差不多了,这就开始吧!鹿” 春霞也不敢露出半点“我们其实很熟”的神情,恭恭敬敬的答应着,然后退避在一旁,待大夫人扶着老太君在先,方与年东南、两房叔婶、堂弟妹们一同跟随在后边。 老太君既然已经到场,祭祀活动很快就开始了辊。 样样都是准备齐全的,大夫人使个眼色,她身边的心腹嬷嬷丫鬟们便各自下去吩咐,很快,祭祀的菜肴、美酒就一样样的端了上来。 因“女不祭祖、男不祭灶”的规矩,老太君与众女眷们只在祠堂正堂外边正对着门的天井里排列站着,一样样祭品端了上去,由年信荣、年东南等分别接过小心摆上。 不一会儿仪式开始,男人们在正堂里头跪拜,女眷们便只在院子里磕头。 这是庄重而严谨的场合,对一个家族来说,没有比这更加重要的事情,整个正堂内外人虽然多,但无论主子奴才尽皆鸦雀无声,没有一个敢出声喧哗的。女眷们跪下、起身的时候,也尽量小心翼翼的放慢动作,唯恐身上的环佩钗环等配饰弄出响声惊扰了祖宗。 三跪拜、三道酒之后,里头烧上了纸钱,整个仪式就算完成了。 老太君叮嘱了几句“好生照看、小心火烛”,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转身离去。 这个所有的人都动作起来的时候最易生事,春霞瞟了年东南一眼,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扶老太君,一个不留神不知被谁颇有技巧的碰了一下,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只听得“当啷!”一声清脆的声响,系在腰间那枚代表身份的玉佩摔成了两瓣。 春霞瞧着地上那仍旧流淌着温润光芒的两瓣雪白玉佩,忽然觉得脑子有点发晕。 众人齐齐愣住,目光齐刷刷的都向她望了过来。老太君也变了脸色,眸光微敛。 春霞暗暗叫苦,慌忙双膝跪下,垂首向老太君请罪道:“孙媳该死,请老太君责罚!” 这个时候她能做的只有认错,而不是推卸责任。所谓越描只会越黑。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她还能说什么? 别说她根本不知道刚才碰了她的到底是谁,即便她知道也没有证据指证,即便她有证据指证她也逃不掉一个不够谨慎的责任。这就够了。 “哎呀,这可多不吉利呀!” “就是,这玉佩可是年家的传家宝,谁不小心翼翼的对待着,偏是这次……” 大夫人听着两个妯娌声音不小不大的议论不觉也皱了皱眉,谴责的瞥了春霞一眼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老太君,想来春霞是头一遭参加这样的大事心中慌乱,所以才会――,老太君,您可千万别生气!” “老太君,阿霞她一定不是故意的,请您明察!”年东南也吃了一惊,连忙上前同春霞跪在一处。 “哎呀东南!”年信利见了心中暗暗冷笑,却是一跺脚,连忙上前伸手要拉年东南起来,责备道:“你怎么能跪下呢!这件事跟你又没有关系!谁犯的错谁自个承担,你可是侯爷、年府正儿八经的主人,你这样做就太不合适了!祖宗看见了也会不高兴、外头人听说了也会笑话的!快起来,起来!” 就差没说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你连身份地位、侯府主子的脸面都不要了,你还怎么配当这个主人? 年东南哪儿肯起?仍旧求道:“请老太君明察!” 老太君原本还有两分好脸色,看到年东南跪下去、听了年信利那番话之后,一点点的好脸色都没有了。 老人家重重一顿手中的龙头拐杖冷哼一声,沉着脸喝道:“东南,你还不给我起来!你三叔说的没错,你这样像个什么样子!” 春霞想要开口忙又忍住了,只是眼皮飞快一抬狠狠瞪了年东南一眼,年东南瞥见,这才答应一声“是”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 春霞心里暗暗舒了口气。她不敢叫他起来,别人叫他他吧不肯起,偏要她开口了他才肯 tang起,只怕老太君见了会更加恼火。 “这里是什么地方,就算是无心之失那也是你的错,我这么说,你服气不服气?”老太君冷着脸盯着春霞质问。 “孙媳服气!孙媳心悦诚服!”春霞连忙恭谦说道。 “哼!”老太君冷冷道:“服气就好!不服气也得服气!你就在这儿跪着吧,跪到晚饭时候我派人来叫为止。咱们走!” 不等年东南出声,春霞连忙便道:“是,孙媳妇听见了!孙媳妇这就跪着,祈求祖宗的原谅!” 老太君不咸不淡嗯了一声,便努努嘴道:“上那正堂门口廊上跪着去,去吧!” 春霞朝她磕了个头答应着,轻轻起身,老老实实的过去跪着。 老太君便不再搭理她,带着众人扬长而去。年东南深深瞥了她一眼,终究什么也没说,也陪着老太君出去了。 大夫人和两个妯娌都觉得有点失望,光罚跪一日,这好像有点轻了…… 特别是大夫人,心中十分不甘。她原本以为春霞定要为自己分辨几句、同老太君拌个嘴,最好年东南也坚持不懈的跳出来帮腔,那就热闹了! 老太君不会舍得怪罪自己的孙子,肯定会迁怒春霞,觉得这就是个迷惑了她孙子的狐媚子,勾得她的孙子连祖宗、长辈都不敬、规矩都不要了! 只要老太君厌了她,这往后,她的日子必定举步维艰,只要自己再稍稍使点儿手段推波助澜,她只怕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而且,如此有狐媚嫌疑“不贤”的女子,怎配得上侯府主母的位置?那个时候她完全可以称自己站在侯府的角度考虑,将年东南娶平妻的事光明正大的提出来…… 她不反对则罢了,若反对甚至闹起来,那就更有趣! 可惜,别说以后的一系列连锁反应,连眼前都没能闹起来!春霞根本半句解释都没有,一跪下去就认罪,而那护着媳妇不惜同府中所有人翻脸、不惜任意处置府中奴才的年东南,这回竟然也乖乖的不闹了。大夫人实在是气不过。 不过,在这种大事上春霞出了错,又挨了老太君的罚,无论如何这总是一件好事!发挥利用得好了,还是有用的! 一行人离开之后,留下来收拾的奴才们便开始收拾祭品祭菜、打扫地上的钱纸飞灰等,从春霞面前进进出出,难免都偷偷的朝她瞟上几眼。 春霞虽然微微垂着头,仍旧感觉得到那一道道看稀罕的目光。她不由心中苦笑,真正是阴沟里翻船,平日里素来小心谨慎,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着了旁人的道了…… 这倒好,叫人当成西洋景来看!自己这个侯夫人挨老太君罚跪祠堂,这种事情京里不知道找不找得出第二件来。这府中上下,又有的嚼舌头根了! 下人们收拾完毕尽皆退出,只留了两个妇人在这儿看着。 两个妇人无事,便搬了凳子远远的坐在廊上一头,一人身旁一个针线萝,手里一边做着针线活儿一边低声说笑,不时瞧春霞几眼。 春霞隐隐听得她们的说笑声,更是苦笑,果然说的是自己啊,这都议论上了! “侯爷!”那两个妇人突然有点惊慌的叫了一声,春霞下意识偏头,就看到年东南目光沉沉的从外头进来,那两人早已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垂手站在那里。 年东南“嗯”了一声,说道:“站远一点,我有几句话要跟夫人说。” 两名妇人哪儿敢不从,忙答应一声远远的退了开去,眼睛都不敢往这边瞟。 “霞,叫你受委屈了!”年东南几步来到春霞面前,蹲下去握着她的手,蹙眉道:“是哪个混蛋害你你看清楚了没有?” “当时人太多,我也没注意……”春霞心中一暖,摇了摇头,忙又道:“你怎么来了?快回去吧,叫人看见会说你的!” “怕什么,”年东南说道:“我就来看看我媳妇怎么了?我又没说来领你离开。老太君的话我也不能不听,你――能撑得住吗?如果撑不住,起来歇一歇想必也不要紧的……” 春霞忍不住咬唇“嗤”的轻笑出声,柔声道:“你别担心我,没事的!不就是大半天吗,我撑得住。这事本来就是我的错,老太君这么罚我是应该的,你千万别去求情,知道么?” 年东南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小包核桃松仁糖悄悄塞进她怀中,说道:“那我先回去了,你要是饿得厉害了便偷偷吃一点。等下午老太君叫人来传话,回敬一堂我再替你揉揉腿。”他目光转冷,淡淡说道:“我不会让你白白受了这个委屈,迟早叫我查出来是谁如此歹毒,竟在祭祖的时候陷害你!” 春霞目光亦微微闪了闪,轻笑道:“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咱们回头再说,在这府上有动机又有能耐这么做的,还能有谁!” 年东南也知道她指的是大夫人,说道:“我也是这么想!”说着又叮嘱了她几句,这才起身离去。 年东南在那两个妇人面前停下,那两人只觉脊梁骨上凉飕飕的,下意识缩 了缩肩弓了弓背,大气也不敢出。 “去找个软绵垫子来给夫人。”年东南只丢下这一句话。 两个妇人大松一口气,忙不迭的陪笑答应了。 春霞就这样在这祠堂正堂门口跪了一整天,眼睁睁的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升到最高处,将树影照得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圆形,然后又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的偏西,直到落霞漫天,余晖万丈。 幸亏那两名妇人送来了厚厚的锦垫,让她的膝盖不至于那么痛,幸亏年东南塞给了她一包核桃松仁糖,不至于让她饿得胃里都被抽空。 眼看着余晖越来越淡,将人的影子、树的影子拖得越来越长,老太君那边终于打发了人过来了。春霞暗暗舒了口气,却不敢露出雀跃的神情,恭恭敬敬的谢过老太君,朝老太君院子的方向磕了个头,这才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那两名妇人连忙过来扶她。 娇红、绿袖早已带着小丫头在祠堂外头阴凉处等候着接人,见春霞出来,两人忙上前拜见扶持,忙打发小丫头去跟侯爷禀报。 回到敬一堂,少不了一阵忙乱。年东南见她膝盖虽然有些发肿,但并不严重,这才放了心,用热毛巾帮她捂了捂,揉搓了一阵,抱着她柔声道:“前边宴席就要开了,等晚上回来好好的泡个澡就好了!你还能走动吗?” 跪了一整天,她可是一分钟折都没打,虽然挪动变幻了无数个姿势,却并不曾起身歇过片刻,此刻双腿上仍旧有些麻麻的难受,听见年东南问不好让他担心便勉强笑着说没事,让娇红、绿袖伺候着更衣重新梳洗打扮一番,两人刚刚收拾好,小丫头就过来催了。 于是连忙往正厅那边去。 今日乃是家宴,象征团圆之意,正厅中摆了两张大圆桌,一桌是老太君领着儿子媳妇们和年东南春霞两口子,另一桌则是孙子辈的男女们。 众人见春霞和年东南来到,目光都有些异样。只是大家都领教过年东南护妻的厉害,谁也不敢轻易说什么。 不一会儿老太君来了,众人见礼之后,便簇拥着老太君落座。 今日团圆佳节,老太君还是十分开心的,乐呵呵的享受着众人的跪拜和吉祥话儿,见了春霞也没说什么,好像今天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春霞心中极不自在,有种懵懵懂懂梦里的感觉,老太君真的是那个慈祥会疼人的许婆婆吗?或者,其实是她眼睛花看错了?老太君就是老太君而已! 一时丫鬟们斟上酒来,老太君端起杯子便笑道:“这可是东南回来之后的第一个佳节,呵呵,看着你们三房都有人在,咱们家也算是团圆了!我老婆子是真的欢喜啊,打心眼里欢喜!来,将这杯酒饮尽了!咱们今晚只是家宴,等会儿花园里还有小戏班子呢,你们都别拘着了,好好的乐一乐才是!” 众人便都称是,一齐饮尽了杯中酒。 年依虹酒杯到了唇边,却是瞅着春霞嘻嘻一笑,半认真半玩笑的说道:“我说二嫂啊,你手上可得稳着点哦,这要是再摔了酒杯,只怕要在祠堂里跪上一个通宵了!嘻嘻,晚上祠堂里阴森森的,可不比白天呢!不知道老太君许不许二哥去陪你呢!” “二丫头!”年依虹话音刚落,众人低低的笑声还没来得及笑出来,只见老太君脸色一沉,瞪着她低喝道:“没规没距!你既然叫春霞一声二嫂,她又是永安侯夫人,你能这么打趣她吗?姑娘家家嘴巴怎的这么刻薄?” 说毕又瞪着廖氏训斥道:“你是怎么教导女儿的?咱们年家的姑娘不说要多聪慧过人、多能干,姑娘家的贞静贤淑也都不曾学会吗?这将来说了人家、到了别人家里头,也是这么一副刻薄的腔子,哪个做婆婆的会喜欢?” 一席话不但说的年依虹涨红了脸低下了头,廖氏也连忙站了起来,低低道:“儿媳知错,儿媳回去定会好好教导她!”说毕吩咐:“依虹,还不给你二嫂道歉!” 年依虹当众挨了老太君的骂,又听母亲说要自己向春霞赔礼道歉,顿时脸上涨得通红,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 老太君对她们这几个孙女一向来是慈爱的,况且今天白天老太君又当众责罚了春霞,让她在祠堂跪了一整天,年依虹便天真的觉得老太君心底定是不喜春霞的。 而她到底是小姑娘家,春霞那日在似锦苑中风头大出,获得两位公主的青睐和众人的夸赞,她心里多少是有不服气和嫉妒的。因此今日见春霞挨了训斥心中大是快意,这时候便仗着老太君疼爱有意开口取笑她几句,谁知道老太君居然维护起她来了…… 春霞也甚是诧异,这下子更觉琢磨不透老太君的意思了:这到底是厌恶自己还是对自己不错啊…… 年依虹咬着唇低头弄着衣带倔强的不肯道歉,春霞连忙陪笑道:“二婶言重了,二妹妹不过说个玩笑话罢了,我哪里会认真了呢!道歉这样的话,还是别说了,说起来反倒生分了!” 老太君却是重重哼了一声。 廖氏当然也不情愿自己的宝 贝女儿当众给春霞道歉,听见她这么说正想顺水推舟糊弄过去,叫老太君这一哼又哼了回来,她面色一沉,呵斥年依虹道:“还不快道歉!听见没有!” 年依虹没奈何,只得忍着泪、带着鼻腔低低说道:“对不起……二嫂……” “妹妹言重了!不过是玩笑!”春霞忙笑道。 “好了,都坐下吧!”老太君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说道:“玩笑是玩笑,玩笑也得分场合。不分场合的玩笑便成了轻浮了!姑娘家家的,成何体统?” “老太君这是为你好呢,还不快听着!”廖氏连忙瞅着女儿说道。 能得到老太君的教导,这也是一种福分,说明老太君在乎你。若是不在乎的,老太君才懒得理你呢! 年依虹领会了母亲的意思,连忙向老太君屈膝福身道:“是,老太君的教诲,孙女儿记住了!孙女儿再不会犯!” 向老太君低头服软,总比跟春霞道歉有面子多了! 老太君便朝她点点头,温言道:“好了,没事儿了,吃饭吧!我老婆子最公平不过,谁犯了错我必不轻饶,可别欺负我老婆子年纪大了、眼睛耳朵不好使了,蒙我呢!” 众人忙陪笑“哪里敢呢!、谁能蒙的住老太君呢!”等语,气氛这才又活络了些。 春霞和年东南悄悄交换一个眼色,年东南在桌子底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晚饭毕,众人便陪着老太君上花园里的戏楼看戏,戏台搭建在临水的湖面上,看戏的戏楼就建在戏台对面。水声映着唱腔,格外清亮。 年信荣、年信利跟女眷们口味不一样,况且各有应酬,只陪着勉强看了一出,在老太君面前奉承了一番,便告退自去呼朋引伴玩乐去了。年东南却一直陪着在,直到散场各自回屋歇着。 年东南一直惦记着媳妇的脚,陪着沐浴时少不得检查一番。经过这么长时间,淤血早已散通,春霞一直笑着道没事,他这才放心,又将那下手之人和背后之手喷了一顿。 沐浴之后索性也懒得让她穿衣裳了,柔软的棉质浴袍整个将她裹着便抱着回了房间。 他口里道着“媳妇辛苦了”正想扑上去好好安慰伺候她一通,春霞忙向床榻内侧闪了闪,笑道:“不要!你别着急,我还有事要同你说呢!” “这件事我会查,你就别操心了!等着我把人揪出来吧!”年东南偏身上榻,长臂一伸一把将她捞了过来抱在怀中,低头在她脸颊上、额上蹭着吻着,低笑道:“好媳妇,别叫那些扫兴的事情打扰了咱们,不管发生什么,我一样那么疼你……” 春霞偏头躲开他的吻,忙笑道:“我哪有那么傻,人家欺负我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大不了欺负回去!当然是伺候我家侯爷要紧啦!可是侯爷啊,我真的有正经事儿,您老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呢?” 年东南见她媚眼如丝、眼波婉转,娇声软软的撒娇说出这番话,顿觉大为受用,半边身子都酥麻了,揽着她笑道:“若说的不够正经,看你家侯爷怎么罚你……” 春霞“扑哧”一笑忙又忍住,便将许婆婆就是老太君的事情向他正色一五一十的道来,叹息道:“难怪那天你去接我的时候,我本想叫你进去一并见见许婆婆的,可是许婆婆却拒绝了。当时就觉得有点儿怪,只是没有往别处想!谁知道――原来是这样!许婆婆是老太君,这就对了,她是不想让你发现她的身份。” 年东南也震惊了,半响才喃喃道:“没道理啊!老太君如果真的是许婆婆,她怎么回府了也不许你去拜见、今天还那样对你?” 他越想越觉不可思议的摇摇头,“反正我看不出来半点老太君对你像是对待一个熟人的神情……” 他这一说春霞忍不住又不淡定了,困惑道:“难道是我记错了……不能够啊,我记性还没有这么差!而且,许嬷嬷和山红,分明就是她们两个嘛!” 两口子讨论了半响也没能得出什么叫人安心的结论,年东南便笑道:“反正明天早上你过去请安就知道了!咱们在这里说什么都没用!如果真的是许婆婆,那我就放心多了!霞,我就说呢,你这么好,老太君她一定会喜欢你的,看来我说的没有错……” 他说的没有错,做的更没有错,不等她吱声,便堵住了她的唇。 谢谢kxzf189、泳思、xuan_1108、pz0218、我是二当家、nicole3278、雪儿飞飞扬扬、shirlinhu、丹休、732131465、xiaoxieyu86的月票!群抱抱~~ 另,倒数2天,继续求票哦 第195章 秦管家完蛋(7000+) 第二天一早,年东南就出门去了。春霞心中则满是忐忑,越靠近老太君的院子,两条腿越发的沉重迟疑起来,以至于连娇都感觉到了。 “夫人,您别担心!您看昨天家宴的时候老太君不是向着您的吗?”娇红以为她是害怕便忙劝道。绿袖已经听春霞说了老太君就是许婆婆的事,比春霞还要心虚害怕,没敢跟来。 春霞勉强点头笑笑,进了广藤院辊。 “夫人来了!老太君刚刚起身呢!您稍候,老奴这就禀报去。”广嬷嬷见了春霞便微微一笑。 “有劳嬷嬷了!”春霞忙点了点头。 不一刻广嬷嬷便出来,说是老太君请她进去,至于娇红,则站在廊上等候着。 老太君的屋子,不是谁说进就能进的。 广嬷嬷将春霞领进了暖阁,便无声无息的退了下去。 老太君穿着一身棕色暗金葡萄纹的广袖对襟宽松褙子,勒着宝蓝抹额,抹额正对着额头正中间处镶着一块拇指大小的祖母绿宝石鹿。 此刻她正斜斜的靠坐在软榻上,一派雍容华贵。 “孙媳妇给老太君请安!”春霞恭恭敬敬跪下磕头,俯首在地不敢抬起。 半响,听得头顶上传来“呵呵”的轻快笑声,只听见老太君笑道:“傻丫头,怎么?真将我老婆子忘得一干二净了?还跪着做什么,快起来吧!” 春霞心中一暖,鼻子一酸,差点儿要落下泪来,不由抬头,有些发傻的看向老太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您老人家是川剧变脸的么?您这么轻松转换过来了,您就不觉得违和吗?把我甩十条街也不止啊…… 姜还是老的辣,这话真的太有道理了! “来,过来!到我身边来坐着,陪我好好说说话!”老太君朝她笑着招了招手,笑道:“咱们俩啊,可好久不曾见面了!” “是。”春霞如梦初醒,强迫自己甩掉那别扭感连忙起身,走过去挨着老太君坐下。 老太君便携着她的手握了握,含笑道:“你的医术还真是不错,如今山红天天按照你教的法子给我按摩,饮食也按照你说的坚持着,我这眼睛看东西真的比从前清楚多了呢!昨晚上的戏就瞧得格外真切!” 春霞听她说起旧事不觉心中一松,展颜笑道:“那就好!您这么坚持下去,效果会更加好呢!晚上睡觉也会安稳许多。” “可不是呢!”老太君爽朗的笑了起来,说毕轻叹道:“昨儿我罚你,你可怨过我老婆子?” “春霞不敢!”春霞连忙摇头,说道:“昨日本来就是我做的不对,您罚我,是应该的!” “此是其一,”老太君淡淡道:“我看你素日行事也是个聪慧小心的,谁知在昨日那么要紧的场合却出了幺蛾子!你自己说说该不该罚?这还是好的,你是诰命夫人,过新年、皇后千秋、或者一些别的什么重大节日那可是要进宫恭贺行礼的。若是一个疏忽御前失仪,会是什么后果想必也不用我多说。唉!” 老太君说着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温言道:“你出身低微,你可知道多少人不服气你占了永安侯夫人的位置!这俗话说得好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京城里的贵妇人们只怕没有几个如今是打心眼里接纳你的,能够看见你出丑,相信没有人会不乐意!你懂我的意思吗?” 听了老太君这一席话,春霞心中暖融融的一时五味陈杂,忍不住心生感激道:“老太君,我懂的!您说的我都懂!昨天是我粗心大意了,的确应该受到教训!您这是为我好,我会记住的!” 老太君闻言欣慰点头一笑。 虽然在府外她与春霞相处多日,春霞无心,她有意,不动声色的各种试探下来,春霞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早已了若指掌。只是,她还是想试一试她的定性和耐力。 所以她回府之后故意说道自己困倦了谁也不见,只等着八月十五再与一家子团聚。 阖府中她没有见过的只有她这个刚刚回来没多久的孙媳妇,自己这一番交代的意思她相信绝大多数人都明白是针对谁。 如果春霞是个定性不够的,肯定会想方设法的要去拜见她,或者四处设法向人打探自己的脾性性情,或者情急之下说不定还会做出些什么来。可是她没有,只是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等着八月十五。 到了八月十五这天,她又故意带着许嬷嬷和山红这么冷不丁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仍然没有惊慌失措当众失态,可见这份定性非同寻常。 她见了心下也不禁暗暗满意。 年府的主母,不但要聪慧有手段、会办事、有本事周.旋应酬在京城中各种复杂的关系之中,这定性和耐性也是极重要的。不知许多聪明人就是栽在这上头,往往一步错步步错,无法弥补。 可她没想到,她仍旧是高估了她了。 她相信她肯定知道在这府中自己有多少敌人,在祭祖这么重要的场合,她应该从头至尾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应付提防才对,不想那系在腰间 tang的玉佩这么轻而易举就叫人给狠狠的碰掉了! 幸亏她也算是反应快的,当即便跪下磕头认罪,自己也就顺水推舟只罚她跪了一天,若她闹腾辩白起来,再有人从旁推波助澜,只怕她不想重罚都不行了。 老太君微微一笑,说道:“昨天若非我老婆子那么突然的出现,想必你也不会疏忽了!呵呵,说起来我老婆子也有责任呢!” 春霞听了这话便有些脸红讪讪的不好意思起来,其实可不就是?若非昨天实在是叫老太君给吓坏了以至于心里七上八下、心乱如麻的,有人想要暗算她还真说不好到底最后是谁暗算了谁。 “是我自己心性还不够沉稳,怨不得老太君您,您要这么说,春霞更无地自容了。” 老太君却不觉什么,微微一笑说道:“这也难怪,你还年轻,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说真的,老婆子在你这个年纪还在婆婆跟前立规矩什么都不懂呢,比你可差远了!” 春霞忙谦逊不已,心中暗寒,心道这怎么一样?我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 “我老婆子看似府中的老佛爷,可正因如此我做事比你们更不能随心所欲,既要一碗水端平维持着这个家的太平,又要处处顾全年府的脸面!东南那孩子我很喜欢,你,我也很喜欢,你碰上什么事儿来请安的时候尽管可以告诉我,只是,我却未必事事都能帮得上你。这府上迟早要交给你和东南,许多事情你得自己去解决,只有这样,这个府上才是真正的牢牢掌控在你的手中!当然,该我出面做主的时候老婆子也绝不会含糊!丫头啊,别叫老婆子失望!” 春霞心中一凛,情不自禁生出几分敬佩,起身向老太君福了福身郑重道:“是,老太君,孙媳妇懂了!孙媳妇不会叫您失望的!” 老太君一笑点头,拉着她坐下,笑道:“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你叫我一声祖母吧!呵呵,再陪我说说话儿,也该回去了!” 春霞一笑,乖顺叫了声“祖母”,老太君果然十分高兴,同她有说有笑起来。 回了敬一堂,春霞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暖阁里凝思。老太君的意思很清楚,让她尽管放手去做,不必有所顾忌。必要的时候,她会站在她这边帮她出头……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这第一件事,就从秦管家开始吧,先前布的局,是时候掀起来了! 大夫人正冷眼瞅着,示意红星在春霞面前提了一回,等着春霞主动向自己提及将秦管家接回府中来,不想,春霞还没有来得及同她提,却传来秦管家家中出事的消息! 出事的,是秦管家那引以为傲、甚至早已私下求了大夫人恩典将来会推荐扶持他入朝为官的独生儿子。 这位秦公子不但欠了京城中有名的勾栏醉春坊的一大笔债被坊中打手痛揍一顿押着回家取银子,随即又被曝出勾.引了自己授业恩师的女儿,与她晚上私会时被人逮了个正着! 那位姑娘羞愧之下,竟然一条白绫悄悄的吊死了,她的爹娘哭得肝肠寸断,哪里肯罢休?带人上门将秦家闹得是天翻地覆! 堂堂儒门子弟,授业恩师的地位有多高多重这无需说,可这秦公子竟然狗胆包天勾.引恩师的爱女、还闹出了人命,整个京城里还真是独他一个! 这件事在有心人的传播下很快一传十十传百,人人称颂的秦公子转眼变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而他从前所有的好如今众人回想起来理所当然都是虚伪的假装。 秦公子的爹秦管家是年府中颇有地位权力的人,这样的身份人们往往很愿意将事情往他老爹身上攀扯。于是,秦管家的许多“光辉事迹”也源源不断的被扒了出来。 秦家父子的臭名声滚雪球般越滚越大,一发不可收拾! 这背后,当然有春霞和年东南的功劳。 消息传到年府,大夫人气得黑着脸在屋子里生了半响的气,不知骂了多少句“没用的东西!” 其实秦管家所犯的那些什么暗中收供应年家货品商铺孝敬的好处、仗着年府的势在外边欺负几个人、强行购买十来二十来亩良田等等这些事情,原本算不上什么大事,可是偏偏跟他儿子的事情搅合在一起,这就变得不一样了。 很快的,年府老太君派了人去问大夫人这秦管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年夫人羞愧之极,不得不回明白了。 老太君听毕甚怒,严厉斥责了大夫人一通,又道歪风不可长,命她与廖氏、蔡氏和徐管家等一起,将年府上下好好的清理一番,将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仗着年家的势力在外头耀武扬威仗势欺人的好好的处置一批。至于秦管家,年家当然不可能还让他回府! 好在他本来就已经被发配在了庄子上,于是大夫人一咬牙,不得不顺水推舟,声称年家早就察觉秦管家行为不妥,早已对他做出了惩罚――他被撵在庄子上就是最好的证明。 好歹算是洗脱了年府包庇奴才的嫌疑。 秦公子不用说被革掉了秀才,并且从此再也不准参加科考。他那授业 恩师和师母还想要他的命赔自己女儿的命,可他们的女儿明明是自杀,秦公子虽有责任,却不能全部怪罪在他头上,只将秦公子打了三十大板,发配千里之外的南疆,此事就此了结。 秦管家一家子凄凄惨惨,也没脸面再在京城中待下去,老两口简单收拾了行囊,一路跟着儿子前往南疆…… 此事从发生到结束,不过短短三天的时间。秦管家这个大夫人最得力之一的帮手,终于被干净利索的除去!而这整件事的首尾,大夫人甚至抓不到半点春霞的把柄,只能当做秦管家自己晦气,生了那么一个表里不一的儿子! 年东南忍不住好奇问春霞,她怎么就那么笃定那秦公子肯定会入毂?要知道他的家教之严,那可是有名的。 春霞不以为然笑道:“你还记得那天酒楼上咱们碰见他的事儿吗?他那双眼睛,一直朝咱们这边不由自主的瞧着,那可不是一个正经人该有的目光!” 年东南顿时也想起来了,当时他不过是喂媳妇吃了几筷子菜、对媳妇殷勤说笑了一点,那位秦公子的目光似乎转过来转的的确有些太勤快了。跟他同桌的那两个人,人家虽然也略显诧异,但很快那目光就变成了鄙夷,定是在鄙夷他不像个男人、对媳妇太巴结了吧? 唯独那个姓秦的不同。 年东南便悻悻然道:“果然不是个好人,当时就看他不顺眼!” 春霞笑嘻嘻道:“可不是,有的人表面上看起来玩世不恭,但行事却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一旦触碰了,是宁死也不肯屈服的;而有的人表面上看起来正儿八经,其实本质怀的要命,只不过被外在的力量硬生生压制住了,一有机会便下意识的表露出来!这种人呢,嘻嘻,别看面子上装得真像那么回事儿,只要将他诱得开了个头,那可真像夏日里老房子着了火似的,救都没得救!哼,秦管家那种人,能生的出什么好儿子呢!不过呢,发现他与自己授业恩师的女儿有私情,这倒真是个意外呢!那姑娘也太想不开了,竟然自己吊死了!” 春霞说着轻轻叹了口气,这件事若说最无辜的,就是这位姑娘了吧?她也没有料到这姑娘竟然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年东南见她眼神黯了下去,便轻轻抚了抚她的肩膀温言劝道:“这与你无关,你何必多想?哼,亏她还是书香门第出身呢,背着爹娘跟人有私情,这种水性杨花的女子死不足惜!闹出了这种丑事,恐怕就算她不肯自己死,他爹和哥哥们也不见得还让她活着败坏家里头的名声!她既然色迷心窍有胆子做出这种事情,就该想得到会有怎样的后果!” “也许……你说的也对吧!”春霞只得勉强笑了笑。忍不住暗暗汗颜,亏得自己与他当初是订了亲的,要不然相互来往,那也真是不该了。 年老太君借此机会下令大力整顿府中,大夫人、廖氏、蔡氏和徐管家都卯足了劲的扒拉,将别人的人挖出来,好将自己的人推上腾空出来的位置,多方之间展开了一场激烈紧张的明争暗斗和角逐,最终府中的人事来了个几乎大换血的变动。各方各有损失,也各有所得。 连春霞和年东南的敬一堂也有下人被扒拉出了问题,一共撵了出去两个媳妇、一个婆子,重新替补了三人进来。 春霞不由大感遗憾,可惜她在府中根基太浅了――应该说是毫无根基,除了院子里寥寥用得着的几个丫头,根本没有别的有分量的管事们,因此这么大好的安插人手的机会,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好在徐管家虽然忠心的是整个年府,但年东南却是年府正统的位置,所以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徐管家还算是忠于他的。而大夫人这一次被廖氏和蔡氏拉下马的得用人可不少,当然,那两位夫人也各有损失,可以说人人元气大伤。 此消彼长,对春霞来说倒是一件好事了。 节后春霞便去柏府拜见了干爹干娘,柏夫人如今是真正将她当成女儿来看待了,见了她少不得一番好好招待,特意将精心挑选出来的四个丫头欲送给春霞。 春霞只带回去两个,解释道院子里已经有不少的人了,若带了过多的人会去未免过了该有的份例,怕要惹人闲话。这两个丫头,便随了山竹和石榴的名字,分别起做金桔和银杏,两人不但聪明,一身武功亦甚高明,春霞喜不自禁。 柏夫人听见她说的也有道理,便也没有勉强,只点头笑道:“你们府上老太君如今回来了,虽然你是正儿八经的侯夫人,可做事也得叫老太君挑不出来毛病才好!若失了老人家的欢心,下边人还不趁机给你捣乱出幺蛾子?那么这次就带她们两人回去吧!我平日里闲来无事,倒是调教了好些丫头,别的不说,别的不说,这功夫都是不错的,以后你若有什么事,尽管让这俩丫头回来报信,干娘替你做主!” 春霞听毕心中一动,笑道:“干娘好厉害,莫不是训练的娘子军吗?” “娘子军?”柏夫人哈哈一笑,抚掌大笑道:“说的倒贴切,不是我夸口,我调教的人若是拉上战场,绝对不会丢脸的!” 春霞不由来 了兴致,便请求一见。柏夫人的爹本就是土匪出身,她自幼习武粗爽惯了的,将丫头当做士兵训练并不稀奇,便笑着领了春霞去后院去看,命那练着的二十来个丫头操练了一回,春霞看得不禁叹为观止。 她心中暗道原来干娘手段这么厉害,难怪那苏姨娘先前嚣张是嚣张,在干娘面前仍旧是做出一副楚楚可怜、做小伏低的样儿,只敢拿话来软软的顶撞,并不敢跟干娘来硬的,想必除了干娘占了正室夫人的名份之外,手中的武力也是很大的原因吧? 加上干娘又是这么个脾气,若真惹得她恼火了,干爹不在,她一声令下,苏姨娘肯定会叫她打得连渣渣都不剩!权势要紧,性命更要紧啊!苏姨娘倒不算是个傻的。 柏夫人见春霞一副羡慕不已的模样,便笑道:“这些人我不过闲来无事抓来练练罢了,你若用得着随时都能拿去用!” 春霞便笑道:“干娘,我还真有点儿动心了呢!侯爷有一处私人的庄子叫做清凉山庄,那里都是老将军留下来的老人,都是忠于侯爷的。如今那儿的管家夫妇倒正帮着我做事呢,干娘如果不介意――” 柏夫人笑道:“这有什么介意?你说个具体地址,明儿我就叫人送过去!你要是还缺少人手,我再帮你练一些!” 春霞忙笑道:“这如何使得!干娘您如此帮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将来若要用人,有这些姐姐们在,让她们调教也是一样的!” 柏夫人笑道:“你啊,到底还是跟我生分呢!也罢,这阵子我再好好调教调教她们,从中挑出三四个佼佼者来,往后便随你怎么折腾吧!”说着又交代道:“但凡有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春霞忙笑着答应了。 从柏府回去的时候,春霞命跟着的丫鬟们带着金桔和银杏先回府,让绿袖帮着安置她们,而她带着娇红声称跟侯爷约好了在外头见面,等晚些时候再同侯爷一块儿回府。 年府中人哪里有人敢招惹侯爷?至少明面上是不敢。听见春霞这么说,跟车的媳妇婆子们也不敢有别的话,便诺诺去了。 春霞与娇红命车夫赶车来到一处茶楼,拿了几两碎银子让车夫自去方便,便与娇红迅速从车上取了两个包袱,叫了辆马车直接驶往南城吴家的商铺。 包袱中放的是要变卖换钱的物件,与吴家掌柜已经说好了的。 春霞和娇红来到吴家店铺时,这位中年老成的吴掌柜已经在后堂等着了。 双方见过之后,只寒暄几句春霞便将包袱拿了出来,笑道:“这回麻烦吴掌柜了,这些东西还请尽快往江南那边出手出去,实不相瞒,我是急着等银子用呢!” 吴掌柜是知道春霞与自家当家大少奶奶的关系的,见她说得一派坦荡自然没有丝毫矫情造作不禁生出几分好感,点头笑道:“夫人您信得过小人,小人必定尽力!请夫人放心,江南富商多得是,东西处理起来应该不难!小人斗胆先看看都是些什么东西,也好同夫人先估个价。” 春霞笑着点头,将两个包袱打开了来,一个里头是一匣子首饰和两件字画、名家扇子、砚台等物。首饰有七八件,不是点翠就是嵌宝嵌珠,其中一对珍珠耳坠,那珍珠足有龙眼大小,圆润光洁,毫无瑕疵;还有一件十八子翡翠手串,颗颗光泽细腻,大小如一,一看就是上等货色。而那字画和扇子都是前朝之物,砚台则是肇庆出产的端砚,上边刻着仙人骑鹿的图样,刀工流畅,质感十足。 吴掌柜见一件赞一件,心中暗道侯府到底不一样,夫人出手这些东西,无一件不是珍品,销路定是不愁的,只是她要做什么,竟这么缺银子…… 吴掌柜心中一边暗暗嘀咕着,口内已经不停的同春霞说了起来,一边说一边拨弄着算盘,算下来这些东西价值不会低于一万五千两。 春霞先前也略略估过,觉得差不多便笑着点了点头。 今天有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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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桐虽如此说,春霞到底不敢太过怠慢了,匆匆换了一身绛红绣海棠花的褙子、松花色十六幅湘裙,又匆匆换了两支较为夺目的金钗,这才忙带着丫鬟出去。 碧桐倒没有撒谎,果然只是传了蓝玉公主两句闲话,也没有别的,就是说后日她也要去安郡王府做客,让春霞在府上等着,到时候她乘了马车过来接她一块儿去。又顺便赏了些赣州进贡的蜜橙和一盒木瓜、荔枝、龙眼、凤梨等南方水果做成的蜜饯,春霞连忙谢了。 众人见她如此得蓝玉公主青睐,一时各样目光皆有,有羡慕的,也有不甘的。那羡慕的心思自然是单纯一些的,不甘却是想道:蓝玉公主算什么呀?不过是帝后看在长公主份上顺水推舟认下的干女儿罢了!无权无势,就算有个公主的头衔,也未必是个说得上话的!有什么好得意? 再看春霞并无半点得意之色,这么想着的人便自己也觉没意思起来。 381.王府做客 大夫人却是心中微微有些警惕起来了,蓝玉公主说白了就是长公主的代言人,没有她的首肯,蓝玉公主断断不会派人来示好的。长公主代表的是南疆的军队,自然不便同年家走的太近,至少明面上须不好看! 大夫人这么想着,心中一时不由得不自在起来。转念一想,长公主又是皇后的亲生女儿,皇后自然是支持太子的,长公主当然也一样。如此,长公主意图笼络这位年府的正经夫人,这倒也说得过去! 说白了,人家长公主看重的还是年家,而非她左春霞! 大夫人不由得瞟了一旁的方水秀一眼,心中暗道,若阿秀能早日嫁进年府,不但我有个膀臂,将来这些对外的事情自然都是她来出面,倒省得叫我看这乡下妇人耀武扬威!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既然蓝玉公主这么吩咐了,到时候你且更衣打扮收拾妥当在家里等着吧!”大夫人淡淡瞅了春霞一眼,又道:“仍旧叫碧桐跟着你一块儿去吧,有事她也可提点一二。” 春霞心中冷笑,心道这回你倒是主动的很,在我身边放个探子。只不过探子又如何?说到底就是个奴才!我乐意让她听到的话她才能听得到,我不想让她听到,她半个字也休想听到。 “是,母亲,一切听母亲的!母亲如此安排甚是妥当!”春霞笑着答应一声,便回敬一堂去了。 方水秀盯着她背影瞅了两眼,目光沉沉的跟着大夫人回了玉芝院。 “姨妈,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嚣张了!不过是个冒牌的公主,有什么好得意的!”方水秀忿忿轻摇着团扇说道。 “这是什么话,”大夫人瞅了她一眼,声音有些微的发冷:“公主就是公主,这是皇上御口亲封的,还能做的假不成?什么叫做冒牌的?咱们方家的姑娘可说不 tang出这等小家子气的话来,叫人听见笑话!” 方水秀顿时面上一热,垂下头咬了咬唇低低说道:“姨妈教训的是,阿秀糊涂了……” 瞅着这个素来得意的外甥女儿,大夫人也有些头疼:她从小就是当做大家主母来培养的,手段心计可谓不少,可怎么就斗不过一个乡下来的粗鄙丫头呢! 难道,这就是命? 大夫人有些颓然的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似锦苑宴会那天,那么好的机会,没想到你非但一事无成,反倒叫她得了长公主和安郡王府的青睐,在京城上流社会中也有了一定的名声,你真是――叫我说什么好呢!” 听出大夫人话中的失望之意,方水秀也觉得十分委屈,说道:“那日的事情,原本是发展得很好的,谁知道这女人这么狡猾――还有那年依虹,分明有意找我的茬!我先前,不是都跟姨妈您细细禀过了……要说那天她的运气是太好了些!” “说这些也没用了,”大夫人摆摆手,却又冷笑道:“运气?仅仅靠运气是不会逢凶化吉的!这里头有运气,未必没有必然的因素。那女人我是越看她越不简单了,你得放下身段,从她身上好好的学一学你没有的东西!端着架子对你没有好处!” 方水秀闻言恭恭敬敬的答应着,心中却十分难受与不服气。她一个豪门大族出身的尊贵嫡女,用得着屈尊下降跟那么一个下贱女子学习? 光是听这话她便觉得比杀了她还要难受,更别说自己会去做了。 春霞这一次算是第二回出门做客,因蓝玉公主性情颇有几分明朗爽快,又带着几分小女儿心性,春霞倒不觉得紧张。 蓝玉公主的马车果然如期停在了年府门口,春霞早已候着,便带着碧桐和金桔、银杏上前见礼,随后分别上了前后的马车。 刚刚落座,蓝玉公主便笑着自来熟的挽着她胳膊道:“我听见安郡王妃婶婶请你去做客,我便也说要去。我看啊,王妃婶婶肯定是说请你教堂兄画画的事儿,嘻嘻,正好你也教教我吧,还有什么好玩的,都教给我吧!年夫人,你可别怪堂兄唐突,其实他没有恶意的!” 春霞忙笑道:“我怎么会这么想呢!况且说教我也不敢当啊,只不过是彼此切磋探讨一二罢了!” 蓝玉公主笑道:“那就好!堂兄脾性或许有些古怪,如果他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呢!” 春霞便笑道:“小王爷真性情,春霞心里只会敬佩,怎么会计较、往心里去呢?比那些表里不一的人强太多了!” 蓝玉公主听见她这么说才放了心,便同她说笑起别的事来。又说叫年夫人实在是生分得紧,便要叫她左姐姐,春霞推辞不过,也只得受了。 两人来到安郡王府,因为有公主在,安郡王府上下倒是客客气气的将她们请了进去,底下的奴才们没有一个敢露出半丝轻视之色来。而安郡王妃多少算公主的长辈,虽然没有亲自出二门迎接,也在廊下候着,见她二人来了便笑着迎上前。 春霞忙上前屈膝见礼,人家安郡王妃这么客气亲自相迎显然是看着公主的面子,春霞可不敢大喇喇的受着。 安郡王妃倒没想到她礼数这么周全,倒好生打量了她几眼,见她眉宇间自有一股恬淡温和的神情,眼眸清亮沉稳,举止有度,少了许多京中贵妇们的讲究与做派,反倒更令人觉得亲切。 加上儿子难得愿意同人来往――虽然是位年轻夫人,但儿子如今那个样子,料想也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她更是对春霞心生好感,亲自扶住了她,笑道:“年夫人快别多礼!今日只请了公主和你前来消遣一二罢了,只当寻常一聚,无需拘束讲究的!” “婶婶这么说,我可觉着浑身都自在了不少!还是这么样好呢!”蓝玉公主便笑着说道。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便一起往花厅中走去。 春霞只点了金桔在身边伺候,银杏和碧桐便与蓝玉公主的随从们一道由郡王府的人带下去休息。 碧桐临走深深的瞥了春霞一眼,春霞只做没看见,碧桐无奈,只好跟着下去。 安郡王妃与春霞三人闲话一阵,便说到了自己的儿子。 安郡王妃眼神立刻就黯了下去,轻叹道:“阿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自那那回从猎场受了伤回来变成这副模样之后,唉,他整个人就完全变了个样!我和王爷不知劝了他多少回、我更不知哭过多少回,可终究无用!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头一回主动同人说话呢!年夫人,我和王爷虽然知道他的要求唐突了点,可是难得看到他肯同人接触了,年夫人啊,我们做父母的心情你能理解吧?他能说出跟你学画画,我和王爷听了欢喜得一夜都睡不着……年夫人,如果可以的话,你帮我们多劝劝他吧!我和王爷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么多年,我们两口子就没有一日真正的欢喜过!我儿是个正人君子,年夫人大可放心!我会叫妥当的嬷嬷一旁伺候的,绝不会叫人说出去什么闲话!往后年夫人若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便是,但凡能帮得上年夫人,必定 不会推辞!年夫人,拜托你了!” 春霞本来就不觉得此事有何不可,见安郡王妃说的这么郑重其事反倒有些过意不去,忙笑道:“王妃言重了,请王妃放心,我心里都明白的!” 安郡王妃见她说的恳切,神情之间亦无勉强之色,这才放心,便又笑着道了谢。 蓝玉公主便插话笑道:“婶婶何必派嬷嬷跟着这么麻烦,以后左姐姐过来,我陪着她一起来岂不是更好?早就听说景堂兄书画双绝,正好让我也见识见识呢!” 安郡王妃闻言更喜,忙笑道:“如此最好不过了!只是怕麻烦了公主!”蓝玉公主既然认在了帝后膝下做女儿,那就是皇室之人,跟她的儿子便是兄妹,这名分一辈子都是逃不掉的,跟亲的没什么两样。有她陪伴一起,当然更好。 “不麻烦!反正我整日也无事消遣!”蓝玉公主嘻嘻一笑,便起身笑道:“婶婶,不知景堂兄知不知道我们今天来呢!这就找他去吧!” “我前几日已经叫人告诉他了!”安郡王妃便笑道:“好、好,我这就叫人带你们过去!”说着便唤了个丫鬟过来。 蓝玉公主笑着应了一声,拉着春霞便走。春霞见状亦只好随她,向安郡王妃施礼告退,随蓝玉公主一起离开。 蓝玉公主迫不及待笑道:“那天那个冰中取火是怎么做到的?我回去叫人拿冰块试了好几次也没有试成!就是姐姐你让人雕琢的那块冰,我后来再试也不成了,这是为何呢?姐姐你再给我示范一遍好不好!” 春霞心中暗笑,心道那块冰后来有所消融,况且你一搬动,再次安置的时候对准阳光的角度也不一样了,自然无用。至于你叫人另外凿的冰砖,如果不懂得其中的道理,那就更无成功的可能了…… “好姐姐,你快教教我吧!我早想上年府找你问这个去了,可是大皇姐不许,说我太胡闹了!好不容易憋到了今日,你可不能不教我呀!”蓝玉公主拉着她胳膊央求道。 春霞微微抬头睨了一眼天上甚是暗淡的阳光,笑道:“今日可不行,今日这阳光不够明亮,是取不来火的!” 蓝玉公主先是失望的“哦”了一声,随意又诧异的“咦”了一声,好奇道:“冰中取火,有冰砖不就行了吗?这跟天上的太阳有什么关系呀……” 这下子春霞也没法解释,只好说道:“有冰砖,也得有太阳才行,没有太阳便没有温度,火是取不来的!” 蓝玉公主仍旧似懂非懂,还要缠着春霞问个不停,春霞便笑道:“倒是还有一个别的取火的法子,不知道你想不想听呢?” 蓝玉公主大喜,连连点头笑道:“也跟冰中取火一样这么神奇吗?听,当然要听的!好姐姐你快告诉我吧!” 春霞一笑正要说话,领路的丫鬟停下脚步往旁边侧了侧身,恭敬垂首道:“公主、年夫人,小王爷就在前边的水阁里。小王爷素来不喜人打扰,请公主和年夫人自己过去吧……” “既如此你回去吧,不必跟着了!”蓝玉公主便说道。 那丫鬟领命而去,春霞便吩咐金桔:“你也就在这儿候着吧!” 蓝玉公主闻言亦扭头命跟来的侍女在此等候,自己便同春霞一道过去。 水阁四面开敞,三面临水,豆绿色的纱帘帐幔收拢系着在旁,可见当中摆着长案,一旁设有桌椅香炉等物。景小王爷一袭月白衣袍,正扶着栏杆盯着前方的水面出神,一名青衣小厮垂着手安安静静的站在他的身旁。 听到脚步声,小王爷慢慢转身,在看到春霞和蓝玉公主的一刹那微微有些慌乱,下意识的飞快扭回了头。 他还是不太习惯见外人。 “景堂兄!”蓝玉公主已经笑着大步上前。 “妾身见过小王爷!”春霞则屈膝万福行起了礼。 小王爷勉强向蓝玉公主笑笑,忙回过身来向春霞抬了抬手,有些窘迫的说道:“年夫人客气了,快免礼!” 春霞见他尴尬紧张,垂着头仿佛觉得自己那只独眼见不得人一般,也有些不太好意思起来,心中不由暗道:撇开那只独眼不看,这位小王爷的容貌还真是清俊非常,又都说他书画双绝,还会行猎,想必从前是个文武双全的得意人物,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也难怪心中会羞愧自卑了…… 她想的有些出神,水阁中一时静悄悄的。 蓝玉公主瞧瞧小王爷,又瞧瞧春霞,不禁“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见两个人都朝自己望过来,蓝玉公主便笑道:“景堂兄这儿准备得这样齐全,难道不是要画画的吗?景堂兄和左姐姐怎么都不说话了呢?” 小王爷许久没有跟人交流,加上如今身体的缺陷未免自卑,听蓝玉公主这么说顿时大感不好意思,有些讪讪的,勉强笑着抬了抬手道:“是啊……年夫人,请吧。” 其实小王爷自己也不知道当初在芙蓉园自己怎么就说出那样的话来了。他当时只不过看到众人都在刁难春霞,听到一些难听的话传入耳中,不由得感同身受想起了 自己,心中一时不平,因此才会故意那么说的。 没想到他的爹娘知晓那天他在芙蓉园居然破天荒的主动跟人开口说话了,两人便大着胆子去他住的院子看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尤其是他的娘,一边说一边用帕子拭泪,欢喜得都要哭起来了。 从前他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悲伤痛苦之中,哪儿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别人?可是那天长公主的一席话和年夫人的一席话却叫他那原本如同一潭死水般的心湖起了不大不小的涟漪,波动了。 此时再看到父母为了自己一点点的转变表现出来的那种语无伦次的喜极而泣和小心翼翼,再看看素来爱惜自己容貌的母亲不知何时头发竟都花白了,眼角也长出了细细的鱼尾纹,原本光泽柔润的脸色也暗淡无光,肤色发黄,还有父亲,跟当年怡然自得的富贵闲人相比早已是一个满心愁苦的半老头子模样…… 他当时心中一酸,差点落下泪来,这才猛然意识到这些年自己都做了什么! 因此母亲向他打包票叫他放心,必定会请了年夫人过府教他画画,他本想拒绝的话便不忍再说出口。 只是到底心底那份自卑和这些年来一个人封闭内心世界形成的习惯令他一时之间跟人相处仍旧不自在。 “小王爷您客气了!”春霞笑道:“早就听说您是书画双绝,至于我那点子微末本事,呵呵,”春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您是这方面的行家,有什么看不出来的?我只不过是画法新奇了一些而已,其实说穿了可算不得什么!” 小王爷微微一笑,说道:“你那画法,我是见过的,是西洋传来的,我说的可对?当年,” 小王爷微微抬头望向天空一抹微微的湛蓝,眼神忽然变得迷离而悠远,轻轻的叹息般的说道:“当年我周游各地的时候曾经在广州遇见过一位画画极好的西洋画师,曾经同他略有探讨。可惜后来匆匆有事回京――呵呵,原本我早就忘记了此事,以为这辈子也不会再见过这种画法了,没想到那日却得见夫人手下呈现,倒叫我吃了一惊。” 春霞听他这么说才是吃了一惊呢,不由更加不好意思,掩口“扑哧”一笑,玩笑道:“好险啊!幸亏当时小王爷您没有出声拆我的台,不然我可真要大大的出一个丑了!” 小王爷听她说得坦然实在,忍不住也微微的笑了起来,说道:“我岂是那种肤浅之人?做那等无聊之事!” 春霞忙笑道:“那日春霞班门弄斧,真是想来都觉汗颜呢!还有那日画的肖像,还请小王爷别怪唐突…” 小王爷摇了摇头,笑道:“怎么会?年夫人有急智,很聪明,况且你帮我遮了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你?” 春霞闻言便正色道:“王爷言重了,王爷气质出尘脱俗,骨子里生来便是高贵的,您谪仙一般的人物,何必与世俗人等同样见识呢?” 小王爷沉默片刻,轻轻点头一叹,“你说的也对。只是事非亲历不能言,我也知古往今来比我倒霉、比我悲惨的数不胜数,许多还名垂千古成了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呢!可是,到底难以释怀!” 春霞正欲再言,蓝玉公主伏在栏杆上逗了一回湖中的游鱼正巧起身过来,拉扯着春霞的袖子央求道:“好姐姐,你刚刚说还有个法子教我怎么取火的呢?你快点教给我呀!我这就自己玩去,不打扰你们作画了!” 春霞十分无语,心道公主您跟火有仇吗?怎么就死磕上了…… 春霞见她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便一指湖中,笑道:“这个也容易,秘密就在这水里头!” “我、我没有听错吧?”蓝玉公主又睁大了漂亮的眼睛,向小王爷结结巴巴说道:“景堂兄,你也没听错对不对?姐姐她说,这湖水中能取出火来?” 小王爷一下子也怔住了,疑惑的看看碧幽幽的湖面,再看看春霞,说道:“年夫人,你……真的是这个意思吗?” 春霞笑道:“也不完全是吧,我的意思是啊,这湖中有样东西,也能取出火来。” 说着便交代起蓝玉公主来,让她找一个一尺见长的宽口花尊来,装满了水,叫小丫头拿了下到荷花池里头去,将那装满水的花尊在水面下将口子朝下,然后在荷花池里走动,脚下踩出来的气泡便收集到花尊里头去,花尊口不能拿出水面,直到里边的水被气泡完全赶跑了,便飞快拿出来用盖子牢牢盖住。拿着花尊上了岸,用火朝着空花尊里头一点,就会燃烧起紫蓝色的火焰来…… 说白了,这就是中学时候做过的收集甲烷的试验。 蓝玉公主却是听得呆愣住而且将信将疑,说道:“这?这怎么可能呢?花尊里装满了水,又是在池塘里,又怎么可能会变成空的呢?而且,空瓶子怎么能点燃……那池子里的气泡就这么厉害?” 春霞笑道:“那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蓝玉公主想了想将手一拍,笑道:“说的也是,试试就知道了!我多叫几个丫头下水试试!”说着便央着小王爷叫下人去找花尊。 小王爷笑着命身边小厮就近找个丫头去吩咐,蓝玉便欢天喜地的去了。 “我真是难以想象,大皇姐怎么受得了这样聒噪的丫头,还把她带在身边……”小王爷笑着摇了摇头。 “这就是缘分吧,蓝玉公主天真活泼,长公主很是喜欢她的!”春霞一笑,便接上刚才的话向小王爷说道:“小王爷纵不能释怀,只小王爷不妨想想,您是为自己而活,并非为了他人,何苦在乎他人的目光。不过是束缚了自己罢了!人生不过几十载,百年之后谁不是白骨一堆呢,小王爷其实真的不必如此!” 小王爷一怔,想起爹娘,想起他们不知还有多少载还能活,一时有些怅然起来。 春霞淡淡一笑,已丢开方才的话道:“小王爷,不如这就开始吧!其实,倒是我想见识见识王爷的手法呢!” 小王爷心中一时乱糟糟、慌烦烦的正有点六神无主,见她主动丢开刚才的话题不说,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笑着道:“这个容易,其实我说向夫人请教也不是假话,当初我在广州与那西洋画师不过匆匆一面,许多问题尚且没来得及讨教,年夫人既然画得出来,想来是有所了解的,我的确倒是想要请教一番呢!” “在下知无不言!”春霞同他一笑。 两人便一边画一边探讨了起来,春霞的素描是颇下过一番苦工的,加上背记过无数的药材药方,记性甚好,对于西洋画那一套当初需要考试的理论知识记得十分牢靠,虽然不敢说逐字逐句都背的下来,基本的理论要点却是不会错的。 她来自现代,许多的理念比小王爷遇上的西洋画师更要高明许多,小王爷在这方面又是天赋极高之人,听着她的话,拿来同自己自幼秉承名师所学以及后来细心体悟揣摩所得相互对比、糅合,大有豁然开朗、茅塞顿开之感,一时领悟颇多,不禁又惊又喜。而他对书画的造诣则让春霞眼界大开,二人竟是越谈越投机。 “点燃啦!点燃啦!真的点燃啦!” 两人这边正相谈甚欢,突然听见蓝玉公主大叫大嚷的朝这边飞奔过来,一阵风般冲进水阁中,紧紧握着春霞的胳膊激动的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眉飞色舞的说道:“姐姐好神奇啊!真是太神奇啦!没想到池塘里的气泡那么厉害,竟真的将花尊里头的水都挤出去了!还有还有啊,那花尊从池塘里拿出来的时候明明就是空的,可是真的一点就着,真的是紫蓝色的光,好漂亮呢!真是太神奇了!” 蓝玉公主在这激动得乱嚷嚷,小王爷瞅了她一眼不由得咳了一下忍着笑道:“所以,觉着好玩你便亲自下池塘去了?你看看你这身衣裳!” 谢谢helen-mi的月票! 第197章 再去山庄(7000+) 春霞朝蓝玉公主衣裙望去,这才发现她身上这一套娇嫩豆绿色的绣花宫装袖子上、下摆湿了一大截,前襟、臂上、裙摆上处处沾点着污泥,不由“扑哧”一笑,说道:“公主你真是――”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蓝玉公主不以为然低头瞧了瞧,吐了吐舌头说道:“我带了衣包,等会儿换一身就好了!辊” 小王爷笑道:“那你还不赶紧换去!这个天气水里也凉了,小心着了风寒!” 蓝玉公主不服气道:“我才没那么娇贵呢,等会儿再换也不迟的!我还想下去玩一会儿呢!”一说起来,她眼睛又发光。 春霞听着好笑,说道:“公主,晚上回去用淡盐水泡泡双脚,别忘记了!若是觉着浑身都痒,便用淡盐水沐浴,泡上一刻多钟,再用清水冲洗干净。” 蓝玉公主对春霞的话已经算得上是言听计从了,很干脆的点头说了声“好的!”,然后才困惑道:“这又是――为什么呀?” 春霞顿时叫她噎住,只得笑着解释道:“公主身娇肉贵,那池塘里淤泥中只怕有脏东西,沾了公主的肌肤,怕公主会受不了。如果发痒的话就那么做,如果没事,也就罢了。” 蓝玉公主“哦”了一声笑道:“原来是这样!姐姐你懂的可真多!”她忽然偏着头问春霞道:“姐姐连这个都懂,你是大夫吗?鹿” 春霞见问便点了点头微笑道:“我没上京之前在桐江县,给人看过病的。” 春霞这么一说,不但蓝玉公主,连小王爷都吃了一惊,不禁诧异的看向春霞。 “真是太好了!”蓝玉公主不由拍手喜得叫道:“姐姐,你什么时候有空去长公主府上给大皇姐看看吧!大皇姐的腿脚一到变天就痛,太医们说是风湿,可是用了许多法子和药都没有法子。还有她的嗓子,还能治好吗?还有呢,她经常咳嗽,尤其春秋两季,有的时候咳得眼泪水都呛了出来,我见着都为她心疼……” 春霞早有打算寻个机会为长公主看一看,不说别的,单说她那份功绩就值得人敬佩! 听到蓝玉公主这么说正中下怀,却明白自己不能答应得太快了,便有些迟疑道:“这……合适吗?如果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没有法子,那我――” “你一定行的!”蓝玉公主连忙打断了她,撇撇嘴十分鄙视的说道:“太医院里头那些老头子有什么本事呀?无过就是功罢了,母后患头疾十几二十年了,也没见他们治好!大皇姐来京也快一年了,我见跟从前相比也没有什么区别。哦,不对,还是有区别的!” 蓝玉公主说着嘟了嘟唇,无比怨念的继续说道:“大皇姐的脾气倒是比从前在南边时候更坏了些!都是那些老东西闹的,开了一大堆难闻得要命的药给她吃,母后还时时派人催着盯着非叫她吃不可……左姐姐,我觉得你比那些太医们厉害多了!你可一定要帮帮大皇姐呀!” 春霞忙笑道:“公主快别这么说!太医院的太医们集中了咱们大齐最高端、最全面的医学人才,他们的本事是毋庸置疑的。这话你可千万别在外头说去!我虽懂些医术,其实也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场,将来若有机会,且试试罢了!” 小王爷也向蓝玉公主说道:“年夫人刚才的话你可千万记住了!若你那些话传了出去,这不是摆明了让整个太医院同她为敌吗……” 蓝玉公主恍然大悟,不由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笑道:“对不起啊左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的,就是,就是太气愤了……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在外头说去的!可是,我相信你的医术肯定比他们――嗯,肯定很好,所以你一定要抽空去长公主府啊!” 春霞见她这么说便只好点头笑着答应了,感激的向小王爷笑着点了点头。 正说着,只见安郡王妃那边打发了人过来笑着叫去用午饭了。 蓝玉公主听毕觉得好生遗憾,只是想想回府了照样能玩,便也没说什么。 小王爷还有些意犹未尽,便笑道:“我就不过去了,年夫人请吧!对了,年夫人说的油画……下回不知能不能再给我说说呢?我听着倒是挺有意思的。” 春霞便笑道:“这有何不可!等什么时候得闲了,定知无不言!” “那就这么说定了!”小王爷眼睛一亮微微一笑,抬手微笑道:“年夫人请吧!” 春霞便同他拜别,与蓝玉公主一道跟着那来叫人的嬷嬷去了。 那嬷嬷一直在旁边暗暗留心着,见自家小王爷竟然同人有说有笑的,心中暗暗欢喜,想着事后定要好好的同王妃细禀,叫王妃和王爷也开心开心…… 其实哪里还用得着嬷嬷细禀这个?郡王妃见自家儿子与年夫人、蓝玉公主待了那么久都没有赶人,便知道自己请这回客算是请对了。中午的一顿饭更是命厨下拿出一百二十分的功夫好生精心细做,真心诚意的款待年夫人和公主。 一顿饭宾主尽欢,郡王妃送她们出门还有些恋恋不舍,那“下次再来,还要劳烦公主呢……”之类的话 tang自也没少说。 春霞仍旧坐了蓝玉公主的马车回去,路上经过一处街道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仆从们一连声“殿下”的请安声后,只听见一个青年男子的带着笑的声音隔着车帘笑道:“是蓝玉吗?你怎么在这儿!” 蓝玉听声音便知是楚王了,便就着车帘掀开一角朝外笑道:“这么巧竟碰上二皇兄了!我陪着左姐姐去安郡王府做客,这会儿正送她回府呢!” “左姐姐?”楚王却有些疑惑的笑问道:“你什么时候又认得什么左姐姐了?我怎么不知道呢?” “您是大忙人,怎么会时时刻刻知道这些小事儿呢!嘻嘻,不过左姐姐是谁我一说你就明白了,永安侯夫人啊!”蓝玉笑道。 “永安侯夫人?”楚王诧异道:“是年夫人?” “是啊!”蓝玉点点头,便笑道:“二皇兄您忙去吧,我可不打扰您了,我得赶紧送左姐姐回去!” “好,去吧!”楚王笑笑,说道:“你也别淘气,送了人赶紧回去!” “知道啦!那我走了啊!”蓝玉公主笑着放下帘子,命车夫赶着车去了。 楚王看着她的马车渐渐的远去了,方才策马道了声“我们也走罢!”慢慢的行去。 车厢里,蓝玉公主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二皇兄我觉得他也挺好的,唉……” 春霞虽然不甚清楚朝堂之事,但年东南不时也会顺口同她说一些,她多少也了解一些,心知肚明楚王与太子是对头,而长公主理所当然是站在太子这边的,蓝玉当然更不会跟长公主作对…… 当然这种事情她不会去多嘴,听到了只当没听到,只是笑着叮嘱了蓝玉公主一句道:“公主好歹别忘了我说过的话,若是身上、脚上不太舒服了,便用淡盐水泡一泡啊!” “嗯,我知道啦!”蓝玉公主朝她展颜一笑,两人便顺口说起了别的,不大一会儿,就到了年府偏门。 蓝玉公主的马车如果要送她进府,这动静可就闹得大了,大夫人等非得忙忙赶来恭迎公主车驾不可,因此这马车只停在了门口,春霞与她道别,便下了车。碧桐等也从后边马车下来了,几人送着公主马车离开,这才回府。 春霞照例先去大夫人那里禀报一声,恰好年东南也在那儿不知同大夫人说着什么,见她进来,一双眼睛便如同胶着在她身上了一般挪都挪不开。 春霞例行公事禀了几句话,大夫人也例行公事的应了,也懒得看他们两口子在她面前眉目传情,便打发他们出去。 两人自然也巴不得,便一道告辞去了。 “媳妇,明日我要去军营,你要不要去清凉山庄小住一阵?”还没等离开玉芝院呢,年东南便忍不住向媳妇献宝似的笑问道。 “真的!”春霞自然是欢喜愿意的,便点头笑道:“去!自然要去的!”她正好可以亲自去看看鸿途客栈建造得怎么样了,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两人说着相视一笑。 春霞一抬眼,便看到前边俏立着一位穿着藕荷色衫子的少女,不是方水秀又是谁?便笑笑朝她点头:“表妹是来给母亲请安呐!” “表哥、表嫂!”方水秀转眼间柔婉的面上便是一个温和清雅的笑容,款款上前含笑道:“可不是!方才听说表哥和表嫂要去清凉山庄小住?” “是啊!”春霞笑着点了点头。 方水秀便眼睛一亮,展颜柔声笑着求道:“清凉山庄的名字我早就听过了,听说那儿极是不错,只可惜却从来没有去过,不知表哥表嫂能否带着阿秀一道过去小住几日消遣消遣呢?表哥去军营里头练兵,阿秀也好同表嫂做个伴啊!” 她说着又嫣然一笑,说道:“表哥、表嫂放心!阿秀不是那么没有眼力界的人,不会妨碍表哥、表嫂的。” 年东南和春霞无声相视一眼,两人当然是不欢迎方水秀的,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脸皮还不薄,会当着面这么请求。其实方水秀就是刚才看见他们俩亲亲热热、说说笑笑心里很不痛快,说这话也是临时起意,存心要给他们找不痛快。 春霞便笑道:“这个时候也没个新鲜花草可看,况且天气又一日比一日凉快了,表妹你身子骨弱,还是留在府中吧!等到了春天风景好的时候,捡个好天气的日子再请你去做客也不迟啊!” 方水秀本来就没多大兴趣要去,见他们好心情已经被自己搅合到了,便也懒得再纠缠,遂点头笑道:“还是表嫂安排的妥帖!”说着微微点头,进玉芝院里去了。 年东南目光有些沉沉,揽着春霞道:“走吧,咱们回院子去!” 春霞“嗯”了一声,同他一道回屋。 晚间就寝时,年东南抱着媳妇一番折腾,事后伸出宽厚的大掌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摸了摸,轻叹道:“真是奇怪,你不是早停了药吗?怎么还没怀上呢……” 春霞叫他摸着说出这样话来有些不好意思,便推开他的手笑嗔道:“即便怀上了,哪儿这么快就显 怀了?” 年东南听了这话顿时来了兴致,迫不及待忙问她道:“你是大夫,怀上没怀上你比谁都清楚,是不是已经怀上了?” 听着他急切的语气,春霞心里突然有些消沉失落起来,抬手横档在双眼上,轻阖着眼睛说道:“没有呢,没有怀上……我没怀上,你是不是不高兴、有些等不及了?” 年东南一呆,看她这个样子才知她多心了,他忙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圈着,柔声道:“你别胡思乱想,我没有别的想法,真的。我只是想,如果你有了身孕,也好叫不相干的人死心,别总纠缠着不放了!还有老太君也问过这事,她老人家也希望你赶紧怀上。” 春霞心中这才好受了些,笑道:“那还差不多!只是,我现在怀孕合适吗?” “这个你放心,”年东南说道:“有老太君在怕什么,敬一堂中又有了不少咱们的人,哪些人有私心你心里也一清二楚,不怕她们捣鬼!不过你若真有了身孕,到时候那些人自然要统统打发出去的!” 春霞轻轻“嗯”了一声,笑道:“子嗣之事强求不来,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咱们会有宝宝的!” “那是自然!”年东南低头在她脸颊上用力亲了一下,笑道:“你可要给我多生几个,要儿子,也要女儿……媳妇,你说是不是咱们还不够努力啊,那咱们可以更努力一些……”话没说完,又压下了她的身。 第二天早上,年东南先行去了兵部,直接出城往军营里去。春霞则叫人备了车,将简单的行李命人带上,请安之后,交代了红星、娇红一番,仍旧带着绿袖去了。 这次同去的还有从柏夫人那里来的金桔和银杏。 姐妹俩这些日子同这院子上下诸人已经熟悉了不少,一路上说说笑笑,倒是十分热闹。 春霞又差命金桔给柏夫人送了信,信中附了清凉山庄地址,请柏夫人这两日安排着将送给自己的十来个娘子军送过去。 年管家和陆氏见她来了也十分欢喜,率着众人上前见礼。这一回比上次就要亲近热闹许多了。 春霞先回了屋里休息,让年管家和陆氏一个时辰后再来相见。 年管家和陆氏相视一眼,陆氏便笑道:“不想夫人比我们还要心急,知晓夫人今日要来,昨日我们已经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只是夫人何须如此辛苦,您还要在这儿住上好些日子呢,明日、后日慢慢再说也不迟的!” “嫂子好意我心领了,”春霞笑道:“我恨不得这会儿便知晓呢,鸿途客栈那边的情形,我可是时常惦记着!明天正好我亲自过去看一看。” 说的众人都笑起来,年管家便笑道:“那么夫人先歇一歇,等会儿老奴和内人再去拜见!” 春霞一笑点头,与绿袖、金桔等人上了山,仍旧住在上一次来的时候住的院子里。 陆氏细心,就连那院子里头伺候的人一个不拉也都是上次她来的时候伺候的,见了她也各自觉得亲切,纷纷笑着上前行礼拜见,口称“夫人!”春霞亦笑着同她们说了几句闲话。 到了约定的时间,年管家夫妇二人果然便过来了。 鸿途客栈的事情将来多半都要靠他们两口子打点的,春霞说事的时候索性一并召见他们,并未分开。 其实工程进度年管家一直都有书信和账册向她汇报,只是到底不如面对面的交流可以来的更加直接详细些。春霞一边听他说一边翻看账本,又叫拿了工程进程图来一处处看了,见事事顺利,心中亦十分欢喜,与年管家客气道谢了一番。 陆氏也忙上前笑着说道:“各处牙行也都打听着呢,有合适的人已经开始或买或聘了,只要工程能够按时完成,明年春天一开张,人手都是现成的!” 春霞笑笑点头,这一点她并不担心。毕竟清凉山庄的根基在这里,愿意前来做工的人多的去了。她只交代了掌柜、账房和采购以及厨师要亲自筛选见过,别的都让他二人放手去做。 年管家便笑道:“能干的掌柜不好找,不过只要出得起价钱,如今时间又还宽裕,料想无事。至于账房和采购,老奴多嘴一句,还是用咱们自己庄子里出去的人好一些,到时候请夫人亲自见过就是。只是厨子,老奴不知夫人打算请什么样的?” “我心里也正这么想呢!”春霞笑了笑,点头笑道:“您提的这些都这样办吧,至于厨子,找一个会做京城菜的、一个做江南菜的当主厨就可以了,其他人员怎么配置,可以跟主厨商量着来,若能从庄子里头挑过去就更好了,厨房里头的人,手脚一定要干净,性格品行有的靠得住,别有那等沾染各种毛病或者小心眼儿挨了东家几句训就敢怀恨在心往饭菜里动手脚的!你们让牙行慢慢寻访着吧!” “夫人想的仔细!”年管家和陆氏笑着答应,又商量了一阵别的事情。 见说的差不多了,春霞便命绿袖取来一个小小的木匣子打开,里头放着一叠银票,春霞便笑道:“这是侯爷的私房,一共八千两,你们先拿着,工程进度千万别耽搁 了,还有该用的材料一定要用好的,这上头可不能节省。不然将来出了问题,我可是唯你们是问的!” 听了她这半真半假的话,年管家和陆氏心中各是一凛,慌忙拱手垂头答应。 春霞便叫绿袖将银票面额点清楚,交给年管家。年管家接了,夫妇二人告辞。 “陆嫂子,”春霞忽然叫住陆氏,笑道:“明天可能有一二十个婢女过来,是我干娘送给我的,我想安置在山庄里好好训练训练,这些姑娘都是习过武功的,调教得好了,将来可是大有用处。陆嫂子看看哪里有空房子给腾空一些出来好安置她们。” 陆氏不禁吃了一惊,忙点头笑道:“咱们这庄子没有别的好处,就是够大、房屋院子够多,平日里也都有人打扫,略收拾收拾就能住人。只是……” 春霞见她迟疑便笑道:“她们到了庄子上,自然也归陆嫂子你管,你只管把她们当成庄子里的普通侍女就行了,也用不着怎样特殊对待。至于别的,明日再细说吧!对了,你给她们安排的院子最好宽大一些,空地多一点。” 陆氏原本就是担心来了一群不好伺候的姑奶奶们,听见春霞这么说遂放了心,笑着答应去了。 第二天,正好年东南那边暂时还没事,于是便陪了春霞一道往鸿途客栈那边去看。 早饭过后,两人都换上了家常衣裳,春霞还特意换上了男装,只带了同样换了男装的金桔、银杏,在年管家陪同下一道过去。 工地上热火朝天,人声鼎沸喧哗,老远都能够听得见。周围甚至还有兜售鸡蛋、煮花生、盐水蚕豆、卤肉、酒水等小吃食的小贩子,守着推车在近处闲闲说笑等着生意。 春霞心道这些人也是成了精了,真会做生意…… 因为资金充足,材料也没有短缺,为了赶进度,一共雇佣了好几支施工队伍同时作业,这场地上少说也有三四百号人。想必这几个小贩的生意应该不错! 年管家见她望了过去,以为她是不喜欢,便策马上前小声道:“这些人的确是不怎么讲规矩,夫人若是不喜欢,老奴让人叫他们明日就别来了……” “不必,由着他们去吧!只要不闹事就行!”春霞忙笑着阻止,说道:“咱们这儿建的是客栈,人来的越多才越兴旺,呵呵,若是将来能将这一片都带动发展了起来,那才更好呢!他们不过讨几个钱过日子罢了,何苦难为人家!” “夫人说的是!您真是菩萨心肠!”年管家笑笑。 一行人在工地前下了马,步行进去。因为年管家不时便要过来看一看,几个工头跟他都熟,见他来了便连忙丢下手里的活计奔了过来打招呼。春霞和年东南并不打算公开身份,年管家也没跟他们介绍,打了招呼之后便让他们都散去忙着,什么时候有事要问他们再叫他们过来。 工头们虽然有些好奇多看了几眼春霞等几个生面孔,但都是人精,见年管家没有主动介绍也没问,只含含糊糊向他们笑着打了个哈哈,便都去了。 “侯爷、夫人,咱们从这边开始走吧,您二位有什么要问的但问无妨。”年管家欠了欠身。 年东南便笑道:“你不必顾着我,这些事情我可不懂,只管顾着夫人就行了!媳妇儿,没想到这片地方这么大!看起来倒也有模有样的了……” 春霞笑道:“可不是有模有样的了,可惜啊,要真正能够赚到钱,就算明春就开张,我看最少也得两年才能收回成本呢!” “嗯,是有点慢,不过长远来看就好了,咱们再想想法子,来有什么可以来钱比较快的……” 两口子若无其事的谈论起买卖来,年管家等众人只觉暗暗内伤:侯爷、夫人,您两位真的这么缺钱吗? 一路看过去,春霞心中十分满意,主客栈一组建筑群占地极广,建成之后,房间数量在三百个左右,大堂、雅间、茶馆、棋室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供士子们聚会探讨切磋的大厢房,就如同现代的商务会议室。其余配套的厨房、仓库等也都一应俱全。如今看着已经建到第三层了,大体的规模已经展现出来。 谢谢shiyuedoukou、mangguo77、13320155627、玉玲珑宝宝、seine816、13819172597、我喜欢阅读1、wsy1203、 syp2233的月票!谢谢泳思的荷包!爱你们~~~ 另,求这个月的月票哦 那啥,明天、后天万更!o(n_n)o~ 第198章 流霜姑娘(1W+) 其他的建筑房屋也都基本完成过半,像比较简单的库房、马棚、柴房、下人房等已经完工了。唯独麻烦点儿的小别墅群,还在紧张的施工过程中。 花园也大致有了雏形,空地都留了出来,哪儿该建假山、哪儿该凿池引水、哪儿该是一片草坪、哪儿又该栽植何种花木等等,年管家都一一的介绍着。 而如意湖整个的形状经过处理,人工留下的痕迹渐渐的正在消磨,远远看去,正是恰正是一柄上等翡翠制成的上好如意,光柔莹润。湖畔的九曲廊桥、水阁、船坞也正在施工,岸边挖了许多坑,将来是要种垂杨、桃杏、桂花树、柿子树等的。虽然这些栽植工作还得等到所有的建筑完工之后才进行,但光是看看,已经叫人憧憬不已了。 “夫人真是慧眼如炬,若非亲眼所见,老奴也不敢相信当初这儿一片荒芜,竟会变成如斯美景!若论读书,没有比这儿更合适的了!”年管家笑道。 春霞转身瞥了一眼远处隐隐可见的灵妙寺塔尖,笑道:“而且还在佛祖的庇佑下呢,住进来的士子们必定心中也更安定。辊” 年管家哈哈大笑起来,笑着道:“夫人说的不错!只要明年的秋闱能够有几个考得好名次的,咱们这儿的名声就算打出来了!” 春霞朝他一笑,说道:“不是好名次,而是一甲三元必须要有这儿出去的!这个么,到时候就看你们的了!”有的人就是花重金,也得弄到这儿来住着鹿! 年管家一怔,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暗暗吃惊她的胆识,忙道:“是,老奴一定会早早派人打听……” 一行人在这儿看了大半天,直到中午众工人们休息用午饭的时候才离开。 回到庄子上时,柏夫人送来的那二十四名婢女也都到了,陆氏便领着她们上来见春霞。 这二十四人中,领头的三人分别叫飞燕、雨燕、秋燕,剩下的二十一人则都是以花木命名。二十四人年纪都在十七八岁,显然一看便是经过军营般训练的,一个个目光炯炯、精神抖擞,腰杆挺得笔直,那种无意识中透露出来的带着腾腾杀气的气质,是一般婢女怎么样也学不来的。 想必是先前得了柏夫人的吩咐,二十来人对春霞都十分恭敬,三个燕更是干净利落,不带半点儿应付挑衅之气。 春霞见了心中便先喜欢了,便道:“你们都是干娘精挑细选出来的,又跟着干娘学过一身好本事。你们既然来了,想必都知道,此刻起便算是我的人了,干娘有干娘要教的,我有我要教的。只要你们好好的学,将来定会给你们一份好前程归宿,从今日起,会有一个月的观察期和试验期,在这期间我会叫人教你们一些别的东西,如果你们感兴趣的,便留下来细学,如果不愿意,那么便做个普通的下人也是一样。当然,你们是干娘送来的,个个也都有一身好本事,无论怎样安排,我都不会亏待了你们!” 众女子闻言大大松了口气,三个燕便领着她们齐齐跪下道:“奴婢们听夫人安排!” 春霞点点头,便说道:“你们的训练可以继续,但只训练也不能随心所欲想什么时候便什么时候、想怎样练便怎样练,飞燕、雨燕、秋燕你们回去商量一下,拿出个章程计划来我看看,若行的话便按照章程来。” 三个燕答应一声,便领着众人下去了。 春霞便同陆氏说道:“这些女子我问过干娘,都是识字的,我想让她们学生意管账或者店铺掌柜,你看如何?” 陆氏一呆,说道:“夫人您要培养她们做账房先生或者店铺掌柜?这……可以是可以,只是夫人难道将来还让她们出去做事不成?” 春霞笑道:“将来如果我要开商铺的话,少不得也要用些自己人,我是个女人,想必将来就算要做生意,也只好做些跟女人有关的生意,用她们正好。而且,她们不出去做事,难道你觉得能指望她们在庄子里斟茶倒水?” 陆氏想象着这帮爷们儿一般作风的女子们斟茶递水的模样,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说道:“夫人说的也对!行,这件事夫人您尽管交给老奴安排!老奴请人教导她们就是!” 春霞点点头,笑道:“顺便找些八岁九岁的女孩子,让她们教导武功,没准将来我身边还有用得上的时候呢!也好教她们平日里不至于太闲。” 陆氏又答应了。 安顿好了这些,春霞这才松了口气,与绿袖、金桔等便自由自在的在庄子里悠闲度日起来。 三个燕一番商量之后便定下了每日早晚操练一个时辰,其他时间任由她安排,春霞也同意了,还特意叫陆氏在庄子里为她们划出了一块地方专供训练。 她兴致来了也去看过两回,金桔和银杏也是这么过来的,倒不觉什么,春霞也不觉得什么,只有绿袖看得好生不忍和暗自庆幸,觉得好好的女孩子却这么辛苦的折腾,真正是―― 幸亏夫人没叫她也去练练…… 春霞却是心中一动,想起了前世在网络上、电视上以及一些报刊书籍上看过的特种兵 tang训练的知识,心中暗想若是将这些运用过来不知道会不会有好处? 尽管她记得的并非多么详尽全面的信息,但既然是现代社会发展才有的东西,总归有一定的道理,依葫芦画瓢,总之不会有错。 她原本打算叫来飞燕三人将自己的想法同她们一起商量商量,后来猛然想到了自家相公年东南,便将这念头打消了。 这事跟年东南说自然比跟她们说要强,年东南在军营里待的时间也不短了,军营里的各种操练早已了若指掌,没准能够触动他得到一些什么好法子呢! 于是晚上他回来的时候,就寝时她果然同他说了。她虽然能干,可关于军营军队训练的事情她又如何会懂?起初年东南含笑宠溺的听着,也不过是不愿意打扰了她的兴致罢了,其实心里并不当一回事。 可是,听着听着,他的眼眸炯炯发亮,神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唇畔那带着宠溺的笑容不知何时也消失了。 他很认真的听着,不时打断她细问,不禁叹为观止,好奇问她道:“你说的这些方法我听都没听过,兵书我也读过不少了,父亲的笔记也都看过了,还有柏将军、崔将军他们也没少教我,可是都没有提过媳妇你说的这些法子。我听着却觉得挺有用的!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年东南忍不住有些疑惑的望着她。 春霞有些心虚,这么多年来,对于她的话,以及表现出来的各种本事和知识,也许因为并不在他的专业范畴之内,所以他只顾着替媳妇感到骄傲自豪,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为何会懂得那些?并不知晓她懂得的许多东西其实是这个时代所没有的。 可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她正好踩到了他的专业之内。 春霞却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而是坦然的迎了上去,双手圈着他的脖子含笑道:“我如果说是因为一些事情触类旁通,自己琢磨出来的呢?你信不信?” 年东南一怔,有些困惑的望了望她。 春霞神情一黯,圈在他脖子上手臂也松开了来,幽幽叹道:“看来,你是不相信我了?” “不是!”年东南忙抱着她温言道:“我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真的?” “真的!” “不是敷衍我?” “自然不是,”年东南笑道:“你是我媳妇,反正又不会害我,我干嘛要敷衍你?你向来比别的女子聪慧,更比我聪明许多,你能想到这些,其实本来也不足为奇,倒是我一下子没想到这个才会那么问,好媳妇,你别恼我好不好?” 春霞听他这么一说复又欢喜起来,一颗心柔软着充满着温情,遂回身笑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其实我也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这些,你要是问我啊,我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知道我是你媳妇儿不会害你就好!” “那是自然!”年东南同她相视一笑,便又接上刚才的话继续问她。 春霞也毫不隐瞒,将所知所能想得到的滔滔不绝的跟他说了,两人直说了大半夜还没说完。春霞便笑着说回头她用纸笔写下来,让他拿去跟几位将军们一同参详参详。 年东南自然同意,便抱着她滚做一团,在她柔嫩细腻的脖颈间不停的亲吻啃噬,唇齿不清道:“好媳妇,为了生儿子,咱们还得努力……” 春霞原本以为说了大半夜他的心思被转移了不会再惦记着这点儿事,谁知该做的事情人家半分也没忘记,她挣扎躲避不开,几下子就叫他亲吻揉搓得软成了一团,只有俯仰由人的份了! 十天之后,两人离开清凉山庄回了府中。而那特种兵训练的计划春霞总觉得应该还能想得起什么来补充,于是便没有那么快交给年东南。经过几天的考虑,她暗暗的又留了私心,打算回头同他说一声,让把最好、最得用的法子留下来补充成为一套齐全完整的训练方法,专门用来暗中训练自家的亲卫队。 好东西当然留给自己才行。 回府之后,一切平静,至少面上看起来是。 也难怪,大夫人因为秦管家的事情可是损失不小,如今忙着与两位妯娌并徐管家明争暗斗争地盘恢复元气还来不及,哪里还有空来找她的麻烦? 而春霞暂时也没有能力去找她的麻烦,乐得清静,便开始琢磨起生财之道了。 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走访市场,于是每日便做了寻常打扮,带着娇红、金桔并洪七等人上街到处去逛。 原本顾山还住在年府的时候,有的时候也会跟随。如今顾山已经去了柏将军麾下做了一名亲兵,在半月前已经搬离了年府。 春霞本来是想劝他回家的,说自己如今过的还好,不会有什么事的,请他放心云云。可他在年府中住了不短的时间,跟洪七等人又混得很熟悉了,对年府的事情了解了不少,哪儿是春霞三言两语就能劝得动的。 越了解,他便越放心不下她,哪儿肯就这么回去。而他也渐渐明白了,那些人瞧不起的是她的出身,是她没有一个强有 力的娘家,他便暗暗发誓,他要做为她撑腰的那一个。 于是他去找了年东南,请他帮自己在军中安排一个名额,哪怕从一名小兵做起,他也一定会努力的往上爬,一步一步做到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为她撑腰。 年东南自然不会拒绝,但说要将他扔到兵营里去做一名小兵那也是不可能的――别说哪天万一媳妇知道了会找他问罪,同一个地方出来的这么做他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年东南一开始是打算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做个校尉,等有机会了自然会将他提拔上去。可顾山却不愿意。虽然年东南疼他表妹,对他也还客气,但他就是不喜欢他,就是看他不顺眼,让他跟在他身边,他宁愿去做一名普通的小兵。 后来柏将军知道了这事,见了顾山之后,亲自检验了一番他的拳脚功夫,心中甚喜,便决定留他在身边。而顾山知道这是表妹干姐姐的亲爹、表妹的干爹,心中不觉也生出些许亲切感,两人一拍即合,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春霞见事情已经如此,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心想如此也好,表哥性子沉稳凝练,又肯吃苦耐劳,是一等一的踏实之人,拳脚功夫也有底子,在军营中历练几年,挣出一份前程也比回桐江县强。 她便笑着向他道了贺,又叮嘱他写信回去跟二姑他们说一声。顾山却只挑挑眉,说道:“你什么时候写信回去顺带帮我提一笔就是了,不过些许小事,用不着那么郑重其事。况且我知道他们在家里过的很好,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春霞便只得笑着应了。 左梅收到信,得知儿子在京城里进了军营,做了将军身边的亲兵,心中也甚欢喜,觉得又有年东南和春霞的关系在,过个二三年儿子还愁不也捞个将军什么的当当?就算品级低,至少也是个官吧?到了那个时候,还愁娶不到好人家的姑娘吗…… 于是她便将替大儿子忧愁亲事的心思丢开,全都转移到小儿子的亲事上去了…… 春霞与娇红等在京城中转悠了好几天,加上收集来的信息情报,这京城里还真是什么行当都不缺,每一行都大把的人做了,想要在这儿立足,做出一番事业来,还得仔细再斟酌斟酌。 热闹繁盛的大街上,楚王一身便服,带着两名衣着光鲜的随从骑着马从闹市缓缓而过。 这一阵子正好是京城中一年一度最大的关外货物交易期,大量的皮毛皮裘、毡绒驼绒羊绒、兽筋兽角、各种宝石珊瑚珍珠、人参、鹿茸、龙胆、哈蟆油以及良马肥羊等关外特产云集京都,吸引了全国各地无数的商人云集于此。 兼之外地商人上京自然也不会空手而来,各自带来了无数各地的特产以及在关外走俏的商品来与那些关外的草原人做交易,因此整个京城里人满为患,一下子不知多出了多少人出来,热闹得几乎要掀了天。 这一条宽阔无比的主干道上,人潮涌动,乌压压望去只见一片人头。楚王骑着马在其中行走自然不得不放慢了速度,走的久了,他也有些不耐烦起来,不由微微蹙起了眉头,漫无目的的四下张望以打发这无聊的马上时间。 无意中偏头朝向一侧张望,他的目光顿时一闪,整个人脸色就变了,握着缰绳的手颤了颤,僵直了身子,呆呆的一动不动。 “爷,爷……”两名随从见他突然发起呆来,一下子都有些怔住了,又见他这么停在大道中间总归不好,旁边已经有人不满低骂了,便忙策马上前小声叫道。 楚王猛然回神,一把丢开缰绳翻身下马便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过去,那背影看起来因为急且踉跄,没来由显出几分失魂落魄。 “爷!”两名随从大吃一惊,一人看着马,一人立刻也下马飞奔着赶了过去。 “爷!王爷!您怎么了?”那随从赶上了楚王,见他呆呆的望着人群睁大眼睛仿佛在搜寻什么人,忙靠上去小声问道。 “是流霜,本王看见流霜了,是她,一定是她……”楚王脸上阴晴不定,似悲似喜,眸光灼灼闪动,握紧的手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着,神情激动难以自禁。 “流霜姑娘?”那随从睁大了眼睛差点没双腿一软栽倒在地,他哭丧着脸硬着头皮小声道:“王爷,流霜姑娘已经死了,您怎么可能看见她呢……” “住口!”正在这时那另一名随从也过来了,楚王冷冷盯着他们怒喝道:“是她,一定是她!本王不可能认错,本王怎么可能会认错自己的女人?你们给我一块去找,一定要把她给本王找回来!去,快去呀!” 随从暗暗叫苦,可自家王爷平日里虽然讲道理,做事情也有章有法,唯独一旦碰上跟流霜姑娘有关的事就会乱了方寸。可是流霜姑娘四年前就死了,是荀贵妃赐死、还是王爷亲手葬的她,只怕这会儿连骨头都没了,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儿呢? 可主子的命令他们不敢不听,只得连连点头道:“是,是,王爷您别急,小人这就去找,这就去!”两人心道,无论如何只好先应付过此刻再说,这位主子的脾气发作起来,那是了不得的! “等等!”楚王却突然又叫住了他们,盯着其中一人道:“你立刻赶回王府,命王府所有侍卫下人全体出动,务必要将流霜给本王找回来!你去吩咐各个城门,一旦有流霜的踪影务必要拦住她!快去!再耽搁一刻流霜不见了,本王要你们的脑袋!” 楚王说完,自己身形一闪,已经闪入了人群中急急去寻找流霜去了。 这两名随从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全都傻眼了。 “怎、怎么办……”一人颤声问。 “王爷不是――吩咐了吗?”另一人亦颤声答。 “我先去城门吩咐了,要是误了事王爷怪罪下来……”回答那人猛然回过神来自己的差事要更轻松一些,脚底抹油立马便开溜了。 丢下这一人拦都拦不及,恼火不已,不由朝地上啐了一口喃喃低骂道:“呸,什么兄弟……” 可骂归骂,差事他也得办呀!那自私自利、不讲义气的兄弟有句话还是说对了,要是误了事王爷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尤其是涉及流霜姑娘…… 当年荀贵妃趁着王爷不在府上赐死了流霜姑娘,王爷回来悲痛欲绝,流霜姑娘院子里伺候的十来个人包括粗使打扫奴婢一个不差全被王爷叫人活活打死,领了荀贵妃旨意前来赐死流霜姑娘的太监宫女一行也没有一个躲过了王爷的震怒,全都死了。王府中的侍卫统领、管家等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受了罚,若非袁先生苦劝,只怕也都性命不保…… 为了小命要紧,他还是速速赶回楚王府传王爷的命令吧,虽然这命令有点荒唐,但这是王爷亲口所言,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至于王妃和其他人等爱信不信、爱怎么处置,那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主意打定,这名随从叹了口气,连忙朝王府方向飞奔而去。心知肚明,一顿好骂是免不了的了。 果然,等他见了楚王妃硬着头皮将事情说完,只觉得厅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没有一个人说话,但是他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毫不遮掩的瞪在他的身上。 那随从战战兢兢抬起头飞快扫了一眼,只见自家王妃那脸色,黑得跟锅底差不多了,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放肆!”楚王妃身边最得用的素嬷嬷,也是她的奶娘脸色一沉,厉声喝道:“大胆***才,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要不然就是吃错药撞了邪了,大白天的竟敢跑到王妃面前说这种鬼话!那贱人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你竟然还敢说出这种话来,是不是存了心要给王妃添堵!来人,给我拖下去掌嘴!” “默默饶命啊!”那随从连连磕头求饶起来,哭丧着脸叫屈道:“嬷嬷您明鉴,奴才算个什么东西呀,如果不是王爷吩咐,奴才怎么敢说这样的话!奴才不想活了吗?借给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呀!” 楚王妃和素嬷嬷俱是一怔,二人轻轻交换了个眼色,觉得这***才说的也有点道理。不错,光天白日他说出这种话来,如果不当真是王爷吩咐,除非是嫌命长了! 当真是王爷吩咐…… 楚王妃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起来,一口气窜上胸口,堵得厉害。 素嬷嬷连忙安慰的给她递了个眼神,冷哼道:“当真是王爷亲口吩咐的?” “是啊,千真万确,奴才敢指着性命对天发誓!”那随从如同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般连忙说道。 “那王爷呢?现在去了哪儿?”素嬷嬷又问。 那随从略微迟疑,只得硬着头皮小声说道:“王爷……他,他往人群里寻去了,所以吩咐奴才――” “嘭!”一声闷响,楚王妃一掌拍在身旁的红木茶几上,雪白细嫩的手掌心拍得通红,她却是半点儿也没有感觉到疼痛,咬着唇,死死的盯着那随从,冷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王爷怎么会――你赶紧给本妃说清楚!快说!” “是,是!”那随从连忙磕头,便道:“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儿奴才和阿东陪着王爷一块儿回府,因街上人太多了,王爷骑着马便行的慢了些。后来王爷不知往哪里看了一眼,就说,就说看见流――咳,那、那人,随后便下马去追。奴才兄弟两个也赶忙下马跟了过去,就看见王爷一个人在那里。王爷硬说是看见――那人了,便叫奴才回府说,说……” 那随从偷偷瞟了楚王妃一眼,接下去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再重复一遍了。 楚王妃冷笑,便道:“那么你呢?你可看见什么了?也看见那贱人了?” “没有!奴才什么都没有看见!是王爷――”那随从连忙表白。 楚王妃又连连冷笑,说道:“阿东呢?王爷是带着他一块儿找人,还是吩咐他做别的什么差使去了?” 那随从不敢隐瞒,只得小声回道:“王爷、王爷让他给九城门传话,看见、看见那人就、就拦下来……” 他话音刚落,厅中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 半响,楚王妃方“呵呵” 一笑,瞅着素嬷嬷道:“嬷嬷可听见了?那明明死的不能再死、死得不能再明白的人,王爷竟然还这么大阵势非要找人!呵呵,呵呵!阴魂不散,阴魂不散呐!” 说着说着,楚王妃眼中已是一片水光盈盈,语带哽咽,心中悲愤恼恨得不能自已。 “王爷定是看花了眼糊涂了!”素嬷嬷见她这样不由心疼,忙劝道:“没准儿这会儿他已经回过神来了呢!王妃您别难过,那贱人早就死绝、死透了!” “那又怎样!”楚王妃恨恨道:“那又怎样呢!” 素嬷嬷不愿意让一个底下奴才看见王妃失态,生怕王妃情绪激荡之下再说出些别的什么话来,传了出去岂不有失体统?他便瞪了那随从一眼低喝道:“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给我滚下去!没眼力界的东西!” 那随从巴不得这一声,连连应是,磕了个头爬起来便要往外头走。心中想道,横竖该传的话我已经传到了,至于王妃会怎么安排就不是我一个奴才能管得到的事儿来,回头王爷不怪罪便罢了,万一怪罪了我也有话可说…… “站住!”谁知道,他一脚还没有迈出去,楚王妃却低喝着叫住了他,冷冷道:“既然是王爷的吩咐,那就赶紧吩咐下去!去吧!万一误了王爷的大事,别说你,便是本妃也担当不起,去吧!” 那随从傻了眼,不由得朝素嬷嬷偷偷看去。 “王妃!”素嬷嬷也急了,忙道:“使不得呀!王爷肯定是糊涂了,一时情绪激荡之下才会说出这等话来着,王妃您可不能由着他来!没准这会儿王爷已经后悔了呢!依老奴之见,还是等王爷回来再说吧!若王妃当真这么吩咐下去,这,这岂不是叫人笑话,贵妃娘娘那里也会怪罪的!” “嬷嬷,这可是王爷的吩咐,我为人妻子的怎么能不听丈夫的呢?”楚王妃却是冷笑道:“别说了,就按照王爷吩咐的去做吧!哼,王爷都不怕人笑话,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怕什么呀!贵妃娘娘就算要怪罪,也自有她该怪罪的人!难不成还能怨在本妃的头上!” “王妃,您千万别意气用事呀!”素嬷嬷吃惊,暗暗叫苦。 楚王妃正在气头上,巴不得这事儿闹大,什么笑话不笑话、有脸没脸她才懒得去想。不想要这个脸面的又不是她,丢了脸面的也不是她,她为何要拦着?倒不如将事情闹大了,让宫里头好好治他一回,省得总是对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那贱人的死,与她何干?她连那贱人的面都不曾见过! 都是当年荀贵妃与她们家结亲,生怕她进门添堵自作主张赐死了那贱人,怎么就成了她的错了?这些年的冷眼她也受够了! 楚王妃念及此再不理会素嬷嬷,盯着那随从冷冷道:“还不赶紧去!快滚!“ “是,是!”那随从没奈何,只得连忙退了出去。 素嬷嬷急得暗暗跺脚,见楚王妃已经僵硬的扭过身去挺坐得笔直暗暗垂泪,心中一软,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再说那随从找来王府侍卫统领和管家们吩咐下去,众人第一反应都是一副“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要不然就是大白天撞邪了!”的表情,个别甚至还哈哈笑着说了些取笑的话。 那随从心里正没好气,便耷拉着脸色说道:“反正王爷、王妃的旨意我已经传到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哼,撞邪?我看你们才是撞邪了!就算撞邪老子能说这种掉脑袋的话吗!”一边说一边忿忿的去了,丢下众人面面相觑。 “难道、是真的?” “可是流霜姑娘不是已经死了吗……” “谁知道,我看他真没胆子开这种玩笑,王爷、王妃都这么吩咐了,咱们还是照做吧!走!”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一阵,各自惊疑不定,却是一直觉得应该照做,因为没有人敢抗命。 一时间,楚王府中所有侍卫、仆从迅速的集合起来,各头领各领了地方,急急忙忙的出府,往京城中各处散去,寻找那位流霜姑娘。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直到天黑,楚王才回了王府,听着一处处来报均没有流霜姑娘的下落,他烦躁起来,书房中摆放的花瓶全部遭了秧,被他砸了一地的碎渣子。 “怎么可能没有!怎么可能没有!”楚王背着手烦躁的来回走动,厉声说道:“是不是你们根本没有用心、根本就是在敷衍本王!本王明明亲眼所见,怎么可能没有!” 几个头领慌忙跪了下来口称不敢。 楚王冷笑,毫不犹豫的说道:“继续去找!赶紧都去!找不到人你们都不用回来了!即便将整个京城翻过来,本王也一定要找到流霜!” 几个头领连忙答应,只是―― “王爷,”其中一人大着胆子小声道:“过了宵禁属下们也不敢在城中走动,属下们手里并没有九门提督的手札……” 京城中过了宵禁,除了九门提督府派出去巡逻的士兵和打更人,其余人等是不准在街道上随意走动的。除非有 什么急事,而那就需要九门提督特别下发的通行令。 “你们先去找!”楚王冷冷道:“九门提督那里我会招呼!快去!” 众人无奈,只得领命去了。 这一折腾,就折腾了整整一夜,人人累得筋疲力尽,那里找得到流霜姑娘了。大伙儿不禁想念起袁先生来,可惜,袁先生回乡探亲去了…… 第二天,楚王仍旧逼着府中众人出去找,甚至还找上了九门提督府和顺天府要求他们派人帮着一道寻找。 九门提督府都督和顺天府府尹一下子都犯了难,苦哈哈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显然,楚王已经失去了理智,但是他们却没发疯。 衙门是朝廷的衙门,是皇上的衙门,是用来办理公事的,如果楚王一句话下来,就得全体出动替他去寻找一位姬妾,这不但失了朝廷的体统,还会叫同僚们笑话,而且更重要的是,皇上肯定会发火…… 皇上发起火来,未必舍得责怪楚王,却肯定会怪罪他们多事、跟着楚王胡闹,这头顶上的乌纱帽保不保得住都两说。 可若不答应,楚王到底是皇子,还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且眼下隐隐有跟太子分庭抗礼的架势。若是今日回绝了他,他一个不高兴平日里刁难刁难,这日子也没法过了! 若说将这事儿禀了皇上请皇上做主?还是算了吧,皇上肯定不会同意,楚王若挨了他的训斥,回头能饶了他们吗? 两位头领左右为难,其中一人灵机一动,想起了楚王妃的父亲五军都督府总督周海,便悄悄的派人给周海透了点风声。 这事儿说到底是楚王的家事,别人不好管也不敢管,但是周海身为楚王的岳父,他要管却是名正言顺的。 周海自然是听过流霜的名字的,听了这两位同僚的话顿时恨得牙根痒痒,不过一个死了多年的姬妾,楚王竟然如此声势浩大的闹腾起来――折腾他自己府邸奴才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叫九门提督府和顺天府出动! 简直太不把他们周家放在眼里!欺人太甚了! 周海气归气,却没有失去理智。他略一沉吟,便命人速速赶回府中将这个消息跟自己的妻子王氏说了此事,告诉她要如何如何行事。 王氏一向来心疼女儿,听见楚王竟然要做出这等打她女儿脸面的事情来当时就气得要命。便听了丈夫的话,连衣裳也来不及换、发髻也来不及重梳,叫了马车带着两个惯熟进宫的嬷嬷急急往宫里去,径直来到瑶华宫,向荀贵妃哭诉起来。 谢谢mangguo77、山竹11、泳思的月票!么么~~爱你们! 明天继续万更哦!小伙伴们端午节快乐! 第199章 差点酿成的动荡(1w+) 荀贵妃大吃一惊,先是不敢置信,还当自己听错了!见王氏都哭了,说的有理有据不像作假,顿时气得心头冰凉,浑身发颤。 她匆匆安抚了王氏几句,立刻便去找皇上去了辊。 这边一人传一人正热闹着,九门提督府和顺天府那边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边装模作样的吩咐手下人等集合、清点人数敷衍,一边焦急的等着皇上的旨意。 如果这事儿楚王妃的娘家都不管,那么他们也没办法了,只得硬着头皮照楚王的吩咐做,至于后果,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好在,皇上的旨意终于及时的来到了。宫里还直接来了御前侍卫,将楚王即刻宣入了宫中,至于楚王府那些还在外头没头苍蝇似的乱找人的侍卫家奴们,也被皇上一道圣旨解救了。 皇上将楚王宣入宫中,骂了个狗血喷头,勒令他不准再胡闹,否则就罚他禁足。楚王一声不吭的听着,心中却暗自不服,一颗心都系在流霜身上,坚持认定自己昨天就是看见了流霜,一定是她! 她还没有死…… 一想到这个事实,楚王便觉得热血沸腾,什么都顾不上了,区区挨一顿骂那又如何? 谁说当初死的一定就是流霜了?没准是别人易了容呢?当时他伤心欲绝并没有注意,所以没有发现而已…… 楚王为自己的解释十分合理而激动不已,耐着性子听父皇的训斥,心思却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鹿! 皇上见他一声不吭老老实实的听着,只当他受教了,便也放缓了语气,叹道:“你这孩子平日素来聪慧机灵,怎么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楚王府的面子、朕的脸面都不顾了?不知多少人背地里要笑话!你还愣住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看看你母妃!为了你的事,她不知有多担心!去吧!” “儿臣告退。”楚王拜别同庆帝,只得往瑶华宫去看望母亲荀贵妃。 一步步靠近瑶华宫,他的心里却渐渐的变得有些五味陈杂起来,当初,赐死了流霜的正是母妃。他知道母妃是为了所谓的“为自己好”才会这么做,但他仍旧难以释怀。 那是他最心爱的女子,注定刻骨铭心、一辈子永远也不可能忘记的女子,母妃怎么就那么狠心。她知不知道她杀了流霜,也等于杀死了自己的心…… 不过,楚王仰头深深的吸了口气,流霜没死,她真的没有死! 想到这儿,他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荀贵妃还在哭着,见了他哭得更是厉害,一边哭一边数落他。 楚王耐着性子听,等她说完才缓缓抬头向她说道:“母妃,是真的,我真的看见流霜了,她没有死,她真的没有死。母妃,我每天不知想她多少遍,梦里也不知梦见她多少回,我不会认错的,虽然衣裳跟发髻同她从前不一样,可我知道,那就是她……” 荀贵妃恨不得晕过去!先前一番话统统都白说了! “你!”荀贵妃心中一堵,掩面泣道:“你这是要气死我是不是!你是不是不气死我不甘心呀!我不许你再提那个贱人!她害你害的还不够惨吗!你要是再提她,我,我――” “母妃!”楚王突然跪了下来,郑重的向她磕起了头。 荀贵妃心中一惊一凉,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郑重向自己磕头的儿子。他们母子素来亲厚,他从来没有这样对过她的,从来没有! “你、你这是做什么?啊?你这是做什么!”荀贵妃心中一悲,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楚王轻轻抬起头,直视着她恳切道:“母妃,您向来最疼儿子了,儿子求您,不要再为难流霜好不好?儿子求求您了!流霜她一定还活着,儿子一定要找她回来的,求您今后莫要再让儿子为难。母妃,儿子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禁得起再一次失去她……” 荀贵妃心头猛然大震,脸色发白的瞪着自己的儿子,半响说不出话来。 “母妃保重,儿子告退了。”楚王默默起身,默默退了出去。 荀贵妃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身子一软,喉咙里“咕噜”呻吟一声,缓缓的向后倒去靠在榻上,喃喃道:“他怎么了,他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我做错了吗?难道是我做错了吗……” 楚王随口问了瑶华宫的宫人,很轻易便得知不久前丈母娘周夫人来过这儿,楚王不由皱了皱眉头,一肚子的火气。 楚王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父皇下了旨意,不能明着找人,但并不表示不能暗中继续查找。 可是即便暗中查找,又如何能够瞒得过所有人的耳目? 不过两天功夫,整个京城中大大小小的权贵官员甚至后宅的夫人小姐们都知道了楚王在找一个叫做流霜的姬妾之事,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楚王一派急得不得了,一个个的轮番苦口婆心,楚王嘴上应了,背地里该干嘛仍旧干嘛,叫人说的急了他便道:“这是本王的私事,你们非要管不可吗?本王派人寻找流霜碍着你们什么了?还是 tang误了什么事了?你们非得要插一手?你们的家务事,本王可有置言过半句?此事休要再说,这件事本王是一定要继续下去的,你们说什么也没用!” 一席话说得来人无言以对。 东宫太子一派则背地里差点笑掉大牙,觉得楚王不但荒唐,而且愚蠢,如此看来,倒根本算不上正经对手! 荀贵妃也一直暗中关注着这件事情,见楚王如此执迷不悟不禁又气又恼又无奈,既心疼儿子,又感到自己在众嫔妃姐妹们中失了面子,便在同庆帝面前哭诉,一口咬定这件事情背后肯定有阴谋!肯定是有心人故意设的局,目的就是为了打击楚王、令楚王出丑。还说如此不顾皇室体面、狼子野心之人,其用心何等狠毒,定要彻查揪出来不可,否则,楚王没脸、楚王府没脸,整个皇室又何尝不成了百姓们眼中的笑话! 荀贵妃一席话,令同庆帝不觉也动起疑心来。 荀贵妃虽然没有直言太子的不是,但是他这辈子就两个儿子,一个是太子,一个是楚王,如今东宫和楚王本来就不对付着,如果说谁最想看到楚王出丑、最想打击楚王,除了东宫还有谁? 同庆帝越想越气,便传召内阁四位大臣问话,表示了对此事的疑点,同时表示要彻查此事。当然,他不会将荀贵妃拉扯出来说事儿。 四位阁老听了心中俱是一凛,皇帝虽然没指出东宫的嫌疑,但几个人都是在宦海中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人,岂能连这点儿言外之意都领会不到?一时之间各有各的打算。 李阁老年纪大了,且这两年身体不太好,最多再干三四年就会致休。所以如今对于朝堂上的事情他几乎不再发表什么言论,只是按部就班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事,然后清清静静的等着荣归故里。 他可不想这时候再招惹什么幺蛾子上身,万一弄得不得善终,那就太得不偿失了!因此,听了皇帝的话,他心中的震惊和意外也就一闪而过,然后便眉目低垂,静静的站在那里,两眼放空,什么也懒得想。 剩下三人中,张阁老是偏向于东宫太子的,而严阁老则是偏向楚王的,两个人的四道目光在半空中无声对撞,无声的碰撞出一串火花,随即又各自挪开了去。 还有一位首辅大人徐阁老,虽然也是支持太子,但他支持的是正统,并不是针对个人,为人耿直,一向来深得皇帝的倚重与信任。 徐阁老一听此事便知要糟糕,如果皇上真的下旨彻查,只怕因年大将军去世留下的空缺而引起的一场明争暗斗又要兴起,朝堂又将难以保持平稳了。 要知道只要想查,有什么是查不到的?即便查不到也能凭空捏造出来、也能屈打成招,这一查不知会牵连多少无辜之人、不知会有多少家庭家破人亡。 徐阁老不等张阁老和严阁老反应过来,急忙奏道:“皇上,依老臣之见此事乃楚王私事,还是不要大动干戈的好。王爷年轻气盛,行事难免有考虑不周的地方,皇上教导他一番也就是了,若真那么查起来,原本无事反倒惹出事来,岂不是叫百姓见了更有话说?再说了,那什么流霜,不过是个小小女子,算得上什么?而且明明已经在四年前死了。在此事出来之前,谁会料得到她对王爷的影响竟会这么大,又有谁那么笃定弄一个四年前就死透了女子出来装神弄鬼便能诱得王爷上当呢?可见这等说法是站不住脚的!还请皇上三思啊!” “是啊皇上!”张阁老见状大喜,也忙回道:“如今已经快十月底、十一月了,很快就要过年了。今年又正好摊上三年一度的吏部大考,明年紧接着又是秋闱,许多的事情都要忙着呢,此时朝堂亦稳不宜动啊!” 严阁老见他二人占了先机,偷偷瞥见皇帝的神色又犹豫起来,也不便再反对,只得也随声附和了几句。 李阁老见他们仨意见一致了,便也慢吞吞的投了赞成票。 皇帝听他们这么说不觉也缓缓点头,道:“几位爱卿说的也有理,朕差一点忘了,如今可不是许多事还要做?既如此此事作罢,你们下去吧!”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个不肖子! 楚王再次被传召入宫,挨了一顿狗血喷头的臭骂之后,同庆帝便警告他背地里不准再动那些不三不四的手脚,勒令他在府中修身养性读书一个月,相当于是禁足了。 荀贵妃也急得含泪将儿子数落了一通,只是语气却明显缓和了下来,透露出的意思是:不要再惹你父皇生气!你想找流霜,只要她活着,你以后慢慢暗中寻访便是。 楚王得了这暗示顿时大喜,便暂时将此事搁下,老老实实回府读书去了。 当然,这个搁下并非完全搁下,他的心腹们仍旧是在京城以及周边地方暗暗打探着的。 素嬷嬷得知楚王被禁足的消息不禁叹气,向楚王妃道:“王妃当初若是听老奴的劝,何至于弄到如此地步!短短数日王爷就被皇上训斥了两回,这一回更是禁足了,楚王府失了颜面,娘娘面上也不好看呐!” 楚王妃冷笑道:“嬷嬷您还怨我呢!可您也看 见了,父皇的旨意都劝不动他、非要将他禁足他才肯安生下来,我又能做什么?饶是这么着,哼,已经给我脸色看了呢!若那日我拦着了,没准什么气都往我头上撒!我又何必!” 素嬷嬷顿时无语,片刻方道:“其实,如果当时王妃第一时间派人进宫向贵妃娘娘禀了此事,说不定不会闹到如今这地步――” “嬷嬷!”楚王妃顿时恼怒起来,一顿足气道:“连您也要编排我的不是对不对?我娘不过进宫为我打抱不平说了几句话,你看看他回来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若我去说了,指不定还怎样呢!哼,且别说他,只怕贵妃娘娘就先将我好一顿教训,怪我没用,没能拢住她的好儿子!哼,都是我的错,什么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她自以为是将那贱人赐死,只要那贱人活着,我过了门自有千百种手段对付她!管教她慢慢的失了王爷的欢心,到了那个时候,她是死是活王爷又怎么还会放在心上?可是如今呢?就是因为她多事才弄成这样!我能有什么办法跟一个死人斗!” “我的王妃!您小声点儿!”素嬷嬷吓得不轻,连忙四下张看,吁了口气柔声叹道:“好了好了,老奴知道您委屈,老奴心里都知道!我的王妃,您看开些,反正那么一个死人,再闹又能闹出什么花样来?这日子长了,王爷还不是您的!” “嬷嬷别说了!”楚王妃眼眶一红,忍不住流下了泪。慌得素嬷嬷连忙安慰,噤口不言。 与此同时,京城里一处幽静之所的楼阁中,一名墨发高束、穿一袭月白长袍、二十出头的英俊男子听了属下的禀报之后忍不住微微一笑,说道:“原本以为楚王果决刚毅、英勇善战,比那耳根子软的太子要强许多,没想到却是如此行事冲动、顾前不顾后之人,呵呵,这样的人,能成什么大事!” 那属下却是笑道:“爷您有所不知,楚王那一干心腹得用之人不用说这回是又气又急又无奈,可京城中不知多少大家闺秀们都忍不住暗暗倾慕楚王呢!都说楚王不但身份尊贵、长得又年轻英俊、又有勇有谋前途无量,是这世上再无第二的理想夫婿!” 月白长袍的公子闻言嗤笑道:“真是一群花痴!楚王妃即便不是倾国倾城,也是千里挑一的好容貌了,楚王连正眼也不瞧她,又岂会瞧上别人?不过,” 他缓缓的说道:“楚王府还只有一位王妃,按例还有两位侧妃的空缺,这一回若真有哪家夫人小姐上了心,若是成了,对楚王来说却是不小的助力,等他手底下那些家伙回过神来,想必也会想到这一点……就不知太子那边到时又是怎样一番动作了……” “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那属下的眼光顿时有些闪亮起来。 “不必。”那公子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们只需要打听消息、多安插可靠探子就可以,其他的都不必管。还没到那地步!” 那属下恭恭敬敬应了声“是”,慢慢的躬身退了下去。 楚王府这一番风波全京城皆知,年府上自然也不例外。 春霞从干娘柏夫人那里也听来不少,便向年东南笑道:“没想到楚王还是个痴情种子,竟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亏他想得出来,竟连九门提督府和顺天府的官差都打上了主意!还好那两个衙门的长官聪明,要不然可就更要闹笑话了!” 想象着一大批的官差满京城里出动,就为了帮一位王爷寻找一位姬妾,光是想想就觉得滑稽好笑。 “谁说不是,”年东南也道:“这几天京城里到处都在议论这事呢,都说楚王太荒唐!” 春霞不禁有几分好奇,笑问他道:“你说,这位什么流霜姑娘到底死了没死啊?我听人说四年前荀贵妃趁着楚王不在王府亲自派人用毒酒赐死了她,看着她咽气之后才回宫复命的。而楚王为了这事也着实闹过一阵,还杀了不少的人。照理说,荀贵妃出其不意,那位流霜姑娘没有逃脱的可能啊!可是楚王却如此笃定见到了她,还闹出这么大动静来,真正是――叫人费解了!” 年东南又笑道:“满京城里凡是议论这事的也都如你一样猜测!” 春霞听了便笑着道:“那你说说,那流霜姑娘真的还活着吗?” “我怎么知道,”年东南将她揽着,笑道:“这是楚王的家事,我没工夫搭理,死没死他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这位流霜姑娘,真是红颜命薄!”春霞不觉轻轻一叹,又道:“你说,她长得会是何等倾国倾城呢?” 年东南知道她爱喝醋,一向来两人说话但凡涉及到别的女子的时候他早已经下意识的便乖觉起来,这一回也不例外,便立刻做出一副浑不在意的神情说道:“谁知晓她,各花入各眼,恰好楚王喜欢也就喜欢了。” 春霞听了不禁好笑起来,说道:“你说的也对!可不就是这样。” 年东南不愿意再同她说这件八卦,便笑道:“你不是在京城里逛了好些天吗?听说这两天正在整理收集上来的资料信息?如何?想好了打算做什么吗?” 春霞听他说起这事笑道:“有点 儿眉目了,等完全弄好了再同你细说吧!只是又要一笔银子,咱们库房里头还能拿来变卖的东西不知还有多少呢!” 年东南不以为然,笑道:“管他呢,反正是卖到外地,只要不是御赐之物,别的都不打紧。你想好了早早同我说,我好叫人帮你打听地段铺面去!” “嗯!”春霞闻言甚喜,嫣然一笑点头。 第二日,蓝玉公主那边突然派了人过来,说是下一天长公主要去北苑打猎,她也去,顺便邀请春霞一道去玩玩,甚至连骑装都随同一起送来了一套,宝蓝色的箭袖四开衩长袍,细碎花纹锁边,同色系浅色披风,长筒高靴,面料泛着柔光,做工精湛。 年东南以前教过她骑马的,春霞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便笑着客气回复了来人。 送了长公主府的人离开之后,春霞便去大夫人和老太君那里各走了一趟,将此事同她们说了一声报备。 这是公主府的意思,大夫人和老太君自然不会说什么。大夫人只淡淡道了声“知道了”便打发她出去。老太君倒是留她多说了一会儿话,又小心叮嘱了几句,这才笑着放她去了。 春霞一路往敬一堂走心里一边暗暗的有些沉闷,老太君不知怎么的也跟她说起孩子的事来,说有个孩子旁身,地位才更牢靠,说话做事底气也才更足一些,还说要不要开个补药方子好好的补一补? 听得她头都大了,虽陪笑敷衍了过去,可到底从此这算是一块心病了。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有些纳闷,避孕的香囊她早就不佩戴了,按理说效果也早就该过去了。年东南在这事上向来乐此不疲、精力充沛,两人的身体也都健健康康,更没有什么家族遗传病史。 而她又是懂得许多现代医学知识的,既然决心要孩子之后,在饮食起居等方面便格外留心,排卵期也是能估算的出来的,可好几个月过去了,仍旧没有孩子的影子…… 春霞心里微微的有些不安,难道说因为她是借尸还魂,所以―― 这辈子都有可能没有子嗣吗?如果真是这样,那该怎么办?她没法接受自己深爱的夫君与别的女人做这等亲密之事,哪怕只是为了生孩子,哪怕孩子一生下来便将那女人另外安置出去而把孩子交给她来抚养! 可如果她真的没法生育,年东南即便不会责怪她、不会抛弃她,心里也未必不会有芥蒂。老太君就更不用说了,老人家如今看重她,除了二人投缘,更是因为她在她老人家眼里有能力当得上她孙儿的贤妻。老人家心里,年府的利益肯定是放在第一位的。 一路心乱如麻的回了敬一堂,便看到管着院子里打扫收拾、布置修剪花木的方嬷嬷命两个粗使丫头押着一个婆子正在一旁廊下候着,与红星在小声的说着什么,看样子是在等春霞回来。 原本院子里管着这项差使的是另一位婆子,后来那位婆子受了秦管家事件殃及池鱼的牵连,被撵了出去,便是由这位方嬷嬷顶了差使。 “发生什么事了?”春霞走过旁边的时候朝她们瞟了一眼问道。 “夫人!”方嬷嬷连忙上前施礼,指着那婆子向春霞说道:“这老婆子是不中用了,就因为她扫地不干净老奴说了她几句,她好大的脾气发作起来,竟将老太君赏给夫人的一盆蟹爪给打烂了!老奴不敢做主,便捆了在这儿,请夫人发落呢!” 春霞朝那婆子瞟了一眼,她婆子跪在地上垂着头不敢吱声,春霞却认得她,是姓龙的一个婆子,更重要的是,也是已经摸清楚了底细的一名大夫人派来的细作。 老太君赏给小辈的东西,代表的是老人家的体面,做小辈的理应好生存放,这是做小辈的应该的心意。这婆子既如此大的脾气,将老太君送的东西都敢撒脾气打破了,无论有心还是无意,都是不能饶恕的。 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春霞也懒得再留她,便淡淡说道:“那就交给二门上的管事娘子打一顿撵出去吧!我看这院子里闲人挺多的,也没什么活计,这一个人的缺暂时就不必补了,来年再说吧!” 方嬷嬷答应一声,便叫人将那婆子押下去。 谁知那龙婆子却不服气,一左一右两边肩膀一摆,向前膝行几步来到春霞跟前,磕头说道:“夫人,老奴不服!老奴不服!分明是方嬷嬷借机报复老奴,请夫人明鉴!” “住口!明明是你――” “哦?”春霞一眼盯过去止住了方嬷嬷,向这龙婆子笑道:“你不服气?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不服气法?” “是,夫人!”龙婆子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忙说道:“既然是老太君赏赐之物,便应该妥善小心保护才是,可方嬷嬷却叫人随随便便摆放在这外头,分明就是她自个对老太君赏赐的东西掉以轻心,今日之事就算老奴有错,方嬷嬷她也有错。还有啊,当初她来的时候,老奴不怎样奉承她,她一直怀恨在心,总想找老奴的麻烦敲打老奴,今儿一早,老奴明明将地扫得干干净净,她愣是要鸡蛋里挑骨头说不干净,又挑剔了老奴好些话,分明就是仗着自个是管事有意排 挤刁难老奴!夫人,您可要明鉴啊!老奴在敬一堂待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本本分分的做着份内活计,可从来没有偷懒的时候!偏这位方嬷嬷管事之后就不断找老奴麻烦,分明是她别有居心!” “你简直胡说八道!”方嬷嬷叫她一席话气得脸色发白,亦上前行礼禀道:“夫人,您可不能听信这婆子胡说八道!根本就没有的事儿!她一个打扫庭院的,同老奴又素来无冤无仇,老奴何必难为她?于老奴有什么好处?” “那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龙婆子冷笑道:“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怪我不奉承你堕了你的威风罢了!” “你这么说可有证据?没有就别血口喷人!”方嬷嬷冷笑。 “哼,又不曾有白纸黑字,哪里来的什么证据?如今你管着下头的人,谁又敢出头说什么,得罪了你,除非不想要差事了!”龙婆子不甘示弱。 “住口!”娇红看着不像样不由低喝一声,板着脸道:“夫人面前你们这么肆无忌惮的争执,当敬一堂的规矩都是摆设不成!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夫人!” 两句话说的二人均是脸色一白,垂手不吱声。 春霞抬手扶了扶鬓上的珠钗,笑道:“龙婆子已经说过了,方嬷嬷,对她所言,你有何看法?” “夫人――”龙婆子见春霞似乎不信自己的话还要问方嬷嬷顿时急了,刚开了个头便叫春霞冷冰冰直射过来的目光给震得心下一颤,后边的话硬生生压了下去。 “总不能听你一面之词是不是?”春霞便有两分不快,淡淡道:“给了你说话的机会自然也要给别人机会说话这才公平!放心,无论谁是冤枉的,本夫人都会还她一个公道!方嬷嬷,你说说!” 方嬷嬷应了声“是”便道:“那盆蟹爪是前几日老太君那边送来的,因为送花的姑娘还亲口说了这花要搁在太阳底下叫太阳照着了才开得好、开得鲜艳,摆放在这廊下花架子上,老奴也是禀过夫人知晓的。怎么到了那婆子嘴里就成了老奴对老太君所赏之物不敬、不上心了?” “至于说你扫的地,”方嬷嬷冷笑了一声,说道:“今儿早上你扫地的时候泼洒的水多了些,扫得并不干净,等水迹干了之后,地上还留了许多泥印子,我说你的时候红星姑娘和另两个姐儿就在廊上,都是看见的,你却同我顶起嘴来吵吵嚷嚷,随后便不情不愿的,还将那一盆蟹爪打碎了,你说是也不是?这会儿你不思悔改,居然还要在夫人面前颠倒是非黑白,哼,你当夫人糊涂了那么轻易就叫你给骗了去吗!” 春霞脸色顿时沉了起来,扭头问红星道:“方嬷嬷说的可是真的?” 因当时还有别的人在,红星知道是瞒不过去的,便点了点头,说道:“方嬷嬷的确是那么说的。” “夫人,其实是――” “住口!”春霞冷喝一声,盯着那龙婆子道:“你还要狡辩?怎么?是不是这回连我都要编排进去啊?那盆蟹爪放在这天井中花架子上,这事儿我是知道的,你扫地不干净方嬷嬷说你难道还说不得了?你是什么东西,倒是娇贵的紧!哼,别打量我不知道,先前方嬷嬷没来的时候,你四处说嘴说的是什么话?只说这管理打扫和满院子花木的头领应该轮到你来做,结果不曾想方嬷嬷来顶了这个位置,你心里头不服气,故而生事!我说的对也不对?收起你们那点龌蹉的小心思吧!这敬一堂中大事小事,只怕还没有几件我不知道的!我又不是瞎子、聋子,还不会看、不会听不成?这种人还留在这儿做什么?没的脏了敬一堂的地,还不赶紧给我拖出去!” 春霞气忿忿一边吩咐,一边同娇红等进屋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各是一凛,对这位年轻的夫人更不敢存了轻视小看之心。而那龙婆子一张脸色又红又白,早已说不出话来了。 红星回过神来,便忙命那俩婆子将龙婆子押下去,目光四下里一扫,冷声道:“还不都散了去,一个个都这么闲吗?”轰得小丫头们作鸟兽散。 方嬷嬷亦向她点了点头正欲告辞,却见金桔打起帘子出来说道:“方嬷嬷,夫人请你进来说话!” 方嬷嬷忙答应着,弹了弹衣裳上的褶皱,理了理鬓角,连忙上台阶进了屋去。 春霞在暖阁中见的她,娇红和绿袖两个一左一右侍奉着,外头便是金桔和银杏守着,显然是不许旁人靠近。 “老奴见过夫人,”方嬷嬷向春霞屈膝行了礼,顿了顿,见她没有出声说话,便陪笑道:“刚才多谢夫人主持公道,若不是夫人――” “为什么?”春霞淡淡打断了她的话。 “啊?”方嬷嬷一怔,诧异的朝春霞看去,对上春霞冷清豁亮的目光,仿佛一切尽已洞悉。她不觉心头一跳,慌忙别过了视线。 “为什么要帮我?”春霞整个人松弛下来“嗤”的一笑,直截了当的说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没那么多功夫同你捉迷藏,要么你就老老实实的全都招了,要么,今儿也离开敬一堂吧!”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 巧的事?敬一堂中管打扫清理、修剪打理花木的五个丫鬟婆子中,春霞已经确认,就只有那一个龙婆子是大夫人的眼线。可偏偏就是她着了方嬷嬷的道,而且外人还挑不出半点不合情理,就被方嬷嬷这么轻而易举的赶出去了。 若只单单这一件事,春霞自然不会便想到是方嬷嬷有意为之。可她分明记得,先几日她和绿袖拿了装着要变卖东西的包袱出门,差点儿就叫红星撞个正着,是方嬷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拦下了红星说话。 还有一回,她和金桔、银杏一时疏忽在小花园里说话,正要说到一些不便叫不相干人等听见的话,突然听见方嬷嬷高声同人打招呼,这才发现就在她们身后近处的几丛山茶后就有人在! 先时只道是侥幸,但侥幸的事情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春霞又不傻,如今回想起来,越想便越觉得不对劲,这个方嬷嬷,肯定是有问题的。 春霞问出这话来,不但方嬷嬷瞳孔骤然一缩大为愕然,就连娇红和绿袖也禁不住低低的抽了口气,诧异的瞪着方嬷嬷。两人仍旧有些迷糊,夫人为何这么说?帮了夫人?方嬷嬷帮了夫人什么? “夫人聪慧过人,老奴佩服。”方嬷嬷自失一笑,重新恭恭敬敬向春霞施了礼,便抬头望着她,正色道:“夫人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您是侯爷的夫人,因为侯爷是老太君甚是看重的孙儿、是大将军唯一的血脉。夫人,老奴这么说,您该明白了吧?” 春霞睁大了眼睛,这下子轮到她大吃一惊了。她不动声色道:“你是老太君的人?” 方嬷嬷摇摇头,说道:“老奴是年府的人,也是夫人的人。自老太君让老奴来到夫人身边那日起,老奴就是夫人的人。” 春霞心中一下子五味陈杂,怔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原来方嬷嬷是老太君挑选出来送来帮衬她的,难怪是个人精! “老太君真是――”春霞心中又是感激又有种不知该如何说起的情愫,苦笑道:“她老人家一片好意,可差点儿叫我误会了!怎么就不能同我知会一声呢!” 方嬷嬷闻言也笑了,说道:“老奴先前也问过老太君,老太君说用不着,她说老奴该做什么做什么便是,横竖要不了多久您自然会知晓的。老奴当时还不信,如今看来,老太君真是慧眼如炬!” “……”对于家中这位老祖母,春霞觉得自己已经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了。看来往后还得处处留心啊,一不小心便着了这位老祖母的道了。 谢谢水和澹澹和雪雨的月票,么么~~ 谢谢淼淼宝宝的荷包~~ 第200章 行猎(7000+) 娇红和绿袖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心中起伏波荡的情绪了,两人既是欢喜又是心惊,更觉佩服夫人的细致。若非方嬷嬷亲口说出来,她们打死也不敢相信的。 相比娇红,绿袖更觉得小腿肚子有点儿发抖。毕竟当初在清凉山庄小住时,那时候时常去那山间看望老太君主仆三个,她可是很说了、做了些不恭敬的言语事情,对老太君极其身边的人已经有了心理阴影了。不想眼前就有一尊,说不害怕那就怪了! “夫人,”方嬷嬷便道:“这些日子老奴细细观察,还有好几个人都来路不正,不像是安分守己的,夫人何不趁早设法打发了出去?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春霞原本担心去了旧的又来新的,可是如今既然有了方嬷嬷,也就等于有了老太君,她还有什么好怕的揠? 方嬷嬷这把年纪,行事又如此精明,在这府邸中必定根基关系不浅,有她在,就算明面上这府邸仍旧掌握在大夫人手中,暗地里但凡发生什么事,她也能够知晓。即便她无法应对,还有方嬷嬷和老太君呢! 那么,那些探子还留着做什么?趁早都撵了干净大家省心!就算大夫人知晓她发现了,想要再派人来,也得看方嬷嬷答应不答应。 “我原先留着那几个人也是存了不愿打草惊蛇的主意,如今既然有了嬷嬷,自然就不一样了!石榴、山竹和娇红、绿袖都是可靠之人,该怎么做,需要怎么配合,请嬷嬷安排就是!”春霞便笑道。 方嬷嬷见她如此信任自己,心中自也欢喜,便笑道:“些许小事,自然不劳夫人您操心!您尽管放心,老奴会尽快将闲杂人等都清理干净的!花” 春霞笑着点头“嗯”了一声,又道:“就是委屈你了,如今院子里大小事务都是红星在总管着,我瞧着她倒还本分,且是母亲那边指明了让她过来主事的,却不好将她弄走。嬷嬷暂时只好先做个小管事吧!” 方嬷嬷笑道:“夫人您别这么说,只要能为夫人做事,这算的了什么!老奴并不在乎这个。” 春霞笑道:“你虽然不在乎,但一来我心里会不安,二来,许多事你做起来也未必方便。” 方嬷嬷忙又道:“老奴来的时候老太君曾经对老奴说过,自此之后,老奴的主子只有夫人您一个,老奴只听夫人的吩咐,夫人不必有所顾忌!至于老奴如何行事,老奴心里有数,夫人更可放心!” 春霞听她这么说虽不能完全放心,心中的顾忌却是少了许多,便轻叹着点头道:“也好,这是老太君一番苦心,我也不该辜负了!” 说着又与方嬷嬷简单说了几句话,便让她下去了。 “夫人……”娇红和绿袖还有点儿回不过神来,两人俱是有些惊疑不定。 “你们知道就行了,回头方嬷嬷叫你们做事也好心里有个数。”春霞只说了这一句。 娇红、绿袖连忙答应。 到了出行狩猎那日,一大早上长公主府就有马车前来接她,春霞便带了金桔、银杏二人同行,三人俱是一身收腰骑装,系着披风。 很快便来到长公主府,蓝玉公主穿了一身火红的骑装,玄色挑边的高筒马靴,手中正百无聊赖甩着马鞭等她。见马车来了便欢笑着迎了上去,笑吟吟道:“左姐姐你来了!都准备好了呢,咱们这就可以出发!来姐姐,我带你去看马儿!” 蓝玉公主一边笑着拉她去看马一边笑道:“如果姐姐这会儿不想骑马,大皇姐也叫备了马车,等到了北苑再骑好了。” 春霞便笑着道了无妨,又道:“长公主呢?我该先去给长公主请安才是!” “大皇姐不在乎这个的!”蓝玉公主笑道:“她这会儿正好有点儿事在吩咐呢,横竖等会儿就见着了!” 春霞听毕一笑不再言语。 长公主府为她准备的是一匹枣红色的马匹,鞍辔一应俱全,马儿高大健壮,身长七尺有余,看起来确是十分温顺,见了生人也没有脾气。 蓝玉公主拿了些松子糖让她喂喂马儿交流交流拉近距离,她照做了,那马儿只瞧了她一眼便伸出舌头将她掌心的松子糖卷了吃去,还冲着她喷鼻息甩了甩尾巴。 春霞和蓝玉公主都笑了起来,蓝玉公主便笑道:“如何,它很温顺听话的,你尽管放心骑上去!” 春霞笑着谢过。 不一会儿长公主也过来了,墨发高束以玉钗固定,墨绿的骑装外套着银丝软甲,长眉英朗,眸光明亮,一笑起来眉梢微微上挑,英姿勃发。 彼此见过,便各自翻身上马,策马出府。一行七八个女侍卫与三十来位佩剑持弓的威武亲卫徐徐跟在后头。 长公主喜好清净,府邸并不在王孙贵族府邸成群的东城区,而是在北城区靠近城门处,很快一行人便出了城,打马直往北苑奔驰而去。 蓝玉公主生怕春霞骑不惯马,一直紧紧跟在她身边,见她在马背上坦然自若并无半点不妥不由大为惊奇,笑道:“没想到左姐姐的马骑得这么好呢!害的我平白 tang担心了半响!” 长公主和春霞都笑了起来,长公主瞅了蓝玉公主一眼,好笑道:“偏是你多心,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爱操心起来了?就是用错了地方!你也不想想,年夫人是哪家的人!” “哪家的人?”蓝玉公主呆了呆,一时还有点不太明白。 春霞却听懂了长公主的意思,微微一笑说道:“从前在桐江的时候,我家侯爷曾经教过我骑马的。” 她记得学起来可不容易,冲他撒娇耍赖发了好几回脾气…… “看我这脑袋!”蓝玉公主恍然大悟,不由得敲了敲自己脑袋,笑道:“我竟忘了这一茬,左姐姐是永安侯夫人,会骑马自然不是什么奇事了!左姐姐,等到了北苑,咱们比试比试好不好?” 蓝玉公主说着又跃跃欲试起来。 “你呀!你给我消停点吧!”长公主嗔了她一眼,说道:“北苑那里虽然没有什么猛兽出没,地形到底复杂多变,年夫人头一回去,你带着她各处逛逛且罢了,还比试什么?” 蓝玉公主吐了吐舌头,向春霞笑道:“左姐姐,等下次咱们再比试好了!” 春霞“扑哧”一笑,点点头道:“到时候公主你可得让着我一点!” 蓝玉公主最爱听这种话,下巴一扬颇为得意道:“那是自然,我定会让你的!” 长公主微微摇头笑了笑。 坐骑轻快,一个半时辰左右便到了北苑,北苑分为前苑和后苑,方圆四五十里皆为京郊皇家猎苑,中有崇山峻岭、河谷溪流,几乎各种各样的地形都有,加上森林茂密、植被繁盛,又是禁地,其中大大小小的飞禽走兽数不胜数。 这一处的存在,是特地为皇帝和皇族子弟们准备的检练弓马、锻炼身手而圈起来的。 大型的狩猎劳财伤民,且围场在好几百里之外的鹿场,皇帝不可能每一年都去。但这里却离京城很近,皇帝和皇族子弟们随时都可以前来消遣。 而且,大齐历代君主都很赞成这项活动,只有在春季四个月封猎期间严谨射猎,其余时候对皇族子弟们前来狩猎都是持赞成态度的。皇子们更是规定每年最少必须要来两次,以便锻炼身体,舒展筋骨,不至于在那高墙大院中养成了废物。 为了纪念祖宗开国之艰辛不易,这里完全是一片荒山野岭,没有建有任何宫院山庄,皇族们在此围猎过夜,便自己在苑中挑选合适之地搭建帐篷住宿,离开的时候再将帐篷拆卸。 因此春霞一行人到的时候,便先到了一处山谷中靠近溪流的平坦之地搭建帐篷,这是长公主每次来狩猎的固定住宿地点。 此时,先到的杂役仆从们一二十人正在忙碌着,中间三顶较为华丽的帐篷已经搭建起来了,这是两位公主和春霞所住之地,周围四面正在搭建亲卫们住宿的地方。 “先进去歇歇吧!等用过了午饭,顺便往苑中游玩一回,明日一早咱们再射猎!”长公主朝春霞笑笑,翻身下马。 春霞笑着答应亦翻身下马,心中有些惊讶,她原本还以为今日就能回去呢,原来还得在这儿住宿。不过也是,长公主虽说公主之尊,想做什么只要动动嘴皮子就好了,自有下边的人去替她忙活。可是要出来狩猎一趟,想必该准备的东西也不少,这小半天的功夫岂能尽兴?若是运气不好一无所获都说不定。自然是要多玩几天才痛快了! 难怪昨晚自家相公那反应――,春霞面上微热,敢情他那是要把几天的量提前都要了。偏只有自己一无所知…… 春霞原本还有些犯愁自己随身衣裳妆奁什么都没带,正琢磨着要不要派金桔、银杏顺便去清凉山庄取东西,进了帐篷才发现样样都已经准备得齐齐全全,连金桔、银杏的那一份都没有漏缺。 金桔忍不住笑道:“到底是皇家人,这伺候人的功夫真是细致得没的说!奴婢本来还想着是不是要回去取夫人家常用的东西来呢,这倒省事了!” 银杏也笑道:“可不是,我也是这么想呢!” 春霞便笑道:“也不知长公主准备要在这儿待上几日,这些东西咱们用归用,茶碗茶杯和这些香炉瓷器等摆设都别碰坏弄脏了,不然说出去需不好听!这儿虽然有伺候的宫人,到底不是咱们的奴才,但凡能自己动手的,就不要麻烦她们!听见了吗?” 金桔、银杏连忙答应。 洗了脸喝了碗茶略略休息了一会儿,便有长公主那边的宫女过来请去吃饭,春霞便与金桔、银杏一道过去了。 用过午饭,长公主便笑道:“我是不耐烦歇午觉的,我出去附近转转,年夫人不必拘束客气,若是乏了就回帐篷歇一歇,若是不乏,让蓝玉陪你往周围转转吧!这儿虽然没有什么亭台楼阁、奇花异卉,景致也是不错的!对了,往东那边的大峡谷中,还有极壮观的瀑布,就是不知道这个时节水流如何,也可以去看一看!” 春霞笑着道了谢,与蓝玉一道送了长公主出去。 看着长公主领着七八个亲卫翻 身上马飞驰而去,马蹄声哒哒响成一片,很快,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茂密的森林中。 深秋初冬,还不曾经历过大的降温,寒风还未过境,碰上好的天气,天高气爽,阳光明亮而灿烂,冲淡了几分山风的凌厉,正好是适宜出门的时候。 蓝玉公主是个好动的,嘴里笑着说左姐姐要不回帐篷休息,一双眼睛却是忍不住朝着远处张望,跃跃欲试。 春霞本来也不困,见状更觉好笑,知道定是长公主吩咐她的,便笑道:“我正想去看看长公主说的瀑布呢!倒是用不着休息,只是你――” “我也不用!”蓝玉公主忙笑道:“那咱们就过去吧!在京城里连个宽敞点儿骑马的地方都没有,我都好久没活动开了!” 春霞笑道:“宫里似乎也有跑马场的,怎么会没有呢?” 蓝玉公主十分鄙夷的说道:“那也叫跑马场?骑着马在那转圈圈,傻死了!” 春霞忍不住哈哈大笑。 两人亦带了七八个人随行,骑着马往大峡谷瀑布那边行去。蓝玉公主一路上为她指点各处,又告诉她明天或许天蒙蒙亮就会出发,前往后苑一处石坡,去那儿射猎前去草滩上饮水的黄羊。又说那些羊十分机警,如何如何难以射猎……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春霞从未听过这些,倒听得津津有味。 听见水声隆隆,便知道那瀑布应该就在前边不远处了,蓝玉公主侧耳听了片刻,顿时喜道:“听这水声,比上次我们来的时候水量还要大些呢!左姐姐你真是好运气!” 几人策马转过一道弯,眼前赫然一亮,果然一道宽达数丈、高十几丈的瀑布银练似的从高高的山崖上倾泻而下,水量充沛,水声隆隆,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凉浸浸的。下方的深潭被巨浪冲击,碧幽幽的潭水飞溅着雪白的水花,水汽雾气将周围的草木滋润得色泽格外鲜亮。 “真漂亮的瀑布!” “是啊!好大啊!” 金桔和银杏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春霞也忍不住道:“没想到京城附近竟然有这么大的瀑布,真难以置信!” 北方不比南方多水,别说瀑布了,除了皇家园林和富贵的王公贵族们府中能引入活水做个湖池,普通人家的花园里即便有湖,也不过是小小的点缀而已,形不成大气候。不像江南园林,那一座园子不是绿水穿梭环绕,生灵勃勃? “可不是呢!”蓝玉公主仰头看那瀑布,笑道:“我和大皇姐头一回见这瀑布也觉好亲切呢!不像在我们那儿,比这还要高大好看许多的瀑布都有!我听几位将军说过,当年大皇姐攻打一路叛军的时候,还率人从一道高高的瀑布攀爬上去包抄了叛军后路的,那些人做梦也没有想到,两路夹攻之下溃不成军,大皇姐可真厉害!” 春霞心中微动,笑道:“大公主是女中豪杰,行英雄事,自然不是寻常女子可比的。” “你说的对!”蓝玉公主展颜一笑,又微微冷笑道:“可惜朝廷中那些酸儒老臣可不那么想,总看大皇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说她牝鸡司晨、不该自个做的事儿不应该去做,特别是如今,哼,朝廷应该派人前去南疆接掌军务!真是奇怪,当初南疆那么困难的时候,他们在京城里忙着争权夺势,有谁管过南疆的死活?大皇姐拼了大半条命才将南疆救了回来,他们看着又眼热了!现成的便宜,哪儿那么好捡!” 春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顿了顿,便笑道:“大公主是皇上和皇后的亲生女儿,又于国有功,乃是皇上亲口御封的护国公主,旁人就算再有意见那又如何?难不成还敢说皇上做错了?” 蓝玉公主语气缓了缓,笑道:“左姐姐说的没错,正是这样!大皇姐是懒得同那些人耍心机,要不然哼哼,他们怎么死都不知道!唉,其实大皇姐也是投鼠忌器,偏偏反对她的人里头绝大部分都是太子哥哥亲近的文臣,甚至太子哥哥叫那些人不知怎么撺掇得也糊涂了,竟也亲自劝过大皇姐――真正叫二皇兄那边的人快要笑死了!” 春霞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忍不住脱口道:“太子也劝长公主?这怎么可能呢!” 长公主肯定是帮他的,南疆牢牢掌控在长公主手中,虽然离京城不近,但正因为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才更令对手顾忌。退一万步说,即便将来皇帝百年之后得了江山的是楚王,只要南疆在长公主手里,就必定能护得太子性命周全,而楚王想要对他做什么多少得有顾忌。 可若是南疆不在长公主手里,那就难说了。 那个地方的百姓只服长公主,若换了人还不知会怎么闹,到时候内斗尚且不止,那就是一盘散沙,还能做别的吗? 不是一直都说太子儒雅谦逊,是个待人和气宽厚的君子吗?难道连自己的姐姐也信不过? “左姐姐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蓝玉公主无不嘲讽的嗤笑了笑,撇撇嘴道:“大皇姐听得又好气又可笑,事后当笑话说给母后听,不知母后同太子哥哥说了什么,这事儿这才过 去了。不过听说,太子身边那些老家伙们对此还是很有意见呢,只是不敢再说罢了!” 春霞勉强笑道:“这说明太子心里还是有长公主的,只是不忍伤了身边臣子们的心才不得不出面说几句话。” 蓝玉公主“扑哧”一笑,说道:“大皇姐也是像你这么说的呢!” 春霞不欲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许多,便拿了别的话岔开了去,蓝玉公主也不过心中替自家大皇姐不服气因此抱怨几句,出了心中一口气遂也丢开了。二人有说有笑在这边玩了一阵,又往林子里四下去了一回。恰好在一处山坡上碰到了长公主一行,便一同回了营地。 这天晚饭就丰富许多了,都是亲卫门在附近山林里猎来的山鸡野兔等小猎物,燃起一堆堆熊熊的篝火,跟来的厨师利索的将野味处理好,涂上调料,用铁钎穿了,搁在篝火上烧烤着。肉香四溢,令人垂涎。 第二天果然天还没亮众人便起来了,燃着松枝火把骑着马悄然绕过几座山头,来到一处密林中埋伏时,天色刚刚蒙蒙亮可见物。 蓝玉公主便指着前方的一片草滩低声笑道:“姐姐你看那边,等会儿就会有许多黄羊来这儿饮水。那些黄羊嗅觉甚是灵敏,不过咱们在这下风口它们是感觉不到的。” 春霞便笑道:“听说公主箭法甚是不错,等会儿可教我开开眼界。” 蓝玉公主扬眉笑道:“那是自然的,姐姐等着瞧好了!” 不一会儿,隐隐的一片蹄声传来,春霞循着声音望过去,果然看到一群约莫二三十只大大小小的黄羊正从另一边山坡上下来,领头公羊不时高高的抬起脖子四下张望,走走停停,数次之后方领着羊群靠近水滩。 长公主一行却是没有动,春霞不过看热闹而已,手里连弓箭都不曾带着,自然就更没有动。 陆陆续续的,当东方露出鱼肚白,晨雾在林间弥漫飞舞,又有好几群黄羊从远处聚集到了河滩。原本寂静的河滩上顿时热闹了起来,水声四溅,高高低低的叫声不断传来。 长公主这才一挥手,众人悄无声息的从两边分散包抄上去,只剩下春霞和两名同样不会射猎的宫人留下,金桔和银杏也随着蓝玉公主一道去了。 尖利的哨声猝不及防从四面八方上空响起,羊群顿时慌乱起来,惊慌失措的叫着四散逃窜。但见一支支黝黑的箭羽飕飕破空飞去,羊群惨叫连连,瞬间噗噗倒地,也有许多带伤不带伤逃走的,以极快的速度弹跳着,没多大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春霞和两名宫人这才从灌木丛中上前去,众人正在兴高采烈的打扫战场,蓝玉公主又乐滋滋的拉着春霞去看她射中的一头公羊,正躺在地上微弱喘气。 长公主箭法迅疾如风,黄羊四散奔逃虽快,她一人却射中了三头,俱是肥大健壮无比。众人赞不绝口。 长公主微微一笑不觉如何,向春霞笑道:“今日随便猎了这些黄羊,足够咱们这些人这几日的主食了,下午咱们上森林里转一圈去。呵呵,年夫人不如也拿着弓箭试试,林里有许多小动物,想必不会空手而归的!既然来了,就当玩玩也好!” 蓝玉公主忍不住笑着插嘴道:“左姐姐,你家侯爷相公没教过你这个吗?大皇姐说他的功夫挺厉害的呢!” 春霞笑道:“他自小习武才有的成效,我哪儿有这么空闲向他学这个呢!” 长公主便也打趣笑道:“你也用不着学,有永安侯那么护着,谁敢动你岂不是自寻死路?” 说得蓝玉公主也拍手笑了起来,“大皇姐说的是!我先前觉着永安侯呆板得紧,一点也没趣,谁知原来并不是这样,不知多少人同我一样吃惊得眼珠子差点要掉下来!” “公主!”春霞脸上不禁微微一红。 长公主“扑哧”一笑,说道:“咱们都是女子,这有什么害臊的?这是你的福气才是!若非永安侯一力护着,你这个位置早就不知谁坐上了。当然,你也不差,值得永安侯护着!” “长公主您也这么说,真叫人无地自容了!”春霞笑笑。 长公主爽朗大笑,说道:“我在南疆待了这么多年,可没有那么多臭规矩,且我看你也不是那等讲究在意之人,这才说这些话呢!在别人面前,便是求我我也不会说!往后你得空了,往我府上去坐坐,我在京城里结交的人也不多,只怕自己这副嗓音吓坏了人,寻常无事是不会往旁人府里去的!” 谢谢余海燕123的月票!谢谢淼淼宝宝的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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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霞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笑道:“他们也是为长公主您好!良药苦口,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蓝玉公主却已命人将酒拿了出去。 长公主不便当着春霞的面同自家妹子争执,那显得太幼稚了,只好笑叹了一声“可惜”三人吃起饭来。 最新鲜的食材加上粗放自然的做法,黄羊肉本身的鲜香味得以很好的保存,出锅便上桌,更令这鲜香味得以最大的保存。 用过早饭后,一行人今日便往后苑山林中行去,林中多的是小型猎物,足够消遣。 山中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翻越一座高高的山梁,站在山顶上,蓝玉公主便指着前方不远处黑压压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茂密森林说道:“左姐姐你看,那里是黑松林,里边猎物最多了,咱们等会儿就到那边去!等到下午太阳快下山了再回去!” 春霞抬眼望过去,顿觉压迫感扑面而来,心道那一片山林也不知默默生长了多少年,那些墨黑的松林看上去显得异样的肃穆静谧,若非成群结伙,只怕都没人敢进去…… 长公主便笑道:“那里头地形复杂,年夫人等会儿你跟紧了蓝玉,你们慢一点儿。” 春霞点点头道:“长公主您也小心点。” 蓝玉笑道:“大皇姐比这复杂得多的山林也不知去过多少,她才不怕这个呢!” 春霞一想也是,不禁笑了笑。南边的森林树木也许没有北边的高大,但树的种类却更多,更需许多稀奇古怪或长着尖刺或带着毒的灌木藤蔓,林间出没的毒蛇毒虫也要比北边的多得多,眼前这对长公主来说的确算不得什么。 长公主朝她笑笑,“咱们这就下去吧!” 下山之路是一片平缓坡地,沿着宽阔平缓的山谷往前再行约莫七八里就该到达目的地了,众亲卫们精神也都振作了起来,不时说笑着。 一阵山风吹过,风中带着什么粉末扑面而来,春霞忍不住扭头往一边去,抬手挡住了脸响亮的打了两个喷嚏。 不光是她,众人出其不意也都喷嚏起来,蓝玉公主揉了揉鼻子说道:“这是什么东西,真叫人讨厌死了!” 长公主也掩了掩鼻子蹙蹙眉,说道:“这味道的确难闻得紧,咱们快些吧!” 众人答应着,扬鞭打在坐骑身上呼喝起来,谁知,还没走出十步远,只见长公主身子晃了晃,突然身子有些发软,头一点,一手死死抵在马背上。她身边的女亲兵见了一惊,连忙 tang抢上前扶住急道:“长公主,长公主您怎么了!” “我――”长公主微微抬起头来,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突然仿若重病缠身,脸色变得苍白无血,嘴唇哆嗦着,喉咙里拉风箱般吃力的喘着气,只说了这一个字,便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再也说不出话来。 “糟了!大皇姐定是犯病了!”蓝玉惊叫一声,众人齐齐翻身下马围拢上前,几个女亲兵连忙将长公主抬下了马,一身搂抱着她靠在自己身上,急得直叫她。 另一人则手忙脚乱的拿了药出来,又有人递过来清水,扶着长公主吞咽下了。 “没事的,”蓝玉看了看大皇姐,勉强转头向春霞说道:“大皇姐先年饱受瘴气之苦,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治疗,肺经受损,很容易便呼吸困难。好在太医院配了丸药,发作的时候服下两粒很快就好了。 春霞听见她这么说,又见众人担忧虽担忧,却并没有急乱慌张,便知道蓝玉说的不错,心中也略略安定了下来。 “不对啊!”一名女亲兵突然惊叫了起来,颤声道:“怎么会这样!长公主她,长公主她好像越来越难受了……” 蓝玉公主忙推开人奔上前去,一见之下亦是大惊,长公主不但呼吸越来越困难,脸色也更加发白难看,半眯着眼睛瞳孔有些涣散,显然陷入半昏迷状态了。 “大皇姐!大皇姐!”蓝玉公主拼命摇晃着她,长公主身子软软的压根没有反应。众人不由齐齐变色,面面相觑。 蓝玉公主猛的转头,目光刀子般冰冷的盯着那喂长公主服药的女亲兵。 那女亲兵“扑通”跪了下来,颤颤抖抖从怀中摸出药瓶,说道:“长公主的药一直是属下贴身带着,从来没有第二个人碰过,属下敢指天发誓,这药绝不可能弄错的!公主明鉴啊!” 负责拿长公主的服用的药的,那自然是长公主最信得过的心腹之人,蓝玉公主也深知这一点,她只是一时情急了才会反应过激。闻言便微微舒了口气,说道:“行了快起来吧!害了大皇姐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这可怎么办,快,快派人回京叫太医来!你们赶紧背上长公主,咱们回营地再说!大皇姐不会有事的,大皇姐不会有事的……” 春霞朝四下山林里看了看,忍不住问蓝玉公主道:“公主,长公主她有没有什么过敏症状?比如什么花粉之类的。” “过敏?”蓝玉公主忙点点头道:“不错,春天的时候好些野花大皇姐都沾染不得的,因此每年仲春到初夏这段时间,大皇姐通常待在府中哪儿都不会去。可是,可是现在是深秋,野花都没一朵,不可能会过敏的呀!” 春霞心中顿时有了些数,便说道:“不一定只有野花才会过敏,你们看周围山上那些树上,挂满了毛绒绒的长条果实,你们不觉得鼻子发痒吗?刚才有风吹过,想必就是那些果实上的粉尘被吹了过来。长公主原本肺经就受损,又有过敏之症,受不住这个也是正常,不然服下的药又岂会不起作用?” “那、那怎么办!”众人将信将疑蓝玉公主已经相信她了,猛然醒过神来忙道:“对啊对啊,我怎么给忘记了,左姐姐你是大夫呀!你快救救大皇姐吧!”蓝玉公主一急,差点儿要哭了出来。 “公主别急,若是过敏的话不会有大碍的!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从背风处离开这儿!”春霞连忙说道,一边叫人拿了轻柔的菱纱帕子折了两层,将长公主的口鼻蒙住了,叫身强力壮的女亲兵背着她急忙往回赶。 众人至此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打猎?急匆匆的全都往营地赶去。 长公主虽上不得马,好在跟在她身边的女亲兵们都是经过战火洗礼的,能吃苦耐劳,一身功夫都是过硬的。虽是翻山越岭,几个人接力轮流背着长公主往营地赶,比山中骑马也慢不了多少。 回到营地,又是一阵忙乱,蓝玉等连忙将她放下平躺在榻上,见她整个人已经完全昏迷了。 众人七手八脚忙将长公主扶好躺下,看着她面薄如纸,双眸闭合,许是因为呼吸不畅以及这一路急急回赶,额上冒出的细碎汗珠将额发、鬓角打得濡湿,脸上也泛着潮红。 早有宫女打了凉水来,帮她擦拭净面,蓝玉公主急得团团转,不住的派人前去打探,“太医怎么还没到!怎么回事呀!太医怎么还没到呢!” “公主别急,长公主安安静静的歇一会儿,不会有事的!”春霞亦暗暗忧心,只是对于长公主的病症历史她并不了解,这分明是旧疾与过敏的并发症,她不敢轻易出言,况且手边也没有用得上的药物。 “左姐姐!”蓝玉公主“哇”的一下抱着她哭了,抽抽噎噎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咱们不等太医了,你快给大皇姐看看吧!我好害怕!大皇姐好久没有这么严重了……” “公主!”春霞轻轻拍拂着她的背后温言道:“长公主只是过敏昏迷而已,并非别的病症情况加重,您别担心!过敏跟别的症状不一样,来得快去的也快。太医们经常给长公主诊治,长公主的情况他们了若指掌,可比我强多了,咱 们耐心等等,相信没有人敢怠慢长公主的病,很快就会有人来的!况且此刻手边无药,我也做不了什么呀!” 一名侍女泪汪汪忍不住说道:“要不,将公主平日里服用的药再给她服下两粒看看有没有效果――” 蓝玉公主也是急得慌乱了,闻言连忙点头道:“这也好,这也好!快倒温水来,再喂大皇姐服两粒药!” “千万别!”春霞吓了一跳,忙道:“方才在那山谷间长公主已经服过药了,这会儿药效还在呢,不能再给她服用了!” “可是,这一回情况严重,没准多服下几颗将药效提上来了,就好了呢!”蓝玉公主哽咽着道。 春霞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心道这是什么道理? “公主,还是等等吧!”她只得忙道:“药吃多了是要出事情的!太医院给长公主配的药定是经过多方斟酌与谨慎计算,分量定是刚刚好,不能乱服啊!这要是万一出点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办!” 蓝玉公主听毕又犹豫起来,咬咬牙跺脚骂道:“那些庸医,满口里光会拽文说些人听不懂的话儿,鬼才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眼、存的什么心思!没准就是打着但求无过不求有功的心思,大皇姐迟早有一日拖也会被他们拖垮!” 众侍女脸色齐齐一变,垂着头不敢吱声。 “公主!”春霞的心也跳了一跳,连忙安抚。 在众人等得几乎耐心尽失的时候,太医院的院判岁大人带着杨太医终于赶来了。 两个人不太会骑马,原本是乘着马车的,可后来长公主的亲兵赶了过去接人,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将药箱帮他们背着,硬是逼着他们上了马,让那满载着上百种常用药柜的马车随后跟来。 岁院判和杨太医见这些亲兵的架势也吃了一惊,哪里敢有半句拒绝,硬着头皮咬着牙上了马车,叫一名亲兵抡起马鞭狠狠在马屁股上一抽,一路狂奔疾驰,两个人顾不得形象,狼狈不堪的紧紧揪着缰绳伏在马背上,一路上颠得五脏六腑都要离了位。 下了马,顾不得喘口气,就被早已等候在营帐外如同热锅蚂蚁似的女亲兵一把拽了进去。 蓝玉公主、春霞等看到这两位太医身子乱颤、脸色苍白难看之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帽子也歪了,衣裳也皱皱巴巴的,不由都怔住了。 蓝玉公主呆呆的瞅着这两位太医,一时说不出话来。 “长公主晕过去了,两位太医快给长公主看看吧!”春霞先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对、对!岁院判,快,快看看大皇姐!”蓝玉公主也忙道。 “是、公、公主!”岁院判开口说话的时候牙齿还有点磕磕绊绊,腿脚发软的踉跄着朝长公主的榻前走去。 杨太医见状揉了揉太阳穴,也踉踉跄跄的跟了上去。 最初他们给长公主诊治的时候,长公主便不耐烦宫里那一套规矩,因此并不像给其他贵妇小姐们看病那般又是屏风又是纱帐什么的,从来都是直截了当的面对面,他们也已经习惯了。 岁院判斜着身子坐在侍女搬过来安放榻前的绣墩上,活动活动五指,觉得已经稳住了,这才凝神静气搭上了长公主手腕上的脉搏闭上眼睛细细诊脉,随后又拔开她的眼皮看了看,探了探她的鼻息,便起身向蓝玉公主道:“公主是老.毛病发作,不碍事。也许是这两天行猎累着了,这次发作得有些厉害而已,快给公主服药,歇一歇便能缓过来了。 蓝玉公主和侍女们听了顿时放了大半的心,只要是旧疾,那就不会有性命危险。当即取药的取药、拿水的拿水。 “岁院判,公主已经服过药了!”春霞连忙说道:“公主犯病的时候就已经服过药了,这会儿若是再服,是不是有点不妥啊?” “服过了?多久的事?”岁院判忙止住众人问道。 长公主肺疾发作,还从来没有晕过去的情形,他还以为众人见状不知是和症状不敢给她服药因此耽搁至今,不想却是服过了的。 “大概一个时辰两刻钟前,病发之时就服过了!”春霞忙道。依照她的经验,这类药物服用间隔时间至少要三个时辰,也就是六小时左右。 岁院判看了看蓝玉公主,见她没有异议显然实情如此,便连忙说道:“既然已经服过,那么暂时便不能再服用了!拿下去吧!”说着向杨太医瞧了瞧,蹙眉道:“老杨,你看看怎么办?” 杨太医上前瞧了瞧,便道:“会不会是中暑了?长公主的症状同中暑倒挺像。” 春霞一口气差点没转回来,心道蓝玉公主所言不错,这些人果然大多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她才不信一个有着大半辈子经验的太医会连这点子不对劲都看不出来,居然还往中暑上头说! “这位大人,如今是深秋,怎么可能会中暑呢?”春霞忍不住说道。 杨太医见她插嘴反驳自己甚是不悦,这一点他岂能不知道?但这症状分明就十分相似。 “怎么不可能?”杨太医瞪了 她一眼毫不客气道:“如今虽是深秋,可今日太阳这么大,长公主行猎在外行走赶路岂能不热?加上她本就有旧疾在身,几下凑在一块,引发旧疾的同时出现中暑症状,有何奇怪?” 春霞懒得同他打嘴皮子官司,看了两位太医一眼,说道:“我倒觉着应该是过敏,当时那山谷中周围――” “荒唐!”春霞一席话还没说完就叫杨太医一声喝斥打断了去,杨太医冷笑道:“过敏只在仲春初夏发生,老夫还从来没听过这深秋时节会有过敏!” “这有何不可?”春霞便反驳道:“与环境有关的过敏只是过敏症状其中的一种,花粉、柳絮等过敏最为常见,可人与人的体质不一样,不见得除了这些便没有别东西可致过敏了!比如南方的水果菠萝、芒果,对许多人来说是美味,但有的人一旦食用便会过敏,这却跟什么时节没有关系了。还有食用花生、芝麻等过敏的呢!这也不足为奇!长公主肺经受损,肺疾由来已久,周身之气,皆司于肺,凡气病不有无关于肺者,长公主一呼一吸之间,比常人对空气要敏感得多,那山谷周围长满了一种会产生某种刺激性粉末的植物槭叶枫,正常人闻了尚且会刺激鼻子大打喷嚏,何况长公主?” 春霞说着将当时多了个心眼采摘下来的枝叶以及用帕子包裹着的槭叶枫的果实呈了上来道:“两位大人请看。” 杨太医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忍不住哼道:“简直一派胡言!你一介女子即便学过几天医也不过浅尝则止装个样子罢了,却胡言乱语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长公主身份何等尊贵?岂是你随便猜测的?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担当的起吗!” 春霞还没说什么,蓝玉公主便忍不住心头火气,沉着脸娇喝道:“左姐姐怎么就胡说八道了?本宫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本宫跟大皇姐来京的时候带了许多南边水果晒干的干果蜜饯,其中就有菠萝和芒果,也的确有北边的人吃不惯嘴上长了红斑、养了好些天才好,可见左姐姐并没有撒谎!哼,左姐姐是真心关心大皇姐才会这么说,合着你们不肯用心诊治反而责怪起旁人来了?本宫倒要问问你是什么居心!再说了,堂堂永安侯夫人,是你可以随便训斥教训的吗!” 永安侯夫人?杨太医和在一旁细细看那槭叶枫的岁院判俱是一怔。杨太医更是老脸微红,好不尴尬,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他心里不由暗暗叫苦,他哪儿知道眼前这少妇打扮的是永安侯夫人?只当是长公主身边的宫女侍从,那么他说教几句又有何妨。 岁院判见同伴尴尬,忙上前打岔陪笑道:“原来是永安侯夫人,失敬失敬了!不想原来夫人也通岐黄之术,夫人说的没错,这就是槭叶枫,而且刺激性味道很浓,凑近闻了鼻子都有些微微发痒。也许长公主真的是吸了这东西过敏了。那山谷间,槭叶枫很多吗?” 春霞点点头,说道:“很大一片,周围山坡山谷密密麻麻的都是。这槭叶枫若是只有寥寥数棵,想必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可是数量一多,那就不好说了!” 蓝玉公主也连忙道:“当时我们也都在场,几乎人人都打喷嚏呛着了,可见就是这玩意害的大皇姐!你们快开药吧!” 杨太医忍不住又道:“可这仅仅是永安侯夫人你的猜测,并没有实际证据,大公主肺疾颇深,万一用药不对,岂不是反而害了长公主?还是得谨慎才对!毕竟太医院从未诊治过如此病症,并无经验先例可循,万一长公主出了什么意外,谁担当得起?” “你――”蓝玉公主闻言不由狠狠瞪了杨太医一眼,却对他的话无可反驳。他的顾虑,也不能说没有道理。 岁院判一时也有些沉吟起来。 春霞心中无比反感,眸光闪了闪,忍不住嘲讽一笑说道:“原来要有经验和先例可循才能治病啊!真不知医学先辈们是怎么过来的!也是,你们这是一片好心,生怕耽搁了长公主,即使皇上和皇后知道了,也只能感激你们的谨慎和尽职尽责,断断说不出别的话来的!” 谢谢8878111、mm520929、hwl576、seine816、dengbibo、13566816855的月票!爱你们~~ 第202章 提前回京(7000+) 杨太医闻言顿时梗住一眼瞪过来,岁院判却是脸上一红,忙使了个眼色止住杨太医,向春霞拱手道:“实不相瞒,长公主旧疾甚是复杂,太医院等闲不敢随意用药,每一回都要细细的考量斟酌试验之后才敢确定,就是怕会不留神刺激了别的并发症,万一如此,那便是太医院的罪过了!永安侯夫人既然对此颇为了解,不如这样,我们三人各人开一个方子,综合参详参详,先开一剂药给长公主服下,若长公主一直昏迷不醒,呼吸又这么微弱,说实话,老夫也有些担心——” “那还等什么,赶紧开药方啊!”蓝玉公主听了岁院判的话顿时急得眼眶一红,差点儿又要掉下眼泪来了。 “好,这就开药方吧!”春霞看了杨太医一眼点点头。 他们顾虑的没错,但她知道其实是言过其实了,过敏跟别的不一样,开的药针对性极强,引起别的什么并发症?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可是,他们凭什么要冒这个万一的险呢? 一口咬定病症不祥、病因不明不敢轻易开药,万一长公主有个什么意外,帝后怪罪下来,他们领受的顶多也就一顿训斥,顶天了也就是革职。可万一要弄错了一丁半点而害了长公主,那就不是革职这么简单了。全家问斩都有可能。 杨太医见春霞连问一问长公主旧疾情况都不问便往一边去开药方,不由得暗暗撇了撇嘴,心道这永安侯夫人真是个自以为是的糊涂人,略懂些医术许是叫周围人奉承惯了,竟真当自己便是国手来,为着巴结讨好两位公主,连长公主的性命也不顾了! 这叫什么?不过是个利欲熏心的愚蠢妇人罢了!还妄图拉我们下水?我可不上她这个当…… 杨太医不由得朝岁院判瞟了一眼,见他竟然一手执笔站在桌前凝神苦思,面前铺呈着纸张,心中更是不屑。 很快,春霞和岁院判便将药方开好了。 岁院判问到杨太医的时候,杨太医咳了一下,掠着胡子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个嘛,我还没有想好,心里总有些犹豫,不知该怎么写才好!呵呵,院判大人乃太医院第一人,永安侯夫人见多识广、见解独到,想必没有在下的方子也是不打紧的,不如——咳,两位斟酌斟酌就可以了。在下在这方面并不专业,若多参合,反倒误了大公主,那可就是在下的罪过了!”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听起来无可挑剔,却字字句句叫人心里添气又添堵,岁院判是素来知晓杨太医性情为人的,见他如此也不好多言什么,便朝蓝玉公主和春霞看了过去。 春霞暗暗鄙视,不动声色幻。 蓝玉公主却是满脸的怒意和恼火,气得道:“岁院判和左姐姐商量着就是,本宫相信你们的医术,更相信你们的人品!万一真的有什么不慎,本宫定会在父皇母后面前说公道话,绝不会叫你们寒了心去!旁者闲杂人等,就不必理会了!” 杨太医听了她这番毫不客气的话脸上顿时有些过不去,忍不住说道:“公主,话可不是这么说——” “怎么?”蓝玉公主冷笑道:“杨太医要教导本宫如何说话做人吗?杨太医管的好宽呐!”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公主您误会了!”杨太医大惊。 蓝玉公主冷笑道:“原来是误会了!那么杨太医就闭嘴吧!”说着忙让春霞和岁院判赶紧将药方子开出来。 这位杨太医向来的治疗都最是保守,从来不肯说半句瓷实话,长公主多问两句,他便用拿“不确定”、“不一定”、“或许”等言辞打太极,偏偏帝后称赞他老成持重、行医用药谨慎,特地点了他与岁院判二人一同负责长公主的病,长公主也早就不耐烦他了。 可偏偏皇家有规矩,对于太医院的太医们十分优渥,是不允许声色俱厉、不允许无故迁怒责骂的,为的就是怕太医们一旦生出了敬畏疑虑之心,诊断拿药的时候犹豫不决会误了病情。因此也将他们一个个惯得有点儿肆无忌惮起来。 蓝玉公主当即不再理会杨太医,只管紧张的在春霞和岁院判旁等着结果。 岁院判看了春霞开出的方子,倒是忍不住生出三分诧异,同自己的对比之后,二人商量一番,略有添减,便将药方子最终拟了出来,用了珍珠粉、地肤子、薄荷叶、白花蛇草等清心解热、活气通窍之物。 此时运送药材的马车也已经到了,岁院判便连忙吩咐小药童将药抓了来,验过之后,叫人速速煎上。 中侍女们早已准备着了,很快便煎了一碗药汁盛了上来,岁院判亲自尝过,点了点头,蓝玉公主忙叫人接了过去喂长公主服下。 “臣等在外随侯,若有什么吩咐请公主再行传召。”岁院判见长公主已经安然服了药,便躬身施礼道。 蓝玉公主满心都在大皇姐身上,哪儿还顾得上他?坐在榻旁头也不回的点头道:“那便出去候着吧,需要了本宫自会传你们!” 岁院判应了一声,与杨太医一同退了出去。 蓝玉公主见长公主服了药仍旧没有醒转的迹象不禁着急,春霞探了 tang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脉搏,发现正在渐渐转向正常,便小声安慰了蓝玉公主几句。蓝玉公主这才放心,笑着点了点头。 大约过了两刻钟时间,长公主终于咳了两声轻轻睁开了眼睛,见她目光清明,面上红潮也褪了许多,春霞顿时放下心来。 蓝玉公主更是叫了声“大皇姐”扑在她身上呜呜咽咽起来。 长公主呵呵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后打趣笑道:“你这么压在我身上,我可要喘不过气来了,快起来!” “大皇姐!”蓝玉公主脸上一热,慌忙坐了起来,吸了吸鼻子说道:“你吓死我了,我也是一时着急才这样的!没有压坏你吧?” 长公主“扑哧”一笑笑了。 众侍女们见状大喜,齐齐跪下请安恭喜,又有人连忙出去告诉众人叫众人放心。 长公主听蓝玉公主简单说了事情经过,朝春霞感激一笑说道:“今日倒是幸好有你在了!不然本宫还不知遭多大的罪!” “长公主言重了,这是臣妾应该做的!”春霞忙道。 蓝玉公主便撇了撇嘴,说道:“左姐姐,大皇姐不是那样讲究的人,你是我姐姐,何须在大皇姐面前如此,什么臣妾臣妾的,也就免了吧!我早想说这话儿了,大皇姐你说呢?” 长公主笑道:“可不是!玉儿说的没错!嗯,你既然是我妹子的姐姐,便也算得上是我妹子了!用不着这么见外!” 春霞知道长公主是个明快爽朗的脾气,便点头笑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 蓝玉公主便拉着她的手笑道:“这样才好,将来咱们往来的时候还多着呢!总是那么多规矩礼数,累也要把人累死了!” 蓝玉公主说着俏脸一沉“哼”了一声,便添油加醋告起杨太医的状来,言语之间丝毫不客气,透着十二分的厌恶。 长公主听得直皱眉头。杨太医那副时时刻刻唯恐惹祸上身的神情,她早就忍得不耐烦了,听见蓝玉公主又说刚才开药方时他也托辞避了过去,心下更是不快,便冷笑道:“本宫整个儿都是病秧子,不敢连累杨太医有个什么不慎闪失,从今往后还是不劳烦他了的好,左妹妹,往后便由你和岁院判为我诊治吧!况且你是女子,也更方便些!我这话没有折辱你的意思,纯粹个人请求,若你不肯,只管明明白白回了我,我是不会有什么看法的。” 春霞便笑道:“长公主您不嫌弃我,我求之不得,有岁院判坐镇,我不过更方便照看罢了,哪里谈得上什么折辱不折辱呢!况且我也盼着长公主您早日康复呢!” 早日康复这话长公主是不放在心上且也不报什么希望的,闻言只是笑笑,说道:“你不介意就好!好歹你是永安侯夫人。” “您拿我当姐妹,做姐妹的岂能眼睁睁看着姐姐疾病缠身而心安理得呢?”春霞笑道。 说的长公主和蓝玉公主都笑了起来。 长公主命人理了理发髻和衣裳,这才命传岁院判和杨太医进来。 岁院判二人在外边也知道长公主已经醒过来了,岁院判大大舒了口气露出了笑容,杨太医却觉得好生没趣,撇了撇嘴。 二人听见长公主传召,便连忙进了营帐。 请安参拜之后,岁院判便拱手弯腰笑道:“谢天谢地,长公主您总算醒过来了,微臣这心算是放回胸腔子里了!” “有劳岁院判了!这一路赶过来可不近呐,路上颠簸叫你们吃苦了!”长公主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自家妹子和手下众亲兵的脾气她再了解不过,见到自己晕倒了,他们哪儿会管两个太医会不会骑马?只怕就算不会也会将他们打横扔在马背上一路飞驰过来。 “公主说笑了,臣等不觉辛苦!”岁院判心里苦笑,哪儿敢当着长公主的面表白辛苦功劳? 杨太医忍不住上前关切道:“长公主可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毕竟这药从前并未用过,若长公主有所察觉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知臣等,臣等好想出对策。” 蓝玉公主听了这话就来气,忍不住冷笑道:“怎么?大皇姐昏迷的时候你推说没有先例可循不敢轻易开药方子,人家岁院判和左姐姐将大皇姐救醒了过来你又看不过眼来说这等丧气话?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巴不得大皇姐不好你才甘心是吗!” “微臣不敢!”杨太医脸色发白慌忙跪了下去,急忙道:“公主明鉴啊,微臣也是担心公主凤体,绝无二意呀!” “好了!”长公主瞟了蓝玉公主一眼,向杨太医抬抬手道了声“起来吧!”,又似笑非笑的说道:“杨太医放心,这事儿从头至尾你都没有沾过手,就算本宫有何不妥,也怪不到你头上,这么多人都看着呢!若本宫服了方才那药之后有所不适,自然也该岁院判和左妹妹诊治,又没有先例可循,怎好麻烦杨太医呢,那岂不是强人所难了?” 杨太医老脸一红,顿时窘得说不出话来,脸上勉强挤出两丝僵硬的笑容,一张脸确是比哭还要难看。 到底 是同事,岁院判生怕杨太医面子上太难看,将来两人还要共事,万一他觉得在自己面前被奚落了失了面子自己却不闻不问心中存了芥蒂,只怕不太好,便忙上前恭声道:“长公主,依微臣之见为了安全,长公主还是即刻回京吧!毕竟谁也不知山风会不会将那片槭叶枫的的果实粉末吹了过来,万一再染上一次,微臣有点担心公主。” 蓝玉公主和众侍女们闻言也都点头称是,长公主自知定是拗不过众人的,便点点头答应,惋惜的叹道:“可惜了!今儿还想进黑松林里猎一些山鸡野禽呢!那黑松林里的禽鸟自幼就生长在里头,靠吃松针和松子长大,味道比别处猎的要鲜美得多!” “大皇姐,”蓝玉公主无语,说道:“这有什么难得的?回头叫侍卫们去猎一些送回京就是!咱们还是赶紧启程吧!” 蓝玉公主这边才刚刚说完,谁知皇后在宫中得知了长公主的情况,早已心急火燎的派了宫中太监和侍卫们赶着马车前来接人,这会儿恰恰赶到。 管事太监急急进来,见长公主已经无恙大大松了口气,传了皇后口谕,当即便将长公主一行带回去了,连马都不许再骑,上了马车。 “母后也是的,哪里就这么严重了!”长公主无奈笑笑,却是顺从的上了马车,又骂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在母后面前胡说八道害的母后担心?本宫回京了决不轻饶!” 回到京里,春霞便带着金桔和银杏告辞回府,长公主生怕皇后担心急于要进宫一趟,便也不留她,只笑着说改日再请她做客。 进城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初初了,敬一堂众人见她们主仆突然回来了都吃了一惊,红星忙吩咐人打热水、备热茶,上前陪笑问道:“夫人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天都要黑了呢!” 春霞一边进屋一边道:“长公主身子有些不适,太医院的太医都赶过去诊治了,皇后娘娘担心,派了车驾去接,这不都回来了?侯爷呢?” 四下一望不见年东南,她忙问道。 红星忙笑道:“侯爷去了外书房,说是有事儿,叫连晚饭都送过去了,只怕会晚一些儿才回来!夫人您赶了一路,先换了衣裳洗了脸歇一歇吧!奴婢这就叫人禀侯爷去!再叫厨房准备晚饭。” “倒是你细心!”春霞笑道:“侯爷那边不用叫人去说了,等会儿我自己过去看看他。晚饭也不必麻烦,厨房里若有现成的端两样来就行了,如果没有看还有什么顺手的食材随意做两样就行!” “夫人体恤,奴婢这就吩咐去!”红星福了福身自去厨房亲自吩咐,娇红、绿袖早已迎了春霞进里屋换衣裳、梳头去了。 府中食材充足,虽然有点儿仓促,却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很快便炒好了盛上来,共是四菜一汤:核桃鸭丁、平菇瑶柱炖粉丝、冬笋炒牛肉、拌三丝和一个清炖竹丝鸡汤。 春霞知晓红星在礼数上向来周全,自己虽然说了随意做两样她却是不肯的,便也只笑了一句“何必如此麻烦”坐下吃饭不提。 原本她想去书房陪着年东南一块儿用,又怕耽搁了他什么事便索性自己吃好了再去。一个人吃饭很快就好,略休息一阵,便带着娇红、绿袖两个去了。 深秋时节天黑得快,出门时天色几乎完全暗了下来,两个小丫头点着灯笼在前边带路,娇红绿袖则一左一右跟在她身边。 靠近书房时,远远看见门口有亮光传来,恍惚有一对主仆站在那里,正同看门的小厮说着话。 春霞看那女子,身姿窈窕,纤腰楚楚,梳着少女的垂髾发髻,一边还簪着坠了珍珠的步摇,那珍珠有龙眼大小,映着灯光轻轻晃动,泛着柔光。看不清楚身上的衣裳颜色,春霞不需多想,也知定是她一贯的清淡素雅、脱俗出尘。 她的眼眸半眯了眯,眸光微闪,笑道:“瞧瞧,咱们侯爷真是命好,什么时候都有人关心呢!” 绿袖忍不住轻轻啐了一口低骂道:“真是不要脸!夫人您一离府她就蹦跶起来了!” 春霞微微冷笑,加快了脚步。 近前了去才听得真切,原来方水秀是来送汤的,那娇滴滴的声音,清脆如雏莺可人,听得她一阵鸡皮疙瘩,也亏那小厮定力不错,居然还就忍心拦住了她。 “夫人!”春霞却不知那小厮着实也为难的紧,侯爷的命令他哪儿敢说半个不字,除非差事不想要了。可是表小姐是大夫人疼爱的侄女儿,这么一个大美人儿对着他笑、轻轻柔柔的说着客气话,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阻拦着人家,心中真是内疚得要命! 觉得自己真是不懂怜香惜玉,真是个混蛋! 他正快要招架不住了,一抬头便看见夫人穿着一袭宝蓝色绣花长袍、挽着家常发髻带着下人款款而来,顿时如释重负,顾不得别的忙几步快速上前,打了个千儿陪笑道:“夫人您来了!侯爷在屋里呢!奴才这就给夫人禀报去!” “不必了!”春霞笑道:“你做好你的差事就行了,我又不是不认识路,还要你去禀报!” “夫人 说的是!是小人糊涂了!”那小厮忙陪笑道。 方水秀见她突然出现也吃了一惊,继而暗暗得意,长公主出猎一般都会去好几天,京城中人人都知道,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可见定是惹了长公主不快被提前打发回来了! “表嫂!”方水秀咬咬唇,上前优雅福身行礼,柔声笑道:“表嫂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春霞没有回答她,目光在四儿手中提着的食盒上转了一圈,笑问道:“表妹来这里做什么呢?给东南送吃的?” 方水秀每次听见她浑不在意的直呼表哥的名字便觉得十分刺耳不自在,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忍了,笑着点点头道:“我熬了点儿老鸭桂圆玉竹汤,这深秋时节吃了最是滋补不过,便想着给表哥送一碗过来。表嫂,你——” “我帮你带进去便是!”春霞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笑道:“难得你有心了,我替他谢谢你!这天都黑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着实不方便来这儿,往后还是别来了的好!若是传了什么闲话出去可不好听呢!” 方水秀本来是想让她带自己进去的,她就不信她能当着她的面拒绝她,谁知这女人半点规矩礼数也无,竟就这么粗鲁野蛮的打断了她的话。 又说了那一番话,倒叫她没法再开口了。 “那就有劳表嫂了!”方水秀微微冷笑,又道:“表嫂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我的事用不着表嫂操心!况且也轮不到表嫂操心!” “我不过白说一句罢了!”春霞闻言丝毫不放在心上,反而笑道:“你说的也对!你们方家是豪门大家,多的是懂礼数、知规矩的人,岂会不懂教导自家女孩儿的?瞧我,胡言乱语些什么呀!表妹啊,你可别放在心上!”说着示意娇红将那食盒接过来。 娇红便上前从四儿手中接过食盒。 方水秀听了她这几句话脸都要绿了,忍了又忍,点点头笑道:“是我鲁莽了,表嫂到底是一番好意!我先回去了,表嫂请便!” 春霞再无多言,笑着越过她领着娇红、绿袖进了院子。 “这什么汤你们姐妹拿去偏厅喝了吧,到底是表小姐一番心意,扔了也可惜!”进了院子春霞便吩咐道。 方水秀送来的汤?她才不会让出现在年东南眼前,没的见了叫人恶心! “倒是便宜了奴婢们了!”娇红和绿袖笑嘻嘻的道了谢,两人自然不会客气,知道夫人见了侯爷是不喜人在旁伺候的,便也不再管她,低声说笑着往旁边共享表小姐带来的汤去了。 春霞微微一笑,提着裙角轻轻上了台阶,轻轻推开书房的门。 年东南正坐在书桌后低着头不知在看着写着什么,听见响动头也不抬的问道:“人打发走了吗?” 春霞“扑哧”一笑,年东南怔了怔,忙抬起头,见是她又惊又喜,搁笔笑道:“媳妇,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听起来倒像不欢迎我回来似的!”春霞一边笑一边朝他走过去。 年东南长臂一揽将她揽着抱坐在自己膝上,笑道:“怎么不欢迎?只是没想到回来的这么快!”他突然有点担心,忙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两位公主没有责怪你什么吧?” 春霞心中一暖,抬手轻轻抚摸上他的脸摇头笑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便将长公主发生意外之事简单说了。 “没事就好!”年东南松了口气,皇家人素来高傲惯了,前一刻阳光灿烂没准后一刻便狂风暴雨了,一个不高兴了要惩罚人也不过是转眼的事。春霞跟着两位公主出去,他心里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他揽着她亲热一阵,便笑道:“用过晚饭了吗?累不累?怎么自己跑过来了,叫人来说一声,我还不会回去?” 春霞闻言笑脸顿时垮了下来,低哼道:“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呀!倒是没有白来一趟,在门口还碰见咱们大夫人娘家那表妹来献爱心了呢!” 年东南蹙眉道:“她可走了吧?” “当然了,”春霞说道:“我见了她就烦,自然要赶她走的!” 年东南呵呵一笑,说道:“那就好,我就知道有你自能解决这事。” 谢谢liumin030322的月票! 咳,13、14号加更哦~~爱你们! 第203章 医案和药方(7000+) 春霞轻轻叹了口气,长此以往,真是给人添堵啊!可惜人家又不曾捅破这层窗户纸将话说明白,以至于许多话她想说明白也没法说! 而人家偏偏还总要做出一副端庄娴雅、高贵大方的模样儿来,若非像她这样被她恶心够了的,有几个看她那外表能说她的不是?没准还要说她左春霞太过分、专门欺负良善表妹呢!若非她信任自己的丈夫,只怕早就被她挑拨得不成样了。 要说这人脸皮还真是够厚的,换了别的姑娘,受了这么多次挫折,只怕早就伤心败走了,她偏不!反而越来越能装了! 春霞不由细细打量起年东南来,那目光瞧得这个做丈夫的有点头皮发麻,握着她的手笑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谪” “看你脸上有没有长花啊!”春霞一本正经说道:“要不然怎么就那么讨人喜欢呢!” 她心里有点酸溜溜的,人家穿越女主,那真叫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男二、男三什么的一大堆围着转,痴心不改、此生无悔,甚至为了女主一辈子不娶的。怎么到了她这里她却成了炮灰呢?倒是眼前这家伙,他比自己好在哪里?就这么招桃花! 不服,太不服了! “你胡说什么!”年东南有点啼笑皆非,在她臀上捏了一把轻轻拍了两下,柔声笑叹道:“我的媳妇儿,我对你怎样你是知道的,我也不多说了。反正,等着看吧,等到咱们都老了,你就明白我的心了。幻” 春霞心中甚甜,笑道:“你的心我早就明白了,不明白的是不相干的人!每每叫我见了腻歪,难道你就不腻歪?” 怎么不?年东南挑挑眉,昨天晚上他在敬一堂,结果晚饭后没多久大夫人那边便来人请他过去有事,方水秀也在那里。好不容易装傻应付了过去,实则心里早就烦透了。 所以今天晚上,他索性从衙门回来沐浴之后就来了外书房,索性连晚饭也在这边吃了。 “等过了年,”年东南说道:“我会想法子绝了这事。” 春霞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方水秀过年自然是要回家去的,她回去之后,最好想个法子让她别再过来了。可是, 她笑道:“除了一个方水秀,还会有别的人,还不是一样!还不如咱们从前在桐江呢,也没有过这样的!” 年东南忽然眼睛一亮,笑道:“其实永绝后患的法子还是有的,你赶紧怀上,给我生个儿子,岂不是比什么都强!”口里说着,嘴角微扬便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春霞脸上一热,咬着牙笑捶他道:“你总拿这个说我!” 他两日没见她,此刻她就在他怀中与他相拥亲近,她的带着淡淡独有体香的温热气息传来,触动着他的神经,柔柔的灯光下,她的肌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格外惹人心动,巧笑嫣然的娇美模样几要勾魂。 他哪儿还忍得住,按压着她往他那坐下,在她耳畔低哑的说了什么,惹得她大羞起来扭着身子不依,他低笑起来,双臂如铁紧紧的箍抱着她哪里肯放?也不知到底如没如了他的意。 这一晚两人就在书房歇了,娇红、绿袖带着小丫头回敬一堂,说是夫人累了,在书房陪着侯爷竟不留神睡着了,侯爷不忍扰了她清梦,便没有叫醒她。 第二天,宫里来了太监,说是皇后娘娘请永安侯夫人进宫觐见。 宫里的人来的太意外,春霞吓了一大跳,那太监忙陪笑道:“永安侯夫人勿惊,皇后娘娘说了,只是传您进宫说几句话而已!也不必按品大妆,穿着家常衣裳就行了!” 春霞见他态度甚是客气,这才稍稍放了心,便笑道:“既如此请公公扫稍候,我去换了衣裳就来。” “侯夫人请便!”那公公笑眯眯说道。 既然皇后说了不必按品大妆,倒省了许多事,春霞便穿了粉紫缕金牡丹刺绣缎面对襟窄袖褙子、同色撒花百褶裙,梳了端庄的如意牡丹鬓,簪戴了两支点着宝石的金钗,便带着娇红、绿袖一道去了。 消息很快传遍了府中,旁人先是吃惊羡慕,继而又觉得理所当然,她如今是永安侯夫人,皇后召见她也不过是看的永安侯、看的年府的面子罢了! 论理,她刚进京皇后就该传召了她去觐见的,谁知却耽搁着这么久才传见,可见未必看重她。非但不是看重,反而是看轻了! 这么想着,心中方觉得好受两分。 方水秀听了此事却是心中一喜,暗暗得意,暗暗揣摩道:她陪着长公主行猎,这么快就回来了,早不早晚不晚,偏偏今天皇后就召见,可见跟狩猎一行肯定脱不开干系。哼,凭她再多的心眼儿和手段,得罪了皇家的人,那也只有死路一条…… 最好这女人在宫里叫皇后狠狠的惩罚一顿,看她今后还有什么颜面轻狂! 方水秀心中忍不住雀跃起来,一下子难得平静了,便吩咐四儿好生打探着,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谁知,一个多时辰之后,春霞不但完好无损的从宫里回来了。紧跟着没多大一会儿,宫里 tang又来了一行人颁赏,尽是皇后赏赐给她之物,御用的瑞花锦、云纹锦、金累丝以及点翠嵌宝石的首饰钗环、御用胭脂水粉、御制香料、如意、宝瓶等物,不下二三十件,皆用铺呈着明黄绸缎的托盘呈着,在厅上放置得一片夺目。 方水秀不信,叫四儿仔细打听了缘故,恍惚听说北苑长公主病发,是她救了长公主,皇后娘娘凤心大悦,这才传召她进宫说话、赏赐。皇后娘娘还说了,以后就请她与岁院判一起负责为长公主诊治,还说难得她竟精于医术,比岁院判还要更加方便照顾长公主,皇后也更放心! 方水秀听了半天不言语,握着细瓷山水人物茶盅的手却骨节泛了白。 仿佛为了印证皇后的旨意,很快长公主府那边便来了人,请她今日过府。 方水秀更觉得胸中一口气堵着下不来上不去,在自己房中静坐了半日不语。 次日春霞来到长公主府,这一回却熟悉多了,蓝玉公主笑着出来相迎,与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去见长公主。 寒暄片刻,长公主便笑道:“往后我就不叫人那么郑重去请你了,你什么时候闲了便上我这儿来吧!一来看病,二来,咱们也好说说话!” 春霞笑着应了,蓝玉公主便笑道:“可不是,还有什么好玩的,左姐姐你可不能瞒着我呢!我知道你最厉害了!” 长公主不禁笑了起来,摇头笑道:“你呀,就少给我添些乱了!” 三人正说着话,宫女来禀岁院判到,长公主便忙命快请。 岁院判也得到了消息,说今后由他和永安侯夫人一块负责为长公主看病,皇后的解释是永安侯夫人这一回为公主突然疾病出力不小,可见是个靠谱的,且又同是女子,更方便些。杨太医就不必管这事儿了,可去做别的。 消息传到太医院,众人看向岁院判的目光便有些古怪和不经意流露的幸灾乐祸。碍于皇后的旨意和永安侯夫人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嚼舌头根这种事是断乎没有的,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可是背地里怎么取笑、怎么不以为然那就不得而知了。 杨太医更是觉得没脸,一旦有人问起那天北苑里发生的事,便有意无意的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误导人,于是,众人不由对岁院判大加同情,居然还惊动了他的好哥们也是好亲家特地请他去下馆子吃饭,好好的安慰鼓励了他一番,让他放宽心、事情没有那么糟糕云云。 把个岁院判郁闷的不行。 岁院判明明知道是杨太医在背地里搞鬼,但是并没有真凭实据,所以也不好说他什么,心中对此人却从从前的可有可无多了几分厌恶,觉得他做人实在是不够地道,与谁共事都好过与他一起。也就懒得搭理他,对此事更是缄口不言,不发表任何看法。 今日是例行为长公主诊脉做检查,岁院判照例完成之后,简单问了些话,便开了药方。这是他惯熟了的事情,春霞并无异议。 长公主对这些药深恶痛绝,碍于母后的一片心意和威压,也不得不乖乖的领受了。 “年夫人想必对长公主的病情还不甚了解,不知需不需要老夫细说一番?”末了岁院判主动说道。 春霞心里也正斟酌着这事,想着该如何开口呢,见他主动提起再好不过,便点头笑道:“我也正有此心,那就有劳岁大人了!” 岁院判笑笑,取得了长公主的同意,便与春霞来到一间厢房里。 这间厢房是长公主府特地辟出来给岁院判和杨太医用的,有专人打扫收拾,长公主的医案卷宗除了太医院里有存档,这里也有一份。 岁院判便将卷册取了出来,从中取出一册,将其余的推到春霞面前笑道:“这些医案按月份装订成册,每三个月一册,每次为长公主诊断之后都要详细记录,你先看看前边的,容老夫将今日的先记下来。” 春霞笑着答应,拿过卷册在一边看,岁院判则熟练的研墨执笔,慢慢的在最新的卷册上做着记录。 对于长公主的病情,几番接触下来,又从蓝玉公主口中有所了解,春霞心里已经大概有了底,细细的看了最初那一本卷册,后边的只随意翻了翻,皆是大同小异,她心中已经了然于胸了。 说白了,从大的方面说长公主如今的疾病主要在三个方面,一个是她的嗓子;一个是肺经受损引发了一系列的呼吸系统疾病,最常见就是变天咳嗽、急喘、胸口闷痛,容易受环境和天气变化影响呼吸系统,造成与心悸、哮喘类似的症状但又不等同于心悸、哮喘;还有一个就是她的左腿,每逢阴雨天气、季节变换或者天气骤变的时候就会酸胀疼痛难忍,往往需要太医施针方可稍稍缓解,但据岁院判、杨太医诊治,这却并非关节炎、也非风湿,并没有关节炎、风湿的症状特征。 春霞合上卷册,心中忍不住也疑惑起来。其他两条都好说,这小腿疼痛,按照卷册中的描述,肯定痛得不轻,但又不是关节炎、风湿,那会是什么?这个痛来的太奇怪了。 岁院判记录好了之后,一抬头见她在发呆不觉一怔,便 轻轻咳了一声,春霞回过神来,朝他笑了笑。 “年夫人可有什么要问的吗?或者,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尽管说出来,咱们商讨着改进就是!呵呵,说起来,老夫甚是佩服年夫人的医术和胆识呢!” 春霞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遂客气笑道:“岁大人您这么说,真叫我无地自容了!长公主的病情您一直跟着,难道,真的没有什么法子可以痊愈吗?以长公主的脾性,未必愿意长长久久的服着药,况且时间长了,药效必定大打折扣,对长公主的病情实无太多意义。” “年夫人可谓说到了点子上!”岁院判叹道:“何尝不是这样呢!长公主并不愿意服药,若非皇后娘娘那边来人看的紧,只怕她连瞧也不瞧一眼这些药。而且的确如你所言,不必等将来,如今药效都已经在慢慢的减了效果了。长公主的嗓子,老夫是无能为力了,受损得太严重,腿上的伤痛也不好说,唯独肺经受损,老夫开过一个方子,是从古籍上得来的,原本以为有用,谁知服了竟半点效果也没有,想来那古籍是臧边流传而来,原本就不通也说不定!” 春霞不觉有些诧异,目光闪了闪,看向岁院判不语。 岁院判笑笑,说道:“年夫人可是觉得,以老夫的从医资历和经验来看,断断不可能轻易相信什么方子?觉着这方子也许有用的?” “正是!”春霞点点头道:“许多部族自有其不传于世之医药秘方,往往会有奇效,这并非不可能之事。岁院判当初既然信了这方子,那么这方子自有其可信之处,可为什么用了却会无效……” 岁院判听见她这么说心中便有两分欢喜,当初他为长公主试用那药方,杨太医还不高兴了许久,十分鄙视的说臧边野蛮未开化之民,懂得什么医药?不过是胡言乱语罢了!还劝他不要相信。 后来果然无效,杨太医越发觉得自己是对的,拿这事说了他许久,说的他有几分恼火了他才罢休。 这件事是岁院判心里的一根刺,同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疑问。他是个谨慎之人,用那药方当然是经过反复推敲求证、多方推算之后才用的,他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此时听见春霞这么说,抱着侥幸万一的想法,他便笑道:“我也奇怪的紧,至今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不如,我将药方写下来,年夫人拿回去参详参详?” 春霞忙笑着应了,岁院判心里早已将这药方记得滚瓜烂熟,当即便写了出来,吹了吹,递给春霞说道:“年夫人请吧!如果夫人看出了什么,还请夫人不吝赐教。” “岁大人言重了!”春霞笑着接过,略一沉吟便道:“不知大人是从哪本古籍上看到的,能不能,把古籍也借给我看看呢?” “当然可以!”岁院判想也没想便点点头,说道:“回头老夫叫人将古籍送到年府。” 春霞笑着谢了。 “对了,长公主如今服用的那药方熬出来的药,我闻了闻那味道,的确有些太难闻了,天天跟这样的药物作伴,也难怪长公主叫苦不迭,您觉得能不能稍微调整两三味药,让味道稍微好一些?” 岁院判沉吟片刻,下意识朝门口瞟了一眼,便轻叹道:“年夫人所言不错,世上药材不下上千种,若说哪一味的药性绝无仅有不可替代,也不过寥寥几味而已。只是,长公主身份尊贵,她的药方想要改动并不容易,除非长公主自己提出,否则,我们做臣下的也不便自作主张。即便长公主提出来了,新药方要用也得经过皇后点头,不是那么容易的!” 春霞听他这么说,便知他其实也是同意的,只是却得长公主来拿主意说句实在话才行。从前杨太医在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同意换药?万一出了什么漏子,那可怎么办?只怕岁院判虽然是他的上司,却也无法改变他的脾性的,自然更不便向长公主主动进言,省得跟杨太医扯皮,到时候没准一片好心反倒叫人讥讽为急功近利、好出风头! 跟那样的人共事,可真正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春霞忍不住同情的朝岁院判看了一眼。 岁院判看懂了她的眼神,不觉呵呵一笑,耸肩无奈。说句心里话,让他选,他也更愿意跟眼前这位年夫人共事而不是杨太医。 “要不然这样,”春霞笑道:“我给蓝玉公主透个口风,看看长公主是个什么意思?” “这样最好了!”岁院判顿时笑道:“两位公主与你更为亲近,也更方便说话。如果长公主发了话,药方自然是可以调整的。” 春霞笑着应了,两人又说了些别的话,便一同出去。 岁院判很快告辞离去,蓝玉公主非要留春霞用午饭,春霞便留了下来,在长公主府消磨了半日,这才回府。 春霞一直没有忘记重新配出麻沸散配方一事,只是打算手头上有了更多的闲钱,而且将敬一堂彻彻底底的清理干净之后再考虑那事。 反正京城中无所不有,什么样的药材都能够买得到,如今与岁院判一番探讨,却激起了心中研究的兴趣,再加上方嬷 嬷雷厉风行,大夫人和二房、三房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将敬一堂上下清理得干干净净,接连着寻了各样错处撵了出去好几个人,再通过娇红、绿袖上下一理,将敬一堂重新整顿了一番,如今干干净净,就只剩下一个态度暧昧的红星了。 春霞便也没了什么顾忌,将东跨院划出一个小院子命人收拾打扫了出来,将钥匙交给娇红亲自管理,命好生守着,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打算就把这儿作为做实验研究的地方。除了麻沸散,如今她还有好些东西需要进行一番试验呢。 她的日子很快便忙碌充实起来,除了做试验,又拜托岁院判从太医院借出了好些珍贵的医书参详钻研,还有岁院判给的那个药方子。她事后又与他见了一面,二人仔细探讨此药方的可信合理之处,都觉得不可能没有效果,心中更是纳闷不已。空闲之时,便又多了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 这天早晨,春霞往大夫人处请安,照例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废话便欲告辞,谁知,大夫人却是微微一笑,道:“母亲今儿还有件事要同你商量,你先坐下。” 春霞心中纳闷,便笑着点头应了,暗暗寻思,觉得最近好像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值得大夫人惦记的,她这又是想闹哪一出? 若非要说有什么事,那就是方嬷嬷设计赶走那些人了,不过谁叫那些人本身就有把柄给人抓呢?要怪只好怪她们自己,怪不了旁人!再说当时她什么也没说,好好的这时候却清算起前账来了? 且不说春霞这厢心里暗暗嘀咕,大夫人使个眼色命所有人退下,向春霞一笑,招呼她饮茶,便闲闲的将闲话扯开去。 春霞口里随着她的言辞敷衍着,心中却渐渐有些不耐起来,还惦记着院子里的事情,便寻了个机会开门见山笑道:“母亲不是说有事要说吗?有什么吩咐母亲请说就是!” 大夫人心中冷笑,心道你嘴里倒是说得好听,我的话你若肯老老实实的听,那就奇了怪了! “说的是,”她面上却笑道:“咱们娘俩其实也用不着客气!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点个头也就是了!” “母亲越说媳妇越糊涂了,这府上中馈一直是您管着,不拘什么,我都没有意见的!”春霞暗暗狐疑笑了笑。 “可是这事不一样!”大夫人笑了笑,略想一想直截了当道:“母亲知道你也是个爽快性子,我就直接同你说了吧!阿秀,我是决定了要将她许配给东南的,你有什么看法?” 春霞一僵,睁大眼睛有些诧异的看着大夫人,大夫人神色不变,一双狭长的凤眸就这么淡定的、毫不客气的同她对视着,沉静中无声透出一股无可抵抗的凌厉。 春霞眸光轻转避开她的眼神,哂笑道:“母亲既然决定了,何必还问我呢?” “这不一样!”大夫人淡淡一笑,“到底你是东南的原配,虽然自你进府之后并没有为咱们府上做过什么、并没有给东南带来什么助力,可你是他的原配,他也喜欢你,母亲总得考虑考虑他的想法不是?” 春霞顿时气结,叫大夫人冷不丁噎得竟说不出话来! 这话说的,还真是叫人既生气又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她贤良淑德、端庄大方、高高在上的慈母样子也不要了?居然如此直白的跟自己说这话!也许,她觉得在自己面前根本犯不着做慈母吧?她的慈母形象就算要做样子,自然也是做给东南看的。 大夫人见她无言以对暗暗冷笑,心中感到无比的畅快,心道早知如此早就该这般直截了当的同她说了,兜了这么大圈子回来,却比不上这当面的两句话有用!阿秀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 大夫人今日突然留下春霞说这话,完全是方水秀的主意。 谢谢财源guangjin、jhllsyrh090430的月票! 第204章 撕破脸面(7000+) 方水秀眼见春霞在年府站稳了脚跟,眼见自己和姨妈怎样设计都没法子令她惨败,加上她如今又结交了柏府和长公主府,还入了皇后的青眼,方水秀越发的不安起来。 照这样下去,将来还能有她什么事?可她连人都住进年府这么久了,自己一颗心也完完全全的放在了表哥身上,让她半途退出,她怎么甘心? 左思右想,方水秀便找了自己的姨妈,单刀直入的请求她直接提出婚约,为自己做主谪。 “姨妈您也看见了,那女人也不知哪里来的运气,每次都能逢凶化吉,谁知如今本事更大了,连长公主和蓝玉公主都收买了去!听说蓝玉公主对她喜欢得不得了,都以姐妹相称呢!姨妈,我们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如果她生了表哥的儿子,那就是嫡长子,到了那个时候,她手里的筹码就更多了!这女人醋劲如此之大,丝毫不懂贤良淑德四个字怎么写,到时岂肯听从摆布?偏偏表哥又叫她迷住了心窍……” 大夫人听得心中一动,也暗暗憋着火气。 不用方水秀说,她也知道春霞如今是翅膀硬了,已经敢试探她的底线了!否则的话,就不会算计秦管家,不会毫无顾忌的将敬一堂她安插进去的心腹一个不留的打发了出来。尽管那些人都是犯了错才被撵出来,可肯定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阿秀说的没有错,再这么下去,她就更不听摆布了!这跟自己的初衷差的太远,自己也绝对不会允许和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那你说说,有什么好主意?”大夫人淡淡问着侄女。 阿秀脸上微微一红,一刹那的停顿之后,亮晶晶的眸子望着大夫人,轻轻说道:“请姨妈做主,两家联姻。您是表哥的嫡母,他的亲事您完全可以做得主,只要您提出来,相信老太君也不会反对的。只要阿秀成了表哥名正言顺的妻子,即便一开始他不喜欢阿秀,阿秀也可以慢慢的筹谋,总比现在这样干耗着强多了。若这女人闹腾起来,那就更好了,正好扣她个‘不贤’之名,便是以此休了她又有何不可?真到了那等时候,表哥难道还会不顾自己的名声前程吗?幻” 大夫人不由怦然心动,暗暗想自己花费了无数的功夫,左算计右算计,可是每一次都叫那女人给逃脱了,也许,这最简单、最直截了当的法子才最管用! 年东南身份特殊,她有许多理由可以说服老太君,一一列明他娶平妻可以为年家带来的好处,对年家有好处的事情,相信老太君是不会拒绝的,也不会拒绝她这个守寡长媳的脸面,这一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至于这个与自己不是一条心、似乎也渐渐控制不住的儿子,她也不信他真的敢跟自己这个嫡母闹翻!到了京城这么久,尝到了地位和权力的滋味,也许他也成熟许多、不再是当初那个行事冲动无所顾忌的毛头小伙了! 更重要的是,自己要求他再娶一房对他、对年家都有好处的平妻,又不是叫他休妻,这是为了大局着想,更可暗示只要新人进了门,今后他想疼谁多一点,那是他的自由,旁人绝对不会干涉…… 只要人进了门,名分定下来了,一切都可能有变数。那时候,就再说吧! 大夫人很快拿定了主意,向方水秀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既如此,那么此事就在过年前定下来吧!也好让大家都能安安心心的过个好年!等来年春天,正好可以把喜事给办了!” 方水秀心中大喜,眼角眉梢都透着娇羞之意,满面红晕的起身向大夫人施礼小声道:“多谢姨妈成全!” “傻孩子!”大夫人笑道:“这是对两家都有极大好处的事儿,你也不必这么说!只是那女人暂时还动她不得,你进门之后少不得要先受些委屈了!” “阿秀不委屈!”方水秀忙道:“只要能嫁给表哥,将来能够帮得上姨妈和我们方家,阿秀便觉值了,并不委屈!” 大夫人对她这番话十分满意,便点头笑道:“你回自个院子等着吧!这些时日尤其要注意,别叫那女人抓到什么把柄!万一她上你那儿闹事,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方水秀会意点头,笑道:“她是姐姐,阿秀自然会敬着她的!”她反而巴不得她去闹呢,闹得越大越好! 年夫人知道这点本事她还是有的,便笑着让她回去了。 于是,就有了这天早上,她留下春霞说话。 见春霞不说话,大夫人便放缓了语气,笑道:“母亲就知道你是个大度的,那么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回头你劝劝东南,先给他透个口风,我再慢慢同他说!放心,即便阿秀进了门,也越不过你去,你是姐姐,她是妹妹,她是要给你敬茶的!至于子嗣,在你生出嫡长子之前,我向你保证,绝不让她有孕。而且将来,你也算是方家的亲戚了,有方家做靠山,在这京城里,你腰杆也能挺直些,对东南也有极大的助力!你若是真的为东南好,就更该好好劝劝他!” 春霞的手微微的发起抖来,是叫大夫人的话给气的。 她心里真是打的好算盘! tang南这么疼她,如果她亲自去劝他娶平妻,还说什么为了他好,他肯定会伤心,没准还会冲自己发火,到时候两人之间生了芥蒂,岂不正叫她称心如意了? 这会儿空头包票倒是打得挺响亮的,什么自己是姐姐、什么不生下嫡长子阿秀绝不有孕! 这种话她左春霞要是信了那就是傻子! 一声口头上的姐姐算的了什么?没准还要在她面前故作委屈、摆出一副叫自己欺负了的样呢! 至于有孕无孕的话,如果她真怀上了,她左春霞还能强迫人家流掉不成?那岂不是真正脱不掉“恶妇”之名了?只怕立刻就要被赶出年府。 大夫人淡淡瞥了她一眼,说道:“我今日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也没有意见,那就回去吧!别忘了,好好的劝劝东南!” 春霞忍无可忍,冷笑道:“这事儿母亲说的明明白白,我自然是知道了,可是,我不会劝东南的,也不会跟他说,我个人更不会同意!母亲几时听见我同意了?” “你说什么?”大夫人凤眸圆睁,眸光灼灼盯向她:“你说,你不同意?” “是!” “哼!”大夫人冷笑,睨着她道:“你别忘了,我是东南的嫡母,无论为了年家,还是为了他的前程,我都必须为他娶一房对他有助力的妻室。这怨不得别人,谁叫你出身下贱,没有个有背景的娘家呢!京城不比别处,我们年家的长媳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担当的!” “东南未必需要依靠谁,他不会稀罕的!”春霞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稀罕?”大夫人冷冷道:“他就算不稀罕,可是年家需要!而且,的确对他有好处!你出身低微,见识浅,眼光短,仗着他疼宠私心作祟,还敢当着我的面厚颜无耻说出来?你这分明就是妒妇!就凭这一条,信不信我做主休了你都没人说得出二话!” 春霞气得脑门有些发晕,淡淡道:“您是个有主意的人,既然您有主意,您照做就是了,何必来问我?我出身是比不得母亲,是穷了些,母亲也别口口声声的说着下贱词儿,就不觉得掉价吗?咱们大齐开国太祖爷还是一介布衣呢!论起来也不如您高贵的!” “你!”大夫人叫她顶撞得一滞,强压着怒火冷冷道:“我知道你向来牙口锋利,果然是个刻薄的!竟顶撞起长辈来了!别在我面前胡说八道乱扣帽子,我可没那个意思,只不过说了事实而已!好了,既然你说我有主意,不必问你,那么这事我就这么做主了,告诉你一声,也不过是因为你是东南的妻子!下去吧!” 春霞也再不想看到她的脸孔,起身告辞而去。 “岂有此理!这乡下女人,真是岂有此理!”大夫人气得不停的拍抚着胸口顺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早就知道她不会好好听话的,自己偏要先将她拎来说一番,真是不应该! 从玉芝院出来,春霞的神色虽然淡淡,眼神中的愤怒和冷意却遮都遮不住,娇红和绿袖相视一眼,各自心中都有些胆怯,不敢入往常那般说笑嬉闹,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旁,生怕弄出一丁半点动响惊动了她。 回了敬一堂暖阁,春霞便将她二人都赶了出去,一个人坐在榻上,越想越是气恼。 尽管双方暗地交锋不止一次,彼此都心知肚明,可是大夫人还是头一回如此毫不客气的对待她,令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就算是撕破脸了! 细算来,自己进年府也有好几个月了,她娘家侄女的婚事迟迟不得进展,想必她也是不耐烦等下去了,想要在过年前结束这件事,所以才会冷不防的向自己发难。 她今日的气势的确很足,盛气凌人,那眼神、那言语,用刀子来比喻毫不为过,若非自己不是古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小三堂而皇之的进门来抢自己的男人,恐怕今日就要招架不住了! 若得了她的话,拿她的话反过来辖制东南,东南岂有不难过受伤的?还会如以往那样护着她、爱着她吗? 春霞轻轻的叹了口气,胸口一阵烦闷。这件事,她不知道该向谁倾诉,也许只有干娘了! 可是干娘顶多也只能安慰安慰她,陪着她一起生气,柏将军是年大将军的部将,且这又是年家的家事,柏家纵然想要干涉,恐怕也是无能为力。 春霞心烦意乱,一时不察迷迷糊糊的竟睡了过去。 身上有轻微的动静,她猛然睁开眼睛,见是方嬷嬷正在轻轻的往她身上盖绒毯,见她醒来抱歉轻笑道:“见夫人睡着了生怕您着凉,是不是惊扰了您了!” 那些内奸都被打发出去之后,方嬷嬷已被春霞找了借口提拔上来做了管事,如今虽仍旧比不得红星,但许多红星不能沾手的事却都是她在主管着。 “是我自己本来睡眠便浅。”春霞笑了笑,困意全无,索性也不睡了,掖了掖绒毯靠坐在榻上。 方嬷嬷看着她,欲言又止。娇红和绿袖从大夫人那里回来,见夫人神情便有些怪怪的,两 人不敢多嘴又放心不下,便去告诉了她,她轻轻打起帘子进来,正好见她睡了过去。 春霞略怔了怔,本来在大夫人那里的事儿她不想说的,可转念一想,大夫人显然志在必得,也许很快她就会将事情公布出来,到时候还不是人人都知道了? “大夫人今日找我说了事,”春霞淡淡开口。 方嬷嬷眸光闪了闪,便道:“大夫人――可是为难夫人了?” “呵呵!”春霞笑了笑,说道:“也不算是为难,她让我劝侯爷娶一房对年家好、对侯爷也有助力的平妻。” 春霞望了方嬷嬷一眼,似笑非笑说道:“这是顾全大局的好事,理所应当的,我若不答应,那便是我这个做媳妇、做妻子的不贤了!” “夫人……”方嬷嬷瞥了她一眼,心里有些复杂。 论理,大夫人所言不错,如果侯爷再娶一房平妻,这的确是对侯爷和年府都有好处的事儿,可是夫人却要委屈了。 侯爷和夫人感情有多好,侯爷对夫人有多.维护,没来敬一堂之前她便知晓了,来了敬一堂之后更无所怀疑。 只要见到夫人,侯爷的神情目光和说话神气都不一样,可见他是真心喜欢夫人的,夫人对他何尝不是同样?在他二人之间,她看不出来还有可能容得下第三个人的位置。 再说了,夫人的出身虽然有些差强人意,可先别说自打自己来了敬一堂见她行事做派比那些出身高门大户的闺阁千金们丝毫不差,且比那些人要爽朗明快得多,单说老太君对她的看重,便知她完全配得上做侯爷的妻子――老太君看人的眼光,岂会有错? 否则,也不会让自己来敬一堂伺候她了。 “方嬷嬷你说,我该怎么做呢?”春霞笑着问方嬷嬷。 方嬷嬷滞了滞,苦笑道:“这个老奴也不知。” 春霞心里微微的有些失望,同时也觉得理所当然。方嬷嬷是老太君给她的人,虽然方嬷嬷说过从今以后只有她一个主人,但方嬷嬷的态度其实也可以作为老太君态度的一个侧面,方嬷嬷既如此说,想来老太君也是差不多的意思吧? 想起先前老太君对她的好和教导,她心里突然觉得有些闷闷的低沉起来。 可也难怪,老太君对她再好,在她老人家心里排在第一位的,那也是年府啊!大夫人也许正是笃定了这一点,才会那样对她吧? 方嬷嬷见她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便陪笑道:“不知夫人――可有什么主意?老奴,自是希望夫人好好的!” “我暂时没有什么主意!”春霞有气无力的摆摆手,笑道:“你也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方嬷嬷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轻轻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春霞怔怔的靠在软榻上,突然觉得全身仿佛都被抽空了力气一般提不起半点儿劲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茫然无措的情绪从心底慢慢的,慢慢的蔓延上来。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孤立无援。 “还想让我怎么样呢?”春霞怔怔的低声说道:“自打穿过来之后,我一直很努力的适应这儿的环境、适应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和道德准则,可是我也有我的底线,有的东西我没法妥协,永远不可能的……” 年东南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小妻子歪歪斜斜的靠在软榻上睡着了,秀气的眉心微微蹙起,脸色有些苍白憔悴,几缕发丝斜斜凌乱的划过她的脸庞,看上去显得柔弱而可怜。 年东南不由心一紧,想起进门时看到的娇红和绿袖的神情,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忙坐在她身边抱着她轻轻推了推,小声叫道:“阿霞,媳妇,媳妇?” 一连叫了好几声,春霞才“嗯?”的一声迷惑睁开眼睛,有些迷迷糊糊的看着他,片刻方勉强笑道:“你回来了……” “你怎么了?”年东南双目灼灼盯着她的眼睛,盯得她下意识的别开了视线去。 “发生什么事了?”他心中更急,忙掰着她肩膀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到底是谁?” 春霞怔怔看着他,突然眼眶一热,猛的扑在他身上紧紧的抱住了他,拼命咬着牙控制着微微抖动的肩膀,不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失态。 “你、你哭了?”年东南更加吓了一大跳,心疼不已要看她的脸,却叫她死命搂抱着动不得。 他身体僵了僵,抬起手,轻轻的拍抚着她的背,一声不作。 好半响,他才令她从自己身上起来,看着她脸上的泪痕和微微发红的眼睛心疼不已,柔声道:“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呀。霞,我可是你相公,哪有你这样的,有什么话连相公也不说了吗?” 春霞心中一酸,差点又掉下泪来。 她即使再坚强、再乐观,在他面前也只是个享着他疼宠的小妻子,掩饰不住脆弱的那一面,索性也懒得忍了,这一下子,如开了闸的水库,抽抽噎噎的抹着眼睛哭了起来,一边哭一 边断断续续的将大夫人今日说的话一句不漏的说给他听了。 不等她说完,年东南的脸色已阴沉得可怕,他轻轻替她擦拭泪水,又冷笑道:“她打的好主意,竟然对你说出这种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哼,名声?前程?这又算的了什么,我年东南从来就没有在乎过!她伤害我心爱的女人,还妄想我娶她娘家的侄女?这算盘打得也太响亮了!” 见小妻子还在一旁抽噎着,他年东南忍不住又自责,怜爱的在她脸上吻了吻,低低说道:“对不起,我又叫你受委屈了!别怕,有我在。她说出花来,我也不会同意的。大不了我辞官、交出爵位,咱们俩仍旧回桐江去!” 春霞微微苦笑,她知道他是真的这么想,也知道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已经来了,还怎么能够回得去?就算再回到桐江,也断断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了! “好媳妇,你怕人说你不贤吗?”年东南哄了半响,轻叹着道。 春霞一怔,随即便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我就是妒妇、就是见不得丈夫娶别人,那又如何?” “这不就得了!”年东南笑了笑,将她抱着揽在自己怀中,柔声道:“那就别胡思乱想了!你看你这样,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年东南叹起气来,心中又怜又气,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副模样。 春霞抬眸望了望他,水汪汪的眸子眨了眨,终于破涕为笑,咬着唇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大不了不要名声,人人唾弃,那又如何?清者自清,在这一点上她就是不肯让步,年家人顶多不待见她,又能把她怎样?正如他所言,若过不下去,大不了一走了之! 天下之大,即便不回桐江,她就不信他们两口子还找不到一处容身之地了! 以他和她的本事,相信无论在哪儿都可以生活得很好。就算躲入山中做个隐世之人,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想通了这一点,春霞心情顿时好转了些,想到自己刚才这么没出息的在他面前哭成那样,顿时又有些讪讪的,垂着头不言语。 年东南只当她还在难过,少不得又好好安慰了一番,见她渐渐回转平复了下来,便叫娇红、绿袖打了水为她洗脸。两人一块用晚饭不提。 刚刚用过晚饭,玉芝院那边就来人了,说是大夫人找侯爷有事情商量,请侯爷这就过去一趟。 年东南听了冷笑,叫人向她丫头回话,只说晚上还有要紧公务,没时间过去,有什么话过几天再说。 那来人听了顿时有些为难,在廊上迟疑着不肯走,央着娇红等再帮着通传一声,陪着笑脸道:“大夫人说了是要紧事儿呢,吩咐我务必要将侯爷请过去的,还请姐姐帮着说一声吧!不然大夫人那里我也不好交差呀!” 娇红听了便为难的笑道:“这位妹妹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吗?侯爷的脾气这阖府上下有谁不知道呀?侯爷已经说得这么清清楚楚了,我们哪儿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去触他的逆鳞?万一受了罚,妹妹你帮我们受?” 那丫头听了忍着气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亲自去同侯爷说!” 绿袖忙伸手拦住了她,陪笑道:“好妹子,您就行行好吧,别难为我们了!敬一堂就是这规矩,侯爷和夫人起居的地方不让外边的人随意进出的!我们要是放了你进去,那也是失职,侯爷不会饶了我们的!” 娇红、金桔等也都一旁附和着,七嘴八舌、推推搡搡的将那丫头赶出去了。 那丫头根本连再多说句话的机会也没有,就被人推到了天井中,不由又羞又恼,恨恨瞪了她们一眼扭身去了。 回到大夫人那里,她少不了添油加醋的告了一通状,大夫人没想到年东南居然明目张胆的不给自己面子,顿时阴沉着脸半响不做一言,挥手便命那丫头退下了。 “看来,他真是翅膀硬了,想要飞了!”大夫人冷笑道:“他是忘了到底是谁把他寻了回来,这才享了几天的福就忘乎所以了?秋玲那贱人出的贱种,什么好东西?养不熟的白眼狼!” 谢谢dengbibo、peggychen0907的月票!么么~~ 第205章 老太君的不动声色 齐嬷嬷闻言便道:“大夫人您别着急,谁叫人家如今是侯爷呢?站稳了脚跟不把您这个嫡母放在眼里他也不怕人说闲话!他今日不来,明日还能不来请安?明日不来后日还能不来?就不信他从此再也不跟大夫人您碰面了!” 齐嬷嬷也十分恼火,觉得侯爷明目张胆给嫡母没脸,分明就是忤逆!又忍不住暗暗替大夫人伤心难过:如果大公子、二公子哪怕只有一人还活着,又岂会有他什么事?大夫人又何须受他这份气? “你说得对!”大夫人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他明儿来还是不来!” 大夫人攥了攥手中的锦帕,暗下决心:照这样看来,这门亲事绝对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他就更不会听自己的话了!只有阿秀名正言顺的成了他的妻子,才能做许多现在做不了的事情,至少,不会让他两口子一手遮天! 谁知,次日年东南压根就没上正院来请安,早早的就出了府,说是有急事,春霞倒是若无其事的来了,还转达了他表示歉意的话谪。 大夫人闻言瞅着春霞只是冷笑,半响不说一句话。 春霞已经打定了主意豁出去了,哪里还管她的脸色和眼神,反正那眼神就算再锐利也不是真正的刀子,又不能在自己身上划出窟窿幻。 如今这样撕开了脸皮,比从前时时刻刻都得提防着她的笑脸背后的阴险,反倒省事儿多了。 她本来以为大夫人会把气撒在她的身上将她教训或者冷嘲热讽一番,谁知竟然什么都没有,她只是冷冰冰的盯了她半响,便让她离去了。 “姨妈,”方水秀从屏风后出来,忿忿道:“姨妈您这么便宜便放过她了吗?” “不然怎样?”大夫人心里正有气,冷笑道:“骂她一顿还是找个茬打她一顿?骂她,她那种人脸皮厚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打她,难道还能把她打死了?既然打不死,何必动这个手!” 方水秀动了动唇,一时无言。片刻方道:“那就这么算了吗?” 大夫人冷笑一声,淡淡说道:“也罢!既然侯爷不愿意见我这个嫡母,那就让老太君同他说吧!若他敢连老太君都忤逆,我就服了他!” 方水秀闻言大喜,忙笑道:“还是姨妈您有主意!”如果这门亲事经由老太君定下来,那不但更有面子,而且她的底气也更足、更不肯能会有变数了! 大夫人瞧了她一眼,便命她回去,自己换了衣裳便去老太君那里。 陪着老太君说了几句闲话,逗得她老人家开了心,大夫人便不动声色的将话题转移到年东南和春霞身上,又说年东南在京城中没有个有力的岳家有多不容易、多艰难;又说春霞出身摆在那里,京城中哪家夫人不是出自名门,少不得有那眼界高的,这对她将来的应酬交际也很有问题,根本不可能代替年府出面等等。 诉了半响的苦,见老太君一脸严肃沉思着,又缓缓点头,不由心中暗喜,便又说自己这个嫡母为了此事如何忧心,将话题转到了替他娶平妻上头来了。 她正要将方水秀拿出来说的时候,听她说了半响的老太君终于出声了,她微微一笑点头说道:“大媳妇你说的这事儿真是说到我心坎上了!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这事儿我已经在心里头琢磨许久了!” “老太君英明!可不正是这样!”大夫人顿时大喜,眼睛都亮了起来。 老太君便笑道:“这件事我心里已经有了主张,只是东南如今才刚回来没有多久,要学的事情还多着呢!至于年府对外的应酬交往,不是还有你打点着吗?这事儿倒也不急在这一时!难得你有心,提了这事儿,可见你是真正把东南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这件事我已经有主张了,过些时候再提就是!” 大夫人顿时愣住了,心中不由暗暗叫苦。若非老太君笑得慈眉善目,说的在情在理,她都以为是老太君故意在敷衍自己了! 她已经有了安排?那她的侄女方水秀怎么办?方家怎么办? 大夫人心中只叫苦窘迫了片刻,脸色微变,就有些不自在了起来,忍不住暗暗咬牙,怨上了老太君。 方水秀早就住进了年家,虽然年家上下包括她自己在内都没有明面上说什么,但是有的事情大家心领神会就可以了,不需要什么都说出来。 老太君这样一个人精,她能不知道方水秀住进年家是为了什么?她能不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媳心里想的是什么? 可是,她偏偏知道了还故意装作不知道,在她就要将方水秀明着提出来的时候,她却抢先说了那样一番话! 这算什么?这就是故意下她这个大儿媳的脸面!故意下方家的脸面! 大夫人心中顿时好生恼怒起来。这两天接连不顺,令她更将这怒气添了一层,忍不住在心中大骂老太君。 老太君冷眼旁观有什么不清楚的?心中暗叹,也只当做浑然不觉,轻轻叹了口气,以一种无奈的口吻说道:“其实水秀那孩子也挺好的,若东南跟她结了亲,咱们年方两 tang家的关系就越发密切了!这也是好事一件――” “既如此那么老太君何不成全了他们?”大夫人大为诧异这话,一下子看到了希望,猛然抬起头来。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老太君摆摆手笑了笑,说道:“你可还记得重阳节前天津卫江家的表姑奶奶带着她儿女来咱们府上送节礼拜访、给我老婆子请安?” 大夫人有些狐疑,轻轻点了点头陪笑道:“是,儿媳记得呢!” “这也是冤孽!”老太君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江家公子无意中见了水秀一面,心中念念不忘,表姑奶奶心疼儿子,竟问起了我想为她家儿子求娶水秀。我心里也吃了一惊,便告诉她水秀是你们方家的姑娘,也不知她到底有没有派人上方家求亲去……” 大夫人顿时傻了眼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江家与年家关系亲厚,这位表姑奶奶跟老太君更是格外亲近,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如此胆大,误打误撞的竟向老太君提及了这种事情! 这样一来,无论江家有没有派人上方家去提亲,老太君都不可能再让方水秀进年家的门,否则江家面子上怎么好看? 大夫人气得一口气差点转不过来,只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老太君又嗔她道:“这事儿说起来你也有不是!水秀那孩子在咱们府上也住了这么长时间,我原先以为你是有这个想法的,左等右等也不见你说出来,我还当是我老婆子多心了、她来就是单纯的给你这个姨妈作伴呢!谁知道你――唉!” 这个时候,大夫人别说还有心情去怀疑老太君了,她最想做的是自己给自己两个巴掌,只觉得胸口一阵一阵的憋闷的紧! “儿媳妇,儿媳妇这不是觉着让他们多沟通沟通、了解了解,彼此熟悉了再提这事儿也算皆大欢喜么,谁知道……”大夫人勉强陪笑着,声音虚弱得一阵风都能刮得走。 老太君摇头叹息,“你呀!我老人家也不忍心怪你,毕竟你这么做也是疼东南、疼水秀,只是自古以来婚姻讲究的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这一回真是――可惜了!” “是啊,”大夫人脑子里一片空白,怔怔的轻叹道:“这也是阿秀没福……” 老太君点了点头,又叹道:“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琢磨着跟你提这事儿,只是又觉得有点不好开口,生怕你误会了!今日正好你过来,这件事也说开了。我看年前寻个好时机将水秀送回方家去吧,再在咱们府上住下来也不太好!你若疼她、舍不得她,等将来闲了再接她来小住便是!” “是,儿媳明白了。”大夫人勉强笑了笑,心道还接她来小住?还不够丢人么…… “既然老太君您已经有了主意,那东南娶平妻之事儿媳便预备着了,就等着时机合适了,您老人家开口,事情就好办起来!省得到时候这也不全那也不齐的,反倒添乱!” 大夫人又笑着说道。 谢谢yuejf、peggychen0907、润pass的月票,谢谢yuejf的钻石和peggychen0907的荷包,爱你们~~ 我打算以后还是更7000字,试着拆分成两章上传吧!同一次上传,所以大家不必担心。 第206章 方水秀不甘 方水秀可见是没有机会进年府的了,她当机立断立刻就将此事放下了,转而又提醒老太君这事来。 就算阿秀进不了年府,她也不能让年东南和左春霞两人逍遥自在了去,无论是谁进府,她这个嫡母照样可以拉拢利用,控制在手掌中。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也不必太急,眼下还是先准备着过年的事情吧,等年后再说不迟!”老太君笑了笑。 大夫人一想也是,没有多久就要过年了,自然是过年的事最大,便笑着答应了,起身告辞而去。 看着她出去了,良久老太君才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这个大儿媳妇,其实她是相当满意的,这么多年来有了她打点府中,一切井井有条谪。 可惜,人都是有私心的,到头来谁也不能例外。 “叫个妥当可靠的老家人悄悄赶去天津卫一趟,给江家表姑奶奶捎个信……”老太君淡淡吩咐着身边的许嬷嬷幻。 出了老太君的广藤院,大夫人感觉自己的脚步还是飘的,心头还是闷得沉沉的。 她从回廊上慢慢的往回走,半响才渐渐的恢复了神情。 还没到玉芝院门口,远远就看见方水秀笑着奔上前来迎她,笑着扶了她的胳膊,眼巴巴的笑道:“姨妈……” 大夫人顿时有点心虚,下意识别开视线不敢去看侄女脸上的笑容和那双水汪汪的满含期盼的眼睛。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嗯了一声,勉强露出个笑容。 大夫人十分为难,不知道该怎样对侄女说这事。江家表姑奶奶跟老太君提过的那话她并不想说出来。她生怕侄女听了会失态,这事万一传了出去,人人都知道了江家要向方家提亲,恐怕许多原本想向方家提亲的人家都要重新在心里掂量掂量、想一想了。 这世上好女子多得是,谁耐烦同别人争去? 万一江家只是私下跟老太君说说而已,并没有向方家提亲,那这话传了出去,那侄女就更亏了。 “姨妈,请用茶!”扶着大夫人坐下,方水秀又殷勤的为她斟了茶上来。 大夫人笑着接过,揭开盖子轻轻饮了两口,见方水秀正等着自己开口呢,只得笑着敷衍道:“好了,你先回去吧,我也有些累了,得歇一会儿!” “姨妈!”方水秀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变得有些发白,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不可思议,有些害怕,又有些侥幸期盼的望着大夫人。 大夫人见状不由心中暗叹:她是个聪明人,只可惜聪明总是用不对地方,该糊涂的时候,偏偏不糊涂。 大夫人使了个眼色屏退众人,轻轻握着方水秀的手柔声道:“好孩子,先回去歇着吧!” “老太君她,她老人家――没有答应吗?”方水秀觉得有点晕,喉咙涩涩的,好不容易才问出了这句话。 她的心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 这还用问吗?如果老太君答应了,姨妈何必搪塞自己?只怕早就笑颜逐开、迫不及待的跟自己分享这个好消息了!可是,没有!她的态度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没有好消息! “难道连您的面子老太君也不给吗?”方水秀美眸中溢出了泪水,苍白着脸色咬了咬唇,含泪道:“虽然姨父已经不在了,可是您仍旧是年府的嫡长媳,您这么多年来为年家辛苦操劳、生儿育女,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老太君她怎么可以――” “住口!”大夫人顿时脸色一沉,低斥道:“没规没距!这种忤逆长辈的话也是可以随随便便说出口的吗?” “难道我说错了吗!”方水秀抬起帕子拭了拭滚落的泪水,呜咽道:“还是我就那么不堪?老太君她老人家就这么看我不入眼――” “胡说!”大夫人忙道:“你别胡说八道!老太君心里是喜欢你的!她还夸你来着!” “那为什么――”方水秀委委屈屈的看向大夫人,眼泪汪汪。 大夫人瞧了她一眼沉默片刻,轻叹道:“罢了!这事儿若是不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你,想来你是不会死心的!我告诉你了,你记得不要对别的人再说起!” 于是大夫人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向方水秀说了。 方水秀顿时震惊了,对她来说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身子一软,差点摔倒。 她不记得自己究竟有没有与那江家的公子碰过面,但她是知道那江家公子随着母亲来过年府的。也许是他在暗处无意中瞥见了自己也说不定! 方水秀气得简直都没地方发泄! 这叫什么事?就因为那该死的什么江公子无意中的一瞥、就因为那江家表姑奶奶随口那么一提,她的终身幸福就没有了? “姨妈,”方水秀仿佛抓着最后一根稻草,含泪道:“也许,也许江家表姑奶奶只是随口提一句而已,也许并没有这个意思的!这不是,他们江家回天津卫之后什么也没做吗?这件事除了老太君和咱们又没有旁人知道,难道就不能,就不能――” “你胡说什么呀!”大夫人心里也好不沮丧烦乱,叹道:“如果可以的话,你当我不会替你争取吗?虽然只有咱们几个人知道,可江家跟咱们家关系向来亲近,江家表姑奶奶跟老太君更是亲得不得了,老太君是不可能容许做出这种事情来的!阿秀,算了吧!这事儿真是,真是――” “我不甘心!我怎么甘心呢!”方水秀索性呜呜咽咽抽泣了起来。 “行了!”大夫人叫她哭得不耐烦,顿时板起脸冷声道:“事已至此不甘心又有何用?别哭了,赶紧回你院子去!过几日我就送你回方家去吧!这个事真是――” 大夫人丧气急了,心中已经飞快的转了主意。方水秀自然是不能再嫁入年府了,可是方家还有待嫁的庶女,让嫂子好生调教个聪明点的、听话的,等东南娶了平妻之后送过来做侧室也是一样! 她心中既然已经转了主意,就更听不得方水秀呜呜咽咽了,便不肯再听,命她即刻回去。 方水秀没奈何,只得拭泪离去,心中不由大恨。 既恨江家母子无聊惹出这种事来,也恨老太君死要面子却白白害了自己,也恨姨妈不肯为自己争取。最恨的,自然是春霞:自己到头来一场空,凭什么她可以得意洋洋的笑到最后? 绝不可以! 方水秀在院子里待了一天没有出门,晚上亦一夜无眠,第二天起来脸色黄黄,眼睛还是红肿的。 她照着镜子端详端详自己憔悴的容颜,便叫四儿打开妆奁替她梳妆,薄施脂粉打扮了一番,之后便去玉芝院请安。 大夫人见她精神脸色虽然有些许难看,但整个人看起来倒还好,只当她已经想通了,心里转而又对她生出些许愧疚来,拉着她的手柔声劝了好些话。 方水秀都柔顺的一一答应了,尽管神情仍旧有些勉强,但已经不像昨天那么激动了。反而主动为昨天自己的冲动态度道了歉,然后又说还想在年府住一阵子陪着姨妈,等小年前再回去,想留在这儿好好平静平静。 大夫人见她想开了,心中也自是欢喜,自然也不会反对她的要求,笑着答应了。姨甥两人亲亲热热的说了好一阵子话,比先前更加亲近。 昨天中午春霞就已经知道大夫人去找过老太君了,心中一直忐忑不安,生怕老太君或者大夫人再次找自己说话。 大夫人那边撕破了脸皮还罢了,她横竖也是不在乎的,可是老太君那里――就不能说不在乎了。 晚间年东南回来,她便向年东南说了自己的担忧,年东南反而好好安抚了她一番,又说这一日过去了不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吗?也许大夫人并没有跟老太君说起,让她不要担心。 春霞苦笑,大夫人在老太君那里待了许久才出来,除了这事平白无故的哪儿会有别的事情可说? 只是,她也纳闷,为何老太君没有找她呢?按理说老太君不可能拒绝大夫人的请求才对!毕竟大夫人可是占着“大道理”的,完全理直气壮。 第二天早上,去大夫人那里请安,大夫人若无其事再也没有提起这事儿,春霞一开始不敢置信,终是不得不信:定是老太君发了话,老太君这算是――帮了自己了! 她心里既意外又感激,去给老太君请安时,见左右无人,便起身陪笑道:“老太君,孙媳谢老太君成全!孙媳――感激不尽!” 老太君瞅了她一眼,呵呵笑道:“你倒机灵,琢磨过来是我老婆子帮了你了?” “是……”春霞听着老太君有些揶揄的语气,脸上微微的有些发热。 “坐下吧!”老太君抬了抬手,却是又道:“大夫人先前找过你?说过这事?” 春霞微窘,仍点了点头,见老太君等着听便将经过说了一遍,大夫人那些难听刺耳的话她自然不会糊涂到在老太君面前一五一十的学出来,那就显得自己太小肚鸡肠、也太不懂事了。 她只说大夫人让她劝侯爷娶平妻,她很是为难。 老太君倒是没有怪她拒绝大夫人,反而说道:“既然你为难,为何不来同老婆子说,请老婆子帮你拿主意呢?” 春霞诧异的睁大了眼睛,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老太君挑了挑眉,淡淡笑道:“你觉得老婆子不肯帮你?” “不是的!”春霞叫老太君看得竟然有些慌乱,低着头说道:“我,我只是,只是不想让老太君您为难……我不是个贤妻,可是我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东南再娶一房妻子回来……” 老太君轻叹道:“你啊,到底是不肯信我老婆子!你和东南感情一向来要好,我有何不知?你不肯,他自然也是不肯的!这个侯夫人的位置你如果不配坐,那就另有话说,可我知道你有能耐能做好他的贤内助,难道我老婆子便是那样不讲理之人,非要给他娶一房平妻回来把这府上闹得鸡犬不宁?” 春霞没有想到老太君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听得低下了头去,有些讪讪的不吭声。 老太君竟然会 帮她?这叫她心里一时有些发懵。她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但是发觉自己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呀!”老太君轻叹道:“在山中的时候,你对老婆子可不是这样的,有什么心事也能跟老婆子说上几句,怎么回府上来了就多了这么多顾忌呢?难道老婆子对你不好?” “不是!”春霞抬头道:“我知道您一直在帮我,还把方嬷嬷派到我那儿教了我许多东西。可是,可是…...这次的事儿,我不敢拿来麻烦您,我不想――让您为难!您不光是我的长辈,更是年府的老太君。您考虑问题,自然得站在年府的角度,可是这一次我,我实在不能、我做不到妥协……”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老太君听她这么说心中更有几分欢喜和欣慰。她就知道她是个懂分寸、知进退的。 老太君心中暗叹,笑道:“你能这么想老婆子心里便舒坦了!你说的不错,有什么问题我首先考虑的自然是年府,可你和东南不正是年府的男女主人吗?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我也懒得管了,但咱们年府该是怎样我心里头门儿清!谁打的什么主意老婆子眼睛也没瞎,都看得清清楚楚呐!你在这儿为自个私心过意不去,其实你这点小私心比起其他的来那真是提都不必提了!” 第207章 年府不需要两位女主人 见春霞望着她,老太君又微笑道:“谁不是打年轻过来的?你们小两口感情好,自是容不下那样的事儿!况且,我们年府也不需要两位女主人!” 老太君说着冷笑道:“自古以来家庭之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若说什么两头大、和平共处,我老婆子是半个字也不信的!别说平妻了,即便是家中有些背景的侧室都敢跟正室跃跃欲试叫个板呢!这到头来,还不是闹得府上乌七八糟!你尽管放心,老婆子绝不会让你母亲做下这种糊涂事的,该学什么你好好的学,做个称职的主母便行了,其他的不必多想!” 春霞心中一松,忙起身向老太君福身施礼,笑道:“是,有了您老人家这番话,孙媳明白了!孙媳不会让您老人家失望的!” “嗯!”老太君呵呵一笑,说道:“你是个聪明孩子,做事也有分寸,我老人家自是放心。谪” 春霞笑着同老太君说了几句话,忍不住好奇道:“母亲她……态度甚是坚决,孙媳很好奇老太君您是怎么说服她的呢?” 听人回报,大夫人离开广藤院的时候居然没有变脸色?事后也没有听说有什么气急败坏的举动,这真是稀奇了! 老太君怎么可能会告诉她自己把大儿媳给忽悠了?笑道:“这个啊,你就别打听过了!总之你母亲不会再提这件事就对了!唉,其实你母亲也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就是我那两个孙儿过世之后,她心里总是不安,总想把一切牢牢掌控在手中觉得这样才心里踏实。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好好的安享晚年,有何不好……” 春霞心道她能这么想就好了!只可惜人一旦生出了执念,是不可能那么轻易放弃的幻! “若真那样可不就好了,东南和我,亦不会叫她受半分委屈的……”春霞说道。 “可不是!”老太君闻言满意点点头,说道:“她也是个苦命人,将来你和东南多多包涵,别同她计较。” “是,老太君!”春霞笑着点头,心道只要她不步步紧逼,我巴不得过清净日子,何必同她为难? 老太君一笑,又同她说了几句闲话,便笑道:“身子调养得怎样了?我早就吩咐了方嬷嬷,告诉她去了敬一堂,第一要紧的就是帮你将身子调养好,赶紧给老婆子生个曾孙呢!有了儿子旁身,别说你自己底气更足,老婆子就是帮你说话理由也更充分了!” 又是儿子…… 春霞心中既觉得有些不自在又微微苦笑,缘分未到,她能怎么办?这年头医学又不发达,又不能上医院做个全面透彻的检查! “你们夫妻恩爱,怎么就老是怀不上呢!”老太君忍不住也有些头疼,忽然朝春霞领口深深瞅了两眼,也有些无奈。 春霞先是不觉,反应过来脸上“腾”的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陪笑道:“孩子,孩子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前两日她在大夫人那里受了委屈,年东南心疼她,心疼她的方式除了软语温存,百般温柔顺从,自然还有身体力行的安慰。这两晚好像是有点激烈了…… 她今儿一早就发现了脖子上他留下的红印子,为此还恼羞了好一阵,不想这会儿却叫老太君给看见了! 看到许嬷嬷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春霞更加觉得羞窘些。 老太君倒是从未见过她这副娇羞答答的小女儿模样,忍不住“扑哧”一笑,说道:“害什么臊呀!老婆子也不是外人!你们小两口感情好老婆子也替你们欢喜!只你们年轻人闺房里怎么胡闹也罢了,别带出痕迹来,叫丫鬟们见了到底不好!若有那起子嘴碎的在外头议论些闲话,越发不庄重!你可是堂堂的永安侯夫人!” 春霞还能说什么?只好红着脸答应“是”的份儿。 “老太君,侯爷来了,说来给老太君请安呢!”山红打起帘子进来笑道。 老太君听了这话便向春霞笑道:“这个时候急巴巴的跑来老婆子这儿请安?他倒是有孝心了!怕是担心老婆子为难你,特地找你来了!”便向山红笑道:“告诉他他媳妇也在这儿呐,请他进来吧!” “是,老太君!”山红笑着出去。 春霞心里也知道定是这么回事,不由暗骂年东南不省事,心道好在老太君不是那多心小气的人,不然你不来还好,来了岂不是火上浇油? “侯爷他一向来孝顺老太君的,自然是来看望老太君!”春霞陪笑了笑。 老太君也笑了笑,却是不以为然轻轻摇头。 正说着,年东南已经打起帘子进来了,下意识望了春霞一眼,见她没有什么不妥心中微松,便上前恭恭敬敬给老太君请安。 老太君笑着叫他坐下,故意问道:“怎么今日有空过来?” 年东南倒是老实,想也没想便道:“孙儿听说媳妇在您这儿,正好今日下朝了无事便回来了,索性也过来陪陪老太君。还有一事,想请老太君做主!” 老太君便笑道:“你想请我做主的事儿不必说了!若无其他的事,领你 tang 第208章 长公主的腿疾 春霞安慰了她几句,与她一同来到长公主榻前,但见长公主躺靠在榻上,穿着绛红绣梅花的云锦褙子,齐胸盖着驼绒毯子,额上、脖子上不停的冒着汗,一名女官手中拿着毛巾在小心的替她擦拭着汗,她的手紧紧的揪着床单,嘴唇咬得苍白,胸膛一起一伏,显见是忍着巨大的疼痛。 见春霞来了她微微一笑,说道:“你来的倒挺快的,坐吧!我这是老.毛病了,不碍事的!” 春霞心中有些发堵,便问负责管理药材药膏的女官道:“不是有止痛的药膏吗?给长公主抹了不曾?” 那女官张嘴正要说,长公主已经淡淡说道:“那东西涂在腿上也没有什么用处,黏黏的感觉反倒叫人不舒服,我也懒得用了。等会儿岁院判来,叫他给扎几针就行。” 又向春霞笑道:“你不曾学过针灸,以后本宫腿疾发作你不来也可以的!这个天气出门可不是什么叫人愉快的事儿!幻” 春霞忙道:“公主何出此言!皇后娘娘既下了懿旨我与岁院判一同负责公主的病,无论什么情况,我自然也该来瞧瞧的!” 便向一旁侍女说道:“打盆热热的热水来,用毛巾打湿拧了给长公主敷一敷。”她想着长公主既然是阴冷天气腿疾发作,想来用热毛巾敷一敷,活络活络血脉总不会有坏处的谪。 侍女一怔,蓝玉公主便跺脚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侍女慌忙答应,急急去了。 宫里随时都备有热水,很快便用铜盆打了一盆来,盆沿悬着洁白的毛巾。 那侍女连忙将毛巾打湿拧干,趁着热乎乎的热气还在,往长公主腿疾发作处轻轻擦拭着。 春霞见她动作轻柔得像手里拎着根羽毛在拨弄,微微皱眉说了声“我来吧!”从那侍女手上接过了毛巾,裹着长公主的小腿腿腹轻轻按压。 一股热流浸入皮肤,灼热的感觉由上而下渐渐渗入,稍稍抵消了皮肤下筋脉剧烈跳动的痛楚,长公主的神情微微松弛了下来,紧紧蹙在一起的额头也渐渐舒展了些。 众侍女们不觉相视大喜,蓝玉公主更欢喜得不得了,忍不住上前握着春霞的手笑道:“好姐姐,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我就知道你最聪明了,什么都难不倒你!” “公主,你可别夸我了!夸得我都快飘起来了!”春霞忍不住“扑哧”一笑,众人听了也都笑了起来。 “我说的是真的嘛!反正我就是信你!”蓝玉公主撇了撇嘴。 谁知,她话音刚落,只听得长公主“哎哟!”一声大叫了起来,身子一震,差点儿从榻上跳了起来,脸色瞬间白得蜡纸一般。 所有人都呆愣住了,一时间殿中鸦雀无声。 “长公主,很疼吗?”春霞也吃了一惊。 “是,有点!没事儿的,没事!”长公主咬着唇,半响才喘息着说出了这句话,显然是在忍着等那巨大的疼痛过去了才张口说话。 事实上,长公主那一下子的确痛得胸口一阵抽痛,眼前一黑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她虽然没有说,但是春霞是做大夫的,有什么看不出来?心里不由大为愧疚,心道长公主真正算是厚道人了,若换了别个,只怕当场就发作起来了! “怎、怎么了?大皇姐您――真没事吧?”蓝玉公主也吓坏了,回过神来紧张的道。 “没事!”长公主勉强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正好这时候岁院判也到了,春霞自然而然便将热毛巾交给侍女退在一旁。 岁院判给两位公主见礼之后,朝春霞点头笑了笑,便轻车熟路的上前为长公主施针――这是他做惯熟了的。 春霞在一旁有些走神,怔怔的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左姐姐,左姐姐……”听到蓝玉公主在扯了扯自己的袖子轻声叫自己,春霞忙回过神来。 “这里交给岁院判就可以了,我们那边坐一会吧!”蓝玉公主笑道。 “好。”春霞笑着点头。 蓝玉公主与她一旁坐下,小声笑道:“刚才的事儿你不用往心上去的,你也是无心的嘛!放心吧,大皇姐不会生气、更不会怪罪你的!” 蓝玉公主见她有些魂不守舍,以为她是为刚才的事情而不安,便安慰道。 春霞心中一暖,忙笑道:“长公主的为人我也知道的,只是有些过意不去……” 蓝玉公主忙又笑着再三向她保证,春霞便含含糊糊笑着应了。 岁院判足足为长公主施了半个多时辰针才结束,长公主疲惫的躺靠着,岁院判便往那间专用的屋子去记录诊治卷宗。 陆小暑便向蓝玉公主告了个罪,忙跟了过去。 岁院判进殿的时候便察觉了轻微的异样,只是聪明的没有问,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诧异的神情。 春霞见他在忙着做记录,便也没有打扰,在一旁帮着研墨,静静等候。 不多会儿岁院判忙完了, tang便向她笑道:“年夫人可是有什么话要说么?” 春霞笑笑,点点头道:“正是,我想请问岁院判,长公主的腿疾,您觉得跟风湿、关节炎像吗?” 岁院判一怔,顿时有些诧异,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问这么浅显的问题。但他仍客气的回答道:“老夫敢肯定不是风湿或者关节炎!唉,说来也奇怪,既然不是,为何天气一变就会发作呢,疼成这样,也难为长公主忍受了!” “我看也不像!”春霞点点头,又问道:“听说长公主的腿疾是在战场上落下的,对吧?” 岁院判更奇怪了,不由掠着胡子困惑道:“对啊,不然好好的怎么会弄成这样?听说那一场仗打得十分激烈,差一点长公主的性命就要交代在战场上了!年夫人,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我还不敢确定,”春霞说着,便将他来之前自己用热毛巾为长公主敷脚按摩的事情说了,说道:“我有个想法,不知对不对。我怀疑,长公主这腿疾,其实是当年在战场上受了伤、仓促之间伤口处理得不干净,有小石子或者其他的东西留在了小腿中,所以才会――” 岁院判眼睛一亮,一时也有些呆了。 半响他才动容道:“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可是怎么解释天气骤变的时候才会发作呢?平时却没有。” 春霞便道:“平日里内环境平和,那异物自然也就老老实实待着,可是天气一旦变化,皮肤、肌肉的松紧、血液循环的速度都会跟着有变化,那异物自然也就不会安安分分了!” 岁院判听了她这番话更是呆愣住了,片刻不由笑道:“年夫人这说法倒也新鲜有趣,不过仔细想想,好像的确是有这种可能。”他想了想,便叹道:“只是,这终究只是猜测――” “岁大人!”春霞苦笑道:“实不相瞒,我为公主按压按摩的时候,好像有一刹那的确是按着了什么东西,还害的长公主疼得大叫了一声!您说的也没错,这终究只是猜测,可是,这事儿也没法证明呀!但既然猜测了有这种可能,瞒着长公主能合适吗?” 岁院判想了想便道:“那以年夫人之见该当如何呢?” 春霞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事儿要证明的法子也很简单,找准了位置开刀便是。可是,其实您的顾虑也对,长公主身份尊贵,万一弄错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且不说没有麻沸散开刀是件很痛苦的事情,万一一个不留神伤到了动脉或者筋络,害的长公主瘸了腿甚至瘫痪,或者一无所有结果伤口感染起来,令长公主平白吃许多苦头,就算长公主大度不降罪,他们也没脸再见长公主了。 春霞一介女流还好说些,岁院判这个太医院院判的位置确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脸面再做下去了,除了辞官别无选择。 春霞也明白他的难处,更觉不知该如何是好。 岁院判心中苦笑,权衡了半响到底没法将这事知道了当不知道,便轻叹道:“要不然,咱们将这事儿给长公主说了,至于要如何做,请长公主自己拿主意吧!” 他眼中一黯,即便是长公主自己拿主意,一旦出了事情,他们仍旧是跑不掉的。 “都是我嘴快,连累了您!”春霞向他抱歉笑了笑。这个道理,她自然也懂。 岁院判见她如此反倒心中一阵松透,便笑道:“老夫也是个大夫,没有不盼着病人好的!呵呵,年夫人到底心思玲珑,竟能想到这一点,实在难得!” “不过是巧合,也不知我猜测的对不对!”春霞笑笑。 第209章 猜测 两人商量之后,来到殿中,春霞便将自己的猜测向长公主和盘托出。 长公主和蓝玉公主相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愣住了。 这么些年,这腿疾每每发作起来疼得那是死去活来,长公主不知看过多少名医,有的说是关节炎,有的说不是,最后确诊了不是,但究竟是个什么症状却无人说得出个所以然来! 长公主此刻听了春霞的话心中是有几分相信的,其实细想想,也怪不得那些名医们,毕竟公主凤体何等金贵,没有哪个名医为她诊断的时候敢用手去按压她的腿,连碰都轻易不敢碰一下。 主要靠的是她的描述和观察,就算是观察,时间也是有限的,谁还敢盯着看个没完没了谪? “听你这么说,倒还真有可能!有的时候发作起来我也有那种感觉,就是某处血脉跳动得格外的剧烈,我只当是疼极了都是如此,这么说来,真是有东西在里头作怪了!”长公主脸色阴晴不定。 蓝玉公主却是鼻子有些发酸,轻轻说道:“那一仗我也记得很清楚,当时大皇姐的腿上的确是受了伤,流了好多的血,我记得那军医说都见着骨头了……幻” “那东西能取出来吗?”长公主轻轻拍了拍蓝玉公主的手,抬头向岁院判和春霞问道。 岁院判和春霞顿时有些瞠目结舌:合着长公主比他们俩还要心急啊! “可如今并不敢确定——” 岁院判一句话没说完长公主便摆摆手打断了他,向春霞说道:“左妹妹你再来帮我细细的检查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 春霞见她坚持,便上前用手按压摩挲,一寸一寸的检查着,一边按压挤压一边问她什么感觉。 岁院判早已暂时回避了出去。 也许是岁院判施过针之后内环境稳定了,那东西也不闹腾了,春霞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趟,终于在小腿腹中间的位置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硬块,痛得长公主咬牙抽了口冷气。 “找到了!找到了呢!”这一回看到自家大皇姐疼得脸色发白蓝玉公主非但没有心疼,反而欢然叫了起来,兴奋得松了口气。 “是那儿!应该就是那儿!”长公主也有些兴奋,说道:“其实有的时候我也有种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里头跳动,只是从来没有往这上头去想忽略过去了,没想到还真是如此,还是你有心!” “左姐姐,接下来该怎么办啊?”蓝玉公主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了。 既然找到了原因何在,那还等什么呢? 这时候岁院判也重新进来了,与春霞两人相视一眼,岁院判便咳了一声说道:“长公主这是多年前的旧伤了,伤口早已愈合,那东西要取出来……只有一个办法!” 长公主和蓝玉公主都不是傻子,两人一听就明白了! “要、要把肉割开?”蓝玉公主脸色微变。 “不错,”春霞点点头,心中只有苦笑的份儿,若是放到现代,这不过是个很小的小手术而已,但是在眼下这个时代,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 春霞当即便详详细细、一五一十的将所有可能遇到的风险以及后果都跟长公主说了。 长公主一直沉默不语,蓝玉公主的脸色却已经白得很难看了,还默默的掏出帕子拭了拭额上的汗。 “就是这样吗?”长公主末了抬头问道。 “是的!”春霞点点头,心中暗暗佩服。没有几个人在听完这些之后还能够像长公主这样保持着淡定的神色,这般云淡风轻,好像她刚才说的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大皇姐,要不、要不咱们还是先好好考虑考虑吧!”蓝玉公主担忧的说道。 无论怎么样,大皇姐的腿现在还好好的,除了犯病的时候会难过一些,平时能走能跑能跳的,对她的行动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可万一要是失败了,还有瘫痪的可能!太可怕了! “蓝玉公主说的是,长公主,这事儿您也不必着急,先慢慢想想吧!”岁院判也点头说道。 “也好,”长公主瞧了他二人一眼,笑道:“我就不留你们了,这会儿雨也停了,你们便先回去吧!嗯,这件事你们也仔细想想,成功的几率有多大,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需要准备的,随时等候我传话。” 岁院判和春霞便点头答应,一同告辞。 “对了,不知那副治疗长公主肺疾的药方,年夫人看的如何了?”两人一道往外头走,岁院判便笑着问道。 春霞有些不好意思的摇摇头,笑道:“还在看呢!实不相瞒,那本臧边医书我反反复复翻了好几遍了,那药方也一遍遍、一样样的仔细斟酌再斟酌、研究再研究,可是仍然看不出来究竟问题何在。” “的确如此!”岁院判轻轻一叹,笑道:“若实在不行就算了吧!这种事原也说不好!” “嗯!”春霞点了点头。 岁院判和春霞都没有想到,第二天,长公主便又召了他二人 tang进府,表示她愿意一试,让他们开刀检查。 岁院判和春霞听了顿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两人呆愣了半响。 “不知宫里——” 岁院判话还没说完呢,蓝玉公主便撅着嘴说道:“昨儿大皇姐便进宫同父皇、母后说了这事了,父皇和母后拗不过大皇姐!岁院判、左姐姐,等着吧,父皇和母后肯定也会召你们进宫说话的!” “丫头!”长公主微微蹙眉嗔了蓝玉公主一眼,向春霞和岁院判笑道:“我已经决定了,就算是最坏的后果我也会接受,绝不会怪在你们身上,父皇和母后也是同样的意思!你们不必担心,父皇和母后就算叫你们去说话,也不过问几句了解了解此事罢了!” 岁院判和春霞两人都知长公主的脾性,她与寻常女子可不一样,她决定的事情,是绝不可能会回头的。他们也相信她所言非虚,无论如何,都不会降罪。 “既然长公主已经决定,”岁院判看了春霞一眼,便说道:“那么就趁着如今天气寒冷,伤口发炎的几率小赶紧将这事做了吧!若是拖到明春,反而不妙。” “本宫也是这个意思!”长公主笑了起来,秀气的长眉一挑,说道:“本宫还等着好好过个年呢!” 说的几人都笑了起来,商讨了一番,岁院判便和春霞约好这两日都上长公主府来,将此事理清晰周全、准备妥当了,然后再动手。 当日果然宫里来了人传两人觐见,皇帝见女儿心意已决,倒没说什么,询问了一番详细情况,交代他们好生仔细也就罢了。皇后却是满心的忧愁和担心,叮嘱了又叮嘱。 只是女儿言称每每发作起来疼得死去活来,实在不愿再忍受这等零零碎碎的煎熬,叫她听得心酸。再一想如今女儿年纪还算正当青壮,如今尚且如此,等到年纪渐渐老了,那疼痛岂不是更加要命? 这么一想皇后再也硬不起心肠反对,将心一横暗想,即便女儿瘫痪了又如何?那也是堂堂的长公主!皇家还能养不起她、伺候不好她不成? 她若是想出去游山玩水,抬也要抬着她去! 这么一想,皇后心里好受了许多,见了春霞和岁院判,非但没有责怪他们胡乱出主意惹得女儿动了这个心思,反而还怕他们过于紧张、心理负担加重好言抚慰了一番,重重赏赐了一回。 这件事当天就传遍了京城官场和高门贵院,顿时传得沸沸扬扬。 杨太医听毕冷笑几声,对此嗤之以鼻,忍不住又在背地里冷嘲热讽,嘲笑岁院判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跟着一个妇人胡闹! 永安侯夫人怎么了?那也是个女人!是个女人见识也就高明不到哪里去,就该安安分分的在后院相夫教子、打理家事,别出来瞎蹦跶,省得到头来害人害己!又说岁院判真是越老越糊涂,被名利二字迷昏了头了…… 这些话很快就有好事者原封不动的学给岁院判听,岁院判心里十分恼火,只是没有当面逮着也不好拿这话去质问,只得暂时将这些闲话丢在一旁,专心应对眼前该应对的事。 他又说服了太医院一名擅长外科的胡太医,请他一起帮忙。胡太医见岁院判都敢做,听说帝后二人都没有怪罪反而有赏,不禁也动了心思,一咬牙就答应了! 有道是富贵险中求,不冒点儿风险哪里来的前程?这次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只要这次成功了,岁院判已经一大把年纪,这院判之位也做不了几年了,他的儿子小岁太医原本是个极有天赋的后起之秀,只可惜小岁太医心思不太在这上头,总爱捣腾些乱七八糟、稀奇古怪、莫名其妙的玩意儿,将来也不太可能坐这个位置的。 如果自己这次全力协助了岁院判,那就是帝后和长公主面前的功臣,岁院判也会将自己当成自己人好好栽培,这院判的位置那是跑不掉的了! 就算万一失败了,那么没什么。大不了一辈子就做个普通太医。皇上皇后和长公主都表示了不会因此降罪,有什么好担心的! 年府中众人也得到了此消息,大夫人冷笑,二房、三房幸灾乐祸等着看热闹,方水秀亦冷笑,暗地里诅咒了几句,巴不得长公主因此丧命,到时候恐怕皇上、皇后再有言在先也不会轻易饶了左春霞! 老太君听得许嬷嬷告知此事,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向许嬷嬷叹道:“在山中时我就发觉,这孩子心地好,更是个好强的,胆子也大得可以,怎么什么事儿都敢开口呢!凡事沾染上皇家,岂能如此轻率!” 老太君叫了春霞过来,无奈叹道:“事情你都已经说出来了,又到了这么一个地步,想反悔那也是不可能的了!好孩子啊,你可得小心再小心,大不了给恢复原样就行了,可千万别闹出什么大事儿来啊!长公主,那可不是一般的公主,她是南疆掌着实权的头号人物,也是皇后唯一亲生的孩子,若她有个什么不好,即便她不说,皇后碍于她也不说,南疆那些将领们岂会善罢甘休?若是有谁心思多一些的,从这事联想到什么阴谋上边、再联想到东南,那可就不是小事儿了!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 里落下,只会越长越大,想要消除比登天还难!丫头啊,你懂吗?” 春霞听得手心一紧,脸色也微微的变了,缓了缓神,向老太君恭恭敬敬的施了个礼,感激道:“老太君,您说的我都明白了!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多加小心的,至少不会让情况比如今更糟糕。可是,就算是重来一次,我仍旧会将我所想告知长公主。长公主是个好人,受此折磨实在是老天不公。若不知也就罢了,既然知晓原因何在,我又怎么能忍着不说呢!那样我心里也会不安的!” 她是个大夫,这是根深蒂固的职业道德观念,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知道了也当做不知道!如果那样,她跟她所鄙视的杨太医还有什么区别? “你这孩子!”老太君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心头又有点儿酸酸暖暖的,笑叹道:“罢了罢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多说无益,总之,你千万小心再小心!” 第210章 手术 春霞答应着,又将这事更细致的同老太君说了一番,宽慰她老人家放心,这才告辞回去了。 年东南当然也听说此事了,不过他倒没有多说什么,只笑着叫她这几日要休息好,别将自己弄得太累、太紧张以免到时候精神不济,在长公主和两位太医面前出丑就丢脸了! 春霞听得“扑哧”一笑,偏着头含笑问他道:“你就不怪我吗?老太君说了我才想到呢,万一长公主出了什么问题,南疆那边没准会怀疑这事同你有关呢……” “不会的,”年东南抱着她笑道:“我媳妇做事从没失过手,我相信这次也会一样的!你的本事,为夫一向来都相信!谪” “东南……”这是此事传开之后她听到的第一个对自己完全有信心的人说的话,心里又是温暖又是欢喜,忘情的环抱着他的腰、往他怀中蹭着,腻声撒娇道:“还是你最好了!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别闹,”年东南呵呵一笑,破天荒的主动微微推开了她,握着她柔软纤细的手捏了捏,柔声道:“这几天我不打算对你做什么,我不干扰你,等这件事做完了,你再好好补偿我……” “你真是――三句没好话!”春霞听得面上一热,咬牙笑骂推开了他。 皇家做事雷厉风行,三天之后,一切便准备妥当幻。 这一日,在一间临时收拾出来的干净屋子里,岁院判与胡太医、春霞三人便要为长公主的左腿小腹处做个小小的外科手术。 四名特意挑选出来、经过一番训练的侍女紧张的站在一旁随时等候帮忙,热水、雪白的纱布、剪子、止血药、金针、棉线、烧酒等都在一旁备得十分齐全。 虽然心里早已下了决心,也将这个过程商量演练、各自在脑子里过了无数回,但事到临头,各人仍是有些紧张。 软榻上,长公主已经沉沉昏睡了过去,一动不动。 没有麻沸散,好在宫里头有一种后劲极大但对人体伤害极小的陈年佳酿,皇上特意赐了两坛给长公主,一刻钟前长公主满饮三大杯,很快便沉睡了过去。 “年夫人,是不是可以动手了?”左院判问道。这种事情他们从来都没有做过,主意是春霞出的,下意识的便将她当做领头的那一个了。 “动手吧!”春霞点点头,深深吸了口气,一手持着锋利的匕首上前,轻轻按住长公主的腿,在确定的范围内比划了划,脑子里回放过胡太医跟她详细解说过的肌肉筋络结构位置,与前世的记忆相互印证,手上稳稳果断的划了下去。 “钳子递给我!纱布呢?快给擦一擦,动作要轻,要小心!”侍女听见连忙将前两日按照她的要求打制出来的纯银尖细医用钳子递给她。另一人则小心翼翼的连忙上前擦拭长公主腿上渗出来的鲜血。 两名靠前的侍女见春霞手上动作不紧不慢,那针尖般细长的银色钳子在长公主血肉中摸索试探,中间她又加深了两道划痕,饶是这两名侍女是长公主身边的亲兵、那也是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见此情形也不由得心惊胆颤。 而长公主虽然昏睡了过去,脸色也渐渐的发白起来了。 “擦汗!”春霞又迸出两个字。 一名侍女慌忙拿了干净的毛巾为长公主擦拭额头。 “我!”春霞又道。 那侍女如梦初醒,忙飞快的替她将额上、脸上的汗擦干净。 岁院判和胡太医两个人就站在不远处,两颗心都揪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朝那边看去。 “大人,您说――这能行吗?”胡太医小声问道。 “至少目前没有意外的状况!”岁院判说道,又加了一句:“只要你说的位置没错。” “肯定没错,这一点属下可用人头担保!”胡太医连忙说道。 “嗯,那就耐心等着吧!年夫人都没有惊慌咱们更不能慌乱,好了别说话了,小心打扰了她。”岁院判又道。 胡太医连忙点头,闭了嘴。 岁院判年纪大了,原本是说胡太医对人体肌肉筋络结构更为了解,让他来动手的,但胡太医哪里敢?打死也不敢! “找到了!”春霞突然低低的叫了一声,只见那银色的小钳子飞快的提起,尖头上夹着一个带着血迹的肉色的小球,有一粒绿豆那么大。她将这东西连同小钳子一起扔在了银制的托盘中,命人赶紧拿棉线、金针和干净纱布、止血药,又叫岁院判赶紧上前为公主施针止血,要尽快将伤口缝补包裹起来。 伤口其实也并不太大,大约一寸半长,只是有些深。整个过程时间也只有一刻多钟。 众人同时都松了口气,紧张的忙碌起来。 很快就将长公主腿上的伤口止了血包扎好,岁院判又连忙为她把脉,除了失血有点儿多之外其他一切正常,等酒劲过后她自然就会醒过来。大家的心这才算是彻底的放下了。 蓝玉公主连忙从外头奔进来,看了一眼脸色苍白躺在榻上的大皇姐,闻着一屋子的血 tang腥味,眼泪差点儿又流了下来。 春霞忙劝她柔声道:“公主,咱们出去吧,别打扰了长公主休息。” “大皇姐已经――没事了?”蓝玉公主眼泪汪汪问道。 “嗯!好好调理调理就行!”春霞点点头。 “真的!太好了!”蓝玉公主喜极而泣,拉着她的胳膊欢然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一行人出去,满殿的人都知道了长公主腿上的确取出了个东西,也就意味着将来她不会再受这份痛苦了,众人都是跟了她多年的,忍不住都欢喜兴奋起来,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同时也忍不住好奇围上来围观那罪魁祸首。 见是一个肉球似的小东西,忍不住都很好奇。 蓝玉公主亦奇道:“不是说有可能是小石子吗?怎么,怎么会是一个小肉球呢?” “公主有所不知,这东西在长公主体内留的时间太长,外层已经包裹了肌肉,真正的罪魁祸首在里头呢!” 春霞说着用钳子按住那小肉球,另一手锋利的刀尖轻轻一划,将其一分为二。果然,里头露出乳白色的一个异物,与肌肉紧紧的结合在一起分也分不开,看样子都已经钙化了。 “果然是颗小石子……”蓝玉公主瞧着那在肉里过了许多年都有点变形变质了的小石子,忍不住有点恶心。想到这玩意在大皇姐的腿中待了这么多年,就感到更加恶心了!连忙挥挥手命人拿下去。 若不是想着还要留着给大皇姐亲眼看看,她早就叫人拿出去远远的扔掉了! “长公主的伤口虽然缝住了、血也止住了,但这伤口有点儿深,要完全愈合可不容易啊。还有这一次长公主失血颇多,也得好好的调养。”岁院判说道。 蓝玉公主便忙道:“那这样好了,你们三人这些日子便每两日过来一趟吧,好随时检查大皇姐腿上的伤口。万一感染,可就糟糕了!” 岁院判见春霞和胡太医都无异议,便点头笑道:“蓝玉公主此言不错,长公主的伤口和膳食微臣等的确应该随时跟进。年夫人,长公主的伤口恐怕还得劳你多沸点心思了!” “这也是我分内之事,大人放心!”春霞点头笑笑。三人之中只有她是女子,比他二人更适宜近身照顾长公主。 蓝玉公主也想到这一点了,向春霞感激一笑,忙又道:“左姐姐,我看你也累了,不如去里边偏殿里躺着歇一会儿吧!岁院判、胡太医你们也坐下歇一歇,等大皇姐醒了你们再回去!” 刚才手术的时间虽然不长,但精神一直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此刻松懈下来,春霞还真觉得有些累了,便笑着道了谢,随着一名侍女往偏殿去了。 皇后早早就派人在此等候着结果,结果一出来宫里那边很快就知道了。得知长公主安然无恙,果然从腿腹中取出了东西,皇后不由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忙又派人过去守着,看看长公主醒来是什么状况。 东宫和楚王府也很快得到了消息,这是大皇姐,太子和楚王便也各自带了妻子亲自赶往长公主府探望。 长公主还没醒过来,岁院判和胡太医自然成了询问的对象,几人听了,均惊叹不已。 很快,皇亲贵戚以及朝臣女眷们也纷纷赶来问候,蓝玉公主哪里耐烦招待那些人?便让管家和女官帮着一一打发了,只说长公主一切都好,只是如今还没有醒过来,请她们都回去云云。 顺便求个票票吧\(o)/~ 第211章 后续 太子和楚王两对夫妇终于等到长公主醒来,亲自问候了一番,这才告辞了。 送走他二人,长公主这才笑问道:“左妹妹呢?怎么不见她人?” 蓝玉公主笑道:“左姐姐累坏了,在偏殿休息呢!” “你们都辛苦了!”长公主含笑向他二人点点头,正要吩咐蓝玉由着她,却见春霞已经走了过来,便向她笑道:“是谁又去把你叫起来了!你要是累了,尽管歇着就是!” “没事,已经歇好了!”春霞笑了笑,见长公主脸色虽然苍白,精神还好,便笑着道了恭喜览。 岁院判等人都知道此刻长公主腿上的伤口肯定在灼烧翻腾,便不再打扰,只说明日再来看望,仔细叮嘱了侍女们几句该如何照顾,便一同告辞去了。 长公主这一夜的确睡得很不安稳,伤口发作起来灼热疼痛难当,疼得浑身都汗湿透了,身子发麻,连动一动都不敢橹。 好在她是受过伤的军人,知道这是正常的反应,少不得咬牙硬挺着,只要忍过这最初的两三天,等伤口基本愈合了,再好好休养就可以了。 第二天岁院判三人都来了,开了些药内服外敷,也有煎了汤药擦拭洗浴的,因春霞方便照顾,她便索性留在了长公主府好随时指点甚至亲自动手。 消息已经传遍,众人一片哗然,太医院中更是沸腾了起来。 岁院判德高望重、医术高明,他立此大功众人心服口服没什么好说的,永安侯夫人虽因此名气大振,众人叹服,但她不是太医院的人也没什么,唯独对于胡太医,众人都觉得简直就是走了狗屎运了,这么好的事情摊到了他的头上,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 其中尤以杨太医不服气,因为最开始负责长公主病症的可是他和岁院判,原本退出了之后微微的失落之余他还觉得大大松了口气、终于甩掉这个没完没了的包袱了! 此时见人家半途中间截了去还偏偏立了功,顿时心里又不自在起来。忍不住又风言风语、冷嘲热讽。 岁院判德高望重,身居院判之职为保持公平公正——简单的说就是高大上的形象,自然不会同一个下属计较啰嗦,况且这下属又不曾当着他的面说。 但胡太医就不一样了,而且杨太医也根本不像顾忌岁院判那样顾忌他,有的没的当着面皮笑肉不笑就来了。胡太医可没有岁院判那样好的涵养和脾气,一次两次他懒得理会,毕竟么,自己立了功有人看不惯这是很正常的。 可人家肆无忌惮他也不客气了,终于爆发了起来,揪着了杨太医话里的小辫子狠狠发作了一通,将个杨太医反驳得哑口无言、脸上通红。 杨太医又气又急,若非旁边同僚们见状不好忙上前陪笑和稀泥将人拉开,杨太医根本就下不来台。 杨太医心中暗恨,但如今胡太医风头正盛,他也只能在心头恨恨而已,什么也做不了,也不敢做,倒是消停了许多。 岁院判见了暗暗解气,冷眼瞧着一句话也不说,过后却有意更抬举胡太医。 长公主伤口初愈,情况稳定,皇后亲自往长公主府探望了女儿一回,见女儿精神奕奕、神采飞扬不由大喜,回了宫里便同皇帝商量,要重赏岁院判、胡太医和春霞三人。 皇帝知道这个女儿之所以落得这一身病都是为了大齐的江山,如今见她脱离了一项苦海心中岂有不喜?赏赐起来自然也毫不手软。 岁院判和胡太医均食双俸,除此各赏赐了黄金百两、白银千两、玉如意一对、宝瓶一对、长白老参一斤、御用上等锦缎十六端。 春霞除了食双俸其他也是同样的赏赐,但比他二人多了一盒东海珍珠、一套点翠首饰。 皇后不放心女儿的病情,又交代春霞每日最好都留在长公主府以便随时查看情况,好歹她是个女儿身,比旁人方便。 春霞自然不会拒绝,便笑着答应了,每日都会在长公主府留大半日。 这日谁想安郡王府的小王爷也来了,长公主的伤口已经好了许多,春霞每日叫人做了补气血的药膳徐徐进补,气色也渐渐的上来了,闻言大喜,忙叫快请, 安小王爷仍旧是一袭月白的锦袍,只是面上却带了半块银色的薄面具,恰到鼻子处,将上半部分脸面都遮挡了起来。 见长公主和蓝玉公主、春霞都是一愣,安小王爷笑了笑,说道:“我觉得这样好像更方便些,你们看习惯了也就习惯了!” 说的长公主等都笑了起来。 “难得你来,可是贵客了!今日便多待些时候吧!正好陪我说说话解闷!”长公主笑道。 安小王爷点点头微笑道:“大皇姐若是不嫌弃,往后我会常来的!” “那再好不过!”长公主大笑,说道:“京里头我也没有几个能够说得上话的,那些夫人小姐们同我不是一路,亲戚们中间也少有对我脾气的,也就只有你和左妹妹了,你们若是没事,多往我这儿来就是!” 安小王爷笑笑,便问起长公 tang主治疗腿疾的经过。这个蓝玉最清楚不过了,忙抢过话匣子叽叽呱呱的说了起来。 安小王爷听得赞叹不已,笑着向春霞道:“年夫人又会作画,又有如此精湛的医术,真叫人不服都不行!” “可不是!”不等春霞说话,蓝玉公主拍手笑了起来,突然又“啊”的叫了一声,不由得脱口说道:“左姐姐,不如你帮景堂兄也看看吧,没准他的腿也能治好呢!” 安小王爷身子微震,下意识朝春霞望去,眸中两道目光微微闪亮。 春霞顿时有些尴尬,苦笑道:“公主您可太高看我了!小王爷的情况与长公主不同,小王爷是骨头损坏,这可没有法子……” 即便在现代,像他这种情况都必须在第一时间送往医院急救才有恢复原样治愈的希望,一旦错过最佳时机,那也只有瘸的下场,何况是在这个时代? 安小王爷听见春霞这么说心中微微的有些失望,但也只淡淡笑了笑,下意识端起面前的茶杯饮茶,并没有说什么。 长公主不由得嗔了蓝玉公主一眼,笑道:“对了,前几日我听你母亲说你在家里作画,不知都做了什么样的?下回再来也带过来叫我们观赏观赏!” 安小王爷闻言笑了笑,看了春霞一眼笑道:“好啊,说到这个我还有好多疑问想要向年夫人请教呢!在大皇姐这儿倒也便宜!还请年夫人不吝赐教!” 长公主瞧了他一眼一笑还没说话,蓝玉公主已经嘴快的笑道:“我说景堂兄怎么就来了呢,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安小王爷闻言不禁有些尴尬,呵呵无奈笑道:“你胡说什么……” 长公主也生怕春霞因此生出什么芥蒂来,暗暗嗔了蓝玉公主一眼,笑着拿话岔开了去。 不过蓝玉公主倒是没完全说错,小王爷的确是点这样的心思,寻了机会便忍不住问春霞。 好在长公主腿上的伤口已经初步愈合,只要注意保养换药,不会再有什么大的问题,春霞在长公主府也没有别的事情做,正好与安小王爷探讨。安小王爷在这上边本是极通透聪慧之人,融会贯通,领悟出许多新的东西,多年揣摩练习之后,画风自成一派,终成一代开山鼻祖名师,此是后话。 过了十一二天,眼见很快就要过小年了,长公主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可以缓慢走动了,便不再让春霞天天往这边跑,让她在家歇息,不必再过来。春霞谢了恩,恢复了先前的生活。 自打大夫人对方水秀说过那番话之后,方水秀心中一直耿耿于怀,将所有的不甘、不忿迁怒在春霞身上,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在离开年府之前毁了她出心中这口恶气。 她一个出身高贵的嫡女都得不到的东西,凭什么那么一个乡下丫头能够一直拥有?她不服气,说什么也不服气! 她知道今后自己没有什么机会再来年府了,即便过来拜访姨妈,也不可能像如今这样,所以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春霞却每天都往长公主府上跑,方水秀又气又急却无可奈何,终于等到她不再往外跑,她便一刻也等不及了。 这天晚上,安排好一切事务之后,红星寻了个借口推说有事出了敬一堂,悄悄的去到方水秀的住处。 谢谢aka1981、余海燕123、13276917648、水和澹澹的月票,谢谢水和澹澹的鲜花!么~ 明天、后天万更! 第212章 疯狂 “不知表小姐唤奴婢前来,有何吩咐?”见礼之后红星陪笑着问道。 方水秀不答,一双漂亮的水眸一眨不眨的就这么盯着红星,看得红星有点儿毛骨悚然,不自觉的垂下了头去。 “呵呵!”方水秀轻轻一笑,柔声道:“我今日找你来,还真是有件事要你去做!坐下说话吧,我知道那边离不得你,一旦离开久了有人会找你的,我的话不多,很快就说完。” “是,表小姐!”红星恭声答应,斜着身子坐下,心中不安的感觉却越发的强烈起来。 “你果然是个好的!难怪姨妈这么看重你!”方水秀忽然轻叹着笑赞她道,见她微微抬头有些疑惑的看向自己,方水秀越发笑得温柔端庄,笑吟吟说道:“呵呵,敬一堂如今可了不得呐!前阵子赶人,你心里应该也猜到七八分了吧?那些被赶出去的虽然都被扣上了各种各样的罪名,显得理所当然,但无一例外不是姨妈的人就是二房、三房的人,敬一堂,好手段呐!” “表小姐!”红星不由变色橹。 方水秀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接着继续不紧不慢笑吟吟道:“可是唯独你没有叫人捉着错处赶了出来,也算是万幸!姨妈前一阵气得要命,也只有想到你还好好的在那儿心里这才安慰了许多!” 红星紧紧的攥着手心,下意识轻轻的颤抖起来,心怦怦的剧跳着,快得令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永远没法摆脱大夫人给的身份,只是平日里没有去想,可是方水秀的话却深深的刺进了她的心里,让她想要逃避也不能够。 她更清楚夫人和侯爷没有赶自己出去并不是因为信任自己,而是自己是大夫人光明正大指派给他们的,一向来又尽职尽责、小心谨慎,他们得顾及大夫人的面子,所以才容下了自己。 其实自从敬一堂人手几次调整进出之后,她已经很清楚的感觉到,她能够管的事情已经越来越少了,甚至连娇红、绿袖都能够理直气壮的摆出侯爷侍妾的身份命令她、指使她,而她还真就不能不听。 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只是这未来根本容不得她来做主。她就像一只风筝,线的一端牢牢的攥在大夫人的手中,大夫人随时可以干净利落的灭了她。 “表小姐,言重了!”红星努力的令自己镇定下来,勉强陪笑道:“奴婢,奴婢只不过做好了自己的本分……” “你一向来是个重情重义的,始终记得自己的本分!姨妈每每说起来对你也很是满意呢!你放心,将来姨妈不会亏待了你的!”方水秀微微一笑,又道:“那么你应该很清楚,对于敬一堂的那位,姨妈是个什么态度!” 红星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微微垂着眼眸轻轻说道:“不知道表小姐,想让奴婢做什么?” “你果然有一副玲珑剔透的心思!”方水秀不由拍手笑赞起来,亲自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纸包,起身慢慢向红星走过去,拉起她的手,将那纸包按在她掌心中握住,嫣然笑道:“这个东西,这两天就想办法放进那位夫人的茶水中,你能做到吧?” 红星呆呆的,只觉得表小姐的手纤细、柔软而冰凉,如同一条冰冷的蛇紧紧的缠绕着自己,想摆脱却不敢,因为随时可能就被咬一口因此丧命。 “别让我失望!”方水秀又是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红星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纸包,咬了咬唇,涩然问道:“这,这是大夫人的意思吗?” 方水秀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意味深长的深深凝了她一眼,勾唇笑道:“你说呢?” 红星不敢再问,垂下了眼睑。 “放心吧!”方水秀笑道:“这不是要命的毒药!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给她下毒啊,这万一闹出了人命,可不是那么好收拾善后的!到时候肯定会彻查,万一连累了你,姨妈和我都会过意不去的!” 红星脸色又白了白,心中却情不自禁想道:过意不去?只怕是怕我会说出什么来吧…… “那么不知这药是,是――”听说不致命,红星心中稍定,忍不住又问道。 方水秀冷哼一声,目光骤然变得狠毒而冷厉,咬牙冷笑道:“服用之后,只不过会感觉脸上、身上发痒,非要挠得皮肉溃烂而已!” 红星忍不住低低“啊”了一声,差一点就控制不住将手中的纸包扔了出去。看着方水秀变得狰狞扭曲的脸,她心中忍不住颤栗。 “放心,”方水秀忽又好转了脸色,朝她笑得亲切温柔,柔声道:“药效要在服药之后半日才会发作,所以,你有的是时间处理应对!好了,你出来也有一阵子了,快回去吧!这两天我可等着你的好消息,去吧!” 红星无法,只得拜别了方水秀,慢慢走了出去。 她将那要命的纸包塞入怀中,低着头往敬一堂走着,心里头纷乱如麻,怎样都平静不下来。 往夫人的茶水中下药,她相信她有机会能做得到,可是―― 可是下药之后会发生 tang什么事,她一点把握也没有!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夫人可不是个那么容易对付的,况且如今她再也不是孤家寡人,比之先前只有更厉害。就算她能够给她下了药,真的有用吗? 更要命的是,以侯爷对夫人的重视和宠爱程度,别说半日之后才发作,哪怕三日后发作,侯爷也肯定会将数日内所有接触过夫人食物的下人们彻查一遍,到时候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红星忍不住有点犹豫起来,她也有些怀疑,这主意真的是大夫人授意的吗?细想想,像是,又不像是。 她想去问,又怕多此一举反而惹恼了大夫人。 就这么纠结着回了敬一堂,听见有人叫自己,她连忙收回心神,勉强笑了笑上前处置着该处置的事。 红星自认为掩藏得很好,但这天晚上仍旧觉得春霞看自己的目光似乎别有深意,令她心中不禁有些慌乱,把心一横,决定明天晚上就动手。 大夫人的命令她不敢违抗,夫人似乎已经对自己起了什么疑心,只怕自己在敬一堂也待不了多久了。若办不好这件事情,出了敬一堂,大夫人岂能饶了自己? 一抹愧疚之意一闪而过,这不能怨她,她也是身不由己!就算没有她,也会有别的人来下这个手。 …… 这两天,方水秀命四儿时刻注意着敬一堂,一有动静便赶紧来告诉自己。她在等着红星的好消息,她也相信红星一定能够完成这件事的。 毁了她,比杀了她更解恨!只要一想到春霞惨叫连连将一张脸挠得血流不止,她就忍不住痛快得要笑出声来! “我倒要看看,等你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表哥还理不理你!”方水秀快意的冷笑着,却不知自己的脸色此刻有多扭曲而狰狞。 这天晚上,四儿照例悄悄藏身在敬一堂外等着看是否有动静,小姐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她需等到敬一堂熄灯了才能够回去。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从内传来,四儿心一紧,慌忙掩藏着行迹,透过花丛只见娇红、绿袖等五六个人簇拥着夫人从里边出来,灯笼的光线昏暗,她看得不甚清楚,但也明显的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寻常。 看夫人一行的方向似乎是冲着自家小姐去的,四儿吃了一惊,慌忙抄近路一路飞跑着回去,急急忙忙向方水秀说明了情况。 “你是说她带着人冲着我这边来了?”方水秀目光闪烁,也有点弄不明白春霞想要做什么。 “是,奴婢瞧着是往咱们这边来的!小姐,咱们该怎么办!”四儿有些心虚发急道。 “慌什么!”方水秀没好气斥她,冷冷道:“这么说红星还没有得手?” 四儿犹豫片刻点点头说道:“应该是的,虽然灯光昏暗,奴婢还是能看得清楚,夫人她,她的脸看起来并无不妥,还有,她好像很生气……” 方水秀心中下意识掠过一抹不安,生气?难道红星被她个发现了!那可真是个没用的东西了!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她既然来,咱们等着便是!我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无凭无据的,她还能硬往我头上栽不成!”方水秀冷笑,一拂袖子优雅端庄的坐下,命四儿斟上热茶来。 春霞领着一干人等怒气冲冲杀到方水秀的院子,见院门大开,屋里灯火明亮,显然是方水秀已经得知自己要过来,因此摆好了阵势正等着了! 她冷冷一笑,见廊上站着两三个粗使丫环正紧张不安的朝她们看来,便高声冷喝道:“没你们的事,回房间去!”几个丫环吓了一跳,答应着忙不迭往住处跑。 “表嫂这么晚了来做什么?特意来我院子里摆主子的威风吗!”见春霞走了进来,方水秀便冷笑着道。 “你做的好事,还好意思问我?”春霞也不跟她客气,亦冷笑道。 “哦?”方水秀“嗤”的一笑,诧异道:“表嫂这是何意?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没两天就要回家去了,表嫂连这两天都容不下我了吗?好歹,咱们也算是亲戚啊!” “亲戚?”春霞冷冷道:“是亲戚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了!”说毕不等她再装模作样的“诧异”反问什么,春霞脸色一沉,喝道:“来人,把四儿给我带下去,你们也都下去,我有话要好好的跟表小姐谈谈!” 众丫环婆子们齐齐答应一声,不由分说将四儿架了起来带了下去,随即干净利索潮水般也退了出去,还主动的将门给掩上了,丝毫不顾方水秀的怒喝。 “左春霞!你什么意思!”方水秀不由大怒,恨恨瞪着春霞。 “什么意思?”春霞冷笑道:“我这是给你留面子,你做的那些龌蹉事当着下人抖出来,你不觉得脸红吗?” “你别在这儿血口喷人!”方水秀瞪着她,目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春霞只是冷冷淡淡的说道:“你用不着这么瞪我,眼珠子瞪出来也伤不了我半分的,何必呢!我早就知道你恨我,所以,你也用不着如此在我 面前表白!还是你觉得你这副样子比较好看?我真心告诉你一句,丑,太丑了!出去都会吓到人,比那下三等的奴才都不如!还有,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自己心里明白!这儿只有咱们俩,你又何必藏着掖着?哼,虚伪!我都替你觉得累!” “左春霞!你别欺人太甚!”方水秀叫她这番云淡风轻、闲闲道来而且丝毫不客气、刀子般锋利的话给刺激得七窍生烟,一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的起伏喘息着。 在人前她一向来是优雅、高贵、端庄而矜持的,从来只有人夸她、赞她或者偷偷的用羡慕、嫉妒的目光看她,但是从来没有人如此丝毫不留情面的奚落她。 春霞这一句句话就像最锋利的刀子般毫不留情的划过她的心,将她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邪恶的一面活生生的剖开来。 方水秀只觉得气血一股一股的往脑门上冲,冲得她头晕目眩,气得她几乎要吐血。 “你算什么东西!”方水秀再也装不下去,指着她大骂道:“不过是个乡野出身的粗鄙之人,一个没人要的野丫头而已!如果不是运气好,表哥先回了年府,又怎么可能会娶你这种女人!哼,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你哪一点配得上表哥!凭什么永安侯夫人的位置是你的,凭什么!” 第213章 她是故意激怒她! 春霞听了眉头也不曾挑一下,淡淡嗤笑道:“凭什么?就凭我运气比你好啊!就凭我在他认祖归宗之前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就凭他心里有我,喜欢我――” “不!不是!”方水秀气得大叫:“表哥不可能会喜欢你这种女人,谁知你背地里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勾.引表哥!你这种出身下贱的人,有什么下贱事做不出来!” “所以你恨我?”春霞又道。 “是!我恨你!我恨极了你!恨不得你死!”方水秀咬牙切齿,“凭什么你心安理得享受这一切?你凭什么呀!” “所以,”春霞冷冷道:“你让红星给我下毒?览” 方水秀冷笑:“你倒是命硬!” “是不是?”春霞厉声道橹。 “是又如何!”方水秀见她竟敢冲自己咆哮不由更怒,冷笑道:“只可惜红星那死丫头没有得手!那死丫头看着倒是个机灵的,谁知也这么不中用!” 春霞呵呵笑了两声,说道:“这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你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是谁呀?方家的姑娘在年家还想呼风唤雨、兴风作浪?你当敬一堂上下都是摆设吗!” “你说的没错,怪我自己!”方水秀恨恨道:“怪我太轻敌了,才让你有机可趁!否则今日还不知鹿死谁手呢!呵呵,不过不要紧,今日你既然找上.门来,那咱们不妨一次性将旧账清了!我有更直接的手段,比什么都方便!” 方水秀说着猛然拔下发髻上的金钗,猛的朝春霞刺了过去。 春霞见她目光发直,透着阴冷无比的光芒,心中早已在暗暗的防备着,见她猛然拔了金钗刺过来,忙偏身往旁边闪开。 旧账?春霞心中觉得十分无语,她不知道她有什么旧账要和方水秀算的,这个女人已经走火入魔了! “你也会害怕!哈哈,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原来你怕这个!”方水秀大笑着,口内笑着,动作丝毫不停朝春霞扑打过去,此时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毁了她,毁了她这张脸,看她还嚣张不嚣张、羞辱不羞辱自己! “你简直疯了!”春霞大叫,顺手往地上用力砸了一个茶杯,外头众人早已听见里头剧烈的动响,门“哐啷!”一声被推开,一群人蜂拥而至。 “给我住手!”一声断喝如雷般炸响,将方水秀整个炸晕了,呆呆的站在那里,两名健壮的婆子已经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将她拉扯住了。 方水秀抬了抬僵直的脖子,怔怔的望着那声音的来源。灯光下,那人鬓发灰白,额上勒着嵌着祖母绿的宝蓝抹额,穿着青金色暗花团纹大袖衫,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不是老太君又是谁! 而在老太君的身旁,冷冷朝自己盯过来的,正是自己的姨妈。 方水秀犹如数九寒天一盆凉水从头浇下,冷了个透心,她惨叫一声,双脚一软差点儿摔倒在地。 她算是明白了,她上了春霞当!春霞根本就是有备而来,她那些话,都是故意气她、故意激怒她才说的,而她果然也被她那些正中痛处、锋利而冷酷的话弄得失去了理智,说了不该说的话…… “你真卑鄙!”方水秀抬起头,恨恨的瞪着春霞。 “给我住口!”大夫人尴尬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忍无可忍上前扬手给了方水秀两个耳光,那清脆的声音听在耳中,更刺痛着她的心,令她既心疼更愤怒。 “我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大夫人望着方水秀,失望之极的摇着头,“方家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姑娘!真是丢方家的脸!丢你爹娘的脸!连我的脸面,也叫你给丢尽了!” “姨妈……”方水秀又气又愧、又羞又恼,泪水滚滚而落。 “别叫我!”大夫人浑身颤抖着,难堪的闭上眼睛缓缓舒了几口气,向春霞勉强打起笑脸柔声道:“让你受委屈了,没有想到她如此鬼迷心窍!母亲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大夫人说着又向老太君跪下道:“老太君,都是儿媳不好,儿媳早该将这丫头送回去,也不至于会弄到如今这个地步!都是儿媳的错!请老太君您惩罚儿媳吧!” 老太君幽幽的瞅了垂着头低泣的方水秀,轻叹道:“你快起来,这与你何干?小孩子家糊涂,好在没有酿成大祸,明儿把她送回去吧,好生交给你哥哥嫂子!” “谢老太君!儿媳知道了!”大夫人拭了拭泪,从地上站了起来。 方水秀却是身子大颤,猛的抬头朝老太君望了一眼,两行泪水簌簌而下,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把她交给爹娘,也就是把这事告诉爹娘让爹娘好生管教了?那么从此在方家,她还有什么地位…… “春霞啊,今晚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你看怎么样?”老太君压根瞧也不瞧方水秀一眼,转而和颜悦色向春霞说道。 春霞知道老太君这是要给大夫人和方家留面子,尽管她心里仍然有些不太情愿,可是也知道老太君这么做是对的。即便她再不依不饶,方家大 tang不了要了方水秀的命为她出气。 而失去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对方家不会有任何影响,但是果真如此,她和方家、和大夫人之间的梁子那是结得死死的、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好在自己也没出事,倒不如做个大方,让大夫人今后行事也好有几分顾忌,而经过此事,方家自然会严加看管方水秀,她已经不再威胁得了自己。 “老太君、母亲放心,”春霞心里虽然已经想明白了,面上少不得要显露出三分犹豫和不情愿,好教大夫人别以为自己太好说话了。 她勉强笑道:“还请母亲交代下去,今晚这事不许任何人再提起。” “不错,大儿媳啊,这事你来办吧!”老太君赞许的点头微微一笑。 “是,老太君!”大夫人暗暗松了口气,想了想觉得春霞表示了大度,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要不然岂不是在老太君面前叫她给比下去了? 大夫人便咬牙道:“没想到红星那丫头看着沉稳心细,竟然也这么坏!亏我当初还当她是个好的特意拨到敬一堂给你们使唤!春霞你放心,这丫头我也不会饶了她!” 大夫人是真的对红星起了杀心。 红星是她调教出来的,脾气、性格、能力她最清楚不过,如果她真心想要下手,几乎没有被发现的可能! 可事实上,春霞不但发现了,还带着人气势汹汹的跑过来将自己的侄女气得失去了理智胡言乱语,还把老太君和自己请来听戏,令她想要帮着侄女说几句好话都不行,更令她这个大夫人脸上无光、难看之极! 大夫人在心里果断的决定,红星已经不可靠了,这一切肯定跟她脱不了干系,趁此机会她得把她从敬一堂弄走。背叛了她的人,她不会让她这么逍遥自在的继续过下去。 她还要好好的审问审问她,她究竟安的什么心!敢跟她作对,她不怕死,那么怕不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母亲,”不想春霞却不领大夫人的情,说道:“红星如今既然是敬一堂的人,我想要亲自处置她,还请母亲成全!” 亲自处置?大夫人心里头冷笑,只怕不是亲自处置,而是保全吧?大夫人心里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这怎么行,”大夫人也顾不上同她客气了,便说道:“她如今虽然是敬一堂的人,但当初却是母亲点名指派过去的,唉,算起来母亲也有责任,若非母亲识人不明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件事情还是交由母亲来处理吧!你放心,母亲绝对不会因为她是我指派过去的便轻饶了她,定会给你个满意的交代!” “可是我不放心!”春霞也丝毫不客气。红星向她投诚,她允诺了她会保全她,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落入大夫人的手中。一旦那样,想要从大夫人手中捞人那可就难了!没准今晚大夫人就能结果了红星,在给她安上一个“畏罪自尽”的名头! “什么意思?”大夫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春霞咬咬唇有些委屈,又有些不快,望望老太君,再望望大夫人,欲言又止。 “这里又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你就尽管说吧!”老太君使个眼色,命众奴婢们退下,将方水秀也架了出去,便向春霞说道。 谢谢yuejf的月票、钻石和鲜花,么么哒~~ 今天万更哦,明天继续万更,求票啦, 第214章 保全红星 “是!”春霞分别向老太君和大夫人屈膝行了个礼,这才说道:“我有什么话就直说了,母亲您听了可别怪我!自打我入住敬一堂之后,这不过半年的功夫发生了多少事情不用我说老太君和母亲心里也清楚!有时候我忍不住想,为何这些事情屡禁不止?也许就是因为每次不是母亲您就是侯爷出面处置,叫那些奴才们眼里都轻视了我这个主子,觉着我好欺负,这才一次次的肆无忌惮,所以这一回,我要亲自处置红星!叫所有人都看看,我也不是一无是处、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大夫人张了张嘴,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心中不由大怒。 春霞这话尽管说的委婉,但摆明了仍旧是在指责她管教不力,以至于各种事情屡禁不止、层出不穷,当着老太君的面,她岂能不恼? “胡说!”老太君嗔着春霞道:“你治好了大公主的腿疾,如今又是大公主御用的大夫,连皇后娘娘尚且对你刮目相看,长公主也不必说了,还有谁敢说你一无是处、谁敢欺负你?若府上真有这样的人,我老婆子知道了也是不依的!” 说着又怪她:“你这孩子,也太心细了!橹” 大夫人一想也是,如今的春霞可不是当初那个初进京城她丝毫放在心上的女子了,她为皇室立了功,得了长公主和皇后青睐,若真想在贵人们面前说点什么,也不是做不到的事。罢了,就给她个面子吧! “既然你这么坚持,那也罢了,这事便依了你吧,红星任由你自个处置!”大夫人只得说道览。 “多谢母亲成全!”春霞施礼。 “好了!”老太君便道:“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谁也不许再放在心上!若将来谁再敢在我老婆子跟前提个一言半句,可休怪老婆子当面啐她!你们都听见了?” 大夫人和春霞忙都答应。 老太君看了大夫人一眼,又咳了一下缓缓说道:“还有件事,趁着这会儿我一并说了吧!大儿媳啊,春霞是你的儿媳妇,也是永安侯夫人,将来的应酬多着呢,总不好什么都不管的。眼看就要过年了,你一个人只怕也忙不过来,就叫她帮着你一起管家吧,你多教教她,迟早有一天,这个家是得交到她手上的。你早早教了她,也早得清闲不是?不然万一她将来接手,手忙脚乱的弄得一塌糊涂,她落了笑话,咱们整个年府都没面子,旁人也会说你这个做婆婆的不用心!你说呢?” 大夫人心中顿时堵得慌,却不得不承认老太君这话说的有道理。自己只有她这一个“儿媳妇”,东南又承了爵,将来这年府中馈除了交给她手中还能交给谁? 先前侄女阿秀还有盼头,如今是没有指望的了。那平妻之事又叫老太君揽了过去,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进门,老人家眼下的吩咐,天经地义。 “媳妇儿最近可不也琢磨着这事儿呢!只是生怕春霞要照顾长公主的身体忙不开手脚这才犹豫着没说,既然老太君这么说了,春霞明日起你便过去同我一块处置家下事务吧!年下事情的确是多,你也该分担分担了!”大夫人便笑道。 “倒是你提醒了我!”老太君闻言又笑了,向春霞说道:“你且看且学着吧,若长公主那边传唤,自然是以长公主为先。” 春霞忙笑着答应了。她不是个喜欢揽权之人,却深深明白只有将这权握在自己手中,才能更好保全自己。 三人说了半响,这才散去休息。春霞和大夫人原本要将老太君送回去,老太君摆摆手没叫她们送,在岔路口便叫各自去了。 两人到底看着许嬷嬷等簇拥着老太君消失在拐弯处,这才各自告别。 临别前,大夫人深深瞧了春霞一眼,目光有些发冷,笑道:“今儿晚上好好理一理思绪,养足精神做好准备了,可别叫老太君和母亲失望啊!” “母亲放心,”春霞目光柔柔的同她对视着,笑得腼腆:“媳妇不会叫母亲失望的!更不会辜负老太君一番好意!” 大夫人冷笑,挑眉道:“也是,你从来都没教母亲失望过,就不知道这次是不是一样了!” “也许如母亲所愿吧。”春霞微微一笑,朝她施礼告退。 回到敬一堂,年东南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迎了出去握着她的手一同进屋,说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都快担心死了!没事了吧?” “没事了!”春霞笑笑,见他颇有怨念的望着自己,显然仍是在生气自己不许他跟着去。可是那种场合,他去了是真的不好。反正大夫人不待见她,早就撕破了脸面,让大夫人当面难堪她无所谓的,但他不一样,好歹大夫人对他还客气着呢,何必叫他看见她难堪? “没事就好!”年东南笑道:“这回可以好好过个年了!红星你要怎么处置?” 除了年东南,更加不安的就是红星了,她知道一旦春霞不能揭穿表小姐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听见年东南这么说,不由微微抬头朝春霞看了过来。 春霞笑了笑,说道:“就安置去清凉山庄吧,年管家和陆嫂子都是好人,正好她过去 tang了可以给陆嫂子搭把手,你看好不好?” 年东南点头笑道:“这样也行,在清凉山庄当然是安全的。” 红星也是知道清凉山庄的,闻言不禁大喜,忙跪下拜谢了。 第二天一早,前后有两辆马车离开年府,一辆前往方家,大夫人亲自送哭了一夜憔悴了许多的方水秀回去;另一辆则是出城前往清凉山庄的,据敬一堂传出的消息是红星突然得了急病,需要出府休养。 至于什么急病、休养多久才回来,这种问题跟旁人无干,即便旁人心里头这么想,也不会闲着没事的跑到敬一堂去特意打听。 踏上马车,马车离开年府,红星忍不住轻轻撩起车帘一角,朝里深深的看了一眼。 不是不舍,而是感到了一种彻底的解脱。 那种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日子终于结束了,红星顿觉整个人都松快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只知道记事的时候就跟着一个叫做“干爹”的人,而后来才知道,“干爹”是个人贩子,在她八岁的时候通过人牙子将她卖进了年府。 这么多年,她便一直在大夫人身边伺候。 大夫人曾经携着她的手笑吟吟的同她说,她是真的喜欢她、看重她,那天人牙子带了十几个小姑娘来,十几个人中她一眼就相中了她,毫不犹豫的便将她买了下来! 大夫人待她的确是好,可以说是很好。这些年来对她悉心教导,供她吃穿不愁,比那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体面、还要享福。 然而早熟的她深深明白,大夫人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因为她值得她这么做而已。 如果大公子没死,她迟早会是大公子的人,如果死的只有大公子,那么她肯定会是二公子的人,这一点不但她,大夫人身边众人均心知肚明。 对这看似既定的命运,红星既不欢喜也不反对,更没有生出逃脱或者反抗的念头。她是个极其理性冷静的人,没有把握、徒劳无益的事情她是不会去做的。也不会去多想。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可谁也没料到,两位公子竟然与大将军一道丧命,而她又被作为大夫人的棋子送到了新二公子的身边。 她并没有想过要背叛大夫人,只是一向来习惯了将份内负责的事情一丝不苟的做到最好,于是不由自主的对敬一堂的两位主子上了心;她也不习惯做一个卧底,那颗原本十分理智冷静的心时时处于煎熬之中。 饶是如此,她仍旧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大夫人,只是当她发现自己能够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少的时候,她变得更加煎熬和不安了。 那天从表小姐那里拿了纸包回去,她虽然决定下药,心里其实也是纠结万分的。最后时刻她不知道究竟是一时冲动还是深思熟虑,总而言之,她将真相和盘托出了。 看着夫人脸上浅浅清清的笑容,丝毫没有诧异的眼神,红星惊得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她终于确定原来自己的直觉是对的,此事并没有瞒过夫人。 也是,如今敬一堂上下被夫人把持得水泄不通,怎么可能还有事情能瞒得过她呢?自己是大夫人派来的人,她虽不动自己,但派那么一双两双眼睛盯着自己还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红星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离开侯府,从此之后无论如何也不会再陷入这种两难的争端了。这些年她为大夫人做的事情,也够了! 第215章 方水秀离开年府 大夫人带着方水秀回到方家,下了马车,看着这熟悉而陌生的宅院,方水秀的脚步灌了铅一般的沉重,忍不住怯怯的看向姨妈。 “走吧!”大夫人既恼她不中用又觉得有些不忍,淡淡说道:“到底是你亲生爹娘,就算骂你那也是为你好!” “姨妈,”方水秀却是恐惧的颤了颤,祈求道:“这件事情就不能,就不能不告诉我爹娘吗……览” “你说呢?”大夫人白了她一眼,不再理她自顾往前去了。 不告诉?不告诉自己要怎么跟哥哥、嫂子解释侄女儿这副模样回来?万一这丫头死要面子,在自己走后胡言乱语跟哥哥、嫂子歪曲事实说些什么,哥哥、嫂子不明所以反倒埋怨起自己来,怪自己不帮侄女儿、怪自己绝情薄义,那真是没事找事! 方水秀苦涩一笑,扶着四儿只得慢慢的跟上。 方家夫妇听大夫人将事情说完,知道这件事居然还叫老太君抓了个正着,不禁又惊又怒,方大老爷气得当场就要将方水秀打死,大夫人和方大夫人好说歹说劝住了。 方大老爷被妻子和妹子拉开仍旧恨恨不已,忍不住对着方水秀大骂起来。 方水秀又羞又愧,早已哭得跪倒在地橹。 还是方大夫人心疼女儿,见状忙命丫鬟们将女儿扶回她自个院子去,与大夫人一道再劝着方大老爷。 “这死丫头!真是气死我了!”方大老爷恨恨道:“原本觉着她聪慧,从小便多疼了她几分,又重金聘请名师教导她琴棋书画、礼仪规矩,谁知她竟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来,传了出去我们方家有什么脸面!” “大哥,她心里已经很不好受,你就少说两句吧!”大夫人不由蹙了蹙眉,又道:“你放心,老太君已经发了话,这件事情绝不会流传到外边去的。既不会败坏方家名声,也不会对阿秀有什么影响!你们也就别责怪她了,过后好好的开导开导她,她的日子还长着呢!” 方大老爷只是连连冷笑,说道:“做出这种事情来,可见是个不中用的,开导她又有什么用?还能指望她给方家带来什么好处吗!” 听着丈夫这番凉薄的话,方大夫人不由得心中一酸,有些幽怨的瞟了丈夫一眼,心里忍不住暗暗怪上了大夫人:如果她肯多照应照应,阿秀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都怪自己鬼迷心窍,一心想要攀附这门亲事,这才同意将阿秀送过去,没想到却害了女儿! “大哥,你也别怪阿秀了,”大夫人冷哼一声说道:“我那个儿媳妇,最是个刻薄阴毒的,若非她设了圈子引阿秀往里头跳,也不会闹成这样!阿秀心思单纯,哪里是那种街头市井长成的泼辣丫头对手!”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方大老爷说着又恼起来,“就算人家设了圈套,也要她往里头跳才行,结果呢?她还真就往里头跳了!” 方大夫人却是找到了迁怒发泄的出口,忙问道:“大妹,你那个媳妇,难道竟这么难缠?你怎么就不教教她规矩呢?” 大夫人冷冷说道:“总之那不是个好东西,其心地之歹毒阴损非同寻常,是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都使得出来的!我奉劝你一句,往后你要是见着了,最好离她远一点儿!” 方大夫人“哦”了一声不言语,心中哪里肯信?只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定要好好教训教训春霞,好替女儿出心中这一口恶气。 方大老爷却是轻叹了一声,忧愁的说道:“这可怎么办!这死丫头这回是把永安侯夫妇给得罪绝了!唉,我原先还指望着永安侯能够帮我们方家一把呢!这下子倒好,人家不记恨就算好的了!这可怎么办呢!不行,大妹,你说我们该想个什么法子给那永安侯夫人陪个不是?” 大夫人听了这话气得脑门有点眩晕,但想想又不忍心责怪大哥,反而觉得他有些可怜。 要是在十几年前,方家也是风光无限的。可惜,因为老太爷在的时候做错了事惹得皇帝不痛快,很快就败落了下来,若非有她这个嫁入年府的妹子,只怕如今的境况更加糟糕。 大哥做梦都想重振方家门楣,她当然也想。可惜,她的两个儿子都死了,如果他们还在,还能关照关照外祖家。而大哥呢?有这份心志却没有本事,文不成武不就的,这么多年了,也就是个五品的礼部员外郎。 她知道如果没有后台,大哥这个员外郎哪怕再做十年也升不了两级,所以在方水秀身上寄托了极大的希望。 只要阿秀能够做了永安侯的妻子,作为永安侯岳父的大哥,自然会沾几分光,升迁上也会容易得多。 因此对于这门亲事,她很热切,大哥同样也很热切,可谁知这件原本看起来十拿九稳的事情到了最后愣是给搞砸了,而且还砸得这么难看! 大哥会有此担心,也情有可原―― “不会吧?”方大夫人微微变色,说道:“那永安侯夫人好歹也是大妹的儿媳妇,能对咱们家做什么吗?她就不怕唾沫星子淹死她!” 方大老爷哼道:“儿媳妇又如何?又 tang不是亲的!永安侯的亲娘落得这个下场跟大妹还脱不了干系,就算他叫大妹一声‘母亲’,这里头有几分真心实意就难说得紧了,何况是他媳妇?” 大夫人听了这话觉得十分刺耳难听,但开口的是自己的哥哥,她也不便说什么,便忍着气思索了片刻,说道:“大哥放心吧!嫂子说的没错,她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她若敢来找麻烦,我自也不会对她客气!你们好好管教水秀,我还有事情,就先回去了!” “大妹这就急着走?眼看就中午了,不留下来用午饭吗!”方大夫人连忙笑着挽留道。 大夫人一肚子的腻歪不痛快,哪儿还肯留下用饭?淡淡笑道:“你们有功夫还是多看看水秀吧!我就不添麻烦了,告辞!” “那我送送大妹!”方大夫人也知丈夫那话过分了,生怕大夫人生气,讪讪的笑着亲自送了她出去。 第二天起,春霞便跟在大夫人身边学着管事。 大夫人其实也就意思意思的意思,并没有怎样用心教她,春霞实际上也没指望大夫人会对自己用心――她又不是她的侄女方水秀,怎敢乱想那样的待遇? 她就只在旁边看着,用心暗记揣摩,加上回去之后有方嬷嬷点拨,几天下来也受益匪浅。 年东南这阵子也忙着,两口子只有晚饭后才有时间在一起说说话亲热一番。 军营训练的条陈终于补充润色完工,年东南便给皇帝呈了上去。 皇帝见了龙颜大悦,特地将擅长此道的楚王叫进宫中同看,楚王见了也不由暗暗吃惊。要知道他先前可并不把年东南放在眼里的。 在他眼中,年东南虽然是年大将军的儿子,但怎可跟年大将军相提并论?看着柏将军、崔将军、冯大人等不遗余力的对年东南悉心点拨,他也只当笑话看而已。 直到看到他上的这份条陈,其中所阐述陈列的练兵方法和理论,许多是他前所未见的,但他是行家,一看就知道是极好的主意。而且他知道父皇也知道是极好的主意。 楚王只得违心赞了年东南几句。 皇帝听了更加喜欢,抚掌大笑道:“朕真是没有想到啊,东南在军事上的天赋丝毫不输于大将军啊!唉,可惜了,若是大将军还在,我们大齐有他们父子,可谓是固若金汤,大将军若亲眼见到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如此出息,定会欣慰的!” 皇帝想起年大将军,到底是为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老臣,忍不住有些黯然,叹息了好几句。 楚王见了便忙笑劝道:“大将军也算死得其所,父皇何必伤感!如今小年将军能有此成就,说不定正是大将军在天之灵庇佑呢!大将军忠君为国,岂肯从此离我大齐而去?父皇您千万节哀!” “皇儿说的有理!”皇帝听了这话心里好受些,下意识抬头望了望外头的一抹天空,忍不住暗想:难道真的是大将军在天有灵吗? “朕决定下旨,就按此法子,命各军营年后均以此操练军士,皇儿以为如何?”皇帝遂一笑收起心中的伤感,向楚王说道。 楚王心里当然是不愿意的,若这样一来,年东南在军中的威望势必升高,这对他来说只有害无利,想了想便笑道:“父皇既然问儿臣,儿臣自然是要说实话的。这些法子看上去很好,只是从来没有试过,并不知实际效果如何,更没有现成的将领头目们懂得此法。儿臣觉得还是稳妥些的好,不如先在一二处试点,待有了成熟的经验再在各军营推广岂不是更好?” 皇帝听毕连连点头,甚是欣慰笑道:“还是皇儿想的更加周全,如此更好!那就命永安侯与柏祖、崔吉他们年后先在西山营中按此新法练兵,若效果显著,再在其他军营推广!” “父皇英明!”楚王连忙笑着拱手说道。事情缓上一缓,最好中间再叫人去捣乱使两三个绊子,闹出点事情,这样即便将来推广了,也不会有那种一鸣惊人的效果…… 皇帝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楚王的肩膀,父子两人显见得十分亲密。 皇帝还要再说什么,只见小太监持着拂尘低头哈腰进来禀道:“皇上,太子爷在殿外等候……” 皇帝这才想起自己有事宣召太子,脸上的笑容顿时冷淡了几分。楚王见状便笑道:“父皇,儿臣明日再来给您和母后、母妃请安,儿臣就不打扰父皇和皇兄商讨大事了!儿臣告退。” “去吧!”皇帝温和的对他笑笑,又道:“你母妃这两日一直念叨着你,你也别急着出宫,去她那里看看。” 楚王笑着答应,告退出去。在门口看见太子,便笑着拱手上前行礼,叫了声“太子爷!” “二皇弟快别多礼!”太子哪儿敢在勤政殿外头受楚王的大礼,不然回头父皇又要教训他摆架子欺负兄弟了,连忙后退一步笑着还礼。 楚王最见不得就是他这副明明满腔心思偏要做出一副唯唯诺诺模样的神情,见状勾唇嘲讽一笑,说道:“父皇这会儿心情正好呢,太子爷快进去吧!臣弟告辞了!” “呵呵, 多谢二皇弟提点!请吧!”太子笑着抬了抬手,心中苦笑,心道父皇哪一次见过你之后会心情不好?哪一次见过你之后再见我心情又会好? 楚王心里有事,只到荀贵妃那里打了个转便出宫去了,直奔楚王府,招了心腹幕僚书房议事。 楚王没有将条陈的内容说出来,只是说了父皇极看重永安侯、大有重用的意思,问众人如何应对。 兵部尚书刘协是最不服气年东南的一个,觉得他就是运气好,有一个好爹,闻言立刻说道:“王爷,要不要咱们给他点事情做,省得他卯足了劲在皇上面前装乖巧勤奋讨欢心!年大将军去世那是天意,是天在帮王爷去掉一个不确定因素,王爷可不能让这因素再发展起来!” 他还嫌自己这番话说得不够,又加了一句:“王爷,您可得收收心了,有的事情该放一边得先放下了!大事要紧啊!” 第216章 楚王密谋 这后两句话在场的几个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是劝楚王不要再抱着幻想找那根本早就死透了的什么流霜姑娘了!除了浪费精力和人力、物力、财力没有半点好处! 楚王听着原本在缓缓点头,听到后来脸色顿时一变,眉头不由自主蹙了蹙,说道:“刘尚书放心,本王不是公私不分之人,也断断不会因为私事而误了大事!本王脑子还没糊涂!” 他敢肯定,那天他绝对没有眼花,他看到的一定是霜儿,那个刻骨铭心的人他不可能会看错!他是不会放弃寻找的,动用的都是私人的秘密力量,与大事何干?这些人简直叫人厌恶的紧! 谁知刘尚书还真就要说的是这个,忍不住说道:“王爷说是这么说,谁不知道王爷如今还在暗中找那位姑娘呢……” “咳,”袁先生不等楚王开口抢先用力咳了两下,笑道:“今日咱们说大事,别的便暂且搁下吧!只要不影响大事,其余的都是细微末节,可容后再商量!” 袁先生说着神色一凝,正色道:“自打这位小年将军一回京,行事做派和本事的确出乎我们意料,先前信息不足,是我们轻敌了。原本等着看他的笑话,没想到却叫他站稳了脚跟。如今他既然如此大得皇上的赏识,想来肯定是有其过人之处――各位不用不服气,皇上,可不是昏君呐!柽” “袁先生说的不错!”楚王脸色缓了缓,点了点头。 “他的妻子又治好了长公主的腿疾,听说与长公主、蓝玉公主两位的关系都十分要好,如今可算是长公主府的常客,皇后也召见过她几次,每次皆有厚赏。如此看来,永安侯也算是那边的人了,拉拢是不好拉了的,咱们只能想个万全之策除了他。” “如今他刚刚入了父皇的眼,暂时使绊子、下圈套可以,别的可得悠着点,若转眼人就没了,父皇可不是傻子!一旦他老人家起了什么疑心,跟锦衣卫那边吩咐一声,可是一件麻烦事。”楚王便道。 众人听了都点头称是,各自沉思。 严御史呵呵笑了笑,淡淡说道:“其实要说起来,永安侯也不见得不能拉拢嘛。据我所知,他整日忙着练兵、忙着接手年大将军留下的一切,跟太子并没有私交,甚至连私下见一面都没有过!就因为永安侯夫人与长公主走得近便将永安侯一笔划了出去,这好像――有点轻率了吧?” 楚王想了想,说道:“永安侯不是傻子,如果他无意亲近太子,根本不可能会让他的夫人跟长公主府走得近!他对他这位妻子,可是宠爱的紧,想必各位也不会不知道吧?” 严御史闻言又笑了,笑得不以为然,说道:“表面上看是如此,实则未必啊!永安侯堂堂须眉,他的心意岂是区区一介妇人能左右的?再说了,永安侯夫人恰好懂点医术,自然比太医们更方便照顾长公主,加上这事儿有皇后的旨意,即便永安侯夫人不想去长公主府也不敢抗旨啊!呵呵,人嘛,总是会变的,永安侯就算再宠他的夫人,可他回到京城才多久,还不是照样纳了两名美妾!” 严御史抬手掠了掠下颔上的胡须,狭长的眸子半眯着嘿嘿笑了笑,说道:“听说那两位美妾经常侍奉永安侯夫人出门,三个人相处得好的不得了!呵呵,永安侯夫人如此贤惠,永安侯又怎么会对她不满呢?” “严御史说的也有道理!”都察院院判赵英忍不住也轻轻颔首,说道:“照这么看来,永安侯夫人对永安侯的影响是可以不计的,如果有可能将他拉拢了过来,自然比除掉要好得多。一来王爷可得一大助力,二来又讨了皇上欢心,三来更可大大的打击那边的气势,何乐而不为?” “袁先生,你怎么看?”楚王听得也有些心动,能拉拢收为己用当然最好不过!年大将军余威犹在,年家又是刚遭了冤枉平反的,若要动他们家的人,这风险还真有些高,如果可以兵不血刃将其收服,那就皆大欢喜了。 “严大人和赵大人所言有理,此事可以试一试,王爷不如寻个借口设宴邀请永安侯一聚,先看看他的态度如何,也好对症下药。”袁先生说道。 “也好!”楚王点点头,说道:“如果他对本王亦有此意,自然不会拒绝,如果他不识好歹,那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楚王说毕冷冷一笑。 机会很快就有了。第二天,皇帝便将年东南大加赞赏了一番,下旨以京郊西山营为试点,命年东南、柏祖、崔吉等一同按照他所上的条陈拟出个章程来,年后便按照新的方法训练西山营军士,如果效果显著,便在各大军营推广。 年东南、柏祖等领旨。 楚王带兵多年,军事上颇有经验和天分,以此为借口向年东南下了帖子邀请赴宴,说是表示一声祝贺、同时表示要讨教切磋一二,年东南是没法拒绝的。 与柏祖、崔吉等商量了一番,这日中午只得前往龙泉饭庄赴宴。 自他接到请帖之后,春霞忍不住也替他担忧。历史上脚踏两条船的固然没有好下场,想要站在中间不偏不倚的也不容易,当初年大将军不知多么辛苦才站 tang稳了脚跟任凭风浪不侵。 年东南继承了父亲的一切,自然包括他的这种立场和态度,否则,他也没有办法跟父亲的部将们交代。但他的威望岂能比得上父亲? 有的事父亲可以做,但是他不可以;有的话父亲可以说,他也不可以。而别人不敢用来对付父亲的手段,却未必不敢用在他的身上。 “要不然装病吧!总好过赴鸿门宴!”春霞是这么跟他说的。 年东南不禁好笑,说道:“不过是见个面而已,楚王明着请,我便明着去,这有什么?你别瞎担心了,没你想的那样!” “可是那个楚王没来由的递个帖子来,显然不安好心!偏要大张旗鼓的不避人,其用心就更可恶了!”春霞撇撇嘴说道。 “我知道该怎么应付,再说了,大张旗鼓的才好呢,这样他也没法子使坏心眼了不是?”年东南好说歹说,才算是安抚住了小妻子。 春霞便笑道:“那也罢了,你去就去吧!正好那日我去干娘家送年礼,午饭后回来,你到时候提前出来,顺便去接我,好不好?” 年东南想了想,点头笑道:“好,我只去坐坐,然后就去接你!你乖乖的等着我。” 春霞这才勉强放心。 年东南来到龙泉饭庄,最高档的雅间里只有楚王、袁先生和楚王的侍卫统领穆远,除此再无旁人。 年东南上前拜见,楚王虽是头一回与他私下接触,倒是一点也不陌生,哈哈大笑着扶住了他笑道“无须多礼”,双方客套一番之后便入座。 楚王在军事上果然天赋非常,说起来头头是道,年东南不知不觉便与他相谈甚欢起来,两人心里下意识的都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气氛一时大好。 只是,随着话题的转换,接下来的谈话就没有那么顺利、气氛也没有那么好了。 穆远倒是不多话,只是默默的坐在楚王的下首充当摆设。当楚王和袁先生开始笑吟吟的将话题说到别的上边,年东南下意识便警惕了起来,言语间便含糊了许多。 楚王和袁先生偷偷交换一个眼色,两人心里都有些不快。 随着一队舞姬歌姬进来献舞献乐,楚王玩笑着说要送两个绝色美人给他,年东南更是找了借口回绝了。 楚王闻言便半玩笑半认真笑道:“不过是两个美人,平日里逗个开心罢了,算不得什么!莫非永安侯是害怕夫人会生气不敢收?” 袁先生不由笑了起来,和稀泥道:“王爷此言差矣,永安侯何等气概怎么会惧内呢?听说永安侯夫人更是贤惠无比,断断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的!” 不料年东南却是笑了笑,反倒大言不惭的说道:“王爷说对了,袁先生说错了,在下不怕别的,就怕这位夫人!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也改不了了。夫人持家贤惠,唯独醋劲儿不小,若是敢领了美人回去,别说两个美人会遭了秧,恐怕往后在下都不能够再出来喝酒了!王爷和袁先生别为难在下。” 楚王和袁先生诧异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一时都有点目瞪口呆。他这么说,他们反倒不知该怎么才好了。楚王想笑又不便笑,便咳了一下仰脖尽饮了一杯。 谢谢天使爱流言、xenice、wzhzl1314的好多月票,谢谢哒! 第217章 我就是惧内 “可是,我听说永安侯进京之后不是收了两房侍妾吗?也没听说贤夫人――怎么样啊!”袁先生不由淡淡笑道。 年东南听了这话,顿时一滞,便有些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起来。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过关了,谁知道那两人并没有放过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等着他回答呢。 年东南只好摸了摸鼻子“呵呵”一笑,有些尴尬的说道:“那两个侍妾……一直在我夫人身边伺候着呢!” 楚王“噗”的一下吐出一口酒,扭身掩面大咳了起来,呛得脸上涨红。 锯了嘴的葫芦穆远统领也不由得抬起头,深深的瞟了年东南一眼,微微撇了撇嘴,心道:真给男人丢脸…柽… 袁先生还算镇定,却也呆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讪讪笑了笑,说道:“侯夫人真是……女中豪杰……” 驯夫驯到如此地步,实属罕见――不,前所未见啊! 年东南也笑了,笑得反倒有两分自得,说道:“我那夫人就是这样,我也拿她没办法,只好不招惹她罢了!” 楚王好容易缓过了神,抱歉的笑了笑,说道:“我说永安侯,不是本王说,你堂堂须眉男子大丈夫,如此惧内传了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这样,父皇怎么放心把兵权交在你的手上?你手下的将领们、士兵们知道了,岂不会轻视了你?还是管管的好!说句难听点的,女人嘛,就是宠不得,给她几个教训,看她不老实!” “王爷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年东南却是笑了笑,说道:“我那夫人与我起于患难,为我付出了许多,我实在不忍心看到她伤心难过!况且,她会吃醋并不是心肠恶,而是在乎我,若是哪天她不吃醋了,我才会着急呢!” 楚王和袁先生顿时面面相觑。 “王爷!”年东南却是站了起来,拱手施礼告辞,说道:“今日叨扰王爷了,在下还有点事儿,就先告辞了!王爷请自便。” 楚王也不好再说什么,更重要的是他明白再说下去也是白搭,也没了再招呼他的心思,笑着点点头令他自去。年东南便告辞去了。 楚王端坐在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前方,神思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回想着年东南的话,他心里既觉得好笑,又情不自禁对他起了一种莫名的好感。他想到了自己和霜儿,那种情有独钟,也许在外人看来匪夷所思,但是他懂。 可是,扪心自问,他自觉自己也做不到他那样。他的确只爱着霜儿一个人,并且知道这一辈子只会爱着霜儿一个人,但是哪怕当初霜儿与他在府中双宿双栖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别的姬妾。 难道,就是因为如此,所以老天爷才会把霜儿带走吗? 不!不是的!霜儿并没有死,她还活着!楚王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袁先生,你看怎样?”良久,楚王才抬起头望着袁先生问道。 袁先生沉吟片刻,微微摇了摇头轻叹道:“看来永安侯是真的很疼宠这位夫人。这位永安侯夫人的话极有可能影响他的态度与决定。可是――也不排除这是他放出的烟雾弹,毕竟堂堂一个侯爷当着咱们这样并不相熟的人说出这番话来,怎么听都叫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袁先生怀疑他拿他夫人做挡箭牌?”楚王冷笑道:“本王看未必!若果真如此,当初他不顾职责禁令不顾一切连夜出京救妻之事又怎么讲?他那夫人曾经落入山贼手中,先生你说,如果换了是京城中别的权贵,这样的妻子他们还会要吗?就算要,恐怕也就是个见不得人、拿不得出来说的摆设吧?可是他――” 袁先生也猛然想到了这些事情,饶是他足智多谋一时不禁也怔住了。 他虽然足智多谋、目光敏锐,但是碰上年东南这种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一下子也拿不准了。 “那么王爷觉得,我们该怎么做?”袁先生问道。 楚王冷笑一声,眸光顿时一沉,冷冷说道:“再简单不过了!栽赃嫁祸。” “栽赃嫁祸?”袁先生微微一怔,立刻就明白了楚王的意思,小声说道:“王爷的意思,是――”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说道:“除了永安侯夫人,嫁祸给那边?” “先生觉得如何?”楚王笑了笑。 袁先生点头笑道:“王爷英明!此计大妙!” 两人相视一眼,一同哈哈大笑了起来。 为了大业,牺牲区区一个女人,在他们眼中跟处死一只蚂蚁差不了多少,下了这个决定,他们并不觉得有什么愧疚或者不妥。 再说春霞在柏府上,与柏夫人说话,说着说着便忍不住走神,抱歉不已。 柏夫人终于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关切道:“今儿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心神不定,是不是府上有要紧事?如果有事就先回去吧,咱们娘俩聚的时候多着呢,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春霞见问便轻叹了一声将楚王宴请年东南的事情说了。 tang 柏夫人这才明白,便笑劝她道:“你不用太过担心,永安侯今非昔比,又刚刚获了皇上的称赞赏识,楚王只要不是个傻的就不会对他做出什么来!据我猜想,不过是做个试探、投石问路罢了,你家侯爷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可见不差,不会叫楚王忽悠了的!” 春霞听了心中略宽,这才好受了些。 柏夫人不欲她多想,又笑着同她说了好些话宽慰。不多会儿午饭备好,两人便一同过去饭厅用饭。 饭后不一会儿,年东南就上.门来接人了,柏夫人闻言便笑着推春霞道:“瞧瞧,我说的不错吧?你家侯爷这不是完好无损的来了?” 春霞不好意思笑笑,同柏夫人告辞,与年东南一起回家。 “今天还早,天气也不错,这些日子咱们俩都累,我带你骑马顺便去逛逛散散心好不好?”年东南笑着说道。 春霞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说好。 年东南“呵呵”一笑,便吩咐跟来的丫鬟婆子随从与马车先行回府,为媳妇系好大红出风毛的斗篷,一把将她抱着上了马,将她整个包裹在自己的玄色大氅中,策马朝着后海一带疾驰而去。 后海一带遍栽垂柳桃杏,若是春夏之际,映着湖水与近山,以及近山上的宝塔,无论是漫步湖畔还是泛舟湖上,定然都是一件赏心悦目之事。 然冬日里湖畔也并不萧条,各种山茶、杜鹃、早梅已经开得十分热闹,又有数条干净整洁的长街纵横交错,街道两边商铺无数,尤其以酒楼、胭脂水粉店、绸缎庄、古玩摆设装饰等店铺为多。 年东南到此下了马,花了几个钱随意将马寄存在一家酒楼后院,便携着妻子沿着长街一路行去。 不一会儿他手里便多了一包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春霞挽着他的胳膊,他则一路走一路剥了栗子喂到她嘴里,两人说说笑笑,不时温柔对视一眼,浓情蜜意比那糖炒栗子还要甜。 “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买了送你。”经过一家装饰极为华丽的胭脂水粉铺子,年东南笑着问道。 “不要,”春霞摇摇头,笑道:“这些东西不拘叫哪个媳妇出来采买便是了,何必咱们还要拿着?好麻烦!我就想这么与你随意逛逛,你都没怎么陪我逛过街呢!” 春霞说着有些小幽怨,撇了撇娇软红润的唇。 年东南笑笑,指腹轻轻掠过她的唇畔将那一星栗子粉末抹掉,柔声道:“好像还真是,我都没有怎么陪过你逛街。要不往后每月休沐我都陪着你出来逛逛好不好?” “嗯!这可是你说的!”春霞笑道:“若到了休沐有人递帖子叫你小聚喝酒什么的,我是不依的!” “那是自然,我的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为夫怎敢不从?不过,”年东南笑道:“你也好久没给我做过菜了,还是在桐江咱们分别的那天早上,你为我下了厨。” 听他这么说春霞顿时忍不住有些愧疚起来,揽着他的胳膊紧了紧往他身上蹭了蹭,微微抬头柔声笑道:“好,下回你休沐,你还陪我去买菜,我给你做饭,好不好?” 年东南想象着那场景,心中微暖,笑着点头,轻轻抚了抚她的脸,两人相视一笑。 两人不觉来到一片人迹稀少的小梅林,此时梅树上点点豆子般大小的花苞密密麻麻,枝枝桠桠却仍旧是苍灰苍灰的,只偶尔开了一星半朵。 第218章 又见故人 林中较为空旷处有石凳,年东南将大氅铺着,拉着她一道坐了下去,笑问道:“对了,你前阵子不是在看商铺吗?看准了地方没有?准备做什么生意想好了?” 春霞嘻嘻笑道:“看得差不多了,做什么生意么,也想好了。就是一开始要一大笔银子,唉,咱们小库房里的东西好像除了御赐的和特别扎眼的,几乎都卖光了……加上最近这阵宫里的赏赐,除去客栈那边需要留出来的周转资金和后续添购各种家具陈设以及餐具桌椅等开支,还不到二十万两,在京城这个地方,可禁不起花!所以啊,我得再好好的筹划筹划才行。” 年东南不太有概念,闻言笑道:“你也别太劳心力,大不了咱们开始店铺做小一点,等手头宽裕了,慢慢再扩大也一样。珑” “那可不行,”春霞笑道:“这一行我可是灵光一闪想到的,如今京城里还没有人在做这个呢!我的铺子要么不开张,要开张就绝不能是小店铺,也不能只是一家,不然到时候有人跟风,生意都叫别人抢了去,我多冤呐,哭都没地儿哭去!” 年东南叫她说得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无奈道:“你呀!嗯,要不,我把永安侯的金印拿去当铺当了,开口要个七八万两,想必是行的。” 春霞听了掩口“咯咯”笑了起来,拍手笑道:“好啊好啊,那你试试去!谁没个手头紧的时候呀,没准到时候京城里的大小官员们跟起风来,当铺里要印满为患了!龙椅上头那位知道了,没准就给你们涨俸禄了呢!” 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候补官员多得是,以及翰林院的翰林们,大多数都是过得较为困难尴尬的,有的甚至穷得连厚冬衣都拿去当了。 “你倒越说越来劲了!”年东南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春霞又笑叹道:“其实别说咱们,宫里头那些主子贵人们的日子都不好过,咱们这样的还算是好的了,好歹能够置办几分产业收点外快。宫里头那些娘娘们除了月例银子就靠皇上的赏赐,可皇上赏赐的大多是珠宝首饰、古董花瓶、绫罗绸缎或者各种吃食,都是换不了钱的。若是娘家宽裕些的,逢年过节还能得到些支援,不然那日子还真不好过!蓝玉公主说,有些份位低的贵人们,甚至都要熬夜做针线,然后叫贴身宫女央采办宫人拿出去卖了换钱用呢!不然没有银子打赏,连个小太监都不把人放在眼里。公主还说,皇后娘娘从前都有手头紧的时候,不得不叫人悄悄拿了不怎么显眼的东西去当铺里当了。当然,长公主有的是银子,如今皇后娘娘自然是不缺钱花的……柽” 年东南一下子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小声道:“我的媳妇,宫里的事情,别乱说。你这番话要是传了出去,一个侮辱皇家体统的罪名下来,锦衣卫就能拿人进诏狱!” 春霞抿唇一笑,凑在他脖颈小声说道:“人家只是跟你说说嘛,这也不行啊?连干娘、娇红她们我都没说,有八卦不能八,快憋死我了!” “什么?”年东南一下子没听明白,略显诧异。 “没有什么了,不说就不说好了!”春霞一笑含糊过去。 “跟我说也没什么要紧,”年东南却又好脾气的笑道,春霞忍不住“扑哧”一下,正要说话,只听得不远处隐隐传来喝骂嘈杂声,两人相视一眼,不由起身朝那边望去。 只见四五个穿着短褐的年轻男子正拦截下两名头发花白的一男一女老者,双方推推搡搡的不知在争执着什么。 年轻人的喝骂声越来越大,一人手一扬一推,将将那老婆婆推得跌倒在地,那老头子也被他们逼得连连后退。 “救命呀!抢劫呀!有人抢劫呀,救命呀!”被推倒在地上的老婆子突然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老东西,给老子住嘴!”几个年轻人急了,一下子将那老头也推倒在地,几个人欲要去抢老人的钱袋,老人不肯,紧紧攥着不放,口内也大叫着不停。 几个年轻人顿时就急了,对着两人拳打脚踢起来。 年东南和春霞相视一眼,两人连忙朝那边奔过去。 “住手!”年东南大喝一声赶上前去,一抬手便将一名混混扭住扔到了一旁,余者几个见有人过来顿时一惊,钱袋到手也不恋战,呼啸一声瞬间统统跑远了。 “老婆婆、老爷子,怎么是你们!”春霞上前去扶那老婆子不由吃惊叫道。这位老婆婆分明就是当初她和洪七逃亡路上曾经载过一程的那人。 “你是――”,她如今身上的穿着打扮与当初可说是天壤之别,老太婆揉了揉眼睛,诧异的瞪大了仔细看她,眼中仍是一片迷茫。 那老爷子哼哼唧唧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足道:“哎哟,钱,我的钱呀!” “您快起来!”春霞忙扶那老婆子从地上起身,笑道:“您忘记了吗?咱们在破庙里见过的,后来还一同赶了一程路呢!” “原来是你啊!姑娘!”老婆子眼睛骤亮,欢喜得连忙抓住春霞的手上下打量,点头笑道:“是你,真的是你,我想起来了!唉,人老了眼睛也不好使,记性也 tang差了!没想到咱们还能见面!老头,你看看,你认识这位姑娘吗?” 老爷子瞧了春霞一眼,没好气说道:“人家姑娘不是已经说了吗?我怎么能记不起来?咱们的钱全没了……”他说着一叹,哭丧着脸。 他这么一说,老婆子也心疼起来,忍不住咬牙骂道:“那些混账东西!我们怎么就这么倒霉!” “两位先别急,好在只受了点皮外伤,不碍事!你们怎么会到京城里来?现在住在哪儿?要不我送你们回去。至于银子,”春霞笑道:“咱们既然能够再见也是缘分,有我呢,你们就别担心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老婆子有些犹豫的笑笑。 “谢谢姑娘!”老爷子却是当即笑道:“姑娘真是个好人!您啊,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啊不,应该叫夫人才对,还不知尊姓呢?” 春霞微微一笑,便说道:“我姓左,这是我夫君,姓年,两位老人家怎么称呼呢?” 老爷子向她二人招呼:“年老爷、年夫人,”又道:“我们姓易,今日多谢两位了!”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如此!”春霞微微一笑,便叫年东南去附近找找有没有马车,好送这两位老人回去。 春霞这才知道,这两人在济宁逗留了一阵子,前些日子从那边贩了些年货进京卖,生意很好,如今已经售空了,结果却引起了几个无赖地痞的注意。 那些人打听得他们在京城里无依无靠,那还有什么顾忌的?于是跟踪他们到了这附近就动了手,没想到恰好碰上了春霞他们。 “幸亏遇上你啊!要不然我们两口子该怎么办!”老婆子忍不住叹气。 老爷子也在一旁连连称是。 春霞笑着客气两句,便叹道:“这京城里不是那么容易站得住脚的,等过了年之后,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回家乡去吧,总比在这儿要安全自在得多!” 老爷子笑道:“这回受到教训了,我们下回会注意的,京城里讨生活也容易些,回去了我们已经没有田地,恐怕连饭都吃不上!” 春霞见他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笑笑不言。 年东南很快找来了马车,两人一道将他们送回了暂时居住的城外一处偏僻小胡同里。他们租了那儿人家的一处小院子,三四间简陋的低矮房子,一个月租金三两五钱,对于京城来说已经是便宜的了,但那条件却是不敢恭维。 春霞临走前便给了他们三十两银票,说等过年那两天再叫人送些东西过来,这阵子他们就别出去了,好好在屋里休息休息。 两人千恩万谢的收了银票,老婆子又笑道:“夫人家住在哪儿?等过两天我们好些了,好亲自去谢谢夫人呢!” 春霞闻言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苦笑道:“我们家离这儿远着呢,家里头人多嘴杂,不是容易去的,你们不用这么客气,尽管安心休养就好!” 老婆子听了有些遗憾的“哦”了一声,说道:“那可惜了!夫人你可是个好人,什么时候别忘了再来看看我们啊!” 春霞笑着答应了,说了几句闲话,便同年东南一起告辞离开了。 年东南这才有空问她,“这两位老人就是你当时在路上碰见的?” “是啊!”春霞笑道:“没想到萍水相逢还有再见的一天!”说着扑哧一笑,又说道:“当时顺便载了他们一程洪七好大的意见呢,对他们充满敌意,说怕万一不是好人!你觉得,他们像是坏人吗?” 年东南想了想,笑道:“我看他们走路、呼吸都不像会武功之人,无论好坏跟咱们都没什么关系,在这京城里也不能对咱们做什么,管他是好是坏呢!” 对这话春霞大不满意,撇撇嘴不高兴说道:“明明就是两位老人家而已,怎么到了你们的嘴里便什么都不一样了!这个世上还是普通老百姓多,哪里有那么多古古怪怪的人呢!” “是是是,你说得对!你下回没事也不用过来了,想照顾他们随便差个人来就行了,好不好?”年东南又道。 春霞白了他一眼道:“你也变得跟洪七他们一样了!也罢,横竖最近我也没空,马上就要过小年了,府上事情还多着呢!” 她只是觉得,跟这一对老夫妇特别有缘而已,而且觉得他们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有心出来闯荡,实属难得,可以说跟这个时代的思想观念是完全不同的,她心里不自觉的更添了两分好感和佩服。 年东南这才一笑了之。 两人回到年府,下午已经过去大半了。谁知刚回到敬一堂,热茶还没喝上两口,小丫鬟就来报:方家大夫人前来拜访夫人。 “方家大夫人?”春霞一时有些傻眼,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个方家大夫人是自己认识的。 娇红见状微微撇嘴冷笑道:“夫人难道忘记了?表小姐可不是方家的人么!” “这来的是她的母亲?”春霞恍然大悟,却是更加困惑了,偏头看向年东南,有点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位方 家大夫人算起来也是咱们的长辈吧?怎么母亲就肯让她来主动见我而不是传了我过去相见?倒是稀奇了!” 年东南倒不觉得什么,淡淡说道:“方家早已今非昔比,母亲对咱们当然不必有所顾忌,方家谁又敢在咱们面前摆长辈的架子?更何况方水秀才对你做出那种事来,恐怕方家大夫人不亲自走这一趟是不会安心的!你就让她进来吧!” 春霞一想也是,笑道:“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听起来应该是这样!”说着便让年东南回避,叫人将那方大夫人请进来。 年东南所料的确不错,方大夫人真是这么想的。 一开始她说要过来拜见春霞的时候,大夫人满心的不快,淡淡笑着道:“算起来她还得叫你一声大舅母呢,哪儿有长辈去拜见晚辈的?大嫂既然要见她,我打发个人叫她来就是了!” 第219章 被触动的心思 谁知道方大夫人一听见这话唬得连忙摇手道“使不得!”,忙又说:“哎哟姑奶奶,我们家头皮薄,哪儿敢在她面前充什么长辈呢!再说了,阿秀前阵子才――,嗨,这不是我们理亏么,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来的时候你大哥也是这么交代的!” 大夫人听见暗气,却也知自己的哥嫂是个什么性情,加上如今方家的境况,若不让她去,只怕他们两口子都不会安心,这个年也不用好过了,只得按捺下满心的不痛快点点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也就罢了!想来她也是个懂得见好就收的,你亲自过去已经算是给足了她面子了,用不着在她面前再摆低姿态!” 方大夫人满口答应,心中却道:姑奶奶,我们可比不得你!你是她的嫡母,她当然不敢把你怎么样,我们方家在她眼中算什么?否则她也不会那样对阿秀了……说来说去,还不是你这个嫡母没本事,若你有本事能辖制得住她,阿秀早就进了年府的大门了,何至于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如今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大喇喇夸口说这种话?我要是听你的,我就是个傻的…… 方大夫人带着两个婆子提了些礼物来到敬一堂,见丫鬟出来说“我们夫人请方大夫人进去说话!”一颗忐忑的心顿时便放下了大半,忙笑着答应,随着丫鬟进去了。 见了面寒暄几句,春霞便笑着请她坐下,叫人上茶,又一连笑着说些“舅夫人有心了、实不必如此”的话,方大夫人见她对自己态度十分和气,心中大石更是落了地,遂也放松同她笑着说起了家常。 方大夫人顿时起了结交之意,越发说的没完没了起来,眼看着时候已经不早了,却没有半点告辞的意思,春霞十分无奈,只得敷衍着,并且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就不该给她好脸色看,方家的人大概都很会得寸进尺的。 “听说夫人为长公主治好了腿疾,夫人您可真厉害!说句实在话,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子有这么好的医术呢,有了皇后和长公主撑腰,夫人往后就什么都不愁了!” 方大夫人又笑着道,心里更觉暗暗羡慕,要是方家也能攀上掌握实权的皇亲国戚,翻身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可惜,方家没有人有这个本事! “其实也不是我一人的功劳,岁院判和胡太医医术精湛,主要都是他们出力。”春霞笑得有些勉强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方大夫人听了忙笑道:“这京城里早就传遍了,都说你了不得呢!若真是岁院判他们的功劳,怎么你没来之前也没见他们怎么样呢!可见还是你更厉害些!” 春霞终于忍不住说道:“方大夫人这话就不对了,岁院判他们才是真正的医学泰斗,我只不过恰恰运气好无意中想到这一点罢了,若没有他们,我也是办不成的!你这话要是叫外头人听见了岂不是要笑掉大牙,不知怎么说我轻狂呢!” “怎么会呢!”方大夫人算是听出了两人她的不快,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又道:“对了,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夫人能不能答应呢?矾” 春霞心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心道既然是不情之请,你还说什么?你都开口了,我能不让你说吗?便笑着让她道来。 “是这样,”方大夫人咳了一下,笑着说道:“我这几天也觉着有点不太舒服呢,晚上睡觉睡不踏实,老觉得心慌心跳得厉害,头也有些疼,夫人不若也给我拿拿脉瞧一瞧是个什么症状?” 方大夫人此话一出,娇红、绿袖、金桔等都微微变色,方嬷嬷更是面带怒意,冷冷的睨了方大夫人一眼。 春霞心中亦不由甚怒,心道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我给你把脉治病?然后你出了这道门再不知怎么样的去宣扬?你受得起吗! “夫人,如何啊?”方大夫人还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陪笑着又问了一句。 若不是脑子发热、急切的想要结交,方大夫人是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她只是想到了春霞微长公主治病,结果在长公主府经常进出,一来二去的就跟长公主结交上了;那么换做给自己治病,将来两家是不是也可以经常相互往来,这关系不也就上来了吗? 却完全忽略了春霞的身份和自己的身份。 永安侯的夫人为她治病,她当她自己是谁?她能跟长公主比吗? 春霞忍着心中的膈应淡淡笑了笑,一双眸子似笑非笑,颇有点意味深长的向方大夫人望过去,说道:“我今日有点乏了,可没有这个精神,方大夫人既然身子不适,也早些回去休息吧!京城里好大夫多的是,要不要我叫人为你找一个去?” 方大夫人听着她话中隐隐带刺,忍不住还有些莫名其妙,暗暗来气,但她可不敢在春霞面前表现出来――她知道即便自己表现出来也没用,只好尴尬的笑了笑,含糊几句告辞了去。 往玉芝院走回去的路上越想越气,忍不住心中嘀咕:不就仗着自个身份欺压人吗……什么玩意! 自去跟大夫人告辞回去不提。 过了小年之后,京城中几乎所有的人家都更加的忙碌起来 tang了,过年对于每一家人家来说都是一件极要紧的事,为之再忙也是值得的。 年府中也是一样,收拾打扫各处院落屋宇、购置鲜花嘉木点缀摆设、购买各种年货、准备新年里家下众人放赏事务、排好春节里宴请亲朋好友吃春酒的日子、准备大年夜的菜单食材、准备祭祖事宜…… 忙得不可开交。各人暂时都收了争斗之心,忙碌着各项事情。 转眼年后,便是亲朋好友间的相互宴请做客,越发忙得没有一点空闲时间,对春霞来说,这真是有生以来过的最疲惫不堪的年了。 除了长公主府、安郡王府、柏府等寥寥数家,其他家春霞并不熟悉,那些人家有的巴结奉承、有的面上不显心怀鄙视、有的满脸探究,各种吉祥客套话每天都要说上几回,脸上的笑容也不得不整天强挂着对着人笑,春霞大感没意思,却不得不应付着。 好容易到了初八这日,因原本要去赴宴的那家突然有事临时取消了,她便也得偷了一天的闲空在府中休息。 年东南过了春节就要往军营里训练士兵去了,这一回事关重大,且许多训练项目是在夜间进行,他也只好住在军营中,没法子抽空往清凉山庄去,两人少不了要分开好一段时间。这日得知她不出府赴宴,他便也推了应酬,留在府中陪她。 恰好不知是谁给年东南送了数盆盛开的牡丹过来,俱是大红金蕊,开得十分喜庆鲜艳,春霞见了喜欢,两人便在院子里看花。 绿袖在这些上头颇有研究,见了也是称奇,忍不住向春霞笑道:“夫人您瞧,其实这种牡丹叫做日照点金,咱们府上暖房中也有,只是花型没有它的这么大一朵,色泽也没有这么鲜亮丰满、层次也没有这么丰富!这种牡丹品种其实很一般,比咱们府上的瑶池春、天香湛露、金玉馨、黑花魁、墨紫绒金差得远了,就是那栽花的匠人厉害,定是个千里挑一的高人,将那花色培养得如此热闹喜庆,在这冬日里叫人见了便忍不住喜欢,反倒是那些名品所不及的了!” “说的正是!”春霞笑道:“这花透着精神,的确叫人见了就喜欢!” 年东南却是说道:“媳妇你喜欢叫府上暖房的花匠多多的种些,别的花匠能种的出来,想必咱们府上的也能够吧?” 绿袖听了掩口一笑,便笑道:“这可不一定,侯爷有所不知,这些花儿草儿也是有灵性、有各自特性的,有的花匠即便伺弄了一辈子花草也不见得能够掌握其中的诀窍。同样的一株花儿,在有的人手中开出一个样,在另一个人手中开出另一个样并不稀奇!” 娇红听见不服,忍不住说道:“我就不信了,同样的品种,还能开出一个红的、一个白的来不成?” “这倒难说,”绿袖又道:“或许没有这么明显,但区别肯定是有的,如果在不同的地域一南一北,那区别就更大了!” 谢谢alinda砚子、lw596、singmi、我爱看小说8的月票,么么~~!谢谢我爱看小说8的大荷包,本书还没收过这么大的荷包捏,吓了烟一跳!顺便说句,希望不是亲爱的小伙伴点错了赠送数额,不然,烟会羞愧死的~~~~么么哒o(n_n)o 第220章 药方解密 “你又没亲眼所见,分明胡说!你连京城都没出过,哪里扯得到一南一北这么远!”娇红又道。 “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绿袖不服气,便道:“地域不同气候、环境都不同,花木由当地水土而养,自然会有所区别的!不信问问夫人是不是这个理儿!” 春霞听她两人争执得有趣也没阻止,闻言见她两人都望过来,便笑着点头道:“绿袖说的不错,就算是同一种药材,在不同的地域生长出来的药效都大有区别,同一种药材,有些地方出产的药效一般,有的地方的就特别好,比如贝母要用四川的、陈皮要用广东的、人参自然是东北、甘草则数陕甘的最好、还有杭州的白菊――” 说到这里,春霞突然眸光一敛住了口,怔怔的望着前方像是在想着什么。 “媳妇,怎么了?”年东南见她话说到一半突然不说了,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棱。 “没有什么!”春霞回过神来便道:“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我要出门去岁院判府上一趟!”一边说一边朝屋内走去,吩咐娇红、绿袖叫人去准备马车。 “现在就去?”年东南诧异跟上矾。 “嗯,我现在就想见到岁院判。”春霞眼中泛着灼灼光亮,唇角也不自觉勾出了笑意,看起来心情甚好。 年东南笑道:“也罢,我陪你一起走一趟吧!反正也没有别的事!” 春霞笑着答应,两人匆匆换了衣裳,带了金桔和银杏便上车去了。 时已过午,岁院判正好从一家朋友家中吃酒回来,还有点儿微醺,正在屋子里暖阁炕上眯着眼睛打盹,听见长子慌慌张张的奔进来,吓了他一跳,正瞪起眼睛没好气想要教训他几句“不知轻重、没大没小!”,就叫他的话给吓了一跳。 “永安侯和永安侯夫人来了?”岁院判呆了呆,忙道:“快,快给我拿见客的衣裳!” 岁家大公子一边手忙脚乱的帮父亲拿衣裳一边忍不住抱怨道:“爹,您究竟是什么时候请的永安侯夫妇呀,您老人家好歹也该跟我们说一声啊,这倒好,弄得家里头什么准备也没有,既失礼也叫人看了笑话!” “出息!编排起你老子的不是来了?我是那么没成算的人吗?”岁院判一边穿衣一边瞪了儿子一眼,说道:“我根本就没有请过他们你叫我说什么?你也不想想,咱们够得上格请人家吗?那帖子我可没脸递出去!” “那就奇了!那怎么会――”岁大公子惊讶了,然后想不通的事情很识趣的便闭了嘴。 岁院判想了想,说道:“可能是永安侯夫人找我说长公主的病情吧!先出去看看再说!” 父子两人收拾妥当,便一起来到前厅见客。 此时春霞和年东南正坐在厅上喝茶,由岁夫人陪着。 岁夫人见丈夫和长子过来,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岁院判笑着拱手上前见礼,彼此道了几句新年里见面常说的吉祥话儿,还不等岁院判开口,春霞便笑着道:“今日实在是我唐突了,岁大人您可别见怪!关于长公主的病情,我突然想到了一些东西,不知可方便详谈?” “哦?”岁院判微醺的酒意顿时散到了九霄云外,连忙说道:“侯夫人若是方便,请书房一谈。侯爷,您也请!” 这儿不比长公主府,春霞到底是个女子,岁院判总不好叫了她两人单独上书房说话去,横竖年东南也不是外人,并无要紧。 一时三人来到书房,待丫鬟奉上茶来,岁院判便将人都打发了出去,年东南笑道:“你们谈你们的,不必管我。” “怠慢侯爷了!”岁院判朝他抱歉笑笑,便与春霞坐下说话。 春霞也不多言,直接便道:“您还记得您给我的那张治疗长公主肺疾的药方子吗?? 岁院判顿时眼睛一亮,喜道:“年夫人可是看出了什么了?” “今日偶有所感而已,也不知对不对。”春霞便说道:“这药方子既然是出自臧边医书,想必方子上用的药材多半也是出自藏地。可这方子上所列的药材,并没有哪一种是藏地仅有特产,虽然有二三味比较麻烦,但对太医院来说并不是问题。我想到了一样,蜂蜜。” 岁院判先前听她说着一直在频频点头听她说到蜂蜜不禁一怔,诧异道:“蜂蜜?” “对,”春霞点点头,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曾经在一本书籍上看到过,西藏有一种通体雪白、眼睛发红的玉蜂,这种蜜蜂仅仅存活于臧边,数量十分稀少,其蜂蜜药用效果十分神奇,尤其对于养气润肺、散寒清目有奇效,您说,会不会那方子上所说的蜂蜜指的就是这一种呢?” “这――”岁院判睁大眼睛目瞪口呆,一时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又觉春霞所言并非不无道理。 药方既然出自臧边医书,多少会有粗糙之处,蜂蜜就是蜂蜜,不会写得太细,也许人家压根就没觉得那玩意有多难得! 而不同的蜂蜜功效各不相同,这一点岁院判自然很清楚,比 tang如桂花蜜润喉通肠、荆条蜜益气补血、杨槐蜜清热解毒兼有养颜功效、枇杷蜜黄连蜜去火止咳、山花蜜则养肝…… 当初用这个药方试药的时候,样样都想到了,就是忽略了这一点,用的是最上等的洋槐花蜜,可如果真如春霞所言那般,这蜜显然是没用对,那么药效出不来也并不稀奇。 “年夫人真是博学多才,在下佩服得紧!”岁院判由衷叹赞道:“你这一说还真有这个可能。过两日老夫这就给皇上上折子,请皇上派人向那边要这一种蜂蜜,到时候试试没准会有奇效也说不定!” 岁院判说着微微一笑,说道:“其实长公主的肺疾比先前也好了不少,到底是年夫人细心,您也方便在公主身边随时侍奉,多少能多劝她几句,汤药加上药膳这样调理下来,即便不能根治也强许多了!当然,能够根治就更好了!” “究竟我想得对不对,如今还说不准,我也只是碰巧想到,这得等皇上命臧边献了这蜂蜜上来才知道。”春霞笑道。 岁院判心中也十分欢喜,如果这一回又治好了长公主的肺疾,那就又是大功一件了。而且,身为医者,能够见识到一种前所未见的入药之物,也是一种幸运。 “这好办,皇上一道圣旨下去,只要臧边确确实实存在这东西,肯定能要得过来!这马上就要开春了,想来天气一暖和,这蜂蜜自然也容易得的。”岁院判便笑道。 春霞点点头:“那就有劳您了!我先回去了,顺便去一趟长公主府,这件事还是先跟长公主打个招呼的好。” “如此最好!”岁院判笑笑,将年东南与春霞送了出去。 长公主和蓝玉公主听了此事也十分欢喜,蓝玉公主更是不由得挽着春霞的胳膊笑道:“好姐姐,你可真是大皇姐的福星,自从遇上你之后,大皇姐的身体真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唉,你要是早点进京就好了!” 说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蓝玉公主又笑道:“大皇姐的嗓子当初是真伤得狠了,好姐姐,我相信你肯定也有法子帮着治好的对不对?” “蓝玉!你又胡闹了!”长公主不由嗔着她道。 春霞笑道:“公主还别说,我果然是想起了有一样东西或许对长公主嗓子有帮助,只是不知这东西好不好找。” 蓝玉公主听见忙问是什么? 春霞便说道:“这也是今日因那蜂蜜才想到的,两位公主在南疆由来已久,不知可见过一种金色的茶花?” “金色的茶花?”蓝玉公主偏着头想了想,拍手笑道:“大皇姐你还记得不记得,当年咱们在广西邕宁兰山那边的深山之中曾经见过一种金色的茶花,黄灿灿的花朵有茶盅口那么大一朵,当时大皇姐还称赞好看来着呢!后来那儿的土司为了讨大皇姐的欢心,还特意叫人挖了好几株装盆送到府上,可惜那玩意不好活,没多久都死了。” “不错,是有这么回事!”长公主点点头,笑道:“那种金色的茶花除了那次在那片山脉中经过的时候见过,之后还真没在别的地方见过!那花朵开得的确好看!难道――那花有什么玄机吗?” 春霞听着眼睛一亮,笑道:“两位公主有所不知,这种金色的茶花有人管它叫金花茶,的确是个难得的好东西,用它的花朵晒干制成花茶,泡茶喝对嗓子是极好的东西!” 春霞记得,在现代的时候金花茶可谓是茶中皇后,上好的野生花茶,能售卖到七八万一两,普通成色也能卖到近两千元一两,除了有降血糖、降血压、降胆固醇、保护心血管、保肝利胆抗肿瘤等等诸多的好处,对修复嗓音的确有非常非常好的效果。 她记得当初在某杂志上看过一篇报道,说是一位香港的女歌星伤了嗓子多年治疗均无效果,后来就是花高价购买了上好的金花茶,便渐渐的调养直至痊愈。只是一开始她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那金花茶还有这种奇效!”蓝玉公主一副既惊讶又不可思议的神情,忍不住说道:“那不过是生长在荒郊野岭的一种花而已,虽然,那花朵开起来挺好看的,可是,并不是什么宝贝呀!” “你懂什么呀!”长公主嗔了蓝玉公主一眼,笑道:“难道人参不是生长在荒郊野岭的?珍稀的药材大多还不都是这样?只是人识不识得罢了,不识得的,进了宝山也只好空手而归。这还算是好的,有的拿了宝贝当废物,只能白白糟蹋了!” “大皇姐说的也有道理啊!”蓝玉公主挠挠头又笑了,看了春霞一眼笑道:“左姐姐说它是宝贝,必定就是宝贝!大皇姐,这东西虽然珍稀,并非不能得到,不如你这就捎信回去叫他们找吧!” “别着急,先听听左妹妹怎么说。”长公主不由叹道:“你这个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说风就是雨。” 春霞便笑道:“长公主说的不错,此事要急也急不来,金花茶的花期在八月至十月期间,料想最早也不过七月,如今说来还早呢!等回去我详细的写一份资料,找到了这金花茶应该如何管理保护、如何处理储藏,到时候交给公 主,公主按着吩咐下去便是了!” 春霞略微犹豫片刻,又笑道:“这东西是个宝贝,实在难得,据我所知,这天底下真正纯正的金花茶也就只生长在兰山山脉那一带,其余地方虽然也有金色的茶花,但其实并非相同。到时候我想叫几个人前往南方与长公主手下一同寻找,若能找到了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进行人工栽培,若成了,可是一件大好事。” 长公主一听就明白了,很干脆的点头笑道:“这有何不可!你尽管派人跟去就是!我会吩咐下去,到时候找到了,我叫人把那一片山头全都拨给你,任凭你处置就是!” 这就算是将那些金花茶全都送给她了! 春霞不由暗喜,这花茶好处极多,而且有养颜之功效,若真能得到一片原生林子,不说怎样栽培,就在那原生态的环境中进行野生扩植,产生的经济价值也是无可估量的。 第221章 荀贵妃过寿 桑昆和札木合只求此行能一击而中,几乎将所有的主力兵力尽数调动了起来,在营外集结,除了外圈寻岗的哨兵之外,就只留下些散兵妇孺看守牲口珠宝,程灵素他们又在营中的偏僻之处,因此倒也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清澈的斡难河,是所有蒙古人血脉的源头。深不见底的河水清冽如冰,大草原绵延起伏,在高头骏马的铁蹄下,腾起团团碎雪般的绿影,几乎和青天练成一线,仿佛只要纵马一直沿着草原跑,就能冲破层层白云,跑到天的那一头。 斡难河源上,勇敢豪迈的蒙古将士,能歌善舞的热情姑娘,人声鼎沸,王罕远逃,桑昆殒命,札木合就擒,人人都为威震大漠的铁木真举起欢庆的酒杯。 所有人都去了斡难河源,铁木真的大营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不闻丝毫人声。 某一座营帐外,一只小小的木鼎立在帐幕的一角,通体深黄,几乎与暗黄的帐幕融为一体。若非细看,就算是仍然像平日里那般人来人往,也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精致似玉却只有一只手掌大小之物。 一个瘦弱的年轻人仿佛凭空出现一般,站在离那木鼎半丈之处,一动不动。一件普普通通的蒙古袍子穿在他身上空落落的大出许多,随着风呼啦啦地翻转。 “你要走了?”他忽然抬起头,一张绝不该在他这个年纪出现的异常枯槁的脸仰了起来,说得是汉语,声音嘶哑,好像年久失修的木质窗棂,在寒风中吱吱嘎嘎地作响。 帐幕忽而一动,程灵素从帐中走出来,肩上负了一个小包,手里捧着一小盆花星河血全文阅读报告首长,萌妻入侵。见了这奇怪的年轻人,她却微微一笑,好像见到了许久不见的熟人:“还以为你赶不及回来,这趟要白跑了。这才点了这鼎想碰碰运气,没想到,到底总算还来得及见上一面。” 一边说,她一边换过一只手捧着花,走到帐幕下,将那木鼎拿起来,托在手中。 那年轻人似是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见他像躲避洪水猛兽似的样子,程灵素叹了口气。将手上的花盆放在地上,寻了块巾帕出来,将那木鼎细细包裹起来。 “我是个生意人,东西既然卖给你了,就别再叫我看到。”那年轻人惨白的脸色虽然有所好转,话音中却还是听得出几分颤意。他摸索着从袍子里拿了个布囊出来,扔给程灵素,“这是你上次要的东西,先看看罢。” 程灵素接过来,将那包好的木鼎系在腰间,这才打开那个布囊。只见里面包裹着一柄仅有手指长短的小刀,刀刃极薄,锋利异常,还有四根长短不一的金针。 “如何?”那年轻人仿佛不愿错过她任何一丝一毫的表情,紧紧盯着她的脸色。 “没错,就是这样。”程灵素用食指和拇指拈起那柄小刀,又放了回去,和金针一起包好,放入怀中,“谢谢你啦。” “那我要的报酬呢?”年轻人明显松了口气,眼中露出一丝渴望。 程灵素捧起花盆,送到他面前:“这盆花,都给你罢。摆一瓶酒在花盆边上,每隔三个月采下一朵蓝花,埋在土里,莫说蛇蝎之类的毒物,周围十步之内可保寸草不生,虫蚁绝迹。” 那年轻人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这么说……以后再也不会有毒虫爬到我身上了?” 程灵素点头:“这蓝白两色的花,相生相克,只要中间那株‘醍醐香’还在,蓝花你自己也可以种。” 年轻人心里激动,接过花盆的手有些不稳,干脆紧紧地将盆抱在怀里。 “我真的要走啦。” 那年轻人一听这话,立刻转身就走。 程灵素提高声音,在他背后说道:“这些年多亏了你四处替我寻这寻那,虽说是交易,我却是真的获益不少,这花种本就是你寻来给我的,只是叫我给养活了而已。所以,这次……算我还欠你一份帐,你若以后有事,只管来寻我。” 而那年轻人却一直低着头,眼里只管低头盯着那盆花,也不知听没听到她这番话。 程灵素又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斡难河源的方向,那里的喧闹声一波一波地划破草原的上空。她牵了帐前的青骢马,翻身上马,辨明了方向,策马往南而去。 “华筝!华筝!”才走出十余里,只听头顶几声雕鸣,划破长空,身后马蹄翻飞,马鞭声啪啪的犹如一个紧接着一个的爆栗,越来越近。 程灵素拉住马,回头看着原本应该还在斡难河源大会上的拖雷单人匹马,一骑飞驰而来。两头才学会飞翔的小白雕在空中打了漂亮的盘旋,双翼展开,侧身从她马前掠过。 拖雷奔到她马前半丈之处猛地勒住缰绳。飞奔的马匹陡然收住脚步,一声长嘶,前足提起,人立起来。 “华筝,”拖雷满头大汗,七手八脚地从马鞍旁解下个皮囊,驱马靠到程灵素马旁,系到她的马鞍边上,“爹爹虽然会生气,但你总是他的女儿。什么时候玩厌了,想回来了,不要怕,只管回来。” “拖雷哥哥……”程灵素原以为他是来阻拦她的,心里正盘算着要如何解释,却没想到平日里看似大大咧咧的拖雷却忽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淡定修仙路穿成戒指怎么破全文阅读。 拖雷从马上探过身去,伸臂轻轻的在她肩头一拢:“你往南行,便是金国,金人喜欢用诡计,这次王罕突然发兵攻打爹爹,就是受了金国王爷完颜洪烈的挑拨。他们和我们草原上的儿女不一样,说了话常常不算的,你可得小心,别被人骗了去。” 程灵素扑哧一笑,点点头,抬头打了个呼哨,两头白雕长鸣一声,分别落在两人肩头。 程灵素伸手逗弄了一下雕爪,白雕低头将利喙在她掌心里反复蹭了蹭,又复扑腾了下翅膀。 “快走罢,爹爹要是发现了你我都不在,该派人来寻了。”拖雷挥挥手,要将停在程灵素肩上的白雕赶开。哪知白雕极具灵性,反而抬头往他手背上啄了一口。 雕性凶猛,纵然还没长大,这一口也着实啄得不轻。看着拖雷抱着手背上的一个红印目瞪口呆的样子,程灵素忍不住大笑起来。 清脆的笑声和草原上呼呼作响的轻风交织在一起,碧绿的草尖翻起层层碧色的波浪,如同也在应和着这最美的乐曲翩翩起舞。 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如此大声地笑过了,方才缠绕心头的一点离愁别绪好像也随着这笑声中远远飘了出去。药王庄也好,蒙古大漠也罢,程灵素本就是说走就走的性子,此时心中畅快,拍了拍拖雷的肩膀,道了声“保重”,便掉转马头,头也不回策马往南而去。 两头白雕蓦地展翅,好像两朵缀在马后的白云,悠悠然在空中划过两道优美的弧线,随即一个错身,一左一右,远远望去,四蹄翻飞的青骢马犹如肋生双翼。马背上的少女长发飞扬,恍若身在天外。 头顶上层层叠叠的白云,轻缓优雅地慢慢飘动,时不时露出一线碧蓝清澈到了极致的天色。放眼远眺,绵延的草原大漠,接天连地,仿佛永无尽头。 程灵素放马跑了一阵,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响,眼前一片开阔的景致,只觉得心里满满的甚是畅快。 这莽莽黄沙,青青草原,方向辨识不易,即使是行惯了这条路的行商脚客也要小心翼翼地行个十数里便停下来确认一番,然而程灵素却没这顾虑。两头白雕直冲长空,雕视极远,远远就能看到那些行商线路上的歇脚客店,青骢马紧紧跟着雕影,从未错过任何一处宿头。 这么走了几日,过了草原大漠,便到了黑水河边,白雕一声长鸣,率先飞到了大道旁的客店上空打了个回旋。 程灵素深深吸了口气,知道自己终于是踏上了中原的土地。正要驱马往那客店驰驱,却忽然听到一阵似曾相识的驼铃之声。 眉尖微微蹙起,这驼铃声与平素里在那些行商队伍中听到的截然不同,而更不同的,却是这驼铃的来源――果然,再走近一点,四匹雪白的骆驼靠在路边,时不时地仰头晃脑,带动颈下的驼铃铃铃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先交代下灵素妹纸这些药物花草滴来源~某年轻人不算纯打酱油,以后还是会有很重要滴作用滴哇~ 告别了草原大漠~大漠圆月还木有去过,不过草原却是见过滴,那连续绵延真的就跟windows一样咩~[这是毛比喻?!] 先上两张圆月当年见到蓝天白云草场萌马的照片~真是巨美咩~ 以下是圆月和基友就这一章的一段对话 圆月【苦闷】:男主总是消失肿么破~ 基友:把他的jj留下! 圆月:jj还在四处风流…… 欧阳克: 第222章 与楚王初见 桑昆和札木合只求此行能一击而中,几乎将所有的主力兵力尽数调动了起来,在营外集结,除了外圈寻岗的哨兵之外,就只留下些散兵妇孺看守牲口珠宝,程灵素他们又在营中的偏僻之处,因此倒也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程灵素眉头微蹙,心里不禁有些疑惑。既然札木合有意要将拖雷当做最后的杀手锏,又岂会就安排了两个看守的军士? 欧阳克好像猜到了她的心思:“有我在这里守着,又何须其他人?” 这倒是句实话,看守人质,未必就是人多就有用。再说了,多一个人看守人质,就意味着少一个人上阵打仗,像欧阳克这样的武林高手,在排兵布阵的战场上未必能影响大局,但若是看守个把人质……以他的功夫,哪怕打盹的时候,若非绝顶的高手,也决计难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人救走都市堕天使复仇亡妃。 昨夜他认出拖雷就是那在帐外和程灵素说话之人,料到她必定会想法来救,便故意自己请命看管人质,又寻了个借口将四周留守的兵将尽数赶开,引程灵素露面。 而程灵素却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别的内容:“你是完颜洪烈的人?” 欧阳克先是一愣,随即哈哈一笑,折扇轻摇:“姑娘确实聪明,一点就通。在下受大金国六王爷重金礼聘,初次从西域东来,本以为是到个荒蛮之地,却不想头一日便遇到了这么灵秀聪慧的姑娘,当真是不虚此行。” 他一句话又绕回到程灵素身上,一番连夸带捧,而程灵素却抿住了唇不接话。 “怎么样?这回遇上我,可还有梅超风来帮你?”欧阳克就像全没看到挡在两人中间的拖雷一样,朝旁边缓缓踱了两步,意有所指,“要不,我替你出个主意?” “又想我拜你为师?”程灵素冷然一笑,目中尽是不屑。她前世师从毒手药王,对这个悉心教导自己,又养育自己长大的恩师极为敬重。哪怕现在莫名地重生一世,她始终还是认定自己是毒手药王的传人。出生变了,样貌变了,这师门却是万万不愿改变的,更别说这欧阳克神色轻佻,举止无度,显然就没安什么好心,这拜师一说也不止字面如此简单。 “拜我为师有什么不好?跟着我锦衣玉食,白驼山上更是要什么有什么,不比你在这大漠里吹风要好得多么?” 程灵素沉下脸色,不愈与他再闲扯,在拖雷肩上拍了拍,从他背后走出来,凝目不语。 欧阳克自成年以来,房中姬妾无数,他除了习武脸毒之外,也会教她们学些武功,方便在江湖上行走。因此,这些姬妾又算得上是他的女弟子,“公子师父”这一称呼也是某日寻乐之余姬妾们暇想出来的花样,既叫师父,又称公子,以讨他的欢心。 他自身武功高强,容貌俊朗,举止潇洒,又极懂得体察女子的心意,再加上白驼山的少主这一身份,这些年来到他手里的女子,哪怕最先是被强行掳劫到西域的,也会为他的风采所摄,最终对他心生爱慕之情,心甘情愿做他的姬妾。见多了千方百计要讨他欢心的女子,还不曾遇到过程灵素这般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清冷的性子。更难得的是,一个这样性子的少女,居然还是个使毒的行家!如此一来,欧阳克一贯自负骄傲,原本的心思里又多加了几分好胜心,更想将这个少女带回白驼山去。 此时,见程灵素摆出了一副明知不敌还想要硬拼的样子,欧阳克连忙笑着摇头:“我欧阳克行事,从不喜用强,你既然不想拜师,那就不拜,我们来做个交易,可好?” “什么交易?”程灵素暗暗警惕。 “相识到现在,我可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欧阳克收了折扇,走近一步,向拖雷的方向指了一指,“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就当没见过他。” “名字?”程灵素愣了一愣。 她没想到欧阳克居然摆了个那么好的要挟机会却提了个如此容易的条件。却哪知这是欧阳克久历花丛,深知欲擒故纵的道理,此时他若是提了什么太过的条件,反而会适得其反地激起程灵素百般反抗,不如温水煮青蛙,更能在不知不觉中让对方放下戒心。 “这个提议如何?”欧阳克冲她眨眨眼。 程灵素挑了挑眉梢,换了蒙古话:“华筝。” 欧阳克对蒙古话一字不懂,但这几个音节他那日在程灵素帐中之时曾听到拖雷在帐外叫过,料来应该是程灵素的名字不错,于是依着她的口音,一遍一遍地跟着念:“华筝……华筝……”他头一次说蒙古话,竟是发音既准,次序丝毫不乱星际大头兵催眠师。 反反复复一开一合的薄唇上还残留着微微上扬的弧度,眉宇间却慢慢褪去之前的轻浮,那个名字被他放在唇齿间来回咀嚼,却听不出半点亵渎之意,英挺俊朗的面目上一派认真的神色,好像虔诚的牧民在诵念献给天神的祝祷。 纵然程灵素是故意用了这个本就不属于自己的蒙古名字,但她毕竟顶了这个名字十年,再淡然,此时脸上也不禁微微一红。 拖雷诧异之极,他不懂汉语,不知程灵素跟欧阳克之间说了一番什么言语,竟然让这个拦住他们不安好心的汉人开口说起了蒙古话,还一直不断地在叫华筝的名字。至于程灵素开口说汉语一事,刚一听到他还愣了一下,但随即又想到自家这个妹子和郭靖自幼关系就好,也就马上自然而然地将这由头推到了郭靖身上,只当她这汉语是和郭靖学的。 他心里挂念着谋害铁木真的阴谋,眼角还瞥到远处有几个兵士模样的人似乎在往他们这里张望。当下不想再多耽搁,俯身拾起晕在地上的军士别在腰力的刀,拉住程灵素的手,用力摇了摇:“我挡住他,你先走。回去告诉爹爹,千万不要到王罕营中来。” “他要你走?”欧阳克虽然没听懂拖雷的话,但从他的动作上也猜到了他的意图,目光在他拉着程灵素的手上打了个转,脸上的笑意冷了一下,眼里又带上了那轻挑之意。身形一晃,拖雷只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手上的刀背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一股巨力沿着刀刃反激了上来,再也拿捏不住,手一松,单刀呼的一下脱手飞出。 单刀在初升的阳光下划了一道森寒的冷光,直到势尽,方才落了下来,斜斜插入他们脚边,刀柄微微震颤,刀刃摇曳,寒光森然。拖雷原本握刀的右手已是虎口迸裂,鲜血长流。而几乎与此同时,他另一边的肩膀上一麻,拉着程灵素的那只手顿时松了开来。 程灵素虽然也一直防备着欧阳克动手,可却没料到见他的动作竟如此之快。但觉眼前白影晃动,再要出手阻拦,已是来不及。只能手腕一翻,将方才刺晕那两名军士的银针在腕间一横。 欧阳克扇击刀背,震慑拖雷之后,本想顺手去抓程灵素的手腕,将她拖到自己怀中。却不想程灵素料先一步,将银针放到了自己的手腕边上,若欧阳克这一把握实了,便等于是自己把手掌送到了针尖上。 以欧阳克的武功,他要留下这两兄妹根本不需要如此突施偷袭。但他素来自命风流,做惯了偷香窃玉之事,明知伸手就可擒到,却偏要尽情戏弄一番,看看程灵素花容失色的样子,犹如恶猫捕鼠,故意擒之又纵,纵之又擒地玩乐一般。岂知手指堪堪就要碰到她的手腕,忽觉微微刺痛,眼角看见微弱的银光一闪,这才察觉到那根银针。 亏得他只是存心轻薄,并非要想伤人,这一抓未用全力,急忙收势,足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飘然退后。 “这就是你所说的当没见过他?”程灵素一把拉住又要往前冲的拖雷,清亮的声音里怒气难抑,一张白皙细腻得全然不像草原女子的脸庞涌起一阵红晕,犹如精致的红玉一般。 程灵素在欧阳克面前时,哪怕沉下脸色都是淡淡的,薄怒难见。欧阳克平日里不是没见过清高淡漠的女子,可他识得程灵素还没多久,却无形中总觉得这少女好似浑然不将这世间万物放在心上,这和因胆色与武功俱臻上乘所生的定力又有所不同,仿佛是一种天生的疏离之感。 欧阳克只道她生性如此,不想此时一阵急怒,竟忽然露出如此生动的神色来,好像一副上好的水墨之作陡然生出了绚丽的颜色,一双眼睛瞪起,眼波中竟似精光湛然,虽然年纪幼小,但这番质问倒是说得凛然生威。 实际上,别说是欧阳克,就连和她一起长大的拖雷,也不曾见过她这样的神色,一时被吓了一跳,不由怔怔地立在那里,之前想和欧阳克拼命的那股冲动也不知飞到了哪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灵素mm发威喵~8过欧阳克是枚死皮赖脸滴小毒物~ 第223章 楚王之喜 桑昆和札木合只求此行能一击而中,几乎将所有的主力兵力尽数调动了起来,在营外集结,除了外圈寻岗的哨兵之外,就只留下些散兵妇孺看守牲口珠宝,程灵素他们又在营中的偏僻之处,因此倒也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清澈的斡难河,是所有蒙古人血脉的源头。深不见底的河水清冽如冰,大草原绵延起伏,在高头骏马的铁蹄下,腾起团团碎雪般的绿影,几乎和青天练成一线,仿佛只要纵马一直沿着草原跑,就能冲破层层白云,跑到天的那一头。 斡难河源上,勇敢豪迈的蒙古将士,能歌善舞的热情姑娘,人声鼎沸,王罕远逃,桑昆殒命,札木合就擒,人人都为威震大漠的铁木真举起欢庆的酒杯。 所有人都去了斡难河源,铁木真的大营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不闻丝毫人声。 某一座营帐外,一只小小的木鼎立在帐幕的一角,通体深黄,几乎与暗黄的帐幕融为一体。若非细看,就算是仍然像平日里那般人来人往,也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精致似玉却只有一只手掌大小之物。 一个瘦弱的年轻人仿佛凭空出现一般,站在离那木鼎半丈之处,一动不动。一件普普通通的蒙古袍子穿在他身上空落落的大出许多,随着风呼啦啦地翻转。 “你要走了?”他忽然抬起头,一张绝不该在他这个年纪出现的异常枯槁的脸仰了起来,说得是汉语,声音嘶哑,好像年久失修的木质窗棂,在寒风中吱吱嘎嘎地作响。 帐幕忽而一动,程灵素从帐中走出来,肩上负了一个小包,手里捧着一小盆花星河血全文阅读。见了这奇怪的年轻人,她却微微一笑,好像见到了许久不见的熟人:“还以为你赶不及回来,这趟要白跑了。这才点了这鼎想碰碰运气,没想到,到底总算还来得及见上一面。” 一边说,她一边换过一只手捧着花,走到帐幕下,将那木鼎拿起来,托在手中。 那年轻人似是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见他像躲避洪水猛兽似的样子,程灵素叹了口气。将手上的花盆放在地上,寻了块巾帕出来,将那木鼎细细包裹起来。 “我是个生意人,东西既然卖给你了,就别再叫我看到。”那年轻人惨白的脸色虽然有所好转,话音中却还是听得出几分颤意。他摸索着从袍子里拿了个布囊出来,扔给程灵素,“这是你上次要的东西,先看看罢。” 程灵素接过来,将那包好的木鼎系在腰间,这才打开那个布囊。只见里面包裹着一柄仅有手指长短的小刀,刀刃极薄,锋利异常,还有四根长短不一的金针。 “如何?”那年轻人仿佛不愿错过她任何一丝一毫的表情,紧紧盯着她的脸色。 “没错,就是这样。”程灵素用食指和拇指拈起那柄小刀,又放了回去,和金针一起包好,放入怀中,“谢谢你啦。” “那我要的报酬呢?”年轻人明显松了口气,眼中露出一丝渴望。 程灵素捧起花盆,送到他面前:“这盆花,都给你罢。摆一瓶酒在花盆边上,每隔三个月采下一朵蓝花,埋在土里,莫说蛇蝎之类的毒物,周围十步之内可保寸草不生,虫蚁绝迹。” 那年轻人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这么说……以后再也不会有毒虫爬到我身上了?” 程灵素点头:“这蓝白两色的花,相生相克,只要中间那株‘醍醐香’还在,蓝花你自己也可以种。” 年轻人心里激动,接过花盆的手有些不稳,干脆紧紧地将盆抱在怀里。 “我真的要走啦。” 那年轻人一听这话,立刻转身就走。 程灵素提高声音,在他背后说道:“这些年多亏了你四处替我寻这寻那,虽说是交易,我却是真的获益不少,这花种本就是你寻来给我的,只是叫我给养活了而已。所以,这次……算我还欠你一份帐,你若以后有事,只管来寻我。” 而那年轻人却一直低着头,眼里只管低头盯着那盆花,也不知听没听到她这番话。 程灵素又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斡难河源的方向,那里的喧闹声一波一波地划破草原的上空。她牵了帐前的青骢马,翻身上马,辨明了方向,策马往南而去。 “华筝!华筝!”才走出十余里,只听头顶几声雕鸣,划破长空,身后马蹄翻飞,马鞭声啪啪的犹如一个紧接着一个的爆栗,越来越近。 程灵素拉住马,回头看着原本应该还在斡难河源大会上的拖雷单人匹马,一骑飞驰而来。两头才学会飞翔的小白雕在空中打了漂亮的盘旋,双翼展开,侧身从她马前掠过。 拖雷奔到她马前半丈之处猛地勒住缰绳。飞奔的马匹陡然收住脚步,一声长嘶,前足提起,人立起来。 “华筝,”拖雷满头大汗,七手八脚地从马鞍旁解下个皮囊,驱马靠到程灵素马旁,系到她的马鞍边上,“爹爹虽然会生气,但你总是他的女儿。什么时候玩厌了,想回来了,不要怕,只管回来。” “拖雷哥哥……”程灵素原以为他是来阻拦她的,心里正盘算着要如何解释,却没想到平日里看似大大咧咧的拖雷却忽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淡定修仙路。 拖雷从马上探过身去,伸臂轻轻的在她肩头一拢:“你往南行,便是金国,金人喜欢用诡计,这次王罕突然发兵攻打爹爹,就是受了金国王爷完颜洪烈的挑拨。他们和我们草原上的儿女不一样,说了话常常不算的,你可得小心,别被人骗了去。” 程灵素扑哧一笑,点点头,抬头打了个呼哨,两头白雕长鸣一声,分别落在两人肩头。 程灵素伸手逗弄了一下雕爪,白雕低头将利喙在她掌心里反复蹭了蹭,又复扑腾了下翅膀。 “快走罢,爹爹要是发现了你我都不在,该派人来寻了。”拖雷挥挥手,要将停在程灵素肩上的白雕赶开。哪知白雕极具灵性,反而抬头往他手背上啄了一口。 雕性凶猛,纵然还没长大,这一口也着实啄得不轻。看着拖雷抱着手背上的一个红印目瞪口呆的样子,程灵素忍不住大笑起来。 清脆的笑声和草原上呼呼作响的轻风交织在一起,碧绿的草尖翻起层层碧色的波浪,如同也在应和着这最美的乐曲翩翩起舞。 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如此大声地笑过了,方才缠绕心头的一点离愁别绪好像也随着这笑声中远远飘了出去。药王庄也好,蒙古大漠也罢,程灵素本就是说走就走的性子,此时心中畅快,拍了拍拖雷的肩膀,道了声“保重”,便掉转马头,头也不回策马往南而去。 两头白雕蓦地展翅,好像两朵缀在马后的白云,悠悠然在空中划过两道优美的弧线,随即一个错身,一左一右,远远望去,四蹄翻飞的青骢马犹如肋生双翼。马背上的少女长发飞扬,恍若身在天外。 头顶上层层叠叠的白云,轻缓优雅地慢慢飘动,时不时露出一线碧蓝清澈到了极致的天色。放眼远眺,绵延的草原大漠,接天连地,仿佛永无尽头。 程灵素放马跑了一阵,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响,眼前一片开阔的景致,只觉得心里满满的甚是畅快。 这莽莽黄沙,青青草原,方向辨识不易,即使是行惯了这条路的行商脚客也要小心翼翼地行个十数里便停下来确认一番,然而程灵素却没这顾虑。两头白雕直冲长空,雕视极远,远远就能看到那些行商线路上的歇脚客店,青骢马紧紧跟着雕影,从未错过任何一处宿头。 这么走了几日,过了草原大漠,便到了黑水河边,白雕一声长鸣,率先飞到了大道旁的客店上空打了个回旋。 程灵素深深吸了口气,知道自己终于是踏上了中原的土地。正要驱马往那客店驰驱,却忽然听到一阵似曾相识的驼铃之声。 眉尖微微蹙起,这驼铃声与平素里在那些行商队伍中听到的截然不同,而更不同的,却是这驼铃的来源――果然,再走近一点,四匹雪白的骆驼靠在路边,时不时地仰头晃脑,带动颈下的驼铃铃铃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先交代下灵素妹纸这些药物花草滴来源~某年轻人不算纯打酱油,以后还是会有很重要滴作用滴哇~ 告别了草原大漠~大漠圆月还木有去过,不过草原却是见过滴,那连续绵延真的就跟windows一样咩~[这是毛比喻?!] 先上两张圆月当年见到蓝天白云草场萌马的照片~真是巨美咩~ 以下是圆月和基友就这一章的一段对话 圆月【苦闷】:男主总是消失肿么破~ 基友:把他的jj留下! 圆月:jj还在四处风流…… 欧阳克:
第224章 进香意外 欧阳克眼睛一亮,心神震荡,不再理会拖雷,笑语吟吟:“我欧阳公子是何等人,一言既出,又岂有反悔之理?只不过,他可以走,华筝姑娘你还是留下来……” “好。” 程灵素早料到他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只不过这样也好,只她一人还能和欧阳克周旋一下,寻找脱身之机,多了个拖雷,难免心里还有顾忌,因此不等他再胡说出什么来,就直接截口答应下来。 欧阳克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快,哈哈一笑:“这样才对嘛,少了个碍事惹眼的,我们才能好好聊一聊。” 程灵素不理他,背过身去,从怀里取出包着蓝花的巾帕,稍稍在空中抖了抖,扎在拖雷迸裂的虎口处,又将那两朵蓝花放回怀中。然后简单将情况和拖雷一说,要他先行回去。 拖雷脸色铁青,退后了两步,霍地一下拔起插在脚边的单刀,双眼盯着欧阳克的方向手起刀落,在自己身前虚空狠狠一劈:“你武功高明,我不是你对手。但我今日以铁木真汗之子的名义向草原天神立誓,待我诛尽暗害我父之徒,定要与你一决胜负!为我妹子报仇,也叫你看看什么才是草原上的英雄儿女!” 同是蒙古部落首领的儿子,拖雷待人谦和,义气极重,不似都史那般一味的目中无人,然而他内心的骄傲却一点也不比都史少。他是铁木真最喜爱的儿子,深知铁木真的心胸的抱负,他要帮助父亲将青天所有覆盖的地方,都变作蒙古人的牧场! 为了这个目标,他自幼就在军中历练,从未耽搁一天,岂知多年的苦练,落入敌手不说,今日却无法将前来相救的妹子平安带回去!拖雷心知程灵素说得不错,自己此时应以铁木真的安危为重,应尽快回去调动兵马接应被暗算的父亲,可是一想到自家妹子被人要被人强行扣留在这里,心头的耻辱噎得他连呼吸都几乎要滞住。 蒙古人最讲信诺,更何况是对草原上人人信奉的天神所立下的誓言。拖雷明知自己武艺不敌还斩钉截铁地立下此誓,神色虔诚凛然,一番话说得豪情冲天,虽不是武道高手,久历兵营的一副肩骨上却自有一股和铁木真一模一样的王者之气,纵横睥睨,连没听懂具体内容的欧阳克也不禁暗暗心惊。 程灵素心头一暖,身体里那独属于铁木真女儿的热血仿佛也感受到了拖雷的不甘和决心,激流般的涌上来,激得她眼眶也跟着隐隐发热。不动声色的侧过身,拦在欧阳克可能出手的方向,轻声道:“快走罢,快回去,我自有办法脱身。” 拖雷点点头,又走上两步,展开双臂将她抱了一抱,再不看欧阳克一眼,转身往营门的方向跑去。 路上遇到几个留守的兵士见到他从营内跑了出来,想要上前阻拦,都被他一刀一个,砍翻在地。 直到亲眼看到拖雷在营地边上夺了马匹,一路奔出远去,程灵素才放下心来,轻声叹了口气。 上一世,她师父毒手药王用毒做药,治病救人,可偏偏深信报应轮回之说,以至晚年皈依佛门,修性养心,终达无嗔无喜之境。程灵素是他晚年时收得的小弟子,深受熏陶,这一番世道轮回,明明已经身死,却还是将她送来此处,她不得不相信,或许冥冥之中,还有其他用意。 她原本不愈与这个世上的人和事过多牵扯,甚至一直想着寻个机缘远远地逃开,回到洞庭湖畔,去看看数百年后的白马寺,如今是个什么模样?再开个小小的医馆,治病救人,守着前一世对那个人的思念和深情以渡一生爱我无需承诺全文阅读。却没想到自己此生借了铁木真女儿的身份,又怎可能不卷入蒙古部落的斗争之中?铁木真现在就是她的父亲,无论这个父亲是否将她视作拉拢其他部落的手段,他都是她在草原上最大的屏障。 更何况,一旦铁木真有难,那她生活了十年的蒙古部落也会跟着蒙难,真心照顾她,抚养她长大的母亲和兄长,还有那些日日所见所处的族人都会跟着蒙难,十年相处,她又岂能袖手旁观? 想到这里,程灵素又是幽幽一叹。 见程灵素一直望着拖雷离开的方向出神,还不断叹息,欧阳克下巴微抬,不禁冷笑:“怎么,就那么舍不得?” 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程灵素皱了皱眉,拉回神思,冲口而出:“我担心我哥哥,难道不应该么?” “哦?他是你哥哥?”欧阳克眉一抬,眼角的喜意一闪而逝,“那……再先前那个小子才是你的情郎?” “你胡说什……”程灵素猛然一顿,反应过来,“你说郭靖?你之前就在……我们才来你就知道了?” “不是你们,是你!你一来,我就知道了。”欧阳克颇为得意,显然很乐意见到她这个反应。 程灵素虽然远远地就下了马,但他内力精深,耳力又岂是那些寻常的蒙古兵士能比?几乎是在程灵素潜入大营的同时就发现了她,正要露面之时,却见到马钰出手将她和郭靖都带了出去。 当年他的叔父欧阳峰曾在全真教手中吃过个大亏,因此西毒一脉对于全真教的道士心里总存着几分愤恨和忌惮。欧阳克认出了马钰一身道袍,想到叔父往日的告诫,便打消了现身的注意。反而隐在暗处,看着他们一来一回地几番对答。 本以为程灵素会劝说马钰一起闯营救人,他不知马钰是全真教的掌教,只想着到时候营中除了千万兵马之外,还有完颜洪烈带着的数名武林好手,足以能将马钰缠住,没准还能趁机将他除去,让全真教少一个坐镇的高手。却没想到这道士非但没有闯营,居然还带着郭靖一同离开了,却将程灵素一人留在此处。 程灵素此时渐渐理出头绪来:“完颜洪烈秘密来到这里,应该就是想趁机挑拨桑昆和我爹爹为难,让蒙古部落互相争斗不休,他大金国才能没有北方的祸患。” 欧阳克对于这种争斗全无兴趣,只是见程灵素说得认真,便顺势点头,又赞了一句:“举一反三,当真是聪明得紧。” 伸手捋了一下被风吹散的发丝,程灵素目光犹如草原上清冽的斡难河水:“你是完颜洪烈的人,却放走郭靖回去向报讯示警,现在又放走拖雷回去调兵,就不怕坏了他的大计么?” 欧阳克哈哈一笑,手一探,轻轻点在她的下颚上:“怕?他的计谋与我何干?若能博得美人一笑,这又算得什么?” 程灵素非但没笑,反而眉头微蹙,脚下退了半步,避开那柄轻薄地勾向她下巴的折扇,伸手一探,“啪”的一下正好将那玄黑色的扇头握在手心里。只觉得一阵冰凉透过手心的肌肤直刺入骨,激得她几乎立刻就要放脱手,这才发觉他这把扇子的扇骨竟是玄铁所铸,寒冷似冰。 “怎么?喜欢这把扇子么?”欧阳克状似无意地手腕一抖,拨开程灵素的手,收回折扇。又刷的一下抖开,在身前轻摇,“你若看上了别的,送你也无妨,只这把扇子……”他略一沉吟,忽的又轻笑,“你要是喜欢,只要你从此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自然也就能时时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克克童鞋,人灵素妹子不就是看上你把扇子么,这都舍不得送人~好小气咩~ 欧阳克【抱着扇子跳脚】:那可是我爹……咳咳……叔父送我的……
第225章 庵中刺客 徐统领却是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好,就这么办!”说着眼风冷冷扫过那三人。 “徐统领——” “别啰嗦了!误了老太君和夫人的事,咱们都没好果子吃,到时候可就不是跪下磕个头的事了!又不是没磕过头,有什么好纠结的?回头我自然会好好补偿你们,快点!”徐统领低低喝道。 那三人没奈何,咬咬牙,只得跪下磕了头。 对方见状哈哈大笑了起来,深蓝衣裳那人便道:“既然你们这么爽快,爷们心里也痛快了!好了,刚才的事情就算揭过去了!爷们避一避,你们赶紧的!”说着一招手,领着几个兄弟往旁边山坳后转去了枇。 徐统领连忙叫人去告知春霞,吩咐众人赶紧护卫夫人车驾过去。 那三个众目睽睽之下受了羞辱的侍卫无不心中大恨,三人从地上爬起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均感到好生无趣铍。 “那是什么!”其中一人眼尖,目光扫过刚才那几人站过的位置,见阳光下有一块缀着金黄流苏的小小腰牌,几步过去捡了起来。只看了一眼上边的字迹,不由脸色大变。 “写着什么玩意?这帮龟孙子,总算将他们老底给刨了出来!” “就是,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令两人精神一振也忙上前,从呆若木鸡的同伴手中夺过腰牌,一看上边的字,同样也变色僵住了! “你、还是你拿着吧!”夺了腰牌的人烫手似的忙将那腰牌一把塞回先前那人手中,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神情惊慌失措。 那人呆了呆,下意识想要扔掉,却见徐统领已经策马赶了过来,扬着马鞭子挥了挥没好气道:“还在这儿发什么呆?还不赶紧往前头探路去!万一再冒出什么不省事的冲撞了夫人,你们担当得起吗!” 那腰牌想要丢掉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那侍卫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抬起头呆呆的望着徐统领,小心翼翼道:“头儿,出事儿了,那些人,那些人……” 他无力的双手奉上那缀着金黄流苏的腰牌。 徐统领随手拿起腰牌正要开骂,待看清楚上边的字,一下子也呆住了:这腰牌,分明就是东宫侍卫的腰牌! 京城中各府邸身份等级不同,腰牌的规制也不同,同样作为侍卫,徐统领对这方面还是略有了解的。这腰牌他一上手一掂量一看,形制、材质、做工,绝对都是真的! 难怪,那几个人态度那么嚣张…… 徐统领暗叫倒霉,怎么偏偏就是今日撞见了!也不知那些人是要做什么事?是不是奉了太子的命令? 从他们隐瞒身份这一点来看,显然要做的事情是不宜公开的…… 徐统领恨不得干脆一头撞死。 “这件事你们给我烂在肚子里,什么也不许说!”时间紧迫,徐统领不及多想、也不及做什么,忙将那腰牌收入怀中,朝他们三人一瞪眼。 那三人见徐统领出面牵头将这件事兜着了,心中巴不得,哪里会不愿意?当即连连点头,这才腿脚发软的爬上了马背,继续往前边探路去了。 徐统领深深吸了口气,忙策马回身,指挥剩下的侍卫们小心护送侯夫人车驾。 这件事,还是等回去了跟侯爷说一声罢了,还是不要告诉夫人的好,以免惊扰了夫人…… 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吉时之前来到了观音庙。 这座观音庙叫做青莲庵,主持慧易师太率着师姐妹们和众弟子们已经等候多时了,见了侯府的车驾便忙笑着迎上前来。 春霞虽然是头一遭来过,但许嬷嬷却是这儿的老熟人了,许嬷嬷一介绍,简单说明了缘故,慧易师太不由双手合十念起了佛,一边打发师妹速速收拾带两个人去给老太君问安,一面与众弟子客客气气的将春霞一行人迎了进去。 贡品早已准备好了,春霞随着慧易师太进了香房,净了手脸,略作休息便在慧易师太的引领下来到前殿跪拜,依着一整套程序完成了献礼祈福,在功德簿上签了永安侯府的名字和银两数额,许嬷嬷将银票及时奉上。 慧易师太便满面笑容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向春霞笑道:“夫人一路辛苦了!贫尼昨日叫人收拾了干净屋子,请夫人稍作休息,等午间用过斋饭,贫尼也将经书诵好了,到时便交予夫人带回去!回头还请夫人在老太君面前美言几句,老太君吉人天相、逢凶化吉,有菩萨保佑呢,今日虽受了惊吓,歇一歇便无妨的!等过几日贫尼得闲了,亲自往府上给老太君请安去!” 春霞笑着答应,客气了一番,便跟了慧易师太派的人带着前往庵后一处小院落里休息。 春霞并不觉得累,同领路且留下侍奉的小尼姑聊起天来,偏巧这小尼姑也许是青莲庵中特地培养出来的巧嘴儿,专门负责招待前来进香的贵夫人们,一张嘴说的那是舌灿莲花般讨喜,春霞顿时来了兴致,便笑着让她带路欲往庵中游览一番。 许嬷嬷、方嬷嬷是上了些年纪的人,春霞不欲她们跟着,便让她们留下歇息,带着娇红、绿袖和金桔、银杏就好。 不想娇红今日一早出门的时候身上便有些不大爽利,只是唯恐这种长脸面的事情只有绿袖一个跟来抢了自己的风头咬牙硬撑着并没有告诉人。 结果折腾了这半日,终于熬不住感觉有些头晕起来。 春霞见状,便笑着道:“正好这里头有师太叫人收拾干净床铺,你去躺一躺吧,小师傅,劳烦你叫人去问问,庙里可有治感染风寒的草药,帮忙熬一碗来!绿袖,你留下照看着!” 那小尼姑忙笑着道“有的!”叫过人吩咐了去。娇红听见春霞这么说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还小小的有点窃喜,忙谢了夫人恩典。 绿袖没奈何,没好气瞪了娇红一眼,只得答应着,扶了娇红进房间,低声嘀咕道:“便宜了你了!今儿不但叫我伺候你,还沾了夫人的光!” 娇红心中得意,闻言便笑嘻嘻道:“好妹子,别那么小气嘛,等回头你病了,我也伺候你一回就是!” 绿袖没听完口内一连声的“呸!呸!”,瞪她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说什么不好还诅咒别人生病!” 娇红“扑哧”一笑,说道:“好妹子,这可是你自个说不要我还的,可不是我不肯啊!哎呀别板着个脸了,我向你道谢还不行么!” 绿袖只得轻轻啐道:“你的道谢谁稀罕呢!”便怪娇红啰嗦,扶着她走了。 这边春霞带着金桔和银杏随着那巧嘴小尼姑在青莲庵中一处处殿堂的游览观赏着,这小尼姑对庵中各处的典故由来了若指掌,每到一处均滔滔不绝的向春霞讲述着,堪比现代一流的导游。春霞主仆三人听得津津有味。 不想,几人从一处庵堂出来,正说笑着经过天井欲往另一处走去时,破空一响,一尾羽箭从空中朝着春霞直直飞了过来,银杏大惊,手忙脚快将春霞拉着闪避一旁,“扑!”一声闷响,那羽箭直直射进地面,尾羽摇晃,天井中的砖石都裂开了。 “啊!”那小尼姑瞧着阳光下闪耀着森森寒光的铁箭和那雪白得刺目的箭羽捂着头尖声大叫了起来。 金桔和银杏也连忙将春霞护着,警惕的朝着四下张望,还不等她们厉喝出声,只见眼前一花,十几个手持宝剑的黑衣人从墙壁上、屋顶上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毫不客气的朝着她们杀过来! “保护夫人!”金桔、银杏大吃一惊,两人护着春霞,大声呼叫“有刺客!快来人,有刺客!” 那领路的小尼姑眼睛一翻,吓得已经晕倒在地。 刺客们对那尼姑并不感兴趣,他们的目标显然是春霞,杀气腾腾的便朝春霞主仆三人杀了过来。 春霞简直不知是怎么回事,脑子里一时还在泛着空白,第一反应是荒唐、第二反应还是荒唐!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有面对这种场景的时候;更没想过,光天化日之下,这些人好大的胆子! 金桔和银杏是柏夫人亲自调教的佼佼者,连柏将军手下的亲卫们也多有敌不过的,虽仓促应战,两人很快就反应过来,相互配合将春霞护在中间。饶是对方人多,一时半会想要取了春霞的性命却也没有那么容易! 十几个黑衣人没有料到春霞身边这两人居然不弱,一时都有些诧异,领头的手中长剑一招,呼啸一声,立即展开了更加凌厉的攻势。他们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等侍卫们赶了过来,就更加麻烦了。
第226章 相救 金桔和银杏大惊,正在抵死抵抗的时候,徐统领率着十来个侍卫总算赶到了!金桔和银杏暗暗舒了口气,忙从战斗中退了出来,护着春霞退到了一旁。 小小的院子中刀剑铮鸣,雪亮的长剑打斗中划出寒意森森的弧度,金桔忙扶着春霞道:“夫人,咱们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春霞点点头,瞟了一眼昏睡在地上的小尼姑,料想也没人为难她,便道:“咱们快去通知慧易师太,让她将人都集中起来吩咐下去,别惊扰了!枇” 金桔、银杏答应着,护着她迅速消失在这处院子。 不想,她们刚刚穿过两处天井,还没找到慧易师太,只见又有四名黑衣人从墙头上跃下,长剑挑来,拦住了去路。 “夫人小心!”金桔和银杏忙将春霞推往一旁护着,与这四人对打起来。 春霞心里只暗暗叫苦:这伙人究竟是谁?究竟又埋伏了多少人在这庵堂中想要她的命?带来的侍卫们全部被缠在那边,若再来几个人,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很明显,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庵堂后那棵高高的银杏树,她知道那银杏树在庵堂后院,挨着庵堂后门不远。春霞一咬牙,扭头朝着后边飞奔而去铍。 此刻,也许只有离开这青莲庵才是最安全的!而只要她离开了,旁人的危险也就解除了一大半。 她一口气奔到后院,见晾衣绳上晾有洗好的衣裳,也顾不得是否合身,胡乱抓了两件,闪身一旁进了一间空屋子,飞快的将身上的衣裳换了下来,将发髻打乱胡乱高高盘起,戴上了帽子,急急朝后门奔去,不多时就出了青莲庵。 春霞暗暗松了口气,低着头循着山路下山,进入附近的村庄,她的安全便能更多一分保障。 不想,这青莲庵的后山下山的路是庵里尼姑们往后边山林中打柴走出来的,想要到达村庄,她走错了方向!往这边下去,只会往山林间去! “站住!”春霞浑然不觉急急走着,心中一边暗暗寻思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一声突如其来的厉喝吓得她差点儿叫了起来。 春霞缓缓深呼吸,定了定神,慢慢转身,就看到眼前不远处站着两名黑衣蒙面人。她心中暗暗叫苦:今儿真是流年不利,怎么在这个地方也有人把守着!这下子,是不是死定了…… “两位是、是叫我吗?”春霞做出一副惊慌怯怯的模样结结巴巴问道。一个正常人乍然碰见这种不正常的装扮,如果反应能够正常,那才是不正常了! “你是莲花庵的尼姑?”一人将她从头至尾打量着,冷冷问道。 “是、青莲庵。”春霞小声纠正。 那人“嗤”的一笑,瞪她道:“管你什么莲,是山上那处?” “是……”春霞心中暗骂:真是土匪!比土匪还不如! “去哪儿?”那人又问。 春霞想了想,便小声道:“采、采草药……” “庵中此刻一个人不许离开,回去!”那人眸中精光一闪,徒然厉喝起来,手中长剑指着春霞。 春霞吓了一跳,不敢跟他们争执,只得陪笑道:“是、是,这就回去、这就回去!”只要你们不押着姑奶奶回去,半路上往哪儿走还不是我自己的事儿?春霞心里暗暗想道。 “站住!” 谁知,就在春霞经过那两人身边的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另一人却叫住了她。 春霞吓了一跳,下意识抬头,见那人目光灼灼的朝自己盯过来,顿时心里有些发毛,下意识后退几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还、还有什么事吗?” 那人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几圈,笑嘻嘻道:“小师傅身上擦了什么粉儿?香香的,怪好闻。啧啧,不光香味好闻,小师傅这一身皮肉也好看得紧,今年多大了?啊?” 春霞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动声色又后退了两步,垂下头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嘿嘿,不知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那人笑得放肆而猥琐,哈哈大笑道:“瞧瞧小师傅这身段、这容貌,真是可惜了!” “你干什么?”另一人见这人色心萌动,不由一把拉扯着他的袖子,蹙眉道:“咱们在做正事,你想玩什么时候不能玩?” “我看是多此一举!没准那边早就解决了,还会有咱们什么事儿!”这人不在意的撇撇嘴,瞅着春霞贼笑道:“说真的,我还从没在这种地方玩过美貌小尼姑呢!这娘们身上一股脂粉味,还有这双眼睛,水汪汪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没准不知跟多少人玩过呢!小师傅是不是啊?呵呵,小师傅别怕,只要你从了大爷,大爷往后常来看你,给你带京城里最好的花儿粉儿,甚至带你上酒楼开开荤都不成问题……” 春霞听了只觉得一阵泛恶心,隔夜饭差点都要吐出来,她想也没想,扭头便往林间飞奔而去。 “他娘的,你还敢跑!”那人正心中荡漾的说那些话说得起劲,谁知春霞扭头就跑了不由大怒,一把甩开同伴的手追了过去,“你给我站住!” 那同伴“喂!喂!”了几声见他早已去远了,只得踢了一下地上的石子十分不满嘀咕道:“你倒会钻空子,去找乐子把老子一个人丢在这儿算怎么回事!这又不是老子一个人的差事……” 前方飞奔的春霞心里也暗暗叫苦,她原本以为,那两人既然在执行任务,自然不会离开那地方太远,只要她跑开了,他们也就拿她没有办法!谁知这人气急之下也顾不上有任务在身了,居然丢下同伴一个人就追了过来。 此刻春霞心中只能庆幸:还好,追来的只有一个! 这山林中不比平地,那人徒有一身功夫轻易施展不开,倒让春霞争取了不少时间。 她飞快的跑着,只觉得耳畔风声呼呼,心跳快得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至于背后追来的人究竟怎样,她没有时间去想,更没有时间回头去看! 她只知道,想要活命就只有一直跑,拼命的跑!只要看到村庄、有了人家,他不信那人一身黑衣蒙面还敢明目张胆的现身与人前。如果他真的敢那样的话,恐怕他的主子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春霞也是倒霉,奔跑的时候一不留神,头上的帽子竟然被林间的树枝给勾掉了!等她惊觉暗叫糟糕的时候,已经晚了! 但见满头青丝如瀑垂下,丝丝缕缕在风中飘逸,发顶上固定着小巧的金钗,闪亮夺目。 追来那人也是一怔,继而狂喜哈哈大笑,冷笑道:“真是老天有眼呐,没想到是个假尼姑!我就说呢,一个尼姑身上怎么会有香味、怎么会长成这样!哈哈,哈哈哈!你还是乖乖的站着别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刺客虽不能确定春霞的身份,但也猜到了七八分,但他故意不叫破。 因为叫破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歪门邪道的心思一起,不是那么容易就灭的。如果春霞亮出了身份,他反倒会有所顾忌,有些事情未必敢做了;可只要他推说不知她的身份,那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春霞暗暗叫苦,生怕生怕长发被树枝勾住,胡乱往胸前一拢匆匆束住,连忙继续往前奔跑。只是这样一来,却叫那人给追得更近了。 林间山路并不好走,春霞两辈子都是在山林中混过的,在这大山里奔跑比那人却要更加熟溜些。见追了这么久还没有追上她,那人不由得也有些急躁了,发狠道:“你给老子站住!再不站住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春霞哪儿肯听,仍旧往前跑着。 那人顿了顿,突然停了下来,从怀中摸出两枚暗器朝着春霞腿上飞射了过去。山路弯曲,暗器并没能够打在春霞身上,而是打进了她旁边的树上,可那破空而来的清脆声却将春霞吓了一跳,她“啊”的低呼一声,下意识回头一看,脚下不留神一个踉跄,便惊叫着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老子看你这回还往哪儿逃!”那人大笑,几下腾跃上前,从坡上下去,来到春霞跟前,叉着腰冷冷的看着她,目光狂妄而毒蛇般的阴冷,闪烁着冷光。 “你逃啊?有本事你再逃试试看!”看着春霞狼狈的模样,那人反而不着急了,不紧不慢的得意道。 略动一动,脚踝处钻心的疼痛传来,春霞知道刚才摔下山坡的时候是扭着了,眼看着此人一步一步的朝她逼近过来,不由心里暗暗叫苦。 “你、你想干什么!”她下意识向后挪着,手中胡乱摸索,在草地上摸到了一块小小的石子。 那人将她的小动作完全看在眼里,不过并不介意,反而饶有兴味笑道:“想干什么?别急,很快你就会知道了……呵呵,你以为就那么一颗小石子,还能伤得了老子?小师傅,你真是太天真了!” “啪!”的一声,那人将佩剑解下扔在草地上,笑眯眯的扑了上来…… 就在这边年府女眷一行出行不利时,楚王府中,楚王正在书房里研究放在面前的一份奏折。 许是看得时间有点长了,他揉了揉太阳穴,向椅子后靠了靠。 三福见状立刻及有眼力界的将热茶奉上,陪笑巴结着道:“王爷,您喝口茶提提神吧……” 楚王半睁开眼睛瞅了他一眼,懒洋洋接过了茶碗。 “王爷,”三福想了想,有些困惑的说道:“王爷既然对那年夫人――为何还要派人去杀她呢?” 楚王一怔,猛然睁开眼睛坐直身体:“你说什么?” 三福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忙道:“王爷您忘了吗?今天年府女眷去青莲庵上香,你先前下令――” 三福话没说完,只觉一阵风掠过眼前眼睛一花,等他回过神来时候,书房里哪儿还有楚王的影子?只有那门还在微微的颤动,证明刚才的确有人从里边窜出去。 三福瞧了一眼书桌上的那碗冒着热气的茶水,轻叹着摇了摇头,便收拾着出去了。 楚王心急如焚,一阵风奔往后院拉了马飞驰夺门而去,一众侍卫下人们目瞪口呆、瞠目结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没有了王爷的影子。 王爷这是去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跟上?就算要跟上,好像此刻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跟去了吧? 有那机灵的得知王爷从书房出来,便去找三福询问原因。 三福哪儿敢说?含含糊糊的摇头摊手表示不知,在众人疑惑的目光和低低的讨论声中避开了去。 楚王心急火燎的往青莲庵赶,庵中隐隐传来打斗之声,他便知己方的人应该还没有得手,否则早就撤退了。楚王心中略安。 他绕道从后院进庵,恰好看到后院的门半遮办开,心中顿时一动,想了想,便转身出去往后山去了。 当他赶到的时候,恰好看到草地上那黑衣人正与一名乌发散乱的女子纠缠着,听着那人口中得意狂妄的大笑和不堪入耳的言语,楚王心中大怒,想也没想几枚飞刀打了过去,那黑衣人背心一麻,顿时气绝。
第227章 奇怪的楚王 春霞惊叫着将他推往一旁坐了起来,便听得楚王温言道:“你没事吧!” 春霞喘着气,缓缓抬头,讶然怔道:“你是——楚王?是你救了我?” “对不起!是我来迟了!”楚王心中十分愧疚和懊恼,这一句对不起说的真心实意,在春霞听来却有点莫名其妙。 “王爷客气了,多谢王爷出手相救!”春霞吐了口气将手中那小石子随手扔在一旁。 这小石子虽然比拇指大不了多少,但一头薄而锋利,只要在人背后最后一块脊椎骨上重重一划,不死也瘫。 她忍着恶心任由那人扑上来,就是为了找到最好的下手时机,正当她想动手的时候,却发现那人身子一僵一软,随后脑袋一歪闭了眼睛挂掉了铌! 原本她还以为是自己的丈夫年东南来了,心中既欢喜又委屈,没想到一抬眼看到的是楚王,微微的感到有些失望。 想想也是,年东南过了十五就要前往军营操练士兵,这一回至少要去两个月,这两三天忙着与兵部以及柏将军他们商量此事,怎么可能有空呢?就算他有空,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也不可能算到她有难啊! 春霞一边说一边起身欲向楚王行礼,脚踝上钻心的痛传来,她龇牙“哎哟”一声,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小心!”楚王忙扶住了她,忍不住着急道:“你的脚受伤了?要不要紧!来,快坐下,我帮你看看!”不由分说扶着她到旁边坐下。 春霞觉得有些尴尬有些窘,又不好拒绝楚王的好意,只得勉强笑着道了声“多谢!”任由他扶着。 楚王扶着她坐在一块石头上,想也没想就单膝跪在她的身旁,伸手去握她受伤的脚。 春霞虽然不是迂腐之人,对这种事情其实不会排斥——她又不是真正的古人,不像那些幼承庭训的大家闺秀把这种事情看得那么重几乎相当于名节。 可是,楚王这样相待,她还是觉得心里头在发毛。 “王、王爷……”春霞忍不住微微用力想要收回自己的脚。 “事急从权,你的脚受伤了,要是不赶紧处理的话会充血红肿,回头指不定得多养多少日子才能好!你自己就是大夫,还能不懂这个道理?快别动!”楚王不由分说,反而更用力握住了她的脚,轻轻摸了摸,抬眸柔声道:“是脱臼了,我帮你正位,可能会痛,你忍一忍。” 春霞也不好再说什么,再说反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只听得“咔嚓”一声,剧痛袭来她眼前一黑,仍然忍不住痛得低呼出声。 “没事了!没事了!”楚王顿时有些着慌心疼,轻轻抚揉着她的脚踝柔声道:“不会再疼了,别怕!” “多谢王爷!”春霞忍不住“嗤”的笑了出来,忙弯腰抚了抚自己的脚,趁机不动声色从楚王手中收回。 “对了,王爷怎么会在这儿?”春霞不由问道。这个地方,似乎不是一位王爷应该出现的正常地方吧? 楚王当然不会说实话,便淡淡笑道:“无意中从此经过,听到这边有声音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还好你没事!” 说起来他便忍不住后怕、懊恼,他看上的女人怎么能让别的人碰?虽然不知道死的那一个是谁,但无论是谁都该死! 春霞听他提起这事也觉得有些面上过不去,不由得恨恨骂道:“也不知是哪个混账王八蛋派的刺客,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如此行事,胆子也太大了些!” 楚王嘴唇微张了张,顿时觉得有些窘。 他默默的消化掉这话,温言道:“好在你没事,别生气了!” “我是没事了,可是庵里不知道怎么样了!”春霞不由得着急起来,忙道:“这可怎么办!我,我,王爷能不能帮个忙,帮我到宛平县县衙报个信?让官府的人赶紧过来?” 她虽记挂着庵里,这时候不知情况却也不敢回去,那些人的目标分明是她,她回去没有半点好处,而且根本也帮不上忙。 “你别急!”楚王忙道:“你不是有随行侍卫吗?那些刺客应是冲你来的,不能得手没准早已走了。庵中师太她们肯定早就找机会派人去官府报信了,前边不远处有一条小溪,你先将身上收拾收拾干净,等会儿我送你回去。有我在你放心!” 楚王说着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她的身上,柔声道:“这山间风凉,你快披上,小心着了风寒。” 披风上身,一阵温暖袭来,春霞身体下意识松弛下来,心道横竖今日欠他的人情也够多了,也不在乎这一次!便也没有拒绝,笑着道了谢。 楚王见她没有拒绝自己心中没来由的涌上一股巨大的喜悦,眸光流转闪烁,整个人显出几分容光焕发来。 他笑道:“你在这里等等我,最好转过身去,我将那尸体处理一下,就带你去溪流那边。” 春霞点点头。 她有点好奇楚王怎么处理那尸体,刚转过去忍不住又转了过来,只见楚王不知往那尸体上撒了什么东西,只听见嗞嗞的声音冒着浓白的水汽雾气一般的烟雾,心中顿时一凛:这就是传说中的化尸散之类东西? 楚王转头过来,见她很淡定的看着,一怔笑道:“本王忘了你是大夫,胆子也比别人大一些!” 春霞“扑哧”一笑,说道:“正是呢,这种事情说穿了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不就是一副皮囊么!本质上跟别的动物没有什么分别。” “本王还是头一回听人这么说!”楚王大笑起来,伸手搀扶她:“走吧,咱们过去!” “我自己能走,不劳烦王爷了!”春霞连忙陪笑。 楚王却道:“你脚上才受过伤,不能太受力,万一摔跤了岂不是更麻烦!举手之劳你不用客气的。本王帮人帮到底,又不会要你报答。” 这哪儿是报答不报答的事……春霞忍不住腹诽,心道再说了,就算你要我报答我也没法报答,这种事你跟东南说去吧! 想及此她忍不住又有点儿不安:楚王这么做,是为了东南吗?她是不是给东南惹麻烦、叫他为难了? 楚王可没管她此刻心里想些什么,见她没再拒绝,便扶着她往溪流那边走去。 转过一道弯,果然前方出现一条小小的溪流,溪水潺潺,悦耳动听。 楚王扶着她来到溪边,便道:“我在那边灌木丛后等着,你好了叫我。” 春霞点点头,见他走开了便在溪边蹲下。映着溪水,这才看清楚自己的狼狈样,想到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叫他给看了去脸上一下子“腾”的红了,双颊发起热来。 她忙将头发重新拢了起来,将脸和手洗干净,站了起来将身上衣裳也整了整,这才吐了口气,拍了拍热量稍退的脸颊,缓缓走了出去。 “好了?”楚王听到脚步声从不远处灌木丛中走出来,就见一个穿着半旧素青缁衣的少女站在面前。皮肤白皙,眼眸清亮,身姿窈窕纤细,婷婷袅袅,清雅宜人,眉眼弯弯的朝他看过来,不正是当年的霜儿吗? 楚王眼神有些迷茫,心口一热,差点儿就忍不住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王爷,咱们走吧!”春霞微微一笑,打断了他的遐思。 “好,我送你上山!”楚王笑着点点头。 春霞原本还有些担心还有一名刺客守在上山路口,楚王听了眉头也不挑一下,淡淡笑道“无妨”,若真撞上,是那人活该倒霉,可怨不得他! 谁知回转到那儿的时候那人已经不在了,两人顺利的上了山,来到青莲庵后门处。 “王爷……”春霞站住了脚,忍不住有些踌躇起来。 男女授受不清,楚王救了她她无疑是感激的,可是想到楚王的身份和自己的身份,她却不能不有所顾忌。 楚王心里想的也是一样,他也不想这件事情叫人看见,便笑道:“我就送你到这里。我会在暗处悄悄看着,确定安全了再离开!你放心进去。” 听见他这么说,安心的同时春霞也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有把人利用完了甩往一边的嫌疑,便向他屈膝行了礼说道:“今日之事没齿难忘,多谢王爷了!” “不必多礼,”楚王抬了抬手,看着她微微一笑,说道:“我既然看见了岂能袖手旁观?举手之劳罢了!你快进去吧,别叫人都等急了!” 谢谢urgu_2007的荷包,么么~~ 对了,22号更1万!
第228章 后来庵中又发生了什么事? 春霞笑着点点头,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递给楚王:“王爷,这个,还给您……” 楚王见她如此小心无奈笑了笑,便伸手接了过去。 “夫人?是您吗!”楚王.刚刚掩藏到暗处,春霞还没进庵,就听到背后不远处传来金桔和银杏又惊又喜的叫声。 她心中一喜,忙转头笑道:“金桔、银杏!梵” “真的是夫人您!”金桔、银杏大喜,忙奔上前扶着她。看着她这身打扮两人忍不住一阵后怕和愧疚,“都是奴婢们没用,害夫人受惊了!” “我没事!”春霞摇摇头,忙问道:“庵中怎么样了?那些刺客走了吗?” “已经没事了!”金桔冷笑道:“他们的目标是夫人您,夫人您不见了,他们自然不会恋战的!奴婢们和侍卫们都快吓死了,慧易师太叫人骑马飞奔宛平县衙报了案,如今庵里庵外乱作一团,都在寻找夫人您呢!谢天谢地还好您没事儿……” 金桔和银杏一边说一边扶着春霞进了青莲庵中铌。 此时,老太君那边也惊动了,大夫人又带了一批侍卫下人赶来了,众人见了春霞安然无恙回来,无不大大的透了口气。慧易师太更是连连念佛,一颗心才算放回了肚子里。 如果春霞在青莲庵出了事,她这个主人是绝对逃不了干系的,往后还有什么脸面与永安侯府走动? 春霞换回了自己的衣裳,重新梳了头,大夫人便笑道:“可怜见的,到底害得你受了一场大惊吓!快歇一歇吧,等会儿用点斋饭,咱们好回去!老太君急得不得了,只怕得见了你才安心!” 春霞忙道:“让老太君担心真是我的不是,母亲可派人去报平安了?” “去了!”大夫人笑道:“府上也派人去禀报了,东南没准一会儿就会过来……我也不扰你了,歇着吧!” “恭送母亲!”春霞福身送大夫人。 大夫人只淡淡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便带着身边丫鬟婆子们去了。 “后来又发生什么事了吗?”大夫人的态度怎么给她一种怪怪的感觉?春霞目光一扫,落在方嬷嬷身上,心上不由一紧忙道:“许嬷嬷呢?没事吧!还有娇红、绿袖,去哪儿了?” “夫人放心!许嬷嬷没事!娇红、绿袖也没事,许嬷嬷带着她们赶着去找老太君说事儿去了!”方嬷嬷微微有些冷笑。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春霞心中更觉一惊。 “今日这青莲庵中还真是热闹!”方嬷嬷叹道:“还好夫人您吉人天相,还好有这两个忠心的丫头和那些侍卫!夫人可知,今日方家表小姐也来了!” “方水秀?”春霞一怔:“她来做什么!” 众人听了面上都显出厌恶的神情,银杏更忍不住冷笑道:“她自然不会有好事!” “不错,”方嬷嬷冷冷道:“咱们府上每年这一天老太君会来这儿上香她是知道的,谁知悄悄潜了进来,想要对夫人您不利!可她没有想到,躺在那床榻上休息的是娇红而不是夫人您!夫人您是没看见,娇红的脖子上被她用金钗刺了一下,好在后来绿袖赶到了,叫了起来这才制止了她,饶是如此,娇红也伤得不轻,脸上也被划了一道……”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疯子!”金桔忍不住骂道。 春霞听得心中一阵冰凉,叹道:“看来她是真的疯了!难怪那日前往方府做客,她并没有对我显出什么敌意,原来心里早打了这个主意!” 出了这么大的事,这里没有人能够做主,难怪许嬷嬷带着娇红、绿袖赶去寻老太君,这件事,也只有老太君才会公正处置。 难怪大夫人的神情会那样难看! “方水秀呢?也被许嬷嬷带过去了?”春霞又道。 “是,”方嬷嬷点点头,说道:“那方水秀倒是个有脾性的,一见事情败露反手便要自尽,被我们给拦了下来,只受了一点儿轻伤,许嬷嬷便将她也带走了!” 说着又安慰春霞:“此事众目睽睽、证据确凿,夫人放心吧,老太君肯定会秉公处置的!” 春霞略一沉吟,便问道:“外院有侍卫把守,里边又有丫鬟婆子,今日咱们府上老太君和女眷们都要来,青莲庵内外按理说不可能会放闲杂人等进来才对!方水秀何德何能,竟然能混了进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嬷嬷道:“老奴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用说,肯定有内奸!只不知这内奸是庵中人还是咱们府上人!此事夫人若信得过,老奴回头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这个人不找出来实在叫人不甘心!”春霞咬咬牙,点头道:“方嬷嬷你尽管查去,金桔、银杏你们配合方嬷嬷一起!” 金桔、银杏齐齐答应。 春霞心中这才略略安定,命众人出去,自己躺靠在榻上闭目假寐。折腾了这么大半天,虽然有惊无险,也真觉着有些累了。 无论这内鬼是青莲庵中的还是府上的,都逃不掉!因为都有数可查,只要一个个排查起来,很容易便能锁定嫌疑人。再追着嫌疑人的职位、社会亲戚关系、平日里喜欢与哪些人走动、又与哪些人有仇不对付等往下查,锁定目标并不难。 出了这种事,相信慧易师太比谁都想要查出真相好给永安侯府一个交代,青莲庵这边她必定会全力以赴的。府中今日跟随而来的人手虽然有些杂,但有方嬷嬷在,也不必太担心。 迷迷糊糊间,春霞感到有人在轻轻的握了握自己的手,她动了动眼皮子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一张熟悉的脸庞,那双深邃黑亮的眸子中满含心疼与温柔正凝着她,见她醒来朝她一笑。 “东南!”年东南正要说话,春霞已经从软榻上猛然坐了起来扑在他的身上,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哭道:“你怎么才来呀!” 年东南听了这话简直愧疚得心里直抽痛,忙拍抚着她的背后柔声道:“别哭,别哭了!是我不好,我今天应该陪着你们出门才对!害你受苦了……” 呜呜咽咽发泄了好一会春霞才缓解了过来,从他身上起来,仍旧断断续续的吸着鼻子。 年东南坐在榻上,伸臂将她抱着坐在自己怀中,抬手替她擦拭眼泪,柔声道:“别哭了,今日这事,我定会教人查个水落石出!往后你再出门,把洪七、洪九他们都带着吧。唉,其实还是我陪着你最好……还有,金桔、银杏两个人有点不够,回头从清凉山庄那边再挑四个进府我才能放心!” 春霞点点头“嗯”了一声道:“对,还是你陪着我最好!今日,今日差点把我给吓死了!” “不许说这个字,”年东南轻轻掩住她的小嘴,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心中既恼且恨。没想到她跟随老太君出门都会碰到这种事,这京城里还有哪儿是安全的? “有没有受伤,我看看!”年东南安慰了她一阵,忙又道。 “脚踝扭着了——你别担心,已经好了,就是还有点儿红肿,等回去用热毛巾敷一敷,上了药休息两天便没事了!这会儿这里乱成一团,也不方便,我也懒得再动它了!” 年东南听她说了忙将她放着坐下,小心捧过她的脚看了看,眼神有些欲言又止的看向她。 春霞恰恰也有些欲言又止的朝他看过去,见他看向自己下意识收回目光。 年东南便小心将她的脚仍旧放下,道:“是脱臼了,不过已经正位了,等回去我帮你上药。一会儿你也别走动了,我抱你就好!” “嗯……”春霞点点头,手指无意识揪了揪床单,迟疑道:“东南,今天是楚王救了我。” “楚王?”年东南挑了挑眉,说道:“楚王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也不知道!他说他是有事经过,”春霞摇摇头,便将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当然略有删减。比如那黑衣人扑向她、比如楚王有些不太合规矩的举止,她都简单的略过去了,只专注于事情的本身。 可年东南听了心里头仍然觉得有点儿吃味,片刻叹道:“这才短短半个月没到呢,咱们倒欠了楚王两次大人情了!” “对不起,我是不是让你难做了……”春霞抬眸望着他甚为过意不去。 她深知自己的丈夫,楚王虽然得皇帝宠爱,也大有同太子分庭抗礼的势力,但是他是庶出,这就决定了他将永远失去正统的身份。年东南继承了年大将军的一切,说是忠于君上和朝廷,其实就是忠于正统,也就是太子。他和楚王,注定只能是敌人。 “胡说什么,”年东南微微一笑,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吻,柔声道:“我自己的媳妇遇到危难关头却要别人来解救,该愧疚的是我,你别胡思乱想。” 春霞闻言心上一松,展颜笑道:“还说我,你才胡思乱想呢!你又不是神仙,还能掐算不成?再说了,咱们虽是夫妻,也不能时时刻刻绑在一块呀!” “嗯,”年东南笑道:“过几日我出门前会重新安排留府的侍卫,你出入多带些人,不必要去的地方就别去,想去也得等我回来我陪你去,知道么?” 春霞点头答应。 不一会方嬷嬷进来回禀斋饭已经备好,年东南便抱着她出去用了。用过斋饭,众人也没再停留,登上马车离去。 春霞瞧了慧易师太一眼,慧易师太赶紧上前双手合十施了礼,微微躬身道:“夫人您慢走,改日贫尼再上.门请安赔罪。” “师太言重了!”春霞微微一笑,便明白方嬷嬷已经找慧易师太聊过了。 回到府上,已是夜幕降临,府上也已经得到消息,请安的、问候的,少不了又是一阵忙乱。 好在春霞是受伤受惊之人,这些琐事尽可让方嬷嬷等去应付,进了暖阁她便安稳歇下了。 娇红和绿袖两个人过来请安。娇红脖子上缠着纱带,一边脸颊上也上了药,见了春霞刚叫了声“夫人”便眼泪汪汪的,看到年东南不悦瞪过来,吓得忙收住了泪水和即将发出的呜咽声。 春霞见她可怜,好生安慰了几句,命人赏了她二人各两匹春罗、一对金钗,娇红又多加了两匹菱纱。又叫绿袖上点心帮着照看一二,别让丫头们偷懒,该用药的用药、想吃什么同厨房说就行。 绿袖答应,娇红谢恩,两人对年东南仍然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不敢逗留,连忙告退去了。 年东南叫人打了热水,为她敷了脚、上了药,不放心又检查了她身上别处,见右腿腿腹上、两边膝盖以及胳膊上各有擦伤,忙一并处理了,更觉心疼不已,不知要怎么心疼她才好。 晚饭后,老太君那边的许嬷嬷过来了,春霞见了便只留了方嬷嬷在旁,叫人守住了外间。 许嬷嬷过来,自然不会只是奉命问候这么简单,还有方水秀的事。 许嬷嬷见春霞是个明白人,便也没有啰嗦,转达了老太君的问候之语和一堆赏赐,咳了一下便道:“虽然方家表小姐今日没有真正伤到夫人,但她本就是奔着夫人您而去,其心可诛,老太君十分震怒!” 她顿了顿,接着道:“可是,大夫人在老太君面前一跪不起,只求老太君给方家留一点脸面,老太君心里也着实为难。老太君说,方水秀,她是绝对不会饶了的,可大夫人到底是夫人您的嫡母,她的面子总不能不顾及几分……”
第229章 方水秀进家庙 年东南一听这番话便忍不住心头火起,今日如果不是阴差阳错,方水秀杀的就是春霞而不是娇红。大夫人这短护得也太过分了些! 她们方家的面子不能不顾,难道年家人就活该一次又一次的忍辱求全、忍气吞声吗? 年东南正要说话被春霞用力捏了捏手,便又忍住了。 春霞心里也十分恼火,凭谁碰上这种事情都不可能淡定接受得下来! 可是大夫人的面子她可以豁出去了不顾,何苦又叫老太君为难梵? “不知方水秀,是怎么处置?”春霞沉默片刻,轻叹着道。 许嬷嬷便道:“送进家庙清修,一辈子不得踏出半步!铌” 年东南冷笑道:“家庙?方家倒真挺会出主意的!脚长在方水秀身上,只要她有心逃脱,区区家庙真的能关得了她一辈子吗?” 许嬷嬷顿时滞了一滞,垂头说道:“明日老奴会亲自去一趟方家,给方家大老爷和方大夫人说清楚老太君和侯爷的意思。请侯爷放心!” 年东南便不再言语。 春霞勉强点点头,说道:“若叫老太君为此事为难,那真是我们做晚辈的不孝了!请许嬷嬷回禀老太君,此事就按老太君的意思办吧!” 春霞只说老太君,关于大夫人半个字也没有再提。大夫人既然丝毫不顾及她一力维护娘家,她又何必还要顾及什么“嫡母”的面子?从今往后,对待大夫人,她是无论如何打不起好脸色了的。 许嬷嬷也年东南也没再说什么,便点点头屈膝行礼道:“是,夫人您贤惠大度,方家定会领受这份情义,再不敢做出什么不当的事情来!老奴这就回去禀给老太君!” “嬷嬷慢走!”春霞笑笑,命人送了许嬷嬷出去。 心中冷冷一笑,方家除非人人都是疯子,否则还能有机会在她面前做什么吗?要是再有下次,可别怪她不客气了! 年东南心里仍旧有些发闷,觉得她受了委屈了,好好安抚了她一番,两人就寝不提。 老太君那边,得了许嬷嬷的话便叹了口气,道:“也就只有这一次了!东南和春霞恐怕对他们的嫡母是失望透了!唉,但愿方家就此无事,不然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受伤的到底是自己的孙媳妇,老太君心里对大夫人不是没有怨言的。 “老太君,这查内贼之事――”许嬷嬷又道。 老太君略想了想,便道:“此事咱们能想得到,跟此事有关联的自然都会想得到。咱们什么都别做,你吩咐下去,叫妥当人这几日好好的盯着我那三个儿媳妇。春霞那里,你明天亲自过去一趟,找方嬷嬷说说话。” 许嬷嬷心中一凛,忙垂头应是。 楚王府中,楚王自从郊外回来之后心情便十分愉悦,嘴角上始终噙着浅浅的笑意,眼神温和得简直可以称得上温柔,熟悉他的人见了无不心中一颤,有种毛骨悚然的冰凉感觉。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了? 难道,王爷从皇上那里得了准信要改立太子吗? 楚王进了书房,立刻便命人将今日派遣出去执行暗杀任务的一正一副两位头领叫了来。 任务失败,那两人骂了手下们一通“饭桶”之后,正在愁眉相对苦脸商量着该如何向楚王交差,谁知楚王的传令就来了。 “罢了!横竖也逃不过去!不管王爷怎么罚,咱们也只有认了!”一惊之后,两人叹道。 谁知来到书房,两人跪下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请罪,楚王便道:“今日没有得手吧?” “是……请王爷恕罪!求王爷再给属下们一次机会,下一次一定――” “不必了!”楚王摆摆手,说道:“死伤的暗卫们照老规矩好好补偿,这件事到此为止,传下话去,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准动年夫人!没别的事了,下去吧!” “……”这就完了?两人面面相觑,都在疑心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以至于把王爷的话听错了。 “你们还有事?”楚王见他们呆若木鸡一动不动便问。 “没、没有!” “是、是,属下告退!” 两人悚然一惊,慌忙起身,弓着身子倒退了出去。 到了门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有种犹在梦中的感觉。 “想必,王爷另有更好的绝妙安排,咱们就不必多管了!还是回去吧!”一人道 “说的是!”另一人赞同点头,一同离去。 第二天,许嬷嬷安排好府内之事,便将在广藤院偏房过了一夜的方水秀带上,亲自送往方家。 方大老爷夫妇俩听了许嬷嬷所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方大老爷脸色蜡黄,半响说不出话来。方大夫人心中既震惊更不信,看到女儿缠着纱布的脖子和憔悴苍白的神情,更觉心疼,不由赶着许嬷嬷颤声道:“嬷嬷,这件事情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或者,另有内情呀!我们家阿秀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呢!” 许嬷嬷闻言顿时有几分不快,再开口语气便多了三分生硬,“方大夫人,此事不光一个人亲眼所见,你们家小姐见事情败露还企图自杀,她脖子上的伤口就是最好的证据!难不成方大夫人以为老太君糊涂了,冤枉了你家小姐吗?若非两家亲戚,我们大夫人又向老太君苦苦求情,若非侯夫人心胸宽广不计较,事情就不会这么私下了结了!” 方水秀一直垂着头呆呆的不言语,只有听到“侯夫人”这三个字的时候猛的抬起头瞟了许嬷嬷一眼,眼底划过一抹怨毒愤恨。 “你给我住口!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方大老爷大怒咆哮,狠狠瞪了妻子一眼,向许嬷嬷陪笑道:“这死丫头做出这种事情来,我们真是心中有愧,心中有愧呀!往后一定好好管教这死丫头!好在府上宽厚,保全了我们方家的体面,方某在此谢过了!改日上.门向老太君赔罪,请侯夫人谅解。” 许嬷嬷说道:“方大老爷先别这么说,这件事情还没完呢!” 见方家夫妇二人诧异望过来,许嬷嬷心中既觉可气又觉可笑,方水秀做出这么大的事来,难道他们以为自己把人送回来交给他们好好管教就完了?这也太不把年家放在眼里了! 许嬷嬷便继续道:“老太君、大夫人和侯夫人的意思是请两位即日便送表小姐前往家庙吧!院墙要砌得高高的,一个漏洞也别有,再派妥当人好生照料着!老太君不希望今后再听到关于表小姐的事!” 方水秀脸色一白,情不自禁颤了颤,却是咬了咬唇没有做声,依旧低着头。 “什么!”方大夫人猛的惊叫了起来,变色道:“这,这――” “方大夫人,”许嬷嬷客气的说道:“老太君已经很仁慈了,否则的话,表小姐此刻该出现的地方不是府上而是顺天府的大牢!” “是,是!”方大老爷心乱如麻,在听到许嬷嬷这么说的一刹那虽然也心疼女儿,但更多的是恼恨:若非她自己不知死活、不知好歹,又怎么会弄出这种事情来?年家没把她送官,还对外低调隐瞒了此事,已经很对得起方家了! “请老太君放心,请大夫人和侯夫人放心,我们一定照做!一定照做!”方大老爷心中既恨且怒,“这死丫头能留一条性命,已经是老太君开恩、我们祖上积德了!” “方大老爷能这么想老奴也能好好的回去向老太君交差了!”许嬷嬷微微一笑,客套两句,便告辞离去。 “老爷,这可怎么办呀!咱们女儿这花一般的年纪――” “你给我闭嘴!”方大老爷气恨恨冷笑道:“怎么办?你是耳朵聋了还是记性差了?刚才许嬷嬷的话你没有听见吗!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不孝的东西给我带下去、赶紧往家庙那边打发人收拾安排去!” 方大夫人被丈夫吼得脸色发白,呜呜咽咽的拭泪转身欲去。 “站住,”方大老爷又叫住她,心烦意乱的说道:“你赶紧叫人重重的备一份厚礼,明天给我上年府去一趟!不,是备三份厚礼!”方大老爷想了想又觉肉痛,便又加了一句:“其中一份给咱们家大妹的可以备简单一些。” 方水秀还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听了这话不由得抬起头来,勾唇讥诮道:“爹爹用不着白费功夫了,人家可是侯府,什么好东西没有?岂会看得上咱们方府的东西!爹爹何必叫娘送上.门去找难堪――” ..
第232章 约见 岁寒最不爱听这种话,闻言哼了一声转身抬脚就走。“百度搜索看本书无广告更新最快”岁院判瞪着他的背影,将手中医书往桌子上一撂,也不由得暗暗生气。 这混账东西,简直太混账了! 结果第二天,岁寒就做了一件在岁院判眼中更混账的事,收拾了包袱又出门去了。 且不说岁院判这边父子两个又闹了一场不欢而散,年府中,春霞也正为一事为难梵。 楚王给她递了封信,请她往后海白桥旁边一见,说是有事相找。 信是假借吴家大少奶奶的名义送来的,看到信中内容之后,春霞吓了一跳,忙亲手毁了个干净根本不敢叫人看见。 楚王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既说有事找她,如果不去好像有点儿不近人情;可是要去,好像也不妥当。 刺杀事件才过去没几日,年东南又不在,她其实并不想出府。而且楚王身份敏感,她是永安侯夫人,同他见面被人知晓了宣扬出去会带来什么后果她心里十分清楚铌。 左思右想,春霞最终决定还是去。不过,是她一个人独自去,谁也不告诉。 这日寻了个借口带着金桔、洪七等出门逛了逛,上了酒楼之后,她将人支开,换了一身普通衣裳,之后自己下楼从后院悄悄出门雇了辆车赶往后海。 此时的后海,湖面虽然解了冻,春天的气息还很淡很淡,岸边的垂柳从远处看可见一点朦朦胧胧的绿色影子,走近了看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开了一冬的山茶和杜鹃还在不知疲倦一朵接一朵的绽放着。 春霞穿着松花色镶边青白底子淡黄折枝花卉的对襟褙子,象牙色的水泻长裙,系着竹青色暗纹挑绣的披风,挽着普通小妇人的发髻,鬓边简单的用普通成色的玉簪固定。 此时她正站在桥上,向桥两边的树下望了望,似乎并没有看见楚王的身影。 略等了等,仍旧没有,春霞暗暗松了口气,正打算离开,只见一个青衣戴帽的小厮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小声道:“年夫人,我们家王爷在等着夫人呢,请夫人随小人来吧!” 这人正是三福。 春霞瞧着他,轻轻眨了眨眼,并没有动。 不能怪她太过小心,实在是如今她没办法轻易相信别人。 只见三福呵呵一笑,忙从怀中掏出个牌子来,恭敬递给春霞,陪笑道:“夫人勿需惊慌,小人的确是王爷身边的人。您可看见那边靠岸停着的船了?王爷就在那里等着夫人!” 春霞看了看那牌子,这才一笑点头,随三福走过去。忍不住问道:“不知王爷找我有什么事呢?” 三福呵呵一笑,陪笑道:“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夫人见了王爷自然知晓!”心中却道,夫人您还蒙在骨里,王爷――唉! 听他这么说春霞忍不住自己也笑了,想想也是的,这小厮不过是个奴才,怎么可能会知道主子的事儿呢?就算知道,也不会跟自己说吧! 春霞随着三福来到那岸边,楚王从船舱中走了出来,却没有上岸,只在船上朝她点头微微一笑,说道:“年夫人,请上船吧!咱们船上说话。” 春霞微微有些迟疑,转念一想楚王既然两次帮了自己,此时又是光明正大相邀,料想也不会怎样。想来他找自己多半是为了拉拢自家相公吧?大不了与他虚与委蛇就是了。 她一个妇道人家,拒绝谈那些朝堂上的事情不是很正常吗? 想及此春霞便笑着点点头,上了船。 “里边坐吧!”楚王朝她一笑,转身拍了拍船头掌舵的人,比划了一下手势。 船缓缓离岸,楚王便向春霞笑道:“这人既聋且哑,不过多少还有些用处不至于是个废人。” 春霞笑笑没说话。船上除了她和楚王,就只有这一个聋哑人了。 舱中烹着茶,水汽滚滚,角落里安置着两个圆肚三脚的五彩镏金紫铜大火炉,烘得舱内一片温暖。 两人分宾主坐下,楚王便亲自动手泡了茶,薄如蝉翼的翠色琉璃盏中,针尖般的白毫浮浮沉沉,随着水雾热气袅袅升腾,清雅的茶香便在空气中弥散开来,沁人肺腑。 “我也不知你喜欢喝什么样的茶,这是我常喝的四川白毫,你尝尝对不对胃口。”楚王微笑着亲自将那荷叶式的琉璃盏递给她。 他的手型修长而骨节分明,优雅的端着琉璃盏递过来,手如白玉,盏色碧翠,相得益彰,相映成趣。 春霞一下子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伸手去接,她心下微微感到一丝别扭,总觉得他对她的态度好像有点――说不出来的怪。 楚王见她迟迟没有伸手来接,遂一笑将那琉璃盏轻轻放置在她的面前,微笑道:“本王唐突了,你别见怪。” “王爷说笑了!我可不敢当!”春霞见他这样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笑了笑,端起茶盏轻轻饮了两口,笑道:“喝着还好,可我并不懂茶,也就只知道好罢了,若要说出个道理来我却不能,倒是糟蹋了王爷的好茶了!” 楚王呵呵笑道:“茶水本就是解渴之物,不难喝便罢,哪儿有那么多道理!年夫人性子直爽,本王欣赏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 春霞笑笑,便问道:“王爷今日找我有事?不知――” 楚王目光有些躲闪,下意识垂下了眼眸,蓦地一抬眼朝春霞笑了笑,说道:“也没有什么,就是,就是想见见年夫人罢了……” 他这句话倒是真心话,自那日分别之后,满脑子里都是她的身影,都是她的一颦一笑一举动,脑海里辗转反侧不知道回想了多少次那日青莲庵后山救她的情形。然后昨日不知怎么的,就是想见她,这个念头一起,如同夏天田地里的养料充足的野草一般疯长起来,怎么样也控制不住。 如果不是碍于身份,不是知晓年府守卫戒备森严,只怕昨天晚上他便忍不住夜探年府了。 好不容易等到今日,见到她,他整个人便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之中,看着她神情情不自禁的便温柔得不像样,眼神也有些飘忽迷离起来。 “……”春霞嘴唇动了动,一时有些错愕。 “如果王爷没有别的事,那么臣妾先告辞了!”春霞起身向他敛身行礼。如果对方不是王爷,恐怕她要变脸质问几句了。 诓她出来结果说没什么事!还说只是想见见她而已!这种话怎么听怎么有调戏的意味。他纵然救了她,也不能如此肆意戏弄人吧? “别走!”楚王一急不由拉住了她的手,忙道:“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 “王爷!”春霞的声音冷清起来,面色微沉,眸光向下,冷冷的落在握着她手的他那只手上。 楚王一惊,理智告诉他应该将手收回,可那温温热热、柔滑细腻的触感传来,却令他不忍亦不舍放开,仍然那么握着她的手。 两个声音在脑子里打架。楚王还在纠结着,春霞却受不了,又惊又怒甩了一下。 楚王下意识的握得更紧,春霞根本甩不脱。 “王爷自重!”春霞大怒,沉着脸低喝道。 楚王面上显出一刹那的尴尬,随即却又变得坦然,索性用力向下一拉,春霞一时不察身不由己跌坐在他身旁,“如果本王不呢?” 他盯着她,那双黑漆漆深沉沉的眸子中是她无法读懂的情绪。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春霞气急败坏,睁大眼睛怒目相向。 楚王忽然一笑,神情变得无比的温柔,柔声道:“别怕,本王不会伤害你的,本王……舍不得!” 春霞瞳孔骤然睁大,愣愣的瞅着楚王,只觉得眼前这人说不出的陌生,更有一种汗毛倒竖的感觉,身子一凉。 “别怕,”楚王柔柔的瞧着她,眼底闪过心疼,忍不住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 “王爷!”春霞一偏头,本能向后偏身躲闪。 “霜儿!”楚王猛然拉住她撞入自己怀中,紧紧的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喃喃道:“霜儿,霜儿,本王好想你……做梦都想……霜儿,你终于,又回来了!本王从没忘记过你,本王一直在等你!霜儿,我的霜儿,咱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谁也不能再把咱们分开……” 春霞想要挣扎,可这男人仿佛魔恹了一般,力道大得惊人,那么紧的抱着她,令她根本动弹不得。他仿佛要将她整个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搂着她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她的胸口被挤压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霜儿、霜儿…… 春霞猛然一个激灵,顿时想起了一个人:流霜! ..
第233章 原来他救的是这张脸 这一下,她是真的气得火冒三丈了!这个混账王爷,不知道发的什么疯,竟然把她当做那什么流霜姑娘了! 该死的! “我不是流霜!我不是你的霜儿!”春霞低喝着,一只手在他腰间摸索,对准一处狠狠的掐了下去。 楚王吃痛,闷哼一声下意识松了劲。春霞趁机用力挣扎将他推开,板着脸恼火的瞪他道:“王爷!你给我听清楚了!我叫左春霞,是年东南的妻子,不是你的流霜姑娘!你看清楚了!梵” 楚王一怔,眸中渐渐恢复了清明,脸色一黯,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今日之事,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下了这船,我什么都不会记得,希望王爷也一样!” 春霞起身冷冷说道。她气得简直七窍生烟,口中不敢心里却早将楚王骂得体无完肤。这个混蛋王爷,真是脑子进水了!他要发疯随便找哪个女人不行非要找她这个有夫之妇?恐怕不知多少女人排着队巴不得当他霜儿的替身呢! “本王不会忘记,”楚王也站了起来,双眸凝视着她,一字一字说道铌。 “王爷是在开玩笑吗!”春霞冷冷道。 楚王呵呵一笑,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霜儿――” “闭嘴!”春霞冷喝一声,恼火道:“叫年夫人!” 当别人替身这种事,实在憋屈得紧。还被他死不悔改的这么叫着,就更加憋屈加恼火了。 “对不起!”楚王摊手一笑,忙笑道:“那我叫你春霞好不好?” “不好!”春霞冷冷道:“我有丈夫,您是王爷,您还是叫年夫人比较合适!” 先前不觉,此刻楚王只觉“年夫人”这三个字格外的刺耳。他不干,说道:“那我叫你左姑娘,这样总可以了吧?” 春霞有扶额的冲动,强忍着骂他的冲动,不回答这话扭头朝门帘处望了一眼,说道:“我该回去了!” “再陪陪本王吧,”楚王见她秀眉一挑又有发火的征兆,既不着急也不生气,淡淡道:“霜――左姑娘,让本王再看看你,本王舍不得你走!” 也不会让你走。 春霞想到这是在船上,心里这份憋屈简直没法说了。她这才明白,这家伙为何在这根本不适合坐船游湖的季节拉着她上了船。 她这是真真切切的上了贼船了! 该死的! 看着他柔和痴迷得不像样的目光,春霞终于有点明白了,“嗤”的一笑,说道:“是不是我长得和王爷的霜儿姑娘一模一样?” 楚王连忙点头,说道:“你就是霜儿,你就是本王的霜儿!本王一直不相信上天会这么残忍将霜儿收走,原来本王猜对了!这是天意,是上天将你送到本王身边,这一次,本王绝不会有任何的妥协、绝不会放手!本王一定会对你好的。” “难怪你会帮我!”先前想不通的种种在这一刻统统有了答案,可是春霞却有种哭笑不得的荒唐感觉。她从没想过原来这张脸居然还是一道救命符! 老天,不带这么玩人的! 楚王温柔一笑,不假思索道:“我当然会帮你、护你,无论是谁,胆敢跟你过不去、敢伤害你,本王都不会饶了他!” “王爷一片好意请恕臣妾无福享受,”春霞摇了摇头,淡淡说道:“王爷是个聪明人,不会连这都看不清楚吧?我不是您的霜儿,我是年东南的妻子,我也从来不认识您的霜儿,我跟您、跟您的霜儿半点儿关系都没有!您的霜儿如果投胎转世,只怕也不会是我这个年纪吧?王爷若是当真对她念念不忘,等过个十一二年再与她重聚前缘吧!相信王爷一腔痴情定会感动天地,肯定会找到您的霜儿的!” 楚王压根没将她这番话听了进去,摇摇头固执道:“你就是霜儿,你就是上天对本王的补偿!本王已经错过了一次,绝不会再错过第二次!所以这辈子,本王都不会放手!春霞,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你留在我的身边,我说得到做得到,绝无改变!” 春霞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心中一片冰凉。 “你简直疯了!”她怔怔道。 “就算是吧!”楚王一笑,上前伸手去握她的手。 春霞猛的一躲,向后退了两步,警惕的望着他。 楚王也不恼,微笑道:“你不愿意不要紧,总有一天本王会让你心甘情愿跟着本王的。只要你留在本王身边,你要什么本王都给你。甚至王妃的位置,或者,皇后。” 春霞心中大震,冷笑道:“我已经是永安侯夫人,王妃的位置或者皇后我都不稀罕!只怕福薄命小也消受不起!王爷既然这么说了,那么我也说几句,我爱我的丈夫,他待我也一样,我们彼此心心相印、两情相悦,恐怕王爷要失望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跟着王爷的,更不可能心甘情愿!” “现在说这个还早,”楚王淡淡一笑,说道:“你不用激怒本王,年东南待你有多好本王清楚。他能给你的本王一样能给,本王能给你的,他却不能!春霞――” “别叫我名字!” “左姑娘,”楚王从善如流随即改口,“本王已经错过一次,这一次绝不会再放手!本王说得到做得到,你就等着吧!” 春霞此时心中已经被满满的愤怒所填充,闻言遂冷笑道:“既然王爷这么说了,那么在下拭目以待!希望王爷将来不要后悔!王爷的霜儿姑娘,就在天上看着呢!” “霜儿在天有灵,不忍本王孤单,所以,本王才会遇见你,春霞――” “我说了别叫我名字!”春霞听了他这番狡辩得不像样的话简直就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拳头朝他鼻子上砸去。 楚王原本可以毫无压力的避开,不知他怎么想的,竟然又稳住了微动欲躲的身体,闭上眼睛硬生生受了春霞这一拳。 春霞这一拳挟裹着怒气,且也没想到楚王会受了不避,是根本没有客气的,直到那一拳狠狠的砸在了楚王的鼻子上,她才吃了一惊,顿时怔住。 “你怎么――”春霞本想说“你怎么不躲?”话到一半改为骂道:“活该!” 那一拳刚好砸到了泪腺,楚王痛得眼泪水都跳了出来,他忙眨了眨眼睛扭头避开她的视线,抬手往鼻子上一抹,手上沾了鲜血。 他苦笑:“本王的确活该,你要是不解气不妨再来一下。” 春霞气得瞪眼,绷着脸站在一旁不吱声。 楚王瞧了她一眼小心翼翼乞求道:“你总不能眼睁睁瞧着我流血吧?快给我找块帕子。” 春霞哼了一声扭头一旁权当没见没搭理他。 帕子?他还是别想了! 她除非疯了傻了才会将自己的帕子给他。 不过就是鼻子流点血而已,又不会死,是他自己要受着,与她何干?这是他自找的,她一点也不觉得过意不去! 楚王愣住了,没想到她居然完全不搭理自己。没奈何只好伸手入怀自己掏出了帕子捂住鼻子,仰着头喃喃道:“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春霞脸色更沉了两分。 过了片刻她忍不住道:“王爷还有兴致游湖吗?我该回去了!” 楚王专心致志为自己的鼻子止血,这回换他不搭理她了。 春霞顿时气结。如果不是在船上,她何至于受制于他!早就自己跑了! 可那外头的是个聋子哑巴,而他又是个王爷,身份摆在那里,自己就算再气恼也不好对他太过分,不然万一他记恨起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可要这么耗下去,那得耗到什么时候?虽然她来的时候吩咐了金桔、银杏看好雅间不许人打扰,对她二人说了要悄悄出去办一件事,让她们帮着应付洪七等。可时间太长了终究不好。 春霞看着侧身对着自己正在专心致志处理自己鼻子的楚王,心中忽然一动,不由起身,朝他身后轻轻走去。 楚王身子微微一僵,缓缓偏头看向她,朝她一笑,柔声道:“我不要紧,血已经止住了。” “我没说要问你这个!”春霞没好气道。 楚王笑道:“我知你不是硬心肠的人,你不用过意不去的,真的。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这话可算得上是深情款款了,可是听在春霞耳中却是越听却越忍不住来气。 “王爷能不能转过身去。”她忍下心中的气微微一笑。 还有2更
第234章 半路遇见 “王爷能不能转过身去。”她忍下心中的气微微一笑。 “你想做什么?”楚王一怔,笑了笑不觉问道,却仍然是听她的话转了过去。 “王爷别骗我,可不能回头。”春霞又笑道。 “好,不回头,你说不回那就不回。”楚王听着她可算称得上娇软的声音心中一荡,嘴角下意识勾出浅浅的笑意,鼻子上的痛好像也减轻了,整个人有些找不着北。 春霞上前,毫不犹豫抬起手,一记手刀狠狠朝他后颈上切下铌。 楚王只觉得后颈一麻,只来得及转头睁大眼睛说了个“你”字便双眼一闭晕了过去,软软的倒在地毯上。 春霞长长的舒了口气,吃力的将他拉扯着扶到座榻上躺下,整了整衣裳发髻,便从容走了出去。向那艄公比划,命他划船靠岸梵。 那艄公朝舱内望了一眼,春霞又比划一阵说王爷有点儿倦困,在休息了,让他划船。 那艄公不疑有他,点了点头,缓缓的划动船只在春霞指定的方向靠了岸。 一见船靠岸,春霞迫不及待跨上了岸,头也不回的走了,等那艄公回过神来,她早已走得不见了踪影…… 回到酒楼,金桔和银杏见她来了不约而同舒了口气。两人虽不知她去做了什么,还有身为奴婢的自觉,并没有多问什么,而是忙替她更衣梳头,换回了先前的装扮。 “咱们走吧!”穿戴妥当,春霞轻轻叹了口气,想起船上的一幕幕,仍有种犹在梦中的感觉。 金桔、银杏答应一声,一人将那换下来的衣裳打包,一人下去传话给洪七等人。 上了马车,春霞突然又命改道,暂不回府,命车夫赶车随便在城中逛逛。 金桔和银杏悄悄相视一眼,两人都觉得夫人有点儿不对劲,但谁也不敢说什么。 “左姑娘!年夫人!是你吗!”经过城南一条行人不多的街道时,突然有人追着马车喊,春霞忙命停车,掀起车帘一角,看见易婆和易公夫妇俩正朝马车奔来不觉微微一笑,便起身下了马车。 “易婆婆、易老爷子!你们还没离开京城啊!”春霞上前笑道。 易婆呵呵笑道:“真是你呢左姑娘!京城里头讨生活其实也挺容易的,我们两口子暂时还不想离开!好久没看见你了,你这是去哪里呀?” 春霞微微一滞,笑道:“我也没哪里可去,就是在府中待得久了出来随意散散心而已!没想到那么巧又碰上你们了!对了,用过午饭了吗?不如咱们一起吧!” 先前虽然去了酒楼,可是她半点儿东西也没入口,先前不觉得,这会儿还真感到有些饿了。 易婆和易公相视一眼,易公便呵呵笑道:“好啊,那就叨扰姑娘了!方才我们从金鼎轩门口经过,瞧着那儿可真是气派!不如就上那儿去吧!” 金桔和银杏不由得相视,各自抽了抽嘴角,心道这两人还真是够不客气的,一开口就是金鼎轩!他们知不知道金鼎轩是什么地方啊?京城中顶尖的十大酒楼之一,在里头一顿饭少说也得二百两银子,多了上万不止…… 春霞也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们会说出金鼎轩来。想着今日实在晦气倒霉,花些钱发泄一通去去晦气也好,便点头笑道:“好,那咱们就去金鼎轩!” “姑娘你心肠真是好!唉,像你这样待我们老两口好的这些年都没见着了!”易婆不由笑叹道。 春霞亦淡淡一笑,说道:“也许我与两位投缘吧!”心里好笑,心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你们这样胆大的老人家,倒也有趣。 “对、对,是投缘!投缘!”易婆说着呵呵笑了起来,又道:“这路也不远,咱们走过去罢了!” 春霞原本就想散散心,闻言正中下怀,便笑着点点头,同他们老两口一边走一边闲聊着。 他们身后,是金桔、银杏以及牵着马的洪七等一众侍卫以及赶着空马车的车夫。春霞既然都不乘车了,洪七等自然也不能大喇喇的还坐在马背上。 这一行怪异的队伍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金鼎轩这样的高级酒楼,从掌柜到伙计无不练就一双火眼金星,服务意识与能力更是一流,包君满意,绝对不会出现狗眼看人低或者只看衣装不看人的现象。 要知道京城里藏龙卧虎,而且那些达官贵人老爷们动不动就喜欢玩个微服私访什么的,万一得罪了人,那麻烦可就大了! 当然,如果你故意将自己弄得蓬头垢面、衣衫不整、乌七八糟的,酒楼还是会婉拒进入的。 春霞一行进了酒楼,要了间三楼的雅间,留下金桔、银杏伺候,洪七等都守在外边。 伙计上了茶,陪着笑将菜单递了上来,只说了句“请各位客官点菜”便小小的后退了两步垂着手恭恭敬敬的站着。 除非客人询问,否则伙计是绝不会滔滔不绝、眉飞色舞的主动介绍的,这也是大酒楼的规矩。 既然是请客,春霞便笑着命将菜单递给两位老人,笑道:“我没有什么讲究的,还请两位点吧!两位喜欢吃什么便点什么好了!” “呵呵,那我们可不客气了!”易公、易婆笑呵呵的接过菜单。两人都不识字,便招手叫来了伙计,让伙计给念。 伙计略略有些诧异,这还是头一回碰上来这儿吃饭不认识字的客人。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客客气气的笑着慢慢将菜单念了一遍,遇上两人不懂的,还要顺带解释一番。 春霞根本没注意那边,纤细的手掌握着素雅的甜白瓷印折枝花卉的茶盅,怔怔的出神。 金桔、银杏瞧了她一眼相视无奈,夫人这是怎么了,也不听听那两人点的什么菜:脆皮烤乳猪、神仙鸭子、三鲜烩响铃、金汤鱼蓉、虾仁凤筋冻、鲍参翅肚大盘菜、炸鱼皮、玉米酥、一品豆腐、烩松茸、佛手酱瓜、象牙雪笋以及一份竹荪炖老鹅汤。 这一顿下来,没有三百两银子只怕别想出这道门。 那伙计听他们杂七杂八报完菜名,又从头至尾跟他们确认了一次,犹豫片刻,陪笑向春霞道:“这位夫人需不需要再看一看……” 伙计一眼就看出了付账的不是点菜的两人而是这位年轻的夫人。这些菜可不便宜,万一这位夫人恼火了,生出什么事来―― “不用了,就这么着吧!”春霞回神,冲那伙计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那伙计躬身应了声是,陪笑着出去了。 菜肴一道道摆上来的时候,春霞才发现都点了些什么。说不肉痛那是假的,只是说有意见不高兴却不至于。她便笑着举筷向那二人道:“咱们快吃了,要是凉了就不好了!” 易婆笑道:“你也多吃点,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春霞笑道:“没有什么不合的,这些我都能吃!” “哦,那就好,那就好!呵呵!”易婆笑了笑,便同易公也吃起来。 吃到一半,易婆忽然向春霞关切道:“姑娘啊,你今日好像有心事,心神不定的样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春霞心中一热,勉强笑着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的!” “没有就好,”易婆笑了笑,说道:“自打咱们在路上遇上开始到现在,你对我们两口子可谓是照顾良多,老婆子别的不会,可活了这一大把年纪,走过的地方不少,经历的事情也算不少。你要是心里头有什么为难的,不妨对我们说说,没准还能给你出出主意!” 春霞心中苦笑,心道我这事儿我恨不得从来没发生过、巴不得不叫一个人知道,哪里还能说出来?说出来,那就糟糕了! 春霞突然心中一凛,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恐和害怕,她不敢想象,这件事情一旦传扬了出去,她该怎么办? 即便楚王对她没有半点儿意思,她这个永安侯夫人长得与楚王曾经的爱妾一模一样这就已经够让人尴尬了,再加上楚王那痴狂的神情和斩钉截铁的态度,春霞简直不敢想下去! 到了那个时候,她该怎么面对年东南?怎么面对年府中人?怎么面对长公主、皇后、荀贵妃、楚王妃以及京城中那么多不得不碰面的人?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易婆易公相视,不觉诧异。 “没有什么!”春霞定定神压下心中的烦乱笑了笑,颇有兴趣的笑道:“易婆婆和老爷子很年轻的时候就在外边闯荡吗?呵呵,真是很难得呢!我还从没见过像您二位活得这么潇洒的人!”
第235章 他们的故事 易婆微微一笑,说道:“什么潇洒呀!唉,你要是愿意听啊,我老婆子倒也愿意说,我们当年那也是不得已被赶出家门啊!” “是啊,没想到这转眼就是一辈子了,想想当年,还像昨天一样!”易公也不由叹道。他说着,目光淡淡朝春霞身后的金桔、银杏瞟了一眼。 春霞听他二人这么感慨着,心中没来由就受了一股特别的触动,她说不出来为什么,直觉告诉她,这一对老夫妇,必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很精彩的故事梵。 “你们俩退下吧,这儿不用伺候了。”春霞转头向金桔二人道。 金桔和银杏闻言齐齐退了出去,轻轻的带上了门。 “易婆婆和老爷子若是愿意说,我倒是很愿意听呢!”春霞微微一笑。 易公、易婆相视一眼呵呵一笑,易婆笑道:“不过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儿罢了,拿出来说说也没什么!你可知道我们俩叫什么名字?” 春霞一怔,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的名字?难道这也有玄机铌? 易公朝老伴瞥了一眼,指了指自己向春霞笑道:“我叫易小花,我老伴叫易小香。” 易小花、易小香…… 春霞眼睛猛然睁大满脸的诧异,差点儿忍不住惊出声来。 这两个名字很够乡土气息,这倒没什么,这年头叫猫儿、狗儿的都有呢!只是,他们这名字,哪里像夫妻?分明就是兄妹…… 易婆也笑着,两人都很淡定。 好在春霞不是真正是十来岁的小姑娘,从现代社会穿越而来,各种匪夷所思、稀奇古怪的事情没亲经历过也在电视、电脑上见得多了,只是一刹那的惊讶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原来如此,”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笑道:“我还是头一回听到两位老人家的名字呢!两位老人家可真是――有缘。” 那二人见了反倒意外,易婆忍不住问道:“你就不觉得奇怪?” 怎么可能! 春霞老实的点了点头,笑道:“是觉得挺奇怪的,也许,只是一个巧合吧……” “你啊,倒是诚实!”易婆笑笑,叹道:“说巧合,也巧合。我是个孤儿,打小是他们家抱养来的……” 随着他二人娓娓道来,春霞才知道,原来当年,易公的父母是从路边将易婆捡回去的,易家略有薄产,在当地也算是个富农。而易公从小聪颖,十三岁就中了秀才,是全家、乃至于全族人寄予厚望的一棵好苗子,都指着他光宗耀祖。 他们二人既有兄妹的名分,加上易公的身份和那几乎看得见的金光闪闪的前程,无论家里人还是族里人当然都不可能让他们两人在一起。易公将来的妻子,那必须得门当户对、或者高中之后得高官大绅看中招婿才对。 但这两人偏偏就两情相悦了。可两人心里头都明白,纵然两情相悦,这辈子也不可能在一起的,且不说兄妹的名分已经定死;就是将来易公高中之后,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即便想将易婆留在身边做个侧室都不可能!两人也只好将这份感情深深埋在心底。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那一年爆发了瘟疫,父母相继过世,而他二人赶在官府封村之前逃了出去,也不敢前往城镇,这一逃逃进了深山,约莫过了半年出山打听得瘟疫已经过去,这才回乡。 谁知回到村里,才发现田地宅院等所有的家产都已经被族人们瓜分一空,众人见到他们回来有些讪讪,说了些场面上的好话,却没有一个人肯主动归还拿去的东西。 易公那时正是容易冲动的少年时代,加上遭逢家庭大变,一时激荡之下便与众族人大吵了一架,闹得不欢而散。 他是秀才身份,转身便往县衙里去告状,请求县令做主。 这县令也是听过他神童的名声的,又见他兄妹二人失去双亲孤苦伶仃,不由心生同情,便做了这个主,责令易家一众族人将属于他们兄妹的财产统统还回来。 县太爷下令,谁也不敢不听,众人虽然不舍,也只得忍着肉痛将东西都还了回来,但心里肯定是有不满的。 众人不满也就顶多在背地里嘀咕几句,别的事情也做不来,但是族长就不一样了。他们家的良田族长家是拿了大头的,深深感到此事伤了自己的尊严和权威,又一想如今自己和他算是撕破脸面了,他如今是秀才,守孝三年之后参加会试没准就是举人,再将来那就是进士甚至状元! 到了那个时候,万一他将今日之事记恨在心翻起了旧账,自己岂不是老命都要葬送在他的手里? 族长越想越觉得不安,简直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将牙一咬,决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与其如今担惊受怕、将来受他的辖制,倒不如趁着他羽翼未丰的时候亲手斩断他的羽翼,让他一脚跌到泥坑里,永远不得翻身! 从此,族长便叫儿子暗暗盯着易公的动静,那儿子也是个机灵的,很快便察觉出了易公、易婆之间绝非普通兄妹那么简单!得到了这个消息,族长简直要乐出声来! 虽然他二人没有血缘关系,但名分大过天啊,名分早已在他爹娘还在世的时候就定死了的!如果他们之间这种关系真的暴露了出来,那是什么?那就是不孝、就是***! 扣上了这两顶大帽子,足以将他的秀才革掉,足以将他从天堂打落地狱,然后在众人的鄙视和唾弃中臭名昭著、永远没法挺起腰杆子。 于是,族长故意假惺惺派了妻子出面,声称易婆年纪也大了,应该找个人家嫁了,既然他们的父母已经不在,那么这件事就由族长来做主。 兄妹俩听到这话无异于晴天霹雳,面对咄咄逼人的族长夫人,却半点也反驳不得。易婆见兄长为难,含泪答应。 可族长怎么可能真心为她找好人家?找的是一个四十多岁、满脸横肉的屠夫。那屠夫非但为人粗鲁、脾气暴躁凶狠,而且还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最小的女儿都比易婆要大一岁! 易公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心爱的人从此掉进火坑?便找族长分辨坚决不同意。 于是,随着他激烈反对的态度,各种各样的流言也不胫而走…… 兄妹俩又惊又怒,却也无可奈何。 那个时候除非易婆嫁给那屠夫,一切谣言便可不攻自破,但是易公怎么肯?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那一日握着易婆的手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声的公开了此事:他要娶她,要照顾她一生一世! 众人哗然! 后来的事情,如族长所料,他的秀才功名没有了,也成了四乡八邻的笑话! 族长还不肯罢休,痛心疾首的开了祠堂的大门,在他的父母灵位前自怨自艾,哀哀切切,口口声声表示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没有尽好族长的责任,让最有希望为全族光宗耀祖的一个好苗子白白的就这么给毁了! 众人见了无不叹息,不知是谁首先叫了起来,将矛头直指易婆,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而起的!如果不是因为她,易公也绝对不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这个无耻的妖女,必须处死! 众人义愤填膺,处死易婆的呼声越来越高,就算身为族长,也不能不顺应民.意,于是,易婆被族里几个粗壮汉子强行带走关押在祠堂偏房中,只等着两日之后的吉日祭告祖宗后将她沉塘。 易公又惊又怒,但他一己之力凭什么同整个宗族的力量抗衡?他又有什么本事同他们抗衡? 可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也是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就这么被残忍的处死,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于是,趁着夜黑风高,他悄悄的潜入祠堂,救走了易婆,两个人连夜逃离了那里,从此,远走天涯…… “离开易家村之后,我们就成了亲,”提起往事,虽然是几十年之前的旧事,易婆的眼睛也有些湿润,当年的事情,何等的惊心动魄,何等的绝望、绝望之后又是何等的茫然与无措,此时想起来,那种心情她依然能够清清楚楚的感觉得到。 易公见状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满眼的温和。 “让你见笑了,”易婆感激朝老伴瞟了一眼,向春霞微微一笑,接着道:“后来,便靠给人做工生活,这些年啊,也不知走了多少地方了!有的时候虽然有些辛苦,可这辈子也算是没有遗憾也不曾后悔了!只有一样,” 易婆轻轻一叹,无不伤感的说道:“我们成亲之后数年都没有孩子,后来看了大夫才知道,原来我早已被人下了绝育药,这辈子都不能再生养了!” 春霞听着他们的故事心中早已久久不能平静,听到这里更是忍不住脸色一变,“啊!”的惊呼了出来,满面不忍的看了易婆一眼。 易婆苦笑道:“后来细想才知,原来,当初抓我进祠堂,族长根本就没打算要我的命,不然老头子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将我救出去!他早就算准了老头子会去救我,算准了我们会逃离再也不敢回去,那样,他不但出了一口恶气,所有的田地家产自然也是归他们所有了!就在我进祠堂的那天晚上,族长夫人叫人给我送去的茶水味道有古怪,当时不觉,事后想起来,才知道――” “他们好歹毒的心肠!”春霞忍不住咬牙叹道:“既然逼得你们离开,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为何非要将事情做得这么绝!这种人……必定会有报应的!” 易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点头说道:“不错,的确有报应!他们也的确遭了报应!” 春霞微微一笑,心中略松,也没有去问这报应是人为还是天意,不管是哪一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人原本就不该得到善终。 “老爷子和易婆婆如果不嫌弃的话,往后,便不要再离开京城了吧!”春霞略想一想,便笑道:“我在城外有一处庄子,如果你们不嫌弃,便去那里住下吧!庄子上的管事和管事娘子,都是很好的人,我会交代他们的。” 易公和易婆闻言相视一眼,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不明的情愫。 “我没有别的意思,”春霞见他二人不做声,忙笑道:“只是,您二位也一把年纪了,总是安定下来才好。如果……你们想要回乡看一看,我也可以叫人安排。咱们既然投缘,别的客气话也就不必说了……” “左姑娘,”易婆正色,有些迟疑说道:“你,你听了我们的故事,没有看不起我们吗?” “看不起?”春霞愕然:“何出此言!” 她心里只觉得敬佩与同情,能够在这个时代遇上这样一对奇人夫妇,虽然是平平凡凡的小人物,但对她来说也是一种震撼。就冲着心底这一份感动,而且她又有这份能力,为何不能伸出援助之手呢? 她已经想好了,就将他们安置在清凉山庄,让这一对历经沧桑的老人能够好好的安度晚年。 “毕竟,”易婆说不出口,还是易公接的话,他难为情的咳了一下,自嘲一笑:“毕竟在外人眼中,我们可是兄妹!” 原来是因为这个! 春霞“扑哧”一笑,说道:“你们又不是亲兄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既然相互倾慕而结为夫妇,这有何不可?你们相濡以沫携手一生,到老了感情还能这么好,我是既羡慕又佩服,又何来看不起之言?”
第236章 义父义母 “你真的是这么想?”两位老人不由大喜,眼睛一亮不约而同。 “当然,这是我的心里话。”春霞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我们果然没有看错人啊!”易婆轻轻笑叹,易公也在一旁含笑点头。 两人的表情令春霞有一刹那的怔忪,似乎,有点怪怪的…… “那么,”易公笑道:“你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留我们了?” “嗯,”春霞笑道:“你们放心,那处庄子叫清凉山庄,是我和侯爷的地盘,跟府中没有多大关系,那儿的人都是极好的,你们住进去半点问题都不会有!铌” 易婆便半认真半玩笑的道:“如果你真心留我们,我们自然也不好推辞。可我老婆子有个不情之请,你能答应吗?” 春霞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 易婆却笑道:“左姑娘啊,你可别答应得太痛快了啊!我们两口子膝下无子无女,若想认你做个义女,你也愿意吗?” 易婆见春霞有一刹那的愕然,便又呵呵一笑,说道:“怎么?是觉得我们老两口掏不出见面礼吗?放心,我们两口子这点子礼还是备得起的!” 易公也在一旁笑眯眯的听着看着,并没答话,显然是跟易婆一样的主意。 春霞想了想,义父义母就义父义母吧!反正自己已经认了一对,再认一对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这样的人,也值得自己这一拜。 春霞转眼间便拿定了主意,遂起身朝着他二人跪了下去,俯首道:“义父、义母在上,受义女左春霞一拜!”说着深深的叩下头去。 易公、易婆忙起身侧身避了避,易婆上前一弯腰把她扶了起来,拉着她坐下笑道:“好,好!呵呵,有心就好了,这大礼啊,就不必了!呵呵,这种形式上的东西咱们不在乎!”说着转脸向易公道:“老头子,你来说吧,咱们给咱们的女儿什么见面礼!” 易公笑道:“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无非是倾尽咱们所有罢了!” 春霞还有些懵懂,只听见易公已高声叫了伙计进来,指节轻轻敲了敲桌子,淡淡道:“把你们大掌柜叫进来。我说的是大掌柜。” 那伙计有些怔然,陪笑道:“您――这位老爷子,您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小的便是……” 大掌柜?金鼎轩在京城一共开了五家分店,这一家是总店,大掌柜就是管着这五家的掌柜。 易公笑道:“我就是要见你们大掌柜,快叫他来!放心,他来了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伙计将信将疑,见易公不像开玩笑,便迟疑着点点头,陪笑道:“行,小的给您问问去……可能没那么快,您得稍候!” 他一个跑堂的还没有资格去见大掌柜,这话还得叫掌柜的去传。 “快去吧!”易公却皱了皱眉,显得有两分不耐烦说道:“让你们掌柜的赶紧去叫人,别再上我这儿打探试探来了!” 伙计听了这话心中不由一凛,当下再也不敢多言,忙答应着匆匆去了。 外头掌柜的听了他的话原本正觉得心里没底过来试探一番的,听了这后一句顿时心中一凛,也不敢再存打探之心了,连忙去后院同大掌柜说了。 大掌柜细问了那伙计老人长相,不由一惊,连衣裳也顾不得换,连忙直奔那雅间而去。 “老爷、老夫人!您二位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呀!”大掌柜进来便冲着易公、易婆拱手作揖陪笑行礼。 易婆挥挥手打断他,笑道:“来,快来见过小姐,这今后就是金鼎轩的东家!” “是、是!”大掌柜一怔,忙笑眯眯的向春霞行礼,口称“小姐!”随后又笑着向两位老人道了恭喜。两位老人笑呵呵的,乐得脸上开了花。 春霞整个人已经傻了,半响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说道:“你们,你们是――这儿的主人?” “什么你们!不是才认了义父、义母吗?这就不认账啦?”易婆故意笑嗔着她道。 易公笑道:“丫头啊,你别怨我们两口子试探,唉,我们无儿无女,这偌大的一份家业总得要人继承!这个人选可不好选啊!这些年我们游走天下、挑挑拣拣,就没有碰到一个心地又好、又有能力、还看得起我们两口子的,好不容易终于碰上你了!” 大掌柜也在旁笑道:“小姐您也许还不知道吧?我们老爷和老夫人的财富可不止这金鼎轩,呵呵,光是这京城中,大大小小的各种商号商铺就不下百家,后海西街一整条街都是易家的。除了这,还有江南五十六家绣坊、上百家客栈以及数百家别的商铺,三支船队共三百来条货船、两处马场上万匹良驹和好几支马帮!老爷和老夫人向来低调,可这手中掌握的财富,说一声天下首富也当得起!” 春霞再次怔住了,脑子里有点乱,不,是非常乱,顿时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她这是认了个什么义父义母啊!搞了半天,人家是天下首富?想想先前自己说的那些话,真正是叫她――无地自容! “傻丫头,你有这份心,我们老两口只有感激不尽的!你害臊什么呀!”易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了笑,说道:“实不相瞒,自从去年在路上分别之后,我们两口子便派人一路跟踪了你进京,如今,我们这心头一件大事总算了结了!从今以后,不光这金鼎轩,我们手中所有的产业都交给你了,这不但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也关系到近十万人的饭碗,你一定要好好的接手下去。这大掌柜易三,是我们心腹之人,管着所有的酒楼,金鼎轩是其中之一,还包括京城里其他大大小小二十来家以及外地数百家,还有管着船队的易大、管着马帮的易二、管着绣坊的易四、管着客栈的易五以及管着其他杂七杂八店铺商号的易六、易七、和易八,等回头再一一向你介绍吧!这生意既然已经交给你,往后,你要做什么尽管直接同这些人联系便是!不必再经过我们!” 易三笑眯眯道:“老爷和老夫人能够找到合适的继承人,我们心里也是由衷高兴,我们八个人都是忠心耿耿的,将来小姐但有差遣但说无妨!属下们必定遵从!” 春霞“啊”了一声,见易婆看向自己便机械的点头,脑子里仍旧轰鸣乱窜,稀里糊涂的。 这么说来,年前和东南遇见他们被人围攻什么的都是假的了?天上真的有这么大一块馅饼砸中了她的脑袋?她好像真的是被砸晕了! 她正想着钱,这钱都从天上掉下来了? 易公、易婆知道她一时可能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摆摆手命易三退下,玩笑道:“怎么?是不是觉着我们看起来不像?” “不是!”春霞总算是缓过了神,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我只是,只是觉得自己跟做梦一般……” “你是个好心的姑娘,本事也不小,这事业交给你手上我们才放心!”易公正色道:“所以,你肩上的担子也重着呢,说起来,倒是我们偷懒了!” “是,我一定不会辜负您二位的嘱托。”春霞亦正色点头,心中却道:这种担子,恐怕人人做梦都想担起来吧…… 易公便点头笑道:“我们也相信你肯定会做得好!” 春霞便笑道:“若做的不好,不是还可以向您二位请教吗?对了,”她猛然想起一事,便说道:“年前京中起火,一时建筑材料价钱大涨,我听人说――” 易公、易婆相视一眼,易公不由拍手笑赞道:“不错,那笔生意是我们做的!你竟然这都能猜测得到果然有几分好本事,呵呵,老婆子啊,咱们的运气好像不错啊!” 年前京城东城一带失火,一夜之间烧毁了大大小小的民宅官宅上千家,春霞听闻几乎是一天之间,京城内外包括附近城镇的所有建筑材料都被人全部买下了,之后官府拨款修建民宅,只能向这人购买材料,这一笔赚得可是不少。 易公微微一笑,说道:“这一笔生意账面上赚了六万多两银子,不过收回来的只有成本,我是按照原价卖给官府,利润让官府拿一半、另一半补贴受灾百姓,不过,官府默认那一片若有商铺主人因此做不下去要出手铺子,可按保底价格给我,如今京城里可是寸土寸金呐!前几日正巧去了一趟顺天府,定下了三十来间位置极好的店面,如今也没想好要做什么,回头我把账册地契交给你,你看着办吧!” 最近有点忙,所以更新的不多哈,不过6q是有的,爱你们,么么哒
第237章 反常 春霞先是一惊继而淡定,笑着答应。天下首富,手中那得掌握着多大的财富?拿下三十来间店面在别人看来不可能,在他们夫妇眼中又算的了什么? 易婆又微笑道:“我听说你如今也正在想着在京城里开展生意呢!呵呵,这本钱我们有的是,你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我们两口子早就商量得妥妥当当的了,既然已经决定将这一摊子交给你,那么今后所有的人就只听你的!谁要是敢倚老卖老,你尽管处置了去,谁的面子也不用看!” “这――”春霞有种真的被馅饼实实砸中的感觉了,义父义母能做起来如此庞大的产业,手中的银钱可以毫不夸张的用金山银山来形容,他们简简单单一句话,这些,全部都变成自己的了? 而且还是任由支取使用的真正的自己的?春霞顿时有种茫然的感觉梵。 “你就放心吧,这件事我们其实已经考虑了许久,早就巴不得有人接手了!呵呵,你不用觉着是占了我们的便宜。”易公笑笑,说着有些困惑的道:“其实这话要说起来啊,想必是我们运气太好了,我们自己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积累了如此泼天巨大的财富。我们又没有儿女,留在手里有什么用?这一辈子能花掉多少呀!可要不管不顾就让它这么毁了,到底是自己打拼的心血,心里也会不忍。交给你,也算是松了口气了!” 春霞听了心中既感动又有些心酸,义父虽然说的云淡风轻,但这么巨大的财富真正能够挣到手,其中付出了多少艰辛、吃过多少苦头,对于流落他乡、白手起家的他们来说不言而喻。总之,绝非他所言那么简单。 “义父放心,”春霞轻轻说道:“我一定不会让义父义母的心血轻易毁了的!” “我们当然相信你,”易婆笑道:“等咱们将这件事情完完全全的交接完毕,呵呵,我们就去那什么清凉山庄养老去,那地方听说是年大将军生前最喜欢的地方,想来肯定是个好地方!铌” “义母……”春霞听她这么说,回想着刚才自己的话,忍不住有些窘,面上微热。 “傻孩子,我们两口子什么富贵也享尽了,这天下十成也跑了七八成了,如今到老了,本来就该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能去清凉山庄,那最好不过!”易婆又笑道。 “是啊是啊,那地方风景好,够清净,人也多,又够热闹!加上离京城也近,什么时候想逛逛都能来!真正再合适不过!”易公也笑眯眯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到时候我会叫人安排的!”春霞闻言便笑了笑。心下琢磨着等回去了便派人去一趟庄子好好收拾出一座院落来,不需要太华丽,舒适干净方便即可。 若说富贵,义父义母自能备得起富贵堪比皇宫的庄院,她又哪里比得上?且这也未必就是他们所想。 易公易婆听了都笑着道好,此事便就此定下来了。 两人又和春霞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见时候也不早了,便相互告辞。 这里是他们的地盘,结账什么的春霞自然也就不操心了。看他们好像还有留下来跟易三说话的样子,便先起身辞别去了。 回到敬一堂,春霞整了整今日的思绪,有种置身于冰火之间的感觉,一颗心不知道应该是什么心情。 一边是楚王那混蛋不知死活的狂妄话语,一边是从天上掉下来并且狠狠砸在她头上的巨大财富,这使得她烦也烦不起来,欢喜也欢喜不起来。可偏偏那个家伙又去了军营不在身边,否则至少她还能抱着他撒娇求安慰! 春霞苦恼的轻叹一声,抬手扶额。 再说后海中那船只靠岸之后,那聋哑艄公见等了半响也不见楚王醒过来,他想了想,便将船停靠在码头上,自己上岸去找了三福。 三福来到船上,看到春霞早已没了踪影,而王爷躺在榻上分明昏迷不醒的模样吓得差点没丢了魂魄! 更过分的是,那年夫人走就走了,居然也不知拿了绒毯给王爷盖上!这样的天气,虽然屋子里燃着炭火,这么躺着那也是会着凉的好不好!王爷何等身娇肉贵,她还以为跟普通老百姓一样呐! 三福气急败坏好不容易才将楚王弄醒,见自家主子揉了揉额头眼神怔忪的神情,三福在旁小心翼翼陪笑道:“王爷,您――没事吧?” “你怎么会在这儿?”楚王却是望他问道。 “王爷,”三福苦笑,便将年夫人已经离开、艄公去找他的事情说了。 “原来如此!”楚王怔了怔,抬手揉了揉后颈,好像还有点儿酸疼,不禁失笑。这女人,还真够狠的,胆子也够大!难道她就不怕自己找她秋后算账吗? 还是她就那么笃定自己不会怪罪她、舍不得降她的罪?嗯,这算不算是一种信任呢? 楚王心中微热,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 “王爷,咱们回吧!”三福见他这副神情心里忍不住担心,说道:“回去奴才就叫人去请太医――” “请什么太医!本王没有这么娇贵!”楚王瞪了他一眼,起身道:“走吧,回府!” 心中却不自觉在想,如果她也是太医院的太医,请她来那还差不多…… 可惜,除非他也患上什么太医院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否则,是不可能请她的。毕竟,她是有身份的人! 她的身份,想到这一点,他心里便觉十分不快,下意识挑了挑眉。 马车上,楚王的神情可称得上诡异,一会儿抬手摸摸鼻子,一会儿又反手向后摸摸后颈窝,满脸温柔的神情,眼神迷离,不时微微的傻笑。很幸福、幸福得有点白痴的那种笑。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三福从来没有见过自家主子这种神情模样,心里不由得一阵一阵的打鼓,甚至在暗暗琢磨着回去要不要悄悄跟王妃说一声,建议王妃请个道法高强的大师来做做法事…… “你这是什么眼神?做什么这样看着本王?”楚王无意间瞥见三福那副神情,大为不悦瞪向了他。 “没、没有!”三福慌忙收回了眼神,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陪笑道:“呃,王爷,这马车有点儿小,奴才,奴才还是坐到外边去吧!” 说着朝楚王点头哈腰陪笑行礼,缩着脖子去了外边跟车夫挤。 王爷的神情,真的太诡异了,在一旁看得他有种身上凉飕飕的感觉…… “莫名其妙!”楚王冷哼一声,没阻止他。 回到王府,楚王如往常一样径直回了书房院子,如往常不一样的是吩咐三福道:“去王妃那里说一声,今晚本王过去陪她用晚膳!” “是,王爷!”三福又惊又喜,忙一溜小跑着去了。 同时,三福忍不住又觉得有点儿怪怪的。王爷今天刚刚见了年夫人,分明是奔着年夫人那张长得跟流霜姑娘一模一样的脸去的,可是这一回来,又破天荒说要去陪王妃用晚膳,这――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三福摇摇头不由轻叹一声,想不通索性不想了,还是乖乖做好自己的差事为妙! 要是王爷的决定他样样都想得通,那他就不是奴才了! 楚王妃听到三福这么说,一下子也懵住了,要知道除了初一、十五有规矩压着,楚王基本上是不来她这边的。 楚王妃还在发怔,素嬷嬷却先反应了过来,不觉面露喜色向三福笑道:“当真?王爷真的说了要过来用晚膳?” “嬷嬷,奴才脖子上有几个脑袋敢在王妃面前撒谎呢!”三福忙笑道。 “谅你也不敢!”素嬷嬷笑骂,忙笑道:“王妃知晓了,必定吩咐厨房好好做几个菜等着王爷,你去吧!” “哎,奴才告退!”三福陪笑施礼。 “等等!这个给你,拿去买碗茶水喝吧!跟在王爷身边整日伺候,你也辛苦了!”素嬷嬷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用来赏人的香囊笑着递给了三福。 三福忙笑着道谢接过,摸了摸那荷包,里头鼓鼓胀胀的,分量也不轻,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再谢过了欢欢喜喜的离去。 走出王妃的正院,三福掂了掂手中的荷包,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深深舒了口气,心道可见人的运气来了那真是南墙也挡不住啊!以前来这地方传话没有哪次不是挨骂的,这得赏,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王妃!老奴这就吩咐小厨房赶紧好好的备上几样好菜,今晚务必要让王爷吃的开心!哦对了,还有酒呢!就是玉梨春您看怎样?又香醇可口又不易醉!等会儿,老奴再叫人赶紧备下热水,王妃您早些好好的沐浴更衣,上次贵妃赏的那西洋花露水儿正好用得上!再叫巧儿好好的给您梳个漂亮的发髻,还有――”
第238章 楚王的盘算 “嬷嬷!”素嬷嬷乐得找不着北说的滔滔不绝,楚王妃面上却没有显出几分欢喜的神情,反而还有点儿情绪低落。她打断素嬷嬷的话,撇撇嘴忍不住说道:“你先别顾着高兴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好端端的,王爷怎么会想起来我这儿了?” “哎哟我的王妃!”素嬷嬷听了这话不由蹙眉,携着她苦口婆心道:“您是王妃,王爷来这儿不是天经地义吗?王爷过来,这是好事呀!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的好王妃,这种话啊,在嬷嬷面前说说就算了,可千万别胡说,万一传到王爷耳中,王爷会不高兴的!瑚” 楚王妃冷哼道:“我管他高不高兴!他把我这里当做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他来了我还得千方百计的讨好他?” “那当然!”素嬷嬷却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肯定了楚王妃的话,说道:“王爷是您的夫君,也是您的天,您当然得讨好他!王妃,王爷肯来这儿,这是好兆头呀,有一就有二,没准儿啊,王爷这是想通了、终于看到王妃您的好了!您可不能使小性子同他置气,万一将王爷气走了,您多不值呀?难道,您就不希望王爷来这儿? 楚王妃顿时语塞,面上微红有点不敢看素嬷嬷,不由垂眸咬咬唇说道:“那、那也太便宜他了!” 素嬷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说道:“傻王妃,这叫什么话!今儿老奴就说句僭越的话,这女人啊,得先苦后甜。这会儿您将王爷哄好了,哄得她对您上了心、对您疼宠有加、千依百顺,到了那个时候您要怎么算账还不任由您的意?可这会儿您把他气走了,以王爷的性子,难道肯乖乖留下来听您算账?只怕早就抬脚走了!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您!” 楚王妃听了这话不由心动,想象着楚王今后对自己言听计从、千依百顺万般宠爱的情形,忍不住勾唇一笑,微微神往。 “这就对了!老奴这就吩咐去!”素嬷嬷见状知道她是想通了,不由咯咯笑了起来。 晚膳时分,楚王如期而至,素嬷嬷等簇拥着楚王妃上前行礼迎接。 今日的楚王妃打扮得十分出挑,浅金桃红二色撒花对襟褙子,广袖大衫的样式,妆花缎的面料,袖口、领口大镶大滚,十分华丽;下边系着杨妃色提花百褶裙;梳着流云环髻,戴着璀璨辉煌的五凤朝阳衔珠钗,耳上是龙眼大小的珍珠坠子铄。 总之,通身富丽华贵无比,加上刻意修饰过的妆容,真正可称得上雍容典雅。 “妾身给王爷请安!”楚王妃微微笑着上前屈膝福身。 “王妃平身,往后不必如此多礼。”楚王抬手笑了笑,不易察觉的微微蹙眉,心中暗道:这一身打扮,简直比他上朝穿朝服还要隆重,家常一聚何须如此! 他脑海中情不自禁划过春霞的身影,身形窈窕,眉目灵动,通身清淡的气质令人怎么看怎么舒服,举手投足觉行云流水般自然,没有丝毫的造作,他的神情不由微微温柔。 见楚王没有扶自己,楚王妃心中略有不快,此时见他神情忽然温柔下来,心中一喜,那三分不快立刻就烟消云散了,嫣然笑道:“王爷快屋里请吧!” “嗯,”楚王点点头,一边抬脚往屋里走一边问道:“晚膳备好了没有?本王有些饿了!等会儿用了晚膳,还有要紧事要忙呢!” 原本依着素嬷嬷的计划,王爷来了之后先不必急着摆上晚膳的,两人先喝喝茶、聊聊天,也好增进增进感情。等谈得融洽愉悦了,再一起共进一次愉快的晚膳,再饮点儿小酒,然后,顺势便将王爷留下了,岂不是――水到渠成! 谁知楚王一来就嚷着饿了要吃饭,还说用了晚膳还要去忙要紧事,楚王妃心里便不痛快起来,面色微沉,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既然这么忙,王爷还过来做什么……” “王妃说什么?”楚王没太听清楚,停脚问道。 素嬷嬷却是听清了,暗暗捏了把冷汗,忙陪笑道:“王妃说,晚膳已经备好了,这就可以用膳,王爷您请,老奴这就叫厨房上菜!”素嬷嬷打着哈哈,吩咐丫鬟去小厨房知会一声。 楚王一笑,便不再追根问底,楚王妃心中虽有不满,也不好驳素嬷嬷的回,遂也不再说话。 菜肴很快便盛了上来,用整套的青花瓷盘碗盛着,都是家常菜肴,但做工十分精细,看得出来是用了许多功夫的。 楚王妃先前肚子里带着气,这会儿也没了兴致主动招呼,与楚王面对面在膳桌前坐下,两人都不说话,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素嬷嬷一见情形不好,便陪笑道:“这些菜不知可还合王爷的胃口,今日准备的有些仓促了,若是不合意,还请王爷见谅!下回老奴一定叫人早早准备。” 楚王本来不太想回应,想到等会儿还有事要自己的王妃帮忙,便扯出笑容,笑道:“素嬷嬷太谦虚了,这些菜都很好,本王,嗯,很喜欢!” “王爷喜欢就好!这都是王妃特意吩咐为王爷准备的!”素嬷嬷听见楚王赞赏,不由大为欢喜,连忙笑道。 楚王妃听了他这话心情也略略好转了些,不觉抬眸朝他柔柔望了过来。 楚王又勉强朝她笑了笑,说道:“唔,那便用膳吧,等会儿菜都凉了!王妃请吧!” “王爷您也请。”楚王妃一笑,拿起了筷子。 用膳间,楚王有意无意的不时同楚王妃说几句话,楚王妃渐渐的心中那份不满和怨气也烟消云散,转而也欢喜起来,兴高采烈的陪着丈夫用膳。即便楚王声称等会儿有事拒绝饮酒,她也不觉得生气了。 一时用过晚膳,两人来至花厅中坐下饮茶,素嬷嬷便屏退了伺候的丫鬟们,奉了茶之后自己也退了下去,心中满是欢喜。 楚王妃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手中端着茶碗垂眸有一下没一下的用盖子拨弄着,等着楚王说话。 楚王的确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与她之间有什么好说的。半响淡淡问道:“王妃平日里闷不闷?” 楚王妃身子微僵,不由抬眸看向楚王,半含幽怨的眸子深深的瞥了他一眼,说道:“整日不是在屋子里呆坐着,便是在园子里走走,王爷以为呢?” 这分明是在向自己倾诉幽怨。楚王心里不觉生出淡淡的反感,咳了一下勉强笑了笑,说道:“如今天气还冷,待在屋子里也好,外头也没什么可看可赏的。嗯,等过一阵子,园子里的花开了,王妃可办个赏花宴,邀请京城中夫人小姐们前来赏花,也好热闹热闹!” 楚王妃听了这话忍不住暗暗失望,原本还以为他会说出多找找时间陪陪自己的话,谁知,却是这话。 楚王见楚王妃不太高兴的模样,便又道:“嗯,过阵子本王闲了,陪你回趟娘家如何?” “真的?”楚王妃眼睛一亮,这才欢喜起来。 “当然是真的!”楚王点点头,心中一松,说道:“那么赏花宴你别忘了办了。” “嗯!”楚王妃当即痛快的点头,想了想便道:“王爷――可有特意要交代邀请的哪家女眷吗?王爷放心,妾身一定会好好帮王爷笼络着人的!” 楚王妃算是明白了,心道王爷定是要拉拢哪位大臣,想要从后院下手!如果自己能够帮得上他的忙,那么他自然会看到自己的好处…… 楚王心中一冲动,差点儿就要说出永安侯夫人几个字,只是下意识的觉得有点儿心虚不欲让人知道春霞的存在,便笑着道:“没有什么特别的,你将京城中要紧人家的夫人都邀请了就行!” 楚王妃笑着答应。 楚王见自己该交代的事情已经交代完毕,便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兴趣了,只随意同楚王妃扯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 虽然好像并没有什么进展,但对楚王妃来说,已经难能可贵了。她起身相送,面色一红,忍不住轻轻问道:“王爷,王爷什么时候――再过来用膳呢?” 楚王哪儿还有心思应付她?随口便敷衍笑道:“嗯,等本王不那么忙了,自然会来,本王先走了!” “王爷慢走……”说不失落那是假的,楚王妃心中的愉悦之情一下子又去了大半,眼睁睁的看着楚王消失在自己眼前。 年府中,春霞每隔两日便抽空去跟易公易婆见面说上一两个时辰的话,易公易婆便将手中掌控的生意一样样的交代给她,包括各种账册和资料。 谢谢shiyuedoukou、jean193723每人的三张月票,么么哒~~ 对了27、28号万更哦!
第239章 生意 待看到总账册上的数目,光是储备的银两便有八百万之多,更别提固定资产和流动资金了,简直估算不出来究竟价值几何,春霞不由暗暗咋舌。 这些东西春霞一次带一些回府细看,剩下的仍旧存放在他们名下那处隐秘的宅子里。 春霞这才知道,原来所谓的“易记”不过是他们夫妇俩和内部几个最高层大掌柜的叫法而已,其实整个的商业帝国不同的行业之间互不干涉,就连所有的账册都是独立的,无论盈利还是亏损都不会牵连到别的产业,与现代综合性的集团企业十分相似瑚。 每一块产业,都有独立的商号,明面上相互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有大掌柜们和高层的核心掌柜们才知道彼此的存在。 这些产业便由易大、易二一直到易七、易八等分别掌控,他们只需要对各自掌控的产业负责,每年一大一小两次向易公易婆禀报经营状况和利润情况。 而易公易婆另外拥有一支多达三十人的账房财务队伍,每年都会不定期的派下去抽查各处的生意,以防出现什么问题…… 总之,在这个商业帝国中,拥有一套十分完善的管理系统,彼此之间既相互独立,但一方有难的时候,通过总财务账房拨款又可以及时救助,解除危难。相互之间可配合得天衣无缝。 每一块产业各自的总部也不在相同的地方,虽然无一例外都沿着运河繁华热闹的大城市而设。眼下除了易三在京城中,其余人等都在外边。春霞也就没能与他们相见,只好等合适的时候再见面了。 好在那三十个账房以及一批易公易婆亲自掌控用来与下边众人平衡势力的必要人员都在京城,这些人便也无一例外的都交在了春霞的手中铄。 忙着熟悉这些事情,转眼间便过了一个月。 到了三月初的时候,鸿运客栈那边也差不多要开张了。八月秋闱,三月底四月初的时候陆陆续续的便有举子开始到京了。 对于古人来说难得离家一次,这次既然需要上京考试,只要家境还可以的,都很乐意赶早,一来可以早早的熟悉京城,找个好客栈住下;二来也可以游玩结交朋友,如果运气好有幸结交上什么达官贵人,即便考不中,也是一笔人情财富;三来嘛,还可以有好几个月的时间静下心来好好的将功课温习一遍,不必有后顾之忧。 所以,这客栈在三月中旬,就开张了。同步进行的,是各种造势和预备下只等着举子们进京的广告宣传。 听了春霞的一番简单介绍,易公眼睛一亮,对此事顿时来了兴趣,便十分乐意的从春霞手中接过了客栈,索性与易婆两个就在客栈与清凉山庄之间往来,决定将余生先给这座客栈了,正好可以有事做,而又不至于累着。 春霞见状,也就笑笑由着他了。这件事交在他们手里,比在谁手中都更让她省心。 到了三月下旬的时候,在离京十里处的官道旁以及通州的码头上,各自搭起了一座干净整洁的凉棚,打出鸿途客栈的招牌,免费供进京士子们歇脚。 这两处的伙计,都是特意挑选出来的熟知皇城掌故、面相端正亲切、性情开朗的伶俐人,除了殷勤招呼路过的士子们歇脚,在随口介绍皇城掌故的时候,少不了将天钟寺的神奇之处大说特说一番,自然而然顺便又提到鸿途客栈。 前来京城参加科考,谁不想讨个吉利的好彩头?听着这伙计的介绍,许多人不觉砰然心动,但有的忍不住又有点担心,觉得离京城里有点远。 伙计也不辩解,只笑眯眯的每人给了一张折叠起来的六开宣传册,上边不但有天钟寺和鸿途客栈的简介,更特意说明了鸿途客栈从四月初一起,每天上午、下午固定的时间点各有一趟马车进京城里,特特为方便士子们进京游玩或者交友。 那宣传的册子上,还画有一副地图,将京城主要的街道、有名的地方、士子们感兴趣的诸如著名的书画文房斋、国子监等地方都十分清楚的标了出来。当然,少不了也介绍了不少易记的酒楼饭馆等铺子在上头,人手一份赠送。 对于从未到过京城的士子们来说,突然间来到天子脚下,那种人在他乡、无可依凭的感觉是跑不掉的,见了这册子上的标注,多少有了底,下意识的心中便会安定许多,自然而然对鸿运客栈就有了好感。 许多人当即便动了心去了鸿运客栈,有那仍旧想要进京城的,伙计也不阻拦,依然笑眯眯的送人出门,主动告诉随时可以回来。 有了开头的人,后边就更好办了,特别是派出公关人员免费招徕来几个有名的士子之后,这都是活招牌。只要说谁谁都去了,如今一共有多少多少士子入住了,旁人哪里还有什么考虑的?只唯恐去晚了没位置! 毕竟,住在哪儿不是住,沐浴在天钟寺佛光笼罩之下,沾沾吉祥气息也是好的,总比让别人沾去了强。 不到半个月,鸿运客栈在京城中名声一下子便大涨了起来,连带着这一片荒芜之地都热闹了许多,出现了许多小商贩。 照这种趋势下去,也许再过一个多月,所有的房间包括那几十个单独门户的小院都会住的满满当当的!以至于易公不得不提前留出一些上好的房间来,留给那些有名的士子。 以他看来,先前公关招徕这些有名士子的方法恐怕都用不上了,等他们一到京城,听说了鸿运客栈的好处,只怕用不着他们去请,人家也会主动来了! 鸿运客栈,可谓很响亮的打响了第一炮,闹了个好好的开门红! 这些不是秀才,而是举人。在大齐朝,举人已经可以称得上一声“老爷”了,一旦中举,便是与县太爷地位相当的人物,跻身地方乡绅行列,若是不愿意再进京参加会试的,便可直接补县令的缺。多得是人奉承巴结,上京赶考绝大部分都是带着书童的,囊中也绝不会羞涩。 这么多的人,吃喝住宿好几个月,赚下的银钱绝不会少。 与此同时,春霞在京城中的店铺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之中。 她早已看好,要在京城中开几家专卖美容养颜护肤产品的店铺,这一块在京城中还是个空白,但京城里有钱的夫人小姐、大姨娘小姨娘们多的是,女人嘛,有几个舍不得在这上头花钱的? 所以,她早就把心思动在了这上头。一直没有开张,一来是走高端路线需要投入的固定成本不少,二来,她还得将记忆中那些美容养颜的方子整理整理试验一番,以及原材料购置、制作工具与方法、产品包装、人员培训等都得拿出章程来,这些事情都需要时间。 加上受资金的掣肘,想要完成起来就更没那么容易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手中有了充足的资金,店面一口气便布置了五家,取名为“华清堂”,只等一切的装修完毕、人手货品到位,同时开张。 这日,春霞正为这些事情做着最后的准备时,方嬷嬷忽然捧了个拜帖匣子进来,禀道是楚王府送来的。 春霞一听“楚王府”三个字,吓得手一抖手中的东西差点儿打翻!这些日子忙碌得十分充实而劳累,好不容易空闲下来还要想一想念一念心爱的相公,以至于楚王带来的烦恼已经暂时被她丢到九霄云外了,可是随着这份拜帖明晃晃的出现在眼前,她顿时避无可避。 春霞示意方嬷嬷将那匣子打开,拿过拜帖展开一看,便道:“是楚王妃邀请我三日之后前往楚王别院玉雀园参加赏花宴!” 方嬷嬷哪里知晓春霞和楚王之间的那一段说不上缘的孽缘,闻言顿时喜道:“如今春光正好,夫人您这些日子着实辛苦了,正好趁着机会出去赏赏花、散散心也好!老奴这就为您准备那日穿戴的衣裳首饰去!” 春霞便点头笑了笑,说道:“娇红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把她和绿袖、金桔、银杏都带去吧,还有您也陪我走一遭!这些贵人之家,每去一趟我这心里头总是不安!” 方嬷嬷笑着答应,又宽慰道:“这是您想多了!您如今的身份与名声,楚王妃也不敢对您怎样!更何况,这种场合楚王妃肯定会请长公主和蓝玉公主的,有她们在,您就更不必担心了!” 春霞听她这么说自己心里也是一松,遂点头笑道:“说的也是!”
第240章 柏夫人送来的礼物 楚王妃又不是方水秀和那个讨厌的刘小姐,她若在这种场合刁难为难自己,无疑是将年东南往东宫那边推,但凡有点脑子,她也不会这么做。 嗯,去的是楚王府别院,不是王府,春霞心中略安,觉得肯定不会遇上楚王。 她哪儿知道,因为楚王府中楚王的许多旧仆都认识流霜,楚王尽管已经暗中警告交代下去了,心中到底仍有些不放心,故而才让楚王妃将赏花宴摆在别院瑚。 到了那天,他自然,要设法见她的…… 下午的时候,柏夫人又带人来访。 春霞也有好一阵子不见她了,心中欢喜,忙笑着亲自将柏夫人迎了进来,母女俩亲亲热热的说话。 柏夫人同她说笑话了一番家常,便使个眼色笑道:“我今日来,还有件要紧事要同你说……” 春霞闻言便朝方嬷嬷、绿袖等瞟了一眼,众人识趣退下。 柏夫人便从怀中掏出一个还没有巴掌大的小盒子递给她,笑道:“你打开来看看!铄” “干娘又给我送什么好东西来了!”春霞一边笑着说道一边打开,不觉一怔。 里边宝蓝色衬缎上,放着一个银镯子。 她将那镯子拿了起来,沉甸甸的,镯身上雕琢錾刻着缠枝花纹,镯面有尾指那么宽,中间镶嵌着三颗黄豆大小的珍珠。 这镯子做工也算精致,但绝算不上精美绝伦,这色泽、材质上乘,但绝不可能价值千金。 可是春霞知道,自己的干娘不是那种无聊的人,不会无端端的送个普普通通的镯子给她。 她便扯了扯柏夫人的袖子略带撒娇笑道:“干娘,您就别卖关子啦!这镯子究竟有什么玄机呀?您快告诉我吧!” 柏夫人“扑哧”一笑,有些失望的笑叹道:“你怎么就不能作出一副失望的样儿,让我见了也好得意得意,等跟你解释了,再叫你惊喜一回呢!” 春霞听得咯咯笑了起来,笑道:“我也想啊,可是我更觉得干娘您不会这么无聊拿个普通镯子来寻我开心!那便肯定是另有乾坤啦!我就知道干娘您待我最好了,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我!” 柏夫人便笑道:“你说的没错,不过这一回却说错了!这不是我送给你的,是你的表哥托我送给你的,只不过在做这镯子的时候我帮了一点小忙而已。” “表哥?”春霞微微一滞。虽然顾山如今跟了柏将军去,他们二人也许久没有见过面了,但她每个月都会派人给他送些银子衣裳吃食等去,问候几句。顾山纵然得柏将军看重,但军饷就那么几个,平日里与人结交自不能太寒酸了,而他又没有别的进项,她当然要多照看照看。 “是啊,”柏夫人点点头,叹道:“他知道你在青莲庵差点儿出事后,便四处打听,托人打制了这只镯子,这镯子里头共有十枚银针,可分五次射出,四枚带毒可致人死命,六枚带麻药可令人昏迷。你往后出门,可将这镯子戴在手上,或多或少总会派上些用处!对了,我这儿还有两瓶药膏,那银针没用完一次便上一次药,你自己收好了,别叫人看见。” 高门贵家内宅,最忌讳的便是妇人手中有这各种各样不祥的药物,一旦叫人得知,可是不小的过错。春霞自是明白,赶紧点了点头答应。 “真叫表哥费心了!还有干娘!”春霞心中一暖,不由说道。 柏夫人微笑道:“既是一家人,这么说就见外了,顾山那孩子倒真是很关心你,听说你出事那脸色立时就变了。只是却不便前来探你!” 春霞笑道:“有这么一个表哥,的确是我的福分!表哥往后若问起我,您跟她说我一切都好!还有,我们既然是亲戚,正该经常走动,他不必如此处处小心的,我们府上他随时都能来!” 柏夫人笑道:“我也是这么跟他说,我说你和东南都不是那趋炎附势之徒,只是他自己说,等闯出一番事业再来看你也不迟,如今只要知道你们都好就行了!” 春霞也只顾山那性格是沉默而执拗的,他说了什么就是什么,九头牛都拉不回,遂一笑不再说这事,便笑道:“那么以后如果他有什么事情,劳烦干娘您可一定得告诉我!还有……表哥他想必经常会随柏将军去您府上,还劳烦您多多照顾他!” “这你放心!”柏夫人笑道:“顾山这孩子为人实在,我啊是打心眼里喜欢他,我那两个儿子与他也相处得十分要好,他去我府上我岂会不照顾他?可惜啊,若是我有个女儿的话,必定要招他为胥!现在像他这么靠谱的女婿可不多了!” 春霞听了柏夫人这话顿时放了心,也叫她逗得笑了起来。心中一动,便笑道:“干娘虽然没有女儿,可是不妨将顾山表哥当做儿子,您为他挑个好媳妇,也是可以的!” 柏夫人听毕大笑,抚掌笑道:“你这丫头,倒会给我下套子来了!” 春霞便笑道:“干娘您别笑话,我可是说真的!若您真为表哥找了门好亲事,我敢保证,我那大姑两口子是肯定不会有意见的,您啊,大可放心!” 顾山的婚事一直是左梅的心头病,若是知道儿子在京城中订亲娶亲,她只有欢喜的份,肯定不会拒绝。至于那不靠谱的顾二?春霞压根就没把他的意见考虑在内!他自己都那个样子,还敢管儿子? “真的?”柏夫人不禁也心动起来,一则她是真的挺喜欢顾山,二来也是无聊,有事情打发时间最好不过。 “当然了!”春霞点点头,忙笑道:“干娘您在京城中这么多年,对京城里这些人家定有知根知底的,您可一定要帮表哥挑一个贤妻!” 柏夫人点头笑道:“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帮他留心着,肯定给他找一个才貌双全、性情温柔的好女子!” 春霞忙笑着道了谢,又道:“其实,只要心眼好,性情温和,长相过得去,最要紧的是不会看不起表哥这就好了。表哥那个性子,若是娶了个才高八斗、伤春悲秋的来,恐怕两人未必合得来!” 顾山平日里话并不多,诗词歌赋更是不懂,娶个才女放在家里,不引发闺怨、闺愁才怪…… 柏夫人不禁笑叹道:“你说的不错,还是你更了解他!” “我们是表兄妹,从前在桐江的时候也是极熟悉的,我自然了解。”春霞微笑道。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话,柏夫人教会她怎么使用那镯子之后,方告辞而去。 柏夫人走后,春霞将那两瓶药仔细收起,立刻便将那镯子戴在了手腕上。轻轻抚摸着那微凉的镯身,心中顿感欢喜,暗暗想道:有了这个东西防身,三日后去玉雀园,我这心里也安生多了,干娘来的真是时候…… 转眼便到了赴宴这一日,正是万物新生、欣欣向荣的美好季节,一切都是鲜活漂亮而充满生命力的,春霞便挑了一套柳黄底子撒花缎面樱草四君子纹样对襟窄袖褙子,粉色交领中衣,象牙色水泻长裙的衣裳,梳着堕倭髻,簪着红绿宝石片盘缠而成的双蝶芙蓉步摇,一边鬓上又斜斜簪着红宝石点蕊的白玉梅花簪,娇艳中带着素雅。 娇红、绿袖等同样以淡色衣裳装饰为主,簇拥着她上了马车。 因就在京城中,去的又是楚王府别院,春霞便没让太多人跟着――在王府面前岂能太招摇?只是洪七等到底不敢掉以轻心,仍旧有将近二十人远远随行,就在玉雀园外头找了个地方等着。 今日的玉雀园十分热闹,春霞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的夫人小姐们到了。在花园里的泻玉厅众人彼此相见闲话,等着其他没到的客人。有楚王妃这个地位且高又是东道主的也在此坐镇,众人相互之间倒没见什么明枪暗箭,话题也相对平和,无非是吃穿打扮、或者议论几句哪家小妾姨娘又如何如何了等。 春霞对这些京城贵妇们中间流行的话题一来的确不太了解,二来心思也不在这上边,故而大部分的时间只是在一旁听着她们说的热闹,并不发什么言。 倒是楚王妃误解了丈夫的意思,谨记着这一场赏花宴的目的,看在年东南的份上生怕春霞觉得受冷落了,便笑着主动同她搭话,春霞便也只好同她聊起来。 楚王妃是个颇体贴的识趣人,怕说其他的话题春霞尴尬,便笑着问起她为长公主治病之事来。这一来,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对于皇室之事,没有谁不感兴趣,于是纷纷七嘴八舌的笑着发问,一下子反倒将春霞变成话题的中心了。 谢谢shirlinhu的月票~~么么哒~~
第241章 楚王妃的宴会 春霞知道这是楚王妃的好意,只是听到这件事却有些无奈,她素来不喜欢炫耀这种事情,只是这会儿人家问着,也不好不答,只得捡些话随口应付了。 可这些夫人小姐们对于这种平日里根本摸不着边的事情所表现出来的好奇心和兴趣实在超乎了她的想象。她觉得其实说起来很枯燥无味的东西,偏偏她们听得津津有味,而且还不耻下问!弄得她应答起来几乎有几分狼狈瑚。 “对了,这阵子听说有家叫做‘华清堂’的店铺就要开张了,专做美容养颜商品的,听说是年夫人开的,都有些什么东西,不如给我们说说吧!”不知哪位夫人忽然笑道。 “对啊对啊,年夫人您那么厉害连长公主的旧疾都能治好,您那儿出来的东西肯定不错!跟我们说说,等开张了就去瞧瞧!”众人闻言眼睛一亮,更感兴趣七嘴八舌的笑着道。 因卖这些产品的专门性店铺几乎还没有,宣传工作早在好些天以前就开始了,春霞没想到她们竟然会这时候问起,心中暗喜正中下怀。 只是,这到底是楚王妃的赏花宴,她不好喧宾夺主,闻言微微含笑带着矜持的征询悄悄瞥向楚王妃。 楚王妃见了她递过来的眼神心中感到一阵满意,暗道:果然是个识趣懂规矩的人! 楚王妃便笑道:“可不是呢,我也正想听听呢!年夫人不妨说说,这些都是女人家用到的东西,若好了,往后便都从你那里光顾了!” “这可不敢当!”春霞便笑道:“其实我也是试试罢了,到时候开张倒是盼着各位夫人小姐们前去捧场!若是东西好,大家光顾我自然开心;若是不好,也欢迎大家多提意见,将来啊必定改进!” “那是自然的!您那儿出来的东西不用想肯定靠谱!”众夫人们笑着,催着她说铄。 春霞一笑,便捡几样主要的产品一一介绍了。 露华百英粉,以各种爽身粉混及香味淡雅的香料制成,沐浴后涂抹于身,清凉爽滑,滋养肌肤,尤其适用于夏日。 花露胭脂,选清晨带露初绽适宜做胭脂的花朵摘下,取色泽纯正一致的花瓣,以玉臼慢慢舂研成浆,以细纱制成的滤器将杂质滤掉,加入特殊方法熬制的香露,以当年新缫的白蚕丝绸,按出售的胭脂盒的口径大小,压制成圆饼状,浸入花汁,五六天后取出,在阳光恰好的白日里晒至干透,装入盒中,便制成了。需要用的时候,只需轻轻挑一点儿,用水化开即可。 以芜菁子、杏仁、细辛、白芷、甘草、半夏、木兰皮、桃花、松脂、白茯苓、丁子香、葳蕤、甘香松、白檀、芍药、益母草等择其中某几种配以鸡子、猪胰、蜜丸、醋浆等其中一二种调研制成的各种美白膏、洁面膏,诸如面药益母散、玉面桃花膏、悦泽散、留仙少女膏等。 以及还有祛斑、生发、香粉、面膜、胭脂等多达数十来样产品如朱砂红丸子、钟乳粉散、山榴花胭脂、玫瑰绵胭脂、太真红玉膏、檀粉、唐宫迎蝶粉等等。 除了这些,还有后期将要开发的乌鸡白凤丸等由内而外调理身体的各种药丸、药茶,春霞也简单的透露了几句。 自然,春霞向她们介绍的时候不会说制作方法和过程,介绍的多半是用了之后的效果,众夫人小姐们对此最感兴趣:谁不想驻颜有术,不但自己看着舒坦,更可讨好取悦自家夫君,无不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中,所有人竟都停止了说话声,听着春霞在介绍。 以至于当管事娘子有事欲过来禀报时,竟有点儿怯步,似乎一步上来就打破了某种氛围似的。 可那要禀报的事情是要事啊,管事娘子更不敢怠慢,硬着头皮上前屈膝垂首道:“王妃娘娘!” 众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移,齐齐射在这管事娘子身上,许多道分明不悦的目光令管事娘子有种针芒在背的感觉。 她忙上前两步急急说道:“太子妃娘娘和蓝玉公主就要到了!” “太子妃和蓝玉公主来了!”楚王妃及众人忙站了起来,楚王妃便笑道:“等改日华清堂开张了咱们再好好跟永安侯夫人讨教讨教,此刻还是迎接太子妃娘娘和蓝玉公主去吧!” 众人都笑着称是,于是便簇拥着楚王妃一起朝外边走去。 她们才刚出园子,就看到太子妃与蓝玉公主在十来个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摇摇而来。 楚王妃忙快步上前,率着众人跪下行参拜之礼口称“给太子妃请安!”。 不等她完全跪了下去,太子妃早已上前,弯腰亲手将她扶住了,笑道:“弟妹快别如此!今日你是主人,我们都是客人,有道是客随主便,若是这么着,可见我是来错了,让你们都不自在呢!”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活络了许多。 春霞亦微微的笑了,不觉抬眸朝太子妃和蓝玉公主望去,那二人恰好亦朝她看过来,太子妃朝她笑笑微微点了点头,蓝玉公主则眨了眨眼笑得甚甜。 说起来春霞与太子妃也算得上熟悉,在皇后和长公主那里都见过不止一次,太子妃看起来是个很温和贤淑的女子,与人说话温温柔柔、客客气气的,但却自有一股从容而高贵的态度,令人情不自禁便心生好感与尊敬之心,不敢有丝毫怠慢。 “瞧太子妃说的,倒叫我不好意思了!既如此那便快里边请吧!前些日子得了好些名贵的牡丹,开得正好呢!今日天气也好,正好咱们都乐一日!”楚王妃便笑道。 “难得如此春光,既要好好乐一日,弟妹与诸位夫人、小姐们就更不必拘礼了!尽可随意便是!”太子妃便又笑道。说着与楚王妃相携在前,众人拥着仍旧往先前的花厅而去。 蓝玉公主早已叫了声“左姐姐”来到春霞身边,同她一路说笑一路走着,也有二三位素日里与蓝玉公主交情还好的,便也一块凑了过来说话。 厅中坐了没多大一会儿,楚王妃便领着众人来至牡丹台,那边花团锦簇开得正好,周围是高大的银杏树、香樟树,树下摆设着桌椅座榻,中间的花园中群芳斗艳,正开得花团锦簇,除了牡丹还有许多别的名花,高低错落的摆放着,点缀在山石灌木、小桥流水之间,别有一份趣味。 而那二十来盆精心挑选出来尤为难得的名贵牡丹便高高的摆在台子上,以最骄人的全盛姿态供众人所欣赏。 这是今日的主角,自然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太子妃与楚王妃便领着众人上前细赏了一回,众人中有识货的不由惊呼,向大家介绍着这种种贵重的品种。大家听毕,无不赞赏不已。 更有那楚王一派的女眷们少不得要拍一拍楚王妃的马屁,便有人羡慕叹道:“楚王对王妃可真是用心!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这么些名贵的品种。牡丹虽多,好些我竟从来都没有见过呢!” “是啊是啊!王爷和王妃的感情真是叫人羡慕!”立刻便有人纷纷点头附和。 春霞下意识想起那日在后海船上的情形,心中没来由“咯噔”一下竟然感到有点心虚,抬眸朝楚王妃看去。 “瞧你们说的!不过几盆花罢了!”只见楚王妃满面娇羞,俏丽的面容上漾着甜美而幸福的浅笑,显然对众人的这番话十分受用,整个人仿佛都焕发出一种甜蜜的光彩。 “哟!这可不光是几盆花,这可是王爷的一番心意呀!” “是呀是呀!” 众人都打趣笑了起来。 在这笑声中,楚王妃的笑容更加甜蜜、也更加娇羞无限了。 春霞有点闹不懂了。看看楚王妃这发自内心的笑容,她和楚王的关系一定很好;可是,这么说来楚王对那什么流霜姑娘的一片“痴情”又算怎么回事? 他对流霜姑娘怎么样,春霞没有兴趣去关心,但是他借着对流霜的“情义”来为难自己,这就叫人恶心了。还有那些听起来深情款款到不行的话,甚至连什么“王妃、皇后”都说了出来! 如此说来,楚王妃又算什么? 这个人究竟在搞什么鬼?莫不是有双重人格吧?春霞既不解更生气。 众人赏完了绝色牡丹,便三三两两的在花园中各自游玩说话,楚王妃少不得陪着太子妃,也有几位夫人小姐在旁凑趣巴结着,春霞则被蓝玉公主拉着到了一丛芙蓉花前说话去了。
第242章 楚王的威胁 正好有丫鬟端着海棠花式的朱色填漆茶盘过来,奉茶,蓝玉公主一不留神偏身回头,恰巧与那丫鬟撞了个正着。那丫鬟见冲撞了公主吃了一惊,身体慌忙一个急转,结果堪堪避过了蓝玉公主,那两盏茶却泼在了春霞的衣襟裙摆上瑚。 “左姐姐!” “年夫人!” 蓝玉公主和那丫鬟都惊呼起来,娇红等也忙上前查看。 只见那浅色的裙衫上染了一大片茶色的水渍,茶水正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 “你怎么搞的!”蓝玉公主大发脾气,瞪着那丫鬟沉下了脸。 那丫鬟唬得不轻,慌忙跪下磕头赔罪。 春霞忙道了不妨,示意绿袖将人扶了起来。蓝玉公主能同人摆脸色,她却不能,若是引来了众人围观问起,难免会说她太嚣张。 到底惊动了园子里伺候的管事嬷嬷,那管事嬷嬷陪着笑,训斥了那丫鬟一顿之后,一边叫人领着蓝玉公主上旁边小坐饮茶压压惊,一边赔罪不迭亲自领着春霞去更衣。 春霞顿时警惕起来,见那嬷嬷指着就靠着这一片园子旁边的一处两层阁楼陪笑道:“年夫人且忍忍,就上那边鸣莺阁更衣,几步路就到了!” 那处阁子并不是偏远之处,料想不会出什么幺蛾子,春霞顿时放了心,笑着道了谢,便随同那管事嬷嬷,带着绿袖一道过去,娇红则奔出去取衣包去了铄。 “年夫人且歇一歇吧,等会儿娇红姑娘取了衣裳来再换上!老奴去给您斟杯茶来!”那管事嬷嬷领着她进了一旁厢房,陪笑招呼坐下,便施了个礼下去了。 裙子湿漉漉的,春霞笑着道了声“有劳”,低头扯了扯裙摆,谁想一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绿袖也不在跟前了。 扫一眼屋子里处处透着华丽气息的锦绣陈设,她不由皱了皱眉,低低唤了两声“绿袖,绿袖!” “左姑娘别叫了,她这会儿来不了。”只见帷幕后边,闪出一道背着手的修长身影,穿着银蓝团花圆领箭袖,束着同色嵌白玉金线锁边的腰带,面如白玉,眸似点漆,眉目清朗的男子,不是楚王又是谁。 他倒好大的胆子! 春霞的心不由一沉,眸光微敛,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吱声。 楚王才不把她的脸色放在眼里,那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便仿佛被胶着了一般再也挪不开,脸上的神情也情不自禁的变得温柔起来,迈着轻快的步履上前,微笑道:“自那日你走后,我就知道你会避开我,我想尽办法也见不到你,所以才出此下策,没想到你果然来了,可见咱们还真是有缘!” 春霞这才明白原来要办这赏花宴的不是楚王妃,而是楚王,目的也不是为了赏花,而是为了自己。 她有种憋屈得说不出话来的感觉。 “我如果知道会在这儿见到王爷,说什么也不会来!”春霞冷冰冰说道:“办宴会的是王妃,我来,是应王妃之邀,跟王爷没有什么关系!王爷说这种话可说不过去!” 春霞故意在他面前提楚王妃,是提醒他注意这是什么场合:他正经老婆还在外头呢! 可谁知人家楚王压根就没把楚王妃放在心上,听春霞一口一个“王妃”就跟没听见一样,仍旧微笑道:“那便算是巧合吧,若无缘,哪里来的巧合呢?春霞,我――” “别叫我名字!”春霞冷冷打断,冷声说道:“王爷还是快出去吧,等会儿有人来可就不妙了!” “放心,不会有人来,”楚王一笑,又淡淡说道:“就算有人来那又怎样?本王一点不在乎!” 春霞顿时气结,遇上这种人,躲也躲不开,逃又逃不掉,打也打不过,她除了干瞪眼简直没辙。 楚王见她气得脸色都要扭曲了,细长的柳眉高高挑着,抿着菱唇,一双漂亮的眸子向自己怒目相视,仿佛气极了,胸脯微微起伏,领口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脖子,眉目生动,表情鲜活,反引得他不觉心中一荡。 楚王心口一热,上前便将她强行揽抱着,低头在她发髻上轻轻嗅着吻了吻,柔声道:“乖,别动,让我好好抱抱你,这些日子没见你,你不知我有多想你……” “放手!”春霞又惊又怒低喝,没想到楚王竟然如此大胆,可她哪里是会武的楚王的对手?只觉全身力气根本使不对地方,任凭怎么挣扎根本拿楚王没有办法。 春霞恨极,又不敢高声,生怕引来外人注意,忍不住微微偏头,瞪着楚王怒道:“王爷看着仪表堂堂,没想到却是个卑鄙龌蹉的小人,衣冠禽兽!” 楚王挨了骂非但没有生气,似乎反而因为她跟自己说话而显得甚是开心,当即挑了挑眉,笑得更加愉悦了,还颇有几分沾沾自喜笑道:“春霞你也觉得本王仪表堂堂吗?那就跟了本王吧,只要你答应,我有的法子让你离开年家,光明正大的进楚王府,这楚王妃的位置,我保证非你莫属!”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宁可死了也不会做这种荒唐事!没的恶心!”春霞一边怒道,一边抬脚便去踩楚王。 楚王轻巧挪脚避开,摇摇头失笑道:“真是个小野猫!可本王越来越喜欢你了,可怎么办呢!”一边说一边揽着她向后跌坐在了榻上。 他本来是要抱着她坐在自己膝上的,春霞哪里肯?情急之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扭开了,堪堪坐在他身旁,仍旧被他牢牢的拥揽着。 “你可真是不乖!”楚王有些失望轻轻笑叹一声,见她薄面含嗔,因为愤怒白皙细腻的双颊上有些发红更觉可爱,更兼温香软玉在怀,她身上的气息若有似无的飘过来,更令他把持不住,他忍不住凑过去欲吻她的脸。 春霞身子动不了不表示头也动不了,一扭头偏了过去,他的吻落在她的鬓角,微凉的触感令她只觉得身子都发凉。 楚王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与她单独相处,见她几次三番同自己别扭着不肯顺从,不由得心头的火也上来了,眸光一沉,冷着脸道:“别再考验本王的耐心!本王不妨告诉你,这辈子本王跟你耗定了,不死不休!你还是早早考虑清楚的好!信不信本王现在就要了你!” 春霞一惊,身子一僵猛的睁大眼睛,脸色瞬间微微有些发白。 楚王见她一副受了极大惊吓的样,心中既愧疚不忍又生气:看到吓着她了他心疼,可是她的反应着实令他恼火,难道他是洪水猛兽吗?就这么令人生厌? “对不起,我不该吓你的。”楚王轻轻抚了抚她的肩膀温言说道。 春霞咬咬唇,露出一副可怜怯怯的神情,委屈道:“东南就不会这样对我。” 楚王听了这话差点憋得一口气要转不过来,忍不住又妒又恨又恼火。 人家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相信她在他跟前肯定不像在他跟前这样,没准老远看见就笑颜逐开的扑了过去,可在他面前呢?那目光,刀子似的恨不得将他给戳死! 可她此刻的神情,可怜中带着委屈,一双眼眸怯怯的,乍看去,可不正是他朝思暮想、爱之入骨、温柔得水一样的霜儿?他纵然满腔的妒火和怒火,又哪里忍心对着她发作出来? “你跟了我,我自然会待你好,比任何人待你都好。”楚王忍下心中一时五味陈杂的各种滋味柔声说道:“你想要什么我都会跟你,你想做什么我都依着你。春霞,我只想好好的跟你在一起,只要你点个头,剩下的事情统统交给我来办……” 春霞垂下了眼眸,片刻说道:“你别骗我了,我才不信你的花言巧语,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那么好骗吗?王爷您位高权重,您的话我可不敢当真!” “我怎么会骗你?我就算骗了全天下的人也不会骗你!”楚王见她态度有所松软心中大喜,再接再厉,连忙道:“你要是不相信,本王可以发誓,可以拿列祖列宗发誓!” “发誓有什么用?月有阴晴圆缺,誓言难道就不会变?哼,到时候你要变,你们家地下的祖宗难不成能管得住你?你这么霸道强势,只怕平日里强抢民女、欺压良民的事情做顺溜了吧?就这样你让我相信你,我又不傻!”春霞冷笑。 楚王顿时梗住,想了想便点头道:“好,我放开你便是,咱们好好说话。”反正在这屋子里她也逃不掉。 楚王想着,便松开了手臂。 春霞立刻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离他几步远。 谢谢13819172597的月票~~么~
第243章 再坑他一回 春霞立刻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离他几步远。 楚王看得一阵气闷和挫败,咬牙道:“难道本王是洪水猛兽吗?” 春霞淡淡道:“王爷不记得自己的身份,春霞一直都记得!”见楚王俊朗的长眉一挑又想过来,春霞忙后退一步,瞪着他警惕道:“王爷刚刚答应的话不会又忘记了吧?我左春霞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子,王爷若不尊重我,便不要再说‘喜欢’两个字,省得叫春霞听了觉得可笑!” 楚王盯了她片刻,轻轻叹道:“春霞,本王可以容忍你在本王面前放肆,但本王从来不是一个耐心多好的人。本王既然已经决定了,就非要达到目的不可!本王想做的事,从来都会不惜一切代价!今日,本王就跟你把话撂下在这儿,你好好考虑清楚,别做出什么连累无辜之人的决定来!” “看来王爷还真的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子在骗了,”春霞笑笑,说道:“那么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王爷,我不需要考虑,我也不会考虑,我是年东南的妻子,永远都是!我这一生一世,都是要陪他的!至于王爷,您再等上十二三年,或许能找到您那转世投胎的流霜姑娘再续前缘也不一定!” “本王果然太纵容你了!既然如此,别怪本王不客气!”楚王被她这番话说得又妒又恨,心中仿佛一团熊熊烈火在燃烧,他恼怒大踏步上前,就要将春霞重新禁锢怀中铄。 春霞既然敢激怒他,心中早已有了防备,他刚动她便后退两步,一抬手,一枚银针从那袖中手腕上的银色镯子中飞了过去。 楚王虽然察觉,但因为距离太近,他事先又根本对她没有丝毫的防范,想要避开哪里还来得及? 那银针直直射在他胸前! “你敢暗算本王!”楚王只觉身体一麻,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银针,瞪向春霞,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该死的,他竟然连接两次都着了她的道! 春霞暗暗舒了口气,忙上前将那银针收回,撇撇嘴哼了一声,出了隔断,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头仍旧阳光明媚,春花灿烂,欣欣向荣,不时可听见传过来夫人小姐们清脆娇笑的说话声。 春霞下意识拍了拍额头,却有一种重新为人的感觉。 “绿袖!绿袖!”春霞大声呼唤起来,过了好片刻,才看见绿袖匆匆从走廊一头奔过来。 “你上哪儿去了?”春霞不满。 绿袖忙陪笑道:“奴婢去给夫人倒茶,谁知被两个小丫头缠住说话……娇红还没有回来吗?夫人的衣裳――” 不用说,娇红肯定也被缠住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摆,茶渍半干,皱眉道:“你去寻一下娇红,告诉她不必找了,咱们这就回府!” 绿袖虽有些迟疑,仍旧听话的点点头“哦”了一声去了。 春霞便去寻了蓝玉公主,请她陪着一块上楚王妃面前告辞,只陪笑推说府中还有事。楚王妃也没留她,吩咐人送她出去了。 回去的马车上,春霞脸色有些不好看,眸光沉沉盯着前方,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 娇红和绿袖极少见过她这副神情,两人都以为是今日在玉雀园发生的事情令她不快,便都不敢吱声。金桔和银杏当时没在她跟前,对此事更是丝毫不知情。而方嬷嬷临时有事并没有跟来。 回了年府,春霞便吩咐备热水沐浴。 娇红和绿袖相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道:果然,夫人是为这事儿生气了,夫人向来爱干净,被泼了一裙子的茶水难怪会生气…… 两人不敢怠慢,忙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伺候着。 一时备好了热水,春霞进了浴房,进了浴盆中靠在一头。温暖的热水包裹着全身,她舒了口气放松下来,忍不住又一边洗一边低骂“混蛋!” 先前纠结的问题,此时更加纠结在心头了。 这种事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年东南说,一来怕他多心,二来光是想想自己都觉得别扭难为情。 原本她想,只要自己深居简出,提防着楚王,出入的时候再多带丫鬟侍卫随从,料想楚王也没法奈何!等时间一长,他自然也就消停了。 这件事情楚王并没有公开,楚王府是怎生情况她不知道,反正玉雀园中的仆人们见了她都没有异样,想来不是那些人从来没有见过流霜,就是事先得了楚王的吩咐。 可见,楚王也是要脸面的人,并不希望这件事情闹开! 只要他有所顾忌,她便不怕他玩出什么花样来。 可她今日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就是一个疯子!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她该怎么办? 如果年家甚至东南因此受了自己的牵连,那又该怎么办? 春霞越想忍不住越发的心烦意乱起来。 不管她如何心烦意乱,日子仍旧流水般的过着。很快,华清堂就开张了。 五间店面同时开张,走的是高端路线,店铺内装饰得无比典雅华美,又加上她的名声以及事先做的宣传有了效应,开张那日热闹非凡,果然来了许多捧场的贵夫人小姐们。 每一家店中都有事先经过特别培训的美容顾问们招待,俱是长相端庄稳重,举止温和、容易叫人产生亲切好感的二十来岁少妇,一律挽着扁平的如意髻,簪着青玉钗,薄施脂粉,穿着翠绿色银线锁边的翠绿色窄袖褙子、白绫长裙,看上去大方得体,很快每人身边便聚拢了几名夫人小姐在听着介绍产品。 而春霞只在众人进来的时候笑着打了个招呼寒暄几句,很快便有引路的小丫鬟们笑着上前将客人引导开去。 短短三天,账目算下来,除去一切的开支,五家店便一共赚了四千多两银子!虽然这是刚开业,人情的成分在里头所含的比重大一些,但这些贵夫人小姐们是不差钱的,只要东西好、她们看到了效果,自然会频繁光顾。 女人一旦用惯了这些东西,只要用得起,是绝不会半途中间停止不用的。只要东西好,服务贴心到位,这就是一条源源不断的财路,而且是越来越大的财路!等京城这边把生意做开了,还可沿着运河一直做到江南去。 好在这一条从南至北的线上本来就有易记的势力,无论扩张到哪里,有易记暗中帮忙和撑腰,都不至于被地头蛇欺负。 春霞已经吩咐陆氏娘子和红星,寻找一些在医学上有所基础或者有天赋肯吃苦的人,华清堂想要继续办下去并且办得越来越好,光靠她一个人远远不够,得需要有一支出色的研发团队。 华清堂的生意自然很快便传到了年府之中,大夫人和蔡氏、廖氏等这才知道此事。 蔡氏和廖氏倒不觉得什么,晚一些知晓就晚一些知晓,顶多撇撇嘴表示不屑,再在背后说几句酸溜溜的闲话,可是大夫人却气得要命。 春霞不声不响的在外头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来,而她身为她的的嫡母,竟然在店铺开张三天之后才从外人口中知晓此事,分明是不把她放在眼里,这叫她如何能忍? 这天春霞兴致勃勃刚回府,就被大夫人叫了去。 春霞心知肚明大夫人叫她做什么,微微冷笑,压根不当一回事,带着娇红就去了玉芝院。 大夫人脸色很冷,语气更冷,一上来便冷笑道:“你倒是出息了!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春霞微微一笑,无奈道:“您过奖了!不过赚几个小钱补贴补贴罢了,如今不说别的,单说经常出入长公主府,那赏钱也不能备的少了,不然岂不是叫长公主府的奴才们看笑话?” 大夫人顿时被狠狠的堵了一下,嗤笑道:“赚几个小钱?你倒是谦虚得紧!一口气开了那么大、那么豪华的五家店铺,又是很不错的地段,只怕光本钱也不下二三十万两吧?你这是哪儿来的本钱?别告诉我清凉山庄所出,我虽不管清凉山庄的事儿,可那么一座庄子绝对出不了这么多银子!哼,至于东南的俸禄,只怕连个零头也不够!” 大夫人眉眼转而凌厉:“你是不是在外头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快说!年家的脸面,可不能叫你给丢尽了!” “您这是从何说起?”春霞诧异抬眸,笑道:“年家的脸面,说句您不爱听的实话,我比您还要在乎呢!旁人若是谁想要败坏年家的脸面,我第一个便不依!”
第244章 年东南回来 自从与大夫人撕破脸面之后,能不叫“母亲”春霞几乎都不叫。而这话的意思也再明白不过:她是永安侯夫人,年家真真正正的女主人,年家的脸面她当然比谁都在乎! “你――”大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片刻冷笑道:“你知道就好!就怕鬼迷了心窍钻钱眼里了!这么大的手笔,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说,是要我亲自派人去查吗?” 华清堂一开张就闹了个满堂红,那么大的生意,大夫人心中岂能不恼?这一来,就意味着春霞手里有了来钱的渠道,将来她能掣肘她的地方越发的少了! 如果在从前,大夫人断断不会问得这么直白,只不过如今,她与春霞不在人前的时候已经不需要顾忌什么面子了铄。 “您真的想知道吗?”春霞沉默片刻,望着大夫人有些迟疑,语气却是软了下来。 在外头,她到底是眼前这个妇人的“儿媳妇”,如果大夫人背地里派人去捣乱,还真是件叫人头疼的事,既然她问了,倒不如趁此机会断了她的念想瑚。 大夫人冷笑,“你还不说,还等什么?” 春霞便道:“我除了随身两套衣裳,什么都没有带进京,这个您是知道的。东南的俸禄也就那么点儿,连华清堂的产品也买不起几件。您想想就知道了,这么大的生意,岂是我能撑得起来的?” 大夫人心中一动,目光闪了闪:“你是跟人合伙?” 春霞沉默,给她来了个默认。 “那么究竟是谁……”大夫人的话说到一半声音就小了下去,不由朝春霞望去,春霞直直的迎视着她的目光,那意思是说:没错,正如您所想! 大夫人顿时哑口无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有的事情,只需要点到为止。 春霞在京城中,能结识几个人?有几个人肯拿出那么大的本钱跟她做这生意?除了长公主,还能有谁…… “如果没有别的事,那么我就先回去了!”春霞微微一笑,屈膝行礼。 大夫人低低冷哼一声,道:“以后再有这种事,先跟我回一声,你年纪轻,京城中的水有多深你怎么知道?这一次是你走运,碰上靠谱的人来往,否则,哼,人家挖了坑将你埋了你还做梦呢!” 春霞暗中不屑撇嘴,心道先跟你回一声,那你还不得将事情抓在手里?到时候还有我什么事?我除非傻了才先跟你说! 嘴上却笑吟吟的答应了。 “去吧!”大夫人冷眼瞅着,不用说根本不相信她是真的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可是又能如何?她是个大活人,又不是任凭她搓圆搓扁的木偶!少不得,往后多多派人紧盯着她就是了…… 春霞一笑,恭谦退下。 生意上一切顺利,眼看着没有多少天年东南又该要回来了,楚王带来的阴影也多少淡化了些。 四月底的时候,年东南终于回来了。 两个多月没见,当看到这个男人一袭淡蓝软袍,眉眼含笑、云淡风轻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春霞眼睛一亮,唇畔不自觉的便溢满了笑容,刚张嘴想说“你回来了!”才刚说了两个字,已经落入他温暖的怀抱中。 她索性闭了嘴,任由他有力的臂膀揽着自己,眼眸微闭,柔顺的靠在他怀中拥着他的腰,眼中唇畔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呵呵!”年东南低低一笑,打横抱着她进了暖阁坐下,抬手抚摸上她的脸颊。她抬起头,同他四目相对,两人眼底俱是弄得化不开的情意和笑意。 他宽厚的手掌抚过她的脸颊,手指带着薄茧,麻麻的痒痒的,而他的目光如同往常那般火热得叫她脸上晕红,心里也沸腾起来。 熟悉的男人的气息将她整个包围着,一呼一吸之间全是他的味道。他还没有把她怎么样呢,她便有些晕乎乎迷醉醉的,仿佛身酥骨软了。 她向来禁不住他这样的目光,不觉咬唇一笑避了开去,亦抬手去摸他的脸笑道:“你瘦了些呢,也黑了些,军营里是不是很辛苦?” “不辛苦,”她的抚摸令他仿佛感到十分惬意,微微抬起下巴朝她倾身,瞧着她低笑道:“就是晚上静下来没事的时候想你想的辛苦!” 春霞心中一甜,却忍不住抬起眼眸撩他一眼,软声软语嗔他道:“军营里真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才去了多久,变得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怀中抱着的是自己心爱的娇妻,再被她那水汪汪的娇媚眸子这么瞧过来,满面娇态的向他撒娇,其可怜可爱无以形容! 年东南不答,眸光骤沉,呼吸一促,扣住她后脑勺向那一点红润柔软的娇唇猛的吻去,狠狠噙住,春霞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发出惊呼,便被他尽数堵住…… 两人好一番缠绵亲热,她窝在他怀中衣裳发髻都有些凌乱了,微微娇喘着,胸前一起一伏,露出一角雪白的肌肤,令他见了更觉心头仿佛有一把火在烧着。 恰好丫鬟隔着帘子在外头道热水已经备好,请侯爷沐浴,他便抱起她凑在她耳畔笑道:“我累得很,伺候我一回好不好?” 春霞咬着有些红肿的水润娇唇,抬眸看他。他累?她可是半点也没看出来,他精神得很呢!这么抱着她还脸不红气不喘的。 “不要!”她笑着伸手去推他,哪里推得动。 他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俯身低笑道:“你相公我可是记得,我媳妇每次说不要就是要,我可没记错吧!” “你、你、你放我下来!”春霞听得又羞又臊,在他怀中乱蹬乱蹭起来。她什么时候说不要就是要了?她拗不过他除了依着他还能如何?偏他还拿出来取笑她。 “别闹……”年东南小声笑道:“小心叫丫鬟们听见,还以为我怎么了你呢!”说着又放软了语调颇带几分可怜柔声道:“我这么久没回来了,你就伺候我一回吧,大不了往后我在家都伺候你……” “我才不要你伺候!”春霞“嗤”的一笑,知道今日是躲不过去了,便笑道:“罢了,谁叫你是我相公呢?我伺候你也是天经地义……你快些放我下来。” 年东南却是一笑,亲了亲她,直接抱着她出了暖阁大步往浴房去了。娇红、绿袖等见了慌忙各自垂首低眉退往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侯爷一回来,总会干些他自觉理所当然、旁人冷汗直流的事儿…… 两人这一进去,浴房的门许久许久也不见打开。娇红忍不住碰了碰绿袖,小声低笑道:“只怕今儿侯爷和夫人的午饭都不必准备了!” 绿袖听了忍不住“扑哧”一笑忙抬手掩住,正要说什么,听得背后传来一声含着警告的低咳,两人都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方嬷嬷,更吓了一跳,忙陪笑招呼道:“方嬷嬷!” 方嬷嬷眸光一扫,淡淡说道:“两位姑娘是夫人身边得用的人,好歹得顾全自个的身份,别让夫人失望。不该说的别说!老奴僭越了!” 娇红、绿袖忙陪笑受教口称不敢,小心的退下了。 方嬷嬷不由得朝浴房方向瞧了一眼,心中暗叹。想想也难怪,男人家么! 好在如今的敬一堂防得密不透风、滴水不漏,他二人再怎么闹腾也没要紧。 ********** 浴房中。 “我还要睡,别动我,累……”春霞水眸半睁瞪着他,嘟了嘟嘴。 年东南扯过杏色长袍披在她身上,将那如云的青丝拢了拢,笑道:“这里怎么睡?我抱你回房,咱们一块睡好不好?” “不要……”春霞蹭了两下,想起他恬不知耻说的什么不要也是要,便又改口道:“随你……” “我的可怜媳妇!”年东南大笑起来,打横抱着她轻轻踢开了浴房的门回了卧室。 方嬷嬷见那两扇门终于打开了,本想问一句要不要摆午饭,见了他二人这副样子,便知道不必问了,于是屈膝福身无声退下,心下琢磨着叫小厨房好好炖一锅汤给夫人补一补。又吩咐娇红、绿袖:“叫妥当人将浴房好好收拾了。” 妥当人,自然是嘴巴严实稳重,不会乱说话的。
第245章 镯子引发的醋意 回到久违而熟悉的卧室,抱着媳妇又躺在这张小叶紫檀山水人物雕花拔步大床上,心满意足的年东南更感到了心满意足。 春霞沾着床眼睛都没睁开,却如同以往那样下意识的便往他怀里钻。 年东南不觉低笑,也如往常那样将她拥着,就好像天生她就该这么在他怀中让他抱着一样,相互契合,不差分毫。 春霞一觉香甜,慵懒的伸个懒腰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经朦朦胧胧了铄。 她轻轻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双含着笑意和宠溺深情的眸子,这才想起亲爱的相公已经回来了,便冲他甜甜一笑。 年东南心头一热,忍不住凑过去在暖热滑腻的粉颊上轻轻吻了两下,抚着她笑道:“醒了?瑚” “嗯,”春霞娇慵哼了一声,往他身上蹭了蹭说道:“还是累。” 年东南便笑道:“饿不饿?不饿的话再躺一会儿?” “别!”春霞笑着轻叹道:“还是起吧,我饿了。”再不起,她可保不准这个男人还会做什么,反正不是好事。 “我没力气……”她又可怜巴巴的瞧着他。 年东南极有眼色的道:“你乖乖躺着等,换我伺候你。”说着翻身坐起,顺手扯了衣裳穿上。 春霞抬眸看他,瞧着这个男人没有一丝赘肉的健壮身体,古铜色的皮肤仿佛丝缎般的光滑,不觉有些眼热,忍不住伸手过去在他腰间拧了一把。 年东南回头朝她一笑,忍不住又朝她俯身下来,慷慨道:“还要不要?你想做什么都依你!” 春霞咯咯笑着忙裹着被子往床榻内缩了缩,摇头笑道:“不要、不要啦,你还不起!” 年东南见她娇柔可爱,一时心动,忍不住又缠着她亲热了一番,这才重新穿衣。春霞在他身后幽怨撇撇嘴,这人,真是! 等两人穿戴整齐出了卧室,外头已经掌灯了。 娇红、金桔、石榴等忙上前伺候。 听得侯爷道一声“摆饭”,石榴忙答应带着小丫鬟去饭厅准备。 侯爷今日回来,方嬷嬷早已叫厨房特意备了好几样好菜,又炖了乌鸡蜜枣参汤。知晓两人饭桌上少不了柔情蜜意,饭菜摆好众人不等吩咐便齐齐退下。只留了他夫妇二人在内。 “还是家里好!好久都没这么用饭了!”年东南坐下不由感慨。 春霞听见便抬头笑道:“你是将军,在军营里何至于委屈成这样?” 年东南笑道:“还不是忙,通常都是过了饭点才挤出点时间用饭,匆匆吃下填饱肚子就可以了,谁还有别的讲究?” 春霞不禁心疼,替他盛了一碗汤递过去柔声道:“那你回来了,总归可以好好的歇息一阵了吧?我每天给你做好吃的补补身子。” 年东南听这话很是受用,笑道:“只要你做的,我都喜欢!”端过汤舀了一勺放在唇边试了试温度,却是先喂到春霞嘴里,然后才轮到自己,笑道:“等明日见了圣上,我向圣上讨几天假,咱们还去清凉山庄那边住几日好不好?过一阵恐怕又得忙了,楚王说如果这一套方法推广下来,少不了许多事还得我们去做。” “楚王!”春霞失声,手中一抖,筷子差点儿落在地上。 见自家相公疑惑的看过来,春霞忙笑了笑,说道:“这又关楚王什么事了?” 年东南便笑道:“今日长公主与楚王奉了圣上旨意前往军营检验成果,楚王说了这话。” “原来是这样,”春霞微微松了口气,忍不住又有点担心道:“楚王……他有没有难为你?他……这是想跟你走近套交情吗?” 年东南失笑,“好好的他为难我做什么?放心,你相公的身份他还不至于无所顾忌,至于套交情,上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做不了什么的!皇上还好好的在那呢,太子也好好的在那,他楚王就算再得宠,也没有他什么事!只要太子不犯大错,阁老们都不会准许有什么动荡的,皇上还得靠这帮人治理天下,他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 春霞心中稍安,笑道:“这就好!” 年东南忍不住握了握她的手,柔声笑道:“外边那些事你不必操心,你只要好好的过好日子,每日开开心心的就行了。我心里有分寸,放心。” 春霞心中一暖,笑着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两人这一顿饭用下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春霞饭后是必定要到院子里或者廊上散步消食的,雷打不动。 此时外边廊上挂满了灯笼,照得院子里一片明亮,傍晚时院子里的花木都浇过水了,地面上也洒扫过,此时夜风吹过,带起阵阵鲜花的淡香,春霞挽着年东南的胳膊依偎在他身上,两人在廊上一边漫步走着一边低声说话,亲昵而温馨,仿佛彼此之间再也插不进任何人。 方嬷嬷远远见了,心中亦暗暗喝彩好一对璧人,却忍不住又想起娇红、绿袖,这两个虽然对外宣称是侯爷的侍妾,但二人显然仍是处子,如今还不觉得,只怕往后再过一二年,保不齐不会生出些别样的心思来,到那个时候可就糟了,寻个妥当的时机得跟夫人提个醒。 “咱们进屋,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保管你见了喜欢!”两人散了一会儿步,年东南偏头向妻子笑道。 他要给自己送东西春霞自然是欢喜的,便笑道:“军营里能有什么好东西?你别是哄我!” “怎么会?你看了就知道了!”念动那一笑,拉着她进屋。叫她在暖阁等着,自己进房去拿。 不一会,年东南掌中拿了个小巧的木匣子过来,递给她笑道:“你打开看看。” 春霞打开一看,是一只錾花银镯,与柏夫人前阵子送的那只差不多形式,所不同的是那只上边镶嵌着珍珠,这一只却在镯子上立嵌了一对小巧的金色鸳鸯。 “还有一枚戒指,”年东南一笑,从盒子中拿起一枚镶嵌着拇指大小祖母绿宝石的金戒指,便笑着向春霞介绍起这镯子和戒指来。 镯子的功效与柏夫人送的那一只差不多,所不同的是里头含有的银针多了两枚,射程也更远一些。而这枚戒指,则暗含机关,内中嵌着一枚可致人昏迷的毒针,毒性比之镯子中的更为烈些,专门用以对付近身的人。 “这枚宝石戒指与普通的宝石戒指看起来没有两样,往后你都戴着,这镯子在家里也就罢了,出门别忘了定要戴上,万一再遇上什么什么歹人,总能有用。以你的聪明,足以脱身了。来,试试看合不合适!” 年东南说着便握过她的手要将那宝石戒指替她戴上,看见她手腕上的银镯子不觉一怔,迟疑道:“这是――” 这只银镯子跟自己送的十分相似,年东南很自然就想到了这一点。 春霞便将袖子往后挽了挽,将那银镯小心褪了下来,笑道:“这是前阵子干娘给我送过来的,说是我表哥请人打制的!” 见年东南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显然心中是十分在乎的,她顿时只有暗暗苦笑,忙讨好的主动戴上他送的戒指和镯子,笑道:“他那个也不错,可是还是你的更好,往后我戴着你送我的。” 年东南这才转为高兴起来,揽着她笑道:“那是自然,你是我媳妇,这些事情本就该我来做!不过――” 他看起来十分不情愿,仍然是把话说了:“我知道他也是真心关心你,有必要的时候你两只都带上也没有什么的。” 说着想想觉得还是不妥,“还是别戴那个吧!等我回头再给你做一个!”省得我瞧见了那玩意碍眼。 “何必那么麻烦,”春霞不高兴的撇撇嘴说道:“你既然知道他是我表哥,还要这么小心眼!” “我没有!你想哪里去了!”年东南的神情顿时显得有点狼狈,分辨道:“你是我媳妇,这种身上的配饰物件岂能用旁人送的?表哥表妹本来就容易有话题,他也不知避讳!” 年东南心道,难怪那小子在军营里百般瞧我不顺眼,多半是因为上回媳妇在青莲庵遇难,他心里头埋怨我。可他也不想想,那场意外谁能料得到?我自己的媳妇我岂不比他更心疼?呸呸,不对,他凭什么心疼呀? 今天三更哦!
第246章 不敢对他言明 “……”春霞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下子好了,懂得拿她的话来反驳她。这表哥表妹的话不正是从前她说他的吗? 年东南不由分说,已将顾山所赠的那只镯子放进了盒子中“啪”的一声盖上,说道:“回头收起来吧,往后瞧瞧谁需要给谁送去。” 谁需要给谁送去?她知道这不过是他的气话罢了!顾山送给她的东西,她就算不戴出来,也不可能给旁的什么人送去的。 春霞知他醋劲大,不敢惹他,只得陪笑含含糊糊的答应,忙又笑着将柏夫人有心为顾山做媒的事向他说了。 年东南对此事倒是乐见其成的,脸上的笑意便深了几分,慷慨的笑道:“这是好事啊,他也一把年纪了,再不娶亲也不成样!如果柏夫人找到了合适的好人家姑娘,索性咱们便送他一所宅子,出银子帮着将这门亲事赶紧操办起来,你看怎么样?瑚” 春霞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不过他的说法她是很赞同的,便点头笑道:“嗯,只要干娘找到了好人家姑娘,出钱出人力的事儿咱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年东南听她说“咱们”而不是“我”,心里更添了两分高兴,心中畅快,便忍不住揽着妻子又说起了情话铄。 春霞自然不会不识趣的再去捡先前的话题惹他不痛快,他刚回来,在军营里才吃了苦头,她得多温柔体贴他些才行。 当然,原本她还犹豫着要不要将楚王的事情告诉他,现在是果断的下了决心,绝对不要说给他听了! 表哥光明正大送来的一个镯子尚且让他如此在意,如果知道了楚王的所作所为,只怕明日他就敢上楚王府找楚王算账去! 他饭桌上说的话也有道理,如今他手中掌控的力量足以令楚王顾忌,除非楚王想要将他彻底的推向太子那边,否则绝对不敢公开得罪他。 只要自己今后小心防备,最好不要再见楚王的面,然后赶紧与他怀上孩子,到时候楚王自然就死了心了! 这件事,还是烂在肚子里的好! 入夜进了房中,少不了又是一番缠绵,两人方相拥着睡去。 次日一早年东南起来上朝,春霞原本想尽一个温柔体贴的贤妻指责起来为他更衣的,可惜入梦沉沉,一觉睡得实在香甜,等她起来的时候,年东南早就出门去了。 年东南中午的时候就回来了,很是开心的同她笑道:“圣上准了我的假,只说端午前别忘了回京就行了。咱们下午去陪陪老太君,明日一早就去庄子上吧!” 说着,又叫人将皇帝的赏赐呈了上来:黄金百两、白银千两、白玉如意一柄、御制兵书一部、端砚两方、白玉管毫两支、御制宫扇四柄,交给春霞收着。 春霞见了这百两黄金方想起义父义母的事情来,心中不由暗自失笑:怪道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忘记同他说了,原来是这事!也罢,等去了庄子上再说吧,顺便去鸿运客栈看看义父义母。 能出京散散心春霞再乐意不过,当下便笑着叫方嬷嬷等帮着收拾行李,与年东南用过午饭,两人便往老太君那边去了。 长公主府,长公主刚刚收到南方来的信,说是已经找到一小片野生的金花茶了,正想差人去年府请春霞明日过府一叙,辗转打听到年东南求了休假的消息后,便打消了念头。 蓝玉公主对此十分不解,便笑道:“大皇姐也是的,明日请左姐姐过来玩玩,后日他们再出城不是一样嘛!反正也不差这一天!” 长公主微笑道:“人家都订好日子了何必再去劳烦人家,横竖端午之前他们会回来的!” “大皇姐真是会体贴人!” 长公主笑笑没有说什么。 军营一行检验成果之后她和楚王回宫禀报,父皇闻知龙颜大悦,今日不但在上朝的时候当着群臣对永安侯大加赞赏,随后又传召他问了好一阵的话,赏赐也不少。 若果真他的练兵法子在各大军营推广开来,少不得风头更盛。这些日子,他是故意要离开京城避风头,她又何必这时候请他夫人过府? 长公主唇角不觉勾起微微的浅笑,心中暗道真不愧是年大将军的儿子! 从前年大将军为了避开京里的纷争,一年之中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边关,回京述职也没多待几日,根本不会给人留下任何足以试探的时间。 永安侯如今虽然没有边关可去,可一立了功就避开,摆明对此毫无想法,一切只听皇上的安排…… 次日年东南带着妻子来到清凉山庄,秦管家、陆氏、红星等见了无不欣喜,着实热闹了好一阵。 春霞便抽空将义父义母的事情同年东南说了,年东南听毕也同她当初一样震惊了半响才回过神来。 两人便找了时间去鸿运客栈看望二老,看到客栈如今红火的情形,春霞欣喜不已,各处转了一圈,真是越看越喜欢,暗道当初自己没有看走眼! 易公、易婆见他二人来了也十分欢喜,易婆拉着春霞说笑个不停,傍晚二老索性也跟着他们一道回山庄小住。 悠闲的日子一直过到端午节前一天,春霞和年东南才回去京中。 临近中午的时候两人进门,方嬷嬷领着众人迎出来,松了口气的向春霞笑道:“夫人您若是再不回来,老奴就要遣人去叫了!还好您这会儿到了!” “府上又有什么事吗?”春霞忙问。在庄子上时,每日里与众人说说笑笑,或游山玩水,或至林间射猎,或临湖钓鱼,好不热闹快活!一回到府上,似乎每一次总有麻烦在等着她。 “府上好好的,夫人放心!”方嬷嬷见状忙笑着打消她的担心,却是道:“夫人难道忘记了?明儿可是端午,夫人您该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内外命妇们都要去的!您今儿可得好好休息休息,明儿得早起呢!” 年东南笑道:“嬷嬷不说,我都差点忘记这事了!明日似锦苑那边还有龙舟比赛,皇室宗亲、功勋世家和一二品大员们、皇上钦点大臣都会前往观赏,好像宫里的娘娘公主们和各家女眷也都会去!” “可不是!”方嬷嬷忙笑道:“侯爷放心,侯爷和夫人明儿的穿戴老奴都已经叫人准备齐全了!” 年东南笑笑点头,见春霞在旁边好像有些失神,还当是这几日累着她了――一来是她自己贪玩累的,二来嘛,当然也有他叫她累的。 年东南不觉有些心疼,便拥着她肩膀笑道:“是不是累了?要是累得厉害,明日进宫请了安就寻个理由回家休息吧,似锦苑那边看不看都无所谓!要不,我也寻个理由不去了,回来陪你?” “不用,没事!”春霞勉强笑了笑,“你尽管去看好了,我到时候跟蓝玉公主她们一起,先过去瞧瞧,若没人注意再告辞回来!你如今才刚刚立了功得了皇上赞赏呢,这样重要的节日咱们若是不去,好像有点儿说不过去!我不是累的,既是不太想进宫……” 一说到“进宫”两个字春霞又沮丧起来,下意识的想到了楚王。不知他明日又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不过明日她绝对会跟在蓝玉公主身边,然后让金桔她们不离开半步! “好在这样的日子也不多,你忍忍就过去了。”年东南便安慰她道。 她说的不错,端午的确是大齐朝廷一个极重要的日子。赛龙舟的二十至队伍,都是大有来头的,御前侍卫、锦衣卫、羽林军、九门提督府、各大军营都有队伍参加,与其说是一项活动,倒不如说是群雄逐鹿,哪一队拔得头筹,就等于入了皇上的眼,除了有御赐的重赏,还有锦绣的前程!连带着队伍背后的整个营伍都与有荣焉。 皇帝也有借此机会考查这些队伍能力的意思。 所以每一年这一项竞争异常的激烈和精彩,但凡有机会观看的,几乎没有人会缺席。说白了这也是捧皇上的场:皇上如此重视此事,做臣子的怎好拖后腿? 春霞听了“扑哧”一笑,嗔他道:“哪里有你这样说话的!既然明儿这么热闹,我也正想瞧瞧去呢!” 年东南见她神色恢复如常,这才笑笑放了心。 第二天春霞比年东南起得还要早,沐浴更衣。好在今日进宫给皇后请安的都是够格去似锦苑看比赛的,诰命服饰头饰太过于庄重笨重,皇后会体恤人,前几天便下了懿旨,这日进宫请安无需穿戴诰命服饰,做一般正式打扮即可,倒让众人省了不少事。 春霞便挑了一套桃红色五彩折枝菊花刺绣镶领粉红对襟褙子,朱红交领中衣,领口顶上系着鸽子蛋大小的嵌金翡翠蝴蝶盘花扣,下边是米黄缠枝花纹锁边绫裙。梳着反绾鬓,簪着赤金累丝点翠镶红宝白玉观音挑心、碧玉玲珑嵌珠钗,既贵重又简单,不会叫人挑出错处。 节日里命妇们请安有一定的规矩,得先在金凤宫门口按品级排列,待时辰到了再两人或三人一道进正殿向皇后磕头叩首,陪同皇后说几句吉祥话儿,随后方退下,至偏殿或者廊下等候着。 一行一动都有宫里的女官引导,出了半点差错便能扣上一顶“大不敬”的罪名,若被人揪住不放,满门抄斩都是有可能的。 因此每到这时候,对众命妇们来说既是一项难得的荣耀,更是考验,无人不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 春霞到得不早不晚,随着众人按部就班行礼之后,便来到偏殿等候。 因今日要去似锦苑,众人来了便不再出宫,等会儿好侍奉着皇后一道过去,此时便都在偏殿等候着。金凤宫中的宫女太监们一处处侍奉着茶水点心,众人客气道谢,其实却没有几个人当真用的。 春霞还没进偏殿,就被蓝玉公主身边的小宫女笑嘻嘻的接走了。 蓝玉公主此时也等候在金凤宫中,不过她是在皇后平日起居的暖阁中,自然不会跟那些夫人们在偏殿。 小宫女将春霞领了来,蓝玉公主挥挥手众人便齐齐退下,只留她二人在内说话。 “快吃点东西吧!等会儿还要去似锦苑呢!听说今日的龙舟比赛十分热闹,可不能错过了!”蓝玉公主说起这事来眼睛里仿佛都在冒着光亮。 一大早起来折腾,只敢用了两块小点心垫肚子,连茶水也不敢喝一口,春霞早就饿了。跟那些夫人们比她是比不过的。见这里无他人,便也不客气,笑着道了谢便吃起东西来,一边笑着同蓝玉公主说话,话题自然是今日的龙舟比赛。 “你知道吗?”蓝玉公主扯了扯春霞的袖子,十分得意的说道:“大皇姐求了父皇恩准,也带了一支队伍参加呢!都是从南边跟来的兵。父皇还玩笑说,大皇姐若能拔得头筹,除了惯例的赏赐外另重重有赏呢!” “长公主也要参加?”春霞眼睛一亮,惊喜道:“这可太好了!长公主带的兵,肯定不差!” “可不是!”蓝玉公主显然极为喜欢听这话,拍手笑道:“我们南边的兵可不差,叫他们好好看看,往后谁还敢轻视人不!” 她说着凑近春霞悄声说道:“我还特地在长乐坊里下了一千两的注买大皇姐赢!”
第247章 端午进宫 长乐坊是京城里有名的赌坊。没想到连这个都拿来做赌局。 春霞吓了一跳,吃惊的看向蓝玉公主,却见蓝玉公主颇为得意的也正看着自己,还无不惋惜的说道:“可惜这一阵子你都在城外,不然咱们倒可以一块儿去买了!” 春霞不禁微笑了起来,蓝玉公主就是这样,一片赤诚,自己并没有说什么,她好像就认定自己肯定会支持长公主一样。单凭这份坦诚相见的信任,她也不能叫人失望不是? 何况,南方的兵跟北方兵比起来个子更为瘦小,骨架也小,表面上看起来好像不如北方兵,但事实上起骁勇善战、勇猛悍斗可不是北方兵能比的。 想明朝抗倭的时候,南方兵那可是主力,被称为“狼兵”,所向披靡,无所不胜铄。 对这样一支兵春霞是看好的,而且对于长公主的本事,她也是看好的。 “是啊,没想到这么热闹,看来我真是错过了!”春霞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又向蓝玉公主笑道:“不如这样,公主你匀五百两的赌注给我,如何?就不知道公主舍不舍得了!瑚” “你真的要?”蓝玉公主大喜,笑颜逐开一个劲的点头道:“舍得、舍得,当然舍得,那就这么说定了,五百两算是你的!咱们这回啊可赚大钱了,大皇姐这一支队伍是一比十的赔率呢!” 蓝玉公主说着有点儿愤愤然,替长公主打抱不平。说白了,这些人是不相信大皇姐的本事!轻看她是个女子! “那是他们有眼无珠,”春霞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着劝解道:“等比赛结果出来,他们就打脸了!呵呵,其实这样也好啊,要不然咱们上哪儿发财去呢!” 蓝玉公主顿时抬眼看向她,见她朝自己眨眼睛,两人不由得相视笑了起来。 “说的没错!我就等着看他们到时候是什么表情呢!大皇姐那么厉害,一定会赢的!”蓝玉公主得意的一扬下巴。 “嗯,大公主有这份实力。”春霞也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大皇姐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们就离开京城了!”蓝玉公主说着,将南方那边已经发现金花茶的消息说了出来。 春霞听了大喜,迫不及待的细问起蓝玉公主来。真的找到了金花茶,那真是天大的喜事! 如今又与先前不同,先前手中银钱紧缺,做事得一步一步从小到大的来,现在手上的银钱无数,规划好之后,资金方面大可以一步到位!以此为据点,再加上长公主这棵大树的庇护,相信很快就能在那边将生意发展起来。 除了金花茶,南方的甘蔗、剑麻都有十分广阔的市场,甘蔗自然是榨糖,剑麻则是制作麻绳、麻布的原材料!除此之外,还有那具有当地特色的壮锦刺绣,只要将花样改成中原大城市这边流行的,让当地人绣,相信也定会大受欢迎! 义父义母手下能干的人才多得是,这些事情她只需要提个方向性的建议,再在大局上把把关,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人会将一切做得妥妥当当! 这些,都是春霞在得到易记之后就打算好了的,并且已经跟易公易婆说了此事,他们也都大加赞赏,这边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人手和资金了,关于这几宗生意的市场资料也在调研之中。 可惜,蓝玉公主对此知道得并不清楚,她只知道金花茶找到了、大皇姐的嗓子有望治好,然后就只顾着开心了,至于其他的,并没有在意。 春霞无奈,只得忍下心中的欢喜,等着今日之后再找长公主了解了。相信跟去的计叔他们也有信给自己的,见了长公主便知晓了。 两人这边正说着话,只见先前那小宫女从外边匆匆进来,施礼道:“公主、侯夫人,皇后娘娘就要起驾前往似锦苑了!” 两人听见便忙起身出去。 似锦苑距离皇宫颇有一段距离,众人侍奉皇后上了凤辇,便在司礼女官的引领下依次上了马车,在凤辇后缓缓随行。 到了似锦苑,来到比赛的玉湖旁边,烟波浩渺的辽阔湖面银光跳跃,今日的湖畔格外热闹,处处悬挂着彩旗、岸边处处摆放着鲜花。码头上,无数船只等候着,蓄势待发。 在湖对面比赛的终点,早已搭建起了巨大的彩楼高阁,皇帝与众臣便在那边观看。而皇后、荀贵妃则应率领着众命妇小姐们在距离终点约有二十来米处的彩楼上观看。 荀贵妃素来不爱同皇后在一处,因此便又在皇后下首二十来米处另外搭建了一处彩楼。宫内安排众夫人小姐们的座次时,便斟酌着往两处安排。 对此,皇后早已习惯了,京中贵妇小姐们也早已习惯了,春霞与蓝玉公主却是头一回见,两人心中忍不住都为皇后暗暗打抱不平。 不过这种事情乃是皇上默许,就算是素日里大大咧咧的蓝玉公主也不敢对此事露出半分不服,更不会说半个字,春霞就更不会霞掺合了。 春霞欲蓝玉公主少不得是随着皇后一处的。众人都知道长公主会亲自领着队伍参赛,不由得都兴奋起来,眼巴巴的等着看热闹,当然,少不了对着皇后娘娘一阵猛夸。 皇后听着众人的奉承自是欢喜,可心中又难免为女儿担心,生怕她得了个最后一名落人耻笑。要知道她才能带了多少人进京啊?这么多支龙舟队伍的参赛人选那可都是从各自的阵营中千挑万选的。 有人看出了皇后的不安,便向皇后陪笑赞道:“先不说名次如何,长公主敢下场同那些人一较高下,可见但是非凡,不愧是圣上亲封的护国公主!若是换了旁的女子,哪里有人敢上场呢!”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点头称是,顺便又将长公主好一番夸赞,皇后听了这些,心中才略感安定,凤心大悦。 锣鼓声与众人的呼喝呐喊声响起,比赛很快就开始了!先是二十支队伍在辽阔的水面上随着鼓点声和一旁岸台上指挥员手中的旗帜信号进行花样表演,穿梭往来,变幻出无数的阵型花样。水声哗哗,溅起无数白浪,端得是热闹激烈无比,惹来无数的叫好声和掌声。所有人几乎都看呆了眼。 花样表演结束,众人情绪昂然,意犹未尽,正式的比赛终于开始了。初赛分五场进行,每一场四支队伍相比,择出前两名;随后第二轮,胜出的十支队伍分两场,同样择出前两名;最后一轮决赛,则是四队中决出前三名。 众人一下子都紧张起来,目光紧紧的盯着湖面,生怕错过了其中的精彩部分。尤其是像蓝玉公主一样下了注赌彩头的,更是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 春霞与蓝玉公主与众人一样,目光紧紧的盯着湖面,听那密集的锣鼓声急骤雨般的响起,伴随着令官的大喝令下,数只狭长的龙舟如离弦之箭向着前方飞驰而去,船上众人放声喊着整齐的号子用尽全力飞快的划动船桨,水面波浪翻卷如银,激起水声哗哗。 比赛紧张而激烈的进行着,众人看得津津有味,受现场的热闹气氛感染,即便是平日里最为端庄矜持的夫人也不觉显出两分激动,更不用说那些年轻的小姐们和平日里难得看到热闹的下人们了! 忽然一名小太监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来至春霞身旁,咳了一下引得她注意过来,便小声陪笑道:“永安侯夫人,荀贵妃娘娘相见夫人,请夫人跟咱家过去一趟吧!咱家已经跟皇后娘娘打过招呼了。” 春霞怔了一怔,忙笑道:“有劳夏公公了!” 她来宫里拜见皇后的时候也去拜见过荀贵妃两回,故而认识夏公公此人,乃是荀贵妃身边得用的大太监。 但凡是跟楚王有关的,春霞心里都忍不住发毛,可荀贵妃有旨,她更不能不遵。而荀贵妃指名单要见她,她更不可能将蓝玉公主也拉着去。 春霞左顾右盼,想寻找金桔、银杏等。夏公公已经在旁催了,见状会意,微笑道:“夫人还是快请吧!让贵妃娘娘久等了可不太好。夫人放心,贵妃娘娘那里有伺候的宫女小太监,断断不会委屈了夫人!” 夏公公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春霞也不便再说什么了,只得笑着答应一声,随着夏公公去了。 横竖荀贵妃就在那边彩楼上,距离这么近,又是在这湖畔,到处都是人,即便正碰上楚王,料想这种场合他也不敢做什么!何况,此时他定是陪在皇帝左右才是。 谢谢xiaoxieyu86、一唯_only的月票!么!
第248章 皇长孙小太岁 横竖荀贵妃就在那边彩楼上,距离这么近,又是在这湖畔,到处都是人,即便正碰上楚王,料想这种场合他也不敢做什么!何况,此时他定是陪在皇帝左右才是瑚。 自己再要紧,还能要紧过这千里花花江山?太子此时陪在皇帝身边,他不可能会离开的! 这么一想,春霞心中镇定了不少,脚步也更从容了。 谁知,刚下了彩楼没走多大一会儿,春霞便看见夏公公往北边转了个弯,根本不是去荀贵妃所在的彩楼。 “夏公公,是不是走错路了?”春霞止住脚步笑问道:“娘娘不是应该在看比赛吗?” 夏公公回身陪笑道:“娘娘此刻在排云殿休息,我们娘娘向来不太爱这些热闹,说这边太吵了!夫人请吧!” “……好!”春霞心中蓦地微沉,顿时有些忐忑起来。可是如今情形未明,她根本不可能拒绝夏公公。 拒绝夏公公就是拒绝荀贵妃,敢拒绝荀贵妃,除非不要命了! 这宫里头谁人不知,得罪了皇上,尚有回转的余地;得罪了荀贵妃,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春霞只得随在夏公公身后,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和指上套着的祖母绿宝石戒指。心中暗道:就不知他上了两次当,万一会不会再上第三次?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穿过一片花园、竹林,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湖畔曲折蜿蜒的不规则椭圆形湖,岸边花木葱茏,浅水中时有五彩水禽嬉戏。一座重檐宫殿就在湖的另一头,想必那就是排云殿了铄。 来到排云殿门口,廊上垂手侍立着四名宫女、两名太监,春霞淡淡扫了一眼,都是在瑶华宫见过的熟悉面孔。她心中一松,看来是虚惊了一场! “年夫人可来了,娘娘正等着夫人呢!”只见一名穿着绛红绣花锦服、梳着双环鬓珠翠金钗的宫女笑着出来道,正是荀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柳蓉。 “叫娘娘久等,实在不该!”春霞笑笑,忙随着柳蓉进去。 殿内荀贵妃正慵懒的靠坐在金丝楠木嵌螺钿八宝的贵妃榻上,穿着一袭烟霞色的宫装,高高梳起的云鬓上簪珠点翠,富丽中透着华贵。也许是因为她身上那种闲适自然流露的神态,打扮得再鲜艳也不会令人觉得俗气,反而更透出一股人所不及的雍容。 “年夫人来了,快请坐!”荀贵妃原本撑着肘斜斜靠在榻上阖目假寐,听见脚步声微启眼眸,见春霞到了便微微倾身坐了起来,朝她一笑。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给娘娘请安!”春霞不敢怠慢,忙快步上前跪下行了礼,待荀贵妃叫起,这才在柳蓉的引导下起身落座。 “没耽搁年夫人看热闹吧?本宫嫌那边吵得很,便过来歇歇,可又觉着这儿太冷清想要找个人说话,想起许久没见过年夫人了,恰好今日年夫人也在,索性便叫人请了年夫人过来!”荀贵妃浅浅一笑,柔声道:“年夫人不必拘礼,不然倒是本宫不是了!” 春霞口内陪笑着应答,心中却郁闷,她跟荀贵妃有什么好聊的?荀贵妃随便传谁过来恐怕都比她更会巴结、更能说会道。 不用说,荀贵妃此举定是冲着年东南了。 果然,没闲话几句,便听得荀贵妃淡淡笑道:“听说前几日永安侯带着年夫人出城散心去了?本宫原本还想着传年夫人进宫说说话儿!” 春霞便笑道:“娘娘抬爱实不敢当,侯爷刚从军营回来,随便出城散散心罢了!” “永安侯年少有为,不愧是年大将军一脉相承的骨肉,皇上可是赞不绝口呢!难得他对年夫人还如此专情,年夫人真是有福气!”荀贵妃又笑着道。 “在娘娘面前,奴婢这点福气算的了什么,娘娘这么说,倒叫臣妾羞愧死了!”春霞又笑道。 “年夫人真是会说话,就是太谦虚了!”荀贵妃笑起来,说道:“如今满京城里谁不知永安侯爱妻如命,不知多少人都羡慕年夫人呢!永安侯圣眷正隆,前途无量,年夫人将来只有福气更大的时候!”顿了顿,荀贵妃又笑道:“年夫人得闲了多往瑶华宫坐坐,本宫早想与年夫人亲近亲近呢!” 春霞听她口口声声拿年东南的前程、圣眷说事,摆明了就是暗示自己,想要圣眷,她荀贵妃可是关键人物,她的话,对当今的影响是不容置疑的! 若她为丈夫前程着想,就该表个态,对她荀贵妃臣服,也就是投靠在楚王这一派,不然,圣眷还能眷到几时,那可就难说了…… 春霞只当听不懂,眼神仍旧那么平平淡淡中带着恭敬和对上位者的小心不起任何波澜,甚至连目光也没闪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侯爷就是那样脾气,说起来臣妾也挺难为情的,每回去那些夫人府上赴宴,总要叫人打趣几句!娘娘什么时候闷了想要宣召臣妾解闷,娘娘尽管下旨便是,臣妾自是遵旨,就怕臣妾笨嘴笨舌不会说话,惹娘娘不快呢!” “哪里的话!”荀贵妃笑了,见她装傻心中忍不住有点不快,只是却挑不出她什么错处来,若同她计较倒显得自己心胸狭隘了,况且年东南并没有明摆着倒向太子,她也不能为难他的妻子。 “既如此,往后本宫闷了再传召你就是!”荀贵妃笑笑,又留她说了一会儿闲话,略显倦意,便命夏公公仍旧送她回彩楼那边去。 春霞如释重负,起身施礼退下。 走出排云殿,大有松了口气的感觉。想起荀贵妃所言,不禁头疼。相比起来,她更喜欢皇后,皇后那是真正的温和仁厚,与人说话笑意直达眼底,不像荀贵妃,即便她笑着,也能叫人感觉到一股隐隐的凌厉和掌控之感。 也难怪,宠妃嘛,还能没有几分脾气?像荀贵妃这样的,只怕也算好的了! 夏公公领着春霞沿着原路返回,刚走到湖畔几丛石榴花旁边,猛然从花树后飞出一个东西,恰恰飞到夏公公身上,夏公公下意识伸手接住,将春霞和夏公公都吓了一跳。 夏公公低头看去,只见一条浑身黑黝黝点着白点的蛇正软软的搭在自己手臂上,那滑腻腻的身子还被自己握在手里!夏公公唬得魂飞魄散,“啊!”的尖叫一声慌忙甩手,“咕咚”一声竟滑了一跤摔倒在地。 “夏公公!”春霞吃了一惊,忙上前搀扶。 夏公公还没起来呢,就听得花树后爆发出一阵得意的大笑声,随着笑声,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从花树后拍着手蹦跶了出来,笑得欢乐之极,孙猴子般手舞足蹈,就差没在地上打滚了。 这男孩子玉冠束发,宝冠上还嵌着拇指大的三颗珍珠,穿着姜黄色团花圆领锦袍,腰间束着金线锁边的腰带,脚上是云纹粉底小皂靴。年纪虽小,通身的高贵气质却展.露.无.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皇、皇长孙!”扭了脚根本站不起来,还在地上痛哭呻吟的夏公公看清了这孩子的面貌不由惊道。 皇长孙?太子殿下的嫡长子?春霞一时也怔住了,早就听蓝玉公主说过这位皇长孙殿下如今是太子殿下唯一的儿子,又是嫡长子,却是个最淘气不过的。 东宫一班儒林耆老学士们不是没有自告奋勇去教导过他,可无论是谁都被他整得颜面大跌、羞愧无比,若非太子恭谦,苦苦挽留,早就连东宫都没脸再待下去。以至于后来,再也无人敢主动请缨教导这位尊贵的殿下了。被太子指派过去的师傅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肆意胡闹,这才勉强换得个大家相安无事。 “哼!”皇长孙双手叉腰,小小的下巴一扬,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在春霞和夏公公面上转了一转,倨傲道:“大胆!见了本殿下还不赶紧跪下行礼!小心本殿下叫人打你们板子!” 夏公公一惊,顾不得脚上的伤痛慌忙爬着跪好,叩首道:“奴才参见皇长孙殿下!给皇长孙殿下请安!” 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这不仅仅是官的问题,春霞无奈,也只得跪了下去,垂首道:“参见皇长孙殿下!给殿下请安!” 突然眼前一花,又一条蛇飞了过来,这一次不是飞到夏公公怀中,而是飞到了春霞的怀中,春霞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夏公公已经又“啊”的一声手忙脚乱往旁边挪去,吓得魂都要飞了。 “哈哈哈哈!”皇长孙看着他那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又仰天得意的大笑起来。
第249章 投湖的闹剧 笑了片刻,他不笑了。很不客气的瞪着春霞道:“喂,你怎么不怕蛇?” 春霞抬眸瞧了皇长孙一眼,轻轻将那条蛇放下,说道:“假的,有什么可怕?” 假的?夏公公一怔,忙眨了眨眼睛仔细看那地上的蛇,果然,可不就是假的!只不过作假做得很像,看上去栩栩如生而已! 夏公公心中一松,暗暗舒了口气。想起刚才的情形,只觉汗颜。 皇长孙顿时噎得说不出话来,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瞪着春霞,十分不快。十分的不快中又有三分的不服、三分的不甘瑚。 春霞见了心里有些好笑,心道这皇长孙到底还是个孩子,不过恶作剧罢了! “殿下还要让臣妾和夏公公跪多久?臣妾不害怕,殿下便不让起来,殿下的心胸也不过如此。”春霞又淡淡的说道铄。 夏公公顿时唬得脸色都有点儿变了,惊恐的望了春霞一眼,暗暗擦汗。年夫人这胆子,还真是―― “你――”皇长孙果然气得够呛,却是一跺脚哼道:“起来吧!本殿下才不是这种人!喂,你是哪家的夫人?本殿下记住你了,总有一天本殿下非吓到你不可!” 说着哼哼一笑,有点阴森森的道:“本殿下还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大胆的女人!” “……”这种话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来,春霞只感到深深的违和感。她哪里肯告诉他自己是谁?便说道:“臣妾胆子小,生怕殿下日后会找臣妾的麻烦,请殿下恕罪,臣妾无可奉告!” 春霞说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屑,便向夏公公道:“公公回去吧,我自己过去就好!” “好、好!夫人请便!”夏公公这会儿也顾不得脚上痛不痛了,一骨碌爬起来,连滚带爬的慌忙朝排云殿飞跑了去。 夏公公走的容易,春霞想走就没有那么容易了。皇长孙双手叉腰挡在她面前,大喇喇说道:“你不说本殿下不准你走!快说,快说!” 春霞瞧了他一眼不做声,真恨不得抬起袖子给他一针让他昏睡过去。可惜她不敢! “你敢不听本殿下的话!”皇长孙气急败坏,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突然丢开春霞跑到湖边站着,神气活现的说道:“你要是不告诉本殿下,本殿下就跳下去,到时候就说是你把本殿下推下去的!哼,看皇爷爷不把你们满门抄斩!” 春霞瞳孔骤缩脸色微变:这个皇长孙,还真是―― “怕了吧?”皇长孙得意道:“快说!快说!” 春霞四下瞟了一眼,淡淡笑道:“只怕太子妃娘娘正在找殿下呢,殿下还是快回去吧,别闹了!这儿并无他人,臣妾不承认,皇上圣明,又深知殿下喜欢胡闹,怎么可能会轻易相信殿下呢?到时候只怕挨训斥的反倒是殿下了!况且,这湖水可不浅,万一殿下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麻烦了!殿下这是何苦来着!” 皇长孙顿时愣住,瞪着春霞,气得一张粉嫩俊俏的小脸都要扭曲了!从小到大,他还从来没有收拾不了的人,没想到这一回真踢到铁板上了!以往他只要稍做威胁,奶娘、嬷嬷、宫女、太监们哪一个不是唬得脸色发白、瑟瑟发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谁敢跟他顶撞? 可他很清楚春霞说的不错,他素来爱胡闹,因此皇爷爷虽然疼他,但更喜欢训斥他,但凡是他与旁人起的纷争,一旦闹到长辈们跟前,不管事实怎样全都是他的错。他的话,他们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你、你、你……”春霞的话恰恰戳中了皇长孙的痛处,气急败坏之下,他想也不想转身纵身一跃,居然真的跳进了湖中。 偏巧这一带湖岸是陡岸,湖水较深,皇长孙又不会游泳,人又小,跳了下去冰凉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漫延而来,慌得他手足乱蹬吃了几口水,浮浮沉沉的叫起救命来。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春霞也吓懵住了。她料定皇长孙是故意威胁她而已,没想到这孩子气性居然这么大!更没想到的是,这熊孩子居然还是个旱鸭子! 旱鸭子还往水里跳,这不是找死吗! 春霞大吃一惊,顾不得别的,脱下鞋也跳进了湖中。 皇长孙手忙脚乱的扑腾着,已经扑腾离岸有些距离了,看着他在水中浮浮沉沉,春霞也心焦起来,游了过去,绕到他背后,伸手揽在他腰间把他夹在腋下,向着岸边划去。 好不容易将这熊孩子拖上岸,放在草地上,春霞累得气喘吁吁。 她随意将发髻理了理,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忙过去摇着皇长孙,拍他的脸急道:“殿下!殿下!醒醒,快醒醒啊!” 皇长孙头发、衣裳不停的往草地上滴着水,脸色苍白,双眸紧闭,嘴唇也有些发白,仿佛失去了生命般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殿下!殿下!”春霞这回是真的急了,忙伸手用力按压摸了摸他的胸口,还好,还有心跳,心跳是正常的! 春霞舒了口气,忙将他平整放着,伸手用力按压他的胸部,看到有水从他嘴角流了出来,精神一振,忙又多按了几下。 “皇长孙殿下!”猛然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响起,春霞吓了一跳,抬头望去,就看见一个穿着浅紫色宫装、梳着扁平如意鬓的宫中嬷嬷一阵风般冲了过来,冲着她尖声叫道:“你在干什么!你对殿下做了什么!” 说毕,这嬷嬷一把推开春霞,扑在皇长孙殿下身上又推又摇痛哭了起来。 春霞有些恼火,便道:“您是殿下身边的嬷嬷吗?殿下刚才落水――” “肯定是你!”那嬷嬷抬起头来瞪着春霞,恨声道:“肯定是你害了殿下!要是殿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太子和太子妃饶不了你!” “你胡说什么!”春霞气道:“你别在这儿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那嬷嬷冷笑道:“殿下根本不会水,这儿除了你再没有旁人,如果不是你,还能是谁?” 春霞亦冷笑道:“殿下掉入湖中,是我把他救起来的!我倒是奇怪,殿下既然不会水,为何身边一个跟着的人都没有!” 那嬷嬷脸色微变,便胡搅蛮缠道:“殿下明明是你害的,你还好意思说你是救的?哼,殿下是有点儿调皮,想必是言语之间冲撞你了,你一气之下推他下湖这并不稀奇!可这儿是似锦苑,是皇家苑囿,你回过神来生怕殿下出了什么意外这才将他救了上来!若不是你推了殿下下湖,旁人见了这种事只有绕道走的份,怎么你非但不避开,反倒救人?可见此事跟你必定脱不了干系了!” 嬷嬷说着便不再理会春霞,扑在皇太孙身上呼天抢地的放声哭喊数落起来。 春霞气得发抖,她这算懂了,原来她不该救人,救人就证明了是她害的人! 人家一句“不是你干的你怎么会救”妥妥的将帽子给她扣下来。 “别嚎了!”春霞喝道:“赶紧救殿下是正经,若再耽搁,殿下有了什么事,就算我逃不掉,你以为你便能脱得了干系吗?” “还怎么救!殿下都这样了!”嬷嬷哭道:“你害了人,还在这儿说风凉话!殿下还是个孩子啊,你怎么就下得了这般狠心!我要叫你连累死了!” “发生什么事了?”清朗中略含低沉的声音响起,春霞心中一沉:又碰见楚王了。 跟眼前境况比起来,春霞更加不愿意面对楚王,下意识的微微垂眸转过身去。 那嬷嬷见春霞此举分明就是心虚,心中大喜,哭着叫了声“王爷!”便跪在地上磕头,抢先告起状来,哭着求楚王为殿下做主。 “住口!本王没有问你!”楚王冷冷睨了她一眼,向春霞道:“怎么回事?你怎么落水了?” 当着那嬷嬷的面,春霞不能不给楚王面子,只得转过脸站了起来,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王爷,不是这样的!明明就是――”嬷嬷急了,连忙抢话。 “住口!”楚王厉喝一声打断了她,冷冷道:“年夫人不会撒谎,定是你这老货的错!你身为皇长孙身边的一等嬷嬷,居然只顾着自己看热闹没照看好皇长孙,如今皇长孙出了事为了推卸责任反而诬陷别人,你当旁人都是瞎子吗?分不清是非黑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禀报太子和太子妃、传太医去!若皇长孙有个三长两短,你当得起吗!” 那嬷嬷被楚王一通呵斥唬得整张脸完全变了色,颤抖着声音慌忙答应,急急从地上爬起来奔去了。 楚王朝跟着的三福瞟了一眼,道:“去看看皇长孙情况如何!” “是!”三福连忙答应,上前如春霞先前一般对皇长孙进行急救。向楚王道:“王爷别担心,皇长孙殿下心跳还算正常,呼吸虽然弱,也还有。” 楚王点点头,瞧了春霞一眼,解下身上的披风为她披上,见她抬头似要拒绝,勾唇一笑,柔声道:“怎么?你就打算这副样子站在这儿等着人来?” 春霞顿时一僵,拒绝的话便说不出口了。皇长孙虽然不是她害的,但是这件事情跟她已经脱不了干系了,在太子、太子妃等赶来之前,她是绝对不可能离开的。 “放心,我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楚王温柔的瞧着她又轻柔的说道。见她发髻散乱,湿发上还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水,脸颊上有几根湿发黏着,黑白分明,越发衬得脸色苍白和狼狈。 楚王心中一软,忍不住抬手伸出,想要帮她将那湿发掠开。春霞下意识的后退偏身避开,向着楚王屈膝福身道:“多谢王爷的披风。” 楚王有些尴尬,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似笑非笑道:“多谢本王的披风?合着跟本王没有什么关系?” 春霞噎住,只得又道:“也多谢王爷……” 听着她不情不愿的声音,楚王突然间觉得心情大好,一挥手笑道:“唔,本王受下了!不过本王帮你解了围,可不是单单一声多谢就完了的,本王施恩,从来是要求回报的。” 春霞气得不行,抬头瞪他道:“王爷放心,臣妾也从不喜欢欠人人情!臣妾的相公会报答王爷的!”说完气呼呼的扭头往一边去。 “生气了?”楚王瞅了瞅她,“嗤”的一笑忙道:“你别生气了,本王同你开玩笑罢了!本王不要你的报答,只要你记住就好……” 说到后来,那语气简直有点儿含情脉脉。 春霞更懒得理会他,低头看着脚尖。 三福单膝着地在皇长孙身旁不敢起身,两只耳朵却兔子一样的竖了起来,将楚王和春霞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三福忍不住嘴角抽抽,心道王爷也真是的,年夫人不理他他倒越来了劲了,若王妃敢这么对他,恐怕半年也休想见到他一面…… 没多大一会儿,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人声脚步声,太子、太子妃以及一大群宫女太监们急匆匆的过来了。 春霞和楚王连忙迎上前施礼。 “究竟是怎么回事?牧儿怎么了!”太子妃秦氏急急上前,看见地上躺着的儿子,当即惨叫一声,双腿一软,慌得身边的宫女连忙扶住。 她一把推开宫女,哭着叫着“牧儿!牧儿!”便朝皇长孙扑了过去,抱着他不肯撒手,眼泪一滴一滴的直往下落。 第250章 落水缘由 跟来的太医为难的瞧了太子一眼:太子妃这样,他们怎么好为皇长孙诊治? 太子便忙叫人将太子妃搀扶一旁,说道:“好了别哭了,快叫太医瞧瞧!” 太子妃原本不肯走开,听了这话才含泪呜咽任由宫女搀扶一旁。 太医连忙与小药侍蹲了下去,为皇长孙检查了一番,向太子夫妇禀了“无恙”,太子夫妇的心才算落了下来。连忙叫人将皇长孙抬走。 年东南也跟了来,早已到了春霞身边,见了她身上的衣裳问明是楚王的便解了下来还给楚王,将自己的给她重新披上。见她浑身狼狈心中暗惊,握了握她微凉的手以示安慰。 春霞抬眸回以他微微一笑,示意无妨铄。 年东南这才放了心。 楚王在旁冷冷的瞅着他夫妇二人之间的互动小动作,无声冷笑,偏过了头。 这时候荀贵妃那边也得了消息遣人来看,便忙提议排云殿在的近,最好先将皇长孙抬往排云殿,在那边酒精诊治,等皇长孙醒了在离开也不迟。 这是荀贵妃的好意,况且皇长孙这个样子也实在不好多移动,太子便客气道了句谢,吩咐人将皇长孙小心抬往排云殿。 这才有空问春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妃朝春霞一眼瞧过去,眼神有些埋怨,显然那嬷嬷抢占了先机,在太子妃跟前上了眼药了。 谁知春霞还没说,就听到昏迷的皇长孙咳了起来,呻吟一声轻轻睁开了眼睛。 “皇长孙醒了!” 众人都惊喜起来,齐齐松了口气。 “牧儿!你真是要吓死母妃了!”太子妃更是喜极而泣,上前将皇长孙揽在怀中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皇长孙颇有些不耐烦的微微挑了挑眉头,哼哼唧唧的说道:“母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哭什么呀!” “哼!”太子脸色一沉,拂袖道:“好了太子妃,别哭了,我看他说的没错,他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哭什么呀!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掉进湖里?是不是又胡闹了?” “我没有!”皇长孙顿时心虚起来,坐在地上头一扭,撇嘴道:“我没有胡闹!” “怎么没有胡闹?”太子不悦道:“不胡闹怎么不规规矩矩在那边看比赛,身边一个人不带到处乱跑!就你这样,不出事才怪!” “太子,”太子妃见状忍不住不满道:“牧儿他才醒过来,您即便要教训他,就不能缓一缓吗?牧儿再不懂事,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臣妾看此事定有内情……” 太子妃说着,有意无意朝春霞瞟了几眼。 楚王微微蹙眉,正想开口瞥了年东南一眼又忍住了。 见太子妃这样,众人的目光不由得齐刷刷的朝着春霞看过去。 年东南倒是镇定,并无半分慌乱或者尴尬,更没有沉着脸呵斥春霞,反而替她理了理凌乱半干的秀发,握着她的手柔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快向太子和太子妃娘娘回禀清楚。” 听着他温和的声音,春霞忍不住抬眸向他看去,他的眸光温和的凝着她,那里头没有怀疑,只有安慰和坦然的信任。春霞的心一下子安定了许多。 可是,就在她要说的时候,只听见皇长孙指着她抢先说道:“是她推我下湖的!是她把我推下去的!” 那嬷嬷惧怕楚王,虽然在太子妃面前告了状,可是转回来见了楚王仍然觉得心虚,一直缩在旁边不敢出来。听了皇长孙这话那嬷嬷精神大振,心中一喜,也顾不得害怕了,急忙出列说道:“娘娘您听听,老奴说的不错吧!” 众人包括春霞在内,一下子都愣住了。 太子妃看向春霞的目光更幽怨,若不是从前皇后千叮万嘱,加上她本人性情柔婉,只怕早就命人上前掌嘴了。 太子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年夫人,你有什么话说吗?”太子瞟了一眼沉着如水的年东南,忍不住问道。 春霞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淡淡的朝皇长孙看过去。 皇长孙有点心虚,不敢跟她的目光对上,不自然的轻轻偏了偏头。 春霞向来不忌以小人之心度旁人之心。一听说要送往荀贵妃的宫殿,这熊孩子就咳一声慢慢睁开眼睛醒过来了,再想起先前摸他胸口心跳分明平缓而正常,春霞心中已经略略有底:这熊孩子早就醒过来了,刚才只怕是在装晕! 可他为何要急急指证自己?春霞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大概:多半是怕自己将事情真相说出来,让他觉得会丢脸吧…… 故意陷害,这倒谈不上。 春霞摇摇头,说道:“回太子殿下话,臣妾没有。臣妾看见皇长孙殿下站在湖边危险,本想过去将他拉回来,也许是岸边太滑,皇长孙不留神却掉了下去……到底也是臣妾没有及时拉住皇长孙,臣妾有错。” 春霞一边说一边暗暗注意着皇长孙的神情,见他果然暗暗松了口气。 “这位夫人您就别狡辩了!”那嬷嬷得了皇长孙那句话还不趁机利用好摆脱自己的责任更待何时?冷冷一笑,说道:“皇长孙都说得那么清楚了,难道还会冤枉了你?除非你有别的人证!” 那嬷嬷得意朝春霞飞了一眼,人证,当然是不可能的! 春霞依旧不缓不急,说道:“皇长孙当时并没有回头,也许只察觉我靠近,别的并没有看清楚,所以才会产生了错觉。嬷嬷这么说,是要制我于死地吗?我与皇长孙无冤无仇为何好端端的要推他落水?再说了,这儿是什么地方?就算有十个胆子,又怎么敢做出这种事!” “这个,就要问夫人自己了!”那嬷嬷又连连冷笑。 “太子殿下,”年东南跪了下去,向太子抱拳道:“臣的妻子绝不会做这种事,还请太子殿下明察!” “永安侯快请起……”太子抬了抬手,不觉有些迟疑为难起来。春霞的话并非毫无道理,可是自家儿子也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自家儿子那个脾性――谁又知道他嘴里有几句实话?可万一这次他说的是实话呢…… 太子只觉脑中一片纷乱。 “太子殿下明察,皇长孙明明亲口说了,还能有假?”那嬷嬷见状忙又急道。 太子不由朝皇长孙盯过去,正色问道:“我再问你一遍,当真是年夫人推你落水的?” 这回皇长孙没有很快回答,反而问太子道:“年夫人会被砍头吗?” 众人眼珠子差点没掉地上,心道皇长孙这是闹的哪一出?太子也略感尴尬,瞟了年东南和春霞一眼,不知该说什么。 “谋害皇家子嗣,还是皇长孙,按律当诛。”太子沉着脸说道。 皇长孙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立刻改口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不是这位年夫人推我的!” 他说着颇有些得意的瞟了春霞一眼,心道你不肯告诉我你是谁,哼,本殿下想知道的事情有什么难得住的?你看吧,本殿下这么快就知道了! “皇太孙殿下,您再想想!您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是不是年夫人威胁你?”那嬷嬷顿时急了。 年东南冷笑道:“这位嬷嬷说话倒挺有意思的,众目睽睽之下,我家夫人怎么威胁皇太孙了?皇太孙是轻易就受人威胁的吗?太子殿下,皇太孙身上衣裳还是湿的,臣的夫人同样满身狼狈,此事是不是容后再说?” 年东南这是在提醒他们,究竟是谁将皇太孙救了上来。太子顿时有些过意不去,忙点头道:“也罢!年夫人还是先去换衣裳吧!牧儿,跟你母妃回去!” 皇长孙突然改口,众人都措手不及,但鉴于这位皇长孙的光辉事迹,众人其实心里也都有了答案。不但太子过意不去,太子妃也觉有些不自在。 太子妃伸手去牵儿子,谁知皇长孙却不肯,反而瞪着那嬷嬷喝道:“李嬷嬷你什么意思?本殿下非要顺着你的意思说你才满意是不是?母妃,我不要这老货服侍了!她根本不管我,光顾着自己看热闹!” “皇长孙殿下!”那嬷嬷惊叫一声软在了地上,惊恐的看向太子妃。 太子妃忍不住也有几分恼怒,冷冷盯着她道:“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回东宫再说!” “没事了,都散去吧!永安侯快带年夫人回去吧!咱们也走!”太子对自家儿子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脾性搅得那叫一个焦头烂额,只得如此说道。 谢谢泳思、kxzf189、重新做人的月票~~么么!~ 月底了,顺便求票啊啊 第251章 东宫教子 自家儿子不知怎么碰上这位年夫人了,肯定是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儿,自家儿子爱胡闹恶作剧,但并非心狠手辣弑杀之辈。换句话说,他并不想让年夫人死…… 这叫什么事呀! 太子心烦意乱,拂袖而去瑚。 太子妃叫了声“殿下!”忙拉着儿子跟上。 那嬷嬷软在地上根本起不来,太子妃身边的大宫女见了,使个眼色,两名小太监将她架了去。霎时间众人走的干净。 年东南瞧了楚王一眼,拱手道:“若无旁事,臣也告退了。” 楚王眸光轻轻掠过春霞,点点头笑道:“永安侯请吧,别叫年夫人感了风寒着凉了!” “告辞。”年东南顿时眸光微沉,拉着妻子离开了。不知为何,同样的话从太子口中说出来他不觉得什么,可从楚王口中说出来,总觉得,总觉得―― 反正就是不对劲铄。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两人哪里还有心思去看什么比赛?叫人向帝后二人分别禀报一声,寻了处空荡的闲置宫殿匆匆换了衣裳,便先出园回府去了。 “你怎么也会去那儿?”马车上,春霞这才问他。 年东南握着她的手说道:“是蓝玉公主叫人跟我说的,说你背荀贵妃的人传去了。我担心贵妃会刁难你,所以就想过去打听打听。没想到恰好听到皇长孙出事,便与太子、太子妃一同过去了。” 更没想到,这事儿居然也牵扯到了你…… “你没事吧?到底发生了什么?皇长孙怎么会说出那些话,着实令人费解……” 对自家儿子多少有几分了解的太子和太子妃尚且被儿子一番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弄得一头雾水、晕头转向,何况年东南? 春霞不由“扑哧”一笑,无奈道:“这可叫人怎么说呢!说起来真正是――我告诉你了,你可得答应我,对外半个字也不准说出去!不然的话,保不准不会传入那位小祖宗耳中,万一他恼羞成怒起来,天知道又做出什么来呢!” “媳妇,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年东南困惑的抬起头。 “你得先答应我,我才能说!”春霞好笑起来。那小祖宗显然是个好面子的…… 年东南瞧着她无奈笑笑,抚着她的脸轻轻捏了一下,瞪她道:“亏你还笑得出来!若皇长孙当时一口咬定,咱们的麻烦就大了!好好好,我答应你,你快说吧!” 春霞一笑,这才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年东南。 年东南听毕半响回不过神来,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坍塌了。 虽然他早就听说皇长孙调皮,不肯受教,可转念想想他到底还是个孩子,皇家的规矩又多,拿皇家规矩那一套来约束他,他做不到便说他调皮,想必也没什么的。 谁知,他是真的调皮。调皮得近乎荒唐了! 这可是东宫太子爷的嫡长子啊,储君之后的储君啊,年东南嘴角抽了抽,简直没法想象将来这孩子坐在龙庭上的情景…… “皇长孙这气性,也太大了些!”年东南半响憋出这么一句话,后怕的叹道:“幸好他后来改了口,心肠还算不坏!” 春霞笑道:“我也是赌一把,太子仁义,太子妃宽厚,想来他们的儿子也不会太差劲!他不过是个好面子的小孩罢了,骨子里并不像个恶毒之人。” 年东南点点头,说道:“放心,这件事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你既然当众说了他是不小心失足落水,而他后来也承认了,那就是失足落水!” 想了想年东南又有点后怕的道:“以后如果再看见他,记得躲远一点。” “这话你得自己记住!”春霞笑道:“我能见他几回?今日也是太巧了!” 年东南不禁微微一笑,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听说自打去年这位小祖宗开始上书房以来,前前后后赶跑了八名先生!闹腾起来,他还真是不挑人!” 如果他心血来潮的时候遇上自己,还真难说会不会弄出点什么名堂来。 春霞听毕,忍不住“扑哧”又笑了。 再说东宫里,皇太孙重新沐浴梳洗换好了衣裳,太子妃不放心又命传了太医来将儿子全身上下内外细细检查诊断了一番,到底央着太医开了一副定惊安神汤吩咐人去熬了,这才觉得心里头安定了些。 今日跟着太子的两名太监、两名宫女以及那名嬷嬷此刻统统垂首跪在地上,听候太子妃发落。 皇长孙百无聊赖懒懒散散的躺在榻上,听着自己的母妃苦口婆心的数落,不时还拿帕子拭泪。 皇长孙听得心里烦躁,索性闭上了眼睛装睡。 太子妃好容易发落完,见了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又气又心疼,想着今日之事那么凶险,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该怎么办?再想着他往昔种种劣迹,想着从前刚会走路刚会奶声奶气叫“母妃”时的乖巧,想着再这样下去往后可怎么办…… 想着想着,太子妃心中一酸,忍不住抬起帕子捂着脸悲戚的痛哭了起来。 众人猛然听到太子妃徒起的哭声,无不吓了一跳,那几个跪在地上的奴才更是胆颤心惊,瑟瑟发抖起来。 主子心情不好,他们这些等着被发落的奴才还能有什么指望?留得半条命在就不错了! 太子妃这一哭越哭越伤心,普通宫人不敢劝,只有她的奶娘秦嬷嬷和大宫女清荷、碧荷上前小声苦劝。可太子妃这是心病,哪里能轻易劝得动?越劝,那泪水越发哗哗的流。 皇长孙也惊讶了,骨碌一下子从榻上坐了起来,挪过去扯了扯太子妃的袖子,叹了口气十分无奈的说道:“母妃,您别哭了好不好,大不了我把今日的事告诉您还不行吗!” 本宫就是为这个哭的?太子妃一怔,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上不来! 看着儿子睁着乌亮亮的眼睛望着自己,太子妃心又软了,忍不住一把将他揽入怀中紧紧抱着,一边哭一边道:“牧儿,你是母妃的命根子呀!牧儿,你答应母妃,往后再不这样了、再不胡闹了知不知道?母妃可禁不起你这么吓唬了!你这是在要母妃的命呀!” “我不是没事嘛!”皇长孙微微仰头,乌溜溜的一双眼睛瞅着母亲,那神情要多无奈有多无奈,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叫人有种想笑又不敢笑的感觉。 “那要是有事――可怎么办!”太子妃仍旧擦拭着眼泪。 又来了!皇长孙没法,便变了嘴,任由她哭诉。 太子妃自己发泄了一通,见他也终于肯老老实实的坐着听自己的话而不是像先前那般无视自己,自觉一番良苦用心总算得到了些许安慰,心中便好受了许多,这才眸光一沉,问他道:“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老老实实的跟母妃说实话,不许撒谎!” 生怕他不听话,太子妃又正色道:“你可知道那位年夫人是谁?是永安侯的夫人,永安侯是年大将军的儿子!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务必把把事情说清楚了,听见了没有?” 听到“年大将军”几个字皇长孙眼睛一亮,忙问道:“是去世了的年大将军的儿子?” “……”明明是在说年夫人,他却说年大将军的儿子,这孩子,好像抓的重点永远跟她不一致。 “对,就是他们府上!”太子妃只得点头。 皇长孙眨了眨眼睛,便说道:“那位年夫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啊,我站在湖岸看鱼,一不小心脚下一滑就掉了下去。我在水里扑腾的时候看见她站在岸上,我以为是她推我呢!后来想想才知道不是。” “真的是这样?”太子妃将信将疑,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 “对,就是这样!”皇长孙用力点头,一口咬定。心中暗想,哼,算她识趣,懂得帮自己遮掩。 “那,你先前为何要那样说?后来又为何改口?”太子妃又问道。 “我先前刚醒过来,脑子还不是太清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说了。后来看见她那么狼狈,想着肯定是她救了我的,再仔细想想,才想明白怎么回事。母妃,若真是她推我,她干嘛还要救我呀!再说了,我们无冤无仇……” “皇长孙殿下,”那嬷嬷心中大急,忽然抬起头颤声说道:“那可不一定,没准,没准她就是故意推您下水,再把您救起来,不就是大功一件吗?” “嬷嬷的心思真的是与众不同!”皇长孙似笑非笑瞅了地上跪着的嬷嬷一眼,向太子妃道:“母妃,这么有心思的人,在儿臣身边伺候真是大材小用了!” 第252章 皇长孙的手段 太子妃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冰冰的盯着那嬷嬷。 推下水再救人,好算大功一件?哪里有这么荒唐的事!要知道这宫里头从来只有躲是非没有自找是非的,那年夫人除非脑子进了水才会这么做?再说了,以年夫人如今的身份地位,安安稳稳的做她的侯夫人、做长公主和蓝玉公主跟前的大红人难道不好,她偏要没事找事白惹一身腥? 如果是个一无所有、走投无路的,想出这种法子冒险放手一搏尚勉强可说的过去,永安侯夫人犯的着吗? “看来,牧儿的话也有道理,若再留你在牧儿身边,没的把他给教坏了!”太子妃冷冷盯着跪在地上的嬷嬷,语气冰冷:“明明是你没有尽到责任,没看好牧儿,出了事不说请罪,反倒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你以为本宫是那么好糊弄的吗?你好大的胆子!” 太子妃大喝一声,唬得那嬷嬷瘫软在地瑟瑟发抖,连“饶命”两个字都说不出来。太子妃凤眸圆睁,目光一扫,冷声道:“你们几个没有一个尽职尽责,东宫也不必再待了,秦嬷嬷,都打发了吧!” 众宫女、太监们不停磕头求饶,太子妃哪里肯听?挥挥手命秦嬷嬷速速处理铫。 没照顾好皇长孙,这是天大的大罪,秦嬷嬷脸上也冷冷的,直接叫人将他们都带了下去。 皇长孙一直在旁边饶有兴致的瞧着那些整天在他耳朵边嗡嗡嗡说个没完的家伙被拖了下去,心情大好。 可惜,太子妃一句“回头母妃再给你挑妥当人过去伺候”令他立刻大感扫兴,好心情荡然无存! “不用着急,”皇长孙勉强笑了笑,动了动肩膀说道:“不是还有苗公公和小林子嘛……母妃,唔,儿臣想,儿臣想拜永安侯为师父习武,您觉得如何?” “拜永安侯为师?”太子妃一怔。 “是啊是啊!”皇长孙眼睛发亮,连连点头。 “不行!别尽给我添乱!”太子皱皱眉头,从外头进来。 太子虽然儒雅谦和,在外人尤其是众儒林文臣们面前,温润温雅得就像一块上好的暖玉,但对这个跟自己性格没有半点相似、不成器的嫡子十分头疼,在他面前暖玉就变成了寒玉,几乎没有过好脸色。 而皇太孙天不怕地不怕,连他的皇爷爷和皇祖母都不怕,偏偏就是对这位父亲下意识的有些怕。他有的时候实在是纳闷:为什么人人都说父亲儒雅、温和?为什么他就是半点也感觉不到呢? 太子一进来,皇长孙小心肝一抖,慌忙从榻上溜了下来,蹟上软缎鞋子施礼道:“父亲。” 太子哼了一声,拂袖坐下,沉着脸道:“今日怎么回事?还不说?” 皇长孙已经跟太子妃说过了,便不想再重复,于是朝太子妃看了过去。 “太子爷——” 太子妃陪着笑,才刚刚起了个头,只听见太子“嘭”的一下拍在茶几上,冷声道:“让他说!” 皇长孙心里头气得要命,可是面对严父半点儿也不敢违逆,只得照着先前说过的又重复了一遍。 太子毕竟不是太子妃一介妇人,心思可敏锐着,光听他这么说哪里肯信?不断的细细盘问着,皇太孙打起全副精神应付得焦头烂额,险险就漏了陷,好在总算老天保佑,居然也让他糊弄过去了。 太子虽然信了他,却不表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又将他好一番训斥,命人传下话去,明日起软禁书房,不将一册《论语》背完不许再踏出院子半步! “母妃!”皇长孙一听就急了。 太子妃见他这样又不忍起来,忙也求情道:“太子,牧儿今儿才受了这般惊吓,只怕这会儿还惊魂未定呢!您好歹让他歇一歇回回神呀!臣妾知道您是一片为牧儿的心,在这上头臣妾还不是跟您一样?可牧儿到底年纪还小,凡事得慢慢来,您别逼得他太急了!万一把孩子逼出个什么好歹来,那可怎么了得!” 太子与太子妃一向来相敬如宾,对自己这位嫡妻太子是敬重的,通常都不会在人前落她的面子。只是这次却是动了真气,坚决道:“不行!孤主意已定,就这么办!往日都是你纵容的他,才纵得他如此无法无天,什么胡话都敢在人前乱说!” 太子越说越气,恼火道:“今日在似锦苑,你也不是没听到!若是永安侯和年夫人因此心中生了芥蒂,孤连解释的话都没法儿说!你倒说说,你让孤怎么解释?说皇长孙还小、有口无心?孤是太子,这可是孤的嫡长子!” 太子妃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太子的嫡长子,那就是储君的储君,即便年纪小,也不能胡言乱语,也得循规蹈矩,这才能让朝臣们和皇帝欣慰,觉得社稷后继有人! 做出这种事,叫外头那一帮臣子们如何看他?如何看太子?叫皇上心里会怎么想? 姜家的江山,那是要一代代传承下去的,若皇上明摆着看皇长孙这副模样,能放心将皇位传给太子吗?更别说楚王还在旁虎视眈眈了…… 太子妃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而是转向皇长孙道:“这一回,的确是你太过了,你就听你父亲的,老老实实的闭门读书吧!” 皇长孙大感失望,忍不住又道:“那,那拜永安侯为师习武——” “哼!还习武!”太子听了更觉气不打一处来,瞪了他一眼气忿忿道:“你还不够闹腾?还要习武?习了武只怕整个东宫都不够你拆的!你好好把书读好,多学学为人处事的道理,这就足够了!习武?你是皇长孙,又不是上战场的将军,习什么武!再说了,永安侯如今是你皇爷爷跟前的大红人,多得是差事等着他去做,你去凑什么热闹!” 皇长孙不服气的垂下眼皮,不吱声。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孤退下,回你自个院子去!再不消停,孤饶不了你,去吧!”太子沉声喝道。 皇长孙听他这么说反倒松了口气,垂下的眼眸掩住了眼底的轻松,恭恭敬敬施礼答应着,倒退了出去。出到廊下,朝殿中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一溜烟的跑开了去。 “太子爷,”太子妃有些局促不安,迟疑道:“永安侯和年夫人那边,要不要,要不要——” “这事你不必担心了,也没有这么严重。”太子见妻子这样心中一软,语气也柔和了下来,说道:“大皇姐和永安侯夫人关系不错,我会请大皇姐帮忙从中说道说道。” “对啊,臣妾差点儿忘记了!”太子妃旋即又高兴起来,忙笑道:“有大皇姐出面,永安侯夫人也算是找回了天大的面子了,想来她是不会再有什么意见的!等会儿臣妾便叫人备一份厚礼。” 太子点点头,又叹道:“只是今后,你得把牧儿管教好,不能让他再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闯祸了!” 说起嫡长子且是如今唯一的儿子,太子的心情就显得十分复杂。说破天他都觉得难以理解,他的儿子怎么会给养成了这副样子?跟他本人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太子妃神色亦黯了下来,轻轻点头道:“太子放心,臣妾知晓了!牧儿他——” 她本来想说一句“牧儿他还小”,话到嘴边生怕惹得太子生气又咽了下去。儿子还不到八岁,她就这么一根独苗,平日里未免看得矜贵些,天家子孙,本该如此,这也算不得什么!虽然,牧儿好像是有点儿太调皮了…… 再说皇长孙回了自己的院子,苗公公和小林子连忙上前伺候,小林子差点儿没哭出来,叫皇长孙瞪着训斥了几句。 没多大会儿,这院子外边便守上了东宫侍卫,显然,是要将他软禁了。皇长孙听到动静撇撇嘴,浑然不当一回事。 当天晚上,皇长孙就病倒了,浑身冰凉颤抖,面如白纸、眼眸半阖,看上去奄奄一息好不可怜。 今天收获了好多月票哦!!谢谢亲爱滴小伙伴们,爱你们~~ 谢谢kxzf189、重新做人、梦春忆然(12张,好多哇,口水~~)、katherine1130(9张,同样口水~~)、米赛拉朵、grace831015、我喜欢阅读1、xuan_1108(6张,爱你~)、liumin030322、hjmd99、seine816的月票!么~~ 那什么,2号、3号加更~ 第253章 关于收徒弟 太子妃慌得六神无主,与太子连夜宣太医进宫。东宫灯火通明,所有人陪着熬了一夜。 好在太医看过之后说皇长孙只是落水伤了身子,再加上受惊过度,开了副药好好调养,过几日就会好。 太子和太子妃这才放心,命人速速煎药,亲眼见皇长孙服药不久情绪稳定了下来,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当然,皇长孙这会儿染了病,需要好好调养,书房嘛,暂时肯定是不必去了,软禁什么的当然也无从说起了。于是皇长孙照样优哉游哉的到处闲逛。 长公主府递来帖子请春霞过府做客,自打春霞为长公主治病以来,已经好久没有收到长公主如此正式的帖子了。她略想一想便能想到,这肯定是跟皇太孙落水事件有关,八成是东宫那边拜托长公主从中说几句好话响。 毕竟,太子妃身份摆在那里,总不好亲自向她道歉的。 春霞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如此看来,皇太孙那边也过关了,太子和太子妃已经相信了他的话,没有再节外生枝了。这就好!不然,难以做人的就是她了铫! 这日年东南从衙门回来,便拉春霞说话,皱着眉头心有余悸,吐了口气说道:“皇长孙不知怎么了居然跑去找我,莫名其妙的说什么要拜我为师――” “那你答应了?”春霞一听就急了。 “没有!”年东南摇摇头,苦笑道:“我哪儿敢招惹那祖宗!再说了他一个孩子懂得什么?这种事情再怎么样也应该太子出面。” “宫里头多的是武艺好的御前侍卫,他们更方便教导皇长孙。就算太子开口,你也千万不能答应啊!得赶紧想个好说辞准备着。”春霞是一想起这难缠的皇长孙就觉得头皮发麻,这熊孩子简直比楚王还要厉害! 年东南见她如临大敌的模样反倒笑了,安慰道:“放心,没有这么要紧,这种事太子不会轻易提的!太子喜欢文人,更重儒生,皇长孙学业功课要紧,太子不会为他找什么习武师父的!” “那,”春霞更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道:“那就是说,皇太孙找你是他自个的主意?” 年东南一怔,这么说来,还真是…… 他不禁摇头失笑:“他的胆子还真是――” “往后你得机灵点,一定要避开他!特别是在没人的地方,可千万别叫他给缠住了,万一像我这次一样着了他的道儿,那可怎么办!”春霞忙道。 年东南笑着答应,见她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觉得荒唐滑稽,不由笑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如此惊慌失措。一个孩子而已,别太担心了!” 春霞撇撇嘴说道:“他身份金贵,又是那样的丝毫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根本没法同他讲道理的,我不担心就怪了!”说着再三叮嘱年东南要注意。年东南拗不过她,只好满口答应,安慰了她一番,春霞这才心中略安。 谁知,她还是低估了这位皇长孙的能耐了。 次日春霞去长公主府上拜访,长公主果然委婉的向她转达了太子妃的意思,并将太子妃送来的礼物奉上。 此事最不愿意再提起的就是春霞了,忙笑着应答了一番,直言太子妃如此小心倒叫她难为情。 长公主见状松了口气,遂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这件事我也听说了,说起来是你受了委屈,太子妃这么做是应当的!牧儿那孩子也不知怎么的就养成了这样一副野性子,本性倒是不坏!” 春霞深以为然,便笑道:“皇长孙年纪还小,难免娇贵些,等过几年就好了!” “但愿如此!”长公主一笑。 春霞不愿意再说这件事,便笑着恭喜长公主那日龙舟比赛夺得了头筹。 长公主英朗秀气的长眉一挑,颇为自得笑道:“不是本宫夸口,本宫既然敢亲自带队下场,当然要夺得头筹回来!也好叫他们都看看,本宫是否浪得虚名,看看我们南疆人是不是那么不中用!” 蓝玉公主一旁掩口吃吃直笑,眨眨眼睛笑道:“这可爆了个大冷门,京城里不知多少赌坊要心底感激大皇姐呢!” 春霞不觉也“扑哧”笑了,长公主这一支队伍夺得了头筹,压她赢的寥寥无几,无论压谁赢都是赔的,赌坊起能不赚? 蓝玉公主又拉着春霞悄悄问道:“我叫人送去你府上的银票,你可收到了?” 春霞笑着点头,又道:“公主也太心急了些,倒是吓我一跳。” 蓝玉公主颇为得意道:“好事嘛,当然是越快知晓越好了!”两人说着相视一笑。 春霞正要问长公主金花茶的事,只见一名女官匆匆进来,垂首施礼禀道:“公主,皇长孙殿下来了!” 春霞的心“突”的一跳,手边的茶碗差点儿碰落。 “他怎么来了?”蓝玉公主甚是惊奇,拍手笑道:“这可稀罕了!” 长公主瞟了春霞一眼,心道只怕多半是太子妃命他过来赔礼道歉的,便笑着叫快请。 不到片刻,便听到一阵轻快中带着懒散随意的脚步声传来,只见穿着一身银蓝圆领团花长袍、粉底金丝银线挑边的小靴子踏步进来。 那双乌溜溜、亮晶晶灵活得过分的眼珠子轻轻打了个转,笑嘻嘻的上前给长公主和蓝玉公主请安。 那两道明亮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一扫而过,不知怎的,春霞心里顿时生出一股不太妙的预感:这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八成是冲着她来的…… 长公主笑着命起,蓝玉公主却笑道:“你这安请得倒是像模像样的,怎么今天想起来到我们这来了啊?” 皇长孙笑眯眯道:“皇侄还没正经来拜见过大姑母和小姑姑呢,小姑姑您可太小看皇侄了,皇侄向来知礼的。” “哦,看样子好像我真的冤枉你了呢!”蓝玉公主扑哧一笑。 皇长孙也笑,丝毫不觉得自己夸了口,转向春霞也施了一礼,道:“年夫人!” “皇长孙殿下客气了!”春霞可不敢拿大受他的礼,忙起身避过。 长公主却微笑道:“春霞你是客人,在本宫这儿不必多礼。”又转向皇长孙问道:“牧儿过来可是有事?你母妃呢?” 皇长孙回道:“皇侄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就是过来给大姑母和小姑姑请个安!母妃在宫里头还好。” 长公主点头,便命他坐下,问了几句他的身体,皇长孙一一的回答了,显得十分知礼,坐在那儿脊背挺得笔直,一双小手平平的放在两个小膝盖上,倒颇有几分太子的严肃知礼。 长公主见了不觉有几分满意,对他也更和颜悦色了些。 春霞见皇长孙摆明了是无聊跑来消遣打发时间的,天知道他会待到什么时候,自己还是先告辞的好,等回头再跟长公主说金花茶的事也不迟。于是起身欲告辞。 长公主却知她心中必定记挂着这件事的,便使个眼色令她稍安勿躁,向蓝玉公主笑道:“牧儿也难得来一趟,阿玉,你带他去园子里逛逛去!” 蓝玉公主笑吟吟的说了声“好呀”起身便要带皇长孙出去。 只见皇长孙看了春霞一眼,起身说道:“好啊,大姑母这里的园子我还没逛过呢,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大姑母,等会儿皇侄能跟年夫人单独说几句话么?” 蓝玉公主忍不住“扑哧”一笑,说道:“你能有什么事儿,还要单独说!” 皇长孙冲她吐了吐舌头,看了春霞一眼,眼巴巴的望着长公主。 春霞手心都凉了,暗暗叫苦,这熊孩子光明正大这么说出来,她反倒不便拒绝了。 长公主觉得自家小皇侄多半是想跟春霞道歉又不肯在人前失了面子,便微笑着看向春霞,满是征询之意。 春霞明白这不过是尊重自己的意见罢了,其实根本不容拒绝,便笑着点头道:“皇长孙有什么话,等会儿我听着便是了!” “那太好了!小姑姑,咱们走吧!”皇长孙一阵欢呼,满意的跟着蓝玉公主出去了。 长公主见春霞似乎有些惴惴,只当她对上回的事情心有余悸,便笑着安慰道:“牧儿虽然调皮,本宫想经过了上次的事情他应该得到教训了!放心,这儿是长公主府!” 长公主这么说倒叫春霞有些过意不去,便笑着答应。 “许是蓝玉同你提过了,南边传来了消息,金花茶已经找到了!不过不多,一共三四十株而已,那一片山林已经派人护起来了,如今他们还在找呢!哦,还有你派了跟去的人,也送了信来!”长公主说着,便命人将信取了来。 第254章 阴沟里翻船 春霞听毕便笑道:“蓝玉公主的确跟我提过了,我也替长公主高兴!只等着这金花茶开花之后,长公主的嗓子就有希望治好了!” “但愿如你所言!”长公主脸上也不觉露出了笑容。 春霞收了信,谢过长公主,略说了片刻,两人便一同往园子里去找蓝玉公主和皇长孙。春霞只想赶紧与皇长孙说了话,好回去。 蓝玉公主正与皇长孙在看府中养的猎犬扑猎玩耍,太子不喜狩猎,亦不喜养这些东西,因此东宫里头十分清净,只有几只鸟雀而已。皇长孙见了这活力四射的凶猛猎犬羡慕不已,可惜却不敢讨要一只带回去,他的父亲大人是肯定不会容许的。 长公主与春霞过来,长公主便笑着招呼皇长孙:“有什么话快点儿说吧,年夫人还得赶着回府呢!响” 皇长孙喜滋滋“哦”了一声,便与春霞往旁边山石后头去了。 蓝玉公主忍不住向长公主好奇笑道:“瞧他方才还玩得这么起劲,一听说年夫人来了过去说话想也没想就去了,他到底要说什么呀?吸引力这么大?”若是道歉,他好像不会这么积极吧铫? 长公主原本不觉得,听蓝玉公主这么一说也忍不住有点好奇了,却是笑道:“你管他呢!这孩子脾气古怪的很!” 山石那边,皇长孙踢了一下脚边的小石子,向春霞笑眯眯的说道:“多谢年夫人啦,替本殿下留了面子!那天的事情我是照着年夫人的话跟父亲和母妃说的,他们都信了!” 春霞便笑道:“谢可不敢当,既然那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也就放心了!殿下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半个字的!” “真的吗?”皇长孙却是偏着头瞧了瞧她,好像在认真思索她这话的可信度。 “当然!”春霞略一迟疑,便叹道:“殿下要是不信,我可以发誓。” 皇长孙不屑道:“发誓有什么用?本殿下经常发誓,父亲早就不信我了!” 春霞哭笑不得,只好说道:“那么殿下有什么好主意呢?” 皇长孙便呵呵的笑了笑,说道:“这件事情关系到本殿下的声誉,本殿下可不敢掉以轻心,年夫人你说是不是?” 春霞听了差点要翻个白眼,心道亏得你说的这么理直气壮,难道还怨我不成?还不是你自找的?可是道理是一回事,在绝对的身份地位面前,一切的黑白道理都是浮云,这一点春霞要是自己看不开那只能自己给自己找气受。 于是她不动声色,从善如流的点头道:“殿下说的没错,事关殿下的声誉,我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乱说的!” “可本殿下不放心啊!除非,”皇长孙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见春霞睁大眼睛注意倾听,这才慢吞吞的说道:“除非咱们变成自己人。” 春霞只觉眼前一阵眩晕差点儿没摔跤,诧异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变成自己人? 皇长孙眼睛放光,热切道:“本殿下想拜永安侯为师习武,年夫人,你帮本殿下说说呗!不是说永安侯最听你的话吗!” 春霞暗暗松了口气,可是随即更感到为难了,便推辞道:“这些事情我可不懂,殿下从哪里听来的?永安侯怎么可能听我一个妇人的话呢?他是朝廷大臣,您是尊贵的殿下,是太子爷的嫡长子,事情与您有关,永安侯只会听皇上和太子爷的。” 皇长孙笑眯眯道:“这个你就不用替本殿下操心啦!皇爷爷说了,这件事他不管,只要本殿下自己跟永安侯说成了就行!”皇上答应的事情,太子当然也不会反对。 春霞嘴角暗抽,心道我还能找皇上对质去?你这小家伙满肚子的鬼主意,谁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春霞仍旧摇摇头,只管找借口推脱,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开玩笑,她巴不得年东南离这古灵精怪的小殿下远远的,怎么可能还会帮他说话? 还真是亏他想得出来,在年东南那里说不通,居然还知道跑来求自己!这么小的年纪,这心眼还真是不少! “年夫人真的不肯帮本殿下这个忙吗?”皇长孙说来说去说不动她,居然也不恼,只是面上的神色变得有两分不同寻常的正经起来。 “抱歉,这我真的帮不了!其实御前侍卫中武艺高强的多得是,相信他们也更有时间教殿下,殿下何不从中选合适的人选呢?”春霞说道。 “他们也配!”皇长孙甚是不屑,说道:“这个世上有几个人及得上年大将军呢!我要学的是大将军的本事!年夫人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春霞用一百二十分抱歉的目光朝皇长孙瞧了瞧,微微摇了摇头。 皇长孙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她,时不时眨巴一下,小小的唇抿着,突然说道:“楚王皇叔跟年夫人好像很熟吧?” “你说什么!”春霞吃了一惊,不由脱口问道。 皇长孙一见她这样便知道自己可算是拿捏准了,不由大为得意,一口气不断的说道:“‘怎么?你就打算这副样子站在这儿等着人来?’、‘放心,我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多谢王爷的披风。’、‘多谢本王的披风?合着跟本王没有什么关系?’、‘也多谢王爷……’、‘唔,本王受下了!不过本王帮你解了围,可不是单单一声多谢就完了的,本王施恩,从来是要求回报的。’、‘你别生气了,本王同你开玩笑罢了!本王不要你的报答,只要你记住就好……’ 皇长孙麻利的将那天湖边上楚王和春霞的对话背了出来,连他二人的语气都拿捏着嗓音学得惟妙惟肖。春霞在一旁听着,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身不由己的扶住了一旁的假山石。 她当时就猜到,这熊孩子装晕,她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早就在装晕了…… 这些话,全部都被他听去了! 皇长孙十分得意,笑眯眯的说道:“年夫人啊,这些话我不太懂呢,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嗯,我打算等下去一趟楚王府,学给王妃婶婶听听!你看好不好?” 春霞瞟了他一眼,大有一种憋闷在胸中说不出吐不出的感觉。这小子,人小鬼大! 这些话一旦落入楚王妃的耳中,不用想她也知道会闹出多大的波澜。 皇长孙十分无辜,见她抿唇不语自己反倒忍不住了,颇带了些无奈轻轻叹了口气,摊手道:“年夫人难道服软就这么难吗?只要本殿下拜了永安侯为师,您就是本殿下的师娘,本殿下发誓,这件事一定不会对外泄露半个字!” 耳畔回响过他方才说过的话,春霞忍不住道:“你发誓也能信?” 皇长孙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笑,赶紧说道:“其实,嗯,我真心发的誓是可以信的!师娘,您就答应我吧!” 师娘…… 春霞蹙眉,说道:“你拜了师,自然跟你师父更亲近……” “不会不会!”皇长孙一听这话有戏心中大乐,小小的脑袋摇摆得跟拨浪鼓似的,老气横秋的道:“外头谁不知道师父怕师娘呀,本殿下当然更听师娘的话!师娘,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哈!” 春霞嘴唇动了动,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还能说什么? “那就说定啦,本殿下等着师娘的好消息哦!”皇长孙笑眯眯的,摇晃着脑袋转身去了。 春霞下意识抬手扯了扯领口的扣子,这天气,真是闷热得叫人难受!如果叫人知道她竟然被一个勉强八岁的熊孩子拿捏威胁,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罢了,不就是拜师吗?权当挂个名就算了,反正,她也没有拒绝的份…… 春霞整了整情绪,这才慢慢踱了出去,神态自若的与两位公主告辞而去。 早知如此,今日就不该来这一趟了! 不过,这小家伙盯上了她,只怕迟早得碰上。 年东南听完她支支吾吾的话,惊在那半响也说不出话来。 “媳妇,”他困惑道:“不是前两天你还说别惹上那熊孩子,怎么突然之间又改变主意了?” 春霞只得勉强笑道:“这个,此一时彼一时嘛,我看皇长孙也不错的,你就答应了也无妨,若不想教他,挂个名也就罢了!他还有多的是书要读呢,不见得有多少工夫来缠你!” 年东南沉默片刻问道:“是不是长公主――说了什么?” “没有,”春霞摇摇头,说道:“今日在长公主府,皇长孙也去了,还向我道了歉,嗯,我见他态度还算恳切,就想着……” 年东南算是听明白了,失笑道:“不知谁教他的,居然还懂得去求你。” “你要是为难的话……”春霞睁着一双妙目望向年东南,眸中满是柔情。 年东南最受不得她这样,她一放软了姿态同他说话,别说收皇长孙做徒弟,便是更不愿意的事他也不会拒绝。 “不为难,不为难!”年东南想也不想便下意识的忙脱口而出,携着她的手柔声说道:“有什么为难的,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答应便是!不过,这事儿还得在皇上那里过一过才行……毕竟,那是太子的嫡长子。” 春霞心中一凛,这才惊觉自己又做了一件蠢事。不由得一拍额头懊恼的道:“这、这可怎么办!要不还是回绝了他罢了!” 想想那被皇太孙握在手中的把柄,不用想她也能知道,如果那熊孩子恼羞成怒,天知道那张口没遮拦的嘴会将这件事情宣扬得有多难听。 那绝对是她承受不起的! “东南,我――”春霞把心一横,立刻就想将楚王的事情如实跟他道来。 “别急,”年东南见她又是懊恼又是惶急还带着点愧疚的神情早又心疼了,便抬手掩住她的唇,柔声安慰道:“事情不会像你想象的那样,放心,一切有我呢!“ 无论如何,既然她答应了,他就替她做到。 被他这么一阻,春霞瞬间生出来的勇气又潮水般的退下了,怔怔望着他道:“真的不要紧吗?” 如果说原先春霞还被皇长孙突如其来的那么一吓,还只当是他小孩子家贪玩,崇拜英雄的思想作祟,这才提出这样的要求,那么此刻,她不由得怀疑起他的目的来。 她竟忘了,他的身份是太子的嫡长子啊!年东南做了他的师父,那就等于站在了太子一派,师徒的名分一定,这辈子那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休想有半点解脱! 那熊孩子,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年东南看她神情便知她已经想到这一点了,微笑道:“没事,他是太孙,隔了一层,至于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眼下还说不到那么远。” 太孙?我看他就是太损!春霞心中忿忿,恼火之极。 很快皇帝便知道了此事,问年东南是否要做皇太孙的习武师父? 春霞不知,年东南其实很清楚。虽然同样是师父,但在皇家来说教授武功的师父跟教授文化课程的师父那地位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 第255章 皇长孙拜师 春霞不知,年东南其实很清楚。虽然同样是师父,但在皇家来说教授武功的师父跟教授文化课程的师父那地位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 传授武功的师父,其实并不能算作师父,也就是说根本得不到师父应有的地位,与有头脸的属下差不多,若这个师父不讨金贵学生的喜欢,连奴才都不如,被金贵学生命人随意教训打骂都不会被训斥。 但传授文化课程的师父就不一样了,那地位就是“天地君亲师”中的末一位,跟父亲的地位相当,稍有不敬,都是不允许的。 所以,一般皇室子弟们若有喜欢习武的,顶多随意跟出挑的侍卫学上几招几式,拜师这种话是谈不上的。至于朝廷武将,更是鲜少有给皇室子弟们当武艺师父的。 因此年东南并不担心就因为这个,而被人化为太子.党往。 皇帝问话的时候,皇太孙就侍奉在自己的皇爷爷身边,小嘴微微抿着,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着拳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年东南,好像有一点紧张。 年东南看也没看他一眼,向皇帝叩首回道:“皇上,微臣何德何能,敢做皇长孙的师父,若皇长孙不嫌弃,微臣公务之余又有闲暇的时候,倒可指点皇长孙一二。铩” 皇帝听了这话就笑了,神情也松了松,便偏头瞅着自己如今唯一的嫡亲孙子,似笑非笑,那意思是说:跟你同朕说的,似乎不太一样嘛! 瞧着年东南眉宇间分明不甚情愿却不得不答应的神情,皇帝心中更有了底。他就说嘛,年东南就算要向太子示好,也不会选择这种法子。这嫡孙古灵精怪的,定是他背地里耍了什么小心眼儿,这才逼迫得年东南不得不就范! 这小子,小小年纪心思活络,手段也不差,比他那一板一眼的父亲可强些,就是性子还太浮躁,太贪玩了!若将来能得定性,前途不可估量,若改不了这一身毛病,那就是个无法无天的纨绔…… 皇帝的眼前忽然又闪过楚王的影子,顿时有点心烦意乱。 皇长孙可不管这些,听了年东南那么说,见皇爷爷又这么望过来,镇定自若丝毫不以为意,笑得发自内心的欢快与眉飞色舞,蹦跶着拍手笑道:“那这么说永安侯是答应了?” 皇帝微微挑眉诧异,这小子!若是换了别的人,听见永安侯这番话至少会有尴尬之色,他倒好! 他是该夸赞自己的孙儿心胸宽广、有容人之量吗? “你自己问问永安侯。”皇帝微笑。 皇长孙便满怀期盼的看过去:“永安侯答应了对不对?那么从今日起,本殿下可就要称呼你一声师父了!” 年东南忙道:“‘师父’二字臣不敢当,臣何德何能敢做皇长孙殿下的师父!不过指点寥寥而已。” 皇长孙才不管这些,小手一摆,煞有介事道:“那也是师父啊!孔圣人还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永安侯当得起这一声!皇爷爷,您说是不是?” 皇帝没说话,只高深莫测微微一笑,顺便瞥了年东南一眼。 而皇长孙已经笑眯眯的走上前,弯腰行了个大礼,冲着他叫了一声“师父。” 碰上这样脸皮厚的,年东南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得拱手相答,含含糊糊道了声“臣不敢当!”往旁边侧身避了避。 皇长孙可不管这些,抬起头,那双乌溜溜的眸子看向年东南,咧开嘴笑道:“师父,徒儿不管什么时候都有空的,师父你得空了别忘了找徒儿啊!” 年东南心道这你可说了不算,这得太子爷说了算!在太子爷眼中,圣贤书才是第一等要紧的,至于习武什么的,你还是省省吧! “臣记住了!”年东南想及此便点头答应,横竖,跟他说犯不着,太子爷自会管教…… 随着这件事传开,太子一派与楚王一派一下子都注意起来。 太子一派当然是欢喜的,虽然觉得年东南对自家妻子宠得有点过分了,不过,正事上他倒不含糊,而且如今圣眷正隆,他肯投靠太子一派,这对太子来说有百利无一害!同时还可以好好的震慑楚王那边。 太子妃听了太子的,拿了些话向长公主旁敲侧击,长公主心中不以为然,却不好给太子一派浇冷水,只有心中苦笑的份。隐晦的提醒太子妃,永安侯忠于社稷,秉承的是年大将军的姿态,请他尽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便罢,不必在这上头花费太多的心思。 也就是说,只要太子一日是太子,永安侯忠于国家社稷,也就等于忠于他。至于拉帮结派、有意示好什么的,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这一来没准要弄巧成拙。 皇帝如今越发对永安侯重用提拔,最看重的就是他不偏不倚、不具私心的姿态,而一旦发现他有与无论哪一派走近的迹象,很可能便不再重用他。到了那个时候,失利的可是太子自己! 太子妃并不太明白长公主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她记性不错,一字不落回去跟太子都说了。太子沉思片刻,心中便有了主意。 楚王那边,则如临大敌,众幕僚亲信都说着肯定是太子的阴谋,用皇长孙去拉拢永安侯,得赶紧想个法子,不然太子坐大,对王爷可就不妙了! 唯独楚王和袁先生态度悠闲,浑然不当一回事。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袁先生淡淡微笑道:“从宫里传来的消息看,永安侯其实很不情愿当皇长孙这个师父的。所以,且看着吧,还不到那一步!再说了,你们也不想想,一则皇室对武功师父并无多少敬重,二则,呵呵,皇长孙那性子,当他的师父,那能跟他一条心吗?不结仇就算好的了!” 众人听了这话都大笑起来,心底的阴霸散去不少。 楚王只微笑不语。 不是成竹在胸,而是对他来说结果早已注定。年东南注定不可能站在他这一边的。因为对于春霞,他势在必得,谁也不能阻挡他、不能与之交换,哪怕年东南手中掌控的实力! 长公主和楚王一同检验京郊军营训练成果上禀天听之后,皇帝龙颜大悦,命将折子发往内阁和六部,让众人讨论,其推广之心十分明显。 年东南一下子便名声大振,成为京城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连带着春霞也水涨船高,整日应酬个不停,令她不厌其烦。 这日,好不容易消停半日,正想歇歇,谁知齐氏前来拜访。 自打那次青莲庵上香出事之后,这两房跟她走动都少了许多,闻听这位三房的弟妹前来拜访,春霞一怔,略想了想便明白齐氏的意思,不由微微冷笑。 这都是无利不起早。 圣心已定,一旦圣旨明发下来要推广年东南那一套练兵之法,肯定需要用到许多人手。齐氏的丈夫年其瑞如今还是个护军营里的普通军士,这是来寻她帮忙来了。 也许,这只是一个开头,如果她答应了帮年其瑞,那么廖氏和蔡氏肯定也会有所求,要知道那两位叔叔如今的官职可不高,一个是刑部从四品的员外郎、另一个是兵部的五品司库。 趁着这个机会,只要办好了差事,升一级那是必然的,两级也是有可能的。在利益面前,什么前嫌他们自然都可以暂时抛往一旁,不过,她凭什么要任由她们拿捏? 春霞心中打定了主意,便笑着命请。齐氏平素里跟她关系还不错,不管是不是真心,总之齐氏没有害过她,也许要出手也轮不到她,毕竟上头还有更老辣的姜顶着呢! “三弟妹来了!快坐吧!”春霞笑着招呼,命人奉茶。 齐氏谢过,笑得有些腼腆,彼此寒暄几句,齐氏便说道:“二嫂一向来忙着,没什么事儿我也不好意思过来打扰二嫂!说起来,好些日子不曾来看二嫂了!” “都是自家人,弟妹太客气了!”春霞淡淡一笑,不由得轻叹了声,说道:“其实这几个月来我也不太有精神,家里的事情的确太多了点!不说别的,就说那次青莲庵的事……想起来我还心惊肉跳的!” 继续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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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在那种情形下,她动了手的确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离开。 齐氏顿时怔住,勉强笑笑不语。 春霞心中冷笑,却不放过她,瞧着她轻叹道:“弟妹,你说说,这泄密的人究竟会是谁呢?能知晓得这么清楚、又有这么大的胆子、还这么想――,若说是外人,说起来还真有点儿勉强呢!你说是不是?” 知晓内情,还这么想她死,除了二房、三房又还有谁?尤其是深知她和方水秀之间的矛盾,除了年府中人,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了! 方嬷嬷明察暗访多时,这一点早已查得清清楚楚,只不过并非所有的事实都能够拿得出证据来证明。但没有能明明白白拿出来的证据并不表示就无法知晓事实! 正因如此,春霞心中虽然气愤,却也拿二房、三房无可奈何,只得命方嬷嬷吩咐下去,从此之后小心谨慎时时刻刻注意提防着。 她正愁不知道如何将这事儿递个风声出去呢――省得以为她是傻子,吃了亏就闷在肚子里,正好齐氏送上门来,她怎么肯便宜了这么好的机会? 倒要看看齐氏还有什么脸面将求差使的话说出来! 齐氏果然轻轻颤了一颤,眸底骤然而闪过惊慌失措的表情。 虽然她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可那一刹那的惊慌春霞一点不漏的瞧在了眼里。 “弟妹你说,是不是这样?”春霞步步紧逼,唇角的浅笑看起来温柔无比,眼中却是冰冷一片。 不是外人,那就是府中人了…… 齐氏有点儿招架不住,支支吾吾勉强陪笑道:“这个、这事儿我可真是不清楚!嫂子知道的,我这个人口笨心笨,不及嫂子聪慧过人,呵呵,真是――” “弟妹真是谦虚了!”春霞淡淡笑道:“其实要想到这些一点儿也不难,那办事的人也太把旁人当傻子了!算了,都过去了,多说无益,不知弟妹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可是有事?当然有事!只不过此刻还叫她怎么说?她还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没有什么事儿!”齐氏只得违心笑道:“就是想着许久没来看嫂子了,所以过来看看!” “弟妹有心了!”春霞明明知道她这不是真心话,却做出一副全然相信的神情,笑得友好而客气:“我也盼着有人能来说说话呢,往后弟妹闲了,尽管多来坐坐!” “好啊,只要嫂子不嫌我笨嘴笨舌不会说话!”齐氏趁机起身告辞:“我也该回去了,便不打扰嫂子了!” “弟妹慢走!”春霞笑着点头,也不拦她,命人将她送了出去。 看着齐氏出去了,方嬷嬷忍不住冷笑道:“真不知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难不成真把旁人当成傻子!居然还好意思上门!” 春霞挑了挑眉,无不讥诮道:“看到有利可图,少不得要试一试了!” 齐氏来这一趟也好,她都落得了这般狼狈,蔡氏、廖氏若是识趣顾脸面,就不会再来聒噪。否则,好歹是长辈呀,她倒还真不得不顾及两分面子情,不如对着齐氏这个“弟妹”更加好说话呢! 至于因此二房、三房更加怀恨在心?这一点她可丝毫不在乎,横竖彼此早已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就算他们再恨她又能如何? 齐氏才刚走一会儿,年东南便回来了。 春霞忙迎上去替他解下外袍,笑道:“怎么今日回来这么早!” 年东南顺势握着她的手一同进了暖阁,一边笑道:“还不是推广士兵训练的事?我见他们争执得热闹,一时半刻也定不下来,索性就寻个借口脱身了!” 春霞忍不住“扑哧”一笑,笑骂道:“亏你想的出来!这事儿跟你有关,你倒跑了!” 年东南显然并不甚热衷,他热衷的始终只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听了春霞的话不以为然道:“最后还得皇上定夺,皇上旨意下来一切都会明了!再说还有柏将军他们在。” 他有时觉得挺纳闷,皇上的心思明明已经很明了了,还非要下旨命内阁和六部探讨拿出章程,好像臣子们不争吵折腾一番皇上心中便不痛快似的! 事实上,皇帝的意思虽然明了,但是这事儿的具体分派皇上可不会去管,众人争执,也是为了给自己这一方争取更多的利益、更大的权力,当然互不相让有的吵了!只不过年东南从未有心思在这上边,所以十分看不惯。 他却不知他这么做反倒误打误撞正中皇帝下怀,此事是他提出,训练的方法章程也是由他所创,无论在军中还是朝中,他的声望已经一下子涨到了不知多高,风头正是最强劲的时候。 若这个时候他还事事抓尖争着抢着揽在手中,恐怕皇帝就要多思量思量了,而他这样明显一副坐等旨意的样,反倒令皇帝放心。 皇帝听到密探说永安侯丢开争吵的部阁大臣溜回家去了,口中骂着:“简直荒唐!这么大的事他说走就走?去打听打听,回去做什么了?该不会又陪他媳妇去了!”眼中却满是笑意。 年东南说着笑道:“你这些天也累了,我陪你出去散散心好不好?”说着忍不住抚上她的脸,细细的去看她的眉眼,疑惑道:“我瞧你气色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 “有这么明显吗?”春霞一笑,忍不住自己摸了摸脸颊。 “不明显,”年东南笑道:“你是我媳妇,别人看不出来还能瞒得过我吗?” 春霞心中一甜,“嗤”的笑了一下,随即轻轻一叹,便将齐氏过来以及自己如何打发的事说了一遍。 年东南听了浓眉一挑,神色间也多了几分愤愤然,冷笑道:“她还敢来?我没找她们算账已经是看着老太君的面子了!若再有下次,老太君那边我也不必顾忌了!同样的事他们敢做,我们就不能做回去?如果上回不是楚王救了你,还不知会演变成怎样……” 年东南几乎不敢去想,他只知道,如果那次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即便老太君出面,他也绝不会答应将此事揭过去。 从前不觉得,现在一听到“楚王”两个字春霞就下意识的有点不自在,忍不住说道:“那个,楚王没有拿这件事要求你怎样吧……如今你又做了皇长孙的武功师父……” “没有,”年东南微笑道:“你别担心,私事是私事,公事是公事,我分得清!换了衣裳咱们出去吧,咱们去后海逛逛散散心,索性晚上我陪你在外边用晚饭,然后咱们再逛逛夜市,好不好?” 年东南说着,一双修长的胳膊已经将她圈抱住,宽厚温热的手掌在她腰间或轻或重的揉着,低头同她耳鬓厮磨,在她耳畔轻笑道:“要不,换了衣裳这就出去……” 春霞一笑点头,便自更衣去了。年东南抬脚要跟上,在她娇嗔的目光下只得服了软,心中痒痒不已。 第257章 蹭饭的皇长孙 两人只带了洪二、洪三充当车夫出门,再无旁人,上了马车便命往后海去。 这个时节,桃花已谢,柳荫却正浓,月季芙蓉也开得正好。暖暖的阳光下,湖水青碧,辽阔无垠,水面上游船画舫点点,隐隐飘来仙乐般的管弦丝竹之声,更有不时可见的大片大片的出水荷叶,碧如翡翠,大似玉盘,随风翻飞如浪,带起混夹着丝丝水汽的荷叶清香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两人下了马车在湖畔散步说笑,春霞挽着年东南的胳膊依偎在他身上,年东南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纸袋松子,一路正剥了喂给她。洪二、洪三远远的跟随着,眼观鼻鼻观心。这俩主子凑在一块便腻着叫人眼红,跟着的人一般都不太敢抬眼,不过那双耳朵却是高高的竖了起来,只可惜基本上听不到什么。 两人信步来至船坞,租了一只船,春霞便向那船主笑道:“你不必跟着,我们自己划着才有趣!” 那船主陪着笑有些迟疑,年东南掏出五十两的银票给他,那船主笑眯眯接过,乐得点头慷慨道:“行,这船卖给爷都成!往” 春霞一笑,两人携手上了船。这是特意挑选的最简单那种两头尖的小木船,原木的色泽,边缘呈亮,制作质朴而简单,看着倒是干净。 洪二、洪三欲跟上,叫年东南挥手屏退了,就见春霞扶着船舷坐在一头,冲年东南笑吟吟道:“还记得咱们在乌桕村的时候,你带我去捕鱼吗?铩” 年东南坐在她对面,手中握住了船桨,对她笑道:“怎么不记得?要不今日我给你钓两条,等会咱们拿去酒楼现做了好不好?” 春霞自然拍手笑着说好,那船主忙殷勤的将放在岸边柳荫下的渔具拿了上来,笑着道:“爷和夫人尽管用,小老儿这儿正好备着有呢!” “倒是省事,”年东南笑着道了谢,将东西接了过来放好,冲着媳妇相视一笑,轻轻松松摇动船桨,丝绸般凝碧的湖面搅动,一圈圈浅浅的涟漪慢慢的向四面八方漾开去,小船已经轻盈盈的离岸去了。 洪二、洪三相视一眼,钦佩不已。 “侯爷居然还会划船!”看那手法熟练的,显然不仅仅是会而已。 “是啊!”为了夫人,侯爷真是全才。 越往湖心去,带着水汽的风越是清凉,春霞半眯着眼瞧坐在对面的男子,伸手撩起一串晶莹雪白的水花,凉如玉的触感透过素手传遍身上,说不出的惬意舒爽。 “要是这个时节有菱角就好了!”春霞忍不住笑道。 年东南道:“就算有菱角,也不是这个地儿能长的!等过一二年,我带你下江南好不好?” 春霞笑道:“当然好啊!哼,你满口里答应我的事情多着呢,我倒要瞧瞧你可怎么做到呢!” “我应承你的事,自然都能做到,倒是你,说的好听,做的时候可又推三阻四――”年东南说着,目光有些古怪在她红菱般饱满娇润的唇上流连,眼底的笑不怀好意。 “无耻!”春霞先是一怔,回过神来不觉面上烧得通红,恼羞的撩起水花冲他而去。 年东南哈哈大笑着侧身避开,调转了小船的方向,笑道:“咱们去那边的荷田中好不好,我给你钓鱼。” “那还不快点儿!”春霞索性转了个背对着他,轻风掠过脸颊碎发,瞧着这辽阔无比的湖面,眼神都觉清亮了许多。 没多大会,小船摇进了一片高出水面大半米的荷田之中,小船与人都掩映在一片荷叶独有的清香中,四面八方望不到边际。不时有洁白的水鸟从荷梗中受惊扑棱飞起,水蜘蛛从荷叶上沿着长长的吊丝无声无息降落在水面,长长的六脚在水面轻盈快速的走动着,不一会又上了另一株荷梗。 寻了个好位置停下,年东南便拿了鱼竿鱼饵弄好,手臂一扬,钓丝“噗”的一声轻响垂入水中。 “等荷花开了,咱们再来,好不好?”年东南笑着看向抱膝坐在船另一头的妻子。 此时虽无荷花,看不到芙蓉映面的娇美,她一袭粉色绣梅花的菱纱褙子被这碧翠如玉的荷叶一映,也叫人怎么看也不会生厌。 春霞一笑,“好啊,等有了莲藕咱们也来,你跳下去给我摸几根新鲜的上来解解馋!” 年东南知晓她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不觉笑起来。一时心痒,便将手中钓竿插在船边特制的孔中,朝她过去揽着她坐在她身旁,低笑道:“那时候天气就凉了,这湖水更冷,你舍得吗?” 春霞叫他摸得痒痒的,扭着身子直笑。瞧着笑靥如花的娇妻,还这么不安分乱动,年东南心中微荡,情动起来,索性将她抱入怀中,一番甜蜜缠绵。 落日渐渐西沉,太阳的余晖透过荷叶的缝隙照耀在水面上,仿佛涂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两个人这才惊觉时候不早。 这才想起来去看那早就下钩的钓钩。扬起钓竿,两个人面面相觑,鱼饵早就光了,只有一个弯弯的铁钩子,仿佛在嘲笑他们似的轻轻晃动。 “我的鱼呢?”春霞似笑非笑瞧向年东南。 年东南颇显得有点尴尬,咳了一下笑道:“下回咱们再来,钓了鱼再玩好不好……” 还玩呢!春霞低头瞧了瞧刚刚整理好的衣裳,咬唇嗔他一眼“嗤”的一笑,摇手笑道:“罢了,还是不来了好!” 两人说笑着划了船靠岸。 那船主倒是个机灵的,见他两人拿了钓竿去这边便准备了鱼,见他们两手空空而归,笑着凑上前道:“这位爷、夫人,这鱼是刚从湖中钓起来的,新鲜着呢,两位要不要带走?这湖里的鱼,不拘红烧还是清蒸,都鲜嫩得紧呢!” 年东南正为钓不到鱼而有些耿耿于怀呢,闻言正中下怀,当即痛快点头笑道:“怎么不要?捡两条最大的拿来。” 船主忙笑着答应,果然挑了两条最大的,顺手折了根柔软细长的柳条,将鱼串了,洪三忙上前接过。 “咱们就近找一家酒楼,用了饭再走?”年东南偏头笑问。 晚饭后还能顺便在湖畔游玩一二,春霞便笑着“嗯”了一声。 谁知,还没走多远,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师父!”从身后传来。 年东南和春霞都是一怔,两人下意识回头,就看到穿着银蓝色圆领箭袖、玉冠束发的皇长孙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仆,看样子应是个小太监。 年东南眉头下意识微微蹙了蹙,春霞也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皇长孙可丝毫不觉,笑眯眯上前,又冲着春霞煞有介事的拱手施礼,痛快的叫道:“师娘!” 师娘…… 春霞觉得恶寒。 “你,怎么会在这儿?”年东南四下一瞟,居然连个侍卫都没带,便道:“都什么时候了,赶紧回去吧!”说着便要叫洪二、洪三将他送回去。 没碰见也就罢了,碰见了他可不能不管。万一这小祖宗出点什么事,吃不了兜着走。 “别呀,师父!”皇长孙忙巴结道:“人家好不容易才溜了出来,现在回去晚膳时候都过了,师父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饿肚子吧?”说着又冲春霞可怜兮兮道:“师娘!” 春霞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年东南看向她,她便叹道:“罢了,那就一块去用饭吧,先说好了,用了晚饭你赶紧回去!”说着又吩咐洪三,“去东宫一趟,跟太子妃身边的人给太子妃递个话,请她别担心着急!” 皇长孙一听春霞说叫人去东宫传话,急得想要阻拦的,听完了这才放心,嘴甜的笑道:“还是师娘最疼我了!” “……”春霞有种想要投湖的冲动。 皇长孙瞟见洪三手中拎着的鱼,“哇”的惊喜一声,奔过去用手指戳了戳鱼肚子,戳得那两条鱼乱动起来,他乐滋滋的向这两口子道:“这是师父和师娘钓的鱼吗?太可惜了,要是我早点过来就好了,跟师父、师娘一块儿钓鱼去!师娘,咱们去玉鼎记吧,那儿的厨师做鱼最拿手了!保管去了不后悔!” 春霞和年东南还能说什么?只得点头说好。 皇长孙欢呼一声,笑眯眯的同他们一块上了马车,说明了地址,吩咐洪三赶车。 玉鼎记在京城中名气也有,但算不上第一等的酒楼,可见这皇长孙虽然人小,还真是会吃会玩,连这个都知道。 很快到了玉鼎记,偏近北市坊,临街下边就是直通南北的笔直主干道,不过这一带并非市中心,倒算不上特别热闹。 玉鼎记的老板似乎跟皇长孙很熟,见他来了,笑眯眯的招呼道:“姜公子,您又来了啊!快请快请,楼上请!” 皇长孙背着手,挺着小小的胸膛,似模似样的点头笑眯眯“嗯”了一声,说道:“带了两条鱼,帮我们处理了吧!”说着问春霞和年东南:“师父、师娘,这鱼要怎么烧呢?” 春霞好笑道:“到了这儿,还是你来做主吧!” “这没问题!”皇长孙眉眼笑开,说道:“双椒鱼头、红烧鱼尾豆腐、鱼身片成片,用冬笋、香菇、火腿、豆芽、腐丝炖上,一半清汤,一半浇辣椒油,再配三四个店里的小菜,好不好?” “你倒是熟稔的紧,那就这样吧!”春霞好笑道。 皇长孙呵呵一笑,便扭头吩咐了下去,一边与春霞、年东南上楼一边道:“我常来这儿吃鱼,这还能不知道?可我今天没带银子呢,师父、师娘得请我才行……” 春霞便忍不住玩笑道:“是啊是啊,你做东,我们请客!似乎,拜师宴还没请吧?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还不容易,”皇长孙连忙便笑道:“明天我请师父、师娘好了!地方随便师娘您高兴挑哪儿就哪儿!” “真的吗?”春霞挑眉笑道:“那么金鼎轩如何?” “金鼎轩?”皇长孙愣了愣,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嘿嘿笑道:“那里的菜好贵的……我去了一回,连随身带的玉佩都当那儿了……” 这回轮到春霞愣住了?年东南笑道:“你就别逗他了,皇长孙年纪还小,那儿有那么多闲钱!” 况且太子在生活上向来不讲究享受,每年换季的新衣裳都不肯多做几套,即便做了,也都是普通花色样式的,不肯在上头考究讲究,东宫上下当然也不好多出风头。 “还是师父最懂我了!”皇长孙冲年东南感激,又向春霞笑眯眯道:“师娘您有所不知,不一定要大酒楼里的东西才好吃,真正美味好吃的东西都在那不起眼儿的小巷子呢!剪子胡同的萧家羊汤、七条胡同刘家小馆的兔头、南二坊尽头往左拐柳家的大碗牛肉面和烧饼、后海西北角边上的凉皮……都是很地道的好东西,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别的地方都没有呢!” 他抬头见春霞在认真听着,便主动巴结道:“师娘要不我得闲带你去?” 春霞和年东南听着那一连串熟稔无比的小店小铺名字从他嘴里念出来,两个人一时都有点傻眼,如果不是确切知晓对方的身份,打死也不会相信这就是大齐当今太子爷的嫡长子、储君之后的储君…… 这分明就是个爱吃爱逛的皇城根下小市民啊! 第258章 六百里加急的军报 “好啊,听着就觉得不错!”春霞果真叫他引起了几分兴趣,顺口笑道。也不知这家伙花了多少的时间才将这偌大的京城逛得熟成了这样,这么点年纪,还真是……难为他了! “太好、太好了!”皇长孙眉开眼笑的拍手欢呼,眼珠子滴溜溜在他二人之间转了转,“那就这么说定了啊,等我再出来,就去年府找师娘……师父、师娘放心,我不会张扬的!”也就是会隐瞒身份了。 “太子爷不是请了先生教你读书吗?”年东南皱眉道:“皇长孙应该留在东宫多学习,方不辜负太子爷一番苦心和皇上的期望。咬” “这倒是!正经事要紧,皇长孙往后还是少往外跑的好!跟学业比起来,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微末东西。” 皇长孙顿时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大半截,撇撇嘴嘀咕道:“那些老古板……叫我瞧着就讨厌!”说着看向年东南眼睛又放光:“师父也是我师父,我可以先习武,再从文,横竖我念一辈子书也及不上那些老书虫,倒不如多学点功夫,嗯,强身健体,还省得叫人欺负……” 皇长孙说完,一脸期盼的望向年东南,仿佛在等着他的附和。 年东南忍不住笑道:“胡说,你是皇长孙,念书是为了修身养性明理,为了懂得治理国家的道理,谁叫你跟那些儒林老学究们比谁念的书多了?你身边还能缺少侍卫?锻炼身体打两套拳法就够了,别的学了也不会有用得着的时候!” 皇长孙对什么治理国家、修身养性并没有多大兴趣,自动忽略了年东南前边半截话,只听到了后半截,眼睛一亮忙道:“师父说的很对,师父过几天就教我拳法吧!” 他好像天生就很懂得什么叫做一步一步来,两套拳法还没到手,他是不会跟自家师父讨价还价要求更多的。当然,等学到了拳法,那就,那就——再说吧…铩… 年东南轻叹着摇摇头,瞟了媳妇一眼,那意思是说,媳妇你向来聪慧,这回好像是做错了,怎么就觉得做他的师父也不错呢?根本就是大错特错! 春霞只需一眼便能明了他的意思,下意识有点心虚偏挪目光避开,皇长孙也是个精乖的,片刻的功夫也察觉到了。恍然大悟,敢情自己求人求错了门啊! “师娘,师父他不肯教我拳脚功夫呢!他可是我师父啊!”皇长孙眼巴巴的向春霞求道。 春霞低头饮茶,只做没听到他的话。 年东南颇为无奈,便道:“殿下误会了,我是真没空。东宫里武功高强的侍卫多得是,殿下让他们指点不是更方便吗?” 皇长孙想也不想就说道:“他们哪儿能跟年大将军相比!师父你可是年家的人呢!再说了,那些侍卫哪一个不是跟我父亲一个鼻孔出气,要是敢教我就怪了!” 想必这后一句才是真的吧?春霞顿时恍然大悟,难怪,这熊孩子不缠着东宫的人,偏要纠着东南不放……更可恶的是,他居然握住了自己的把柄…… 正说着菜肴已经做好,伙计一路报唱着菜名端了上来,手脚麻利的摆了满满当当一桌,热气腾腾的鲜香味弥漫开来,令人食欲大动。 这玉鼎记,还真是名不虚传! 被饭菜吸引,三人便打住了话题,一同吃起来。 正吃到一半,突然听到下边的街道上远远传来一阵尖利刺耳的哨声,那哨声响了一声之后跟着又是一声,如波浪般一声接着一声,声声推进,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 和着哨声的,还有急促的哒哒马蹄声以及一人“闪开!让开!”的厉声呼喝。 街道上的人群显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各种尖叫、惊叫此起彼伏,狼狈纷乱的闪避着,不用看就知道下边肯定乱成了一团。 那尖利的哨声响得人耳膜都要震破了,好不容易等哨声和马蹄声、呼喝声经过了去,春霞才缓过了神来。 年东南在听到那哨声的时候早已起身离座推窗探望,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东南,怎么了?”春霞见人早过去了,他还在那发怔,便过去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关切问道。 年东南回头望她,还没说话就听见皇长孙说道:“好像是,好像是六百里加急军报……” 春霞微微变色,看向年东南。 年东南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柔声道:“殿下说的没错,的确是六百里加急军报。我得先回府了,万一皇上传召——” 虽然此时夜幕沉重,但六百里军报传到了京城,不消片刻就会直接呈送在皇帝的御案上,没有人敢耽搁,更没有人敢阻拦。 皇帝看了,必定会召人进宫商量对策,以年东南的身份,十之七八是会传召他的。 皇长孙立刻奔过来很殷勤的说道:“大事要紧,师父你赶紧去吧!等会让师娘送我回去好了!” 他倒是自来熟,挺会安排的! 春霞瞧了皇长孙一眼,虽然不太情愿与这小子待在一块儿,但他说的话也有道理,万一内侍上.门传旨找不到年东南,皇帝发起火来,这可不是玩的。 “你快去吧!我会将皇长孙安全送回去的!”春霞也忙道。 “那我先走了!”年东南不敢怠慢,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开,忽然又停下脚步,说道:“你们慢慢用,不必着急,等我回了府上,再叫些侍卫过来你们再走!” 他不亲自陪在身边,终究是不放心的。 “嗯,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快去吧!”春霞虽然觉得他有点小心过头了,但这个时候不便让他分心,便笑着点头答应。 年东南这才放心,一笑出门,跟酒楼要了匹马,匆匆打马回去了。 春霞和皇长孙重新坐下,却已经没有了胃口,怔怔的有些出神,一抬眼瞥见皇长孙正睁着一双眼睛乌溜溜的望着她,勉强笑道:“怎么不吃了?快吃吧!” 皇长孙却是微抬起下巴冲她一笑:“师娘,师父对你可真好啊!” “……”春霞听了这话不由得柳眉倒竖,星眸圆睁,不客气的瞪向皇长孙,片刻低喝道:“吃饭!” 面对这熊孩子,她真是没法子当他是皇长孙,分明就一欠揍的熊孩子!小小年纪,说起话来倒是老神在在的。 皇长孙情不自禁缩了缩肩膀,老老实实的闷头扒了两口,忽然又抬起头来,笑眯眯向春霞说道:“师娘,你也吃。放心吧,天塌下来还有皇爷爷顶着呢!” 春霞忍不住笑了起来,轻叹道:“这可是你们姜家的江山,你倒是一点也担心!” 皇长孙下意识挺了挺腰杆,浑不在意道:“哪儿轮得到我来担心?我才多大呀!上头有皇爷爷、有父亲和楚王二叔,下边有大臣们呢!” “唔,赶紧吃吧,等会儿我便送你回去。”春霞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安,闻言一笑说道。 “师娘,”皇长孙却眼巴巴的说道:“我还不想回去这么早,我知道这附近有很热闹的夜市,吃的玩的多得不得了,我带你去逛逛好不好?京城里好东西多着呢!” 春霞哪里还有心思陪着他玩?闻言有些没好气道:“还记着玩,再不回去太子妃娘娘会担心的!还有太子爷,你就不怕太子爷训斥吗?” 皇长孙撇撇嘴,说道:“父亲八成已经到皇爷爷跟前议事去了,哪儿有空管我?母妃这会儿担心父亲还来不及呢,也顾不上我的!” “……你倒是门儿清!”春霞半好笑半讥诮道。 “那是自然!”皇长孙笑道:“他们都是这样,又不是头一回了!” “可我没心情,你少啰嗦了!赶紧吃!”春霞哼了一声,脸色一沉瞪向他。 皇长孙还想再争取一下,春霞瞪他道:“不许啰嗦!” 皇长孙立刻就缩了脖子不敢吱声了。也不知怎么的,自打落水之后,在这位师娘面前,他的威风就抖不起来了…… “好吧,那我以后再找师娘玩好了!”皇长孙到底心理素质极好,性情也极“坚韧”,转眼又笑呵呵的起来,忍不住说道:“师娘是在担心师父吗?我好像记得,六百里加急军报好几年都没有了,上一回还是胡人入侵,我大齐连失了五座城池,从边境传回了一回。那一次是年大将军领兵出战。这一回不知道会是哪里,恐怕又要打仗呢!没准皇爷爷会派师父出征……” 谢谢老大的荷包和鲜花,谢谢8878111、helen-mi、yinxong、琬琬2626、千羽恋、的月票!么~~ 第259章 出征议事 春霞脸色一白,眼中也黯了下来轻轻一叹。 自打年东南走后她心中便一直惴惴,怎么样都没法儿安定下来。可她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惴惴什么,只是一种感觉。 如今听了皇长孙这么说,她才明白自己在担心什么! 东南既然是年大将军的儿子,又在军界小试牛刀,皇帝如果真要重用他,如果真有战事,十之七八是会命他出征的。 毕竟,有什么比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检验来的更真是、更有说服力?只要他能够全胜而归,那么就等于稳稳当当的接掌了年大将军所有的势力,谁也不能撼动半分! 可是一旦输了—竭— 春霞不愿意想下去。 “师娘放心吧!”皇长孙见她真着急了,便也收了嬉皮笑脸,正色道:“师父手底下那么多大将军留下的老将,那些人绝大部分都是拥护他的,出战经验也丰富,肯定能打大胜仗!” “行了,这些事情皇上和朝廷自有定夺,咱们议论做什么?你给我安安静静的。”春霞白他一眼说道。 皇长孙“哦”了一声,到底忍不住又说道:“师娘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哦,据我猜测,即使皇爷爷犹豫,师父也定会主动请缨——” “你胡说什么!”春霞吃了一惊。 “我是说真的啊!”皇长孙很无辜的道:“师父手下那些将军们肯定也会这么劝说师父的!大将军去世之后,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质疑的声音虽然没明面上闹开了,暗地里连我都听说了些!他们需要一场胜仗来证明自己的实力,来证明眼光没错,没选错人!如果师父不肯,只怕那些将领们就会生出别样心思了!” 春霞不由得心中一动,连皇长孙都看得出来,可见,年东南十之七八是会这么做的了。 年大将军去世之后,他手下那些将领们未必个个都是一条心思,只不过朝廷中人,一旦站好了队伍就不便随意改变,否则定会遭人唾弃。所以,有柏将军、崔将军、冯大人等这些对年东南忠心耿耿、全力拥护的,自然也有不动声色、按兵不动等着看走着瞧的。 如果这一回年东南躲在背后不主动请缨,那么失望的人必定不在少数…… 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不言而喻! “师娘,你别急,”皇太孙见了又冲她眨眨眼睛,安慰道:“师父不在京城里的时候,我会保护你的!” “你保护我?”春霞忍不住“嗤”的笑出了声,满眼笑意的看着皇太孙。心中暗道,就你还保护我?你不给我添乱我可就谢天谢地了! “当然!”皇太孙挺了挺胸膛,十分了解内情的小声说道:“我那楚王二皇叔,可不是个简单的角!他才不会轻易——” “皇长孙!”春霞脸色一冷,瞪着他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准定不告诉师父,千真万确肯定不说!”皇长孙连忙道。 这个秘密被一个人小鬼大的小孩子窥破,春霞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怏怏摆手道:“行了,别说了!我看看侍卫们来了没有,送你回去!” 皇长孙见她精神不好也不敢再撒娇卖萌,老老实实“哦”了一声,忍不住又道:“师娘,我是说真的啊!我一定会帮你的!这是咱们俩知晓的秘密,我肯定不说出去!你就放心吧!要是师父真的出京了,你一定要小心楚王二皇叔!”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春霞觉得自己脑子有点发晕…… 送了皇长孙回东宫,太子妃特地派遣女官出来道了谢,春霞见那女官形色匆匆,便知太子果然是入宫议事去了,只怕整个京城该知晓的差不多都知晓了。 她笑着客气几句,亦匆匆回府。 直等到月色偏西,年东南还没有回府。 方嬷嬷进暖阁看了好几回。 春霞见状便轻轻一笑叹了口气,说道:“罢了,落栓吧!省得我不睡你们也都陪着。叫值夜的人警醒着些,热茶热水备着,指不定侯爷什么时候回来!” 方嬷嬷答应一声,陪笑道:“夫人也别太担心,想必是宫里头有要紧事,处理完了侯爷自然就回来了!” 宫里头小太监天黑了还上门传人,这种情形十分少见。虽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方嬷嬷这样的年纪,自然知晓不会是什么好事。 春霞勉强一笑,进房躺下。只是哪里能够睡的着?半睡半醒之间噩梦连连,反倒将她惊得更加清醒了些,便索性懒得再闭眼,瞧着帐子顶发呆。 直到天色微明,年东南才回来。 听到窸窣轻微的脚步声,春霞一个激灵,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百子莲的绛红挑金丝银线帐子,就看到一袭青缎长袍、粉底皂靴立在床前的那个人。 她的心一下子落了地,嫣然笑道:“东南!” “怎么醒了!”年东南神色间有些疲惫和倦怠,那双眸子却依旧清亮如星,他笑着踏步上前,坐在床沿将她揽着,拉了拉锦被裹着她, tang低笑道:“我只想进来看看你,谁知把你吵醒了!” “才回来又要出去?”春霞讶然道。 “不是,”年东南笑道:“怕惊醒了你,本打算去暖阁里随意躺一会,还有一个多时辰就该上朝了。” 春霞听闻不禁埋怨道:“你若不来,我怎么睡得着?心里哪里踏实呢!快躺一会儿吧,等会到了时辰方嬷嬷她们会叫的!” 年东南见她已经醒了自然不会再出去,笑着道了声“好”,任由她帮自己解下外袍,顺势抱着她躺了下去。 “快睡吧。”春霞乖乖的依偎在他怀中,眉眼含笑,柔柔的抬眸说道。尽管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他,只是这会儿却不是时候。 年东南笑着“嗯”了一声,忍不住低头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将她拥着,不多时便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昏暗的光线中,春霞无声一叹。 西南羌族、苗族叛乱,叛军杀官员、占城池、来势汹汹所向披靡的消息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朝堂以及京城中各大高门大宅。 对此,有人事不关己只看热闹,有人深陷其中不得不筹谋安排,也有人从中看到了机会想方设法欲插上一手。 年府乃军功世家,对这种事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 年信荣、年信利两房不由得又暗自高兴起来,无不盼着年东南出征。 “打仗并非儿戏,不是练兵那么轻易的事。再说了,西南偏远之地那些土蛮子们一个个都是凶残野蛮不讲道理的,要是他去了,呵呵,未必就能再回来!”两口子关着门,年信荣冷冷一笑。 “这么说朝廷已经打算让他出征了?”廖氏又惊又喜,无不快意道:“前几日还抖威风,哼,自以为有多了不起!谁想转眼就变了个样了!我倒要看看,他那死鬼爹会不会在天上保佑他!保佑他好歹别落得个尸骨无存!” 原本廖氏也盘算着让年东南给自己的儿子寻个好差事,没想到齐氏那个蠢货迫不及待上.门,被春霞敲山震虎敲打了一番,她自知即便去了也讨不到好处,与其送上去给人羞辱,还不如歇了念头。 只是,心中到底不甘:凭什么出风头的事都叫他撞上了,自己的儿子那可是从小在年府长大的正儿八经年家嫡系子孙,却默默无闻? 听到丈夫的话,廖氏便觉得好不快意。 年信荣冷笑道:“现在还没定下来,不过事情紧急,拖不了几天的!放心吧,就算皇上不派他去,他也必定会争取,到头来,这份差事十之七八是会落在他的头上!哼,他这一回若做了缩头乌龟,往后就别想再借用大哥的威信和名声!” “老爷说的极是!”廖氏恍然大悟,拍手笑道:“这么说来,这一回他是去定了!去了才好,我倒要看看他那媳妇还能张狂到什么时候!” “要沉得住气,”年信荣瞅着她道:“此事急不得。只要他那边出了事,他那乡下媳妇就等于没了爪牙的老虎,做不得数!要有耐心!” “老爷放心,”廖氏笑道:“先前就是咱们太过于急切了,所以才一次次着了他们的道儿,这一回,就等到最后也无妨!呵呵,再说了,不是还有三叔他们吗?” 两口子说着相视一笑。祸水东引这种事,他们可不是第一回做。 朝堂上,为了此事争得不可开交。 出不出兵这个问题已经没什么好争的了,无论文臣还是武将,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叛乱。皇帝已经下旨,命户部、兵部着手准备粮草军资,命各大军营做好整装待发的准备。 第260章 争执 朝堂上,为了此事争得不可开交。 出不出兵这个问题已经没什么好争的了,无论文臣还是武将,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叛乱。皇帝已经下旨,命户部、兵部着手准备粮草军资,命各大军营做好整装待发的准备。 如今朝堂上炸了锅般争执的,便是由谁挂帅之事。其中争执的焦点就在经验丰富的老将郑裕与从未出征过的永安侯年东南。 这两人,一个是楚王一派,一个是年大将军的接.班人。 与东宫走得近的都是文臣,鉴于敌人的朋友是敌人的原则,自然是异口同声的反对郑裕,力挺年东南,崔将军、柏将军、冯大人等也都表示愿意跟追永安侯出征,务必将叛军歼灭,夺回失去的城池,挽回朝廷的脸面。 东宫一派很清楚,如果郑裕挂帅打了胜仗回来,楚王的声望势必水涨船高、远远盖过太子。不但在朝堂,就是在民间,也必定会视郑裕为民族英雄,楚王将如虎添翼铫。 因此,东宫的反对可以说是全力以赴,丝毫顾不上读书人的矜持和斯文,与一众武将们争得脸红脖子粗,双方激动之下,差点儿没动手打起来。 御座上的皇帝气闷无比,冷冷的瞧着今日喧嚣堪比菜市场的朝堂,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嗡的快要炸开,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相对于朝臣们的脸红脖子粗,三位当事人倒是淡定得很,按部就班站在那儿,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好像众人的争执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似的。 皇帝的目光不动声色扫过太子、楚王和年东南,心中忍不住有气。这三人,是摆明了要看热闹吗? 皇帝尤为用力盯了楚王一眼,心中既气闷又有点失望。 其实,他很想让楚王出征。那些土蛮子虽然彪悍勇猛,但头脑简单,以区区地方之力就妄想与朝廷作对,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也就是说,这场仗肯定是会胜利的。区别只在于取胜的时间长短、付出的代价多寡罢了。 如果这个他心爱的儿子出征,他肯定会派出最好的兵将、给予最充足的粮草,上阵杀敌这种事肯定不会允许他亲力亲为,也就是说,挂个名而已,功劳是稳稳当当的!到时候他声势一涨,即便他要为他说什么,也更容易。 可这死小子不知为何,把郑裕推了出来,自己反倒不吱声!他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争执了半天也没个结果,皇帝听得头晕眼花,只得吩咐退朝,命朝臣们回去仔细想想清楚,明日再议!明日,务必要议出个结果来! 散朝之后,年东南直接回了年府,大门一闭谁也不见。 不是他不愿意主动请缨,而是昨晚议事之后,皇帝又特意将他留了下来,暗示了他几句。 此次战事主帅一职,皇帝属意楚王,让他不要争,他能说什么? 不过,有柏将军和东宫在,皇帝的心意也不那么轻易达成就是了! 东宫太子书房里,几位心腹正与太子商议着此事,不多会随从来报:永安侯有事,来不了! 众人无不失望,气愤无比。 “都什么时候了,永安侯怎么能这样!” “唉,到底是在外头长大的,即便是年大将军的血脉又有何用?哪儿见过真刀真枪的大阵势!” “这可怎么办!总不能让郑裕那个老匹夫得逞,让楚王白白捡了这个便宜呀!” “……” “算了吧!”太子叹了口气,神色间甚是无奈,“孤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西南百姓受苦,明日上朝再议,你们都不必再有异议了,就让郑裕老将军出征吧!” “这怎么可以!”冯御史当即叫道:“太子爷这是什么话!如若让郑裕那老匹夫打了胜仗回来,楚王那边的声势还有谁压得住?绝不能让楚王得偿所愿!” “不然怎么办?”太子苦笑道:“众位大人难道有谁能领兵打仗吗?军情紧急,这件事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父皇也不会容许再拖下去!” 众人哑口无声,翰林院大学士廖英不由一掌拍在茶几上忿忿道:“永安侯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竟然一言不发!不行,就算他一言不发,咱们也得将他推上去,总比让郑裕得了便宜强!” “说起来这事也有些奇怪!”吏部左侍郎容华略一思索,便道:“永安侯一言不发,柏将军、崔大人他们可没有谁保持沉默的,全都在极力争取,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古怪?” “说起这个来就更气人!”冯御史冷笑道:“永安侯?哼,连普通将领都比不过,他还有什么脸面站在朝堂上!要不然,明日咱们索性推举柏将军好了,我看柏将军就不比他差!” “万万不可!”容华吓了一跳,忙道:“那样的话,只怕柏将军也不好说什么了!会害得他里外不是人,毕竟,他是年大将军的心腹部将。” “那要怎么办?难道真的就这么算了?”冯御史忿忿道。 容华想了想,目光扫过众人,说道:“依我看,还是照样吧,推举永安侯!他没有开口说话,但却没有约束柏将军他们开口,所以,此事还是有转机的!也许――他在顾忌什么。实在不行,明日咱们想个法子逼他开口!” 容华的话可谓差一点就说到了点子上,皇帝暗示年东南别开口,但却没法让他给柏将军等人下命令也不开口,那样一来,牵涉到的人多了,秘密也就不成为秘密,迟早会有风声漏出去,查都没地儿查!到时候,他这个皇帝颜面何存? 再说了,若是年东南一个不开口,也就罢了,如果他手下那些将领们也全部都保持缄默,那不是明明白白的在告诉人这里头有猫腻吗? 皇帝只盼着年东南手下那些人懂些规矩,头领没吱声,就不要吱声,可武将跟文臣不一样,柏将军等一听说西南叛军的恶行,就差没血脉愤张了,怎么可能忍住不开口? 至于年东南没有开口,他们也没有东宫那些人那么多想法,只是单纯的觉得侯爷年轻,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毕竟,他们跟年东南相处的时间长,比东宫众人更加了解他的为人。在他们眼中,他绝不是一个没有本事和担当、贪生怕死之辈! 冯御史眼睛一亮,不觉抚掌喜道:“不错、不错!这法子不错!我就不信,只要用对了法子,不能逼得永安侯开口!” 众人又商量了半响,这才相继告辞,各自回去琢磨法子,养好精神,等着明天的最后一争。 长公主府后花园临湖的亭子中,长公主正靠站在栏杆上瞧着池子里蜂拥抢食搅得水面哗哗的各色锦鲤,淡淡道:“永安侯一言未发?” “据可靠消息,的确如此?”一位身穿软甲的统领站在一旁恭恭敬敬回道。 “不能够啊,”长公主微微挑眉,低低说道:“太子和楚王不吱声倒说得过去,可永安侯怎么可能不出声呢?难道他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后果吗?” 他就不怕被人认作胆小,进而人心尽失吗?要知道他原本就是靠着年大将军的余威才能够坚持到今日,好不容易因训练军士一事获得了些名声,他手下那些人精神可正振奋着呢!这一瓢冷水泼下来,谁受的了? 人心要是涣散了,想要重新拾起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背后没有人说话,长公主也是在阐述自己的意见,并没有要人附和的意思。沉默片刻,她又说道:“听说,昨天晚上父皇召见众臣之后,特意留永安侯多说了两句话?” “是。这是人人都知晓的。”那人点点头。 长公主眸光闪了闪,片刻亦缓缓点头,“这就对了……”她朝身后挥挥手:“下去吧!” 长公主抬头向湖面望去,波光粼粼,银光跳跃,她轻轻一叹,喃喃道:“父皇的心,果然是偏到天边去了……” 下午,荀贵妃传见了儿子。其实不过是个借口,更主要的是皇帝要见楚王,只不过在这当口不便传他觐见只得借贵妃之口罢了。 “究竟怎么回事?”皇帝皱眉,说道:“从前遇上这样的事你是不会往后退缩的,怎么今日一言不发?” 楚王抬头望了父皇一眼,欲言又止,又垂下了头。 “说吧!”皇帝哼道:“朕恕你无罪。” 谢谢快乐果开心娃娃的月票!谢谢简单625的鲜花! 最近真的有点忙,实在是抱歉哦,不然可以多更一点的~~~ 第261章 出人意料的提议 “父皇,”楚王这才道:“儿臣身上的军功已经够多了,况且,父皇难道不想看看永安侯是否能当重任吗?” 皇帝一怔,脸色顿时缓和了下来,有些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儿子身上的军功的确够多了,若是再多一点儿身份又没有改变的话,恐怕许多朝臣就要上折子让自己下旨遣他就番了!他怎么舍得! “这么说,你的意思,让永安侯挂帅出征?”皇帝反问。 “是,”楚王点点头说道:“儿臣相信永安侯有此担当!另外,儿臣还想跟父皇求一件差事。呻” 皇帝的目光有些沉,也有些闪烁,片刻缓缓说道:“你要什么差事?” 楚王笑道:“永安侯出征,朝廷少不得要设立专人调度粮草,嗯,儿臣就想要这件差事!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尽全力置办粮草军需,绝不会因粮草问题了延误了前线军机!” 皇帝愣住,显然是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间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好。 “请父皇答应儿臣吧!”楚王抬头看了他一眼,叩首道铫。 望着儿子诚恳的神情,皇帝轻叹,心中顿时有些过意不去起来。难道,他就一点也不忌讳皇长孙拜了永安侯为师一事?他居然主动提出为永安侯筹集粮草!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吃力不讨好、很容易得罪人的差事。 而且,对他来说更甚。 因为永安侯与他一点也算不上亲近,若到时候战事上出了什么问题,永安侯一派硬要将原因往粮草上扯,声称因粮草延误而误事,他可是没有什么好辩解的。谁叫在立场上他就有“陷害”的嫌疑呢? “你倒是一心为国!起来吧,朕准了!”皇帝轻轻一叹,对这个从小亲近疼惜的儿子,他就是格外的看重、格外的喜欢,没有道理。 “你怎么想的,明日朝堂上自己提出来吧!”皇帝道。他要叫众人都看看,他是否疼错了儿子,儿子公私分明,又这么懂事,他怎么就不能疼了?他是皇帝,同时也是个父亲。 “是,父皇!”楚王见皇帝答应,大喜谢恩。眼前不自觉便浮现出那张日思夜想的俏丽面孔和那双水汪汪活灵活现的眸子。 第二天上朝,所有人卯足了劲正准备来个更加激烈的唇枪舌战,不料,随着楚王堪称石破天惊的一席话,朝堂中一下子静悄悄的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太子和年东南。 “众卿可有异议?”皇帝不动声色,冷冷扫视众臣。 虽然这个,先前的准备都白费了;虽然这个结果来得有点意外,但这不正是想要的结果吗?东宫与柏将军等自然无异议的。而楚王一派的人当然也不可能反对自己的主子。 于是,昨天还争得你死我活的两拨人,意见出乎意料的立刻达成了一致。 楚王主动放弃的姿态令东宫众人也不好意思一点退步也不做,楚王自荐主持粮草军资一事,也就毫无悬念的通过了。 “永安侯,别叫朕失望!军情紧急,你们速速准备准备,三日之后开拔吧!”御座上的皇帝双眸炯炯盯向年东南。 “臣领旨!”年东南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忙出列跪下接旨。皇帝的意思,变得倒是快…… 京城里各部衙门迅速的动了起来,兵部和户部更是人来人往进进出出个不停,人人神色严肃,气氛十分紧张,连着几个通宵都没熄了灯火。 年东南作为主帅,更半刻也停歇不得,当日下朝之后匆匆回府一趟,便索性住在了兵部。 长公主当日得知消息后,便打消了进宫的念头。虽然她也有些困惑,不知这位不是省油灯的皇弟究竟在闹什么名堂,但结果已经出来了,她没有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有所动作。 大不了,往后紧盯着粮草便是――其实用不着她盯,东宫那边自然会盯得更紧。 而同时,京城中某处阁楼中,隐在帐幕中的一人背对着外边,白衣翩翩,身形修长,清淡温润略显低沉的声音同样充满着困惑:“楚王主动推举永安侯挂帅出征?别是弄错了吧?” “爷,错不了!千真万确。”帐幔外的人躬身回道。 “这就奇了!”帐内响起低低的笑声,笑问道:“那你说说,楚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帐外人想了想,试探着道:“楚王自荐筹备粮草,也许,是想在这上头做文章?” 帐内人摇摇头又笑道:“他可没那么傻,会干这种傻事!” “那就是,”帐外人又道:“楚王料定永安侯不会得胜……”这就更不可能了,帐外人说完自己也摇起了头。 朝廷打地方,怎么可能不会得胜?最终的胜利肯定是朝廷的,区别只是赢得轻松与否! 但是对于将帅们来说,只要能赢就是立了功,至于整个国家因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通常都会被忽略掉。 “楚王没有那么傻,白白将一份功劳送给不是自己人的人!”帐内人语气变得断然。 “楚王故意示好,会不会是为了离间永安侯与太子?要知道,前些天皇长孙可是拜了永安侯为师学武功!”帐外人突然又说道。 “这句话倒有点儿靠谱,却禁不住推敲!”帐内人又笑道:“皇长孙那个性子,不过闹着玩罢了!况且,武功师父而已,连正经的拜师仪式都不必有,算得上什么?若真是因为如此,楚王这代价也太大了些!” “去查!”帐内的语气一肃,说道:“仔仔细细的去查,这里头肯定另有原因!不管动用多少关系,给我查清楚了!也许,结果出乎咱们的意料也说不定……” “是,爷!”帐外人躬身领命,转身稳稳而去,脚步声渐渐远去,不一会,周围重新陷入一片寂静。 对于此事,年府中众人反应不一,不知是谁在暗地里兴风作浪,显然传言大多是不利于年东南和春霞的。都说侯爷年纪轻轻,又无出战经验,这一次西南叛军来势凶猛,西南地形又复杂,侯爷想要打胜仗只怕是悬! 要不然,楚王与侯爷并无交情,怎么会极力推荐侯爷挂帅呢?可见,这前景是不怎么光明的…… 方嬷嬷、娇红、金桔等敬一堂的人听到这些传言无不气愤,无奈势单力薄,且谣言这种东西无处不在,但当你真正想要抓住的时候却根本抓不住。众人气归气,却无可奈何。 方嬷嬷只得叮嘱众人,别叫这些话传入夫人耳中,省得夫人忧心。 春霞自打得到消息后,便进了那个只有方嬷嬷和自己有钥匙的小院子,整日几乎都在里头捣鼓。 她是在试验调配麻沸散的配方。她不禁有些懊恼,如果不是后来一门心思放在美容养颜方子上,也不会耽搁了调配麻沸散的进展。 她没有想到年东南会这么快就出征的。 直到临出发前的一天,天黑之后年东南才匆匆回府。 看着敬一堂内亮着的灯,明亮中带着令人舒心的暖色,年东南心中一热,紧张了几天的情绪下意识的就松弛了下来。 在这院子、这屋里,有他最牵挂、最心爱的妻子。这一回他出征,小妻子留在府中的日子只怕不会比他好过。 “侯爷?您回来了!”方嬷嬷见了年东南又惊又喜,忙打起帘子请他进屋。 年东南微微点头“嗯”了一声,进去才发现春霞居然不在,他不由心中一紧,忙问道:“夫人呢?” “夫人在东跨院那边院子里呢,这几日天天一得闲便在里头不知做些什么!侯爷稍候,老奴这就亲自请夫人去!”方嬷嬷忙笑道。 “不必了,我自己去吧!”年东南心中一松,转身又出了门。虽然他不在她有事情做打发时间他会更放心一些,但像方嬷嬷说的这样没日没夜把自己关在那院子里,这成什么样子? 年东南来到外边推门,不出意料,锁着了。 他抬手欲叩门,想了想又放弃了,纵身一跃直接从墙头跃了进去。 屋子的门也是关上的,这回没法破窗而入了,年东南只好敲门。 “谁?”春霞的语气严厉而警惕起来,同时暗惊。她明明从里边把门插上了,怎么可能有人进的来? “是我,媳妇!”年东南连忙出声。 春霞又惊又喜,低呼一声忙放下手边的东西打开了门。 四目相对,两人心中均是一震,颇有一种地老天荒、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面了。 第262章 出征 “霞!”年东南猛的将她搂入怀中紧紧抱着,呼吸一促,低头便去寻她的唇,吻住了就舍不得放开。 属于他的男子独有而刚强浓烈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她软软的靠在他怀中。 许久结束这个吻,他才抱着她坐到一旁的长榻上,抚着她的脸低笑道:“怎么这时候了还一个人在这儿?” “有事。”她笑笑,小脑袋往他胸襟上蹭了蹭,娇软软的问道:“你今日怎么得闲回来了?锞” 年东南揽在她柔软腰间的手微微一紧,说道:“不过回来待几个时辰,寅时半就得走。”说着又一笑,低头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目光恋恋不舍的锁着她,略带惆怅的道:“明日我就要出发了,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春霞果然脸色微变,咬了咬唇,片刻方勉强笑道:“这么快……我还真有点忘记了呢!” 年东南见她强颜欢笑心里忍不住也有点后悔起来,早知如此就不该提这事了。他便打横抱起她笑道:“好好陪陪我,等我走了,你要好好的,把自己养胖一点。回来我可是要亲自检查的……” “什么时候了还胡说八道!”春霞忍不住“嗤”的一下笑出声来,娇嗔捶了他一下,忙挣扎道:“你快放我下来,等我把东西收拾好了再走!铪” 年东南瞟了一眼巨大的长案桌子上她那些叫人看得眼花缭乱的瓶瓶罐罐,知道都是她的宝贝,只得将她放了下来。 春霞便过去利落的收拾起来。 年东南百无聊赖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问道:“这又是做的什么?华清堂的新东西吗?” 春霞闻言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看他,有些无语的嗔他说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有良心么?你都要领兵出征了,我还没日没夜惦记着赚钱?” 年东南一怔,不禁失笑,忙上前将她从身后圈抱着赔罪讨好道:“好媳妇,是我说错话了,别恼你相公!等你相公回来好好的向你赔罪……那这是――做的什么?” 他忍不住有两分好奇起来。 春霞轻叹道:“麻沸散。” 年东南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眸光也骤然一敛。 麻沸散,她跟他提过,如今她又折腾这个,自然是为了他。 “我是没有想到――,早知道,就不拖拖拉拉到今天了!”春霞十分懊恼和沮丧。 “别着急,慢慢来。”年东南反倒轻轻抚了抚她的肩头,柔声笑道:“没有这东西,这么些年打仗不是也过来了吗?你放心。别太累着了,不然我会心疼的!” 顿了顿年东南又道:“我走了之后,府中指不定会有人蠢蠢欲动出什么幺蛾子,你保护好自己就可以,这些事情,等我回来再安心做吧!” “我心里有数的,”春霞微微冷笑,说道:“我也想看看,你走之后这些人会是怎样的嘴脸!府上还有老太君呢,你不用替我多担心的!” 年东南想想也是,如今她帮着大夫人管家,府中至少一半在她掌控之中,只要自己打了胜仗,谁想动她也得悠着点! 这么一想心中安定不少,便笑道:“也别整天把自己闷在家里,多出去走动走动。柏将军府上、公主府,还有清凉山庄,闲了多陪陪老太君说话也好。” 春霞笑着答应,收拾好两人一道回了敬一堂。 方嬷嬷早已又叫人备了宵夜,见他们回来便笑着上前回明。 春霞便笑道:“想来这几日你在衙门里也没吃好,我陪你用些吧,好早点歇了!” 年东南冲她笑笑,说了声“好!” 她总觉得他笑得颇不怀好意,那双眼睛在她身上勾了勾,忍不住咬牙嗔他一眼,笑着命方嬷嬷将熬好的野鸡粥和鲜笋火腿豆腐馅、三鲜牛肉馅的两种蒸饺一并端了上来。 “原本我还想着亲自下厨为你做一顿呢,等你回来再补上好了!”两人至饭厅坐下,春霞挥手屏退下人,亲自拿起碗羹为他盛粥,心里不由有些酸涩。 那时候在桐江,他离开她先上京城,也没像这次这样仓促。 年东南含笑坐在一旁,说道:“咱们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有的是时候补!” 春霞知道他是安慰自己,遂一笑不再纠缠在这上头,殷勤伺候他用。 一时两人吃好,沐浴洗漱,年东南眼中一热,便将她抱入了卧室之中…… 当春霞悠悠醒来的时候,猛的一惊,连忙伸手往旁边摸去,不出意料的摸了个空。一怔,心中也有些空荡荡的起来。 帐中光线虽然朦胧,但已经隐可见物,可见他是早就离开了。 她低低轻叹,如此也好,省得她送他还不知该说些什么,反倒是两个人彼此徒增伤感罢了! 她翻了个身,揉了揉仍旧酸疼不已的身子,迷迷糊糊的又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亮了。 春霞连忙起身,命方嬷嬷备热水沐浴。 方嬷嬷忙吩咐下去,与娇红等上前伺候更衣,笑道:“老奴还想着,若是夫人没醒就该叫夫人了!差不多是时候请安了!” 春霞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每日往老太君和大夫人处请安,她当然不会忘记。 先去的老太君那里,老太君拉着她挨在自己身边坐下,比往日同她多说了些话,安慰了她一阵,轻叹着道:“咱们武将世家向来如此,这是东南头一遭出征,你心里多半会不自在。往后慢慢的也就习惯了――不习惯那也不行!日子总得过,总不能让爷们在外头不放心、还得牵挂着家里!你说是不是?爷们可比咱们要辛苦多了,没有他们在外辛劳拼命,哪儿有咱们的荣耀和安乐日子?” 春霞心中一暖,连忙点头陪笑道:“老太君说的是,我都记住了!我会好好打理着府上的,安安心心的等着侯爷回来,绝不会有半点儿差错。” “你是个聪明孩子,我一直放心!”老太君微一笑,说道:“许嬷嬷、山红整日也是闲着,若你忙不过来,尽管叫她们去帮忙!东南年纪轻轻,又是头一回担当了这么要紧的差事,哼,就算不用想我也是知道的,府内府外定少不了各种各样的闲言碎语!那府外头的咱们管不着,也不必去管,可自家的阵脚却不能乱了叫外人看了笑话!” 春霞心中一紧,谢过老太君,随即便道:“老太君放心,我会叫人仔细看着了!若有那嘴里没个把门风言风语的,拿住了断不轻饶!” 春霞心中不由暗想,难怪敬一堂上下这几日各人气色都有些不太好,她满心思在相公出征和麻沸散上,也没大工夫去理论,如此看来,倒是她疏忽了!连老太君都听到了风声,她还蒙在骨里呢! 老太君这是暗示可将许嬷嬷和山红借给她用,这一来更好。也省得府中都是长辈,奴仆们之间各种关系也错综复杂,有些事情她做了反倒不好。 “你知道怎么做就好!”老太君点点头,微微一笑。 从老太君这儿告辞出去。春霞便去了玉芝院大夫人那里。 大夫人与她又恢复了面和心不合、面上相安无事的状态。两人假惺惺的说了些客套话,大夫人又故意说了些乱她心神的话。春霞听得心头火起,面上却做出一副不在乎的表情,笑吟吟的也不急于走,茶水都添了两回,陪着大夫人坐了好一阵才起身告辞。 大夫人盯着她离去的背影连连冷笑,低声喃喃道:“你就装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几时……” 回到敬一堂,春霞便命将方嬷嬷、娇红绿袖等叫了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这几日府中究竟传着多少谣言?你们难道一个也没有听到吗?连老太君她老人家都知道了!幸亏老太君今儿没有问着我,不然我是一个字也答不上来,你们叫我脸往哪儿搁!” 娇红等都不做声,垂下了头。 “夫人息怒,”方嬷嬷陪笑道:“都是老奴疏忽了!老奴见夫人这几日精神不太好,便不忍让这些风言风语传入夫人耳中!想着过几日也就过去了。侯爷出征几个月,难不成她们还能议论上几个月不成!” 春霞轻叹道:“嬷嬷你是一片好意,可此风不可长。若只在府中流转,只要没人敢光明正大的议论,不管也就不管了!可若是传了出去,叫外头人怎么看咱们府上?嬷嬷你是做老了事的,岂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谢谢霁川的三张月票~~~么么~ 第263章 府中流言 方嬷嬷一怔,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忙道:“夫人教训的是,的确是老奴一时疏忽了!” 春霞没有再说方嬷嬷什么,目光反而柔和了些。方嬷嬷原本不是会犯这种错误的人,其实追根究底,还不是因为见她心情不好心里担忧,这才一时疏忽没想到这上头去? “今日嬷嬷便传下话去,就说侯爷得朝廷重用,咱们府上也增添了光彩!如今侯爷领兵在外,咱们府上各人都要谨言慎行,断不可在这期间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若叫我知晓了,坏了府上和侯爷的名声,是断不轻饶的!凭他是谁都一样!丑话先说在前头,别到时候自个犯了错,反倒怨我不讲情面!这种情面,我可讲不起!”春霞说着吩咐道。 方嬷嬷见她重新振作了起来也是精神一振,当即躬身应道:“夫人放心,今日老奴便将话传到各房各院!之后会叫人好生盯着,若有那不怕死触犯的,便按府上规矩处置了去!锞” “那就去吧!亲自把话给各处都带到了,省得回头赖我心狠!”春霞点点头。 方嬷嬷领了命,自下去吩咐了平日里得用信任的媳妇婆子们分往各处传话,二房、三房两位夫人那里,她便亲自去了一趟。 蔡氏、廖氏见年东南才刚走,春霞就有心思理论这些琐事,面上不冷不热答应着,心中无不冷笑。 都说她面冷心冷,没有半点心肠,不关心自己丈夫的死活,反而以此为借口趁机在府中弄权铪! 于是,令春霞没有想到的是,府中的谣言又多了一条…… 年东南好不容易领了差事出京远远在外,连外院的亲卫都带走了一半,二房、三房不趁着这个时候给春霞点难堪更待何时? 春霞没有想到,头一个被逮住私下议论散布谣言的就是三夫人蔡氏的陪房郑大源家的。 郑大源家的是内院洗衣房的浆洗头目之一,郑大源本身管着府上两处庄子,两个儿子也在外院当差,分别是蔡氏两个儿子的心腹小厮,两个儿媳妇一个在采办上做事、另一个则是蔡氏身边管账的。 这一家子在年府中可以说是颇具实力的。 郑大源家的虽被方嬷嬷逮了个正着,哪里肯认?反而撒泼撒痴的哭闹起来,一口咬定方嬷嬷冤枉自己!而早有与她交好的人飞奔去给蔡氏和她男人报信去了。 郑大源家这样的身份,方嬷嬷也不便处置,便叫人押着到了春霞面前,了。 不等方嬷嬷说完,郑大源家的一头跪在地上哭喊着“冤枉”,又道:“夫人您可要明察啊!老奴什么也不曾说,方嬷嬷定是为了立威故意拿老奴开刀!侯爷是府中的主心骨,老奴身为三夫人的陪房,自然是希望侯府越来越好,怎么会做这种拆台的事?老奴一把年纪了叫方嬷嬷如此折辱,老奴还有什么脸面留在府中呐!” 郑大源家的一边说一边哭,头发也松散了,衣裳也皱巴凌乱了,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好不热闹。 方嬷嬷见状满心厌恶,向春霞道:“夫人,老奴绝没有冤枉她!再说了,她在花园子里抄手游廊下说这些话,也不是老奴一个人听见!此风不可长,前两日老奴才明明白白传了夫人的话,谁知就亲耳听见了这番话,老奴岂能装作不知?郑嫂子那番话有的听起来倒也是个理,只是你既然明知如此为何要犯!” “哦?”只见蔡氏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气势汹汹而来,冷笑道:“这么说来方嬷嬷你是笃定我的陪房嘴碎了?”说着又向春霞冷冷道:“侯夫人真是好大的架子呐!管的还真够宽的!郑大源家的怎么说也是我的陪房,且不说她冤枉不冤枉,即便真有什么不是之处,也该由我来处置,还轮不到侯夫人插手!不然我这张老脸可往哪儿搁!我这就给侯夫人陪个不是,还请侯夫人卖我个面子吧!” 蔡氏说着便欲朝春霞屈膝行礼起来。 春霞虽是侯夫人,却是妥妥的晚辈,年东南刚走,她就敢大喇喇的受三夫人的礼,传了出去无论怎样都是她的不是! “孝道”两个字压下来,能将她整个人压垮。没准还会传出谣言,说她自以为年东南肯定会打胜仗,声望水涨船高,因此得意忘形在府中作威作福起来…… 若真是这样,那就更加糟糕了! 不等蔡氏行下礼去,春霞早已起身连忙上前亲自扶住了蔡氏,笑道:“三婶这不是做什么?您可是长辈,您这礼行下来,岂不是令我死无葬身之地吗!三婶息怒,原本我就准备打发人去叫您的,您来了倒正好!将这事儿说清楚了,也就没事了不是?三婶您也是侯府众人,只有比我更清楚明白的,如今侯爷才刚刚出征,外头人说什么风言风语咱们管不着,咱们府上自己可不能乱了阵脚!三婶你说是不是?” 蔡氏心中得意,由春霞扶着坐下,接过她递来的茶,冷笑道:“这个道理我当然知道!你还没叫人去说,我早已吩咐了下去,命她们好好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其他的都不许胡言乱语!郑大源家的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岂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哼,侯夫人可不能护短呐!” “三夫人,老奴冤枉、老奴冤枉啊!老奴真的什么都没说,是真的啊!”郑大源家的见来了撑腰的,更加有恃无恐的嚷嚷着。 正要趁着侯爷刚走,敬一堂人心不稳的时候闹上一把,效果才最佳,也好教这位平日里趾高气扬的侯夫人丢个脸面!看她往后还怎么嚣张。 郑大源家的两名媳妇也跟了蔡氏一块儿过来的,见自家婆婆跪在地上,两人早已也陪着跪了下去,对着春霞磕头帮着喊冤,一时间敬一堂中好不热闹! 方嬷嬷不由皱眉,忍了又忍终于忍住了什么也没说。 蔡氏的陪房,不是她当着蔡氏的面能说得的。只能看夫人如何同她周.旋了。 春霞听着她们婆媳三人哭喊得凄惨,倒像自己要杀了她们似的,心中早已厌恶。 前两天她才刚吩咐方嬷嬷传下话去,这么巧不是别人,恰恰是蔡氏的陪房第一个被揪了出来,还是被方嬷嬷带人撞了个正着,这事儿若说没有人在背后捣鬼她说什么也不信。 蔡氏连连冷笑,冷冷的瞟了春霞一眼并不说话。她不是挺能的吗?她倒要看看,当着她的面,她怎么处置她的陪房! 春霞任由郑大源家的婆媳三个嚷着冤枉哭喊,也不喝斥,却是转向蔡氏笑道:“这位郑大娘和两位郑嫂子素日里在三婶跟前也是这么说话的吗?” 奴才就是奴才,再得脸的奴才也是奴才,即便受了冤枉,也不表示能够在主子面前大呼小叫、又哭又喊! 蔡氏手心一紧,脸上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她没想到春霞这么给她面子,瞧着她的奴才在跟前大呼小叫的哭喊连呵斥一声也无,这要再闹下去,倒像是她有意带着奴才来找她的麻烦了! “住口!”蔡氏断然冷喝,冷冷盯着郑大源家的沉声喝道:“侯夫人面前岂容你们大呼小叫的没规矩!有什么事好好的说来!” 蔡氏说着淡淡瞅了春霞一眼。 郑大源家的婆媳三人脸色一白,哭闹的声音戛然而止,还有半声的尖锐收得太突然,令人耳膜仿佛被什么划破般的感到一阵不舒服。 世界终于清静了。敬一堂众人皆轻轻舒了口气。 “究竟怎么回事?”春霞淡淡望着郑大源家的。 郑大源家的眼巴巴望着蔡氏。 蔡氏心里也有气,她以为春霞好歹说句场面客气话让郑大源家的起来回话,谁知她完全没有这个意识,就这么问上了。 这一来,她倒不好开这个口了。 “侯夫人问你话,你如实说来就是!”蔡氏哼了一声,深深的盯了郑大源家的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侯夫人明察秋毫,断断不会冤枉了你,你要说实话,不准有半个字的不实,听见了没有!” “不错,三婶正好也在这儿,可做个见证,”春霞淡淡说道:“你说实话,我自会秉公处置!” 春霞说着又向蔡氏道:“别说是奴才,就是主子,犯了错也该付出代价,三婶您说是不是?若是冤枉了郑大娘,我不会就这么饶了方嬷嬷;若郑大娘真有传递谣言的行为,还请三婶亲自责罚。” 蔡氏忍着气淡淡点头:“这是自然!侯府的规矩可不是摆设!” 第264章 问话 春霞微微一笑,向郑大源家的道:“说吧!” 郑大源家的跪着挪了挪膝盖,说道:“老奴没什么好说的,老奴只不过跟几个老嫂子们在那儿闲话,并没有说到侯爷什么。谁知道方嬷嬷不知从哪里出来就将老奴一阵喝斥,叫人押了往夫人跟前来,老奴是真的冤枉啊!” 郑大源家的大媳妇立刻便接嘴道:“夫人,可见方嬷嬷不公平!既然是好几个人都在,凭什么只带了我家婆婆来问话,把别人都放过了?可见方嬷嬷分明挟私!” 方嬷嬷上前告了个罪,稳稳回道:“夫人、三夫人容禀,老奴只听见郑嫂子说话,那四五个嫂子都没有说什么!擒贼擒王,老奴过去理论的时候,那几个嫂子有差事忙着便走开了,老奴只得问着郑嫂子,没工夫理论她们。这也容易,将她们叫了来,一问便知!都是哪些人老奴记得清清楚楚,断不会冤枉了人。” 方嬷嬷心头“突”的一跳,脸上微微有点变色。 当时她上前问着郑大源家的,谁知郑大源家的比她还要理直气壮,拉着她气势汹汹的反口反倒要讨道理。方嬷嬷一气之下便同她争执理论起来,另外那几个婆子见势不妙连忙溜之大吉了铫! 此刻方嬷嬷才想起来,此事不太妙。那几个婆子没准已经叫三夫人蔡氏给收买住了,即便传了来,真的会将当时的实情说出来吗?恐怕反倒会帮着郑大源家的遮掩吧! 蔡氏冷眼瞅着方嬷嬷的神色,方嬷嬷面色虽然不是大变,仍旧没逃过她的眼睛,蔡氏暗自冷笑:此刻才想起来,晚了!谁叫你们自己傻!郑大源家的跟了我这么多年,在内宅中早混成了精,真以为她被你撞见了光懂得嘴硬吗! “也好,”蔡氏便淡淡说道:“既然你们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就把那几个婆子传来,两下里好好对质一番!郑大源家的,你先起来站一边去!” “是,夫人!”郑大源家的早就盼着这句话,连忙答应一声就要起身。谁知跪得太久了膝盖有些麻木,起得急了踉跄着又要摔倒,她两名媳妇连忙伸手这才扶住了。 “这样也好,那就传了来问问吧!”春霞亦微微一笑,随即吩咐人与大夫人的人一同去传唤那几个证人。 方嬷嬷略略怔住,悄悄瞟了一眼春霞的脸色,见她神色淡然,面上无半点异色,知晓她不是个心里没成算的,想必是有了主意,于是心中略安,也不做声,垂手在一旁等着看。 郑大源家的也站在一旁,悄悄的睨了春霞一眼,暗自撇嘴冷笑,心道这会儿夫人您就保持着您的高贵大方吧!等会儿不要太难看才好! 不多时,那几个婆子果然已经被人陆续传了过来,几个人站在一旁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敢吱声说话。 等人都到齐了,蔡氏便瞧了春霞一眼,淡淡说道:“这儿是敬一堂,还是侯夫人来问话吧!” 当着她的面,她还能出什么幺蛾子不成?她就不信,她能问出什么来!越问,不过越打她自己的脸罢了! “既然三婶这么说,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春霞微微一笑,目光向那几个婆子淡淡扫了过去,那几个婆子眼睛里骤然放起光来,看上去倒有几分等不及。 春霞心中暗自冷笑:真当她是傻瓜吗?不用说,蔡氏来之前定然已经叫人给这几个婆子打过招呼了,这会儿问什么,结果就只有一样! 春霞眸光一凛,冷冷道:“咱们敬一堂别的没有,空屋子多得是!把她们五个人分开,一人一间先关起来,别忘了相互之间隔得远一点!娇红,叫妥当人看稳了,没有我的准许,谁也不许跟她们说话!三婶,我想跟您借五个人,跟着一块看守,省得将来问出什么来不能服众!” “不就是问话,何至于这么麻烦?”蔡氏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太好。 “那可不行,”春霞想也没想便拒绝笑道:“这万一要是串供了,那怎么办?总得小心点才好,省得冤枉了人,三婶您说是不是?” “夫人,老奴们哪儿有这么大的胆子,夫人您问话,奴才们自然是知无不言,绝不敢撒谎的!”听说分开关押、单独询问,其中一名婆子立刻就着急了,忍不住说道。 “给我掌嘴!”春霞俏脸顿时一沉,厉声喝道:“主子说话,有你随意插嘴的份?你是什么东西!”说着,朝金桔瞟了一眼。 金桔一言不发,上前朝那婆子两边脸颊“啪啪”两下给了两记响亮的耳光。那婆子吃惊呼痛,垂着头连手都不敢抬起来去捂脸,顿时傻眼了。清脆的声音响在众人耳中,众人无不心惊变色,大气也不敢出。 蔡氏眉毛挑了挑,有些恼火,只是这几个婆子又不是她们二房的人,她也不好维护,便低哼一声沉着脸不说话。 “带下去吧!”春霞冷冷道:“等会儿一个一个的带上来问话,既然三婶说了让我亲自审问,那么一会儿三婶您就在一旁好好看着吧!你们几个给我听清楚了,我问,你们答,口供上需签字画押,若有欺主嫌疑的,别怪我不留情面,顺天府的大牢可等着你们!” 春霞使个眼色,娇红、金桔等命敬一堂丫鬟婆子们上前,将人分别都押了下去。 蔡氏原本不想派人盯着,又生怕春霞搞鬼,便朝身边人使个眼色,忙着有人跟了去了。 “方嬷嬷,”春霞又道:“你和郑大娘婆媳三人下去歇着吧!等问清楚了,你们再来!” “这事儿跟老奴有关,老奴斗胆请求夫人,老奴要留在这儿听着!”郑大源家的不肯走。 春霞笑道:“怎么?难道郑大娘信不过我和三婶?” “老奴没有这个意思——” “那就下去等着吧!”春霞挥手打断她的话。而方嬷嬷已经施礼退下了。 郑大源家的朝蔡氏望了一眼,只得咬咬牙也退了下去。 不大会儿,先是一个王婆子被带了上来,春霞命绿袖摆了桌案、备了纸笔一旁,等着做笔录。 两边丫鬟媳妇婆子们各自面色肃正,神情凛然。 王婆子见了,心里便微微的有些发抖,下意识抬眸朝蔡氏看了一眼,蔡氏神色淡然坦然自若,王婆子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蓦地感到一阵凌厉的目光袭来,背后一冷,下意识偏头去看,却什么也没有看见。王婆子刚刚松下去的心猛的一下又揪了起来。 “你们一共五个人,”春霞淡淡的说道:“若是口供全都对得上,那自然说的是真话,若有半点儿差池对不上,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听清楚了吗?” 王婆子心中越发不安,忙点头陪笑:“老奴……听清楚了!” “那就好,”春霞说道:“这件事情与你们五人无关,传你们问话,不过是做个见证罢了!如实说了,便没有你们的事儿,若有隐瞒,那就是欺主。欺主的下场,不用我跟你多说吧?” “老奴、老奴……明白!”王婆子心中一动,先前坚定的念头忍不住有点儿动摇起来。侯夫人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她们来,不过是做个见证罢了,其实整件事情与她们无关!也就是说,只要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本分,便牵连不到她们,若是—— 她何必冒那么大的险将自己搭进去?在侯府中做了大半辈子奴才,年府虽然是军功世家,对府中的奴才们却是十分厚待的。只要本本分分的做,将来养老不是问题。若是不愿意在侯府养老情愿回老家,也会得到一笔数目不小的银子。 总之,绝对不会亏。 “我看你也是个明白人!”春霞一笑,便问道:“今日花园中紫藤游廊那一带是你们当值打扫?” “是……” “郑大源家的经过了那儿、同你们聊天了?” 这是瞒不了人的,王婆子迟疑着又点点头:“是……” “聊了多久?” “有……老奴不太记得清了……”王婆子下意识瞟了蔡氏一眼,鬼使神差的刹车改了口。 “不太记得清了?”春霞微微挑眉,面上带着笑眸中却是一片冷清,不紧不慢的微笑着道:“这会儿过去还不到两个时辰,你却不太记得清了,本夫人是不是可以打发你去庄子上养老了?” 谢谢katherine1130(12张,爱你~~)、liumin030322、月靈兒(6张,么么~)、雪雨纷飞watting(9张,爱你~~)、m淡薄i的月票!~没想到今天有这么多哈,\(o)/~ 第265章 惩罚 “不太记得清了?”春霞微微挑眉,面上带着笑眸中却是一片冷清,不紧不慢的微笑着道:“这会儿过去还不到两个时辰,你却不太记得清了,本夫人是不是可以打发你去庄子上养老了?” 王婆子顿时变了脸色。 “我说春霞,你这是问话吗?”蔡氏手上的茶碗不轻不重往茶几上一顿,睨着她不悦道:“你这东拉西扯问的是什么?柿” 先前蔡氏一口一个“侯夫人”的叫着她,是扮委屈,此刻当着王婆子的面,她可不能再拌委屈了!要不然,王婆子还以为她怕了春霞,撑不住场面,那就太妙了! 所以这会儿,她要的是摆出盛气凌人、压过春霞一头的长辈的气势来,也是给王婆子定心丸的意思,让她不要怕,天塌下来还有自己撑着呢! 春霞哪儿能如她的愿?脸色顿时也冷了下来,说出的话更是丝毫不让,也不客气:“三婶,清者自清,您着什么急呀?既然刚才三婶说了让我来问,我自有我的法子,三婶就好好歇着吧!您在旁边看着,还生怕我冤枉了谁不成?难道是,心虚?我是侯府的夫人,东南离府的时候千叮万嘱要好好打理府中,别生出什么乱子来叫人笑话,我比三婶您更想要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 她让王婆子放心,那么她也明明白白的告诉王婆子,这府中是谁在当家作主!总之,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三房! “你,你就这么跟长辈说话吗?”蔡氏又气又急,瞪着春霞质问。 “三婶您太敏感了!”春霞一笑,语气放缓了些却仍旧是半分也没有退让,淡淡笑道:“我这个人呢没读过多少书,说话直来直往不懂得绕弯子,可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句句发自内心,三婶您别多想了!我还是接着问吧,早问完了,也省得耽搁三婶的时间啊!王婆子,你给我好好的再想想,郑大源家的究竟跟你们聊了多久?铫” 王婆子见春霞摆着侯夫人的架子半点也不给蔡氏面子,蔡氏在她面前根本讨不了半点便宜,这心更加觉得乱了。纠结片刻连忙陪笑道:“老奴,老奴想起来了,郑大嫂子大概跟老奴们聊了一刻钟左右,后来方嬷嬷就――” “你确定?可要想清楚了!回头再说记错了,那么这会儿就是欺主,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春霞灼灼盯着她道。 王婆子心中一凛,面上顿时显出几分犹豫,想了好一会方点点头:“回夫人话,没错,是一刻钟左右。” 春霞便命绿袖记下,朝王婆子淡淡一笑,问道:“那么当时,你们在聊些什么?” 不光王婆子,蔡氏的脸色也蓦地变了。 事情突然时间仓促,蔡氏的人前去知会这几个婆子的时候只吩咐她们口径一致,只需一口咬定郑大源家的并不曾传播流言就行。却没有想到春霞跟本没有那么问! 她先前问的那些话,可见都是有针对性的,根本就是不动声色挖了个坑给她们跳! 郑大源家的跟她们聊了一刻钟左右的天,总得有具体的内容吧?若光是王婆子一个证人也就罢了!但是现在是有五个! 春霞追问,五个人就能问出五种说法!如果要口径说法一致,除非说的是实话…… 若推说不记得,那就是没用,是废物,侯府中岂能还有容身之地?况且这话根本也说不过去!就算不记得具体的每一句话,难道大致内容还能记不住? 春霞仿佛根本没有看到王婆子惨白难看烂泥一般的表情,淡淡说道:“好好想想,你们都聊了些什么?既然是聊天,总不会是郑大源家的一个人在说话吧?她说了什么?你们五个人又分别说了什么?一句一句的回忆出来。就算不能全都记住,总不会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还是说,你真的老了?” 王婆子双手紧紧的攥着,攥得手心一片汗湿生痛,饶是如此,仍然控制不住的浑身发着抖。渐渐的,抖得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快,牙齿也咯咯的响了起来。 蔡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神色难看之极,心中的愤怒更是无以言语。只觉得胸口萦绕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能将她给憋死。 蔡氏咬了咬唇正要说话,春霞恰好转头看向她,冲她恬淡温和的笑了笑,语气轻柔的说道:“三婶稍安勿躁,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事儿就能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 蔡氏只觉喉头一梗,再也说不出话来。 王婆子绝望了,她终于明白,即便没有侯爷撑腰,这位侯夫人也不是那么轻易好糊弄的!她太小看了她,三夫人也太小看了她! 她不敢赌,因为她赌不起! 她相信,事已至此,不光是她,她的那几个老姐妹必定也跟她是同样的想法! “夫人、夫人饶命啊!”王婆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地…… 郑大源家的再也无法抵赖,面如死灰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求饶,一个劲的自打嘴巴口称“糊涂!” 蔡氏看起来也十分气愤,冲着郑大源家的恨恨骂道:“你是跟了我几十年的老人了,没想到竟糊涂到这种地步、做出这种事情来!枉我素日那么信任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你还有脸求情?我都替你没脸!是我平日里待你们一个个太宽厚了,你们倒好,不思回报,反倒尽出幺蛾子!春霞,这事儿该怎么处置,你看着办吧!即刻打杀了她,我也没有半分意见的!” “老奴对不起三夫人!”郑大源家的满面羞愧的捂脸哭了起来。 她两个媳妇亦不停向春霞磕头求饶,恳求道:“老人家好歹在侯当了大半辈子的差事,从未出过差错!这会儿一时糊涂,念在初犯,求侯夫人开恩!往后必定再也不敢了……” 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记主仆合力来挤兑她!春霞满脸为难犹豫的表情,心中却十分恼火。 郑大源家的无论怎样总是蔡氏的陪房,就算犯了错要处置,也应该是由蔡氏来处置。此刻蔡氏义正言辞将自己撇开,就是要给春霞出难题。而郑大源家的两个媳妇则口口声声表示自家的婆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几乎算得上威胁了。 春霞心中冷笑,向蔡氏轻叹道:“三婶这可给我出了难题了!府上自有规矩,我不敢坏了,郑大娘可是三婶您的陪房,也该您来处置才是!此事,还是您说了算!” “你也不用顾忌太多,”蔡氏语气十分冷淡,“进了侯府,就是侯府的奴才,别的都做不得数的!既然犯了侯府的规矩,你是侯夫人,就有权处置!你不用看我的面子,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吧!” 蔡氏这边话音刚落,郑大源家的两个媳妇又哀哀求情起来,表示情愿代替自家的婆婆受罚,一时闹得好不热闹。 “即便如此,我也不敢不敬长辈!”春霞轻轻一叹,缓缓说道:“既然三婶执意如此,那么,我只有斗胆,请老太君做主了!” 长辈就是长辈,就算她秉公处置,也会落下刻薄、薄情的名声,没的便宜了蔡氏。既然她身份低,压不住她,那么就抬一个身份高能压得住她的人出来!看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春霞一言既出,蔡氏、郑大源家的婆媳几个都愣住了,后者是面色灰白,蔡氏的面孔则几乎是扭曲了。 “好,很好!那就――这么办吧!”蔡氏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道。 春霞便吩咐银杏:“去老太君那边一趟,将事情简单说了,请老太君派个人过来。” 银杏领命而去,春霞又吩咐娇红等换上茶水,慢慢的等。 她已经叫人去请老太君,蔡氏即便心中怒极想要起身告辞也不能够了。那岂不是不给老太君面子?她还没有这个胆子。 不多会儿,银杏回转,却没有带回什么人来,而是传了老太君的话:“老太君吩咐,将人带到那边去,请三夫人也去一趟。老太君还说,侯夫人您今儿也累了,便留在敬一堂歇息,不必过去了!” 春霞、蔡氏领命,各自分开。 春霞舒了口气,老太君没叫她过去,一来是将此事与她摘干净,二来是给蔡氏在小辈面前留点面子!想来经过此事,三房会老实很多。至于二房?不到最佳的时机本来就不会跳出来闹事,如此一来,她倒是会轻松很多了。 郑大源家的处罚很快下来,两口子都打发去了老太君私人的一处庄子上做事。两个儿子和两个儿媳妇仍旧留在府中办着本差。 第266章 真的退让了吗? 也就是说,郑大源家的两口子牢牢被老太君掌控在了手里,若往后他们全家安心办差不闹事就罢了,若再起什么风浪,那两口子的命运可就难说了。 郑大源家的被罚之后,整个侯府中气氛明显为之一变,那些叫人抓不到又仿佛无处不在的谣言也不声不响的消失掉了。敬一堂中众人都松了口气。 虽然是谣言,但自家侯爷出征在外,谁会愿意听到那些不吉利的话?即便知道是谣言,心里头也会添堵添得不行守! 春霞又收到了楚王借旁人名义送来的请帖,约她在一处叫做大福源的酒楼相见。 手中捏着请帖,春霞咬牙暗骂“阴魂不散!” 她知道楚王为什么还敢给她递帖子,她更知道楚王知道她不会不去。 是啊,如今楚王管着他丈夫的粮草供应后勤补给,他要挟要见她,她能不去吗?她冒不起这个险。 春霞心中甚至生出一个近乎荒唐的念头,那就是楚王这次之所以推荐自己的丈夫挂帅出征而又主动揽下了筹备后勤的差事,为的就是要挟她…… 春霞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顿觉匪夷所思。可是,东南才刚走,楚王就迫不及待的做出这等姿态,不由得不令她多想…铫… 这个混蛋不仅阴魂不散,更卑鄙无耻! 春霞磨牙,在心里狂喷,恨不得拿刀把他大卸八块,以至于脸色难看得娇红和绿袖都有点儿害怕,两人乖乖的垂手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夫人,您若是心情不好,这帖子索性寻个借口打发了便是,反正侯爷不在府上,夫人不愿意出门也没人能说什么的!”娇红忍不住给她出主意道。 春霞瞧了她一眼微微苦笑,心道正是侯爷不在府上,这帖子才推不掉呢! “你们下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春霞摆摆手。娇红和绿袖如释重负,慌忙行礼告退。 去,是肯定要去的。就看怎么去了。 楚王已经上过她两次当,未必还会上第三次――若第三次在同样一条河流里摔跤,不用她说,楚王自己只怕都会看不起自己了! 春霞的手顿在手腕上那只银色錾花的镯子上,微微出神。 转眼就到了赴宴的日子,春霞照例带着娇红、绿袖等出门,之后将她们放在一处酒楼甩掉她们,直奔大福源而去。 三楼那装饰得高雅脱俗的阔大雅间里,楚王早已静静的坐在窗边等候着。姜黄色的圆领箭袖团花绉丝长袍,云纹镶边粉底皂靴,玉带勒腰,墨发高束,眉目疏朗清俊,贵气逼人。 听见推门的轻微响动,他微微转过头来,朝春霞笑了一笑:“你来了。” 声音柔和得不像样,面上的笑容也柔和得不像样,可春霞见了却恨不得上前给他一耳光,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不知为何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到了皇长孙:这皇家,怎么尽出些不正经的怪人! “王爷有请,我怎么能不来!”春霞瞅了他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敌意和不耐,行礼什么的当然也没有了,她径直上前,离他远远的坐了下去,道:“王爷请我来,是有事?” 楚王对她的态度浑不在意,脸上一直带着笑容,连眼底都闪烁着笑意,好像只要她来了、只要能看见她,他便心满意足了一样。 “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楚王笑道:“只是许久没有同你见面,本王想见见你而已。”说着亲自斟了一盏茶递给她,道:“上好的四川白毫,尝尝。” 春霞看了他一眼,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楚王一笑,便轻轻搁在她身旁的茶几上,微笑道:“就这么讨厌本王吗?” “不讨厌,”春霞冷淡道:“只是身份有别、男女有别,在下尚有自知之明,若是叫人知晓了,只怕便没脸做人了!不如王爷天潢贵胄,身份高贵,自然不会有人编排到王爷身上!即便事情闹了出去,也是我这个永安侯夫人不安于室、不知羞耻,攀上了高枝还想更高!所以王爷觉得,我对王爷应该有好脸色吗?” 楚王脸色微微变了变,说道:“在你眼中本王就是这样的小人吗?春霞,为了你本王可以做到一切,也可以毁了一切!全在你一念之间。本王以为你应该想得很清楚了,不想仍这么固执!你应该很清楚,无论你爱不爱年东南,选择本王才是最好的出路!” 如果她爱年东南,就不应该留在他身边给他带来危险;如果她不爱他,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王爷这是在威胁我?”春霞目光轻轻一闪。 “本王从不是个多么有耐心的人,可是为了你已经忍耐了太久。”楚王缓缓说道:“前两次你对本王如此无礼,本王都可以不跟你计较,今天,你是不是应该给本王一个交代了?” “如果不呢?王爷要对付东南吗?”春霞冷冷道:“王爷为了一己之私,连大齐子民都可以不顾了吗?” “你想到哪里去了,没有这么严重!”楚王淡淡一笑,说道:“出征在外讨伐叛军,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你说是不是?” 春霞脸色骤然一白,身上感到一阵透心的冷意。 如果年东南在征讨叛军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意外,的确很好掩饰,只需一股脑儿全部推给叛军就完了!楚王开牙建府这么久,以他的本事,相信手底下势必蓄养了不少的死士,如果―― 春霞手心一紧,不敢再想下去。 楚王一看她的神情便知道她已经想到了,勾唇一笑,慢慢走到她的身边,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微微俯身柔声道:“跟了本王吧,你想要什么本王都给你……” 春霞的心怦怦的跳得极快,仿佛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似的,楚王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那么轻那么柔,却仿佛来自地狱。 她的丈夫对她的情意爱恋可以称得上固执了,可是跟楚王这种被可怕执念控制的感情比起来,还要差上一截。是的,她只觉得可怕。 她艰难的微微抬起了头,清湛湛的一双眸子一眨不眨的凝向楚王,淡淡道:“王爷就不怕,我会要了王爷的命吗?” 楚王同她的目光对视着,看不清他眼底的情情绪,只听他幽幽的道:“只要你想。” 春霞咬咬牙,猛的推开楚王起身后退两步,从怀中摸出一根银针,夹在手指中,一抹银色在雪白纤细的手指间跳跃,闪出鬼魅般冰冷的光芒。 “我不敢要王爷的命,”春霞向楚王道:“可我能要自己的命。王爷,这天底下的女子您要什么样的没有,何必苦苦纠缠于我?王爷的意思我已经很清楚了,我的意思,今日也明明白白的说一回。我不会离开我的丈夫,无论生死。如果他不在了,我必定随他而去。所以王爷,您自己想吧!” “你!”楚王顿时气结,胸口中一片酸涩愤懑。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他一眨不眨瞧着春霞的脸,脑子里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流霜,两张脸、两抹身影在他脑海中不断的交错、重叠、变幻,明明是两个人,可在他眼中分明就是一个。若说是同一人,为何对他的态度却如此天差地别。 面对着眼前的这张冷脸,他几乎已经没有办法想象她嫣然巧笑、温柔妩媚对着自己的时候了。就好像从前的恩爱统统都是梦中的事,只有眼前,才是真的。 “这东西危险,快放下吧!以后别玩了!”楚王轻轻一叹,拂袖坐了下来,那语气轻松得好像春霞在跟他开玩笑似的。 春霞见他如此神态闲闲,自己的威胁好像成了一场笑话似的,不由得心中越发窝火,很不善的瞪着他。 “坐下吧!”楚王微微一笑,向她轻叹道:“你这女人真是狠心,知道怎样拿捏住本王的软肋。本王已经失去霜儿了,又怎么舍得你死?本王答应你,不为难你那相公就是了!” 这么容易?春霞不信?挑了挑眉仍旧警惕的瞪着楚王,不吱声。 “本王一言九鼎,你还怕什么!”楚王笑道:“本王何须要骗你?” 他看着她,又好像在透过她看别人,目光变得有些迷醉而朦胧,轻叹道:“本王只要时不时能看见你一眼,看到活生生的你,便心满意足了!本王会试着控制自己的心……春霞,信本王一回好不好?” 谢谢泳思的月票和fenghuaxueyue的6朵鲜花,么么~~ 第267章 祖孙进京 春霞见他忽然如此,心中忍不住有些不忍,可见他是真的很喜欢那位流霜姑娘,可惜天妒红颜,那位流霜姑娘早早就香消玉殒了。即便他贵为皇帝爱子又如何?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之人罢了! 春霞目光不自觉柔和了两分,语气也变得和缓了些,轻轻说道:“流霜姑娘必定很爱王爷,她在天有灵若知道王爷如此待她,必定会欣慰的。” “也许吧!”楚王淡淡一笑,嘲弄般轻轻道:“那又有什么用!守” 那又有什么用?他终究永远的失去了她!从此哪怕地老天荒、哪怕海枯石烂,他永远也无法再见到她! 在这个世上,只有一个她,那是从前,如今,再也没有了!也永远都不会有了! “王爷——” “别急着走!”楚王目光一闪瞬间掩去眼底的情绪,向她微笑道:“既然来了,陪本王用了午膳再走吧!你既如此坚决,本王断断不会再唐突你,在这个世界上,本王比任何人都不愿意你受到伤害。” 听着这话,春霞又有点感觉怪怪的,下意识微微蹙了蹙眉。想了想便点头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放心,”楚王闻言顿时展露出笑容,如冰雪初融,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我不会不顾及你的名声。”说毕便命小二上菜铫。 菜肴中多有鱼虾,银芽鱼丝、白灼冬笋虾仁、翡翠鱼米羹、八宝鱿鱼等,也不知他从哪里打听来的她的喜好。 春霞见此心中越发不自在起来。 楚王殷勤相劝,她勉强动了两下筷子便不肯再动,楚王一笑也不再勉强她,自己坦然自若、不紧不慢的用好了,这才亲送了她出门。 “我自己下楼就好,王爷请回吧!”春霞回身拒绝。 “路上小心。”楚王朝她笑着点点头,看着她窈窕婀娜的身影步步远去,消失在自己眼前。 楚王的目光蓦地变得沉深,深沉中多了几分冷厉和决绝。 放弃?怎么可能。只是他不想吓着了她,更不想看见她永远面沉如霜冷着脸对他。他不能逼得她太急了! 现在只要时不时能见她一面,他就应该知足了,不是吗? 他已经决定了,这个皇位,他要定了! 等到那一天,这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不信没有法子得到她。她看重年东南,难道除了年东南就没有别的亲人能够令她顾忌了吗?在这件事上,他注定会不择手段,并且不会后悔! 虽然似乎是吓住了楚王,逼得他后退让步,可是春霞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了,好像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思来想去亦不得法,春霞不禁头疼,只得暂且将此事搁置一旁。主要楚王不再缠着她,时不时的来个定时炸弹,其他的好像都好商量…… 回到府上不多会儿,门房上有人来禀:顾家表公子求见。 顾山表哥来了?春霞精神一振,连忙命“快请!”。没有事情,顾山几乎不会登侯府的门的,他来了就肯定有事。 春霞就在敬一堂前院的会客厅见的顾山,算起来也有小半年没有见面了,春霞见他跟着引路的媳妇进来,便笑着迎至廊下叫着了声“表哥!”盯着他瞧了瞧,便笑道:“表哥黑了不少,不过,气质却不一样了!比从前瞧着更稳重了!” 一边说一边笑着请他来至厅中坐下。 顾山被她一打量这么一说,黝黑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不自然,露出可疑的微微红晕。他低着头盯着脚尖,轻轻说道:“表妹又取笑我了。” “哪有取笑你?我是夸你呢!”春霞笑着请他坐下,丫鬟们奉茶之后便一一退了下去。 春霞显得心情很好,笑问了他境况琐事,顾山答了几句,便开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起来,中间还抬头深深的瞧了春霞一眼,好像她问他问题是另有所图似的。 “我一切都好,没事,倒是你,永安侯离京之后,没人刁难你吧?”顾山问道。 “哪儿有人那么轻易能刁难到我,表哥放心吧!”春霞笑笑,说道:“其实以后你多管你自己就好,不用总这么记挂着我的,真的!” 顾山轻轻点了点头,又道:“三天之后,我会启程押送一批军资粮草赶往西南那边,你——有没有什么信件衣物之类的东西需要我带过去?” “真的?”春霞眼睛一亮,随即忍不住又担忧道:“你也要过去?是单纯押送军资粮草,还是,去了便留在那边了?” “自然是留在那边。”顾山说道:“我是随第二拨人马赶去。”如果不是想着年东南走后,她多半会不放心要捎信,他早就跟着柏将军他们第一拨就走了。 “那你多保重!”春霞只能如此笑笑,便道:“我会准备些东西,把信写好,什么时候给你送去?” 顾山说道:“回军营之前我会叫人过来拿,你准备好便是了!” “嗯,谢谢你,表哥!”春霞感激一笑。 “表妹客气,”顾山说着起身道:“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春霞这才明白,他来找自己原来就是为了这事。心中一暖,年东南不在府上,她也不好留他,且知晓他的脾气是断不肯留的,便亦起身笑道:“你慢走,我便不留你了!到了那边,一切保重!” “我会的。”顾山点点头告辞而去,没走几步忽然又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说道:“关于我的亲事,表妹就不要操心了,我自己心里有数。”说完大步迈出了敬一堂。 春霞顿时怔在了那里,半响回过神来,微微苦笑。 听他的口气,仍旧是没有心思花在这上头,他还是这么执着…… 为什么她遇上的人,一个个都是这样。 …… 五月的天气,越往北,天空越明净而高远,不见一丝丝的云彩,整个苍穹恍如一块平滑无比的巨大翡翠,映着干净透亮的阳光,令人的心情没来由的也更好了起来。 德州繁忙的码头上,一队大小六艘商船缓缓靠岸,一个穿着鹅黄色绣白玉兰对襟褙子、白色水泻长裙的垂髾少女从船舱中出来,轻盈的靠在船舷上,半眯着眼睛举目远眺,鹅蛋脸上洋溢着浅浅的惬意的笑容。 “爷爷,这儿的码头好热闹啊!临街的房子好高好大啊,而且跟咱们桐江县的都不一样呢!”少女转头,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望着背着手从船舱中慢慢踱出来的老者。 祖孙俩正是梅五爷和梅芳。 其实春霞早就有邀请梅五爷和梅芳上京的打算,预备在京中开一家药膳酒楼。将此消息跟梅芳和梅五爷说了,祖孙俩都很乐意,一口便答应了。 梅芳早巴不得各处走走品尝美食,京城里什么没有?而且春霞也在京里,她一点也不会觉得陌生和害怕,心中早已开始期盼了起来。 至于梅五爷,大半辈子几乎都在外漂泊,对他来说只要能走得动,也很乐意在外消遣。唯一牵挂的孙女带在身边,便再无所求了。 原本春霞手中本钱不够,这件事情是没有这么快做起来的。可接掌了易记之后,银钱资本便不成问题,于是早在一个多月前便修书让易记船队顺便将梅五爷和梅芳接了进京。 这一天,恰好到了德州。 “梅五爷,咱们的船队得在德州待上两日,卸货装货还有好些事要忙呢!这两晚咱们就住在德州城里,等会儿你们先随车队去安顿下来!”船上领头的洪掌柜笑着向梅五爷说道。 梅五爷和梅芳是东家特意交代下来要好好对待的贵客,洪掌柜自然不敢怠慢。但梅五爷从前也是跑过船的,为人又开朗豪爽,大家可谓是同行,一路上早已聊得十分投机;梅芳这小姑娘为人也好,同人说话笑容甜甜的,又不时的做出各种美味的菜肴点心给大家解馋,因此祖孙俩在船上十分受欢迎。 “好,好!”梅五爷笑着点头,便笑道:“你们先忙着你们的,不必管我们。等进了德州,我带着丫头出去转转!” “好勒!德州城里好地方也不少,你们祖孙尽管逛去!咱们住处在南城的池家巷三十六号,你们记着就行!”洪掌柜笑着说道。 梅五爷点头记下,便同洪掌柜等分别,上了前来接人的马车往住处先去了。 梅芳不时掀起车帘朝外看,漂亮的大眼睛中满是好奇和新鲜,兴致勃勃笑道:“爷爷,不知道这德州城里有什么好吃的呢!等会儿咱们去街上各处逛逛去好不好?” 第268章 德州 梅芳不时掀起车帘朝外看,漂亮的大眼睛中满是好奇和新鲜,兴致勃勃笑道:“爷爷,不知道这德州城里有什么好吃的呢!等会儿咱们去街上各处逛逛去好不好?” “好,怎么不好!”梅五爷笑眯眯说道:“你不就好这一口吗?早在等着了吧?” 这一路上,每到一处码头靠岸,梅芳都会拉着梅五爷上岸转转,时间充足便去远一点,时间不够便在近处,饶有兴致的寻着地方美食。 “爷爷!”梅芳有些撒娇的拉扯着梅五爷的袖子,娇笑道:“人家学会了手艺,将来好做给爷爷吃嘛!诵” “哦,我家丫头越大越有孝心了!”梅五爷似笑非笑,心中却不觉暗叹:这丫头年纪也不小了,心思却没收回来,整日只想着吃的,一提起亲事便满脸的不自在不情愿。 念她父母去得早,他也不忍心再拘了她,于是半推半就的,也就没怎么管她,结果越发惯得她野了。这将来要是嫁到别人家去,哪个人家受得了新媳妇不持家整天折腾吃的呀!可要不让她折腾,她岂不难受?他会心疼的! 梅五爷左思右想,还是觉得罢了,既然如此那便不委屈她了。春霞不是请她上京开酒楼吗?那就好好的开,赚够了银子,再招个上门女婿算了,也省得孙女儿将来吃亏…… 也是因为这点心思,所以他才毫不犹豫的答应进京铫。 “那可不是!爷爷是我最亲最亲的亲人啦!”梅芳笑得眯起了眼,憨憨的道。 梅五爷忍不住揶揄,笑道:“等将来你许了人家嫁了人,只怕就不会这么亲近爷爷了!” “爷爷!您又说这个!”梅芳顿时垮下了脸,甚不高兴嘟起了小嘴。 “呵呵,好了好了,不说便不说了!”梅五爷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微微摇头。 祖孙俩一路说笑,很快便到了住处。这儿是易记船运的落脚点,安排有专门的下人收拾打扫,以备路过的掌柜伙计们随时入住。 赶车的伙计事先得了招呼,交代了一声,叫给他祖孙二人安排了最好的房间。梅五爷祖孙俩收拾安置妥当,歇了歇,梅芳便迫不及待的拉着梅五爷出去转悠用午饭。 阳光虽然明朗,却空气却甚是干爽,不像南方的闷热潮热,风一吹过,凉丝丝的,走在路上并不觉炎热。 祖孙俩一路走一路看,来到一家叫做华丰楼的两层酒楼面前,门面不大,楼房也有些陈旧,但十分古朴简介,透着干净利落。听人说这是老字号,两人便抬脚走了进去。 此时刚到午饭时候,祖孙俩在楼上靠窗要了一副座位,陆陆续续的便有不少食客前来,酒楼中渐渐热闹起来。 梅芳笑问店中都有些什么特色菜肴?伙计的听出他们是外地口音,滔滔不绝的介绍着,无骨鸡、凉拌驴肉、米粉肉、四喜丸子、老豆腐、蒸乳鸽等,除了驴肉,祖孙俩每样都要了一份,另点了两份凉菜。 伙计的唱和着菜名笑眯眯的去了,没多大会儿,伙计便将一道道菜肴陆续端了上来,笑着道了声“客官慢用!”便打了个千儿利索退下。 梅芳看见那整只卧在白瓷大盘的无骨鸡,色泽金黄,皮肉程亮,鸡脖子向后弯曲,头搭在身子背后,造型完整,如浮在水中一般,不觉眼睛一亮,笑道:“爷爷,这无骨鸡一看就是极好的!” 梅五爷呵呵笑了起来,说道:“我家丫头就是有眼光!这运河上下来往的人,谁不知德州无骨鸡的名气呢!快趁热尝尝!” “好啊!”梅芳笑盈盈的,用筷子轻轻一拨,肉软酥烂,便从鸡肋下夹了一块肉。香味随着热气立刻更加浓郁的散发了出来,鲜嫩的鸡肉与金黄的皮子相映,吃到嘴里,鲜奇无比。 说是无骨鸡,其实并非没有骨头,而是骨头已经酥软浓烂了,入口与鸡肉同化,跟无骨一样。 梅五爷呵呵一笑,也下了一筷子,瞧见孙女满脸陶醉品尝的小模样,笑道:“怎样?味道如何啊?” 梅芳偏头想了想,便笑道:“真好吃!这做法好像也不简单呢!用的各种香料也不少,花椒、桂皮、陈皮、丁香、砂仁、肉桂、白果、小茴香、八角…...还有好几味尝不出来,嗯,这鸡腌制的时候应是涂了蜂蜜,不然鸡皮不会起泡也不会这么酥鲜香软……” 梅五爷不禁笑道:“这无骨鸡德州每一家酒楼都有每一家的秘法,你能尝得出来这些已经很不错了!好了痴丫头,快趁热吃,回头再买一只回去慢慢研究吧!来,尝尝这四喜丸子也不错!” 梅五爷说着为她夹了一个色泽红润的丸子。 四喜丸子顾名思义四个一盘,寓“福、禄、寿、喜”四意,四个成盘,色泽红润,鲜香糯嫩,入口即化。 梅芳尝了一口,便笑道:“这个倒不出奇,只不过肥瘦肉的比例刚刚恰到好处,下油锅炸制的温度和时间也掌握的刚刚好,不像狮子头那样入高汤入味,应是油炸之后放置蒸笼中蒸熟,直接浇了冬笋、香菇、火腿、瑶柱河鲜等调制的高汤。做起来也够琐碎呢!爷爷,这一盘多少银子来着?” 梅五爷微笑道:“不便宜,这一盘要二两银子。” 梅芳吐了吐舌头,笑道:“果然不便宜!老字号就是老字号,难怪左姐姐说老字号招牌值钱……” 祖孙俩说说笑笑讨论得正热闹,不想却被一阵不和谐的争执声给打断了,两人不由得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桌坐着年轻的一男一女两位客人,正同店伙计在争吵,旁边围了七七八八看热闹的人群。 “陆公子、陆姑娘,您二位这不是存心难为小店吗?这――” 店伙计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嘭”的一声那女子一掌拍在桌上,“嗤”的一声不屑冷笑,傲然道:“存心难为?怎么?你们这儿不是号称什么菜都能做得出来吗?我怎么算是难为你们了!” “陆姑娘这话就不对了,”不知何时掌柜的也赶了过来,拱手陪笑道:“天下佳肴菜式何止千千万万,小店哪儿敢说这种话?岂不是叫人听了笑掉了大牙嘛!” “是吗?可你们还真就说了,这又算怎么回事儿啊?”那陆姑娘冷笑道:“既然敢说,就别怕人要求!言而无信、信口雌黄之辈也敢开酒楼,啧啧,这要是哪天黑了心肠往饭食里弄点什么东西,叫大家伙儿还怎么活呀!” “陆姑娘!”掌柜的顿时脸色一变,正色道:“陆姑娘这是什么意思?陆姑娘请吧,此处不欢迎陆姑娘!” 开酒楼做的是从从口入的生意,她当着众人的面说这样话居心不可谓不恶毒。即便是凭空谣言,一旦传了开去,谁还敢上.门来?整个德州城里又不是光他们这一家酒楼。 “怎么?恼羞成怒了?”那陆姑娘丝毫不怯,反而下巴一扬站了起来,同掌柜的气势汹汹对峙着,冷笑道:“恼羞成怒便把人往外赶,贵店的作风还真是独具一帜呢!” “你――”掌柜的不由也动了真气,冷冷道:“陆姑娘咄咄逼人究竟是为哪般?如果今日陆姑娘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休要怪老夫不客气了!” 那陆姑娘冷笑道:“掌柜的这算是威胁我吗?”说着一指酒楼大门方向,冷冷道:“那门上对联写的是什么,掌柜的要本小姐念出来吗?‘汇天下珍馐,迎九州胜友;和八音妙韵,娱四座高朋’,我念得对也不对?既是汇天下珍馐,区区一道蒸大闸蟹、一道蟹黄豆腐便难住了吗?连这么普通的菜式都做不出来,还敢夸下此等海口,呵呵,掌柜的还真是心口不一!心口不一也就罢了,居然还振振有词!” “这――”掌柜的顿时梗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分辨道:“不是不能做,如今并不是吃大闸蟹的时节,上哪儿给你弄大闸蟹去?又哪里来的蟹黄?陆姑娘分明有意刁难罢了!” “那就是你们的事儿了!”那陆姑娘嘲弄一笑,说道:“我只知道,我是看了你们门口贴的对联才进来的,可你们就这么想打发我?耍我吧?” “大闸蟹?”梅芳偏着头想了想,便向梅五爷笑问道:“我听爷爷说起过这种大螃蟹,不过不是该在金桂盛开的九月份才上市的么,这时候――还早了点吧?” “这姑娘摆明了是来找茬的,你看不出来?”梅五爷淡淡说道。 谢谢yuejf的鲜花、钻石和月票,么么~~ 咳,那个,明天更1w~! 第269章 就楼上的闹剧 梅芳撇撇嘴,甚是不屑道:“这姑娘真不讲道理!吃饭便吃饭,不喜欢这家换一家便是,何必如此呢?弄得鸡飞狗跳自己不吃,别人也见了也添堵……” 梅芳声音下意识的小了下去,有点儿怯怯的看向周围。他们这副座位跟吵架的那儿是只隔了一桌的斜对面,偏巧她说话的时候没留神,刚好周围寂静无声,一下子,她的声音就格外突出了!此时,众人的目光齐齐的便望了过来。 那位陆姑娘的脸色变得十分之难看,就差没扭曲了起来诵! 梅芳神情一怯暗叫不妙,下意识的求助般朝爷爷望过去,只转瞬一想,自己这番话并没说错,何必怕她?于是眸中怯色一收,小小的胸膛反倒挺了挺。 “刚才是你在说话?”那陆姑娘起身,一步一步缓缓的朝她走了过来,目光冷冷的盯着她。 “是我,”梅芳淡淡避开她的目光,轻轻说道:“上酒楼里品尝美食原本是一件快事,姑娘何必如此呢!闹得大家彼此都不愉快――” “与你何干?”那陆姑娘冷笑道:“你算是什么东西?这儿有你说话的地儿吗?本姑娘说的哪一句话不在理了?你倒是说说!进了酒楼点菜,有何错?店家既夸下了海口,难不成我这光顾的客人还不能点菜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梅芳不急不缓、细声细气的说道:“对联上的话,不过取个吉祥吉利的彩头罢了,岂能一字字实打实的看?莫非祝寿的客人跟寿星翁道一声‘寿比南山’,若不能实现,寿星翁一家便要找那祝寿的客人算账讨个说法吗?” “是啊!是啊!这话在理儿!铫” “这位什么陆姑娘的确蛮横了些,哪有姑娘家家如此不讲道理的?” “咳,你们不知道,这家酒楼东家跟陆家……” 掌柜的不由朝梅芳投去感激的一瞥,冲梅五爷点了点头示意感谢,围观的这么多人,就这小姑娘帮他说了几句公道话。其实这个道理人人都懂,可谁也没有这么做。 “陆姑娘,请姑娘高抬贵手,放过小店吧!姑娘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对联本意虽是取个吉祥如意的好彩头,可到底会叫人不经意心生歧义,回头在下就叫人将那对联换了!”掌柜的说着朝她陆姑娘客气拱手,“陆姑娘若想吃大闸蟹和蟹黄豆腐,等到了时节,在下必定挑了最好的做了邀请姑娘!” 掌柜的将姿态已经摆得这么低了,围观众人忍不住都暗暗点头,做生意的讲究和气生财,这姑娘气势如此凛人,料想在德州城里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出来的,此事能如此了结再好不过。 于是众人纷纷附和着掌柜的,帮着掌柜的劝说这陆姑娘。 众人的议论传入耳中,那陆姑娘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随手一拂,只听得一片清脆哐啷落地之声,梅芳祖孙桌上的碗盘菜肴落了一地,油汁四溅,将众人吓了一跳,梅芳更是低呼出声,慌忙后退。 “好本事呐!”那陆姑娘冲着掌柜的冷笑,“何必摆出这么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你以为这样煽动旁人站在你那一边儿姑奶奶便罢休了吗?哼,今日这两道菜若是不上来,我是不会走的!除非,你跪下来给姑奶奶磕三个响头,当着姑奶奶的面将那对联揭下来亲手撕烂,姑奶奶便勉强作罢!” 众人听毕全都愣住了,有些暗暗摇头:这位陆姑娘,年纪轻轻,也太过分了些! 掌柜的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直哆嗦,嘴唇动了动,沉下面色冷笑道:“陆姑娘不要欺人太甚!” “哼!”那陆姑娘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索性拉过凳子大喇喇坐了下来,冷冷道:“两条路,要么做菜,要么道歉,随便你选!” 掌柜的听了这话更要气结,“你、你”了半响却一个多余的字也说不出来。 “这菜若是做了出来,你从今往后便不再找人家麻烦了么?”梅芳忽然冷不丁问道。 众人目光“唰”的一下子朝梅芳看了过去。 “阿芳,”梅五爷忍不住微微蹙眉,轻轻扯了扯孙女的袖子。 梅芳却一动不动,一双乌漆漆的眼睛沉静平和的看向那陆姑娘,却是半点儿也不相让。 那陆姑娘两道锐利的目光刀子似的在梅芳身上转动打量着,挑眉冷笑道:“你要替他们出头?” 梅芳不答,只淡淡向那掌柜的瞥过去一眼。 掌柜的暗暗叫苦,心里早已捏了一把的冷汗。心道这姑娘虽仗义,可这又是何苦?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做菜却连必不可少的食材都没有,这菜还要怎么做?难道她是神仙,还能凭空变出大闸蟹来不成! 见她朝自己看过来,那样纯净而平和的目光、那样镇定的气度却没来由的令掌柜的心中一松。寻思片刻他咬咬牙,也罢,权且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果这位姑娘愿意帮忙,在下自然承情,无论成与不成,姑娘的好意在下都感激不尽!”掌柜的朝梅芳说道。 那陆姑娘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挑眉笑道:“好呀!我倒要看看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能有什么办法变得出这两道菜来!我可就等着了!” “我需要一点时间,陆姑娘且慢慢等候。”梅芳淡淡说道。 “好啊!哪怕等到天黑都行!”那陆姑娘显然对她的话丝毫不信,冷笑道:“若是你做不出来,这三个响头你也有份!你敢吗?” “你――”梅五爷不由大怒。 “爷爷,”梅芳止住了祖父,向那陆姑娘点点头干脆道:“好,如果做不出来,三个响头我也有份。可若是做出来了,陆姑娘往后行事还是莫要如此咄咄逼人的好!” “这可跟你没有关系!”那陆姑娘听她居然胆敢教训起自己来心中有气,冷笑道:“顶多往后姑奶奶再也不踏入此地半步、不跟他们找麻烦就是!不过――” 她话锋一转,冷哼着又道:“我和我哥哥一同来,总不能让他饿着肚子吧!可是,我哥哥不喜欢吃蟹,你就给他做一份他最喜欢的红烧肉吧!” 这是极简单的菜肴,梅芳不信她开了这个口却又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不由得疑惑的朝她看过去,那意思再明白不过:请她把话说完! 那陆姑娘当然不会只要求做一份红烧肉那么简单,她有意将话说一半藏一半,就是想看梅芳先轻松答应随即瞠目结舌为难出丑的表情,谁知梅芳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傻,陆姑娘顿时更有些恼火,便冷笑道:“我哥哥身体不太好,大夫说他不能再吃肥肉,可是他最喜欢红烧肉了,好久都没吃到了,你看着办吧!” 那位跟着她一起来的略显肥胖的男子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带着仆人静静的坐在一旁给妹妹撑腰,直到此刻听到“红烧肉”三个字,脸上立刻显出神往隐忍的表情,眼中放光,仿佛已经期待好久好久了。 他忍不住道:“不错,我就要一盘红烧肉。” 那陆姑娘朝他一笑,回过头来瞪着梅芳冷哼道:“快去做吧!别怪我没有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我哥哥吃了你的红烧肉闹出了什么毛病,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陆姑娘这分明就是刁难人!”掌柜的忍不住又气了起来,紧张的瞧向梅芳,心中更是叫苦不已。 若说先前他对梅芳一口答应的事将信将疑,此刻心中却又没有底了,这陆姑娘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陆姑娘对他的质问置若罔闻根本只当没有听见,只向梅芳嘲弄般挑眉道:“你可听见了?” “好!”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梅芳想了想,居然点了点头,面不改色。 那陆公子见梅芳答应下来,比听到什么都要开心,忍不住面露喜色,眉飞色舞起来。 那陆姑娘也怔住了,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她就回过了神,冷笑连连,她才不信梅芳片刻之间便有了主意,不过是糊弄她罢了! “既然如此,姑娘,厨房在那边,请随我来!”掌柜的见梅芳居然又点头答应了下来,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感觉,既紧张又松了口气。他生怕那陆姑娘再出什么幺蛾子,便立刻如此说道。顺便吩咐伙计好好招待好陆家兄妹和梅五爷。 那陆姑娘仿佛知晓他的心思似的,在旁连连冷笑,却没有再出别的幺蛾子,任由他们离开。 酒楼中顿时炸开了锅,众人忍不住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无不眼中发光、满心好奇!于是没有人再离开,各自寻了位置坐下,一边讨论一边等着那小姑娘究竟会做出什么菜来。 第270章 打赌 那陆姑娘冷冷瞅了梅五爷几眼,梅五爷心中厌恶此人,低头饮茶懒得搭理她。陆姑娘又连连冷笑不已,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过了将近两个时辰,太阳已经渐渐偏西了,一阵脚步响动,菜肴终于端了上来。 上菜的三名伙计每人捧着一个托盘,盘中的菜肴用盖子盖得严严实实,众人目光齐刷刷的投过去,发现什么也看不到不由失望,但很快又兴奋起来,忍不住起身均围了上来。 三道菜轻轻摆了上来,伙计将盖子一一揭开,清蒸大闸蟹、蟹黄豆腐、红烧肉,香味扑鼻,卖相出色,众人一怔,不知谁叫了声“好”带头鼓起掌来,于是哗哗一片掌声响了起来袒。 那陆姑娘面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而她那兄长则瞧着那碗红烧肉两眼放光。 “陆姑娘,请吧!”掌柜的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向那陆姑娘抬了抬手。 当着众人的面,那陆姑娘怎么可能下得去筷子?只瞅了几眼,用筷子翻了翻那清蒸的大闸蟹,便撂下筷子冷冷道:“本姑娘没有胃口了!” “那么陆姑娘先前说过的话――”掌柜的紧紧逼问,这才是他想要知道的铫。 “哼!”那陆姑娘冷笑一声,傲然道:“本姑娘向来一言九鼎,岂是出尔反尔之辈!”说毕起身欲走。 却在一抬眼的时候发现自家的哥哥已经在津津有味的吃着红烧肉了,她面色一变,忙伸手去抢,气得急道:“哥哥,你做什么!” “让我再吃两块!”陆公子动作比她还要麻利,飞快的将碗一挪护住了,一副豁出去的神情说道:“让我再吃两块就好,不然这日子简直没法儿过了!简直生不如死啊!” 众人忍不住哄然大笑了起来。 “哥哥!”陆姑娘气急败坏,恨恨跺脚,冲那两名小厮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扶了少爷回去!想挨板子吗!” 相比贪嘴的少爷两名小厮显然更害怕杀伐果断的小姐,吓得慌忙答应一声,不由分说一边一个架着少爷先匆匆下楼,对他的大呼小叫视而不见。 说着又猛的扭头瞪着梅芳恨恨道:“是你,都是你!要是我哥哥有什么不好,我跟你没完!” 梅芳忍不住说道:“陆姑娘,你不用担心,这红烧肉的酱是用红曲米做的,对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那陆姑娘打了个哈哈讥诮道:“这种鬼话哄谁呢!” “我何必哄你?”梅芳认真道:“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啊,令兄身体肥胖,不能吃红烧肉这样油腻的肉食类,多半是有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红曲米中的红曲素恰恰正有治疗此病的效果,所以,他不会有事的。这个您只要去医馆里问问就知道了,我又何必骗你?” 那陆姑娘听她说的似模似样,心中略安,却是不肯认输,冷笑着道:“我自然是要问的,若我哥哥因此有个什么好歹,我定饶不了你!不,万一你要是逃跑了怎么办?走,跟我上医馆问个清楚!” 那陆姑娘说着就欲上前来拉扯梅芳。 “喂!我说姑娘,你到底讲不讲道理!”梅五爷忍不住怒了,将梅芳拉过去护在自己身后,冷冷冲着那陆姑娘说道。 “怎么?心虚了?”陆姑娘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更加理直气壮起来。 “你!”梅五爷气得道:“也不知谁家――” “这位姑娘说的不错,”此时人群中一人翩然而出,一袭白衣,不染轻尘,容貌俊朗出众。他看了梅芳一眼,向那陆姑娘微笑道:“红曲米的确是个好东西,不但有这位姑娘所说的功效,还有活血消食、健脾暖胃、治血痢等作用。不过,用红曲米代替酱汁做红烧肉,这法子倒是新鲜别致,姑娘好巧的心思!” 男子说着朝梅芳赞赏微微一笑。 梅芳顿时脸上微微有些发红,瞧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垂下了头,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终究也没有说。 “岁大夫,您怎么在这儿?”那陆姑娘一怔,立即显得有些不自在。 这位年轻的男子,正是岁院判的小儿子岁寒。 而那陆姑娘之所以显得不自在,是因为她家哥哥的病正是岁寒给治的,还有她家祖父的病,也是岁寒治好的。 岁寒淡淡一笑,说道:“不过随意出来走走罢了!我看天色也不早了,陆姑娘还是快些回去吧!” 那陆姑娘不便再说什么,朝他看了一眼,默默离开。 掌柜的见状大大松了口气,谢过岁寒,便与众伙计们打起笑脸欲将众人送走,众人见梅芳小小年纪居然如此见识不凡忍不住议论着赞不绝口,更有那好奇心重的忍不住问起她是如何做出这大闸蟹和蟹黄豆腐来的,哪里就肯走? 梅芳但笑不语,那掌柜的苦劝不成,只得为难道:“诸位,这是梅姑娘的秘方,连我们都不得而知,诸位何必强人所难呢?还是快请吧!” 众人听掌柜的这么说,一想之下也是,这才作罢,无无不遗憾的三三两两离开了。 虽然如此,这事儿若非亲见那也是说什么都不肯相信的,众人忍不住又津津乐道起来。 “梅姑娘,真是太谢谢你了!真是太谢谢你了!”酒楼终于清静了下来,掌柜的朝着梅芳一揖到地,说道:“如果今日没有梅姑娘在这儿,我们真不知该怎么收场!” “您别这样!”梅芳从来没有受过人如此感恩戴德的行礼,顿时有些手忙脚乱的慌忙后退,颇为狼狈的脸红结巴道:“不、不用、真的不用谢我的!” 梅五爷见了不禁好笑,便向掌柜的拱手笑道:“我这孙女胆子小,您不必谢她,说实在的,她胆子也太大了,我都替她捏了一把冷汗!还好事情没有搞砸了,否则,我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掌柜的哈哈大笑,向梅五爷道:“老爷子您谦虚了,您这孙女,可太聪明了!真是聪明!” 梅芳终于坐不住了,不禁脸色微红的抿唇微笑道:“掌柜的您可不要再这么说了,我可是真的受不起啊!实际上是我我家左姐姐教给我许多本事,其实,我不过是被她从前所言触动,这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罢了……” “那也得谢你啊!”掌柜的无不感慨的笑道。 说着又转身向着岁寒作揖拱手道:“岁大夫,今日也多亏了你在场,不然,唉――”不然那陆家的姑娘岂肯这么轻易善罢甘休?那姑娘在德州城里是出了名的难缠的。 岁寒也给掌柜的老丈人治过病,两人也算得上是相熟。 “举手之劳,我不过说了几句公道话而已,算不得什么。”岁寒朝他微微一笑。 “那位姑娘好不嚣张,你们是不是曾经得罪过她?我看她句句话都透着一股子刁蛮劲儿,简直,简直就是――”梅五爷说着摇了摇头。 他一个老人家,有的话实在不愿意说出口。 掌柜的轻轻一叹,苦笑道:“陆家不知怎的看上了我们家酒楼无骨鸡的配方以及这座酒楼,自两年前便缠上门来不止一次了,想要出钱收买。可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产业,我岂能做那不肖子孙,所以这梁子不就结下了!” “那陆家也太不讲道理了吧?”梅芳不由吃惊。人家不肯卖,便恨上了人家如此不择手段? 掌柜的闻言笑笑看了看梅芳,轻轻叹了口气。 “陆家在德州很有势力么?如此,掌柜的可要小心点。”梅五爷不由皱了皱眉头说道。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掌柜的朝他感激一笑,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陆家有个姑娘嫁给了楚王妃的娘家弟弟做姨娘,听说挺得宠,两家时有来往,这不――,我们小老百姓哪儿能得罪皇亲国戚呢!” 梅五爷点点头表示理解,一旦事情沾染上权贵,那便是完全没有道理可讲了的,难怪那陆姑娘敢那么嚣张,掌柜的又这么低声下气。 “呵呵,咱们别说这个了!来来来,且吃饭喝酒!今日多亏了你们,在下才逃过一劫,快请吧!岁大夫,您也请!”掌柜的笑了笑。 众人一道坐下,岁寒不觉又笑道:“今日在下倒是赶上好口福了,没想到何掌柜和这位梅姑娘这么大的本事,居然真的把大闸蟹弄来了!” 谢谢tianxin0505、liumin030322、客户端用户的月票!么么哒~~ 第271章 岁寒 何掌柜与梅芳相视,梅芳掩口“嗤”的一笑,说道:“其实不过是个把戏罢了,这时节哪里来的大闸蟹呢!我就是看那陆姑娘实在欺人太甚,一时忍不住这才说两句公道话!” “把戏?”岁寒又愣住了。 何掌柜不觉大笑道:“虽然是把戏,可这东西确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岁大夫您尝尝,绝对不比真正的大闸蟹差,请,请!梅五爷、梅姑娘,你们也请!袒” 梅五爷的好奇不比岁寒少,笑着道了声谢,果然夹起一只大闸蟹尝了起来,入口的确是蟹肉的味儿,鲜嫩香甜无比,他不禁诧异。 岁寒年轻,做大夫的眼力也更好些,尝了之后味道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不过―― “这螃蟹,怎么看起来好像有点儿怪怪的!”岁寒满是疑惑。 梅芳“扑哧”一笑,说道:“当然怪怪的了,这螃蟹的壳子是用淀粉做的,加了点儿调颜色的汁子染的。不过,里边灌的蟹肉却是货真价实的螃蟹肉!” 岁寒不禁哑然失笑,笑道:“梅姑娘胆子还真是大,你就不怕被那陆姑娘吃出来,她若看出来有假,岂能罢休?” 梅芳却道:“她只说要吃大闸蟹,又没有别的说明,这螃蟹看去,谁敢说不是大闸蟹呢?铫” 岁寒顿时怔住,心道也许天底下的女人都是一样,不讲道理起来都是一样的不讲道理!那陆姑娘是如此,这位梅姑娘也不见得甘拜下风…… 何掌柜却是笑道:“这一点其实岁大夫倒是多虑了,那陆姑娘何等骄傲之人,看到做出来了她是不会愿意当众尝菜的。这一点,小老儿倒有好几份的把握!” 说话间梅五爷已经一只大闸蟹下肚,吃的开心,索性连那淀粉做的蟹壳也整个津津有味吃了下去,看了那蟹黄豆腐一眼又笑道:“那么这道菜呢?又有什么玄机?” 梅芳便笑道:“这个就更简单啦!其实这蟹黄是咸鸭蛋的蛋黄来着。只不过用螃蟹肉的肉汁子调了味,所以――” “原来如此!”岁寒眼睛一亮不由一掌轻轻拍在桌上笑赞道:“还有那红曲米做的红烧肉,这世上还真没几个人想得到如此,梅姑娘却说得头头是道!看来姑娘不但精于烹饪,医理亦不浅,又这么聪明,我走遍南北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梅姑娘这么聪明的女子!可见我真是井底之蛙了!” 岁寒一边说一边笑赞一边叹。 他这话可谓说到了何掌柜的心坎上,何掌柜附和不已。 “公子这话我可当不起!”梅芳脸上一红,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扭捏起来,手指无意识的绞着自己的衣角,一边小声笑道:“其实红曲米红烧肉的法子都是左姐姐教给我的,其他两样也是从左姐姐所教的东西想到的。要说医理,我哪里懂呢,都是左姐姐教我我才懂!我和爷爷这回上京,正是应左姐姐之邀,上京城里开药膳酒楼呢!” 从前春霞还在桐江的时候,在她们家里住过一阵子,梅芳整天缠着她,春霞搜肠刮肚,便将自己前世知晓的许多美食方子、美食典故都随口说了给她听,谁知她竟都用心记住了。 梅芳到底不经世事,只觉得这位何掌柜和岁大夫都是好人,便竹筒倒豆子般将什么都说了,梅五爷阻挡不及,只得无奈笑笑。 “原来是这样!”何掌柜恍然大悟笑道。 岁寒却是愣了愣,笑道:“原来你们是要上京城开药膳酒楼?这主意倒不错!京里头有钱人多得是,吃喝玩乐多了更讲究养神长寿,这药膳若做得好自然是大受欢迎的,即便卖的再贵也不会无人光顾。只不过,京城中遍地都是或出身高贵、或位高权重的贵人们,药膳这种东西,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一旦出了什么问题,惹怒了贵人们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收场的!你那位左姐姐,医术必定很好吧?想必也有一定后台背景吧?” 岁寒也是在好心从旁提醒梅芳:跟你那位左姐姐说一声,如果医术不过硬、如果后台不够硬的话,还是不要起这个念头的好。否则,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事…… “那是自然!”梅芳压根就没听出岁寒的言外之意,颇为得意的笑道:“我家左姐姐的医术最厉害不过了,反正在我们桐江县啊,连医术最好的李掌柜都夸她说自叹不如的!左姐姐可聪明了,教给我好多好多东西呢!药膳方子,也都是她做出来的!” “桐江县?”岁寒怔了怔,不觉微微挑眉道:“你说的左姐姐,莫非是永安侯夫人!” 岁寒大感自己后知后觉,永安侯夫人可不就是姓左、可不就是医术精湛又善于经商吗?她弄的那些美容养颜的玩意,不光京城,沿着运河听说分店都开了好几家了…… “永安侯夫人?”梅芳却是有些疑惑,摇摇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左姐姐嫁给了杭大哥,啊不,左姐姐说应该叫年大哥了,她是年夫人准错不了!” “年夫人?”何掌柜不觉神色一凛,忍不住道:“那就是了啊!是京城中的年府吗?永安侯前阵子领兵出征,不知多少人都看着呢!都说年大将军在天有灵,年家又要出一位大将军了!” 何掌柜顿时激动起来,起身朝着梅五爷深深作揖下去,说道:“在下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五爷和姑娘竟是年府的座上宾,怠慢之处,还请多多谅解!” “何掌柜快别这样!”梅五爷连忙起身将何掌柜扶了起来,弄得有些尴尬,不太好意思笑道:“我们不过与年夫人同乡罢了,从前是有些交情,可也只是寻常的朋友。何掌柜这样,叫我们祖孙俩真要无地自容了!” 梅五爷不由暗暗叹息,心道这丫头真是个嘴里没把门的,回头得好好说说她。春霞和东南都不是那种一旦得势就眼界高看不起人的,可是他们也不能给人家惹麻烦不是?东南如今身份不一样了,谁知道京城里是个什么状况?万一叫人设了圈套给利用了,岂不是害人害己?到那时候,他们祖孙俩还有何颜面去见春霞和东南? “您老谦虚了!”何掌柜见梅五爷显然不愿意在这上头多说,便一笑打住了话题,笑着请他们重新坐下用餐。如果说梅五爷祖孙跟永安侯夫妇关系平平,何掌柜是不会信的,不说别的,单说梅芳一口一个“左姐姐”叫得那么顺溜熟稔也不可能…… 岁寒原本还想说些京中关于春霞和年东南的事情给他祖孙二人听的,见状一笑置之,也很识趣的住了口。几个人便另起话头说起别的闲话来,热热闹闹的吃起了饭。 饭后天色已晚,梅五爷和梅芳告辞,何掌柜本想亲自叫了马车送他们离开,岁寒正好也要走,便顺便相送。 “对了,我正好也要上京城,不如咱们一路,顺便有个伴吧!”路上岁寒笑道。 梅五爷正要拒绝,岁寒又笑道:“梅五爷不必有所顾忌,家父乃太医院院判,如今跟年夫人一起都在为长公主治病,家父也是很赏识年夫人的,算起来,咱们也能说得上是朋友。” 梅五爷抬头看向岁寒,岁寒微微笑着,神情平静温和的与他坦然对视,梅五爷便笑道:“多谢岁大夫好意了。我们祖孙俩跟随一队商船上京,恐怕不便与岁大夫同行了!” “那更好不过!”岁寒便笑道:“正好我正纠结是雇马车好呢还是搭船好,五爷能不能帮我说句好话,索性把我也带上吧!” “是啊爷爷!”梅芳亦笑吟吟道:“既然是左姐姐的朋友,咱们就帮他一把吧!” 岁寒朝她感激一笑,满脸祈求的看向梅五爷。 梅五爷心中一阵暗叹,心道傻瓜,真是个傻瓜!人家还用的着你帮忙?只是孙女既然已经这么说了,他若再不答应,便显得不给春霞面子了,只得点点头,跟岁寒约好了时间码头上见。 岁寒大喜,拱手道谢,又道:“对了,陆家在德州城里势力不小,那位陆姑娘更是个从不肯服输服软的火爆脾气。梅姑娘今日虽然堵得她无言以对,可我担心她未必会如表面那样善罢甘休。明日五爷和梅姑娘还是小心一点,如果没有什么事,还是在家里休息的好。就算出来,多带两个人。” “多谢岁大夫提醒!”梅五爷点头道谢。 双方就此别过,梅芳忍不住笑道:“爷爷,左姐姐可真厉害,在京城里一定有很多朋友了,难得她竟没有忘记我呢!” 今天三更哈 第272章 女大不中留啊 梅五爷朝她笑笑,无奈道:“你啊,以后见人说话要懂得说三分留七分,别傻不愣登的什么都跟人家说!人家把你卖了你还帮人数钱呢!” 梅芳一呆,说道:“爷爷,我看岁大夫和何掌柜都是好人啊!” “那坏人脸上可没刻着字!”梅五爷白她一眼说道。 梅芳还是有点困惑袒。 梅五爷便说道:“还记得吴家先前那位二少奶奶吗?看着也不像坏人吧?” 梅芳便道:“谁说不像?她的马车经常在集市上横冲直撞,她用的丫鬟婆子们一个个眼睛都恨不得长在头顶上,凶得不得了……” 看到自家爷爷吹胡子瞪眼睛,梅芳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说错了,声音仍旧戛然而止,忙改口陪笑道:“好了好了!大不了以后我什么都听爷爷的还不行嘛!” 梅五爷无奈笑笑,只好叹道:“罢了,夜深了,赶紧洗洗休息去吧!铫” 第二天,梅芳虽然还想出去逛逛,可梅五爷却记着岁寒的话,觉得还是小心为上。毕竟人家是这儿的地头蛇,要是万一真那么倒霉叫人撞上了,少不得又是一场风波。 人家有楚王府撑腰,有什么事情作出不来的?万一事情闹到他不得不抬出永安侯夫人来,那么这事可就闹大了! 船只如期,对于跟着梅五爷上船的岁寒,掌柜的厮见之后便笑着叫人给安排了一间房间,吩咐好生照顾着,并无半分怠慢。 一路上顺风顺水,闲来无事,岁寒常与梅五爷、掌柜的在一起闲聊说话,岁寒年纪虽然不大,这些年跑的地方却也不少,见多识广,与梅五爷、掌柜的正好能聊到一块儿去三人一路上十分投机,很快便熟稔了过来。每日又有梅芳巧手妙思调做佳肴,日子可谓过的逍遥自在。 到了京城分手的时候,三人都颇有点惺惺相惜。 岁寒自告奋勇送梅五爷祖孙俩去年府,船一靠岸掌柜的便又开始忙得跟陀螺似的,谢过岁寒便看着他们去了。 此时已经六月中旬了,听说岁院判的小公子前来拜访,春霞还甚感意外,直到见了梅五爷和梅芳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大喜。 岁寒见他们故人相见料想有说不完的话,便笑着告辞,只顺口问了几句药膳的事儿,春霞也早就听人说过这位岁院判家小公子的光辉事迹,便笑着顺口答了一句:“若岁公子有兴趣,倒是欢迎常来指点一二!” 岁寒闻言十分开心点头笑道:“如此甚好!不过指点不敢当,久闻年夫人医术精湛,理应请教!” 春霞只当他是客气话,笑着同他客套几句,便叫人送他出去了。 梅芳进了侯府,看哪儿都稀奇,又有点紧张,只有春霞一个是她认识亲近的,便情不自禁跟在春霞身边不肯走开。后来见春霞依旧如往常相待,心中顿时一松,便又恢复了本性,同她说笑起来。梅五爷见了连连使眼色,梅芳哪里瞧得见? 反倒是春霞瞧见了,向梅五爷笑着微微摇头示意不要紧,不一会儿便叫来洪七带梅五爷下去安顿,梅芳则留在了敬一堂。 梅五爷祖孙俩在永安侯府住了三日,春霞便带着他们去了取名叫做“庆裕楼”的药膳酒楼。 酒楼中样样都已经备好,就只等着梅芳掌厨了。 梅芳厨艺虽然精湛,可亏就亏在从未经过系统规矩的学习,有的时候应付起事情来仍难免吃力。春霞便不打算庆裕楼这么早开张,只让他们过去看了看地方熟悉熟悉,随后便将她带到金鼎轩,让那边给她和梅五爷收拾出一处院落来住下,白日里便让梅芳进厨房跟着大师傅学习。 等年东南打了胜仗回来之后,庆裕楼再商议开张事宜。 对此梅芳和梅五爷都没有意见,很痛快的便住进了金鼎轩。春霞去看望过她两回,见她和梅五爷并无不适,也无人刁难为难,这才放心。 又见梅芳一门心思钻研在里头,在小院子里开始试验捣腾药膳了,春霞不禁笑着看向梅五爷。 梅五爷无奈笑道:“这丫头一刻闲不下来,说是提前多熟悉熟悉,手上做熟了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罢了,由她去吧!” 春霞一想也是,便寻思着回头叫陆氏找个机灵得用的丫头送过来帮她打打下手。 这一日春霞正好出门办事,见时候还早,便吩咐马车绕往金鼎轩顺便去看看他们祖孙。半路上也不知是正好还是有意,碰上了皇长孙笑眯眯的上前叫着“师娘!”春霞无法,只好将他也带着一块去。 皇长孙笑呵呵的爬上马车,与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师娘,我听说太医院派去臧边的使者队伍就快要回来了呢!那什么蜂蜜多半也采着了,这回啊,师娘您又是大功一件!皇爷爷和皇祖母一定会重重的赏您的!”皇长孙一边剥着金黄的枇杷往嘴里放一边说道。 “真的要回来了?”春霞心中暗喜,笑道:“这可真是太好了!如果能治好长公主的肺疾,她便可少受不知多少罪了!” “师娘的话肯定没错,您就等着立功拿赏吧!”皇长孙说道:“您说了是蜂蜜的问题肯定就是!” 春霞好笑,说道:“是吗?你就这么相信我?” “那是!”皇长孙想也没想就说道:“师娘您的话可是从来都没有错过,这回当然也不会错了!您看看,自从您来了之后,皇姑姑的病接二连三的有了起色,这一回自然也错不了!” 春霞“扑哧”一笑,扯了扯他的袖子说道:“偏你歪理多!这些话当着我的面我只当是个笑话听,你可别给我在外头乱嚷嚷,听见了没有?” “师娘放心,我是那么没有成见的人么!”皇长孙笑嘻嘻道。 一时到了金鼎轩,易三来打了个招呼之后春霞便让他自去忙,直接往后边单独的小院子去找梅五爷和梅芳。 谁知只有梅五爷一个人在,春霞便笑道:“芳妹妹也太拼了些,五爷您得多劝劝她!这时候还在厨房呢?” “什么厨房呀!”梅五爷叹了口气,朝皇长孙瞅了一眼,欲言又止。 春霞便瞅着皇长孙道:“院子里有大鱼缸中养着很好看的金鱼,你看看去!” 皇长孙撇撇嘴,“谁没见过金鱼呢……好吧好吧,去就去么……”说毕站了起来,背着手慢慢的踱了出去。 好不容易在街上溜达撞到了师娘一回,他还以为师娘会带他去什么好地方玩儿呢,谁知道来了这么个破地儿,什么玩的都没有。嗯,不过前边就是金鼎轩,师娘好像跟这儿的掌柜的很熟悉的样子,等会儿叫师娘破费破费好了,反正师娘不差钱,华清堂的生意用日进斗金来形容可一点都不为过…… “五爷,是不是有人怠慢了?或是明里暗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可不想让你们委屈,如果真有什么,你们一定要告诉我!大不了啊,咱们不在这儿跟着学就是,换一处也没什么的!”春霞正色向梅五爷说道。 梅五爷和梅芳从前在她困难的时候帮过她许多,如今他们放弃在桐江县的逍遥自在生活千里迢迢上京,说白了还不是因为相信她吗?如果让他们在这儿平白无故的受委屈,她是断断不会原谅自己的! “没有没有!易大掌柜和各位厨师伙计们对我们祖孙俩都很好,春霞你别想多了!”梅五爷慌忙摇手,笑道:“我说的是真的,可没骗你。你想想,我那丫头那么个性子,谁会去跟她为难呀?” 春霞一怔,想想也是,且不说梅芳待人热情性子爽快大方,长得又甜美淳朴,又是个小丫头片子,她的存在威胁不到任何人的利益和地位,又有自己的关系在,谁那么无聊去为难她啊! 至于梅五爷,完全就是陪着孙女儿在这罢了,更与人没有利害关系,也就更谈不上有人难为了。 “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春霞一笑,忍不住又奇道:“她到底上哪儿去了啊?不会是――一个人跑出去玩了吧?她要是想出去,也该带两个人才是!京城不比别的地方,又这么大,这要是万一――” “她有人陪着呢!”梅五爷说着也不知道是该感到欣慰还是应该无奈,不过倒是正好顺着春霞这话头将话说出来,苦笑着叹了口气道:“就是我们一起上京来的那位岁大夫,这阵子来的倒挺勤快,跟我那丫头讨论药膳方子,又说带她城里城外各处转转,看会不会有什么新发现。你是知道那丫头的性子的,这不――跟着人出去转去了!今儿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要出城,去什么九里蜂采摘新鲜的什么什么玩意……” 梅五爷说着满脸的憋屈和不快,皱着眉头,咂了咂嘴,那表情看得春霞有些一愣一愣。 第273章 梅五爷的烦恼 “我还担心她会天天钻在厨房里把自己累坏闷坏了呢!”瞧着梅五爷的表情春霞心里也突然有点没底起来,陪笑道:“唔,她出去转转,权当散散心也是好的!五爷您不用担心,有岁公子陪着肯定不会有事的,岁公子可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又是岁院判的儿子,这京城里的贵人们得罪谁也不会轻易跟太医院过不去的!” “我担心的可不就是他!”谁知梅五爷听了春霞的话差点儿跳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了,索性直言道:“那小子三天两头的上.门拜访,仗着自个懂得些什么医术勾着我家阿芳整天笑吟吟的围着他转,他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春霞怔住了。 梅五爷有些抱歉的看向春霞,放缓了语气轻轻一叹,苦笑道:“春霞你可别怪老头子,老头子不是怪你,这事儿啊跟你半点关系也没有!可我那丫头,唉,她性子单纯,又是这个年纪,我是真的担心呀!我就她一个亲人了,万一将来真出点什么事,叫我可怎么活,就是死也不能瞑目啊!岁公子虽好,可人家是什么身份?人家是太医院院判的儿子!我们家头皮薄,哪儿配得上人家!” 梅五爷说着长吁短叹起来,看样子为了这件事憋屈了不少时日。 “那,”春霞回转了神,片刻问道:“那芳妹妹是个什么意思?她――唉,都怪我不好,我应该――” “这不能怪你!这事儿你也未必好管!”梅五爷苦笑了笑,更为头疼的道:“你问那丫头是个什么意思?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旁敲侧击问过她一些话,她好像――浑然不知,一点儿也没往这上头想……也许,也许是我想多了,可我能不想多吗?我这心里头不踏实啊!” 春霞一颗心顿时放下了大半,不由向梅五爷笑道:“既然如此也许是您多虑了!也许芳妹妹只是把他当做普通的朋友呢!不过,她到底是个姑娘家,岁公子这么做的确有点过分了。您放心,这事儿我会找岁公子好好聊聊的!” “那就太感谢你了!”梅五爷顿时大喜,笑道:“说实话,那岁公子好歹是你的朋友,又有一路上京的交情,这些日子以来,咳,也帮了我们祖孙俩不少忙,人家回回满脸笑容、客客气气的上.门来,又没有表露出什么意思,我也不太好说什么的!”顿了顿梅五爷又加了一句:“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初说什么也不会接受他的好意……” 梅五爷顿时有种落入圈套的感觉,心中憋屈不已。 春霞忍不住“嗤”的一笑,半真半假的笑道:“如此说来,岁公子这人其实还不错嘛!岁院判家教颇好,其实他真的挺不错的!年纪轻轻在医学上可是奇才,当今天子都亲口赞过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他和芳妹妹真的――” “算了吧!”梅五爷不等她说完连连摆手,一口回绝道:“你也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岁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这门不当户不对,我这丫头虽然是个野丫头,我也不忍心让她受委屈的!再说了,”梅五爷无不自嘲的道:“我这话倒显得抬高了自己了,人家岁家怎么可能给儿子娶这么一个儿媳妇?没准连人家家里的奴才都瞧不起我家呢!若说让阿芳做妾,那是绝无可能的!铫” 春霞忍不住又笑道:“这一点您大可放心,如果岁家敢欺负芳妹妹,别说您了,就是我也不会答应!可我看那岁公子真的挺好的!难得他这么有心。芳妹妹若有这么一个人陪着护着,其实――也挺好的!” 梅五爷不由想起这些日子每当岁寒来的时候,自家小丫头脸上那明媚的笑容和欢快的笑声。看得出来,也许小丫头还懵里懵懂的不知怎么回事,可她的确很喜欢跟岁公子在一起……他不是那等迂腐顽固的人,当然希望自己这个唯一的亲人一辈子过的幸福安乐! 春霞正是理解他这一点,才敢说这番话,见状便笑道:“五爷您也先别想这么多!无论如何回头我会找岁公子说这事的。如果,他有心,那就拿出诚意来,如果无心,往后就别再来了!无论芳妹妹跟他是否有缘,我都认下她这个义妹!” 梅五爷闻言抬头看向春霞,心中一暖,感激点头笑道:“如此,真正多谢你了!”有永安侯夫人义妹的身份,自家孙女自然不怕被人欺负了。 “其实我们早就姐妹一般相处了,这件事我也早就想说了,只是拖延到了现在。”春霞笑笑。 梅五爷闻言也笑了起来。 心结解开,梅五爷顿时也轻松了下来,正与春霞说着话,门庭响动,两人看去,只见梅芳和岁寒正从外头进来,岁寒一手扶着梅芳,另一手提着个竹篮,梅芳脚上一拐一拐的。 “左姐姐,你来了啊!”梅芳眼睛一亮灿然笑了起来,下意识的便想向春霞奔过去,不留神牵扯了腿上的伤口,疼得一个趋趔龇牙“哎哟”了一声。 岁寒连忙将篮子放下,双手扶着她微微蹙眉道:“小心点!别乱动!” “怎么了!怎么了!”梅五爷早一阵风般奔了过来,毫不客气接替岁寒扶住了梅芳,质问道:“怎么弄成这副模样?究竟怎么了!”说着甚是不满朝岁寒瞅了过去。 “对不起,都是我没留意,连累梅芳――” 岁寒话没说完就叫梅五爷毫不客气打断:“那就不会小心点吗?这得多疼呀!万一跛了脚,或者毁了容,你叫她一个姑娘家以后怎么办?” 岁寒苦笑,刚刚张嘴想要道歉,梅芳却是撇了撇嘴,满脸不快的向梅五爷道:“爷爷!是我自己不小心的,你不要怪人家岁公子了!再说了我就是膝盖上不过磕了一点破了点皮,哪有您说的那么严重嘛!什么跛了脚、毁了容的!岁公子已经帮我看过了,说不要紧的好不好!” “你!你还――”梅五爷见孙女居然为了这小子还敢跟自己顶嘴,分明一副护着他的模样,顿时气得不打一处来。 还有,她刚说什么来着?说他已经帮她看过了!姑娘家的腿就算受伤了能随随便便给人看吗! 梅五爷气得直哆嗦,当着人的面这话他都不好意思质问出来! “你、你还敢、跟我顶嘴!”梅五爷声音都变了调子。 “爷爷,人家说的是实话嘛,爷爷也不能不讲道理啊!”梅芳有些不快撅了撅嘴瞪向梅五爷。 “你!”梅五爷眼睛瞪得大大的,气得快要暴走了,可惜,一肚子教训的话却半句也说不出来!当着岁寒的面,他也不好说啊!要不然没准原本没有什么的倒变成有什么了! “我什么我嘛,我说的没错啊!今天要不是岁公子,我就惨了!再说了,人家上.门是客,爷爷您这样怎么是待客之道?您从前教导我可不是这样的!” 梅五爷哼道:“如果不是他,你今日也不会出门,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因为――” “是我自己要出去的,我想去附近山里头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特殊的食材,倒是耽搁了岁公子的时间陪我走这一趟,我心里已经过意不去了,爷爷你还这么说!”梅芳忍不住抱歉的抬头看了岁寒一眼。 岁寒连忙笑道:“梅芳你别这么说,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儿,正好出去转转我也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草药之类的!咱们正好顺路,而已!况且,五爷说的也没错,若我好好照看着你,你也不会摔跤受伤了……” “岁公子千万别这么说!这怎么能怪你呢!”梅芳见岁寒反倒向自己抱歉起来连忙又道。 …… 三人那边说的火热,春霞不远不近的看着,咬着唇努力的忍着笑,心道看来往后这小院子里准定要热闹了!如果说岁公子对梅芳没有意思,她是打死也不信的,不过,这丫头的心思究竟如何,还真不好说,也许还懵懵懂懂的没被触动吧…… “师娘,小岁太医这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吧?我看这姑娘单纯得很,一点儿还没察觉到呢,小岁太医好阴险……”皇长孙忽然凑过来在她身边轻轻说道。 春霞心中一凛,朝皇长孙瞪了一眼没好气低喝道:“你小孩子家懂得什么?别胡说八道!” 皇长孙哼哼低笑了起来,老气横秋道:“我有什么不懂?我父亲那些女人倒是挺喜欢在父亲面前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可惜装的就是装的,就只有我父亲吃那一套罢了,我可瞧不上眼!跟这姑娘比起来简直假的掉渣!还有,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谢谢淼淼宝宝的月票~~~么么~ 第274章 闹剧 “闭嘴!”春霞瞪了他一眼,又加了一句:“你往后要是还想来找我、今儿要是还想吃好吃的,就给我闭嘴!” 春霞说着叫了声“五爷、阿芳、岁公子!”朝他们走了过去,忙笑着劝道:“五爷,好在阿芳已经回来了,您啊,也不用再担心了!还是别说了吧!快扶阿芳进屋看看伤得严不严重!” “对、对!还是快看看吧,万一伤口感染就不好了!”岁寒也忙说道。 春霞便扶住了梅芳要进屋去。 梅五爷于是朝岁寒瞧了过去,说道:“岁公子啊,今日就不招待你了――途” “岁公子还是留下来吧!”梅五爷的逐客令还没下完,梅芳已经笑着打断,说道:“我采了好多新鲜的蘑菇和细竹笋,还有野生的蕨菜,正好可以做了给你们尝尝!岁公子和左姐姐都留下来!” 岁寒微微一笑,风度翩翩、征询有礼的朝梅五爷看了过去铫。 假惺惺!梅五爷心里一口气差点儿没憋住,有些气恼的瞪了梅芳一眼,说道:“你都受伤了,还惦记着这些东西!” “我的手又没伤着嘛!”梅芳不服气,眼睛亮亮的,兴高采烈道:“今天采了好几样蘑菇呢,都是从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不过岁公子说都是无毒可以食用的!还有这山蕨菜,跟从前见得好像长得也不太一样呢,闻着味儿就有一股特别的清香,细笋也是的,鲜嫩嫩的正好,若是今日不做,等到明天就老了!爷爷,你去前边酒楼厨房里帮我要一些鸡肉、猪肉和羊肉、火腿什么的回来吧!您不太会挑这些个,叫大师傅他们帮忙挑一下,还要搭配一些蔬菜――唉,还是我自己去吧……” 听着梅芳絮絮叨叨,梅五爷微张着嘴一脸呆相,他听得已经完全没有了脾气了。 春霞不动声色瞥了一眼梅五爷,又瞟了一眼嘴角噙着笑意,眸中笑意更胜浅含温柔的岁寒,春霞暗暗好笑,扶着梅芳笑道:“好了,先别说了,我先扶你进屋看看伤口吧!这样的天气万一伤口感染发炎了要遭罪的。等会儿你细细的告诉了我,我去前边拿菜去!” “也好!谢谢左姐姐,今日要累着左姐姐了!”梅芳朝她一笑。一时进屋收拾不提。 春霞帮她看好了伤口,消了毒、上了药,用纱布包扎住了,向梅五爷道了放心,便往前边去拿菜。 好在有个皇长孙在,梅五爷和岁寒还不至于相处得尴尬。当然,梅五爷对岁寒的脸色是多了很多勉强的了。 皇长孙原本有些不快,心里头一个劲的埋怨自家师娘小气,分明前边就是金鼎轩嘛,她的华清堂每天赚那么多银子,居然还舍不得请自己吃一顿好的,居然把自己留下来吃山上随便捡来的野菜…… 不过当饭菜端上桌,下了第一筷子之后,皇长孙先前的种种郁闷和嫌弃统统一扫而空,眼睛“唰”的一下,亮了。吃的十分欢畅。 他嘴巴又甜,脸皮又够厚,笑眯眯没口子的夸赞着梅芳,逗得梅芳笑得花枝乱颤,咯咯咯的停不住。梅五爷也叫他给逗得笑个不停,还问春霞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伶俐乖巧招人疼。 春霞随意应付了几句,好在岁寒也没见过皇长孙,她也不担心皇长孙身份会露陷。 从此,梅五爷祖孙俩这儿的不速之客便又多了一个。对此,梅五爷是很欢迎的,当然,岁寒多少有些嫌着。 饭后略坐了一会儿,春霞叮嘱了梅芳要好好休息,细细交代了她如何换药敷药、饮食忌口等,便与岁寒、皇长孙一块儿离开。 春霞惦记着梅芳的事情,想要同岁寒单独说几句话,皇长孙很乖巧的抢先钻进了马车里。 春霞无奈,只好请了岁寒往旁边走了几步,临开口却有些踌躇起来,最后含笑道:“早就听说岁院判家的小公子在医学上天赋过人,没想到岁公子还这么年轻,真叫人佩服!岁公子既然回了京,为何不上太医院当值呢?” 岁寒淡淡一笑,半认真半玩笑道:“我倒是想去,可每次去了总要跟院判大人因意见不合而吵嘴,为了让他老人家少生点气,我还是避开的好!年夫人其实过奖了,年夫人的医术,在下也略有耳闻,奇思妙想那才是真正叫人自叹不如!往后若有机会,还想请年夫人多多指教呢!” “会有机会的,”春霞一笑,又道:“可是岁公子整日这样闲闲度日,院判大人真的不会说什么吗?岁公子――经常来看五爷和我这妹妹?” 岁寒不答,嘴角仍旧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却是微微垂眸。 “我也不跟岁公子拐弯抹角了,”春霞一笑,便道:“阿芳到底是个女孩儿家,我们是好姐妹,她和五爷也是我请了进京的,有的事情,我得把话说在前头。她性情单纯,也许心中什么也没想,可是――人言可畏,岁公子想必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岁寒沉默片刻,忽然抬头看向春霞,笑道:“如果我是认真的呢?” 春霞亦丝毫不避让迎着他的目光,说道:“敢问岁公子,如何认真?” 岁寒一怔,随即坦然道:“当然是会对她好。” 春霞道:“她是五爷的心头肉,五爷是不会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的。实不相瞒,五爷就是怕她将来嫁到别人家去受委屈,原本还打算为她招婿在家的!” 岁寒眸中露出几分恍然大悟的神情,难怪梅五爷那么讨厌他,他便笑道:“年夫人的意思在下明白了!在下闲云野鹤惯了,后宅之事亦无兴趣,若要娶妻,一生有一位自然就够了!至于我爹我娘,横竖门庭有大哥支撑,他们是不太会管我的!” 就算要管,只要你年夫人一句话,也就解决了……我爹娘胆子再大,也不敢跟年家较劲。 “那我就放心了!”春霞便笑道:“岁公子乃风清玉润之人,既如此,今日这些话我可就放在心上了!” 岁寒一喜,朝她拱手做了个揖,说道:“来日只怕还有叨扰年夫人的时候呢!” 春霞大笑,说道:“我倒情愿这一天快些来呢!不过岁公子也不必太着急,欲速不达啊,还有五爷,将芳妹妹看得比眼珠子还要矜贵,您可千万别弄巧成拙!” 岁寒没想到她还会说这样的俏皮话,不觉一怔,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着点头道:“多谢年夫人提醒!” 春霞一笑同他告别,上了马车,便向皇长孙道:“出来多久了?我这就送你回去吧!省得你母妃又着急!” 皇长孙笑嘻嘻道:“放心吧师娘,我说了出宫看望师娘,我母妃可没拦我,还叮嘱我好好陪着师娘散散心呢!” 春霞一怔,心中顿时有些不自然的感慨起来。送了好几趟这熊孩子回东宫,有的时候太子妃有空也请了她进去小坐说说话。 虽然年东南收皇长孙做徒弟不过是闹着玩一样的,可她感觉的出来,太子妃是真的对她挺好的!太子妃会说出这种话来也不足为奇。 是觉得东南出征在外,怕她会闷么? “师娘,你这就感动了啊!”皇长孙瞧了瞧春霞,不以为然说道:“我母妃这个人啊,就是这样,谁对她好一点她就会掏心窝子加以十倍的对别人好!连皇祖母那么慈悲的人都说她心肠太软了,我那些姨娘们有个头疼脑热都敢请她做主传太医,什么玩意嘛……亏得父亲是个古板的家伙,将嫡妻的正统地位和尊严看得很重,要不然我母妃就悲剧了!” 太子住在东宫,侍妾们与皇宫里的低等嫔妃们一样,生了病是没有资格传太医的,最多将症状叫身边伺候的姑姑太监们描述给太医院听,让太医们抓两副药煎了即可。不然太医们非得累死不可! 当然,如果得宠或者主母发了话,那又另当别论。 “有你这么说自个母亲的吗!”春霞真是恨铁不成钢,伸出手指想在他脑袋上戳两下又收回了手,也不知是她眼睛花了还是真看见了,那小子没被戳面上好像还露出了些失望。 “你才多大的人,怎么脑子里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春霞说道。 皇长孙一拍脑袋,呵呵两声,既得意又无奈的笑道:“师娘,我可是在东宫长大的!能跟普通人一样吗?我皇祖父还夸我聪明呢!” 春霞笑着摇了摇头,索性闭了嘴懒得理他。 “师娘,”谁知皇长孙却好像说话说上了瘾,挪了挪屁股往她旁边凑了凑,笑眯眯的说道:“师娘,您刚才跟小岁太医说话,是撮合他跟梅姐姐吗?” 第275章 一幅画卷 暴露的秘密 两人相视哈哈笑了起来。 皇长孙撇撇嘴,说道:“我才不稀罕呢!跟我父亲那样,烦都要叫那些女人烦死!还有我母妃,整日叫那帮人围着奉承,我见了都恶心!再说了,上哪儿再去找那么一个年纪又相当又有这么好厨艺、看得还顺眼的姑娘啊!” 春霞差点儿气得要绝倒!说了半天他看中的是人家的厨艺啊! “你可真是个——”春霞瞪他一眼,“吃货”两个字终究没有说出来。 皇长孙却是眼睛一亮,不由抓着她的胳膊兴奋道:“师娘师娘,要不你赶紧跟师父给我生个小师妹吧!等小师妹长大了嫁给我好了!我保证宠着她!”她只要会做好吃的就行…铄… 春霞顿时哭笑不得,笑骂道:“你倒是挺会想的,惦记起八字还没一撇、还不知在哪儿的小师妹来了!”说着神色一凝,沉下脸道:“以后再也不许说这样的话,不然你也别叫我师娘、别再找我了!听见没有?” 她和东南……迟早会有儿子女儿的,儿子是没法的了,只要是年东南的儿子,注定要接他的班、走他的路。可是女儿,她绝对不要让她吃一点点苦头、不要她跟皇室扯上什么关系。皇长孙即便是小孩子家说着玩,那也不行瑚! 皇长孙一见这样顿时不敢再玩笑,“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的缩着不敢乱动了。真是,跟师娘说这个做什么啊,等小师妹出生了,他不会自己跟小师妹说么…… 皇长孙果然没有骗她,没过几天,前往西藏的使者们就回来了。不但带回了她说的那种蜂蜜,还有许多当地特产的药材和医书。 对这些药材和医书,春霞与岁院判、胡太医如获至宝,其他人就不是这么看了,始终觉得番邦蛮夷之地,能出什么好东西?压根打心眼里就瞧不起! 岁院判年纪大了,且又有许多别的事情要管;胡太医呢?做事认真、在外科骨科上造诣不浅,但其他方面却有限;春霞又碍于身份所限,一时之间,几人拿这些药材和医书竟有点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好不容易带了回来,当然想好好的将这些东西试验甄别一番,然后如实的记载下来,这是极珍贵的资料,没准将来还能用得着呢!可惜了…… 春霞忽然想到岁寒,便笑着向岁院判提了几句,岁院判这才想起家中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想了想觉得春霞所言亦有理,便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跟岁寒提了提,岁寒焉有不同意之理?反而是求之不得,立刻眉开眼笑的答应了。每日早出晚归,就在太医院专门辟出来的一处小院子里折腾,有的时候也会去年府与春霞讨论一番,或者与胡太医研究一阵,至于他的老爹,还是敬而远之的。 有了蜂蜜,岁院判和胡太医、春霞三人便按着那药方重新为长公主研制起药丸来。三人心中既期盼又紧张,等着看药效。 不想,这一回还真如春霞所料,长公主服用药丸半月之后,肺疾明显比从前好了许多,连带着嗓子都好了一二分。 皇帝大喜,便下令臧边年年进贡这种蜂蜜,交给太医院配药,看看除了这治长公主旧疾的用处,还能不能配置出一些具有别的好处的药丸来。 此事论首功乃是春霞,除了赏赐金银玉器等物外,还特赐了她一枚可以自由进出太医院的玉牌。也就是说,从此之后她便算是太医院的特殊存在一员了。 对于这个结果春霞心中自是大喜的,如此太医院的所有医书典籍她便可以随意取阅了。还有岁寒那边,也能够经常去帮忙而不会有人敢说闲话。 毕竟,太医院就她一个与太医们可相提并论、实际上相当于女太医的女子,无论她与哪位太医交谈,都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但皇帝偏偏就赐了这么一块玉牌,若谁敢胡言乱语,岂不是与圣上作对? 转眼间进入了八月,很快就要到八月十五了,虽然每一天都过的很充实,春霞却越发的想念起年东南来。 他出征在外,按朝廷规矩是不许与家中通信的,她连他的消息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他还平安。 抬头望着一天比一天团圆起来的那一轮月色,即便再充实的生活、赚了再多的银子,也不能够令她安心。 八月十二这天,两名信使哒哒的急促马蹄上踏破了京城的街头,当天下午,消息便传遍了全城:朝廷军队大胜,重新夺回了叛军占领的所有城池,如今正往深山里追赶着叛军要将他们歼灭! 这场战争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完美的结束了! 消息传来,京城中一片欢腾!许多百姓在家门口挂起了红灯笼、扯起了红绸、放起了鞭炮以示庆贺,茶楼酒肆更是无数人热烈的讨论着这件事情。 身为这个国家的子民,绝大部分的人还是热爱着这个国家的。朝廷大胜击溃叛军,民族自豪感和优越感也油然而生! 这场胜利来的很迅速,恰恰赶在中秋节之前,皇帝就更加高兴了,大大嘉奖了调配粮草的楚王和挂帅的年东南一番,表示等战争结束之后再论功行赏,一个不拉。但凡跟此事沾边的人无不心花怒放,可着劲儿的卖力。 这其中,当然是楚王一派得利最大,楚王府一时门庭若市,宫里的荀贵妃面前都多了许多巴结的人。 东宫一派颇为无奈,但只要一想到太子的正统地位,想到不偏不倚实则分明支持正统的永安侯,心中又稍稍的安定了下来。 皇帝下旨,八月十五要热热闹闹的过节,在皇宫中举行花灯会,命各府进献花灯,还特意下旨,让春霞在八月十五这日进宫过节,以示圣恩。 与皇室一同过节,在旁人看来也许是皇恩浩荡、无上的荣誉,春霞却忍不住有点儿头皮发麻。一个楚王,一个皇长孙,都能把她闹腾死。 可惜这种事情只要有圣意就够了,根本不需要她个人的意见,她也只得欢欢喜喜的叩头领旨谢恩,然后等着八月十五这日盛装进宫。 就在这几日,京城某处阁楼中,那位身份神秘的白衣男子面前,呈上了一幅画卷。 男子听完属下的禀报,怔了怔,不信道:“此话当真?” “主子,属下一开始也不敢相信,可属下敢保证,的确如此!”那人恭敬回道。 男子不觉朝桌面上那幅画卷看去,画中女子身姿婀娜,着素色衫子,玉簪为饰,打着垂髾,姿容俏丽,气质淡雅,娥眉螓首,一片温柔,那双眉眼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果然是个亭亭玉立的美人儿。 男子眼前不由浮现出另一张面容,同样的眉眼,同样的身姿窈窕、骨肉均亭,但内中透出的神采却完全不一样!两人可谓是春兰秋菊各有所长。 不过,的确是像,非常的像! “如此说来,那楚王倒是个情种!”男子轻轻嗤笑起来,无不嘲讽的说道:“只可惜,年夫人与永安侯伉俪情深,那年夫人我也见过两次,是个外柔内刚、极有主见的,呵呵,楚王这腔心思,我看是白费了!” 那属下听了忍不住唇角也浮出几丝笑意,小声说道:“那也不一定呐,就算年夫人不贪羡荣华富贵,可楚王乃天之骄子,照目前的势头来看,问鼎皇位亦未尝可知。若他真要难为永安侯和年家,年夫人心中岂能不掂量一二?” “说的不错,有长进了!”男子朝属下轻轻点头赞道。 “主子,”那属下精神振了振,说道:“这件事楚王防的密不透风,楚王府中从前见过流霜姑娘的老家人都被他死死的警告了一番绝不敢多言。如果此事在京城中宣扬了开来——” 男子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瞥了一眼画卷上的女子,淡淡说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自然是要暴露出来的!只不过,不是现在。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主子……” 男子轻轻嗤笑,缓缓说道:“再怎么样,也得等永安侯大获全胜返回京城——你说呢?” 到了那个时候,这件事情一旦捅出来,想必不但永安侯,整个京城中上上下下都会震惊吧?包括宫里头的那位! 到时候,就不知永安侯该如何面对皇室,或者说,皇帝该如何对永安侯了! 太子和楚王互相不顺眼了这么多年,小打小闹的,也是时候该闹到明面上来了…… 再这么不温不火的,谁等得起? “主子英明!”那属下眼睛一亮,心悦诚服拱手说道。 第276章 中秋赏灯意外 永安侯打了大胜仗回归,势必会受到皇帝和朝廷的热情夸赞,这件事情如果正当那时抖出来,这就不单单是一盆冷水兜头给永安侯浇到头上那么简单了! “不过,为了到时候让众人更加相信此事,现在咱们还是要做一些事情的。” 男子微微仰头,眸光淡淡的凝着前方糊着雪白窗纸的菱花窗格,仿佛能够透过这窗欣赏外边的风景一般,淡淡说道:“咱们埋在宫里头的暗线,也是时候启用了……” 那属下抬眸朝自己的主子瞥了一眼,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拱手垂头,低低应了声“是”正欲退下,却又被自家的主子叫住了瑚。 “主子还有何吩咐?”他抬起头,却看见自家主子背着手,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桌案上的那幅画卷。 忽然,只见主子将那幅画卷迅速卷起,手一扬,画卷朝自己飞了过来。 他慌忙将手一抄,将那画卷稳稳的接在了手中,便听得主子沉声说道:“你仔细瞧瞧这画像,可有没有觉得眼熟?” “眼熟?”那属下慌忙展开画像,细细的看去铄。 “你不觉得吗?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男子微微蹙眉,语气中带着迟疑和不确定。 “属下……看不出来!”那属下努力将眼睛睁得老大,滴溜溜的瞧了半响,摇了摇头,无不遗憾的说道:“属下真的没有看出来!啊对了,年夫人跟这位流霜姑娘长得很像,主子别不是要说这个?” 男子瞅了他一眼,眼中暗含着“白痴”的意思,心道若是这样还用你说?我自己不会看吗? “不是。”男子摇摇头,脑海中努力的想要抓住什么,最终不得不放弃了。 “罢了,也许真是我想多了!下去吧!” 那属下无声施礼,慢慢退下。想了想,将手中的画卷轻轻搁在一旁的桌案上。 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五这日,这日临近傍晚,春霞带着方嬷嬷、金桔、银杏等人循规蹈矩的进宫,准备参加今晚宫中的中秋晚宴。 然而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到了晚间,却是狼狈万分的出宫。 众人赏灯的时候,皇长孙手里玩着弹弓,恰恰打中了春霞身边的两盏宫灯,霎时燃起了大火,连带着其他的宫灯都烧了起来。灯油四溅,溅到了春霞的身上,顺带又被随风带过来的火星撩上! 霎时间,她身上的衣裳便着了火,众宫眷及宫女太监们亦惊得尖叫哭喊四处乱窜,混乱中幸亏金桔、银杏眼疾手快,将春霞救到了一旁,扑灭了她身上的火。 饶是如此,她也够狼狈了!狼狈不说,手臂上、肩膀上还烧伤了不小一片…… 披着皇后赐下的披风回到年府,敬一堂中娇红、绿袖等见了又是一阵惊慌,将那衣裳褪下,胳膊上、肩上的伤处露了出来,只见雪白的肌肤上比巴掌还大的一片红紫,撩着水泡,除此还有不少指甲盖大小的伤处,见之触目惊心。 这是在宫里头受的伤,众人也不敢说什么,默默的替春霞擦拭伤口、敷药。 不一会儿,便有宫中的小内侍前来,奉了皇后口谕问情况如何,送了消肿止痛生肌的碧玉膏。春霞忙谢过,亲送了那小内侍至二门处。 原本她叮嘱了悄悄回院子,不必惊动年府中人。可这宫里的小内侍一来,事情哪里还隐瞒得住? 老太君、大夫人、蔡氏、廖氏各自都派了人前来探望关心是怎么回事?除了老太君是真心关切,其他人怀着怎样的心思和目的就难说了。春霞一一打发了这些人,足足闹腾了大半响才得以歇下。 碧玉膏虽好,可胳膊上的伤处也不小,躺在床上,很快她便感觉到伤处发起炎来,火烧火燎的疼得难受。 春霞连动也不敢动,生怕牵动了伤口痛得更甚,只得咬牙硬撑着,忍得额上、脸上、身上都是汗。不知过了多久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晚,不但年府,东宫和楚王府、长公主府都不得安宁。 太子怒极,取了戒尺将不成器的儿子教训了一顿。 永安侯那边才刚传来了捷报,正大得父皇的青睐,父皇施恩永安侯夫人,实际等同笼络永安侯,哪曾想永安侯夫人却在宫里头发生了这等意外,所幸不曾伤及面容,否则,永安侯岂能不心生怨怼? 再想想楚王最近的风头,太子心里的火气便控制不住的直往上拱,一边训斥那戒尺一边朝皇长孙白嫩的手心下得又快又狠。 这熊孩子,迟早有一天他会叫他连累死! 太子妃在一旁看着,想劝又不敢劝,看着儿子白嫩的手心被打得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听着那一声声清脆的啪啪声,太子妃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揉碎了,白着脸、咬着唇,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 皇长孙手心钻心撕裂的痛,却仍旧伸直着手掌半点不退,咬着牙紧紧的绷着小脸忍受着,任由父亲手中的戒尺一下一下的打下来。 听到轻轻的抽气声,皇长孙下意识偏过脸去,便看见自家母妃那惨白的脸色,正心疼的望着自己。 皇长孙便咧了咧嘴勉强朝太子妃扯出一丝笑容,以此安慰母妃他没事。 不料太子恰好看见了他这一丝笑容,只当他冥顽不灵,受了教训不说虚心接受反而还敢嬉皮笑脸,不由心中大怒,厉喝一声“混账东西!”手中戒尺“啪啪”直下,比先前更快、更狠。 皇长孙的手本来就被打得不成样了,这么突然的一下加重哪里受得了,脸色大变“啊!”的惊叫了起来。 太子妃更是痛断肝肠,哭叫一声“太子爷!”猛的扑上去将儿子拉入自己怀中护着,含泪向太子道:“太子爷,牧儿是有错,您教导儿子臣妾也不敢说什么!只是牧儿身娇肉贵,哪里受过这种罪?太子爷您若把他打坏了,那可怎么办呀!牧儿还小,您好好教导便是!” “还小!”太子冷笑道:“做出这种事来你还护着他,还小能做出这种事来吗?你给我闪开,要不是你一味溺爱,他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让开,今天不打死他难消我心头之恨!” “太子爷!”太子妃哭着跪了下来,扯着他的衣袍哭道:“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没有好好教导牧儿!臣妾明日定会好好安抚年夫人,今晚的事只是个意外,牧儿跟年夫人最要好,是打心眼里当她是师娘一般敬重,怎么可能会害她呢!年夫人不是是非不分、黑白不辩的人,相信她也不会怪罪牧儿的!太子爷,您若实在气不过就打臣妾吧,求求您,不要再打牧儿了!牧儿他可是您的亲生骨肉啊,您这般下手,若把他打出个好歹来,您便不心疼吗!” 太子妃说毕掩面大哭了起来。 皇长孙性子虽然是个倔的,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孩子,此时整个手掌火辣辣的痛,又看见母妃这样,忍不住也“哇”的一下哭了起来,挨着太子妃跪下,呜呜咽咽的求道:“父亲,儿子知错了,父亲不要怪母妃,父亲饶了儿子吧!儿子真不是故意的,不知道被谁碰了一下,结果就――” “你还敢狡辩!”太子心肠软,太子妃这么一番哭诉,再看看年幼稚嫩的儿子,他心中一滞,暗自叹息果然生出几分不忍来。可皇长孙这一分辨又将他惹怒了,气得他又举起了戒尺,恨恨道:“太子妃,你还敢劝孤!你自己听听他说了什么!明明自己做错了,还敢推卸责任,一点儿担当都没有,他真是孤的儿子吗!” “太子!”太子妃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猛的抬头凝向太子,颤声道:“太子爷这是何意?您是要逼死臣妾吗!” 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叫居心叵测的人拿去做了文章,她和儿子都不要活了! 太子这话也是一气之下顺口就说了,此时见到太子妃这副神情,不由也有些后悔,怔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皇长孙气得脸上涨得通红,抬头瞪了太子一眼,扑在母妃身上不言语。 “今晚给孤老老实实跪着!不许睡觉!”太子挥手将手中戒尺扔在地上,拂袖哼了声转身离开。 太子妃暗自松了口气,身子一软,几乎要瘫在地毯上,想到丈夫那句话,心中一痛,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母妃,母妃,您别哭了!别哭了!”皇长孙手忙脚乱的给太子妃擦眼泪,眼巴巴的望着他。 第277章 皇长孙受罚 “牧儿!”太子妃猛的将儿子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下巴抵在他头顶上蹭了蹭,咬着唇,泪水滚滚而下。她身子抖动得像风中的树叶,眼泪一滴一滴滴在他的头发上,含泪泣道:“答应母妃,乖乖的听话,乖乖的听母妃和你父亲的话,以后不要再胡闹了,好不好!母妃求你了!不要再闹了!” 皇太孙微怔,脑子里忽然觉得空荡荡的,心中也一片茫然。 他没有撒谎,真的是有人碰了他! 他动了动唇想要再说一遍,却终究咽了下去。母妃是不会相信他的,说了指不定她会跟父亲一样更加生气,不,她不会跟自己生气,却会伤心铄。 “儿子知道了……”皇长孙轻轻说道。 “好,好!只要你往后乖乖的,母妃便放心了!”太子妃吸了吸鼻子,掏出帕子拭去眼泪,旁边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们见状小心翼翼的爬了起来,过来搀扶太子妃和皇长孙殿下。 “手上疼吗?母妃这就叫人拿了药膏来!”太子妃握着儿子嫩嫩软软的小手,瞧着红得呛了血的手掌,不觉心中一痛,刚刚忍下去的泪水差点儿又涌了上来。 她轻轻一叹,柔声道:“你父亲也是为了你好,不要埋怨他,知道么?瑚” 皇长孙抬头,乌漆漆的眼珠子看向太子妃,他真的很想道一声“冤枉”,可仍旧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儿子知道,父亲是为了儿子好。” “你知道就好!”太子妃欣慰一笑,轻叹着将他揽着,道:“若是在你父亲跟前,你也这么懂事就好了!” “……”皇长孙有点无语,小小的眉头蹙了蹙,不由担心说道:“母妃,我师娘不会有事吧?您说师娘会不会生我的气再也不理我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虽然当着太子的面太子妃情急之下夸了口,其实心中也有点打鼓,踌躇片刻勉强笑道:“永安侯夫人是个心胸宽广、识大体知礼的人,她不会怪你的!下回你见了她,定要好好的赔罪,知道么?” “嗯,我会的!”皇长孙用力点头,脸上的笑容终于明媚了许多。心中却不自觉的想,若是,若是师娘真的生气了怎么办呢?再威胁她一回?不行不行,师娘那个脾气,肯定不行的……顶多,顶多随意让师娘好好惩罚一顿好了!反正师娘理不理他,他总是要理师娘的…… “好了,快来上药吧!要是真伤了筋骨这往后可怎么写字呀!”太子妃小心翼翼握着皇长孙的手腕,心疼之余忍不住对太子起了几分怨怼之情。 “父亲不许我起来呢!”皇长孙却是夺手扭身不肯,说道:“母妃去休息吧,父亲不许我起来。” “你这孩子!”太子妃急了,忙道:“你父亲不过是在气头上罢了,你真要在这儿跪上一夜不成?要是跪坏了膝盖可怎么办!快起来,等会儿母妃去跟你父亲说一声罢了!” “不,”皇长孙固执道:“如果儿子跪一晚上父亲消气的话又有何妨?母妃不要再去打扰父亲了,儿子没事的!” 太子妃再三劝说,皇长孙执意只是不肯,太子妃无奈,只得轻叹着依了他,叫人拿了药来亲自给他涂抹上了,又叫拿了厚垫子来,看了看他,这才轻叹着走了。 太子妃离开没多久,皇长孙便将伺候的人都轰了出去,只命小林子和苗公公守候着。 不就是一晚上么……跪着和坐着好像一样可以忏悔吧…… 长公主府上,两位公主也命亲信给春霞送去了膏.药,只是叫人悄悄到门口拿了,问候了几句情形如何,并没有惊动年府中人。 听到宫里已经赐了药,春霞已无大碍,两位公主才放了心。 蓝玉公主舒了口气忍不住抱怨道:“牧儿那家伙实在太调皮了!玩笑也不分场合!那些看着他的嬷嬷太监也没一个好的,就光顾着自个看热闹了,那满地都是灯火也不知道小心些,一个个都是混账东西……” 蓝玉公主絮絮叨叨的骂了一通,才发现自家的大皇姐似乎有些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不由好奇,过去扯了扯长公主的袖子,说道:“大皇姐,你在想什么呀!” 长公主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向蓝玉公主。 蓝玉公主又好气又好笑撒娇道:“合着人家说了半天都白说啦!大皇姐,明儿咱们揪着牧儿上年府道歉去,那小子,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长公主笑道:“明日送张帖子带些东西过去问候一声便罢了,让春霞好好歇着吧,先别去闹她!”说着又道:“至于牧儿,你不觉得奇怪吗?牧儿跟她要好,按理说不会做出这种事才对……” “说的也是啊!”蓝玉公主一下子也怔住了,不由道:“牧儿虽然调皮了些,大事上却从不含糊。按理说他不会这么胡闹的,要是万一毁了左姐姐的容,那可就,可就――” 可就什么,蓝玉公主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结果一定会很不好! “那也说不定!”想了想她又气急败坏道:“没准那小子只是一时调皮想开个玩笑,谁知道玩笑开大了!弄巧成拙!对,肯定就是这样!不行,回头我还是得好好的教训他,越大越不像样,还是太子爷的嫡长子呢!大皇姐你说是不是?” “是,你说的很有道理。”长公主不禁微笑。心中却有点儿沉沉,仿佛有什么不安。 不知旁人有没有察觉,也许是她多疑了也说不定,反正,她就是感觉有点儿不对劲。这不对劲不是来自皇长孙,而是来自楚王。 春霞出事的时候,楚王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救她,还抬手替她挡掉了一盏砸下来的花灯。 虽然当时很混乱,看到的人也许不多,也许旁人看到了在那种情况下也不觉得怎样,可是,她总觉得,楚王的神情,那是真正的透着焦急的关切,而春霞的反应,则是惊慌中带着戒备与躲闪…… 但愿,是她眼睛花了! 再说楚王,他的手臂当时也受了伤,不过隐藏得很好,很快现场稳定之后,各人陆续出宫回府,他都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忍着。 当进了楚王府,他淡淡的向楚王妃说道:“本王还有事要处置,王妃自己回院子吧!”的时候,楚王妃却是定定的瞅着他,冷不丁的说道:“王爷胳膊上受了伤,不叫太医来瞧瞧真的好吗?王爷这般若无其事,难不成是铜墙铁壁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痛吗?” 楚王当时就愣住了。 楚王妃目光有些闪烁,一双眸子依旧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面上的神情,冷清得近乎变态,又说道:“王爷这么装着是为了什么?其实当时臣妾就看见了。” 楚王被她说的有些恼羞成怒,面色一沉冷冷说道:“为什么?难不成大庭广众之下,你想让本王出丑、颜面尽失吗?简直无知!若此事传了出去,本王的差事还能接着办下去吗?此事你既看见了,那就看见了,不要在外边说起半个字!” 说毕,楚王深深的瞅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楚王妃瞧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手心捏着帕子一紧,微微冷笑。 “王妃,咱们回去去吧!天晚了,外头凉!”素嬷嬷上前扶住楚王妃,柔声笑着劝道。 “嬷嬷,今晚您分明也看见了的,是不是?”楚王妃没有动,却是转头看向素嬷嬷,目光沉静如水,也冷清如水。 “王妃……”素嬷嬷面上微僵,片刻小声劝道:“以老奴看,是您想多了!当时王爷离永安侯夫人最近,如今王爷正与永安侯相互合作着,王爷会出手救永安侯夫人,也是挺正常的呀!您啊,别胡思乱想。” “可是,”楚王妃望着素嬷嬷又道:“他为什么藏着掖着?为什么不敢光明正大的表露出来?分明就是心里头有鬼!哼,把旁人都当成傻子呢!” “一定不会的!”素嬷嬷急了,正色道:“至于理由王爷方才不是跟王妃您解释过了吗?王爷也是要面子的人呐,最要紧的是,万一东宫那边借此大做文章,抢了王爷的差事让王爷好好休息,那王爷先前的成绩岂不是白做了?退一万步说,以王爷的身份和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呀――老奴该死,老奴只是打个比方罢了!怎么可能会去招惹永安侯夫人呢?且别说永安侯和永安侯夫人感情甚好,光是永安侯夫人这身份,王爷也不肯能会做这种事呀!这要是闹了开来,那还了得!” 楚王妃不觉一怔,这么听起来,似乎素嬷嬷说的也有道理。 第278章 楚王妃的直觉 素嬷嬷瞟了瞟楚王妃的脸色,知晓她已经听进去了,便扶着她笑着道:“好了王妃,今儿您在荀贵妃跟前伺候了半响,又受了这样一场惊吓,想必也累坏了,咱们回屋休息去吧!瑚” 楚王妃看了看她,终于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才走了几步她猛的又停下了脚步,仰头望向悬挂在苍穹中那一轮皓洁的明月,长长的舒了口气,喃喃说道:“但愿……真的如你所言……” 他那种关切而惶急的眼神,那透着紧张的神情,没来由的在她眼前闪过。楚王妃心中忍不住一阵酸意:他可从来没这样紧张过她! 次日,春霞醒来天已经大亮了,胳膊上的伤处已经消停了许多,可那种火烧火燎的疼痛感虽然消失了,换上的又是令一种彻骨的疼痛。 她勉强支撑着坐了起来,这才发觉身上、发髻上黏黏腻腻的,都是汗湿了又干的痕迹。 方嬷嬷、娇红等听到动静,忙进来伺候着。 “夫人若是不舒服便多躺一会儿吧!老太君和大夫人那边都遣人过来看过了,叮嘱夫人好好休息,这几日且不必过去请安了!老太君还送了许嬷嬷熬的野鸡蓉粳米粥,老奴叫人给热着呢,夫人等会儿起来便用些!”方嬷嬷忙上前道。 “倒叫她老人家操心了!”春霞笑笑点头,便说道:“嬷嬷叫人去老太君和大夫人那里说一声,就说我已无大碍了!娇红备热水,我身上黏黏腻腻的难受的紧!” 方嬷嬷正答应着,听见春霞这话忙又道:“夫人的胳膊和肩膀这时候哪儿能碰水?叫娇红、绿袖替您擦擦身子也就罢了,沐浴还是不必了!若不然伤口沾了水坏起来可怎么好!” “……”春霞有些窘,顿时不知说什么好铄。 “她们伺候夫人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夫人先坐坐休息着吧!”方嬷嬷知晓她是不好意思,不觉笑道。 “是啊夫人,方嬷嬷说的没错!夫人您可别嫌弃奴婢们笨手笨脚才是!”娇红、绿袖连忙笑道。 “备水去吧!”春霞勉强笑笑。 到底没肯让她们贴身伺候,自己笨手笨脚的擦拭身子,折腾了半响才好。当她终于换了衣裳,清清爽爽的靠坐在暖阁中时,简直有种重新做人的感觉。 回想着昨晚的事儿,春霞心中忍不住又一阵烦乱,而且还有点心惊肉跳。 昨夜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众目睽睽之下,人人都看到是皇长孙闯的祸,可是她相信,皇长孙一定不会这么对她的。他虽然调皮,却不是不分轻重黑白胡闹的人。而且,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眼中的错愕。 更重要的是,当时她明明可以侧身避开的,脚上却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石子击中,身不由己的便朝那被打中的花灯跌了过去…… 昨夜,分明是有人暗算…… 会是楚王吗?眼前闪过他关切而焦急的眼神,春霞轻轻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是他…… 否则,他便不会露出那种神情了。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嘲一笑,没准在他眼中,他比自己更在乎这张脸呢! 春霞轻轻一叹,皇宫里的是非,还真是多!难道是因为东南立了功,引起了哪位贵人的不满? 似乎只有这一点说得过去了! 用了些东西,换过药,春霞正在暖阁中闭目养神,皇长孙便来了。春霞眼睛一亮,忙命快请。 皇长孙来过好几次,但年府中众人却不知他的身份,倒没有惊动什么人便进了敬一堂。 春霞使个眼色,娇红等忙敛身退了下去。 “师娘!”皇长孙迫不及待的奔了上来,拉扯着她的袖子,可怜兮兮的问道:“师娘,你没事吧?你会不会不理我了?” 春霞一怔,笑道:“你皇祖母和母妃、皇姑姑都赐了药膏,已经没有大碍了!好好的,师娘怎么会不理你呢?” “您真的不生气吗!”皇长孙眼睛一亮,又惊又喜,忙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师娘,我真没有想害你……” 看他愧疚得脸上都涨得通红的,春霞不由得既心疼又好笑,说道:“好了好了!师娘没有怪你啊!师娘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别胡思乱想了!” 真的这么容易便原谅自己了?皇长孙有些不可思议,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春霞,有点呆住了。 春霞“嗤”的一笑,说道:“怎么?难不成不被师娘揍一顿心里头不爽吗?” 谁知皇长孙挠挠头,竟真的说道:“师娘如果不解气,还是揍我一顿吧……我说真的啊,不用顾忌我的身份的!不过,师娘不要打我手掌心就好了,昨天晚上父亲已经打过了……” 春霞一怔,忙拉起他的手看,看到紫淤呛着血的白嫩掌心,不由心疼,柔声道:“你父亲下手也太重了些!昨夜的事怎么能怪你呢!这回你母妃不知该怎么伤心呢!” 这句话可算是说到了皇长孙的心坎里,皇长孙忍不住瞧了春霞一眼,心道母妃心善,连师娘都知道,父亲却一点不知体谅母妃,就算要教训我,就不能叫母妃回避么……他倒好,反倒还将母妃也训斥了一顿,还说出那样的话来…… “以后别淘气了,”春霞轻轻放下他的手,拉着他挨着自己坐下,笑道:“师娘知道你不会做这种事,别人却未必也会这么想。若下一回连累了别的夫人小姐什么的,指不定要生出什么风波来,到时候你父亲为难,你母妃也会难过的。知道了么?” 皇长孙连忙点头,说道:“我再也不敢了,师娘!”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话要说啊?”春霞望着他小脸上纠结的神情不由笑问。到底是个孩子,在熟悉的、亲近的人身边,根本不懂得隐藏情绪。 “师娘,”皇长孙抬起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如果,如果我说昨天是有人碰了我的胳膊我才射歪了的,你相信我吗?” “有人碰了你?”春霞一怔。怎么可能这么巧! “是真的!是真的!我没有骗师娘!”皇长孙看她的表情以为她跟父亲一样怀疑自己顿时就急了,连忙急着解释道。 “我相信你,”春霞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说道,又问:“你可看清楚了是什么人碰了你不曾?” 皇长孙一怔,惊喜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放下,眉头又微微的蹙了起来,想了想,摇摇头沮丧道:“我,我没有看见……不过我敢肯定是宫里头的奴才,反正不是宫女就是太监!哪个狗东西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这么粗心大意,要叫我知晓是谁,老子扒了他的皮!” “……”春霞顿时无语。他虽然聪明,到底年纪还小,只当是被人无意中碰着了,却哪里知晓许多无意巧合之事背后往往是有心人的安排! “算了!”春霞心道对方当时既然没有让抓了现行,肯定是不可能叫他找出来的,便淡淡笑道:“不过是个意外,往后你小心些就是了!这一次过去了也就罢了!” “嗯!我听师娘的!只要师娘不怪我就好!”皇长孙又开心起来,眉眼都是笑。 春霞也不禁莞尔。 “师娘,我好饿呀!”皇长孙去了一块心病,顿时又撒娇卖萌起来,扑在春霞身上扯着她的衣襟可怜兮兮的说道:“父亲恼了我,罚我跪了一晚上呢……我没吃东西就忙着赶来看师娘了……” “怎么不早说!”春霞忙说道:“师娘已经用过午饭了,叫人给你下一碗面条好不好?” 皇长孙很开心的点头说“好”,春霞一笑,便叫人吩咐小厨房给做一碗鸡汤银丝挂面呈上来,吩咐不要搁葱沫和香菜。 皇长孙心中一暖,忍不住望着她呵呵的傻笑道:“还是师娘最疼我了!”母妃虽然关心他、疼他,却并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春霞“扑哧”一笑,忍不住在他白嫩嫩的小脸上拧了一下,笑道:“你这小嘴倒是越来越甜了!”她忍不住有些好奇道:“师娘对你也不算好吧,为何这么喜欢上师娘这儿呢?” 春霞自觉自己不是很有孩子缘的人,且她也不是一个对孩子有耐心的人,皇长孙脸皮厚的她真的早就纳闷了。 皇长孙听见两眼放光,无不崇拜的说道:“师娘好厉害,居然敢跳进湖中救我,打那时候起,我就知道师娘对我最好了……” “……”春霞怔住了,就因为这个?所以,她就倒霉催的被他给盯上了?? 第279章 拜访师娘 看看皇长孙的表情,不像是做戏。说来似乎也是,皇长孙从小到大接触过的女人中,有几个在那种情形下有那胆子的?好像,还真的没有! 不承认自己是奇葩都不行了…… “你还要意思说!”提起那天的事春霞就忍不住气从心头生,冷哼道:“你一个旱鸭子胆子倒是挺大的,这要是万一我不会游泳,或者为脱嫌疑悄悄的跑了,你就等着哭吧!瑚” 皇长孙呆了呆,回想起来果然是有这种可能的,一张小脸顿时变得煞白,心有余悸后怕道:“我,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很生气……”从来没有人敢把我气成那样! “可是师娘您救了我啊!”皇长孙眼睛又晶晶的亮了起来,赖在春霞身上笑道:“所以那种情况根本就没有发生嘛!师娘,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要是再敢,我也懒得理你了!”春霞哭笑不得叹气。 皇长孙却又无不期盼的道:“要不,师娘您教我游泳吧!这样以后我就不怕了!” “胡扯!”春霞笑骂道:“往后说话要再这么顾前不顾后的,别怪我恼你!”她教他游泳?开什么玩笑! “宫里还能找不出会游泳的不成?你随便寻个侍卫教你就行了!”春霞见他有些沮丧便说道,学会了游泳,其实也不是坏事铄。 皇长孙撇撇嘴,说道:“父亲和母妃都不会答应的。”太子父亲的话还犹如在耳呢,说堂堂皇室血脉,在水里头张手舞脚的成何体统! 春霞顺口便道:“京城里会这个的人多的去了,你不会隐瞒身份随便找谁教了?其实就算没有人教,你自个在水里扑腾久了,只要能浮起来,就算会了一大半了!至于剩下的,就看你个人的修行了!” “自己也能学?”皇长孙眼睛一亮。 “当然了!师娘还能骗你!”春霞好笑。 皇长孙也咧开嘴笑了,这就好…… 不一会小厨房做好了面条端上来,皇长孙顿时咂了咂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碗面喉咙里恨不得伸出手来,惹得端面的小丫头抿着唇偷笑不已。 “慢着点吃别烫着!怎么就饿成这样!”春霞见他这样子忍不住有些可怜,忙招呼道。 皇长孙早迫不及待坐在桌旁吃了起来,一边含含糊糊说道:“我怕父亲又骂我,歇了歇没等他回宫就溜出来了,哪儿来得及吃东西呢!” 春霞翻了翻白眼,暗道一声“活该!” 皇长孙连汤带面几乎吃了个底朝天,终于心满意足的放下了大青花碗,拍了拍小肚子,向春霞讨好笑道:“还是师娘这儿的东西好吃,我最喜欢师娘这儿了!” “这儿没人管你,你自然喜欢!”春霞无奈摇摇头轻笑,与他说了一阵子闲话,见他眼皮子有些打架,便命方嬷嬷、金桔进来,伺候他往厢房中睡觉歇息去。 皇长孙到底是天之骄子,昨晚虽然偷懒没有真正的跪一晚上,到底还是累着了,早上也只小憩了一会儿,这会儿会累也很正常,便也不推辞,含含糊糊道了声“多谢师娘”便由着方嬷嬷等人扶着去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太阳偏西。 若不是春霞亲去叫他,只怕他能睡到第二天早上。 “都快到晚膳时候了,你母妃定还等着你呢,快起来回去了!”春霞好笑推他。 皇长孙睡得浑身骨头都懒洋洋的,磨蹭着不肯起,不由拉着春霞袖子撒娇道:“我不想回去,师娘,要不您派人跟我母妃说一声,就说我留在这儿陪您吧!” 给师娘赔罪,总得拿出点诚意嘛…… “胡扯!”春霞顿时拉下脸,道:“还不赶紧的给我起来!惹恼了你父亲母妃,下回你还想不想出门了?” 这话威慑力太大,皇长孙顿时脸色一白,不敢再啰嗦,脑子里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嘟嘟囔囔的穿了外袍鞋子,匆匆洗漱之后,不舍的去了。 “明日、后日多陪陪你母妃,知道么?”春霞柔声道:“师娘也想清清静静的歇几天,过阵子再来!” “知道了师娘!”皇长孙原本就是害怕会被春霞怪罪,如今放下了心病,这个时候自然不敢随意离宫惹得父亲震怒,便老老实实的答应。 送走了皇长孙,春霞也没有能够清清静静的休养,次日起,京城中便有无数的夫人女眷们上.门来探视探望,除了柏夫人、两位公主和东宫的女官,其余人等春霞虽不甚情愿,少不得也得敷衍应酬一番,足足闹了四五天才算消停。 梅芳和梅五爷那边得到消息晚,待得该来不该来的人统统都来过一遍之后,梅芳才匆匆的过来了。 看到春霞手臂上的伤疤,梅芳低呼一声脸色都变了,忍不住脱口说道:“姐姐胳膊怎么伤成了这个样子!若是东南哥回来见了,不知要怎样心疼呢!” “宫里头已经赐了药膏,过些日子就能好全了!不要紧的。”春霞见她这样反倒好笑起来,握了握她的手。 梅芳一撇嘴,说道:“左姐姐还笑得出来!怎么不小心一点儿呢!不对啊,姐姐做事向来小心谨慎,不会是——被人陷害了吧!” 梅芳说者无意,方嬷嬷却是心中“咯噔”一下,忍不住也起了两分疑心。夫人的确不是那等粗枝大叶之人,更何况是在宫里那种场合,更何况侯爷才刚刚立功风头正盛,这种时候,夫人定会千般万般小心翼翼才是,怎么反倒—— “你呀!脑子里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春霞不动声色的笑着,食指在她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轻叹着笑道:“天有不测风云,这种意外之事谁能料得到呢?所幸所伤不在明处,我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的东南哥难不成还会因为这个嫌弃我?” 梅芳“扑哧”笑了起来,点点头笑道:“这倒是的!东南哥不是这样的人!” 说着两人相视笑了起来。 春霞便笑着问了一些她近日都做了些什么、学得如何了等语,梅芳一一的笑着同她说着,有些地方两人又讨论了一番。 春霞见她一说起这些来便滔滔不绝、眉飞色舞,忍不住又笑劝道:“你啊,也不要把自己累着了!如今时间还充足得紧呢,慢慢来就是,万一累坏了、病倒了可怎么办!你就算不心疼自个,也得替五爷心疼心疼呀!五爷看见你这样,心里头不知道怎么埋怨我呢!” “才没有呢!”梅芳有些不好意思笑着分辨道:“易叔叔他们都挺照顾我的,厨房里的王师傅、李师傅他们也都肯教我,琐碎的、重的活计都没有叫我去做,姐姐你不用替我担心!爷爷如今教了新朋友了,整日里下棋饮酒或是垂钓聊天,倒也悠闲得很呢,我们都很好!” 春霞听她这么说便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往后你们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千万别同我生分了。你知道的,我早就把你当做亲妹子一样,等你东南哥回来,我同他说一声,咱们啊,就义结金兰,真正做一家人,好不好?” “真的?”梅芳眼睛一亮又惊又喜,那纯净的面容上展露着干净而美好的笑颜,叫人见了丝毫不会认为她欢喜的是巴结上了永安侯夫人,而是多了一位亲密的姐姐。 “当然是真的了!”春霞好笑,故意逗她道:“怎么?莫非——你不愿意?” “没有、没有!”梅芳连连摇头,说道:“我当然愿意啦!我求之不得呢!这样,我就多了一个姐姐啦!” 春霞叫她说得不由也好笑起来。 “东南哥什么时候才回来啊!”梅芳说着有些眼巴巴的起来,惹得方嬷嬷等俱不禁微笑,心道这位梅姑娘可真是个性情中人。 春霞闻言,不自觉又想起中秋晚宴那天的事,脸上的神色微微的滞了一下。 梅芳见状不由懊恼,还当是自己的话勾起了春霞的伤心来,连忙安慰道:“姐姐你别急,这不是才打了大胜仗吗?相信只要再胜两场就能够回来了!姐姐不要担心……都是我不好,不该提起这个!” “没事!”春霞笑了笑,柔声说道:“我也相信他很快就会回来的!他在千军万马之中,哪里用得着我担心呢!倒是你,怎的看起来憔悴了这么多?” 梅芳微微有些别扭的别开目光没有去看她的,脸色下意识的变得有点难看,陪笑说道:“我,我没有啊!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吧!” 谢谢姚言的月票~~ 第280章 京城中的谣言 天气?现在又不是炎炎夏日,春霞越发的狐疑起来,忍不住多看了梅芳两眼。 “我真的好好的呢!”梅芳笑道:“姐姐,你好好养着伤,等过几天我再来看你!对了,姐姐想吃什么,下回我给姐姐带来!” 春霞便不再追问,一笑说道:“你先回去吧!带来多麻烦,我这里什么食材都有,下回你来了给我亲自做几道多好!” “嗯!”梅芳眼睛一亮,笑眯眯点头。 梅芳起身告辞,春霞忙又叫住,叫方嬷嬷拿了一千两银票封在信封中拿了来,交给梅芳,笑着道:“这阵子闲着无事,京城中大小酒楼你可以多去走走尝尝,银子花完了我这儿还有!你的本事我是信得过的,多学些对将来咱们自己的店总有好处!瑚” 春霞并没有跟她们说金鼎轩是自己的产业,义父义母当初有意将整个易记拆分经营,自然有他们的道理。她心下也知那是分散风险的最好的法子。 梅芳本来要推辞的,听她这么说不由眼睛一亮,笑着点头答应,兴致勃勃笑道:“姐姐放心,保准咱们的药膳楼开业大吉,不会让姐姐亏了的!铄” “你的本事我当然放心!”春霞好笑,送她出了敬一堂。 又过数日,受伤的肌肤上都已经结了疤,伤口已经在慢慢的愈合了,相信要不了多少天,疤痂脱落,也就能够痊愈了。 可是痊愈之后的肌肤会是个什么样子,春霞自己也不敢说。虽然这些日子以来饮食清淡,很小心的养护着伤口,可到底的火伤,没那么容易就能够将痕迹消除得干干净净的。 春霞叫了金桔和银杏来,表示等身上的伤口痊愈了她每天早晚要各抽出一个时辰来习武,强身健体,问她们可有什么好的建议和想法。 谁知金桔和银杏听了脸色一变,两个人都面有愧色。 “夫人,都是奴婢们没用!没能好好保护夫人!”金桔垂首说道。 银杏也道:“不错,是奴婢们失职,才害的夫人如此,请夫人责罚!也请夫人再给奴婢姐妹一个机会吧!从今以后,奴婢姐妹一定会好好的保护夫人,那天晚上事情一定不会再发生!” 两人一人一句的忏悔和愧疚令春霞有些莫名其妙,好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我并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啊!当时事出突然,又是在宫里头,谁能想得到那种场合也会出现纰漏呢!别说你们了,所有人还不是一样都闹得手忙脚乱,我并没有因此怪你们!其实,我早就想过了,只不过现在才跟你们提起此事罢了!虽然现在才开始已经有些晚了,可是自己会点功夫总是好的,关键时刻也能应付一二!我总不能要求你们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总会有你们不在身边的时候!” 金桔和银杏面面相觑。 “可是,您是夫人啊,学这个好像有点――有点不太好吧……”金桔吞吞吐吐说道。 “是啊是啊!”银杏也连连点头,忙道:“往后奴婢们必定小心伺候就是了,夫人您身份贵重,舞枪弄棒的的确有点儿不太好。” 春霞笑道:“我主意已定,你们就别再劝了。你们只管帮我挑合适的兵器和功夫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我自有主张。放心吧,这事儿我从前在侯爷跟前提过,他没有意见,至于别的人,还管不了这个!再说了,长公主和我干娘,还不是照样习武?也没见你们说有什么不妥啊!” 金桔、银杏顿时梗住,相视一眼,心道话可不是这么说…… 两人见她果然是下定了决心的,也不好再劝,只得点头答应。 倒是方嬷嬷背地里又劝了春霞两回,春霞哪里肯依从,她也只好作罢了。 待过的五六天,手臂已经能够轻轻活动了,这天早上春霞当真叫了金桔和银杏开始,顺便试试自己的手臂上的伤到底严重不严重。 金桔和银杏原本还当她说说算了,这时候才知道她是认真的,没奈何只得当起了教习,先是教她扎马步、学一些简单的拳脚动作。春霞如先前说的一样,这日果然早晚都联系一遍。 傍晚正练完了回屋歇息,只见方嬷嬷神色不善的从外头进来,春霞忙问何事? 方嬷嬷忿忿道:“夫人这阵子先是休养身体,随后又专注习武,也许还不知道吧,京城里如今传着什么谣言!” 春霞下意识想到楚王,不觉脸色一白,忙问道:“都传些什么了?” 方嬷嬷叹了口气,又道:“前几日大夫人去庙里进香拜佛,夫人该知晓吧?” “自然知晓。”春霞点点头。大夫人假惺惺的说为她拜佛祈福,事后还叫人特特送了道平安符过来,她叫人随意找个地方搁着了。 方嬷嬷便冷笑道:“老奴还是今日出府遇见了英国公府的老熟人才知道!如今满京城里都在传说大夫人要为侯爷选娶平妻之事呢!” “什么!”春霞眸光微沉,大夫人好好的怎么又想起闹这一出幺蛾子了? 方嬷嬷叹道:“老奴说了,夫人您别生气!原本这些话老奴是不想跟夫人您说的,可是您若是不知道瞒在鼓里,反倒对您不好!” 方嬷嬷顿了顿,接着便道:“大夫人说,您自打嫁入侯府中之后,三灾八难便没有断过,也不知是不是与侯爷八字相冲,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有身孕!从此之后,侯爷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要练兵出征,子嗣上头总这么空着如何像样?所以这不就――,这些话,大夫人是进香的时候在神佛面前说的,她身为侯爷的嫡母,倒是真关心侯爷!还抬出了老太君来,声称此事老太君心中亦有数,就等着侯爷回来了……” “夫人,这怎么可以!您可得赶紧想个好主意呀!”金桔、银杏一听就急了。她们先前是在柏夫人身边伺候的,耳濡目染,最见不得就是这种事。 春霞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就说嘛,年东南不在,大夫人怎么可能会安安分分、规规矩矩的?原来心里早就有了大主意了!方水秀没戏了,她也不肯让自己好过,看来这辈子,她是打算跟自己耗上了! 老太君时时总说家和万事兴,又说大夫人也是个可怜之人,她心里敬重老太君,便不肯让老人家难做,因此一直处处忍让,否则,那管家的权力她早就全部收回了,哪儿还会留一半在大夫人手里! 只要大夫人不来招惹她,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去招惹。 可惜,人心总不会知足,反倒更讲究得寸进尺! “大夫人真是好算计!这一来,她倒是得了贤名,夫人您若再反对,可就真成了妒妇了!”方嬷嬷叹道。 春霞抬眸瞟了她一眼,其实不必她说,她何尝不明白? 春霞微微冷笑,淡淡说道:“我若再反对,自然是千夫所指。侯爷刚刚立了大功,可见前途无量,这么大一块肥肉在眼前,又有大夫人的意思在里头,几个人能忍得住不试一试?我要是敢说点儿什么,用不着大夫人出手,那些贵夫人们唾沫星子就能把我淹死。” 如果说先前众人对年东南的态度没有那么明显,那么眼下情形显然不一样了!自己就算再得长公主青睐又如何?长公主难不成还能插手管年府的内事?在旁人眼中,自己仍旧是个毫无背景的乡下女子,如何配得上如今的侯爷呢! 即便没有大夫人这番话,只怕也不知多少人在蠢蠢欲动,毕竟,两个家族强强联手,有什么比婚姻这根纽带来的更结实呢? 大夫人的话,不过恰到时机的火上浇油罢了! “看来我休息的也的确够久了!”春霞淡淡瞥了她们一眼,缓缓说道:“这一阵子,想必大夫人很忙吧?” 忙着去各府做客,忙着招呼各府前来拜访的夫人小姐们! 方嬷嬷、娇红等人不觉都垂下了头不敢吱声。 的确,这一阵子她们满心只牵挂着春霞的伤势,没有注意府中别的事情,不然也不会到这个时候才发现端倪。 “也怪不了你们,”春霞淡淡一笑,说道:“大夫人掌控侯府几十载,她若想要做什么存心瞒住我,咱们是不可能那么快便可探知的!” “到底是老奴疏忽了,往后老奴一定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再不敢疏忽大意!”方嬷嬷垂首说道,心中顿时生出两分愧疚。 春霞微微点头,沉思片刻微笑道:“既然大夫人如此贤良、为侯爷子嗣着想,我这个侯夫人也不能拖后腿不是?叫人去老太君和大夫人那边说一声,就说我已经无碍了,明日就过去请安!” 那个,16、17号两天都是万更~~ 第281章 娇红绿袖的归宿问题 “夫人您这是要――”方嬷嬷微微一怔。伺候了这么久,春霞的脾气她大概是了解的,怎么也不像轻易低头之人。 “嬷嬷再帮我做另一件事情,”春霞淡淡一笑,向方嬷嬷说道:“明儿嬷嬷将手上的活计分给别人去做,嬷嬷什么都不用管,只管帮我暗暗查访,看看有没有什么生子的妙方,只要有效果,无论多少银子都没有关系!记住,要保密。” “夫人……”方嬷嬷越发疑惑起来,眼中满是疑虑,片刻眼中一亮,与春霞相视迅速又垂下眼眸去,点点头道:“是,老奴明白了!” 春霞朝她一笑,命众人退下,单单将娇红和绿袖两个留了下来。 屋子里一时静默,春霞只是呆呆的望着前方出神,仿佛在思索什么,半响都没有说话瑚。 娇红和绿袖渐渐的心中生出几许不安来,两人悄悄相视一眼,在彼此的眼底看到拘谨。 “没想到咱们在一块已经生活了这么久了,我差点都要忘记了,”春霞轻轻一叹,轻笑道:“你们俩,可是侯爷的侍妾。铄” 无论实际上如何,名分上的确就是这样。 娇红、绿袖脸色大变,绿袖胆子小,双膝一软“扑通”当即跪了下去,急忙磕头道:“夫人明察!奴婢对夫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奴婢绝对没有非分之想的!” 娇红见她跪了下去,只好也跟着一块儿跪下,叩首道:“是啊夫人,奴婢也是!奴婢情愿伺候夫人一辈子!” “我可没打算让你们伺候一辈子!”春霞“嗤”的一笑,目光淡淡在她二人身上扫过,道:“你们还这么年轻,就这么伺候我一辈子,将来老了不觉孤独吗?” 娇红心中一酸,眼眶一红差点滴下泪来。何尝没有想过以后?只是命如浮萍,岂由得她们做主? “只要夫人不赶奴婢走,奴婢不怕!”绿袖却是带着哭腔说道。这些日子跟在春霞身边,她已经很了解这位女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忠心耿耿不做那背主之事,她相信春霞是不会亏待了她们的。作为一个命如草芥的下人,能够跟对主子,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春霞没理会绿袖这话,淡淡说道:“今儿趁着这个机会,我就把话直说了吧!我这个人眼里容不得沙子,我和侯爷从小订亲,后来我嫁给了他,此生相依相随,他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夫君。所以,如果你们要留在侯府、顶着侯爷侍妾的身份,这一辈子吃穿是不愁的,只要侯府在,只要我和侯爷在,必定不会亏待了你们!甚至明日起你们可以不必再在我身边伺候,我会各拨一所院子给你们,再拨两个丫头伺候!” “夫人――” “你们先听我把话说完,”春霞凝了一眼过去止住了要说话的绿袖,继续缓缓说道:“但是,你们这一辈子都将有名无实!如果胆敢背地里施展什么手段勾.引侯爷,咱们素日的情分我可也顾不上了!到时候是个什么下场,你们自己想想!这是一条路。另一条就是,我把卖身契交还给你们,再赔上一大笔银子,给你们安排个好人家嫁了,从今往后,跟侯府再无瓜葛,做了旁人的正妻去。当然了,我给你们安排的人家不会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跟侯府更是没得比,不过一辈子衣食无忧、可以安安乐乐度日那是肯定的。你们自己回去好好想想,不必着急,想透彻了再来告诉我结果,我会帮你们安排!” 娇红和绿袖听完这番话面面相觑,一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心中却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起来吧,别跪着了!”春霞一笑,说道:“这番话别跟旁人说,自己想清楚了,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两人确是谁也没有起来,绿袖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又不太敢。关键时刻,还是娇红胆子更大些,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问道:“夫人,夫人说,给婢妾们卖身契、还、还安排人家――是、是真的?” 绿袖也下意识的抬头瞧了春霞一眼,慌忙又垂了下去,心却紧张得怦怦直跳。 “当然是真的,”春霞正色道:“这是你们一辈子的大事,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大事,我怎么会开玩笑!” 二人心中一阵狂喜,娇红膝行两步上前,重重叩首道:“婢妾,婢妾但凭夫人安排……” “婢妾也是!”绿袖连忙也道。 春霞心中已经明了,见她们明明很想说出口却偏要百般隐忍着的表情,春霞便觉暗暗好笑,故意轻轻一叹,点头道:“好了,那就下去吧!你们的意思我已经很明白了!只要往后守规矩,侯府中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少不了你们的,明儿我就叫人收拾院子――” “夫人!”绿袖顿时急了,瞧了娇红一眼,有些磕磕巴巴的说道:“夫、夫人明鉴,婢妾、婢妾不是那个那个意思,婢妾想、求夫人赐婢妾卖身契吧!” “求夫人成全!”娇红也连忙说道。 春霞心中一块石头算是彻底落了地,目光缓缓在她们身上流淌而过,问道:“你们可想清楚了?果真要如此?” “想清楚了!婢妾们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二人迫不及待连连点头,生怕慢一点春霞就改变了主意似的。 两人并不傻,留在侯府中,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自然少不了,夫人和侯爷是守信之人,绝不会食言。 可是,将来呢?将来老了,无儿无女,怎么办?或者说句不恭敬的,万一夫人和侯爷走在前边,侯府中换了新的主人,她们又该如何? 且别说夫人根本容不下侯爷身边有别人,就算夫人果真贤惠,侯爷那张冷脸,除了夫人,又有谁敢去亲近?侯爷心中分明只有一个夫人,又哪里看得见旁人? 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们不是没有想过未来的日子该怎么过,然而想又如何?这个侍妾的身份一旦扣上,已经不是她们说要或者不要的了! 今日夫人开了这个口,再不表明心迹更待何时? 能嫁入别的人家做正室,加上有永安侯府的背景,加上夫人送的陪嫁,相信夫家必定不敢轻视。将来生儿育女,一辈子便有了保障,如此,岂不是好? 春霞默默的看着她们,娇红和绿袖满脸的紧张,手心紧紧的攥着,既期盼又不敢。 “好!”春霞终于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们已经想好了,那么这件事我会记在心里!你们放心,我不会亏待了你们!只不过,没有这么快,你们还得在侯府中多留一年半载,到时候我自然会想法子打发你们出府。” “谢夫人恩典!”娇红、绿袖知她言出必行,二人喜极而泣,双双叩下头去,自此终身有靠,心中俱松了口气。 眼下大夫人正拿这种事情做文章,她们也不傻,自然也没想过这时候就能离开侯府,不然,就坐实了夫人不贤之罪了。因此听了这话心中并不觉得有多失望。 “夫人,婢妾还有个不情之请,想恳请夫人答应。”娇红又怯怯的看向春霞。 “你说来听听。”春霞笑道。 娇红答应一声,便小声说道:“夫人……给婢妾们找人家,可不可以找那远离京城的,婢妾,婢妾担心大夫人……” 她们当初可是大夫人送来的人,如果重新嫁人有了好的归宿,大夫人心中气不过想要整治她们,那跟捏死一只蚂蚁也差不多。 春霞随即明白了她们的意思,笑道:“你倒是个有心思的,想得周到!可以,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的!” “谢夫人!”二人大喜谢恩,这回算是真正放下了心来了。 第二天一早,春霞从老太君那里出来,便往玉芝院去给大夫人请安。 婆媳二人照例假惺惺的一番寒暄,过后,春霞便道:“母亲,今日我还有一件要紧事情想要同母亲商量,还请母亲成全。” 大夫人心中冷笑,斜着眼角睨了她一眼,挑眉笑道:“跟我商量?我没有听错吧?” “当然没有听错,儿媳这话是认真的。”春霞笑了笑。 大夫人恨不得叫人抓烂她的脸,看见她笑,她心里就不舒服,面上却也不得不陪着假笑,“既然是认真的,那就说说看吧!” “是……”春霞轻柔应声,忽然抬起帕子拭了拭眼角,轻叹着道:“儿媳真是没用,嫁给侯爷这么久了,也没能为侯爷诞下子嗣……” 大夫人的眼睛骤然一亮,两道目光锐利的直直射向春霞,眉梢微微的上挑,无不讥诮的道:“怎么好好的,说起这个来了?” 第282章 以退为进 大夫人自然心知肚明,她定是知晓了外头那些传言了,终于坐不住了!也是,如今的永安侯已不是当初的永安侯,一战成名,那是皇帝的宠臣,京中的新贵,无数人拼着命也要巴结奉承的对象! 男人就是男人,一旦尝到了权势的甜头,相信没有一个人能够抵挡这其中的诱惑!相比天大地大的前程和权力来说,儿女情长算的了什么!再加上那么多的光环和那么多的奉承,就更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住了。 这个女人,显然也是很清楚冷静的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今日才会对自己说起这些话,她倒要看看,她还会说出些什么来! “儿媳惭愧,”春霞面上的神情既不甘又带着不得不认命的痛苦,说道:“儿媳恳请母亲答应,儿媳愿意再为侯爷寻一房妻室。” “什么!”大夫人脸色微微的变了,暗暗冷笑,她就知道,即便到了这时候,她还在妄想同她闹幺蛾子呢! “你为侯爷寻一房妻室?京城中的大家闺秀,你识得几个,这件事你就不用――” “母亲,”春霞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说道:“此事还请母亲成全吧!京城中的大家闺秀们个个都是好的,儿媳认识不认识又如何?容貌品行家教哪里还用得着挑?所要挑的,不过是侯爷的心意罢了!儿媳斗胆夸一句口,儿媳与侯爷做了许多年夫妻,对侯爷的喜好甚是了解,这件事交由儿媳来做相信更好!儿媳问过老太君的意思,老太君也觉儿媳说的有理呢!” 大夫人眼前忍不住又一阵一阵的发黑,看来她真的是跟这个女人八字不合,命中注定八字不合!她的话,没有一句不会把她气得半死的! 由她来亲自挑选?开什么玩笑! 不过,既然她如此有心,也罢,就让她自个往自个伤口上撒盐吧!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大夫人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的怒气,缓缓说道:“那么,你可想好了有什么章程,又打算花费多少时间呢?” 想要拖延,门儿都没有!等新媳妇进了门,她就要她好看!就算她挑了个软柿子,她也有法子让那软柿子成为自己手中一把锋利的刀铄! “儿媳会让人打听各家小姐的喜好,此事,等侯爷回来禀了侯爷,最好在来年新春里就办下――” “用不着等那么久,”大夫人淡淡说道:“我看,在年前把喜事给办了,正好热热闹闹的过年,你说呢?” 春霞一怔,对上大夫人灼灼不让的目光,只得勉强一笑,点了点头陪笑道:“母亲说的……也对。” “那就这么定了!”大夫人勾唇一笑,淡淡说道:“那么你就专心忙着这事儿吧!也不必过来请安了。每三天过来向我禀报一声即可!你这么能干,相信很快这事儿就能定下来,我可等着你的好消息!” “是,母亲!”春霞答应,施礼退下。 大夫人很快就发觉了自己的失误,自打她答应将这件事情交给春霞来处理之后,那些贵夫人、小姐们前来做客,便不再冲着她去了,而是纷纷改了目标冲着敬一堂去。 各人都很拎得清,明白谁才是这府中长长久久的女主人,巴结上了侯夫人,自然要比巴结她这个跟侯爷面和心不合的嫡母要强! 当然,只要将来在侯爷面前得了宠,这位侯夫人,自然也可以靠边站了。不过目前,显然她才是她们需要奉承的。 大夫人想通此一节,气得胸口闷痛,几个晚上都没睡好! 春霞那边,却是一反常态,不是设宴招呼众人,便是上各人府上去做客,过的好不惬意! 至于选定人选,这么大的事情哪里有那么容易?她是哪一方都不好得罪,是看谁都极好,所以,只有让她们彼此之间自己竞争了!至于竞争的结果是怎样,不好意思,暂时还是未知! 转眼又过去了将近两个月,这一日,外院的徐管家兴冲冲来禀报,说是侯爷已经大获全胜,率领军队正在返程中,还有最多二十天的行程,便可以到达京城了! 徐管家传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的时候,春霞正在府中设宴请了好些夫人、小姐们赏菊花。 众人一下子都兴奋了起来,夫人小姐们叽叽喳喳的说笑讨论着,有那才情出众的,当场便挥毫赋诗,表达了得知朝廷军队凯旋而归的喜悦之情和对统领三军的侯爷的敬仰之情。 春霞见了大加赞赏,众人亦都笑着恭维了一阵,暗地里又是一番不见硝烟的龙争虎斗。 好不容易才把这帮夫人、小姐们送走,回到敬一堂,换下那身待客的艳丽衣裳和繁复首饰,春霞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眼睛亮亮的,嘴角噙着的笑容洗都洗不掉。 她根本不敢在心中预期他究竟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战争的事儿她不懂,但她懂得战场上有个词叫“瞬息万变”,有的时候眼看胜利就在眼前,没准一场变故又要拖延上一两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她思念是思念,但从不敢在心中预期他何时会回来。如今听到他已在归程的好消息,心中岂能不欢喜雀跃? 那个她的男人,刻骨铭心、日思夜想的男人,终于就要回来了。不用想象,她也能知道他回来之后会如何一团火焰似的缠着她,光是想想,便叫人脸红心跳、身子仿佛都酥软了几分…… 至于什么平妻、什么小姐,她可没放在心上。到时候这些事情自有他来善后,她只需要配合着就可以了。 两人又不是头一回做这种事情,她根本不会怀疑两人之间的默契。 春霞吩咐洪七、洪九派人仔细打听着消息,每隔两三日便回禀一回他行到了何处?还有多久能够进京? 每每听着他们回禀的消息,仿佛就靠近他更多一点,心中的雀跃和兴奋就更强烈一点。她甚至忍不住暗暗想着,没准那天半夜的时候,他就那么冷不丁的出现在她的床前呢…… 这种事情,他可不是没有做过。 终于到了这一天,他进城了!她换了装扮,一大早带着人在他必经的御街旁酒楼上靠窗凝视着下边。 御街两边早已被兴奋的百姓们挤满,众人手中挥舞着彩旗、鲜花,兴奋得大叫大嚷,维持次序的衙役们手忙脚乱的用长枪横着将人潮隔开在外,喊得嗓子差点没冒出烟来。 两边的商铺、酒楼也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或者打着横幅、插着彩旗,临街的窗口位置早已被人尽数定下,众人争先恐后,等着看得胜之军进城。 终于,在骑着马飞奔而来的前行官“肃静!肃静!”的呼喝声中,预示着永安侯的部队就要进城了。 众人非但没有肃静,反而更加鼓噪起来,不过,倒是规矩了两分,主动向后退了两步没再往前挤。不是因为衙役们更加给力了,而是大家都觉得不应该挡了得胜大军的路! 看着下边汹涌的人群和几乎要掀天的热闹,春霞心中既欢喜兴奋又有点儿不安,这一来,更不知有多少人惦记着她的男人…… “看!来了来了!” “呀!是啊!” 不知谁惊呼一声,众人齐刷刷朝后望去,只见旌旗招展,迎风猎猎,前行引路的是一百二十位举着各种旌旗、旗牌的校尉,身穿银色软甲,头戴红缨银盔,骑着身上披着玄色甲胄的高大骏马,整齐列队而过,马蹄哒哒整齐响起,马上人人肃穆,腰杆挺直,威风凛凛,虽是引路前队,那种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冷厉之气却是彰显无遗,令围观人群各自心中一凛,喧嚣声不知不觉的低了下去。 随着一对对校尉、方队整齐而过,人群再一次***动起来,春霞抬眸望去,瞬间,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只见众多副将、参将、亲兵们拱卫之中,那日思夜想之人正端然坐在马上,容颜冷峻,眸光沉静,两道视线灼灼的盯着前方,浑身散发出来的威仪令人肃然起敬不敢有一丝亵渎。 窄肩长腰,身形修长而笔挺,身披玄色铠甲,在阳光下发着冷冽的光芒,风吹起他玄色的披风翻飞不已,长长的马靴不时轻打着马腹,一手握着马鞭,一手控制着缰绳,随着队伍缓缓前行。 “年大将军!年大将军!”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出来,瞬间带动了人潮异口同声喊出了他们心中这个神一般的名字。 年大将军虽然走了,但是大齐很快就会拥有另外一位年大将军!在他们的心目中,大齐只要有年大将军在,那么城池边境便固若金汤,谁也别想踏入半步!只要年大将军在,大齐就有安乐日子过! 第283章 年东南回京 望着汹涌的人潮,望着人们如痴如醉的眼神,春霞一时有些恍惚怔怔,她何曾想过,他与她会有这么一天呢! 春霞不由朝那个马背上的男人望去,他的身躯依旧伟岸如山,此时亦稳坐如山,纹丝不动!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仍旧灼灼的直视着前方,对两边人群的热情熟视无睹。瞙苤璨午 倒是越来越有上位者的威严了瑚! 春霞不觉勾唇微微一笑,映着阳光,她仿佛有些眩晕。这个男人,似乎跟从前一样,又似乎不一样了!难道是因为上了战场的缘故吗? 她轻轻叹了口气。 “夫人,没准一会儿侯爷便回府了,咱们还是回去吧!”娇红上前小声说道。 她不象绿袖那么神经大条,也隐隐地看出来了,侯爷,跟以前相比真的不一样了。夫人聪敏如斯,岂能没有察觉? “嗯,等一会儿吧,没有那么快!”春霞淡淡说道。 这儿离皇宫距离不短,而且进宫复旨还有一大套繁复的程序要走,没准之后皇帝还要召见细问他所感兴趣的详情,能回家用晚饭就不错了铄! 娇红不好再说什么,便陪笑应是,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此时,凯旋的大军已经远去了,人群也追着而去或者自行散开,望着下边耸动汹涌的乌压压一片人头,春霞突然觉得有点儿眼花。 再看了看,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她终于轻轻一叹:“咱们回去吧!” 回到敬一堂,众丫鬟们一个个眼巴巴兴奋的望过来。人人都知晓今日侯爷率领得胜大军回京,却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出去一饱眼福的。既然看不见,只能寄希望于耳朵了。 “我去歇歇,准备晚饭吧,吩咐小厨房多准备些侯爷爱吃的菜!”春霞笑着吩咐。她可没有那么大精神同人分享这份喜悦了,让娇红、绿袖去应付小丫头们吧!一年也难得遇上几回这样的盛事,让她们听听也好,省得回头在府中胡乱打听。 躺在暖阁中的榻上,春霞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种难以言语的滋味。她说不清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是很明显,跟他有关! 她不会相信他变了,那么,会是什么?让她如此不安! 春霞做梦也没有想到,傍晚的时候她没有等来年东南回府,却等来了宫里传话的小太监。 “夫人,请夫人稍作收拾,随老奴进宫一趟吧!夫人也许得在宫里住上几日,此事对外须得保密,不要对人说起!”来者普通衣裳打扮,没有走侯府的正门。 若非来者是春霞在皇后娘娘寝宫见过的熟悉面孔,只怕心中的疑惑早就转了不知多少个圈了。 “敢问公公,这是——”春霞手心微紧,下意识的便想到事情肯定跟年东南有关,至于是好事还是坏事,她不知道。 “夫人勿惊,进了宫里头一切便知晓了!事不宜迟,还请夫人快些!”来着又道。 “请公公稍候!”春霞不敢怠慢,只得点头答应,忙命方嬷嬷等帮着收拾了衣裳,想了想,便带了金桔一块儿去。 那公公看了金桔一眼,终究没说什么,马车接了春霞,仍旧从侧门悄悄的去了。 到了宫里春霞才知道,年东南受伤了!伤势还不轻,见了皇帝之后便晕倒了过去。 他不是在战场上受的伤,而是在回京的路上遭遇刺客,为救手下一名部将猝不及防之下受了一剑,剑上有剧毒,亏得随行军医厉害及时诊治,方免去了性命之忧。 此事对外瞒得水泄不通,除了几个当事人之外余者毫无知晓。这一路上照常赶路,他硬撑着进了京,结果就变成了这样! 皇帝吃了一惊,随即下令封锁消息。对于这场胜利,朝廷上下包括他自己在内正大加赞赏,不想,统领三军的主帅却发生了这种事情,说出去岂不有损朝廷的威严?大大折损了这场胜利的完美? 而且,这件事情来的太过蹊跷,居然有人胆敢在朝廷大军凯旋归程上下手行刺主帅,这胆子也太大了点!这件事不宜公开,只宜暗中追查。 皇帝便下旨命他在宫中好生休养几日,待养好身体之后再出宫。至于对外,皇帝自然有别的借口遮掩此事。 这种时候太医自然不便宣召了,所以就想到了春霞,索性命人将她也宣召进了宫。 听完皇后细细诉说了内情,春霞只觉脑子里“轰”的一下,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她终于明白,今日在临街酒楼上所见,他的脸色为何那么难看!原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中毒了,根本就是在硬撑着。 皇后忙命人扶住了她坐下,上前亲自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柔声说道:“年夫人,你别担心,永安侯既然能够平平安安回到京城,那就是已无大碍,许是一路风尘过于劳累,休养几日就会好了!皇上和本宫传你进宫,正是为了好好照顾他!” “谢娘娘关心,臣妾,没事!”春霞缓了缓神,望着皇后艰涩说道。 皇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柔声道:“此事宫中也就只有本宫和皇上、荀贵妃知晓。为遮人耳目,永安侯安排在较为偏僻的庑衡殿暂住,本宫这就派人陪你过去!这位林公公,是本宫的心腹,也是宫里的老人,每日会陪在那边伺候,有什么需求你尽管同他说便是!” 春霞谢了恩,便随着林公公匆匆往庑衡殿而去,一路上,心乱如麻。 终于看到那个躺在偏殿床榻上的男子,面色蜡黄,薄唇泛白,双眸紧闭,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那儿,春霞心中一酸,差点儿掉下泪来。 林公公是个识趣的,施了一礼,同金桔及先前陪在这儿的一名小太监无声退了下去。 春霞坐在床沿,轻轻握起他的手,骨节修长,掌心的茧子又厚了一层,布满横七竖八浅浅的伤痕,这是频繁动用弓箭刀枪留下的印记。他的手不像以往那样温热有力回握住她,凉凉的,一如她此刻心上的感觉。 摸了摸他的脉搏,春霞微微松了口气,脉搏虽然有些弱,但跳动得还算有规律,说明他应该真的只是身体虚弱,体内应没有残存余毒。 似是感觉到身旁有人,没多大会儿,年东南眼皮轻动,缓缓的正开了眼睛,对上了那一双殷切而心疼的水汪汪俯视而下的眸子。 “东南……”春霞大喜,握着他的手更紧了,唇角漾出欣喜的笑意,眸子也发出亮光来,“你醒了!” “媳妇!”相比她的欣喜,年东南有一刹那的恍惚,直愣愣的瞅了她片刻,用力眨了眨眼睛。 “是我!眼睛没花!”春霞“嗤”的一笑,忍不住轻轻捶了他一下,吸了吸鼻子说道:“你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年东南这才确定不是做梦,也不是眼花,分离好几个月,他终于又看见她了! “我没事!”他英朗的浓眉一扬,那双深邃若寒潭的眼睛霎时变得明亮,不由握着她的手,挣扎着要坐起来。 “小心!”春霞连忙扶他坐起,拉过引枕垫在他身后,他却只是握着她的手,望着她笑,轮廓分明刚毅冷峻的脸上满是温情。 手上轻轻用力,春霞生怕牵动他的伤口,忙主动柔顺的靠近他挪了挪,依偎在他的怀中,伸手环住他的腰轻轻揽着。 他亦抱着她,先是小心翼翼,继而试着用力,将她越来越近的抱着,紧紧的贴在自己身上。 年东南低头,下巴搁在她发际蹭了蹭,深深嗅了嗅她身上那独有熟悉而久违的味道,吻了吻她带着馨香的鬓发,低笑着道:“我还以为我能撑到回府,没想到就差那么一点。当时心里还在想,今天只怕见不着媳妇了……” 春霞听得又好气又想笑、既甜蜜又心酸,从他怀中挣了挣,抬眸嗔他道:“你还好意思说,去的时候怎么答应我的?又弄成了这样……伤口在哪儿,快让我看看!” 年东南知道皇帝之所以留自己在宫中目的是什么,传了春霞来也正是为了照顾自己,虽不情愿,仍仍由她解开衣袍,瞧见那肋下缠裹着纱布的伤口。 春霞小心的将纱布解开,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抬头怒目相向。 伤口原本应该不大,但是明显这一路上不知保养反而加紧赶路,造成了大面积的溃烂。因为错过了最佳的治疗保养时间,想要完全休养好,只怕还得花费许多时日。 年东南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柔一吻,安慰道:“没事,我身体好,现在有你照顾更不会有什么问题了!我是三军主帅,又是大军得胜还朝的路上,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够公开的,否则岂不有损朝廷和天子颜面?你看,我这不是平平安安的回到京里了吗……” 第284章 养伤 “……”这种事她还真没办法同他争执,只得叹了口气说道:“那你得听我的,回头出了宫便好好在府中休养一阵,剩下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吧!” 打了胜仗回朝,善后的事情还多着呢,这一点两人都心知肚明。瞙苤璨午 “好,”年东南想也没想就笑道:“该请功获赏的折子我已经递上去了,至于剩下的事情,自有柏将军他们和兵部、户部以及楚王那边协同处置,过两日我向皇上请求,咱们还去清凉山庄好不好?” “嗯!”春霞笑着点头,目光微微一闪,下意识往旁边别了别。她果然是个太纯善的人了,虽然和楚王没有任何关系,可是每每听到他轻描淡写的随口提起,她心里便忍不住会重重的跳一下瑚。 楚王?春霞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有些怔住,以至于年东南叫她她都没有听见。 “想什么这么出神!”年东南好笑,在她脸颊上轻轻拧了一下她才回过了神。 春霞哪儿敢提及半个字,便冲他笑笑,胡乱寻个借口说道:“哦,我在想今晚给你弄什么吃的呢,还有这伤口,用什么药材才能好的更快一些!” 年东南忍不住又要将她往怀里拉,春霞笑着用手轻轻撑开他,无奈道:“你老实点,做什么呢!身上还有伤口!铄” “皮外之伤而已,不要紧!”年东南口内说着,手里仍旧还在拉她。多久没见媳妇了,她亲自为自己包扎伤口,肌肤相触,他心里便有些痒痒起来。 虽然这会儿不敢也不便做别的什么,可抱一抱总没有问题吧? 眼前的男人,眸中突然染上了浓重的色彩,眸光沉敛凝着自己,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带着笑意和柔情,就那么直直的、毫不遮掩的看着她,仿佛怎么看也不够似的。春霞情不自禁受了感染,心中一甜,面上微红,便微微一笑,柔声说道:“等我帮你包扎好伤口……” 听出她话中的投降和温柔,年东南总算安分了下来,双臂一松放开了她,唇角微微勾出一抹浅笑,扬眉道:“好。” 只是,她的手忽然有点不听使唤起来,那手抖啊抖的,好半响才帮他重新包扎上了。 她轻舒了口气,“好了”两个字还没出口,他已经猛的伸臂将她揽入怀中,她一惊,水眸猛睁正欲惊叫一声“小心!”,他微凉的唇已经俯了下来,轻而易举的吻住了她,将她的声音尽数吞没。 她一怔,不敢乱动,生怕牵动他身上的伤口,便伸手反抱住了他。 年东南终于心满意足的低笑着,怜爱万分抱着怀中的女人,低下头在她耳畔轻而亲昵的不知说了什么,惹得春霞本就有些发红的脸上满是娇羞,咯咯笑着轻捶着他。年东南也笑起来,将她揽得更紧了些。 两人互诉别情,不觉天色便暗沉了下来,殿中掌上了灯。春霞服侍他用了晚饭,他嚷着风尘仆仆的身上不舒服,她无奈,只得叫人打了热水来为他擦身,随后换了药,便与往旁边隔断中歇息去。 年东南哪里肯放?只说自己是伤员、求照顾,说什么也不许她出去,还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老老实实的睡觉。 摊上个固执又有蛮劲还是伤员不敢轻易招惹的丈夫,春霞只好认了,心中叹道:罢了,丢脸就丢脸吧!反正他都不在乎自己在乎什么…… 便吩咐金桔自去歇息,将厚厚的锦绣帷帐放下,熄了灯跳上.床与他共眠,却是坚决拒绝了他进一步的要求。 见她有恼火的趋势,年东南终于识趣的罢手,到底不甘心,拉着她说了半响胡言乱语的话才各自睡了过去。 正如他自己所言,他的伤只是外伤,因急着赶路兼且强撑着隐藏方会一时发作起来,在宫中养了三四天,又有她精心照顾与陪伴,很快就恢复了大半。 这日眼见无恙,年东南便请求出宫。在宫中眼睁睁看着她就在身边,却不肯肆无忌惮的同他亲近,晚间他好求歹求,她才肯半推半就的从了,结果是他还没尽兴她便抵死不肯了,这种地方再住着还有何趣味? 况且如今他出入如常,只要不被人打中伤口或者做什么过于劳累之事,旁人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皇帝在亲眼过目之后,似笑非笑的说了句“看来你家夫人的医术果然是高明呐!”便吩咐人悄悄安排他们出宫。 众人只知他回京之后立即就被皇帝派了秘密差事,故而迟了几日回府,见到他回并未起疑,阖府上下一片欢腾。老太君更是握着他的手上下打量,想及去世的儿孙,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众人苦劝方止。 开了祠堂祭告祖宗和父兄,府中又大摆家宴,之后便是应付前后络绎不绝前来恭喜贺喜的亲朋好友与同僚,门庭若市,忙碌了四五日才渐渐消停。 这日年东南去了书房有事,春霞便抽空出府,中途照例换了地方,来到后海边上一片偏僻的小树林中。 她今日约了人在此见面,她在等人。 “春霞!”温润惊喜的男音在身后响起,脚步声急切近来,不一会,一位穿着月白长袍、贵气逼人的俊朗男子便出现在她的面前。 男子瞧着她,眸中满是意想不到的欣喜,整个人明媚如东阳照耀下的雪峰。 “春霞,你找我——怎么了?”初初的欣喜在看到她满脸冰霜般的冷清之后蓦地一凉,变成了慢慢的讶异。 “我想问王爷一句话,东南回京途中遇刺了,此事是否跟王爷有关?”春霞盯着他开门见山,说到“遇刺”两个字眸中的光芒更冷了几层。 楚王眼中的欣喜此时消失得一滴也不剩,心中更是从春暖花开直直跌入寒冰的谷底,微微挑眉,诧异道:“你说什么?他回京途中遇刺了?呵呵,我看他好好的,并没有什么不妥啊!前天晚上的庆功宴,他还喝了不少的酒呢!” “除了王爷,我想不出来有别的人会这么干。”春霞的目光仍旧直直的盯着楚王,仿佛要将他撕裂。 “也许是叛军吧!你怎么会怀疑本王呢?你不相信?你不相信,本王也没有什么法子!总之不是本王就不是!”楚王的脸色顿时变得也有几分不好看。 “我倒是想相信,可惜,我没法相信!”春霞冷笑,缓缓说道:“我问过东南,他说绝不可能是叛军。他与叛军交手这么长时间,叛军中有些什么力量他不可能一无所知,他那么肯定的说不是,那就一定不会是。况且,他遇刺的地点在距离叛乱之地已经将近千里,只怕叛军没有这个本事能追踪这么久、最后能够在重重守卫中进行刺杀!军营是什么地方,防守何等严密,相信不用我说王爷比我更加清楚,若非自己人——至少跟自己人有关系,又有几人能突破重重关卡、防卫进入核心营帐!就算东南这次立了功引起某些人的不满欲加害于他,又有几个人有这份能耐能在三军之中做得到?不是王爷,呵呵,王爷莫非要告诉我是太子吗?” 楚王脸色大变,眸光微沉,一眨不眨盯着春霞。 “你没话说了?”春霞目光冷得如透明的冰晶,冷到了极致反倒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她一字字道:“王爷,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楚王往后轻轻靠在一棵大树上,冷笑了笑,仰头望着树顶的一片青葱,不说话。 周围静得一丝风也没有,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想为他报仇吗?”半响,楚王才淡淡说道:“你若动手,本王是不会还手的。能死在你手里,本王死而无憾。” 他依旧那么仰着头,望着树顶,缓缓的声音流淌着,如细细的似要断流的溪流。 “真的是你!”春霞脸色瞬间雪白,胸口犹如挨了重重一击。她顿时有些傻了,不敢置信的瞪着楚王。 这个人是真的疯了,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疯狂得多! 如果,如果这一次他成功了,东南死在了他的手中,是不是就是她害了东南?那么,她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既然我能够想得到,别人一定也能想得到,你就不怕、你就不怕——”春霞身不由己的轻轻发起抖来,身子一软,靠在树上一手死死的扶着树干。 “没有人会知道,除了你。”楚王终于收回了视线,看向她,淡淡说道:“在世人眼中,我没有杀他的动机和理由。你别忘了,他出征挂帅可是我一力推举的,他在前方打仗,粮草军需由我负责,我可有半点难为于他?如果不是——” 第285章 惊人的真相 “没有人会知道,除了你。瞙苤璨午”楚王终于收回了视线,看向她,淡淡说道:“在世人眼中,我没有杀他的动机和理由。你别忘了,他出征挂帅可是我一力推举的,他在前方打仗,粮草军需由我负责,我可有半点难为于他?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他命大,他死了也就死了。他自然有的是法子善后。其实就算是现在,他没有死,也不可能有人能够查得出此事跟自己有关。 春霞越听心越是冰冷,脑子里瞬间变得空荡荡的,整个人仿佛也在云端一般,飘飘忽忽的。这一切这么荒唐而可笑,可偏偏就是事实!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算计好了一切!他把他利用得彻底,既平定了叛乱保全了朝廷和大齐的威严,还挣了个任人唯贤、举人不避嫌的好名声,而最后,再将他出其不意的杀死。 春霞甚至可以顺着猜测下去,如果东南真的死了,楚王肯定会布置下完美的结局,替罪羊最终会被捉拿归案,“真相”最终会大白于天下,而他,则两袖清风在一旁看戏。 到了那个时候,她什么都不会知道,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竟是这本狠辣! 这个世上,竟然还有男人为了她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来,她是不是应该感到自豪和荣幸? 春霞不再说话,默默的垂下了头,默默的转身,离去。 “春霞!”楚王不觉伸手握住了她的袖子,她眼底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和冷漠令他没来由的感到心慌,他想要说什么动了动唇才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 只见寒光一闪,楚王“啊!”的惊叫一声,痛苦的缩回了手,他白皙的手背上,迅速的渗出了鲜红的血珠,他抬头,吃惊的看向春霞。 春霞手中握着一支刚从发髻上拔下来的金钗,金钗上还沾染着淡淡的一抹血迹。 “你——”楚王的心瞬间透透的冰凉,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这么对他铄。 她居然下得了手!手上的痛楚告诉他,她真的下手了,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在她的心里,从来没有记过他一丝一毫的好,从来没有…… “你伤了我的丈夫,这是替他还给你的。”春霞轻轻的说道:“我不会就这么杀了你,你若死在这儿,我也逃不掉,还会连累我的丈夫,所以,我不会杀你!你虽帮过我多次,可你却处心积虑谋害我的丈夫,所以,我并不觉得自己欠你什么!” 她不再理他,转身飞奔而去,不多会便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楚王轻叹着收回视线,呆呆的看着手上的伤。伤口还在往外一点一点的冒着血,顺着手指往下,一滴一滴滴落在草地上,尖利的刺痛感还没有消失,在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事情不是幻觉。 可比起心中的痛苦,手上这一点算的了什么?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她越是这样对他,想要得到她的心反而越来越强烈! 就好比刚才,她那样的目光令他寒心,更令他心痛心怜,恨不得将她紧紧拥抱在怀中好好安慰,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最好的东西都奉上给她,只要不要再显露出那样的目光! 难道终究在他的生命里只有一次次的错过吗?不,他不甘心!他已经永远的失去霜儿了,他不能再失去她…… 春霞拼命的跑,脚下一个踉跄猛的向前跌去,扶着粗大的树干,她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要跳出胸腔,发现身子也颤抖得厉害! 半响,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整了整装,这才慢慢的踱了出去,叫上马车回到酒楼与被她抛下的娇红等会和,吩咐回府。 “上哪儿去了,怎么出门也不叫我一声!”刚踏进敬一堂,年东南便迎面从里边走了出来,自然而然笑着一手揽住她的腰身,亲昵的低头笑问道。 他身上的熟悉的气息淡淡萦绕而来,春霞心中一热,竟有些心虚不敢看他。差一点,她就要害死他了!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年东南低沉而关切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对于她的情绪,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波动,似乎都瞒不过他。 “呃,是,是有点儿累。”春霞抬头看了他一眼,勉强笑道:“刚才出去巡视了几家铺子……” 年东南显然丝毫没有怀疑她的话,听了反而更觉心疼,略带责备道:“不是都有掌柜们打理吗?还要劳烦你天天操心要他们做什么!以后少去一点!”说着打横抱起了她往屋里走去。 “别,你的伤——”春霞吓了一跳,下意识用手轻轻推他胸前。 年东南低低一笑,抱着她的手臂更紧了紧,脚下丝毫不停向屋里走去,“只要你别乱动,就不妨事!” 春霞一笑,便轻轻圈住了他的脖子,脸颊轻轻贴在他胸前依偎着。隔着衣衫,她能感觉得到他的体温和胸腔中有力跳动的心脏,她心中蓦然一酸,咬了咬唇抑制住就要忍不住涌上眼眶的泪水。 她无法想象,如果失去了他,她该怎么办! “东南,我——”当他抱了她进屋放下她时,她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她猛然抬头,就要将与楚王之间的恩恩怨怨告诉他,她不想再等了!也不能再等了!再这么瞒着他,楚王在明,他在暗,因为这一次出征他二人配合得十分默契,没准以后打交道的时候会更多! 她,赌不起! “侯爷、夫人!”春霞话还没说出口,只见绿袖从外面进来,躬身说道:“柏将军来了,说是有急事要找侯爷,此刻正在外书房前厅等着侯爷。” “柏将军?”年东南看向春霞。 这是自己的干爹,又是丈夫身边的得力将领,若无要紧事,未必会亲自赶来,春霞便笑着推他道:“干爹找你定有要事,你先去吧!” 年东南却有些不舍,握着她的手笑问道:“你刚才要对我说什么?”她的神情和语气仿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矛盾和急切,年东南心下微微有些好奇。 “等会儿再说好了,你先去见干爹吧!别让他久等了!”春霞一笑,给他一记安心的眼神。她要说的话,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况且,她不敢肯定他听完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也好,”年东南笑笑,说道:“那我去去就来,你等我。” “嗯!”春霞不禁失笑,嗔他道:“不等你我能去哪儿呢!” 年东南自己也笑了,忽然又将她抱了起来,放在榻上按着她躺下,“你不是累了吗?歇一会吧!” “嗯。”春霞心中升起柔柔的满足和甜蜜感,含情脉脉的望着他,眼中是说不出的缱绻和温柔。这种被人无微不至宠着的感觉太过美好,也只有他能够给她。 “媳妇,你这样看着我……是不想让我走吗?”年东南喉头不觉动了一下,眸光骤敛紧紧的锁着她,低沉暗哑的声音染上了说不出的***。 “还不快去你的!”春霞面上一热,咬着唇吃吃一笑别过脸去,娇嗔推了他一把。 年东南呵呵一笑,俯身吻了吻她,大步离开。 春霞一时有些痴,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低低叹了口气,心中在默默的组织言语,琢磨着等会儿该如何跟他说起效果会比较好。 当然,她心下很明白他肯定是会生气的,但愿——他能少气一点…… 春霞没有想到,年东南这一去半响都没有回来,长案上放置的西洋镏金座钟时针已经转了快两圈了! 她百无聊赖的起身,命人斟了茶上来,坐在矮榻上等着他。 他终于回来,老远她便听到了踏踏的脚步声。 他的脚步声急切而重,仿佛带着忿忿的怒气,与他夫妻多年,她最了解不过。春霞不由得心中一惊,连忙起身欲迎出去。 刚刚打起帘子还没出暖阁,他刚好从外边进来,两人差点儿撞了个对面。 “怎么了!”春霞吃了一惊,看到他极其不善的脸色,心中更惊。 “没有什么,”年东南见到她,脸色缓了缓,握着她的手进了暖阁。 丫鬟进来奉茶,年东南却是厌恶的瞪了一眼,挥手不耐烦道:“出去!” 小丫鬟吓得手一抖,茶盘差点儿给摔了,连忙垂着头哆哆嗦嗦的出去了。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侯爷发火了,可是侯爷发起火来,还是这么可怕...... “怎么了?”春霞实在有些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会气成这样,眉眼间是她从没见过的戾气,五官仿佛都扭曲了。 第286章 第一次疏离 “是不是请功折子皇上没给批下来?”春霞想来想去,好像最近只有这件事。瞙苤璨午 年东南没有说话,却是双手扶着她的肩膀,一双深若寒潭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看得她有点儿不自在起来。 “你、你到底怎么了?”春霞心中没来由有点儿不安,勉强笑了笑。心中不觉暗暗思索,难道干爹说的事情,跟她有关? 年东南的眼神渐渐的柔和下来,眸光依旧复杂,他低低一叹,将她揽入怀中拥着,低头在她发际轻轻吻了吻。 他只要在府中,没有一天不抱她的,可是她明显的感觉到,这一次的拥抱,不一样,那种愤怒和说不出矛盾之感诗前所未有的。 "东南,发生什么事了。。。。。。"春霞的声音有些颤抖铄。 "没事,我跟你说了,你不必放在心上,万事有我。"年东南有点咬牙,徐徐说道:"你还记得楚王吗?哼,那日在寺庙救过你,还有那回在似锦苑,我只当他是好意,没想到他是没安好心!如今外头传得沸沸扬扬,传说楚王对你——" 春霞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浑身仿佛都没有了力气,她怔怔问道:"对我——什么?" 年东南揽着她腰间的手一紧,冷笑道:"据说,你跟那个什么流霜姑娘长得一模一样,难怪,贵妃寿辰你进宫出了状况他会那样帮你!原来根本就没安好心!我真没有想到,他竟然觊觎我的女人!" 将这些事情前前后后联系在一起想,年东南只觉得说不出的愤怒/憋屈和恶心!纵然立场不同,可是他对楚王从来没有厌恶过,因为这次出征两人之间的合作,他甚至一度十分欣赏佩服他的能力和人品! 没有想到,他竟然惦记自己的妻子!而他,居然跟一个惦记着自己妻子的人合作!光是想想,这种事情就让他感到憋屈至极!这种感觉,比背后叫人捅了一刀更甚! "我算是明白了,原来去年楚王在京城中大张旗鼓找什么流霜姑娘,还差点调用了顺天府和九门提督衙门的差役,那回他看见的肯定是你!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你的真正身份!这个混蛋!"后来知道了,居然还不知避嫌,反而一再接近她,闹到如今的沸沸扬扬! 甚至还有传言,说他年东南这次挂帅出征楚王之所以帮他说话/之所以竭尽全力在供应粮草军需上用心,也全都是因为他的妻子。甚至还说,他的妻子背地里和楚王约会,恳求了楚王这么做。。。。。。 年东南想起柏将军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愤怒得心中早已波涛汹涌。 春霞整个人都呆楞住了,她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声音:他知道了!不但他知道了,这件事情终于再也遮掩不住了! 没有人会去搭理外边得流言多少真多少假,但凡有一点点沾边,大家只会将所有的流言都当作真! 一开始她会犹豫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他,就是 "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我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春霞喃喃得说道白着脸色。 "你不用担心,凡事有我,"年东南冷声道:"即便他是天潢贵胄又如何?觊觎我的女人,我饶不了他!" "都是我连累了你,都是我不好!"春霞轻轻说道,心中五味陈杂。 "这不关你的事,"年东南低头在她额上蹭了蹭,柔声说道:"此事你心里有个底就行了,咱们府上若有嚼舌根的,立刻打杀了;至于外边,交给我就好。" 春霞只觉脑门上一阵头晕。她已经可以预想得到,这件事情如今在京城中传成了什么样! 皇帝最宠爱的皇子恋上永安侯夫人,光是这一句话便能够让无数的人生出八卦之心来,可以想象,从今日起,无论她走到哪里,伴随着她的将会是什么! 她到底是个女人,还可以鸵鸟的待在府中自欺欺人,那么东南呢?年东南怎么办?他又该如何去面对外边的闲言碎语/面对别人的有色眼光! 是她错了,错的离谱! "对不起,对不起!东南,都是我不好!"春霞忍不住呜咽,泪水润潮了眼眶。 "别哭,"年东南抬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替她拭去泪水,柔声轻叹道:"最近你都别出门,好好待在府中休养身子,外边的闲言碎语大可不必理会。" 他的体贴和温柔令她感觉更加愧疚了些,他得到消息便立刻告诉了她,可是她呢?居然天真的以为事情能够悄无声息的保密!这个世上,哪儿有那么多不透风的墙! "不是,不是的,"春霞呜呜咽咽,终于语无伦次的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年东南, "对不起,对不起,我早就应该告诉你的,可是我——我怕你会生气/会想多了,所以一直都没有说!如果我早就告诉了你,事情也许不会闹到今日这地步!你也会早有准备。。。。。。" 年东南呆住了,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他目光直直的看着她,眸底一片震惊和错愕,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原来,她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她不但知道,而且还跟楚王有过来往! "你说的是真的?"年东南的目光变得冷清。脑子里混混沌沌起来,只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叫嚣:她瞒着他,她竟然瞒着他!他像个傻子一样生怕她不知此事在外头受了委屈和羞辱,可到头来,像傻子的那个是他! "东南,疼!"春霞抽了口气,略略挣扎。 他手臂一松,放开了她。仍旧那么冷冷清清的看着她。 如果不是她亲口所言,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事情竟会是这样!他是她的男人,她曾说过夫妻之间要坦诚,结果,她就是这么对他坦诚的! 她知晓了一切,却任由他出征与楚王合作,就算她不担心楚王会在粮草军需上动手脚害他,难道她不知道这根本就是对他的侮辱吗?难怪那些流言会说,他之所以得以挂帅出征/之所以楚王没有刁难他,都是因为他有个长得跟楚王心上人一模一样的好夫人! 他年东南,什么时候沦落到要靠自己夫人的裙带方能建功立业了!这不但是他,整个年家军亲信将属们,谁又能忍受这种侮辱! "这件事,你最好不要再告诉任何人!"年东南起身,淡淡的说道。 "你要去哪儿!"春霞突然感到无以言喻的恐惧,心中一紧说道。 年东南避开了她的目光,道:"我心里有点乱,想清净清净,你不用管我!"说完,便转身撩起帘子大步出去。 春霞动了动唇,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望着那轻轻颤动的墨绿色金线暗纹五福捧寿的帘子,她眨了眨眼睛,化去眼眶中的泪水。她知道这件事上是自己大错特错,他没有愤怒的冲她咆哮发火已经是难得了,她还有何资格要求他做到更多? 他是那么骄傲体贴的爱着她,可她却伤了他的心!她懊恼之极,亦后悔至极,所谓的好心好意,却让事情到了这种地步! 春霞心中难受,双手抱膝坐在那里,下巴搁在膝盖上,泪水不知不觉溢出眼眶,默默的饮泣,脑子里一片混沌。 “夫人,夫人……”直到方嬷嬷轻柔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春霞“嗯?”了一声猛的抬起头,看到屋中摇曳的烛火,这才惊觉不知何时天竟已经暗了下来。 “我竟睡过去了!”春霞有些掩饰的笑笑,站了起来。 “老奴——这就叫人打水伺候夫人洗脸。”方嬷嬷笑笑,又柔声道:“天色不早了,这就摆饭还是等等?侯爷方才叫人来说,他今日有事,在书房用饭,叫夫人不必等他了。” 春霞的心又是一凉,从前他在府中时,没有一时一刻舍得离开她的,今日这般,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春霞微微苦笑,她是真的伤了这个骄傲的爱着她的男人的心了!可她有什么理由怪他?平心而论换做是她,她也同样心中会失落难受。 “可叫人给侯爷送饭菜过去了?”春霞点点头,淡淡问道。 方嬷嬷忙点头陪笑道:“已经送过去了!都是侯爷素日爱吃的。” “那就好!”春霞点了点头,轻叹一声说道:“等会儿摆饭吧!”虽然半点胃口也没有。 “是,夫人......”方嬷嬷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春霞苦笑,没有多说什么。流言这种东西本身就长着翅膀,何须用得着她来说?没准一两天之内,京城中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第287章 事情闹大了 春霞苦笑,没有多说什么。瞙苤璨午流言这种东西本身就长着翅膀,何须用得着她来说?没准一两天之内,京城中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楚王,肯定是他干的!春霞心中恨极,他以为这样就能逼得她就范、就能破坏她和东南之间的感情了吗?她发誓,有生之年,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年东南离去之时的脸色敬一堂上下人人都看到了,又见他不曾回来用晚饭,再看看夫人这副没精打采的模样,众人无不小心翼翼、敛神屏息的伺候着,谁也不敢像往常那样说笑。整个敬一堂的气氛压抑得沉闷。 胡乱用过晚饭,春霞闷闷坐了一会儿,看样子年东南似乎也不会再回来,便索性懒得再等,匆匆沐浴之后便回房歇息了瑚。 这一夜又哪里睡得着?半睡半醒中惊醒过来,下意识便伸手去摸身旁的位置,无一例外的摸了个空,冰凉凉的没有温度。每当这个时候,她的心便也跟着凉了一分。 “他是真的恼了我了!”春霞低低轻叹,辗转反侧。 书房中年东南也不好过,书房中的灯几乎亮了整宿。此事源头何在?是谁传出来的?目的何在?又该如何应对、如何善后?还有她,她究竟还有没有什么隐瞒着他? 思虑了一整晚,年东南也理不出什么头绪铄。 流言比他们想象的传播得还要快,第二天年东南上朝的时候,便发现许多同僚们三三五五的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看见他来了忙又故作镇定,而那议论的声音也下意识的低了下去。 年东南心里有气,面色更加沉冷,一言不发越众而入。 好在今日楚王托了有事没来上朝,而御座上头那位好像还不知此事,真正到了上朝的时候,倒也相安无事。议完了事,众臣退出朝堂,年东南立刻便敏锐的察觉到了身后各种各样异样的眼光,他不由得紧了紧身侧的手,心中窝火不已。 昨天,柏将军一得到消息,与柏夫人商量之后便匆匆赶去告知他,为的就是让他心里早早有个预防准备,可是真正面对的时候,他发现要说服自己不在乎还是太难。 怎么可能不在乎? 再说楚王府上,昨日下午楚王妃便得知了消息,楚王妃顿觉晴天霹雳,半响都回不过神来。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素嬷嬷也急坏了,在一旁不停的劝说楚王妃休要误信人言,说这其中定有阴谋,是有人存心挑拨王爷和王妃、王爷与年府的关系。 可素嬷嬷越是这样,楚王妃心中疑虑越重,八月十五那晚宫中赏灯,楚王看向春霞时眼中那样的惶急和焦虑的神情清清楚楚的呈映在她的脑海中,再联想到楚王差点闹得整个京城天翻地覆寻找流霜姑娘之事,再想到皇长孙似锦苑中落水听说楚王也在、还帮了年夫人说话…… 这样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楚王妃只觉得义愤填膺,如何还能淡定得起来? 她冷笑着止住还在编排着各种各样理由企图说服自己的素嬷嬷,冷冷说道:“这件事情要弄清楚再简单不过!将王爷身边的心腹叫过来一问便知!” 说毕,立刻叫人去将三全传来。 素嬷嬷暗暗叫苦,哪里还劝得下去? 三全虽然对楚王忠心耿耿,可到底是个奴才,面对着盛怒之下的王妃,哪里能够招架得住?被楚王妃喝斥逼问着,不得不败下阵来。 一旦被撬开了口子,那便什么都没法儿保住了,三全最后被楚王妃逼问得清清楚楚,哭丧着脸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知道,王爷肯定饶不了他…… 三全的话不但楚王妃听见了,一屋子的奴才统统都听见了,包括素嬷嬷。 楚王妃僵直着身子坐在那里,手中死死的捏着帕子,目光冷厉,脸色狰狞得可怖。 许久许久,她没有说一句话。 她不说话,也没有人敢说话,包括素嬷嬷。屋子里除了地上发抖不时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三全,没有一点声音。 “嬷嬷,这***才说的话,想必您都听见了吧?您可还有什么话要说?您不是一直都喜欢护着他、帮他说话吗!”又半响,楚王妃才抬头瞪着素嬷嬷,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素嬷嬷轻轻一叹,黯然垂下头去。她心中暗暗说道:王妃啊王妃,老奴要护着的何尝是王爷?老奴想要护着的一直是你啊!您和王爷是夫妻,不是仇人……为何您总如此呢?惹恼了王爷,您的日子过起来又何尝舒心? “给我滚!”楚王妃顺手抓起身旁的茶碗狠狠朝着地上的三全砸了过去。伴随着清脆的响声,茶水碎片飞散了一地。 三全一惊,下意识偏头避了开去,身上、手上却不可避免的被滚热的茶水和碎片溅到。不过比起在王妃面前的战战兢兢、提心吊胆来,王妃这一声可谓是天籁。 三全慌忙磕了个头答应一声“是”,爬起来便要走,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来。 “站住!”他还来不及转身,楚王妃恶狠狠的声音又厉声响起,“你,跟我一块去王爷的书房!” “王妃……”三全带着哭腔带着祈求,这回是真的吓坏了!王爷的书房,从来不许女眷进去的。 “哼!”楚王妃冷笑,冷冷道:“你是要自己走,还是我叫人押着你走?” 三全一愣,知道自己今天是无论如何也逃避不过去了,心中哀嚎一声,暗道倒霉就倒霉吧!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差这最后一步!一刀是死,两刀、三刀又有什么分别…… “奴才、奴才自己走!”三全牙齿咯咯的回话,在楚王妃的冷哼声中颤颤抖抖跟在后边。 外书房的侍卫们一开始不肯放楚王妃进去,见楚王妃冷着脸而来,陪着笑脸上前躬身行礼,正要说几句委婉拒绝,楚王妃当面一脚便踹了过去,领着人一言不发的直往里闯。 那挨了一脚的侍卫顿时呆住了,捂着膝盖不声不响退在一旁,余者也都吓愣住了,竟是一个也不敢再有动作,就这么呆若木鸡,眼睁睁的看着楚王妃带着丫环婆子一阵风进去。 “快!快去禀报王爷!”不知谁回过神来连忙说道。 众侍卫脸色大变,立刻有人飞奔着去了。 楚王妃毫不客气推开门进去,四下胡乱翻检,果然翻出许多与流霜姑娘相关的东西,气得血气上涌,一股脑儿摔了个稀烂。更令她火上浇油的是看到内室壁上悬着的一副不知是流霜姑娘还是春霞的画。 看到这幅画,她终于彻底的死心了,整颗心透透的凉! 画中女子眉眼清丽,体态婀娜,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一袭海棠红的精致宫装穿在身上,格外的美丽脱俗。这容貌,活生生的便是永安侯府那位年夫人! 在这活生生的证据面前,即便她不想相信,也没有法子说服自己! 再细细看那落款印鉴,竟是楚王,旁边还龙飞凤舞的题着情诗。 无限的愤怒与委屈霎时袭上心头,楚王妃大叫一声,愤恨的一把将那画扯了下来撕得粉碎,狠狠往地上一摔,跺脚连连踩了上去,咬牙切齿大骂道:“左春霞,你这个贱妇!本妃同你势不两立!” 众人皆吃了一惊,下意识轻轻向后退了退,缩肩弓背大气也不敢出。 三全知晓这幅画在王爷心中的重要性,顿时唬得脸色都变了,下意识抬了抬手想要阻止,嘴巴也轻轻的张了张,认清现实后硬生生的忙又忍住了。 可他下意识的反应动作却没有瞒得过楚王妃,楚王妃猛的转头瞪向他,面若沉霜朝他冷喝道:“三全,你给我过来!” “王妃有何吩咐……”三全战战兢兢上前。 楚王妃指着地上已经稀烂的话命令道:“踩上去,给我狠狠的踩!” “王妃娘娘!”三全哭丧着脸,恨不得一头撞死。 “你踩是不踩!”楚王妃冷冷逼视,目中似要喷出火来。 “奴才……” “快去!” 三全虽然不敢招惹盛怒中的楚王妃,可是更加明白这幅画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 他心里十分清楚,王妃将这幅画给毁了回头王爷肯定是少不了一场脾气要发的,而且还是火冒三丈、势不可挡的那种脾气! 谢谢心心灵灵的三张月票和荷包,抱抱,么么哒~~那个,虽然是月中,顺便也求一句月票吧~~ 今天万更哦,明天也是万更! 第288章 楚王妃砸书房 如果不想被王爷迁怒,如果还想留下一条小命,这个时候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听王妃的!哪怕王妃要拔了他的皮! 三全主意已定,心下便多了几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决绝,哭丧着脸哀哀求道:“王妃,您饶了奴才吧!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 “不敢!”楚王妃原本就冷若冰霜的脸色霎时变成千年冰雕,凤眸圆睁、柳眉倒竖,瞪着三全厉声喝道:“你不敢是不是?信不信本妃打断你的腿!快去!” 楚王妃气得七窍生烟,偏要三全上前去踩。瞙苤璨午 三全是打定了主意不松动,索性跪了下去苦苦的求情,口口声声尽是“王妃开恩!”、“王妃饶命!”瑚。 “好!好!果然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奴才!”楚王妃气得胸口几乎要爆炸开来,浑身颤抖着一下下点头冷笑道:“等着你家王爷回来好重赏你是不是?哼,本妃倒要看看你还有没有命来等!倒要看看你这贱骨头有多硬!” 楚王妃不由分说,上前对着三全不停的踢踹,狠狠的用力铄。 其实她原本就不是干过体力活的人,加上此刻盛怒之下浑身发抖更没了力气,即便用尽全力踢在三全身上能有多疼?三全不动声色护住身上要害位置,假意被她踢打得惨叫连连,求饶不已。 旁边众丫鬟婆子们不知情,看着三全的惨样,听着他凄厉的求饶声,一个个的心扑通扑通的剧跳着,差点儿要站立不住。 素嬷嬷见三全被踢打得不成样子,心中暗暗叫苦,连忙上前扶住楚王妃,苦劝道:“王妃、王妃!您是何等矜贵之人,何必同这***才一般见识!这***才身糟肉厚,您仔细脚疼!” 楚王妃岂能不疼?此刻停下来累得气喘吁吁,若非心中一腔恨意支撑着,若非素嬷嬷搀扶着,只怕早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才!往后本妃有的是功夫收拾你!”楚王妃朝三全恨恨啐了一口,猛的转身,手臂一挥,只听得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楚王那宽大的黄花梨大书桌上的笔筒、笔架、镇纸、砚台、烛台、书籍、信笺等物飞了一地砸得粉粹。 众人吃了一惊,胆子小的丫鬟不由得变色惊呼,随即慌忙掩住了口。 “王妃!”素嬷嬷大惊,慌忙要去拉住楚王妃阻止。 楚王妃心中愤怒之极哪里肯听别人的话?用力一掌挥开素嬷嬷厉声道:“让开!”怒气直冲脑门,拿起书桌上各种摆设,恨恨的往地上砸。 又向众丫鬟婆子喝道:“给本妃砸!把这屋子里所有东西都给本妃砸了!谁要是不动手,信不信出了这道门本妃就把你们一个个杖毙!” 她说着朝地上瑟瑟发抖缩成一团的三全瞪了一眼,冷笑道:“别忘了,你们可是本妃的奴才,没有人给你们撑腰!” 说完,楚王妃怒气冲冲走向一壁的多宝格书架,将上边的书籍、瓷器、玉瓶、炉鼎等物一件一件的举起,朝地上摔得稀烂,连那巨大的画缸也用古鼎砸得粉碎,将里头的书画尽数毁得干净!索性把那些小件的案几家具亦统统推翻! 众丫鬟婆子们知晓这位王妃是个傲娇任性的,哪里敢不听她的话?面面相觑,相互鼓劲儿,硬着头皮学着她的样子将这书房中一样样东西尽数砸烂。 楚王的书房极大,面阔三间,前后相连两进,当他得到消息匆匆赶回来的时候,这数间屋子内一片狼藉,所有的东西都被他的王妃给毁了! 看着一地凌乱得不成样的情景,楚王不由怒火中烧,厉声喝道:“都给本王住手!” 楚王妃正在气头上,看到他气得黑沉了脸色心中大感快意,下巴一扬,鬓角凤衔滴珠的步摇轻轻晃动,针锋相对的冷笑道:“给本妃继续砸!谁也不许停!” 说完,示威似的将一只紫铜兽首香炉摔在了地上。 “谁敢!”楚王暴喝,冷冷道:“王妃发疯,你们也跟着发疯吗?下去自己去领罚,每人三十大板,一下也不能少!” “我发疯?没错,我是疯了,我就是叫你给逼疯的!”楚王妃心中徒然生出无限的恨意,眼窝一热泪水便涌了上来,她恨恨道:“姜由铭,你欺人太甚!你欺人太甚!” 楚王没有搭理他,此时,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原本挂着那幅画、此刻空空如也的墙壁上的位置吸引了过去,愤怒得额上青筋直跳,握成拳的手骨节咯咯作响。 他猛的转头,目光冷锐的瞪向楚王妃,一字字道:“那幅画,是你毁了?” “是又怎样!”他不提那幅画还好,一提那幅画楚王妃满腔的酸楚恨意便徒然爆发了出来,尖声冷笑道:“是又怎样?怎么?你心疼了!” 楚王见她将自己的书房毁成这个样子非但不知悔改反而还张牙舞爪的嚣张,再想到那幅画,不由咬牙切齿道:“别的本王都可以不跟你计较,你竟然敢毁了那幅画!” 合着在他心目中,自己连一幅画的位置都不如,楚王妃气得脑门眩晕,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怒道:“我偏毁,怎么了?我亲手把它给撕了,撕成碎片,一脚一脚的踩在地上!怎么样?有本事你休了我!” 楚王气得七窍生烟,不由骂道:“你这泼妇!别以为本王不敢休了你!”几步上前,抬手便扇了楚王妃两记耳光,怒骂道:“你当楚王府是什么地方?你当本王是什么?本王的书房,岂容你如此撒野!你自己看看你这个样子,哪一点配做个王妃!” 楚王妃尖叫着,身不由己向后踉跄几步,捂着脸愤恨相视。 素嬷嬷早已惊叫着“王妃!”抢上前扶着楚王妃,看着她雪白粉嫩的脸颊上那鲜红显眼的掌印,既心疼亦不由气恼,幽怨的瞥了楚王一眼:王妃纵有千般不是,那也是王爷有错在先,王爷当着众人的面不给王妃面子,王妃今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楚王妃却是哈哈大笑起来,缓缓放下了手,一把推开搀扶着自己的素嬷嬷,也不管两边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朝楚王讥诮冷笑道:“我不配,那等下贱出身的就配吗?这么看来,你楚王也不过如此!只能与那种下三滥的贱女人相配!呵呵,我不配,是谁三媒六聘、处心积虑的将我求娶了来?你当我情愿进你这破王府的门吗?我不配?你更不配!姜由铭,这件事咱们没完!” 楚王妃大哭着,一阵风冲出了书房。 “王妃!王妃!”素嬷嬷大吃一惊,慌忙也追了去了。 众丫鬟婆子反应慢了一步,这时候待要出去又觉太显眼并不敢动,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面面相觑。 “都给本王滚!”楚王怒喝。 众丫鬟婆子噤若寒蝉,连答应也不敢,一个个狼狈不堪、腿脚发软的仓惶而退。 “王爷……”三全却不敢退,硬着头皮哭丧着脸上前。 “你也给本王滚!”楚王恨恨瞪着他,一字字道。 “是、是!”三全一个哆嗦抖了抖,战战兢兢的退下了。 楚王看着这一屋子的狼藉,一时有些怔忪。 目光落在那幅已经被楚王妃毁得不成样的画卷上,不由慢慢蹲了下去,慢慢将那画捡了起来。 只看了一眼,他便手心一紧,默默起身冷然道:“霜儿……这个贱妇,好狠毒!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楚王的心一时空落落的,有种茫茫然无所着落的感觉。这幅画,是霜儿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他犹记得那一年她十六岁生辰,她研墨,他作画,那时候,人比花娇,相依相偎,浓情蜜意。 如今,就连这都给毁了! “难道……这是天意吗……”楚王苦涩一笑。霜儿的痕迹统统都没有了,可是,这个世上还有那个人,那个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容貌的人。他其实已经有点儿分不清了,分不清他如今喜欢的,究竟是那张与他的霜儿一模一样的脸,还是那个人…… 还有,这件事情怎么会传了出去,怎么会几乎一夜之间传得满城皆知!从今往后,他该如何面对她? 楚王妃一路哭着奔回院子,伏在暖阁中炕上哭得好不凄惨,素嬷嬷也不知该如何劝阻,在旁叹气不已。 哭着哭着,楚王妃猛的起身,愤恨的拭掉脸上的泪痕,吩咐素嬷嬷叫人备车,“我要回周府!这个地方,我可没法再待下去了!哼,他不是不稀罕吗?我倒要看看,他有本事不向我们周家服软!” 第289章 回娘家哭诉 “王妃!”素嬷嬷惊得呆住了,她没有想到楚王妃会说出这种话来。瞙苤璨午 “还愣着做什么?快叫人去!难不成要本妃亲自去吗!”楚王妃眸中骤然一利。 “是……”素嬷嬷连忙答应,吩咐婆子前去备车。心道如今王爷和王妃闹成这样,王妃回娘家也是好事,回去了老爷和夫人总会劝劝她,不然再跟王爷僵持吵闹下去,事情只会更加糟糕! 楚王妃甚至连日常穿戴的衣裳首饰、梳洗的家伙以及用惯的胭脂水粉都懒得首饰,发髻也不重新梳,就这么怒气冲冲的登上了马车,带着素嬷嬷和两个贴身丫鬟扬长而去。 楚王听到消息,只微微冷笑并不在意。 无论这门亲事是怎样做成,如今都已是木已成舟,周家早已打上了他楚王府的烙印,相信岳父岳母大人和两位大舅子都是明白人铄! 他还没派人将她遣送回娘家,她反倒自己回去了!不过这样更好,倒省了他的事! 她也不想想她如今是什么身份,哪家的夫人敢如此撒泼无理?这回若不好好治治她,她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楚王妃没有任何预兆的回到周家,将周家人吓了一大跳! 周老爷和周夫人领着下人们匆匆忙忙迎了出来,看到女儿如此这般的狼狈样,周夫人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楚王妃哭着喊了声“爹!娘!”便一阵风扑入周夫人的怀中,搂着周夫人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将周夫人夫妇唬得面面相觑。 周夫人好容易哄住她,母女携手进了屋中,看到女儿浑身狼狈,以及那红肿的脸颊和满脸的泪痕、通红的眼睛,周夫人更是唬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又是怜又是爱又是心疼,一连声的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楚王妃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母亲,动了动唇还没说话,泪水又簌簌而下,把个周夫人心疼得如同摘了心肝,忙将她揽入怀中好一通的安慰。 还是周老爷老成,屏退了闲杂人等,只留下素嬷嬷和两名信得过的心腹嬷嬷丫鬟在旁伺候,见她母女两个一个饮泣一个安慰没完没了,便咳了一声问道:“好了,女儿啊,先别哭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呀!” 楚王妃红肿着眼睛,看向父亲。叫了一声“爹!”,心中的委屈之感袭来,几次欲开口却又哪里开得了? 周老爷蹙了蹙眉,有些不耐烦起来,便向素嬷嬷道:“你来说,究竟怎么了?王妃怎么搞的这么狼狈!你们这些人,究竟是怎么伺候的?” “老奴不敢!”素嬷嬷赶紧跪了下去,正要说话,楚王妃生怕她说起来向着楚王,便忙打断道:“还是女儿来说吧!”吸了吸鼻子,缓了口气,便添油加醋的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她还没说完,周夫人的脸色已经变幻了好几回,气得浑身直发颤,呼吸都凌乱了。 待得她说完,周夫人便忿忿向周老爷道:“楚王简直欺人太甚!老爷,您可得为咱们女儿做主呀!就算他是楚王,也没个如此糟蹋人的!咱们女儿还是楚王府的正王妃呢!他如此折辱,根本没把咱们周家放在眼里!” 楚王妃总算是听到了句公道话,忍不住又滚下泪来,呜呜咽咽个不住。 周老爷却是深深明了自家女儿的脾性的,闻言并不答话。再说了,女人家嘛,哪个不是这样有几分小家子脾气? “老爷!”周夫人见自家丈夫迟迟不表态,不由得气恼起来,不快道:“咱们的女儿被人给欺负了,难道老爷就不心疼?难道咱们周家就很有面子吗!” “我自然不会叫人白白欺负了我女儿,哼,楚王又如何?老夫还怕他不成!只不过,”周老爷朝女儿深深凝了两眼,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爹娘?楚王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这么闹起来?” 周老爷这么一说,周夫人不由也注意了起来,狐疑的看向女儿:不错,女儿又不是刚刚嫁给楚王,他二人成亲已经这么多年了,又不是新婚夫妇性子不合闹别扭,以周家的身份地位,无缘无故的,楚王不可能这么做才对! "女儿呀,你倒是说话呀,究竟是不是如你爹所说,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周夫人便也忙问道。 楚王妃顿时一怔,垂着头不言语起来。这落在周老爷眼中便是心虚,他不由变了脸色轻声呵斥道:"糊涂!这么大个人了还动不动耍小性子!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回去!" "不要!"楚王妃想也没想脱口而出,神情倔强而可怜。就这么回去了,她的颜面何在? "由不得你!"周老爷皱皱眉头,便欲吩咐下人准备车马。 楚王妃求救似的朝母亲看去,周夫人面上稍稍显露为难,不过,也同周老爷是一样的主意,硬着心肠假装没有看见女儿求助的目光。 "好,你们不是想知道吗?想知道我告诉你们就好了!"楚王妃把心一横,掩面哭着道:"王爷,王爷他心里有别的女人,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楚王妃说着,忍不住呜呜咽咽的又委屈哭了起来。 先前这事儿她觉得丢脸,并没有说。 周老爷和周夫人面面相觑。 "这——"周夫人张了张嘴,有点无以说起。 周老爷则顿时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叹气道:"爹娘真是太疼你了,你竟如此不知好歹/不知女子三从四德为何物!王爷是男人,又是天潢贵胄,一时喜欢个把女人算什么事儿?这你就受不了了?哼,只怕将来还有的你受的呢!那些女人在怎么样,也不过是个玩物,你堂堂的楚王妃,吃这种醋掉不掉身份/丢不丢王爷的脸面?" 难怪王爷会生气,周老爷在心里说。哪个男人遇上这种事情会不生气?男人的尊严还要不要? "是啊,女儿!这算多大的事儿呀!瞧你委屈的!别哭别哭!乖啊,不哭了!回去了叫人收拾一所屋子将那女人安置下来,然后再乖乖的给王爷赔个不是——" 周夫人的声音竟带了浅浅的笑意。 楚王妃却听的越发恼怒,不等她说完不耐烦打断,又气又急哭诉道:"爹!娘!你么真当女儿这么没分寸呀?你们可知道王爷他惦记着的女人是谁?是永安侯夫人左春霞!这事儿,在外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你说什么!" "谁?" 周老爷夫妇不约而同睁大了眼睛。 "是左春霞那个贱人!跟流霜长得一模一样的左春霞!"楚王妃恨恨,说着便将今日之事连同外头那些谣言一五一十的都哭诉了出来。 周老爷/周夫人目瞪口呆,半响回不过神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周老爷的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不光是为了女儿,更是为了楚王,或者说是为了楚王这一派,也就是为了周家。 因为这意味着,楚王再也不可能争取永安侯一派的力量。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容忍自己的妻子被人觊觎惦记,尤其是永安侯这样的人。 "那还能有假!"楚王妃心中顿时得意了两分,说道:"不信您问素嫫嫫,王爷书房里的画,她也亲眼看见了的!王爷有多宝贝那幅画,她也见了!" 周老爷凌厉的目光便射向素嫫嫫。 素嫫嫫只得点点头,说道:"那幅画老奴的确也看见了。。。。。。" "王爷,王爷简直荒唐!"周夫人不由忿忿,"天底下的女人多的是,他喜欢谁不好,怎么偏偏就是有夫之妇,还是当朝大臣之妻!" 楚王妃冷笑道:"还不是那贱人长得跟流霜那贱人一模一样的皮囊!旁人不知我有何不知的?这些年王爷根本就没有忘记过那贱人!" "年夫人乃一品诰命,不得如此无理。"周老爷听见女儿一口一个"贱人"不由皱眉。 楚王妃却是恨恨道:"她本来就是个贱人,做得出来还怕人说吗!" "胡闹!"周老爷语气凌厉了起来,沉着脸训斥道:"你是听到的流言,还是亲眼看见的?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楚王妃不服,分辨道:"这有何区别?苍蝇不抱无缝的蛋,如果她行得正做得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流言!" 周老爷冷哼了一声,心中已经想到了许多许多,种种迹象表明: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散布出去借以挑拨王爷和永安侯关系的流言!多半——跟太子一派有关!那些道貌岸然的文人,向来便是最阴险不过的! 见父亲久久不出一言,楚王妃心中越发委屈,便哭诉道:"爹,您可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这种奇耻大辱,女儿说什么也不肯白白受了!不然,咱们周家算什么!" "奇耻大辱?"周老爷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心中暗叹,看来不跟她解释一番是不行的了! 周老爷便耐着性子正色道:"你先听爹好好的跟你说,你想想,王爷是何等身份,这种事情又是何等忌讳,平白无故的,京城中怎么会传出这样的流言?这背后,肯定有人搞鬼,有人在暗算王爷!你身为楚王妃,这种时候跟王爷大吵大闹,除了将两人之间的关系闹僵,除了让京城中的流言又添了一笔谈资,还有什么用?这种时候你应该站在王爷这一边,嗯王爷一同面对/共度难关!"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楚王妃听毕不由心中有气,不服道:"明明是我受了委屈,我凭什么忍气吞声!一想到那贱人这时候不知何等得意在笑话我,我心里便膈应得紧!" 周老爷"嗤"的冷笑,说道:"得意?谁在得意?我告诉你,若是这些流言已经传入了永安侯府,这会儿永安侯与永安侯夫人跟你和王爷本质上只怕没什么分别!这种事情搁谁身上都得意不起来!再说,你不服气,那你想怎样?想被王爷休弃吗?皇家可没有和离一说!王爷不要你了,还有谁敢要你,这辈子,你莫非情愿剃了头发做姑子去?" "我——"楚王妃哑口无言。 "老爷!"周夫人听丈夫把话说的刺心,忍不住也皱了皱眉头。 周老爷哼了一声,懒得再解释。 "女儿啊,"周夫人轻叹,握着楚王妃的手劝道:"你爹说的也没错,咱们自家人,难道还不为了你好/难道还会害你不成?听你爹的,还是回府去吧!向王爷好好的陪个不是,帮着王爷设法度过这一关!这事儿闹开了,整个楚王府都是笑话,你这个王妃就很有面子吗?乖!" "你们——"楚王妃泪水又在眼眶中打转,含泪道:"明明是我受了委屈,凭什么要我道歉?若不是王爷他自己其身不正,又怎么会被人钻了空子/怎么会闹出这种事儿来?凭什么要我去服软!我不去!除非他先向我赔不是,否则,我绝不回府!哼,我倒要看看,这皇家脸面,他丢得起丢不起!有本事,他便任由我在娘家这么住下去!" 周夫人顿时哑口无言,周老爷也有点没法儿再说的意味。 正在这时候,只听见外头有老奴回话,周夫人听着是心腹之人,便命进来。 第290章 不甘回府 正在这时候,只听见外头有老奴回话,周夫人听着是心腹之人,便命进来。瞙苤璨午 门外低低应了一声,门帘轻动,一名婆子垂着手进来,回禀道:“老爷、夫人、王妃,楚王府上来了位管事娘子,说,说是王妃回娘家走的匆忙忘了带行李,这会儿带了几个奴才给王妃送行李来了……” 三人听了俱是一惊,周夫人脸色一变,顿时沉下脸气怒道:“简直欺人太甚!让她们带了什么来给我再带回去!我们周府不缺王妃吃穿用度!” 那婆子闻言一滞,有些为难看向周老爷钡。 “慢着!”周老爷皱眉,吩咐道:“下去好好的招待着,先去吧!”说着又向周夫人扫了一眼,不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想女儿跟楚王翻脸?难道翻脸了女儿被休回来,你很有面子、咱们家很有面子吗?” 以周家的权势,女儿不可能会被休,顶多是和离,纵然和离了,也不愁找不到好人家再嫁。 可是,如果顶着皇家弃妇的名头,那就不同了!谁还敢娶? 周夫人脸色一白,一甩帕子叽咕道:“楚王欺人太甚!铩” 怎么能是随随便便派个管事娘子送东西来呢?应该是楚王亲自来接人会去才对! 周老爷与她做了一辈子夫妻,岂能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当下没好气一眼瞪过去,说道:“你就知足吧!这等风口浪尖,女儿这么不管不顾的跑回娘家,哪儿有半点顾及楚王府脸面的意思?楚王能派人来,还说了这样的话,已经给足了脸面和台阶了!你别再给我惹事!” 他说着又瞪向楚王妃,板着脸说道:“既然王爷也这么说了,你就好好的在府上住两日,过两日我叫你哥哥送你回去!不准再任性了!” 楚王妃心里还是不甘不愿,撇撇嘴说道:“那年家那贱人——” “住口!”周老爷声音蓦地冷了下去,瞅着她道:“在外边最好管住你的嘴!此事你就别管了!” 此事,已不是后院争风喝醋那么简单,这背后,肯定有不为人知的阴谋……可是偏偏什么也无从捉摸,周老爷第一次感到了无力。 这件事,还得看年府那边是什么反应。 楚王妃从没见过父亲用这种语气态度与自己说话,顿时吓得有点儿懵,忍不住向母亲求助的望了过去。 周夫人固然心疼女儿,但这么多年来都是支持丈夫的,毕竟,自己可是周家人啊!便握着楚王妃的手轻轻拍了拍,柔声说道:“好了,你也先别胡思乱想了!有你爹在呢!你爹向来疼你,还能看着你白白受委屈不成?” 楚王妃闻言不由朝父亲看过去,见父亲一言不发,只当他默认了,心里这才好受了些,勉强点了点头。 她可不知,周老爷此时正在因为琢磨着此事而出神,压根没有听到她们母女的话。 转眼过了三日,这件事情果然在京城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事关楚王和年府,朝中众人不敢明目张胆的议论,但背后的言语岂能少得了?民间就更不用说了,俗话说法不责众,百姓们又与此事没什么利害关系,说起来也犯不着顾忌什么,一时间,市井茶肆中那叫一个热闹! 柏夫人和梅芳也得到了消息,分别进年府见了春霞一回,想要安慰她却无从安慰起,见春霞强颜欢笑,心中反倒更添不忍和烦恼。 长公主和蓝玉公主则有些尴尬,也不好上.门,毕竟她们是皇家的人,这种事情不便沾染。若贸贸然去找她了,落在旁人眼中反倒有刺探、打探消息的意味。 皇长孙究竟年纪小,听得此事急得跟被烧了尾巴的猫一样心急火燎的去了年府见春霞,信誓旦旦的诅咒发誓这件事情绝对绝对不是他说出去的,跟他半点关系也没有! 春霞本来也没有怀疑是他的意思,可惜这小子前来表忠心的时机不对。好巧不巧,他正说着这事的时候,这几天都歇在书房的年东南恰好有事要回敬一堂,好巧不巧听到了这些话,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一个外人,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还是如此敏感的身份,都知晓了此事,而她居然瞒着他…… 等春霞发现年东南来过的时候,他已经掉头转身,默默的离开了。 春霞只有苦笑。 皇长孙一看这情形也知道自己无意间充当了一把火上浇油的角色,顿时心虚,缩了缩脖子匆匆告退,也不敢像往日那样留下来蹭饭。 事关此事的消息不断的传入楚王府、周府和年府,出人意料的是,这三方对外均保持着沉默,什么也没有对外言说。 周老爷终于扛不住了,心急火燎的命楚王妃回王府,王妃若再不回王府,越发叫人有的说了! 楚王妃原本还不肯,虽然心中已经没有前些天那么气恼了,可心里到底梗着一根刺,觉得起码得楚王来接她才像样。被周老爷一通没好气的责骂警告,到底灰溜溜的带着素嬷嬷回去了。 素嬷嬷见她一路上板着脸,忍不住又苦口婆心的劝解,左右不过是王妃的脸面、王府的脸面等语,听得楚王妃心中更添了一层憋屈。 楚王听说楚王妃回府了,也没说什么,瞧也懒得去瞧她一眼,只要一想起那幅画毁在她的手里,他便觉牙根痒痒,若非看在周府的面子上,他早就一纸休书赶她滚蛋了。 楚王妃对毁了画之事丝毫不以为意,却觉得自己都已经不计前嫌的回府了,他别说亲自前来说几句话,居然连派个人来都省了,不由得脸上又一阵红一阵青起来,恨得在院子里大发脾气,唬得身边一众奴才无不战战兢兢。 可是,当宫里头荀贵妃传召次日觐见的消息传来,楚王妃一下子便变了脸色。 她不怕爹娘,不怕楚王,不知怎的,唯独怕这位宠冠后宫的婆婆。 “王妃,明日见了贵妃娘娘,您可得悠着点,千万别信口开河冲撞了贵妃娘娘……”素嬷嬷忍不住又劝起了她。 楚王妃本就是个任性的,加上被这件事刺激得有点儿过了,哪里听得进劝?素嬷嬷的话反而引起她满腔怒火连带还有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当即哼了一声,扬着下巴说道:“明明是她的儿子做出这种没廉耻的事儿来,难不成她还有脸怪我?她的儿子又不是我教出来的!” “王妃!”素嬷嬷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明知晓这王妃正院里头没有奸细,仍旧下意识的朝门窗的位置扫了一眼,只得继续哄劝道:“王妃娘娘,您可不能这么想呀!听老奴一句劝,明儿见了贵妃娘娘,您把姿态放得低一些,表现贤惠大度一些,贵妃娘娘并非不讲理之人,这样才会看到您的委屈、才会向着您啊!” 不然,若反而叫贵妃娘娘迁怒了,那可真是栽到家了! 这句话楚王妃听了倒是心里一动,能叫楚王吃瘪受训的事情,她此刻非常非常的乐意去干。 素嬷嬷见状,趁机又劝了教了她好些话,楚王妃虽不言语,心中却是暗暗的都记下了。 次日一早,楚王妃收拾妥当,便带着素嬷嬷和两名贴身大丫环进了宫,去见荀贵妃。 荀贵妃得知此事同样又惊又怒,昨日已经训过了楚王。可是对自己的儿子,当娘的心肠还是软的。她不信自己的儿子会做错,都是那些女人不争气,尤其是楚王妃——若她是个有能耐的,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儿子怎么会还记得那个死去了的狐媚子? 还有那位永安侯夫人,恬不知耻,长了一副与那狐媚子相似的脸,便不知天高地厚的勾.引自己的儿子。 她不便寻春霞的晦气,又心疼儿子,满腔惊怒交集的怒火当然要由楚王妃来承担。 最令她火上浇油的是,这个女人简直没脑子!出了这种事不知维护王府的脸面,不懂得与自己的夫君站在同一阵线上一致对外,反倒闹起了脾气跑回了娘家——她既回了娘家,肯定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 好在周老爷和周夫人不是那等糊涂的,不然——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听到楚王妃求见,荀贵妃正在端着燕窝在饮,银制汤匙轻轻搅动着越窑青瓷的荷叶碗,发出轻轻的清泠泠的好听的声音。她微微冷笑,头也不抬不紧不慢的说道:“且让她候着吧!” 谢谢泳思、xenice、御寒屋的月票和媚娘nana的荷包,谢谢~~ 妹子们,今天还是万更哦! 第291章 进宫诉委屈 不杀杀她的性子,她真是不懂得什么叫做顾全大局、什么叫做夫为妻纲,不懂得怎样做一个合格的王妃。瞙苤璨午 楚王妃闻听女官禀报顿时一怔,满腔的委屈正在一点一点的化为愤怒。明明是荀贵妃传召,这时候却又晾着她,摆明了没安好心!就这,还能指望她帮自己做主吗? 婆婆可不是亲娘! 楚王妃不由大感后悔,早知如此,昨天她就不应该回王府,倒要看看最后谁更怕丢面子! 楚王妃在殿外廊上足足侯了有两刻多钟,这才又有人从殿中出来,却是只传了她一人进去钡。 素嬷嬷暗暗叫苦,却也不敢造次,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楚王妃跟着那领路的宫女进去了。 那宫女直接将楚王妃领到了暖阁中,便躬身行礼,无声的退了出去铩。 布置精美无双的暖阁中,此时只剩下支着肘、雍容华贵半躺半靠在锦绣芙蓉榻上的荀贵妃以及垂手站在她跟前不远处的楚王妃。 “儿媳给母妃请安!”楚王妃敛目垂首,向荀贵妃屈膝行礼。纵心中再有不满,她也不敢不遵礼数。 荀贵妃细长的柳眉微微一挑,眸光淡淡的朝楚王妃看了过去。 楚王妃身上穿着绛红缕金五彩花卉刺绣镶领对襟广袖褙子,披着大红嵌珠流云芝草云肩、系着妃色绣金福寿团纹百鳞细褶裙,繁复的云仙鬓上立凤嵌珠芙蓉嵌珠点翠金钗流光溢彩,配着上好胭脂点妆出来的精致妆容,将她整个人的俏丽颜色很好的衬出了十二分来! 荀贵妃见状,心中原本有三分不快,立刻蹭蹭的窜到了八分!这是来请罪的还是来招摇显摆的? 楚王妃垂着头,满心只想着自己的委屈,根本没注意到荀贵妃此时的神情和眼下的气氛。 况且她往常也是这么装扮进宫,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妥。按说素嬷嬷原本应该是会记得提醒她的,可是素嬷嬷只顾着劝她别惹贵妃娘娘生气,一颗心不够用,竟也疏忽了! 半响,也没有听到那一声叫起,楚王妃保持着行礼的姿态感觉到有些腿脚酸麻受不住了,这才纳闷的抬起头,朝荀贵妃望去。 这一望不要紧,整个人都愣住了,满脸莫名的瞧着冷脸冷眼相对的荀贵妃,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母妃……”积威之下,楚王妃下意识的感到有点儿心慌,情不自禁开口嚅嚅。 楚王妃见她满脸的迷茫之色,便知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处,心中更加气恼,冷冷的哼了一声。 楚王妃被她这一哼,险些掉下泪来,咬了咬唇,也不等荀贵妃叫起,自己慢慢的站直了身子,低声问道:“母妃,儿媳究竟哪里做错了——” “放肆!”荀贵妃冷冷低喝:“你还有脸问!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本宫看你这个王妃是不是当得腻了!” 楚王妃鼻子一酸,忍不住带着浓浓的鼻腔说道:“母妃这话儿媳不明白!儿媳向来循规蹈矩,何错之有!” “你还敢顶嘴?”荀贵妃也叫她给气到了,猛然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堂堂一个王妃,不知哪里学来的市井妇人那一套,动不动便哭着闹着回娘家,成何体统!你自个不要脸面,王府的脸面也不要了不成?你们周家,就是这么教导女儿的?” 楚王妃做梦也没有想到刚进来就挨上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荀贵妃这些话像一根尖针般狠狠的刺进她的心头,她的心尖猛的一缩,痛得脸上顿时煞白,忍不住脱口顶撞道:“母妃何须如此动怒!王府的脸面,不是儿媳一个人说要就要的!况且此事追根究底与儿媳何干、与儿媳爹娘何干?母妃这么说,儿媳心中不服!” 荀贵妃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被人这么纯粹的气到了,后宫中从帝后到嫔妃宫人没人敢给她气受,虽然偶尔为楚王怄气,那也是带着心疼与恨铁不成钢的亲昵的气。哪怕是当年听说了流霜的事,她也没有这么气过——因为在她的眼中,流霜根本连只蚂蚁也不如,有何资格让她生气? 可是,楚王妃这话,实实在在令她胸腔一闷,脑门有些眩晕起来。 “你、你这是做儿媳的该说的话吗?即便寻常百姓人家,哪家的儿媳妇敢如此顶撞婆婆?反了你了!就冲你这态度,便可见你周家家教着实不怎么样,本宫没有冤枉了你!” 荀贵妃好不容易一口气缓过来,哆嗦着道。然后又冷笑:“怎么?你倒是怨起本宫来了?还是怨你家王爷?哼,本宫不妨问你,王爷做了什么?你竟如同泼妇一般闹到这等地步?” “泼妇”两个字格外刺耳,楚王妃的心猛的紧缩成一团,尖利的指甲狠狠的抠了抠掌心。 她白着脸色,颤声说道:“母妃,您要护短也不是这么护的,王爷做了什么?您还有不知道的吗?若不是因此,事情怎么会闹到如今这地步?母妃也许不知道,王爷的书房里,宝贝似的挂着那贱人的画像,为着这幅画像,王爷差点对儿媳动了手!” 荀贵妃冷笑,对于楚王妃的话,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生气了——姑且当她今天发了失心疯,她不跟她计较! “哦?”荀贵妃挑眉,冷冰冰道:“那么你倒是说说看,王爷他究竟做了什么?” “他——”楚王妃一开口,才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顿时不由得怔在了那里。 楚王做了什么?她好像这时候才想起来,楚王根本什么都没做啊!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听来的。哪怕证据确凿、哪怕事实俱在,但是,听来的就是听来的。 “怎么不说了?”荀贵妃冷笑道:“还是根本无话可说?哼,就为了区区几句流言,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传了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年府,人家那边,可曾像你这么闹腾不曾?没脑子!” 楚王妃恼羞变成窝火,脱口便道:“我拿什么跟人家比?如果不是王爷还记着那贱人,又怎么会有那些流言?再说了,依儿媳看也未必就是流言,那个年夫人,跟画上的贱人根本长得一模一样,谁知道他们背地里有没有勾搭在一块儿!不要脸!” “你倒有理了!”荀贵妃愈发恼怒,手紧紧的攥着,额上青筋直跳,她咬牙切齿道:“你没脑子,也当旁人跟你一样没脑子吗?这件事情皇儿摆明了受人暗算!否则,这些流言怎么会一夜之间传遍京城?哼,你还有脸跟我提那贱人?你是做什么的?是摆设吗?这么多年了,连个死人也斗不过,还好意思说嘴!” 荀贵妃自己在宠妃的路上一帆风顺,打心眼里便有些瞧不起争宠不成功的儿媳妇,而且,是在她替她将竞争对手彻底除掉的情况下,而且,还过了这么多年! 却不知,荀贵妃这句话真正的刺中了楚王妃的痛处,楚王妃又气又急、又羞又愧,忍不住双膝一软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断断续续的哭着道:“母妃您还真说对了!儿媳可不就是个摆设吗?当年为了儿媳进府,您赐死了流霜那贱人,王爷迁怒儿媳,这几年来根本,根本就没有碰过儿媳!儿媳仍是完璧!这份委屈,凭什么要儿媳来承受?凭什么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儿媳来背黑锅!” 这是楚王妃藏在心底的秘密,即使连最亲密的母亲和心腹素嬷嬷,她都没有说过,此时被荀贵妃触动心肠,一时冲动说了出来。可刚说出来她立刻又后悔了!不觉羞愧得满脸通红,越发呜呜咽咽的悲泣起来。 “你说什么!”荀贵妃也大吃了一惊,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瞬间石化。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急转直下,竟会变成如此! 这个叫了她这么多年“母妃”的儿媳,竟然还是完璧之身!这个消息令她一阵头疼与无力,她敢断定除了他们两口子,自己是第三个知晓此事的人,若是周夫人知晓,周家早就闹腾起来了! 这种侮辱,谁家受得了? 楚王妃不再说话,只是低低的抽泣。心中却是越发添了忿忿,心道若不是当初你多事,王爷又怎会把帐算在我头上? “行了,别哭了!”荀贵妃一挥手,语气不由得缓和了下去。这件事摆明是儿子不对,她这脸色是无论如何也摆不下去了。 楚王妃一呆,知道荀贵妃这是给自己台阶下,心中虽膈应憋屈,到底不敢再任性,抽泣声便低了下去,拭了拭泪。 第292章 老太君的手段 荀贵妃瞅了她一眼,见她一副委委屈屈的柔弱样,忍不住心头又开始憋火,心中暗道:就这种样儿,哪个男人会喜欢?一点子手段能耐都没有,光会诉委屈! “一码事还一码事,”半响,荀贵妃强忍下心头又开始跃跃欲试窜起的怒火,淡淡说道:“这件事情母妃会给你一个交代。瞙苤璨午可关于如今闹得沸沸扬扬这事儿,你给我听好了,老老实实的待王府中,别再闹腾出什么幺蛾子来!若再叫人看了笑话去,我可饶不得你!你别忘了,你可是楚王妃!钡” 楚王妃见荀贵妃的气势明显弱了下来,心中的羞愧之情略减,便点了点头,说道:“母妃的吩咐儿媳记下了。儿媳,儿媳先前是气坏了才会犯糊涂……” 她总算还记得几句素嬷嬷交代的话,这时候说起来的时候虽然觉得有点儿拗口别扭,可是到底还是说了。 倒是说了句人话!荀贵妃在心中暗道,心中便也舒坦了些,点头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只要你和王爷好好的,什么谣言岂不是都不攻自破?” “是……”楚王妃低低答应着,只觉得嘴里发苦。 她终究忍不住,又道:“母妃,那个永安侯夫人——” “别说了,”荀贵妃的脸色又拉长了起来,语气微冷:“往后避着便是,横竖,你跟她也不亲近!” 这种事情闹出来,女人比男人更加没面子,而那女人的丈夫又要比那女人更更加没面子。荀贵妃可以断定,此事绝对不是春霞闹出来的。她已经是侯夫人,还不至于傻到这种地步! 可是,她心里仍旧是膈应的铩。 即便春霞没有连累到她的儿子,单凭她长着一张与流霜相同的脸,而流霜又死在她的手里,她也不会对她有好感! 说到“亲近”两个字,荀贵妃心中又忍不住一动,目光闪了闪:永安侯夫人,跟长公主可是亲近得很呐…… 这么说,应该不是太子那边—— 荀贵妃眉头忍不住挑了挑。原本此事一传扬开来,震怒之下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太子!凡是败坏自家儿子名声、对自家儿子不利的事情,近乎本能的,她总是能立刻就想到太子! 可如果从长公主与左春霞的关系来看,再加上长公主那副脾气,应该不会认同太子这么做。而长公主在太子的心目中,地位可是绝对不低的! 如果不是太子,还会是谁? 向来精明的荀贵妃,一时之间也觉得脑子有点晕起来。 她摈除凌乱纷杂的思绪重拾话题,向楚王妃冷冷说道:“这阵子天气不错,挑个好日子在王府设宴,把永安侯夫人一并请去。记住了,任何人都可以同她翻脸,这个时候唯独你不可以!除非,你不想要脸面了!” “母妃!”楚王妃顿时不甘叫了起来,咬牙道:“儿媳恨不得杀了她方泄心头之恨,您却反而让儿媳请她过府赴宴,儿媳做不到!” 荀贵妃冷笑:“做不到?做不到也得做到!她招你惹你了?你何来的心头之恨!” 楚王妃又委屈起来,怎么没招、怎么没惹?贵妃婆婆根本就是睁着眼说瞎话。 荀贵妃淡淡道:“她不就是长得跟流霜那贱人一样吗?人有相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些没脑子的传出那些谣言,你堂堂楚王妃,也叫谣言蒙住了心智?这当口只有你与她亲亲热热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才能令那些谣言不攻自破,怎么,莫非你还想火上浇油?本宫可警告你,做决定之前,你最好给本宫想清楚了!” 荀贵妃眸光一凛,浑身徒然爆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威慑,令楚王妃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垂首不敢再言语。 “好了,你下去吧!”荀贵妃瞅了她一眼懒得再多言,只有意无意淡淡加了一句:“回头我定会让你们王爷给你一个交代!” 楚王妃心中一喜,忙躬身应“是”,慢慢退了出去。 楚王府这边暗潮汹涌,闹得不可开交,年府同样如此。 春霞满腔心思都在年东南身上,偏偏又不肯主动去找他,敬一堂中的气氛一时低迷到了极点,娇红、绿袖等行动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她没了心思,府中各处一下子又活络了起来,大夫人、蔡氏、廖氏各有所动,府内府外的流言交叉汇聚,相互流淌,一时间,闹得更是沸沸扬扬。 方嬷嬷纵然再能干,也不过是个下人,面对大夫人等指使人明里暗里的作为,她又能如何? 春霞是真的被这件事给搅得灰了心了,若年东南都对她生了二心,什么流言不流言的,她根本不在乎,也不想去管! 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直到这日,老太君那边来了人叫她过去,她才惊觉府中成了什么样。 春霞带着方嬷嬷、娇红等匆匆来到老太君那儿,才发现阖府上下的主子以及有头脸的管事们几乎都在了。 老太君端坐在上,大夫人、二老爷、三老爷两口子以及二房三房主子们坐在下首各自的位置上,管事们则垂着手侍立一旁。 有的还没到,也在陆陆续续的往这儿来。 见礼之后,春霞亦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去。一抬头,她不觉一怔,原来年东南也过来了。 她的手下意识紧了紧,想要上前打招呼,终究忍住了。 大夫人端庄的坐在老太君下首,淡然的目光不动声色在春霞和年东南之间转了转,挑眉勾唇,露出讥诮一笑,心下暗道:男人就是男人,这天底下有几个男人没有点子脾气?有几个男人能够容忍这种事情?这乡下来的侯夫人,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原本低低交谈的众人一下子都没了声响,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年东南的身上,包括春霞自己。 众人都在等着,等着看他会怎么做。 年东南神色淡然,一袭暗紫勾边的玄色软袍更衬出几分沉冷气质。他上前给老太君见过礼,又一一与大夫人等打了招呼,便自然而然的在春霞身旁的空位上落座,与往常并无异样。 春霞飞快瞥了他一眼,心中一酸差点儿要落下泪来。他总算,还顾及着他们夫妻之间的情分,没有在众人面前给她没脸。否则,这个年府,她不想再住下去了!倒不如一拍两散的好! 等着看戏的一众人却无不暗暗失望,蔡氏无声的扯了扯嘴角。 再过了片刻,眼看着人差不多了,高高在上一直假寐的老太君这才睁开眼睛,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说道:“人都到齐了吧?到齐了就跟我来!” 老太君说着起身,许嬷嬷、山红连忙一左一右的扶着。 “老太君,您慢着点!”大夫人忙上前,欲从山红手中接过。 “今儿不用你们伺候!你们跟着来就行!论孝顺,也不在这上头!”老太君却是摆了摆手微笑着说道。 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大夫人不觉一怔,讪讪的笑了笑,低声应“是”。 春霞原本也打算上前搀扶老太君的,见状只好作罢。 老太君领着众人往广藤院后院走去,众人面面相觑,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她老人家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直到进了后院,看到后院天井中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躺在地上的四五个丫鬟婆子,众人才“啊!”的低呼一声回过神来,惊讶的望向老太君。 那几个丫鬟婆子狼狈不堪、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见主子们进来了,哀哀哭求的声音此起彼伏,好不凄惨。 大夫人、蔡氏、廖氏三人面色格外不好看,微微的有些发白,因为这地上躺着的几个奴才,几乎都是她们三人手中得用的。 “老太君,这,李嫂子究竟犯了什么错惹恼了老太君,老太君您差人跟儿媳说一声,儿媳自会惩处了给老太君一个交代,何须您老人家亲自下令?这真是儿媳的不孝了!”蔡氏第一个忍不住,陪笑着说道。 大夫人和廖氏也连忙出声附和。 这地上躺着的都是她们的得用之人,蔡氏既然已经开口,若她们默不作声的话,岂不是叫其他那些正在用的人心中生寒。尽管两人心里都在暗骂蔡氏急脚鬼,却不得不跟着她一块儿急。 “哦?”老太君低哼一声,似笑非笑瞅了瞅蔡氏,笑道:“怎么?你的人,我老婆子便罚不得吗?” “儿媳不是这个意思!儿媳是、是生怕累着老太君了……”蔡氏吓了一跳慌忙说道。 “那倒不用你担心,我老婆子心里有数!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累不着!”老太君语气淡淡,蓦地眸光一凛,盯着地上那几人语气森冷的说道:“这个府上,还没有我老婆子不能罚、罚不了的人!既然你们都不管,我老婆子来管!这几个长舌妇胡言乱语,偏巧叫我亲耳听见了,有辱门风之言,我岂能轻易放过?今日把你们都叫来,让你们正好也看看,往后再有胆子大的,尽管犯来!“ 老太君说毕喝道:“给我打,狠狠的打!每人三十大板,一下也不能少,明儿连带全家,统统撵到庄子上做苦力去!谁要是敢求情,别怪我老婆子给他一顿孤拐!动手!” 老太君这边显然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得了她老人家这一句话,那些守在四面的粗壮仆妇一个个脚步沉稳、威风凛凛的大步上来,面无表情的将天井里那些哭爹喊娘还在求饶的丫鬟婆子们拉着趴在地上,宽近半尺的油亮木板子“啪啪”的打下去。 从那沉闷中透着响亮的声音听来,分量绝对是足足的。 被打的丫鬟婆子们都是平日里主子的得用心腹,也算是副主子,平日里耀武扬威、养尊处优,养得一身好皮肉,何尝受过这种苦楚,一个个杀猪般的哭号起来,惨叫连连,叫人听得心惊肉跳。 大夫人和蔡氏、廖氏心中既气且急且无奈,这一下下的板子狠劲下去,打在奴才们的屁股上、大腿上,同时也是狠狠的打着她们的脸面,听得她们如坐针毡。 大夫人忍不住悄悄瞥了老太君一眼,见老太君面无表情一脸冷酷,只得咬牙挺住,忍住了想要求情的冲动。 老太君就这么冷冷的瞅着,任那些丫鬟婆子们鬼哭狼嚎并不喝止,更没说叫人拿布团把嘴堵上。她就是要她们痛得叫出来,叫得越凄惨越好! 围观众人鸦雀无声,无不面色大变,背后冷汗直流。尤其那些也参与过议论流言之人,更觉心惊肉跳,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轮到自己。 任谁也没有想到,老太君发起火来,竟是如此不动声色。 “回老太君,三十板子,一下不少!” 随着一个个行刑的粗壮妇人上前躬身回话、一一退下,众人看那半死不活躺在地上呻吟的丫鬟婆子们,以及地上那触目心惊的一滩滩血渍,无不心跳狂加速。 “拖下去,明儿一早速速押送离府!你们也都散了吧!”老太君一挥手,无事人一般淡淡说道,说完,也不要儿孙们搀扶,带着许嬷嬷和山红离去。 大夫人等面上神情还没有回过来,咬牙冷声道:“没听见老太君的话吗?都散了吧!” 众人这才告退,一个个腿脚发软。 第293章 重归于好 看着老太君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处,春霞有些发怔,等她回过神来,院子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瞙苤璨午 包括年东南。 春霞心中忍不住生出一抹淡淡的失望:他到底,还是没有原谅她。 “咱们也走罢!”春霞苦笑着道钡。 方嬷嬷等簇拥着她出了广藤院,见四下无人,方嬷嬷便上前扶住她的胳膊,低声劝道:“夫人,老太君这回可真是生气了!这府中的流言着实闹得不像样,您可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老夫人这回,是连她也恼在里头了,怪她放任流言一言不发。 春霞轻轻一叹,虽说有些伤心,可对于老太君,仍旧是有愧疚的。老人家已经一大把年纪了,却还要为了她的事情不惜做了一回大恶人,她还有什么理由缩在敬一堂里不作为? “我知道了!”春霞点了点头,便道:“你吩咐下去,若有那嚼舌根的,尽管拿了来我发落!铩” 有了老太君的例子在先,若再有人犯,照着原样处罚,料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是,夫人!”方嬷嬷精神一振,有了她这句话,那就好办了。 晚饭的时候,年东南照例没有过来。春霞自己用过之后,换了一套藕荷色绣折枝菊花的窄袖褙子、象牙白立领中衣,系着紫罗兰绣白梅的细鳞百褶裙,斜斜的梳着堕倭鬓,随意插戴了两支碧玉玲珑钗,只唤了银杏跟着,便往外书房的方向去。 众人见这架势,知晓她定是去找侯爷的,无不精神一振,暗暗的紧张期盼起来。侯爷和夫人不声不响的冷战,生活在低压气氛中的众人,这日子也着实难熬! 书房院子外头守门的侍卫见春霞主仆前来,愣了愣,慌忙上前行礼,春霞只微微点了点头命起,脚下不停的往里走着,一边随口问道:“侯爷可在?” “在、在。”侍卫没有想到她会来,措手不及得有点结巴。 春霞轻轻“嗯”了一声,便走了进去。 俩侍卫虽然知道他俩吵架,可侯爷并没有说过不许夫人进入,因此谁也没敢阻拦。 银杏侯在走廊上,春霞上前,轻轻推开门进去。 书房极大,年东南的书桌在另一边,恰好与门的位置错开,春霞进去时,一抬头就看见他挺直伟岸的身形坐在巨大的黄花梨书桌后,低头看着书桌上的卷册,对她进来浑然不觉。 春霞咬了咬唇,轻轻绕至他身后,伸手圈住了他的肩脖,轻轻的伏在他的背后,一言不发。 年东南身子一抖,随即僵住,一动不动。 她的气息,他如何不熟悉?就算隔得再久,他也同样熟悉。 对她来说,也是一样。 仿佛遥远的熟悉气息一下子窜入她的鼻中,窜入五脏六腑,春霞眼窝一热,差点儿掉下泪来。她揽着他的手臂紧了紧,柔嫩的脸颊在他背后蹭了蹭,然后整个小脸贴在他的背后,很快,便有他炙热的气息透过不薄不厚的衣衫传了过来。 年东南还是有点僵,挑了挑眉想要说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还在生我的气?还怪我吗?”春霞极力忍着鼻腔,故作轻松的轻轻问道。 随着她说话,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的触在他的背后,一下凉一下热,麻麻的,痒痒的。 他动了动唇,好像却没有发出声音。 春霞心中涩然,她都主动来找他了,他还不肯释怀吗?那他想怎样?要她低三下四的将自己摆得卑微来求他,她做不到!永远都做不到! “你要是生气,我不打扰你便是!”道歉服软的话,她终究说不出来!尽管…… 春霞忽然放开他起身,抬脚便走。 “别走,”男人的声音低哑暗沉,却透着心焦,他想也没想便拉住了她的手腕,轻轻捏了捏,片刻说道:“我没有生你的气……” 没有生气?春霞不信,不觉抬眸,看向他。 烛光下,她肌肤水泽光滑如玉,一双眸子水汪汪的,眉上、睫上淡淡的剪影落在脸上,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 年东南的心一下子柔软起来,轻叹道:“一开始是有点生气——不过我没怪你!后来也不气了,只是没有想到什么好法子解决此事,又怕你见了我心烦,所以——” 春霞眼眶一下子红了,眼眸中那汪汪的水意一下子汇聚成了泪水,盈满了眼眶,滚落下来。 “你骗人!”她夺回手,偏过头去拭泪低低说道:“那天你就那样扔下我走了,这么多天都不理会我,反说是为我着想,你,你分明强词夺理。” “别哭,别哭呀!我没有!”年东南本就疼她,见自己三两句话居然就把她给弄哭了,顿时慌了手脚,忙站起来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手忙脚乱替她拭泪低声安慰。 春霞这几日过的憋屈,受了他这般温柔相待,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呜呜咽咽的声音越来越大,伏在他怀中,纤弱的肩膀抖个不停。 年东南轻叹,一下一下拍抚着她的背后,好不容易才将她哄住了。 “我真的没有生气,这几天我只是想一个人冷静冷静。”年东南最后说道,拉着她坐在自己怀中揽抱着。 “你,你不怪我?”春霞仍旧红着眼眶。 “我怎么舍得!”年东南抬手,拇指指腹轻轻抚着她的眼窝,轻叹道:“你是我媳妇,我怎么会那么对你!” 春霞忍不住又愧疚起来,轻轻说道:“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怕你知道了心里头不痛快,所以便一直瞒着你。我想着,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我也不是可任由人掌控支配的弱小女子,只要我远着他,等咱们生了孩子,过个几年,这件事自然而然就烟消云散了,没有想到……” 春霞忍不住又暗恨,咬牙道:“他就是个疯子!” 年东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温言道:“现在这样也好,事情闹开了,他也不好再做什么了!你说的没错,他就是个疯子!” 年东南的话中不觉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语气也蓦地从温柔变得森然,听得春霞心头发颤。光是他知晓的那些事,就已经让他恼怒成这样,还有那不知晓的—— 她犹豫片刻,终究决定还是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比较好。 因为先头她隐瞒他,两人之间已经闹得很不愉快了,如果自己再有所隐瞒,万一哪天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她可没脸再求他听她解释了。 “东南,还有些事情我想告诉你,你,你答应我,听了别生气,好不好?”春霞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从他怀中抬起头来怯怯说道。 她少有在他面前展现出这副模样,年东南只觉心口一热,颇有些意动神驰起来,不由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点点头道:“好,你说,我不生气。” “嗯!”春霞勉强笑了笑点点头,虽然得了他的保证,可她仍然有种没着没落的不安感。 果然不出她所料,当她将事情起的时候,中间不知道被年东南恼怒的打断了多少回,他气得面沉如铁,大骂楚王混蛋。 “这种事你早就该告诉我!那个混蛋,我年东南跟他势不两立!”好不容易等她见缝插针的说完,年东南忍不住又大骂了起来。 春霞理亏,气短心虚的道:“我,我就是怕你生气……” “我不该气吗!”年东南怒气冲冲道:“他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凭什么不能生气!哼,皇室又如何,天之骄子又如何,我年东南未必就把他放在眼里!这种事情,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春霞从来没有见过他气成这样,想要劝,又发觉自己根本就没有立场可劝。难道要她说,“你别生气了,没事的”,那无疑就是火上浇油! 她想了想,便做出一脸的愧疚和难过,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臂说道:“都是我不好,都是因为我,事情才会弄成这样,连累了你……” “怨不了你,”年东南轻轻掩住她的嘴,说道:“我不许你这么说!京城就这么大点地方,你身为命妇,进宫请安是免不了的,或者出现在各个府邸宴会上也免不了,迟早总会和他碰面!” 他浓眉一挑,目光森冷,冷冰冰说道:“这件事,我算是给他记下了!” 春霞不由得目光一跳,忙说道:“此人心机阴沉,又是皇上和荀贵妃的爱子,在京中势力更是盘根错节,你要小心!” 谢谢yj000111、琬琬2626的月票!谢谢哒 第294章 教她习武 “放心,”年东南微微一笑,说道:“我自有分寸。瞙苤璨午咱们斗不了他,不是还有太子吗!” 春霞低低一叹,心情更加沉闷了两分。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年东南不会现在就旗帜鲜明的投入太子阵营,这事儿当然不能大张旗鼓的公开,可是,但凡有一丝丝蛛丝马迹落到皇帝的眼中,皇帝还会像如今这样重用他吗? 毕竟,皇帝对太子向来看不顺眼,想要易储的心思就差金口玉牙说出来昭告天下了!若知晓了年东南支持太子,他怎么可能放心的任用他,给自己心爱的儿子多加一块绊脚石? “这跟你没有关系,”年东南说道:“你不用自责。他既然起了这种龌蹉的心思,此事就已成定局!不过眼下——钡” 眼下,此事还得先遮掩过去才行。 只要他原谅自己、不怪自己了,春霞便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遂笑道:“眼下你不用担心,外头那些不过是流言罢了!谁又敢当面拿出来说呢?只要咱们坦坦荡荡,何惧之有!” “你说的也是!”年东南听她这么说心中亦一开,遂笑着说道。 “我还好,倒是你,天天都要上朝、上衙门……”春霞叹了口气,不觉幽幽说道:“如果我能够与楚王妃一同在人前亲亲热热的出现一回,那就好了!铩” 可惜,这不过是她痴人说梦罢了!楚王妃那性子,见了她不狠狠的将她刁难就不错了,还肯配合着她做戏? “咱们管好自己就好,别人的事就别管了!”年东南反而比她看得开,笑道:“没有人敢当着我面说什么,不然别怪我不客气!男人们心肠耿直,这却没什么,你往后轻易别去别人府上参加什么宴会了,那些女人冷嘲热讽的歹毒话,才真正叫人受不了!” 春霞心中一暖,“嗤”的一笑,偏头说道:“你可也太小看我了,冷嘲热讽的话旁人会说,难道我就不会说吗?我管教比她们说的还要好!” 反正,这件事根本没有人敢当着面戳穿窗户纸,哪怕这层窗户纸实际上已经差不多透明了! 年府不好惹,楚王府更是惹不得。 “你说的好像也对!”年东南说着,两人相视笑了起来。 灯下看美人,本就平添了几分颜色,何况还是自己心爱的媳妇,何况还这么多年没腻歪了,何况,还是刚刚和好…… 天时地利人和,从没有像此刻这样凑得好,气氛也刚刚好。 春霞突然察觉到这个男人的气息粗噶灼热了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的手臂紧紧的箍抱着她,令她动弹不得。 而她本就有些酥软的身体在他强烈而浓郁的炙热气息席卷而来时,更加无力反抗。 “咱们、咱们回敬一堂,好不好……”她双颊发热,勾着他的脖子,娇软的声音甜腻而有些发颤。 “唔,好是好,可我等不及了……”年东南瞧着她娇媚无力、任君采撷的模样,只觉心火乱窜,俯身低哑着道。猛然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进了一旁的隔断…… 两人闹腾完一场,已是月上中天。身上黏黏腻腻的,她嚷嚷着要回敬一堂沐浴——更重要的是,来书房找人,找着找着就直接留在这儿过夜了,明日又要叫人笑话的! 而且,银杏这会儿还侯在廊下呢! 年东南与她讨价还价,到底讨得了她承诺的好处,这才痛快的拿了衣裳给她穿上,却是用宽大的披风将她一裹,直接抱着出了门。 走廊上,银杏已经站不住了,随意的歪着身子靠坐在柱子上,手里的灯笼已经熄灭,她正呼呼的睡得香甜。 年东南皱皱眉,用力的咳了两声,银杏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傻愣愣的瞅了他和他怀中抱着的春霞一眼,脸上变色“啊”了一声慌忙站了起来,陪笑道:“侯爷、夫人,奴婢、奴婢该死!” “好了,快把灯笼点上,回去吧!”春霞好笑的打断她。 年东南没再搭理手忙脚乱点灯笼跟上来的银杏,抱着春霞已经先走开了。 “这些丫头,一个个越来越没规矩了!你太纵着她们了!”年东南不由蹙眉说道。 春霞低低的笑了笑,并不争辩,却是在心里寻思,是时候该将娇红和绿袖的事儿跟他说了!还有大夫人的那些动作,如果不是年东南回京之后跟着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大夫人早就将什么平妻之类的难题甩手抛出来了! 敬一堂上下奴才们看见两位主子终于同归于好了,各自心头大大的舒了口气,那连日来的低压空气也仿佛一下子一扫而空了! 这一夜,两人自是别有一番恩爱缠绵,其中温柔甜蜜之处,不足为外人所道。 第二天年东南下朝之后便回了府。他回来的时候,春霞正在敬一堂后院的小花园中跟着银杏一板一眼的练习拳脚功夫。 耽搁了好几天的功夫,此时重新拾起来,多少感觉有些吃力,没多大会,便感觉身上满是汗水。 年东南背着手,站在不远处含笑看着,见她穿着粉红底银色暗纹的软绸劲装,乌油油的秀发随意挽着,一举一动之间身形风流,说不出的柔婉好看,忍不住心中痒痒,便笑着叫了声“媳妇”走了过去。 “怎么回来这么早!”春霞听见他的声音忙停下了动作转过身来,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就是闹着玩儿……” 银杏见男主人回来了,情知多半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了,便施了一礼无声退下,一退退到了廊上。 “今日无事便回来了,”年东南笑着上前,拿起一旁托盘上的雪白毛巾替她擦拭着脸上、额上的汗水,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一下,笑道:“闹着玩?我瞧着倒也有模有样的!怎么好好的想起来学这个了?” 春霞便笑道:“一来强身健体,二来嘛,万一将来发生点什么意外,我也好能自己应付一二,你虽护我疼我,银杏、洪七他们也忠心耿耿,可没有谁能替代我自己,没有谁能一天到晚时时刻刻与我寸步不离!我总得,有几手危急时刻能够保护自己的功夫才行!” 年东南情不自禁想起年初的时候她陪老太君进香那天发生的事情。 因为那块令牌,他一直怀疑是东宫,可命人暗中追查了这么久,却半点儿蛛丝马迹也找不到,况且,他内心深处其实也并不相信太子有必要这么做。 相反,楚王的嫌疑反而更大! 楚王原本试探联姻被他婉拒,没准那个时候便对春霞起了杀心,可后来他无意中见了她的面,于是,便有了后来的相救。这就说得过去了! “你说的是,学点儿拳脚功夫也好,没准危急时刻真能派上用场!”年东南笑着点了点头,又主动说道:“这种事情还是我来教你更好一些,银杏她懂得什么呀!再说了,看到你动作做得不对,她也不好意思纠正不是……” 年东南一边说着,一边贴了上来,从她身后揽着她,动手动脚趁机占便宜。 “热!”春霞咯咯直笑,拍开他的手向旁边退了退,好笑道:“你教我?我看还是算了吧!我这点儿小事哪儿敢劳动侯爷您呀!您有闲空还是回书房研究兵书去吧!” “兵书哪儿有媳妇重要!”小别胜新婚,昨晚和好才刚腻歪过,正在兴头上,他特特将事情推给旁人赶着回来,就是为了跟她再腻歪,哪儿肯走开? 春霞叫他缠着没法,只好笑道:“你要教我,那便正正经经好好儿的教!若是不如银杏,我可不要!” “那是自然,”年东南点点头,又笑道:“我怎会不如银杏?保管比她教的要好!” 说着果然像模像样的向她讲解、示范、纠正,教起她来了。 只不过一开始还好,渐渐的,便有些挂羊头卖狗肉的意味了。两人的身体越靠越近,蹭蹭挨挨的起来。 廊上的银杏不时朝着这边瞅一眼,渐渐的,面上发红起来,觉得有些看不下去了,想了想,觉得还是悄然离开的好。 不然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夫人脸皮薄,难免迁怒侯爷,侯爷无处撒气,不怨她怨谁? 银杏拿定了主意,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听见哐啷一声脆响,不用看便知定是哪个花架子上的花盆遭了秧了!她低头默默的叹了一声,依旧淡定的走自己的路,连头也没有回。 “来人!”仿佛伴随着春霞低低的惊呼,年东南沉声低喝起来。 第295章 花盆中的玄机 “来人!”仿佛伴随着春霞低低的惊呼,年东南沉声低喝起来。瞙苤璨午 银杏吓了一跳,慌忙回头去看,就见年东南努努嘴道:“过来!” 银杏忙答应着,飞奔过去。 她刚刚张嘴欲问何事,便看见春霞神色凝重的指着地上混在破碎花盆泥土中的香包说道:“把这东西收起来,晚间悄悄交给我,别叫旁人看见!还有,悄悄去找一个一模一样的花盆来,将这花仍旧种上放在这儿,把地上的泥土打扫干净!去吧!” 银杏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寒意,低低答应一声去了。 春霞和年东南面面相觑。年东南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握了握她的手:“咱们回屋。铩” 春霞默不作声,只轻轻点了点头。 花盆中莫名其妙的发现一个手掌大小纱布包裹的香囊,还透着阵阵奇怪的味道,不用问肯定是有人蓄意为之。 目的是什么?虽然还未得知,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春霞本就是医者,要查出香囊中装的是什么玩意儿并不是一件难事。很快,真相便水落石出。 这个结果,跟她料想的差不多,是混杂在一起的各种避孕药物。 到了这个时候,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无论自己如何调理身体都怀不上身孕,原来如此! “明日把府上管栽植花木的花匠们都拿下,我就不信问不出是谁!叫方嬷嬷她们将敬一堂所有的花盆、花木根都清理一遍,肯定不止这一个!”年东南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仿若暴风雨前压顶的乌云。 这一二年来,他心里也实实盼着有个儿子,这样不但他心里欣慰安稳,也不会有人再拿子嗣做借口来为难春霞。可没想到,没有孩子不是他们的错,而是遭了小人的暗算,他怎么能不气! “东南,这件事我来办。”春霞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心中亦是气极。 用不着查,她敢肯定这件事情跟大夫人脱不了干系! 以子嗣为借口想方设法想要逼迫她屈服、为年东南娶平妻的是她! 她有意命方嬷嬷为自己寻找助孕药,原本以为大夫人探知之后肯定会有所动作的——大夫人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怀孕,定会想方设法阻止。到时候,只要她拿到她半点儿错处,此事就能重新掌握主动权,逼得大夫人不能再拿此事说嘴。 不想,大夫人对此根本视而不见,半点儿明里暗里的破坏都没有。春霞曾一度暗暗纳闷:大夫人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着急?难道她就那么笃定她找不到助孕药吗? 直到此刻春霞才明白,大夫人不是不着急,而是根本胸有成竹用不着急!她都下了药了,还用得着急什么助孕药? 春霞暗暗磨牙。她不是没有疑心过有人会在敬一堂中弄些什么东西捣鬼,也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搜查过,可是再也料不到,那些药物竟然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的花盆中! 每一季鲜花开过之后,花棚那边便会有匠人过来将花连着盆一块儿收走,之后再送新鲜的过来,真正是神不知鬼不觉! 她平日里又喜欢在廊下院中小花园里散步,如今想来,竟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冷,整颗心都是抖的。 年东南见她脸色极其难看,忍不住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温言道:“别那么担心,既然已经发现了,总会有法子的!那些人揪出来,一个也别轻饶了!咱们很快,就会有孩子了!” 春霞鼻子一酸,低低“嗯”了一声伸手圈抱住他,伏在他怀中咬唇不语,半响方怔怔说道:“万一,万一这药太厉害了,我从今往后都不能再有孕呢?怎么办?” “不会的!”年东南的心猛的揪了起来,揽着她的手臂突然加大了力气,他无比坚定的说道:“咱们一定会有孩子的!” “我是担心万一——” “我说不会就不会,”年东南不容她说完便打断,看着她楚楚可怜的看向自己,显然自己这句话根本不能叫她释怀,他心一软,便柔声说道:“就算万一真不能了,不拘从二房、三房过继一个孩子也就是了,我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春霞想要的就是这样一句话,可他真正说了出来,她心里却感到更加难过与愧疚,忍不住红了眼眶,忙别过头去,低声说道:“都怪我不好,是我太自信,以至于疏忽大意了!如果我早一点想到,事情就不会弄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想到有可能自己这辈子都没法儿做母亲、没法儿为心爱的男人生下孩子,春霞心中突然感到一阵无力的钝痛,那种痛既沉且重,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别胡思乱想了,这件事你也是受害者。”年东南冷声道:“说到底,咱们还是吃了外来人的亏,她们在这府中经营了大半辈子,咱们如何是她们的对手!要说起来,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又宽慰道:“你先别乱想,事情还没有这么糟糕,上天不会如此亏待咱们的!” 春霞却没有他这么乐观,闻言苦笑了笑,索性和盘托出道:“香囊中的药物我仔细看了看,其中至少有两味是我从没有见过、也分辨不出来的!我实在是——”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她不是神,就算来自现代,阅读过的资料典籍不计其数,但也不能就说识遍世间所有的草药。所以这一次,她的心里是真的没底了!也不知这天杀的大夫人,究竟从哪儿弄来的这些东西! 年东南听毕心头亦微微一沉,沉默片刻突然说道:“据说岁院判的小公子乃医界奇才,这些年更是走遍大江南北,没准他会知道也不一定——” “对啊!我竟忘了他了!”春霞眼睛一亮,不禁展颜欢笑。 “这两日咱们一块去拜访拜访他,无论如何,总要问他个清楚。”年东南心中也是一松,却又挑了挑眉,迟疑着改口道:“算了,咱们别去了。你把东西交给我,回头我让洪一找妥当人去办。咱们贸然上门,恐怕他会心存顾忌不愿开口。” 毕竟,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想得到这种事情肯定跟后宅争斗有关,谁愿意搅合进高门大户后宅阴私中? “不妨事,我自己去就好了!”春霞嘴唇翘了翘,信心满满的笑道:“你放心好了,我有把握他只要知道知道就一定会说的,不知道也会尽力帮我打听!” 年东南眼眸微眯,偏着头打量着她,眼底那神情,冒着丝丝冷气。 春霞先是一怔,回过神来忍不住掩口“扑哧”一笑,好笑的去推他嗔道:“你胡乱吃什么醋呀!难道你还以为我跟岁寒有什么不成?”说着便将梅芳与岁寒的事情简单告诉了他。 年东南这才神色一松,笑道:“原来是这样,那就好!一个楚王就够了,我可不想再有人惦记着你了!” 春霞撇撇嘴,很不高兴说道:“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人,叫我恶心!” 年东南显然对她这样的反应很乐意,笑了笑,便不再说这个。见她不再纠结身孕的事,亦暗暗松了口气。 春霞将此事暗暗吩咐了方嬷嬷,命她仔细注意着花棚那边的动静,这几日正要就有一批花要换了,叫她务必就在这几天将事情查出个水落石出。 敬一堂中盆花极多,春霞总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叫人一盆一盆的翻动,闹出这样的动静来肯定是会打草惊蛇的。所以,此事务必要快,而她这几日没事儿只会待在屋子里,不会再去花园院中闲逛。 方嬷嬷听她说完惊得脸都白了,她同样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心思如此灵巧谨慎! “这真是丧尽天良!”方嬷嬷咬着牙道:“夫人放心,此事她们自以为做的隐秘,断断不会察觉,老奴定不会教夫人失望!等事情查出来,夫人再好好的调理身子,相信很快就会怀上的!” 春霞冷笑,说道:“各处的人手你也都盯一盯,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你心里头最好有个成算!先前是我太心软了,有些人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这一回,我绝不手软,我要将府中的大权整个掌控在自己手中!谁也别想分到半点!” 方嬷嬷心中一振,立即点头道:“如此才是正理!您是侯夫人,这府上的中馈原本就该只在您一人手中,俗话说人多手杂,反而会误事!想来老太君肯定也是支持的!” 谢谢千羽恋的三张月票! 还有那个,22号更1哦! 第296章 追妻 春霞挥挥手,说道:“先别跟老太君说,等拿到了证据,再说也不迟。瞙苤璨午” 在香囊事件还没水落石出之前,她不想让人有任何猜疑到她有动作的可能性。 方嬷嬷自然不会反对,点点头答应着去了。 第二天,春霞便乘着马车前往太医院去找岁寒钡。 她乃编外女太医,进出太医院实属正常,况且岁寒如今在做的这件事情本就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去找岁寒了解情况顺便讨论讨论,天经地义。 岁寒闻了闻她带来的香囊,小心的将其中的粉末倒了一半出来,点头说道:“的确是有些古怪,你给我几天时间,我仔细看看!” “能不能尽快,”春霞说道:“我急着要这东西有用,三天时间够不够?”若是那边抓住了内贼,这边还没搞清楚成分,便要处于被动了。 岁寒抬眼看向她,笑了笑,点头道:“好吧!那就三天。三天之后你再来一趟,我想我能给你一个答案!铩” “那就拜托了!”春霞忙笑着道谢,起身告辞的时候忽然又笑道:“对了,没过多少日就是庆裕楼开张的好日子,到时候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岁寒听见她这么说先是一愣,随后猛的回神竟是脸色变了变,连忙点头笑道:“这么快!好、好,去啊,当然要去!” 庆裕楼便是春霞委托给梅芳所开设的药膳酒楼,他当然要去。 春霞见他忽然变色暗暗纳闷,却也不便多问,便点头笑道:“那么到时候恭候大驾了!”说着就去了。 岁寒一个人在屋子里呆了半响,一拍脑门,低低的道了声“该死!” 为了整理这些使者团从臧边带回来的资料和各种药材标本,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去找过梅芳了!也不知她最近怎么样…… 先前全身心投入工作尚不觉得,这时候被春霞一提醒,岁寒立刻有种心急火燎的感觉,再也没法儿安静下来进行工作了! 他强迫自己定定神,原本想着今日既然来了太医院,还是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好,还是明天再去找梅芳的好。可那心怎么样也没法安宁下来,从未有过的心浮气躁将他的理智赶得荡然无存。岁寒没有办法,索性起身,匆匆的出了太医院去金鼎轩。 岁寒匆匆来到金鼎轩的时候,离午饭时间还有好些时候,金鼎轩中基本上还没有什么食客。 他轻车熟路的来到后院梅五爷和梅芳所住的小院子,梅五爷恰好从里边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 “五爷!”岁寒忙堆起满脸的笑容,亲切的跟梅五爷打招呼。 梅五爷神色却十分冷淡,仿佛面对的不是未来的准孙女婿,而是普普通通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样,“哦”了一声点点头,说道:“你来有事?我这正要出去找柳老头下棋呢!” 梅五爷的冷淡态度令岁寒一怔,心里没来由的生出几分不安,连忙又笑道:“您老忙您的,阿芳呢?她在不在?” 听见他提起梅芳,梅五爷的脸色更冷了,淡淡说道:“不在。” “不在?”岁寒急了,忙问:“那她去哪儿了?” “我哪儿知道,”梅五爷白了他一眼道:“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左右不过跟药膳楼有关的事罢了!” 岁寒心中的不安更加严重了两分,因为他知道梅五爷没有跟自己说实话。梅芳向来心细,出门去哪儿向来都会跟梅五爷交代清楚好教他放心。梅五爷分明知道却不愿意告诉他。 “您想想她可有跟你说了!”岁寒知道梅五爷是个倔脾气,不敢戳穿他惹他恼羞成怒,便把话说得委婉,又道:“我可是特意来找她的!” 谁知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梅五爷更加恼火,原本只是冷淡的神色瞬间染上了几许怒意,冷笑道:“哦,你特意来找她,她就出不得门、就得特意待在家里等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看就是!”梅五爷忿忿道:“你们家门槛高,我们也不稀罕,没有个死心塌地巴着你的道理!怎么?你想让我家阿芳天天待在家里就为了守着你来?你做梦吧你!” 岁寒心急火燎的赶来,莫名其妙的当头受了一顿臭骂,心里忍不住也有些恼了,忍着气说道:“五爷您这是什么话,我没有这个意思!您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还请直言,岁寒不懂猜哑谜。” 说着又纳闷,忍不住道:“我已经好些日子没来过了,好像——没有哪儿得罪过您吧?” “当然没有!”梅五爷听了这话好像火上浇油一般就差没跳起来了,气急败坏道:“既然已经好些日子没来过了,那你还来干什么?你当我们家是客栈,还是酒楼呐?你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连个招呼也不用打的?” 梅五爷眼睛里差点要喷出火,想起岁寒突然之间不见踪迹也无半句交代、自家孙女黯然神伤,每日不知往门口的方向望多少回,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岁寒愣了愣,终于明白了事情症结何在。 他心中顿时愧疚起来,忙缓了神色说道:“这件事是我欠考虑了,还请五爷宽恕!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最近太医院有件重要的差事派在我身上,我这些日子天天都待在太医院中,居然忘了——都是我不好,我应该过来说一声的!” 岁寒懊恼不已,不用想他也能想的到,梅芳会有多难过。 “是吗?”梅五爷听他这么解释心里的火气消了一半,却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仍旧无比冷淡的说道:“那你的差事怎么样了?你继续去忙吧!我家孙女虽不是什么名门闺秀,也是我老头子看得眼珠子一样矜贵的人,不是你没差事的时候用来消遣打发时间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岁寒不禁苦笑,再三解释道:“我真是一时没注意到!这也怨不得五爷您怪我,您怎么骂我教训我我都没有怨言,还请您告诉我,阿芳她到底去哪儿了!在您眼中她如珍宝,在我眼中,她也一样……” “一样什么?”梅五爷眼睛一白。 岁寒苦笑,轻叹道:“一样如珍如宝!您就大发慈悲快告诉我吧!” 梅五爷哼了一声对他的回答总算有了几分满意,便说道:“没几天庆裕楼就开张了,她去了那边!如果不在那里的话,那我也不知道又去了哪里,你自己去看看吧!还有我告诉你,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如果往后你再这么没交代害的她——哼,那你也不用再来我们这儿了!” 岁寒哪儿还顾得上听他说别的,满心里只记着她在庆裕楼这个消息,耐性听完梅五爷的唠叨,便连忙告辞去了。 岁寒来到庆裕楼,前边门楼紧闭,他便绕到后院敲了敲门。开门的伙计听他说来找梅小姐,只打量了他两眼,倒也没有为难,便客气的给他指了路。 “梅小姐在厨房里呢!” 岁寒道了谢,急急往厨房方向过去。 走到门口,听到屋里传来的说话声,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那声音娇脆中带着些许稚嫩,如雏莺般好听,他怎么会不知是谁? 只听得她说道:“好了!没有什么问题了!易大哥咱们出去吧,再去别处看看!” 那位易大哥便笑着说道:“要不然先歇一歇吧,忙活了小半天你不累吗?其实这些活计让底下人办了就行了,你这样岂不辛苦!” 梅芳便笑道:“这刚开始,还是我自己看看的好,不然心里头总没底!这是姐姐交给我办的第一件事,我可不想把事情搞砸了,到时候怎么跟姐姐交代呢!” 易大哥闻言“呵呵”的笑了起来,笑道:“你这么细心,怎么可能会把事情搞砸?再说了,不是有掌柜伙计们帮衬吗?你尽管放心就是!别想太多了!” 梅芳轻轻“嗯”了一声,又笑道:“这些日子,还真是要多谢易大哥,若不是你帮忙教我,好多事情我都不知道该从何着手呢!虽然说我是厨师,只需管着厨房里做菜就好,可是既然做酒楼,当然将所有的事情都懂一些更好!” “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的,你很聪明,无论什么一学就会,其实我不过随口说说罢了,并不费神!”易大哥笑着道。 两人有说有笑,客气谦让,门外的岁寒听了只觉得脚下有千斤重一步也挪不动了,胸口更像压了一块大石,好像一下子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这叫什么事! 第297章 和好 他还在发怔,只听见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边推开,那有说有笑的两个人从里边走了出来,两下里正好正面对上。瞙苤璨午 三个人六只眼睛俱是愣住。 岁寒愣愣的瞅着梅芳,梅芳对上他的眼睛脸色猛的有些发白,立刻挪开了视线,微微垂眸。 易大哥么,岁寒转而瞅了他一眼,原来是易三的独生子易小艺…钡… 易小艺也认识岁寒的,倒是他首先反应过来,冲岁寒点了点头,笑着招呼道:“岁公子!” 岁寒见他就那么站在梅芳的身边,一派的自如轻松,仿佛胜利者般的姿态,他顿时心里头堵得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也冲他点了点头扯着脸笑道:“原来是易公子。” 易小艺呵呵一笑,又道:“酒楼还没开张,今日只怕不方便招待岁公子了!等过几日开张了,欢迎岁公子前来捧场!” 岁寒听了这话下意识朝梅芳瞥了一眼,见她神色淡然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等于默认了易小艺的话,心里头忍不住更堵,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就带上了点生硬了铩。 “我当然回来,那还用说!不过,倒不劳易公子招待了!这个时候易公子不是应该在金鼎轩帮忙吗?我看也差不多到午间酒楼忙碌的时候了!” 易小艺也笑了笑,不软不硬的回道:“这个倒不劳岁公子操心!金鼎轩有的是人手,不差我一个。倒是这儿,还有好些地方需要仔细检查看过,细细斟酌才行!毕竟总得尽量做得尽善尽美,开张的时候不能叫人挑出错处不是!如果岁公子没有别的事,还请先回吧!” 易小艺说着偏头向梅芳说道:“阿芳,咱们先去库房那边看看吧!将来运送进来的食材、药材、炊具等都要存放在里头呢,那个地方也是重中之重,来不得丝毫闪失。” “啊?哦!好、好啊!”梅芳回答得有点语无伦次。 自打岁寒一出现,她脑子里“嗡”的一下,原本清明的思绪仿佛就被什么东西给扯乱了,乱成一团。他们两人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半天话,她根本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脑子里头一片空白。 易小艺叫了她三声她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胡乱的点头答应。 “那么咱们走吧!”易小艺淡淡一笑,直接无视岁寒。 岁寒心上酸水直冒,气得差点儿脸色都变了! 他一把握住梅芳的胳膊,说道:“先别去,我有话要跟你说!” 梅芳顿时愣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咬着唇轻轻挣扎:“你放手!” “我有话要跟你说!”岁寒语气坚定无比,非但没放开反而更用力。 “岁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易小艺顿时气极,也想要动手却不得不顾忌自己的身份,只得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岁公子这是想干什么!” “这儿没你的事!”岁寒挑衅般挑了挑眉,淡淡说道:“这是我跟阿芳之间的事,还请易公子回避一二,请吧!” “你——”易小艺顿时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岁寒见他瞪着自己丝毫没有回避的样子,四下一看,便拉着梅芳往回廊那边的一片小小花园中去,道:“咱们那边说去!” 不由分说半强迫的将梅芳拉了过去。 易小艺的眼睛睁得老大,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阻止的立场,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岁寒将梅芳带走,一拳狠狠打在柱子上,气愤不已。 易小艺不禁心中发涩,嘴角抽出一抹苦笑,他就知道,梅芳根本没有忘记过岁寒,她的心里一直都有他! 他原本想着,岁寒那样的公子哥儿,只要不再出现,假以时日,只要自己努力,她的心里一定会有自己、自己一定可以取代岁寒的,原来没有那么容易!岁寒一出现,她就失魂落魄了! “你、你、你,放开我!”梅芳终于回过神来了,又羞又气甩开岁寒的手,后退两步,扭着脸往一旁,说道:“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找你!”岁寒双眸直视着她,回答的更是直截了当。 梅芳反倒叫他的话给噎住了,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索性转身背对着他,说道:“找我做什么?有事快说,我还忙着呢!” 腰间蓦的一紧,岁寒自她身后已经将她紧紧圈抱着贴在自己怀中,他的胸膛紧紧的贴着她的背后,下巴还在她颈侧蹭了蹭。 “你干甚——” 梅芳大吃一惊,话没说完就听到岁寒在她身后低低说道:“对不起!都怪我太粗心大意了,这些日子竟忘了你……” 梅芳听他说“这些日子竟忘了你”不由一怔,心中顿时涌起无限的委屈来,眼眶一红,低着头不语。 岁寒轻轻放开了她,拉着她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握着她的手柔声道:“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这阵子我天天都在太医院里忙得昏天暗地什么都忘了,若不是今日年夫人去找我有事提起庆裕楼要开张,我恐怕现在还没有想起来,我——” 梅芳本性单纯,情窦初开一颗芳心便牢牢的系在了岁寒的身上,他不来找自己,她黯然神伤,他来了,她心中没来由的便欢喜起来,哪儿还顾得上生气?只是听他这么说来,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便低低说道:“原来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没地位,不是姐姐提醒,你何年何月才想得起来我呢!只怕再过些日子,连我是谁、连我们家大门朝哪儿开都忘记了吧!” “不会,”岁寒听她语气半含幽怨,虽是埋怨自己,但声音却软和了下来,心中一松,怜爱之情顿起,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柔声道:“我怎么会忘记你?我是真的一时太投入就给忘了!” 说着低低轻叹,又道:“阿芳,我从来没有对哪个女子这般过,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真不是故意忘了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向你保证,下次肯定不会,绝对不会了!” 毕竟是自己深深爱恋着的心上人,梅芳听他这么说心肠早就软了,忍不住扑在他怀中呜呜咽咽的说道:“你、你连个信也不叫人传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都要难过死了!天天盼着你,却没有一天看见你!” 梅芳抽抽噎噎的,索性揪着他衣裳大哭了起来。 岁寒只觉心都要疼得碎了,连忙拥着她轻轻拍拂着她的背后,小心翼翼的安慰了半响,才终于将她哄好了。 “你以后、再别这样好不好?我、我——”梅芳从他怀中抬起头来,泪眼汪汪的看着他,楚楚可怜。 “再也不会了!”岁寒柔声说道:“若我再犯,你打我好了!任你出气。” “我才不打你!”梅芳一扭身,撇撇嘴说道:“你要是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那可不行!”虽然知道她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岁寒的心仍旧是跳了跳,忙道:“不许胡说!你怎能不理我呢!”他想起易小艺,忍不住咬牙道:“你不该理会的是那个姓易的!好在这边很快就要开张了,到时候你们也不必住在金鼎轩那边了!” 要不然,他还不知要操多少心。 梅芳有些迷惑的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一时没明白他为何脸色变得这么难看。 岁寒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伸出食指在她额上轻轻点了一下,没好气瞪她道:“易小艺分明就是故意接近你,你这傻丫头,竟什么都不知道吗!” “易大哥是帮我的忙——” “谁要他帮了!”岁寒说起来有点儿咬牙,尤其看到梅芳还是一脸茫然,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向他浑然不觉的模样,他就更想咬牙。 “算了!咱们不说他了!”岁寒放弃了想要继续解释的想法。还是不说的好,既然她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要多事了,说多了让她想得多没准反而弄巧成拙。 “我不喜欢提起他,咱们俩好不容易有时间在一块,提起他做什么!还有,我才是你未来的夫君,以后有什么事情你找我帮忙就好了,不要再找他,不然,我心里头不痛快!”岁寒又道。 梅芳面上不觉泛出红晕,唇角微勾,漾出浅浅的笑容,容光焕发。她娇羞的点了点头,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不找他帮忙就是!” 她虽不懂别的,却仍旧感觉到了他的霸道和情意,他既不喜欢,她自然不会去做。 谢谢我喜欢阅读1的6张月票和千羽恋的荷包!么么~~ 第298章 游离草 岁寒一笑,忍不住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一把,携着她说笑着去了。瞙苤璨午 岁寒比预想中的更快,第二天便派人悄悄的上年府约春霞出府见面。 春霞心中一阵紧张和狂喜,知道岁寒肯定是有了结论了,于是连忙出府,前往他约定的酒楼。 岁寒看着她投过来的期盼目光,忍不住“嗤”的一笑,寒暄客套也免了,毕竟两个人也算是熟人,直接便笑道:“幸不辱命,我已经查到了!夫人请坐,咱们细说!” “不愧是天才,我算是运气好,没找错人!”春霞一笑,轻轻坐下钡。 岁寒眸光一凛,正色道:“这里边避孕的、中和的一共有九味药,别的都没什么出奇,想来夫人也不会不知道。其中有两味主药,一味叫做游离草,产自蒙古东北海拉河一带,还有一味叫做小游离草,产自南海雷县断山崖一带。” “游离草,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春霞不禁咬牙,不用问她也能想到,罪魁祸首肯定就是这两味药了铩。 “可有什么法子解救?”她最关心的便是这个。问出来的时候,便情不自禁悬起了心。这些日子辗转反侧始终不能入眠,为的就是这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尽管年东南说他不在乎,尽管他满不在乎的安慰她,可她知道他心里有多盼着她给他生个儿子,而这何尝不是她的心愿?为自己所深爱的男人生儿育女! 作为一个女人,稀里糊涂的被人剥夺了做母亲的资格,那又是何等的一种悲哀!每每想及,她的心都要崩溃了! 一旦跟避孕、绝育这样的事情牵扯在一起,不用细问也知其中有些什么龌蹉,岁寒一开始便很识趣的没有细问。原本,他还以为这是春霞为别人问的,此时感觉到她的语气和表情,不由心中一凛,这才想到原来她就是这受害者! 能有胆子和能耐算计得到她的,可见此人的心计之厉害。岁寒忍不住心里有点发寒和同情。 “夫人不必担心,”岁寒连忙说道:“这两味药其实不是特效药,至少要接触三年以上的时间才有可能会绝育!在三年之内,只要从此不再接触,便不会有问题!还有,这药对未婚的女子也没有什么影响。” 春霞心中一松,她进年府都还没有三年呢,心上压着的一块大石头算是暂时放下了! “可有什么药可以治疗?”她忙又问道。 “不需要,”岁寒摇摇头,说道:“这就是游离草和小游离草的与众不同之处,一旦发现,只需顺其自然,慢慢的药效自然会消除,连刻意的调理都不必,若像对付普通避孕药那样加以各种治疗调理,反而会弄巧成拙!” 这人的心思,真是可以!岁寒忍不住又在心中感慨了一回。有几个人得知受了暗算之后会不加以调理呢?却不知一旦调理,那问题就更大了! “我明白了!”春霞轻轻舒了口气,感激笑道:“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夫人客气了!”岁寒微微一笑。他的终身大事还有许多地方要靠她呢,帮了她的忙,他的底气也更足些。 回府之后,春霞将事情跟年东南细细说了,年东南眼睛一亮,顿时喜得抱住她低笑道:“媳妇你看,我就说老天爷不会那么对咱们的!咱们俩的身体一向来就好,你耐心调理,咱们一定会有孩子的!到时候,咱们生他七个八个!” 想象着七八个孩子跟一串糖葫芦似的跟在身后,春霞忍不住恶寒,“嗤”的一笑,嗔他道:“哪里能生七个八个,听着都怪吓人的,我才不要呢!” 年东南只是呵呵的笑,说道:“多子多福嘛,到时候侯府也热闹些不好吗?那么多的孩子围着咱们叫爹叫娘,多好!” 说着,他竟一脸的憧憬。 春霞心中既甜蜜又好笑,忍不住又咯咯笑了起来。心中不知想到什么,笑容顿时微微的变得有点僵:他是很想很想要孩子的,幸好,正如他所言,上天待他们没有那么残忍。 “怎么了?”年东南察觉到了她情绪的波动,柔声说道:“你又胡思乱想什么了?我不急,真的。” 春霞心中更加有点不好受起来,却不肯承认被他洞悉了心思,便说道:“目前看来,短期内我是没法儿有孕的了,别说大夫人,就是老太君那里,我都——” 年东南眸光一沉,微微冷笑道:“大夫人?等过几天方嬷嬷将人抓个正着,我倒要看看她这个罪魁祸首还有何脸面跳出来多嘴!老太君也没法说什么的。” “但愿如此吧!”春霞笑了笑。 还提老太君呢,她都要愧疚死了!老太君教给她的东西可不算少了,而她也不是什么笨蛋善茬、也不是不知道大夫人心狠手辣,可到头来仍旧受了暗算!老太君不骂死她“活该”就好了,她哪里还有脸面理直气壮的耽搁老太君抱孙子! 春霞没有想到的是,楚王妃居然递来了帖子请她第二天过府赴宴听戏。接到请帖的那一刻,她心里便多安定了几分。 无论楚王妃是真心实意也好,是受人胁迫也罢,只要她愿意做这场戏,她当然会全力以赴的配合! 这件事事关皇家和朝廷重臣的体面,所有的人八卦之心虽然熊熊的燃烧了起来满心里等着看戏,但是同样的,谁也不敢肆无忌惮的当面胡言乱语。尤其是在当事人厚着脸皮出来澄清有所表示之后。 若这样,还有谁不知死活的蹦跶出来,那显然就是嫌命长了! 第二天,春霞盛装打扮了一番,石榴红绣暗纹芙蓉花和百蝶纹的裙衫将她整个人衬得明艳照人,朝云近香鬓上的七宝明珠鸾雀钗熠熠生辉,高贵雍容的来到楚王府。 楚王妃少不得满脸是笑亲自迎了出来,亲亲热热的与她一同在众位夫人们的簇拥下说笑着进府。 两人笑容甜美,言语亲热,至少在众人看来是如此,心境如何只有彼此自己心里头知道。春霞是暗暗别扭,楚王妃悄悄的打量着她的容貌,只觉得眼前这张脸不停的与楚王书房中那幅画中的脸交叠重合,忍了又忍才忍住抓破她脸的冲动。 宴会热热闹闹的顺利进行,最后皆大欢喜的结束。众位夫人们且不管心中怎样想、怎样或好奇或鄙薄,却都认清了一点,那就是楚王府和年府对这件事情都很不高兴,希望谣言到此为止! 不然—— 不然怎样,那就需要有勇气的人自己去试一试了! 此事虽然不能够一下子立刻烟消云散,背地里免不了仍会有人嚼舌根,至少,明面上的压制住了。 只是从今往后,楚王府和年府的关系恐怕就会变得很微妙了,但凡发生一点点疑似风吹草动的事儿,免不了就会被人拿出来说嘴。 春霞只能祈祷楚王是个冷静理智要脸面的,不要再招惹她!过个一两年,此事自然就会慢慢的被新的八卦所取代、被人所遗忘了。 令春霞没有想到的是,真正受这件事牵连脱身不得的反而是顾山! 这天顾山派小厮给她送了封信,说是不日出京前往陕西边境戍守边疆去了,请她多多保重,出入小心。 春霞大吃一惊,忙亲自去了柏府想要当面问问顾山究竟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说要去戍守边疆了! 谁知她到柏府的时候,柏夫人叹息着跟她说顾山在昨天一早就离京了,这一去至少也得三四年。 春霞顿时就怔住了,忙问柏夫人何故? 柏夫人顾左右而言他一开始不肯说,可哪里招架得住干女儿的水磨工夫?顾不得顾山的叮嘱,只好将事情的缘由说了出来。 原来还是因为春霞和楚王的流言,顾山无意中听到几个年轻的大臣在酒楼中肆无忌惮的谈论取笑,一气之下上前将人狠狠揍了一顿。结果这事儿闹大了,捅到了御前。 这种事情根本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讲,在御前分辨只会将事情越描越黑,顾山索性一个字辩解也没有,直截了当的认罪。 皇帝为了楚王这事儿没少安慰荀贵妃,心里头真烦着,见这些人居然还把事情闹到了自己的面前,这不是送上.门来给他出气的是什么? 看在他们还算识相、没有把这件丢脸的事情在他面前直白嚷出来的份上,皇帝的处罚算是很温和了。那几个说闲话被打的直接丢了官回家去,而顾山则发配去戍守边疆。 这也是对所有管不住自己嘴巴的臣子们的一个警告。 第299章 顾山赴边疆 春霞听完这些立时就呆住了,继而生出深深的内疚。瞙苤璨午表哥为了她,做的实在是太多太多,而她为了避嫌,一直以来并不太跟他接触,可他仍旧这么做了。 “傻丫头,你别自责,别什么都往自个身上揽,”柏夫人冷眼旁观,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微笑道:“阿山是个男人,又向来护着你这个妹子,听到有人在公共场合那般取笑污蔑你的名声,他怎么可能忍得住呢?会发作也属正常!再说了,他去戍守边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陕西守将吴大明跟你干爹是朋友,你干爹已经写了信送过去,吴大明肯定会好好关照他的!在京城里这么混,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去了边关就不一样了,过个三四年回来,皇上肯定会提拔重用的,到时候就熬出头了!若再有机会立下一两次战功,前途就更加不可估量!你应该为他高兴啊!镨” “我——”春霞哑口无言,她怎么高兴得起来? 就算干娘说的没有错,可是事情确是因她而起,表哥确是以贬坻的名义前往,她怎么能不内疚。 “听干娘,不会错!”柏夫人笑道:“阿山原本不想告诉你,就是怕你会多想,可是我觉得,他若半个字不跟你说就这么走了,你迟早会发现了要问的!只怕到时候心里头更加不好过,我便让他给你留封信,谁知这小子,连个理由也不会找像样的,到底引得你来问我来了!” 春霞忍不住“扑哧”一笑,说道:“干娘,就算表哥说的再清楚,我也会来问您的!” 柏夫人听毕也笑了起来,轻叹道:“这倒也是!” “但愿表哥在那边一切顺利!”春霞叹了口气,又忙问顾山具体会在陕西哪里?易记在那边也有店铺和生意,暗地里她总要叫人照顾关注一二才行。 柏夫人闻言便笑道:“现在还不知道,照规矩他得先去戍边参将吴大明那里报道,然后得看哪个卫所里头缺人便去哪儿!得到了那边才能分配!你放心吧,吴大明不会将他随随便便扔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去的,说什么也会给他找一个好点的地方!还有,自来京之后你让我陆陆续续转交给他的银票他先前也没动过多少,这一次我全部让他带走了,又加了一千两,总共也有四千多两,到了那边用来疏通关系、做人情足够了!你也先别给他。太多了反而不好!” 春霞听得柏夫人这么说心中略安,便笑着点了点头答应。忙央着柏夫人,一有顾山落脚的地方就赶紧告诉她。有易记在那边,银钱上她是不担心的锂。 “这是自然!不然你不得怨死我呢!”柏夫人打趣着,两人相视一笑。 年东南也刚刚得到这个消息,傍晚回家的时候,迟疑片刻便问春霞:“顾山出京去陕西戍边了,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你——知道了吗?” 春霞点点头,便将今日去柏府的事同他说了。 “你别担心,他虽然去了边疆,我会托人好好照看他的。”年东南连忙说道。 春霞却知顾山心里肯定是不愿意接受年东南的照顾的,于是忙笑道:“这件事你还是别插手的好,毕竟起因——。别到时候有哪些心思龌蹉嘴碎的,还当是你指使他打人的呢!干娘说,干爹已经派人给陕西戍边参将吴大明去了信,那吴大明与干爹是朋友,相信他会照看一二的!况且,还有易记的生意在那边呢!也会暗中看顾一二的。” 边关辛苦,且又天高皇帝远,县官不如现管这话在那儿简直发挥到极致。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那儿,就没有钱办不到的事! 年东南也明白这个道理,便点头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这么办吧!” 春霞暗松了口气,秀眉一挑,忍不住又咬牙冷声道:“如果不是楚王,事情不会弄到如今这等地步!我不会放过他!” 当初是他自己没有本事,护不住那个什么流霜,怨的了谁?错过的就是错过了,人死万事空,永远也没有办法弥补。他若真的那么爱流霜,就该默默的将她记在心底,而不是不顾后果、没完没了的来***扰倒霉催跟流霜有着同一张脸的她! 关键是,她还是有夫之妇啊,而且身份这么敏感。他居然也敢! 每每想到此春霞便忍不住想要冷笑,既然当初护不了流霜,如今装什么情圣?也不管别人愿意不愿意,便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别人的身上!幸好是年东南,他们夫妻二人起于贫贱,又有从小的情分在,而这些年来,她又早已将他的心牢牢的把握住了! 若换了别的人家,出了这种事情,府上哪里还有她站脚的位置?早就是软禁的下场,然后一两年之后就“病入膏肓”了! 与其说他仍旧还爱着流霜,倒不如说他是心怀愧疚,对当初没能及时营救流霜的愧疚,如今见了她,便将这份愧疚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他纠缠不休非要迫她答应,无非是想减轻自己的愧疚感、好让自己过的好过一点罢了! “这事不会再有人敢提起,你别担心,”年东南眸色也沉了沉,可是看到她咬牙切齿的态度,分明对楚王那是真正的恼恨之极,他心里忍不住又多了几分欢喜,便揽她入怀坐在自己膝上,柔声笑道:“你乖乖的养好身子,为我生个大胖儿子就好了!别的事,交给我来办。如果他再敢***扰你,就算是天潢贵胄,我也不能叫他好过。” 年东南显然已经下了决心投入太子阵营了——他已经没得选。 春霞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柔声道:“那你要多加小心……” 年东南一笑,微微往前凑着,脸颊主动往她掌心中贴了过去,轻笑道:“放心!在皇上眼里,我还是孤臣,我没那么傻,这种时候亮明立场。” 诱人的红润就在眼前,娇艳如刚刚绽放的鲜花,带着比鲜花还要吸引他的淡淡的香气,年东南心中一荡,忍不住便凑了过去吻住了她…… 以无心算有心,在花棚那边过来将凋零的盆花运走,更换上新鲜绽放鲜花的时候,方嬷嬷果然将齐嬷嬷和碧桐逮了个正着! 就算花棚里经手此事的也是心腹,大夫人又怎么可能放心全部交给他们来做?少不得每回都是齐嬷嬷和碧桐将那些花盆中的香囊一个不少的收上来,带回玉芝院设法毁掉。 一直以来都安稳无恙,这一次,却被方嬷嬷带人逮了个正着…… 春霞也没有将此事闹开,而是直接连人带东西直接来到了广藤院老太君面前! 齐嬷嬷和碧桐面如死灰,浑身抖个不住。事实俱在,她们没有任何可以辩解的余地。 况且事关子嗣,别说有证据,即便光有疑心,都能将她们给办了以绝后患! 齐嬷嬷还妄想丢卒保车,索性将所有事情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跪在老太君面前左右开弓的扇打着自己的脸,声泪俱下的痛哭道:“都是老奴的错!都是老奴不好!老奴伺候了大夫人大半辈子,大夫人待老奴恩重如山,老奴看见大夫人患得患失担心老来无依,心生不忍便自作主张做下了这等糊涂事!老奴想着,只要夫人暂时不能有孕,就没有理由阻拦侯爷娶平妻,另娶一位侯夫人回来,大夫人也有了新的盼头!都是老奴糊涂啊!老太君,这药虽有避孕功效,可是药性温和,只要停掉之后好好治疗调理,仍旧会有子嗣的!老奴并不敢做那太过决绝之事呀!” 春霞心中暗暗冷笑,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想着害自己呢!若非在岁寒那里听了他一番话,要是治疗调理起来,倒正中她的下怀了!这个老婆子,对大夫人倒真是忠心! 春霞闻言并不说话,只是柔柔的看向老太君。 老太君得知此事的时候早已气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她天天都要在小佛堂里头朝拜菩萨上香祭拜,祈求菩萨保佑年家和睦兴旺、保佑长房嫡孙早早出世,不料她的一片虔诚之心却敌不过小人作祟! 害她没法抱上孙儿的,不是孙媳妇没用,而是这老婆子暗地里使坏心眼。 “你当我老婆子眼睛瞎了、心也瞎了不成?”老太君被齐嬷嬷一番话气得浑身发软,恨声道:“就凭你一个奴才,你有这么大的本事?这种事情没有你那好主子主使,花棚那边会听你的?会将这事儿瞒得这么滴水不透?呵呵,你也太看得起你自个了!不过是个奴才,还真当自个有几斤几两了!” 谢谢dgbib赠送的四个荷包,么么哒~ 第300章 刁奴狡辩寻死 齐嬷嬷顾不得羞臊,继续声泪俱下哭诉道:“老奴也知老太君您不会相信,可是老奴所言句句属实、千真万确!老奴可以对天发誓,此事的确是老奴一手所办,跟大夫人没有关系!老太君若不相信,老奴也没有法子,唯有以死明志了!刀” 齐嬷嬷说着眸光一凛,徒然生出一股力气来,猛的爬起来朝一旁的墙壁上撞去。惹得在场诸人无不大惊,低低的抽了口气! 幸亏银杏眼疾手快,见势不妙飞身掠上,加上齐嬷嬷年纪大了又神情激动,行动间难免有些迟缓,硬生生的被银杏拦住,撞在了银杏身上。 银杏被她撞得五脏六腑一阵剧痛,皱眉“哎哟”低呼出声。她忍不住一把揪住齐嬷嬷,恨恨瞪了她一眼。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老太君脸色铁青,惊吓之余更加添了一层气恼。 这算什么?以死明志?说难听点就是以死要挟!今儿这婆子要是当真一头撞死在了她的面前,那么这件事情还真就没法儿继续往下说了! 相反,大儿媳反倒还能抓住此事大闹特闹。 许嬷嬷使个眼色,老太君身边两名婆子连忙过去,一左一右将齐嬷嬷押了过来,强她跪下。 “拿绳子来,捆结实了!把嘴给我堵上!”老太君气极吩咐,锐利的目光盯着齐嬷嬷冷笑道:“好,很好!你主子倒挺会调教人的,竟敢在我面前寻死觅活!好得很!” 齐嬷嬷脸色灰败,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寻死不成,她已经没有机会了!非但没能帮得上大夫人,反而更加连累了大夫人恍。 而跪在一旁的碧桐早已经吓得傻了,瘫坐在哪里心扑扑的乱跳,一动也不能动。 大夫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情形。 大夫人完全没有料到香囊一事已经败露,见状吃了一惊,忙道:“老太君,这是――” 齐嬷嬷已经被捆上,嘴里也被塞了布团,闻言不由大急,泪眼汪汪狼狈不堪的望着大夫人呜呜有声,无奈半个字也说不出来。碧桐虽然没有被怎么样,同样也说不出来话了。 大夫人见在自己身边伺候了大半辈子的老嬷嬷落得如此狼狈的地步心中不由恼怒,瞥见春霞端端正正坐在一旁,更是气从心底生。不用问也知道,肯定又是这小贱人在老太君面前搬弄是非了! 这小贱人倒是好本事,不知说了什么花言巧语哄住了老太君,老太君居然也信了她、折辱自己的人! 见齐嬷嬷如此,大夫人还当她是恳求自己为她做主,便回以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连忙向老太君施礼道:“老太君,齐嬷嬷究竟做错了什么惹得老太君如此动怒,还请老太君――” “且别说这个!”老太君不等她说完便一挥手打断了她,正色沉声问道:“我且问你,东南和春霞对你怎样?” 大夫人怔了怔,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她当然不会说不好,说了不好,岂不是显得自己没有本事,连个儿子媳妇都压制不住! “自然是……孝顺的……”大夫人却也不愿意在老太君面前夸他们这无恶不作的两口子好,语气便显得有些勉强,瞥了春霞一眼轻轻一叹,半认真半玩笑道:“其实府上有奴才们伺候着,儿媳也不是那等多事之人,这就很好了。只可惜,若是春霞有了身孕……那才是最大的孝顺呢!” 若在往常,大夫人说这话肯定能引起老太君的共鸣,没准还要无不惋惜的附和着叹上一句“谁说不是!”,可是今天,她这话就等同于火上浇油了。 老太君瞧着她这副温良贤淑的嘴脸,心中既恼恨又失望,无不讥诮的道:“你说的也对。我再问你,春霞自打进了府上之后,可有对你不孝忤逆、可有克扣你的份例、可有虐待刁难辱骂你?有没有?” 这话问得古怪,大夫人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觉,略略迟疑,就听得老太君看似平淡的声音又紧紧追问了过来:“你好好想想,平心而论,说实话。今儿咱们娘三就这这儿把话都说清清楚楚了!若你有什么委屈、受了什么不平尽管说来,我老婆子做主,谁也不能冤枉了谁!可今儿要是不说,那往后就再也别提了!” 大夫人心中越发没底,面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果然沉默着做思索状,其实是在心里暗暗的整理思绪。老太君突然之间问出这些话来,她简直半点儿准备都没有,根本不知老太君想要干什么! 这种情况下,她如何肯轻易开口。 细细琢磨老太君的话,大夫人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陷阱。老太君的为人,她还是很清楚的,绝对不会下套子给她钻。 她这么问,就是真的这么问的意思。如果自己有什么不满或者委屈,她也肯定会帮自己做主。 可问题是,自春霞回府之后,虽然一而再、再而三的令她吃瘪,若说到“不孝”忤逆上头来,除了子嗣的问题,还真的没有什么。 哪怕她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她 tang主动挑起,春霞只不过是被动应付而已。若说春霞“欺负”自己,克扣自己的份例、刁难侮辱自己手下或者手下的奴才,那是不可能的――她也不信她敢有这个本事,而她也不是个吃素的! 见老太君目光炯炯,神情沉静,一副等着她答案的神情,大夫人情知此事是避不过去的,便只得陪笑道:“没有的事!这是从何说起?春霞自入府之后,并不曾怠慢了我这个母亲,也没有什么刁难、不孝的。老太君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个?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老太君“哼”的一笑,又问道:“你确定?我已经说过了,过了这会儿再要反口,那可不行了!” “本来就是没有的事啊!媳妇岂是连这个都不明白!”大夫人笑了起来。 “很好!你坐下吧!”老太君点点头,指了指下首空出来的位置,手指顺着过去,指着地上跪着的齐嬷嬷,冷笑道:“可你这奴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这奴才字字句句都指责春霞对你不孝,还说你为此日夜不安、忧思过甚,以至于她都看不下去了!大媳妇,你说可笑不可笑!” 大夫人脸色大变,心中这才有几分明了齐嬷嬷为何是这么一副狼狈样。虽然还有些细节上的东西一时没想通,可是她也来不及细想,更重要的是听了老太君这话她不能不表态,便恨恨瞪向齐嬷嬷,沉声呵斥道:“简直荒唐!这奴才好大的胆子,竟然肆意揣摩主子心意!这是从哪里说起?简直就是无中生有!是她自己会错了意!” 说着又起身向老太君屈膝施礼求情,说道:“老太君,这事儿是齐嬷嬷糊涂了,你也知道她跟了媳妇大半辈子,心里眼里就只有媳妇一个,定是她会错了意不知怎么的胡言乱语冲撞了春霞,还连带着让您操心!打死她事小,气坏了您可怎么了得!请老太君将她交给媳妇,媳妇一定好好的教训她,叫她懂得尊卑上下!” 大夫人说完不悦的瞧了春霞一眼,半是埋怨半是教导的说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这么大的气性!一个奴才而已,身为主子何必把奴才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你纵听了心里头生气,不拘私下里教训她一顿,或者请我做主都使得,怎么闹到老太君这儿来了呢?若是气着了老太君,如何是好?” “母亲教训的是,”春霞淡淡说道:“原来母亲也知道,气坏了老太君如何是好!倒是有人气着了老太君,可并非是儿媳!这件事情,母亲也做不得主,只有老太君才能做主!” “放肆!”大夫人脸色大变。 “好了!”老太君冷笑着道:“大媳妇你先别急,你先听听你这好奴才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许嬷嬷,你来说!” 许嬷嬷应了声“是”,便将事情的始末以及齐嬷嬷所言、寻死的举动都说了一遍,一旁两名小丫鬟捧上了花盆和托盘,盘中盛放的自然就是香囊。 老太君一挥手,便有人上前将塞在许嬷嬷嘴里的布团扯了出来。 齐嬷嬷哭叫了一声“大夫人”整个人便瘫软在地上,低泣不已。 大夫人浑身冰凉,直直的望着前方。 老太君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漠然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真如同这贱婆子所言,此事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要是敢说,别叫我查出来!” 那个,明天万更哦! 第301章 大夫人受罚 大夫人身子微不可觉的抖了抖,她当然不敢,在老太君面前,她连半个字的辩驳也没有!这件事已经暴露,经手的人并非齐嬷嬷一个,老太君想要查,就一定能够查得出来丕! 这已经不是她说不说就能拿改变的了! 心底徒然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之感,那感觉慢慢的,慢慢的蔓延上来,越来越强烈,大夫人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手中紧紧的捏着帕子也不能阻止身体的颤抖。 她很清楚,一切都完了! “子嗣!呵呵!”老太君凄凉一笑,缓缓说道:“我早就该想到,你怎么可能让我的孙儿平安出生,除非生下孩子的是方家的人,否则,无论是谁嫁进来,想必你都不会让人生下孩子吧!” 两行清泪忽然从大夫人双眼中流了下来,她抬起泪水迷蒙的双眼,望着老太君低低说道:“是,您说的是!凭什么我的儿子就那么死了,让一个贱人的儿子回来继承这现成的一切!老太君,您让我如何甘心!每当我想到我的光儿和祥儿,我怎么能甘心!他们那么优秀,那么出众,从小您就特别疼他们,您难道都忘了吗!” 大夫人抬起帕子捂着脸低低的痛哭起来。 老太君心中一阵酸痛,低低叹道:“光儿和祥儿不光是你的儿子,也是我引以为傲的孙子,我怎么会忘记?可生死有命,他们已经不在了!你还想怎样呢!” “都是侯爷!”大夫人恨恨道:“当年为了秋玲那贱人的事儿,侯爷虽然面子上没有责怪过我半句,但是他一直对我怀恨在心!我知道的,他是在报复我,他是故意的!他就是要我承受这丧子之痛!他故意带着两个孩子去送死!我就不信了,以光儿、祥儿的地位和本事,竟会一个都逃不掉!一定是侯爷从中作梗!” 大夫人眼神有些涣散,越说神情越是激动,紧紧握着的拳头青筋直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端庄的容貌显出几分狰狞,她厉声道:“一定是他!他看不得我好,他就是要让我伤心、让我肝肠寸断!他那么残忍把我的孩子带走了!我怎么能容得下他和那个贱人的孩子逍遥自在的活着!除非他听我的,除非他事事听从我的摆布,替他的爹娘向我恕罪!” “你真是疯了!”老太君痛苦的摇着头,轻轻叹道:“你真是疯了!光儿和祥儿也是侯爷的孩子,你怎么能把他想的那么歹毒!婕” “他就是!他就是!”大夫人尖声叫道:“他恨我,我知道的,他恨我!” 老太君不再说话,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声,忍不住亦拿帕拭泪。 春霞在旁默默的看着,心里一时也堵得难受。原本还以为大夫人会狡辩,会抵死不认,会不知又闹出多少的幺蛾子来。没有想到,事情急转直下,竟会变成这样子! 她还真是个偏执狂,将自己的丈夫想成这样,可见夫妻之间早就没有了一点一滴的情分!这么多年保持着面上的端庄大方与和睦共同生活,倒着实难为她了! 春霞原本还想着要狠狠的惩罚大夫人,绝对不会让她好过,此刻却没有了这样的心情。因为用不着她做任何事,大夫人自己已经生活在深深的痛苦煎熬之中了!这种煎熬,绝对比杀了她还要令她难受! “带她下去!”老太君挥挥手,许嬷嬷无声答应,与两三名婆子将仿佛迷了心智尖声哭骂不已的大夫人带了下去。 许嬷嬷看了看老太君,索性又叫人将齐嬷嬷和碧桐也带了下去。 屋子里一下子清净下来,清净得显得有些突兀。 “老太君,”春霞起身,来到老太君身旁,一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膀上,却也不知说什么好。 “我没事,”老太君倒是笑了笑,顺手携着她挨着自己身边坐下,拍了拍她的手含笑柔声轻叹道:“只是人老了,忍不住总会有些感慨!不过这感慨啊,来的快去的也快!我都活到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开呢!你回去后,将相关人等都好生处理了,从今往后,这个府上就完完全全交在你的手里,底下的管事、奴才们该怎么用,你说了算!谁要是敢不服,叫他来找我老婆子!这府上,原本就该只有一位管事的女主人!” 说起来老太君忍不住有些愧疚,儿子和两名优秀的孙子同时那么突然的就这么没了,那阵子大儿媳是怎么熬过来的,她想起来心里头便不好受。 所以,尽管她知道春霞有能耐当家,也知道大儿媳与她之间因为方水秀的事情生了嫌隙,可就是为了心里头那份不忍,她一直没有剥夺大儿媳管家的权力,而是让她与春霞一人一半。 这样大儿媳有了事情操心,也就不会胡思乱想,而她二人相互监督、相互平衡,料想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不料,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春霞今日之所以将齐嬷嬷弄到老太君面前来,除了揭穿大夫人,就是要收回管家权,将整个府邸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除了大夫人,还有二房和三房,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掉以轻心,有备,才能无患! 老太君这番话正合她心意,她便点点头答应了,对于 tang大夫人该如何处置,她半个字也没有多言。这种事情,自有老太君这个长辈做主! “好孩子,还是你知礼懂事!去吧,我也乏了!”老太君微微一笑。 “您老人家好好歇着吧!今日,叫您老劳神了!”春霞忍不住便有些愧疚。 老太君呵呵一笑,说道:“不劳神!有事儿要我做,我才觉着自己不是个废物呢!我没事,你去吧!这事儿善后起来,多的是事要做呢!” 春霞便笑着答应,又叮嘱了老太君几句,这才去了。 香囊事件并没有惊动太多人,相关人等早已被方嬷嬷控制了起来,春霞很快就统统处置了,全部押送出府,一个不留。 而她接管了大夫人那一半的管家权则在府中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廖氏和蔡氏都想插进来一脚,被她毫不客气的踢走了。为他人作嫁衣裳这种事情,可不是她左春霞的风格! 年东南又从清凉山庄调了不少的人手进来安插在各处,内院外院从上至下都细细的过了一回。如此一理,整个侯府可以说是水泄不通了。 至于大夫人,则以养病为由搬迁到了离广藤院极近的墨兰轩,除了两名贴身大丫环,余者皆是重新从府中挑选分配过去的人。而齐嬷嬷等她用惯的心腹,也都叫春霞陆续的打发了。 府中事事顺心,楚王也不曾再寻春霞的麻烦,日子一时过得倒是自在。 而楚王与太子之间的争斗,却似乎越来越有暗波汹涌、压制不下的趋势。双方人马明争暗斗,各有收获亦各有吃亏,总体来看,却是太子这一方略占上风。 毕竟,太子占了正统名分的优势,原本就不输给楚王,加上有年东南、长公主暗中相助,楚王想要不吃亏着实难了些。 十一月下旬的时候,宫中突然传来皇帝患病的消息。 俱说原先只是偶染风寒,皇帝也不太在意,谁知前天晚上突然间就发烧发热、四肢乏力起来,次日竟然连床都起不来,不得不辍朝在寝宫中休息。 岁院判、胡太医、岁寒等统统都被传召入宫,轮流为皇帝诊脉,照例是荀贵妃守在皇帝榻前,不时垂泪。皇后和太子夫妇、长公主、楚王夫妇以及宫中其他嫔妃们侯在前殿,无不忧心忡忡。 当得知只是普通风寒,开两剂药服下,再好好休息两日便可无恙,荀贵妃总算大大的舒了口气,不由得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命岁院判等将药方拿给皇后和太子众人看了,细细告诉他们好教放心。 “既然皇上无恙,你们且都回去吧!皇上病中需要休息,无甚要紧事都别来打扰皇上!这儿有荀贵妃便可!”皇后闻言便发话,目光扫过太子和楚王,又道:“前朝政事,本宫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得什么,太子和楚王多多用心吧!若是小事,便与内阁几位阁老们处置了,若是大事儿拿不定主意的,便先压上一两日,不是要紧事,就别让皇上操心了!岁院判可是说了,皇上需要静养!” 太子和楚王闻言忙恭声应是,可两人都心知肚明,皇后话是说的漂亮好听,可太子乃储君,说是两人一同担当,楚王不过是个充数的摆设罢了!所有事情,当然得听太子拿主意。 谢谢13819172597的月票和dd20000101的三张月票!么么哒~~爱你们~~ 第302章 皇帝患病 太子心中舒坦,和气谦虚的同楚王客套了几句,楚王同样假惺惺的回了几句,在这天子的寝殿之中,倒是一副兄友弟恭。 皇后看得甚是满意,点头又笑赞了他们几句,便命都退下,她还得留下来叮嘱一番煎药的宫人,还得进寝殿瞧一瞧皇帝,将这事儿告诉皇帝,之后,才会离开。 之后就算她不离开,皇帝也会赶她走的。做一个贤良的皇后,她早已经习惯,绝不会因此同荀贵妃闹出什么不和来丕。 出了天子寝殿,众人也没有做戏的必要了,相互道别,各自离去。 “假惺惺!”楚王妃忍不住低声骂道。 走在她身边眉目沉重仿佛心事重重的楚王霍然抬头,眸光一凛盯了她一眼冷声道:“给本王闭嘴!” 楚王妃委屈,不服气道:“妾身是为王爷打抱不平!皇后分明偏心,倒乐得故作大方!做出那副母仪天下的贤良样子给谁看,没的叫人恶心!” “叫你闭嘴没听见吗?”楚王听了她这话才真正觉得恶心,这个女人究竟有没有脑子?这可是还在宫里,指不定什么角落里就藏着人,她就敢如此大言不惭? 皇后的确恶心了他一把,可那又如何?人家是皇后,跟太子一样,占了正统的名分,理所当然就能够这么说这种话!而他还真就不得不听着、受着婕! 恶心人,也是要有能够恶心的资本的! 楚王心里头烦躁,讥诮着朝楚王妃道:“你为孤王打抱不平?也不过一句空话罢了,你又能为孤王做什么!” 楚王妃被他噎得顿时哑口。 楚王低哼一声,又淡淡道:“既然什么都做不了,就管好自个的嘴,别给本王惹麻烦!” 楚王妃心中一阵刺痛,怒火“唰”的一下从心头升起,冷笑道:“是啊,我能有什么能耐呢?我又不像人家,医术精湛,治好了长公主的病,连父皇都赞不绝口呢!哼,你心里头定是还惦记着人家吧?若人家是你的王妃,这会儿早就在父皇面前讨得欢心了!岂会像我这么没用!” 楚王闻言周身气势一冷,寒气逼人,瞪了楚王妃一眼一言不发大步扬长而去了。 “你、你给我站住!”楚王妃见他竟然丢下自己就这么走了不由得心中甚怒,跺脚大叫。 这可是在宫里啊,楚王抛下她一个人出宫,传了开去她脸面何在? 谁知楚王是没听见还是装作没听见,压根就没有搭理她,反而步子似乎迈得更大了些,转眼就消失在她的眼中。 楚王妃狠狠握拳,咬牙颤声道:“左春霞,都是因为你!都是你!” 皇帝患病需卧床休息的消息很快传遍京中,春霞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六部衙门里一下子消停了许多,众人循规蹈矩,尽量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惹出事情来给皇帝添堵。 年府中,年东南陪着妻子在敬一堂小花园中亭子里看着下边池水中的游鱼消遣。 “快要冬天了,湖面结了冰,这些鱼会不会冻着?”年东南忍不住问道。 春霞“嗤”的一笑嗔了他一眼,说道:“去年你不在府中么?这上边盖上一层厚厚的稻草就好了!” 说着又笑道:“你倒是闲得很,连这个都来问了!皇上病着,没甚事儿你还是回衙门里待着去吧!” 年东南笑道:“正是因为皇上病了衙门里头无事我才特意回来陪你,你还不领情!过两日等皇上好了,又快到年下,恐怕没有多少时间陪你了!” 年东南说着扶住了她的肩头,细细打量着俏生生立在眼前的娇妻,不觉轻轻叹道:“自从咱们进京之后,没有一日比得上在桐江的时候快活。反倒连累你接二连三的陷入险境,如果将来可以,我真想离开这儿,无论去哪里都好,只要没有人能打扰咱们。” “你真是这么想?”春霞目光闪了闪,偏头问道。 “当然,”年东南笑道:“我还能骗你。” 春霞低低一笑,顺势倾身靠在他怀中,伸手圈抱着他,沉默片刻,低低说道:“皇上年事已高,恐怕――” 年东南身子微僵,不由道:“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问?”春霞轻轻嗤笑,说道:“若是个正当壮年的,区区风寒哪儿会弄得这么严重?上了年纪的人跟年轻人可不一样,往往小小的一场寻常病患便可伤及根本!若万事不需操心,好好调理养生,也许还能有些改变,可是你想想,皇上怎么可能不操心呢?全天下最操心的,只怕就是他了!” “若果真如此……”年东南没有继续说下去,那意思却已经十分明了。若果真如此,只好太子循规蹈矩好好的度过未来的时日,登上大位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所以啊,在以后的日子里,你要更加小心!”春霞抬起头来,抚着他的脸说道。 “我会的,”年东南一笑,说道:“只要皇上在一日,我便做他眼中的孤臣一日,断断不能功亏一篑。”万一楚 tang王继位,他二人都清楚等着两人的是什么。 “这事儿岁院判肯定清楚,不过他一定不会往外说!”春霞又道:“可是有一个人,心里头肯定有数。” 年东南浓眉微微挑了挑,说道:“媳妇说的是荀贵妃?” 春霞本来还想在他面前卖个关子的,听他居然一下子猜了出来不觉一怔,笑道:“是啊,不过,你怎么会知道?” 年东南瞅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这还用猜”的眼神,说道:“荀贵妃是皇上心爱之人,大部分时间都陪伴在皇上身边,皇上的身体状况如何,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恐怕她比任何人心里都要清楚!” 荀贵妃如果心知肚明,就代表着楚王肯定也会知道,而楚王知道,未必就肯坐以待毙。年东南的思绪一下子想到了很远,只是不愿意让她陪着自己一起忧心,便没有说这些话。 他说着揽在她腰间的手不安分的轻轻揉了揉,轻笑道:“比如说我媳妇儿有什么了,我能不清楚么?” “别闹!”春霞“扑哧”一笑扭身打开他的手,轻叹着道:“其实说句实话,我还挺佩服皇上的,这么多年来光守着荀贵妃,视三宫六院如无物,真是有心了!这古往今来,能做到如此的帝王,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 年东南不以为然,说道:“皇上再宠荀贵妃,还不照样有皇后、有其他的嫔妃美人?要我说,若真心实意把一个人放在心上,哪儿还能容得下其他?” “你这是,在夸你自己呢?”春霞偏头含笑眨了眨眼睛,信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年东南双手扶在她的纤腰上,微微俯身,额头抵着她的,笑道:“难道不是?这辈子,我只要你一个。” 春霞面上微微一热,唇角微扬,浅而娇羞的笑意如湖水的涟漪般轻轻漾起。这些话,哪怕听过千遍百遍,她仍是不会腻的。这个男人疼她爱她入了骨子里,她也心甘情愿用同样的感情来回报他。 年东南见状,不由心中一荡,轻笑道:“这外头冷,我抱你回屋吧!” 他炯炯的眸光炙热无比,黑翟石般的眸子里跳跃着两簇小儿热烈的火苗,光看他这架势,她便知他想要做什么了,却是没法也不愿意拒绝他。 他娇羞一笑,低低“嗯”了一声,柔顺的靠在他的怀中,任由他打横抱着自己穿过园中的小石子甬路往屋里回去…… 果然不出二人所料,楚王那边应是得了荀贵妃的提醒,很快就有了动作。 这日上朝的时候,皇帝突然宣布成立弘文馆,修编本朝历史,从翰林院以及全国各地儒林中选拔其中的佼佼者参与,此事全权交给楚王负责。 楚王蟒袍玉带,出列领旨,事先没有得到半点消息的众臣们被这个消息砸得晕头转向还没有回过神来,更别说反对,事情就已经变成了板上钉钉! 楚王一派自然是欢欣鼓舞,太子一派的脸色却十分难看。 要知道,修编本朝历史这种事情是一件十分神圣的大事,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做的。太子才是正统,按理说此事应该交给太子做才对,可是皇帝却偏偏将之交给了楚王。 盛事以文治国,这一下,楚王可以明目张胆、顺理成章的将天下有名的儒士名士纳入囊中。而这些鸿儒大名,哪一个不是门生遍天下?盘根错节的各种关系没有人能够理得清,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绝对是一张足以将绝大部分天下读书人收入其中的大网! 第303章 修编史书,风云初起 这一来,原本在武将中力量偏大的楚王,可以很好的弥补在文臣方面的不足,与太子分庭抗礼,也就更有了叫板的资本。 太子一派对此虽然十分气愤,但见事情已经板上钉钉,只觉得皇帝实在是太过偏心楚王,在心中不服,却也没有往别的地方去想。 唯独年东南以及其他寥寥有心的老臣由此联想到皇帝前几日的病、联想到皇帝的身体,心中暗暗担忧丕。 回到府中,年东南便将此事向春霞说了,苦笑道:“看来荀贵妃在皇上的心目中果然非同凡响,皇上不是个糊涂的昏君,也心知肚明众臣们会反对此事,没想到他仍然这么做了,而且事先半点风声也不漏,直接打了众人个措手不及!太子爷这回吃亏大了!” 春霞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闻言颇有些不理解年东南的反应为何如此之大,笑得有些没心没肺,说道:“不就是编个书嘛,太子爷也弄本书编编不就行了!” 年东南很早之前就见识了自家媳妇儿的能干,什么“妇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这种意识是没有的,可是此刻听了春霞不以为然的话,他突然对这种意识就有点感觉了,又好气又好笑道:“哪儿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说着,便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和为难之处跟她解释了一番。 “这么严重!”春霞呆了呆,这才回味过些许来。 这是一个极大的诱惑,能够在本朝史书编写的名单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参与本朝史书的编写,对于读书人来说,这是一个天大的荣耀。况且,此事又是皇帝亲自下旨,名正言顺,天底下的儒林人士,只要楚王代表朝廷发出邀请,试问谁会拒绝婕? “想不到修编一本书,也有这么大的学问!”春霞不禁咋舌。 年东南瞅了她一眼心道你才知道!又道:“这是一个死局,太子爷在这上头这个亏恐怕是吃定了,也不知那帮老臣们会想出什么法子让太子爷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春霞忍不住旧话重提,又道:“难道,太子爷真的不能也修编一本书吧?这法子虽然有点笨,不过好歹能分散分散天下人聚集在楚王身上的注意力呀!太子爷在武学方面又不行,难道还指望他上阵杀敌、取得武将们的好感呀?哪里有那么容易!况且,如今有你和长公主,他也没有这个必要再在这上头下功夫!” “再修编一本书?”年东南顿时觉得媳妇儿说出这话来简直有点匪夷所思,不过,正如她自己所言,这法子虽然是有些笨了,但如果真能实现,与楚王分庭抗礼也不是不能够。 于是,当长公主暗暗约了年东南见面,向他简单说了太子这边各位心腹臣子的意见,又问他对此事有何对策的时候,年东南想也没想顺口就将这主意说了。 长公主当时就呆愣了一下,片刻回过神来不禁失笑,说道:“这话从永安侯口中说出来本宫还真挺吃惊的,这话听起来更像是春霞的口气!” 长公主不觉心里好笑,心道这种事情又不是打擂台,这法子倒跟斗气似的了。 “再说了,这事儿咱们说了也没有用!得父皇下旨才行!而且,得有合适的时机才能提起!修编史书这事儿才刚刚启动,若太子此时也说要修书,这不是摆明了对父皇有意见吗?父皇定会生气的!” “倒是臣鲁莽了,”年东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便慨然道:“此事恐怕还得从长计议,但有用得着臣的地方,长公主尽管开口便是。” 长公主点头笑了笑,轻叹道:“目前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你回去也好好的想一想!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楚王独占鳌头,否则――” 否则,扬名天下,皇帝再要做点什么,阻力可就小得多了! 年东南心中一凛,点了点头。 过了一日,年东南又与长公主暗中约见了,长公主料想他定是有了什么好主意,便连忙相问。 “还是上回说的,可以寻个机会让太子爷也请旨编书。”年东南一笑,说道:“医书。” “医书?”长公主目光闪了闪,似乎有了些明了,便扬眉道:“永安侯能否说得具体点?” 年东南便微微一笑,说道:“其实这是春霞想出来的主意,长公主听完便知……” 原来昨日春霞去了一趟太医院,岁寒等人整理那些从臧边带回来的医药典籍已经完成了。岁寒不太放心,便请她也过去看看,几个人打算先仔细的过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再报给太医院,由太医院报给皇帝。 春霞偶然触动,由此便想到,既然在臧边可以收集到这么多的医学资料和具有地方特色的药材,大齐地大物博,在其他的地方为何不可以?如果将这些东西都收集整理起来,岂不同样是功在千秋的大好事一件? 她心中顿时就激动了,眉眼不觉都带着盈盈笑意,惹得岁寒等大为纳闷。 回府之后,春霞便将此事跟年东南说了,年东南一听也说这主意极好,正好趁着岁寒等人编修臧边医书的机会,如果说太子由此得到触动而提出这样一个主 tang意,那也是顺理成章的。 春霞由此又想到,中草药别名众多,同一种药材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名字,有的甚至多达二三十个。比如益母草,又叫做益明、贞蔚、郁臭草、苦低草、夏枯草等;苍耳又叫做呆耳、常思、卷耳、猪耳、地葵、道人头、进贤菜、野茄等,各地记载不一,混乱不堪,令初学医者苦不堪言,便是许多颇有名望的大夫也经常会被稀奇古怪的名字弄得晕头转向。 如果能够由官方主持,修订一本集全国药材于一体的大药典,规定了官方命名,地方叫法可摘录其后,画上图像,做详细描述,将药性、药效亦做详细说明,顺便附上些常用药方,岂不是一件利民的大好事? 楚王要争取天下读书人的心,那么太子就争一回天下百姓的心。这药典一旦刊印下发出去,这才是真正的功在千秋、利在百姓! 当然,如今皇帝还在,太子不可能明目张胆的争取百姓的心,这落在皇帝的眼中,皇帝心中不可能会舒服。这功劳得记在皇帝的头上,其中只需要有太子的影子就够了。 夫妻俩说起这些,均兴奋起来,越想越觉是个好主意。于是第二天,年东南便跟长公主说去了。 长公主听毕同样眼睛一亮,不由抚掌笑赞“大妙!” “如此一来,足以跟楚王分庭抗礼!年夫人果然女中豪杰,永安侯得妻如此,真乃幸事!此事本宫回去之后会好好斟酌一番,细细的想出个可行的法子来,不能叫父皇瞧出是有意跟楚王打擂台……”长公主说着略略沉吟,道:“此事,最好由岁寒牵头,只是此人……” 岁院判是个老成持重之人,岁寒是他的儿子,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肯轻易站队。 年东南便又道:“春霞也是这么说。她还说长公主尽管放心,此事小岁太医肯定是愿意的。公主想必也知晓,小岁太医云游天下多年,平生最大的愿望便是搜集民间各种药方医方将之整理汇集成册,这件事情交给他来做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倒是你提醒了本宫!”长公主眼睛一亮,恍然大悟。可不是,她竟忘了这一茬了! “本宫这就回去准备,你回去告诉春霞,这个人情本宫记下了,回头本宫定会好好的回报她!”长公主难掩兴奋之情,迫不及待欲起身回府。 年东南听她这么说比夸他自己还要喜欢,便笑道:“长公主客气了,春霞不会在乎这些的!她可一直记着长公主的情分!” 如今长公主的疾病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那金花茶也进贡了来,效果也已渐渐显出。加上与楚王那件尴尬事发生之后,春霞与皇室不便有过多接触,因此也避讳了许多,轻易不会再上长公主府去,偶尔去一回为长公主做例行检查,也是与岁院判、胡太医等一起去、一起离开,绝不与长公主单独待上半刻。 长公主轻轻一叹,心中也有些遗憾,便点头笑道:“与她的情分,本宫也一直记在心里!呵呵,你回去告诉她,她在南疆那边开疆拓土,但凡有用得着本宫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按照当初春霞的计划,以金花茶为契机,易记的资本已经陆陆续续的流入南疆,在那边寻求发展之路,正是风生水起的时候! 那边的山珍山货、干果蜜饯、海产、珍珠、木材、银器以及壮锦苗锦等少数民族的布料等等都是好东西,只是距离中原地方太过偏远,名气不大,也没有什么商人前往那边做这些生意――且不说钱财实力,若没有长公主的势力作为后盾,也根本不可能在当地开展得起来生意!当地的土司和原居民可不是那么好沟通的,他们对中原人天生就有一种敌意,一个不慎,便会酿成祸事。 年东南闻言也不客气,拱手笑笑向长公主道了谢,便相互告辞。 不知长公主那边是怎样安排的,总之过了两天,当太医院将岁寒等人取得的成果报给皇帝之后,皇帝龙颜大悦,大大褒奖了太医院一番,尤其着重嘉奖了岁院判、胡太医和岁寒。 要知道正是这一趟出使,皇帝还真从臧边捣腾到好几味好药调理身体,其中就包括为长公主治病的那一种蜂蜜,对此事,皇帝还是相当重视的。 事关龙体,极小的事那也是天大的事,众臣子们心知肚明,自然不会扫皇上的兴致,反而一旁凑趣,也说了许多夸赞太医院、岁院判等的好话。 太医么,谁敢保证自己没个头疼脑热的?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们啊! 于是,太子那一番话也就顺理成章了。将春霞的主意和长公主的意思加工润色之后,太子在皇帝面前便侃侃而谈,将修编大药典的必要性和可行性一一道来,众人听毕,无不点头称是。 御座上的皇帝先是一怔,随即亦面露喜色频频点头,一来,这的确是一件功在百姓的大好事,二来,没准还能从中再搜寻到什么调养身体的珍稀好药呢!既然臧边可以有,别的地方同样可以有! “难得太子有此仁心,真是我大齐之福呀!呵呵,太子如此长进,朕心甚慰!”皇帝不由掠着胡子当众笑赞道。 这几乎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皇帝如此真心实意夸奖的向来只有楚王,太子何时受过这种待遇? 众人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儿臣不敢当,父皇谬赞了!”太子躬身施礼,恭恭敬敬说道,心里却暗暗的有些苦涩。父皇这番夸奖听在他耳中觉得十分刺耳,因为他这语气完全就是一副料想不到的意味。难道在他心里,自己就那么没用吗? “父皇,”太子努力摒除心中的苦涩,按着事先商定的计划,又高声说道:“小岁太医云游天下多年搜集各地药方偏方,对此没有人比他更为了解,儿臣以为,此事交由他来负责再合适不过!” 太子此言一出,有些臣子正跃跃欲试准备出列将此事与楚王负责修编史书之事联系起来上上眼药,立刻打住了念头,心中暗自庆幸没有嘴快,否则的话,定要龙颜大怒了。 第304章 分庭抗礼 “嗯!言之有理!”皇帝对太子如此提议十分赞同,小岁太医啊,那是他心中的痛啊,从小便是他最为器重的未来太医院顶梁柱,没想到居然不愿意留在太医院偏爱往民间游走!这下子好了,就以此事将他名正言顺留下。 “父皇英明!”太子低头拱手再次说道,随即,恭恭敬敬的退了回去暇。 当日,皇帝便下了旨意给小岁太医,责令他全权负责此事,并命太医院全力配合。 此事岁寒已经从春霞哪儿知晓了风声,他对此事也是相当感兴趣的,领旨之后立刻便开始着手。 可是很快,便遇到了问题。 一个是人手问题,他人微言轻,在太医院这一亩三分地之中,既有他老子坐镇又有皇帝的旨意,倒是无人敢对他怎么样,但是再想想,这是一件牵动全国的大事,地方上的官员们谁会卖他的账?如果不依靠地方官,就算把太医院全部的人手都派出去,那也不过如同往大海里撒一把沙子,连个响声都没有! 二是经费问题。要做这么大一件事,不说收集书籍药材以及涉及人员的交通费、食宿费等等,单单是购买笔墨纸砚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太医院哪儿有钱?户部那边将钱袋子捂得紧着呢,连皇帝都不能随心所欲动用户部的银子,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太医?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需要其他衙门配合的琐碎之事,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太医院就能够支使得动的。 于是,皇帝的案头上很快便摊上了岁寒上奏的折子。 诉完了苦,岁寒便恳求皇帝指派一位地位权力更高的大臣总领此事,好教他能够顺利岛。 六部衙门各有各的事儿,况且谁也没法管的了那么宽,想来想去,只有从皇族中人挑选。 别的人皇帝也不太放心,原本最好人选的楚王已经领了差事,此事又是太子所提议,于是自然而然的,皇帝便想到了太子,当即宣太子进宫,将此事交给了太子全权负责。 原本忐忑等待的太子心中暗喜,面上却是一片平和,恭恭敬敬的领了旨意。 太子虽领了旨意,但此事具体执行仍旧是岁寒全权把握,春霞建议他将安郡王府小王爷也拉着一块,小王爷的画工非凡,画药材的图样可不是写意,要求的是一笔一划照着原物实打实,小王爷负责这一块最合适不过,简单教几个徒弟,再由他把关即可。 岁寒果然便请了小王爷帮忙。 小王爷横竖无事,便痛快的答应了。 “楚王与户部尚书关系不错,想要从户部拿银子,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昨儿我拿了太子爷的手谕前往户部,那老东西诉了半天的苦,给了个空口承诺便将我打发回来了!”岁寒忍不住向春霞诉苦。 对于这件事情,岁寒与春霞之间另有协议约定,岁寒不太好意思总跑去麻烦太子,对春霞却没有那么客气了。 春霞想了想,便笑道:“这也容易,你索性跟太子说一声,干脆一文银子都不从户部拿了,向太子多讨要些人手,直接派往地方,让地方官员接洽岂不是一样?何必同楚王围着户部争斗呢?这样还能减少户部的开支,想来皇上也会喜欢的。” 岁寒瞅了她两眼,思索片刻说道:“听起来好像也说得过去,不过,地方官员真的会配合吗?这天下这么多的州府县……”岁寒说着眨了眨眼睛,那意思是你懂的,还有许多是站在楚王那一边的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春霞一笑,说道:“其实,也不一定要地方官出钱出力,地方上有钱的商人财主多得是,这可是一件惠国利民的大好事呀,相信会有很多商户慷慨相助的!他们所要的,不过是个好名声,到时候,让地方官员象征性的褒奖褒奖不就行了?这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派出去的人都是为太子做事,地方官员总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太子吧?” “妙啊!”岁寒不觉心花怒放,一掌拍在了桌案上,大笑道:“这么好的主意难为年夫人怎么想出来的!明日我就去见太子!” 春霞听毕但笑不语,心道这算什么呀,不过是拉个赞助而已,在现代许多科研项目不都是这么做起来的吗?当然了,有太子这块金字招牌在,用起来更得心应手罢了! 至于怎样防范那些派出去办事的人不会趁机敲诈勒索,那就是太子和长公主他们该操心的事儿了。若是太子连这点成算手段都没有,这个太子之位恐怕也坐不长久。 春霞心中早已转了好几个弯,这样的大便宜,当然不会白白便宜了外人,大齐大部分的地方都有易记的影子呢…… 而且有了易记的人暗中相助,相信这件事办起来也会容易许多。当然,楚王那件事,如果有机会的话易记却是可以暗中使使绊子的。 “此事暂且不说,我顺便想要问岁公子一句,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迎娶我那妹子进门啊?”春霞半认真半玩笑说道:“如今庆裕楼的药膳卖的很火,我家妹子的名气可是不小呢,你若一门心思扑在差事上,我看可就悬了!” tang寒痴迷医药,眼下正是兴头头,春霞的话如同给他当头浇了一盆凉水。 他呆了呆,下意识的就想到了易小艺,于是心中一凛,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工作要紧,媳妇同样要紧。那丫头是个心思单纯质朴的,很容易就会被人给骗走,他得抓紧时间先把她板上钉钉的骗回来再说,不然将来后悔都没地儿哭去!想到她的天真娇憨,和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厨艺,岁寒越发觉得此事应该严重对待。 “对此事我一直上心着呢!正打算忙过这几日、将事情理出头绪来了便让我爹娘遣派媒人前去提亲!至于成亲,当然是越快越好!最好就在年后春节!”岁寒立刻便说道。 春霞早已派人打探清楚了岁家这一档子事儿,岁院判和院判夫人为了岁寒的亲事不知有多头疼,无奈这小子是个倔的,他若不满意谁也没法强迫他,离家出走这种事儿做起来跟吃饭睡觉一样平常。梅芳那么好的一个姑娘,虽然有点儿配不上岁家的门槛,不过有自己从中周.旋一番,想来岁家是不会有不满的。 “那我可就等着了!”春霞说着一笑。 转眼到了除夕,没有了大夫人处处掣肘使绊子,二房、三房也识趣蛰伏,这一个年是春霞和年东南过的最轻松的一个年,两人乔装结伴出游,将京城中逛了个遍,或是累了在屋子里黏在一处,好不潇洒自在,其中少不得几番甜蜜柔情,缠绵不休。 得知二月里头吴大少奶奶便会进京探亲,她在信中告知,没准会将春霞和年东南的爹娘姊妹等一块儿带来相聚,春霞更是暗暗欢喜,日日盼着。 初七这日,春霞约好了欲往水仙庵里进香,早早的便起身准备。 年东南本来是要陪着她一块儿去的,结果昨天晚上几个同僚约了他出去喝酒,喝得大半醉的深夜回来,缠着春霞说了半响的胡话,好不容易才把他弄到卧室里睡下了。这一睡就酣沉沉的,这时候仍旧呼吸绵长,双眸紧闭,没有半点儿要醒来的样子。 “夫人――” 银杏进来刚唤得她一声,春霞便轻轻“嘘”了一声,朝帘帐轻掩的床榻上瞧了一眼,小声微笑道:“别吵着侯爷,咱们且出去罢!” 银杏抿唇一笑,低低应了声“是”,便扶着她出去梳妆更衣不提。 因是去庵里进香,衣饰穿戴一应以素净淡雅为主,豆绿绣折枝菊花的窄袖褙子、水色鱼鳞细褶裙,发髻只命梳一个普通的半弯鬓,再插戴上青玉白玉的钗环即可。 正梳着头,肩上蓦地轻轻搭上了一只手,春霞并未回头,只抬眼往镜中望去,与镜中人相似一笑,说道:“你怎么起来了?头还晕不晕?” 年东南轻轻扳着她的身往自己身上靠了靠,微微倾身,在她发髻旁笑道:“怎么也不叫我一声?不是说了我今日陪着你一块儿去吗?” 春霞这才转身,笑道:“你昨晚醉成那个样子,我岂敢指望你?能起得来就不错了!你还是再歇一会儿吧,水仙庵离京城并不远,那地段也不是偏僻的去处,有洪七他们跟着就好了!” 她知道他是想起了去年的事情。只是她却不信邪,难不成她的运气真的衰到了这种地步? “我不要紧,”年东南摇摇头,笑道:“不陪着你去我不放心!我陪着你难道不好么?” 第305章 冤家路窄 “我不要紧,”年东南摇摇头,笑道:“不陪着你去我不放心!我陪着你难道不好么?” 春霞与他相视一笑,知道是没法儿打消他的念头了,便笑道:“也罢,你快些梳洗去,等会儿咱们用了早饭就去!”说着又命绿袖吩咐厨房将昨晚的醒酒汤热一碗呈上来。 年东南昨晚的确是喝高了,仍旧还有点迷迷瞪瞪的,见她推他他却不肯走,反而一把夺过梳头丫鬟手中的白玉梳子,摇摇头笑道:“我收拾很快,我要帮你梳头。” 说着,他手中的梳子便歪歪斜斜的梳上她的秀发,触手柔软,散发着淡淡的馨香,是他怎么闻也不会腻的味道。年东南不禁低头,在她发际间深深一嗅,笑道:“媳妇的味道真好闻!” 梳头丫鬟有些手足无措的退避在旁,闻言不觉抿唇低头偷笑暇。 春霞见他仍旧半醒不醒的不由大为懊恼:这人怎么就不多睡会儿呢!他倒不嫌丢人,可她要扛不住了…… “你别闹了!”春霞大窘,笑着夺过自己的秀发,拢了拢顺在一旁,起身扶着他轻叹道:“你这个样子,还说陪我去呢!别到时候冲撞了菩萨!佛门圣地,可不是给你闹着玩的!岛” “怎么会?”年东南笑道:“我还指望着菩萨给我赐个乖儿子呢,怎会冲撞了?不陪着你去,我怎放心?来,我给你梳头,还没好呢……” 春霞哭笑不得,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笑骂道:“回头我定得把洪一叫来问个清楚,昨儿晚上他们请你喝的究竟是什么酒,怎么过了一夜,人都变傻了!” 年东南脚下有些趋趔,也不知听没听到她的话,一个劲的拉扯着要帮她梳头,瞅着她笑,冷不防凑过去便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你――”春霞的脸上“腾”的一下变得通红,饶是她脸皮厚的人也扛不住了,忙挥手屏退伺候的丫鬟们,好说歹说才哄住了他老实坐下,这才叫人端了水进来先伺候他洗漱妥当,端着热好的醒酒汤喂他喝了大半碗,扶着他靠在榻上闭目养神,这才赶着忙忙梳了头。 用早饭时,年东南却又呼吸均匀的仿佛睡了过去,春霞轻轻替他将厚厚的驼绒绣花毯子掖了掖,命人将炭火拨了拨,自己悄悄出去,用了早饭,系上出风毛的米黄绣红梅花斗篷,戴上暖帽,与方嬷嬷、银杏等出门去。 “夫人,不叫侯爷一声儿吗?”方嬷嬷忍不住笑了笑。侯爷向来沉默寡言爱冷着脸,虽只在夫人面前眉目含笑,可像今日这样的表现还是从所未见,小丫头们嘴快,众人都知晓了一二,包括方嬷嬷,这时候说起话来,忍不住嘴角便噙着浅浅笑意。 春霞面上一热,忍不住嗔了方嬷嬷一眼,略带没好气说道:“叫他做什么呢,让他睡着吧!” 方嬷嬷一笑,便不再打趣她,道了声“是”便扶着她往二门处去。 早在三天前,水仙庵那边便得到了知会,今日永安侯夫人要前来上香。因此水仙庵便早早的在门外竖起了告示,这一日暂不接纳外人。 春霞一行人来到的时候,并无其余闲杂人等,十分的清净。 庵主卉和师太率领一众师姐妹、徒子徒孙们恭恭敬敬在庵外迎接。 前来水仙庵进香求子,这是老太君特意叮嘱的,老太君信佛,春霞自打穿越之后对于神佛之说也信了几分――连穿越这种乌龙事都明明白白的发生在她的身上了,可见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试问她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因此远远的便忙命停车,下了车走着上前,与卉和师太等见礼。.tw[] 客套几句,卉和师太便笑着请她一行人入内,洪七等早已庵里、庵外的散了开去,将个水仙庵里外守得水泄不通。 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两回,那么他们这些侍卫都可以去死了。 庵中一切都已经准备好,春霞来到观音正殿,净了手,便上前跪拜进香。卉和师太手持佛珠不停转动,烟雾缭绕中,微闭着眼眸念念有声。 随后,又将在菩萨面前供奉过的佛珠串儿和经书用托盘捧上,奉给春霞。 春霞施礼接过,交给方嬷嬷拿着,谢过卉和师太。 随后,卉和师太便请她如禅房净室饮茶说经,说些善有善报、因果循环的佛经故事。 正说着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只见一名小尼姑打起帘子从外进来,看着卉和师太,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卉和师太不由蹙了蹙眉头,责备的朝小尼姑瞥过去一眼。 春霞见状便微笑道:“师太有事尽管忙去,我自己坐坐就好。无妨的。” 这小尼姑是卉和师太的徒弟佳缘,平日里行事是个稳重的,若非真正要紧的事儿定不会这么不懂事的跑到这儿来打扰。卉和师太便起身告罪陪笑,与佳缘出门说话。 不一会儿,卉和师太进来,同佳缘一样面有难色、欲言又止,这欲言又止却是对着春霞的。 春霞不觉诧异,与她有关? “师太有话但说无妨。 tang”春霞便微笑道。 卉和师太轻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事儿说起来,倒是贫尼对不起夫人了!楚王妃、周夫人母女两个正往楚王府庄子上去赏梅,途经此地,便欲进来进香……夫人您看这――” 水仙庵虽然庵堂不大,但名气却也不小,经常会有京中的贵妇人们前来上香,或者明府中的管事娘子、嬷嬷等代替前来。消息可以说也是相当灵通的。 再说了,楚王府和年府闹出那么大的事情来,京里京郊的还有谁不知道? 真是冤家路窄! 春霞脑子里首先冒出了这句话。 难怪卉和师太和那小师父都是一脸苦楚的样儿来,怎么好巧不巧,偏偏今日楚王妃和周夫人途径此地。 “既如此,师太让她们进来进香就是了!”春霞笑了笑。 冤家宜解不宜结,况且她和楚王妃年前不久才刚在众人面前合演了一出姐妹情深的戏码,想必,楚王妃不会这么沉不住气、做出自打嘴的事情来吧? “多谢夫人体谅!”卉和师太暗暗的松了口气,双手合十笑着弯了弯腰。如果春霞不松口,她还真不知应该怎么办! “等等!”卉和师太正要转身离去,春霞忽然又叫住了她,起身微笑道:“我与师太一同去迎接王妃和周夫人吧!” 卉和师太怔了怔,只得点头笑着说是。 于是众人一同往外走去。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你们连楚王妃也敢拦?好大的胆子……” 春霞和卉和师太等人还没走近,就听到一位嬷嬷趾高气扬、气忿忿的大嗓门叫骂着。 春霞眉尖微动,面上仍旧平和,方嬷嬷也声色不动,娇红、银杏等却忍不住暗暗气愤,下意识瞧了春霞一眼。 楚王妃和周夫人既然都下了马车、到了庵堂门口,守卫的侍卫们又怎么可能会不自报家门?可那嬷嬷偏偏口口声声的厉声叫骂着,分明就是故意找茬! “这是怎么回事?”临到近前,春霞不由得温言问道。 “夫人!”洪七等人都是一帮大老爷们,哪儿肯跟一个嬷嬷对骂?况且,这旁边就站着楚王妃和周夫人等一行人? 不等洪七上前禀报,那嬷嬷几步上前,毫不客气一下子将洪七推挤到一旁,扬着下巴一脸傲气的看向春霞,说道:“我说这位夫人――” “王妃姐姐!”春霞哪儿等她说完?在看到楚王妃的时候眼睛一亮,顿时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忙笑着上前,向楚王妃施礼,随即起身笑道:“王妃姐姐也来了?真是巧呢!这位――想必就是周夫人吧?夫人好!” 楚王妃原本是想等着娘家的奴才好好羞辱春霞一番,见她这么喜孜孜的奔过来同自己打招呼,那语气亲热得跟亲姐妹似的,不由一怔。 周夫人也同样怔住,勉强向春霞笑了笑点头答应。 包括所有围观者,皆是怔住。那正准备在主子们面前大展神威故作不知将永安侯夫人好好骂一顿的嬷嬷更是微张着嘴一时都合不拢来。 春霞仍旧一脸的若无其事,亲热的来到楚王妃身旁,微笑道:“这阵子都忙着,自年前一别好久没见过姐姐了!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天气好了,邀请姐姐赏花呢!” 这是在提醒她:咱们可是在众人面前做过戏的,这众目睽睽之下该怎么反应,王妃您自个看着办吧! 第306章 心中一动 春霞此言一出,不光楚王妃,周夫人也明白过来了,母女两个俱是心下一凛,相视一眼,均感懊恼。.tw[] 母女二人今日前往别庄赏梅,无意中听到春霞今日在这水仙庵中上香,便是存了故意找茬的主意,不想,却将做戏那一截的事儿给忘了暇! “妹妹客气了!可不是好久没见了呢!”楚王妃面上勉强挣出几丝笑容,脸皮都要扯僵了。 “这外边风大,还是进庵中去吧!对了,方才周夫人和王妃姐姐不是说了要来进香的吗?”春霞亦笑。 “啊?好,好!那就进去吧!”楚王妃没奈何,只得答应。心里不觉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来闹这一出了,省得她看见这张脸心里头就添堵。可到了此刻,她还能说不进去吗? “阿弥陀佛,贫尼这就叫人准备去!”卉和师太原本还提心吊胆,见事情居然这么顺利的就给解决了,不由喜得心花怒放。 正要进去,只听见一阵马蹄声得得传来,众人便止了步循声望去,当先一匹矫健昂扬的黑色骏马上,一身量伟岸的男子披裹着玄色斗篷,迎风猎猎而来,风吹起他的长发向后飞扬,剑眉朗目,面目棱角分明,一眨眼之间便到了跟前,正是年东南。 年东南领着几个亲卫一同下马,冲着春霞笑笑,几步上前,便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低笑道:“怎么不等我就自己来了?” 自看到他来,春霞的目光情不自禁的便温和了下来,唇角漾着浅浅的笑意,那笑意如同涟漪般荡漾开去,水润眸子中亦润染上了。 “还好意思说呢,我出门的时候,你宿醉还没醒呢!”想起他早上硬是缠着自己非要帮自己梳头,春霞忍不住咬着唇好笑,仰头看他道:“这会儿可好受些了?岛” “嗯,醒来不见你,便追着来了!”年东南笑着,眉目清明,早已不见半点迷醉。 楚王妃瞧着她二人在自己面前亲亲热热的说话,心中一股酸溜溜的气愤徒然而生,脸色顿时变得有几分难看,咬着唇冷冷的。 周夫人瞟见女儿的神色也不由皱眉,便不轻不重的咳了两声。 春霞这才想起一旁还有她母子二人呢,便忙拉着年东南过去,笑道:“今日倒是巧,正好碰见楚王妃姐姐和周夫人呢!” 年东南心中徒生警惕,眸光一撩,下意识将春霞往自己身后藏了藏,偏身上前笑着拱手见过楚王妃母女。 那母女俩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勉强点头应了。 春霞便上前笑道:“我已经进过香了,府上还有些琐事,就先告辞了!王妃姐姐和周夫人两位请吧!” 说着便命方嬷嬷等将东西略做收拾,准备启程。 楚王妃与她同样的心思,都懒得看见彼此,闻言正中下怀,巴不得她赶紧走,便皮笑肉不笑的同她二人告辞,与周夫人进庵中去了。 “来,我抱你上车!外头冷,咱们先行,让方嬷嬷她们随后吧!”年东南说着,便揽着妻子往马车走去。 春霞自不会拒绝,两人说笑着去了。 轻轻的说笑声顺着风传到楚王妃的耳中,她情不自禁回头,正看到春霞揽着年东南脖子,由着他抱着上马车,只觉目中一阵刺痛,扭过头大步离去。 不说这边回程的马车中一片情意绵绵,水仙庵中,楚王妃草草拜过菩萨,便与母亲进了厢房休息,将闲杂人等都打发了出去。 “母亲,我真的好恨!真的好恨!”楚王妃绞着手中的碧色帕子,咬着牙根。 凭什么世上的好处都叫这女人占了去!她已经有这么疼惜她的丈夫了,为何还要跟楚王纠缠不清? 永安侯对她有多好,她算是亲眼见着了,那样温柔的神情和宠溺的目光,她多想有朝一日也拥有,可是从来没有过!别说人前,便是人后,也从来没有过!甚至至今,楚王仍然没有同她圆过房! 难道她这辈子注定就要输给这张脸吗?无论是从前的流霜,还是现在的左春霞!她何其无辜!她如何能够服气! 周夫人心中也不好受,见状便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柔声说道:“傻丫头,她是有夫之妇,我看他们夫妻感情甚好,你何必庸人自扰?再说了,王爷最近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吗?你啊,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王爷定是醒悟过来了!” 楚王妃轻轻摇了摇头,朝母亲微微苦笑。 楚王近期虽然收敛了,仿佛死了心,但凭女人的直觉,她敢肯定,他没有死心,只不过做的比从前更聪明罢了! “我就是看不顺眼她那轻狂样!”楚王妃听见母亲说他们夫妻感情好,更觉这话刺心。母亲却不知,她在乎的就是这个! 如果他们夫妻感情也不好,或许她反倒不会这么恨。 周夫人一怔,略想了想便明白了女儿的心思,不由懊恼方才不该那么说。她想了片刻,便冷笑道:“你是我们周家尊贵的嫡女,岂是那等乡下妇人能相比的?哼,再说了,且由着她轻狂吧,我看她也轻狂不了几天了! tang哼,楚王可是做大事的,如今与太子那边斗得水深火热,岂会为了一介女色寒了众人的心?这点轻重他若也分不清,那也白在天家活了这二十来年了!” 楚王妃听母亲这话仿佛话里有话,怔了怔,连忙细问。 周夫人只图一时嘴快,便不管不顾的说了出来,此时听见女儿追问,不由得又有些迟疑起来。 她正想要含含糊糊的糊弄过去,只听见楚王妃不耐烦道:“母亲,有什么话难不成对我还要藏着掖着吗?我可是您的女儿!您告诉我了,我心里也好有个成算不是!” 周夫人见女儿赌气,便忙说道:“我不是不告诉你,其实我也是听你爹说了一半一半的,并不全知晓。我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往外说去!” “这是自然,难道我还会害王爷不成!”楚王妃不由白了周夫人一眼。楚王再不好,也是她的丈夫!若太子上台楚王倒霉,她难道还能够独善其身? “你自然不会,”周夫人便道:“王爷负责修史书之后,太子又负责修了医书,这事儿你该知道吧?” “自然知道!”楚王妃点点头,说道:“这事儿京城里还有不知道的吗?听说太医院那边,年前就派人往各州府县去了。” 不要户部的一分银子,据说是太子出的主意让各地方官员协办,皇帝为此还大赞太子懂得办事…… 周夫人便冷笑道:“先前这事儿据说是让小岁太医负责,结果后来绕来绕去,总领之人却变成了太子!哼,事先不知,之后你爹他们回想起来才想到,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绕来绕去,注定是要绕到太子头上,好同王爷打擂台的!听说,这里头许多主意都是那左春霞出的,哼,她如此帮衬太子,王爷若还念着想着她,如何跟幕僚臣属们交代?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这种事情吧?” “您说的是真的?这件事真的跟左春霞有关?”楚王妃眼睛一亮,面上隐隐露出喜色。 “那还能有假?”周夫人说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也是你爹他们费尽心思才查到的,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但肯定此事与那左春霞有关!” 楚王妃微微冷笑,只觉胸口上一块大石头被挪开了。 “这真是太好了!”她不由得笑道:“王爷早就该看清楚那女人的真面目!他对人家掏心掏肺,人家恨不得一刀捅在他心上!呵呵,叫他也尝尝这种滋味儿,他才会明白,谁才是真正的对他好!” 周夫人见她目光中狠厉之色顿现,俏丽的面容都变得有点儿扭曲了,不由担心,忙劝道:“女儿啊,这件事儿不能露出半个字去,你可千万――” “知道了娘!”楚王妃一挥手打断周夫人的话,说道:“你女儿我没有那么蠢!这种事情我自己知道就好,往外说做什么!” 周夫人轻轻一叹,点点头不再言语。 正月十五花灯节,京城中金吾不禁,官府特意在城区各个方位划出好几条街道专门用以举办花灯会,与民狂欢。 这日早早用过晚饭,年东南便带了妻子出去看灯。 一年之中难得有这么热闹的节日,夜幕初初降临,大多数的花灯还没有点亮,可是花灯街市上已经是一片人潮涌动,欢欣沸腾萦绕周身,一派热火朝天、喜庆热闹。 谢谢许三湖的钻石和鲜花,么么哒~~~ 那个,关于完结的问题,我也很纠结,估计还有三四十万字左右吧!预估的哈。 第307章 灯会被劫 马车早已不能入内,便在入口处停下,年东南扶着妻子下了车,两人便携手一道往前去。(..tw无弹窗广告)娇红、绿袖等也难得跟着出来一趟,一个个睁大了眼睛四下张望,不时对着两旁的花灯指指点点议论说笑着。 渐渐的,天际夜色完全黑沉了下来,街市两旁的花灯相继点亮,各式各样的造型材质的花灯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一路行去,一路叹为观止暇。 “在前边的广场上,听说还有高达两丈有余的鳌山,咱们一会儿过去看看!”年东南笑着说道。 所谓的鳌山,就是用竹或者铁架子高高搭起来的像一座山似的灯塔,可做成各种形状。点亮的时候,不需说也能想象得到必定十分壮观。 春霞笑着说好,转身看了看娇红等人,见她们又要看灯,又要顾着跟上自己和年东南,加上人又多又要担心着走散了,实在是顾此失彼,玩也玩不尽兴,便向年东南笑道:“咱们俩一路就好,让几个侍卫陪着娇红她们慢慢逛去吧!约好回去的时间便罢了,一年里头也难得有几天这样热闹的时候,让她们也轻轻松松好好的逛逛去!” 年东南也不愿意她们跟着,总觉得浑身不自在,跟媳妇说几句亲密点的话媳妇都不肯听,总是嗔着他打断,要不然便是悄悄在他腰间拧一下以示警告,闻言正中下怀,便点头同意。 娇红等更是欢喜不已,谢了恩,便喜滋滋的说笑着结伴去了。 这厢夫妻两人相视一笑,仍旧随着人潮往前说笑着去。 人推人,人挤人,不说步履维艰,也是身不由己。来到街市中心的大广场,地方宽敞,人群没有那么拥挤成堆,两人均暗暗松了口气,寻了个地方歇脚。 此时时候尚早,鳌山上的灯还没有点起来,造型却已经可以看出,是巨大的荷花仙子出水的形象,花仙身姿婀娜,环带飘飘,足踏莲座,手持盛开的红莲,似要盈盈随风而去岛。 在广场的周围,也有不少高大及人的巨型花灯,皆是各式各样的造型,用料讲究,色彩明丽,一幅幅流光溢彩的画面映着灯光,美轮美奂。 “咱们歇歇,等会儿我领你一处处看过去。”年东南微笑着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得有些零散的碎发。 春霞仰头笑着“嗯”了一声,靠着大树干,轻轻依偎在他的身上。 两人正低声说着话,恰好有三四位兵部刑部的大人们也出来赏灯,见了年东南,便朝这边拱手点头微微一笑。 年东南也笑着点了点头,既然碰上了,都是同僚不过去打声招呼总是不太好,便与春霞说了一声,往那边走去。 春霞仍旧站在那里含笑看着,忽听得背后有人在唤自己,她下意识转头去看,不待看清楚那隐在光影摇曳中的人是谁,后脑勺突然被人重重一击,沉重的昏厥感突如其然的袭来,她心中一惊,不待回过头去看清楚究竟是遭了谁的暗算,清醒的意识如灯幻灭,霎时陷入一阵漆黑晕倒了过去。 春霞悠悠醒转,甩了甩仍旧有些晕乎乎的脑袋,下意识的想要起身,方赫然惊觉双手双手被反剪着绑在身后,身上捆着好几道绳子,跟个粽子已经相差不远了。 她大吃一惊,借着昏黄的烛光,慢慢的凝下神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心头蓦地一凉。 这是一间十分标准的女性化的卧室,整个房间主色调为淡淡的粉红,帘帐、绣幔、桌布、椅搭,就连地上铺呈的地毯,也是粉红绣着大朵玫瑰花的。(..tw好看的小说) 房间并不大,但那种靡靡的气息却十分明显,对面墙壁上挂着一卷美人春睡图,图下是翘头的红木长案,案上有几件颜色鲜亮的玉器、瓷器摆设,正中的位置是一个七彩珐琅镏金的三脚香炉,可见有袅袅的青烟从炉中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浓腻的甜香,吸一口,令人有种昏昏欲睡、骨酥筋软的感觉。 虽然从没进过花楼,但春霞本能的感觉到,这就是一间花楼的房间。 她努力回想着事发时的那一刹那,除了那一声不辨身份的女音呼唤以及脑后的那阵剧痛,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居然,就在年东南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劫持了! 春霞顿时有点发怔,想到年东南发现她不见了之后不知会是何等的惊慌惶恐,她的心不由得更加凌乱了几分。 而此人竟然有此胆色,定是不将年东南和永安侯府放在眼中,她心中更是一紧。 怎么办?春霞心中暗暗叫苦,看这阵势,那背后下手之人定是早有预谋的,将她弄到了这么个地方而不是直接杀了了事,可见是有多么恨她! 春霞瞳孔骤然紧缩,惊得浑身冰凉。 “是楚王妃……”她喃喃低语。除了楚王妃,她想不出来还能有谁有会如此恨她入骨,不但要她的命,更要她身败名裂! 既然她敢下手,就说明她必定有十足的把握,若要等年东南找到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偏头瞧了瞧床前圆桌上的烛台,咬咬牙,身子一弓,双腿一缩,随后猛的一挣从床上跳坐了起来 tang,轻轻的舒了口气。 好在先跟着银杏后跟着自己的丈夫学了不少时间的武功,无论如何,力气总是比从前见长了。 她挪着身子下床,跳到了桌前,背对着桌子向烛台倾身,努力的将绑在身上的绳子经过臂上的那一截靠近烛火,让那拇指大小的跳动的火焰一点一点的将绳子烧断。 她的动作并不敢太大了,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角度,她不怕烧坏了皮肉,就怕绳子还没烧断,身上倒先着了火了。 刺鼻的烟味传来,偏头可见,那绳子冒着黑烟,正在一点一点的被火焰吞噬,春霞精神一振,用力挣了挣,努力的继续偏身过去。 当终于烧得只剩下一丝相接时,她重重舒了口气,猛的一挣,将绳子挣脱,麻利的解下脚上的束缚。 身上无处不酸疼,这才惊觉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 门外响起轻快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的清晰,一声声的靠近了,如同踩在她的心上。 此时想要夺门而逃已经来不及,人家既然敢动她,就不会顾忌她的身份,再被捉住,可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了! 春霞不敢耽搁,三下两下几脚便将地上的绳子踢到床底,看看没有什么破绽,然后飞快的上了床,拉过锦被盖着。 她刚刚躺好,就听见门“吱呀”一声从外边推开,一个应是花楼妈妈的妇人咯咯的娇声笑得暧昧而不怀好意,压低着嗓门拖长着声音笑嘻嘻道:“闵公子啊,这可是难得的新货色,今儿才来的!原是她相公死了,她大伯子将她卖了好弄几个钱给儿子娶媳妇的,细皮嫩肉的,呵呵,保管您见了满意!” 春霞心中不由大骂:你相公才死了呢!你全家相公都死了!就冲这句话,回头她不拆了这破地方她便不是左春霞! 那闵公子好像特别稀罕小寡妇,听见这么说立刻惊喜的笑道:“真的?” “真的真的,当然是真的!”那妈妈连忙笑道:“就是有点儿不太老实,性子烈!毕竟么,她男人才去了不到一个月呐!所以用绳子捆上了,呵呵,闵公子自己有手段的,哦?” “那是自然!”那闵公子听见这么说越发的喜不自禁兴奋起来,不由得笑道:“性子烈的好,性子烈的才带劲儿!”说着便将那妈妈往门外推。 那妈妈笑嘻嘻的说了几句俏皮话儿,便扭着腰身退下了。 闵公子迫不及待的掩上门,便朝卧室里走来。 看到锦被上露出的脑袋和乌油油拖在枕上的秀发,还有锦被裹出的那娇小玲珑的身子,想着方才那妈妈说的话,他只觉得心中一团火“轰”的燃烧了起来,顿时有点迫不及待。 春霞暗暗摒着呼吸,闭上眼睛又轻轻的睁开一条细线,紧张的等待着。 背着光,她看不清这变态无良的混蛋长什么样子,只看到一片黑影映在床榻上,挡住了昏黄的烛光,显见是那人走了过来,站在床榻边。 锦被轻动,被人掀起一角,那闵公子瞧着床榻上阖目安睡的女子,肌肤白腻泛着柔光,五官精巧,脂粉清淡,难掩丽色,他一时看呆了眼,哪里还记得去注意她有没有被绳子捆着。喉咙里不由得吞咽了一下,轻喘着喃喃道:“好货色,真好货色,果然是个美人……” 第308章 千娇楼遇险 一边目光直直的瞪着柔弱入睡等会儿任由自己为所欲为的美人,一边迫不及待的将衣裳解下,随手扔在了地上。 闵公子脱下了外袍,便迫不及待的跳上了床,伸手在春霞脸上捏了捏,大手往下,便要去撕扯她的衣裳。 春霞的眼睛蓦地一睁,直直的对上他的眼。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闵公子瞬间愣住,一时间忘记了手上的动作,就这么直愣愣的瞅着春霞。 春霞心中怒极,抬起一脚向他踹去孜。 闵公子“哎哟”一声低呼,“嘭”的重重摔倒在床上。春霞挺身而起,将锦被顺势向他铺盖过去,将他闷在里头抡起拳头捶打起来。 闵公子家中钱财万贯,乃是出了名的风流纨绔公子,浪迹花丛可以说是如鱼得水,从来没有吃过这等闷亏。被春霞揍得狼狈呼痛不已。偏生又被锦被死死的盖着,呼吸不畅,连叫唤都叫唤不出来沮。 春霞心中难忍气愤,便同揍他出气,却不想此时那妈妈不放心,正在外头窗下偷听呢!听到里头哼哼哈哈的闹出了动静,只当是战况激烈,不由掩口抿唇一笑,得意的扭着身子悄然走开了。 春霞揍了他半响,揍得他差点儿要窒息了,这才想起手腕上的镯子,便给了他一针,闵公子翻了翻白眼,顿时昏死了过去。 春霞坐在床前,理了理秀发调整着气息。片刻,轻轻下床,从这屋子里的衣柜中弄了套衣裳换上,对着铜镜随意挽了个发髻,便悄悄打开门溜了出去。 她不敢保证等一会儿这儿的人会不会过来“验看”成果,想必多半是会的!她必须尽快的离开! 此时夜色已深,廊上悬挂着一溜垂着金黄流苏的大红灯笼,照耀得影影绰绰的,站在楼上长廊,隐隐可听见前院传来女子们的娇笑和男人们或粗犷或风流的说话声,笑闹成一片。(..tw无弹窗广告) 夜色深寒,春霞下意识打了个冷颤,连忙寻了楼梯下去。 也幸好是这样的冬日寒夜,加上也许今晚因为她的缘故,这栋楼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出入,一路行去,竟没有撞上什么人。 过了几道门,仍旧寻不到出去的路,连个狗洞都没有,暗夜沉沉中,又难以辨得清方向。 春霞一咬牙,便朝着前院那灯火明亮的大楼走去。去前边虽然有点冒险,可小心一点,想必还是能够避过的!至少,哪儿的大门不难找啊! 遮遮掩掩往前,路上倒是遇见了几个送酒菜、衣裳的下人,可花楼中的下人们都很识趣,从来不好奇、不多问跟自己无关的事情。在这种地方,出现不合常理的人和事那就对了,如果事事都合情合理,那还是花楼吗? 春霞轻轻打起门帘,从一处角门进了大厅,尽量将自己隐藏在烛光的暗影中。 这大厅果然热闹非凡,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歌舞升平、欢声笑语,一切的一切都烘托出两个字:热闹! 她靠着边走,直直对面就是门楼,只要出了这道门,往前定然就是院门了! 就在她靠近了门口就要走出去的时候,突然手臂一紧,被人从身后抓住了。 春霞整个身子一僵,低垂了垂头没有转身,也没有做声。 “你、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来、来陪大爷喝、喝一杯!这小身段……”身后的人明显是醉得不轻,一句话大着舌头分了好几截才说了出来,那不怀好意的语气令人听了便有想打人的冲动。[..tw超多好看小说] 见春霞没有反应,那人笑嘻嘻叫了声“来、快叫爷瞧瞧是个什么模样!”用力便去拽她的胳膊。 春霞心中实在厌恶至极,手上一用劲硬是不肯转头,察觉到那人就要怒而出声的时候,她连忙捏着嗓子陪笑道:“这里人多,我要出去再许你看呢……” 那人一怔,一下子反倒来了兴趣,脑子却还是有些迷迷糊糊,说道:“出、出去再看?” “是啊!”春霞抬手纤纤素手向外头一指,娇声笑道:“屋子里头着实气闷得紧,今儿月色多好,我想出去走走……” 那人哈哈大笑了起来,打了个趋趔笑道:“好,好啊!出去走走!” 春霞便呵呵低笑起来,用力挣开他的手,向外边走去。那人想也没想,咧嘴笑了笑,也忙跟了上去。 出了大堂,外头是极宽阔的院子,出了院子,外边就是街市,门口可见站着四五个衣帽整齐的小厮,以及好几位花枝招展娇声说笑拉客的姑娘。 春霞的心怦怦的剧跳起来,手心里满满的捏着一把汗。 “我想买个花灯,你陪我好不好。”春霞不由分说,拉扯着那人的胳膊径直往外走,那人色迷心窍,喝得脑子正是不清不楚的时候,也没有多问,笑嘻嘻的就踉跄着跟上去了。 眼看就要跨出那道大门,谁想,一名看门的小厮走了上来,锐利的目光盯着春霞上看下看,说道:“你是哪位?这是要去哪儿?” 春霞暗暗叫苦。 他这一出声,其他几位小厮和门口拉客的姑娘们不 tang约而同都转了过来看,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识人的眼光却是毒辣,一看便觉春霞不像是这花楼中的人――至少不是他们见过的人。 “你到底是谁?”一人厉声问道。 春霞轻轻扯了扯那公子的袖子,轻轻说道:“你看他们,很无礼……” “放肆!” 那公子刚呼喝了一声,便听到一名尖声叫道:“她根本不是咱们的姐妹,难不成是别处来拉客人的!” 您真是太有才了!春霞气得差点儿一口气缓不过来。 “快去叫妈妈!” “抬起头来!说话!” 众人气势汹汹围了上来,向着她怒目而视。 春霞见状顾不得什么,将那公子往几名女子身上猛的一推,一扬手几枚银针朝着几个小厮射了过去,趁机便逃了出去。 堪堪有两名小厮躲过了银针,余者几个身体晃了晃砰然倒地,几名女子尖声叫着“死人啦!出事啦!”一下子惊动了里头众人。 那妈妈刚才有人去叫,这时候也赶了出来,顾不得倒在地上的人,一跺脚尖声叫道:“还不赶紧给我追去!” 跟着她出来的打手们如梦初醒,忙拔脚就往外边追。 “你们鬼叫些什么?该做什么给我做什么去!”那妈妈又恨恨瞪了众姑娘一眼,吩咐“请大夫来!”说着打起笑脸安抚跑出来看热闹的客人们。 那些客人们见惯了这种地方打架斗殴之事,也不觉奇怪,瞧了几眼见没有刺激的热闹可瞧,不过就是地上躺了几个人罢了,也觉没意思,被各自的姑娘一劝,仍旧回去了。 那妈妈心中有些乱糟糟的,慌忙朝后头的院子赶去。 她直觉的感到,是后边出事了! 当看到那空荡荡的屋子和昏死床上的闵公子,她心中一凉,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春霞拼命的跑,却没有能够甩脱身后吆喝追赶而来的一群打手。她虽然跟着年东南练过些时日,可搁不住人家是专业的啊! 春霞什么也顾不得多想,拼了命的往前跑,冬季深夜行人稀少,虽方便她跑,却也方便别人追赶。 渐渐力竭,正暗暗叫苦的时候,一个披着玄色斗篷压得低低蒙住头脸的高大男子从天而降,伸手一揽,将她拦在身后。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熟悉的身影让春霞的心蓦地安定下来,她向后退了炼两步,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那些人虽看不清眼前这人是谁,却无一例外的感觉到了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意,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你是什么人,给大爷――” 当头一人强行摒除那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壮着胆子毫不客气冲着年东南大喝朝他奔了过去,话未说完,年东南身形闪动快如闪电,一脚将他踢得惨叫一声飞了出去。 其余人等大惊,摩拳擦掌正欲冲上前动手,年东南根本没有给人反应的机会,出手毫不留情,几下子便将这六七人打得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惨叫不已。 “滚!”年东南冷冷吐出一个字。如果不是着急着身后的媳妇,他断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些混蛋! 谢谢清研咨询的888荷包和泳思的月票!么么,爱你们!!! 快要月底了哦,小伙伴们该清仓啦,有月票没投的赶紧投吧,别浪费啦~~ 还有,28、29号两天万更! 第309章 动了不该动的人 那几人哪儿还敢有半点上前算账的心思?闻听此言暗叫侥幸,顾不得身上的剧痛,慌忙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相互搀扶着唧唧哼哼的去了。(..tw无弹窗广告) “东南!”春霞低叫一声猛的扑入男子的怀中,身子瑟瑟发抖,小声的抽泣起来,双肩轻轻的颤抖着,如同风中抖落的树叶。 “是我大意了!”年东南心痛如绞,紧紧的将她抱着,低头,温柔的吻落下,柔声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春霞哽咽着摇头,轻轻道:“我们回家,好不好?孜” “好,咱们回家!”年东南打横抱起她,向着前方走去。 寻了马车二人上车,春霞仍然心有余悸,坐在年东南的膝上,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贴靠在他的身上,一下子也不肯松开,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住。 “别怕,别怕,没事了!”年东南不停的安慰她,轻轻拍拂着她的肩背,不觉暗恨道:“不知什么人如此大胆,竟在我眼皮子底下――” 春霞低低苦笑,说道:“正因如此,出其不意,咱们才都大意了……沮” 年东南不言语,将她抱得紧了紧,片刻又道:“咱们府上那两房人没有这个胆子和手段,大夫人已经被软禁也没这能耐,我能想到的,只有――” “楚王妃。”春霞轻轻说道。 “这笔账我会记着,回头好好跟她算!”年东南不由心生怒意。 “你有没有受伤?”他又低头看她,她缩在他的怀中,从来没有过像此刻这般的柔弱无助,令他的心情不自禁又是一紧。 “还好,没有受什么伤……”春霞摇摇头,勉强笑了笑。除了手臂上有那些许的烧伤。 “不怕了,咱们就回家!”看着她这模样,他顿时有种不知该如何疼她惜她的感觉,只觉得胸口实在愤懑胀痛得难受。 春霞轻轻“嗯”了一下点头,又往他怀中缩了缩,轻轻的叫道:“东南,东南……” “对不起!”年东南只有不停的抱歉,不停的安慰,直到她渐渐的闭上了眼睛睡去。这大半夜,不知她受了多大的恐惧和惊吓,又那么闹了一场,难怪会疲惫。看着她安安稳稳的睡去,他的心中反倒暗暗一松。 再说那几个扭脚扭手断肋骨的打手忍着剧痛相互搀扶着回到花楼中,见了那妈妈心中无不惭愧不已。 话说,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这种亏了! “人被救走了?你们连是谁救走的都没有看清楚!”那妈妈不敢置信的尖声问道,满脸寒霜。 “那人……穿着斗篷盖住了头脸,那巷子里头光线也不好,的确是没有看清楚。”一人为难的说道:“而且,他的功夫厉害的惊人,兄弟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 “就怎么样?”那妈妈冷笑。 “就被他打趴下了……”这人小声说道。 “老娘养着你们不是吃干饭的!”那妈妈恨恨道:“连这点子本事都没有!你们这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给打趴下了,亏你还有脸说!难不成人家是三头六臂!” 这人丧气道:“他的功夫高我们太多,我们也尽力了!妈妈不信看弟兄们,哪一个不带着重伤!能走的回来就不错了!” “哟,你们还有理了!”那妈妈双手叉腰,尖声冷笑,指着他道:“怎么的?还要跟老娘理论不成!都给我滚下去!” 这人吐了口气,便带着残兵败将一瘸一拐的退了下去。[..tw超多好看小说] 那妈妈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猛的一巴掌拍在茶几上,恨声道:“真是岂有此理!这下子可害死老娘了,老娘怎么跟雇主交代!” 说着又忍不住纳闷,喃喃道:“那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立刻又烦躁肉痛起来,“哎呀不管了!权当老娘晦气!” 两千两银子啊,就这么泡了汤了! 那妈妈不情不愿的打开箱笼,将一千两定金拿了,咬了咬牙,曲曲折折来到后院一处僻静小楼的房间中,隔着屏风,雇主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事情办妥了?”听见妈妈进去,屏风后的人立刻精神一振,问道。那人的声音压得很低,但仍然可以听得出来,应是个中年的妇人。 “呃,呵呵!”妈妈笑得有点心虚和谄媚,想想迟说早说仍是要说的,便将心一横,说道:“让她给逃了!这银票我给您带来了,唉,看来是我无福消受,您清点清点吧,一个子儿都不少!” “你说什么?让她给逃了!”妇人尖声问道,根本不在乎银票。 “是啊!”妈妈叹了口气。 “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妇人不由大怒,沉声道:“既然敢接这趟生意,居然连这么点本事都没有,你们这儿还想开门吗?” 妈妈也怒了,没好气道:“凡事都有例外,我又不是神仙,还能打包票不成!” “我当时不是特意说过吗?她狡猾得紧,叫你有什么手段都用上!”妇人冷笑道:“你们这种地方,对付一个没法 tang反抗的姑娘,竟一点儿手段都没有?” “谁说没有!”听见妇人质疑自家的手段本事,妈妈不由怒而反驳,分辨道:“我已经很小心了,当时手脚都结结实实的捆着,谁知道她是怎么逃出去的!” “你――”妇人听她如此强词夺理,气得简直要说不出话来。 妈妈见对方无言以对,便轻声一叹,放缓了声音说道:“横竖这会儿人已经逃了,您呐,再跟我说什么都没用!喏,这一千两银票我可是一点都没动!反正你也没吃亏!大不了,你下回再把她抓来就是了,下回我保证――” “你给我闭嘴!”妇人怒极,冷笑道:“下回?没有下回了!” 妈妈心不在焉顺口“哦”了一句,心道没有就没有,不找我们做生意,你爱找别人就找别人去吧!区区两千两银子,这个,虽然赚不到有点肉痛,可注定得不到的,那还是想开点吧! 妇人又冷笑,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们没有下回了!” 妈妈呵呵笑了笑,说道:“这一次是我疏忽了,也难怪您生气。这趟生意您不肯再给我们机会也没什么!不过我们还是很有实力的,将来若有别的事儿,您尽管说一声就行,我给您算个好价钱!” 妇人冷笑,缓缓说道:“你似乎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我说,你没有下回了!” 妈妈眨了眨眼睛,似乎有点儿回过味来了,可要细细琢磨,又有种云里雾里想不通的感觉,便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哼!”妇人起身,冷冷说道:“你有没有脑子?还没听明白吗?你以为那个女人是好惹的,她逃走了,会轻易放过你们?” 妈妈一怔,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那女人的确不简单,明明绑成了粽子她却逃了,身上还带着上了麻药的银针,还有那连面目都没有被人看清楚的黑衣人,还有这人出的两千两的高的离谱的价钱…… “她,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妈妈问道,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她的心跳都加速了起来。 妇人低低的笑了起来,压低了嗓音一字字说道:“听清楚了,那个女人,是永安侯年将军的夫人!你说,她逃了出去,会放过你们吗?” “你说什么!”妈妈尖叫起来,变色道:“你、你这不是存心害老娘吗!” 妇人冷哼,对她的指控不屑一顾。 妈妈气急败坏道:“我就说呢,你怎么会出这么高的价钱!原来居然是――,既然如此,你也别离开了,我不管你是谁,总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妈妈说着,语气一变,带了几分阴森。 不想,她话音刚落,只觉脖子上一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身穿劲装蒙着脸的黑衣人,一柄锋利的短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那妇人嗤笑道:“我是谁你不配问!你以为这世上的钱那么好赚?哼,你省省吧!我想要离开,你以为你这破地方能拦得住我?简直痴人说梦!” 说毕起身,慢慢从屏风后走出来,向那黑衣人道:“把银票带上,咱们走吧!” 黑衣人迅速收剑,一记手刀砍在妈妈的后颈窝上,看着她软软的倒了下去,便将银票卷了收入怀中,与那妇人一同出去了。 半响,妈妈才悠悠醒转,顿时坐在地上怔怔的出神,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会惹下这种事情!主人,主人不会轻饶了我的……” 第310章 千娇楼之毁 想起自家主子的手段,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心中虽然害怕之极,但主人积威之下,她并不敢有丝毫隐瞒的侥幸心理,想了想,勉强打起精神,要了马车悄然从后门出去,七弯八拐的,来到一处胡同院落。 守门的人见是她,问也没问就让她进去了。这种时候她亲自上.门来,肯定是有急事。 跪在厚厚的纱帐帘幕后,妈妈强打精神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其中少不得自责自骂,表示自己的悔不当初,然后老老实实的听从发落。 “你说什么?”一个年轻的男音隔着帘幕传来,其中带着的威压和隐忍怒意令妈妈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男子缓缓的说道:“你怎么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为了区区两千两银子,把整个千娇楼都搭了进去!嗄” 千娇楼,是他费尽心思在京城中建立起来的花楼,在京城中能排进前三,每年除了为他赚取数不尽的银两,更是探听各种消息或者散布各种消息的最好渠道!可是,劝被眼前这个女人给毁了! “千娘,你怎么如此糊涂?”男子冷冷道:“你在这一行做了不下三十年,什么人没有见过?居然阴沟里翻了船!” “主子恕罪,是千娘一时糊涂!”千娘连连叩首,哭丧着脸,心里头也后悔得不得了。 那妇人满腔恨意的跟她说,说那小寡妇居然跟她丈夫勾搭上了,居然还说动了她丈夫要娶她进门当平妻,她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让她帮忙坏了她的名声!至于银子,她有的是!只要求事情办得妥当,不在乎银钱多少! 结果她就信以为真了,结果,事情就到了如今这地步! “那年东南爱妻如命,他可不是个好惹的!他那妻子,也不是个普通女子,你什么都没问清楚,就敢做这种事情!”男子显然恼火不堪。 千娘还心存侥幸,忍不住小声说道:“主子,也许,也许那年夫人并没有看清楚是什么地方呢――” “哼!”男子冷笑,“你当她傻还是当年东南傻?那救走她的人不用说定是年东南了!只要在附近一查,有什么查不到?这个险,你冒得起吗?” “那,”千娘觉得喉咙有点干涩,说道:“也许,也许他们好面子,并不会将此事公开,自然也就不会上.门找麻烦……” “你今天是怎么了?整个人都傻了?”男子的声音不但更冷,还带了压抑不住的怒气:“永安侯要找千娇楼的麻烦用得着自己出手吗?” 千娘这回是彻底没了言语,颤声道:“那这,这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男子冷笑道:“舍了!” “舍了?”千娘顿时傻眼! “对!”男子毫不犹豫说道:“你这就回去,速速将一切碍眼的东西都收拾了,将咱们核心的自己人转移,然后放一把大火,你自己,也赶紧离开京城吧!今晚先过来这儿暂住一晚上,明天天一亮,就离开京城!” 虽然来的时候就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可是此刻听主人亲口说出来,她仍然感觉到肉痛得难以接受。毕竟,千娇楼是她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大本营,一朝突然抛弃,心中哪里舍得! “主人,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千娘苦求道:“主人您英明神武、计谋百出,您一定还有别的法子的!” “千娘!”男子突然恼怒起来,厉声喝道:“如果不是看在你对我们父子忠心耿耿这么多年的份上,你以为你做错了这样的事此刻还有命在吗?你知不知道毁了千娇楼本公子如同少了一双眼睛、一对耳朵!你以为如果有别的法子本公子愿意将它毁了?事不宜迟,你赶紧回去安排!如果叫有心人查到什么,可就不是毁一座千娇楼的事情了!快去!” 千娘一哆嗦,再也不敢吱声,咬咬牙,应了一声“是”连忙爬起来去了。 年东南抱着春霞回到敬一堂,娇红、绿袖等见状都是一怔,发现春霞不见之后,年东南立刻传唤了洪一等心腹带人四处寻找,并没有惊动别的人。娇红、绿袖等只知道夫人和侯爷兴致高涨,让她们先行回府,并不知道其中竟发生了意外。 这个时候,月色早已偏西,早过了半夜了!娇红等一个个昏昏欲睡,坐在那儿等候着直打瞌睡,见到年东南抱着春霞进来,精神俱是一振:终于快要熬到头了! “侯爷――” 娇红才轻轻叫了一声,年东南便使个眼色止住了她,压低声音说道:“送盆热水进来你们都下去歇着吧,夫人玩得累了,不必伺候了!”说毕,便抱着春霞回了卧室。 娇红等连忙答应,打了热水送进去便轻轻退下。 年东南将春霞放在床榻上,小心的帮她除下外衣,洗了脸,自己亦胡乱擦洗两把,便一同歇下。 春霞先前在他怀中的时候睡得安稳,可是这时候躺了下来,却没有那么安稳了,不时轻颤猛的动起来,仿佛受了什么极大的惊吓。 年东南瞧得心疼不已,遂紧紧的将她搂在自己的怀中,不 tang时轻轻拍拂着她的背后以示安慰令她安心。 他心中越发恼恨,发誓定不让楚王妃好过! 次日春霞轻轻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安安稳稳的躺在丈夫的臂弯中不觉一怔,眨了眨眼睛,一时有些发傻。 “你醒了,睡得还好吗?”年东南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好笑,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我,你,今儿你没去上朝吗?”春霞忍不住问道。今天正月十六,他应该去上朝了才是。 “我叫洪一替我告了假。”年东南微微一笑,揽着她腰身的手紧了紧,“还困不困,咱们再睡一会儿。” 春霞摇摇头,望着他忽然一笑,轻轻说道:“我没事的,其实,你不用担心……” 年东南心中一滞,眸光微沉,冷声道:“我怎么能不担心!那两口子没一个好东西!可惜,暂时却动不了他们!” 年东南恨恨不已,太子那边与楚王争斗才刚刚占了些上风,这个时候他绝不能动楚王,否则因小失大,得不偿失。可一想到妻子昨晚受到的惊吓,他心中便充满了深深的愧疚。 “我懂,”春霞微微一笑,抬起了手臂,凝霜般的皓腕上,那花纹朴质的银镯子泛着淡淡的柔光。 “我有它呢,没有人能轻易伤得了我的。”春霞嫣然一笑。 她从来就不是弱者,昨晚的事情当时的确将她吓坏了,可过了这一晚上,那些许的恐惧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不甘和不屈:楚王妃,也就只有这么点手段了! 年东南心中一软,不禁也笑了起来,握住她的手,渐渐用力,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瞧着这一段雪白纤细的酥臂忍不住心中一动,低哑着声音凑在她耳畔轻笑道:“你睡够了?不困了?” “嗯。”春霞点头,冲他甜甜一笑。 年东南猛的用力,将她搂着紧紧贴着自己,灼灼眸光炽烈如火,春霞心中一动,知晓他想要做什么,不禁面上一热,微微垂下了眸。 “媳妇儿……”年东南忍不住低低唤道。 春霞心中一软,不由抬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微微仰头凝视着他,年东南精神一振,猛然翻身覆了上去。 也许只有这样,他和她才能更真切的感受到彼此,感受到彼此的相依相存! 等到两人起身,梳洗完毕用过早饭,年东南揽了妻子在暖阁中说话,这才有机会听她细细说起昨晚的事情。 他的怒火一下子又窜起老高。 “那个贱人,当真卑鄙无耻!”年东南恨得直咬牙。 居然做出如此阴损之事,相比起她来,大夫人、二房、三房统统都不及太多! 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妻子如果在那种地方被人―― 到那个时候,就算他将罪魁祸首碎尸万段,伤害已经造成,又能怎样? 年东南极少骂人的,这一次却忍不住破口大骂,骂得春霞都惊呆了。 “媳妇,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年东南终于察觉了她的不对劲,忙抱着她安慰道:“已经在家了,都过去了,别怕!” “我――”春霞张了张嘴,片刻说道:“你会不会嫌弃我啊!”虽然知道不太可能,可问出这话,她的心仍旧微微一紧。人事不省进去过那种地方,总不是一件好听的事...... 谢谢没道理a的3张月票和dengbibo的荷包~~么么哒~ 第311章 年东南的报复 “嫌弃?”年东南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说道:“我怎么会嫌弃你?我只恨我自己疏忽大意,才叫人有机可趁!这事儿要怪也只能怪我,怎么会怪你呢!幸好你没事,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办!弛” 想了想他忙又加上一句:“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嫌弃你的,我――” 春霞“嗤”的一笑,轻轻掩住了他的唇,柔声微笑道:“事情过去了,咱们都别提了,好不好?” “你能这么想我也放心了!”年东南是真心松了口气,他是真的很担心,担心她会多想! 安抚好了妻子,年东南便去书房见了洪一等人,交代安排了一番。 如今看太子和楚王之间的形势,无论手中有没有证据,他暂时都不能动楚王妃、不能跟楚王府正面交锋,但并不表示不能够收集证据、顺便给楚王妃一点教训。 那千娇楼,就是最好的着入点。 可他同样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千娇楼――甚至不能命洪一等光明正大去千娇楼找茬。他不想这件事情传开去坏了她的名声。 “好好盯着千娇楼的妈妈以及其他重要的人物出入,天黑之后,将人悄悄给我拿下!”年东南眸光冷沉。 洪一等听毕亦是一凛,这才明白昨晚夫人竟是―― “是,侯爷!”各人躬身领命嗄。 可年东南没有想到的是,很快洪一等就去而复返,急急回禀:千娇楼昨夜起了大火,那位妈妈和楼中的管事、打手等都失踪了,姑娘们也全部都四散而逃了! 如此欲盖弥彰之事更说明了一点,那就是他们的背后有人,并且是不愿意年东南查到的人。 “她倒是够心狠、动作够快的!”年东南冷笑。(..tw) 此刻,年东南更加相信幕后的主使定是楚王妃无疑。因为千娇楼这么大的产业,绝对不是大夫人或者年家二房、三房的!他们还没有这种资格。就算有,也断断舍不得因此而毁掉! 千娇楼他虽然没有去过,但不表示没有听过,用日进斗金来形容毫不夸张,居然一夕之间说毁就给毁了! “侯爷……”洪一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忙问道:“咱们该怎么办?” 千娇楼,倒是可惜了…… “继续查,”年东南道:“叫熟悉的人画了画像,雇几个流氓地痞继续暗中查找,我就不信半点蛛丝马迹也查不出来!” 洪一连忙领命去了。 年东南将此事跟春霞说了,春霞也大感意外。 “我叫人继续查访,相信迟早能找出他们。只是可惜,暂时咱们还动不了楚王妃!”年东南道。 春霞便笑道:“我不着急,报仇这种事,也用不着急。”不光流氓地痞能用,易记的人用起来岂不是更加方便?只要那些人在京城,不怕他们插翅飞了去! 这边在暗暗寻找着失踪的千娘等人,而楚王妃那边也陆续的遇到了麻烦。先是她名下最赚钱的两家绸缎庄前后失火烧了个精光,素嬷嬷前去处置,路上竟被不知哪里来的马车给撞了,两车相撞,素嬷嬷当场就闪了腰撞断了胳膊。 这厢焦头烂额,不久又是一处庄子上被人爆出逼良民为奴、打死人命的官司,不知怎么的管事的居然压不下去,事情闹到了顺天府,闹得天.怒人怨,她不得不请娘家哥哥帮忙处理。(..tw好看的小说) 最后赔偿了一大笔的银子,事情倒是了结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此娘家哥哥却遭人怀恨在心报复,一次骑马的时候那马突然被惊,将他甩下来摔成重伤,大腿骨也被惊马重重的踩了一下断裂了,生生变成了瘸子! 接连的不顺,令楚王妃差点儿没气得发疯,足足好几天没出院子门半步,饮食也懒怠进,整个人都憔悴了下去。 她平素里发起脾气来奴才们都怕她,唯独有素嬷嬷能苦劝一二,可素嬷嬷自己这会儿还躺在床榻上养伤,哪里还有力气去安慰她,结果几天郁闷折腾下来,楚王妃居然把自己给折腾病了! 素嬷嬷听到这个消息再也躺不住,连忙叫人一左一右架扶着自己前往楚王妃屋子里看她,见了她那副脸儿黄黄、发髻蓬松的憔悴样,忍不住大是心疼,坐在床边劝慰不已。 楚王妃心中抑郁略解,不由咬着唇含泪道:“嬷嬷,您是最疼我的,您说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倒霉呢!我就不信了,这老天爷都跟我作对不成?” 素嬷嬷听毕便忍不住劝道:“王妃何必自苦呢,您好好的放开心怀跟王爷过日子就好了,其他的何必多想!这,这也许,就是――报应吧!” “报应?”楚王妃先是一怔,霍然明白了素嬷嬷的意思不由得心神大震,忍不住脱口说道:“是她?对,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干的!” “左春霞,我不会轻易饶了她!”楚王妃恨恨不已,咬牙切齿。 “王妃,您这是何苦!”素嬷嬷大吃一惊,暗暗后悔自己不该说这事。 原本王妃要那样对付永安侯夫人她就不赞成 tang,这纸包不住火,何况永安侯夫人与长公主关系匪浅,又有永安侯如珍宝般的宠着疼着,这种手段且不论太过阴损毒辣,其实无论成与不成,迟早会叫人查得到的。查不到也会想得到啊! 王妃怎么就那么天真呢,竟然觉得神不知鬼不觉! 而她耐不住王妃性子缠磨,居然也鬼使神差的点头同意了,亲自安排了此事。 之后永安侯夫人那边不但安然无恙,而且关于此事半点儿风声也没有传出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之后,楚王妃这边就接二连三的倒霉。素嬷嬷心中便已经明白了个大概:永安侯府,的确不是好惹的。 她以为楚王妃也想到了这一点,因此心里头烦闷难受,这才忍不住劝了那两句话。可她压根没有想到,楚王妃难过的是自己的损失和娘家哥哥的腿,根本没有想到这一茬! 素嬷嬷顿时后悔不跌! “她这么害我,我岂能轻易饶了她!”楚王妃恨极,目光森冷。 “可是――”素嬷嬷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嬷嬷您先下去休息吧,这件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楚王妃不耐挥了挥手。 “王妃,您可千万别再糊涂啊!”素嬷嬷担心不已。 “放心!”楚王妃冷笑。 素嬷嬷没奈何,只得轻叹着去了。 楚王妃原本就是精神抑郁心情不好,仇恨的力量高涨起来,顿时将抑郁一扫而空,素嬷嬷离开之后,她便精神抖擞的从床上起来,命人更衣梳妆,又命人去看楚王是否在府中。 片刻之后,楚王妃穿戴整齐,便带着两个丫鬟径直往外书房去找楚王。 守门的侍卫们看见楚王妃来了均觉头皮发麻,一人陪笑拦着,一人早已飞跑着进去禀报。 楚王妃哪里是给人拦的主儿?当时便哼了一声越过往里头走。好在这么阻了一阻,里边已经禀报过了。 进了书房,楚王正神态闲闲的在大书桌后挥毫泼墨,头也不抬不朝她瞧上一眼。 楚王妃按压下心中的不快,上前道:“王爷!” 楚王这才抬起了头来,目光冷漠如冰,“你有事?” “是,”楚王妃顿时没了循序渐进的心情,直截了当说道:“臣妾这几日倒了大霉,连带着娘家哥哥也――,王爷,臣妾是您的妻子,您就打算就这么坐视不管吗?” 楚王闻言挑了挑眉,似是十分诧异的瞅了她几眼,忽然“呵呵”的笑了出来,似笑非笑道:“王妃这是,让本王替你做主?” “难道不应该吗?”楚王妃反问。 楚王将手中的狼毫轻轻搁下,淡淡道:“王妃向来本事的很,居然也有事要求到本王头上,本王实在是好奇得紧,王妃居然会来求本王!” 楚王妃心中恼火之极,反问道:“你帮是不帮?” “你要本王如何帮你?”楚王不动声色反问道。 楚王妃冷笑:“这一切,都是左春霞干的,我要王爷帮我出这口气!” “哦?那么王妃可查清楚了她为何会这么干?”楚王又问,面上平静无澜。 楚王妃心中暗暗的生出几许雀跃:他没有反驳她的话!看来是真的,左春霞站在太子那边已经惹恼了他,若是换做往常,他早就横眉冷眼跳出来教训她了! “她帮着太子处处跟王爷作对,王爷别说什么都不知道!既然如此,她自然看我这个王妃不顺眼了!”楚王妃冷哼着道。 第312章 楚王妃告状 不想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王猛的闪身上前掐住了脖子,只听见他冷声问道:“你说什么?你这都是打哪儿听来的?” 楚王妃虽然是心病,可这几日饮食甚少身子虚弱却是实打实的,哪儿受得起楚王如此对待?顿时呼吸不畅,面上通红,白眼直翻,挣扎着喉咙里荷荷不已。 楚王这才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便松手放开她,冷声道:“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楚王妃做梦也没有想到楚王听到这个消息会如此对待自己,喉咙的骨头差点儿被他捏碎,一经得放,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咳嗽不已,半响方忍着火辣辣的疼痛怒道:“难道不是吗?” “本王问你话,别打岔!”楚王的目光越发冷沉,脸色晦暗如铁弛。 楚王妃没有说话,而是直愣愣的瞪着楚王,片刻讥诮一笑,冷冷道:“王爷不会是还惦记着那个贱人吧?她都这样对你了,你还――啊!” 楚王妃话音未落,脸上就“啪!”的挨了一巴掌嗄。 楚王这一巴掌可见丝毫不留情面,直打得她向后踉跄了好几步,嘴里一股血腥味传来。 “你、你、你竟然、打我!你竟然打我!”楚王妃捂着脸,不敢置信的哭声尖叫起来,疯了一样朝楚王冲了过去。 楚王冷冷的盯着她,身体微微一闪便轻巧避开,顺手一把揪住了她的手腕,冷声道:“本王的事用不着你管?哼,你还敢来找本王撑腰?别以为你做过什么本王不知道!” “你放开我!”楚王妃挣扎着,哪里能够如愿。她满面泪痕恨声道:“我做过什么?你倒是说呀!” 楚王缓缓说道:“千娇楼。幸好她没事,否则,本王绝不会轻饶了你!” 楚王妃心中一惊脸色大变,随即更加怒火中烧,尖声叫道:“没错,这事儿就是我干的,哪又怎么样!我只可惜这事儿没办成!哈哈,可惜,真是太可惜了!如果办成了,那该多好!我倒要看看到那个时候,在你们眼中还会不会那么看重那个贱人!倒要看看你们一个二个还会不会将她当成宝贝一样的捧着!” “你这毒妇给本王住口!”楚王大怒,扬手又是一耳光掀了过去。.tw[] 指着身不由己惨叫着跌倒在地的楚王妃,冷冷道:“你简直是个疯子!就你这样的,给她提鞋也不配!” 说着又冷笑道:“本王还没去找你算账你倒跑到本王这儿来告状来了?哼,本王不怕实话告诉你,若不是你受到了教训,你当本王会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你吗?” 楚王丝毫不在乎也不理会楚王妃眼中的呆怔和震惊,他俯身,一手捏起她的下巴高高抬起,一字字冷声道:“你听着,以后,别再动她的主意!如果你再敢背着本王做什么、胆敢伤害她一根汗毛,本王绝对会让你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那后果,绝对是你承受不起的!记住本王说的话!” 楚王说完扬声向外喝道:“来人,将王妃扶回去!”说毕头也不回的仍旧坐到书桌后,低头忙着自己的事去了。 楚王妃呆呆的坐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疯狂与叫嚣,恨不得扑上前去跟这个男人狠狠的打上一架,将他痛痛的教训一顿!可她知道,她不是他的对手!他的冷漠在她面前从来就没有减少过哪怕一点点。 两名丫鬟进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两人在门外早已听到里头的吵闹,因此面上并无意外或者惊恐的神色,只是低低的垂着头不敢叫主子看到面上的神情,上前小心翼翼的将楚王妃扶了起来,轻轻的退了出去。 楚王妃仿若木雕泥塑,没有半点反应下意识的由着她们扶着自己出去,她的脑子里不停的回旋着他那一番冷酷无情的话。那些话如同一道禁锢,越来越紧的将她的心箍着,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回到自己屋子里,见到她脸上的掌印,一屋子的丫鬟们谁也不敢吱声,更不敢露出惊诧意外之色――除非是皮痒了! 这种时候,唯一一个敢开口跟楚王妃询问缘由和给予劝慰的素嬷嬷偏又不在,众人敛神屏息,无不小心翼翼,生怕出了半丝差错惹怒王妃遭受池鱼之灾。 一名小丫鬟拿着拧干的湿毛巾,战战兢兢的上前欲为楚王妃敷脸,楚王妃恰好抬手一挥。那丫鬟猝不及防,吓得“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慌忙爬着不停磕头颤声求着“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屋子里的寂静被骤然打破,众人无不心惊。 “嚎丧什么呐!”楚王妃被她吵得不耐烦,回头没好气一眼瞪过去,冷冷喝道:“都给我退出去!统统都给我出去!滚!” “是!是!”众丫鬟们如逢大赦,慌忙退下。那地上跪着的丫头也没有想到居然没有受罚而是被这么轻轻放过了,更是大喜,来不及起身,连滚带爬的踉跄着退下了。 楚王妃恼将上来,伸手一拨,各种瓷器玉器摆设落地,哗啦啦响成一片。 她冷笑道:“真当本妃好欺负么?这口气,本妃决计咽不下去!” tangp>她又一次的失望了。她原本以为,楚王定然不会容忍春霞帮助太子设计自己,不想,她高估了他! 人家那样对他,他丝毫不在乎,而她明明就是一心一意为了他,他待她却如此心狠手辣! 他对她,果真好狠! 想让她就此善罢甘休,简直做梦!哪怕她只剩下一口气在,也绝对不会轻易罢手! 楚王妃咬着发白的唇,直将那唇咬得殷红如血,嘴角勾起一抹充满冷意的笑。 不得不说,楚王其实还是太不了解女人了。他以为他那番警告的话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他以为楚王妃定会听了进去生出胆怯,可他万万也没有料到的是,他的那番话,反而更加激起了她心底的恨意! 次日一早,楚王妃便进宫求见了荀贵妃。 脸上挨的这两巴掌,她居然硬挺着没有上药,连凉水敷一敷都没用。 她向来养尊处优,皮肤自然娇嫩,楚王对她又没有什么怜惜之情,下手极狠,虽然经过了一晚上,可当楚王妃见到荀贵妃时,脸上的红肿仍有痕迹,嘴角的淤紫更是显眼。 荀贵妃一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便是一沉,不用想也知道她脸上的痕迹哪儿来的了――不然,也不会巴巴的跑来给自己看。 楚王妃哭着叫了声“母妃”便跪了下去,将事情来龙去脉添油加醋的向荀贵妃禀报了一通,包括自己如何为了王爷着想才出此下策,结果让春霞狡猾逃脱自己反而遭受报复,而王爷非但没有领情,更别说帮她出气,反而说出了那样一番绝情断义的话统统都说了。 荀贵妃听得又惊又怒,一时半刻竟有些不敢置信。 “你说的都是真的?左春霞帮着那边谋算王爷?王爷明知此事,居然还护着她、居然对你说出那种话还动了手!”荀贵妃显然怒极,精致描摹的妆容亦不能遮挡面上的怒气。 “千真万确!那事儿是我娘听我爹说的,岂会有假?不然,我也不会气不过――”楚王妃呜咽不止,含泪道:“母妃,我都是为了王爷好,王爷他不领情就算了,怎能如此对我呢!母妃,王爷他是真的被那狐狸精迷了心窍了,王爷摆明了一副哪怕人家要他命他也不在乎的架势,要是再这样下去,可怎么了得!” “你给我住口!”荀贵妃最听不得这话,除了生气恼怒,心中更没来由的生出了浓浓的一股说不出的醋意。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她最爱的、最在乎的是谁,那么毋庸置疑就是这个她唯一的儿子!皇帝对她已经够好的了,可是如果要她在儿子和皇帝之间做个选择,她根本用不着想,选择的必定是儿子! 她一直以为,她的儿子也如同她对他那样的对她,此时听到楚王妃说他对另一个女人纵容到了如此地步,这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的! 况且,这太危险了!这对他来说太危险了!她决不允许这种危险存在。左春霞那个女人不简单,她冒不起这个险!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荀贵妃好不容易才消化掉这个她几乎不能接受的消息,转身便向楚王妃发起了脾气,沉着脸训斥道:“既然知道了,为何不早早告诉本宫?居然自作聪明!你若早告诉了本宫,事情怎么会发生到这一地步!” 谢谢千羽恋、yigs的月票!谢谢xenice的荷包!爱你们,么么哒~~ 明天万更哦 第313章 荀贵妃震怒 楚王妃没料到首先挨骂的竟是自己,怔了怔,便道:“儿媳,儿媳是不想让母妃操心!儿媳以为――” “你以为你以为!”荀贵妃烦躁的打断她:“你能有多少斤两?那左春霞有此能耐的话,岂是你能够轻易对付得了的!大言不惭!你少在本宫面前耍心眼儿!” 楚王妃被这话深深的刺痛了,索性哭着道:“儿媳知晓这个消息后心中嫉妒啊,儿媳不能忍受!所以便自作主张,忘了告诉母妃了!母妃,儿媳也是一个女人,为了自己的丈夫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若说嫉妒,尤其是女人的嫉妒,因为这个原因而失去理智,荀贵妃是信的。倒算她老实,没再继续用那什么“体谅母妃、心疼母妃”的屁话来糊弄自己弛! “好了,此事本宫知道了,”荀贵妃的脸色缓和了下来,淡淡说道:“你回府去吧!这件事情,你不要再插手,听见没有?” “可是母妃――” “怎么?本宫的话你也不听了?”荀贵妃挑了挑眉。 “儿媳不敢!”楚王妃忙道:“儿媳只想知道母妃有何计划,好教儿媳知晓也出一出心中这口恶气!嗄” 这种小家子气的话亏你说得出来,真不知你们周家怎么教导出你这么没脑子没胸襟的女儿! 荀贵妃心中鄙视不已,心道若非看重你爹你家的权势地位,就凭你,哪一点够得上配我的儿子!也难怪我儿横竖瞧不上你,倒是委屈我儿了! “你回去等着便是了,迟早自会知晓!”荀贵妃瞅了她一眼淡淡说道:“这一时半会本宫也还没想出什么好主意!你记住了,不要再搞小动作,以免打草惊蛇!永安侯府,不是你轻易动的了的!若因此坏了大事、误了大局,别说王爷恼你,本宫也不会轻易饶了你!” 荀贵妃说到后来声音蓦地转厉,冷然盯着楚王妃。[..tw超多好看小说] 楚王妃心中蓦地生出一股寒意,忙垂首道:“儿媳谨遵母妃吩咐!只要是对王爷好的,儿媳都会听!” “记住你说的话!”荀贵妃这才满意点点头,命她跪安退下。 出了瑶华宫,楚王妃轻轻舒了口气,微微冷笑。 不插手就不插手,等着看戏也不错。左春霞那贱人再厉害能厉害得过父皇心坎上的荀贵妃吗?荀贵妃两根手指头就能将她捏得灰飞烟灭! 这一回,看她还有什么运气! 二月中旬的时候,吴大少奶奶夫妇俩带着儿子终于抵达了京城。到达的具体日期并没有告诉春霞和年东南。 柏府突然来人邀请春霞过去做客,到了那儿,看见了真人,春霞这才又惊又喜,笑着叫“姐姐!”与吴大少奶奶抱在一起欢喜得眼眶都红了。 一时吴大少和君儿也上前彼此笑着见过,见到君儿长这么大了,玉雪可爱的,春霞心中怜爱大喜,忍不住抱着逗了好一会儿才肯放下。彼此寒暄,半响才坐了下来好好说话。 柏夫人见她们姐妹情深,也高兴得合不拢嘴。 “姐姐真是,怎么竟不提前给我来个准信,害得我这阵子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满心里只等着姐姐来!”激动过后,春霞忍不住抱怨起来。 吴大少奶奶依旧那么温和淡雅、大方得体,携着春霞的手含笑道:“这不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嘛!你等着吧,还有更大的惊喜呢!” 更大的惊喜?春霞的心猛的跳动起来,眸光闪闪,又惊又喜满含期盼的看向吴大少奶奶。 吴大少奶奶不由“扑哧”一声,抿着唇含笑道:“你可有兴趣猜上一猜?” 春霞忍着咚咚、咚咚狂跳的心,想也没想忙笑问道:“是不是姐姐还带了我家里人或者东南家里人过来了?” 吴大少奶奶大笑起来,点头笑道:“瞧你机灵的,不错,的确是带了人过来了!不过啊,你还是没猜全。这一回,我索性将你爹娘、弟弟和永安侯的养父养母以及妹子都带了来!若不是家里头的生意离不开二弟和彩霞,他们也随着一块儿来了呢!” “真的?这是真的吗!”这真是意外之意外的大惊喜了,春霞闻言满脸的笑容止都止不住,整个人都有点晕乎乎的了,拉着吴大少奶奶的袖子一个劲的问着,仿佛不敢确定一般。 倒把吴大少奶奶弄得好笑起来,打趣笑道:“什么时候你倒越活越回去了,怎么跟个小孩儿一般的!这么大的事情姐姐还能跟你开玩笑不成!不过,” 吴大少奶奶轻轻一叹,说道:“我不便带着他们回府,也不便送他们去年府,这会儿安顿在吴家在京中的一处宅子里!回头你先探探你们家老太君的口风,再决定带不带回年府去拜见吧!” 春霞的爹娘是老老实实的乡下人,哪里见过京城中侯门贵家的气派?年东南的养父母对于年家来说身份更是尴尬!若贸贸然带回了年府去,反倒不美。而他们无论如何又是年府的亲戚,如果带回了柏府叫年家人知晓了也不像那么回事!吴大少奶奶这么安排才是真正的真心实意为她着想。 春霞 tang明白吴大少奶奶的一片好意,心中一暖,感激笑道:“还是姐姐你想的周到,好姐姐多谢你了!”说着便笑着道明日有空再过来寻姐姐说话,忙问爹娘公婆他们住在哪一处院子? 柏夫人见了倒是忍不住笑道:“你看看你,急个什么呀!横竖他们已经来了京城,明儿再见也不迟嘛!这会儿永安侯怕是还在衙门里呢,你一个人去也不太好,索性留在这儿再坐坐,明儿你们一块儿去吧!” “倒是干娘您提醒了我!”春霞一拍脑袋笑了起来,忙吩咐银杏出去,吩咐洪七上兵部衙门里去寻年东南,让他无要紧事的话赶紧回府,她寻他有事! 这厢便起身告辞,向柏夫人笑道:“不怕干娘您笑话,我可是一刻也等不及了!再说了,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干娘不知多少体己话儿要跟姐姐说呢,只怕心里头早嫌着我在这儿碍事了,偏还要故作大方!我这个人呢,是最识趣的,不敢扰了干娘和姐姐了!等干娘和姐姐说够了,明日我再来吧!” 一席话说得柏夫人和吴大少奶奶都笑了起来。 柏夫人笑个不停,又好笑又好气故意嗔她道:“你啊,嘴皮子越发伶牙俐齿起来了!叫干娘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几个人又说笑一阵,春霞便匆匆告辞去了。 年东南在衙门里的时候春霞从来没有派人去叫过他回府,一听洪七说,只要手头上不是火烧眉毛的急事,年东南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回府! 于是简单交代了手下办事的心腹几句,便匆匆出了衙门,打马回府。与春霞前后脚到家。 “媳妇,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年东南回到敬一堂,身上的披风还没来得及解下,便直接往暖阁里寻了妻子连忙问道。 “东南!”春霞见了他便迫不及待的一下子扑进他的怀中,紧紧的抱着他,然后抬起头,瞅着他只是笑,笑得很灿烂,灿烂得有点傻。 那面上是满满的笑容,那般的容光焕发,整个人的精神气都显得与平日里完全不一样。那种发自内心的、膨胀得似乎没有地方可以发作的笑容比天边的霞光还要灿烂,令年东南情不自禁的心情也跟着大好起来,勾了勾嘴角。 继而他又有点酸溜溜的起来:不知是什么事情让媳妇欢喜成这样,他这个丈夫好像都没这个本事…… “什么事这么开心?”年东南抱着她笑问,语气情不自禁带了酸。开心得都叫人将他从衙门里叫回来了! “当然是好事啦!不过啊,你肯定猜不着!”春霞笑着轻轻在他脸上捏了一把,依旧笑得灿烂。 年东南微微挑眉,只好笑道:“是吗?说说看,让你相公也――高兴高兴。” “东南!”春霞笑吟吟道:“我干姐姐和干姐夫已经到京城来了!干姐姐还把我爹娘和你爹娘都带来了!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事?” “真的?”年东南一下子傻了,呼吸一促,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着春霞。醒过神来忙又道:“你没开玩笑吧?” 春霞嗔他道:“这种事情怎么会开玩笑!开玩笑我能叫人把你从衙门叫回来么!”见他傻愣愣的,她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年东南浓眉一扬,也不禁笑道:“好久没见爹和娘了,也不知咱们走后他们过得怎样、还好不好!他们人呢?” 第314章 吴大少奶奶进京 “你先别急,”春霞说着便将吴大少奶奶的安排细说了一遍。(..tw) 年东南早已坐不住,说道:“吴大少奶奶安排的甚是妥当,咱们这就见他们去吧!我娘胆子小,又爱胡思乱想的,又从来没出过远门,咱们不赶紧去,只怕他们都会不安的!还有小蝶,也不知如今过得怎样……” “我这不是等你回来一块去吗!”春霞一笑,两人这便一同出门。 马车轻快,很快就按照吴大少奶奶留下的地址找到了这所位于东城杨树胡同里的宅子。 两人下车、叩门,忍不住都有点儿发抖,心跳快得一时也有些控制不住起来。 吴大少奶奶果然细心,这处院落不但宽敞且收拾得干干净净,伺候的下人们也都安排妥当了嗄。 年东南和春霞一报名字,开门的老门房便一脸了然,连忙陪笑着将他们往里请,一边叫小厮跑去通报。 年东南和春霞还没走到大厅,就看到左光、杨氏、杭赞、叶氏、小蝶和小华等也急急的从里头出来。 双方见面,俱是一怔,仿佛一下子都有种如在梦中、不敢置信的感觉。 “东南、东南!我的儿啊!”叶氏突然扑了上来,抱着年东南放声大哭了起来。嘴里儿啊儿的叫个不住,断断续续的还说了许多别的话,不过恐怕除了她自己没有谁能够听得清楚。 “娘……”年东南心中一酸一暖,轻轻拍着叶氏的背后,尽管压根听不清楚她一边哭一边说的都是些什么,心里却一片暖融融的。再次听到母亲的唠叨,年东南一时恍惚。 “好了好了!你给我消停点成不成,你消停点!”杭赞在旁边围着他们母子俩转了几圈,仿佛面对的是无处下口的刺猬,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看不下去了,这才开口:“我说老婆子,你主意分寸!东南如今那是有身份的人!你给我注意点!” 叶氏一愣,慌忙放开年东南后退了两步,手忙脚乱的抬起袖子擦眼泪,忙笑道:“可不是!瞧我糊涂的!” 再细细看向眼前的男子,仿佛没变,又仿佛变了,他的身形、容貌她一眼就能够认得出来,可是,他通身的气派,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那种上位者的威严与尊贵,还有那双光芒明显不一样的眸子。.tw[]还有,她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啊! 想到这些,叶氏忍不住又有点儿害怕起来,小心翼翼的陪笑道:“对不起,对不起,东南――哦不,侯、侯爷,我――” “娘!”年东南心中一痛上前紧紧握住叶氏的双手,毫不犹豫的说道:“娘您叫我什么!我是您的儿子!” “我,我的儿子?”叶氏又惊又喜,又有点不敢置信。眼前这个高大伟岸、威严无比的俊朗男子,是她的儿子?他还认她? “娘!”年东南有些哭笑不得。 “哎,是,是,还是我的东南!好孩子,不愧打小娘就那么疼你!”叶氏拍手笑了起来,笑得眯了眼,忍不住转头向杭赞笑眯眯道:“老头子你听见了没有?我就说嘛,咱们东南不是那没良心的!” 看着叶氏又有絮絮叨叨、长篇大论的趋势,杭赞皱皱眉不耐烦打断,“好了好了!有什么话进屋再说吧!在这院子里头站着像什么话!” “对对对!瞧我糊涂的!”叶氏一拍脑袋,瞧了瞧年东南身上的衣裳,肩头一片被自己刚才激动之下揪得皱皱巴巴的,还沾上了一小块疑似眼泪的东西。叶氏不禁啧啧惋惜,道:“都怪娘不好,瞧这么好的衣裳,都给弄坏了!走走,快进屋!回头娘给你洗洗干净!” 年东南一笑,还没开口,杭赞便不耐烦咆哮起来:“我说你废话怎么这么多!东南,你别搭理她,走,进屋再说!” “请吧,爹!”年东南一笑,朝春霞一家子那边看去。那边显然也母女抱着哭过一阵,这会儿已经好了。春霞亦朝他看过来,两人相视一笑,两家一起,便往屋里去。 “哥哥!”小蝶走到年东南身边,小声的叫了他一声,笑了笑。 年东南偏头看向这个唯一的妹子,见她脸色红润,气色甚好,一双眸子明亮有神,比之前两年自己在家的时候长开了不少,更见漂亮了。不觉心中欣慰,笑道:“在家里还好吗?” 小蝶轻轻“嗯”了一声点点头,笑道:“都还好,就是一家子都会想念哥哥和嫂子呢!” 两家人一同进了厅中,彼此坐下,年东南便和春霞行了大礼重新一一见过,之后才坐下来一处说话。 久别重逢的至亲骨肉,话匣子打开了哪儿有那么容易能收的起?杭赞和左光男人家也就罢了,心中再欢喜再激动也顶多湿湿眼角,再出格的举动却是不会了。叶氏和杨氏就不同了,说到欢喜处眉目舒展满脸是笑,说到激动想念的时候,忍不住又要哭起来,年东南和春霞又是一番劝慰。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伺候的老仆在门口侯了半响也没见里头有停下来的趋势,只得从外头进来,唤了声“侯爷、夫人”打断了说话,陪笑道:“这天色也不早了,侯爷和夫人是否留在这儿 tang用晚饭?” “那还用说!当然是留下了!”叶氏忙道。 “哎呀,你们快回去吧!”杨氏同时也说道。 两人相视一怔。 杭赞瞪了叶氏一眼,说道:“你瞎嚷嚷什么呢!东南和小霞当然得回去了,你当这是在桐江么!不回去那怎么成!叫年家人知道了不是让孩子们难做吗?”说着又好言劝慰年东南和春霞,让他们俩赶紧回去,别听叶氏胡说八道等等。 年东南和春霞虽然不舍,也知自然是要回去了,别的尚且罢了,只怕老太君知道了心里头会失落难过。老太君对他们,那是实打实的好。 “公公、婆婆,爹、娘,你们赶路也累了,今日早些歇着吧!明天我和东南再过来看你们!既然来了京城,就安安心心的先住着,咱们一家人好好聚一聚,顺便各处逛逛!我们今晚就先回去,明儿一早我去见了府上的老太君,向老太君禀报一声,回头再接你们去年府见见老太君吧!还有干姐姐府上,也抽空去一趟!干姐姐帮了这么大的忙,理应去拜见拜见的,干姐姐的爹娘也是我干爹干娘,人是极好的!这些事我和东南会安排,你们尽管放心就是!” 年东南闻言也点头说道:“阿霞说的没错,爹娘和岳父岳母且安心住着,缺少什么跟这儿的管事说一声就行,凡事有我和阿霞!” 吴大少奶奶毕竟是熟人,且人也好,去柏家拜访四位老人心里头都觉得能够接受,可是,年家―― 叶氏首先就说道:“这个,我们还要去年家吗?会不会――不太妥当啊!” “是啊,要不,你就别告诉你们家那什么老,老太君,别说我们来了就行了嘛,何必那么麻烦!”杭赞也说道,换来叶氏连连点头赞同。 毕竟,杭家和年家的关系怎么说还有些尴尬的。况且虽然如今儿子比之从前在桐江不知出息了多少倍,可却已经不是自己的儿子了啊!一想到就是这个年家把自己的好儿子给生生的夺走了,叶氏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埋怨赌气的,还要上.门去拜见,她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再说了,她心里头埋怨生气人家,没准人家也恨着他们两口子呢!叶氏这么想的,也顺口这么说了出来。 “年家那高门大户的,还是个侯府,会不会为难我们呀,光听你这么说,我这心里头就忍不住打颤呢!还是不去的好!” 杨氏和左光相视一眼,也不由得说道:“是啊小霞,要不还是算了吧!这样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叫人――笑话你们……” 年东南是真正的年家人,倒也罢了,自己的女儿出身乡野,若非机缘巧合、阴差阳错,是根本不可能嫁进侯府的、成为侯夫人的。自己这个娘家不能为女儿撑腰、给女儿长脸面就算了,如果还要连累女儿叫人瞧不起,那真是不知要怎样过意不去! 原本他们并不想上京,可是却禁不住彩霞的劝说,加上实在是想念女儿想得紧,这才来了。谁知果然,见面之后的欣喜很快立刻就被现实给击退了。 春霞听了杨氏这话心里头发酸,忍不住过去挽着她的胳膊柔声道:“娘,别担心!婆婆您也别多想。府上老太君是极好的人,我和东南回来之后,她老人家待我们是打心眼里疼爱着!况且如今府上是东南和我当家,老太君知晓你们来了,必定会很欢喜的!你们别多想!” 谢谢dengbibo的荷包,亲爱哒送了好多个荷包了,谢谢哦~~;谢谢732131465、syp2233、若水清心、13819172597、singmi的月票! 第315章 亲家来访 顿了顿春霞又笑道:“我先回去跟老太君提一提,若她不乐意那便算了,我和东南不会让人欺负你们的!” 年东南也在一旁连连保证。 两人好一通劝说,才把他们给劝下了。 叶氏忍不住又道:“最好她不答应了!也省得还要去一趟。不过东南啊,你们明儿来早一点,娘给你做饭,从前在家的时候,你最爱吃娘做的饭菜了!” 叶氏眼睛闪闪发亮弛。 “好啊,娘!”年东南心中一暖,不由含笑点头。 杨氏那边也同样眼睛一亮,拉着春霞如此说道,春霞亦笑着答应嗄。 一大家子将两口子送上了马车,依依惜别。 叶氏瞧了瞧年东南,又瞧瞧春霞,忍不住说道:“小霞,你平日里可得好好的照顾东南啊,我瞧他都瘦了!肯定是平日里没吃好!” “……”春霞忍不住嘴角暗抽,心道:婆婆,您这是什么毛病又犯了呢?永安侯府中奴仆成群,锦衣玉食,您的宝贝儿子还能没吃好、还能饿着他不成…… “娘放心,我会照顾好东南的。”春霞只得陪笑。 “那你――”叶氏还要再说,被杭赞一连串的呼喝叫住了,杭赞便道:“你们赶紧回去吧!别理她!” 春霞和年东南又笑着告辞,这才去了。 车帘放下,马车辘辘而行,春霞便柳眉一挑,瞪着眼睛瞅向年东南。年东南浑然不觉,仍旧沉浸在亲人相见的欢喜中,一时说索性请假几日,陪着爹娘妹子和岳父岳母小舅子好好的在京城中逛逛玩玩,顺便还可以去一趟清凉山庄,那个地方想必他们会更加喜欢!一时又说回府之后便派些暗卫过来暗中守卫着,别叫什么人跑来找他们的麻烦! 抬起头正想跟春霞商量商量如何跟老太君说这事儿以及带两家长辈逛些什么玩些什么,瞧见媳妇似笑非笑的瞅着自己忍不住朝她身边挪了挪,长臂一伸将她揽着笑道:“媳妇怎么了?” “你离我远点!”春霞掰开他的手往旁也挪了挪,撇撇嘴无不幽怨的说道:“你娘说我没照顾好你、说你瘦了呢!往后你还是别沾惹我了,令找会照顾人的照顾你吧!” 年东南一怔,忍不住呵呵笑起来,便挨了过去笑道:“我娘她就是这个脾气,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恼什么呢!当娘的不都喜欢这么说吗?其实我没瘦,我媳妇这么照顾我,怎么会瘦呢!” 春霞“扑哧”一笑,没好气道:“这下子好了,你年家这头的母亲口口声声说我身份配不上你,那头的养母又埋怨我没照顾好你,都是给你撑腰的人!哼,你要点什么事儿,连理由都是现成的!” “怎么会!”年东南忙表明心迹:“你知道的,我心里眼里就一个你,哪儿有什么别的事!”说着“好媳妇”、“乖媳妇”不知叫了多少声,才将媳妇哄得露出了笑颜。(..tw无弹窗广告) 春霞不禁轻叹一笑,说道:“看来我真是不适合做儿媳妇呢!在哪位婆婆大人面前都不讨好!” “你只要做好我媳妇就好了!”年东南一笑,将她拥入怀中。 两人回府匆匆用过晚饭,等不得明日早上,便一同去广藤院求见了老太君。 老太君听他们说起年东南的养父养母和春霞的爹娘随同柏家的大姑娘回京了,亦是颇感意外,随后便笑道:“柏家那大姑娘是个稳妥细致的,倒难为她有这份心了!亲家他们来了,这是好事呀!呵呵,正好我老婆子也想个人说说话儿,这样吧,明日便请他们住进府里来吧!这到了京城住在外头也不像。(..tw好看的小说)他们难得来一趟,你们可要好好的相陪着!叫他们尽管安心住着,不必拘束!” 年东南和春霞虽然都知晓老太君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不可能会刁难他们的父母的,可是听了老太君这么说,两人心中俱是一阵温暖感激,连忙谢过。 春霞想了想便笑道:“老太君您一番心意,孙媳感激不尽!几位老人家到底是从乡下来的,在这府中住着恐怕不习惯。孙媳想,不如就安排他们住在敬一堂中,也方便我们照顾,也省得让他们不惯!不知老太君――” 老太君略一沉吟,便笑道:“敬一堂的院子倒也不小,只是来得及收拾吗?说到底一边是你的爹娘,一边是东南的养父母,不能马虎对付,怠慢了就不好了!” 春霞连忙点头答应,说来得及收拾,定会安排齐全妥当。 老太君便笑着应了。 “还是媳妇想的周全,这样更好!”回了敬一堂,年东南也笑着说道。 春霞便嗔了他一眼笑道:“这种家务事情,你们男人家哪里懂得!你明儿只管安安心心的先上衙门去吧,我用过早饭处置完府中事务便先过去陪陪他们!”说着便唤来方嬷嬷,交代将西跨院中内套的两处小院子收拾出来,细细的吩咐了一番。 方嬷嬷得知杭家人和左家人要来,亦是眼睛一亮,笑着恭喜了侯爷、夫人几句,应下不提。 次日春霞便派人送了份厚礼往柏府,顺便告诉柏夫人和吴 tang大少奶奶,说是这日就要将爹娘公婆等接回府上。早饭后不久,便过去见他们。 叶氏看见只有她一个人来,不见年东南,连忙相问?听她说年东南上衙门当差去了,她这才放心,却又忍不住嘀咕道:“东南他不是侯爷吗?还要当差?” 春霞便点头微笑道:“自然是要的,有的时候还挺忙!若有急事,皇上传召了去,在宫里头一待就是老半天!” 叶氏“哦”了一声,听春霞提起皇帝顿时不敢再说什么,只是片刻忍不住又心疼起儿子来,忍不住问道:“那他岂不是要饿着?皇宫里头,管饭不?” 春霞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忙正色道:“娘,宫里头的事情您可别说了!为皇上办差那是荣耀,不知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这是皇上看重东南!随便议论宫里的事啊,这是忌讳,被人听见了要受罚的!下大狱都有可能!” 春霞心中突然就舒畅起来,暗暗的道:看吧,不是我没照顾好你儿子啊,你可别怨我了…… “会不会这么严重啊!”叶氏小声嘀咕,脸色却白了白,不敢再说了。 春霞陪着他们说话,两家老人不住口的问当初回京之后还好不好、有没有受欺负等等,春霞自然是报喜不报忧,只捡好的同他们说。又问起他们在桐江的日子过得如何? 直到午间等年东南也来了,一起用过了午饭,略坐了坐,一同回年府。 叶氏等心中仍旧忍不住有些忐忑不安,等到进了年府,看到这府邸处处建筑高大威严,雕梁画栋,不经意间便透出寻常人家根本不能比的奢华和讲究。又有假山亭台处处点缀,花木扶疏迷人眼目,往来偶尔碰见的奴仆无不衣着光鲜,举止行动便与寻常所见之人不同,几人心中更是不安。 直到春霞笑着说与他们住在一起,几个人才放下心来。 回到敬一堂中,方嬷嬷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便带着小丫鬟们上前含笑见礼,春霞和年东南亲自将叶氏、杨氏等带去住处,眼看着安顿好了,留了娇红、绿袖带着小丫头服侍,这才离开。 没多大会,便一同往广藤院去见老太君。 老太君和颜悦色,因常年礼佛,屋子里也收拾得甚为简单低调,不见什么特别锦绣辉煌灼人眼目的摆设,两家人的心这才真正的安定了下来,与老太君说了好些话。 老太君又见小蝶和小华知晓进退、礼数周全,心中更是喜欢,除了先头见面时给的见面礼,又命人备了一套赤金点翠的头面首饰、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分别送给二人。二人道谢拜受了。 “孙媳妇啊,我已吩咐了这边小厨房备下晚饭了,今晚你和东南还有亲家他们都留在这儿用饭吧!横竖也不是外人,不必拘礼!”老太君忽然说道,又笑着向叶氏等道:“只是备得有点儿仓促,你们别见怪就是!” 叶氏等连忙笑着客气不已。 春霞忍不住朝老太君望过去,见老人家正亲切慈祥的含笑看过来,回以感激一笑,忙笑着答应。便又笑道:“既如此便叨扰老太君了!” 按说侯爷和侯夫人的嫡亲亲戚上.门来,府中是该设家宴的,只是到时候二房、三房的人都聚在一处,春霞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故意冷言冷语、明里暗里的使坏恶心人。可若不设家宴,又有点说不过去,毕竟,这是侯爷和夫人最亲的亲人啊。 第316章 姐妹谈心 毕竟,这是侯爷和夫人最亲的亲人啊。 因此春霞心中一直很是纠结。 她自己是受过他们刁难的,知晓那等人的心思有多么刁钻无耻,当时的她,如果真正的只是一个乡下小丫头,早就被她们羞辱得从此抬不起头没脸见人了!爹娘和公婆,还有小蝶、小华他们都是老实善良质朴的人,她不愿意他们受到伤害! 谁知老太君连这都为他们想好了,老太君在这儿请他们吃一顿非正式的晚饭,也就等同于设了家宴了,完全可以不再多事设宴。老太君一大把年纪了,是长辈,即便有左光、杭赞他们在座,也无甚要紧。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叶氏、杨氏他们自然不懂,只觉这年府的老太君实在是个大好人,不由得心中越发生出几分亲近来,与她说起家常聊着天,越发的热闹。 可是春霞和年东南心中却是心知肚明的嗄。 晚饭宾主尽欢。 饭后眼看着老太君有些乏了,春霞和年东南便笑着起身告辞,叮嘱了许嬷嬷、山红等一番好好伺候老太君,这才领着叶氏等人回去了。 回到敬一堂那边的屋子里,叶氏忍不住笑眯眯的说道:“没想到你们这位老祖母真是个和气人,就跟那画上的观音菩萨一样!还说明日请我们闲了再过去说话呢!” 杨氏也笑道:“可不是!老人家看得出来对你们是真心实意的好!你们可要好好的孝顺老人家!” 春霞笑着答应。 左光忽然问道:“不是听说东南还有位嫡母的吗?怎么不见人呢?” 几个人一下子都注意了起来,叶氏的脸色也立刻变得微微晦暗,说道:“是啊,怎么不见人呢?”难不成是讨厌他们,不愿意见?哼,她还讨厌跟她抢儿子的人呢…… 老太君人好,叶氏不由自主在脑子里把她与跟自己抢儿子的人化开了界限。 春霞若无其事微笑道:“母亲年前就病倒了,身子一向来不好,如今正在养病着呢,所以就不出来见人了!” 几人恍然大悟,却又问道:“要不要去探望探望?” 春霞忙笑着连说不用,又笑道:“母亲病中的人,哪儿禁得起折腾呢?别到时候病情加重就不好了!她清清静静的养着就好!” 想了想,春霞索性又道:“这府上还有二叔、三叔两房人,不过虽然在一个府邸,但平日里都是各自过各自的,也用不着去见了!你们安心在敬一堂住着便是!娇红和绿袖都是妥当人,一切她们都会安排的!” 叶氏等虽然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不过转念一想:这也许就是人家大户人家的规矩吧!便也没往心里多想去,点头答应了。 而叶氏显然对派来伺候的娇红、绿袖十分满意,不由露出笑容道:“那俩姑娘真是不错,长得水灵灵的不说,嘴又甜、又懂礼、又勤快、又聪明能干!这侯府啊,就是不一样,连个下人都比外头那普通人家的小姐还要好呢!”一边说一边称赞不已。 春霞只觉得一口气噎在心口,差点儿转不过来! 心道这俩丫头可是大夫人特意为你儿子选出来的枕边人,能没有几分容貌、几分聪明伶俐吗?如今她们的前途牢牢的握在我的手中,知晓了你们的身份,能不可着劲儿的巴结奉承讨好吗?若非料定如此,我又怎会拨了她们过来伺候? “娘您满意就好!”春霞勉强笑笑。 杨氏听了这些话,忍不住深深的瞥了春霞一眼,没说什么。 年东南更是连看都不敢看媳妇一眼,生怕又挨媳妇的眼刀,皱皱眉有些不耐道:“不就是两个下人罢了,娘您这么夸做什么!有事吩咐她们就行了!做好了是她们的本分!” 说着让他们好好休息,拉着春霞回去了。 年东南还生怕春霞听了叶氏那些话心里头别扭、不舒服,小心小意的陪着说了许多体贴话,见春霞浑然不介意同他温柔说笑,年东南这才放下了心来,心中大赞媳妇越来越贤惠体贴了!晚间自然少不了用加倍的热情回报她。 一连两天,春霞都没有出府,带着爹娘公婆和小蝶、小华在府中院子里游玩,说些家常。如今正是三月初的时候,春暖花开,东风和畅,正是游园的好时节。 顺带又拷问了一番小华的功课,听着他一板一眼的流畅回答,看着爹娘眼底流露出的含着骄傲的笑意,心中亦觉满是欢喜。 次日,便备了礼物一同前往柏家去拜访。在柏家都是熟人,加上叶氏等也多少习惯了些,柏夫人本就是个极爱说笑、性子爽朗明快的人,双方相处得更加热闹亲切。 有柏夫人陪着他们,吴大少奶奶便偷空使了个眼色,与春霞往自己屋子里另外说话。 两人除了叙别情,相互问了问近况,自然少不得要说说生意上的事情。 尽管二人之间时常有书信来往,却总比不过面对面的详谈来得更加方便和直接。 桐江的竹器生意是春霞白手起家最初创业的心血,对其感情 tang自然不一样!听吴大少奶奶绘声绘色的描述如今的发展势头,听说在南方一带已经是赫赫有名,占了十分有利的市场份额,春霞亦十分欢喜。 “姐姐,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要跟姐姐说说!这件事很要紧,书信之中我也没敢说。姐姐来了京城,倒是正好了!”春霞说着话锋一转,便将易记的事情徐徐同吴大少奶奶说了。 吴大少奶奶听毕忍不住吃惊,脱口道:“你所说的那些商号大部分我都熟悉,只是再也没有想到竟然背后是同一个东家!” 说着又笑着恭喜春霞:“那些商号随便一个拎出来便是名震一方、令人不敢小觑的摇钱树,汇聚成一股,其力量可想而知!这件事你没有在信中告诉我是对的,此事还是保密的好!如今东南位高权重,若再叫朝廷得知你们手中掌握了这么大的一笔财富,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儿!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姐姐说的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春霞笑了笑,忍不住问道:“以姐姐的经验来看,这些生意加在一起积累的财富,能到个什么程度?” “什么程度?”吴大少奶奶闻言不由瞪了春霞一眼,又好笑又好气说道:“亏你还巴巴的问呢!你那义父义母还能不告诉你?据我估算,说是除了皇家,排天下首富也不为过!不对,皇家只怕也没有谁能有这么大一笔私人财富,国库还罢了!” “义父义母也是这么说的!姐姐你也这么说,可见是真的了!”春霞顿时又有些傻了,有种这么多钱拿在手里不知该怎么办的茫然。 吴大奶奶微笑道:“你那义父义母选中了你,可见你是值得托付此事的!别多想了,好好的干吧!据你说来,易记自有一套十分成熟的运营程序,不同行当的商号与商号之间并无明面上的羁绊牵扯,你放心吧,除非你自己说出来,否则谁也不会想到的!这是好事儿啊!有了这些财富,可以做很多事情,对你、对东南都是有好处的!” “姐姐说的也是!”春霞一笑点头,原本想将如今年东南便借助了这些财富训练顶尖的暗卫私兵一事也告诉吴大少奶奶,想了想又忍住了。一来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二来吴大少奶奶知晓了对她非但没有好处还有可能惹祸! 两人又交换了一些心得主意,越发相谈甚欢。 吴大少奶奶忽又笑道:“东南的两位堂兄去年我便聘了在我们吴家的船运行中做事,我有心将船运做大。只是可惜资金方面超出了我的预算,暂时没法儿动。既然你手上有余钱,不如咱们合作,你看如何?” 春霞眼睛一亮,不觉喜道:“这么说姐姐已经事事都准备妥当了?” 吴大少奶奶瞧了她一眼,好笑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那好啊!”春霞想也没想便答应了,拍着手笑道:“姐姐做事最是稳妥不过的,有姐姐打点操心,那是最好不过!” 吴大少奶奶好笑的微微摇头,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具体该怎么合作,等我回了桐江之后计划周详,再写信详细的告诉你!” 春霞点点头,笑道:“至于银钱方面,姐姐大可不必考虑,只要把事情办得最完美就成!” “放心,我是不会帮你省钱的!”吴大奶奶玩笑,二人相视都笑了起来。 “对了,”春霞忽然想到,便顺势说道:“姐姐可想过海运?” “海运?”吴大少奶奶微微一怔,沉吟片刻便说道:“这可不是我们能想的,海运的利润固然大得惊人,但风险同样极大!吴家并没有做过这方面的生意、也没有这方面的人才,说真的,我也并不敢想。况且,如今朝廷对海运管得很严,如今只有上海浦和泉州两处开了港口,且对往来船只的交易也有极其严厉的限制,至今并不见任何松动!你手中的财富固然惊人,凭着易记的人脉想要找到这方面的人才、打造出海的船队也不难,可是,想要插足进去恐怕也不容易!毕竟,如今已经做了这行的人都是家族传承了好几代人的,跟朝廷的关系也极好,根深蒂固,绝对不会容忍外人再插一脚!你要三思啊!” 经过易公易婆的悉心教导,春霞这些上头早已明白不少,知道吴大少奶奶说的并非假话。 谁都知道远洋贸易是一块极大的肥肉,光是丝绸、茶叶、瓷器这三宗商品,在外洋那是有多少便能销掉多少,而且是以至少二十倍、甚至三四十倍的差价售卖出去。当然,前提是你有本事将货物能够运送得出去。 这除了要有适应外洋风浪的大海船,还需承担海上随时都可能发生的风险!一旦离了脚上厚实的土地,在大洋上那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 而如今偌大的大齐开放的只有两个港口,吞吐量有限,这两个港口早就被当地的豪绅大族霸占了。人家那是地头蛇,不但在地方上财大气粗,是跺跺脚都能地震的大家族,就是在朝廷中,也不知有多少的亲族人脉! 别说春霞,就算是皇帝想要动他们,都得捏一把大冷汗! 春霞还不至于 傻到要从虎口里夺食。如果这么好做的话,易公易婆那么精明的两个人还不早就去做了?还等到她? “如今开放的这两处港口自然没有咱们能够插足的地方,不过,如果将来有新的港口开放呢?”春霞狡黠一笑。 “什么?”吴大少奶奶一怔,眼中明显一亮闪过一抹意外的惊喜。她忙问道:“难道朝廷要增开对外港口?你有内幕消息?” 若是如此,倒是一个极好的契机。 如果能占了先机,未必不能分上一份份额,当然,饶是如此,也得建立在与地方豪绅合作的基础上。 “暂时还没有,”春霞笑着摇了摇头,又道:“不过,一定会有的!也许……要不了多少年了!” 皇帝的身体明显大不如前,还能撑几年还真的说不准,也许三五年,也许一两年,这都是有可能的!否则,他也不会一改常态,放任太子与楚王愈演愈烈的明争暗斗。 第317章 送别离京 一旦太子登基,凭着年东南的地位和拥立之功,还有长公主,若想要在这上头令新帝松松口子,并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如今的国库虽然还没有到拆东墙补西墙的地步,也勉勉强强够用而已,一旦发生一两件大事,立刻就会捉襟见肘。 新帝登基按例得大赦天下、减免税收、大赏群臣,新朝新气象,想必宫里头也得来一次彻彻底底的翻修整理吧弛? 这些那一项不需要银子? 如果还要对付楚王余孽,那要花的银子就更数不胜数了! 只要把握好时机,以此劝说新帝开海禁能够赚到大笔的银子充盈国库,新帝肯定很乐意的。 吴大少奶奶听她这么说不觉一怔。她知道春霞并不是个喜欢故弄玄虚的人,她之所以没有清清楚楚的同自己说,定有她自己的原因,吴大少奶奶便也没有追问,只道:“你真的这么有把握么……那倒是可以试一试的!” 春霞眼睛一亮,便笑道:“凡事有备无患,我正是想这事儿跟姐姐合作呢!姐姐回去可多打听打听,收集些远洋贸易的资料信息,收拢一些人才在手中,还有造船的工匠亦可打听打听,买下些造船所需的大树,没准什么时候就有消息了呢!银子我这里有,我想为易记开辟一条新的商路!义父义母将易记交在我手里,我总得留下点自己的痕迹吧!” “好!”吴大少奶奶听她说完毫不犹豫点点头,笑道:“回去我理一理思路,便将这件事暗暗的安排起来!嗄” 春霞倒是一怔,说道:“姐姐,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要问我?就、就这么答应了?” 吴大少奶奶“扑哧”一笑,说道:“咱们俩是什么关系呀!我还能信不过你么?” “姐姐!”春霞心中一暖,朝她感激一笑。 “真是傻了!”吴大少奶奶“扑哧”一下,笑着嗔道。 两人又商议了一阵子,渐渐的又说到了家事。 春霞便说道:“有一件私事儿我正有些为难,正好姐姐来了,想请姐姐帮我解决呢!” 吴大少奶奶便忙问何事? 春霞于是将娇红、绿袖的事情说了,道:“这一次我想让姐姐将她二人带回桐江去,找两户殷实的好人家将她们嫁了!嫁妆什么的我自然会帮她们准备整齐。她们年纪也不小了,再耽搁下去我却有些对不住人了。京城里的人都精明得很,我实在不放心将她们嫁在这附近,万一哪一日叫人捅出来,到底不好!” 吴大少奶奶点点头,说道:“你顾虑的很对,别说叫别人捅出来于你名声有碍。她们的夫家知晓她们跟你有这一层关系,若万一起了什么心思想或者被人利用做出点什么来,那也够呛!倒是远远的打发了好!” 说着便笑道:“你放心把人交给我吧!既是知晓进退的人,我不会委屈了她们的!” 春霞点点头,眸光一寒,又道:“如果她们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姐姐只管处置了,不必有所顾虑!” 谁知娇红、绿袖是不是被她和年东南吓怕了其实贼心不改呢?毕竟她们这样的人,虽然身份卑贱说穿了一文不值,但从小到现在也算是在富贵场中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长大的,不见得真心肯要平淡殷实的生活。 如果可以选择,普通的小康人家她们岂会看在眼中?万一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自己将这两个人送到吴大少奶奶身边,反而是害了她!到时候,她还有何脸面见这位干姐姐? 干姐姐纵然能干乃女中豪杰,到底是这个时代的人,有的东西那是根深蒂固的,万一真被这俩丫头算计了与吴大少发生点什么,干姐姐就算再不情愿,也不会赶她们离开吴家。(..tw) 且不论以后如何,她心中这根刺如何能消除? 吴大少奶奶笑道:“放心!倒是你,用不着有什么顾虑!尽管把人交给我便是了!” 春霞听毕也不禁笑了起来。想想又忍不住自嘲暗笑,也是,干姐姐还能连两个丫头都拿捏不住?既然已经知道她们是什么出身,她岂会半点不防着? “我说,”吴大少奶奶目光在她身上一溜,忍不住又道:“你和东南成亲时日也不少了,也别光顾着生意上了,还没考虑生个孩子吗?他如今身份与从前不同,有了子嗣,对家里头有了交代,你的底气也更足些!” 当年弟媳妇在她之前有了身孕,饶是吴家里里外外都是她一手抓把当家,心里头的压力也不小,一度胸口上仿佛压了块大石头,吃不好睡不好,好久才勉强调整了过来。 幸亏弟媳妇生的是个女儿,而后来她也顺利有了身孕,生下了吴家的嫡长子。 春霞这是在京城里,年家这样的家庭,“王侯将相”四个字占了俩,可想而知子嗣有多重要。 春霞不禁扶额,苦笑道:“我就知道姐姐也必定要说这个的!前两日我娘和婆婆――”她说着轻轻一叹,满脸的无奈。 “她们这也是为你好!原没说错你!”吴大少奶奶笑道。 tang 春霞撇撇嘴,颇有些不以为然。这不以为然自然是对婆婆的。婆婆那略带埋怨的口吻,一是暗暗怪她没用,二是暗示她可以给年东南纳侧室,等侧室生了孩子再抱过来养…… 她当即就左耳进右耳出的无视了!她得多无聊才会替别人养儿子! 面对着母亲和婆婆大夫人下药之事她不敢说,面对吴大少奶奶却没有那么多顾虑了,便将事情说了出来,无奈道:“我也是大意了,竟然遭了她的暗算!想要孩子只怕得一年半载之后了!幸好发现得早……” 吴大少奶奶闻言亦面色微变,轻叹道:“京城中那些高门大宅里的妇人们终日无所事事,所有的心思都用在这些勾心斗角的阴私手段上,你一时不察也在所难免!所幸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吴大少奶奶想及忍不住替春霞捏了一把汗。如果她真的再也生不了孩子,年东南就算肯不要子嗣,年家的人肯吗?那些追随年家的将领们肯吗?恐怕连皇帝都会有意见!到时候年东南必定举步维艰,而她在一旁见了,心里头又怎么会好受得起来? 春霞冷笑:“若非她如此小心翼翼不动声色的捣鬼,用别的法子只怕我早察觉了!” “这倒也是!可见老天爷还是有眼的!”吴大少奶奶不由轻叹。 春霞听毕亦微微一笑,点头道:“也许是吧!” 两人正说着,只见吴大少陪着年东南从外头进来,便中断了谈话笑着起身相迎,彼此寒暄一阵,便往花园中去寻柏夫人他们了。 吴大少奶奶一家在京城中住了二十余天,正好来了这么多家乡的人,梅芳的亲事也趁着办了,吴大少奶奶等都算是娘家人,好不热闹。 梅芳大喜之后没多少日,吴大少奶奶夫妇想着桐江那边事情丢不开,况且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终于确定了启程的日子。 这些日子,春霞和年东南陪着叶氏几位将京城游了个遍,又到清凉山庄住了好几天,其乐融融。吴大少奶奶一家子要回去,两家的老人也放不下家里,况且觉得在京城里这么久也耽搁了儿女不少的功夫,便不顾春霞夫妇挽留,坚持要跟着一同回去。 两人也只得依从了。 临别依依,彼此心里都十分伤感,叶氏和杨氏忍不住又落了泪,众人好一番方劝慰住了。 娇红和绿袖也拜别了春霞和年东南,跟着吴大少奶奶等上了船。 既然已经决定嫁人,两人也情愿离开京城远一点,可以更好的重新开始新的人生。春霞没有食言,给她们备下了丰厚的嫁妆,从绫罗绸缎到头面首饰、各种金玉瓷器摆设应有尽有,足足各装了两大箱子,除此每人还有五千两银票。这还不包括两人这些年自己攒下的私房以及平日里春霞给的打赏。足够她们安安稳稳的悠闲过上一世了。 站在码头上,眼看着她们的船只离岸而去,扬起风帆,仿佛晃晃悠悠,其实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然后消失在河面上。 春霞忍不住有些伤感,这一别,要再见又不知何时了。 谢谢singmi、大果子真好吃、重新做人、米赛拉朵、alinda砚子、18682758515、丹休、花雨依旧(9张)的月票!么么哒,爱你们~~ 那个,月末最后两天,继续求票哈~~ 第318章 万寿节进宫 “回去吧,这儿风大。”年东南轻轻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月白绣红梅花的披风。仲春时节,站在河岸码头,风从湖面吹来,仍是凉意袭人。 “等过一二年,咱们可以回去看看,或者,叫他们再来便是!”年东南微微一笑,握住了她微凉的手。 春霞偏头看向他,轻笑着点点头“嗯”了一声。如果,太子赢了的话,自然就可以,如果,赢的不是太子…弛… 春霞没有再想,笑着与年东南一块儿上了马车回府。 “没过多久就是万寿节了,前两日长公主还说,让你帮忙想想,看看太子爷送什么礼物给皇上比较好呢!”马车上,年东南轻笑着道。 万寿节,即是天子的生辰。 春霞原本坐在年东南怀中整个人依偎在他的身上,闻言一下子坐了起来,偏着头疑惑道:“长公主问我这个?”她忍不住“扑哧”一笑,说道:“我哪里知道呢!若说对于皇上的了解,还有谁比皇后娘娘和长公主、太子他们更甚呢!” 年东南笑道:“我起先也是这么跟长公主回的,但长公主说正因如此,所以他们反而放不开手脚去想,年年左右不过是些带有吉祥长寿寓意的金玉古玩、或者字画等物,没有什么新意。今年也从各地搜罗了几件上来,不过长公主等见了都觉得不是太满意!” 春霞怔了怔,点头笑道:“这倒也是!”那些东西即便再珍贵,在皇帝眼中恐怕也算不得什么!身为天子,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呢嗄! 年东南见她沉思起来,便又说道:“长公主也就是那么一问,你若想得到最好,想不到也就算了,不用太劳神!” 春霞笑着“嗯”了一声,笑道:“这也不是劳神就能想得出来的!得有新意,还得讨得皇上喜欢,还得压过楚王,还真是挺难的呢!” 若是送寻常的金银玉器,哪怕再珍贵,也绝不能令皇帝觉得眼前一亮、绝对不会压得过楚王的。因为皇帝的心,本来就是偏的。除非―― 除非什么,春霞自己一时也说不清楚。 “可不正是如此,”年东南一笑,便又道:“你有空的时候随意想想就是。还有,皇家忌讳多,皇上的忌讳就更多,一不留神被人捉住了错处大做文章,反而会弄巧成拙!所以大家伙给皇上送寿礼,首先求的就是一个稳字,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送的都是不会引起什么歧义或者有隐含某种别意的东西,万一犯了忌讳,惹得龙颜大怒,那可是杀头甚至满门抄斩的大事!” 春霞知道年东南这是在提醒她,忍不住心中一凛。她记得前世翻看史书故事,当中曾有一则关于乾隆皇帝的正是如此。 说是乾隆皇帝某年过寿,一位地方大员进献了一块上好的徽墨,上边雕琢了“万寿无疆”四个大字,染着金粉,金光闪闪,好不精美。乾隆皇帝一见之下果然龙颜大悦十分欢喜,大大的将人夸赞了一番。 不想,后来用这徽墨研墨,时日长了,最下边的“疆”字被磨掉了,于是,“万寿无疆”就变成了“万寿无”!这是什么?这是红果果的诅咒啊!乾隆皇帝顿时龙颜大怒,结果这位大员的命运可想而知…… 所以,一般老谋深算的老油条大臣们给皇帝送寿礼,多数都是带着吉祥好意头的玉器、瓷器、名家字画等。其中送得最多的就是如意了,大大小小、形形色色、各种材质的都有,因为不会出错啊! 春霞不由笑问年东南道:“不知侯爷准备了什么礼物呢?” 年东南呵呵一笑,说道:“一对沉香木的玉如意、一件寿比南山的白玉雕件、一件寿星雕件,外加一百个寿桃。” 果然是极安全妥当的寿礼,春霞忍不住“扑哧”一笑,笑问道:“寿桃?” “一百寿桃这是定例,”年东南笑道:“人人都要送的!” 春霞不禁咋舌,说道:“一下子送了这么多的寿桃进宫,宫里头怕是好几天都不用做饭了!” “那就不知了!”年东南不以为意笑了笑,说道:“送给皇帝的东西,也不知是堆在哪儿由着放坏了扔掉,还是赏给宫女太监们食用了。”皇帝和各宫主子们肯定不会吃这种普通的面点的。 “真是浪费啊!”春霞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突然从年东南怀中挣了一下,笑道:“我倒是想了个好主意,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年东南忙问是什么? 听春霞说完,他顿时一怔,继而眼睛渐渐的亮了起来,喜道:“我看这主意不错!难怪长公主说你一定会有办法的,我媳妇还真是能干!” 春霞叫他夸得有些不太好意思,笑道:“你先别忙着夸我呢,究竟管用不管用,还得长公主和东宫那边说了才算!” “那是自然!”年东南笑了笑。 春霞本来想问一句楚王打算送什么寿礼,转念一想还是别在他面前提这个人罢了,省得他又不痛快。再说,楚王送什么寿礼,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叫人打听了去呢! 一下子叶氏、杨氏等人都离开了, tang就连娇红和绿袖都走了,敬一堂一下子仿佛空荡了许多,过了好些天,春霞才慢慢的调整了过来。 皇帝的寿辰就在四月十六,随着离这日越近,京城中也越发的热闹,顺天府衙门和九城兵马司的人早在一个月前便满城里一处一处的巡查,见哪儿有肮脏的、有碍观瞻的地方统统都勒令限期整顿。 衙门里的捕快、衙役们也早早的跟各区域、各市坊的地头蛇、混混丐帮们打好了招呼,到了那几天都老实点,别出来犯事儿,沿街要饭的乞丐更是一个都不能出现,否则,呵呵! 而几条主街道两旁的商铺或者住户人家则必须在万寿节三天前将临街门楼门窗清洗打扫得干干净净,买来大红灯笼和彩旗悬挂着…… 一样样事情有序的进行着,京城中一天一个变样。 进了四月里,便有许多地方官员、地方推选出来的大儒、名士、德高望重的高寿者陆续进京。官员们是来进献寿礼的,而地方推选出来的那几类人则是作为代表撑场面祝寿的。 还有许多的外国使者、番邦使节或者国王王子们也陆续来到了京城,驿馆中早已人满为患…… 六部官员早已停下了手头上能停下的一切事务,所有的衙门行动进退空前一致,那就是都是为了皇帝的万寿节。 年东南也忙得不停,每日里早出晚归,除了晚间与春霞两人能够温存片刻,白日里根本不能偷懒偷闲了! 转眼,就到了四月十六这日。 头一天晚上,年东南就没有回府。而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春霞也起身了,要按品大妆去皇后宫里头请安,在皇后的带领下遥拜皇帝贺寿、上贺表,之后,还要留在宫里头听戏、用寿宴。 总之,得有一整天的热闹! 次日春霞进宫的时候,天色才刚刚蒙蒙亮,宫里头一片灯火辉煌,到处悬挂着彩灯,一片璀璨光耀。 此时已经有不少府邸的马车陆续进宫,众人便结伴一道前往金凤宫。 等到一整套礼仪完成之后,天色不但已经大亮,且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而众人也都疲惫不堪。 皇后娘娘向来体恤众人,便命女官、宫人们将众诰命夫人、小姐们领到金凤宫偏殿坐下稍作休息,命宫人上了茶水和糕点。等会儿便一同前往御花园中的清音阁听戏。 此次进宫朝贺的人数极多,因此每人身边只许带一名奴婢伺候,春霞便带了方嬷嬷来。 方嬷嬷并非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轻车熟路的去取了食物,用托盘端着两碟子小巧的点心和一盏热茶过来,向春霞笑道:“夫人趁着用一些吧,寿宴要听完戏才开席呢,还不知在什么时候!” 折腾了小上午,春霞早已疲惫不堪,闻言向方嬷嬷感激一笑,便吃了起来。其余贵妇小姐们也都在用着点心茶水,偶尔有很小声的交谈,偌大的偏殿,一片循规蹈矩,谁也不敢放肆。 突然,一阵笑声传来,虽然声音并不大,但是因为这殿内很是安静,因此这突然而起的笑声便显得十分的突兀,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春霞和方嬷嬷也不例外。 在看清楚那人是谁之后,春霞和方嬷嬷相视一眼,不由面色微变。 那妇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枣红五福捧寿团纹亮缎的妆花褙子、同色系更深颜色的十八幅湘裙,挽着牡丹如意鬓,戴着点翠花钿,金色嵌珠的坠子轻轻摆动,浑身上下珠光宝气。 这人,竟是方水秀的娘方夫人! 第319章 雅嫔 春霞和方嬷嬷心中都是一阵纳闷: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以她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出现在这儿才对! 方夫人当时正凑上前与一位夫人说话,一时不察便笑了出来,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声音会显得这么大,见众人都向自己看过来,顿时微微有些尴尬。.tw[]她目光下意识一扫,恰恰与春霞的目光对上,两人都是一怔。 春霞不着痕迹的将目光挪开。无论她因为什么缘故出现在这儿,跟她都没有关系。 那方夫人见她转开了目光,却是不屑的撇了撇嘴,无声的冷笑嗄。 “夫人……”方嬷嬷顿时便觉得事情仿佛有些不太对,没来由的心中生出一股忧虑来。 “嬷嬷放心。”春霞抬头朝她微微一笑。这儿是皇后宫中,谁也不会敢在这儿放肆的。就算那方夫人再没脑子也没有这个胆儿弛! 更何况是福是祸既然碰上了都躲不过,而她左春霞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堂堂正正,她怕什么! 方嬷嬷见端坐着的主子神情恬淡,眉宇间透出淡然笃定,原本略感不安的心一下子便缓和了下来,冲着春霞笑了笑。 不想,没多大会儿,一名小太监径直朝春霞走来,问道:“这位可是永安侯夫人?” “正是,公公是――”春霞颔首微笑。 那小太监便笑道:“那就好!奴才是景萱殿雅嫔主子身边当差的人,雅嫔娘娘特意吩咐奴才请永安侯夫人过殿一叙。奴才已经跟皇后娘娘打过招呼了。永安侯夫人,请吧!” “雅嫔娘娘?”春霞一怔,与方嬷嬷两人一时都愣住了。她哪里认得什么雅嫔啊! “正是,”小太监倒是神色不动,微笑道:“夫人去了就知道了!别让主子等急了,快请吧!” 既然人家已经禀过皇后了,春霞也不便说不去,便起身笑道:“有劳公公!” 那小太监不再说话,点点头,在前边带路。 到了景萱殿,方嬷嬷便被留在了殿外廊上等候,春霞一人随着小太监进去。 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心中一紧,下意识的便想到了楚王,不由得悄悄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镯和指上的绿宝石戒指。 如果再发生那样荒唐的事情,她不介意拼个鱼死网破。 “娘娘,永安侯夫人到了!”小太监的声音响起,春霞微微回神。 只见眼前隔着细碎的米珠帘子和一层薄薄的云雾似的绛红纱帘,透过纱帘珠帘,隐隐可见内殿的锦绣灿烂,当中一张阔大的榻上,一名身着桃红色绣花宫装、珠钗步摇装饰的宫妃斜斜靠坐着,如笼烟芍药,引人遐想。 “让她进来,你退下吧。”宫妃慵懒而略显低沉含糊的声音响起。 小太监低声应“是”,躬身退了出去。春霞便微微垂首轻步上前,轻轻拨开帘子入内,在榻前的富贵牡丹地毯上站定,屈膝行礼道:“臣妾左氏见过雅嫔娘娘,给雅嫔娘娘请安!” 一串咯咯的清脆笑声响起,雅嫔微微调整姿势坐直了身体,无不讥讽的笑道:“表嫂何须如此多礼!咱们好久不见,正该好好的亲近亲近呢!” “是你!”春霞猛的抬起头,一张似熟悉似陌生的面容顿时映入眼帘,那双眸子蛇一般的冰冷,正紧紧的盯着她。事情太过突然,她脑子里一下子闪成了一片空白,怔怔的愣在了那里。 原本应该在家庙中青灯古佛的方水秀,居然就是雅嫔!难怪,今日方夫人会出现在皇后的宫中! “放肆!”雅嫔柳眉一挑,俏脸含霜,冷声道:“你是什么东西,在本嫔面前也敢你我相称?还不给本嫔跪下!” 小人得志啊!春霞心中暗暗苦笑,这真是冤家路窄、风水轮流转了!方水秀今日恐怕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她来不及去思索方水秀怎么会变成了雅嫔,眸光微闪,一脸柔顺的跪了下来,腰身却是挺得笔直,面色淡然的平视着前方,瞧也不瞧方水秀一眼。 她跪的是皇上的嫔妃,而不是她方水秀! 她是皇帝臣子的妻室,跪皇帝的嫔妃那是理所当然,跟她方水秀却没有什么关系。 雅嫔是个聪明人,春霞神情姿态透出的这种意思她明明白白的感觉到了,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霎时消失了十之七八,取而代之的是徒然生起的恼怒和愤恨。 她猛然起身,环佩叮咚中来到春霞的面前,俯身冷笑道:“表嫂,没有想到咱们还会见面吧?我也没有想到呢!当初承蒙表嫂照顾,往后,我会好好的回报表嫂的!” 雅嫔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只觉得胸怀大畅。.tw[]自从被迫离开年家,去了家庙中冷清度日,她没有一天不想着报仇,没有一天不想着让春霞臣服在自己的脚下! 那日晚间,当那位白衣白斗篷蒙着脸的男子出现,说可以帮她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她一直都很聪明,知道这个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知道自己答应了人家的要求,就意味着肯定要付出相 tang应的代价! 但是,她愿意,心甘情愿! 于是,就在上个月,荀贵妃的人突然找上了她,秘密的将她接入了宫中。 荀贵妃说,她会抬举她,而她要帮她对付的人就是左春霞!她听到这话简直差点儿笑出了声,这正是她心中日思夜想之事,岂有不愿的?荀贵妃,是自持身份不便出手吧?她非常乐意代劳! 春霞仍旧面无表情,仿佛没有听见。 “你听见了没有!本嫔在跟你说话!”雅嫔被她的态度激怒,厉声喝道。 她心中气怒之极,挫败感油然而生。 为什么,她如今面对自己不是应该脸色发白、诚惶诚恐、惊慌失措吗?为什么她的反应这么平淡?还是她以为,如今的她还有什么资格跟自己争斗、有什么资格能够斗得过自己吗! 春霞微微抬头,瞧了她一眼,声音平平的说道:“雅嫔娘娘客气了,那么臣妾在此先谢过雅嫔娘娘!” “表嫂不用客气!”雅嫔冷笑,怒目直视着她,眼中恨不得喷出火来。想想又不甘心,冷冷道:“左春霞,你还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以为还能像从前那样作贱我、欺负我吗?现在的你,给我提鞋也不配!你等着吧,我绝不会放过你!” “阿秀,怎么了?呃,娘娘,发生什么事了?”雅嫔正在气急败坏的厉声呵斥春霞,只见方夫人正拨开帘子急急进来。刚叫了一声“阿秀”见女儿不满的朝她瞪过来,便忙又改口。 雅嫔低哼一声,厌恶的狠狠瞪了春霞一眼,回神拂袖,优雅坐下。 “哟,这不是年夫人嘛!”方夫人一见春霞,与雅嫔一样报复的快意之感悠然而上,冷冰冰的目光瞅着春霞上下打量,冷笑道:“年夫人好大的脾气呀!居然把娘娘气成了这样!不过一个乡下贱妇,好大的胆子! 春霞微微抬头,目光定定的看向方夫人。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不过,方水秀是皇帝的嫔妃,按品级她理应屈服,但并不表示方家的阿猫阿狗她都要卖帐! “方夫人,请谨言慎行。我是皇上亲口御封的一品诰命夫人。”春霞说道。不是什么别的人,你这么说,是要跟皇上作对吗? “那又如何!”方夫人不屑嗤笑,“还不是老老实实跪在我们母女面前!” “方夫人以为如何呢?”春霞微微挑眉,亦讥诮道:“皇上御封的诰命夫人,原来在方夫人的眼中却是乡下贱妇?雅嫔娘娘的话,我不敢不从,可是方夫人,你确定你受得起我的一跪吗?” “伶牙俐齿!休要胡说八道!我可没有半点对皇上不敬的意思,你别栽赃陷害我!”方夫人又惊又怒,扬手便欲朝春霞脸上扇去。 春霞哪儿能等着挨打?头微微一偏,抬手轻轻巧巧格住了方夫人的胳膊,淡淡道:“你配打我吗?拿开你的脏手!”说毕厌恶瞅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将她的手拨开。 她知道,就算自己低声下气的求饶,这母女俩除了洋洋得意变本加厉的羞辱自己之外不会后退半步,脸皮早已撕破,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忍气吞声?倒不如怎么痛快怎么来! 虽然不知道雅嫔是如何进的宫,背后的靠山又是谁,但凭着自己的身份,她未必就敢真正把自己怎么样。 “你、你、竟敢!”方夫人恼羞成怒,气得说话都哆嗦了,可是却没了勇气再上前动手,只是站在那里怨毒的瞪着春霞。 “左春霞,你别太嚣张了!”雅嫔再也看不下去,起身一步步朝她走来,在她面前站定,冷笑道:“好一个永安侯夫人,真是金尊玉贵!我娘不配动手,那么本嫔呢?配不配?本嫔今天还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了!” 雅嫔肆无忌惮的说出这话,当着春霞的面慢慢扬起了手,她冷冷的盯着她。她不着急,她就是要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耳光光明正大的甩在她的脸上!她就算不满、不情愿,那又如何? 从前的方水秀斗不过她,如今的雅嫔难道还斗不过她吗! “娘娘确定要如此?”春霞抬眼看向她,眸底一片冷清,“今日是万寿节,皇上的寿辰,娘娘可有想过您这一巴掌下来,可就没那么善了了!” 雅嫔果然一怔,顿时有些犹豫起来。 在宫里,皇上的宠爱就是一切。虽然傍上了荀贵妃这棵大树,但如果皇上厌恶了自己,荀贵妃肯定会放弃自己的。今日是皇上的好日子,若在宫里头真的闹出什么事端来,皇上肯定会不痛快! 虽然不敢肯定这事儿会不会闹到皇上面前去,可是,万一会呢?她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头,她绝对不要就此又陷入万劫不复! 罢了,来日方长!雅嫔咬了咬唇,慢慢放下了手臂。 “说的是,今儿是皇上的好日子,宫中应一片祥和才是!算你走运,本嫔今日就放过你!呵呵,下回再见,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哦!表嫂,你可要做好准备!” 春霞知道自己赌对了,赌的就是咸鱼翻身的方水秀不敢冒一点风险!她不由暗暗松了口 气。 春霞正欲开口告退,冷不防方夫人说道:“娘娘!这面上当然不能留下什么痕迹,可衣裳底下要什么紧?教训人么,也不是只有打耳光这一种法子!对付这种人,不给她个教训,只怕她出了景萱殿的门就不知在心底怎样嘲笑娘娘无能呢!” 方夫人一边说,一边缓缓从发髻上取下一根赤金点翠的金钗,钗头乃灵芝祥云,另一头则锋利如针。那金钗握在她的手中,泛着淡淡的荧黄的光。 这个毒妇!春霞差点儿被叫她给气死,这毒妇还真想得出来,这是要用金钗在她身上扎针眼吗? 雅嫔一怔,不觉掩口咯咯笑了起来,笑道:“还是娘您有主意!横竖这里也没有外人,娘您就替本嫔好好的教训教训她吧!我倒要看看,她还怎么在心底嘲笑我!” 春霞心中暗道嘲笑你妹啊嘲笑,你跟老娘有什么关系?老娘那是有多闲才整天惦记着你、跟你纠缠不休?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 “是,娘娘您瞧好了!”方夫人咯咯怪笑着,上前举起手中的金钗,毫不犹豫朝春霞的背后刺去。 第320章 就是睁眼说瞎话怎么了 春霞想也没想侧身避开,一抬手,启动镯子上的机关,一枚银针悄无声息的射了出来。方夫人身子晃了晃,手中金钗“铮”的落下,下一刻,她自己也软倒在地毯上弛。 “你干――”突如其来的变故令雅嫔大吃一惊,她吓得尖叫起来,只不过“什么”两个字还没出声呢,自己也晃了晃,倒在了软榻上昏迷不醒。 春霞舒了口气,拍拍手起身,揉了揉跪得有些麻木的膝盖,正要上前将银针收回然后离开,不想,却听见脚步声从外头传来。 春霞心一揪,不由暗暗叫苦:难道她今天就这么倒霉吗?被人发现了殿中的状况,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急中生智,她抬起手腕就要给自己身上也来上一针,索性一同晕倒过去算了!那样醒来之后还能耍了赖、混个水摸个鱼什么的。 她还没有来得及这么做,闯进来的那人身形未到声音先至,却是她十分熟悉的,叫的是“师娘!师娘!” 春霞的心一松,便放下了手。 皇长孙闯了进来,见到雅嫔和方夫人都晕倒着,一下子也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忙问道:“师娘,您没事吧?” “我没有事!你怎么会在这儿!”春霞也顾不得避讳什么,忙上前将那母女俩身上的银针找了出来小心的收好。 “我听皇祖母宫里的人说师娘被雅嫔招来了,我来找师娘!”皇长孙目光闪了闪,见状明白了些许,忙道:“是不是这两个人要害师娘?太可恶了!” 春霞淡淡一笑,说道:“就这么由着她们在这儿要不要紧呢?嗄” 皇长孙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不要紧不要紧!这么丢脸的事儿她们自己不会说出去的!这个闷亏是吃定了!师娘,咱们快走吧!御花园里的戏就要开场了!” “好!”春霞扑哧一笑。皇长孙说的还是挺在理的,这种憋屈事情料想方水秀也不会说出去,不然,她堂堂雅嫔颜面何存啊!没准万一被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看到了,还要受她好一通教训威胁呢…… 不想,今日这景萱殿,却是格外的热闹。春霞和皇长孙才刚刚出了内殿走到前殿,还没有离开呢,荀贵妃带着几个宫人正好进来,双方碰了个正着。 不止春霞吃了一惊,皇长孙的身体也微微一僵。 荀贵妃,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两人慌忙上前施礼见过。 荀贵妃见到他们似乎也有些意外,微微一笑便点头说道:“本宫是来叫上雅嫔妹妹一块儿去听戏的,怎么你们也在这儿?既如此,那就一块儿走吧!” “是……”春霞和皇长孙连相视一眼都不敢,连忙答应。 荀贵妃一笑,抬脚便往里头走。春霞和皇长孙往旁边避了避让了她们一行人过去,两人悄悄抬眼,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有些傻眼。 “师娘,放心!”皇长孙用口型无声的跟春霞说道,随后抬脚大摇大摆跟了进去。 春霞的心略略安定,也忙跟上。皇长孙身份贵重,有他在,荀贵妃想必也不会―― 不出所料,两声尖叫从里头传来,是荀贵妃带来的宫女。 “还不快将人扶起来!”荀贵妃大惊,转头盯着春霞和皇长孙,凌厉的目光一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内殿中除了雅嫔和方夫人没有任何人,而她亲眼所见皇长孙和春霞从里头走出去,若说跟她两人无关,说什么她也不信! 雅嫔跟春霞的关系如何荀贵妃心知肚明,略想想虽不能猜出真相,但本质上也错不了。 她不禁冷笑,冷冷呵斥春霞道:“永安侯夫人,这究竟怎么回事?你到底做了什么!” 谋害嫔妃,这罪名扣了下来,今日春霞便不用回府了,直接进大牢算了! 她忙跪下,俯首在地。 “不关师娘的事!”皇长孙冷不丁开口,说道:“是我,是我……” “皇长孙殿下,这话可不是能乱说的!你小孩子家,可别撒谎!”荀贵妃眼看就要将春霞逼入死角了,谁知道皇长孙却冷不丁的冒了出来接口,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真不知这女人走了什么运道,皇长孙竟然也帮着她。不过,也难怪,她是太子那边的人嘛…… 想到这一点,荀贵妃心中更觉恼火。 “贵妃娘娘,我怎么会撒谎呢!”皇长孙挠挠头,忙说道:“刚才,我们在这里说话说得好好的,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只黑猫,那只黑猫好凶哦,一下子朝雅嫔娘娘扑了过去,结果雅嫔娘娘吓得惊叫一声就晕倒了!” 这算什么解释!荀贵妃差点儿没给气死,忍着气问道:“那么方夫人呢?” “方夫人啊,”皇长孙偏着小脑袋眨了眨眼睛,好像在思考该怎样说才能够令荀贵妃接受似的,这表情又令荀贵妃心中一阵怒。 “她,她关心雅嫔娘娘啊,看到那猫朝雅嫔娘娘扑过去,于是吓得也晕倒了!” 皇长孙说完 tang,还抬起头一脸“我没撒谎”的真挚表情看向荀贵妃,继续又道:“还好师娘胆子大!真不愧是我师娘!” 至于他自己?当然不可能被一只猫吓着了!这话说出来都不会有人信啊! “你!”荀贵妃气得说不出话来。 春霞咬着唇、低着头死死的忍住,如果不是在荀贵妃面前,她一定要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小子,真是满肚子的心眼儿! “那么,那只猫呢?”荀贵妃咬着牙问。 春霞见了心中不由得暗叹,心道猫什么猫啊,荀贵妃只要不是个傻子就应该看得出来皇长孙这熊孩子分明就是在胡扯啊!还有什么好问的?可她偏偏就问了! 也许这些年在宫里头她还从来没有遇上过有人竟敢在自己如此胡言乱语,一时间气得失去了理智。也顾不得对方是个小孩子了,下意识的要一问到底,非要问出个青红皂白来! 皇长孙眨了眨眼睛,说道:“不知道啊!等我和师娘回过神来,那猫已经逃走了!跑的好快呢,也不知道是哪一宫的主子养的……” 偌大的皇宫,跑出一两只无人认领的野猫来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皇长孙一口咬定这么说,荀贵妃就算明知有猫腻也无可奈何!如果说这些话的是春霞或者其他的宫妃宫嫔,她早就发作了,可这人是皇长孙啊,她还不至于气到失去理智! “来人!”荀贵妃绷着脸厉声道:“传本宫懿旨,给本宫搜,无论花多大的代价将这宫里头的猫统统给本宫找出来!本宫倒要看看,皇长孙所说的什么黑猫有没有这么厉害!” 荀贵妃身边立刻有人领旨出去吩咐了。 这种时候,面对荀贵妃的不是皇长孙而是别的人,多半便会心虚胆怯,然后叫荀贵妃诈一诈没准就把真相给说出来了。 可是,皇长孙是谁?要论撒谎与装模作样在这宫里头他认第二没人能认第一!听见荀贵妃这么说非但不心虚反而一脸的表情比荀贵妃还要迫不及待,连连点头说道:“就是就是!那可太好了,一定要把那该死的黑猫找出来!本殿下要把它剥皮抽筋!简直太可恶了!” 他心里甚是不屑,暗暗撇嘴,心道:哄谁呢?你当野猫是狗啊?你一叫它就来?本殿下一口咬定你们没给找出来,你们能耐本殿下如何? 荀贵妃脸色都要绿了,目光一扫手下的宫女太监们,冷冷道:“一个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本宫宣太医!” 正有太监躬身领命要去,春霞忙上前施礼道:“娘娘,以臣妾之见,今日是万寿节,这时候去请太医会不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猜测?臣妾不才,略通医术……” 荀贵妃的目光锐利定格在她的身上,片刻方缓缓点头:“年夫人说的有理,本宫差点儿忘了这茬了!那么年夫人赶紧给她二人看看吧!快一点,皇后那边还等着呢!” 大好的日子传太医,到底是不吉利啊! 春霞领命,先是朝雅嫔躺着的软榻走去,把了把脉,探了探鼻息,翻看翻看眼皮,便向荀贵妃回道:“请贵妃娘娘稍候,雅嫔娘娘只是一时惊厥而已,掐一掐人中就好了,并非疾病。” 这话,等于是印证了皇长孙方才所言不假的。 谢谢千羽恋(3张)、忻家雪儿(6张)、梦春忆然(6张)、13953742203(3张)、牛奶巧克力冰糕、nbhlq的月票!么么~~爱你们~~ 第321章 过关 荀贵妃明知他们俩狼狈为奸,却也值得低哼一声不再多言,点头道:“无碍就好,快让她醒过来吧!” 春霞领旨,心中巴不得,对准雅嫔鼻子前的人中位置狠狠一掐,雅嫔“啊”的惊叫一声猛然睁大了眼睛。 她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春霞,眼里根本还来不及看到别人,呆了呆,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尖叫一声“左春霞我跟你拼了!”猛的坐了起来挥舞着手臂便朝春霞打去。 做戏么当然要做足,春霞吓得花容失色,手忙脚乱的狼狈躲避,惊道:“雅嫔娘娘,您冷静啊!弛” “你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在本嫔面前耀武扬威!你这个贱人,你竟敢对本嫔下手!本嫔亲眼所见,你还能赖吗!”雅嫔尖叫着不依不饶欲朝她扑过去。 春霞听了这话正中下怀,便急忙叫苦诉冤道:“雅嫔娘娘冤枉啊,雅嫔娘娘臣妾刚才是在救你啊!” “谁信你的鬼话!” “给本宫闭嘴!”荀贵妃忍无可忍,绣着彩鸾祥云的广袖猛的一拂,厉声喝道:“雅嫔,你在做什么!嗄” 雅嫔整个人呆住了,不敢置信的慢慢转头,这才发现这内殿中除了春霞不知何时多出了这么多人。荀贵妃主仆一众,还有皇长孙! 自己方才那副失态模样叫贵妃都看去了?雅嫔心中一阵恐慌吓得差点儿失了魂魄,如果荀贵妃因此而对自己失望、因此而放弃了自己,那么自己还有什么本事在这宫中立足?那个声称会帮自己的披着白斗篷的男子,在在宫里也未必有本事斗得过荀贵妃!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给贵妃娘娘请安!”雅嫔几乎是连滚带爬从榻上下来,跪在地毯上瑟瑟发抖,说话都差点不利索了。 皇长孙眼底闪过一抹不屑,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女人,真不知皇祖父哪根筋又抽了,居然看上这个女人。据说,还挺宠她的! “起来吧!”荀贵妃淡淡道,又向春霞道:“年夫人,还有方夫人呢,赶紧将方夫人也救醒吧!” 雅嫔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的娘还昏迷直挺挺的躺在另一张榻上呢,不由大惊,忙道:“贵妃娘娘,不能让她碰臣妾的娘!臣妾和臣妾的娘昏迷不醒,都是她给害的!” 雅嫔说着,愤恨的指向春霞。 春霞忙道:“雅嫔娘娘,您可不能冤枉臣妾啊!这儿是您的寝宫,您是什么身份,臣妾是什么身份,臣妾岂敢做出这种事情来!” 雅嫔冷笑,“还有你不敢做的事情?” 春霞不说话,只是那表情已经明白的回答了。 雅嫔气得又道:“那么你倒是说说,本宫和本宫的娘怎么好端端的会晕了过去?” “不是黑猫吓的么……娘娘您忘了?”春霞面上满是委屈。 “简直胡言乱语,什么黑猫!”见春霞睁着眼睛说瞎话,而且还是当着荀贵妃的面,雅嫔愤怒不已。 “什么胡言乱语?你们说话的时候本殿下当时也在场,本殿下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皇长孙小脸一板冷哼一声。 “这――”雅嫔睁大了眼睛,愣在那里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不过是昏迷了一场,怎么有种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感觉!从哪里又冒出了一只黑猫来?还有皇长孙,他什么时候在场了? 春霞听了皇长孙的话却是暗暗的直想笑,他还好意思说他亲眼所见不会有假,只怕这话说出来,都没有几个人会信吧! “行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你们都忘了不成!既然都无事,这事儿谁也不许再提了!年夫人,赶紧将方夫人救醒,该去皇后那边了!叫皇后久等,你们一个个都活得不耐烦了不成!”荀贵妃沉着脸道。(..tw无弹窗广告) 这事儿根本就是一笔烂帐,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晚了。荀贵妃不由得恨铁不成钢瞥了雅嫔一眼:这都做的叫什么事儿! 雅嫔的思维还处于混乱之中,被荀贵妃这一眼盯得触目惊心,慌忙垂下头去,哪儿还敢再说什么。 春霞领命,如炮制发将方夫人也弄了醒来。而方夫人如炮制发,也像雅嫔一样的反应气急败坏要跟春霞拼命,被早有防备的雅嫔喝住。方夫人看到荀贵妃和皇长孙,惊慌之下立刻就老实了。 一行人匆匆来到金凤宫。金凤宫中仍旧一片祥和,春霞回了偏殿,看着殿中神态恬淡,轻笑嫣然相互低低交谈的贵妇小姐们,心中大大的舒了口气,有点儿恍然隔世的感觉。 之后,便是众人簇拥着皇后、贵妃等宫中各位主子娘娘前往清音阁听戏,听完戏后又领了恩典用宴。等到谢恩出宫、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的时分了。 足足的折腾了一天。回府之后,春霞又先去了广藤院向老太君禀了一回,这才回敬一堂。 “夫人,今日好好的泡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晚,旁的事情明儿再说吧!”方嬷嬷说道。 春霞疲惫的点点头,笑道:“我可也没有什么精神劲儿琢磨别的事 tang了!” 两人说着相视一笑,心知肚明说的是今日方水秀那事。 石榴、山竹和银杏等替她更衣拆解首饰、准备热水,忙碌起来,沐浴之后,春霞迫不及待便回了卧室。躺在熟悉的雕花拔步大床上,轻轻的舒了口气浑身这才真正的彻底放松下来。 睡得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床头有人,她动了动眼皮,慢慢睁开半眯的眼睛。 “吵着你没?你醒了?”带着笑意的深邃眸子温柔的看向她,不是她的丈夫又是何人? “你回来了?”春霞当即精神一振,笑着爬起来一下子扑在他的怀中,抱着他口齿不清呢喃道:“还以为……今晚又不回呢……” 今日是正日子,按例还有三天的大热闹,他自然还是要忙的。 他身上还穿着朝服,硬邦邦的面料和上边绣的复杂图文膈得她难受,她便伸手去拉扯想要把衣裳脱下来。 “别闹!”年东南笑了笑,捉住她的小手制止了她,笑道:“我只是回来看看你,等会儿还要出去。今日没事吧?有没有吓着你?” 望着他眼眸中深深的关切,春霞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脑子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忙说道:“今日,今日的事情,皇长孙都告诉你了?我没有事,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你没事就好!”尽管看到她安安稳稳的躺在这儿睡得正香他便知无论有事无事都已经过去了,可直到这话从她口中亲口说出来,他才感到自己的心真正的回落了胸腔。 年东南说道:“我也是今日无意中才直到方水秀经荀贵妃推荐进宫成了雅嫔,我担心她会刁难你,所以就请皇长孙赶紧赶过去。” 春霞“扑哧”一笑,说道:“难怪呢,我说皇长孙怎么不在前边陪着皇上和太子他们,怎么没来由的出现在了景萱殿!不过,还好他去了,不然,我还真不知会怎么样呢!” 如果皇长孙没去,她就算就那样离开了景萱殿,事后仍然留有后患,而皇长孙的出现,则将一切都解决得干干净净了。 方水秀原来是荀贵妃推荐进宫的,难怪底气那么足、架势那么得意忘形,迫不及待的就找自己想要报仇了! 想必,荀贵妃将她弄进宫,正是为了对付自己吧?毕竟自己对楚王来说是个尴尬的存在。 春霞忍不住有点纳闷为何长公主她们没有将此事告诉自己,转念一想又释然了。 长公主光明磊落之人,自家与方水秀之间的争斗恩怨都是在府中,外边除非荀贵妃那样的有心打听不然怎会得知?皇上新纳了个女人,在长公主等看来不过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她自然不会想到特意跟自己说一声了。 好在,她的运气一向来不错,这个臭男人倒是越来越有心眼儿了! “嗯,你没事就好!”年东南笑笑,低头抚了抚她的脸,柔声道:“是不是累坏了?你先休息吧,我得赶紧走了。” 要说的事情还很多,春霞一下子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便点头笑道:“那你去吧,没事儿的时候趁人不注意好歹也休息休息,别弄得太疲惫了。还有啊,少喝点酒。” “放心!”年东南一笑,吻了吻她的面颊,扶着她躺下替她盖好被子。 临转身走前他忽然又笑道:“对了,你出的主意很好,太子今年送的礼物皇上龙颜大悦,十分喜欢,当着众臣和外国使臣们的面大大夸奖了太子一番!不少的人脸都绿了!” 第322章 未雨绸缪 不少的人,自然指的是楚王一派的人。 “那就好!”春霞闻言展颜一笑,就让荀贵妃更加生气去吧!站好了队伍,该面临的一切迟早都会来的! 年东南呵呵一笑,说道:“那我先走了,你乖乖休息,等忙过这几日,我好好陪你!” 春霞眨眨眼睛朝他点了点头,看着他轻轻的出去了。 一时睡意全无,睁开眼睛瞅着帐顶,春霞抬起手枕在后脑上,轻轻的舒了口气。今日总算有个叫人开心的好消息了! 能让楚王和荀贵妃吃瘪,从前她很乐意,现在就更乐意了嗄。 其实她给太子寿礼出的主意很简单,就是做了一万个寿桃,亲自送至皇家寺院佛前供奉,然后分派给穷人,为皇上积寿祈福。 皇上听到此事,龙颜大悦,直夸太子有心、孝顺。 要知道对拥有整个天下的皇帝来说,奇珍异宝有何稀罕?健健康康长命百岁才是根本。尤其是如今他年岁已高,身子骨大不如前的情况下! 又过了好几日,为皇帝祝寿的热闹终于完美的落幕结束了,从头至尾、从上到下没有出半点儿纰漏,皇帝龙颜大悦,办事的臣子们尤其是礼部和内务府的官员们也很开心。 这种差事只要妥妥当当的办好不出纰漏,赏赐那是肯定少不了的。接下来众人只需安安稳稳的等着领赏就可以了。 春霞约了岁寒见面,寒暄几句之后便道:“我想了想,麻沸散一事算我一份吧!事出有因,这会儿我跟你也说不清楚。” 其实在年东南出征回京后不久,春霞就成功的将麻沸散的配方研制了出来。只是这东西太敏感了,她还不敢公布出来。 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特别是太子总领、岁寒总负责修编大药典之后,春霞便有了新的决定。 她决定将这配方暗暗送给岁寒,由岁寒在恰当的时机进献朝廷。这事儿只要在修编大药典之后发生,那么太子也有一份功劳。而她与岁寒的协议是,到时候朝廷招标生产麻沸散,给她暗中成立的药堂也算一份。 岁寒得到此药方欣喜若狂,同样身为医者,大家都知道这样一份药方意味着什么!而春霞的身份太过于敏感,毕竟年东南手中掌着雄厚的兵权,她的确太方便与这药方沾上关系。 不过,她今日突然改变了主意,肯定是有原因的。 “自然没有问题,”岁寒很痛快的说道:“到时候咱们把口供对一对,就说是共同研制成功的。” 这样一份独大的功劳岁寒一个人也不敢吞,得到春霞给的配方之后,便故意在太医院中调了几个包括胡太医在内的佼佼者宣称一同研制麻沸散,此事还一度得到了皇帝的关注。如今将春霞加进去,并无不可。 在他的引导下,那药方还不是想什么时候研制出来就什么时候研制出来! “此事也不必拖得太久,要不,就这半个月,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时机将此事公布了吧!”春霞又道。 岁寒略一沉吟,点点头笑道:“也好!这种事情讲究的就是运气和契机,有的时候运气不到,十年八年也未必能够研制成功,而有的时候运气来了,说成功就成功了!” 但凡做这一行的都知道这个道理,半个月之内宣称已经研制出麻沸散,并不会引起什么人怀疑。 “那就拜托了!”春霞一笑。 她之所以改变主意,不是为别的,而是为对付方水秀。.tw[]她必须要加大自己的分量,只要自己风头正盛,皇帝的嘉奖一下来,料想方水秀也不敢轻易使坏心眼儿。 麻沸散还没有公布出来,方家的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来的是方夫人两口子。 自从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方家两口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前阵子就想上年府耀武扬威一番了。 只是皇帝万寿节之前,方水秀生怕节外生枝万一闹出什么事情来让皇帝生气,便不许爹娘那么做。 万寿节那日在景萱殿中,明明是在自己女儿的地盘上,可是到头来非但半点便宜也占不到,反而还颜面尽失大大的栽了个跟头,方夫人胸中这口恶气就更盛了。 没过几日,就与丈夫两人气势汹汹的杀往年府,妄图给年家一个下马威。 可他们也不想想,他们方家除了有个女儿刚刚进宫为嫔――连脚跟还没有站稳呢,居然就敢大喇喇的挑衅手握重兵的永安侯府! 方老爷和方夫人趾高气扬的敲着年府的门,春霞闻听之后淡淡一笑,压根不当一回事儿,便去禀报了老太君。 不说权势,单说亲戚上头,因着大夫人的关系,春霞在他们面前算是个“晚辈”,这种事情她不宜出面,还是交给老太君这个长辈处理的好。 老太君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挑衅年家、打年家的脸,听了方老爷方夫人的行为甚是不屑,一个卖女求荣、靠着裙带换取富贵的人家,有什么资格跑来年家闹事。 结果, tang方老爷和方夫人在年家没有得到任何显摆的成就感,别说年府的主子们了,就是奴才们,循规蹈矩,完全将他们当做与从前一样的亲戚看待,没有丝毫的不同。 等到了广藤院老太君面前,两人的威风就更抖不起来了! 老太君见了皇帝皇后都是免跪之人,他们俩又算什么东西? 两口子每每想把话题扯到雅嫔的身上以方便趁机好好的夸耀一番,谁知每每总是话没出口就被老太君不动声色的岔开了去。 一连试了好几回,都没能成功在老太君面前夸耀。 方夫人也是个傻到家的了,在老太君面前抖不起威风觉得十分不甘,便又笑道:“我们是晚辈,哪儿用得着老太君亲自相陪呢!有外甥媳妇陪着也就是了!不然这多不好意思呢!” 老太君淡淡瞟了她一眼,也没接她的话说起春霞,只说道:“都是亲戚,无需讲究这个!” 跟着却是趁着这话下逐客令了,“可话又说回来了,我老婆子还真是年纪大了,不行了,就坐这么一会儿便有些倦了,也就不多留你们了,下回得闲了再来!” 两口子面面相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回去?那岂不是要把人给憋死! 方老爷便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敢再打扰老太君了,想问老太君一句,我姐姐究竟犯了什么错儿,为何年家将她软禁着?我这个做兄弟的,总有权力过问一声吧?” “是啊老太君,姐姐向来孝顺,最知礼数,老太君您也是知道的!究竟是她真的做错了什么还是遭人陷害,老太君您可要明察啊!”方氏亦自以为找到了机会,立即附和道。 老太君闻言瞟了他们一眼,暗暗鄙夷。心道你们的确有权力过问,只是这事儿早就发生了要过问不是早就该过问了吗?何至于等到现在?可见也是个不中用的! 老太君便缓缓道:“她既然是我们年家的儿媳妇,做错了事情我们年家就有权力处置。实不相瞒,家丑不可外扬,这事儿证据确凿,是老婆子我亲自审的,她自己也亲口承认的,断无冤枉的可能!你们还是别管了!除非,你们觉得我老婆子不公平!” “老太君自然不会出错,只是――” “那就请吧!恕老婆子没力气招呼了!”陆老太太淡淡说道。 “我们能不能见她一面?”方老爷不死心又道。 “你们真的想要见她?”老太君沉吟片刻问道。 方老爷夫妇精神一振,一同说是。无论如何,大夫人是他们的姐姐,这些年帮助过他们不少;二来,方水秀在宫里头还需要靠山呢!方家当然是不行的,但是年家可以啊!只要想法子让大夫人重新掌家,还愁她不支持方水秀吗? “也好,”老太君点点头,淡淡说道:“那么,你们就把她接回方家去吧……” 方家两人一怔,“老太君?” 老太君目光悠远而略显深沉,面色平静道:“接她回去,也不必再送她回来了!” 这是摆明了年家要休了大夫人的意思。 谢谢我喜欢阅读1、黑鱼猫猫、13586257555(3张)、宜霖、shiyuedoukou、wdad011219、houmengting(3张)的月票支持!谢谢哒~~ 谢谢dengbibo的荷包,么~~ 下次加更,要在8月10号了哦,那个,顺便求一句本月最后一天的月票~~ 第323章 雅嫔再召入宫 “老太君!”方老爷和方夫人这一吓吓得不轻,脸色都发白了! 两人原本还有那么点心思想要打听打听大夫人究竟是犯了什么错令老太君连几十年的婆媳情分都不顾了,此时听了老太君这么说,吓得连暗中打听的心思都没有了! 若非严重之极的事情,老太君断断不会做出这种决定。 老太君的为人,他们还是相信的。 “呵呵,呵呵!误会,都是误会!”方夫人忙陪笑道:“呃,我们,我们就是随口说说而已,既然不方便见……那就不见了!” “对!对!”方老爷下意识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连连点头嗄。 大夫人如果被休弃会娘家,那么方家跟年家可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这种事情方老爷无论在从前还是现在都是万万不会做的。 两人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仓促告辞。 老太君也没有留多留着他们。 她就是要他们知道,无论在过去还是现在,方家都没有什么资格跟年家叫板、跟年家耍什么心眼儿!好好的日子不过偏想闹什么幺蛾子,不妨先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不想,没过两日,宫里头来了个小太监,说是雅嫔娘娘传永安侯夫人进宫叙旧。 随行而来的马车就在年府外头候着,看样子是要春霞立刻就去。 春霞忍不住挑了挑眉:这个方水秀,又想做什么! 她一边叫人禀报了老太君和年东南,稍作装扮,便带着方嬷嬷和银杏上了马车。 春霞无不讥讽的想道:荀贵妃看来是真的对方水秀很提拔啊,不然一个刚刚进宫没多久的宫嫔,哪儿有资格随随便便就传召命妇觐见?叙旧?这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这个资格的! 来到景萱殿,春霞从容入内。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方水秀想耍什么花招,她接着就是了! 不想,这位雅嫔娘娘倒像是被人穿越了一般,对待春霞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非但没有半点儿的刁难讥讽,反而热情得两人好像多年未见、好得能共穿一条裙子的好姐妹一样! 殿中也不光只有雅嫔一人,还坐了三四位花枝招展的宫装美人,应是皇帝的其他嫔妃美人们,雅嫔的“姐妹”。 “表嫂!你可来了!我还以为表嫂生了气不肯来呢!”春霞正欲行礼,雅嫔一挥手,早有宫女上前扶住了,而她自己则起身上前,笑吟吟的握住了春霞的手,把个春霞愣了好久才脑子里的空白才重新回复了意识。 “娘娘言重了,娘娘是何等身份,臣妾又是什么身份,娘娘这话臣妾惶恐之极!”春霞忙后退两步借机将自己的手从雅嫔手中抽了回来,微微弯腰以示恭敬。 春霞心中暗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方水秀是不可能使用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了,只要好好提防,定不会着了她的道。 雅嫔一笑,并没有再去拉她的手,却是十分亲切的含笑道:“暇玉快别这么说!咱们可是嫡亲的亲戚,这么说就见外了!况且,当初我在年府住了那么些日子,多亏了表嫂照顾,我心里一直甚是感激表嫂的!” 春霞忙笑道:“娘娘此言,臣妾当不起――” “好了表嫂!”雅嫔笑着嗔她,说道:“表嫂这是要跟我生分呢!我知道表嫂向来是最重规矩的,但只今日在座的都是性情随和的好姐妹们,在她们面前表嫂用不着顾忌的!” 众嫔妃美人亦摇着团扇笑着称是。.tw[] 雅嫔如此做派,春霞还真不好再说什么了,不然落在众人眼中就显得小家子气了。她便客气笑了笑,向众位嫔妃道:“臣妾还没见过诸位娘娘、给诸位娘娘请安呢!” 雅嫔体贴一笑,便亲自替她引见介绍,春霞一一的行了礼,众嫔妃亦客气含笑点头算是回了礼。 果然都是跟雅嫔等同或者地位比她更低的嫔妃们,分别是宁嫔、广嫔、祺贵人、柔美人、思美人。一个个都是花朵般的年纪,看上去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一二左右。 一时见礼已毕众人落座饮茶说话,说的最多的还是刚刚过去的万寿节的热闹。宫里头虽然也热闹,但后宫乃谨守礼法之处,再热闹也是中规中矩的热闹并且有限,哪里及得上外边? 众嫔妃们便忍不住向春霞询问一二,春霞自己其实也没太出府,所知亦有限,况且她并不想跟这些人牵扯上什么关系,自然不会逮着机会便表现巴结,不过简单略说一二罢了。 饶是如此,这些人也听得津津有味,春霞见了感觉十分无语。 “对了,听说华清堂是年夫人的产业?”思美人忽然笑着问道。 春霞心中暗自警觉,面上却含笑点头,道:“是,的确是臣妾的产业,不过赚几个零花钱罢了!” 宁嫔团扇半着面咯咯娇笑,说道:“华清堂如今那可是绰绰有名的商号,听说在京城里开了好几家的分店日日门庭若市,生意好得不得了,不说日进斗金,至少也得大半斗吧,怎么能说是赚几个零花钱呢?年夫人也 tang太谦虚了!” “可不是,哪儿的东西听说是难得一求,都是好东西,可惜就是太贵了……”思美人又轻叹着道。 “嗨,有什么难求的?放着年夫人就在眼前,这可是华清堂的大东家,妹妹跟她说说不就行了?”祺美人笑道,说着还看向春霞笑道:“是不是啊年夫人?” 春霞算是明白两三分了,难怪今日雅嫔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难怪今日这些嫔妃都在这里,原来是算计她的东西来了! 华清堂的货源一直都算充足,如果她们想要东西,尽管托付内务府的人去买就是了!还用得着巴巴的等她来说这话? 看来,这天家的日子也不是太好过啊……衣裳首饰都有定数记档在案,于她们不过是使用者罢了! 这位雅嫔娘娘倒是聪明,利用她来做人情。 做就做吧,看这状况,今日不出一回血怕是走不出这景萱殿的了。这些人总不好意思回回问自己要吧?若到了那个时候,再想法子应付就是了! “几位娘娘说笑了,其实哪儿有娘娘们说的那么好!不过是占了个先机众人口口相传的罢了。娘娘们也是知道的,这话啊一径了人的口,那真是什么样儿的都传的出来的,臣妾还算幸运,承蒙众人捧场,大家伙儿说的都是好话罢了!娘娘们若是不嫌弃,想要些什么臣妾一人送一套,权当是见面礼、臣妾的一点点小心意罢了!” 众人原先听着春霞谦虚,还以为没戏了,心中都有点儿别扭不太自在,听她转了口风,顿时又欢喜起来,便七嘴八舌的说着、向她询问各种产品的功效。 雅嫔一直在旁含笑听着,这时候忽然微笑着插嘴道:“姐妹们想必也知道,我这位表嫂啊,不但会做各种美容养颜的好东西,医术更是赫赫有名!要我说啊,这人跟人体质都不一样,有的东西适合一个人未必适合另外一个人,姐妹们不妨让我表嫂给大家把把脉,看看气色,听听她的意见用那些东西好再决定也不迟啊!” “这话极是!”众嫔妃顿时笑了起来,无不抚掌赞同。 思美人瞧了雅嫔一眼,又瞧了瞧春霞,笑赞道:“看来雅嫔姐姐跟年夫人果然是亲密呢!听了雅嫔姐姐这番话,跟太医院的太医也差不离,定是与年夫人作伴时耳目濡染的了!妹妹真是羡慕雅嫔姐姐,有这么好的一个好表嫂!” “瞧你说的!你这张嘴啊,真正是越来越会说话了!”雅嫔咯咯一笑嗔了思美人一眼,却是默认了她这话。 春霞只觉得心中泛起一片恶心,说不出的腻味难受!这个方水秀,到底在搞什么鬼? 可眼下她却没有更多的时间来思索这个问题,眼下还得打发这些女人们是正经! 春霞无可奈何,只得一个个替她们把了脉、看了看气色随意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便答应回头托人将东西给她们送过来。 “今日真是叨扰雅嫔妹妹,偏了年夫人的好东西了!年夫人一番话,真叫人受益匪浅呢!来了半日,就不打扰你们姑嫂叙旧了,我们也该走了!不然啊,就该叫你们姑嫂俩心底埋怨了!”眼看着坐了说了不少的时候,宁嫔便起身笑着道。 众人听了都叽叽咯咯的笑了起来附和着宁嫔,与她一同起身告辞,而方水秀也同她们一样笑着,好像真是有好多体己话要跟春霞说似的。 第324章 判若两人的态度 送了那些人离开,春霞便望着方水秀道:“雅嫔娘娘可还有事?若无事臣妾该告辞了!” 宫里头等级森严,进宫探望的时间也是按着品级有限制的,而不是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表嫂急什么呢!咱们还没好好的说说话呢!”雅嫔仍旧笑吟吟的,十分和气的说道:“表嫂放心,我特意求了荀贵妃娘娘的恩典,表嫂多待一阵子不妨的!” 春霞心中微微冷笑,便道:“那么雅嫔娘娘还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哦对了,雅嫔娘娘放心,答应给各宫主子的东西,回头臣妾一定会叫人送来的。” “那不值什么!”雅嫔笑着请她坐下,微笑道:“表嫂何必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态呢?我是真心实意――” “雅嫔娘娘!”春霞觉得挺她说这些话简直有点恶心,真心实意?从前方水秀恨不得杀了她,就说上次见面还恨不得怎样折腾她呢,这才多久,就说什么真心实意了?简直玷污了这个好词镰!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雅嫔娘娘有话,用不着拐弯抹角的!”春霞说着一笑,“娘娘知道,我这个人是软硬不吃的!” 雅嫔面上怒意一闪而过,片刻间又恢复了满脸的笑容。 “表嫂,为何你就是不肯相信我呢?”雅嫔睁着一双雾蒙蒙水蒙蒙的眸子看向春霞,楚楚可怜,“我想过了,这人啊,真不能不认命!从前我会有那等心思,也不过想为自己谋求一个好的前程罢了!如今我贵为天家的女人,从前种种早就该放下了!上次,是我的不对,我在这儿向表嫂赔罪了!还请表嫂原谅我一回吧!我是真心实意想和表嫂交好,表嫂就不能信我一次吗?” 雅嫔说的十分恳切,有几分期盼和紧张的看向春霞。 春霞叫她一番话说的有些怔忪,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雅嫔见状自失一笑,说道:“我知道表嫂如今定然是不肯信我的,不过不要紧,有道是日久见人心,时日长了,表嫂就会明白我的真心了!” 春霞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让她就这么相信雅嫔,还真是不可能的事情。 雅嫔便笑道:“时候也不早了,不如表嫂留在我这儿用了午膳吧!我今日特意叫人做了几个精致的小菜,表嫂尝尝味道如何!” 春霞哪儿敢吃景萱殿中的饭菜?闻言忙笑道:“娘娘一片好意臣妾心领了,臣妾府上还有些杂事,就不打扰娘娘了!臣妾――还是出宫的好!” “既如此本宫便不强求表嫂了!表嫂慢走,回头得闲了再来!”雅嫔见她拒绝倒没有再纠缠,而是含笑相送。 春霞便辞别离宫去了。 晚间时候,春霞和年东南在暖阁中说话,她便将今日的事情向年东南说了,无比苦恼的说道:“你说那个方水秀是不是脑子被驴给踢了?还是性子里头换了一个人?她怎么可能脱胎换骨似的跟我说出这样一番话呢!把我可吓得不轻!” 年东南听了好笑,想了想道:“她没有为难你,我也放心了!至于她的话,当然是不能轻信的。” 春霞赞同的点头,说道:“我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她的,可是,也许她如今在宫里头的日子也不好过吧!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她那么低声下气的说话,看那模样怪可怜的!” 年东南闻言瞅了春霞一眼,只听得春霞又轻叹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也是她自己活该!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若当初她不那么作,靠着年府想寻一门稳妥可靠的亲事又有何难!” 年东南笑道:“你当人人都像你这么想吗?人心都是得陇望蜀、自视甚高,往往身边的好是看不见的,总觉得自己有能力能得到更好的!但凡有半点机会,不搏一搏是不会甘心的!” 春霞不禁抬头看他,忽的“扑哧”一笑,笑道:“我的相公什么时候也说出这样话来了?” “胡闹!”年东南在她脸颊上轻轻拧了一把笑了笑,这两年在京城官场中混迹,就算没吃过猪肉,他还能没见过猪跑吗? 春霞听毕咯咯笑着往他怀中蹭了蹭。 年东南拥着妻子,柔声道:“无论如何,方家是方家,年家是年家,往后能远还是离她远点的好!方水秀肯如此低声下气的对你,也许是真的后悔了,也许――所图不小。咱们没必要去摊这趟浑水!” “我知道!”春霞朝他嫣然一笑。方水秀想要年府当她的背景,也太小看年府了! 谁知方水秀仿佛铁了心贴上来一般,没过几天,又请了春霞进宫叙话。 这一次,春霞毫不客气直截了当的说道:“娘娘如此频繁传臣妾进宫,落在有心人眼中恐怕对娘娘也有坏处,往后,还请娘娘三思!” 方水秀显然不以为意,笑得仍旧温温柔柔:“表嫂大可不必如此,放心吧,表嫂进宫是经过皇后和贵妃允许的,所以,绝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 说着便拿了些家常话与春霞聊了起来。 春霞哪儿有心思应付她?只觉得此人真有狗皮膏.药的潜 tang质,越来越叫人烦得紧!她问一句,她便答一句。 饶是如此,方水秀也没有露出丝毫不乐的神情,仍旧一副极有兴趣的模样,留了春霞一个多时辰才笑着送她出宫。 如此二三次之后,直到有一天,年东南回家说起,春霞才恍然大悟方水秀根本不是仅仅想找个背景势力做支撑那么简单!她根本就是不动声色在里间年家和东宫的关系! 她是荀贵妃的人,春霞却与她频频走动,落在东宫一派的眼中,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长公主当然不会怀疑他们夫妇生出二心,有长公主在,太子想必也不会多想,可是,其他的人却说不准了! “这个贱人!我就说嘛她怎么可能突然间便转了性子,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亏得我先前还觉得她有些可怜呢!呸!真不是东西!”春霞又惊又怒,气得大骂。 “既然知道了就不怕她再出什么花样,长公主那边会跟皇后进言,短期内料想她不会再传你进宫了。”年东南见她怒气冲冲的大骂,反而觉得有几分好笑的劝说道。 春霞气愤难当,骂了好一阵才住了口。 年东南便笑道:“明日起,你去太医院转转吧!就算她抬了荀贵妃出来也没用!” 春霞点点头笑道:“我也是这么想呢!麻沸散的配方也该是时候做出来了!” “说的是,”年东南亦点头,眸光微沉。此药方一出,皇帝必定龙颜大悦,太子和太医院相关人等的一番嘉奖是跑不掉的。到时候,荀贵妃和楚王就有事情做了,不会再盯着他可怜的媳妇使坏了。 他已经很久没见媳妇气急败坏成这副模样了! 麻沸散的配方在岁寒、胡太医、春霞等人的努力下,在一个偶然的契机中,终于被完整的开发了出来。 岁院判将此事上禀天听,皇帝果然龙颜大悦,军方更是振奋不已。 有了这个东西,无论的平日里的训练还是战场之上,对于伤患者来说都是巨大的福音。 而在民间外科的应用上,也是一味济世解难的良药。 此事一出,太子的声望立刻便被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太医院相关人等尤其是岁寒、胡太医、春霞等俱受到了皇帝的重赏。而岁寒等人亦不骄不躁,表示会继续努力,在医书上添写更加巨大的一笔。 此次上报天听的,除了麻沸散之事,另有其他的一些发现以及编修医书阶段上的进展,相比几乎没有取得任何成效的楚王那边,太子的能力一下子彰显出来,使皇帝不得不意识到太子的能力。亦不由暗想:难道太子本就有才,只是从前没有施展的机会吗?否则,怎么可能做得这么出色…… 皇帝虽然格外疼宠荀贵妃和楚王,但并不是个昏君,否则荀贵妃就不仅仅是荀贵妃,而是皇后了。 他先前一直看太子不顺眼,就是想要证明太子的无能,以此来衬显出楚王的能干,好为进一步提拔楚王找到借口。 然而到了此时,回想近一二年件件事迹,很明显,太子并没有那么无能…… 皇帝却不知,这一切之所以会以如今的状况呈现,都是有原因的。 谢谢wxywjy、财源guangjin、hlpzlk、helen-mi、hjmd99、芊颖(4张)的月票! 那个,顺便求本月的月票啊~~ 第325章 麻沸散 太子一派在长公主与年东南的领头带动之下,一批心腹精神大振、信心大增,出谋划策、主动出击,再也不像从前那般小心翼翼但求无过,这本身就会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变化。 再加上易记那几乎无孔不入的人脉和巨大泼天的财富,在春霞的暗中操纵之下,在各地收集药典医书、珍稀药材之事得以十分顺利的进行,可以说是非但没有遇到什么阻挠,反而处处都有方便;而楚王那边呢,不说别的,单说那些名士鸿儒进京路上,都遭受了许许多多的“意外”羁绊,其他层不不穷的各种状况更是不断! 一张一弛,此长彼消之下,太子若还不能胜过楚王,那简直就是没天理了膛! 对此楚王一派十分恼火,众人商讨来商讨去,最后得出的结论总的概括起来只有两个字:银子! 因为银钱短缺,许多事情进行起来十分不便。不说别的,那些名士好不容易进京之后,住的地方都不够,许多房舍条件也十分简陋。而工部建造房舍的预算偏高,户部虽在楚王的控制下,户部尚书是抠得出了名的,那银子仍旧很难拿到…… 而这只是其中之一,另有各种数额巨大的采购林林总总一时也说不清。 这在京中的事情又不能够像编修药典派到地方去的那样,命令地方上酌情处理就够了,用不着花费多少银子! 楚王总不能自己掏腰包吧?在一件事上掏,难不成事事都自己掏?这是为国家做的大事,他一个王爷却包揽了所有的费用,传出去叫人怎么说他?岂不成了比国家还富有了? 这种话一旦传出,那就是“窃国”镰! 况且,他的银子虽然不少,但无一不另有大用。 “如果能多有几条生财之道就好了!”严御史轻叹了口气,说道:“如果能想出个好法子来赚到银子,想必皇上也会十分开心的!” 国库里就那么点,每年的税收也就那么点,都是有定数的,用在这儿多了,在那儿就少了,也难怪户部尚书将钱袋子捂得死紧,谁在他面前略提一提“银子”两个字他的眼睛立刻睁得老大,警惕的瞪着来人。 要知道,万一弄到国库空虚紧急时刻无钱可以动用,第一个被拉出来顶缸受罚、平息众怒的就会是他啊! 如果能在开源上想出管用的好法子,银子一收上来,不必等到进入国库便抢先运走,那么户部尚书也管不着!再说了,动用的不是原本固有的银子,料想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严爱卿所言甚是!你们回去都想想法子,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够尽快来钱!”楚王有些烦躁的说道。 他在文学一道上并不精通,原本以为不就是修编一本书么,把人叫了来就可以开始了!谁知道那么麻烦! 首先需要收集无数的史料,除了京中文华殿藏书阁中的那些,还要派人从地方上挑选无数地方的史料。这些东西运送上京,数量是极其非常的庞大的,得有专门的院落楼阁分门别类的整理…… 还有那些名士鸿儒们,这是盛事大事,朝廷传召他们进京多少得有点表示吧?楚王没有想太多,给京城中以及京城附近的这些人送的礼物太过贵重,以至于给地方上的,也不能便宜了去…… 名士们最重的便是名声,同样的甚至更高的名声,得到的礼物反而不那么贵重,这是天大的侮辱,谁肯? 楚王暗恨不已,鉴于这些人的身份,却又不能用强,只能更加的礼贤下士…… 再有购买笔墨纸砚以及其他的辅助工具,用的数量一大,那价钱也丝毫不便宜。再加上这关乎朝廷的体面,还不能用太便宜的东西!算下来,又是一笔令楚王感到目瞪口呆的巨款! 事情才刚刚手忙脚乱的开了个头,却早已经将他弄得焦头烂额了!楚王甚至暗暗有些迁怒当初出这主意撺掇他谋取这差事的人,这不分明就是害他么! 明争暗斗仍在继续,谁也没有料到的是,五月初,一阵疾驰而来得得的马蹄声震破了御街的宁静,陕西西北边境胡人入侵,情势危急,陕甘总督、陕西巡抚等一众地方官员、豪绅联名上书,请求朝廷速速派兵增援。 陕甘一带的边境,原本就是年家军的势力范围,没有人比他们更为熟悉。年大将军父子三人也是死在胡人之手,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一次根本用不着商议,年东南挂帅出征那是肯定了的。 对于这一点,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关于粮草问题,年东南与众将领谋士商量之后,提出了一个先前已见雏形但从未实行过的法子,那便是“开中法”。 皇帝详细听了年东南陈述之后龙颜大悦,深以为然,当即便十分痛快的下了圣旨,命令各方照做。朝廷只需要准备第一批军资,往后的,便不需要再操心了! 所谓开中法,便是鼓励民间的商人尤其是江南的富庶商人们自己组建商队将粮草衣被等军需物资运送到陕西边境交给军队,以此换取一定数额的盐引,从而取得销售食盐的合法权利。 tang 533.战争来临 大齐的盐场都是官办,食盐的销售权掌控在国家的手中,并且在各大盛产食盐的地区都设置有专门的盐官管理这一档子事儿,得到的收益直接上缴国库,不需要经过地方官员。 这是妥妥的垄断性质的国企。 每年盐引招标的时候,都能够引得无数巨商大贾抢破头,不因别的,而是因为这里头的利润着实太令人垂涎。 这个法子提出来,十分的公平,无论是谁,只要愿意往便将运送军资,便能够获得盐引。巨商大贾们可以,小商户们几个人凑份子也可以。 一时间,此消息引得无数方跃跃欲试。 时间很紧迫,从接到陕西传来的消息到年东南确定出征的日期中间仅仅相隔了十天。 这十天里,要做的准备太多,年东南每日亦忙碌不停。 他又要出征了,春霞心中忍不住又有些惆怅起来,在他面前却没有表现出什么。他是她的丈夫,也是皇帝的臣子,再说这一次如果打了大胜仗回来,他手中的话语权就更重了!这对他们的未来也有好处。 只是,一想到那地方是年大将军父子三人的葬身之处,春霞的心中便觉得有些膈应,老太君的心情,一下子也变得不太好起来。整个年府的气氛,还是颇为低沉的。 “别担心,我会平安回来的!胜了这一场,我相信就再也没有人敢轻易动咱们的主意了!”这日晚间年东南破例回来的早,陪她一同就寝。 揽着妻子在怀,柔柔的粉荷色软绸寝衣套在她身上,他拥抱着她,隔着薄薄的寝衣温度灼热,仿佛肌肤相贴。乌发丝缎般柔顺垂下,衬着她一张莲瓣似的小脸越发的娇小而雪白。而那双水润润的眼眸中透出的浓浓情意和眷恋,令他的心没来由的抽痛起来,抱着她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嗯,如今我管着家呢,又有老太君坐镇,还有洪七他们那么多侍卫以及清凉山庄众人,你不用为我为我担心。倒是你,西北苦寒之地……” 春霞不觉抬手,轻轻抚摸上他略显瘦削的脸颊,眸中的心疼与关切骤然一深。 年东南呵呵低笑,勾唇微笑道:“媳妇儿,我可是军人,这点苦算的了什么!”说着又十分痛苦纠结的轻叹:“唯一觉得苦的是,我媳妇不在我身边……” 他的声音不觉沾染上了浓而绵长的欲.望,那双俊眸看着她,恨不得将她从此化在他的眼中带走! “又不老实了!”春霞面上一热,娇嗔的推了他一下想要起身逃离。原本略显惆怅伤感的心情一下子倒是好了许多。 “媳妇儿!”年东南轻而易举的便将她重新拉着跌入自己的怀中,一手紧紧的扣在她的腰间,另一手抚摸着她白皙滑嫩的脸颊,声音有些暗哑低沉:“再有四日我就要离京了……” “是......”春霞被他的目光盯得有点儿脑子发晕,怔怔的回道。 年东南呵呵低笑,又道:“忙了好几日,也没好好陪你。” 春霞咬了咬唇,脸颊瞬间红了个透,他在这事儿上向来蛮横不讲理而且索求甚多,的确,这些天他一直忙着…… “咱们歇着吧!”年东南瞧见她这副满面红晕的模样,只觉浑身无处不在叫嚣着,哪儿还顾得上其他。手一伸胡乱将红绡锦绣的帐子拉下,抱着她便滚到了床榻之上。 第326章 战争来临 春霞只觉视线一暗,唇上一片灼热,便下意识的抬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事后春霞身子一日既往的酸软,靠在他怀中也懒得动一下,微微的喘了喘,理了理鬓角的碎发笑道:“还不放开,热死人啦,我要沐浴!” “等等也不迟,”年东南抱着她却不肯撒手,目光不怀好意的在她身上逡巡了一番,笑得有些意味深长:“难道,你还不累么?” 春霞一听这话立刻睁大了眼睛,为了表示自己很累了,再也不提立刻沐浴的话,靠在他怀中道:“累,累呢!我还是、先歇息一会儿的好。” 年东南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好笑道:“好媳妇,我哪儿舍得再折腾你呢!”眸光一深,盛满疼惜和怜爱潼。 这几日来他虽然忙累,她又何尝会过的轻松悠闲?他知道她心中定然为他担忧,单看她为他准备的各种衣物药品便可知所费心力不少。 “如今府上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可是,仍有一点我放心不下。”年东南与她温存亲热了一阵,忽然凝着她的眼眸郑重说道桎。 “嗯?”春霞倒是有些意外,睁大那双媚色未褪水色汪汪的眸子颇有些疑惑无辜的望向他。难不成外头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招惹自己不成。 她这样的神情引得年东南“扑哧”一笑,轻轻刮了刮她细腻翘挺的鼻子,眸光转暗,低沉着嗓音道:“方水秀。” 春霞顿时怔住。 自打她去太医院参与了项目研究之后,有了光明正大拒绝进宫的理由,方水秀倒是好些日子没有再传她进宫“叙旧”了。 不过年东南的顾虑也有道理,有他在,可以为她撑腰,她相信方水秀定然也有几分顾忌他的。.tw[]可他一旦离开了京城,也许―― “不是还有大公主吗?若真到了无法可想的时候,我自会去求大公主做主的。”春霞忙笑道。区区一个毫无背景的雅嫔,大公主要对付她根本算不上一件事!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不放心,况且,大公主也不一定时时刻刻都在。”年东南仍不赞同,便道:“这件事我已经想好了,在我离开京城之前,最好一劳永逸,让她再没什么借口传见你!” 春霞闻言便望着他,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年东南也不含糊,便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春霞听得忍不住好笑,撩他一眼笑道:“想不到你也有这样损的时候!” “我输不起,”年东南的面上却是没有半点儿玩笑,反而面上满满的都是郑重,他轻轻说道:“我不能留下任何我所能解决的危险留在你的身边。”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楚王,楚王那个混蛋东西!他离开京城,恐怕最开心的就是楚王那混账了吧,到时候不知又会生出多少是非来招惹他的媳妇。尽管楚王最近焦头烂额,似乎自打上次风波之后再也没有纠缠过他家媳妇,但他绝对不信他真的死心了。 因为,他也是男人。 有的时候,男人的直觉也是很准的。尤其是情敌之间。 这两日他已经在着手准备了,调了刚刚训练好的十多名暗卫潜伏在她的周围,一旦发现事情不对便立即出手相救。想了想,他还是决定不告诉她的好。 “东南!你可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啊!”春霞心中一暖,娇声扑入他的怀中。 “一定,我可舍不得我的媳妇!”年东南勾唇一笑,温香软玉在怀,心神一荡,身不由己的又扑了过去…… 第二天,方府的管家有事出门,不想与人起了冲突,冲突愈演愈烈双方动起手来,对方一不留神被方府管家推得跌倒在地,当场便跌出了血,还摔断了腿。 正好年东南路过看见,毫不客气的将方府管家训斥一通,命人直接将人捆了起来送进了顺天府衙门。 永安侯身边的亲信亲自押送来的犯人,明里暗里又有暗示的话,顺天府伊哪儿敢怠慢,立刻便吩咐将犯人打了二十大板,收监在狱。 可是,当这位管家的身份亮了出来,方老爷亲自怒气冲冲的来到了顺天府衙门,顺天府伊一下子就为难了! 雅嫔娘娘最近正得宠,听说皇上连连召幸,更重要的是荀贵妃居然非但没有嫉妒,反而待她十分的亲热,顺天府尹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给方老爷面子啊! 方老爷这还是头一回在衙门里如此扬眉吐气、耀武扬威,见顺天府尹面有难色他的底气就更足了! “识相的赶紧把人放了,区区小事老夫也不想进宫劳烦娘娘操心!”方老爷冷冷一哼。 若他好好说话,顺天府尹也许还会卖个面子,可他偏偏就是这副耀武扬威的神情,加之先前顺天府尹又满口跟年东南的亲信答应会秉公处置,这一来心中便不太舒服起来,淡淡一笑,客气却坚持的道:“方老爷稍安勿躁,当街打人众目睽睽之下,若本官就这么把人给放了,这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众百姓们又怎会心服?而且呵呵,这传了出去对方老爷您和娘娘的声誉怕是都不太好吧?” 方老爷没想到他转眼之间便翻了脸,顿时面色一僵,冷哼道:“看来府尹大人是不给娘娘这个面子了?哼,府尹大人也不是头一天做官,难道些许小事都没本事处理?说出来也太可笑了点吧!” 顺天府尹听了这话当即也变了脸,好歹他一个堂堂的朝廷命官,对方不过靠着女儿的裙带勉强挣来几分面子,他怕他做什么?叫他如此奚落还忍得下去那就不是人了! 也白白在京城官场中混了这么多年,传了出去,都没脸见人了! “本官秉公处置,上无愧于天恩,下无愧于黎民!方老爷胡搅蛮缠反倒还有理了吗?有本事方老爷便进宫请娘娘下懿旨,只要懿旨一下命本官放人,本官绝无二话立刻放人!否则的话,还请方老爷不要扰乱朝廷公务!若因此在百姓中失了朝廷的威严和体面、叫百姓唾骂,方老爷当得起吗?” 方老爷顿时被呛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忍不住也暗暗有些懊悔自己一开始不应该那样咄咄逼人,结果将事情越弄越僵。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要叫他低声下气的赔不是,那是不可能的了! “好,好一个万民拥戴的清官呐!哼,那就走着瞧!”方老爷冷冷一笑,起身拂袖而去。 谁知家中奴仆在门外接着,见了他立刻便告诉他一个令他更加不满的消息,那就是这件事情竟然是永安侯年东南在背后指使的,是他命人捆了方管家送到衙门、还带话给顺天府尹叫狠狠的惩罚…… 方老爷一听这话更是气得七窍生烟,脑门一阵一阵的眩晕。 他不禁咬牙骂道:“我就说嘛,顺天府尹竟有这么大的胆子连我府上的人都敢拿!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呐!他做了这么多年官岂会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原来是年东南那小子在这里头捣的鬼!” 方老爷说着又冷笑:“哼,亲戚?呵呵,亲戚!原本还想着指望他们年家帮一帮娘娘,让娘娘在宫里头也有个靠山呢,没想到啊,背后朝咱们家捅刀子的居然是他!” 上了马车,方老爷一路破口大骂着回了府,立刻怒气冲冲的将此事告诉了方夫人,让方夫人进宫找女儿做主。 原本方老爷还有些犹豫要不要找女儿,可是一知道此事是年东南有意为难,哪儿还有半点犹豫?只想狠狠的出这口气,否则,叫他怎么肯甘心! 从前被年家吃得死死的,难道如今还要怕年家不成? 老太君面前他不敢造次,一个后辈也敢跳出来刁难他了? 侯爷又怎样?大将军又怎样?见了自己还不得叫一声“舅舅”! 方夫人听了更是气恼,新仇旧恨一下子涌上心头,一边忿忿骂着一边命丫鬟更衣,立刻风风火火的就进宫去了。 方夫人在雅嫔面前哭诉方管家被顺天府衙带走,只说是路上不留神被人撞了,与人争辩几句被人先动手这才还手,谁知那人脚下一滑跌倒一跤反倒变成了他没理,居然就被年东南命人捆了送衙门里…… 雅嫔倒不是个糊涂冲动的,方夫人先前只说方管家如何如何的时候,她心里有些生气,生气娘家人这么不长进不给自己争脸,并没有完全相信。可是,随着牵扯到年东南,她一下子便失去了理智。 谢谢hjmd99、seine816、dengbibo的月票,谢谢哒~~ 那个,继续求本月的月票啊!妹纸们有票的投给几张吧~~ 第327章 出征前必须解决的麻烦 再想想这段时间以来自己低声下气、极尽巴结讨好的对待春霞,结果人家根本不买账,非但仍旧一副冷冷清清的戒备神情,还找了借口索性懒得进宫了! 这一家子,简直没有一个好东西! “欺人太甚!他们真是欺人太甚!当我们方家还像从前一样任由她们搓圆搓扁吗!”雅嫔紧紧的捏着手中的锦帕,轻颤的声音和身体无不彰显着此刻她心中的愤怒。 好不容易,她如今成了宫里头的嫔妃,也算是数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了,比之区区一个侯夫人高了不知多少!可她在她面前,却是半点儿这样的优势都没有感觉得到!就像她们之间的关系仍旧如同从前一样丝毫没变似的潼! 此时,强烈的妒意和不甘令雅嫔愤怒不已,荀贵妃的警告也早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就不信,难道这辈子她都没法子赢她一回吗? 后宫不得干政,她没法直接命人去顺天府衙门传旨,却可以再次传春霞进宫。 打发了母亲出宫,立刻便派了人去年府传春霞觐见。 接人的小太监来到年府,春霞正和年东南在屋子里说话,两人闻言相视一眼:果然来了桎! “小心点,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只是,你要受点儿苦了。”年东南握着妻子的手温言说道。 春霞展颜一笑,说道:“这算不得什么!只要今后她不再烦我,比什么都好!” 来到景萱殿,异常的气氛已经说明了一切。 屏退宫人们,雅嫔面上再也不复往日的恬静柔和,冷冰冰的脸色令那精致的妆容看起来颇显几分狰狞。 “左春霞,你们不要太过分了,敬酒不吃吃罚酒!”此时用不着客套,雅嫔一开口便是冷笑。 “娘娘这是何意,臣妾听不懂啊!”春霞故作讶异,一脸的茫然。 雅嫔看她到了此刻还在跟自己装蒜,看着她一脸的懵懂怒火一下子更甚几分,恨不得上前撕她的脸,冷笑道:“你听不懂?你们两口子狼狈为奸,就是看不得我们方家好,你还敢在本嫔面前装蒜!” 春霞淡淡瞥了她一眼,仍旧茫然的摇头,仍是一脸的惊诧:“娘娘这是何意?臣妾是真的听不懂娘娘在说什么啊!” 她心中亦暗暗叹息且冷笑:你们方家?你们方家跟我半点关系也没有!是你们自己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来招惹我们,怎么倒成了我们的不是了? 这年头还有没有一点儿道理,不让你们招惹都不行了? “你!”雅嫔气得差点儿倒仰,面上神色数次变幻起伏好不精彩,冷哼道:“你别告诉本嫔你不知道年东南做了什么!我们家的管家,即便做错了什么自有我们家来管教,何时轮到你们越俎代庖了?哼,不分青红皂白将方管家捆了送进顺天府衙门,还交代要严惩!这不是故意打我们方家的脸是什么?左春霞,你们也太过分了吧!” “你们府上的管家?”春霞呆了呆,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原来那人是你们府上的管家啊!东南只跟我说,无意中见到豪奴当街殴打良民百姓,他看不过眼便命人顺便送到顺天府衙门交给府尹审判,没想到竟是你们府上的管家!” 雅嫔心中仍旧气得不得了,她不相信方管家被捆的时候不会自报家门,只是人家硬要这么说,她此刻再争辩这个无聊的问题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便冷冷道:“那你现在知道了?你这就回去,让年东南去一趟顺天府衙门把人要出来亲自送回方家,这件事就算完了,否则――” 雅嫔冷哼,锐利的目光刀子般锐利。[..tw超多好看小说] 只是春霞觉得,凡事多了都会叫人觉得腻的――除了她和年东南的感情。 雅嫔的眼刀她并不是第一次收到,次数多了皮也厚了。面对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的雅嫔,春霞声不抖、气不喘、没有半点不安:“娘娘,这您可为难臣妾了!娘娘不会没读过女戒吧?出嫁从夫,咱们做女子的,只有服侍伺候夫君的份,夫君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哪里有咱们多嘴的地方?况且,此事真相究竟如何臣妾也不知道,如何敢说这种话?娘娘不用心急,若方管家真的是冤枉的,顺天府尹自会秉公处置,顺天府尹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冤枉了娘娘的娘家人呀!” 雅嫔尽管早已料到她绝对不肯轻易答应自己,可听到她这么说仍旧气得不轻! 她还有脸说!若是平日,顺天府尹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平头百姓而得罪她雅嫔的娘家,可是,这事儿有年东南插手,那就不一样了。 “这么说,你是不肯答应了?你们是存了心要跟本嫔过不去?”雅嫔一字字道。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实话实说!娘娘稍安勿躁,肝火太旺容易暴躁易怒、心情郁结、严重的胸肋之间还会隐隐作痛,对身体――” “你给本嫔住口!”雅嫔见她这个时候居然还有闲心给自己讲解医理,好一副苦口婆心!分明就是不把自己的脾气放在眼里,这令她更感到气怒了些! “给本嫔跪下 tang!”雅嫔怒气难遏,索性便用身份欲发作个痛快。 不想,她这一声声色俱厉的呵斥在春霞耳中犹如未闻,春霞别说跪下了,连眼皮子也没抬一下,反而微微一笑:“娘娘,您何必动怒呢?都说了肝火太旺对身子不好,娘娘您年纪轻轻――” “左春霞!”雅嫔做梦也没有想到春霞竟然嚣张至此,连上下尊卑都不顾了,公然挑衅自己的地位! “本嫔命令你,跪下!”雅嫔几乎是咬着唇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如果春霞说不呢?”春霞目光微微一闪向雅嫔看去,无不讥讽的轻轻说道,又问:“娘娘便该如何?” “你、你好大的胆子!”雅嫔气得哆嗦,惊怒交加道:“左春霞,看来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要怪本嫔翻脸无情了,来人!” 雅嫔秀眉一挑高声厉喝。 这一刻血液直冲脑门,冲撞得她早已失去了理智,也许果然是肝火太旺的缘故,她的眼中一片通红,仿佛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从前她在她面前吃瘪,那是身份地位不如人,怨不得什么!但是如今,她堂堂的雅嫔,皇帝的女人,还叫她如此当面奚落,这口气她如何吞得下去! 守在殿外的宫女太监们齐齐入内,垂手听命。 雅嫔冷冷一笑,指着春霞道:“这个女人对本嫔不敬,在本嫔面前放肆,让她跪下,你们给本嫔好好的教训她!给本嫔掌嘴!” “娘娘!”春霞脸色大变,惊恐的瞪向雅嫔。 雅嫔冷冷一笑,得意而傲慢的瞧向她,仿佛在说:后悔了吗?已经晚了! 两名宫女相视一眼,应了声“是”上前,只轻轻一推,春霞便乖顺的跪了下去,一人押着她,一人抬手便朝她掌嘴。 “啪、啪”的清脆声音响起,听着春霞吃痛的低呼和左右躲闪却不能够的狼狈,雅嫔心中感到了无比的畅快。 “给本嫔用力!狠狠的打!”雅嫔厉声高喝。那原本留了几分力气的宫女吓了一大跳,手上一个用力,“啪”的一声脆响,将春霞打得吃痛惊呼,身子一偏身不由己倒在地毯上。 那宫女扬手再欲打去,只听闻一声娇斥:“住手!” 众人一抬头转脸,只见蓝玉公主与皇长孙带着人结伴而来,看到春霞如此,皇长孙早惊呼了一声“师娘”奔上前去,见她脸颊微微红肿,一边唇角竟流淌出一缕鲜血,皇长孙不由大怒,一脚便将先前动手那宫女踹翻在地,大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本殿下的师娘你这***才也敢动手!来人,拖下去斩了她的双手!” “殿下饶命啊!雅嫔娘娘救命,雅嫔娘娘救救奴婢啊!”那宫女吓得脸色煞白瘫软在地上,连疼痛都不敢呼叫。 皇长孙便朝雅嫔瞪过去,冷哼道:“原来是你啊!你这个毒妇好大的胆子啊!先前日子不是还跟我师娘挺好的么,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雅嫔娘娘,不知永安侯夫人怎样冒犯了娘娘,娘娘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蓝玉公主看向雅嫔,虽然以她的身份不便对雅嫔怎样,但语气中的不满却是显而易见。 雅嫔心中一片冰凉,下意识朝春霞望了过去。春霞已经站了起来,此时正由蓝玉公主带进来的方嬷嬷和公主身边的宫人帮着整理衣裙发髻。 “是她对本嫔无礼在先!她对本嫔不敬,难道本嫔就不该教训她吗!”雅嫔冷冷一笑。 第328章 设计雅嫔 皇长孙“呸”了一声,甚是不屑的瞪了她一眼。 蓝玉公主却道:“本宫并没亲眼所见,也不知孰是孰非,但宫中的规矩娘娘想必也不会不知吧?永安侯夫人即使犯了错,也该有皇后派德高望重的姑姑教导,竟不知何时随随便便就――” 雅嫔微微一惊,她进宫时日尚浅,况且也没人仔细教导过她这些,宫规她手里倒是有一本,闲来无聊的时候也翻看过一些,可是哪里能记得这么清楚? 但蓝玉公主的话音刚落,她便知她定然不是撒谎。永安侯夫人,那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宫务又是皇后和贵妃同管,哪儿轮得到她来动手? 可是此时,她只有一硬到底。 “怎么?难道她欺负到本嫔头上来了,本嫔也不能教训她吗?哼,难不成本嫔连这点权利都没有?”雅嫔冷冷一笑桎。 蓝玉公主仍然心平气和道:“这是宫里头的事情,本宫也不便多言,本宫已经派人去禀报皇后和贵妃娘娘了,还是等皇后和贵妃娘娘来了再说吧!雅嫔娘娘口口声声说永安侯夫人得罪了娘娘、对娘娘不敬,本宫倒是挺好奇的,永安侯夫人并非第一次进宫,从未出错差错,也并非不知礼之人,况且,就是雅嫔娘娘自己,也不知传见过永安侯夫人多少次了吧?何以这次――” 雅嫔霎时浑身冰凉如坠冰窖,一下子呆愣住了。她心中隐隐冒出不好的预感:她让左春霞给算计了!这个贱人,竟然使了苦肉计! 蓝玉公主淡淡瞥了雅嫔一眼不再说话。 皇长孙则一脸阴沉沉的站在一旁,目光挨个的从雅嫔宫中这些宫女太监们的脸上滑过,仿佛要将他们一个个的容貌牢牢的记在心里。.tw[]至于他记在心里想要做什么,宫女太监们十个有十个都懂的! 众人无不胆颤心惊。 皇后和荀贵妃很快相继而来,两人端坐在上,一脸的冷肃。 雅嫔见状顿时便又矮了半截,面对皇后身边掌教姑姑的问话,竟是哑口无言。 她说的话,众人根本没有一个相信的,也许荀贵妃相信,但是雅嫔却拿不出证据!皇后更是直斥“荒唐!” 永安侯夫人怎么可能会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呢?绝不可能!你雅嫔又不是头一回传见她,好端端的她怎会如此? 反倒是她脸上的红肿和嘴角的伤,人人都亲眼所见,而那两名动手的宫人被皇长孙和蓝玉公主抓了个正着也无可抵赖承认了是雅嫔命令动的手,此刻已被拉下去打板子了。 雅嫔又气又急又不甘,脑子一热,将将方管家之事说了出来。 谁知她不说还好,一说皇后和荀贵妃的目光便有些更不好看了:原来是迁怒啊! 荀贵妃脸色顿时有点不太好,精致描摹过的细眉挑了挑,便若无其事的笑道:“本宫看这事儿就是个误会嘛!雅嫔你也是的,做事怎么能这么冲动?事情还不曾搞清楚便胡乱发作,本宫知道你是关心则乱,可你如今不光是方家的姑娘,更是宫里头的娘娘,凡事要合自个的身份,省得落人口舌!既如此此事命顺天府衙门秉公处置便是了,多大的事儿也值得你这样,冲动之下将永安侯夫人也得罪了!好在你们本就是嫡亲的亲戚,亲戚之间哪儿有什么隔夜仇呀!不过永安侯夫人倒是真受了委屈了,夏公公,等会儿拿一瓶上好的碧玉膏送给永安侯夫人!此事就此揭过得了,永安侯夫人你看如何?” 荀贵妃目光灼灼的盯着春霞,浑身徒然透出的气势令人不敢反抗。(..tw好看的小说) 皇后眉头略皱了皱,只是荀贵妃话已出口,又直接问上了春霞,倒叫她不便开口了。 春霞心中冷笑,一场误会?雅嫔关心娘家一时冲动?她倒成了孝心之人,自己这一顿苦却白受了?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 春霞垂着头不敢抬起,轻轻说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在各位主子面前岂有臣妾说话的地儿,臣妾不敢说,还请各位主子娘娘做主!臣妾相信各位主子娘娘定会秉公处理的!况且,今日之事究竟如何,臣妾一无所知,更不敢胡言乱语了!” 皇后便忙安慰道:“永安侯夫人放心,此事定会秉公处置,谁也不会受了冤枉委屈!贵妃妹妹,本宫看,此事既然由永安侯而起,不如传永安侯问一问吧!若皇上有空,顺便请皇上也来一趟。” 皇后一向来轻易不会与荀贵妃打擂台的,至少这么多年来,皇后就从来没有驳过荀贵妃的回。荀贵妃听了这话脸色当即就有点不好看,不悦哼道:“就为了这么点小事儿,便要传见永安侯、还要惊动皇上?姐姐小心得也太过了头了吧?” “妹妹此言差矣,”皇后微笑道:“这事儿怎么能说是小事呢?关系着雅嫔妹妹的娘家,又关系着永安侯,本就该问个清楚明白才好交代呀!雅嫔,你说呢?” 一下子来了两尊大佛,加上先前被蓝玉公主一番话打乱了心神,雅嫔这时候还有点儿懵没回过神来,也压根没有听清楚皇后说了什么。 只是,皇后问话她没听清哪儿敢让皇后再说一次?那可是大不敬 tang!皇后的话她也不敢反对啊,于是顺口便道:“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臣妾听皇后娘娘的!” “既如此,”皇后向荀贵妃微微笑了笑,便吩咐身边的太监去请皇上和永安侯。 荀贵妃暗暗气闷,心里骂了声“没用的东西”瞪了雅嫔一眼,也只得轻嗯一声默认了。 雅嫔心中一惊,这才回过神来刚才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心中更加惴惴,不敢再胡思乱想,忙打起精神注意着。 皇帝正为战事烦愁,听了此事便心中恼怒。 正好当时正与年东南等在御书房议事,便将年东南一同带到了景萱殿中。 年东南一进殿行礼之后,见了春霞红肿的脸颊当即脸色一变,顾不得帝后在场,朝春霞走了过去小声问道:“媳妇这是怎么回事?疼不疼?” 春霞抬眸瞧了瞧他,勉强轻轻一笑摇了摇头,柔声道:“没事了,放心。” 皇帝眉头皱了皱,颇有些看不上他这样,听着他乡土气息十足的一声“媳妇”更加觉得十分的违和。无奈这位永安侯疼爱妻子那是满朝文武甚至满京城中无人不知的,甚至有人当面取笑他惧内他也大言不惭的说一声“我就是惧内怎么了!”弄得那取笑之人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好!皇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只要他为朝廷效力、对自己尽忠,惧内就惧内吧。皇帝瞟了一眼春霞的脸也不由暗自恼火:年东南马上就要挂帅出征了,在这当口他媳妇居然在宫里挨了耳光,这不分明就是打他的脸吗!是哪个不知轻重的混账东西干的? 皇后自然不会做这种事,贵妃也不是没脑子的!皇帝的目光一下子定在了雅嫔的脸上,冷得像冰。 “皇上,永安侯,”皇后轻轻咳了一声,便将方才之事娓娓道来,向年东南问道:“雅嫔说永安侯今日将方府的人没来由的捆了送了顺天府衙门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年东南冷冷的盯了雅嫔一眼,便将经过描述一遍,又道:“微臣并不知那人是谁,只是偶尔路过看不惯那仗势欺人的样,将人推倒在地都磕出血来了,还双手叉腰在一旁神气十足的叫骂,微臣这才叫人捆了送往顺天府去,交代顺天府秉公处置给人一个公道!不知哪里做错了,惹得雅嫔娘娘如此动怒!雅嫔娘娘就算动怒,微臣心甘情愿受罚,但与臣的妻子何干?雅嫔娘娘迁怒臣的妻子,究竟是何意?” 年东南说着跪了下去,向皇帝俯首道:“皇上若不信微臣所言,大可派人调查!事情就发生在东十二条街上,光天化日之下不光微臣一人所见,皇上派人一查便知!倒是微臣的妻子,因此事无辜受了牵连,还请皇上明鉴!” 年东南跪下去的时候春霞也随着跪了下去,在他身旁一言不发。 皇帝见了探探身忙温言道:“年爱卿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朕相信你不会撒谎!来人,快搀扶永安侯和永安侯夫人起来!” 一旁的太监宫女忙上前将他二人扶了起来。 皇帝十分恼火,恨恨的瞪了雅嫔一眼。在这节骨眼上闹出这种事来,她是不是嫌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万一年东南心里存了气恼影响了军心,将她方家灭十族都顶不了用! 谢谢yinxong、15185501583、客户端用户的月票!么么哒~~~ 继续求票啊妹纸们~~ 第329章 雅嫔受罚 自打皇后派了人去请皇帝,荀贵妃便知定会是这个结果。胡人来势汹汹,唯有与胡人有着血海深仇、相杀多年的年家军能够对付,在这当口,皇帝绝对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宫嫔给年东南找不自在。 可雅嫔却没有这样的自觉。皇帝一开口说相信年东南,她整个人就懵住了,同时忍不住暗暗的生出一股悲凉和委屈:皇上曾夸她是解语花,也曾与她恩爱无限,各种赏赐更是大方不已。可一旦到了自己需要支持保护的时候,他竟连问都不问一声便直截了当的说相信一个外人! 雅嫔“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泪眼汪汪哽咽道:“皇上,臣妾冤枉啊!永安侯夫人对臣妾不敬――潼” “够了!”皇帝冷冷道:“永安侯夫人并非第一次进宫,就是你,近期也传召过她许多次吧?哪一回她对你不敬了?定是你咄咄逼人在先!再说了,就算永安侯夫人真有不对,她是朕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要教导也应该由皇后或者贵妃出面,何时轮到你越俎代庖了?你还敢狡辩!” 雅嫔脸色一白,盈盈清泪在眸中转了又转,终于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雅嫔,还不赶紧给永安侯夫人赔不是!”荀贵妃冷冷的提醒道。 雅嫔虽然仍旧有些绕不过弯来,皇帝的态度和荀贵妃话中浓浓的警告意味她却听得清清楚楚,转脸看向春霞,咬咬唇正欲开口。 不想春霞却抢先一步上前向帝后、荀贵妃福身道:“臣妾何德何能,岂敢要雅嫔娘娘跟臣妾赔不是!臣妾是万万不敢当的!” 雅嫔本就不情愿给春霞赔礼,听她这么说了正中下怀,便垂了头不再多言桎。 年东南也道:“事情已经说清楚、雅嫔娘娘不要心存记恨微臣也满足了!皇上、皇后、贵妃娘娘,微臣与内人先行告退。(..tw好看的小说)微臣这就带妻子先回去上药了!” 年东南对着帝后等语气恭敬,眼角朝雅嫔一扫,眼风冷冷,仍然难消气愤。 皇帝也十分恼火雅嫔的不识趣,自己都发了话她居然还敢跳出来狡辩!便盯着她冷冷道:“雅嫔不守宫规,从今日起禁足三月,罚俸半年、抄写宫规三遍!皇后,你叫人好生看着!” 皇后起身领旨。 雅嫔呆了呆,心中冷意更甚。这个昨天晚上还抱着自己千怜万爱的男人,这个那么温柔的对自己的男人,竟然说翻脸就翻脸!竟然当着年东南与左春霞的面如此惩罚自己!原来在他心中,自己也不过尔尔…… 枉自己素日竟还沾沾自喜,自以为得宠…… “臣妾,谢皇上恩典!”雅嫔咬着牙,头垂得低低的,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这句话说了出来。泪水早已不受控制的无声簌簌而下。 年东南一挑眉,忽然又向皇帝拱手弯腰道:“皇上,微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请皇上成全!” “年爱卿但说无妨。”皇帝说道。 “微臣的妻子才疏学浅,除了喜爱捣鼓一二医术并无别的喜好,口舌又笨,不会说话,没准一不留神便得罪贵人惹祸上身。微臣离京,实在放心不下她。今后若无要紧事,还请皇上准许,别让她进宫了吧!微臣此言若有僭越,也是出于一片爱妻之心,还请皇上恕罪!”年东南躬身说道。 这番话分明就是冲着雅嫔而去,雅嫔顿时涨红了脸,心中更加恼怒些。[..tw超多好看小说] 皇帝既哭笑不得又暗恼雅嫔:这都闹出的什么事! “呵呵,爱卿言重了!永安侯夫人向来端庄得体,皇后和长公主都赞口不绝,怎么会如此?爱卿放心,这宫里头没有人敢平白无故刁难永安侯夫人!” “是啊永安侯,”皇帝话音刚落皇后也连忙含笑道:“你就放心吧!只要这宫里头有本宫在,永安侯夫人若是受了什么委屈本宫必定帮她做主!你大可不必担心!” 皇后这话,等于是打了包票,也是给众人的一个警告。 年东南这才道:“多谢皇上和皇后娘娘成全,如此,微臣便放心了!” 年东南这才带着春霞施礼而退。 出了宫上了马车,年东南轻轻抚上春霞仍显红肿的脸颊,“疼得厉害吗?宫里的人一个个果然都是心狠手辣,这下手狠的!” “无妨,只要能摆脱那只苍蝇,受这一点儿小罪算的了什么!也怪不得那下手之人,雅嫔在旁边看着呢!”春霞笑了笑说道。 年东南目中一凛,说道:“今日之事虽然了了,可方水秀是什么样的人咱们俩都心知肚明!媳妇,我离开之后你仍要多加小心,别着了她的道。荀贵妃是真的很护着她……” 今日若非荀贵妃出言警告,命雅嫔向春霞请罪,以雅嫔那转不过弯来的脑子肯定仍旧苟延残喘挣扎着向皇帝辩解。当时的局面,她越是辩解只会越引得皇上震怒! 可惜了,荀贵妃一句话不动声色的就将事情给阻止了! 而如果春霞当真接受了雅嫔的道歉,反倒是她有了不是――毕竟雅嫔是皇上的女人,代表的是天家的颜面。皇上可 tang以随意的处罚她、呵斥她,但是别人就不行! 荀贵妃的心计,可见一斑。 “今日有了皇后的话,皇上也在一旁听着呢,相信荀贵妃才没那么愚蠢呢!她就算想要动我,暂时也不会的!相公,你别担心我了,我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也不配做你的妻子了!” 年东南扬眉一笑,心情也舒畅了几分。 春霞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颇有几分不自信的说道:“我的脸这会儿是不是很难看啊……”如果有个镜子就好了。 “没有!一点也不难看!”年东南立刻否认,说道:“很好看,真的!” “很好看?”春霞睁大了眼睛眨了眨,提高了声音,显然有些怒了。被人打脸了会很好看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年东南愣了一下才知道自己这话错在哪儿了,忙将她揽着笑道:“我是说我媳妇无论怎样在我心里头都是最美的!真的!” 见他如此认真的神情,春霞忍不住“扑哧”一笑。 “媳妇!”年东南亦不觉低笑,黑眸蓦地一深,胶着她的身影再挪不开,轻轻勾着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 回到敬一堂中,看到自己脸上的红红紫紫白白,春霞大叫一声立刻扭头起身离了镜前。回想起在马车上与他的甜蜜温存,回想起自己就是顶着这样的一张脸跟他亲热、对他笑,就羞窘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偏生年东南原本在外间等着她,听见她的这一声惊叫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忙大叫一声“怎么了”便急急往里而来。 “别、别、不要!你别过来!”春霞这个时候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他了,慌忙转身背过去,“你快出去!不许进来!” “是不是不小心碰着脸上了?怎么不小心一点?我帮你上药!”年东南见她这样越发的担忧起来。 “不要不要!我说了让你别过来……”春霞简直有点儿气急败坏了。 年东南不明所以,愣愣的站在那里不动。 春霞等了半响不见动静,索性回身将他给推了出去。 “媳妇,若有什么不好记得叫我啊,我就在外边等着……”年东南莫名其妙被她推了出去,站在门口仍旧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真是冤家!春霞觉得无语了,想着他很快就要离京,两人难得有相处的机会了,不觉暗叹一声,放缓了声音柔声道:“我知道了,你别站在那里,坐下等我吧!” 年东南听见她语气终于正常了,这才轻松的笑着说了声“好”转身走开。 春霞鼓起勇气,十分郁闷的又去照了照镜子,看过之后忍不住仍是郁闷,她突然有点佩服他:对着这样一张脸,他居然也脉脉含情得起来…… 临别的前一天晚上,两人俱是眷恋不舍,抵死缠绵了大半宿方拥抱在一起浅浅睡去。 年东南只囫囵打了个盹,东方微明时便要起身。 他低头看了看臂弯中熟睡的妻子,面白如玉,眼唇嫣红微肿,几缕青丝不安分的划过晶莹的小脸,柔软的睫毛如两扇小小的帘子顺服的贴在眼睑上,鼻翼轻轻翕张睡得香甜。 他不忍吵着她,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臂从她脑后抽了出来,偏身低头静静的凝着她,指腹轻轻替她将发丝掠至一旁,触碰肌肤,一片滑腻温热,他的心随之也蓦地温柔起来。 无声一叹,眸光骤敛,年东南小心翼翼在她额上吻了吻,轻轻下榻。 第330章 西北瘟疫的传言 锦帐轻动,带起身后微凉的气息,他已脚步轻快的踏出了卧室。.tw[]纵然再看上千眼万眼,他终究还是要离开。 他不喜欢战争,不喜欢离开她,可身在其位需谋其政,他继承的不仅仅是年府的地位和父亲的荣耀,这一点自从来到京城之后他便明白,渐渐的越来越有了刻骨的领悟。 年东南刚刚出去,床榻上的春霞便轻轻睁开了眼睛,柔软的眼睫毛轻轻的眨了眨,她情不自禁紧了紧身上的锦被,怔怔的望着帐顶出神。 怕离别的,何止是他淌? 大军开拔,直赴前线,粮草衣被军械等都已经解决,京城中唯一在忙碌的只有一件事,便是紧张的制作各种伤药、准备大量的纱布、拐杖等东西。 照例各种伤药由皇家指定的大药坊生产制作,而这一次最要紧的无意便是麻沸散的制作。 为了保密,麻沸散由太医院下属的药坊生产,并未单独委托给某家商户,尽管那些商户也已经得到了消息,无不想要从中分一杯羹,最后也只分到了某些粗浅工序的准备工作。 岁寒那边还在继续着大药典的编修整理,药坊生产这边春霞几乎每日都要过去巡察两回、仔细的检查每道工序,一旦发现任何不妥好随时调整椋。 这是正式投入生产的第一批麻沸散,绝对不能出任何的差错,这批药品一旦送到前线,不但可以更好的救助伤员,而且也能够振奋军心:这玩意敌军可是没有的! 京中的生活紧张而有序的进行着,方水秀从此仿佛销声匿迹,就连方家的人也再没有上年家折腾,好像世上已经没了这一家人似的。 相隔甚远,前线的消息并不能及时传回,况且这都属于军事密报,春霞也不可能知道,她每日只让洪七派人在京城中行商们落脚最多的茶楼酒肆客栈出入,借以打探一些消息。 商人的消息虽然有浮夸的成分在内,但许多还是十分准确的。 没有什么坏消息,春霞的心便安定了许多。虽然胡人大肆而来,年家军与之对敌多年,岂能轻易便分出胜负? 直到七月底的一天,洪七亲自给春霞带来了一个消息。 洪七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充满了焦虑和不安:“属下听两位运粮往陕西换盐引的商人说,我方军中爆发了瘟疫,死伤无数……” 春霞脸色微变,却没有打断洪七,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洪七便继续道:“如今还没有找到原因,为避免军心涣散,此事尚在控制之中,只是不知……还能控制多久……” “瘟疫?”春霞喃喃低语,浑身如坠冰窖般瞬间冰凉,身侧握成拳的手情不自禁的打着轻颤。这一刹那,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抽走了灵魂,无知无觉。 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所造成的后果将是毁灭性的!在这个医药技术落后的年代,瘟疫的爆发就意味着魔鬼降临,所过之处,惨绝人寰,无一幸免。 尤其是在战场上爆发,相当于敌军增添了千军万马! 春霞的心脏骤然一缩,越想越可怕、越想越不敢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夫人,也许消息有误也不一定,毕竟朝中并未有消息传来!夫人无需担忧!”洪七见她这样忍不住暗暗自责。侯爷和许多兄弟都在军中,他听到这样的消息如何能淡定得起来?心急火燎恨不得立刻也赶到边疆将事情弄个清清楚楚,脑子一热想也未想就告诉了夫人了,平白害的夫人也跟着担心。 春霞摇摇头苦笑道:“这种事情若没有风声谁敢乱说?俗话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就算没有这么严重肯定也是出了问题的!至于朝廷,朝廷就算得到了消息也不可能向民间公布,那样只会徒增恐慌而已,要知道,多少人家的父亲、兄弟、丈夫、子侄、亲戚都在军中!不过,” 她缓缓舒了口气,说道:“朝廷不会公布,但肯定会有所动作和安排。咱们且看这阵子会不会往陕西增派医生大夫、调度治疗瘟疫的药物便可知真假了!还有,派人多往茶楼酒肆中打听,如果消息是真的,肯定不止你今日遇上的那些人才知道!” “是,夫人!”洪七拱手答应,想了想又道:“夫人无需担忧,侯爷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春霞勉强一笑,示意他退下。 春霞眸光一深,凭直觉,她感到这个消息并非有假!这几日,她的心莫名其妙的便感到烦躁、感到坐立不安怎么样都无法平静,晚上更是半夜半夜的睡不着,还常常做些乱七八糟的梦。 原本她以为自己只是太过于思念他了才会如此,可是现在想来,未必不是一种潜意识里的担心。那里有她心爱的丈夫,夫妻之间的心灵感应从来都是没有道理却该死的准的! 春霞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的心神安定下来,无论消息是真是假,她都必须做好准备。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 治疗瘟疫的各类药材如青蒿、常山、苍术、板蓝根、细辛、紫苏等以及安宫牛黄丸、至 tang宝丹、紫雪丹、辟瘟散等成药尽早多多的准备;消毒用的雄黄、生石灰、海盐也需大量囤积,还有衣裳、被褥、床单等等也要大批量大批量的准备,只有更干净清洁的环境才对病患者更加有利…… 春霞一项项的将所需的东西列了出来,搁下手中毛笔,待纸上墨迹稍稍晾干,便折好收入袖中,径直去了清凉山庄。 这些东西虽然都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矜贵物,但是需要的数量多了,而且还要避人耳目,准备起来也并非易事!药坊那边她离不开,此事还得劳驾在鸿途客栈和清凉山庄享福的义父义母了! 他们比自己更熟悉易记的一切,知道怎样做效果最大、风险最小。 如今天气炎热,易公和易婆正在清凉山庄中悠闲度日,春霞的到来令两人十分欢喜,易婆拉着她说笑个不住,摘了亲自种下的葡萄洗了给她吃。 闲聊家常一阵,两人话锋一转,便问她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两人帮忙?尽管说来便是! 春霞如今在京中忙着什么两人都知道,她突然出城来此,当然不可能是光看望自己老两口这么简单! 春霞心中一暖,也顾不得客套,当即便将自己的请求说了,将所列物品的单子拿了出来。 易公只扫了一眼便慷慨笑道:“横竖我们两口子也闲了好一阵子,有点儿事做也不错,你放心吧!这些东西只要你需要的时候绝对不会短缺,会以光明正大的渠道运往陕西出现在军营中!” 春霞丝毫没有怀疑过义父义母的能力,她相信他们肯定能做好,就算瘟疫之事到头来被证明是一场虚惊,这些物资在他们手里也可以很快的流通销售出去。 可是他们想也没想就满口痛快答应的态度却令她心中十分感激。 春霞起身朝着他们深深弯腰行礼:“给义父义母添麻烦了!” “傻丫头,别这么见外!”易婆笑着扶住了她,携着她的手坐下,见她面上虽微笑着,神色也还平静,可这平静却如同漩涡之上湖水的平静,眉宇间隐约可见的忧愁瞒不过她的眼睛。 “放心吧!永安侯乃一军主帅,这种事情说什么也不会传染到他的!”易婆柔声安慰。 春霞勉强点头笑了笑。她何尝不知?就算年东南自己不在乎,他手下那些将领、亲兵们也断断不可能让他涉险,否则一旦他出了问题,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身处军中,他身为统帅,若真发生了此事还不知会何等忧伤! “如今消息尚未得到确认,你先别担心!况且,就算事情是真的,你在这儿担心也没用!你能为他做到这些,已经很难得了!相信朝廷不会坐视不管的!”易公也安慰道。 春霞听他二人所言,心中亦知的确如此,稍稍宽心,略坐了一会儿便告辞回京去了。 她忐忑不安、纠结等待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就得到了确认,这一日长公主与蓝玉公主便服来访,带来了年东南所上奏折的抄本。 春霞看完之后,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抬起头,神情有些恍惚的望着长公主。 长公主也是一脸的凝重和低沉,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叹道:“事情已经发生多说无用,眼下要紧的是赶紧想法子解决,尽快找到瘟疫爆发的原因和根源,对患病者尽早进行治疗!春霞,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春霞嘴唇动了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331章 确实爆发瘟疫了 “大皇姐,”蓝玉公主见了好生不忍,便说道:“让左姐姐好好的想一想吧,这一时半会儿哪儿就有好法子呢?” 长公主也知道自己急切了些,可是她就是相信春霞的医术,因为她给了她太多的惊喜。得知此消息之后,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春霞!因此也顾不得什么避嫌不避嫌,就带着蓝玉上永安侯府来了。 长公主抱歉的向春霞笑了笑,柔声道:“的确是我太心急了些!你静下心来慢慢的想一想,若有什么好法子便赶紧告诉我一声!对了,太医院那边明日就会召集所有太医商量对策,你也去吧!永安侯如今无恙,你无需太过担忧!” 春霞点点头,勉强笑道:“长公主放心,如果有什么法子我一定会说的!您说的很对,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根源、及早治疗患病者!明日我会去一趟太医院的。淌” 长公主便点头道:“你先好好歇着吧,我们也该回去了!此事如今尚未在民间公开,你别给别人说去!” 这种事情无须长公主吩咐,春霞也不会说的,便答应了,亲自送了长公主和蓝玉公主出去。 回了敬一堂,那强行压制下去的担忧如潮水巨浪般瞬间涌了上来,春霞只觉得自己的心尖上一片冰凉,凉得仿佛浑身的血液也因此而凝固了。 她一个人坐在小书房中,呆呆的望着前方出神,连什么时候天色暗了下来也未察觉椋。 方嬷嬷、银杏等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能劳动两位公主亲自上.门肯定不是小事。送走两位公主之后春霞的神色便明显的不对劲,众人也不敢打扰她,更不敢多嘴。 眼见暮色降临,屋子里明显暗了下来,方嬷嬷这才掌了灯轻轻走进小书房,将房中的灯烛点燃,来到春霞身边小声道:“夫人,夫人?” 春霞“嗯?”了一声这才回神,跳动的烛火仿佛有些刺眼,她下意识眯了眼睛抬手挡了挡烛光,片刻适应了才缓缓将手放下,轻笑道:“竟这个时候了!” “是啊,”方嬷嬷笑道:“该用晚饭了,老奴这就叫小厨房把饭菜摆上,夫人先去用饭吧!无论何事,总得用了饭才行!侯爷临走的时候可是千叮万嘱,定要奴婢们照顾好夫人的!” 听方嬷嬷此时提到年东南,春霞只觉得心中一阵钝痛,痛得几乎不能呼吸,她勉强笑着点了点头,起身同方嬷嬷一块出去。 看着摆在面前桌上的饭菜,依旧精致,依旧色香味俱全,还有一盅精心炖制的补汤,是年东南走前特意交代厨房每天要给她炖的,她眼中一热,眼眶瞬时便红了。 眼前饭菜的香味越是浓郁,她吃在嘴里越不是滋味,勉强用了几口便再也吃不下,只觉得胸口上被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堵得慌,什么东西都下不去。 “夫人再用些吧!这怎么行呢,您每日里那么劳累!”方嬷嬷见了忍不住劝道。 春霞苦笑着摇摇头:“嬷嬷,我用不下!给我找件衣裳来,我要去广藤院见老太君!” 方嬷嬷微怔,便不再相劝,点头吩咐人拿漱口的茶水、又叫人准备衣裳。 老太君也刚刚用过晚饭不久,见春霞来了亦感意外,笑着拉着她挨自己坐下,说道:“怎么又过来了?不是说了没事儿自己多休息吗?这些日子辛苦了你了!” 府上的事情是她在管,蔡氏、廖氏都是不省心的,一有机会便会给人添堵,没有机会跃跃欲试寻找机会也想给人添堵,药坊那边又出不得半点差错,老太君早已免了她一早一晚的请安,相反,却把蔡氏和廖氏留在身边立规矩的时候变多了。 春霞顿时有些愧疚,便笑道:“孙媳妇真是不孝,不说不能够日日服侍老太君跟前哄老太君开心,反而要老太君操心!” 老太君一听便知她定是有事要同自己说了,顿时便注意了两分,笑道:“自家人哪儿用得着说这个?你和东南都是孝顺的好孩子,老婆子知道你们心里头是有老婆子的!老婆子这儿吃穿不愁,也没有什么烦心事儿,闲了闷了有丫头们陪着取乐,然后再看着你们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了!” 说着便笑道:“有什么事情就说了,说完了赶紧回去休息!瞧瞧你下巴都尖了,东南回来见了不知怎样心疼呢!” “老太君……”春霞再也忍不住,眼窝中的热意锐利的袭来,虽然没有立刻掉下了眼泪,声音却控制不住的哽咽了。 “到底怎么了?”老太君大吃一惊,忙握着她的手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若非十分要紧之大事,以春霞的性子断断不可能如此。 不需老太君吩咐,许嬷嬷已经十分有眼色的将所有下人都摒了出去,自己亲自侍奉在老太君身侧。 “没事儿!老太君您听孙媳妇慢慢儿说来。是有点儿事情,只是,也还算不上大事儿!都怪我,一惊一乍的,吓着老太君了!”春霞也不再极力隐忍,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勉强笑了笑,故意用一种稍微轻松的语气说道。 老太君的年纪大了,对年东南又是打心眼里的疼爱,她不敢说的太直 tang接,万一将老人家刺激得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来,那真是万死不能辞其究! 老太君见状提起的心稍稍放下,紧张的神情也松弛了些,便笑道:“不着急、不着急,你慢慢说就是!老婆子听着呢!你是个好孩子,不拘什么事儿错的肯定不是你,老婆子定会同你做主!” 一席话说得春霞和许嬷嬷都笑了起来。 不想,春霞这里话还没有出口,只见三老爷年信利一边往里头冲一边急惶惶的嚷着“老太君!老太君!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守在外头的山红等人根本拦也拦不住。 老太君被年信利吓了一大跳,不由沉下脸呵斥道:“你这是做什么!几十岁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 年信利喘着粗气,“老太君,我这不是心里头着急吗!哟,侄媳妇也在呐,正好,倒免了叫人去敬一堂一趟了!” 老太君皱皱眉,说道:“什么事坐下慢慢说吧!” “老太君,我哪儿还坐得住呀!”年信利一跺脚,焦急万分说道:“陕西军营中爆发了瘟疫,死了好多好多的人,到现在为止连什么原因都没查出来,照这情形只怕还要继续扩大范围蔓延下去,我是担心东南啊!” “你说什么!”老太君脸色一白,身子晃了晃向后一倒。 “老太君!”春霞、许嬷嬷等大惊失色,慌忙替老太君抚胸顺气,许嬷嬷又忙高声叫山红去拿补心丹。 春霞眼角睨了一眼呆愣在那里的年信利心中恨极,小妾出的种果然不是什么好种!也不知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只怕心里头乐得要命,风风火火的就这么跑来了,故意做出这种阵势,若说不是没安好心,谁信? “老太君……您、您没事吧?”见老太君服了补心丹神色缓缓恢复过来,年信利仿佛才回了神,忙愧疚而关切道:“都怪我太冲动了,一时不察差点儿害了老太君!请老太君责罚!” “无妨,”老太君脸色还有些苍白,气息也有些不均,攥着春霞的手紧得春霞生疼。她淡淡说道:“你也是关心则乱,也是关心东南,我怎么会怪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说吧!你是哪里得来的消息?可靠不可靠?” 年信利倒是一怔,心里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暗暗失望,便说道:“是听同僚说起的,我们有位同僚去兵部里办事,听见兵部寺郎和尚书大人在说这事儿,肯定假不了!老太君,您说这可怎么办呀!偏偏东南此刻也在那边,咱们年家军的主力都在那边,这万一要是――哎呀,怎么对得起大哥呢!” 老太君长长叹息了一声,说道:“还能怎么办?这是军国大事,自有皇上和朝廷处置,做臣子的领旨遵命便是!” “可是,东南是大哥如今唯一的骨肉,这岂不是――” “好了!”老太君打断了年信利的话,说道:“这件事情咱们自己知道就行,别往外去说,也别胡乱跟人讨论!回去跟你媳妇说一声,明天起让她和你大嫂陪我一块吃斋念佛,为远在陕西的将士们和东南祈福。咱们如今能做的也就只有这样了,去吧!” 年信利愕然在那里,嘴巴张了张,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太君不是最疼年东南那小子吗?怎么竟然是这样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老太君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第332章 心思歹毒的年三老爷 年信利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得到的只是这么不痛不痒的几句话,而自己预料中的场景一样也没有发生!还有那乡下来的妇人,不是传言他们夫妻多么情深意重吗?怎么听到了这么大的事情那女人竟然半点反应也没有? 呵呵,好一个情深意重啊! “是,老太君!”年信利很有一种一拳打空的感觉,只得答应着离开。 他想想不甘心,转身欲走之际又抬头向春霞笑道:“侄媳妇也不用太担心,东南身体健康,而且向来运气好,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春霞心中恨极,如果不是她先从长公主那里得到了消息,如果不是心性向来比寻常人都要坚韧一些,方才年信利那一番咋咋呼呼、风风火火的话只怕早就将自己吓得六神无主、悲痛欲绝了淌! 此人的心思,果然歹毒! “多谢三叔吉言,我也相信侯爷有祖宗菩萨保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春霞向年信利感激的点了点头说道椋。 “那是,那是!”年信利终于彻底的感到没趣,离开了。 随着年信利一离开,屋子里的气氛骤然一松,人人都有种舒了口气的感觉。 老太君身不由己向后倒去,握着春霞的手紧紧、紧紧的攥着,力气大得几乎要勒进她的皮肉。 “老太君!”春霞和许嬷嬷都惊呼起来。 “我没有事,”老太君笑了笑,惨白的容颜令人见了心酸。明明只有瞬间,可是她的神情看上去那么无力而憔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年。 许嬷嬷默默的为她轻轻拍拂着背后顺气,眼中忍不住弥漫了淡淡的水雾。老太君怎的命如此之苦,她已经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儿子和两个孙子,难道这一个逝去长子留下的孙子也会保不住吗? 许嬷嬷深深打了个冷颤,她简直不敢去想,光是这么想,就觉得受不住! “你来,也是要告诉我这件事对不对?”老太君挪了挪身体令自己靠坐直了起来,向春霞含笑问道。[..tw超多好看小说] 春霞鼻子一酸,轻轻点了点头,轻轻说道:“对不起,老太君……”如果她早一刻来、早一刻开口,就不会给年信利有机可趁,就不会让老太君受到如此大的刺激和伤害了。 “呵呵,你是好心,老婆子岂有不知?”老太君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低低说道:“你有心了,丫头……” 年信利那番话一出口,老太君脑子里“嗡”的一下,立刻就想到了春霞的神情和那一番话的铺垫,立刻就猜测到了她来找自己的目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心里头或多或少有了铺垫,年信利那番话才没有给了她致命的重击。 否则,就不是区区两颗补心丹就能解决的事了。她已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无论身体还是心性都早已不是年青时候能比的,突如其来听到那样晴天霹雳的消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反应! 哪怕她明明知道这个庶子没安好心。 “今日长公主和蓝玉公主微服来府找过我,东南写给朝廷的奏折抄本我也见了,老太君您放心,东南现在还好好的!”春霞抬起头,鼻中的酸楚和眼中的泪意已经忍下。 “那就好!那就好!东南行事向来稳重,况且他又是主帅,不会那么轻易出事的。”老太君的心这才真正一宽,轻轻点了点头微笑道。 “明日太医院所有太医便会集中商讨此事拿出对策,明日孙媳妇也会过去!相信很快便会商量出妥当的法子,只要有充足的药物和大夫,这场瘟疫还是能够很快控制下来的。”春霞又道。 “嗯,此事不但关系千千万万将士的性命,也关系着朝廷的尊严和国家的安危,皇上和朝廷必定会重视!他们也终究会化险为夷的!”老太君也点头。 “谁说不是呢!”春霞亦点头附和。 两人说话都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小心翼翼,就好像行走在初春即将融化的冰面之上,稍不留神就会弄出裂缝,就会掉入万劫不复。 两人是在相互安慰,也是在自我安慰,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心中的担忧。 “老太君,”春霞忽然抬起头来,一双明媚如阳光、清澈如秋水般的眸子柔而坚定的望着老太君,轻而有力的说道:“我想去陕西,我想去军营。” 老太君浑身一震,突然抬起了眼皮看向她,眸中闪过一抹刺目的亮。许嬷嬷则直接变色低低的“啊”了一声。 “一来,我放心不下东南,我要去亲眼看见了才能够放心;二来,我懂医术,去了肯定能够帮得上忙!这总比干坐在京城中等待要强得多!老太君,府上就劳您多操心了!”春霞一句句的、缓缓的把话说完。 老太君沉默半响,方叹息道:“还是先等等吧,看朝廷如何处置此事、派哪些人去!若有更稳妥的人选,你还是留在京中的好!你一个女子去了那等地方行动也不方便,未必有你施展的机会。再说,东南也不会答应你去的!” 泪水无声无息从眼眶中流出,春霞一低头,抬起帕子飞快的 tang拭去,摇了摇头,坚决道:“请老太君成全,我是一定要去的。我是东南的妻子,这种时候我既然有能力能够帮到他,我怎么能躲在背后默默等候呢?万一将来他发生什么事,我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的!孙媳心意已决,您老人家就答应了吧!” 老太君忍不住也伤感起来,眼中含着泪颤声道:“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啊,我们年家究竟做了什么孽,怎么就这么――” “老太君!”春霞忍不住伏在她的身上,低低的说道:“您放心,我和东南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所以,您在府中也要保重自己,等着我们回来!” 老太君揽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柔声点头连连道:“好,好,我老婆子等着你们回来,等着你们……” “嗯!”春霞破涕为笑,便道:“您老人家好好的休息吧,孙媳妇这就回去了!此事刻不容缓,我想尽快启程,早一天到达,便多一分把握。” 老太君点点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忍了又忍,轻轻道:“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第二天太医院的会议上,各人讨论得十分激烈。 瘟疫很可怕,但并非没有见过,甚至可以说,几乎每年都有发生,只不过发生的地域不同、影响范围不同、程度也不同罢了。 太医院自有一套应对的法子。其实就跟长公主说的那样,一是要查清根源,从根源上杜绝;而是供应所需的充足药材进行治疗。 这两点所有的太医都知道,供应药材也好说,采买就是了,但是要查清根源,却不是纸上谈兵的事情,必须得派人亲自过去实地勘察才行。 问题的症结就在这儿,众人说来说去,太极你打过来我打过去,都小心翼翼的躲避着不敢捅破这一层窗户纸,那就是:谁也不愿意去,但是谁也不愿意让别人说自己胆子小不愿意去。 对此岁院判心中叹息,却十分无奈。 他是院判,还得留在京中主持太医院的一切事务,还得随时准备进宫为宫里头的各位主子们诊治――将士们的性命再要紧也不能跟天家相比啊!因此,无论他想去还是不想去,这差事都轮不到他的头上。 可是,这种事情他也不能强制性的安排人去,若那不情不愿的去了,非但起不了作用,反而还是个麻烦。若万一再在那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家属闹起来,他这个院判也只好辞官不做了。 听着众人客气而友善、实则踢皮球的吵闹,岁院判只觉得十分头疼。 岁寒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里冷笑不已。 “我去吧!救人如救火,此事不容耽搁!”岁寒终于忍无可忍的说道。 他的大哥岁清抬头一怔,忙说道:“还是我去,你如今正领着差事呢,哪儿能够轻易离开!” 编修大药典这是太子总领的差事,此事同样非同小可不能半途而废,岁寒若是就这么去了,万一这边的编修出了什么问题,太子颜面何存?太子失了颜面即便嘴里不说,心里岂有不怪罪他的?这一来他还有什么前途? “还是我去吧!编修大药典这边的事情分工明确,各人按部就班就好,再说了,陕西那边有一两个月或者更短的时间应该就能解决妥当,耽搁不了多少时候!此并非你的特长,还是我去比较妥当!”岁寒说道。 第333章 她要去军营 岁清专攻儿科,别的就只会一些日常小病,不像他,从前游走四方的时候瘟疫也是参与诊治过两回的。(..tw好看的小说) 虽然每一次的瘟疫都有相同更有不同,但至少他去要比岁清去更强些。 岁清仍旧坚持自己去,无论如何不肯相让。 兄弟俩争执着,众人齐齐住了口,一言不发的看着淌。 岁院判瞧着十分恼火,脸色有些不好看,也忍着没有说话。 “两位小岁太医别争了,还是我去吧!”春霞微微挑眉,淡然说道。 兄弟俩的争执戛然而止,屋子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抽气声,众人的目光齐齐的射向春霞,有吃惊、有意外、有不屑、有冷笑。 “年夫人不是说笑吧,”李太医似笑非笑的道:“当然,在下不是怀疑年夫人的医术,年夫人的医术那还是相当好的!只是,那儿可是军营,而且,那是瘟疫!年夫人知道什么是瘟疫吗?椋” 这两天春霞的心情本来就不好到了极点,李太医一向来喜欢阴阳怪气的说酸话,从前也就罢了,对这种自己没本事、也看不惯别人有本事、逮着机会就冷嘲热讽的人她从来都是视作空气懒得搭理的,可是今天她却不想再忍了。 春霞一双清亮的眸子肃然盯着李太医的眼睛,冷冷说道:“既然李太医也说在下的医术相当好,怎么会问这么幼稚的问题?我自然知道什么是瘟疫,怎么防治也有些心得,李太医要不要考校考校我呢?军营?军营怎么了?军营我便不能去么?我以太医院太医的身份前往,有何不可!难道皇上赐的金牌代表不了我的身份吗!” 李太医没有想到她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呛自己,接收到周围仿佛似有似无的目光仿佛都别有深意,他的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变色冷笑道:“谁不知永安侯夫人地位尊崇,连雅嫔娘娘都在永安侯夫人手里吃了亏,我一个小小的太医哪儿敢跟您叫板!呵呵,我不过说说自己的心底话罢了,永安侯夫人何须如此激动!此事非同儿戏,大家应当好好商量、仔细斟酌,一同拿出好的解决法子来而不是逞个人之强,永安侯夫人别张嘴闭嘴就是考校,在下才疏学浅,哪儿有本事考校永安侯夫人!” 太医院里每年年终都有一次考核,但都是院判与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主持,细说起来,李太医的地位还在春霞之下,春霞这么说,无疑当众打了他的脸,刺得他差点要飙脏话骂人。[..tw超多好看小说] 春霞低哼一声,便道:“这里没有永安侯夫人,只有太医院太医!李太医一口一个永安侯夫人是什么意思?居心何在?此时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些没意思的口舌!你既然没有本事考校我,那么就闭嘴,不要来质疑我!岁院判,请您准许让我前往边境!” 春霞话音落后,整个厅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愣住了。她在太医院的时间并不短,只是平日里与人说话都是带着笑脸客客气气的,像这样毫不客气的撕破脸的说话方式,众人还是头一回见! 虽然许多人心中大感痛快――大多数人平日里都受过李太医的冷嘲热讽,只是春霞这么说,令他们也下意识的感到有些同情李太医。从今往后李太医在这太医院中,脸面算是丢尽了…… 李太医果然气得发抖,先前是脸上涨得通红,现在是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如同开了酱油铺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活了大半辈子,他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气! 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奚落他! 不等惊呆了的岁院判回过神来说话,李太医“哈哈”冷笑两声,冷冷说道:“年夫人用不着教训人,也用不着做出这副大公无私的嘴脸!哼,你口口声声要求去陕西军营你难说你没有存着私心?你敢说不是因为永安侯在那儿!” “李太医!”岁院判脸色一变,不由低呼。(..tw无弹窗广告) 对着一个女子说出这种话,有些太过了! 李太医哪儿能听得进去,丝毫不管岁院判的低喝,盯着春霞冷笑一声,不依不饶道:“年夫人敢说没有吗?” “你还真说着了!”春霞迎视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躲闪或者回避,毫不遮掩的说道:“他是我的夫君,我身为妻子关心自己的夫君难道也有错吗?换做是你们在座的任何人,如果你们的亲人此刻就在那里,你们心里头会没有半分担心吗?如果是那样的话,跟畜生又有何异!我懂医术,那里正需要医生,所以,我不能安安稳稳坐在京城中干等着,今日我就把话放在这里,无论岁院判答应不答应,我都会过去的!正因为我有亲人在那里,所以我比任何人更有资格做此要求!也更能感同身受所有有亲人骨肉在那儿的百姓们!我去了,必定全力以赴!岁院判,” 春霞站了起来,向岁院判深深的拱手施礼道:“请您答应我吧!事不宜迟,我想明天就启程!至于药品和助理人员可随后赶去。” 李太医没有想到春霞会这么坦然的承认,一时有些哑口无言,生生的愣在了那里。 岁院判也有些震惊,他暗暗打量着春霞,再一次细细的审视这个他早就知道与众不同的女子。 怎样性情的女子,才能够当着众人说出这种话来!活了大半辈子,他算是白活了! 岁院判心中不禁暗暗感慨,也暗暗佩服。 李太医越发觉得心中不是滋味,那种针芒在背的感觉更加明显,他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没有去看春霞,却是口不饶人的说道:“年夫人到底是个女子,我们太医院这么多的太医独独派了你去,有那不知道的还当太医院找不出人来了呢!再说了,军营里的将士们怎么可能愿意信任一个女子?哦,我可不是故意针对你,就算在皇上面前,我也是这个话!你不服气大可以直说!” 众人听了这话忍不住交头接耳低低的议论了起来,不管先前李太医那些话的对错,这几句倒是一点也没错。 太医院这么多的太医,商量出来的结果却是派一个女子去,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啊!众人都会脸上无光、连太医院的门面也要丢尽了! 而且,年夫人的医术他们都信得过,但军营里的将士们信得过吗?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信不过! 看着低声议论的众人,岁院判眼神一黯无声轻轻叹了口气,见岁寒面有怒***开口冷冷向他盯了一眼使了个眼色止住了他。 他明白众人所言有理,也就是说,就算春霞要去,也必须还得有其他的人站出来一块儿去才行!问题一下子又回到了原点。 胡太医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低头正在沉思,很纠结的沉思。 他在心里默默的念了好几回“富贵险中求、富贵险中求”终于将心一横,抬眼向岁院判望了一眼,起身恭声道:“院判大人,就让在下走这一趟吧!” 众人目光随之转移了过去,李太医目光闪了闪,嘴角微微勾出冷笑。 “院判大人,事不宜迟,就这么定下来吧!在下愿意赴陕西走这一趟,请院判大人准许!”胡太医又道。 原本他心中就一直犹豫,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直到春霞站了出来,他终于下定决心搏一把:去! 跟长公主一样,他没来由的就是相信春霞,相信跟着她走一定会有收获。臧边之行已经证明了这个道理,他不介意再证明一回。 有了这份功劳在身,他在太医院中的地位将会更加的显赫,那未来院判的位置也更没人能够抢得走! 而且,这是军功啊!现成的赏赐也是不会少的。靠着这一份功劳,即便他将来再也没有什么突出的贡献,也足够他吃一辈子了! “这个――”岁院判只略略犹豫了片刻,便点头道:“好!难得胡太医主动请缨,本官就准了!这就上奏皇上,着尽快准备启程。” “院判大人,”岁清也起身,拱手道:“让我也一同去吧!虽然瘟疫方面我并不太懂,但到底是个大夫,过去了帮着胡太医和年夫人打打下手也是可以的!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 岁院判想也没想就点头:“好,那么也算你一份!到了那边听胡太医和年夫人调遣便是!” 有了胡太医和岁清带头,犹犹豫豫的,又有两名年青的太医起身请命,表示愿意一同前往边疆军营。 岁院判十分高兴,当即都答应了下来。 这样子算下来,连春霞在内,一共有五人前往,再加上一些从旁协助的人员,已经足够了! 第334章 出行 这样子算下来,连春霞在内,一共有五人前往,再加上一些从旁协助的人员,已经足够了! “既然如此,你们便回去准备准备吧,明后两天可能就要出发!此事紧急,容不得有半点耽搁!明日下午,再到太医院来一趟,有些事情还需做交代!没有别的什么事,就都散了吧!”岁院判说道。(..tw) 众人都都暗暗松了口气,便都说无事,起身各自散去才。 这种事情若做好了固然是大功一件,可一旦做不好,就有可能领罪,更有倒霉甚的,连这条命都要丧在那边疆苦寒之地!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尤其是上了年纪身体不太好了的太医来说,这种功劳不要也罢! 当然,也有那格外惜命瞻前顾后之人,心里头想去有犹豫不决,最终也没有下定决心。 不过这都是各人自主的选择,无论别人去了是否立功,都是羡慕不来的。 可偏偏有的人,不说点风凉话心中便不痛快。 比如李太医,旧毛病又复发了,目光轻轻扫过几个前去的太医,轻轻在胡太医肩膀上拍了拍,似笑非笑、似酸非酸道:“恭喜恭喜啊,胡老弟这一回回来肯定又要高升了!胡老弟真是越来越出息了,领着这么多太医过去,真是年轻有为――啊不,大器晚成啊!我等惭愧,真是惭愧!摹” 胡太医十分不舒服,有了春霞的先例在,对李太医便也不客气起来了,他偏身躲开他的手,后退两步离他远点,笑道:“李太医过奖了!要说出息,我一向来都比不上李太医的!告辞,告辞了!” 说着拱拱手,瞧也不瞧他一眼扬长而去。(..tw无弹窗广告) 李太医面色一沉,不屑轻轻嗤笑,见众人都在相互小声交谈着往外走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小插曲,心中略松,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嘀咕道:“什么玩意,在我面前也摆起了架子……跟个娘们学,果然出息……” 易公、易婆那边利用易记强大的商业网络已经开始动了起来,因此药品、医疗用品、消毒用品等方面春霞毫不担心,眼下她只想尽快的赶到军营。只有亲自到了那边,心中的焦灼之感才会得到缓解。 对于春霞的决定,长公主得知后不由轻叹,这个结果可以说是在她的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她本就与普通的女子不同,年东南此刻就在军营中,她拥有一身出色的医术,岂能在京城中干等? 长公主便禀明皇帝,从自己的女亲卫中挑选了出色的三十六人派给春霞,助她一臂之力。 春霞惊喜之下毫不推辞的接受了,有了这些亲卫一同过去,生活起居上不但方便了许多,为自己也增添了不少的分量,至少,没人敢轻易挑衅自己的权威,无论他是不是心服口服。 第二天几个主动请缨前往军营的太医在岁院判的主持下共聚开了个会,岁院判与其他三名年事已高、但在这方面有着丰富经验的老太医一同向众人交代了许多事项,特特的又专门叮嘱了胡太医。 在这一批前往军营的太医中,数胡太医的资历最深,理所当然由他牵头。而胡太医心中早已暗暗打定了主意,到了军营,凡事都与春霞商量着来,准不会有错……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春霞和岁清两人先将能够带走的东西带走,第二天一早便出发,胡太医和另外两名年青太医则再留两三天,准备齐全之后再上路。 至于年府中,春霞将银杏和金桔留下来帮方嬷嬷,自己带石榴和山竹,再从清凉山庄中挑七八个人一同前往。将一切的钥匙、账目册子等都交给了方嬷嬷和许嬷嬷,又细细交代了外院的徐管家等一通,再将洪九、洪十一留下,吩咐方嬷嬷如有人趁机想要闹事便找他们弹压。 随后,她便含泪拜别了老太君,领着山竹、洪七等人以及长公主身边的以良玉、锦玉二人为首的三十六女亲卫,与岁清一起,一行将近百人匆匆赶往陕西军营。 春霞决定前往军营的消息在年府中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廖氏和蔡氏那两日格外往她那里和老太君那里去得勤快了许多。对于两人心里的小九九,春霞和老太君均心知肚明。 春霞忙着要收拾东西、交代方嬷嬷等,压根没有空闲搭理她们,她们见她忙碌成那样,又是一脸的担忧牵挂,也不好意思多缠着她,便在老太君面前花言巧语的百般奉承。 老太君心中正恼恨着年信利的居心不良,只怕当时巴不得将自己和春霞都刺激得一病不起,然后他们方好兴风作浪,对他媳妇蔡氏哪儿能有好脸色?至于廖氏,也是一丘之貉,只不过他们两口子比三房两口子心机更深一些罢了! 对于她们的奉承老太君受着,对于明里暗里的各种试探则半点反应也无。 直到春霞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这才正色向她二人道:“东南和春霞都去了那边,我老婆子心里头实在是挂念不已!你们作为婶婶的,想必同我一样担忧!毕竟,这是咱们年家的人!咱们妇道人家,又上了年纪也做不得别的,这样吧,从明日起你们就不必赶早来请安了,早饭过后便过来 tang,陪我老婆子一块儿在佛堂里念经抄经,为两个孩子祈福,请求菩萨保佑吧!” 老太君一番话令蔡氏和廖氏面面相觑,两人一下子都呆住了。 为年东南和春霞祈福?每天陪着老太君念经抄经?她们又不是疯了! “老太君,侯爷和侄媳妇我们自然是担心的,可是他们这一走,府中人心浮动,又有那么多的繁杂琐事,没个人出来主持怎么好呢?老太君您年纪大了,正该享福,这些事儿是断断不敢让您老人家还来操心的,您看是不是――” 蔡氏不死心,勉强挤出笑容陪笑着道。廖氏听毕也连连附和称是。 老太君心中冷笑,只装糊涂,说道:“这些事情春霞已经都安排好了!那孩子倒也细心能干,竟将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她都跟我说过了!府中一切照旧,乱不了!你们还是过来陪着我祈福是正经!这也是你们做婶子的一点心意!” “老太君,”廖氏也顾不得了,忙道:“侄媳妇虽能干细心,可咱们这么大一个府邸,每日不知多少事务,这短短的两天功夫,她又要收拾行李又要安排,难免没有疏漏的地方!再说了,将偌大一个府邸交给下人来管,这――总不太像样吧?” 老太君闻言脸色一变,冷笑道:“下人?下人又怎么了?下人就定是心怀不轨的?徐管家、许嬷嬷、方嬷嬷他们都是府中的老人了,难不成还会办错事?纵有他们裁决不了的事儿,还有我老婆子呢!怎么?你们推三阻四的,是不肯陪我老婆子了?” 蔡氏和廖氏想不到老太君会突然间发这么大的火,就算心中有再多的不乐意哪儿还敢说半个字?两人慌忙请罪,连连答应,此事这才作罢。 老太君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眸中一黯,无声在心中叹息。 这个家,她是一定会为他们守着的,但愿,他们能够尽早的平安回来…… 春霞、岁清一路急急赶着行,八天之后终于到达了长武城,大齐的主力部队就驻扎在长武城内外,守城的将领得知这一队风尘仆仆、狼狈不堪的队伍正是朝廷派出来的太医先头部队,验过了关防印信,精神大振,忙派了一小队兵丁护送他们前往临时的大将军府。 一行人来到将军府的时候,年东南与几名亲信将领已经出城往城外的军营中巡察去了,并没有接到他们。而是打理着将军府一切事务的一位简管家迎接的他们。 听到年东南不在,春霞心中有着微微的失望,不过转念一想,他还能骑马出城,想来身体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心中又稍稍安定了下来。 她很想问问表哥顾山和义父柏将军的状况,想了想还是没问。这位简管家未必知道,还是等年东南回来了再说。 “热水已经备好,各位梳洗过后简单用些饭菜吧!随后请先到客房休息休息,一切等大将军回来再说吧!府中条件简陋、不比京城,若有不周之处,还请两位多多包涵!”简管家恭敬的陪着笑道。 春霞并没有表明身份,他也不知,虽然觉得朝廷怎么会派一位年轻夫人前来有些诧异,却识趣的没有多问。 山竹、石榴一听这位简管家如此说话忍不住就要开口,被春霞使个眼色止住了。人家管家看样子也忙得不停,暂且怎么安排便怎么样吧,一切等年东南回来再说不迟。 第335章 夫妻重逢 春霞和岁清便道了谢,一路上各人实在都累狠了,梳洗之后哪儿还有精神吃饭?随意用了些便回房休息。 一天三四百里的路程加紧赶下来,有的时候月色好、地貌平坦,晚上都还在赶路,加上这个季节越往北走太阳落山的时间越晚,进了陕西之后基本差不多晚上八点才落日,可想而知每日休息的时间有多少。 春霞觉得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过像这么辛苦的日子,其他人还好些,可怜山竹和石榴两个不会武功的普通小丫头,一路上受的罪比她还要多。到了此地,她也不忍心再要她们俩伺候,早早的便赶她们各自休息去了。 两个丫头的确是累狠了,胡乱洗脸洗澡之后,连饭也懒怠吃一口,双双回房间睡得天昏地暗。 当春霞也躺在了软绵的床榻之上,浑身彻底的放松下来,才觉得全身关节筋骨无处不痛。她长长的舒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才。 一鼓作气再而衰果然是有道理的,就像她现在这样,一旦松懈了下来,倘若再要重新开始赶路,只怕说什么也不行了!春霞不由暗自庆幸这一路上咬着牙坚持了下来没有半途休息,否则,还不知何时才能到达了。 想着很快就要见到心心念念的丈夫,她的脑子里是既疲惫又说不出的兴奋,同时也有暗暗的担忧。一会儿想着年东南,一会儿想着瘟疫该从何着手,一会儿又想着胡太医等什么时候会到…摹… 无数的念头想法在脑海中走马灯似的转着,一时半刻反倒难以入眠。 春霞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轻轻睁开半眯的眼睛,突然一怔,眨了眨眼,低头仔细打量身上盖着的被子,分明就不是自己刚睡下的时候盖的那个颜色! 她大吃一惊,“啊!”的低呼一声翻身坐起,牵动筋骨酸疼,叫着“哎哟”情不自禁向后又倒了下去。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传来,正在挣扎的春霞下意识抬眼看去,原本坐在不远处桌案后忙碌的年东南已经起身朝她过来,她心中一甜,紧张的心骤然放松,便安然的躺着不再费劲起身,而是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含着笑意瞧着那朝自己走过来的伟岸男子。 “媳妇!”年东南一把将她捞起靠在自己怀中圈抱着,紧紧的揽住了她紧贴在自己身上,低头轻笑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做梦吧?”瞧着屋中陌生的布局和摆设,再瞧瞧身旁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春霞一时有些怔忪,不觉抬手,轻轻的抚摸上了他的脸颊。 “怎么是做梦?我是你的相公,你竟说是做梦!”年东南低低一笑,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压向自己,深深的吻住了她。 唇齿交缠,缠绵悱恻,许久他感觉到她轻轻捶着他的胸膛方不舍放开,怀中的人早已软绵绵的只剩下喘气的份。 年东南得意呵呵轻笑出声来,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眉眼、嘴唇,柔声道:“还是做梦吗?” 春霞面上一热,说道:“可是我怎么会睡在这里?明明我——” “你还好意思说,”年东南一听她提起这个便觉气不打一处来,沉下脸哼道:“你既来了这里,怎么不表明身份?什么女太医!还住进了客房!你可是我媳妇!怎么?我媳妇当上了太医,是打算不认我这个相公了吗?” 春霞听着他这番话不禁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忙揽着他的脖子乖巧的在他身上蹭了蹭,抬起头在他脸上、唇上不停的亲吻着,娇声道:“我不是故意的嘛,只是你没有回来,我生怕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更怕你的管家听了不知该信我还是不信,一折腾盘问起来,我岂不累?想着横竖你回来了便知道了,我何必急在一时嘛!” 年东南听了面色稍缓,只是仍旧低哼了一声,在她身上揉了两把,又道:“这也罢了!你怎么会到这儿来?你不知道这儿如今有多危险——” “东南,”春霞纤细微凉的手指轻轻的按在他的唇上,抬起头清亮亮的眸子凝着他轻轻说道:“与其在京城中提心吊胆,倒不如与你一起面对,你知道,我胆子向来不小的!”停了停她又道:“况且,我相信我能帮到你啊!” 年东南微怔,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换做是她身处险境,他同样也会毫不犹豫这么做。只是,他是个男人,她是他最心爱的妻,他只想让她永远只有开心和幸福,永远保护着她、为她遮风挡雨,而不愿意她跟着他受苦,更不愿意她为他担惊受怕。 “你总该跟我商量一声,好让我派人去接你们。这边也做好准备。你看看,你来了,我这儿什么都没准备……”年东南不由有些愧疚。 西北边境环境恶劣、一年到头风沙肆虐,这种地方她怎么能住的习惯?让她跟着受苦,他心中着实不安。 春霞闻言撇撇嘴,娇嗔道:“你还要准备啊?有什么好准备的?是不是将纳在府中的美娇娘赶紧藏起来啊?嗯?” “你胡说什么!眼下都什么时候了,我哪儿有这个心情!”年东南听她这么胡搅蛮缠反倒 tang笑了起来。 春霞原本开玩笑的,听了这话没来由的竟有点儿心里发酸,哼道:“不是眼下这个时候,你便有这个心情了?” “没有!怎么会!”年东南吓了一跳,忙抱着她亲了又亲,“好媳妇”不知叫了多少句,陪笑道:“我只看到我媳妇才有这个心情!除了我媳妇,凭她是个天仙,我也不多瞧上一眼!” 年东南暗暗擦汗,媳妇是一种很强大的生物,在她面前千万不能说错话。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他变得有点儿不安。 春霞“扑哧”一笑,说道:“我说着玩的呢,你紧张什么呀!”见他这样,她心中忍不住有点儿过意不去。 “以后不许开这种玩笑!”年东南笑着将她拥得紧了紧。 春霞“嗯”了一声,这才笑道:“我觉得这里很好啊,你好歹是大将军,不会委屈了我的。而且,我也不是来享福的。所以,你只管做好你应做的事情就好了,不用分心管我的,真的!我能自己照顾自己。” 年东南笑笑,握着她纤细的手指在宽厚的手掌中把玩着,她是他的妻,他怎能不管她?这边境虽苦,他回头命管家赶紧准备一番,总不能让她吃了苦头。 两人正说着话,春霞的肚子忽然“咕咕”的响了两声,两人一怔,她春霞不好意思摸了摸肚子,笑道:“饿了呢,可有什么吃的没有?” “当然有!我已经叫厨房准备了,咱们这就用晚饭去。”年东南笑道,起身放开她,将她的外衫拿了来。 春霞一笑欲偏身下床,不想这几日实在辛苦得狠了,一鼓作气、精神极度集中的时候尚不察觉,休息了小半日反而浑身都疼痛起来。这一动啊,牵动着浑身的筋骨关节肌肉,仿佛整个人被生生的一个部件一个部件的拆开、之后又重装了似的。 动得一下,她便“嗞”的抽了口气,眉头蹙起,身不由己晃了晃,手忙脚乱一把抓住床头扶手,这才没倒了下去。 “怎么了!”年东南忙过来拥着她靠在自己身上,不禁心疼道:“是不是浑身都疼?也难怪,你们急匆匆的赶了这么多路,受得了才怪!” 他这时才注意到,她脸蛋消瘦了许多,从前的鹅蛋脸生生变成了瓜子型,原本水润润的光泽也暗淡了许多,还有她的手,略显粗糙,不复往昔的柔滑细腻。 年东南满眼怜惜,不用问也知她路上究竟吃了多少苦。他忍不住有些恼怒:太医院没有别人了吗?需要她一个女子如此昼夜加紧的赶路? “好了,你别动,我抱你出去吧!等用了晚饭叫人准备热水,你好好的泡泡,我再帮你上些药酒,好好的揉揉,休息一晚上便能舒服多了。”年东南说着将她翠绿的外衫展开,替她穿上,将她的发髻拢了拢,便要抱她出去。 “不要!”春霞哪儿肯,握住他钢铁般坚韧的手腕笑道:“我自己能走的,慢一些便是,真的!” 这么丢脸的事情她才不要做呢!叫人见了笑话,她这个太医还有何威严可谈? 年东南没搭理她的反对,一边抱她一边笑道:“你羞什么呀,我能从客房抱你过来休息,自然也能抱你出去用饭!这儿是将军府,你是我媳妇,谁还敢说什么!” 她来看他,居然睡到了客房中,简直岂有此理,他想也没想便将她弄过来了。 第336章 遗孀杜夫人 春霞一呆,脸上更红,挣扎着叫道:“不行不行!不行!”她就说呢,明明睡在客房的,一醒来就到了这儿! “你听我说嘛,”春霞忙陪笑道:“我、我可是以太医的身份前来,代表的是朝廷的尊严,你这样子待我,传出去了我还怎么做事呢!” 年东南眼眸半眯,打量着她,似在考虑她的话才。.tw[] “要不,我不出去了,你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给我带些进来就好。”春霞揉了揉有些泛酸的胳膊,撒娇道:“我胳膊也没有力气,你陪我就在这儿用,喂我好不好?” 年东南这才同意,俊脸上露出了几许笑容,说了声“好”小心的将她放下靠躺在床榻上。又笑道:“你乖乖等着,我去看看!” 春霞笑着点头答应,看他出去了。 她这才有空扫视室内,打量着他的卧室。整间屋子并无隔断,宽大而空旷,除了床和靠窗的长榻、桌椅,就只有一张书桌以及书桌背后的书架,一应玩器装饰摆设全无,家具全是半新不旧的普通木材所制,呈现陈旧的原木色,帐幔床褥也都是单调的青蓝色。 可就是这么个可称之为简陋的地方,却令她的心情不自禁的柔软起来。她轻轻揉着手中的被褥一角,心中一阵一阵的泛着欢喜,这是他的床,她终于又来到他的身边了! 年东南出去之后,立刻便找到简管家,吩咐他好好招待岁清等,务必安排妥当,让他们得以好好休息。简管家知道这些都是京城里来的医务人员,是来救命的,哪儿敢掉以轻心,忙将自己的安排简单说了一遍摹。 年东南听见他安置得甚为稳妥,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将他拉过一旁,小声说道:“那位杜夫人,赶紧送出去吧!在城中寻一户可靠的人家送她过去住着,给些银子。她若不肯回老家,以后便按月给她生活费,这笔费用从将军府账上扣除。” 简管家呆了呆,迟疑道:“这,将军府上并不缺这一间房间,杜夫人住的好好的为何突然要让她搬走呢?再说了,杜夫人心细能干,有她在也帮衬老奴许多,单说今日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若没有杜夫人帮忙――” 年东南听了这话只觉得晴天霹雳暗暗叫苦,挥手打断了简管家的话,皱眉道:“你怎么这么糊涂!杜夫人是客人,怎么能让她帮忙?你要是忙不过来提拔两个人帮着一起管便是了!好了休要多说,赶紧的,把她送走!你直接派人送她出府,不必再来跟我辞行!” 简管家还在发怔,年东南提高了嗓音道:“听见没有?” “啊?是、是!老奴听见了!”简管家连忙答应。 年东南点点头:“那就赶紧去办!”说着往厨房方向去了。 简管家轻轻叹了口气,心中略有不服:心道先前这一阵子杜夫人不也帮着管理许多事情吗?大将军您可并没有说什么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变了呢! 简管家摇了摇头,自去吩咐安排。 他哪儿知道,年东南之前没说什么,或者说压根没注意到这些,那是因为他心思根本没放在这上边! 这位杜夫人是他手下一位年轻参将的遗孀,那参将阵亡之后一个人孤苦伶仃,哭得好不凄惨求上门来。他见她一时也没有别的去处,加上年纪轻轻,一个人住在外边也不方便,便将她暂时安置在将军府中,只等合适的时机再托付可靠的商队将她送回河南老家。 人住进府中之后,这位杜夫人心生感激经常帮着他收拾屋子、缝补坏掉的衣袍什么的他也没在意,直到昨天晚上,她竟端了酒菜一个人进了他的房间,还穿了件颜色鲜亮的衣裳―― 如今的年东南早已不是当年在乌桕村的年东南,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见她含羞带娇、眉眼盈盈似有情若无意的撩拨着自己,心中顿生反感厌恶,当即便冷下脸色三言两语将她遣了出去。 他正琢磨着这几日寻个理由将她送出府去另外安置,谁知今日媳妇就到了!偏偏媳妇还阴差阳错的玩笑了那么两句话,当时差点没把他吓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这事儿要是叫媳妇知道了,不知又要费多少唇舌,早晚也是要打发的,早送走早好。 简管家去找杜夫人时,杜夫人正在屋子里做针线,听了简管家的话,顿时整个人都傻眼了。 她抬头看向简管家,眼中立刻涌上了泪水,鼻音浓重的问道:“为什么?” 简管家见她这副楚楚可怜的神情心中好生不忍,但要说的话还是得说啊!便将脸挪往一旁不去看她,咳了一下尽量用一种淡漠的语气说道:“这是大将军的安排,大将军也是为了夫人你好,住在这府中,总有点不太方便……” “我并不觉得有何不便!”杜夫人掏出帕子拭了拭滚落下来的泪珠,哽咽着说道:“我也没有过多的要求,只求有一方屋宇遮风挡雨便可,大将军为何要赶我走呢?他明明说过会照顾我的呀!是不是,是不是大将军夫人……” 原本众人并不知春霞的身份,但年东南一回府中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简管家心头一闪 tang,顿时有几分恍然大悟:难怪大将军会风急火急的要将杜夫人送走,没准还真是―― 女人之间的直觉,果然是准…… 杜夫人见简管家没有吱声,没想到他是在沉思,只当是默认,心中既凉且酸,便起身道:“我也不为难简管家你,我这就去求求大将军夫人,求求她让我留下来!哪怕做个粗使奴婢,也好过在外头担惊受怕。” “哎!”简管家下了一跳,慌忙拦住了杜夫人,笑道:“杜夫人快别这么说!大将军夫人才来,哪儿知道这事儿呢!这是大将军亲口吩咐下来的,您还是别去找夫人了!再说了,大将军也没说不管你啊,吩咐找妥善人家,还吩咐你没回老家之前每个月的生活费都从将军府开拨!大将军岂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 简管家虽并不了解大将军和夫人之间究竟如何,但大将军今日回府听到夫人的消息之后那样紧张关切而怜惜的神情是他从没见过的。大将军将夫人抱回了卧室的事更是传遍了府中。 不早不迟,偏偏这个时候大将军吩咐将杜夫人送走,又经杜夫人自己一言惊醒,简管家就是再傻也明白了,大将军这么决定多少都跟夫人有关。他怎么可能会让杜夫人去找夫人? “简管家!”杜夫人泪眼蒙蒙又恳求了一阵,简管家只管好言相劝,却是半点也不松口。 杜夫人无法,只得说道:“就算要走,我也得跟大将军告个别呀!好歹,在这将军府上打扰了这么多时日……” “不用,不用了!”简管家心中暗松了口气,忙笑道:“大将军向来不讲究这些,杜夫人你也不必记着!大将军忙着呢,哪儿有空?而且,大将军亲自吩咐过,说让好好送你出府安顿便可,不必去道别了。” 杜夫人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于又放弃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其实她隐隐猜得到,大将军的决定跟自己昨天晚上一时冲动之事有关。可是她又有何错?她一个弱女子,纵然回到老家又能如何?无儿无女,不过辛苦度日罢了!大将军人才出众、品性更是高远,哪个女子不钟情于他?自己也不敢奢求别的,只求能够留在他的身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哪怕做个奴婢,也是终身有了依靠…… “简管家,您看都这个时候天马上就要黑了!要不,您再宽容宽容,明儿一早我再走行不行?”杜夫人忍不住又恳求了起来。 “杜夫人,你别叫我难做呀,”简管家也还有一大摊子事情等着他去安排呢,见杜夫人不依不饶忍不住也有些不耐烦起来了,说道:“大将军的脾气想来你也了解几分,他亲口吩咐了,我做下人的怎敢阳奉阴违?你这样,我很难办的!” 杜夫人终于没了话说,垂头默默想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轻叹道:“对不起简管家,是我一时糊涂,并非有意要给您找麻烦!您稍候,我收拾收拾这就来……” “行,等会儿我叫两个婆子过来帮你拿行李!马车就在后门那儿等着呢,等会儿你就过去。”简管家见她这样心又软了,轻叹着说道。 “多谢简管家!”杜夫人朝他躬了躬身说道。她怔怔的看着简管家离开的身影,心中一片苦涩。原本以为,终于找到了一片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原来竟是一场梦般的短暂! 第337章 短暂的温馨 年东南到厨房,叫人拿食盒装了饭菜,便自己提着回房去了。 此时,天边虽然还有霞光未散,却也是夜幕降临时分,屋子里的光线明显的暗淡了下来。 “让你久等了!”年东南笑着将食盒放在桌上,点燃了蜡烛,将桌子挪到床前,把四样菜色一一端了出来:大碗的烧羊肉,搁着大葱沫和香菜、酱牛肉、煎鸡蛋,还有一碟清炒的青菜。 年东南便笑道:“这儿牛肉、羊肉极多,蔬菜却少,这菜叶子有些不太新鲜了,你将就吃点儿吧,过几日我叫人去别处买些回来。” 这一路上,的确很少见到新鲜的蔬菜,越靠近边境就越少,看到这一碟子青黄交接的炒青菜,春霞眼睛一亮,只觉得很满足了!心中暗暗感慨,难怪说在这地方能吃得上青菜的才是大财主、土豪才! “有这样的就够了,你不用为我那么麻烦的。”年东南的话令她心中欢喜有她,同时也微微的有点儿感到不安。 “无妨,”年东南笑道:“我让洪一他们去做这事,碍不着旁人什么。”说着声音转柔,“我不想委屈了你!摹” 春霞心中一甜,朝他笑笑便不再拒绝。 “尝尝这儿的羊肉,比京里的味道要好,这汤也好,你多用些,好好补一补。”年东南笑着盛了一小碗汤,坐在床沿一口一口的用汤匙喂她。 羊汤呈奶白色,热气腾腾,大葱香菜和着羊肉的香味扑鼻而来,喝上一口,暖入肺腑,果然十分新鲜甘甜,一点儿羊肉的腥膻味都没有。 “果然不错!”春霞笑笑,忙张嘴又要。 “那就多吃点儿!”年东南见她喜欢心中也开心,便又喂她。 两人一边慢慢的吃一边说话,一顿饭后外边的天色早就完全暗了下来了。 春霞心满意足的躺靠在床头,有些懒洋洋的叹息道:“东南,有你在真好!今晚上我可算能安安稳稳睡个好觉了!” 年东南听了这话又舒心又想骂她:在京城里待得好好的偏要跑来这儿做什么? “那你就好好的睡一觉,有我在呢!”年东南笑笑。 他正要叫人打水给她梳洗沐浴,洪一匆匆来寻,说城中几位将军有事求见,只得交代一番,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两名粗使婆子抬了水进来,又有人送来了浴盆、打来了洗脸水、漱口水、准备擦牙用的青盐等。 春霞洗漱之后,痛痛快快的泡了个热水澡,换了干净的寝衣便仍旧躺下休息。 年东南再回来的时候,她早已收拾完毕。 “已经好了?”年东南瞧着她身上粉红娇艳的软绸寝衣,乌油油的秀发顺着耳轮垂在胸前,削减窄腰,身姿小巧,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他心中不觉微荡,将她拥在怀中低头轻轻吻了吻,仿佛颇有些遗憾她这么快便洗好了。 春霞“扑哧”一笑,笑得他有点儿微窘,也呵呵的笑了笑,便道:“你等我一会,我很快回来!” 春霞点点头,看着他去了。 年东南再回来的时候也洗漱沐浴妥当,解下披在身上的墨绿色外袍随手搭在床头的衣架上,便掀开被子上了床榻,自然而然将她拥在了怀中。 他的手掌依旧宽厚而炙热,那样强烈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由他的掌心传递过来,瞬间仿佛将她身上的血液都燃烧了起来。他的气息喷薄而来,她忽然感到有点儿骨酥筋软,手脚无力。(..tw好看的小说) “霞……”年东南的嗓音低沉而暗哑,带着她所熟知的那种感觉和味道,他将她紧紧的拥抱扣在怀中,头埋在她的颈窝,一开始是深深的呼吸着,然后越来越用力的亲吻起来。 春霞下意识动了动身体,牵动浑身筋骨疼痛,忍不住又“嗞”的一声抽了口气。 年东南动作一僵,缓了缓呼吸,双臂一松放开了她。 他向后微微挪了挪远了些她,抚摸着她瘦削的脸颊,柔声轻叹道:“身上还不舒服吗?我帮你擦些药酒,然后好好睡一觉。” 他说着迅速起床,从柜子里拿了个高近一尺的圆肚瓶过来,掀开被子,为她手臂、小腿、腰部、双肩胛骨等处仔细的抹上药酒,揉搓直至发热。 他的力道掌握得很好,药酒渗入肌肤,经他双手揉搓很快便发起热来,春霞将全身放松,舒服得低吟出声。感觉到身上那双手蓦地一僵,她吓了一跳,忙咬住唇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饶是如此,年东南也觉不好受,触手是她柔软光滑的肌肤,美好的质感,还有那淡淡的如兰的气息若有似无,曼妙的身躯就这么毫不设防的在他眼皮子底下,要是能半点反应也没有,那么他和她都该着急了。 “对了东南,我表哥还有义父他们呢?也在这儿吗?”感觉到他的异样,春霞的心也怦怦的剧跳起来,脸上一片绯红燥热,忙拿话来岔开笑着问道。 年东南“嗯?”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她问了自己话,定了定心神便说道:“他们俩都在三十多里外的归一城,暂时都没有什么 tang事,你放心!等过一阵,我带你去看望他们。” “嗯!”春霞心中一松,又问道:“瘟疫很严重吗?如今——情形怎样了?” 年东南的心情一下子沉重了起来,摇摇头道:“很不好!城外的军营是我军的主力部队,染病的人数每天都在增加,每天都有人因瘟疫而亡——先别说这个吧,你先好好休息。” 春霞心情一下子也沉重起来,忍不住偏头看他,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你放心,一定会好起来的!瘟疫听着可怕,其实也没有那么厉害。只要找到了源头,对症下药,好转起来也是很快的!” “嗯!”年东南心中一暖,朝她笑笑,忍不住又道:“你到底是个女人,身体不如男子,别逞强,我会担心的,知道么?” 春霞笑着点了点头,忙道:“我是大夫,自然知道怎么防治传染,断断不会将自己搭进去的!倒是你,每日都要过去巡察,你也要小心。哦对了,我缝制了两个香囊,明日你带在身边吧,总会有点效果。” 年东南抬眸扬眉一笑,说了声“好”,又道:“难得媳妇给我做的东西,定天天都带在身上。” 春霞听了忍不住微微一笑忍不住有点儿愧疚,话说,她好像真的许久没给他做过什么东西了。 上好了药,年东南抱着她小心的往床榻内侧放下,自己亦躺在她旁边,揽着她一道入眠。 药效很快发作起来,十分舒服的温热感觉随着药力渗入肌肤关节,仿佛浑身泡在热水中一般令春霞忍不住全身放松,很快便甜甜进入了梦乡。 她躺在他的臂弯中,闻着他身上的包裹着自己的熟悉气息,下意识的只想靠近、再靠近,只有紧紧的贴着他、抱着他,心中才真正的感到踏实。 她睡得香,却是苦了年东南了。离开她这么久,白日军务繁忙或者夜袭出兵的时候顾不上,可一旦空闲了下来,尤其晚间一个人躺下的时候,那一夜不将她想个七八回? 如今她就在自己的身边、就真真切切的躺在自己的怀中,伸手便揽着她温软的身躯,低头便可吻上那柔软如鲜花般的小巧嘴唇,还有她身上独特的味道,时浓时淡的撩拨着自己,年东南只觉得身体中那种几乎就要鼓荡起来的不安分感叫嚣得厉害,令他恨得牙根痒痒,想要放开她又舍不得,不放开她却受不了。 偏怀中的人儿似乎浑然不觉,只要他稍稍往旁退了点儿,她立刻见缝插针的贴了过来,非要紧紧的抱着他不可。 退到最后年东南伸手一摸,快到床沿要掉下去了,他只得苦笑作罢,借着外边淡淡的月光,瞧着她美好恬静的睡颜,忍不住低头狠狠用力亲了两口,引得怀中女子娇哼着扭动了动身子,他忙搂紧了她低低道一声:“别闹!”轻轻叹息。 第二天天亮没有多久春霞便醒来了,一摸旁边,年东南已经不在,她的心没来由的一空,想到与他还有许久相处的时日这才复又踏实起来,不禁勾唇甜甜一笑,便起身穿衣。 昨日他为自己上药还真挺管用的,经过这一晚上的休息,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由内而外的轻快了起来。果然重组了以后的感觉很不错嘛! 春霞利索的穿上自己的衣裳,便推门出去。 外边两名粗使婆子候着,见了忙上前陪笑施礼叫着“夫人”,春霞点点头,便叫她们打水伺候梳洗,顺口问了声“大将军在哪儿?” 第338章 不服 外边两名粗使婆子候着,见了忙上前陪笑施礼叫着“夫人”,春霞点点头,便叫她们打水伺候梳洗,顺口问了声“大将军在哪儿?” 一人忙陪笑道:“大将军在后院园子里练剑呢!方才还吩咐来着,说是夫人醒了便去叫他。老奴这就去。” 春霞止住那婆子,笑道:“我去就好,你们忙你们的去!”走了两步她忽又停下,问道:“大将军每日都起这么早练剑吗?才” 俩婆子笑着摇头,一人陪笑道:“大将军平日里极忙,有的时候天刚亮便去军营里了!打起仗来数十天也没回来一次,老奴倒是头一回见他早上练剑呢!” 春霞“哦”了一声点点头,便径直寻去。 年东南只着一身雪白的中衣,手中长剑舞得雪亮,身形矫健动作流畅,充满着猎豹般的力量,令人见了便有种挪不开眼的惊艳。 听见她在背后娇声笑着抚掌叫好,年东南便收了势回身朝她走了过去,笑道:“你醒了!” 春霞掏出帕子替他擦拭额上、面上的细汗,嗔道:“怎么不多休息休息,还不够累么,还要练剑!” 年东南只是笑笑,心里头却是有苦说不出。不练剑,不练剑他快要爆炸了,那种强烈的躁动不安如何发泄摹? “咱们用饭去吧,一会儿用过早饭,我带你和岁清去军营,你们好好准备一番。”年东南笑着道。 “我也正有此意!”春霞一笑点头。 一时用过早饭,年东南便带着春霞和岁清以及随从二三十人一道骑马出城往军营里去,路上简单跟他们说了些情况。 岁清对瘟疫并不太了解,但听了也觉忧心。每日高居不下的死亡和患病人数,恶心呕吐、高烧不退乃至昏迷、拉稀疟疾、打摆子、体弱无力……都是瘟疫的典型表征特点,虽用了药,病情却是反反复复,十个人里头有六七个却是最终死亡的。 “如今前方防守得严,敌军无机可趁,可照这么下去,就很难说了!一旦他们援军到来挥军南下,恐怕……”年东南没有将话说完,岁清和春霞心中都是一沉。 “你放心吧!我们既然来了,必定会给众将士们一个交代!”春霞望着他柔声说道。 岁清亦点头:“再过几日胡太医他们也到了,我们这么多人总会想出办法来的!” 军营在离城中将近二十里之外,远远的便看到营中将领们带着两名军医代表在辕门口等待着迎接。见他们身影渐近,众人精神一振,纷纷喜道:“来了!来了!”忙迎了上来。 朝廷派来了太医,就等于给了他们巨大的希望、令他们原本满是恐慌和浮躁不安的心一下子安定不少。这些日子以来可没少期盼。 “属下等见过大将军!”年东南一行下马,众将及军医代表众人便连忙上前行参拜之礼,然后一双双眼睛迫不及待的朝岁清和春霞望过去。 “这就是朝廷派来的太医吗?太好了,真是太好――怎么有女人!”当先一名唤作王大虎的络腮胡子将军搓着手兴奋的叫着,看清楚春霞的长相,兴奋的叫声霎时带上了几分怪异。 “王大虎!”年东南面色微沉,蹙眉道:“咋咋呼呼的做什么!走吧,进去再说!” 不光王大虎,众将都愣住了,那两名军医代表一姓赵、一姓王,相视一眼,也有些不以为然。 不过,王大虎开口挨了大将军训斥,余者众将也不好再说什么,再说,那就是存心挑衅大将军权威了。 王大虎打起仗来十分勇猛,脾性耿直近乎暴躁,向来是个直肠直肚的。别人有各种顾忌,他却是心里有什么不说不自在的。 “本来就是嘛!”王大虎几步上前走在年东南身边稍稍落后半步,忿忿道:“大将军您说说,朝廷这是什么意思?玩我们呢!弟兄们在前线九死一生,不想运气背得透顶还遇上了这种糟心事儿,朝廷就这种态度?咱们在这儿流血牺牲,图的是什么啊!图的还不是国家安稳!朝廷这样,也太叫人心寒了!哼大将军您别瞪我,您登我也没用,便是当着皇上的面,我王大虎也是这样的话!哟,你还瞪我呐,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这最后一句话,是对护在春霞身边的锦玉说的。 春霞不愿意公开自己的身份,以免旁人对年东南心生不满,今日一早与年东南商量之后便告诫众人,只称她为左大夫,而不要说起什么“大将军夫人”。 饶是如此,年东南和她心中都很清楚纸是包不住火的,时间长了她的身份肯定会被人知晓。因此这王大虎如此无礼,年东南心中虽然不快,碍于身份,也不好帮春霞说什么话,而春霞亦不便自我辩解。 她不在乎,锦玉、良玉等随行的女亲兵却是听不过去了。这些人跟着长公主这么多年,上过战场,杀过敌人,吃过苦、流过血,也是战火中洗礼出来的,加上有长公主这样的一位刚强主子,对王大虎这种鄙夷女人的态度十分恼火,锦玉便忍不住狠狠的瞪了王大虎一眼,恰好让他看见了。 tang玉英朗的长眉一挑,索性仰首冷笑道:“我就是瞪你怎么了?光会逞口舌之快的莽夫!” “你说谁?说什么?”王大虎心中本就有气,锦玉的话一下子将他点着了。 “说的就是你!怎的!”锦玉毫不示弱。 众人一下子都停了下来,望望冷冰冰面带讥诮的锦玉,望望气急败坏一大副络腮胡子都要翘起来的王大虎,最后目光都落在大将军年东南的身上。 年东南仿若未见,神情淡淡的看着他们争吵,摆明了放纵不管。于是众人明白了大将军的态度,也都站在一旁看好戏。 岁清有些担心的朝春霞看了看,春霞不动声色微微点头示意稍安勿躁,这个王大虎如此无礼,让他碰点儿硬石头省得他乱嚼舌头根,不然他将这种态度散布开去,她的工作也没法开展了。 “我?”王大虎气得吹胡子瞪眼,指了指自己,随即冷笑道:“罢了,老子不跟娘们一般见识!” 锦玉大怒,“铮”的一下长剑出鞘,亦冷笑喝道:“少一口一个娘们!没有娘们你这混蛋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有本事赢了你姑奶奶手中长剑,那时候再来夸口!” 众将没想到锦玉如此泼辣、说话荤素不忌,忍不住嘻嘻哈哈笑了起来,一下子看她倒是顺眼了许多。 再看看她身上的穿着,墨绿劲装,软甲护心,脚上套着长及膝盖的马靴,发髻如男子一般绑束脑后,身量矫健中透出飒爽英姿,肌肤微黑,五官轮廓很深,修长入鬓的浓眉下一双眼眸神采奕奕、炯炯有神,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喝彩,眼中都有些雀跃兴奋起来,巴不得她和王大虎打上一场,而且下意识的希望她能够打赢。 “王兄弟,怕什么,上啊!” “就是啊大虎兄弟,给咱们哥们长长脸!” “别浪费时间了,打吧打吧!” 众人嘻嘻哈哈的凑着趣。 王大虎张了张嘴,一下子有点儿懵了。 他骁勇善战,对敌毫不留情,往往一场战斗下来浑身是血将战袍染得通红眉头也不皱一下。可是,跟一个女人动手,还真从没有过!他觉得不屑! 他的这种反应彻底激怒了锦玉以及良玉和众女亲兵门,众女也叫嚣起来,纷纷呼喝给锦玉鼓气,让锦玉狠狠的教训王大虎。 锦玉剑尖一挑,冷笑道:“怎么?不敢吗?不敢便乖乖的跪下来给姑奶奶磕三个响头然后再闭上你的臭嘴!” “这可是你自找的!怨不得老子!”王大虎大怒厉喝,被锦玉激怒得差点跳起来。 “既然要比,那就去校场。”年东南这时候才淡淡说了一句。 众人便都叫好,迫不及待的一齐涌往校场而去。 锦玉纵身跃上擂台,持剑傲然挺立,唇角微微勾出一抹冷笑,风猎猎而过鼓荡着她的衣袍,阳光下,她就那么骄傲而自信的盯着王大虎。 王大虎亦轻松跃了上去,手中亦抽出了随身佩戴的佩剑,抬手起势,高大的身躯在擂台上扯出长长的影子,颇有几分睥睨众生的感觉。 “别说老子欺负你,动手吧!老子让你三招!”王大虎冷冷道。 锦玉不屑嗤笑,无不讥讽的说道:“让我三招?说的可真好听啊!让了我之后再输了,便也有了解释的借口不是!” 第339章 比试 “你!”王大虎冷喝道:“不识好歹!” “谁要你让!”锦玉冷喝。剑尖一挑、足尖一点,一个飞身长剑朝着王大虎迅若流星的刺去。 引得众人一片喝彩。 王大虎不屑嗤笑,身形轻轻一偏手握长剑向后一退轻巧避过,不等锦玉站稳回神,手中长剑如同有了生命般随了过去。 锦玉背后仿佛长了眼睛,身形急速转动,众人眼睛一花,“铮”的一声两剑相碰,阳光下闪耀出一道刺目的光芒,寒光迸射摹。 两人你来我往,转眼间已经交手三十多招,都是以快打快互不相让,周身皆被雪白耀眼的剑光包裹在内,唯闻风声呼呼,看得人心惊胆颤。 当然,心惊胆颤的是春霞、岁清等外行之人,内行众人一个个神情不知不觉变得肃穆了起来,眸光也幽深了几分,不见了先前嘻嘻哈哈的模样才。 转眼又过了二三十招,两人气势依旧十足,谁也没有落败的迹象。良玉等女亲兵无不紧张的盯着台上,气息也情不自禁屏住了许多,一心盼着锦玉会赢。 而军营这边众将们则暗暗佩服:想不到这小女子居然在向来以骁勇善战的王将军手下走了这么久!众人皆看得出来王大虎未用全力,可饶是如此,这女子也令人钦佩了。 “哎哟!”锦玉突然惊叫一声,向后踉跄了几步跌倒在地。 王大虎硬生生收回欲刺出去的那一剑,转了两转御去冲力站稳了身体,朝地上的锦玉冷哼了一声。 以他的身份和身为男人的尊严,赢了锦玉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使他根本不屑说“你输了”或者“我赢了”三个字。 不想,就在王大虎提剑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地上的锦玉突然一跃而起,手中长剑如长虹贯日飞驰而至,雪亮的长剑妥妥的架在了王大虎的脖子上,令他一动也不敢动。(..tw无弹窗广告)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时候,锦玉冷冷道:“你输了!” 王大虎这叫一个气呀,手中关节捏得格格响,铁塔般的身躯抖啊抖啊,狠狠的瞪着锦玉,半响方咆哮出心中的愤怒:“你使诈!阴险!卑鄙!小人!” “谁说比武不能使诈?刚才你明明有机会将剑架在我脖子上,结果是你自己放弃了,怨的了谁?”锦玉哼道。 “岂有此理!”王大虎听她狡辩,气得差点儿要炸了肺。虽然众人都有眼睛,都知道实际上赢的是他而不是使诈的这个臭娘们,可是,臭娘们那一句“你输了”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耻辱啊,这辈子都洗不掉的耻辱! 他堂堂王大将军,无人提及不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好!”的王大将军,令敌军闻风丧胆的王大将军,居然因为一时不察叫一个娘们用剑众目睽睽之下架在脖子上,他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这次不算!我好心放过你,没想到你这么阴险!简直、简直……”王大虎气得哆嗦颤抖,心里头愤怒得恨不能将锦玉大卸八块,想要骂的话太多,一下子反而不知道骂哪一句好了。 “输了就是输了!如果在战场上,此时你已经死了,又何来的算与不算!”锦玉收剑,一脸冷肃。 “战场上没有你这么狡诈不要脸的!而且,老子也不会――”王大虎哼了一声,“手下留情”四个字没说出来。 “战场上只有胜负,没有别的,”锦玉却冷声说道:“没有阴谋诡计,还要军师做什么、要斥候探子做什么!今日擂台之上而已,将军您输得不冤,我家主人,正是因为一时疏忽,才在战场上就这么死在了敌人的手中,他又向何人喊冤去?你知道我家主人是谁吗?曾经镇守南疆的薛大将军、当今长公主的驸马!” 锦玉此言一出,良玉等无不黯然,当年的驸马爷何等英武出众、卓尔不凡,长公主许多的本事便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 然而就在一次战争中,遭遇一名敌军女子,他就像王大虎对锦玉那样,手下留了情。却不想,在转身欲离开的时候被那女子袖箭射中。虽然众人杀了那名女子泄愤,可是却有一支袖箭正中他的后心,那上边带着剧毒,他就这么倒了下去,再也没有站起来! 他没有死在正面的敌对厮杀之中,却是以这种谁也料不到的方式永远的离开了长公主、离开了将士们和南疆。此事许久许久之后,众人想起来仍然觉得梦一般的不真实!长公主更是不能释怀,心中恨极! 此事众将虽然知之不详,大概情形却是听过的,再看向锦玉等的目光便情不自禁带上了几分心折。王大虎一下子也愣住了。 锦玉瞥了他一眼,转身轻巧跳下了擂台,目光扫视过众人,正色道:“我们这些姐妹都是长公主的亲卫,跟着长公主出生入死,也是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认真说起来未必就比你们差!长公主命我等护送保护左大夫来此,自然是左大夫值得长公主如此相待,你们还有什么不满吗?” 春霞和年东南飞快的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中都是一松。春霞心中暗暗赞道:到底是长公主身边的人,这一手果真精彩! tangp>众人可以不信任她左春霞,但是没有人会怀疑长公主的眼光。既然是长公主所信任看重之人,便是暂时相信一回又何妨?反正,是骡子是马已经拉出来了,一溜便知! “好了,正事要紧,走吧,回大营商议正事!”年东南再次出声,转身去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忙跟上。 两名军医代表和几位将领简单的将情况跟春霞和岁清说了一遍,春霞亦细细问了些话。 那两名军医听着听着,面上不由多了几分认真对待的神色,众将见了,心中稍定,均暗道:想必这位左大夫果然有几分本事吧! “我需要亲自去隔离区看一看,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吧!”见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春霞便说道。 年东南的心顿时剧跳两下,情不自禁的望向她,眸中满是担忧。春霞亦正向他回望过去,温柔无限。 年东南无声轻叹,便点点头道:“你们初来,要小心些,头一回过去别待时间太长了,赵大夫和王大夫会带你们过去!” 春霞笑着点头答应,便自去准备。 来到一处应她要求临时清理出来、靠近隔离区的帐营,春霞只点了除岁清之外的四人跟着一同进去,其余人等留在帐营中帮着整理东西。 六个人套上了崭新的白色长褂、戴上白色帽子,戴上手套,来到隔离区外边的时候,又换上了鞋子、戴上口罩。且要求赵大夫和王大夫做同样装扮。 赵大夫和王大夫在帐营中见他们如此装扮的时候已经满脸的吃惊和目瞪口呆,见要求自己也做此装扮两人一开始都不情愿。春霞便道:“这样可以防止将外边的尘土等脏东西带进去,对病人有好处。戴上口罩,可过滤空气,被传染的几率也会小许多。” 加上年东南带头,两人不好说什么,只得照做。 进去巡视一番,春霞才发现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说是隔离区,但却并没有将轻度患者和重度患者分别对待,而是哪儿有空位新来的人便直接送过去,如此很容易造成交叉感染。 许多患者身上还带着伤,衣裳床褥散发着一股味道,也不知多少日才清理一次。病房中空气混浊、各种物品乱七八糟的摆放着,环境卫生堪忧,至于消毒的问题,就更不忍提起。 据王大夫说,每三日才点着艾草各处熏一熏权当消毒,他还解释说是:“一来人手不够,二来,艾草燃烧烟味太大,许多患者十分不满!” 春霞一路走一路问一路看,问题太多记也记不完,只得叫人拿了纸笔记下。照这种状况,要进行的改动可真不小。 好在有年东南全力支持,再加上那两名前去迎接的军医代表正是军医头目,两人被锦玉给吓着了,心中多少有点儿顾忌,即便心中不以为然,也不敢违抗,暗暗商量一通如此也好,如此一来即使出了什么问题自有京中的太医负责,自己只管做事反倒不需要担什么责任…… 因此,事事进行得还算顺利。 很快的,隔离区中加建了好几处房舍专门用以安置重度患者,其余患者也按照轻重程度分别安置,各处病房中命杂役重新收拾整理了一番。隔离区内外每日用生石灰水消毒三次,病房中则加喷洒各一次稀释的海盐水,杜绝各种蚊虫细菌的滋生。 各种药品、纱布、干净的被褥、衣裳、床单等物另外收拾了几间干净宽敞的屋子,整整齐齐的摆放! 第340章 重整 将所有的病房按区域划分,每两位大夫带领数名助手专门负责,打扫卫生、消毒、清理环境、清洗衣裳消毒也都派了专人负责。所有的医护人员进入隔离区,都需要穿上特制的那一套白色衣裳装备。 如此一理,不过几天功夫,整个面貌焕然一新,众人精神亦是一振。 为了方便随时进行跟踪查看,春霞和岁清都没有再回城中,而是就住在了军营里,由年东南拨了大小数座帐营专门供他们居住。 这边安顿了下来,没过两天,胡太医等一行人也赶到了才。 胡太医看到如此面貌,心中叹服不已,更打定了注意事事同春霞商量、按照她的意思来办。 原本,军营中的大夫们看到春霞发号施令,绝大部分人心中都怀着不满,但一来她有太医的身份且同行的岁清事事听从她的,二来大将军分明也支持她,众人心中不服气,也不敢怎么样。此时见胡太医来了,一看就是领头的,无不精神一振,怀着看好戏的心态满心希望他和春霞两个闹起来。 不想胡太医的表现令众人大感意外和吃惊,这一下子想不服气也不行了,只好收起别样心思,老老实实的听吩咐干活。 尽管每日都在治疗、用药,但仍旧每日都有人不停的死去,尽管数量比之先前有所下降,但是显然这个数量并不能令春霞等以及军营中众将领满意摹。 因为谁也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会爆发,这是说来就来、不带丝毫商量的! 为此,众人都很苦恼。 “源头是什么?可有什么眉目了?”胡太医问。 春霞摇摇头,苦笑道:“若有眉目就好了,只要找到了源头,便可对症下药!可惜,这附近我亲自带人都查遍了,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这周围连老鼠都很少!” “那就只好继续查探了!”胡太医也叹了口气。 “嗯,”春霞点点头,说道:“如果找不出源头,就没法消除,始终是个隐患。” 这边正在紧张焦急的寻找源头,不想前方传来紧急军情,敌军突然发起了进攻。年东南等连夜整军出发,这一场厮杀战斗,直到三天之后才结束。而许多军医也跟随军队被调往了前线救助伤员,这边的人手一下子便短缺了下来。 年东南出军之后,春霞的心便紧紧的揪起悬在了半空,没有一个晚上能够睡得安稳,时常从噩梦中惊醒。山竹和石榴也很紧张,两人陪在她身边,却找不到可以安慰的话。 三天之后,当看到那迎风招展、猎猎作响的巨大旌旗出现在眼帘中,春霞那悬起的心才轻轻落下,暗暗的舒了口气。 此次一战虽然守住了阵地,却赢得异常艰辛,伤患者无数。 看着数不清的伤病患者或相互搀扶着、或躺在担架上一路回营,春霞等不觉心酸不已,忙命锦玉等速速前往帮忙,她自己从隔离区出来也赶了过去。 城中许多百姓也自发前来帮忙,军营中一下子热闹起来。 见年东南就在不远处一群人包围中说着什么,风吹起他玄色的披风鼓荡翻飞,银色盔甲上红缨飘飞,刺眼夺目,他的身形依旧高大而挺拔,远远的便能感觉得到那一份出众凛人的神采。 春霞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就这么远远的望着那个男人,唇角情不自禁溢出了笑容。 他还好好的站在阳光下,站在她的面前,真好…… 这一刻,她才深深的感觉到这是多么的不容易、多么的幸运!没有亲身置身于战场之上,永远也不会体会到生命是多么的脆弱! 仿佛感觉到了她注视的目光,年东南也正朝着她这边看过来,四目相对,两人心中俱是一动,刹那,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tw[] 春霞勾了勾唇,垂下了头。 年东南不知跟身边人说了些什么,众人四下散去,他便朝春霞走了过来。 这些日子两人各自都忙着,根本没有独自相处的时间,就算有所交流也是许多人一起的公事。春霞下意识的想要避嫌走开,转念一想干嘛要避开?难道就不能谈“公事”吗?她自失一笑,抬眸看他。 年东南走到她的身边,手微微抬了抬,又放了下去,眉眼中的温柔神色却下不去。 “媳妇……”他轻轻的叫着她,这两个字萦绕唇齿之间,仿佛百转千回。 春霞轻轻“嗯”了一声,嫣然一笑,柔声道:“你总算回来了,这三天我可担心——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有!”年东南笑道:“我好好的,没有受什么伤,倒是你,辛苦了。”年东南不禁觑着眼打量她的脸颊,道:“路上吃的苦头非但没养回来,看起来反倒更瘦了些……你要多吃点,知不知道?” 春霞“嗤”的一笑,嗔他道:“我知道啦!你越来越啰嗦了呢!” 阳光下,眼前女子笑靥灿烂,人比花娇,年东南却只能这么看着,连碰一下都不能。见她笑,他也无奈的笑笑。 两人心中仿佛都有千 tang言万语,话太多,牵挂也太多,两两相望却不知该说哪一句。 “你快回去吧,这几日定是没休息好,我也要做事去了!”春霞看着他,笑了笑。想到那么多受伤的人等着救治,她心中不觉一黯。 年东南低低“嗯”了一声,又道:“今晚我叫洪一去接你,我在营帐中等你。”说着深深看了她一眼,笑笑去了。 春霞一怔,心中微微漾起一丝甜蜜的波澜和期待,见她去的远了,方转身离开。 就在两人的不远处,一个长相颇有几分俏丽的少妇亦默默收回了目光,想了想,朝着春霞走去。 这少妇正是被年东南赶出去了杜夫人,这两日是过来帮忙救助照顾伤员的。 她虽然被年东南赶出了大将军府,心中对她却没有半点儿怨恨,几日不见,反而更加的牵挂和思念。年东南的身形一出现,她的目光便情不自禁的被吸引住了,一下也不能移动。 她就这么看着他朝春霞走过去,跟她说话。 他眼中透出的温柔和怜惜令她一下子有些发痴,她从未在他的脸上见过那样的表情,这令她下意识的仔细打量起这位据说很是能干的左大夫来。 杜夫人并不知道春霞和年东南的关系,但仅仅凭两人之间的神情,她便猜出两人的关系非同寻常。这令她忍不住心头一动。 左大夫才来军营多久了,就与大将军关系如此亲密了,说到底,不过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如果她也有机会如此近距离接近大将军、能够与大将军朝夕相处,她肯定也能打动大将军…… 杜夫人进了伤兵营,见春霞正在为人包扎伤口,忙笑着叫了声“左大夫”上前搭手帮忙。 春霞朝她看去,微微一笑,道了声“多谢!”便问如何称呼。 “我姓杜,左大夫若不嫌弃,叫我一声杜姐便可!”杜夫人自来熟的笑着,将春霞好一通夸:“左大夫不但医术高明,心肠也好,真是难得!只是您也别太劳累了,您可是做大事的人,这些简单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若累坏了您,只怕大将军也要不快呢!” 春霞听她莫名其妙的提起年东南,心中微微一怔,不禁抬眸瞥了她一眼,见她满脸关切的看向自己,明显没有别的意思,暗笑自己疑神疑鬼,便笑道:“无妨,我哪儿有那么娇贵!这些事情本就是身为大夫应当做的!” 杜夫人便笑道:“左大夫说的也不错!我们都是寻常百姓,不如您能干有本事,我有个小见识,不如什么时候各位大夫教教我们一些简单的,也好更方便照顾这些军大哥,岂不是好?” 春霞眼睛一亮,笑道:“杜姐这主意不错!回头我跟各位将军们提个建议,看看能不能组织组织,挑出一批有这个心的人来,好好的培训培训,便留在军营中帮着忙吧!”这样也好补充人手不足的问题,效率更高、效果也会更好。 当然,此事还得先同年东南商量,由他来下令,而那些在军营中帮忙之人,少不了也得给予一定的补偿。 “呵呵,我们纵有此心,也得左大夫牵头才好!左大夫放心吧,一定会有许多人愿意的!回头我便跟熟悉的嫂子大娘们说一声!”杜夫人忙笑道。 春霞朝她感激笑了笑,情不自禁对她生出几分好感,两人越说越投机起来。 晚间入夜,春霞忍不住出了营帐外头,吹着夜风,朝着年东南所在大营的方向望过去。 第341章 夜会 天色已经不早了,洪一却还没有来。 说不失望是假的,但她并不怪他,军情每时每刻都有可能有变,她哪里能够这个时候还跟他发小脾气给他添堵呢? 无声暗叹,就在欲转身之际,身后终于传来低低的一声“夫人……” 春霞听在耳中如闻天籁,猛的回头冲着洪一笑道:“你来了!” “呃……是,夫人,请跟属下来……”她笑得太过于灿烂,那双眸子星子般璀璨的明亮起来,令洪一有一刹那的措手不及。 洪一错愕的反应也令春霞回过神来,顿时微窘,面上也微微热了起来。还好,天够黑…摹… 洪一拿出一套宽大的卫兵衣裳让她套上,便道:“夫人请跟属下来。” 春霞点点头,紧紧跟着他。 将春霞领到年东南专属的中军营帐外,看着她进去,洪一十分识趣的与早先安排好的几个大将军亲卫站在外头守卫。 “东南!”春霞低唤着,娇哼一声,已落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男人有力的胳膊紧紧的拥抱着她,浓烈的熟悉气息扑面而来,令她有一刹那的眩晕和沉醉。 她抬起略显迷蒙的眼眸,展颜轻笑,朱唇轻启,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便被他俯身狠狠的吻住。 春霞心中的火“腾”的一下也熊熊燃烧了起来,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忧、思念、眷恋种种感觉一股脑儿涌上心头,令她身不由己抬手拥抱着他,承接着他炽烈的亲吻。这里头有一种感觉,叫做不离不弃! 许久,年东南才放开了她,抱着她坐在自己的膝上已经坐了下来。 他粗着呼吸,仍是紧紧的拥抱着她,头埋在她的颈窝深深的嗅着,烙下一个又一个深情的亲吻,仿佛要烙进她的灵魂。 “东南……”春霞身子软软的,任由他抱着,她也回抱着他,却叫他这般强烈的感情烧得有点儿受不住,忍不住低声呢喃,带着娇娇媚媚的鼻音,令年东南听着心都要软化成一滩水。 “想我吗?霞……”他顿了顿,重重在她颈窝落下一吻,脸颊贴着她的脸颊低哑着问道。 “想!天天都想!”春霞丝毫没有扭捏,也丝毫没有犹豫,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这么说了。 年东南对她的回答十分愉悦,微微松开她,抚摸着她的脸颊,眸光骤然一深,敛着眸子低低说道:“今晚留下来,好不好?” 春霞身子一震,水汪汪的一双眸子骤然睁得大大的,迟疑道:“可是――”这里可是军营啊! 今晚留下来?她的心忍不住怦怦的剧跳起来,既羞臊又甜蜜。留下来做什么,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她又不傻,还能听不明白…… “没有可是!”年东南霸道的将她抱得更紧了紧,灼灼黑眸不容躲闪,仿佛直能看进她的心底,“不许可是!” 他的霸道彻底的将她心底苦苦挣扎存留的一丝犹豫击退,她勾唇轻笑,主动往他身上蹭了蹭,眸中流光溢彩,婉转如丝。 也罢,就放纵一回吧! 年东南不再说话,亦勾唇露出几许满意的笑意,骤亮的眸光揭示着他此刻的跃跃欲试和激荡的心情。他毫不犹豫的抱着她,朝着那张宽大结实的床榻走去…… 营帐外,空气仿佛也变得紧张凝固了起来,洪一等人眼观鼻鼻观心,呆若木鸡般一动不动的僵立在那里,脸上肌肉绷得紧紧的,谁也不敢看谁一眼,更不敢入往常值夜那样还有偶尔小声的交流。营帐中的动静,实在令他们有点儿――尴尬! 可是为了不让里头那两人尴尬,他们只好硬着头皮坚持自己的尴尬――这要是万一有人靠近,或者谁前来寻找大将军不长眼冷不丁闯了进去,大将军定会把他们剥皮拆骨的…… 一觉醒来,春霞伸臂摸出了枕头下的西洋怀表,看了看,凌晨两点半。她偏头看了看身旁的男子,唇角勾起一抹甜蜜的微笑。那种身心舒畅的感觉,令她整个人都变得愉悦松快了许多,她从不知,她竟是如此眷恋着他! 动了动有少许酸疼的身子,她正想推推他叫醒,他已经轻轻睁开了眼睛。 两人相视而笑,营帐中的昏黄灯光,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我该回去了。”春霞小声的笑着说道,一边坐了起来,拥被挡着身子。他虽说让她今晚留下来,可是这里是军营,她不可能真的留在这里一晚上的。天蒙蒙亮军营里的一天便开始了,到时候,她想走也没法儿走了。 年东南也知道这一点,便也没有反对,点了点头柔声道:“身上疼得厉害么?” 春霞面上不禁微热,咬着唇嗔他。 “我很小心了,都没敢怎么用力……”年东南见她这样忍不住有些紧张起来。顾及她的身体,他是真的很小心。 “还好。”春霞垂眸轻笑,拿过衣裳便穿了起来。 年东南见她行动虽然有点儿缓慢,但是如常,心中也松了口气,轻笑道:“早上晚一点起来不要紧的,多休息一会儿。过两天晚上 tang,我再叫洪一接你过来,好不好?” 春霞心中一甜,明明知道这么做不好,却仿佛受了蛊惑似的没法儿拒绝,情不自禁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年东南一笑,忍不住又轻叹道:“就是你太辛苦了,我又心疼!” “我不要紧的!”春霞想都没想便接口说道,说完脸上“轰”的一下几乎红了个透。 “那就好!”年东南嘴角显然十分愉悦的翘了翘,语气中的轻快任谁都听得出来。 春霞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好好的,这说的是什么话呀!倒像是自己上赶着似的! “我、我真的要走了,你也快些休息吧!”春霞垂着头,都不敢抬头看他了。 年东南心里好笑,心道咱们老夫老妻的了,媳妇还羞什么呢。便笑道:“我送你出去再回来。”说着牵着她的手一道出去。 洪一等仍旧木雕泥塑般站立守卫在外,见他二人亲昵出来,身体情不自禁绷得紧了紧,腰杆子挺得笔直。 “洪一,”年东南叫了他过来,吩咐道:“把夫人送回去,路上小心点!” “是,大将军!”洪一躬身答应。嘴角忍不住暗暗抽了抽,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荒谬。大将军和夫人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这怎么弄的――跟偷的似的….. 两人又依依惜别一阵,看着春霞与洪一去了,年东南这才扫了众人一眼,转身回帐。 回到自己的小帐篷外边,春霞下意识停住了脚步,轻轻舒了口气,仿佛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暗暗的有点儿心虚。此时已是半夜,料想山竹和石榴已经睡着,她打算轻手轻脚的经过她们身边,欲绕到屏风后的床榻之上。只要不被她们撞个现行,明天早上她们也不好问什么吧? 不想,她进去的时候,山竹和石榴压根就没有睡觉,两个人都趴在桌子上,歪歪扭扭的,看样子是在等她。 春霞心中一阵感动,又好气又好笑,正欲上前叫醒她们让她们上榻去睡,一想到自己刚从年东南那儿来不由又有点儿心虚,迈出去的步子下意识的又停了下来。 谁知山竹和石榴仿佛有感应似的却相继醒了过来,两个人从桌上起来,揉了揉眼睛起身。山竹冲着春霞笑道:“夫人,您回来了!” “羊皮水囊里头有热水,奴婢倒给您洗洗吧!”石榴也睡眼朦胧的笑道。 两人神色如常,没有丝毫调侃或者玩笑的意味,好像春霞这个时候才从外边回来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一样。 春霞羞窘的心情下意识的也淡了下去,心口没来由一松,索性也若无其事起来了,笑嗔道:“我说你们两个,白天还不够累吗?怎么不早点睡了!” “夫人您没回来,奴婢担心――咳,奴婢去倒水吧!”石榴没有说完就被山竹轻轻踢了一下使了个眼色。 这一下子,春霞刚刚消退下去的那种羞窘之情又冒上来了,一边往屏风后的隔断走去一边含含糊糊的点头道:“打水进来,你们便睡去吧!” 两人忙答应着,不一会儿,便将热水和洗漱用具都送了进去之后便施礼告退了。 热水备了不少,有桶有盆的,春霞趁着将身子也擦拭了一遍,方上榻歇下。轻轻抚摸脸上,阵阵滚烫,她咬了咬唇,这下子脸可丢大发了!连这两个丫头都这么细心备水,还能不知道她做什么去了? 第342章 没事就好 第二天,春霞便跟年东南提起杜夫人提出的那个主意,年东南想了想也觉得好,便吩咐人去安排。贴出了告示列出待遇条件招募人手,让春霞那边亲自去挑选人。 整整忙碌了两天,方将人都挑好、分好组,进行简单的集中训练之后分派到各个大夫手下帮忙。除了这些特地挑出来的,其余前来帮忙的则是哪里需要人手便往哪里去,专业的、业余的、帮忙的相互掺杂协助,如此一来,果然比先前更加顺溜方便了许多。 杜夫人十分主动热情,出了许多力,第一批报名的人就是她帮忙拉来的,随后许多繁杂琐事也都是她主动牵头跑前跑后,好像永远也不知道疲倦一样才。 春霞又听得一些受伤的小头目、队长之类的管她叫“杜夫人”,一些将领见了她则叫“嫂子”或者“弟妹”,她这才知道这位杜姐原来是军中将领的遗孀,不由肃然起敬,与她更加亲近了起来。 这边受伤的将士们身上的伤还没养好,敌人那边纠结主力又发起了猛烈的攻势,这一回形势更加严峻,几次差点儿被他们攻破防线!城中、城外军营中除了受伤动不了的以及后勤、医务人员,几乎全部都上了战场!城中青壮男子也扛着麻袋、推着小车加入了防守,修补工地、清理战场,人人处于极度的紧张之中。 不停的有伤员被从前线送过来,也不停有伤勉强养好的重新回到战场,而隔离区那边,依旧每天在死着人,就连这边的伤兵营,也不断的有人感染了瘟疫或去世或送往隔离区。 当两名城中前来帮忙的百姓也染上了瘟疫被送进隔离区之后,恐慌如风一般的蔓延开来,营中的气氛低沉到了极致,仿佛乌云压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许多百姓唬得腿都发软了,不肯再留在军营里帮忙,闹着要回城去。 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让人回城,否则消息一传开人心涣散,谁也无法承担其后果,但也不能强迫这些人继续干活,只得将他们暂时软禁在军营中摹。 这一场战斗一直持续了十天,直到柏将军、崔将军等解决掉自身的麻烦赶过来支援,敌军才又一次撤退。 至此,众人方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松下来之后,每个人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 前方的防御工事需要全部重新修葺、加固,刻不容缓,而在这一场战斗中我军死伤惨重,军营中的伤号一时爆满!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的心情能够好的起来。 将前方事务安排妥当,留下部分人马干活,命专人负责,三日之后,年东南等方率着剩下人马回营。回营好好休整,以便迎接下一次的战斗。 这一回双方都没能从对方那里讨到好处,大家心知肚明,短期内这仗是打不起来的了。除非某一方又有援军。 年东南回来这一日,春霞正忙碌得不可开交,等她得知消息时已是近黄昏时候。她心中挂念,忍了又忍终是忍不到天黑、等不到洪一是否会去找他,自己寻了个借口便往他所在的营帐走过去。 不想在门口不远处竟意外的遇见了杜夫人,见她正从里边走出来,脸上神情微黯,眉头淡淡的蹙起,那种神情,令春霞心中突然动了一动,有种奇怪的感觉。 “杜姐!”春霞快步上前,笑着同她招呼。 杜夫人似乎在想着什么心思,被春霞这一声招呼吓得“啊”的跳了起来,手轻轻拍着胸口,看清是她方勉强笑道:“左大夫是你啊!” 春霞有些不好意思笑笑,道:“我太鲁莽,吓着杜姐了!杜姐是来找大将军吗?” “呃,哦!我,我是有点儿事情跟大将军商量,受众人之托顺便来看看大将军如何,有没有受伤,大家伙可都关心着大将军呢!”杜夫人笑得有点儿勉强和吱唔。(..tw) 春霞并未觉有异,听见年东南如此受人拥戴,心中也十分欢喜,眼睛不觉明亮起来,脸上的笑容带上了几分轻快:“他没事吧?他身体向来健壮,功夫也好,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没事……”杜夫人点点头勉强笑了笑。瞧了春霞一眼心中忍不住酸溜溜道:“他……叫得可真是――”她就一点也不顾及大将军夫人吗!也难怪,人家是太医,是朝廷派来的人,大将军夫人就算不满,只怕也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罢了! 春霞见杜夫人又怔怔的发起呆来,神思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一下子想走又不太方便走,叫了她两三声她才回神,春霞这才笑道:“那个,我找大将军有事商量……我先去了,杜姐你快回去吧!” “嗯……”杜夫人笑笑,心中更加酸楚。 她亲眼看着大将军营帐外的亲卫对春霞弯腰鞠躬、态度恭敬,甚至连通报都免了直接恭恭敬敬的将她请了进去。心中霎时不是滋味,就那么站在那里,紧紧盯着营帐的门,等了好一阵,仍旧没有看见春霞从里边出来。 她不禁苦笑:人和人果然不能比啊!自己这些天这么努力认真、废寝忘食不顾一切的表现,只盼着能够入他的眼、盼着他能够夸赞一声,原来也这么难! 营帐里,春霞低低叫了声“东南”鼻子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十几日的辛苦隐忍和担忧思念如开闸的洪水突如其来的倾泻而出,她只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堵得满满的,突然间发酵起来,似要炸开,扑入他的怀中,紧紧的抱着他一动不动。 年东南伸手环住了她的腰,钢筋铁骨般有力的大手收紧,将她拥抱着,轻轻的拍拂着她微颤的背后。半响,在她头顶“呵呵”低笑,柔声道:“宝贝,别哭了,我不是回来了吗!” 春霞脸一红,后退一步稍稍放开了他,有些难为情的扭头抬袖擦干净泪水,动了动唇一肚子的话要说,结果只说了一句:“回来了就好……” “嗯!”年东南,抱着她坐到一旁榻上,低头凝视着她,春霞微微抬起下巴,亦深深回望。四目相对,在彼此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那么清晰,又那么模糊。 “别哭!”年东南指腹拭去她面上的泪水,低头轻柔的吻上了她的唇。春霞热烈的回应着,感受着他的味道、他的爱恋与疼惜,仿佛只有这样,才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他已经回来了,此刻正好好的在她身边。 两人拥吻半响方消停下来,搂抱着说着私房话。 年东南见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紧紧的依偎在自己怀中,感觉着她从没有过的强烈的依恋,他心里忍不住暗叹。 “瘟疫的事儿查得怎么样了?”年东南低声问道。她留在他的身边,他当然开心,但她留在这里,却是日日担惊受怕,他如今是真的巴不得瘟疫之事赶紧解决,好让她赶紧离开军营回京城去。 至少在京城里,她可以眼不见为净!而且,还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分心。 旖旎之情霎时消退,忧愁如乌云般瞬间笼罩了心的上空,低低的压抑下来。 “还没有,真是奇了怪了!这些日子我和胡太医、岁清他们各处都走遍了、各种原因也都猜想过了,对患病典型的士兵也详细的询问了他们曾经去过那儿、吃过什么、都跟什么东西接触过,可是――” 春霞苦笑着摇头。 如今的情形更加不好,如果再拖个一二十天,整个军营的战斗力将直线下降,所造成的空缺,是什么都无法弥补的! 她知道前一阵子年东南已经下令在陕甘境内征兵了,虽然借着皇上给的权力强行命令,地方上的卫所不敢不从,但明显派过来的都是些不怎么中用的老弱病残。 这也不能怪人家,明明知道这儿在闹瘟疫,哪个卫所肯将自己手下的精兵派过来?非但立不了军功,十之七八把性命也要丢在这儿! 肯给人就不错了! 谁也不傻! “东南,真对不起……”春霞双手捧着他的脸亲了亲,愧疚道:“我以为我来了能帮到你,可是现在看来,我好像高估了我自己的能力了……” 她对自己的医术一直很自信,原本以为可以很快找到源头,然后控制住,谁知,事情远远没有她设想的那么简单! “别这么说,”年东南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着,道:“你已经尽力了!再说了,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胡太医、岁太医、还有那么多的军医都在,唉!”都束手无策! “你不用安慰我了!”春霞听了他的话心中虽然微微一软,阴雾笼罩下的天空也划过一丝清明,然而,又有什么用?该做的事情仍旧没有做到! 第343章 迁怒与反驳 她无奈轻笑道:“我也有这么没用的时候……” “谁说你没用?”年东南不喜欢听这话,便道:“别人不知,我还不知吗?麻沸散可都是你的功劳!如今有了麻沸散,比以前不知少死了多少人!我媳妇是最有用的了!” 听他这么夸自己春霞忍不住“扑哧”一笑,嗔他道:“你是我相公,自然这么说的!” “我说的很公正,没有半点掺假!”年东南斩钉截铁。.tw[] 春霞咯咯低笑起来,心情这才真正明快了些摹。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春霞便从他怀中挣扎着起来,忙道:“我该走了,在这儿待太久叫人看见不好!” “嗯,”年东南也起身,握着她的手道:“回去好好休息,过几日我再叫洪一去接你!才” 他说的理所当然,眸光微跳,仿佛还有几分期待和雀跃,春霞的心却是一窘,跺了跺脚咬牙嗔他道:“什么时候了还没正形!”说毕再不理他,扭身便奔出去了。 背后传来他“呵呵”的愉悦低笑,令她更觉得窘了些。 回到帐营,山竹和石榴都迎上来。此时已经是晚饭时分,两人便将饭菜摆上来,主仆三人吃饭。 “对了夫人,杜夫人好像找您有什么事儿似的,就这一会儿工夫啊,来了三趟了!”山竹忽然说道。 “杜姐?”春霞忙问:“她可说了有什么事没有?” 俩丫头都摇头,石榴便道:“谁知道她搞什么鬼呢!问她什么事儿也不说,支支吾吾的,奴婢瞧着好像有古怪!” “瞎说什么!”春霞好笑,说道:“想必是照顾救助伤员的事儿吧,等会儿用过饭我过去找她。.tw[]” 山竹也忍不住道:“其实奴婢觉得石榴说的没错,她就是有点古古怪怪的,对夫人的态度跟对其他人不太一样!反正,就是觉得怪!这大晚上的,夫人您去找她,最好叫良玉姐、锦玉姐她们谁陪着您一块儿去吧,安全!” 石榴听毕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行了,你们两个给我消停点!”春霞没好气一人瞪了一眼,道:“别整天将咱们府上那一套眼光心思拿过来,这儿是军营,不是侯府的后院!再说了,我就没觉得她有什么古怪的!就算有又如何?这儿可是军营!” 山竹、石榴被她训得一通无语,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只好作罢。 饭后春霞吩咐两人收拾,果然便去找了杜夫人。 杜夫人见了她仿佛松了口气似的,亲亲热热的笑着招呼。不过她问起她去找自己可是有事?她却笑着说没有什么,只是随便去看看她在做什么而已,春霞也不在意,笑着同她寒暄几句,便回去休息了。 次日,又是一个忙碌的白天。 临近中午的时候,春霞往伤兵营那边准备去看看,不想在里边遇上了王大虎等一干副将、参将。 她便笑着打了个招呼。 谁知王大虎冷着脸色一阵风冲到她的面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绷带和药膏抬手就扔了出去。 春霞吃了一惊,嘴唇微张正要质问,王大虎已经指着她的咬牙道:“左大夫!这里有军医和百姓们照顾就好了,你们这些太医整天有事没事往这里跑做什么!朝廷派你们来是治疗瘟疫的,不是来照顾伤员的!有这个时间空闲,你们还不如赶紧商量法子怎么对付瘟疫去!这该死的,每天要死多少人才够!是不是死绝了才够啊!” 春霞被他气势汹汹奚落一番,肺都要气炸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同时也暗暗难过。(..tw好看的小说) 可是,更多的是内疚。她也好恨自己无能,可她也不是神仙啊!正是因为那边迟迟没有结果,她才想过来帮帮忙,以便消减消减心中的那种内疚感,好以此证明自己还是个有点用处的人! 不想,却遭到了王大虎如此一番毫不客气的抢白。 她深深吸了口气,尽量用一种平静柔和的声音说道:“瘟疫的事情我们一直在查,并没有松懈。只是这件事情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也不是――” “那你们还来这儿做什么?还不回去继续!看着每天有人抬进抬出的,你们心里头就没有半点愧疚吗!”王大虎怒声打断她。 “王将军,您这是什么话!”岁清正好也刚过来,见状上前将春霞护在身后,皱眉道:“事情迟迟没有结果,我们心里的着急并不比你们少!你自己也看见了,自从左大夫那么一理之后,每天抬出去的人是不是少了?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她呢?还有我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赞不绝口的麻沸散能研制成功,也有她一份功劳!你们这样,左大夫心里如何好受?” “岁大夫,别说了!去做事吧!”春霞轻轻打断他,目光扫过一时怔住的王大虎等人,说道:“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隔行如隔山,你们没有资格来指责我,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头有数,我们心里头比你们更急,可是这件事情不是急就能办好的!我还要忙,就不跟你们多说了!” tang爆发的是王大虎,可是王大虎如此质问她的时候,这些将领们没有一个帮她说话,那目光多多少少都含着不满与谴责。可那又如何?这种事情除了努力还要讲运气和机缘,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不是整日闷头钻进去就一定能有结果的。 岁清很听春霞的话,此刻为了表示自己坚决的拥护她、站在她这一边更听她的,深深瞥了众人一眼,便朝春霞点头说了声“好”自顾走开忙去了。 春霞亦毫不犹豫朝重伤者营房走去,没再理会这帮人。都是混蛋! “左大夫!”一人追上几步,有些不太好意思笑笑,抱歉道:“真是对不起,这几日眼睁睁看着许多兄弟倒在自己面前,大家伙的心情都不太好,王副将并非针对您,就是,就是想发泄一番而已,您别介意!” “我不介意,”春霞淡然一笑,微微扬了扬下巴挑眉说道:“想发泄还是去校场吧,怎么发泄都行,不要在这儿大声喧哗,吵着病人就不好了!” 说完挺直腰杆脚步轻盈的离开了。 她心中不由暗骂:发泄一番?我是给他骂着出气发泄的吗! 那将领被她不软不硬的顶了回来也愣住了,瞧着她远去的背影,半响才“切”了一声,嘟囔道:“我就是自找的我……” 春霞进了病房,此时伤员们正在用饭,见了她都笑着招呼“左大夫”,春霞亦笑着一一回答。 只见一名伤员用完了饭,照顾他的人便从旁边的桶里头舀了一瓢水装了递给他喝。 “慢着!”春霞盯着那盛水的木桶看了两秒,两个跨步上前一把将那碗水夺下,目光一扫,高声叫道:“把你们手里的水都放下,先不要喝!” 众人一下子都愣住了,不过呆愣了几秒仍是照她的话做了,相互交头接耳小声问:“怎么回事?”、“怎么了?” 春霞问那些照顾的人:“这水是什么水?” 一人忙回道道:“是山泉水呀!干净的山泉水啊左大夫!我们每天喝的都是这水啊!” “是生水?”春霞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生水?”那人一怔。 春霞轻叹,便道:“就是直接从山泉中打来的水,不是煮沸之后晾凉的吗?” “自然是直接打来的山泉水!军营里头这么多的人,喝个水都要煮沸之后再晾凉,火头军怎么忙得过来呀!而且还费柴!再说了,这水啊,干净着呢!您瞧,多清呀!”不光那人,其余众人也都笑了起来,皆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刚才春霞的表情和语气可把众人给吓坏了。 见到一人呵呵一笑,准备将水往口中送,春霞忙又大叫一声:“放下,不许喝!” “左大夫,这――” “这水看着干净,其实水里头有很多不干净的东西,只不过眼睛难以看见罢了!从今儿开始,都不许再喝这样的水,我这就去找大将军,请他下令以后军营中所有饮用的水都要煮沸晾凉之后才能喝!”春霞说道。 春霞话音一落,屋子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愣愣的望着她,仿佛被定住了身形一样。 春霞叹了口气,语气轻柔而坚定:“这件事没的商量,你们都得听我的,我是大夫!有的东西我没法解释,但是,你们必须听我的!” 病人怎么能够喝生水呢?生水中含有各种细菌啊,就算是山泉水,这么老远运回来,也早就不干净了! 第344章 水源 她脑子里忽然一闪,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定定神,便吩咐将各人碗里的水全部倒回去,然后将水桶抬了出去,再速速寻了军医和岁清等人,让一处处病房去吩咐阻止:这水,是绝不能再喝的了才! 春霞急匆匆奔去找年东南,将自己的要求跟他说了。 对于她的要求,年东南向来是不问理由的全力支持的,这一回也不例外! 很快的,火头军那边的头领便跑过来发牢***不满,年东南便给他加派了人手,连解释也懒得多一句命令照做,那人无法,只得去了。 谁知如此一来,不过三四天,军营中感染上瘟疫的士兵数量明显的减少了,隔离区中治疗的染病士兵也大有起色。 众人精神大振。 春霞心中一颤,难道,真的是水有问题?她将自己的猜测跟胡太医、岁清以及众军医们说了,众人将信将疑,无不大吃一惊。 “难道真的是水有问题!”王大夫脸色煞白,只觉得脊梁骨上一阵发麻,说道:“可是,咱们喝的都是同样的水、所有人喝的都是同样的水呀,为什么――” 春霞冷静的说道:“虽然所有人都喝同样的水,但人与人的体质不同,有的人受得住,有的人受不住!至于咱们,以及营中将领们,绝大多数都是烧开了水泡茶喝,即便有喝生水,也是偶尔为之罢了,所以――” “不错、不错!”另一名军医下意识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喃喃说道:“自瘟疫爆发以来,将军们都没有谁染上过,没有一个……” 周围一下子惊得可闻针落地,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暗自侥幸之感摹!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们曾经多少次与瘟疫擦肩而过…… “明天咱们去水源地查一查。彻彻底底的查一查!”春霞说道。 “好!应该的,这是应该的!”胡太医点点头,便道:“我看,跟大将军说一声吧,请大将军派些人跟咱们一块儿去,人多也更方便一些!” 众人想了想,都点头赞同,又商量了好一阵方才散去。 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年东南竟然亲自陪着他们一块儿去。 一来这么大的事情他很重视,巴不得早早的找出答案;二来,他不放心她,她的脾性他太了解了,找不出来异常她是不会罢休的,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儿,他后悔都来不及! 俱专门负责饮用水的火头军头领说,水源地在十里之外的一处山坳之中,但是后来为了方便取水,便组织人力挖了一条沟渠,将水通到离营地只有三四里的地方。 留下一小部分人在取水处查看,春霞和年东南等直接前往水源地。 因为取水的地方是新开凿的,不太可能有什么,若有问题,更大的可能会在水源地那边! 骑马行了十来里,下马步行至一处山石嶙峋的山谷,没多久,便在山谷中寻到了那处水源。清澈的山泉从泉眼中汩汩流淌而出,清澈得耀眼,不带一丝杂质,水底的细小砂砾粒粒可见,旁边的草叶倒影在沙层上,带着淡淡的影子。 任谁见了这样的水,都会觉得无比的干净、清洁,连春霞自己都有种捧一口喝下去的冲动,想必定是清甜甘冽。 可是,因为心中的猜疑,众人看这水简直跟看到魔鬼一样,皮肉都感到发麻。 “看起来倒是清澈,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啊!”一名军医蹲下去大着胆子撩起一串水花洗手。晶莹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灿烂的光芒,触手冰凉,十分惬意。 “大家向四周分散,各处仔仔细细的查看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一旦发现有异,立刻来报!左大夫,我陪你一路。”年东南下令道。 胡太医、岁清等心知肚明,便分别由一队将士陪着,四下分散,春霞和年东南的身边只剩下洪一、洪七以及锦玉、良玉等知情人了。 春霞一介女子,众人体谅,便将这水源地最近的一片地方留给她来检查。良玉、洪一等人识趣的散开去找,由他二人单独一处。 春霞盯着那汩汩往外冒的泉水出神,瞧着这银链似的泉水欢快的流淌而去,眼神变得有些幽凝和深沉,她不禁抬头向年东南道:“东南,你说我的猜测对吗?会不会又弄错了?” 年东南沉吟片刻说道:“就算不是水源地有问题,也肯定是水有问题!从这几天军营中的情况便可看出!所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大掌包裹着她的小巧,笑了笑。 春霞也微微笑了笑,又挑眉道:“可是事情没有弄个水落石出,始终不能叫人心安!这一回是水的问题,下一次,谁知道是什么问题呢!” 年东南担心的也是这个。眸光一敛,说道:“这水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如果这样都有问题的话,肯定是被人动了手脚……” 春霞心中一震,不由变了脸色说道:“如果,如果真的是被人动了手脚,这手段也、也太厉害了些……”

“好在此事有了线索,总能找到的!”年东南用力捏了捏她的手。 春霞勉强笑笑,四下一扫,见众人都散开了去,便指了指山顶上向年东南笑道:“咱们上那儿看看去!” 年东南当然不会有意见。 西北的山脉高大雄浑,一座一座气势如虹,延绵不绝的排列而去,山连山,谷套谷,其大气磅礴非别处可比。 看起来似乎圆墩墩十分平缓的山,爬起来方知其陡峭,只不过山行太大了视觉上感觉不出来。两人花了一个多时辰才爬到山顶,春霞连上晕红,呼呼的有些喘息。 “累了吗?”年东南笑笑,扶着她坐下,拿出水囊递给她。好一阵,方歇了过来。 站在高高的山顶上,放眼所见,山体呈一种苍灰色,偶尔显出的绿意十分明显。独独眼下这一条山谷郁郁葱葱,都是因为有泉水滋润的缘故,在众多的灰色中令人眼前一亮。 放眼望去,春霞突然觉得眼前一花,肘弯碰了碰年东南,指着眼前的山谷问道:“你看,那边那道痕迹像不像干涸了的溪流痕迹,难道这山泉水也会改道不成?” 年东南顺着她所指看过,果然不错,远远的看去,的确有一条十分明显的溪流干涸留下的痕迹,尽管那上边、旁边已经长了不少杂草灌木,但那痕迹仍然十分明显。 因为河道经年累月冲刷留下的痕迹,不是那么容易便可消除的,而这条痕迹明显很新,尤其这样远远的看去,更是明显。 “也许是吧!”年东南并未留心,笑道:“这边的山体林木少,时常便会发生滑坡、崩塌,堵塞了原本的溪流水道并不奇怪。” 春霞却挑了挑眉,说道:“可这儿并不见滑坡、崩塌的痕迹啊,我还真觉得有点儿奇怪了!不合常理的事情,必定有原因。东南,你帮着想想,会是因为什么呢?难道――是有人动了手脚?” “有人动手脚?”年东南顿时愣住,脱口问道:“这又是为何?难道将山泉改道,便能――害人吗?” 春霞眸光一敛,指着前方轻轻道:“你再看那一段溪流,有没有觉得那一片的草木长得格外的茂盛!” 年东南眼眸微眯,蓦地精光一闪,沉声道:“你说的不错,走,咱们下去看看!” 两人再下到山谷时,胡太医、岁清等人也已经陆续返回,各人身上都沾满了尘土草屑,灰头土脸十分狼狈,见了面相互苦笑沮丧,无一例外的,谁也没有收获。 年东南将人召集了起来,便领着众人往前方那一段草丛灌木尤为茂盛的谷段走去。 “你们觉不觉得,这一片的草木长势格外茂盛?”年东南问。 众人定睛细看,再抬眼望望前后左右,果然,这一段沿着溪畔将近百米长、数米米宽的山谷草木果然格外茂盛,嵌在山体之中,仿佛沙漠中的一片绿洲。 只不过,这面积并不小,身处其间感觉不到什么,只有春霞和年东南站在那高高的山顶上俯瞰下来,才一眼便看出了不同。 “也许这一片土地特别肥沃吧,山谷中总有那么一段地气特别足、水汽特别充沛的地方,这也挺正常的啊!” “是啊,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到底是大将军,眼神也这么锐利!”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虽然都同意了年东南的说法,可是也并没察觉什么。 第345章 惊人的发现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虽然都同意了年东南的说法,可是也并没察觉什么。.tw[] 唯有胡太医也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微微蹙了蹙眉:“老夫倒不觉得这儿的土地跟别处有什么两样!似乎――看起来都一样嘛!还真有点儿邪门了!” 春霞忽然一笑,说道:“想要知道此处的泥土是不是特别肥沃、水汽特别的足也简单,把这地上挖一块不就知道了吗!” “不错!那就挖看看!”年东南点头,当即吩咐手下兵士动手。 众人相互交换一个眼神,心中均觉得大将军也有点太相信这几个太医了,怎么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谁也不敢当面提出质疑,只得答应了下来才。 干活的时候还是可以偷点懒的,挑了靠近溪流旁边的土地下手,用手中长剑或者长枪暂做锄头铁锹用,数人动起手来。 对此,有的人好奇盯着那渐渐往下的坑,有的瞧着天上的云或者近处的树出神摹。 山风吹过,一股带着浓烈泥土气息的臭味扑鼻而来,众人眉头俱皱,纷纷捂着鼻子别过脸去,那几个挖坑的也下意识的往旁边跑开了几步。 也许离得太近,有两人已经控制不住的弯腰惨叫呕吐了起来。 这一下,用不着多说什么,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明白了几分,脸上一片凝重。 年东南冷锐的目光锁在那挖了大半的坑中,冷声吩咐:“继续!” “是,大将军!”底下的士兵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慢着!”春霞皱眉道:“可带了帕子?将嘴巴鼻子蒙一下,若没带,撕一块衣裳下来!其他的人,站到上风处!” 大老爷们哪有几个带帕子的,结果便将衣裳噌噌的撕了,蒙住口鼻系在脑后,这才继续开挖。(..tw好看的小说) 一种腐蚀腐烂的臭味越发的浓烈起来,即便站在上风处,也不能避开那股恶臭,散布在空气里,侵入人的每一个毛孔。 挖了将近一米多,终于见了真章,看到下边那血肉毛羽骨肉肠肚稀烂模糊、混着泥土的恶心样,春霞第一个忍不住,“啊!”的惊叫一声,转身抱着腰大吐特吐起来。 连锁反应般,一大半的人都呕了起来,一片狼藉。 “你没事吧!别怕,没事的!”年东南不由上前轻轻拍拂着春霞的背后,小心柔声的安慰着,忙将水囊拧开,递到她唇边。 春霞脸色发白,神色十分难看,软软的靠在年东南身上,喘着气,漱了口,又喝了两口水,这才慢慢的缓过神来。 这时,两人才惊觉方才一不留神就――亲近了起来。看着胡太医、岁清等无奈的,其余众人躲躲闪闪的目光,春霞的脸一下子便发起热来。 年东南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下,见春霞已经无碍便放开她,面无表情的说道:“看来,就是这儿的问题了,幸亏左大夫心思细腻才发现了此地的猫腻!胡太医,林参将,你们两个负责,将这一片好好的查一查,看看究竟埋了多少的脏东西!哼,好得很,没想到让人潜入到了这儿动起了手脚!” 他的目光冷冷的扫过众人,一众将领兵士都惭愧的低下了头。 “大将军,这、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到底谁这么无聊,弄这些东西埋在这儿做什么?”有的人脑子转得慢,这个时候还甚是不解。 胡太医看了春霞一眼,叹了口气说道:“这些死去的牲畜显然就是瘟疫的源头,埋在这儿,渗入水中,军营中再饮用这样的水……” 原本不解的人低低惊呼起来,脸色煞白,喃喃道:“那,那今后饮水怎么办?” “从源头重新开一条水渠便行,以后再也别喝生水了,让伙房将水煮沸晾凉再喝便可无事!我想,这些脏东西里头没准还被添加了什么毒素,否则效果没有这么厉害!” 春霞说着,抬头向年东南道:“你们先出去吧,到山谷外头等候着,我想再仔细看看!” “左大夫,这里有我们就行,你也出去等着吧,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身体可没我们好!万一受了感染怎么办?”胡太医不等年东南开口便十分识趣的说道。 “是啊,你就先出去吧!我们在这儿就够了!”岁清也道。 春霞瞟了一眼大是不满瞪着自己的年东南,只好点头,道:“你们小心点儿!走的时候将土仍旧埋上,回头摸清楚了究竟这些脏东西有多少再统一处理!” 胡大夫等答应着,年东南便领着她出去了。 此事年东南下令严格保密,除了今日在场之人,事情并没有传播开来。很快摸清楚了究竟多大一片埋了死掉的牲畜。在某天天刚亮的时候,组织了大批人手同时挖掘,在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浇了油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据胡太医等仔细研究,这些牲畜本身就是感染了瘟疫死的,这么多埋在这下边,发酵污染起来,人吃了这水,想想都觉不寒而栗。 敌方能神不知鬼不觉到此处做手脚,定然有内奸作祟,军营中暗 tang暗起了一场排查,有的人莫名其妙便消失了。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在太医和军医的精心治疗下,形势很快得到了极大的逆转。五六日之后,每日新增染瘟疫的人数已经变成了零,每日因此而死去的生命也变成了零!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明日便回城好好歇息几日、再过一二十天,我便派人送你们回京!”年东南向胡太医等说道。 胡太医等离开京城这么长时间了,京里的条件可不是这儿能比的,早就有此心了,听了年东南的话顿觉有了盼头,一个个眉开眼笑的连连道谢。只有春霞心中顿生不舍,忍不住多瞧了年东南两眼。 伤兵营那边暂时也用不着这么多人手了,前来帮忙的百姓们亦陆续回城。 杜夫人便与春霞约好了同行。 “对了左大夫,回了城里头,你们是住在哪儿呢?衙门里么?以后,呵呵,我还能不能去找你啊?”杜夫人过来串门的时候问道。 这一阵子太忙,杜夫人都没有机会找春霞好好说话。上次春霞进了大将军营房的事情时不时的便在她脑子里冒出来,令她心里头总有点儿心烦意乱。 “我们住在大将军府中。你要是想去找我去便是了!”春霞朝她笑笑,说的随意而无害,却不知令杜夫人的心猛的一缩,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心中酸酸涩涩的沉重起来:难道,大将军真的就这么喜欢她吗?竟将她安置在府中,就不怕将军夫人有什么想法吗? 倒是看不出来,这左大夫一副温和平善、与人无害的样,也有这等过人的手腕…… “杜姐,你怎么了?”春霞见她愣愣出神便问道。 “没、没什么!”杜夫人想了想,目光坦诚的望着春霞,说道:“左大夫,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有几句话想要问你,如果问得唐突了,还请你不要见怪啊!” “杜姐这是什么话!有什么你问就是!”春霞笑道。 杜夫人勉强亦笑笑,道:“你――跟大将军关系很好吗?” 春霞呛得咳了起来,顿时有些心虚和不自在:“杜姐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杜夫人见状只当自己猜对了,便道:“看来真是了!也难怪,左大夫你这么有本事,人又好,长得也漂亮,大将军倾慕你也没什么!只是,我听说那位大将军夫人是个醋坛子,你住进大将军府难道她就没有意见吗?如今她也来了这边,想必你也知道吧?” 春霞心中冒出一串无语的省略号,张了张嘴,一下子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好。 年东南这个混蛋,究竟在这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啊,怎么她的名声居然传到这儿来了?醋坛子…… 要说醋,谁比得过他啊,为了楚王那点事,他气得都跟自己冷战了。 杜夫人只当她无言以对,便苦笑道:“那位将军夫人可不是个好惹的,左大夫,你可一定要小心呐!大将军是大英雄,爱慕他并没有什么不对,可那大将军夫人确是个容不得人的!左大夫你可得跟大将军事先说好了,万一将来起什么冲突,也好教大将军不至于偏听偏信,不然,你一个姑娘家被人打出来,可多不好看!呵呵,也许是我多心了,大将军对你那么好,一定不会看着你受人欺负的!” 春霞有点儿傻眼,也有点儿愣,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问道:“杜姐,你,你怎么知道将军夫人这么泼呢?这都是――听谁说的?” 第346章 杜夫人的劝说 杜夫人眼中一黯,轻叹道:“实不相瞒,我男人阵亡之后,承蒙大将军一片好心,收留我住在大将军府。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可是大将军夫人来的那天,大将军便命管家将我送出府了!当时已近傍晚,我苦求管家留一晚上明日再走都不行!呵呵,当然,你跟我不一样,大将军应该不会让她这么对你的……” “怎么会有这种事呢!会不会是你误会了?再说了,大将军也不像这么冷酷无情的人啊!”春霞一头雾水,她什么时候叫年东南赶过人了?她连这事儿都不知道啊! “大将军当然是好的!”杜夫人忙道:“大将军虽送我出府,却是叫管家给找了户和善的好人家借住,每个月都给了银子做生活费。至于有没有误会――事情怎么可能那么巧,偏偏就在那一天,就――” 好像也是…… 春霞除了讪讪的敷衍的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摹。 “所以,你住进去之后,一定要小心着点,千万别让那将军夫人发现了什么,不然,只怕连你也赶出去!你是京城里来的贵人,若叫人这般对待,岂不是颜面丢光!”杜夫人又好心的劝道。 春霞眉头不觉微微的蹙了蹙,心中立时生出一股反感来,合着杜夫人这是在教她怎么做小三破坏别人的家庭才? “如果是这样的话……杜姐觉得我住进去合适吗?”春霞忍不住问道。 杜夫人一直暗暗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蹙眉只当她是对“大将军夫人”起了反感提防之心,不由心中暗暗欢喜,听见她这么问忙点头笑道:“怎么会不合适呢?只要大将军站在你这一边,将军夫人也不敢把你怎么样的!”说着又轻叹道:“你啊,一看就是好福气,可比我们这些人强多了!” 春霞听了这话心中一动,似乎听出了点什么味道,只是杜夫人既然没有说破,她当然也不会傻到去揭破这层窗户纸,便含糊笑了笑,说道:“明日早饭后咱们就回城了,杜姐住在哪儿也给我留个地址吧,没事了我也好去看看杜姐。[..tw超多好看小说]” 杜夫人见她不愿意再提这事也识趣的收住不说了,笑着留了地址,说了几句闲话便走了。 次日很是浩大的队伍回城,进了城众人便各回各家。 年东南还有些事物需要处置,还得在军营中多待两天才回府。 回到大将军府,住在着虽然简单但威仪不减的院落屋宇中,众人都有了一种尘埃落定、重回人世的感觉。 简管家早已得到消息,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当即便有各路仆人上前,将众人一一的领去休息,至于他自己,自然是弯腰陪在春霞身边,陪笑简单介绍了一番自己的安排,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夫人可还满意?夫人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老奴一定照做。” 也许是先入为主的概念,那天大将军强作镇定的吩咐送走杜夫人,那语气无比的坚定不可商量,再加上杜夫人临走那一番哭诉的话,令简管家在面对春霞的时候心里头总有点儿发麻,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将自己也给赶了出去! 他直觉的感到,就算她这样将自己赶出去,大将军也绝不会为自己说半句好话的。 这位大将军夫人,也不知是个什么来头,厉害的紧…… 春霞也察觉到了简管家那僵直的身子骨和紧绷的态度,心里头不禁郁闷:我哪里得罪他了? “你安排的很好!”春霞微微一笑,忽然又问道:“对了,先前府上是不是住了一位杜夫人?好好的后来怎么又搬出去了?” 春霞本来不想问他,想等年东南回来了再问的,只是简管家的态度令她不由自主的就这么问了出来 她尽量令语气显得和蔼随意,可是听在简管家的耳中,仍然如同晴天霹雳般,将他整个人都雷得呆了。 “这个,这个……这个,呃,也没有什么,”简管家忍住擦汗的冲动,将身子和头弯得更低了,陪笑道:“那是一位参将的遗孀,先前没地方住便在咱们府上暂时落脚,后来找着了地方便搬出去了。” 春霞盯着他看了片刻,点点头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没事儿了,你下去吧!” “是,是,老奴告退!”简管家如逢大赦,慌忙退了下去。 春霞眼眸半眯,偏着头瞧了瞧他,忽然勾唇淡淡一笑。原本不觉得什么的,如今看来,好像另有内情啊,这倒有趣了!年东南那个混蛋,最好别叫她抓到什么! 两日之后的晚上,她正睡得香甜,忽然感觉到身旁有人,将自己抱在怀中、亲自己的脸颊,麻麻痒痒的感觉令她睁开了眼睛。对上男人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眸,春霞一时有些怔忪。 “你醒了?”年东南轻笑起来,见她双眼迷蒙、发髻微乱的模样儿实在招人疼,忍不住低头重重在她脸颊上亲了两下,笑道:“宝贝,真是爱死你了!” “你回来了!”春霞一喜,伸手便圈住了他的脖子,展颜笑道:“怎么这时候回呢!” 带着温热的馨香扑鼻而来,柔软的身体就这么若有似 tang无的贴着他。媳妇的热情令年东南一下子便口干舌燥起来,眸光一敛,低哑着嗓音道:“我等不及明日……”俯首埋在她颈窝便亲吻起来。 许多日子未曾亲热,一下子哪儿受得住?春霞低哼一声,身子一软一麻,低哼一声,情不自禁紧紧抱着他缠绵起来。 次日一早,起床梳洗,年东南便笑道:“今晚上城中设宴,好好款待你们一行,地方官员和各级将领、军营中军医们都会参加。媳妇,今晚我想让你以大将军夫人的身份出现。” 春霞一怔,道:“为什么?”她还没怎么准备好呢…… “没有为什么,如今瘟疫已解,你的身份自然不必再隐瞒着了!再瞒着人也没有什么意思!而且,我想让你公开身份陪我一起。”年东南说道。 此次事件媳妇功劳居高,西北民风粗犷不忌,军营中那些东西们与她那么熟悉了更是无所顾忌的,万一到时候有人上前搭讪或是怎么的,他能以什么身份上前阻拦? 媳妇身份一公开,料谁也没这个胆。 “也好吧!”春霞没他想的这么多,只是觉得横竖也不可能长长久久瞒着人的,便点头笑着应了,又笑道:“城中那么多百姓都前去帮忙,也请些表现突出的一块儿参加吧!人家也是有功劳的!” “好,等会我叫人去安排!”年东南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便笑着点头答应。 春霞这才想起杜夫人来,眼珠子一转,偏着头向他笑道:“别的人倒也罢了,就我所知道的,杜夫人这些日子可出了不少的力,一定得请上她啊!” 正在穿衣服的年东南动作一僵,笑得有些不自在:“……还是算了吧,这种场合妇人出席总不太方便,她立了功回头赏她就是了!” 果然那啥那啥啊!春霞心中顿时有些不乐意起来,便笑道:“我不也是个妇人么?怎么就没有不方便了?” “你跟她怎么一样呢!”年东南又笑。 “怎么不一样?再说了,到时候定会有官眷出席吧?还不照样也是妇人!”春霞撇撇嘴,索性往床头靠了下去,双手抬起慵懒的枕在脑后,似笑非笑的向年东南道:“相公,你这样的态度令我很是奇怪哦!” 年东南顿时有种背后飕飕的感觉,回头就见她睁着一双漂亮的水汪汪大眼睛瞧着自己,鸦青的秀发柔顺的垂至胸前,衬得巴掌大的小脸莹白如玉。 他忙过去揽着她,拧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我说的是真的,有什么奇怪!你又在胡思乱想了!” “是么?”春霞幽幽的瞥了他一眼,妩媚之极,也幽怨之极,她轻叹着道:“那怎么我来了之后好端端的你把人家赶出去住做什么?这也不是心里有鬼么?” “谁跟你说的?”年东南一惊,脱口而出,立刻就后悔了。 “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怕你会多心嘛!”年东南连忙说道。 春霞哼了一声,说道:“不过是你手下参将的遗孀,孤苦伶仃暂时借住而已,我又怎么会多心?我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 “……”年东南顿时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媳妇薄面微嗔,还在等着他解释呢! “除非,是你自己心里头动了不该动的邪念!”春霞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忍不住暗暗气恼酸楚。 第347章 谁喜欢谁更多一点 想想也是啊,如今的他位高权重,又远在边陲之地,这年头又没有婚姻法、没有妇女权益保护法,他空虚了、寂寞了、疲惫了,弄个女人进府作陪,在所有人的眼中岂不是再正常合理不过的事才? 更何况人家杜夫人那语气听起来对他仰慕得很呢!替手下人照顾遗孀,没准还传成一段佳话呢! 她左春霞为这个正室夫人如果因此闹腾,反倒是她不识大体、不懂得体谅爷们了! 春霞越想越觉得是,越想心中越发酸,气得随手抓起一旁的枕头扔在他身上,“你敢说没有?” “当然没有!”年东南哭笑不得,抚了抚她的肩轻叹道:“你到底在担心些什么!咱们这么多年的夫妻了,你还不信我吗!” 春霞低着头,莫名的就被这话给触动了,心中一酸,那酸意很快便上升到了鼻中。她咬着唇,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就忍不住带着哭腔。 她不是不信他,而是太在乎他、太爱他了! 在京城中,当得知军营中爆发了瘟疫的那一刻,没有什么能够形容她当时的心情。晴天霹雳,那是真的天要塌下来了!那一刻她才知道,在她心中他究竟有多么重要! 重要到她根本不敢去想,万一他染了那么可怕的病、万一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该怎么办! 从前的她一直很冷静,她可以很冷静的看待她和他之间的感情,而且,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他爱她比她爱他更多一点。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慢慢慢慢的,就有了变化摹! 她已经说不清两个人之间究竟谁爱谁更多一点了。 越是爱、越是在乎,就越怕受到伤害、越怕失去。 她相信他,却也忍不住会担心。毕竟,她那么霸道的要求的、那么“不贤”所霸占的,恰恰是这个时代所不容的。她怕有一天他终究会烦了、厌了,进而训斥她贪心! 可是,她就是贪心啊! “怎么了?”年东南扶在她肩膀上的手紧了紧,语气也带了些紧张。他感觉到了她微微的颤抖。 春霞不说话,却是更明显的颤了两下。 “媳妇儿!”年东南大吃一惊,伸手去捏她的下巴想要看她的表情。 春霞哪儿肯让他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和水雾迷蒙的眼眸,扭头抵死不肯,索性扑进他胸口抱着他低低的啜泣了起来。 “媳妇儿!宝贝媳妇!”年东南顿时有点手足无措,忙抱着她拍抚着她因低泣而颤抖不住的背后,手忙脚乱的安慰着。 她反而哭得更加伤心了。 年东南叹了口气,说道:“究竟怎么了,你总要跟我说清楚呀!你这样,叫我怎么办呢!” 春霞顿了顿,仍及低泣。她说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好了,”年东南无奈道:“是我错了好不好,我错了,都是我不好,都怪我,好不好?要不……你打我,行了吧?” “好媳妇,你别哭了,哭得我心里疼!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年东南道歉赔罪了半天――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儿错了,见她仍然没有反应,真正不知该怎么办了! “我,我自己心里难过,不关你的事儿!”春霞哭得够了,断断续续的抽泣着说道。她忍不住心中暗骂自己丢脸: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如果从前有人告诉她,有一天她会为了一个男人变得多愁善感、变得优柔寡断起来,她只会当做一个笑话! “我知道关我的事儿,”年东南声音有点闷闷,抱着她,下巴抵在她发际上蹭了蹭,柔声道:“你是担心我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对不对?傻媳妇,你怎么总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年东南语气中带着点无奈,又带着点好笑。 春霞脸上一热,同时被他这样的语气刺激到了,猛的抬起头来,微嗔微恼瞪着他。 “呵呵!”年东南轻笑起来,捧着她的脸,低头轻轻在她眼眸上吻了吻,低低说道:“媳妇,我不会忘记你对我有多好,不会忘记你为我付出的一切、为我吃的苦,除了你,没有人配做我的女人……” “臭美吧你!”春霞轻轻啐他,顿时有些挂不住。 年东南听见她语气轻松了几许,心中也暗暗放下了心,笑了笑,说道:“咱们快起吧!别闹了!” 别闹了?合着最后她就得到了这样的三个字?春霞顿时有点气结,偏着头问他道:“关于杜夫人的事儿,你不觉得你还没有跟我说清楚吗?” “哪有什么说的……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年东南含含糊糊道:“我真是觉得你来了生怕你多心胡思乱想。你看看,我没担心错吧?你果然又胡思乱想了!” 春霞顿时语塞。想想也是,如果她一进这大将军府就看到那么一个特殊存在的年轻貌美的遗孀夫人住在这儿,心里头肯定会有膈应的。 只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吗? “我才不信就这么简单呢! tang”春霞略想了片刻,不觉笑意吟吟道:“你不说,若是叫我无意中听见旁人说起――” 年东南果然犹豫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刹那,春霞却已经清清楚楚的看清了他的神情。不觉俏脸微沉,低哼一声。 年东南是真的觉得挺难为情的,说杜夫人勾.引自己?有种自卖自夸的感觉…… “我说了,你别往外头跟人说去。这事事关杜夫人名节,你听了就当没听过好了!”年东南无奈,知道自己如果不说,是万万不可能逃得过去的。 事关名节?春霞睁大了眼睛,好嘛,事情好像―― 年东南便将那天晚上杜夫人悄悄进自己房间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便道:“自她来了府中之后我便一直忙着并没有留意,只让简管家好好照顾她。我也是那天才知道她的心思,本就想着寻个恰当的时机打发她出去,谁知你又来了――” “谁知我又来了?”春霞不禁叫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呢,倒像她来的很不是时候似的! “谁知恰好你来了,我担心你会胡思乱想,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就让简管家给送她出去了!”年东南连忙抢着把话说完,抱着她笑道:“媳妇,真的就是这样!咱们就别跟她有什么交集了,今晚请她就算了吧!不过我仍会叫人照看着她的。” 春霞这才放心,忍不住笑道:“都怪你藏着掖着的,你若是早告诉了我,我也不会――” “是是,以后什么都告诉你,如何?我知道我媳妇是紧张我,我不会怪你的!”年东南笑道。 “……”春霞顿时不知该说什么,“扑哧”一笑,就此作罢。 两人亲亲密密起床,用过早饭之后,城中州衙便来了人请年东南过去,为的正是晚上安排宴会的事。 直到午饭时,他才回来。下午,便陪着她在府中花园中散步休息,直到傍晚的时候,命人备了热水为她沐浴梳妆,带她一同出席晚上的宴会。 晚宴在州府衙门中宽敞的后花园中露天举行,一排一排的宴席早已排列妥当,居中在上的自然是年东南等军中高级将领以及知州大人,下边依着职位高低、此次立功大小分别为诸将、太医军医们、州府衙门算得上数的官员以及地方乡绅望族人士和表现突出的百姓代表。 乌压压的一大片,看起来绝不少于百人。 加上周边佩剑持长枪、戟守卫的甲胄兵士,往来穿梭不停伺候的丫鬟仆人,以及早已等候就位的乐队舞姬等,更显十分热闹。 年东南和春霞来之前,低品阶的官员、将领、太医们陆陆续续都到了,这种场合照例是官位越大出现得越晚,知州大人作为宴会的主办方,则早已在场与众人寒暄招呼着,不时差人往前方去看大将军究竟来了没有。 先到的众人,少不得三三五五的聚在一起大声说笑谈天,说起这次的战役、说起这一场人心惶惶终于化解的瘟疫,既感慨又骄傲。 “喂,胡太医、岁太医,左大夫呢?左大夫怎么还没来啊?”说的高兴,王大虎瞥见胡太医等人,定睛一看不见春霞,便高声吆喝着问起来。 众将这才发觉春霞果然没有在现场,不由得纷纷都问了起来。 “是啊,这一次左大夫居功至伟,她应该到场才是!”一人理所当然道。 “左大夫不会不好意思吧?”一人疑惑问道。 第348章 庆功宴 “怎么可能,左大夫才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性子,明朗爽快一点也不比西北的姑娘差劲!再说了,不是也有女眷嘛!”另一人立刻反驳,朝女眷区瞟了一眼,衣香鬓影,穿红着绿的各位夫人们言笑晏晏,也来了有一二十人。 “说的也是啊!我说胡太医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怎么能落下左大夫呢?她还在大将军府吗?快知州大人派人去接吧!” 众将纷纷跟着叫了起来。 瘟疫的源头找到之后,众人心中最大的一块心病放下了,那个时候才有心思去想春霞的好处。自她来到军营之后的所作所为,没有一样不是为着伤员、为着军营着想,像她这样的大夫,岂能不叫人敬服? 众人想起先前因心情烦躁对她的怨言发泄,无不心中感到愧疚,王大虎更是惭愧不已,当众亲自向她道了歉。 春霞当时的确觉得有点儿憋屈和委屈,可他们的心情她也能理解,事情过去之后便再也没有放在心上。之后听王大虎旧事重提,心中反倒感到了几分不好意思,连忙笑着阻止了。 她性情本就极好,于是,很快就跟众人打成了一片,在众人心目中,形象比大将军还要完美。要知道大将军冷着脸发起脾气来的时候,那是无人不怕的,即便敬仰,也只有敬而远之的份! 众人七嘴八舌的质问着,纷纷表达着不满。有那不甚了解详情的官员、乡绅等,听着好奇不由纷纷打听,众将都是耿直之人,平日里胡吹海侃惯了的,听见人问巴不得说,一番夹杂着夸张的吹嘘下来,所有人无不赞叹,对这位左大夫更是好奇不已,无不想一睹其风采! “我说胡太医,你们别光是笑,倒是快去个人呀!”王大虎等不满起来。(..tw无弹窗广告) 胡太医苦笑,心道我哪里光是笑,我是没有你们这么大的嗓门!每次我想要说话,都让你们的声音给淹没了,我除了笑,还能做什么? “大家别担心!左大夫一定会来的!”胡太医终于逮着了空隙大声的说道:“你们放心,左大夫稍候就到!” “真的?别是骗我们吧?原本还打算今晚好好的敬左大夫两杯呢!”一人叫道摹。 岁清和胡太医相视一眼,笑道:“当然不会骗你们,不过,到时候你们如果有胆子上去敬酒,那就去吧!” 说着两人相视,太医院几个大夫都呵呵的笑了起来。 “为什么不敢?”那人纳闷道:“难道说左大夫的酒量很好?” “哈哈,那可真是太好了,好极了!简直大快人心啊!”王大虎一拍大腿,乐了。 “大家安静,安静,大将军就要到了!”高高站在上方的知州大人挥舞着手臂大声叫了起来,叫了数声,众人都听见了,一下子便都停下了喧哗说笑,按着等级地位各自站好,陪着知州大人一同迎了出去。 春霞就这么陪在年东南身边,走过众人,听着众人陪笑叫着“将军”、“夫人”心中略略有些不好意思。锦玉、良玉、山竹、石榴等尾随在后,目不斜视,年东南则紧紧握着她的手。 今日的她,穿着一袭石榴红绫金丝挑绣的广袖对襟褙子、浅橘色十八幅湘裙,梳着流云鬓,插戴着珍珠步摇和点翠簪花,洁白小巧的耳垂上,一对水滴状的翡翠坠子微微摆动。 一身装束华丽端庄。年东南亦脱去了军营中的战袍,宝蓝团花的圆领长袍,束着白玉腰带,玉簪束发,足蹬厚底皂靴,益发显得英朗逼人,气势非凡。 “大将军、夫人,请吧!”知州大人笑着拱手见过,朝着上边的主位拱手道。 “刘大人辛苦了!诸位都辛苦了,请!”年东南抱拳还礼,挑眉笑了笑,牵着春霞的手一同过去。 众人纷纷施礼还礼,笑着招呼,待上座的几位都落座了,这才纷纷坐下。 “左大夫怎么还不来?大将军都来了……”王大虎有些焦急的朝着入口方向看去。 又道:“大将军往日对左大夫还是不错的,怎么今日与夫人过来也不顺便带着左大夫一起呢?” “……”胡太医瞥了他一眼,默默的收回目光,告诉自己“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难得的是,王大虎这话一出口,居然还有好几个附和的声音。 岁清忍不住了,手握成拳挡在嘴边咳了一下,只得凑过去无奈笑道:“王将军,麻烦您往上再看看。” “往上看?哪儿?”王大虎倒是从善如流,只可惜他理解的往上看是往天上看。什么都没有嘛! “您不觉得将军夫人很眼熟吗?”岁清只好再次提示。 “眼,眼熟?”王大虎一头雾水,一边说“我见过将军夫人吗?”一边朝春霞看去,这一看果然怔了怔,喃喃道:“好像……是挺眼熟的……难道,真的见过?” “对啊!我也觉得!”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看也是呢!” “啊!”终于有人脑子没有一根筋通到底,低低惊叫了一声,压低着嗓门万分惊讶道:“将军夫人不就是、 tang不就是左大夫吗?你们看像是不像?” 王大虎等几个朝上看去,一齐都傻了! 原来左大夫就是大将军夫人! 完了,先前那么对大将军夫人,大将军万一要是秋后算账…… 许多人一下子忐忑不安起来。 别人吃惊是吃惊在心里,忍不住震惊也是低低的抽气,唯有王大虎一时不察,竟“啊!”的大叫了起来,“左大夫,原来您就是大将军夫人啊!” 这一嗓门嘹亮的喊声,不但打断了府丞大人慷慨激昂的演讲,还将众人都吓了一大跳。众人的目光齐齐朝着春霞望了过去,府丞大人也傻眼了,望望知州,又望望年东南,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 “王副将,你大呼小叫做什么。”年东南微微皱眉瞪向他,这人,真是丢脸! “末将没有,”王大虎站了起来,缓过了神忙道:“末将,末将只是没有想到大将军夫人会是左大夫,啊不,没有想到左大夫竟然就是大将军夫人!末将太意外了,一时忍不住――末将失态……” 春霞听了微微一笑,偏头看向年东南。 年东南温和望了她一眼,向王大虎道:“有何意外?左大夫本来就是我的妻子,先前她领了公务来,特殊时期,在军营中不便暴露身份而已!如今瘟疫已过,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年东南此言一出,众人无不诧异,想起一片低低的抽气声。 “难怪大将军对左大夫提出的种种要求想也没想都答应了……”王大虎脑子一愣,忍不住又是脱口而出。 “王大虎!”年东南的脸色顿时有些黑沉了下来,冷冷的瞪了过去。 “末将该死!”王大虎暗自懊恼说错了话,心都紧缩了起来。他就说嘛,大将军跟左大夫的关系肯定非同寻常,当时他们这些人背地里还偷偷的说了不少的混账话,都说大将军和左大夫之间肯定有猫腻,谁知道……人家本来就是正儿八经的夫妻! “怎么?本大夫提的种种要求,莫非有那一点提的不对么?”春霞忍不住好笑,瞪着他似笑非笑。 “没有!没有!”王大虎忍不住又抖了抖,忙陪笑道:“夫人医术高明,人品出众,性情――更是一等一的好,末将深感佩服!” 刘知州也笑着拱手道:“早就听闻左大夫医术高明,这一次的瘟疫全赖左大夫出手,没想到原来左大夫竟然就是大将军夫人!大将军英勇善战,夫人菩萨心肠,真乃我等之福、百姓之福啊!来来,咱们大家伙一块儿敬大将军和夫人一杯,请!请!” 众人听了岂有不叫好的?纷纷跟着起哄,端起酒杯敬起酒来。 王大虎暗暗汗颜,心道知州就是知州,多读了几本书就是不一样,瞧人家这话说的…… 年东南一笑,看了春霞一眼,春霞微微点头含笑示意无妨,便与众人饮了这一杯。 杯中酒干,众人轰然交好,又有刘知州、张府丞以及地方乡绅等舌灿莲花的凑趣,气氛很快便调动了起来,一场晚宴,尽欢而散。 一夜之间,左大夫就是大将军夫人的消息传遍城内外、传遍军营,众人提及,无不起敬。那些原本对春霞心怀些许嫉妒、颇感不服的军医们也暗暗吓了一跳,拼命回想着自己有没有得罪过大将军夫人,生怕被大将军清算,哪儿还敢心有不服和嫉妒? 第349章 杜夫人请罪 杜夫人知道这事儿之后,整个人顿时就呆住了,“轰”的一声,脑子里、心里一片空白。 她都做了什么啊!回想起前两天自己跟春霞说的那些话,她抬手就不轻不重的甩了自己一个耳光:这张嘴要来做什么!尽惹祸! 惊惧后怕过后,杜夫人忍不住又生出一股悲愤和委屈:她明明就是大将军夫人,在自己面前笑得那么和气,一口一个“杜姐”,对于自己的身份却是半个字也不提!反而还不动声色的看着自己的笑话! 这个世上,竟有这么欺负人的事儿才! 可是,人家是大将军夫人,就算欺负人、就算在肚子里差点没笑翻,那又怎样?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参将遗孀罢了…… 杜夫人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失望,忍不住背地里偷偷的狠哭了一场!她原本还想挑拨挑拨左大夫跟大将军夫人之间起矛盾,自己好借机从中得利,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了! 但愿大将军夫人能够放过她,她便心满意足了! 放过――杜夫人瞳孔一缩,忍不住一阵惧怕。她会放过自己吗?她心里没有底摹! 左思右想,杜夫人将心一横,第二天一早,便找上大将军府去,求见大将军夫人。 简管家吓了一跳,见她态度坚决也不便说什么,只得硬着头皮进去通报。 年东南第一反应就是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皱眉道:“去告诉她,夫人没空见她,让她回去吧!放心,我曾经说过的话不会不算话,让她安心!” 春霞却是心里一动,叫住了简管家,微笑道:“既然她来了,想必找我有事,我见见她又何妨?” “何必这么麻烦呢,没有这个必要啊!”年东南笑得有点儿忐忑无奈。.tw[] “哦?”春霞撇撇嘴,似笑非笑的偏头看向自己的丈夫。 “那你去吧,我等着你!不过你要快一点,我今天要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年东南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无奈答应。 春霞咯咯一笑,起身一面往外走一面向简管家道:“带她去花厅!” 杜夫人听见简管家说春霞肯见她,心中顿时有点茫然,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更加紧张,跟在简管家的身后,每一步迈出去只觉得重若千斤。 她突然后悔了,后悔来这一趟,有种想逃的感觉。 “简管家――” “杜夫人,前边就是花厅了,我们夫人在里边等着你呢!快去吧!”简管家不动声色的打断了她的话。他不知道她会说什么,他也不想知道。女人和女人之间的事情,况且一头还牵扯到自己的主子,一个聪明的下人,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远远的避开。 杜夫人无奈,勉强笑笑,点头道:“多谢……” 花厅中,春霞坐在宽大的圈椅中,一手手指在身旁的茶几上轻轻的敲击划拨着百无聊赖,穿着淡紫色缠枝花镶边的褙子、白绫长裙,挽着松松的堕倭鬓,鬓角鸦青,眉若刀裁,薄施脂粉,闲适中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轻轻踏了进去,杜夫人的脚步更迟疑了起来,犹豫着该如何上前见礼。春霞忽然抬头,冲她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旁边的位子笑道:“杜姐来了,请坐吧!” 杜夫人猜不透她话中含义和她的笑容,心中一凛,快步上前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垂首陪笑道:“见过大将军夫人,民妇是哪个名牌上的人,敢在大将军夫人面前坐!” 春霞没料到她会如此,忙起身弯腰去扶她:“杜姐,你这是做什么呀!快起来吧!” 杜夫人扶着她的手不肯起,仰头半是苍白半是羞愧道:“先前民妇口无遮拦,说了好些不该说的糊涂话,还请大将军夫人您大人大量,原谅民妇吧!民妇――民妇这张嘴真是――真是――” 杜夫人轻轻的颤抖起来,心中陷入了一种走在钢丝绳上的恐惧,上下左右无遮无拦、无依无靠,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入万劫不复。这一阵疯就是眼前这位大将军夫人轻轻巧巧的一句话。 春霞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咬得血红的唇,水雾萦润的眼睛,还有那惊惧颤抖的神情,她突然极不是滋味起来。 她突然觉得,杜夫人其实也挺可怜的。想必老家也没有什么人了,没了丈夫,又没有儿女可以傍身,她唯一还拥有的就是自己的年轻和美貌,想要靠着这个为下半生寻一个依靠,这也没什么错。 对她来说,这也是她能想到的最好、最有机会可行的办法了。 而要寻找依靠,还有谁比年东南更合适呢?更何况她有机会住进大将军府、有机会接近东南,自然将心思打在他的身上。 她与方水秀,与那些一门心思想要做人小老婆的女人,是不一样的。 “杜姐,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着这么糊涂呀!”春霞一脸的茫然,失笑道:“你快起来吧!你这样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杜夫人睁大了眼睛,愣住了。 春霞呵呵一笑,已经用 tang力扶起了她,让她坐下,自己亦回了座位,笑道:“杜姐快别这样!先前咱们在军营里,杜姐你做事认真勤勉,有条有理,心思缜密,我是很佩服你的!你对我又那么热心,告诉我许多这边的事情、教给我许多话,我这心里一句句可都记着呢!” 杜夫人脸色又是一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讪讪的。 她有点摸不清春霞的意思了。她先是一脸茫然听不懂自己的话,这会儿又说一句句都记着,她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你的事儿我问过东南了,东南什么都告诉我了,杜姐,你也不容易,我真的挺佩服你的!只是事已至此,节哀吧!”春霞又是一阵轻叹。 杜夫人心中越发纷乱如麻、惊疑不定,她是真的叫春霞给绕得糊涂了。大将军什么都告诉她了?这个“什么”究竟包括什么?一切吗?也许是的…… 她直呼大将军的名字那么熟稔自然,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可见大将军果然很疼她,他们夫妻的感情果然极好。自己的丈夫还在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小的参将,自己也没敢直呼他的名字啊! 想起逝去的丈夫,杜夫人心中一阵悲酸,差点儿又落下泪来。如果丈夫还在,她又怎么会如此?虽然他职位不高,待她却好,他们的生活一直都很好的。 “大将军答应的事儿,一定会做到的,杜姐你放心,绝不会不管你。”春霞又是一笑,柔声说道:“过一阵子等瘟疫的事情完全结束,我就要启程回京了,到时候你跟我一块儿走吧,到了京城我再安排人送你回家乡安置――” “不要!”杜夫人一听到“回家乡安置”几个字脸色一白,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春霞诧异看向她,道:“你――不想回家乡?” 春霞不禁有些纳闷,是个人在外漂泊的,谁心底不念着一句“落叶归根”,她一听回家乡却害怕成这样,下意识的就说了出来,还真是有点儿奇怪。 “民妇,民妇已经习惯了这儿的生活,不想离开,谢谢夫人一片好意……”杜夫人也自知失态,忙陪笑着道。 春霞的脸色却是微微的一沉,心中亦有不悦。不想离开?那么是想等自己离开之后再痴心妄想自己的男人吗? 她是个军中将领遗孀,这身份本就叫人敬重同情,若她真有心算计什么,年东南百口莫辩,是最不好处理这种事的。 杜夫人也是女人,在这上头的心思同样细腻,感觉到了春霞态度的变化,她心中暗叫一声“糟糕!”顿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急得起身忙道:“夫人,民妇没有别的意思,民妇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要不,请夫人您随便将民妇安置在哪儿吧,民妇、民妇都愿意……” 春霞愣住,这才反应过来,问道:“你不愿意回家乡,可是有什么隐情么?若有什么,你尽管说给我,大将军既然答应了好好安置照顾你,就必定会做到的!” 杜夫人眼中的泪水立刻滚落下来,她忙低头拭去,凄然笑道:“不瞒夫人,我的爹娘和公公婆婆早已不在人世,家里头的长辈不容,我的夫君在这边安顿之后才会将我接了来。原本以为我二人一辈子可安安稳稳在此地生活下去,谁知――。夫人!我不能回去啊,我若回去了,也是死路一条,他们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 杜夫人压抑的轻轻抽泣着,一声声听起来确是那么凄惨。 第350章 去见表哥 春霞没有料到竟会是这样,便叹道:“原来是这样。(..tw无弹窗广告)如今你丈夫已经不在,你一个弱女子留在此处到底不便,你还是随我回京吧!到了京里,我会好好安置你。我们在京城也有好几处庄子和店铺,你若是愿意呢,便到庄子上或者店铺里做活计,我按月给你开工钱,除此之外还送你一所宅子。你若不愿意,我便给你一笔银子和宅子,至少足够你以后的生活。到时候你再选择吧!只不过,” 杜夫人心中大喜,还没来得及消化心中这一番喜悦,春霞眸光一凛,淡淡说道:“关于你说的你们家乡的事儿,我也会派人去查访一番。若你所言属实,我定帮你和你那去世的丈夫出一口恶气!我最见不得那些仗势欺人的东西!” 若是不属实,你自己也看着办吧! 杜夫人听出春霞的言外之意,她当然不怕她去查,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撒谎!心中却仍是一凛:大将军夫人,是个极有手段之人…… “多谢夫人!如此,我那夫君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夫人的!”杜夫人心领神会,朝春霞深深鞠躬道谢,同时也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夫人您想查,那便尽管去查吧!我所说的,并无半个字不真。 春夏一笑,说道:“现在谢我啊,还为时尚早,等到时候再说吧!你先回去,这些日子好好休息休息,等确定了启程的日子,我会派人去告诉你的。摹” “好的,夫人!”杜夫人点点头,虽然心中有小许的失望春霞没有提出接她回大将军府中住,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对她更加恭敬谨慎,不敢有半点轻视。客客气气的告辞去了。 年东南在后边早已等的有点儿坐立不安,不知道自家媳妇跟那杜夫人究竟说什么说了这么久! 好不容易看到春霞回来了,他一口气才算松开,笑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她没有胡说什么吧?” “你想哪里去了!”春霞白了他一眼,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同他说了一遍。(..tw好看的小说) 年东南浑然没有料到这背后还有这么多内情,心里也有点吃惊,握着春霞的手笑道:“幸亏有媳妇你在,这事儿总算是解决了!” 春霞撇嘴轻轻哼了一声,说道:“我可警告你啊,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儿,你别把人拉到大将军府上来住了,哪里不能安置呢!按理说这种事情得朝廷出钱统一安排,地方官员才是责无旁贷!你要是开了这个头,哼,将来你安排得过来吗?你能拉的下脸来拒绝?若是拒绝了,大将军的名声和脸面可就丢尽了!” 不是她冷血无情,而是这种事情本就不该由个人来解决。一个人可以、两个人可以,几百上千人都巴望求大将军安置,他能管得过来吗? 先不说银钱的问题,若是被某些想另辟蹊径升官想得发了疯的人参上一本,说他居心叵测,收买人心,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去! 年东南立刻就被媳妇的话点醒,心中也暗暗吃了一惊,苦笑道:“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是看她可怜……”加上一帮将领们七嘴八舌的帮着她说话,于是,他稀里糊涂的也就答应下来了。 “好在这事儿已经解决了,我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了地!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去了一定会喜欢!”年东南笑着又道。 春霞不免被他勾得来了兴趣,忙问是哪儿?年东南哪里肯说,但笑不语。(..tw无弹窗广告)两人换了衣裳做寻常打扮,只带了同样做普通家丁打扮的洪一等人,起码出了城。 行了约莫有一个多时辰,年东南带着春霞进了另一处城池中。这一座城池比之大将军府所在的长武城规模要小上一些,但战争过后,仍然显得十分热闹,街道上商铺林立,小商贩们走街串巷吆喝叫卖,百姓们成群来来往往,若不是亲眼见证过不久之前的一场惨烈战斗,春霞根本不相信如此太平安宁的生活伴随着不知何时就会来到的战火。 生活在这儿的百姓,心理能力果然是很好很强大,无比的强大。 “跟我来,”年东南笑着下马,将她抱了下来,把缰绳扔给亲卫,携着春霞朝不远处一条街道拐了去,没多远,便看到前方是一座飞檐插空、门庭高大的酒楼,年东南领着她径直上去。 “这儿的菜肴有什么特别吗?”春霞目光一扫,忍不住笑问道。要不然,他怎么这么大老远的带着她到这儿来吃饭。 “嗯,等会你就知道了。”年东南牵着她的手,侧目微笑。 “是么?”春霞挑了挑眉,眸光明亮,被他这么一说还真引起了几分情趣。 来到二楼,年东南推开一座包间的门两人进去,包间中坐着一人,听见动静下意识回头,四目相对,除了年东南,两人都愣住了。 “表、表哥!”春霞展颜一笑,眼眸如初春东风拂过的湖面,骤然明媚亮了起来,脸上漾开大大的笑容。 她奔上前去,情不自禁想要去拉顾山的手臂,抬手到了一半僵了僵,又放下了,欢然笑道:“表哥,真是太好了!先前几天我还想着抽个时间去看你呢,没想到东南已经约好你了!” 春霞笑得有点儿打不住,看 tang着顾山,怎么说怎么笑都不够。 顾山似乎也没有料到年东南会带她来见自己,也是一直笑着,看着她,半响才笑问道:“你还好吗?” “我没事,好好的呢!”春霞笑道:“倒是你,许久不见,跟从前又不太一样了!表哥,在这边你多多保重啊!” “嗯,我如今跟你义父在一起,你放心吧,一切都好!”顾山笑道。 他的神情变得更加刚毅,身上显然多了一种经过战火洗礼的刚烈的气息,这种气息,是做不来假的。 “你们表兄妹要说话也别站着了,坐下吧!”年东南见春霞进来之后一双眼睛就在顾山的身上,笑容为他,激动为他,一声一句的关切也为他,完全当自己是空气,心里头突然有些不舒服起来,不禁有点儿后悔:早知如此,懒得带她来见他。 “是啊是啊,表哥,快坐下吧!”春霞笑着道。 “你们从那边赶过来也饿了吧?这就叫伙计上菜,这儿不比京城,你吃的还习惯吗?”顾山笑道。 “习惯!先前几天有点儿不惯呢,不过现在不觉什么了!这儿的蘑菇和羊肉、还有草原里的野禽,味道还是很好的!在京城里想这一口还没有呢!”春霞说道。 顾山听她这么说才放心,笑了笑,便叫伙计上菜。 “先前几天?”能够将不习惯变成习惯,想必这先前“几天”还真不是短时间!顾山不由得问道:“你到这儿很久了吗?” 春霞以为他是怪自己来了这么久都没有去看望他,心中顿时有些愧疚起来,连忙说道:“对不起啊表哥,我早就想来看你了的,只是先前长龙城那边瘟疫还没有消退,原因也找不到,我整天忙得不停,也没工夫理论别的,如今――” “瘟疫?”顾山睁大眼睛吃惊的打断了她,变色道:“我只听说朝廷派了太医过来坐镇治疗瘟疫,难道你也是其中之一?” 顾山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没好气道:“你也太任性了!太医院那么多太医怎么就派了你一个弱女子来?是不是又有人使坏从中作梗?” 别说瘟疫那么可怕,单是这一路荒凉上千几百里的路程她一路走来,顾山都觉得心中不忍。 “大将军,”顾山转而盯向年东南,冷冷道:“大将军难道就对表妹的医术这么有信心吗?居然让她去接触那么危险的事!” 就算她来到了长龙城,这儿是他年东南的天下,只要他不愿意,完全可以将她安安全全的保护在大将军府中。 其实顾山不用想也知道,她之所以跑到这儿,多半就是为了年东南,她不放心。否则,就算有人捣鬼使坏,她一个女子,不肯来谁还能强迫她来不成? 皇帝和朝廷也是要脸面的,不可能把事情做得太绝,说出去强迫一个弱女子前往边关治疗瘟疫,这名声足够被人笑话一辈子! 正是想到如此,顾山既心疼更觉生气:表妹这么顾着他,他竟半点不知怜惜表妹!枉费了表妹对他的一番情意了! “我自己的媳妇我岂会不心疼,”年东南也有些生气了,脸色变得有两分不悦,看一眼春霞,再看一眼顾山,突然有种他们才是自己人而自己像个外人似的。这种感觉令他很不爽,说道:“阿霞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她执意要做的事谁能拦得住?你当那些日子她在那些病人中间进进出出我不担心吗?这个世上最担心她、最关心她的人是我,她是我的女人!” 第351章 对掐 “可你就是这么关心她!”顾山听了他的话也很不舒服,无不讥讽的回应道。 “你!”年东南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心中憋屈不已。 他能不担心她吗?特别是她刚进出那两天,他哪天不将跟在她身边打下手的锦玉等人叫来问话,叮嘱好好照顾她、看着她,别让她将自身置于危险之中。后来见她一直安然无恙,再听了锦玉等人回话说她一直很小心,他的心才渐渐的放了下来。 可他不但是她的丈夫,也是这一支大军的统帅,他要顾着她,也要顾着千千万万将士们的性命。说句实话,对胡太医、岁太医他们他没有多少感觉,但是他就是相信她,相信她一定能够攻克难关!他的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这种矛盾而期盼、纠结的心情,每每一想起他便五味陈杂,没有人能够体会。可是顾山这混蛋,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实在令他恼火不已。 “表哥!”春霞见这两人对掐起来,不由一阵头疼,忙陪笑道:“你们别争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表哥,我是个大夫,我既然到了这儿,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的看着呢?就像你们一样,身为将领,难道敌军来袭便所缩头不出吗!摹” “这怎么一样!” “可在我眼里就是一样,”春霞目光柔柔的看向顾山,柔声道:“你们有你们的职责,我也有我的道义。” 顾山怔了怔,叹道:“罢了,好在你没事!不然――”他瞅了年东南一眼,不然,他要他给她陪葬!反正他口口声声说爱她,想必也不会不愿意的吧? 年东南毫不遮掩的回瞪着他,冷哼大:“我不会让她有事!用不着你操心!” “但愿你做得到!” “那是自然,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多大年纪了,也没娶上媳妇,想必没哪个女人愿意跟你吧?要不要我媳妇帮你寻访寻访啊?唉,真是可怜!咱们是亲戚,你不用客气!” 顾山脸色“唰”的黑了下来,冷声道:“这么说表妹一个月之前就到了此地,为何你没跟我说过?” 年东南低哼道:“为何要跟你说?她来又不是游山玩水,是有公务,说不说又怎样?” 先前跟他说?年东南连今日带媳妇来这儿都后悔了!恨不得送媳妇回京之后再告诉他! “表哥!”春霞见状忙又陪笑道:“先前我也一直忙着没空想别的,都怪我,其实我应该早早的写了信过来告诉你一声的!”好歹,这是她的亲人啊!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这段日子你定是也吃了不少的苦头。”顾山看向她,语气柔和了下来。对她,他永远都硬不起心肠、永远都不会说她的不是。肯定是年东南那家伙瞒着不让自己知道。 而且,这些日子她定然是真的吃了许多苦头了。军营中的军医并非碌碌无为的昏庸之辈,那么多人弄得焦头烂额也没能查出个一二三来,可想而知那些日子她过得何等辛苦! “你看,你都瘦了许多了!”顾山的目光既温柔又心疼。 “是啊,”春霞撇撇嘴,便忙笑道:“所以就别说别的事儿了,我真有点饿了呢,快上菜咱们吃饭吧!” 只有吃饭才能结束战争,堵住这两个家伙的嘴! “好!”顾山点头笑笑。年东南瞟了他一眼,只觉得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碍眼。 不一会饭菜端了上来,两人抢着照顾,春霞顿时有种消受不起的感觉,只是面对两个男人殷殷的目光和言语,她哪儿说得出拒绝的话来?这一顿饭,吃得不可谓不辛苦。 年东南也很郁闷,心中暗暗咬牙,心道行啊,这小子胆子见长啊,居然敢当面跟他叫板了!是不是以为立了些小小功劳便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这还了得,是不是以后还要明目张胆的跟自己抢媳妇啊? 用过饭后说了一会儿话,春霞又问了问柏将军的近况,年东南便说天色不早,该回去了。 顾山的心蓦地一空,随即暗暗自嘲。她能来看他一回已经是意外之喜,除此之外他还想求什么呢? “是啊,天色不早了,你们快些回去吧!”顾山笑了笑。 春霞忍不住有些不舍,勉强笑道:“表哥,等过些天有空了我再来看你,你也回去吧!还有,帮我向干爹问一声好,请他老人家多多保重,我就不去拜访他老人家了。” 说到底她是前来诊治瘟疫的太医,而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再招摇了终究不是好事。这也是今日年东南为何要与她乔装扮作普通人低调出行约见顾山的原因。 “我会的。”顾山笑笑,说道:“你也保重,好好照顾自己。”他眼眸一黯,心中十分不舍,他很清楚,年东南绝不会让她再来见他的,这一别之后,再见最早也得在京城中了! “嗯!”春霞笑笑,年东南那边早已不耐烦起来,道了声“走吧”拉着她便下楼去了。 回去的时候,年东南将她抱上了马背自己跟着一跃而上落在她身后,将她紧紧的抱揽着,双腿一夹马腹低喝一声 tang,瞬间纵马去了老远。 “你干――”什么两个字还来不及出口,迎面一股劲风卷入喉中,春霞只得下意识闭了嘴闭了眼,反身紧紧抱着他的腰伏在他的胸膛上。 不知过了多久,年东南终于一拉缰绳渐渐放缓了速度,春霞这才轻轻从他身上起来,随从早已不知被抛开了多远!眼前一片空旷起伏的小丘陵草原,看不见一个人影。 她抬手理了理被风吹得乱糟糟的秀发,忍不住捶了他一下嗔道:“你发的什么疯呀,差点吓死我啦!” 年东南双手揽在她的腰间,大掌用力将她往怀中一带,低头便吻了上去,滚烫而热烈,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 春霞“唔”了一声,生怕掉下去不敢挣扎,只得牢牢回抱住他,同他拥吻着。 热烈的吻渐渐的变得温柔,和风细雨般,终于渐渐停歇。 他放开她,指腹抚过她柔软鲜润的红唇,低低的笑了起来。 “你别闹啦,要是叫人看见――”春霞微微喘着,下意识回头去看。还好,洪一他们还没有跟上来。 年东南不以为然,笑道:“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了,他们岂能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放心,不会有人看见的。”他说着挑眉,哼道:“就算看见又怎样?” 看见又怎样?他抱自己的媳妇亲热,天经地义。 “你――我懒得跟你说!”春霞面上忍不住又是一阵滚烫的热,衬着面上还未曾完全消退的媚色,妖娆娇艳无比。年东南觉得自己一下子火又大了,忙别开目光不去看她,暗暗宁着心神。 “表哥他是关心我,你干嘛那样对他呢!”她窝在他的怀中,两人策马缓缓慢行,春霞忍不住小有抱怨。 “怎么?”年东南浓眉一挑,声音不由得也高了几分,酸道:“你心疼了?” “对!他是我表哥!”春霞也有点恼了,挺直腰杆坐了起来,扬着下巴同他对持。 “他也是个男人!哼,表哥表妹……”年东南用一种“你曾经也这么说我的”的眼光看着她,道:“我才是你男人,好像他没有什么资格当着我的面对你那么关心关切吧?他想疼女人,怎么不自个娶一个回去!” 春霞叫他这话气得笑了起来,好笑好气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呀!这都哪儿跟哪儿!” “怎么?”年东南越发觉得有点儿酸溜溜的不是滋味,说道:“难道你不愿意他娶妻?” “越说越荒唐了!我当然希望他找到一个情意相投、两情相悦的好女子早日成家了!”春霞瞅着他,有种无力感。他是她的表哥,她能不希望他有个幸福的家庭吗? “那你的要求也太高了点!”年东南笑了起来,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笑得有两分幸灾乐祸:“这样的女子岂是那么好找的?” “……”他那语气,好像巴不得他将来结成怨偶似的,春霞觉得还是果断结束这个话题的好,便轻叹一声,凝着他正色道:“东南,无论如何,表哥是因为维护我才被发配到这儿来的,你不要这样对他好不好。我还指望着你帮我多照看照看他呢,万一他有什么事儿,我心里会不安的!东南,你可是我男人,这点儿事情总得帮我做到吧?” 她娇娇软软的伏在他怀中求他,他的心一下子便软了下来,那一股醋意也让从心底蔓延上来的甜蜜给遮盖住了。 第352章 回京 她娇娇软软的伏在他怀中求他,他的心一下子便软了下来,那一股醋意也让从心底蔓延上来的甜蜜给遮盖住了。 “你放心,你没说我也一直叫人暗中注意着他,我保证他不会有事的!”年东南放缓了声音说道。 要不然,媳妇定要在心里记着他一辈子,不用想他都能想到那个位置肯定任何人都动摇不了、取代不了,他可没那么傻! 春霞这才放心,冲他温柔一笑。 转眼过了十天,春霞、胡太医等与军医们里里外外、彻彻底底的彻查了一遍,瘟疫彻底的好了,再无复发的可能才。 于是,春霞一行人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相对于胡太医、岁清等人的归心似箭、恨不得三呼万岁,春霞的心中却是沉甸甸的充满着不舍和离情摹。 她很想留在这儿,留在他的身边,却也知道这是万万没有可能的。 临别前夕,两人皆是一宿未睡,缠绵之后又相拥着说话,直说到天色渐渐的亮起来,屋子里的一切由朦胧变得真切。 “路上要小心,别急着赶路,如今天气还好,慢一点没要紧,别把自己累坏了。到了京里别忘记给我来信,还有,请老太君放心,我定会安然回去侍奉她老人家!”年东南再三的叮嘱着,深邃漆黑的眸子仿佛黏在了她的身上移也移不开。 春霞勉强笑着点头答应,柔声道:“你自己也保重!也不知什么时候这一场战争才会结束!这往下去没有多久,气候越发不好,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忘了,我和老太君都等着你回去呢!” “我会!”年东南揽她入怀,紧紧抱着。 “你忙你的去吧,别送我们了!我不想要你送!”春霞默默的伏在他怀中半响,忽然轻轻说道。 离别太苦、太心酸,她担心自己会失控。 年东南心中何尝不是同样的想法?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去,消失在自己的眼帘中,渐渐的仿佛与天边的地平线相接一处,如同钝刀子在一下一下割身上的肉。这种感觉,他跟她一样都很不喜欢。 “好!那我不去送你了,宝贝!”他低头又去吻她。 她柔顺抬头承接,唇齿交缠,相交的还有彼此的气息和灵魂,仿佛要将彼此的味道带走。 车队马队终于缓缓出城,在一队铁甲兵的护送下,缓缓朝着京城的方向出发。这一队铁甲兵共三百人,将送他们出陕西境内。 轻轻掀开车帘一角,看着这些人,春霞的心中略略安定,仿佛,他们就是她和他之间联系的纽带一般,又他们在,她似乎还没有离开他而去。 回京无需着急,加上在军营这么多日子着实辛苦了,众人赶路不徐不疾,打尖住店十分勤快,优哉游哉,倒更像是远游。 一直到了十月底,才回到京城中。 胡太医作为领队之人,在岁院判的陪同下进宫面圣,详细的讲述了这一次处理瘟疫的经过。皇帝尽管早已得到了瘟疫已经治好的消息,此时亲眼看到胡太医等回京、亲耳听到他细述事情经过,感觉又自不同。龙颜大悦,所有人等官升两级,皆好好褒奖重赏了一番。 春霞已经是一等诰命夫人,封无可封,除了赏赐的金银古玩玉器锦缎无数之外,特赐双鸾点翠嵌珠金冠一顶、赤金鸾凤钗六对、金镶玉如意头璎珞项圈一个――这些都是郡主身份才能使用的东西。 春霞并没有随着胡太医等进宫叙事,进了城之后就回府了。 年府早在几天前便得到了消息,出乎她意料的是,老太君在廖氏、蔡氏、许嬷嬷、方嬷嬷等的陪同下,竟亲自在门口迎接她。 春霞下了马车大惊,慌忙上前拜见老太君,道:“老太君,您老人家怎么也出来了?您老如此,孙媳怎么受得起呢!” 老太君微微弯腰亲自将她扶了起来,笑道:“受得起、受得起!如何受不起?这一回你为朝廷立了大功,可谓巾帼不让须眉,这全京城里头哪一家的女子能比得上?这也是为我们年家增了光!你一路辛苦了,来,快进屋!” “老太君您太抬举孙媳了,孙媳这点儿本事不过是恰好能用得上罢了!”春霞忙搀扶着老太君,众人簇拥着一同进去。 廖氏、蔡氏落后几步,相互使了个眼色,面上神情显然不以为然,默不作声的跟在后边。 进了府门,老太君便上了软轿,众人一路随着前往广藤院。春霞心中“咯噔”一下,不由暗暗抬眼打量老太君。 这一打量,心中微凉。不过短短数月,老太君头发几乎全白,眼角的皱纹深刻而松弛,面上肌肤黯然无光,整个人看上去弱了许多。 这种弱不是别的,而是上了年纪的人由内至外透出的那种精神和身体的若,就好比快要燃尽的蜡烛,虽然仍在发着光,但是那光明显暗淡了许多,微微一丁点的风便摇摆个不停,叫看的人暗暗揪心。 身为医者,她比任何人更看得透生老病死的人生规律,这是所有人都无法逃脱的、殊途同归 tang的唯一终点。可是,看到老太君此时颤微微的衰弱样,仍眼中一酸,心里头针扎似的难受。 老太君的身体,很难说能熬到什么时候了! 老太君却浑然不觉什么,一路笑着偏头与跟在旁边的春霞说话,春霞忍下心中的酸涩,勉强打起笑脸同她说笑。自然都是捡好听的说。老太君不时愉悦大笑。 到了广藤院,春霞忙亲自搀扶了老太君下轿,扶着她进了屋子里。 说了几句话,老太君便将蔡氏、廖氏打发了出去,笑道:“好了,这人也接回来了,总算是叫人安心了!这些日子你们也辛苦了,回去歇着吧,这几日都不必过来请安了!春霞,你留下同我说几句话,等会儿也回去好好休息去吧!” 蔡氏、廖氏心中不悦,面上也不悦,只是不敢不听老太君的,只得答应,施礼告退。两人心中都觉十分不快,这算什么?生怕她们听了体己话去、所以急巴巴的赶人吗?老太君也太偏心眼了些!真正叫人心寒呐! 春霞见状不用问也知,她不在的这几个月中定然发生了点什么事,而且绝不会是好事。 “看到你平平安安的回来,老婆子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老太君斜斜的躺靠在金丝楠木软榻上,握着挨自己坐下的春霞的手,轻叹着道。 “这些日子,让您老人家担心了!”春霞回握了握她的手,皮肉松弛而微凉,让她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难过。 “呵呵,我倒还好!柏夫人常过来陪我说话解闷儿,你那干娘还真是不错!帮了我不少的忙呢!”老太君又笑道。 一般别的妇人,谁肯轻易插手别人家的家务事,可这位柏夫人却没有那些讲究,如果没有她帮忙,许多事情她处理起来还真是麻烦,可见她是真心维护她这位干女儿的。也侥幸有了这层身份,她也不能说是外人,即便在年府上做什么,也没人能指责她什么! 春霞甚感意外,便笑道:“干娘她性情爽快、为人热情仗义,有她陪着老太君定是好的,回头我要好好谢谢她。” “那是自然!”老太君笑笑,便又问起年东南的情况、问起这次治疗瘟疫的过程。 春霞见她精神有些倦怠了,也不知在府门口等了多久,便简单的说了一会儿,反复的笑着强调年东南好、很好、非常好,随后起身告辞。 老太君也没留她,点头笑道:“赶了一路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我让许嬷嬷过去将事务同你交割清楚,今日便好好歇着吧!府上一切照旧,并没有什么。” 春霞答应了,施礼告退。 回到了敬一堂,梳洗更衣已毕,靠坐在暖阁中舒适的榻上,温馨的家的感觉油然而生,一路走来,仿佛悬在半空的心终于彻底的安定了下来。 原来不知不觉、不知何时开始,她内心深处已经把这儿当做自己的家了…… 略歇了一个多时辰,眼看离晚饭还有好些时候,春霞便唤了方嬷嬷进来说话。 方嬷嬷这几日早已将要禀报的事情都整理好,一一的同她说了。正如老太君所言,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这前提是好几次的苗头都被老太君及时发现压制了下去。 “这些日子辛苦老太君了!她老人家一把年纪还要为这些琐事操心……”春霞不由轻叹。 老人家既要镇住这阖府心怀鬼胎、时时刻刻想着弄事的牛鬼蛇神,又要担心她和年东南的安危――那些别有居心的人,只怕不知有意无意在她耳边说了多少耸人听闻、空穴来风的坏消息,老人家纵然不全信,心里头肯定也是更增担忧的! 第353章 京中的变故 难怪今日一回来,就明显感觉到廖氏、蔡氏与老太君之间的关系大为微妙,与以往都不同。 “可不是!”方嬷嬷冷笑,欲言又止终究说道:“论理老奴不敢说主子们的不是,只是二夫人、三夫人实在太不像样!好在老太君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不然早就支撑不住了!饶是这么着,您离京之后没多久,老太君也病了一场,幸亏有柏夫人寸步不离的照顾着!” “老太君病了?”春霞的心不由一紧。 “可不是!”方嬷嬷叹了口气,说道:“毕竟老太君的年纪放在那儿,唉!三老爷也就罢了,不是老太君肚子里出来的,二老爷那样,真是叫人――夫人,真正的,幸好有柏夫人在,不然还真不知会怎么样呢!要说柏夫人真正是厉害,摆出夫人您干娘的身份来,二夫人、三夫人冷嘲热讽说她一个外人如何如何反倒让她驳得哑口无言!若非有柏夫人在,老奴和许嬷嬷商量着差点儿要请大夫人去照顾老太君了……” 春霞听得不由心一跳。她能理解方嬷嬷和许嬷嬷这么打算的无奈,她两人就算再得老太君看重也是奴才,老太君病在床榻上动弹不得,蔡氏、廖氏拿出主子的架子摆布她们,她们一点法子都没有。可若让廖氏、蔡氏照顾老太君,怎么叫人放心?大夫人虽然对她左春霞百般狠毒刁难,但春霞心里也很清楚,对于老太君,大夫人至少比廖氏、蔡氏要多几分孝顺的真心才! 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让她来照顾老太君再好不过。只是,那样一来,大夫人等于又咸鱼翻身了,无论从哪儿说起,都不可能再让她在小院子里“养病”。 “回头我定要好好谢谢干娘!”春霞说道,忙细问起老太君的病情来摹。.tw[] 方嬷嬷便一一的同她说了。 皇上的赏赐很快就下来,上.门道贺的夫人小姐们踏破了门槛,过了好几日,才渐渐消停了下来。交接府内事务,看望柏夫人,梅芳岁寒、长公主等又来访,一直到十来天之后,春霞才真正得闲过上了如往常的日子。 这几个月中,不但年府暗潮汹涌,京中的局势也发生了许多微妙的变化。 一个是楚王那边,向皇帝建议,成立了一个叫做“矿税监”的机构,专门负责采铜矿、金矿和银矿以应付日益空虚的国库。 据说效果十分明显,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已经收益了七八百万的财富,楚王一派宣称,这仅仅是个开始!将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规模越来越大、越来越成熟,财富的数额将会成倍成倍的增长。 朝廷因此信心大增,皇帝也乐得合不拢嘴,对楚王大赞特赞不已!楚王的声势一下子又盖过了太子。有了银子,许多事情办起来便松快了不少,皇帝也不用整天对着户部尚书那张苦瓜脸为了银钱烦恼。 另一个就是雅嫔重新得宠。雅嫔经由父亲介绍,向皇帝引荐了一位据说道行高深的道士。皇帝连接数日恶梦缠身,醒来后便精神恹恹、食不甘味,一到晚上便不敢合眼。皇帝好面子,自然不肯承认自己晚上不敢合眼,但白日里任谁都看得出来他那严重的黑眼圈和憔悴苍老的神情。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道士进宫做法之后,皇帝的病竟然不药而愈了,晚上睡得十分安宁香甜,再也不做噩梦了! 皇帝龙颜大悦,将这道士封为天师,雅嫔的父亲方老爷也因此获得了安宁伯的爵位。.tw[]如果不是荀贵妃有意见,觉得雅嫔进宫的起点已经够高了,皇帝定要封她为妃。这一次虽然没有升她的份位,赏赐却是毫不手软,金的、玉的、各种珍稀的进贡宝物和珠宝首饰无数,景萱殿一时成为宫中的热门之地,每日里好不热闹,几乎叫人踏破了门槛。 那位赵天师又表示愿意为皇帝修建金观炼丹祈福,祈求万寿无疆。皇帝对他的信任几乎超过了对任何一位朝臣,自然满口答应。责令户部出钱,命赵天师全权负责选址、建观、炼丹事宜。 这一次皇帝要钱的决心很大,户部尚书的苦瓜脸也没能成功阻挡。想想也是,事关寿命,对皇帝来说便是天大的事,什么万里江山、什么黎民百姓,一旦两腿一蹬、两眼一闭,什么都不再是他的,他能不卯足了劲争取吗? 户部尚书无可奈何也只得照做,好在有了楚王的新法子,银钱还能凑合着不至于紧张,因此才没有闹出什么乱子。否则,谁也没法预料那赵天师这么一闹会闹出什么乱子。 这些事情,是长公主微服来访的时候跟春霞说的。长公主说起这些事情,也是满脸的无可奈何。太子好不容易占了一点儿上风,全又让楚王给抢了去了。 更令人烦心的是那个什么赵天师―― “雅嫔那贱人,一家子都是上不得台盘、歪门邪道的贱货!也不知那方老头从哪个泥坑里寻出来的骗子,出这等劳财伤民的馊主意,迟早要弄出乱子!父皇他真是老糊涂了!”长公主说起雅嫔便恨得牙根痒痒。 只可惜,如今的雅嫔圣眷正隆,已经跃居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在宫里头也就只有荀贵妃能制住她几分,其余人等,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而荀贵 tang妃跟她就是一伙的,自然不会给她难堪。雅嫔如今的日子,真可谓过的风生水起。 听了这些春霞心情也很沉重,而且觉得堵得慌。 西北那边正在打仗,条件有多艰苦她是亲眼所见。年东南每次向朝廷要钱都命属下幕僚细算了又算,不敢乱要半分钱;瘟疫发生时,若非义父义母通过各种渠道将药品、纱布、床褥等物品通过各种各样“捐赠”、“低价售卖”等的渠道运送过去,情况只会更糟,朝廷的银子哪儿可能下去那么快?开中法并不能完全解决银钱短缺的问题,总得朝廷负责一小部分。 可这京里呢,皇帝却一门心思扑在了长生不老上,对那所谓的赵天师倒是大方得紧,国库大门向他敞开。 想起那远在天边的男人,春霞忍不住一阵心疼和替他不值。 只是臣不言君过,长公主可以发牢***,春霞却是不可以的。她只能对长公主好言相劝。 长公主本不是冲动浮躁之人,也是心中愤懑气极了才会在春霞面前发泄出来――这些话她闷在心里头许久了,跟属下不能说,能别的同僚不能说,跟太子、皇后更不能说,唯一能倾吐的,也只有春霞了。 吐槽一番长公主心中也舒服多了,有些不好意思朝春霞笑道:“我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倒是我莽撞了,原不该对你说那些的!” 春霞笑笑,道:“公主心里头不痛快,说出来便会好许多,这样也好。那赵天师,想必还真有几分本事,不然怎么他进宫作法之后皇上晚间便睡得安稳了、噩梦也不做了呢!如今他正在风头上,公主忍忍便是。” 长公主冷笑道:“谁知是他有真本事还是撞了什么大运,这事儿倒真挺邪乎的!只是炼丹求长生――呵呵!” 长公主连连冷笑,说道:“本宫从没把你当外人,你又是个大夫,想必比我更清楚!说句诛心的话,这个世上有几个人能活到百岁?活到七八十已经难能可贵了!自古以来,炼丹求长生的帝王还少么?又有几个有好下场!唉,父皇他是真的老了!” 春霞不禁变色,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长公主朝她笑笑,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苦笑道:“你不知道,前阵子本宫实在忍不住略劝了父皇几句,谁知才露出个意思父皇就变了脸色将本宫轰了出来,连带着母后也挨了他的迁怒。父皇如今一门心思在这上头,是再也听不进去旁人的劝了的。本宫原本还想着,你医术那么好,推荐你为父皇好好的诊断诊断,怎生好好调理一番,如今想来是不必了!非但不必,你和雅嫔的梁子结的不小,我担心她会在这上头动心思暗算你,万一父皇召你进宫看病或者别的什么,能推便推了,若不能推,定要派人去告诉本宫一声!” 春霞心中一暖,点点头道:“多谢公主一片好意!您的心意春霞没齿难忘!” 听长公主这么说,春霞心中暗暗吓出一身冷汗,还好,长公主没有推荐她,要不然那真是惨了!皇帝一门心思求长生,若当真诊断出有什么疾病,定然惹他不痛快。若明知有问题而不说,一来她心中不安,二来将来万一这事儿被人揭穿,那便是奇欺君之罪。 第354章 雅嫔有孕 长公主忍不住“扑哧”一笑,瞪她道:“你啊,叫本宫说什么好!本宫没拉你下水,这哪里是什么好意,理所应当罢了!” 春霞笑道:“总之,我承公主的情!公主也别为此事太过担忧了,一切但尽人事以听天命吧!” “你这话算是说着了!”长公主笑叹道:“可不是如此!如今楚王咄咄逼人,本宫只想平平安安度过这一段,就别无所求了!幸亏西北那边没出什么大乱子,最近楚王一派倒是消停了些,否则,就更难说了!等这事儿尘埃落定,本宫便回南疆去,此生再也不想回京了!也许本宫离开这儿太久,都有点儿不适应了!才” 尘埃落定?只有太子登基才是真正的尘埃落定,也许长公主也敏锐的感觉到了,皇帝的身体,或许真的到了某种地步了。(..tw) 难怪他会那么轻易就被赵天师给忽悠住了。对他来说,赵天师的话就好比溺水人的一根救命稻草啊!他根本不会也不愿意去细想他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可信,他愿意相信,这就够了。 “南疆定是个极美的地方,什么时候有幸,我也想前往拜访一二呢!”春霞笑道。 “那好啊,将来总有机会的!”长公主一笑,二人相视。 “对了,蓝玉公主呢?怎么不见她?”春霞又问道。 长公主笑道:“一个半月前本宫已经派人把她送回南疆了。她在这京里也是淘气,倒不如回去的好!摹” “原来是这样!”春霞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另有计较。长公主不会无缘无故将蓝玉公主送回去,蓝玉公主定是带着她的密令回南疆做某些安排布置。皇帝如此,楚王如此,长公主岂是束手待毙之人。南疆是她的地盘,她绝对不会容许出半点儿差池。 雅嫔的运气还真是好到爆,没过几日,竟又传出怀了龙嗣的消息! 那日给皇后请安时突然晕倒,传了太医诊治,竟发现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宫里已经许多年没有嫔妃怀孕了,雅嫔的身孕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喜事。皇帝尤其开怀,笑得合不拢嘴,将这看做上上吉兆。不但雅嫔受了重赏,连带着赵天师也受了重赏。 这可是他宝刀未老、仍旧年青力壮的最好证明啊! 也不知皇帝是怎么想的,认定这是赵天师给他带来的福气。诸多大臣和闲散宗室们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原本,皇帝是想立刻将雅嫔的份位升为雅妃,仍是荀贵妃出来拦了一拦。笑着说宫有宫规,按例嫔妃们都是生下龙子之后才升份位的,升的太早恐雅嫔福薄受不住,反而会害了她和腹中孩儿,倒不如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升,不但名正言顺,而且更添一份喜庆。如今雅嫔只要安心养胎便是,横竖这份位是跑不掉的!皇上若是着实心疼雅嫔,可下旨尚宫局、内务府按妃的等级待遇对待雅嫔便是。 皇帝向来对荀贵妃的话都会做认真考虑,听荀贵妃所言有理有据点头称是,便打消了升雅嫔份位的念头,却下旨尚宫局、内务府,着令从今往后按妃子待遇供给雅嫔。 雅嫔谢主隆恩,含羞带娇,俏丽的小脸上满是幸福喜悦,至于心里头是怎么想的,那就难说了。 春霞得知如此心中冷笑,看来,雅嫔和荀贵妃之间的关系也没那么好啊!荀贵妃分明是在警告雅嫔:别以为怀了龙嗣便忘了身份乱蹦跶!只要她一句话,照样可以轻轻巧巧否认她的一切! 雅嫔也是个蠢的,一个嫔,却大喇喇的受下了妃的待遇。(..tw无弹窗广告)套用荀贵妃的话,她也不怕福薄命小受不住! 如今恩宠还在倒没什么,一旦哪日失去了这份恩宠,这就是她狂妄自大、僭越逾矩的证据!想赖都赖不掉! 皇帝格外重视雅嫔这一胎,命宗室贵妇和内外命妇们进宫朝贺。众人无奈,只得按品大妆分批前往。 春霞少不了也得走这一趟。 皇帝虽然下了旨意,但雅嫔份位不够,宗室贵妇和诰命夫人们并没有直接前往景萱殿朝贺,而是来到了皇后的金凤宫中。皇后便将雅嫔接了过去,一同接受众人朝贺。 皇后乃六宫之首,所有皇子公主们的嫡母,理应一同受贺。 这日轮到春霞,拜贺之后雅嫔笑着留她说话,皇后也不好说什么。 雅嫔旧事重提,就上回方家管家之事向春霞连连道歉,春霞实在看不得她这副明着道歉实则得意的神情,忍着恶心笑着胡乱应付。 雅嫔又笑着对她大赞特赞,问起西北瘟疫之事。春霞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雅嫔却不满足,越问越细致,春霞心中顿时暗暗警惕起来:她想要干什么? 长公主也陪在皇后身侧,见状便笑着向雅嫔道:“娘娘身怀龙嗣,还是别听这些的好!瘟疫瘟疫的,这些东西对娘娘腹中胎儿可不太吉利啊!” 皇后也忙笑道:“我儿说的是,妹妹啊,还是快别说这些了!本宫听得心里都瘆的慌呢!” 皇后和长公主都这么说了,雅嫔也只好笑笑打住,又笑道:“时候也差不多了,皇后 tang姐姐,不如就留我表嫂在宫里头用了午膳再走吧!难得表嫂来一趟,妹妹还想向表嫂请教请教安胎养胎事宜呢!” 皇后不便驳她的回,看了春霞一眼,遂笑道:“妹妹有此兴致永安侯夫人那便留下吧!我儿也一同留下,今儿就都在本宫这里用膳吧,人多也好热闹热闹些!呵呵,妹妹你也是糊涂了,永安侯夫人又不曾经历过,哪儿懂得安胎养胎呢?况且这种事儿你不用担心,皇上早已交代了太医院那边,有最好的妇科大夫专门负责照顾你这一胎,你尽管安心养着就是了!若有什么需要的,便派人过来跟本宫这儿或者荀贵妃妹妹那儿说一声便是!” “谢皇后姐姐关心!”雅嫔朝着皇后微微颔首却没有起身,反而微微挺了挺胸抬手轻轻抚摸着尚未隆起的小腹,笑道:“虽有太医照料,只是妹妹哪儿真正能够放得下心呢,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想来天下做娘亲的都一样,皇后姐姐当年怀着长公主的时候只怕也时时刻刻惦记着呢!表嫂她虽然不曾生养过,可她的医术那是赫赫有名的,听她说几句,妹妹定会受用不尽呢!” “母后!”长公主听了雅嫔的话心中暗怒,看来这些日子父皇的确是将雅嫔捧上天了,她竟当着自己和母后的面讥讽母后生不出儿子!又嘲弄春霞成亲多年未曾有孕。 “儿臣都有些饿了,是时候摆膳了吧?”长公主笑着打断雅嫔的话,笑道:“雅嫔娘娘说了这么多话嘴巴不累吗?等会儿可要多吃点!毕竟你可是双身子呢!” 长公主眼风微冷,盯了雅嫔一眼,皇后姐姐?你也配这么叫! “多谢长公主关心!”雅嫔抿唇笑笑。 皇后也笑道:“我儿说的是,是该摆饭了!妹妹啊,走,咱们上饭厅用膳去!永安侯夫人,你也请!” 春霞笑着谢了恩,起身随着皇后、雅嫔和长公主一起过去。 皇后宫中的宫女太监们办事效率很高,很快一道道盖着盖子的菜肴便端了上来,流水似的往桌上摆放着,不闻半点儿声响。 待菜肴尽数摆好之后,便有专门收取盖子的宫女上前,轻巧灵活的将所有盖子一一揭起收走,一道道精致的菜肴露出真面目,十分讲究。 皇后含笑命人为雅嫔盛汤布菜,十分和气的招呼着,又笑着让长公主好好招呼春霞,请她不必客气。 春霞哪里有什么胃口,笑着道了谢,不过随意用一二样面前的罢了。跟雅嫔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还没吃她就觉得倒胃口了。她不禁感慨,皇后娘娘还真是不容易,纵然尊贵无双又如何?无论心中做何想,都得贤良大度的照顾着丈夫小老婆的肚子! 这种事情换了她左春霞,是怎么都做不来的。 她轻轻抬眼瞥了雅嫔一眼,雅嫔倒是十分享受这种感觉,笑吟吟的享受着皇后的关心,不时还挑三拣四。长公主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 “皇后姐姐懂得可真多!”一桌子吃的也堵不住雅嫔的嘴,只见她用温毛巾轻轻拭了拭嘴角,一双漂亮的眼睛水汪汪的看向皇后,由衷笑赞道:“妹妹却不懂得原来孕妇吃食上有这许多的讲究,妹妹身边都没有一个懂得此道的得用人——” “雅嫔!”长公主涵养再好听了这话也忍受不住,盯着雅嫔冷冷道:“雅嫔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让我母后去你的景萱殿天天伺候你啊?拿你身边的奴才来比我母后,你好大的胆子!” 第355章 气怒 “冤枉啊!”雅嫔脸色发白慌忙站了起来,“长公主,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想到什么说什么,完全是无心的,也没细想这话儿不妥!长公主,我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对皇后姐姐不敬啊!才” “是吗?”长公主冷冷道:“既然知道这话不妥,还不向我母后道歉?” 雅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转向皇后,双膝一弯就要跪下。 “妹妹快别如此!”皇后一使眼色,一旁伺候的宫人忙上前将雅嫔扶住了。 “妹妹快坐下吧!”皇后笑道:“既然是无心之过,说清楚也就罢了,多大的事儿呀,也值得这样!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可千万别动了胎气。是我儿太莽撞了!快,快坐下” 皇后说着嗔了长公主一眼。长公主气得扭了脸往一旁。雅嫔这贱人,矫情个什么劲,呵呵,这一跪下去,回头指不定又怎么嚷嚷着肚子疼了!也怪她心里有气太冲动,差点就让这贱人抓着了漏洞。 雅嫔委委屈屈看了长公主一眼,这才重新坐下。 皇后见气氛有点儿僵,便笑道:“你说的倒也有理,你刚怀孩子,又没有什么经验,身边的确应该添两个老成仔细的宫人伺候着――” “那也不必了!怎么好给皇后姐姐添麻烦呢!”一听皇后这么说,分明是想要借此机会往自己身边塞人的意思,雅嫔哪里肯?心中一急,忙打断皇后的话,陪笑道:“其实真的用不着这么麻烦,妹妹身边的人已经够用了!” 她的目光一转,定在春霞身上,笑道:“表嫂医术高明,我心里头就信任表嫂,还请皇后姐姐准许,以后让表嫂经常进宫陪陪妹妹便是!听说表嫂的药膳做的很好,有表嫂照看,妹妹就放心了!” 春霞不由暗恼,让她照顾她的肚子?她做梦去吧摹! 皇后也没料到雅嫔会这么说,一时沉吟不语。 雅嫔便道:“皇后姐姐不肯让妹妹安心吗?” “如今永安侯不在京中,永安侯夫人管着侯府上下,哪儿还有空闲?妹妹既然不愿意添人那便算了,太医院那边也会照料得妥当的!”皇后笑道。 雅嫔便有些不快,说道:“永安侯府中不是还有二夫人、三夫人她们吗?在外也有二老爷、三老爷呢!哪里事事用得着表嫂了?表嫂,本宫这肚子里的可也是表嫂的小外甥啊,表嫂你就不能答应我吗?” 皇后分明拿年东南出来说事,暗示雅嫔别再闹腾,永安侯还在为朝廷打仗呢,让她消停一点!不料她根本没把自己的话放在眼里,皇后不由得也生气了,目光一沉不再说话,暗暗给春霞使了个眼色。 长公主也气得要命,冷冷的盯着雅嫔。 “只怕雅嫔娘娘要失望了,”春霞笑道:“安胎养胎这方面,臣妾是真的不懂!万一一个不好,惹出祸事来,臣妾可担不起!娘娘还是另请高明吧!” “表嫂连长公主的旧疾都能治得好、连瘟疫都有法子,照顾本宫就这么不愿意吗?其实皇后姐姐也说了,凡事都有太医,本宫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求个心安罢了!表嫂莫非还因为先前的事情记恨本宫吗?”雅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全然不顾这是在皇后的金凤宫中,语气也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起来。 长公主的手在桌下握着拳,忍了又忍方忍住心中那一口憋闷的气。 “长公主的旧疾和瘟疫,那都是侥幸,而且,也不是臣妾一个人的功劳,大部分的功劳都是岁院判、胡太医他们的,娘娘这么说,臣妾可真当不起!再说医学博大精深,臣妾略知皮毛、井底之蛙而已,娘娘这一胎矜贵,臣妾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从命的!本宫会不安的!” “哼!”雅嫔微微冷笑,拉下脸色冷冷道:“说来说去,表嫂就是不肯答应了?本宫一心想跟表嫂重修前好,谁知表嫂竟如此不给本宫面子!表嫂是定要皇上下旨方觉心安吗?” “好了雅嫔,别动怒仔细动了胎气!永安侯夫人既然不精于此道,自然不敢担此干系,你别太难为人了!满宫里的人随便你挑,或者,让你母亲为你挑选两名老成的送进宫来也可以!此事再别多言了!”皇后见她如此嚣张,当着自己的面公然抬出皇上来,忍不住也动了怒。 雅嫔仗着皇帝宠爱和肚子里的龙种,连在荀贵妃面前底气都足了许多,哪儿怕向来和善温良的皇后?听了这话还要不依不饶,谁知尚未开口,春霞只觉胸口一阵气闷,眉头一蹙,忍不住偏身一旁,弯腰捂嘴干呕起来,将众人吓了一跳! “永安侯夫人,这是怎么了!”皇后大惊,心中顿时暗暗愧疚:早知雅嫔如此胡搅蛮缠,就不该留春霞用膳,看她被气得―― 雅嫔却是面色一变,下意识抚住自己的肚子惊叫道:“难道这膳食有问题!” 负责膳食的太监惊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扑通”跪下,身体颤抖得像筛糠,向着皇后拼命磕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奴才没有、奴才绝对没有,这膳食都是奴才亲自看着准备的,绝无问题啊!” 这太监这么一 tang跪一表白,所有碰过膳食的宫女、太监们个个脸色发白,“扑通、扑通”跟下饺子似的,全都跪了下去,求饶声响成一片。 这用膳的四位主子,母仪天下的皇后、圣眷正隆的雅嫔、南疆霸主的长公主、统领天下近半兵权永安侯的夫人,每一个都是极品重量级的人物,随便哪一个出了问题,他们这些人用不着审都可以直接砍头了! 如果四个人都有事儿,那么他们的九族也都不用活了。 “不是你们,那还能是谁!”雅嫔尖声叫着。 “都给本宫住口!”长公主与管事姑姑亲自扶了春霞一边坐下,听见这殿内吵闹成一片实在不像样不由皱眉大喝,冷冷道:“这儿是金凤宫,皇后尚且未开口,你们如此这般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长公主说着,冷冰冰的目光睨向雅嫔,情不自禁的,雅嫔心中一寒,想要不服气再说什么,却是如骨鲠在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年夫人,你怎么样?”皇后亦来到榻前,拂袖道:“你们都起来吧,退往一旁候着,秦越,快去请太医!雅嫔妹妹,你也坐下吧,等会儿太医来了,让太医也瞧瞧。” “不碍事的,惊扰了皇后娘娘和长公主,臣妾真是失礼。”春霞笑笑,脸色仍然有些苍白,精神似乎也不太好。 她自己心中也暗暗汗颜,太没出息了,居然被那该死的雅嫔几句话气成了这样,胸口气闷堵成了一片。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没事就好!这儿没有外人,你不必拘束,安安心心的坐着,等会儿看看太医怎么说!”皇后微微一笑。 “是啊,母后说得对!”长公主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命人斟了盏热茶来。 春霞笑着答应,道了谢,端起翠色的琉璃茶盏轻轻饮了两口,心中稍觉舒坦了些。 三人柔声细语含笑一旁说着话,仿佛早就忘记了殿中还有雅嫔这么个人。 雅嫔咬咬唇,紧紧扭着手中的帕子,心中又恼又妒: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忽略她,为什么没有人真心对她!就算是荀贵妃,在她面前也是一副高高在上、命令的口吻,就算她怀了龙嗣,在皇上面前还是要小心翼翼、百般巴结!而有的人,却可以轻轻松松的拥有一切! 这个世界,真是太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雅嫔的心仿佛被一团熊熊的地狱之火吞噬着、燃烧着,烧得她几乎失去了理智,烧得她的心都扭曲了。她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要做众星捧月的那一个,要把所有这些看不顺眼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太医院那边听说永安侯夫人在皇后宫中不舒服起来,又是皇后亲自派人来传,不敢怠慢,岁院判带着药童亲自赶了来。 岁院判为春霞把脉之后,神色一僵,继而笑了起来,后退两步向皇后拱手笑道:“皇后娘娘无需担心,永安侯夫人身体并无大碍,永安侯夫人这是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说着又向春霞拱手笑着道贺:“恭喜永安侯夫人!恭喜恭喜啊!” “真的?”皇后和长公主相视一眼均笑了起来。 “那可真是太好了!”皇后笑道。 “是啊是啊!”长公主亦抚掌笑道:“春霞,回去了赶紧派人给陕西去信吧,永安侯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知道多高兴呢!” 第356章 令人尴尬的身孕 一众宫女太监们也都欢喜起来,个个脸上都露出笑意,仿佛劫后余生从断头台上下来。如此说来,就不是膳食的问题了,他们的脑袋保住了! 听着这笑声、恭贺声,春霞脑子里却是“嗡”的一下,有点儿回不过神来,顿时感到一阵羞窘和无力。 她怀孕了?两个多月才? 也就是说,这身孕是在她前往军营治瘟疫的那段时间跟年东南在一起的时候怀上的?这、这―― 春霞脸上发烧,微垂着头有点儿不敢看笑吟吟的皇后等人。 她那是去治瘟疫,是办正经事儿的啊!结果呢,却跟年东南滚起了床单,肚子里还留下了证据…… 她和他盼这个孩子不知盼了多久,可是只怕两人做梦都不会想到这孩子竟是在这时候来! “脉象很稳,永安侯夫人放宽心养着便是。下官这就开一副安胎药,永安侯夫人煎了服用也可,若不想吃不服也可。”岁院判笑笑。 “有劳您了。”春霞说的很难为情,笑得也有点僵硬摹。 长公主忍不住“咯”的一笑轻轻推了她一把,笑道:“怎么?高兴得过了头了?呵呵,这有什么好害臊的,永安侯不知多开心呢!你就要当娘了,难道便不开心?” 春霞更觉不好意思,朝长公主傻笑了笑。 皇后便笑道:“我儿就别打趣永安侯夫人了!这是头一胎,难免会害羞些。不过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呢!” 皇后说着,又命岁院判给雅嫔瞧了一回脉,岁院判拿了,回道无事,开了药方,便退下了。 “这下子好了!”长公主瞟了雅嫔一眼,握着春霞的手笑道:“你啊,回府了尽管安安心心的养胎便是,什么都不用管!” 她怀了身孕,雅嫔难不成还敢三番四次的逼她进宫为自己安胎?简直就是笑话!雅嫔若敢这么无耻,皇后就能拿出宫规约束训斥她。 雅嫔也听出了长公主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心中顿觉没趣起来,好不失望。这一来,她的确不能对她做什么了。想到她居然也怀了孕,好像自己在她面前的那一点优势瞬间又荡然无存了,心里头就一下一下的揪得难受。 雅嫔眼珠子转了转,意味深长的瞧了春霞一眼笑道:“恭喜表嫂、贺喜表嫂!想来那陕西军营虽然闹着瘟疫,可那边的山水还真是养人呢,表嫂成亲以来这么多年肚子都没有动静,没想到去了一趟陕西,回来就有了身孕了!呵呵,还好啊,回来这一路上太平,没闹出什么事儿来,要不然,表嫂和表哥岂不是要懊恼死!表嫂到底是有福之人,这运气啊一向来就比别人的好!” 雅嫔说着掩口咯咯的笑了起来。 春霞心中一沉:她就知道,肯定会有人拿这个说事的。偏偏这些话她根本无从反驳。心中不禁有些恼起年东南来,都是那家伙,非要拉着自己闹腾,这下子好了,闹出人命来了吧! 出征期间把前去军营办要紧正事儿的媳妇睡出了身孕,不知道那些将领们万一知道了会怎么看他这个大将军!春霞立刻下了决心,那就是绝对不告诉他自己有了身孕的事!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但愿皇上不会怪罪他才好…… 长公主冷笑道:“春霞和永安侯是正正经经的夫妻,去了趟陕西有了身孕那又怎样?以本宫看,这是老天爷的恩赐!春霞这一回在陕西治好了瘟疫,救了无数将士的性命,这好人呐就是有好报,老天爷便赐予她一个孩子!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我儿说的是!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一直都是最公平的!”皇后闻言也点头笑了起来,又向春霞微笑道:“你既怀了身孕,本宫也不多留你了,回去好好的休息,安心养胎,别的一概不用管,只等着十月怀胎,为永安侯生个大胖儿子,为年家传宗接代!年家有后,相信皇上也是欣慰的!” 说着又命掌事女官去取些上等的血燕、阿胶、银耳、老山参等滋补之物来。 春霞听了皇后和长公主这么说,心中感激,笑着应了,谢了恩。 雅嫔大感无趣,只得陪笑道:“皇后姐姐和长公主所言极是,倒是我小见识,让皇后姐姐笑话了!表嫂,你不会怪我吧?” “娘娘说笑了,臣妾怎么会怪娘娘呢!”春霞微微一笑。无论她怎么样亲昵的一口一个“表嫂”,她的语气始终客气而疏离。 双方早就撕破脸,倒是难为她笑得出来、亲昵得起来,从前的方水秀断断没有这般的道行的,看来皇宫果然不是简单的地方,无论什么样的人,一旦进了这里,自然而然就戴上一张演技高超的人皮面具了。 不过也难说这是不是荀贵妃的指点。 “表嫂不怪我那我心里就放心了!”雅嫔笑得十分诚恳,随即便命宫女回宫去取一支百年老参来,笑道:“前阵子皇上刚刚赐给本宫一支百年成形了的野参,本宫还没动过,表嫂不嫌弃便拿回去滋补滋补吧,也算是我这个表妹的一点心意!” “娘娘客气了!娘娘如此厚爱,那么臣妾恭敬不如从命 tang了!”既然她要给,她收着便是,大不了拿了回去就扔库房里收着。反正她送的东西,她是绝对不可能会入口的。 一时东西都取了来,皇后便派了小轿相送。 春霞坚持不肯,笑着谢了。皇后也只得罢了,叮嘱路上小心些、走慢些,若是累了便停下来歇息一会儿,到底派了稳妥的掌事姑姑相送至宫门口。 长公主本来是要陪她一同出宫的,不想皇帝那边忽然派人来请,春霞便先去了。 谁知冤家路窄,快要到宫门口时,恰恰碰见楚王和楚王妃进宫,想必是去荀贵妃那儿。 双方对上个正着,俱是一怔。 楚王的原本平静的目光在看见她的时候如同被风吹过的湖面,潋滟起来,瞬时亮了亮,身子微僵。 走在他身边的楚王妃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不由偏头恨恨瞪了他一眼,酸味一下子便窜了起来。 春霞见避无可避,只得上前见礼,口称“见过王爷、王妃!” 楚王借机打量了她两眼,见她消瘦不少,心中不觉怜意大起,温言叫起,楚王妃冷冷一笑,目光在金凤宫两名掌事姑姑、两名小宫女身上掠过,不酸不凉道:“永安侯夫人这回立了大功,果然越发金贵了,母后可真看重你啊,出个宫竟要这么多人相送!呵呵,不知道的,还当是公主王妃出行呢!” “王妃见笑了,皇后娘娘厚意,臣妾却之不恭。”春霞笑着回答。 她不便跟楚王妃直接说“我怀身孕了”,掌事姑姑却能说,林姑姑便笑道:“王妃有所不知,方才在金凤宫中永安侯夫人突然身子不适,谁知太医诊断之后竟是有了身孕,皇后娘娘这才派奴才等送永安侯夫人出宫!” “你怀孕了!”楚王诧异,脱口而出,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楚王妃脸色大变,沉若寒霜,冷笑道:“原来如此!呵呵,恭喜恭喜啊!这怀了孕的女人的确是娇贵些!也要安分些才好,别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小心噎着!” “王妃说的是,臣妾记住了!”春霞丝毫不以为意,朝她淡淡一笑。对于楚王的话,直接忽略不计了。 对于楚王,她也有点茫然了。先前她固然是恨他恨极了的,恨他坏了自己的名声,恨他暗算自己的丈夫,可今日再见,那一股恨意却消淡了许多。 她只觉得这个男人其实也挺可怜的,至爱之人死在至亲之人的手中,无论对谁来说都太残忍。也许正因如此,他才会偏执而疯狂的想要补偿,见到她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赎的稻草…… 然而那又怎样?死了的终究死了,她左春霞爱的永远只会是自己的丈夫! 楚王妃见她越是云淡风轻心中越是气愤难当,冷笑道:“不要脸!” “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楚王顿时拉长了脸,警告的盯了楚王妃一眼,背着手快步而去,也没有再瞧春霞一眼。 楚王妃恨恨瞪了春霞一眼,忙忙跟上。不然一前一后到荀贵妃宫里,荀贵妃问出缘由,她又要挨骂了。 回到年府,跟着进宫的方嬷嬷便迫不及待笑颜逐开的将这个好消息宣布了出去,银杏、金桔、石榴等无不替她欢喜,齐齐上前恭贺,春霞心中亦喜,笑道:“等见过了老太君,人人都有重赏!”敬一堂上下一片热闹。 第357章 冷清的除夕 老太君得知,果然喜之不尽,握着春霞的手久久不放,满脸的笑意,连那双略显灰暗的眼睛都重新焕发了神采,口内连连的只是笑着说“好”,别的什么也说不出来。(..tw) 许嬷嬷等见了也不禁欢喜。老太君的身体越发不好了,难得这时候侯夫人曝出这么天大的好消息,她老人家心里头一开怀,没准身体也会好上许多! 欢喜过后,老太君顿时又紧张起来,絮絮叨叨交代叮嘱了许多话,春霞心中甜蜜温暖,丝毫不觉她啰嗦,含笑一一的应了。 难怪大户人家的夫人们都把子嗣看得这么重,一怀了身孕,果然便有种几乎要飘起来的感觉。 “可惜东南不在家,倒是委屈你了!”老太君忍不住又轻叹。 春霞忙笑道:“他在不在有什么关系呢,横竖他男人家也不懂!这不是有老太君您嘛!有您在,每日里过来陪您说说话,比什么都强!” 老太君显然十分受用这话,笑着连连点头称是。又叮嘱她往后过来别再走着了,还是坐软轿的好。春霞不便辜负老人家一片心意,便笑着应了。 又忙着写信回桐江,告诉爹娘公婆和亲姐姐干姐姐等,众人听了无不代她欢喜,寄了许多东西上京,又去信各种交代叮嘱。 杨氏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每日早晚各三炷香求菩萨保佑女儿一举得男,并且开始为小外甥缝制小衣裳、小鞋子。 唯有叶氏撇撇嘴,说了句“这么多年了,总算是有了!”大有替自己的宝贝儿子抱屈的意味,换来杭赞一顿痛骂。 叶氏心中不服,却仍是关心春霞的肚子,四处打听,弄了些乱七八糟的药酒声称是生子补药,托吴大少奶奶送进京给春霞,还特意交代这是她花了大价钱又求了人好不容易才弄来的,让春霞一定要喝。她家东南那么好的人,媳妇头一胎若不生个儿子岂不是丢人? 吴大少奶奶哭笑不得,这是人家婆婆一番心意,也不便替春霞处理了,只得命人送进京交给她,将叶氏的话也细细的说了。春霞收到这玩意,比吴大少奶奶还要哭笑不得,顺手就叫人搁在库房里头了。 她会喝才怪! 柏夫人得到消息也十分欢喜,特特过来陪她。梅芳亦时不时过来,为她做药膳。 如今庆裕楼那边有厨师坐镇,只需按着药膳的配方下锅即可。所有的配方经春霞写出,梅芳经过多次试验略有改进增减,已臻完善,梅芳亦不必时时刻刻盯着。 相比之下自然是春霞腹中的胎儿更要紧,索性她便在年府小住了下来,除了为春霞做饭,顺便还可陪她说说话。梅芳手艺极好,老太君尝过之后亦胃口大增,加之她为人心性单纯、长相甜美,许嬷嬷等欢喜无限,巴不得她长长久久住在年府。 只是苦了岁寒,三天两头闲了便往年府跑。 任凭京中朝局暗波汹涌,春霞只管关了门在府中安心养胎,两耳不闻窗外事。这种时候,即便荀贵妃、雅嫔或者楚王妃想要找她的茬也没有机会!一切的社交活动,她统统都以养胎为名给推掉了。 春霞忍不住暗暗感慨,每每轻轻抚摸着小腹,感受着那小小生命的跳动,心道这孩子真是个福星,这个时候降临,就是给她、给年府消灾解难来的。 转眼入了腊月,下起了第一场雪,院子里的红梅迎着风雪怒放,艳若胭脂,灿若云霞,朵朵簇簇,幽香袭来,好不艳丽,为冰天雪地的寒冬增添了一抹令人耳目一新的亮色。 只是,再艳丽的花朵此刻看在春霞眼中也黯然失色,年东南,还没有回来。 看这情形,今年过年他都不会回来了。 春霞身孕已经有四个多月,微微隆起的小腹显示着那小小的生命正在一天一天的成长。 也许知道亲爹不在身边,这孩子格外的乖巧听话,春霞自怀孕至今,并没有受他什么折腾,连孕吐都没有,胃口也一直很好,晚上睡得也很安稳香甜。令一直紧张不已的老太君、柏夫人、梅芳等都松了口气。 方嬷嬷从屋子里出来,见春霞站在廊上发怔不禁心中暗叹。阖府虽然是夫人一直打理着,侯爷即便在的时候也不管府中这些事的,众人也都习惯了有事便回禀夫人。 可是,无可否认,侯爷才是这府上的主心骨,他不在,临近新年了所有人都提不起精神,这年只怕也定过得冷清。 方嬷嬷轻轻放下厚厚的墨翠金线暗纹的厚厚夹板棉帘,回屋取了件出风毛的大红绣白梅披风,轻轻为春霞披上,笑道:“夫人,这外头又是风又是雪的,仔细着凉了!您受得了,小世子可受不了啊!待一会儿便回屋去吧!” 春霞朝她“嗤”的一笑,手掌轻轻落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掌心一片温热,心也蓦地柔软起来,她笑道:“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就是不听呢?小世子、小世子的,没准儿是个闺女呢!” 方嬷嬷笑笑,口吻无不坚决的笑道:“一定是小世子,夫人您就放心吧!年家长房嫡夫人头一胎都是小世子,准错不了!” 这是什么逻辑道理?春霞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心情一下子也好了许多。方嬷嬷见状也笑了,便扶了她回屋。 春霞不再拒绝,一边进屋一边问她过年事宜准备得如何了?也是时候该准备起来了!还有各处庄子上的账本,吩咐徐管家催一催,早点儿把账目都结清楚了好放赏放假,让大家都痛痛快快的过个好年。 就算东南不回来,这年还是得好好的过啊!气氛太低落,可是不吉利呢!况且,老太君见了心情也会不好。 方嬷嬷一一答应着。 小年祭祖、祭灶,朝廷已经收到年东南递上来的奏折,向皇帝恭贺新年,也就是说,所有出征的将士们都不会回来过年了。 这在过去年大将军领军出征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的事,只是如今长房人丁凋零,加上老太君的年纪又大。人老了,感慨就多,变得更加多愁善感,因此这个年过的,并不算愉快。 尽管府中处处鲜花对联红灯笼样样不少,爆竹声声亦热热闹闹,老太君和春霞两个都有点强颜欢笑的意味。二房、三房各人倒没受什么影响,该听戏的听戏、该抹骨牌的抹骨牌,欢声笑语不断。想必还想说上几句不酸不凉的风凉话的,只是感觉到老太君神情郁郁不太自在,不敢乱说。 “等东南回来,寻个机会把这个家分了吧!”春霞陪着老太君回广藤院,老太君忽然轻叹着说道。 老太君突然间说起这个,又是大年下,春霞震惊不已,下意识抬头看向她老人家,一时愣住了。 老太君的神色倒是十分平静,微微一笑,缓缓说道:“老大不在了,论理这个家早就该分了,只是我想着,到底是一家子,住在一块儿亲亲热热的也好,如今看来,还是分了的好!这件事儿我在心里头琢磨了许久了,这些日子你安排安排,做好准备,等东南回来,就分家。让你二叔、三叔他们搬出去住。” 春霞听了心里头不禁难过,她知道二叔、三叔定是让老太君伤心了。三叔还罢了,二叔是老太君亲生的儿子,谁知也闹到这步田地。说来说去都是权势利益惹的祸,二叔心里头认定了老太君偏心,只怕怨恨比三叔更多。 如今老太君还在,由她老人家做主分家最好不过。不然,等将来她不在了,二叔、三叔就是长辈,如果他们赖着不走,春霞和年东南是无论如何也没法赶人的。 春霞轻轻点了点头,想了想,向老太君柔声微笑道:“孙媳有个主意,这家由老太君您做主先分了,二叔和三叔若是想立刻搬出去那便搬走,若是不愿意,那便仍住在府中也无妨的!只是日常用度他们自理,我们不管便是。这样,人多也热闹些!” “你啊!”老太君笑着轻轻摇头,断然说道:“不必如此,既然分了那就清清楚楚的分了,何必还让他们住在这儿?到时候我会同他们说清楚的!你不必管!” 老太君明白春霞的心意,她是怕她难过,只是这丫头看着聪明,有时候却也傻得可以。那样的话分了跟没分还有什么分别? 趁着自己还在他们不走,将来自己不在了,他们就更不会走了!没个老祖母刚刚去世,侄儿同侄儿媳妇便强硬要将叔叔婶婶们赶出去的道理,到时候他们有理也会变得没理! (cqs!) 第358章 他回来了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这么做,可是,老二、老三两家子太令她伤心失望了!且不说最初他们欲谋害东南和春霞性命,东南和春霞回府之后许多的风波事端,还不都是他们挑起来的! 最令她难过的是,东南出征陕西遭遇瘟疫,春霞赶过去之后,这两房的儿媳妇竟偷偷在城郊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尼庵中买通了庵主偷偷行巫蛊之术诅咒年东南和春霞死在瘟疫之中。 这事儿她得知之后气得不行,这种阴毒的事情若非证据确凿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而且,一旦传了开去,年府势必声名扫地,成为京中人家的忌讳。这样的人家,谁还敢同你来往? 于是,她便暗中派人使了些手段,将那小尼庵的庵主教训了一顿,廖氏、蔡氏也许察觉到了什么,惊惧之下慌忙停手。 这件事老太君从没提起过,事后廖氏、蔡氏也曾怀疑是她动的手言辞间试探过一二,老太君并没有接她们的招。就算对春霞,她也没有提过。 只是,她思来想去,这家必定是要分了!不然将来只怕还会有事!老二、老三他们要闹腾就让他们闹腾去吧,但却不能坏了大房的名声,将来他们分了家,他们怎么闹都行! 春霞也是聪明人,听老太君这么说便猜到自己和年东南都不在京中的时候年府肯定发生了一些事情,而且是十分不好的事情。但老太君既然不说,那么自己也没有必要追问。 “老太君既这么说了,一切但凭您老人家做主便是!”春霞笑笑,不再拒绝。 老太君含笑点头,又叹道:“你们母亲,从前也不是这样的,唉,她其实也挺可怜,以后,你们别亏待了她,让她安安稳稳的养老便是。” 其实,她老人家虽然不管事,可这府中的事哪一件瞒得过她?当年因为秋玲的事情,大儿子一直对大儿媳冷漠相对,她统统都看在眼里,背地里也劝过大儿子。(..tw) 只是这大儿子面对她的劝告从不顶撞,恭敬有加的表示听从,过后了仍是照旧。她身为婆婆,还能把手伸到儿子房中不成?也就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去罢了! 冬去春来,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大儿子和两个那么优秀出众的孙子突然之间死于非命,那一回,差一点就要了她这条老命!对大儿媳来说,何尝不是同样的心情? 正因她的可怜,和这么多年来的委屈,她心里忍不住总同情她,怜惜她,东南回来之后,对她做的那些事情也不忍多管,没想到终究到了不能不管的这一步。 提起大夫人,气氛一时有些凝固,春霞心中顿时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我知道她对你做过许多不可原谅之事,只是,唉,说到底她占着嫡母的身份!好孩子,你便委屈一回吧,看在如今你们有惊无险、平安无恙的份上,看在她已一无所有的份上,好好的待她。”老太君握着春霞的手,说起这话心中亦无限的愧疚与酸楚。 “老太君,”春霞忙笑道:“您这是什么话!您这么说孙媳会无地自容的!只要大夫人她不再闹事,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侯府中少不了伺候她的人、也少不了她的身份应得的一切。” 看在老太君的份上,她的确会好好待她,但在她心中,她早已不配她和年东南叫一声“母亲”,更不配得到他们的尊敬。她不会忘记她对自己做过的事,也不会原谅。 老太君听毕心中暗叹:自作孽不可活,她能做的也就是如此了!至于今后,可不是她能够管的了的了! “那就好!你这么说,老婆子便放心了!如果将来她还不死心要闹腾,别说你们不能饶恕,就是我也不会再管她了!”老太君笑了笑。 “您老放心,孙媳当着您的面答应的事儿,断断没有反悔的道理!“春霞朝她笑笑,见时候不早,再说了几句,看着许嬷嬷等服侍老太君歇下,便回了敬一堂。 二月,冰河解冻,东风剪柳,春暖花开。战争终于结束,年东南终于回来了。 冬天的时候,西北寒风凛冽,天寒地冻,原本乃是出兵大忌的时节。然而年东南与西北众将正是在那样的恶劣环境中出其不意突发奇兵,在除夕之夜敌军部落狂欢之际将他们的主力部队围而聚歼,打得七零八落。 随后又分别乘胜追击,将逃往草原大漠深处的敌军亦歼了十之七八,重创其元气,至少十年之内,再也无力南侵。 于是,西北大军休整之后,这才班师回朝。 消息传回京城,皇帝龙颜大悦,朝中一片欢腾,这是新年里的头一件大喜事,是个极好的兆头。皇帝当即便命令礼部与兵部立即着手安排迎接凯旋大军回朝事宜,与众臣讨论起了赏封之事。 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这件事儿皇帝竟也将那赵天师扯了进来,在赏封的名单中添加上他的名字。 众人瞠目结舌,皇帝却振振有词,说道早在年前,赵天师便私底下同他说过,请他无需担忧,有天兵天将暗中相助,这一回朝廷大军必胜! 事实果然如此。 可见,对于这一次征战,赵天师也是有功劳的,而且居功不小。 众臣默不作声,两名御史出列反对,竟被皇帝当场赶出了金殿,于是便再也没有人敢反对,只得唯唯诺诺任由皇帝将那什么赵天师的名字添了上去,个别马屁拍得响的还要赞一声“皇上英明!” 年东南一行进京的时候,正是二月下旬。鲜花夹道,美酒相迎,整个京城陷入了一种狂欢。 进宫面圣之后,年东南敷衍片刻众同僚们,便心急火燎的往府上赶。 连过年都没回来,媳妇心里头定埋怨他呢!他心里打定了主意,等见了媳妇什么都依着她,她说什么便是什么,总要她消气了才好。 年府上下以为年东南要在宫里头待上一天至少傍晚才回来,谁也料不到才刚刚中午他便回来了!因此,年大将军回府,府门口竟然没有一个迎接的下人! 等他进了府,那些奴才婢女老妈子们见了,一个个都惊呆了,慌忙跪在道旁口称“侯爷!” 年东南哪儿有闲心搭理他们?视而不见、脚下生风,直往敬一堂中去了。 春霞刚刚用过午饭、散了一会儿步,这时候正在暖阁中炕上躺着休息。六个月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尤为嗜睡,每日里午饭后总要歇一个多时辰的。 不过今日她家男人回京了,想到晚上就能见到他,她便激动急切得睡不着,正躺靠在炕头上与方嬷嬷、银杏等说笑着这事儿呢,谁想门帘一掀,便看到那久违而熟悉的伟岸身影站在面前。暗紫金边的长袍,玄色的披风,带着凛冽的气息扑面而来,那双黑翟石般锐利明亮的眼睛正笑着看向她,刀削般的五官深刻硬朗! 春霞顿时呆住了,怔怔的望着他,眼珠子一动也不动。她不敢眨眼睛,生怕这是一个梦,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侯、侯爷!”方嬷嬷也惊呆了,猛的反应过来忙上前屈膝行礼,笑道:“侯爷,您回来了!” 银杏等齐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纷纷上前见过,喜笑颜开。 年东南看了她们一眼,淡淡一笑“嗯”了一声,便大步朝春霞走去。 方嬷嬷等虽然此时满肚子的疑惑,可哪儿还能那么不识趣这会儿要问?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纷纷偷笑着轻轻退了出去。 “霞……”春霞嘴唇微张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落入一个带着熟悉气味和凌冽气息的怀抱,他的双臂如铁,那么紧的将她拥抱入怀,紧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却那么欢喜、那么安心。 “东南!东南!”春霞心中洋溢着无以伦比的欢喜和快活,遂紧紧的贴靠在他的怀中,柔软的双臂紧紧的揽着他精壮的腰身,满满的说不出的满足。 年东南低低的笑着,大手在她身上有力的揉捏着,突然捏着她的下巴抬起,用力吻了下去。 久违而熟悉的味道令两人都有一种恍若隔世、梦境般的甜美和不真实。 年东南身体中的血液霎时叫嚣起来,岂会满足于亲吻。他稍一用劲,毫不费力的便将她往炕上压了下去。 春霞晕乎乎的顺着他的折腾,突然脑子里一个激灵,猛的偏头避开他的唇,偏了偏身体急道:“不要!不要!你快起来,快起来啊!” 年东南哪儿肯起来?只当她这是醒过神来果然要找自己秋后算账了,一边不停亲吻着她的眉、眼、唇、鼻、脸蛋一边气喘吁吁哑着声音道:“好媳妇,是我错了,都怪我不好,不该扔下你这么久!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cqs!) 第359章 媳妇有孕了? “不行!”春霞听了这话又好气又好笑又忍不住同情他,急得挣扎去推他:“你快起来!不行的!” “我不起!就要!”年东南手上将她偏往一侧的身体欲拉着平躺下来,有力的双腿紧紧夹着她的腿不许乱动,低头又去吻她。 哪有人这么不讲道理?箭在弦上,还能不发吗? “我怀孕了!”春霞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年东南一怔,有些傻眼,愣愣的瞅着她,道:“什么?” 春霞趁机推开他,撑了撑身子靠坐起来,抬手轻抚小腹,目光温柔的落下,向他笑得既羞涩又期待:“我怀孕了!” 年东南一怔,目光慢慢的挪,挪到她隆起的小腹上,整个人,呆了。 这种感觉,他发誓真太特么的神奇了,从来没有过的神奇,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怎么、会这样!”年东南还是有些傻没回过神来,脱口而出。 想想吧,在陕西分别的时候,两个人还*了一整晚,她千娇百媚,令他想念得要发疯。然后回到京城他心急火燎的往府上赶,亲她、抱她,心里头燃烧着一团火,眼看就要一解刻骨相思,却―― “你这是什么话!”春霞面色一沉,心也微沉,十分不悦的瞪着年东南。孕妇的情绪本就极容易起波折,她哪儿受得了他这样的话!只觉得委屈得不得了,当即哼了一身,偏身向内躺下,给了他一个背后。 她怀了他的孩子,这是他们期盼了许久才有的孩子,他居然没有半点儿初为人父的喜悦欢欣,反而一副惊呆了的样说“怎么会这样!”,她要是还能不介怀那就怪了! 年东南这才彻底回过神来明白自己说了有多么蠢的话,忙揽着她的肩膀轻轻推了推,叫道:“媳妇……” 春霞不搭理他,索性闭上了眼睛。 “媳妇、媳妇、霞……”年东南急了,又不敢大力扳她,便往前倾身凑过去,揽着她不住的叫,“我、我错了还不行吗,媳妇别生气了好不好……你怀孕了,快,快让我看看孩子!” 年东南不停的哄着她,这个时候才完完全全消化了这么劲爆意外的消息,一种初为人父的极大的喜悦感从心底油然而生,心房涨得满满的。 他一声一声软语温存的哄着她,春霞的心中的气也渐渐的消了,毕竟这是她日思夜想的丈夫,她也不可能从今往后便不理他了。其实细想想也不能怪他,她又没有告诉他她怀了身孕,他这一回来,发现自己的老婆肚子隆起这么大了,是个男人一下子都会受不住! 她的态度有所软化,他一下子便察觉到了,心中一松一喜,便将她扶起揽抱着靠在自己怀中。春霞没有再抗拒,任由他将自己抱了起来。 “呵呵,什么时候有的?”年东南一手圈抱着她在怀,一手轻轻的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既新鲜又觉神奇。 这里头的,是他和她的孩子。 春霞抬眸撩他一眼,撇撇嘴道:“你说呢?” 什么时候有的?还能什么时候呢?还不是在陕西的时候…… 幸亏有长公主那几句话,那几句话传出来之后旁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不然,唾沫星子都要砸死她,说起来真的挺丢人的,她明明失去办正事的…… 年东南想了想便恍然大悟了,眉开眼笑道:“是在陕西的时候对不对?呵呵,我媳妇真厉害!” 春霞“嗤”的一笑,道:“你怎么不夸你自己呢?” 年东南想了想,倒是从善如流:“我也挺厉害。” 他说着在她唇上轻轻一吻,满足的叹息道:“咱们总算有儿子了!” “嗯!”春霞亦温柔的笑了,忍不住又嗔他道:“你跟方嬷嬷他们一样,一张口就是儿子儿子的,是个闺女你不喜欢吗?” “当然喜欢,”年东南笑道:“只要是咱们的孩子,我都喜欢!你能生女儿迟早也能生儿子,咱们有的是时间,不用着急。” 春霞暗暗翻翻白眼,被他这话差点儿没给气着。可转念一想,别说古代了,就算是现代,有这么大的一份家业还能不想有个儿子来继承么?何况他这爵位可是世袭的,没有儿子要么等着皇帝以此为借口将爵位收回去,要么从族里过继一个。 要选择起来,当然是自己有个儿子最好了! 这么一想春霞释然了,“扑哧”一笑,瞪他道:“谁着急了,我才不急呢!” 年东南只是笑,柔声又道:“我听说怀孕很辛苦的,你有了身孕我却没能陪在你身边,是不是很辛苦?” 春霞心中一暖,忍不住在他胸膛上蹭了蹭,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惬意和由内至外的放松。 她摇摇头笑道:“咱们的宝宝好像知道你不在我身边似的,特别乖呢,一点也不闹我。我每天好吃好喝好睡,什么都好好的!” “真是我的乖儿子!”年东南一乐,又儿子儿子的起来,握着她纤细白嫩的手笑道:“往后我天天陪着你,把从前都补回来,好不好?” “你不乱来当然就好了!”春霞撇撇嘴,说道:“你没见你刚才那样,饿狼似的扑过来,还压在我身上――” 年东南身子一僵,顿时既懊恼、紧张又惭愧,忙道:“我一时没有注意,怎么样?有没有伤着儿子?”他盯着她的肚子,愧疚不已。 他发誓,那一刻他是真的没有注意。他满心里只有她,只看见她,只想着扑上来一解相思之苦,浑然没注意到别的…… 春霞见他这副神情心里反倒有些过意不去,“嗤”的一笑忙说道:“没有那么严重啦,我侧开了身子,你没全压在肚子上。” 也许是出于孕妇保护孩子的本能,他扑过来那一刹那,她下意识的便偏了偏身子,他压在她身上是没错,重量却没有压在肚子上。 “真的还好吗?”年东南却仍然有点儿紧张,想了想说道:“要不,叫太医院派个人过来看看?” “真没有啦!”春霞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两下,好笑道:“叫什么太医院的大夫呢,你面前这个难道不是大夫?” 年东南自己也笑了,神情一松,柔声道:“我以后会小心。”目光从她小腹扫过,眸光一敛,心中苦笑。直到她生产,他只好继续清心寡欲下去了,权当还在陕西没回来吧! 相比于那时候来说,如今每天都能看见她,能陪在她的身边,抱着她、亲着她,已经是天地之别了。 春霞却一时想偏了,忍不住扶了扶自己粗了两圈的腰身,紧张道:“我,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啊?” “丑?”年东南不知好好的她怎么会这么说,有点莫名。 “是啊!”春霞顿时沮丧起来,说道:“腰这么粗,还有脸上也胖了,手也胖了……” 哪个男人会喜欢大胖子呢! 年东南不禁失笑,笑道:“谁说丑了,一点也不丑,我媳妇还是那么漂亮!你看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压根没发觉你有什么变化嘛!再说了,胖一点软乎乎的也挺好的!” 他说着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捏,目光顺势往下,停在她胸前,不动了。 春霞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双手合抱环胸:“你,你看什么呢!”她忍不住微窘,面上一热,这个混蛋! 年东南却是“呵呵”一笑,趁她不注意伸手在上边用力摸了两下,惊道:“媳妇,真的胖了好多!” 手感出奇的好,他心里痒痒,忍不住又将手伸了过去。 “别闹!”春霞脸上已经很红了,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打掉他的手。的确是变大了,而且大了许多,她自己也知道的好不好,他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嚷嚷么? “我只想比一比究竟胖了多少。”年东南笑嘻嘻的。 春霞脸上又是一阵羞臊,想了想她突然抬起头来,笑吟吟道:“比一比又如何?反正你是什么都别想了!我劝你啊,还是老实些的好,不然,嘻嘻,一会儿难受的可是你自己!” “……”年东南顿时无语,不用等一会了,他刚刚消退下去的欲念让她这几句话很好的撩拨起来了。 春霞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憋屈的脸,忍不住又两分后悔不该那么逗他。这男人一遇上这种事儿就变成了一头狼,瞧着这头狼饿了那么久如今还要看得着吃不着也挺可怜的。 “我们去给老太君请安吧,老人家知道你回府了不知多开心呢!”春霞笑着说道。 (cqs!) 第360章 折磨 “我们去给老太君请安吧,老人家知道你回府了不知多开心呢!”春霞笑着说道。(..tw无弹窗广告) “嗯,我也这么想呢!”年东南压下心中乱跳乱窜的邪念,笑着起身。扶她偏身坐好,双脚垂下了炕,自然而然蹲了下去握着她的脚为她穿上鞋子。 春霞低头看着他,心中一阵甜蜜。她不该把他逗得太狠了,晚上再好好补偿补偿好了…… 老太君也以为年东南要晚上才能回来,见到他格外的欢喜,拉着他的手笑得十分欢畅,不停的说着“好”,眼眶却隐隐的红了。 问起在陕西的情况,年东南与春霞一样,都是捡好的说给老太君听,老太君听毕心中多了几分安定。其实见到他好好的回来了,老人家心里便是千金难买的大好事。忍不住又絮絮叨叨叮嘱了许多话,末了笑道:“可怜你媳妇,怀着身孕既要打理这么大一个府上的事务,又要照料我这个老太婆,还要牵挂着你,这些日子着实辛苦她了,你这会儿回来了,可要好好陪陪她!” 年东南笑着点头答应,看向春霞的目光忍不住更多了几分轻柔。 春霞便笑道:“老太君,往后我们每日都过来陪您说说话儿好不好?这些日子,您也没少操心,孙媳没怎么照顾你,反倒让您受累了呢!” 老太君笑道:“你这丫头,越来越会说话了!老婆子不过动动嘴皮子罢了,做得了什么呢!我清清静静的就好,你们小夫妻许久不见,正该多相处着说说话儿,就别来我老婆子面前碍眼了!”说得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离开广藤院之后,年东南忍不住问春霞:“老太君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老太君是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春霞对老太君那种情不自禁流露出的格外小心翼翼的态度,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年东南的眼睛。 春霞心中一滞,轻轻苦笑道:“你没有看出来吗?老太君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说起来都是咱们两个不孝,那时候我心里光想着你,不顾一切去了西北,将这阖府上下扔给了老太君,让她老人家受累了……” 年东南心中一震,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老太君对他的好他自然也是感觉得到的。突然之间听到春霞这么说,他不禁有些茫然。这个慈祥的老人,难道―― “你怀着身孕,别胡思乱想了!”年东南笑了笑,说道:“我看她老人家精神还挺好的,你乖乖的养着身子,给老人家生个白白胖胖的曾孙,老人家一高兴,什么都好了!” 春霞“嗤”的一笑,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故作苦恼道:“是哦,你这样一说,我真觉得压力挺大的。万一要不是儿子,那可怎么办呢!” 年东南大笑,盯着她肚子瞧了半响,笑道:“放心,我看肯定就是儿子。” “你又怎么知道?”春霞睁大眼睛,倒真是奇了怪了,一个二个都那么笃定说她肚子里这个是儿子。方嬷嬷她们的理由理直气壮的,她倒是想听听,他又是什么奇葩理由。 年东南不怀好意的“呵呵”一笑,凑近她笑道:“是我干的事儿,我能不清楚吗……” “你这臭*!”春霞脸上大红,一把推开了他,引得年东南笑得更加欢畅,见她扭着身子不依要走,忙笑着跟了上去。 两人一起黏着形影不离,用过晚饭没多久,便回卧室歇息了。 重新躺在这张雕花拔步大*上,身边是心心念念的宝贝媳妇,年东南心中满足感油然而生。只是,一想到什么也做不了,他的心忍不住又猫抓似的难受。 媳妇怀孕,真是一件既幸福又折磨的事。 春霞却仿佛浑然不知他心底的隐忍纠结和斗争,一躺下便往他身上黏了过去,手脚并用的抱着他,贴得紧密无间,那薄薄的寝衣根本顶不了什么用。 “你别胡闹……”年东南身体一紧,有力的双臂推开了她,自己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暗哑的语气她应该听得出危险。 “我哪有胡闹……”春霞没有跟着黏过去,柔滑细腻的小手却是不安分的抚他的脸,声音娇媚而甜腻,带着无尽的*:“你真的不想么……” “……”年东南真想狠狠的敲敲她的脑袋――她自己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 他低哼一声没搭理她,这女人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以至于让他觉得他是不是应该好好的教训教训她。等她生了孩子之后,他绝对新帐旧账跟她一块儿算,绝不手下留情。 春霞吃吃的笑了起来,不等他回答,掀开被子,慢慢爬了起来,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坐在他的身上…… 次日春霞醒来,发现窝在他的怀中,不觉微微仰头凝视着他,嘴角噙笑,目光中满是情意。 他是真的回来了,就在她的身边! 如果今后能够每天早上醒来便看到他,多好。 她的目光太过于肆无忌惮,以至于他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得到。年东南轻轻睁开眼睛,对上她含情脉脉的双眸,心中微荡,朝她笑了笑。 春霞有种被人抓个正着的感觉,羞臊的慌忙避了开去,支支吾吾道:“你、你醒了啊,今日不去上朝吗?” “呵呵!”年东南轻笑,揽着她道:“不去,三天之后皇上在宫里设庆功宴,这三天哪儿都不去,我就在家里陪着你,好不好?” “真的?”春霞心中一甜,嘴角漾着笑意“嗯”了一声。 年东南便又笑道:“我天天陪着你,你是不是该有所回报呢?好媳妇,我晚上还想要……” “色胚!”春霞顿感无语,忍不住捶了他两下。年东南呵呵低笑着,结实强韧的胸膛轻轻震动,他一低头,便噙吻住了她的唇。 两人闹腾了好一阵方起,用过早饭,见天气甚好,年东南便陪着她在小花园中散步说话。 春霞忍不住问起她走之后陕西那边的情况,问起这一场战争。亲身在那边经历过,说起那个地方,她心中情不自禁的生出一股亲切感。 年东南也没瞒着她,她问什么,他便都同她说了。春霞听得感慨不已,更觉心疼他。如此,便消磨了整整一日。 次日午后,忽然有人来访,来的是顾山身边的一名心腹亲兵,磕头见过春霞问好,递上了主子的信。 顾山此次立了不小的功劳,将功折罪,也随着大军一同回京了。 春霞接过信,欢然笑道:“原来表哥也回来了!真是太好了!表哥他在忙些什么?怎么不亲自来一趟呢?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 那亲兵陪笑道:“主子说刚回京还有些琐事,等忙完这一阵定会前来看望表小姐,请表小姐安心养着身体。” “我很好,”春霞笑着点点头,说道:“你回去告诉表哥,请他放心。还告诉他,我可等着他来,叫他好歹别忘了!” 顾山似乎格外的排斥年府,轻易从不肯踏足,与她联系都是通过第三方。 对此,春霞也感觉很无奈。 那亲兵陪笑答应了,又命随同而来的几个仆从奉上礼物,道:“主子说,这些东西他留着也无甚用处,特意送给表小姐解闷消遣,表小姐不要嫌弃!若无他事,小人便告辞了。” 春霞看着堆放在桌子上的五六个盒子,含笑点头:“表哥也太客气了,我与他并非外人,其实不必如此!回去替我好好谢谢他,他送的东西我都喜欢。” 那亲兵领命,磕了头告退而去。 人走了好一会,年东南才从小花园中溜了一圈回来,顾山那边来人,他也不喜欢在旁边。 进屋便看见春霞在拆看顾山送来的礼物,春霞向他招手笑道:“东南你快来看看,表哥上哪儿弄来这些东西呀!一看便价值不菲,我是不是有点唐突了,原本不该收的……” 年东南朝桌上看去,水晶人物嵌金烛台、谷纹大玉璧、缠枝莲纹乳丁青玉磬、碧玉葫芦万代莲座高把杯、镏金赤金錾金数件鸟兽玩件、象牙犀角等制成的各种摆件以及两匣子各色宝石,璀璨光华,十分夺目。 年东南一见便明白了,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不喜欢媳妇收顾山的礼物,可他还没有小气到这种地步,便笑道:“他也是一片好意,他送来了你收着就是!这些东西都是战利品,花不了他的钱!” 春霞顿时恍然大悟,这才想起军中那不成文的规定,但凡攻占了敌方大本营,缴获的战利品从上至下是都能分上一份的,官职越大,分到的越多,上缴朝廷皇帝的,不过其中寥寥二三。 (cqs!) 第361章 战利品 当然,某些禁忌的东西,比如某位部落王的金印、王冠等,是必定上缴,没人敢私藏的。 春霞忍不住向年东南看去,年东南笑道:“我差点给忘了,好几箱子东西应该都送了来府上放在书房中,这就叫人抬过来给你。”说着又瞅了一眼顾山送来的东西,说道:“比这些可强多了!” 春霞嗔他一眼,“这些就很好,这也是表哥一番心意!”说着叫银杏等 “我也是一番心意啊,那些东西都是特意挑了回来要送给你的。”年东南笑着,一边命人去书房将箱子搬来。 春霞忍不住笑道:“还是特意送我的呢,都要见了表哥的才想的起来,若不是特意送的,指不定什么时候才想的起来呢!” 年东南笑着凑近她,低沉着嗓音小声道:“那是我太想你了,见了你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春霞面上一热,轻轻推了他一下。 不一会几个小厮便抬了一米多长、半人多高的四口大箱子进来,小心的搁在偏厅中,年东南便携着春霞上前打开一一看去。 果然都是好东西,一箱全是紫貂、黑貂、白狐、火狐、猞猁皮、熊皮、狼皮、野羊绒、白驼绒等皮裘,毛色鲜亮,皮毛光滑,不掺一丝杂质,全是整张的上好皮子。那射穿了狐狸眼睛剥下的整张皮子,在京城中即便有钱也买不到,而光这样的,就有四张。 另外三大箱子,则全是少数民族风格造型味道十足的各种器物首饰装饰,尤以金银镶各种宝石为多,如镶着黑宝石眼珠子的纯金猫头鹰,纯金豹首,镶满红蓝绿琥珀蜜蜡绿松等各种宝石雕花刻丝的金碗、金爵、金杯、金壶、金佛等,纯金鹿角头饰,白玉镶黄金兽首镯子以及无数的嵌宝首饰和宝石。 巨大的箱子打开,春霞随意拿出一把金胎累丝錾缠枝花卉纹嵌宝石执壶,纯金的壶身便镶嵌不下二三十颗红蓝绿宝石,异常的精美华丽。虽金光灿灿直逼人眼,却并不令人觉得俗气,反而更显张扬与显赫。 年东南便笑道:“这是这些东西都是攻进南胡部落本营缴获的东西,据说是他们王用过的。” 春霞脑子里立刻呈现出一个穿着花花绿绿长袍、络腮胡子、满脸横肉的大汉形象,立刻将那把壶放下了,笑道:“看着就好值钱,至少能卖个七八万两吧?这些东西,很多都是从他哪儿弄来的吗?” 年东南想了想,笑道:“我也不是太清楚,都是下边人孝敬上来的。”他知媳妇所想,笑道:“那些皮子都是他们部落库房中珍藏的,你放心用就是了,等到了冬天好好做几件大裘,穿着也暖和。还有这些宝石,你喜欢什么款式的首饰便叫人拿去镶嵌好了!” 年东南从中拿出一个尺余见方的黑漆雕金匣子,打开,珠光璀璨,龙眼大小滚圆透亮的祖母绿、纯正通透的鸽血红、如草原纯净天空般纯蓝的蓝宝石等装了满满一匣,光这沉甸甸的一匣,价值绝对超过千万。 春霞捏了两颗在手中轻轻摩挲,光润细腻的质感和沉甸甸的坠感令人爱不释手,她忙重新放进盒中一把扣住,笑道:“这一匣子我得留着,将来给我宝贝闺女做嫁妆!有了这一匣子啊,宝贝闺女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年东南不由大笑,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捏,笑道:“媳妇你想得真够长远,咱们的宝贝闺女还愁什么吃穿不成?跟咱们当年哪儿能比!以后这些东西还多得是,这些你留着自己用吧!” 春霞不由笑道:“难怪你们男人但凡有点本事的都喜欢打仗,果然战争财是最好发的!这一仗结束,想必许多一无所有的家伙摇身一变变成了终身受用不尽的大富豪了吧?” 虽说军中有规定,每次攻占之后抢掠到的所有钱财都要上缴,由上封按照职位等级以及那一战中立功轻重予以分配,但谁也不是傻子,抢到了好东西还能不私下留上几件吗?就好比这样上等的宝石或者几件首饰,既小巧又值钱,一颗品相好的上等红宝石,卖个二三万两甚至四五万两绝对是值的。 而这一笔钱,足够置下上千亩的上等良田了。 “这都是拿命换来的,朝廷向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许多人因此发财一生受用不尽,也有许多人永远也回不了家乡、见不了亲人!我倒是愿意以后再也不用打仗了,这样最好!”年东南神情一黯微微叹息。 许是觉得在怀孕媳妇面前说这种话不吉利,转而又用一种松快的语气笑道:“你这么说我倒想起一个人来,是咱们隔壁下槐村的一个猎户叫做萧子山的,这一回征兵也去了西北,他箭法很好、人也沉稳,立了不小的功劳,我原本还想带他回京好好栽培一番,谁知那人只想做个富家翁,对建功立业没有兴趣,带了一大笔财物直接回家去了。我还托他给家里和岳母家带了些东西呢!” “萧子山?”春霞听他这么说眼睛亮了一下,不禁也来了兴趣,偏着头想了想,拍手笑道:“我想起来了,下槐村的确是有这么一个猎户,爹娘兄弟姐妹全无,田地也没有,以打猎为生。曾经听人说起他箭法很不错,每次进山都能猎到旁人猎不到的东西!没想到竟这么巧,恰好你们就遇上了!” “谁说不是!”年东南亦笑。见两人看了好一会这些东西,便揽着春霞往暖阁去休息:“累不累?这些东西你叫人收进小库房,等得闲了再一样样分类整理好来,你想什么处置随你。” 春霞便笑道:“托侯爷的福,我可又发一笔大财了!有了这一笔巨大的财富,咱们两个下辈子都花不完!” 说着二人笑了起来。 春霞便命方嬷嬷、银杏、金桔负责将东西一样样登记在册整理收好,又叫先挑几样最好的出来,明日送给老太君,让老太君也欢喜欢喜。 在府中休息了几日,庆功宴之后,便是封赏、清算账目,年东南又忙了起来,一直到大半个月之后,事情才理出了头绪统统分配了下去,他才算过上了正常的日子。 而出征所有费用的各种清算,由户部和兵部共同进行,都察院进行监察,没有三五个月是不可能算得清楚的。 天气更加暖和,花园中百花齐放,蜂蝶缠绕,燕啼莺飞,和煦的东风拂过,阳光下的影子轻轻晃动,空气中都是慵懒的气息。 身为准妈妈的春霞,却无心去欣赏大好的*,越发的小心翼翼起来。 每天早、中、晚固定的时间段雷打不动的开始默默的数胎动,每次一个小时。晚间睡觉开始一边倒的偏向左侧,年东南为了不夜夜面对媳妇的背后,只好睡到了她的另一边,想抱媳妇入睡,那却是不可能的了。在吃食上边也尽量控制着少吃甜食,散步更是每日必做的功课。 这年头没法做各种检查,什么血压、血糖、唐筛、四维、二级三级的超声、心电图等等,而她偏偏又知道这些检查的存在和作用,不能不说是一种痛苦和折磨。 肚子越大,越担心宝宝不好,胎动稍有异常便忍不住担忧会不会脐带绕脖了。这日子过得不可谓不纠结。 好在还能够数胎动,要不然她更要担心! 将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宝宝顺利的生下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简单的事儿。 她的紧张和不安年东南也感觉到了,只当她是第一次怀孕难免不习惯、害怕,一有空便陪在她身边,软玉温柔,百般迁就。背地里还特特吩咐了敬一堂上下,务必要小心翼翼伺候好夫人,不可让夫人有半分不快。 春霞见他这样,自己心里头反倒过意不去。仔细想想,没有那些现代各种检查的仪器设备,古人们还不是照样这么生孩子吗?这年头自然环境又好没有各种污染,也没有各种辐射,自己和年东南身体健健康康,衣食不愁,小宝宝自然会健健康康的成长,说来说去,都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而三月初的某天,老太君终于将分家的事情正式提了出来。 这一日,年东南和春霞、二房、三房的两对叔婶都被老太君叫到了广藤院,在广藤院中见到了徐管家和其他两位管家、内宅管理库房的李娘子、管内账的林嫂子,春霞和年东南相视一眼,便知老太君要做什么了。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老太君一说出分家的话,如同往平静的湖面中投入了巨型炸弹,“嘭”的一声水花飞起老高。 (cqs!) 第362章 分家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老太君一说出分家的话,如同往平静的湖面中投入了巨型炸弹,“嘭”的一声水花飞起老高。 年信荣和年信利兄弟俩以及两人的媳妇立刻激烈的反对,理由是这儿是他们住了一辈子的家,他们也是年家的人,是老侯爷的儿子,为什么要离开? 年信利将之完全怪在了年东南的头上,怨恨的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侯爷如今真是长本事了!翅膀硬了翻脸不认人,眼里没我们长辈也就算了,还要赶尽杀绝将我们都赶出去!我们住得好好的,哪一点碍了你的眼?哼,我从小就在这府上长大,仔细算来,还难说谁才是这儿的主子呢!” 就差没指着年东南的鼻子骂“私生子”了! 年信荣亦冷冰冰盯了年东南和春霞一眼,不紧不慢说道:“三弟脾气虽然急了点,说的话有点直,但正是这个道理!我们在这府上住了这么多年,这儿就是我们的家。我们做叔叔婶婶的哪点得罪了你们?这么大的府邸,竟容不下我们两房区区几口人吗?侯爷、侯夫人,你们这么做,良心上就过得去、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他们要是良心就不会做这种事!跟这种人说良心,二哥,你还是省省吧!”年信利冷笑。 听了年信荣的话年信利心中越发的又气又怒,越想越不甘,心火一阵涌上来,顺手抓起身旁的茶碗“啪”的一声往年东南脚下摔去,瓷器渣滓和热水茶叶泼洒了一地,那尖利的落地声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要老子离开侯府,除非你把老子扔出去!”年信利厉声恨道。 年东南下意识的缩回了脚并没有伤着,闻言也没说话,只是挑眉朝年信利看了一眼,微微蹙了蹙眉。 “放肆!”老太君没有想到他们的态度如此激烈,沉声低喝道:“我还没断气呢?当我死了吗?” 年信利一怔,讪讪收回了目光,陪笑道:“老太君息怒,儿子一时控制不住,还请您见谅!” “老太君,您老人家还在,我们兄弟怎么忍心离开您老呢?还请您帮着儿子们说几句好话吧!”年信荣也道。 年信荣暗暗瞟了老太君一眼,心中有些酸酸涩涩的不是滋味。他比年信利要更加冷静理智,他相信年东南就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提出这样的要求,这肯定是老太君自己的主意。 想到亲娘如此偏帮大房,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她亲生的骨肉,他心里便觉十分愤懑。 大哥他是比不上了,难道连一个才回来没多久的私生子,也要骑在他的脖子上吗? “这是我的主意,”老太君并没有叫年信荣这话堵住了嘴,反而睁亮眼睛毫不遮掩的看向年信荣,神色平静的说道:“你们也都不小了,其实这个家早就该分了!” 老太君这话一出,两房人齐齐变色,七嘴八舌的反对诉苦起来,廖氏和蔡氏也急了,一个向着老太君淌眼抹泪道舍不得离开她老人家,一个对着春霞半诉苦半诉委屈;年信荣兄弟更是不干,一口咬定这儿是自己从小到大的家,从没想过搬出去。 春霞和年东南仍旧一言不发,任由他们闹腾着。 这是老太君的主意,只需听她老人家的安排即可,他们没有必要同这四个人打嘴巴仗。他们不嫌累,他们还嫌呢! 老太君暗暗叹了口气,也不阻拦他们发泄,要说,就让他们一次性说个够!总之这话她既然已经说了出来,今日就必须说出个结果来,否则,谁也别想离开! 老太君示意许嬷嬷斟上枸杞红枣茶,不紧不慢的饮了几口,直等到他们发泄得近尾声了,方拿过山红递来的帕子拭了拭嘴角,淡淡说道:“你们什么都不必说了,我主意已定,就这么办了!” 老太君已经许多年没管过府中的事,许多年没有用过如此坚决断然的语气说话,四个人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齐齐噤了声,怔怔望着她。.tw[] “老太君,您这是偏心!”年信荣怒而起身,涨红着脸神情激动:“我也是您的儿子,您为什么要这么做?非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吗?只有大哥才是你的儿子吗?” 老太君面色不改,而是双眼直直的盯着他,意味深长的道:“正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所以,我只不过主持分家,让你们出府另过而已。如若不是我的儿子,你们以为就这么简单吗?” “老太君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不如长房,可就因为这个您便如此瞧不起我们吗?”廖氏也忍不住拭泪。 “哼,”老太君微微冷笑,目光扫向他们变得有些森冷,淡淡道:“什么意思,大伙儿心里头都明白,有的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好了,人都到齐了,几位管家也都在这儿,账目都是提前算好了的,你们看一看,如若没有问题,就按照那上边的立刻就分。三天之内,你们就搬出去吧!谁要是不愿意,有骨气的即刻就走,赖着不走的,我可要不客气了!” 到了这一步,几个人心一沉,都知道是无法挽回了。年信利不甘之余转念一想,横竖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出去就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就不信了,出去单过还能饿死不成!没准还能过得更加逍遥自在呢! “老太君心里眼里只有嫡亲的长房孙子没有儿子,想必也不稀罕儿子们将来披麻戴孝了,既然如此,那分就分吧!老太君的话,做儿子的哪敢不听呢!”年信利微微冷笑,阴阳怪气道。 “你!”老太君叫他这话气得胸口一闷,捂嘴弯腰突然咳了起来,许嬷嬷和山红惊叫一声“老太君”连忙替她捶背抚胸顺气。春霞和年东南也关切唤了声“老太君”。 年信利心中有气,再一想老太君如此不讲人情,见状非但没有觉得愧疚,反而大感痛快,无不嘲讽瞧了年东南和春霞一眼说道:“马屁倒是拍得响,难怪什么都向着你们!” “你少说两句!”蔡氏忍不住使了个眼色给丈夫,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裳小声说道。这个时候得罪他们没有好处,万一等会儿分起家来他们怀恨在心坑了自家怎么办? 年信利看明白了妻子的眼色,鼻孔里低哼一声,无不嘲讽。就算他不说什么,难道分家就能够公平吗?他本来就不是亲生的! 年信荣心中既失望不甘又气恼,板着脸道:“好,既然要分,那就彻彻底底的分!谁也别说占谁的便宜!” 老太君点点头,命徐管家等将账册拿给他们两房人看。 “看明白了,就开始。” 兄弟俩将账目看得很仔细,不时询问些什么,徐管家和两位分管的管家一一回答,并无半分不对。 “还有一处似乎账目上漏了呢,清凉山庄不也是公中的产业吗?先前是一家子,大房当家,管着也没什么,可如今既然要分家,总不能不明不白吧?”廖氏淡淡笑道。 “对!”蔡氏也说道:“在分家之前好歹还是一家人吧?侯爷这一回大了胜仗得的赏赐不也应该归入公中吗?不光这些,还有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呢,想必也不少吧?” 年信利亦冷声道:“在这儿住了一辈子了,多多少少也花银子添置了不少东西,我看这府邸也该折了银子三房平分才显得公平!” 两房人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将敬一堂也拿出来拆分了。蔡氏更绝,将春霞名下的华清堂和庆裕楼也提出要分。 春霞听得嘴角暗抽,幸亏他们不知义父义母给的那些产业,要不然,这个家分得可就太热闹了。 老太君也听得直皱眉,不由暗自庆幸自己这话提得对。此刻自己还没死呢,他们就敢如此嚣张狂妄,若将来自己不在了,这个家只怕永远也分不清了! 到了那个时候,这两房人只怕还会摆出长辈的身份架子,不将长房两口子折腾死不会罢休!东南任职忙着外头,春霞就算再厉害,应付起来也未尝轻松。 “说那些做什么?”老太君冷冷道:“清凉山庄虽是公中,但当年你们大哥经营之前只不过是一处小庄子,我让徐管家找人估算过了,顶多值得四千两银子,如今的清凉山庄那是你们大哥经营之后的,旁边山林也是皇上赐给他的,不能算在公中。你们两房额外各得四千两,就算打平了,此话休要再提!” “春霞名下的铺子那是她自己的,不算在内!东南所得的赏赐,会按照旧例拿出一部分充入公中,至于征战所得战利品不在这里头,你们也别想了!别跟我说你们自个名下便没有几处铺子宅院,各房的私帐那是各房自个的,谁也别打谁的主意!照你们这么说,是不是要将这爵位也拿出来分了啊?你们看账本就好,若无异议就按那上边的分了!若有不服,尽管上衙门告去!看官府是不是判我老婆子不公平!” (cqs!) 第363章 常平郡主 年信荣兄弟哑口无言。想到老太君如此理直气壮的偏帮,年信利心中冷笑,年信荣则更多的是又气又恨。 蔡氏默默盘算,至少能分得两所宅子、一处庄园和三四万两现款、至少上百件古董玩器,再加上自家的私房,将来的日子足以过得好好的。又想着能够自己当家,心里便先欢喜了几分,见老太君这么说,便不再言语。 三房不吱声,二房也不好多言,这家就在老太君的主持下一样一样的分了。 饶是如此,还是足足折腾到天色将晚才彻彻底底的分了清楚,午饭所有人都是在广藤院随意用的。 年信荣兄弟都不是好打发之人,老太君分配的时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田庄,将好的那一份几乎都给了他们。春霞和年东南也不在乎。 争议不断,好在没有出什么大的波折。 第二天,两房便开始搬家。 搬得倒是彻底,两家人所住的院子几乎搬空了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干干净净。不但一切的家具陈设帐幔全无,就连院子后小花园中的太湖石都挖了叫人抬走。 对此,春霞不置一言,只命方嬷嬷暗暗交代了下去,这些事儿大伙儿看见了只当没看见,谁也不许背地里议论,更不许半个字传入老太君的耳中。 老太君若知晓了,只怕要气死。 三天之后,二房、三房终于彻彻底底的搬离了侯府。 听到禀报的时候,春霞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只觉得那块头顶上低垂的乌云霎时间烟消云散了,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她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潜意识内心深处有多么希望跟他们离得远远的!没有他们的日子,才真正会过的惬意舒心。 少了两房人,侯府中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大家仍旧该做什么做什么,如往常那样的过着日子。 这日,春霞忽然收到了一份礼物外加请帖。 大红泥金印刻着芙蓉花的帖子上,纤细的字迹十分漂亮,一看便出自女子之手,淡淡的甜香从帖子上飘入鼻中,奢靡的气息彰显着主人的身份。 这帖子是常平郡主派人送来的,送帖子的燕嬷嬷此刻正双手松松交叉垂在身前,得体含笑的站在春霞的面前。 “郡主初初进京,也没有什么朋友,久闻年夫人大名,特想一见。还请夫人莫要推辞才是。夫人放心,明日郡主会派车来接夫人,保管妥当,定不会让夫人受了罪的。” 燕嬷嬷微笑着道,目光落在春霞隆起的小腹上,又屈膝含笑道了“恭喜”。 常平郡主春霞听都没听说过,看她帖子上留言,乃是汝南王之女。也就是封地上的王爷之女。她与她并没有交集,春霞顿时便觉得有些无奈,这些皇室贵胄们的心思还真是―― 压根就不认识的两个人,有什么好见的! 不过人家既然客客气气的下了帖子,又派了人亲自前来相邀,看这燕嬷嬷通身的打扮和气度,想必地位也不低,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自己若无缘无故的推脱,反倒显得不识抬举了。 好不容易过上了太平日子,春霞也不想没来由的得罪人,便点头笑道:“郡主真是太客气了,着实令人汗颜,不敢有劳郡主派人来接,嬷嬷说了地方,明日我自己过去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可以呢!”燕嬷嬷忙笑道:“年夫人您怀着身孕,原本是不该请您出门的,只是郡主真心很想与您见上一面,郡主说,这本就是她唐突了,派车来接那也是应该的!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老奴会亲自来接年夫人!” 春霞见她这么说,也只好笑着答应,命方嬷嬷客客气气的送了燕嬷嬷出去。.tw[] 年东南昨日刚去了城外军营中巡视,还要好几天才回来,春霞也没机会问他一二汝南王的事。不过在京中倒是听晋王的名头听得较多,年东南在陕西出征的时候,晋王还曾派人送了好些粮食和衣物药品,这汝南王却是从没听过的,料想是个老老实实的藩王,便是去见一见他的女儿也无妨的。 次日马车按时来到年府,春霞带着石榴和银杏并两个专管跟出门的中年妇人一块儿上了马车,来到城外一处叫做“芙蓉圃”的别院,常平郡主就住在这别院之中。 “左姐姐,你可来了!”常平郡主见了春霞满脸是笑的迎上前,携着她的手笑道:“一路辛苦姐姐了,快进来坐坐吧!”说着便与她一同进了厅中。那一身华美奢丽的石榴红缕金刻丝宫装和云鬓上的金钗步摇将她娇好出众的容颜很好的衬托起来,美丽而张扬,绚烂得灼人的眼。 “郡主……”她突如其来的亲热和熟稔令春霞大感意外之余又瞠目结舌: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得了失忆症、其实她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春霞被常平郡主那涂着鲜红丹蔻、留着葱管似的雪白指甲保养极好的手握着,顿时大感不自在,忙要夺回自己的手,陪笑道:“郡主如此厚爱,臣妾真是受不起……” “姐姐为何要与我如此生分呢!”常平郡主反而用力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柔柔的看向她,笑道:“姐姐与长公主、蓝玉公主都是姐妹相称,难不成便不肯认我这个妹妹吗?” 春霞被她说得有点讪讪,只得由着她握着,笑道:“郡主说笑了!” 常平郡主咯咯的笑着,说道:“我名字叫做玉妍,姐姐你叫我妍儿就好,郡主郡主的,多生分啊!” 春霞的心没来由一缩,手心里竟渗出了冷汗,濡湿濡湿的。这种感觉真的令人很不舒服。 妍儿?她无论如何也叫不出来的,见常平郡主步步紧逼,也只好装傻的笑了笑,实诚坦然的望着她笑道:“郡主您可太为难臣妾了,臣妾是万万不敢这么称呼郡主的!还请郡主恕罪!” 常平郡主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这么一来她反倒不好再坚持了,“扑哧”一笑,无奈轻叹道:“罢了,姐姐既然不肯我也不能勉强姐姐!等将来姐姐习惯了,再叫我妹妹也不迟的!姐姐快请坐,大好的*,园子里正是姹紫嫣红、美景无限,等会儿咱们往园子里走走,中午顺便在园中用饭,姐姐你看如何?” 春霞笑着道谢坐下,对于常平郡主的安排自然不会说不好的。 “那就这么定了,”常平郡主却显得十分欢喜,又笑问:“对了,不知姐姐喜欢吃些什么,姐姐说了,我好叫人准备!哎,姐姐你可不许跟我客气,一定要说哦!” 对于她出奇的热情春霞十分无奈,只好笑笑随意说了两道菜。常平郡主便笑着叫人去做,又含笑道:“姐姐如今怀着身孕,得多补补才行,我再叫人炖一碗天麻枸杞乌鸡汤好不好?” “多谢郡主了!”春霞笑着点头。 “姐姐太客气!”常平郡主咯咯的笑着。 燕嬷嬷也在一旁笑着凑趣道:“我们郡主跟年夫人是真的很投缘呢!年夫人您不知道,郡主啊,向来只有别人照顾她的份儿,哪儿懂得照顾人?老奴还是头一回见她对人这么体贴呢!” “嬷嬷!”常平郡主假意嗔了燕嬷嬷一眼,撒娇不依道:“嬷嬷您就别揭人家的短啦,好在姐姐不是外人,要不然岂不是叫人笑话死呢!” “是,是,老奴不说、再不说了!老奴还是去厨房盯着吧,就不在郡主和年夫人跟前碍眼了!”燕嬷嬷笑道。说着几个人都笑了起来,春霞心中却是越发的狐疑。 “嬷嬷这个人就是这样,姐姐你可别生气。”常平郡主笑着道。 “我怎么会生气呢!”春霞笑着摇摇头,心道这话说的莫名。 “那就好!我就知道姐姐脾性是一等一的好,早就听人夸姐姐聪慧、能干、品性脾气都是极好,又贤惠又待人热心,果然如此!难怪我见了姐姐就喜欢,恨不得跟姐姐长长久久的做一对亲姐妹!”常平郡主又笑道。 “郡主,您可别夸我!”春霞忍不住“扑哧”一笑,说道:“您口里说的这些词儿,我怎么觉得完全是在说跟我不相干的人呢!我啊,可是连边都沾不上!” “我说的都是真话,是姐姐谦虚了!”常平郡主也笑了,便与春霞聊着家常,又缠着非要春霞说说觉得她这个人如何。 春霞十分无奈,只好夸了她几句。 不知这常平郡主是真心听不出客套话还是有意装糊涂,听了春霞所夸十分开心,眉眼都带着笑。 (cqs!) 第364章 宫里的不期而遇 不知这常平郡主是真心听不出客套话还是有意装糊涂,听了春霞所夸十分开心,眉眼都带着笑。 随后二人一道起身往花园中走去,一边赏花一边聊天。常平郡主虽气势张扬,对春霞却也客气,春霞那种别扭的心情也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到了午饭时间,两人就在花园中一处四面通透的花厅中用饭,饭后没多久,春霞便起身告辞。 常平郡主虽十分不舍,仍是体贴的笑叹道:“姐姐是怀了身孕之人,的确应该回去好好休息了!那么我也不多留姐姐了,将来咱们有的是相处的时候,到时妹妹再多多的陪陪姐姐!” 说着,亲自送了春霞上车离去。 对她这番话,春霞当时并没有在意,更没有往深了去想,直到后来回想起来,才知这一日常平郡主每一句话中都打有机锋。只是她并没有想到罢了! 回到年府,春霞的确有些倦了,回房睡了一觉醒来,也就将这事儿抛到了脑后。 虽然这位郡主对她十分热情而客气,可春霞下意识的就是不喜欢她,更不愿意跟她多有来往。 不想,没过两天,宫里头雅嫔突然又派人来传她觐见,说是与她一同讨教讨教养胎安胎的事儿,顺便说说话。 雅嫔如今正当得*,且接人的马车就在府门外,春霞无奈,只得去了,暗暗叫人去长公主府求助。 长公主因赵天师的事惹了皇帝不快,近期也并不得*,若非情非得已,春霞也不愿意去麻烦她。可她自己一人也就罢了,只要雅嫔不敢当场弄死她,她就不怕报不回来这个仇。偏偏腹中还有一个小的,令她不得不小心翼翼。 雅嫔没有在景萱殿中见她,而是在御花园一处亭子中。 春霞暗暗打量,这处亭子视野开阔,是御花园中经常有人经过的地方。她心中略安,更是狐疑:雅嫔这是何意?是故意这么做让她放心吗?难道,她真的有事要跟自己谈? 谜底很快揭晓,雅嫔与她虚情假意的聊了些许场面话,话锋一转,便提到了常平郡主。 春霞下意识抬眸朝她看了过去,暗暗警惕。 雅嫔迎视着她的目光,优雅宁静的微微一笑,说道:“常平郡主人很不错,听说你跟她相处得也挺好的?” “见过一面,郡主个性爽朗,为人热情。”春霞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说常平郡主那样的脾性,跟所有人相处也许都不会坏。 “呵呵,本宫听说你们倒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雅嫔根本不管她如何应答,只是按照自己所想自顾自笑道:“要不然,怎么都姐妹相称了呢!” 春霞眉头微微蹙了蹙,看着雅嫔笑得跟朵花似的越发觉得心里头不对劲,便笑道:“娘娘何必与臣妾打哑谜呢,娘娘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了!” “年夫人还是像从前一样的这么爽快!爽快得叫人忍不住讨厌!”雅嫔掩口咯咯的笑了起来。她是真的很不喜欢春霞,非常非常的不喜欢,没人的时候,那一声用来表演的“表嫂”是绝不会叫出口的。 春霞淡淡一笑,眼眸轻转,看向她:彼此彼此罢了,横竖咱们谁也不喜欢谁! 雅嫔的目光霎时变得有些阴沉,勾唇淡淡笑道:“常平郡主与年夫人一见如故,正好,如今你怀着身孕,表哥身边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这好像有点不太妥当吧?常平郡主很是仰慕表哥,倒是很有心与你做一对亲亲热热的姐妹呢!” 春霞身子一颤,猛然抬头盯向雅嫔,心里发空,一下子愣住了。 常平郡主要与她做“姐妹”? 雅嫔见了她的反应只觉心中十分畅快,笑得十分快意,说道:“你别想太多了,常平郡主身份尊贵,当然不会与人做妾!永安侯府应以正妻之礼迎她进门,从今以后,她与你可就是平起平坐的姐妹了!一个是侯爷,一个是郡主,这可真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啊!呵呵,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好歹你肚子里有了种,无论是男还是女,终归有个靠山,又是糠糟之妻嘛,想来表哥也不会嫌弃你、常平郡主也会好好待你的!” 雅嫔说一句,春霞的心便跳一下――她是给气的!也许怀了身孕,人也变得脆弱了,雅嫔这字字句句如针般一下一下刺在她心中,一下一下的痛。 尽管她知道雅嫔是故意刺激她,可她却没有办法去忽视。尽管她知道年东南不会答应,可是这一次却与以往不同。 常平郡主的身份跟当初的方水秀不一样,无论是她还是年东南都不得不顾忌几分,雅嫔如今正得皇帝的*,她若在皇帝面前撒个娇进言几句,相信皇帝不会不卖她这个面子。 毕竟,她如今怀着身孕,无法照顾年东南,而她的出身,无论何时都是一块短板任人说道。 在皇帝看来,说不定还真认为这门亲事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呢!年东南是他的重臣,赐婚一位皇家的郡主给他做平妻,那是他这个天子的一片好心,也是抬举了她左春霞了。 “你一向来都是聪明人,”雅嫔见她神色变幻不定,脸色甚是难看,心中更觉畅意不已。笑道:“今日本宫提前先跟你说一说,你心里头也有个底,回去呢,也能好好的准备准备!郡主过门,这可是大事儿,说不定还能讨得皇上赐婚呢,这可是光耀门楣的大好事啊!呵呵,本宫在这儿先跟表嫂说一声‘恭喜’了!” 春霞仍旧一言不发。 雅嫔不屑撇撇嘴,心道你不愿意?你不愿意最好了!只可惜,这事儿可由不得你愿意不愿意!你以为赶走了我,你就能独占表哥吗?你做梦! 雅嫔下意识想起皇帝那张皱纹深深的脸和身上松弛的皮肉,忍不住一阵厌恶,猛的盯了春霞一眼,心中更恨。这一次,她一定要促成此事! 以常平郡主的身份,只要进了年府,是不是平妻、谁大谁小可就难说了!堂堂郡主,还能斗不过乡野出身的她?一根手指头压也把她压垮了。 “哟,这么巧,年夫人也在呢!”略带着嘲讽的女音传来,春霞不必回头去看,就知道是另一个看自己百般不顺眼的人――楚王妃。 “姐姐!我们又见面了!”春霞一怔,回头看去,常平郡主那张笑得张扬欢快的笑脸霎时映入眼帘,她竟与楚王妃一块儿出现。 春霞顿时生出一股无力感:看来,今日这都是布好了的局,纵然她想含糊推搡过去,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王妃、郡主!”春霞站了起来。 雅嫔也笑吟吟的向她们招呼:“好巧呢,过来一块儿坐坐吧!” 楚王妃和常平郡主早已上前,见过雅嫔之后,常平郡主如蝴蝶般轻盈蹁跹来到春霞身边,亲亲热热挽着她的胳膊笑道:“姐姐今日气色不错,跟雅嫔娘娘聊什么聊得很开心吧!” 瞧着常平郡主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春霞突然就觉得自己是个傻子。这个女人,绝不简单。 春霞笑笑,索性没有接话。她根本也不知该接什么话。 楚王妃坐在雅嫔下首,常平郡主亦拉着春霞挨着她坐下。听见她的话,楚王妃便笑道:“永安侯夫人与雅嫔娘娘可是嫡亲的表姑嫂,自然聊得开心了!雅嫔娘娘一向来热心,今日所聊是什么,呵呵,郡主不妨猜一猜,只怕郡主听到了更开心呢!” “堂嫂你又取笑人家了!”常平郡主面上微红,凤眸亮晶晶的,眸底桃花无限。 “哟,有什么害臊的!瞧你!一口一个‘姐姐’叫得那么亲热,你都不臊!”楚王妃白了她一眼打趣道。除了春霞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方才表嫂还夸郡主你为人热情、脾性爽朗呢!呵呵,你们俩差不多的性情,难怪这么投合!你也不是那等扭扭捏捏的人,这事儿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表嫂你说是不是?”雅嫔说笑间,将话从常平郡主又引向了春霞,淡淡笑问道:“表嫂想必是极愿意与郡主做姐妹的吧?” “恭喜恭喜啊,你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楚王妃不等春霞说话便在旁笑着道,又道:“说起来永安侯也挺可怜的,血统高贵,位极人臣,却连一场像样的婚礼都没有过,真是憾事!这一回定要好好的排场排场、热闹热闹,才配得上你们两家的门楣!” “楚王妃所言极是!”雅嫔与她相视一笑,又看向春霞笑道:“表嫂,你说是不是?” (cqs!) 第365章 郡主看上她男人了 三个人六只眼睛顿时齐齐的看向春霞,那目光有嘲弄、有不屑、也有期待与威慑。三个人都不做声,摆明是逼着春霞回答,逼着她就范。 春霞心中暗怒,面上却不动声色,眸光轻转,微微一笑点头道:“照理说是这么个理儿!” 楚王妃对她这回答却不满意,鼻子里哼了一声正要说话,雅嫔却抢先一步含笑道:“表嫂真是贤惠!相信将来郡主过了门,你们一定亲如姐妹!” 常平郡主心中大喜,便向春霞含笑道:“妹妹若有什么做的不对不好的地方,姐姐可一定要说哦!咱们姐妹之间,用不着客气的!” “郡主身份高贵,臣妾不敢与郡主姐妹相称!”春霞的态度明显的疏离了起来,心里暗骂这郡主不要脸,看她长得也不差,年纪应该也不小了,天底下男人都死光了,居然还没有成亲,居然盯上了她的丈夫…… “好日子横竖也近了,郡主这么说,是抬举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年夫人!”楚王妃是横看竖看春霞不顺眼,当即又冷笑道。 “堂嫂!”听见楚王妃如此奚落春霞,常平郡主却是不依了,不满的嗔了她一眼娇声笑道:“姐姐是个实在人,堂嫂你心直口快也不管人家受得了受不了!” “哟,还没过门呢,就护起你的好姐姐来了!”楚王妃和雅嫔都笑了起来。雅嫔立刻顺口又打趣了一通姐妹情深之类的话。 春霞微微笑着,心里头只觉恶心。 她们也就这点本事了,逼着她答应有什么用?年东南,他应该不会让她失望吧? 春霞正欲告辞,谁知雅嫔又笑道:“既然这事儿已经定下来了,不如你们姐妹二人交换一样信物吧!这才显得真心嘛!” 春霞心中一惊,脸色微变。(..tw无弹窗广告)今日若与常平郡主交换了信物,又有雅嫔、楚王妃两个“证人”,春霞还能有何话可说?常平郡主完全可以拿着信物求皇帝赐婚,只怕年东南都无法拒绝。 常平郡主极是痛快的从袖中掏出一方粉红色绣着自己名字和海棠花的帕子,微笑道:“既是姐妹,那便是手帕交,姐姐,请。” 常平郡主含着笑,纤细白希的手中握着一方粉色丝帕向春霞面前递了过去。 “真是抱歉,”春霞抬眸看向她,笑道:“我今日随身不曾带着帕子。” “那也不要紧,姐姐随便还我一样别的便可,玉佩、戒指儿、耳坠、金钗都可以的,只要有心,那便够了!”常平郡主仍旧笑得温和,凤眸中却是不经意凌厉一闪。 春霞仍是摇头,微笑道:“对不起郡主,我不习惯把自己戴的东西送人,也不习惯收人的东西,请郡主见谅。” 常平郡主脸色顿时变得有几分难看,仍强忍着含笑道:“咱们可是姐妹,又不是外人。” “如今仍是外人,郡主乃皇家贵女,臣妾出身乡野,怎敢于郡主做姐妹呢!”春霞语气轻柔,却是不容置疑。 “你!”常平郡主叫她堵得顿时下不来台,咬牙冷冷道:“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你明明已经答应了,怎么,转眼便想反悔吗?还是说,刚才的话根本就是敷衍?” “我刚才说了什么?答应了什么?我倒是有点儿糊涂了!好像,并没有说什么啊!”春霞一脸的茫然。 她何尝说什么了?都是她们三个人一台戏唱得热闹,她可没开什么口。 常平郡主脸上最后一丝笑容也掉了下去,冷冷道:“好啊,好极了!我今日才知道,姐姐原来竟是个表里不一之人。姐姐真是好笑,既然知道自己出身不好,就该贤惠些做人,何苦反倒咄咄逼人呢?你看你如今这样子,胖成了这样,脸色也不好,这女人啊一旦生了孩子,除了孩子还能拿什么来绑住男人呢?姐姐这是非要与我作对吗?好啊!我倒要看看,没有姐姐的同意,我能不能进得了年家的门!” 常平郡主目光锐利的扫过她的脸上,那意思仿佛在说:到时候,我要你知道,你想跟我做姐妹也不能够了! “这是郡主的事,我管不着。”春霞仍旧平平稳稳的说道:“郡主能不能进年家的门也不是我所能决定的。所以,郡主大可不必跟我说这些,更没有必要在我面前生气!因为不值得。” 楚王妃听了,连连冷笑。 雅嫔也笑道:“郡主,依本宫看,还是直接向皇上请旨的好!表嫂如此不贤、容不得人,本宫实在是同情表哥看不下去了!” “说的也是,倒是我糊涂了!”常平郡主一改方才的冰块脸,忽然又晴空万里了,她瞥了春霞一眼,笑得无比轻松随意和轻蔑:“这件事儿只要皇上下了旨,还有谁能更改呢!年夫人,您也太瞧得起您自个了!” 至于年东南的态度,常平郡主根本不在考虑之中。只要是个男人,就不可能会拒绝这种好事。她以郡主之尊下嫁,与年东南正相匹配,天作良缘,他只怕开心还来不及呢! 到时候―― 常平郡主的目光在春霞肚子上盯了一眼,突然觉得她这肚子碍眼无比。凭什么她未来丈夫的长子从别的女人肚子里生出来?就算是长女那也不行! 看来,她要尽快过门才好啊! 春霞察觉到她的目光,心中一阵不舒服,便起身告辞。 事情已经谈崩,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雅嫔等都没有留她,看着她去了。 “郡主,你看到了吧?这个女人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你得早一点过门,趁着她大着肚子将年府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楚王妃的目光幽冷而阴森,只要能够让春霞不好过,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她当然不简单,”雅嫔也淡淡说道:“否则的话,她也不能够霸占着表哥这么多年府中连个妾室都没有。唉,表哥是真的很可怜,他是有苦说不出。本宫这表嫂只要嚷嚷着糠糟之妻什么的,表哥为了名声,也只好忍了。毕竟,表哥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像她那么不要脸豁的出去闹……” 常平郡主听了她二人这番话心中顿时翻腾起来,尤其雅嫔的话,令她心底简直酸水直冒。 这么说,这个乡下女人这么长久以来竟是独*?真是岂有此理! “没想到她如此不贤!”常平郡主紧紧攥着那送不出去的手帕,冷笑道:“即便从前不说,如今她怀着身孕,难道也没打发个人在侯爷身边伺候?” “当然没有!”雅嫔嘲弄般嗤笑道:“如今她仗着肚子里那块肉只有更加嚣张的,稍不如意便嚷嚷肚子疼、动了胎气,我那表哥即便想要教训她也只好忍了,毕竟,她肚子里怀的可是他的亲骨肉!而且,表哥年纪也已经不小了!” “真是个心胸狭窄的刁妇!”常平郡主心里越发的不快起来,冷哼道:“但凡有头有脸人家出身的女人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也就只有她那种出身,才会像一个市井泼妇般做出这等事来!” “何止如此,”楚王妃咬咬牙,说道:“不守妇道的事儿她也没少做,说起来可笑,连我们家王爷,她都――哼!” “她、她也太不要脸了吧!”常平郡主心中一跳诧异睁大了眼睛,心中暗道难怪这位堂嫂看见那年夫人满眼的恨意遮都遮不住,原来如此! “要脸?”楚王妃呵呵冷笑,说道:“她如果要脸,刚才也不会说出那种话来!这种女人,也就只有永安侯才能忍得住她,若换了别的人家,早就休了!” “表哥连千军万马都能统帅,岂能真正怕她?不过是不愿意多事、好男不跟女斗罢了!让她嚣张吧,总有一天表哥忍无可忍,自然会跟她算账!”雅嫔悠悠接口,有意无意瞥了常平郡主一眼,又笑道:“或者,等表哥娶了郡主进门,这些许小事儿,自然就更不劳表哥操心了!” 三人相视,会意而笑。 三人离去之后,从不远处的花丛中闪出一名穿着白绫长裙、银蓝比甲的宫女,朝她们的方向瞧了瞧,转身轻盈离开,不多时亦消失在御花园中。 这宫女便是长公主派了来的。眼见春霞安然离开,她便没有现身帮忙。长公主如今的境况亦不太好,若贸然出面,谁也不知事情是得到解决还是变得更僵。 万一雅嫔仗着*爱闹到皇上跟前,吃亏的多半便是公主和永安侯夫人…… 春霞回到府中,想起那三人的话心中便腻味得不得了,偏偏年东南又不在府中,她再无奈也只好等着。 (cqs!) 第366章 不让 反正话她是说出去了,只等着年东南回来之后自己做决定吧。若他不愿意娶,相信皇帝也不会强行赐婚。 下午时候,长公主府那边来了人,送了些点心吃食之类的东西给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还递给了她一封信。 春霞忙拆开信,信中满满的全是介绍常平郡主此人的信息。 春霞见了冷笑不已。 她就说嘛,以郡主之尊这看上去至少二十二三了还待字闺中怎么也说不过去,原来她十五岁就嫁了人,两年前死了丈夫,是个*! 据说,她那丈夫死得不明不白,总之就是一段说不清楚的公案。而她丈夫死了之后,她的花边新闻可是不少…… 一个有许多新闻*郡主,居然还想嫁给她丈夫做平妻、还想进了门来欺负她,简直可笑。 春霞心中顿时安定了许多,以常平郡主如今的身份,皇帝要赐婚那就更会谨慎,绝不会问也不问年东南一声便下圣旨。 她遂安心的等着年东南回府。 春霞没有想到,常平郡主的脸皮居然那么厚,第二天竟亲自上.门来“拜访”她来了。当她得到消息的时候,郡主的马车已经到了府门口。 尽管心中不愿,她也不得不亲自迎了出去。 常平郡主仍旧同她有说有笑的,仿佛两人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似的,春霞自认也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面对常平郡主这等境界的变脸水平,她还真是甘拜下风。 春霞在府中待客的正厅接待的她,言语之间规矩十足、不卑不亢,常平郡主相比之下倒是随性许多,笑容不停,语气欢快,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好不亲热。 这两人一个规规矩矩客气而疏离,一个不拘礼节热情而亲昵,各自守着各自的态度,居然能够顺利的交谈下去,令众丫鬟婆子们见了无不目瞪口呆,暗暗称奇。 “听说姐姐和侯爷住的地方叫做敬一堂,不请我过去坐坐吗?”常平郡主忽然笑着道。 “地方简陋,不知郡主要来,事先也没好好收拾收拾,这是大不敬,是断断不敢领郡主去的,万一冲撞了郡主怎么当得起,还请郡主见谅!”春霞浅浅一笑,不软不硬的将她顶了回去。 去敬一堂?春霞心中冷笑。她带着这么些随从,到时候人多手杂,顺手拿了什么东西到外边去声称是她这个“姐姐”送给她的,她可真要百口莫辩了! 更糟糕一点,她拿了年东南平日里用的什么东西,那就更说不清楚了。 她可没那么傻,让她去敬一堂。 “姐姐真是太见外了!我不介意的!”常平郡主心中暗恨,脸上却笑得更加欢畅。 春霞亦笑道:“郡主不介意,那是郡主您大度;我们不敢失礼,这是规矩啊。” “姐姐可真懂规矩!但愿一直这么懂才好!”常平郡主终于忍不住悻悻刺了她一句。 “一定会的,”春霞笑道:“至少在郡主面前,不敢失礼。” 常平郡主凤眸一闪,精光一现而隐,纵是再好的涵养也坐不住了,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个做小伏低的性子,忍了又忍,在还没有发作脾气之前悻悻告辞了。 “姐姐先好好休息吧,你可是双身子,可要好好保重哦!相信要不了多久,咱们姐妹便可以好好儿的天天作伴了。”常平郡主的目光在她小腹上打着转,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笑得意味深长。 “郡主放心,我会保重的!”春霞直接忽略了她后边一句,淡淡笑道。 常平郡主微微冷哼,扬长而去。 “夫人……”方嬷嬷等算是看出了些许端倪,上前扶着春霞,忍不住有些担忧。 对方可是郡主,这郡主好好的怎么对自家夫人―― 春霞朝她微微一笑示意放心,回到了敬一堂暖阁屏退旁人,春霞方笑着将常平郡主惦记嫁进来的事儿跟方嬷嬷说了。 方嬷嬷不由脸色大变,急道:“怎么会有这种事!这郡主也太――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夫人,您可一定得咬牙劝住侯爷啊!什么人都能进府,唯独这皇室女不能啊!” 别的姑娘闺秀进了门,夫人是原配,还能压上一压,管教管教,以夫人的手段和心智,想要做到并不难。 可若是皇室女那就不一样了,人家的身份尊贵,哪儿可能将夫人放在眼里。而夫人也不便当真管教,皇室的脸面可伤不起啊! 春霞见方嬷嬷如此反倒笑了,说道:“嬷嬷放心吧,侯爷是个有分寸的,我相信他不会让我失望的。” “话虽如此,就怕皇上――”方嬷嬷欲言又止,叹了口气。 春霞的心也是微微一沉,片刻方笑道:“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等侯爷回来再说吧!” 方嬷嬷猛然回神,忍不住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笑道:“瞧老奴这张嘴,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侯爷对夫人如何,我们这些人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夫人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方嬷嬷不由暗暗后悔,夫人还怀着身孕呢,怎么能说这些话不宽她的心反而令她更难受呢。 春霞心中一暖,笑着点头。 常平郡主离开年府上了马车,一张俏丽的脸立刻如冰霜般冷了下来,心中越想越气。 亏她那日请她去别院暗暗观察之后还当她是个性情温和的呢,没想到说起话来嘴巴如此不饶人!难怪连她的表妹都看不过她、难怪连楚王都敢勾,果然是个市井泼辣货! 可是,那又如何?泼辣便能抗旨吗? 最好她更泼辣一点抗旨吧,瞧皇帝伯父不砍了她的脑袋!那倒是一劳永逸了! 常平郡主冷冷一笑,第二天便求见了皇帝。 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她委婉的提出想要嫁给永安侯的时候,对她十分喜欢好感的皇帝居然犹豫了。 常平郡主顿时有点儿不安起来,慢慢的垂下了头。 汝南王是皇帝的堂弟,为人憨厚,一向来循规蹈矩,在封地上从没闹出过什么乱子。皇帝炼丹,他则是十分支持的,第一个派人送了许多有用的朱砂以及各种原料药材,还送了好几名妥当的道士进京侍奉。 对此,皇帝心中是十分欣慰感激的。有了汝南王开头,其他的藩王这才跟风意意思思的也做了表示,而他才能有理由堵住朝廷上那些唧唧歪歪的御史的嘴。 正因如此,汝南王请求让常平郡主进京挑个好夫婿再嫁,他才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对于这位侄女他从未见过,谁知竟是个长相甜美、性格率真、能言会道的好姑娘,一见之下他便大为喜爱,又是赐院子宅子、又是赏赐衣裳首饰各种珍玩,简直当做亲生的女儿一般来疼爱。对她的婚事也格外上心,答应让她自己挑选。 可是,皇帝怎样也想不到,满京城的豪门世家贵子弟她不挑,偏偏挑上了永安侯年东南! 不能不说这丫头很有眼光啊,可是,却是给他出了难题。 “永安侯已经有了妻室,这,你嫁过去岂不是委屈?要不,再挑挑?”皇帝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皇伯父!”原来皇伯父是纠结这个,常平郡主一颗心落到了肚子里,顿时更加开心得意起来,忙说道:“可是侄女儿就是喜欢永安侯,侄女儿不在乎!求皇伯父成全!” 她是皇家郡主,过门当然不可能是做妾的,怎么着也是平妻,这一点用不着她另外提起。 “你就真的那么喜欢他?”皇帝微微蹙眉,说道:“可那年东南与他妻子起于微末,朕是怕你过了门会过的不好啊!” “侄女不怕,”常平郡主忙道:“侄女对他一片真心,相信假以时日他定能看到侄女儿的好!其实,前几日侄女儿也见过左姐姐了,左姐姐是个性情十分温和贤淑之人,我们相见恨晚、相谈甚欢,将来能在一处做姐妹,那也是缘分啊!而且,我进了门之后,定会对左姐姐以礼相待的。” “哦?你们见过面了?”皇帝一听十分诧异。他对春霞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她的医术上,倒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在皇后那里也见过两回,看上去倒确实是个温和贤淑的。 常平郡主见皇帝意有所动心中暗喜,顿时俯首请旨:“请皇伯父成全侄女儿一片真心吧!” “既然如此,那也是一段佳话!”皇帝笑着点点头,便道:“也罢!那便成全了你吧!呵呵,这样朕也好向你父王交差了!过了门之后可要好好侍奉夫君,与年夫人好好相处,切不可以皇家身份欺压,可听明白了?” (cqs!) 第367章 赐婚未果 “谢皇伯父成全!谢皇伯父教导!侄女儿都记在心里了,一定不会给皇伯父丢脸的!”常平郡主一时大喜。(..tw好看的小说) 皇帝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皇帝正要拟旨,小太监忽禀长公主求见。 皇帝握笔的手一顿,便将那点染了浓墨的狼毫轻轻搁下,命宣。 长公主进来,见常平郡主也在顿时怔了怔,向皇帝见礼之后朝她微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长公主向皇帝禀的不过两三件小事,皇帝见她没有像先前那般苦劝炼丹之事,心中对她便多了几分亲近好感,毕竟,这个女儿为了他的江山付出太多太多了。 长公主临走前瞥了常平郡主一眼,闲闲笑问道:“儿臣刚才在殿外便听到了父皇的笑声,父皇与堂妹说什么这么开心呢!” 皇帝今日心情大好,忍不住玩笑道:“怎么?你吃醋了?” “可不是,”长公主故意轻叹,笑道:“儿臣是父皇的亲女儿,许久都没听过父皇笑得这么开心了,儿臣自然是吃醋的!不过,只要父皇开心就好,父皇开心,儿臣也开心,如此说来,儿臣倒应该感谢堂妹!唉,儿臣心里头真是矛盾,不知该吃醋多一点还是感激多一点了!” 皇帝闻言不禁大笑起来,顺口便道:“你来的正好,朕正要拟旨将你堂妹赐婚给永安侯,你看如何?” 常平郡主闻言暗叫不好,忍不住手心一紧。 从雅嫔那里她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长公主跟左春霞是一伙的,她一出现肯定要坏自己的事。可是皇帝问了,她又不能打断不让她说。 “永安侯?”长公主一怔,笑道:“这是喜事儿啊,只是父皇也太心急了些,永安侯如今正在城外军营巡视检查,不如等他回来父皇传召他当面向他赐婚岂不是更显恩*?呵呵,一个是藩王嫡女,一个是侯爷大将军,倒正是门当户对呢!” “大堂姐,您就别取笑我了!”常平郡主大大松了口气,含羞带娇心花怒放。心中暗道:到底是自家人,关键时刻还是向着自己!只是,她已经这么说,自己反倒不便催着皇伯父下旨了,哪有姑娘家这么恨嫁的?传出去多没面子! 好在,事情已经算是铁板钉钉定下来了。 皇帝听了长公主的话却是表情一滞,人看不见的低垂的眸底闪过一丝疑虑。 只见长公主看了长平公主一眼,半认真半玩笑道:“说句实在话,永安侯那脾气,呵呵!他爱妻如命,堂妹,你可别抱太大希望哦。省得到时候希望大失望也大。” “大堂姐说笑了,”常平郡主不以为然笑道:“皇伯父下了旨,难不成他还敢抗旨么!” 长公主苦笑,说道:“别的人自然不敢,可是他敢不敢,你可以问问你的皇伯父便知道了!再说了,若单单用旨意压着他娶,这也不好啊。咱们皇室的姑娘都是金枝玉叶,有人要娶那也得是‘求娶’,什么时候反过来了,咱们皇家断断不能有这样的事儿!” “广宁说的不错!正是这个道理!”皇帝下定了决心,向常平郡主淡淡笑道:“此事朕心里有数了,你先回去等着吧!” 常平郡主听皇帝的意思,是不打算下旨、而是暗示年东南主动求娶,心中忍不住有些不快。只是长公主所言有理有据,更关系到皇家的体面,她也无话可说。 转念一想,这样更好!到时候永安侯主动求娶,岂不等于更加响亮的一巴掌打在那左春霞的脸上,等于替自己给她狠狠出了个下马威,看她还怎么嚣张得起来! 想通了这一点,常平郡主顿时又换上了满脸的笑意,笑着谢恩。 长公主与她一同离去,心中暗自冷笑。 她的父皇并非昏君,只不过年纪老了,犯了普通老人都会犯的毛病而已:疼爱小儿子、害怕老死。 她只需要从旁不动声色点拨一句,他自然会想得到。一个封地藩王的女儿,不顾人家有妻室一门心思想要嫁给手握重兵的年大将军,居心何在?说一句想造.反都不为过! 只要想到了这一点,父皇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毕竟郡主么,又不是公主…… 可笑这白痴女人还在这儿喜滋滋的做白日梦。 想必这是她自己的主意,汝南王虽然憨厚老实,却也不至于傻到这等地步放着好好的太平日子不过主动去惹一身嫌疑! 常平郡主自以为得到了准信,存心想要好好的气一气春霞,便故意派人暗中在京城里将这消息放了出去,没两日,连街头巷尾的大爷大娘们都知道了此事。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年府,方嬷嬷、银杏等无不气愤,老太君还特意将春霞叫了过去询问了一番。春霞态度反而淡然,反而笑着安慰了老太君一番,命方嬷嬷传下话去,府中谁敢私底下跟风乱传,一律严惩不贷。 她如今要做的就是等,等年东南回来听他的主意。牛不喝水强按头么,年东南不愿意,皇帝也拿他没有法子的。 没过几日,年东南回京。 路上遇上同僚相互打招呼,对方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有的还拱手向他笑米米的说一声“恭喜”,听得他一头雾水,心道不过是去军营里巡视检查一番,这是定例,似乎算不上什么功劳吧?难道皇上心血来潮,为了这个也要赏他? 就算皇帝要赏他,这也不稀罕了,哪儿值得人特特道一声“恭喜”,除非封他为异姓王――这是不可能的! 直到回府,听春霞说起常平郡主之事,年东南才恍然大悟过来。顿时抱住宝贝媳妇好一顿亲吻外加发誓安抚,媳妇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儿子呢,万一把媳妇气坏了可怎么好! 春霞见他这么主动自然心花怒放,到了这个月份虽然已经做不了别的什么,黏在一处亲热甜蜜一番还是无碍的。 “你打算怎么办呢?常平郡主敢放出这些话来,只怕是在皇上那儿得到了什么保证。”春霞依偎在他的怀中,语气幽幽。 “你放心,”年东南轻轻抚摸着妻子的脸颊,几日不见,似乎又胖了些,摸着滑滑软软的,让他的心也忍不住跟着痒痒。“皇上还没下旨,想必是要当面与我说这事,我会推了的。” “那要是皇上铁了心,推不了呢?”春霞忍不住有些忐忑起来,抬眸看向他,柔声道:“我也不愿意看着你为我抗旨惹怒了皇上,若你因此受罚,我心里又怎么好受?” 春霞忍不住暗叹,如今这般光鲜富贵的生活,在外人眼中荣*至极,无人不羡慕的,只是在她看来,却不如在桐江那时候来的更加快活自在。也不知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摆脱这种身不由己的日子。 “我也是铁了心的,”年东南反而不以为意,笑着安抚她道:“你啊,别胡思乱想,乖乖的养好身子,把咱们的儿子顺顺利利的生下来就好!” 春霞撇撇嘴,“你就惦记着你儿子!” 年东南好笑,大掌轻轻在她小腹上抚了抚,笑道:“我也惦记着儿子他娘啊!哟,乖儿子,知道你爹回来了是不是?来,再给你爹踢一下!” 春霞忍不住“扑哧”一笑,心中不由得多了几许甜蜜开心,说道:“最好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别让皇上太下不来台!万一反倒弄巧成拙,反为不美。” 年东南冷笑:“郡主又怎么样?一个破鞋,还想进年家的门,她做梦去吧!单凭这一点,我不乐意,皇上也不能怎么样!不过你说的是,我会想个法子的。”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一名刚提拔上来的年青三品将军脸上挂了彩、胳膊上也吊着纱布、一拐一瘸的走进大殿,那滑稽的样子引得无数人纷纷侧目低声议论,掩口窃笑。 到了上朝的点,皇帝一眼就看见了他那副模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瞪了过去,冷声喝道:“荣衔,你搞什么鬼?堂堂三品武威将军,弄成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荣衔顿时大窘,忙出列上前,看了皇帝一眼吞吞吐吐说道:“皇上,微臣,微臣……” 皇帝本来也就看不顺眼顺口训斥他两句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见他出列上前,又是欲说不说的一副神情,反倒叫他吊起了胃口,冷哼道:“怎么回事?还不讲来!还等朕问你吗?” “皇上,都是微臣的错,微臣不该招惹永安侯……都是微臣的错。”荣衔忙又道。 “永安侯?”不但皇帝吃惊,众人都诧异:这家伙是被永安侯给揍的?永安侯也太嚣张跋扈了点吧?好歹是同僚,居然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cqs!) 第368章 别人穿过的鞋 “永安侯?”不但皇帝吃惊,众人都诧异:这家伙是被永安侯给揍的?永安侯也太嚣张跋扈了点吧?好歹是同僚,居然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有人微微颤栗。 “皇上,这不能怪臣。”年东南出列,向皇帝跪了下去,拱手回道:“昨晚几个同僚一起在玉荷楼聚会,叫了几个歌姬陪酒。这原本也没什么,荣衔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硬要帮一人赎身赠与微臣做妾,微臣百般推辞,他反倒来了劲。微臣当时也是多喝了两杯,心里一气便推了他一下,谁知他一个不稳摔了出去,脑袋磕着桌案边上,又被落下的花瓶砸着了……” 众臣听了年东南这么说,有的目瞪口呆,有的哭笑不得,有的忍不住轻咳偷笑起来:这什么跟什么嘛! 皇帝听毕心里头也是那叫一个气啊,顿时板着脸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就为了这点小事,也能闹成这样?” “皇上,”年东南振振有词,说得十分委屈:“满朝文武,还有皇上谁不知我年某人*妻如命,这辈子我就只要这一个媳妇!荣衔分明就是故意挑衅微臣,微臣心里头怎么受得了这份气!再说了,酒楼里的歌舞姬都是什么玩意,别人穿过的破鞋,微臣是宁死也不穿的!” 众臣听着年东南当着皇帝的面在金殿之上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这番话原本无不暗暗好笑,心道这永安侯还真是个奇葩!*妻如命等同于畏妻如虎,是什么了不起的好名声吗?他至于这么骄傲的说出来? 可是,听了那最后一句话,众人心里“咯噔”一下,悄悄相互使着眼色,不笑了。 做了这么一大番铺垫,敢情永安侯就是为了这最后一句话啊! 联想最近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风言风语,别人穿过的破鞋是指什么众臣一下子无不心知肚明!就不知道皇上听了会作何感想、那位*郡主听说了又会作何感想。.tw[] 皇帝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里头暗暗高兴。年东南这番话传了出去,倒省了他的事儿了。常平郡主也没法再在他面前多说什么。毕竟,人家将话都说得这么露骨了,若还不懂知难而退非要逼着人家挑明,那无疑等于自取其辱。 “放肆!”皇帝心中痛快,龙脸却是一沉,冷声喝道:“好大胆的永安侯!你当朕这金殿之上是什么地方?满嘴里说得都是些什么话!” 年东南暗暗不屑,心道还不是你自个问的?却来怨我?口中却恭恭敬敬的道:“微臣知罪!” 皇帝冷哼一声,拂袖道:“都退下吧!往后再喝酒闹事闹成这样,就别来上朝了,没的叫人见了碍眼!永安侯金殿之上口不择言,有辱朝廷体统,罚俸一月!” 罚俸一月,对年东南来说连挠痒痒都能算不上,而皇帝如此分明就是自找面子。也就是说,等于默认了他方才那番话,这门所谓的“亲事”还没有正式提起,便成功的告吹了! 年东南谢了恩,与荣衔一同退回了各自的位置。 年东南当着所有朝臣在金殿上闹的这么一出,随着散朝,经由各位大臣的嘴很快便如同一阵风般传了出去。 常平郡主知道他昨日回京今日上朝,原本还在府中欢欢喜喜的坐等赐婚圣旨,不想却等来了这样一个消息,顿时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别人穿过的破鞋!他竟然当着所有朝臣的面如此讥讽于她!她好歹也是堂堂的皇室贵女,什么时候受过这等侮辱! 如此一来,别说年府的门进不了,就算京城中其他好人家,哪一个还肯娶她?谁娶她谁不是穿了别人穿过的破鞋? 常平郡主怒极攻心,将屋子里的瓷器摆设摔了一地,仍觉心中气恼无可发泄,又将那回来传禀消息的奴才命人狠狠打了一顿板子,在贴身嬷嬷和大宫女的劝说下,才慢慢缓解了下来。 因为此事,常平郡主成为了全京城的笑柄,羞愧得好几天不敢出门。等她平复下来心情,准备跟年东南死磕到底,索性装作不知道欲再去求皇伯父一回,谁知二哥却心急火燎的赶到了京城,拜见了皇帝之后,强制性的将她接回汝南去了。 常平郡主十分不情愿,无奈来的可是兄长,且带了父王的命令,愿不愿意已经由不得她了,只好含恨而去,心里头将春霞骂了无数回。 回到汝南,汝南王憋了一肚子的气正等着她回来呢,常平郡主一回到王府,就挨了汝南王好一通臭骂。 “你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是不是?永安侯那样的人家也是咱们能够染指的吗?这么大的事谁许你自作主张的?你是不是想害死我们全家你才甘心!早知如此,本王定不会让你进京!尽知道惹麻烦!这回回来,你哪儿也不准再去了,老老实实呆在王府,想要嫁人,让你母妃替你找人家!” 常平郡主本就将此事看做生平第一丢脸之事,原本还以为父王是心疼自己没脸难堪才派二哥将自己带回来,还正想向父王诉诉委屈呢。 谁知道,还没等到她诉苦呢,向来心疼自己的父王居然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的好骂! “我好歹是堂堂郡主,怎么就不能染指了?不过一个侯爷罢了,那是我瞧得上他,有什么了不起!父王,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呢?人家那样羞辱我,谁知您也这么骂我,我还是您的女儿吗!”常平郡主说着大哭起来。 汝南王叫她哭得心烦意乱,皱眉道:“别哭了别哭了!你给我消停点!哼,若是一个世袭闲散侯爷,那的确是没什么,可人家是手中掌握了大齐三分之一以上兵权的大将军,你怎么不动动脑子!” “那又如何!难道这样他便金贵许多、我便配不上他了吗!”常平郡主大不服气的嚷嚷。 “女人就是女人!”汝南王万般无奈的瞪了一眼向来*爱的女儿,顿感一阵无力败退,如果是个儿子,他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女儿就是不明白! 汝南王冷哼一声,只得继续解释道:“他手中掌握着重兵权,你是我汝南王的嫡亲女儿,你执意要嫁给他,这是什么?落在有心人眼中,这就是你父王我有意跟永安侯联姻,居心*、图谋不轨!别人这么想也还罢了,要命的是如果皇上也这么想,你有没有想到咱们家会落到什么田地?本王这么说,你听懂了吗?” 常平郡主呆了呆,片刻方结结巴巴说道:“父王您的意思是……是说――皇伯父会因此怀疑咱们汝南王府想要造.反!” “住口!”汝南王脸色大变厉声呵斥,饶是这儿并无外人,他仍旧紧张的朝门口的方向扫了一眼。 “你给本王闭嘴!这种字眼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能轻易说出口的吗?”汝南王真恨不得把她的嘴给缝上。他这辈子没想过别的,就想享受应该享受的这一份富贵荣华,安安然然、快快活活的活到老。可是差一点儿,这种生活就叫女儿给毁了! 他现在只能祈求皇帝千万别因此疑心到他身上,这种事情自古以来便是皇家大忌,根本用不着什么证据,皇帝只要起了疑心,他的日子就注定难过。 比如,遣派大批的密探来到汝南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比如找各种借口削减王府的用度、待遇,比如时不时制造些事端刁难刁难好让他时刻长着记性…… 如此一来他的日子还怎么过? 万一碰上善于揣摩圣意、心狠手辣之辈,索性来一个栽赃陷害好在皇帝跟前讨好,皇帝定会顺水推舟将整个王府一锅端,从此永除后患! 光是这么想想,汝南王便觉得背后一阵一阵凉飕飕的。 常平郡主显然并没想到这么远,反而更觉委屈和不甘,撇撇嘴说道:“这也太荒唐了,这怎么可能呢!咱们汝南王府这些年来规规矩矩,皇伯父可是都看在眼里的!这一次皇伯父炼丹,父王您又是第一个响应支持,皇伯父不知有多开心呢!反倒是晋王伯父,半点表示都没有,皇伯父就算要找人开刀,第一个也应该是晋王伯父吧?跟咱们什么相干!” 汝南王冷笑:“晋王是晋王,好好的你拉扯他们做什么?给本王记住了,这种嫌疑一沾上就是个死,只有死人才能解除一切后患!咱们家远离京城,你们从小在封地长大,并不知其中的凶险厉害,父王也不怪你!但父王的话,你若敢当做耳旁风,那就休怪父王冷血无情了!总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连累了整个王府遭殃,你听见了没有?” (cqs!) 第369章 愤怒的汝南王 汝南王阴沉着脸色,目露凶光,眼神锐利无比的盯向常平郡主。(..tw无弹窗广告) 常平郡主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王这副神情,霎时浑身冰凉如坠冰窟,整个人有种空荡荡、飘乎乎的感觉,仿佛除了漂浮的意识什么都不存在了! 她心中一凛,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结结巴巴道:“是、父王,女儿、女儿明白了……” “哼!”汝南王又冷冷盯了她一眼,拂袖命她退下。 常平郡主强忍着狂跳的心,几乎是逃着离开了汝南王跟前。来到廊下,便觉浑身无力。她轻轻靠在廊柱上,呆呆的看着一角湛蓝的天空,心里头一阵恍惚。 晋王?汝南王无声的轻轻笑了。 晋王跟他不一样,晋王的心思,他多多少少能猜得到些,就不知他和皇帝两个谁先把谁熬死了!若他死在前也就罢了,若皇帝死在前,这大齐恐怕又有的好戏看了! 不过,他并不关心这个。横竖那个位置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想过。他只想做个富贵闲人,一生下来便拥有了天下人羡慕的高贵身份和数不尽的财富,他只要好好享受就好,至于谁来坐这天下,与他何干? 转眼到了五月,春霞的腹部已经高高的隆起、整个人臃肿得像熊,出入都要人小心翼翼的跟随搀扶了。还有大约两个月的时间,她和年东南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今年京城的夏天来得似乎特别的早。才刚刚进入五月,便骄阳似火,一天比一天的闷热难受,一到了中午,那白花花、亮闪闪的地面简直能灼瞎人的眼睛,在外头多走两步路,额上、鬓上、背后便都是汗水。 闷热的空气带着湿气黏黏的黏在人的身上,令人的心情格外容易浮躁。(..tw) 这个夏天,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多事的时节。 刚过五月端午,梅芳匆匆来了年府一趟,向春霞说了一件事。晚间年东南回来之后,春霞又与他说了。 年东南当即眉头皱了皱,沉吟起来。 “东南,这些日子我多数时间在府中养胎,外边的事情也没怎么理论,难道真的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吗?”春霞有点儿不信,又十分气愤:“这也太过分了,分明是要逼得人家破人亡!” 年东南淡淡瞥了她一眼,说道:“何止这一件,相同类似的只怕几千上万件都有!只不过,他是第一个豁了出去进京打算告御状的!” 春霞不由变色,失声道:“你说的是真的?这,他们就不怕天下大乱吗!” 年东南轻叹,笑道:“楚王和他的幕僚们未必知道,都是下边人干的好事!下边人既然有胆子干,就有胆子罩得住,寻常百姓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跟官府、跟皇室叫板呢?” 春霞的心蓦地一沉。 梅芳所说之事,乃楚王一力主持的矿税为由引起的。 当年梅芳祖孙俩进京,曾在德州某处酒楼结识了那儿的东家何掌柜,而她与岁寒也是在那里相识。 何掌柜对梅芳厨艺大为赞赏,同时从与梅芳一席交谈中也得到不少的感悟,触类旁通苦心钻研之下,也开发了不少的新菜,酒楼的生意也更加的好。 这样一来,陆家更感大没面子,怀恨在心。 去年楚王主持矿税之事后,一开始还好好的,可是渐渐地,下边办事的人便起了歪心眼儿。盯上了某些有钱却无势的人家,便带人上.门,硬说人家的家宅府邸建在矿脉之上,限期要求搬迁,理由是要开采那一处的矿藏。 当然,如果给了足够的好处费,自然可以破财消灾…… 此风愈演愈烈,在实行矿税的几乎所有省份的爪牙们纷纷照做。如此一来,收上来的银钱比真正开矿还要多,而且更加方便快捷! 爪牙们将银钱私吞一部分,大部分运送上京交差,谎称都是开矿所得。楚王等人哪里有功夫一一过问下边的具体操作?只要有银子交上来便可。 如此,下边更加变本加厉…… 在此事中,陆家也嗅到了机会,便将目光盯上了何掌柜。 陆家仗着与楚王妃娘家有拐弯抹角的关系,想要从这件事中找茬整治何掌柜家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何掌柜却咽不下这口气,想方设法与他们打起了太极,抵死就是不肯就范,不肯将自家辛苦经营的酒楼白白的拱手相让。 陆家彻底的恼怒了,便下了最后通牒,发誓非要将何家的酒楼弄到手不可!否则,就要他们家破人亡,到了那个时候,酒楼也照样还是他们陆家的。 何掌柜气得差点要吐血。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梅芳,想起梅芳曾经说过与京中的永安侯府上关系不错,亲口听梅芳管那永安侯夫人叫做“姐姐”,何掌柜当即便决定进京寻找梅芳帮忙。 无论成与不成,他总要走这么一趟。宁肯将产业变卖了疏通关系打这场官司,哪怕最后仍旧逃不过悲惨凄凉的下场,他也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何掌柜进京找到梅芳之后,便将此事跟梅芳说了。 梅芳与岁寒听了他所叙心中亦甚感同情:楚王这么闹法,着实是过分了!只是,年家和楚王府的关系尴尬,梅芳也不敢打包票,与岁寒商量之后,便先将何掌柜留在家中住下,自己去跟春霞说了一遍。 若能帮,就帮,若不能,也只好劝劝何掌柜。 春霞听了此事同样也为难,对方是楚王,是皇帝最*爱的儿子,年东南虽然与他不合,也还没到公开撕破脸的地步!这件事情一旦闹出来,那就是双方真刀真枪杀个你死我活了,绝对没有和局的可能。 春霞一方面同情何掌柜,另一方面,却不能不顾及丈夫和年家。 “那么这事儿,你看怎么办呢?究竟能管还是不能管?”春霞为难道。 年东南也纠结,半响叹道:“此事,还真是不好办。此事一旦闹开,势必成为牵连甚广的大案,绝不是何掌柜一人一家之事……”他心念一动,笑道:“这事咱们也别管了,明日我跟长公主说一声,看看长公主他们那边的意思吧!” 春霞微怔,眼睛一亮,心突突的剧跳起来,不觉道:“你的意思是――长公主和东宫很有可能会借此事将楚王……” “他们那些争斗我不太懂,我只是觉得这或许是个好机会,长公主和东宫应该很乐意有这么一个机会。”年东南说道。 春霞不做声,只觉手心微微的发凉,忍不住轻轻的颤抖起来,越想越觉得可怕。此案一旦现世,所造成的后果谁也没法预料,但毋庸置疑,定要用一方的鲜血来作为结束! “怎么?”年东南浓眉一挑,带着些许酸味醋意,酸溜溜道:“你在为楚王担心吗?害怕他受此牵连?”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春霞又好气又好笑瞪向他,“他怎样与我何干?我是担心你、担心咱们家!到时候楚王出事儿,皇上兜不住,迁怒下来,咱们会不会――” “这事我又不会参与,”年东南不禁一笑,揽着她轻轻笑道:“若长公主那边有了计划,何掌柜直接去见长公主便是。若长公主他们对此事不感兴趣,咱们暗中顺手帮何掌柜一把也就算了!” 如果陆家那边知道何掌柜与永安侯府有交情,识相的话就不会不卖面子、非要弄个鱼死网破。 说到底,他们陆家不过有个女儿做了楚王妃娘家兄弟的姨娘而已,这种裙带关系说值钱也许也算得上,说一文不值也就一文不值。陆家还不至于嚣张到不把年府放在眼里的地步。 春霞轻叹,说道:“也只能如此了!”想到此时天底下不知多少人家正与何家遭受着同样的苦楚,她心中闷闷,却也无能为力。 长公主不愧长公主,东宫不愧人才济济,年东南只将何掌柜的事情略说一说,再将矿税之事在地方上如何扰民略略一提,长公主立刻从中嗅到了难得的机遇。 很快,东宫那边便商量出了一套借以对付楚王的法子,速速派人前往附近州府查访。 十天之后,何掌柜的状子递到了大理寺,不知何人做了手脚还是大理寺卿不留神,竟将那状子混在奏折中被送到了皇帝的御案之上。 皇帝只当是大理寺卿故意为之,见之大怒,将状子发回大理寺,命大理寺伙同检察院、顺天府一同审理此案,徐阁老亲自监场。还借着别事将大理寺卿好一顿训斥。训得大理寺卿郁闷无比,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惹怒了皇帝,更不知皇帝从哪儿得到了这么一副状子。 (cqs!) 第370章 矿税事件的导火索 但这状子已经经了天颜,又是皇帝亲自吩咐,三个衙门也不敢怠慢,将状子向相关人等公开,拿了何掌柜在堂,又派人去楚王府将状子上所列的被告人楚王请去衙门。(..tw) 莫名其妙的被人给告了,楚王一头雾水兼且大为不悦,用不着他开口,王府管家已经将大理寺的差役骂得狗血喷头。 好在大理寺卿事先料到会如此,交给了一份状子的抄件,交代如果事情不顺利,便让他们将这状子给楚王过目。 楚王过目之后顿时变色大惊,这事情他完全不知情!但细细一想,他便知道这极有可能不是杜撰的――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胆子、也没有人有这样的能耐能用这明显造假不来的事情冤枉他。 楚王略一沉吟,便不肯就这么跟着大理寺的差役回去,如此一来,他楚王的形象名声还剩下什么? 衙门肯定要去,但绝不是此刻,更不是以这种方式。 “回去告诉你们大人,就说本王忽然有些头疼,等过两日.本王头疼好了,自然会过去,让他们将开堂日子暂且押后吧!”楚王将状子一折,说的云淡风轻。 尚未定罪,他仍是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几个小小的差役哪儿敢跟他叫板?便陪笑答应着,乖乖的回去复命。 大理寺那边众堂官也十分无奈,只好将何掌柜暂时收押,另外择日再审。 只是,此事却迅速的在京中传播了开去,遮都遮不住,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送走了大理寺的差役之后,楚王立刻将与此事有关的同党幕僚传了来见。 令他既愤怒又吃惊的是,这些人跟他一样,对于此事竟完全不知情! 每个人看了那状子抄件之后都惊呆了。[..tw超多好看小说] 与楚王心中所想一样,他们也不认为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陷害楚王。也就是说,此事十有七八是真的。 “本王真是太信任你们了!”楚王目光如刀,挨个缓缓的在他们身上扫过,仿佛一刀一刀的在将他们凌迟,他一字字道:“你们就知道收钱,这钱究竟是怎么来的,居然没有一个人过问!没有一个人想着去核实核实!” 众人无不惭愧的垂下了头。有钱收的时候,谁会想到别的?当然不会! “这是东宫的阴谋!这一定是东宫的阴谋!”严御史顿时大叫起来,气愤之极说道:“王爷,咱们不能让东宫给坑了!” “哼!”楚王冷笑,“此事咱们不知,他们也未必知道,只不过这姓何的早上他们,这其中必定有人穿针引线!这一回,他们只不过顺势为之罢了!” “是哪个天杀的这么歹毒,若是叫我查了出来,定灭了他全家!”严御史恨恨道。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袁先生皱眉,缓缓说道:“眼下得好好想个法子,怎么度过难关,这一回――” 袁先生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不同于以往任何一回,若一个不慎,只怕――” 袁先生没有将话说完,众人心中却无心知肚明,情绪低落之极:一个不慎,那就是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的下场! 虽然此刻派去查探打听的人才刚刚离京,但他们都是官场上混迹多年、久经沉浮之辈,这种事情一眼便可看穿乃是下边人惯用的欺上瞒下之举。.tw[] 也就是说,何家人并非个案,而是一准一大片!如今只盼这一大片涉及的人家不会太广、情况不会太严重。可想到那一次次交上来的数额巨大的银钱,他们又忍不住更加没底…… 这是引起民愤之事,一旦撕开一个口子,便如同决堤的洪水,堵都堵不住!皇帝就算再疼楚王,也必须得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 可想而知,这样将老百姓往水深火热中折腾的楚王,皇帝可能将江山交给他吗? 楚王一倒,他们这些人的下场,就更不用说了…… “这还用得着说!袁先生,你有没有什么好法子?”兵部尚书忙问道。 袁先生摇摇头,说道:“此时只能等,等派出去查探情况那些人回来再说。如今咱们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无从对症下药!大家稍安勿躁,不如先都回去吧!王爷这几日还是继续病了的好,能拖几日拖几日。咱们现在需要时间!” “也只能如此了!”楚王叹了口气,心内顿时一片灰败。他甚至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也许,这将是他命运的转折点。 “王爷不必太忧心,大理寺那边我会与他们好好周.旋的,其实主要在徐阁老,只要徐阁老没意见,多拖延几日并无大碍。王爷,” 袁先生突然加重了语气,轻轻指了指皇宫的方向,意味深长的说道:“只要圣心仍在、圣眷仍在,天大的事情都能过去,前提是,咱们不能自己乱了阵脚。只要能圆的过去都可以!” “不错不错!袁先生所言极是!”众人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精神一振,纷纷点头附和,脸上也露出了自得知此事后的第一缕笑容。 无论如何,皇上疼的还是王爷不是吗?瑶华宫里的荀贵妃还是皇上最*的嫔妃不是吗?王爷实行矿税弄来的银钱大部分都给了皇上建道观炼丹不是吗? “所以,这个时候咱们更应该同舟共济,绝不能掉以轻心,也不能表现得紧张过度被人抓住什么把柄,诸位以为如何?”袁先生语气一转,眸光凛然。 众人心中一震,齐齐正色道:“不错,咱们都是王爷的人,这个时候当然要同舟共济!请王爷放心!” 楚王点点头,淡淡道:“那么你们都回去吧!管好嘴巴,照常过日子,什么都不必理会!” 众人答应,严御史忍不住又咬牙道:“不知是哪个混账东西在这里头穿针引线陷害王爷,叫老夫查了出来,老夫定然不会饶过了他!” 众人相继离开楚王府,楚王面上顿时一黯,轻叹了口气向袁先生道:“这些日子,怕是要辛苦先生了!幸好本王身边还有先生在!” 处变不惊,趁着冷静,永远能够从中寻找到突破口和机会,也就只有袁先生能够做到了。那些人平日里无事尚能用,一旦有事,立刻便慌神乱了阵脚,若论心智没有一个及得上袁先生的。 “王爷说哪里话,”袁先生语气十分诚恳,道:“承蒙王爷不弃看重,在下愿意为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呵呵!”楚王轻笑,摇了摇头,一双明亮深沉的眼眸望着袁先生,道:“先生,本王不妨把话先放在这儿,如若过不了这一关,先生便赶紧离开王府离开京城吧!本王别的没有,银钱却还有一些,足够先生逍逍遥遥过下半辈子了。先生,这是姜某的真心话,先生一定不要推辞。” “王爷无需太悲观――” “本王是说万一,”楚王笑着打断袁先生,笑道:“这真的是本王的真心话,先生若起了猜忌,咱们可白认识这么多年了!好了,眼下先生可不能偷闲,即便先生想走,本王也是不会放先生走的,还有许多事要靠先生去安排呢!”楚王说着笑了笑。 他既然对外宣称病了,自然得将戏做得十足,相信要不了一个时辰,太医院的太医便会上.门来。 “在下定不辱使命,王爷请放心!”袁先生的目光有些复杂,向着楚王拱手一揖到底。 楚王这次一病就病了十日。十天的时间,足够双方都将此事查了个通透,结果证明,何掌柜家的那种事果然并非个例,不但普遍,而且,许多人家要比何掌柜家更惨。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在少数!那些爪牙其嚣张、凶残、贪婪简直令人发指! 何掌柜进京告状,皇帝亲自下旨三衙门并德高望重的徐阁老亲审案件之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遍附近州府,正以风一样的速度向着大齐各个角落传去。 百姓沸腾了,所有受害者极其家属亲戚朋友都受到了鼓舞,无数的苦主向着京城的方向涌去。大家义愤填膺,都带着同样的目的,那就是――告状! 前往京城的官道、运河水路一时间车船马轿络绎不绝,人潮如同海浪般汹涌而来。 这一次,楚王的确是引起了公愤,真正的民怨沸腾! “王爷,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袁先生皱皱眉,说道:“无数的百姓正往京城涌来,都是――唉,都是来告状的!越拖下去恐怕越不妙。从今日起王爷的病情便好转吧,在下这就跟大理寺那边说说,三日之后开堂,王爷以为如何?” (cqs!) 第371章 袁先生倒戈 “你有多少胜算?”楚王皱眉。 袁先生目中闪过一丝狠厉,冷冷道:“说不准。这个时候必定要丢卒保车,王爷只管认错示弱,一句辩白的话都不要说,其他的,在下会安排下去。” 楚王其实也是这么个主意,对于袁先生的具体安排,他是信得过的,只是,“会有人心甘情愿出来顶罪吗?万一当堂反悔,那就真是――” 为平息民怨,杀头抄家、家眷流放那是肯定的,有谁明知这个结果还肯合作?毕竟,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个人? 袁先生冷笑,“这可由不得愿意不愿意了!若不愿意,那便是全家一起死,若是愿意,尚能保住家中血脉,不至于死了做个没人祭祀的孤魂野鬼!总得有个选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楚王点点头,道:“东宫那边定然也会想到这个,别叫他们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王爷放心,不会的!”袁先生胸有成竹,低声向楚王说了自己的计划。 楚王欣慰点头,笑道:“先生果然计谋百出,本王佩服!如若能平平安安过了这一关,将来本王得偿心愿,定不会负了先生!” 袁先生微微笑了笑,不卑不亢拱手道:“谢王爷!” 袁先生很快与大理寺那边说好,三日之后准时开堂。 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京城中大小官员、所有百姓早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徐阁老心知肚明楚王装病,但还真就拿他没有法子。此刻听袁先生这么说,脸色拉得老长,冷冷道:“那么就定了,就是三日之后,等会老夫便会进宫禀告皇上,如若三日之后王爷不能到场,则视为心虚认罪,此案也不必再审了!你回去把老夫这番话一字不差的告诉王爷!请三日之后王爷务必到场!” 徐阁老听到传得沸沸扬扬的关于此事的传言,对楚王的印象简直降到了冰点,他怕楚王到时候又弄出什么理由拖延,便索性将皇帝搬出来把话说死。再这么耗下去,只怕真要激成民变了! 袁先生连忙答应,又陪着说了许多好话,这才回去了。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的是,三日之后开堂,楚王竟然没有出现,一整天,楚王都没有出现。 众人皆惊。 徐阁老大怒,如实禀报了皇帝。 皇帝闻言亦大怒,立刻派出御林军包围了楚王府,刑部、大理寺、监察院将涉案主要人员的府邸统统围住,进府锁拿、抄家,一时间,天牢人满为患,处处可见哭爹喊娘的家眷们。 上京告状的苦主们则聚集在刑部、大理寺、监察院衙门口,每看到一拨人犯被锁拿押来便一阵欢呼,臭鸡蛋、烂树叶不停的砸过去,口内叫骂不已,想起枉死的亲人、朋友,无不失声痛哭。 最后不知是谁带的头,所有人涌往皇宫门前,成千上万的人跪下朝着宫内磕头,大呼皇上万岁、皇上英明! 明眼人见了心中一沉:这一下,楚王想不死都难了! 而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楚王竟然不在楚王府中,楚王妃也不在!整个王府被御林军团团围住,许进不许出,管家急得团团转也没有法子。好在这是楚王府,若是别的府邸,早已人仰马翻、鸡飞狗跳了! 楚王临近傍晚的时候才骑着马带了两个随从回来,他一出现,早已等候在此的御林军许统领便上前行礼,请他进宫面圣。 楚王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皱眉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不是明日才开堂吗?明日之后本王自会进宫面见父皇,你们何至于如此?” 许统领顿时愣住,说道:“王爷您说什么呀?开堂的时间是今日,您并没有到场,所以皇上才――” “你说什么!”楚王脸色大变,浑身冰凉。到了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他遭人暗算了! “王爷,卑职说开堂的时间是今日,王爷已经错过了。”许统领神色不变,道:“王爷,皇上有旨,一发现王爷踪迹便请王爷进宫,还请王爷不要让卑职为难,请吧!” 楚王微微冷笑,淡淡道:“好,容本王进府换件衣裳。”他低头瞧了瞧身上沾了泥土尘灰的玄色袍子,道:“本王总不能这副模样去见父皇吧?给本王一个时辰时间!” 许统领有些为难,瞟了一眼楚王的袍子,只得点头道:“还请王爷快一些,半个时辰后请王爷随卑职走一趟。” 楚王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也行!” 楚王一进府,转得像陀螺似的差点没急白了头的管家立刻找到了主心骨般飞奔上来:“王爷――” 楚王抬手止住了他的问话,沉着脸声音冰凉,问道:“袁先生呢?” “袁先生?”管家愣了愣,说道:“袁先生不见了,不知上哪儿去了。若他在府上,老奴还能找他拿个主意,王爷,您看这――” “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楚王又问道:“王妃呢?” 他已经明白了,出卖他的,正是他倚为心腹、重视如左右手的袁先生!楚王的心中顿时感到一片悲哀和冰凉,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袁先生跟了他这么多年,为他出谋划策做了许多的事,原来他竟是自己身边最大的那一个蛀虫!等的就是关键时刻给自己致命的一击! 他做到了,而他这一刻也明白,他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了!因为他的事情,几乎没有袁先生不知道的! “呵呵!”楚王笑了,笑得凄凉而无奈,此时此刻,他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王妃?”管家愣了愣,苦笑道:“王妃在府上,正哭着呢……”说起来管家真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位王妃,遇到事情光知道哭,什么注意也拿不了。 “王妃今日出府去了哪儿?”楚王没管楚王妃哭没哭,仍是问道。 管家虽不知王爷为何在这节骨眼上还在这些没边的小事儿上纠葛,见他问了也只好回答道:“王妃早上接到信说王妃母亲周夫人得了急病,匆匆出了一趟王府,中午就回来了!王爷――” 楚王的心更凉了两分,他上当了! 上午的时候,袁先生急急忙忙来告诉他,说严御史那边已经查明,永安侯夫人跟此事有关,楚王妃恰好知晓了这个消息,气愤不过,正巧今日永安侯夫人出城去西郊红叶观音庙上香,楚王妃便带了人要去寻永安侯夫人的晦气。 这一阵子朝臣们战战兢兢,谁也不敢偷懒,这个时候,年东南应该在衙门当值并未陪着春霞出行。楚王一听立刻就急了,顾不得多想,立刻打马出了城。 无论春霞跟此事有没有关系,他都不会怪她。他有他要做的事,她也有她的立场,他不会因此而迁怒她! 如今她怀着身孕,万一被王妃弄出个好歹来,他岂不是要再一次彻底的失去?那种感觉他永远也不要再体会第二次! 他承认,袁先生的确是最了解他的人,仅仅这一句话,就将他的心完全的打乱了,他什么都来不及去想、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赶上,尽快的赶上,阻止王妃跟他母妃当年一样,做下令他抱憾终身的事! 此时回想起前阵子对袁先生说的话来,楚王只感到浓浓的嘲讽,他还真心实意的为他寻找后路,原来人家早就自己找好了。可以说,人家从来就不需要后路! 到了观音庙,猝不及防的他遭了暗算,晕了过去人事不省,直到下午,才清醒过来。当时,他心中便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连忙回京…… “今日京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目光一寒,楚王一边回屋更衣一边问道。关于袁先生的事,他已经不想再去问了。 事已至此,也挺好的!总算是解脱了!至于接下来是死是活,已经由不得他来决定了! 这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管家心神稍定,立刻连珠炮似的将自己所知的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眼巴巴的问道:“王爷,咱们该怎么办呀?袁先生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等奴才发现想派人去找的时候外头已经――” “不必找了,”楚王冷声道:“他不会再回来了!你管好府上,别让人乱了便是!其他的,等本王从宫里头出来再说。”前提是,他还能从宫里出来。 “王爷!王爷!”楚王妃得知他回府的消息,哭哭啼啼的赶了过来,一把扯着楚王的袖子,满脸是泪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啊!” (cqs!) 第372章 圈禁吧! “就是你看到、听到的这么回事,”楚王仍旧连楚王妃眼角也不斜一下,有些不耐的拉开她扯着自己袖子的手,淡淡道:“本王要进宫面见父皇,什么事等本王回来再说!你放心,本王的事不会牵连你的!” 楚王妃呆住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含泪道:“王爷说的是什么话!臣妾与您是夫妻,本应――” 楚王妃话没说完,才发现楚王早已经大步走远了。看着头也不回的丈夫,楚王妃心中一痛,泪水簌簌而下。 到了这一地步了,他仍旧这么厌恶她,仍旧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王妃,咱们回去吧!”素嬷嬷轻轻一叹,上前扶着楚王妃。 楚王妃瞬间崩溃,唤了声“嬷嬷!”伏在素嬷嬷肩上痛哭不已。 楚王进宫,皇帝十分震怒,将一大摞万民状告的状子扔在他的脚下,冷冷道:“你自己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儿臣无话可说!”楚王跪在下方,垂着头,声音平淡。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民心尽失,他知道,他永远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原先尚不觉得,此时回想,他突然想到,也许这一切从一开始都是袁先生安排授意的吧?怪只怪他自己认人不淑,就算是死,也算是死了个明白了! “你!”皇帝见他连辩解也不肯,心中更是失望之极,沉着眸色盯了他半响,颓然叹道:“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圈禁吧!” 非如此,不能向天下臣民交代!皇帝既痛心又失望,大齐地域辽阔,地大物博,哪儿开不出矿藏来?为什么要打着这幌子偷歼耍滑,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来!就为了来钱快、好在他面前争*吗? 楚王心一颤,猛的抬起头,看向皇帝。从皇帝的眼中,他看到了失望,也看到了心痛,一刹那,楚王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儿臣――” “遵旨”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荀贵妃已经大叫大嚷着急匆匆的从外头硬闯了进来,宫女太监们拦都拦不住,齐齐变色看向皇帝。 皇帝心中烦乱之极,哪儿还有心思去处罚他们?烦躁的挥挥手屏退,皱眉向荀贵妃道:“爱妃怎么来了――” “皇上!”荀贵妃跪在楚王身边,将楚王揽入怀中含泪道:“这是咱们的儿子啊,皇上您要圈禁咱们的儿子吗!您怎么忍心呢!” 荀贵妃泪水簌簌而下,哭得悲切。一袭素雅的衣裳和简单的发髻与寻常的华丽优雅完全不同,令人见了更觉可怜。 “爱妃,你先问问他做了什么!你快起来,别叫朕为难!若不是咱们的儿子,岂止圈禁这么便宜!你放心,朕不会亏待了他!”皇帝见了荀贵妃如此,顿时便不忍起来。 这个女人他爱了一辈子、疼惜了一辈子,是这宫廷中他唯一一个完全信任、全身心相待的人。 “皇上,”荀贵妃流着泪道:“底下的人欺上瞒下,有道是天高皇帝远,下边发生的事情,若那些人存心隐瞒皇儿他怎么会清楚呢?皇儿他是疏忽了,但他也是被欺骗的受害者啊,罪不至此啊皇上!皇上您向来疼我们母子,您再疼我们一回吧!皇上,臣妾就这么一个孩儿,好不容易才将他养大,臣妾怎能忍心看着他圈禁!如要圈禁,请皇上准许臣妾陪着皇儿一同圈禁,我们母子,是死是活都在一处!” 荀贵妃说毕大哭起来。 “爱妃,你这是何苦!”皇帝忍不住回想起楚王还小的时候一家三口那些美好而快乐的时光,想起曾经抱着他教他写字、念书,教他骑射,带他一同游湖、过年放烟火…… 往事如潮涌来,那个时候的他,长得那么漂亮可爱,睁着大大的眼睛脆生生的笑着叫“父皇”,见自己下朝去了瑶华宫便蹬着小腿伸着小手扑过来要自己抱…… 那是真正的父子之情、天伦之乐,他只在这个儿子的身上体会到真正当父亲的滋味,尽管他有好几个孩子!事情弄到今天这一步,他何尝不心痛? 荀贵妃不说话,只是痛哭。 “母妃,您别这样,”楚王心里也不好受,轻轻拍了拍荀贵妃的背后。 “你这傻孩子!”荀贵妃抬起头,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含泪道:“你怎么不辩解呢?你不是那样的人,母妃了解你,母妃不信那些事是你授意的,你快跟你父皇说啊,快说啊!” “母妃……”楚王苦笑,心中一片涩然。 说又有何用?如果是先前,他一定会说、一定会争取,可是,自打确认了袁先生是自己身边那个最大的蛀虫之后,他很清楚,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对方肯定早已有了万全之策。他的挣扎,只不过徒增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那等狼狈的行径,他不屑去做。 况且,他心中更明白,父皇也有父皇的无奈,父皇必须要给沸腾的百姓们一个交代。如今有人暗中煽风点火,所有人都认定了他是罪魁祸首,父皇必须把他交出去! 不然,千古骂名的昏君头衔,父皇如何摘得掉? 圈禁,那就圈禁吧! 皇帝叹了口气,无力的摆摆手,“都下去吧!爱妃,朕定会保全咱们的皇儿,你放心便是!” 荀贵妃抬眸,泪眼朦胧的看向皇帝,那种哀痛失望入骨的眼神令皇帝的心深深刺痛。 保全?荀贵妃在心里冷笑,心道你还在的时候,我也还在的时候,尚可保全,一旦太子登基,你我不在了,谁又来保全他?皇上您太天真了,您以为您临终的时候下一道所谓的圣旨便能护住我皇儿一生平安吗?不可能的! 荀贵妃很聪明,这番话藏在心里,却没有当着皇帝的面说出来。其实这个道理皇帝何尝不知?只不过他不愿意去深思罢了!她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只会令他恼羞成怒! 这种不明智的事情,她从前没有做过,如今更不会做。 荀贵妃的哭声渐渐的低了下去,呜呜咽咽,听来却更令人感觉凄惨心酸。 楚王叩首谢恩,低唤了一声“母妃”搀扶着荀贵妃起来。 荀贵妃拭了拭泪,朝皇帝看了一眼,默默的与楚王一道出去。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暮色沉沉,灯火明亮,瞧着这夜景,荀贵妃有些恍惚。 “皇儿,回你府上去吧。别怕,有母妃在,母妃一定会有法子救你的,一定会的。”荀贵妃紧紧握着楚王的手,语气十分笃定而坚决。 “母妃,是儿臣不孝,令母妃伤心了!母妃就别再为儿臣的事操心了,不过是圈禁罢了,父皇对儿臣已经很仁慈了。”楚王淡淡一笑。 “你是母妃的儿子,母妃不为你操心为什么呢?”荀贵妃颤抖着手轻轻抚摸着楚王的脸,痴痴的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母妃就喜欢你这脾性,什么时候都*辱不惊,我的皇儿,你可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 “母妃!”楚王这回是真的笑了起来,说道:“母妃,儿臣没那么傻,不会想不开做傻事的!”说着轻叹:“若是那样,就真是不孝了!” “那就好!”荀贵妃嫣然一笑,笑容如花绽放,柔声道:“以后都要这么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总有一天,”荀贵妃眸光一敛,沉沉的扫视着整个皇宫,说道:“你才会是这儿的主人!” “母妃――” “记住母妃的话,总有一天,你要做这儿的主人!”荀贵妃不容他说完,只是灼灼的盯着他道。 楚王有些发怔,在荀贵妃那不容置疑气势的逼迫下,下意识点了点头:“儿臣明白了。” “好,好,那就好!那母妃就放心了!”荀贵妃舒心的笑着,柔声道:“天色不早了,快回去吧!” “儿臣先送母妃回宫吧。”楚王道。 “不用了,”荀贵妃摇摇头,含笑道:“你快回去,母妃看着你走再回宫。” 楚王无奈,向荀贵妃笑笑,转身离开。 夜风拂过,吹起荀贵妃的发丝和衣裙,她就那么站在殿前廊上,痴痴的看着楚王的背影一点一点的远去,最后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泪水划过脸庞,一片冰冷,亦一片决然。 “以为这就结束了吗?呵呵,皇后,太子,你们也太小瞧本宫了,本宫做事,向来两手准备,这一份大礼,你们迟早会收到的。不用太感谢本宫……” 瑶华宫中,荀贵妃心中冷笑,用过晚膳后,香汤沐浴,精装打扮,屏退了所有宫女太监,怀中揣着绝笔书,吞金自尽了。 (cqs!) 第373章 荀贵妃自尽 当皇帝闻讯感到时,荀贵妃已经停止了呼吸,她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那张华丽的雕花大*上,面色如生,神色平静,眼眶却微微红肿,眼底还带着泪痕。 皇帝痛叫了一声“爱妃!”喉咙一甜猛的喷出一大口鲜血,惊得众人一片慌乱,禀皇后的禀皇后、宣太医的宣太医。 皇帝回过神后,整个人都沉默了,那颓然的神情,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他坐在*榻上,紧紧的握着荀贵妃那已经冰凉的手,呆呆的看着她,好像下一秒她就会醒来同他说笑、向他撒娇。 所有的宫女太监敛神屏息侍立一旁,谁也不敢大声说话,不敢动一动。 “皇上,贵妃妹妹已经去了,请皇上―― 皇后大着胆子出声,话没说完,就被皇帝一记冷厉的眼光扫了过来,将后半截话生生的堵在了喉咙口。 “贵妃去了,皇后很开心吗?”皇帝冷冷说道。 “皇上!”皇后大惊,心猛的抽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脸色煞白跪了下去,俯首道:“臣妾不敢!皇上您知道,臣妾不是这种人!臣妾若有此心,定教此生不得善终!” 皇后跪了下去,同样得到消息赶了过来的嫔妃美人们也齐齐跪了下去,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喘。独有雅嫔轻轻抬眸瞥了皇帝一眼,心中暗喜:荀贵妃去了,今后在这宫中,还有谁能够与她相争?这天下到最后会是谁的,还真挺难说呢…… 运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 “皇上,”雅嫔大着胆子抬头,含泪怯怯道:“皇后娘娘说的不错,皇上您可要节哀啊!贵妃娘娘也不愿意看到皇上这样的。娘娘已登极乐,还是尽早入殓,让她安心吧!” 雅嫔神色一片凄然,向着*榻上的荀贵妃望去,泪水簌簌而下,当着皇帝的面不敢哭出来,忙又咬唇忍住,用帕子扭头拭去。 “唉!”皇帝颓然长叹,喃喃道:“贵妃她是真的去了,她好狠的心,竟这么离朕而去了!”回想起短短的两三个时辰之前,她还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转眼间便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皇帝的心就止不住的痛。 “你说得对,还是尽早入殓让她安心!朕一定会让她安心!”想到她绝笔信中的内容,皇帝的心顿时坚如磐石的下了决心。 “皇后,刚才是朕一时失言,你别往心里去!起来吧,贵妃的丧事,还得你来主持,务必要让她风风光光走完这最后一程!雅嫔,你怀着身孕别跪了,起来吧!”皇帝淡淡扫过跪了一地的嫔妃们,挥手道:“你们都起来吧!” “臣妾明白皇上的心情,臣妾怎么会往心里去呢!发生了这种事臣妾心里也甚不是滋味,贵妃妹妹的丧事臣妾一定用心操办,皇上放心!”皇后起身,温柔恭谦的说道。 见她起身,雅嫔等也谢了恩依次而起。 皇帝恋恋不舍的瞧了又瞧*榻上的荀贵妃,终于一咬牙站了起来转过身去,说道:“朕记得库房里有一颗海外番邦进贡的夜明珠,到时候别忘了找出来。” “是,皇上!”皇后心中甚不是滋味,仍是恭敬垂首答应。那颗夜明珠是三年前海外某国进贡的,鸡蛋大小,莹润通透,散发着莹莹绿光,乃稀世珍宝,也是皇帝十分喜爱的一样东西。可他到底将东西给了荀贵妃。 只怕荀贵妃的陪葬品,自己得亲自过目好好的挑选一番了。 荀贵妃去世的消息传到楚王府,楚王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傻了。手中茶碗被捏碎,尖利的瓷器碎片刺入掌中,鲜血淋漓,他却感觉不到痛。 他恨自己,恨自己后知后觉!从父皇那里出来之后,母妃的神情和言语分明不对劲,可是他竟半点也没有察觉到! 母妃是为了自己,一定是为了自己才这么做的! 楚王痛苦的哑声嘶吼起来,眼中落下了泪,一颗心仿佛被生生的挖出,痛得彻底! 母妃啊母妃,您这是何苦!您搭上自己的性命,儿臣这辈子还能过的安心吗!儿臣宁愿圈禁,也绝不愿意失去您的…… 荀贵妃的死将一切都打乱了,皇帝当即就病倒了,直到贵妃出殡的时候才露了面。众臣看到数日不见憔悴得不像样的皇帝,无不心中叹息,贵妃娘娘几十年圣*如一日,果然不光是名头而已!皇帝看来是真心实意将她放在心底的。 荀贵妃风光盛大的葬礼完毕之后,该提的事情仍然会提。这是躲不过去的,纵然皇帝不愿意提,东宫那边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是,皇帝的态度一改先前的笃定,将对楚王的惩罚由圈禁改成了命令即刻出京前往封地。楚王的封地在湖南,十分富庶。 圣意一出,反对声一片:这哪里是什么惩罚?楚王身为王爷,早就该离开京城前往封地,只不过皇帝和荀贵妃疼*儿子,一直舍不得让他离开京城,这才一年又一年的拖了下来。 如今他犯了这么大的事情,却只是让他离京就封,皇帝的心也未免太偏了! 可是这一次,无论众臣怎样反对,皇帝圣意已决,坚决不动摇。反倒是几个言辞激烈的大臣因此被当庭摘了官帽撵了出去。 楚王也一反先前的态度,表示自己也是受了歼人蒙蔽,下边人做的事情,他根本不知情。 这话无论真假,无论众人信不信,反正,皇帝是信了,完完全全的信了!因此,他就更不会惩罚楚王。 长公主和太子也十分郁闷,饶是太子心地纯善,对如此偏心的父皇也生出了几许不满来。 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若再僵持下去,惹得皇帝恼怒起来索性下旨仍旧将楚王留在京城,谁又能耐他何? 毕竟,皇帝对除了楚王之外的所有涉案人员处置起来可没有手软,对受害的百姓也命官府一一安抚补偿,加上又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百姓们的冤情得到了雪洗、眼睁睁看着坏人落到了应有的下场,心中的怨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想要再利用这件事制造舆.论逼迫楚王,势头已经大不如前了! 在长公主的劝说下,太子便主动向皇帝表示赞同,如此甚好。 既然连太子都这么明确的表态了,众臣也就没有了再坚持下去的理由,一场争论就此结束。 皇帝十分开心,因此对太子更为改观。在楚王出京之前,特特找了一天,传了楚王和太子一同进宫陪自己用膳。 膳桌上皇帝语重心长,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什么兄友弟恭之类的大道理,总而言之意思就只有一个:你们是兄弟,今后要互相扶持、互相帮助、互相包容,要好好的相处。 当着皇帝的面,太子和楚王自然是好好相处,好好的表现了一番,至于各自的心思,那就只有各自才知道了。 楚王是暗自冷笑,父皇看来是真是老糊涂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 太子心里也极不舒服,认为皇帝的心果真是偏到天边了,说这些话还不是怕将来自己跟楚王秋后算账吗?其实,他根本没有什么秋后算账的心思,只要楚王在封地上好好的过他的日子、别来烦扰到他,他是不会管他的。只是,父皇这种做法,真正太令人寒心了! 楚王出京的日子定在一个月之后,楚王府阖府都动了起来,忙着收拾行囊,整理行装,将所有在京的产业统统做一次处理,五天之后先派一批人去封地做好接应准备工作。 在此期间,楚王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跟楚王妃和离。 他甚至当着楚王妃与众多丫鬟婆子的面说道:“你还是处子,咱们和离之后以你的家世能够找到更好的人家,比跟着本王好许多!” 众人惊呆了,一下子傻在了那里。 楚王妃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不给自己留脸面、当着这么多人便说出了这种话来,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羞愧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饶是如此,楚王妃仍旧不肯离开,哭着求楚王将自己带上,无论他怎么待她,她只要留在他身边就好。 楚王摇摇头,叹道:“本王不想再与从前的人有任何的牵连,你是母妃挑的儿媳妇,本王看见你便会想到母妃,还是回去吧!” 无论楚王妃如何哀求恳求,楚王执意不肯,将楚王妃和她的嫁妆一道送回了周家。 周家对此倒并没说什么,周夫人忍不住心中还暗暗窃喜。楚王这辈子也许都不可能再有机会踏入京城了,她哪里舍得女儿远去?有了楚王的和离书,再寻觅一个如意郎君并非难事! (cqs!) 第374章 楚王离京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终于到了楚王离开这日。(..tw无弹窗广告) 这一天一大早,便有浩浩荡荡的车队从楚王府开出来,一直往城外开去,车上装载的,都是楚王的家当。 皇帝心疼楚王,生怕他到了封地受苦,不但将荀贵妃生前所有的东西都给了他,又赏赐了无数的金银珠宝家具摆设等物,光是这些东西,便不下百辆车。 加上楚王府本来的家当,总共有三百多辆车。 众臣见了无不心中暗叹,心道这哪里是处罚?哪里是驱逐出京?不过是搬家而已! 出了城约十多里,便是一处叫做杏花坡的地方,楚王收到一封信,展开一看,命车队先行、几十个侍卫原地等待,自己毫不犹豫打马便往杏花坡上驰去。 杏荫下,一名穿着藕荷色衣裳、戴着帏帽的女子听到动静轻轻转过头来,正是春霞。 楚王微微的笑了,向她走去一边笑道:“没想到我离开京城,唯一相送的人竟然是你。听说你的孩子生下来了,长得一定很可爱吧?可惜,本王还没见过呢!” 就在荀贵妃丧事期间,春霞生下了一名男婴,如今尚未满月。这时节也不便大操大办,对外也一直低调。 “孩子很好。”春霞勉强笑了笑,看向楚王,有点儿不知从何说起。半响方垂着头轻轻说道:“是楚王妃去见我,告诉了我一些事。对不起……” 昨日楚王妃去年府见她,说王爷就要离京了,希望她能够送一送。春霞原本不肯,楚王妃便冷笑着将事情说了一遍,撂下话去不去随便她自己。春霞这才知道,楚王之所以会落到这个地步,与她脱不了干系! 什么寺庙进香,她根本一无所知!那些日子,她每日待在府中根本不曾出过门,也就是说,她同样被人利用了! 春霞震惊了,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她没有想到长公主他们会利用她来设这个局,更没有想到楚王这么轻易就会上当…… “与你无干,”楚王笑得云淡风轻,目光温柔的落在她的身上,似要将她的身影深深的印在心中,“此事你肯定也不知情,我相信如果你知情,绝不会同意这么做的。” 春霞默然,轻叹道:“我的确不知情,但我却不敢保证如果我知情会不会同意这么做。所以,我仍旧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楚王一怔,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笑道:“春霞你还是这么个性子,倒叫本王不知说什么好了!罢了,这是本王自己的决定,与你无干,所以,你不用说对不起,更不用因此事而愧疚,知道么?” 春霞抬眼看向他,鼻子一酸心中涩涩。她柔声道:“其实皇上还是很疼你的,去了封地远离这是非之地也挺好的,至少可以逍逍遥遥的过日子。”以楚王的本事,即便将来太子登基,只要太子不撕破脸皮来硬的蛮干,楚王完全能够做到自保。 “逍逍遥遥……”楚王仰头望望碧绿的树叶有些发怔,半真半假的向春霞笑道:“如果春霞愿意陪同本王离去,那自然是逍逍遥遥了,无论这个王爷还当不当,本王亦甘之如饴。” 春霞一怔,微微蹙眉,“王爷……”她真有点后悔,不该听了楚王妃的话来这一趟! “你别生气!本王开个玩笑罢了!对不起,本王向你道歉还不行吗!”楚王见状忙笑笑,轻叹道:“本王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别说你不愿意了,就算你愿意,本王也不会带你走的!年东南……他待你很好,你过的好本王便放心了!” 春霞这才心中一松,笑道:“谢谢王爷,我们会过的很好的!王爷到了那边便是新的开始,相信总有一天会找到自己心爱之人,一样会过的很好!” 楚王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温和的望着春霞道:“谢谢你今日来送本王,真的。原本本王心中还有一丝遗憾,如今也没有了!从前做了许多让你厌恶烦恼的事,本王还欠你一声对不起!春霞,你能原谅我吗?” 问出这话,楚王心里突然有点紧张,下意识握住了手心。 那些事情仿佛就在昨天一样,明明真真切切的发生过,这一刻想起来,却如同做了一个梦一样,随着昨天的过去也远去了。 曾经她恨不得亲手宰了的这人,如今就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跟她说对不起,而她居然会主动跑来送他! “罢了!没关系的,从前都是我不好,是我太强求你了!”楚王见她怔怔的半响不说话,心中不觉一阵失落,轻轻笑叹了句。 “我今日既然来了这儿,便没再怪你了。”春霞轻轻的说道。 “真的吗?”楚王眼睛一亮,又惊又喜。 春霞微窘,心中也有些五味陈杂,她恨他霸道,恨他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自以为是不管不顾。原来自己的态度对他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自然是真的!”春霞微微一笑。 “那你可不能反悔!”楚王眼睛亮亮的,顿时神采焕发,笑吟吟道:“就算当着你那永安侯丈夫的面,你也得这么说啊――你一定也会这么说的,对吧?” “……”春霞不禁“扑哧”一笑,说道:“我真是后悔――” “算了就当我没问!”楚王忙打断了她,笑道:“这么说我们是朋友了,可以吗?” “嗯……”春霞无奈的点点头。为什么她遇上的男人都一样这么霸道的德行…… “春霞,谢谢你!”楚王面上洋溢着笑容,笑意直达眼底,由心而发,一双眼眸一眨不眨、毫无顾忌的打量着春霞。 春霞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就在她眼眸轻眨准备挪开目光的时候,他已经收回了那样的目光,轻叹着含笑道:“看到了你,就像看到了霜儿一样,这样真好。其实霜儿与你很不同,她温柔得像水一样,善解人意,你与她完全不同的。从前,是我自己傻了!如今才明白,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没有什么能够补偿的……” 春霞忍不住有点儿同情他,柔声道:“只要你记得她,她便与你同在,流霜姑娘在天有灵,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的。” 对她的话楚王听一半忽略一半,笑道:“是啊,只要我记得她,她便永远与我同在,活在我的心中。” 这一刻,楚王终于彻彻底底的放下了,仿佛突然间醍醐灌顶般,他突然明白,他爱的,一直是流霜,是那个与他两情相悦、温柔多情的霜儿。对于春霞,他却茫然了,他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但他知道,从今以后,他不会再那么自私的、不顾她意愿的缠着她了,只要她过得好,只要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一个长得跟霜儿一模一样的女子活得好好的,他亦莫名的觉得安慰了。 “你有没有想过,”楚王瞬间收起心底的痛楚,笑着向春霞道:“也许你和霜儿还是姐妹呢!” 春霞“噗”的好笑起来,笑道:“王爷干脆说,‘没准你们是从小走失的双胞胎姐妹’好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王爷,我有个亲姐姐,已经嫁人了,我娘生我的时候就我一个,没有双胞胎!所以,王爷就别胡思乱想了!” 其实楚王这话一出口心里就忍不住懊恼了,霜儿出身低微,是人人鄙夷瞧不起的歌舞姬,自己拿她来比春霞,的确不太像样。 谁知春霞竟没有半点儿恼羞成怒的神情,反而与他开起了玩笑,楚王心中一暖,不禁对她更增好感,不禁也笑了。他想了想,又笑道:“也不一定是双胞胎姐妹啊,也许,她是你娘的兄弟姐妹之类的生下的女儿呢?也许你们是表姐妹?” “那就更不可能了!”春霞笑着脱口而出,想到母亲是怎么样去的桐江县乌桕村、是怎么样嫁给父亲的,春霞顿时又笑不出来了。 她轻叹一声,抬头望了望悠悠白云,笑叹道:“世上无奇不有,这还真难说的紧呢!我娘……是当年山西的家乡遭了灾逃难去到我们那里,嫁给了我爹的!虽然从没听她说过娘家的事,想必兄弟姐妹之类的也是有的吧?呵呵,不过就是不知道是否还有活着的、是否真会那么巧呢!” 楚王大感意外,原本只是开个玩笑,谁知却惹起她的伤心事来了,忙笑道:“这些事都过去了,你也别多想了!重要的是如今你们都过的好好的。你还没出月子吧?天气虽好,到底有风,你快回去吧,好好保重。” 春霞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多了,点点头柔声道:“王爷一路顺风,保重!” “回去吧!”楚王点点头。 (cqs!) 第375章 相送故主 “回去吧!”楚王点点头。 春霞笑笑,辞别了他,转身离去,不多会儿,藕荷衫子的身影便消失在杏林中,消失在楚王的视线内。 楚王就那么站在那里,怔怔的瞧着她背影消失的地方,仿佛心中也有一块陷塌下去,消失了。 这一别,也不知将来还能不能再见! 楚王轻轻的叹了口气。 “呵呵,王爷真是个多*。”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低笑着响起,带着丝许的戏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楚王眸光一冷面色一沉,浑身徒然涨起凌厉的气势,低喝道:“姓袁的,你还敢出现?鬼鬼祟祟,给本王滚出来!” 一袭湖绿道袍、裹着方巾的袁先生悠悠从隐蔽的浓荫后闪身出来,手中提着一坛子酒,缓缓上前微笑着向楚王躬身行礼:“王爷。” 楚王冷冷的盯着他,那目光锐利而冰冷,若化为利剑足以穿透他的心脏。 “还不去你新主子那儿领赏、享受取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还来这儿做什么?哦,本王说错了,那不是你的新主子,那应该是你的老主子才对!”楚王无不讥诮的道。 就是这个人,就是他在最关键的时刻狠狠的捅了自己一刀,将自己害到了如此田地! 可奇怪的是,此刻见了他,除了初初那一刹那无可遏止的怒气之后,他的心中居然平静了下来,他居然对他没有多少恨。 说到底,是自己辨人不淑。这一场争斗本来就是你死我活、阴谋阳谋无所不有的,对方能够将人送到他身边而且还让他当成第一心腹,那也是对方的本事。 只是,他有些不敢相信,太子真的能派得出手段如此高超的人才? 袁先生仍旧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淡淡说道:“我如今孤家寡人一个,已经没有主子了!今日特意前来送王爷一程,以全你我主仆一场的情义,从今往后,各奔东西,也许这个地方,咱们都不会再涉足了!” 楚王大感意外看了他一眼,略想了想又心中释然。[..tw超多好看小说] 袁先生在京城中很有名气,人人都知道他是自己的幕僚,包括父皇。若他是东宫卧底的消息一旦传出,只怕父皇未必饶得了他。而太子自然也不会将这个把柄白白送到父皇的手中,那么,他的出路唯有一条,那就是死。 只有死人,对活人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真不知你图的是什么!”楚王再次讥讽道。 袁先生笑道:“在下欠了人家一个天大的人情,实在不得已而为之。不过也是王爷自己太差劲了,不然也不会被在下骗到。王爷就当买了个教训吧!” 楚王被他这番大言不惭的话气得黑了脸,气极冷笑道:“说起来本王信任你,倒成了本王的错了!袁先生的歪理,果真与众不同!” 袁先生哈哈大笑起来,无奈耸了耸肩,笑道:“那么王爷权当笑话听吧!事情已经发生,如今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就算在下对不起王爷吧,来生做牛做马定好好报答王爷!在下今日是诚心诚意来相送王爷的,还特意带了梨花清,王爷可有兴趣一同喝一杯?” 不等楚王说话,袁先生又紧跟着笑了一句:“王爷放心,酒里无毒!王爷不会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吧!还是说王爷怨着袁某人,赌气不肯喝?” 楚王冷笑道:“别说下辈子,就是这辈子,最好你也别在出现在本王面前!若有下次,本王必定取了你性命!这酒本王没兴趣,恕不奉陪了!” 袁先生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的有几分戏谑几分无奈,道:“连激将法都不管用了,看来王爷是真的恨上袁某人了!” 楚王哼了一声,冷冷道:“换了你是本王,你会心胸开怀到跟本王喝酒吗?” 袁先生一怔,哈哈笑道:“说的也是!这酒不喝也罢!总之在下今日是真心诚意来送王爷的。.tw[]” 袁先生说着手一松,那坛子酒落到地上,发出“啪”的清脆的破裂声,酒香四溢。 这酒,是楚王昔日与袁先生把酒言欢最常喝的,两人都很喜欢这种清冽纯粹的味道。无论楚王愿意不愿意,那熟悉的酒香味阵阵窜入鼻端,他一时有些恍惚。 “王爷,”袁先生神色忽然变得正经严肃,郑重道:“王爷到了封地上便将京城的一切都忘了吧!一辈子还很长,王爷还年轻,大把的好日子在等着王爷。” “哈哈哈!”楚王仰天大笑起来,目光闪烁,无不讥诮的看向袁先生,冷笑道:“你这是在教育本王吗?真是可笑!本王今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想怎么样,你以为你能管的了吗?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袁先生叹道:“忠言逆耳,王爷还是――” “收起你这些无聊的话吧!本王若听你的那就是傻子!”楚王十分不屑,低哼一声,再不搭理袁先生,转身便离开。 没走几步楚王突然又停下了脚步,背着袁先生淡淡问道:“你真的是太子的人?” 袁先生一怔,淡淡笑道:“难道王爷觉得不是?” 楚王冷冷道:“本王的直觉有的时候很准。不管你背后的主子是谁,都跟本王没有关系,本王的事,也轮不到你来多嘴。” 说毕,楚王头也不回的走了。 袁先生轻叹了叹,摇摇头,亦转身离去,消失在这片杏林中。 春霞回到年府,年东南上衙门还没有回来,她心中稍安,若是他知道自己月子里跑出门去,不知要说上多少话。 方嬷嬷等见她回来也大大松了口气,方嬷嬷叫了声“夫人”忙上前扶着,一边命人打热水为她擦脸,一边絮絮叨叨的抱怨着。 春霞苦笑了笑,便问道:“嬷嬷,小少爷呢,有没有哭?”她和年东南的儿子,取名字叫做年穆远。 一说起小少爷,方嬷嬷立刻换了一副神情,也顾不得念叨春霞了,笑米米道:“就换了一回尿布哭了两声,不过很快便哄好了,这会儿睡得正香呢!小少爷真是乖巧得不得了!叫人一见了就喜欢!” “呵呵,那我去看看他,没准等会儿他便睡醒了要吃奶呢!”春霞笑着道,往育儿室走去。 虽说有奶娘,但春霞坚持自己喂养儿子,将母乳喂养――尤其是初乳的好处说了一大堆,老太君和年东南只好依了她,奶娘只管平日里哄哄抱抱而已。 她可没有想到,因为她的开头,之后大齐的贵妇们纷纷效仿,都自己喂养孩子,至少也母乳喂养一个月。 她更没想到的是,这个方嬷嬷口中的乖巧小少爷,自打会爬、会走路开始,混世魔王的品性便渐渐暴露了出来,经常将她这个娘气得拿鞭子追着他拼命。 下午年东南回来,见了她便问道:“你今日出城去了?” 春霞一怔,心道是哪个耳报神给说出去的?她下意识朝方嬷嬷、银杏等人看去,方嬷嬷等回视过来,坦坦荡荡,表示并没有人说过。 那就不是府中有人多嘴了。 春霞心中没来由生出一股反感,皱眉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真的出城了?”年东南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说道:“哪个女人还在月子里便往外跑,还跑城外那么远。你是去送楚王出京对不对?”年东南更气,“他出京不出京与咱们有什么关系?至于让你连自个身体都不顾也要去送他?” 方嬷嬷见两人苗头不对,早已领着众人悄悄退了出去。 春霞哑口无言,想想的确是不应该。也难怪年东南会这么生气。 她正想开口解释,谁知年东南已淡淡说道:“他落到如今的下场本就是他自己罪有应得,你不会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心中愧疚吧?”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年东南便忍不住心头一阵窝火。 春霞脸色大变,望着他怔怔的说不出话来,脑子里“嗡”的一声,霎时乱了。 这么说来,袁先生与太子等人利用自己设下的这个圈套他一开始就知道?春霞心中翻江倒海,五脏六腑都要颠倒倾覆了来,难受得胃部一阵一阵的紧缩。 她的心深深的被刺痛了,说不出的难受,彻心透骨的难受。 太子长公主他们利用她,她心中虽然不快却也不好说什么,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女子,跟万里锦绣江山、跟太子的未来比起来微不足道。可是,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不是旁人,是她的丈夫,是把她放在心尖上疼爱的丈夫! 要对付楚王就那么难吗?为什么不能用别的方式,为什么连他都要利用她? (cqs!) 第376章 误会 他是她的丈夫,却利用楚王对她的感情来对付楚王,春霞的心紧紧的揪成一团,只觉得想吐。[..tw超多好看小说]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看起来如此陌生,仿佛再不是疼她*她护她的那个丈夫!而是一个满腹心机、处心积虑为了利益毫不犹豫利用一切唯利是图的男子。 “你怎么了?”年东南见她突然之间脸色大变,神情似悲似痛苦,透出的那种伤透了心般的绝望令他心惊,他忙揽着她缓了语气柔声道:“好了好了,你好好的没事回来了就好,我不怪你了,你别胡思乱想。” 年东南忍不住有些懊恼,她还没出月子,听说妇人刚刚生产之后脾气比孕中还要娇贵,受不得一点点委屈,他怎么这时候跟她较劲呢!虽然,他心里仍然十分不舒服,尤其一想到她此刻的神情表现也有可能是为了楚王,他就更不舒服。 强行压下心中的烦躁,年东南坐在春霞身边,揽着她柔声道:“媳妇,别生气,我不该那么跟你说话。这事咱们都不提了好么?” 春霞看着他,眼窝一热差点儿流下泪来。他利用了她,此刻还能这么温柔体贴的同她说话,他是后悔了、愧疚了吗?她是不是该感到欣慰呢?可她心里没有半点儿欣慰,反而更觉心酸。 春霞轻轻推来年东南的胳膊,淡淡说道:“我就是去送了他一程,你既然知道此事多少与我有关,我去送送他又怎么了?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你出去吧!” 她突然的淡漠令年东南噎了一下,她竟可以说得如此云淡风轻,丝毫不在乎自己的感受! 嫉妒的火焰“腾”的燃烧起来,年东南到底是个男人,哪儿受得了她如此态度?便松开她起身道:“那你好好休息吧!” 休息?楚王离京了,她就这副模样?她心里究竟是怎样想的?突然觉得楚王比他更好吗?她刚刚为他生了儿子,她生产那日他提心吊胆尚在眼前,她生产之后两人一同抱看着孩子的幸福温馨仿佛就在前一刻―― 可是此刻,她却为了另一个男人的离去而伤神! 年东南心中一痛,瞟了她一眼不由自主的想道:如果,如果她没有为他生下儿子,她是不是就会这么离他而去,追随那个男人而去? 他知道,只要她想,永安侯夫人这个名分根本阻拦不住她。 年东南心中又妒又恼,猛的转身掀起帘子出去了。 望着那轻轻晃动不停的门帘,春霞顿感无力,轻叹一声,默默出神。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两人之间莫名其妙的冷战开始了,除了每天在一块儿逗逗儿子,两人之间几乎说不上话,就连目光也是彼此避开,谁也不看谁一眼。 如果没有这个儿子的话,想必两人连在一块待都不会。 敬一堂的气压一下子又低沉了下去,所有人的日子都弄得不好过。 春霞刚生产过,本就处于需仔细调理的阶段,却因此事,心情始终郁结恹恹,很快脸色便憔悴差劲了下去。 方嬷嬷看不下去了,只得悄悄告诉了老太君。 如今孩子还小,还不便出门,老太君那边日日派人过来看望一回,自己隔两日便坐轿前来抱一回曾孙,这日一见春霞的神情,果然如同方嬷嬷所言,忍不住大皱眉头。 屏退众人,她便携着春霞的手责备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轻重?你如今还在月子里,不好好调理将来落下病根,有你一辈子受的!亏你还是个大夫呢,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吗?” “老太君,我好好的并没有怎样呀!”春霞压根没往这上头想,听见老太君这么说,反而觉得有点莫名其妙。[..tw超多好看小说] “好好的?”老太君真是要被她给气得笑了,努努嘴说道:“你自己去照镜子,看是好好的不是?”瞥见不远处的案上便扣着一柄黄铜錾花的菱花把镜,便取了过来递给春霞,“你自己瞧瞧!” 春霞下意识接过把镜,一瞧,自己也愣住了。镜中的女子脸色蜡黄,容颜憔悴,眼睛也凹了下去,再加上没精打采的模样,活脱脱一个营养*的怨妇。 春霞惊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庞,第一个念头便是:完了,这副鬼样子叫年东南给看去了!他心里只怕要嫌弃死自己吧? 复而暗暗失笑,都什么时候了,她第一个想到的竟然还是他…… “到底怎么了,给祖母说说吧,是不是东南做了什么惹你不开心了?”老太君怜惜看着她,又道:“东南也是,你如今才刚生下远儿、还在月子里,便是有天大的事他也不能跟你较劲呐!等他回来,老婆子非好好的教训他一顿不可!” “老太君……”春霞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事关楚王,她如何跟老太君说得出口? “我们好好的,没有什么,”春霞勉强笑了笑,说道:“也许是这阵子在屋子里待得有些闷了的缘故吧,等过阵子就好的!您啊,就别为我.操心了!” 这话春霞倒不是说假的,无论如何,身子可是自己的,先前她没察觉也就罢了,如今察觉了,自然会好好自我调整,将身子调理好。就像老太君说的那样,万一落下了病根,这是一辈子的大事! 无论为了谁,拿自己的身子出气,都不值得!她不会做这么蠢的事。 老太君见她不肯说也不再逼问,便也笑道:“你能这么想就好了!你们是夫妻,如今连孩子都有了,向来感情又好,什么事不能摊开了说,别这么闷在心里!” 春霞笑着答应,再三保证,这才将老太君送走了。 她心中却是沉沉,正是因为他们感情太好,所以,更加容不得出卖,她没有办法接受哪怕一点点的瑕疵。 不知是否老太君找了年东南,这日晚上,两人用过饭之后,照样貌合神离的看着孩子。年东南见她喂孩子吃过奶,便让奶娘将孩子抱了出去,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年东南细细看她的模样,果然比之先前憔悴失神了不少,他既心疼又心酸,心疼是身为丈夫的心疼,心酸则完全是嫉妒了。 男人嫉妒起来,心眼儿也会越想越歪的。就好比此刻的年东南,见了妻子这副神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为了楚王,她竟伤心至此,她还真是―― “我都已经不计较了,你还要怎么样?”年东南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个,话一出口就完全变了:“难道你想让我送你到他的身边,你才满意是吗?” 春霞猛然抬起头,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他还有理了!他还好意思发脾气! “你什么意思?”春霞语气冷了下来。 年东南偏头低哼,手心一紧,说道:“你心里清楚。” “这话该我来说,”春霞缓缓道:“东南,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可我真没想到,有一天你竟会这么对我!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呢?你是我丈夫啊!你让我心里怎么想?” 这些话她憋在心中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酝酿着、发酵着,快要发霉了。 年东南整个愣住了,心里一片冰凉,理智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你认定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是吗?”年东南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这两句话。他原本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心里头烦闷这才跟他赌气似的闹。 可她认认真真的说出这番话来,他除了嫉妒更多的是愤怒。她不会不知道他有多在乎她、有多在乎她跟楚王走得近,可她却不顾身子、不顾嫌疑的出城去送他。 明明是她错在先,他不过说了她两句,她不高兴,他立刻就低声下气回转来哄她,可她非但不识进退,今日反而对他说出这番话来! 年东南甚至怀疑,她是真的变心了!因为变了心,所以,她才左看右看他不顺眼、才无理也要强占着理找他的茬。 是,人家是王爷嘛,天家贵胄,哪儿是他年东南一个穷乡僻壤里长大的能比的?况且,最初的时候,她便看他不顺眼、一点也不喜欢他,是他死缠烂打天天粘着她,最后她才会嫁给他的。 可她终究―― 年东南眸光一黯,脸色也黯了下来,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他紧抿着唇,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她一眼,而是默默的起身,默默的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春霞突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刺心的痛,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cqs!) 第377章 生气 他终究,无话可说了吗? 她再也忍不住,伏在茶几上垂泪,呜呜咽咽的低泣起来。(..tw好看的小说) 年东南索性住到了书房,每日回敬一堂一次趁着她不在的时候直接进育儿室看看儿子,然后再离开。两人没有再碰面。 方嬷嬷暗叹,这一回,她也不敢再告诉老太君了,反而上下叮嘱一番,严禁不许人在老太君面前透露什么。 春霞很努力的平复心情、放松心情,每日逗弄着儿子,很努力的强迫自己开心起来。她必须要好好的调理身子。 可是,理智的想法和打算是美好的,情感却时不时的跑出来搅合捣乱。 逗弄着儿子,瞧着那酷似他爹的脸和嘴唇,她的心便忍不住阵阵的失落和痛起来,禁不住的便会想他。 如此折腾下来,春霞终于把自己给折腾得病倒了。 这一日头晕沉沉的,半响也起不来,方嬷嬷原先还只当她困了倦了,也没打扰,让她好好的睡。谁知小半响了还不见起来,顿时慌了神,进房一看,吓了一大跳。 可怜的小少爷早已饿得哇哇大哭,方嬷嬷便让奶娘喂他。谁知小家伙吃惯了亲娘的奶,宁可哇哇的哭死活,挥舞着小手,死活也不肯吃奶娘的奶。 春霞听到儿子哭声,这才昏昏沉沉的睁开了眼睛,忙叫人把儿子抱了过来,放在自己身边连忙喂他。 小家伙立刻不哭了,两只小手紧紧的抓着亲娘的衣襟,咕嘟咕嘟的吞咽着。 瞧着小小的儿子,春霞心中一软一酸,体力不支竟晕了过去,眼前仿佛走马灯似的换过许多面孔,她脑子里却是一片迷蒙。 “媳妇,你快醒醒,快醒醒啊。”年东南见她眼皮子动了动,轻轻扭了下身便忙轻轻推了推她,心中稍安。 春霞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一张放大的脸就在自己的上方,那双深邃如潭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关切而温柔。 她咬了咬唇,轻轻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不语。 “你醒了,”年东南将她连人带被子拥抱着揽靠在怀中,柔声道:“你都昏迷一天*了,饿不饿?我叫人炖了鸡汤,盛了你喝好不好?” 春霞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揉搓着,撇撇嘴道:“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年东南眼中的亮光顿时暗淡了下去,片刻才轻叹着道:“霞,我想过了,我不会放开你的,你既然嫁给了我、做了我孩子的娘,这辈子就是我的人,不管你如今心里有谁,你的丈夫却只是我。总有一天你会真正把我放在心里的,没关系,我不着急,所以,我也不会再为这事生气了。” 他说着到底有些憋屈和郁闷,强颜闷闷道:“你就算不要我,也总不会不要儿子吧……” 当了娘的人,天底下没有谁舍得自己的骨肉的。 春霞整个人云里雾里,觉得更晕了。她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轻轻摇了摇脑袋。 是她昏迷了一天脑子不够使了吗?为什么他的话她根本就听不懂?他那么委屈、那么认命的语气,倒像她才是十恶不赦的那一个!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春霞抬起头,困惑的看向他,想起那事,她顿时又是一阵心烦,胸口憋闷的感觉萦绕不散。 “明明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却到我面前说这样话,年东南,我倒是小看了你了!”她没有力气也不想跟他吵,只是一开口,这话便控制不住的溜了出来。(..tw无弹窗广告) “我?”年东南顿时也丧气,道:“我怎么对不起你了?你难道听谁说了什么闲话谣言了?我待你如何,你还不知吗?” “你还装?”春霞看着他,十分失望,索性闭上了眼睛轻叹道:“也罢,我也不跟你吵了。” 年东南更郁闷了,如同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他很想就这么离去,可一想到老太君的话,想到她如今的情况,又忍不下这个心来。 他离她而去,她若再有什么事,心疼的还是他。谁叫他打一开始就叫这个女人吃得死死的呢? “左春霞!”他摇了摇她,说道:“你给我睁开眼睛说清楚,我怎么对不起你了?”天底下还有比我更好的丈夫吗?年东南简直有点悲愤了。 “别闹!”春霞叫他摇晃得头晕,不耐烦轻轻挣了挣,却被他抱得更紧。 “你不说清楚,别怪我闹!”年东南也恼火起来。 “你――”春霞气得不轻,抬眸狠狠瞪向年东南,心中直叫:反了反了!这个男人居然光明正大的跟她叫板了!可见,可见他的心是真的开始变了,在从前,他如何舍得如此对待自己…… 年东南也不甘示弱同她瞪视着,见她咬着唇,眼眸中渐渐泛起点点水雾,心中一软,忍不住放缓了神情柔声叹道:“霞,媳妇,就算死你也得让我死个明白,这些日子我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我没有找任何除你之外的别的女人啊!” 在年东南看来,她最在乎的,就是这个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找别的女人了?”春霞苦笑,瞪着他道:“好,你既然装糊涂,我费些唇舌说一遍又如何?” 便将事情说了一遍,又道:“也许在你看来这无关紧要,可是东南,我接受不了,我没法过我心里的那一关,只要一想起这事儿我心里便腻味的紧。我知道你们处心积虑在想着法子对付楚王,但我没法接受,你也参与在这里头瞒着我、利用我去对付他!东南,你是我丈夫啊!你这么做的时候心里头难道没有半点儿难堪吗?” “你就是为了这个生气?”年东南睁大了眼睛,目瞪口呆。 春霞暗怒,语气生冷,“你觉得我不该为了这个生气?” 利用情敌对自己媳妇的一片痴心来对付情敌,至少,在春霞看来,这种人――很卑鄙!她没有办法相信她的丈夫就是这样一个卑鄙的人! “我没有说不该,”年东南一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懊恼道:“如果我做了这种事,不消你说,我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这事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生怕你心里头膈应,况且也觉得没有必要,便没有跟你说。媳妇,在你眼里我是这种人吗?” 这回轮到春霞愣住了,而且有点傻眼。 半响道:“你,你不是骗我?” 年东南不悦,“你说呢?” 当初无意听太子那边的人说起此事,他心里便瞬时被愤怒充满,差点气炸了肺。他没有想到,太子他们会利用他媳妇设局。可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了,他又能如何?跟太子翻脸吗?他只能生生忍下,暗暗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参与任何太子的事,横竖如今楚王已除,太子身边自有文臣谋士众多,也不会再用得着他。 年东南做梦也没有想到,因为此事,他认为过去了不必再提了,太子却不见得这么认为。在太子心里,这始终是一根刺,不想的时候无事,一想起来,便觉得心里膈应坐立不安,终究,这根刺慢慢的越长越大,越来越令他不舒服,这也成为他们之间决裂的潜伏的一个引子。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地,即便会暂时休眠,一旦有了合适的温*,注定会生根、发芽…… 对于妻子,他连说都不敢说半句,他怕她会受不了。此刻听她再次提起这事,他心里那股压抑下去的气闷忍不住又生了出来。 “不会的!”春霞心中一松,顿时涌上说不清的五味陈杂,庆幸、愧疚、欣喜、懊悔、轻松种种,她猛的扑进年东南的怀中,紧紧的抱着他,轻轻道:“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年东南用力回抱着她,心里头哭笑不得,合着将两人之间闹得到了冰点的,到头来其实只是一场误会! “别生气了,咱们不闹了,好不好?”感觉到她的身子在轻轻颤抖,年东南又觉得心中怜惜不已。 “嗯,”春霞抬眸看他,破涕为笑。沉甸甸压在心头的那一块巨石被搬走,整个人都轻松了,阳光普照,晴空万里。 “真是傻女人!”年东南轻轻抚着她的脸,道:“你把你男人想成什么人了?你男人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年东南说着,忍不住有点儿不满。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春霞自知理亏,搂着他的脖子连连亲吻。早知如此,她早该将事情说出来,也不至于弄得大家彼此都难受。 “呵呵,”年东南是一听她撒娇服软便没法子的,抱着她轻叹道:“这辈子我是叫你吃得死死的了!这些日子我可没一天过得舒坦。” (cqs!) 第378章 雅嫔得宠 “呵呵,”年东南是一听她撒娇服软便没法子的,抱着她轻叹道:“这辈子我是叫你吃得死死的了!这些日子我可没一天过得舒坦。[..tw超多好看小说]” 春霞低头,讪讪道:“我也是……所以,咱们扯平啦。” “扯平?”年东南没好气道:“我不这么认为,还有咱们的儿子呢?昨天到今天你昏迷不醒,儿子连吃的都没有――” “远儿?他现在呢?醒了没有?他后来吃的什么?”一听他提起儿子,春霞更是心疼又愧疚,急得要上火。宝贝儿子真是可怜,老爹老妈冷战,他就是那小小的可怜的被殃及的池鱼。 “别着急,他已经睡了。”年东南笑道:“宝贝儿子不肯吃奶娘的奶,我只好叫人弄了牛奶来,他才肯吃。等他醒了我叫人抱他过来。” 春霞这才放心,笑着“嗯”了一声,眼巴巴道:“我饿了。”为了宝贝儿子,也得多吃啊。 年东南十分上道忙道:“我叫人盛汤。” “我要你喂我。”撒娇。 “好好好,我喂你,怎么喂都行。”他盯着她的唇,笑得怡然自得,换来她一记娇嗔的白眼,心中一动,忍不住搂着便亲热了一阵。 长公主府,太子妃向长公主道:“听说年夫人这两日身子不太好,昨儿小岁太医都过去了,大皇姐你说咱们要不要派个人去看看?” “不必了,你也别多事,省得叫人见了在父皇面前嚼舌根说太子结交外臣,心怀不轨。”长公主淡淡一笑,有些失神。 她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春霞?还有什么脸面派人去永安侯府表示关心?她心里一清二楚春霞的病因是什么。 虽然她不是主谋,但却是知*,她心里也有些失望,她没有想到,太子会听了那些人的主意,更没有想到,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君子,居然会想出这么缺德的法子,利用一个女人来设计楚王――这个女人还是暗中一直尽心尽力帮助太子的永安侯的爱妻! 这种事情,说实话,她心中很不屑,非常不屑。可她却阻止不了,也没有办法阻止。因为她也清楚,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呵呵,也许潜意识里她也根本就没想真正的阻拦,说到底,她跟他们是一样的无耻。 “那也好,”太子妃一怔,又笑道:“没过几日就是永安侯府小世子的满月了,到时候再去也不迟。” “千万不要,”长公主正色向太子妃道:“是不是太子让你来说这些的?你告诉太子,让他放心,永安侯夫妇是识大体的人,断断不会因此怨上太子的!如今荀贵妃过世没多久,父皇下令三个月内禁一切玩乐喜宴,永安侯府是不会为小世子操办满月的,所以,送礼什么的也就不必了!” 她想,年东南和春霞如今最不想的就是收到太子等人送的礼物吧?伤害一旦造成,不是区区一份礼物便可弥补的。 人心,更不可用礼物来衡量。 “既然大皇姐这么说了,那么听大皇姐的便是。”太子妃笑笑,有些不太好意思。 今日她这番话,的确是丈夫叮嘱的,让她与大皇姐好好商量商量,原本丈夫的意思是借此机会给永安侯府送一份重重的厚礼以表示歉意,也是安抚的意思,可大皇姐说的也没有错,这样一来万一引起父皇的猜忌迁怒,那后果更得不偿失! 还是回去好好劝劝太子吧,横竖来日方长,将来要补偿有的是机会。(..tw无弹窗广告) 长公主所料不错,年东南和春霞与老太君商量之后,的确没有为小世子操办满月,尽管三人都觉得有点儿遗憾,对不起这个小宝贝,但形势如此,也只能罢了。就等着小宝贝周岁的时候再补回来吧! 因此这日,年东南和春霞只请了二房、三房、柏夫人、梅芳岁寒等寥寥数人过府用了顿便饭。 春霞原本还以为二房、三房不会来呢,谁知不但廖氏和蔡氏来了,连年信荣和年信利都来了,而且居然从头至尾也没出什么幺蛾子,令春霞大感意外,在送走了所有人之后,忍不住问年东南他们是不是吃错药了? 年东南闻言好笑,胡乱说了几句搪塞过去。其实他心知肚明,这两位叔叔――尤其是三叔,跟楚王或多或少有些瓜葛,这一次没有被清洗那是他们运气。如今只怕心里头吓破了胆,哪儿还敢对他们傲慢得起来?没上赶着巴结就不错了! 宫里头,皇帝*病榻,足足病了一个月,也消沉了一个月,在雅嫔和赵天师的陪伴安慰下才渐渐回转了起来。 皇帝越来越信任赵天师,赐了紫金冠、金缕紫衫道袍,还赐了随时可以进出宫廷的金牌,对炼丹求长生之事也越来越热衷。这令所有的明白人都在心中暗暗的感叹一句:皇上,是真的老了! 雅嫔同样水涨船高,虽然没有封妃,却几乎取代了荀贵妃的位置,在后宫中人人争相巴结奉承,是连皇后都不能轻易招惹的人物。 荀贵妃去世之后,后宫中几乎所有的嫔妃面上悲痛,心里头差点没乐翻,无不感到称心如意,一个个守灵的时候也就意意思思罢了。唯有雅嫔,素衣素服,脂粉钗环全无,不顾身孕坚持每日早中晚在荀贵妃灵前守灵,其哀哀欲绝令不知情的人见了还当她是死了亲娘,曾在荀贵妃灵前几度哭得晕了过去,腹中的小皇子也因此而早产…… 就因为这样,令皇帝对她大起好感,觉得在这个宫里头,唯有她跟自己一样是记着荀贵妃的好的。再加上她又是荀贵妃推荐进宫的人、又是赵天师的推荐人,几处因素综合在一起,皇帝不疼*她、不信任她却还有谁? 原本她生下小皇子之后,皇帝便欲封她为妃,她却流着泪拒绝了,说是荀贵妃丧期未过,实在不忍,此事以后再说便是。皇帝心中感动不已,依了她所言没有册封,却赐了只有贵妃才能插戴的金凤展翅步摇。 转眼又过了两月有余,紫金殿中,皇帝披散着头发,一袭朴素的道袍,正盘坐在蒲团之上,闭着眼睛打坐,听赵天师讲道。一旁高近两米的巨大赤金炉鼎中,火焰通红,淡淡的轻烟从炉顶冒出,萦绕着,飞舞着,整个殿中充斥着一种神秘而诡异的味道,在幽幽的烛光下,令人不敢轻亵。 殿外,一名披着豆青色金丝暗纹披风的宫装女子由宫女搀扶着正袅袅而来,身姿婀娜,仪态优雅,正是雅嫔。 守在紫金殿外的两名太监见她走了过来,忙低头弯腰恭恭敬敬施礼。 如今的雅嫔可是宫里头最当红的嫔妃,别看在皇上面前善解人意、温柔似水,对下边的人可没什么好脸色。就在前天,一名宁嫔宫中的大宫女因为行礼没行好,便被她弄去了浣衣局,对此宁嫔连半个字都不敢吱。 雅嫔对这两名恭敬行礼的太监视而不见,从一名宫女手中接过提盒,命她们侯在门外,自己则轻轻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皇帝与赵天师打坐讲道的时候,包括太子与皇后在内的所有人都不可以打扰,唯独例外的只有雅嫔。 雅嫔进了殿,却也是小心翼翼不敢弄出任何动静,她将提盒小心的放在一旁的小圆桌上,然后轻轻解下身上的披风,搁在一旁,轻轻的坐了下来,目光柔柔的看着皇帝,静静的等着皇帝打坐完毕。 约莫等了一个多时辰,皇帝那闭着的眼睛终于缓缓的睁开了,双手运气沉入丹田,长长的舒了口气。 仿佛经历一场打坐,他离长生不老又近了一步似的,感觉神清气爽,浑身充满了力量。就连那双灰沉沉的眸子,也暂时散发出两分神采。 “皇上!”雅嫔连忙起身,含笑温柔的朝皇帝走去,轻柔的将他扶了起来,坐到旁边舒适的榻上,然后又熟稔的将热茶斟上。 皇帝靠坐在榻上,接过茶碗饮了一口,茶香满口,侵入肺腑,顿觉神清气爽,精神一振。 “皇上,时候不早了,该回寝宫歇息了。”略坐了片刻,雅嫔柔声笑道:“臣妾为皇上准备了银丝面和几样江南小菜做宵夜,等会儿回了寝宫皇上好歹用些吧!” “嗯……”皇帝鼻腔里淡淡应了一声,深深的吸了口气,笑道:“还是秀儿贴心,朕还想再坐坐,秀儿不觉得这儿的气息特别的令人舒坦吗?” “天师大人道行高深,他配置的药方,自然――”雅嫔顺着皇帝的目光朝那冒着袅袅青烟的炉鼎望去,下意识深深吸了口气含笑说着,话到一半,却不由面色微变,声音也戛然而止,顿了顿方接着陪笑道:“自然是与众不同的……” (cqs!) 第379章 要命的药丸 “皇上,今日的功课已经做完了,皇上理应回寝宫好好休息调息,有道是,欲速则不达啊!修炼之道,讲究的是天人合一、循序渐进,这味道闻得多了,对皇上的修为也并不会加快速度的。” 赵天师一边说,一边走过去,从容的将炉鼎上进空气的阀门给堵死了,炉中红艳艳的火苗晃了晃,渐渐的弱下来,扑的一下熄灭,炉顶上的轻烟也立刻淡了下去,很快便无了踪影。 “呵呵,天师说的是,那么朕便回寝宫了!秀儿,走吧!”皇帝笑了起来,十分听话的起身。 “恭送皇上!”赵天师微微躬身,优雅的往旁边退了两步。雅嫔便扶着皇帝慢慢的出去了。 离开之前,赵天师与雅嫔不动声色交换了一个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雅嫔有些慌乱的扭头,避开赵天师的目光。 这*,雅嫔心中惊疑不定,神思惘然,勉强应付了皇帝之后,辗转反侧,始终不能入眠。 紫金殿她不是第一次进去,但却是第一次闻到那炉鼎中透出的味道有一股她十分熟悉。也许从前也有,只不过分量小,所以她没有闻到罢了! 她的手下意识的抚在自己的肚脐上,当初,那言明会帮助她的人给了她一种药丸,只要放在肚脐上,就会慢慢的化掉渗入身体之中,在做那事的时候便会转化为带着媚意的淡淡体香由身体发散出来。正是靠了这种药丸,她才能够一进宫获得皇帝*幸之后没有被他所遗忘。 这种药很安全,她可以放心的用,绝不会担心被人查出来。而且,据那人说,此药还有美容养颜、保持青春不老的功效! 曾经她一度窃喜,有了此药在手,那便是最好的利器,她根本没有什么可怕的。(..tw无弹窗广告) 可是今日,在紫金殿中闻到那种药丸散化时才有的独特味道时,她不镇定了。 她心知肚明赵天师也是那人的心腹,表面上是由她父亲引荐给她、再由她引荐给皇帝。可事实上全不是这样的!事实上赵天师是那人找到她,吩咐她一步步安排、顺理成章来到皇帝跟前的。 而那几晚皇帝噩梦,也是她奉了那人之命动了些手脚。那个时候她一无所有,也不怎么受*,那人吩咐的话,她根本想都不想便去做了。反正,她对皇帝也没有什么感情! 现在想起来,这是一个局,一个循序渐进的局。从她进宫的时候就开始了…… 尽管现在她对皇帝也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她如今却享受着他无尽的*爱!他是她的护身符和靠山、是她儿子的父皇!她还盼着他能够长命百岁呢!最好,能长命到她的儿子长大成人…… 可如今,她明显的感觉到了不对劲。似乎,那人并不希望皇帝长命百岁。 雅嫔心里头纠结得要死,想了*也没能想出来自己究竟该怎么办?她只好安慰自己:一切都还是她的猜测,不是吗?皇上死了,对那人又能有什么好处?他又不是太子!也许,是她想多了,事实不是这样的…… 雅嫔心中对那药丸不觉生出一股排斥感来,早上沐浴过后,便没有如同往常那样在肚脐上化上一丸。 不想,中午的时候,雅嫔便感觉头晕胸闷、恶心想吐,整个人难受得不得了,连午饭也没有用好。 下午的时候,实在撑不住了,便命人去请太医。 岁院判亲自来诊,却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娘娘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想必是月子里没养好,好好休息休息、调理些时日便可。(..tw) 为了荀贵妃的事儿,月子里雅嫔当然没调理好,岁院判这么说,大家都觉得有理。唯独雅嫔心中有鬼,却不敢问的太仔细,只得含糊答应下来。 到了傍晚的时候,雅嫔突然发现,自己那双白希柔嫩的手,指甲上竟出现了淡淡的棕色的斑点! 这一吓将她吓得面如土色。 她想也没想,便取了一丸药丸放在肚脐上,躺在榻上静静的等待药丸消融化解。两刻钟之后,她缓缓起身,迫不及待看自己的手,那粉色的指甲光泽柔润,上边的斑点完全消失了!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那种头晕恶心的感觉也彻底的消失了! 雅嫔整个人却如坠冰窖,无力的靠坐在榻上,心中一片冰凉! 那药丸,果然有问题!一旦用上了,就再也没有办法停下来!她是这样,皇上,肯定也是这样。 谋算天子,一旦被人发现,便是诛灭九族的大罪。时间拖得越长,那么被人发现的几率也就越大。那人既然敢对皇上下了手,就意味着,他的手段绝不会温柔和缓。 也就是说,他不会让被人发现的几率一直存在,那么只有一个可能:皇帝的命,活不了多久了! “不、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雅嫔的心突突的狂跳着,快得让她几乎没法呼吸。 她整个人颤抖起来,双手紧紧的捂在胸口,强迫那跳得快要从胸腔破裂而出的心脏平静下来,皇帝不能死,绝不能死!他若是死了,那么她的一切美好设想就完了! 她的儿子,还不满周岁呢!皇帝一定要长命百岁…… 这日赵天师进宫,递了暗号约雅嫔在老地方见面。 雅嫔见信顿时变色,手中将那纸条揉捏成一团,恨不得从来没有见过。可左思右想,她到底不敢撕破脸,只好硬着头皮前往。 赵天师头戴紫金冠,一袭做工考究的紫色缕金八卦道袍,手持紫檀柄雪蚕丝拂尘,飘然独立,昂首挺身,姿态怡然,看上去颇具几分仙风道骨,令人肃然起敬不敢轻视怠慢。 然而在雅嫔的眼中,无论他怎么谪仙般的形象,都是与来自地狱的魔鬼一般的人。 雅嫔抿着唇,微微垂眸,静静的站在赵天师的身旁。 她不做声,赵天师头也不偏一下,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她,仍旧潇洒闲适、飘飘欲仙的站在那里。 要比定力,雅嫔哪儿是他的对手?终于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只得主动陪笑一下,轻轻问道:“赵天师找我来可是有事?” 赵天师这才缓缓的转过身来,双眸如电直射雅嫔,盯得雅嫔心中一慌下意识别开了视线。 “呵呵,”赵天师笑了,拂尘潇洒一扬,不紧不慢笑道:“贫道找雅嫔娘娘,当然有事。今日有一事想请雅嫔娘娘解惑。” 赵天师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雅嫔:“请问雅嫔娘娘,您将主子赐给的矜贵凝香丸命人送出去找大夫辨识,这是何意?主子说,请雅嫔娘娘解释一二。” 赵天师说着,伸出手轻轻张开,一颗花生大小的碧绿药丸静静躺在他的掌心,却令雅嫔脸色大变。 “赵天师,我――” “雅嫔娘娘,”赵天师笑得依旧优雅悠闲,“娘娘还是想好了再开口,否则,您是知道后果的。” 雅嫔心中又惊又怕又怒,这些日子以来她顺风顺水运气好到爆,谁见了她不谄媚弯腰的讨好奉承着,即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也得客客气气含笑向对,而这该死的赵天师,竟然对她没有半分的客气,还当她是从前那个攀附着荀贵妃而活的小小宫嫔吗? 可是,她的命脉掌握在人家的手中,甚是连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人家的眼线,她纵然心中不快,又能如何? “我,我只是――”雅嫔喉咙干涩,吞了吞唾液,艰难的吱唔道:“我,我前两日不留神将药瓶打翻,毁了好些药,没到期限又不敢跟主子要,所以,所以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想要弄清楚这药究竟有些什么成分,好自己配置一料……” 她抬起头,望着赵天师几近哀求的说道:“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事情就是这样而已!” 雅嫔心惊肉跳,对于那位从未见过面、也不知是谁的神秘主子更添了一层畏惧,这件事她不敢拜托太医院,而是通过母亲悄悄的寻了京城中十分有名望的老大夫帮忙,不料,还是被发现了。 赵天师目光闪了闪,那黝黑发亮的眸子异常的亮,毒蛇一般的冷酷与精明。他面无表情,似在思索。 雅嫔微微垂眸,努力的做出一脸的平静,垂在身侧的手却死死的攥着,一片僵硬。 “原来是这样,”时间仿佛静止,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赵天师的表情忽的一松,轻松的笑了起来,说道:“雅嫔娘娘也太见外了,这药丸主子手里头多得是,毁了就毁了,你说一声要多少都有,何至于这么麻烦?雅嫔娘娘以后还是别做傻事的好!” (cqs!) 第380章 进退不得 赵天师说着,将摊开的手伸到雅嫔面前,笑道:“物归原主,雅嫔娘娘请吧!明日,贫道自会向主子再讨要一瓶给娘娘送来。” “有劳赵天师了。”雅嫔勉强笑着答应,硬着头皮将那颗药丸从赵天师手中取来,紧紧的捏在手心,一片冰凉。 “娘娘保重,没什么事儿的话贫道就先走了。皇上还等着贫道讲经呢!”赵天师笑笑转身,没走几步忽然又停下回头,用一种淡淡的口吻闲闲笑道:“对了,这药丸娘娘可定要保护好了,千万别再浪费!如今小皇子还小,还用不上,等小皇子一周岁之后,也少不了要用呢!” “你说什么!”雅嫔脸色大变惊声喝问。 赵天师“呵呵”的笑了起来,拂尘潇洒一甩,笑吟吟道:“娘娘无需着急,贫道已经说过了,这药丸虽然配置不易,但主子的手里头多得是!保管娘娘母子一辈子也享用不尽!” 说完,赵天师潇洒转身,步履飘飘的去了。不一刻,那紫色缕金的身影便消失在眼帘中。 雅嫔惊怒低喝一声,将手中的药丸捏得粉碎扔在地上,疯狂的踩着,踩成了一摊粉末。 她凄然而绝望的笑了,明明阳光普照,她却觉得冷如数九寒天。 是啊,她怎么忘了!孩子在她体内孕育了十个月,与她血脉相连,怎么可能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想起赵天师那云淡风轻实则警告意味十足的话,雅嫔的心顿时揪痛起来,她茫然了,有种上天下地无可奈何的感觉。难道他们母子这一辈子注定要当那人的傀儡吗? 她不甘心! 雅嫔呆愣了半响,方整了整心情,默默的回景萱殿。 雅嫔左思右想,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将此事和盘托出告诉皇帝,借皇帝之手除掉他们!只要皇上下旨,集天下名医,就不信解不了这种毒! 当然,她没有傻到真的会将所有的事实全部说出,在她的叙述中,她将是一个无辜被逼迫的柔弱少女,而且先前并不知道此药丸如此歹毒,如今无意中发现了,她不能任由事情这么下去。最重要的是,她绝不会告诉皇帝这药丸有媚药的成分,而会说有美容养颜之功效,那些人正是想通过她迷惑皇帝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想必皇上看在她坦诚的份上,看在儿子的份上,一定会帮她的。 下定决心之后,经过一番反复的推敲和言语组织,自认为这翻话完全经得起询问滴水不漏,雅嫔便换上了素色衣裳,钗环尽去,脂粉薄施,弄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抱着小皇子便去紫金殿寻找皇帝。 一见皇帝,雅嫔便凄然叫了声“皇上”跪了下去泪水盈眸,将皇帝吓了一跳,忙扶住她询问何故。 泪水滚滚而下,愈加可怜,雅嫔一番声泪俱下的表演之后,正欲诉说,不料,赵天师好巧不巧的出现了。 雅嫔唬得魂飞魄散,眼前一阵眩晕发黑。赵天师阴冷凌厉的目光不经意瞥过,雅嫔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嘭”的一声破裂的声音。 她的身边有内歼! 她真是蠢,竟然到了这个时候才想到这一点。 皇帝朝赵天师点点头,微笑着命他一旁候着,转而又来问雅嫔究竟出了何事? 看到皇帝如此信任赵天师,居然都没让他回避就这么大喇喇的问起自己来,雅嫔绝望了,她知道,跟赵天师他们比起来,自己太嫩了! 雅嫔哪儿还敢说实话?怔了怔,便收泪哽咽道:“皇上,小皇子这两三天晚上睡得一直不安稳,睡着睡着便猛的惊醒啼哭,吃的奶也都吐了出来,臣妾瞧着好心疼……” “你真是――”皇帝听了这话顿觉哭笑不得,扶起她温柔的笑笑,说道:“你年纪轻,刚当娘的人,也怪不得大惊小怪。小孩子嘛,小毛病不碍事的,这样,你赶紧宣太医瞧瞧,小心用药便是!” “臣妾真是很担心啊,小皇子真的不会有事吗?”雅嫔泪眼汪汪又道。 “不会的!朕的皇儿有祖宗神佛庇佑,怎会有碍?快去吧,朕要听赵天师讲经了!”皇帝笑笑,忍不住伸出手指头轻轻的在小儿子纷嫩嫩的脸颊上轻轻捏了捏,心中顿时柔软。 雅嫔无奈,瞧着皇帝对儿子如此亲昵,更觉伤心,只得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既然已经被赵天师瞧见,雅嫔也顾不得什么了,暗暗琢磨着等赵天师一走,她便再寻机会跟皇上提。如今的情形,自然是越快说越好。 然而,雅嫔没有想到,她打着这般主意,赵天师同样也是这般主意,而且付诸行动要比她快得多! 中午的时候,雅嫔在景萱殿花园外头花园散步,突然遭遇假山石上一大块石头滚落,险险将她脑袋砸开了花! 脑袋虽没开花,却仍是伤着了,连带着肩颈一片撕裂般的疼痛! 雅嫔忍痛尖声大叫,跟着的贴身宫女吓得懵了,慌忙也跟着大叫起来,引来了路过的宫人太监,七手八脚将她送回寝宫,又忙派人去禀报皇帝皇后…… 失血过多的雅嫔整个人昏昏沉沉,脑袋一片混沌迷蒙,却是硬撑着一口气不肯昏迷过去。她很清楚,如果她一旦昏迷过去,将永远也不会再有机会醒过来! 她到底,低估了赵天师他们在宫中的势力了。 今日她正要向皇帝和盘托出,那么巧赵天师便出现,自那一刻起,雅嫔便知道,她的身边有内歼!她更明白,赵天师他们定然会有所行动,所以自紫金殿回来之后,她心中便暗暗提高了几分警惕。 也正因如此,假山上的山石崩裂砸下她才会及时反应轻巧避开致命的一击。可是,她不死,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太医看过之后,说是雅嫔需要好好休息,皇帝安慰了她一阵便走了。雅嫔扯着皇后的衣襟苦求皇后多派几个人留下帮忙陪伴。这不是什么大事,皇后笑着答应,便留了四名身边的宫女在景萱殿一同伺候着。 雅嫔心内稍安,至少皇后敢将身边的人留下,那必定是可靠的,否则自己出了什么事儿,她也脱不了干系。 雅嫔躺在*榻上,命众宫人在旁守候,谁也不许离开,如此,她才稍稍的闭了一会儿眼睛休息。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将陪同进宫的心腹小蝶唤上前来交代了一番话。 年府中,忽然又来了宫里的人,雅嫔宣永安侯夫人觐见。 春霞一听雅嫔两个字便觉头疼,什么叫阴魂不散,这就是阴魂不散!她无奈,只得穿戴一番进宫,命洪七往兵部衙门跟年东南说一声,万一有什么事儿好叫他救命! 来到景萱殿,春霞才知道雅嫔出了事,不觉心中一惊,看到躺在华丽无比的*榻之上的雅嫔,头上缠着雪白纱布,奄奄一息,神情苍白,她心里暗叹,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自荀贵妃去世之后,雅嫔在宫中风头无限,春霞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当时她心中便料到,她没有强有力的娘家靠山,如此高调迟早会倒霉,只不过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雅嫔见她来了眼睛一亮,苍白的脸上顿时显出两分神采,命人将自己扶起躺靠在*头,向春霞笑得虚弱:“表嫂,你可来了……你的医术那么厉害,你一定能够帮我的是不是?” 她紧紧握住春霞的手仿佛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死也不肯松,盯着她道:“我不要在额头上留下疤痕,表嫂,你一定要帮我!” 春霞被她这么握着手很是尴尬,试了好几次终于才将手抽了出来,只得安慰道:“娘娘放心,等您的伤口痊愈了,臣妾会想法子帮您去掉疤痕的。这些日子您的饮食要清淡些,忌葱姜辛辣等物。” “好,好!你们听见了?”雅嫔向小蝶等瞅了过去,心急火燎。 “是,奴婢记住了,”小蝶忙道:“等会儿劳烦永安侯夫人给奴婢细细交代一番吧!” 春霞点点头答应。 雅嫔这才松了口气似的露出了一丝笑容,道:“你们都退下,本嫔要细细问问表嫂,都退下吧!” 待人都退下,春霞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道:“娘娘还有什么事,请说吧!” 刚才雅嫔紧紧握着她的手的时候,在她掌心挠了几下,仿佛有什么话要说却不便当着众人。否则,她屏退众人欲单独留下她的时候,她是不会肯轻易就范的――谁知道她会不会又抽什么风想要暗算自己? 这可不能怪她,主要是雅嫔人品太差。 (cqs!) 第381章 雅嫔托孤 “表嫂,”雅嫔一反常态,无比正经的凝向春霞,气息颤颤的说道:“从前的一切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那样对你,我向你赔不是了,表嫂,你能原谅我吗?” 春霞一怔,不敢置信的瞧着雅嫔。她的目光坦然而恳切,仿佛发自内心,令春霞一下子不知究竟是该相信她还是该不相信。 “呵呵!”雅嫔无奈低笑,幽幽叹道:“怨不得表嫂疑心,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表嫂,您不能信我这一次吗?我是真心实意向你道歉的!” “娘娘胡说什么!”春霞被她人之将死的话吓了一跳,忙道:“您的伤没有那么严重,不会有事的。” 雅嫔对此不置可否,只嘲弄般的笑了笑,说道:“表嫂,我自己心里头有数,有些事我不说是不想将你牵连进来,我只求你一事,求求你答应我,否则,我死不瞑目!” 雅嫔说着,双目灼灼看向春霞,殷殷急切的渴盼毫不遮掩她内心的想法。 春霞顿时生出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这宫中的争斗果然残酷而冷血,雅嫔如今也算是个人物了,没想到说叫人暗算就给暗算了,而且还一副如此颓然绝望的神情,完全没有了斗志,仿佛知道自己斗不过、逃不开似的。 这宫里头,还有这般高手么…… 春霞忙打住自己的念头,这不是她该想的,宫里头这些女人再怎么斗得你死我活与她何干?雅嫔没有告诉她,她应该感到庆幸! “表嫂……”雅嫔扯着她的袖子,泪眼盈盈。 “娘娘有何事但说便是,只要能做到,臣妾一定做到。”春霞说道。 “你能做到,一定能的!”雅嫔徒然生出一股力气,望着春霞一字一字说道:“小皇子……是我最亲的人,也是最放心不下的人,他还那么小,我走了之后,他如何能够在这宫里头生存――” 雅嫔心中一酸,泪水簌簌而下,她却没去管那泉涌般的泪水,捏着春霞的手用了用力,低声说道:“这两天我会设法将小皇子送出宫去,送到一处安全的地方,表嫂,今后,小皇子就托付给你了……你帮我将他远远的送出京城,我只求他这一生平平安安,其他的,都不重要!表嫂,求求你帮帮我,也帮帮我那可怜的皇儿!这辈子我欠你的太多太多,来生做牛做马,再报答你的恩情吧!” 春霞脑子里“嗡”的一下炸开,整个人霎时没了知觉。眼前的人变得模糊起来,声音也变得模糊。 她在说什么?把小皇子偷送出宫?然后,交给她…… “娘娘!”春霞脸色大变,低声道:“娘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此事岂能儿戏!” 把皇家的血脉偷偷送走,埋名隐姓,这事儿一旦泄露,年家九族加上左家九族都不够砍的!到时候刑部、大理寺那些办案人员准能将年东南和春霞自己都认不全的所谓“亲戚”们一股脑儿抓到大牢里方便大家团聚认亲! 雅嫔跟她的关系可没好到她可以为她冒这么大的险。 “娘娘病中之人,别说傻话了,好好调养身子才是大事!凡事没有过不去的,娘娘还年轻呢,何至于生出如此念头?再说了,皇后娘娘仁慈,娘娘有事儿求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肯定会为娘娘做主的。” 春霞劝道,也等于告诉雅嫔:我可以帮你在皇后面前说些好话。 以她和长公主的关系,在皇后面前还是有些分量的,宫里头的事情,只有皇后才能够名正言顺的做主,只要她肯出面,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雅嫔只是哭,拉着她不肯撒手,“不!小皇子留在宫里头,一定会死的!一定会的!皇后也救不了他的!表嫂,我求求你了,我已经没有几天好活了,求求你!” 春霞顿时疑惑起来,按说她都这么说了,即便雅嫔在宫里头不小心杀了人,皇后也会看几分薄面将事情大事化小的处理,雅嫔为何还丝毫不肯改变主意? 只能说,她还有事瞒着自己。 “表嫂,请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雅嫔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粒碧色的药丸,颤抖着递到春霞手上,含泪道:“小皇子中了毒,无药可解,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够研制出解药,一定可以的!小皇子的命,就拜托你了!” 春霞呆住了,神色复杂的看着雅嫔。 雅嫔流着泪道:“表嫂,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可你这么聪明,也许很快,你们就会明白怎么回事的……表嫂,我保证,送小皇子出宫之事一定会做得很隐蔽,不会有人知道的。我如今能够想到的只有你了,只有你能救他一命……” 春霞轻轻一叹,自己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了,竟点了点头:“好,只要你能将小皇子送出宫,我帮你这一次便是......只是,等风声过后送他出京,我不会再与他联系,也不会知道究竟将他送到哪儿,他将来的生活过的怎样,那就全凭天意了!你,舍得吗?” 雅嫔果然微微一怔,片刻之后轻轻点头,咬牙道:“舍得,我舍得……” 她没有立刻回答自己,显然是真的经过深思熟虑了,春霞便点点头,道:“若再无其他事,我该告辞了。” “拜托你了,表嫂!谢谢!”雅嫔抿着唇,拭去泪水。 春霞离开景萱殿,回到府中便心神不宁,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这么做,下意识的,就答应了。 怀中抱着儿子,瞧着儿子睁着乌溜溜的漂亮眼睛瞧着自己,咿咿呀呀的挥舞着小手,她不禁微微一笑,心中一片柔软。也许因为她也是刚刚做了母亲的人吧,所以更能体会雅嫔的一番心意! 晚上夫妻俩并头睡下,被窝里,春霞窝在丈夫的怀中,小声的将此事跟他说了。不出她所料,换来年东南一顿教训――这个男人,倒是越来越有一家之主的魄力了,敢说教她了! 然而这事儿她还真找不出话来反驳他。 “可我已经答应了啊,我也是看那孩子可怜。不知是谁那么狠心,对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竟也下得了这样的毒手!”春霞轻叹着道。 “你真是糊涂了!”年东南没好气在她腰间拧了一下,说道:“你医术再厉害能比得过皇上能调用的资源吗?皇上只要下旨给太医院或者发皇榜召集天下名医,有什么毒是解不了了?再说了,能在宫里头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还让得*的雅嫔如此忌讳,媳妇你不觉得这事本身就很蹊跷吗?” 春霞一直没敢去想这个问题,此时被年东南这么大喇喇的提出来,她脸色顿时就变了,说道:“不会的,不会的!难道是皇后?不可能!皇后绝不会是这种人!” 年东南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说道:“我也没这么说,就是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你平日里那么聪慧,怎么叫她哭几声就惹这种麻烦呢?这个女人心计深沉,连荀贵妃的死都可以利用得那么彻底,谁知她这次会不会又玩什么把戏?万一――” 年东南这么一说,春霞也不禁有些后悔,轻叹道:“那还能怎样呢?我答应都答应了,如今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若单单是雅嫔,她反悔也就反悔了,可一想到还有个小孩子,春霞又心软了。 “这样,”年东南沉吟道:“你先等等,如果雅嫔死了,你再派人去与人接头将小皇子安置好,若雅嫔无恙,那就不必去了!反正,雅嫔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无第三人在场,怕什么。” 春霞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如果雅嫔没死,那她也没有必要去与带小皇子的人接头了! 春霞不知的是,幸好她听了年东南的话没有很早便去接头。赵天师得知春霞进过宫见过雅嫔之后,年府周围便多了暗中监视的人,若她早早便派人出府接头,定逃不过那些人的眼睛,会因此而招来多少麻烦,可就难说的很了! 过了四天,宫中传来消息,雅嫔在半夜里头部伤口突然恶化,抢救无效,去世了…… 先是荀贵妃,接着又是雅嫔,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两个心爱的女人相继离世,对皇帝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皇帝又病了一场,越发的感慨生命有限,人生无常,对于死亡的恐惧之感越发的深沉,而对赵天师所言的长生不老炼丹事业也越发的痴迷。 小皇子一直养在雅嫔宫中,他还太小,并没有什么存在感。等雅嫔的丧事办完,一切都步入常轨的时候,众人才赫然惊觉:小皇子、奶娘和雅嫔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小蝶竟然不见了! (cqs!) 第382章 皇帝驾崩 景萱殿众人唬得个个魂飞魄散,先是没头苍蝇似的在宫里头到处乱找了一阵,毫无所得,只好硬着头皮报到了皇后那儿。[..tw超多好看小说] 皇后闻言也大吃了一惊,沉吟片刻命将此事掩下不得声张――皇帝可再经不起什么打击了!若此事暴了出来,这是开国从未有过的皇室丑闻,宫里头定会血流成河! 皇后派人又在宫里各处寻了一遍,又命心腹姑姑、太监们将景萱殿众人拷问了一番,依然一无所得。小皇子竟像是空气般消失了。 皇后忙传来长公主,与长公主商量此事韧。 长公主闻言亦惊,怔了半响半嘲弄般的轻笑道:“想不到雅嫔还有这番心肠,倒是个好母亲!” 皇后闻言皱眉,长公主便笑道:“母后,儿臣在母后面前向来是有话直说的。小皇子还那么小,在这宫里头能不能长大、就算能长大没有亲娘保护也注定这一生活得不会快活,雅嫔定是自知不起,想法子将他送出宫去了!既然如此,母后便成全了她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皇后心中更加烦乱,皱眉道:“别说你父皇那里没法儿交代,小皇子到底是皇家血脉,怎能流落民间!” 长公主淡淡说道:“他出了宫,便不再是皇家血脉了!血脉这种事情,看不见摸不着,谁还能查的出来不成?雅嫔既然这么做了,必定不会留下后患!母后应该很清楚,若是父皇知晓此事,不知多少人会受到牵连,到时候血流成河,不知有多少人要枉死,母后当真要如实禀报父皇吗?奋” “本宫为难的正在此处!”皇后轻叹。 长公主便不再言语。 “你说的是,既如此,那便瞒下了吧!”皇后叹道。[..tw超多好看小说] 皇后随即向皇帝禀报,小皇子得了急病,殁了。 这年头婴儿夭折是再平常不过的事,皇帝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殁过好几个孩子,此时伤心还未完全过去,再添这一道伤痕便不觉有多显眼,他不忍再听,轻叹着挥手,吩咐皇后办理后事便是。 皇后闻言正中下怀,趁机又请旨索性将景萱殿宫人都遣散分派出去,省得将来见到,勾起皇帝伤心。 皇帝对皇后如此善解人意感到十分欣慰:到底是自己的贤妻啊!想也没想便点了头。 于是,皇后迅速将此事处置了干净,景萱殿所有宫人全部遣送至太庙、皇陵、皇家别苑等地安置。对此,众人没有半句怨言,只有满心的感恩。 毕竟,知晓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皇后没有找借口杀了他们灭口已经实属难得了,能够活着便是赚了,谁还敢嫌弃? 雅嫔之事除了在宫里头掀起一翻波浪,对前朝几乎没有什么影响,众臣也只不过多了几句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等雅嫔丧事过后,此事完全平息了下去,春霞才派人与小蝶和奶娘取得了联系。 小蝶和奶娘迟迟不见春霞派人前来,心中早已急得要冒火,却不敢主动去找――如果春霞变卦了,她们去找除了暴露没有半点用处。 见到春霞的那一刻,简直如同见到了再生父母,差点儿要哭出来。 春霞秘密安排他们去了清凉山庄,在山庄中选了一处偏僻幽静的院落安置,拜托义父义母帮忙照顾一二。 易公易婆都是聪明人,春霞没说小皇子等的来历他们也没问,只是小蝶倒也罢了,那奶娘的气度举止一看便与寻常人家不同,两人心里隐隐也猜测到些什么,便多上了几分心,让春霞放心,不会让外人打扰了他们。(..tw无弹窗广告) 春霞笑着拜谢而去。雅嫔给的那颗药丸她看过了,的确有毒,而且还有媚药的成分在里头,她想了许久,才推测这药应是雅嫔自己用结果药性传给了腹中的胎儿…… 此药成分她尚未完全清楚,要研制出解药亦非一朝一夕,所以小皇子还不能远远送走。 也许是接连受的打击太沉重,也许是真的年纪大了,皇帝这次病好之后,身体更是大不如前,说不上几句话便觉疲惫。 深秋第一场大雨过后,气温骤降,邪寒侵体,皇帝又大病了一场,一度咳出了血陷入昏迷。 这一次的大病,皇帝再也没能康复过来。 他急切的需要长生不死的丹药,连连下旨催促赵天师,传口谕赵天师可以随意调用一切资源炼丹。 赵天师信心满满的闭关,声称一个月之后定然为皇帝炼出丹药,虽还不能长生不老,但必定能令他的身体康健如二十年之前。皇帝闻言喜之不尽,赏赐无数,命赵天师专心炼丹。 不料,一个月之后,赵天师并没有出关。 众人惊疑,禁不住皇帝的催促强行打开丹房大门,这才赫然惊觉,赵天师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逃走了!丹房中冷冷清清,布满灰尘,鬼影子也没有一个! 皇帝这才明白自己上了个天大的当,气急攻心之下大喷了一口鲜血,顿时晕了过去。 赵天师的失踪无疑打碎了皇帝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他再也没有精神力气支撑下去,整 tang个人由内而外全都垮了! 宽大的明黄龙榻上,他面如金纸,气息微弱,整个人奄奄一息。 皇后背地里逼问岁院判,岁院判的话说得虽然很委婉,但皇后已经听明白了:皇帝如今这样,只不过是拖日子罢了! 那一刹那,皇后的心骤然一痛,酸酸涩涩的,无限哀痛,亦无限伤感。 皇帝一旦去世,太子登基,她就是皇太后,从此可以舒舒心心的颐养天年过日子,再也不用贤良贤淑的为他操持打理后宫,默默的看着他将别的女人放在心上而她却是他的正妻。 可是,她心里却并不好受,空荡荡的,一片茫然。无论如何,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一辈子,他是她的丈夫。 金凤宫中,皇后独自在昏黄的宫灯下坐了一整夜。第二天,便命人将此消息传给了太子,命太子这些日子谨言慎行,切不可在最后关头弄出什么意外来。 皇帝的病拖到十二月,终于再也拖不下去了,十二月初八子时三刻,皇帝驾崩,享年六十五岁。 宫中丧钟敲起,嗡嗡的钟声由内廷而外,很快飞入各高门大户门第之中,很快传遍了京城。 半夜的气温彻骨的寒冷,寒风呼啸,滴水成冰,却没有一个人抱怨半句,所有的朝臣、宗亲们连忙起身,肃穆着脸色迅速穿戴整齐,或骑马或乘轿往皇宫方向赶去。 他们的府邸中,则是灯火一片,掌管中馈的主妇们也都起来了,传来内外院的管家们叮嘱交代着,立即将府中悬挂的红灯笼、鲜艳的帐幔帘栊、亮丽的摆设等统统撤换下来,从库房中找出白色布料换上…… 这个年,注定会过的惨淡。 年东南赶到宫里的时候,宫中一片灯火通明,车马暖轿络绎不绝,但除了咯吱咯吱的抬轿声音和马蹄车轮声,听不到半点人语,相熟的见了面,也就是相互使个眼色或者低低的说一两句话便算招呼过了,匆匆进宫。 御林军侍卫们甲胄加身,兵刃寒凉,脚步匆匆的在宫门、内城各处都加了哨岗,对进出的大臣们进行严密的监视。 九城兵马司和五军都督府也早已得到了通知,派出兵马在各城门处、主要街道站岗巡逻,由皇后下了懿旨,命太子爷的亲信暂时统一调配监管。这种时候,可不能出任何的乱子。 宫里头在皇后和太子妃、长公主等的主持下,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布置灵堂、传令各宫更换素衣素服、安排守灵哭灵…… 第二天,整个京城里都变了模样。原本进入腊月,家家户户都在为过年而忙碌着布置着,将家中布置得鲜亮喜庆,如今国丧一来,所有的鲜亮颜色尽数取下或者覆盖掉,全都换成了素白色,就连发髻上的红花也摘了下来。 京中一时白纱白布价钱大涨,而那些贩卖喜庆年货的商贩们则注定要狠狠的赔上一笔。 春霞是内命妇,也需按照排班进宫哭灵守灵,整个京城皆忙碌起来。因考虑到过年的因素,新帝与太后、内阁、六部、宗亲商议之后,决定为大行皇帝的梓宫在勤政殿停灵十一天,然后下葬。如此细细算来,待得一切首尾处理清楚,也要逼近小年了。 大行皇帝去世第二天,太子便在勤政殿先帝灵前继位,下旨次年元月元日改年德文。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新帝德文帝下旨昭告各地藩王,表示冬季严寒,车马不便,藩王们在各自封地设灵堂为先帝哭灵以表忠孝之心即可,不必进京吊唁。 第383章 禁止藩王进京奔丧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新帝德文帝下旨昭告各地藩王,表示冬季严寒,车马不便,藩王们在各自封地设灵堂为先帝哭灵以表忠孝之心即可,不必进京吊唁。.tw[] 此道旨意一下,众皆哗然。许多人从中仿佛嗅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暗暗的告诫家人,须得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绝对不能够在这期间出什么把柄被人拿住韧。 德文帝似乎,没有他从前表现出来的那么温文尔雅、那么仁慈良善! 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得出来德文帝此举何意,他要防的,不过是楚王罢了!他不愿意让楚王进京。 远在山东馆陶封地的楚王得知父皇驾崩消息的时候正在封地山林中狩猎,白雪皑皑,寒风凛冽,策马飞驰,箭无虚发。 正是意气昂扬、心情明快之时接到消息,楚王大叫一声失声痛哭跌倒在地,这突如其来变化将一众属下惊得差点儿没魂飞魄散。 楚王立刻匆匆赶回王府,一刻也不能等,吩咐更衣即刻上京哭丧吊唁。不想,随着报丧圣旨而来的还有第二道圣旨,就是不准进京! 楚王的脸色当即就变得极其难看,若非亲信拼命的使眼色拉扯,差点就要当着传旨太监的面发作起来。 身为人子,疼爱自己的父亲去世之时不能守在他身边已是不孝,新帝竟然连进京吊唁都不许,岂非欺人太甚! “他已经登基做了皇帝了,为什么还要这么防着我?大不了我孤身进京便是,他有什么不放心的!”楚王愤恨无比,一拳砸在茶几上奋。 “王爷,算了吧!先帝在天有灵不会怪罪您的,在府中设灵堂也是一样……您的孝心,先帝爷看得到的……”管家眨了眨湿润的眼睛劝道。 “是啊王爷,”亲卫首领慕枫也道:“圣意难为,新帝既然已经下了明旨,王爷切莫冲动,否则岂不是平白给了他处置王爷的借口?还请王爷三思!” 楚王冷笑,片刻缓缓说道:“本王这位皇兄,虽然没什么大出息,但还不至于做得出这种混账事,不用说,定是他那好太傅翁和跟书呆子郁梅林的主意!哼,两个老不死的老家伙!以为这样本王就屈服了吗?本王一定要进京!这最后一程,本王一定要送父皇!” “王爷!”管家和慕枫不约而同脸色大变。 “你们不必多说了!”楚王抬手止住他们,冷冷道:“先将那该死的死太监打发回京,本王再好好做一番安排!” 管家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慕枫同样无奈,便道:“既然王爷决心已定,卑职誓死追随王爷!王爷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老奴无家无室、无儿无女,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慕统领的话正合老奴心意。”管家也道。 楚王心中一暖,浓眉一挑,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怎么?以为本王会进京跟他拼命吗?本王没那么傻!本王这条命也没这么不值钱!” 他今日的一切是母妃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如果他这么冲动,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母妃? 管家和慕枫眼睛同时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 四天之后,年府外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给春霞送了封信。 春霞见信之后手一抖,心差点儿跳了出来。她想了想,披上大氅,依着信上的地址来到北城区一处深巷中的小院门前,下车敲开了门。 “竟然真的是你!你不要命了吗?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竟然乖乖送上.门来,很危险的知不知道!”进了院子,来到屋中见到楚王,春霞不禁又气又急,一连串话脱口而出,埋怨的瞪着他。 新帝那道旨意针对的就是他,可他倒好,不怕死的居然乔装进京。他以为这样就不危险了?如今正是新旧交接的时期,京城中日日夜夜到处都是守卫、巡逻的军士,认识他楚王的人多得是! 一旦被人发现,新帝只怕睡着了都能笑醒来,直接就能把他给砍了或者软禁了! 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楚王从前在军中的威望和势力,春霞脸色大变,心猛的揪起,紧张道:“你,你不会是想造.反吧?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如今禁卫军、九城兵马司和京郊的西山、北山两处军营都已经被新帝的亲信所掌控,就算,就算当中有你的人,也不过徒劳而已!” 春霞轻叹,她实在不想看到京城流血事件发生。一旦楚王真的要做什么,年东南肯定不能袖手旁观的,她不愿意看到。 楚王仿佛一眼看透她的心思,笑道:“你是为你丈夫担心,还是为本王担心呢?” 春霞朝他瞪了一眼,想也没想便道:“自然是为我丈夫担心,我和他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平静日子,我不想他又搅合进这些事儿!” 楚王“呵呵”笑了起来,虽然知道她心里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关心自己的,可是听她这么说来心里仍是忍不住暗暗的有点儿失落,他轻轻一叹,收起了笑容,黯然道:“你放心,我这次只带了三四个随从进京,并没有跟从前的旧部联系,如今大 tang局已定,正如你所言,我即使跟他们联系也不过徒劳而已!我这次来没有别的意思,父皇生前最疼我,如今他去了,我身为人子,却连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也不能,我,我怎么甘心!换做是你,你甘心吗!” 说起这个楚王便目光凛然,心中恨恨。 春霞微微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不由看了楚王一眼,浑身素白的衣裳,白色玉簪束发,原本神采飞扬的俊脸消瘦了许多,两边脸颊上可见颧骨微微隆起,双眸仍炯炯有神,却难掩眉宇间强忍的疲惫,可见这一路他是顶着寒冷风餐露宿赶来的。 “……先帝不会怪你的,事已至此,各人有各人的无奈……”春霞也不知怎么安慰他。 “哼!”楚王冷笑,挑眉道:“难怪父皇从前便不怎么瞧得上他,他也就这么点能耐了!若不放心,传旨我孤身进京奔丧也可以啊,难道我单枪匹马而来,他也会害怕吗?如果是这样,他这把椅子只怕坐的不不那么稳当呢!” 春霞不觉心上一跳,自打太子利用她对付楚王之后,她对这位新帝便完全没有了好感。虽然如此,却并不表示她愿意看一场龙虎斗。 一旦斗起来,年东南身为武将中第一把手注定要卷进去,更别说生灵涂炭、百姓遭殃了。 再说了,新帝就那样,楚王也不见得就是个好的君王,否则的话,先帝在的时候也不会那么纠结得要命了。 “如今你来都来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你不会想要偷偷潜入宫中拜祭先帝吧?这是绝对不行的!你不知道宫里头防卫有多严格!”春霞叹息一声,转移了话题。 楚王也没有再接着先前的话,说道:“我既然来了,不到父皇灵前祭拜一番如何对得起他老人家?宫里头我是一定要去的!”他双眸灼灼看向春霞,说道:“你能帮我吗?只要你愿意帮我,我就一定能进去!” 他说着又笑,道:“别的人尚且罢了,永安侯进宫,那些守卫即便查也不过例行公事,再说了,现在也不是最开始那一两天,肯定松懈了不少。” 春霞怔了怔,说道:“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啊,”楚王笑道:“我扮成永安侯的随从,陪同他进宫。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保管别人认不出来。” “你想都别想!”春霞顿时生气起来,说道:“早知道我就不该来见你!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随随便便换身衣裳、换个发型、黏一把胡子便能瞒天过海了?而且,东南他也不会同意的!” “我说了,我会很小心的,而且我的易容绝不是换身衣裳换个发型黏一把胡子那么简单,我保管你见了也认不出来!帮帮我好不好?”楚王叹道:“你不是说咱们是朋友吗?我之所以落到这个地步,多少与你有关,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至于年东南那里,楚王根本就不予考虑,只要春霞答应了,年东南就算再不情愿也不会拒绝的。 反正他对他或者他对他都没有好感,哪怕他再恼自己一点也无所谓。 春霞听他这么说,果然一下子便无话可说了,心中不觉动摇了起来。 楚王再接再厉,继续恳求。 “好吧!”春霞终扛不住轻叹了一声,说道:“我先看看你易容之后的模样,如果我真的认不住来,我便帮你!如果认得出来,那还是算了!”省得到时候害人害己。 第384章 楚王祭父 “好!你在这等着!两三刻钟就能好!”楚王一听大喜,与她招呼之后,便进去易容去了。 过了三刻钟左右,从里屋出来四个人,装束打扮各有不同,身形高矮差不多,无声无息站在春霞面前。 春霞一怔,便细细的一个个打量过去,想要从中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结果,睁大眼睛的她失败了,不觉泄气笑道:“王爷还真是厉害,我认输了,你出来吧!” 楚王哈哈一笑,挥手命那三人退下,笑道:“怎么样?这样可以了吧?韧” 春霞向他看去,腰粗了,身量高了些,白皙的皮肤变得蜜蜡般的微黄,脸也圆了些,眉毛粗浓而短,嘴唇略厚而宽,穿一身青衣短褐,头戴四方帽,活脱脱一个普通的小厮随从,哪里还有半分楚王爷的潇洒翩翩! 春霞也忍不住掩口咯咯的笑起来,拍手笑道:“想不到王爷还有这么一手绝活儿!真叫人佩服!好吧,既然如此,我说话算话,王爷这就随我回年府吧!奋” 楚王大喜,低头瞧了瞧自己一身的打扮,笑道:“好,那么这就走吧!”衣裳也不换了。 春霞将楚王安置在外书房,晚上带了年东南过去看他。 年东南也没想过容貌俊朗如玉树临风的楚王居然还能装扮成这副模样,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楚王倒是对自己这样颇为满意,低头看了看,笑道:“永安侯,如何,明日能带本王进宫吗?” 年东南瞧了春霞一眼,面无表情道:“阿霞既然答应了,我会带你进宫的。不过,你自己留心点,别露出马脚。否则,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放心!我只想亲眼看看父皇,不会乱来!这阵子还需在你们府上逗留,多谢了!”楚王拱了拱手。(..tw无弹窗广告) 年东南微微偏身避开他,淡淡说道:“这里是安全的,王爷在这儿待着无妨!”商量了几句明日进宫世宜,年东南便与春霞离去了。 “东南!”路上,春霞紧了紧身上的素色大氅,紧了两步主动握住年东南的手,柔声道:“你等等我嘛,走那么快。” 年东南放缓脚步,偏头看她,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 春霞“扑哧”一笑,在他脸上拧了一把,轻柔陪笑道:“你别这么小气嘛……” “我小气?”年东南没好气拉长着脸道:“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事先跟我说一声!还把他带家里来了!现在京城里的局势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落在什么人的眼中――” “咱们回房再说好不好,你放心,没人知晓的。而且,我是看他可怜……”春霞被他说得有点心虚,他向来最忌讳楚王跟自己有联系,春霞正是知晓这一点这才先斩后奏将楚王弄了回来,不然年东南未必肯搭理楚王。 年东南叹道:“你说的也是,是挺可怜的。否则我可不会帮他,这事有多大的风险,你也知道的。”更重要的是,今日看到楚王那副模样和装扮,年东南心中一下子平衡了不少,最好媳妇以后想起他来就想起他这副模样! 春霞大为欢喜,挽着他的胳膊往他身上靠了靠亲昵的蹭了蹭,轻笑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明日你看着他紧一点,一旦有什么不妥便及时阻止,别让他闹出什么意外便是。” 年东南听见她这么说心里更平衡了些,揽着她笑道:“明天他就扮成我的随从,我会与他寸步不离的,你乖乖在家里等消息,不用着急!路上风大,我抱你吧!”年东南说着,打横将她抱了起来。(..tw无弹窗广告) 春霞娇声低笑着,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依偎着他,这男人真是,爱听好话啊!待遇立马就不同了…… 第二天一早,年东南便带着楚王与另一名叫年付的随从一同进宫。 在宫门处,楚王和年付一左一右扶着年东南下车,楚王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那高大威严的红墙绿瓦,手心紧了紧,心中没来由的就生出一股微凉。 尽管在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正到了这一刻,看到这曾经无比熟悉的、有家的感觉的皇宫,仍然感到了深深的落寞与刺痛。 父皇没有了,母妃也早已离去,这里曾经是他最熟悉、最幸福的地方,如今,却再也不可能属于他了! 也许,这辈子他都没有机会再光明正大的进出这里了。 守门的侍卫见了年东南忙陪笑上前称“侯爷”见礼,目光不经意瞟过年付和楚王,笑道:“侯爷今儿进宫换了跟的人了啊?” “嗯,”年东南的左腿一瘸一拐的,不经意的说道:“年景派他去办别的事了,今儿换了人!” 那侍卫领队笑笑没说什么,又道:“侯爷的腿受伤了,要不小人给您传一顶轿子吧?” 年东南略略犹豫,侍卫领队忙识趣的叫人去了,笑道:“侯爷您这是事出有因,不碍事的!” “那就多谢了!”年东南笑了笑。 楚王面无表情扶着年东南站在那里,心中微微冷笑,从前这些人对着他巴结讨好的时候尚不觉怎样 tang,如今瞧着他们这副摇尾乞怜的模样,真令人感到恶心。 来到勤政殿,远远的便听到或真或假的哀切哭声,空气中,浓重的香烛钱纸味传来,楚王心头一酸,心狠狠的揪在一起,阵阵抽痛。 父皇,父皇,从此之后,他连最后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在这个世上,真正就是孤家寡人了! 勤政殿廊下素白帐幔飞舞,挂着雪白的灯笼,廊上摆放着白底黑字的各种挽联、花圈,廊下两边搭建有长长的灵棚,同样素白帐幔翻飞,这是供前来哭灵的朝臣们暂作休息以及跟来的随从小厮们等候的地方。 年东南因为脚上受了伤,所以,楚王和年付可以顺理成章的扶着他进殿。 每上前走一步,楚王的脚步便沉重一分,那双掩饰得很好的眸子也情不自禁的多了几分冷清和锐利。 年东南感觉到他浑身的气质一变,用力的用肘弯顶了他一下,在他望过来的时候目含警告。楚王一惊,忙将气势和眼神收敛。 连续好几天的哭丧、守灵,又是这样的天气,便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昏沉沉素色帐幔翻飞的殿中人虽然不少,但几乎都没精打采的,强作精神跪在自己该跪的位置上,按部就班的做着该做的事。 年东南主仆三个进来,也没有什么人注意。 年东南在先帝梓宫前站定,低声吩咐楚王道:“去取香烛。” 楚王沉沉应了声“是”,一步步往前走去。就在这黝黑的以金丝雕琢出祥云腾龙图案的巨大梓宫中,就躺着他的父皇,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个亲人,楚王看过去,心中微微的发酸。 他在心里默默的唤了几句“父皇”,稳住步子上前,伸手从台案上取了香,手一直发抖,在那跳动的白烛上点了好一会才将香点燃,拿回去双手奉给年东南。 年东南接过香,朝上拜了几拜再递给他,楚王便接了过去,上前***那巨大的香炉中。 “放肆!”楚王.刚刚将香插进去,便听得背后传来一个十分不满的低沉的声音:“这是谁家的小厮如此大胆!金殿之上岂容这等身份低贱之人踏入!这是大不敬!” 楚王的手心一紧,背对着后边微微蹙眉。 这声音,是属于大学士郁梅林的,这个新帝当做心腹信任重用的迂腐之人。 “郁大学士息怒,我的左腿昨晚不留神摔伤了,行动不便这才命府中小厮代劳,并非不敬!”年东南慢慢说道。 楚王不声不响退了回来,低着头站在年东南的身后,做出一副害怕忐忑的样子。 郁大学士学富五车,最有研究的是《周礼》,认为周礼是最正统、最至高无上的礼节,将《周礼》中的那一套搬运应用到现实中来是他毕生最大的梦想。 像他这样的人,注定跟武将不是一条道上的。尤其年东南的出身还并不怎么名正言顺。在他眼中,年东南即便封了侯也不过是个私生子罢了,连正儿八经的年家人都算不上! “殿上多得是伺候的宫女太监,永安侯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将低贱的奴才带上殿来?这还说不是大不敬什么才是?”郁梅林皱着眉,话说得十分不客气。 跪在地上守灵的众人一下子都抬起头来,默默的注视着这边的动静。 年东南微微冷笑,说道:“我这随从跟宫女太监一样都是伺候人的,又有什么分别?这殿中的是在先帝灵气伺候的宫女太监,在下可不敢随意支使,若那样那才是大不敬呢!不过既然大学士这么说了,在下受教便是,你们两个出去候着吧!郁大学士,劳烦你扶在下一把!” 第385章 新帝 “你!”郁大学士冷笑起来,指着年东南道:“好,好啊!老夫没有想到永安侯居然是如此狡言诡辩之人,真是领教了!” 年东南一脸的诚挚:“大学士言重了,在下实话实说而已!大学士,你到底扶不扶我呀,我的腿是真的受伤了!万一在先帝灵前摔倒,这大不敬的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郁大学士自矜身份怎么可能肯搀扶年东南?打死他他都不肯的。(..tw好看的小说)可是他不搀扶,年付和楚王就不可能离去。 年东南不再理会他,吩咐楚王和年付:“扶本侯跪下。往” 说着,在楚王和年付的搀扶下小心跪在灵前,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身为主子的已经跪下,楚王和年付顺理成章的微微后退一步挨在他的身后也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 楚王在心中默默的道:年东南,今日这份恩情本王记下了,将来本王定会还你。 跪拜之后,楚王和年付将年东南扶起,来至一旁他的位置,再次扶他跪下,年东南便道:“你们俩出去候着吧,到时辰了再进来接本侯!郁大学士,他们虽是奴才,却也是先帝的子民,既然进殿了,跪下磕几个头算不得大不敬吧?秣” 郁大学士冷冷盯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自顾上香,没再搭理他。 楚王和年付早已悄然退下。 众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了,便各自纷纷收回目光,专注的跪着。大多数人心中暗暗称奇,要知道永安侯的脾气向来不坏的,而且做事中规中矩――除了事情涉及他的媳妇儿,怎么会好端端的同郁大学士当面叫起板来呢? “永安侯爷,”年东南刚刚跪下,他身后一名官员便忍不住凑近来小声说道:“侯爷何必同他分辨,如今人家可是新帝跟前的第二号大红人呐,这个老酸儒可是个心眼儿小、爱记仇的,侯爷往后可要小心……” “咳咳!”这官员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郁大学士警告的咳嗽声,他下意识抬头看过去,郁大学士冷冷盯过来,板着脸道:“先帝灵堂之上,不得喧哗!” 那官员忙垂下了头不再吱声,嘴角不屑的抽了抽。 到了点,楚王和年付仍旧进来,将年东南扶了出去。 不过这一回年东南可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殿中发生的那一场小小的争执和意外已经传了出来,抬小轿的小太监们早已悄悄的散了去,不敢再上前。 年东南也没在意,便由楚王和年付两人搀扶着,慢慢的朝宫门方向走去。 “对不住了,是我连累了你。”楚王忍不住说道。 年东南低哼一声,不紧不慢道:“你知道就好,今日你心愿也达成了,赶紧离开京城吧!” 这家伙在京城逗留着,那就是一颗重磅级的定时炸弹,一旦被人察觉出什么风吹草动,势必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楚王别开头淡淡一笑,没有吱声。 楚王果然不肯就此离开京城,表示要等到先帝下葬之后才离开。既然来了,总要有个完美的结尾。 他此言也有理,年东南和春霞也没什么办法赶他走。 “既然如此,请王爷入住清凉山庄等候,不知王爷意下如何?”春霞开口说道。 他虽然一副小厮随从打扮,但整天在书房院子待着又不干活难免令人生疑,况且日子长了万一露出什么破绽就更麻烦,倒不如把他弄到庄子上去,那儿的人,都是绝对可靠的。 “也好,”楚王倒没有挑剔,当即便点点头答应,“只要父皇出殡的时候永安侯带着我随行便可!” “这个你放心,我们既然帮了你,就会帮到底!不过,”年东南一挑眉,冷声又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王爷离京之后,但愿将来再无瓜葛!” “放心,本王绝不会连累你们、更不会害你们的!”楚王笑笑,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朝春霞瞟了一眼。就算她不是他心中所深爱的那个人,他依然不会伤害她。 “时候不早了,王爷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会安排王爷出城!”年东南不悦将媳妇挡在身后。 “好,你们也回去休息吧!”楚王笑笑,浑然不觉自己有何不妥。 清凉山庄中,楚王带着四个随从安安分分的住着,并无任何异常。 大行皇帝出殡下葬之后,楚王也终于决定启程离京了。 “你们的新帝性情忧柔寡断,身边有那两个老酸货撺掇,以后你们能避开尽量避开吧!不掺合进去,最好!” 分别的前夕,楚王说道。 春霞和年东南做梦也没有想到,第二天楚王离开的时候,竟然将小皇子给偷偷的抱走了! 等春霞得到消息,与年东南来到清凉山庄的时候,就只看到哭哭啼啼的小蝶和奶娘,楚王一行早已不知在多少里之外了! “这个混蛋,我们就不该好心帮他!”春霞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现在想想,楚王那么狡猾,她真不该让他住进清凉山庄, tang否则也不会被他发现小皇子了!现在倒好,人他已经抱走了,想要从他手里要回来是不可能的了。 看着眼泪汪汪哭成泪人的小蝶和奶娘,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碍于年东南又不敢吱声,春霞除了心烦意乱更觉得愧疚。 “你们放心吧!此事我必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春霞轻叹。 “夫人!”小蝶哭了出来,说道:“那个人究竟是谁,竟如此大胆,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夫人您可一定要把小主子救回来啊!” “放心吧!我会找他算账的!”春霞点点头,命人将小蝶和奶娘带下去。 “如此也好,”年东南目光微沉,却是向春霞说道:“小皇子是他的异母弟弟,如今他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相信楚王是不会亏待他的!这样,也等于是为咱们解决了一个烫手山芋,你也别多想了。” 如果说楚王要对小皇子不利,春霞也是不信的,楚王本性不坏,不可能使手段对付那么小一个孩子。没准还真是像年东南说的那样,他是为他们解决麻烦。 春霞心中微松,点头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如,等开春了天气暖和,把小蝶和奶娘也送过去吧!一并让他安置好了!” 如果到时候研制出了解药,便将解药也一并送去,若还没研制出来,便将情况详细告知楚王。以楚王的本事,想要寻访几个医术高明的大夫继续研制,也不是难事。 “这样最好!”年东南点点头。 这一个年,所有朝臣们都过得十分疲惫而累。 但许多人心中却累并快乐着,尤其是太子一派。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只要新年一过,新帝正式改元登基,照例会有一番封赏,升官发财、名利双收指日可待。 而另外的一些人,则心中忐忑,终日惶惶,忙着表态、表忠心,生怕会被新帝翻旧账。 新年新气象,转眼便是年后。 新帝登基之后,圣旨那是一道一道的下,果然大有一番封赏。 从前依附楚王的一派,核心人员在矿税事件中被先帝已经清洗干净了,如今剩下的都是些虾兵小将,也许是不把他们瞧在眼里,也许是德文帝觉得喜庆的大好日子里不适合翻旧账,除了对其中小部分人做了些职位的调整,其余都没动。 众人无不大大透了口气,整个朝廷一派祥和。 年东南也受到了赏赐,只不过比起他从前对太子所做的贡献来,这些赏赐却显得太轻、太微不足道。 年东南隐约听人说,原本德文帝是要重赏他的,只不过郁大学士说了些话,他便打消了念头。对此年东南也没在意,他身为天下兵马大将军,又封了侯,已经算是位极人臣了,赏赐再多也不过锦上添花而已,他又不靠那些过日子。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虽不在意,德文帝却在意,每当上朝的时候,德文帝看到年东南便没来由的觉得心里头有愧,简直不敢直视他,连他所在的方向都不敢望过去。 年东南越是表现得坦然若无其事,德文帝却越觉得如坐针毡,心里头别扭得不行。 三四天下来,德文帝便受不了了,一到上朝的时候便忍不住头疼。 郁大学士极能体恤上意,便向德文帝建议,年大将军在京城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派他去西北边境巡视练兵好了。又道是皇上您刚刚登基,谁知那些外族蛮人会不会心怀叵测跑来捣乱,还是请年大将军亲自过去坐镇比较放心。 第386章 改革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冠冕堂皇,德文帝一听心中大喜,连连称是,当即就要下旨。幸好长公主恰恰有事前来找他,一听此言连忙阻止,说上次一战,胡人元气大伤,绝无可能这么快卷土重来,反倒是京城里,谁知有没有什么不安定的因素潜伏着,将年大将军调走了,万一发生什么事情那就悔之莫及了! 毕竟,皇上手头上能用的武将可不多…… 德文帝听了心中又是一凛:他手上能用的武将何止不多?简直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如果真的将年东南弄到边疆去了,京中京郊那些楚王的人哗变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阻止楚王进京奔丧,听那前往传旨的太监回禀,楚王可是非常恼火的。偏偏恼火之后他却没有什么行动,鬼知道他打着什么主意…… 德文帝顿时又犹豫起来。郁大学士虽然不满长公主多嘴――长公主是女人,以女子之身而掌控一方霸权,这是大大不符周礼的,郁大学士也早就看此事不顺眼。 但郁大学士也不敢打包票,将年东南调往边疆京城中会不会出事,他手里同样没有可推荐给德文帝用的武将秣。 长公主见状心中暗叹,德文帝的别扭心思和郁大学士那点儿公报私仇的小心眼她心知肚明,于是便提议,让年东南前往京郊整顿西山、北山两处军营,好好操练,以备不时之需,必要的时候可捍卫京师安全。 这是再好不过的主意,德文帝大为欢喜,连连称是,于是没过几日,便下了旨意命年东南出京练兵。 年东南也觉正合心意,领了旨意便着手准备出京。 时已二月底,正是大好的春光时节,春霞便索性带着儿子、请老太君一块儿上清凉山庄去住着。(..tw)一来离年东南近,夫妻俩经常可以团聚,山庄中空气好,风景宜人,对老太君的身体也有好处。 于是择日,一家子浩浩荡荡的出城去了。 京中的消息不断的传来,皇帝似乎是雄心勃勃、准备甩开手脚大展宏图了。 先是大赦天下,除了十恶不赦的罪犯,余者一律按轻重打一顿板子或者直接释放;同时下旨不同程度减免了全国个省的赋税。 可是,最令春霞感到吃惊的是,德文帝居然下旨免了江南三省三年的赋税,而西北、东北等地只免了当年。 “皇上是不是下错圣旨了?还是咱们听说的消息有误?这根本不可能吧!”春霞和年东南月下亭子中喝茶聊天,大感惊讶。 德文帝难道不知道吗?大齐的赋税近三分之一都来自江南三省,他这一免三年,他拿什么来养大齐的官员、拿什么来办事? 年东南微微冷笑,说道:“圣旨当然不会错。你不知道吧?帝师翁和、郁大学士等一批太子身边的近臣都出自江南世族大家,他们为自己和自己的家乡谋取好处,有何不可?” 春霞顿时怔住,顿时感到深深受到了打击:这就是读书人的真面目吗?她一直以为他们是最没有私心的,却忘了他们也有家、也有亲人亲属、也有族人朋友啊!那都是他们在京为官的坚强后盾,他们一朝得志,当然不能忘记那些人! “皇上就这么准了?接下来这两三年朝廷可有的饥荒打了!”春霞苦笑道。 年东南微微一笑,说道:“皇上从小在京里长大,外头的事情他能知道多少?还不是几位大臣说什么他信什么!有人代替江南人民向皇上哭穷说惨,皇上怎能不动容!” “他们可真说得出口!”春霞不屑撇撇嘴。[..tw超多好看小说] 年东南道:“涉及切身利益,有何说不出口?如今咱们离开京城,倒是幸运得很,就好好的在这儿享享福吧!” 春霞哂然一笑,“说的是啊!”心里暗暗盘算,如此一来,江南那边的生意得好好的做一番计划与调整了。但愿这个天下,不会被德文帝搅合得乱起来…… 随后,很快又有旨意传了出来,皇帝要复古,要按照周礼对现有的朝廷体制进行一番大改革,要为各部各官职另外取名,取一个符合周礼的名字,以彰显正统之位。 也就是说,此事一旦成功实行起来,现行的一整套官僚体制不但要改名称,还将重建。比如刑部尚书不再叫刑部尚书,有可能叫大司宪,兵部尚书不再叫兵部尚书,有可能叫大司徒;而内阁这种周礼中没有的,就有可能撤销;如今没有的天官、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冬官有可能会增设…… 除了像郁大学士、翁和这种以周礼为唯一正统、以复古克礼为己任的狂热分子,绝大部分的人都对此事表示了强烈的抗议。 如今的六部衙门、府州县制度不是挺好的吗?更重要的是大家都已经习惯了,突然说要改,而且最后究竟会改成什么样谁心里也没底,大伙儿自然就不愿意。 然而德文帝仿佛被翁和、郁大学士等洗了脑,固执的听不进去任何反对的意见。只是众人的反对太过激烈,郁大学士等也有点儿害怕起来,便向皇帝进言,此事暂且不下明旨,等一切尘埃落定、新一套的官僚机构制定出来之后再下旨执行, tang这样大家接受起来会比较容易…… 德文帝也觉得如此甚好,便拨了专门的院落和资金、人手,命郁大学士主持此事,自己的师傅翁和先生指导,仍旧如火如荼的将此事进行了起来。朝中众臣们得知消息后许多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也只能够在背地里发几句牢***,对此无力阻止。 毕竟,皇上又没有下旨,众臣就算想驳也无从驳起。 徐阁老将这些事情看在眼里,心中暗叹,书房中沉思了两晚,递了折子以年老体衰为由请求辞官回乡。 徐阁老是首辅,乃先帝敬重之人。他为人正直、处事公正,虽不属于太子一派,从前也帮太子说过不少的话。 他请求辞官,德文帝十分吃惊,苦苦挽留不已。 徐阁老已经看得通透,如何肯留?再三推辞。 他到底不是正牌的太.子.党,如今太子登基,他这位置早该给翁和腾出来了,若不主动请辞,将来被人撵下台岂不是更难看? 德文帝无法,只得长叹着准了。 徐阁老一辞,从前偏向楚王的严阁老也连忙递了辞呈,这一回德文帝倒不含糊,十分痛快的便许了。 果然,徐阁老前脚刚刚出京,后脚翁和便进了内阁,虽然还不是首辅,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儿。 又过了一个多月,德文帝一派自觉站稳了脚跟,便开始跟楚王清算起旧账来了。先是以各种理由,将从前跟楚王有瓜葛的一众官员们由京内致地方贬斥的贬斥、流放的流放,雷厉风行的处置起来,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在这一场大运动中,年府也不幸遭殃,年信荣和年信利两家也被罢官流放岭南! 一得到消息,还在京郊的年东南、春霞大吃一惊,年东南立刻赶回京城,只是等他回到京城之后,此事已成定局。圣旨已下,年信荣、年信利两家已经上路了! 对此,德文帝也很无奈,表示这些小案子是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办理的,他根本没空过问详情。 “年爱卿不必着急,这样吧,等过个一年半载,朕再下旨给他们换个好点儿的地方。”德文帝不觉有些过意不去。 说到底年信荣、年信利也不过是个见风使舵的普通官吏罢了,当初楚王风头正盛,像他们这样对楚王表示好感,帮楚王办过一些事的数不胜数,真要仔细追究起来,其实都算不上什么事儿。 而年家一门为大齐立下赫赫战功,即便看在这份上,也不该如此对待年信荣和年信利。 君无戏言,德文帝才刚刚下的旨意,哪儿能立刻又赦免?年东南心中虽觉闷闷,但也无可奈何,只好谢恩。 年东南离开之后,德文帝不由得瞅了一旁的郁大学士一眼,心中略有不快。 郁大学士心里“咯噔”一下,忙上前禀道:“皇上,永安侯是永安侯,年信荣和年信利早就分了家出去的,严格来说,他们早就不是一家人!再说了,皇上您也知道,当初年信荣年信利可没少暗算编排永安侯,皇上英明,这一次也算是帮永安侯出了心头一口闷气了!也让众臣们都看看,皇上公私分明、严明公正,就算是年家,有人胆敢胡作非为,照样严惩不贷!此乃朝廷之福、众臣之福呀!” 第387章 年家的事 德文帝听郁大学士这么一解释,不安的心顿时一松,不觉点头笑道:“郁爱卿所言甚是,你不说朕差点儿都忘了!那年信荣兄弟俩当初可没少给永安侯使绊子!” “是,想必永安侯也是奉了年老太君之命才来这一趟,二则,也是做给众臣们看,省得有人背后说他闲话,说他不顾血脉亲情!其实他心里头,指不定怎么乐呢!”郁大学士赶紧又加了一句。.tw[] 德文帝笑得更加灿烂,深以为然。 离开皇宫,骑在马上,年东南不觉放缓了缰绳缓缓而行,拧着眉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蟹。 对于那一向来给自己和春霞找麻烦甚至一度算计性命的二叔三叔,他的确没有什么好感,可看到他们如今落到这种下场,心里仍觉得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老太君虽然对他们冷淡之极,可他和春霞都知道,老太君心里头还是有他们的,毕竟,那是她的儿子,都是年家的人。老人家年纪大了,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打击?他今日进宫,与其说是为了二叔三叔,还不如说是为了老太君。 年东南和春霞根本不敢将此事告诉老太君。 可要瞒又能瞒得了多久?自打楚王与太子之争落败之后,年信荣和年信利便如同惊弓之鸟,蔡氏、廖氏隔三差五必定都上侯府毕恭毕敬给老太君请安,后来惹得老太君烦了,便来的没有那么勤快,初一、十五却是肯定来的。就算他们去了城外庄子上,蔡氏、廖氏也没落下一次枧。 如果老太君迟迟不见她们来,肯定会问的。 老人家精明着呢,不是他们几句话就能搪塞遮掩过去的。(..tw) “侯爷!侯爷!”年东南心里头正乱糟糟的,突然看见洪七策马而来,他便拉住缰绳停下,询问的看向洪七。 洪七急道:“侯爷,不好了!老太君知道了此事,闹着要回城,夫人阻拦不住,如今已经到了城外了!夫人命属下前来问侯爷一声,事情究竟如何了?” 年东南心一沉,眉头深深的拧了起来。片刻道:“走吧,回府!” 年东南刚刚回侯府没多大会儿,老太君和春霞、年穆远等也都到了。 山红跟着春霞一同回敬一堂,看到年东南,春霞便叹了口气,说道:“东南,事情怎么样了?老太君急得不得了――” 年东南苦笑:“咱们得到消息晚了,我进宫的时候,圣旨已下、他们在两天前已经出城了!” 春霞心一沉,其实,看到年东南避在敬一堂而不是前去迎接她和老太君,她便知道事情肯定不妙。 “咱们去见老太君吧!”年东南握着她的手,轻轻一叹:“她老人家既然知道了,终归是瞒不过去的!” 两人来到广藤院,老太君早已坐立不安的焦急等着,无论是亲生儿子还是庶子,都是年家的人,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她岂能不挂心? “怎么样了?还能想法子救他们吗?”看到年东南和春霞进来,老太君盯着他们紧张问道。 她已经想好了,只要救了他们,立刻便将他们两房打发回老家族里去,至少十年之内,都不准进京! “老太君……”年东南与春霞跪了下去:“孙儿无能,圣旨已下,二叔、三叔两房人在两天之前已经流放出京了……” “什么!”老太君眼前一黑差点儿跌倒,颤声道:“怎么、怎么会这么快!流放?流放去了哪儿?” 她还以为,此刻他们还在刑部大牢里关押着,没想到,竟已经流放出京了! 年东南看了她一眼,只好老实回道:“老太君您先别着急,皇上说了,过个一年半载便会赦免……这一次,是去岭南……” “岭南……”老太君心中一惊,脸色瞬间变得灰白,整个人软了下去,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仿佛精神气被抽走了一大半。 岭南,那是多远多远的地方啊,对于她来说,那就等于是天边的不毛之地!在那种地方,他们真的能熬过一年半载吗?这一路两三千里的路程,能不能到那儿尚且两说…… “老太君!”春霞忙起身扶住她老人家,与许嬷嬷轻轻拍抚轻揉着她的胸口。 许嬷嬷早已眸中含泪,春霞亦勉强陪笑柔声说道:“老太君,事情没有这么糟糕的,咱们这就安排人赶上去,暗地里总能照顾一二。再说了,押送的差人还能不知他们是年家的人、是永安侯的叔婶兄弟吗?总会看几分面子的!您老人家千万别着急,一年半载很快就会过去的,到时候,这事儿淡了下来,咱们再慢慢的想法子……” 春霞虽然很不喜欢那两房人,可经过这风云变幻改朝换代也将从前看淡了不少,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她从前恨得牙痒痒每一天不想着报仇报复,可看到楚王倒台后他们那副鹌鹑似的、小心翼翼的怂样,她突然就一下子什么仇都提不起精神去报了!因为自那之后的他们,已经无日不生活在惊惧恐吓之中,他们已经自己给了自己无可逃脱的惩罚了!她如果想要报仇,太简单 tang了,不过是动动手指头、一句话的事。 “对、对!”许嬷嬷也忙点头劝道:“老太君,夫人说得对!二老爷、三老爷不会有事儿的,您可得好好的呀!不过一年半载罢了,很快就过去的!” 许嬷嬷是真恨那两房人,惹一身祸自己害了自己不算,还要害的老太君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他们操心! 小世子出生,老太君好不容易心情才欢畅些,好不容易才养得精神气足一些,这一下不但打回原形,看样子,比从前还不如…… 老太君仿佛没有听到她们的话,怔怔的望着前方,一双眼眸淡然无神,灰蒙蒙的眼珠子动也不动。 许久,她方轻轻叹了口气,向年东南柔声道:“好了,东南,你快起来!真是傻孩子,你有什么错呀,快别这样!” 轻轻拍了拍春霞的手,她又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咱们做臣子的,皇上给什么便只能受着,更何况,他们是罪有应得!这件事就这样吧,你们已经尽力了,也是全了血脉之亲,这就行了!不必派人跟着,更不必暗中照顾,生死有命,且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听见了没有?” 说到最后一句,老太君语气徒然转为凌厉,板起了脸色,盯向年东南和春霞。 年东南和春霞都是一怔。 “记住我方才的话,”老太君又绷着脸色正色道:“不必再管他们!不许派人前去照顾!” “是,老太君……”年东南只好点头答应。 “好,好!”老太君仿佛舒了口气,微微一笑,摆手道:“你们回去吧,我老婆子想要好好休息休息!对了,远儿醒了叫奶娘抱他过来玩一会儿,老婆子一日不见我那乖曾孙这一天可没法儿过呢!” 年东南和春霞心中微松,忙陪笑答应,又安慰了老太君一番,这才一同离去。 老太君躺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脑子里却是乱糟糟的。她不光是为两个儿子担心,也在为年东南担忧。 矿税事件之后,她便派人暗中查过年信荣、年信利,因此她心里头很清楚,以他们的所作所为,根本称不上楚王党。所以,她对他们仍旧一直不冷不热,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着急上火也不搭理,她也想趁机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明白什么是亲情、什么是亲人――出事有事的时候,终于想到只有侯府可以依靠了吧? 然而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将他们也归于楚王一党,而且如此迅速的便将他们流放出京,一去三千里…… 皇帝此举针对的根本不是他们,而是年家。确切的说,是年东南。 所以,伤心之后她才会十分冷静的禁止年东南派人跟随照顾他们,没准皇帝的人正等着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年家的风头太盛,也许是时候该韬光养晦、该退出朝廷了。 年东南虽然没说什么,然而却有些不知从何而起的风言风语传入皇帝耳中,说年家劳苦功劳,为大齐立下汗马功劳,皇帝此举简直令人心寒云云。 皇帝听到心中十分不痛快,回到宫中发了几句牢***,叫皇后听见了,忙命人暗暗告诉了长公主。 长公主眉头皱得老高,便求见了皇帝直言不讳:“此事的确是皇上有些过了,有人这么说也在情理之中!皇上何必纠结?” 第388章 长公主发怒 郁大学士听了这话心中不快,忍不住回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天道,皇上乃天子,处置几个本就不清白的臣子何错之有?臣以为,这背后一定有人搞鬼!蟹” 长公主冷笑,盯着郁大学士道:“郁大人别把什么都怪在皇上头上,皇上可不是你们的替罪羊!背后搞鬼的人还真是有,不过不是别人,就是你郁大学士!此事皇上根本一无所知,你敢说不是你做的主?匆匆审讯便结案迫不及待将人.流放,你安的是什么心?分明是算计皇上、令皇上背上不仁的名声,你还有脸在这儿大放厥词!” “你!”郁大学士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急败坏道:“长公主不要冤枉臣!此案经刑部仔细审判,卷宗如今尚好好的还在刑部存档着呢!臣有没有徇私长公主可以随时查看!如果他们真的清白的话,臣就算想做什么又如何能够得逞!” 长公主无不讥讽的说道:“能言善辩、将死的说成活的不正是大学士的强项吗?大学士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做事自然会滴水不漏,又怎么会留下漏洞让本宫去查呢?若大学士真正俯仰天地而无愧,何必解释这么多?又何来那些个传言?自古物不平则鸣,不单单是那些冷冰冰的证据可证明,还得看人心中的那杆称!心中那杆称过得去,才是真正的公平公正!若照大学士这么说来,当年楚王在京的时候,满朝文武有几个没跟他说过话?本宫也去过楚王府做客呢,皇上也与楚王一同饮过酒呢,大学士是不是要把皇上和本宫也流放了呢?” 郁大学士从来没被人如此奚落过,更别说奚落他的还是个女人!他气得山羊胡子一抖一抖,头上差点要冒青烟,哆嗦着唇,半响才气急败坏道:“怪道孔圣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老夫不跟长公主争辩,总之,老夫坦坦荡荡、无愧于心!” “放肆!”长公主面沉如霜,目光如电冷冷盯向郁大学士,板着脸喝道:“你刚才说什么?你是说本公主是小人吗?哈哈!本宫乃皇上的姐姐、乃先帝亲封的护国公主,原来在你郁大学士的眼中竟是个小人!你这么说,将皇上和先帝置于何地!这天底下除了你郁大学士,莫非人人都是小人不成!” 郁大学士脸色大变,惊恐的睁大眼睛,“你、你、你”了半响,“扑通”一声跪在了皇帝面前,叩首急道:“皇上,皇上!臣冤枉啊皇上!臣对皇上、对先帝忠心耿耿、日月可鉴,请皇上明察啊皇上!” “皇上自然会明察!”长公主勾唇冷笑,心中说不出的快意,道:“刚才那番话你可是当着皇上的面亲口说的,皇上自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听到了,自然会明察,大学士,你说是吗?” 郁大学士哪里还敢跟长公主顶嘴,只做没听见她那番话,只管对着德文帝哀哀恳求。 长公主冷笑道:“若你当真清白,本宫就算想怎么样也不能够!郁大学士,你自己说说,对先帝大不敬,该当何罪啊?” 郁大学士心中又气又愧又恼,可偏偏一个反驳的字也说不出来。玩文字游戏、明面功夫这一套原本是他的拿手好戏,可此刻却被长公主拿去用了,将他攻击得体无完肤枧! 御座上的德文帝不安的动了动身体,下意识拿起明黄的帕子拭了拭额上、脸上的汗,他也有些坐不住了。 一个是自己尊敬的、德高望重的大学士,一个是向来处处护着自己、帮着自己的大皇姐,早在他们争执的时候,德文帝心中便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此时惧怕成真,他不禁暗暗叫苦。 这两边,他都不忍得罪啊! “大皇姐,”德文帝瞧了狼狈不堪的郁大学士一眼好生不忍,陪笑向长公主道:“郁爱卿只是情急之下一时口误,大皇姐你大人大量,就别跟他一般计较了!郁爱卿,你的忠心朕自然知晓,快起来吧!” 长公主心中顿时就凉了半截,失望之极,她没有想到,太子登基还不到半年,变化已经如此之大。 “皇上!谢皇上恩典!谢皇上信任微臣!微臣为了皇上,肝脑涂地在所不惜,以报皇上深恩!”郁大学士感动得一塌糊涂,眼泪直流,掏心掏肺的叫了几句,又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爬了起来,犹自鼻音窸窣的。 “爱卿言重了,朕相信你,朕相信!”皇帝看到他这样,心中也十分感动。 长公主冷眼旁观,更觉心寒。更知自己无论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如今的皇上,已经不是当初的太子了!他对身边的一众文臣的信任,早已超出了所有。 好比免税江南事件,她不是没劝过,然而有什么用? 一刹那,长公主心中顿生漫天无力之感,突然觉得一切都变得那么没意思、那么无趣。南疆的一切飞快的在脑海中闪现切换出一幅幅的画面,她突然觉得有些想念那里了,那里,才是她的家…… “郁爱卿,还不快向大皇姐陪个不是!”德文帝向郁大学士使了个眼色。 郁大学士尽管心中不愿意,这个时候却也不敢违逆德文帝的意思,更重要的是,他不敢再挑衅这位说话丝毫不 tang留情面的长公主。 “臣一时口误,还请长公主恕罪!”郁大学士只好转身,向长公主弯腰拱手请罪。 长公主微微冷笑,挑了挑眼皮,傲慢的冷哼道:“一句口误就算完了吗?堂堂大学士,说话如此不经脑子,说出去都没人信啊!想必那是你的心里话吧?哼,污蔑公主,对先帝和皇上不敬,流放个三千里,不算多吧?” “皇上!”郁大学士脸色大变,浑身都冰凉了起来。 德文帝大感头疼,怔了怔,叹道:“罢了!朕知道,大皇姐你是为年家鸣不平,朕这就下旨,将年家人赦免回京便是!” “……”长公主惊呆了,除了无力感更觉哭笑不得,这就是皇上的解决之道吗?皇上当自己的圣旨是儿戏? 长公主从前便听先帝说过太子性情太过软弱摇摆不定,遇事不能拿主意,恐非明君,她却觉得那都是皇帝偏心楚王以至于太子不得不谨慎的隐藏自己的真心不得不迁就先帝的意思、不敢表白己意而已。 如今想来,先帝是真的看得很通透…… “皇上,臣妾没有这个意思,”长公主心中暗叹,年家的事情已成定局,她心中虽有不平,但只要皇帝从此警惕起来便可,她也不想他在众臣眼中是一个出尔反尔、拿圣旨当儿戏的君王。 说不得,只要委屈年家一回了。 “皇上的旨意已下,岂可朝令夕改?此事已成定局,那便如此吧!过的一年半载再处理也是一样!”长公主轻轻一叹,恳切道:“圣旨岂非儿戏,但愿皇上往后下旨将奏本看仔细一些,别叫有的小人蒙蔽了双眼,到头来,臣子百姓们还要将事情怪罪在皇上的头上,皇上平白替小人背了黑锅,岂不冤枉!” 长公主这一番话,令德文帝和郁大学士都有种针芒在背、抬不起头的感觉。 郁大学士气得肠子快要打结,垂着头冷着脸一言不发。 德文帝则脸脖子有些讪讪发热,长公主这番话虽然是为他好,可也有埋怨他做事不够明君范儿,他心里岂能不别扭? 如今他不是太子,可是皇帝啊! “大皇姐一番好意朕心领了!”德文帝好不容易才酝酿好情绪,小声的说道:“大皇姐放心,朕以后会注意的!” “皇上英明,乃大齐之福!”长公主拱手道。 “往后还要有劳大皇姐多多给朕意见呢!”德文帝顺口笑笑,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正说着,帝师翁阁老求见,长公主便趁机告辞了。 德文帝也如释重负,总算是大大的透了口气,忙点点头,又命小太监传翁阁老觐见。 翁阁老此次说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关于弘文馆一事。 弘文馆修编史书之事本来是楚王总领的,楚王垮台之后,弘文馆那边一个是人心惶惶,一个是资金不足,再加上也没人去管,自然而然就停滞了下来。 但这可是一件大事,总不能就那么不死不活的搁置着,因此时局已经步入正轨,一切都稳定下来的时候,翁阁老便就此事征询德文帝的意见。 德文帝这才想起来还有此事,迟疑片刻便道:“这事儿还得继续做下去,不然岂不是叫天下臣民笑话,也有辱朝廷的颜面!师傅,这件事不如您来牵头总领吧,从翰林院挑两名学识渊博的助手帮着管理日常事务,其他的人,愿意留下来的一律都可留下,也可酌情补充些有真才实学的人,尽快将此事完成,师傅以为如何?” 第389章 老太君去世 “皇上英明!”翁阁老笑道:“老臣定不辱所命!” 德文帝精神一振,今儿总算碰上一件不那么打击自尊自信的事儿了,便笑道:“师傅回去等着吧,朕这就下旨!” 翁阁老领旨告退。 “皇上,”郁大学士没有随翁阁老一同退下,反而上前一步一副有事启奏的神情。 德文帝只得将执在手中的御笔重新搁下,抬头问道:“郁爱卿还有事吗?侃” “微臣也是刚想起来,”郁大学士笑了笑,便回道:“弘文馆的事儿自然不能拖延,可修编大药典那边――” 德文帝挑了挑眉,最近忙着登基、忙着大赦天下、忙着改革抓人,他也忘了这回事了。这是他当初所主持的,虽然他只是挂了个牌子,可此时听郁大学士说起来,仍然感觉到了一种亲切感梅。 “那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吗?”德文帝顿时有点紧张。 “那倒没有,”郁大学士陪笑道:“一直都那样呢,也没听见有什么进展。臣以为,弘文馆的事更重要,一下子修编两处典籍,会不会有点太多了?皇上,这里头的花费可不小啊!再说了,太医院的职责是为皇上和各位贵人主子们治病、调理身体,不是编书,这样一来此消彼长,他们哪儿还有多少心思为皇上和贵人们用心呢?只怕个个都想着在典籍上留名好传之千古了!以臣之见,不如那边先暂停了,等史书修编完毕,再继续也不迟!” 德文帝不禁犹豫起来,郁大学士说的也有道理,同时支撑两处,银钱可是不小的一笔,而且,的确是此消彼长啊…… “皇上,”郁大学士见他有所松动,便趁热打铁:“再说了,自古以来,也没见哪个朝代修编大药典的,这做大夫的还不是一代一代这么传了下来?而且,那些真正有用的秘方,呵呵,哪个医者舍得贡献出来啊,人家还要靠那个吃饭呢!依臣看来,这根本就是无用功嘛!” “爱卿言之有理!”德文帝终于点下了头。 郁大学士大喜,恭维了德文帝几句,心中暗暗冷笑。他就是不喜欢跟年府有关系的一切,他就是要破坏…… 两道圣旨同时下达,岁院判、胡太医、岁寒等都愣住了,明明进行得好好的事情,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岁寒气得不得了,带着媳妇直奔永安侯府,找春霞发牢***。 春霞听了也不由变色,半响不做声。 如果有了一本官方修订推行的大药典,对所有学医的人来说那都是福音,是基础,可以让初学者事半功倍,也能更好更深入的进行钻研,对整个医学业的进步都有好处! 春霞轻叹,能做的只有安抚岁寒一番。她心里也很替他惋惜和难过,岁寒对此事倾注了多大的热情和心血,她都看在眼里的。 岁寒也知道自己不过是说说罢了,如今年府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也不会要求春霞做什么,就是心里头生气,想要找个人倾诉一番。 “皇上既然已经决定如此行事,做臣子的也没什么好说,大不了,我自己一个人干!穷尽一生,总能做得完这一件事吧!”岁寒气冲冲的,带着怒气和冲动的情绪之下,是一颗坚持不肯放弃的心。 “夫君,你何苦呢!”梅芳见他这样不由轻叹,这几日为了这事儿她知道他心里难过至极,可她也没法帮得了他。 春霞却是心中一动,沉吟片刻笑道:“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可以自己筹集资金,也不用你单枪匹马,总能雇佣得到几个人、再从太医院抽调几个闲人,想必也可以吧?虽然速度比从前是慢了些,不过也不是不可以的!” “说得对啊!”岁寒顿时来了精神,两眼放光的看向春霞。 筹集资金,呵呵,这个真的不是他的强项,不过他却知道,这是春霞的强项。不说别的,单从他媳妇那儿,他已经领教过了。 他虽然没说,但那眼神可明明白白说明了他的心声,梅芳一旁见了,顿觉丢脸无比,忍不住悄悄伸手在他腰间轻轻拧了一下。 岁寒猝不及防“哎哟”一声,一扭头,便看到小妻子目含警告的朝自己瞪眼。 春霞瞧瞧他,又瞧瞧梅芳,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岁寒便有些讪讪,不好意思道:“这资金要怎么筹集,不知年夫人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修编那么巨大一本著作,要花费的银钱是真的不少…… 三人正说着,年东南从外边回来,四个人笑着招呼过,重新坐下。 年东南便随口笑问他们在说什么?听春霞简单说了,年东南想了想,便道:“此事你们就算自己筹集了资金、雇了人手,也不能急着办,得跟皇上打一声招呼,让皇上同意了才行。不然,倒显得有意跟皇上打擂台似的,难免又生风波。” “你说的是,差点竟忘了这茬了!”春霞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最好,先跟翁阁老说一声,请翁阁老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可比你亲自去说效果要好得多。嗯,可以打听打听,什 tang么时候翁阁老跟郁大学士都在的时候去说这事更好,这样一来那郁大学士也不便在背后拆台了!”年东南又道。 “可是,翁阁老会帮我吗?”岁寒忍不住轻轻的自嘲起来,“在他们眼中,医书不过三流九教之物,哪里能够跟孔孟相比!” “你太小看太医院了!”年东南一笑,稳稳道:“这京城里得罪别的人不要紧,有几个会平白无故的去得罪太医呢?再说了,你年纪小,是晚辈,又是先帝在时亲口夸过的天才医术神童,你只要令翁阁老意识到这两点,他是不会好意思不帮你的。” “东南说得对!让翁阁老去提,也省得伤了皇上的面子!”春霞也赞成。 岁寒不由得暗暗打量了年东南两眼,心中暗道:风云变幻,时过境迁,真是什么都不一样了。想不到永安侯也变得如此冷静而理智了。不过,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 “好,”岁寒笑道:“年大人所言甚是有理,到时候我找机会试一试!只要能够将这事儿继续下去,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 “至于银钱的问题,”春霞微微一笑,便给他出了个寻找赞助商的主意。用这个年代的话来说,相当于寺庙的“募捐”。 岁寒一听大喜,忙对着春霞谢了又谢,他自然知晓,春霞这是在变着法儿给他资金。 春霞含笑受了他的谢,对岁寒此人做人做事的风格甚是欣赏。换了别个人,接受她的捐助哪儿会表现得如此坦荡而自然。 事情不出年东南所料,翁阁老果然没好意思不给态度恭敬、言辞客气的岁寒面子,当场答应了下来。郁大学士在旁听着,心里虽然十分不痛快,但他可不敢跟翁阁老唱反调,只在心中暗自冷笑,幸灾乐祸等着看岁寒的笑话――只要筹集不到资金,他还是什么都做不成! 就在岁寒这边雄心勃勃重振旗鼓的时候,年家又一次陷入了惊变之中。 年信荣、年信利兄弟俩在赶路途中因为吃不了苦头而病倒了。这一病竟然不起,许是饮用了不干净的水又染上了疟疾,竟先后去世了! 消息传到京中,老太君当即便晕了过去,慌得众人一阵手忙脚乱。 这个消息彻底的将老太君的身体击垮了,躺在床榻上,精神恹恹,气若游丝。她一辈子连庶子在内共有三子,不想每一个都走在她的前头,活到了这一把年纪,原本好好的儿孙满堂,谁知转眼之间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太君的心中始终梗着这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不过短短的十一二天功夫,无论春霞与太医院的人怎样想方设法,无论年东南、许嬷嬷等怎样开导,无论年穆远如何乖巧陪在曾祖母身边,仍然没能挽回老太君的性命。 在这日夜里,老太君怜惜不已的握着年穆远肉肉的软软的小手,嘴角扯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轻轻阖上了眼眸,离开了人世。 因在国丧之中,老太君的丧事办得并不是很隆重,但该来的人都来了,尤其在德文帝亲自派人前来吊唁之后,朝臣们仿佛闻到了不同寻常的风声,络绎不绝的踏进年家的门槛。 年东南和春霞什么都没有说,两人心中却充满着说不出的委屈和恼怒。如果不是德文帝,事情也不会弄到这个地步!人死不能复生,别说他派人吊唁,就算他亲自来,又能如何? 第390章 守孝三年 年信荣和年信利虽然不是个东西,可被他这么整死,也的确是冤。 老太君去世之后,年东南上表丁忧,欲扶灵枢送老太君回年家老家祖坟安葬,顺便将年信荣、年信利一并送回去。德文帝准奏。 对于年家老太君过世之事,德文帝心中到底怀有愧疚,虽无人敢指责他,但他却过不了心中那一关,连带着对郁大学士也冷淡了许多。 郁大学士十分识趣的不敢再上蹿下跳,老老实实、尽职尽责的办着自己的差事,赶着时间加紧按照周礼那一套制定新的官僚体制,小心翼翼的侍奉着德文帝。 半年多后,终于又得到了德文帝的欢心梅。 于是,他的尾巴又翘了起来。 鉴于这半年多来夹着尾巴做人,重新得宠的郁大学士急于想要立下一件大功劳以讨圣心同时也让众人不敢轻看自己,便把主意动到了楚王头上侃。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德文帝虽然已经坐在了龙庭之上,但是他对于楚王,仍然是心有芥蒂的。 在郁大学士的建议下,德文帝果然派人暗中前往馆陶查探楚王在封地上的各种行为做派。 郁大学士争取到了此事的处理权,想要什么样的结果还不是由着他说了算。 更何况,楚王打心眼里瞧不起德文帝,本身又是个不羁的傲气性子,在自己的封地上做事还会顾忌低调么?郁大学士想要抓他的把柄,多得是。 而如何将微不足道的、普通的小事进行升级、上纲上线,对于宦海中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郁大学士来说,就更不是难事了! 于是,当一桩桩的“罪状”最终呈现在德文帝的面前时,德文帝越看脸色越难看,越看火气越大,气得拍案而起,连连叫着“岂有此理!” 郁大学士趁机进言:“皇上,楚王如此目无法纪、横行霸道,分明是在借以发泄心中的不满!皇上若再纵容他,只会将他的胆子纵得越来越大,将来迟早会酿成大祸!” “朕当然不会纵容他!”德文帝拂袖忿忿,当即便下了一道圣旨,派人连夜出京赶往馆陶申斥楚王。 楚王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如何肯服?当着宣旨太监脸色便十分难看,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宣旨太监回禀德文帝,德文帝更增恼火,便下旨将楚王的三卫护卫裁减其二,只给他留下一卫,同时又将馆陶重要职位的地方官员来了个彻底的调换,换上的自然是自己的人。 这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又派了许多暗探留在馆陶,对楚王进行监视,每月上报一次楚王的行动。 这些事情实施当众,都有郁大学士的影子。于是,事情便按照郁大学士的发展进行着――说到底,也是德文帝自己内心深处也是这么想,他根本就没有放心过楚王! 接连三个月,暗探们上报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对楚王有利的,德文帝气急败坏,大骂楚王不知悔改、自寻死路,向郁大学士冷笑道:“从前父皇在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就是父皇太惯着他了!没想到他如今倒是变本加厉!真当朕不敢教训他吗!” 德文帝这一次动了真怒,连续下了两道圣旨传往馆陶。一道申斥,另一道将楚王的封地剥夺了两个县,圣旨中还撂下狠话,这只是对他的一个小小警告,如果他再不知悔改,那么下一次就不仅仅是剥夺两个县那么简单了! 京中哗然。 此时,春霞和年东南还在年氏族里未老太君守孝,听到着消息忍不住心中一跳:德文帝是不是大清洗运动上了瘾了?完了一波又来一波。 楚王一开始只当德文帝单纯想找自己麻烦,这他是能理解的,两个人你死我活、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一朝一方得志,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另一人。 可是慢慢的,他品出点儿味道来了,暗暗一查才发现,是郁大学士搞的鬼。 楚王顿时大怒! 他和德文帝是老对手、死对头,德文帝要对付他,天经地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姓郁的算什么东西?他楚王再不济也是天家血脉,叫一个老酸儒东西算计,这口气他如何能够咽得下去? 在馆陶的地面上,楚王不查便罢了,真想查,那些暗探绝大部分都隐藏不了,很快,他便掌握了绝大部分人暗探的身份和行踪。郁大学士那边,也很快被他揪出了把柄握在手里。 郁大学士见德文帝对楚王雷厉风行的一次次打压处置着,心中正洋洋得意,自以为猜对了圣心,谁知楚王的一封密信令他顿时面如土色,整夜睡不着的纠结着…… 不得不说郁大学士的运气极好,就在着当口,太后传了德文帝去说话了。 楚王被德文帝接二连三的打压,太后从一开始的淡定终于到坐不住了,便传了德文帝进宫,委婉的请他得饶人处且饶人,放过楚王。 德文帝一听心中大起反感,脸色顿时拉了下来,半响方道:“母后您就是心地太仁慈了,您忘了从前他和荀贵妃 tang是怎样对咱们咄咄逼人的吗?朕没要他的脑袋,已经对得起他了!别说监视他、削他的封地,便是将他圈禁了又如何!” “皇帝!”太后眉心一跳,忙道:“万万不可!你父皇临终亲口交代过的,你得善待他。横竖他如今远在封地,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你父皇就只有你们两个皇子,皇帝,好歹看在这血脉的份上,你得放他一条生路呀!” 德文帝越发觉得反感,强忍着性子道:“是他自己在封地上不老实,并非朕有意找他的麻烦!他若想安生过日子,就不该生出别样心思!”德文帝说着,便捡了几件事顺口说给太后听。 太后听毕便沉默了,若说毛病,哪个皇子贵人没有呢?只不过因为做这些事的是楚王,令德文帝格外的不痛快而已。 “你也教训过他了,罚也罚了,哀家想,他应该也会知晓进退了!如今君臣名分早定,皇帝啊,他并不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难道皇帝觉得他会如此自大挑衅皇帝的威仪吗?皇帝你就他这么一个亲兄弟,你好好待他,也是明君所为,也省得叫人说出不好听的来!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德文帝无奈,只好叹道:“母后您都这么说了,儿子还能说什么?罢了!他若从今往后安安分分的,儿子饶了他就是!” “这就好!”太后顿时欢喜,笑道:“皇帝仁慈,乃天下之福、万民之福!” 德文帝笑笑,陪着太后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去了。 既然答应了太后,他自然是要做到的,只是――该怎么跟郁大学士说呢?德文帝顿时纠结起来。 谁知好巧不巧,正是这个时候,郁大学士收到了楚王的威胁信,纠结再三之后,觉得还是自保要紧。不等德文帝开口,他自己倒先说了,说楚王经过皇上的教导终于变得老实了云云,德文帝听毕心中暗喜,趁机顺水推舟,便将此事搁下。 楚王重新过上了安稳日子,心却不像先前那般平静了:就算他不去招惹德文帝,也难免将来德文帝又会故态萌发看他不顺眼,他总得,为自己做些打算、留些后路才是…… 冬去春来,年东南和春霞为老太君守孝三年终于过去,一家三口从河间府年家族里又回京城。 马车缓缓而行,越靠近京城,两人心里都有种难言的滋味。 他们一家三口,借着这守孝的三年时间倒是躲了清闲,京城中发生的事情却仍一清二楚。 德文帝与楚王之间一度剑拔弩张…… 郁大学士一伙人循周礼制定的新官职制度完成了一大半,德文帝试探着在朝中提起,又是惹出一轮的轩然大波,众臣在同意与不同意的博弈之间闹得不可开交…… 江南三省继免税三年之后,德文帝又下了旨意,将这三省的赋税降至原来的三分之一,前年西南大旱、去年黄河大水患以及河南蝗灾大半州县歉收,国库已经入不敷出!听说,德文帝正着急上火,命众人想法子开源节流…… 想他继位不过短短三年,国内的情形表面上看似平静,其实平静的湖面下早已暗波汹涌,只要吹来一股外力强劲的风,就能将那暗波掀起来,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唯一让春霞值得庆幸的是,年东南是武将不是文臣,这些事情他一概可以推说不知不懂不在行,他们还是关起门来过日子的比较好。 第391章 回京了 唯一让春霞值得庆幸的是,年东南是武将不是文臣,这些事情他一概可以推说不知不懂不在行,他们还是关起门来过日子的比较好。(..tw好看的小说) 马车外,传来稚子咯咯咯的欢畅笑声,春霞忍不住轻轻掀起车帘,便看见穿着宝蓝软袍、玉雪可爱的儿子由洪一抱着坐在马背上揪着马儿的鬃毛正兴奋着,口内“驾!驾!”的嚷嚷着,漂亮的大眼睛乌漆漆的灵动非常。 阳光照耀下来,他的脸蛋红通通的,光洁的额上冒着细密的汗珠,春霞见了忍不住心疼,便招手喊道:“远儿,天热了,快过来马车里!到娘这儿来!” 年穆远小脑袋往旁边一扭,只做没听见,用自觉很小声其实春霞和年东南都能听得到的声音向洪一悄声道:“洪一叔叔,咱们离我娘远点,快,快让马儿跑起来!”一边说小腿用力蹬着马腹,手上揪着马儿后颈长长的鬃毛用力拉扯呵斥窒。 洪一还没来得及反应,马儿吃痛,嘶鸣一声撒开四蹄向前奔了去,年穆远的笑声银铃般的传了过来。 “这孩子真是!”春霞气急败坏,恨恨的瞪了一眼,赌气顿下车帘回身坐下。 “他还小,小孩子嘛,哪儿有不贪玩的,你跟他呕什么气呀!”年东南好笑,顺手拉着妻子坐在自己身边,笑道:“有洪一在,你放心,你的宝贝儿子不会出事的。” “我哪儿是这个意思?”春霞轻叹,瞪他道:“都怪你啊,把他宠得没边儿啦!咱们马上就要回京城,他在乡下可是野惯了,这可怎么办!戛” “媳妇,不带这么冤枉人的!”年东南顿时叫起屈来,说道:“当初是谁说孩子不能太娇贵,应该放养?” “……”春霞顿时觉得一口血要喷出来。 永安侯府也算是豪门大族了,眼看着儿子一天天的长大,她最担心的就是他被众人给奉承娇养惯了,最后长成一个横行霸道、欺男霸女的二世祖,所以经常盯着丫鬟奶娘小厮侍卫们,不准许他们太娇惯他。 现在想来,好像真的是她错了。这孩子倒的确没有娇生惯养,却是野得不成样。这么小一点爬树攀高下河摸鱼什么都敢干,逮蛐蛐儿、掏鸟窝打麻雀更是家常便饭,打起架来把愣是把比他足足高了一个头的堂兄揍得哇哇大哭,赶鸭子一头栽到井里差点儿淹死也不悔改…… 一想起这些,春霞便觉头疼不已。早知道如此,她还不如把他娇养了。 这回上京,也不知怎么哄得他爹答应让洪一带他骑马,死活都不肯再上马车了。昨天还拉着他爹衣角撒娇,等他生辰的时候让他爹送他一匹小矮脚蒙古马…… “你说,咱们俩小的时候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他这野性子都是打哪儿来的!”春霞靠在丈夫肩膀上泄气的问道。 年东南“呵呵”一笑,微微仰头想了想,向妻子笑道:“是啊,咱们小时候都挺规矩的,他打哪儿学的呢!” 瞧着妻子,他的目光不觉变得深邃而温柔。记忆自然而然涌来,但往事却一片模糊记得并不清晰了,他只知道,那时候妻子似乎很怕他,也很沉默,见了他若是远远的便立刻绕道走,若是躲不过去便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她不喜欢他提起那些久远的从前,久而久之,那些久远的从前就更加变得模糊了。 春霞听着这略带调侃的话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由不得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咬牙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嘛,难不成怨我教坏他啦?” “当然不是!”年东南忙将妻子揽抱着,笑道:“我媳妇最会教孩子了,怎么会教坏他呢?他如今还没懂事,由着他玩吧!等过两年开蒙了,既要念书,又要习武,他哪儿还有空闲去闹腾呢!再说了,他玩他的,咱们也好好好温存温存,他不打扰最好不过了不是吗媳妇……” 年东南眸光一敛,双臂用力,便将她抱着坐在了自己的怀中。 春霞面上一热,有些不敢看他炙热的目光,轻轻依偎在他怀中,唇畔勾起淡淡的笑意。 罢了,儿子闹腾便闹腾吧,丈夫贴心就好…… “其实,这事也不是没有法子解决,你要不要听?”年东南低头,声音有些暗哑在她耳畔说道。 “什么法子?”春霞顿时从他怀中抬起头来。 年东南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低头在殷红的娇唇上吻了吻,低笑道:“咱们再生一个!这一回保管好好管教,不许他再胡闹!媳妇儿,咱们努力吧,好不好!” “你、你、谁跟你开玩笑!”春霞咬着唇“扑哧”笑出声来,肘弯用力将他顶了一下。 “我说真的啊,你不觉得这是个好法子吗!”年东南笑道,大掌紧紧握住她的手。 春霞翻翻白眼,阖目靠在他怀中,说道:“这种事情,还是由老天爷决定吧!”多子多孙也未尝不好,她不刻意避孕就是了。不过,女人一个月就排一个卵子,能不能怀上、什么时候怀上,顺其自然就好了,做那事她也不会刻意。 “老天爷哪儿管这个,”年东南顿时精 tang神一振,笑道:“当然是由你男人我决定了,媳妇……” 明显感觉到他呼吸紧蹙,兴奋的因子被调动起来,春霞懒洋洋含糊道:“困了,我歇会儿……” 为老太君守孝三年,两人都不曾有过肌肤之亲,出孝之后,他龙精虎猛的精力着实令她有些吃不消。这家伙,不管说什么都能绕到这上边来! “呵呵!”年东南低笑,“好好睡吧,养好精神,咱们好生儿子!” 春霞面上一热,只做没听见。 两天之后,一家三口带着一众仆人侍卫终于回到了永安侯府,方嬷嬷和徐管家等率着阖府奴仆迎了出来,府中仿佛一下子又有了生气。 走在府中,年穆远由春霞牵着,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陌生而新鲜的。包括徐管家、方嬷嬷等见了他激动得不得了的神情,都令他新鲜不已。 春霞低头看了看他,心中一软,俯身微微笑道:“远儿,这就是咱们的家,咱们啊,算是回到家了!” 年穆远怔了怔,忙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才回那个家?” 春霞笑道:“等过许多年,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回去看看!” 年穆远顿时有些傻眼,着急道:“很多年?可是娘,我以后还能下河抓鱼、上山捉鸟不?爹还说要带我打猎呢!” 春霞脸上的笑容顿时拉了下来,这小子,整天就惦记着他那点儿破事儿! “不可以了,以后乖乖待在家里。”春霞很干脆的说道。 年穆远顿时沮丧,很快眼睛又亮了起来,眼巴巴讨好笑道:“不可以就不可以吧,娘,那我要一匹蒙古矮脚马。” “……”春霞顿觉无力,低哼道:“好啊,等你长大了,叫你爹送给你。” “娘,我明年就四岁了!”年穆远再接再厉。 “乖儿子,咱们快进屋,等会爹带你出去玩!”年东南见春霞有发飙的迹象,一把将儿子抱了起来摸着他的头笑道。 “好,爹!”年穆远十分欢喜,圈着父亲的脖子眉飞色舞的要这要那滔滔不绝起来。春霞微微苦笑摇头,一行人进了敬一堂。 年穆远闹着要出去玩,年东南抱着儿子便去了,徐管家等无数的事情等着禀报,春霞便传了来一一的听着,银杏、金桔等也跟着忙得不可开交。 等到年东南带着年穆远回来的时候,已是晚饭时分了。 年穆远记事以来还没见过如此繁华热闹的京城,回府了还兴奋得叽叽喳喳跟他爹说个不停。春霞别的都没说什么,只是在看到年东南买给他的几乎比他还要高的大木刀,瞬间拉长了脸。 质问他道:“远儿还小,你怎么给他买这么危险的玩具?” 年穆远听懂了这句话,立刻警惕的将大刀紧紧的抱在怀中,迈着两条小短腿便朝外头奔去。跨过高高的门槛的时候不留神绊住,“扑通”一声往前摔了出去,“哇”的哭了一声,竟飞快的爬起来一溜烟又跑了! 急得春霞忙命奶娘和丫鬟们跟上去,回过头瞪着年东南:“你看看,惹出事来了吧?” 年东南颇为无辜,忙陪笑道:“好了媳妇,这也不算什么!他是我的嫡长子,将来也免不了舞刀弄剑的,他喜欢就让他玩吧!” 第392章 皇帝的猜忌之心 “那也不能现在就玩啊,他还这么小,那刀虽是木头削成,拿在手里也危险,他那么小的人儿懂得什么?别到时候伤着了!我不管,是你给他的,你想法子给我缴了来!”春霞气急败坏窒。 这么小的孩子还舞刀弄剑?别养成一副霸王性子,专门以欺负人为乐了! “好好好,我明天保准拿了回来,好不好?”年东南无奈,只好答应。 结果第二天,年穆远手里的大长刀不见了,却多了一柄小剑。春霞对这对父子已经没话说了,只好由着他。于是,花圃里的花木便遭了秧。 年东南重新回到京城、回到朝廷,并没有引起什么动静,波澜无惊,有与没有他这个人仿佛并没有什么差别。 至于朝廷中各种各样的争执,年东南一句“刚回来,不了解情况不便开口”便都打发了开去,时常告假在家陪着妻儿。不时往城外清凉山庄去小住几日,好不轻松自在。 当然,他最想的就是媳妇儿的肚子赶紧鼓起来,给穆远生个兄弟,做起那事来格外卖力。 当初媳妇怀着穆远的时候他远在边疆,回来看到她那隆起的小腹顿时整个人都给吓得懵住了,为此说错了几句话还叫媳妇儿发了一通脾气。如今他正好空闲,便格外的想她怀孕的时候他从头至尾的陪着。 每次去清凉山庄,年穆远是最开心了,可以骑马,还可以跟着洪一、洪二等各位叔叔们进山林里狩猎,还能下河捉鱼。还有疼爱他的干外公干外婆宠着,比在年家族里时还要悠闲自在。 令春霞最感到吃惊的是,从桐江跟来的小狗阿旺,不知何时居然成了她宝贝儿子的忠实跟班,宝贝儿子还给它另起了个名“飞虎”…… 小家伙双手叉腰往那一站,神气活现的叫一声“飞虎!”,阿旺――不是,飞虎立刻也神气活现的狂吠一声答应,嗖的一下便飞窜到他身边,摇着尾巴围着他呜呜的转,神态亲密之极戛。 小家伙跟飞虎的感情进展简直快赶得上火箭的速度了,在府中几乎形影不离,去清凉山庄也带着一块。 春霞对飞虎感情也非同寻常,便默认了他们的主仆关系。好在小家伙还算懂事,指使飞虎除了打猎,光咬死了山庄中养的仙鹤,并没有指使它咬人…… 这日一家三口又在山庄中度假,京城中一骑快马飞驰而来,接到信后,年东南眉头微微挑起。 “莫非又要打仗了?是哪里发生了叛乱,还是边境又不安宁了?”春霞正看着儿子欲飞虎嬉戏,见状过去柔声问道。 “都不是,”年东南淡淡一笑,将手中信笺递给春霞:“你看看。” 春霞展开一看,也不由怔了怔。 信是长公主写来的,告诉他皇帝那边听了郁大学士、翁阁老等人撺掇,想要提拔其他人取代年东南的位置…… “你打算怎么办?”春霞静静凝着他,其实在她看来,这也没什么不好。 “你知道我并非贪恋权势之人,”年东南缓缓说道:“只是,我一旦退了下来,昔日的兄弟部属们定会遭到打压,包括你的义父,我不能看着他们不管……”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旦有别人取代了他,当然要培养属于自己的心腹,那么,他年东南的手下就必须要腾出位置。可这腾位置也不是说腾就能腾的,又几个无缘无故的舍得主动辞官不干?那么免不了就是一场明争暗斗,而且,是注定会输、会付出甚至血的代价的争斗! 两人相视,心中均沉。 “真是个没良心的人!”春霞忍不住低声骂道。 “呵呵!”年东南反倒笑了起来,握了握妻子的手,淡淡笑道:“这是迟早的事儿,我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年信荣年信利的死,包括被他们的死而打击的老太君的死,以及当初背着他利用他深爱的妻子设局算计楚王…… 这些事情加起来,足以令德文帝看见他便觉心里有疙瘩,又怎么会毫无作为呢? 德文帝就是这样一个人,做好人做得不像,做坏人偏偏又会自己心虚过意不去。分明就是自虐。 对于一个君王来说,看见谁觉得心里别扭,那么自然会想法子从今之后再也不要看见他。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春霞轻轻低叹,挽着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上,对这个男人忍不住大感心疼和同情。她男人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她一直觉得自打回到年家之后,她是受委屈的那一个,其实如今细想想来,她男人受的委屈可比她要多得多,也大得多。 自打利用她陷害楚王事件之后,长公主就再也没有跟她、跟年家有过私下来往,年东南那熊孩子小徒弟也没有再上过年家。可是这一次,长公主竟派人送来亲笔信,可见这事情德文帝怕是下定决心的了。 年东南略沉吟,摇摇头道:“还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无论如何,我总得想法子将柏将军、崔将军、吴大明等一批部将安置妥当。不能让他们受了牵连,甚至 tang――因此受到性命威胁。” “那么咱们回京吧!”春霞点点头,笑道:“若真到了那一步,像义父这样的,索性趁机退下来也挺好的,一部分可以自请调离京城,一部分索性向新头领投诚示忠,这也没什么!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安置法子。至于你么,” 春霞嘻嘻一笑,在他脸颊上轻轻拧了一把,笑道:“往后咱们俩可就清闲享福了!” 年东南哈哈大笑,浓眉轻挑,神情暧昧凑近她笑道:“咱们万事不管,专生儿子!” “你讨厌!”春霞面上一红,娇嗔捶他。 年东南哪儿把媳妇这点装模作样的力气放在眼里,呵呵笑着将她的小拳头握住,放在唇边吻了吻,轻声低笑道:“我媳妇儿力气还挺大,看来都是为夫的错,为夫昨晚不够卖力,今晚好好补偿……” “你――”春霞瞪他,正欲没好气骂他几句,目光一瞟,面上顿时僵住,大感羞窘尴尬。 只见年穆远不知什么时候牵着他的飞虎就站在夫妻俩跟前,小下巴抬着,小脸满是困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望爹,又望望娘,见娘朝他望下来,便甚是不解的问道:“爹,娘,你们在笑什么呀?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春霞更窘,想要狠狠拧下丈夫一块肉来,当着儿子的面却是连手都伸不出去了,勉强陪笑,说道:“大人的事,你还不懂,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等你长大了,最好忘记了吧! 年东南一俯身将儿子抱在了怀中,笑道:“咱们得回京咯,乖儿子!” “这么快回去啊!”年穆远大失所望,说道:“爹,外公还说明天带我去划船摸螃蟹呢!” “回京了爹带你去庙会,咱们去后海看耍猴,好不好?”年东南笑道。 年穆远想了想,点点头道:“我还想要一把小弓箭。” “好,爹给你做!”年东南大笑。 年穆远这才又高兴起来,搂着他爹的脖子欢呼。春霞眉头挑的老高。 年东南回京之后,明显的感觉到京中的气氛变得有些不太一样,根本还用不着他派人出去打听,年系部属们便一个个悄悄找上.门来,话里话外都是对此事的担忧。 年东南见了暗叹,少不了一个个安慰抚慰一番,同时也顺便提前提醒一番,让他们心里都做好准备,以免到时候接受起来太难。 至于要接替他的人,他也打听出来了,叫做李瑾,乃西南武将世家李家之后,是郁大学士向皇帝推荐的。 李瑾年已三十六,熟读兵书,弓马娴熟,在西南那边也曾立下不少的功劳,唯一的缺陷是并没有打过大仗。不过据说德文帝一番询问考校之后对他十分满意,亲口夸赞他“不愧世家后也!”。 如今,他和两个兄弟在京城中如鱼得水,混得正香,显然,所有人都认定他取代年东南那是指日可待了。 不想,就在这当口,陕西传来了两件大事,一是陕西官员上至陕甘总督下至县令一共七十来名各级大小官员陷入贪污丑闻,被地方乡绅耆老联合百姓悄悄上京呈血书告御状。此乃大齐开国以来前所未有之大案,朝廷上下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惊呆了! 德文帝哪儿能够容忍在自己的统治之下发生这种事情?气得在御书房砸了茶碗破口大骂。 呜呜呜,完结真的好困难。。。。。。。。 第393章 西北之变 第二件事是在陕甘边境开设的与外族贸易的集市因交易不公平引发数起聚众斗殴事件,涉及人数超过五万。.tw[]令一度缓和下来的双边关系又变得紧张起来。 在陕甘边境之外,生活着大大小小二十多个不同的部落,少的数千人,多的也有七八万人,这些人不属于草原深处的胡人部落,也不是大齐的子民,他们有自己的部落、自己的生活方式、自己的种群。 冲突发生一旦得不到好的解决方法,双方结下仇恨,对大齐将是极大的不稳定因素,因为,他们很可能因此而怀恨在心而倒向胡人那一边。万一将来胡人再次南下,而以他们为先锋,对陕甘定会造成极大的冲击。 这两件迫在眉睫的事情凑在一起,令原本就感觉力不从心的德文帝更加焦头烂额。 这是第一次,他感到深深的无力,第一次,感觉皇帝这个位置原来并不是那么好坐。 朝臣们对此争论不休,提出了各种各样的解决方法,但却都不是妥善法子,总有漏洞可寻。而如今陕甘那边,却是经不起再出什么漏洞了恍。 因此,即便是翁阁老、郁大学士等也不敢轻易开口出主意。否则一旦将来出了什么事,这个后果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 勤政殿中,德文帝对着奏折发怔,忽听小太监启禀“长公主求见”,他眼睛一亮,立刻从龙椅上挺直了腰杆坐了起来,忙命快宣。 长公主步履沉稳的进殿,还没有来得及行礼,德文帝已经离了龙椅上前紧紧握住长公主的手腕,急切而感激道:“大皇姐,您总算来了!朕知道大皇姐您一定有法子的,是不是?大皇姐,您快教教朕吧!” 长公主见他这样,心中五味陈杂,既觉欣慰又心酸不是滋味,望着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大皇姐?”德文帝见她发怔,不由又叫了她一声,紧张的声音中透出一缕失望:大皇姐如果也没有法子,那他该怎么办呢? “皇上别急!”长公主回过神来,稍稍用力在德文帝手上轻轻一捏,笑道:“凡事总有解决的法子的。” 德文帝这才放心,一笑放开长公主,一边背着手迈步回到龙椅上去一边吩咐给长公主赐坐,笑道:“朕就知道,大皇姐定有主意,大皇姐认为此事该如何?” 长公主谢恩坐下,抬头向德文帝道:“此事臣妾也想了很久,眼下西北那边的烂摊子,只有一个人可以解决。” 德文帝眼睛一亮,忙问是谁? 长公主轻轻一笑,说道:“当然是永安侯。” “他?”德文帝愣住,迟疑道:“可是,他是武将,朕总不能封他为陕甘总督吧?” “皇上,”长公主微微一笑,早已料到德文帝会这么问,不紧不慢说道:“西北边境,跟中原、江南不同。那儿的总督,一要正直、处事公平,二要有威望,无论内外皆能镇得住,永安侯是最好的人选。陕甘总督他完全能够胜任,他只需坐镇即可,寻常政务,自有下边各级官员去做,并非要他亲力亲为。西北民风彪悍,好勇善斗,皇上觉得,普通的官员到了那儿如何能镇得住呢?而且,永安侯还有一样旁人没有的优势――” 长公主说着顿了顿。 德文帝忙问是什么? 长公主便笑道:“他的妻子左春霞做生意是一把好手,相信以她的手段和聪慧,定能很好的将境外那些部落给笼络住,皇上,他们夫妻俩简直就是为西北而生的,若是错过了,西北那边可就难办了!” 德文帝不觉有些心动。 长公主又趁机笑道:“皇上如果不放心,不妨宣永安侯进宫,将西北的问题好好的询问考校一番,岂不是比什么都强?” “大皇姐说的是!”德文帝便点头笑道:“大皇姐且留下稍候,朕这就传他进宫,大皇姐与朕一起考校考校他!” 长公主领旨,便与德文帝商议着等会儿如何考校年东南。 令德文帝没有想到的是,对于他和长公主的考校,年东南的回答令他十分满意,德文帝顿时大喜,当即便下了旨意,封年东南为陕甘总督,择日上任。 年东南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领旨谢恩。皇帝既然要重用他,即便同时重用李瑾等人,也只能让李瑾等人重起炉灶,而不是打压排挤他的人,这个面子,德文帝还是会给他的。 回到永安侯府,春霞早已在等着他,一双妙目俏盈盈的望着他。 年东南心头一阵柔软,上前将她拥在怀中,在她耳畔轻轻的说道:“这事成了,皇上封我为陕甘总督,顶多半个月,咱们便启程前往陕西长安。” “嗯!”春霞抬手环着他的腰身,心中欢喜,轻轻叹息着道:“只是,咱们又欠了长公主一个人情了……” “还有你的表哥,这次也多亏了他,等到了西北,我会好好报答他的。”年东南补充道。 上一次的大战中,顾山立了功,原本是可以留在京城的,但他进京领赏之后,却主动请求仍旧去了西北。在那里,比在京城要 tang更加容易升迁,也更加自由。 这一次的边境贸易冲突事件,其实就是他与长公主商议之后策划的,为的就是逼德文帝不得不把年东南派过去。 陕甘上下官僚巨额贪污受贿案,若没有他与年系一派暗中相助,告状之人又哪儿能来得到京城? 年东南与春霞都忙了起来,忙着将京城中的事务处置妥当,府上有徐管家、许嬷嬷等,需要操心的倒是少;而易记的运作早已程序化,加上清凉山庄中易公易婆也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出来领头,也不需她花费许多精力;华清堂和庆裕楼各自在京城中已经有了大大小小十来家分店,这却需要好好的运作一番。 还有岁寒、小王爷主持编修大药典,她这里是主要的资金来源,她离开京城,却不能将岁寒的经济来源给断了。 春霞想了想,索性将整个庆裕楼送给了梅芳,以此收入来支撑岁寒那边。梅芳本不想要,转念一想,即便不要酒楼,自己的丈夫也得从春霞那儿要钱,倒不如大方点的好,便笑着谢过收下了。说起离别,忍不住又感到心酸不舍。 至于华清堂,春霞想了想,便将三成的利润白白送给皇后,暗中与皇后说好,请皇后帮忙照看一二。 皇后甚喜,略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表示必定会派人照看好,请她放心。 一切安排妥当,还有剩下的三四天功夫,春霞便不再做别的,不是赴宴别人为她践行,便是在府中设宴请京中的朋友们或豪门大族一些夫人小姐们招待一回权当道别,如此忙碌着,三天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这日下午,永安侯府中来了位不速之客。 皇长孙――现在是皇太子了,当他一袭浅蓝圆领长袍、玉冠束发站在春霞面前,昂首挺胸笑得灿烂的叫着“师娘”的时候,春霞忍不住有一刹那的恍惚。 眉眼还是那副眉眼,却比先前长开了些,身量也高挑了不少。转眼已经有三年多没见过他了,小孩子就是长得快! 若是再过几年,春霞只怕便认不出他来了! “师娘!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皇太子见她嘴角噙着笑意,目光温和的望着自己却不说话,心中也是一阵温暖,却故意大惊小怪着扑了上去,扯着春霞的袖子叫道。 “你都多大了,还像小时候那样!”春霞回过神来不禁失笑,一把扯回自己的袖子,看他笑叹着道:“你长得可真快,师娘差点儿认不出你来了!” “可是师娘还是那么年轻貌美,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我也是一眼便能认得出来的!”皇太子笑道。 哪怕春霞不是爱慕虚荣、喜欢听甜言蜜语之人,听到皇太子这么说,仍然忍不住咯咯直笑,指着他笑道:“你这小鬼头,嘴这么甜!这两三年长进不少啊!要是再过个两三年――” 春霞“扑哧”笑着,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再过两三年,只怕不知惹得多少闺中女子芳心暗许、神魂颠倒了! 他到底是皇太子,这话春霞可不便胡乱调侃。他不会介意,叫人听见了,却也不好。 “你今日上.门来,可是有事?”春霞抬手理了理鬓发,含笑问他。 “就是很久很久没有来探望师娘了,想来看看师娘啊!哦,还有我的小师弟,一定长得十分可爱吧?”皇太子笑眯眯说道。 第394章 皇太子来访 “他这会儿在花园里玩呢,你要见他容易。”春霞一笑,便命方嬷嬷叫人去将年穆远抱回来,又向皇太子点头轻叹着笑道:“你有心了,还记得师娘!师娘和你师父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你啊,也是个半大的小子了,又封了皇太子,一言一行都有人看着呢!如今不比从前,好歹你可得收敛点儿,别叫你母后难做。” “徒儿谨遵师娘教诲,”皇太子收起嬉皮笑脸,向春霞拱手做了个揖,说道:“我就知道,师娘对我最好了,只有师娘和我母后才是真正心疼我的。” “你这么想就错了,”春霞微笑,柔声道:“你是大齐的储君,关心你的人多着呢,大多数人都是盼着你好的,别让你父皇失望、大臣们失望。” 对于“储君”两个字,皇太子似乎十分无感,不但无感,闻言还颇有两分不屑的撇撇嘴耸耸肩,冲着春霞胡乱的点了点头笑道:“师娘的话我记住了,我一定会好好的做一个合格的皇太子的!师娘,您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您不想去见见大皇姑吗?” 长公主?春霞面上微僵,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恍。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她和长公主之间的关系似乎便起了一种微妙的变化,两人各自的心里头仍然是关心着对方的,一旦对方有事必会相帮,只是,见面――似乎见了却都会觉得别扭,觉得相见不如不见。 长公主心里对她有愧,她很清楚;长公主一直在避着她,她也很清楚刀。 “师娘,”皇太子的目光变得有些深沉,一改平素嬉皮笑脸的神情,想了想,说道:“其实那件事情,大皇姑一开始并不知情,都是姓郁的他们的主意。大皇姑为了这事心里头一直耿耿于怀,觉得对不住您。师娘,这三年多来虽然您和师父不在京城,但京中所发生的事情你们肯定也都清楚,其实,大皇姑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您和师父这一走,还不知什么时候再回来、再回来时大皇姑还在不在京中也难说的紧呢,师娘不去看看大皇姑,不会后悔吗?” 春霞被皇太子说的心里头闷闷的,莫名的感到一阵伤感。 的确,离开京城,对她和年东南来说又是一次新生,也许十年八年都不会再回来了!就这么离开不见一面,她心里也不会安心的。 “好,”春霞朝皇太子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明日一早我便去拜访长公主,东南这次能得到陕甘总督的位置,多亏了长公主的推荐,论理我该好好谢谢她的!” 皇太子甚是欢喜,笑道:“我就知道师娘最大度了!大皇姑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两人相视一笑。 “我记得,蓝玉公主回南疆那时候,长公主也提过想要回去了,怎么都过了三年了,长公主――”春霞迟疑着问道。 长公主,绝不是舍不得京城花花世界的那种人。 “哼!”皇太子不屑冷笑了笑,说道:“师娘有所不知,大皇姑早就跟父皇提过回南疆之事,可是父皇左推右辞就是不肯答应,说皇祖母年纪大了,请大皇姑留在京中多陪陪皇祖母。又说南疆那边有薛家表兄在,不会有事。前阵子,大皇姑又提起此事,父皇索性明言拒绝了非要大皇姑留下不可,还跟翁阁老和姓郁的他们商量给南疆那边派官员接手管理呢!” 春霞吃了一惊,忍不住“啊”的一声低呼出来,顿时怔住了。 德文帝不信任年东南,这情有可原,可是,难道他竟然连长公主的忠心也怀疑吗?长公主为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别说是他,便是旁人也都看在眼里,他这么做,就不怕令人寒心吗! 皇太子了然的朝春霞轻笑了笑,解释道:“姓郁的说,大皇姑乃一介女流,以女子之身掌管南疆一方权力,传了出去会叫人笑话咱们大齐没人!堂堂大齐,岂能连个能主事的男人都找不出来?师娘您是知道的,这番话可算是说到了父皇的心坎上,所以就――那什么咯!” 春霞长叹一声,没说什么。心中对长公主却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愧疚来,原来长公主自身便顶着这么多的压力、被这么多的烦恼纠缠,却还为了她和你年东南的事情而筹谋用心,想想她真是―― 南疆是她的心血,是她用性命、用无数的血和泪用心守卫换来的一方家园净土,皇帝却听信姓郁的一句“为了大齐的脸面,岂能让区区女子掌权”便要剥夺这一切,还要将她几乎相当于人质般软禁在京城,长公主心里岂会好受? “翁阁老虽然也有点迂腐,人却还是不错的,你要尊敬他,要好好的同他打好关系;还有那郁大学士,别一口一个姓郁的,这话啊,在师娘这里说说就算了!在外头可千万别这么说!他好歹是你父皇所信任重用之人,而且,心眼儿比针尖还小,你虽是皇太子,却也斗不过他的!” 春霞就差没说,在你父皇眼中,你就一熊孩子,连他肱骨大臣的脚趾头都比不上!你俩同时在他面前告状,吃亏的肯定是你! 皇太子撇撇嘴,垂头丧气闷闷道:“可是师娘,这样我会觉得很窝囊的!那个道貌岸然的酸儒老东西,我瞧见他便恨不得将他那装模作 tang样的一撮胡子给拔光!看他还神气不神气的起来!” “胡闹!”春霞忍不住“扑哧”一笑,瞪着皇太子道:“就凭你这话,你父皇能罚你跪上一晚上!你自己想想吧,划算不划算!何苦呢?” 皇太子张了张嘴,顿时说不出话来。 其实,他打心眼里不喜郁大学士的事情在宫里已经算不上什么秘密了,郁大学士进宫偶尔碰见他,大多数时候总会受到他小小的恶作剧的刁难捉弄,为此皇后也不知劝过说过他多少次,他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哪里肯服气? 每次一见到郁大学士,便忍不住又故态萌发了。 春霞一句“划算不划算”却说进了他的心坎里,他情不自禁的在脑海中盘算起来:好像,真的挺不划算的……父皇责罚起他来的时候,可从没手软过呐! “是挺不划算,”皇太子耷拉着脑袋十分沮丧,忍不住又道:“可是师娘,每次看见他我便心里头痒痒,管不住自个,怎么办呢?” “那就别看!”春霞没好气道:“腿长在你自己身上,远远见了不会避开吗?你惹得他不快,又惹得你父皇不快,亏不亏啊你!人家装委屈、装可怜、装大度,心里头可偷着乐呢!” “就是这样!”皇太子更加气急败坏,说道:“他就是这么一副德性,叫我怎么也看不顺眼!” “那你就自个受着吧!”春霞白他一眼,说道:“活该叫你父皇罚你!” “……”皇太子张了张嘴无言以对,半响方道:“好吧,我听师娘您的,下回再见他,我,我就对他笑,恶心不死他!” “扑哧”一声,春霞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一时奶娘丫鬟们将年穆远领了过来,年穆远旁边少不了跟着他那形影不离的飞虎。 一人一狗站在那里,一样的神气活现,皇太子见了不觉眼睛一亮,伸手便朝年穆远白嫩嫩粉嘟嘟的小脸蛋上捏去,笑眯眯道:“小师弟,你好啊!啊――” 皇太子的手还没有捏到年穆远的小脸蛋,飞虎便龇牙咧嘴狂吠着朝他扑了过来,将他吓了一大跳慌忙后退。 年穆远偏着小脑袋,很淡定的眨了眨眼睛瞧了瞧他,抬头问春霞道:“娘,他是谁啊?” 皇太子脸上有些挂不住,竟被一只狗给鄙视了!便抢着道:“小师弟,我是你师兄啊!来,过来,让师兄抱抱!”说着朝他伸出了手。 春霞便也微微一笑,说道:“这是你师兄,快叫师兄。” 年穆远没动,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这位陌生的师兄,眼眸中满满尽是好奇。 皇太子沮丧了,摸了摸身上发现没带什么见面礼不觉懊恼,想也不想顺手扯下系在腰间的玉佩,讨好的向年穆远笑眯眯道:“来,小师弟,这个给你玩,快过来,让师兄抱抱。” 年穆远瞥了一眼那块玉佩,显出丝毫不稀罕的神色,小小的嘴唇抿着,好像仍在思索师兄是什么?这个家伙笑眯眯的非要自己过去想干什么? 春霞在一旁憋着笑,好整以暇的闲闲瞧着。 皇太子面子上过不去了,被一个三岁多的小娃娃鄙视了,他颜面何存啊! “小师弟,师兄带你去玩好不好?师兄给你买糖吃、买很多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皇太子心里郁闷得想要吐血了,小师弟竟然瞧不起他,有的没的,也不知他究竟听得懂听不懂,他便说了一大串。 第395章 陕甘总督 谁知年穆远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朝他笑着眼巴巴说道:“我想看耍猴、想要小弓箭!” “好,好!师兄带你去!师兄给你买!”皇太子乐了起来,朝他伸出双手。这一回年穆远再不犹豫,咯咯笑着朝师兄扑了过去。 “看耍猴便看吧,小弓箭就免了!”春霞一旁咳了一声说道。前几日年东南给他做了小弓箭,这家伙对着园子里养的鹦鹉画眉等就是一通乱射,路过的小丫头也遭了秧,吓得尖叫连连躲闪不已。 谁知这家伙非但没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反而乐得拍手咯咯直笑大感有趣,专门以射小丫头们为乐。春霞知道后毫不客气将他的弓箭收缴了,将他爷俩一顿好训,为这事,小家伙赌气两天没跟她说话。 “师娘,小师弟果然家学渊源,这么小便知要弓箭了,这是好事呀,师父知道了肯定很欣慰的。”皇太子见小师弟漂亮可爱的大眼睛顿时暗淡了两分,小嘴不高兴的悄悄撅着,顿时大为不忍忙陪笑向春霞道。 春霞冷冷一哼,挑眉道:“你少跟我啰嗦,你可以先去问问他爹是不是很欣慰。行了,别啰嗦了!乱给他买东西,回头别再进我们年府的门!恍” 皇太子脖子一缩,忙改口陪笑:“师娘说的也有道理,小师弟还小嘛,等长大了些再学弓马也挺好、真的挺好的!”说着便向春霞笑着告辞,抱着年穆远往外头玩去了。 春霞命奶娘和洪二、洪七等人跟着,倒也没阻拦。 长公主,她抬头望望天,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 次日早饭过后,春霞便带着年穆远一起去长公主府拜访。自打年穆远出生,长公主还没有见过他。想当初她怀着这孩子时,幸亏有长公主在皇后和雅嫔面前帮着说话,才不至于叫她那么尴尬,不想数年光阴眨眼而过,如今雅嫔已经不在人世,皇后成了太后,她腹中那个小胎儿也成了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了。[..tw超多好看小说] 长公主没有想到春霞会前来拜访,闻言当即怔了一下。 别说是她,便是门房也没有想到,从前春霞是长公主府的常客,但想想,那仿佛已经是很遥远很遥远以前的事情了。 “我差点儿忘了,明日,他们一家子就该出京前往陕西了吧?”长公主失笑,忙命快请,想来,她是来向自己辞行的。 二人再见,皆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彼此打量着对方,带笑寒暄着,过去的那些不愉快、那些萦绕盘亘在心头的疙瘩仿佛用不着说,随着这一见面,自然而然的便烟消云散了! 长公主见了年穆远果然喜欢之极,携着他的手含笑细细的问了一遍。年穆远事先得了娘的警告,敢不听话就三天不让他跟飞虎玩,倒也配合,十分乖巧的同长公主说着话,长公主见了,更是喜欢,命人带他去后花园玩,向春霞笑着一通夸赞。 春霞面上含笑客气着,心中有种虚飘飘暗暗擦汗的感觉。 眼看着宫女嬷嬷们将年穆远带走,两人方重新坐下说话。 长公主双眸一挑,沉静而明亮的一双眼眸看向春霞,含笑道:“明日就要出发了吧?祝你们一路顺风!这次那边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皇上和朝廷必定会多加关注,你们过去了,一定要将事情尽快妥善解决好。有你相助,相信永安侯处置起那些事来也并非难事。” 春霞忙笑着答应,又道:“说起来此事还要多谢长公主,若不是长公主,我和东南也不能这么快离开京城——这话,当着别人我是不敢说的,当着长公主,却没什么好隐瞒。[..tw超多好看小说]如今能离开京城,对我们来说是一种福气!” “谁说不是!”长公主微微一笑,面上落寞的神情一闪而过,向春霞半认真半开玩笑说道:“所以,这段福气能长一点就尽量往长了去争取。好不容易离开了,就别轻易回来……” 春霞心中一凛,目光微滞。 “你懂本宫的意思吧?”长公主含笑道。 懂么?春霞不懂别的,却也知道,只要那边的事情处置起来既可见最初成效又难以一劳永逸,那么德文帝和朝廷既不至于失望也无法将年东南宣召回来,这时间,自然就会延长了。 “多谢公主的好意!我明白了!”春霞轻轻点了点头,心中一冲动,忍不住说道:“公主,既然如此,您为何——不回南疆呢?” 长公主一怔,微笑道:“我么?母后年纪大了,我留在京城里陪陪母后也挺好的!恒儿也不小了,南疆迟早也要交到他手里,是时候该让他历练历练了!再说,我也不太放心皇上……” 长公主说着不觉轻轻叹了口气,春霞亦黯然。 长公主对德文帝的忠心也许除了德文帝和郁大学士那些人,不会有人怀疑,可她纵然不放心,德文帝对她的信任和重用也大不如前了。也许要怪,就怪她是个女人,还是个能干的女人吧! 不过,假如她是个男人,只怕他们又更加不放心了! “到了陕西那边安定下来了别忘记给我来信!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便是!”长公主抛开那恼人 tang的话题,长眉一挑,含笑说道。 “那是自然,忘了谁也不能忘了长公主您啊!”春霞亦笑了笑,二人相视。 第二天一早,年东南与春霞、年穆远带着洪一、银杏等一众奴仆浩浩荡荡的离开京城,往陕西行去。 杜夫人难舍丈夫长眠之地,遂请求一同前往。春霞想了想,便应允了。 先前一起在军营中照顾伤病患者共过事,杜夫人的组织能力、办事能力春霞是看在眼里的,来京之后便有意将她送在易公易婆身边,帮着打理鸿途客栈。 三年多过去了,杜夫人早已脱胎换骨,完完全全是个稳重内敛、能力出众的女强人了。她在陕西那边生活了那么多年,对那边十分熟悉,有她在,也可以帮上许多忙。 长公主生怕西北民风彪悍,春霞过去了会不太方便,又将锦玉、良玉并十二个亲卫给了她,让她一同带过去,春霞感激谢过,锦玉、良玉等含泪拜别旧主,随了春霞一同离去。 众人皆心知肚明自家侯爷携家带口离京可算不得什么升迁光彩之事,因此一路上都有点儿小心翼翼,生怕侯爷心里头不痛快一不留神给他添堵。只有年穆远又出远门,心中兴奋欢喜得不得了,与飞虎乘坐马车里,欢快的笑声不是传来。 行了数日,这日来到山西境内理源镇。 虽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小镇,年东南及银杏等众人无不松了口气。洪七、洪九带着两个人忙策马飞奔,往镇里去寻客栈。 早在两个多时辰前,春霞便感到身子有些不适。她虽没说什么,可那苍白的脸色,额上大颗大颗冒出来的汗珠子,以及恹恹无力的神气,无不彰显着她正忍受着痛楚。 年东南将她抱在怀中,心疼不已,不时柔声安慰。 年穆远听说娘不舒服,也乖巧了许多,乖乖的坐在娘的旁边,小小的眉头蹙了起来,不时担忧的叫一声“娘,您还好吧?”又问“爹,娘没事吧?” 年东南顾不上他,安慰他两句叫他乖乖的坐好,春霞不是抚摸他的小脑袋,心中暖暖。 谁知洪七、洪九去了半响也没回来,年东南一行打听来到这镇上唯一的客栈门口时,正听到洪七、洪九在里头跟人争论。 年东南眉头高高的挑了挑,面露不快:这两个人怎么回事?都什么时候了找个客栈还能跟人吵起来! 春霞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有气无力的柔声笑道:“洪七、洪九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也许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吧!你别着急。” “好了,你乖乖的别动力气,这个不用你操心。”年东南低头看向怀中的妻子,神色顿时缓下来。 “老爷、夫人,您们稍候,我去问一问!”车帘子被轻轻掀开一角,露出杜夫人温柔平静的脸。枣红暗缠枝花纹的窄袖褙子、水色长裙以及那梳得油光水滑裁剪般整齐鬓角的牡丹如意鬓,簪花素雅,大方沉着,将她整个人衬得格外干净利落。 年东南朝她点点头:“辛苦你了!” “侯爷客气!”杜夫人微微一笑,转身去了。 洪一在后便抬脚跟上,道:“我与你一同去!” 春霞的眼睛便亮了亮,微微抬头朝年东南眨了眨眼睛,笑眯眯说道:“你觉不觉得他们两个很配啊?” “什么很配?”年东南微微动了动胳膊,换了个姿势将她更好的抱着,心不在焉的问道。他眼里只有她,哪儿会注意到别的? 第396章 萍水相逢的齐公子 “……”春霞又好气又好笑,又不禁感到心中一阵甜蜜,松松握着的拳头在他胸前轻轻捶了捶,咬唇娇嗔道:“你啊,长没长眼睛、会不会看啊!当然是洪一和杜姐了,你一点都不关心你的下属们!我说,他们洪一二三四五十三个,还有七个是光棍呢!” “他们想娶媳妇了自然会说,理他们做什么!”年东南不以为然笑笑,又思索了片刻,好笑道:“你说洪一和杜夫人?他们俩?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呢?”春霞不服气,撇撇嘴说道:“一个未娶,一个未嫁,这就很有可能!难道――” 她盯着年东南,凶巴巴问道:“你嫌弃杜姐嫁过人,配不上你家洪老大?” “你胡说什么呀!”年东南好笑,说道:“只要洪一不嫌弃,只要他要娶的女人不是敌人,我有什么好嫌弃的?我的意思是,他们俩又不是头一天才认识,要可能早就可能了!以前在军营那时,洪一连瞧也没瞧她一眼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人总是会变的,以前不喜欢不表示现在没感觉,你不觉得杜姐变得比从前更漂亮、更能吸引人了吗?”春霞又道。 年东南不愿意与她讨论这种别的女人是否变得更加漂亮的危险话题,便笑道:“配不配他们自己心里头有数,咱们就别操心了!你快好好歇着,别说太多话了,看看,几句话的功夫,额头上又冒这么多汗了。” 年东南一偏头,就看到儿子双手托着下巴,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们,神情专注得不得了,仿佛对他们刚才所说的十分有兴趣似的。 年东南微微蹙眉,便道:“远儿,你娘又出汗了,还拿干净的手帕来给她擦擦。” “哦!”年穆远答应齐声,小身子一挺从位置上溜了下来,单膝跪在马车地毯上,打开下边的抽屉,取出一条淡红色棉纱的手帕递过去:“爹!” 年东南接过,小心替妻子拭汗。 此时,客栈里头,杜夫人正在与掌柜的交涉恍。 也怪洪七、洪九太着急上火以至于说话口气太冲、太鲁莽了,这才跟掌柜的吵了起来。 掌柜的见杜夫人打扮齐整,落落大方,说话既干脆利落又客客气气,便也放缓了脸色,指了指洪七、洪九叹气道:“不是小的有意刁难这两位爷,实在是客栈已经没有空房了,实在对不住!”说着又唠唠叨叨的表示不满,数落洪七、洪九气势汹汹、仗势欺人云云。 杜夫人连忙陪笑道歉,忙又求道:“可是掌柜的,您好歹通融通融吧,我们家夫人病了,这镇子上又没有别的客栈,我们也是没法子了。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您跟哪位客人商量一下,请他们拼一下房间,好歹给我们腾出一两间来。大家都是出门在外的嘛,与人方便于己方便,谁敢保证没有求人帮忙的时候呢?要不,您不方便说,我自己去找客人商量商量。当然,我们不会白白让人家麻烦,补偿方面都好说的!” “这位夫人说的话叫人听了心里头就是舒坦,”掌柜的笑了笑,说道:“夫人说的也有道理!行,那在下便领夫人去见见客人吧!其实,我们这客栈在你们来之前一个多时辰恰好被人全部包下了,看看他们肯不肯通融了!” 杜夫人不觉心中微沉,忙施礼笑道:“多谢掌柜的,掌柜的请吧!” 若是零散的客人,客客气气同人家说些好话,再奉上一笔丰厚的银子,腾出几间空屋子都不是什么难事儿。[..tw超多好看小说]可人家既然大手笔将整个客栈包了下来,定不会在乎几个钱,这般财大气粗的人,也未必肯同人好好说话…… 大不了,到时候也得来个“仗势欺人”算了! 掌柜的正要领着杜夫人去见房客,便听到一个温和的男音从楼上响起,淡淡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下意识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名二十来岁的年青男子,月白直裾,碧簪束发,长身玉立,面如满月,微微背着手就那么随意而自然的站在上边,自有一股馥华气质流连而出,令人见之忘俗。 “齐公子,”掌柜的忙陪笑道:“这位夫人说她家夫人生病了,想请公子腾两间房间呢!” 掌柜的说完朝杜夫人看了一眼,努努嘴示意道:“喏,这位就是包下小店的齐公子,你有什么话跟他商量吧!” “齐公子――” 杜夫人刚陪笑开了口,还没有来得及说,那齐公子便爽快的说道:“你们家夫人生病了?行路途中最怕的就是生病了,快叫人进来吧,你们有多少人,我们腾几间出来都无妨的!” 杜夫人不觉大喜,忙陪笑道:“那真是太感谢齐公子了!我家老爷、夫人、小公子,您能匀给两间上房,再要五六间下房或者搭通铺都成,我们没什么讲究!” 齐公子笑笑,说道:“上房可腾出四间,下房也可腾出五六间,我们人也不多,在下只不过喜好清净这才将整个客栈都包下了。这位夫人不必客气!” 齐公子说着,便偏头吩咐身边的随从去安排,杜夫人谢了又谢,忙与洪七等 tang出去请年东南一行进来。 年东南跳下马车,直接将春霞抱了下去。 洪一便上前,欲将年穆远也抱下去。 年穆远哪儿要他抱?小小的身体一扭便从车沿爬着跳了下去,拍了拍衣裳上的泥土,抬头看向洪一,眨了眨眼睛,又看看杜夫人。 看得洪一心里有点发毛,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勉强笑问道:“小公子好好的盯着我看什么?” 年穆远背着手,围着他转了一圈,稚声稚气说道:“洪一叔叔觉不觉得自己跟杜姨很配呢?” “什么!”洪一吓得脸色大变失声叫了起来,连忙紧张的四下看了看,见众人都在忙着牵马的牵马、驾车的驾车、往客栈里搬东西的搬东西,都没有注意到这边,尤其是杜夫人,正指挥着丫鬟婆子们拿东西,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忙俯身道:“小公子不要乱说。” “我没有乱说呀!我是认真的啊!”年穆远眨了眨眼,甚是困惑,忍不住又问道:“洪一叔叔,‘很配’是什么意思啊?” 洪一大窘,说道:“小公子,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还不快把飞虎带进去,等会儿别叫它给跑了!” 年穆远怔了怔,小胸膛一挺,自信满满说道:“才不会呢,飞虎最听我的话了,它不会乱跑的!” 洪一头疼,忙又道:“可是这儿保不准有坏人,万一把飞虎抓走了怎么办?” 年穆远“啊”的一声悚然变色,连忙叫着“飞虎!飞虎!”去寻自己的小跟班。 “小公子!”洪一突然又拉住他的胳膊,小声道:“刚才,咳,刚才那个话,对谁也不能说知道吗?你要答应叔叔,再也不准说了。” 见他还有些困惑的望着自己,洪一索性道:“你要是说了,叔叔今后不带你骑马了……” “我绝对不说!”年穆远毫不犹豫立刻点头答应,朝洪一眨眨眼睛笑了笑,蹬蹬蹬的去追他的小跟班去了。 洪一长长舒了口气,微微摇头,自失笑了笑,便也走开。他却没有注意,杜夫人忽然转头,朝他的方向深深的瞥了一眼,眸底滋味万千。 年东南抱着春霞与银杏、石榴等进了客栈,那位齐公子正站在大堂中,见了他们微微点头笑了笑算是招呼。 年东南亦朝他点了点头表示谢意。 那齐公子瞟了春霞一眼,忍不住说道:“这位爷,我看尊夫人脸色的确难看的紧,在下是药材商人,随行掌柜中也有颇通医理的,这位爷若是不嫌弃的话,要不要让我们林掌柜给把把脉?” 年东南想了想,点头道:“那么多谢齐公子了!” 齐公子笑道:“这位爷不必客气!出门在外谁没个遇事要人帮忙的时候?萍水相逢也是缘分!您先带夫人回房吧,我们这就过去!” 年东南点头又谢过,笑道:“在下姓年,齐公子若不嫌弃,称呼一声年大哥便可!” 齐公子便抱拳笑道:“年大哥!您叫我一声小齐好了,公子公子的我也觉别扭呢!” 说着两人相视笑了笑,年东南便抱着春霞去了。 这镇子虽然不大,这客栈里的房间看着却还不错,宽敞明亮,收拾得干干净净。银杏等熟练轻快的将行李安置好,便去要茶水热水。 第397章 有孕 年东南小心将春霞放着躺靠在床上,拉过薄被齐胸盖着,柔声道:“怎样?感觉好点了没有?咱们反正也不着急赶路,在这儿多住几天也可以的!” “好点儿了,就是有点渴。”春霞点点头笑道。 年东南笑道:“石榴去要茶水了,等会就来。你饿不饿,等会我叫人熬些细粥。” 春霞靠在他身上轻轻“嗯”了一声,又道:“其实我就是觉得有点儿累,并无大碍的,休息了一阵这会儿好多了。我自己就是大夫呢,何苦还叫人家来看。刀” “医者不自医,还是叫人看看的好!若他说的不准,我还要叫人去镇上请大夫呢!”年东南说道。 春霞撇撇嘴,道:“这儿小地方能有什么好大夫呢!还不如我……” “是,不如你,”年东南微微一笑,又道:“你乖,让人先看看,要觉人说的不对,你当面驳斥,好不好?” 春霞“嗤”的一笑,嗔他道:“真是无聊呢!恍” 两人正说着,齐公子带着一位面白无须、身材略显粗壮的中年男子进来,想必便是那位林掌柜。 年东南起身客气的招呼了。 双方见礼寒暄两句,那林掌柜告了声罪,便坐在床前的凳子上,一边随口问着路上的饮食起居一边替春霞拿脉。 春霞见年东南坚持,只得将袖子微微往上拉了拉,露出一截手腕伸了出来。 那林掌柜替她拿着脉,神情突然一僵,有些怪怪的看了春霞一眼,沉吟片刻,又请她换了一只手再拿脉。 “大夫,我夫人她没事吧?”年东南见他这样不由紧张起来,说道:“这一路上都好好的,没有乱吃什么东西、也并没有着急赶路,她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呢?” “呵呵,年老爷不必担心!”林掌柜笑着站了起来,向他二人拱手笑道:“林某人恭喜两位!年夫人并非有什么病症,而是怀孕了!” “什么!”年东南和春霞都呆愣住了。 林掌柜笑道:“喜脉的脉象虽然还有些弱,但综合年夫人的症状表现来看,十之七八错不了!以老夫看,年夫人还是在这儿客栈多休息几天再上路吧,还有,往后路上也得缓着点,千万别动了胎气。妇人怀孕,这头三个月可是极要紧,伤不得半点的!在下这就开副安胎药的药方,年夫人先服用两天比较稳妥。” “呵呵呵,多谢林掌柜!多谢小齐!”年东南眉眼都是笑,“林掌柜说的极是,我们会注意的!媳妇,你听见了没,咱们又要做爹娘了!” 春霞微微笑着,看向她,目光温柔似水。难怪她会觉得疲惫,觉得容易累,胸闷不舒服,原来是腹中又有了一个小家伙了…… 齐公子也笑着道恭喜,又道不便打扰,便与林掌柜离去了。 不一会儿,当林掌柜送药方子和药材过来的时候,春霞屋子里就热闹许多了,杜夫人、银杏、锦玉等都在,个个喜气洋洋的,七嘴八舌说着恭喜吉祥的话儿,把她供成了个瓷娃娃似的生怕有一点点的不周到。 年穆远见众人笑也乐呵呵的笑,欢呼着自己就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尽管他完全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弟弟或者妹妹究竟是怎么来的。 林掌柜见了不觉也笑了笑,将药材交代给年东南,又笑道:“年夫人在路上受了些疲劳,此时需要多休息,各位还是让她静静的歇着吧!对了,饮食上也要清淡些,如今胎儿还小呢,也用不着多少营养,一切适度为主,切不可进补太过了。” 银杏嘴快,闻言便笑道:“多谢您这位大夫了!我们家夫人的医术我还没见过比她更高明的呢,您说的这些啊,我们夫人都清楚的!” “原来年夫人也懂医术!”林掌柜倒是十分意外,诧异的瞧了瞧她,笑道:“那么在下倒是班门弄斧了!” 春霞却是有些过意不去,嗔了银杏一句,向林掌柜笑道:“医学一道博大精深,我也不过略懂得些皮毛罢了!今儿若不是林掌柜,我还只当自己是身体状况不如从前这才觉着疲惫劳累了呢,可没往身孕这上头想,幸亏遇上了您……” 林掌柜听毕心中甚是得意自豪,呵呵笑了起来,说道:“年夫人您太客气了!这都是缘分,呵呵,缘分啊!您休息,在下告辞!对了,我们那儿药材可是带了不少,也挺齐全,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叫人过去说一声便成!” 年东南和春霞笑着谢过,命人送他出去。 送走林掌柜,年东南将众人也都轰了出去,掩上门,坐在床沿将春霞搂在怀中,低头便吻上她的唇,热烈而热情,令她几乎招架不过来。 “你要憋死人家啦!”春霞一得自由,娇喘吁吁的嗔他。面上红晕密布,嘴唇更是红艳艳的,如同清晨带露绽放的鲜花。 “不许乱说那个字,”年东南轻轻掩住她的唇,轻笑道:“媳妇儿,宝贝媳妇儿,咱们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真是太好了,咱们又要当爹娘了!这一回,我一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天天照顾你、伺候你,好不好?” tang 年东南眼睛放光,面上也染了一层亮色,简直兴奋得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抱着媳妇,眉宇间都是浓的化不开的笑意。 春霞心中也十分欢喜快活,怀着年穆远的时候他不在她的身边,不光如此,她还要为他担惊受怕,回想起来,她也是女人,心中何尝没有遗憾? 如今听他这么说,便觉格外的受用与幸福,依偎在他怀中,娇娇哼哼的道:“当然啦,这一回你一步也不许离开我!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得依着我才行!” “那是当然,什么都依你,都听你的!”年东南呵呵的笑着,满是宠溺。 第二天,齐公子一行便先行离开镇上了,临别的时候林掌柜又送了许多用得上的药材过来,年东南和春霞笑着道谢了。本欲折价给他们银子,林掌柜执意不肯收,年东南打听到他们这批药材是要贩运到陕西长安的,想了想将来他们若有需要再帮帮忙也一样,便笑笑受了,没再坚持。 年东南和春霞一行在这客栈中住了五天才重新启程。 这几天里,年东南命人将马车进行了加固和改良,以便让春霞乘起来更加舒适一些,又新买了两辆马车,增加添置了不少的东西。 所有人皆小心翼翼的服侍保护着春霞,令春霞既有种不太好意思的感觉,又忍不住心中欢喜,索性什么也不操心了,只管舒舒适适享受着丈夫的疼宠和众人小心翼翼的关爱。 就连年穆远得到了爹的吩咐,在娘面前也听话乖巧了许多,走路说话都轻轻悄悄的。 年穆远看众人对娘的态度一下子大为改变,忍不住好奇,陪在娘身边的时候便忍不住瞅着娘平坦的小腹看,怎么也想不明白,奶娘、叔叔他们说的小弟弟、小妹妹就在娘的肚子吗? 接下来的路程更不好走,好在并不需要赶时间,年东南往往情愿带着众人绕远路也不让媳妇受了颠簸,如此迂回曲折,过了一个多月才到达长安城中。 陕甘总督府早已打扫布置得整整齐齐,简管家领着好些得用的家仆也从边境那边赶了过来,入住总督府,仍旧负责整个府邸的事务。 此时正是七月,瓜果飘香、牲畜膘肥体壮、飞禽走兽出没的好时节。天空中阳光虽然闪耀刺目,然而温度却不高,一阵风吹过,更是透心窝的凉,十分舒畅。不像京城里的气候,空气中湿度重,又潮又闷。 众人得知侯夫人怀了身孕,上.门恭贺道喜送礼的络绎不绝,简管家、杜夫人等忙着迎来送往,忙得不可开交。春霞占了孕妇娇贵的光,只见了几个当地要紧的头面人物府上女眷,余者便都推脱身子不适由简管家他们去打发了。 年东南上任初始,许多事情要忙,每日回府衙后院见了妻子温存之间总觉得心有愧疚,春霞反倒柔声安慰他。如今能日日看见他、晚晚有他陪着,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儿气候好,天高气爽,眼界辽阔,许是因为日照时间比较长的缘故,瓜果含糖量高,吃起来特别的甜。各种新鲜的野味数不胜数,轮番着花样吃不腻。 至于蔬菜类的供应,简管家早就识趣的命人在府衙后边开辟了菜园子,还搭建了一个暖房,以保证一年四季主子们都能吃上新鲜的蔬菜。春霞对此格外满意,大大奖励了简管家一番。 这日晚间年东南赴宴回来,两口子在屋里说话。 第398章 齐公子来访 这日晚间年东南赴宴回来,两口子在屋里说话。 年东南便笑道:“今日是长安城中各大商家设宴,你猜我看见谁了?没想到那齐公子在长安城中竟有那么大的生意,城里近三分之二的药铺医馆都是他家开的,除此之外还有酒楼、粮庄、百货等近二十间铺子。看不出来他年纪轻轻,竟掌管了这么大的生意!” 春霞也觉得有些意外,挑眉诧异道:“他家里也是经商的?是长安本地人吗?” “不是,”年东南摇摇头,说道:“他本家在晋中,商铺总号在太原,这儿不过是分支。” “原来是山西人啊!”春霞点点头,心中的疑惑顿时去了两分。山西自古便出商人,晋商那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这位齐公子能在长安城中发展到这么大的生意,也并非不可能。 “难道先前你还觉得有什么不对吗?”年东南揽着妻子笑问道恍。 春霞抬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慵懒的靠在年东南怀中,抬头笑道:“那位齐公子的气质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商人,倒更像贵家公子。我原本还以为他是在外游玩顺便与自家掌柜同路呢,没想到他就是主事的少东家!” 年东南目光闪了闪,神情微微一滞,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齐公子的身形容貌、穿戴装饰,以及一举手一投足一言一笑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种与众不同的风华――别说商人,就算是家里讲究、素有名望的乡绅儒士,也没有几个有那般神韵。 那似乎是一种溶入了骨子里,天生带来的贵气!是旁人无论如何也模仿不来的。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年东南说道:“若他真是个商人也就罢了,若不是商人,此人可不简单,只怕所图非小。(..tw)”他眸光微敛,迟疑着道:“我甚至有点怀疑,路上与咱们相遇究竟是巧合还是有心算计……” “也许是咱们想多了!”春霞想了想,笑着道:“若他是山西人,这也说得过去。山西那地儿跟别的地方不一样,别的地儿尤其是江南中原一带,讲究的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可山西人最推崇的却是经商。家族中第一等聪明伶俐、天资过人的子侄们便会送去最好的掌柜师父手下学习经商之道,将来便是这家族中掌管商业帝国的首领;次一等的呢,便培养成中层的管事、账房,将来好协助打理生意,只有那最笨最差劲的,才会送去学堂念书,走科举之路。当然,也会挑那么一两个聪慧的悉心栽培走科举,这都是奔着进士、三甲去的,以便将来在朝中能够有人能够说得上话!” “所以啊,”春霞笑了笑,继续说道:“那齐公子人品气质皆是上乘,身份却是一介商人,也就并不奇怪了!” 年东南还从来没有听过这等说法,甚是惊奇道:“山西那地儿这么邪门?我可是听都没有听过!” “你没听过的多着啦!”春霞瞪了他一眼,笑道:“大齐这么大的地儿,各地民俗风情皆有不同,又有什么稀奇的!” “还是我媳妇见多识广!”年东南笑笑,语气略有些低沉又道:“可这个人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太放心,等一切稳定下来,我再叫人好好的查查他。他既然是商人、既然有祖籍,就一定能查得到。” “那样也好!不过我倒觉得呢,一动不如一静,他若真的别有所图,若路上不是偶遇而是有意设计,就算咱们不去找他,他也迟早会找上.门来的!” 春霞说着轻轻一叹,苦恼道:“那个人一看便不简单,唉,我本来还想仗着你的势在陕甘西北大展拳脚好好的做一番事业、将易记发扬光大呢,没想到这才刚刚有计划,就碰上这么强劲的对手!” 年东南哈哈一笑,想了想认真的道:“要不,咱们找个借口将他的铺子统统查封了?给媳妇你腾地儿?” 春霞“扑哧”一笑,挑眉道:“他在这边既然有这么多的生意,肯定不是一年两年发展起来的,人家根深蒂固,关系盘根错节,你以为你一个新官上任的总督想把人家怎样便能怎样?你可想的太简单啦!” “那就仗我的势,我可从没见我媳妇输过!”年东南道,两人相视都笑了起来。[..tw超多好看小说] 其实自打三四年前,年东南出征在这边,易记便已经向西北渗透,经过三年多的光景,不动声色的扎根、发展,如今在西北地面上已经算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了,只不过平日里横向之间并无联系,因此也并不引人注目罢了。 夫妻俩正说笑着,银杏进来笑禀,说是大公子要来请安。 两人便止了谈话,命快让他进来。 年穆远上前,规规矩矩给爹娘请了安,年东南抱着他挨在自己身边坐下,笑着问了他些话,便命奶娘带他回房睡觉。 年穆远答应着,又抬头讨好的向春霞陪笑道:“娘,我先去休息了,娘您也早点睡觉哦!保重身体,我的弟弟妹妹才会长得白白胖胖呢!” 春霞“扑哧”一笑,道:“小鬼头,今儿你嘴倒是甜,快去吧!别闹腾了,赶紧睡去!” 年穆远连忙去了。 tang年东南仿佛傻了,一下子有些回不过神来。看到儿子出去老远了,这才回过神来,向春霞问道:“远儿怎么了?又闯祸挨你骂了?” 每次只有闯祸挨骂之后他才会这么老实规矩,这在年府上下众人看来已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听他问起,春霞顿时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说道:“这家伙自打来了这边之后,整个人都比从前更加野了!我看明年就让他启蒙读书吧,等他性子定一定,后年就可以跟你习武了!再这么放养下去,可真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拉不回来了!” 春霞说着,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给年东南听。 原来年穆远也不知怎么想的,趁人不备跑到他爹的书房中,将他爹那长长的玄色披风披在身上,又将他爹从前出征戴的红缨头盔从架子上取了下来戴在自己脑袋上,手里握着小小的竹剑,在花园里头神气活现的奔跑,举着竹剑“啊啊”的模拟打仗冲锋,园子里花叶纷飞,枝折花落,飞虎跟在他身边奔跑着,配合的凶恶狂吠。 硕大的披风披在他的身上,一大半拖在身后扫地,那头盔就更大了,戴在他脑袋上压下来几乎半个脸都遮住了,那红缨向前方倾斜压下来,一点一点的,看着滑稽得不得了,以至于他不时便要抬手将头盔往后抬一抬。 府中丫鬟们见了无不掩嘴咯咯直笑,笑得前仰后合。奶娘和他身边伺候的人不在,小丫头们哪儿敢去弄他? 春霞正好在花园里散步,见状又气又急又哭笑不得,忙命身边人将他拉住了,将这奇形怪状的穿戴拿下,给他好一通数落。 “今日能拿着披风和头盔玩,明日就能把你的官服拿去裹泥巴!那是能随便玩的吗?迟早要惹事!被人参上一本,京里的老头子正愁抓不到你的把柄呢!”春霞气哼哼说道。 年东南听得却是哈哈大笑,笑道:“这小子,还真是欠揍!”顿了顿又笑道:“到底是我的儿子!年家的子孙!” 春霞哼道:“看样子你还引以为荣呢?这家伙,今儿气得我真想拿鞭子抽他!” “媳妇,”年东南瞧了她一眼,不紧不慢悠悠笑道:“我猜你拿了鞭子,可那小子跑了才没抽上他吧?” 年穆远最畏惧的就是母亲手里那根黑黝黝发亮的鞭子,每次看到或者听到一声“拿鞭子来!”立刻条件反射般撒腿就跑,春霞从前还能追一追,如今怀了身孕,自然追不了了。 那小子嘴甜,长得又机灵可爱,又没架子,府中上下都喜欢他,春霞命丫鬟婆子们堵他,十次有十次丫鬟婆子们都会放水让他逃脱的! “你说什么?”春霞挑眉瞪向年东南。 “没什么、没什么!”年东南一见戳着了媳妇的痛处,忙支支吾吾陪笑道:“唔,时候不早了,咱们也早点歇着吧!肚子里的宝贝儿子也该困了……” 第二日,齐公子带着侧室秋海棠奉着厚礼上.门拜见。 年东南这日不在,春霞听毕微微一怔,心中暗道:这齐公子真是个精明人呐!昨日见了年东南,明面上知道了他的身份,今日立刻就前来拜访,既表现了诚意,又拉近了关系,行动还真是挺迅速的。有了先前在路上的交情,她也不好意思不见。 第399章 边境刮起的风 不过也好,西北这么大的地方,无论是谁一口也吞不下,春霞有心要将边境贸易作大,总要有一两个铁杆合作伙伴才行。不过这事今日自然不会提,这齐公子想必也是来探探路罢了! “夫人,侯爷不在家,要不老奴将人打发了?”简管家见她好一会儿没有做声,便识趣的说道刀。 “不,请他们偏厅稍候吧,这是熟人,无碍的!我稍候就去!”春霞笑笑吩咐,命银杏等伺候更衣梳头。 不一会儿,换了一身绛红色妆花褙子、象牙黄长裙,梳着堕倭鬓的春霞便领着丫鬟婆子来到偏厅。 齐公子正背着手在欣赏墙壁上悬挂的字画,那位叫做秋海棠的侧室则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春霞忍不住多瞧了秋海棠几眼,瓜子脸,皮肤微黑,眉毛细长,看去颇有几分姿色却无半分妖娆轻浮,穿着一袭粉红色绣芙蓉花的窄袖褙子、白绫长裙,头上梳着油光水滑的扁平发髻,除了两朵大红色铜钱大小的并蒂海棠花颜色鲜亮些,就只插戴着简单的嵌珠玉钗。 看上去温和恬淡,气质不俗。若非齐公子言明是侧室,说出去当是正室完全当得。 “侯夫人!”秋海棠见春霞来了连忙含笑起身。 齐公子听见了这才转头,上前拱手施礼,笑道:“冒昧拜访,还请夫人莫怪!”秋海棠便跟在齐公子身后,亦陪笑向春霞行礼。 “齐公子不必客气!说起来你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呢,两位快请坐吧!”春霞笑着抬抬手,往主位走去恍。 “侯夫人客气了!您说这话倒叫在下惭愧不已!若早知侯爷和夫人身份,一开始也不至于与那几位侍卫大哥闹不愉快了!”齐公子笑笑,见春霞坐下了这才坐下。.tw[] “齐公子哪里话!那岂不成了我们仗势欺人了!一点小意外而已,齐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春霞笑了起来。 “侯夫人通情达理、心胸宽广,叫人佩服!”齐公子一笑,这才放心。 秋海棠亦笑了笑,柔声问起春霞的身体、腹中胎儿。春霞一手下意识微微抚在小腹上,神色不觉变得温柔起来,含笑同秋海棠说起话来。 这秋海棠倒是谈吐不俗,言语间既得体又懂进退,令人情不自禁便大起好感,春霞不由暗暗称奇,心道这秋海棠绝对不是齐公子随随便便娶回家的,没准也是哪家世族大家教导出来的姑娘。 普通的人家,不可能教得出这样的女儿。 这么一个完全够格做人正室的姑娘,却给了齐公子做侧室,可见这齐公子的来头只怕还真不简单…… 两人说得热闹,齐公子只一旁含笑听着,忽然瞧了秋海棠一眼笑着插嘴道:“侯夫人自己就是大夫,三年前西北边境军营瘟疫就是她主持治愈的,普通症候更不在话下,就连林掌柜知道夫人身份之后,后悔得捶胸顿足一个劲感慨有眼不识泰山呢,哪儿还需要你啰嗦!” 秋海棠便有些不好意思笑道:“爷说的极是,侯夫人女中豪杰,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如今这长安城中哪家不知呢?但我想着西北这儿气候环境都与京城不同,好歹我是在这儿生养过的,虽絮叨了些,没准儿对侯夫人安身养胎也有些用处呢!侯夫人不会取笑吧?” “怎么会呢!”春霞笑道:“你说的对极了!这每个地方气候不一样,养身安胎之法也大有诧异。我可没在这儿待过,正想多讨教讨教呢!有道是学而无涯,秋夫人那么说我可不敢当呢!” “侯夫人到底是有见识的人!”秋海棠见春霞附和自己的观点忍不住甚是得意打趣的飞了齐公子一眼,忙向春霞含笑道:“侯夫人若不嫌弃妾身愚笨,往后夫人若得闲想消遣了,只管派人去齐府说一声,妾愿意侍奉陪伴夫人左右!” “好啊,只要不嫌弃我这里无趣!”春霞一笑点头。这齐公子在长安势力必定不小,不接触怎么会了解呢?既然人家愿意亲近,她又怎么会拒绝呢? 秋海棠大喜,连忙起身向春霞施了一礼:“能侍奉夫人左右是妾的福气,不知多少人羡慕呢!妾求之不得,怎有嫌弃之说!那么妾可就等着夫人传唤了!” 春霞笑着抬抬手:“秋夫人坐着说话吧!既如此也不必太客气拘谨了,我这个人最不耐烦繁文缛节了,倒是累得慌!” “妾一切听侯夫人的!”秋海棠说着,与春霞相视一笑。 春霞便顺势向齐公子问起林掌柜来,顺着话题又聊到了齐公子的药铺医馆,齐公子倒也知无不言,跟春霞说的滔滔不绝,已经很有那么点意思了。 春霞却没表示什么,听的时候居多,不多大会儿,齐公子便极有眼色的起身告辞,带着秋海棠走了。 “夫人保重身体,妾过两日再来给夫人请安。”秋海棠临走施礼陪笑。 “好!”春霞含笑点了点头。秋海棠这是生怕她不派人去请自己,故而先自己给自己留了后路呢。这两口子,不愧是出色的商人…… 既然秋海棠已经这么说了,春霞倒不急着派人去请她过府了 tang。过了两日,秋海棠果然主动上.门。春霞命快请,留秋海棠在府中坐了大半日,通过她了解了不少长安城的掌故事迹、民俗风情。 春霞对这些听得津津有味,秋海棠那一张嘴又极能说会道,又举止行为又无不妥当,待人亦极友好和气,脸上总是笑吟吟的,很快便博得了银杏、石榴等一众人的好感,成为总督府的常客。 大概半个月左右,年东南将手头上急着处置的事情基本安排妥当腾出空来,顾山也来了一次。 顾山格外喜欢年穆远这小外甥,闲暇之时带着他驰骋在城外山林草原之间游玩射猎,年穆远心花怒放,越发的野,很快喜欢上了表舅,也痴迷上了这片地儿。 要知道这阵子年东南忙碌着,洪一等十三太保除了洪七、洪九留在府中听从春霞差遣保护他们母子周全,余者也都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空带年穆远玩呢?年穆远也就在总督府中到处玩闹,连府外都不曾跨出一步。小舅舅带他出城行猎,他岂能不欢喜? 年东南见儿子张口闭口“表舅表舅”,恨不得晚上都跟表舅黏在一起睡觉,当爹的自尊深深的受到了伤害,忍不住跟春霞抱怨,说你那表哥这么喜欢孩子怎么不赶紧娶媳妇自己生一个,老抢别人的儿子算怎么回事? 春霞听他发这乱七八糟的脾气喝不相干的醋,又好气又好笑,干脆当这话是空气不予理会,与他商量着正事。 这也是顾山前来的另一个重要目的,那就是如何将边境贸易开展起来。 若能将生意做到草原深处,通过草原再往西,那是一条十分繁盛的商道,若能打通,不但能够带来无穷的财富,而且还能够很好结交沿途各国家、部落,最大限度的争取外交力量。 毕竟,谁不愿意发财、过安生日子而宁愿打仗呢?说到底,打仗还不是为了能获得更多的资源、更多的财富,过上更富足的日子。 既来到此地,春霞便盯上了这一大块蛋糕,与此同时,她与年东南也暗暗留了心眼,对于境外那些部落和小国家,采取的是拉一派打一派的法子,至少对于那些可恶的胡人,是不会有好脸色合作的。 且不说两国世仇没那么轻易解除,胡人阴险狡诈,也不可能轻易与大齐交好。单说为了应付德文帝,也不可能这么快解除危机,要不然,德文帝不说什么,只怕也会有姓郁的那等人眼热这边的利益而生事。 春霞这边早已将要大搞边境贸易、开通商道之事跟易记透了底,易记早早便做好了准备,也将西北整个市场包括在这地面上势力较大的家族商号摸了一遍底,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年东南命人将此事放出风声去,果然引得无数商家闻风而动,众人找关系、找门道四处打听,连总督府看门的守卫一时间都成了香馍馍。 对此,年东南却又三缄其口起来,对于众人的试探态度模棱两可,惹得众人更觉此事极有可能,越发蠢蠢欲动起来。 毕竟,这可是一块极大的蛋糕,但凡有点资本和势力的,谁不想咬上一口? 草原上的马牛羊等牲畜、铁器、草药、各种珍稀皮裘、各种宝石,从西边商道而来的金银器、精美的地毯毡毯、骆驼、犀角、宝石、香料等等,运到了中原都是极其值钱的稀罕物儿。 第400章 闻风而动 草原上的马牛羊等牲畜、铁器、草药、各种珍稀皮裘、各种宝石,从西边商道而来的金银器、精美的地毯毡毯、骆驼、犀角、宝石、香料等等,运到了中原都是极其值钱的稀罕物儿;而中原的各种各样琳琅满目的商品在境外就更受欢迎了,不说别的,单说茶叶、丝绸布匹、食盐、瓷器任何一样,都能让人大发横财! 只是可惜,因为胡人的关系,朝廷对边境贸易一向来管制得十分严格,准许流通的商品无论是种类明目还是数量上都有严格的限制,通往西边的商道更是荒废了多少年都不曾打通了刀。[..tw超多好看小说] 如今,胡人自三年前被打败元气大伤之后无力南下,而陕甘总督又换成了与西北关系十分密切的年大将军,传说,年大将军的宠妻如命,他的妻子又是个经商好手,朝中又有长公主的支持…… 这一样一样的信息叠加在一起,足以令众人疯狂! 不但本地,许多外地的商人得到消息也不远千里匆匆赶来,希望能及早获得第一手消息而从中分一杯羹。 走大生意不敢说,起码在开放新增的贸易新城中购买几间铺面总可以吧? 于是,还没有人得到确切的消息,那些被小道消息传说得沸沸扬扬要作为贸易之地的城镇中,土地交易市场无声无息的先行火爆了起来,价格一升再升。 这个世上,总有大胆敢于冒险的,或者说是具有前瞻眼光的人。 边城的百姓们个个乐得合不拢嘴,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许多人趁机就地起价,或者根本不打算卖,而是留着准备自己经营。 不用说,最好的地界一大半都落在了易记各个行业之中,大量的空闲土地也掌握在春霞的手中,光靠卖地这一项,便赚取了数不尽的财富恍。[..tw超多好看小说] 齐公子有秋海棠在总督府的关系,将她带回来的各种蛛丝马迹的信息综合在一起进行分析,比其他商人要更早洞察先机,也趁机购下了许多好位置的地皮,与几大掌柜开始筹谋商量起未来的走向。 “没想到年大人年纪轻轻,又是武将出身,玩起手段来也一套一套的,陕甘边境一带热闹得都快掀天了,他还坐的稳稳的,也不知究竟在等什么!”一名姓杜的掌柜皱皱眉头轻叹。 齐公子微微一笑,说道:“自然是时机还未成熟,年大人还在试探。若我猜测得没错,此事年大人还不曾正式上报朝廷,民间这股风闹腾得更厉害些,他才有与朝廷谈判的资本!” “这么说来朝廷并不看好此事?那、那要是万一朝廷不准,咱们先期投下那么多的银子岂不是都白费了?”李掌柜惊叫起来,脸色都变了。 在座的几人也心中一紧,无不担忧。 毕竟大齐西北边境已经乱了许多年,跟异族向来不太和谐,朝中那些文臣士大夫们哪一个不是眼高于顶,哪儿看得起异族化外之人?自诩地大物博、物产丰富,才不屑与那些人打交道、做生意呢!定会认为有辱国体、有丧尊严,反对的可能性起码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年大人不是做事不知轻重的,他既然敢如此试探,那就必定有他的把握!这一点倒不必担心!”林掌柜说道。 “不错,”齐公子指节在桌上轻轻叩着,含笑道:“别忘了,朝廷减免江南三省赋税之后,又连年不是大旱就是大涝大水,听说德文帝最近宠上了一名从浣衣局中上位的女子,封了密妃,正准备修建北苑,圈养珍禽异兽、移植天下奇花异卉以供与密妃一同游玩呢!这些哪一项不需要银子?到最恰当的时候,年大人只需将开通边境贸易的好处摆出来,将银子奉上,就算朝廷想要反对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底气、有没有那个能耐!” 齐公子微微冷笑,眸中划过一抹嘲讽。 一文钱能憋死英雄汉,也能憋死一个朝廷。没有了银子,他们连俸禄都领不到,就算他们宁肯饿死,他们的老婆孩子也肯陪着一同饿死吗?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也只能够装聋作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众掌柜们显然对这位年轻有为的少东家十分信服,听他如此一分析,一个个脸色便瞬间恢复如常,松了口气笑着点头称是。 “既然如此,爷,咱们是不是该再好好的筹划筹划,省得到时候延误先机!” “是啊是啊,没有人能够比咱们爷更有眼光了,到时候,定是咱们拔了头筹!” “可不就是呢!” 众人越说越兴奋起来,尤其想到淌海水似的哗哗进账的银子,兴致更高。 齐公子面上带着慵懒的笑容,神色恬淡,云淡风轻,静静的听着众人的议论,并不发表言论。 他可不像他们这么乐观,虽然不能确定,也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但凭着长久以来练就的敏锐直觉,他早已感觉到在这地界上有一股暗中存在的势力,正在掌控着一切。 他有点儿怀疑这背后的主人是年夫人左春霞,但想到春霞挺着的肚子以及秋海棠回报的她的几家不大不小的铺子,他又有点儿不确定起来。 在他看来,隔行如隔山,一个人在某一行是天才,就不可能在另一行也是天才。年夫人精通药理医术,如果做生意也是那么一把好手,还让不让别的人活了! 他又哪儿知道,春霞背后的商业帝国是怎么来的呢? “好了,”见众人说的差不多了,齐公子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今日我召集大家过来,就是咱们大家坐在一起好好的再商量商量、分配分配,总要未雨绸缪将事情做好计划。至于拔头筹什么的,有道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们记住这句话就行了,别把这个看的太重!不要忘记了――” 齐公子话锋一转,神色徒然一凛,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肃声道:“大家别忘了咱们的最终目的就行!其他的,统统都可靠后,不要本末倒置了,明白吗?” 众人神色一变,无不悚然挺了挺腰杆,齐声称是。 “嗯!那接下来咱们说正事儿吧!”齐公子笑笑,满意的点点头。 这一商量就商量了大半天,直到华灯初上众掌柜们才一一从齐公子那里告退。 齐公子又将第一得用的心腹林掌柜留下说话。 “林掌柜,”齐公子也不与他有多废话,盯着他上下打量了片刻,笑道:“你的妻子去世也有好几年了,就没想过再娶一房媳妇、安个家吗?” 林掌柜甚是意外,一怔之下半认真半玩笑道:“难道爷想为属下保媒吗?” 齐公子哈哈大笑,拍了拍林掌柜的肩头,说道:“爷倒是想呢,只是这事儿却不是爷说了算的!你得自个去争取。” “爷这话――属下听着有点糊涂……”林掌柜是真愣住了。 齐公子眸光微敛,淡淡说道:“你觉得,年夫人身边的那位杜夫人如何?” “杜夫人?”林掌柜想了想,笑道:“爷这一说属下倒想起来了。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这话真正不假,杜夫人是年夫人的心腹,说话做事干脆利索,头脑冷静,心思细致,做事沉稳,年夫人的两家华清堂和三家酒楼、一家百货铺正是她总管着。一个女人家能做到这份上,的确不多见!” 齐公子笑道:“看来你对人家还挺关注的啊!” “爷,”林掌柜不好意思笑笑,说道:“这不是关注不关注的问题,这满长安城里哪个商家不知道呢!” 齐公子瞥了他一眼,问道:“那你觉得娶她如何?” 林掌柜微微蹙眉,说道:“属下跟爷说一句实话,杜夫人是年夫人的左膀右臂,年夫人会让她轻易嫁人吗?如果――如果年夫人不阻拦,为了公子的大业,属下自然愿意的。而且,杜夫人的确也不错,属下也挺佩服她的!” 齐公子对他的回答甚是满意,点点头笑道:“你这么想那就好!我早就打听过了,年夫人一直在为杜夫人寻找合适的成亲对象呢,我看你就不错!当然,年夫人的脾气有些古怪,此事若要我出面提亲也容易,但年夫人未必肯答应,只有你哄好了杜夫人,杜夫人答应了,年夫人也不会拒绝的!” 林掌柜顿时感到一群乌鸦从头顶上飞过,让他“哄好”杜夫人? “这,呵呵,爷,”林掌柜支支吾吾,脸上都讪讪羞臊红了起来,勉强陪笑道:“爷不是开玩笑吧?若说辨识药材、收购药材、诊脉、开药方子还罢了,这个,呃,哄女人,爷,属下实在是不在行啊……” 第401章 你喜欢杜夫人吗? “人之交往贵乎真心,只要你拿出诚意来,有什么不行的?杜夫人是正经的女人,你尊敬她、多说些好话、多表示关心,殷勤一点,嘴巴甜一点多夸夸她,这不就行了?如今外头没人知道年夫人一心想给杜夫人找个归属,这还是海棠告诉我的,说只要杜夫人自己愿意,年夫人绝无二话,你可一定要把握住时机啊,要是别的人也知道了,指不定多少人会追求呢!”齐公子说的语重心长。 林掌柜身体微僵,顿时感到亚历山大。为了爷的大业,他是不是硬着头皮上呢? “行,那属下就试试。”林掌柜犹豫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见齐公子露出欣然的表情赶紧又道:“爷,至于成不成,属下可不敢保证……毕竟那是年夫人身边的人,可不是寻常女子那么好骗……” “骗?”齐公子顿时有种哭笑不得、对牛弹琴的感觉,说道:“你这种想法要不得,赶紧给我改了!要待之以真心,真心明白吗?要有诚意,不是骗!” “是,是!”林掌柜笑得更加不好意思刀。 “你放心,”齐公子也知道自家掌柜的本性,让他自己去追求女子讨人欢心,恐怕这辈子都难见成效,便说道:“海棠会帮你的,你呢,等会儿跟我回去,让海棠好好的同你说说,明天你按照海棠说的去做就行了!” “明天!”林掌柜失声诧异道恍。 齐公子很淡定的瞟了他一眼,道:“这种事情当然是越早越好,迟则生变!” 林掌柜苦笑,点头道:“明白……”公子做事,可不向来就是这般雷厉风行的做派吗?他早就该明白的。 第二天,洪一刚从年东南与春霞跟前禀报了事情出来,正想回屋坐一会儿歇息歇息,只见洪三、洪四两个叫着“大哥”朝他走过来,洪四神色倒还淡定,仿佛在叮嘱洪三什么,洪三就显得多了几分气急败坏了。.tw[] “发生什么事了?”洪一眉头微微一挑,上前问道。 “大哥,我问你,你究竟喜欢不喜欢杜夫人?”洪三急吼吼的问道,睁着双眼瞪向洪一。 洪一猝不及防,一下子怔在了那里。 “三哥!不是说了缓着些说吗!”洪四一听就明白合着刚才一路上自己全都白交代了。 “总之还不就是这么回事儿!”洪三不耐烦回了他一句,眼睛却没有离开洪一,固执道:“大哥,你倒是给句准话!” 洪一尴尬不已,收握成拳挡在唇边轻轻咳了两下,脸色一板,瞪着洪三呵斥道:“没头没脑的你说些什么话!没别的事下去吧!” “大哥!兄弟我是关心你,你就继续装没事人吧!”洪三也有些恼了,没好气说道:“刚才我和老四在东二条街上看到林掌柜与杜夫人有说有笑的进了五福酒楼,那林掌柜对着杜夫人殷勤得不得了,反正我怎么看怎么不寻常!话我已经说到了,该怎么办大哥你自己看着办吧!大家都是男人,真不明白就这么点事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哥总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弄得复杂……” 洪三忿忿的说个不停,洪一脑子里却像是一下子“轰”的一声震住了,林掌柜? “哪个林掌柜?”洪一压根没有听清楚洪三后边那一连串的话,问道。 洪三的声音戛然而止,有些不可思议的瞟了洪一一眼,说道:“怎么大哥你连情敌是谁都不清楚吗?还有哪个林掌柜,就是咱们来的路上在那镇子上碰到的林掌柜、齐公子的手下药铺的林掌柜!” “三哥,咱们还有点儿事就别打扰大哥了,让大哥自己静一静吧!咱们走,走啊三哥……”洪四见洪一的脸色变得既窘且难看,连忙陪着笑打哈哈,拉着洪三走了。 三哥还以为人人都像他一样么?家里边已经四房小妾了…… 洪三被洪四硬拉走,这个世界终于清静了。 洪一情不自禁深深吐了口气。 “林掌柜?五福酒楼?”他眉头又微微皱了皱,心里有刹那的茫然,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只不过,根据洪三的话,想象着林掌柜对着杜夫人显殷勤,围在杜夫人身边的场景,他心里便感到一阵极不舒服。 不知不觉,洪一出了总督衙门,等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站在总督府门口了。 他微微自嘲一笑,摇了摇头,转身正要往总督府中走,看到守门的两名侍卫朝他露出诧异的神色,那脚步不由得又停下了,想了想,再次转身,决定去五福酒楼转转。 刚从府中出来,没走两步又走回去,换了他是守门的侍卫见有人这样他也会诧异!面子要紧啊,他可不想让人把他当做怪物。 躲在暗处的洪三、洪四长长舒了口气,洪三道:“大哥总算脑壳开窍了,我还以为他不会去呢。” 洪四道:“大哥向来对杜夫人照顾有加,当然会去。呵呵,这回恐怕咱们很快就有大嫂了。” “那是,”洪三不假思索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林掌柜和大哥之间,夫人肯定会选择大 tang哥,怎么轮也轮不到那林掌柜啊!” 洪三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不屑与鄙夷。只要跟自家兄弟的利益起了冲突,他从来想都不想都是站在自家兄弟这边的。这一点令他在兄弟们中间人缘很好。 “那可说不定,”洪四却是忍不住顺口说道:“齐府跟咱们侯爷和夫人关系挺好的,那位秋夫人都成了总督府的常客了。而且在路上,幸亏林掌柜诊断,夫人才发现有了身孕……呃,当我什么都没说!” 洪三“哼”了一声,没好气瞪他道:“胳膊肘往外拐!”想了想觉得洪四的话也有些道理,便有些不自在起来,说道:“夫人向来护短,你等着瞧吧,肯定是偏向大哥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的!”洪四笑着附和,心中难免有点不以为然。 再说洪一路上随手拦下了一辆马车,吩咐往五福酒楼驶去,一路上脑子里还在不停的天人交战,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不要去五福酒楼、去了合不合适? 搜肠刮肚,似乎也没有找到一个去的理由。 可若是不去,他心里头却不自在,不乐意,说不出什么原因,理智告诉他命车夫掉头,嘴巴却不肯张开说出这几个字。 “这位爷,五福酒楼到了!”随着马车停下,车夫一声客气的提醒,也终结了洪一内心天人交战的纠结。 去就去吧!就当寻个地方喝点酒吃个饭而已,酒楼开门就是为了做生意的,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能去呢! 仿佛找到了实实在在的理由,洪一那颗纠结的心终于踏实了,应了一声从马车中跳了下来,大步朝着酒楼走去。 他的脚步又顿住了,恰好看见林掌柜与杜夫人从里边出来。杜夫人穿着水色葡萄纹的窄袖对襟褙子、暗红色暗花纹百褶长裙,白色立领中衣的领口上别着一颗如意头雀卵大小的青玉盘扣,梳着扁平燕尾发髻,鬓边轻轻晃动的是米珠赤金步摇,平添了几分鲜活亮丽。 洪一看得有点儿傻眼,仿佛今日的杜夫人看上去格外的美丽动人、魅力十足似的。可是看到她眉眼间淡淡的笑意,看到她身边同样笑着与她说话的林掌柜,洪一的那种对美的欣赏的心思一下子就被打得烟消云散了。 怎么看怎么碍眼。 不由自主的,洪一朝他们走了过去,招呼道:“林掌柜、杜夫人!” 林掌柜一抬眼看见是他,忙上前两步拱手笑着道:“原来是洪爷,呵呵,真是巧!洪爷也是来这儿用饭的吗?我们刚刚用好,倒有些可惜了!改日在下再宴请洪爷,洪爷别嫌弃!” 洪一听他说“我们”显然表示的是他和杜夫人,而杜夫人微微含笑站在一旁,显然是默认了林掌柜的说法。再看看杜夫人站的位置,稍稍后退于林掌柜身后两步,不远不近,活脱脱一幅“夫唱妇随”的画面,令洪一感到更加不舒服。 不知哪里来的气恼从心中生出,洪一的脸色便变得有些难看起来,眸色微微沉了沉,客气而疏离的说道:“无功不受禄,林掌柜的宴请在下可不敢当。在下是奉了夫人之命前来寻找杜夫人回去的,林掌柜,请吧!” 林掌柜微微一怔,面上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这位年大人身边的头号心腹统领,以至于他的语气如此不善,只好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林某就告辞了,杜夫人,请吧!” “林掌柜慢走!”杜夫人朝他笑着点了点头。 第402章 齐公子的来历? “林掌柜慢走!”杜夫人朝他笑着点了点头。.tw[] 洪一在旁一声不吭,看着他两人客客气气满脸是笑的道别,心里头的酸水又咕嘟咕嘟的冒了起来。见杜夫人朝着林掌柜离去的方向一直看着,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杜夫人请吧,人都走远了,别看了!” 杜夫人回眸,有些奇怪的打量了他一眼,皱眉道:“洪统领,林掌柜又不曾得罪过你,你好好的为何给人摆脸色。齐家跟侯爷和夫人的关系很不错,你这样做似乎不太妥当吧?” 洪一心里的酸水快要冒成一大缸子了,暗暗生气,脸色更沉了两分,绷着脸说道:“齐家一看就是奸商,巴结侯爷和夫人能有什么好事?指不定心里在打着什么算盘呢!商人无利不早起,没一个好东西!你是夫人的左右手,以后还是少跟这种人来往,万一被人套了话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岂不是害了侯爷和夫人?” 杜夫人顿时恼怒起来,亦面沉如霜,冷声道:“洪统领这是什么话!我做了什么了需要洪统领如此教训?洪统领也太小看我了吧?我是三言两语就能让人骗了的吗?再说了,人家林掌柜也不是这种人!洪统领想必接触的阴暗人、阴暗事多了,连带着自个的心理也变得阴暗起来!你自己怎样旁人管不着,只不过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恍” “我是小人?”洪一气得颤抖,指了指自己不敢置信。 合着在她眼中,他洪一是个小人?但凡认识他的,谁不赞他一句义薄云天,居然被人说成是小人刀! 杜夫人冷冷盯了他一眼根本懒得同他争执这个问题,直接问道:“夫人找我有什么事?快走吧,别耽搁了夫人的事儿就不好了!” 说毕径直往前走去。(..tw无弹窗广告) “……”洪一被她问的有点儿心虚,他不是个会撒谎的人,片刻方支支吾吾说道:“这我怎么知道?是夫人身边的人问起你去了哪儿,我出来正好看见你,顺便告诉你一声。” 杜夫人听毕放下心来,料想春霞找她不是有什么急事。她忽然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洪一更觉说不出话来,便道:“我就是随便走走,碰巧遇上你而已!遇上了,就顺便叫你一声。” 杜夫人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瞅了好一会儿,才轻启朱唇轻轻的吐出一个“哦”字,便道:“那么多谢你了,我这就回去,不耽搁你的事儿了,告辞!” 洪一迈出的脚步顿时僵住,亦冲着杜夫人点点头,淡淡说道:“告辞。” 杜夫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低低哼了一声,抬脚便走。不知为何心中十分不痛快起来。 回到总督府,杜夫人换了衣裳,净面洗手后,便来到春霞屋中。 春霞见她来了,倒是正好有事儿要与她说,笑着道了声“我正要叫人去找你呢,可巧你就来了!”便命人将一册账册拿了来,与她商量交代着。 杜夫人笑着答应,忙过去与她一同看着,看着看着,却忍不住有点儿心乱如麻,一双眼睛虽然看在册子上,却是半天也不见眨一下,神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你怎么了?”春霞无意瞥见她的神情不觉诧异,便将册子掩上,问道。 “我――没、没什么!”杜夫人暗暗惭愧,忙陪笑道:“想了点儿事情一不留神便走神了,对不起,夫人……” 春霞摆摆手止住她的话,笑道:“也许这阵子你也累了,罢了,回去歇着吧,这事儿也不急在一时半会的,明天再说也不迟!” 杜夫人本不想回去,可听春霞这么说,再想想自己的状态,生怕等会儿又出丑更加难看,便笑着答应了。施礼退了下去。 春霞瞧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笑了笑,回头吩咐银杏:“去把良玉、锦玉叫来!让她们去查查,今日杜姐上哪儿去了、做了什么。” 再说洪一百无聊赖在长安城中逛了一个多时辰,慢慢的回总督府。他心中忍不住暗暗懊恼,却有种自己也不知自己懊恼什么的感觉。 一回府中,正沿着长廊慢慢走着,迎面恰好就看到洪三、洪四走来。洪一下意识的想要掉头回避,被洪三一声“大哥”叫住,不得不停下脚步。 “大哥!”洪三奔上来,探究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大哥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没去吗?” “去哪儿?”洪一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我压根就没有出府!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别老缠着我!没事的话就上校场习武去!” “你没出府?我们明明――” 洪三话没说完,就被洪四一巴掌捂住了嘴,陪笑着道:“大哥教训的是,我们这就做事去……大哥你想必也累了,回去先休息休息吧!” 洪四不由分说拽着洪三走了。 “你干嘛拦着不让我说!”走远了些距离洪三恼火的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嫌恶的瞪着洪四。这混蛋,他当他的手很干净吗? “三哥,你没看见大哥的脸色吗?”洪四说道:“万一大哥恼羞成 tang怒,你是不是想跟他练练?” 洪三一怔,想起从前被洪一操练虐得跟狗似的,顿时变了脸色,不吱声了。 洪四在心里头翻了翻白眼,心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好说歹说将洪三劝走了。 良玉、锦玉当晚便将事情回禀了春霞。两人说完之后,饶有兴致的看着春霞。 跟在长公主身边的,哪儿有笨人?两人一打听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些日子在内宅也闲得无聊,有事情消遣何乐而不为? “夫人,齐公子真不愧是做生意的料啊!这份精明,真正是可以!一个秋夫人还不够,居然还想把杜夫人娶过去!”良玉啧啧赞赏不已。 春霞闻言便瞅了她一眼,有意打趣道:“怎么?听你的意思对齐公子很是敬仰?要不,索性送你去联姻如何啊?你说的还真不错,齐公子的确是个生意上十分合适的合作伙伴,我这儿正愁着无法跟他进一步亲密联系呢!” “夫人,这可不行!我年纪比齐公子明显要大呢!”良玉信以为真,吓得脸色都变了,惹得锦玉在旁“噗”的笑出了声。 “这打什么紧啊!”春霞不紧不慢含笑道:“你看起来其实很年轻的,容貌好,功夫好,还是长公主身边出来的,嘻嘻,齐公子准定求之不得呢!” “不行不行!夫人,这绝对不行的!”良玉急得连连摇头。 年东南从外头进来,冷不丁问道:“媳妇刚才说什么?要跟谁进一步亲密联系呢?” 媳妇居然说跟人“亲密联系”这种话,绝对不可以! 锦玉、良玉连忙行礼,锦玉便轻轻扯了扯良玉的袖子,示意退下。 良玉还惦记着刚才春霞说的话,心里头七上八下的,一边被锦玉拉扯着出去一边还不忘记跟春霞说道:“夫人,那样肯定不行的啊!属下抵死不从!” “夫人同你玩笑呢,你又当真!”锦玉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用力拽着她去了。 “媳妇?”年东南上前,坐在春霞身边抱着她。 春霞“扑哧”一笑,双手在他两边脸颊上轻轻拧了一把,嗔他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跟良玉一样呆傻好骗啦?” 说着,便将良玉、锦玉调查到的事情跟年东南说了一遍。 年东南皱皱眉,说道:“这齐公子还真是胃口不小,一个秋夫人天天跟在你身边还不够,还想把杜夫人拉拢过去。” 春霞笑道:“其实秋夫人人挺好的,有她讲解,对这长安城乃至整个陕甘地区,我还真的了解了许多从前不知的东西!至于齐公子,想必是从秋夫人这儿知道我为杜姐寻婆家,人家把主意打到这上头,也没什么啊!” “你还帮他说话。”年东南有些酸溜溜的。 “他打他的主意,我又没说答应,你酸什么呢!”春霞更觉好笑。 “说的也是,”年东南心中一松,媳妇这么说那就表示林掌柜没戏了,便说道:“我正要跟你说,派去齐公子老家打探的人已经回来了,跟他说的没有两样,可我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总感觉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年东南轻易不会说这种话,他既然说了,就表示肯定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春霞心中“咯噔”一下,安慰他道:“你也不用着急,咱们刚来这儿没多久,自然没法儿深入调查。他若真的别有目的,别说查了,迟早自己也会露出来!往后,咱们多注意着点他的事情罢了!不怕他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第403章 陪她出门 “你说的也对,”年东南笑笑,想了想,又仿佛不信般道:“你说,洪一对杜夫人有意思?这是真的吗?” “这么明显了你还要问?你这个侯爷可真不关心属下!”春霞没好气瞪他一眼,说道:“如果哪个男人跟林掌柜对杜姐那样对我,你只怕比洪一反应更――唔~” 春霞话没说完,便被自家男人吻住了唇,年东南重重吻了她一下,说道:“哪个男人敢肖想我媳妇,但凡有一点苗头,我也不会饶了他!刀” 楚王那事,实在让他害怕。.tw[]再说,还有一个顾山不显山不露水虎视眈眈在旁盯着呢。若再来一两个,他这个总督大人也不用做别的了,光守着媳妇吧。 “你倒是越来越有一方霸主的威风啦!怕了你了,我可不敢,我啊,儿子都给你生了,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这辈子就只有守着你的份儿啦!”春霞笑着,轻轻抚了抚肚皮。 年东南的大掌跟着过去,轻轻落在她小腹上的手上,神情变得柔和起来,道:“孩子还乖不?有没有闹你?” 春霞笑着摇摇头:“还好……” 这孩子,比怀着年穆远的时候闹腾多了,她只是不想让他为她担心,他每日已经够累了。 “那就好。”年东南这才放心,又殷勤的为她捏肩捶背,说道:“杜夫人这事,你盯紧点,总之,不能让她嫁给林掌柜。恍” 春霞点点头,笑道:“这些琐事你放心便是!杜夫人对洪一未尝没有感觉,再说了,她就算嫁给了林掌柜,也不会乱说话的。” 年东南想了想,还是觉得匪夷所思,说道:“几年前在边境打仗那会儿洪一和杜夫人就认识,那时候也没见他们怎么样啊,如今怎么会――,这,这也太……什么了吧?” 当初杜夫人有心勾.引他,害得他差点跟媳妇起了误会,一直心有余悸。[..tw超多好看小说] 春霞白他一眼,说道:“感情的事情谁说得准呢?都是会变的啊,从前没有感觉不表示现在不会有感觉。现在有感觉,也不表示以后不会变心。要不然啊,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伤心欲绝数落负心汉的诗歌、也没有‘失宠’一说了!” 春霞心中一动,顺口便问年东南:“相公,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对我有感觉的呢?小的时候……我是说咱们都很小的时候,你――也喜欢我吗?” 年东南愣了一愣,深思起来,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儿难以回答。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他不太记得了,不过,他很清楚的肯定,绝对不是小的时候。 “你说嘛!这么难回答吗?”春霞见他迟疑犹豫,心中顿时有些紧张,她想知道,又有点儿怕答案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小的时候我只知道,我这辈子是要娶你的,后来当然不一样了,我离不开你……”年东南不敢骗她,硬着头皮将话说完,便自她身后一把用力搂抱住她,笑道:“媳妇儿,我是真的离不开你,你可不能生气!小时候什么都不懂,不作数的!” “我怎么会怪你呢!”春霞笑得甜甜,扬起的笑脸令年东南错愕。他哪里知晓,他说的正是媳妇想听的呢。 “你真的――不生气吗?”年东南语气略略有些迟疑,然后立刻将她紧紧的拥抱着,媳妇不生气,还笑得这么开心,应该不是坏事。.tw[]他向来不会错过得寸进尺的机会,只是一想到还没到三个月,顿时又沮丧,不甘的在她耳旁轻轻道:“媳妇,今晚帮我……好不好?” 春霞面上一热,咬着唇捶了他一下:“就知道想这个……” “咱们去洗澡!”年东南笑起来,拦腰抱她起身。 第二天,杜夫人正要上马车出门,洪一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问道:“你要去哪里?” 杜夫人还记着昨天的事,心里头对他本就不太爽,见他这话问得不客气,脸色也不好起来,没好气道:“出去!没看见吗?” “去哪儿?”洪一挡着,坚持问道。 “跟洪统领有关系吗?”杜夫人偏头抬眸凝他,语气不悦。 洪一没说话,却是目光坚定的望着她,固执的挡在她面前。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让你过去的架势。 杜夫人不禁也恼火了,心道这是叫什么事儿!她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吗? 可惜,碰上洪一这样不讲道理的人,她真的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左突右闪,愣是没法摆脱洪一。 杜夫人气急败坏嚷道:“我去给夫人办事,要是误了夫人的事,你担当得起吗?洪统领这么闲,不如陪大公子玩去吧!” 洪一瞥了她一眼,却是在她之前跳上了马车,说道:“你人生地不熟,一个女人家出去办事也不方便,我陪你去。” “你!”杜夫人顿时气结,“哈”了一声说道:“洪统领你还真是闲得很是吧?女人家怎么了?夫人不也是女人家,你别要看不起人!再说了,从前我照样一个人出去,也没见洪统领你怎么样啊?今儿是吃错药了吗?” 洪一不理会她的话,只 tang说道:“你还是赶紧上车吧,耽搁了夫人的事就不好了!” 杜夫人冷着脸,恨恨瞪了他两下,终究不情不愿的上了马车。 车厢里,杜夫人离他老远的坐着,冷着脸扭着头,瞧也不瞧他一眼。 洪一反倒好笑起来,说道:“究竟去哪儿,你也不说一声车夫怎么走?” 杜夫人白了他一眼,心道还不是叫你给气的!便放缓了脸色掀起帘子跟车夫说了,仍旧不搭理洪一。 洪一盯着她瞧了几眼,也没理论,默默的端坐着。 两个人哑巴似的一言不吭就这么坐着,原本应该是觉得很尴尬才是,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两人居然都没有尴尬的感觉。虽然默不作声,好像理所当然就是这样的一般。 今日杜夫人出门,的确是帮春霞办事,与两家老板洽谈合作事宜,顺便去另一家供应商那儿结账并预订一些货物。 洪一全行程的跟随着,不声不响,将自己做个隐形人。杜夫人只在第一家客户门口下车的时候见他也跟了下来瞅了他一眼,之后也懒得说话,索性当他不存在,由着他跟。 洪一开始还担心会挨她骂,见她当自己不存在,反而心中一阵轻松暗自高兴。只不过两人的组合看在别人眼中却十分惊悚,怪物似的打量他们几眼,见他们自己反倒不觉,也只好当做不知。 洪一胆子渐渐大了,偷偷打量着杜夫人,见她干脆利索、谈笑风生与客户交谈,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风韵和自信,使她看起来比平日里更有魅力。 这样鲜活、自信、神采飞扬的杜夫人是洪一从来没有见过的,这一见了,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来。他还没有意识到,他的心几乎完全被她迷住了。 洪一打量的目光越来越专注,专注到了不懂遮掩的地步,杜夫人女人家岂有不敏感的?察觉到他的眼光,心中不禁别扭起来。 “好了,今日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多谢洪统领!如果――” 从最后一户客商家里出来,杜夫人便向洪一说道。只她话还没有说完,洪一生怕她像昨天一样赶人,便打断了她的话抢先说道:“既然事情都办完了,那就回府吧!” 杜夫人心底哼了一声,客气道:“洪统领请自己回去吧,我还有点儿事。” “无妨,我今日倒是无事,我等你一起。”洪一道。 “用不着!”杜夫人只好说道:“我要去找林掌柜,洪统领对林掌柜态度似乎不太友好,想必也未必愿意见到人家,还是别去的好!” 洪一顿时挑眉,心中一股醋意腾腾,“昨天不是才见了他吗?还去找他干什么?” “当然是有事,”杜夫人有些不耐烦道:“说了你也不懂!” 洪一听了更气,忍不住道:“我不懂,他就懂,是吧!你跟他在一起就那么多话要说吗?看在自己人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那林掌柜一看就是个居心叵测之人,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你最好离他远点儿!否则――” “否则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吗?”杜夫人哼道:“那也不管你的事!你算是我什么人啊!人家林掌柜是规规矩矩、正正经经的生意人,你总这么诋毁人家,哼,我算是看透你了!” “你、你看透我!”洪一气得浑身发抖,心肝一下一下的发颤。她什么意思?她的意思是说他是个光会在背后说人长短嚼舌根的市井之徒吗?真是岂有此理! 第404章 吵架 杜夫人冷哼,转身便走。 洪一更气了个怔。 他咬咬牙,到底不甘,不声不响的也跳上了马车,冷着脸道:“我也正想去拜访拜访林掌柜,正好了!” 杜夫人只做没听见,命车夫赶车。 林掌柜正在药铺里忙着指挥众人分药材,听说杜夫人来了心中暗喜,连忙洗干净手脸、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将头发也梳了梳,端详端详,这才出来见人。 见洪一也神色淡淡的跟在旁边,林掌柜微微有些诧异,但很快便收起了神色上前跟二人笑着招呼恍。 洪一神态显得疏离,杜夫人却一反常态笑得亲切和气,令林掌柜心中暗暗高兴。 “冒昧来访,会不会耽搁了林掌柜做事啊?”杜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问道。 洪一在旁听见了,差点儿没气得背过气去!冒昧来访?合着是她心血来潮主动来看林掌柜?才一天没见而已,她就这么想念人家吗! 意识到这一点,洪一脸上的表情几乎要挂不住。 “呵呵,怎么会呢!不过整理些药材罢了,也没什么事儿!杜夫人、洪统领,快请后堂坐!”林掌柜笑道。 洪一抬头,颇为不善的上下打量了一遍林掌柜,说道:“林掌柜刚才在收拾药材吗?身上可真够干净的,半点灰尘也不沾,不知道的,还当刚从茶楼回来呢!” 林掌柜“呵呵”笑了笑,说道:“洪统领说笑了,您两位是贵客,在下怎么好意思灰头土脸的出来迎见呢?总得换件衣裳、洗干净手脸才好意思出来见人呐!” “林掌柜太见外了!”洪一有些酸又有些悻悻然说道:“又不是外人嘛,用不着这么讲究,是吧?” 林掌柜一怔,呵呵的敷衍般笑着。 杜夫人却是笑道:“洪统领说的不错,又不是外人,林掌柜不必太多礼的,不然,我倒觉得惭愧失礼了!对了,我这次来正是想从林掌柜这儿要些药材,不知林掌柜这儿可有?” 说起药材,这是林掌柜的强项,他精神一振,双眼放光,想也没想点头笑道:“有、有!不是我夸口,我们齐家药铺里还没有找不出来的药材!再说了,是杜夫人要,就算没有我也会想法子尽快从别处收了上来!” “那就太好了!华清堂那边需要些红景天、甘草、灵芝、茯苓、山参、雪莲、冰片、沉水、辛夷、白芍、藏红花等等,我可就指着你这儿了!”杜夫人欢然笑道。 林掌柜便笑道:“可巧昨日才到了一批货,我大略看了看应该都有,不如杜夫人随我一起去库房亲自看看,有合用的,你先挑就是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下手可是不讲情面的,到时候你别心疼后悔呢!”杜夫人笑道。 林掌柜爽朗的大笑起来,笑道:“杜夫人尽管挑拣合心意的就是了,不是最好的,还拿不出手给杜夫人呢!” “那我可真不客气了!”杜夫人笑道。 两人说着便欲去库房,杜夫人忽然回头向洪一道:“洪统领也不懂这些,药房库里规矩讲究多着呢,你还是在这儿喝茶等着吧,或者你先回去也行!” 洪一顿时气了个怔。杜夫人跟林掌柜有说有笑,彼此之间态度轻松愉悦得不得了,完全不像他跟杜夫人一块的时候,人家连瞧都不瞧他一眼,更别说满脸是笑的说话了! 这会子更好,直接嫌弃他了!嫌弃他碍事啊! 再看林掌柜对杜夫人那叫一个殷勤!这老狐狸,为讨好人家还说什么药材随意挑,哼,若说他没怀有别的心思,谁信呢! 这卖药材跟卖别的东西一样,不是搭着来的吗?最好的都让人给挑走了,剩下的还怎么卖?他可真舍得下本…… “洪统领可千万先别回去,”林掌柜忙笑着,却是十分殷勤的招呼洪一:“洪统领先在这儿喝茶吧,那库房里药味儿重的很,不是经常打交道的的确会不习惯!等会儿咱们一处用个饭,既然来了就这么走,岂不是在下失礼了!” 林掌柜的话令洪一听了更觉得堵心,更有种在他二人面前自己就是个局外人的感觉! 药房里味儿再重,他一个男人家怕什么?这姓林的家伙能让杜夫人去,却独独把自己留下,这不是摆明了当自己是客人,当杜夫人是他“自己人”吗? 洪一心里这下子是真的气坏了。他也是个有头有脸、有心气儿的人,不是任由人明明暗暗的嫌弃还要死皮赖脸跟着的,当下便挑了挑眉,淡淡笑道:“不必了,两位慢慢挑选药材、稍候慢慢用饭吧,在下突然想起来还有点儿事,就先告辞了!林掌柜不必太客气!” 林掌柜“哦?”了一声,才要说话杜夫人又抢在先头,冲洪一笑着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留你了!洪统领请吧,耽搁了洪统领的大事,可就不好了!” “杜夫人客气!”洪一扯着脸皮挤出笑容,心中闷得不知怎样发泄。当即便拱手告辞,转身去了。 林掌柜本还想送他一送,杜夫人 tang忙笑着拦住,两人便一同去后院库房看药材去了。 林掌柜在男女情爱上头也是个没什么心思的,压根没察觉什么,只有点儿过意不去:“这会不会轻慢洪统领了?” 洪一的身份,他还是有所忌讳的。如今自家爷正在尽全力与年大人搞好关系,他可不想得罪这年大人身边第一得用的侍卫头领。 “这有什么呀!若是耽搁了洪统领的事儿,那才是不好呢!”杜夫人微微一笑,说的云淡风轻。 林掌柜想了想,欣然点头笑道:“杜夫人说的也是!”这才彻底的放下了心来。 华清堂那边需要的药材量很大,而且都是些精细矜贵货,杜夫人在林掌柜这儿瞧了挑了好半响才将需要的都要齐。 眼看着时候不早,林掌柜便顺便要请杜夫人用饭。 杜夫人也不推辞,笑着答应。两人在后堂略作休息,便一道出门。 不想,杜夫人和林掌柜才刚刚出门,洪一不知从哪里又冒了出来,径直向他二人走过来,向杜夫人道:“夫人找你有事,杜夫人赶紧回府吧!” “夫人找我有事?早上夫人怎么没有与我说过?”杜夫人却是不信,怀疑的瞅着洪一。 “这个我哪儿知道!回去便知,走吧!”洪一一副走不走随便你的神情。 林掌柜为了难,便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敢耽搁杜夫人的功夫了,您要不就先回去吧!没想到倒害得你还饿着肚子!真是――”林掌柜不好意思笑了笑。 “告辞!”不等杜夫人再说话,洪一一把将她拉着,不由分说上了马车。 “你什么意思?”马车刚走,杜夫人便双眸定定的盯着洪一,面若冰霜。 洪一有点儿心虚别开目光不敢看她,硬着头皮道:“回府再说!” 杜夫人顿时气结,冷哼一声说道:“这一次就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但是我告诉你,下次不要再破坏我的好事!” “好事?”洪一的心猛的一缩,仿佛被一根锋利的针刺中:“你说我破坏了你的好事?” “对!”杜夫人目光直直的瞪向他,毫不客气的干脆道:“你这个人心肠真是龌蹉、恶毒,见不得别人好!” “你――” “你什么你?”杜夫人冷哼道:“林掌柜是个好人,好不容易有个人对我好,而我心里也觉他好,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跟着分明就是捣乱的!难不成我找到归宿过的好你就这么见不过眼吗?” 洪一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脸色难看得厉害,双手紧紧的握着,垂在身侧。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杜夫人会说出这些话来! 一句一句,锋利得像刀子一样的,直刺他的心。 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不在她的面前将自己那意外痛苦的情绪表露出来。 杜夫人犹嫌不够,见他不说话,又冷着声音加了一句:“你真卑鄙!巴不得人人都跟你一样孤独终老?” “唰”的一下,洪一的脸色猛的变得雪一样的白,如果说杜夫人先前的话只是重重的打击在他的心上,那么此刻,这句话简直就如同锋利的刀子,毫不留情的直刺他的心脏! 他很难过,掏心掏肺的难过。难过的背后,又觉得自己十分可笑。想想自己这两天的坐立不安,今日这近乎幼稚的行为,他真的是疯了! “对不起……”洪一的声音生涩而艰难,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努力使自己的理智回神,轻轻说道:“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我这就送你,回去找林掌柜吧!” 第405章 逼出心里话 杜夫人一双妙目猛然睁大,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冷笑道:“你当人家林掌柜是什么?你又当你自己是什么?仗着自己的身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洪大统领果然是了不起呢!” “停车!”洪一低喝一声,强忍着那种仿佛心都被挖出来的感觉淡淡说道:“对不起杜夫人,我以后不会再做这种事!我先走了!”不再碍你的眼。 “你给我站住!”杜夫人见他起身不由恼恨起来,冷冰冰道:“做了这么无耻的事情就光想着一走了之?原来洪大统领就是这种人!” 无耻…刀… 洪一又是伤心气恼又是尴尬难言,郁闷得几乎想要吐血!在她心里,他的形象简直瞬间一落千丈、接连落了好几个阶梯了! 如今,跟无耻都划上等号了。 洪一暗暗苦笑,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坚持了。她那么讨厌他,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才彻底的明白了自己的心,他是在乎她的!或者可以偷偷的说,他是爱她的恍! 也许没有侯爷爱夫人那样爱,但绝对是真心实意的。 至于什么时候自己开始关注她、对她的态度不知不觉中变得不一样,他也不知道,似乎,是大家都回了京城之后吧! 说实话,从前他对她是很不屑的,甚至带着几分鄙视,暗暗嘲笑她痴心妄想,居然把主意打到了侯爷身上。这个世上,除了夫人还有哪个女人配得上侯爷呢?侯爷的眼中除了夫人也不会再看得见别人…… “我已经跟你道歉了!”洪一苦笑道:“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杜夫人冷笑:“道歉?我接受了吗?莫名其妙破坏我的好姻缘,甚至不惜把夫人拉出来做挡箭牌,你不觉得应该给我几句解释吗!你别想蒙我,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你以为拿夫人出来说事便能将我哄骗得团团转吗?” “我――”洪一心虚,哑口无言。 他能说什么?说他听说她去见林掌柜心里很不爽? “你什么?说呀!”杜夫人理直气壮,咄咄逼人。 洪一嘴唇动了又动,在她的瞪视下脸上涨得通红,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憋出三个字:“对不起……” 杜夫人脑门一阵眩晕,有种自己晕死过去算了的感觉!不由怒目相视。 洪一被她瞪得更加心虚,有种脊梁骨上冷汗直冒的感觉,一时间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 “对不起……” 他喃喃说道,好像他能说的,只有这三个字。 “你过来!”杜夫人暗暗咬牙,瞪着他冷声道。 “啊?”洪一愣住,有点发傻的抬眸看她。 “我叫你过来!”杜夫人一瞪眼,微怒。 洪一从未见过杜夫人如此,从一开始的发傻到心中一跳,来不及思想,不由自主的起身坐到她的身边稍近处,惊疑不定的看了她一眼,神色不安。 杜夫人见他一副仿佛要上刑场的表情,心中又气又恨又恼又哭笑不得,咬了咬唇瞪了他片刻,忽而抿唇嫣然一笑,主动朝洪一身边靠过去,抬手圈住了他的脖子,水眸一撩,娇声笑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洪一只觉“轰”的一下浑身血液直冲脑门,瞬间脑袋一片空白,仿佛心脏也空了,睁大眼睛,就那么直愣愣的瞅着杜夫人。 “说啊,你是不是喜欢我……”杜夫人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得逞的快意,瞧见他这模样忍住狂笑的冲动,面上的笑容越发的甜腻妩媚,水汪汪的一双眸子娇媚得几欲滴出水来,无限撩人。 “杜、杜夫人……”女子柔软的娇躯贴过来,相贴之处只觉浑身发烫,还有那近的不能再近的娇颜,他几乎能看得清她白皙脸颊上微微的绒毛,温热的气息和女子身上特有的香味,幽幽窜入鼻端,如兰似麝,醺人欲醉……不要这么考验他好么? 洪一整个人僵硬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心中却突然变得无比火热,下腹传来的阵阵火热气息滚烫无比,令他几乎要管不住自己把她―― 他虽然从未碰过女人,但男人的天性在此,并不表示他不知道如何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调.戏自己的女人! “嗯?”杜夫人鼻孔里轻轻哼着,眉眼盈盈,朝他含笑。娇躯轻轻扭动,贴他更近,那如兰似麝的香味亦更加浓烈,冲入他的鼻息直达心底! “我、我――”洪一结结巴巴,更说不出话来,脸上却瞬间红了个透。 “你――”杜夫人这回是真恼了。这个人是男人吗?他见不得她同别人见面亲密说笑,被刺激了只会逃跑,如今自己主动了,他却又是这副模样,看来,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杜夫人眼中一黯,十分沮丧欲放开洪一,洪一心中一急,下意识用力揽住了她的腰身,脱口道:“别走!” 杜夫人不语,咬着唇,睁着水汪汪的眼眸瞪着他。 “我喜欢你……”洪一脱口便道。 tang 杜夫人心中一软,油然的从心底生出一股喜悦来,却是绷着脸,低低哼了一声,扭过了脸不搭理他。 洪一急了,揽着她的手臂下意识一紧,将没留神的杜夫人一下子带到了自己的怀中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胸膛。杜夫人低低哼了一声,试着挣扎了两下,被他抱得更紧。 “我真的喜欢你,我不想看到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有说有笑,我会嫉妒、会不舒服……”男人到底是男人,在男女情事上平日再没经验,一旦开了窍说出来的话简直能将人甜溺死。 杜夫人偎在他胸前暗暗偷笑,心里甜蜜得不得了,却依然哼哼唧唧道:“你花言巧语,谁信你!你放开我,别哄我了!” “我是认真的,我没有哄你。杜夫人,你嫁给我做媳妇好不好?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洪一又道。 杜夫人愉悦的勾着唇角,声音依旧冷清平平:“你说没哄我,谁信你呢?你要是没有哄我怎么也没见你主动跟我说起这话?若不是今日我――,你又怎会说这些话!” 提起这个,杜夫人是真的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在他胸前恨恨拧了一把。 她虽是恨恨,只是心中仍是舍不得这个男人,那恨恨的力度也就不怎么样。加上洪一习武之人皮糙肉厚,此刻整个人又正兴奋着,哪里把这一点儿蚂蚁夹的力道放在眼里。 非但不觉得痛,反而觉得她柔软的手抚摸着自己胸前,顿感一阵酥麻。 对于她的指控,洪一无言以对,只好老老实实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又是这句话!杜夫人在心里暗骂:这根木头! “对不起就行了?”杜夫人不依不饶。 洪一甚是无奈,只得轻叹着老实说道:“我害怕,我怕你会拒绝我,怕你拒绝我之后我连心底的那一点希望都不再拥有了!我太在乎,所以――所以不敢……” 杜夫人心中暖暖甜甜,亦无奈暗叹。罢了,她再逼问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若想从这个男人口中听到甜言蜜语,哄得自己心花怒放,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这么老实,其实也挺好的,至少可靠…… 洪一见她半响不做声,以为自己又得罪她了,不觉有些紧张不安,忙道:“你想听什么你告诉我我说给你听还不行吗?杜夫人,我――” “你还叫我杜夫人?”听到他这一句,她简直心中来火。 她可没想到,洪一接下来的这句话更令她差点儿要吐血!只见洪一微窘,吞吞吐吐的小声问道:“是了,你的闺名叫做什么?我,我不知道啊!” 他不知道!他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竟然不知道她的闺名!杜夫人有种望天无语的感觉,近乎悲愤了,猛的推开他,瞪他。 “你不知道,那你自己打听去!”杜夫人咬着牙,一字一字说道。 洪一“呵呵”笑了笑,大着胆子伸臂继续将她搂抱了住,祈求道:“你告诉我吧,好不好?我去问别人,那多没面子啊!” 杜夫人“扑哧”一下笑了出声,想想也是。他若真向别人打听去,别说他没面子,她也同样没有面子。 “柳青禾,我只说一遍,你记住了!”杜夫人伸出食指在他胸膛上点了点,说道。 “柳青禾,青禾,你名字很好听,我记住了。”洪一笑笑,忍不住轻轻的叫起来:“青禾,青禾……” 她的名字也不是没有人叫过,可是此刻听他叫来,却别有一番滋味,听得她一颗心一上一下的,仿若在云端飘飞。她低低的“嗯”了一声,面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垂下头,竟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第406章 成亲吧 洪一见过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她,见过温和大方干脆利落的她,何尝见过如此娇羞脉脉可怜可爱的她,心中一荡,将她拥着靠在自己胸膛,低头道:“青禾,我跟侯爷提亲,你嫁给我吧!” 杜夫人心中一跳,下意识抬头。却不想他正好低着头,两下一对,她的唇轻轻的碰在他的唇上。 杜夫人大窘,慌忙欲避。 洪一却一把扣住她的脸,猛地吻上了娇唇。那温热柔软的触感,那从没有过的感觉和心跳,令他几乎神魂颠倒,丧失了理智。 男人在这方面,是无师自通的。 而且一开窍,那进步是神速的,甚至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他从没吻过女人,但并不表示他不知道怎么吻怀中这个女人。 杜夫人没想到他有如此胆量,一下子也惊呆住了。到底是女人家,几分矜持和羞涩总是有的,她本能下意识的挣扎反抗,却哪里及得上他的力量? 他的双臂如铁般紧紧的箍着她,不许她逃离。她的味道是他从未尝过的美好美妙,一经沾上就舍不得离开,他贪婪而忘情的吻着她,攫取着她的美好,每一寸都令他痴迷。直到怀中的女子气息弱弱,不停的捶打着他的肩头挣扎,他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 “你、你、你想要憋死我呀!”杜夫人软在他怀中捶着他,抬眸恨恨道。 洪一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愉悦道:“青禾,我很欢喜。” 她双颊如胭脂般红得可爱,一双眸子更是水汪汪的媚意撩人,气息喘喘,就这么柔若无骨的软在他的怀中,任他拥抱怜爱,将他的胸腔涨得满满的恍。 杜夫人一怔,心瞬间便柔软了下来,脸脖子都觉热了起来,咬了咬略显红肿的唇,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以后我们天天这样好不好?”洪一食髓知味,目不转睛盯着怀中的女人,口里这么说着,心里忍不住又热了起来。 “你真讨厌!”杜夫人心中一荡别开目光,挣扎着从他怀中欲坐起来。 “洪统领、杜夫人,到了,请下车吧!”眼前一亮,车夫忽然将车帘掀开。 杜夫人大吃一惊,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一把将洪一推到了旁边,脸上红得不像样,有种那啥啥被人抓住的感觉。 “这就下车。”洪一反而镇定许多,固执的扶着杜夫人的肩膀,落落大方,坦然的伸手帮她扯了扯衣裳的褶皱,理了理鬓角掉下来的碎发。 车夫也没有想到车厢里是这么一种状况,一下子也尴尬得有点下不来台。马车回了府中好一阵,车上两位还没有要下车的意思,他这才忍不住掀起车帘提醒一声,谁知道――谁知道不多管闲事就好了! 车夫讪讪笑了笑,搓着手胡乱答应两句,连忙跳下了车,远离了几步半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都怪你!”杜夫人怦怦剧跳的心还没有缓回来,轻轻拍拂着胸口,有点恼羞。 洪一呵呵笑道:“是是,怪我,都怪我!来,咱们下去吧!” 相比她的局促和羞窘,他倒是坦然的多。既然已经决定两个人在一起了,还怕人看见做什么?那将来还要不要见人了? 不得不说,男人接受变化的速度要远远比女人快得多。 洪一将杜夫人扶着下了马车,两人便一道离开。洪一坦然,杜夫人则压根不敢瞧车夫一眼。 走远了,那车夫也大大的松了口气,下意识朝他二人背影瞟了过去,心中困惑不已:这又是哪一出啊,洪统领和杜夫人……这上马车之前不是跟仇人一样么?怎么这会儿是,是―― 车夫摇摇头,表示不解,转身便将马车送回车棚。(..tw好看的小说) “你先走吧,我要去夫人那里回禀事情。”花木遮挡之处,杜夫人停下了脚步。 “我陪你一起去。”洪一笑道:“这时候侯爷应该在夫人那里,顺便把咱们的事情说了吧!” “……”杜夫人心一跳,下意识的有点儿慌了神,忙道:“这,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不快,一点也不快。”洪一的目光***辣的盯在她脸上,“你不想嫁给我吗?” “不是,只是――只是――”杜夫人被他这毫不遮掩的直言相问弄得有点儿心虚,也有点儿傻眼。 两个人才刚刚确定了关系,立刻就说到成亲,而且在他看来这好像还是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杜夫人就觉得有点儿凌乱。 “那就去吧!”洪一笑道。 “我,”杜夫人拉住他,抬眸道:“再等等好不好?再过一阵子说吧……” 洪一愣住了,问道:“为什么?你,你是担心我以后会对你不好吗?” “没有,”杜夫人看着他有些受伤和失望的神情,心中又有些不忍起来。洪一是什么样的人她自然知晓。 “那是为什么?” “我只是没有准备好!”杜夫人苦笑,说道:“再给我点时间,过 tang一阵子再提好不好?” “你什么都不用准备,”洪一放了心,忍不住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笑道:“你安安心心等着做新娘子就好了,一切有我呢!我是男人,我会准备好一切的!对了,我只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衣裳、首饰,回头我把银票给你,你自己去看,或者,我陪你去买也行……” 洪一完全不能理解她的心情,他满心的欢喜,只想尽快把她娶到身边。至于她说的“没准备好”他也理解得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我――”杜夫人听着他滔滔不绝、眉飞色舞的说话,满肚子的话堵在喉咙一个字也说话不出来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笑。罢了,由着他吧!横竖也不是头一天认识他,横竖迟早是要嫁的,何苦扫他的兴? “你以后若是对不起我――” “不会的!”洪一不等她说完掩住她的嘴,说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绝不会对不起你!” 杜夫人心中一甜,笑道:“你要是对不起我,我也不强求,大不了跟你和离而已!想必这个主夫人是会帮我做的!” 洪一忙道:“咱们还没成亲呢,我不许你胡说八道。我这辈子只会要你一个,绝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 杜夫人心中一颤,眼中忍不住有点发酸,她微微垂头,眨了眨眼睛化去眼中的湿意不让他察觉,含笑低声说道:“你,你不嫌弃我是再嫁之身吗?以你的条件,多的是清清白白的闺中女子愿意嫁给你,像我这种……将来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幸福来得太快,杜夫人突然就从心底生出一股恐慌来。她生怕她抓不住。 “你胡说什么呀!”洪一甚是无奈,笑道:“我若在乎,又怎么会喜欢你?要不,我求求侯爷和夫人,咱们三天之后就成亲,好不好?” “我――”杜夫人更吓了一跳。她原本还以为他即便求了侯爷夫人,也得过个一两个月成亲,这一下子又提前到眼前了?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这么安排竟是顺从她的意思,她――就那么恨嫁吗? “大哥和杜夫人三天之后要成亲?恭喜恭喜!真是太好了!”杜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有人抚掌呵呵大笑从背后跳出来,将两个人吓了一跳。 两人下意识转身,就看到两张满满笑意的脸,一个是洪三、一个是洪四。 “大哥,我真佩服你!没想到这么快就定下来了!不愧是大哥,我真服了!”洪三笑得成了一朵花,恭喜之声不断,百忙中又向杜夫人拱手一躬到底,正正经经叫了声:“大嫂好!” “你们!”杜夫人脸上大窘,一跺脚扭身跑了,洪一叫之不及。 “你们怎么会在这?”洪一扭头朝洪三瞪了过去。 洪三浑然不当回事,大咧咧笑道:“我们无意中经过,呵呵,运气挺不错的!大哥,你真厉害……” “得了给我闭嘴吧!”洪一没好气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说道:“我们正商量着去求侯爷夫人,都叫你们给搅合了!” 青禾这么跑开了,指不定今日还肯不肯见他呢…… “大哥,”洪四笑道:“女人家脸皮薄,这种事情哪儿抹得开脸啊!就算我们不来,杜夫人八成也不好意思跟着大哥去求侯爷夫人的,这种事儿大哥一个人去做就好了!” “真的?”洪一眼睛亮了亮。 “当然!”洪三、洪四连连点头。 “说的也是!”洪一喃喃,微微点头,心道难怪她一个劲说自己没有准备好,敢情是不好意思…… 第407章 作罢 看见洪三、洪四眼巴巴一副探究的模样瞧着自己,洪一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板着脸呵斥道:“别整天没事跟着我,下去吧!” “是,大哥,我们平日没事,今日就有事了,这件大喜事,总要大家分享、共同出力才行!”洪三呵呵笑着,拉着洪四连忙走了。(..tw无弹窗广告) 洪一笑笑,心中透着无限欢喜,便往年东南和春霞面前去求赐婚去了。 年东南正陪着双身子的媳妇说话,两人听了洪一所请,一下子也都有些愣住了朗。 两人相视一眼,均想:好快! 三天就要成亲?这个―― 火箭的速度啊! 春霞甚至忍不住在心头不怀好意的想:难道杜姐的肚子里头已经那啥啥了?洪一看上去老实,没想到内里也这么快!比他主子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宫… 年东南瞥了春霞一眼,咳了一声说道:“这件事你问夫人就好,夫人同意,我没有意见。” 洪一立刻眼巴巴的向春霞看过去。 还在出神做恶意猜想的春霞被年东南轻轻碰了一下这才回神,笑道:“这个么,我没有什么意见,只要杜姐自己答应就好……” “她已经答应了!请夫人做主,我们想三天之后成亲!”洪一大喜,忙说道。 “三天之后!”春霞吃了一惊,“这么快!” 洪一只是笑,没有说话。 看来是真的搞出人命来了!春霞再看向洪一的目光就有点古怪,年东南的属下,果然一个个都是人不可貌相啊…… “好,那就三天之后吧!”春霞略一沉吟,便含笑点头道:“你们俩自己商量着请哪些宾客,今儿晚上就把名单报给我,剩下的事情,我叫人安排便是!嗯,至于新房么,我看梨花轩那边就不错,不如就把那处院落收拾布置出来,你看如何?” “一切但凭夫人做主!”洪一对这些没什么概念,他关心的只是成亲本身。想了想,又道:“只要青禾没有意见便行!” 春霞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打趣道:“想不到你倒是个疼媳妇的!那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叫了她来,一切以她的意见为准。” “好,有劳夫人了!”洪一想也没想便笑着点头。 年东南还在旁边有点拐不过弯来,“青禾?青禾是谁啊?”不是在说杜夫人吗? 春霞笑道:“是杜姐的闺名!” 年东南“哦”了一声,这才明白过来。 洪一整个人喜气洋洋,由内至外透着容光焕发,笑得嘴巴都要合不拢,生怕打扰了春霞耽搁了帮他准备喜事的时间,连忙告辞。 他一走,银杏、金桔等一个个仿佛活过来了似的,无不笑呵呵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这事儿。 春霞好笑道:“这要成亲的又不是你们,你们一个个激动个什么劲?是不是也都想嫁人了啊?我看侯爷手下那几个姓洪的好像还有单身的呢,要不要趁着机会将你们都嫁了啊?” 众人听了吓了一跳,顿时又七嘴八舌的讨好求饶起来。 春霞又笑道:“有这空闲在我面前叽叽喳喳的,赶紧下去想想这事儿怎么办起来吧!时间紧迫,你们不去做事,还等着我去不成!” 银杏便笑道:“夫人说的是!杜夫人出嫁,我们自然都该出一份力的!保管办得妥妥帖帖,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杜夫人没有想到洪一那家伙根本不等她,便往春霞和年东南跟前说了,还是石榴等跑来找她,几个丫头笑嘻嘻的扯着她道“恭喜”她才猛然知晓自己被洪一那家伙给出卖了。 杜夫人顿时有点儿傻眼,听见春霞请她过去,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春霞也没好意思问她肚子里的宝宝多大了,只是笑着让她尽管放心,好好休息,别让自己太累了,保管将她的婚事办得妥妥帖帖。她手上负责的事务能放手让别人做便交代给别人去做,她眼下最要紧的是保养好身体云云。 谁知杜夫人一听这些话顿时就变了脸色,忙道:“夫人,就算成亲了我也一样可以帮夫人打理外头商铺事务的!绝无半点私心!夫人这是不信任我了吗?” 这些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忙着这些事务,突然间空闲下来无事可做,心中的落差可想而知。 “当然不是!你说什么呢!”春霞忙笑道:“你的身体要紧,得好好休息啊!” “我不需要休息!”杜夫人激动起来,洪一突如其来的这么一下已经让她的心有点儿乱了,此时春霞又这么说,令杜夫人更加有种心烦意乱的感觉。 直觉一下子冒出来,她忍不住问道:“是不是――是不是洪一跟夫人说了什么?” 春霞一愣,轻轻摇摇头笑道:“他虽然没有明说,不过我看的出来,而且,事实不是明摆着嘛!毕竟什么都没有身体要紧!” 杜夫人心中微沉,顿时有种十分不喜欢的感觉,既惊且怒。洪一那家伙,难道想着把她娶 tang回去从今之后便只围着他一个人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他洗衣做饭吗?那种日子有什么意思? 过惯了如今这样的生活,让她重新回到内宅之中平淡度日,她是万万不肯的!她不想再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的手里,就像从前一样,先前丈夫去世之后,那种天塌下来茫然无措的感觉,她决不愿再有存在的可能性。 杜夫人沉默了。 低头矛盾纠结了片刻,她抬起头,向春霞道:“夫人,我不嫁了,这门亲事就此作罢吧!” 他如此霸道,她才不要考虑他的感觉!男人就是男人,哪怕像他那样一个寡言少语的闷***男人,做起事来也是这么大男子主义。 “你说什么!”春霞吓了一跳,忙道:“这种事情怎么能开玩笑呢!” “我没有开玩笑!”杜夫人抬头,坦然说道:“夫人,我觉得我跟他不太合适,我也不想改变如今的生活,所以,我不想嫁了――” “青禾!”洪一听说杜夫人来了春霞这边,忍不住也过来了,恰好听到这话,心上仿佛挨了重重一击,胸口闷闷的钝痛。他不敢置信的望着她:“你不愿意嫁我了?” 那般失望的神情,令春霞见了都觉不忍,杜夫人更是心虚得不敢看他。 想想长痛不如短痛,她心一横,点点头坚决道:“对,我不愿意了!我本来就没有准备好,也没有答应三天后跟你成亲,不是吗?” 洪一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灰败,嘴里发苦发涩,苦笑着低低道:“我说过我会准备一切……”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杜夫人打断他,说道:“我是说,我心里没有准备好嫁给你……” 洪一的心猛的一缩,只觉脑子里嗡嗡直响,片刻方低低苦笑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这一刹那,他的心痛得麻木,他满心欢喜准备迎娶她,他憧憬着与她在一起的美好生活,光是想想就令他激动不已,恨不得立刻将她带在身边再不离开。他喜欢她,已经很久很久了! 可是,她说心里没有准备好,她不愿意嫁他了! 她勾出了他的真心话,却将自己的心封闭得死死的。女人,真是这世上最令人无法理解的一种生物…… “是在下冒昧了,请杜夫人不要怪我!”洪一抱拳,朝她微微点头,又向春霞拱手施礼道:“夫人,实在抱歉,给夫人平白添麻烦了!” 杜夫人身体轻颤,下意识咬了咬唇,眼窝热热的,不敢抬头去看他。 他虽从来不说,可他对她的心思她早就知道了。这两天她不过是借着林掌柜刺激他,逼着他说出心中的话而已。虽然他说出心里话的过程有点儿好笑,可她听了心中却暖融融的,仿佛开出了一朵花来。 然而,这朵花却是这么脆弱,才刚刚绽放,便凋零风中。她还来不及喜悦,却不得不将这段感情亲手结束了! 后悔吗?她不知道…… 洪一淡淡瞥了杜夫人一眼,转身欲离去。 “等等!”戏剧性的变化令春霞有点儿傻眼,出声叫住洪一,道:“我说,你们真的就这么决定了?不好好再考虑考虑吗?” “不用了!夫人!”杜夫人想也没想便说道。她不敢考虑,也不敢让他考虑,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 “夫人,属下告退。”洪一的心更凉了两分,硬生生忍住没有再向杜夫人看上一眼,恭敬退下。 浑身绷紧的杜夫人下意识的松弛了神经,垂着头,神色黯然。 第408章 杭小蝶的婚事 浑身绷紧的杜夫人下意识的松弛了神经,垂着头,神色黯然。.tw[] “杜姐,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吗?”春霞忍不住轻叹,苦头婆心道:“这种事情,女人家总要吃亏的,你真的打算自己一个人――” “夫人!”杜夫人打断了春霞的话,自嘲般笑了笑,说道:“我本来就是个寡妇,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有什么吃亏不吃亏的呢!此事就这么算了吧!倒是给夫人添了麻烦,真是――过意不去!” 春霞本想说“你真的打算一个人把孩子带大”,听见她这么说,也无话可说了,心中却默默泪流满面:这古代的女人,彪悍起来丝毫不输给现代啊。做单亲妈妈还做的这么淡定的,真是不多见……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春霞轻轻一笑,忍不住又劝道:“其实我看洪一对你,挺真心的。他那种脾性的男人啊,不喜欢也就罢了,一旦喜欢了只怕没那么容易忘记的,你回去再好好考虑考虑吧!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只管来同我说,我会找他的!朗” “多谢夫人!”杜夫人感激一笑。 春霞却听出了她话中的敷衍之意,真是无话可说了,笑道:“既如此,你回去歇着吧!宫” 杜夫人点点头,施礼而退。 原本好好的一桩喜事,大家还没有来得及充分分享,就比烟花还要迅速的落幕了,令众人无不讶然。 银杏等得了春霞的叮嘱,心中虽然都有些好奇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却也无人当着杜夫人说什么问什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依旧如从前般待她。 洪三对杜夫人意见就大了,偶尔遇见,脸色便立刻就变得十分难看,冷着脸哼着声从她身旁走过。他没有出声骂人或者有意刁难,杜夫人却已经觉得十分侥幸了! 秋海棠将此事说给了齐公子听,齐公子遗憾可惜不已,忍不住埋怨林掌柜不早点儿下手。 林掌柜听说洪一求婚不成,心中没来由的也有些欢喜,听到齐公子这么说却是惊讶了,说道:“爷的话属下就有点不明白了!杜夫人拒绝了洪统领,可见她是不喜欢洪统领的!”想到在药铺杜夫人对洪一的态度,林掌柜对自己这番话就更有信心了。 继续说道:“没准,她对属下倒有几分情意呢!这样一来,属下的胜算岂不是更大了吗?” 齐公子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是,你的胜算是更大了!只是可惜,你错过了最佳的时机懂吗?这个时候你去追求杜夫人,那不是存心打洪统领的脸吗?就算洪统领那性子不好意思同你叫板,你别忘了,他下边还有十二个兄弟、还有一大堆属下呢!你是想把那些人都得罪了?” “这――”林掌柜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半响才道:“那――此事……” 为了杜夫人,而将年大人身边的十三太保都得罪了,还是划不来的。 “先缓缓吧!”齐公子轻叹道:“最好是不动声色顺其自然,到时候水到渠成,谁也没法说什么!我听海棠说,华清堂还要再开分店,到时候需要的药材多着呢,你就借着这个多痛杜夫人往来,谁也说不了什么!” “还是公子想的周全!”林掌柜心中一喜。 齐公子有些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暗道:那是在这上头你太笨! 关于陕甘边境互市互惠的风声一直在传着,有些人已经打起了退堂鼓,更多的人是伸长脖子苦苦等着。(..tw) 八月底的时候,吴大少奶奶和吴大少夫妇俩来到了长安,特意来看望春霞和年东南。 春霞和年东南得到消息之后他们已经快要到了,两人心中都大感意外。连忙命洪一带人速速前往迎接。 “姐姐也是的!这么大老远的地方,风沙肆虐,气候又不好,他们来做什么呢!”春霞既欢喜又过意不去。 及至见了面,吴大少奶奶扶着春霞的肩上下打量,松了口气似的含笑道:“想不到到了这儿,你的气色看起来倒是更好了!我原先还担心你水土不服呢!” 春霞心中一软,这才明白干姐姐之所以千里迢迢赶过来,原来是为了安慰自己。 毕竟在旁人眼中,从京城一下子到了边疆,跟流放没什么两样。 “姐姐,我很喜欢这里!这里民风淳朴,其实挺好的!”春霞笑道。 吴大少奶奶亦笑了笑,点头轻叹道:“其实以东南如今的身份和地位,离开京城那个是非之地也好!这儿环境虽然苦些,心却可以自由自在的。” “姐姐多心了!东南可是陕甘总督,又有爵位在身,再苦也苦不着我们啊!”春霞又笑道。 “这话也是!”吴大少奶奶忍不住也“噗”的一下笑了起来。 “倒是姐姐和姐夫,这么大老远的过来,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吧!”春霞说道。她是真有些过意不去,吴大少路上水土不服病倒了,这会儿已经昏昏沉沉躺下休息去了…… 吴大少奶奶摇摇头,含笑道:“还好,其实夫君早就想着有机 tang会欣赏欣赏西北风光,这回正有机会,他欢喜得紧呢!对了,彩霞又有身孕了,要不然啊,他们两口子也打算一道来呢!” “真的吗?”春霞大喜,欢然笑道:“这么说我又要做姨妈了!”彩霞这已经是第三胎了,前头已经生了两个儿子。 “可不是!”吴大少奶奶也笑。说起生孩子,她可不如彩霞,这么些年过去了,仍旧只有君儿一个。 春霞忍不住抬手轻轻抚摸在自己的小腹上,向吴大少奶奶含笑道:“我肚子里这个,也有三个多月了呢……” 身上衣衫宽大,一开始吴大少奶奶还真没看出来,此刻听春霞说了又惊又喜,不由眼睛一亮,笑道:“真的吗?恭喜恭喜!看来,这地儿还真是你们的福地呢!”说着两人都笑了起来。 两人又叙了些别后情形,不一会儿年东南也回来了,彼此见过,又是一番热闹。 吴大少奶奶见了年东南也回来了,遂笑道:“对了,我这里啊,还有一件大喜事要同你们说呢!想必你们还不知道吧?小蝶出嫁了!” “什么!” “真的?” 年东南和春霞听到这个消息一怔之下俱是又惊又喜,满满的不敢置信。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没跟我们说一声呢!”春霞忍不住笑道。 年东南也道:“就是,妹子出嫁,我这个做哥哥的竟然不知道,爹娘是不是老糊涂了!她嫁给谁了?对方人品怎么样?家里如何?年纪多大了?是做什么的……” 年东南有点儿迫不及待,一连串的问着。心里头忍不住有些担忧。小蝶性子软,爹年纪老了,而且也不懂这些,娘倒是护崽护得厉害,只可惜说句实话,有点三不着两的,光会胡搅蛮缠,真要靠她处理起事情来,永远也点不到点子上。 从前自己和春霞在家,但凡有事还能照看一二,如今千里之外,这侯爷、总督的名声未必管的了那么远…… 吴大少奶奶听见年东南一下子问了那么一大串,倒有点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饮了口茶水微微笑了笑,组织着言语。 “你别着急!姐姐既然来了,有的是时候慢慢的说,你这么急,叫姐姐怎么说呀!姐姐你别理他,你慢慢的说。”春霞嗔了年东南一眼忙道。 吴大少奶奶瞧瞧年东南,再瞧瞧强作镇定的春霞,“扑哧”一笑,忙道:“你们放心,小蝶这一次嫁的人啊,保准靠谱!我以人格担保!亲事办得有点儿急,又听说你们已经离开了京城,所以这消息就难得传过来了,正好这次我过来,顺便告诉你们!” 年东南和春霞听吴大少奶奶做担保,一颗心便放下了,年东南笑叹道:“小蝶能有个好归宿,我也就放心了!其实前些年她上京那一次,我也问过她,不然在京城里给她找一户人家,可她死活不愿意,我也只好作罢!我当时只当她是这辈子都不肯再嫁了,没想到――呵呵!” “这好好的,亲事怎么会办得急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春霞心思细,一下子便从吴大少奶奶话中听出了点意思。 吴大少奶奶笑道:“小蝶嫁的人,是下槐村的萧子山。也是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他们俩早已相识倾心,只不过――” “你说谁?萧子山?”年东南一怔。 春霞也偏着头想了想,说道:“东南,这个名字我怎么听着有点儿熟悉呢?” 吴大少奶奶却没想那么多,笑道:“乡里乡亲的,自然熟悉了!下槐村与乌桕村相隔不过七八里,是一个猎户,前些年应征入过军营,后来――” 第409章 冯家婆媳 吴大少奶奶却没想那么多,笑道:“乡里乡亲的,自然熟悉了!下槐村与乌桕村相隔不过七八里,是一个猎户,前些年应征入过军营,后来——” 吴大少奶奶突然一顿,目光闪了闪,睁大眼睛道:“他,他应征入伍,不会就在东南的手下当过兵吧?朗” “对、对!就是他!”春霞拍手笑了起来,“可不正是,我就记得东南跟我说过的!” “真没想到,他会娶了小蝶!”年东南也笑了起来。 “这可真是巧了!”吴大少奶奶笑道:“后来听小蝶说,她和离回家之后,在萧子山应征入伍之前,他们两人便认识了。萧子山是个无父无母也无田地的猎户,靠打猎为生,当初他应征入伍,为的就是赚下一份家产好娶小蝶过门!” 吴大少奶奶说着轻轻一叹,道:“如今能有此气魄和担当的男人已经不少了!他既肯为小蝶做到如此,今后必定会善待她的,所以我说你们都不必担心了!” 年东南和春霞听了亦不禁动容。年东南这才明白,为何当初他想要带萧子山回京栽培,萧子山却推辞了,而是带了一笔巨大的财富回乡。 他当时想着,人各有志,有人看重前程,渴望建功立业;也有人喜欢做富家翁,只爱金银财宝。却没想到其中还有别的意思。除了小蝶,也是不愿意让人说什么裙带关系之类的闲话吧? 他明知小蝶是自己的妹子,却从来没有透露过半点意思,可见此人人品是真的不错,至少有骨气,比那冯家的人好太多了! “大少奶奶说的是!”年东南笑笑,便简单的将萧子山在军营的表现略略说了些,笑道:“没想到我们家小蝶倒是个有福气的!萧子山做事沉稳,是个极有主张见解的人,小蝶嫁给他我也放心了!不光是小蝶,今后爹娘有他照应,也是好事!宫” “可不是!”吴大少奶奶笑着点了点头,笑赞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呢!这萧子山为人还真是低调,堂堂四品的将军,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回去了,对谁也没吱一声!” “他性格的确如此!”年东南笑笑,又道:“我只觉得奇怪,三年前他就回桐江了,既然他们早就相识,这亲事怎么会——拖到现在?” 要知道,萧子山带回去的财富无数,折算成银子绝对不下于十万两,总不会因为钱财的原因娶不了小蝶。(..tw好看的小说)而爹娘被小蝶头一遭亲事吓怕了,萧子山无父无母,说不准正合他们心意呢! 别说年东南奇怪,春霞也觉奇怪,两人一起望着吴大少奶奶。 吴大少奶奶轻轻笑叹,有些怜悯的叹道:“还不是小蝶妹子!她心里头害怕,怕再遇上像冯柯那样的人,所以一直犹豫不决。说起来,那萧子山倒真正是个有心人,他明白她心中所想所苦,从未逼迫过她。两人就这么一个等着,一个犹豫着,三年一晃而过……” “真是个傻丫头!”春霞不禁轻叹。 年东南也皱眉:“幸亏人家萧子山等她,要不然她就后悔哭死去吧!她心里犹豫不决,怎么也不会来信跟我们说说!跟我这个哥哥不好意思说,跟她嫂子一向亲密,有什么不好说的!” “你懂什么呀!”春霞瞪了他一眼笑道:“小蝶向来脸皮薄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敢打赌,她跟萧子山交往这件事儿,别说远在千里之外的咱们,就算是爹娘、就算是乌桕村、下槐村那么些人,肯定没有一个知道的!” 吴大少奶奶闻言拍手笑了起来,“妹妹说的没错!所以啊,后来萧子山站出来的时候,差点儿没把所有人都吓着了!” 吴大少奶奶说着,便将事情从头至尾向他们道来…… 此事还要从小蝶的前夫冯柯说起。(..tw无弹窗广告) 那冯柯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德文元年恩科通过了乡试,中了举人,去年的春闱中,又中了进士。 这一下子,冯家可算是抖起来了!冯老爷子和冯老太婆以及冯老大、冯老二无不神气活现,敲锣打鼓恨不得整个桐江县都游行一番将这个冯家天大的好消息传扬出去! 让所有人都看看,看看冯家的子孙扬眉吐气、光宗耀祖,好像冯柯马上就要位极人臣了似的。 冯柯外放了在江南做知县,今年九月份上任,上任之前,便暂住在家中。祭祖啊,拜访结交乡绅员外财主啊,与昔日同窗聚会显摆啊,享受远近亲戚朋友的奉承啊等等,忙得不可开交。 十几年的寒窗苦读,终于熬出了头,如今那种人上人的感觉,他是真的非常非常享受。 这一日,冯老太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带了高氏、毛氏两个儿媳妇跑到了乌桕村杭家,想要在杭赞和叶氏、小蝶面前显摆显摆。 小蝶对此不屑一顾、不置一词。春霞当初置办下的竹器产业规模越来越宏大,连带着杭家也受益,早已是乌桕村里数一数二的人家,再加上年东南和春霞每年都会从京中送银钱礼物回来,杭家要什么没有? 自己的哥哥便是手握重权的侯爷、大将军,她岂会将冯家这点儿暴发户气势产生 tang什么嫉妒羡慕的后悔的情绪? 再说了,对于那一段不幸的婚姻,她早已忘记得干干净净,早已没有任何感觉了,对于冯家婆媳的刺激,她只觉得好笑。 冯家婆媳特意穿着崭新的绸缎衣裳,发髻梳得油光水滑,满头金光灿灿的插戴着,生怕人家不知道冯家今非昔比一样。 可是看到小蝶、叶氏身上明显比她们好上不止十倍、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料子衣裳;看到小蝶发髻上嵌珠金钗上的珠子比桂圆还大,还有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通透莹润如汪了一汪碧水;看到叶氏手上比她们的分量更足、款式更新的嵌宝金镯子,婆媳三个气势就有点儿降了。 叶氏还嫌不够,拉着她们坐下,叫小丫头泡茶端上来,说这茶叶是儿子媳妇叫人从京城送来的贡品,是皇帝喝的,有钱都买不到!又说这茶碗叫做什么“青花瓷”,古代贵人用过的好东西,整个桐江县都找不出来第二套! 又跟她们夸耀得天花乱坠,吹嘘一家子那年上京城里儿子媳妇如何如何招待,给买了多少多少好东西、玩了多少好玩的、吃了多少好吃的,还亲眼看见了皇宫…… 叶氏这张嘴巴本来就爱吹嘘,这次又是真的有可以吹嘘的资本,再加上有意在冯家婆媳面前狠狠打压她们一回,哪儿还有客气的?还叫小丫头把首饰盒子拿了一个出来给冯家婆媳眼见为实。 看到那满盒子宝石珍珠、金的银的翠的能闪花人的眼,冯家婆媳眼珠子都要瞪直了,哪里还说得出什么显摆的话来,灰溜溜的出了门。 小蝶见她们走了也舒了口气,将发髻上那耀眼夺目的珠钗拔了下来,埋怨道:“娘,您也真是!不搭理她们就行了,何必要这样的!”说着又要回屋去换衣裳。 叶氏哼了一声,得意洋洋啐道:“不要脸的老东西,一个破进士而已,见了我儿子还不得恭恭敬敬的下跪磕头,什么玩意儿,也好意思上咱们家来显摆!不出这口气,我这心里能舒服吗!我说你也是的,” 叶氏皱皱眉,忍不住埋怨小蝶:“那竹器厂有周家打理,咱们等着分银子就行了,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你整日去那儿做什么呀!瞧瞧这身打扮,多好!你也该多在这上头用用心思!” 小蝶哪儿爱听这些,笑道:“娘,咱们乡下人,穿戴成这样太扎眼了!” “有什么扎眼!多少人几辈子都享不了的福!人家不知有多羡慕呢,偏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叶氏不满等她。 小蝶笑笑,没跟她争执,只含笑道:“娘,这会儿你心里头舒坦了不?” “舒坦、舒坦,从没觉着这么舒坦过!”叶氏顿时又眉开眼笑起来。 她能不舒坦吗?自打年东南和春霞派人处处照看家里,又重新建了大宅子,又请吴大少奶奶帮着买了伺候的下人,又有竹器厂那边每月的进项,叶氏早就想去冯家显摆一回抖抖威风了。 可惜她刚刚露出这种意思就被杭赞骂了个狗血喷头,说她“作”。别看叶氏小事上蹦跶,杭赞当真板着脸发起脾气来,她也是害怕的,只好无不遗憾的打消了这个念头。如今冯老太婆几个主动送上门来让她显摆,等于帮她完成了夙愿,她当然喜得心花怒放! 小蝶见状抿唇笑笑,叫家中的做帮佣的一个婆子素来最跟叶氏合拍、最爱听叶氏吹嘘的应付着,自己悄悄回房去了。 第410章 破镜重圆的美梦 冯老太婆婆媳三个兴冲冲而来,如同斗败的公鸡怏怏离去,一直到离开乌桕村老远,三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tw无弹窗广告) 她们都没有想到,如今的杭家居然这么阔!居然比她们冯家还要阔! “哼!”冯老太婆越想越觉得窝火憋屈沮丧,忍不住哼了一声,悻悻道:“又不是亲生的,显摆个什么劲!等到头来看她连个送终的儿子都没有,看她还显摆得出来!” 高氏和毛氏听了这话连忙奉承自家婆婆,三个人将杭家骂得一无是处。这才觉得心里头稍稍舒服了些朗。 可是三个人回到家里,看到自家的院子房屋摆设,再想想在杭家看到的,一下子又觉得没趣起来了。 嘴巴骂得过瘾是一回事,事实是怎么回事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三个人就算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要比阔气、体面,冯家拍马也比不上杭家! “走了什么狗屎运,到便宜了他们家了!”冯老太婆忍不住又嘀咕骂了起来,恰好冯柯在家,冯老太婆便抓着儿子的手,无比委屈的添油加醋告了一状,说杭家人如何如何羞辱自己、压根不把他这个新科的进士放在眼里…… 冯家老头子倒比这老太婆明白些事理,当即脸色就拉了下来,没好气道:“那杭家是你惹得起的吗?别说人家儿子在京城里是大官儿,单说在这桐江地面上,有那么大的竹器厂,又有吴家照应着,你去跟人家攀比,你有什么好比的?那杭东南每年送回来的东西,听说金银都用大箱子一箱一箱的装,你能跟人家比!宫” 冯老太婆深深的被自家老头子这话刺着了,差点跳起来,喷道:“那又怎么样?又不是她亲生的儿子,有什么好显摆的!哼,一家子绝户!” “哼!”冯老头子也冷笑,懒得搭理她。(..tw无弹窗广告) “娘今天上杭家去了?”冯柯的目光却闪了闪,有些沉思起来。 “可不是嘛,儿子啊,你可要给我做主啊!那杭家,真正是欺人太甚!”冯老太婆又开始絮叨起来。 “娘今日看见小蝶了吗?”冯柯没有搭理她没完没了的絮絮叨叨,冷不丁的问道。 “谁?杭小蝶?”冯老太婆呸了一声,没好气道:“你问那小妇做什么!” “娘今天见着她了?”冯柯追问。 “是啊,”冯老太婆想起小蝶满身光鲜的打扮,气色精神极好,而且似乎比从前更加漂亮更加好看了,心里头更是不快。 什么和离?明明就是被他们冯家休弃不要的一个弃妇,居然容光焕发过得这么好?真是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不要脸! 冯柯笑了笑,又道:“小蝶应该还没有说人家吧?爹、娘,这几天你们请个媒人上杭家说道说道,我愿意与她破镜重圆。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嫁人,我想,她心里应该还念着旧情、念着我们冯家的!” “你说啥?”冯老太婆和冯老头子同时睁大了眼睛。 高氏、毛氏相视,也眼睛一亮。 冯老太婆听到儿子这么说简直跟听到天大的荒唐笑话一般,嘴巴一张立刻就要反驳―― 高氏见状连忙抢着笑道:“三弟说的太对了!我看三弟妹心里头准定还念着咱们家的,今天就看出来了,都是叶氏在哪儿叽叽呱呱说个没完,三弟妹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呢!” “是啊是啊!”毛氏也连忙说道:“三弟如今可是进士,马上就是大官儿了,还肯要她,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只要遣了媒人前去,这门亲事啊,准成!” “三弟有此胸怀,又有情有义这么念旧,真叫人佩服!” “这可是一段佳话呐!” “可不!如今杭家勉勉强强,也算配得上咱们家了!” 高氏和毛氏你一言我一语,令冯老太婆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 高氏和毛氏打的都是同样的如意算盘。杭小蝶是个什么性情她们最清楚不过了。如今那泼辣厉害的左春霞又远在京城千里之外,杭小蝶只要嫁过来,那还不是由着她们搓圆搓扁? 杭家就杭小蝶这么一个女儿,杭赞和叶氏百年之后,杭家的家业还愁不全是杭小蝶的吗?是杭小蝶的就等于是冯家的,是冯家的也就等于是她们的…… 而且,听说那杭东南是京城的大官儿,将来几个儿子的前程,只要跟杭小蝶说几句,还愁她不会帮着说话?几个女儿也是,没准能嫁到京城的富贵人家享福呢――哪怕是做妾,说出去也体面呀! 冯老太婆听着高氏和毛氏的话原本肺都要气炸了,听到那最后一句,满腔的气愤霎时消散了,不气了。 因为她也想到了杭家如今的家产。 “我的儿呀!”冯老太婆到底不甘心,说道:“如今你可是进士老爷,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将来肯定要做大官儿的!那杭小蝶一个乡下野丫头,哪儿配得上你?哼,我看呐,抬回来做妾还差不多!你的妻子,当然要知书达理、清清白白的千金小姐了!哼,那丫头和离这么多年都嫁不出去,只要你还肯要她,那就是她几辈 tang子修来的福气,她要是识趣就该感恩戴德,要不然就等着孤独终老一辈子吧!” “娘!”冯柯面色一正,说道:“我要跟小蝶破镜重圆,接她回来当然是做妻,不是做妾,您老人家听清楚了!” “这怎么行!”冯老太婆急忙道:“她一个弃妇怎么配得上你!” “我已经决定了,就这么办!”冯柯掷地有声。 “老头子你快劝劝老三呀!”冯老太婆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连忙看向冯老爷子。 “这是为啥呀?”冯老爷子也不解,说道:“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多得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愿意嫁给你,好不好的,还要她干啥?她母亲那个样,哼,也配做咱们家的亲家么!” “我做事自有主张,你们就别管了!”冯柯的态度确是异常坚决,说道:“小蝶其实人不错,以前我们都还年轻,都太冲动了!就像大嫂二嫂说的那样,破镜重圆,也是一段佳话嘛!对了,等她回来了,你们对她都好一点,别有什么成见,更别乱说左春霞的坏话,知道了吗?” 冯柯如今俨然一家之主,他正儿八经说的话,冯老爷子和冯老太婆也不便同他争执,两人只好答应了。 冯柯便笑道:“娘,那您赶紧挑个好日子请媒人去杭家说吧,让媒人客气一点儿,多说好话!家里头嘛,也收拾收拾,好好的布置光鲜一点!娘,” 冯柯一本正经正色道:“我这么做自有主张,这事儿您们一定要帮我办好!绝不能出什么差池!” 冯老爷子和冯老太婆没办法,只好怏怏答应。 “大嫂、二嫂,有劳你们帮忙了!”冯柯又道。 高氏、毛氏喜得眉开眼笑:“这是应该的,都是一家人嘛!其实我们也觉得小蝶挺好的!” 冯柯笑笑,心知肚明她们的小算盘却没有拆穿。 他当然不会拆穿,他还等着杭小蝶过门了她们将小算盘打起来呢,也算是帮他投石问路,他何乐而不为? 冯柯笑笑,推说累了便起身回房。 离开冯家厅堂上,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到了京城里他才知道,关系意味着什么、权势意味着什么。当看着那些有关系的士子们一个个趾高气扬、神气活现的吹嘘得唾沫子横飞,一帮人围着他们听得如痴如醉的时候,他是后悔了,真心实意的后悔了! 他情不自禁的想到,如果他还是小蝶的丈夫,还是杭家的女婿,那么他还愁什么呀!那个被众人众星捧月、被无数羡慕巴结讨好的目光围着的人肯定就是他! 永安侯在京中的名声,那可是家喻户晓、如雷贯耳,永安侯夫人更是与长公主交情匪浅,在皇后面前都说得上话的! 可惜,这么一层金山银山也买不到的关系,就这么被他生生的给断了。他忍不住有些怨起爹娘来,当初若是爹娘能回转一二,跟杭家和和气气的将事情解决了,仍旧将小蝶留在冯家,如今谁敢不买他的账? 他也不用沦落到如今别说上.门去巴结关系,还得提心吊胆生怕被他们知晓自己到了京城、参加会试,生怕连考场都没进就被他们给赶出京城了。 他真是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好在天可怜见,他的运气还不错,中了个进士。看到皇榜上自己的名字赫赫在目,他的心情才放了下来。同时也暗下决心,回到桐江,他一定要把杭小蝶重新娶到手。 第411章 说亲被拒 破镜重圆,也是佳话不是? 在冯柯的催促下,冯老太婆只得不情不愿的找了个媒人,托付人家上杭家去说这事儿。 那媒婆姓张,对杭家的事情并不怎么了解,对年东南的身份更是知之不多。一听冯老太婆这么说顿时眼睛一亮,眉开眼笑的将冯老太婆大大恭维了一番,又将冯柯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最后拍着胸脯保证,此事放一百二十个心! 张媒婆的一番话恰恰说到了冯老太婆的心坎上,冯老太婆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说道:“我那儿子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唉,放着那么多门当户对好好的亲事不要,非要这休弃了的弃妇,唉!” 张媒婆察言观色,便笑着安慰了冯老太婆一顿,又恭维着道:“这是进士老爷念旧情、有情有义啊!进士老爷真是个大好人,将来啊,肯定前途无量!您啊,就等着将来享福吧!” 这话冯老太婆爱听,不觉眉开眼笑,便向张媒婆道:“你可真是个明白人!等到了杭家那边,你可――呵呵,你可得悠着点,别让杭家以为我们非她不可呢……宫” “放心!我自有分寸!”张媒婆拍着胸脯保证:“和离过的妇人而已,有人要,又是前夫,那可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抬举她了!她若是个明白的,自己便知道该怎么做,若拿张拿乔,呵呵!” 冯老太婆大喜,当即表示事成之后另有重谢,张媒婆便兴兴头头的去了。 张媒婆做梦也没有想到,叶氏一听她提起给冯家说亲就变色跳了起来,若不是下人婆子丫鬟拦着差点没揍张媒婆。 这跟张媒婆原先设想的杭家惊喜交加、感恩戴德的反应相差太远太远,几乎是被人轰出去的,气得在门口低声骂了一阵,悻悻走了。 小蝶从外边回来后,听说此事脸色也一下子就变了,担忧的看向母亲。 叶氏见状不禁心疼,搂着她安慰了好一阵,让她放心,绝不会让她再嫁到冯家去的。进士有什么了不起?她儿子还是京城里的大官呢! 小蝶听到叶氏这些话,这才放了心。 她如今心里已经有了人了,怎么可能肯再嫁给冯柯呢?再说,在冯家那段日子,如同噩梦,她绝对不要再掉进火坑。 而且她也不傻,冯柯对她根本没有什么情意,她岂能没感觉?要不然何至于等到现在才来找她、当初又怎么会那么做? 如今以堂堂进士的身份会这么做,十之七八是看中了哥哥嫂子的势力…… 张媒婆兴头头而来,怒冲冲而去,气得连家也不回,索性直接就奔冯家,找到了冯老太婆,将在杭家的遭遇一五一十、添油加醋的说了。重点的内容是突出自己如何如何的忍辱负重但仍旧受了天大的委屈――要不然,她可没法交代,毕竟,先前她是夸过海口的! 冯老太婆听了果然气得暴跳如雷,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破口大骂道:“你说什么?他们竟然不答应!竟然还把你骂了一顿赶了出来!真是给脸不要脸的一家子,还以为他们家那破鞋子小妇是黄花大闺女吗?作张作桥真亏她有这个脸!叶氏那不要脸的老东西,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我也没想到那杭家嫂子竟会这么不讲道理,唉,这明明就是天作之合、两全其美的一件大喜事,愣是叫她弄成了这样!唉,连带着我啊,都觉着没脸来见你了!”张媒婆也在一旁又说又叹。 “这可跟你没啥关系!”冯老太婆出乎意料的十分讲道理,摆摆手说道:“杭家那死老太婆是什么德行我还能不清楚吗?哼,什么天作之合、什么两全其美,老娘呸!既然人家给脸不要脸,那这事儿也就甭说了!哼,多得是黄花大闺女千金小姐排着队儿等着嫁给我儿子,哼,我还用得着求她?到时候她杭家就算磕着头求我,我也不要她家那小妇!” 张媒婆见冯老太婆没有因为此事而怪罪自己,心中暗暗的松了口气,便也附和着她将杭家大骂了一顿,又趁机请求她,看上了哪家姑娘要说亲别忘了找自己。 冯老太婆很痛快的答应了。 张媒婆这才欢欢喜喜的告辞了去。若做成了进士老爷的亲事,那她的名声可就不一般了! 冯柯回来,听母亲将事情说完,面上一沉,眉头便蹙了起来,久久的不说话。 冯老太婆见了暗喜,觉得儿子是在替自己生气,那泪水更加哗哗的来,不停的诉着苦。 她哪儿知道,冯柯压根没有注意到她所在意的,他的心,完全被杭家如此坚决的拒绝态度给打乱了。 爹娘和全家人都不知道年东南、左春霞在京城中何等的威风与权势熏天,他却是一清二楚的。 其实让母亲请媒人上杭家去说合这事,他心里便有些打鼓,直觉的感到杭家不会那么轻易答应。所以他再三的叮嘱母亲,一定要对人家客气、要礼数周到。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杭家的刁难为难,甚至上.门赔礼道歉都是可以的! 可眼下看来,母亲似乎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那去杭家的媒婆似 tang乎并没有多么礼数周到。 冯柯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他就该亲自来安排此事,不应该让母亲代劳。 “儿啊,你也别生气了!”冯老太婆抹了一把眼泪说道:“那杭家不识抬举,还真当鱼眼睛是珍珠呢!哼,那小妇也没做官夫人的福气,我看呐,就是守一辈子寡的下场!赶明儿娘另叫人给你挑一门好亲事!让他们悔死!” 高氏、毛氏一听就急了,两人相视一眼,高氏便道:“娘,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呀?小蝶那么好的姑娘――” “你给我闭嘴!”冯老太婆不等她说完瞪向她道:“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说什么呢你!你还是我们冯家的人吗?是不是也想学那小妇哭回娘家告状啊?” “娘,瞧您说的!我这不是看三弟仍旧惦记着小蝶吗?三弟是个念旧的人,咱们总得考虑考虑三弟的感受呀!”高氏赶忙陪着笑脸说道。 毛氏见状只是在旁陪笑,很识趣的没有开口吸引炮火。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儿子可是进士老爷,会稀罕那小妇!”冯老太婆更气,瞪她一眼,转向冯柯:“儿子你说是不是?” “娘,”冯柯眸光沉沉,对几个女人之间的口水仗丝毫不感兴趣,说道:“这件事情娘就不必操心了,我自有主张。” “自有主张?”冯老太婆一怔,说道:“也好,你看中了哪家姑娘跟娘说一声,娘保准这一次――” “娘,”冯柯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闭了闭眼睁开,无力道:“娘,我的意思是,我的亲事你们就别操心了,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冯老太婆顿时变了脸色,片刻方道:“你,你不会是,不会是真的还对杭家那死丫头――”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冯柯正色道:“以后娘您就会明白我为何要这么做了!这话您放在心里就行!” 冯老太婆能明白就怪了,顿时泄了气,沉着脸不吱声。 “您可千万别坏我的事儿!”冯柯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起身出去了。 高氏、毛氏相视,你眨眨眼,她挑挑眉,心中暗自得意。两人均想,这下子就好了,三弟果然还是想娶那杭小蝶回来的。 她们仿佛看到了无数的金银财宝、珠钗首饰在向自己招手…… 没过三天,这日小蝶从竹器厂回家,经过村头河边竹林子时,冯柯冷不丁从旁闪身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蝶“啊”的一声吓了一跳,等看清楚是冯柯时,更是惊得脸色都变了,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瞪着冯柯,咬着唇,不知所措。 冯柯见状心中暗暗得意,心道她心中果然还是有我的,否则也不会这般反应…… “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怕什么呀?”冯柯开口,面上带着温柔的笑,语气更是温柔得不得了:“这儿不方便,咱们到林子里我有几句话跟你说,行不行?” 小蝶回过了神,想了想,轻轻点头“嗯”了一声。该来的逃不掉,冯柯既然找上了她,拒绝一次,下次他再来也是一样。倒不如听听他说些什么。 “请吧!”冯柯勾唇笑笑,转身往竹林中走去,心中更多了两分把握。 他考虑权衡过,叶氏那个泼妇,根本没法子同她讲理的,仗着年东南的势,她未必怕自己。自己就算态度再坦诚的上.门去,也讨不了好,若是被她臭骂一顿,自矜身份,还能同她对骂不成? 第412章 冯柯亲自去找小蝶 可若不同她对骂,岂不是白白丢了脸面? 想来想去,还是直接找上小蝶的好,小蝶性子平和温柔,只要将她搞定了,只要她愿意跟自己回去,叶氏那边又能如何? 最好,今日便将小蝶哄回家里去…… “你找我有什么事儿,说吧。(..tw好看的小说)”没走多远,小蝶便停下了脚步,说道。 冯柯只好也停了步,回转身,一双黑眸深情无限,就这么默默的、含情的凝着小蝶,也不说话。直把小蝶看得不自然的垂下头去,身上没来由生出一片鸡皮疙瘩。 “你、你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小蝶觉得别扭极了,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副模样宫。 “小蝶!”冯柯猛的拉住她的手,有意挑.逗似的捏了捏,柔声道:“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 “别!”小蝶生出一股力气猛的甩开他的手,下意识后退两步。 冯柯眸中微微一黯,自失笑笑,无限伤感的叹道:“看到你过的还好,我心里也就好受些了!你爹娘果然是疼你的,你的气色比当初要更好,人也长得更漂亮了……” “如果你没别的事的话――” “小蝶!”冯柯突然提高了声音,语气中表现出无限的痛苦:“这些年我一直在想着你!难道,你一点也不记得我了吗?当初的事情我知道是我不对,唉,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可你也想想我的难处,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个秀才,在家里吃穿用度都要靠爹娘兄嫂,在他们面前,我哪儿能挺直腰杆子说话?也就连累了你――” “自从你离开之后,每天晚上我回到房间,总会想起你在的时候,好长一段时间都睡不着……那时候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好好考取功名,只有当我功成名就的时候,我才能保护你。(..tw)小蝶!你看,如今我已经中了进士了!过几个月就上任去,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去任上,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就是家中的女主人,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了!小蝶,跟我走吧,好不好?这些年我爹娘一直不死心要为我说亲,可我统统都拒绝了,那是因为我心里一直还惦记着你啊!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又怎么会娶别的女人呢?这些年你也一直没有嫁人,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也想着我的……” 冯柯说的含情脉脉,便是一块石头听了也要动心。 听起来,似乎还真像那么回事。如果没有萧子山,没准小蝶还真会被他说的动摇起来。 毕竟,她还年轻,就这么守一辈子活寡,这日子该如何过下去?既然要再嫁人,有什么比与前夫复合更合适呢?况且,听他的语气,分明是改过自新了…… 可惜,如今她心里装着萧子山,别说冯柯是进士,就算是状元她也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被他的话打动。 “你别说了!”小蝶别开目光没有去看他那含情脉脉、深情表白的表情,轻轻说道:“咱们已经和离,早已没有任何关系了!如今你已是进士,多的是人家愿意将姑娘嫁给你,你何必再来找我呢!”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冯柯苦笑道:“还是说你不肯相信我?小蝶,我可以对天、对祖宗神灵发誓的,这辈子我只娶你一个妻子!” 小蝶摇摇头:“我没有生你的气――” “那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冯柯步步紧逼:“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我说了不行!”小蝶被他缠得有些恼了,说道:“咱们已经和离了,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 “不,你不是这样冷硬心肠的人!我知道你心里一定还有我的,要不然这些年来你怎么都不曾嫁人呢!小蝶,我对你是真心的!你离开之后,我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冯柯将心一横,索性上前猛的将她抱住,低头便要去强吻她。(..tw无弹窗广告) “你放开我!不要!”小蝶没想到他竟会如此胆大无耻,心中大惊,拼命的扭头躲闪起来。 冯柯没料到当年的傻妞居然也变了,变得这么好骗,他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索性想着来个霸王硬上弓,只要在这里要了她,只要她再次变成了他的女人,她还能不嫁给他吗? 妇人家水性,哪里受得了男人温存体贴相对?事后他再软语温柔说些好话哄她,她自然也就依从了…… “小蝶!小蝶!我是真喜欢你,我好想你……”冯柯将她抱得更紧,一边喃喃低语一边去寻她的唇,将她强行往竹林深处带去。 “放开我!你放开我!”小蝶哪儿经过这种场面?浑身发颤几乎没了力气又惊又怕又怒,带着哭腔拼命的挣扎,却又哪里是冯柯的对手,身不由己的被他拖进竹林深处。 “我哥哥嫂子会杀了你!”小蝶咬着牙哭叫道。 冯柯微微一怔,毫不在意她这话:“他们不会的,他们只会成全咱们……”冯柯猛的将她按在竹林上,死死的扣着她的手,见她拼命摆着头亲不到她的唇,便去拉扯她的衣裳,低头去欲吻她的脖子胸前…… “不!不要!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小蝶惊得魂 tang都快没了,她大哭着,泪水簌簌而下,疯了似的竭尽全力挣扎起来。 她不能让他得逞,绝对不能,她不能对不起萧子山! “给我住手!”冯柯死死扣住她,察觉到她挣扎的力气渐渐消退,心中正在暗喜,不料一声雷鸣般的低吼响起,将他震住了。 冯柯心中暗暗叫苦且怒,他如今的身份不同往昔,这种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眸中突然闪过一抹凌厉,他起了杀心。 “萧大哥!”小蝶痛哭着,猛的推开冯柯朝来人奔过去,扑在他怀中哭得伤心至极。 “别怕,没事了,别怕!”萧子山揽着她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后轻声安慰着,声音中蕴藏着无限压抑的愤怒。 她的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瑟瑟的落叶。 前天他们相见,她同他说了冯家提亲之事,他略一想想,便明白了冯柯真正看中的是什么。想着虽然叶氏将媒人骂了去,只怕冯柯未必肯罢休。 这两天,他便有些心神不定,今日想来见见她,没想到恰好―― 萧子山后怕得背后一片冷汗,幸好,今日他来了! 冯柯见小蝶丝毫不顾忌男女之防与这男人搂搂抱抱,心中猛地生出一股妒意,面色凶狠的瞪着男人。 这男人如同普通的乡下农民一样,穿着半新不旧的靛蓝色短褐,荆钗束发,皮肤略黑,五官方正,鼻梁略高,浓眉大眼,此刻正抿着唇冷冷的盯着他,那神情、气质却又与普通乡下人不太一样。 “你是谁?来管我们夫妻的闲事?”冯柯冷冷问道。 “下槐村萧子山。另外,小蝶早已不是你的妻子,冯进士是有身份的人,说话最好注意点!”萧子山瞅了他一眼冷冷说道。 “哈!”冯柯仰头打了个哈哈,什么下槐村萧子山,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十分不屑的瞟了他一眼,说道:“我不管你是谁,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该小心客气点,你把小蝶给我放开!她从前是我的妻子,我们不过因为一点儿小事儿分开,如今正要破镜重圆,你这样跟我的妻子拉拉扯扯,我会很不高兴的!” “我早就跟你和离了!我不是你妻子!”小蝶忍无可忍,从萧子山怀中抬起头来,满面泪痕说道。 冯柯见状心中暗恼暗恨,心道这死丫头难怪死活不肯跟自己和好,原来是在外头有了奸.夫! “小蝶,你要看清楚了,”冯柯强忍着怒气淡淡说道:“放着进士娘子不做,却要嫁给一个乡野匹夫,这天和地的差别,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怎么选吧?我都说了,只要你愿意,咱们重新开始,从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毕竟咱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一夜夫妻百日恩――” “不要再说了!”小蝶声音发着颤,痛苦的打断冯柯的话,泪水忍不住又流了下来,“你走,你给我走!我不想再见到你!我不想再见到你!” 小蝶咬着唇,心如刀割。她之所以迟迟犹豫着不肯答应嫁给萧子山,很大原因就是对萧子山的愧疚。她总觉得自己不配萧子山那么好的人如此对待自己一个弃妇,她怕配不上他! 可冯柯故意当着萧子山说这种话,无异于拿刀子刺她的心。 冯柯却是不为所动,见小蝶受了刺激反而心中冷笑,继续向萧子山道:“我说姓萧的,识趣的你还是赶紧给我滚吧!我跟小蝶之间的事情轮不到第三个人来管。我们是夫妻,同床共枕那么久,她对我不知多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衣食住行的伺候着我,她的性情我最了解了,她心里仍是有我的,今后我们也会好好的过日子――” 第413章 解开心结 冯柯却是不为所动,见小蝶受了刺激反而心中冷笑,继续向萧子山道:“我说姓萧的,识趣的你还是赶紧给我滚吧!我跟小蝶之间的事情轮不到第三个人来管。我们是夫妻,同床共枕那么久,她对我不知多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衣食住行的伺候着我,她的性情我最了解了,她心里仍是有我的,今后我们也会好好的过日子——” “你住口!你给我住口!”小蝶尖声哭着,又羞又愧,简直觉得在萧子山面前抬不起头来。 “小蝶!小蝶!”萧子山冷冷盯了冯柯一眼,面上神情丝毫不为所动,他用力扳着小蝶的肩膀,声音低沉而有力:“你冷静点,别哭了,别哭!” “萧大哥,萧大哥!”小蝶泣不成声,双肩抽动声咽气堵宫。 “小蝶!”萧子山见了心疼不已,轻轻捧着她的脸,拇指温柔的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小蝶,别上他的当,他是故意要你难堪。可你该知道,我待你怎样。” 小蝶一下子怔住,呆呆的看着萧子山。 萧子山目光坦然,与她对视。 他知道她心中一直存着这个心结过不去,他其实根本就不在意,因为那并不是她的错。可她却不肯放过自己,而他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这事朗。 如今冯柯既然这么说了,其实对他萧子山来说反倒是好事,借此机会让她明白他的心意,没准她的心结反而能解开了。 “你,你真是——不在乎吗?”小蝶眼泪汪汪的问道。 “傻丫头,”萧子山温柔的笑了,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吻了吻,“是旁人不懂珍惜,不是你的错,我只会为你心疼,怎么会在乎呢?” “小蝶,女子从一而终,你不会连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吧?”冯柯看着他二人在自己面前如此心中有如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冷笑道:“不在乎?哈哈,小蝶,你真是太天真了!这个世上有哪个男人会不在乎自己娶一个别人睡过的女人!” 小蝶脸色发白,咬了咬唇。[..tw超多好看小说]身子忽然一紧,被萧子山紧紧的搂在怀中,依靠在他的胸前,他温热的气息透过衣衫传递而来,那么温暖,温暖而心安。 她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脸上的苍白渐渐褪去,眸中满是温柔和感激,脉脉的望着萧子山。 这一刹那,心中没有内疚,没有痛苦,没有局促不安与尴尬,只有温和的、暖暖的情意。 她终于明白,身边的这个男人,是真心实意的爱着她,无限宽容的包纳着她。得此夫婿,更有何求? 萧子山微微的笑了,他瞟了冯柯一眼,还真的是要好好感谢感谢这个心思龌蹉、阴险卑鄙的男人呢!要不然,哪有那么容易解开小蝶的心结? 古人说解铃还需系铃人,这话果然不错的。 “小蝶,你别傻了!”冯柯见状更加气急败坏,指着萧子山冷笑道:“你以为这个乡野匹夫是真的不在乎吗?哼,只不过相比起你嫁过人来,他更在乎的是你们杭家的财产!他根本就是冲着你们杭家的家产去的,你真是太天真了!” 萧子山眸光一沉,放开小蝶,一步一步朝冯柯逼近过去。 他是战场上千军万马中厮杀出来的军人,浴血奋战,杀伐屠戮,经过战火洗礼的铁血气质这一刹那爆发出来,一股凌厉的气息徒然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咄咄逼人。 “你、你想干什么!”冯柯察觉到了这股气势,情不自禁的生出几许胆怯和害怕,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很讨厌这种感觉,但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这种感觉所左右着,无法逃避,更无法对抗。 “你、你这乡野匹夫,你别过来!你知道我是谁——啊!”冯柯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重重一拳。 他惨叫一声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才扶住竹子站稳了脚,抬手一抹,嘴角上全是殷红的血迹。腮上痛得要裂开,眼前混乱,脑子里一阵轰鸣,好半响才回过了神。 “你,你敢打我!”冯柯从前还是秀才的时候都没被人碰过一个手指头,如今成了进士反而吃了拳头,心中的愤怒和气急败坏无以言喻。 萧子山冷笑,大手一伸,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又是一拳揍了下去,直接将他揍得惨叫趴倒在地。 “这一拳是替小蝶打的,识相的,今后不要再来纠缠小蝶!她会是我的妻子,你,不配!”萧子山居高临下冷冷撂下一句话,回转身牵着小蝶的手离开了。 他可没想到冯柯这么不禁打,他不习惯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虽然心里还想再多打几下。 萧子山带着小蝶来到一处竹林遮掩的河边,柔声道:“你整理一下,等下我看着你回家了我再走。” 小蝶轻轻一笑,点点头“嗯”了一声,小心上前,对着河水整了整衣裳发髻,瞧着水中的倒影,眉目清秀,容颜如花,或许,她真的不该再辜负了这似水的流年。 “萧大哥!”小蝶向萧子山走过去,轻轻叫道。 “你好了!”萧子山笑笑,打量了她一眼,说 tang道:“走,回去吧,我会在你身后看着你,他不敢再来的。回家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知道么?” “嗯,”小蝶轻轻点了点头,眼中到底微微一黯。 她抬起头,半是羞涩半是幽怨的瞟了萧子山一眼,欲言又止。 萧子山看得有些呆了,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她,一动不动。 “你——”小蝶叫他看得脸上有些发红,一扭身,垂头低低说道:“你——还有话要跟我说吗?” “小蝶!”萧子山心中一热,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握住她的双手,“过两天我叫人去你家提亲,好不好?” 他与她一直以礼相待,从未有过肌肤之亲,还是托了冯柯的福,今日她那般扑入他的怀中,他是第一次碰到她的身体。虽然隔着衣衫,可那种感觉,也令他变得有点儿心浮气躁起来。 小蝶听他这么直白的问出这话来,更觉心如鹿撞,她心中一阵甜蜜温柔,脸上又红又热,哪里还敢抬头?声音细若蚊吟的说道:“你,这是你的事,你自己做主就好……” 幸好萧子山耳力不错,闻言乐得呵呵笑了起来,好不得意。 “我要回去了!”小蝶羞极,扭身便跑了。 “小蝶,你慢点!小心摔跤!”萧子山在背后急着叫道。 小蝶步子停了停,哪里听他的?随即又跑了起来,转眼消失在萧子山的面前。 萧子山笑了笑,便忙跟着出去,远远的跟在后边,看着她进了村里,这才放心的离去。欢欢喜喜的准备请媒人说亲去了。 冯柯从地上爬起来,不但两边嘴角脸颊,身上也摔得疼痛不已,龇牙咧嘴。再低头看看身上,长衫上沾满泥苔草屑,皱皱巴巴的,发髻也乱了,狼狈之极。 “萧子山,下槐村,萧子山!”冯柯咬着牙冷冷的念着,冷笑道:“不弄死你,我就不姓冯!哼,奸夫淫妇,这事儿没完!哎哟,嗞~~” 他光顾骂得痛快,牵动两腮伤口,痛得忍不住又呻吟了起来。忍着痛一瘸一拐找了个地方坐下,只得等天色暗下来之后才好回家…… 萧子山等不及两天,第二天便请了媒人上杭家提亲。 叶氏一见媒人上.门,听说了来意之后,便将手一拍,鼻孔里哼了一声冷笑道:“哈,真稀罕了!这究竟搞什么名堂,我家小蝶怎么着转眼间就成了香馍馍了!”说着便要拒绝。 杭家又不是养不起女儿,叶氏怎么会舍得让女儿再嫁出去受苦?再说了,下槐村萧子山,一个当兵回来的猎户,她才不会放在眼里呢! 小蝶自得了萧子山的话便一直注意着,媒人来的时候她就躲在厢房听着,听见母亲要拒绝不由大急,忙叫丫鬟出去请母亲进来说话。 叶氏还想着打发了媒人再去问女儿有什么事,小丫头得了小蝶的吩咐,故作着急说小姐身体不舒服,立刻马上就要见老夫人! 叶氏这才急了,扔下媒人连忙进去。 看到小蝶好好的在那儿,叶氏松了口气之余将小蝶好好的骂了几句,又要出去对付媒人。急得小蝶忙一把拉住她。 小蝶这才突然意识到,这事儿跟娘根本难以启齿,不好说出口啊!吞吞吐吐了半响才半隐半露的透了意思。 可叶氏不是那等通透灵醒之人,你不把话跟她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是不能够领会的,听得一愣一愣,仍没明白过来。小蝶却早已羞得脸都红了! 第414章 婚事突变 小蝶没奈何,只好低着头极不好意思的说了,叶氏一下子就呆住了。[..tw超多好看小说] “你说什么?你,你要嫁给那个萧子山?”叶氏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 “是,娘……”小蝶垂着头,不安的绞着手指头小声说道。 “我说女儿啊!”叶氏叹了起来,无比怜悯的安慰道:“傻丫头,你不用这么委屈你自己的!那冯家的人要敢再来,老娘就敢再把她们撵出去,你怕他们干啥呀!随随便便就把自个给嫁了,娘不能让你这么委屈!” 敢情叶氏这是觉得小蝶为了逃避冯家而采取的下策朗。 “娘!”叶氏的反应令小蝶感到哭笑不得,满腔的话竟不知从何说起。她忍不住暗暗苦笑,心道若是嫂子在就好了,若是嫂子在,定能帮一把…… “你放心,有娘在呢!这个家所有的东西以后都是你的,保管你这辈子吃穿不愁!”叶氏拍拍她的手,掷地有声宫。 小蝶没奈何,只得硬着头皮挑明了,说自己是心甘情愿嫁给萧子山,说先前就跟他认识了…… 叶氏脸上的表情,小蝶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去形容,她有点心虚的避开目光。 叶氏第一反应就是生气,气极了。女儿看着这么乖巧,竟然一声不吭的给她寻了个女婿!第二反应是,女儿是再嫁之身,自个寻个女婿似乎也说得过去…… “那萧子山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看上了咱们家的财产花言巧语蒙骗你?他都跟你说过些什么?”叶氏到底怜惜女儿年纪轻轻便和离在家,舍不得骂她,转而又怀疑起萧子山来了。 “娘!萧大哥不是那种人!”小蝶连忙说道:“他是个好人,他是真心待女儿好的!” 叶氏“哼”了一声,任凭小蝶怎么说,也表示不信。(..tw无弹窗广告) 小蝶想了想,便道:“娘,他若算计咱们家财产,肯定拿不出像样的聘礼,娘您只管问媒人就是了!” 叶氏点点头,说道:“这话倒也靠谱!”同时,她心里又有了另外一个主意。 叶氏再次出来跟媒人谈,脸色好了点,说话却仍然不客气,聘礼狮子大张口要五千两,还要他们成亲后萧子山住到杭家来――理由是就这一个闺女,舍不得小蝶嫁出去,反正萧子山也没有爹娘兄弟不是?当然,将来孩子出生了跟萧子山姓,只要挑一个姓杭就可以了…… 媒人没想到叶氏一开口就是两座大山一般的条件,顿时傻愣了眼接不下话来。 小蝶是再嫁之身,哪家肯花五千两聘礼迎娶?除非是疯了!就算是黄花大闺女也不值这么多聘礼啊! 而且,萧子山虽然没有爹娘兄弟,但哪个男人愿意倒插门跟女方住?伤自尊啊! 厢房后的小蝶听着也愣住了,银钱她丝毫不担心,萧子山跟她说过从军营回来带回了一大笔赏银和各种珠宝器物,折算下来至少也有十万两。可是,让他住到杭家―― 小蝶咬咬唇,有些不安起来。 “我就这两个条件,你回去跟那萧――” “萧子山!” “对,萧子山说吧!”叶氏笑眯眯的道,说得云淡风轻。 分明有意刁难!媒人暗暗翻了个白眼,对做成这门亲事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便敷衍着笑了笑,说了几句闲话起身告辞了。 媒人在萧子山面前将自己的功劳大大的表白了一番,如何如何替他争取,然而叶氏却丝毫不肯松口说了一遍,无不遗憾叹气道:“要不,这事儿就算了吧!这四乡八里的姑娘也不少,我再给你说合一个?” 萧子山住着三间简简单单的土墙屋、简陋的院子,屋子里的家具也简单至极,一看就不是拿得出五千聘礼的人家。 不料萧子山却笑道:“岳父、岳母年纪大了,家中又无人照看,我原本也是这么想,将来住在一起彼此也有个照应!这一点我答应了;至于聘礼,也不成问题,只要岳父岳母点头,明日我便可以请人将聘礼送过去!” “什么!”媒人又被重重的震撼打击到了,眼睛睁得老大!呆在了那里不敢置信。 话说,她做了大半辈子媒了,还从来没有碰到过如此意外的状况。 不按常理出牌的准岳母,加上不按常理出牌的准女婿,果然他们才是一家人吗? “这个,”媒人呵呵笑了两声,善意的提醒道:“萧公子啊,杭家可是说了,要五千两的聘礼啊!” 媒人伸出一个巴掌在萧子山面前晃了晃,特意重重的提醒“五千两”。 “我知道,”萧子山微微一笑,客气道:“劳烦你再为我跑一趟吧!” “那……好,好吧!”媒人将信将疑,总算重新找回了两分信心。 叶氏听见媒人这么说,也就无话可说了。杭赞也知道了此事,妻子和女儿都乐意,也不说什么,此事便就这么定了下来。 媒人喜得心花怒放,说明天就换庚帖、下聘礼,找人看个最近的黄道吉日,将这门亲事做起来。 tang 既然双方已经说好,叶氏和杭赞也情愿事情早早的办了,省得冯家那边又闹腾出什么幺蛾子。 第二天,聘礼果然送上.门来了,叶氏看到那些金灿灿雪亮亮的金银器皿、珠宝首饰、古董瓷器、城里购买的各色最上等的鲜亮衣料、美酒肉食等聘礼色色齐全,还有摆在上边十两一个的金元宝银元宝各上百个,叶氏是真的吓着了。 她可没有想到萧子山竟然这么有钱! 萧子山又托媒人跟他们说了,自己在城里购置了一处两进的宅子,已经装修布置好了,到时候可以用来做新房,等小蝶嫁过去三朝回门之后,他们再一块儿回乌桕村杭家长住。 这样也就不算萧子山是上门入赘了。对此杭赞和叶氏都没有异议。 年东南和春霞在乌桕村人缘极好,众人得知小蝶要出嫁,无不替她欢喜,恭喜不断,家家户户都来主动帮忙。吴大少奶奶家和左家更不用说,样样都为他们做着准备。 萧子山没有亲人,小蝶也不需要做鞋了,嫁衣是吴家绣坊送来的最时兴鲜亮的样式,她只管安安稳稳的在家中等着出嫁即可。 不想,这边喜事正热热闹闹的准备的时候,萧子山却出了事! 据说,是犯了偷窃之罪被县太爷派人捉拿归案,打入了大牢中。消息传来,众人皆惊。 一些风言风语也随之而起。 毕竟,萧子山的家境大伙儿是看在眼里的,哪里能够拿得出那么多的银钱做聘礼?他应征参军回来之后闷声不响,从来没有跟人说过自己发财之类的话,也就没有人将他当一回事,都认为他在军营中不过是个小兵罢了! 杭家第一反应就是这事儿被姓冯的陷害了!叶氏气得跳脚,要带人上冯家去叫骂,好容易叫小蝶等拉住了。 吴大少奶奶叫人捎了信回来,请他们放心,说此事尚未有定论,一定会请县太爷查个水落石出。 只是事情还没有来得及查清楚,风言风语却传得更不像样了。传来传去,将萧子山竟传成了强盗土匪,又有说他当初根本没有去应征入伍,而是去做了山贼土匪,这些所谓的聘礼,当然就是贼赃了!再传下去,连小蝶都受了牵连,什么灾星、寡妇命等等纷至沓来,气得小蝶暗暗垂泪,叶氏跳脚不已。 “我看这门亲事就罢了!咱们家的闺女也不差这点聘礼过活,都退了吧!等过两年这事儿风声淡下去了,再招个上门女婿,日子还不是照样过!哼,咱们家的家底,我就不信招不来好人!要不,叫东南在京城里寻一户好人家也是一样,他还能就近照看呢!看谁敢兴风作浪,就叫东南割了他的舌头!”叶氏气得发狠。 小蝶哪里肯,含泪道:“娘,庚帖换了,聘礼也收了,我已经是萧大哥的人了!我相信他是好人,他既然让吴家带了话给咱们请咱们耐心等待,就一定不会有事的!娘,我这辈子只认他,别的话您就不要说了!” 小蝶其实也是有口无言,这事没法儿说。萧子山应征在军营的事情她一清二楚,他都跟她说过。只是他并无建功立业的想法,也不想弄出什么名声来累赘,只想平平淡淡的与她相守一生,当初应征就是为了她! 他的事迹过往愿意跟她说,却不愿意公开,她尊重他,没有得到他的允许亦不会说。 他让她放心,其实她哪里能够完全放心,那颗心也是一大半揪在半空中的。万一如今他的话人家不信,再者强龙不压地头蛇,他真的能够脱身吗?她不敢确定! 第416章 情势反转 县令大人先是不在意,回过神来身子猛地一震,不敢置信的瞪着萧子山。(..tw好看的小说) 他只是个七品县令,虽说文官的官职等级在同品级的情况下要比武官高上半级,但一个四品参将,怎么也比七品县令要高了。 “大人似乎不信?这种事情可做不得假!”萧子山微微一笑,说道:“我家里有皇上赐封的圣旨,大人也可以往京城兵部里打听,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人了。还有我娶亲所用的银钱,都是军中得来的战利品和赏钱!当初永安侯想带我进京栽培,可我这人自由惯了不喜拘束,只想同自己心爱的女子过上平平淡淡的生活,所以,我就这么回来了!” 县令大人心乱如麻,萧子山说的这么笃定,他其实已经信了――他没有不信的理由,正如萧子山所言,这种事情可做不得假,只要一打听便能打听的出来。 “原来,原来如此……”县令大人的语气缓和了下来,连忙说道:“下官有眼无珠,还请萧,萧大人见谅……既然是一场误会,萧大人您可以走了,冯进士那边,下官会好好处理的。躇” 萧子山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淡淡笑道:“我萧子山好歹在军营混过两年,阴谋诡计也见识过一些。我这会儿只要走出这个屋子,恐怕也没法活着走出这个衙门吧!大人觉得得罪了我将来没准会遭我报复,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我呢?俗话说天高皇帝远,我一个不在职的武官死在这儿,又有谁会为我出头、替我做主呢?到时候,还不是由得大人你说!” “你!”县令大人不知是单纯生气还是给气得恼羞成怒,冷声道:“你到底想怎样?狸” “不想怎么样,”萧子山悠悠笑道:“只是好心劝告县令大人一声,请大人不要被小人给蒙蔽了。大人刚来桐江县,也许并不知道吧?永安侯年大将军,正是在下未来岳父家的养子。” 县令大人果然身子一颤微微变色。 当年年东南就和春霞商量过,觉得自己的身世公开之后恐会给爹娘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拜托了当时的县令和吴家帮着一起隐瞒,将消息封锁。 这些年来,大家只知道年东南是京城某大户人家的走失多年的儿子,至于这“某大户人家”究竟是个什么人家,这就众说纷纭、除了寥寥数人并不清楚了。这位县令大人是新来不久的,自然就更不会关注到杭家。 不过,看到这几年来杭家一年比一年阔气,众人也知年东南那个新家的家底定然不薄。而且,年东南对这对养父母的感情也不薄。 “永安侯年大将军……”县令大人的笑容变得更加勉强。年东南的名头他自然是知道的,也知道他是刚回年家并没有多少年,但关于他的过去,他却是不清楚的。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有可能跟他会牵扯上什么关系,自然也就不会刻意的去关心、打听什么。 “大人似乎不相信我的话,”萧子山淡淡一笑,说道:“大人只要有心,想要打听出来还是很容易的。永安侯宠妻如命大人在京中侯职的时候应该有所耳闻吧?咱们桐江县吴家大少奶奶就是永安侯夫人义结金兰的姐姐、吴大少奶奶的爹娘柏将军、柏夫人也是永安侯夫人认下的干爹干娘!” 县令大人额上不由冒出了冷汗,有些不安起来。他这才明白,为何吴家会不遗余力的参合进这件事来,哪怕他提醒暗示了这事儿跟冯进士有关吴家只做不明白。 他原本还气得在心里冷笑,觉得吴家不识抬举,冯进士前途无量,谁也不知道他将来会做到多大的官,吴家目光竟如此短浅敢跟他作对,不是太嚣张狂妄、自以为是就是目光短浅! 没想到,原来如此!若吴家的背后靠着永安侯这棵大树,自然不会把区区的冯进士放在眼里。 说的再狂妄点,这冯进士若因此而得罪了永安侯,这仕途能不能走下去都说不定…… 县令大人情不自禁颤了一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乱了起来。 他原本的确是存着杀了萧子山灭口的心思,萧子山就算是四品参将又如何?势单力薄,死在了桐江也不会有人为他出头!既然自己已经得罪了他,为了消除后患,当然是斩草除根方为上策! 可眼下,他绝望了,因为这条路根本行不通。 就算他杀了萧子山,还能将吴家、杭家都灭了不成?别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就算可能,永安侯和柏将军岂能不派人彻查?到时候,他又怎么可能遮掩得过去? 为了一个仕途不明的进士,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只有傻子才会去做这种事!县令大人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心中转而恨起冯柯来。 该死的冯柯,他自己作死也就罢了,却把无辜的自己也拉下了水! “萧将军!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萧将军原谅,下官给萧将军赔不是了!请萧将军恕罪!” “扑通”一声,县令大人跪了下去,对着萧子山磕起了头。 “大人快快请起!”萧子山忙起身往旁边侧了侧避开了县令大人的磕头,顺手扶起了 tang他。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解决掉这件事,而不是在县令大人面前得瑟。县官不如现管,他没有必要得罪这一县的父母官。 “大人何出此言,”萧子山轻而易举便强行将县令大人扶了起来,笑道:“萧某如今并非在职官员,当不得大人如此!再说了,不知者不罪,大人也是被那阴险狡诈的冯柯给蒙蔽了!” 萧子山说着冷笑,“大人可知冯柯为何非要娶小蝶,想必在大人面前说的天花乱坠什么‘破镜重圆’、‘不忘旧情’了,其实,他看重的不过是小蝶背后的永安侯罢了!我跟他不一样,我只想与小蝶就在这桐江县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县令大人松了口气,忙点头道:“萧将军大人大量,下官感激不尽!多谢萧将军体谅,萧将军说的不错,下官正是叫这冯柯给骗了!哼,那种人一朝小人得志尾巴都快翘上天,不忘旧情这种话叫人听了都觉可笑!我就说呢,以他如今的身份多少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娶不着,却非要娶杭家的姑娘,原来如此……” 明白自己被冯柯给骗了,县令大人更觉愤怒不已。冯柯的确如萧子山所料那般对他说,而他也没有全信,他只以为冯柯更多看中的是杭家的家产,没想到,这背后还牵扯到永安侯…… 想到冯柯前些日子上.门,虽然送了礼物,虽然是请自己帮忙,那不经意间流露的倨傲态度确是遮都遮不住。当时他心中便生出小小的不快,只不过看在厚礼和将来同朝为官的份上生生忍下没有往心里去。 此刻却是一股脑儿的都冒了出来,更是将冯柯恨到了极点。 “萧将军,下官这就叫人给您安排客房,明儿一早便送您离开,此事,下官明白该怎么做了。”县令大人倒也干脆,再三的表示了歉意之后,便向萧子山说道。 萧子山笑笑,知道自己如果不接受的话他的心里恐怕会不安,便点头道:“如此有劳大人了!对了,在下的身份在这桐江县除了小蝶并无别人知晓,大人――” “呵呵,明白明白,下官明白!萧将军淡泊名利,真乃世外高人也!”县令大人一怔,连连点头。见萧子山接受了自己的好意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见他放心的让自己保守秘密,顿时有种“自己人”的感觉,更加觉得欢喜。 事后,萧子山在从军营中带回来的战利品中挑了三四件极具胡人部落特色的金银器皿送给了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是个读书人,对这些多少略有了解,见了这些东西细细观察之下,辨认出都是胡人部落颇有身份的首领们才有使用的资格,顿时吓了一跳,情知这些东西即便有钱在市场上也是买不到的。至此,他心底那不时泛起的疑虑算是彻底的消失了,哪儿还敢有半分试探或者得罪萧子山的意思。 再说萧子山进了大牢没两天,冯柯便派人给小蝶送了信,信中威胁利诱哄劝一齐上阵,表示只要小蝶肯嫁给他,他不但不计前嫌的原谅她、将来一如既往的对她好,而且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想方设法营救萧子山,否则的话,萧子山就只有伏法这一条路了。私通山匪,掠劫金银,这是板上钉钉的死罪。 小蝶见信后气得饭都吃不下,虽没有搭理冯柯,心中却越发的不安起来。 冯柯笃定心软善良的小蝶肯定会答应自己的消息,在家中等候好不得意洋洋惬意着。不料两天过去了,小蝶那边连片言只字都没有给他。 第417章 萧子山居然摆平了婆婆 小蝶见信后气得饭都吃不下,虽没有搭理冯柯,心中却越发的不安起来。[..tw超多好看小说] 冯柯笃定心软善良的小蝶肯定会答应自己的消息,在家中等候好不得意洋洋惬意着。不料两天过去了,小蝶那边连片言只字都没有给他。 冯柯不禁恼羞成怒,心中发狠非要将她娶到手不可!她不是那么爱萧子山吗?剁了他两根手指头给她送去,看看她还淡定不淡定! 这天早上,冯柯穿戴整齐,便往县衙去了。在他到达县衙之前,萧子山刚刚离开不久。 冯柯没想到,县令大人推说忙没有见他,叫老家人带了口信给他约他在某酒楼包间见面躇。 冯柯也没在意,按照老家人给的地址就去了。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是一个圈套狸。 饮了一盏茶之后,他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却是被一阵哭喊吵闹弄醒的。 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跟一个女人躺在床上,地上坐着个披头散发、拍地数落哭喊不停的中年妇人,旁边则围满了指指点点看热闹的众人。 冯柯吃了一惊,“啊”的尖叫一声下意识往被子里缩。 谁知与他同一个被窝的女人也“啊”的惊叫了一声,娇媚的又叫了声“不要、不要啦!”一个用力将被子扯了过来紧紧的包裹着自己,冯柯那一身白肉便白花花的露在众人面前,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地上拍地哭喊数落的是妇人与床榻上这女子是婆媳俩,都是寡妇,冯柯勾搭上人家的寡妇儿媳,又在众人面前出了丑,这名声算是一下子臭到了底! 后来,县里又有数家人告状,说冯柯仗着进士的身份狮子大张口强行索要田地钱财,令人无可容忍。(..tw好看的小说)县令大人便顺应民.意,很快将这些事情上报朝廷,冯柯的官职当即就被革了,永不叙用。 冯柯又气又恨,大病了一场小半年才好。病好之后,又遭受了两房兄嫂的冷言冷语,气得差点又病过去。 而那寡妇婆媳俩自从家中死了男人之后度日艰难,得了高人的指点,从此便讹上了冯家,在冯家门口撒泼撒赖大闹一场之后,终于如愿以偿住进了冯家。从此,冯家鸡飞狗跳再无宁日! 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萧子山与小蝶终于也顺利的成了亲。 小蝶出阁那天,冯柯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态,身不由己的就来到乌桕村,躲在暗处目视着大红花轿在众人嘻嘻哈哈、吹吹打打的热闹中离开杭家大门,恨得牙根直痒痒,恨不得冲上前去将这一切都毁了! 可惜,他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如今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冯进士,而是一辈子永不叙用的废人。他虽然恨,却没有同归于尽的勇气,只能在心里头咒骂而已。 大红花轿抬到了桐江县城萧子山的新宅子。萧子山没有亲人,这边的一切事务都是吴家帮忙操办。 在众人的欢笑和祝福声中,婚礼进行得十分顺利。新房中,小蝶端坐在大红的婚床上,耳听着外边不时传来的欢笑声,心中一暖,也微微的笑了。 从今往后,她终于也有一个完整的家了。这个男人是她自己选中的,由始至终他给她的感觉就是温暖,这一回,她知道自己绝不会再嫁错人。.tw[] 入夜,喧嚣欢笑的热闹渐渐远去,房门被轻轻推开,是萧子山回来了。 小蝶的心没来由的紧了紧。 掀开红盖头,看到灯光下眉目如画、眸光盈盈的俏佳人,萧子山的紧张不少于她,一时有些傻了眼。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直到灯花“毕波”爆响了两声,两人才回过神来,不约而同掉开了目光。 萧子山是男人,很快便从紧张中恢复了过来,转而被一种陌生而期待的兴奋所取代,他握着她的手,低低的唤了声“娘子……”,这一声,令小蝶心中一颤,身子微微的发软…… 一夜春.宵,说不尽的温柔缠绵,次日醒来,小蝶动了动酸软的身子,偏头看了看身边的男人,心中却充满了满足。 她从不知,原来嫁人的滋味这般美好,被人真心的疼爱,与那责任跟义务般的婚姻是完全不同的。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会一辈子对你好……”耳畔回响起萧子山昨晚解开她衣衫时对她说的话,她心中暖暖的,微微勾了勾唇角。 萧子山醒来,瞧见满面温柔甜蜜、眼角眉梢带着春意的媳妇,心中一团火立刻又涌了上来,长臂一伸将她拥入怀中便要求欢。 小蝶怕痒,咯咯笑着躲避,禁不住他再三的引诱哄劝和强迫,终是半推半就的依了他,两人直闹到中午才起床梳洗。 “还好只有咱们两个!要不然我都没力气敬茶了!”拥被坐在床榻上,小蝶不禁埋怨道。 萧子山呵呵一笑,将她连人带被拥在怀中,柔声道:“只有咱们两个,所以以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会好好疼你的。” 想起他的“疼爱”小蝶脸上一热,推了他一把笑道:“你还是少疼我些吧!” tang 萧子山一愣,明白她的意思之后不禁大笑,说道:“你想哪里去了,我可没有那个意思,呵呵,看不出来,我的娘子面上正正经经,心里头――” 不等他说完,小蝶早已羞得去捂他的嘴不许说,引得萧子山更加大笑。 两人起床梳洗,之后萧子山便带着小蝶给自己的父母上了香,下午又去了父母坟上祭拜了一番,如此便是尽了心。 两人新婚燕尔,三天几乎都没有出门,整日甜言蜜语腻在一处,三朝回门之后,萧子山遵守承诺,果然与小蝶一起住进了杭家。 小蝶反倒过意不去,生怕委屈了他,背后曾跟他说过,如果他不愿意回杭家她可以跟爹娘说一声,再好好商量商量,只要将来能够经常回去看望爹娘,相信爹娘也不是不讲道理的…… 萧子山却笑笑,说道:“岳父岳母年纪大了,又只有你一个女儿,我横竖就一个人,在哪儿都一样。咱们还是陪着老两口吧!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而且我知道,你心里也舍不得离开岳父岳母的!” 小蝶听着眼眶有些湿润,一下子扑在萧子山的怀中。 杭赞和叶氏见他们果然肯回来住,两个人都高兴坏了。萧子山看上去老实,对人礼数也周全,“爹”、“娘”喊得十分熟稔,也没有什么讲究毛病,看到有什么活计不等人说就主动上手了。杭赞和叶氏见了更加欢喜。 叶氏又将女儿偷偷拉到房间里问了些话,问的小蝶脸上一阵一阵发红恼羞,叶氏见了,心里更有了数,乐呵呵的笑道:“这个女婿我看挺靠谱的,我女儿就是命好!找了个这么好的人!” 叶氏越想越得意,这回杭家是真的捡到宝了!如果不是萧子山主动露富,说是军营中立功赏下来的,谁能想得到他的家底这么厚呢?若早有人知道这是一块香馍馍,又哪儿轮得到杭家? 叶氏一旦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心情就会格外的好、格外的舒畅,看萧子山就更顺眼了。 待萧子山将城中那所宅子的房契也交给她时,她就更心花怒放。倒难得大方明理一回,将房契坚决推还给萧子山,萧子山不肯收,最后交给了小蝶…… 小蝶原本还担心母亲会看自己的丈夫不顺眼,处处找他的茬,不想一段时日过去,母亲非但没有找他的麻烦,反而处处维护着他,反倒时不时提醒自己要好好的对自己的丈夫,令小蝶和杭赞都暗暗惊叹不已。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小蝶从此也放了心,安安心心的与丈夫在娘家住下了,一家子和和乐乐,比从前更多了几分家的温馨气氛…… 春霞和年东南听了,这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年东南忍不住又问了些婚礼的细节,心中到底有些遗憾妹子出嫁的时候自己竟然连消息都不知晓。 春霞则将冯柯混蛋、混账的大骂了一顿,又道他活该! 吴大少奶奶抿嘴好笑,心道若是春霞在家,冯柯十之七八比现在的下场要更惨…… “回头咱们备一份厚礼送回去吧!虽说有些迟了,小蝶到底是我妹子。”年东南向春霞说道。 “放心,我这就叫人准备着去,明儿便派人送回去!小蝶能找到一个好归宿,我也替她欢喜!就是可惜,早知道她和那什么萧子山看对了眼,当时你把人找来,让我也见一见!小蝶这丫头,嘴巴可真紧!”春霞不由笑道。 第418章 大漠风沙 “可不是,”吴大少奶奶亦微笑道:“如果不是冯柯闹出这一摊子意外来,我们只怕也不会知道萧子山的身份!他肯为了小蝶做到这地步,可见心里是真有她的!” 年东南笑道:“萧子山做事向来稳重心细,说话谨守诺言,是个有情有义之人。看到小蝶那样,我心里也一直牵挂着,如今算是彻底放心了!” 三人说着话,春霞便推年东南去做自己的事,说是想要好好的同干姐姐聊些私房话。年东南无奈笑笑,起身离去。 他一走,春霞便迫不及待向吴大少奶奶笑叹道:“这萧子山真是不知走了什么运道,我那婆婆竟也被她收得服服帖帖,可见真是傻人有傻福了!想从前我刚嫁给东南时,她可没少胡搅蛮缠的折腾,我的孝心真是白费了……躇” 吴大少奶奶“扑哧”一笑,说道:“其实你的福气也不小嘛,你那婆婆虽然有些闹腾,可心底却并非歹毒。再说了,你还有年东南呢!他对你可是千依百顺的疼着的,瞧瞧,至今他身边除了你也没有别的女人!” “姐姐说的也是!”春霞心中微微生出的憋屈感这才一下子消散了,想想自己也觉得可笑。事情早就过去了,如今跟叶氏隔着数千里,各不相干,还吃萧子山这醋做什么?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春霞这才想起吴大少奶奶都没好好休息,再三笑着抱歉,忙叫人带她下去休息。 吴大少奶奶起身含笑道:“其实一路上还好,我可不是那等娇贵之人,并不觉什么。我去看看我家大少爷,也不知他这会儿怎么样了!狸” 春霞失笑,笑道:“我忘了姐姐是习武之人,这点儿自然不放在眼里。若是姐夫有什么不舒服,姐姐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下去,在我们这儿就跟自己家里一样,姐姐可千万别跟我客气!晚饭如果姐夫起不来就算了吧,姐夫想吃什么,叫厨房做了端过去就好,明日、后日再为你么接风都使得!” “我心里也是这么想呢!他今晚多半是起不来了!”吴大少奶奶笑笑,便回客房去了。 房间里,吴大少倒是醒来了,不过脸色仍然很难看,恹恹无神的躺靠在床头,看到吴大少奶奶进来眼睛里顿时放出光来,可怜巴巴的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露出几许笑容:“你回来了……” 吴大少奶奶见到他这副模样又觉心疼又觉好笑。 “是啊!”她轻笑着上前,坐在床沿,握着他的手柔声笑道:“怎么样?舒服点了吗?” “睡一觉好多了,”吴大少笑笑,反握住她的手,又道:“看到你回来更觉好些了。” 吴大少奶奶忍不住“扑哧”一笑,笑叹道:“若哪日我不在你身边,你可怎么办呢!” “怎么会呢!”吴大少不以为然,压根不把这话放在心上,笑道:“你不在我身边还能去哪儿啊?最多你去哪儿我跟着你一块去好了!” 吴大少奶奶微笑不语,心中微微的发软。对于这个男人,她是真的挺没辙的。 “先前不是总念叨着西北风光、大漠风景么?这会子感觉如何?还想出去看看吗?”吴大少奶奶又取笑道。 “去,当然要去!”吴大少精神振了振,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身体太不争气了,硬撑着说道:“我只不过禁不住路上的颠簸,如今到了就没事儿啦,休息两天就能出去转转。到了这儿不亲自欣赏欣赏西北的粗犷雄浑,岂不是白来了一趟了!夫人,到时候你可得陪着我一起啊!” “好,我自然会陪着你一起!”吴大少奶奶好笑起来,说道:“你歇着吧,想吃点什么我叫人给你做去。(..tw好看的小说)” 吴大少却微微有些迟疑起来,说道:“这个,会不会太麻烦他们了?我其实就是水土不服而已,没什么要紧的,有什么吃什么吧……” “你放心!”吴大少奶奶含笑道:“东南和春霞是什么人你还能不清楚吗?他们哪里会计较这个!刚春霞还同我说了呢,就跟在咱们家里一样,用不着拘束多礼!原本打算今晚为咱们接风的,你身子尚未康复便安心休息着,说是后天、大后天再替咱们接风呢!” “我还不是怕你为难嘛!”吴大少笑笑,却放了心。 夫妻俩正说这些闲话,杜夫人便带着两名婆子、两名丫鬟过来了,见礼之后便向吴大少奶奶说明了这几个丫鬟婆子留下伺候,又问了一回晚上想吃些什么? 吴大少奶奶便笑道:“我跟你们侯夫人是姐妹,她亦不必如此见外,他们吃什么随便挑两样清淡些的送过来便是了!” 杜夫人遂笑着答应,行礼去了。 吴大少在府中休息了三天,身体终于复原了,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便跃跃欲试要出城无游玩一番。 春霞有孕在身自不能陪同出门,年东南亦有公务分不开,春霞便派了洪七、洪九和杜夫人、锦玉带了二三十个男女侍卫陪同他们夫妇两人出城。 吴大少头终于得以放松下来,悠闲自在的欣赏西北的风光。天高气爽,天空蓝的没有一丝杂质,山峦雄浑朗阔,望之令人心胸徒然开 tang阔。杜夫人又是个对西北甚是了解极爱说话的,吴大少更是赞不绝口。 一路慢悠悠的游玩,赏美景,尝美食,他又要去看大草原和大漠,杜夫人等便只好带他二人去。不知不觉间,一行人已经在外游玩了十来天了。 这一日在大漠中欣赏了落日,正往附近住宿的边陲小镇赶的时候,天空突然间就乌云密布起来。 几乎就是刹那间,天空变得一片昏暗,地面上飞沙走石,马儿打着转嘶鸣着,粗粝的沙子随着狂风扑面而来,逼得人睁不开眼睛。 “糟糕了!大家小心,不要乱动,小心走散了!”洪七等无不大惊失色,知道遇上了不妙的情况。 吴大少更是暗暗叫苦,坐下的马匹嘶鸣乱跳着,差点儿没将他掀翻下来!早知道这大漠的天气如此变幻莫测,他就不要看什么“长河落日圆”了!这下子可好,千万这条命别报销在这儿! “夫人!夫人!你在哪儿!”吴大少一手紧紧的勒着缰绳,一手挥袖遮挡在眼前挡着风沙,身体摇摇晃晃,狼狈不堪。 “我――”吴大少奶奶一开口,一口带着砂砾的狂风直灌入喉,呛得她满嘴的沙子捂嘴大咳起来。 “洪七、洪九、锦玉,你们快下马保护吴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千万不能让他们有事!快!”杜夫人见状也暗暗着急。 洪七等连忙下马,锦玉高声道:“杜夫人,你也赶紧下马,咱们不能再往前走了,只好在这儿等风沙过去再说吧!” 视线不清、方向不明的在大漠里胡乱走动,那是十分危险的。 洪七几声厉喝,终于众人都控制住了身下的坐骑下了马,慢慢的拉着狂躁的马匹平静下来,慢慢的围拢到了一处。 洪七、锦玉等忙扶住吴大少和吴大少奶奶,将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披裹在他们身上严严实实的遮掩着,扶着他们来到一处背风处坐了下来,指挥众人围在一起,将马匹挡在外层。 不知过了多久,风势终于弱了下来,洪七、锦玉等试着抬头,眨眨眼睛,之后长长的吐了口气。风暴终于过去了。 “大家没事了吧?”洪七站了起来,抖抖身上、头上的砂砾。锦玉看到吴大少夫妇都好好的,也松了口气。 “今晚咱们只能暂时在这儿将就一晚上了,这会儿天色已经大黑,再行路不安全了!请吴大少和大少奶奶见谅。”锦玉客气的说道,叫人从马背上拿下水囊给吴大少他们。 吴大少和吴大少奶奶也有一种逃过一劫的感觉,两人都没有什么异议。吴大少奶奶反而说了好些抱歉的话,锦玉、洪七连道“不敢!”。 吴大少兴致又回来了,笑着说欣赏欣赏大漠中的月色也是不错。众人听毕都笑了起来。 原本众人心里还有些不快,都觉得若不是吴大少非要寻有河流的地方看什么“长河落日圆”也就不会弄出这种事来!此时见他态度如此随和,完全没有高高在上的主子脾气,顿时也生出几分好感来。均觉得他也不过是文人气作怪罢了! “这沙漠中的月色可不是那么好赏的!”锦玉笑道:“到了晚间会冷,这儿又没有取暖的柴禾,你们心里要做好准备。看看咱们还剩下什么吃的没有,也只好将就了……” “都是我们不好!一切但听你们安排就是!一晚上而已,我们无妨的!”吴大少奶奶亦笑道。 第419章 杜夫人遇险 她是真的没事,只是,她有点担心吴大少的身体。 锦玉和洪七早已将出门带着预备铺在地上小憩休息用的薄毡毯都取了来,锦玉又看了看食物,将最好的拿了过来,奉给吴大少奶奶夫妇俩。吴大少奶奶笑着谢过。 众人这边刚刚安顿下来,突然看到远方影影绰绰有火光闪耀,不一会儿,便听到了远远的马蹄声、狗吠声,不由一下子都愣住了。 “看样子,似乎是奔着咱们这边过来的!也不知是些什么人。”洪七与锦玉面面相觑。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众人情不自禁都紧张戒备起来躇。 吴大少奶奶轻轻握了握丈夫的手,柔声低低说道:“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跟在我身后,不用怕。” 吴大少的心突突的剧跳着,手心里早已一片濡湿冰冷。天地良心,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刺激的状况狸! 直到妻子柔声轻语的安慰传来,他狂跳的心才渐渐的慢了下来,立刻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点点头,朝她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 “老七、老九!你们在前边吗!”一个男子的声音大声喝问着。 洪七、洪九一怔,面上均露出了喜色,两人忙奔上前去摇着双手叫道:“大哥,大哥!我们在这儿!” 寻路的猎狗早已汪汪狂吠着奔了过来,摇晃着尾巴。 “果然是你们!”说话间洪一已经策马到了跟前,长舒了口气翻身下马,问道:“你们怎么样?都没事吧?” “还好没事!幸亏大哥您找了来,不然今晚我们就要露宿荒郊野外了!”洪七笑笑。 洪一点点头,上前见过了吴大少奶奶夫妇,这才说道:“我恰好在这一带办事,听说你们今日出了城还没回去便忙着赶来了!没事就好!这天气说不定还会有变化,清点人数,准备回城吧!” 众人都放下心来,兴高采烈的议论着,收拾东西、牵马准备回城。[..tw超多好看小说] 吴大少奶奶也松了口气,向洪一客气了几句,朝丈夫笑了笑。吴大少脸上也露出了放松的笑容,他刚刚忽然想到,晚上会不会有狼,正在那里忐忑呢! “杜夫人呢!”不知谁惊叫了起来。 杜夫人?众人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忙清点人数。果然,人人都在,唯独缺少了杜夫人一个! “杜夫人去哪儿了!”吴大少奶奶和锦玉也都急了。 “多半是刚才的风沙惊了马,这可如何是好!”吴大少奶奶皱起了眉头。 洪一的脸色顿时就变了,眉头皱了皱,略一沉吟便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城,我带几个人留下来在周围找找!” 洪七、洪九等也只得答应,毕竟杜夫人跟吴大少奶奶夫妇可没法比,若吴大少奶奶夫妇出了什么事,他们也没法回去见主子了。 “都是我们不好,连累了杜夫人,但愿她逢凶化吉,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吴大少奶奶愧疚起来。 “大少奶奶千万别这么说,”洪一忙陪笑道:“主子们交代的差事,我们做属下的自当办好。今日不过是个意外罢了!大漠中气候瞬息万变难以捉摸,连我们都没有把握住,又怎么能怪大少奶奶和大少爷呢!” “你这么说,我们却更是愧疚了!”吴大少也苦笑了笑。洪一等再三劝说,方领了他们夫妇回城。洪一带了七八个人则留了下来,待人都走了之后,便两人一组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去寻找杜夫人。 洪一的马快,也没要人跟,在马背上四下眺望,挑了个方向拍马疾驰而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众人眼帘中。 再说狂风肆虐、飞沙走石中,杜夫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马,一张嘴欲喊人狂风砂砾猛灌入喉,那声音连她自己都听不见何况旁人? 无奈之下她只能在心底暗暗的祈求老天爷保佑。 可惜天不从人愿,身下的坐骑被风沙所惊,四蹄狂蹦不听控制,撒开蹄子便冲了出去,杜夫人根本拉都拉不住,只能死死的抓着缰绳、搂着马脖子闭上眼睛伏在马背上,等风沙过后再做计较。 待风沙过去,她睁开眼睛一看,根本不知到了何处,只能在心中暗暗叫苦。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了下来,乌云渐渐散去,天空一片高远的深蓝,银白的月亮从云层中慢慢出来,照耀着黄灿灿的四面无垠的沙漠,一片安宁静谧,就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杜夫人翻身下了马,爬上最近的沙丘,四下看了看,挑了一处高耸背风之地走了过去。天色已黑,她可不敢在这大漠中胡乱走动,只能等明日太阳升起,才好辨认方向。 杜夫人双手抱膝坐在沙丘后,呆呆的望着前方出神。 大漠里昼夜温差大,凉意阵阵袭来,她微微的颤了颤,身子蜷缩成了一团。明天,只要明天天亮了,她相信就算她找不准方位,洪一他们也肯定会派人出来寻找她的。 只要撑过今天晚上,她就有获救的希望。

恍恍惚惚中,一道黑影被月光斜斜的打在她面前的沙地上。一开始杜夫人还当是自己眼睛花了。 可是,她眨了眨眼睛,发现那道黑影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轻轻晃动了动朝她逼近了些,与此同时,身边的马儿不安的扬蹄打着响鼻。 杜夫人慢慢抬头,顺着黑影望过去,“唰”的一下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了,那一刹那,整个人如坠冰窖,几乎停止了呼吸。 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分明站着一头大半人高的狼!那狼身形高大健壮,月光下毛皮油亮,一双铜铃大的眼睛发着绿幽幽的光,正幽幽的望着她。那眼神,令她胆寒。 杜夫人手脚冰凉,木雕泥塑般呆在那里,一动也动不了。 一人一狼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对视着,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那头狼似乎还没见过面对自己如此“淡定”的猎物,歪了歪头朝杜夫人打量着,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上前去。 它犹豫片刻,终于试探着慢慢上前走了几步。 马儿长声嘶鸣,焦躁不安的刨打着前蹄,杜夫人如梦初醒,唬得魂飞魄散,突然起身手忙脚乱的爬上了马背,双腿一夹马腹,顺手抽了几鞭子,骑着马儿不管不顾的往前飞奔。 这个时候她已经管不了明天了,没有什么比眼下更加要紧! 那头狼此刻方恍然醒悟原来眼前这猎物不过徒有空架子,当即仰天凄厉嘶吼一声,撒开四条腿威风凛凛的追了上去。 马儿对于狼天生就具有恐惧感,再加上受了一晚上风沙的折腾,此时背上又托着一个人,奔跑起来哪里是精猛无比的野狼的对手! 眼看距离越开越近,一人一马都情不自禁的打着颤害怕起来。马背上的杜夫人明显感觉得到身下的马儿四蹄已经发软了。 马儿长声嘶鸣,猛的一个失蹄,杜夫人猝不及防一个不稳被重重的从马背上抛了下来,她惊叫一声身不由己的顺着沙坡往下翻滚,等她回过神来,受惊的马儿早已四蹄飞扬跑远了去。 杜夫人望着绝尘而去的马儿,唇角露出苦笑,她想要站起身来,才发觉脚踝似乎扭伤了,连一动也动不得,心中暗道“我命绝矣!” 野狼飞奔而至,看到瘫倒在地上的杜夫人,兴奋得仰天又嘶鸣了一声,铜铃大绿幽幽的双眼灼灼发光,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骄傲的仰着头朝杜夫人逼近过去,突然加速,猛的一跃朝她跳扑了过去―― 杜夫人只见一口森森的白牙朝着自己咧开,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料,箭羽声破空而来,她没有感觉到被狼牙撕裂的疼痛,反而听到了野狼带痛凄厉的痛苦叫声。 杜夫人一惊,下意识轻轻睁开了眼睛,微微偏头,看见刚刚还气势汹汹的野狼倒毙身旁,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容。 “你――” 洪一笑了起来,伸手还没有问出“你没事吧!”杜夫人猛的扑入他的怀中,紧紧的抱着他痛哭了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洪一心中五味陈杂,身子一僵,试探着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后。 “你,你怎么会找到这儿的?”杜夫人哭够了,回过神来方觉得尴尬,忙放开洪一,扭过身去拭着泪水。 洪一的心沉了沉,却伸长手臂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说道:“按风向推算,我感觉你多半是朝这个方向来了,所以就追了过来。本来差点迷路了,幸亏听到这狼的嚎叫,我担心你会遇上便循声赶来,没想到真的是你!有我在,别怕,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休息,明天一早再回城去。” 第420章 月光下 杜夫人张了张嘴,想叫他放自己下来,想到脚上的扭伤,便又乖乖的闭了嘴,只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的脚踝好像是扭了,你可不可以先帮我看一下……躇” “怎么不早说!”洪一一听连忙小心翼翼放她坐下,问明是哪只脚轻轻的握住,轻轻按了按,柔声道:“可能会有一点痛,你忍一忍。(..tw无弹窗广告)” 说着手上用劲,“咔擦”一声轻响伴随着杜夫人一声呼痛低叫之后,她轻轻呼了口气,低声说道:“谢谢你……” 杜夫人想要收回自己的脚,却被洪一紧紧的握在手掌中。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指腹轻轻的替她揉搓着,肌肉舒缓,疼痛渐渐消去。 “你…...快放手吧。”杜夫人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垂着头,好不尴尬。 自打她拒绝了两人的婚事之后,似乎两人都小心翼翼的回避着不敢见面,没几日洪一便申请了外出的差事离开了总督府。 算起来,今日还是那日后两人第一次见面。一见面便弄得如此暧昧,杜夫人有点手足无措。 “以后,不要再跟我说‘谢谢’两个字,还有,我也不会再放手。”洪一说的很慢,一字一字却十分清晰,他望着她,目光平静,声音却微微带着颤:“青禾,嫁给我,好不好?” 杜夫人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下子愣住了。 那日她拒婚之后,春霞私下里便劝过她,劝她好歹为腹中骨肉着想云云,她听得云里雾里,之后反复琢磨,才明白原来是自己闹了乌龙!洪一根本没有跟春霞说过什么让她以后在后宅相夫教子,那只是春霞误以为她怀孕了让她好好休息才说的话,谁知两下里相错,是她自己误会了! 那时她便懊悔得要命,除了告诉春霞自己根本没有怀孕之外,其他的话她根本就不好意思再提,只在心里拼命的骂自己笨、骂自己蠢,事情都没搞清楚,却急巴巴的说了不该说的话,活该白白断送了好姻缘…狸… 她没有想到,洪一还会如此对她。(..tw无弹窗广告) “为,为什么……”杜夫人动了动唇,问的有些艰难。 “我放不下你,”洪一眸光微黯,说道:“我以为离开总督府在外办事,时间长了便会忘了你,可是我反而更加想念你!你可知道,今晚听到你不见了的消息我的心里有多难过,万一你有了什么意外,我可怎么办!青禾,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有哪里做的不好的,你尽管说,我改便是……别再拒绝我,好吗?” “洪大哥……”杜夫人鼻子一酸,轻轻说道:“你这么待我,我,我――我只觉自己配不上你……” “不会,不会的!”洪一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着,低声道:“青禾,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有成家的念头,只有你……” 这话听着质朴,却没有哪个女人听了会不喜欢、不被打动。 一个男人说爱你也许是张口就来、逢场作戏;可他说要与你成家,那就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 杜夫人动了动唇,早已说不出话来,两行泪水簌簌而下。 洪一静静的看着她,片刻,抬起手轻轻的擦拭着她的泪水,低低说道:“青禾,我不会放弃,哪怕你不喜欢我,我只会努力让你喜欢。” 杜夫人从不知这个闷***的男人也会说出这种话来,上一次她那样逼迫,他才结结巴巴、慌慌张张的说了几句心里话,谁知不过短短时日不见,他的脾性可完全的变了个样了! 想到他的变化都是因为她,杜夫人心中一甜,唇角忍不住勾起淡淡的笑意。(..tw无弹窗广告) “你知道吗?”杜夫人吸了吸鼻子舒缓了一口气,抬眸向洪一微笑着道:“刚才那头野狼扑过来的时候,我以为我自己这次死定了。就在那一刻,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唯独有你……” 洪一眼睛一亮,如同天空悬挂的那一轮明月,他又惊又喜不敢置信,双手扶在她的肩膀上:“青禾……” 杜夫人“扑哧”一笑,咬着唇嗔他道:“你这模样真傻!” “你答应了?答应嫁给我了?”洪一此刻心里眼里只有她,哪儿还顾得上什么取笑不取笑。 杜夫人微窘,纵然不是闺中待嫁那般青涩的妙龄少女,可到底是个女子,一个男人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又问出这样的话,叫她怎么回答? “我……”杜夫人一开口,“愿意”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觉得面上一片羞臊,脸脖子都热了,哪里说得出来。 洪一却不管,紧张的等待着,见她不答不肯甘心,立刻又追问一句:“青禾,你快说呀,快说答应嫁给我了!” “你――”杜夫人顿时恼羞成臊,扭着身子用力推了他一把,说道:“我若是不愿意,又怎么会,又怎么会跟你说刚才那话……问个没完没了,你这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洪一“呵呵”笑了起来,说道:“话虽如此,可是我还是想听你说一声‘我愿意’啊!你可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了!” tangp>杜夫人心中一阵甜蜜,他既如此待她,她又还有什么好羞涩的?再说了,等成了亲,比这更羞的事情也是要做的…… “我愿意,我愿意嫁给你。”杜夫人唇角漾着笑,眸光盈盈的看向洪一。 “青禾!我的青禾!”洪一呼吸一粗,猛的搂住她低头狠狠吻上了那朱红软润诱人的香唇。 杜夫人轻轻唔了一声,情不自禁抬手圈住他的腰身,温柔的张开嘴,与他唇齿相交,温柔缠绵。 洪一从没有这么吻过女人,但并不表示他不会,男人的天性被激发出来,他吻着她,用力的吮.吸着,久久不舍放开。 杜夫人多年没有尝过这种滋味,很快便招架不住,整个人瘫软在他怀中,感觉下一秒就要窒息而亡的时候,他终于松开了她。 她如同离水缺氧的鱼儿一般,软在他怀中无力娇喘不已,他的呼吸也粗重着,低着头,灼灼的盯着她,眸光中满是柔情。 “青禾,青禾,我的青禾!”他低低念着她的名字,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眉眼、唇鼻,瞧着她娇艳如鲜花般在自己怀中绽放,甜蜜自豪之感油然而生。 “你这粗人,就不能温柔点嘛!”青禾娇嗔着扭了扭身子,他闷哼一声,她身子一僵,一动也不敢动。男人的***,真是,真是―― “我,我――”青禾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碰了不该碰到的地方,她尴尬极了。 洪一轻咳了一下有些慌乱的别开了目光,刚毅的脸上顿时露出几许可疑的红晕。他从来没有在哪个女人面前这么失态过,就像是自己不为人知的尴尬秘密暴露在人前一样。 杜夫人见他如此,反倒心中一松,忍不住掩口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好不得意。 他真是太――太有趣了! 洪一叫她笑得有些窘,转回了头居高临下瞪着她,半是郁闷半是无奈的问道:“你笑什么?” 杜夫人一怔,眨眨眼睛狡黠的瞅了他两眼,那眼神要多不怀好意就有多不怀好意。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扑哧”一下,咯咯的笑得更加带劲儿了。 “这么好笑吗?不许再笑了!”洪一更觉尴尬些。 可惜这犹若无骨般软在他怀中的女子哪里会听他的?洪一瞧着那红润娇美的朱唇笑个不停,心中一热,索性俯身又吻住了,狠狠的将她的唇堵上,看她还笑不笑的出来! 杜夫人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唔”了一声之后下意识的挣扎起来,洪一哪里容得她放肆?若是连个小小的女子也管教不过来,他也枉为男人了! 他越发吻得用力,双臂如铁般紧紧箍抱着她的身子,顺势一压,将她压在了沙地上。 杜夫人大惊,心中暗道玩出火来了!更加用力的挣扎着。洪一只当她跟自己较劲,越发不肯。 两人纠缠一阵,身上的衣裳俱是凌乱无比,当洪一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两个人的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身下的女子凌乱不堪,他盯着她,有点傻眼。 “起来呀!”杜夫人又羞又气又急,娇嗔着用力推了他一把,一个翻身终于坐了起来,气喘吁吁的整理着衣裳发髻。 洪一傻傻的,也坐了起来,在一旁盯着她看,只觉眼前的女子举手投足,一呼一吸之间都散发着无限的风情和诱惑。 一时间,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第421章 喜事 一时间,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tw超多好看小说] “你看什么呀,”杜夫人终于察觉到了,偏头嗔了他一眼,瞪他道:“都怪你,你看,我的衣裳、发髻都乱啦!” “青禾!”洪一猛的扑过去从她背后将她紧紧的抱住,低哑着嗓音在她耳畔低低道:“给我,好不好……” 杜夫人猛的一震,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他,他说什么?他说……给他? “青禾,青禾……”洪一似兴奋似痛苦,粗噶着呼吸喃喃低念着她的名字,炙热的吻一个个不停的落在她的脖颈上,所过之处撩起一片火热。 杜夫人身子轻轻发颤起来,突然感觉有些臊动不安狸。 “青禾……” 她的心怦怦的跳着,在他深情而强烈的蛊惑下,不觉也兴奋而期待起来。 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她相信他不会辜负她! 罢了,迟早总会有这么一天的,他这么难受痛苦,她依了他又何妨。 杜夫人柔顺的向后靠了靠,倒在洪一怀中,轻轻的蹭了蹭,鼻音喃喃的娇嗔道:“你,你可得疼惜着我些……” “青禾,我自然会疼惜你,我会好好疼你!”洪一喜出望外,迅速将自己的披风一抖铺在地上,迫不及待将怀中娇软的女子压了下去…… 太阳渐渐升起,吹散了晚间的凉风,天光大亮。 杜夫人眼皮子动了动,轻轻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躺在男人的怀中,看到男人俯身凝视的笑脸,笑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神清气爽。 他黝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瞧着她,温柔轻笑:“你醒了?” “唔,天亮了啊!”杜夫人想要坐起来,腰腿一酸,禁不住低低“哎哟”一声,又倒回了他的怀中。 “你慢点,来,我扶你。”洪一满脸心疼宠溺的笑意,将她扶坐起。 杜夫人面上一红,抬眸幽怨的撩了他一眼,这男人昨晚还真是能折腾,勇猛得惊人,她甚至在心中暗暗庆幸自己不是处.子,不然这条命只怕都要报销在他的手中了。 洪一看她面色晕红,娇弱不胜的模样,分明就是引诱人犯罪,他心中顿时又痒痒起来,圈抱着她低低道:“青禾……” “不许再胡思乱想!”杜夫人瞪了他一眼,顿时警惕起来,说道:“咱们得赶紧找路回去,吴大少奶奶他们一定会担心的!” 洪一只好收起心底那点儿跃跃欲试的想法,揉了揉她的肩膀轻叹道:“我知道前边不远处有一小片绿洲,还有湖泊,咱们先过去梳洗一下。放心,我认识回去的路,这一带我很熟悉!” 杜夫人顿时放下心来,笑道:“那就好!” 洪一“呵呵”笑了两声,打横抱着她起身,将她放在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马,低头笑道:“青禾,等回去总督府,咱们就成亲好不好?” 杜夫人微僵,忍不住有些懊恼昨晚不该一时冲动。他是爱她没错,只是―― “你昨晚答应了我的,这一回你别想再反悔!”洪一顿时警惕起来,用力的将她抱住,语气中满是霸道。昨晚她都是他的女人了,他绝不会容许自己的女人离开自己。 杜夫人心中既温暖甜蜜又微微有点儿发酸,忙道:“我没有反悔,只是――只是有件事想要跟你说清楚。.tw[]夫人对我有恩,我嫁给你之后,也是要帮她打理生意的,我可不能,我可不能天天缩在后院里为你洗衣做饭。” 杜夫人说完,有些紧张的看向洪一。 “这是自然,”谁知洪一想都没想,微笑着说道:“我哪儿忍心让你缩在后院呢?我就喜欢看你精神十足的打理生意管事的模样,见了就令人着迷!” “真的!”杜夫人顿时大喜,容光焕发的笑了起来。 洪一见她笑靥如花,心中没来由也欢喜着,笑道:“当然是真的!” “谢谢你!”杜夫人抿唇微微一笑,心中暖暖。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这样的胸襟的,毕竟,在这个年代,女人在内宅相夫教子、伺候相公那是天经地义,这个世上,有几个人能够像侯爷和夫人那样呢? “呵呵!”洪一笑笑,心情愉悦的策马缓缓前行,柔声说道:“回总督府咱们就成亲好不好?青禾,我一天也不想再同你分开了……” 见身前的女子转过头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的瞪着他,洪一赶忙说道:“我也是想,毕竟,咱们昨天晚上都、都那样了,万一你肚子里怀上了怎么办?当然是越早成亲越好!” 杜夫人心中一荡,怀上了?她情不自禁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这辈子她还能有孩子吗?这真是一件令人期待的事情。 “你胡说什么呀,哪有这么快!”杜夫人脸上红红。 洪一却哈哈大笑起来,意味深长道:“那可说不准!”说毕突然大喝一声,策马向前疾驰,惹得杜夫人尖叫起来,回身抱住他气急败坏的捶打抱怨起来。 笑闹声中,两人的身影越去越远。 tang临近中午的时候,两人终于回到了这个叫胡柳的小镇,此时,洪七等人已经出去寻找了,洪一便命人去将他们都寻回来。众人相见,各自安心。 “幸好你没事!要不然,我可真不知回去怎么跟我那妹子交代了!”吴大少奶奶握着杜夫人的手,声音中满是后怕。 “大少奶奶您客气了,您是夫人的姐姐,您没事,我们便都不会有事!昨日倒是您和吴大少爷受了惊吓了!”杜夫人笑得有些抱歉。 寒暄一阵,吴大少奶奶便让她回房休息,说是在外头这一晚上,肯定遭了不少的罪。 可不是遭了不少的罪?杜夫人想起昨晚与洪一不管不顾的疯狂,脸上微微的热起来,连忙笑着告辞。 原本,洪七、锦玉等还以为吴大少和吴大少奶奶经过了昨天的事情会打道回府了,谁知晚饭的时候吴大少奶奶细细的问了几个准备打开做贸易的边境城市的情况,挑了三个地方要去转一转。 洪七等只得听从。 洪一因为身上还有别的差使,无法陪同前行,到底好好交代了洪七、洪九等一阵,又留下两个熟悉当地的向导陪着一起。 晚上,夜深人静,趁人不备,洪一悄悄的又钻进了杜夫人的房间,差点将杜夫人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快出去,要是叫人看见了,我可没脸见人啦!”杜夫人又笑又好气。这男人一旦开了荤,怎么脸皮也跟着变厚了。 若非亲身经历,她说什么也不肯相信从前的洪一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洪一哪儿肯走,将她抱得更紧了,低低笑求道:“好青禾,好夫人,明日咱们就要分别了,我至少还有十天才能回去,你忍心拒绝我吗?放心,我很小心的,没有人知道……” 杜夫人无奈,情知是赶不走他了,便道:“我身上还酸疼着呢,你留下便留下,只不许乱来――” 洪一的表情顿时憋屈起来,他央着她留下,就是想乱来!不许乱来,谁受得住? “青禾……”洪一低头连连亲吻她:“你不会那么狠心的对不对?” 两人的身体隔着不薄不厚的衣裳紧紧的贴在一起,灼热的气息萦绕流转,杜夫人知道自己是没有法子逃脱了的,低低一叹,轻声道:“罢了,由着你吧!你,你轻点儿,别叫人听见动静,还有,不许像昨晚那样没完没了的――啊……” 她低呼一声,浓重的喘息自屋中响起,一室温情。 次日双方辞别,吴大少奶奶等继续前行。 在那几个城镇上各自待了两天,方打道回府。 杜夫人暗暗松了口气,终于要回去了,这些天她同样十分思念洪一,想着没准回去之后便能看到他了,心里就忍不住欢喜羞涩起来,以至于不时走神,令吴大少奶奶和锦玉好奇不已。 回府之后,吴大少奶奶与春霞就边境贸易之事说了许多,为春霞提出了许多建议。春霞喜出望外,如醍醐灌顶,笑着道:“好姐姐,你可真是我的福星!我如今也不方便出入,那些地方具体的状况我也并不清楚。他们说的可都没有姐姐你说的清楚透彻,有了你这番话,将来做起事来可就方便多了!” 吴大少奶奶便玩笑道:“我过来一趟总不能白吃白喝嘛,说来看你,总得做出点什么来才不枉此行啊!” 春霞便笑叹道:“可惜姐姐不肯跟我合伙,如今东南管着这边,说是这西北一霸也不过分,机会多着呢!” 第422章 吴大少奶奶有喜了 吴大少奶奶笑道:“吴家的根基在南方,离这儿太远了着实不方便!你有易记在手,还愁打不开局面吗?” “说的也是。(..tw无弹窗广告)”春霞一笑,又道:“听说如今朝廷开支极大,皇上又要给那个什么密妃修园子,银子更是花得跟淌海水似的,我想,离开海禁的日子也不远了,姐姐回去便可以好好的准备起来……” 吴大少奶奶眼睛一亮,顿时便来了精神。 姐妹俩正说着话,人报秋海棠夫人前来拜访,春霞便笑着命请,顺便向吴大少奶奶介绍了几句,“前几日说是有事陪着她家夫君出去办事了,她倒是勤快,一回来便过来了!” 吴大少奶奶微微一笑,道:“这齐家想必也不简单呢!躇” “可不是,姐姐今儿帮我好好看看这秋海棠,回头我再跟姐姐细说,姐姐帮我参谋参谋!” 两人正说着,秋海棠已经进来,便打住了话头狸。 吴大少奶奶原本打算休息三两日便与丈夫启程回桐江。不想,洪一从外边办差事回来之后,又向春霞求了与杜夫人的亲事,请春霞做主。 春霞顿时就无语了,苦笑道:“洪统领,你可真会难为人呢!我早就说过,杜姐的亲事她自己做主,她拒绝你才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你这就忘记了?你想娶媳妇,我叫人帮你再挑一个便是!” “夫人,请夫人听属下把话说完,这一回青禾不会拒绝的,不信夫人一问便知。”洪一连忙说道。 春霞目光闪了闪,见他眉眼间都是喜悦,看样子似乎已经跟杜夫人背地里达成了什么协议,便将信将疑道:“也好,你先下去等着消息吧!” “夫人,”洪一谢了恩,又吞吞吐吐的说道:“属下,属下年纪也不小了,这门亲事想尽快办成,还请夫人帮忙,成全属下……” 春霞听着想笑,碍于年东南的面子又不好笑出声来,便忍着笑意说道:“你放心,只要杜姐那边没有问题,我自会命人快快准备!” 洪一这才退下了。 杜夫人仿佛早已料到春霞会找自己,极不好意思的来了。春霞问明她的意思,遂笑着恭喜,又笑道:“这可真是好事多磨了,我这就叫人吩咐下去,这一回可不能再有变化了!否则为了总督府的脸面,我只好叫人拿绳子将你捆着塞进花轿了!”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杜夫人顿时红了脸。 因有了喜事,吴大少奶奶夫妇俩便推迟了行程,喝了喜酒之后再回去。 事后吴大少奶奶向春霞含笑打趣道:“原来他二人看对了眼,我就说呢,自那日与洪统领分别之后,杜夫人便时常发呆,神思惘然的模样,原来如此!” 杜夫人和洪一是春霞和年东南所看重的人,加上府中许久没有喜事了,这门婚事便办得十分热闹,所幸有吴大少奶奶帮衬着,一场喜事办得十分周全。 洪一终于心满意足抱得美人归,齐公子那边虽然觉得十分遗憾,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想法,只好借着秋海棠紧紧的抓住这一根线,等待着机会来临。 喜事过后,吴大少奶奶却突然身子有些不适起来,这日早饭也没起来用,慌得春霞连忙亲自过去。 吴大少奶奶一向来重礼数,若非是真的十分不适,她是绝对不会如此的。 春霞见她脸色果然有些苍白憔悴,心中顿时过意不去,埋怨这几日让她受累了。(..tw好看的小说)要帮她拿脉,吴大少奶奶一开始还不肯,微笑着坚持自己只不过是有点儿累而已,休息休息两日便好了。吴大少也说无妨,昨日还是好好的。 春霞哪儿肯依?到底替她把了脉,这一把脉,她整个人就愣住了。 “凌霜她怎么了?不会、不会真的――有什么吧?”吴大少看到春霞这个表情,顿时就不淡定起来,一脸的紧张。 “姐姐、姐夫!”春霞忙笑着摇摇头,笑道:“恭喜恭喜,你们又要做爹娘了!姐姐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你是说真的!”两口子呆愣了半响,吴大少激动得抓住春霞的肩膀晃了晃。 “当然是真的!”春霞好笑,眉眼盈盈说道:“难道我还能看错了不成!算起来,应是在桐江的时候就怀上了!好姐姐!” 春霞忍不住紧紧的握住吴大少奶奶的手,说道:“幸亏好姐姐你是习过武的人,身子骨比一般人要强些,要不然这一路上奔波,万一出个什么意外,我真是,真是――罪人了!” 春霞这么一说,吴大少的脸色顿时也发白,与妻子相视一眼,两人背后忍不住都冒出一股冷汗。 “这不怪你,怪我,都怪我,”吴大少吓得抬手拭了拭额上的汗,说道:“也是一直念叨想上西北瞧瞧边塞风光,正好你们又到了这儿,便想着看看你们。幸亏,她没事!” 吴大少奶奶“扑哧”一笑,说道:“你们别在这儿自己吓唬自己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这一路上啊,也没急着赶路,晃晃悠悠的,哪里就能够出事儿了!” “那也得小心啊!”春 tang霞展颜一笑,便将这些听起来不太吉利的话抛出脑后,笑道:“这孩子可真乖,知道我这个做小姨的想要留姐姐姐夫多住些日子呢!姐姐,你就好好的在这儿安胎吧!再住一个多月,等胎儿稳定了,我再派人送你们慢慢的回去,咱们重新造一辆走起来稳稳当当的马车,保管姐姐一路上平安无事!” “那就太谢谢你了,春霞!”吴大少欢喜笑道。 春霞抿嘴亦笑道:“姐夫别客气!” 吴大少奶奶抬手抚了抚自己那平缓的小腹,也点了点头,笑道:“那么我们就再留些时日好了!正好呢,咱们姐妹可以好好的聚一聚,这也算是忙里偷闲了,平日里总是匆匆忙忙的也无趣!” “我也是这么想呢!”春霞与她相视一笑。 杜夫人――应该叫洪夫人了,听说吴大少奶奶身子不适心中也顿时紧张起来,谁知却是这么个好消息,便也替他们欢喜,大大的松了口气。 吴大少奶奶夫妇便安安心心的留在总督府住下了,吴大少见她姐妹俩难得有机会在一处,白日里的时间多半自己打发,有时陪着年东南出去办事,有时跟着十三太保几个兄弟出去逛逛,倒也自在。晚间四人便一同用饭、聊天,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这日春霞和吴大少奶奶正在花园中一处四面通敞的阁子里说着说话,忽然看到儿子身边伺候的大丫头香草慌里慌张脸色煞白的奔过来,见了春霞,磕磕绊绊叫着“夫、夫人、夫人”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春霞一见不由变了脸色,面色一冷,沉声道:“大公子又怎么了?你别着急,慢慢的说!” “香草,夫人还怀着身孕呢,你有事儿就好好的说,怎么这副模样?我看你素日稳重,怎么今日突然变成这样了?”银杏在旁忍不住不悦提醒道。 吴大少奶奶也轻轻拍了拍春霞的手背以示安慰,柔声道:“妹子你别急,左右不过小孩子家顽皮胡闹罢了!我倒是觉得远儿这孩子聪明着呢!”又向香草道:“傻丫头,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说呀!” “夫人!大少奶奶!”香草哭丧着脸,说道:“大公子不知什么时候从侯爷书房里拿了侯爷的佩剑,正在、在花园里发脾气呢!” “你说什么!”春霞猛的站了起来,气得发作道:“不是早就跟你们说过要看好他吗?怎么又跑他爹书房里去了?侯爷的书房是能让他随便进去的吗!” 春霞很有一种无力感,这孩子也不知怎么回事,特别钟爱他爹的书房,有事没事总爱偷偷的往里头钻。如果说哪天年东南的大印找不着了,春霞一点儿也不会觉得稀奇。 “你别急,咱们看看去!”吴大少奶奶连忙说道,回头便命香草带路,一行人急忙过去。 老远就听到奶娘、小丫头们一叠声的苦苦哀求、哄劝,只是那小祖宗哪里肯听?嘴里哼哼的发着脾气,春霞甚至听见了砍伐的声音。 她脸色顿时一沉,低哼一声。 绕过弯道过去,眼前的情景令春霞和吴大少奶奶都惊呆了。 只见一棵有一米多高的巨型仙人掌面前,年穆远那家伙正挥舞着年东南的佩剑砍得起劲。他年纪小,年东南的佩剑差点儿比他还要长,因此双手勉强握着,看起来一副用尽全力的样子。 春霞只看到那阳光下雪亮的剑刃便觉得脑门一阵眩晕,身子晃了晃双腿差点儿软倒下去。 第423章 仙人掌惹的祸 “大公子,您别玩了,老奴求求您了!您快放下吧,危险啊!”奶娘双腿也发软,两个小丫头一左一右的扶着,说话都带了哭腔。[..tw超多好看小说] “都给我退后!不许过来!都不许过来!”年穆远累得有点儿呼哧呼哧的,说起话来却威风十足躇。 “年穆远!你给我住手!”春霞气急,厉声大喝。 奶娘及众小丫鬟们这才发现春霞和吴大少奶奶来了。奶娘脸色一白,叫了声“夫人!”跪了下去,这下子是真软了。小丫鬟们见了也“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春霞皱皱眉,头疼不已,奶娘和这些小丫头们看不住这小子她一向来都知道。锦玉、良玉她们那些女侍卫倒是能看得住,只是锦玉她们不拘小节,打仗抓贼甚至审讯犯人都在行,看孩子,那就呵呵了!不拘小节起来,没准将这小子教得更野! 年穆远托扶着长长的佩剑,抿着唇偏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等着自己的娘,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过去。 “年穆远!你还不给老娘滚过来!”春霞见他站着不动,气得脸色都白了。 吴大少奶奶、银杏等见了这娘俩又杠上了,想笑又不敢笑。 “娘,大姨,我不喜欢这棵仙人掌,我砍了它就过去!”年穆远撇撇嘴,倔强的后退两步,目光灼灼警惕的瞪着春霞,仿佛防备着他娘会过来逮他。 飞虎十分识趣,每当他们母子冲突对掐的时候,它便默不作声的避在一旁,眼角也不抬一下,一副两不相帮的神情狸。 “不许砍!它招你惹你了?你再敢砍一下,回头让你爹收拾你!”春霞恼火瞪他。花园中这一片栽植了十几种仙人掌,都是春霞随口提了一句年东南特意派人往沙漠里去寻来的,夏天的时候有几种还开了花,水红、金黄、鹅黄、洁白的花朵一度令她惊喜不已。 谁知当儿子的不知安了什么心,居然要破坏爹送给娘的礼物! 这时奶娘抬了抬头,战战兢兢的说道:“夫、夫人,昨儿大公子不留神叫这仙人掌给扎着手了……” “不许说!”年穆远听见十分恼火的瞪向奶娘低喝道。 “你扎着手了?”春霞吃了一惊瞪向儿子,与吴大少奶奶忍不住朝那高大的仙人掌看过去,两个人的脸色均微微变了变。 也许吴大少奶奶只看见那些仙人掌上粗长而尖利的大刺,一根根如同铁针般锋利,被这刺扎到了岂能不疼?可春霞却了解,相比大刺,仙人掌身上的细刺毛刺才最恼人,一不留神被扎到了,嵌入皮下,细如牛毛,几天都找不出来在哪儿都有可能。 尤其小孩子皮肤嫩,入得更深,那种尖利的胀痛感,是一种十分难熬的折磨,能让人坐卧不安。 这混小子! “你起来,说吧,昨儿怎么回事?”春霞冷着脸盯着奶娘。 奶娘战战兢兢爬了起来,吞吞吐吐说道:“昨天,昨天大公子过来玩儿,不小心一掌打在那上边……” 春霞忍不住一阵心疼,继而又怒,冷声低喝道:“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没一个人跟我说去!” “大公子不许……”奶娘垂着头更加心虚,看也不敢看春霞一眼。 “年穆远,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春霞皱眉瞪着他,训斥道:“怎么什么都玩!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这东西不许靠近,合着你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了是吧?” 这么小一点,连奶娘都不敢忤逆他的意思,他说了不许说,奶娘竟就敢帮着他瞒着自己,春霞不知究竟该用什么词儿来形容这个儿子了。.tw[] 年穆远倔强的抿着唇,说道:“我不痛,一点也不痛!可是我就是不喜欢这个仙人掌!” “妹子!”吴大少奶奶见春霞双眸一凛,母子俩眼看又要掐起来了便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裳忙笑道:“好了好了,妹子,你还怀着身孕呢,别动气了!远儿受了这次教训,下回自然会离得远远的,你啊,也别担心了!” “姐姐!”春霞轻轻叹了口气,轻轻抚了抚隆起的小腹,说道:“你说说,咱们做娘的把这些小混蛋生下来做什么呢!真是够淘气的!” “孩子还小呢!等他长大了就什么都懂了!咱们远儿聪明着呢,一般的孩子哪里及得上他半分!”吴大少奶奶笑了笑,又向年穆远柔声说道:“远儿,快别玩了,快过来,不然你娘可真要生气了!” 年穆远嘟了嘟嘴,见自己的娘可以说是怒目相向了,只好不情不愿的拖着那把雪亮的长剑一步步走过来。 “还拿着这玩意干什么!还不给我放下!”春霞瞪着他皱皱眉,牵着他的手离开,临走冷冷的盯了奶娘等一眼。奶娘生生打了个哆嗦。 回到屋中,春霞拉着年穆远在窗户前坐下,问明了昨日哪只手掌被扎着了,掰着他的手细细的察看,果然从他那白嫩嫩的手掌中挤出了三四根细如牛毛的小刺儿,问道:“自己握握手掌,还有没有不舒服?” 年穆远有些崇拜的看着娘,听话的握了握几次手掌,眉开眼笑道:“娘 tang,不痛了,一点也不痛了呢!娘您真厉害,我昨晚怎么找都找不着这刺在哪儿!” 几句话说的春霞、吴大少奶奶等都笑了起来。 “你能有多大,将来要懂的、要学的东西多着呢!”春霞轻轻一叹,忍不住又心疼起儿子来。他手掌还那么细嫩,数根刺嵌在肉里,那滋味能好受就怪了,换了别的孩子,只怕昨晚能哭闹上一宿,他倒好,悄无声息的…… “上回娘怎么跟你说的?说了不许私自进你爹的书房,你怎么又去了?”春霞脸色一变,又瞪着他说道。 年穆远一下子又垂下了头,有点心虚。 “回去闭门思过!不许吃午饭,去吧!”春霞板着脸说道。 年穆远没做声,扭头便出去了。 “远儿还这么小,你不许他吃饭怎么受得了呢?妹妹你教训了他也就是了,这么罚不太妥当吧!”吴大少奶奶见年穆远委委屈屈的出去了,忍不住劝道。 “姐姐,不是我狠心,这小子再不教训更野了!”春霞说道:“上回犯了错,是他自己答应这么罚的,他既然答应了,就该做到!岂能言而无信!” 吴大少奶奶“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道:“还言而无信,他这么小懂得什么呀!” 春霞却道:“他虽小,不懂也没有关系,只要他知道有这回事就够了。你看看他,仙人掌扎了手,他就要砍了人家报仇,这孩子真是――” “你说的太严重了!”吴大少奶奶微笑道:“哪里说得上什么报仇不报仇呢,不过小孩子胡闹罢了!说起来也真难为他,那刺儿在肉里可得多疼,他也不哭不闹。而且我也很好奇,妹妹你怎么知道还有刺没拔干净呢?我可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仙人掌就是这样,跟别的不同!也是他自个淘气,玩什么不好,那东西也玩。”春霞轻轻一叹。 姐妹俩正说着话,年东南和吴大少回来了。 眼看快到午饭时候,年东南顺口便命人去叫大公子过来一块用饭。春霞听见便道:“不用叫他了,咱们自己用就好!” 年东南正要问为什么?恰好简管家来寻春霞有事要说,春霞便起身出去了。 吴大少奶奶呢笑笑,将上午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年东南听了忍不住有点心虚,要知道那把剑是儿子磨了他很久,他才答应,然后特意找人打制了准备明年送给他的,谁知一不留神这小子提前拿了出来,回头他娘要是知道来龙去脉,只怕连他也要埋怨上…… 吴大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道:“远儿真是厉害,这么小点的人儿志气倒不小!” 年东南苦笑:“淘气得很,到了西北这边比在京城里更淘了,再过两年大一些只怕更了不得!我这正头疼呢,到时阿霞跟他母子俩不知要斗上多少回合。” 吴大少笑道:“远儿是年家的孩子,家学渊源嘛,小霞有些紧张太过了!” 吴大少奶奶便嗔他一眼道:“哪个当娘的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呢?妹妹还不是关心他!” 吴大少笑笑,忽然突发奇想,脱口便向年东南笑道:“不知道远儿订亲了没有?如果没有的话,如果凌霜肚子里这个是女儿,不如咱们结为亲家如何?” 吴大少奶奶刚要说话,年东南却是眼睛一亮,抚掌大笑道:“好啊,太好了!远儿还这么小,这几年事情又多,哪儿顾得上他的亲事!能跟你们家做亲家,再好不过了!” 第424章 娃娃亲 吴大少奶奶刚要说话,年东南却是眼睛一亮,抚掌大笑道:“好啊,太好了!远儿还这么小,这几年事情又多,哪儿顾得上他的亲事!能跟你们家做亲家,再好不过了!” 吴大少也呵呵的笑了起来,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从今以后,咱们两家就是亲家了!” “夫君,”吴大少奶奶轻轻一叹,含笑温柔的提醒他:“我肚子里这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吴大少一愣,无奈苦笑道:“也是,说的也是哦!” 年东南却不甚在意,笑道:“那也不要紧,阿霞肚子里不是也有一个吗?再说了,今后还可以再生啊,这亲家总能做得起来的!” “对、对!东南说的对极了!”吴大少一下子又开心起来。 春霞回来见他们说笑得正热闹,气氛极好的样子,便含笑问了一句。 年东南拉着她坐下,笑道:“刚刚我们还说呢,咱们两家要做亲家!” “做亲家?”春霞怔了怔。 “是啊,”年东南笑道:“若大少奶奶腹中是个女孩儿,就给咱们穆远做儿媳妇!” “什么!”春霞吃了一惊脱口便道。 她这么大的反应将三个人都吓了一跳,吴大少是个没什么心机的性子,见状便道:“小霞,你,你是不愿意我们家闺女做儿媳妇吗?” “不、不,不是的!”春霞心道,我不是不愿意你们家闺女做我家儿媳妇,而是我不愿意做娃娃亲啊! 这两个,一个这么小,一个干脆还在亲娘肚子里,这往后十几年的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万一两个人都看不对眼,将来成了怨偶,那怎么办? “我是想,”春霞见吴大少和吴大少奶奶都看向自己,努力的想了想,便笑道:“我是想啊,姐姐肚子里这个还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呢!” 吴大少这才释然,笑道:“无妨的,东南刚才还说呢,两家将来总会有机会做亲家的!” 春霞心中苦笑:这倒是实在话! “说的也是!”春霞只好笑笑默认。心里暗暗打算,将来可得将儿子看紧点,坚决不许在男女关系上混乱,等他懂事就得让他知道他是有未婚妻的人,以免将来做出什么对不起吴家的事情来,伤了两家的和气…… 只是缘分这种东西摸不着看不见,她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 眼前不觉浮现出儿子的容貌神情来,春霞忍不住又有些想笑,可怜的小家伙,恐怕做梦也想不到终身大事就这么被他爹给定了吧! 晚间回房后,春霞忍不住埋怨年东南这事做得不靠谱,“远儿还这么小,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你也是的,着什么急啊!若真有此心,等将来都长大了再说亲也不迟!咱们家和吴家的孩子,还愁说不上亲事吗?又不是怕将来排不上号这会儿赶忙着定下!” 年东南不以为然:“咱们不也是小时候订的亲事吗?我觉得咱们俩过的也挺好的呀!” “……”春霞突然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是的,她忘记了,他们俩也是从小订的娃娃亲,可是――这能一样吗? 当初她对这门亲事也是反感得不得了的,曾一度想方设法的想要摆脱他,如果他不是年东南,或者说,如果他不像年东南这样为她付出,这门亲事是绝对到不了头的。 “哦,我明白了!”年东南见她不吱声,有些闷闷的说道:“其实当初你一点也不喜欢我,最厌恶就是我上你们家,赶我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你不想让儿子也像你当初一样是不是……” “那,那是从前我不了解你啊!”春霞见他一副受伤的神情忍不住又好笑又不忍,主动挽着他的胳膊依偎在他身上,柔声轻笑道:“好相公,咱们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这提的什么陈芝麻烂谷子呀!” 年东南偏头瞟了她一眼,不说话,眼神颇有些幽怨。 春霞便轻叹道:“我也是为了儿子好啊,生怕他们将来成了怨偶!毕竟,这世上有几个订娃娃亲的能像咱们俩这样幸运呢!” 这话年东南爱听,呵呵低笑,顺手将她搂着抱坐在自己膝盖上,在她脸颊上亲亲蹭蹭,笑道:“的确没几个有我这样的福气,娶了个合心合意的好媳妇儿。不过,” 他想了想,又道:“婚姻大事自古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订亲这种事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没有几个会合不来的,就算不如咱们,也定能相敬如宾!” 春霞一下子又愣住了,虽然来到这个时代已经结婚生子过了这么多年,可是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仿佛嵌入骨髓、溶入血液中,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比如,对待婚姻的看法。 “难道,你是信不过吴家的家教吗?”年东南见她不说话忍不住又道,除此之外,恕他再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了啊! “怎么会呢!”春霞嗔他一眼,笑道:“姐姐的家教信不过那可真没什么信得过的了!也许,我是关心则乱吧!远儿到底是咱们的儿子,我希望他这辈子能过的顺顺当当的,有个懂他、真心实意爱着他、关心他的妻子……”春霞有些自嘲的笑笑。 年东南这才去了疑虑,笑道:“放心,我看会的!咱们远儿长大肯定有出息,家世、相貌都无可挑剔,他的妻子怎么会对他不好呢?” 这叫什么逻辑呀!春霞忍不住“扑哧”一笑,点点头道:“你说的很对!这我就放心了!” 年东南颇为得意,“咱们的孩子,我自然会给他最好的!” 一个月之后,吴大少奶奶夫妇终于启程回桐江县,临别依依。 也许两家口头上做了亲事,似乎关系一下子更加拉近了,即便是分别,也少了几许惆怅,仿佛中间有了一根看不见的纽带相连接,迟早总会再见、迟早是一家人似的。 开放边境贸易城镇一事准备得也差不多了,年东南根据掌握的京中情报,与手下幕僚们商议过后,终于向京里递上了折子,陈列了许多条款说明开放边境贸易能够带来的好处,当然,最大的、最核心的好处就是能带来很多银钱收入! 原本,按照年东南等人的预料,朝廷如今急缺银子,入不敷出,德文帝压根不懂经济,富庶的江南年年减免赋税,水患旱灾年年都会有,他所*信的阁老文臣们又忙着修编史书的修史书、弄官制的弄官制,政务上拆东墙补西墙一塌糊涂,再加上那新上位的密妃娘娘娇贵的紧,大修园林、搜罗珍禽异兽奇花异卉,对银钱的缺口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这种时候,年东南提出的建议德文帝应该十分欣慰的接受才是,不料,左等右等,一晃眼半个月过去了,却仍然没有等到想要的消息。 反而在这天半夜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破长安街头,一直来到总督府衙门口,年东南终于得到了消息,但却不是他预料之中以及想要的消息! 其中夹有长公主的密信,长公主说的含蓄,与自己人收集到的消息相互映衬来看,却已经足以令年东南明白是怎么回事。 德文帝看到他的奏折,一开始是很开心甚至可以说是欣慰的,在满朝文武人人都向他伸手要钱的情况下,年东南主动为他开辟生财之道,他当然觉得“朕心甚慰”。 不料,批准的奏折还没下,郁大学士、密妃等却在他耳边说了另一番话,说永安侯居心叵测,什么开辟边境贸易为皇上赚银子,分明就是起了私通外族的心思,这是想要造反! 那些野蛮的化外部落都是穷鬼,不然也不会年年南下抢劫掳掠,他们能有什么银子给大齐的商人来赚?若这真的是一条派得上用场的好法子,为何先帝在位的时候没有这么做?为何先帝在的时候永安侯不曾如此提议? 可见,此人私心不小! 没准心里对皇上怀着怨恨,怨恨皇上逼死了年信利、年信荣连带害死了老太君,怨恨皇上对他拥立之功的赏赐不够丰厚,怨恨皇上将他打发去了西北荒芜之地…… 德文帝根本不懂商业,更不懂什么叫做互通有无、商业流通,他哪儿能懂得商业流通能够带来多么巨大的财富,听了郁大学士和密妃等的话忍不住也起了疑心,觉得年东南是别有居心! 非但打消了先前准奏的念头,在他们的撺掇下,反而起了宣年东南进京问话的意思。幸而有长公主暗中命户部的人进言了几句,德文帝才打消了念头。 (cqs!) 第425章 朝廷的反应 非但打消了先前准奏的念头,在他们的撺掇下,反而起了宣年东南进京问话的意思。幸而有长公主暗中命户部的人进言了几句,德文帝才打消了念头。 一时间好不左右为难。 他这个人有个毛病,一旦犹豫不决起来想要从中下一个决心那是比登天还难,想来想去,便索性将年东南的折子下发内阁,命内阁与六部议处,让他们来决定。 一时间,京城里又热闹了起来。 年东南得到消息面上虽然不显,心中却甚怒,忍不住暗暗的失望。 德文帝对他个人如何,什么赏赐、进爵,他其实并不太在意,可他做到如今这一步,未免真正令人寒心。 春霞见他神情闷闷,少不得陪在身边安慰,轻叹道:“这件事情是不是我做错了!我只是想着,咱们既然到了这儿,能做一些利国惠民之事总是好的,没想到却犯了皇上的大忌!” 她手里掌控的财富几辈子花不完,赚钱虽然是一种乐趣、一种成就感,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西北贫穷,边境上更苦,这地儿农业发展不了什么――能有好收成的可能就是玉米和土豆了,如今这两样东西都没有在西北的地界上出现过,但她知道在现代这两样在这边可是最最普遍的农作物。她已经跟吴大少奶奶商量好,请她明年开春帮忙调运大批的玉米和土豆种子过来推广,如今看来,是不是也不必这么做了! 也省得朝廷又猜忌。 唯有商业的流通,不但能将地方经济繁荣起来,还能与境外各个部落部族之间关系更加缓和融洽,时间长了,将他们慢慢的同化,以后自然也就不用再打仗了!可惜,她没有考虑政治的因素,冷不丁叫人闹了这么一出。(..tw)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呢,”年东南见她自责心中顿时过意不去,握着她的手笑道:“你的建议很好,双方贸易做得好了,打仗的几率也就小了,这是好事啊!你没见吗?前段时间咱们透出风声的时候,不但西北商人闻风而动,境外许多部族、家族也派了使者前来总督府拜访打听消息,可见大家对此都很赞成的!皇上耳根子软,可朝廷中并非没有明白事理的人,这件事咱们先等着看吧,想必要不了几天就会有结果了!” 春霞听他这么说心中略安,半真半假的玩笑道:“我这算不算是干政啊?你心里真的不恼我么?” “傻话!”年东南笑了起来,抱着她柔声道:“你是我媳妇,咱们是夫妻,我的事你肯帮我,那是我的福气!” 春霞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等着吧!” “嗯,”年东南说道:“有钱赚、能充盈国库,你等着看吧,户部第一个就会答应,宗室去年被郁大学士以国库空虚为由克扣得厉害闹了不小风波,他们也会答应,内阁一半一半,兵部里有咱们的人,再加上长公主,我想,孰胜孰负还不一定呢!” 春霞听他头头是道的说出这一番话来,心安的同时不觉一下子愣住了,跟从前相比,他的变化真的是很大很大了…… “如果,皇上仍旧要召你进京问话呢?”春霞有些担忧的说道。 “那就去,”年东南想也没想就说道,见她有些担忧的神情,便笑道:“你放心,皇上就算心里头再有疙瘩、再对我不满也不会做什么的!咱们俩在这里说的私房话,哼,皇上还没有那个能耐做坏人,残害忠良的暴君,那也是要有资本的!” 这相当于直白的讥讽德文帝耳根子软、没有主见了,年东南对人厚道,从来不会用这种连讥带讽的语气说别人的,春霞听了忍不住“扑哧”一笑。 “那我就放心了!”春霞笑道。 年东南和春霞这边时刻关注着京城的局势,不停的有做各种打扮的行人行色匆匆的在京城和长安奔跑传递消息。 不出年东南所料,内阁与六部议处的时候,同意与反对两方争论得异常激烈。 反对的自然是郁大学士一派,而户部尚书与宗室代表则坚决支持,双方往往说不上两句话就脸红脖子粗的吵起来,斗鸡眼似的恨不得将对方撕成碎片。 宗室的人恨极了往自己嘴里夺食的郁大学士等人,一帮年轻冲动的子弟们甚至拦下郁大学士找茬威胁,想要将他痛揍一顿,幸亏长公主早已料到命人一直注意着,及时出现阻止了。 可是此事虽然虚惊一场,却仍然令郁大学士有了足够的理由在德文帝面前哭诉告状,令德文帝十分恼火,原本渐渐摆在了中间甚至偏向户部尚书的心思又偏移了回来,对宗室的做法十分愤怒,传了口谕申斥。令原本就僵持不下的形势更加复杂。 后来,不知是谁提的建议,说晋王受封在山西,不也是西北吗?问问他有没有必要开通边境贸易不就知道了?至少,可以作为参考意见啊! 德文帝一想也是,果真派了使者前往太原去问晋王。晋王原本推脱着不肯多嘴,那使者领了圣谕而来,哪里肯无功而返?软磨硬缠之下,晋王磨磨蹭蹭的,终于写了一份奏折让他带回去交差。 晋王的奏折中说的很客观,基本上没有他自己的观点,而是一点一点的陈列事实。通过字里行间,德文帝这才了解一二境外部族、部落对中原的粮食、茶叶、盐巴、布匹以及零碎百货的需求有多大,而大齐所稀缺的牲畜、皮毛、各种宝石玉石等在境外又有多便宜贱价。 德文帝终于答应开通边境贸易,准了年东南所请,但却听从了密妃所言,狮子大张口,一年之中除了原本应缴纳的赋税之外,单单关税这一项就要上缴五百万两白银。 要知道,如今的大齐,一年的赋税收入也不过三四千万两。 年东南接了圣旨,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的冷厉气势却令那传旨的太监脊梁背上一阵一阵的发冷,差点儿站不住脚。 “皇上是将这儿当成聚宝盆了吗!西北是什么状况他还能一无所知?什么时候缴纳过这么多的赋税了?我看他是想银子想疯了!”回到后宅,年东南气愤不已向春霞说道。 春霞看了看那圣旨,却笑道:“既然如此,我想皇上多半是想试探试探你吧?他漫天要价,你就地还价就是了!陕甘不要朝廷补贴、还能给朝廷赚银子,不拘赚多少,他就该烧高香乐得睡觉都要笑出声来了,五百万两,他可能是开玩笑的吧!” 年东南经她提醒一下子也醒悟了过来,不由失笑道:“我真是气糊涂了!你说得对,他漫天要价,我当然要就地还价才合理,若是就这样一口答应了,说不定他更要起疑心呢!媳妇,你说,咱们还多少合适?” 春霞迅速的在心里算了算,说道:“有了这一条财路,今后想要朝廷拨军饷只怕不容易了,还有这边容易干旱,水渠要大修、还要植树造林,都是不小的开支,咱们手头上总得宽松一些。我看,就还到二百万两吧!” 顿了顿春霞又笑了笑,淡淡说道:“其实吧,一年五百万两的赋税也不是交不起,这个账我早就粗略的算过了。可是皇上这做法分明太不地道,咱们自然也不能轻易叫他如愿以偿了!” 年东南听见这话吓了一跳,这一摊子事他没管过,都是春霞在跟进,这话他也是头一回听见,片刻才回过神来,不敢置信道:“你是说真的?” “当然啊!”春霞“扑哧”一笑,说道:“这往来交易的都是奢侈品居多,一匹上等的良种马在中原能卖至少上千两银子,最普通的,只要是正宗的草原马,至少也值得四五十两。如果一年总共交易的马匹有七八千、上万匹,单这一项你自己算算吧!” 年东南没有去算,点点头笑道:“你说有,那就肯定有!可你说的也对,皇上太不厚道,咱们也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 在皇帝面前露富,显然不是明智的做法。 皇帝看到年东南回复的奏折,并不觉得意外,反觉理所当然。当即就笑了。 西北那种不毛之地,就算开通了边境贸易,又能赚几个钱呢?五百万,他那是密妃的枕头风吹出来的数额罢了! 德文帝本想准了年东南所请的减至二百万两,谁知一旁伺候的密妃又娇声道:“皇上,做臣子的一请皇上便同意了,如此一来皇上还有何威严可言呢?岂不是平白叫那些臣子们看轻了!依臣妾看,至少也得加到三百万两,少一两都不行!” 德文帝想想,觉得密妃说的也有理,不过―― (cqs!) 第426章 请愿折子 德文帝想想,觉得密妃说的也有理,不过―― “三百万两,会不会太多了点?毕竟那个地方……”提起的朱笔正要落下去,德文帝忍不住又顿住了。 “皇上!”密妃娇嗔道:“您啊,就是仁慈心软,才惯得他们一个个的不知天高地厚!身为臣子为君分忧,这是理所当然的,两百万两跟三百万两有何差别呢?不过区区一百万两而已,他年大将军不会自己想办法吗?再说了,年夫人不是很会赚钱做生意的吗?这还能难得倒他们!要真把他们难倒了也好,好教他们将来做事之前多考虑考虑后果,别想一出是一出,尽要皇上来定夺出主意!这真要能赚钱才好,若是万一非但赚不到钱反而还惹出什么祸事乱子来,西北百姓又怎么会骂他姓年的,还不是怪到皇上头上,说皇上不是明君呢!” 德文帝被密妃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说得有些不舒服,点点头道:“爱妃所言有理,唉,那些人如果个个都像爱妃这么明事理,朕不知少多少烦恼!” “臣妾是皇上的女人,此生唯有皇上可以依靠,自然与皇上同心,不离不弃……”密妃嫣然一笑,温柔似水,含情脉脉。 “爱妃的真心,朕自然是明白的。”德文帝看向她,轻叹着,语气喜悦而充满欣慰。两人相视一笑。 第二道圣旨很快便下达了,年东南见德文帝在两百万两的基础上又加了一百万两,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那领旨复命的折子上却充满了勉勉强强、不得不答应的委屈,还留了些将来万一达不到要求的退路和借口,德文帝觉得这才是人之常情,一笑置之并未怪罪。 密妃见了心中暗暗冷笑,自以为得意。以为能借此狠狠的辍一辍永安侯的锐气,最好能让他与皇上之间生出嫌隙和怨恨。(..tw无弹窗广告) 在她看来,西北那种破地方,每年能够自给自足不需要朝廷救济就不错了,就算开了边境贸易又能赚几分钱?三百万两,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圣旨已下,年东南便也不再隐瞒,立刻将消息公布出去,西北商人们一片欢呼沸腾,那些在长安城中等候消息的境外各部落、族群使者们也速速回乡,做着各种准备。 这边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的时候,这日秋海棠前来总督府陪伴春霞,有一阵子不见的齐公子也随同一块前来。 双方见过之后,齐公子将一份信笺呈给年东南,笑道:“年大人为了咱们西北的百姓能够过上好日子大胆革新,提出这有百利无一害的建议,力排众议,差点为朝中那般老古董所害,我们这些生意人甚是感激。此事也不好让年大人一个人背负着,因此我们商量之后决定,给朝廷上一道万民折,请年大人过目。” 年东南和春霞都没料到齐公子会有此一手,两人相视均显诧异。 秋海棠见了忙陪笑道:“夫人,这朝廷的规矩我们这些人也不懂,不知道这么做合适不合适,这事儿如今也没有传开,只有城中寥寥几个素日走动勤快、交情不错的大商户们商量的小主意,还请大人和夫人先过目!大人和夫人为西北做了这么天大的一件好事儿,我们这些商户都是受益人,总要做些什么才安心,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大人和夫人指教……” 春霞听她说了这么一大串不觉笑了起来,道:“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其实不必如此,侯爷不是是非不分之人,谁好心谁恶意自会分得清楚。(..tw好看的小说)” “那是自然,是妾身心急,叫夫人笑话了!”秋海棠柔声笑道。 春霞笑笑,便与年东南同看那信笺。 信笺上大概意思是,开通边境贸易其实是众商人百姓们的一致想法,从前的总督在任时也曾有人提议过,只不过前任总督没有答应。如今众人不过旧事重提罢了,为的就是能过上好一点的日子,不用年年都要朝廷救济。此次年大人上达天听,皇上准奏,实乃皇上英明、大人清廉,西北众百姓们感激不尽…… 这封信一上去,年东南居心叵测、有心私.通外敌的说法便不攻自破。这是目前他所需要的。 年东南眼角微抬不动声色瞟了齐公子一眼,心中暗暗吃惊于此人的敏锐力与洞察力以及组织能力。 万民折,不是什么人都能说动旁人愿意做的。 而且,这齐公子与年府非亲非故,他根本用不着这么做,可他偏偏就做了! 年东南抬起头,看向齐公子,笑道:“齐公子想的周全,既然是西北百姓的心声,我也不说什么了!呵呵,实不相瞒,如今朝廷对我有些猜忌,这万民折上的正是时候。齐公子是做大生意的,消息自然灵通――” 齐公子听年东南话中似有怀疑之心,忙笑道:“大人英明!其实在下这么做,也是为了将齐家的生意做得更大!这一回在下投了不少的银子,若没一点成效,来年可就没法跟家族里交代了!说句实话,大人您比前任总督好多了,我们这些人都盼着大人您能够长长久久的在这儿任职下去呢……” 这就是他为何要这么做的原因了。 年东南点点头,说道:“你们做好分内之事,该纳税的纳税,只要不乱来,我不会横加干涉。此事你去办吧,也别太张扬!” “在下明白!”齐公子起身拱手答应。年东南会答应,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这是他所需要的。 “在下还有一个请求,还请年大人和夫人答应。”齐公子又道。 “有什么事你说。”年东南望了春霞一眼道。春霞亦觉有些奇怪,他求年东南也就是了,什么事连自己也求到了? 齐公子从容笑了笑,说道:“我听海棠说,前阵子夫人拜托干姐姐吴大少奶奶往这边运送玉米和土豆的种子?” 年东南与春霞相视,春霞便点点头,道:“不错,玉米和土豆产量高,又不挑地,很适合这边种植!更重要的是,遇上灾荒之年能填饱肚子,推广开来,对当地百姓也是一件好事!只是这事儿要做起来也不容易,玉米和土豆在南方经过这些年的栽培扩散已经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儿,可这边的百姓却见所未见……” 齐公子笑道:“在下不才,愿意向夫人讨这件差事!” “你?”春霞微怔。 齐公子忙道:“正是。吴大少奶奶远在桐江,那边的人往这边运东西多少会有不适应,在下手下的行商货运队倒是顺路。至于推广,在下在西北这么多年,不说别的,人脉还是可以的,齐家也有不少土地庄园在这儿,只要明年起了个好头,百姓们见到了成效,追随跟风的自然就多了……” 这件事春霞并没有打算让易记掺合进来,太扎眼,生怕一不留神被人看出点什么来。 原本打算由官府出面,可万一又被扣上一顶“收买人心”的帽子就得不偿失了,她细想之后,便决定让各商家参与进来,料想就算有人不太情愿也不会因为这个驳了总督府的面子。但这样的话后续的推广操作起来就变得很麻烦了。 没想到这齐公子竟然一口承担了此事,对春霞来说,这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今后这一摊子事情,她便不需要出面,可全部交给齐公子来做,她在背后指点一二即可。这齐公子是个聪明人,心中想必也是存着这么个主意的。 “这就太好了,实不相瞒,我正为此事犯愁呢!齐公子你可真是为我们解决一大难题了!”春霞欣然笑道。 齐公子大喜,忙笑道:“那么此事就这么说定了。这些农事在下也不懂,这种子运回来之后该如何安排,还得请年夫人做主。该怎么做年夫人只管交代给海棠便可。” 春霞笑着说好,又道:“不过,有些话我可要跟齐公子说在前头。” 她顿了顿,见齐公子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便接着说道:“这些种子是用来做推广的,所以,百姓们要的话便按各家的需要免费给予,不再收取任何费用。当然,运费我会另外给齐公子结算。” “夫人说哪里话!”齐公子忙笑道:“不过顺路罢了,哪里用得着算什么运费?夫人这么说岂不是令我无颜以对!” 春霞笑道:“这可不行,这些成分也不是我个人的钱,而是从官府中出,要不,让你白干活,今后我若再想托旁人做点儿什么,可就难了!只怕所有人见了这个总督衙门都要绕着道儿走呢!” 完结真的不容易啊,可能还有一个多月才能完结了。。。。。 感谢所有追文的朋友, (cqs!) 第427章 待产 一席话说得众人笑了起来,齐公子便不再推辞,干脆的答应了。 于是双方又商量了一些细节,齐公子便带着秋海棠告辞去了。 边境贸易之事众商家与官府都准备了许久,这一下开放起来,便如同放了闸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大批大批的货物进进出出,境外的牛羊马匹、毡毯绒毛、宝石琥珀,大齐的茶叶瓷器、棉布绸缎、盐巴百货,交易热火朝天,每天都有商队往来,原本荒凉的西北一下子变得热闹之极,连带着带动了当地的经济也有了发展,面貌焕然一新。 这种新不是城市的市容市景,而是城市中人的一种精神面貌,比之从前,明显不一样了,充满了蓬勃的生机。 看着这些变化,年东南和春霞也十分开心,生出浓浓的成就感和满足感,比自家店铺赚了银子更觉欢喜。 这边的贸易一开,长公主也趁机请求在南疆开放了两个港口进行对外贸易。德文帝对于从小敬重且对自己有功的大皇姐没法拒绝,便答应了。 吴大少奶奶与春霞长久以来的准备终于派上了用场,虽然比起当初设想的差强人意,但总算不必将资源闲置着了。 原本,德文帝并没有打算加收南疆的赋税,觉得南疆贫困,尤其打了那么多年的仗更显疲乏。当初平乱的时候朝廷并没有支持过一钱一粮,全是大皇姐的夫家薛家与南疆上下硬撑过去的,这开了两个港口,无论赚多少,也算是一种补偿。 可密妃与长公主素来不睦,便在德文帝耳旁百般撺掇,一套一套的愣是将德文帝给说动了。德文帝甚至没有跟长公主知会一声,直接给当地官员下了旨意收取关税。(..tw无弹窗广告) 将近一个多月后长公主才知道此事。 长公主身边的心腹亲信都气愤无比,忍不住抱怨了几句,被长公主呵斥住了。其实收关税什么的理所应当,长公主本不会在意,而开不开海禁她其实也并不在意,不过是想借此对春霞进行补偿好教自己不那么内疚罢了!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皇弟竟会这么做。 原本就心思懒懒的长公主至此越发心灰意冷,只当浑然不知此事,非但没有找德文帝问个清楚,反而此事从此再不过问,任由德文帝的人自己折腾。 吴大少奶奶很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变化,在出了一趟洋之后便与春霞商量,扩大规模的事暂且搁置,先勉勉强强维持一段时间,静观其变再说。 事实证明,她们的谨慎小心是正确的。这些都是后话了。 年后初春,第一批玉米和土豆种子在春霞的安排下向百姓们宣传了开来。 有了齐公子和一些大地主、乡绅们的带头,百姓们将信将疑,虽然大部分的人还在观望,也有小部分领了些种子试着种植了些。 对于这个结果,春霞已经觉得出乎预料的好了。 毕竟这是从没见过的稀罕物,不像后世那么普遍,对于靠着家里那一亩三分地吃饭过活的农民来说,在没有看到显著的成效之前,谁也不敢拿自家的口粮来开玩笑。 那麦子收成再不好,好歹也勉强够糊口不是? 春霞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日齐公子跟她提起了晋王。 “在下经过太原有生意停留了几日,恰好与晋王府的大总管有些事情商谈,大总管听说了这玉米和土豆的事儿,不知怎么跟晋王说了,晋王似乎很感兴趣,还特意传了在下去细问。晋王托在下问问夫人,能不能给他也匀一些种子?山西的气候,跟这边差不了多少,也是贫瘠的紧,百姓的日子过得挺苦的……” “晋王?”春霞顿时怔了怔,她可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事。 “其实山西也挨着边境,晋王为何不趁着这次陕甘大开边境贸易的机会也向朝廷提出在山西那边也开放几处呢?”春霞淡淡笑道。 晋王既然一心为百姓谋福利,这么大好的机会在眼前为何又白白放过? “这个,在下也不是太清楚,”齐公子笑了笑,说道:“也许,晋王到底是皇室藩王,年大人提起这事儿起先都被猜忌,何况是他?就算有再大的益处好处也比不上自家的身家性命要紧啊!” “说的也是,”春霞点点头,爽快笑道:“在边境贸易一事上晋王好歹帮侯爷说过话。虽然双方并无交集,但这人情我们却不能不承!行,他那边需要多少种子,你看着协调一下吧!” 再说了,她记得在后世,玉米在山西栽植的面积更广、生长的也更好。亩产上千斤,别的地方一棵玉米上只结一个苞米,山西的能结两个、三个。就算她此刻不答应,将来这玉米仍旧是会在山西的地界上发展起来的。 齐公子大喜,忙拱手笑道:“如此多谢夫人了!对了,这些东西毕竟在西北这边没有人种植过,夫人您看――能不能派两个人过去指点指点……” 种子给了出去,春霞自然不会再吝啬给指导的人,要不然万一种子白白糟蹋了,她还会觉得心疼呢!当即便很痛快的一口答应了! 晋王那边得到了信,特地派人过来道了谢,言辞之间十分真挚,春霞和年东南不觉生出两分好感来。 到了三月底四月初的时候,春霞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腹部高高的隆起像一座小山似的。走路困难,呼吸困难,比起怀年穆远的时候辛苦多了。 最令她感到烦恼的是,这肚子里的孩子似乎越到这最后的冲刺阶段越是闹腾得厉害,把她折腾得够呛! 按照现代医学的观念,胎宝宝在七个月的时候是最活跃的,因为这个时候不大不小,在母亲的子宫里有足够的空间让他玩耍,像一条灵活的小鱼儿似的整日游来游去、手舞足蹈。 之后渐渐长大,充盈着整个子宫,活动起来就不那么方便了。也就是到了八个月、九个月的时候,胎动就会变得不那么频繁了。 可春霞肚子里这一个,自打七个月胎动变得明显以来,就没有消停过的时候!整日里拳打脚踢玩儿得好不开心! 特别是如今到了九个月,宝宝非但没有半点儿消停,反而越发的好动起来,力度之大能够很明显的看到腹部这儿拱起一块那儿拱起一块,波浪似的翻涌不停。 特别是晚上,春霞只要一躺下去,胎宝宝就开始挥舞拳脚乱蹬乱踢,往往一晚上都没法睡觉,有的时候给她一种仿佛肚皮就会被他撑破的感觉,吓得她心惊肉跳,年东南也陪着一起担惊受怕。 渐渐的,春霞算是琢磨出点儿门道来了。这肚子里的小家伙不喜欢她坐着,尤其不喜欢她躺下,但凡她坐或者躺他总要闹腾。她只有走来走去慢慢散步的时候,他最安静,乖乖的不闹腾。 有的时候他实在闹腾得厉害了,春霞只好半夜里不睡觉,起来走动,年东南心疼不已,却手足无措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也起*陪着她一起走,安慰她。 春霞焦头烂额,郁闷不已,向年东南哭丧着脸道:“这孩子还在肚子里就这么闹腾,这生下来了以后可怎么办呐!你看看远儿,他以前在我肚子里乖得不得了,现在闹得都快要翻天了!这一个,可比他能折腾多了!” 年东南听她这么说又好气又好笑,孩子还没生下来呢,她倒想的这么远了。 年东南知道孕妇娇贵,情绪又容易变动,也不敢笑她,忙道: “你别胡思乱想,这一个咱们从小好好的管教,保准会很乖、很听你的话,不会闹腾的!你现在乖乖的养好身子,等着生产便是了。” “真的会乖吗?”春霞可怜巴巴又问道。 “当然会!”年东南想了想,柔声安慰道:“没准这是反过来的呢,远儿在你肚子里的时候乖,如今爱闹腾,这一个现在闹够了,等生下来肯定舍不得让他娘再操心了!” 春霞听毕忍不住“扑哧”一笑,嗔年东南道:“你这是什么歪理逻辑嘛!”心情却一下子好了许多。 年东南见她终于笑了,心中略松,便又笑道:“其实远儿虽然调皮,也很懂事的。你看看最近他就很乖、很听话,天天陪着你,没有胡闹了。” 这倒是真的。春霞心中勉强生出一股子成就感,却撇撇嘴哼道:“他乖什么呀?我看他是见我心情不好害怕了!哼,不是我说呢,这阵子他再不消停,我可真要叫人打他板子、关他禁闭了!” 年东南心一紧,忙道:“是是是,你说的都有理……” (cqs!) 第428章 生产 春霞的预产期她自己计算了一下,是在四月二十八,过了四月十五,府中上下便开始紧张忙碌着准备了。小孩子用的各种衣裳器物统统清洗消毒备用,接生的稳婆也请了三个住进府中好吃好喝招待着。 至于生意上的事情,年东南早已不许春霞再插手,一概交给杜夫人去忙碌了。春霞就只管安安心心的待产。 年穆远整天听丫鬟婆子们议论,懵懵懂懂的似乎也明白了些,陪在春霞身边整日问弟弟或者妹妹什么时候才从娘的肚子里出来? 先前有一日,对着春霞的肚子左看右看,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慌得众人忙问为何?小家伙肥肥嫩嫩的小手抹着眼泪,呜呜咽咽的说娘的肚子上没有门,弟弟和妹妹可怎么出来呀…… 童言无忌,春霞觉得无奈好笑,婆子嬷嬷们也忍不住偷笑,懂人事又未成亲的丫头们一个个则红了脸,要笑不敢笑的。春霞先前没有想到别的上头,见小丫头们红了脸神情满是尴尬,这才想起什么什么来,倒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孩子真是什么时候都不消停,这么小说出来的话都叫人听不得了…… 肚子里的宝宝没有等到四月二十八,在四月二十三的半夜里便发动了起来。 这*,总督府后院灯火通明,丫鬟婆子们进进出出紧张的忙个不停,年东南等在外厅坐立不安,不时朝着房间里张望,隔着一道门,他心爱的女人正在里边为他生孩子,那一声声压抑的痛苦喊叫令他的心也跟着一下一下的揪着。 天色渐渐变亮,屋里的灯火渐渐消退了颜色黯淡了下来,而房间中仍然没有响起他所期盼的那一声婴儿嘹亮的哭声,耳畔仍然只有媳妇痛苦的*。 年东南的神经几乎绷到了极限,在听了媳妇一声徒然拔高的惨叫之后,他再也忍不住,抬脚便欲往产房中闯,慌得众丫鬟婆子一连声的阻止。 “侯爷,使不得呀!产房不吉利,不是大老爷们能进去的!” “是啊侯爷,您稍安勿躁,夫人一定会平平安安生下小公子的!” “侯爷,您不能进去啊……” 年东南心里猫抓似的,哪里听得进去这些?他只知道他心爱的媳妇正在里边受苦,而他非但没能帮上半点儿忙,甚至连看她一眼、安慰安慰她都做不到吗? “都给我让开!”年东南沉着脸语气冷冷,一把推开阻拦在近前的两名婆子,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阿霞,媳妇!”年东南一进产*,便闻到空气中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的心立刻狠狠的抽痛起来。 千军万马中浴血奋战,血腥的味道对他来说早已麻木,可是当他闻到这屋子里的味道时,他害怕了,发自心底的害怕了! 接生的三个稳婆和银杏、石榴围在产*旁以及不远不近站着随时等候传唤拿递东西的两名小丫鬟一时都愣住了,呆若木鸡。 年东南径直来到*沿,紧紧握着春霞的手,低声道:“媳妇,你怎么样?” 她的手苍白无力,有种肉肉的软乎乎的感觉,冰凉的触感令他心惊。还有她的脸色,更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鬓发被汗水濡湿,恹恹孱弱,仿佛随时都会离他而去―― “你怎么样?”年东南声音发着颤,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春霞缓缓偏头,看见是他,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安然温暖。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动了动唇柔声道:“生孩子……不都是这样么,我没事,真的……” 其实在生产之前,瞧着明显比第一胎要大许多的肚子她心中便有了底数,尽管是第二胎,但这孩子生的时候肯定轻松不了。 “还说没事,都这么久了!”年东南皱皱眉,回头凌厉的目光一扫,盯着那位号称城中经验最丰富、技术最好的稳婆冷冷道:“说实话,你们究竟会不会接生?夫人怎么受了这么多罪还没生下来?” 春霞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一时力气不济只得忍下,微微的喘着气。 三名稳婆吓得双脚一软跪了下去,领头那婆子被年东南的神情语气吓得够呛,颤颤抖抖哭丧着脸道:“侯爷,女人生孩子都、都是这样的!夫人这还算好的呢,有的产妇生两天两夜才生下来的都有……” 当然,那种生产几天几夜才将孩子生下来的产妇,身子骨这辈子都好不到哪儿去了,基本上今后也没法儿再生了。这种话她是打死也不敢乱说的。 “两天两夜!”年东南声音略略提高,含着怒气。就着小半夜,他已经心痛着急得快要发疯了,两天两夜,他会杀人的! “不、不,”那稳婆心肝都颤抖了起来,慌忙道:“夫人、夫人不会,夫人不会的……” 年东南哼了一声,没搭理她。 “东南,”春霞忍着一阵一阵几乎没有间隔排山倒海般的疼痛,尽量舒缓着气息,轻轻捏了捏年东南的手柔声道:“你,你快出去吧!你在这里,不方便的……你看,你都把人吓唬成什么样了,还怎么给我接生啊!” 年东南握着她的手下意识紧了紧,眸光灼灼的凝着她,仿佛一眼也舍不得错过。 “东南,”春霞微微一笑,柔声道:“我,我可是大夫啊,我心里有数呢,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一阵猛烈如山崩的剧痛骤然袭来,春霞再也控制不住高声惨叫了起来!年东南脸色一变,急道:“阿霞,阿霞,你怎么了!” 那领头的稳婆再也顾不得什么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奔上前急道:“侯爷,侯爷!夫人应是快要生了,侯爷,您快出去吧!”一边说一边命人拿参汤。 春霞朝他点点头,咬着唇。 年东南无奈,只好说道:“好,我就在外边等着,你别怕……”银杏、石榴连忙将他请了出去。 年东南步履如铅,就这么呆呆的站在房间门口,一动不动的望着前方发呆。外间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的垂手侍立着。 大约过了两刻钟,终于,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响了起来,年东南大大松了口气,背后上的衣衫早已湿透。 “生了生了!夫人生了!”众丫鬟婆子们也松了口气眉开眼笑起来。 “快,热水!”门哐当一声打开,石榴咋咋呼呼的朝着外边大声叫喊,猛一抬头看到年东南就站在她的面前,不觉吓了一跳,慌忙后退两步结结巴巴道:“侯、侯爷……” 年东南没有怪她,点点头往旁边避了避,回头道:“热水呢?还不赶紧!夫人怎么样?还好吗?” “恭喜侯爷,夫人生了个小公子!母子平安――”银杏眼睛亮亮的,连忙笑道。 众丫鬟婆子除了去拿热水的,也齐齐上前欲道恭喜。 谁知银杏话音刚落,里头春霞又惨叫了起来,一名稳婆惊叫起来:“啊,还有,还有一个!夫人肚子里还有一个!” 众人大惊,恭喜的话也生生的掐在了喉咙里。银杏面上一阵惊慌,忙道:“侯爷放心,已经生了一个,这一个肯定没事……”说着忙掩上门匆匆奔了进去。 年东南身侧的拳头紧了紧,此刻的心情,没法形容…… 这一回,总算没有再等多久,便听到了又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当两名产婆各自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小婴儿笑盈盈的从产房出来时,年东南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还有没有一个?”要是再来一次,他不知道自己的心脏还受得了受不了。 两名产婆一愣,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一人笑道:“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夫人生下的是龙凤胎!母子平安!夫人有些累,刚喝了参汤睡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年东南终于长长舒了口气,比打了一场硬仗还累。 在一片的恭喜、贺喜声中,年东南小心翼翼的抱过其中一个包裹,瞧着那小脸皱巴巴、闭着眼睛的小婴儿,心中感慨万千。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了,这种喜悦仍然是难以形容。 “这是我儿子,还是女儿?”年东南问道。 稳婆笑米米道:“回侯爷话,这是小姐,那一个是小公子。小姐比小公子要显得小一些。” 年东南点点头,小心将女儿交还给稳婆,又就着另一稳婆的手臂看了看儿子,吩咐带去婴儿室内安置,自己则轻轻的进了产房。 谢谢支持订阅! (cqs!) 第429章 咱以后不生了! 一名稳婆见他朝着产房的方向走去下意识的张嘴欲喊,被另一人使个眼色止住了。 “方才生产的时候侯爷都进去过了,这会儿你还拦着做什么?何必惹得侯爷不痛快,嫂子你真是糊涂了!”那人小声说道。 另一人一怔,失笑轻轻道:“说的也是!唉,这可从来没听说过的事儿,但愿不要……”但愿不要出什么事儿,这后边一句话她不敢说。 那一个便笑道:“不会不会,侯爷和夫人是矜贵人,压得住的!”两人一边小声说着一边由早已待命的嬷嬷丫鬟领着去了婴儿室。 年东南进去的时候,产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案上的紫铜鎏金香炉中点上了檀香,淡淡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着,一点点消除着空气中的血腥味。 收拾干净的*榻上,春霞安静的躺着,额上勒着宝蓝色的棉绒抹额,身上遮掩着杏子红绫的锦被。 银杏、石榴等上前无声施礼之后识趣退下,年东南站在*边看了一会儿媳妇,轻轻的坐在*沿,替她掖了掖被子,就这么看着她出神。 春霞其实并没有什么睡意,只是生产之后力竭疲惫,阖目休憩而已。年东南高大的身影俯身倾压而来,没多大一会儿她便意识到了,轻轻睁开眼睛。 一看果然是他,扬唇轻笑,柔声道:“东南,咱们又有一双儿女了!”语气中满是作为母亲的喜悦甜蜜和成就感。 “你醒了!”年东南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点头笑道:“是啊,咱们又做爹娘了!媳妇,辛苦你了!” 春霞只是笑着,柔声道:“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的看他们呢,长得漂亮不?” “咱们的儿女,当然漂亮!”年东南笑笑,握着她的手感慨道:“你觉得怎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这两个孩子真是能折腾,唉,当初你生远儿的时候,也没像这样……” 春霞笑笑,目光闪了闪。(..tw)当初她生年穆远的时候,正是多事之秋,先帝卧病在*随时都有咽气的可能,京城中的局势一度紧张,年东南每日大半的时间不是在宫里就是在衙门里,有这事分心,哪儿能像现在这样全心全意只守着她?心情自然是不一样的。 而且她记得,她临盆的那天也是半夜,恰好那天晚上年东南去值了夜班,等他清晨一大早回来的时候,她正当生产到了关键时刻。他还没来得及焦急、忧心,孩子便生下来了。 “咱们如今有儿有女,媳妇儿,我满足了,以后咱们再也不生了好不好?”年东南心有余悸,拥着她俯身轻轻吻了吻。 “真的?你舍得么?”春霞有些诧异,抬眸含笑看他。年家乃武将世家,儿子自然是越多越好。 “当然说真的,”年东南道:“我可不想再看到你这么遭罪了。” 春霞微微一笑,说道:“我也是这么想呢,这三个小家伙,够咱们操心的了!不过,如果你将来还想要生的话,我也是愿意的——” “不会了!”年东南抬手轻轻掩住了她的唇,无比坚决说道:“咱们有这三个已经够了。不管吴大少奶奶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这亲家咱们都做定了,也算是有了交代!” “……”他还惦记着这事儿呢!春霞顿时无语。 “爹!娘!”年穆远的声音忽然在外头响起,小小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听说娘生下弟弟妹妹了,是真的吗?”说话间年穆远已经奔了进来。 “是,娘给你添了弟妹了,你今后就是哥哥了,喜欢不?”春霞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长子的头,心中不觉温柔起来,平日里那种见了他就头疼的感觉一下子亦消失不见了。 “喜欢,当然喜欢!以后我就是大哥了!”年穆远眉开眼笑,四下张望:“娘,我想看看他们。” 年东南便向春霞笑道:“你好好休息,等会儿我叫人盛鸡汤过来,我们先出去了。” 春霞笑着轻轻“嗯”了一声。年东南便牵着年穆远的手道:“爹带你去看。远儿啊,你是嫡长子,当了哥哥,就要有哥哥的样子,以后不能再淘气了知道吗?要给弟妹们做好榜样……” 年穆远对于自己凌驾弟妹之上的大哥身份似乎十分雀跃欢喜,年东南说一句他没口子的点头答应一句,信誓旦旦让他爹放心。 瞧着他们父子俩一大一小的身影离开,春霞心中顿觉无比的幸福与满足。只要一家五口永远能这么生活下去,她真的心满意足,再无所求了。 总督大人喜得龙凤胎,这是天大的喜事,一个月之后的满月宴办得热闹无比。简管家和杜夫人等忙前忙后忙得不可开交,秋海棠也过来帮忙着招呼。 桐江那边早已送了信过去报了喜讯,左家、杭家和吴大少奶奶等俱十分欢喜,虽不能亲来,也准备了许多礼物叫人送来。 叶氏觉得今年真是顺风顺水,顺得不得了,得意洋洋夸了句“我儿子就是能干!”,又去观音庙里求了奇奇怪怪的灵符,又啰啰嗦嗦的说了许多话,托人写了信,装了厚厚一沓,让吴大少奶奶一并捎去。 吴大少奶奶对她这些做派早已习惯,听她跟自己夸嘴说为春霞准备了多少多少好东西,嘴上陪笑敷衍着,心中暗暗替春霞感到庆幸:幸好年东南是年家的人而不是货真价实的杭家人,不然跟这样的婆婆住在一起,那可真是一种考验…… 在满月宴之前,晋王府也派了人前往祝贺奉了厚礼。一名管家并两名内宅走动的稳重管事嬷嬷。 春霞和年东南一起见了三人,寒暄客套一番,春霞又顺便问起玉米和土豆的栽植如何了?那管家仿佛正是为此准备而来的,听见春霞问了便笑米米一五一十的将情况说了,再三的替山西百姓道谢,春霞忙表示受不起,听了心中也为大好的形势自欢喜。 只要今年的收成下来了,众人看在眼里,明年再要推广起来那就容易得多了!不出三四年,这两样适合西北的农作物肯定会在这片土地上遍地开花! 刚刚出月子的春霞,听着前来祝贺的政界、商界夫人们的恭贺,抱着一双玉雪可爱的儿女,越看越是喜欢。 这边正热闹着,杜夫人忽然从前边奔了进来,忙道:“夫人,京城中圣旨到了,请夫人和侯爷快快出去接旨呢!还有两条街天使就到门口了!” 众夫人们闻言无不羡慕,知晓这定是皇上的赏赐到了,纷纷恭贺,好听的吉祥话儿潮水般涌来。 春霞笑着命银杏等好好招呼众位夫人,略作打扮,套上侯夫人的诰命服饰,让两位奶娘嬷嬷抱着一双儿女年穆锦、年逸逸一同出去接旨。 总督府中门大开,年东南牵着年穆远与简管家并阖府下人们已经等候着了,不远处,则是前来赴宴的大小官员并员外、乡绅、商人们。 见春霞母子母女过来,年东南迎上前,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春霞朝他微微一笑。 设香案、摆香炉,这边刚刚准备好没多大一会儿,京中使者一行便到了。 果然是德文帝派人送来的赏赐,年东南夫妇并一众宾客们一起跪下接旨,年家人谢了恩,命简管家将使者一行带下去好好招待,将德文帝赏赐的礼物一件件摆设在正厅上供人观赏。 众人见了那些成对的玉如意、如意榴花宝瓶、送子观音雕像、金丝银线绣百婴图的百子被、大红妆花缎、花开富贵锦、嵌宝长命金锁、金镯子等物,恭喜声连绵不绝,纷纷都道永安侯圣眷正隆。 只有年东南和春霞看到这前来宣旨的一行人中几乎找不到一个旧相识的熟面孔,心中有数。 满月宴足足热闹了三天。果然,三日之后,那位传旨的应公公拐弯抹角的说了一大堆话,然后便提出想去开放边境贸易的城镇里走走,看个稀罕。 人家是代替天子传旨的天使,这种小小的要求年东南自然不便拒绝。而且他也知道自己也不能拒绝,如果没有德文帝的意思,一个公公哪里敢提出这种要求? 这已经不是“看个稀罕”这么简单的事了,而有干涉政务的嫌疑,被御史参上一本,打杀了他一点也不冤。 年东南心知肚明这是德文帝的意思,心中忍不住便起了两分鄙薄,其实他派钦差大臣光明正大的下来巡视边境贸易询问情况那也是光明正大的,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但他偏偏就不,偏要派个太监做这种藏头缩尾的事儿。 (cqs!) 第430章 满月宴,京城的不速之客 对于应公公的要求,年东南故作沉吟思索了片刻,便点头笑着答应了,而且很干脆的主动笑着说明日就去――拖延两日,只怕德文帝还当他趁着时间间隙暗中做什么准备手脚呢,倒不如干脆点。 果然,应公公听见他这么爽快的答应,笑得眼睛眯成了缝,神情一下子就放轻松了下来,对着他好好的恭维了几句。 年东南口内敷衍着,心中暗自冷笑。他们还没进长安,他早已经得到消息了,安排早就做好,还至于等到现在?他想去看,就尽管去好了!他保证,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此次之行。 这日晚上回房,年东南便跟春霞说了此事,“明日我陪着应公公出去一趟,可能得十天八天才回来,应公公应该不会将随行所有人都带走。我不在长安的时候,没准那些留下的人会做点什么,府外的事情你不必搭理,我自有安排,咱们府内,你派人盯紧了,别让他们乱来……” 春霞轻叹着点点头,抱怨道:“这些人真是讨厌死啦,来了这么多天还不走!你是不知道呢,一个个不过是皇上身边一条狗罢了,偏偏架子摆得老高,在咱们府上挑三拣四的,厨房和打扫伺候那边没一日不抱怨的!” 年东南将她拥在怀中,笑道:“你让府中下人们都打起精神来,耐心些吧!你说得对,就是皇上身边的狗,他们也不过听从主子的差遣罢了!只要要求不过分,咱们就当破财消灾,这儿好歹是总督衙门,若敢乱来,哼,我就敢宰了他们!” 年东南说着目光一寒。 春霞听了他后边两句话才觉得心中略出了口气,咯咯一笑,打趣道:“这么说来,我倒盼着他们乱来了!” “你真是!”年东南呵呵笑着,轻轻拧了她脸颊一下,拥着她温软的身子在怀,隔着柔滑的丝绸寝衣轻轻抚摸着。春霞向来保养得很好,生产之后便恢复得很快,如今刚刚出月子,身体还不如从前窈窕略显丰腴,但浑身上下无不透出成熟.女人的风韵,年东南忽然就觉得她跟从前不一样了。 看着她,目光不觉渐渐幽深,抚摸的那只手力气也大了起来。 夫妻之间的默契往往不需言语只凭感觉,春霞自他怀中微微抬头,望着他,眨了眨眼睛。柔和的灯光打在她圆润可爱的下巴上,水眸汪汪如同嵌了一汪春水,略显丰腴的双颊泛着淡淡的红晕,肌肤光洁细腻如瓷,乌油油的秀发随意自然的顺着洁白纤细的脖子垂在胸前,慵懒得如同没了骨头窝在他怀中。 她吃吃轻笑,更令他心中如同燃烧了一团火。 “快睡吧,你还得养足精神明日应付那些人呢......”春霞柔声笑道。再不睡,难受的也是你自己啊。 “媳妇儿,宝贝,我这回一走上十天,等我回来,是不是就可以――嗯?”年东南舍不得放开她,拥着她更紧了紧,低头在她脸上、脖子上又吻又嗅,怜爱不已。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亲热过了,春霞被他撩拨得身子也有些发热起来,微微喘息着拿手去推他,娇嗔道:“你做什么呀!” “我想你了啊!”年东南呵呵低笑着,那目光火一般的炙热。 春霞“扑哧”一笑,故意挺了挺胸膛:“你想我,你敢乱来么?” 年东南一怔,恨得有些牙根痒痒,他当然不敢乱来!不但现在不敢乱来,等十天半个月回来之后他仍旧不敢乱来。她的身体他比她更加看重。 “睡觉吧……”年东南叹了口气,压下心中那一团跃跃欲试的浴火,抱着她闷闷的往后一倒。 春霞见他这样又好笑又觉有些心疼,不觉往他身上贴去,小声笑道:“你要是难受的紧,我可以帮你的……” 年东南眼睛猛地一亮,亮晶晶的盯着她满是期盼。春霞嫣然低低一笑,伸手下去…… 第二天早上,春霞醒来的时候年东南早已出门带着应公公等上路去了,同行的还有长安城中的一些官员。 春霞惦记着一双儿女,也连忙起身。 年穆锦和年逸逸也许是在娘肚子里闹腾够了,十分好带,基本上不怎么吵闹。反而是年穆远,更令春霞担心。 毕竟,这会儿京城那边有人在这里,万一传出些不好听的话到了德文帝的耳朵中,并非好事。 因此年穆远身边,春霞特特派了锦玉带着两名女侍卫暂时伺候着,好好的叮嘱了一番。锦玉好歹是长公主身边呆过的人,深知其中的轻重,几个人将年穆远看管得严严实实。 年穆远这阵子正沉浸在做大哥的喜悦中,每天大半时间都在春霞这边,瞧着襁褓中两个小不点儿玩,倒令春霞放了不少的心。 那廖公公果然不甚安分。或者说,年东南和应公公一行人一走,廖公公及留下的这几个人心思都活络了起来,一改先前几天的常态,主动同府中上下搭讪,拐弯抹角的打听各种各样的事情。 春霞挑选在他们身边伺候的、能让他们接触到的自然都是信得过的人,加上这些人前些日子耀武扬威、神气活现,众人没少受他们的罪,无不对他们心生厌恶,岂是区区一个转变就能够改变的? 因此一个个不是一问三不知就是含含糊糊瞎三扯四,应公公等想要打探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根本就不可能。 春霞得了简管家、杜夫人等的禀报,微微冷笑。 过了三四日,这天早上春霞正与年穆远用完早餐逗着一双小儿女玩,金桔忽然来禀:应公公前来给夫人请安。 春霞不禁嘲弄的勾了勾唇角:“好好的他来请什么安呀?前几天也没见个影子。” “娘,您不喜欢他,我去赶他走!”年穆远一听见春霞这么说立刻来了精神,差点没拍着胸脯请命。 “别胡闹,”春霞一笑,瞧向他,说道:“娘吩咐的话你别忘了,不许去招惹那些人,知道了么?” “知道啦,娘!”年穆远显得有些气闷点头。 春霞命人将一双小儿女抱了下去,叫人拿了本三字经来,随手打开,拉着年穆远坐在自己身边做样子教他念书,便命让廖公公进来。 廖公公还是头一回来到后宅正室夫人居住的正房,一进来一双眼睛便四处乱瞄,眼珠子骨碌骨碌的乱转,年穆远忍不住悄悄瞪了他一眼。 “老奴给侯夫人请安,见过侯夫人!见过大公子!”廖公公满脸堆着笑容,上前行礼。 口内说着请安,那腰却不过勉强弯下去半寸。 “哎呀,这怎么敢当呢!您是皇上身边伺候的,真正要折我呢!”春霞笑笑,忙命人看座上茶。 廖公公见春霞如此客气对待,心里头十分得意,口内却笑道:“侯夫人说笑了,老奴不过是个奴才而已,侯夫人您可是巾帼英雄,先帝在的时候都亲口赞过的,当得起老奴的礼!” 说着又陪笑道:“论理老奴早该过来给侯夫人请安了,只是前几日有些不太舒服,就偷了个懒,还请侯夫人不要怪罪才好!” “怎么会怪罪!”春霞故作吃惊,忙关切道:“公公身子不舒服怎么也不叫人早早来报呢?如今好了没有?都是府中下人们怠慢了,公公不要见怪才好!” “没事了没事了!已经好多了!一点陈年老.毛病而已,不关府中下人的事!呵呵!”廖公公知道春霞是有名的神医,生怕她要给自己把脉拆穿自己,忙极力的推脱。 “那就好!”春霞松了口气,便笑道:“这一路长途跋涉的确辛苦,也难怪公公会吃不消!这身体啊,可是自己的,得自己关心、调养才行!” 春霞说着便吩咐金桔,回头拿些野山参、灵芝、燕窝送给廖公公调理养身。 廖公公听了大喜,起身笑着谢过,趁机又笑道:“这一路的确不好走,先前还听说长安城里有多么荒凉、多么萧条,老奴这心里头还直打鼓,想着惨了,这把老骨头没准儿就报销在这儿了!又想着侯爷和夫人从锦绣繁华的京城里来到这儿,也不知道住得惯住不惯,也是叫人――呵呵,没想到啊,这长安城中如此繁华热闹,什么都有,侯爷和夫人可真能干,这才多久的时日呐,愣是把这儿弄得像模像样的……” 春霞眉头微微皱了皱,轻轻一叹,仿佛不愿意说这事似的,语气也有些别扭,笑了笑,片刻方勉强说道:“是吗?这儿嘛……应该是不错!呵呵,不过公公你可说错了,我们来的时候跟现在这儿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况且,侯爷来此是领了圣意为皇上分忧,就像公公您携了圣旨前来宣旨一样,这都是皇上的恩典,做臣子的唯有谢恩而已!况且我平日里也不大出门,光顾着照顾孩子了!这孩子啊,调皮得要命,我哪里有闲空去注意别的呢!横竖总督府中总要比外边好些,不会短了什么,对我来说,跟在京城里也差不多,公公你说是不是?” (cqs!) 第431章 探话 “那是,那是!总督府自然什么都不缺!”廖公公呵呵笑笑,又道:“大公子再过一二年也该启蒙念书了吧?不知侯爷和夫人可想过回京呢?京城里多得是鸿儒名士,对大公子的学业也有好处嘛!” 春霞听了这话笑得既得意又豪气万丈,笑道:“公公怕是糊涂了!我们年家的男孩子,将来是要继承祖业的,读那么多书做什么?习武才是正经!就算回京了,恐怕也没有哪个鸿儒名士肯教他呢――教他,那是浪费精力和时间!回京么,我当然想了,京城里朋友也多些――呵呵,我一介妇人,这种事儿可轮不到我来拿主意,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得问侯爷了!可如今西北这边的情况还不稳定,侯爷就算想走也走不了啊!” 廖公公一听,顺势便问西北的情况究竟如何,怎么个不稳定法?春霞便打起了太极,模棱两可的同他瞎扯。廖公公将她的话一一的暗记在心,回去之后细细一琢磨,才发现其实她说了也等于没说郁闷不已! 这廖公公仿佛是有备而来,东问西问说了半天也没完没了。春霞有些不耐烦了,便暗暗向儿子使了个眼色。 年穆远便拉扯着她袖子撒娇吵闹起来,闹着要陪他去花园里玩。廖公公见了,这才讪讪的告辞。 “娘,这个人的声音可真难听,我一点也不喜欢他。”廖公公走后,年穆远冲着他的背影不屑的撇了撇嘴。 “不喜欢在心里不喜欢就好了,不许在外头乱说,知道么?”春霞嗔他道。 “知道啦,娘!”年穆远闷闷答应,又道:“娘,我去看看二弟和三妹,唉,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叫我一声大哥呀……” 春霞不禁好笑,道:“明年这个时候就会了!你跟他们这么小的时候还不是同样不会!” “可是我没有大哥啊!”年穆远振振有词。 “那你有爹娘不?”春霞没好气瞪他。 银杏等见他母子俩拌嘴忍不住抿唇偷笑。 春霞没有想到,那廖公公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年穆远的头上。第二天她接到秋海棠的派人送过来的信,说是齐家商号有人看见廖公公等带着年穆远骑马出了西城门去了…… 应公公、廖公公等还没有离开总督府,所有人包括齐家、秋海棠都很识趣,再也没有上过总督府的门。 春霞见信脸色微变,西城门外三十多里处,那是一处西北的军营。难道,这个廖公公是要上那儿去吗? 这人也算卑鄙无耻了,竟拿年穆远来做幌子!这死小子也不争气,多半是听见人花言巧语说带他出去玩,他就乐颠颠的跟着去了…… 春霞忙命人将洪七、洪九叫了来,让他二人带人乔装一番赶往西城外,伺机将大公子带回来。 她抬头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鞭子,乌油发亮,看来,这鞭子又到了使用的时候了。 春霞沉着脸色在总督府中等待着,不想过了中午洪九回来复命:“夫人,大公子并没有跟廖公公他们在一起!七哥已经带人去寻了,夫人不必担忧。夫人所料不错,那廖公公的确是想去军营,不过,在营门外就被咱们的人拦住了……” “区区一个阉人,他胆子倒是不小!”春霞微微冷笑,想必他也是没有办法了,这才铤而走险。德文帝真是没脑子啊,明知太监不可干政,居然暗中吩咐他做这种事!看来,他对年东南并不放心,只不过心里头却因为从前的种种事情而心怀愧疚,不好意思光明正大的行使君主的权力派人巡视,只好在背地里偷偷摸摸…… 当皇帝的当成这样,春霞不知该称赞他还有良心还是可怜他窝囊了! “此事你们就当做不知道,派人速速给侯爷送信!”春霞挑挑眉,又道:“那小兔崽子你们赶紧把他给我找回来!快去吧!” 春霞心中已是隐隐有数,廖公公是想必光看到她这儿子调皮,没想到他鬼精灵的紧。(..tw好看的小说)他想利用他,如今看来是反被他给利用了! 这小子巴不得有机会出去玩儿呢,廖公公说带他出城,他岂会拒绝?等到出了城,他便将廖公公给甩了…… 事实跟春霞所料几乎不差,但并不表示她就不担心儿子了。年穆远年纪还小,廖公公既然存心想要利用他,肯定是支走了他身边的人、偷偷的带他出去,也就是说,离开廖公公之后,他只有一个人! 总督府中,春霞焦急的等待着,银杏、金桔等陪着劝说。除了洪七、洪九,又派了好些人出府一同寻找。 “夫人!夫人!”杜夫人急匆匆从外边奔进来,施礼道:“夫人,您别担心,已经有大公子的消息了!大公子随后就回府。除了大公子――”杜夫人的语气显得有点儿犹豫:“除了大公子,还有一位京城来的客人,想要拜访夫人……” 春霞顾不上什么京城里来的客人,只听到有了年穆远的消息大大松了口气,忙问道:“找到远儿了?你是在哪儿找到他的?” 春霞忍不住有些纳闷起来,洪七他们那么多人都找不到,杜夫人在忙着生意怎么却找到了? 杜夫人笑道:“回夫人的话,我从随县回来,刚好经过西城柳营,看见大公子在那儿,所以就把他带回来了!夫人,大公子好好的去那里做什么?而且――那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夫人回头问问大公子便知……” 西城柳营正是廖公公他们所去的那一处军营,没想到年穆远又返回去了,难怪洪七他们找不到他! 春霞一下子也有些糊涂了,不知道自己这个宝贝儿子究竟在闹什么名堂! “廖公公呢?可见他们?大公子跟他们在一起吗?”春霞心一紧,忙问道。 “没有啊,”杜夫人听她这么问顿时露出意外的神情,奇怪道:“廖公公――他们不好好在总督府上呆着,去柳营做什么?这――” “你确定没看见?” “是!” 春霞更觉头大,回头向银杏道:“吩咐下去,命人去寻廖公公等。把大公子给我叫来!” “夫人,还有京城中来的贵客――” “贵客?是谁?”又一次听见杜夫人再提起此人,春霞这才注意到,漫不经心问。 虽然左右伺候的都是心腹自己人,杜夫人目光仍是不自觉一扫,这才走近春霞身边,凑近她低低的说了个名字。 “他?他怎么来了!”春霞睁大眼睛一下子有些回不过神来,皱眉道:“他也不是小孩子了,简直胡闹!好好的怎么还跟远儿闹一块儿了!快,你亲自去,把他们叫来!你们都退下!” 金桔等丫鬟们齐齐退下,杜夫人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领了年穆远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进来。 那少年削肩长腰,长眉入鬓,鼻梁高蜓,五官生得颇为精致,穿着一身银蓝色的长袍、皂色马靴,身姿绰绰,气度高贵。牵着小小的年穆远进来,便松开他,上前向春霞一揖到地,笑嘻嘻道:“师娘,徒儿给师娘请安了!” 不是当初的皇长孙、当今的皇太子又是谁? “娘!师兄来看您了呢!”不知皇太子做了什么,听年穆远的语气,对这位师兄似乎十分的崇拜与喜欢。 “你给我闭嘴!”春霞瞪了年穆远一眼,冷声道:“一边给我站着去,等会我再跟你算账!” “娘――” “你还说?”春霞的眼睛危险的半眯了起来。 年穆远立刻不敢再吱声,嘟嘟嘴不高兴的站在一旁。 “师娘,您别怪师弟,都是姓廖的那老阉狗,他好大的胆子!”皇太子冷冷一哼。 “我看你才是好大的胆子!”春霞叹了口气,让他坐下,问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都带了什么人?谁让你来的?” 皇太子笑道:“没带人,带了人回头父皇会迁怒杀人,我身边能用的人可不多了,我可不想让父皇都杀干净了!师父和师娘为小师弟师妹办满月宴,我当然要过来说一声‘恭喜’啦!师娘,我可是一片心意啊!您不会不领情吧?” “简直胡闹!”春霞无奈道:“你怎么越长大越能折腾了!跑得倒是越来越远了!这回回去,我看你怎么跟皇上交代吧!” “大不了关禁闭、罚抄书嘛!”皇太子倒是不以为然,一副无所谓的口吻笑了笑,说道:“这都难不倒我的!再说了,父皇现在忙着呢,又要跟姓郁的几个老东西讲经讲周礼,又要陪他的爱妃游园,哪儿有空管我啊!” (cqs!) 第432章 廖公公死了 皇太子提到郁梅林和密妃时唇角扯了扯,带着淡淡的嘲讽,春霞心中不忍一沉。.tw[]郁梅林与皇太子早在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结下了梁子;而当今的皇后与皇上之间的关系不过是相敬如宾,相互之间的关系责任与义务远远要比感情多得多,密妃受*,皇后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身为皇后的儿子,皇太子与密妃更是天生的敌人了…… “看来师娘当初跟你说的那些话都白说了!”春霞道:“你啊,明明知道你父皇不喜欢什么,你就偏要做什么!” 皇太子不由“呵呵”笑了笑,懒洋洋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做这个太子罢了!师娘,我一点也不稀罕做这个太子,真的!” 皇太子话没说完就被春霞呵斥住了,春霞皱眉道:“你要发疯发牢骚离了总督府、离了西北这片地儿随便你发去!有本事当着你父皇母后的面说说我就真服了你!在我面前你再啰嗦半个字,瞧我不叫人大棒子撵你出去!” “别呀师娘!我不说了还不行嘛!”皇太子笑笑,连忙求饶。 春霞忍不住道:“你倒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可如今这么大个人了,做事前总要考虑考虑你母后的感受!连累她天天为你担惊受怕,你心里又怎么过得去!” 春霞这话说到了皇太子的心坎上,皇太子勉强咧嘴笑了笑,眼底却是一黯。 母后比皇祖母还要“贤良淑德”,那密妃嚣张狂妄得就差没骑在她的脖子上了,她却仍是一味忍让,还让他也忍让,他能说什么好?若不是母后拦着,他早就想法子收拾密妃了! 父皇的*妃又如何?在宫里头,他这个皇太子还能连这点手段都没有?可是看到母后那样,他连帮她出口气的*都没有。他经常忍不住的想,如果,如果师娘是他的母后,绝对不会叫密妃爬到头上来欺负,有十个密妃也早就报销了! 可是每每见她受委屈又忍不住心里头难受,最好就是眼不见为净! “你母后还好吗?还有你皇姑姑,过的如何?”皇太子眼底的黯然逃不过春霞的眼睛,她不由问道。 “还是那样,她们都还好。”皇太子瞬间又嬉皮笑脸起来,说道:“母后那个脾气,师娘你也是知道的,哪儿有人能够给她气受呢?”这天底下可没有什么气是她受不住的。 “至于皇姑姑,还是如同先前那样,行猎、赏花、游玩,过的倒也快活。” 春霞听着他这么说,心里不觉生出些微微的惆怅来,皇后简直不像太后的儿媳妇,根本就是女儿嘛,将太后的贤良风格发扬光大青出于蓝,也真难为她了! 至于长公主,春霞明白,她想要的绝对不是行猎赏花游玩、无所事事消遣度日,京城就像一个大笼子,已经将她牢牢的控住了。假以时日,她还会是那个英姿飒爽、豪气万丈的女中豪杰吗? “师娘,小师弟和小师妹呢,您还没带我去看他们呢!”皇太子见春霞出神,便咳了一下提醒道。 年穆远眼睛一亮,顿时又来了精神:“师兄我知道弟妹在哪儿,我带你去看!软乎乎、白胖胖的可好玩了!就是可惜还不会叫大哥!” 皇太子哈哈大笑起来,正要去,春霞叫住了他,命人去将一双儿女抱来,又问他道:“我差点儿竟忘了,你和远儿怎么会到了一处?廖公公呢?你见到他了没有?” 皇太子的眸中划过一抹冷意,冷哼道:“我也是凑巧碰上师弟的,至于那个姓廖的阉人,已经被我给杀了。” “你说什么?你杀了他!”皇太子说的轻描淡写,春霞却是吓了一跳。 “是啊,”皇太子若无其事笑了笑,说道:“那个狗东西狗眼看人低不知进退,军营那是什么地方?是他一个阉人就敢硬闯的?口出污言秽语不说,还敢指使手下爪牙折辱守营军士,本太子杀了他那是他自己该死!” 春霞半响方叹道:“若如你所言,他的确是该死!”只是,他背后如果没有皇上撑腰,万万不敢如此;可既然有皇上撑腰,他死在了这里,却是个问题…… “师娘,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见他和他那嚣张的随从是死在我的手里,您放心,这件事等回京了我会跟父皇解释清楚的。”皇太子又说道。 “事情出在陕甘地面上,哪儿是你能说得清楚的,”春霞见事已至此,知晓他是一心为年东南和自己好,也不忍责怪他,柔声道:“此事你也先别担心,等你师父回来,再商量着办吧!你既然来了,便索性多住几日,明儿我便派人快马加鞭回京给你父皇母后报个平安!” 皇太子心中一暖,笑道:“还是师娘您最疼我了!从前我闯了祸,母后知晓了定要罚我的,都是师娘您帮着我遮掩。” 春霞笑笑摇头,感慨着道:“你现在可不是小孩子了,再要这么下去,哼,谁也帮不了你!” 正说着奶娘抱着年穆锦和年逸逸来了,春霞便一笑收了话题,叫奶娘抱了孩子给皇太子看。 皇太子似乎也从未见过这么小小的襁褓中的娃娃,瞧着两个粉嘟嘟的小东西、睁着乌溜溜水亮亮清澈无比的大眼睛瞧着自己,不禁大乐,围着两个小娃娃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师娘,我可不可以抱抱他们呢……”皇太子期盼无比望着春霞。 春霞一笑,点头道:“当然可以,小孩子身子骨软,你要小心一点儿,叫奶娘教你吧!” 皇太子连忙答应,笑米米的让奶娘教,小心翼翼、笨手笨脚的抱起了年穆锦。年穆远也围在一旁看着,见状也要抱抱自己的妹子,春霞哪儿敢让他乱来,好容易劝住了。 皇太子瞧瞧怀中的小师弟,再瞅瞅奶娘怀中的小师妹,忍不住问道:“师娘,小师弟、小师妹真的是双生子吗?怎么我看着他们俩一点儿也不像呢!” 这个问题春霞没法跟他解释——解释了恐怕他会更加糊涂,便笑道:“双生子有长得像的,也有长的不像的,这有什么稀奇,你少见多怪了!” 皇太子“哦”了一声,便没有追问,忍不住又笑道:“还是长得一模一样的更好玩儿些!” 春霞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真要那样可就难办了!你说说到底是男生女相好呢还是女生男相好呢!我可不想我儿子长得像个女子,更不想我女儿像个男人样将来嫁不出去!”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 晚间安顿好了皇太子,春霞便传了杜夫人和简管家过来问话。 简管家还不知道廖公公被杀的事情,只以为他做别的什么事情去了,跟春霞回道:“那领头的两位公公都不在,下边那些虾兵蟹将们老实多了,今儿下午回来之后便各自回各自房间,没有半点儿闹腾,要往后都像这样就好了!” 春霞笑笑,心道皇太子轻描淡写便杀了廖公公及其狗腿心腹,这些人就算再笨也该懂得什么叫做杀鸡儆猴吧? “这样最好不过,咱们也省事儿!”春霞点点头,说道:“看好那些人,一个一个的都给我盯紧了,别让他们出去接触什么人,尤其不能让他们往外传递书信之类的东西,知道么?若谁有意见就说西北民风彪悍,这也是为他们好,若有不听的,便让他们亲自体会一回……明白了吗?” 简管家心领神会,笑道:“夫人放心,老奴明白了!” 简管家下去之后,春霞方细细的问了杜夫人今日所见。杜夫人回忆着说了,然后听春霞说了廖公公之死,不禁变色,脱口道:“太子爷胆子也太大了,这,这要是有人借机将事情算在侯爷头上,侯爷岂不是百口莫辩!” 春霞叹道:“皇太子人虽然聪明,有时候做事却有些冲动欠考虑了!唉,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人都已经死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就得看剩下这些人回去会怎么说了,还有那个应公公,一看就不是个好说话的,那双三角眼,看人的时候精光闪闪跟毒蛇似的!” 春霞听着好笑,道:“你说的很形象!这个应公公的确比廖公公更难缠!我写了封信将此事详细说了,明儿一早你派人速速将信给侯爷送去,看看侯爷怎么说!” 杜夫人领命,笑道:“夫人说的是,我也是心里一下子慌了神了,有侯爷在呢,侯爷自会权衡的!” 春霞很快收到年东南的来信,信中夸她早早将剩下这些人控制了起来做的很对,如此便好。还说那廖公公若真像皇太子所言做出那般行径来,就是该死!早一点晚一点死没有什么分别,皇太子杀了也就杀了…… (cqs!) 第433章 当面禀报 春霞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摇摇头便将此事放下不再多管。只管着皇太子不让再生事。 过了七八日,年东南、应公公一行终于回来了。脸色苍白的应公公一回府便回房躺下了,晚饭都不曾吃。这一趟出去,差点没要了他的老命! 边境上规模最大、最热闹繁华的三处贸易城镇他都去了,在他看来,的确很热闹繁华,但也够乱套的,街面上不时可见一大群衣着怪异、凶神恶煞的打手家丁们走来走去,个个不是提着大砍刀就是背着锋利的弓箭,看见人便满脸警惕的盯着。那目光,狼一般的凶恶。 他自作聪明背着年东南等本地官员想要来一个微服私访,结果落入歹人手中,差点儿丧了命! 对此年东南抱歉不已,说这地处边境鱼龙混杂,各种势力盘根错节,特别是如今贸易刚刚开通,有了利益冲突,这情形就更加混乱,官府人力物力有限,况且许多大商人、大商户都有很硬的来头后台,官府也不能不看情面,所以,许多事情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得出格,官府是不会插手的…… 胆差点儿吓破的应公公哪里还听得进去年东南说的什么,他只知道,这地儿没有个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将军镇守着还真是不行!普通的官员,能在这儿活下去就不错了,还敢去收人家的关税?看来,回去得好好的劝劝密妃娘娘,请她再考虑考虑别把她亲戚弄这儿来,这万一她亲戚要出点什么事儿,他就算保得住脑袋,也保不住受*了…… 从边境回长安的路上,好巧不巧又遇上了沙尘暴,飞沙走石铺天盖地兜面而来,把个应公公吹得那叫一个哭爹喊娘,狼狈不堪,风沙过境后脸上红肿一片,辣辣的痛。 他发誓,这种鬼地方他再也不想来了。 第二天,应公公才得知廖公公被杀之事,同时也见到了皇太子。变了脸色的应公公哪儿敢跟皇太子叫板,更不敢替廖公公叫屈,只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表示此事由皇太子回京后向皇上解释禀报就好。事发之时他并不在场,因此也不会多言。 应公公脑子里在迅速的转着念头,廖公公之死,对他来说既是机会也担着风险,他得好好的利用到位了。 原本德文帝只是派他一个人前来长安宣旨,那姓廖的仗着自己是密妃娘娘身边的心腹亲信,在密妃娘娘面前挑拨,应要在这里头插上一手,这一路上而来,他虽然是正使而廖公公是副使,可搁不住自己的主子对人家的主子千般*信呀,路上可没少跟他明争暗斗! 这小子果然嚣张起来没边儿,叫皇太子给杀了简直大快人心!也等于帮他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 可是,此事密妃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甘心不甘心他管不着,重要的是,她不甘心千万别把火气撒在自己的头上…… 应公公再也不想在这儿待下去,休息了三天身体精神恢复过来,便告辞而去。年东南也不含糊,备了丰厚的礼物相送。 皇太子也与应公公一行一同上路。 回到京城中,皇太子如实禀报了廖公公在长安行事做派,人证物证俱在,德文帝听毕也有些恼火,禁止太监干政这是组训,这姓廖的如此摆在明面上的飞扬跋扈,着实该杀! 德文帝非但没有生皇太子的气,反而夸了他几句。 皇太子瞅了一眼坐在德文帝身旁脸色有些难看的密妃,谢了恩,又向密妃道:“廖公公是密母妃的人,按说应该禀明了密母妃才好处置,只是当时情形所逼,再者长安离京城又远,所以本太子这才先斩后奏,本太子在此向密母妃陪个不是,还请密母妃不要怪罪!” 德文帝这才想起这廖公公是密妃身边得用之人,立刻便觉得对密妃有两分过意不去,闻言便也向密妃出言安慰道:“是啊爱妃,左右不过一个奴才罢了!爱妃再挑好的上来用就是!这刁奴如此可恶,哪儿对得起爱妃一片重用之心。爱妃别往心里去!” 皇太子微微勾唇,心中冷笑,如果换做是别的嫔妃身边出了这种奴才,主子定逃不掉一个“用人不明”的罪名,至少也要向皇后请罪、罚俸,可到了密妃这里,身为皇帝的父皇反而要安慰密妃! “皇上言重了、太子爷言重了!”密妃强按住心头恼意,柔柔的笑了笑,轻叹道:“太子爷处置的是,这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识人不明!唉,说起来也是,臣妾还是宫女的时候便认识小廖子了,臣妾见他人又稳重、做事又有章法、心思也细,对臣妾也忠心,且自打他在臣妾身边以来,战战兢兢,步步规矩,从未出过任何差池,臣妾只当他是个好的,这才派他随行好帮一帮应公公!谁知道――唉!” 德文帝听了她这些话,先是一怔,目光不觉闪了闪,深深的瞥了皇太子一眼。 好好的一个人,在宫里头的时候规规矩矩,怎么出了宫就变了样?难道――皇太子所言有假?这里头另有玄虚? 皇太子心头也不自觉一跳,暗道密妃的厉害,不动声色便将父皇的疑心挑了起来。 可皇太子之所以非要选择密妃在的时候跟德文帝禀报此事,目的就是要与密妃面对面的将此事说的清清楚楚,省得事后密妃又在自己的父皇面前进谗言。 “谁说不是!”皇太子也轻轻一叹,无奈道:“这就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了,密母妃身份高贵,宫里头与外边也不一样,小廖子哪儿敢怎么样?可出去了,那就不一样了!只能说此人心计深沉,密母妃您如此善良,怪不得被他给骗了!若不是亲眼所见,儿臣也不敢相信。父皇、密母妃,儿臣所言可是句句属实,父皇和密母妃如果不相信的话大可叫人去彻查!” 密妃被皇太子堵得顿时说不出话来,心中暗恨,面上却忙笑道:“太子爷所言甚是!可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既然太子爷都这么说了,那自然是假不了的!那狗奴才,真是枉费本宫如此信任他!” 德文帝见皇太子说话坦坦荡荡,心中生出的疑虑也消散了去,又安慰了密妃几句。 “密母妃深明大义,儿臣也就放心了!说实话,儿臣一开始还担心密母妃会疑心儿臣居心*、有意杀害密母妃的人呢!”皇太子笑得真心不已,一副大松口气的神情。 “你密母妃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你年纪轻轻,心思倒是不少!”德文帝闻言眉头微微皱了皱,瞪了皇太子一眼挥手道:“行了,此事到此为止,都别再说了!你下去吧!” 皇太子早就不想待下去了,闻言应了声“是”起身告辞,顺便陪笑了句:“儿臣还不是生怕密母妃误会嘛!” “怎么会!太子爷向来不是冲动做事的人!”密妃银牙暗咬,皮笑肉不笑。 德文帝又“哼”了一声,没好气瞪着皇太子道:“他不冲动?那就没有冲动的了!好了好了,下去吧!” 皇太子不再说话,施礼而退,转过身去犹自听到密妃在柔声劝德文帝,说道:“皇上息怒,都是臣妾不好,臣妾不该说这话的……” 皇太子嘴角勾了勾,眸底满是讥讽。 回到自己的寝宫景和宫,密妃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精致的面容带上一层阴冷。 皇太子…… 她没有想到他会当着自己的面在皇上面前说此事,皇上既然已开了金口说此事再不许提,她也不便再提。小廖子,算是白死了! “不争气的东西,真是活该!”密妃又气又恨又心疼,手心紧紧攥着帕子恨不能揉碎。 密妃阴沉沉的坐了片刻,忽然秀眉一挑,吩咐宫女更衣梳妆,要去皇后的金凤宫请安。 请安这种事,身体娇弱的密妃十天有八天是不到场的,这临近中午的时分突然来了,皇后及身边姑姑、女官们都是一怔,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娘娘,密妃这时候过来准定没有好事儿,娘娘您可得小心些,别着了她的道儿!”秦嬷嬷不由说道。 “嬷嬷,你别说了!”皇后抬眸,微微嗔了秦嬷嬷一眼,命人将密妃请了进来。 秦嬷嬷垂下眼皮默不作声,心中暗叹。 皇后见她如此,心中何尝不叹?自打她为太子妃那一日起,就就深深的懂得了享受这个身份所带来的荣耀和体面的同时,要付出的也比寻常人家的女子要多得多,一个“贤”字足以将她压得动弹不得。 (cqs!) 第434章 密妃想要华清堂 皇帝*信密妃,她除了默默的看着,还能跟她争*不成?身为皇后而争*,在她看来是极丢人之事,况且,她也做不来! 密妃袅袅娜娜的进殿,朝皇后福了福身,嫣然笑道:“给皇后姐姐请安,妹妹身子不太好,不能日日过来请安,所幸皇后仁慈,不曾怪罪,妹妹心中感激不尽。” 皇后目光轻转不自觉打量了密妃一番,水红绣缠枝桔花的亮缎精致宫装,银色流苏锁边,外罩着云雾般轻薄的白纱披袍,长长曳地。 她窈窕的娇躯穿着这一身衣裳,如笼着云雾的烟霞,配上她白嫩得不可思议的肌肤、精致的眉眼和慵懒中透着俏丽灵动的妆容,便是个女人见了也忍不住心生倾慕,更何况是男人…… 密妃*冠后宫,那也是有资本的!皇后虽然早已看开了,心中仍然忍不住有些微微的酸,情不自禁的想道:果然人要衣装,瞧着眼前这密妃,谁能想得到就在两年多前,她还是后宫浣衣局中一名小小的浣衣宫女呢…… “妹妹伺候皇上辛苦,请安不请安的有什么要紧,只要妹妹好好伺候好皇上便是了!”皇后淡淡笑了笑,便命平身、赐坐奉茶。 “妹妹今日过来,可是有事?”宫女刚奉上茶来,皇后便含笑问道。她纵再贤良,也不表示她喜欢看到*冠后宫的密妃在自己面前光鲜靓丽,只想赶紧说完事情好打发她走。 “怎么?妹妹没事儿便不能过来陪陪姐姐么?”密妃却是挑了挑眉,半真半假的含笑道。 秦嬷嬷不由微微皱眉,不满的抬头瞟了密妃一眼:这个密妃果然嚣张,这后宫中,哪个妃子敢如此放肆的跟皇后玩笑说话?谁不是皇后问什么就说什么! 密妃眸光轻瞟,敏锐的捕捉到了秦嬷嬷的目光,嘴角不屑的勾了勾,压根不把她的反应放在眼里。 不等皇后说话,密妃又掩口“咯咯”的轻笑了起来,柔声软语的笑道:“不满姐姐,妹妹此次前来还真的是有事儿想要跟姐姐商量呢!”话音末尾,密妃有意拖长了声调,朝皇后身后侍奉的女官宫人们扫了一眼。 “哦?有什么事妹妹但说无妨!”皇后一笑,屏退众人只留下了秦嬷嬷。 “那我就直说了!”密妃笑笑,果然单刀直入:“听说,永安侯夫人所开的华清堂,也有皇后娘娘的一份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皇后吓了一跳,忙道:“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春霞离开京城的时候,的确是将华清堂分了三成的利润给她。有了这三成的利润,她手头上也宽裕了许多,平日里自然少不得也命人暗中照顾一二。可是这种事情究竟不便放到明面上来说,密妃这话,着实令她大感意外。 密妃一看她的反应和表情,心中便有了底,一时不由大为不悦,故作漫不经心的笑道:“谁说的呢,妹妹也记不得了,只是恍惚听人说起过。” 皇后信了她的话,怔了怔,越发的狐疑起来:恍惚听人说?还有谁知晓此事? “皇后姐姐,到底――是不是啊?”密妃见她不答,便又含笑追问道。 “没有的事儿!”皇后下意识便笑道:“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怎么可能呢!” “原来如此!”密妃笑笑:“那可能是妹妹我听岔了!”密妃听见皇后这么说,倒没有再问什么,只点头笑了笑,不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密妃离开之后,皇后长长舒了口气,一时有些怔怔。 “娘娘,您不该这么就让她走了。”秦嬷嬷忍不住说道。 “嗯?”皇后有些奇怪,看着她笑道:“不让她走,留下她做什么?” “好歹,您该问问她,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事儿啊!”秦嬷嬷道。 “说的也是,”皇后不觉后悔,随即又轻叹道:“罢了,问也无用,问她她也是不会说的!嬷嬷,这事儿只有咱们俩知道,你说密妃她――是从哪儿听说的?” “娘娘,老奴是绝对不会出卖娘娘的――” “嬷嬷,”皇后见秦嬷嬷着急起来忙笑着打断她的话,笑道:“本宫就是觉得纳闷本宫怎么会疑心嬷嬷呢!” 秦嬷嬷这才放心,不好意思笑笑:“是老奴反应过度了,请娘娘莫怪!”说着又忍不住同样纳闷:“老奴也觉奇怪,若这消息不是从娘娘和老奴这儿泄露出去,又会是谁呢?年夫人不太可能将这事儿说给密妃听呀……” 主仆两个讨论猜测了半响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皇后便道:“算了,等下个月你去收利钱的时候,顺便打听打听吧!” 秦嬷嬷忙答应了。 皇后本想忍痛不要这三成利了,可想来想去,一个月两三千的银子,一下子没了,手头上只怕立刻就会捉襟见肘,办起事来也要紧上许多,终究是舍不得。 离开金凤宫,密妃冷笑了笑,胸中的怒火又一阵一阵的拱了起来。 她当然不是平白无故问皇后这话,她其实早就盯上了春霞所开的华清堂了。 应公公、廖公公一行人前往西北传旨祝贺的时候,她便暗暗的交代了他们,让他们找个机会跟春霞明示暗示一番,将华清堂送给她。 可是,应公公回来,却给她带了一封信,信中春霞说道,因她远离京城没法照顾,在离开之前已经将华清堂的一部分股份给了皇后,也是请皇后帮着照看一二的意思。 她没有想到,今日问了皇后这话,皇后却一口否认了!也就是说,那位永安侯年夫人在撒谎! 撒谎?分明就是看不起她、不愿意给她,这令她岂能不恼怒? “见过密母妃!” 密妃正满腔怒意的往自己寝宫回去,冷不丁一声请安令她停下了脚步。偏头一看,是皇太子。 “原来是太子爷啊!”密妃勾了勾唇,眸光闪了闪,笑得有几分意味深长:“太子爷真是越来越有礼、越来越会说话了!” 皇太子“呵呵”笑了笑,“跟密母妃比起来可差得远了,不然父皇怎么那么听密母妃的也不见听本太子的呢?” 密妃冷笑了笑:“太子爷说这种笑话可是一点儿都不好笑!皇上乃真龙天子,自有主张决断,本妃只知侍奉皇上而已,怎么,莫非太子爷认为本宫狐媚惑主吗?呵呵,太子爷有胆有识,若真这么认为,尽管在皇上面前明说便是!” 看到皇太子密妃便觉得心里头发堵,更觉郁闷。杀了她的人,还敢当着她的面给她的人扣大帽子,偏偏她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密妃的怒意毫不遮掩,皇太子那浑不在意的神情态度也毫不在意,淡淡笑笑,无谓道:“密母妃说笑了,密母妃素来贤良大度,怎么会牵扯到什么狐媚惑主那么下贱呢!” “你!”密妃顿时恼火起来,盯了皇太子片刻,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皇太子无声冷笑,瞟了一眼她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她走来的方向,喃喃低语道:“她好好的上母后哪儿去做什么?” 多半没好事! 皇太子转身,往皇后金凤宫走去。 皇太子请安已毕,给了皇后一封信:“母后,这是我师娘让我交给您的!” “是吗?快给我!”皇后下意识的便觉得这封信很有可能跟密妃那番话有关系,立刻迫不及待的说道。 她急切的态度,令皇太子不由一怔,有些纳闷。 皇后没有功夫搭理他,拿了信便拆开了看。一看之下,顿觉无力,扶额道:“你怎么――不早点儿把信送过来呢……” 果然不出所料,春霞在信中正是告诉她,应公公旁敲侧击问过她要华清堂,她将皇后说了出来,请皇后心里头有个底也好应付。 既然华清堂已经有皇后的股份,给谁不给谁就不是春霞一个人能做主的了,密妃那边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可惜,这信到她手中来的晚了一点,密妃已经来过,而她已经那么说了! “母后,”皇太子顿觉有些冤枉,委屈道:“儿臣今日一早才回京,见了父皇之后便赶过来了,这还不早怎么才叫做早呢!母后,师娘到底在信中说了什么?” 皇太子忍不住有几分好奇。 “没有什么!”皇后摆摆手,沉吟片刻说道:“好了,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这次你私自出京,你父皇很是震怒,我和你皇姑姑好不容易才劝住了他。回去乖乖的待在东宫里念书,规矩点,别再惹你父皇生气了!” 皇太子闻言,只得点头答应。 (cqs!) 第436章 晋王送礼 密妃哪儿能不知道皇太子字字句句挤兑自己,顿时心中一怒,冷笑道:“太子爷乃国之储君,却去管这种女人家胭脂水粉的事儿,就不怕皇上会怪罪吗?” “多谢密母妃提点,”皇太子笑得无害,轻描淡写道:“这种小事儿哪儿用得着本太子亲自出马,不过平日里派几个人到那附近溜达溜达,看到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去闹事收拾处理了就是!至于日常的管理经营嘛,师娘留下的那些掌柜伙计都是惯熟的,用不着别人插手!” 皇太子言下之意也是警告密妃:别背地里派人去捣鬼,否则,就别怪不客气了! “太子爷设想的可真是周到!”密妃悻悻然,便不再理会他,又转眼去逼问皇后:“姐姐,此事真的不能商量商量吗?妹妹可是真心诚意欲为姐姐分忧的!” “密母妃还没听明白吗?”皇太子才不管她理会不理会自己,仍旧把话接了过来,不耐烦道:“此事本太子为母后分忧就行了,密母妃得闲了,还是多花心思在怎么侍奉父皇上吧!呵呵,后年就是三年一度的选秀了,密母妃难道就一点也不着急吗?您跟我母后可不一样……” 以色事人罢了,世上有几个荀贵妃? 密妃叫皇太子这话刺得脸色微变,顿时有些挂不住,咬了咬唇,假笑道:“太子爷说的也是!既然如此,本宫就不打扰姐姐和太子爷了……” 密妃起身告辞,蕴着怒意而去。 皇太子冲着她的背影不屑轻轻啐了一口,低骂道:“我真是越瞧这践人越不顺眼!脸皮够厚的,听不懂人话,非要人拿话奚落她才会明白。” 皇后心中也暗暗舒了口气,只是忍不住又有些担忧起来,忙道:“你今日有些话说的也有些过了,唉,这阵子规矩些,可别再惹事――” “母后,”皇太子心烦意乱,突然有些恼怒起来,说道:“她这么嚣张,都是母后您惯的!当着您的面咄咄逼人,您忍得了我可忍不了!迟早我还得教训她!” “皇儿!”皇后心头一跳,“你可别乱来!她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妃子罢了,你父皇这么*她不也没说将打理六宫的权限分一半给她吗?可见你父皇心中仍是有分寸的!你若乱来,你父皇――” “好了好了,就当我没说行了吧!”皇太子见她又要长篇大论的教导自己顿感头疼,便起身说道:“儿臣这几日会老老实实待在东宫里,哪儿都不去,母后尽管放心!还有,师娘那边,我会去信说清楚这事的,您也不必操心!儿臣告退!” 说着不等皇后说话,皇太子一个转身就出去了。 皇后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叫住他。 “嬷嬷,”皇后向秦嬷嬷苦笑:“你看看太子,本宫真是忧心呐!唉,本宫何尝不厌恶密妃行事嚣张跋扈,可又能怎样呢?跟她斗吗?就算把她斗下去了,这宫里头便不会再有第二个密妃了吗……” 皇后幽怨的语调,与平日的端庄贤淑不同,透着说不尽的落寞和惆怅。秦嬷嬷听了,心中不禁一酸,差点滴下泪来。她陪着她一路走来,她经历了怎样的痛苦煎熬和修炼才炼到如今的百毒不侵、滴水不漏她最清楚。 “娘娘,太子爷年纪还小呢,他也是关心您!”秦嬷嬷笑笑,“而且,太子爷不过发发牢骚罢了,行事做派上还是极有分寸的,娘娘您无需伤心!” 皇后自失一笑,脸色缓了缓,轻轻说道:“你说的很对,是我一时想左了!呵呵,这天底下,人人都说做妾室苦,其实做正室的更苦,又有谁知呢?又有几人,能像永安侯夫人那般福气……” 转眼入秋。 八月中旬的时候,玉米、土豆已经陆陆续续的成熟了,春霞听着齐公子、杜夫人等的禀报,知晓种植之处一片丰收,心中大喜。便吩咐大批量购进,以待来年作为种子再低价卖给百姓们。 这些事情当然是齐公子等几户商家出面来做。 众百姓们看到这玉米和土豆大获丰收,品尝过后,许多人――尤其是家里边良田极少、大多数都是山地或者水源不是太好的田地的,更是火热心动起来。等不到明年开春,便争先恐后的向几大种植大户购买种子储存。 春霞便命人将储存的法子向众人推广开来,以便帮助种子好好过冬不会误了来年的栽植。 她忽然记得许多地方土豆其实是可以种植两季的,只不过并不敢确定,生怕一旦说了出去,众人跟风都这么做起来,万一到时候颗粒无收,反倒打击积极性,便挑了几个不同气候的地域,让简管家派人弄块地来年试验一番,若真有效果,后年便可推广开来。 多收一季,无论多少总比单季要强些、 八月底的时候,晋王府那边又派了一位姓卢的管家前来道谢,说是今年晋北、晋西北不同程度都发生了旱情,收割了冬麦之后所栽植的水稻根本长不起来,幸亏有了玉米和土豆,经官府号召许多百姓拔了水稻改种这两样,总算挽回了大部分的损失,而那些坚持种水稻的,减产在一大半以上,来年的日子就难过了! “王爷特意吩咐老奴前来,好好谢谢年夫人!若没有年夫人,指不定要花费多大力气赈灾呢!年夫人您可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卢管家拱手施礼,感慨的笑得诚挚。 “卢管家千万别这么说!”春霞忙笑道:“就算没有我,那玉米和土豆的种子迟早也会传到西北这一带的,如今通往关外的商道开通了,流通的速度就更快了!所以,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王爷有眼光!若非王爷主动要求,我可没想过往山西境内运送种子呢!” “年夫人真是爽快人,快人快语叫人敬服!”卢管家不禁笑了起来,点头笑道:“此事年夫人说的也不错,王爷有眼光,也要年夫人您肯搭把手!总之,王爷说这份情王爷是承了的,些许薄礼,年夫人不要笑话才是!” 卢管家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春霞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笑着客气几句,将礼物收下,命人带卢管家下去休息。 卢管家下去之后,春霞叫银杏等将礼物拆开,见都是些山西的特产,干枣儿、核桃、野生干菌类、枸杞、牛肉干、莜面粉、燕麦粉、沁县黄小米、汾酒等等,名贵一些的便是党参、灵芝,不由笑道:“这晋王倒有点意思!” 银杏也笑道:“可不是!不过奴婢知道,这些东西夫人正好喜欢,可比那些金啊银啊的好多了!” “那还用说,”金桔也笑道:“咱们夫人最不缺的就是金啊银啊、古董瓷器之类的了,送了来也不过往库房里填塞罢了!还是这些瞧着更有趣儿、更有人情味儿!” 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银杏这就派人跟杜姐说一声,照着这样准备一份回礼,明日让卢管家带回去。”春霞便吩咐。 银杏忙笑着应了。 卢管家带了一大车的土特产回去交差,晋王亲自一样样的看了,满意的笑笑,向身旁穿着长衫的幕僚笑道:“这位侯夫人果然有些意思!倒是个真性情之人!看来,本王这份礼物算是送对了!” 那幕僚呵呵一笑,点头道:“王爷英明!年家富贵了这么多年,每一代家主都是当朝栋梁,皇上的肱骨之臣,家中什么好东西没有?什么没见过?要说送礼,送的就是一个稀罕和诚意!” 晋王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幕僚的肩膀,挑眉问道:“有没有兴趣往长安走一遭?就数你说话最对本王的胃口,本王想,你去了长安,一定会发现一些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一定会给本王带回来好消息的!” 那幕僚朝晋王拱手弯腰,含笑道:“属下正有此意欲往长安走一趟呢!属下求之不得!” “好!”晋王笑得豪迈,说道:“准备准备那就去吧!只别忘了过年的时候回来,本王这里等着你过年!” “是,王爷!”那幕僚微微笑着点头答应。 转眼过了深秋,西北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的寒冷起来,冬风肆虐,打着旋儿吹刮而过,呼呼的响着,卷起一地的枯枝败叶。强劲的风力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这种时候,最容易使脸上的肌肤变成“高原红”,尤其是小孩子和经常在外头做活儿的妇人们,两边脸蛋中间红通通的铜钱大小一块,看上去很是喜感。 但是,过一阵子开了裂,那就没什么喜感了。 (cqs!) 第437章 雪天 春霞便将研制出的含有丰富油脂的润肤霜、润肤露等借易记的商铺推向市场,一时反响极好。至于华清堂的生意,她并不想开到西北,一来华清堂太显眼了,人人都知晓那是她的产业,都这种时候还是低调的好;二来西北的市场也不如京城,就算开过来了,赚取的银两也不会达到她的预期,反而是懒得去操这个心的好。 十一月初,下了第一场雪。 一大清早掀开厚厚的夹板门帘出去,外边一片晶莹剔透的洁白。 雪已停,格外的薄而明亮的阳光照耀下来,雪地上呈现一种特殊的粉粉的感觉,格外高远透明的天空令人觉得仿佛一切都盛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盒子中。 春霞站在廊上远眺,呼吸着清冽的空气,肺腑间一片清新,心情也情不自禁的愉悦了起来。 “一早上站在这儿,你不冷吗?”年东南从身后而来,抬手替她理了理出风毛的袄子和外头披罩的狐皮大氅。 春霞微微偏头回眸,伸手握住他的手,温热的温度传递而来。冬日里,她最不喜欢的事情便是戴着手套或者捧着手炉,所以最喜欢他在身边。他也知她这样的习惯,遂用力将她的小手整个裹在掌心中,皱眉道:“有点凉了,咱们回屋去吧!” “我不冷,”春霞夺手不肯,笑道:“你儿子不知道这会儿又跑哪儿疯去了,我得瞧瞧他去!” 年东南笑笑,只好与她一同往花园里走去。 老远,就听到年穆远咯咯欢快的笑声传来,不时夹杂着飞虎汪汪的叫唤声和奶娘、丫鬟们的声音。 年东南生怕等会儿他们母子见了面春霞又要生气,便忙笑道:“小孩子天性喜欢玩雪,难得这是咱们过来后第一场雪,让他好好玩一玩吧!咱们远儿身体好,奶娘丫鬟都看着呢,不会着凉的!” 春霞“扑哧”一笑,嗔他道:“你倒疼他,弄得我倒成了恶人了!只要他不惹事胡闹,我什么时候不许他玩了?” 年东南呵呵笑笑,赶紧道:“那倒是,远儿也都说他的娘最疼他了……” “咱们过去吧!”春霞撇撇嘴不置可否。[..tw超多好看小说]大儿子那张嘴说出来的甜言蜜语,十句有九句半是不靠谱的。 得知他们要过来,银杏早已派了丫鬟婆子赶着先来,在园中亭子里笼上了炭盆,小火炉中烧上了热水。 年东南和春霞并没有就进亭子,而是站在园中空地上看着儿子与飞虎追逐玩雪、与小丫头们玩雪仗。 转头看见他们,年穆远拍拍身上、手上的雪渣子奔上前来,扑在春霞身上仰着头笑着叫“娘!”,扭头又叫“爹!” 春霞握了握他的手,凉冰冰的,白嫩的手心一片通红,便笑道:“好玩吗?玩了多久了?” “没有多久,奶娘才带了我过来,爹娘怎么不把二弟、三妹带过来一起玩啊!”年穆远扬了扬小小的眉毛。 “你二弟、三妹才多大!还不会爬呢!”春霞不禁好笑,想了想不禁觉得儿子也有点儿可怜,府上没有与他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子,以至于他都没有个玩伴。 “明年再下雪,他们就会玩了!”年东南笑笑,道:“你是大哥,带着他们玩,不能欺负他们,知道吗?”年东南时刻都不忘记对儿子进行手足教育。 “嗯!”年穆远连连的点头,说道:“我不会欺负他们的,我会保护他们!” 春霞见他答应得似模似样的,忍不住好笑起来,向年东南笑道:“兄弟姐妹之间小时候哪有不打架的?他懂得什么呢,你回回总跟他说这些!别说兄弟姐妹之间了,等将来娶了媳妇啊,只怕连娘都忘脑后了!” “怎么会?我看不会的!”年东南说着蹲下身去,扶着年穆远的肩膀一本正经问道:“儿子啊,等将来你长大娶了媳妇,一定不能把你娘忘了啊,要记得好好孝顺你娘、特别不能让你媳妇欺负你娘!知道吗?” 年穆远不懂什么娶媳妇,“孝顺”、“欺负”两个词却是懂的,立刻点点头,“爹,我一定会孝顺我娘和爹的,谁敢欺负我娘,我就揍她!” 虽是小孩子说的有口无心近乎玩笑的话,春霞亦不由心中柔软起来,暖暖的,失笑道:“你跟他说这个,他知道什么是媳妇呢!” 年东南还没说话,年穆远不服气的道:“我知道我知道!”想了想又道:“爹管娘就叫媳妇,是,是——”是什么,他说不出来,好混乱,一下子哑口了。 年东南和春霞相视都笑起来,年东南抚了抚他的脑袋笑道:“等过几年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又向春霞笑道:“吴大少奶奶生了个女儿,咱们的儿媳妇定了是吴家的千金,肯定是个温柔娴淑的大家闺秀,你就放心吧!” 春霞“呵呵”的笑了笑,不由得打量了一眼已经站不住想要蹦跶出去玩雪的儿子,心中微叹。温柔娴淑?还是不要温柔娴淑的好,儿子这样的性格,温柔娴淑的儿媳妇能进得了他的心、管得住他吗? “爹、娘,那边开了好看的梅花,我去给娘摘了插瓶。”年穆远指着不远处数株迎风怒放胭脂般鲜红的梅树说道。 春霞便笑道:“那就去吧!小心点别摔着了!” 年穆远听见她答应,欢呼一声,呼唤着飞虎奔了过去。 “咱们也去看看吧!”春霞向年东南笑笑,见年东南微显诧异,不满的撇撇嘴,道:“难道在你们爷俩眼中,我就那么不近人情,玩都不许他玩了?我可从没有不许他玩过,是他自己有的时候太胡闹了!” 年东南“呵呵”一笑,“那倒也是!我看远儿也不小了,明年我要教他习武你看怎样?” “只要他自己愿意,一开始你别要求太严厉就好。毕竟,他身子骨还软,万一弄出点什么事儿来,对他今后的发育会有影响。”春霞便道。 “你不反对就好!”年东南笑道:“放心吧,循序渐进的道理我懂的。” 春霞不禁偏头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们爷俩是不是背地里达成了什么协议了?” “没有的事!他能有多大,就懂这个!”年东南目光往别处飘闪。 春霞笑笑,也懒得同他争执。儿子出生在这个以武传承的世家,有的事情是迟早的事,她就算不舍,也无力阻止。 这一日,父子母子三个在花园中雪地上玩了小半天,堆雪人、打雪仗,玩的好不开心。年东南心中一高兴,便笑着道这种天气最好行猎,年穆远眼睛顿时就闪闪发亮起来,磨缠着要去。 春霞也爱这个,不觉心动。 年东南便笑道:“听说今天晚上还会下大雪,等再过三四天咱们再去,就去北城外三十多里外那一片山谷林地中,那里野鸡野兔极多,还有黄羊、野鹿,不用着急。” 年穆远于是又天天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 果然这雪断断续续的又下了两场,厚厚的积雪覆在平地上,一脚踩下去快到膝盖了。年穆远穿着内里衬着柔软绒毛的麂皮小靴子,一脚踩下去半天都拔不出来,饶是这样,仍旧兴致勃勃的念叨着打猎。 这一日天光放晴,冷冽的空气在阳光的穿透下显出几分暖意。用过早饭,春霞与年东南便带着年穆远、洪一等众人出城打猎。 年穆远还是头一回出猎,兴奋欢喜得不得了,穿着箭袖小棉袍、小靴子、戴着小皮帽,肩上挂着这几日磨着父亲做好的小弓小箭,兴奋得小脸发红,眼睛发亮,与洪一共乘一骑,一路上兴致勃勃的说个不停。飞虎在他坐骑旁小跑着跟随。 这一日众人运气不错,天寒地冻,那些野鸡野兔们哪儿跑得动?洪一等前几日便知晓主子今日要携带夫人和大公子出列,早已吩咐下去,命人从山林中赶了一大群的野鹿、野羊、麂子等野物出来以备这日射猎。 因此收获颇丰,在附近的村庄中小住了一日,次日回府时,装了足足两大车的猎物。洪一等还活捉了数对野鸡、野鸟、野兔、松鼠这些小动物送给大公子和夫人养着玩儿。 回到府中,才发现府中来了不速之客。 春霞看到一袭紫貂裘雍容贵气的楚王殿下笑吟吟的看过来,手上牵着一个穿着白狐锦衣、跟年穆远年纪差不多的小公子时,一下子就愣住了。而年东南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一半。 “永安侯、春霞!”楚王丝毫不把年东南的脸色放在眼里,脚踏云靴牵着那小公子从容上前,笑吟吟道:“听说你们昨天行猎去了?怎么样?年大将军出马,收获肯定颇丰吧?真可惜,本王若是早一天到就好了!不过,本王倒是赶上了好口福!哈哈!” (cqs!) 第438章 楚王来访 年东南听他自然而然的唤着自家媳妇的闺名,眉头下意识的挑了挑,上前笑道:“王爷不在馆陶逍遥快活,跑这儿来不知何事?” “封地上玩够了,特地过来领略领略边塞风光啊!”楚王说着深深吸了口气,陶醉万分的笑道:“这儿的空气呼吸起来都跟馆陶不一样,本王还真没来错!” 年东南低低哼了一声,正要讥讽几句,春霞见状忙笑道:“下雪不冷化雪冷,站在这外头做什么,还是先进屋吧!” 楚王笑着说了声“好”,几个人进屋落座。(..tw)楚王又向年东南笑道:“冒昧前来,没有给永安侯添麻烦吧?” “府上空房子也有不少,算不上麻烦,只不过,”年东南睨了楚王一眼,说道:“现在已经十一月份了,西北气候恶劣,这个时候连商队都停止长途跋涉了,王爷到时候怎么回馆陶倒是个问题!” “这有什么!”楚王不以为然,说道:“本王师徒俩留下来在长安过年,永安侯和春霞不会不欢迎吧?” “你要留下来过年?”年东南顿时愣住,有种中了大奖的感觉。 他忍不住暗暗白了楚王一眼,留这家伙在府上过年,春节里他少不了出去应酬,岂不是将媳妇单独跟他留在府中?这还了得! 春霞暗暗苦笑,事情但凡牵扯到楚王,她在年东南面前的气势便情不自禁的会低上那么一等,尽管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自己也觉得十分奇怪。 “对啊!”楚王很无辜的说道:“反正我们师徒俩在哪儿都一样,人多也热闹些嘛!呵呵,这是穆远吗?长这么大了,一看就是个习武的好苗子,永安侯后继有人,真是可喜可贺!” 年东南便让年穆远上前见礼,瞧了那小公子一眼,与春霞心中已隐隐有怀疑,说道:“王爷什么时候也收了徒弟了?这孩子一身贵气,与王爷气质很相衬。” “简儿,快上来见过永安侯和永安侯夫人!”楚王笑着吩咐身边的小公子,向他二人微笑道:“我给他取名叫姜简,只管他今后的人生简简单单,平安就好。” 姜简上前见礼,春霞笑着扶住,细细打量他,这孩子长得并不像先帝,眉眼间倒有几分雅嫔的影子,这样最好了,将来也省得有人会起疑。 “想不到你收了他做徒弟。”春霞瞟了楚王一眼,对他当初偷偷将姜简带走还是颇有不满的。 “本王闲着无聊,收个徒弟权当打发时间也挺不错!”楚王笑笑。 春霞拉着姜简含笑说了几句话,便叫年穆远带着他出去玩,屏退众人,三人方好说话。 提起姜简,年东南与春霞又是不同的心情。春霞自做了母亲之后,心肠便不自觉的柔软了几分,当年既然答应了雅嫔,便将此事真正放在了心里,对楚王那种盗贼行径自然不满。可年东南不一样,他对雅嫔无感,对雅嫔的儿子自然更无感,楚王将那个烫手山芋带走,其实是帮了他们年府一个大忙。 楚王这会儿提起这事,还若有似无的瞟了他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看在这份人情上,年东南对这位不速之客也不得不客气几分。 “他身上的毒都解了吧?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春霞关心的是这个。 “前年已经完全解了,跟普通孩子一样,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楚王笑笑,说道:“也许真是缘分,我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徒弟了!” “这也不稀奇,你们本来就是——”春霞亦笑笑。 年东南忍不住道:“王爷扔下馆陶跑到这儿来,会不会——” 春霞的心也不由得跟着一紧,德文帝虽然有“仁君”的名声——尤其是在江南一带,可是满朝文武人人心知肚明,他对楚王还是颇为忌讳的。楚王大过年的不在自己的封地上往年东南这儿蹦跶来了,若是落到德文帝耳中,恐怕又是一场风波。 “我们没有嫌弃王爷的意思,只是,有些麻烦还是不要招惹的好!”春霞轻叹着道:“如今就这么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其实也挺不错的。” “放心吧,”楚王笑笑,说道:“馆陶那边我都安排好了,你们叫我楚公子不叫王爷不就行了,我稍稍易容改装一番,不会有人认得出来的!”楚王说着有点儿可怜兮兮的叹道:“一个人在馆陶过年实在冷清,唉,我孤家寡人一个,想找个去处都没有,想着也就只有你们夫妇算得上是朋友了,所以,我就过来了!” “王爷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吧!你当我们是朋友,我们自然也以朋友相待。”年东南便道。 楚王那一句“你们夫妇”令年东南心中舒坦不少,脸色也缓和了下来。媳妇不是说过吗?说对楚王从没感觉,楚王既然也认清了现实,看在他孤家寡人的份上,勉强留他过个年也是好的。 “那就多谢了!”楚王呵呵一笑,眉眼飞扬。 三人正聊着,忽然银杏急匆匆的从外边奔了进来,满脸焦急,欲言又止。 春霞便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急什么呢!” “侯爷、夫人!”银杏忙道:“大公子跟那位小楚公子在花园里打起来了!” 三个大人都吃了一惊,春霞忙命银杏带路,一边起身一边说道:“远儿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好好的怎么打起架来了!” 虽说小孩子在一起难免磕磕碰碰,可这速度也太快了点吧?两人在一块儿还不到半天呢! “简儿平日也是胡闹的,咱们先去看看!”楚王不觉也皱起了眉头。 春霞瞟了楚王一眼,心道这还用你说?刚才我便看出来了!想想楚王一个大男人哪儿会教导孩子?他是他亲幼弟,面上又是他唯一的徒弟,在楚王府中除了他就是他最大,那孩子若是个不嚣张有脾气的才怪呢! 几个人来到花园中,杜夫人和洪一刚好回来,已经将他们拉开了,只是两个人还斗鸡眼似的怒目相向,两张同样眉清目秀、玉雪可爱的小脸紧紧的绷着,你不屑、我也不屑。 春霞等上前一问,才明白两个人因为追赶一只兔子给闹的。 原来年穆远昨日昨日射猎还不过瘾,正好今日来了个年龄差不多的小伙伴,他便得意洋洋的跟人夸口炫耀昨日如何如何好玩,又叫人将捉回来的活野兔放了一只在林子里,说要跟姜简比赛看看谁能猎到野兔。 姜简在楚王府那也是集万千*爱于一身的,听着年穆远炫耀夸口心里头很不服气,满口答应比赛。他跟楚王师父习过些基本的武术,这一比起来,年穆远才发现自己压根就不是人家的对手! 他手里的小弓小箭才刚刚搭上瞄准那雪地林子里飞奔的野兔,人家姜简已经施展轻功、身形灵活的上前,没几下子便轻轻松松的将野兔子活捉了。 姜简哈哈大笑,得意的瞅着年穆远。 年穆远心里头气得不行,正想着怎么找回场子,谁知飞虎太善解人意了,狂吠着便朝姜简手里的活兔子扑了过去,将姜简吓了一跳,本能下意识的便将那兔子扔了出去!白白便宜了飞虎。 年穆远见了高兴得拍手哈哈大笑,直夸耀飞虎聪明能干!又理直气壮的说道飞虎是他养的,这也算是他赢。 姜简误以为是他放狗过来吓唬自己,冷笑着骂了两句“卑鄙无耻!”,团起地上的雪团攻击飞虎,后来手中长剑飞出,一剑击中飞虎一条前腿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鲜血立刻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如同绽开了朵朵梅花。 飞虎惨叫一声,龇牙咧嘴向姜简扑去,姜简左躲右闪,向年穆远喝道:“有本事跟小爷单挑,依仗畜生出头算什么本事!” 年穆远气得哇哇大叫,喝退飞虎,就这么,跟姜简两个打成了一团,滚得一身一头都是积雪水渍,湿漉漉的好不狼狈。惊动了丫鬟婆子们,一个个吓得不轻,又分不开两位小主子,于是慌忙派人向主子报信…… 春霞看着这两人,束得好好的头发歪歪斜斜、蓬蓬松松的散乱着,衣裳被雪水浸湿得东一块西一块,姜简的腰带被扯了下来,袖口也撕裂了一大块,而年穆远的下摆缺了老大一个口子,前襟也破了,两人犹自相瞪着,互不相让。 春霞见状又气又急,拉着年穆远的手沉声道:“来者是客,爹娘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怎么能欺负人呢?” 姜简听见这话却有些不服气了,忍不住说道:“就他那几下子,才不配欺负我呢!若不是我手下留情——” “呸!你还好意思说!明明是小爷我手下留情!”年穆远不等他说完一口啐了过去。 (cqs!) 第439章 两个小霸王 “你――” “阿简!”楚王沉下了脸色喝住姜简,淡淡说道:“上.门做客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还跟主人动起手来了,这都是谁教你的?还不快给穆远道歉!” “明明是他不对,我不要道歉!”姜简气得大叫。(..tw好看的小说) 那边春霞也在喝住年穆远,年穆远同样气得跳脚,索性一跺脚,挣脱母亲的手扭头就跑开了! 姜简也想跑,只是这里不是楚王府,而是他一点也不熟悉的陕甘总督府,他没地方可以跑,便绷着小脸在那儿生气。 “我这徒弟真是叫我惯坏了!”楚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年东南便道:“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也是正常,王――楚公子不必介怀!还是先带阿简回去换衣裳吧,不要弄得着凉了!” 姜简闻言挣开楚王的手向年东南、春霞施了一礼,说了声:“我自己回去换!”转身便走了,将三个大人晾在那里愣住了。 “一个个脾气倒挺大!”春霞不禁失笑,摇了摇头,笑道:“罢了,由着他们打吧,索性丢开手,咱们懒得管了!” “说的是啊!”楚王也笑了笑,三人仍旧回去。 直到晚饭的时候,两个小的都没出来用饭,春霞忙着照顾一双孪生儿女,年东南只好去叫年穆远,楚王也去叫自己的徒弟。 年穆远这一下午也没出门,将丫鬟婆子奶娘们都赶了出去,自己坐在里间屋子里地毯上发呆,飞虎前腿上裹着纱布包扎着伤口,匍匐在他的身旁,一人一狗格外的和谐。 “远儿!”年东南推开门进去,见状有点儿啼笑皆非,上前蹲下,摸摸他的脑袋笑道:“怎么?还在生气呢?” 年穆远撇撇嘴,摸摸飞虎,说道:“那个坏人,伤了我的飞虎。” “男人家这么小气做什么?人家也不是有意的,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样?”年东南说道。 年穆远顿时哑口无言,想想,的确是飞虎先朝人家身上扑过去的―― “那他也不能伤了飞虎啊!”年穆远哼哼唧唧说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年东南哈哈大笑起来,拧了拧他的脸蛋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能懂得什么打狗还得看主人!好了,今天你们俩都有不是,这就算扯平了!快起来出去吃饭,不然等会你娘哄好了你弟妹们赶过来,我看你怎么办!你看阿简跟你年纪差不多大,好不容易来了个玩伴,你不说好好招待人家,还跟人家动起手来,以后谁还敢来跟你玩呢?” “我才不稀罕他呢!”年穆远撇撇嘴,想到他娘手里的藤条,乖乖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眼巴巴望着年东南说道:“爹,我要习武,你教我习武好不好?” 年东南微怔,正要说话,年穆远以为他不肯答应自己,顿时急了,拉扯着他的袖子撅着嘴求道:“爹!您就教我吧,好不好啊!洪叔叔他们说咱们年家是军功世家,还说我将来要子承父业,爹您还不教我武功,我怎么承啊!” “好好,过了年就教你!不过你得答应爹,学了武功不能闯祸闹事,不然别说你娘,爹也不饶你!”年东南摸摸他脑袋说道。 年穆远眉开眼笑,没口子的点头答应,又缠着道:“爹,我不要等年后,我现在就要学!爹您没空,让洪叔叔他们教我好不好嘛!” 年穆远一个劲的磨着撒娇,年东南叫他磨得没法,只得答应了他。反正年前年后间隔也没多少时间,他既然有兴趣,早一点学也没什么。 “谢谢爹!爹对我最好了!”年穆远笑得灿烂无比,喜孜孜的眼睛发亮,又小声说道:“爹放心,我一定不告诉娘听,这是我和爹的秘密!” “……”年东南笑笑:“好了走吧,快过去吃饭了,再不去你娘又要发脾气了!” 秘密?这整个后院都是他娘的天下,杜夫人还是洪一的媳妇呢,能有秘密么? “好!爹!”年穆远很痛快的答应着,吩咐人好好照顾飞虎,牵着爹的手一同出门往饭厅那边去了。 父子俩到的时候,楚王也已经带了姜简过来了。 两个小孩下意识朝对方望了过去,目光在半空中碰撞,仿佛两股电流相遇般“嘭”的激出一串火花。然后立刻又不约而同的扭头开去。 两个人的脾气一样的那么别扭,叫谁向谁服软也没意思,反倒可能会闹出不快。反正小孩子嘛,一天坏两天好的,一块儿玩玩很快又会冰释前嫌了。 因此三个大人都将他们俩的神情脸色视而不见,彼此说笑着一同坐下用饭。 “都是些家常菜,楚公子不要嫌弃!”春霞笑笑。 楚王见桌上都是些当地的特色菜肴,尤其以牛肉、羊肉为多,便笑道:“怎么会?我倒很久没有用过西北风味的牛羊肉了,特地过来正是想着这口呢!”他瞟了一眼桌上的一盘葱翠碧绿的清炒小白菜、一碟清炒莴苣,笑道:“你们日子过得还真不错,在这儿能吃得上新鲜蔬菜的都不是普通人啊!” “后院里特意建了一座暖房,也不过自给自足罢了!”春霞笑了笑,招呼用菜。 正吃着,冷不丁听到姜简“啊!”的一声叫了起来,“扑”的朝桌上吐了一口,气急败坏嚷嚷着拿水漱口,年穆远则在旁边拍着手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春霞等都愣住了,看过去才发现原来姜简不留神一口咬了一大块姜,难怪难受成那样! 看年穆远笑的那个样子,这姜块多半是他趁着姜简不备悄悄放人家碗里的了。 春霞和年东南相视,她眉头微皱正要训斥年穆远,不想气得哇哇大叫的姜简冷不丁夹了一颗蒜塞进了年穆远张开大笑的嘴里。 春霞和年东南阻止不及,一下子愣住了。要知道,他们这个儿子最讨厌吃的就是蒜了! 春霞心中暗叹,下意识想要捂住耳朵,年穆远那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已经传来了,几乎没把耳膜给震破。 “你这混蛋!”年穆远尖叫着,一口将蒜子吐到地上,狼狈不堪的从位置上跳了起来,气急败坏朝姜简扑了过去,两个人一起滚到地上,厮打成一团…… 一顿晚饭宣告结束。 晚上春霞叫小厨房做了宵夜,给楚王那边送了过去,自己和年东南、年穆远也用了好些,这才回房歇下。 “从前总说没人同远儿玩,觉得他可怜,如今想来,其实有飞虎陪着他就够了,他一个人也挺好的!”春霞感慨万千,想起晚饭时候饭厅里那一片的狼藉和混乱,他就觉得头疼。 这两个小霸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种年纪最不好管教,这总督府的后院,这阵子只怕有的热闹了! 年东南倒不觉得什么,揽着她笑道:“你只管照顾好老二、老三就行,明天我让洪三、洪四陪着远儿他们,你放心就是!远儿年纪也不小了,也应该有同龄的玩伴玩玩了,他总不能一直这样。” “你说的是,小孩子打架再厉害也打不出什么来,倒是我担心过度了!”春霞不觉笑了笑,又向年东南道:“对了,这往下去,天气可就越来越不好了,紧接着就要过年了,陕甘下边那些州县你是不是应该下去巡视问候一番呢?到了十二月里,可就不好出门了!” “本来是要去的……”年东南说起这话,似乎十分的纠结,抬头看看她,眼底含义莫名。 春霞叫他看得一头雾水,不禁笑道:“你瞧着我做什么?我倒是想陪你一起走一趟呢,虽然天气有些冷,可总督和总督夫人出门也亏待不了!几个孩子哪儿能离得开我呢!” “我也离不开你啊!”年东南抱着她紧了紧,有些磨牙,低声道:“那个姓姜的师徒俩还在咱们府上……” 春霞一怔,忍不住伏在他怀中吃吃笑了起来,捶了一下他的胸膛嗔他道:“我说你一副说不出来的憋屈样,这又是吃的哪门子醋呀!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孩子都生了三个了,你还防着什么呢!再说了,当年他那么风光无限、前途无量我也不曾把他放在眼里,如今的他说的难听点,指不定明年就会受到什么下场,这种时候我却――哼,我有这么傻呢!” 年东南叫她说的有些不太好意思,脸上可疑的红了红,强辩道:“我自然要防着,你不是贪图富贵的性子,跟他过去怎样现在怎样可没啥关系!哼,他面上看来似乎放下了,那双眼睛瞧着你的时候笑得、温柔得跟什么一样,只不过有贼心没贼胆!我要是不在府上――” (cqs!) 第440章 女扮男装的副将 “那可要怎么办呢!”春霞幽幽轻叹了口气,双手圈着他的脖子,眸光潋滟,神情娇媚,蹭在他怀中含情脉脉娇声道:“相公,要不,我随你同行吧,或者,这几ri你出门前我什么都依着你……” 年东南呼吸顿粗,只觉心里火烧火燎的火热起来,狠狠用力将她往怀中一拉,眸光深敛沉声低道:“什么这几日?你是我媳妇,本来就该什么都依着我……”话没说完猛的吻住那红润娇软红果子般诱人的唇,一下子将她压倒在*榻上。 *温存。 没过两日,年东南带着一众下官、属下离开长安城,前往各处州县、边境巡视,重要的、要紧的地方他亲自去,次要一些的,便分派了下属官僚们前往。 这一去,至少也得二十来天。 楚王一想到这二十来天的时间可以住在总督府天天与春霞相处,共同生活在一块,心里头暗暗高兴,眉眼间也情不自禁带出几分喜悦来。 情敌之间的感觉是相当敏锐的,年东南察觉到他这份喜悦,心里头忍不住吃味。 “冬日里各处景致别有一番风味,楚公子要不要随行一起各处走走,欣赏欣赏啊,也省得楚公子白来一趟。”年东南皮笑肉不笑的热情邀请。 楚王笑得风度翩翩,答得彬彬有礼:“侯爷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一路风尘仆仆,在下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算了吧!留在府上休养休养挺不错的!下次还有机会的嘛!对了,在下祝侯爷一路顺风,早早归来!” 年东南听了脸都绿了,忍不住朝春霞望去。 春霞忙朝他展颜一笑,露出一个大大的、含情脉脉的笑容,柔声道:“天寒地冻,风雪肆虐,路上好好照顾自己,早点回来!我和孩子们等着你呢!” 年东南心中这才又舒坦了许多,目光在妻子姣好的面容、身段上溜了一转,眸光闪烁的笑道:“我会早点回来的,好好养好身子,等着我!” 春霞面上一热,嗔他一眼,年东南呵呵一笑,转身出门。[..tw超多好看小说] 楚王瞧着他夫妻两人眉来眼去含情脉脉打得火热,眼中一黯,心中微微划过一抹惆怅。 年穆远和姜简在大人们时刻警惕的看护下,总算没有再发生什么场面激烈的冲突,不过,两人凑在一块儿还是那么别扭,拌嘴什么的是少不了的。 多了两个人,总督府的后院一下子果然热闹了不少。 没过两日,顾山那边派了一名姓薛叫做薛福的副将过来给春霞送年礼,带了信说走不开,等过了年再找机会前来看望春霞和三个小外甥。 春霞对顾山向来关心,见信之后便传了薛福前来,笑着细细问他顾山的情况,过的是否还好。 薛福似乎心事重重,心不在焉,春霞让他坐下回话他死活不肯,耷拉着脑袋不远不近的站着,问一句便答一句,没有多余的半个字,平平淡淡的,甚至可以说平淡得近乎冷漠。 春霞见状心中纳闷不已,忍不住也有些不快,心道表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派了这么个有性格的人过来,似乎对我充满着敌意,我到底是怎么招他惹他了! 春霞见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便客气的让人领他下去歇息,瞧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头沉沉。 “呵呵!”楚王从门口进来,似笑非笑问道:“这薛副将好像给你吃瘪了?” “你也听见了?”春霞无奈摊手,纳闷不已笑道:“我倒是在表哥那里见过这个人一面,可是根本没跟他说过话,好像谈不上得罪他吧?怎么跟我欠他几百万不还似的!” 楚王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就算你得罪过他又怎样?你是总督夫人,他不过是个镇守边境的小小副将,敢在你面前给你甩脸色,这种人还想混下去吗!” “别!”春霞摆摆手,笑道:“难不成就因为这个我便怀恨在心打击报复他把他弄走?这些事情我可不管!他不情不愿,我不见他便是!” “你倒是好脾气!”楚王笑笑,漂亮的长眉微微一挑,笑道:“说不准我知道原因在哪儿呢,要不要我给你分析分析?” “你?”春霞失笑,睁大眼睛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笑道:“你开什么玩笑呢!你连见都没见过他,你能知道原因?还给我分析分析?我才不听你的鬼话呢!” “我是说真的啊!”楚王笑道:“有道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我在门口看了一看、听了一听,你就这么肯定我没看出点、听出点什么?” “哪有这么神奇!”春霞不信,却有些将信将疑了。 “你真的不信?”楚王做出一副失望的样子:“我是真心想要帮你啊!带我去长安城里逛逛,我便告诉你,很划算的!” 春霞闻言“哼”了一声忍不住白了楚王一眼,她就知道,这个人怎么会没有条件呢!亲爱的夫君大人出行前可是千叮万嘱的,她哪儿敢陪楚王出去逛街?等夫君大人回来,指不定那一缸子醋要酸上多久,她可没有那么多的体力身体力行的安慰他…… 不过―― “你先说了,若是说的有道理呢,那就再商量咯!”春霞眸光轻转,嫣然一笑。 楚王心中微动,便笑道:“这可是你说的,春霞你向来言出必行,我可不怕你反悔不认账!” 楚王说着“呵呵”笑道:“春霞,难道你没看出来吗?那位薛副将,根本不是个男人!” “什么?”春霞一下子有点儿转不过弯来,下意识重复:“不是个男人?” “这事儿听起来好像是有点匪夷所思啊,不过他真的不是个男人,哼,本王打小见过的女人还少吗?他那身段,没有一个地方像个男人!” “你、你是说――他、是个女人?”春霞被楚王的话给震惊了:这难道是现实版的花木兰吗? “对!”楚王点点头,笑道:“虽然不懂她是怎么混进军营、还当上了副将,可我的眼光不会出错的。不信你叫个丫头去试探一番就知道了!” “我可没那么无聊!若真如你所言,人家女扮男装混到这一地步也挺不容易的!”春霞说道。 楚王没想到她会是这种态度,听起来对这薛副将似乎还挺佩服的,不由诧异的瞟了她一眼。 春霞眨眨眼睛,偏头想了想,轻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个薛副将有点儿怪怪的,好像还真是――” 女扮男装进军营这种事情,若是换做这个时代的别的女人,是万万不可能这么淡定的接受的。但春霞不同,楚王这么一说,她对照着细细一想,心下立刻便认同了几分,越想越觉得是。 “你也知道是了吧?”楚王迫不及待笑道:“你先前答应我的――” “还没确定呢!我须得确定确定!”春霞打断他。 “这还不简单,找个人试试她肯定逃不了!”楚王浑不在意,又笑道:“不过,我倒是觉得奇怪,她这么做目的何在!为父报仇?为全家报仇?” 楚王困惑不解,摇了摇头。一个女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肯定有其不得不为之的目的。 春霞瞧了他一眼不语。她也认为楚王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不然,哪个女人会冒着风险混进军营?不过,她对自己的那态度――倒是挺令人寻味的…… 春霞压根用不着派人试探,次日薛副将欲告辞,春霞以为顾山准备的礼物还没有妥当为由硬是要她多留一天,就在花园的暖阁中,春霞自己便将她的身份逼问了出来。 更令春霞没有想到的是,除了探出来这薛副将的女儿身份,还探出了她对她的上司、她的表哥顾山似乎有那么一点情愫暗生…… 春霞恍然大悟:难怪她一副看自己不顺眼、爱答不理的神情,原来如此啊。女人果然就是女人,哪怕有勇气女扮男装混迹军营当女汉子,遇上这种情情爱爱的事情还是会小心眼儿。 “年夫人既然知晓我的身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在下无话可说!”薛副将头微微一扬,不卑不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春霞问道。 薛副将眸中划过一抹深沉的恨意,说道:“我爹、我兄长都曾参军,他们都死在胡狗的手中,我们全家都因胡狗而亡,只剩下我一个。此仇不报,我誓难为人!” 顿了顿她又道:“如今我也算大仇得报,死而无憾,去阴朝地府跟全家团聚,也未尝不是一个极好的归宿!” (cqs!) 第441章 我支持你! 春霞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淡淡说道:“是吗?可是你爹娘兄弟只怕不会认为这是一个极好的归宿,他们应该更希望看到你嫁人生子,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替他们好好的活下去!” 薛副将猛的抬起头,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瞪向春霞。 大齐自开国以来,并没有过女扮男装混入军营的先例,这种事情一旦被公开,薛副将必死无疑。男人们的尊严,岂容得她一个小小女子搅合? 春霞迎视着她的目光,唇角微扬,带着浅浅的笑意。 “我表哥,他知道你的身份吗?”春霞含笑轻柔问道。 薛副将从她的语气神情和态度中仿佛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她不敢猜测,更不敢肯定,但那颗心却跃跃欲试,忍不住怦怦的剧烈跳动起来。 “他――”薛副将略略有些别扭,垂眸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也许,也许他猜测到一些吧,不过他从来没有说过……” 春霞“扑哧”一笑,瞅了她一眼淡淡道:“看得出来你是个心思极细腻、行事极谨慎之人,不然也不可能在军营中能够安然无恙混迹这么多年了!” 军营是什么地方啊?一色的公的,长年累月枯燥单调不见女人的生活,只怕一只母蚊子飞过那些大头兵们都能嗅出雌性的味道。如果这薛副将没有几下子,是绝无可能隐瞒得了这么久的,只怕早就穿帮了! “据我所知呢,我表哥可不是一个细心的人哦,对跟自己无关的人和事他向来是多瞧一眼也懒得的,可你却说他猜测到一些,”春霞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含笑道:“这份猜测,多半是你故意引起、故意在他面前卖破绽的吧?” “年夫人……”薛副将被春霞点破了心思,不由面上一红,有些尴尬的垂下了头,不自在的绞着手指。 春霞没想到她脸皮也会这么薄,见她这样反倒不好再打趣玩笑了,便收了戏谑之色,说道:“表哥他明明猜到了,但却没有拆穿你,可见他心里其实对你还是与众不同的!” 薛副将心中一喜,也顾不得害羞不害羞了,抬起头目光闪亮的看向春霞:“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春霞忍着笑尽量做出一副正经样,说道:“表哥的为人脾性我最清楚不过了,我敢保证一定是这样!他若是对你半点意思都没有,明知你是女儿身怎么可能还把你留在军营中装聋作哑?早就寻个借口把你赶出去了!若是再绝情一点,一顿惩罚你能逃得掉吗?” “是啊,我、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薛副将如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心中豁然开朗。 “年夫人,”薛副将毫不犹豫向春霞跪了下去,垂头拱手说道:“先前是我不好,不该轻怠夫人,还请夫人恕罪!” “快起来!”春霞忙亲自扶了她起身,微笑道:“我并不觉得你轻怠了我,再说了,那也是人之常情啊!” 听到“人之常情”这四个字,薛副将心知肚明自己那点儿心思叫春霞看了个通透,不觉又羞臊起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其实我一直都希望表哥身边能有个知寒问暖、真心关心他、愿意照顾他的女子做我的表嫂。”春霞微笑道:“你胆大心细、性情爽朗明快,是个极好的姑娘,就不知表哥有没有这般福气了!” 薛副将听了她这番话心中又羞臊又欢喜,又有点儿微微的失落和苦涩,她苦笑道:“应该是我没有这份福气才是……我知道的,他的心在别处,并不在我这里。他的心,早就装的满满的了……” 当着春霞的面,她自然不敢将她扯进来说,可是说起这话的时候,仍然觉得有点酸溜溜的。 眼前这位年夫人聪慧、端庄、和气,待人也温柔亲切,的确是个极好极好的人,可是她是年夫人不是吗?他明明知道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她有什么,却依然固执的将她放在心上,默默的为她付出一切,默默的守护着她,对身边的人却视而不见…… “镜花水月终究是虚的,做不得数,人不可能一辈子沉浸在飘渺空虚的世界中,总有一天,他会明白他更应该珍惜的是什么!”春霞握着她的手,用力的捏了捏,恳切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够幸福,能够有一个幸福美满的生活,他从前,也很苦的……” 薛副将的心嘭的柔软了一下,忍不住轻轻问道:“他,他从前――也很苦吗?” 春霞点点头,笑道:“你若有时间,便多住两日,我细细的告诉你听。” “好啊!”薛副将欣然点头,猛的意识到什么,脸上大红,结结巴巴道:“我,我,我不是――” 春霞了然的笑笑,说道:“那就安心住下吧!过两日再回去!我会支持你的,加油哦……” 薛副将有些呆愣愣的,一时不敢相信。等她反应过来,不觉欣喜若狂,连忙点头欢欢喜喜的道:“年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努力争取的!” “有什么为难处尽管跟我说,我会帮你的!”春霞爽快的笑道。 “好,多谢年夫人!”薛副将拱手道谢,英朗的长眉一扬,飒爽无比。 两个人相视笑了起来,就这么把顾山给卖了。 薛副将果然多住了两天,春霞充当军师,不但将顾山的过往背景一一说给她听,还为她出谋划策定下了行动计划的方针。 薛副将有了春霞的支持,信心大增,听了他的家庭出身,母性的温柔情不自禁的流露,暗暗发誓将来一定会好好的照顾他,用自己的温柔和体贴给他一个完整的、幸福的家庭…… 送走薛副将后,楚王似笑非笑向春霞说道:“你可真大方,顾山一心一意守护着你,你将他推给另外一个女人,就不怕将来他把人家放在心坎上,把你忘到九霄云外了?你们女人不是最小心眼、看不得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哪怕自己无法做出任何承诺的吗?” 春霞闻言白他一眼:“无聊!” 楚王呵呵一笑,又道:“咱们什么时候去逛街啊?听说长安城里好吃的、好玩的不少,还有许多著名的风景名胜,我可有点迫不及待了!” “你想去就去咯,又没人锁着你的脚!”春霞说道。 “你明明答应――”楚王要跳脚。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你仔细想想,我可有说过答应?从头至尾只有你自己自说自话而已!”春霞振振有词。 楚王顿时傻眼,动了动唇说不出话来。 好像似乎,的确,真的是这样。从头至尾就是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她压根就没答应什么,是他自己太着急、太主动了! “我是太相信你了,你可真让我失望啊!想不到你跟年东南在一块久了,也变得那么狡猾了!”楚王一副伤心欲绝的神情。 “跟东南有何关系?你别胡搅蛮缠!信不信任呢是你的事儿,要不要失望也是你自己的事儿,往我身上载,我是不认的!”春霞好笑,说道:“看在你远来是客的份上,大不了,我让简管家陪你出门一趟好了!简管家平日很忙的,这种小事他可从来没做过的……” 春霞说完一笑,寻个借口走开了去。 陪他出行不过是“这种小事”?楚王郁闷,他什么时候这么没地位了…… 想起年穆远,楚王心中一动,勾了勾唇角,无声笑了起来。 年穆远哪儿受得了姜简在自己面前夸口炫耀,看见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要上前揍他。 有什么了不起啊?他有师父,他还有娘亲呢! 年穆远磨着春霞,非要春霞陪着他逛街不可,无论怎样都不行!他也是有自尊的,岂能眼睁睁的任由姜简在自己面前显摆夸耀?他有师父陪,他爹不在,他就一定要他亲娘陪着!这才不会输给他! 春霞一开始还不太明白自己这个儿子是怎么了,这牛一般的拧劲儿打哪里来的。听着他口口声声嚷着要逛街,她这才算是明白了! “连小孩子也利用,楚公子真是不拘小节!”春霞到底不甘,忍不住讥讽。 楚王倒不在意,潇洒的拱手哈哈一笑:“承让承让,多谢年夫人夸奖!” 几个人乘车一道出行,在闹市中下车逛去。临近过年,加上今年商贸流通极好,街市上各种各样的年货应有尽有、琳琅满目,两个孩子看什么都稀奇,开心得不得了。当然,买东西的同时两人也少不了不时拌嘴吵架。 (cqs!) 第442章 袁先生再现 春霞吩咐洪三、洪四、锦玉等紧紧跟着照顾,自己和银杏、金桔、楚王慢慢跟在后边,一众总督府亲卫们乔装改扮隐没在人群中,守护在周围。 从一条售卖南来北往各种特产的街道上出来,眼见时候差不多,两个小的也玩累了,一行人便准备找一家酒楼用午饭。 楚王突然感觉到暗中仿佛有一双眼睛在偷窥着自己,他猛然回头,下意识的朝着街道一旁一座高楼的二楼望去,直直盯向那扇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后边。 “你怎么了?”春霞正命人抱了两个小的上车,自己也上去了,叫了楚王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没什么!”只是一晃神的功夫,那种说不出的异动似乎又消失了,再看过去时,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楚王自失笑笑,也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自己已作改装易容,又是在这西北苦寒之地,茫茫人海中,谁会认识他呢?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到底不放心,上马车坐下之后,轻描淡写的笑问春霞道:“这西北地界龙蛇混杂,也可以说是藏龙卧虎,什么人都可能有,不知你们在这儿住了这么久,有没有遇上什么印象特别深刻的人?” “这倒没有注意,”春霞笑笑,说道:“这一年来忙着开通边境贸易、忙着推广玉米和土豆,没精力去管别的。我们对奇人异事可不感兴趣!” 春霞说着白了楚王一眼,心道,寻访奇人异事?这是想干什么?招揽人才好叫德文帝更加猜忌吗?傻子才会这么做!治理一方州府,只要为官清廉、处事公正就足够了,用不着多大才的人。 楚王听出她话中对此事的排斥和反感,略一思索,心下便明白了几分,笑笑不再提,当下又问起当地的特色美食来…… 那窗户后偷窥的人,在楚王收回目光之后,却是长长的舒了口气,不由道了声“好险!” 如果楚王看见他,一袭青衫,容长脸,颧骨略高,眉眼狭长,下巴上长着小小的一缕胡子。(..tw)虽然跟从前的形象有所不同,但他仍然会轻而易举的一眼便认出他来。 此人正是将他害惨之后离京消失无踪的袁先生。 “先生看到什么了?”一名儒雅俊朗、风度翩翩的男子推门进来,笑吟吟的问道,赫然便是齐公子。 “公子!”袁先生回身从容行礼,低声说道:“是楚王,我看到他和年夫人、年大公子在一起。” “楚王?”齐公子呆了呆,忙问道:“你说他和年夫人在一起?这么说,他应该住在年夫人府上,可是――” 齐公子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可是,秋海棠却没有跟他说过这件事。看来秋海棠在年夫人那里,还是算不上心腹…… “公子,”袁先生了然的笑了笑,说道:“楚王私自离开封地跑这儿来,这可是德文帝忌讳之事,试想这种事情永安侯和年夫人又怎么可能会告诉别的人呢?而且,楚王也化了妆易了容,除了老夫,别人想要认出他来,可不容易!” “先生说的也是!”齐公子不觉笑笑,又道:“楚王好好的跑这儿来做什么?先生怎么看?” 袁先生想了想,摇摇头道:“难说。也许有什么目的,也许是咱们想多了,他就只是想过来看看年夫人罢了!”袁先生跟在楚王身边多年,楚王的心思他最清楚不过。 齐公子却不那么认为,皱眉思索道:“目的?他会有什么目的呢?回头先生派人暗中探一探,我不想弄得太被动!” 袁先生点头答应了下来。 一行人逛了一天,回府之后春霞便接到了年东南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信,说是他正在往回赶的路上,明日应该能回到府上,让她将府上好好安排安排,京中传旨的钦差已经在路上了,多半这两天就会到…… “皇上倒是真惦记着我们,不知又有什么旨意来了!”春霞笑得有些嘲讽。 楚王听到京中要来人也不太自然,淡淡笑道:“这不是要过年了吗?想必是有什么赏赐吧?皇上可是仁君,听说永安侯今年缴了一大笔银款赋税进京,皇上龙颜大悦,当然要有所表示!” 三百万两白银在十一月初已经缴纳进京,这的确是一笔巨大的款项。想起这事楚王不觉勾了勾唇角心里暗笑。这两年他甚是关注京城中事宜,对这事儿自然有所耳闻。 据说,这笔银款在上京之前,户部尚书以及朝中靠着俸禄吃饭的一众官员们无不暗暗欢喜,心里直说今年朝廷不会再克扣了吧?没准还会把去年、前年少发的银钱一并补齐了呢!今年总算能过一个肥年了! 要知道,这三百万两是往年所没有的,也就是说,这一笔银钱那就是额外的,不在原本的预算之中,先挪过来给京官们发俸禄,天经地义吧? 众官员们尤其是翰林院、御史台等较为清贫的衙门官员们,老早就在打听年底发俸之事。他们没有什么外快可捞,也没有什么孝敬可拿,就指着这点银钱过年,一听户部漏出的风声,看到了希望,一个个都高兴坏了,欢欢喜喜的等着发钱。 因此,西北那白花花的银两送上京后,可以说是万众瞩目的。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户部和京官们等着用钱,皇上也等着用钱啊。 密妃的看法跟户部尚书一样,都将这笔款项看做是额外所得,没有预算,因此早就盯上了,并且早已跟德文帝说好了要如何如何使用。 银钱刚进京,还来不及登记入库,应公公便带着宫里头的小太监们,传了德文帝的口谕,将这些银两一文不落的全部拉进了宫里的内库…… 眼睁睁的看着希望落空,户部尚书气得差点要吐血,户部一众官员无不垂头丧气如同斗败的公鸡。 京官们也着急了,纷纷上户部衙门各种打听兼且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他们可不管户部尚书的苦衷、不管是不是皇上将银子统统劫走了,只知道是户部尚书说话不算话! 文人骂起人来,从头至尾不带一个脏字,却能如同一根刺深深的扎在你的心里几天几夜都拔不掉,弄得户部尚书气上加气,差点儿要病倒了。 户部尚书一气之下进宫寻德文帝理论,要银子发俸禄,提醒他去年、前年还欠着一部分没发呢,就算今年的不发,起码得把先两年的补给人家吧…… 德文帝这才想起来还有这档子事儿,不觉有些心虚,便拨了八十万两给户部尚书救燃眉之急,这事儿才算是勉勉强强应付了过去…… 楚王得知这一场闹剧般的风波,忍不住在府中大大的嘲笑了一番。他这位皇兄是越来越有趣了…… “什么赏赐,”春霞皱皱眉,说道:“税款缴纳上京之后,赏赐已经下来过了,皇上还能再赏一次不成!” 那位皇上如今正缺钱却得厉害呢,怎么可能再赏赐一回?楚王心知肚明,却是淡淡笑了笑,安慰道:“你也别担心,也不用胡猜乱想,反正过两天使者就到了。不管怎样,马上就要过年了,皇上不会这种时候找茬的!” 春霞想了想点头笑道:“你说的也是!” 第二天下午,年东南便带着洪一等七八个近身侍卫挟裹着一身的风尘回来了,京城里来的使者还没有到,据探子回报,路上遇到了风雪阻拦,可能还有两三天的行程。 年东南和春霞都放了心,从容安排布置。 不料,三天之后,使者一道圣旨令他夫妇二人都惊呆了。 圣旨上说的很好听,先是将年东南好好的夸赞了一番,然后话锋一转,为体现皇恩浩荡、圣眷隆重,命年东南夫妇上京好好过个年。为了赶上参加年前宫里头举行的宫宴,请他们立即上路。 这一次来传旨的,不是应公公,而是另一位姓汪的,并且还带了三十来名御前侍卫,显然是非要他夫妇二人走这一遭不可的了。 “恭喜侯爷、恭喜侯夫人!这可真是皇恩浩荡啊,大齐这么多的总督,可没有谁让皇上如此惦记的!如今道路不好走,为免耽搁行程,还请侯爷和夫人收拾收拾,这两日咱们就上路吧!”汪公公笑米米的说道,想起这一路来在路上吃的苦头,忍不住便心生几许不耐烦和怨气。 “公公,我夫人才不久前才刚刚生产,两个孩子也还小,你看能不能――” “侯爷!”年东南话没说完,汪公公便强按着些许不耐烦打断了他的话,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老奴只管传旨,别的事情一概不管,侯爷不要为难老奴才是!” (cqs!) 第443章 圣旨到,回京过年 年东南眸光微沉,顿时冷下脸来。 春霞忙给他使眼色,淡淡笑道:“无妨,我们收拾收拾,两日后出发吧!时间有些仓促,只怕就没精力照顾到公公,下人们若有怠慢之处,公公可不要见怪!请公公下去歇息吧!” “侯夫人严重了,只要能早日回京,比什么都强!”汪公公丝毫不遮掩自己对西北的厌恶。 春霞笑笑,不以为意,命人将他领了下去。 “皇上到底在搞什么鬼!”汪公公一离开,年东南脸色便沉了下来,一掌拍在茶几上,冷声道:“怎么突然宣召咱们进京,京城里咱们的人半点消息也没提前得到,这真是――” 他不由握着春霞的双手,蹙眉道:“这一路上又是风又是雪,你的身子怎么受得了?还有两个孩子,才半岁多一点,别说他们,远儿恐怕都受不住!” “我没有那个娇贵,”春霞淡淡一笑,柔声道:“皇上连御前侍卫都派来了,回不回京就不是咱们说了算的了!我只是担心,咱们回了京城,会不会不能再回来了?” “不会的,”年东南眉毛也跳了跳,说道:“皇上心知肚明,如今西北这一块离不开咱们年家,这边境贸易看起来是一块肥肉,好像很容易来钱,可你看看南疆那边开放的港口,都是皇上自己派了人去管,今年一两银子都没有上缴,听说还在当地引发了不少矛盾……对比起来,皇上就该明白,不该动的地方,他是不敢轻易动的。” “说的也是!”春霞微微一笑,心中安定不少。南疆港口那边的事情她比年东南更要清楚,吴大少奶奶一月一封信都与她说过了。如今她们两人合作的船只也混在外贸船队中,不上不下的在那儿耗着,勉强维持收支平衡,权当历练学习经验罢了。 “我想把远儿留在长安,可是,又有点不太放心,你看――”春霞想了想,向年东南说道。 “留下远儿?”年东南一怔,迟疑道:“远儿虽是嫡长子,也才那么大点的人,再说了他从来没离开过咱们,把他留在这儿――你能放心吗?” “怎么能够完全放心呢!”春霞轻叹,白他一眼说道:“你这个宝贝儿子,哼,若没有咱们在身旁时时刻刻看守着,保不齐又折腾出多少事儿来呢!可要照顾那两个小的,是真的抽不出精力来照顾他了!到时候让杜姐和洪一他们都留下,我会好好交代杜姐的……” 年东南沉默片刻,低笑道:“你是生怕皇上会刁难咱们,迟迟不放咱们出京?” 春霞点点头,道:“我是有点担心这个。若是远儿留在这儿,咱们好歹还能寻个借口早早离京……” “好吧!”年东南点点头,笑道:“今晚咱们好好跟远儿说一说,让他乖乖的留在这里。他是嫡长子,注定将来要承担的责任比弟弟大得多,从小让他早早的就明白也好。” 春霞听他说得一本正经的,忍不住“噗”的一笑,嗔道:“他才多大?还嫡长子!他哪里懂得这些!你也别跟他说什么大道理,让他乖乖听话,老老实实在府上等着爹娘回来就行了!” 自打汪公公一行来了之后,楚王便带着姜简消失不见了,随后叫人送了封信告别,说是离开了长安回封地去了。 年东南和春霞都不得不上京过年,这儿无人招待他,他离开也是正常,两人也没有在意,心中反而一松。若叫汪公公等人看见,问起来,没准又是一场风波。 年穆远听说爹娘要上京过年,留自己在长安,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习惯的。出乎年东南和春霞意料,他反而十分欢喜似的,爹娘说什么都点头答应了下来。弄得夫妻两个面面相觑,有种一拳打空的感觉。 “咱们远儿就是懂事!”年东南感慨,甚是欣慰。 春霞却“哼”了一声,酸溜溜的说道:“这小子,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他只怕是盼着咱们赶紧离开,他好随心所欲的折腾着玩儿呢!回头我得好好的叮嘱杜姐和洪一他们,不能由着他乱来!” “……”年东南承认,媳妇的看法似乎更靠谱一些。 两日之后,年东南和春霞便跟随汪公公一行人离开长安,往京城行去。年穆锦和年逸逸跟着春霞一同乘坐在马车里,穿着厚厚的小衣服。 马车辘辘而行,有厚厚的棉窗帘阻隔,又有紫铜的炭炉子拢着,外头风雪肆虐,里边温暖如春,十分惬意。 瞧着一双儿女娇态可人的小摸样,水亮亮的漂亮眼睛东张西望的十分好奇,好像很享受这样的行程,春霞忍不住心中微酸。 难走的路在后头呢!也不知这俩孩子路上会不会出什么状况。虽然各种药材都备了些以防不时之需,但做母亲的,岂能不担心? 这分明就是要小孩子吃苦,换句话说,要她左春霞吃苦、心疼…… 因为这兄妹俩还这么小,是无论如何也离不开母亲的!做母亲的也不会放心忍心将他们留下给别人照顾!那么,就只能将他们带在身边。那么这一路上就免不了吃苦!说不定,到了京城里,才是真正的吃苦呢…… 这不是一个皇帝会有的心思、会做出来的事! 春霞的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总觉得这里头似乎另有内情。可是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左思右想,细细分析,也分析不出来自己究竟是得罪了谁?谁又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够左右德文帝…… 也许这俩孩子身体底子好,也许一路上春霞和奶娘、丫鬟们时时刻刻小心谨慎的照看着,直到进京,这俩孩子都没有在路上闹出什么状况,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进了京。 当马车驶入平坦宽阔的京郊官道,京城就近在眼前的时候,春霞和年东南不约而同都舒了口气。 年府外,徐管家、许嬷嬷、方嬷嬷等众奴仆早已翘首企盼恭候着,见马车驶来,许嬷嬷、方嬷嬷眼眶都湿润了,与众人一并上前施礼问好,彼此相见,恍如隔世。 “接到侯爷和夫人的信,老奴们心里头又是欢喜又是紧张,可是天天都盼着呢!这总算是回来了!”许嬷嬷笑道。 “可不是!”方嬷嬷也笑着点头,瞧了瞧奶娘怀中抱着的两个出风毛的襁褓,眼睛顿时发亮,喜道:“这就是夫人生的二公子和三小姐吧?瞧着就聪明机灵,长大了准有出息!大公子――没回来吗?” “大公子留在长安,路上可照顾不过来。”春霞笑笑,心中暖暖,同他们一块进府。 回到敬一堂中,又是一番热闹。瞧着原样未变,打扫收拾得干净整齐的敬一堂,春霞和年东南一时忍不住都有些恍惚,心底没来由的生出一股亲切感来。两人相视而笑,看来这一趟回来,也挺不错的。 “一路上你辛苦了,带着孩子好好休息去吧!我先进宫一趟。”略作休息,年东南便向她笑道。 “嗯!”春霞含笑点头,柔声道:“你先去吧!等你回来咱们带孩子们一块去给老太君和列祖列宗上香。” 许嬷嬷听见春霞这么说,想起老太君,不觉心中一酸,下意识朝那一双孩子看过去,心中不由暗暗想道:若是老太君还在,看到夫人又为年家添了一双儿女,不知会有多开心。 方嬷嬷等与春霞说着闲话,絮絮叨叨说了半响也没完,春霞含笑耐心听着,心中温暖而亲切。 第二天,春霞进宫拜见了太后和皇后,接下来的几日中,便忙着拜访柏夫人以及其他京中贵妇,又有梅芳岁寒、小王爷等前来拜访,皇太子和长公主也来了一趟,足足热闹了五六日才消停。 紧接着便是小年。 腊月二十六这日,皇帝设宴招待群臣,后宫中皇后亦设宴招呼众京中诰命夫人们。 照例一大早便穿戴一番乘车进宫,一套繁冗复杂的礼节下来,皇后便在金凤宫侧殿设宴,请众人入座。 许久没有参加这种场合,看到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中一片衣香鬓影、珠光宝气,春霞突然感觉这种生活离自己很远很远了。 宴会也并没有什么出奇的,一行一动都有女官指引,只需按着规矩一步步来、直到结束就行。 在宫中捱了大半天的功夫,终于结束,众人起身告退,陆续离开金凤宫。皇后又特意留下春霞说了一会儿话,方让她离开。 离开宫中之后,春霞大大透了口气,一上马车便将繁复沉重的花钿金冠命银杏帮着拆了下来,吩咐速速驾车回府。半日不见一双儿女,她心中着实牵挂得紧。 (cqs!) 第444章 梅林中的意外 春霞原本还担心回京之后有人找茬,一直小心谨慎着,谁知道平平安安的过了年,也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她提起的心也慢慢的放下了。 令他们夫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回到京城没两天,楚王也带着二三十亲卫大摇大摆的进了京。 楚王一路上行踪隐秘,直到京城郊区才亮明身份,当日便大喇喇的来到皇宫门前求见皇兄。 德文帝得到消息郁闷之极,派人将守城将领们痛骂了一顿。 楚王就在宫门外,不紧不慢的等着,悠闲自在得不得了。他就不信皇兄会不见他! 他不是明君么?把一个封疆总督如此放在心上,如此的“皇恩浩荡”,不顾人家夫人生产幼子尚未周岁,便态度强硬的非要人家进京过年,他可是他同一个父皇所出的手足兄弟啊,回京过年他有何理由不见他? 德文帝还在憋屈的生着闷气,太后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消息,忙派了人过来向德文帝打听此事。太后的意思很明确,明着是打听,实际是催促。说到底,他们是一脉相承的兄弟,一个在宫外等着觐见,一个故意把人晾在那里,传了出去也不好听…… 德文帝无奈,只得恼火万分的命应公公宣楚王觐见。 这是几年前离京之后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进宫。楚王原本以为自己看到宫中的一切会心生感触,谁知居然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哪怕遥望母妃生前居住的瑶华宫方向,也没有多余的感觉。 对于这个地方,他似乎完全无感了。心中恍惚明白,其实从一开始,他打心眼里就不喜欢这个地方! 楚王笑吟吟的觐见,淡定自若,德文帝见了他虽觉别扭,兼且心虚――当初他可是一道圣旨禁止他进京奔丧。(..tw)因此跟他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兄弟俩虚情假意客套一番,德文帝便关切的让他回府休息。 楚王巴不得,遂起身告辞。 他进京,是奔着年东南和春霞来的,他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年后某日,宫里头突然来了旨意,密妃娘娘传见永安侯夫人。 春霞的眉头不禁微微的蹙了起来。这个密妃,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绝对比当初的雅嫔要难缠的多。 春霞穿戴一番,忍不住抚了抚左手手腕上的银镯子和那一枚绿宝石的戒指儿,心中暗暗祈祷但愿今天用不上这两样东西…… 她来到景和宫,却被景和宫的宫人们告知,密妃娘娘正在太液湖东岸湖畔的梅林中赏梅,吩咐了年夫人来便领年夫人过去。 春霞没奈何,只好紧了紧身上的白狐皮大氅,跟随领路的宫人前往。 来到梅林前,那宫人止了步,躬身陪笑道:“年夫人,您瞧见了么?密妃娘娘就在那儿呢!这一片林子是皇上特地为娘娘栽植的,娘娘很宝贝这一片林子,花开时节轻易不许旁人进入,说是怕熏坏了梅花的气味、碰落了花枝儿,恕奴婢不能领路了,夫人您请自己过去吧!” 那宫人不能领路过去,春霞带来的方嬷嬷、银杏当然也不能跟随进去。 春霞眉头皱了皱,顺着那宫人所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密妃裹着一袭火红的出风毛一口钟锦绣披风,在向自己招手示意,高耸繁复的流云牡丹髻上珠光璀璨,翠钿生辉。 “多谢姑娘了!”春霞心中稍安,朝那宫人笑笑点头,慢慢的朝着梅林中行去。(..tw) 沿着梅林中弯弯曲曲的鹅卵石甬路,春霞走的很慢,小心翼翼的,生怕碰掉了枝头上的梅花。 她并不太懂得梅花,可一株株看过去,也看得出来这些梅花跟寻常所见的品种不同,无论是花型、花色、光泽、饱满度、香味、梅树造型等方面来看,都高出寻常品种许多。白的洁白如羊脂没有半点瑕疵,红的如最上等的胭脂不含任何杂质,还有影黄、淡绿、浅粉等等颜色,花朵飘逸,香味淡雅迷人,行走其中,情不自禁便令人感到心旷神怡。 “皇上对这位密妃娘娘,可真是用心了!”春霞心中暗暗度忖,情不自禁想起皇后:又是一个太后娘娘的翻版…… “臣妾见过密妃娘娘,给娘娘请安!”来到密妃跟前,春霞福身行下礼去。 “年夫人快请起!你们夫妻俩可是朝廷的大功臣,皇上赞不绝口,在本宫面前不必如此多礼!”密妃咯咯轻笑,抬手示意春霞起身。 “夫君食君之禄为君尽忠天经地义,臣妾不过一妇人耳,当不起娘娘此言!再说了,礼不可废,娘娘厚爱,臣妾惶恐。”春霞笑笑,中规中矩。 “怪道太后和皇后都那么看重年夫人、都夸年夫人稳重端庄呢!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密妃微微的含笑着,便没有再客套。 不等春霞开口,密妃便笑道:“本宫可是听说过不少年夫人的故事呢,早就想与请年夫人进宫聚聚了!不想本宫还没侍奉皇上,年夫人却随永安侯去了西北,本宫好生遗憾呢!年夫人这次回京,闲了可要多多进宫陪本宫说说话哦!” “娘娘厚爱,臣妾惭愧。”春霞陪着笑容敷衍着。密妃能不知道自己是皇太子的师娘、能不知道自己跟长公主和皇后的关系吗?对着自己能说得出这番话来,还说的这么自然流露和诚恳认真,春霞都觉得挺佩服她的。 情不自禁的拿她跟雅嫔比较,果然,不是一个档次上的。雅嫔简直替她提鞋都不配! 密妃咯咯咯银铃般的笑了起来,显见心情十分欢畅,向春霞柔声笑道:“本宫就喜欢年夫人这般知礼识趣之人。你看本宫这梅林如何?陪本宫走走赏赏梅吧!” 春霞自然不能不答应,遂老老实实的笑道:“臣妾可不太懂得赏花,不过瞧着比寻常所见的要好得多,娘娘真是好眼光!” 密妃嫣然一笑,“本宫是个从浣衣局出来的小小女子,哪里有什么好眼光,这啊,都是皇上叫人搜罗布置的!” 春霞不觉有些诧异的瞟了密妃一眼,按说如今她身居高位、*冠后宫,应该十分忌讳从前那并不光彩的低贱身份才是,没想到她居然能这么轻轻松松的张口就说,半点也不在乎。 要么,就是她是真正的淡泊名利,性情开朗;要么―― 只是春霞不得不承认,听她如此坦诚相待,心里对她多少生出了些许好感。 “这也是娘娘的福气!”春霞便笑了笑。 “可不是!”密妃轻叹着,笑笑:“本宫自己也觉着像是做梦一样!呵呵,皇上对本宫的确是一片真心,本宫无以为报,唯有好好侍奉皇上、令皇上每日里开开心心的!作为一个女人,得一个男人如此真心相待,本宫这辈子都觉值了!” 密妃说着又笑,向春霞道:“这种话啊,本宫也只有当着年夫人才好说,也只有年夫人才能理解和体会本宫的心情,旁人听了,不骂本宫狐媚子,也是要骂一声矫情的!” “娘娘真是个爽快之人!”春霞说着,与密妃相视一笑。 的确,这京城中就只有春霞与密妃一样,独霸着自己丈夫的*爱,尽管春霞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不要跟这个女人走的太近,可是情不自禁的,她不得不承认,密妃这番话令她听起来很有共鸣。 两人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往梅林中走着,密妃对这片梅林十分熟悉,两人不时在名品之前驻足欣赏,密妃便滔滔不绝的向春霞讲解着,春霞听着,倒觉有几分意思。 密妃又提起华清堂来,说这些梅花开着可惜了,梅之清雅、素淡、芬芳,不知可不可以用来制作些美容养颜的东西?磨着春霞帮忙试试。春霞也只好答应了。 两人正说着话,冷不丁从打斜里繁花梅树后窜出来一条半人高的大狗,狂吠着冲了过来。 两人都吃了一惊,下意识躲闪。密妃身上的裙衫更长更厚重些,踉跄着向后一退,重心不稳,身不由己摔到了地上,忍不住“哎哟”一声,俏脸煞白。 那大狗龇牙咧嘴,露出森森白牙朝她狂吠奔过去,春霞吃了一惊,唤了声“娘娘”连忙上前赶走了大狗,将密妃从地上扶了起来,“娘娘,您没事吧?” “我――”密妃低头,裙衫上沾满了青苔泥土,白希细嫩的手掌中也擦破了一些,通红通红的。 “发生什么事了?”一个清润的男音响起,春霞和密妃循声看去,一道月白墨发的修长身形映入眼帘,披裹着银蓝挑金的披风,正是楚王。 “密妃娘娘被狗惊吓着了。”春霞便道,看到楚王,心中略安。 (cqs!) 第445章 密妃小产 “一点子小意外罢了,王爷――怎么在这儿?”密妃含笑问道。(..tw) 楚王下意识朝前看去,正好看见那只大狗摇摆着尾巴离开,半人高的身躯,棕黄色油亮的毛发,体格健壮,这样的大狗,可不多见。 楚王收回目光,淡淡微笑道:“本王进宫给母后请安,闲着无事随意走走,见这一片梅林开得好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碰上娘娘和年夫人!娘娘没事吧?” “多谢王爷,本宫没事,只是手掌上擦破了点儿皮而已。”密妃笑笑。 “娘娘,臣妾还是扶您回去吧!”春霞便道。 “真是抱歉,本宫胆子太小了,倒是扫了年夫人的兴了!”密妃不好意思的笑笑。 “娘娘说哪里话,是臣妾抱歉才对,臣妾早该扶着娘娘的,娘娘不怪罪,臣妾便羞愧感激得很了!”春霞忙道。 “本宫哪儿是这么小气的人,往后年夫人闲了再进宫陪本宫说说话!”密妃笑笑。 “此处风大,娘娘和年夫人还是赶紧走吧,娘娘手上的伤口也要赶紧处理,不然皇上见了会心疼的。”楚王半真半假的笑道。 “王爷打趣本宫了!”密妃笑笑,三人一道出去。 出了梅林,那些侯在林外的宫女太监们看到楚王都怔了一怔,显然楚王并不是从这儿入的林子。看到密妃衣裳上的污痕,众人更吃了一惊,慌忙上前扶住,关切问候。 “娘娘不小心滑了一跤,你们还不赶紧扶娘娘回去,仔细检查检查有没有哪里伤着!快去吧!年夫人,正好我有点儿要找你,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楚王说道。 密妃见状便笑道:“那么你们慢慢聊,本宫先走了!” 春霞施礼,主仆三个和楚王目送密妃一行离去。 “多谢王爷!”春霞向楚王福了福身,感激道。 “你也是,进宫便进宫,跟她跑这种鬼地方来做什么?还不让下人们跟着,就你跟她两个,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看皇上是信你还是信她!”楚王皱皱眉,没好气瞪向春霞。 春霞顿时噎住,闷声不语。好吧,谁叫她头顶上顶着那么多的光环呢?谁叫她是永安侯独*的夫人呢?活该要受着这一轮一轮的折腾!反正从先帝爷时候开始,她跟这皇宫就犯冲…… “王爷有话,不如咱们出宫再说吧!这儿湖畔站久了,怪冷的呢!”春霞笑笑。 “好吧!走,出宫!”楚王无奈轻叹,他知道她心知肚明,他就是帮她解围而已,哪里有什么话真正要跟她说? 他刚才也是担心她,才会说那些话,其实他比她更清楚这宫里头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是唯一不变、唯一可行的真理。而这“强”和“弱”如何区分,份位的高低是一个,但更重要的,是看皇帝的心意! 密妃非要将春霞弄到这破林子来单独见面,哪儿由得了春霞说愿意不愿意? 楚王忍不住偏头瞧了春霞一眼,见她眉眼淡淡,神色平和,从容迈步向前,心里顿时有两分过意不去,紧赶了两步上前笑道:“我刚才那番话有些冲,你不会生我的气了吧?” 春霞停下脚步一怔,不禁好笑,摇摇头低声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怎么会生气呢?” “总算你还有点良心!”楚王一下子又开心起来,趁机得寸进尺说道:“本王今晚的晚饭还没有着落呢,你们府上也不多本王一双筷子吧?” “……”春霞无语凝噎了,苦笑道:“王爷,您的楚王府筷子更多,您一顿饭用上十双八双都成!” “本王孤家寡人一个――” “好吧!正好我打算请长公主吃饭呢,一直也没来得及请,正好今晚便一起吧!”春霞笑道。 单独请楚王,那还是算了吧!到时候她又要煞费苦心的安慰自家夫君了。 “也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楚王混不介意她的顾忌和算盘,扬眉笑应。 宫门口,年东南正等候着,见楚王与春霞一道出来,目光立刻锐利得像两把刀子朝楚王射了过去,敌意从眸中满满溢出。 再转向自家媳妇时,立刻又变得温柔:“怎么去了那么久?过来,咱们回家。” “本王就先走了,别忘了咱们说好的!”楚王很有风度的朝年东南含笑点头示意招呼,转而又向春霞大声说道,语气亲昵而默契,仿佛他们俩之间有什么秘密似的。 年东南的脸色果然如他所料“刷”的一下黑沉了下来。 楚王翻身上马,驰骋而去,心情极好。就算这辈子他注定得不到,他也不甘心让他那么轻松的拥有,总得弄点儿事端这才有趣不是吗? 春霞心里把楚王骂了个狗血喷头,朝年东南笑笑,伸手让他扶着上了马车。 刚坐下,年东南便双手扶着她的肩膀问道:“那个男人刚才说什么?你们说好什么了?他又想干什么?” “你才又想干什么呢!”春霞淡淡说道:“我也不知道密妃是什么意思,他帮我解了围,说今晚想去咱们家用晚饭――”看到年东南张嘴欲言甚是不满的神情,春霞连忙加快了语速:“我答应了,不过不光请他一个,顺便请长公主一起!” “原来是这样,”年东南神色这才缓了下来,笑道:“我就知道我媳妇跟我一样厌恶此人。楚王府难道没饭吃吗?去咱们府上干什么!” “谁说不是呢!”春霞附和着,又笑道:“不过一顿饭罢了,你越在意岂不是越上了他的当呢!” 年东南低哼一声,振振有词道:“我怎么能不在意?看到他在你身边转悠我在意得不得了!堂堂一个王爷,这脸皮真是――嘿!他脸皮厚也就罢了,可我不想因此有损你的名声,叫人在背后说闲话!” 春霞一怔,心中顿时暖暖。年东南说的不错,若换了别的男人,见自己的妻子被另一个男人如此纠缠着,只怕夫妻之间早就生了嫌隙了,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疼她、维护她,单凭着这一点,她便知他有多在乎她…… “东南……”春霞忍不住挽着年东南的胳膊整个人依偎在他怀中,撒娇道:“你对我真好!” 年东南叫她逗得笑了起来,顺势将她捞入怀中抱着,在她耳畔低声亲昵道:“你是我媳妇,我不对你好对谁好?”见她耳垂小巧可爱,洁白纤细的脖子也处处可怜,忍不住低头轻轻的亲吻啃噬起来。 春霞咯咯低笑着躲闪,伸手推他笑道:“痒,痒死啦,别闹!” “痒什么?晚上你也没说痒……”年东南不依,到底搂着她亲热了一阵。 “密妃没有为难你吧?”年东南整了整她的发髻衣裳,问道。 春霞眸光微沉,摇摇头说道:“没有!你说――咱们是不是小心过头了?” 年东南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言外之意,不觉诧异道:“你不会觉得密妃是个好人吧?这个女人将皇上迷得团团转,一度能够左右朝政,她绝不是简单的角色!” 春霞不禁心中一凛:德文帝并非好.色之徒,能将他迷住的确不容易;德文帝从小深受儒家文化熏陶,最忌讳反感的便是女子干政、牝鸡司晨,密妃能够做到如此,那绝对不单单只是美貌这么简单…… “你也别多想了,没事就好!”年东南见她如此反而轻轻安慰,说道:“等过了元宵节,我便请旨返回西北,也不过七八天的光景罢了!等过两日,咱们去清凉山庄住一阵,好不好?” “嗯!”春霞展颜一笑,遂将此事丢开。 不想,天还没有亮,年东南和春霞就被宫里头来人给惊醒了。 “密妃娘娘小产,年夫人,您快些收拾收拾,随老奴进宫一趟吧!”来人一开口,便如同打了个晴天霹雳,春霞和年东南措手不及。 “密妃娘娘小产!”春霞大吃一惊。 年东南则忙道:“这位公公,密妃娘娘小产跟我家夫人有何关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公公瞧了年东南一眼,客气道:“侯爷,密妃娘娘今儿在梅林里摔跤的时候可只有侯夫人在呐......” “公公这话什么意思?我家夫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会对密妃娘娘做什么!那是在宫里,而且当时只有她们两人,恐怕没有人会这么傻吧?”年东南立即说道。 “侯爷稍安勿躁!”来人笑了笑,说道:“这么浅显的道理皇上岂能不知?皇上只是担心密妃娘娘,想要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罢了!年夫人,还是快些进宫吧!皇上这会儿心情不好,可别让皇上久等了......” (cqs!) 第446章 这是圈套吗? 春霞点点头,“公公稍候!” 春霞进了卧室,吩咐方嬷嬷等伺候更衣、梳头。(..tw好看的小说)方嬷嬷和银杏等没有料到会冷不丁的发生这种事,也都吓坏了,方嬷嬷忙道:“夫人,您别心急,咱们坦坦荡荡,只要站稳脚跟,把话说清楚,没有什么可怕的!宫里头还有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呢!” “嬷嬷放心!我知道的!两个孩子就请嬷嬷多操心了,还有敬一堂上下,劳烦嬷嬷看好了!”春霞点头笑了笑。 此时此刻说实话,她心中惊讶远远大于害怕。密妃如果要陷害她,应该在当时陷害才对,隔了这么老半天,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就算她死不认账,密妃又能拿她如何? 只是,密妃好好的,怎么会流产呢? 春霞很快收拾妥当出去,年东南不放心,也披了大氅陪着她一起进宫。来人看了年东南一眼,也没说什么,招呼他二人上车,急急忙忙吩咐车夫赶车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此时的景和宫中,灯火通明,远远便看到宫女太监们忙忙碌碌进进出出,不时传来女子低低的哭泣声和男人烦躁的声音,是一种压抑的寂静。 “别怕,咱们进去吧。”年东南握了握春霞的手低声说道。 春霞点点头,朝他笑笑。 二人进去,才发现不但德文帝在,太后、皇后和后宫中其他一些嫔妃都在,外殿上乌压压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春霞淡淡扫了一眼,见其中有认识的脸孔,都是景和宫中伺候的宫人。 春霞和年东南上前见礼,德文帝不等他们行完礼,便抬手止住了,挥了挥袖子烦躁道:“行了行了,平身吧!年夫人,今日可是你陪着密妃去了梅林?” 太后和皇后相视一眼,太后微微蹙眉,皇后眸中一黯,两人都没有出声,一齐看向春霞。 春霞也被德文帝如此急切的反应弄得有点儿措手不及,定了定神便点点头,说道:“是,密妃娘娘今日宣臣妾觐见,在梅林召见的臣妾。” “你好好跟朕说说,密妃是怎么摔跤的?”德文帝目光灼灼的盯着春霞。 “年夫人,你快快如实说来!密妃没了孩子只是哭,问她什么也不说,皇上和哀家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真正叫人心焦!”太后说道。 春霞心底隐隐觉得好像其中有什么内情,隐隐的感到不安,可是在德文帝焦躁的神情和逼问的眼神下容不得她多想,她只得答道:“是。当时娘娘和臣妾在梅林中赏花,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一条大狗,臣妾和娘娘都吓了一跳,娘娘就是这样吓得摔到了地上......” “皇帝,哀家相信年夫人没有撒谎!你看呢?”太后又道。 这种事情春霞就算想要撒谎也不可能,只要密妃情绪一稳定,两下对证自然骗不了人。 德文帝点点头,皱眉道:“狗?是一条什么样的狗?这宫里就不该养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德文帝此言一出,那些宫里头养了小狗*物的嫔妃们无不紧张而伤心,心里头忐忑起来。紧张的是生怕是自家的小狗闯的祸;伤心的是皇上对密妃这心也太偏了,寂寞深宫无恩*,养只善解人意的小狗聊以安慰打发时间罢了,竟连这都成了奢望...... 就冲着皇上这句话,这狗自然不能够再养了! 春霞便道:“很大的一只狗,差不多半人高,长得很健壮,棕黄色的长毛……” 春霞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皇上脸色大变,猛的扭头瞪向皇后厉声叫道:“皇后!” “皇上!”皇后面色惨白,慌忙站了起来,下意识朝春霞瞟了一眼,眸光深深,意味不明。 春霞的心猛然一紧,她有一种预感,仿佛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之中,但是,话已出口,众目睽睽之下字字句句清清楚楚,她已经没有改口的余地了!况且就算要改口,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改…… “年夫人,你果真看清楚了?”太后的神色也变得肃然起来。 “是……”春霞只得硬着头皮点点头,又加了一句:“等密妃娘娘情绪稳定之后,太后娘娘和皇上问密妃娘娘也是一样的……” 大白天的,又是那么大、那么显眼一只狗,怎么可能会看不清楚? “母后这是什么话!”德文帝颇为不悦的瞟了太后一眼,朝皇后冷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只见密妃的贴身宫女丁香从后边寝殿中出来,施礼小声道:“皇上、太后、皇后娘娘,我们娘娘想见见年夫人。” 众人目光一下子都落在春霞身上,德文帝立刻点点头,吩咐春霞道:“密妃娘娘要见你,你快进去吧!难得你们投缘,帮朕好好劝慰劝慰密妃,去吧!” “是,皇上!臣妾遵旨!”春霞只得答应,随了丁香进去,连看都不敢看皇后一眼。 “皇后还有什么话可说?”德文帝冷笑,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令春霞如坠冰窖,他说:“年夫人所说的那只狗,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是太子养的吧?是不是啊,皇后?” 太子?那只狗竟然是太子养的!难怪她一说出口太后、皇上、皇后他们会是那种表情,难怪密妃只是一味哭着伤心不肯说,特特的等她来说…… 若这是密妃的心计,那么此人真的太可怕了!轻而易举就让皇后、太子与她之间生了嫌隙。太子的脾性春霞自认还算了解,不像是会为了这个恼自己,可是皇后――这个世上,没有不维护自己孩子的母亲! 密妃还嫌不够,当着众人的面传自己进寝殿说话,再加上皇上那几句话,皇后心里头这根刺是横埂定了…… “皇上!”皇后“扑通”跪了下去,颤声道:“太子他――” “朕问你是不是!”德文帝大怒。 “皇上!龙体要紧!”太后见状微微皱眉,说道:“事已至此皇上生气也无用,那狗不过是个畜生,虽然是太子养的,但也不能就把这事儿扣在太子头上说太子居心叵测啊!” 德文帝冷笑,“母后也知道居心叵测吗?母后,” 德文帝看向太后,语气无比的心痛、失望与愤愤不平,他指着寝殿的方向道:“母后,密妃肚子里的,也是您的孙子!如今就这么白白的没了,母后您还如此袒护太子,难道就不怕寒了人心了!” 太后顿时一怔,动了动唇,望着情绪激动的德文帝,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皇上!”皇后泪水簌簌而下,顾不得尊严与狼狈膝行过去紧紧揪着低德文帝的衣摆哭道:“皇上,这只是个意外,太子他也是您的儿子啊,他平日里虽然胡闹,但绝对不敢做出这等事来的!再说了,密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身孕,旁人就更不知道了,太子又如何得知,分明就是――” “给朕住口!”皇后话未说完就被德文帝一声呵斥,德文帝嫌恶的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冷声道:“怎么?听皇后的意思,不知道密妃怀有身孕便可以放狗吓唬人吗?皇后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太子的?你这个皇后,还想不想当!”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臣妾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皇后大惊,差点没瘫软在地上。 太后见状,心中不由暗叹。皇后刚说出后边那两句话,太后便心知不妙,正要阻止谁知皇帝却先发怒了。她只好柔声叹道:“皇帝,你也别动气!皇后与太子母子连心,一时乱了方寸说错了话也情有可原!这个世上,哪个做母亲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不想着护自己的孩子呢!皇帝,你说是不是?” 皇后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称是认罪,苦求不已。 情不自禁抬头,对上太后温柔沉静的目光,烦躁暴躁的心慢慢的安定了下来。他想到了从前自己还是太子的时候,太后对自己的维护之情。 当初,若不是太后处处维护,他哪儿是荀贵妃母子的对手?恐怕早就被人从太子的位置上拉下来了!将心比心,他的确不该如此责怪皇后!只是,一想到就这么失去了密妃肚子里的孩子,他的心又是一痛―― 他甚至还来不及期盼这个孩子、来不及为他的存在而欢喜开心,他就这么永远的离开了他! “皇上!”密妃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传来,众人望去,才发现不知何时密妃已经从寝殿中出来了。她穿着粉色绣桃花的亮缎宫袍,外边胡乱披罩着一件豆青色的出风毛外袍,额上勒着鹅黄抹额,散着秀发,面色苍白,巴掌大的小脸上泪痕未干,眼眶红肿着,好不教人可怜。 (cqs!) 第447章 楚王顶罪 此时,她一手扶着春霞的手臂,在丁香等的簇拥下缓缓上前,含泪道:“皇上请不要责怪太子了,当时太子并不在场,可见必定不会是太子指使的。都是臣妾不好,怀了身孕也不知晓……是臣妾没有照顾好腹中的孩儿,是臣妾不好……” 密妃说着,抬起帕子拭泪,语带哽咽,欲哭不哭的强忍泪水,叫人听得越发心酸。 “爱妃!”德文帝见状又气又心疼,忙过去扶了密妃一旁榻上坐下,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后安慰道:“别难过了……” 太后见德文帝刚刚意有松动密妃便出来了,心中甚是不满,蹙了蹙眉,只得按下不快关切道:“密妃怎么出来了?你刚刚流了产,身子骨还弱,正该好好卧*休息才是。” “谢太后关心!”密妃强挣扎着起身向太后施礼,说道:“年夫人开导了臣妾,臣妾已经没事儿了!臣妾也想开了,是臣妾和皇上跟这孩子没福,臣妾还年轻,将来还能够再生的……所以,皇上,您也别责怪太子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皇后咬咬唇,目光复杂,心情更复杂。饶是她平日里再怎么贤惠大度,此刻跪在地上,听着密妃为她的儿子求情,怎么听怎么讽刺!可她不敢做声,更不敢反唇相讥,等会儿反而还要感激密妃! 春霞的心情也很不是滋味,与年东南相视一眼,嘴角抽了抽暗暗苦笑。德文帝让她进去陪密妃,密妃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拉着她说话,她是安慰了几句,可是此刻密妃这么故意提起来,又说什么“反正年轻、将来还能生”之类的,叫人听起来倒像是她这么劝的密妃似的。 密妃还能生,太子将来又会置于何地?别说太后和皇后听了密妃这些话心中会对她有成见,就算是她自己也觉得别扭…… “哪有这么容易!”德文帝越是见密妃如此心中越是忍不住怒火中烧,冷声道:“太子从小顽劣,闯祸也不是一天两天、一次两次了!若再不好好管教,将来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这一回,朕定要好好的管教他,谁也不许拦着!” “皇上!”皇后见密妃都帮着求情了,可是德文帝还是怒气冲冲、不依不饶,心中不觉生出一股悲凉。她一直以为他对她是不同的,他虽然*着密妃,幸着其他的嫔妃美人,但在人前从来没有过不给她的面子,对于她提出的各种要求也从来没有回驳过,可是今天,他却饶不了她的儿子!他们的嫡长子! “都是臣妾管教无方,皇上要责罚,就责罚臣妾吧!”皇后拭泪,挺直了脊梁骨。 “你以为朕不敢!”德文帝见她如此态度不由更怒,冷声道:“朕不止一次说过要好好管教太子,可你哪一次把朕的话听进去了?如今发生了这事,你以为你没有责任吗?朕没有怪罪你已经是看在你是皇后的份上,你反倒不依不饶了?你这个皇后,是怎么当的!” 皇后冷笑:“皇上如今是皇上了,臣妾人老珠黄,自然看臣妾不顺眼了!皇上要怎么责罚,臣妾受着便是!但太子是无辜的,请皇上给太子留点儿面子吧!皇上总是责怪臣妾没有管教好太子,可是皇上何尝又管教了!” “放肆!”德文帝大怒,脸色发青,额上青筋隐现,他是真的怒了。 “你胆敢指责朕!皇后母仪天下,不是泼妇!你就是用这种态度跟朕说话的?难怪太子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有你这样的母亲,朕还能对他有何期望!”德文帝大声喝道:“来人――” “皇兄,什么事情这么生气啊!”德文帝气急愤怒之下,正要叫人将皇后带下去禁足思过,不想恰在这时候,楚王悠悠的从外头踱步进来了。 太后心里头正急得不得了,皇后是真的急昏了头失了分寸了,令她想要帮着说几句好话都难。此刻见楚王突如其来的出现,将双方僵持不下的局一下子搅得出现了松动,太后心中一喜,暗暗放了心。 “皇帝,你先别生气,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呀!此事再容商量便是,好好儿的,什么不好说呢?皇后,你也少说几句,妇人家以德行休养为重,你看看你,都说了些什么呀,还不赶紧的向皇上请罪!”太后连忙说道,连连向皇后使眼色,眸光深处暗含警告。 皇后素来恭谦柔顺惯了,刚才也是一时气愤头脑发热才会不管不顾的冲口而出说了那些话,此刻那一股直冲脑门的血液冷却下来,早已吓得背后冷汗涔涔。 不为她自己,便是为了太子,她也不应该跟皇上犟嘴顶撞。若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贤良恭谦”也失去了,她在他心中还剩下什么? 皇后回想起刚才,自己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了,那些话竟就那么冲口而出。似乎,自密妃从寝殿出来之后,自己的心神就乱了!她不由暗暗咬牙,密妃,这个践人! “臣妾知罪了,臣妾不该说了那些不合身份的话,请皇上恕罪!请皇上责罚!”皇后恭恭敬敬叩首下去。 德文帝却是连再瞧她一眼的兴趣也没有,目光直直的在楚王身上盯了片刻,冷声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来了?楚王笑笑,向德文帝拱手,轻松自若的说道:“臣在外头饮酒回府晚了些,在路上恰好看到宫里的马车从永安侯府匆匆而来,臣傍晚又恍惚听太医院说起密妃娘娘的事,所以,就想来看看!” 在德文帝发作之前,他飞快的又加上了一句:“毕竟,今日臣也到过梅林,在那儿碰见了密妃娘娘和年夫人,所以臣觉得臣有必要来这一趟。” 德文帝哼了一声,冷冷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楚王淡淡笑着,并未做声。 德文帝便道:“既然你来了,也罢!朕问你,你在梅林中都看见了什么?” 楚王便道:“臣在梅林中赏花,并不知道密妃娘娘和年夫人也在,臣是听到她二人的惊呼声才过去的。臣到的时候,只见密妃娘娘摔倒在地上,年夫人正扶她起来。” 德文帝听了这话,可见春霞并没有撒谎,不由朝皇后又瞪了一眼,继续问楚王道:“那么你可知道密妃是怎么摔倒的?你有没有看到一只狗?” “看到了,”楚王稳稳的回答,说道:“那只狗长得很健壮,半人多高,棕黄色毛,臣很喜欢,是臣引了它一块儿去梅林的。” “你说什么!”楚王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皇后则手心一紧,眸底暗暗透出两分期盼和喜悦。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楚王所为,那么太子就完全是无辜的,德文帝也就没有理由来责罚太子了!一国储君谋害父皇的妃子和未出生的小皇弟,这传了出去几乎是致命的伤害。所以,皇后才会气急之下失了方寸的跟德文帝闹将起来。 楚王怔了怔,似乎不太明白德文帝这句反问是什么意思。他有些怪怪的瞟了德文帝一眼,重复道:“臣说,臣见那只狗长得不错,臣很喜欢,所以顺便招呼它跟着臣一块去梅林那边赏花啊!” 德文帝眼中杀意渐浓,冷声道:“你可知那只畜生惊吓了密妃,害的密妃跌倒小产!是你,原来是你!” “皇上!”楚王跪了下去,说道:“臣虽然并不知晓密妃娘娘怀有身孕,也不知晓密妃娘娘和年夫人恰好这么巧也在那梅林中赏梅,可此事终究因为臣才弄到这个地步!狡辩解释的话臣也不说了,请皇上降罪吧,臣心甘情愿受罚!” 楚王眼角微斜,情不自禁瞟了春霞一眼。皇后也好,密妃也好,皇太子也罢,这些事情与他统统没有半点关系,这是德文帝的家事,哪怕他们一个个自相残杀最后死光他都不会动一下眉毛。 可是,他不愿意看到春霞被牵扯在内。若皇太子受罚,春霞今后肯定少不了麻烦,皇后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你!”楚王如此直截了当的认罪,反倒让德文帝一时措手不及,神情一滞,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罚,当然是要罚,可怎么罚就难了。轻了太便宜他,重了又怕人说他残害手足…… 殿中一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皇上,”密妃忽然柔柔出声,勉强朝德文帝笑了笑,凄然道:“皇儿已经没有了,臣妾也看开了,请皇上就不要再动气了!皇上仁慈,请皇上开恩,让咱们的皇儿能够投生到一户好人家,皇上就别伤了与王爷的手足之情了……” “爱妃!”德文帝长长一叹,黯然而愧疚:“委屈你了!” “皇帝,难得密妃有此心意,便依了她吧!密妃啊,你好好的保养身子,你还年轻呢!”太后也轻叹着道。 (cqs!) 第448章 密妃与楚王 德文帝沉默片刻,点点头,说道:“也罢!此事朕就不深究了,可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皇上!”密妃轻轻的截断了德文帝的话,轻轻说道:“那么就罚王爷在佛香殿为咱们死去的皇儿抄经祈福三日,皇上以为如何?” 太后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率先点头道:“如此甚好!密妃想的周到!” 德文帝虽然不太甘心,却不忍心驳密妃的不是,只得勉强点点头:“也罢……”说着狠狠瞪向楚王,冷哼道:“看在密妃的面子上,今日朕便放你一马,如有再犯,咱们新帐旧账一起算,朕必定不轻饶了你!糌” “是,臣谨记在心,臣谢皇上、谢密妃娘娘!”楚王低垂眉眼,朝德文帝俯首叩头。 太后瞟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皇后,皇上几乎已经将她这个人完全的忘记了。太后不觉心寒,心中暗叹皇帝无情,比之当年的先帝更甚。 “皇帝,”太后不经意般瞟了皇后一眼,向德文帝笑道:“从前哀家竟是不知密妃如此贤良淑德,实乃皇帝之福、后宫之福。这一次的确是她受了委屈了,这份位,是不是该升一升了?” 德文帝只顾着伤心气愤心疼,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听太后这么一说心中甚喜,忙点头道:“母后所言极是!密妃这便升为密贵妃,母后以为如何?楮” “极好!”太后抚掌大笑,说道:“这是应该的!” 众嫔妃悄悄的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心中无不酸溜溜的。原本看到密妃白白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无不暗暗的在心里幸灾乐祸,谁知她没了孩子竟还能升份位,真正是―― 众人尽管心思各异,却没有一个敢表现出来,无不挤出欢颜笑脸,一起向密妃恭贺。密妃反倒有些怯怯的,仿佛甚是过意不去,假意推辞了几句,被德文帝驳了回来,便半推半就的受了众人的祝贺。 德文帝这才注意到还跪在地上的皇后,略想了想,便走过去亲自扶起了她,温言道:“皇后受委屈了,起来吧!” 皇后心中早已冰冷成灰,手脚酸软得厉害,德文帝这话非但没有令她心中欢喜欣慰,反而更加的发颤、发冷。 她忍住眼眶中湿润的潮意,轻轻陪笑道:“臣妾不委屈,谢皇上……” 德文帝点点头,说道:“密妃册封之事,还要皇后安排主持。密妃身子需要调养,这阵子――” “皇上放心!”皇后忍着心中针扎般的疼痛和羞辱,笑得端庄贤淑:“臣妾定会安排妥当!密贵妃妹妹这阵子尽管好好在景和宫中调养身子,需要什么只管说一声便可,也不必过去请安了!” “皇后思虑周详,朕便放心了!”德文帝满意的点点头。 闹了大半夜,事情总算有了一个结果,众人便纷纷散去。 年东南和春霞由宫人领着出宫,一路两人默默无言。 上了马车,春霞忍不住叹息,同情道:“皇后真可怜!天下女子都羡慕那个母仪天下、独一无二的位置,不知知晓了皇后所受的委屈还会不会这么想呢!” “谁知道呢,自古来就没见哪个皇后受宠的,幸好今日有楚王在,不然的话,皇后还不知会落到什么下场!太子……”年东南眉头微微一蹙,想到自己那个半吊子徒弟,也不知说什么好。 春霞心中一紧,不觉也担忧起来,她是真打心眼里喜欢皇太子,看着他长大,也希望他能够一生平平安安。 “算了,别想这些了!”年东南笑笑,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微笑道:“明日一早,便叫府上备车,送你们娘几个去清凉山庄吧!京中还有些事,等我处理完了就去与你们团聚。” 他是真怕了,那个密妃未必是个消停的主儿,如果再闹出什么风波,谁有那么多精力去应付? “嗯!我也想念义父义母、还有红星、陆娘子他们了呢!”春霞展颜一笑,点了点头。 两人回到府中,方嬷嬷等众人提起的心这才放下,忙迎接了进屋更衣洗脸,伺候着安歇下,这才各自散去。 楚王第二天一早,一身月白素衣素裳见过德文帝之后,便进了佛香殿,开始三天的抄经祈福的日子。 皇后带着皇太子远远的看着楚王的身影,扭头向皇太子说道:“皇儿,你要记住你皇叔的大恩,这一次幸亏有他,要不然――” 皇太子抿着唇,英挺好看的眉毛扬了扬,说道:“母后,这件事跟我无关,就因为金毛是我养的便把账算在我头上吗?我不服!” “你!”皇后眼眶一红,悲苦无限的哽咽道:“你想要气死你母后吗?你想要气死母后是不是?你若是觉得母后活得太容易了,索性拿把刀杀了母后吧!母后闭了这双眼睛,由着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再也不管你,再也不用管你了!” “母后!”皇太子没想到皇后的情绪会一下子变得这么激动起来,一跺脚说道:“罢罢!我这就把金毛送出宫,以后再也不养这些个玩意儿了,这下子您满意了吧!” 皇太 tang子说完,愤愤不平的转身走了。他是真的觉得憋屈!这个宫里,没有一样、没有一个人不让他感到憋屈! 皇后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远,动了动嘴想要喊他,终究什么都没说,长长一叹。 夜深,佛香殿中,楚王依旧在奋笔疾书。他修长的身姿坐在长案后,腰杆挺得笔直,一旁的宫灯将他的影子淡淡的映在窗格上,殿内萦绕着淡淡的香火味,祥和而宁静。 风吹过,门轻轻的“吱”了一声仿佛被人推开,楚王慢慢抬头,搁下笔,慢慢起身走了过去,看着那个披着黑斗篷闪身进来,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低低笑了出声:“你来了?” “王爷还笑得出来,是不是觉得这处罚太轻了?”那人听见楚王的笑声似乎十分恼火,冷声问道。 她随手将罩在头上的黑斗篷帽子掀开,一张清秀俏丽的瓜子脸便毫无遮挡的展露在灯光下,赫然便是新升了份位的密贵妃娘娘! “怎么会?”楚王笑道:“本王好歹是个王爷,受了惩罚那是极丢脸的事,怎么会嫌轻了呢?” 密妃冷笑,冷冷道:“原来王爷也知道这是极丢脸的事啊,那王爷为何要将事情揽上身!” “本王似乎没有必要向娘娘解释吧?”楚王偏头,睨了密贵妃一眼。 密贵妃那冷若冰霜的俏脸上顿时显露出几分既恨铁不成钢又气愤的神色,咬牙问道:“王爷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名声吗?王爷这么做,对得起死去的表姑姑吗?” “阿萝,”楚王轻轻一叹,望着密贵妃说道:“本王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就是皇兄宠爱的妃子!母妃这步棋,筹谋了许久吧?母妃真是……” “王爷知道就好,”密贵妃淡淡说道:“表姑姑这么做也是为了表哥你!” “你明明知道母妃把你当做一枚棋子,还这么上心?”楚王目光有些幽深。 “表姑姑对我和我母亲有恩,我只知道有恩必报,”密贵妃倒是坦然,毫不遮掩的说道:“如果没有表姑姑,我娘也不能安安乐乐的过完那最后的几年,而我,” 她“嗤”的轻笑起来,道:“只怕只有流落花街柳巷的命了!你看看我如今,做了皇上心爱的贵妃,宠冠后宫,高高在上,要什么有什么,多好!” “你倒是知足!”楚王笑得有些讥讽。 “那是,”密贵妃脆声认下这话,道:“表哥说表姑姑把我当做棋子,呵呵,可是这世上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做棋子的!做棋子,也得要有本事才行!” “不愧是母妃培养的人,伶牙俐齿!”楚王轻叹。 他只在小的时候无意中见过这位表妹两回,只知道母妃将她寄养在某户人家中,这么多年来母妃再没有提过此人,而他也早就忘记了! “表哥过奖了!”密贵妃嫣然一笑。 如果不是这次回京,进宫拜见皇兄的时候看见她,楚王根本早已忘记了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 这种感觉很微妙,很复杂。他已经没有亲人了,见了这个母妃从小收留、有着那么一点儿血缘关系的人,内心深处,他情不自禁的将她当做了亲人。 “如今母妃已经不在了,从前的事过去了便过去了吧!如今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宠冠后宫,好好的享受你密贵妃的日子难道不好吗?何必弄那么多的事?我知道,其实你并没有怀孕,对吗?”楚王忍不住说道。 第449章 不欢而散 对于楚王最后一句的质问,密贵妃不置可否的笑笑,开口却是无比的坚定不移:“表哥,我既然答应了表姑姑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无论她在不在都是一样!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表姑姑的期盼,她希望你做这个皇宫的主人!糌” 楚王摇摇头,亦正色道:“我想了很多,也许从前我也想要做这个皇宫的主人,如今,我一点也不想了!所以,你做什么都没用!” 密贵妃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忍不住讥诮道:“不想了?表哥你疯了吗?你这样对得起表姑姑一片苦心吗?哼,你不会仍旧念着左春霞、打算这一辈子就围在她身边转悠吧?” “你最好不要动她的主意!”楚王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冷声道:“你要怎么跟皇后、太子搅合我管不着,但是你不能再把春霞搅合进来、不能利用她,否则,别怪我在皇兄面前揭穿你的身份!” 密贵妃闻言面不改色,反而轻轻的嗤笑起来,挑眉笑道:“表哥你想去揭穿尽管去好了!你可以试试看会不会要了我的命!” “我会有办法让他相信的!”楚王冷冷道。 密贵妃但笑不语,片刻方说道:“表哥,我可是为了你好!你是皇上心头的一根刺,只要有你在,他浑身都不舒服,在内阁那几个老东西和从前吃过你亏的那些酸儒们挑拨下,迟早会对付你的!你可别把话说得太满了,将来,你总会需要我的帮助的!” 楚王定定的盯着密贵妃,道:“我真不懂你,皇兄对你已经够好了!以母妃对你的调教,你就算想要做皇后也不是不可能的,为什么要帮我对付你的男人?他这么对你、你对他就没有半分真情实意?你要知道,如果有一天我坐了江山,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真情实意?”密贵妃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掩口咯咯的低笑起来,说道:“我看到了我娘的下场,就发誓这一辈子永远不会对男人付出真情实意!你以为他爱的是我这个人本身吗?万千宠爱都是我用手段得来的,我可没少费心思!等将来表哥你坐了江山,我也算还了表姑姑的恩情,从此离开皇宫,购置几亩薄田、一所宅院,隐姓埋名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这就是我的打算,表哥总不会连这都容不下我吧?” 楚王一时竟被密贵妃说的哑口无言,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密贵妃这么清醒冷静得近乎冷酷的女人。她的话一句句那么冷漠、那么无情,但又叫人挑不出半点的错。 “你既然这么固执,我也无话可说,”楚王自嘲笑笑:“我倒是白担心你了,想不到你这么有主意!我只说一句话,不要再动春霞的主意,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你把我母妃搬出来说事也没用!楮” 密贵妃还想说什么,楚王已经转身往长案后走去,冷声道:“你赶快回寝宫去吧,这儿不是你待的地方!万一叫人看见,你能活,我可就没命了!” 密贵妃咬咬唇,目光灼灼的盯了他一眼,重新将斗篷上的帽子拉起来遮住头脸,一言不发的转身去了。 无论他说什么,她是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的!她用母亲的在天之灵起过誓,她一定会帮他…… 三天之后,楚王呈上了抄好的经书,德文帝见了也没什么感觉,冷冷吩咐他老老实实待在楚王府中休息,不要再到处乱走动,等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便即刻出京返回封地。 如果不是怕被人戳脊梁骨,他恨不得立刻赶他走。(..tw无弹窗广告) 楚王谢恩,老实回府。 春霞带着年穆锦和年逸逸早已去了清凉山庄,令原本欲上.门拜访的长公主只好暂时打消此念头。 长公主便借着进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顺便去了金凤宫一趟拜见皇后,劝了皇后好些话,都是关于春霞的。 皇后如今正为密贵妃的事情不自在,听了长公主的话心中便有些不快和别扭,只是深知长公主是太后所疼宠的女儿,又对自己和太子有恩,不好说什么,垂眸沉默而已。 长公主见状心中暗叹,知道这一回皇后是真的受到了刺激、真正的伤心了! 这个密贵妃,她倒是看走眼了!原本只以为是个受了恩宠娇纵娇蛮的无知女人而已,想不到她不动则已,一动差点就是一箭数雕。 “娘娘,我当你是自己人,才对你说这些话!你若什么想法,也不妨明明白白的跟我说,憋在心里头岂不难受?我的性子,你还不明白么?”长公主凝着皇后恳切说道。 皇后抬眸轻轻眨了眨眼睛,看向长公主,眼眶不觉有些湿润。如今真心实意向着她――或者说向着太子的,就只有这位长公主了!也只有长公主在皇上面前说的话有些分量!太后,也有太后的身不由己! “大皇姐,你是没看到密妃和年夫人那样!”皇后轻叹,说起来便不由得委屈,于是便将当时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向长公主细说了,叹道:“她还是太子的师娘呢,枉太子心心念念的总惦记着她,她说出那些话、做出那些事实在叫本宫心寒!不过本宫也不怪她,如今永安侯的日子也不好过,密妃正当得宠,她有心向密妃靠拢,也是人之常 tang情!只是这样一来,太子岂不是――” 皇后愁眉不展,心中郁闷之极。 长公主听毕只觉又好笑又好气,皇后在做太子妃的时候除了贤惠便没有多大的能耐,最致命的就是那耳根子软的性情。说好听点是天真,说刻薄点是不懂判断、喜怒无常太过率性! “娘娘,咱们跟春霞也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这话若是叫她听见了岂不是寒心?你也不想想,如果她真的与密妃之间有什么密谋,那密妃会故意这么在你面前表露好叫你起了防范之戒心吗?” 对长公主这话皇后却不认同,固执道:“密妃恃宠而骄,她有什么好顾忌的?有了机会还不好好的在本宫面前显摆?焉知她们不是想要趁此机会打击本宫呢?大皇姐你是不知道,当时如果不是楚王爷冷不丁的出现,没准,没准现在本宫已经不是皇后了!” 回想起当时的情形,皇后还觉得捏了一把冷汗。 长公主见她如此说,不觉瞅了她一眼,道:“娘娘不会认为楚王出现,是为了帮太子吧?” “难道不是吗?”皇后竟万分感慨起来,叹道:“如今本宫才知,什么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楚王爷会如此帮忙!本宫昨儿还叮嘱太子,将来要好好的对待楚王呢!” 长公主听得有些无语,苦笑道:“娘娘,你想想,这是皇兄的家事,跟楚王半点关系也打不着,他为什么要搅合进来,还将所有的事情揽在自己的身上?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皇后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顿时一怔,不觉道:“是啊,按说……不应该啊!楚王他为什么要搅合进来呢……” 思索的皇后突然间眼睛一亮,低低的“啊”了一声说道:“本宫明白了!楚王爷这是在为以后铺路呢!太子可是储君,将来……” 将来,太子总是要登基的,楚王爷如今卖给太子一个人情,是为将来打算,盼着将来太子会对他好一些! “……”长公主顿时有种无力问天的感觉,她没有想到皇后这么有才!她的皇兄现在才多大年纪?将来?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楚王就算再蠢,也不肯能现在就做这种事情! 只是这话长公主却不便在皇后面前说,只含含糊糊道:“也许吧!不过本宫倒觉得,他之所以这么做是想帮春霞,他不想让春霞陷入这些争端中!所以,咱们真正该感谢的人是春霞,而不是楚王才对。” “这怎么可能?”皇后目瞪口呆,错愕道:“这也太荒唐了吧!大皇姐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皇后心里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这种事情在她看来是有伤风化、极不应该的,长公主却说得那么理直气壮。而且,她也没有办法接受长公主的这种说话,这太侮辱她和太子的人格了…… 长公主看她的反应就知道自己又白说了,便轻叹道:“娘娘,无论如何,永安侯手握兵权,年家在朝数代,大部分将领都跟年家有着各种各样的关系,尤其是在西北一带,更没有人能够取代年家的地位!说句直白的,就算如今皇兄对永安侯存了忌讳,也轻易不敢动他,娘娘应该知道这对太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皇后目光一闪,看向长公主,意有所动。 长公主暗骂自己糊涂了,早知如此跟她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应该一上来便直截了当剖析利害关系的!她知道为了太子,她可以付出一切。 第450章 人质 “本宫明白了,多谢大皇姐提点!只要这层窗户纸没有捅破,永安侯和春霞就是太子的师父师娘!他们无论如何总不能摆脱这一层关系的!”皇后立刻从善如流的点点头。(..tw好看的小说) 长公主终于放下了心,遂含笑点头道:“娘娘能这么想就对了!” 皇后感激笑笑,略一沉吟,便笑道:“本宫这里有一对金镶玉如意头的长命锁、还有两块上好的紫貂皮子,劳烦大皇姐帮忙送给年夫人吧!太子年前去了西北,可没少给他们添麻烦,这阵子事儿忙,本宫也没来得及好好的谢谢他们!” 长公主欣然点头,笑道:“娘娘放心,春霞已经去了城外的清凉山庄小住,原本本宫想着等她回京了再与她说说话的,如今便跑一趟吧!正好本宫也有些日子没出城了,出去散散心也好!” “多谢大皇姐!”皇后是真心感激沪。 “娘娘不必如此,”长公主心中轻叹,忍不住又道:“太子是本宫看着长大的,那孩子很是聪慧,本宫很喜欢他!如今他也大了,凡事有了自己的主意,娘娘不必再把他当做小孩子,有的事情,让他自己做决定吧!倒是那个密妃,恐怕不简单,娘娘要多多提防……” 提起密妃,皇后发现自己再也没法像从前那般淡然处之了,面上的神情下意识的变了变腹。 也许,她从来就不能够像太后当年那般淡定,只不过深深将心底的感觉压抑着罢了!那夜的事情仿佛导火索,一烧起来就没得救。 “密妃……”皇后怔怔的,她纵然不甘,可是要说到对付密妃,她又觉得茫然,不知该如何下手。 长公主眸光一沉,冷声道:“她的心计、手段,绝不像一个浣衣局出来的小宫女能有的!哼,那小小的浣衣局,还真是藏龙卧虎呢……” 皇后眼皮子一跳,讶然道:“大皇姐的意思是,是――密妃她、她――” “娘娘往后不要轻易跟她起冲突,小心一些,别让金凤宫中的宫女太监们跟她那边的人轻易接触!这个女人只怕不简单,本宫会派人暗暗探一探她的底!”长公主说道。 皇后的心中既兴奋又担忧,说道:“如果,如果真如大皇姐所料,那么她会是谁派来宫里的呢?这,这――” “这不过是本宫的猜测罢了,娘娘无需担忧!此事本宫一定会好好的查个水落石出的!”长公主微微一笑。 也是流产事件之后,长公主才开始怀疑密贵妃,但是许久之前,她就已经纳闷了。 她很了解德文帝的脾性,他绝不是一个贪恋女色之人,而密妃却能够在短短的两年之内从浣衣局一个小小的宫女成了密贵妃,这速度,简直堪称大齐建国以来之最!长公主回头去看,一件事一件事的细细想去,才惊觉这密贵妃行事无一不契合德文帝的心意,加上她的聪慧和美貌,很轻易便将德文帝吃得死死的。 这份本事,不可谓不深!甚至可以说,她就是有人特特按照德文帝的喜好脾性来精心培养的,如果真的是这样―― 她绝对不容许这个女人存在德文帝身边,无论如何,她非设法除掉她不可! 皇后听见长公主这么说,心中稍安,含笑点头道:“大皇姐的本事本宫自是信得过的,有大皇姐处理此事,本宫也就放心了!” “娘娘不必客气,本宫这也是为了皇上好、为了大齐的江山着想!”长公主笑笑,姑嫂两人又说了些家常话,长公主便带了皇后预备送给春霞的礼物出宫去了。 次日,长公主做寻常装扮,带了十来名亲卫策马往清凉山庄而去。 年东南如今还在京城中忙碌着,山庄里春霞带着一儿一女与义父义母等过得好不逍遥自在。长公主来访,她虽然有些意外,再想想,倒也觉得在情理之中,将一双儿女交给义父义母和奶娘等看着,忙亲自出去将长公主迎了进来。 春霞将长公主迎入暖阁中,命心腹之人上茶亲自奉与长公主,微笑道:“地方简陋,还请长公主不要怪罪!” 长公主接过茶饮了一口,随手搁在一旁,笑道:“咱们之间何须如此客套!你若这样,咱们可白认得了!” “长公主说的是,是春霞迂腐了!”春霞说着,两人相视一笑。 长公主轻轻一叹,道:“不是你迂腐,是小心了!其实,也怨不得你!” 春霞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凝固了。在长公主面前,其实一切都用不着遮掩,因为彼此的熟悉和性格用不着那样。 长公主婉然一笑,轻轻推了推搁在一旁的礼物,含笑道:“皇后知晓本宫要来,特意给你家小公子和小姐准备的礼物!那日景和宫中之事,你可不要在心里存了什么想法!” 春霞听毕眼睛一亮,忙笑道:“皇后娘娘真是体贴人意、端庄得体!不瞒公主说,我这心里头还怕皇后娘娘会心存芥蒂呢!正愁着不知该怎么向她解释,不想她却――呵呵!” 看到春霞下意识如释重负的表情,长公主知道自己这一趟没有白来,也暗暗侥幸这一趟来了,她便爽 tang朗一笑,扬眉道:“咱们都是自己人,本该坦诚相待,说这些就见外了!” “是,”春霞笑笑,又关切道:“太子爷呢?没事吧?唉,太子爷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那个脾气,只怕免不了又跟皇后闹别扭呢……” “那小子也是个执拗的,不懂他娘的一片心意,回头我再好好教训他!”长公主笑道。 “他是该受受教训了!”春霞说着,两人相视一笑。 不一会儿,陆娘子进来禀报,说是小岁太医、岁夫人、小王爷等来了!春霞这才想起与梅芳岁寒等约了今日见面,一则聚聚叙旧,二则问问药膳楼和修编医书的事情。 长公主见目的已经达到,便也没有非要留下来的必要,便含笑起身告辞。春霞亲自送了她出去。 没两日,年东南便也从京城中来了,一家四口在清凉山庄与鸿运客栈一带游玩着,其乐融融,直到元宵节这天才徐徐回京。 原本,年东南打算第二日就请辞赶回西北的,不想就在元宵这一日面圣的时候,德文帝冷不丁的提出让他一个人先回西北,让春霞和一双儿女留在京城里。 “如今才刚刚过了年,天气仍然寒冷恶劣,尤其越往西北去那路就越难走。朕看年爱卿还是先回去吧,就让年夫人带着公子小姐暂时住在京城,等春暖花开、天气好了再上路不迟!也省得他们娘几个路上受罪!爱卿你看怎样?” 德文帝语气温和,脸上努力的带着笑容,眼睛却心虚般不敢直视年东南,那笑容也略显得三分僵硬。 他依然是这种脾性,想要算计人,内心深处又会下意识的觉得不太好意思…… “年大人,皇恩浩荡啊!皇上从未为哪个臣子设想得如此周到,年大人你可是第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郁大学士又在一旁帮腔打着边鼓。 年东南不禁心中有气,心道皇上您倒真是皇恩浩荡,既然如此,年前又怎么会迫着我们进京?你想留下阿霞母子母女,不就是像留个人质在京里吗? 年东南心里很清楚,如果他一旦先行离去、将春霞娘三个留在京城里,就算到了春暖花开时节,德文帝也会找其他的理由留住他们、不会让他们离开的。 “怎么?年大人莫非不愿意?皇上可是一番好意呐!”郁大学士咄咄逼人。 年东南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不要脸的老头子。据说,等今年年底所有官员完成三年一度的吏部大考之后,就要开始推行新的官僚体制了,如今从京城到地方,官场上一片人心惶惶,而他还不消停…… “怎么会,臣谢皇上隆恩!”一时半刻年东南也不便同德文帝当面争执,只得先含糊过去,事后再想办法。总之,他绝不会留下他们娘三个在京城里。 娇妻幼子,如何叫人能够放心? “年爱卿能明白朕的心意就好,那就好!”德文帝见年东南答应了下来心中一喜,松了口气的笑着道。 年东南抬眸,飞快的看了德文帝一眼,半无意半深意的道:“皇上的‘心意’,微臣自然是明白的!” 德文帝一怔,心尖下意识一缩,没来由有点讪讪的,勉强闲话两句,便将年东南打发了出去。 “皇上您瞧,这永安侯做上了总督胆子也大了一圈,竟敢当面讥讽皇上!真是其心可诛!”年东南一离开,郁大学士立刻义愤填膺的挑拨。 第451章 妒妇 “住口!”德文帝面色一沉,冷声道:“年爱卿对朕一直恭敬有加,大学士失言了!” “讥讽”两个字令德文帝格外的恼羞成怒,他是死也不肯承认年东南讥讽他的,这叫他面子往哪儿搁?活该郁大学士拍到了马脚上。 郁大学士一看他的反应便回过神来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由懊恼不已,连忙陪着笑脸马匹一连串的狂拍,总算又把德文帝哄了回来。 年东南回到府上,将此事与春霞一说,春霞也吃了一惊,皱起了眉头。 “皇上他对你的猜忌之心竟到了如此地步吗!”春霞不敢置信的苦笑沪。 “我不会让你们娘几个留在这儿的,”年东南握着她的手,柔声说道:“我已经想好了主意。横竖京城中人人知道我惧内,明日你便向皇后娘娘请旨离京,你要跟着,我也没法子说什么!皇上可以对我下旨,总不好难为你一个妇人吧?” 春霞怔了怔,“扑哧”一笑,说道:“瞧你出的什么破主意呢!腹” 年东南苦笑,“我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圣意如此,如何回转?怎么?我媳妇儿不会是在乎‘贤妻’的名头不肯吧?” 春霞只要摆出一副“妒妇”的架势来,声称不放心自己的丈夫在千里之外闹起来执意要跟随,德文帝还真就不能拿她怎么样! 他虽然是皇帝,也不好插手人家夫妻间的事务吧?而年东南“惧内”在京中的确是人人知晓的,他拿捏不住自己的妻子,德文帝也没法怪罪他。 再说了,她还有个才五岁多的儿子在西北呢,孩子还这么小,怎么离得开当娘的? “我才不在乎呢!这样虚名要来做什么?怎么也不如把自己的男人牢牢的守在身边独霸来的划算!”春霞哼道。(..tw无弹窗广告) 年东南最喜欢她用那种独占独霸的语气宣示对自己的感情,心中欢喜,轻轻抱住了她,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等过了今晚,最多再等二三日,咱们就回西北去!宝贝媳妇儿,往后皇上就算再宣旨回京,我也不会让你们娘几个来了!” 春霞听了这话一时有些感慨,皇帝所作所为真的叫人心寒,如今弄得回京都成了一件避之唯恐不及的祸事了! “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将皇后娘娘牵扯进来了吧!皇后娘娘已经够不容易了!反正,就是我死活要跟你走大闹一场的事儿罢了,闹开了大伙儿都知晓便行了,没有必要非通过皇后娘娘不可!”春霞说道。 “也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年东南想了想便点头,又笑道:“那你明日就大张旗鼓指挥众人收拾行李、采购一些京城特产、跟柏夫人、长公主、梅芳她们高调辞行。” 如此一来,自然会有好事者禀报给德文帝听。德文帝只要再宣了年东南去问,春霞就可以趁机将事情闹开了来…… 想象着那种鸡飞狗跳、闹成一团的混乱场面,夫妻两个相视,竟忍不住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一扫先前的阴郁心情。 事情果然如同二人计划的那样进行着,春霞高调的与柏夫人等辞行,京城中众夫人们又设宴为她践行;而她又招摇过市带着永安侯府中一众下人购买各种特产说是带回去送给朋友…… 很快,宫里头的德文帝就得到了消息。 德文帝十分窝火,春霞这么做分明就是不把他这个皇帝的圣旨放在眼里!这是红果果的挑战君权,还了得? 恼羞的德文帝招来年东南,冷着脸一顿质问。年东南吞吞吐吐有话不敢说,仿佛十分为难。在德文帝的一再逼迫下,他才勉为其难、“十分羞愧”的道出了真相。 原来,他压根还没有跟春霞说起过让他们娘三个留在京城中的事儿,他还没来得及说,春霞就兴致勃勃的说着回去之后如何如何,让他开不了口…… 德文帝听得又气由哭笑不得,训斥他道:“你堂堂永安侯、年大将军、陕甘总督,战场上千军万马都不怕,何至于怕小小一女子?你便如实说了又怎样?你回去跟你那夫人明明白白的说了,就说这是朕的旨意!” 年东南犹豫起来,一副不敢惹媳妇生气不痛快、不敢扫媳妇兴的神情惹得德文帝见了气极,大骂他没出息,叫个妇人拿捏住了! 年东南听了苦笑,倒是万般无奈的承认了:“皇上又不是今日才知臣的家事,臣这位媳妇待臣情深意重,一直以来对臣不离不弃,臣实在不忍心让她扫兴――” “那你就把朕的旨意抛之脑后了!”德文帝气得手有些抖,差点说不出话来。可他却没法在这上头责怪年东南。先帝在的时候,年东南就是这样,满朝文武皆知,他可是个“仁君”,能逼他休妻吗? 逼着臣子休弃糠糟之妻、休弃为自己生了两儿一女的元配、先帝御封的一品诰命夫人、治好了长公主多年顽疾、对太医院曾有大助力的女神医,他这个“仁君”的名头势必要大打折扣。 德文帝就算再蠢,也能权衡其中孰重孰轻。 “臣不敢!”年东南忙道。 “那就回府 tang,跟她说!”德文帝冷冷道。 “是!是!”年东南连忙答应,为了“壮胆”,还拐着弯请求德文帝派个宫里头的小太监陪着他一起回去“宣旨”。 德文帝听了差点儿没一口气转不过来,瞪了他半响,连训斥他都没有力气了,无奈准许。为了让这“壮胆”更有分量,他还特意点了身边最得用的应公公陪同前往。 应公公就在一旁手持拂尘伺候着,听了德文帝这话立刻上来欢欢喜喜的领旨。这种可出风头的美差事,他是最喜欢不过的了。能亲眼目睹永安侯的家务事,将那嚣张的年夫人气焰打压下去,那种感觉会是多么的美妙啊! 年东南谢恩,冷眼瞅着应公公笑得跟开了朵花似的老脸,心中暗暗冷笑,心道:你就得意吧,等会有你好受的! 果然,回到年府,年东南这话才刚说完,春霞就变了脸色怒目相视,将年东南大骂起来,死活不依。 应公公一见正是自己显摆表白的时候,于是清了清嗓子咳了一下,便上前挡在年东南的面前,皮笑肉不笑向春霞说道:“年夫人,这可是皇上的旨意,皇上这是好心――” “好心个屁啊!活生生拆散我们夫妻、令我们夫妻分隔千里,这是什么意思?让年东南在那边好背着我找小老婆风流快活吗?我才不信是皇上的旨意呢,就算真是皇上下的旨意,那肯定也是被别有居心的小人蒙蔽了!我可不依!” 春霞不等摆足了架势胸有成竹的应公公把话说完,手臂一挥,毫不客气将他挥在一旁踉跄着差点摔倒。 她怒气冲冲揪着年东南的领口,柳眉倒竖、杏眸圆睁,将气撒在年东南身上,质问道:“是不是你自己请求皇上下这等旨意的?肯定是!不然皇上怎么会下这么不近人情的旨意!好你个年东南,咱们夫妻的情分你都忘了吗!你就算忘了咱们之间的情分,难道连咱们的儿女也忘了、连老太君临终之言也忘了!你这没良心的,你也学会弄花花肠子了!你对得起我吗……” 春霞又哭又闹,拉扯着年东南不依不饶,年东南急得满头大汗狼狈不堪的辩解,方嬷嬷、银杏、金桔等也急得上前又拉又劝,惊动了屋里的一双儿女也啼哭起来,整个敬一堂中,闹得不可开交!一片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应公公不甘心自己的“威严”被挑战,站稳脚跟又跳上前想要“主持大局”。可惜,场面实在太过混乱,他挥舞着双手扯着嗓子说话,那声音根本没有人听得见,完全淹没在一片哭闹哄劝的嘈杂中,众人推推搡搡之间,也不知是谁不留神推了他还是他自己不小心撞了上去,“哎哟”一声摔倒在地,仿佛摔到了关节,透骨的痛,顿时惨叫起来。 应公公的惨叫终于惊动了众人,也结束着这场混战。春霞哭着扭身往祠堂跑去,声称要去给老太君请罪磕头,年东南忙叫人将应公公扶起来伺候着,狼狈不堪的进屋更衣,亲自送应公公回宫。 应公公小腿骨折,是被人抬着进宫的。 德文帝见到如此,简直惊呆了。 听完东南的呈辞和应公公委屈不已的诉言,更惊呆了。 世上竟有如此彪悍的女人! ----------------------------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十一月初正文会完结了啊,番外的话,可能会写一点,还说不准哦 第452章 赐人 德文帝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张了张嘴想要叫一声“来人!”命人前往好好教训教训春霞,猛然想到那不过是一介女流、这事儿是人家夫妻间的矛盾,一下子就没了主意! 当皇帝的,横加干涉臣子的家务事,传了出去他身为君主的威仪何在? “年东南,区区一个女子你都管教不了,还当什么陕甘总督、当什么大将军!实在不行――” 德文帝气急败坏,这训斥的话说到一半硬生生的又刹住了。他本想说“实在不行你就休了她!”可这撺掇臣子休弃已经生儿育女的糠糟之妻,同样不是皇帝该做的呀沪! “皇上恕罪,皇上您消消气!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啊……”年东南苦笑,无不委屈道:“臣妻根本不信这是皇上的旨意,口口声声说是臣的小算盘、是臣向皇上求的――臣真是――” 听他这么说德文帝就更气了,春霞那些话可谓将后路堵得死死的,就算他如今想给她下一道明旨也不可能了。不然,岂不是变成了她口中的“荒唐事儿”,先不说这种旨意有些不伦不类! 德文帝烦躁不已,冷着脸不语。 年东南等了半响也不见他做声,终于忍不住道:“皇上,您看这事儿……腹” 他无比苦恼轻叹一声,“臣也就罢了,只可怜臣的一双小儿女,今日都被吓得不轻……” 德文帝这会儿哪儿能拿出什么好主意来?手臂一挥,无力道:“罢了,你先回府去吧!这事儿,容后再议!” 年东南对他的回答似乎不太满意,磨磨蹭蹭的答应着,却不肯走。 “你还有事吗?退下吧!”德文帝皱眉。 “臣不敢!”年东南连忙拱手施礼,一边磨磨蹭蹭的往后退一边小声的嘀咕道:“这下子可糟糕了,还不知她的气消了没消……” 他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德文帝恰恰能够隐隐听见,噎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件事情在春霞和年东南暗中派人的刻意宣传下,很快便传遍了京城。(..tw)各高门大户、功勋贵戚家前院后院一时皆传得沸沸扬扬,成为众人一时津津乐道的大八卦。 对于这事儿,说什么的都有。 男人们自然多是觉得年夫人就是个不识大体的妒妇、醋坛子,也有暗地里笑话永安侯惧内的。 正室夫人们传统些的觉得春霞做得有点过分,“夫为妻纲”这一条就不过关;也有同情她的,西北那一个嫡长子才五岁多,怎么能离得开亲娘呢?也有羡慕她的,若非永安侯宠她、疼她,她哪儿来的胆子和底气这么闹呢?却是绝大部分佩服她的勇气,偷偷的在心中扪心自问,至少换做是她们,就不敢这么做! 宫里头自然也传遍了,众嫔妃们与各夫人们反应差不多,独密贵妃暗暗冷笑。 撺掇德文帝将春霞留在京城中的就是密贵妃。她是为了楚王。既然楚王心中还念着、惦记着春霞,那么只要将春霞掌控在手中,不怕楚王不投鼠忌器。 楚王是怎么想的,她并不关心。她只知道,她答应了荀贵妃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可她没有想到,这年夫人还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角色,这事儿不用问她也明白定是他们夫妻二人故意在众人面前合演的一出戏,只是可惜,她没有办法找到证据! “堂堂永安侯夫人,不想竟是如此胡搅蛮缠、不要脸面的一个泼妇!”景和宫中,密贵妃咬着牙暗骂。 这事儿既然闹开了,惊动了太后和皇后,皇后不好问,太后却不能不问,还有长公主,也进宫过问了。 德文帝又气又恼又有些后悔,面对太后的询问和苦口婆心,他只得坦言自己就是一时兴起,觉得冬日不好行路这才好心随口提了两句,没想到那惹出这么大的风波来…… 太后便叹道:“既然如此,此事就别再提了吧!年前比这还冷呢,他们母子几个不是照样上路?人家既然不愿意,也就算了!再说了,年家那大公子也才五岁多,那么小的人怎么离得开亲娘呢!” 长公主不等皇帝开口,先笑道:“话虽如此,要我说啊,这一回春霞闹得也有些过了,拂了皇上的一番好意,让永安侯面子往哪儿搁呢!皇上若信得过臣妾,此事便交给臣妾吧,臣妾定教她好好的进宫陪个罪!” 长公主已经把这话说了,德文帝也不便再抓着春霞的小辫子不放,只得点头答应了下来。 “长公主如此安排最是妥当不过了!”密贵妃含笑从外边盈盈进来,向德文帝和太后施礼之后,便笑吟吟道:“此事永安侯也受了委屈,臣妾觉得皇上应该在宫里设宴好好安抚安抚他才是!省得他心生芥蒂!” 毕竟,是因为皇上随口一言,他们夫妻之间才闹成这样、才叫京中人八卦的。 德文帝想了想,点点头道:“如此甚好!那就这么办吧!” “皇上,那么臣妾这就去了!”长公主含笑起身,眸光微闪,忍不住暗暗瞟了密贵妃一眼。她总觉得密贵妃此举定是另有深意,只是一 tang时半刻却难以猜得出来。 长公主带着“圣意”来到了永安侯府,很顺利的搞定了此事。春霞见达到了目的,也就见好就收,表示自己一时冲动闹得有些太过了,随着长公主进宫请罪。 德文帝自然不能跟个“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小女子认真计较,只得顺着台阶就下了。 皆大欢喜。 楚王闻听微微一笑,淡淡道:“本王原本还打算助他们一臂之力呢,没想到皇兄这么不禁,这就已经结束了!看来,本王也该离京了!” 众人都以为此事已经过去,没想到,平地又起波澜。 德文帝听从密贵妃的建议,传了年东南进宫此宴压惊安抚,年东南这一去,在宫里头足足待了大半天,直到下午的时候才醉醺醺的由宫里的马车送回永安侯府。 与他一同回府的,还有两名年轻俏丽的宫娥,一着鹅黄宫装、一着淡粉宫装,云鬓花颜,衣饰鲜亮,身姿婀娜,无处不惹人怜爱。 两人粉颈低垂,含羞带怯拢着双手在前站在春霞面前,那送她们前来的公公皮笑肉不笑向春霞说道:“永安侯夫人,侯爷今儿在宫里头多喝了两杯,密贵妃娘娘命这两位美人伺候了侯爷一回。这两位美人伺候得侯爷十分满意,这不,密贵妃娘娘命老奴将人给侯夫人您送来了!往后,就让她们在侯爷身边伺候吧!侯夫人也好专心照顾三个儿女。” 这公公话音未落,敬一堂上下包括春霞已是呆住了。方嬷嬷、银杏等熟知春霞脾性的更是目不转睛紧张的盯着她,手心里捏了满满的一把汗,生怕她一时冲动做出什么来。 两人相视一眼交换神色,不约而同决定:如果夫人真的冲动起来,两人顾不得别的,非得先扑上去抓住她,让她冷静下来再说。 众目睽睽之下,这公公这番话的确令春霞心中怒气暗生,暗潮汹涌。饶是她相信自己的丈夫,心神也不能不受影响! 春霞忍不住在心中暗道“卑鄙!”,德文帝和密贵妃还真是做得出来,这分明就是故意想要让她难堪! 好啊,不就是送来两个生米煮成熟饭的“伺候”之人吗?她一定会让她们好好“伺候”年东南的! “侯爷可真是不知轻重!”春霞勉强笑了笑,说道:“宫里头的美人儿那都是皇上的人,侯爷怎么能让她们伺候呢,这可真是――” 醋意嘛,总归要表达表达的,要不然的话先前闹成那样如今突然“贤良”起来岂不是太说不过去? 这话也是暗讽密贵妃,把属于皇上的女人送给臣子,这皇上的脸面,可真是――呵呵! 那位公公也隐隐听出了那么两分讥诮,顿时有些不自在,干笑着道:“密贵妃娘娘也是一片好意,年夫人谢恩吧!” 春霞微微一笑,便不再纠缠,微微屈膝道:“臣妾谢贵妃娘娘恩典!请公公回禀贵妃娘娘,让贵妃娘娘操心了,这两位美人今后会好好伺候侯爷的!” “侯夫人明白就好!咱家就先告辞了!”那公公拂尘一扬,挺了挺胸膛,神情十分傲慢和得意。临走前故意朝那两位美人瞪了一眼,叮嘱道:“和云、伴月,往后你们就是侯爷的人了,别辜负了贵妃娘娘的一番心意,要好好的伺候侯爷,知道了吗?” “是,公公!”和云、伴月娇声应承,真个声如黄莺,如珠如玉。 第453章 被暗算 那公公得意的瞟了春霞一眼,拖长鼻腔“嗯”了一声,扬长而去。 “夫人……”方嬷嬷和银杏上前扶住春霞,眸中暗含担忧和关切。 春霞朝她们笑笑,轻描淡写的吩咐方嬷嬷:“带她们俩下去安置吧!就安置在当初娇红、绿袖住的那院子!和云、伴月是吗?今后你们就是侯府的人了,只要不坏了侯府的规矩,亏待不了你们,跟方嬷嬷下去吧!” 和云、伴月哪儿肯就这么下去? 两人淡淡交换了一个眼神,和云便轻移莲步款款上前,向春霞优雅一福,含笑道:“夫人放心,妾身姐妹出宫之前贵妃娘娘已经教导过我们了!我们姐妹自不敢不遵规矩,定会好好伺候侯爷和夫人的!夫人您忙,妾身姐妹怎么好闲着呢?如此也不好对贵妃娘娘交代啊,还是让妾身姐妹去伺候侯爷吧!侯爷今儿开心,喝得可真不少,这会儿还醉着呢!沪” “是啊,夫人!您就让妾身姐妹伺候侯爷去吧!”伴月也笑道。 春霞勾唇一笑,淡淡说道:“也行!那么你们便进宫去向贵妃娘娘请旨吧,只要你们领了贵妃娘娘的旨意今日伺候侯爷,本夫人二话不说!方嬷嬷,给她们备车!腹” 和云、伴月顿时怔住,她们刚刚从宫里头出来,怎么可能再进宫向贵妃请旨? “夫人这是何意?”两人先后问道。 春霞冷笑:“何意?既然本夫人吩咐不动你们,那就让你们的贵妃娘娘亲自吩咐好了!” 方嬷嬷立即在旁淡淡道:“两位姑娘,贵妃娘娘既然已经把你们赏给侯爷和夫人,侯爷和夫人就是你们的主子,两位连主子的话也不听,恐怕不是为奴之道吧?” “夫人是不给贵妃娘娘面子吗?”和云忍不住道,两人的脸色顿时有些尴尬和难看。 春霞嘲讽一笑,说道:“你这是在质问本夫人?” “我――” “放肆!”春霞厉声一喝,冷冷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本夫人说话!如果不是看在贵妃娘娘的面子上,像你们这么没规没距的,早打一顿撵出去做粗活了,还由得你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儿?呵呵,如果本夫人没记错的话,贵妃娘娘说的是送你们过来‘伺候’侯爷对吗?不过就是两个伺候主子的奴婢,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玩意儿了!” 和云、伴月脸色大变,心突突的剧跳了起来。她们没有想到春霞竟会如此偷换概念。 密贵妃说的“伺候”显然跟春霞此时说的“伺候”不是一个意思,可是春霞硬是借此将她们的身份贬低为一个跟普通奴婢一样伺候人的下人,她们又能如何?真能进宫请密贵妃重新下懿旨吗?密贵妃也丢不起这个人! 方嬷嬷和银杏等的脸色立刻好转轻松了起来,露出淡淡的笑意:难怪夫人气定神闲,原来心中早已有了主意了! “既然不愿意下去休息,那么你们就站在这儿候着吧,什么时候我叫你们进屋‘伺候’侯爷便什么时候进去!”春霞冷哼,抬脚便走。 和云、伴月总算是领略了春霞的厉害,心中暗暗叫苦,两人自然知道,站在这儿候着没准侯到天黑,春霞明摆着要整治她们,绝对不会心软手软的。 “夫人!”和云一咬牙跪了下去,叩首道:“刚才是妾身错了,还请夫人恕罪!请夫人饶了妾身吧!” “是啊夫人,我们姐妹今后一定会好好的听侯爷和夫人的话、好好守府上的规矩,请夫人看在和云初犯的份上饶了这一遭吧!”伴月也跪了下去。 春霞冷笑道:“你们真的知错了?” “是、是!”两人连连回答。 “是吗?”春霞一挑眉,却是十分不悦的道:“一个小小的奴婢,竟敢自称‘妾身’,还在本夫人面前‘我们我们’的,这就是知错了?” 和云、伴月眼前一黑,脑门一阵眩晕,两人差点儿一口气憋不上来,又气又急。看来,侯夫人是打定了主意将她们贬为普通奴婢的了! 气血上涌,一股怨气直冲脑门,和云心中一气一急,差点儿就要搬出密贵妃同春霞理论。伴月见势不妙,忙暗暗的扯了扯她的袖子使了个眼色,不停的向春霞认错:“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请夫人恕罪!” 和云咬咬唇,终于也服软认错。 春霞见揉搓敲打得她们差不多了,淡淡一笑,换了副笑脸柔声说道:“知道错了就好!既然已经是侯府的人,就该守着侯府的规矩,方嬷嬷,带她们下去吧!” 到底是密贵妃送来的人,传旨的太监前脚刚走,春霞总不能这就收拾她们。敲打一番让她们老实也就行了,等到了西北,想怎么折腾,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就不信区区两个女人,还能翻了天去! 方嬷嬷答应一声,向跪在地上的两人道:“两位起来吧,随我来!” 和云、伴月忙从地上爬起来,春霞早已进屋去了。 两人跟着方嬷嬷往西跨院的小院子走去。方嬷嬷将她们领到了地方,面无表情道:“ tang两位先在这儿歇一歇吧,回头怎么弄,老奴再去请示夫人!你们虽然也是奴婢,到底是宫里头赏下来的,放心,夫人不会亏待了你们!” 今日之事仓促,这屋子并没有特意收拾过,也没有配备了伺候的下人,方嬷嬷带了两名信得过的机灵小丫鬟过来,命她们暂且伺候着,顺便监视。 “多谢这位嬷嬷了!真是辛苦您了!我们姐妹初来乍到,将来还请嬷嬷多多赐教呢!”伴月笑眯眯的向方嬷嬷福了福身,顺势将手上一个碧莹莹的镯子掠了下来套在方嬷嬷的手腕上。 方嬷嬷没有拒绝,不动声色瞟了她一眼,淡淡笑道:“好说,好说!来日方长嘛!”指着有事便告辞了。 伴月见她收下了自己的礼物喜得心花怒放,拉着和云亲自送了方嬷嬷出去,笑眯眯的同她道别。 “姐姐,你刚才为何要拦着我!我就不信,咱们搬出贵妃娘娘来,夫人还真敢不卖贵妃娘娘的面子吗?被她三言两语便吓住了,咱们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和云不满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跟她硬碰硬没有我们什么好处!况且,她越是这样,就表示她越在乎,她越在乎,就表示咱们已经对她造成了威胁!机会总会有的,你急什么呀!”伴月沉着说道。 “还是姐姐想的透彻!”细细的琢磨了片刻伴月的话,和云终于笑了,心中的气仿佛也顺了些。 “所以,夫人她想要怎么样,咱们且先顺着她,不要跟她硬碰!”伴月加重了语气。 和云赶紧点头,忍不住又苦恼道:“可是,夫人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咱们就算顺着她,难道她就能放过咱们吗?贵妃娘娘说过,这府上一个侍妾通房都没有,可见夫人嫉妒之心有多厉害,咱们……” 伴月冷笑,“正因如此贵妃娘娘才派了咱们来!无论如何,咱们是贵妃娘娘亲自赐下的人,夫人总不能不给几分薄面。就算她心里头再不喜欢咱们,面上还不是得客客气气的?你看看,她口口声声把咱们贬为奴婢,可还不是把咱们好好的安顿在这儿、又派了小丫头伺候!你见过哪家的奴婢有这种待遇吗?哼,可见,她心里还是顾忌贵妃娘娘的!” “姐姐说的很对!凭她是谁,又怎么敢跟贵妃娘娘作对呢!贵妃娘娘轻轻竖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人给压死……” 伴月勾唇一笑:“所以,咱们得好好的借助贵妃娘娘的力。等过几日,夫人气消了,放松了警惕,只要咱们见着了侯爷、得了侯爷的青眼,夫人又能如何呢?” “对,对!听姐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哼,她一个生过三个孩子的女人,一把年纪了,拿什么跟咱们姐妹比呢!”和云眼睛亮亮的,顿时大喜。 “姐姐,若有朝一日咱们姐妹谁先得了侯爷的青睐,可不能忘了另一个哦!嘻嘻,姐姐温柔美貌、善解人意,看得出来侯爷很是喜欢姐姐呢!妹妹可就全指望姐姐你了!”和云又笑着打趣道。 “胡说什么呀!”伴月忍着欢喜得意轻轻啐了和云一口,笑道:“妹妹天真可爱、娇憨可人,我看啊,侯爷更喜欢妹妹才是!” 两人说着嘻嘻哈哈的笑闹打闹起来。站在暗处偷听的小丫头不觉撇了撇嘴,悄无声息的走开。 暖阁里,年东南还在酣睡,双眸紧闭,眉头微蹙,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春霞坐在他的旁边,瞧着他沉睡的面容,心中忍不住一阵一阵的恼怒。 第454章 回西北 她自然看得出来,年东南在宫里头是受了暗算。他是个谨慎之人,饮酒从不过量,那酒必定有古怪。 将他弄得不省人事,便强行将那两个小丫头硬是搅合在一起送回府来,呵呵,德文帝和那密贵妃难道是怕他清醒过来之后不肯从命又弄得他们下不了台吗?连这种手段都用上了! “夫人,老奴叫人熬了醒酒汤,夫人喂侯爷喝一些吧!”方嬷嬷端着个小小的嵌螺钿海棠式的托盘进来,上边搁着一个甜白瓷花卉纹碗。 “放一旁吧,打盆热水来我替侯爷擦一擦,等他睡够了自然会醒。”春霞淡淡说道沪。 他并非单纯的醉酒,醒酒汤又有什么用? 方嬷嬷还以为春霞心中还有气,一边答应着一边忍不住轻叹劝道:“夫人,侯爷待夫人如何夫人如何不知?这么些年来,侯爷心里身边可就只有夫人您一个!那两个人是宫里头赐下的,跟侯爷可没什么关系,夫人,您可别因为此事跟侯爷怄气生分,你们生分了,岂不是正好给了外人机会?” 春霞长长的吐了口气,笑道:“嬷嬷放心,我哪儿是那么糊涂的人?我自己的丈夫我还能不明白他吗?虽然我心里头也有点儿不舒服,但绝不会迁怒给他的。嬷嬷,您快叫人打水去吧,侯爷这里有我照顾就好了!” “老奴就知道夫人您心里头比谁都明白!”方嬷嬷这才放心,笑着出去叫人打水腹。 年东南昏昏沉沉的就这么一直躺着,直到晚上才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正要起身便感觉脑子一阵眩晕,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瞪着室内,一下子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你醒了?”春霞松了口气,却是神色淡淡的瞟了他一眼。 “这是,这是在――咱们家里?”年东南挣扎着要起身,春霞便扶了他一把,扶他靠坐在炕头。 春霞嗤笑,偏头瞪他道:“怎么?侯爷好像很失望?还是说乐不思蜀,连自己的家里都不认识了?” “你胡说什么!”年东南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笑着将她揽了过来,笑道:“我不是在宫里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那你可记得你在宫里都做了什么?”春霞问道。 “做了什么?”年东南一怔,见春霞的模样不像开玩笑,心里下意识的感觉有点儿不妙,认真的思索了好一会,说道:“与皇上饮酒,然后――” 该死!然后什么,他竟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他就记得,然后醒过来一睁开眼睛,就睡到家里暖阁中的炕上来了。 “然后醒过来就到了家里了,是不是啊?”春霞撇撇嘴,甚是不快。 “呵呵!”年东南笑了起来,柔声道:“好媳妇,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你怎么生气了呀?” “看来你是真的完全没有印象了!”春霞简直有气都没处撒,说道:“是啊,你不但好好的回来了,还给我带回来一份大礼呢!” “大礼?”年东南愕然,不妙的感觉渐渐的更浓重了。 春霞只好将白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同他说了。说起来的时候,忍不住又气恼起来,绷着脸不做声。 “这――”年东南自己也瞠目结舌,脸色难看之极。 “媳妇,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居然有这种事!我――”年东南连忙紧紧握住她的手紧张表白。 “我知道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春霞仍旧止不住的怒意,冷冷道:“可是有什么用呢?你进宫之前我明明叮嘱过你,长公主说召你进宫设宴安抚是密贵妃的主意,那个密贵妃怎么可能安着好心!你却半点儿提防之心也没有!还好这一次送来的只是两个‘伺候’的宫人,如果是哪一家哪一府的千金小姐或者郡主县主之类的,你自己说说该怎么办!就算你再不喜欢、我再不情愿,难道能不给人家名份吗?” “是我疏忽了!”年东南恨恨一拳捶在炕上,冷笑道:“我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由着密贵妃做这种下三滥的事,皇上他真是――” “皇上也是个人,”春霞哼道:“先前我大闹了那么一场虽说给了他台阶下,他心里头又如何能够甘心?加上密贵妃在旁撺掇挑拨,他自然巴不得看到我吃瘪、闹笑话!你呀你呀,都怪你!” “……”年东南动了动唇无言以答,轻轻揽着气呼呼的妻子拍抚安慰。 “你有没有对她们做过什么?”春霞突然问道。 “什么?”年东南一下子没会过意来。 “什么什么呀,装傻呢!”春霞不满娇嗔,说道:“就是那两个宫女啊,你有没有跟她们――” “媳妇!”年东南哭笑不得:“我都成这样了,还能做什么!那死太监胡说八道不就是想惹你生气吗?你可别上他的当!至于那两个宫女,” 年东南眸色一沉,冷冷道:“等到了西北,咱们再慢慢收拾!” “那还用说!”春霞立刻接口道:“敢动我男人的主意,她们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tang “那是,那是!”年东南心里终于舒坦了,忍不住抱着她便要求欢。 春霞心里头还毛毛的,哪儿肯依他?毫不客气一把打开他的手,说道:“从那破地方回来浑身都不是味儿,我叫人拿了晚饭来你用些,然后洗了澡去书房睡去吧!我今晚不跟你一起!” “媳妇……”年东南憋得有点儿内伤。 “我不喜欢你身上带来的那种味道!”春霞斩钉截铁。就算他没有做什么,那两个宫女肯定近过他的身,她是真的接受不了。 年东南叹了口气,不敢强求她,只好哄着她说了一阵话,老老实实的用饭沐浴,却不肯去书房,就在这暖阁中凑合了一夜。 永安侯和永安侯夫人冷战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宫里头的德文帝心里终于舒坦了。没过两天,年东南和春霞便带着一双儿女以及和云、伴月一起离开了京城。 这一回,春霞将方嬷嬷也带了去,另外从清凉山庄中挑了合适的人坐镇侯府,又请义父义母帮着照看一二。 和云、伴月自那日被春霞敲打之后一副乖巧柔顺得不得了的样。这天出发的时候,两人殷勤万分的上前伺候春霞,陪着笑脸一口一个“夫人”的叫着。 春霞任由她们服侍着,心中暗自冷笑:哪里是真心实意要服侍她?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在年东南面前晃悠罢了!既然她们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她不妨给她们机会。 瞧这两人一身装束,精致的牡丹如意鬓,鬓上珠翠簪花熠熠生辉,淡扫蛾眉,轻抹胭脂,衬得肌肤白腻,容光焕发。长几曳地的绣花罗裙,锦面缎的上等料子,佩着香囊、玉佩,窄窄的云头绣花鞋,走起路来柔软的腰肢如风中杨柳轻摇微摆,淡淡的脂粉香气萦绕而来。 这岂是伺候人的穿戴装束? 伴月还算沉得住气,陪着笑对着春霞奉承讨好不已,只将自己最美妙的姿态自自然然的表现流露出来;和云就比她心急多了,一双眼睛不时的朝年东南望过去,眼眸流转,美目含情,恨不得从眼中扯出一根长长的丝线将年东南给牢牢的拴住。 方嬷嬷等众人见了,无不暗暗鄙视不已。 “夫人,您小心些!”扶了春霞上马车,和云、伴月自然而然的便欲上车。 春霞淡淡道:“行了,你们的马车在后头,自己过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和云、伴月一怔,心中暗暗失望。这几天两个人在年府中花了许多银子打听了不少的消息,说是出门侯爷必定与夫人共乘一辆马车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这么放过岂不是太可惜了? “夫人,还是让奴婢姐妹们伺候夫人吧!奴婢们一定会用心好好伺候夫人的!”伴月陪笑道。 “怎么?本夫人吩咐不动你们?”春霞似笑非笑,又将旧话重提。 话不怕旧,管用就好啊! 伴月听她又拿这话出来说,也是暗暗有气,可偏又反驳不得,两人只得陪笑道了声“不敢”,灰溜溜的去了后边的马车。 春霞自然不会让她们享福,那辆马车是经过特殊改制的,刚出京城走的还是平坦宽阔的官道尚不觉得,两三日后越往西去,那马车的妙处便越显示出来了。 和云、伴月乘着那马车苦不堪言,给颠簸得浑身骨头都要散了架,连东西也不敢多吃――吃的越多吐的越厉害!不吃吧,吐得连黄胆水都出来了!两人只好硬着头皮拼命的喝水。 第455章 皇帝暗中的手脚 几日下来,给折腾得命都去了大半条,以至于令她们悲观的担忧自己还有没有命到达长安!对于舒舒坦坦生活在宫里的她们来说,这简直就是最残忍的酷刑。 众人见了无不幸灾乐祸,瞧也没人多瞧她们一眼。春霞心中冷笑,如果不是生怕一双小儿女吃不消这行程已经放慢了许多,更有的她们受的! 以为是密贵妃赏赐之人就高傲得可以压她一头了吗?简直愚蠢! 一日入住客栈,和云终于受不了了,在房间中歇了一阵勉强缓过一口气,不顾一切的冲到了年东南和春霞房间中,跪下诉苦,求侯爷和夫人行行方便,带着她们共乘一辆车沪。 春霞还没说话,年东南脸色便沉了下来,冷声说道:“滚出去!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奴才大言不惭跟主子提要求了?” 和云的脸色“唰”的一下子变得惨白,还来不及说话就被方嬷嬷叫了两个婆子不由分说强行拉扯了出去。 婆子们知道和云、伴月不受夫人待见,哪儿还会对她客气?拉扯着出了门,少不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讥笑嘲弄,笑她自不量力、不知天高地厚。 和云回到房中,伏在床上伤心得呜呜咽咽直哭不已腹。 伴月与她一个房间,并不知道她去做什么了,见状惊问何故?和云断断续续的说了,伴月一急,忍不住埋怨她道:“你怎么这么冲动!我不是说过了吗?咱们现在要忍!什么时候夫人把咱们折腾摆布够了、放松了警惕,才是咱们的机会!你这样子,不但前功尽弃,还惹恼了侯爷,叫下人们也知晓了笑话,往后岂不是更难!” 和云闻言三下两下从包袱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西洋玻璃把镜,递到伴月眼前含泪问道:“姐姐你自己看看,自己看看吧!如今咱们俩都成了什么模样儿,脸儿黄黄,眼睛凹陷,颧骨老高,肌肤没有半点儿鲜艳光泽,整个人不人鬼不鬼了!就这副模样儿,扔到三等丫鬟堆里都不打眼,这样还想让侯爷待见吗!” 说着悲从中来,泪水簌簌而下。 伴月有自知之明,这些天来根本不敢照镜子。此刻见和云将镜子递过来,下意识扭头就避开了,抬手将那镜子挡了回去,道:“这还用你说!难道我不知道吗?那你今日见着侯爷了,又有什么用?” 和云怔了怔“哇”的一下哭得更加伤心了,断断续续道:“我真后悔,姐姐,我真后悔……你说,到了长安,离京城那么远,贵妃娘娘还能庇护着咱们吗?” 伴月的心也是一跳,浓的化不开的不安在心里渐渐的蔓延开来。 她没有想到长安距离京城居然那么远那么远!密贵妃娘娘三番五次的提醒她们年夫人不好对付,是个厉害的角色,让她们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她见这嫉妒成性的年夫人尽管不情不愿却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接纳了她和和云,她还暗地里沾沾自喜,觉得只要有密贵妃娘娘这棵大树庇护着,一步一步耐心的来,总有一天会达成心愿! 可是,和云一句有口无心的话却令她醍醐灌顶,一下子清醒的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在远离京城千里之外的长安,密贵妃娘娘根本就鞭长莫及…… 看来,她不能再像先前那般的心思慢慢的等了,得寻找机会赶紧让侯爷注意到她,否则时日一长,那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伴月一下子心乱如麻,她心中的主意自然不会跟和云和盘托出的,勉强打起笑脸胡乱安慰了和云几句,见她絮絮叨叨的实在哭诉得烦,便寻了个借口躲出去了。(..tw无弹窗广告) 和云和伴月再硬着头皮过了四五日生不如死的日子之后,终于到达长安了。 两人被安置在总督府后院一处偏僻的小院子里。 此时,两人都已经被折磨得没了精神气了,春霞怎么安排怎么受,她们只想真正的安顿下来,再也不要受那要命的颠沛流离之苦,至于其他的,是真的没有力气去想了! 春霞冷眼旁观,见她们这副模样神情暗自好笑,心中估算着这一番折腾下来,再在她特意吩咐的“精心照顾”下,她们至少得休养两三个月才能够恢复元气,也就暂时放了心,只命人暗中好好监视着她们,自去忙别的事儿了。 年穆远看到爹娘和弟妹回来,立刻欢快的蹦跶过来,扑在春霞怀中稚声稚气说道:“娘,我好想你和爹呀!” 这一声“娘”把春霞的心都叫软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平日里再恨他胡闹恨得牙根痒痒久别重逢才发现自己心里头其实还是十分挂念他的!至少,此刻她已经没有了半点儿回来路上盘算的如何仔细询问他这段时间如何胡闹的心思,只问了问杜夫人、奶娘等这段时间他过的好不好。 杜夫人和奶娘心中各自有一本帐,一个无奈暗自好笑,一个战战兢兢头皮发麻,言辞之间自然是回护年穆远的。 家事无恙,政务上年东南却遇到了麻烦。 回到长安,年东南才得到属下心腹幕僚的禀报:在他没有回来之前,德文帝暗暗派了五名官员下来,准备要抢在他回来之前接管陕甘五个或经 tang济繁茂、或地理位置特殊的大城池!不过,他们运气不好,在途径山西境内的时候,被一群饥饿的土匪打了秋风,全都死光了…… 年东南又惊又怒,若非属下证据确凿,他几乎不敢相信。 皇上终究没有放心,没办法将春霞娘三个扣在京城中做人质,便派了心腹过来想要控制地方、监控他! 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西北民风彪悍,土地贫瘠、生活贫苦,山寨土匪比比皆是。那几个官员隐瞒身份只顾着赶路,想来在别的方面都没放在心上,活该做了山贼的刀下亡魂!不知德文帝知道了此事之后会是怎样一种心理,肯定不会好受就是了! “侯爷,那几个官员虽然死于非命,咱们是不是该提前准备准备,万一皇上再派人前来——”陕西知府李大人说道。 年东南略一思索,摇摇头道:“皇上的性格我最清楚了,至少短时间内他不会再派人前来。这一次吃了这个暗亏,够他难受一阵子的了!”他说着又轻叹苦笑:“皇上若要调动西北的人事,只管大大方方的下明旨便是,何必如此!” 几个人面面相觑,均觉得这事还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也许皇上是怕侯爷您多想吧……”一人似笑非笑、似认真似玩笑的说道,惹得大伙儿都笑起来。 “侯爷,保不准哪天皇上又受人撺掇起了别样心思,咱们还是做些准备比较好。”李大人忍不住又道,他的说法获得众人一致赞同。 年东南淡淡笑了笑,心情灰暗而沉重。做准备?他根本不想做什么准备,这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想要怎么样便怎么样,与他何干? 他甚至下意识的萌生了辞官带着春霞回桐江县的想法,只是这种想法近乎天方夜谭般的不可能,也就在他心里一闪而过罢了! 他走了,那么多依赖年家而存在的人该怎么办? “也好,你们回去各自想想,看有没有什么管用的法子。”年东南不愿意驳了众人的好意,便点了点头。眸光一凛,又警告道:“只有一样,别往歪门邪道上走,如果谁一个不慎惹了祸事上身,别怪我保不住你们!” 众人心头一紧,连忙答应。 “那几个官员遭匪之事,我总觉得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年东南又道:“李大人、穆大人,回头仔细查一查,我要知道真相,但别走漏了风声!” 穆大人掌管着陕西境内的刑事,两人闻言忙答应下来。 年东南回到后宅,心情仍旧闷闷不乐。一双儿女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朝他咯咯憨笑也没能让他的心情好转过来,长子年穆远立刻很识趣的远离爹爹。 春霞也看出他的不对劲,与他一旁说话,问是何事? 年东南在媳妇面前向来不会隐瞒什么,便将此事说了。 春霞听毕既吃惊亦窝火,忍不住道:“皇上这种行径不但叫人寒心,也叫人打心眼里瞧不起!什么时候他行事变得这么小家子气了!” 年东南听她这么说反倒笑了起来,说道:“你也别生气,好在这回老天有眼,那些人半路上就死光了!要不然,还真是个麻烦。” “就怕这只是个开始,”春霞摇摇头,说道:“谁知他以后还会耍什么花样呢!东南,看来咱们就算远离了京城,好像这日子也难得顺心呢!皇上这是非要逼着人造反才肯甘心吗!” 第456章 难以消受的大礼 “媳妇!”年东南吃了一惊,连忙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你胡说什么呢!” 造反?她还真是敢说! 春霞脑子里可没有他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和禁锢,一下子拨开他的手,气呼呼道:“难道我说错了吗?皇上这么闹下去,迟早把人心都闹散了!咱们回京的时日虽然不长,可京中是什么状况你也看见了!” 年东南不愿意去想那些烦心事,轻轻揽着她靠在自己怀中,拍抚着她的肩膀柔声道:“放心,只要我在,不会让你和孩子们受威胁委屈的。” “嗯……”春霞心中一暖,勾唇轻轻笑了笑。她不能将所有的事情都让他一个人扛,看来,她也是时候做些准备了。总之,有备无患,西北这边正是朝廷势力单薄的地方沪! “那几个官员,真的是死于山贼那么简单吗?这好像,也太巧了点吧……”两人说了一阵话,春霞忍不住问道。 “你也这么认为?”年东南不禁一笑,更认定了此事的蹊跷腹。 春霞点点头,笑道:“太过巧合的事情我向来是不太信的!” 年东南便笑道:“我正在派人细细查访,想必要不了几天就能得到消息了!” 春霞听见他这么说,知道自己不必操心了,遂一笑放开此事不再多问。 事情的调查出乎意料的顺利,不过七八天的功夫,年东南便得到了李、穆两位大人的回禀。 这两人都是他的心腹,因此他才放心让他们去查,而他们说起话来也用不着拐弯抹角。 可是,他们向他禀报的时候还就是拐弯抹角、吞吞吐吐了,直到将年东南给弄得不耐烦了,两人这才半隐半露的将自己查探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李、穆两人不说话,年东南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尽管是再次提起,李、穆二人的心跳仍旧有种无法控制的感觉,而年东南则整个人都愣住了。 据他们得到的消息,那几个官员根本就不是死于什么“山贼意外”,而是在途径山西境内的时候被晋王派人给做掉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晋王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查得很清楚,晋王府跟那几个官员素无瓜葛,连认识都不认识,对晋王本人来说,没有必要要他们的命,显而易见,他这么做是在帮助年东南! 而以他的本事,在他的地盘上,这件事情要做得滴水不漏、天衣无缝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他骗过了朝廷,骗过了天下人,却偏偏让年东南的人给“查探”到了真相。 实际上等于,他是有意告诉年东南真相。他这是向他示好,同时也是告诉他,他欠了他的人情…… “晋王……”年东南只觉得心头忽然乱糟糟的起来理也理不清,一个分封在属地的藩王突然如此主动对一位手握实权的封疆大吏示好卖好,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在年东南的印象中,晋王是个很低调的人,至少他来到这儿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并没有听说晋王做过什么不规矩的事儿。就算是派来总督府要玉米种子或者送年节礼的管事们,看起来也是一派的低调温和。这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温和态度,绝对不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奴才嘴脸能装的出来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不声不响的送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德文帝派那几个官员暗暗来陕西,在得知他们遇害之前他甚至对此事一无所知,但是晋王却不但知道了消息,还神不知鬼不觉成功的设计了他们。这,又说明了什么…… 年东南越想,脸色就变得越不好看。 李、穆二人暗暗交换了个眼色,心中也自惴惴。 “大人,”穆大人轻轻咳了一下打破了静可闻针落地的紧张氛围,下意识搓着手小心道:“晋王这分明是向大人您示好,卖了大人您大大一个人情,您看……” “是啊大人,”李大人也忍不住道:“真没想到,晋王也会做这种事。如果说干这事儿的是楚王,属下倒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穆大人忍不住斜着眼睛白了李大人一眼,心中暗暗鄙夷,心道老李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个笨蛋!说话都没说到点子上!晋王既然这么做了,说明肯定有所图,不然除非他是个疯子!眼下要紧的是做出对策,而不是讨论研究这件事本身。 “此事你们有没有跟别的人说过?”年东南长眉一挑,目光划过他们脸上。 两人的心俱是一跳,下意识挺了挺腰杆子,异口同声忙道:“没有、没有!除了大 人您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勾结藩王,等同于图谋不轨,这是要脑袋的大事,官场上混的人,就算再傻也不会胡说八道。 “那就好!”年东南本也料想他们不会如此不知轻重,得到了亲口保证更觉放心,点头道:“此事暂且别告诉任何人。还有,如果晋王那边有人前来试探,记住,什么姿态都不必表,只做不知。顺便,你们两人回去之后商量个章程出来,好好的探一探晋 tang王的底,我要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是,大人!”李、穆两人见年东南神色不变,冷静清楚的下达命令,乱纷纷扰了数日的心也不觉一下子安定了许多,连忙答应。 晋王想做什么?其实三个人心中大致已经了解。有胆子暗中截杀朝廷命官,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年东南想要知道的,是晋王究竟做到了什么程度! 三人又细细商量了一阵,李、穆二人方告辞离去。 走出书房,暮色已经降临,不知不觉,三人在书房中竟谈了大半天了。 春寒依旧凌冽,料峭的寒风扑面而来,吹得脸上略略生痛。年东南长长舒了口气,肺腑中吸入一片清冽。 原本以为西北是个极好的避难所,没想到,平静的表面下竟是他从未遇见过的暗波汹涌。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令他猝不及防。 “爹!”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年东南的沉思,他一低头,便看到儿子年穆远穿着小小的月白团花五福吉祥的出风毛小袍子站在眼前,正抬起头,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自己。 见自己看向他,他便笑呵呵上来拉着他的袖子道:“爹,你怎么还不回去啊!娘让我叫你回去吃饭呢!” 年东南笑笑,心中蓦地柔软起来,他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道:“好了,咱们这就回去吧,省得你娘担心。” “爹!”年穆远不满父亲这么蹂.躏自己的小脑袋,有些不满的撅了撅小嘴,小脑袋往旁边一偏,微微抬起的眼角颇含幽怨。 年东南忍不住大笑起来,索性一弯腰将儿子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后宅走去。 他如今有妻子儿女,他是丈夫和父亲,他的家,绝对不允许受到任何的破坏。无论是谁,都不能打破如今这平静的幸福…… 一家人用过晚饭之后,春霞便命奶娘丫鬟等将年穆远带了下去,侍弄好那一双小儿女,方得闲与年东南说话。 “李大人和穆大人是不是查到了什么?”暖阁中,春霞斟了茶轻轻搁在年东南面前,柔声问道。 年东南抬起头,便望进一双汪着春水般的眸子中,眸中带着浓浓的关切。他知道自己的情绪即便隐藏得再好,也瞒不过她的眼睛。纵然瞒得过她的眼睛,也瞒不过她的感觉。 “是查到了,结果有点出乎意料。”年东南笑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显得轻松。他不紧不慢的将事情说完,春霞的脸色仍是僵住了。 “你别担心,这件事情晋王虽然故意让我们的人查到了真相,但这种事根本没法放到台面上来说。”年东南冷笑,“我就当不知道,他也不能怎么样!还能逼着我报答他吗?最多以后多留几个心眼,不再与他牵扯上半点瓜葛就是了!” 他纵然不喜欢德文帝,纵然对德文帝的诸多做法心有不满,但并不表示他就因此愿意跟着晋王胡闹。 晋王造反也好,不造反也罢,都是他们皇族内部的事,跟他没有关系,他没有必要将自己牵扯进去。 春霞摇摇头,轻轻叹道:“没想到咱们都看走眼了!呵呵,不光是咱们,朝廷和皇上同样都看走眼了!原本以为最有可能造反的楚王什么动静都没有,反而是不声不响的晋王,一下子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东南!”春霞忍不住担忧起来,说道:“你那叫什么主意呀,简直烂透了!晋王这一下摆明将自己的底牌漏给咱们了!就算咱们装作不知道,他能善罢甘休吗?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他既然敢将底牌漏给咱们,心中自然有了各种计较打算,我是担心――” 第457章 晋王的再次试探 “你别担心!”年东南不等她说完便截断了她的话,道:“晋王说破天不过是个藩王,我不买他的账他也不能怎么样!我如今派了李、穆两人去探他的底,我会让他知道,对他的事情我不感兴趣,他不必盼什么、也用不着防着!总之,他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就是大错特错!” 春霞心中略松,遂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不会答应跟他做什么的,如今咱们也只能如此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愿他识趣,此事过了也就过了……” “他不识趣又怎样?这也容不得他!”年东南眸光微冷。(..tw无弹窗广告)没有向德文帝告发他,在他看来已经是报答了他了,对于他们皇室内部的争斗,无论是晋王,还是楚王,年东南都不想参与。 春霞心中突然一跳,说道:“晋王如此深藏不漏,只怕不仅山西,整个西北势力亦不小,这长安城中,未必没有他的眼线。别的也就罢了,这总督府今后可要加强警戒,我担心孩子们,尤其是远儿――” 年穆远那么调皮好动的一个小家伙,万一不留神被晋王的人挟持了去,那么事情就由不得他们夫妻俩说了。 年东南也是目光一沉,笑道:“还是媳妇想的周全,这府上的防卫就交给你了,该用哪些人、怎么安排,你悉心调遣吩咐就是!” 夫妻俩絮絮叨叨,说了半夜才洗漱安歇。 晋王此事,如同一块投入湖心的巨石,激起了千层水花,最终这水花是趋于平静而悄无声息的消失,还是演变成无可遮挡的滔天巨浪,一切,似乎可以预料和掌控,却又谁也说不准。 晋王那边试探的石头投出来之后,发现长安那边居然如泥牛入海半点消息也无,不由得有些慌了神,速速给在长安的晋王世子去了信,让他想法子再探年东南的底。 晋王世子也正为此事心中忐忑着,听了前来传信传话的裴统领所言,忍不住眉头又皱了起来,“父王太心急了,如今德文帝虽然无能、虽然对年东南不太地道,但他们君臣还没到可以因此而决裂的地步,这天下,也还没有大乱。咱们的时机还不够成熟,父王这样,太冒险了!” 万一年东南将此事暗示给长公主或者朝中其他重臣知晓,区区一个晋王府,就算盘踞山西势力再大,又岂是朝廷的对手?先不说朝廷,单说年东南这陕甘总督,完全都有能力将晋王府一锅端了。 “王爷是有点儿心急了,可是毕竟等了这么多年,王爷这也是一下子不忍――”裴统领苦笑着道腹。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眼看一步步的往咱们希望的方向发展而去,父王实在不应该如此。”晋王世子眉头微蹙,语气却温和了许多。 父王到底是父王,即便一时冲动做错了,身为儿子他也不能抱怨太多。要知道他虽然是世子,可府中却还有三个年岁相差不多的兄弟。 “袁先生,您看这事该怎么办?永安侯那里,咱们得再试探一番,您看可有什么好法子没有?” 晋王世子说着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幕僚,青衫长褂,意态闲闲,不是那袁先生又是谁?而晋王世子,赫然便是那温润如玉的齐公子。 裴统领闻言也连忙看向袁先生,满眼的期盼点头附和:“是啊袁先生,您向来最足智多谋了,有您在世子爷身边,王爷可是放心得紧呢!您快拿个主意吧!王爷为了这事儿吃不香、睡不好,正等着属下带好消息回去呢!” 袁先生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世子爷和裴统领先别惊慌,永安侯虽然没有做任何表态,但实际上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啊?”裴统领对晋王的忠心那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在智谋上就要稍稍逊色了。袁先生这话,显然将他给弄糊涂了,说了跟没说一样。 齐公子却是一怔之后眼睛一亮,喜道:“先生是说,他两不相帮!” 他既没有对晋王府进行回应,也没有向朝廷禀报什么,长安城中一片风平浪静,这已经很好的说明了他的态度。 “世子所言不错!”袁先生与齐公子相视,点头笑道:“永安侯显然对德文帝已经失望透顶,所以,此事他并没有上报朝廷,裴统领你回去告诉王爷,请王爷大可放心,安安稳稳的吃饭睡觉。” 裴统领还没太弄明白,疑惑的望望袁先生,又望望齐公子,不知所以。袁先生笑笑,细细的解释了几句,他这才缓了过来,一拍大腿乐得笑道:“这就好,这就好!我就说嘛,永安侯再怎么着也不会是恩将仇报的人吧!” “可是,”他话锋一转,忍不住又皱眉道:“可是王爷要的不光是这样,如果没有永安侯的支持,这事儿根本不能成!只怕还不等咱们起兵,永安侯这边杀过去就是天大的麻烦,世子爷,袁先生――” “所以我们得再试探他一回,”齐公子说道:“你让父王放心,以德文帝的性格,永安侯跟他翻脸是迟早的事!如今咱们这层窗户纸既然已经捅破,这件事情就不会再拖下去!我这边会尽快的!” 袁先生想了想,笑道:“想要再次试 tang探其实也不难,老王妃不是患着心悸气喘的老.毛.病吗?永安侯夫人医术无双,擅长医治各种棘手的疑难杂症,裴统领回去之后请王爷准备一份厚礼,请她前往为老王妃诊治一回,看她是如何反应。” 齐公子眼睛一亮,不禁拍手叫好,笑道:“此计大妙!若永安侯心存顾忌,必定不会让年夫人前去,若他心中记挂着那一份人情,是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的!” 等年夫人到了太原,以礼相待好好伺候,尽心表达己方的诚意,至少,先将失去的好印象拉回来再说。 裴统领也不禁竖起大拇指,喜笑道:“到底是袁先生,脑子就是好使!行,我这就回去禀报王爷,要不了几日,太原那边就会来人,到时一切听世子爷和袁先生做主。” 齐公子微微一笑,说道:“今晚裴统领就好好歇歇吧,明日一早再赶路不迟。对了,我母妃在府上还好吧?几位兄弟姐妹们也都好吧?” 齐公子漫不经心的笑问道。 “好,好,王妃和几位小爷、小.姐们都好着呢!王妃就是想念世子爷得紧……”裴统领不等齐公子问,便一股脑儿的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晋王府那边雷厉风行,不过短短十日功夫,卢管家便带着重礼以及晋王府的拜帖来到了长安。 这日东风和煦,阳光温暖,花园子里花草树木冒出了深深浅浅的许多绿芽儿,暖房中培育的牡丹、芍药、月季、杜鹃等各种鲜花以骄人的姿态绽放着,摆放在园中各处,点缀着尚未到来的春光。 春霞正带着年穆远和一双将近一岁的儿女在园中游玩,小儿女已会蹒跚学步,咿咿呀呀的跟着哥哥玩,好不招人疼。众丫鬟婆子们簇拥凑趣着,花园中不时传来愉悦的笑声。 就在这温馨的春日的午后,先前的杜夫人如今的洪一夫人柳青禾手握卢管家那大红泥金的请帖来到了花园中。 春霞打开一看,眉尖情不自禁微微一跳,她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晋王府居然还敢派人前来拜访! “叫简管家在前厅招呼着,找人去看看侯爷在衙门里忙什么,将这事儿告诉他,去吧!”春霞目光收回,将那请帖依旧递还给柳青禾。 柳青禾有些诧异,这卢管家并不是第一次来,何以夫人这次的态度却突然之间变了这么多?不过她并没有细问,笑着答应一声,便转身去了。 年东南不多时便回府,与春霞一同就在外院厅上见了卢管家。 这是生分的讯号,然而卢管家仿若不知,依旧笑得恭谦有礼、和蔼温煦。 寒暄客套之后,卢管家容色一肃,起身向着年东南和春霞深深做了个揖,便恳切道:“侯爷、夫人,此次王爷派小人前来,实在是有事相求,还请侯爷和夫人发发善心,帮我们王爷这一次!王府上下将感激不尽!” 年东南听到这话心中便不太自在,片刻方淡淡一笑,道:“王爷乃皇室贵胄,身份矜贵,要什么有什么,再不济还有皇上可以求助,我们何德何能,竟能帮得到王爷!卢管家还是不要说笑了!” 祝大家国庆节快乐!放假玩得开心别忘记看文哦!10月4号有加更、10月8号有加更! 第458章 晋王府 “老奴哪儿敢在侯爷和夫人面前说笑,”卢管家浑然不管年东南话里话外的拒绝和讽刺,连眉毛都不曾乱动一下,依然毕恭毕敬道:“老奴说的可是事实。侯爷和夫人也许不知,我们老王妃患者心悸气喘的毛病儿有几十年了,这近两三年来格外严重,王爷素来孝顺,听说夫人医术精湛,故而请老奴前来请求,夫人能否给个面子,随老奴走一遭,为我们老王妃诊治诊治?王爷本想亲自来,可又顾忌着身份多有不便,这才请老奴代劳。侯爷和夫人但请放心,王爷也是没办法了,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提此要求,只想请夫人前去看看,绝无它意!” 年东南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可一想到晋王为他决绝的大麻烦,那拒绝的话便卡在喉咙里硬生生的吐不出来了。 他从来就是一个恩怨分明之人。晋王为老母亲求医,他又欠人家人情在前,拒绝的话怎么说的出来? “卢管家,”春霞笑笑,为难道:“想必王爷误会了,实不相瞒,我的医术也是有限,不过是运气好治好了几个病症罢了,若论起真本事,我可差得远呢!老王妃的病,我可以去看看,不过能不能治好,我却没有把握。” 自家夫君的脾性春霞心知肚明,她不愿意让他为难,更不愿意让他因此而心中存了膈应,将来应对起晋王那边的事情来心中存了太多的顾忌。反倒不如她答应去这一趟,也算是报答了晋王出手相助之恩,将来有事碰上,大家各凭本事,谁也别想拿前事做文章。 卢管家心领神会,立刻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夫人只管随老奴回去一趟,能不能治好,那就是天意了!不过,王爷与王妃都相信夫人您有这个能力的――” “这话啊,说的太满我可不爱听!”春霞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留卢管家你了,容我准备准备,明日我便随你去一趟太原。了了此事也好早去早回,毕竟,我那两儿一女年纪都还小呢,离不得亲娘!” “那是,那是!”卢管家点头陪笑道:“夫人说的是,王爷和王妃也想到了这个,不会让夫人您为难的……” 卢管家又恭维了几句,便识趣的告退。 春霞长长吐了口气,转脸看向年东南,见他眉头微蹙,目光沉沉的瞪着自己,便一笑朝他走了过去,拉着他的袖子轻笑道:“怎么了呢?我答应了,你不乐意吗?” “没有!”年东南苦笑,道:“没想到晋王会来这么一出,我本来打算并不想让你参合进这事儿里头,没想到结果却是你比我还要先――” 春霞听着抬手轻轻按在他的唇上,含笑道:“咱们是夫妻,你说这话岂不是见外了?有你在,不怕他们把我怎么样!不就是去一趟晋王府吗?我就不信晋王还敢将我扣下不成!奋” 就算他想,也得有这个本事。德文帝想将她娘几个留在京城都不能成功,何况是做这种事见不得光的晋王! 年东南听毕也笑了起来,“你说的是!明日你随他们离去后我会留心,若是半个月不放你回来,我会想办法!” 第二天,春霞稍作收拾,带了银杏等寥寥数个下人,跟着卢管家登上了回太原的马车。 卢管家一行人是扮作普通商客前来,走在路上并不惹人眼目。春霞心中暗暗冷笑:虽远离朝廷,晋王倒并非没有顾忌。 半路上,遇上了晋王派遣前来接应的一行二十来人,领头的是一对姓杨的夫妇。(..tw无弹窗广告)夫妻两人都是晋王府中得用的管事,地位虽不如卢管家,管事却是一把好手。 杨氏待春霞十分细致而贴心,面上总带着笑,说话细声细气的,一路上将春霞照顾得很是用心。 到了晋王府,晋王和晋王妃亲自接待了春霞,一口一个“年夫人”态度十分友好。 当日晚宴之后,晋王便不再出现,一应治疗事务都是晋王妃陪同着进行。春霞一行被安置在晋王府中最好的一处客院,仍旧是杨氏负责照料生活起居。 晋王府花园很大,奇花异卉无数,杨氏并无顾忌,滔滔不绝向春霞介绍着,春霞却只是听毕一笑了之,并无半分游玩的意思。暗中又好好的叮嘱了银杏等一番,在晋王府需得谨言慎行,一步也不许多走! 既然是来给人治病的,那就单纯治病好了。 杨氏见状,便识趣的一笑收口,她不问,便再不介绍什么了。 老王妃的确有心悸气喘的毛病,到了八十高龄,身体已经渐渐消竭,若说能够治疗痊愈,已是不太可能的了,不过通过食疗和药物保养,却能减轻不少症状。 春霞开了药方子和食疗方子,又交代了些日常起居注意事项,几日调理下来,老王妃的症状果见缓解。晋王和晋王妃甚是感激,备厚礼重谢。 春霞本就怀着还人情的打算而来,岂肯再收受他们的礼物?坚决推辞了,见事情已经解决,便又趁机告辞。 晋王和晋王妃见她态度坚决,也不便强留,只好派人好生相送。 春霞离开晋王府之后,晋王心里头空荡荡的,忍不住轻轻叹了口 tang气,他没有想到春霞的嘴巴这么紧,原本想打探的话一句也没有问出去,想知晓的东西半点也没能知晓。 “这回是瞎忙活了,什么话也没套出来!真没想到,这年夫人也是个人精!”晋王无限惆怅的皱眉轻叹。 “王爷无需担心,”卢管家在旁陪笑小声道:“这不是还有世子爷在长安吗?世子爷那边说不定会有所收获呢!毕竟,长安才是他们的老本营!再说了,年夫人肯来这一趟,说明他们夫妇对王爷的态度还是很活络的嘛,没准世子爷再加一把劲,这事儿就成了!” “这倒是,”晋王脸上忍不住又露出笑容,满满的都是对世子的满意,“世子从来没有令本王失望过,但愿这一回也同样如此!只要永安侯倒向了咱们这一边,朝廷就去掉了大半边江山,但愿这一天,能够快点到来……” 这是明目张胆的谋反言论了,晋王是把卢管家当成了绝对心腹才会这么说。卢管家却不敢随意答应,陪笑点了点头。 春霞回到长安,年东南也放了心。见到离别多日的儿女,一慰心中思念之苦,春霞抱着儿女逗玩,久久不舍放手。 待得一双儿女玩累了甜甜的睡去,柳青禾方上来禀报了这几日的几项要紧事务。 别的也就罢了,春霞没有想到,她离开才多少时日,和云、伴月那边又闹出新闻来了。 她闻言不由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真不愧是宫里头出来的女人,尤其懂得如何把握时机,简直半分浪费都没有的! 听柳青禾略带鄙夷讥诮的将事情说完,春霞倒是有些意外,笑道:“你不说我差点都把这两个女人给忘记了,没想到她们倒是挺执着的!这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子过的嫌弃太单调了,非要弄点幺蛾子出来调剂调剂才觉着有滋味!不过,我奇怪的是,向来喜欢抱怨闹腾的不是和云吗?怎么这一次变成了伴月?” “我心里也是这么想呢!”柳青禾笑道:“也许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吧,这伴月装了这么久,眼看着夫人您不在府上,自以为机会来了,可不就露出狐狸尾巴了!比起和云小打小闹,她要厉害多了!哼,不过这人倒算她有点骨气,被侯爷赶出来之后,自己羞愧难当,一条绳子上吊死了!她这一死,和云立马就老实多了,派去伺候的丫鬟说,这几日规矩得不得了,连门也不出了!看样子是知道怕了!” 春霞听毕便点点头,说道:“若我在府上,是断断不容许那伴月去死的,不过如今人既然已经死了,也就罢了!可有好好安葬了?” 伴月死后柳青禾当时觉得快意,事后也回过神来悔了一阵,她再有不是,那也是宫里头赏赐的人,若京里那边非要小题大做追查起来,到底是件麻烦事。听见春霞这么问,她连忙点头:“已经好好安葬在城外了,就是没有对外公布,侯爷说这些事等夫人您回来由您做主。” 春霞心中顿生两分哭笑不得,说道:“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做主不做主的。既然已经安葬好了也就行了,对外公布什么的也不必了,京里那边未必会问,若问了,我自有话说!那个和云,” 春霞略一沉吟,便道:“那个和云,找人好好看着她,以后我不希望再因此闹出什么动静来了!” 第459章 吓破胆的和云 这些人虽然实际上对她起不了什么影响,但是在自己后院里有这样一个存在,也的确是一件很令人讨厌的事情。(..tw)就像鞋子里的一粒沙,虽然伤不了脚,但却膈应得慌。 “夫人放心,我会叫人好好看着她,从今后不许她出那院子半步。”柳青禾忙道。 谁知柳青禾这边话音刚落,就有小丫鬟进来禀报:和云姑娘求见夫人韧。 春霞眉头微挑,柳青禾的脸色也变得有几分难看,便训斥那小丫鬟道:“简直胡闹!夫人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吗?还不赶紧叫人将和云姑娘送回去!” 小丫鬟本想分辨两句,见柳青禾脸色不好看,春霞也不出声,便也不敢了,连忙答应着。正要转身出去,春霞和柳青禾已经听得院子里闹腾了起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带着惶然与哭腔,哭着喊着闹着要见夫人。 这声音听起来并不熟悉,但一猜就能够猜得出来是谁。 “让她进来吧!”春霞朝那小丫鬟努努嘴。这个和云,还是这么易冲动、不管不顾的性子。既然她要见自己,那就让她见好了。 小丫鬟松了口气,连忙答应一声出去传话。 不一会儿,和云跌跌撞撞从外头进来,“扑通”一声跪在春霞面前,俯首磕头在地,鼻音浓浓的道:“奴婢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奋” 奴婢?倒是头一回听见她用这种心甘情愿的语气自称“奴婢”,春霞心中微微有些感慨,伴月的死,看来真的把她给吓惨了。 再看她身上的装扮,没有了往昔的光鲜靓丽,豆绿色绣着细碎小花的褙子、白绫长裙,连襕边都没有,一应配饰亦是全无。.tw[]发髻也是普普通通的扁平髻。点翠珠钏一应俱无,最显眼的是一根镶着小珍珠的简单金钗。 看惯了孔雀似的招摇的和云,再看看如今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和云,春霞心中一下子生出一股说不出的违和感。 “起来说话吧!有什么但说无妨。”春霞瞟了她一眼,淡淡说道。 和云怯怯的抬头,飞快瞥了她一眼忙又收回目光,小声道:“是……夫人……” 她小心翼翼的站起来,也许是因为害怕,或者紧张,双腿一直颤抖着,试了好几回才真正站了起来,强作精神的姿态格外明显。 春霞最见不得就是这样的,忍不住心里头憋着火,冷下脸喝道:“你有话就说,我又没怎么了你!做出这副要死要活的模样给谁看呢!”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奴婢不敢、奴婢再也不敢了!”和云只听见她开口根本没有听清楚她说什么,本能反应似的“扑通”又跪了下去,面如土色连连磕起头来,像受惊的鸟儿。 柳青禾和伺候的丫鬟们差点笑出声来,春霞自己也是哭笑不得:真是个纸老虎,竟吓成这副模样了! 春霞索性懒得再开口,端起茶碗轻轻喝了一口,向柳青禾使了个眼色。 柳青禾会意,便上前一步,盯着地上的和云低喝道:“闭嘴!当着夫人的面又哭又闹成何体统!夫人问你话你不好好说,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再这么着,我可叫人带你出去了!” 和云身子一僵,立刻止了哭声,下意识抬起头,眼泪汪汪的望向柳青禾,好不可怜。.tw[] “你要见夫人做什么?快说吧!”柳青禾板着脸继续道。 “是,是……”和云连忙答应,酝酿酝酿情绪,便道:“奴婢,奴婢是来向夫人表明心迹的!奴婢既然已经进了永安侯府,便是侯府中人,跟从前一切都不再有任何关系!从进府起,奴婢的主子便是侯爷和夫人,奴婢只听侯爷和夫人的话,其他的,一概不知……” 她说着赶紧又加上一句:“请夫人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可以发誓的!” 春霞对她的誓言丝毫不感兴趣,挥挥手打断道:“行了,你的心意我知道了,我这儿你今后也不必来了,下去吧!” “夫人的话可听明白了?”柳青禾不徐不疾道:“和云姑娘你也是有身份、有来头的人,侯府中还能少了你一碗饭不成?只要你安安分分、规规矩矩的,往后的好日子长着呢!” 和云还在发怔,心有惴惴的瞟向春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春霞见了十分无语,这和云倒是个死性子的,非要从自己口中得到清清楚楚的许诺才肯罢休吗?不过,她却没有兴趣向她做什么许诺! “和云姑娘,还不赶紧谢过夫人,回去吧!”柳青禾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 和云有些不太放心,见春霞又不吱声也不敢再说,亦不敢违拗柳青禾的话,只得勉强点头答应,起身颤巍巍的去了。 望着和云略显蹒跚萧瑟的背影,柳青禾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叹息:真不知她图的是什么!忽然想到当初的自己,心中更是一凛,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晚间春霞向年东南细说了在晋王府此行的经过,听到晋王夫妇并没有难为妻子,也没有说什么语带双关的话,年东南的心又放了一层,忍不住有点儿怀疑是自己太多心 tang了。也许人家晋王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呢?人家帮那么一个忙,为的就是帮老母亲治病呢? 虽然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不过,晋王是个孝子,这是天下皆知的。 无论如此,此事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原本以为酝酿着风暴,可这风暴并没有发作,而是消失于无形,这总归是一件好事。 这日秋海棠前来拜访,说起过几日长安城中要举行的庙会如今已可见如何如何热闹,年穆远听见了便缠着闹着要去看。 长安西城的城隍庙一带一年一度的庙会在西北一带都是出了名的,如今经济活络,四方商贾云集,今年要比往年更热闹也在意料之内。 正日子里人太多,又是特殊时期,春霞是不可能让年穆远去的,想着提前去看一看也不错,便应允了。由秋海棠、柳青禾等陪着,亲自带了年穆远去。 虽未到正日子,但城隍庙一带已经十分热闹,各种临时搭建的商铺摊子延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头,摆着悬挂着各种各样的新奇玩意儿小商品,又有诸多推着小推车穿梭在人群中贩卖各种吃食零嘴的、以及杂耍卖艺的等等,将整个城隍庙一带烘托得喧嚣无比。 年穆远一双眼睛闪亮闪亮的,早已按耐不住,眼巴巴的望着母亲,得了母亲一句话,迫不及待便下了马车跟着洪七等去了。 春霞见银杏、金桔等一个个望着街道两边的摊铺眼睛也直了,便一笑让锦玉等陪同她们一起逛去。她自己则进了附近一间茶楼,要了二楼临窗雅间,慢慢品茶等候。 “夫人怎么不逛逛去?昨儿我特意绕道经过这边瞧了瞧,有好些新奇新鲜的玩意呢!倒叫人瞧得稀罕!”秋海棠笑道。 春霞轻轻啜了一口手中的香茗,微笑道:“若是从前倒有兴趣去逛一逛,如今可逛不动了,还是在这儿清清静静的等着罢了!” 柳青禾便笑道:“可不是,那下边人那么多,天气又有点儿热,夫人何苦往那人堆里头挤去。凭他再怎么新奇新鲜的玩意儿,进了长安城,只要夫人想要,还愁到不了夫人跟前么!” “说的也是!”秋海棠亦笑道:“倒是我说了傻话了!” 众人听着都笑了起来,七嘴八舌的无不奉承着,春霞笑意浅浅,任由她们说去,随意看着外边的风景。 目光漫不经心扫过外边的街道,春霞的眸子徒然一敛,神色间多了几分凌厉。 “良玉!”她猛然出声,语调铿锵,语气凌厉,众人的说笑声戛然而止,敛神屏息向她看来。 春霞一指下边街道上,急切道:“看到那个穿着枣红碎花对襟褙子、杏色长裙、梳着团鬓的中年妇人没有?快带人下去,无论如何设法拦住她!快去!” “是,夫人!”良玉立刻点头,手一挥,带着两名属下匆匆去了。从窗口看下去,清晰无比,那中年妇人正在一个悬挂绣品的摊子前挑拣东西,她一眼便看得真切。要抓住那妇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秋海棠也往下瞟了瞟,她的脸上惊慌的神色一闪而过,心下意识的紧了紧,强作镇定故作困惑向春霞问道:“夫人,您找这个妇人做什么呀?看上去很普通的一个人嘛!” 柳青禾也从未见过那妇人,听见秋海棠问也露出认同的神色,看向春霞。 第460章 突然出现的女人 春霞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淡淡说道:“这件事情跟你们没有关系,你们不认识她也不奇怪!这是,前几年的一笔烂帐了,为了找这个女人,我和东南可没少费心思!没想到她居然有胆子跑到长安城中来了!” 对于春霞和年东南在京城中的往事柳青禾并不清楚,不过她很少听过春霞用这种语气说话,心中顿时好奇嘴上却不言语了。不知这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中年女人究竟因为什么事情惹怒了夫人。如果说因为男女之事,她是不信的――侯爷连多少如花美人都不要,会要这样的烂韭菜叶子韧? “既然如此可不能让她给逃了!小容、小秋,你们也赶紧下去帮忙!这城隍庙一带地形复杂,今儿人又多,这女人既然能从侯爷和夫人手上逃走藏匿这么多年可见是有几分本事的,你们打起精神,谨慎小心一点,快去吧!”秋海棠立刻便吩咐身边的两名丫鬟。 那两名叫小容、小秋的听见了,连忙答应一声,见春霞并不反对,立即转身下楼。 春霞一直盯着那中年妇人,似乎她察觉到了什么似的,还不等良玉她们到她跟前,她突然转身往人群中飞快的窜去。春霞眉头微蹙,抿着唇不说话。而这时候,良玉三人已经追了上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良玉三人并小容、小秋回来,三人皆是垂头丧气、面有愧色。 “把人追丢了?”春霞问。 良玉极不好意思垂首道:“是属下疏忽了,没想到那女人那么狡猾,她――” “算了!”春霞淡淡打断她的话,不紧不慢道:“丢了就丢了,她既然在长安城中出现,想要藏身可没那么容易!吩咐下去,严查!各处城门出入,都给我睁大眼睛瞧仔细了!” 良玉腰杆一挺,“是,属下明白!”当即便吩咐人前往总督府禀报总督大人奋。[..tw超多好看小说] 在京城中夫人要搜这么个人也许并不容易,但这儿是长安城,哪怕是捞一根针,也能捞了上来! “你们两个也是没用,怎么就让人给溜了呢?”秋海棠板着脸教训小容、小秋,又向春霞连连赔罪不已。 春霞抬眸向她微微一笑,和气道:“这跟你可没什么关系,怎么能怪在你身上呢?你也是好心好意!” “夫人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秋海棠松了口气笑笑。 “时候也差不多了,该回府了!上我那儿再坐坐去吧!今日忘记说了,我那里得了一罐好茶,一起去尝尝!”春霞又笑着道。 秋海棠原本是想告辞回府了的,听见春霞这么主动的邀请,犹豫了一会儿便笑着点头答应了。 春霞便命人去将年穆远、银杏等找了回来,一行人一同回府。 上马车的时候春霞才发现,车厢里满满当当的堆放了无数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用问,肯定都是年穆远的杰作了。 春霞微微皱眉,有些头疼的朝儿子看去。年穆远正等着她呢,见状立刻紧张的伸开双臂将自己买来的那一大堆宝贝护在身后,可怜巴巴道:“娘,我特意带回去给二弟和三妹玩儿的……” 春霞听着又好笑又好气,瞪了他一眼笑骂道:“得了你,自己想要玩就说自己好了,偏要拉扯上你二弟三妹!你看看这一大堆……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年穆远只听到娘亲说不没收自己的东西,立刻便眉开眼笑,无论她说什么都没口子的答应着,至于其他的,他才不管呢! 春霞无心搭理他,一行人回到府上,春霞交代了奶娘、洪七等几句,便领了秋海棠往后堂去了。(..tw无弹窗广告) 进了后堂,春霞缓缓坐下,便不做声,只若有所思的盯着秋海棠瞧。 秋海棠一开始还不觉得,片刻之后终于察觉到了这不寻常的气氛,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起来。 “夫人……不是说要品茶吗?”秋海棠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安来,强自陪笑道:“若是夫人累了,不如改天吧,妾身这就先告辞了!” “没事儿!我不累!”春霞笑笑,扯了扯身上的衣裳褶子,随手闲闲的抚平,笑吟吟道:“我倒是替你觉得累!” 秋海棠顿时愣住,勉强笑道:“夫人――这话是何意?妾身怎么――听不懂呢?” “听不懂吗?”春霞微微冷笑,眸光一凛,紧紧盯着她道:“我是说,你装得不累吗?秋海棠啊秋海棠,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年夫人!”秋海棠眼底闪过惊慌,却是咬着牙根道:“夫人这是何意?妾身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妾身怎么敢骗夫人您呢?就算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呐!” “是吗?”春霞冷冷道:“我给你一次坦白的机会,你和秋娘是什么关系?先别急着开口,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若是不说实话,信不信我打杀了你!就算我打杀了你,齐公子也奈何不得我,更不会为你出头伸冤,你信吗?” 刚才在城隍庙茶楼上,春霞看到的那中年妇人正是秋娘,也就是当年那家妓.院的老.鸨子,在一场大火之后便消失了踪影。春霞一直在找她,想要问清楚当 tang年那件事的真相,却一直不能如愿。当日她并不曾见过秋娘的容貌,但那画像却是看得烂熟于心了,今日一见之下立刻便认了出来! 在那茶楼雅间里,她分明看到秋海棠趁人不备偷偷用手中那小小的西洋镜子反射日光为秋娘报信,这会儿当她傻子耍呢! 秋海棠面色霎时变得煞白,却是想也不想仍然一口否认道:“年夫人,说话可得讲证据啊,妾身不明白您在说什么……秋娘?什么秋娘?妾身并不认识啊……” “来人,将秋海棠和她那两个丫头给我关起来!”春霞见她嘴硬,也失去了跟她询问对质的兴趣,手一挥直接吩咐。 她冷笑着向秋海棠道:“看来你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冷静的思考思考,你就慢慢想吧!总督府安全得紧,也牢固得紧,你最好别痴心妄想,没有人能够救你出去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带她下去!” 春霞见柳青禾等一个个还在发怔,蹙眉低喝。 柳青禾如梦初醒,忙命人传了身强力壮的婆子进来,牢牢的钳制住秋海棠主仆三人,不顾三人的呼喊大叫,将人带了下去。 “派妥当的人好好看着她们,别让她们逃了!”春霞吩咐,想了想,又道:“如果齐公子那边不派人来问就罢了,若是派了人来,不妨透露一二,明白了吗?” 柳青禾答应一声,忍不住问道:“夫人,这秋海棠――究竟是什么来头?她的身份难道――也有问题吗?” “暂时我也不知道,”春霞摇摇头,道:“最好这只是一个巧合,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那齐公子也脱不了干系。如果说当年的事也跟这齐公子有关,那么这齐公子的来头和目的,才真正的令人不安…… 春霞心中隐隐有了一种触动,仿佛一下子想起了许多事情,串联在一起,仿佛揭示了某种真相,只是当她想要去深究细想时,却一下子又不知从何下手! 春霞莫名的感觉有些乱,挥手屏退柳青禾等,细细寻思。 再说齐公子那边,直到天黑还没见秋海棠回来,也无送信知会的人,他这才想起来她今日是去总督府了。 秋海棠从来不是这么没有交代的人,齐公子心中略感奇怪,便命人前往总督府去问候一声。 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想到秋海棠捅了篓子。 直到派去的人急匆匆的回来,说小夫人惹怒了年夫人,被年夫人关押了起来,齐公子这才吃了一惊。 “你打听真切了?果真是这样?”齐公子惊讶极了,不敢置信。 在他的印象里,春霞温文尔雅,况且双方交情不浅,如果不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春霞绝对不可能连知会一声也没有就将他的侧室给关起来了!关起来也就罢了,还等他派人去了才说。 “奴才打听得清清楚楚,是洪一夫人亲口所言!说是小夫人不老实,呃,似乎,似乎年夫人问她什么话她吱唔着不肯说,这才惹怒了年夫人……”那小厮连忙回道。 齐公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挥手屏退小厮,将目光转向袁先生。 袁先生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这――,年夫人不像是这么骄蛮小气之人,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齐公子只感觉头都大了,苦笑道:“年夫人这倒像是冲着我来的,可我怎么也想不出来究竟哪里得罪了她!罢了,我这就亲自去一趟总督府!无论是为了弄清真相还是为了海棠,我都得走这一趟!” 第461章 齐公子的真实身份 “这种事越快越好,公子快去吧,有什么事叫人回来说一声!”袁先生也赞同点头。(..tw) “有劳先生了!”齐公子甚是客气,匆匆更衣,带着两名贴身服侍的小厮便乘车匆匆赶往总督府。 此时,年东南早已回府,听春霞说了白天之事。年东南同样很感意外,听到齐公子拜访,夫妻俩早已等着了,便命请进。 齐公子亦无多客套,上来便向年东南和春霞做了个大大的揖,苦笑道:“小妾无知,不知哪里冲撞了年夫人,还请年夫人高抬贵手,饶了她这一回吧!在下替她在此向年夫人赔不是了!” 齐公子的姿态已经放得很低,按照双方的交情来说,春霞是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的。毕竟,为了个小妾坏了交情,实在不值得韧。 可春霞却只是轻轻一笑,说道:“齐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呀,我怎么听着糊涂起来了?谁跟齐公子说海棠冲撞了我了?完全没有的事!” “……”齐公子见春霞说的一脸诧异与无辜,既不像作假也不像反话,他一下子倒糊涂起来了。动了动唇,半响才勉强陪笑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在下与年大人、年夫人也不是一两天的交情了,若真因些许小事坏了关系,那可真是――,呵呵,对了,不知海棠她现在――是否还在府中……奋” 春霞点点头,笑道:“她这会儿的确还在我们府上!呵呵,齐公子不必紧张,其实今日,我不过与她打了个赌罢了,并没有别的意思!” “打赌?”齐公子更是一头雾水,饶是他向来冷静多智,此时也觉得自己的脑子颇有点不够用的感觉,苦笑着问道:“夫人好兴致……不知夫人跟海棠打了什么赌?” 齐公子并不是好奇心很强的人,可被春霞这么胡言乱语瞎扯一番,也忍不住顺着这么问了起来。 春霞心里暗暗好笑,却是一本正经的望了齐公子一眼,“扑哧”一笑,道:“打的什么赌齐公子还不明白吗?你此刻都已经站在我面前了啊!” 年东南忍不住微微抬眸,朝春霞瞟了一眼,无语。 齐公子更无语,睁大了眼睛满脸的讶然。半响才想明白过来春霞这话,顿时哭笑不得。 从春霞话中他大概可以猜测出,敢情她二人打赌赌的就是他会不会亲自过来寻海棠啊! 春霞嫣然一笑,说道:“齐公子还真是挺关心海棠的呢,也不枉海棠对你一片痴心!呵呵,海棠这会儿啊,不知怎么乐呢!” “夫人说笑了……”齐公子心里在默默的擦汗。 他正想趁机告辞顺便带秋海棠走,谁知春霞又笑道:“今儿一时兴起,跟齐公子开了这么大的玩笑,真是不好意思!这个时候天也不早了,齐公子不如就留下来用顿便饭吧!就当是我向齐公子赔罪。” 话到了这地步,齐公子就算不情愿也说不出来拒绝的话,只好笑着答应了。 年东南便起身,领着齐公子往后走去,一边向春霞瞪了一眼:“往后别这么胡闹了……” 春霞朝他眨眨眼做了个鬼脸,笑着称去陪秋海棠,与他二人别过。 齐公子不知道的是,当他被年东南和春霞困在总督府的时候,外边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对于当年春霞被掳,而且是掳到那种地方差一点出事之事其耿耿于怀的程度比春霞本人更甚,一听说那个秋娘的行踪在长安城中出现,哪有不动怒的?早已下令将整个长安城暗暗控制了起来,一副掘地三尺也要将秋娘找出来的架势。 得知秋娘极有可能跟齐公子有关,齐公子名下的所有产业自然也统统遭到了监控,包括齐公子的住宅。只要那个秋娘一露面去找齐公子,就绝对跑不掉! 齐公子饮酒素来有度,不想这几杯酒下肚,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两天了。两天的时间,足够做下许多布置,也足够发生许多事。 袁先生很快便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份不对,但他才来长安城不久,况且长安城这边所有的产业与活动一直由齐公子主持,他也并不知情。就算明知事情有异,他亦无法下达什么命令。再说了,他自己的身份还得瞒着人呢! 袁先生焦急异常,忙命人前往总督府将齐公子寻回来,派去的人却如同泥牛入海有去无回,更别说齐公子本人了。 袁先生心中更急,到了此刻,终于明白定是哪里出了差错,年东南和春霞已经对齐公子起疑了。 只是,一切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就算明知道有问题,他能做的也只能是听天由命! 不出年东南和春霞所料,秋娘躲藏了一天一夜之后,发现明面上并没有什么不对劲,于是便大着胆子去找齐公子。这一找,就暴露了行踪,被年东南派出的人抓了个正着。 年东南和春霞不喜滥用刑罚,但并不表示不会启用。总督府衙门有的是整人的法子。 亲眼看见秋娘被抓,秋海棠顿时慌了神,那慌张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重刑之下,秋娘先撑不住招了,甚至连齐公子的身份也招 tang了出来。秋海棠面色灰白,兜脸啐了秋娘一口破口大骂了几句,却对秋娘所言无可辩驳。 当秋海棠和秋娘被带到宿醉清醒之后的齐公子面前时,齐公子脸色大变,袖中的拳头攥了又松,料知已经隐瞒不过,耸耸肩,索性向年东南与春霞轻笑道:“看来,你们什么都知道了?” 年东南使个眼色,命人将秋海棠和秋娘带下去,淡淡道:“晋王世子隐藏得够深的,没想到在这长安城里呼风唤雨这么多年,我们竟一无所知。” 齐公子“呵呵”一笑,说道:“侯爷,在这长安城里,我只是一介商人,侯爷知道这个就足够了。”言下之意并没有做什么图谋不轨之事,侯爷大可放心。 年东南脸色一变,冷笑道:“是吗?那么在京城里呢?你的人掳走我的女人,还在那种地方差一点就出事,这笔账又怎么算?” 春霞眸光一挑,亦盯向晋王世子姜由季,那晚的事,光是想起来就够令她心里头憋屈的。所幸没有酿成大祸,否则,就算将那破院子里的人都杀个精光又有何用?就算年东南不在乎,她又如何甘心? 姜由季顿时大叫冤枉,忙道:“此事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侯爷,在下对侯爷夫人向来佩服有加,早就有心交这个朋友,又怎么可能会起这种心眼陷害夫人呢?那件事情是当时的楚王妃干的,秋娘禁不住楚王妃所出高价的诱惑一时糊涂接了这笔生意,事后也被我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若我事先得知,是绝对不会允许她做这种事的!” “世子摘的倒是干净,”春霞冷哼道:“第二日那儿便失火,秋娘和一众奴才仆从们通通失去了踪迹,这总不会跟世子没有关系吧?世子既然坦坦荡荡无不可对人言,又何必作此安排?” 姜由季苦笑道:“夫人慧眼,实不相瞒,那里是在下在京城中经营多年、极重要的一个据点,可惜秋娘那贱人办了糊涂事,为了避免被侯爷追查到背后的主人,在下不得不将之毁了,心中不舍得紧!这跟陷害夫人并无半点关系。” “如今秋娘已经落入夫人和侯爷手中,在下也护她不得了!要杀要剐,但随夫人和侯爷的意思吧!”姜由季又苦笑叹道。 春霞不屑道:“秋娘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还谈不上什么要杀要剐!当年的事情已经弄清楚,我心里也算解开了一个结。秋娘,会还给世子的!” “我不希望再在长安城中看到世子,三天之后,若长安城中还存在齐记商铺,就休要怪在下不客气了!”年东南长眉一挑,抬眸盯着姜由季冷冰冰道。 姜由季霎时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窖,面色不变,心中已经乱成一团。 他和他的势力绝对不可能离开长安城!他苦心经营、好不容易才在这里占有了一席之地,离开了,就等于什么都没有了!别说他自己不会甘心,到时候又拿什么去向父王交代? “侯爷……” “此事没的商量!”年东南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莫非,你想让本侯上报朝廷吗?你应该知道本侯那样做的后果。”言下之意,如今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我知道这的确令侯爷为难了,也多谢侯爷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姜由季是个聪明人,口风一转,求情的话立刻变成了感激的话,“侯爷话已然说到了这个份上,若再不识趣便是在下的不是了!只是,三天的时间有点短,侯爷能不能,再宽限几日?” 第462章 钦差大臣 “世子还是不要考验本侯的耐心的好!以世子的能耐和手段,三天的时间,怎么算都足够了!世子这就领着秋海棠和秋娘回去准备吧!记住了,从此刻算起,三天!”年东南毫不松动。 姜由季亦知自己的不情之请不会换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当下也不再含糊,立刻点头答应,告辞离去。 年东南和春霞亦相对无言,两人都没有想到,审问秋娘和秋海棠的结果竟会如此!这齐公子的真正身份,竟是晋王世子靶。 也就是说,他一步一步、不动声色的接近他们,分明是怀着那不可言说的目的。他年东南自打踏上这片土地那日开始,就被他、被整个晋王府给盯上了。 “媳妇,你说晋王会罢手吗?”年东南想到李、穆二人回禀的那些事情,心中更加没底。 “这种事情一旦开始岂有收手的时候?”春霞瞟了他一眼,无奈道:“也不知到时候咱们该怎么办呢!” 年东南皱皱眉头,说道:“最近这些时日你和孩子们暂且不要外出,总之有我在一日,晋王父子便休想打陕甘的主意!我会时时刻刻盯着他们,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只要西北他们拿不下,就绝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 春霞闻知轻轻点头,如今看来,也只好如此了肜。 齐公子说到做到,三天之后,所有齐记的商铺果然无声无息的都关了门,齐公子一行也离开了长安城。年东南见状命洪一等十三太保派人暗中在长安城中反反复复的排查了几日,并没有发现齐公子耍什么花枪,这才略略松了口气。 他还是那句话,只要晋王不来招惹他,他对他们皇室内部的事情也丝毫不感兴趣。这江山总归是他们姜家的江山,谁坐都与他无关。 六月初的时候,年东南和春霞突然接到长公主的来信,德文帝派遣长公主前来陕甘巡察,如今已在路上,近日即将到达。 得到消息,春霞和良玉、锦玉等十分欢喜,忙着将总督府内宅好好的布置了一番,又命人采购了许多陕甘特产,知晓长公主喜爱良马,又特意从塞外购买了两匹千里挑一的良驹,只等着长公主来。 六月初十一大早,年东南和春霞还在用早饭,便听人禀报说长公主一行已经到了距离长安城不到十里地的官道之上了。两人便一同出门,领着当地大小官员们一同出城迎接长公主。 远远看到长公主的钦差队伍旌旗飘飘,仪仗鲜亮,众人策马迎了上去,下马上前行礼问好。 长公主一身戎装,披着火红的披风,足蹬束腿马靴,跨坐在纯黑无一丝杂质的高头大马上,昂首挺胸,身姿矫健,愈加显得英气逼人。 见众人相迎,她手中马鞭一扬,笑着纵身下马,笑吟吟道:“诸位无需多礼,都快起来吧!诸位为我大齐镇守边疆,辛苦了!” “公主金枝玉叶,不辞辛苦千里迢迢来此巡察,这才辛苦,下官们着实佩服!”年东南客套话亦说的顺溜,众大小官员听了一片声的附和称是,巴结不已。 这都是官场上的场面话,长公主亦笑吟吟的听着,不时应答两句。双方相见甚欢,气氛十分轻松活跃。 眼看着差不多,长安知府便陪笑着请长公主一行进城,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恭恭敬敬的向两边分开,给公主让道。 长公主亦不推辞,遂笑道:“本宫早就听闻长安城中繁华,今日有幸得见,也有点迫不及待了!诸位大人,一同请吧!”说毕从女亲卫手中接过缰绳,一跃上马。 正在要继续前行的时候,仪仗队伍中一人突然冷冷哼笑了一声,不紧不慢淡淡说道:“迎接钦差,似乎跟女人没什么关系吧?这位夫人也跟随前来,不知在衙门里担任的是什么职位啊?” 这人一边说,目光一边向春霞身上打量过去,满是敌意。 众人包括春霞在内都怔住了,顿时齐刷刷的都向他看过去。 这人三十来岁的年纪,身量高挑,一张冷脸神情倨傲,目光带着冰,不可一世。他的身上穿着枣红色绣团花纹的钦差副使圆领长袍。 长公主闻听此言不由皱眉,淡淡道:“余副使,有什么事还是进城再说吧!” “长公主此言差矣,”余副使神色不变,压根不卖长公主的账,振振有词道:“有道是无规矩不成方圆,长公主与各位大人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吧?怎么?难不成有人以为这儿是天高皇帝远,所以做事都随着心意乱来、连规矩也顾不上了吗?” 这话就严重了,若是被御史参上一本丢官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众人听毕无不变色,垂着头假装没听见。钦差副使不能得罪,陕甘总督也不能得罪,唯一的应对之法就是装聋作哑了。 “余副使!”长公主见他如此不给自己面子,也有些恼怒了,瞪着他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是不是反应有些过激了?在下这话意思很明白,而且,跟长公主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吧?”余副使见自己三句两句话便将陕甘一众官 tang员们说得哑口无言不敢抬头,心中暗自得意。 “都是我的不是!”春霞算是看出来了,德文帝虽然明面上是派遣长公主前来巡察,却偏偏又安排了这么一位刺头余副使跟来捣乱,有意给长公主添堵。只怕这一路上长公主受此人的气不少,加上刚才众人眼中只有长公主而没有他这个副使,如今逮着机会他不发作更待何时? 春霞说着上前,朝那余副使深深福身下去,陪笑道:“在京城的时候我与长公主也算是朋友了!得知长公主前来,在下心中喜欢,只想着出城迎接长公主却忘记了规矩,着实该罚!余副使提醒的对,多谢余副使好心!此事回头在下自会上禀皇后请罪,听凭责罚!余副使刚正不阿,礼数周全,着实叫人敬佩!既如此,诸位先行,在下随后再行便是!” “余副使,请吧!”年东南见自己的妻子当面受人如此对待,心中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忍着气向余副使淡淡道:“天高皇帝远这种想当然的话,余副使还是别乱说的好!陕甘上下所有官员没有谁承受得起!” 余副使被他噎住,喉头一紧,还欲说话,长公主冷冰冰一记眼神射了过来:“走吧,这一路上本宫还真有些乏了!还是早早进城歇息着好!” 说毕也不再搭理那余副使,转身一跃上马,扬鞭策马前行。长公主身边的亲卫们见了,亦一同策马一拥而上,仪仗队伍仿佛见惯了这种情形,反应十分淡定,也不紧不慢的迈步跟了上去。 “余副使,请吧!”年东南身为东道主,却是不好就这么将这余副使晾在这儿,当下又叫了他一声。 “请!”余副使见有了台阶也不敢不下,当即还了一礼,上马之后忍不住又向年东南解释道:“侯爷可别怪在下说话太直!毕竟这朝廷的规矩可不能坏啊!在下,这也是为了侯爷好!” “余副使言重了!”年东南心中怒极,仰天哈哈大笑,说道:“在下岂是如此不知好歹、小肚鸡肠之人?余副使的心意,在下能体会得到,余副使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春霞和良玉、锦玉等闪身在道旁默默的等候,直到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远了,她才长长舒了口气,向良玉、锦玉等淡淡道:“咱们也走罢!回城!” “真是晦气死了!这哪个角落旮旯里冒出来的什么破副使,在咱们公主和夫人面前逞什么强!也不知他长了几个胆子!”锦玉没好气的抱怨着骂道。 锦玉、良玉等听到旧主要来,已经兴奋了好几日了,却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与旧主见面会是眼下这种情形,心中岂能不恼? 良玉忙使个眼色止住她,向春霞道:“夫人,这余副使好像来者不善,分明就是针对侯爷和夫人您来着,咱们该怎么办?” 若非如此,在这西北地界儿上,他完全没有必要如此较真! “理他呢,外头有侯爷做主,咱们往后不见他便是!”春霞虽受了这一场飞来横气,心下却不怎么在意。若叫一个狐假虎威小小的副使便扰乱了心神,那也太不值得了! “只是这么一来,长公主恐怕不能再住在咱们总督府了,得按规矩住到驿馆里头去,你们马上抄近路回去一个,叫驿馆那边赶紧准备准备,别又叫那什么鸟副使说出难听的话来,让长公主难做!”春霞又道。 “夫人说的是!属下这就去!”锦玉如梦初醒,匆匆上马去了。 第463章 找茬未遂 果然,那余副使进了驿馆便一副虎视眈眈等着找茬的样,所幸锦玉赶到的早,面子上的准备工夫已然做好足以应付过去了,余副使便也无话可说。 长公主和余副使在陕甘这些日子,春霞便一直带着儿女们在府中并不再露面,年东南却没有她那么好运气了,每日不得不陪着长公主与余副使一行到处巡察,由着那余副使各种各样刁难的话语与折腾,还得忍着气。 不过十一二天功夫,整个陕甘官场从上至下怨声载道。而微妙的是,长公主对此不置一言,凡事任由那余副使做主靶。 众人渐渐的,也看出了些许味道来:这一次虽然长公主才是名正言顺的钦差,可实际上,做主的却是这位余副使,这位余副使,才是德文帝的心腹之人! 对于满腔抱怨诉苦的众官员们,年东南一律以抚慰为主,让众人忍让,等顺顺当当将他们送走之后,大伙儿再好好的放松放松、补偿补偿。 如今西北的财政松动,侯爷亲口许诺的补偿肯定差不了,众人听毕心中算是稍稍得了些安慰与盼头,忍着气继续配合。 余副使这一次的确是带了德文帝的密旨而来,满心想要在西北找到些年东南的把柄带回去邀功,谁曾想一番巡视下来,并没有拿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眼看着回京的日子近了,他不由得暗暗着急起来。 这是一个立功的大好机会,如果连这点子小事也不能为皇上分忧,将来皇上怎么还能重用他?余副使正满心忧愁的时候,手下心腹给他出了个主意:请长公主帮忙! “大人您也知道,长公主跟永安侯夫人关系匪浅。若说了解永安侯和永安侯夫人,没有人能比长公主更甚,只要长公主愿意帮大人这个忙,大人肯定能够找到突破点,到时候还不是――肜” 余副使听了这话眼睛一亮,不禁喜道:“不错!只要长公主愿意帮忙,随随便便指点几句,这事儿八成就成了!只是――” 余副使想到这一路上自己与长公主之间的不愉快,忍不住又为难起来,心头惴惴。 那随从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便又赔笑道:“长公主是皇上的姐姐,一向来对皇上最忠心不过了,想来她定愿意帮这个忙的……” 余副使又是眼睛一亮:不错,长公主帮的是皇上,而不是他余某人。只要知晓其中利害,该怎么选择相信她不会犯糊涂的…… 余副使说干就干,当时便亲自前往长公主处拜访。 相比余副使这些日子的操心劳力,长公主的日子就过的轻松自在多了,在各种场合只管出现露露脸就行了,其他的一概不管,也不许手下亲信们多嘴多行。 听到侍女来禀余副使求见,长公主着实有些诧异,挑眉讥讽一笑:“这太阳是打从哪边出来了?” 那侍女便也笑笑,接口道:“他来,横竖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长公主低低一哼,“那就请他进来吧!” 侍女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余副使便穿戴得整整齐齐、迈着方正官步从外边进来,向长公主请了安。 长公主将他行礼请安之前那一刹那的犹豫看在眼中,不动声色,抬手淡淡微笑道:“余副使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当真稀客得紧!要知道,余副使的时间可是很矜贵呢!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若是耽误了余副使的大事儿,本宫也会过意不去的!” “呵呵,长公主说笑了!”余副使丝毫不将长公主的讥讽之言放在心上,向着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道:“皇恩浩荡,臣不敢有负皇上的信任,辛苦一点又有何妨!长公主您是金枝玉叶,臣自然不敢跟您相比!” “余副使真是忠心可嘉,皇上有你这样的臣子,真是我们大齐的福气!”长公主笑笑,嘴角的嘲讽之意更甚了。 “能为皇上效劳、为大齐尽忠,也是臣的福气!”余副使又是一副毕恭毕敬的肃穆样,赔笑道:“臣今日前来,有一事还想请长公主帮忙,请长公主多少给臣个面子!呵呵,这也是,为了皇上交代的差使……” 长公主听他说得云里雾里,忍不住起了两分注意之心,点点头道:“既然是皇上交代的差使,自然该办好,余副使请说吧!” 余副使心中暗喜,心道一抬出皇上来,长公主果然就没了话说,只有乖乖听从的份!也是,长公主再怎么样,还能大得过皇上去不成?她的荣华富贵,还不是照样系在皇上身上! 余副使顿时有了信心,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便道:“离京之前,皇上曾召见过臣,让臣到了这儿之后务必细心查访,将一切事情详细回禀皇上。皇上说,这件事十分重要……” 最后一句话,余副使特意加重了语气,一副“你懂的”的神情望向长公主。 长公主心中冷笑,她当然懂的,还用他说?一来到这儿他的种种针对性如此明显的行为早已将他的目的表现得清清楚楚,她要是再不懂就成了傻子了! “的确如此!”长公主认同的点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皇上派咱们过来可不正 tang是为了了解西北的情况吗?余副使事事亲力亲为,全副用心,等回了京城本宫必定会如实禀报皇上,为余副使请功!呵呵,余副使尽管放心,本宫是不会跟你抢功的!” “长公主您误会了,臣不是这个意思!”余副使脸上讪讪的,有些过不去。好像自己专程过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表功、为了让长公主不跟自己争功似的。 长公主只是抿着嘴微微的笑着,一副“你不用多说,我懂的”的意思,令余副使更觉得憋屈些。 “长公主,”余副使见长公主并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道:“臣跟公主您挑明了吧!出发之前皇上有密旨,让臣好好的彻查永安侯,看看他在这西北是否老实!” 余副使话音刚落,突然察觉到长公主两道锐利无比的目光朝着自己直直的射了过来,他不由得心下一凛,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半响,长公主方淡淡道:“是吗?既然是皇上给你的密旨,你尽管照做就是了,没有必要跟本宫说明!余副使来这一趟,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你放心,本宫不会胡乱插手的!” 余副使急了,忙道:“请公主听臣将话说完,臣不是怕长公主插手,而是,此事若没有长公主帮忙,臣亦办不到啊!臣是来向长公主寻求帮助来了!” 长公主一怔,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笑道:“余副使,你开什么玩笑!你领了皇上的密旨,大可便宜行事,何至于要本宫出头?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吧!” 长公主双眸灼灼盯着余副使,那目光似乎要将他看穿。 在她的目光下,余副使的脸色变得有些讪讪尴尬,他原本并不想如实告知长公主――那理由显得太丢人、太没面子,可是在此情形下,他显然已经隐瞒不住了,只得老实说道:“这些日子臣一直倾心尽力于此事,可是,可是这永安侯太过狡猾,臣,并没有查到他有什么不法之事。长公主您比臣更加了解永安侯夫妇,相信您一定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彻查……臣今日来,就是特意向长公主请教来了!” 长公主听毕,差点没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不敢置信的瞪着余副使。无耻的人她见过多了,比如梅大学士;可是无耻到这种地步反而还理直气壮的,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长公主无声冷笑,淡淡道:“永安侯没有不法之事,这是大齐之大幸,皇上之大幸,余副使非要给人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才肯善罢甘休吗?” 余副使听了这话非但没有意识到长公主的怒意,反而以为长公主已经被自己说动了只不过心中仍然存在着些许顾虑。他精神一振,接着说道:“公主您也许有所不知,皇上心中对永安侯早已存了顾忌,要办他少的就是理由,这一回正是要臣――” “住口!”长公主不等他说完厉声喝住,盯着他冷冷道:“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挑拨皇上与封疆大吏的关系,本宫这就能先斩了你的脑袋!永安侯对大齐有梁柱之功,皇上乃英明仁君,岂会做这种小家子气之事?若有,本宫岂会不知?怎么?莫非你觉着皇上更信任你而不是本宫?本宫可是皇上的亲姐姐!” 余副使被长公主骂得抬不起头来,红着脸不做声。 长公主气得手脚有些发颤,一时也没了同他再扯的心思,冷冷道:“今日这些话本宫就当没听过,也当你没说过!你给本宫记住了,想要保你脖子上的脑袋就给本宫规矩点,别妄加揣测圣意,你,还不配!” 第464章 长公主的暗示 “是,长公主教训的是!臣知罪,臣知罪!”余副使同样气得气息都有些不稳,强忍着怒意恭声说道。 长公主瞧也懒得再瞧他一眼,冷冷道:“回去吧!好好办好份内该办的差事,回去自然就能够向皇上交差了!本宫再次警告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仔细你福薄命小,命中承受不住!去吧!” 余副使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咬着牙应了声“是”,转身大步离开。 那出主意的随从在外头侯了半响,才看见自家老爷出来,当即精神一振,陪着笑脸兴致勃勃的迎了上去,却当面收了自家老爷一记狠狠的白眼,不由得脖子一缩,不敢凑趣吱声,老老实实的跟随在后靶。 回到自己的住处,余副使猛的转身瞪着那随从骂道:“没用的杀才,瞧瞧你出的什么烂主意,害得老爷我送上门去给人好一通教训!你这***才,存心给老爷添堵是不是!” 那随从慌忙叫着冤枉跪了下去,磕头道:“老爷,奴才可是真心实意为老爷着想啊!依奴才看,定是长公主生了异心,有意包庇永安侯和永安侯夫人,这才不给老爷您好脸色瞧!老爷您可不能冤枉了奴才啊!” 余副使一怔,脸上不禁出现几许深思。 那随从偷偷抬眼瞄见,立刻再接再厉继续道:“老爷您想啊,永安侯夫人治好了长公主的顽疾,她可是长公主的大恩人!这几年来,长公主把持着手中的权力不肯放,跟皇上之间早就存在芥蒂了,长公主分明就是想跟永安侯联合起来对付皇上,好增加在皇上跟前争权的筹码!这也就难怪她会这么对老爷了!肜” 那随从一边说,一边轻轻的在自己的脸颊上扇了两下,诚心诚意的忏悔道:“都怪奴才考虑不周,都怪奴才没有想透彻便乱出主意,连累得老爷您受了羞辱!都是奴才不好,都是奴才不好!” “行了!”余副使语气缓和了下来,淡淡说道:“你起来吧!哼,看在你平日里对老爷还算忠心的份上,这一回老爷就饶了你!下不为例,懂吗?” “是、是,奴才明白,奴才再也不敢了!”那随从心中一松,连忙磕头谢恩。(..tw无弹窗广告) “哼,”余副使轻轻低哼,嘴角勾出一抹阴冷的笑意,轻轻说道:“其实你说的也没错,呵呵,长公主,长公主!” 今日所受的羞辱,改天他一定会十倍百倍的给她还回去!既然她不肯帮他的忙,那么他索性就连她一起收在里头了!相信这个结果更加符合皇上的心意,皇上会非常乐意见到的…… 再说余副使离开之后,长公主忍不住又生了半天的气,骂了不知多少句混蛋! 皇帝的心思,长公主早已窥知一二,对于余副使说出来的那番话她一点儿怀疑也没有。她相信那正是皇帝的本意。 皇上真是糊涂!长公主在心中暗暗叹息。她虽然警告了那不知天高地厚、满心只想着向上邀宠的余副使,但瞧余副使那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只怕未必肯善罢甘休!若由着他胡乱行事,永安侯只怕不反也要被皇上给逼得反了! 西北重镇一旦生乱,绝非大齐之福。可恨皇上如今完完全全被那几个老酸儒给哄住了,根本意识不到这里头的要紧关系,兴致勃勃的为明年年初的更改官制做准备…… 长公主思来想去,终于决定私下里前往总督府见一见年东南和春霞。[..tw超多好看小说]皇帝那边她无能为力了,只能请年东南和春霞看在她的份上将心放宽,不要对那余副使的所作所为放在心上。 长公主不知道的是,当入夜之后她悄悄出了驿馆乘车前往总督府的时候,背后跟了一条紧紧盯着的尾巴。 余副使得禀之后得意冷笑:长公主果然跟永安侯府有勾结!就凭她今天晚上这番偷偷摸摸的举动,他就足以向皇上交差! 令余副使更加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他很快就会收到一份大礼,这份大礼,正是他梦寐以求、足以将永安侯打入地狱的要紧东西! 长公主入夜来访,春霞和年东南也吃了一惊,忙命人请之内宅相见。 这还是长公主来到西北之后头一回与他们在私下里见面,双方尤为感到亲切。只是长公主深夜来访,绝对不是叙旧那么简单,没说几句春霞便柔声笑道:“原本我还特特在府中收拾了一所院落等着公主入住,咱们也好好好的说说话,不想却――公主今日过来,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咱们是这么多年的交情,公主用不着顾忌!” 长公主先是轻叹,随后笑道:“本宫既然来了,便是有顾忌也顾不得了!本宫也很想在这总督府好好的住上两日,与你们好好的说说话!往后恐怕就没有这样的时候了!只可恶那姓余的――” 长公主说起余副使,忍不住咬了牙。 年东南笑笑,淡淡说道:“余副使倒是规矩讲究得十足,颇有几分梅大学士的风格。本性如此,也怪不得他!公主跟那种人计较,反而降了自己的身份。” “你说的很对,本宫的确不屑同他计较,否则岂能容他如此放肆!就算他在皇上面前再得宠,本宫也未必怕 tang了他!”长公主轻轻低哼,傲气十足,又轻叹道:“这种人一心为名,自以为自个乃是天底下第一号忠君之大忠臣,其实比那等爱财的贪官更加可恶!” 年东南听了这话心中大感畅快,不由笑道:“公主此言真是一针见血,一语道破天机!他既要名,那就自己去要罢了。钦差替天巡狩,他怎么说,我们地方上怎么做便是!反正我们堂堂正正,不怕他查!” “话虽如此,可就怕他不达目的不罢休!”长公主立刻趁机加了一句,目光灼灼,别有深意的在年东南和春霞身上一转。 年东南和春霞心中忍不住都“咯噔”了一下,长公主的目光,实在是太―― “公主话里有话?不知――”春霞试探着道。 “本宫也不跟你们绕圈子了!”长公主苦笑,说道:“春霞你或许没什么感觉,永安侯定是体会甚深。这些日子,那姓余的变着法儿的四处折腾为了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还不就是为了在这西北找到些什么把柄好回去表功!皇上就是耳根子软,容易被这些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年东南立刻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但是却没有想到余副使的所作所为里头竟有着皇帝的意思,便道:“多谢公主提点!公主放心,臣会小心防着他的,臣及西北上下同僚向来秉公守法,并没有什么把柄好给他找的!这些日子臣冷眼旁观,瞧着他上蹿下跳,不也是一无所获!” 长公主苦笑,便又提醒道:“他一无所获,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好不容易来一趟西北,他又一副卯足了劲的模样,只怕未必肯甘心一无所获!我担心的,是这个啊!” 春霞品出了几许滋味,说道:“公主您的意思是,他一无所获难不成还会造假?可这假的就是假的,经不起推敲,更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就算造假又有何用!把天下人都当做傻子,他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长公主深深瞥了她一眼,半遮半掩的道:“这可就难说的紧!有道是假作真时真亦假!这种事情往往以讹传讹,是不需要什么证据的!尤其,是犯了忌讳之事!这世上之事若是样样都讲究证据,便没有那么多的冤假错案了,你们说是不是?” 长公主说着起身,加重语气道:“所以,你们还要更加小心,最好能够想个法子早早的将他送走!越早越好!” 年东南和春霞答应着,亲自送了长公主出去。 回来之后,两人相对无言。春霞不由看向年东南:“事情真的这么糟糕吗?那个什么余副使,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叫人讨厌?” “这些日子陕甘官场上下官员没有不厌恶他的,长公主说的不错,是该想个法子将他赶紧送走了!再这么由着他下去,只怕迟早要出乱子!不过――” “不过什么?”春霞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钱,便笑道:“是要银子打发吗?要多少都不成问题!只要能早早的将人赶走!只是可惜,这一来长公主也得离开了!原本还以为这一回可以跟长公主好好的聚聚呢,谁知道弄得这样扫兴!” 年东南笑着轻轻抚了抚她的肩头,笑道:“长公主在京中长住,将来有的是机会见面,再不会像这样扫兴了!” 春霞听着“扑哧”一笑,嗔他道:“你少安慰我了,你这么一说,我倒不知该不该想着将来再跟长公主相聚了!” 第465章 圈套 春霞听着“扑哧”一笑,嗔他道:“你少安慰我了,你这么一说,我倒不知该不该想着将来再跟长公主相聚了!” 京城,那不是什么有美好回忆的地方,她可并不想回去。 年东南笑笑,眸光一敛,继续刚才的话题,道:“要打发余副使离开,不是银子的问题。你也听见长公主说了,这人好名,用钱财收买只怕没有那么容易!我在想――” 年东南顿了顿,话再出口的时候显得有些艰难,慢慢说道:“长公主的意思,似乎并不全在此。霞,你想想,如果没有皇上的暗示,余副使他敢这么嚣张吗?那天在城外你也看见了,他连长公主的面子都不给……靶” 春霞一怔,继而猛的打了个冷颤,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是――长公主分明在暗示咱们,这姓余的之所以死死的咬着咱们不放、宁可无中生有也要抓你的小辫子,是受了皇上的暗示?” “说不定还有密旨。”年东南的反应反而淡定许多,轻叹着道:“树大招风,年家数代积累下来的权势和威望,终于到了引起猜忌的时候了!其实我早已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春霞又惊又怒,冷笑道:“那也是皇上没本事!若是换了个有本事的,根本不会做这种无妄的担心!年家对朝廷如何,谁人不知?为了大齐的江山,年家数代在战场上死了多少人,若真有异心,也不会等到现在!皇上别的本事没有,这猜忌之心倒是不轻!” 这种话夫妻俩之间说起来已经用不着忌讳了,对于这位新帝,两人都早已没了顾忌,春霞气愤的说,年东南也就这么听着肜。 “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总之我定会守住西北这片地界,无论如何不会再回京参合进那些事儿里头!等到将来――” 等到将来,太子登基之后就好了! 这话他没说出来,春霞却听出了意思,忍不住好笑了起来。(..tw) 只是年东南说着这话时,自己都觉得可笑。皇帝正当壮年,太子还是个小孩子呢,等到他登基,这可有得等了! “也许,是咱们想多了,长公主也是好心特意提醒咱们一句罢了!你啊,好好的在府中带好三个孩子就行,外边的事情不必担忧。” 想来想去,年东南也不太敢相信皇帝会如此无情。 春霞一笑点头:“说的也是,皇上不像是那么无情无义之人!”他虽然算不上是个明君,但也不是昏聩。 年东南笑笑,又同她说了一阵闲话安慰她,心中却是一片沉重。如果事情不严重,长公主绝不会冒着夜色来这一趟。长公主既然来了,就说明皇上的确有这个意思,而那余副使正卯着劲要这么做! 死在“莫须有”这三个字上的,自古以来可并不少! 第二日,余副使又提出次日要前往边境军营去巡视一番,不想临出发前,他身体有些不适,纠结了半响,只好派了个身边的亲信跟随年东南、长公主等一行人离去,自己则留在长安城中休息。 年东南原本最头疼的就是怕他提出要去军营,这人什么都不懂,若是去了瞎乱指挥一气,提些不伦不类的意见,照做还是不照做都不好。 如今他病倒了,而且没有固执的要求等他病好了再去,年东南暗暗的松了口气,生怕他会改变主意,第二天一大清早便带着众人离开长安城去了。 只要那余副使不在,有长公主压场,他的什么亲信要对付起来就简单多了。这一去,来回须得五六天。他总不能等自己病好了要求再去一趟。 年东南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一行人离开长安城的消息传回驿馆的时候,那所谓的“病中”的余副使一下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目光灼灼的问那跪在榻前的随从:“看清楚了?长公主和永安侯一行已经离开长安城了?” 得到随从肯定的答复后,他冷冷一笑,说道:“很好!本使该好好的准备准备了,两天之后,呵呵……” 他的手下意识的在胸口的位置按了按,那里贴身放着一封密信,信中说得证据确凿,永安侯跟晋王暗中有勾结,图谋不轨…… 只要将这个消息带回京城交给皇上,他就是大功劳一件! 余副使这边紧锣密鼓的暗暗准备着,两日之后,他“病情”突然严重起来,那驿馆掌事官见状吓得要命,余副使的随从趁机一通威胁,将事情说得无比严重,表示余大人这病一般大夫瞧了也没用,除非让永安侯夫人前来诊治。只有永安侯夫人的医术,才叫人信得过! 掌事官听见这话更吓了一跳,他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吏,连总督府的大门都没进过,有什么本事请得来永安侯夫人? 可余副使因为病情突然严重大发脾气,将他请来的大夫大骂一通命人统统赶了出去,一副宁死也不要这帮庸医治疗的架势。 那随从又适时的跳出来冷笑:“我们大人自打来到西北之后劳心劳力,本就水土不服,如今又遭逢庸医之手,哼,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自己看着 tang办吧!大人可是钦差,代表的是皇上!到时候,别说你一家子,九族也不够砍的!若说没有办法也就算了,可你偏偏知道永安侯夫人医术高超,却不愿意为大人走这一趟,你安的是什么心!” 掌事官哭丧着脸道:“大人,永安侯夫人是何等身份,小人是何等身份,只怕小人连总督府的大门都进不去,又哪儿敢对永安侯夫人提出这等要求!” “不敢?那你就等死吧!”那随从气得冷笑,恨不得剖开他的脑袋看看里头是不是装的浆糊,便没好气的提点道:“你怕什么呀?你又不是请永安侯夫人给你自个看病,是给钦差大人看病,你不过跑跑腿罢了!永安侯夫人若是个识大体的,就不会怪罪你!啊,不对,永安侯夫人素有贤名、向来识大体,肯定不会怪罪你的!还不快去!” 掌事官一听呆了呆,豁然开朗,一拍脑袋,什么纠结都没有了! 是啊,又不是请永安侯夫人给自己看病,有什么可纠结的?只要自己将这话给传递到了,无论永安侯夫人来与不来,跟自己都没有关系!万一钦差大人有个什么不好,也跟自己没有关系! “大人提点的是,小人糊涂,小人糊涂了!小人这就去,这就去!”掌事官一反刚才的苦瓜脸,笑得无比灿烂的连声答应。 “等等,”那随从却又叫住他,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说道:“如今永安侯不在城中,永安侯夫人到底是一介妇人,让她这么过来不太合适。这万一要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对大人和永安侯夫人都不好。这样,你让永安侯夫人带着大公子一块来,这就方便多了!” “还是大人您考虑得周全!”掌事官听着有理,不禁心悦诚服,这才换了衣裳匆匆赶去总督府。 春霞正在府中带着两儿一女玩乐,听柳青禾禀报之后不疑有他,忙命人伺候更衣,准备前往驿馆一趟。 那余副使虽然讨厌,可掌事官既然把事情说到她面前来了,她也不能不管。万一那人真的有个什么意外,到时候就说不清楚了。 春霞不疑有他,带着年穆远,只随意带了几个丫鬟婆子侍卫随行,乘车来到驿馆余副使处。 余副使额头上敷着白毛巾,躺在榻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他的随从见了春霞如同见了救命恩人,连忙迎了上来求道:“年夫人,奴才可算把您给盼来了!您快给我们大人瞧瞧吧,昨日明明已经好了许多,不想一下子又发起热来!” 春霞点点头,道:“想必是又受了凉染了风寒,不是什么要紧症候,放心吧!” 这时余副使也命人将自己扶着靠坐了起来,装模作样哼哼唧唧的向春霞道:“在下这身子骨不争气,真是给年夫人添麻烦了!年夫人您的医术在下是信得过的,还请您快快将在下治好,在下还有许多公务未了呢!皇上的差事,可耽搁不起呀!” 春霞听了他这番话心里顿时生出几分不快来,这余副使的花花肠子倒是不少,一边命人请自己前来给他诊治,一边又生着疑心生怕自己会动手脚给他苦头吃。既然如此,何必请她来? 她忍着气淡淡一笑,说道:“余大人放心吧!您领的是皇差,谁敢耽搁了呢?若因为我的医术误了皇上的差事,别说你耽搁不起,就算是我也没法交差呀!我一会儿诊断后开了药方,余大人可酌情使用或者不用,长安城虽然不如京城繁华,有名的药铺医馆还是有几家的,到时候大人自己派人去抓药就是!呵呵,没准余大人身体底子好,根本不需用药,挺一挺就好了!” 第466章 母子被劫 余副使听见春霞这么说不觉有些过意不去,咳了几声讪讪笑道:“年夫人不要误会,呵呵,在下没有别的意思!你的医术,连先帝爷都赞赏的,瞧这种小病还不是手到擒来?呵呵,到时候还得麻烦您派个人帮在下把药也抓了吧,毕竟在这长安城中,您更熟悉么……” 余副使絮絮叨叨的解释着,春霞耐着性子同他客套周.旋,好片刻才算完,这才准备上前为他把脉诊治。(..tw好看的小说) 谁知,她刚刚上前几步,还没有走到余副使的榻前,突然感到眼前一黑,脑门一阵眩晕。她不由低低呼了一声,抬手扶住了额头。 下意识抬头向余副使看去,却见那余副使哪里像有什么病的人?此时额头上敷着的白毛巾也不见了,直身坐在榻上,嘴角噙着笑意,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春霞心下一惊,意识到自己遭受了暗算,她吃力的睁开眼睛冷冷的瞪着余副使,动了动唇,只来得及说了个“你”字,身子轻晃,软软的倒在了地毯上。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她分明听到余副使得意的哈哈大笑声…… 春霞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辆马车里。她慢慢的睁开眼睛,发现儿子被捆成一团蜷缩在马车中的地毯上,闭着眼睛正睡得香。她心中一惊,想要出声才发现嘴里被塞了布团,而自己的手脚也被牢牢的捆绑着。 春霞试着挣扎了几下,却发现徒劳无功。马车摇摇晃晃,走得很急,这该死的余副使,也不知要将他们母子带到哪儿去! 是她疏忽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余副使竟连长公主和年东南都骗过了,却是为了将她和年穆远掳走。 他究竟想干什么? “大人,前边有一片树林,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休息?”一人恭声问道。 “可够隐蔽?”余副使的声音不紧不慢。 “大人放心,咱们一行人全都改了装扮,而且走的也不是官道,不会有事的。”那人又小声赔笑道肜。 余副使这才“唔”了一声,说道:“那就停下来吃点干粮、喝口水歇一歇吧!找一处隐蔽点的地方,两刻钟之后继续赶路。” “是,大人!”那随从显然赶路已经很疲惫,闻听立刻精神一振,声音都响亮了许多,招呼着众人下车下马。 车帘被人从外边挑起,光线一亮,春霞立刻闭上了眼睛装作未醒。只听到余副使问道:“这两人怎么还没醒?有没有什么问题?” 一名随从便跳上了马车,伸出手在春霞和年穆远的鼻子口拭了拭,又捏了捏他们手腕上的脉搏,回头向余副使小声道:“大人,脉息平稳,呼吸顺畅,应是无妨。” “那怎么还没醒?”余副使皱了皱眉头,又道:“这两个人绝不能死,必须活着进京!” 进京?春霞心中不由一凛,脑海中闪电般想起那天晚上长公主前往总督府拜访的时候说的话,暗暗心惊:原来,皇上对他们的猜忌竟真的到了如此地步!长公主碍于身份,也是有口难言!想来那晚那些话,已经是左思右想了无数次才开的口,可叹她和年东南却没真正的当一回事…… “大人放心,那药只是迷.药,绝不会伤人性命!”那随从连忙回答,又赔笑道:“他们昏迷着也是好事,至少咱们可以安安稳稳的赶路……” 余副使一想也是,永安侯夫人绝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当初的雅嫔、汝南王郡主,哪一个在她手里讨得了好了?要是她清醒了过来,没准反而是个麻烦,倒不如这样更方便一些! 反正,他们母子在自己手里就是个人质,要挟永安侯的人质,只要不死就成了! “弄点水喂喂他们,别叫他们渴死了!”余副使吩咐,相当于默认了那随从的话。 春霞心中冷笑,仍旧装着昏迷,任由他们折腾着。 约莫两刻钟之后,队伍继续前进。过了许久,她轻轻的、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而这队伍还在急匆匆的往前赶着。 走的并不是官道,马车也不是从前跟着年东南出行的时候乘坐的那种经过特殊处理的马车,摇晃得厉害。先前失去意识的时候春霞不觉得,如今装作昏迷,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快颠簸得散了架,苦不堪言。 她忍不住偏头,从眼睛缝里看向仍旧人事不省昏迷在地的儿子,忍不住心如刀绞,暗暗着急。 她不知道他们究竟用了多少迷.药的量,小孩子身体娇贵,跟大人完全不能等同而语,可是那些下药的人未必会在意这个。万一儿子因此变成了傻子,那该怎么办? 越想,就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性,春霞心中一酸,差点儿流下泪来。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她的儿子因此而有了什么不测,她绝对不会放过这姓余的!她会把他碎尸万段! 然而,然而即便她将他碎尸万段,那又有什么用?春霞心急如焚,难过得恨不能冲出去跟他们拼了,她动了动僵硬酸麻的腿,踢了踢躺在地板上的儿子,连着踢了好几下,年穆远仍旧一动不动。 tang春霞的心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心中被无限的悲愤和恼怒填满。 “大人,前边有一处村庄,咱们今晚就在这儿歇歇吧?”那随从的声音又在外边响起。 那天杀的余副使仍旧一副不紧不慢的语气和态度:“嗯,就在这儿歇一晚吧!找一户妥当的人家,要记得保密,别露了风声!” 那随从答应一声,便派了两个人骑马赶往村庄里去安排,不一会去的人回转了来,一行人便在夜色中向着村庄里行去。 春霞心中也跟着稍稍松了口气,总算是要暂时消停下来了!她也能好好休息休息,还有儿子,今天晚上无论如何得想个法子弄清楚他究竟怎么回事…… 不多会儿,春霞感觉到一阵嘈杂,身子蓦地一轻,知是被人抬了起来,进屋,躺下,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怎么还没有醒过来?”余副使略显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只听得一人回答:“老爷别急,大不了,大不了明日经过镇子上找个大夫瞧瞧……”显然他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没有想到春霞母子两个会昏迷到现在还没有清醒。 春霞口中蓦地一松,塞在嘴里的那团布团被取了出去。 半响没有人说话。随后余副使阴森森的声音方响起:“最好他们母子没事,否则――老夫要一对傻子有什么用?” “是、是,老爷!请老爷放心,下药的时候,小人拿捏得很好,按说不会――”随从心惊胆颤,声音都发着抖,情不自禁的在额头上擦拭了一下。 “按说?”余副使的声音冷不丁高了两个阶,冷冷道:“我要的是绝对!”说毕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那随从不敢狡辩,一个劲的答应着“是”,待余副使离开之后,他忍不住瞟了春霞一眼,喃喃低声道:“真是,真是邪了门了……” 随后,脚步声响成一片渐渐消失,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春霞轻轻睁开眼睛,借着昏暗的灯光怔怔的望着屋子里出神。她的心情比余副使好不了多少,她可以假装,但是儿子也同样昏迷不醒,这又是为何?她咬咬牙,恨意从心底直涌上来:该死的余副使,定是他们给她的儿子用了大人分量的迷.药,这才害得他―― 已经装了大半天了,看样子,她不能再装下去了!若是再装下去,儿子的性命没准真的要报销在那该死的姓余的手里了。 春霞想了想,便扯着嘶哑的嗓音唤道:“远儿,远儿……来人,来人呐!这是哪里!” “醒了!醒了!”门口守卫的仆从听到春霞的呼喊声推开门缝看了看,确认不是自己的耳朵出现毛病,欢喜得像捡到了钱,欢天喜地的大声叫喊着飞奔去报信去了。 春霞勾唇暗暗冷笑,仍旧做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唤着“远儿”,惊惶而焦急。 不一会儿,便听到屋子外边响起一阵脚步声,门随即被推开,余副使一看见春霞,立刻松了口气似的笑了起来:“谢天谢地!年夫人,你终于醒了!” “是你!”春霞立刻挣扎着要站起来,结果自然是又跌倒在床榻上,她愤怒的瞪着余副使,厉声道:“姓余的,你暗算我,卑鄙无耻!” 余副使老神在在拂了拂袖子,不紧不慢的微笑道:“年夫人,这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在下不过是秉公处置!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表里不一的事儿在下可做不出来!” 第467章 生机 “你什么意思!”春霞听了他这番话是的的确确不知道什么意思,冷笑道:“我们坦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你这奸贼为了一己之私陷害忠良,皇上也不会放过你的!” 余副使不觉哈哈大笑起来,悠悠道:“年夫人,这就不用你操心了,等进了京,在下自然会向皇上禀报个清清楚楚!到时候,你就嚣张不起来了!哼,忠良,嘿嘿,忠良!就凭你们所作所为,也配称‘忠良’两个字!” 春霞心中微沉:长公主所言不假,这一心追求名声的混账东西果然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莫须有”的罪名,硬生生安在东南的头上了! “不错,这话我也正想跟你说呢!等进了京,见了皇上,你就嚣张不起来了!”春霞亦冷笑,说道:“若你的理由站得住脚,大可摆出钦差的身份将我们夫妇捉拿进京,何至于弄这种鬼鬼祟祟的下三滥手段!姓余的,就你这种德行也配当钦差!自古以来,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做事上不得台面的钦差!我都替你脸红!简直丢皇上的脸!掉钦差的架!靶” 余副使哪儿肯承认自己是生怕在西北是年东南的地盘上,不敢动,听了这话如同被戳中了死穴,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恼羞成怒冷笑道:“早就听说年夫人伶牙俐齿,果然名不虚传!一个妇道人家,成何体统!不愧是乡野出身,这才是真正的上不得台面!” 这种话春霞不知被多少人说过多少次了,哪里还放在心上?闻言只是冷笑,反唇相讥道:“大人说的没错,我就是个乡野出身的粗野妇人,难得有劳大人为我这个乡野妇人处心积虑如此筹谋,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也真难为大人了,如此屈尊下降,也不怕折辱了自个的身份呐!” 余副使喉头一噎,狠狠瞪了春霞一眼,冷笑不语。.tw[] “好生看着这里,若发生什么意外,你们提头来见!”余副使冷声吩咐,拼命的在心里头告诉自己“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转身准备离开肜。 “你站住!”春霞见他要走顿时急了,冷笑道:“怎么?余大人这是恼羞成怒了吗?丧家狗一样灰溜溜的滚蛋,倒真符合大人的本色!” “老夫不同你一般计较!你别得寸进尺!”当着众人的面,余副使不由大怒。 春霞懒得跟他再在这上边纠缠,偏头瞥了昏迷未醒的儿子一眼,忍住刀割般的心痛,盯着余副使一字一字道:“你怎么污蔑我么夫妇俩都不要紧,等见了皇上一切自有定夺。可是,孩子是无辜的,我的儿子才不过五岁,你们就这么对他,你们就不觉脸红吗!姓余的我告诉你,如果我儿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么夫妇俩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着吧!” 余副使不由得顺着她的目光瞟了年穆远一眼,心里也生出几分不自然,却是嘴硬的说道:“我们用的只不过是普通的迷.药,年夫人你这不是没事儿吗?要怪也只能怪你儿子自己的身体有问题,年夫人怪罪我们倒不如怪罪你自己!”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钦差大人,”春霞冷笑道:“这种话竟能说的振振有词也着实不容易!我家远儿的身体我心里清楚得很,他还是个孩子,你们定是用了成人的药量,这才致使他到如此昏迷不醒!如果,如果我儿子再也醒不过来,只怕这后果不是你担得起的!你难为一个孩子,说出去给人知道未必就是一件光彩的事!” 余副使神色变幻莫定,冷声道:“这不过是个意外,大不了明天到了镇子上,老夫寻个大夫给他瞧瞧就是!不过,无论结果如何,你也怨不得我们!” “不怨你们,难道怨我不成?”春霞冷笑道:“我们在长安生活得好好的,若不是你卑鄙无耻施加暗算,我们何以会到了这儿!什么明天看大夫?我就是大夫,你快放开我,让我好好瞧瞧!” 余副使哪儿肯?挑眉冷冷道:“年夫人,收起你那些心思,还是省省吧!你年夫人向来狡猾,我可不敢放开你!没准一放开,呵呵,就发生点什么事儿了!你呀,还是好好的休息休息,养足了精神,咱们明天要上路!再说了,就算你给大公子瞧了,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没法儿给他抓药呀你说是不是?所以说呀,这看了反倒不如不看……” 春霞听他这么说脑门上一阵眩晕,气得差点儿没吐血,心里不知骂了多少句卑鄙无耻! “好,不看就不看,”春霞忍着差点儿内伤的气愤,淡淡说道:“那你们将绑在他身上的绳索解开,喂他一点儿水喝,换一间通风点儿的房间,帮他擦擦脸,这总可以吧?余副使,他还只是一个孩子,总误不了你的事吧?还是说,你余副使心里头对我们年家人就怕到了如此地步、连个小小的孩子也控制不住?” “你少激我,没用的!”余副使冷笑,又道:“不过,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余某人也是个讲道理的人,没有必要难为一个孩子!来人,将大公子抱走,给他松松绑、喂点儿水!你们两个,留在这儿好好的看住年夫人,我离开之后不准再跟年夫人说话,一个字也不许!哦,不,将她的嘴给我堵上!” 春霞听毕忍不住又是一阵气恼,正 tang想张嘴说话,冷不丁嘴中一堵,已经拿被重新塞进了布团。她不由抬眸,狠狠的瞪向余副使:这天杀的! 余副使见她这副抓狂的模样,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愉悦的笑道:“年夫人,你就好好的待在这儿吧!别给老夫耍什么幺蛾子!平平安安的进了京城,这事儿就算完了!否则的话,哼,在下也不想当什么君子了!你可别忘了,大公子可还是个小孩子呢!” 说毕,得意的低笑,转身去了。 春霞又气又急又恼,一时琢磨着余副使的话百思不得其解――她做梦也想不到晋王上边去;一时又暗暗担忧儿子的状况;一时又忍不住想着年东南究竟什么时候才会知道自己和儿子的状况、能否来得及相救?一时又想万一就这样被这混蛋带回了京城,面临的将会是什么…… 诸如此类种种问题在脑子里来回往复,搅得她头晕脑胀、心乱如麻,哪里能够睡的着了?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轻轻的推着自己,低低的唤着“娘,娘……” 春霞先是一怔,继而一阵狂喜,这声音,分明就是她儿子年穆远的! “远儿,远儿!是你吗?你,你没事吧?”春霞睁开眼睛,痴痴的望着眼前的小小身影,怔怔说道:“娘一定是在做梦……” “娘!”年穆远又好笑又好气,忍不住重重推了她一把,说道:“您不是在做梦,是我啊!娘,您快点醒醒!” “不是做梦?”春霞呆了呆,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瞪大眼睛瞅着眼前的孩子,喜得眉开眼笑道:“哈哈,真的是你,真的是我的儿子!你没事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先给您解开绳子!”年穆远一边说一边爬到床榻上用匕首割绑在春霞身上的绳索,一边哼道:“我跟娘您一样,是偷偷的装晕的!那些笨蛋根本不知道!还好娘您聪明,让他们给我松了绑!那些笨蛋哪儿看得住我呀!我趁着他们睡熟就偷偷跑出来了!娘,咱们快走吧!” 说话间春霞身上的绳索已经被年穆远手忙脚乱的解开。可春霞被捆绑的时间太长了,尽管她不时便努力的偏一偏身体不至于整个变得麻木僵硬,这一时半会儿仍旧站不起来。 “远儿,你快走吧!娘一时半会恐怕走不了!”春霞心中大急,吩咐道:“你找个地方好好的躲起来,天亮之后想法子回长安去,告诉你爹,你爹会来救我的!快去吧!” 年穆远不肯,扶着春霞坐起来,挨过去替她揉着腿脚,撇撇嘴说道:“不用爹来我也能救娘!娘您放心,看守咱们的人被我打晕了,其他的人都累得紧,不会有戒备的!等会儿咱们一起走,我才不会丢下娘不管呢!” “远儿……你别任性胡闹!”春霞既心酸又感动,眼眶微微发红。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关键时刻心里还是有她这个娘啊! 年穆远却不再吱声,只是一双小手努力的为她揉搓着小腿肚子,片刻抬头笑嘻嘻的说道:“虽然娘您平日里对我可凶啦,动不动就说拿鞭子抽我,可您是我的娘啊,我可不能眼睁睁瞧着您被人欺负!娘,要不回去以后,您把那鞭子扔了吧?” 第468章 余副使被捉回长安 春霞又好笑又好气,忍不住“嗤”的一下笑出了声,嗔他轻叹道:“你啊,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你这油嘴滑舌的性子究竟像谁呢,你爹可从不这样的!我更没有!” 年穆远小声嘀咕:“爹在您面前,还不一样油嘴滑舌……” 春霞听得半清不清,扬声问道:“你说什么?磐” 年穆远吓了一跳,忙赔笑道:“没、没有什么!娘,以后您不用鞭子了好不好?”年穆远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你倒是学会撒娇讨价了!”春霞好笑起来,瞪他道:“你娘是那么没有原则的人吗?你要是不听话,别说这么小小的人了,就算你将来娶了媳妇儿、当了爹,该揍的时候还不照揍!” 年穆远顿时缩了缩脖子,小脸上微微一白,嘀咕道:“那我不娶媳妇好了……” 春霞白了他一眼没吱声,心道不娶媳妇?你如今可是有未婚妻的人,还不娶媳妇呢!你不娶媳妇,吴家也饶不了你! 四肢血脉渐渐活络,春霞勉强挣扎着下了地,母子两个悄悄推开门走了出去。趁着夜色掩护,并没有惊动什么人。 两人来到后院,顺手牵走了一匹马,年穆远本来想单独骑一匹被春霞否认了。悄然出了门,来到村口,翻身上马,辨明了方向疾驰而去…啮… 再说春霞和年穆远前去驿馆为余副使看病,去了小半日还不见回转,简管家和柳青禾心里突然生出些许不安,柳青禾便赶往驿馆声称有急事要见夫人、请夫人拿主意。 守卫们早已得到余副使的吩咐,见了柳青禾并没有放她进去,只让她在门口等候着,说是替她进去禀报。 这禀报的人一去小半个时辰才慢吞吞的回来,带给她一句话说是夫人还在指点着如何煎药,走不开,有什么事情等夫人回去再说! 柳青禾不觉皱眉,不仅仅因为这守卫带回来的话,还有他的态度。(..tw好看的小说) 以夫人在陕甘的身份地位,就算这守卫是钦差大人带来的人,也没有道理用这种轻慢不耐烦的语气说起夫人…… 柳青禾便不肯走,坚持事情紧急,定要见一见夫人,双方差点没起冲突!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柳青禾心中已然有数:驿馆里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她当下不再纠缠,立刻匆匆回府向简管家细细说明。 两人一商量,均觉事情有异,便派了洪七等前往,暗暗潜入驿馆查探一番。 驿馆中除了余副使带来的守卫随从,更多的是驿馆中原有的仆从下人,总督府的人想要混进去并非难事。 很快,洪七就探出了消息:余副使早已离开了驿馆,夫人和大公子也同时失踪了! 消息传回总督府,所有的人惊得面如土色!夫人和大公子竟就这么在长安城中平白无故的被余副使绑架了,等侯爷回来,那还不得闹翻了天! 众人不敢隐瞒,派人出城四处追查的同时又有一拨人快马加鞭赶着去告诉年东南。 只是余副使早有安排,往来长安城的商旅又多,他们一行乔装改变混在里头,竟安然离开了长安城而没有被人发现。 等年东南得到消息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年东南早命人封锁陕甘出入各处道路,命令各处城镇官员一一盘查过往陌生商旅,甚至将余副使的画像都叫人带了去。悬赏白银万两。 他这一系列的行为,与跟德文帝彻底撕破脸已经没有什么分别了。长公主见了心中暗叹,却也知道在这种时候,根本没有办法能够劝得住他。 德文帝,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他的妻儿动手。 “长公主,这该巡视的地方您也都巡视过了,如果没有别的事儿,请您离开长安城、回京交差吧!”做完了一系列的布置,年东南向长公主客气道。 此事跟长公主没有关系,他不想让长公主牵扯其中令她为难,也令自己为难。 长公主苦笑:这种时候,她又怎么可能放心离开? “年东南,这里头没准有什么误会,余副使那个人迂腐不堪,行事有些不经脑子,你别跟他一般计较!我呢,暂时就不走了,我身为钦差,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等此事妥善解决,我自会押着余副使回京向皇上禀报问罪,还你们一个公道!” 年东南听完她这番话,没有像从前一样露出感激的神色,那副冷若冰霜的神情半分也不变,他冷淡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随长公主便,只是此事该如此处置,东南自有分寸,长公主不必插手!” 长公主着实被他噎了一下,苦笑着说不出话来。 余副使有心冒险却没有这个能力贯彻到底,他高估了自己的本事也低估了年东南在陕甘的势力。 即便是乔装改扮,也不可能半点儿行迹不露。年东南的命令快马加鞭、一层一层的传递下去,各地衙门的差役、捕快们全体出动,凭这些人的丰富经验,要锁定目标、找出嫌疑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tang 第二天中午,还在急的没脚苍蝇似的寻找已经成功逃脱的春霞和年穆远两人的余副使一行,就被当地的捕快们给盯上了。 当地的县令大人接到密令精神一振,想着余副使到底是副钦差,以他的身份不便亲自动手,便命人暗暗的盯着稍,一边派人飞报年东南。 年东南得到回报,立刻率着洪一等人星夜疾驰赶往那处小镇,在第三天凌晨时分,将余副使一行人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西北的气候早晚多凉,余副使被人从暖和的被窝中就这么拎了出来,穿着白色的中衣,头发凌乱,好不狼狈。 他原本还以为是遇上了打劫的,唬得腿肚子直哆嗦,牙齿咬得咯咯响。看到年东南之后,立刻来了精神,冲着他喝道:“永安侯,你这是什么意思!” 年东南穿着银色软甲,披着玄色披风,跨坐在纯黑的矫健大马上,居高临下冷冷的睨着他,连马也没有下,听见他这么问自己,只是冷笑了两声。 “年东南!我可是钦差!”余副使见状既尴尬又气恼,涨红着脸厉声大喝。 年东南这回连瞧也不瞧他一眼,冷声低喝:“把人带回长安!”说毕勒转马头,大声喝斥策马而去,只留下一股飞扬的黄尘。 众侍卫们齐声喝是,不由分说扭着余副使一干人等上路,压根不理会他们狼狈不狼狈、受得住受不住。 余副使自打出京以来,是连长公主都要给他面子的,如何受得了这个?当即拼命挣扎,气急败坏大声吼道:“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可是钦差!你们竟敢对钦差如此,谁给你们的胆子!” “给我老实点!”洪一忍无可忍,直接扬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喝道:“再啰嗦割了你的舌头!” “你敢!”余副使愤怒的瞪着他,冷笑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在年东南手下任什么职位?有种的报上名来,等回到京城,看我不参你一本诛灭你九族!你们一个个都一样!对钦差不敬就是对皇上不敬,你们有几个脑袋!” 洪一听得不耐烦,顺手又给了他一下,喝道:“给老子闭嘴!你居心叵测,绑架我们夫人跟大公子,莫不是想要投诚胡人?这可是通敌的大罪,你算哪门子钦差?侯爷随时都可以斩了你!斩了也就白斩,皇上想必也是赞同的!” 余副使吃了一惊,忙道:“你别血口喷人!我对皇上、对大齐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投诚胡人!” “是吗?那谁知道!”洪一白眼一翻,怪声怪气说道:“如果不是你怀有异心,好好的为什么绑架我们夫人跟大公子?侯爷乃是大齐梁柱,肱骨之臣,年家世代经营西北,早就是胡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你做什么不好偏偏绑架了夫人和大公子,这不是明摆着向胡人献好、要挟侯爷吗?” “你、你简直一派胡言!”余副使又惊又怒,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我一派胡言?”洪一哈哈大笑起来,无不嘲讽的挑眉道:“那么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余副使话到嘴边硬生生的又吞下了。他来的时候,领的是密旨,他很清楚德文帝在没有得到确切的证据之前是不可能公开他的心思的,可是这件事情被他给搞砸了,这个时候他就更加不能将德文帝的目的说出来,不然,回了京城也是一个死! “总之,本钦差怎样做自有本钦差的道理,轮不到你来管!识相的,赶紧给本钦差松绑!本钦差大可不计前嫌,放你一马!”余副使冷冷说道。 第469章 谋反之心 洪一根本懒得搭理他,同样冷冷道:“钦差?呵呵,你还是到阴朝地府去当钦差吧!”说着命人弄来一团破布,直接塞进了余副使的嘴里,冷笑道:“这样,可就清净多了!赶紧的,回长安!磐” 余副使被洪一这团布这么狠狠一塞,差点儿没塞进喉咙眼,噎得他白眼直翻,脸上涨得通红,斗鸡眼似的瞪着洪一,踉跄着被人捆住扔上了马背。 不知谁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两鞭子,马儿吃痛,仰天扬蹄一声长嘶,疾风般向前飞驰而去,颠得余副使五脏六腑没移了位! 余副使一众随从们见了无不心惊胆颤:自家主子尚且是这种待遇,自己还能好得到哪里去? 却不知洪一等深恨余副使,存心要折腾他,对其他人反而仁慈多了,只缚住了手脚,扔在马车里就算完事。虽然在车厢里叠罗汉般横七竖八,且同样颠簸,可比起余副使来,那待遇却分明一个天一个地了。 洪一等连夜疾驰赶路,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就回到了长安城。 径直回了总督府,在后院偏厅中,余副使被人从马背上拉了下来,早已颠簸得七晕八素老命都去了半条。人事不省的被人一左一右架着进来,扔在地上。 身体跌地吃痛,他吃力的睁开眼睛,眼前忽闪忽闪看不真切,好一阵,才看清楚冷冰冰挺直着腰杆端坐在上的年东南。 余副使“啊”的低呼一声,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哪里能够?身不由己重重的又一下跌在地上,由内至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服的。他吃力的抬头,努力使自己的目光盯在年东南的脸上,气息喘喘的道:“好,好……年东南,你、你敢如此对待本钦差,你――好大的胆子!等、回了京城,我定向皇上参你一本,参你――” “我夫人和儿子在哪儿?”年东南不等他说完便冷冷打断了他的话,低喝道:“快说!你把他们怎么了?” 余副使脑筋一下子有点转不过来,呆了呆方想起在年东南找到他们之前,春霞和年穆远已经逃跑了。他眸光微闪,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便冷哼着道:“你想见他们?已经晚了!我已经派人将他们秘密送往京城,呵呵,你找不到他们的,别枉费心机了!啮” 年东南怒不可遏,恨声道:“姓余的,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与他们何干!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我要把你凌迟,一天在你身上割一片肉,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是不是跟你的嘴巴一样的那么硬!” “年东南,你敢!”余副使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脸色大变。 “你看我敢是不敢!”年东南冷笑,扬眉低喝吩咐道:“把他的手指头给我剁一个下来!” 洪一立刻答应上前,掏出随身带着的匕首,向年东南道:“侯爷,就从尾指开始吧,侯爷觉得怎样?” “好。”年东南淡淡应声。 “你敢,你们敢――啊!”余副使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尖声的大叫余音未落,已经转变成了惨叫。 在他的惨叫声中,手上一痛,尾指硬生生的被洪一给削了下来,痛得他额上冷汗直冒,眼前一黑差点没昏死过去。 “年东南,你、你这奸贼!你这不忠不孝的奸贼!你、你不会有好下场……”这余副使倒是个硬骨头,十指连心钻心的痛,却仍然没有忘记骂着年东南。(..tw) “不知死活的老东西!”洪一听得大怒,一脚踢在他的手上。又一阵剧痛袭来,余副使惨叫一声,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瑟瑟颤抖,好半响,才缓过来这口气。 相比与洪一的怒气,年东南反而不太在意,云淡风轻的嗤笑一声,无不嘲讽的道:“我不忠不孝?奸贼?呵呵,你把你自己当成谁了?你一个小小的五品文官而已,有何资格评判我们年家?本侯的功过还轮不到你来多嘴!” “你有何功?”余副使心中气急,忍着疼痛冷笑道:“年家的功绩到了你的手上,全都被你给败坏了!年东南,你若还有点良知还是趁早自尽吧,去的早了,还能向你们年家的列祖列宗请罪,去的晚了,连请罪的资格你也没有了!” “我看你是嫌自己命长了!”洪一大怒,又要上前去踹他。 年东南止住洪一,向余副使冷笑道:“你当你是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呵呵,阴朝地府你定会去的比我早,我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年东南行事对得住苍天、对得住列祖列宗,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来操心!姓余的,你不嫌自己管的太宽了点吗!” 余副使见他丝毫不知悔改,反而还对自己冷嘲热讽,不由得怒从心头生,强撑着从地上坐了起来,指着年东南大骂道:“年东南,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装的!看见你这副道貌岸然的嘴脸我觉得恶心!你勾结晋王,图谋造反,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行事对得起苍天、对得起年家列祖列宗!你是大齐的罪人!千古罪人!枉费皇上对你如此信任、重用有加,你就是这么报答君恩的吗!” “你说什么?我勾结晋王,图谋造反?”年东南一下子愣住了。 tang 余副使朝他啐了一口,冷笑道:“我都知道了,你还有什么好装的?”余副使说着,便如数家珍般,将晋王那边与年府的几次往来一一都说了出来,道:“我说的对不对?你是皇上亲封的总督、封疆大吏,却跟晋王府暗中来往、走得这么近,到底是何居心?甚至连那什么玉米种子都给了晋王施惠百姓、收买人心,你还敢说并无所图?年东南,你当天下人都是傻子吗!你等着吧,皇上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些事你都是听谁说的?”年东南沉着脸,冷声质问。 他算是有点明白了。余副使之所以会设计将他媳妇和嫡长子弄走,就是因为固执的认定他有心谋反,他要将他们带回京城交给皇上,以此来要挟他…… 谋反这事,他从来没有想过,因此跟晋王府那些来往他也从没有往避嫌这上边想,直到齐公子的身份曝光之后,他才隐隐的感到这些事也许会给他招来麻烦,但是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一个是封疆大吏,一个是封地藩王,这双方本来就不应该有来往。而一旦有了来往,让有心人知晓了往“心怀叵测”、“谋反”上想去,也可算得上是顺理成章…… 年东南心中有些乱,但他更想知晓的是,晋王府跟年家来往也就那么寥寥几次,而且每一次那边来人都很低调,并没有公开身份。别说余副使了,就算是长安城中的大小官吏也不可能知晓晋王府那边与他有过联系,那么,余副使来到长安城才短短这么些时日,他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这,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听谁说的你不用管!”余副使失控的大笑起来,盯着年东南一字一字问道:“年东南,我说的没错吧?事实就是这样,你根本没有办法否认,是不是?可恨我一时疏忽,竟落入你这乱臣贼子手里!要杀要剐,你尽管放马过来就是!我余某人为皇上而死、为大齐而死,名垂千古,死而无憾!” 洪一等听着余副使这番话,有些傻了眼,情不自禁的向年东南瞟了一眼,心道:这个人是不是疯了?文人疯狂起来真是可怕……侯爷跟晋王府有过几次礼尚往来是不假,可是,这跟谋反有什么关系?侯爷谋反?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余副使却不觉得这是笑话,他见年东南紧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越发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短处,更加慷慨激昂的大骂起来。骂着骂着,仿佛自己也生出了更多的勇气,哪怕真的被他凌迟,也不会那么痛了! “你给我闭嘴!”年东南见他没完没了,终于不耐烦大喝一声打断了他,冷冷说道:“你说的那些都是事实,本侯的确与晋王府有过几次来往,可这跟谋反沾不上关系!你究竟是听了谁的挑拨?就凭这个便认定本侯谋反?” 年东南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齐公子身份暴露之后,晋王拉拢他的心思已经很明了,从这一方面来看,余副使的话也并没有错。他忍不住暗暗猜测,这根本就是晋王的一个圈套!晋王故意派人将这些事情通过某种渠道告诉余副使,令余副使深信不疑,回京再转告给德文帝。 光看余副使在西北这边行事如何嚣张、甚至连长公主都不放在眼里便可知晓他在德文帝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他的话分量会有多重。一旦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回禀了德文帝,德文帝肯定会相信他的…… 第470章 两难 光看余副使在西北这边行事如何嚣张、甚至连长公主都不放在眼里便可知晓他在德文帝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他的话分量会有多重。一旦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回禀了德文帝,德文帝肯定会相信他的…… 年东南忍不住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如果这余副使更聪明一点,不动声色回京告状,而不是自作聪明想要将他老婆孩子掳走,那他可就被动了。到时候德文帝随便用个什么借口命他进京,他一去,只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自古以来,但凡涉及到“谋反”两个字的,哪个帝王不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他年东南又怎么可能例外? “挑拨?”余副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起来,冷笑道:“年东南,你也太小瞧我余某人了!我余某人又不是傻子,那么轻易就能够让人挑拨得了吗?哼,你自己做贼心虚,别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余副使说着又冷冷一笑,“年东南,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你敢不敢跟我回京,咱们皇上面前说去!你敢吗?你如果坦坦荡荡,有什么不敢!揠” 年东南被他气得够呛,简直要抓狂。 回京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德文帝与他之间芥蒂早生,加上长公主那一番话,德文帝对他的疑心非但没有消除反而变得更加严重,如今再加上余副使这一番信誓旦旦的话,这种时候他怎么能回京城?回了京城,那就真是自投罗网了花! 他不怕死,但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冤枉死。 “年东南,你敢吗?”余副使见他不答,信心大增,更加坚信他心怀不轨。 年东南瞧着他这般坚决的态度,眉头却是挑的老高。(..tw无弹窗广告)这个混蛋东西看来是铁了心认定自己谋反的了,在德文帝面前只会添油加醋,绝不会给他申诉的机会…… 这个人逮到手中,反而成了个烫手的山芋,令他不知该拿他怎么办了! “你说的很对,本侯眼下不会进京,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年东南盯着他,终于缓缓的开口。 余副使连连冷笑,将脸往旁边扭开,摆出一副不屑的神情。 年东南冷冷道:“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皇上身边有太多你们这种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小人!有你们在皇上身边撺掇,添油加醋的污蔑,白的也会变成黑的。本侯就算要进京,也不是现在。” “你别血口喷人!”余副使听见他把自己说成是小人,比什么都严重厉害,睁大眼睛瞪着他厉声道:“我余某人对皇上、对大齐忠心耿耿,是忠臣、忠臣!你,才是不折不扣的小人!” “是吗?”年东南讥诮道:“那你恼羞成怒什么?就凭受人挑拨那几句,你便认定了本侯谋反,还卑鄙无耻的设局挟持本侯的妻儿,这不是小人是什么?哼,姓余的,不是本侯小瞧了你,若本侯真有心要谋反,你以为凭你的本事能查得出来?你以为本侯会容忍你在西北耀武扬威变着法的折腾?笑话!” 余副使涨红了脸,固执道:“行非常之事用非常之手段,余某人只可恨不如你奸诈狡猾,否则也不会落到你的手里!哼,事实俱在,你说什么也改变不了谋反之心,除非,你这就发兵将晋王拿下,我余某人就信了你的清白,在皇上面前自会帮你美言几句!” 年东南被他气得笑了,冷冷道:“余大人做官做糊涂了吧?晋王是先帝爷的兄弟,先帝爷亲封的藩王,我年东南只不过是个臣子,没有皇上的旨意如何有权对藩王动手!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余大人这么自以为是、不分尊卑吗?” 余副使强辩道:“事急从权,你先拿下晋王,皇上面前自有本钦差出面,这个用不着你管!就算是本钦差下的令好了!年东南,你敢吗?” 别说年东南,就是洪一等也听得哭笑不得,连生气都不知道该从何生起。(..tw无弹窗广告) 做人固执到余副使这种地步,还真是难得! 年东南无不嘲讽挑眉笑道:“是吗?钦差大人下令?哼,你不会把自己当做皇上了吧?皇上给了你这么大的权力吗?” “你休要胡说!”余副使立刻反驳,“我这是替君分忧!哪怕到时候以性命请罪亦死而无憾!” 跟他再这么扯下去,只怕再扯上三天三夜也扯不完,这个人的逻辑跟一般人压根就不在一条线上。年东南索性丢开他的话,问道:“我没有余大人你这么大公无私,我的夫人和长子呢?你把他们弄到哪儿去了?在没有找到他们之前,你别想我答应你什么!” 余副使心头一震,下意识抬头向年东南望去,心中顿时生出希望来。 如果有可能,谁愿意受凌迟之死的苦楚,断指之痛仍在,他相信年东南那话绝对不是吓唬他而是来真格的。在文臣眼中,武将本来就是一群蛮不讲理、嗜血如命的野兽。 余副使犹豫片刻,仍然坚持先前的话:“你放心,尊夫人和大公子在进京的路上,就算到了京城,他们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只要侯爷立了大功,到时候皇上嘉奖还来不及,就更不会对尊夫人和大公子怎么样…… tang” “我年东南从不受人要挟,”年东南冷冷道:“告诉我他们走的哪条道,只要他们平安,一切好商量,你将他们偷偷弄走,还妄想我帮你办事,余大人,你拿我当傻子耍呢?” “余大人还是实话实说吧,只要不出陕甘境内,我们想要找个人并非难事。到时候,恐怕余大人想说也没机会说了!”洪一忍不住也在一边说道。 余副使冷笑:“有本事你们就去找。” “看来,余大人并没有什么诚意,”年东南倪了他一眼,冷声道:“既然如此,余大人就好好在这儿待着吧!对了,我差点儿忘了,余大人的嘴巴够硬,就不知道你那些随从的嘴巴是不是一样这么硬!” 余副使见年东南一边说一边起身,不由心下大急,忙道:“慢着!”他心里暗暗叫苦,正如年东南所说,他这边嘴硬,年东南拿他没奈何,可是那些随从那边,他可不敢保证每个人都像他一样。 思来想去,这话倒不如由他自己说出来更好一点。 “年夫人,”余副使犹犹豫豫,不敢直视年东南的眼睛,说道:“年夫人和大公子……昨天晚上逃走了!” 说出来这话,他心里顿时一阵羞窘,脸脖子一阵一阵的发热。他们一行二十来个人,连一个妇人、一个孩子都没能看守好,居然还让他们给逃了,丢人啊! “你说什么!”年东南听了他这话却没有丝毫的得意之色,反而脸色大变,盯着他冷声道:“你的意思是,你把他们给弄丢了?我的老婆孩子失踪了!” 余副使睁大眼睛,喉头哽住。 “姓余的,是不是这样?你把他们给弄丢了!”年东南突然上前,猛的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大声质问。 余副使被他过激的举动吓了一跳,结结巴巴说道:“我,我也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他们、会、会逃走,他们――” “什么都别说了!”年东南冷笑,根本不相信他,“你们一行二十几个人,我媳妇一个妇道人家,我儿子才不过五岁,你说他们逃走?余副使,这种话你拿去骗三岁小孩吧!撒谎也别太离谱了!说,你究竟在耍什么花样,你把他们怎么了?” 余副使自认品格高尚、人品贵重,哪儿受得住被人如此冤枉?急的差点没跳脚,道:“昨天半夜里他们真的逃走了!我承认这件事是我们疏忽大意了,到这种时候了我又何必欺骗于你?你要是不相信,大可去问别人!” 年东南冷笑:“我当然不信!我也用不着去问别人!谁知你们有没有串通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愤愤道:“姓余的,你不说实话就在这儿呆着吧!在这之前,我不想再看到你!”说毕一边骂着一边出去了。余副使急的在后边扯着嗓子叫喊,年东南哪儿还理会他? “侯爷!”洪一小跑着跟了上去,不禁担忧道:“看那老东西不像是撒谎,夫人和大公子――” 年东南抬手制住他,淡淡说道:“自打看到夫人和大公子不在他们这一行人中,我便料到他们母子肯定逃了出去。” “……”洪一睁大眼睛,目瞪口呆。“这,侯爷……” 年东南瞅了他一眼,仍旧云淡风轻的说道:“夫人向来聪慧,大公子鬼心眼儿又多,余副使那种酸儒木头疙瘩脑袋之人怎么可能是他们娘儿俩的对手?” 第471章 烫手的山芋 “侯爷说的是!夫人和大公子对付那姓余的绰绰有余!只是,侯爷在余副使面前为何又――”洪一不解问道。(..tw无弹窗广告) 年东南道:“这个人如今烫手的紧,先这么把他搁置着吧!” 洪一一怔,想了想,的确如此。放,是肯定不能放的;杀,人家到底是钦差,代表的是皇上。侯爷只要不谋反,就不可能动他!可是这人固执得紧,口口声声坚信侯爷谋反,这一回侯爷想要摘干净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侯爷,”洪一呆愣片刻,觉得很有必要表一表心意,便道:“我们兄弟始终跟侯爷您是一条心,无论侯爷您做什么决定,我们兄弟誓死追随!” 这个皇帝自登基以来的所作所为,没有几件不令人失望,就算真的谋反了,那又怎样? 年东南眸光一沉,半响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道:“你派人各处暗暗留心,夫人和大公子肯定会回长安。见着了他们悄悄的将他们接回府中,不要对外声张,对谁也别说。花” “是,侯爷!”洪一忙拱手答应,大步去了。 再说春霞和年穆远从余副使手中逃脱之后,母子俩辨明了方向,骑着马一气离开了那处村庄。天色渐渐亮了之后,春霞抱着年穆远下马,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几鞭子放了去,母子两人在农家买了一头毛驴,到了就近的镇子上,又另外买了一匹马,顺便把身上的衣裳、发式都乔装改变了一下,如此一理,余副使一行人生地不熟,想要找到他们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娘,咱们还是自己回去吧!谁知道这儿的官府听谁的呢!”年穆远四下望望,小声跟春霞说道。 春霞也不敢冒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要是刚从虎口脱险又送入狼窝,想要再逃离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好,咱们自己回去!”春霞点点头。不过是一天半夜的路程,速度再快最多也不过二三百里的距离,他们母子俩要寻路回去,即便麻烦些,有个两三天的时间也足够了。 “娘,那么咱们这就走吧!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里叫做羊河子镇,在长安城的西南面,咱们顺着西北方走,最多两天就能到的!”年穆远眼睛亮亮的,欢喜的说道。 “是吗?”春霞挑了挑眉,笑吟吟道:“你是跟谁打听的?怎么跟我听来的不一样呢?往西北方向走,是去顺城的方向,你要去那儿做什么?” 年穆远心虚缩了缩脖子,赔笑道:“娘您弄错了吧?往西北是回长安,怎么会去顺城呢?” “得了!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有的没的呢!”春霞又好笑又好气,忍不住在儿子的脑门上轻轻点了一下。 顺城,是与境外进行交易的一处重镇,那里水草丰茂,野生动物种类繁多,尤其是,野马经常出没。年穆远已经不止一次念叨着想去顺城了,她这个做娘的岂有不知? 年穆远顿时丧气,只好蔫头蔫脑的“哦”了一声作罢。 出了羊河子镇之后,谁知年穆远还不肯死心,故意指点错误的方向,以图达到曲线救国的目的。 春霞更觉好笑,嗔他一眼没好气道:“还跟你娘耍心眼儿呢?当你娘认不出方向怎么的?”春霞在心里好笑,前世的时候,她不知来过西北考察、采集多少次,这儿的地形地貌,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哎,真是什么都骗不过娘!”年穆远终于沮丧的放弃了,看来往日里地图他是白看了,还不如从不看地图的娘心里有数。 可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他不甘心啊! “娘!”年穆远索性撒娇起来,拉扯着春霞的袖子道:“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您就带我顺道往顺城去一趟吧!听说那儿有很多野马,运气好还能碰上汗血宝马呢……娘,没准咱们运气好呢!” “胡闹!”春霞瞪他一眼,不由分说抱着他放坐在马背上,自己翻身跃上落座在他的身后揽着他,教训道:“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这个?咱们必须立刻回去,咱们失踪,你爹指不定急成什么样子呢!” 说毕一拉缰绳,策马而去。 年穆远张嘴还欲分辨,冷风直灌入喉中,他忍不住咳了几下,终于闭了嘴,转头扑在春霞的身上。 当年东南那边派出来的人找到母子两个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了。 往这一路来的是洪三,洪三见到他们母子俩,顿觉喜从天降,一边命人飞马回城禀报侯爷,一边迎上前见礼。 “属下等营救来迟,让夫人和大公子受惊了!”洪三率众拱手请罪。 “无须多礼,侯爷怎么样?没事吧?”春霞挥手命起,问道。双目炯炯瞧着洪三。 “请夫人和大公子上车,属下再慢慢禀报夫人!夫人放心,侯爷好好的,那姓余的也被侯爷捉回来了,如今正关押在总督府中呢!”洪三说道。 “关押?”春霞一呆,敏锐的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是,”洪三一边回答,一边请春霞母子上马车 tang,自己骑着马随行一旁,将这两天发生的事和年东南的交代小声说了。 春霞半响不做声,她这才明白余副使先前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原来竟是给她的丈夫安上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如今这个人虽然抓住了,可是抓住之后该怎么办,东南肯定头疼死了…… “长公主呢?可还在长安城中?”春霞忽然问道。 洪三点点头,便道:“侯爷原本是准备送长公主离开的,但是长公主不肯离开,所以……” 春霞的心更沉了两分,这下子,就更不好办了! 母子俩从总督府侧门悄悄回府,年东南早已得到消息等候在府中,见他母子两个忙大步上前,一下子将两人都拥入怀中,直到年穆远说“爹,你勒得我要喘不过气来了!”方轻轻放开。 打发儿子离开,年东南紧紧握着春霞的手,一同回了内宅。 “我一时疏忽,让你们母子受惊了。”瞧着妻子这一身看起来格外觉得狼狈的装束,年东南怜意大起,不觉心中又愧,猛的一下子将她紧紧的重新揽抱入怀。 春霞亦紧紧回抱着他,紧紧的贴在他的怀中,想着落入余副使手中那时候的心情,更觉心中酸涩难当。“东南,我,我终于又回来了……” “霞……”年东南低下头,寻着她的唇,用力吻住,唇舌交缠,难舍难分。春霞身子轻颤,更紧的环抱着他的腰身,在这一刻,心贴的那么近。 两人缠绵拥吻,气息渐渐变得粗重浑浊。身子蓦地一轻,春霞感觉到整个人被丈夫抱了起来,她半睁开迷离的眼眸,瞧着他的神情,不觉心跳加速,她知道他要抱她去做什么。 “别……”春霞的手轻轻挡在他胸膛上作势推开,星眸半启轻声说道:“我,我身上脏得很,还没洗澡呢……” “知道,”年东南嘴角的笑意加深,打横抱着她一边走一边低笑道:“我已经叫人备好了热水,咱们一起。” 春霞抿唇微笑,眸中如水般温柔,“还是你最好啦,什么都为我想得周全。” “我可是你男人!”年东南笑着,抱她进了浴室。 半响,两人方从浴室出来。年东南抱着身子犹自发软的媳妇来到西暖阁中,春霞坐在榻上,年东南拿着大毛巾一边为她擦拭着湿漉漉的秀发一边跟她说着这两日发生的事情。春霞亦将被掳走前后之事简单说了一遍,当然,关于儿子惦记着顺城的事情被她省略掉了。儿子之所以那么惦记顺城,顾山可是有很大的功劳…… “你打算怎么办呢?这个余副使一看就是个固执的跟石头一样的人,想要让他改口,只怕没有那么容易!”春霞不禁担忧。 贪钱的人好对付,难对付的是不贪钱而将自己的所谓“正直”名声看的比性命还要重的人,比如这个余副使。 “我也不知道,”年东南很是坦然的回答,道:“所以我借口你们母子被他弄丢了,正将他软禁在府中讨要说法呢!” 春霞笑道:“你打算这样关着他一辈子?” “有何不可?”年东南冷笑道:“是他卑鄙无耻在前,怨不得我!人人知晓我年东南爱妻如命,一个是我妻,一个是我嫡长子,就凭他那般行事做法,我就算一气之下打杀了他,皇上也不能说什么!” “我现在担心的是,晋王那边恐怕也正盯着咱们,万一他们再在中间挑拨离间搅合,那就――”年东南不由烦恼,皱眉道:“真没想到,晋王竟然――” 第472章 袁先生来访 春霞亦默不作声。 “这些事我自会处置,无论如何我会保全你们母子几个,你这两日受惊受累了,好好歇着,什么也别多想。”年东南说着又笑了笑,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春霞抬手,轻轻覆盖在他的手上,抬眸凝着他嫣然一笑,柔声道:“东南,你是我丈夫,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可是说过,这辈子都不放开我的手呢!” 昔日的誓言,如今被她在这种时候提起,年东南只觉得心中酸涩。他勉强一笑,点了点头,道:“我不会放开……” “那就好,你可不许哄我呢!”春霞圈抱着他的脖子,撒娇轻笑道:“我要你发誓,快发誓。花” “胡闹!”年东南不禁笑出了声,道:“你男人什么时候哄过你?” 春霞不依,磨蹭着非要他发誓不可,年东南被她缠得没法,索性一低头又吻住了她…揠… 两人正在闹着,银杏隔着帘子在外头轻唤“侯爷、夫人!” 两人动作一僵,春霞忙一把推开丈夫,红着脸从他怀中坐起来,抬手抿了抿发髻,正要出声,年东南伸手捂住她的嘴,隔着帘子扬声道:“什么事?” 银杏一见这样就知道里头在什么什么不方便进去了,便道:“刚才长公主派人前来,说是等会儿长公主要过来拜访夫人。” 年东南和春霞相视一眼,心中俱是警惕起来。年东南便道:“你是怎么回的?” 银杏忙道:“奴婢依着侯爷先前的吩咐回的话,说夫人和大公子失踪尚未回府,侯爷正心乱如麻。奴婢便前来禀侯爷,问侯爷要不要见长公主。” “你回的很好,”年东南说道:“告诉来人,若长公主屈尊下降前来拜访,本侯就算再忙,也不敢怠慢了公主!” “是,侯爷。(..tw好看的小说)”银杏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东南,这样――好吗?”春霞忍不住问道。长公主可没有对不起他们,如此一来,岂不是让长公主两难。 年东南握着她的手轻轻揉捏着,道:“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早几天我便劝长公主先行回京,她不肯,可她留在这儿实在尴尬。不仅仅她尴尬,咱们也尴尬。就好比这事儿吧,她身为钦差,不得不管余副使,但余副使我是不会放他离开的!” 春霞一时无言,这似乎,已经成了个死局。 驿馆中,长公主听到派去的人如此回禀,微微苦笑。 “公主,咱们的人明明看到年夫人和年大公子已经回总督府了,永安侯却偏偏睁着眼说瞎话,他分明就是不把公主您放在眼里!枉您还如此为他们着想,奴婢真替您不平!”长公主身边的女官锦绣愤愤不平道。 年夫人和年大公子失踪之后,长公主心中惦念,也派了人去帮着寻找,明明看到洪一将他们母子接了回城。 “住口,”长公主只淡淡瞥了锦绣一眼,道:“永安侯这么说这么做想必自有他的苦衷,这些话你从此烂在肚子里,再也不许说起!”她略一沉吟,又道:“既然永安侯这么说了,你再派人去一趟,就说明日一早本宫前去拜访。还有,就说年夫人和年大公子吉人天相,相信必定能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请永安侯不要太过担心!” “是……公主!”锦绣听见长公主这么吩咐,配合着永安侯睁眼说瞎话,甚是无语,却没法拒绝。 第二天一早,长公主果然前往总督府拜访,年东南按照礼数在前院正厅迎接了她。 尽管两人俱心知肚明对方在做戏,这戏份仍然做的十足。一个安慰,一个表示受用,如此寒暄客套了好一会,长公主才说出了此行目的。 “本宫也没有想到余副使会如此大胆,永安侯打算怎么处置他?永安侯这么关着他也不是个办法,毕竟,他是副钦差,代表的是皇上!” 年东南听到长公主提起皇上心中便忍不住一阵窝火,皇上再怎么对他他都可以容忍,但却不能将主意打到他家人的头上。如果没有皇上的暗示暗许,余副使就算是副钦差,也绝对不敢生出如此大胆的想法,居然跟他玩调虎离山,设下圈套将他的妻子儿子掳走! 如果不是及早发现将人救了回来,他相信他的妻儿一旦进京,德文帝肯定会毫不客气的将他们软禁。没准还会受苦受罪。 他为君的不仁,就别怪臣下生出不满。 “长公主,臣不会撒谎,在长公主面前臣也不想撒谎!臣在这儿就说一句,如果余副使不是副钦差、代表的不是皇上,臣早已经将他碎尸万段了!臣的妻儿被他掳走,至今生死不知、下落不明,臣无论如何是不会放他离开的!就算皇上下旨,臣也不能遵旨,还请长公主见谅!”年东南满脸的气愤。 长公主顿时哽住,苦笑道:“本宫能理解你的心情,只是,你不要太冲动了,凡事都得有个度,过了,就不好了!一旦过了收不回来,就更不好了!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本宫的意思。”他虽然混蛋,教训教训也就行了! 在此时,长公主还并 tang不知道余副使是因为查到年东南“蓄意谋反”才这么做,她只以为余副使是找不到什么借口拿年东南的错处,这才脑子错乱将主意打到他妻儿的身上――毕竟,当初年东南他们回京过年的时候,皇上可是极想将春霞母子留在京城的。 因此,长公主以为,年东南不肯这么轻易放余副使是想要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吃点苦头。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年东南此时根本是不能够放余副使! 如果她此时知道,断断不会容许年东南如此。如果她知道,事情也许不会变的更加糟糕…… “公主的意思,臣明白!”年东南点头,心里却琢磨着怎样将余副使弄死叫人捉不到把柄。 “那么本宫就告辞了!”长公主心中略松,起身道:“本宫也是时候回京复命了,本宫打算明日一早便离开长安!什么时候找到春霞和远儿,永安侯别忘了给本宫去信说一声,也好教本宫放心!” 言下之意,等你找到春霞和年穆远,就赶紧将余副使也放了吧! “臣记住了,臣一定会告诉公主!”年东南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长公主果然离开了长安城。年东南率一众大小官员送出城十里之外。虽然送走了钦差,可是众人的心情仍然轻松不起来,因为总督大人的妻儿至今下落不明,总督大人的脸色很是难看…… 余副使果然就这么被软禁在总督府一处偏僻的院落里,自打年东南离开那天之后,每日里除了一个一声不吭的送饭的老头子,就再也没有人在他面前出现过。 余副使心急如焚,却是想尽办法也无法离开一步。他忍不住也暗暗担忧起春霞和年穆远的下落起来。他天真的以为,年东南说的都是实话,只要春霞和年穆远回来了,他们之间就有的谈了! 长公主离开长安城将近一个月之后,总督府中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青衫落拓,斯文从容,竟是袁先生。 “是你?”年东南见到袁先生先是一怔,随即说道:“我认得你,你先前是楚王身边的心腹第一谋士,后来又在最关键的时刻狠狠捅了楚王一刀令他再无翻身的机会,后来么,你便从京城里失踪了!不知今日找到我这儿来,却是为何?” 袁先生丝毫不在意年东南语气中的嘲讽讥诮,微微一笑,道:“侯爷真好记性!但只侯爷却说错了,在下的主子至始至终只有一个,并非楚王,因此,也就算不得什么楚王爷的心腹谋士。至于离京,京城原非故土,任务完成,自然就该离开了!” “我曾以为你是当今皇上的人,现在看来,似乎不是。”年东南盯着他,若有所思。如果不是他此刻突然之间冒出来,年东南根本已经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毕竟,他的存在跟他并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 “侯爷的心思越发的敏锐了!”袁先生哈哈大笑起来,又笑道:“那么侯爷可有兴趣猜一猜在下到底是谁的人?” 年东南眸光闪烁,蓦地一深,低沉着声音道:“莫非你是晋王的人?” “侯爷聪慧,在下佩服!”袁先生轻叹着,含笑向年东南拱了拱手,身姿飘然,仪态从容优雅如谪仙。 “你来我这里做什么!”年东南徒然变色,厉声喝道。 “侯爷稍安勿躁,别上火。”袁先生依旧从容淡定,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侯爷如今的处境可不太妙呐,在下是来帮助侯爷、为侯爷指点明路的。侯爷是个聪明人,相信不用在下细说,也该明白了吧!” 第473章 说客 “侯爷稍安勿躁,别上火。”袁先生依旧从容淡定,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侯爷如今的处境可不太妙呐,在下是来帮助侯爷、为侯爷指点明路的。侯爷是个聪明人,相信不用在下细说,也该明白了吧!” 年东南气极反笑,冷冷说道:“我懂,你不就是来给晋王做说客的吗!想让我跟随晋王谋反,你们做梦!我问你,揠” 年东南杀意顿现,逼近袁先生冷冷问道:“是不是你们派人跟余副使说了什么?是不是你们挑拨离间?” “侯爷,”袁先生迎视着他的目光毫不示弱,道:“晋王是诚心诚意想要跟侯爷您合作,又怎么会使出那种下三滥的手段?这件事情,我们王爷和世子同样很纳闷。” “真不是你们?” “在下可以对天发誓!” “就算不是你们,我也被你们王爷连累了!”年东南顿感无力。 “侯爷,”袁先生神色一肃,正色道:“您不妨好好想一想,如果皇上信任您,又岂会如此捕风捉影?如果皇上不信任您,即使无中生有,又有何奇?难道这些年来侯爷您还没看清楚吗?皇上如今重用文臣,根本容不下像您这样世代功勋的武将世家,皇上,是迟早要办您的!侯爷是个明白人,只可叹当局者迷!如今区区一个钦差副使就敢算计侯爷、敢做主掳走夫人和大公子,皇上的意思,还不够清楚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侯爷运筹帷幄、杀伐决断,若一生一家断送在这犹豫上头,将来上断头台的时候,侯爷回想今日种种,试问能甘心吗!” 年东南不得不承认,袁先生字字句句都说在了他的心坎上,千不该万不该,德文帝不该触动他的底线。 “哼,”年东南冷笑道:“晋王和皇上,也不过一丘之貉罢了!他们皇族之中争权夺势,我没有兴趣搅合!我也不想当大齐的罪人!花” “罪人?”袁先生冷笑道:“晋王是先帝的亲兄弟,也是凤子龙孙,这大齐的江山谁说注定就只能属于当今?晋王同样有资格争取!再说了,当今继位之后所作所为,别人不清楚,永安侯还看不清楚吗?我听说官制在九月份就要改,到时候天下势必大乱,要说罪人,当今才是罪人!侯爷怎么跟凡夫俗子一样那么迂腐!” 年东南盯着袁先生,久久不语。 袁先生被他看得有点儿头皮发麻,下意识的低头往身上扫了一眼,勉强笑道:“侯爷这么盯着在下看,在下有什么不妥吗?” 年东南缓缓说道:“你主子的心思埋得可够深的,打击楚王,扶持太子上位,也在他的计划之中吧?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是吗?” 袁先生笑笑,道:“侯爷不愧是年家后人,在下真是服了!王爷雄才大略,世子爷更是青出于蓝,侯爷与世子爷亦有过交往,相信定也有所感悟吧?不错,当今继位、楚王下台,这其中我家主子的确动了手脚,可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先帝身上不是吗?只能说,事情到了如今这一步,这是天意!天意,不可违啊!” 年东南只是冷笑,又道:“那么我呢?你主子打从什么时候起盯上了我?” 袁先生笑道:“很早,侯爷回年家、继承爵位之后没有多久。因为在西北这一片是年家的势力范围,王爷想要成就大事,就绕不开侯爷!侯爷,王爷是真的很欣赏侯爷,还请侯爷仔细考虑考虑!” “没有什么好考虑的——” “侯爷!”年东南话还没有说完,袁先生便打断了他,说道:“在下还会再来的!王爷说了,事成之后,裂土封王,封地任凭侯爷亲自挑选,封地上一切事务侯爷可自行做主,王爷绝无二话!侯爷若是不相信,王爷可以给得出凭证!等事成之后,再赐下丹书铁劵。(..tw无弹窗广告)” 说这话的时候,袁先生心里也在暗暗叹息。 一年来一年去,晋王的年纪也渐渐的老了,他已经没有年轻时候那么能忍了。换句话说,他已经失去了像年轻时候那般能忍的资格了。这是他毕生为之奋斗谋划的目标,他不想带着遗恨离世,哪怕在京城中那把龙椅上只坐一天,那也是遂了心愿! 所以,这绝无仅有的条件,他也豁出去开给年东南了。 这是绝对巨大的诱惑,相当于组建独立的附属国。随着袁先生话音落下,年东南的心忍不住剧跳了一下。饶是他不爱荣华富贵、不贪恋权势,听到这样的话,仍然觉得怦然心动。 也许,他如今的心性跟从前也不一样了。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他也要为儿女们着想。受制于人,等于始终有把利剑悬在头顶上。这种日子他过过也就够了,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女们也过着同样的生活。 “侯爷,在下告辞。”袁先生见年东南不语,心中略略有了底,起身拱手,辞别而去。 年东南没有做声留他,就这么看着他转身从容离去。也许,他真的需要好好的考虑考虑…… 心里头装着事,年东南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春霞将他的变化看在眼中,问他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得到他没有说实话,而是拿了些别的 tang话来搪塞她。两人做夫妻这么多年以来,他是第一次这么对她。 春霞忍不住心头一沉:恐怕要出大事了! 他不说,她亦不忍相逼,她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无论他怎么做,她是他的妻,总归会跟着他、站在他的身边便是了。无论结局如何,他们总归要在一起。 这日,柳青禾忽然禀报:和云不见了! “不见了?”春霞愣了一下,方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柳青禾道:“前一阵子,她说晚上睡不踏实,求了去城外的秋华庵里小住,好抄经念佛驱邪。可是刚才秋华庵里的主持师太来了,说和云不见了!” “她逃走了?”春霞便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柳青禾道:“主持师太说,和云在尼庵里坚持不要人陪同,独自一个人住了所小院子,备了柴米油盐,从里头锁了门,基本上半个月才叫人要一次东西。这一回主持师太见过去了半个月好几天也没见动静,在外头叫又没听见答应,于是便叫人砸了门,进去才发现,里边早已经没了人,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主持师太不敢隐瞒,立刻便赶进城来禀报,这会儿正侯在外边厅上呢!” 春霞又细问了几句,便道:“倒看不出来,这个和云竟有如此心计!罢了,她既然逃走了就走了吧!” 她的存在对府上来说也算不上什么,根本也没有存在感,走了也就走了! 柳青禾也是这么想的,便笑着应了一声,又问:“那么秋华庵里主持师太——” “就说这件事情咱们知道了,府上自有主张,不必她再过问了!这事儿,叫她也别往外头说去!让她回去吧!”春霞想了想,便道。 柳青禾听毕,便照着如此出去吩咐。 春霞和柳青禾做梦也没有想到,和云失踪,竟会惹出天大的乱子。由此作为导火索,年东南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在袁先生再次出现的时候,终于拿定了主意…… 就在这天晚上,年东南和春霞刚刚就寝,银杏急急的在外头唤着“侯爷、夫人”,压低着声音禀道:“侯爷,夫人,太子爷来了!请侯爷和夫人赶紧出来看看吧!太子爷——” 不等银杏说到后边,光听到一句“太子爷来了!”已经足以将年东南和春霞从床榻上惊醒,两人相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震惊,急急忙忙起身穿衣,连忙迎出厅去。 太子在这个时候来到西北,又是大晚上,京城中肯定是发生大事了。 年东南和春霞来到偏厅,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太子叫了声“师父、师娘!”大哭着扑了上来,扑进春霞的怀中,紧紧的抱着她不放。 年东南和春霞吓了一跳,僵在了当地。 “别、别哭,别哭啊!”太子哭声悲戚异常,春霞从来没有见过哭成这样的太子,有些笨拙的轻轻拍拂着他的背后,柔声道:“发生什么事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不要着急!” 太子只是哭,谁劝也劝不住。年东南往他身上看去,这才发现他身上的狼狈,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普通湖绿色长衫,衣襟下摆处沾满泥泞,不知被什么东西勾得丝丝缕缕裂开了好几处,靴子上也沾满尘土。 他的身上,哪里还有半点一国储君的模样,分明一个逃难的难民。 “好了,我看你一路上也累了,快坐下歇歇,先洗个脸换身衣裳、吃点东西再说吧!到了这儿,就安全了,没人能伤害你,知道吗?”年东南难得对他语气温和的说道。 第474章 太子求救 对于这位当初被迫收下的徒弟,又那么喜欢粘着他的媳妇,年东南对他可是难得有好脸色。 太子这才从春霞怀中缓缓直起身子来,吸了吸鼻子,望望年东南,又望望春霞,哽咽着道:“师父,师娘,皇祖母和母后、皇姑母都被父皇软禁起来了!密妃那个贱人派人刺杀我未遂,反倒向父皇恶人先告状说我因为母后被软禁之事迁怒于她伤着了她,父皇听信了她的谗言要拿我,我好不容易从京城中逃了出来,到了这儿……” “你说什么!”年东南和春霞吃了一惊,年东南忙道:“太后不是病重,皇后和长公主进宫侍疾吗?怎么会――” 年东南在京城中留的眼线回禀,跟太子所言根本完全不同!德文帝到底怎么了?竟然连太后都软禁了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先别着急,”春霞瞧着太子狼狈憔悴的神情不觉心疼,柔声道:“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你先换衣裳吃点东西,咱们慢慢再说!你能逃到这儿,也着实不容易!亲” 年东南忍不住心头一跳,双眸炯炯盯着太子,问道:“你是怎么逃到这儿的?路上就没受到什么阻拦?” 京城到长安上千多里的路程,太子孤身一人,就算他再聪明,想要平安来到此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德文帝既然有心要拿他,岂会不派出追兵、不命地方上拦截?他担心,这又是一个圈套幅。 太子吸了吸鼻子,说道:“父皇有心拿我,这么远的路我一个人哪儿敢走?迟早都会被他逮回去!当天我出了京城就去了清凉山庄。是易公易婆帮我离开的,他们给了我一份地图,让我不要走官道,按照地图上标记的山路走,虽然路不好走、多花点时间,但是却安全……哦,这是他们给师娘和师父的信!” 太子说着,从怀中小心掏出一封信,递给春霞。 春霞和年东南相视一眼,这才释然。易公易婆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想必当初为了避税、避开拦路打劫的贼人,总会知晓那么一条两条不为人知的密道的,没想到这次却帮上了太子。 春霞忙接过信拆开,易公易婆在信中将此事说得很清楚,也让她放心,他们协助太子逃离京城之事做的十分隐秘,并没有留下半点儿有可能被人牵连的痕迹…… 再说当时春霞和年东南还没有离开京城时,长公主劝解皇后的时候跟她说过密妃身上的疑点。皇后等不及长公主查探,又觉长公主虽然手段厉害,但毕竟是住在宫外,想要查探密妃哪儿比得上自己方便?假如密妃真的是带着某种目的来到皇上身边,那么自己明察暗访,岂不是同样可以查得出来? 皇后按捺不住,也不同长公主商量,便派人开始查密妃、监视密妃的一举一动。 密妃何等警觉,在宫里头的势力更远非皇后所想。很快,密妃便得知了皇后的心思。 密妃心中冷笑,索性将计就计,将皇后的视线引向了青莲宫。 皇后不知是计,果然上当。将青莲宫看守打扫的老宫人刘嬷嬷、赵嬷嬷暗中抓起来拷打询问。不想,这一问没问出密妃什么事儿来,反倒问出了一段有关太后的陈年往事…… 皇后惊得脸色都变了,左思右想之下,也不敢将此事告诉旁人,下令将刘嬷嬷、赵嬷嬷处死。 她天真的以为,只要将这两个人弄死,这段陈年往事便不会再有人知晓。至于密妃的什么秘密,她也不敢再去查探了。 不料,刘嬷嬷是死了,赵嬷嬷却逃了出去。 皇后的人在处理刘嬷嬷尸体的时候,恰好被德文帝身边的掌事太监抓了个正着,而赵嬷嬷则阴差阳错的跑到了德文帝面前,胡言乱语的说了一番模凌两可的话之后,一头碰死在了德文帝跟前。 德文帝当时正与密妃在游园,密妃被吓得花容失色,差点儿没昏厥过去。 宫里头最忌讳就是这种见血的不详之事,加之爱妃受惊,德文帝更加恼怒,便命人彻查,一查就查到了皇后的宫里,查到了皇后的头上。 对皇后宫里的人一番审讯拷打之后,这陈年往事再也捂不住…… 传说,青莲宫当年的主人宁妃娘娘,也就是德文帝的亲生母亲,并非死于难产,而是被太后所杀…… 太后只有长公主一个女儿,眼见宁妃娘娘生下儿子想要据为己有,将来依为靠山,所以,便对宁妃娘娘做了斩草除根之事。那两位老嬷嬷,太后以为她们并不知情,这才饶了她们的性命,故作姿态命她们好好看守打扫青莲宫,以此来获得德文帝的好感…… 此事如同晴空里一道霹雳,整个皇宫里的人都被震住了。德文帝更是惊得目瞪口呆,深受打击,半天回不过神来。 对于德文帝来说,这个噩耗无异于天崩地裂的打击,他的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崩塌了!他无法相信,对自己视如己出、每年亲生母妃的忌日都会提醒自己祭拜的母后竟是如此蛇蝎心肠!竟是以如此手段将自己带到身边! 枉费自己还将她当做亲生母亲一般的尊敬,原来,一切都是假 tang的,一切都是笑话! 自己致力于恢复周礼,却连最基本的“孝”之一字尚且做不到!他还有何面目面对天下人?这个皇帝做得不可谓不窝囊! 德文帝沉默了,脸色阴沉的可怕,所有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惹恼了这位帝王。 唯有密妃含泪相劝:“皇上请三思啊!太后对皇上如何皇上心里岂有不清楚的?当年楚王母子咄咄逼人,太后也从未放弃过皇上,而是倾心竭力保护皇上,可见太后心里是真心疼皇上!皇上,太后如此慈悲心肠,怎么可能做出那种残忍之事来呢!” 德文帝听了这话心中更起愤恨,冷笑道:“慈悲心肠?她可不是慈悲心肠!哼,朕是她将来的依靠,是她与荀贵妃争权夺势的棋子,她当然会护着朕!否则,哪里有她今天的荣华富贵!” “皇上,无论如何太后养育了您,民间有言养恩大于生恩,就算太后她对不起任何人,却绝对对得起皇上您!再说了,仅仅凭两名老嬷嬷的话如何做的数?皇上您若是仅仅因为这个便与太后生分了,天下人会怎么看皇上您!只怕众人会说皇上如今用不着太后了,分明以此为借口打击太后,皇上又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 德文帝一怔,顿时犹豫起来。他很爱惜自己的名声,密妃这番话真可谓说到了点子上! 眼见德文帝面色稍有缓和,料想他是听进去自己的话了,密妃便又轻叹了一声,道:“皇上,请恕臣妾直言。退一万步说,这件事情就算是真的,那也不好公布啊!这可是皇室丑闻,对皇上您的形象也会有影响的……皇上,臣妾这话并非对宁母妃不敬,而是实实在在为皇上着想,皇上若想岔了、怪罪臣妾,臣妾也无话可说……” 密妃说着,便跪了下去,粉颈低垂,好不可怜。 “爱妃快起来!”德文帝叹息一声,俯身扶住了她,叹道:“爱妃你想多了,你对朕的心意朕再清楚不过!这世上,也就只有你对朕是真心实意的好了!你说的没错,正是这个理!可是,” 德文帝咬咬牙,恨声道:“朕不甘心!朕怎么能甘心!这件事情朕既然知道了,怎么甘心装作不知……”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进了心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最后开恶花、结恶果,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密妃微微勾唇,嘴角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这一下,她不把大齐搅个天翻地覆! “皇上,臣妾倒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密妃水眸盈盈的看向德文帝,娇娇怯怯,欲言又止。 “爱妃有主意快说来!”德文帝连忙说道,眼睛一亮。 密妃便道:“依臣妾之见,此事可暂时不必声张,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之事……,青莲宫中的老宫人虽然宫里头已经没有了,但仍旧可以查得到当年遣散的状况,皇上不妨派人暗暗查访。此事真相如何,当年亲身经历的宫人相信定然知晓内情……” 德文帝沉吟片刻,缓缓点头道:“爱妃所言不错,此事不宜声张,需暗中查访。如果,如果叫朕查出――哼,朕,朕……” 德文帝眸中划过一道凶光,眸色一沉。 德文帝立刻下令封锁消息,一边派遣心腹暗中查访当年青莲宫伺候的宫女太监们的下落,一边派人暗暗监视了太后阖宫上下。 第475章 青莲宫的陈年往事 德文帝这次的旨意下的急切,底下办事的心腹们不敢怠慢,无不卯足了劲、上足了发条出动,不过短短五日,便将先前青莲宫中所有宫人们的去向弄得清清楚楚,连个扫地的都没有拉下。 看到呈递上来的结果,德文帝却是又惊又怒,手止不住的发抖。当年青莲宫中的宫人们,竟然在离开青莲宫被遣散之后的一两年中,全部死于非命亲! “这是当年青莲宫中所有人的名册下落,一个也没落下?”德文帝冷冷问道,眸光锐利如剑,盯着下跪在下方的文总管。 文总管额上冒汗也不敢去擦,头叩得更低几乎贴在地上,小声道:“回皇上,是,全、全都在这儿了,一个也、没有落下!” “你敢保证?”对于这个结果德文帝不知道是愿意相信还是不愿意相信,他冷冷的道:“要是将来朕查出漏了一个,朕要你的脑袋!想清楚了再回答朕!” 文总管一个哆嗦,下意识朝侍奉在德文帝身边的密妃瞟了一眼,见密妃唇角微微含笑,神色平静,心中也下意识的平静了下来,想了想,便道:“是,皇上,奴才用脑袋保证,昔年青莲宫中宫人的名册下落全在这儿了,一个也没有落下!” 德文帝紧抿着唇,面无表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半响方一挥手:“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文总管大大透了一口气,动作规矩而小心翼翼的从容,实则心里头恨不得生出翅膀立刻离了此是非之地。 殿中一时静谧得可闻针落地。德文帝呆呆的发愣,密妃也垂眸在侧,一言不发。 “爱妃,怎么会这样,你说,怎么会这样……”德文帝的语气说不出的伤心、痛苦和失望幅。 这个结果他不是没有料到,但一旦变成了现实活生生的摆在他的面前,他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不愿意接受。 “皇上,”密妃勉强笑了笑,小声说道:“这,这的确是有点儿太巧了,谁也没有想到――” “巧?”德文帝冷笑:“若非人力所为,朕可不信真有这么巧!” “皇上……”密妃叹息着,也沉默了。 虽然没有查到当年青莲宫中宫人活口确认,但其实这已经不用确认了。那么多的宫人,被分遣在那么多个不同的地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一两年之间全部死去。 很明显,这是有人杀人灭口! 至于为什么要杀人灭口,当然是为了掩盖某种事实,比如,宁妃之死的真相…… “太后!太后!”德文帝恨声咬牙,一拳打在御桌上。 “皇上!”密妃含泪劝道:“您别伤心了,也别冲动,三思啊!” “三思,让朕如何三思!”德文帝愤怒至极,恨声道:“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朕一定要替母妃报仇!母妃,死的冤枉!” “皇上,可是无论如何太后是您的嫡母,就算她有千般错,却养育了您,这件事情,恐怕还要从长计议。总要叫外人说不出话来才好!”密妃又劝道。 德文帝冷哼一声,片刻缓缓道:“爱妃说得没错,这件事,总要叫外人说不出话来才好!哼,她竟然使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坑害了朕的母妃,朕以牙还牙,也并非不可,爱妃,你说是吗?” 密妃心头一跳,吃惊道:“皇上的意思是――” 密妃忍不住暗暗打量了德文帝一眼,心底是真的有点不敢置信。她一直以为他是个优柔寡断之人,她没有想到他也会有如此铁石心肠的时候。(..tw) 德文帝转头看向她,缓缓说道:“母后年纪大了,昔年又劳心劳力操心太多,身子骨也不行了!若得了什么病,朕也会很心疼的!爱妃,朕政务繁忙,到时候你可要好好的替朕尽孝,在母后跟前多多侍奉!” 密妃千谋万算,为的就是这么一天。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她的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是,皇上放心!臣妾一定会在母后面前好好尽孝的!”密妃嫣然一笑,优雅福身答应。想到荀贵妃,她心底的那一点子愧疚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很快,宫里便传出太后凤体违和的消息,同时,头疼的旧疾也发作得越发厉害起来了。不过短短的两天时间,太后便病得卧床不起,容颜憔悴。 太后生病,宫里的嫔妃们理所当然要在太后跟前侍疾。 令众人料想不到的是,对太后最为孝顺的皇后竟然没有在列,反倒是密贵妃每天都会在太后寝宫出现几次。 据说,皇后偶感风寒,正在金凤宫中养病,因此不能侍奉太后。 事实上,只有极少数人知晓,皇后早已被皇上禁足在金凤宫中。其中原因知晓的人就更少,但皇后自己是心知肚明的。 不但心知肚明,而且提心吊胆、忐忑不安。 这些禁足金凤宫的日子,皇后觉得自己是真的要生病了,这是心病! 如果不是她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就不会惹出这么大的风波。如今她连门都出不去,凡金凤宫中的 tang宫人们轻易也不能出门,一旦出去都有人跟着,想要打听什么消息也不能,皇后根本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这件事情发展到了何种地步,心中便更加慌乱了! 这一日,皇后的贴身宫女去浣衣局拿衣裳,在路上偶尔听到两名宫人谈话,不由得放慢脚步,暗暗留心。谁知一听之下大吃一惊,回到金凤宫中连忙将此事禀报了皇后。 其实,这贴身宫女听到的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是太后凤体违和的、卧床不起的消息。 但这消息听在皇后的耳中,却无异于晴天霹雳! 皇后的脸色当时就白得如同一张蜡纸,眼珠子直愣愣的瞅着前方,整个人僵在那里半响也不曾动一下! 皇后长年累月在太后身边侍奉,太后的身体状况如何她最清楚不过。 正常来说,太后的身体绝对不可能突然之间违和到“卧床不起”的地步!而且,太后头疼的旧疾虽然无法根除,但是当年春霞和岁院判等人经过一番研究,为太后重新配置了药,已经很好的抑制住了病情,亦没有可能会突然加重。 所有的这些变化只能归结在一个原因上,那就是:有人在太后的身体上做了手脚! 有这个本事和动机的,只有皇上。 皇上,他一定是怨恨太后害了宁妃娘娘,可偏偏这种事情又不便公开,所以,他便用这种手段来报复太后! 皇后的手紧紧的攥着,手心里一片濡湿,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惊恐之下心内一片冰凉! 她不相信太后的为人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女人生产如同游走在鬼门关之前,因此而丧命并非罕见之事,宁妃死于此,并非不可能! 可惜,皇上不知为何却相信了! 皇后左思右想,这件事情到底因自己而起,连累太后至此,于心难安!况且,太后是她和太子的靠山,如果宫里头没有了太后,密妃势必更加嚣张而肆无忌惮,她和太子如何会是密妃的对手? 说得难听点,只怕比当初的太后和皇上还不如。 皇后将心一横,穿戴上皇后的正装,冲出了金凤宫执意求见皇上。 当时,德文帝正和密妃在勤政殿,听到皇后求见,德文帝的脸色一沉,冷声道:“皇后?她不是在金凤宫中养病吗?谁让她出来的?” 禀报的小太监垂着头,不敢吱声。 “皇上,”密妃轻轻笑了笑,柔声劝道:“皇后带病前来,相信定有要事禀报皇上,皇上还是请她进来,听她说些什么吧!” 德文帝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密妃便向那小太监瞟了一眼,笑嗔道:“还不快请皇后进来,还傻愣在这里做什么?” 那小太监偷偷抬头瞧了德文帝一眼,见他没有出声拒绝,忙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皇后急急进来,看见密妃也在,便是一怔。 片刻回过神来,皇后连忙上前行礼参见。德文帝冷冰冰叫起,问道:“你不在金凤宫中好好的待着,又出来做什么?” 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金凤宫中的奴才已经被更换了大半。德文帝看到皇后,立刻想到皇后之所以注意上青莲宫居然是为了对付密妃,密妃却反而在自己面前帮她说话,他心中焉能不反感? “臣妾有要紧事同皇上说,请皇上――屏退左右。”皇后小心翼翼说道,下意识瞧了密妃一眼。 德文帝并不想让奴才们知晓自己同皇后如今关系冷淡,皇后只要还是皇后一天,威仪便不可堕,这后宫还要她来打理。至于皇后有心对付密妃,德文帝虽然觉得生气,却也认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第476章 软禁皇后 德文帝并不想让奴才们知晓自己同皇后如今关系冷淡,皇后只要还是皇后一天,威仪便不可堕,这后宫还要她来打理。至于皇后有心对付密妃,德文帝虽然觉得生气,却也认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女人嘛,争宠什么的不正常什么才正常亲? 因此,皇后进来之前,他便屏退了左右,如今这殿中除了他和皇后,就只有密妃一人。 听到皇后这么说,显然这是针对密妃。德文帝忍不住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冷道:“这里没有外人,要说什么你就说!若是不说,就回去!” 皇后顿时语塞,斟酌片刻,咬咬牙说道:“皇上,听说太后凤体违和,臣妾――” “哼!”德文帝一听皇后如此恭敬的提到太后,一股怒意滔天般袭来,眸色一沉,冷冷道:“你想怎么样?嗯?” 皇后浑身冰凉,知道自己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分明触怒了德文帝的底线,仍是坚持着道:“臣妾想去太后宫中侍疾,请皇上恩准!” 德文帝不说话,双眸直直的盯着皇后,半响方冷冷道:“皇后真是孝心可嘉啊!” “这是臣妾应该做的!”皇后立刻说道:“太后待皇上和臣妾不薄,臣妾侍奉太后,也是为皇上分忧――啊!” 皇后话音未落,只听得“哐啷”一声脆响在身边响起,却是德文帝抓了身边一只青花瓷碗狠狠的砸落在她的身旁。 “皇后!”德文帝瞪着她,杀气腾腾的问道:“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竟敢在朕面前说出这种话,你好大的胆子!” “皇上!”皇后不甘示弱,抬头道:“臣妾不明白哪儿说错了!当年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太后为皇上――幅” “住口!”德文帝气急败坏厉声呵斥,冷冷道:“皇后,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朕面前如此放肆!你不明白自己哪儿说错了?好,那么朕就告诉你!皇后,青莲宫的事情得以水落石出,说起来朕还得好好谢谢你呢!你这会儿跑来朕面前装糊涂,是觉得朕是傻子,好骗是吗!” 皇后的脸色猛的变得煞白,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德文帝把话挑明了,她也没有办法继续装下去,颤声道:“皇上,皇上与太后相处三十多年,皇上难道还不了解太后的为人吗?太后她一定不会做这种事的,皇上,您要三思啊!” “三十多年又如何?”德文帝冷笑道:“三十多年就足以看清楚一个人了吗?有的人善于伪装,只怕一辈子也看不清也是有的!就比如皇后你,一直以来,朕都以为你是真贤良,哼,没想到你也会在背后搞小动作!你这个皇后,不如让贤吧!” 皇后心神大震,只觉心尖上被人狠狠的扎了一刀,痛到了极致。 她面色灰败,苦笑道:“皇上,臣妾这个皇后的位置可以让贤,但是,臣妾还是恳请皇上,请皇上不要妄下结论,还是将此事查清楚的好,以免冤枉了好人!皇上您想想,如果宁妃娘娘真的是为太后所害,青莲宫中的宫人还能留到现在吗?臣妾当时也不知,事后才觉得,那两名嬷嬷分明有问题!” 皇后一脸期盼的看向德文帝,满心以为自己这么说了之后会引起他的注意。不想,德文帝的目光仍旧冷冰冰的,片刻方缓缓说道:“皇后也许不知道吧?朕已经派人彻查过了,除了那两名嬷嬷,青莲宫中所有被遣散出去的宫人们在离开青莲宫之后一二年间全都死了!至于那两名嬷嬷,谁知道是不是障眼法呢?说起来朕还真的是要好好的感谢皇后,若非皇后如此这般歪打正着,也不会刺激了那两名嬷嬷说了实话!说不定,朕这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 “皇上,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皇后震惊了,颤声道:“就算,就算那些人在离开青莲宫之后都死了,也不能说就是太后――,皇上,您要三思啊,千万别让奸佞小人给蒙骗了!” 德文帝看着皇后,心内失望之极,挑眉冷冷道:“无论朕说什么,皇后都是打定主意一根筋的相信太后是吗?也是,朕差点给忘了,太后可是最喜欢皇后的,有太后在,皇后也就如同吃了定心丸!是吗,皇后?” “皇上,正因为臣妾跟太后走得近,所以臣妾更了解太后,太后绝非蛇蝎心肠之人!皇上,您为何就是不肯相信呢!”皇后心中何尝不失望,忍不住流下了泪。(..tw无弹窗广告) “你回去吧!”德文帝黑了脸色,冷冷道:“没有朕的旨意,不准再踏出金凤宫半步!这一次就算了,若有下次,朕决不轻饶,退下吧!” “皇上――” “退下!” 皇后心口一滞,轻轻应道:“臣妾,告退!臣妾仍然相信此事必定另有内情,臣妾,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皇后说完,猛的转身离去。 “真是中了邪了!”德文帝气得不轻,一掌拍在桌案上。 密妃心中连连冷笑,充满不屑,心道皇后啊皇后,你真是太不了解皇上了!本宫能让你上一次当,就能让你上第二次当!太后今日的下场就是你的明天,你想要帮她翻案,呵呵!也要看本宫答应不答应 tang。 “皇上息怒,”密妃斟了茶奉上,柔声道:“皇后性情耿直,只是不敢相信事实而已,毕竟,她与太后是有感情的。等过一阵子,她想通了,也就好了……” “哼!”德文帝听了这话心中越发觉得不舒服,冷冷道:“她跟太后有感情?那么朕呢?她别忘了,她是朕的皇后!竟然站在太后一边,对朕的母妃,竟只称呼‘宁妃娘娘’,她好大的胆子!朕看她眼里分明没有朕这个皇帝!” “这――”密妃顿时尴尬起来,自嘲苦笑道:“都是臣妾多嘴,臣妾原不该这么说的……” “这跟你没有关系!”德文帝疲惫叹气,半响无不感慨说道:“爱妃,如今朕才觉得,在这宫里头,也就只有你才是一心向着朕!其他的人,统统都不可靠!” 密妃没有想到德文帝会说出这种话来,不由怔了一下,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心虚。她下意识避开德文帝含情脉脉的目光,故作轻松娇羞的轻笑道:“皇上这么说……臣妾怎么当得起呢……” 皇后自这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德文帝。金凤宫犹如一座牢笼,将她牢牢的锁住。她原本想不顾一切去见太后、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但德文帝只派太子来看望了她一趟,就将她原先的想法全部都打消了。 她可以不顾她自己,但是,却不能不为太子着想! 为了儿子,她痛苦的纠结了半响,终于不得不放弃了。 就在太后病重的时候,出使西北的长公主终于回到了京城。 德文帝迫不及待便召见她与余副使。当看到只有长公主一人前来时,德文帝大感意外,拉长了脸不悦道:“怎么只有大皇姐你一个人?余副使呢?朕看他是个明白人,才派了他这趟差事,没想到他竟如此大胆!尚未进宫向朕缴旨复命,人就不见了!他去哪儿了?” 长公主动了动唇,顿时有些不知该如何说起。她心里苦笑,心道皇上你这句话倒是说对了,他看着明白,其实糊涂!不然,也不会惹出这么多的事儿来…… “不对!”德文帝忽然自己醒过了神来,挑眉盯着长公主道:“大皇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余副使他人呢?他绝不是这种肆意妄为、没有交代之人!大皇姐,你快告诉朕!” “皇上,”长公主忙道:“皇上英明,我们在西北那边的确发生了一点儿事!臣妾慢慢跟皇上说,皇上先别着急!” 长公主说着,便将余副使在西北的所作所为慢慢说了来,一边斟酌着用词,一边暗暗打量德文帝的神情,见他显出两分故作镇定的不自在,长公主心中更叹息不已! 她就知道,她这位皇弟还是那种做事遮遮掩掩的性子,明明不想得罪人,最后却将人得罪了个彻底! 最后,长公主又道:“臣妾也不知余副使究竟想干什么!那日原本说好去边城看看,谁想出发那天早晨他突然称病去不了,让臣妾与永安侯等一行自去。谁知,这竟是他的调虎离山之计,只等着我们离开长安城了,好对年夫人和年大公子下手。皇上您不知他有多大的胆子,诓年夫人前往驿馆给他治病,又说什么为了避嫌,请年夫人将年大公子一并带了去。结果他倒好,使了迷香将年夫人与年大公子迷倒,偷偷的绑了他二人出城回京――” 第477章 长公主回京 长公主说着连连叹息,一个劲的说余副使糊涂!鬼迷心窍! 德文帝听到这里简直无地自容,却下意识的心狂跳起来,暗暗攥住了手心:如果余副使真的能够将年东南的夫人、长子弄来京城,那就真是大功一件了…… 虽然春节的时候他不得不放了他们母子跟随年东南离去,但是没有年东南什么把柄握在手里,始终觉得不够踏实。.tw[] “那后来呢?余副使带着年夫人和年家大公子去了哪儿了?”德文帝问道。 长公主听出他话中的期盼之意,心中忍不住一阵失望:看他的意思,他似乎倒是想让余副使把人给带回来呐! “还能去哪儿?”长公主轻叹一声,说道:“余副使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虽然调开了永安侯,可总督府中岂能没有几个明白人?自家夫人和大公子丢了,这么大的责任他们怎么当得起?当日便派人快马加鞭星夜赶往边城禀报了永安侯。永安侯便传令陕甘两省各地方衙门拦截,随后又亲自带人追赶。余副使脚程再快,毕竟那么远的距离,哪儿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出得了陕甘境内……辂” 德文帝失望起来,皱眉说道:“余副使真是胆大包天!这么说来年东南又将他们追回去了?大皇姐,” 德文帝突然心头一震,脱口说道:“年东南不会因此将余副使给扣押了吧?他好大的胆子!” “皇上说得没错,”长公主道:“永安侯的确将余副使给扣押了――” “岂有此理!”德文帝甚怒,拍案道:“余副使是副钦差,代表的是朕,就算他做错了什么,不是还有大皇姐你在吗?你押送他进京,朕来处置便是了!年东南他有什么资格扣下朕的人!他是何居心!” 德文帝忍不住凝着长公主,皱眉道:“大皇姐你就任由他这么做?” “皇上,”长公主道:“臣妾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若是正常情况下,臣妾又怎么可能任由他这么做?皇上有所不知,余副使绑走年夫人和年大公子之后,据余副使自己说,当天晚上年夫人和年大公子已经逃走了,因此,第二天永安侯追上他的时候,并没有追回年夫人和年大公子!臣妾回京的时候,年夫人和年大公子仍旧下落不明!皇上你也知道,西北那地儿族群杂居,如今又与番邦境外通了商,什么样的人没有?年夫人和年大公子一个妇人、一个孩子,这万一碰上点什么意外――永安侯十分震怒,坚决不肯将余副使交给臣妾带回来,他说年夫人和年大公子的下落还着落在余副使的身上,此刻万万不能放了他!还说,他若不是领了皇命的钦差,他早就动刑要了他半条性命!臣妾也无计可施,只好先回京向皇上禀报!” 德文帝听完也愣住了,喃喃道:“怎么会这么巧!余副使也够没用的,一个妇人、一个孩子,竟还让他们给逃了!可是,在西北,年东南想要找两个人难道很难吗?” 德文帝可不是傻子,一下子便看出了其中疑点,疑惑的看向长公主。(..tw无弹窗广告) 长公主神情倒是坦然,道:“别说找人,年夫人和年大公子逃离之后,即便永安侯的人找不到他们,他们自然也会回长安!毕竟,长安才是他们的家!可是,他们却没有回去!皇上,臣妾先前已经说了,西北那地部族混杂……” 德文帝心头一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tw)如果,年夫人和年大公子被居心叵测的番邦部落之人掳走,那倒真是―― “无论如何,余副使行事虽然欠考虑,可他到底是朕派出去的钦差。发生了这种事,年东南大可上奏请朕做主,他这样一言不发的将人给扣押了,叫人怎么看朕?怎么看他?此事朕也不想闹大,你给他去一封信,把朕的意思告诉他,让他赶紧把人送回京城来!这件事情朕便不跟他一般计较了!不然,等朕派人带了圣旨去西北带人,那就不太好看了!”德文帝又说道。 长公主顿觉为难,道:“皇上,年夫人和年大公子尚未找回,只怕永安侯未必肯放人。皇上,年家对皇上、对大齐一向来忠心耿耿,这是众人有目共睹的,相信皇上亦心知肚明!臣妾说句公道话,那余副使在西北耀武扬威、颐指气使,甚至根本不把永安侯放在眼里,的确也做的太过了些!偏偏又出了这档子事,永安侯心里岂能安宁?若皇上再下这么一道旨意,无异于火上浇油,事情只怕会变得更加不可收拾!皇上,难道您就不担心永安侯会失望,会――生出怨言吗?” 长公主这话原本只是试探,谁知德文帝听了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跳了起来,瞪大眼睛问道:“生出怨言?他生出什么怨言了?大皇姐,你是不是在西北听说了什么?” “没有没有!”长公主这么说,原本是好心好意提醒德文帝,别叫什么复古礼制迷昏了头,别瞧不起武将胡乱猜忌,谁想反而引出了他的猜忌之心,不觉叫苦,忙道:“皇上何出此言呢?永安侯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没有么?”德文帝忍不住深深瞥了长公主一眼,淡淡说道:“没有,那就最好不过了……” “余副使的事,大皇姐还是跟他说一声吧!一码 tang事归一码事,年夫人和年大公子的下落,再打听便是!若他们母子真有个什么不测,朕会替他做主的,让他放心便是!”德文帝仍固执说道。 长公主无奈,只得勉强答应。她心里却明白,这根本就是个解不开的死结…… 长公主此时尚不知晓太后病重卧床之事,长途跋涉亦有些疲劳,见事情已经说完便告辞回府。 回到府上,府上的女官、嬷嬷们以为皇上已经将太后病重之事告诉了长公主,因此也没有人再在她面前提起。 直到过了两天,贴身嬷嬷忍不住问她为何不进宫探视太后? 长公主笑着回答,回来了这两日,是该去看看母后、陪母后好好的聊聊天了! 贴身嬷嬷见她这话说的古怪,忙诧异相问,这才知晓原来长公主根本不知道太后病重之事! 长公主吃了一惊顿时变色,忙细细的问了贴身嬷嬷,贴身嬷嬷便一五一十的细细告诉了她。 长公主只觉腿脚发软,差点儿站不住。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哪怕在战场上面对最凶残的敌人、哪怕陷入绝境最困难的时候,她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她立刻吩咐备车进宫探望太后。 刚刚进了皇宫,她心头一凛,却又改变了主意,转而往勤政殿的方向走去。 这件事情透着古怪。 德文帝自登基之后虽然被一帮固执得跟老木头似的文臣酸儒们哄得团团转,自信心爆棚却不自知、较之从前改变了许多,但是,有一点却没有变,那就是对太后的尊敬与孝顺。 没有太后,就没有今日的他,这一点德文帝一直谨记着。 可是,太后重病卧床不起,这是多大的事情,长公主又是太后的亲生女儿,德文帝召见她,绝对没有可能会忘记将此事告诉她听。 难道,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宫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长公主被自己的猜测弄得有点儿心慌意乱,她强作镇定慢慢寻思,可饶是她再聪慧,又如何能够想得到这是几十年前的事情在作祟? 越寻思越不得章法,长公主心中越发惴惴没底起来,心跳得更加厉害。 她不怕面对,就怕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长公主突然又停下脚步,淡淡说道:“本宫回来这么久,还没有去看过皇后呢!先去金凤宫吧!” 宫里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皇后肯定会知晓。就算不完全清楚,肯定也不可能一点不知。长公主改变主意,决定先去皇后那里探探风声。 不想,那领路的小太监却是赔笑道:“长公主还是别去金凤宫的好。如今皇后娘娘染病在身,在金凤宫中休养,皇上不让人去打扰呢……” “你说什么?皇后也病了?”长公主更感意外,忙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小太监想了想,笑道:“好像,也有好十来天了……” “既然如此,那么本宫就不去打扰她了……“长公主勉强笑笑,心中却更加惊诧。 这里头,绝对有问题!母后病了,皇后也病了,这事儿怎么看怎么透着玄乎…… 长公主没有想到,她还没走到勤政殿,就看到德文帝身边的大太监李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迎面走来,看见她李公公眼睛一亮,呵呵笑着急走几步来到她面前,弯腰行礼陪笑道:“长公主,可巧您来了,皇上正让奴才去长公主府宣旨呢!皇上等着见您,请随老奴来吧!” 第478章 年东南身边的密探 长公主没有想到,她还没走到勤政殿,就看到德文帝身边的大太监李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迎面走来,看见她李公公眼睛一亮,呵呵笑着急走几步来到她面前,弯腰行礼陪笑道:“长公主,可巧您来了,皇上正让奴才去长公主府宣旨呢!皇上等着见您,请随老奴来吧!” “是吗?”长公主微微一笑,道:“正好本宫也有事找皇上呢!” 长公主跟着李公公一边走一边随口问他些闲话――还真就是闲话,李公公的嘴堪称铁板一块,没有任何人能够从他嘴里问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来到勤政殿,李公公复旨之后便带着众人退下了,偌大的殿中,只有德文帝和长公主两人。 长公主瞟了一眼,心中暗道:这样正好,好说事儿! 行礼之后,长公主还没开口问,德文帝先道:“大皇姐可知,朕今日请大皇姐来有何事?” 德文帝问完,一双眸子阴沉沉的,一眨不眨盯着长公主,盯得长公主颇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臣妾不知,”长公主只得咽下自己要问的话,笑道:“皇上有什么事尽管说便是,臣妾知无不言。” “大皇姐正要知无不言才好!”德文帝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淡淡道:“朕想问问大皇姐,大皇姐觉得永安侯在西北那边怎么样?还老实吗?” 长公主一愣,她不明白德文帝好端端的为何又扯到这事,当即便道:“永安侯向来为大齐尽忠、为皇上尽忠,皇上怎么会这么问呢?” “朕问你,你说就是。大皇姐觉得他还老实吗?”德文帝在此问道。 长公主无奈,只得点头道:“自然老实……” “是吗?”德文帝冷笑道:“封疆大吏与封地藩王私下勾结、图谋造反,这也算老实吗?辂” “皇上何出此言!”长公主吃了一惊,变色道:“皇上的意思是――晋王?还是楚王?” 在西北那一边分封的藩王,就只有一个晋王。而与年东南有所联系的还有楚王。她能想到的,也就他二人了。 “看来大皇姐也不是糊涂人嘛!”德文帝冷笑,又道:“大皇姐有天夜里避着人去了总督府,待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有这事吗?大皇姐跟永安侯和年夫人都说了些什么?” 如果说先前长公主是惊讶,现在则完全是震惊了,心里头凉了半截。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德文帝对自己的行踪如此了解。 也就是说,他派人跟踪自己。他根本,早已不信任自己了! “大皇姐怎么不说了?”德文帝冷笑,眸光徒然一凛,道:“大皇姐总不会告诉朕,三更半夜去跟年夫人拉家常吧?” “事已至此,臣妾只好对皇上实话实话,请皇上听了不要生气!”长公主轻轻一叹,便道:“余副使敢如此狂妄行事,臣妾明白他定是得了皇上暗中授意,皇上其实一直在找借口想要拿住永安侯。在臣妾看来,皇上这么做大错特错!永安侯原本没有异心,只怕也会被皇上逼出异心来。臣妾心中不安,碍着余副使在,又不便前往总督府拜访,所以那天晚上才会悄悄去了一趟,就是劝解永安侯去的!皇上,臣妾所为,全是为了皇上、为了大齐!” “大皇姐说的真是好听!难道就没有为了大皇姐自己吗?”德文帝不信,反而冷笑道:“大皇姐说朕逼着永安侯有异心?笑话,如果他真的对朕忠心耿耿,又怎么会有异心?大皇姐倒是很理解他,是不是同病相怜呐?晋王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一个个,都要背叛朕!” “皇上!你这是什么话!”长公主浑身冰凉,如坠冰窖。一颗心活生生的被人剖成了两半!她做梦也想不到,德文帝会说出这种话来! “被朕说中了?”德文帝看到长公主脸色大变反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说法,心尖上亦划过一抹凉意,狠狠的痛了一下。 “朕知道自朕登基以来许多事情不再听从大皇姐的安排,大皇姐心里早就对朕心存不满了吧?大皇姐,”德文帝轻轻一叹,无比感慨且无奈的说道:“朕是一国之君,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了!朕有自己的抱负、自己的志向,大皇姐你为什么就不能支持朕、而总要跟朕作对呢!” “皇上……”长公主眼眶一热,差点儿落下泪来,她颤抖着声音道:“在皇上的心里就是这样看臣妾的吗?如果臣妾不是为了皇上好,何必说那些让皇上不高兴的话讨皇上嫌恶。其实许多话臣妾也不想说的,可是,臣妾不说心里头过不去,臣妾不想看着皇上一步步错下去――” “够了!”德文帝暗怒,冷声道:“大皇姐怎么就知道朕是一步步错下去?大皇姐就这么有信心吗?所以,大皇姐便提前找好了上家,是不是?” “皇上如果硬要这么说,臣妾无话可说!”长公主索性不再解释,她心灰意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也有她的自尊和傲气,德文帝如此糟践她的一片真心,她又何必再解释?况且,就算她解释了,他会听吗? “大皇姐 tang也无话可说了吗?”德文帝心中却更加难过起来,她在他面前,还是头一次说出“无话可说”这种话来! “你说吧,”德文帝深深吸了口气,语气平稳的道:“你,年东南,还有晋王,你们究竟背地里商量了什么?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只要大皇姐你老老实实的说了,此事朕可以对你网开一面,既往不咎!” 长公主抬眸瞅他,突然“哈哈”的笑了起来,道:“皇上心中不是早就有了定论吗?又何必还要来问我?一切都如皇上心中所想,皇上不必再问了!” 德文帝定定的瞅着她,忽然又道:“你终于亲口承认了!亏你先前还有脸在朕面前一句一句的帮年东南说好话!原来你们是一丘之貉!余副使正是窥破了你们的阴谋,才被你和年东南设计抓了起来软禁吧?朕说的对不对?” 长公主诧异的睁大眼睛,看向德文帝,简直有点佩服他的想象力了。 “不承认?好,朕会让你心服口服!”德文帝说完,向隔断后望过去,淡淡道:“出来吧!” “是,皇上。”随着一个女音答应,一名穿着粉色宫装的少女从容走出,向着德文帝屈膝福身行礼。 这女子姿容也算上乘,鹅蛋脸,眼眸清亮。可是,长公主却并不认识。 长公主只瞥了她一眼,便扭头征询的看向德文帝。 “大皇姐不认识她吧?”德文帝缓缓说道:“年初密妃赐了两个宫女给永安侯,大皇姐还记得吧?她就是其中之一,叫做和云。” “你――”长公主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好一阵方缓回来了气息,不敢置信的说道:“你早就在永安侯夫妇身边安放了密探!原来和云与伴月是你的人!” 德文帝听了这话有些暗暗的恼羞成怒,毕竟,这种往功臣身边派遣密探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他堂堂一国之君做这种事,更显得掉价。 德文帝有两分不自然说道:“伴月不是,只有和云一个人是。” 长公主不觉勾唇,不易察觉的笑了笑。 只有和云一个人是,这又有什么区别呢?她算是有点儿明白了何以德文帝前后的态度相差这么多。这多半跟眼前这和云有关。 定是和云从总督府逃了出来进京密报,德文帝信了她的话,所以才对自己―― 长公主瞟了和云一眼,皱眉向德文帝道:“皇上,我不知道和云究竟跟你说了什么!总之,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都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德文帝不语,看向和云。 和云便笑道:“长公主,您还是如实招了吧!奴婢在总督府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天晚上您乔装改扮跟永安侯夫妇密谈了许久,若非见不得光的事何至于此?您跟永安侯夫人关系甚好,去了长安,您即便住进总督府中,也没有人能够说得出半个不字。可是,您连跟她公开的联系聚一聚都没有,却半夜三更的――呵呵,若说不是另有内情,谁信呢!” 听起来,似乎的确很有道理。连她自己听了都忍不住要相信和云的分析了。长公主忍不住微微的冷笑了笑。 和云又继续道:“这也就罢了,第二天,晋王府便有人前往总督府拜访,长公主,这又说明什么呢?...... 第479章 长公主闯宫 和云又继续道:“这也就罢了,第二天,晋王府便有人前往总督府拜访,长公主,这又说明什么呢?奴婢在总督府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永安侯夫妇与晋王府往来,不是一次两次了!双方关系十分密切!奴婢原本将这消息暗暗传给了余副使,盼着余副使回京向皇上禀报。谁知余副使有点儿太心急了,竟企图在永安侯的地盘上将永安侯夫人和大公子劫持回京,好以此要挟永安侯,所以这才被永安侯捉了回去软禁。” 和云说着冷笑:“永安侯如今自然不能放余副使离开,余副使一离开,他与晋王勾结的消息便隐瞒不住了!这才是他软禁余副使的真正目的!陕甘可是他的地盘,永安侯夫人和大公子逃脱之后,很轻易便可以在当地官府寻得帮助,长公主何等聪明之人,竟然也相信什么永安侯夫人和大公子下落不明的鬼话,这的确不能不叫人起疑心呐!” “大皇姐,和云说得可在理?”德文帝想起长公主欺骗自己,复又气恼起来,冷声道:“左春霞母子根本早已经回到了总督府,而你也心知肚明,是不是?” 长公主早已经听得愣住了,她将所有事情前前后后的一理,知道和云说得是真的,年东南不肯放余副使的真正原因就在于此。她喃喃轻语:“原来如此!” “大皇姐!你有没有听到朕在问你话!”德文帝震怒,一掌拍在御案之上敦。 长公主长叹一声,缓缓点头,说道:“和云说得有道理,我的确知道春霞母子已经回到了总督府,但我并不知道永安侯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不肯放余副使走。我以为,他只是恼怒余副使如此对待他的妻儿,留下他,也只不过想要给他一个教训而已,等他气消了,自然就会放余副使离开,毕竟,余副使是钦差……我没有想到――” “你还在狡辩!”德文帝怒道:“大皇姐,朕发现一点真相,你便承认一点,但却总有一番自己的大道理来开脱解释!你的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朕究竟还能信任几分,你自己说吧!朕还能信任你吗!誓” 长公主一阵心酸,强忍着就要滴落下来的眼泪,垂着头道:“皇上,是我错了,辜负了皇上的信任……可笑我自不量力,一心想要在皇上和永安侯之间调和,却一而再的弄巧成拙!皇上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唯有一样,但凡做决定之前,还请皇上三思!从今往后,朝廷中一概事情我决不再多嘴。只求皇上准许我进宫侍奉母后。听说母后重病卧床不起,是真的吗?” 长公主说着,抬眸直直的看向德文帝,那目光中除了请求还有责备,责备他为何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自己这件事。 德文帝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反而同样直直的迎视着。 她话中的责备之意他自然听得出,却没有半分的愧疚,面无表情冷声道:“母后病重,需清净休养,不宜有人打扰,大皇姐还是先回去吧!等母后的病情有起色了,再去看望也不迟!” 长公主的心直直的沉入了谷底,她没想到他竟会拒绝这个看起来无论如何他也不该、不能拒绝的要求。 “皇上如果对臣妾不满,无论皇上如何责罚,臣妾心甘情愿受领!只求皇上答应,让臣妾去陪陪母后吧!”长公主顿时急了,这话既是真的求情,也是试探。 “大皇姐先回去吧!”德文帝扭头,再也不瞧她一眼。.tw[] “那么,臣妾去看母后一眼,就一眼,这总可以吧?”长公主忙又道。她是真的急了。 “若无他事,大皇姐退下吧!”德文帝没有回应。 “皇上――” “长公主,”和云轻轻打断了她,微笑道:“长公主还是先回去吧!太后娘娘的病有御医和那么多的奴才们照看着呢,长公主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长公主冷冷扫了和云一眼,向德文帝施礼而退。 离开勤政殿,长公主的步子一步比一步沉重。天气晴好,阳光灿烂,看在她眼中却如同乌云沉沉。 她突然顿住脚步,猛的转身往太后寝宫走去。 太后寝宫门口守卫的太监们看见长公主一言不发的往里边闯,领头的慌忙上前拦住,陪笑道:“长公主,皇上有旨――” “让开!”长公主冷冷道:“本宫领了皇上口谕,前来探视太后,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拦本宫!” 几个太监面面相觑,眼底满是不信。德文帝可是向他们下过死命令的,无论是谁,除了密妃娘娘,谁都不许进出太后寝宫。前两日还特意命李公公过来传了口谕,长公主也不许进出。 “长公主息怒,”那领头的忙陪笑道:“奴才有几个脑袋敢拦着公主您呢!只是,皇上有旨不许扰了太后养病,没有皇上的令牌,谁也不能进出。还请长公主出示令牌,奴才必定放行……” “本宫说了,本宫领的是口谕,没有什么令牌!”长公主冷冰冰的盯了过去。 “既然如此,”领头太监下意识挺了挺胸,目光一转悄悄向周围几人使了个眼色,陪笑道:“那么还请长公主体恤奴才们当差不易,奴才们可不 tang敢放长公主您进去……” “你一个奴才,竟敢要本宫体恤,亏你说得出口!本宫看你是活腻歪了!”长公主一声冷笑,一脚便将那领头的踹出去好几米,冷笑道:“你要是不相信就去问皇上,看本宫有没有撒谎!再敢挡着本宫的道,信不信本宫即刻要了你们的脑袋!” 长公主说毕径直闯了进去,唬得几个小太监一动也不敢动,面面相觑,眼睁睁的看着她进去了。 领头的太监哼哼唧唧叫着痛,几个小的见了慌忙过去,七手八脚将他扶了起来,忙问怎么办? 领头的太监龇牙咧嘴抽着气,没好气道:“能怎么办?赶紧去禀报皇上呀!这要万一出了事儿,你们有几个脑袋!” 众人一惊,忙忙立刻有人奔去了。 长公主见了太后,才发现太后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要严重许多。 不过两个月不见,太后已经憔悴衰老得不成样,鬓发花白,双颊深深的凹陷下去,两边脸颊的颧骨高高的突起,整个人容颜黯然无光,皱巴巴的仿佛失了水分的树皮。尤其那一双眼睛,眼珠子灰白呆滞,仿佛将近燃尽的蜡烛,似乎下一秒就会失去所有的神采与光亮…… “母后!”长公主只瞧了一眼便禁不住泪如雨下,她紧紧握住太后枯瘦的手颤声道:“您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成了这样呢!” 一旁伺候的宫嬷嬷眼眶一红,忍不住偏身往旁,偷偷的抬手拭泪。 太后吃力的偏了偏头,灰白的眼珠子慢慢挪动,聚焦定睛看向长公主,看清是她,太后的眼中骤然多了两分光亮,立刻反手死死的攥住长公主的手,嘴唇颤抖了半响,方吃力颤声道:“皇儿,是你……你……你可算是――回来了!” “母后!”长公主心如刀绞,泪水再也忍不住涌出眼中,顺着脸颊流下,“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怎么会变成这样?” “母后没事!”太后努力的睁开眼睛,眼珠子定定的一动不动瞧着长公主,好像慢一秒钟就少一眼似的。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轻道:“母后年纪大了,迟早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傻孩子,别哭了。呵呵,母后可不知多少年都没见你哭过了,母后可不想,临到去了,还要看到你哭。母后不喜欢,真的,一点也不喜欢……” “母后,”长公主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的攥着太后的手,忙拭了拭眼泪,亦勉强笑道:“母后不喜欢,我不哭就是了!母后您也千万别胡思乱想,我也不喜欢呢!您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的……” 太后呵呵的又笑了笑,柔声道:“好,好,母后不会有事。母后只想好好的再看看你,多陪陪母后吧!好孩子,你到底是嫁出去了的人,总这么在京城里待着也不像样,过一阵子,便回南疆去吧!终究那里,才是你的家!” 长公主心头“咯噔”一下,顿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母后当初就是想念她,不忍她在南疆受苦,这才求了父皇下旨让她进京。如今见了她却迫不及待就说起要她离开的话,叫她如何不起疑? 长公主心下明白,就算自己问,母后不肯说还是不会说的。她如今已经病成了这副样子,她又如何还忍心再逼问她? 第480章 姐弟决裂 “好,我什么都听母后的!说起来离开南疆这么久,我也有些想念了呢!”长公主勉强笑了笑,又道:“南疆其实是个很美的地方,瓜果遍地,奇花异卉随处可见,一年四季温暖如春,最适合养老了。母后,等您身子好了,我向皇上请旨,带着母后您一块儿回那里去,好不好?” 长公主明显的察觉到,她说到皇上的时候,母后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面上神色也微微的变了变。 她的心情更不好了! “好,好……”太后勉强笑笑,点头答应。 “母后您一定要好好养好身子,药呢?可煎好了?”长公主转头,看向宫嬷嬷。 宫嬷嬷会意,忙道:“马上就好,有长公主在,可要劝劝太后好生服药呢!敦” 长公主点点头,轻轻从太后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含笑推说去给母后看看药好了没有,等会好伺候母后服药,便走开了。 宫嬷嬷见状,瞟了太后一眼,悄悄退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母后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外边偏殿中,长公主已经收起了在太后面前的悲痛伤心之色,正色凝神问宫嬷嬷道。 “长公主,太后娘娘冤枉呐!奴才可算盼到您回来了!您可一定要为太后娘娘主持公道啊!”宫嬷嬷哽咽着,“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到底何事,你快说来!”长公主眸色一冷,看来,事情比她想象中更加严重。 宫嬷嬷含泪答应一声,便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尽管德文帝在事情露出端倪之后第一反应便是将消息封锁,但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在皇宫里,这牢笼般的地方,除了互传各种八卦新闻消息哪儿还有什么别的消遣?加上密妃也不可能真的让消息封得死死的不叫太后知晓一点儿――这样的话她岂不是看不成好戏了? 因此,太后宫中或多或少还是得到了消息。包括太后本人。 宁妃的死,太后心知肚明就是死于难产,绝不是自己所害。 听到宫中传起那样的谣言,太后内心震惊不已,然而她并不知晓这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只以为不过是其中发生的误会。 一开始,她几次三番想要见德文帝将此事说明清楚。在她看来,德文帝是她亲手抚养长大、也是靠了她的关系才当上太子继而登基为帝的,况且两人关系向来极好,他极孝顺。她以为,只要自己开诚布公将事情说清楚,他一定会相信她。 不想,他压根连见也不见她。她几次派出去请他的宫人都被他用各种理由打发了回来。再后来,她的寝宫内外突然多了些陌生人,原本自己宫中的人均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太后这才急了起来,然而此时她就算再急也没有用了!因为德文帝查到当年青莲宫宫人在离开皇宫之后一两年内尽数死去,事情似乎已经定论,已经不再需要什么证据了! 太后得知,惊得浑身冰凉,心顿时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她忧心忡忡,寝食难安,没两日,便病倒了…… 甚至连已经许久才发作一次的头疾也发作了起来,而且其厉害程度比之从前哪一次都厉害! 至此,太后已经完全明白了,德文帝,这是要置她于死地!可她却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太后不甘心,原本想着,拼着一死也要去见德文帝,将此事跟他说清楚。(..tw)没有做过的事情平白无故的被人栽赃到头上,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宫嬷嬷苦劝,说一切等长公主回来再说。只要长公主回来了,事情肯定会有转机! 太后想想也是,便静静的等待,同时命宫嬷嬷暗暗留心,看长公主什么时候回来。 前两日长公主回宫,宫嬷嬷用钱财疏通得到消息早已禀报了太后,可是太后左等右等却等不到长公主前来。她很快便明白了,德文帝根本不愿意让她看到长公主! 她泪流满面,终于彻底的绝望了。就算是女儿回来了,也帮不了她!相反,因为她的事情,没准还会连累女儿。 于是,她立刻改变了主意,决定在女儿面前将此事隐瞒到底,且叮嘱了宫嬷嬷。 据她所料,这事情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传了开来对德文帝的声誉也会有影响,他必定会封锁消息不叫传开。自然的,他更不会傻到将此事告诉自己的女儿! 她想着,德文帝就算不许女儿来见她,但他绝对拦不住女儿,女儿迟早是会来的!等她来了,她便劝她回南疆去!只要她回去了,自由了,她也就安心了! 可宫嬷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子受此冤枉,没准死后都无法正名,哪里忍心就这么算了?长公主一问,便竹筒倒豆子般的全都说了。 她想着,就算她不说,长公主今日定然看出了端倪,以长公主的本事,还能打听不出来吗! 长公主听毕,又惊又怒,气得浑身直哆嗦,阴沉着脸色半响说不出话来。 她没有想到,她只不过离开了京城区区 tang两个月,这一回来,所有的一切,竟全都变了! 她不仅伤心,而且气愤。这么多年的母子,相濡以沫的日子那么艰难的都过来了,皇上竟然因为这么模糊的证据便认定母后做了这种事!在他心里,母后竟是这种人! “那么皇后呢?皇后怎么也病了?”长公主又问道。 “皇后,”宫嬷嬷苦笑,轻叹道:“皇后为太后娘娘说话,触怒了皇上,所以――也被皇上软禁了!” 长公主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骨节泛白。 她正欲说话,只听得李公公尖细的嗓音叫着“皇上驾到――” 长公主与宫嬷嬷一惊,相视一眼,正欲迎出去,德文帝已经踏步进来了。 众人行礼,德文帝一边道“平身”一边往太后寝殿的方向走去,随口问道:“母后的病情如何了?” 长公主跟了上去,语气冷淡的说道:“皇上心知肚明,何必再问!” 德文帝顿时有些尴尬,冷冷盯着长公主道:“大皇姐长本事了,假传圣旨,不知想要做什么?” “皇上何出此言!”长公主闻言不觉笑了起来,挑眉笑道:“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德文帝气得脸色一白,低喝道:“朕什么时候传了口谕准许你来这儿了?” 长公主不紧不慢说道:“我请求的时候,皇上也没有说不许啊!本宫只当皇上默许了!” “大胆!”德文帝厉声喝道:“你敢算计朕!” 殿中众人无不唬了一跳,吓得垂头缩脑,大气也不敢出。 “我说的是事实。”长公主嘴角含着讥讽。 “你――” “皇上!”太后被他二人吵得头晕脑胀,勉强支撑着身体欲坐起来却哪里能够?长公主见状忙上前扶住了她,太后半边身体就势靠在长公主身上,气喘吁吁向德文帝道:“皇上,请你别跟你大皇姐一般见识,饶了她这一遭吧……” “母后,他心里早已不把咱们当做亲人了,您求他做什么!”长公主不等太后说完,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偏头睨着德文帝。 德文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广袖中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冷冷道:“母后,你也看见了,这就是朕向来尊敬的大皇姐!她就是用这种语气跟朕说话的!母后,不是朕变了,而是大皇姐变了,是你们都变了!” 太后心中一酸,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不错!是我们变了,那又怎样?”长公主见太后如此难过心中亦痛,却是圆睁双眸冷冷的瞧向德文帝,面无表情道:“有本事你便杀了我们!我倒要看看,在天下人面前你怎么来圆这个谎!” “好、好、好!”德文帝一连说了三个好,气得哆嗦道:“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 “没错,我忍得可是太久了!”长公主火上加油。 “朕可真没冤枉你!”德文帝一跺脚,冷冷道:“你既然这么喜欢宫里,那就留在这儿,一步也不许踏出!这是朕的旨意,你听清楚了!否则,长公主府阖府上下,杀无赦!” 长公主连连冷笑,他还是这样,往难听了说就是既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他明明想说的是杀了自己,却不好意思说,拉扯上什么“长公主府阖府上下”,阖府上下,自然包括自己在内了。 “皇上!你、你不能!”太后听到这话却是唬得惊叫一声,连连咳嗽了起来。 第481章 皇后病急乱投医 “皇上放心,我不会离开这儿的!我会陪着我的母后!没有别的事情,皇上请回吧!”长公主轻轻拍拂着太后的背,冷声说道。追莽荒纪,还得上眼快。 德文帝胸口一滞,长公主的态度令他有种一拳打空的感觉。他想要再说点什么,却又发现已经无话可说。 德文帝将脸扭向一旁,不自然的咳了咳,说道:“母后做过什么,你自己问她,别把朕想得那么无情无义!朕还让她好好的住在这儿、当这个太后,已经念在养育之恩上了!” “本宫明白,”长公主淡淡说道:“谢主隆恩!皇上仁慈,本宫母女必定谨记在心、感恩戴德!洽” “你――”德文帝这一回是真正气恼了,冷哼一声,一拂袖子转身扬长而去。 他离去之后,太后长长叹了口气,向长公主叹道:“皇儿,你这又何必呢……” “母后,”长公主小心翼翼扶着太后靠坐着,满不在乎道:“横竖在他眼中认定咱们都是恶人,母后你以为咱们解释几句他便肯听吗?反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大不了就是这一条命罢了!” “长公主,您可得劝着太后点儿,请太后放宽心养病呐!”宫嬷嬷忍不住说道。听到说长公主从今也留在这儿,她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原先没着没落的心情一下子好转了许多钤。 “是啊母后,你好好养病!你就等着看吧,等着看他的下场!”长公主亦安慰道。 太后却轻轻叹道:“母后不想看他什么下场,母后,只想看着你好好的……” 长公主强忍着心酸,道:“所以,你更要放宽心,好好保重身子!”她说着又凑近她耳畔小声说道:“母后您别忘记了,我还有南疆呢,他不敢轻易动我的……” 太后眼睛猛的一亮,睁得大大的望着长公主,见她信心百倍的回望自己点头,终于缓缓的放下了心,嘴角扯出一抹由衷的笑意,轻轻道:“是啊,哀家,哀家差点儿忘记了呢……” 女儿不但是长公主,更是南疆的无冕之王。外孙也还在南疆呢!皇上无论如何,总要斟酌斟酌…… 太后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长公主从此果然便安安心心留在太后宫中陪伴侍疾。俗话说久病成医,长公主对于各种药材药性多少也有些了解,加上关于太后的病她从前是特意向春霞和岁院判了解过的。 因此,有了她的照料,德文帝那边想要再动手脚就没有那么容易了。长公主生怕德文帝再下毒手,一边暗暗为母后调理,一边又让她装出一副久病不愈的恹恹样,借此来避祸。 再说皇后得到长公主也被德文帝软禁太后寝宫的消息后,又一次惊着了。她不知道这里头还有年东南、余副使的一段公案,只以为是因为长公主看到太后受此待遇与德文帝起了冲突才会被关。 情急之下,皇后再次欲闯出金凤宫去求见德文帝。 不想,这一次想要出门却没有那么容易了。门外的守卫们根本铁板一块,半点通融不得,即便皇后拿出凤印。 越是如此,皇后心中越发焦急难安。且别说长公主向来对她极好,别说长公主对太子的重要性,单说此事的源头由她而起,皇后便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管。 皇后左思后想,后来装扮成宫女的模样谎称办差,这才得以出了金凤宫一趟。 越靠近勤政殿,她的脚步越发的缓慢迟疑。她不知道皇上见了自己之后是会听从自己的劝解还是会更加震怒。 她,赌不起。 想了想,皇后一咬牙,转身往密妃的景和宫方向走去。 如今的景和宫,门庭若市比从前更甚,成了宫里头最热闹的所在,每日里前来请安问好、巴结奉承的嫔妃美人们数不胜数。 皇后不敢就这么进去,躲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直到快要午饭时间,前来奉承的众人们都识趣的离开了,她这才从容上前。 听说是皇后宫里的来人,景和宫的宫人们不敢轻易阻拦,忙飞奔进去禀报密妃。 密妃也十分疑惑,漂亮的眉眼中潋滟生光,微微一笑,便命快请。 皇后垂着头,跟着领路的小太监进去。 其实第一眼瞟过去,密妃便认出了前来的哪里是什么宫女,分明就是皇后本人。她不动声色故作不知,只管等着看皇后有何打算。 皇后依旧垂着头、双手松松交握着垂在身前,心里头正在想着如何开口,看起来便有些发怔发傻。 密妃暗暗向身边侍奉的丁香使了个眼色。 丁香会意,随即挑眉向皇后低喝道:“大胆宫人!见了贵妃娘娘也不行礼,这就是金凤宫中的规矩吗?” 皇后一愣,心中暗气。让她给密妃行礼? 密妃却不开口,只是笑吟吟的低头饮茶。 皇后想到自己来的目的,一咬牙,膝盖终于弯曲了下去,向密妃深深的福了福身,轻轻道:“见过密贵妃娘娘,给娘娘请安……” “金凤宫中教养果然不怎么样!连‘奴婢’两个字都不会说吗?”丁香听毕立即又挑起了刺儿。 皇后动了动唇,尴尬不已。 密妃却没想着狠狠折辱皇后,这种事情若是做过了就无趣了,闻言便低喝道:“丁香!还不退下!”说着又向皇后含笑道:“奴才们不懂事,你可别往心里去!皇后叫你过来,不知有何吩咐?姑娘尽管说便是!” 皇后心中原本又羞又怒,对密妃暗暗含了不满。此刻听见她这么说,心中反而愧疚起来,觉得不过是下人们无知,自己实在不该那样想她。 又见她言语温柔,神情和善,心中下意识的便放松了起来,小声说道:“我――奴,奴婢的确有事要跟娘娘说,还请娘娘屏退左右……” 密妃挑了挑眉,一挥手,丁香等众人齐齐躬身退下。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密妃笑道。 皇后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来,看向密妃。见密妃的神情一怔之下复又一惊,她生怕她惊叫起来,忙低声道:“密妃,是我!我是皇后!” “皇后姐姐!”密妃忍住心中的好笑,故意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来,忙站了起来,上前向皇后行礼:“方才无知,还请皇后姐姐恕罪!” 皇后听她提起刚才的事情心里忍不住微微别扭,忙一把扶住密妃不叫她行礼下去,勉强笑道:“不知者无罪,本宫岂能怪罪于你!” “皇后姐姐仁慈,妹妹感激不尽!”密妃嫣然一笑,扶着皇后一旁坐下,自己也坐下,偏头笑问道:“皇后姐姐不在金凤宫中好生休养,到妹妹这里来不知有何贵干呢?” 皇后脸颊上的肌肉猛的扯了扯,密妃的态度十分客气,可这说出来的话,语气温和,听起来却没有那么好听了。 此时,皇后却没有心思同她计较,咬咬牙,道:“本宫今日来,是有件事想要求妹妹帮忙。只要妹妹帮了这个忙,无论妹妹要什么,本宫,只要能够做到的,就一定会做到…..” 密妃诧异,笑道:“什么事这样严重?姐姐先说,妹妹只怕没有这样大的本事呢!” “不,”皇后摇摇头,说道:“你有,你一定能做到的!” 皇后度忖着自己出来的时候不少了,时间不多,也不含糊,便直截了当说道:“本宫想求妹妹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请皇上饶了长公主吧!长公主……她何错之有呢!” 密妃一怔,半响方道:“姐姐在金凤宫中休养,也许不知,长公主对皇上无礼,所以皇上才会一怒之下软禁了她!其实不关皇上的事,是长公主的态度太恶劣了!” 皇后顿时就急了,道:“长公主定是看到太后病重,这才口不择言,所以――” “所以,所以什么?”密妃的语气顿时一变,冷笑道:“所以她就可以对皇上出言不逊、伤皇上的心吗?怎么?难不成皇后姐姐和长公主一样,将太后病重之事怪在皇上身上,认为这事是皇上做的吗?” 虽然心里头正是这么想而且彼此心照不宣绝对不会错,可皇后哪里敢承认?忙道:“当然不是,不是!可长公主为人子女,难免一时想不通――” “皇上又不是她的出气筒!就算这样,她也没有什么资格向皇上发火!”密妃语气更冷,且略带着不满和责备:“皇后姐姐,你和皇上可是夫妻,这胳膊肘可不能向外拐啊!” “你――”皇后顿时哑口无言。她没有想到自己前来求她帮忙,结果没求到不说,反而平白受了她一番说 第482章 太子被迫离京 “就当本宫没有说过吧!本宫告辞!”皇后忍着气,起身说道。亲,百度搜索眼&快,大量小说免费看。就算再留下去,也无意义。 “慢着!”密妃却叫住了皇后,笑吟吟道:“皇后姐姐好不容易混出了宫,这么轻易便放弃了吗?” 皇后听见她这话似乎还有的商量,心中顿时又生出希望,不由停下了脚步,道:“你要如何才肯帮本宫?” “当真我要什么都可以吗?”密妃勾唇,笑得妩媚无比。 “你说,只要本宫能做到。”皇后咬牙洽。 “我要做皇后!”密妃凑近她,朱唇轻启笑吟吟道:“我要做皇后,要跟皇上比肩,要做金凤宫的主人、做这后宫的主人,姐姐,你能帮我达成心愿吗?” 但凡进了宫的女子,特别是封了嫔妃美人的女子,皇后梦可以说是每一个人的梦,没有人不想的,只不过有的人心下明白这辈子这只能是个梦因此没有付诸行动而已钤。 可是,敢当着她这个皇后的面肆无忌惮的说出这番话的,却是绝无仅有眼前这一个。 皇后心中的刺痛大于震惊意外:可见皇上有多疼宠她,她才敢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种话来!否则,单凭她这几句话,自己就能光明正大的要了她的性命! 然而此时,她非但不能要她的命,反而还要考虑要不要答应她这话! 这真是,绝妙的讽刺! 密妃见她面上神情变幻不定,似震惊似痛苦,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仿佛失魂落魄。密妃突然觉得有点儿可怜她。 密妃咯咯的掩口笑了起来,伸手拉扯了扯皇后的袖子,含笑道:“皇后姐姐,妹妹跟你开玩笑的呢!姐姐不会当真了吧?” 皇后感到了一种被愚弄的羞辱,面色微沉,看向密妃,目光有些冷。 密妃才不把她的神情放在眼里,反而含笑说道:“我这种出身的人,哪里能够做皇后呢?即便皇上和皇后姐姐答应了,朝廷里那些老头子们也不能答应啊!所以啊,姐姐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 “是吗?”皇后声音微微发冷:“倒是多谢你宽我的心了!” “皇后姐姐无需客气,咱们都是姐妹嘛!”密妃依旧笑吟吟的。 “你到底有什么条件?”皇后又问道。她忽然有点后悔,后悔自己来这一趟。也许,她不该来的。白白送上门来给人嘲讽羞辱! 只是既然已经来了,却也不想白白的受这番气! “我的条件很简单,”密妃笑笑,看着皇后,一字字道:“我要太子殿下来求我!” “什么?”皇后一怔,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密妃的条件会是如此。果然是很简单,简单得令她不敢相信。 “我要太子殿下来求我,”密妃又道:“只要太子殿下来求我,我就帮着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为什么?”皇后咬唇。 “不为什么!”密妃轻笑道:“说句不怕皇后姐姐着恼的话,皇上如此疼我,我要什么有什么!只要我开口,哪怕是天上的月亮,皇上也会想法子给我弄来!我啊,别无所求!唯有太子殿下,他每次见了我总没有好脸色,我这心里头一直堵着,一口气消不下去!所以啊,我要他亲自来求我!当然了,皇后姐姐如果觉得为难的话,那就当我没有说过好了!” “……”皇后心里头直打鼓,她不知道密妃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可她不得不承认,密妃所言虽然听起来有些荒唐却自有她的道理。 她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要什么有什么,相比之下,自己又有什么能够许给她呢?就算是皇后这个位置,若她真的想要,皇上那里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根本用不着自己同意不同意! 倒是太子―― 太子的确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非但没有给过她好脸色,反而经常使些小手段弄得她下不来台…… 她有此想法,想必,也正常吧…… 皇后犹豫再三,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好,我让太子来求你。” “好极了!”密妃得意的咯咯笑了起来,笑道:“那就明儿午前吧,我可等着哦!” 皇后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景和宫。 皇后叫人给太子传了话,太子气极,在东宫差点没跳起来。 入夜设法悄悄潜入金凤宫中,太子与皇后在经历了一番激烈的争执,在皇后滔滔不绝的眼泪攻势下,太子终于缴械投降,答应第二天去景和宫“亲口”求密妃娘娘答应在父皇面前说好话救救皇姑姑。 “母后,密妃心思歹毒,只有您才信她的鬼话,我虽答应您去了,可她的鬼话我是不信的!明天若顺利也就罢了,否则,还不知会出什么事呢!母后您心里可要有个准备!”离开金凤宫之前,太子如此向皇后说道。 果然,第二天太子如约而至,便陷入了密妃的圈套。 德文帝恰好前去景和宫,亲眼看见太子将密妃推倒在地,手中还握着一柄沾了血渍的匕首。德文帝这一惊无以言喻,当即大喝一声上前。 太子同样吃了一惊,他知道证据确凿,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解释,就算自己解释说是密妃自己拿了刀子往胳膊上捅、他正是为了避免被她嫁祸在身才去夺了匕首,父皇也不会信的! 趁着父皇还没有回过神来,太子当机立断,扔下匕首转身就逃,对背后传来的呼喝“站住”声充耳不闻! 景和宫中,德文帝已经气得浑身乱颤,在看到密妃雪白胳膊上鲜血直往外渗的的伤口,大骂了几声“逆子”,立刻便传令封锁宫门、捉拿太子。 逼问密妃宫中宫女得知,昨日皇后扮成宫女来过,逼着密妃帮太后与长公主求情,密妃不肯,皇后含恨而去。 于是德文帝更加相信,太子此来,是为了帮皇后报仇…… 德文帝一气之下,便欲拟旨废后!在密妃的哭诉和苦苦求情之下,他才勉强收回了心思,却命人将皇后身边先前伺候的老人一个不剩全部撤换了,金凤宫围得铁通一般禁止进出。后宫事务自然而然交给了密妃打理。 德文帝又命人前往东宫缉拿太子,没想到太子压根就没有回东宫,而是直接出了城,不知去向…… 德文帝大怒,命人追赶搜寻,务必要将太子捉拿回宫,听候处置…… 直到这个时候,皇后想起太子的话,才明白自己大错特错!不由悔恨不跌,在金凤宫中破口大骂密妃。 众奴才们听得心惊肉跳,唯恐这些话传到密妃或者皇上的耳中惹来灾祸殃及池鱼,几个管事的一商量,一咬牙,也顾不得什么皇后不皇后了,索性将她绑了手脚、堵了嘴巴。 此后不久,远在馆陶封地的楚王收到了密妃派人送来的密信。看信之后楚王只长长一叹,毫不犹豫将那密信往香炉中扔去化为灰烬,拍了拍挨在身旁的姜简的肩膀,淡淡笑问道:“阿简,你说做皇帝好不好呢?” 姜简抬头看看他,似乎有些奇怪师父好端端的怎么会问自己这种话,不假思索便道:“当然好啦!皇帝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玩什么便玩什么,谁也管不着!” 楚王一怔,笑道:“哦?阿简想当皇帝吗?” “不想!”姜简却是直接干脆的说道。 “为什么?”楚王一怔,诧异了,不知这小脑瓜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姜简一本正经说道:“我只想跟着师父,跟师父在一起。” “嗯,真是师父的好徒弟!”楚王哈哈大笑起来,心中自以为得意将徒弟管教得很好。 他忽又正色向姜简说道:“阿简,记住今天你自己说的话,也记住师父的话,当皇帝不是什么有趣的事,现在不想,等以后长大了也不要想,知道吗?” 姜简懵懵懂懂,点了点头:“知道啦,师父。” 楚王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如今这日子,他方知何为自由,何为轻松,何为身心愉悦。从前那等勾心斗角、处心积虑的生活,他实在不想再回去过了。 …… 这些事情,太子有知晓的,也有不知晓的,他自己亲身经历的自然都清楚,一五一十的向年东南和春霞说完,回想起当日密妃的无耻与狠毒,他仍忍不住恨恨不已。 年东南和春霞听得面面相觑,相对苦笑,心中除了叹息,更多是无奈。 “真没想到……”春霞轻轻叹了口气,当着太子的面,她也不好说德文帝的不是。 太子却恨恨道:“父皇是鬼迷了心窍了!宫里头一个密妃,宫外又闹腾着什么新体制,这天下,迟早要大乱 第483章 又来钦差 年东南和春霞心头俱是一跳,相视说不出话来。[..tw超多好看小说] “京城里想必很快就会有旨意来了。”年东南说道。 “是啊!”春霞心不在焉应着。 太子脸色微变,急得忙道:“师父、师娘!你们不会把我交给我父皇吧?不要啊!回京的话我只有死路一条!我是宁愿死在外头也不要回京的!你们不知道父皇如今变得成了什么样!” “你胡说什么呀!”春霞又好笑又好气,说道:“你不远千里跑来师父师娘这儿,师父师娘怎么会把你交出去呢?再说了,你父皇未必就知道你来了这儿!除非他有证据,否则,我们是不会承认的!这些日子,你不要轻易露面便是。” “那就好!”太子松了口气,展颜笑道:“我就知道师父师娘不会这么狠心不管我的!敦” “……”春霞看他还笑得出来,一下子有点无语,没好气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笑骂道:“真是好了疮疤忘了痛!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京城里的母后和皇祖母、皇姑姑吗?这么被迫出京,你心里就不恨?” 春霞问这话也是半认真半玩笑,她不希望看到太子因此而变得心地阴狠,她希望看到的他一直那么阳光而洒脱,像风一样。 太子听毕满不在乎的说道:“没有什么可担心的。皇姑姑背后还有整个南疆呢,父皇只要还没有昏聩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就不会对皇姑姑怎么样,顶多也就是像现在这样软禁罢了!有皇姑姑在,皇祖母自然也是无恙的。至于我母后,” 太子冷笑道:“母后是父皇的元配,父皇更加不会轻易动她,最多也就是软禁。(..tw无弹窗广告)如今我离开京城了,对母后也是好事。若我在京城,母后必定为了我又与父皇争执,事情只会更加糟糕……” “师娘您问我这么离开京城心里头恨不恨,其实,我一点也不恨,”太子轻轻吸了口气,说道:“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当什么储君,我这副模样,也不是当皇帝的料!” 年东南和春霞没有想到太子会这么说,听到最后不由笑了起来。 年东南便道:“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你母后她们不会有事,你就安心住在师父这里,看看情形再做打算吧!” 春霞亦笑着说是,又笑问道:“那你倒是说说,谁才是当皇帝的料呢?” 太子想了想,摇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难说了!反正啊,我父皇也不是这块料!楚王皇叔也不是!” “为什么?”春霞一愣,瞅了他一眼心道你倒是敢说! 太子无不鄙夷的撇撇嘴,道:“师娘您也亲眼看见了,我父皇那个样,哼,他像哪门子的皇帝!至于楚王皇叔,” 太子笑嘻嘻的说道:“他是个性情中人,太感情用事了!当皇帝的哪里能够如此呢?不信看他对师娘那么死缠烂打,就知道了――” 太子话音未落,便看到自家师父冷飕飕的目光盯过来,顿时吓了一跳,猛然回神自己无意中戳中了师父的死穴,慌忙硬生生刹住了口,呵呵的傻笑着和稀泥。 春霞也好不尴尬,没好气瞪了太子一眼,面无表情道:“时候不早了,你休息去吧!” 太子巴不得这一句,如逢大赦,忙答应一声,急急去了。 “这混账小子,来了就胡说八道!跟从前一样,一点也不讨人喜欢!”太子离开后,年东南轻轻哼了一声说道。 春霞听毕心里头暗自好笑,这时候却也不敢不顺着他的意,便拉着他胳膊柔声笑道:“时候不早了,咱们也早点歇着吧!明儿还得好好琢磨琢磨,这事儿该怎么办呢!皇上既然对长公主下手了,只怕很快就会派人来西北,咱们全家可全都指望你了……” 年东南听了这话心里方受用些,笑道:“放心,你看好那小子,别让他到处乱闯惹了祸就是,其他的我会解决。” “嗯,我就在府里好好的,也不许他出门去。”春霞柔顺答应。 果然不出两人所料,太子来到长安不过四五天的时间,德文帝的旨意就到了。传召年东南“押送”余副使进京,声称要为他做主。 跟余副使不一样,这一次来的使者态度说不出的友善和客气,脸上满满的带着笑意,表达着德文帝的意思,一个劲大骂余副使糊涂、大胆、简直罪大恶极,轻年东南速速押送他进京,让德文帝好好惩罚,为他做主。 年东南这时候哪儿肯进京?当晚设宴招待使者一行,之后便着了风寒,次日卧床不起,抱歉连连。 使者见状心中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忍不住道:“永安侯身体一向来不错吧?怎么这说病就病了呢?不过好在只是风寒而已,这种小病无妨大碍,还请侯爷好好养病,早日康复,咱们还等着回京复命呢!让皇上久候,到底不是好事是不是?” 一旁伺候的银杏听了这话不由红了眼眶,狠狠瞪了一眼那使者,冷哼道:“自打夫人和大公子失踪之后,侯爷气急攻心,寝食难安,没日没夜的到处寻找,便是铁打的身子又如何熬得住?大人说这话,是不是有点儿太 tang过了!难不成谁愿意生病不成?我们家夫人和大公子还没回来呢,若可以选择,侯爷难道就愿意生病吗!” 使者一时无言以对,睁大眼睛直愣愣的瞅着银杏。反而是年东南喝住了银杏,向那使者陪笑道:“这丫头跟着我夫人多年,叫夫人宠坏了,林大人别在意,小丫头不懂事!” 说着,又命银杏赔不是。 银杏不敢违拗,便不情不愿道了歉。 那林大人总不好硬跟人家府上一个小丫头过不去,更不能拉着小丫头问她“这番话究竟是谁教你的?”只得勉强笑笑了之。心中却明白,永安侯这是不肯跟随他回京了。 驿馆中,林大人一行人商量,愁眉不展。 其中一人忽然道:“这儿是长安,若想来硬的,恐怕不行,永安侯不是用他夫人和公子做借口吗?只要咱们帮着找到了人,看他还能有什么理由!” 林大人眼睛一亮,不动声色点点头:“这倒是个主意。” 他心里也立刻就有了主意。别人不知道,来的时候德文帝却是跟他说过的,永安侯夫人和大公子根本就没有失踪,这些全都是永安侯不愿意回京的借口。如果永安侯还以此为借口,命他设法拆穿他,令他无话可说。 林大人心里正愁该如何拆穿年东南,可巧这随从便说了这样的话。只要他有法子在总督府中将春霞和年穆远找了出来,这事情不就结了吗? 到时候,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大人这一晚上都睡不着,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有什么好法子能够将藏在总督府后宅的春霞母子给找出来。毕竟,总督府后宅不是他随随便便可以进去的,而既然春霞母子藏在府中,年东南自然会提高警惕,更不会轻易放他进去。 一晃又过了两天,林大人每天都往总督府跑,借着探视侯爷的机会,一双眼睛情不自禁的总往后宅方向看去,情不自禁的寻思着该有什么好法子能够进去寻一寻…… 侯爷这病,始终这么不好不坏的吊着,不见起色,如果他不能堵住他的嘴,是不可能将他弄出长安城的。 林大人情急之下,一咬牙,决定硬闯总督府后院。 这天晚上,他从随行队伍中挑选了十二个武艺高强、对皇上也忠心耿耿的御林侍卫,私下里向他们道出了此事的真相,正色道:“永安侯看样子是准备一耗到底了,可咱们却不能陪着他这么耗下去!唯有兵行险招!总督府后宅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地方,咱们的机会只有一次,这一次若失败了,就休想再去一回!因此,今天晚上必须成功的将年夫人和年大公子找出来……” 众侍卫都是德文帝精心挑选陪同而来,必要的时候以便能够派得上用场的,忠心方面自然没有问题。听到林大人这么一说,众侍卫俱是一惊,可这是皇上的意思,众人也没有拒绝,只有一人问道:“就算找到了年夫人和年大公子,我们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将年夫人和年大公子挟持出府――” “正是要挟持出府!”林大人打断他的话,语气坚定的说道:“我会给你们每人一支信号箭,一有所得立刻发出信号,我会实现在总督府附近等候,到时候便会上.门去,只要你们手里有了年夫人或者大公子,不愁不能安全离开总督府――无论如何总能支撑到我来的时候!永安侯不是最疼妻儿的吗……” 第484章 妥协 众侍卫俱点头称是,又商量了一阵,定下了行事具体计划,便等候着天黑。 不料,总督府后院的防卫比他们想象中要严密的多,再者,那林大人每次前往府中探病对病人心不在焉,一双眼睛反倒老往后宅瞄,一副甚有兴趣的模样,早就引起了侯府中人的注意,加上监视的人又回禀,说这天林大人召集了侍卫们,关起门神神秘秘的说话…… 年东南心中就更有了底,府中正准备着呢! 林大人带着另一群侍卫随从在总督府附近等候了足足一晚上,不想非但没有等到什么信号,而且,天亮之后,那十二名潜入总督府的侍卫竟全都如同泥牛入海无消息,一个也没有出来誓。 无声无息的,竟全都消失在了总督府中! 林大人和众等候侍卫们心中俱是一寒,一下子有些乱了方寸。林大人更是暗暗惊慌,生怕年东南会找他算账。 斟酌一番,他留下两人继续等候消息,自己则与剩下众人先回驿馆商量对策。 一天时间过去了,直到天黑,总督府那边也没见有人过来请他去、找他的麻烦,而那十二名侍卫仍旧半点消息也无。俱守卫在那附近的两人回报,总督府一切正常,看不出与平日有什么不同敦。 林大人这回是真的慌了! 总督府那边,明明发生了什么事,上上下下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那十二个人却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进了总督府的,绝对不会错! 这十二个人的下落若弄不明白,他回京之后如何跟皇帝交代? 纠结了两天之后,林大人终于豁出去了,亲自往总督府,询问年东南那十二个人的下落。 年东南微显诧异,望着他不说话:他以为他还能多熬几天呢,谁知这么快便沉不住气了! 林大人却认为年东南在跟自己装傻,心里暗气,便道:“侯爷,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知道,年夫人和大公子就在这总督府中,侯爷只是不愿意随我进京、不愿意交出余副使,这才以此为借口。可这事情这么拖下去总不是个办法!有道是君命难为,侯爷难道想要抗命、想要造反吗?” 年东南听毕仍旧只是望着他,连连冷笑,片刻之后方缓缓说道:“林大人,你在京里头做官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不说我父辈祖辈,单说这么些年来,我年东南有过哪一件事对不起皇上、对不起朝廷吗?” 林大人顿时语塞,知道要是在这问题上纠缠,那就没完没了了,便道:“这自有史官春秋笔法评点,我说了不算!我今日来只想告诉侯爷一声,侯爷既然不愿意进京,下官也没办法,总不能绑了侯爷进京――” 年东南听见他说的直白不禁笑了起来,索性也懒得装病了,一下子扯下额头上敷着的白毛巾,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笑道:“你倒是想,只是没这个本事!” “侯爷说的不错!正是如此!”林大人也不忌讳,点点头坦然承认,又道:“侯爷不愿进京,下官却不能一直在这儿耗着!皇上的雷霆之怒侯爷承担的起,下官却承担不起!况且这是一个僵局,下官就算在这儿待得再久也没有用!下官决定过两日便回京,将侯爷患病的情况向皇上禀报便是。但请侯爷把那十二人还给下官吧!” 否则,就算回了京,他也没法跟皇帝交差。 林大人说到那十二个人的时候面上略有愧色,心一下子紧张的揪了起来,他生怕年东南会拒绝,不等他回答,忙又抢着苦笑道:“此事是下官的错,下官不该鬼迷心窍出此下策!侯爷,您就高抬贵手饶了下官这一回吧,下官给您赔不是了,您可千万别推说不知道,否则,下官这条命可就要报销在这儿了!” 林大人说着站了起来,向年东南拱手深深的作揖下去。 “林大人倒是个爽快的!”年东南大笑起来,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难为你,我们府上前两天晚上的确是闯进了十二个蟊贼,原来是林大人的人!林大人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林大人暗暗透了口气,便起身告辞。 临走之前,他忍不住回头,向年东南淡淡说道:“侯爷是个聪明人,年家也是世代忠良,但愿侯爷不要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多谢林大人提醒,糊涂事在下不会做,迂腐之事更不会做。”年东南淡淡一笑。 他从小就不在年家长大,亲生母亲又是因为年大夫人才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对于年家,那种责任感和义务感并不强烈。在他心里,放在第一位的始终是他的妻儿。 林大人反倒被他这话噎住,想到德文帝对他的所作所为,一时黯然,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年东南将那十二个人还了回去,林大人果然很快便离开了长安。 年东南的心情却有些沉重,这一回,相当是与朝廷正式撕破脸了,只怕,一切都由不得他了! “媳妇,我得离开一阵,长安城就交给你了。等着我回来!”年东南向春霞说道。 他必须得做一番准 tang备,有备方能无患。哪些人跟自己一条心,哪些人有异心,他得趁着事情没有进一步发展的时候尽快的搞清楚,做好安排。还有京城那边,也得做一番安排,该撤的得慢慢的撤了…… 至于晋王那边,他倒没有去想,反正,晋王想要起事,是肯定会来找他的。 春霞明白他的意思,心中一跳,有些沉重。她轻轻道:“没有想到事情竟真的到了这一步!你要多加小心,我和孩子们会等着你回来的!” 德文帝再昏聩乱来,拥有的到底是一个庞大的帝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得正是这个道理!晋王所有的,不过是区区一个山西,再了不起点,西北这一片都是他的势力范围。 可以地方之力对抗中.央,成功的几率其实很难说。 但他是她的丈夫,他做这般决定也是为了她和孩子们,无论结局如何,她总要跟他在一起。 她知道他是去做什么,而她同样也有许多事情要做。易记所掌握的商业脉络,一旦动作起来,足以扰乱经济…… “放心,我会好好回来!这一步,并非咱们所愿,只是先帝的眼光并不怎么样!”年东南冷冷一笑,又正色向春霞说道:“长安城中一切我都安排好了,这儿的人和咱们府上的简管家他们绝对可靠,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太子终究是皇上的儿子,就算他对皇上再有不满和埋怨,血脉至亲之情却无论如何也割舍不断。万一――我是说万一,他有什么异动,你不要心慈手软……” 春霞的心猛的一凛,睁大眼睛怔怔的看向年东南,好生不忍。 那熊孩子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一直很喜欢他,他也一直很黏着她,“师娘师娘”的叫的不知多亲热,年东南的话,令她感觉到了一种残酷,一种她不愿意面对、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认的残酷。 “媳妇,你可不能心软。”年东南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不太好受,尤其在看到媳妇的表情之后就更不好受了,但他更明白此事非同小可。 这个太子爷人小鬼大,鬼主意多得是,万一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弄点什么事情出来,甚至趁机劫持了他们母子几个控制了长安城,他真要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我已经派人暗中监视着他,一旦有异动,便先将他软禁了。我只是怕你对他会毫无防备,事先跟你说一声!”年东南忙又说道。 “嗯,”春霞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心里头酸酸涩涩的难受。 似乎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事情是真的到了这一步了!她心里忍不住自嘲暗笑:也不知最后史书上会怎样书写他们,后世人又会如何评论…… 年东南见她如此,少不了又一通好生安慰。 年东南的顾虑并非多余,在他离开长安城没两日,太子便留书出走,不知去向了。 春霞得到消息心中一惊,忙拆开信,却发现是一封无字信。她怔了半响,方想起这两日来太子异常的言行,想到他说:“师娘,你和师父是我的亲人,永远永远都是,亲人之间是不会互相伤害的对不对……” 她终于明白他的心思。 他其实知道自己的父皇想要做什么,也知道师父忽然离开长安城是去做什么。正如他师父所言,虽然他并不喜欢父皇,可父皇到底是他的父亲。夹在中间,他的心情并不好受。 即便不回京城,这长安城他也不能够再待下去了!所以,他唯有离开。 第485章 杨氏认亲 想象着他孤身一人远去的背影,那么瘦小单薄,透着萧瑟,春霞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可她明白,他之所以不辞而别不是怕她会阻拦,而是不忍分别的伤感。 就算她亲眼看见他离开,她又有什么理由能够留下他呢? 她唯有祈祷他平平安安罢了誓。 年东南回来之后听说此事倒没怎么意外,相反他觉得这才是他正常的反应。便安慰妻子道:“那小子鬼得很,一肚子的心眼儿,只要他不头脑发热自己跑回京城去,皇帝肯定找不到他,这天底下,还不是随便他去,谁又能让他吃亏呢?你别胡乱担心了!” “你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他好歹是你的徒弟,这么离开了,你竟半点也不伤感!”春霞听见他这么说,不由白他一眼。 年东南笑道:“正因他是我的徒弟,所以我很了解他,放心吧,他不会有事!” 春霞“嗤”的一笑,此事方算作罢敦。 晋王那边不出春霞所料,在他回到长安城没有几日,果然便来人了。 这一次来的,除了袁先生之外,还有先前春霞去晋王府时负责招待事宜的杨总管夫妇两人。更令他们俩感到意外的是,随着袁先生和杨总管夫妇一路同行的,还有年东南和春霞远在桐江县的一干亲人。 杭赞、叶氏、小蝶、萧子山、左光、杨氏、小华,除了彩霞,所有的人都到齐了! 年东南和春霞见状,都惊呆了。 年东南第一反应就是晋王卑鄙无耻,派人去捉拿他的亲人以便要挟,立刻扭头狠狠瞪向袁先生,充满敌意。 袁先生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有此反应,双手乱摇连忙说道:“侯爷,不干我的事,完全不干我们的事,我们是在半路上碰见的,说起来大家都是来长安城,于是便结伴同行!侯爷您可别误会!” 萧子山上前,以军礼相见,见状也忙向年东南道:“将军,的确不干他们的事!” 叶氏早已奔了上来,拉着年东南的手,抹着眼泪道:“儿啊,差一点儿娘就见不到你了啊!还好你妹夫见机的快,要不然,只怕这会儿已经没有娘了啊!” 杨氏那边也握着春霞的手欢喜道:“小霞,看到你没事娘就放心了!” “姐姐、姐夫,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有那些古怪的人去桐江呢……”小华也说道。 年东南和春霞被他们一个个一人一句弄得晕头转向稀里糊涂,春霞忙笑着打断,说是进屋坐下再细说,众人这才作罢。 年东南看向袁先生和杨总管夫妇,袁先生便微笑道:“路上萧将军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们了,在下觉得没有什么好避嫌的,况且,有一事还与咱们晋王府有关呢,想必侯爷和夫人也有兴趣知道的。” “那就一块请进吧!”年东南点点头,抬手说道。 坐下来细问,年东南和春霞差点没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德文帝竟派人去了桐江县,企图将他二人的家人接到京城里。幸好萧子山因为小蝶的关系,一直关注着西北和京城,早已猜测到或许会有事情发生。因此早早发现了端倪,通过周家和吴家帮忙,这才带着杭家、左家两家人顺利逃离了德文帝派去的暗探。 他左思右想,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他又带着这么多人,无论在哪儿都不一定避得开。若在桐江县躲藏着,万一哪天躲不过,没准还要连累周家和吴家。 于是便下定决心,带着两家人索性前往长安投奔年东南。往后该怎么样,自有年东南做主。 萧子山跟吴大少奶奶商量之后,吴大少奶奶也很赞同他的主意,便帮着安排了一番,派人暗暗送了他们一程。 一路还算平安,不想却在接近西北的时候差点儿出了事。幸好被晋王府杨管事相救。 打听起来,晋王府知晓了他们的身份不曾怠慢,正好袁先生也要上长安,便索性结伴而行,这才一同到了这儿…… “幸好你们没事,要不然真是――”春霞心有余悸,握着母亲的手,仍然觉得腿脚有些发软。 “谁说不是!”年东南也轻叹,向萧子山望了一眼,甚是感激。如果没有这个妹夫心里有数,没准此刻两家人已经在京城里了。到了那个时候,德文帝再下诏命他进京,他是无论如何也得去的。 这也是他们一时疏忽了,只想着与德文帝玩儿“拖”字决,全神贯注把注意力都放在这边,完全忽略了桐江那边的家人。 “东南不是朝廷的大官吗?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好好的,那些人怎么会派人去捉我们呢?那些是不是朝廷的叛军啊?”叶氏也忙问道。 叶氏这一问年东南、春霞、袁先生等都有点儿尴尬起来。什么叛军?他们才是立刻就要做叛军的好不好…… 自打来到长安,看到这阵势,萧子山心里便完全明白了。想想再无杭家什么事儿,他便向叶氏笑道:“娘,咱们已经到了长安,就安全了,您啊,只管安安心心享福过日子、帮着 tang看管孙子孙女便是,其他的不用理会,自有大哥主持便是!” 叶氏一听说孙子孙女便眼睛一亮,顿时将方才的问话抛到脑后,喜得拍手笑道:“对、对,到了我儿子这儿我还管那些做什么!我的乖孙子孙女呢?我瞧瞧他们去!” 杭赞也起身,“我也有点累了。” 年东南连忙命人带杭家一家人下去歇息。叶氏便乐滋滋的去看孙子孙女了。 左家的人却没有动,杨氏听到说起孙子孙女的时候,她的眼睛也明显亮了一下,但是却没有动身,也没有问。 春霞和年东南忍不住暗暗纳闷,待杭赞夫妇和萧子山、小蝶都下去之后,春霞便正色问道:“爹、娘,可是还有什么事?” 杨氏见问,忍不住眼眶一红,掏出帕子拭了拭,柔声含笑道:“的确是有一件要紧的事儿!” 她说着,命春霞去到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指着那位晋王府的杨总管道:“你知道那是谁吗?那是娘的亲兄长,你的大舅舅!” 春霞忍不住脸色一变,轻轻的“啊”了一声,看向杨总管夫妇,一下子怔在了那里。 杨总管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再想想春霞的身份;即便是自己的亲妹子的身份,那也是水涨船高,今夕不同往日了。他不觉有些羞愧和愧疚,看到春霞的反应更笃定了心中的想法,觉得春霞定是嫌弃自己的身份低微而差异。 杨总管便忍着羞愧勉强笑了笑,轻叹着道:“都是我没用,这么多年,也没找到妹子你们,那年大水之后,咱们一家人都失散了,是晋王爷收留了我。后来我找到了爹娘的尸身安葬却没有找到妹子你,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回想起当年的失去家园、被迫背井离乡的凄惨状况,杨氏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哽咽着道:“我也没有想到自己能捡回一条命……当时我不知道被谁从水里头救了上来,发现爹娘和哥哥你都不在了,吓得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好跟着逃难的人群不停的走、不停的走,直到后来去到她爹家的那个村子……” 之后便开始了十几年被婆婆奴役折磨的日子,那一段日子并不是什么拥有美好回忆的日子,杨氏并不愿意去多想,也就没有再说下去。 如果没有眼前这个女儿,也许,她早就不在人世了吧! 那杨总管却不知情,柔声笑道:“这是妹妹你福气大……总算遇上好人家了!老天有眼,咱们兄妹有生之年还能再见面。只要知道你还活在这个世上,并且过的很好,我这心里就好受多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杨氏听他的意思就这么算了,心里一急,忙道:“哥哥,咱们好不容易团聚了,往后还要分离吗?我――” 杨总管自知身份尴尬,不愿意让妹子和外甥女没脸,便笑道:“只要知道彼此好好的,这就够了!说到底是哥哥对不住你,如今看到你好,真的就心满意足了。再说了,晋王爷对我有恩,我也没打算离开晋王府……” 春霞哪里知道杨总管的心思,她纯粹是吃惊愣住了而不是瞧不起他,听见他这么说,自己的娘满是难过的表情,忙笑道:“大舅舅、大舅母,这可不成!咱们一家子好不容易团聚了,岂能再分开呢?晋王爷对您有恩,您在晋王府这么多年报答的也够了!若再不够,也不用您管了!往后啊,您和大舅母就住在我们这里,与我爹娘一处吧!” 说着又笑道:“这下子可好了,我娘在世上也还有娘家亲人!大舅舅您不知道,这些年娘有多想着你们呢!” 第486章 她们真的是亲戚 “年夫人……”杨总管听见春霞这么说,心中一暖,一下子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怔怔的望着她。.tw[] “大舅舅,您该叫我一声外甥女才对!什么年夫人,您这是叫我娘骂我呢!”春霞打趣着笑道,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外甥女、外甥女……”杨总管也不禁笑了起来,眼眶微微湿润。 袁先生便一笑起身,向春霞拱手笑道:“恭喜侯夫人一家团聚!真没想到晋王府与侯夫人还有这么一段渊源!侯夫人放心便是,杨总管一家子的行李随后就到,往后再回王府,就是贵客了!誓” 春霞忙向袁先生还礼,笑道:“多谢晋王爷救命之恩,这些年多谢晋王爷收留照顾大舅舅和大舅母!大恩不言谢,这份情我左春霞替母亲记下便是!” 袁先生连称“不敢”还礼不迭,见春霞如此爽快便认下杨总管夫妇而没有半点鄙薄不悦之情,年东南在旁也是满带着笑意看着,并无半点不快,心中不由对他夫妇二人多了几分好感。 要知道,向来贫穷亲戚在富贵亲人跟前是讨不了好处的,尤其还像杨总管这么尴尬的身份。 客套两句,春霞便向年东南笑道:“你们聊吧!我带着爹娘和大舅舅他们先下去了!敦” 年东南点点头,微笑道:“你看着安排就是!吩咐厨房今晚设宴。” 春霞笑着道了声“那是自然”便领着杨氏等一众下去。 回到后宅,春霞又命年穆远、奶娘带着年穆锦兄妹一块儿过来见过,随后一家人方坐下说话。 杨氏和杨总管有着说不完的话,杨氏问起爹娘的身后事,问起家乡,兄妹俩一番感慨,忍不住又红了眼眶。(..tw)春霞和杨总管的妻子柳氏忙劝解不已。 杨氏便叹道:“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大哥,还能回到西北。什么时候有空,能够回咱们杨家村去看看就好了……” 春霞便笑道:“娘,既到了这儿还不简单吗?等过一阵子得闲了,我陪着您一块儿去吧!顺便也跟外祖父、外祖母上一炷香。”说着又笑道:“我也很想瞧瞧娘从小时生活的村庄是什么模样呢!” 说着众人都笑起来。 又说到往后的打算,杨总管便叹道:“都说落叶归根,这话着实不假,从前年轻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老了,还真是那么回事!这一两年,越来越惦记着咱们杨家村了,常常没来由的就想起从前咱们小时候的情形,想起村头那颗大枣树,想起在村边小河里摸鱼……等这件大事一了,我仍旧想带着你大舅母回杨家村去。多少年了,心里头总惦记着……” 春霞听见他这么说,想了想便笑道:“大舅舅既然这么想,那便如此吧!往后我娘想要回娘家,也有个去处!咱们既然是一家人,大舅舅和大舅母亦无需见外,过阵子我便派人陪着一同回杨家村,将房子重新修葺起来,田地好好的置办一些,大舅舅和大舅母只管安享晚年便是!” 柳氏原本听见丈夫那么说,心里正有些不痛快,觉得他有福不会享。跟着一块儿住在这总督府多好,即便不好在总督府长住,在长安城里置办一处宅子也是好的!何必回去受苦? 听见春霞主动说起照顾的话,心中这才复又欢喜,脸上露出松快的笑容来。 杨总管见春霞说的诚恳,便也没有推辞,便笑着道谢了。杨氏见了,越发欢喜。 说了半响话,见众人都有些累了,春霞便笑着叫人带爹娘等下去休息,暗暗的向杨总管使了个眼色。 杨总管会意,便推说还有些事情要跟袁先生交代一番,让妻子先去歇着。 待人都走完了,杨总管便客气向春霞道:“外甥女不知还有什么话要说?” 此时叫这声“外甥女”杨总管其实是捏着一把汗的。他见春霞避开杨氏而留下自己说话,心里便暗暗苦笑一声:也是,自己这身份上不得台盘,堂堂总督夫人怎么会看在眼里呢?当着妹子的面,她不过做做样子,不叫她母亲伤心罢了!如今要对自己说的,才是真心话吧…… 杨总管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已经对不起妹子了,无论外甥女说什么、对自己有何要求,他都不会在妹子面前透露半点儿让妹子难做。这门亲戚,自己本来就高攀不起…… 春霞先是在犹豫着什么,有些心神不定,听见杨总管这么说,便忙笑道:“大舅舅不必太拘谨,您快坐下吧,我只是有两句闲话想问问您,若是问的不对,大舅舅可别恼我!” 杨总管一愣,忙笑道:“外甥女这是什么话!尽管问就是!” 春霞点点头,便抬眸望着他轻轻问道:“不知大舅舅可有女儿从前走丢了?” 杨总管直觉脑子里“嗡”的一下震得厉害,脑门一阵眩晕天旋地转,他一下子猛的站了起来,双眼直勾勾的瞪着春霞,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颤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看来是真的有了!”春霞的心一凛。 杨总管呼吸顿时急促起来,颤声道:“外甥女,你,你是不是 tang在哪儿见过她?她在哪儿?现在过得好吗?有没有吃过苦头?不、不对,你怎么会认识她呢!这不对……” 春霞苦笑道:“我的确不认识那位表姐或者是表妹,只不过在京城里曾经出现过一位长的跟我极像的姑娘,从前我只当是巧合,如今见了大舅舅,这才想着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性,没想到,竟真的――” 杨总管按耐住心中的狂喜,心跳如鼓,身子轻颤,忙问道:“没错,京城,就是京城!那年她才四岁,我去京城办事顺便带着她母女俩一块儿去见见世面。没想到――你这么说细看起来,你们俩还真的有些像!” 杨总管不觉细细打量着春霞,虽然印象中的女儿与眼前的外甥女相去甚远,但从小儿的轮廓是不会变的。杨总管西看去,越发觉得两人相像。 “外甥女,她现在还在京城吗?她还好吗?这些年来,我和她娘不知托人找了多少回,总没有她的消息,没想到,今日竟然会着落在你的身上!真是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呐!”杨总管涕泪连连,泣不成声。 “大舅舅……”春霞见他如此一下子却有些后悔起来,后悔自己不该那么冲动跟他提起这件事。 此时她已经可以肯定,与楚王爱得死去活来最终命丧楚王之母荀贵妃手中的流霜姑娘,就是自己的表姐或者表妹了! 红颜薄命,已归黄土,这话,她要如何跟大舅舅开口? 杨总管正紧张的盯着她,眼巴巴等着她说。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样,杨总管忙自觉很体贴的说道:“没事、没事,外甥女,只要她现在过得好,无论她认不认我们,都没有关系,真的!只要她过得好……” 春霞心中越发苦笑,只是话已经说到了这一步,就算自己不肯说,大舅舅也是不肯答应的了。 “罢了!”春霞叹了口气,说道:“我既然起了这个话头,这事迟早是要跟大舅舅你们说清楚的!大舅舅,您听了可别伤心!我这位表姐妹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什么!”杨总管只觉一根针狠狠的刺入心间,顿时傻在了那里。他刚刚得知失踪多年女儿的消息,却不想等来的却是天人永隔的结果! 这话太残忍,他一下子有些傻了。 “她已经去世了!”春霞叹了口气,柔声道:“大舅舅,您别太伤心!她在世的时候过的很好,有人心疼,有人保护……” 杨总管脸上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喃喃道:“她已经……死了?” “是……” 两行清泪无声无息从杨总管脸上划过,心痛得仿佛被人生生挖了出来。他忙抬手拭去眼泪,叹道:“我那苦命的女儿!” 片刻抬头,向春霞勉强笑道:“外甥女,你别见笑!无论如何还是得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让我心里头也有了个了断!这件事,就别告诉她娘了!那孩子她,你能跟我说说她的事情吗?” 春霞顿时有些尴尬,转念一想横竖是自己人,便苦笑道:“说起来这件事也是巧合!大舅舅在晋王府这么多年,想必对京城中皇家的事情也有所知晓吧?当年,楚王爱上一位叫做流霜的姑娘――这件事想必大舅舅也听说过吧?” “是听说过――”杨总管点点头,心头猛的一凛,惊道:“你是说,那位流霜姑娘,就是,就是――” 春霞默然,轻轻点了点头。 第487章 离心 “……”杨总管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楚王那档子事儿闹的那么大,这些藩王有哪个不知道?更别提对京城皇家一直有心查探注意的晋王府了! 只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就是那个把楚王迷得神魂颠倒的流霜姑娘! 想想也是,跟眼前这外甥女长得那么像的,就只有那位流霜姑娘了。因此,楚王又闹出了不少的事情,这些,他也是知道的。 “这,这都是命呐!”杨总管颓然一叹,轻轻苦笑。一时忍不住有些恍惚。 “大舅舅,我也没想到事情真的这么巧!”春霞亦觉五味陈杂,忽然想起当初楚王离京的时候自己相送、两个人在那山头上树林子里说得玩笑话,不想竟然一语成真。 那位流霜姑娘,真的跟自己有着血缘关系,不是亲姐妹,却是表姐妹…敦… 春霞又安慰了杨总管一番,甥舅两人一时俱感慨万千,说了半响话,彼此之间的距离反倒拉近了不少。 年东南那边,跟袁先生也谈得很顺利。袁先生心下甚喜,带着好消息,当日便离开了长安,快马加鞭回太原。他要及时的将好消息给晋王父子带回去。 没过几日,晋王世子姜由季便带着随从光明正大、光鲜亮丽的前来长安城拜访年东南。 这是齐公子第一次以公开的身份前来长安城。从他领着一行人踏入长安城那一刻开始,就意味着年东南跟晋王之间的合作协议已经达成,意味着,他不跟德文帝干了! 其实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由不得他。晋王之心已经如司马昭之心毫不遮掩,而晋王府上的二把手总管竟又是永安侯夫人的嫡亲大舅舅,单凭这一层关系,以德文帝多疑的性子,也是决计不会放过他们的。(..tw)更别提彼此之间还有那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恩怨。 “侯爷、夫人,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看来咱们是真的很有缘分!”总督府中,姜由季笑着拱手。 身上穿着金丝银线挑绣着五爪团蟒的月白圆领长袍,腰间系着白玉腰带,足上是如意头云纹金丝粉底皂靴,嵌着珍珠宝石的紫金冠束发,姜由季这一身打扮华贵无比,越发衬得气质高贵,俊逸非凡。 “世子好手段,连世人都瞒住了!”年东南微微一笑,抱拳还礼。 姜由季呵呵低笑了笑,道:“永安侯就别打趣我了!在下并非有心,实在那个时候不便暴露身份,在下在此给二位赔不是了!” 说着,他又向他二人含笑拱了拱手。 “别呀!”春霞微笑道:“世子爷这么着我们可当不起!”春霞说着微微一勾唇,半真半假的玩笑道:“这要是万一今后世子爷翻起旧账来,我们可要遭殃呢!” 说得三人都笑了起来。 姜由季一边笑一边道:“年夫人,你这话叫我怎么回答呢!以后先不说,只要你二位眼下不跟我翻旧账我就谢天谢地了!” 三人寒暄一番,招呼着姜由季落座,春霞命人奉茶,便带着下人都退了出去,留他二人说话。 “我们已经得到消息,九月初一新的官僚体制将会推行,到时候我们的人会在其中煽风点火,整个官场定要打乱,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不止侯爷这边,准备得怎么样了?”姜由季眸色一沉,低声说道。 年东南淡淡道:“世子回去禀报王爷,请王爷放心,我这里一切都已准备妥当。粮草马匹兵器更不成问题……” 两人在书房中商议了大半天,直到天黑,方商量妥当。 年东南本欲留姜由季在府中留宿,姜由季在长安城中宅子颇多,便好言婉拒了。次日在年东南的带领下,与陕甘境内赶来长安的重要将领、核心官员们见了次面,好生安抚一番,又待了两天,方回太原复命。 此时,离九月初一还有一个多月。 德文帝得到那林大人的回禀之后大怒,派了支五百人的队伍前往长安,命两名二品大员带队,带着圣旨,将年东南就地拿下,全家押解进京。一边紧锣密鼓的为官制改体做着最后的准备。 结果是,五百人的队伍吃了个闭门羹,根本连长安城的门都不能进去。两名大员举着皇帝的圣旨在下边叫了半天,城门上守城的士兵们该做什么做什么,不时向下边投下来懒洋洋的目光,偶尔还冲他们友好的笑笑,只是一个个都变成了聋子。 城门,那是绝对不会开的。 两名大人气的要发疯,不由得在下边破口大骂起来,连年东南要造反这种话都喝问了出来。可城门上仍旧毫无反应。 做臣子的,最怕的就是跟这两个字沾上边,一旦沾上,无论真假,都逃不脱凄惨的下场。 若年东南并无此心,听到这话早就出来解释了。如今他仍然毫无反应,也就是说,他的确是有这个心了…… 俩大人这一惊非同小可,越想越不安。 他们带来的这五百人虽然都是从御林军中挑选出来的个中好手,但经不住人少啊!区区五百人,给人家 tang塞牙缝都不够! 两人商量一阵,连第二天天亮都等不及,当天晚上便急急撤退,回京之后,少不得一番添油加醋向德文帝复命。 “他这是真要造反了!”德文帝不由大怒,当即就要发兵捉拿年东南。 此时,他心中的愤怒大于担忧。在他看来,年东南这无疑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即便他手下的年家军再骁勇善战,可陕甘两地就那么点地方,怎么可能跟整个朝廷相抗衡? 出乎意料的,梅大学士等却跳出来劝阻德文帝,说想必永安侯是畏惧皇上怪罪,一下子不知怎么办这才闭门不见。他若真心想要造反,岂会仅仅闭门不见而已?还不把那五百人和两名钦差大臣给杀个精光?不如再给他一次机会…… 梅大学士便提议,让长公主再去一趟西北,告诉年东南德文帝绝不会怪罪他,让他放下心来,老实进京听命。 德文帝一想也有道理,不由大赞梅大学士等儒善,却不知梅大学士等好不容易等到新官制实施,这是依照圣人之言实行的大事,复制周礼,以周礼为表率教诲天下人,这是多少读书人的梦想,却只有他们实现了,这是何等了不起的大事! 他们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弄出什么幺蛾子来,万一将这件大事搅黄了,多划不来…… 德文帝心中却又另有打算,只要年东南进了京,那旧账翻不翻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此人不臣之心早见端倪,是绝不能轻饶了的!他们夫妇一向来跟长公主关系要好,只要长公主肯前往做说客,带着圣旨前去,料想他们是肯相信的…… 德文帝打定主意,便传了长公主说话,跟她说明了此事。 长公主面上顿时露出不满的神情,但在德文帝的软硬兼施下,她便勉强同意了。 然而,德文帝做梦也没有想到,一向来事事以他为先的大皇姐在这件事上竟也摆了他一道! 长公主答应他,根本就是虚晃一枪,待得有机会出宫,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太后也偷偷运出宫去,与太后一同离京,半道乔装改扮,一边往南疆赶,一边派人快马加鞭回南疆派人接应。 等德文帝得到密妃提点,想起来有这种可能性的时候,派李公公往太后寝宫看去,这才发现早已经不见了太后的踪迹! 德文帝这一气非同小可,突然有一种这个世上人人都不可靠、人人都背叛他的感觉。心中的气愤无以消遣,忽然想到软禁在金凤宫中的皇后,不由得过去将皇后痛骂了一顿,心中方好受些。 这件事情若是闹开了来,他的面子上须更不好过,便也不敢公开,只派了心腹之人暗暗往前往南疆的道路一路寻去,下了“杀无赦”的密旨。 可长公主何等心计与手段?又不是那等从未出过门、养在深闺的闺秀,德文帝派出的那些人人手又不足,哪里能够奈何得了长公主? 这一下,梅大学士等也劝不了他,德文帝立即下旨,调驻扎在江西、安徽两处军营的军士总共六万人前往陕甘平叛。 行军打仗,粮草先行,这几年朝廷下拨的粮草军饷勉勉强强只够维持,欠了将近一半的饷银没有发下来――没有了江南丰厚的赋税,朝廷的财政收入减少了三分之一,哪里能有银钱可调动呢! 这两地的将领们见机会来了,便趁机要求朝廷将银钱粮草补足。 一个星期内结文,番外可能会有一点,月底应该全部结束哦 第488章 密妃摊牌 德文帝这回倒是爽快,旨意直接下到户部,命户部无论如何照办。.yankuai 户部尚书无奈,只得与手下众人通宵达旦的算账,看看怎么样拆东墙补西墙更加合适…… 如此一番折腾,等到江西、安徽这两处的军队开拨时,已经到了八月底了…… 晋王那边安插在各地的人,早已紧锣密鼓的行动起来,官制改体之事一经实施,果然遭受了无数中下层官员的强烈抵制,各地大乱! 与此同时,春霞命易记也开始暗中行动,凡是易记控制的地方经济无不出现了极大的动荡,物价乱的一塌糊涂洽。 一时间,官场、民间,人心惶惶…… 晋王的人便四下痛诉梅大学士等人弄权,教唆皇上乱施政务,搅合得天下大乱!随后,便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正式起兵钤。 江西、安徽那两处前去西北平乱的军队,恰好便给晋王和年东南祭了旗! 消息传到京城,德文帝更加气急败坏,大骂晋王狼子野心。 然而此时,他依然不觉得这算是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依然相信以自己手中掌握的力量,足以将这支叛军收拾干净! 因此,不但新官制继续推行,德文帝更打算趁机撤销所有藩王的分封,下旨命所有藩王进京,以便掌控起来。 派出的使者带去了他的话:谁若是不肯进京,便是晋王的同党! 藩王们见状暗暗叫苦,纠结不已。目前朝廷与晋王打得如火如荼、胜负难分,大多数藩王还是看好朝廷的,因此明知德文帝这是在趁火打劫,仍旧不得不忍气吞声接下了他的旨意,只有少数几个抗旨不遵,被德文帝逼着投向了晋王的阵营…… 所有的藩王中,唯独楚王什么反应也没有,既没有奉旨进京,也没有向晋王示好投靠。因为德文帝的旨意下达到楚王封地的时候,楚王压根就不在封地上。 德文帝其实最忌讳的藩王正是楚王,楚王并不在封地上老老实实的过日子这令他十分愤怒,虽然并没有证据显示他投奔了晋王,德文帝也硬将这罪名安在他的头上,下旨废了楚王的封号,派官员收回楚王封地,抄捡楚王府。 德文帝不禁心内得意洋洋,心道借着这个机会解除了心腹大患,这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密妃得知此事先是一惊,本来想要设法劝说德文帝打消此念头,转念一想,若非如此将他逼得退无可退,他又怎么肯向前争取?想起上次自己寄去的密信如石沉大海,她心里便气不打一处来…… 然而,德文帝很快就得意不起来了。 因为前去馆陶处理收回楚王封地、抄捡王府的官员很快回京密奏:楚王似乎早料到会有此一遭,早已做好了准备。楚王府中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所有的财物都已经被他给转移走了,就连摆放在书房里的那些古董,都是假货…… 还有,楚王府中的一众下人,从总管到下边的粗使奴才,少得可怜,大部分都是王府新雇佣回去的,真正楚王使用的那些老人旧人,也早就不见了踪迹…… 德文帝这一气非同小可,立刻下旨全国通缉楚王。然而天下如此之大,又正是两兵交战的时候,可称得上是兵荒马乱,要找一个人哪里容易?下边的官员们正因为官制改体乱成一团,更没心思去管这事儿。 德文帝还在做着歼灭敌人的美梦,孰料晋王与年东南的军队势如破竹,不过两月,便攻占了离京城很近的张家口,将河北大部分掌控在了手里,同时派兵南下,将整个河南也夺取了去…… 这几年在德文帝的统治下日子并不好过,尤其武将的地位远远不及文官,打仗的时候谁还肯出力?加上如今物价飞涨,百姓生活乱成一团,更是怨言四起,晋王大军所到之处,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而那支核心的部队,继续向京城进发,越来越接近了…… 直到兵临城下,京城中的百姓和不少官员已经开始出逃,恐慌的情绪全城蔓延,德文帝和梅大学士等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一下子全部都慌了神。 德文帝慌忙召集这一帮精通周礼,说起儒家经典来头头是道的老先生们商议退敌之法,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还能有何法子?一个个呆若木鸡、面有愧色,在德文帝面前,连头也不敢抬。 第二天,梅大学士也带着一家人悄悄的逃离了京城…… 德文帝整个绝望了,坐在空荡荡的勤政殿中,身旁陪伴的只有李公公和密妃,以及密妃身边的和云。 “皇上,咱们也快点逃吧!听说晋王和永安侯的军队已经在攻城了,只怕很快就会攻入宫中,到时候,咱们就没法逃了!”李公公苦着脸,抹着泪,急的团团转。 无论德文帝待别人如何,待他总归不薄。从小伺候的情分,令他无法割舍得下。别人乱成一团都趁乱逃了,他却选择留在他的身边。 德文帝望望密妃,再望望李公公,苦笑道:“没想到最后留在朕身边的,竟是你们!呵呵,不过也好,朕总算不是孤家寡人!” 德文帝无比眷恋的打量了一眼勤政殿内的陈设,叹道:“罢了,咱们也走罢!”这里曾经属于他,终究却又在他手里丢了…… “皇上,要走皇上您和李公公走吧,臣妾不走!”密妃却突然淡淡说道,并且向后退了一步。 德文帝和李公公都愣住了,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爱妃,你在说什么呀!”德文帝顿时急了,道:“朕怎么能抛下你不管呢?你放心,无论怎样,朕都不会不要你、不管你!你留在这儿,只有死路一条……” 德文帝心里既着急而且感动,他自然而然的认为,密妃不肯跟他走,是不愿意连累他,更想的深一点,他以为密妃是起了要为他殉情的心思。 不想,密妃一反往日温柔体贴、柔情似水的模样,“嗤”的一笑,无不嘲讽的勾了勾唇角,瞟了他一眼淡淡说道:“皇上要走就赶紧吧,再耽搁下去只怕就走不掉了!不是皇上不要我了,而是我不要皇上了!再说了,皇上留在这儿是死路一条,我却未必!” 李公公顿时变色,目光沉沉看向密妃。 德文帝却压根没有想过密妃会背叛自己的可能性,听了她这番话仍然没有往那上边想去,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道:“爱妃,你在胡说些什么呀!朕怎么一句也听不懂!爱妃,别闹了,咱们先离开皇宫再说吧!你放心,朕到底是一国之君,做不成皇帝也能做个富家翁,往后的日子不会亏了爱妃――” “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假装糊涂!”密妃见他过来欲拉自己的手顿时厌恶的皱皱眉,毫不客气的避开了他的手,后退几步,说道:“皇上,你还没听明白我的话吗?我不想跟你走,至始至终都没想过!” “你――”德文帝一怔,这回算是听明白了。他猛的睁大了眼睛,瞪着她气的浑身乱颤:“你不跟朕走,你、你是要留下来侍奉新君吗?你、你好、好大的胆子!” 密妃一怔,随即掩口“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水眸一撩,摇摇头轻叹道:“难怪你到头来做了个昏君,脑子果然不太够用!我留下来侍奉新君?真亏你想得出来!” 德文帝此时心中已经乱得不知能用什么来形容,听了密妃这话,他既松了口气又更觉生气,便问道:“爱妃这是何意?” 密妃冷笑道:“你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我说了,我不会跟你走,你还不明白吗?” “你留下来,做什么?”德文帝不甘心,又问道。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密妃冷冷道,“这却不与你相干,你若再不走,可就没有机会走了!” 德文帝气的浑身直哆嗦,瞪着密妃说不出话来。他做梦也不敢相信,往日何等温柔体贴、何等能懂自己心意的密妃,竟然有一天会如此对待自己。 李公公更是气得大叫了起来:“密妃!你有没有良心,皇上待你如何你自己想想,你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向皇上心上捅刀子呢!” 密妃冷冷盯了李公公一眼,冷笑道:“原本我还想放你们一马,现在看来,是你们自己要寻死路,那就怪不得我了!这就叫捅刀子啊?呵呵,李公公,你可真是想多了!” “你这贱人,今天老奴就替皇上教训你!”李公公气急败坏,扬手奔上前欲打密妃。 和云一闪身挡在密妃身前,抬起手轻轻一格,便将李公公制住了。 第489章 楚王相救 欧阳克眼睛一亮,心神震荡,不再理会拖雷,笑语吟吟:“我欧阳公子是何等人,一言既出,又岂有反悔之理?只不过,他可以走,华筝姑娘你还是留下来……” “好。(..tw无弹窗广告)” 程灵素早料到他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只不过这样也好,只她一人还能和欧阳克周旋一下,寻找脱身之机,多了个拖雷,难免心里还有顾忌,因此不等他再胡说出什么来,就直接截口答应下来。 欧阳克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快,哈哈一笑:“这样才对嘛,少了个碍事惹眼的,我们才能好好聊一聊。” 程灵素不理他,背过身去,从怀里取出包着蓝花的巾帕,稍稍在空中抖了抖,扎在拖雷迸裂的虎口处,又将那两朵蓝花放回怀中。然后简单将情况和拖雷一说,要他先行回去。 拖雷脸色铁青,退后了两步,霍地一下拔起插在脚边的单刀,双眼盯着欧阳克的方向手起刀落,在自己身前虚空狠狠一劈:“你武功高明,我不是你对手。但我今日以铁木真汗之子的名义向草原天神立誓,待我诛尽暗害我父之徒,定要与你一决胜负!为我妹子报仇,也叫你看看什么才是草原上的英雄儿女!” 同是蒙古部落首领的儿子,拖雷待人谦和,义气极重,不似都史那般一味的目中无人,然而他内心的骄傲却一点也不比都史少。他是铁木真最喜爱的儿子,深知铁木真的心胸的抱负,他要帮助父亲将青天所有覆盖的地方,都变作蒙古人的牧场! 为了这个目标,他自幼就在军中历练,从未耽搁一天,岂知多年的苦练,落入敌手不说,今日却无法将前来相救的妹子平安带回去!拖雷心知程灵素说得不错,自己此时应以铁木真的安危为重,应尽快回去调动兵马接应被暗算的父亲,可是一想到自家妹子被人要被人强行扣留在这里,心头的耻辱噎得他连呼吸都几乎要滞住。(..tw无弹窗广告) 蒙古人最讲信诺,更何况是对草原上人人信奉的天神所立下的誓言。拖雷明知自己武艺不敌还斩钉截铁地立下此誓,神色虔诚凛然,一番话说得豪情冲天,虽不是武道高手,久历兵营的一副肩骨上却自有一股和铁木真一模一样的王者之气,纵横睥睨,连没听懂具体内容的欧阳克也不禁暗暗心惊。 程灵素心头一暖,身体里那独属于铁木真女儿的热血仿佛也感受到了拖雷的不甘和决心,激流般的涌上来,激得她眼眶也跟着隐隐发热。不动声色的侧过身,拦在欧阳克可能出手的方向,轻声道:“快走罢,快回去,我自有办法脱身。” 拖雷点点头,又走上两步,展开双臂将她抱了一抱,再不看欧阳克一眼,转身往营门的方向跑去。 路上遇到几个留守的兵士见到他从营内跑了出来,想要上前阻拦,都被他一刀一个,砍翻在地。 直到亲眼看到拖雷在营地边上夺了马匹,一路奔出远去,程灵素才放下心来,轻声叹了口气。 上一世,她师父毒手药王用毒做药,治病救人,可偏偏深信报应轮回之说,以至晚年皈依佛门,修性养心,终达无嗔无喜之境。程灵素是他晚年时收得的小弟子,深受熏陶,这一番世道轮回,明明已经身死,却还是将她送来此处,她不得不相信,或许冥冥之中,还有其他用意。 她原本不愈与这个世上的人和事过多牵扯,甚至一直想着寻个机缘远远地逃开,回到洞庭湖畔,去看看数百年后的白马寺,如今是个什么模样?再开个小小的医馆,治病救人,守着前一世对那个人的思念和深情以渡一生爱我无需承诺全文阅读。却没想到自己此生借了铁木真女儿的身份,又怎可能不卷入蒙古部落的斗争之中?铁木真现在就是她的父亲,无论这个父亲是否将她视作拉拢其他部落的手段,他都是她在草原上最大的屏障。 更何况,一旦铁木真有难,那她生活了十年的蒙古部落也会跟着蒙难,真心照顾她,抚养她长大的母亲和兄长,还有那些日日所见所处的族人都会跟着蒙难,十年相处,她又岂能袖手旁观? 想到这里,程灵素又是幽幽一叹。 见程灵素一直望着拖雷离开的方向出神,还不断叹息,欧阳克下巴微抬,不禁冷笑:“怎么,就那么舍不得?” 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程灵素皱了皱眉,拉回神思,冲口而出:“我担心我哥哥,难道不应该么?” “哦?他是你哥哥?”欧阳克眉一抬,眼角的喜意一闪而逝,“那……再先前那个小子才是你的情郎?” “你胡说什……”程灵素猛然一顿,反应过来,“你说郭靖?你之前就在……我们才来你就知道了?” “不是你们,是你!你一来,我就知道了。”欧阳克颇为得意,显然很乐意见到她这个反应。 程灵素虽然远远地就下了马,但他内力精深,耳力又岂是那些寻常的蒙古兵士能比?几乎是在程灵素潜入大营的同时就发现了她,正要露面之时,却见到马钰出手将她和郭靖都带了出去。 当年他的叔父欧阳峰曾在全真教手中吃过个大亏,因此西毒一脉对于全真教的道士心里总存着几分愤恨和忌惮。欧阳克认出了马钰一身道袍,想到叔父往日的告诫,便打消了现身的注意。反而隐在暗处,看着他们一来一回地几番对答。 本以为程灵素会劝说马钰一起闯营救人,他不知马钰是全真教的掌教,只想着到时候营中除了千万兵马之外,还有完颜洪烈带着的数名武林好手,足以能将马钰缠住,没准还能趁机将他除去,让全真教少一个坐镇的高手。却没想到这道士非但没有闯营,居然还带着郭靖一同离开了,却将程灵素一人留在此处。 程灵素此时渐渐理出头绪来:“完颜洪烈秘密来到这里,应该就是想趁机挑拨桑昆和我爹爹为难,让蒙古部落互相争斗不休,他大金国才能没有北方的祸患。” 欧阳克对于这种争斗全无兴趣,只是见程灵素说得认真,便顺势点头,又赞了一句:“举一反三,当真是聪明得紧。” 伸手捋了一下被风吹散的发丝,程灵素目光犹如草原上清冽的斡难河水:“你是完颜洪烈的人,却放走郭靖回去向报讯示警,现在又放走拖雷回去调兵,就不怕坏了他的大计么?” 欧阳克哈哈一笑,手一探,轻轻点在她的下颚上:“怕?他的计谋与我何干?若能博得美人一笑,这又算得什么?” 程灵素非但没笑,反而眉头微蹙,脚下退了半步,避开那柄轻薄地勾向她下巴的折扇,伸手一探,“啪”的一下正好将那玄黑色的扇头握在手心里。只觉得一阵冰凉透过手心的肌肤直刺入骨,激得她几乎立刻就要放脱手,这才发觉他这把扇子的扇骨竟是玄铁所铸,寒冷似冰。 “怎么?喜欢这把扇子么?”欧阳克状似无意地手腕一抖,拨开程灵素的手,收回折扇。又刷的一下抖开,在身前轻摇,“你若看上了别的,送你也无妨,只这把扇子……”他略一沉吟,忽的又轻笑,“你要是喜欢,只要你从此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自然也就能时时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克克童鞋,人灵素妹子不就是看上你把扇子么,这都舍不得送人~好小气咩~ 欧阳克【抱着扇子跳脚】:那可是我爹……咳咳……叔父送我的…… 第490章 逃离皇宫 也许,她会与和云两个就这么相伴一生,过着平静的生活,也许她会嫁人,会相夫教子…… 这,都是后话了。(..tw无弹窗广告) 德文帝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追随着密妃的身影,嘴动了动,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眼睁睁的看着她踏出勤政殿,走出自己的视线,也走出自己的生活誓。 “想不到皇兄倒是个长情的人!”楚王无不嘲讽的说道。 德文帝缓缓将目光移了回来,冷冷道:“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了,想怎么样你不用客气!” 德文帝说完,扭头看向一旁。 他对楚王做过什么自己心知肚明,他没有求情半句,因为知道就算求了也没有用,何必白白的受他的羞辱? “皇兄,”楚王却笑了起来,笑道:“我是真的来救皇兄的,皇兄怎么不相信呢?时候不早了,要不了两个时辰,晋王的大军就会攻入宫中,到了那时候,皇兄想走可就走不成了!跟不跟我走,皇兄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公公闻言大喜,眼巴巴向德文帝道:“皇上,王爷说得没错,叛军很快就会攻进来,咱们不能再耽搁了,快走吧!敦” 德文帝却不肯相信,“你会这么好心?” “我当然不会。”楚王回答得倒是坦然。 “我就知道!”德文帝冷哼。 楚王便道:“有人求我救你,我没法拒绝,所以,我就来了!所以,你也不用感谢我。因为其实我自己是不想管你这摊子烂事的!” “你!”德文帝被楚王毫不客气的这番话气得干瞪眼。可惜今非昔比,他也只能够干瞪眼而已,根本奈何不了楚王。.tw[] “你倒是走,还是不走?”楚王见他这样矫情,有些不耐烦起来。 “谁会那么好心!”德文帝冷笑,问道:“又是谁叫得动你?”德文帝脑子一热,无不恶意的道:“难道是左春霞?” 楚王心中暗怒,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嘲讽道:“春霞?你想的真是太多了!你几次三番想要害人家全家,春霞恨不得杀了你,岂会救你?你当你是谁呀!既然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就是你的儿子、大齐的前太子!亲侄儿求到我这个当叔的头上,你说,我怎么能够拒绝呢?” “太子!”德文帝一愣,这才想起那个被自己逼出京去了的儿子,心中顿时五味呈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皇上,既是太子一番好意,咱们快走吧!别辜负了太子爷的心意啊!”李公公心里记挂着楚王说的两个时辰,见德文帝还在发怔不由大急。 德文帝却置若罔闻,看向楚王笑得苦涩,轻轻问道:“他,他现在在哪儿?过的还好吗……” 想起当时自己得知他欲杀害密妃之后,派人一路捉拿,他那么小的年纪,虽然聪明机智,却从来没有离开过京城,孤身一人四处躲藏,也不知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头…… “没有想到,他竟是去投奔了你!”德文帝又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心里说不出的惆怅。 他与楚王是死对头,但他的儿子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竟然毫不犹豫的去投奔他,自己的确是从来都没有想到过。 楚王瞅了他一眼并不说话,相当于默认了他的话。无论当时太子是不是去投奔他,这时候来说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李公公说得没错,你还是赶紧跟我离开吧!要是晋王他们入了城、进了宫,想要走可就来不及了!你放心吧,他很好,他没事!不然,他还能顾得上你吗?” 楚王咧嘴一笑,耸了耸肩。(..tw好看的小说)心道你对他可不怎么样,他也没傻到连自己也不顾便先想到你,虽然你是他的父亲…… 德文帝这回没有再拒绝,只是面对楚王的时候,那感激的话他也说不出来。李公公服侍了他大半辈子焉能不知道他的脾性?当即拉着他跟着楚王往外走。德文帝也就半推半就的跟着走。 “慢着!”刚刚出了勤政殿没有多远,德文帝突然出声,又站住了脚步。 “皇上,可是又有什么事儿吗!”李公公心里头急的快要撞墙,尤其是看到宫里头一片兵荒马乱、宫女太监们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的情形,可主子停下了,他非但不能埋怨,还得做出一副关切的模样询问。 德文帝顿了顿,仿佛有些难以启齿,终于低低向楚王道:“皇后,朕得去一趟金凤宫,皇后还在金凤宫中……” 既然一切都是密妃的计谋,太后冤枉,长公主冤枉,那么皇后自然也是冤枉的。 对于太后和长公主他已经不能做什么了,可是对于皇后,他不能再抛下她! 李公公这时也才猛地记起皇后来,忙道:“对、对,还有皇后呢!” “不必了!”楚王瞥了德文帝一眼,心中暗暗叹息,心道这可真是命啊!我本来并不想告诉你这件事,可是你自己却想起来问了,这可怨不得我了!这都是你自找不痛快的…… “皇后已经离开皇宫了!”楚王看着德文帝,淡淡说道:“本王与前太子一同进 tang的宫,本王去接你,太子去接皇后。这时候,想必太子早就已经带着你的皇后离开皇宫了,所以,你这时候已经没有必要再去金凤宫了!” “还有,”楚王又说道:“你已经不是皇帝了,不要再自称什么‘朕’,李公公也是,如果不想你主子死得快,就别再叫‘皇上’了!” “你说什么!”德文帝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雪白,神情灰败令人不忍直视,“你说,朕的皇后和太子,已经离开皇宫了!” 楚王后边说的什么,他根本没有听见。他只知道,他的妻子,他的儿子,已经先他一步离开这里了! 他的儿子明明已经回来了,却连看也不来看一眼他这个父皇!还有他的妻子,曾经那么贤良淑德,对他那么忠心耿耿,说离开,也就离开了! 到头来,他真的只是孤家寡人一个! 楚王深深的瞅了他一眼,没有吱声。 “罢了!”德文帝惨然一笑,长叹道:“报应,这都是报应!这都是报应啊!” 曾经那么多的亲人环绕在他的身边,可是现在,一个也没有了!他们全部都让他伤透了心,全部都离开了! 他偏头看了看李公公,到头来,他的身边就只剩下这一个人了…… “不,朕不相信,朕不相信!”德文帝的心脏猛的一缩,便欲朝金凤宫的方向走去。他不甘心,不肯相信自己真的会落到这么凄凉的田地,他要去金凤宫亲眼看一看,看一看他的妻子究竟还在不在…… “喂!”楚王不耐烦起来,偏身挡住他,沉着脸冷声道:“你以为本王很闲吗?本王实话告诉你,本王和大侄子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才混进京城、混进宫来,就是为了你们!你要是不走,本王可就自己走了!要是再耽搁下去,连本王都会陷在这儿!” 楚王冷笑,“你以为咱们那位小皇叔是吃素的吗?你以为他进了京你还有机会逃走?” “皇上,咱们先走吧!没准,没准皇后和太子已经出了京城,正在城外等着咱们呢!”李公公也急忙拉住德文帝。 楚王白了他们主仆一眼,心道罢了,本王既已提醒过你们,听不听是你们自己的事!哼,皇上、朕,迟早你们主仆俩要死在这上头! 德文帝心中顿时又升起一丝希望,正犹豫着,被李公公强行拉着去了…… 楚王早已经安排好,一行人出了皇宫,外头便有接应的马车,随即更衣换了装束,打扮成普通有钱人家准备离京逃难的一家子,很快就出了京城。 出京径直来到通州码头,早已有船只在此等候多时。 楚王懒懒道:“好了,快上船吧!这船会一直南下,到杭州……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尽管听船上人的安排就是!放心吧,我用的人绝对可靠!” “是,是,多谢王爷费心!多谢王爷!”看到船停靠在此,李公公的心略定了定,见德文帝神情怔怔的神思不定,便忙向楚王赔笑道谢。 楚王也懒得理会德文帝的心情,更不会在意李公公的道谢,手一挥,道:“好了,时候不早了,快走吧!” 李公公答应一声,便拉着魂不守舍的德文帝欲上船,他突然又停下脚步,迟疑着问楚王:“王爷,您,您不跟我们一块儿走吗?” 楚王冷笑:“本王为何要走?” “……”李公公顿时哑口无言。 楚王继续冷笑道:“小皇叔要收买人心,就一定不会动本王,没准还会加封亲王呢,荣华富贵在等着本王,本王享之不尽,为何要走?” 第491章 追查下落 李公公更不知该说什么,手足无措的慌忙别开目光,有些担心的看向德文帝,暗骂自己多事,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没的刺激皇上…… 德文帝回望熟悉的京城,心中明白这是最后一次看见这座熟悉的城市,心中正自感慨万千。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残酷的面对了现实:他已经不是皇帝了,真的不是了! 在离开皇宫的那一刻起,他就与那座辉煌宏伟的宫殿再也无缘了!那里的主人,已经不再是他誓! “李公公,咱们走吧!”德文帝反而平静了下来,轻轻一叹,拉着李公公抬脚上船。 楚王默默的瞟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他没有告诉德文帝,这条船离京之后会一直南下,到达杭州。然后,在杭州那边会有接应的人,会将他们主仆带上出洋的大船…… 大齐已经不安全了。尤其是对于这一对智商并不怎么样的主仆来说,留在大齐迟早会落在晋王的手里。一旦落在晋王的手里,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这是毋庸置疑的! 只有出海,他们才有活下去的机会,晋王也永远别想找到他们! 晋王只要找不到他们,就始终存着忌惮,那么,太子和皇后就是安全的,他自己,也是安全的…敦… “好了,咱们回城!”楚王勾唇一笑,转身回京城。 晋王与年东南的军队顺利的进了京。 进京之后,晋王立刻命人张贴安民告示,严禁军士们扰民,京城里的百姓们很快安定下来,不到三天,一切便基本上恢复了原状。 晋王第一时间带着心腹进宫,欲捉拿德文帝。不想,却扑了个空。晋王心内大惊,忙命人细细搜查,又暗中命人注意着京城几处城门,追捕德文帝。(..tw无弹窗广告) 虽然他是个昏君,可到底是前朝君主。找不到他,始终是一块心病。 可是,德文帝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踪迹。 “怎么可能!”晋王大急,不由烦躁道:“这京城里早就围得铁桶一般,本王早已传令各处留心,怎么会找不到人!再说了,这家伙又不是什么聪明人,他不可能逃得掉!” 晋王毫不客气的说道。 “皇儿,你有什么看法?”晋王扭头问姜由季。 姜由季也暗自疑惑,在德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他便对此人多有注意,正是看中他不堪重用、无甚大才,所以才会在暗中助他一臂之力帮他从楚王手里夺得皇位。将来再从他手中夺取皇位,可就简单多了…… 谁知,城破之后,他竟逃得半点儿踪迹也没有! “父皇,还是登基之事更要紧,只要您名分一定,就算他冒出来也无济于事了!找人的事,到时候再慢慢的搜寻也不迟!”姜由季忙说道。 姜由季一声“父皇”令晋王听得心花怒放,浑身舒坦,不觉笑吟吟的点头说道:“我儿此言不错,这登基的大事可不能耽搁了!之后还有册封皇后、太子,封赏文武百官、抓捕逆党,好多的事情等着做呢!这找人的事,你先盯着点,还有六部衙门善后事宜,也帮着看点,父皇老了,这位置也坐不了几年了……” 晋王说着,无比慈爱的看向姜由季,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姜由季面上却没有半分得意之色,忙答应下来晋王的吩咐,随后满脸诚恳的连忙说道:“父皇您身子骨一向来康健,定是长命百岁的!如今好日子才刚刚开了头,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您说这样的话,孩儿听了可不乐意,您往后再也不许说了!” 姜由季心中暗自撇嘴,心道皇帝谁不想当?不想当的是傻子! 尽管父皇从前也常常絮叨说自己争这个位置都是为了子孙,可他心中若真的不想,岂能执着这么多年…… 如今好不容易得偿夙愿,怎么可能轻易歇了心思?若自己听了他那话露出半分喜色来,只怕自己的好日子那才是到了头了! 果然,晋王听了姜由季的话心中十分受用,却故意脸色一板,做出一副不悦的样子来,瞪着姜由季道:“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竟连父皇也教训起来了!” 姜由季笑笑,说道:“做儿女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父母长命百岁、身体健康?父皇,孩儿可是为了父皇好,父皇您不满也得听孩儿的!” “你啊!”晋王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笑道:“本王已经叫人将金凤宫打扫起来了,过一阵子,便接你母妃她们过来。你得闲给你母妃去一封信,叫她们趁早收拾打点打点,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姜由季忙答应了,又笑道:“父皇,您可不该自称‘本王’了!” 晋王一怔,拍了拍姜由季的肩膀哈哈大笑,连着说了几个好字。 父子俩又父慈子孝了半响,姜由季这才告辞了去了。 离开晋王跟前,姜由季眸光有些深沉,他想到了楚王。 大军进城之后,在京城中碰到了楚王,他直觉的感到,德文帝失踪之事,多半跟楚王有关。 tang虽然德文帝跟楚王一直不和,但据他的线报来看,楚王争位失败离开京城之后,心思似乎改变了许多,似乎并不执着于金銮殿中的这把椅子了。 别的不说,单说这次自己的父王起兵,天下大乱,这原本是个极好的机会,但是楚王那边却毫无动静。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没想着这事儿了。 既然他已经不想这事儿了,那么他对德文帝的感情自然也会起了变化,至少,他已经不记恨德文帝了。他们到底是兄弟,看到德文帝落难他伸手帮一把,这再正常不过。 而且,他将德文帝弄走了,对自己父子来说也是一种威胁。自己父子到底夺取了原本属于他们一脉的皇位,他纵然不争,心中不爽也是必然。 那么,弄点儿事出来给自己父子添堵,岂不是天经地义之事? 再说了,除了这个原因,姜由季想不出来楚王有什么理由会在他们父子破城之前出现在京城中…… 难不成是来看热闹?他似乎还不会这么闲! “你们知道楚王落脚在哪儿吗?不知道的话赶紧去查,等会儿告诉我!”姜由季偏身淡淡问身侧的凌统领。 那凌统领连忙答应,亲自去查了。 很快,便报给姜由季:楚王哪儿也没去,就在原来的楚王府住着。 姜由季闻言倒是没说什么,淡淡笑了笑,道:“这倒也是,他本来就是楚王,住在楚王府天经地义!走,咱们去拜访拜访这位楚王爷!” 凌统领忙答应一声,叫人赶忙备了一份过得去的礼物,匆匆跟上姜由季。当然,这礼物也是随手从皇宫里拿的,方便得很。 楚王府中,楚王正在往日最爱的月台上饮酒,望着皎洁夜空,闻着夜色下随风而来的淡淡花木清香,楚王有些感慨,也有些莫名的感到温馨。 对于这一场改朝换代,他的态度倒是挺淡然,自然不会赞同,可也说不上反感。他早已想到有这种可能,那位皇兄根本不是个做皇帝的料,叫人从位置上拉下来,是迟早的事。 甚至,当他猜测到袁先生多半也不是皇兄的人之后,便隐隐猜到会有今日这么一天。 不是没有纠结过,可是转念一想,天底下哪里有铁打的江山、万年不变的根基呢?若果真如此,这天下也不会有轮到姜家来坐的一天了。 横竖如今这江山还是在姓姜的手里,总比落在外姓人手里要好得多。这么想着,他的心里便好受了许多。 听闻晋王世子拜访,楚王唇角微微一勾,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晋王这位世子绝对是个人精,他想,他一定是猜测到了什么!可就算他猜到了,那又如何?他敢做,就没想过要瞒着世人。 姜由季跟着王府的下人来到月台,便看到一袭月白的身影正以一种优雅而慵懒的姿态倚坐在榻上,微微仰脖看向天空,手中持着古朴的青铜酒爵。 “堂兄好雅兴!”姜由季哈哈一笑,从容踏入。 楚王慢慢回头,看了他一眼,认了他这话:“今晚月色不错,可今晚有心情欣赏此月色的整个京城里怕是只有本王一人,本王很喜欢这种独一无二的感觉。世子不忙吗?怎么居然有空来看我这个就要过气的王爷?” “堂兄说笑了!”姜由季淡淡一笑,道:“堂兄怎么会是要过气的王爷呢?皇室血脉,天生贵胄,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啊!” “是吗?”楚王也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长,“有了你这话,本王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姜由季甚是无奈,心道,你这话鬼才信…… 第492章 回长安 这是一场空前盛大的开机仪式,在横店这个小城镇显得特别地突兀。无数媒体记者粉丝把纸醉金迷酒店围得水泄不通。举着卫皓,李珉,alisa牌子的粉丝占大多数。尽管天气已经慢慢转热,但是粉丝的热情依旧高涨。 “啊――――” “卫皓卫皓卫皓...” “李珉李珉李珉...” “alisaalisaalisa...” 粉丝突然bao发出激动的呼声,闪光灯快门键也不停地交错响起。等了半天的主角终于来了 除却男一号是韩国当红明星李珉外,女一号是以为普普通通毫无名气之人。不过她也是今天最受羡慕嫉妒的人,或许她在前一刻还默默无闻,但是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必然光芒万丈。为什么?因为她成了著名剧作家alisa在中国大陆首部戏的女一号。那个令无数国际女星抢破头也抢不到的角色。 “各位媒体记者朋友,欢迎大家来参加《很重要的人》alisa首部以励志为主题剧作的开机仪式。现在我们欢迎这部剧的两位主演,以及赞助商郑氏企业少董郑英奇和我们的alisa一起为新剧剪彩。”助理蓝若对于这种话早就驾轻就熟。 “啪啪啪啪――――――” 掌声过后,四个人一同上前一步,举起剪刀,同时剪下红绳。 “alisa,请问你对这部戏有什么期待。” “请问您为何要想找一个韩国人来饰演剧中的男一号?” “请问...” tryroad,takehome...就在这时,熟悉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记者的问话。 “哈喽!”在蓝若的帮助下,走出记者堆。 “哈你妈个头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虽然带有病态,但是一如既往的嚣张。古颜拿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喂!古人,你该不会兴奋地晕过去了吧。”电话那头再次传来调笑声,才让古颜回过神来。 “你丫的给我好好呆在那里等我!”古颜挂了电话,马上跑去酒店的底下车库,不理会面面相觑的记者。当然也有不少反应快的记者早就抓拍下了古颜接电话时的画面。如果不出意外,明天的娱乐头条将会是“神秘电话引得alisa口bao粗口,丢下演员赞助商匆匆离开”。 古颜把车速提到最快,快速往医院赶。来不及注意,后面有一辆车子紧紧地跟着她。 沈宏看见古颜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心中的疑惑瞬间解开了。两人毕竟曾朝夕相处过两年,有些事他不说,但都看在眼里。 “死丫头,你还舍得醒来啊。”古颜一走进病房,就看见大仙、臭美、晓梦、1四人在调笑,感情她是最后一个赶来的。 “丫丫丫!你看看lv包包,香奈儿裙子,我们的古人大发了我当然要醒来敲上几笔啊。” “呼――”古颜呼出一口气让自己淡定,“算了,你今天死而复生,我不计较。” “哈哈,哈哈!!”看着一本正经的古颜,姐妹们地忍不住笑了起来。时隔三年,她们五姐妹也终于真正聚在了一起。 靠在病房门口的古颜听到房内的笑声后,轻轻离开了。和来的时候一样,没人知道。 第493章 新的去向 “为什么?”古颜一走进521客房的门,沈宏的声音就已经传来。 “咦?沈总裁怎么在这?”卫皓丝毫没有感觉气氛的紧张,无知地开口。后者没有理会卫皓的问话,眼睛直直地盯着一脸淡漠的古颜,“没必要。”她说话时没有看沈宏。之前她或许还抱着破镜重圆的幻想,但自从经历了那一晚,她就完全死心了。就算是面对一个陌生人在你面前胃病复发,你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更何况是合法妻子。那么这样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不爱她。 “你们认识?”就在沈宏气得摔门离开的时候,卫皓才明白过来。 “不熟。(..tw无弹窗广告)” 混杂的空气中弥漫着烟酒的味道,音乐开到最大,几乎要震聋人的耳朵,男女都在舞池里疯狂的扭动自己的腰肢和臀部,打扮冷艳的女子嘻嘻哈哈的混在男人堆里面玩,用轻佻的语言挑逗着那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男子。女人妩媚的缩在男人的怀抱里面唧唧我我,男人一边喝酒,一边和女人鬼混。这里是城市夜生活最精彩的地方,酒吧。 昏暗的灯光下,调酒师轻轻地摇摆着身体,极其优雅地调配着一杯五彩的鸡尾酒。身着西装的男子坐在吧台边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酒。 “哟!我们的沈大公子竟然也有寂寞的时候,需要小妹我找几个妞来么。”骆晓梦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不怪她落井下石趁人之危,她实在是气不过。 沈宏看了眼骆晓梦,继续喝酒。 “说吧,找我什么事。” “告诉我,她的事。”或许是酒喝多的原因,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呵!”骆晓梦忍不住嘲讽,“我是不是该替小颜高兴一下,他前夫竟然为了她在酒吧买醉呢。” “告诉我,她的事。”他没有理会骆晓梦的语气,只是一味地重复这句话。他不明白明明离婚是她提的,为什么全世界好像都认为是他的错。 “你找错人了。”或许是被沈宏的语气吓到了,骆晓梦不再调侃,“说起来我也对不起小颜,没什么资格做她的姐妹。三年前她最伤心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不是我们这些所谓的朋友。他应该知道,但我想他不会告诉你。” 沈宏听到这话,放下手中的酒杯。“是谁?” “郑英奇。当年蔡美远在韩国,许仙重伤昏迷,而我和依霖其实一开始也在埋怨小颜。我不知道那段日子她发生了什么,反正最后她就一声不响地消失了。” 看着沈宏若有所思的样子,骆晓梦继续道:“你明明对小颜有情,结婚时就算是作为伴娘的我也深深感觉到你们俩的幸福。为什么婚后你的态度就变了?我了解小颜,她爱你,我更清楚地知道小颜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嫁给你。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想小颜比谁都想撑下去,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看着你们有多幸福。如果你觉得她和你离婚是为了钱的话,那么我替她觉得可悲。你想想吧郑英奇他什么都比你强,为甚么小颜要嫁给你?趁现在还不算太晚,破镜重圆不是没有希望,你好好想想吧,我不希望你后悔。” 骆晓梦走后,沈宏仍是坐在吧台边喝酒。''为什么婚后你的态度就变了?''他也想知道为甚么。是不是处的,对他来说真的这么重要?沈宏扪心自问,仍然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第494章 和春岛 春霞顿时欢喜起来,忙笑道:“咱们家自己人自然是都跟随着一道去的,你手下那些将领们,若是愿意的,都可以去。回头再从易记中抽调些人手,访着有靠谱的奴仆再买一些,等到了那边,要用的人手可不少呢!要不了几年,必定开辟出一片世外桃源。” 年东南却笑道:“只要跟你在一起,在哪儿都是世外桃源!” 年东南很快便上了折子,将自己的心愿表示清楚,且附上了那张地图。 晋王看完折子甚是意外。这些日子,他正为如何封赏年东南而伤脑筋,没想到他却自己要了地方。 晋王将地图交给姜由季,命他派人打听清楚这地方是什么地方。 姜由季很快从工部获知,那不过是远离大齐本土的一座海外孤岛。虽然在大齐境内,但从来没有人去过,更没人在那儿定居。一句话,就是个荒无人烟的地儿。 晋王问到姜由季如何看待这件事情,能不能答应的时候,姜由季想了想,回道:“父皇,这样也好,毕竟那座岛屿孤悬海外,虽然面积不小,可实际上大齐根本无人到达、也根本管不到,父皇何不做个顺水人情给了永安侯?” “可是……”晋王有些犹豫,道:“永安侯善于用兵,手下得用的人也不少。这要是将来有一天成了气候――,就算他没有这个心思,也难保他的子孙后代也都跟他一样……” “这不太可能,儿臣以为父皇多虑了!”姜由季笑笑,不慌不忙娓娓道来:“父皇您想,那儿跟大齐地界隔着茫茫大洋,就算他成了气候,想要攻占大齐谈何容易!先别说制造那么庞大的船队耗资不菲,单说这么远漂洋过海,没准在路上便出了事。[..tw超多好看小说]如果他没有这个心思,他的子孙后代在那么远离大齐的地方长大,只怕一辈子来大齐的时日都不多,这个心思自然也就歇了!” “皇儿所言有理!”晋王这才满意的点头露出了笑容,无不轻松的笑道:“听你这么说来,封赏他那么一块地方,倒是咱们占了他的便宜了!也罢,朕这就答应了他,这件事朕就交给你来处置,他若还有什么别的要求让他尽管提,你斟酌着都应了他!” 解决了封赏一事,晋王的心情也很是愉悦。 姜由季忙领旨,心中却很明白,年东南有什么要求,他当然会如实上报而不是“斟酌着应了”。 年东南那边,很快就得到了新帝的回复。得知新帝很干脆的准了所请,春霞一颗心这才放到了肚子里,一副简直可以称之为欣喜若狂的神情,反而年东南神情淡淡,仿佛早已料到会有此结果蹇。 条件,他自然会提的。 一是年家的核心部队极其家眷需跟随他一同前往,其余将领们如果愿意跟随一起走的,朝廷不得阻拦;这一点晋王和姜由季都很爽快的答应了。年家军的核心部队,留下来横竖他们也不可能放心重用的,反而还要花费心思来进行安置,倒不如让他带走的干净。军队么,当然要自己亲自培养的才更加信得过,用得放心。 二是需从大齐移民,各行各业的人才,只要本人情愿,朝廷亦需放行。包括各种种子、器具等,数量种类任由他们带走;这一点就更加没有问题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在春霞眼中,所谓的“各行各业的人才”不过是三流九教之流,不过是毫不起眼的下等人,靠他们既不能治国,也不能开疆拓土,大齐可不缺种地的和做买卖的人!想走多少,尽管走便是。 三是岛上物资短缺,须得朝廷同意两地通商,除了属于朝廷严加管制的矿产、铁器、硫磺、硝石等物,其余商品可以随意流通,互通有无。 也就是说,无论岛上跟大齐购买多少商品,大齐都不得拒绝;而从岛上而来的商品,大齐也不得拒绝。这一点新帝也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并且觉得其实这一点根本用不着提,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大功臣饿死不是?再说了,又不是白送,而是他花钱买,买多少他怎么可能会限制呢? 为表示恩宠,新帝还特意下旨凡是岛上购置的商品关税一律全免。年东南也很痛快的接受了这个恩典。 此时,新帝和姜由季都没有想到,就凭借着这一点,年东南和春霞在短短的三年内积累了何等惊人的巨额财富。 他们所在的和春岛正处于大齐与海外诸国通商交流的咽喉必经之地,也就是说,和春岛凭借其独一无二的地理位置,成了大齐与海外诸国交流的中转站。 大齐海禁尚未打开,只有寥寥三四个港口对外,根本没法满足海外诸国对大齐各种物品尤其是丝绸、茶叶、瓷器的庞大需求,而和春岛凭借着这一条便宜条约,便自然而然充当了一个中间商的角色。 就在短短的半年之后,往来大齐与和春岛的巨型船只往来不停,购买了无数的商品,再转手卖给等候在和春岛的海外商人们,从中赚取了巨额的差价。 直到五年之后,姜由季继位,通过一个偶然的机会这才得知其中的利害,肉痛心痛得不得了,立刻下旨大开海禁,鼓励通商。赚银子 tang的事情,可不能让年东南一人给独占了。 然而那个时候,和春岛不但拥有了自己的出口商品,而且早已拥有了庞大的远洋船队与无孔不入的海外商队,加上在大齐还有易记,海禁一开通,这多方面的力量趁机都活跃起来加入其中,赚取的银两比之前只多不少。 年东南提出的三个条件实则不动声色的占了许多便宜,可新帝却觉得十分意外,觉得年东南什么都没有跟他要。心里不觉有些过意不去,除了册封他为南王之外,一咬牙,又赏赐了黄金万两、上等御用锦缎万匹、各种古董字画玉器摆件等八大箱子,命姜由季亲自给送往长安城去。 年东南与春霞自然也谢恩笑纳了。 年东南将要离开大齐前往和春岛封地的时候,整个西北军都哗然了,尤其是与他素来交好的核心将领们。甚至一度有人猜测是否新帝容不下人,共患难却不能共富贵,对大将军明着分封实则流放! 差一点,都有人欲起兵再干一票,索性拥护他登基为帝。 年东南不觉哭笑不得,解释了许多次众将领们方才相信。一番考虑抉择之后,除了他手下的核心心腹精锐一万人,余者愿意追随一同前往的将士们共五万余人,加上年家的家奴仆婢、或雇佣或买的人,以及跟着同去的众人的家眷,算下来总共将近十五万人。 年东南原本以为顾山肯定会跟随着一同前往的,不想他却选择留了下来,继续留在西北。 年东南略一想,便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是为了他们而留在大齐。只要他在,他们等于多了一道保障,至少,在消息方面要灵通许多…… 在与先前朝廷军作战的时候,薛副将在一场攻城战役中为顾山挡了两箭九死一生差点丧命,面对她的感情,顾山终于不能再逃避。他的表妹如今过的极好极好,那个守护她的人已经很强大,用不着他再为她做什么了,他左思右想,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重要的是,他必须得给人家薛副将一个交代。 可是,要努力的从一段感情中走出来,试着去开始另一段感情,谈何容易!顾山虽然有了这般心思,可是实行起来却十分艰难。磕磕绊绊,直到三年之后,他才和薛副将修成了正果。 确定了一同随行而走的名单,年东南和春霞便开始忙碌了起来。将所有人分成十拨陆续赶往杭州登船,每一拨派了专人负责引领管理。 除了人,各种物件也开始收拾。新帝的赏赐,加上年家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家当、这些年在西北经营所得,所有的财物收拾起来竟有二百多辆大车,装载得满满当当的。 这还是春霞领着方嬷嬷等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的贵重物品,一般差不多的都给送人了。 其实先行春霞已经命人暗暗运送走了上百口巨大的箱子,都是极值钱的物件,生怕新帝猜忌没叫人知晓。 除了自家的财物,还有许多购买的东西,包括衣食住行用各方面,以及各种农具、种子、百货、各种典籍等等,还有良种品种的牲畜家禽诸如牛羊猪、鸡鸭鹅等,以及三百匹特意从塞外购买的良种马匹…… 林林种种,一时也说不清楚。 第495章 大结局 姜由季知晓他们夫妻两人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宣旨完毕说了些一路顺风之类的客套话便准备告辞。年东南少不得设宴招待,主动提及西北的交接事项,让朝廷再这就可以派遣合适的官员过来接管,他也好全力准备前往和春岛的事宜。 见他主动自己说了这件事,姜由季顿时感到大大松了一口气。假意客气了几句,在年东南的坚持下便半推半就的笑着答应了。 这两天――严格来说是自打离开京城以来,他就在无比的纠结该如何开口说这件事。年东南虽然远离大齐本土,但他在军中威望极高,谁知将来自己还有没有要用得上他的时候?他不愿意让他有一种被人赶的感觉而与他心生芥蒂孵。 只是年东南没有料到,离开长安之前,姜由季却向他问起了岁寒的下落。 德文帝将满腹心思放在周礼复古上之后,太医院修编医书的事自然而然便慢了下来。原本有春霞财力支持,岁寒是可以继续做下去的。 可是朝廷中那些有意想要恶心年东南夫妇以及太医院中嫉妒岁寒的人却不让他好过,各种麻烦接踵而来。虽然都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却令人烦厌无比。岁寒一气之下,索性便撂挑子不干了,两年前,更是携着妻子梅芳离开京城据说云游天下去了! 他是个医学奇才,新旧朝廷更迭之时没人关注他,如今一切稳定了下来,姜由季便想起了他,当然想让他回太医院任职。可问来问去,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儿。而岁院判早在三年前便已经辞去院判之职携夫人告老还乡了! 年东南听见姜由季问到自己头上,顿时有点莫名其妙,便回不知道。他一个远在西北,整日琢磨着跟德文帝打擂台应对的,哪里有空闲去关注岁寒呢?再说了,他和岁寒的关系还没有那么好,岁寒跟他夫人的关系更好一些…… 而且,他夫人就是名医,他也不需要岁寒为他治病,就更加不会关注他了蹇。(..tw好看的小说) “是吗?”姜由季倒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淡淡一笑,说道:“南王不知也正常,就不知南王妃是否会知晓一些!还请南王得闲了跟王妃提一句,若是知道岁太医在哪儿劳烦给本王去信说一声,就说本王是真心实意请他回太医院任职,他先前所做的事情本王也无条件支持,甚至太医院院判的位置,迟早也是他的……” 这不过是顺口一句话的事情,年东南想也没想便笑着满口答应了下来。 送走了姜由季,回到总督府,这天晚上他便顺便跟春霞提了一句。 春霞倒是一怔,失笑道:“这个晋王世子还真是个有心人,这种时候居然还记得岁寒这一号人物,倒也难得!” “媳妇你若知道他在哪儿,便派人进京说一声吧!”年东南随口道。 春霞却是嫣然一笑,道:“我哪里会知道他在哪儿呢!他本来就是个行踪不定之人!我可没空儿管这个闲事去,咱们还有多少东西没有收拾妥当呢!” 年东南听春霞这么说,也就一笑置之,没有再说什么。 然而,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在不久之后的到达和春岛的一天,他却在岛上看到了岁寒和梅芳,还有梅芳的祖父梅五爷。 他这才知道,早在两年前,他的媳妇儿便将岁寒、梅五爷等弄到了这岛上当先头部队。 这两年间,岁寒领着一支经过培训的专门人员与梅芳一起已经将整个和春岛跑了个遍,两口子一个采集各种药材样本,一个探索能够用以美食的各种原材料,除此之外,还将和春岛整个的地形地貌、物产特性都研究了个遍儿。 至于梅五爷呢?在他的带领下,对沿着岛上海岸线的勘探工作也早已完成,哪里适合建深港港口,哪里适合建普通港口,哪里需要修建海堤,哪里适合建水师训练基地,不但早已一一规划了出来,多处港口还已经在开工建设当中了! 除了岁寒和梅五爷,自然还有许多别的人,也被春霞弄到了岛上,规划道路、建农场养殖场、建设府邸城镇……忙得不亦乐乎。 等他们来到岛上正式定居的时候,不但房屋已经初成规模,茶场、桑园、果园、甘蔗园、药圃、香料种植园、瓷器烧制坊、家具制作中心等等地方,都已经初见雏形。 之后再经过两三年的用心经营,整个和春岛果然成为了真正的世外桃源。年东南与春霞一家人在那儿幸福安乐的生活着…… 春霞见年东南没有继续追问,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她不是有心要骗他,而是想给他一个惊喜,想象着到时候他看到和春岛上的一切的时候那种表情,她便忍不住想要好笑。 这两年多来,她虽然没有踏足那片心目中的家园乐土,可是从梅芳、岁寒等的描述中,她对那里充满着美好的感情,此时行程已定,那种感情立刻如夏季的花木般不受控制的疯长起来,激动得做起事来浑身用不完的精力。 她太想太想赶紧看到那片土地了! 再有一个原因,她生怕新帝和姜由季反悔,不让他们去了! 在年东南看来 tang,她的这种想法简直荒唐,他十分的嗤之以鼻。若不是他太喜欢她,情愿依着她,他根本不会考虑远离家乡去到那么一个地方!那种地方,荒岛一个,新帝和姜由季除非脑子进水了才会反悔呢! 他哪儿知道,春霞的看法与他完全相反,在她的眼中,从那片土地上不但看到了自由,还有巨大的泼天财富。若是姜由季想通了这一点,是无论如何决计不会让他们去的! 所以,只有真正踏在了那块土地上,她的心里才会觉得踏实! 再者,她和年东南一样,都担心因为楚王和长公主的事情新帝再来找他们。毕竟他们俩跟楚王与长公主的关系都很亲近。新帝万一让他二人做和事老之类的,着实头疼! 她二人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新帝如今的确正为楚王和长公主的事情头疼着。 晋王大军攻占京城,楚王的态度便一直暧昧不明。 说他反对吧,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做出什么行动,而是一直就在旁边默默的看着,看着晋王的大军所向披靡,攻占了一座又一座城池,最后攻破京师、占领皇宫;说他支持吧,对于新帝的示好他始终打着哈哈装着糊涂,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表态,令新晋升为皇帝的晋王恼火不已。 由不得晋王不恼火,正是他最需要一个像楚王这样的人来稳定人心的时候,楚王出现了,却暧昧不明的不肯配合,把他不上不下的这么吊着,他岂能不恼? 晋王最后忍无可忍,直接强行派人赐封楚王,强行要求楚王接受他给的新封号。楚王也不是个吃素的,当时一声不吭,可是当天晚上,楚王府就变成了一片火海,烧红了京城的半边天空! 据说,楚王也葬身在了这片火海之中…… 对此,晋王气得咬牙暗恨不已。 楚王府被毁,楚王葬身火海,他知道肯定会引起各方的猜测,而这些猜测定是对他不利的,好不容易勉强稳定下来的人心,定然又会出现浮动。 为了善后此事,晋王和姜由季可是花费了不少的精力心思,而两人也心知肚明,楚王绝不可能什么“葬身火海”,说不准正在什么地方躲着偷笑呢! 想到此,晋王怎么肯善罢甘休的安心?派出了不少的人马在四处搜寻楚王的下落…… 至于长公主,当晋王称帝的消息传到南疆,长公主立即下令关闭南疆与中原之间的关口,摆出一副自立为王的姿态。 南疆距离京城遥远,处于鞭长莫及的地域,长公主不承认新的政权,晋王还真就拿她没有办法!可是这样一来,难免又令人心活动。 为此晋王甚至秘密派遣了使者携带密信前往南疆与长公主谈判,许以格外优厚的条件,长公主却一个字的答复都没有! 鉴于跟楚王以及长公主之间的关系,不由得年东南与春霞不担心。 终于将一切打点清楚,两人携带家人从长安出发前往杭州,将在杭州登船出海,前往和春岛。 吴大少奶奶早已与彩霞等在杭州等候多时,帮着一起打点。 春霞与年东南开始了忙得不亦乐乎的搬家之路,当所有人员以及财物尽数搬往和春岛时,已经是第二年的四月份了! 这一月,便是最后一拨船只离港出发,年东南和春霞便在这最后一拨中。 一番依依惜别,吴大少奶奶和彩霞等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登上大船,皆是万分不舍。站在船头的春霞和年东南同样不舍。 船只慢慢离港,切割出飞溅的洁白水花,水鸟在船头掠过,尖声鸣叫,更添惆怅。 春霞回望码头,渐行渐远,只能够看见码头上送行的人变成了一个个黑点,她的眼眶忍不住潮湿了。 年东南无声一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正想安慰,突然听到一串阳光般的笑声传来。循声望去,却是他们的两儿一女正在宽大的甲板上追逐嬉戏。 年东南笑道:“媳妇,别难过了,咱们又不是回不来了!只要你想回来,咱们随时都可以回来看看。你别忘了,咱们的大儿媳妇还在桐江呢……” 春霞一怔,瞧了年穆远一眼,心中缓了缓,不由也笑道:“是啊,咱们随时都可以回来!” 海风袭来,神清气爽,远处,天际与海面相交连称一片,蔚蓝的颜色纯净得如同上好的蓝丝绒。在那海天相交的尽头,有另一片天地,另一段肯定更为精彩的人生在等着他们。 从此,幸福而自由…… 第496章 番外 1 十年之后,初春时节。看小说首发推荐去眼快看书 若是在京城,这个时节正是春寒料峭,还称得上是冬天的尾巴,护城河里厚厚的冰层刚刚消融,后海畔的垂柳才长出绿影儿。阳光虽然明亮,热度却很薄,还不到催发万物的温度,除了寥寥数种耐寒花卉以及富贵人家温室里培养的,别处还见不到什么鲜艳的颜色。 然而,和春岛上,绝大部分地区早已经是春光灿烂、百花齐放,美不胜收。 经过十年的经营和开发,和春岛上早已经是人口众多,城镇乡村一片繁荣。 整个岛屿上,沿海一共有大大小小九大港口,其中可停泊远洋巨轮的优良深水港就有三个,每日里进进出出的船只蚂蚁似的数也数不清楚,进行着世界各地出产的各种货物贸易。在这些大码头上,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往来客商熙熙攘攘,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这儿就没有买不到的货! 码头上穿梭往来尽是各国的商人、旅人,喧嚣热闹无比。看到深目高鼻、碧色眼珠子金黄头发的外国人早已不是什么能令人大惊小怪的稀罕事儿钤。 光是这九大港口,一年挣下的银子便能堆成一座银山金山,抵得上大齐三个江南上缴的赋税总和。 除了大力发展海外贸易,农业商业化的道路也做得极其成功。 在雨量丰沛、四季分明的东部丘陵地区,开垦了大片大片的茶场和果园,每年产优质茶叶数百万斤,各种新鲜水果以及水果制成的果脯、果干、果酱、果醋、果酒在周边国家也是极受欢迎的商品,蔗糖的产量和品质皆是数一数二、远近闻名。 南部的平原地区,则是水稻和桑叶的主要种植区,品质上乘的大米和精美的锦绣绸缎在这里出产,除了供应岛上需求,更多的远销远洋诸国。 西部有辽阔的牧场,放养着数不清的马、牛、羊;西北部则蕴藏着丰富的矿藏资源,煤、铁、金银铜皆有大型的矿脉,烧制各种瓷器的窑场也在这一片择地而建,在从景德镇雇佣请来的优秀匠人们的努力下,和春岛上的瓷器已经能够与景德镇比肩了! 北边,则是一望无际的辽阔原始森林和宽阔的大河,出产各种各样珍贵的药材和优质的家具木材以及肉桂、八角、茴香、花椒、胡椒、桂皮、沉香等各种调味料和香料。 别的还好,唯独对于这大片森林,春霞看得极严极重,特意划了一大片永远禁止开采,其他的,可以有选择性的间伐,但最主要的木材出产,还是人工栽植。对于她的这项规定,几乎所有人都不能理解,但对在森林植被被严重破坏而造成不少恶果的现代社会成长起来的春霞来说,却深深的明白森林对人类的重要性。 她想,将来她的子孙后代一定会因此而感激她的…… 每年的春天,是岛上最美丽的季节,不光是景色,还有那种生机勃勃的景象,令人心生欢喜:果园里各种果树都开了花、茶场的茶叶冒出了嫩嫩的头,开始了第一拨采摘、海边的各种鱼虾海产开始变多、森林里山花烂漫,各种蘑菇竹笋应有尽有、牧场绿油油的,牛羊们成群结队如天上移动的云彩…… 看到这一切,春霞的心中便油然生出一股自豪感!这才是生活,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生活! 然而今年,如斯美景,春霞却没有什么好心情去欣赏与体验,原因是她的嫡长子年穆远,竟然离家出走了!这个混蛋! 他不知从哪儿打听来,知道他们夫妇俩欲命他前往桐江县吴家去提亲,将他的未婚妻吴大小姐吴君卉娶回家来,他于是便溜之大吉,从和春岛上最大的港口和春港上船跑了! 鉴于某次同样不告而别连去向也不告知回来之后受到的教训,他这一次离家出走倒是找了个极好的理由:去天山给母亲采摘冰晶雪莲祝寿…… 春霞忍不住心里暗骂混蛋,又无奈轻叹。都是岁寒那家伙,也不知从什么破医书上看来的,说天山上人迹罕至之地生长着一种叫做冰晶雪莲的奇花,能够养颜驻容、延年益寿、可保青春永驻,却被这家伙拿来当借口了。 “东南,你倒是赶紧派人去把人找回来啊!我干姐姐那边可还等着呢!出了这幺蛾子,咱们怎么跟我干姐姐交代、跟吴家交代!”春霞一边着急,忍不住又骂道:“那个混蛋!等他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趴在窗台上逗弄鹦哥的年逸逸听见这话嘴角微微抽了抽,继续教那五彩羽毛的鹦哥说话。娘说这话不知多少次了,可也没见哪一次舍得打断大哥的腿,不过,鞭子倒是抽了不少…… “你先别着急――”年东南仍旧如同往常不温不火。他正在北边的莲花牧场挑选马匹,却被妻子派人火速叫了回来,刚刚赶了两天的路,这才刚进南王府的大门。 “我怎么不急!”春霞皱眉,道:“从前我就想着这门亲事不妥,孩子们长大了各有各的脾性,谁知道两个人能不能够合得来呢?偏你想也不想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既然答应了,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男方家随意退亲,尤其是像年家这样富可敌国、相当于大齐附属国一般存在的人家,吴家的大小姐可就不用做人了! 因此,春霞是无论如何也要将这门亲事做成的,就算年穆远再怎么不情愿都不行!吴家大小姐必须是她的儿媳妇! 为了让两个孩子从小培养感情,吴君卉小的时候她便想着多接她来住着,两人接触多了,加上她在旁刻意培养,没准长大了感情也就处出来了。 可惜出师不利。吴君卉七岁那年第一次来和春岛,就被年穆远捉弄得哇哇大哭,很是可怜。弄得春霞尴尬羞窘无比,再也不好意思提让吴君卉年年过来小住――吴大少最是心疼这个女儿,就算她厚着脸皮邀请她前来,吴大少也不会准许的。 为这事春霞狠狠教训了年穆远一顿,又命他赔礼道歉,吴大少和吴大少奶奶见春霞如此反而有些过意不去,便说道孩子们还小,等长大了懂事了,自然也就好了。 春霞虽然对这种说法颇有怀疑,可是也只能相信了。 她是真心护着准儿媳妇的,特意定下家规:但凡年家的子孙,在娶正室妻子之前不准纳妾不准有通房丫头,更不准在外眠花卧柳,逢场作戏也不行! 吴大少奶奶夫妇知晓了自然感激不尽,更加坚定了这门亲事。 “放心,等咱们儿媳妇过了门,不就好了吗?吴家的家教还能差到哪儿去?那孩子长得也是个好的,配咱们家穆远正当合适!穆远一定会喜欢她的!”年东南见妻子着急上火,便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安慰。 “你说的也是!”春霞轻叹道:“反正无论如何,君卉是肯定要进咱们家门的!他最好还是喜欢,哼!” “……”年东南便笑道:“那不就行了?所以你的担忧都是没有必要的,放心吧,我这就派人找他去!天山……北边、西北一带咱们的故人朋友不少,生意线上也有人在,要找他的行踪并不难。” “这件事可就交给你了!”春霞便点点头,道:“我这边可就叫人准备聘礼、修建新房了啊!君卉是个好姑娘,不能委屈了她。” 年东南想想婚期定在六月份,只怕不一定来得及,不觉也有些头疼,只迟疑着同春霞提了一句,春霞便没好气道:“我早就想到此事了,所以厚着脸皮正准备给干姐姐写信呢,将婚期推迟至明年四月――这可不能再拖了!” 年东南心中稍安,便点头笑道:“这就时间足够了,那小子又没长翅膀,飞不了的!” 春霞冷笑,“飞?等他回来,看我不拿个铁链子把他给锁起来!” 年东南一怔,忍着笑附和:“媳妇说的是,看他今后老实不老实。” 说着他也不觉轻轻一叹:“他要是有老二一半听话就好了!” “我可没有你这么贪心!”春霞说道:“他有阿锦十分之一,我便心满意足了!” 说来也是,这兄弟两个,一个放荡不羁总爱惹是生非,半刻也安静不下来;另一个一本正经、规规矩矩,好像脑子里排了一张满满当当的时刻表似的,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一丝不苟,从来没有打乱过!规矩对他来说没有用,因为他自己就是规矩! 从今天开始传番外了,说的是年穆远的故事,正文已经结束了!感谢大家一路陪伴与支持! 第497章 番外 2 这是一场空前盛大的开机仪式,在横店这个小城镇显得特别地突兀。无数媒体记者粉丝把纸醉金迷酒店围得水泄不通。举着卫皓,李珉,alisa牌子的粉丝占大多数。尽管天气已经慢慢转热,但是粉丝的热情依旧高涨。 “啊――――” “卫皓卫皓卫皓...” “李珉李珉李珉...” “alisaalisaalisa...” 粉丝突然bao发出激动的呼声,闪光灯快门键也不停地交错响起。等了半天的主角终于来了 除却男一号是韩国当红明星李珉外,女一号是以为普普通通毫无名气之人。(..tw)不过她也是今天最受羡慕嫉妒的人,或许她在前一刻还默默无闻,但是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必然光芒万丈。为什么?因为她成了著名剧作家alisa在中国大陆首部戏的女一号。那个令无数国际女星抢破头也抢不到的角色。 “各位媒体记者朋友,欢迎大家来参加《很重要的人》alisa首部以励志为主题剧作的开机仪式。现在我们欢迎这部剧的两位主演,以及赞助商郑氏企业少董郑英奇和我们的alisa一起为新剧剪彩。”助理蓝若对于这种话早就驾轻就熟。 “啪啪啪啪――――――” 掌声过后,四个人一同上前一步,举起剪刀,同时剪下红绳。(..tw好看的小说) “alisa,请问你对这部戏有什么期待。” “请问您为何要想找一个韩国人来饰演剧中的男一号?” “请问...” tryroad,takehome...就在这时,熟悉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记者的问话。 “哈喽!”在蓝若的帮助下,走出记者堆。 “哈你妈个头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虽然带有病态,但是一如既往的嚣张。古颜拿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喂!古人,你该不会兴奋地晕过去了吧。”电话那头再次传来调笑声,才让古颜回过神来。 “你丫的给我好好呆在那里等我!”古颜挂了电话,马上跑去酒店的底下车库,不理会面面相觑的记者。当然也有不少反应快的记者早就抓拍下了古颜接电话时的画面。如果不出意外,明天的娱乐头条将会是“神秘电话引得alisa口bao粗口,丢下演员赞助商匆匆离开”。 古颜把车速提到最快,快速往医院赶。来不及注意,后面有一辆车子紧紧地跟着她。 沈宏看见古颜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心中的疑惑瞬间解开了。两人毕竟曾朝夕相处过两年,有些事他不说,但都看在眼里。 “死丫头,你还舍得醒来啊。”古颜一走进病房,就看见大仙、臭美、晓梦、1四人在调笑,感情她是最后一个赶来的。 “丫丫丫!你看看lv包包,香奈儿裙子,我们的古人大发了我当然要醒来敲上几笔啊。” “呼――”古颜呼出一口气让自己淡定,“算了,你今天死而复生,我不计较。” “哈哈,哈哈!!”看着一本正经的古颜,姐妹们地忍不住笑了起来。时隔三年,她们五姐妹也终于真正聚在了一起。 靠在病房门口的古颜听到房内的笑声后,轻轻离开了。和来的时候一样,没人知道。 第498章 番外 3 黄河渡口,因连日河水暴涨,此时渡口边上的客栈里滞留了不少的客旅行商。 年穆远带着小厮木头,在这天晚上也到了这儿。准备渡河北上。大水未退,他同样不得不寻了客栈暂且住下。 主仆两个刚刚走到一家客栈门口,便听到一声暴喝,跟着是一名穿着月白长衫的瘦削少年被人从客栈中推了出来,恰恰撞在他的身上。 “爷开客栈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借口没听过?哼,遭了小偷!这话早在十年前就不新鲜啦!没银子还住什么店!赶紧滚,滚得远远的!” 年穆远一抬头,就看到一名店伙计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对着那少年叫骂着谪。 “喂,你长不长眼睛!”木头看到自家公子平白遭了池鱼之殃,不由瞪着那伙计骂道。 那伙计见他二人装饰不俗,而且,能用得起仆人的人,自然不会没有住店的钱,忙拱手赔笑道了歉幻。 “好了木头,别多事!”自幼金尊玉贵,对于拜高踩低、势利眼这种人年穆远早就见多了,并不以为意。跟这种人计较,他嫌掉价。便淡淡一笑叫住了木头,将那跌到自己身上的少年顺手扶了一把正要推开,在看到他的长相时,不由一怔。 吴君卉虽不是养在深闺从没出过门的娇小姐,可是,哪一次出门不是丫鬟婆子家丁一大堆?独自一人出门,这可是头一遭。她除了知道女子在外行走不便应该做男子打扮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知。 而年穆远因为好奇,两年前曾经派人暗暗去了桐江,设法画了一张吴君卉的画像拿回去给他。他生来过目不忘,此刻吴君卉若做女子打扮,他必定一眼就能认出她是谁;她做了男子打扮,他虽一时认不出,但却没来由的觉得眼熟。(..tw好看的小说)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年穆远不由笑问道。 “你――”吴君卉被人从客栈中赶出来本来就够倒霉了,却又一头撞在了陌生男人的怀中,心里更是又羞又气又急。 偏偏这男人非但没有放开她,还抓着她的手臂,一双眼睛肆无忌惮的盯着她,居然还笑嘻嘻的调戏,说什么“是不是以前见过!” 她顿时恼羞变成怒,气血上涌,狠狠瞪了他一眼,想也未想扬手“啪”的给了他一记耳光,骂道:“登徒子!无耻!” 年穆远瞬间呆住了,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这一记耳光挨得实在是太冤!他不就是看他眼熟问了一句吗?怎么就登徒子、怎么就无耻了! 从来只有他欺负人的份,还没有别人欺负他的!长这么大,鞭子虽然挨了不少,可是耳光还是第一次挨,这种火辣辣的感觉实在太糟糕。 一旁的木头早已吓得呆住了。 “疯子!”年穆远不由心生怒气,他顿时面色一沉,冷冷的盯着吴君卉,手上加劲,差点没把吴君卉骨头捏断。 还没等他好好教训这疯子少年,吴君卉痛得眼前发黑,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骂道:“混蛋!放开我!你放开我!”另一手出手如风直击他面门。 “哟,还是个练家子!”年穆远有点意外,却是嘲讽一笑,轻而易举避开了她的攻击,顺势将她另一只手也握住了,挑眉道:“果然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他刚才这疯子对他做了什么,心中一怒,再不客气,只听得“咔擦”一声脆响,吴君卉左边胳膊生生被他拧脱了臼,软软的垂下,人也被他推倒跌在地上。(..tw) 吴君卉到底是个小姑娘家,哪里受过这种罪,不由“哇”的一下大哭起来。 呆若木鸡的木头这时候方回过神来,奔过来冲着地上的吴君卉嫌恶的啐了一口,无不鄙夷道:“还是个男人呢,动不动就哭也不害臊!再说你有什么好哭的?明明是你对我家公子动手在先,你还有理了!” 吴君卉心下一凛,忙止住了哭声。她这才想起自己此刻是个“男人”,那么刚才那登徒子的行为也就是无心的了?她心下顿时有些过意不去,转念一想,饶是如此,他那句“在哪见过”又是什么意思?没准他早已看出了自己的女儿身,故意戏弄自己…… 这么想着,吴君卉那刚起的并不多的愧疚之心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抬头冷冷瞪了年穆远一眼冷冷哼了一声,忍痛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扭身便走。 倒把个年穆远怔在那里。 “果然是个疯子!公子,咱们快进去吧!”木头也怔了一怔,忙说道。 年穆远“嗤”的一笑,道:“好久不曾来大齐,莫非如今这世道的人都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不成!” 他盯着吴君卉踉踉跄跄离去的瘦小身影,心里竟莫名的起了一丝复杂的悸动,他顿时有些没来由的心浮气躁,跟自己赌气般的低哼一声,转身进了客栈。 “你说,爷是不是在哪儿见过那人?”要了客房之后,在大堂上用饭,年穆远有些食不甘味,忍不住又问道。 那一双水汪汪的、也是愤怒恼羞的眸子老是在他面前晃啊晃,晃得他心里极不 tang舒服。这少年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可偏偏就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木头一愣,挠挠头想了半响,打着哈哈陪笑道:“爷,奴才的记性可远远不如爷您啊……奴才实在记不得见没见过这人……” “没用的东西!”年穆远没好气瞪他骂道:“不记得就说不记得,说那么一大串干什么!” 木头哼哼哈哈的陪着笑,心中不觉气闷:不就是个娘娘腔嘛,见过没见过有什么打紧? 主仆俩还没用好饭,突然一阵风般从外头冲进来一个穿着竹青色长袍、腰悬佩剑的少年,那少年冲着柜台上喝问道:“刚刚不久前店中可是来了一对年轻主仆?人呢?” 掌柜的被他吓了一大跳,待看清他目光冷冷的盯向自己,杀气隐隐,更加吓了一大跳,手指着年穆远主仆的方向,结结巴巴道:“在、在那呢……” 那少年猛的转身,循着望去。年穆远也听见了他的问话,心中冷笑,也正抬头望过来,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愣。 木头也愣了愣,忙朝那少年笑着叫道:“姜公子!”正是楚王的徒弟姜简。 楚王自打十年前火烧楚王府摆了新帝一道之后,便消失在了朝廷的视线中。 新帝派人暗中寻找了他三年亦一无所得,又见他并没有出来兴风作浪,加上政权已经稳定,国家正处于稳定发展时期,百姓安居乐业,人心所向,已无可撼动,便也歇了寻找的心思。 楚王其实一直在大齐,从未离开过。每一年都会带着徒弟姜简去一趟和春岛探访故友。因此年穆远和姜简可称得上熟悉。 然而这两人的关系却不阴不阳,互相看不顺眼。每次见了面不是你暗暗摆我一道就是我不动声色黑你一遭,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从未停歇。 先前都还小,长辈们只当是小孩子闹着玩一时好了一时恼了并未放在心上,后来才发现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 只是想要劝已经无济于事了,两个人似乎天生就是冤家对头。双方长辈见他们彼此虽然相互看不顺眼,但总算还知道分寸,没有闹得太出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了他们。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姜公子啊!怎么在哪儿都能碰见你呀!”年穆远冷冷一笑,不酸不凉说道。 姜简脸色沉沉,却没有了与他斗嘴的兴致,一双眸子冷冰冰的瞪着他,杀气顿显。 “阿简、阿简!”姜简正要开口说话,只见吴君卉从外头奔了进来,拉着他的袖子摇摇头道:“阿简,算了,我们走吧!” 年穆远的目光不着痕迹掠过他二人,心中恍然大悟,“嗤”的一笑,不紧不慢道:“我当怎么了,你是来替他找场子的吧?这疯子原来是你的朋友啊,也对,物以类聚嘛!你替他找场子,是不是也替他还账呢?” “她不过――”姜简硬生生憋下了“是个女子”几个字,冷冷道:“你也太狠了吧?一出手便折人手臂!今日这事我绝不善罢甘休!” 年穆远冷笑道:“那又怎样?” 姜简冷冷道:“你折她一只手臂,我便折你一只手臂,看在咱们好歹认识的份上利息我就不要了!” “就凭你!”年穆远一挑眉,冷笑道:“你不妨试试!” “阿简!”吴君卉看到姜简真的要上前动手,顿时大急,死死的拉扯着他的袖子不放,摇摇头道:“阿简,算了!算了吧!” “你不能白白受人欺负!”姜简愤愤,想到刚才看到吴君卉那副疼得泪水汪汪的模样,他的心中便是一痛。 第499章 番外 4 “不、不!”吴君卉看到他们真要打起来,顿时慌了神。长这么大,她可从来没见过刀剑无眼的厮杀,而且姜简分明就是要动真格的。 “是,是我不对在先,”吴君卉只得小声说道:“我,我打了他一记耳光……” “你给我闭嘴!”年穆远恨恨瞪向吴君卉,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让姜简知道他被人打了耳光,简直丢死人了! 果然,姜简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不敢置信的看向他,再看向吴君卉:“你……谪” 吴君卉虽然会武功,可是跟年穆远比起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也毫不夸张,而年穆远竟然会挨了她一记耳光!这―― 太神奇了! 如果不是年穆远恼羞成怒的神情,很明显的说明了吴君卉并未撒谎,他说什么也不肯相信。 “就算如此,他也不应该对你下如此狠手!”出乎年穆远意料的是,姜简居然没有趁机百般嘲笑嘲弄他,反而仍旧是一副吴君卉吃了亏的神情幻。 年穆远顿时憋屈极了。 就连木头也看不下去了! 木头忍不住叫道:“真是不要脸,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哼,这还有没有天理啊,明明是他无理在先,居然还怪我家公子!哼,我家公子没有杀他已经是仁慈了,你们还想怎样!姜公子,好歹你跟我家公子认识十几年的朋友了,没想到胳膊肘往外拐!” “木头,胡说什么!”年穆远不屑道:“我可没有这种朋友!不是什么人都能做我的朋友的!” 吴君卉顿时糊涂了,更觉不好意思,愧疚的看向姜简,道:“真是对不起……阿简,原来你们是朋友――” “是啊,我们从小就认识!”年穆远否认,姜简就偏偏要承认,木头的话也同时提醒了他,君卉不愿意暴露自己是女子,他自然不会拆她的台,那么,这件事情自然也就不便再揪着不放了,否则,年穆远一定会疑心的。他不怕年穆远疑心,却不愿吴君卉生他的气。 姜简笑眯眯的道:“我们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阿远这人就是嘴硬!既然是一场误会,君宁你不追究,那就算了吧!” 年穆远见他如此欠揍的跟自己拉近乎,气得冷笑。 姜简见状心里更乐,拉着吴君卉与他同桌坐下,笑眯眯道:“故友相见实在难得,说什么也要好好聚聚才是!刚才我误会了你,这顿饭便我来请吧,也当是赔罪,如何?” 姜简说着,便高声叫“伙计”,吩咐再添几个菜来,“蒜蓉鸡、蒜爆鱼、红烧黄河鲤鱼、红烧牛肉、蒜苗鸡蛋……”,又特特吩咐:“每个菜要多加蒜,知道了吗?” 他说一句,年穆远的脸色便黑一分,便也叫了一长串菜名,又道:“别忘了多多放花椒,有多少放多少!” 姜简见状,便也哼了一声。 吴君卉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突然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背后也凉飕飕的。他们真的……是朋友吗? 吴君卉瞟了一眼木头,见他低着头将一切无视,便也有样学样,对这明明紧张无比的气氛视而不见。 “阿简,你怎么会在这儿?”吴君卉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便笑着扬头问姜简。至于那什么“阿远”那个登徒子,她才不要跟他说话!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两人早在五年前在京城中无意相识,这么多年来,每年姜简都会去桐江看她,可称得上朋友。(..tw) 姜简回以一笑,温言道:“我这些时日一直都住在这边,没想到你会来,可见我在这儿没走还真是对了!” 姜简瞟了一眼她,道:“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会一个人来了这儿?” 吴君卉顿时有点支支吾吾,半响说不出一个字来。 姜简理所当然认为是年穆远在场她不方便说,便也没有逼问,笑道:“你既为难就别说了,你来了,我带你到处好好玩玩。” “好啊!”吴君卉眼睛一亮,不觉笑颜逐开连连点头,欢然道:“我离开家之后本来就想找你呢,可惜你行踪不定,我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没想到这么巧!” 年穆远见他二人相谈甚欢,一副十分亲近的模样,不由觉得十分刺眼,他鄙夷的目光不着痕迹划过他二人身上:两个大男人如此亲密,果然一个是疯子一个是变态! 察觉到他目光中的含义,吴君卉面上一热,微微有些发窘,碍于身上男装却不好解释什么只得装糊涂,姜简却是笑眯眯的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对了,”姜简看向年穆远,笑道:“听说很快就要娶媳妇了,怎么还有空出来游玩?呵呵,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家里做准备当新郎官嘛!哦,我还没有对你说一声‘恭喜’呢!” 姜简说着,便拱手果真向年穆远笑嘻嘻道了几声恭喜。 身为对头,他当然知道年穆远有多不喜欢这门亲事。 果然,年穆远的脸色沉了下来,却是忽而一笑,一挑眉道:“多谢了!不过呢,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呀! tang这门亲事是十多年前做下的,反正新娘子又跑不掉,我就算不回去,她还不得一样进门!对了,姜叔叔还没给你说媳妇吗?他可是你师父啊,看来对你真的不怎么样嘛!你整天这么关心别人的亲事,是不是看着眼热呀?呵呵,要不要我帮你在姜叔叔面前提醒几句,你知道的,姜叔叔一向来对我还是不错的。” “不必了,我就这么一问,我的事师父说过让我自己做主,更用不着你来过问。”姜简脸上勉强维持着笑容,心里却忍不住暗暗失落。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师父从小到大都很偏爱年穆远,对年穆远远远要比对自己好得多。 他出身尊贵,有爹娘、有兄弟姐妹,还有那么多疼爱他的长辈,可是自己呢?唯一的亲人就是师父,师父却还是偏向他!这是他的心病,无药可医。 吴君卉见姜简神色明显黯然下去,不由投去关切一瞥,同时心中忍不住暗暗想到:不知哪个倒霉女子是这什么阿远的未婚妻,这还没过门呢,就这么不受待见,将来的日子还不知要怎么过呢…… 姜简微微抬头,对上吴君卉的目光不觉心口一热,回以她微微的笑,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相视,仿佛心有灵犀。 姜简心中好受了些,无论如何,只要君卉对他好,只要有她,他便心满意足了。年穆远的婚姻注定会失败,可是他,幸福的日子还长着呢,有一辈子那么长,他何必同他计较? 姜简心中顿时开朗,向吴君卉使了个眼色,便欲起身带她离开。可年穆远越瞧他两人的神情心中既别扭不舒服又忍不住暗暗雀跃:相识十几载,他可从来没有想过姜简这家伙居然喜好男风,呵呵,若是使点儿手段令他二人弄出点什么事来,呵呵…… 岂不是十分有趣? 心念闪动之间,年穆远已经打好了主意,不等姜简开口,便笑着道:“你刚才不是问我来这里做什么吗?我娘明年的生日是整寿,我听说天山上有一种奇花叫做冰晶雪莲,有延年益寿、养容驻颜的功效,特地去为她寻的。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啊?” 姜简顿时迟疑起来,年穆远虽然混蛋,可是南王妃和南王一向来对他甚好,既然是为南王妃做寿的东西,年穆远又已经开口这么说了,他当然得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好,既然如此,我与你同去,为左姨尽一份心意也是应该的。”姜简点点头,便转头看向吴君卉,正要说话,年穆远抢先轻蔑的瞟了吴君卉一眼,哼道:“至于你,还是该上哪儿上哪儿去吧!天山路途遥远,气候恶劣,不是你这种动不动就哭娘们似的家伙能去的,我可不想要一个累赘跟着!” “你!”吴君卉气得瞪眼,下颔一扬,冷哼道:“你少看不起人!谁跟你一路了?我跟阿简一块!天山又不是你们家开的,去不去要你管么!” 年穆远冷笑:“别说的好听,半道上吃不消可没人送你回来!” 吴君卉这回懒得搭理他,恨恨瞪他一眼,向姜简道:“阿简!” 姜简其实本来也不想带吴君卉去,生怕她一个弱女子有个什么意外,见她楚楚可怜的看向自己求助,他的心一下子软了,拒绝的话哪里还说得出来?便柔声道:“你只要跟着我,不会有事的!” “嗯!”吴君卉展颜一笑,冲他点点头。 “喂,你自找麻烦,到时候可别怨我袖手旁观!”年穆远心中暗道“有戏”不由大乐,嘴上却故意又刺激道。 第500章 番外 5 吴君卉气得叫道:“你最好袖手旁观!姑——谁稀罕你伸手!你伸手我也不搭理你!” 年穆远呵呵的笑了起来,神情一片宽容包容。[..tw超多好看小说]这种感觉,好像他一下子变成了宽宏大量、风度翩翩的长者,而吴君卉是无理取闹的那一个。 吴君卉觉得别扭极了,猛然起身,叫道:“屋里头闷死了,我出去走走!” “喂,这一带骗子多,小心被骗得衣裳都叫人扒了!”年穆远不知是好心还是恶意的说道,分明拿她丢失银两的事情嘲弄。 “你——”吴君卉面上一热,近乎羞愤了。姑娘家脸皮薄,哪里还坐得住?猛的起身一跺脚,头也不回的奔出去了幻。 “君宁!”姜简大急,忙起身追了出去。 等年穆远回过神来,两人一前一后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谪! 年穆远怔了好一会,不觉摇头口内“啧啧”有声,唇边的笑意却越显越大。他真恨不得立刻看到些什么什么,光是想想,就觉得无比有趣!真不知此事若是公布在世人面前,那该死的姜简今后还怎么见人! 哼,跟他斗! 木头也目光发直,好一会方“咕嘟”一声吞咽了一口唾液,不敢置信的说道:“姜公子可真是,真是——原来竟然、竟然——” “你也看出来了!”年穆远笑笑。 木头点点头,又轻叹道:“不过,那小白脸长得可真俊俏,皮肤又白,嘴巴小小的,眉毛弯弯的,可真像个娘们,怨不得——咳咳,爷,我、我可没那嗜好,我就是,就是这么一说……” 年穆远听他形容得鸡皮疙瘩掉一地,没好气道:“没有最好,若有趁早离爷身边远一点,别恶心人!” 是夜三人就在这间客栈休息,准备第二天一早前往天山。 夜深人静,年穆远推开窗,望着天上一弯银钩似的月牙毫无睡意,便索性往院子里去散散步。 花木丛后突然传来一阵低低的说话声,他并没有偷听他人隐私的习惯,正要离开,忽然发现这声音竟是吴君卉的,心中好奇,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敛神细听。 只听得吴君卉恳求道:“吴叔,求求你了,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嘛!我玩儿一阵子就回家去的,肯定回去,你先别告诉我爹娘好不好嘛!” 年穆远一开始听她撒娇般的开口胳膊上鸡皮疙瘩一阵一阵的,心中正道“果然像个娘们”,再听得他说什么“出嫁”一下子就懵了,愣在了当地。 只听得那吴叔苦笑道:“小姐,您真是太任性了!若非老奴走这一趟生意还发现不了小姐您的行踪呢!您这么离家出走,老爷和夫人可得多着急!您要是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儿,您叫老爷和夫人怎么向和春岛南王、南王妃交代?” “吴叔,”吴君卉又苦笑道:“您也知道,我就要嫁到和春岛那么远去了,今后想要回一趟桐江、回一趟大齐可多不容易!我就是想趁着没嫁之前各处走走,这今后再想出门可就难了,您最疼我的了,答应我嘛,好不好、好不好呀!” 吴叔禁不住她一再撒娇恳求,只得轻叹一声,道:“罢了,小姐您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好在如今天下太平,您啊,想玩儿就玩一阵吧!对了,小姐您还不知道吧?您和南王世子的婚期已经改在明年四月了,您就安心的好好玩一阵,然后乖乖的回去。这样,明儿我叫咱们家在这里的掌柜派人陪陪你,顺便保护你,你看如何?” 吴君卉心道,明儿我就跟着阿简他们上天山了,到时候谁管谁呢?便连忙满口答应,还笑眯眯撒娇道:“还是吴叔最疼我、最关心我啦!” 哄得吴叔十分开心呵呵直笑,难免又忍不住絮絮叨叨的多交代了几句,吴君卉一一乖巧答应着,好一阵才把吴叔打发走。 看着吴叔离开,她长长舒了口气,得意的轻笑了两声,迈着轻盈的步子哼着小曲往房间回去。 花丛后偷听的年穆远,已经呆了又呆。 原来真的是娘娘腔,不是像娘娘腔…… 这个女人,居然就是他的未婚妻吴君卉! 真是冤家路窄! 年穆远一掌拍在额头上,心里一下子有点茫然,呆呆的站在那里。 难怪他会觉得她眼熟、觉得在哪儿见过,他可不是见过她的画像吗! 他不觉抬手轻轻抚上白天被她打过的脸颊,心里一阵窝火一阵愤愤:不是说是江南有名的大家闺秀吗?不是礼仪娴熟温柔可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不精通的淑女兼才女吗?原来如此名不副实! 真不知这名声是不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年穆远好不窝火。 回到房间,年穆远将此事淡淡的同木头说了,若不是他狠狠一记眼光瞪过去,木头差点儿要尖叫起来,那表情,可比年穆远震惊多、精彩多了! “老天!这、这、这简直岂有此理啊!”木头一跺脚,比年穆远还要愤愤。 年穆远有些莫名其妙的瞧向他, tang只听得木头继续道:“爷,她好大的胆子啊!她分明是爷的未婚妻,却跟姜公子勾勾搭搭,真是,真是——爷,奴才不是以下犯上,奴才是替爷您委屈、替您不平啊!” 木头光顾着嘴巴过瘾,说到一大半才猛然想起那吴家小姐可是自己的未来主母…… “爷我委屈吗?嗯?还用得着你来不平?”年穆远听了这话心里十分不舒服,也有些憋屈,没好气瞪向了木头。 他会委屈?笑话!他只是愤怒! “那不是……”木头在年穆远的瞪视下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脑袋,声音也一点点的低了下去:“未来的世子妃嘛,她……” “很快就不是了!”年穆远冷笑截断他的话。 “呃……”木头目瞪口呆的看着年穆远,动了动唇,片刻才小心翼翼道:“爷,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木头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直觉感到自家爷说出来的话会将他的小心肝吓得扑通扑通。 果然,只听得年穆远微微冷笑,挑眉道:“这种虚名在外其实不符的虚伪女人,岂能做小爷我的世子妃?哼,她不是挺中意姜简的嘛,指不定什么时候勾搭在一块了呢!” “唰”的一下,一股无明业火从心头腾起,年穆远没来由的气起来,冷冷道:“姓姜的向来喜欢同我作对,这回倒是帮了小爷我的大忙了!嘿嘿,看来从今往后,小爷我得对他好一点,毕竟嘛,是他从火坑里解救了爷……” “爷……”木头哭丧着脸,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道:“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笨!你还真就是块木头!”年穆远没好气在木头脑袋上敲了一下,冷冷道:“爷看她和姓姜的相处得不错嘛,索性成人之美!哼,只要他们俩之间有了点什么事儿,难不成爹娘还逼着爷戴这现成的绿帽子不成!这个不守妇道、水性杨花的女人!” 年穆远一边说一边冷笑,心里却堵得发慌,恨不得将吴君卉抓过来一下子掐死。 木头“啊!”的一声惊叫,忙道:“这怎么行!爷,咱们得赶紧阻止呀!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对了,奴才明儿就跟姜公子说明了,料想姜公子不是那等调戏人妻的小人!” “你给我闭嘴!”年穆远冷冷道:“他已经是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了,爷本来就没打算娶这女人,如今正好顺水推舟,解除这门亲事。” 他说着扭头瞪着木头:“我可警告你,不许背着我私底下乱来!哼哼,小爷我可是要成全他们的……” 看到木头在怔怔的出神,他沉声低喝:“你听见没有!” 木头吓了一跳,忙收回神思点点头:“听、听见了!”心中忍不住暗暗嘀咕,世子爷,您嘴里说着成人之美,这神情可是恨不得扒人的皮呀…… 不过也怪不得,这种事情搁在谁身上,谁能好受呢…… 木头这么想着,看向年穆远的目光就有点儿怜悯起来。年穆远察觉了,顿时恼羞变成怒,恨恨瞪向他,警告道:“你心里头在想什么?” “没、没有!什么也没有!”木头吓了一大跳,头摇得像拨浪鼓。打死他也不敢说的。 “哼!”年穆远冷冷一笑,“最好!” 第二天一早,年穆远若无其事的与木头下楼,跟姜简、吴君卉一同用早饭。他跟姜简之间依旧少不了冷嘲热讽,你刺我一句我刺你一句,只是吴君卉下意识的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跟昨天有些不同,寒浸浸的瘆的慌,令人背后一阵一阵发凉。 第501章 番外 6 “你们等着,我去找辆马车,很快就回来。”永用过早饭,姜简便起身说道。 “找马车干什么?”年穆远明知故问,说道:“马匹我已经叫掌柜的帮忙准备好了,购买的当地最好的马,相信很快就能到达。这种路走马车,亏你想得出来!我说,一个大老爷们,不至于这么娇贵吧!” 不用问,吴君卉也听得出来他这番话是冲着她来的,心中一恼,不由得赌气说道:“说的是,用不着马车!” “可是,你真的能骑马吗?”姜简急了谪。 吴君卉的确会骑马,但会并不表示能够骑着马赶路当交通工具。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又不是江湖女侠! 再说了,南船北马,她在家的时候除非心血来潮骑着马出去转转,平日里骑马的次数少得可怜。 然而此刻,年穆远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知有多令人讨厌,她怎么肯叫他冷嘲热讽看不起了去? 她想也不想,点点头果断道:“我当然能,谁说我不能!就骑马吧,省得路上耽搁时间!幻” “不错,那咱们这就上路吧!”年穆远“嗤”的轻笑一声,神情嘲弄。 吴君卉甚恼,暗暗翻了个白眼,索性对他视而不见,扭头向姜简含笑柔声道:“阿简,走罢!” “好吧!”姜简见她坚持,自然不会反驳她的话,宠溺一笑,柔声道:“万一你受不住便告诉我一声。” “我知道!”吴君卉嫣然一笑。 年穆远面上和颜悦色,心里头一股气窜啊窜在五脏六腑中流转,不知暗骂了多少句“奸.夫淫.妇!”无意瞥见木头仿佛怜悯的目光朝他看过来,年穆远当即瞪起一双眼睛狠狠盯了过去,木头脖子一缩,慌忙收回。 四人打马出城,一路向着天山行去。一路上吴君卉一口一个“阿简”跟姜简说话和颜悦色、满脸是笑,一旦对上年穆远,整个神情便垮了下来。 姜简就更不用说了,跟年穆远本来就不对付。 这一路上,倒是热闹。 年穆远面上混不在乎,心里却没来由的总会想到吴君卉的真实身份,那一股一股强行压抑的火气便一下一下的窜出来。 他实在受不住那两人之间的肉麻――至少在他眼里是,便扬鞭加快了速度,道:“时间紧迫,咱们可要快些!北边气候变幻莫测,这事情早好早了,万一遇上坏天气可要糟糕!” 他说的句句在理,谁也没法驳他的不是,姜简虽然有些不同意,也没有说什么。至于吴君卉,为了证明自己,就更不会说什么了! 可是,骑马郊游是一种乐趣,骑马赶路可就是一件货真价实的苦差了。尤其对于吴君卉这样南边长大、娇滴滴的大小姐来说。而且,又是在道路崎岖不平的北边山地。 不过半日功夫,吴君卉就觉苦不堪言,腰也酸了,手也疼了,屁股也麻木了,更要命的是两边大腿内侧一阵一阵火辣辣的疼,随着坐下马儿的奔跑疼痛不断加剧。 她一开始咬着牙硬撑着,渐渐的忍不住,脸色开始变得苍白隐忍,身子下意识的左右前后轻轻扭动以图减轻疼痛,然而,似乎没有什么用。 姜简一路上都关注着她,她难受的表情自然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可是,他好几次问她,她都笑着摇头说“没事,不要紧!”,硬是撑着。 年穆远见状心中冷笑,暗道:小丫头脾气还蛮硬的,很好,爷倒要看看,你还能硬撑到几时! 年穆远之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扬鞭疾驰,潇洒自如,猎猎山风吹动他玄色披风飞舞,嚣张得如同苍穹中展翅翱翔的雄鹰。(..tw无弹窗广告) “赶了半天路,歇一歇吧!”姜简实在看不下去了,猛的提速挡在年穆远面前说道。 “这么点路就要歇了,真是连个娘们都不如!”年穆远无不讥讽的翘了翘嘴角。 若是往常,年穆远这么说他,姜简早就毫不示弱反唇相讥了――不对,若是往常,他根本不会跟年穆远说这种话! 可此时为了吴君卉,他忍下了这话,淡淡道:“许久没有这么骑马了,总会有一点不太适应!” 年穆远却轻哼道:“要歇你自己歇,我先行一步!你们也不用来了,反正,我娘又不是你娘,这孝心我一个人尽就好。” 年穆远这话分明就是逼迫姜简就范,春霞是他尊敬的长辈,他先前既然答应了与年穆远一块儿去,就没有半途而废的结果! 姜简果然犯了难,下意识迟疑的朝吴君卉看过去。 吴君卉虽然倔强的硬撑着,肚子里早就苦不堪言,巴不得停下来歇一歇。好不容易姜简这么说了,可是那该死的小气鬼穆远却不阴不阳的拒绝了。她心里头不由得一阵失望,又觉委屈,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眼眶中潮潮的,愣是不叫泪水掉下来! “那就继续走吧!别耽搁时间了!”吴君卉骄傲的仰起头,冷冷哼道。 这个混蛋,不就是为了刁难自己、看自己出丑 tang吗?哼,偏不叫他如愿以偿! 近乎赌气般,吴君卉大喝一声,猛的用力在自己的坐骑上抽了两鞭,那马儿吃痛双蹄腾空呼啸,脖子一仰一顿,一阵风般向前狂奔。 “君宁!君宁!”姜简看着马背上摇摇晃晃的吴君卉大吃一惊,他冷冷瞪了年穆远一眼,忙扬鞭追赶上去。 年穆远怔了怔,也跟了上去,心中却不知不觉的有什么滋味慢慢的浸了上来,一点一点的,从他的心上淹没了过去。 死丫头,脾气倒硬…… 他不由在心中暗暗嘀咕,这叫什么大家闺秀?什么名门淑女?什么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才女?分明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丫头! 他又想到了那一掌打在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的感觉,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庞,暗暗咬了咬牙。 “君宁!君宁!你等等我!你慢点、慢点啊!”年穆远打马追上去之后,就看到姜简急急惶惶的策马欲拦截吴君卉,吴君卉偏不肯停,仍旧固执的策马前行。 年穆远唇角微微勾出一抹冷笑,张嘴正欲扬声说些什么,只见姜简身子一晃,“啊!”的惊叫一声,从马背上栽了下来,跌倒在地。 年穆远吃了一惊脸上变色,下意识就要上前去看。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不由冷笑出声,拉住了缰绳放慢速度,晃晃悠悠、不紧不慢的上前。 那边,吴君卉早已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住了,听到姜简躺在地上痛苦的低低呻吟这才回过神来,忙翻身下马,不顾腰酸腿疼忙奔到他的身边,手忙脚乱扶着他颤声道:“阿简,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姜简抬头,看到吴君卉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担心,一双妙目中水雾盈润,长长的眼睫毛轻轻颤动,如美丽的蝴蝶的触须。 他的心如同挨了什么东西重重一击,不由得柔软起来,温柔的凝视着她,扬唇轻笑,“放心,我没事,就是腿上可能刮破了点皮,包扎一下休息休息就好了……” “真的没事吗?”吴君卉怔怔的,可怜兮兮的问道。从马背上跌下来,怎么会没事? “真的,别担心!君宁……”姜简的语气越发的温柔,温柔的凝视着吴君卉,仿佛那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那就好,那就好!”吴君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有委屈,也有担心。 早知道这么没趣,她不跟着来就好了!什么破地方,也不知还要走多远!这下子好了,不但自己苦不堪言,还害的姜简堕马,还好没出事,要是万一他摔断了胳膊腿脚,岂不都是自己的罪过? 两人这副情形落在年穆远的眼中,年穆远气得暗暗咬牙,“奸.夫淫.妇”四个字又在心里来回翻滚了不知道多少次! 这个水性杨花的死丫头,顶着他未婚妻的名号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吴家的家教都喂狗了吗! 木头在旁看着年穆远的脸色比梅雨天气沉沉的天空阴气还要重,忍不住心头暗暗发毛,同时有点小小的八卦:爷好像很生气呢,这是不是……吃醋? 心浮气躁的年穆远不经意瞥见目光鬼鬼祟祟朝自己窥视的木头,火气“蹭”的一下子就冒出来了,没好气瞪着木头道:“看什么看?心里头又在嘀咕什么呢?” “没、没有!”木头吓得又缩脖子。 “说!”年穆远咬牙,瞪眼。没有?鬼才信!这个死奴才嘴里就从来没有真话! “爷,”木头不敢招惹尾巴在喷火的霸王龙,只得小心翼翼的陪笑道:“其实,他们如今这样不正是爷希望看到的吗?” 第502章 番外 7 看到年穆远瞪向自己的目光更冷了两分,木头慌忙别开头:“呃,当奴才没说……” “不!”年穆远一挑眉,勾唇冷笑道:“你说得很对,的确是这样!所以,爷心里头很开心!” “是、是……”木头哪儿敢说半个“不”字?自然是连连点头附和,心里却十分不以为然。 年穆远的神色顿时缓和了下来,好像木头附和了他,就等于有力的证据证明的确如他所言一样。 “走罢!”年穆远淡淡说道,勒着缰绳,不紧不慢的朝姜简和吴君卉那边走去糌。 看到姜简那副死德性,年穆远只觉得憋屈刺眼非常,忍不住没好气朝吴君卉道:“别一副死了爹的表情,他死不了!” 吴君卉一下子怒了,抬头狠狠瞪向年穆远,冷冷道:“你这种人,究竟有没有良心!你不说帮忙就算了,还在一边说风凉话!楮” 年穆远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便冷冷盯向姜简。姜简的骑术跟他不分伯仲,说破天他也不会相信他好端端的会自己从马背上摔下来!这混蛋分明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落马,好教自己再也没有理由催促赶路! 说白了,他是想让这死丫头休息。 真是用心良苦啊!怎么没把他脖子摔断呢!这死丫头也真够笨的,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出来,真是个卖了还帮人数钱的主儿! 吴君卉见年穆远不说话,便觉说中了他的痛处,心中对他更加不屑。轻哼一声,低头向姜简道:“阿简,我看看你的伤处。” “木头,你去给他包扎包扎!”年穆远脱口而出,瞪向木头:“还不快去!” 他在心里自己跟自己解释:这关系到他这个未婚夫的尊严和年家的脸面,怎容他们当着他的面乱来?死丫头真是不害臊! 木头被他一瞪,再见他火急火燎的目光,恨不得喷出火来活活烤了他不由吓了一跳,慌忙翻身下马,还没站稳便跌跌撞撞的向姜简奔过去,“姜公子、姜公子,还是我来、我来吧!” 他情急之下硬生生挤了过去将吴君卉不由分说挤到了一旁,陪笑道:“这种粗活还是让奴才来干吧!” 姜简心中一阵失望,却不便 他的目光闪了闪,有些困惑的瞟了年穆远一眼,若有所思。.tw[]他可不相信年穆远会对他那么好心! 难道——他看出来了君宁是女子?就算看出来了,那也不至于—— 姜简是真的困惑了! 年穆远没好气哼了一声,冷冷道:“木头,动作给我快一点,我可不想在这儿浪费太多的时间!” 姜简这才恍然大悟,随即自失一笑:敢情这是在生怕他拖后腿呢! “真没见过你这种石头心肠的人!”吴君卉在一旁冷笑。 年穆远也不吱声,眼睛看远处的风景。 “木头,有劳你了!”姜简倒是淡淡一笑,并不以为意。 正如年穆远所想的那样,姜简之所以会堕马都是自己弄的,目的是停下来休息休息,坠落下来时候的速度、方位他自然都估测过,不可能会造成什么大的伤害,只不过小腿上一点儿皮外伤罢了! 吴君卉见他这么说,心里头越发的愧疚和过意不去,便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奴才来就好、有奴才就可以了!”木头吓了一跳,慌忙拒绝。他哪儿敢要吴君卉帮忙?那位感觉伤自尊的小爷会杀了他的…… 吴君卉“哦”了一声,站在一旁关切的瞧着。 年穆远不由一眼横了过去,心里暗骂:无事献殷勤,无耻! 莫名的想到她扇自己那一记耳光,脸颊上似乎又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该死的!差别对待要不要这么明显!他怎么可以输给姜简那混蛋! 姜简磨蹭拖延着时间,年穆远冷眼瞅着,冷冷道:“你不会打算今天晚上在这里过夜吧?” 姜简目光四下一扫,这儿太空旷,无遮无挡,周围也没有河流,并不是适合过夜的地方,便笑道:“怎么可能呢?实在是腿上不太有力气,我再试试看……” 假如这儿适合过夜,他倒不反对。 “好了,咱们走吧!”这一试当然没有问题。 看着他一拐一拐的走向自己的马匹,年穆远心中暗骂:矫情! “你能走吗?”吴君卉见姜简走动起来似乎很吃力,关切问着,便准备过去扶他。 这一回不等年穆远吩咐,木头立刻抢先奔了过去扶着姜简的胳膊,陪笑道:“姜公子,你当心!” “多谢!”姜简淡淡一笑,由木头扶着上了马。 吴君卉见状,便往自己的马走去。 不料,刚才歇息了一阵,大腿两侧磨破的地方稍稍愈合,此刻一磨,再次撕裂开来,那感觉比原先更加疼痛。刚刚跨坐上去,便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她忍不住皱眉咬牙吸气,隐忍不堪。 “ tang你怎么样?行吗?”姜简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事!”吴君卉咬牙摇头。 “你可真够没用的!”年穆远没好气道:“过来,我带你!” “我才不要!”吴君卉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立刻拒绝。 姜简也吓了一跳,忙道:“要不,还是我来带你吧?” “你?”年穆远瞅着他上下打量,怪声怪气道:“你不是受伤了吗?而且还伤的不轻,还是自己照顾好自己吧!再说了,万一要再摔一次跤,那可怎么办!” 吴君卉倒是认同年穆远这番话,谢过姜简的好意,道:“走吧,我自己可以!”她就不信了,区区这点儿小事能难得到她!大不了,就当这两条腿不是自己的罢了! “你怎么那么啰嗦!”年穆远不耐烦起来,鄙夷道:“就你那速度,你真行吗?我可告诉你,这荒原上一到晚上狼群出没,要是再不赶紧赶路找一处合适的地方过夜,你就等着葬身狼腹吧!你自己也就罢了,别把我们都连累了!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干什么!哼,你当爷愿意带你呢!” “你、你、你”吴君卉被他这一番毫不客气的话气得直哆嗦。听到这一片有狼群出没,忍不住又心中一抖,下意识朝姜简望去,见姜简神色亦略有为难,便知道年穆远没有撒谎,不由更慌。 “你什么你!还不赶紧给我过来!怎么?要爷下去抓人吗!”年穆远没好气道。 “不行——” 姜简急了,话没说完就被年穆远打断:“你一个病号,给我闭嘴,照顾好你自己!” 吴君卉气得七窍生烟,怎么看年穆远怎么讨厌!可看他那神情,显然自己若不过去他是真的会下来抓人的! 自己打不过他,如今姜简受了伤,多半也打不过他,何况他还有木头帮忙…… 罢了,忍一忍吧! 吴君卉咬咬唇,朝年穆远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下马,慢腾腾朝他走过去。 “君宁,你——”姜简急的干瞪眼,忍不住又有点发酸,没好气瞪年穆远,却苦于无法说出什么。 年穆远心中没来由一阵松快,瞅了一眼抿着唇冷冷站在自己马旁的吴君卉,哼道:“还不赶紧上来,等大爷我扶你呐?” 吴君卉忍着气,爬上了他身后马背的位置,狠狠瞪他一眼,小心翼翼的坐好。他这么说,倒让她心里一松。 “坐好了,摔死了我也不负责任!你就等着留在这儿喂狼吧!”年穆远冷冷道。 吴君卉低低哼了一声,心道谁要你负责任?阿简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年穆远仿佛懂得她那一哼的意思,冷冷嗤笑一声,扬鞭驰骋。 吴君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绷紧,生怕他会借机整治自己。出乎意料的是,他好像并没有趁机报复。 他的骑术很好,尽管速度很快,却并不感到颠簸,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双腿微微打开,终于不再受那厮磨的痛苦。 吴君卉渐渐放松下来,姜简反而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时紧张的看向他两人。他知道,年穆远并不是个笨蛋,相反还十分精明,就算原本他不知,只怕此刻也已经知道了君宁的女子身份了! 意识到这一点,令姜简心里很不爽,他不由有些后悔刚才不该装作摔下马背。 真是,早知道他就不会那么傻,出那么不靠谱的主意了,而是提出他来带她了。 相信相比对待年穆远的态度,她必定也十分乐意的…… 第503章 番外 8 姜简心事重重的朝吴君卉看了过去,吴君卉见他眉头不展,认为他是担心自己,便朝他嫣然一笑,微微点头示意放心。(..tw好看的小说) 她这一笑,眼波流转,眉眼如丝,直叫人看到心里去。跟年穆远共乘一骑,男的冷俊,女子娇美,看在姜简的心中便如神仙眷侣。 姜简的心猛的一空,突然觉得是那么的刺眼,下意识的扭开头不再看,倒把吴君卉弄得一怔糌。 四人赶了两天半的路,终于在第三天午后到达了天山脚下。 抬头仰望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天山,山顶上白雪皑皑,阳光照耀上去,一片光辉圣洁。更远处,是同样高耸巍峨的巨大山脉山峰。 吴君卉还是头一回看到如此雄浑壮丽的景色,顿觉胸怀大畅,忍不住陶醉的笑赞道:“这里真美!真是个人间仙境一般的好地方呢!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这么干净的景色!” 年穆远白她一眼,道:“美有什么用?等你上山的时候就知道了,雪深风寒,越往上空气越稀薄,喘气都难!一阵狂风能把你吹上天,还得时时刻刻注意提防着雪崩!这山可不低呢,爬到上边可不是容易的事,但愿半路上你别又哭!” 吴君卉顿时垮下脸,没好气对他翻了个白眼:“真扫兴!” “爷是不忍心看着你拿无知当天真!哼,一个大男人,说起话来娘气十足。爷好心提醒你,你反倒不领情,无趣!”年穆远有事没事总爱拿这个来讥讽她楮。 吴君卉本来就是女子,听了这话只会觉得心虚,下意识气焰便短了下去半截,没好气道:“谁要你好心啦?我看你根本就是见不得我高兴!喂,我早就想问你了,究竟我哪里得罪了你,干嘛你总是处处针对我!” “笑话!”年穆远道:“谁针对你了?是你自己对号入座吧?再说了,我只不过爱说实话而已,是你自己受不了你怨谁?你以为这世上人人都跟姓姜的一样对你啊?他都快成你奴才了!爷可没有自虐的习惯!” “你、你――我懒得跟你说!”吴君卉气道:“跟你说话简直会折寿!” “是吗?”年穆远乐了,恶意的道:“那我可真想多跟你说说话!” “你看,还说不针对我,这不是?”吴君卉捉住了证据。(..tw无弹窗广告) 年穆远一下子竟没了言语反驳,看见她径直往前走,便没好气道:“喂,你干嘛去?” “上山!”吴君卉哼道:“趁早完事,也好分道扬镳!” “这时候你要上山?”年穆远问。 “怎么?”吴君卉白他一眼:“别告诉我山上有狼!” “狼倒是没有,再说了冻成冰棍的人狼也不感兴趣!”年穆远毫不客气道:“这个时候上山,你想冻死吗?” “你、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吴君卉气极。 “不能,怎样?”年穆远瞪他,看到吴君卉在那气得跳脚,不由大笑。 他二人拌嘴,姜简在一旁几次动唇想要说话竟发觉自己都插不上嘴。姜简不觉一怔,心中顿时失落起来,索性闭了嘴,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越看,心里头就越不是滋味。 “君宁,这个时候的确不能上山,没多久天就黑了,山上太冷,咱们一点准备都没有,肯定会冻坏的!今天晚上咱们就在山脚下村庄里不拘哪户人家中借宿一晚,顺便购买些防寒物品,明天一早再登山吧!” 姜简说着,上前笑道:“今晚你好好休息,明天才有力气!山上是真的很冷。.tw[]” “原来是这样,那咱们这就找人家借宿去吧!”吴君卉嫣然一笑,放柔了声音,说着奔到姜简身边。 年穆远低低一哼,拉着马走在前边。 在就近的村庄里找了一户殷实的人家借宿,年穆远掏出银子,顺便跟他们家购买御寒的皮裘大衣。山里人家做的这种东西并不讲究,但御寒效果十分好。 年穆远自然不会穿人家穿过的,问了只有一件新的,便请这家男人陪着木头往村子里买去。此地严寒,森林中出产兽皮亦多,御寒的衣物还是不少的。 姜简不愿意占年穆远的便宜,便也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这家的婆子,笑道:“大娘,家里有什么吃的有劳给我们准备准备!晚上再准备些热水洗脸泡脚,顺便把房间也给我们收拾一间出来。” 那婆子见了银票笑眯眯的收了连连答应,又忙笑道:“几位爷四个人一间房间怎么够呢!我们宁可自个辛苦些,再多给腾一间吧!”说着便扬声叫“山丹!”,吩咐自家女儿把房间腾出来给客人,晚上跟自己睡去。 这一张银票二十两,足够女儿的嫁妆还绰绰有余,她自然要下血本好好的将客人照顾周到了,省得客人不满意问她再把银票要回去一大半。 相比这么大一笔银子,女儿的闺房腾出来也没有什么的。乡下人家,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 姜简听见心中一动,顿时拿定了主意,便忙止住了那婆子叫闺女去收拾屋子,指着吴君卉笑道:“让她跟你闺女睡一个房间罢了 tang,我们三个人挤一挤也无妨!” “你――”吴君卉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脸上顿时一热,微微发窘。 那婆子也微微变了脸色,心中微微发怒,只是看在那二十两银子的份上忍着,哼哼哈哈的含糊笑了两声,只当姜简是开玩笑说的玩笑话,仍旧嚷嚷着让女儿山丹去收拾屋子。 山丹原本看见这三个主子打扮的公子俊朗无比心本就在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听见姜简这么一说,不由心神俱荡,下意识朝吴君卉瞟了一眼,脸上顿时通红了透去,轻轻啐了一声,羞得扭头就跑。心中却忍不住暗暗的问自己愿意不愿意?结果是,她自己也不知道愿意不愿意…… 姜简见状,便向那婆子笑道:“大娘,您别多心了!这位吴君宁是姑娘,不是男人,只不过在外边行走做男儿打扮更加方便一点而已!君宁,你今晚就跟山丹姑娘一处吧,也好有个伴!” 吴君卉顿时有点心虚的朝年穆远瞟了过去,见他神色如常半点不变,心中暗暗吐了口气。姜简都已经把话挑明了,她也只好答应了,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那婆子一怔,细细看她,眉目清秀,五官细致,身形小巧,果然是个女子,不由自失一笑,一拍脑门笑眯眯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呵呵,老婆子真是老眼昏花了,一下子竟没看出来!好、好,那就这么样吧!” 姜简冲她笑笑道谢,又向年穆远道:“君宁不是故意骗人,只是这样方便些,你不会介意吧?” 年穆远冷笑,淡淡道:“我当然不会介意。” “那就好!”姜简一笑,也不再理会他。 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吴君卉挑明了身份,自己就可以正大光明的陪在她身边照顾她,年穆远总要避些嫌疑,今后就不能再离她太近了。 以他的聪明,不会看不出来自己对君宁的心意。有道是朋友妻不可戏,何况,他还有未婚妻,还很快就要成亲了…… 吴君卉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白了姜简一眼,扭头不再理他,也不跟他说话。 姜简有些郁闷,好不容易吴君卉出门透透气,他连忙跟了去,与她一旁说话,连连赔着不是:“君宁,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对不起,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啊,你女子的身份一公开,阿远就不会再对你冷嘲热讽、总那么欺负你了!这些天看见你被他欺负得够呛,我心里真不是滋味,可是偏偏又什么也做不了!现在,就不一样了!你别怪我了,好不好?” 吴君卉听他这么说,心里反倒有些过意不去。不觉放缓了声音说道:“阿简,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起码之前你得跟我商量一下啊!你这突如其来的――突然这么说,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姜简松了口气,笑道:“这要什么心理准备!反正你是女子,一个男人若跟女子计较,那成了什么了!” 吴君卉想想也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准备的,跟他置什么气呀!再说了,纸包不住火,早晚身份都得穿帮的! 她心中释然,却撇撇嘴低哼一声,嗔着姜简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看不起女子?觉得女子都是无理取闹的?” “当然不是!”姜简忙笑道:“至少,你就不是!” 吴君卉“扑哧”一笑,笑道:“改口的倒是快!我说着玩呢,看你急的!” 第504章 番外 9 这是一场空前盛大的开机仪式,在横店这个小城镇显得特别地突兀。[..tw超多好看小说]无数媒体记者粉丝把纸醉金迷酒店围得水泄不通。举着卫皓,李珉,alisa牌子的粉丝占大多数。尽管天气已经慢慢转热,但是粉丝的热情依旧高涨。 “啊――――” “卫皓卫皓卫皓...” “李珉李珉李珉...” “alisaalisaalisa...” 粉丝突然bao发出激动的呼声,闪光灯快门键也不停地交错响起。等了半天的主角终于来了 除却男一号是韩国当红明星李珉外,女一号是以为普普通通毫无名气之人。不过她也是今天最受羡慕嫉妒的人,或许她在前一刻还默默无闻,但是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必然光芒万丈。为什么?因为她成了著名剧作家alisa在中国大陆首部戏的女一号。那个令无数国际女星抢破头也抢不到的角色。 “各位媒体记者朋友,欢迎大家来参加《很重要的人》alisa首部以励志为主题剧作的开机仪式。现在我们欢迎这部剧的两位主演,以及赞助商郑氏企业少董郑英奇和我们的alisa一起为新剧剪彩。”助理蓝若对于这种话早就驾轻就熟。 “啪啪啪啪――――――” 掌声过后,四个人一同上前一步,举起剪刀,同时剪下红绳。(..tw好看的小说) “alisa,请问你对这部戏有什么期待。” “请问您为何要想找一个韩国人来饰演剧中的男一号?” “请问...” tryroad,takehome...就在这时,熟悉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记者的问话。 “哈喽!”在蓝若的帮助下,走出记者堆。 “哈你妈个头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虽然带有病态,但是一如既往的嚣张。古颜拿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喂!古人,你该不会兴奋地晕过去了吧。”电话那头再次传来调笑声,才让古颜回过神来。 “你丫的给我好好呆在那里等我!”古颜挂了电话,马上跑去酒店的底下车库,不理会面面相觑的记者。当然也有不少反应快的记者早就抓拍下了古颜接电话时的画面。如果不出意外,明天的娱乐头条将会是“神秘电话引得alisa口bao粗口,丢下演员赞助商匆匆离开”。 古颜把车速提到最快,快速往医院赶。来不及注意,后面有一辆车子紧紧地跟着她。 沈宏看见古颜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心中的疑惑瞬间解开了。两人毕竟曾朝夕相处过两年,有些事他不说,但都看在眼里。 “死丫头,你还舍得醒来啊。”古颜一走进病房,就看见大仙、臭美、晓梦、1四人在调笑,感情她是最后一个赶来的。 “丫丫丫!你看看lv包包,香奈儿裙子,我们的古人大发了我当然要醒来敲上几笔啊。” “呼――”古颜呼出一口气让自己淡定,“算了,你今天死而复生,我不计较。” “哈哈,哈哈!!”看着一本正经的古颜,姐妹们地忍不住笑了起来。时隔三年,她们五姐妹也终于真正聚在了一起。 靠在病房门口的古颜听到房内的笑声后,轻轻离开了。和来的时候一样,没人知道。 第505章 番外 10 “啊?没、没有!”吴君卉哪儿想得到眼前这人分明洞悉一切,不着意被他说中,吓了一大跳。 “真的没有?”年穆远暗暗冷笑,“奸.夫淫.妇”在心里骂到一半又刹住了,笑道:“你别哄我了,一定有!是不是――你家里为你订了婚约?” 吴君卉心头大震不由变色,胸腔里的心子乱跳,惊慌之下她不由得结结巴巴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年穆远笑笑,轻轻吐出两个字:“猜的!”又笑道:“看来我猜中了?” 吴君卉不吱声,头垂得更低了糌。 “这有什么呀!”年穆远故作轻松笑笑,好心的继续游说:“婚约订了也可以退嘛!嫁人了都可以和离呢!” “你――”吴君卉顿时气结,觉得这话难听极了,想想人家是好心为自己出主意,便忍着没说什么,只摇摇头,苦恼的说道:“其实这门亲事我也一点儿都不喜欢,可是,我们两家是世交,我娘跟他娘是义结金兰、跟亲姐妹一般亲近的好姐妹!是不可能会退亲的!毕竟……两家的脸面摆在那儿……楮” “糊涂!”年穆远跺跺脚,说道:“脸面要紧还是你一辈子的幸福要紧?你爹娘若是真心疼你,还能不顾及你的幸福吗?你那――咳,未来婆婆,既然跟你娘是好姐妹,这事儿就更好办了!只要坐下来,这事就有的商量!主要啊,看你的态度如何!只要你的态度够坚决,这亲事就肯定能退!必须能退!除非,是你自己不想退!” 听见她说一点儿也不喜欢这门亲事,年穆远一口气差点儿没憋过来!死丫头,顶着年家未来媳妇的头衔在外边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玩暧昧,居然还敢嫌弃他!真是―― 就冲她这句话,这门亲事,他是绝对不会继续下去的!要他年穆远娶这么一个从精神上来讲已经不洁的女人,做梦! “我当然想!”吴君卉脱口而出,没有发现年穆远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两分。(..tw) “那就退!”年穆远暗暗吐了口气,几乎是咬牙说道:“你的态度记得要坚决一点!只要你坚持,你爹娘肯定会听你的!不然,这门亲事一旦结成,对你们两家都没有好处,没准最后还会弄成仇人!难道你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吗?” “怎么可能!”吴君卉显然不相信他这番话,摇头道:“我娘和阿姨感情好的不得了,而且她们都不是那种世俗妇人,才不会动不动反目成仇呢!” “你不相信?”年穆远嗤笑,冷冷说道:“纸包不住火,你跟姜简之间这点子事迟早瞒不住!到时候你那婆家和夫君知道了心里头会好受?你那夫君还会喜欢你吗?他不喜欢你,而你也并不喜欢他,那么你们就注定了是一对怨偶!你想想,你们成了怨偶,做爹娘的心里头怎么会好受?怎么会半点埋怨也没有?心里一旦生了芥蒂,想要弥补,可就难了!要是再发生点什么事情激化矛盾,呵呵,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 “我――”吴君卉一时怔住。她很想说她跟姜简其实什么都没有,可是,这话只怕说出去了年家的人未必肯相信!反倒有越描越黑的嫌疑。 这男人虽然毒舌,说话极其不好听,可是,细想想,吴君卉竟越想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越想越觉得,不按他说的做最后简直必定会闹得不可收场―― “长痛不如短痛!你自己想想吧!你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该怎么选择!”年穆远冷冷丢下两句话,转身离去。[..tw超多好看小说] 不知为何,心里头却有些空荡荡的,这种感觉令他有一种没着没落的感觉,他非常不喜欢。 “等等!”吴君卉忽然叫住他,略带着疑惑道:“为什么――你这么关心我的亲事?这,跟你似乎没有关系吧?” 身侧的手蓦地握成拳一紧,年穆远冷冷淡淡说道:“我自有我的理由,只不过不想看到又一出人间悲剧发生,你不必多问,只管自己去想!” 吴君卉一怔,等她回过神来,年穆远早已经不见了。 她想了想年穆远的话,暗暗度忖:难不成他也跟我一样?或者,他至亲的人也跟我一样?结果最后弄得不可收拾?若果然如此……他倒是个可怜之人了! 年穆远一席话令吴君卉越发心烦意乱起来,一时犹豫不定。见到姜简,下意识的便想要躲开,不敢面对他。 姜简反而坦然许多,说话行动间并未带出什么不同来,只是对她的关心与爱护却再也不瞒着人,反倒有几分故意当着年穆远的面的意思。 木头见状,气得要命。几次三番忍不住想要说出来,都被年穆远给瞪住了。 第二天一大早,四个人便离开这户人家往天山上赶。 这日天气不错,四人都是习武之人,打马行了一段路程,再往上山路陡峭,天气也突然寒冷起来,空气也变得稀薄几分,马儿喘着粗气,看上去筋疲力尽,显然是不能再走了。 四人便弃马赶路,一步一步往上攀爬。 “喂,你到底知不知道那冰晶雪莲究竟长在哪儿 tang啊?”眼看着太阳已经过午,仍然一点头绪都没有,姜简不由问道。 今日年穆远出乎意料的没有对吴君卉冷嘲热讽,连带着对姜简都懒得搭理,只顾埋头赶路。听见姜简问,他便懒洋洋回答道:“我又没来过,我怎么知道?岁叔叔说,应该长在天山南麓阳光充足、温度、湿度都合适的地方。” “温度、湿度合适?”姜简有点欲哭无泪,说道:“这儿冰天雪地,我看不出来温度、湿度有什么不一样,也不觉得这样的温度、湿度适合什么东西生长!” 年穆远稀罕的甚至没有出言刺他,只是瞅了他一眼说道:“我昨晚跟那村子里的人打听过了,从这儿往西南方向,再翻过前边的山梁,前方应该有温泉,可以到那去找找!” 姜简听毕便点点头,松了口气道:“你心里既有了底,为何不说一声!” 年穆远翻了个白眼,冷冷道:“你又没问!” “你――”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吵了,还是留点力气赶路吧!”吴君卉见他两人又要对掐起来连忙打断。 此时,太阳忽然完全摆脱了那层薄薄的云层的束缚,照耀下来,天地间骤然大亮。不远处的雪峰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粉,折射出辉煌的光芒,异常美丽。 吴君卉不觉眼前一亮,指着前方又惊又喜笑道:“看!那边的山峰可真美!这般美景也只有这种地方才看得到!便是一无所获,这一趟也值了!” 年穆远和姜简、木头也从未见过阳光下如此绚烂纯粹得不像样的雪峰美景,一时亦看住了。几人欣赏了好一阵方继续前行。 越往前去,植被越发稀疏,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些摆脱风雪肆虐、努力挣出地面的灌木细草。倒是姿态各异,令人应接不暇。 途径一处山腰时,吴君卉随意仰头,忽见左前方崖壁上一抹鲜红的花朵在怒放,不由称奇。 姜简看她神情甚是喜欢那一丛花朵,便笑道:“的确很好看,难得的是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地方竟有如此鲜艳的花朵。你喜欢我摘给你好不好?” 吴君卉眼睛一亮,望望那崖壁,斟酌着摇了摇头,说道:“还是……算了吧!这崖壁这么陡峭,而且这么高,怎么上的去呢!太危险了!” 姜简正在暗暗郁闷这一两天她不太搭理自己,此时见她展颜,见好不容易有东西吸引她的注意力了,哪里就肯放过? 便笑道:“不要紧,你也太小瞧我的功夫了!我啊,还就是轻功最好了!你等着吧,我这就给你摘下来!” 一片冰天雪地中,那一簇鲜红怒放的花朵格外耀眼夺目、惹人眼球,况且长在这种地方的,比之别处自然也不同。吴君卉的确很想要,见姜简说得信心满满,忍不住也动了心,迟疑道:“真的可以吗?” “当然!你等着,我这就上去摘给你!”姜简生怕她不答应,忙放下身边带着的水囊、干粮包袱准备着。 “那你多加点小心!若是不行就算了,千万别逞强!”吴君卉便笑道。 “放心!”姜简一笑点头。 年穆远一直冷冷瞅着他们,微微冷笑,并不做声。 吴君卉见他这样,知道这个人开口定不是好话,他不开口反倒是好事,便也懒得搭理他,只顾着紧张的注意着姜简。 第506章 番外 11 姜简那边已经沿着崖壁向上攀爬,借助手中的匕首腾挪转移,一点点的向上靠近着。 约莫过了两刻多钟,终于靠近了那一抹鲜红,唾手可得。 他轻松的舒了口气,回头朝下边的吴君卉笑了笑。 吴君卉捏起的一把汗也慢慢的熄了下去,朝他招了招手。 姜简笑得更灿烂了,简直心花怒放!他匀了匀气息,伸出手向那花丛,用力往外拔。 不想,那花丛看似柔弱,在寒风中被吹得花瓣乱颤,根系似乎却十分深入,牢牢的嵌在崖壁之中,姜简一下子竟没能将它拔出来! 姜简暗暗运功于掌上,再次去拔。 还是不行。 九十九步已经走了过来,怎么可能被这最后一步给难倒了? 若到了这儿还空手而回,他可没脸面在吴君卉面前出现了! 他沉住气,这次将八成的功力蕴含在掌中,猛的用力,终于将那红花拔了出来。 不料,还不等他欣喜欢笑,只听见轰隆隆的声音自上而下越滚越响,年穆远和吴君卉皆变色惊呼起来:“小心!” 只见崖壁之上积雪纷纷滚落,越滚越大,势如雪崩,巨大的声响将两人的声音淹没了去。 两人光顾着姜简,却不想自己脚下的地方也是积雪所垒,如今受了震动,竟也有了松动。 等年穆远看清楚吴君卉脚下的雪地在颤动的时候,想要提醒她已经来不及。他大吃一惊,身形一闪飞身向她闪了过去想要抓住她,结果脚下一空,两人一齐直直往下掉了下去。 吴君卉“啊!”的尖声惊叫,除了感觉到揽在自己腰间的一只手臂之外,一切都看不清、感觉不到了! 寒风呼啸而过,搅动雪粉漫天飞扬,将两人包裹在了里头。.tw[] 等崩塌风暴过去,两人清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一片厚厚的雪地上,向上望,可见一角苍穹,却是高不可攀…… 年穆远先醒过来,看到吴君卉双眸紧闭、一动不动躺在身侧不由大惊,忙踉跄过去,抱着她大叫“君卉!君卉!吴君卉!你醒醒!” 好半天,吴君卉眼皮子才动了几下,而后轻轻睁开眼睛,怔怔的看了看年穆远,又闭上了。 “吴君卉,你快醒醒!你怎么了!”年穆远见她明明睁开了眼睛却又闭上,还当她受了极重的内伤,不由大急。 他正准备为她传送内力疗伤,吴君卉却喃喃低叫道:“哥哥……” 虽然自己有弟弟也有妹妹,这一声“哥哥”从小到大也不知听了几千几万遍早就听得烦腻了。可是此时听到吴君卉叫“哥哥”,他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情愫慢慢的滋生出来,就像有一根羽毛在轻轻的、柔柔的铙钹着他的心,痒痒的,麻麻酥酥的,叫人没来由的,仿佛心都柔软了…… 年穆远顿时呆愣住,傻乎乎的瞅着瘫软在自己臂弯、半个身子靠在自己怀中的女子。 因为从高处落下,此时的她颇显狼狈,头发乱糟糟的,几缕划过脸庞,几缕胡乱垂在胸前,脸蛋苍白,睫毛很长,鼻子小而秀挺,嘴唇也很小,略显单薄,勾勒出柔软柔和的弧度,看上去惹人怜爱。 年穆远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一个印象:这丫头看起来似乎还挺漂亮的…… 只可惜,他的遐思尚未消退,就听得吴君卉又轻轻的呢喃道:“哥哥……你、你怎么也在这儿?难道、难道是卉儿做梦了……” 年穆远的心“哗啦”一下从天空跌入谷底,跌得粉粹! 搞了半天,人家这一声“哥哥”叫的不是他,而是她自己的亲生哥哥! 年穆远既窝火又尴尬,脸上忍不住有点发烧。(..tw无弹窗广告)瞧了一眼仍旧没有清醒过来的吴君卉不由暗暗侥幸:幸好她没有清醒,不然自己这脸面可丢大发了! 他自失一笑,就说嘛,她扇他耳光还差不多,怎么会这么温柔的叫他“哥哥”呢? 该死的,他又想起那一记耳光了! “喂,你快醒醒,快醒醒啊,别做梦了!你哥不在这儿!”年穆远轻轻摇晃她,没好气说道。 过了一会儿,吴君卉终于缓缓睁开眼睛,彻底清醒了过来。年穆远暗暗松了口气,道:“你总算醒了!” “是你?”吴君卉看清楚眼前的人,微怔。 年穆远气结,瞪她道:“不错,是我!你以为是谁呢?是不是挺失望的?” “什么?”吴君卉完全不懂他的怒气从哪里来,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情不自禁的搜寻四周,一边道:“我刚才好像看见我哥哥了。我哥哥叫我――”她忽然想起自己现在的名字叫做“君宁”便没有说下去,咳了几下含糊过去,苦笑道:“我定是做梦梦糊涂了!” 年穆远见她没有怀疑到自己身上,既郁闷又松了口气,道:“也许吧!你们兄妹感情很好?做梦还叫哥哥!” 吴君卉不答,皱眉道:“咱们这是,在哪儿呢?” “我也不知道!”年穆远说着,白了她一眼。 吴君卉很自觉的垂下了头,小声说道:“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也不会连累你――你――” 吴君卉忽然睁大了眼睛,说道:“对不起……” 她脑子可没有摔坏,更没有因此而失忆。她记得清清楚楚,这家伙本来是不会掉下来的,都是为了救自己。 若说心里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她也有些不解,不解他为何会救她。 年穆远哪儿知道转眼之间她就拐过了那么多心思?他那一记白眼的确是在责怪她,若不是她想要那什么花也不会弄到如此。见她这副神情不觉又心软,安慰道:“算了,这也许是天意,怎么能怪你呢?你也别难过了!” 顿了顿又道:“你试着站起来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这儿风雪很大,咱们得尽快找个能够避雪的地方,不然非得冻死在这儿不可!” 他说着抬头看了看天,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钻进了云层,天空白蒙蒙的。年穆远不禁苦笑,道:“此时根本辨认不出方向,若是乱走,太过危险,咱们大概得在这地方过*了!” 吴君卉不由变色,情不自禁缩了缩身子。却也知道年穆远说得是实话,她挣扎着站起来,活动活动,发现身上所有的零件都还好好的,便松了口气,说道:“……都听你的吧!” 年穆远原本还以为她会吓得花容失色、泫然欲泣,或者干脆脸色惨白、失声大哭,然后自己或者会花时间来安慰安慰她或者不耐烦直接骂她一顿! 没想到她的反应竟如此平静,他不由得有些诧异,心里反倒高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你身体无恙,那咱们走吧!” 便挑选了一个顺风的方向走。 两人在这谷底转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了一处略带凹槽的背风之处。 “就这儿了!再找下去,天都要黑了!”年穆远说道。 吴君卉早已累得气喘吁吁,点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坐下,大眼瞪小眼,忍不住同时笑了起来。 因为真的就只能干坐着,既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想要生一堆火来烤烤也是空想! “你说,今天晚上万一再下起雪来,那可怎么办呢!只怕要冻成冰棍了!”吴君卉玩笑着道。 年穆远笑道:“真要这么倒霉也只能受着,怕吗?” 吴君卉摇摇头,笑道:“怕也没有用啊,还不如说不怕!” 年穆远哈哈大笑:“你倒是有几分胆识!” 吴君卉苦笑摇了摇头,笑道:“我那里有什么胆识?不过是不得已罢了!到了这一地步,只好顾着眼前,等先出去再说了,什么怕不怕根本用不着想!倒是你――” 她有些迟疑,目光也情不自禁的往旁边挪了开去,想想若是不问心中到底不自在,便抬头,一双清粼粼的眸子看向他,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如果不是救我,你不会落到这里……” 年穆远唇边的笑容僵住,笑不出来了。 是啊,他为什么要救她?好像他真的没有多想,然后就这么做了! 因为,因为她是他娘好姐妹的女儿,所以他才会救她…… 年穆远心里为自己找到了一个能够令自己信服的理由,只是这理由却没法说得出口。 “我,我当时什么也没有想,只是想拉住你,没想到拉不住你还跟你一块掉了下来。”年穆远被她的目光盯得竟有点儿乱,不觉脱口而出,浑然不知这话有多令人郁闷。 (cqs!) 第507章 番外 12 吴君卉的脸色果然猛的一下白了几分,只是夜色朦胧,加上受冻这脸色本来就白,并不显出。.tw[] 她勉强笑笑,没有说话,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说到底,还是她连累了人家。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了下来,雪地上倒映着淡淡的月色,看上去一切都显得朦胧,略可见物。 一阵猛烈的寒风贴着地面呜呜呼啸着席卷而来,卷起雪地上表面一层的雪粒子随风扑面,打在身上、脸上,寒气逼人。 闭上眼睛运功打坐抵御寒气的年穆远也被这一阵寒风吹得有些发抖,不由得睁开了眼睛,朝旁边的吴君卉看去。 这一看非同小可,吴君卉双手抱膝,头埋在膝盖中,脑袋软软的,仿佛已经昏迷过去。 他心中一震,暗道大意,忙摇了摇她:“君……宁,君宁!你醒醒,你快醒醒!” 吴君卉身子猛地颤了颤,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眼神有些呆滞和涣散,开口说话,舌头仿佛打了结:“冷……这里,好冷!” “你忍忍!天很快就亮了!只要天一亮,太阳就出来了!太阳出来就暖和了,而且,咱们一定会找到路出去的!”年穆远忙道。 “真的吗?”这种时候年穆远的话无疑听起来十分诱人,吴君卉顿时精神一振,眼中也多了两分神采。 “当然是真的!你坚持住!”年穆远点点头道。 “嗯……”吴君卉冻得发僵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双手抱着紧了紧,呵了口气动了动。 年穆远暗暗放心,可是不料,他这心还没有完全放下,一下子又提了起来。不过片刻的功夫,吴君卉眼神又开始涣散,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整个人懵懵懂懂的起来。 “别睡,君宁,不能睡着了!”年穆远用力摇了摇她。 她差点儿栽倒,猛的清醒过来,却是更觉冰冷得厉害,哆嗦承一团,牙齿咯咯作响:“我,我好冷,我怕是,撑不住了!天怎么……还不亮啊!” “……”年穆远苦笑,天亮?月亮才刚刚偏西呢,若要天亮,至少还有两个时辰…… 照这样看来,两个时辰,足以将吴君卉冻成冰棍了! 年穆远一咬牙,抬手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 一阵温暖袭来,冻僵了的吴君卉下意识的向着温暖源靠近,僵硬的身体也微微的松弛下来。 可是,当她得到了足够清醒的温暖,神智渐渐恢复如常的时候,看清楚自己的情形,不觉吃了一惊,低低惊叫一声,用力挣扎,气急败坏的叫道:“你放开、放开我!” 吴君卉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俏脸涨得通红,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跟一个男子如此亲密! “你别乱动!不想冻死在这儿就别动!”年穆远心里的尴尬并不比她少。语气却是森冷。 年家家教颇严,在这种男女之事上春霞对三个儿女尤其管教的严。曾经府上也有不以为然、不知死活的丫鬟企图勾.引少爷们以求飞上枝头变成半个主子,被春霞得知后立刻打一顿撵了出去,便再也无人敢挑衅王妃的吩咐。 因此,年穆远长这么大,何尝又碰过女人? 吴君卉呆了呆,果然僵住不动了,年穆远却感觉得到怀中的身体在微微发颤,极力隐忍。 他有些郁闷:他就这么不招她待见吗。 只是,容不得他多想,天气似乎变得更加寒冷了,怀中的身体明显在瑟瑟发抖。 初一已经做了,也不怕再做十五。 年穆远一咬牙,展开双臂将怀中的人揽得更紧,紧紧的整个抱在了怀中,几乎相贴。 他的体温很快透过衣裳传递给自己,在感到温暖的同时,吴君卉也更加觉得羞耻了些,不由又羞又恼,想要说什么却无从说起,想要挣扎更是贪恋这份温暖不舍。 她忍不住有些痛恨起这样的自己来。先是跟姜简不清不楚,这会儿更好,干脆窝在了这家伙的怀中。他的体温灼热滚烫,却不如她脸上的滚烫。 吴君卉咬唇,眼眶也潮润了。 年穆远心中也不是滋味,分明是他未来名正言顺的媳妇,抱在怀中却心虚跟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尽管她努力的隐忍控制着,他仍能感觉到她的不自在和抵抗。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亮了,借着渐渐明亮起来的光线,年穆远不觉低头看向怀中的人。 许是太累,或者精神太过紧张,她终于疲惫的睡了过去。长长的眼睫毛覆在眼睑上,脸色苍白得不像样。发丝几许凌乱,掠过脸庞,越发黑白分明。 而且,两人的姿势,也*得不像样。许是熟睡之后的潜意识动作,她非但没有避开他、推开他,反而整个人紧紧的靠在他的怀中,两只手也探入了他的怀中,倒像是害怕他会离开自己一样。 意识到这一层,年穆远不由微微的有点暗喜起来,一种被依赖的责任感油然而生,她其实好像也没有那么令人讨厌。虽然,她打过他该死的一记耳光…… 他迅速的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雪地上阳光格外的刺目明亮,没过多久,吴君卉也慢慢的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迷糊的意识渐渐清醒,看清楚两人眼下的情形时,吴君卉一个激灵,脸上顿时羞臊红热,“啊!”的低呼一声,下意识便要推开年穆远。 年穆远双臂用力收紧,反而更紧的抱住了她,低头邪邪一笑:“怎么?利用完了我就想推开了?昨夜这一整夜你可不是这样的啊!” 他可没有告诉她,因为她的缘故,他一晚上都不敢轻易动一下,身体早已麻木发僵了。 “轰”的一下吴君卉的脸上更火烧一般,红着脸垂着头,小小声的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年穆远气不打一处来,暗暗轻叹,故意低哼一声,道:“那又怎样?结果还不是一样!” “……”吴君卉顿时有些无措,僵了片刻结结巴巴的道:“那,那你想怎么样?” “你说呢?我应该想怎么样?”年穆远见她既羞窘又羞涩,微微蹙起的秀眉间略显恼羞,心情忽然变得大好,有意逗着她玩。 吴君卉听他语气中略带着些笑意,显然是在嘲笑自己,不觉暗恨自己不争气,不由恼怒瞪他道:“喂,咱们两个――这样,占了便宜的是你,你还待怎样?还得理不饶人呢!” 年穆远仿佛恍然大悟,故意做思考状之后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好像占了便宜的是我,那我是不是该补偿补偿你呢?唔,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补偿!”他很想调笑着道一声“以身相许”,又怕这话太过露骨吓着了她,便没有说。 吴君卉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用不用!等离开这儿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跟谁也不许提,这便是补偿了!” “说你天真你还真是天真得可以!”年穆远不屑轻轻冷笑,道:“咱们两个孤男寡女,又是这种天气,在这儿单独过了*,你说说吧,有没有发生过什么还用想吗?” “你!”吴君卉瞪他,却发现自己底气不足。 “怎么?”年穆远心里有点发酸,“是为了那小子?”语气有点发酸。 “什么?”吴君卉显然没有进入状态。 “什么?当然是姜简!”年穆远更没好气。 “你胡说什么!与他有何关系!”吴君卉顿时有点哭笑不得,见年穆远的眼睛似乎一下子明亮了不少,她更觉有些不太好意思,轻轻一叹,低声道:“我,我真不是个好姑娘,对不对?身上有婚约,却,却――” 看到她如此伤心而挣扎,年穆远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冲动,想要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好容易才忍住了。想了想,便道:“你这婚约,解除了便是……” 吴君卉不答,只是苦笑。半响才轻轻叹道:“是啊,你说得不错!这婚约,是无论如何都要解除的了……” 她还有何颜面嫁入年家呢?左姨跟娘亲关系那么好,她实在不愿意因为她的事情而害得她们之间生了芥蒂。 年穆远瞧着她,好一会才说道:“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我娶你便是!你――” 他终究忍不住问她道:“你跟那个姓姜的,你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吧?” 他可不想娶一个心里头惦记着别的男人的女人回去。 “你说什么!”吴君卉被他接连的这两句话惊着了,猛的挣开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后退两步,脸上的表情震惊、恼羞、气愤。 (cqs!) 第508章 番外 13 她咬着牙道:“姓穆的你放心,我从来没有想过赖着你要你负责!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会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你用不着如此委曲求全的说要娶我!哼,就算你想娶,我还不想嫁呢!所以,我心里有没有惦记着别的男人,用不着你管!” 吴君卉哽咽着,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她一跺脚,扭头便跑,心中气得怒火中烧。 他把她当做什么人了?一边摆出一副难为情的模样说要对她负责娶她,一边又怀疑的问她跟别的男人是否清白!这算什么?她吴君卉便是再怎样,也绝不肯受这般的羞辱! “喂,你站住,你要去哪儿!”年穆远那话刚问出口便感到后悔了,他还是低估了她反应的激烈程度。 吴君卉头也不回,奔跑得更快了。 年穆远心中大急,想要起身去追,无奈双脚麻木僵硬,一下子竟站不起来,便大叫道:“你别乱跑!有话好好说嘛!快停下!这里危险!” 吴君卉哪里肯理他?身影越跑越远,不一会儿便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地中。只有呼啸的寒风和满目的冰天雪地。 年穆远无奈叹了口气,只得先盘膝坐下,运功打通腿上的穴脉。 只是,等他能够站起来行动自如的时候,吴君卉早就不知到了那里。年穆远没法子,只得沿着尚未被风雪吹散掩盖的脚印痕迹一路寻去。 要是她在这山谷中出了事,那自己有何颜面回去面对老娘? 再说吴君卉一气之下没头没脑的奔了出去。看到年穆远并没有跟着追上来,她只当他真的是不理自己了,心中更是气愤,一跺脚,索性跑得更快。 也是她运气好,误打误撞竟出了山谷,没有多久便碰上三四个当地打猎的猎户。吴君卉大喜,忙上前招呼,请求猎户将她带出去。 几个猎户见她一个年轻姑娘单身在这儿,都吃了一惊,听她说明缘由不由感慨了一阵,满口答应带她出去。 吴君卉到底不太放心年穆远,想了想,便请求几人随她进谷去寻找年穆远。不管怎样若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跌落下来,单凭这一点,她也不能心安理得的一个人走掉。 几个猎户对这一带都很熟悉,也知人命关天的事,便同她一起进谷去找。 吴君卉其实没头没脑的冲出去,压根就不记得方向,还是几个猎户寻对了。吴君卉到了那地方一看,早就没有了年穆远的踪影,不觉焦虑几分。 几个人又在附近转了一圈,仍旧一无所获。 一人便向她道:“姑娘,出山的路途并不近,咱们还是先走吧!过了中午转眼天就黑了,到时候就危险了!” 吴君卉昨天是领教过这里的天气的,闻言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她咬咬牙,求道:“可是,可是这样一来,我那朋友岂不是更加危险?几位大叔,这可是一条人命啊,人命关天,几位就行行好吧!老天爷看在眼里,必定会给几位大叔带来好运的!咱们再找一找,好不好?” 几个猎户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显然都不太情愿,其中一人不觉失笑,笑道:“姑娘,你也知道人命关天!这要是耽搁了出去的时辰,没准咱们都得死在这儿,难道这就不是人命吗?你那朋友吉人天相,料想不会有事的,姑娘还是赶紧跟我们离开吧!” 吴君卉好说歹说,人家执意就是不肯,情急之下她便道:“实不相瞒我那朋友是特地进山收珍稀山货的!昨日偶然兴起出来赏景这才遭遇一劫!他家里头富贵之极,若是救了他的命,几位大叔恐怕几辈子的生活也不用愁了!” 山中气候恶劣,生活也贫苦,吴君卉这话对他们来说还是十分具有*力的。 可是,想了想,还是自己的命要紧。连命都没有了,就算有银子,上哪儿花去? “不是我们不想帮忙,而是实在无能为力呀!姑娘,这雪山中的天气如何相信你也很清楚吧!这人再能,还能跟天斗不成!” 吴君卉这是真的急了,情急之下脑子里灵光一闪,忙道:“我知道几位大叔有难处,我也不好意思再麻烦各位了!要不然这样吧,几位能不能一路沿途留下些记号标志,让我那朋友看见,也是一条生路。” 这个倒可以做到,虽然在雪地中留标志也不太容易,但对于他们来说却也算不得难事。几个人略一商量,便点头答应。 吴君卉大喜,谢了又谢。无奈之下,只得先跟随这几个猎户出山。 再说年穆远,运气可就没有吴君卉那么好了,在山谷间转了半天仍旧还在谷中,只不过是从一个谷中转到了另一个谷中,压根没有出去的路。 无意中拐入一条山谷,往前走着,不经意抬头,忽然发现前方雾气缭绕,他心中一动,不觉上前。 没走多远,发现地上积雪渐渐变薄、消融,甚至露出了泥土和地面,偶尔还可见零零碎碎的细草。 年穆远大喜,笃定前方定然有温泉,忙加快脚步向前而去。 结果果然如他所料,只见冰天雪地之间,一汪热气腾腾的潭水清澈可人,在这冰雪之中开辟了一条溪流汩汩而下,周围生长着不少的灌木和细草。翠绿的颜色衬着白雪令人精神一振,格外喜人。 可惜,这溪流大约流了一二十米之后,便潜入了地下变成了暗流,否则,沿着溪流定然能够找到出去的路。 他不死心,在周围又细细转了一圈企图找到露在地面上的温泉支流,可惜没能如愿。但却意外的发现了冰晶雪莲。那花朵大如圆盘,形如荷花,花瓣晶莹剔透,花蕊呈透明之色,异常通透干净,若出尘仙境之物,不染半点凡间烟火气息。 年穆远又惊又喜,小心翼翼的将花朵摘下,用随身携带的冰蚕丝囊装好。在温泉旁洗了个脸稍作休息,便离开此处继续打起精神寻找吴君卉。 “这死丫头,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年穆远有些咬牙无奈。若此刻他们在一块,有个人分享此刻的欢喜心情,那该多好!而且,再在这一片细细寻找一番,没准就能找到出去的路了! 这下倒好!等找到她不知是什么时候了,今天想要出谷,只怕是不行了! 好在找到了这一处好地方,在这儿留宿一晚,定比昨晚要好得多…… 想起昨晚,年穆远心中微荡,心头不觉有些发热。 他猛的想到,那丫头会不会已经回到原地去了?要是看不到他,该不会认为他已经离开了吧? 这么一想,他顿时有些发急,暗暗记住此地方位,施展轻功,忙向着昨夜过夜的方向狂奔。 到了那儿,仍旧一无所有,空荡荡的并没有吴君卉的影子。年穆远暗暗的有些失望,不觉苦笑:看来这丫头这回是真的伤心生气了!等她将来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指不定还要怎么气呢…… 他忽然有些后悔,后悔没有早早把身份告诉她。 正要转身离开,恰好发现了吴君卉几个人留下的记号。年穆远精神一振,悬起的心总算落入胸腔,想也没想,便跟着那记号一路找去,终于出了山谷。 他不知道吴君卉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一路急急施展轻功,只盼能追上她。 不想他没有追到吴君卉,却碰上了迎面而来的姜简和木头。 “爷、爷!可叫奴才找着您啦!爷,奴才担心死啦!谢天谢地您没事!没事就好啊!要不然奴才回去可怎么跟王爷王妃交代啊!” 木头一看见年穆远如同看见了祖宗,奔上来情绪激荡得不顾一切,紧紧的抱着年穆远大哭起来。 两人虽然从小一块长大,做主仆做了也有十年了,可是还从来没有这么亲密过。年穆远知道昨晚他定然是吓坏了,哭笑不得的同时心里也有暖流流过。 他又好笑又好气,故意冷冷“哼”了一声,推他道:“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这是?狗奴才,还不赶紧把你的爪子拿开!别弄脏了爷!” “哎――哎哟!”木头知道年穆远不是真训斥自己,眉开眼笑的吸了吸鼻子答应着,正要放开他,赶上来的姜简突然一把用力推开他,差点没把他摔了个跟头。 只见姜简一把揪住年穆远,厉声问道:“君宁呢?她在哪里!她不是跟你在一起的吗!” 一想到出事的时候自己不在君宁身旁,想到这一晚上他们两个人都在一起,想到也不知道君宁有没有受伤、伤得严不严重,有没有受年穆远欺负,他就急得要发狂! 第509章 番外 14 年穆远不答,只是偏着头,定定的瞧着姜简,目光有点促狭。(..tw无弹窗广告) “说!君宁她到底在哪里!她怎么了!”姜简气得肺都要炸了,声音有些发颤,心底仿佛有一只手,在狠狠的攫住他的心。他很怕,怕她会出事。 他不敢去想,万一她真的出事了,他该怎么办……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年穆远低哼一声,说的云淡风轻:“她在哪里、她怎么了,关我什么事?谁说我一定要管她了?” “你――”姜简顿时语塞,一下子找不到话来反驳年穆远。 年穆远一把推开他,冷笑道:“就算我要管,为什么我要告诉你?你是她什么人?姓姜的我警告你,你最好离她远点,她不是你能够随便接近的!” 姜简从这话中嗅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眸中疑虑突显,冷冷的盯着年穆远,气得要抓狂。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昨天晚上到今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他更相信,君宁十分厌恶眼前这男人,况且知道自己对她有意,她绝不会做出什么来,除非,这该死的年穆远强迫她―― 姜简缓缓舒了口气,努力的使自己情绪平和下来,说道:“她是我喜欢的人,她也喜欢我,年穆远,你总不会看不出来吧?等我们成亲的时候你甚至可以去喝一杯喜酒――” “闭嘴!”年穆远勃然大怒,冷冷讥诮道:“她喜欢你?呵呵,她若是喜欢你,就不会拒绝你了,告诉你吧,那天在那院子里,我可是什么都瞧见、听见了!你跟她注定无缘无分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还有,这一次就算了,下一次,如果我再听到你说这种话,休要怪我不客气!” 姜简似笑非笑的瞅着他,唇边渐渐溢出笑意,那笑意越来越浓,他挑了挑眉,无不嘲讽的道:“姓年的,你不会告诉我,你也喜欢她吧?哈哈,真是可笑极了!你年穆远也会有喜欢的人!可我却知道她一点也不喜欢你!况且,你很快就要成亲了,以君宁的性格,你以为她会愿意做你的小妾吗?你们年家虽富贵之极,君宁却不是那等贪图享乐之人!” “她不愿意吗?”年穆远冷笑,非要激怒姜简不可:“那你可要擦亮眼睛看清楚了,看她是愿意不愿意!” “年穆远!”姜简的心一颤,变色厉声喝道:“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年穆远冷笑。[..tw超多好看小说] 姜简紧握的拳头不停的颤动,显是情绪激荡非常:“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年穆远,如果真的是――我不会放过你的!” “如果真的是,你又待怎样?不放过我?你能杀了我?” 年穆远见他如此紧张关心吴君卉,甚至在自己的面前毫不顾忌的表现出来,心中便格外的不痛快,非要火上浇油、雪上加霜,不把他刺激得抓狂跳起来决不罢休。 “你以为我不敢吗!”姜简果然暴跳如雷,手按在剑柄上,杀气腾腾。 “就凭你那功夫?”年穆远嗤笑。 “那就不妨试试看!”姜简冷笑,长啸一声利剑出鞘,便欲朝着年穆远刺过去。 年穆远手里没有兵器,只怀中有一柄匕首,但是他并不打算用。长剑对匕首,似乎有点可笑。 况且,他不觉得以姜简的功夫能杀得了自己。 两个人从小到大不知打过多少回了,那点底细谁不知道谁的呀! 自两人一个气得睚眦欲裂,一个闲闲好整以暇的争执,木头在旁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几次三番想要插嘴却根本插不进去。 这回见姜简杀气腾腾的拔出了剑,木头是真的慌了神了。 尽管从前他经常看见他两个人争吵,然后一言不合拔出剑来打架。可是他能感觉得到,这一次跟从前明显的不同。这一次是动真格的! 木头很是忠心,看到自家爷手里没有兵器,而姜简手中的长剑冰冷锐利凉飕飕的,他顿时急了。 情急之下忙奔过去展开双臂挡在年穆远面前,向姜简道:“姜公子,您不能跟我们爷动手!我们爷是吴姑娘,不,是君宁姑娘的未婚夫啊!” “什么?”姜简忽然觉得一阵恍惚,他疑心自己听错了,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年穆远不吱声,等着木头说。 木头轻叹一声,颇有些同情和无奈道:“姜公子,其实前阵子我们便知道了,这位君宁姑娘就是桐江吴家的大小姐吴君卉,是我们爷的未婚妻、是木头的未来主母啊!不管那个,咳,我们爷对吴姑娘做了什么,那都是――” “你住口!”姜简顿觉天旋地转,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人抽空了,他盯着木头,死死的盯着,仿佛要一眼看穿他的心底。 “你们主仆沆瀣一气蒙我呢,是不是?”姜简眸光徒然一利,精神顿时振了振。不错,一定就是这样! “姜公子,您要是死活不肯相信那奴才也没有法子!这种事情奴才怎么敢乱说呢?若这是假话,奴才将来怎么面对真正的主母呢?”木头说道。 木头算不得伶牙俐齿的机灵人,可这话却一语中的恰恰戳中了要害,令人想要反驳也不能。 听了他这话,姜简此刻的心情就是如此。 他怔在那里,愣愣的一颗心半上半下,想要反驳,哪里能够! 年穆远冷笑,“姓姜的,要再让我发现你缠着她,别怪我不客气!” 姜简亦“哈哈”冷笑了两声,讥讽道:“你们主仆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是啊,那还有假嘛!”木头连忙点头,陪笑道:“姜公子,您――” “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又不说?不说与她也就罢了,连我也没说!”他笑得无不嘲讽:“年穆远,看着我天天跟她有说有笑的,你可真沉得住气!或者说,那个时候你根本就盼着我和她之间出点什么事吧?这样你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要求退亲了!你一直不满意这门亲事,别当我不知道!” “那是从前,”年穆远毫不犹豫的道:“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她跟你有说有笑你就以为她喜欢你?” 年穆远冷笑道:“你别自以为是了!她如果喜欢你、心里头有你,就不会连真实姓名都不告诉你!那天更不会拒绝你了!” 姜简的心仿佛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刺中,狠狠的痛了一下! 他咬了咬牙,冷声道:“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君宁的脾性我最清楚不过了,你欺骗了她,她绝对无法容忍!更不可能会原谅你!” 年穆远也是心中微滞,很快便道:“这不用你管!这是我们两口子之间的事!”说着故意又刺激姜简:“她总不能一辈子不理我这个丈夫吧,你说是不是?” “你!”姜简只觉这话无比的刺耳,恨恨瞪了他一眼,咬牙道:“你现在这么说还为时尚早!婚约可以定,也可以解除!哼,别把话说得太满了到时候下不来台!” 年穆远哼道:“小爷既然敢说,自然就有敢说的底气!倒是你,平白的插一脚进来,信不信小爷现在便斩了你!” 木头听得脑袋一阵一阵发晕,暗暗叫苦,心道好不容易才劝住了,怎么又说要打打杀杀的?那我不是白说了嘛…… 姜简哪里会怕?毫不示弱正欲说话,木头慌忙抢在头先说道:“爷,奴才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让吴姑娘自己决定吧!您和姜公子就别争执了!这天眼看着就晚了,咱们得赶紧赶路啊!还有啊,吴姑娘她到底在哪儿啊!” 姜简猛然醒悟,不错,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君宁――应该说是吴君卉。只要见到了她,一切便迎刃而解。他有太多的话想要问她…… 姜简便瞪向年穆远。 年穆远痞痞一笑,道:“也是,天快晚了,这儿可真冷得紧,咱们还是先赶路吧!唉,我可不想再在这鬼地方待上*,那滋味可真不好受!” 说着迈开步子径直就走,叫道:“木头,走罢!” 姜简定在原地,一眨不眨的盯着年穆远,瞧着他那样,恨不得上前掐死他。 可是他心里很清楚,想要掐死他显然很困难,至少目前来说他办不到。 既然没法掐死他,想要从他嘴里逼问出吴君卉的下落也很难。他知道,他是不会告诉自己的。没准就是他故意将君卉藏了起来…… 姜简心中暗恨,冷冷盯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 走着走着,木头忍不住道:“爷,姜公子好像……没有跟上来呢!” 第510章 番外 15 年穆远没好气瞪他,冷哼道:“他跟不跟上来跟你有什么关系?他不来,不是正好吗?你不知道爷我看见他就心烦?” “是,是!”木头陪着笑,想着姜简武功不错,反正也死不了,便不再想这一茬,却又忍不住问道:“爷,吴姑娘呢?真的没有跟爷在一起吗?” 年穆远停下脚步,瞪着木头,片刻方冷声道:“死木头,你今天怎么那么多废话!赶紧赶路吧!再啰嗦小心爷收拾你!” 笑话!难道他能跟别人说吴君卉丢下他一个人跑了,无论是不是气跑的,总归她就是离开了。[..tw超多好看小说] 这是很丢人的事好不好!他怎么可能说呢…… 木头吓了一跳,忙轻轻扇了自己嘴巴两下赔笑道:“奴才多嘴、奴才多嘴!”不敢再言,与年穆远一同赶路。 两人并不识路,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又不好走,等他们仍旧回到先前那处村庄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村庄今天晚上似乎有什么活动,大晚上的了火把明亮,无数人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什么说得热闹无比。 “爷,咱们运气可不错呐!想必今儿这里定是过什么节呢!” 木头笑米米的,兴奋不已,想到马上就能好好的大吃一顿了,眼睛都闪着光。辘辘的饥肠中不觉一阵火热。 过节么,不都是有很多好吃的么?赶了这一路,早就又累又饿、疲惫不堪了! 年穆远瞧他那样便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由瞪他一眼,没好气道:“德性!瞧你这点出息!” 木头嘿嘿的笑着,脚下情不自禁加快了脚步。 谁知,走近了,方才察觉不对劲。因为那叽叽喳喳的嘈杂声中,竟夹杂着妇人或尖利或沉闷的哭声,听起来好不凄惨。 “这是——”两人相视一眼不觉都是一怔,惊疑不定。 “难道,难道是——嫁女儿?”木头舔了舔嘴唇,说道。 他实在不肯接受一顿大餐眼看就要打水漂的残酷事实,仍然在向美好的方向去猜测。 “木头脑子!”年穆远没好气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哼道:“嫁女儿有哭成这样的吗?听着惨!” “没准是风俗呢……”木头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嘀咕着。 “风俗?”年穆远嗤笑一声,道:“是啊,可不是风俗!你见过哪个地方嫁女儿一次嫁这么多个的吗?你听听这哭声,起码有四个妇人的声音。” 他眸光一敛,沉声道:“我看一定是出事了!” 忽然想到吴君卉说不定就在这村庄里,他的心徒然一紧,道:“咱们快点过去!” 年穆远和木头匆匆上前,找到借宿的廖家,只见那廖婆子也哭得凄惨,两三个妇人搀扶着低声劝慰,却哪里能够劝得了? “大娘!出什么事了!”年穆远连忙挤了过去。 廖婆子一见他,慌忙道:“这位公子你来的正好,那位吴姑娘也叫人抢了去了!” “什么!”年穆远吃了一惊,厉声喝道:“什么叫‘叫人抢了去了?’是什么人干的!” 他这一声大喝凌厉无比,众人无不吓了一跳,那些哭着的妇人唬得齐齐住了声,正激烈讨论争辩着的男人们也吓得住了嘴,一齐朝他看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年穆远自知失态,缓了缓神色沉声问道。 饶是他缓和了神情,仍旧有种怒意蓄势待发的感觉,令众人没来由的感到紧张和害怕,一时间竟没有人敢回答他的话。 “穆公子啊,”还是廖老头战战兢兢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叹息苦笑道:“今儿傍晚,村子里来了一伙打劫粮食的马贼。那些挨千刀的混账东西,除了抢了我们的粮食和皮毛、牲畜,还抢走了好几个年轻的姑娘,那位吴姑娘,也被他们给抢走了!” 廖老头说着叹气道:“说起来吴姑娘是被咱们村子给连累了!可怜她刚刚从雪山中跟了几个猎户回来、捡回一条命,谁知转眼又——唉!我们大伙儿正商量着要不要去救人、怎么救,可巧穆公子您也回来了!要是万一……救不回来人,您好歹跟吴姑娘的家人说一声吧,好不,只怕人家家里连自家闺女去了哪儿都不知道……” 廖老头说完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无论怎样,村子里被抢去的姑娘是死是活还有人知道个底细,将来死了,家人尚可祭祀祭祀,可是吴姑娘是外地来的,并没有人知道她家在哪儿。 这要是出了事在这儿,就只能做孤魂野鬼了…… “她不会有事的!”年穆远想也没想毫不犹豫便说道,又道:“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们把那些姑娘救回来!那些马贼是什么来路?” 年穆远一行出手大方,身上的穿戴虽然并不见多么名贵,但言谈举止、说话气度却明显跟普通人不一样,尤其不经意间透出的那种气质,情不自禁便令人敬而生畏。 村民们只当是有钱人家的公子,顿时大喜,忙道:“想必用银子赎人那些马贼是不会拒绝的。就是——不知道需要多少银子,倒叫公子破费了……” 又有人忙热心的告知马贼的底细:“就在离我们村三十多里外的大余山中,只是大余山地方很宽,至于具体在哪儿咱们就不知道了!毕竟——那种地方有了那样的人,这谁还敢去呀……只那些马贼盘亘已经好些年了,起码有二百多人。为首的有三人,个个武功高强,平日里打劫过往商旅,只有每到冬季的时候,便往附近各个村子里打劫。往年也就是抢些粮食、大家就当破财消灾也就罢了,谁知今年竟,竟连人都抢了……” 年穆远目光一冷,沉声道:“你们放心,我知道了!大余山是吗?我会去找!” 众人吓了一跳,廖老头结结巴巴道:“穆公子你,你说要、要去找?” 木头“切”了一声没好气道:“不去找难道等着马贼把人送回来吗!真是!” 众人更吓了一跳,瞪着年穆远主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对主仆发疯了! “可是,”廖老头急忙道:“那可是马贼土匪窝啊!那些人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公子,您好好的,何必去送死呢!我们大家伙良心上也会过不去的呀!” “是啊是啊!”众人点头,忍不住道:“还是用钱赎人吧!公子要不先借给我们,回头我们慢慢的再还给您也行啊!只要人没事,别的都好说!若把公子也折在了里头,这叫我们怎么过意的去!” “给他们钱?”年穆远冷笑:“只怕他们没有这个命来花!你们都散去吧,只管安排人在大余山外准备接人便是!” 年穆远说完,转身欲走。 “穆公子这是要上哪儿去!”廖老头忙叫道。 年穆远瞥了他一眼,理所当然的道:“自然是去救人,还能去哪儿!” “这个时候去救人?” “是啊,路都看不清!危险啊!” 众人越发觉得他是疯了,忍不住七嘴八舌起来。 廖老头也忙劝道:“穆公子啊,我们所有人没有哪一个心里不急的。可是再急也得有个分寸啊!如今这都快半夜了,您怎么去呢!万一路上要是有个好歹——” 廖老头话没说完,不耐烦听的年穆远早已经足尖一点,闪身飞出老远。廖老头“啊!”了一声,愣在那里。 “瞧见了吧?我家爷的功夫,那才是真正的一流!区区几个马贼,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木头瞪着众人说道,随后叫唤着“公子!公子!”急急忙忙亦施展轻功个朝着年穆远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一会儿,主仆两个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这,这——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廖老头怔怔说道。 村里人不觉也生出了几分希望,便道:“这位穆公子没成想竟是个高手,说不定——真能把人给救出来也不一定!” “别傻了,”一人忍不住叹气道:“穆公子再厉害也就主仆两个,人家那山寨可是二百来口子人呢!再加上他们不熟悉地方,人家可是地头蛇,要是交起手来,谁知道会是什么情形呢?他们主仆两个功夫再厉害,能保住自个的命逃出来就不错了!想要救人?我看是难啊!” “你少说几句风凉话!”另一人皱皱眉,说道:“我看那穆公子仪表堂堂、气度不凡,那轻功更是一等一的好。说实话,我老杜在山里打了一辈子猎,见过的猛兽无数,可要我说,跑得最快的鹿也不如穆公子的速度!也许,他真能把吴姑娘和山丹、荷花她们救出来呢?” (cqs!) 第511章 番外 16 老杜是村里资格最老、经验最丰富、技艺也最好的猎人,今日恰巧救了吴君卉的猎户当中也有他。 听见他这么说,原本心情沮丧的众人不由得一下子心里又燃起了希望,纷纷议论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老杜各种问题。 老杜随意回答了几句,又高声向众人道:“穆公子这是为了咱们村才去冒险,咱们总不能就这么让他们主仆两个势单力薄的去了!这要是万一出点什么事,咱们心里怎么过意的去?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总之,我老杜是绝对没法做到袖手旁观的!我得也去一趟,就算帮不上多大的忙,至少这些山林河谷大环境咱们比他更清楚明白,好歹能指个路是不是?” 众人一听也是,尤其是那些家里有姑娘被掳走或者被抢粮食牲畜抢得厉害的,更是纷纷点头,表示坚决支持这种看法。 老杜示意大家噤声,便道:“我是一定要去的,是汉子的,跟我一块儿去!咱们廖家村不能太怂了,平白叫人笑话!” 老杜这么一说,年轻人顿时血脉偾张,纷纷叫道:“不错!穆公子一个外人尚且有此胆量,咱们廖家村的人要是当起了缩头乌龟,以后在这一带还要不要混、要不要见人了!杜爷既然都发话了,算我一个!” “还有我!” “我也去!那些混蛋无恶不作,这些年老子忍够了!” “对,对!索性趁此机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群情顿时激愤起来,人人热血沸腾、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杀上大余山贼窝,将亲人们救出来,好好的出一出心里这口恶气! 老杜大喜,便与里长、廖老头等几个村子里的长者们商量了一阵,最终挑选出了二十来个身强力壮、箭法高超、会三两下拳脚的汉子,说好回家准备弓箭武器,略歇息一阵,这就出发。(..tw好看的小说) 半个多时辰后,老杜便带着这些人,点着火把照明,辞别众人朝大余山方向走去。众人相送,婆子妇人们少不得又落泪一阵,有的还想要拉着自家儿子或者丈夫不让走,被家中男人训斥几声只得怯怯住手,眼泪汪汪的看着去了。 再说年穆远和木头两人,赶到大余山下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这一片森林极其茂盛,在这以干旱气候为主的天山一脉并不多见。 许是水汽太重,在这一片地上的积雪并没有别的地方那么厚,许多地方甚至遮盖不住地上的泥土和草根。山上的树木大多是常绿叶的松柏之类,也可见薄薄积雪下的凝重绿色。 可惜,寒风依旧肆虐,将那些马贼的痕迹都已经吹得七零八落了,要不然倒是省了许多事。 “天都亮了!也不知道吴姑娘还好不好……”木头忍不住着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年穆远听见这话扭头朝他狠狠一瞪。 木头自知失言,连忙说道:“那个,吴姑娘武功还是不错的,必定能应付几下子。再说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乌鸦嘴!木头不由在心里骂自己!却忍不住暗暗担忧,那些马贼抢了年轻姑娘去还能做什么?吃是吃,却不是当粮食吃!这万一吴姑娘要是真的出了事,那岂不是,岂不是—— 瞧着爷这神气,木头简直不敢往下想! 年穆远却是心中一动,不由暗想:君卉不比寻常村民,她的武功虽然在自己眼中算不得什么,但到底是不差的!事发之时不说阻止,她若想要躲藏避过,应该不是难事才对! 可是,她却也被抓走了,这似乎——不太合情理! 忽然又想到在廖家借宿时,吴君卉和那个叫什么山丹的姑娘,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很要好。(..tw)看来,多半是为了那个山丹,她才会故意被那些人抓走! 她是想救那个山丹! 以她的脾性,多半还想救廖家村所有的姑娘! 该死的!她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管这些闲事做什么! 想到这一点,年穆远脸色一沉,看起来有点儿吓人。 木头在旁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脸色,见他如此只当他还在恼怒自己那话,生怕又挨骂。忙拿话想要赶紧岔开去,忙小心问道:“爷,这么宽的地方,咱们该往哪儿找去呢!” 年穆远不答,目光一一扫视,果然,重峦叠嶂,山峰此起彼伏延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 茫茫深林中,要找到一座山寨,而且极有可能还是善于伪装、指不定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山寨,谈何容易! 木头不敢催促,便在一旁老老实实的等着。 太阳从东方天际升起,破云而出,万丈光芒耀目而下,照射在薄薄的雪地上,呈现出淡淡的粉色。 阳光下,枝桠树叶上的冰牙晶莹剔透,格外好看。 可惜,即便再美丽的景色这时候也没有人有心思去欣赏。 “咦,那是什么!”雪地上突然有一点闪耀的亮光刺目而来,木头轻叫了一声,忍不住好奇上前去看。 “金豆子!”木头弯腰拾起,不由惊叫起来,“爷,您瞧,这儿竟有一颗金豆子!” 年穆远心头一动,忙跟了过去,拿在手中瞧了瞧,不由喜道:“这是,这是君卉的!” 吴君卉的包袱后来姜简帮她追了回来,里头便有一小袋金豆子。年穆远曾经看见过她拿出来。 摩挲着这粒沉甸甸、亮闪闪的金豆子,年穆远情不自禁又想起了两人在那客栈外第一次会面的情形。 他低低的叹息了一声。那日的光景恍若昨日,可短短的时日以来,却发生了不少的事情。还有她,也不知道如今究竟怎么样了! 可是该死的,能不能让他不要再想起那一记耳光呢?年穆远苦恼的甩了甩头,企图甩掉那令人非常非常不愉快的记忆! 他突然觉得,也许自己决定遵从婚约迎娶这个女人是正确的。哼,一记耳光是吗?将来他有的是机会给她整治回去! 等她成了他的人,看他怎么收拾她…… “爷!”木头兴奋起来,忙道:“这肯定是吴姑娘故意扔下给咱们指路的!她一定知道爷不会扔下她不管的!吴姑娘可真聪明!” 年穆远心头一动,暗道不错,木头这木头脑袋这一回算是说着了!她一定是故意扔下给自己指路的! 这么说起来,她对他还是十分信任和依赖的…… 想到这一点,年穆远的心情突然没来由的愉悦起来,心中暗道:无论她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她都是我的妻子,我都会娶她……当然,最好她平平安安…… 年穆远的心猛的一紧,向木头道:“走,咱们跟上去!” 到了岔路口附近,两人便细细的寻找金豆子,果然都没有失望。在行了一个半多时辰,捡到了二十二颗金豆子之后,再也找不到了。 “看来,就在这附近了!”年穆远抬眼四顾打量搜寻,说道。 “也有可能吴姑娘的金豆子用完了……奴才多嘴!”木头心里暗骂自己一声,抬手又轻轻的扇了自己嘴巴一下。 年穆远虽然嫌弃他的话不好听,却不得不承认有这种可能,并且很有可能他说的就是实情。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吴君卉一路上偷偷摸摸的扔着金豆子,到了这儿已经扔掉了最后一颗。 被人扔在马背上,她又不好动作太大拔钗环什么的,况且发髻上、身上也根本没有什么显眼的首饰。 她暗暗叫苦,只能听天由命了…… 昨天晚上被从村子里掳了出来,一路颠簸和疾驰赶路,颠得吴君卉、山丹几个女子晕头转向、脸色苍白,有的受不住在马背上大吐特吐痛苦的*起来。 那些马贼却没理论这么多,非但没有同情或者放慢速度休息休息,反而大骂“晦气”,差点要将那吐得一塌糊涂的女子扔下不管! 好不容易进了山寨,周围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见,加上头晕脑胀,吴君卉努力的想要看清楚周围环境也没能如愿。 很快,她们五个姑娘就被扔进了一间空屋子中锁了起来。 屋子里没有棉被食物,好在还算干爽,堆放着不少稻草。 几个姑娘倒在稻草堆上,气息奄奄,脸色苍白,胃里头翻江倒海的闹腾,谁也没有力气爬起来,连恐惧害怕、哭的精神都没有。 吴君卉有武功底子,清醒的时间比她们要快一些。 她挣扎着爬起来,先是看了看山丹,随后一个个姑娘的看过去,替她们轻轻拍打着背后前胸顺了顺气,将一个个都叫清醒了过来。 (cqs!) 第512章 番外 17 众女打量周围情形,这会儿才知道害怕,不由得相互抱在一起,呜呜咽咽的泣起来。因为恐惧而腿脚发软,连站的力气都没有。 “我们一定会死在这儿的!呜呜!我还不想死啊!” “我也是,我想回家!” “死?要是能死就好了,只怕,只怕这些贼人不会放过咱们的……” 姑娘们一怔,哭的声音更大了! 吴君卉轻声安慰了山丹一阵,叹气道:“我说你们别哭了!到了这儿,哭也没有用!哭一场就能把咱们放了?” 女子们的哭声戛然而止,想到接下来的命运,无不惊得脸色惨白。 一人瞧了吴君卉一眼,哽咽着道:“你说的什么风凉话?还不跟咱们一样都在这儿!咱们没法子逃走,难不成连哭一哭都不可以吗!” “枣儿姐姐,君宁不是这个意思,”山丹忙道:“她也是好心劝说!” 那叫枣儿的轻轻哼了一声,道:“她好心劝说便有用了吗?咱们还不是一样关在这儿哪也去不了!” 吴君卉微微蹙眉,心里不觉生出反感。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枣儿这种性格,柳眉一挑,便道:“你连试一试也没有,怎么知道咱们便逃不了?据我看,那些马贼折腾了一宿也累了,至少明天也不会有时间来难为咱们!咱们想想办法,未必没有机会出去!” 山丹眼睛一亮,不觉握住吴君卉的手,忙问道:“姐姐难道你有法子逃走吗?你有什么好法子你快说说,我们都听你的!你们说是不是?” 众女子们哪一个不想离开这儿?此时一根救命稻草也能承载着全部希望,闻言无不精神一振,心头没来由的安定不少,说道:“对、对,我们都听你的!” 吴君卉看着她们一张张渴望的脸,心中不由一软一叹。 年穆远所料不错,她跟随那几个猎户回到村子里之后,仍旧借宿在廖家,她没有法子自己躲起来而眼睁睁的看着山丹被人带走。还有这些姑娘,都是无辜的。她既然撞上了,就没法置身事外。 所以,她故意弄乱了头发、弄脏了脸,也混在了里头。 此时若只有她和山丹两个人,这些马贼明显又将她们当做柔弱女子不予防范,只是随随便便关在一间空屋子里,她想要带山丹离开并不困难。 可是,这儿连她在内却一共有五名姑娘。其中像枣儿这样腿脚发软连站都站不起来、又喜欢一惊一乍的就有两个,想要把她们都带着离开,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 即便自己弄开了这道门,她们也走不出去几步。 所以,想要获救就只有一个法子:等! 但愿穆远或者阿简会看到她沿途留下的那些金豆子,然后找到这儿来。她相信他们俩都不会抛下她不管,也相信凭他们俩的本事,那些金豆子虽然没有指向最具体的位置但是他们一定能够找得到这儿来! 如果实在他们找不来,那就,那就只能凭天意了…… 吴君卉缓缓舒了口气,道:“装病!咱们装病,等人来救!” “这叫什么烂主意!”枣儿叫了起来,冷笑道:“你以为这里是哪里?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救咱们!” 其他姑娘听到她这么说,也无不露出失望的神情。 “相信我,一定会有人来!”吴君卉却十分笃定,说道:“一定会的!” 枣儿只是冷笑,“你少骗咱们了!这种鬼话谁信!” “枣儿姐你别这么说,”山丹却是有些听不下去,说道:“就算没有人来救咱们,可是君宁跟咱们不一样,一定会有人来救她的!对了,那两位公子!” 山丹脸上突然露出欣喜的表情说道。[..tw超多好看小说] 几位姑娘一怔,也不觉心中一动。听说昨天几个人借宿廖婆子家,出手好不大方,今天廖婆子可是显摆得全村人都知道了!可见这个君宁来历不凡,肯定是有钱人。那么,会得救也说不准…… 山丹见众人被说动了,也自欢喜,又道:“咱们这一路颠簸,又受了*的冻,装病再自然不过!能装多久是多久,反正总不会有错,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一听也是,但凡有一线希望,谁愿意折在这些土匪山贼的手里?便都点头称是,坐在一起商量了起来。 枣儿虽然对这个她觉得根本没有半点儿用处的主意不屑一顾,但看众人都是这副情形,便也可有可无的凑数。 商量之后,众人困极便在稻草堆上睡了过去,没有多久,天就亮了。 山丹是被冻醒的,醒来之后揉了揉眼睛,发现吴君卉靠坐在旁眸光沉沉望着前方出神,她便一骨碌坐了起来,靠近她,轻声笑问道:“君宁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吴君卉淡淡一笑,亦小声回道:“我不困,你们睡吧!这样万一有人来也好有个照应。” “君宁……”山丹心里一热,一下子有些说不出话来,半响方道:“君宁,你可真是个好人!都是我们连累你了……原本,你是可以不用牵连进来的,要是昨天你没有回来就好了!” 吴君卉听山丹这么说,先前还以为她不知怎地察觉到了自己会武功,心跳顿时有点加速,听到最后一句这才放心,暗暗松了口气,笑道:“咱们是朋友嘛,快别这么说!你再这么说啊,我可要难为情了!” “我说得可都是心里话!”山丹轻叹道:“若不是有你,我们早就吓的六神无主、不知所措了!哪里还能想得出什么应对的主意、哪里还能定下心来睡的着呢?到底你跟我们不一样,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 吴君卉笑笑,道:“别担心,咱们一定能出去的!” 山丹一笑,“嗯”了一声点点头,说道:“我也相信咱们一定能出去的,我相信你!穆公子和姜公子,一定舍不得你的!” 山丹说着,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怀好意的促狭一笑。 吴君卉叫她笑得脸上微热,下意识想到了前天晚上在那谷底雪地上,跟年穆远那般度过的那个晚上。 那天晚上,她就那么窝在他的怀中,过了整整*…… 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出谷?有没有回廖家村?有没有不放心自己而追来…… 吴君卉神色微黯,无声的叹了一回。虽然她跟山丹、枣儿她们说的时候语气笃定,可是实际上,她心里并没有底,她所能做的,也只是听天由命了! 到时候如果实在到了那一步,大不了,她放手一搏…… “君宁,他们两个——都是你的朋友吗?”山丹只见她羞涩,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啊?嗯,是啊,都是我的、朋友!”吴君卉勉强笑笑。 “哦!”山丹答应一声,女人的八卦之心一被勾起哪儿管是不是身处危境,山丹眨了眨眼睛,自己在心里头比较了一回,觉得不太满意,忍不住又问道:“他们俩好像都喜欢你呢,不知你喜欢的是哪一个呢?” “你胡说什么!”吴君卉吓了一跳,忙道:“怎么可能呢!” 穆远会喜欢她?那个男人见了她不是明嘲就是暗讽,不讨厌就不错了,还说喜欢? 可是那天晚上在雪地上—— 吴君卉一时心头微微发乱,苦笑道:“这种话,你不要再乱说了!要是叫人听见了,不好……” 山丹见她这样吓了一跳,忙道:“不说了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君宁,我,我就是心里头好奇忍不住问了两句,你可别生我的气啊!” 吴君卉勉强笑笑,摇摇头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而且你放心,他们俩跟我交情都不错的,一定会来救咱们的!” “嗯!”山丹笑着点头。 吴君卉也笑了笑,正要说话,忽然眸光一凛,低声道:“有人来了!快!叫醒姐妹们,让大家做好准备,千万别露馅了!” 山丹侧耳倾听,怔了怔:“我怎么什么也没有听见呢?” 吴君卉已经奔过去叫人,急得道:“相信我,不会错的!快一点,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山丹猛然回神,“哦”了一声,也连忙跑去帮着叫人。 来的是余山寨的二当家黑竹,带了三四个属下。 昨天晚上出去廖家村抢掠的是大当家黑山和三当家黑苗,留下他守寨。 大当家和三当家回来之后十分疲惫,到了山寨里之后,便将一切交给他处置,与同去的那些啰啰们都各自回去睡觉去了。 (cqs!) 第513章 番外 18 黑竹便命人将吴君卉等几个女子关了起来,又叫了账房先生,带人把掠夺来的战利品一样样清点入库,一直忙活到快天亮才忙完,散去休息。 黑竹心里头惦记着抢回来的几个姑娘,睡了一觉醒来再也睡不着,想着昨天夜里黑漆漆的,也没有看清楚那几个姑娘究竟长相如何,如今天色大亮了,正好看的清楚。 他于是就带了几个随身属下,一同过来。 打开门,发现几个姑娘一动不动蜷缩着躺在稻草堆上,黑竹不由得愣了愣,道:“把她们给我叫起来!这么大冷的天,早知道昨天晚上弄两*棉被过来就好了,别病了没的晦气!” 听到黑竹这么说,吴君卉和众姑娘们的心里暗暗的更有了些底。 那四个属下答应一声,各自上前,踢了踢地上的姑娘们,姑娘们略动了动,没有一个起来的。 “二当家的,可能真的是病了!”一人说道。 “真他娘的晦气!”黑竹忍不住骂道,亲自上前去检查。 他也就随意那么看了看,见这些姑娘们脸蛋、手掌冰冷,人又昏迷不醒,除了生病还能是什么? 看来想要乐呵一把那是不太可能了,他可没兴趣弄个病得半死不活、人事不省的女人回去。 不想,别人都还好,偏偏在枣儿那里出了状况。 除了吴君卉,枣儿的长相在这几个姑娘中间算是最好的。吴君卉有意丑化了自己,枣儿看上去便是最好的了。 那二当家在枣儿这花费的时间自然长了点。 他握了握枣儿的手,枣儿素喜干净,因美貌而自负,向来是有那么一点傲气的,当黑竹握她的手时,她下意识的便甩了开去。 黑竹一时不留神,竟被她甩了脱去。 黑竹不觉大喜,呵呵的笑了起来,笑道:“这里有一个没生病的!大毛、二毛,你们来,将这娘们给我带出去!” “是,二当家的!”大毛、二毛响亮的回答,嘻嘻哈哈的笑得有点猥琐。 虽然这几个姑娘基本上没有他们的份,可是看着主子玩乐,那也是一种乐趣啊! 山寨里的生活可是太单调、太乏味了! 枣儿悄悄的睁开眯着的眼睛一条缝,见大毛、二毛朝自己走过来,那架势分明是要把自己拉出去,这一惊非同小可,唬得胆都快裂了! 这种时候枣儿那里还顾得上什么装病不装病,一下子从地上爬坐了起来,想要站起来双腿发软根本站不住,便手忙脚乱、狼狈不堪的向后挪着退避着,惊恐的叫道:“你们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黑竹和大毛、二毛等都愣住了。 黑竹哈哈大笑起来,拍手笑道:“好啊,原来你没病啊!哈哈,好,真是太好啊!啧啧,长得还真是不错!” 说着凑过去,笑米米的用一种自己觉得十分温柔的语调说道:“好妹子,别怕,别怕啊!只要你从了哥哥,从今往后啊,吃香的喝辣的,有你享福的!” “你这个土匪、恶贼,滚开,滚开呀!别碰我!”枣儿听了这些话更加唬得肝都要裂了,失控的挥舞着双手推他尖叫起来。什么别怕?只有怕得更加厉害的! 黑竹怒了,冷哼道:“他娘的,别给脸不要脸!惹老子烦了,老子把你卖窑子里去信不信!” 枣儿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失控的害怕大哭。 “把她带走!”黑竹厉声喝道:“你给老子闭嘴!再哭,再哭老子这就割了你的舌头!” 枣儿如遭雷击,睁着一双大眼睛惊恐的死死瞪着黑竹,眼看大毛和二毛就要来到自己面前了,她突然指着吴君卉叫道:“她!她!她是我们这几个里头最漂亮的!她也没有生病!而且,她不是我们村里人,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路过我们村的!你们抓她、抓她!” 所有人听了这话无不心头大震,一下子惊呆住了。 谁也没有想到枣儿竟然会这样!原本心里对她的同情霎时间化为乌有,但是,仍然没有一个人敢做声。 山丹就在吴君卉的身旁,听了这话下意识就要起来,被吴君卉暗暗的握住手捏了捏示意不要乱动。 吴君卉心里暗叹,复又自嘲:枣儿还算没有糊涂透顶,至少她没有将所有人都出卖了,而是出卖自己一个! 她却不知,枣儿自有枣儿的打算。其他姑娘与她好歹是同一个村子里的,出卖同村人,万一真的被救了回去,将来她还有什么脸面见人?连说亲只怕都说不出去! 可是吴君卉到底是外村人,那就不一样了! 倒难为她情急之下还能想得这么周全。 黑竹听了这话且别说信不信,好奇纵是有几分的,挑了挑眉,笑嘻嘻的道了声“是吗?”便果真朝吴君卉那边走去。 吴君卉知道,如果自己再不站出来,枣儿情急失控之下说不准会将所有人包括自己的主意统统都招了出来。 到那时候,横竖自己也是避不过去的,倒不如此时站出来,反而能保全其他人。 吴君卉想及此,便慢慢的坐了起来,抬起头,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黑竹。 黑竹略显诧异,亦更增兴味:这个娘们跟刚才那个倒是不同,好像一点儿也不害怕啊! 再细细的打量她的眉眼容貌,果然越看越好看,比刚才那个可强太多了!压根不能放在一块儿相提并论! 黑竹不由大乐,在心里暗道:捡到宝了! “既然你没有生病,刚才干嘛在装啊?嗯?”黑竹脸色一沉,瞪着吴君卉。 吴君卉哪儿会怕他?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又不傻,为何不装?” 黑竹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抚掌笑道:“有趣!有趣!果然有趣的很!” 当下哪里还记得枣儿?头一扭,向大毛、二毛示意道:“来,把这妞给老子带走!” “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会走!”吴君卉从地上站了起来,拂了拂衣裳上的尘灰。 黑竹瞅了她两眼,又嘿嘿的笑了笑,摸着下巴点点头:“好,有性格!这样的货色多少年都没碰见过了!老子今儿真是交了桃花运了!你叫什么名字?” “君宁!”吴君卉冷冷回道。 “君宁?好名字,好名字啊!”黑竹更加笑得开心,得意笑道:“还是你是个识时务的,跟了老子,保管你享不完的福!走吧,咱们走!” 黑竹得意着,走路也不看,一脚踩在枣儿的手背上,枣儿疼得眼前一黑,心都缩了起来,硬是咬着牙不敢吱声。 等黑竹和吴君卉去远了,她才敢收回自己的手,紫淤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枣儿龇牙咧嘴,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自己受伤的手,往手上轻轻的揉着,一边揉一边往上边轻轻的呼气。 忽然察觉到空气里有些异样,她身子微僵,缓缓抬头,这才发现山丹、荷花她们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坐了起来,正面无表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 枣儿下意识的觉得有点心虚,不由得垂下了头,避开她们的目光不敢去看。 “山丹,我的手受伤了,好疼啊……”枣儿举起了自己的手,苦着脸小声说道。 山丹等众人没人理她,空气里安静得出奇。 枣儿的脸“腾”的发起热来,咬了咬唇。 “你们干什么!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对我,别忘了咱们才是同一个村里一块长大的好姐妹!”枣儿终于受不了的大叫了起来,说道:“再说了,我也没有说错――” “明明是你做错了事情,你还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山丹忍无可忍,气愤的说道:“如果不是君宁出的主意,咱们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你不说感激她,反而出卖她!你还有良心吗你!” 枣儿涨红了脸强自分辨道:“是她自己主动站出来的,这能怨我吗?” “怎么不怨你!说好了装病,我们都没事,偏偏是你自己出了状况,那是你自己的问题。可你倒好,把君宁推了出去!”另一人哼了一声。 枣儿便道:“可是她自己不是一声不吭的就跟那个山贼走了吗?没准她贪图享乐,打心眼里乐意跟着人家走呢!啊,你、你敢打我!” 枣儿低低的尖叫起来,捂着脸,瞪着山丹。 “我就是打你!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山丹怒道:“君宁家境富裕,她会贪图这点享乐?如果她贪图,她就不会出这个主意了!君宁她讲义气,不像你,自己犯了错事还要把旁人推出去!可是没想到你非但不领情,反而还要在这里抹黑她!” (cqs!) 第514章 番外 19 “我就是打你!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山丹怒道:“君宁家境富裕,她会贪图这点享乐?如果她贪图,她就不会出这个主意了!君宁她讲义气,不像你,自己犯了错事还要把旁人推出去!可是没想到你非但不领情,反而还要在这里抹黑她!” “就是!君宁是为了我们才被带走的!也不知道,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荷花脸色一白,说不下去。 几个人无不变色,都着急不安起来。 山丹一肚子气无处可撒,猛的转头瞪着枣儿,过去左右开弓,又给了她两个耳光。 打得枣儿低声尖叫,捂着脸躲避狼狈不堪,委屈道:“你们都是死人啊,看着她欺负我!咱们同一个村的,何必做得这么过分!” “你给我闭嘴!”山丹冷喝道:“如果君宁有个什么不测,你以为穆公子和姜公子还会救我们出去吗!人家跟咱们能有什么交情?还不都是看着君宁的面子!” 山丹这话令所有人心中一震,脸色大变,看向枣儿的目光更为愤恨,恨不得化作利刃,将她射个万箭穿心! 枣儿脸色也变了,惊惧之情瞬间满上心间。刚才差点被黑竹抓走的那种恐惧心情她格外体会的深,她死也不要再尝一次那种滋味! 当下也顾不得脸上的疼痛,顾不得怨恨山丹,一把抓着山丹的手,紧张道:“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呢!那两位公子不是跟你们家有交情吗?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对不对?” 山丹冷哼一声,冷笑道:“你现在知道怕了?他们只不过在我们家借宿而已,怎么可能跟我们家有交情?如果有,我们家早就发达了,还至于窝在山沟沟里受穷?我告诉你,你最好祈求君宁没事,否则的话,山贼放过你,他们也不会放过你!” 枣儿失望的放开她的手,心灰意冷,怔怔的道:“那,那也要有命离开再说……” 几个姑娘一时心乱如麻,齐齐瞪着枣儿,恼恨无比。如果不是因为她,事情根本不会弄成这样! 明明是她自己犯了错误,可是这个结果却要大家伙来承担?搁谁谁也不乐意! “都是她!都是她不好!” “对,教训她!没想到她这么坏心眼!” 几个姑娘也是又气又急乱了方寸,冲动之下上前将枣儿给揍了一顿,揍得枣儿抱头窜鼠、低声尖叫求饶痛哭不已。 还是山丹看不过去,帮着说了两句好话,众人这才放过了她。 枣儿挨了这一顿打,身上皮肉到处都疼,衣裳也凌乱了,头发也凌乱了,脸上还多了两条痕迹。 但是她半个字的抱怨也不敢有,从前在村里时的那股子傲气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呜呜咽咽的低声抽泣着,想着这些人当中只有山丹还算对她好,便挪了挪身体想要过去跟山丹一块。 山丹嫌恶的瞪了她一眼,低喝道:“你别过来!我怕我忍不住也要揍你!” 枣儿一怔,停在那里,抱着膝盖将头埋了下去,呜呜咽咽的哭得更加伤心了。 再说吴君卉出了那间屋子,一边跟着黑竹走,一边在心里默默的记着地形。实在没有人来救的话,她也只能自救了。 这个穷破地方的山寨,还真是简陋的很!一路上所见都是破破烂烂的,看的吴君卉心里鄙视不已! 她不由想道:住在这种破地方,当山贼跟当个种地的普通百姓有何分别?没准,还不如别人呢…… 至少别人不用提心吊胆! 拐弯抹角走了差不多一刻钟,来到一个小小的院落,进去,是三间勉强算得上整齐的瓦房。 黑竹十分得意,说道:“瞧见了吗?这么好的房子就是老子的住处!以后也是你的住处!比你们那破村子强多了吧?” 吴君卉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毫不客气的说道:“我们家的马棚也比这儿强些!” 黑竹脸色微变,忽然嘿嘿笑了两声,一拍脑袋,说道:“老子差点忘了,你不是那村里的人!大户人家的小姐?” “是啊!”吴君卉漫不经心点头。 “撒谎!”黑竹冷哼一声,盯着她冷冷道:“别当老子是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大户人家的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自家的小厮都不能见,更别说――” 他上下瞅着吴君卉打量,接着道:“更别说像你这样一个姑娘家在外头乱跑的!我看你,是走江湖的吧?” 吴君卉“咯”的笑了一声,挑眉道:“想不到你倒有些见识!你说得也对,也不对!大户人家也分很多种,我们家里是经商的,我爹不太爱管这些俗事,只爱吟诗作对、琴棋书画,我们家的生意都是我娘和二叔、二婶在打理。其中呢,掌大权的是我娘!我从小跟在我娘身边,什么事情没做过?又怎么是普通的大家闺秀能比的?” “你就吹吧!”黑竹冷笑:“我可不信!既然如此,你一个人跑到这个穷地方来做什么?别跟我说你是来做生意的!” 黑竹无不讥讽说道。 “那倒不是!”吴君卉一笑,淡淡道:“我是陪着朋友出来找东西的!天山上有一种十分奇特的花叫做冰晶雪莲,可以美容养颜你可知道?我那朋友是来寻这冰晶雪莲为他母亲祝寿的!” 什么冰晶雪莲,黑竹当然没有听说过,他也不关心什么美容养颜。当然,他也是不会在吴君卉面前承认的。 便索性没有回答等于默认了过去,他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你的朋友?谁?” 吴君卉瞅了他一眼,说道:“就是朋友!昨天晚上你们的人去廖家村抢劫他们恰好都上山去了,没在,不然,你们是不会得手的。” 黑竹冷笑:“你那两个朋友就这么厉害?我们山寨昨天去了四十号人,个个都是好手!就算面对的是一群野狼,也无所畏惧!” 吴君卉只是冷笑,并不答话。 姜简的功夫比她好得多,她自是知道的;穆远与姜简料想相差不远,再加上那个看起来也不弱的木头,加上她,四个人要对付几十个山贼根本不是难事。只是可惜―― 只是可惜,他们都不在! 黑竹被她这种甚是不屑的态度给激怒了,不由得冷哼一声,气得叫道:“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老子才不信你这些鬼话!你这娘们胆子倒是不小,废话也很多!” 他一边说一边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吴君卉,yin笑道:“老子可等不及要松快松快了!你不是说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吗?嘿嘿,简单!脱了衣裳一看就知道是不是了……” 黑竹一边说,一边揪着吴君卉,不顾她的尖叫怒斥将她拖进那简陋的房间中。 大毛、二毛等几个双手交叉抱在身前笑呵呵的等着瞧热闹,被黑竹笑骂了两声,便笑着一哄而散。 黑竹猛的用力将吴君卉推在自己的*榻上,哈哈大笑着解开衣裳扑了上去。 只是,他还来不及下一步动作,便感觉到自己的腰眼上抵着一根锋利的钗子。 吴君卉利落偏开起身,冷笑着低声道:“最好别动,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黑竹并不知吴君卉身怀武功,只当她是误打误撞才控制住了自己的要害,心里琢磨着该怎样避开,一边笑道:“小丫头还蛮有心眼,我可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行了,别闹了,乖乖的把你的钗子拿开,这事儿啊,我就当没发生过!否则的话,呵呵,你可别忘了,这是在什么地方,够你受的……” “最好别动!”吴君卉低喝,冷笑道:“不然我这一下子下去,你可就废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黑竹这才心中一凛真正变色,知道自己遇上的绝对不是个寻常闺阁女子。 吴君卉冷笑:“你惹不起却偏偏惹了的人!” 她说着扣住他的胳膊猛的向后一扭,一顿,只听得“咔擦”一声轻响,黑竹的胳膊脱了臼。 他猝不及防,“啊!”的惨叫了一声。 大毛、二毛等因为都远远的出去了,并没有人听到这一声。只在外头远远的听见,还当里边“战况”激烈,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纷纷露出*的笑。 “你,你!”黑竹脸色发白,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冒了出来,两条手臂软软的垂在身侧。 “脚也别动!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吴君卉察觉到他想动顿时低喝一声。 黑竹恨恨瞪了她一眼,安安静静的不动,心里头什么话都骂了一遍。 吴君卉用钗子抵着他站起来,准备寻个绳索之类的东西将他绑起来。 (cqs!) 第515章 番外 20 黑竹看穿她的意图,脑子一转,在起身走路的时候突然“哎哟”一声身子一晃,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tw[]两条手臂不受控制,重重的打在地上,疼得他眼前一阵发黑,咬牙气喘吁吁。 “你、你给我起来!”吴君卉顿时气极,忍不住踢了他两下。 黑竹早看出她似有洁癖——纵没有也肯定是不愿意跟自己有什么身体上的接触,要不然早就利索的解决掉了,哪里还会这么麻烦? 他打定了主意就从这里将她吃得死死的,哪里肯起来?便唧唧哼哼的皱眉道:“我胳膊折了,起不来,你能不知道吗?你就算要杀了我,我也起不来……” 吴君卉瞧着疼得咬牙忍耐、额头上冒汗的黑竹,心知他没有撒谎,说得是实话,不由恨恨不已,忍不住又在他身上踢了两脚,低喝道:“你少给我耍花样!” 黑竹痛得叫了出声,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忍不住心中暗骂,却是龇牙抽气道:“你自己也看见了,我被你弄成这个样子,还怎么耍花样?” 说着又冷笑:“你想逃走?我劝你还是别想了!我们这余山寨不是你想逃就能逃得掉的!识相的赶紧放开老子,再给老子做小伏低磕三个响头,再好好的伺候老子一回,老子心情一好,没准便饶了你,否则,哼!” 他阴测测一笑:“你就等着倒霉吧!就算你杀了老子,老子的弟兄们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死到临头还嘴硬!”吴君卉冷笑,踢他道:“你兄弟们只怕来不及不放过我,我的朋友就已经来了!哼,况且杀了你,就算偿命我也不吃亏!” 吴君卉口内这么说,心中未尝不着急。(..tw) 黑竹的话倒是点醒了她。她很清楚,若是再这么耽搁下去,对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这屋子里头迟迟没有动静,外头黑竹的那些兄弟忍不住肯定会回来的,到时候岂不是—— 吴君卉越想越觉得心里头乱。 正不知作何打算,忽然听到“彭彭”的敲门声,她不由一惊,蹲下身去手中银钗抵在黑竹的喉咙,冷冷的盯着正欲出声的黑竹。 喉咙上一阵刺痛,似乎还有温热的液体慢慢的渗了出来,一点一点的如同小虫子般往下爬。 黑竹不敢刺激她,连连冷笑两声,闭了嘴别过眼睛。 “二当家的,二当家的!”只听见门外大毛在陪着小心道:“二当家的,大当家的叫您过一会儿就过去呢……” 仿佛生怕搅合了黑竹的好事,大毛的声音陪着小心翼翼。 黑竹不做声。 门外大毛心中苦笑,心道果然是搅合了二当家的的好事,惹他不痛快了!可是,大当家的的命令也不敢不听啊,他只得硬着头皮又小心的敲了敲门:“二当家的?二当家的?” 吴君卉知道,若是这屋子里再这么一声不出,外边肯定会觉得奇怪! 要是外边他们起了疑心,那可就糟糕了! 吴君卉将手中银钗略略移了移离黑竹的脖子稍稍远了一点儿,低声喝道:“你聋了吗?没听见外头在叫你呢?赶紧出声!” 你才聋了呢,死丫头!黑竹怒目相视,抿着唇。 “快点出声!”吴君卉狠狠一眼瞪了回去,冷声道:“声音记得自然一点,要跟平时一样,否则的话,我不介意来个鱼死网破!”说着冷笑道:“反正我是逃不出去的,拉了你垫背也够本了,不是吗?” 黑竹心里破口大骂,他倒是不怕死,就怕死得怂。如果叫人知道他黑竹死在一个自己掳来的女人的发髻上的银钗上,他死后都没面目重新投胎了! 黑竹同样恨恨瞪了她一眼,只得装作不耐烦样粗着嗓子道:“叫什么叫,赶紧给老子滚开!没见老子在快活呐!打扰了老子的好事,信不信老子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门外大毛的声音带了些许不怀好意的窃笑,飞快的说道:“二当家的,那您可得快点儿啊,大当家的还在等着呢!小的这就走,这就走,您继续啊,继续……” 脚步声踏踏远去,看样子大毛是离开了。 黑竹便朝吴君卉翻了个白眼,意思是:这样可以了吧? 吴君卉只觉得一阵恶心,手中银钗往里戳了戳,骂道:“你不会好好说话吗?你那满口里说得都是些什么?谁叫你——那么说的?” 死丫头,臭丫头,老子抽你的筋、扒你的皮!黑竹在心里大骂,粗声粗气哼道:“老子说话一向来是这样!不是你叫老子说得自然一点吗?” 吴君卉顿时没了话说,冷笑不语。 黑竹亦冷笑,一副我看你怎么办的架势。 吴君卉虽然拿住了黑竹,可是到底是在贼窝里,又势单力薄,心里到底有些胆怯,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心里不由暗暗叫苦:穆远和阿简,他们怎么还不来啊?难道,他们不管我了吗? 她正不知所措,脑子里的念头还没有转完,突然间一阵箭雨破窗、破门而入朝她射了过来。 吴君卉猝不及防之下,“啊!”的惊叫一声,本能反应,慌忙闪身后退。 与此同时,大毛、二毛带着七八个山寨啰啰从外头冲了进来,叫道:“二当家的,你没事吧!”连忙将黑竹搀扶了去。 吴君卉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心中一惊,想要过去抢人那里能够? 大毛招呼一声,那几个啰啰叫嚣着纷纷向她杀了过来。 “臭娘们!给老子抓活的!”黑竹往地上“呸”了一口,叫道。 大毛忙帮他将脱臼的手臂重新接好,黑竹长啸一声桀桀怪笑,“你们都闪开,老子亲自来!” 众啰啰们呵呵笑着,向四周闪开,对吴君卉形成包围。 到了这一步,吴君卉的心反而冷静了下来,后退两步冷笑道:“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黑竹阴森森笑着,随手接过属下手中的剑,招招凌厉、毫不客气的向着吴君卉攻了过去。 实在是,把他气得够呛!这一回他必定要连本带利的统统拿回来!不然,他今后可没脸在山寨中混下去了! 黑竹对战经验丰富,为人也更阴毒狠辣,吴君卉的武功实际上略略高出他一些,但从未跟人动真格交过手,加上又在人家的地盘上,心里上难免有压力,两下里一综合,两人堪堪打成平手,一时难解难分。 黑竹见几十招过去了仍然没有能将吴君卉拿下,心里也不觉有些焦躁起来,出手更是凌厉不容情。吴君卉心下一慌,立刻感觉捉襟见肘。 大毛等众人一旁也瞧得有点儿呆了。他们都没有想到吴君卉竟然还能跟自家三当家斗到这一步! 眼见二当家的急切起来,大毛身为他的心腹,自然能体会他的心情,心头一动,暗暗摸出了几把柳叶飞刀,瞧准机会大叫一声朝吴君卉扔了出去。 吴君卉只觉眼前寒光一闪,心内一惊,手忙脚乱的闪避,黑竹的长剑已经直逼面门,她心头一凉,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耳畔传来“啊!”的一声惨叫,黑竹的长剑没有劈下来,反而这一声惨叫却是他发出的。 吴君卉吃了一惊,睁开眼睛的同时,大毛等人已经齐齐倒地*,痛苦不已。而那叫黑竹的二当家,已经气绝身亡,瞪着大大的眼睛,不敢置信。 “君宁,你没事吧!”姜简飞身上前,一把揽住她的腰间。 “阿简!”吴君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惊又喜,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救我的!” 姜简听她说“你们”心中一黯,勉强点头一笑:“我们当然会来,你怎样?” “我没事!幸好你来了!”吴君卉吐了口气,笑道。 “都怪我不好!对不起,君宁!”姜简猛的拉她入怀,紧紧抱着。 吴君卉下意识的挣扎,却被他抱得更紧。 她身子僵了僵,过了片刻勉强笑道:“阿简,你,你先放开我!你……抱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对不起……”姜简这才轻轻放开她,柔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离开这里!” “嗯!”吴君卉点点头,道:“咱们去救山丹和廖家村的那些姑娘们!” “不用了!”姜简说道:“阿远已经去了,以他和木头的身手,收拾这个山寨里的贼人绰绰有余,咱们还是先走吧!” 吴君卉一怔,有些迟疑。 (cqs!) 第516章 番外 21 吴君卉一怔,有些迟疑。 姜简苦笑,说道:“我有急事,须得马上离开,我师父找我!我不放心你,所以,咱们先走,好不好?” 吴君卉想了想,毕竟姜简是为了自己来到这里,他如今有事就要离开,她总不能吝啬于陪他这么一小段时间,便点点头道:“咱们告诉他们一声再走也不迟!” “好,是该告诉他们一声!”姜简原本不想,转念一想,年穆远如果知道被自己抢先一步捷足先登了,指不定那表情多好看,立刻就很开心的同意了! 他想了想,笑着说了声“你跟我来!”,带着吴君卉来到后山仓库,放起了一把火。 看着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姜简拍了拍手,笑道:“这样,他就知道了!” 吴君卉“扑哧”一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便跟着姜简从后山下山去了。年穆远带着木头找到余山寨的时候,已经又过了将近两个时辰了。主仆两个一路杀上山,直杀到大厅。 交手之间,便将这山寨的三当家给斩了,大当家的吃了一惊,想要逃跑,也被年穆远一剑穿心。 众啰啰们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在他们眼里年穆远无异于阎罗恶煞,惊叫着四散逃窜,什么也顾不得了。 年穆远顺手逮过一个人,问昨天晚上抢来的那些姑娘们关押在哪儿?命那人带路去了。 山丹等人正在紧张不安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命运,看到年穆远,山丹心中一喜,忙迎上去叫道:“穆公子!真的是你!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几个姑娘从未见过年穆远,此时见他英雄一般从天而降,俊朗得如同天神,一个个忍不住心中一怔,看的挪不开眼暗暗羞怯。 枣儿更是芳心乱跳,痴痴的瞧着年穆远,恨不得立即投怀送抱。 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梨花带雨的一阵风奔过去扑到年穆远身上,抱着他哭泣道:“穆公子,你可算是来了!我们好害怕啊!就知道你不会不管的……” 年穆远朝山丹点了点头,目光一扫在几个姑娘中间没有看到吴君卉,心中焦急,正欲开口询问,不知从哪里奔出来一个姑娘往他身上扑,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不由皱眉,嫌恶的推开她。 “穆公子——”枣儿眼泪汪汪,不甘心被他推开还要扑上前,年穆远冷声喝道:“不想死就给爷滚远点!再哭?再哭信不信爷割了你的舌头!” 众女见年穆远神情一冷,那股子凶神恶煞的气息丝毫不比那什么二当家差,但看在眼中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看到那二当家只觉得心惊胆颤,看到年穆远如此,却别有一番迷人的气势。 只是,被他这么一喝,众女谁也不敢出声了。看到枣儿吃瘪,更是心花怒放,讥诮的瞧向她。 枣儿咬咬唇,忍着哭声,眼泪水还在眼眶中直打转。她心里不由大感委屈:她做错了什么?一天之内,已经是第二个人威胁说要割了她的舌头了…… “穆公子!快去救君宁吧!”山丹不等年穆远问已经急的叫了起来,道:“她被这儿的二当家给带走了!你快点去救她!” “穆公子,可不可以先把我们送出去?你走了,我们怎么办……”枣儿却急得连忙叫道。 年穆远压根没有搭理她,他吃了一惊,可却不能不管山丹,不然只怕君卉也不会开心的。 年穆远扭头向木头吩咐道:“把她们带下山!”话音未落,人已远去。 “谢谢穆公子,谢谢穆公子!”枣儿喜得在后高声叫道。说毕得意的瞟了众女一眼,理所当然的认为年穆远之所以会将随从留下来,都是因为自己那一声的功劳。 众女一下子也有些怔住,显然是叫枣儿给糊弄住了。 “咱们这就——下山?你,你行不行啊?”枣儿怀疑的瞧了木头一眼,迟疑着道。 木头从小到大见惯了女人对自家爷发花痴,可惜王妃的手段太厉害,在和春岛上,那些女人再花痴也只敢悄悄多看爷几眼,在爷面前多表现巴结,却是没有一个敢送上.门来亲热的。 此时看见枣儿这样,木头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由翻了个白眼,冷哼道:“你要是不想来可以不来!” 说毕向山丹道:“走罢,这就下山!” “好,谢谢你了!”山丹忙点头,又招呼了众人一声。 枣儿见木头对山丹比对自己好,心里头顿时又有些吃味起来,忙又转了态度,赶着上前,巴结木头说话! 木头哪里会理会她?皱了皱眉头只当没听见,只管在前边带路。 山丹实在是看不得枣儿这副自以为是的恶心样,便加快两步赶上她,凑在她耳旁轻轻说道:“好好走你的路,还是闭嘴吧!你可别忘了,君宁是你出卖的,回头你说穆公子会不会饶了你?” 枣儿脸色一白,不服气的轻哼一声,却是闭了嘴不敢再吱声,心里却暗暗盼着吴君卉出事。 只要她一出事,穆公子哪里还可能会搭理她?那自然也就不会为她撑腰算账了! 说不定,他还会看上自己呢……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木头瞥了山丹一眼,微微点头做了个鬼脸嬉笑。山丹脸上一热,别开了目光。 年穆远心急如焚,抓了个人问清楚二当家的住处,便飞身赶去。 不料当他赶到的时候,只看到满地的狼藉,而那传说中的二当家也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仔细瞧了瞧伤口,年穆远不由气得咬牙大骂:“姓姜的你个混账东西!你明明知道那是我的女人,你竟还敢跟来添乱!小爷不收拾你年字倒着写!” 年穆远口里骂着,心里气着,却也暗暗放了心。 这就说明至少吴君卉已经没有危险了!这就好…… 虽然一想到她此刻跟姜简那混账东西在一块他心里便极度不爽! 不但极度不爽,而且还有点担心。担心吴君卉受不住姜简花言巧语的哄骗做出什么来。 姜简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份还要凑上来纠缠,明显便是存了跟他年穆远打擂台的心思。 既然如此,他就绝不可能还像从前那样跟吴君卉相处,肯定会想方设法以便最快的得到某种进展…… 年穆远皱皱眉,从那二当家的屋子出来,只见东北角方向浓烟滚滚冲天,更是气得要跳脚:姜简那混蛋,果然将她带走了! 年穆远一跺脚,飞身而去,朝着东北角方向追了下去。 这边木头领着山丹众人出了大余山,正好在半路上碰到了老杜一行人。老杜等十分欢喜上前招呼,见各位姑娘已经被救出来了更是感激不尽。 姑娘们受了*半天的惊吓,又累又饿,提心吊胆,此刻见到了亲人便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忍不住哭了起来。其中有亲人也跟了来的,更是抱在一处痛哭,好不容易才劝住了。 听木头说余山寨中的头领已经被年穆远杀死了,众小罗罗们四处逃窜,老杜等人更是大喜,商量之后决定痛打落水狗,索性一鼓作气将这山寨给捣毁了,也省得将来那些啰啰们再跑回来聚众为害。 问明了进山的道路,老杜等留了两个人陪着木头一行人先寻个地方稍作休息,他便领着其余的人一路直奔余山寨,将剩下还未来得及逃走的小罗罗们尽数抓了绑了起来,又找到了三位头领的尸体准备带去官府领赏,又将山寨中的财物尽数整理打包了,之后便在各处点火,将这整个余山寨葬于一片火海之中。 姜简带着吴君卉下山之后,便上了早在那里等候的马车,马车一路疾驰,很快便离天山越来越远了。 吴君卉有些不安,笑道:“你师父不是找你回去有要事吗?要不,在前边镇子里,你放我下来吧!” “我可不放心,”姜简笑道:“我还是先送你回家吧!这万一路上再出点什么事,那可怎么办呢!” 吴君卉笑道:“这天底下那里有这么多的土匪山贼呢,放心吧,我会很小心的!昨天夜里要不是为了山丹她们,我才不会被抓走呢?区区几个山贼,我打不过还躲不了呀!” “你啊!就是心底太善良了!”姜简笑了笑,道:“也罢,既然你还不想回家,不如跟我回去吧,顺便去我那里玩一玩。我们楚家堡也颇有几处风景极好的地方,保管你去了不会后悔!” 吴君卉忍不住心动,想了想又迟疑道:“可是,穆远还不知道咱们的行踪,万一——” (cqs!) 第517章 番外 22 姜简低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道:“他?他见了你就只会冷嘲热讽,你难道还想再见他吗?” “我――”吴君卉说不出话来。 她忽然想到,她除了知道他叫穆远,身边的小厮叫木头之外,对他一无所知。他们之间其实就是陌生人,一别之后也许今后再也不会见面了! 一想到这个,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有些空荡荡的失落,说不出的难受。 姜简将她的表情看在眼中,心头微痛,却假装什么也没有察觉,笑道:“还是算了吧,走,我带你回去!” “不,你,你还是放我下来吧!”吴君卉轻轻摇了摇头。 “为什么?”姜简心中酸涩,既妒且恨,不由叫道:“你就那么惦记着他吗?非要去找他!你不是很讨厌他的吗?难道,你跟他在雪谷中过了*之后便喜欢上他了?他有什么好,值得你惦记!那我呢?我对你怎样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吴君卉讶然的睁大了眼睛,动了动唇,有些不敢置信的瞧着姜简。 回过神来他都说了些什么,吴君卉不觉尴尬,且有些恼羞,不由气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我喜欢他啦?我不想跟你走,是因为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吴君卉双手抱膝,头埋在膝盖中间,娇小的肩膀微微颤抖。她咬着唇,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她是真的想回家了。 突然之间她明白了,她以后再也见不到年穆远,其实同样再也见不到姜简! 既然婚约已定,她很快就会嫁到年家去,他们对于她来说,终究不过是过客罢了! 既然是过客,何必过于执着? 相处的越久、越快乐,分开的时候就会越伤心、越难过! 她是一个不喜悲伤的人,心中怀着分别后的失落与难过、过着如今快乐着的每一刻,其实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如果注定如此,她情愿早了早好! 她没有穆远曾经劝说她的那种勇气,解除婚约,她是不做任何想的了!她已经决定要做一个好妻子,扪心自问,并没有对不起未来的夫君什么,那便如此出嫁了吧! 虽然那家伙小的时候曾经捉弄欺负过她,可那毕竟是小时候的事。再说了,还有公公婆婆在,未来婆婆是极喜欢自己的! 姜简怔住了,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不由无声苦笑,见她双肩颤抖得厉害如同蝶翼,他心中一时愧疚怜意大起,低低轻叹道:“对不起,君宁,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吴君卉不说话,仍旧咬着牙默默流泪。 姜简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那么傻傻的坐在一旁,车厢中一时寂静得诡异。 “君宁,带我去你家,好不好?”姜简忽然柔声说道。 “什么!”吴君卉被他这话吓了一跳,愕然抬起头道:“你说什么!” “带我去你家,”姜简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我向你爹娘提亲,我想娶你!君宁,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发誓,这辈子我只要你一个女人!” “你――”吴君卉没来由的有些着慌,慌乱的避开他的眼神,道:“你别胡说了!我不可能会嫁给你的!不关别人的事,因为,因为我已经有婚约了……” 吴君卉很想说一声“对不起,”可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女孩子家,他不问,她又怎么好没来由的主动跟他说她有婚约呢?那么便也算不得说她骗他…… 吴君卉原本以为姜简会吃惊、会震惊、甚至会愤怒、会埋怨自己,谁知道他的反应平平,听过之后只是波澜无惊的淡淡说了两个字:“是吗。” 吴君卉一下子有些拿捏不住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勉强笑了笑,说道:“你今后,还会遇上更好的姑娘――” “可我只喜欢你!”姜简飞快的打断了她的话,淡淡说道:“我只喜欢你,君宁!不就是婚约吗?只要你点头,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置就行,我保证哪怕你是跟皇家订的婚约,也能顺顺利利的解除!” 姜简已经想好了,他可以求师父出面帮忙。 以师父跟年家的交情,只要自己跟吴君卉是两情相悦,相信年家是很乐意解除婚约的,毕竟,强扭的瓜不甜是不是?年家总不会愿意娶一个心里头爱着别的男人的媳妇进门吧? 吴君卉不觉被他这话吓了一跳,有些吃惊的瞧向他。 姜简笑笑,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告诉你,只要你想,婚约一定能解除。君宁,你愿意吗?” 愿意吗?吴君卉动了动唇,舌头仿佛有千斤重,这一下子,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姜简。 她茫然了。 “君宁,你说话呀?”姜简的心怦怦直跳,不觉紧张起来,他柔声道:“我知道你一个姑娘家必定不好意思说这样的话,你点一下头就可以了,好不好?” 吴君卉苦笑,低低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姜简一笑,道:“罢了,我先不问你,等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吧!” 他是怕了,怕从她嘴里得不到肯定的答案,怕听到她拒绝的声音。 吴君卉亦暗暗松了口气,心里头顿时纠结为难起来。 面对姜简,拒绝的话她实在不忍说出,可是同意的话――她分明说不出口、也不可能说! 她越发笃定,对于他,她真的只当他是朋友,而不是恋人…… 是夜,两人在白河镇上客栈中住宿。 淡淡月色下,一道黑影掠过庭院,朝吴君卉的房间奔去。 “站住!”一声低喝,姜简轻飘飘的站在那黑影身后。 年穆远微微冷笑,转身瞪着姜简,双手抱在胸前。 “没想到你来的挺快的!我以为至少要明天你才能追上来呢!”姜简慢悠悠说道。 年穆远开口,声音说不出的讥诮:“你一向来比较自以为是,总喜欢把别人当成傻瓜!” 姜简轻笑,没有同他拌嘴,说道:“你来干什么?” “明知故问!”年穆远冷冰冰道,瞪着姜简,眸中一片恼火。 “我劝你现在最好不要去见她!”姜简忽然轻叹了起来,道:“我好不容易才安抚住了她,我想她现在必定不愿意见人!” “你什么意思?”年穆远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一紧。 “什么意思你那么聪明还用我说吗?”姜简冷笑,恨声道:“还不都是你!那天你明明跟她一起跌落雪谷,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她?为什么让她被那些山贼掳了去?落在那些山贼的手里,她可能遭遇到什么,你还要我说吗?” “这不可能!”年穆远脸色一白,仿佛被一只手攫住了喉咙,呼吸一下子变得那么艰难! “可能还是不可能你自己心知肚明!”姜简的声音是抑制的激愤和恼怒,冷声道:“如果不是怕惊动她,我真想现在就杀了你!” 年穆远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忽然转身,又向吴君卉的房间方向走去。 “你给我站住!”姜简身形一闪挡在他的面前,冷冷道:“既然你没有本事保护她,拜托你放过她吧!不要再刺激她了!” “滚开!”年穆远冷冷道:“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姜简仰天打了个哈哈,冷笑道:“我正想跟你不客气呢,你反倒说起这话来了!好啊!有种的跟我出去打!咱们今天不分出个胜负誓不罢休,如何!” “你要打以后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去找我,现在我没工夫跟你歪缠!你给我让开!”年穆远冷声道。 “我说过,不要再去刺激她!”姜简毫不退让。 “姜简!”年穆远大怒,沉声喝道:“那是小爷的未婚妻,你凭什么拦着小爷!” “未婚妻?”姜简冷笑:“那也要看人家认不认!愿意不愿意!” “这跟你没关系!”年穆远冷笑道:“她永远不可能属于你!你跟你师父一样,总喜欢妄想抢别人的东西!” “不准你污蔑我师父!”姜简大怒,再忍不住,拔剑跟年穆远斗了起来。 年穆远哪里怕他?冷笑一声,同他打缠在了一起。 姜简冷笑道:“年穆远,她并不喜欢你,如今已非完璧之身,难道你还不能放过她吗!她是不会进你们年家的门的!” “进不进不是你说了算!”年穆远心如刀绞,低喝道:“你少在中间挑拨是非!不管她变得怎样,都是我的未婚妻!她喜欢不喜欢我,你又知道什么?” (cqs!) 第518章 番外 23 “堂堂南王府世子,未来的南王妃,呵呵,你确定你真的还要娶她?”姜简又一声冷笑。.tw[] 年穆远哼了一声不答,手中招式却更快了! 刀光剑影搅成一片,两人一时打得难舍难分。 廊檐上,靠在柱子后的吴君卉,整个人都惊呆住了。 姜简在说什么?年穆远?未婚妻?南王府世子?南王妃…… 吴君卉的脸色猛的变得煞白,紧紧的捏着手心,整个人不停的颤抖。晴天霹雳。 泪水忍不住簌簌而下,透过朦胧水雾,她望着院子里那打做一团的两个男人心里暗恨。这两个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一个胡说八道污蔑她的清白,为的不过是一己私心!这就是他口口声声说的喜欢自己、会一辈子对自己好吗?他难道不知清誉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有多么重要吗? 如果她因为这个原因而被年家退亲,她还有何面目面对疼爱她的爹娘、面对家中的长辈和一众亲朋好友?吴家在桐江又如何抬得起头来?又如何还能够风光嫁人? 还有年穆远,这个该死的东西!看样子他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可是却不动声色、冷眼旁观的就那么看着、骗着自己!眼睁睁看着姜简对自己献殷勤而无动于衷,他想要干什么? 想要抓把柄吗?他想退婚直接说便是了,何必要如此拐弯抹角,吴家还不至于非要赖着他不可!这个混蛋! “你们两个给我住手!”吴君卉瞧着这两个都深深伤害了她的男人,瞧着他们此刻为了她打得火热,心内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正缠斗得厉害的年穆远和姜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给惊呆了,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两人心下一凛,各自向后退开。 循声看去,月光下,吴君卉满是泪痕的脸颊清晰可见。只见她的脸色雪一样的白,那含泪看向他们的眸子满是受伤和恨意。 两人心下一凉,不由相互瞪了一眼,他们知道,刚才两人的对话,她一定是都听见了…… “君卉!你听我说!” “君宁,你听我说!” 两人不约而同出声,急忙欲向她走过去。 “都别过来!”吴君卉厉声大喝,她恨恨瞪向姜简,冷笑道:“君宁?你还这么叫我做什么?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是谁、叫什么!” 年穆远见姜简吃瘪心里自然是欢喜的,忍不住翘了翘唇角,柔声道:“君卉,咱们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好不好?” “你给我闭嘴!谁跟你是自己人!”吴君卉同样没给他好脸色看,瞪着他冷冷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两个好,很好!耍着我玩很有趣是不是!看着我这个傻瓜被你们两个耍得团团转你们心里头是不是很得意!” “君宁――君卉!我没有!我从来没有耍着你玩,我对你是真心的!”姜简忙道。 “君卉,对不起!从前是我不好,可是我也从来没有你说的那种心思,我只是不该对你隐瞒身份,你原谅我好不好!”年穆远苦笑,又向姜简“呸!”了一声,骂道:“姓姜的你要不要脸,当着我的面也敢*我的未婚妻!” 也许从前他不知道在自己心中她究竟有何分量,那天两人在雪谷中过了*,他也只是不愿意自己碰过的女人再投入别的男人的怀中、再被别的男人碰,何况这个女人还是自己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所以,那个时候他下了决心决定娶她。 可是,当后来回到廖家村,听到她被山贼掳走的消息,那一刹那,他是真的失控了!慌神了! 心里头空荡荡的,仿佛有什么极重要的东西被人抢了去。那个时候他才知道,他不能没有她!他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无论她有没有受到伤害,他都要把她找回来! “你们又没有成亲,订亲照样可以退!”姜简不甘示弱,针锋相对道:“何况君卉并不喜欢你!” “你给我住口!找打是不是!” “好啊,正好刚才还没有分出胜负!你以为我怕你不成!” 吴君卉见他两人竟又争执了起来,气得更甚,一跺脚,掩面哭着回身跑了开去。 “君卉!”年穆远和姜简吃了一惊,不约而同便要去追。 “都给我站住!”吴君卉停下大喝一声,并没有回头,冷冷道:“都别跟过来,我不想看见你们任何人!还有,如果你们还想打的话,那就请去远一点,不要在这客栈中惊扰了别的客人休息!” 年穆远和姜简还想要说什么,吴君卉恨恨的转身怒目相视。 望着她那清亮得异常的眸子,年穆远和姜简两人竟下意识的有点害怕起来,连忙点头陪笑:“好,好,不跟过去,不跟过去!你回房好好休息,咱们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不好……” 吴君卉冷笑一声,复又转身跑了开去。 年穆远和姜简冷冰冰对视一眼,冷哼一声各自走开。 这*,注定三个人都是无眠。 可是,年穆远和姜简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当他们起来之后去找吴君卉,竟发现她已经不告而别了! 两人面对空荡荡的房间,一下子都有些怔住。 “该死!”年穆远不禁咬牙。 姜简则苦笑轻叹:“我早就该想到的,是我疏忽大意了……” “你给我闭嘴!”年穆远气急败坏,猛的揪住他衣领喝道:“没人教过你‘教养’二字怎么写的吗?谁准许你用这种语气说我未婚妻?我警告你,我再听见一次,割了你的舌头!” 姜简不为所动,冷笑:“割了我的舌头?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君卉会不会嫁给你还不一定呢,未婚妻而已,你神气什么!” “你!”年穆远狠狠瞪他,一把将他推开,转身就走。 “喂!”姜简叫住他,冷冷道:“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年穆远不做声。 姜简勾唇一笑,淡淡说道:“就赌咱们谁先找到她,如何?谁先找到她,她便是谁的,你敢吗?” 年穆远不屑哼了一声,毫不犹豫说道:“我不跟你堵,因为没有必要!如果她喜欢你,早就跟你走了!可是她没有!所以,你还是趁早醒醒吧,不要再纠缠她了!” 年穆远这话正正说对了姜简的痛处,姜简心中愤怒至极,冲着年穆远离开的背影大叫道:“不管你赌不赌,我都这么决定了!只要我先找到她,我一定会带她走!她一定会是我的人!” 两人先后离开客栈,各自按照各自的判断离开寻人…… 年穆远心里早已将姜简骂得体无完肤,可他再恨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杀他!父辈的交情不容许他这么做,况且,他们俩的武功在伯仲之间,想要杀他,也没那么容易! 不过,假如将来有一天他有这个能力要他的命,也许,他不会太拒绝这种机会…… 再说吴君卉昨天回房之后一个人伏在桌上哭泣伤心了一回,越想越是气愤兼且羞愧! 思量一回恼恨一回暗骂一回,她实在不想再看到这两个人,左思右想之后,便决定先行离开。 原本迫切想要回家的她,此时也不由迟疑了起来。 回家,就意味着要遵守婚约。然而如今,她无论如何也不能面对年穆远的,要她回去、然后老老实实的坐着等到良辰吉日嫁给他,那还不如杀了她! 她没有办法面对这一切,更无法说服自己去接受。 吴君卉料到那两人明日一早发现自己离开了肯定会四处寻找,她想了想,便骑着马往回走,一天之后,又来到了廖家村。 吴君卉径直去了山丹家。 山丹正在院子里洗衣裳,看见吴君卉先是一愣,随即欢喜的唤了一声“君宁!”丢下衣裳向她跑来,紧紧的抱着她,张了张嘴,竟然呜呜的低声哭了起来。 吴君卉没有想到山丹的反应会是这么强烈,心中不觉一阵温暖,情不自禁微微笑了起来。 她用力回抱着她,轻轻拍拂着她的背后,笑道:“看见我就哭,我有那么可怕吗?放心吧,我又不是来讨债的,给了你们家的银子绝对不会再收回去的!” 山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忙放开她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笑道:“叫你见笑了!” 又拉着她紧张的上看下看,道:“你没事吧?那天可把我给担心死了!对不起,我没用,救不了你……对了!” (cqs!) 第519章 番外 24 山丹忙又说道:“后来穆公子去找你,是他救了你吗?没想到你们竟那样就走了,也不说打个招呼!我还当你生气了再也不想看见我们村的人了呢!我还难过得不得了!” “我现在不是又回来了吗?”吴君卉笑道:“而且我好好的,那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那太好了!”山丹不由大喜,拍手笑道。.tw[] 吴君卉也笑了起来,说道:“我是特意来看你的,我想在你们家多住几日,在这附近欣赏欣赏风景,可不可以?” “自然可以!我可是求之不得呢!”山丹顿时更喜,笑道:“倒是巴不得你留下来同我做个姐妹再也不离开了呢!不过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吴君卉心里甚是欢喜,便笑道:“哦?为什么不可能呢?说不定我也这么想呢!” 山丹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一看便跟我们村子里的姐妹们不一样,出身定然不凡,出来不过是看看风景消遣好玩罢了!又怎么可能一直留下来呢?你能把我当做朋友,没有瞧不起我,我心里不知多欢喜呢!不像那个枣儿,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眼睛长在脑门上,走路都不瞧人的!我看她啊,给你提鞋也不配!” 吴君卉撑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好笑道:“山丹你这张嘴,真正是,从前我怎么不知道那么厉害呢!” 山丹“扑哧”一笑,道:“我向来心直口快,你可别怪我呢!对了,穆公子呢?他怎么没来?” 吴君卉身子微僵,心下意识抖了一下,装作无事微微一笑,说道:“他可能有事吧!你很想他来吗?” “不是!”山丹笑道:“我只是觉得他应该陪着你来才对啊!难道连你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吗?” 想了想她又笑道:“不过呢,他没来也是好事!你不知道,那个枣儿,也不知发了什么神经,那天在余山寨里,穆公子去救我们的时候,你是没看见她那副样子……真是叫人想起来就忍不住要生气!” 吴君卉一怔,心里下意识的有点儿不舒服,却是笑问道:“怎么?她看上年――穆公子了?” “人家穆公子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会搭理她呢!正眼也没瞧她一眼!”山丹忙替年穆远说话,又忙笑道:“我告诉你这个不是挑拨是非,而是让你心里头有个底,别回头被枣儿给说点什么和穆公子之间起了不必要的误会!枣儿那人,心眼儿多着呢!” 吴君卉想起在余山寨上那人出卖自己的嘴脸,不觉皱了皱眉头。 事情已经过去了,她虽然不至于跑上.门去跟她秋后算账,提起她的时候心里头却是觉得别扭,便向山丹笑道:“我不想再提起这个人,咱们不要说她了好不好!哎,我来了这么老半天,你看看你,还不请我进屋坐坐!我可是又渴又饿呢!” 山丹一听甚觉不好意思,忙笑着一边拉着她进屋一边笑道:“瞧我呢!光顾着和你絮絮叨叨的说那些没用的,竟忘了你可是才赶了路的!走,咱们进屋,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屋子里正在缝衣裳的廖婆子听到外头说话声正要出来看,一见是吴君卉,怔了怔,忙笑着招呼“君宁姑娘!”也十分欢喜,与女儿一同将她迎进了屋。 吴君卉便就在廖家这儿住了下来,白天瞧着山丹做家务,两人一边说着闲话,天气好的时候,便让山丹陪着她出去附近走走,看看风景,晚间与山丹一同休息。日子过得虽然有些清苦,但却胜在轻松自在。被年穆远和姜简两个混蛋欺骗而伤心愤怒的心情也渐渐的好转了许多。 这一日,阳光极好,吴君卉便缠着山丹一块儿登上村边的一座小山上远眺风景。 两人说着话,聊着聊着便说起了外边的世界,山丹很是向往,望着看不到尽头的远方感慨不已,笑说自己这一辈子恐怕都没法子瞧一眼外边的世界了! 吴君卉还未答话,只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自后淡淡笑道:“想出去这还不容易?让君卉带你出去,她的家在江南,山清水秀,风景如画,是个既美丽又繁华的地方。” 两人下意识回头,山丹眼睛一亮,又惊又喜叫道:“穆公子!” 吴君卉则脸色微变,轻轻“哼”了一声又转回了头。 山丹已经站了起来,笑道:“穆公子,您也来了啊!” 年穆远瞧了一眼吴君卉,见她压根瞧也不瞧自己一眼心中苦笑,便朝她们走过来,笑道:“当然,君宁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山丹呵呵一笑,说道:“穆公子您对君宁可真好!” “那是!应该的!”年穆远生受了。 吴君卉再也听不下去,冷笑道:“山丹,你可别叫某些人给骗了!人家连名字都是假的,还有什么是真的呢!” “啊?”山丹一愣,显然没抬明白怎么回事。 吴君卉道:“你自己问他,他叫什么名字!” 年穆远便向山丹笑道:“我不姓穆,我姓年――以后便叫我年公子吧!在外行走江湖多有不便,不用真实姓名其实也没什么的,山丹你说是不是?” 山丹先是略略有些诧异,听这话觉得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笑道:“穆公子,啊不,年公子说的也有道理啊!” “可不是嘛!”年穆远笑道:“比如君宁吧,她叫吴君卉,并不叫君宁,也是这个道理!” “哦……”山丹恍然大悟,不由向吴君卉瞧了一眼,过去挽着她的手臂笑道:“这么说来你和年公子彼此彼此嘛,好妹子,你就别生气了!” 吴君卉气得干瞪眼,其实根本不是这样!她一个姑娘家女扮男装出来混,难不成还能用“君卉”这么女孩子气的名字吗?年穆远这混蛋之所以如此,多半是为了哄骗她、为了将她耍得团团转!情况哪里一样? 只是这些分辨的话却不好跟山丹解释。况且,也解释不清…… “君卉,你看,山丹都明白,你自然也是明白的,别生气了好不好?为了找你,我可没少费劲!”年穆远笑道。 姜简并不在这里,看来他也没有找到! 原来自己和姜简都叫她给骗了。他们谁也没有料到她会杀个回马枪又跑回了廖家村,只以为她回江南的家去了。因此,大方向上全都弄错了! 他还是动用了一些力量,这才查探出她的行踪,继而推断出她回了廖家村。没想到过来一看,果然。 最好姜简那混账一路寻回江南去…… 吴君卉不觉抬头瞟了年穆远一眼,只见他月白的袍子下摆沾了不少灰尘,褶皱凌乱,一双靴子也同样灰尘扑扑,鞋子头沾满泥屑,神情瞧起来有些狼狈憔悴,满身风尘仆仆的味道。 看来为了找她,的确急急惶惶、吃了不少苦头! 可是,招惹自己、欺骗自己的也是他!谁叫他来找了? 吴君卉这么想,顿时底气又足了起来,冷着脸不搭理他。 年穆远倒是不在乎,他找了来便已经做好了最糟糕的打算。她若是一见面便原谅了他,那他才是不信呢!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的跟她做水磨工夫,再说了,他还有那一纸婚约做坚强后盾不是吗?无论她是怎么想的,此刻在他的心里,早已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人了! 年穆远“呵呵”笑了笑,凑上来在她旁边坐下,笑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到这儿的?这几天过的怎样?还习惯吗?有没有冻着?都玩了些什么?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 年穆远问着,吴君卉连嘴巴都懒得张开,双眸远眺,只当眼前的人是空气、入耳的声音是幻听! 年穆远也不恼,便笑着看向山丹,示意她回答。 山丹便笑着一一回答了他,两个人倒是有说有笑,说得十分起劲,令吴君卉听了心里头烦躁不已。 她很想叫山丹“不许跟他说话!“,可又觉得这种话难免有些小家子气说不出口。再说了,人家山丹又不是她的奴婢,人家想跟谁说话她哪里管的着? 年穆远见她耐着性子隐忍的样子,心里头不由笑翻了天。 吴君卉不经意瞥了一眼,看到他那亮光闪闪的眸底那似笑非笑的促狭,顿时更恼,“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哼道:“山丹,咱们回去了!” “君宁,哦,君卉,今日天气很好,太阳这么暖和,再玩一会儿吧!”山丹笑道。 “那你就自己慢慢玩吧!我先走了!”吴君卉一见她那个没出息的样便忍不住暗暗气恼。 (cqs!) 第520章 番外 25 “那你就自己慢慢玩吧!我先走了!”吴君卉一见她那个没出息的样便忍不住暗暗气恼。 “好好好,那咱们这就回去,好不好?好妹子,你瞧你,绷着脸做什么呀!我可没有得罪你哦,笑一个好不好?好不好啊!”山丹搂着她的胳膊,笑嘻嘻的说道。 吴君卉偏头嗔她,忍不住“扑哧”一笑,白了年穆远一眼,冷哼道:“有的人口是心非,最会坑蒙拐骗,你若当我是姐妹,就别跟那种人来往!还有,不许他住在你家!” 山丹好笑,瞧她分明就是一副小女儿赌气的模样,正欲说笑两句,年穆远笑道:“我什么时候坑蒙拐骗了?我至始至终都没有骗过你,是你自己什么都没有问,是不是?你不让我住廖叔家?这可迟了,房租我都交了!” 吴君卉气得瞪眼,正欲说什么,山丹已经“哎呀!”一声叫了起来,皱眉道:“我娘也是的,怎么能还收年公子的银子呢?上回给的那些,您就算住上一年也尽够了!” 年穆远笑道:“应该的,几十两银子不值什么!” “几、几十两?”山丹吃惊,睁大了眼睛叫了起来,忙道:“怎么用那么多呢?我娘可真是!不行不行――” “留着吧,好酒好菜备着就行!”年穆远笑道。 “听见没有?人家要求可多着呢!”吴君卉扯了扯还要说话的山丹,道:“要我说啊,几十两根本不够!一天几十两还差不多!” 年穆远不假思索,便笑道:“君卉说什么就是什么,回头我把银钱补上便是,如何?” “不不不!千万不要!”山丹吓了一跳,一天几十两?那两天、三天……甚至十天得是多少两?她连算都算不过来,这辈子别说见过,连想都不敢想过! 年穆远和吴君卉这话着实把她给吓着了! 而且,她知道吴君卉说这话是认真的,年穆远答这话也是当真的,绝对不是开玩笑!山丹的心怦怦的剧跳着,一时觉得口干唇裂,腿脚有些发软。 她几乎是哭丧着脸向吴君卉说道:“好妹子,亲亲妹子,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啊!我们小门小户的人家,可、可受不起这样的钱财啊!这、这是万万不可的!” 年穆远和吴君卉下意识相视一眼,吴君卉立刻又将目光挪开了。两个人心中却都是在想:这山丹倒是个明白人!真是难得!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够不被钱财迷花了眼?也只有她才会这么说。这才是惜福之法…… “你听见了?”吴君卉便瞪了年穆远一眼,说道:“山丹说受不起你的银子,所以,你还是别住她家,另外找一家吧!” 只要一想到时时刻刻都要面对着这人,吴君卉心头便没来由的烦躁起来。 “穆公子,不住她家不如去住我们家吧!”一个女子又惊又喜的声音传来,仿佛捡到了大元宝似的。 山丹和吴君卉不用转头去看也知道,这是枣儿。 吴君卉刚刚回转到廖家村的时候,枣儿想起在余山寨上的事情,差点没有吓破了胆。 生怕吴君卉找她算账,更怕吴君卉将她在山寨里那不光彩的事情抖出来。她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又是道歉认错、又是许了许多好处,同被抓去那些姑娘们才勉强答应不将她那事说出去。 可是千算万算,她怎么也想不到吴君卉竟然会去而复返! 枣儿急得要上吊,要知道这事儿一旦传了开去,她可就没脸见人了,亲事上更是大大的阻碍。(..tw好看的小说) 于是她便跑到山丹家,苦苦哀求吴君卉。吴君卉本来就没把这件事当回事了,她一来求,她没难为她也就答应了。 可是她答应得太痛快,而且无所求,反倒令枣儿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一开始那几天,她便天天往山丹家跑,跟在吴君卉身边奉承巴结、殷勤不已,比贴身丫头还要贴。 吴君卉烦不胜烦,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做,便再三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枣儿这才放心,才不来山丹家了。 “关她什么事儿!瞧她那副德行!”山丹厌恶的“切”了一声,小声说道。 吴君卉不言语,且看年穆远怎么做。 “穆公子,还没拜谢穆公子救命之恩呢!枣儿在此谢过了!”枣儿说着,忙将手里挎着的篮子放下,向年穆远点头笑道。 她原本是上山里给烧炭的爹和大哥送饭,谁知回来的时候隐约看到这山上的人,她一下子便认出来了,不由喜得心花怒放,当下毫不犹豫的便爬了上来。 年穆远脸上笑着,哼哼呵呵的含糊着。他虽然不喜欢眼前这个什么“枣儿”看自己的眼神儿和那副笑容,可是看在她是君卉朋友的份上,他也不好说什么。 吴君卉见他听了那枣儿的话笑米米的,顿时心里就恼了,忍不住微微沉了脸色,轻哼一声。 山丹更是气得冲枣儿叫道:“喂,你要不要脸啊!没见过银子也用不着这样吧?” “什么银子?”枣儿有些愕然,旋即便很慷慨的向年穆远陪笑道:“穆公子,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您去我们家住着,保管好酒好肉伺候着,一分银子我们家也不会收的!可不像有的人,忘恩负义、见钱眼开!” 说毕,还顺带白了山丹一眼。 山丹心里虽然气她这话,却也暗暗松了口气。原来她根本没有听到前边的话,只听到了后边两句…… “穆公子!来,咱们走吧!这外头冷,我们家里头炕上可暖和啦!快些随我回去吧!这路滑,您当心脚下,要不――我、我扶您一把?”枣儿喜滋滋的只围着年穆远转,恨不得立刻便将他弄回家去,压根瞧也不瞧吴君卉和山丹一眼。 美.色当前,她浑然忘记了自己可是有把柄在吴君卉手里的! 年穆远这算是看明白了,原来这什么枣跟山丹不一样,不是君卉的朋友! 他暗暗呼了一口气,他就说嘛,他家君卉怎么可能这么没品、连这种女子也交做朋友? “你是谁呀?我又不认识你,怎么能去你家借宿呢?”年穆远不动声色后退两步,冷漠的盯了枣儿一眼。 枣儿顿时愣住,脸上立刻显出受伤的表情,望着年穆远脉脉含情道:“穆公子,我是枣儿、枣儿啊!那天在余山寨,是你救了我啊!你怎么能――不记得我了呢?” 枣儿心里头委屈啊,说话都带了哭腔。 “我救了你?有这回事吗?”年穆远依然漠然而冷清,冷冷说道:“我那天是要去救君卉,可能一时顺手就把你们也给救了!” “穆公子!”枣儿听他这么说来,自己显然是个可有可无、无关紧要的人。她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重话打击,只觉得自己的心“哗啦”一下碎成碎片,脸色苍白,眼泪差点就要出来了。 年穆远皱皱眉头,十分厌恶的道:“你还不走,还在这里做什么?” “你……”枣儿嘴唇不停的颤抖着,死命咬住。 山丹见她这样忍不住有些同情可怜她,可是,谁叫她妄图染指本就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呢?这也是自作自受…… 山丹忍不住走了过去,握着她的手腕凑近她低声说道:“你还不赶紧走?别忘了你在余山寨里做过什么……” 枣儿脸色顿变,猛的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瞅了吴君卉一眼,一扭身跌跌撞撞的跑了开去。 这么滑的山路,也真难为她跑得这样快,吴君卉和山丹见了,都忍不住替她捏一把冷汗。 “她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姑娘,纵起了不该的心思,那也不是她的错!你又何必这样残忍对人?”吴君卉白了年穆远一眼。 年穆远自然不敢跟她顶撞,心里却极不舒服,以他的身份,叫这么一个女子惦记上,他怎么可能会自在? 他便笑了笑,柔声道:“卉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错了还不行吗?回头我叫木头给她家送一笔银子权当赔罪,如何?” 对为一日三餐奔走的村里人来说,这是最实惠、也是他们最需要、最喜欢的,自然是好。 吴君卉不答,算是默认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微微冷笑,淡淡说道:“这个世上,不是什么都可以用银子来补偿的。” “我知道,”年穆远凝着她,认真而严肃,眸光一敛,柔声道:“所以,我来找你了。不管你要我怎样,我都答应你。卉儿,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 (cqs!) 第521章 番外 26 “我跟你没这么熟,不要叫我卉儿!不管要你怎样你都答应是吗?那就离我远远的,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吴君卉大怒起来,猛的转身拉着山丹下山,头也不回。 年穆远瞧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没有追上去。半响悠悠笑叹道:“卉儿啊卉儿,离你远远的,这可不行,咱们可是未婚夫妻呢……” 年穆远轻轻摇了摇头,慢慢的一步一步下山,朝着廖家村山丹家走去。 吴君卉没有想到,年穆远当天果然搬出了山丹家,但是却搬进了山丹家旁边的李大河家。除了吃饭睡觉,每天都跑到山丹家里,一来就不走了。 吴君卉气得没法,却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只是冷了脸不搭理他。 年穆远对于看她冷脸这种事乐此不疲,无论她怎么冷他也毫不气妥,立志要做融化她这块冰的太阳,不停的散发着光和热。 不得不说,只要年穆远乐意,他其实还是很亲民的。至少眼下就是。 山丹家里没有人不喜欢他,就是廖婆子,都能笑米米的跟他聊家里养的鸡、园子里种的菜。 吴君卉听了又好笑又好气,联想到他那高高在上的地位和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身份,又觉滑稽。 不知他灌了什么**汤,不但山丹向着他,有事没事在自己耳边为他说好话,念叨着他的好,就连廖婆子也帮他说起了话。吴君卉听得郁闷不已。 没过两日,镇子上忽然来了一大批人,赶着八.九辆大马车,马车上装着许多细砖、木材、*榻、梳妆镜、大箱子以及各种工具,还有十三四个工人。 面对众人惊诧的目光,年穆远笑道:“我怕你住的不习惯,便让木头去叫了人,将房间修整修整……” “谁要你多事!用不着!”吴君卉冷笑,毫不客气一口拒绝。 年穆远闻言众目睽睽之下顿时有些下不来台,尴尬的苦笑了笑,可怜兮兮的朝山丹望去求援,示意山丹帮着他说说话、求求情。 山丹也觉得人家年公子既有心又是一番好意,很想帮忙说点什么,可是看到吴君卉冷冰冰的脸色,和那挑眉瞪过来的目光,勇气一下子便吓回去了。 她不好意思的朝年穆远笑了笑,使了个眼色,双手一摊,十分无奈。那意思是自己爱莫能助,请他原谅…… 年穆远回以理解一笑,并无责怪之意。山丹见了,反倒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只听得年穆远又笑道:“既然你嫌我多事,我也不敢坚持惹你讨厌!可是这东西和人都来了,银子我都已经付过了,总不好这样就算了!这样吧,这些东西算我送给山丹好了!这一阵子打扰了,这也是应该的!” 山丹一听,忍不住暗暗好笑,心道这年公子倒真是个有心人,连这种主意都想了出来! 她可没那么自负自恋,真的认为人家是送给她的,只不过是要借着她的名义罢了! 刚刚没有帮年穆远说话山丹心里头正愧疚着呢,这一下逮着机会可就不放过了!立刻毫不犹豫的点头笑道:“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年公子,多谢多谢!生受了!” “不用客气!”年穆远笑得十分绅士:“这些日子多有打扰,没准还要打扰好些日子呢,这是应该的!” “呵呵,年公子就是客气!”山丹又笑。 “不敢、不敢!那就叫他们动工了?”年穆远亦笑。 “行啊!”山丹又笑道:“叫他们先把东西都卸下来吧!我先回去将房间整理整理,把东西都腾出来!” “好!”年穆远笑笑点头,吩咐工人们动手开工。(..tw无弹窗广告) 年穆远给的价钱极高,工人们先前听见吴君卉说不要,无不心中捏了把汗,生怕这眼看就要到手的肥鸭子飞了。此时听见年穆远这一声吩咐哪还有不积极的? 纷纷答应一声,立刻手脚麻利的干了起来。 吴君卉见状,气得跺脚,一转身便回屋去了,一个人暗暗生闷气。 山丹那死丫头,也不知谁才是她的好姐妹,居然这么禁不住糖衣炮弹的攻击,年穆远这么一点子好处就把她给收买了! 吴君卉愤愤不已。 可是,房间是人家山丹的,人家山丹笑呵呵的满口答应了,她一个客人又好说什么?总不能越俎代庖吧! 正因为如此,她反而更加觉得憋屈,心火一阵一阵的往身上乱窜。 憋得口干舌燥,吴君卉顺手拿起旁边的茶杯要喝茶,却发现茶杯已经见了底。 正欲起身去拿,一杯热茶递到面前,她想也没想便接了过来,道了声“谢了!”仰脖便喝。 便听得年穆远在旁轻笑道:“你这又何苦呢?我只不过想让你住的好一点、舒坦一点,你就气成这样?” 吴君卉“噗!”的一声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去,抬起袖子拭了拭嘴角,瞪他道:“是你?” “不然你以为是谁呢?”年穆远笑着,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后,柔声道:“喝个水也呛着,你急什么呀,我又不跟你抢!” 吴君卉心中微乱,偏身躲开了他的手,没好气道:“谁要你管啦?我看你应该将山丹家的房子重新建一遍,那样我住着更舒坦!” 年穆远想了想,点头笑道:“你说的不错,就是有点费事!而且现拆了,你住哪里呀?不如我在这村子里另给他们家盖一座房子如何?” 吴君卉哼了一声,没好气道:“懒得理你!” 年穆远叹气,道:“可我很想理你!君卉,咱们和好了好不好,我以为你应该懂我的心意了。君卉,咱们可是有婚约――” “不要说了!”吴君卉心里头也乱的很,垂下头沉默片刻,她幽幽一叹,轻轻道:“其实,你又何必如此呢?以你的身份地位,以你们年家泼天的富贵财势,你想要娶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只怕一国公主都能够的!你何苦非要娶我呢?你也知道了,我已经是残花败柳,不值得的!” “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年穆远心中一痛,忽然怒了。双拳下意识的紧紧握了握,心情没来由的浮躁起来,脸色也冷沉了下来。 吴君卉缓缓抬头,双眸如水,静静的凝着他,复又轻轻说道:“我说的是事实,你知道的!又何必生气?我都已经接受了,你有何不能接受的?你不能接受,也没人逼着你接受!” 年穆远胸口胀痛的厉害,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你说的,是真的?不是姜简骗我的?”年穆远问道。 吴君卉心尖微凉,嘴里涌上些许苦涩,不禁自嘲暗笑。 原本在客栈中,姜简说了这话,年穆远毫不犹豫的说仍要娶她。那一刹那,她承认她的心动了一下。 她以为他是真心说那话,原来,他以为姜简是骗他!事实上,姜简可不就是在骗他嘛! 也是的,他年穆远岂是那么容易就被骗的人?是她太天真了! “你以为呢?”吴君卉心中失望透顶,情不自禁的便将情绪带了出来,灰败的脸色和黯然的神情,没有一丝作假。 年穆远面无表情,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 “呵呵!”吴君卉忽然轻轻的笑了起来,淡淡说道:“你走吧!不要再待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我之所以回来这里,只是想平复平复自己的心情。等我回家之后,我会说服我爹娘主动解除婚约的,这样,你在王妃面前也有交代!只不过,我可以要求你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吗?毕竟,我也是个女子……” “卉儿!”年穆远不等她说完猛的伸臂将她揽入怀中,他紧紧的拥抱着她,力气大得恨不得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他的头埋在她的颈窝,深深的呼吸了两口气,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道:“卉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保护好你!你记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你仍旧是从前的卉儿。还有,别再说什么解除婚约的傻话了,因为我不会同意的!我要娶你,我年穆远这辈子只要你一个妻子!” 吴君卉心头大震,心里头酸酸涩涩的,原本一直坚持的东西似乎有所松动了,原本对他冷冰冰的坚硬的心似乎也渐渐变得柔软了。 “你不用委屈自己,真的!你这是愧疚吗?其实用不着,我也用不着你同情。”吴君卉轻叹着,无限落寞的语气无疑又添了一把火。 “愧疚?同情?”年穆远稍稍拉开她,冷笑道:“我若不想娶你谁也勉强不了我!我娘也不行!我娶你,是因为我想!” (cqs!) 第522章 番外 27 “可是我――” “你这个笨蛋!你还不明白吗?”年穆远见她还在那固执纠结,不由心中又爱又恨,瞧着那殷红的小嘴和有些迷怔怔如笼了一层轻烟的眸子,衬着莹润洁白的小脸,怎么看怎么惹人怜爱。.tw[] 他不由分说捧着她的小脸,对着樱唇狠狠的吻了下去。 吴君卉吓了一跳,“唔”了一声想要后退挣扎,腰身早被他紧紧的揽着,半寸也退不得,只能紧紧的贴靠着他! 年穆远吻得霸道而热烈,舌头有力的撬开她的唇,与她纠缠在一起。馨香温软的滋味令他欲罢不能、辗转攫取,不停的要着更多。 等他终于放过她的时候,吴君卉早已没了力气,身子软软的靠在他的怀中,随着呼吸胸脯一阵一阵的起伏,瞧着年穆远心猿意马。 他忙别开目光,心中不由暗想:若他两人都没有逃婚离家出走,此刻婚礼早已举行,而她也早就是他的妻子,还不任由他想怎样便怎样…… 这么想着,他更觉受不了,低头在她晕红的脸颊上轻轻一吻,柔声道:“咱们快些成亲,好不好!” “成亲”两个字深深刺激到了吴君卉,她猛的清醒过来,从年穆远身上用力挣脱开来。想起刚才他对她做的事,一时羞得满脸通红,瞪着他“你、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 年穆远瞧着直乐,忍不住呵呵的笑着。 吴君卉见他笑了起来,心中更加又羞又恼、又气又急,突然间“哇”的一下掩面哭了起来,呜呜咽咽,越哭越是伤心。 年穆远一怔,顿时吓着了! 他慌忙靠近前,急道:“君卉,卉儿,你怎么了!你、你别哭呀!我不笑了还不行吗?我不笑了!” 吴君卉听他这么说哭得更是伤心,抽抽噎噎的哭道:“你爱笑便笑,那是你的自由,你管我呢!在你眼里,我算什么,由着你想轻薄便轻薄!轻薄了我,你很得意是吗!也是,” 吴君卉冷笑道:“我都已经这么样的一个女人,哪儿还配要人的敬重呢?你肯轻薄我、肯娶我,我原该感恩戴德才是!” 年穆远没想到她是因为这个才哭,一怔,心下不由愧疚起来。 可是她这番话,却不由得惹他恼火。 他恼怒的一把将她拽了过来扣在自己怀中,瞪着她冷声道:“你究竟要我怎样你才满意?我说了我娶你是因为我想,因为我打心眼里喜欢你!无论你发生过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况且,还是因为我的疏忽――我又怎么会看不起呢?怎么会存心轻薄你?” 吴君卉心中一甜,忍不住差点要笑出来,却硬是要搅合道:“那你刚才干嘛那样、那样对我……” 年穆远轻叹口气,脸上顿时浮起一丝可疑的红晕,他扭转头往一旁,哼了一声瓮声瓮气、含含糊糊的小声说道:“我那是情难自禁……可以了吧?” 半响等不到吴君卉说话,怀里的女人仿佛一下子成了哑巴。年穆远却没来由的感到有点儿慌张,慌忙转回头来,看向她。 却见怀中女子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瞪着自己,肌光胜雪,眉眼如画,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诱人风韵,他一下子不由得看呆了眼。 吴君卉被他直愣愣的目光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朱唇轻启不知低低说了声什么,别过目光小声说道:“我不喜欢男人纳妾,通房也不行,出去鬼混也不可!” 年穆远顿时一喜,忙笑道:“依你,都依你!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吴君卉心中一荡,慢慢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涌上来,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热,一颗心飘飘忽忽,仿若飘在云端。 这时候如果起身,她想她的脚走起路来必定如同踩在棉花堆里一般的无力。 “卉儿,”年穆远小心翼翼的道:“那,你算是答应了?咱们的婚约不解除了。” 吴君卉不说话。 年穆远有些慌了,又道:“卉儿,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你答应了,是不是?” 吴君卉被他问得有点受不了,不觉大窘。心道笨蛋,我看你该改名叫木头才对!这种话你去跟我爹我娘说就好了,你问我,还要我当着你的面回答,算是怎么回事…… 他一直催问着,吴君卉又不好不回答,只得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年穆远大喜,紧紧拥着她,低头在她脸颊上、额上、眉眼上连连亲吻,欢喜道:“卉儿、卉儿,你终究要是我的人了……” 吴君卉的脸“轰”的一下红了个透,羞窘得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 地缝没地方找,她只好一扭身往他怀中钻去躲了起来,当起了鸵鸟。 年穆远自然是极其乐意的,忍不住“呵呵”低笑了起来,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俯身凑在她耳畔轻轻说道:“卉儿这是投怀送抱么?原来我的卉儿这么热情!” 吴君卉更觉羞窘些,更加不敢出来让他看到自己的羞窘样,便闷声道:“你要是不喜欢,就给我出去!” “喜欢、喜欢!怎么不喜欢?”年穆远笑道:“你天天这样我巴不得呢!而且,卉儿你还可以更热情些……” 这个浪子!吴君卉叫他逗得实在有些受不了,便哼了一声,故意粗声粗气不耐烦道:“那你就给我闭嘴,怎的那么多话?” “好、好,我不说了,卉儿你慢慢调整吧!”年穆远好笑,这话却差点没把吴君卉给噎死。 她真想一把推开他,可是想想与让他看见自己羞窘的模样比起来,还是这样更好一些…… 木头打起帘子从外头冲进来,正要说话,被年穆远冷冰冰的目光射过来狠狠一瞪,那张大的嘴巴慢慢的、慢慢的合拢紧闭,眼睛却一下子睁得大大的,吃惊的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老天,不是他眼睛出现问题了吧?吴姑娘这是――自愿的?还是被世子爷强迫的? 年穆远又是一瞪,朝外努了努嘴,杀鸡抹脖的向他使眼色。 木头无声一拍脑袋,点头哈腰无声赔笑,慌忙转身出去。 心里的震惊仍然没能回转过来,他想了想,索性站在门口为他们当起了门神。 “卉儿,”年穆远忍不住又柔声笑道:“我不想住在李大河家里了,我也搬过来住好不好?过两天咱们就离开这里,先给你们家里送封信,然后你想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我陪你一起,好不好?” 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有他陪着自然事事有他安排,安全方面更是不用担心!那必定是一件令人十分愉悦的事情! 吴君卉想着想着,不觉神往。 “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年穆远呵呵低笑。 吴君卉回过味来,这才想起他前半截话。话说,她愿意与他一块儿四处游历一番,可他在李大河家住的好好的,干嘛还要搬过来这么麻烦? 吴君卉忍不住低低哼了一声。 年穆远又轻轻笑了起来,柔声道:“卉儿、卉儿……” “你老是叫我做什么?”吴君卉被他叫的有点儿烦,道:“有什么事情就赶紧说吧!” “其实也没有什么,”年穆远越发笑得欢畅:“就是想叫你。” “……”无聊透顶! 感觉到脸上的温度已经平复了下来,吴君卉便慢慢挣开他,从他怀中坐了起来,抬手整了整衣裳、理了理发髻。 年穆远便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含笑看她。 吴君卉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不觉笑道:“你看什么!不认识我吗?” 年穆远忍不住捉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笑道:“我爹经常这么看我娘,我自打懂事起便觉得我爹傻!哎,可现在才知道,谁傻谁知道!” 吴君卉听了这话心中甚甜,不由“扑哧”笑出了声,嗔他道:“你倒也明白,你可不就是个傻子!” “也只有你才知道!除了你,别人可不知道!”年穆远轻轻一笑。 四目相对,两人不觉相视而笑,心中甜如蜜糖,温情脉脉无限。 “卉儿……”年穆远低低的叫着,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吻,吴君卉先是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挣扎,随即慢慢放松由了他。 淡淡的馨香传入鼻中,似兰似蕙,好闻无比。年穆远不禁有些心猿意马,恨不得立刻将身边的女子压在榻上好好的疼她爱她,却知还不是时候。她说的对,他得敬重她,不能再轻薄她。 尽管他并不认为那是轻薄...... (cqs!) 第523章 番外 28 “卉儿,”年穆远定了定神,方柔声向吴君卉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唐突你了!咱们成亲之前我都不会乱来的!要是,要是万一我忍不住――大不了你、还打我耳光好了……” 吴君卉一怔,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忍不住“扑哧”一笑扭过身去,脸上发热,心中却是一甜。 也许,这个人是真心实意的对自己好的吧? 听到吴君卉笑,年穆远也“呵呵”的笑了起来。话说,媳妇的脸还有点红,这可算是她第一次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由不得他不得意。 吴君卉见他这样,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冲动,有点儿想将其实自己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仍旧清清白白的事情告诉他。 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若是他知道自己骗他,指不定会气成什么样呢!万一又生出风波来反为不美! 横竖他不在乎,何必急着说呢?等到了洞房花烛夜,若是他还忍得住先跟自己算这个旧账,那就先算账好了! 到了那一步,不怕他跑得掉! 而且,这段时间正好可以借此考验考验他,看看他说话是不是算话。 没准他说不在乎,那只是一时冲动之下脱口而出的口头话,经不起时间的检验呢…… 吴君卉这么想着,心里忍不住有点儿暗暗担忧起来。如果,他真的反悔了呢?那她该怎么办? “卉儿,怎么了?”年穆远见她忽然神情似乎有点儿变了,似乎心情也变得有点儿沮丧,不由问道。 “没、没什么!”吴君卉没想到他感觉如此敏锐,吓了一跳忙笑道。 年穆远“哦”了一声,很体贴的柔声笑道:“是不是有点累了?你先在这儿将就着好好休息吧,我去问问房间收拾得怎样了,呵呵,保管你今晚睡个好觉!” 此时既与他敞开心扉、表明心迹,再看这事自然就不一样了! 尽管心里这么想,她仍然嘴硬,嗔他道:“我每天晚上都睡了好觉啊!偏你多事!” 年穆远也不恼,呵呵笑笑,说道:“是吗?可是你睡好了我却睡不好,想着我媳妇在吃苦,我可是彻夜不眠!” “信你才怪啦!胡说八道!”吴君卉叫他逗得咯咯笑了起来。 “我可是说真的,可以发誓的!”年穆远也笑,起身道:“媳妇你歇着,我这就去看去!” 吴君卉轻轻点头“嗯”了一声,看着他打起帘子出去了,尚不自觉自己脸上、唇边满满的都是笑意。 不知想到什么脸上忽然一热,抬手轻轻抚了抚,轻轻啐了一口低骂道:“谁是你媳妇啦,乱叫什么……” 年穆远打起帘子一出去,就看到木头跟木头似的直愣愣站在旁边,把他给吓了一跳。 揪着他离开门边出了屋子,年穆远没好气瞪他:“你木头似的站那儿做什么?” 木头说得理直气壮:“给爷您和吴姑娘把风啊!” “把你个头!”年穆远没好气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道:“那些工人进程怎么样了?还不赶紧的给我看着去!尽整那没用的!瞧仔细点,叮嘱快一点!” 木头赶紧“哎”了一声,急忙去了。 年穆远离开之后,吴君卉这才意识到自己和他在屋子里单独待了这么久都没有人进来,这廖家人定是都知道了。 想到自己先前对他的态度,如今却又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山丹她们指不定怎么打趣取笑自己呢!于是便有点讪讪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地缝没有,她也不可能一直在这屋子里不出去,磨蹭一番,只得硬着头皮出去了。 出乎意料的是,竟没有人笑话她,就连山丹也若无其事,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同她说笑。吴君卉这才大大透了口气。 晚间回房时,更是眼睛一亮。 这房间跟原来相比早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地上是凿花地砖,铺着宝蓝绣大朵玫瑰花的地毯,壁上、顶上全部用带着美丽花纹的木制壁板镶上了。*换成了嵌螺钿雕琢山水人物的拔步*,悬着葱绿绣花的云锦帐子,梳妆台、桌椅榻案一应俱全,皆为上等红木所制。各种瓶炉宝鼎等摆件错落有致摆放着,案上供着香炉和鲜花,屋子里四角笼着赤金紫铜的大火炉,屋子里温暖如春,弥散着淡淡的甜香,温馨而舒适,正是一间典型的、极其雅致的少女的闺房装扮。 自打房间收拾好之后,山丹也是才进来。 推开门,山丹整个人就呆愣住了,傻乎乎的睁大眼睛瞅着,半响也不敢踏脚进去。 吴君卉见她这样不由笑了出来,推她一起进去,笑道:“怎么了?你发什么傻呢!” “这……不是!这是我的房间?是我原来那个房间?”山丹不敢置信,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一切并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真切、看起来更加精美精致了。 “是啊!”吴君卉笑笑,道:“不喜欢吗?” “不……”山丹忍不住奔到*榻前,抬手轻轻的抚摸那上好绸缎绣花套蚕丝锦被,触手光滑之极,质感极强。 “我哪里敢喜欢这样的东西啊!”她感叹的道:“我这辈子可从来没想过房间还可以弄得这样好看!从没想过这样的房间竟是我的!哎,真跟到了天宫一样!” 吴君卉大笑起来,说道:“天宫?天宫定要比这个好看多了!” “怎么可能?我不信!”山丹很笃定的连连摇头。 吴君卉微微笑了笑,没有同她分辨。她家里的房间,可也比这个好多了。 不过,能在短短的一天之间变成这样,年穆远也算是花了心思了! “你喜欢就好,”吴君卉笑道:“过几日我便离开了,这些东西都会留给你。” “这我可怎么敢当呢!”山丹慌忙摇手,小心翼翼的在那地毯上走了几步,说道:“咱们这山沟子里头,哪里配得上这样精致的东西?咱们家这房子也不配这样的啊!在我这里啊,没的糟蹋了好东西!我能在这样的屋子里住上一个晚上,我啊,便心满意足了!我可不是枣儿,贪得无厌……” 吴君卉笑道:“你是我的朋友,我说你配得上便配得上!你啊,便心安理得受着便是,难不成还让我把这些带走啊!” 误打误撞来到这儿,交上山丹这样一个朋友也是意外之喜。吴君卉已经想好了,索性叫年穆远好人做到底,拿出一笔款项给山丹家里把房子院子都修一修,再留些银子给做个小本生意,有何不可?反正,年家有的是银子,花这么点连九牛一毛也算不上! 山丹立刻不假思索立刻道:“当然是带走啊!我虽没见过世面,也知道这些东西肯定都很值钱!为什么不带走!” 吴君卉只是笑,挽着她笑道:“好姐姐,你就别念叨了!反正啊,听我的准没错!” “哎。”山丹见她说着拿话岔了开去说起了别的,便也没有再继续说这个,上/*睡觉的时候忍不住又叹了一句:“真没想到哎,我山丹今儿也享福咯!我琢磨着咱们镇子上财主老爷家里的姑娘也没有这么好的闺房……” 吴君卉无奈的摇摇头,索性装作没听见由了她去。 第二天一早,年穆远便过来了,看见吴君卉,那脸上的笑意满得要溢出来。倒把吴君卉弄得甚是不好意思,暗暗瞪了他一眼。 年穆远只做没见,上前笑道:“天气很好呢,咱们骑马出去转转好不好?” 吴君卉心中微荡,对上他火辣辣近乎隐忍的目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就是想带着自己出去单独相处嘛…… “卉儿,我说话算话的,你别担心!”年穆远见她用那种眼光瞧自己,便知道她肯定想歪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吴君卉忍不住轻轻啐他一口,算是默认了。 原本她还有点担心不知道该怎样向山丹说,毕竟这些日子她和山丹可谓是形影不离,如今抛开人家,总有点不太厚道。 谁知山丹不用她说,反倒自己说有事要做不能陪她了。吴君卉也就顺水推舟的免了尴尬。 两人策马出了村子,便放开缰绳由着马儿信步而行,一边说笑着。 似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就连入眼所见的风景也生动了起来,而这冰冷的天气也有了温度。 风吹来,吴君卉抬手轻轻理了理鬓角的碎发,瞧着身旁与自己并骑说笑的男子,心中不觉想道:若是能够与他一辈子如此,那也不枉此生了。就是不知道―― (cqs!) 524.第524章 番外29(完) 她偏头看向他,笑了笑。年穆远见状极有眼力界的凑近了些,笑问道:“什么事?” “你昨天说,什么都依我,是真的吗?”吴君卉问道。 年穆远点点头,笑道:“自然是真的,我怎么会哄骗自己的媳妇呢?” “我昨天说不喜欢男人纳妾纳通房,你也说依我了?”吴君卉又道,不觉有些紧张,双眸一眨不眨的瞧着他。 年穆远笑笑,道:“那是当然!我说了只要你一个,就只要你一个!卉儿,你不信我不要紧,咱们还有一辈子那么长呢,我慢慢证明给你看。等咱们都老了,你就知道我不哄你了!” 吴君卉不觉一颗心飘飘忽忽起来,甜的仿佛要开出花来。 她嫣然一笑,嗔他道:“你这个人,嘴巴向来油滑的紧,好的时候就会甜言蜜语的哄人!”说着扬鞭猛的抽在马身上,双腿一夹马腹喝斥一声,疾驰而去。 年穆远见她羞得落荒而逃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想着她那娇羞的小模样恨不得立刻搂到怀中好好疼惜一番,见她渐去渐远,便大声叫道:“卉儿,等等我!”便也策马疾驰赶去。 突然,年穆远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吴君卉的马仿佛失了控一般不管不顾的向前方山谷猛冲,马背上的娇小人儿也颠簸了起来。 年穆远越来越不对劲,心头一凛大叫一声“卉儿!”慌忙加速追赶。 等他转过前边山谷,吴君卉早已不见了踪影,他不由大急,狠命催着马儿上前,远远的看见前边吴君卉已经下了马,她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宝蓝长袍、裹着浅色披风的男子,不是姜简又是谁? “阴魂不散的混蛋!”年穆远气急败坏,大叫着“君卉!”冲了上来。 “别过来!”姜简忽然大喝一声,猛的拔出长剑架在吴君卉的脖子上,冷笑道:“别过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吴君卉愣住了,咬着唇,望着姜简,目光冷清。 “姓姜的,你敢!”年穆远只觉得“唰”的一下血液直冲脑门,整个人魂魄都要出窍。 “你看我敢不敢!”姜简冷笑,完全丧失了平日里的云淡风轻,一脸狠戾的瞪着年穆远:“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年穆远,你这个卑鄙小人!” 年穆远冷冷的盯着他,他卑鄙小人?这本来就是他的未婚妻,他怎么就成了卑鄙小人了! “姓姜的,卉儿若是少一根头发,我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信不信!”年穆远瞪着他,目光里恨不能喷出火来。 姜简仰天大笑,“你没有机会!如果我选择让卉儿陪着我一块儿死呢?哈哈,这样也很好,我们生不同衾死同穴!” “你简直疯了!这个疯子!”年穆远紧紧握着拳头,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冲上去跟姜简算账。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姜简却冷笑连连:“疯子?你说的没错,我就是疯了!你又能拿我怎样?滚!给我滚开!” 年穆远恨恨的瞪着他,一动不动。 “滚啊!”姜简大喝一声,冷声道:“你再不滚,信不信我一剑杀了她!” “慢着!”姜简的剑刃向着吴君卉的脖子上逼过去,雪亮的光芒看得他心肝一颤一颤的。他知道,姜简变了,跟从前不一样了! “好,我走,你别伤害她!”年穆远咬咬牙,冷声说道。 姜简冷笑,道:“三天之后,我还在这里等你,你知道我不会对你客气,你要是不敢来,那便不要来!你若不来,也就再也见不到她!” 年穆远冷笑:“不用你说我自然会来!而且,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们还要相守一辈子呢,我不会见不到她!你要是敢伤害她,我决计不会放过你!” 年穆远说着,深深的凝了吴君卉一眼,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身策马离去。 姜简将年穆远走远了,这才把剑从吴君卉脖子上拿下来,冷笑道:“我还以为他对你有多深情,原来也不过如此!连句话都没跟你说,就走了!” 吴君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幽幽道:“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所以用不着他说!倒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怎么会来这里?还不是为了找你!只可惜,我又迟了!我总是比他迟一步! 他无比忿恨的道:“你们才相处多长时间,你就这么了解他吗?咱们认识多久了,为什么——” “阿简!”吴君卉轻轻一叹,道:“缘分这种事情是没来由的,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阿简,你何苦呢?” 姜简冷冰冰的瞪着她,半响方冷冷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别以为他能救你!我告诉你,我想要杀你,谁也救不了你!” 吴君卉眸子一眨不眨的瞧着他,忽然一笑,柔声说道:“可是,阿简你不会杀我的!” “你就这么笃定?”姜简冷笑。 “是,”吴君卉点点头:“我相信你!你不会杀我的!” “可是我会杀他!”姜简想对她撂下狠话,可对上她那双清澈明亮水晶般的眸子,那狠话无论如何也撂不下来! 不过不要紧,对年穆远,他是什么话都撂的出来的。 吴君卉脸色果然一白,咬了咬唇,眸中一黯,慢慢的垂下了头。 “你为什么不说话!”姜简见她为年穆远担忧,心中又气又痛又恼又愤,摇着她的肩膀道:“你应该知道,如果我起了杀心非要置他于死地,我在暗他在明,他是逃不掉的!” 姜简说着又冷笑:“其实用不着多久,三天,只要三天之后他敢来,信不信我便让他有来无回!” 吴君卉瞧着姜简眸中忿恨而狂怒的眸光,明白他绝不是在说笑。她苦笑一声,道:“如果他真的死了,那是为了我而死。他肯为我而死,我也绝不负他……我,我既救不了他,便随他而去罢了!” “为了他,你情愿死?”姜简心上犹如挨了重重一击。 “是。”吴君卉毫不犹豫。 “呵呵!”姜简冷笑,冷冷道:“好一对同命鸳鸯!好啊!好得很!你肯为他而死,那么我呢?我对你的爱绝对不比他的少,你又肯为我付出多少。” “咱们是朋友,为了朋友,我自然也不会不讲义气。”吴君卉道,说着又苦涩一笑,淡淡道:“可惜,现在,咱们什么也不是了!如果能离开,我以后不想再看见你,是真的不想!如果不能离开,我便同他生死一起!” “你!”姜简哈的惨笑一声,道:“君宁,你很懂得怎样在我的心上捅刀子!我不服气你知道吗?我一点也不服气!明明是我先认识你、明明咱们在一块的时间更长,可是为什么,你会喜欢他!” 吴君卉望着他,摇了摇头,轻轻说道:“你错了,我和他在小的时候我们就见过面!那个时候我七岁——” “够了!”姜简猛的大喝一声,“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 他不想连这个他也比不上年穆远。 吴君卉便不再说,只是瞧着他,轻轻的叹了一声。心里头感到十分难过。她没有想过,他们之间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姜简盯着她,冷冷一笑,道:“你刚才说,这种事情半点由不得人,皆是看缘分和天意,是吗?” 吴君卉从来没有见过姜简的这种表情,见状不禁下了一跳,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不安和恐惧。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迟疑着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姜简见她目露惊恐,心上更是狠狠的受了打击! 她竟然,害怕他! 越是受了打击,他越是恨,冷笑道:“我忽然改变主意了!我不想等三天之后!” 他将吴君卉强行拉扯到一旁,推她坐在地上,点了她的穴道,冷笑道:“你就乖乖的待在这里吧!如果他转回来救你,那就说明你们真的有缘!如果他不来,你就在这儿待上三天,等他三天之后来接你吧!” 吴君卉心中冰凉,不敢置信的瞪着姜简。心里头发急却苦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这个地方呆上三天,不被冻死才怪!年穆远到时候来接什么? 姜简却是再没有瞧她一眼,转身慢慢的离去,直到消失在她的眼帘中。 吴君卉急的快要哭了,心里不停的咒骂,姜简竟然,真的如此绝情!这是要让她自生自灭吗? 可是,她不想死啊! 吴君卉不相信姜简会这么对她,眼巴巴的一眨不眨瞪着前方他消失的方向,只盼着眼睛一眨,就会看到他重新出现在眼帘中。 然而,等到眼睛被风吹得酸涩,他还是没有出现! 她终于放弃了!泪水从眼眶中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穆远怎么会回来呢?明明是他说好了三天之后的!他突然来这么一下,分明就是想让她死嘛…… 正在胡思乱想之间,吴君卉的眼睛突然一亮。因为眼帘中,果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一人一骑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眸光闪烁发亮。 是年穆远!他又回来了! “卉儿!”年穆远飞身下马,将冻得发僵的吴君卉紧紧的抱在怀中,低头在她脸颊上吻了吻:“你没事吧!” 年穆远原本是想返回来看看这边的地形,好做到心里有数,以免到时候叫姜简给算计得太厉害!他还要娶媳妇呢,可不想死! 谁知,竟看到了她就在这儿! 没有听到吴君卉回答,年穆远这才忙解开她的穴道,失笑道:“瞧我这脑子!” 吴君卉一下子扑在他的怀中,身子颤抖不已。泪水更是簌簌而下止都止不住,抽抽噎噎的道:“他,他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一直都把他当成朋友、我也从来没说过喜欢他,他为什么要这样……穆远,你以后会这样待我吗?” 姜简从前待她何等温和友好,现在却翻脸成仇,谁又敢保证她眼前这个男人不是那样呢? “傻瓜,我可不是他,别胡思乱想!”年穆远又气又痛,连连亲吻她,将她抱了起来,道:“我送你回家,咱们马上成亲,好不好?在婚礼上,我可以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向你许下承诺——” “不用!我、我信你!”吴君卉心中一动,望着他,脸渐渐红了起来,轻轻点头“嗯”了一声,轻轻说道:“那咱们,咱们就成亲吧……” 也许,成了亲,心里也会安定些。 “那咱们走吧!”年穆远笑笑。 “嗯!”两人相视而笑。 年穆远抱着她上了马,眼角微微朝一个方向飞快的瞟了一下,一道宝蓝的身影飞快的躲闪了去。 年穆远勾唇无声一笑,扬鞭策马而去。 他其实知道,就算自己不来,姜简也绝对不会看着卉儿死的。他这么做,是为了与卉儿做一个了断,逼他自己放弃卉儿! 这是他自己的事,年穆远可不会那么好心帮他跟卉儿解释,他现在唯一要想的是,回去怎么能老娘解释,自己为什么又情愿并且迫不及待这门亲事了……(完) 到这里,番外也结束了!本书自去年12月开书到现在,一共十个多月!时间真的算不短了!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和支持!谢谢大家!爱你们所有人,拥抱~~~\(o)~ 至于新文,可能要等上一段时间了哦,希望到时候大家不要把我忘记光光了啊~~呵呵~~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