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养成记》 古老文化的悲哀 苏州随着工业园区的建立,越来越多的人外地人涌入。苏州当地人仍然坚持生一个孩子,即使双方都是独生子女。然后努力挣钱,攒钱,盖房子,为了那一个孩子。 有一外地人讲,你们本地人努力盖房子,我们外地人生儿子,你们盖的房子,将来也都是我们外地人的。 虽然是玩笑话,且有些夸张,但话里话外,透出的是,如今的苏州,当地姑娘嫁外地男子,当地男子娶外地媳妇,太多了。随之而来的就是,语言问题。如今的老人们都在费力的学着普通话,很多家庭的孩子根本就不会讲方言,因为孩子的父母总有一方不会讲,而社会大前提,是在推广普通话。照这样下去,还能有几代人会讲吴侬软语? 其实不止苏州一个地,全国都是。统一语言,统一文字,大概是社会在发展吧。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社会的发展,让我们方便了很多,更让我们失去了更多,不仅包括环境污染这样的问题,还有方言的流失,这种精神层面的东西。 现在穿越小说横行,不知道,是否有一天,我们要想听吴侬软语,只能穿越才可以。我想,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每个人的心里定然怅然若失吧,社会的进步,另一个角度,是古老文化的悲哀。 在脑残的年纪,寻觅命定之人 在此十分感谢楼楼和偶本不良!是他们给了我这份灵感。要问我楼楼的全名是啥?悠悠不得不抱歉的说三个字:不知道! 我是怎么有的标题的思路呢?且听我慢慢道来! 楼楼说这个月钱不够用了,我建议他求包养。他说自己都三十的人了,没人包养了。我用钟大“男人四十一枝花”的理论,赞美他现在还是花骨朵而已! 这时,灵感突现!男的二十至四十都可以是妙龄,现在女的妙龄大概只有二十至二十五这短暂的五年吧。起码悠悠是这么认为的。这是为什么呢? 我可以在二十三岁那年,为了网络上大叔,为了这一份单纯的爱恋,从南京杀到北京。二十五岁的我,肯定不会这么做。阅历有了,很多事情就有了判断能力,就不会那么做了。 想到了不良和同事飞飞。 回想了自己结婚四年来,身边的朋友和同学的经历。只能说一句,不管是相亲也罢,青梅竹马也好,同学关系也可,我这种网恋更是无碍,结局都是走进婚姻的殿堂。殊途同归。 我忽然觉得到,能在脑残的年纪,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爱情,并让这份感情开花结果,这样的人生很美满。未有爱人的你,别再考虑那么多,跟着自己的心走,为自己寻觅一份感情吧。虽然结局都是结婚,但是独自行走在田间,不如两人共渡大漠来的有意思。 世间夭折的爱情太多,我想对正在不满的你说,据悠悠所见,每个婚姻或多或少都有不如意的地方,同样都有美好之处。闹别扭想放弃的你,别瞎想了。没有完美的爱情,完美的婚姻。我们要学会的是,包容和适应彼此。 最后,对大我两岁的“叔叔”说,今年是我们俩相识的第十年。我们从虚拟的相识、相交,到现实的相见、相处,最终走进婚姻这座坟墓,并成功的copy了一个长相性格都似你的宝贝(说到这,我流泪满面。我就一复印机啊!),你我都很棒。接下来,让我们一同在这座坟墓里死去吧! 第一章 故事开始 又是一年毕业季,每个人都在为将来忙碌着。 n大某女生宿舍,从二楼某处传来一声惊呼:“杨桃,你要去支教?”老大劝道:“那种地方不是说不好,就怕去了后被那些可怜的孩子打动,舍不得回来了。又不是找不到工作,何必呢?” 老大的话引起其他三位的共鸣,一致劝说杨桃。杨桃根据四年来的经验,知道此刻不管开口说什么,三人都会抨击她的。因此,只是安静的笑着。只是那安静的笑容中,又透漏出坚定。每个人的条件是不一样的,即使有可能回不来,也得去试一下。 三个月后,西部某村,一场地震经过,杨桃确实再也没回来。 大恒,本纪六年二月初九,湘南镇远镖局一个小院内,不时传来产婆稳重的声音:“夫人,你再加把劲,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床上的余语诺大汗淋漓,她已经疼痛了十个时辰。床畔的田小蝶同样抹汗,急道:“吴妈妈,我生允之时用了五六个时辰罢了。我妹妹怎么这么久?” 吴妈妈早就后悔让田小蝶留下了,她分明就是来添乱的。“夫人,没事的。高门大户很多夫人这样,生孩子需要用上一整日的。小蝶那是身体好的,庄户人家都比不过她。”突然振奋道:“夫人,这次真的要出来了。孩子的头已经看见了,来,按我说的做……” 杨桃忽然又有了意识,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周围这么黑,应该是天黑了,再加上身上的那块楼板。她再次努力想要挪个地。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竟然成功了,眼前一片光明。只是,房顶怎么是木头的?还雕刻的龙飞凤舞。迷茫间,胳膊被掐了一下,疼的她直哭。谁啊,这么坏! “恭喜夫人,是个千金。看这声音哭的多响亮。”吴妈妈一边说着,一边给孩子清洗身体。刚收拾妥当,田小蝶兴奋的抢过孩子,小心翼翼的抱至余语诺面前。“诺儿,你看她多漂亮,刚出生就能睁眼,比允之那会强!” 杨桃望向抱着自己的女子,应该没有二十岁,身着素色斜襟小棉袄,身上无饰品。那发型肯定不是现代的。眼珠转动后,惊呆了。好美的女子!虽然脸色苍白,但那瓜子脸上,精致的五官丽色难掩。尤其是那双灿若繁星的眼眸,晶莹剔透又灵动。眼中的温柔,像极了妈妈看她的眼神。只听她道:“余妈妈,给吴妈妈拿两贯钱,再拿一匹铺子里的绸布。”余语诺说完,又对吴妈妈道:“劳妈妈费心了。妈妈也累了一天了,我这也没什么吃的,只能麻烦妈妈自己拿钱买些吃的,对不住妈妈了。” 吴妈妈道:“夫人不必客气。老婆子怎样都行,到是夫人多少该吃点。您不吃,孩子也得吃呢。” 两人寒暄间,杨桃大声哭了起来。自己是重生还是穿越不重要,重要的是见不到妈妈了。这个新妈妈刚生过孩子后虚弱着身子,还独自安排产婆这情景,像极了妈妈。都是外表柔弱,却很坚强的女子。不管多苦多累,她们都能抗的住。就比如此刻,自己的妈妈接到自己死亡的消息了后,一定也伤心难过的。妈妈爱她,她是知道的。但是,她还有姐姐和弟弟需要妈妈照顾。妈妈会难过一阵,然后会是全家最快一个振作起来,且又去安慰别人的人! 杨桃想到妈妈会忘了自己,哭的更大声了。 杨桃的新名字是余含柔。她听到名字后,第一反应是,自己是个来历不明的主,要不不能跟娘姓。后来证实了她的猜测。 这一日,田小蝶带了个和她开朗形象相反,有些忧伤的小男孩过来。田小蝶和余语诺说话时,那小男孩来到小柔摇篮旁道:“妹妹,我是允之。我们都没有爹,不过,你有我这个哥哥,我长大了会保护你,不受人欺负的。” 此话一出,屋内的人都不说话了,开朗的田小蝶都落了泪。还沉浸在过去的小柔也随着哀伤的气氛落泪,可是,作为一个婴儿,她只要一哭,就出声。见自己连默默哭泣都做不到,她哭的就更起劲了。 杨允之笨拙的小手胡乱给她擦拭着眼泪,“妹妹别哭了,没爹也没有关系,你有我啊。” 田小蝶把幼小的杨允之抱在怀里大哭起来。余语诺见状,擦干眼泪道:“蝶姐姐别哭了,允之虽然小,却这么懂事,你该欣慰才是。咱们做大人的,不能没孩子懂事不是?” 小柔就在杨允之的“我们虽然都没爹,但是你有我”的安慰中,度过了一年多。直到她自己能费力的表达出:“小柔,不要,爹。要,哥哥,就行。” 时光飞逝,从杨允之牵着小柔的小手一步步走路,到杨允之拉着小柔慢慢跑,到小柔在后面追着杨允之玩。这个小院的春夏秋冬,承载了两个孩子的欢乐,记载着两个孩子的成长。 杨允之六岁那年去了县学。刚三岁的小柔奶声奶气的对余语诺道:“娘,小柔也要去县学。” 余语诺一边做着活计,一边道:“女孩也不能去县学的,你想学什么娘教你就行。” 口里背着半截的三字经,从“宋王朝,二十载”小柔推断出,历史到了北宋后,走向了另一个岔道。可惜不能问明,两三岁的孩子背这东西就算了,她可不是什么才女,别做什么出格的事才安全。 “娘,‘养不教,父之过’,我爹呢?”小柔在杨允之不再念叨爹一年后,小心翼翼的问了问余语诺。 余语诺闻言,先是幸福回忆半晌,接着浑身散发着怒气,最后道:“他做别人的爹了。你就当自己和允之一样,爹没了就是。” 又三年,小柔在小院内,背了千字文,百家姓,几十首唐诗,习了一年字,又练了半年刺绣后,实在憋不住了。 这日,杨允之散学过来找小柔时,小柔让丫鬟缘依去拿点心来。然后撅着小嘴对杨允之道:“允之哥哥,我想去院子外面玩。” 杨允之第n次道:“外面有的,院子里也有,没什么好玩的。要有好玩的,我能一散学就来找你吗?” “那是你认为的。我不管,这次我一定要出去看看。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偷跑出去。你放心,我若是走丢了,我一定会时常想起你的。” 杨允之稚嫩的小脸上,眉毛皱的像六十岁的老头子,最终无奈答应。 杨允之沐休这日,小柔和杨允之趁大人睡午觉时,偷偷溜出了小院。小柔站在门外的一刹那,虽然空气没差多少,但是感觉那是天壤之别。高兴的蹦了起来,并道:“我自由了!” 杨允之吓的连忙捂住她的嘴道:“小柔,我们这是偷跑出来,还在门口呢。要是让诺姨知道我带你出来了,她能不让我再进这个门。你看也看了,咱们回去吧。” 小柔抚了抚他的额头道:“你额头不热啊,干嘛说胡话。我刚出了门,你就让我回去?放心,她们往常起码睡上一个时辰的,你带我在这附近转转吧。” 杨允之想了想道:“院子不小的,我们就在院子四周转一圈好了。正好院后种了很多花,还有几颗果树。” 两人看了会花,来到苹果树下,杨允之身手极其敏捷的爬上果树,摘了两颗苹果下来。两人用手帕蹭了蹭,就那么啃了起来。小柔嘴上吃着,心里赞着,无污染的东西就是好啊。不洗就吃都不会有问题,关键是这苹果嘎嘣嘎嘣脆,还香甜的很。正美滋滋的想着,一道怒吼传来。 第二章 往事 “我当是谁家的野孩子呢,竟敢偷吃府里的苹果。原来是表少爷啊。”说话的是田府大太太一派的钟妈妈。她管着这府里种植的花草果蔬。 田大太太十分不喜欢田小蝶,毁了田家姑娘名声不算,自家公公十分宠爱她,对带回来的野小子同样高看,比对亲孙子还好。因此,田大太太没少给田小蝶气受。只是田小蝶生性豁达,没把这些放心上。杨允之就不同了,在遭了田家少爷和下人的欺负和白眼后,渐渐不理睬他们,学会了高兴不高兴都不表露,任他们怎么欺负,都一副表情,让田家少爷们欺负起来没劲的感觉,这才少遭了不少罪。 下人们懂得看颜色,老太爷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这个家迟早都是大爷的,也就是大太太的了,因此白眼一直给杨允之留着。比如此刻,其实田家下人的孩子都有偷摘苹果的时候,不过挨几句训罢了。钟妈妈却故意道:“表少爷,虽说你没有爹教,可是还有姑奶奶不是?你也是在县学里念书的人,不知道这是偷吗?” 杨允之冷着脸不语,把小柔护在身后要走。钟妈妈见状鄙夷的道:“上不得台面的野小子。” 杨允之脸色更冷,只是加急了脚步。小柔却不干,回头道:“你什么东西!表少爷不是这个家的主子了吗?再说了,不就两个苹果吗?就算我们是亲戚,借住这里,我们给钱就是了。你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对主子说三道四的,你的主子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钟妈妈这才看到粉雕玉琢的小柔,更加鄙视的笑道:“哟,这是跟姑奶奶回来的余大姐吧。长的真不错,小嘴也挺厉害的。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就是不知道姐儿将来是不是也会生个来路不明的姐儿。” 小柔听罢,不再说话。面对这样的人,允之哥哥的做法最正确,直接忽视才是正道。就在他们要离开时,又来了两个男孩,都比杨允之略大一些。 钟妈妈连忙上前道:“大少爷二少爷,这么热的天,你们怎么跑出来了。要是让太太知道了,可了不得了。” 两人都没理她,小的那个道:“哥,刚才这丫头的声音真好听。气呼呼的样子也很好看,是不是?” 杨允之见状,拉着小柔就跑了起来,结果被稍大的男孩拦了下来。“当我们是毒蛇猛兽啊,见到我们就走。杨允之,你没爹就算了,你娘没教你见到兄长得行礼吗?” 从钟妈妈和这两人的对话,小柔猜到这两人是田家大爷的两个儿子。小柔暗骂,你爷爷的,你们教养在哪里我也没看到,竟称自己姑姑为“你娘”。小柔再气,但因怕惹来更难听的话,只得憋着。 小柔再次猜错,她啥都没说,那个大男孩却突然动起手来,杨允之却不还手,只把小柔护在怀里。小的见哥哥没动着小柔,就上前帮忙,杨允之一时没护住,小柔被拽倒在地。杨允之眼神一厉,回身踢了那个小的一脚,却被大的给踹飞。 小柔连忙爬起来,疾呼道:“允之哥哥。”刚走两步,就被那个大的抓在手里,小柔咬了口抓住自己的那只手,挣脱后跑到杨允之身旁。 大男孩醒悟过来,向小柔攻去。就在小柔要被踢飞的瞬间,田小蝶从天而降。将那个大男孩给挡了回去。 “景儿,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可以对一个六岁的孩子动手。你爹教你功夫就是让你欺负人的吗!” 被称作景儿的大男孩,见到田小蝶后,笑嘻嘻的道:“姑姑,我们闹着玩呢。我和弟弟得赶紧回去了,要是让娘发现了,我们俩少不了挨顿板子。姑姑,我们走了啊。” 说着,拉着弟弟飞奔而走。他们俩现在打不过田小蝶,更重要是的,要是被祖父知道他们对姑姑动手,就不是一顿板子的事了。 这边,钟妈妈撇撇嘴也走了。 三人回到院中后,余氏一面心疼的替女儿擦药,一边气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出院的。这定不是允之的主意,一定是你对不对?娘跟你说了多少次,在院子不要出去,你就是听不进去。现在这样好吗?允之受伤不说,你一个女孩子还惹上了田家少爷。” 小柔嘟囔道:“你们要是早告诉我别人会这么说我,我不就不想出去了嘛。”她知道撒娇的对象,于是道:“蝶姨,你告诉我别人为什么那么说我们好吗?” “说了你也不懂。” “可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就算我不懂,我可以记着,长大就懂了啊。” 在杨允之喝了点药休息后,两人对小柔说起了往事。 本纪五年四月,京城韩家,至太傅韩明已是第四代出仕。韩家百年不论嫁娶,均不与皇家和功勋之家结亲。韩家第五代仅一女韩铃兰,年十五,虽是庶出,但品行相貌俱佳,被韩明视为掌上明珠,至今未曾婚配。由礼部主办的省试过后,韩明相中了本科会元林修远。 林修远,年十八,身材高大、样貌俊秀、温文尔雅,被韩明相中,未曾婚配。出生在京郊小镇富农之家,父亲是名举人,可惜刚过二十就去世了。这分明就是上天,为自己女儿准备金玉良缘嘛!韩明如是想着。于是韩明问姻于林修远,林修远怎会不答应?遂约定殿试后,两家将正式递名帖,行六礼。 京都小镇三合镇林家,林修远携会元之名归家,以待殿试。厅堂中,林母哽咽到:“远儿,真是太好了,你爹和师傅九泉之下安息了。诺儿,多亏了你父亲那!可惜啊,你父亲他再坚持这四个月就好了。” 余语诺见提起自己父亲,双目含泪道:“伯母言重了,这都是远哥哥自己聪明努力,还有伯母教导有方。不是每个父亲教过的学生都能取得状元的!” 林母听罢心里满满的,早年丧夫,儿子终成才。现在只待儿子成亲后,她也就安心了。想到这,一手拉着余语诺,一手拉着林修远,并道:“诺儿孝期过后,远儿就取诺儿过门吧。” 余语诺闻言,望了眼林修远含笑不语,脸颊还挂着两滴清泪,清灵而娇媚,看的林修远心痒和心虚。林修远对余语诺绝对是喜爱的,但是,韩家不能弃。可是诺儿看着柔弱,其实性格极其刚烈。韩家婚约一旦传出,诺儿必定离去。怎么办呢? 林修远返京前一日晚,去寻余语诺话别。余语诺以为他心里没谱,只当安慰他,谁知未几昏迷过去。迷糊醒来,发现身体好痛,且被子下丝缕未着,扭头看见裸着上身的林修远看着自己,霎时明白发生什么事,厉声问到:“远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做!未曾婚嫁不说,诺儿还在孝期!” “诺儿,对不起!我不这么做,你知道亲事后肯定会离开我的!” “什么亲事?” 林修远道:“韩太傅欲将女儿许配与我,只能委屈你做小。但你放心,我肯定会对你好的,我心中之只有你。” 余语诺霎时脑袋轰鸣,心痛,泪水忍不住的流下,自从父亲去世后,自己将来的依靠,眼前这个男子就这么对待自己。毁掉“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诺言不说,还使用卑鄙手段得她身子。牙齿紧咬,痛极怒极反乐,说道:“好,是我识人不清,怨不得别人!你林修远也同样未必看的准!”林修远仍不住的道歉,安慰。 林修远前脚赴京殿试,余语诺跟着就携奶娘余妈妈和丫鬟碧玉,与镇远镖局的大小姐――田小碟同行,远赴湘南。 田小碟现年二十岁,有一子杨允之,刚过两岁生辰。田小蝶在第一次押镖过程中,因走错路线,在西北路上崇文山下被土匪所截,关键时刻被一群少年所救,领头人乃是刚从北武营回来的,京城权贵之子,杨泗睿。 杨田二人相恋后,田父深知女儿性格,无法在高门生活,遂不允。田小蝶不顾爹爹的反对,和杨泗睿私奔而去。果然不出所料,京城杨父不同意小蝶为正室,杨泗睿与其父吵翻,又有继母煽风点火,其父一怒之下,将杨泗睿逐出家门。 二人最后在京郊三合镇落脚。夫妻年少不知生活苦,所带钱财花的差不多的时候,这才想起来做点小生意。因杨泗睿耿直,不肯缴纳保护费,被地痞打伤,让二人的小家里雪上加霜。因无钱医治,越拖越严重,杨泗睿却不肯求助杨家。小蝶无奈向远在湘南的父亲求救。因田父赶到之时,杨泗睿已回天乏术,在儿子杨允之两岁生辰之日身亡。小蝶想在三合镇呆满一年,田父只得租下余家隔壁的院子,无奈小蝶依旧住在夫妻俩的小房子中。 余妈妈打听到镇远镖局这家外来镖局后,就和余氏两人登门求救,言明要尽快离开京城。小蝶一边骂着欺负余氏的男人,一边让田父准备离开事宜。 第三章 一个破规定 小柔听罢,叹了口气。自己来路确实有问题。她深深的佩服着余氏的同时,暗自决定,以后一定得给娘找个好人嫁了!更佩服田小蝶的勇气,私奔。这么做的人,没几个有好结果的吧?那个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吧,可是司马那家伙中途也掉过链子。可惜啊,杨叔叔没了。大概,爱情只有到了这里,才深刻,让人替这二人遗憾。像司马和卓文君那样,反而让人替卓文君不值。 小柔装作不懂的随便扯了个问题道:“娘,那我们家这么多钱哪来的?”也不怪她问,据她所知,她家起码有万贯钱,银两千两。根据她了解的消费水平,肉二十文一斤,缘依月钱八百文。万贯钱实在是个大数目,且,因为她娘开着铺子,这个钱一直有在增加。银子是她特意让余语诺兑的,现在比例是七百八十文换一两,她记得正常起码是一比一千才对。她家又用不到那么多钱,她就鼓励她娘换成银子。余语诺受不住她的??拢?伊肆角r健?p>余氏和田小蝶见她问这个,都笑着摇了摇头,只当她还小不懂。到是经商的天赋显露了出来。两人要是知道小柔此刻想法,估计下巴壳子都得掉下来,尤其是余氏。 余语诺道:“你外祖母在世时,家里有六间铺子,田地几百亩。随着你外祖父科考,陆续卖了些地。可惜,你外祖母身体不好,在娘十岁那年就过世了。你外祖父十分懊悔,这才醒悟如果自己去操心养家的事,外祖母就不会那么早就走了。要不是还有娘,你外祖父怕是会随你外祖母而去。你外祖父却不擅经营,不过半年,家里铺子赔的只剩一个,就这一个还是因为那间铺子的掌柜的是余成。” 小柔插言道:“就是余掌柜吗?” 余语诺点头后道:“你外祖父只得放弃。因他已死心,放弃科考。娘就建议他开个小书院,育人子弟。不为赚钱,就为了你外祖父有事可做。铺子就由娘来管着。起初难了些,经营了两年才略有起色。娘来湘南后,托人把铺子都处理了,折了本钱在这开的铺子。” 要问余氏开什么铺子,小柔是知道的。余裳阁,顾名思义,主要卖布的,但是靠卖成衣赚钱。余氏绣工极其出色,且她做的衣裳,样式新颖,这才卖的高价。余裳阁的经营模式,大概就是她娘亲是服装设计师,余妈妈服务于女客户,其他由余成余掌柜打理。 “娘,那我外祖那边没亲人了吗?外祖母的亲人也都没了?” 余氏叹道:“娘没见过,也没听他们提过,只知道你外祖是柳州人氏。” 小柔内心轻叹,没有亲戚依靠,就会受人欺负啊。转而想到田家,又觉得有这样在人家刀口上撒盐的亲戚,不如没有。“娘,蝶姨,既然这里人不喜欢我们,我们搬出去自己住,不好吗?我们到是无所谓,允之哥哥是必须出门的。” 田小蝶惆怅的说道:“我和允之先在这住几年再说,你娘现在没法买自己的宅子。” “不是能买自己的宅子吗?”大恒有女户的说法的,只要买点地或者宅子,就可以单立女户了。 余语诺义愤填膺道:“还不是那破律令。大恒律令,年满二十至二十五的女户会被强行嫁人!或者依附于有男子的人家,哪怕那个男子刚出生。所以娘现在不能去立女户。” 这是为啥?鼓励生育的一种?除了不愿意生的,还有生不出来的? 看着小柔疑惑的眼神,余语诺解释道:“二十是强制未嫁女子,而二十五就是强制丧夫的女子再嫁生子。” 小柔疑惑的不是年龄的问题,而是生育问题,人多了资源不够啊!不过,生育不行,估计还是因为亲上加亲的原因吧!当年生物学的不够好。地理倒是够好,就是没什么用。因为身边没有对这个国家地理了解的人,更没有地图。最多有些传记,顺道提过一星半点。 余氏今年才二十三。本地计算年龄的方式是,出生算一岁,今年满的周岁加一,即使人们常说的年龄。因此十五岁是将及之年,十六岁才是及笈之年。余氏是六月初一出生,还得寄住两年多。当然,还有个办法,就是再嫁! “娘,那要是你嫁人呢?” 余语诺目光坚定的说道:“娘不嫁人。你还小,不懂这些。今日这事,你也得到教训了。以后不得随意出院门,不用我再叮嘱你了吧?” 小柔点头后去看了看杨允之。望着床上虽然是熟睡,却依然皱眉的杨允之。轻轻抚上他的脸,叹道:“怨不得你平时不是忧郁就是冷着个脸。大概,只有在这个小院,你才能得到一时的轻松吧。”不像她,就算知道了自己“不光彩”的身世,也没什么大感触。一来,她本就不是六岁的孩子,二来她不觉得自己的娘有错,更不觉得田小蝶和杨泗睿有错。有错的是那些长辈。 原谅此刻小柔的想法吧。直到几年后,小柔才慢慢了解,余语诺不肯与人共事一夫,在这里绝对是奇葩一朵。直到几十年后,她嫁女儿时,才明白田老爷子不肯把女儿嫁进高门的原因,更是了解杨家不愿娶低门女的感受。 本纪十二年的新年如约而至,大年初二,田家两位太太都回娘家去了,田小蝶带着杨允之来看望余语诺和小柔。 正房中余氏在做针线,由丫头青竹陪伴。田小蝶脆生生的嗓音带着笑声问到:“又过了一年,小柔这丫头七岁了,怎么还没改掉睡懒觉的习惯?” 曾经懒散的四年大学生活,早上7点多才起床的恶劣习惯,让小柔很难再早起了。再加上穿越来之后,婴幼儿时期睡眠极多,到现在也没改过来,充分证明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所以跟这帮古人比,小柔起的非常的晚。由于余语诺没纠正她,她自己肯定不会主动改正的。 余氏笑道:“这不是昨日又练字到很晚,余妈妈说子时才睡下的。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爱练字,也不怕累。”说着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荷包递给杨允之。 杨允之接过后道:“谢谢诺姨。诺姨,你得让小柔多睡觉。我娘说睡的多才会长高个子,允之现在就很高。” 余语诺笑道:“那你试试跟她说去。她到也没少睡,就是睡的有些晚罢了。好了,你去书房一边看书,一边等你妹妹吧。我和你娘聊聊” 杨允之应道后离开。 小蝶纳闷,“诺儿,你有话跟我说?” 第四章 武营 余氏咬唇墨迹了半天,让她说拒绝朋友兼恩人上门的话,是有点难为情。无奈为了女儿,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小柔今年七岁了。男女七岁不同席,何况和允之不是亲兄妹。蝶姐姐以后能否少带允之过来?允之很出色,不仅能跟着你家老爷子学武,在县学里这两年,功课也十分的好。好的有些过了!往往优秀的人,不是他不去招惹别人就安然无事的,会有很多人招惹他的。姐姐是知道妹妹经历过什么,我不想小柔重蹈覆辙。我知道你喜欢小柔,但是我希望在小柔及笄之前,不要提这事,让允之和小柔少接触。孩子们大了之后,有能力承担自己的责任的时候,再来提好吗?” “不好!你不能因为你的经历就对所有人都防备起来啊!正要告诉你呢,我想让允之去武营。允之现在十岁,不过还有两年时间罢了。他们还小,你纯粹是瞎担心。我就算再喜欢小柔,小柔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她的。你这样,说不定让他们起了心思。” “送允之去武营?你怎么舍得!” 田小蝶当没听见,只是问道:“你不会还记着,允之上次带小柔出去的事吧?” 余氏连忙道:“怎会?那一定是小柔的主意,允之也是被逼的。”心里却道,若是没允之,小柔敢出去吗? 屋子里的两个各有特色的女子继续讨论着。西侧厢房中,小柔还在跟周公聊天;东厢房中,允之一边认真的欣赏着小柔昨日写的字,一边替她收拾书房。 辰时末,小柔终于起床了。因她起的晚,厨房会给她单做早点。因此她每天都是独自吃过早点后,再去正房给余氏请安的。 小柔进门看见田小蝶后,自然而然的展颜欢笑。娘是很疼爱她,但对她要求也很严格。怎么说话怎么做事,怎么行走,怎么吃饭,都很讲究。最重要的是,她娘特有主见,常是说一不二!每当小柔这么说自己的娘后,田小蝶都是笑道:“你不也一样。” 相对于余氏的有主见,田小蝶是开朗又随和样。又是打小混男孩子堆长大的,虽然说出去的不多,但也是见过世面的。她还是个极其乐观的人,如今不能跟别家的夫人太太们交际,她就跟镖局里的丫头婆子打成一片,照样活的很开心。大恒物价相关的事情,都是田小蝶告诉她的。田小蝶的最大缺点就是“路痴”。不仅路痴还瞎指挥,哪怕是错,她也要错到底,否则当年不会带队带到崇文山去了。 缠了二人一番后,小柔雀跃的去了书房。 杨允之正在看《孟子》时,被蒙上了眼睛。“猜猜我是谁!” 其实,他早就听见脚步声了,故意装没听见罢了。拉下小柔的手道:“这家里,也就你一个会这么调皮。还用猜什么,我到是希望有别人这么跟我玩。” 小柔知道,他大概又被哪个不讲究的说了几句,心里暗骂那个神经病,大过年的都不让人好过,嘴上却抱怨道:“允之哥哥,有我陪你玩还不够吗?你不陪我,我怎么办嘛!” “你上次不是嫌我闷吗?” “那也是喜欢跟你玩,我怎么没嫌别人闷呢。”小柔理直气壮的不讲理,稚嫩的小脸丝毫不见羞意。 “好了,别逗我了。我给你研好墨了,你练字吧。” “哎……允之哥哥是不是特想念夫子啊,喜欢到在家里都学着夫子的模样。” “瞎说什么呢。你几时见过夫子!” 小柔闻言,脸色一暗。心里黯然道:我见过很多老师。 杨允之见状,催促道:“写吧。我把你这些日子写的字都看过了。这是你写错的字,照着多写几遍吧。” “我先收好。我是因为无聊才练字的。你都来陪我了,我还写字干嘛!明日别来这么早,又不喊我起来,在这干坐着还是挺冷的,小心冻着。” 杨允之沉默不语,他喜欢等她,更喜欢她对他的关心,是娘都没有的关心。 “咦?允之哥哥,你都学到《孟子》了?”小柔挥了挥手中的《孟子.告子》。 杨允之这才想起,他今日闷闷不乐的原因。 上次因为他和小柔偷跑出院子的事,他又跟他娘说了离开田家的事。可是他娘还是那套理论,说什么,她已经让外祖伤心一次,所以外祖还在的时候,他们就要同外祖一起生活,不能再让外祖父担心。只是那次,娘又补充道:“你成亲的话,我们也能搬出去了。” “成亲是什么?我怎么才能成亲?” 田小蝶道:“你现在按照娘的话去做,等你学会这些时,就可以成亲了。” 直到昨日,娘又对他说“允之,你已经十岁了,再过两年,你去参加武营的选拔,可好?这样,你就不需要在这里住了。” “那娘呢?那样我也见不到小柔了啊。”虽然他还小,但他也是知道武营的。若是被选入营中,至少要呆六年。六年,好久啊。 “要跟小柔在一起,那么就得去武营。” “为什么?” 田小蝶看着酷似杨泗睿的脸,说道:“你们只是暂时分开罢了。只有去了武营,才能像这个国家的称号一样,永恒的和小柔在一起。你需要有保护小柔的能力,诺姨才会让你们一直在一起。你爹也是武营出来的人,他从武营回来后,就永远的跟娘在一起了。” 他知道他娘是为他好,可他不想跟小柔分开。于是今儿天没亮,他就起床来找小柔了。 小柔见杨允之又阴郁的脸,只道他还惦记着外人说的话呢,劝道:“允之哥哥,我跟你说了啊。我觉得蝶姨和杨伯父没做错,你就更没错了。你别把那些不相干的人说的话放在心上。” 杨允之闻言从回忆中惊醒出来。“小柔,不是你想的那样。而是,昨日我娘跟我说,再过两年让我去武营。” “武营是什么?”小柔好奇的问着,她以前怎么没听过的说。 “和县学相似,不过是学习打仗的地方。而且,整个大恒,每年只收千人,能毕业的人,据说不过五成。” 噢?军校?还不是去了就能毕业的?不会除了她意外,还有人穿越吧? 杨允之见小柔满脸好奇,清澈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让他成就感十足的卖弄道:“若要说武营的设立,就得说说大恒的历史了。前朝皇帝赵匡胤因手握兵权,黄袍加身,抢了大周的皇位。二十年后,太祖柴铭,化名赵铭,任京师守卫大将军,在赵匡胤死时,实行兵变,发布诏书昭告天下,自己乃大周柴荣之子,如今复国,改国号为‘恒’,并立下国本,皇子若想储君,必须先去军中生活六年。又为确保皇子安全,因此在北疆和西南边境各设立武营,我们一般称南营和北营。同时每年招十二岁龄男子千人入营。有天字营和地字营之分。天字营收钱,地字营则免。我要去参选平民所在的地字营。” “在边疆?那不是经常打仗的地方吗?很危险吧?”小柔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安全。打仗是会死人,但是,如果先学好本领,起码可以大大降低死亡的概率,让一帮小孩子上去,那不是送死是什么! 第五章 路 “所以先去南营,南营相对安全。” 小柔点头,表示对太祖的理解。毕竟,前后二十年罢了,政权因兵权交替两次。太祖这样的做法,一来让将来的皇帝不至于是废物,二来让未来皇帝先有军权。而先去南边,又保证了皇子和众孩童的安全,又能历练。十五岁后去北边,虽然辽人强悍,但是十五岁的少年,也不是不可以上战场。 “你一直点头做什么!” 小柔闻言愣住,闭上眼晃了晃脑袋道:“我在告诉自己放心啊。允之哥哥,试试吧,选不上再回来念书呗。我看好你。”兵哥哥呢!同学中,迷恋那身军绿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男的想当兵,女的想嫁兵哥哥。 “我不是怕选不上。我是怕选上后,我们就很长时间不能见面了。自从我去了县学后,经常半个月见不到你,我就特别难受。” “……”话说,这小p孩当初去县学时,也是这样,半死不活,犹豫不决。“你想太多了,说不定人家根本就不要你。” 这话杨允之不爱听,正色道:“我一定会被选上的!” “对了!就得这样的气势,这样的决心!否则,我都要以为你跟我一样是个女孩子了。” “我还是舍不得你――” “不是十二岁才去吗?还有两年呢,两年后说不定就不怎么想了。我四岁的时候想学刺绣,娘让我再等一年,等到五岁,我开始着急,后来学了刺绣之后,反而不喜欢了。不过,我觉得我既然学了,学得好不好不论,但是我还是得努力去学的,所以我现在每天也练习刺绣的。两年后你不一定想去武营,去了武营后,你可能认识新的朋友,就不会想见我了呢。” “不会的,小柔,我一定不会不想你见的。”允之肯定的说道。 这话小柔要信了,她就傻了。去支教前,她还信誓旦旦的跟爸爸妈妈说,她一定会多挣很多钱,让爸爸不用再打工,妈妈不用再起早贪黑的做生意了。这个愿望,大概再重生一次,才与可能吧…… 两年来,伴随着杨允之所学的知识,小柔也没少学字和看书。推算出来,本纪十二年,应该是公元1032年。只要,抗过了大辽,抵制住蒙古,再抗个后金即以后的大清,然后是外贼,大恒还是能“恒”下去的。好艰巨的任务啊!若要真正成就“大恒”,冷兵器时代,就必须要大量的人。不怪乎有那个破规定,的确很需要人! 小柔的婴儿肥褪的差不多了,已露出清秀小佳人之貌。针线水平也进步不少,这不,眼看杨允之要去南营了,还亲手跟他做了套衣服。 本纪十四年正月十六,宜出行。田老爷子带着外孙子前往南武营参加平民子弟的“招聘”。一路颠簸,十日后到达南武营所在地――成都府。 去年秋收后,因北方日益壮大的大辽大举进攻大恒北部边疆,与西夏像约好似的,西夏同时出兵攻打西部边疆。虽然武营中小士兵并未参战,但没人知道将来怎样,已入武营的人没有退出的,但今年想入武营的权贵子弟明显减少。天大的富贵那也要有命享受才对!因此今年五百名收费的子弟所在的天字营,放开招收条件,不需要长辈有官职在身。田老爷子果断的替杨允之报名天字营。 天字营虽然要缴纳费用,但天字营的人都是世族或者官家子弟,一个人的能力很重要,交际更重要,所缴纳的钱财,很值得的。何况,天字营所收的钱财一半将用回天字营学子身上,三成用于整个营的教谕和教授等工作人员的月银,一成用于用于地字营的学子身上,一成用于武营的建设和维修。 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公平与不公平同在。 杨允之得知将要参加天字营的选拔后,一脸的不可置信!天字营每名学子一个月需缴纳一百贯,六年七十二个月,实收七十一个月的钱,共计七千一百贯。在田家他的月银是二贯,在镖局中,功夫教好的一等镖师月银是十贯。虽然他现在没挣过钱,但是他算学不赖,知道七千贯是多么庞大的一笔钱。这事让两位舅母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闹腾呢。娘又会傻呵呵的当什么事都有吗? 他坚决反对,“外祖父,天字营也罢,地字营也好,我都能出人头地的。不用花这冤枉钱。” 田老爷子拍了拍杨允之的肩膀,“好孩子,外祖父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你娘有我呢,你尽力比试就行!外祖父还等着你扬名那一日,给外祖父也挣个封号呢。不过,外祖父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今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 允之眼睛一热,他不知道娘经常说的爹到底有多好,只知道眼前的老人,对他是非常的好,给了他一个家。他却还因为一些人而不喜欢那个家。“外祖父!”他红着眼,紧抱着田老爷子,不再言语。 小柔在离别前说,选择了路就必须去走。路是否有尽头不知道,但一定要尝试一下,实在走不下去的时候再回来,而大家都在路口处等着他。他一定会把这条路走完,然后回去接他们。 田老爷子陪同杨允之报名,看着杨允之过五关斩六将,最后被录取后,满是皱纹的老脸上,连褶子都在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开心的花钱,娶儿媳妇时,都没这么开心过,也就得孙子时勉强有得比。杨允之完全安定之后,已经是二月底了。阳春三月,他回到了湘南玉溪县的镇远镖局所在。 和春意盎然的环境相比,田老爷子的心情十分沉重。 ******************* 教谕是武先生的称呼,教授则是文夫子的称呼。 五代十国的后周世宗柴荣,是那个时代最好的皇帝,可惜命短。于是我假借他有后代而活,替他完成遗志。而北宋公元一千年后的一段时间,即宋仁宗赵祯前后名人辈出,所以本书的时间大概而定。同时会做一些改动。一切都源于我的美好心愿!不管自己写的好与不好,有没有人看,有没人认同,我发现我已经上瘾了,我会写下去的。 第六章 如愿以偿 我十分喜欢《佣兵天下》一书,本打算仿照士兵突击和佣兵中的大量军队兵种,作战等等来写一段允之在武营的生活。琢磨了下,还是等等吧,先把大时代规划好。 *********************** 田老太太因生女儿难产而去后,田老子对酷似亡妻的女儿只有溺爱。连女儿与人私奔,他都没舍得怪女儿,只怪自己没把女儿教好。现在要想女儿今后有个安定的生活,女儿不肯再嫁,那他只能期盼外孙子功成名就。既然女儿执意让外孙子走武营这条路,他唯有尽力给这孩子铺路。可是,家里还有两个儿子,之前,为了接女儿回家,他同意大儿子继承家业,二儿子自行经商,算是半分家了。这次,大概是真的得分家了吧。大儿媳妇不愿意二儿子分家产,二儿媳妇则是不愿看大嫂脸色,分家她们就都如愿了。田老爷叹息的想着,分就分吧。 田家后院,大太太颜氏得知老爷子拿了七千贯给外孙子缴纳武营费用时,吹鼻子蹬眼睛,差点开口大骂,抬腿就要去找大老爷田永安。管事妈妈张妈妈在旁劝着:“太太消消气,钱已经拿出去了,生气也没用,盘算将来才是正经。大少爷九月的婚期,二少爷也需要议亲的。想办法让老爷同意不再出钱给姑奶奶才是。” 大太太想了会道:“多亏有你在,是我糊涂了,晚上我再跟老爷说吧。” 是夜,田永安对大太太说道:“我知道家里的情况,拿了这七千现银,景儿今年再娶亲,再给宁儿说亲就短钱了。可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允之是她将来的依靠,我不能袖手旁观。” 大太太柔声应着:“老爷,我明白的。你看,虽然这些年世道太平,需要保镖的人少了,我们家收益就更少了。但在钱财这方面,我对小蝶怎么样,这么多年你也是看着的。不是不肯再帮她了,是真的没能力了。自打她又回家之后,不少人家太太夫人都跟我保持距离,我宁肯不出门,也没让小蝶受委屈不是?吃的穿的都是紧着她们娘俩。现在不是钱的问题,珍儿你也是极疼爱的,小蝶私奔回来后我们家还这么宠着惯着,外面人家说咱家的姑娘娶不得。” 珍儿是小妾李氏所生,今年及笄,本来大太太不打算操心她嫁人问题的,现在只能拿来劝自家老爷了。 “那你的意思是?”田永安问道。 颜氏看着自己老爷的脸色,回道:“我是这么想的,允之回来后也该娶亲了,咱们给他准备一座宅子,让小蝶先去住着,允之成亲时我们要是手头钱宽裕一些,到时候再多帮衬着点就是了。现在只能先为孩子们的亲事做打算了。况且,这个家里,二弟也是一样疼爱小蝶的。他家也是有能力的,让二弟给小蝶整些田产,她生活也就有着落了。爹也能放心了。” 田家老二田永平这些年经商不算顶出色,也没少挣就是了。光看他每年给家里总账上添的钱就知道了。 这厢,二太太福氏也想让小蝶走,小蝶走了,余氏也就跟着走了。余氏再安分,可田永平一样惦记着。得不到的就是好的,当年田二酒醉后,夫妻俩同房时,他嘴里喊的人“余儿”。把她气个半死,这个不要脸的男人,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就拿她的姓当名字亲昵的喊着!余氏在那,就是她心里永远的那根刺。 福氏对田二说道:“爹回来后,大嫂估计会让大哥跟爹说让小蝶离开的事,她又不想出银子来帮小蝶以后的生活,这事你不提,大哥提了,爹要是同意的话,要咱家拿多少钱,你自己做主就是。”田二静静想了会后,点点头。 三月十二日傍晚,田老爷子风尘仆仆的回到了玉溪。毕竟有些年纪了,此刻疲惫之色爬上老人的脸。老人靠在椅子上,对两个儿子说道:“我也是六十的人了,景儿也要娶亲了,你们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吧。家和万事兴,别像上次接小蝶回来时吵的那样就行。” 田大将颜氏说的话转述了一下,不过,只说是自己的意思。 田老爷子又问田二什么意思,田二痛快道:“我听爹和大哥的。小蝶在这个家呆着,有饭先给她吃。小蝶要是想自己过活,她生意不行,管家不行,我就给她置办田产,再给她添上必须的人手,绝不让她再吃苦受累就是。” 这个老二就是这样,一向圆滑的很,不要钱的好听话,他从来就没吝啬过,真让他出钱就不一定了。看来,这兄弟俩都想小蝶出府单过。罢了,这些年,小蝶在田家也没过什么顺心日子,让她单过也好。最后商定结果是,田老大拿钱买宅子,田老二拿钱买水田二百亩,再为田小蝶找个好管家。 出乎田老爷子意料的是,老二这次拿钱很痛快! 田小蝶得知后,就来梅园找余氏商量。余氏还差三个月才能去办女户,因此让余掌柜先去看看镖局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宅子。 三天后,余掌柜的打听到两处宅子,一处是与镖局隔了两条街,是由两家五间两进的宅子扩建而成的。西边邻居是县里唯一一家书局,繁星阁的东家。东边邻居是知县弟弟家。另外一处是县衙旁边的住宅区,五间三进的宅子。属于闹市区的宅子,因此两处价钱差不多,两千余贯就够了。 最终田小蝶和余氏,选的是离镖局近的,五间两进的宅子,一来方便田小蝶回家看父亲,二来邻居是规规矩矩的人家,她们两个女人住那也安全一些。 先以田小蝶的名义买下宅子后,再让人把宅子拆成两家。待三个月后,再过户一家给余氏,而余氏先出钱一千二百贯。这样,田老爷子只需拿一千贯钱就够了。 自从知道要有自己的小窝后,小柔每天都开心的像只将要飞出笼子的小鸟,甚至还哼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歌。她打听了宅子的样子和大小,琢磨着怎么收拾自己的小屋。最想的是自己去看一下,无奈余氏不允。 宅子整修完毕,已是四月底了。余氏要来宅子的图纸,列出家具单子,由余掌柜的购买,先去安置。梅园这边,余氏带着几个丫鬟,准备着两家需要用到的,窗帘和蚊帐等生活必需品。小柔和缘依两个人收拾着自己的宝贝书籍。 五月初十,余氏和小柔一行人,搬离了这个,她们住了近十年的镖局。 田大太太心里不舒坦的同时,只得安慰自己,好在是打发走了,以后可别想再让她出一个钱,她也能挺直腰杆的会客了。 田二太太心安了,那个小妖精终于走了。田老二淫笑着看着离去的马车,他早打听后妹妹的新家了。 第七章 新家 坐在马车上,小柔忍不住的去掀帘子,让余氏给拍回去。 小柔看了看自家娘的那张脸,得,还是忍忍吧,没事长那么好看干嘛,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小柔努力努力再努力,把她那颗雀跃的心给安抚住。只能在那一小片天地呆着的时候,她也能忍得。现在这时刻,面对外面的美好世界,就像刚从监狱出来的感觉似的,她忍得实在是太痛苦了。虽然她不知道刚从监狱里出来会是什么感受,但是觉得这么形容是非常恰当的。 宅子已经直接分成两家,格局相同。进门后前院比较大,10米宽,20米长左右。后院是前院的一半大小。后院之后还有一排小房子,前院和后院之间还有一排西厢房。在靠近前院的那端有一小门,连通两家宅子。后院后面的小房子尽头处还有个小门通后街。 余氏住在后院三间正房中,小柔住在侧边两间房。小柔的房间,进去后,左手边是个小书架,窗户底下放了书案和椅子。北墙下放了一个小床,是缘依晚上睡觉的地方。床前面是竹子画面的青色屏风,屏风前有个小榻。右拐进去是卧房,卧房没有门,只有一面竹帘。竹帘后个小塌,塌后是个屏风。屏风后北墙底下是张红木床,青色的纱帐,青色的纱窗,西墙那面放的是柜子和箱子。衣柜的门上刻着凤穿牡丹的画。窗户旁边是梳妆台,窗台下一张案子上面放了两盆绿色的花,一盆金鱼。小柔前世眼睛近视,现在每天看书写字刺绣,全是用眼的活,整间房间的色彩,她是能用绿色,青色就用。也不管好看不好看。 新家厨娘张嫂子是田家带出来的,家里只有一个女儿小玉,小玉就跟着张嫂子在厨房里打杂,张嫂子当家的现在守着新家的门房。还有粗使婆子三个,加上余妈妈一家。余氏身边的丫头青竹,小柔身边丫头缘依。新买进四个小丫头,分在前院,厨房,余氏和小柔身边各一个。这就是现在的家庭成员。从田家带出来的人,余氏都出了高于原卖身契十倍的价格,因此,田大太太是笑着把人送给她的。 缘依是小柔三岁的时候,自己挑的人。缘依的脸圆圆的,唇角,眼角都带笑,只要一说话那就是笑的动作。天生笑脸。小柔当时问她为啥来当丫头,她说:“我当丫头,妹妹和弟弟就不会饿肚子了,娘就不会哭了。大家也不会说我坏了,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我却总是在笑。”缘依的爹是猎户,那一年摔下山来,没救回来。 小柔闻言道:“你很好啊,笑总比哭着好嘛,我很喜欢你。” 当时就央求余氏给了缘依十贯钱,算她卖身的钱。这五六年的相处,她已经把缘依当成自己的小伙伴了。因为新来的小丫头是要和缘依相处的,所以,小柔这次就让缘依帮她挑了个,让两人有一份美好的初识。 小柔站在院子里,静静的望着头顶的天空,回想着她来到这里这九年。她自三岁开始背诵古诗,千字文等,四岁认字,五岁习字后,现在基本上已经把字认全了。随着书房的书一本本的被小柔看过,和年龄的增长和余氏的教养,她对大恒,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 恒太祖柴铭在位期间,先壮大军队,同时鼓励经商。又因经商需要,朝廷设立钱庄,进行金银兑换,统一钱币为铜钱,取消铁钱,铁都被拿来制造兵器了。 到这里,社会好像进步的感觉。可是小柔又记不清,历史上具体什么时候没有铁钱一说的。小柔想了半天无果后,只得一声叹息。若知道有朝一日,自己真有那么好的运气穿越,她就该多关注历史才对。 太祖在位期间,还鼓励农家改良种植方式。若有农家可以使田地增产,根据增产的数量赏银,最低百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很多农户人家会拿一小部分的地作为实验田地,还是有很多效果的。 教育人才选拔方面除了增设武营之外,对文教更是注重。除了国子监算是皇家高官家子弟的贵族学校外,还有平民都可就读的,岳麓、白鹿、应天、高阳四大书院,这几个是非常有名气的。没名气的各县各府的县学、州学还有很多。 最重要的是,科举公平化,取消商人不能参加科举的制度,无论家庭贫富、郡望高低、年龄大小、不论出身,皆可应举。包括进士科,算师科,武举。算师和进士两科都上榜者方优先入户部为官。 在农业和商业发展的基础上,苏州府宋家制出宋锦,与江宁云锦,四川蜀锦并称。松江府黄氏女改造纺车,并流传于世。 附:杨允之六月中的时候收到小柔给她写的信,内容如下: 允之哥哥: 不知道你在武营怎么样了,有时间的话要写信回来给我们的噢。我们刚从田家搬了出来,我们两家现在是隔壁,后院有小门相通,比在田家见面方便多了,自由自在。 搬出来我才发现蝶姨好笨噢,她的生活自理能力还不如我呢。好在,宅子不大,她不认识路这个致命的伤害就不存在了。我才知道蝶姨跟我讲的物价都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她不会算,她的算学好烂,应该还达不到我六岁时候的水平。幸亏田二老爷给她准备了个厉害的管事妈妈。 蝶姨不看书,不写字,不制衣,不做绣品。于是,我给她找了点事做。我们俩现在的目标是,要把两家的前后院种满我们喜欢的花,喜欢吃的果树。等你回来后,就可以吃到成熟的果子了。 现在我每天练字一个时辰,学绣艺制衣一个时辰,闲暇就去弄花弄树,大部分时间拿来看书。我让我娘帮我买了满满两间房子的书,快把繁星阁的书给搬空了。我自己的房子里还有个小书房。娘要给我找师傅,我让她不着急,等我看完书房的书再说。 我觉得现在的生活非常的好,除了我娘还不让我出门这点。我觉得我像笼中的小鸟,刚被放出来,却发现脚上还系了根绳。如果你在的话,能带我出去玩就更好了。我可怜吧?所以,虽然你不能回来,但你可以把你在外面碰到的好东西给我留着,用来安慰我。 你要快点回来噢!你回来的时候,我们一定让你看到满园的花,吃到自己种的水果。蝶姨就不跟你写信了,她就是一堆的嘱咐,让你注意身体,让你努力练功夫,让你有时间读书。我觉得这些不说你也知道,所以就不跟你??铝恕t手?绺缂佑停∥颐窃诩依锏茸拍慊乩础?p>小柔没告诉杨允之的是,他二舅本想对她娘施暴,让田小蝶和隔壁沈夫人给揍了。田老爷子得知此事,气的大病一场。田二太太和田老二闹了大半个月。 第八章 争执 小柔家东隔壁是繁星阁东家是望族沈家旁支,田小蝶的西邻居是玉溪首富王家旁支,与王知县是亲兄弟。余氏和田小蝶搬来之后,没有挨家挨户登门拜访,只是给周围邻居送了拜帖,声明家里只有女人,就不挨家拜访了,也不设宴。 沈家夫人接到帖子后,带着女儿登门拜访过,当时田小蝶也在。 沈夫人是把总的女儿,在城外遛马的时候,遇到被抢的沈墨。其实抢劫沈墨的,是沈府的夫人派人做的,其目的不在抢劫,在于将沈墨打残,以阻止沈墨在科举上有所成就。沈墨是沈家庶子,发生此事后,沈老爷立刻拍板沈墨的婚事,沈墨因伤未能参加当年的春闱,成亲后考过三次均落榜后,暂歇了心思,全力培养儿子。 沈夫人长相和田小蝶一类型,五官分明,大方明朗型的。但长相在田小蝶之上。田小蝶是黑白大眼睛,浓眉,有点国字脸。沈夫人是鹅蛋脸,眼角有些上翘,有凤眼的潜质。 沈夫人十分喜欢余氏。她喜欢余氏,小柔能理解,因为她带来的小姑娘沈洛雨,外表和余氏就是一类型的。内里那就不知道了。沈洛雨话很少,安安静静的呆在那。小柔不是沈夫人的菜,所以她虽然有儿子,却没对余氏说过要小柔当儿媳妇的话。在沈夫人的猛烈主动下,余氏渐渐与沈夫人亲近起来,而沈夫人起始是因为长相喜欢余氏,后来发现余氏骨子里和自己一样,就更谈的来了。这是后话。 自打余氏被沈夫人救了之后,沈夫人就成了余家的常客。因沈洛雨明年要入女学,小柔也非常心动。 说到女学,不得不提太祖夫妇。太祖的目标很明确――强大军队,所做的事都是为了这个。这就像是军队是上层建筑,而粮草就是那经济基础。军队强大后,不能为他人做嫁衣不是?武营六年的相处,就是让未来的皇帝对军权有绝对的控制能力,即使不亲自掌兵,六年的相处,使皇子与现在的将领是师徒关系,与未来的将领是同窗之宜。太子人选乃是军中和朝中大臣共同推荐一人至多人,最终由皇帝决定人选。军中最高军官由太子从皇室中选。退一步讲,太子被掌军权的皇家人所推翻,那么天下还是柴家的。 范仲淹和富弼是太宗皇帝的左右手,强兵富国,公正科举教育等措施的实施者。太祖皇帝遗志的继承者。范仲淹小柔知道,富弼以前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是晏殊的女婿。没想到还能遇见历史名人,要是能见见就更完美了! 有些扯远了。话说,太祖皇后朱氏是才女、贤内助式的皇后,长相不出色。当时京城权贵女子刚流行裹脚,朱氏为后第二日,就下发了一道懿旨:禁止女子裹脚。 她对众命妇直言:“大恒男子乃当世最强者,将如疾风前行,裹脚之后,焉能伴之?且金莲之脚,乃亡国之君所喜。是以夫若喜之,吾等需劝之。”太祖皇帝知道后,称赞了皇后。于是萌芽中的裹脚,就被扼杀了。 天元七年,面对眼前刚从北武营出来的儿子,朱皇后十分满意。觉得女儿也需要好好入学,就同太祖商定,开设女学。先在京城开办,后渐渐推广到地方。 女学不是政府出资的,是富户或权贵集资建立的,是女子私立学校。不是每个州县都有的。且女学的课程为:琴艺、棋艺、书艺、厨艺、绣艺、国画、礼仪、算学。不同阶层的人重视不同阶层的技艺。比如平民重视厨艺,绣艺,算学。大恒后院女子需当家,当家至少会官家和理财。而士兵再厉害,也是需要吃饭的,粮草是打天下的基础。所以大恒很重视算学,不论男女。 玉溪的女学是由沈家,王家、书香门第张家出资建立的。 本纪十五年新年过后,余氏打算请人来教小柔棋艺。余氏不是不会,而是没有时间。奈何小柔早就打女学主意了,怎会同意?虽说女学里的老师教的不见得有多好,但胜在可以出门,可以交友。杨允之离开后,她就只有缘依这半个伙伴了。但是缘依坚持自己丫鬟的角色,两人的学习能力也不是一个层次上的,有些时候实在谈不来。 “娘,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总归需要去认识人的,不能一辈子都让你保护着,我有我必须经历的事,你经历的事,我不一定会遇到,我未来的夫君你可以多方打探,考验。但我总归是要嫁人的,我们俩能这么过一辈子吗?” 余氏气的手发颤,高声道:“你哪里听来的野话!娘知道你很聪明,你想学的东西,你学的非常的快,你不愿意干的事,娘强迫你也不行,你总有办法来劝我。但娘不让你出去,也是为你着想。一个人心里没有念想,就不会有伤害。即使没有男人,女人也能活下去。” 小柔错愕,虽然她是没想过嫁人的具体事情,但是她还是知道,早晚得嫁人的,她一直以为余氏是怕她眼光不行,被男人骗,所以妨她给外面男人接触。合着弄了半天,她娘没打算让她嫁人?还是先顺着她来吧。 “娘,我总可以有朋友吧?像你就认识蝶姨和沈伯母。我肯定没法自己活着的,就像咱家还有余妈妈,缘依她们呢。” 这方面,余氏反驳不了,却坚持道:“你不想嫁人的事,别人会想的。就如美玉出世,不是它想被人拥有,而是总有人惦记它。”女儿虽年幼,酷似林修远那张完美的容颜已经展现。 “既然美玉已出世,有什么又能完全掩盖呢?掩的了一世吗?只能让美玉拥有足够的能力,不被别人拥有,或者让它选一个自己的主人。” 余氏愤怒:“你就是想着嫁人是不是!” 小柔冤枉啊,“娘,我只是顺着你的话说而已,我才十岁,我没想过要嫁人,我只是想活的更自由一些。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小柔说到这,十分黯然,眼泪啪啪的掉下来。或许不曾拥有就不会想念了吧,可是她也是自由活过的人,之前是没机会出去,现在有机会了,为什么要因为这种防贼的心态,这种李莫愁的固步自封就放弃呢。这些话她没办法对余氏说,只是她来到这里,第一次痛哭。因为她突然产生了一丝绝望的感觉。 看着哭的不能自已的女儿,余氏又急又气又是心疼。 最后余妈妈劝余氏道:“姑娘,何必因为这样的事跟柔姐儿置气呢,老夫人何曾这样对你?她活着的时候对你有多疼爱,老奴不说,你也知道。老夫人还在的话,我想她定是会给你相看姑爷,给你找个最好的夫君。何况姐儿现在只是要去女学,并不是要嫁人。” 最终,小柔参加了正月底的女学招收考试。 第九章 初入女学 女学每年只招收十三岁以下女子,学制三年,最晚十六岁那年学完,不耽误女子及笈出嫁。考试只有两样,一是书,一是绣。千字文随指一段,默写出来即可。这考究的是记忆和书写。绣艺,不用很好,当场绣艺方帕子即可,看的是女子的手法。考试过后,八科都是从头学起的,哪怕你现在的水平都可以达到毕业的水准了。 考试当天,一个比小柔稍高点的素衣女孩,一手绣艺惊艳全场。看着吃惊的人们,候考区一位身着蜀锦的女孩,不屑的哼了声。 让小柔惊艳的是,这个女孩好漂亮噢!她喜欢两类美女,一类是清纯型的,纯爱美之心欣赏,另一种就是一种女人独特的韵味。后者,她是深深的被吸引。看着她的眼睛,却被她的眼神所迷住,然后就再也注意不到她的五官了。欲语还休的样子,但是又站在哪里任你欣赏。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她,只能说三个字“真漂亮!”。 二月初一辰时未到,小柔来到学舍天字院。发现已经零落的坐了七八个女孩。小柔一眼认出昨天那个素衣美女。昨日的蜀锦女子也在,不过,今日身上穿的是近些年新出的宋锦吧?宋锦产量如此之高?小县城的人都可以穿?还是这小姑娘的家很有钱?小柔内心八卦着。 她总是想把眼睛往美女那瞟,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漂亮,想一直看着一直看着。她觉得仿佛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自己虽然也是个女的,那么盯着人看,也不正常的,于是深呼吸了一下,自我安慰着,大概是自己太久没见外人的缘故。 “你不用紧张的,我叫沈洛尘。”小柔旁边落座了一位气质纯净的美女,衣裳是白色绸缎,只是简单的绣了边线。万花丛中一点白,白的出尘,名不副实啊。善良的姑娘是值得交往的。 “谢谢,我是余含柔。你应该叫出尘的。”闻言,美女一笑。 “这下可以叫落尘了。”美女笑的更欢,说道:“你果然有意思。” “你就是因为觉得我会有意思跟我聊天的?我哪里有意思了?”小柔不解,她活了那么久就没觉得自己有意思过…… “那到不是,你是她们中最漂亮的。”漂亮的脸很多时候是张通行证。 “不算吧,你也很漂亮啊,那边那个是我最喜欢的。或许有更美的,但是我就觉得长成她那样,才是最漂亮的。我不是紧张,是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总是盯着那姑娘看。”小柔说了一部分实话。 “这容易。”沈洛尘说完拉着小柔走过去,再次自我介绍,并介绍了小柔。 “我是王素云。”美女轻轻的笑了一下,好像有些不太自然,又强撑着。 “你在怕些什么?在这里就学的,起码在这院子里是不论出身的,大家是一样的。”沈洛尘颦眉说道。 小柔忙道:“我们年龄不同嘛,性子也不一样,又是刚认识,有点生疏正常的。我是本纪六年二月出生的,你们呢?沈姑娘对女学好像很熟悉。” “我其实已经念过一年了。我父亲去岁还在江宁任职,我们一家随他在任上的,去年十一月因亲祖母去世,随父亲丁忧回了玉溪的。我和本家不熟,幸亏有女学,要不多憋屈。我是本纪四年八月的,小柔你怎么那么小就来女学了?” 一般女子一般都是十二或者十三岁来女学,三年后凭借女学出身,正好嫁人。小柔这么早来,除非已定好亲,否则是十二岁那年年底出女学,若是到十六岁出家,中间隔了三,四年。到时候会有新的女学学生出来的。 当然是因为我想出来透透气,小柔心里默默的说着。嘴上回道:“我家中就我自己,也没什么朋友,功课方面,我在家中学了不少,应该能听得懂老师的讲课。王姑娘,你多大呢?”其实不问也知道,肯定比自己大。 “本纪五年正月。”王素云心里补充着,正月初一。 这时,走来一个年月三十的妇人打扮的女子。在主位置坐下后,说道:“各位学子请随意入座。”待大家坐下后,又听她说道:“我是大家的礼仪老师,沈泽敏。先让我们彼此认识一下,每个人都来做自我介绍,听到我念到名字,按照第一位所示范的做就可以。沈洛尘,你第一个来。”不用明说就知道,这是一个家族的不同代人。 沈洛尘站起来后,俯身应道:“是,老师。”然后身姿端正,仪态大方的走到大家的面前,再次俯身后,笑容展现,亲切的说道:“我是沈洛尘,善琴,今年十二岁,以后还请姐妹们多多关照!”说完,再次向老师俯身后回到自己位置上。 随着老师一个一个的点名,小柔知道了那个穿的十分华丽的,叫王素馨,大概和王素心是同一家人。天字院一共十六个女孩。礼仪老师又介绍了下女学的大概情况。天地人三院依次往上升,入学的第三年腊月进行毕业考。每天辰时开始授课,一次课时二个时辰差一刻,差的那一刻是用来休息的。每天两个课时,午休一个时辰,上八天课,第九天考试,第十天休息。之后,就今天第一次见面的自我介绍,老师挨个点评,并让表现不好的,再重来一次,直到老师点头为止。 小柔虽然年纪小,但是余氏平时对她颇为严格,因此比较容易就过关了。 而那个王素馨在练习了三次,仍不过关后,愤怒的对沈泽敏说道:“沈洛尘是你们家的就算了,王素心都能过,为何我就不行!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以至于你这样刁难于我!” 沈泽敏不为所动,仍是那副口气:“学子王素馨,你需要称我为老师。不论我让谁通过了,那都是因为她合格了。你要合格,自然不需要练习了。我的目的在于教会你们,不是刁难,如果可以刁难,我到是想刁难沈洛尘,可惜,她不给我机会。你继续练习。你的问题在于你说话的神态,神情没有收敛,态度不够真诚。”说完,继续指点别人。 第十章 王素云 王素云原本走路姿势很美,就是不够气势,但她很有天赋。第一次上台的时候,都不如王素馨。待经沈洛尘纠正后,练习了大概一刻钟就过关了。过关后,想着自己和沈洛尘小柔的差距,她又低头苦练。 一上午的相处,落落大方的沈洛尘,再加上俏皮的小柔,让王素云也放开了不少,话也多了起来。至午休时,三人已组成一个小团队,一起去膳堂吃饭了。 三人刚入膳堂,就发现沈泽敏也在。还真是让人连饭都吃不安稳哪。小柔和王素云跟着沈洛尘,看着她行动吃饭。小柔的习惯没问题,想来娘也是女学出来的人。而王素云的天赋再次展现,初始小心翼翼的吃着,还会发出一些声响,慢慢习惯后,放开了,反而自然了。没一会她就可以极其优雅又快速的进食。 美是美,可是吃饭快对身体不好啊。小柔忍不住的劝王素云:“素云姐姐,吃东西的时候要慢一些,吃的快对身体不好。”王素云脸一红,对关心她的小柔低低的说了声谢谢。 饭后三个人去了天字院的凉亭中坐着,王素云开始讲述她的故事。她的生母是王家老夫人的小丫鬟,大夫人有孕后,王大老爷看中了王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素云的姨妈。素云的姨妈却被大夫人寻了错,趁王大老爷不在的时候打了二十大板,没几天就去了。王大老爷十分生气,大夫人为了安慰王大老爷,将素云的娘领了过来,王大老爷却不喜欢素云的生母,这些年一直是通房身份。王素馨就是大夫人的女儿,比素云大三个月。 王素云最初,就是王素馨的玩具,王素馨以欺负她为乐。这种情形持续到王素馨学刺绣的时候,教刺绣的绣娘说王素云有一双巧手,适合做针线。果然如绣娘所说,素云天赋极高,学成后,王素馨就直接拿她当绣娘了。她的技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王家绣娘绣的还好。王素馨给她的事情很多,给她限定吃饭的时间,她只能尽量在规定的时间内多吃一些。当她做完事,闲暇的时候,厨房是不会再额外给她吃的东西的。为了不饿肚子,这才养成了吃东西极快的习惯。 王素云讲完后,静静的坐那,像等着两人的宣判似的。 沈洛尘说道:“还是那句话,在这里,每个人不论出身,大家都是一样的。” 小柔补充道:“每个人不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但可以把握自己的未来,出身的限制会让我们困难些,但是不妨碍我们去努力。素云姐姐,你的天赋真的很好,给你学习的机会,你会比所有人都优秀的。我的出身还不如你呢,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生父在哪里,但我不一样不当回事?” 听到这俩人如此说法,王素云继续说了件事。那就是今年元宵节后王家上香的时候,玉檀寺的主持看了她的面相,又私下问了王大老爷她的生辰,得知她是正月初一的生的,主持说贵不可言,距母仪天下只差一步之遥,王家这才让她今年同王素馨一同入女学。 沈洛尘先是怪异的看了王素云,接着低头沉默不语。若是和尚言是真的,那是王素心还是别人,有差别吗?想到这,她黯然。她现在是在恣意的活着,因为她知道将来这些机会很难再有。 沈洛尘表情的变化,小柔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素云太没心眼了,虽然自己的也不多。但不会像她这样,对刚认识的人,就说这么秘密的事。她到是不信这些玩意。沈洛尘呢?不过,她能理解王素云。一个没人对她好过的单纯女子,遇见第一个尊重她的人,她能不当真吗?跟刚入世的张无忌似的,看来,以后自己得尽力保护她了。心里如是想着,嘴上不自觉的说了句,让另外两人诧异和更加失落的话:“别说只差一步之遥了,就是母仪天下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沈洛尘不禁问道:“那你觉得成为怎样的人才是高兴的?” 小柔白了她一眼:“当然是做自己啊。母仪天下,身上更多的是责任,那个时候怎么可能做自己呢?” 沈洛尘一阵沉默,看了眼小柔说:“你真的只有十岁吗?” 小柔赶紧解释道:“出身不同,让我们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罢了,说不定你们才是对的,我这种观点,大概嫁不出去吧。” 沈洛尘道:“你才多大啊,想嫁人的事了。”三人笑闹着,翻过此事不提。 下午是书艺,老师先让大家将三字经默写一遍,不会的她来指导,已会的人就自己习字。老师道:“下一次书艺课将是全部千字文内容,不会的和不熟练的,课后先自己多多练习,本次旬考就考这两本书。” 王素云是入学前刚开始习字,因此字写的不好。内容到是早就会背了,跟在王素馨身边的时候有学到,没人教,完全是自学,这份能力太强了。小柔觉得王素云虽然柔弱,但有股韧劲,除容貌外,这性情也让小柔喜欢的很。平心而论,如果她处在王素云的位置上,她做不到她那么好。 想到这里,她有点想念余氏了,这是重生之后,她第一次离开余氏一整天。余氏一个女子,给她提供的生活,真的很好很好了。 晚上回到家中的时,余氏在等她吃饭。她上前抱着余氏撒娇道:“娘,我今天好想你噢。” 余氏一直对她是严格要求的,小柔也是小大人,她们很少这么亲近,看着抱着自己的女儿,余氏既开心,又有些不习惯。不自然的拍了拍小柔,说道:“上了一天的学,就学会撒娇了啊。赶紧吃饭吧。”再多关心的话,她也说不出来了。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小柔想着白天发生的事,认识的人,说的话。后知后觉的才发现王素云很快的透了底,她也不差。沈洛尘只是模糊的说了下她的老爸丁忧了,她在别地女学中呆了一年。不知道沈洛尘是觉得那些事情不重要呢,还是就是在忽悠她们?如果是忽悠,那么又为何看上她们俩呢?难道真的只是因为长相?看来以后和沈洛尘相处的时候要多颗心眼。她和王素云就是俩小白板,这可不是现代那。小柔迷糊着,很快睡着了。 第十一章 友情 这日下学后回到家中,小柔问余氏道:“娘,学里同窗邀我去他家做客,我可以去吗?” 余氏看着女儿满含期待的眼睛,拒绝的话说不出来,同意的话,又担心会有意外。 小柔一直看着余氏,心中暗喜,妥协这种事,有了一次,第二次就不远了。她现在只需要打消余氏的顾虑,接着说道:“娘,我自己注意,不会让外面男子见到我的。我自己没想法,若有人强迫到咱头上,我们去外祖父的老家呗。到时候只说我爹病逝了。” 余氏最终应允。 沐休之日,小柔稍做打扮后去了沈家。由后门进入后院拜见沈二夫人,在沈二夫人的连番夸赞后,小柔羞着脸去了沈洛尘院中。一路走来,众丫鬟婆子皆规规矩矩,无人大声喧哗。不一会沈洛尘接来王素云,素云感叹道:“你们书香世家就是不一样,不像王家乱七八糟的。” 开学已月余,小柔也知道了,王素馨的名贵衣裳就那两件,是王夫人花高价托人买的。王家基本就是暴发户,富不过三,王老爷不出彩,但起码不败家。王家第三代,长房如今只有三人,王素杰、王素馨、王素云。王素杰那就是标准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好女色。 这一日,三个人玩乐一天,至傍晚才各自归家。小柔对余氏说了一天概况,余氏知道无事之后放下心来,小柔与她商量回请之事不提。 沈家,二老爷院中,沈二老爷沈泽荣说道:“玄机禅师说王家之女确命贵而不顺。奇怪的是,禅师看不出余家小姐面相。尘儿,余氏女为人如何?” 沈洛尘答道:“人聪明漂亮,无心机,性情与一般人有异,不可能入皇家。皇上只娶她一人,她都不见得会嫁,她不喜的是那后位。” 沈二夫人说道:“老爷,此事你怎么看?” 沈泽荣道:“虽然尘儿后命未变,但王氏不可不防,先让王家绝了送她入宫的心。” 沈洛尘咬唇道:“爹,我只是告诉你们罢了。若是信命,为何还要阻止?况且没有她也有别人,说不定她反而是女儿的助力。” “你和她为友,到也罢了。命是可以信,但更重要的是得自己去争取。不是什么都不做,就可以有那种命的。” 五月初六女学中,午休时,王素云对余沈二人说道:“前儿祖母去寺里进香回来后不久,将族中一旁支女孩接了过来。序齿排三,在我之前。我娘打听到她和我同日出生,不同辰。父亲告诉我,只要我在学里努力,他保证我王家小姐的生活,让我不用再在意入宫之事。” 小柔心道,我算半知历史的人,都不相信有人知道未来,这些古人怎么就这么相信和尚话呢!“和尚语,媒人言,信不得。不过,现在这样对你来说更好。” 王素云轻轻一笑,道:“若非尚语,我哪来现在的生活,又怎么有机会认识你们。不管将来如何,我觉得现在很好就够了。我对那和尚,充满感激。” 这日下学后,小柔在天字院学舍门口喊住沈洛尘。只剩她们两人时,小柔面无表情的道:“王素云的事跟你有关吧?” 沈洛尘也不瞒她:“我有我的家人和责任。我没有伤害到王素云。” 听着沈洛尘未否认的话,小柔不语,是,这次没伤害到,以后呢?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只有一次。也许是小柔钻牛角尖了,但她控制不住。此后一段时间,她没办法像以前一样。直到王素云问她俩怎么回事。 沈洛尘大概讲了下事情的经过。沈洛尘在江宁时,法华寺的玄机禅师说她是凤命。所以,当她听王素云说她距离母仪天下只差一步时,就把这事告诉了沈父。之后沈父邀玄机禅师来玉溪,再让沈洛尘邀王素云去沈家,小柔她们去的当日,玄机禅师就藏在沈母身后暗阁中。沈父担心王素云对沈洛尘有影响,要让王家绝了送她入宫的心。在沈洛尘要求下,最终让玉谭寺方丈改说王家另一正月初一女子才是娘娘命。因王素云同样是富贵命,所以他才看差。而后就有了王家众人的一番行动。 沈洛尘讲完了后冷冷的说道:“就是这样了,我自认为没有错,不知余大小姐恼的是什么。我有我的骄傲,不会送到别人面前,去看别人脸色。” 小柔一听这话,怒道:“你还没有错,你怎么能这么说!素云姐姐告诉我们她的事,那是对我们的信任,不是让我们到处去说的,尤其是这种说出去肯定会对她有影响的事。你即使只是告诉了你的家人,那也是对我们的背叛。”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这是胡搅蛮缠!”沈洛尘头疼的说道。 “而且,朋友是该相互帮助的。即使将来你们嫁给一个男人,那么也不能去伤害对方,是那个男人的错。其实这样的男人,你们死了都不能嫁!”小柔之所以这么说,因为那狗屁和尚说的是,沈洛尘有母仪天下之命,王素云是差一步。那不就是一个皇帝的皇后和妃子吗?搞什么,这可是自己来这世上第一次交的朋友。 沈洛尘急到:“这说的都是什么啊,你才十岁,都整天瞎琢磨些什么呢。” 看着争论不休的两人,王素云泪眼含笑,双手拥着二人,语带哽咽道:“能和你们做朋友,我觉得很幸运,也很开心。不用再争了,人和人是不同的,做事方式不同,对待感情也是不同的。小柔,你不能按你的标准要求别人。即使按照你的标准,也得先告诉对方你的标准不是?不能就这样给洛尘姐姐下定论。你也说我们是朋友,朋友有话就直说,而不是生气,然后不理人了。这算什么朋友啊,是吧?再说了,洛尘姐姐都把这种重要的事告诉你我了,你还怪她,这不是你的不对吗?你把感情看的这么重,将来哪有人可嫁?”说道最后,颇有几分娇嗔之味。 王素云说一条,小柔脸红一分。她一新世纪的人,还不如一古人明白。在听到最后一句时,下意识的回道:“没有就不嫁呗。”又扭头对沈洛尘道:“对不起,洛尘姐姐,是我的不是。看在我年龄小的份上,原谅我吧。” 沈洛尘一阵无言:“你不生气就好,我没怪你。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了。按照我的一个堂哥的江湖话来说,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意思吧。” “对,就是这样。” 三人相视而笑。 第十二章 意外 第十二章意外 本纪十六年的中秋过后,小柔晚上就经常守在院子中,守着沈洛尘送她的昙花。小柔和田小蝶种的花果成活率很高,田小蝶还在她家前院种了一半的蔬菜。真的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田小蝶对花艺先是展示了浓厚的兴趣,接着展现了惊人的天赋,甚至还专门寻了个师傅来教自己。没有她的帮忙,小柔那株昙花估计都投胎好几世了。田小蝶说今年有可能开花,去年就没开。 传说中的昙花啊,你赶紧开吧。再不开今年就没机会了。田小蝶说到十月不开的花,今年就不会开了。 九月十四这日晚上终于开花了。没辜负小柔的期待,月华与花瓣交相呼应,看着晶莹的花瓣,小柔想着,我的皮肤要是这样那该多好啊。幸亏没说出来,否则肯定挨白眼。大家觉得她漂亮,最重要的就是她的皮肤极好。白的晶莹剔透,还隐约可见一丝粉红。将她五官挪到别人脸上绝对没放她脸上的效果好。 一刻钟后人散去。小柔像余氏申请多看一会,想看到花谢。因田小蝶说子时前花会谢,余氏见时间虽然有些晚,但也不是不可以,小柔过去那些也没少熬夜,也就去了女学后好了点,也就同意了。嘱咐两个丫头照顾好小柔之后也离开了。亥时过半,云依毕竟还小,且还是住下人房中,小柔让她回去了。缘依继续陪她。 时间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感觉眼前一暗,小柔抬头,月光下,一白衣少年站在墙头上,心里一惊,应该是隔壁沈家少爷,眉眼像沈夫人。只是这么大了怎么还能从后院出没,这要让余氏知道,她以后还能在院子里呆着吗?她立刻转头捂住缘依的嘴,可不能让她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再仰头对那少年说道:“是沈少爷吧,今天是个意外,对吧?” 沈洛川此时也惊呆了,哪有人这么晚还不休息?当然,他是个例外。 自从他过了今年的秋闱后,他姑姑总是把他表妹塞过来。今天更是狠,他喝多了,醒来在表妹房中。这么胆大妄为的事,肯定是他娘干的,帮着外人算计自己儿子。因为表妹是他娘喜欢的类型,可是他不喜欢啊。前院的门口肯定有人等着逮他,他这才想从隔壁家跳出去。 未曾想就这么一跳,入眼的是他铭记一生的画面。月光,花瓣,少女的脸颊,组成一副绝美的天然画卷。这时,少女却转身捂住身边丫鬟的嘴巴,接着虽然是问他,却像是两个犯错的人为了隐瞒众人,在那对说辞。基本就明确告诉他这是个意外,让他赶紧走吧,咱们就当没见过。 “是意外。”沈洛川肯定的说道,心里补充道,是个美丽的意外! “沈少爷慢走,恕我不能相送,不见!” 沈洛川见她仿佛在担心着什么,转念一想,也是,这么晚了,两个人在院中,虽然还有个丫鬟,按照自家爹的观点,肯定不合适。知道人就在这,总能再见的,目前他跑路比较重要。于是,对小柔笑着点了点头,往余家前院奔去。 小柔这时候对缘依说道:“那就是个过路的,你什么都没看到,知道吗?”缘依点点头,小柔这才拿开放在缘依嘴上的小手。 这厢,小柔就当真没见过一陌生的男子,第二天对沈洛尘一阵感谢,对她们俩用她能用的所有词汇来形容昙花的美,最终感慨了句:“昨夜我看着昙花从花开到花谢,不知道是否有人会看着我们慢慢长大,看着我们如花娇艳般的绽放,再逐渐凋零,直至逝去。如果有的话,她是否会像我现在这样觉得满足。” 沈洛尘笑道:“这丫头昨夜没睡好,今天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王素云却应和着小柔:“我到是觉得,直接在花样年华逝去更好。像汉武帝的李夫人一样。” 小柔不满的道:“姐姐,醒醒吧。那是李夫人没机会老去,有的话,她肯定努力的活着。你刚读了几天的史书,读傻了吧。” 沈洛尘无奈道:“怎么就有你们俩这样的傻子。别总想那些有的没的,做我们该做的事,想我们该想的事。” 小柔笑嘻嘻的道:“我们是天花烂漫的年纪,该想的就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好姐姐,告诉妹妹们,你想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是什么?你现在最想的是什么?” 沈洛尘一愣,不知道是近两年被小柔同化了,还是因为身上的责任抗的久了,竟然脱口而出:“嫁个自己喜欢的人,然后他也只喜欢我。”现在她的哥哥沈洛风已经过了今年的秋闱,一个男子能为家族做的事,她哥哥做的很好,一个女子能做的,就是嫁个对家族有助力的人家。她娘昨天又跟她说了一通打听来的各个皇子的消息,比如是否娶亲,娶了几个,大概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她听得很迷惘。 小柔这下苦笑了,她总说的一夫一妻,那又不一定可以过一辈子的,现在离婚再婚的多了去了,小三多不胜数。任何女人都希望一夫一妻到老,在现代的比例如果能达到50%,在这里是万分之一都没有吧?她是不是做了那个近墨者黑的黑呢,要是让沈夫人和沈老爷知道自己女儿的朋友是这么一角色,铁定她这辈子就近不了沈洛尘的身边了。 “不可能,还不如我想的来得实际。”王素云毫不留情的击碎了沈洛尘的美梦。 听到这句话,小柔下意识的反驳道:“不一定啊,事在人为,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啥,杏眼圆瞪,然后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这张破嘴。。。。。她自己也无奈了。 见她如此动作,沈洛尘和王素云反而笑了,小柔只能跟着傻笑。 *********************************************** 关于小柔下意识说话的毛病,其实就是嘴巴动的比脑袋动的快,用我家大叔的话就是说话不经过大脑。当年我怀孕伊始,在医院见到别的妈妈就跟人唠嗑,聊聊初为人母的感受。一次在生殖科那等人的时候,我跟邻坐女搭讪,问道:“你的多大了?”对方说三十了。我解释道,不是问你,是问孩子。该女一脸鄙夷道,“在这问孩子,有问题吧,有孩子我来这?”我霎时脸红透,极其尴尬,这才想起来这是哪。这时我家神兵大叔降临,对我说,“老婆我们的朋友来了,走吧。”离开后,对我猛的教育一顿。回忆到这,遥想当年在产检的时候,一般是老婆落坐,老公罚站。一坐难求,可比拟火车站。有坐有站有躺的,躺那的九成九是号贩子,这就是京城产科的实录。 第十三章 归 没几日,传来西夏入侵的消息,田小蝶十分担忧。小柔沐休之日,余氏让她过去陪田小蝶一天。小柔看着田小蝶憔悴的面容,着急道:“蝶姨,你这是怎么了?允之哥哥肯定会没事的,你这是自己吓自己那。” “小柔,我是怪自己,是我非让允之去武营的,近几年不像十几年前那么太平了,我还是自私的让他去武营。让他此刻生死未卜。”田小蝶喃喃的道。 小柔觉得她这是迷住了,“蝶姨,允之哥哥一来年岁不足,二来还是学子身份,他是不可能去战场的,如果他在武营里呆着,还能有危险的话,那咱们离国破就不远了,咱们也活不久的。生死未卜――这四个字绝对跟允之哥哥挂不上钩。这么简单的事,我都明白。你是关心则乱,真的不会有事的,蝶姨。允之哥哥也是我的亲人那,我也担心他的。” 也难怪,杨允之已经离开快两年多了,小柔就写过一封信,也不知道他是否收的到。杳无音讯那。 “蝶姨,田爷爷知道这个消息了吧,你去看过他了吗?他肯定也担心的,你要振作起来呢,看见你这个样子,田爷爷肯定就更伤心了。” 闻言,田小蝶用力的点点头,拥过小柔。 这边,余氏知道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她能说的也都说了,田小蝶就是不往心里去,她对小柔的心思,余氏是知道的,只能将女儿先奉上了。且杨允之绝不是林修远那样的人,只要允之从武营出来后,对小柔还像曾经那样,她就不反对。 十月底,传来大将军任福兵败,阵亡六千余人的消息后,加上天气寒冷,田老爷子六十几岁的身体垮了,真正的病来如山倒。田小蝶也是身心疲惫,人瘦了一圈。 十一月二十,传来大将军韩琦和范仲淹均调职,南武营学子暂停学习,本该明年年初转去北武营的学子,直接回乡,待来年二月初一之前直接去北武营。也就是说,这一届的学子,比别人多了一个月的假期。消息传来,田小蝶一边放了心,一边继续担忧着田老爷子的身体。 十二月初七,离家两年多的杨允之归来,直接去了镇远镖局。跪倒在田老爷子的床前,田老爷子看着眼前俊美的少爷,心里安慰。田小蝶看着儿子,忍不住的热泪盈眶。 十二月十二,田老爷子终究还是走了。头七刚过,田家两兄弟就搞分家,田小蝶带着杨允之回到自己的家中。 看着更加憔悴的田小蝶,还有明明稚嫩却满脸风霜的杨允之,小柔无言,只是和余氏默默的陪着他们母子俩。余氏有机会过现在的生活,她最感激的就是田老爷子和田小蝶两个人,她无法去田家祭拜,只能尽力照顾田老爷子在世时,最疼爱的女儿田小蝶了。 小柔亲自下厨做了午饭,虽然水平不是很高,但这会就算给田小蝶和杨允之山珍海味,俩人也没心情吃吧。听到是小柔亲自做的饭,俩人多少吃了点,饭后,余氏让小柔和允之去余家前院书房看看小柔攒的书。 这厢,余氏知道劝了没用,只能转移田小蝶的注意力,于是说道:“蝶姐姐,我也不说什么安慰的话了,出了孝,你愿意的话,可以给他们俩定亲。没你们父女俩,就不会有现在的我和小柔,我对你们是很感激的,但是这份感激不足以让我将女儿赔上。我现在同意他俩的亲事,只是因为允之这个人。我该早点头的,这样,也算了却老爷子的一桩心事。” 此时,她答应的痛快,却没想过小柔的反应。她当年也是被父亲告知,她被托付给了林修远。和林修远的感情是在余父去世之后产生的。其实不怪她上当,那段时间是她感情脆弱的时候,林修远出现的时机非常好。她看走眼也是正常的。 小柔和允之来到自家前院书房,指着一个书架,不下百本书说道:“允之哥哥,这是我在女学里的同窗借我看的书,都是繁星阁没有的,我都是边看边抄的,不错吧?” 杨允之看着刚有少女之姿的小柔,明媚的脸上带着丝得意,就像刚才她做的饭并不十分好,她却依然很得意一样,小柔变了,也没变。 “嗯,小柔很棒,现在文采得比我强多了,看的书也比我多得多吧。” “那是,你将来是英雄,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看书,我就是一小女子,不看书还能干嘛。允之哥哥,我两年前给你写过信,你收到没有?收到的话,怎么没回啊。” 杨允之听问,答道:“我的教谕带给我了,但是武营中不允许往外带消息,我就没给你回信。” 小柔接着问道:“那你跟我说说你在武营的情况好吗?我再给你讲讲我在女学中的生活。” 杨允之仿佛在回忆着,沉默了很久,就在小柔以为他不会说了,准备转移话题的时候,杨允之开口了:“我的教谕是任福。”刹那间,小柔知道他为啥如此沉重了。 “听我娘说,我爹很疼爱我,对我很好,可是他却在我很小的时候没了。我外公对我很好,我一直不知道,我刚感受到了那股深沉的爱,却无机会再次感受了。任福将军有些地方很像外公给我的感觉,他待我如亲孙,在那个个个身世显赫的天字营中,他独独对我最好,只因他觉得我是最好的那一个。听他给我讲述着他的每一场战役,教我怎么打仗,教我功夫,让我不由自主的去努力,盼望着我学成的那一天,再看着他打仗,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结果,他不给我这个机会了。” “允之哥哥……”看着木木的讲述着的杨允之,小柔心里泛出一丝心疼,他是十分渴望一个父辈的爱吧,那是母爱无法替代的。 杨允之接着说着:“我就像是个不祥之人,我在想,如果我爹对我不好,他是不是就能活着,我要是一直像过去十年一样不明白外祖父对我的好,外祖父是不是也就能好好的活着,如果” 小柔听着听着额头黑线飘过,不愧是母子,迷都迷的这么像。她毫不犹豫的打断了杨允之的话,声音清晰肯定的说道:“不,你错了,你爹对你到底有多好,我们不知道,不能随便下定论。对于田爷爷,你该想的是,你应该早点发现他对你的爱,然后在他剩余的最后的生命里,同样爱他每天每时每刻!任福将军就更不用提了,他也是六十岁的人了,即使不死在战场上,这个岁数病逝的人也不少。而我认为身为将军,他能为国死在战场上,是死的其所!你不该为他的死难受,你该自豪!因为有这样的教谕而自豪!将士的使命是保家卫国,任福将军以后做不了的事,你来替他去做!” 望着眼前小小的人,却说出如此豪迈的话,杨允之心里空缺的地方被填满了。拉过小柔抱住,将小柔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前。 小柔惊愕过后,感受着杨允之的心跳,心里暗骂,我现在这副身体才十一岁好不好,虽然马上就十二岁了,那还是一个小萝莉啊。大哥你才十四五岁好不?再者了,让余氏看到,皮不揭了她。想到这,赶紧挣扎。杨允之搂的更紧了,闷闷的说道:“就让我抱一会。” 小柔听到这话,想着他这些日子的煎熬,琢磨着可能自己想多了,不再挣扎,但这确实不合这里的规矩。于是说道:“那你快点,让我娘看见的话,我们俩不死都得褪层皮。” 第十四章 机会,治疗 两家过了个相对圆满的年,因为杨允之回来了。大家一起吃饭,杨允之说他的武营生活,小柔讲讲女学的事,一片和乐融融。除了有一丝因田老爷子去世带给大家的忧伤。 正月初五那天,小柔还在睡梦中,家里发生了一件与她息息相关的事。隔壁沈夫人登门拜访,透露出想要为自己儿子求亲的事,余氏不允,理由是自家女儿还小。 事情是这样的,沈洛川那天晚上之后,将晚上所见的花和人给画了下来。托他画技的福,沈夫人在他书房看到了这副话,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隔壁的余含柔。找来沈洛川相问,沈洛川也没瞒她,告诉了事情的经过,并严厉声明,他是不可能喜欢自家表妹和小妹那样的女子的。沈夫人感叹道:“可是那余姑娘,就只是漂亮而已,真不知道你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女子。” 沈洛川坚定的说道:“娘,我不是你,我没有你那种想保护我爹一辈子的心,我要娶的人,定然要有自己的主见,是离开我也能活的很好的人,不是像妹妹,姨娘她们那种必须依靠男人活的女人。我想找一个,让我一直想追着她脚步的人。余姑娘是我见到,给我这种感觉的第一人。”沈洛川已经是一个十七岁的大男孩了,这会可以娶亲生子了。 沈夫人不满的说道:“那小姑娘才十二岁,你还得等她好几年呢。我和你爹怎么就生出你这种性子的儿子呢!” 念叨归念叨,考虑到儿子到年纪说亲了,要是能定下那余含柔,也就有理由挡了别人了。想到这,她就先去余家,透漏了这方面的意思。余氏以孩子小为由的话拒绝了后,沈夫人更加不想聘余含柔为儿媳妇。回去后和沈洛川讲,让他歇了这心思。沈洛川认为是自己的娘不帮自己,可能是奔着破坏去的,于是在第二天,即正月初六自己亲自登门。 余氏接到门房的传话,想着,这沈家怎么回事,昨天娘来,今天儿子来的。沈夫人过去三年未曾表示出看上小柔的事啊,难道变故是出在儿子这? 沈洛川见礼后,对余氏道:“婶婶请不要将我母亲的话放在心上。” 余氏道:“自然不会。” 沈洛川又道:“小子认为婶婶先同意我和令媛的亲事最为妥当,我母亲那边有什么问题,由我来解决。因我将参加今年的春闱,若是先定亲,到时候榜下择婿的时候,我拒绝众人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这番话可是刺到了余氏的逆鳞,林修远可是和她先定下的约定,不照样要娶太傅的孙女。于是她怒道:“你不用为难,我的女儿不用你来娶。你中状元也好,落榜也罢,跟我女儿无任何关系,你娶谁跟我家更没丝毫关系。我身体不适,要休息了。” 纵是沈洛川再怎么聪颖,想破脑袋他也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直觉,如果他不说清楚,这辈子娶余家女儿都不可能了。于是解释道:“婶婶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只是说先定亲最妥当,不定也没关系,令媛还小,不论我今科高中与否,我想娶她,那也得等上三五年。小子不知婶婶因何生气,还望告知!” 余氏气急,不打算替杨允之隐瞒了,丧期定婚约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有意定亲是可以说的,因此冷冷的道:“我女儿已有了婚配的对象,只等时机成熟就下定。” 沈洛川一愣,还未曾说话,一个悦耳的女声传来:“娘,我怎么不知道你要给我定亲的事?” 小柔其实已在门外听了一会了,她听到沈洛川的经历的时候,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要想让一个人的带脓的伤口完全好了,就必须忍痛先将脓包弄破,然后一点点的挤掉坏掉的部分,虽然这个过程会很疼,但是总归有了愈合的希望。而今天出现的人,就是个契机。可是没等到她行动,她娘给了她一个劲爆的信息,她就淡定不了,当下啥都没顾,闯了进来。忘了屋里还有个男子,还是个外人。 她进来后,余氏更加气愤,觉得小柔可能是对沈洛川满意,就在这时,又听小柔惊讶的说道:“是你!”余氏更气,怒道:“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小柔下意识说话的毛病又犯了,哎,这下说漏嘴了,人家都出卖自己,自己到好,把自个儿给卖了。大概说了下那晚的情况,余氏听后,怒不可遏,甩了小柔一巴掌。 小柔皮肤太嫩,瞬间五个鲜红的掌印出现,沈洛川心疼的不行。一把拽过余含柔,这时候,杨允之走了过来,看见沈洛川拽着小柔的胳膊,上前拽回小柔,冷冷的问道:“你是谁?” 可怜的小柔,短暂的瞬间被自己娘甩了一巴掌,又被沈洛川拽的一愣,还没缓过劲,又被人拽了过去。出身未捷身先死啊,头疼欲裂,怎一个乱子了得。这两个坏事的人!恨恨的瞪了他们俩一眼说道,对沈洛川说道:“我家有事,恕不方便招待,允之哥哥替我们送客。”说完,做了个请的姿势。 沈洛川拱手告辞,杨允之押送他出去。这时,又听小柔说道:“允之哥哥,你送完人,从前门回你家,等会我去找你。”杨允之点头。 二人离开后,小柔对余氏道:“今天这事,第一,我什么时候要定亲了?我怎么不知道?其二,我是见过沈少爷,但那是意外,就相当于我被贼偷了,娘怎能怪上我?我在自家被偷了,还怎么防?怕你担心没跟娘说是我的不对,但这错处不应该挨这一下吧?这可是从小到大,你打我的唯一一下!其三,我已经十二岁了,你还要惦记我那个不是好东西的爹,惦记到什么时候?遇到这么个烂人,你这些年虽万般疼爱我,但是因为这个人,你也让我失去了很多的自由。他并不爱你,也不值得你去爱,他不是你那个良人,不是他毁了你的一辈子,而是你自己!我希望娘能嫁人,真正的嫁人,嫁个疼爱我娘的真正的良人,哪怕她无任何功名在身,且一贫如洗!再者,并非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我不是看上了沈洛川,就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哪怕他中的是头名状元,我相信只要他还属意娶我,必然不会去答应别家的亲事,哪怕对方是个公主!就凭我现在只有十二岁,他既然有了想娶我之心,至少等我三,五年。所以,他不可能是我爹那种人。娘不信再等上几个月看看就是。不过,我有个要求,如果我对了,请娘认真的想一想,为了我爹那种人,搭上你的一辈子值得吗?允之哥哥的父亲起码为了蝶姨而离家,这种人值得蝶姨付出,我爹不值得!娘,你现在只有二十八岁!” 说完,转身回自己的房间,上药,脸火辣辣的疼,还得去找下允之哥哥。自己娘才二十八岁,现代社会,刚到了嫁人生子的年龄而已,希望自己挨的这一巴掌能让她的观点改变! 第十五章 两个人的未来 余氏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般呆坐在那。她没想到女儿能对自己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这些年,她无亲人无姐妹,因为她的固步自封,也没有朋友。田小蝶自己的婚姻就不正常,且田小蝶的心思,距离细腻只能用光年来衡量。因此从未有人对她说这些,若是有亲人在,她现在的生活肯定不是这样吧?如果没有未成亲就怀孕的事,即使父母都不在了,柳州的旁支也能依附,不至于自己孤单的过了这么多年。 现在被自己女儿批评的体无完肤,她怨恨多年的人,在女儿眼中竟是那么不堪,原来自己这么多年就如同笑话般的活着。她自以为很了不起,结果竟是她错的离谱。她因林修远囚禁了自己的心,而后囚禁了自己的身,又囚禁了自己的女儿。 又想起女儿因去女学之事,她们母女争吵过后,女儿好几天在自己面前不言语。这次不知道女儿又得多少天才能缓过来.想起刚才的一巴掌,喊来青竹送了药过去。 这边小柔上药过后,去找杨允之。看着杨允之阴沉的脸,小柔笑道,“允之哥哥,我们还小,不适合这副表情。你平时就不爱笑,这下更没法看了。要不是我胆大,你方圆五里内就没有活物敢靠近了。” 杨允之轻抚小柔红肿的脸,小柔躲开道:“允之哥哥,我们都大了,你别总动手动脚。”心里暗骂,我两辈子的清白让你给毁了,前世有记忆开始,她就不记得有男的跟她有过身体接触,哪怕是牵手。 杨允之不放,说道,“你是我的,诺姨答应将你许配给我了。” 小柔心道,这就是余氏说的婚配对象啊,余氏想拿她报恩?哎,现在又不好去问。 能问的还是可以问的,于是说道:“这是什么时候定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允之哥哥你问过我的意思了吗?” 杨允之脸色一黯,道,“小柔,你不愿意?是因为今天那人吗?” 小柔奇道:“允之哥哥,不是在说我们俩吗?你扯外人干嘛。再说了我就见过他一次好不,他又不是美若天仙,让我一眼相中。即使美若天仙,我也得敢嫁啊!我认为,既然你要娶我,这事跟我有关,不管是你还是我娘,你们怎么就没人问过我的意思呢?就算我不反对,那你们也得象征性的问我一省,不是吗?” 杨允之立刻从善如流:“那你的意思呢?“ “我没想过这事,我觉得我还太小。等到十七八岁再说吧。我现在的打算是,把我娘嫁出去后,我就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杨允之一愣,十七八岁,小柔可真敢说。不过,这么一来,今天那人肯定没戏。那家伙比我高那么多,起码大我两三岁。 于是说道:“十七八岁也可以。我从武营出来后,用两年时间攻打西夏,把将军的仇给报了,再来娶你。至于你要出去看看的事,还是等等吧,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诺姨不会同意的,还是嫁了我后再出去,到时侯诺姨同意与否就没关系了。再由我陪着你,她也就放心了。” 小柔手托脸想了会,虽然她的意思将来再考虑嫁人的事,而不是杨允之以为的将来嫁他的事,但是呢,他们俩认识还算蛮久的,与其嫁个一无所知的,就比如隔壁那个,还不如杨允之合适。况且自家娘也同意了,田小蝶也是熟识的,嫁人前后唯一区别就是以前得听余氏的,将来听杨允之的。显然杨允之好说话,这点从小就看的出来。再者土生土长正常人家她也无福消受,跟杨允之般配的紧。她不是反对嫁给杨允之,只是没人问她的意见,她有点不爽罢了。于是点头。 杨允之突然结结巴巴的问道,“小柔,你觉得今天那人长的不好?那个,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小柔闻言,抬头仔细看了下杨允之。皮肤不够白,质地也不行,估计在武营中风吹日晒的缘故。五官跟刀刻的一样,有些的硬邦邦感觉,她记起那次他搂着她的时候,他的身体也是硬邦邦的。想到这,她突然有丝怪异的感觉。 杨允之任由她打量,忽见她脸色微红,赶紧问道:“小柔,你脸怎么红了?” 小柔恼羞成怒的道:“这不是看你看的吗?发现你跟我长的不一样罢了。我不知道男的长成什么样才算好看。我也就见过你和那沈公子两个人而已,要不我找机会多看几个,再告诉你?” 杨允之闻言,连忙道:“不必了,你不讨厌我就行。” 小柔见他急了,这才不吓他,说道:“要不,我就以你为标准吧,长的不像你的,就是长的不俊俏!比如说,今天那个沈公子就长的太像女子了。” 杨允之闻言笑道:“就该这样,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我看来,小柔也是最漂亮的。” “你就见过我这么一个小姑娘吧,我的同窗就不比我差。再说了,谁跟你是情人啊!”小柔不满的说道。 两个就这么胡扯着。末了,小柔说道,“允之哥哥,这几天我有空就过来找你,你可要收留我啊。我刚在我娘面前胡扯了一通,她原谅我前,你得保护我噢。”小柔没说她胡扯了什么话。 杨允之也没问,但不代表他不知道。也知道小柔说的话,转述给他听不合适。 之前他送沈洛川走的时候,沈洛川在内院门口停住,不肯再走,还道:“我们走开没问题,余姑娘要是再挨余夫人打怎么办?”杨允之闻言,瞪了他一眼,却也停住了脚。 好在没问题,但是,听完小柔的话后,沈洛川先笑的很欠扁,然后对他说道:“你应该就是那个婚配对象吧?不过看来,我还是很有机会的。”说完走人,留下脸色阴沉的杨允之。这也是为什么小柔刚进来时,他脸色阴沉的原因。 好在,是那家伙自以为是了。小柔是愿意嫁他的,不高兴的是,事先没告诉她罢了。 第十六章 雨过天晴 第一次写作,我脑袋里想的是新唐遗玉和佣兵天下两本书,跟他们比,我写的东西实在没法看,绝对的拙劣之作。但是我又想去努力,煎熬中,我上火了,然后不小心感染了。现在在一边打点滴,一手在手机上打字。护士将输液管缠在一个小圆桶上,让我拿着,告诉我那是加热器。不禁想起当年,我的妈妈太过严厉,太过要强,太过聪明,这些都是我不具有的东西,我理所当然的认为我的妈妈不喜欢我,不喜欢就是不爱。直到那年元旦我和我大叔回去,恰巧我生病在医院里打点滴,我妈抽空到医院的时候,握着我冰凉的手,给我暖了好一会没效果,忽然用手握住输液管,说,这样手就不会冷了。大叔站起来,握住上半部分的输液管。那一刻我眼睛红了,我已经是个二十几岁的大人了,我的妈妈还是当我是个孩子般的爱护,不管我优秀与否,都不妨碍妈妈对我的爱。尽管我的手冷的没有知觉,我的心却很暖。 ******************************************************* 一连三日,小柔都和杨允之混一起,没人阻拦。田小蝶这方面压根就不曾上过心,余氏矛盾着,杨允之则是过不了几天就要再次离开,就该跟小柔腻在一起,小柔觉得没人说不行,那就是行的意思。 他们俩在小柔的大书房中看书,写字,下棋,对下棋,小柔自以为她的棋下的还凑合。围棋她在大学的时候就会,相对来说下的不赖。在女学中,她也是十几个人中最好的,虽然跟那些国手是没的比的。本以为杨允之是菜鸟,没想到连下了半下午,她一直都是输二、三子。最后一局耍小性子的把棋盘弄乱。这样的小柔可爱的紧,杨允之一边笑着一边收拾着棋盘。 小柔问道:“允之哥哥,你什么时候学的棋?武营中有时间?” 杨允之答道:“恩,教谕都是军中将领抽时间来教的,练武之余有教授教我们功课。下棋如行兵布阵,可以看出这个人的能力。每个武营中的人都会学,学的好的会被重点培养,算是培养将来的将领。” 有这么一说吗?好像也有可能,她上小学的时候,她的数学老师就教他们几个参加奥数的人下象棋,说有利于思维的训练,还鼓励他们几个小伙伴互相切磋。 小柔想知道自己的大概水平排名,于是问道:“允之哥哥算是学的好的还是不好的?” 杨允之道:“我是极好的一类。” 小柔十分得意,看来古人不怎么样啊。 看着小柔得意的小脸,杨允之猜到她得意什么,犹豫了半晌,还是告诉了她:“小柔,我是特例,因为我进步的比较快,我入营不到两年,营中教授都赢不了我的,但我想那毕竟是教授,我就想了个办法,就是按照对方下棋的方式来下,只是最开始的时候是按照自己的思路来下,也就是说,不管跟谁下,我只会在最初的几子赢了,之后就不会再赢了。你的水平一般,不过,你还小,又是女子,有这样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这是什么诡异的下法,那跟这样的人下棋岂不是永远无进步了?打定主意,以后不跟杨允之下棋了。 此后,小柔自己看书多一些,杨允之练字。写字是需要功夫的,小柔前世钢笔字写的很不错的,她现在的毛笔字可以达到当初钢笔字的效果了。自从她拿笔,除非生病,她每天至少写上一个时辰的,还有几年她几乎整天都在练字。杨允之的字就很勉强了,只是不难看而已。 正月初九,在田小蝶那蹭完晚饭回到自己小窝的时候,小柔刚进门就见余氏坐在她的书桌前。看着余氏还算平静的脸,讪讪的道:“娘,你过来了啊。” 余氏道:“怎么,娘打了你一巴掌,你就不认娘了?知道将来要嫁给允之,现在就当人家的娘是娘了不成?” 小柔愣住了,这可是余氏第一次开玩笑,这应该是玩笑话吧?而且还是说拿嫁人说事。这余氏太强了,她不过说了几句很浅显,有点大逆不道的话,她怎么能改变这么多?早知道早说了…… 其实不然,她早说了,余氏肯定不信。她那天说的时候,的确时机很好,她虽然不够大,也算是半大的人了。 余氏看着愣愣的小柔,板着脸说道:“还不过来让娘看看你的脸。” 小柔闻言,立刻走过去,拉着余氏的胳膊道:“娘,你快看看,我的脸现在还疼着呢,你得补偿我,我不要钱,要银子,起码一百两银子才够!”其实已经消的看不见了。 余氏连声道:“好,好,你怎么这么财迷呢,给你再多的钱,你又一文钱都不用,嫁妆也不用你攒。还专门要银子,你要那么多银子干嘛?你蝶姨可没娘这般生钱的本事,到时候怎么经得起你这么三天两头的要银子。” 小柔满不在乎的说道:“那又不是我娘。以后就算要银子,也不用找她要啊,要找也是找允之哥哥。允之哥哥若没有,我再回来跟娘要就是了,我都张口了,娘好意思不给我吗?” 余氏心情舒畅,对小柔说道:“娘额外再给你十贯钱吧。” 小柔不解的问道:“要十贯钱干嘛,多沉啊,换算成银子吧。” 余氏道:“我跟你说过,银子市面上不怎么流通的,只是携带方便。”忽然想起杨家的家境,遂道:“如今余裳阁给玉溪大户做衣裳多了些,收益暂且不错,还能供应起我们使用。” 因小柔也见过家里的账本,就问道:“一个月二三十贯的总开销,很多吗?” 余氏笑道:“你就只算学好罢了,忽略了小的地方。虽然明面上我们家一个月开销不多,但像你和娘的衣裳,即使普通的绢布衣裳,娘也都是细细做的,要是拿出去卖,一件起码值一贯钱。” 小柔闻言吐了吐舌头,怎么就把这点忘记了。不止这个,下人的衣裳什么的,也都没算在成本内。又听余氏道:“比起来,田里收益就太少了。我们家五百亩的水田,一年只有七八百贯左右的收益。杨家就更少了,要不是娘让余掌柜的把你蝶姨整的那些花草卖出去一些,她连弄花草的本钱都没的。到时候,你嫁过去,如何能过得了现在的生活!” 小柔听到这,再次觉得自己很幸运,这娘很厉害,她这么多年,真的算得上锦衣玉食的生活着。于是笑嘻嘻道:“我这不又个能干的娘吗?娘,你说的这些都早着呢。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给我十贯钱呢。” 余氏这才把话题给牵回来道:“正月十五,叫你蝶姨和允之他们俩,我们一起去看花灯吧。到时候你就可以用到那十贯钱了。” 这话一出,可把小柔乐坏了。抱着余氏直叫:“娘,你真好。不知道我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才能做你的女儿。” 第十七章 逛街 十五这日,大家早早吃了晚饭,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出门了。余氏和田小蝶一起,身边跟着余妈妈和田小蝶身边的李妈妈。小柔和杨允之紧跟其后,缘依跟侍在旁。这是小柔第一次出门没做马车。 从后门出去,只要走过三条街道,就有一条宽20米左右的河,早年因为首富王家先祖王世平在这条河了修了三座桥,因此此河改名为念平河。 河道两边种满了柳树,熙熙攘攘的人群,将柳树的萧条之色淡化了不少,仿佛春天已经来临。道路的一侧是商铺林立,一侧是商贩成群,好不热闹。小蝶的声音在嘈杂之中传来:“这么多年了,连我都快不认识这条街了。” 小柔的问题多不胜数,对进铺子毫无兴趣,那些道边的东西,小蝶知道的也不全,还是李妈妈知道的多,一一为小柔解答。 没一会余氏就吃不消了,田小蝶陪她去道边的茶楼中休息,李妈妈陪小柔和允之继续逛。 远远的看见七八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围着一个商贩,小柔好奇的凑过去看了看,原来是一对母女在卖一种吃食,用小木棍缠着一圈一圈的像红糖一般颜色的固体,应该是某种糖吧?杨允之问道:“小柔,你要吃糖稀吗?”果然是糖类食品,她不太喜欢甜的东西,见问,也就无所谓的点点头,尝尝吧。反问杨允之:“允之哥哥吃过?怎么当时没想着带给我?” 杨允之道:“在县学进学的时候吃过,我不喜欢吃,就没想着给你带。” 杨允之对那妇人说道:“来一份。” 小柔补充道:“三份吧。” 李妈妈连忙补充道:“多谢姑娘,老奴也不爱吃这东西。”缘依刚想说话,小柔道:“好姐姐,你陪我吧,要不我自己不好意思吃。”于是要了两份,问了价钱,两文一份,真不便宜。白面馒头是两文一个,馒头的话,小柔一顿用不上一个,这小东西,两口下肚了。 眼看杨允之往袖带里摸,小柔连忙阻止,拿了自己的荷包出来抢着给。她一文钱没花过呢,今天特意在荷包里放了二十文钱。杨允之看唇角微动,没和她争。这时候收钱的小姑娘忽然脸一红,小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唇角微动的杨允之好像是有些不同。 之后她们又买了面具。小柔想到了大明宫词中,因人多走失的太平和韦氏,太平又给自己认了丈夫的事,今天人也不少,她也不需要认个丈夫,于是又摘了下来。 “怎么了?”杨允之不解问道。 小柔道:“人太多,面具大都相同,走失了,再认错人怎么办?” 杨允之闻言,笑小柔的胡思乱想,帮小柔手中的面具又带回去后,拉着小柔的手道,“这样就不会走丢了,更不会认错了。” 小柔撇他一眼道:“允之哥哥,你十分乐意占我便宜呢。”挣扎不开,索性随他,又不会少块肉。 最后与余氏田小蝶会合,稍作休息后,余氏道:“既然出来了,小柔你自己去选些首饰吧。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个首饰铺子,叫玲珑阁。” 小柔想拒绝,她实在没啥眼光,以前大家一起逛街时,她发表的意见通常是被其他所有人鄙视的。不过,不过好意思扫兴,点头同意。 玲珑阁中,小柔拒绝了老板推荐的几件金晃晃的东西,挑了一个很一般的玉佩。她之所以挑那个玉佩,还是因为她相中店家给搭配的绳子,编织的很是漂亮,五彩斑斓,却又错落有致。她看不懂门道,也觉得那绳子好看的很。将玉佩的价格由十贯讲到八贯后,顺便让老板赠送那条绳子之后,一行人离开。 待离开后,杨允之问小柔:“买糖稀和面具的时候,怎么不还价,买玉佩却还价呢?” 余氏道,“买小东西的钱全还下来,不过几文钱,那个玉佩轻轻还价,就还了两贯下来。其实那玉佩的质地确实不是很好,价值也就在五贯,店家起码可以赚到两至三贯钱。” 小柔补充道:“不与贫民争这点蝇头小利。”允之叹服,小柔就是小柔。 天色渐暗,各式花灯展现,有猜谜赢花灯的店铺,也有单卖的店铺和商贩。小柔直接拿钱买了三个花灯,她不擅长猜谜,杨允之也不行,没那么多时间舞文弄墨的。 看着手中的花灯,虽然是纸做的,但纸上的图案在微弱的灯光照应下,一种朦胧美油然而生。小柔手里的花灯,画的是一池荷花,她打定主意要爱护好这盏灯,虽然还没往年余氏给她特定的花灯精致。 走了半条街后,余氏又想休息。小柔眉头一皱,这个不足三十岁的娘怎么这么怕累?想想也是,平时最常做的就是做在那刺绣。于是小柔不允,非拉着她陪自己逛,还念叨着:“娘,才走了这么点路,多走走就好了,走路多,身体才能好,才能多陪小柔几年,小柔还指着你多挣银子呢。”一通胡扯。 余氏笑道:“这孩子,没个正经。” 最后,一通走下来,小柔又累又饿,她除了吃了一块梅花糕和那份小小的糖稀,啥都没吃。其他人也是有些饿,于是一行人去了王记酒楼。此时,已近戌时(晚上七点),因今天是元宵节,人特别的多。 杨允之问了掌柜的,这才知道楼上已无雅间。正当余氏打算回家再吃时,酒楼中又来了一拨人,只听一动听的女声高兴的喊道:“小柔!” 小柔回头,原来是沈洛尘一家。虽然沈洛尘带了面纱,小柔还是认了出来。小柔觉得那面纱就没啥用,这不,虽然隔着面纱,沈洛尘轻轻一笑,若隐若现的朦胧美,加上沈洛尘的声音极为动听,且少女的聘婷身影展现,霎时迷住了酒楼中人。沈洛尘旁边有小柔见过的沈二夫人,还有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美大叔,一位年轻的公子。 小柔过去见人,又对沈家之人介绍余氏和田小蝶以及杨允之。沈洛尘介绍了自己的父亲,母亲,和哥哥沈洛风。沈洛风的名字叫的极为恰当,他的长相小柔说不出好坏,但是沈洛风给人的感觉就像风一般的飘逸,还是一阵极其温和的风。 这时,沈父沈泽荣道:“夫人,你和尘儿,余家母女还有杨夫人去雅间,我和风儿,杨公子就在楼下吃些吧。”这么多人,有男有女,雅间也做不下,这么安排确实很好,小柔随余氏和田小蝶道谢后,去了楼上。 楼上小柔和沈洛尘说个不停,两个女孩子,已经快一个月未见了,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似的。余氏对沈二夫人道:“让你见笑了,女儿被我惯坏了。” 沈二夫人道:“我家尘儿还大两岁呢,没什么见笑不见笑的。”就孩子问题,大家逐渐聊开。 这是余氏复出后的第一场交际,效果不错。小柔暗道。 戌时末,众人才回到家中,累极的小柔,一夜好眠! 第十八章 沈洛川 才发现,我把西夏的地理位置记成吐蕃了,将错就错了。 ******************************************** 正月十九,杨允之再次离家,前往大同府。其他人生活照旧,小柔升入人字院。 五月初,沈洛川归家,本次科举落榜。 尽管如此,沈家最近媒婆不断,沈夫人忙的不亦乐乎。直至一日,沈洛川和旧时同窗家中玩乐时,众人与他玩笑道:“沈兄何时定下来,再不定下来,玉溪县的人婚嫁都没有媒婆到场了。”他这才知道几乎整个玉溪的媒婆几乎都跑过他家了。玉溪现在除了他,就是沈洛风了,可是沈二老爷言明,三年丁忧期内不为儿子议亲。 沈洛川回家问沈夫人到底怎么回事,沈夫人理所当然的说道:“给你娶亲那。” 沈洛川脸沉下来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娶亲了?娘,你是不是忘了,我的事我说了算?之前表妹的事,我已经没计较了。” 沈夫人气弱的说道:“你也十七岁了,总不能不成亲吧?娘记得你说的话,找的也是你喜欢的姑娘,可是有点难找,这才需要这么多媒人。” 沈洛川道:“不用别人,余姑娘就可以。” 沈夫人道:“可是余夫人拒绝了,娘当时快明着问了,若是余家有意,定不会以年岁小为理由,年岁小,可以先定亲的。” 沈洛川道:“娘可再去询问一次,如果还是这理由,就说年岁小,我等得。” 沈夫人对儿子如此说法,极其不满意。架不住沈洛川强势,沈洛川三岁之后,她就很少能违着沈洛川的意思行事。最终她又跑了次余家,对余氏道:“妹子,我之前说过想要小柔做儿媳妇的事,你当时说孩子太小,我现在就想求句准话,若是三年之后,妹子是否考虑下我家那小子?” 余氏一脸歉意的道:“姐姐,对不住了,因和杨家有意结亲,当时恰逢田老爷子过世,不好提这事,为了不伤咱们两家和气,我才以小柔年岁小为由,没应你的话。趁这次杨家公子回家时,我们私下已商定好,杨家公子除服之后就与之定亲。” 沈夫人对沈洛川转述此事后,沈洛川只字片语未留下。 第二日,小柔下学归家途中,行至大亨茶楼处,被沈洛川截住。 小柔对着拦车的沈洛川问道:“沈公子何意?” 沈洛川拱拱手道:“抱歉了,余姑娘,沈某有事相询,可否一叙?” 小柔痛快的答道:“不妥!” 沈洛川也不再言语,却也不让道。小柔在车内静坐,直到车夫出声道:“姑娘,不少人开始盯着我们看了。” 小柔气道:“沈公子请带路。” 末了,沈洛川让车夫将马车载到念平河的下游处。让车夫绕道先回余家报信,让余氏不必担心,他承诺会将小柔送回后,对车夫道:“你自己先回去还是让我打晕扔这,自己选一个。”车夫没法,只得先回余家告诉余氏。 车夫离开后,沈洛川赶着马车继续行走。因女中学不让带婢女,所以车内仅小柔一人,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沈洛川掀帘而入。 小柔气急,这个沈公子也算书香门第,怎么如此行事,算怎么一回事!这可是古代,她也不过最多是在规定范围内,尽量活动,这家伙实在太过分了,小柔又怎么不着他。 只听沈洛川问道:“正月初六那天,姑娘对余夫人所讲的话,沈某听到了。吾以为姑娘深知在下心意,对在下也颇为满意,对余夫人所定下的亲事并不满意,吾以为错了?” 小柔奇道:“我什么时候对你满意了?又对我娘定的亲事不满意了?” 沈洛川道:“姑娘曾言,在下既然属意娶你,就不会答应别家亲事,这是知吾心意,对余夫人说的斩钉截铁,不就是对我满意的意思?而对于余夫人所定下的亲事,姑娘当时的语气显示出你是极为不满的。” 小柔无奈道:“对于公子所说第一件事,公子既知我现在才十二岁,却想与我定亲,那就是要等我长大,不会因为别人逼迫你娶别人改变主意的,除非我家拒绝将我嫁给你,这只是推测,这不代表我认为公子乃是小女的良配。重点是,你有心娶我,我就必须嫁你吗?”说道此处,她忍不住提高了嗓音,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其二,我对我娘所定的亲事并无不满,不满的是,我娘并未提前告知于我,所以公子误会了。” 沈洛川问道:“为何姑娘认定我就不是你的良配?” 小柔道:“且不论其他,公子今日所行之事,就十分欠妥当,更别提当日直接和我娘商谈婚事。你高堂俱在,怎么着也用不到公子亲自行动。或许公子非世俗之人,我却是世俗之人。” 沈洛川看着小柔严肃的小脸,要不是她在生气,他都想笑了,心道:你还世俗之人,世俗之人能对自己的娘说那些话?会那么说自己的爹? 小柔明白沈洛川脸上神色的意思,接着道:“也许应该说,在我的接受范围能力内,我不想惊世骇俗。我娘给定的亲事就在我的接受范围内。” 听到此处,沈洛川忽然整个人神情一变,口气强硬道:“余姑娘,我就不咬文嚼字了,你不试试怎么就知道我不是你的良配?我不比姓杨的差。” 小柔感叹,演技派的啊,绝对的判若两人,于是也不墨迹,痛快说道:“就算你比允之哥哥好那么一点,我为何要因你而惹的娘不喜,惹的从小到大疼爱我的允之哥哥,待我如亲女的杨夫人难过?你说你好,我就信?再说了,哪方面比允之哥哥好?钱吗?我娘会赚,如果需要,我自己也能。至于权嘛,当皇帝都有不顺心的时候,不要也罢。长相的话,就算你是天下最漂亮的人,到我这也没差,我现在根本就不懂得欣赏。” 沈洛川道:“知道了,你只是接受他这个人而已,因你周围的人而接受,因他陪你长大而接受。我差的是这个,不过你还小,以后我来陪你吧。先让我们彼此认识下吧,我是沈洛川,文采有,功夫也不差。你那个允之哥哥现在肯定打不过我。你的名字呢?” 小柔彻底无语,直接说她爱上杨允之的话,她也说不出。 沈洛川等了会,看着小柔坚决不开口的样子,说道:“天已经快黑了啊,孤男寡女的,你愿意一直陪我呆在这?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考虑送你回去噢。” 小柔不上当,“送我回去后,我再告诉你。” 沈洛川道:“我不信你,都到家了,你不溜就是傻子了。我想知道你的名字的话,方法很多,只是希望你亲口说而已,你说不说我都会知道的,你现在说了,还有机会让我现在就送你回去。沈洛尘是我堂妹,我跟王家的嫡公子关系也不错,从女学的花名册中知道你的名字也不是问题。” 小柔深吸了口气:“余含柔。” 沈洛川对这个名字貌似十分不满意的摇摇头,然后说道:“这名字没法叫,我以后叫你丫头吧。” 小柔气结,又没人让你叫。叫什么丫头,丫头不就是丫鬟吗?坚决不能开口说话,她隐约觉得自己每多说一句话,这个沈洛川就会更加得意。 第十九章 结义 余家这边,接到消息的余氏急的不行,去找了田小蝶,告知事情经过,小蝶听到小柔让沈洛川截走之后,问清最后地点,去沈家借了马,疾驰而去。余氏是在小柔去女学后买了马车,而田小蝶就没养马,更无马车。在车夫所说地点附近找了相邻的街道,都没看到人。于是返回家中,去了沈家找了沈夫人。 沈夫人红着脸说道:“真是对不住了,这孩子从小我就没管住过。他功课很好,他父亲也就不管他。他的功夫也不是跟我学的,三年前我就打不过他了。他现在在哪,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出门也不会跟我讲的。不过,妹妹放心。我儿对小柔的确很用心,断不会伤害与他。这点我还是有把握的。我陪你们一起等他,然后问明情况再做打算。” 田小蝶比余氏还急,倘若出了事,余氏大不了换个女婿,可是自家儿子从小对小柔的心思就不同,过年回来时,那就更是不同。 焦急等待中,直到天色快黑透,沈洛川这才驾着马车回来。众人一起来到余家前院正房。 小柔对脸色不佳的余氏道:“娘,我没事,他就是强迫我跟他说了半天的话。别担心。” 沈夫人闻言,又是气,又是羞,说道:“川儿,你到底想干什么,再怎么喜爱小柔,也得有个限度,那是别人的妻子。” 余氏更气:“沈夫人,我女儿还在呢,你怎么能当众说出“喜爱”这样的话?” 沈洛川对余氏道,“婶婶,我想按江湖规矩,与你的女儿结为异姓兄妹。还望婶婶答应。” 未等余氏说话,小柔道:“我不同意,沈家又不是没有女儿。”她心里明白的很,这家伙压根就不是常人。做了她义兄,更名正言顺的与她见面。最后只要她点头,以兄妹身份成亲他肯定干的出来。 沈洛川淡淡的说道:“不同意那就不结义。” 小柔明白他的意思,他怎么都要与她多相处。结为兄妹,起码保她现在声誉无事,其他人也心安。哼,强迫中奖,当我软柿子认你拿捏。 “好,我同意。娘,答应吧。”小柔痛快的道。 这话一出,田小蝶更郁闷,虽然不知内情,但眼前两个人在互动,她还是能看出来的,她很是替儿子担忧。 余氏也同意,觉得这样也能接受,不至于出什么大的差错。 而沈洛川见小柔明白自己的意思,且一副不会让你如愿的神情,心情极佳。决定纵容她一下,于是分别对众人道,“娘,你去门房那等我,婶婶,你在内院等小柔可好?我与小柔妹子还有些话要说。是不能当众说的话,明日在余家结拜可好?此事纯属我个人行为,与沈家无关。” 余氏又气又没办法。只能同意,沈洛川意思很明显,不同意我就当大家面说了,他显然是什么都不怕的。 沈夫人这边,今日管不了自己的儿子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现在还得当众听儿子吩咐,虽然无奈,还是先行离开。 众人都走后,沈洛川道,“丫头,把憋心里的话说出来吧,小心憋坏了。” 小柔也不客气,“既然你要当哥哥,那就当一辈子吧,没其他可能。即使你强娶我,我有机会和能力的时候,肯定改嫁。” 沈洛川道,“看来今天把你惹急了。我不会强迫你嫁我,只是要个让你认识我的机会。让你自愿嫁我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不过,话先说了,娶了你,除非我死,否则你改嫁不可能。” 小柔后知后觉的想道,这家伙看中自己什么?难道是自己这一点点的不驯?不能吧? 于是问道:“沈洛川,你眼睛长哪了,相中我什么了?” 沈洛川不答:“你觉得呢?” 小柔道:“我的容貌是不差,但不至于让你如此。身量又未长成,无德无才。除了在你面前说了些惊世骇俗的话”小柔自己没说完,仿佛抓到了什么,惊愕道:“因为你反骨,所以也要找个想法与众不同的人?同性相斥,懂吗?” “不懂,异性呢?” 小柔脱口而出:“异性相吸。” 沈洛川笑了,“我们可不就是异性。” 小柔道:“你现在能觉得我的惊世骇俗是你喜欢的,等到了哪天你接受不了的时候,我们俩就完了。”说到这,想起来了杨允之,他就是个普通的古人,这些惊世骇俗的话她照样在他面前没少说,杨允之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都是那么静静的听着。其实,她并不是想做些与众不同的事,只是自己犹如前世般的二十年,她不想忘记的那么彻底,想忘也忘记不掉,已经如同血液一般融入她的骨髓了。 沈洛川脸色不善,这丫头明显在想别人。托起她小巧的下巴,道:“我在你的面前,不准想别人!”小柔闭上眼睛不看他,也不挣扎。 沈洛川心中一紧,对小柔用强,不行!不用强,她连看都不会看自己。有些无力的放下自己的手,说道:“我心急了。对不起,我以后尽量不再这样。” 小柔不想把他惹急,否则吃亏的还是自己,于是道:“我信你,若是你说不会再这样,我反而不信,你本性如此,能改变几乎不可能。走吧,再不走,大家都急了。”说完,往后院走去。 第二天,余氏在田小蝶的帮助下,准备了香案等物,在前院正房中摆下。小柔和沈洛川结义,小柔抢着第一个说,沈洛川耳边听着小柔庄严的说道:“我余含柔,将与沈洛川结为异姓兄妹,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让天与地共鉴此刻。”小柔没法说出黄天在上,厚土在下这样的话来……于是改了下,让沈洛川照着说。 之后,小柔道:“大哥,见面礼有吗?没准备的话,就银子吧。”沈洛川闻言,摘下脖子上挂的一块玉佩,说道:“不是沈家之物,收下吧。我有礼物吗?” 小柔递给他一个荷包,说道:“昨晚赶制的,虽然不是很好,但大哥要收好。” 沈洛川笑着点了点头,荷包上绣的是昙花,昙花下面还有几个小字,本纪十六年九月十四,里面装的也是一块玉,显然质地不如沈洛川给她那块好,但是也是昙花状的,是当时小柔让余氏找人雕刻的。 小柔又对沈洛川道:“大哥,我喜欢的东西会跟你开口要的,我一般喜欢银子,你常备点吧。”不宰白不宰。小柔昨夜边做荷包的时候边琢磨了,现在看来跟沈洛川来硬的,显然不可能,还是来软的吧,就把他当哥哥就是,该怎么的怎么的,日子总不能不过吧。何况她指不定还能活几年呢。 第二十章 毕业季 本纪十七年秋天,大恒与西夏李元昊议和。得知此消息后,小柔为允之表示遗憾,朝廷估计要全力对抗北辽了,自耶律洪基即位后,改契丹为大辽后,的确是虎视眈眈,且动作不断,显然其野心不小。相对来说,西夏就是小绵羊了,且历史上西夏给中原带来的伤痛远不及辽国。 十二月十一,小柔、沈洛尘、王素云三人在讨论即将到来的毕业季。 小柔私自以为她们三个可以包了八科的头名。她说完后,沈洛尘和王素云二人但笑不语。小柔问道:“洛尘姐姐,年后沈伯母为你会议亲吗?” 沈洛尘道:“不确定,但是肯定不会在玉溪这议亲,肯定是要等我父亲复职后再议的。明年父亲复职后,我就要离开这了,咱们不能常见了。” 三人顷刻间都有些不舒服,最后,还是小柔打断这份离愁,说道:“我们不能这么想啊。天下本无不散的宴席,当初我们结识的时候,我们都知道你在玉溪呆不久的。但是不管我们将来人在哪里,多久不见,我们永远都会是朋友,对吗?再说了,说不定有朝一日,我们能在他乡再次相遇呢。” 王素云一直是三个人中性格最温和的那一个,这时候却有点自嘲的说道:“这几年女学的生活,都让我快忘记自己以前的生活了,不知道结业后,等待我的是什么。” 沈洛尘不在意的道:“这你就不必担心了,肯定不会是以前的生活的。王家为了利益,给你找个富贵的夫家可能性很大。像小柔一直说的,虽然富贵人家也不见得好,但是以你的才智,只要你愿意,你一定能过的舒心,这就可以了。” 小柔附和道:“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的,发生了再想办法也不迟。现在你这样,这是瞎担心。洛尘姐姐是最聪明的,她说的肯定没错,素云姐姐你就别担心了。” 十二月十九起,人字院十六人分二天考八科。此次考核,是对外开放的,玉溪县内众多女眷都来观看,尤其是有儿子的人家。余氏和沈二夫人同坐一处,而王素云的生母则随侍在王夫人身侧,和余氏二人相隔不远。 王素云生母采莲本不打算来的,觉得这是让女儿难堪的事,王素云则道:“别人怎样看待与我无关,况且姨娘本就是我生母,这也不是隐瞒就能改变的事。我的朋友与我相交,本来就知道我的身世,不会因此低看我。而且,我相信她们俩见了你,也会敬着你的,因你是我的娘。” 采莲见女儿这么说,高兴的很。一是因女儿待自己很好,二是因女儿有这样的朋友,真好。女儿过的不容易,她知道,可是她无能为力。 待第八场考过后,老师们刚宣布了本场的名次,小柔就兴奋的对沈洛尘道:“洛尘姐姐简直就是个奇迹,这也太厉害了,我能和姐姐成为朋友,我绝对需要感谢上苍。” 沈洛尘笑她发神经。 沈泽敏这时却走了过来,对她说道:“你的确是这一代沈家最出色的女子,要不是遇到余含柔和王素云二人,你将创造玉溪的奇迹。” 又对小柔和王素云道:“你们两人也很出色,我年少时在京城女学中呆过,当年的才女韩太傅之女,不过略比你们强些罢了。” 沈洛尘不解,小柔道:“八科结果不都出来了吗?你拿的是琴艺、画艺、礼仪三科第一;我是书艺、棋艺、算学三科第一;王素云得厨艺和绣艺第一。” 沈洛尘道:“那你也不差啊,只夸我干嘛?” 沈泽敏道:“因为你除了三科第一之外,另外五科全是第二。” 所以,本届最耀眼的女子绝对是沈洛尘。 三人对众老师行谢师礼后,来到众女眷处,分别向沈二夫人、余氏和王夫人行礼后,又向王素云生母行了半礼。 王夫人自己的亲生女儿王素馨也在这一届,最好的成绩仅是琴艺第三。她心情本就不好,见沈洛尘三人向王素云生母行半礼后,心情差道了极点。采莲现在仍是通房身份,连个妾都不是,压根就不用行礼。 于是讥讽道:“沈姑娘虽然拿了这礼仪第一,这礼仪一节,行事却也不怎么妥当。” 沈二夫人闻言不悦,虽然女儿对别家丫头行了个半礼,她也觉得不是很合适,但她怎能容别人来挑衅,于是道:“王夫人此言何意?我儿与王姑娘乃以姐妹相称,此刻她们三人是来谢母的,对夫人你行了全礼无错吧?对挚友之生母行半礼,又有何不妥?再者,自古母以子贵,而今王家有此优秀的姑娘,夫人身为王家当家主母,该将生育这样的女儿的人,抬为姨娘,以示奖赏才是。”如此一番话,维护了沈洛尘,又恶心了王夫人一下。 虽说王家富过沈家数倍,但是却贵不过沈家。刚才不过是气急,王夫人没忍住说了一句,就换来沈二夫人一顿恶心。此刻哪怕更加气闷,却也不敢再言语。心里暗道,好你个王素云,看我回去后怎么收拾你亲娘。 可怜的采莲,虽然当日回家后受到王夫人的教训,但依然很开心。 这日,沈二夫人直言女儿暂不议亲。大家也知道沈家二房的女儿,比嫡长房还要尊贵,不是他们能高攀的。 余氏也说自家孩子已有了议亲对象,年后就会下定。 因此,本届十几个女孩中,王素云是最佳议亲对象。虽然王素云是丫头生的,但也是王家之女,嫁妆不多,在玉溪中也会是拔尖的。更重要的是王素云自身优秀,性格又温顺。因此去王家求亲的人不少。 本纪十八年,改年庆历元年。 庆历元年正月初六,王家最终将王素云许配给银溪知县之子周显。这是沈二老爷打听,沈二夫人帮忙后寻来的亲事。王家为结此亲,将王素云生母采莲抬为妾室。王夫人气的大病一场,整个正月间,玉溪各家走动时,都不见其人,这是后话。 正月初九,田小蝶寻来了媒人,按规矩为小柔和杨允之下定。行了纳彩,问名,纳吉三礼。 二月初,玉溪县令调往福建路泉州。 二月初九,沈洛尘陪同沈二夫人来余家为小柔庆贺生辰的时候,又带来一张宴贴。原来是新任知县要拜会沈家。显然新县令也是认为沈二老爷沈泽荣复起后职位不低,才刚到任就上门拜会。 虽说新任知县并无女眷会来,但是沈家以为这是荣耀之事,遂请玉溪县内有名家眷。 余氏和小柔应允。 第二十一章 事端 第二十一章事端 二月十二这日,虽是初春,沈家却花团锦簇。让田小蝶又小赚一笔。 去年小柔听余氏说田小蝶种的花草可以卖钱,花季卖花肯定赶不上反季挣钱。她想到了自己前世见过的温室大棚。又因杨允之虽然长年不在家,田家前院还是给他留有房子,因此就把花棚盖在了余家前院。没有保温的塑料薄膜,最后用了纱布代替,虽然效果没余塑料薄膜好,但是每天正午左右打开花棚上的草垫子,晒一个时辰,还是有效果的。美中不足的是,目前不是所有的花都能种,花棚里最多的是菊花和芙蓉。 花棚去年冬天第一次使用,效果不错,年前几天的收益赶上过去一年的收益了。因此田小蝶在进行纳吉礼时,除了有了活物,还给了不少的钱财布匹,一对三百贯买来的玉镯,几件金银首饰。之所以高价买玉镯,是因为小柔不喜欢任何金银的首饰。虽说也有金银首饰,但那是必备的程序,走了个过场罢了,质地不怎么好。就比如那对金耳环,才用了十贯钱,是镀金的而已。 余氏和小柔,带着花棚里唯一一株活下来的牡丹,去了沈家。 沈二夫人和沈洛尘要待客,王素云没来,来的那一堆女孩里,她认识不少,喜欢的没几个,最终无奈的和沈洛雨做在一起。两人皆无言。 余氏则和邻居沈夫人同席,按排行来算,是沈家三夫人。沈老爷是分家出去的庶子,生父早已过世,又不得沈老夫人喜爱,现今在沈家还有一席之地,乃是因沈洛川。沈洛川就像当年的二老爷沈泽荣一样,算是潜力股。 王素云嫡母王夫人自打过年之后就没顺过,自家夫君不为嫡长女议亲,反而给丫头生的女儿找了个官家,还将那丫头给抬了妾。她找王老爷理论时,王老爷懒的理她,直接道:“我们家又不是士族,嫡庶没那么多讲究。素云的亲事,是沈家牵的线,周夫人相看满意后,才求的亲。我只不过是点头同意罢了,你有时间在这闹腾,不如去好好教导女儿。” 自接到帖子后,就精心为今日之宴做准备,想趁机跟沈二夫人套套交情。不曾想来了后,见自己被安排在富人一席的首位。可是需要借沈家的力,因此不管如何生气都得忍着。 这会她及其埋怨自己的婆婆。王家本家无人出仕,而上任县令是王家旁支,是王老爷子庶出哥哥那支,老夫人和自己庶出的嫂子关系极差,导致两家不和。要是前任知县肯帮忙,她女儿也一样能找个官家嫁了,她现在不埋怨婆婆,还能埋怨谁? 杨允之的二舅母也在邀请之列,和王夫人同桌。这是她第一次在公众场合遇到余氏,且自从分家后,她故意挑了离镖局很远的闹市区宅子住,就是杜绝和杨家还有余氏接触。对玉溪真正的权势人家并不了解,王夫人这种人,在她眼里那就是顶天权势了。 她不解的问身边人道:“为何那余氏能做在沈家主席上?” 王夫人闻言,问道“那不是余夫人?怎么是余氏?她那女儿是沈家的一位公子的义妹,就是他身边那位的儿子。她女儿还跟沈二夫人嫡女关系不错,连带着她和沈二夫人关系不差。” 田二太太道:“那余氏本姓余,当年随我小家小姑来的玉溪县,哪里有什么余夫人之说。女儿也是随她姓。我只知前些日子,我那小姑的儿子和她女儿定了亲,竟不知她还与沈二夫人交好。” 此言一出,王夫人气顺了那么一点。玉溪谁不知道田家女儿当年私奔之事,男人死了后,亏田家不曾计较,还把她接了回来养在家中。那余氏显然也不是什么好的来历。 有的人,自己过的不好的时候,就见不得别人好。于是和田二太太攀谈起来,田二太太乐意之极,王家乃是玉溪首富,要是自家儿子能娶王家女就更好了,有关余氏的事,她知道的尽皆告知,甚至还口出诬赖。 宴后,众人在花园中落座赏花。 花园隔墙乃是沈老夫人的院落,沈老夫人喜吃葡萄,且喜欢葡萄成熟的姿势,绝对的硕果累累,因此这个花园与沈老夫人的院落隔墙,只是葡萄架而已。 而这厢王知县接到自家三子送来的消息,说其外祖母带着六姨母来了玉溪。连忙同沈家众人告罪,言明有事需归家。为表示歉意,亲自带儿子前去沈老夫人处此行。刚至沈老夫人院门,就听见隔墙传来众女眷声音。只听一人说道: “原谅我的孤陋寡闻,今日才得知余姑娘议亲的对象,乃是当年田家女与人私奔归家后,带回来的父不明的儿子。余夫人更是了得,本姓余,生的孩子也跟自己姓,莫非余姑娘生父不明?其实不怪夫人,夫人如此姿色,又有几个男人能不喜欢?” 说话的是王夫人,她口中的余夫人三字讽刺意味非常明显,含沙射影的说余氏不守妇道,以致于女儿生父不明。 小柔自己无所谓,但是余氏在呢,她不怕人言,担心余氏心里不得劲,更别说田小蝶和杨允之都是她最看重的人,因此听完王夫人的话,怒道:“我与何人议亲,关夫人什么事?我随母姓,我父亲都未反对,你又操的哪门子心?想必是沈家饭菜太好,以致夫人中午吃多了吧?”这话的意思很直白,你吃饱了撑的吧。 田二太太忙帮腔道:“余姑娘好家教,竟然如此对长辈说话。” 小柔不惧:“我敬长辈,那也得对方有长辈的样子,人先自辱,而后人辱之。外人尚可谅解,田二太太乃田家人,一置自家脸面不顾,二是,太太莫不是忘记了,你们田家的外甥进的可是武营的天字营。”小柔深知这些事必是田二太太说出来的。田家大太太没来,别人不知道这事。她们搬家后对外宣称的是余家和杨家。 此话一出,田二太太又是脸红,又是后悔。但仍强硬道:“就算他功成名就,还得有命从战场上活下来的。” 不待小柔开口,余氏道:“小柔,不可造次。随她人说去,别人不是真心的好听话,听的再多,也不会多一文钱的益处。同样,别人故意伤害人的难听话,听的再多,也不会让我们少一文钱。诸位,就算我和杨夫人早年行事欠妥,圣人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们这么多年也来承受着,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的后果,还望诸位放下前尘往事。”一番话,直接承认王夫人所言之事,却又不卑不亢。 小柔闻言,笑道:“是,娘,女儿记下了。”余氏没事就好,否则她才不搭理乱叫的狗呢。 这厢王知县,沈二老爷听完,先去沈老夫人房中辞行,而后沈二老爷将知县往外院送去时,王知县道:“不知沈兄是否可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至沈二老爷书房,遣退下人。王知县道:“不瞒沈兄,我早年未中举时娶妻徐氏,育有两子。岳家在老家是市井中的大户,岳母很难应付。王某妻子死后,我续娶了个穷举人的独生女。续妻三年前过世时,正巧前妻徐氏有一妹胞妹丧夫,岳母就想让她改嫁与我。我实在不想再与岳家有瓜葛,遂以丧妻不满三年为由拒绝,今次岳母突然携妻妹而来,意思不言而喻。” 见沈泽荣点头后,继续道:“不知沈兄对刚才说话的余氏可有耳闻?嫂夫人是否可以帮忙从中搭线?若有妻如此,我岳母可不惧。” 沈二老爷道:“余氏此人,沈某见过一面,甚是貌美。我女儿和余姑娘关系很好,听我妻女所言,余氏赚钱理家能力也不弱。只是这种人,定难劝服。我可让内人询问一下,但是不保证有消息。” 王知县拜谢过后,连忙随儿子回县衙后院。 第二十二章 余氏嫁人 宴后第二日,沈家善后忙了一天。第三日沈二夫人带着沈洛尘去了余家。遣开小柔和沈洛尘,沈二夫人对余氏说道:“宴请之日所发生的事,正好让途经的王知县听到,王知县年三十八,有意娶夫人为继室,不知夫人意下如何?我家老爷说王知县乃是中上之姿,原配徐氏,生两子后早丧,续娶的吴氏生三子,一病死了,如今已满三年。王知县只有妻子,没有任何妾室。原配所生两子都娶亲了,如今在王知县老家,由岳家照料。继室所生第三子已定亲,其余两子都比小柔年岁还小,未曾议亲。王知县还说王家无女,他待小柔必若亲女。他看中的是夫人的胸襟和担当,他说夫人为天下男儿多有不及,乃是闺中女子翘楚!” 余氏道:“我暂且不想改嫁与他人。” 沈二夫人劝道:“我年长于你,叫你声妹妹了。我本来只是为传达下王知县的意思即可。但作为女子和母亲,我觉得此事可应。其一,余妹妹虽非一般的闺中女子,不嫁人也不会缺钱使,且现在有女儿可依,可是用不了几年,女儿要嫁人的,你又无子,到时候孤身一人又该如何度日。其二,再嫁之后,过往就不计了,今后的身份就是王知县的继室。最多三年,王知县就会去他处就任。那时,前一日宴上王夫人所出之言必无人敢说,小柔也不需要以晚辈身份站出来维护于你。余妹妹年近三十,即使不再生养孩子,王家不缺儿子。能生养更好,将来有个依靠。余妹妹细想一下,我所言是否属实?妹妹不嫁过的不错,嫁了会过的更好!说不好的是,小柔的想法。” 余氏笑道:“小柔一定盼着我再嫁。” 沈二夫人闻言,心道,这母女都不是一般人。 沈二夫人离开后,余氏带着小柔去找了田小蝶,细说这事。 田小蝶听完,道:“妹妹是该嫁,正正经经的嫁次人。虽然我与允之的爹没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但是我们还是拜了天地的。若妹妹嫁了人,小柔嫁来过来后,也能少惦记你些。” 小柔道:“别的都好,就是吧,王知县大我娘快十岁了,有点老啊。” 田小蝶道:“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再娶之人,大这些算少的了,且这王知县这么多年未曾有过妾室,单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到的。”余氏未曾直接拒绝沈二夫人,也是这个原因。另一种一世一双人的存在。余氏最终点头。 王知县这边接到沈家递来的消息后,一边遣媒人上门提亲。一边以沈家保的媒为由,将其岳母和妻妹送走。 徐家只是当地小镇的富裕人家,自女婿中了进士做官之后,徐家就从了富裕人家变成镇上的富贵人家了。但是自从继室吴氏所生的王家三子显示出不下其父的文采之后,徐氏所生的两个儿子又都不是读书的料,因此王知县几乎拿三子当长子看待了。徐家有些着急了,怕借不到王知县的势,因此在吴氏过世之后,仗着王知县为人宽厚,想以强硬姿态想让王知县续娶妻妹。三年前,王知县言丧妻三年内不娶,而今刚满三年,就又定了人选,还是徐家争不过的人家。就算明知是王知县故意为之,徐老太太也只能暂时回去,另想他法不提。 婚期定在三月二十。余氏这边,理好财产作为陪嫁,当然,小柔也在陪嫁之列。嫁娶筹备一事,小柔想管的,但是一来没听过哪家女儿嫁娘的,二来她还未出阁呢。还是田小蝶充作余氏的姐姐,负责余氏的婚嫁事宜。县衙后院由王家本家赶过来的一位嫂子负责打理。 三月十五这日,沈洛川来找小柔。 前院书房中,沈洛川道:“我娘说过几日就忙起来了,到时候,我就不方便过来了。搬到县衙后院后,你要想见我怎么办?你现在也不去女学了,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小柔道:“我干嘛想见你?打算到是有,以前我就想过将我娘嫁出去后,出去走一走,就怕我娘不同意。我也跟允之哥哥说过这事,他答应我成亲后再带我出去走一走,现在我有别的主意了。” 沈洛川道:“我现在是你义兄,且功夫不赖,就由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小柔才不理他,说道:“就你我俩人,没戏。指望你,不如指望我那个未来的三哥,据说小你一岁,还算稳妥,那未过门的嫂子大我一岁,他暂时不会成亲,所以此事有机可趁。” 沈洛川道,“无妨,一般读书人家的子弟是不会学武的,我是特例,有我在,你们也安全些。倘若你们能出行,到时候叫上我就行。丫头,你若敢不通知我就私自离开,后果自负!” 小柔道:“八字没一撇呢。到时候我会告诉你,能不能跟,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余氏嫁人当日,小柔随着去了县衙后院,带着东西入住了王知县给她准备的小院中。她带着缘依、云依无事可做,就在那收拾东西打发时间。小柔一边收拾,一边念叨:“可惜不能去正房看看情况。” 正房中,王知县王益揭开盖头后,愣住了。沈二老爷说余氏貌美,却没想到美成这个样子。感觉只有二十出头的年岁,瓜子脸,那双眼睛实在是太美了,像湖水载着漫天星辰在流动,弯弯细弱的眉毛,巧笑倩兮,鼻子小巧,红唇鲜艳欲滴。王家这边本家来的几位女眷,也惊住了。好一会还是王益自己先缓过来,媒人继续婚礼仪式,而后众人散去,王益去前院敬酒。 余氏对容貌看的不是太重,况且王益长的不差,只是不及沈二老爷、林修远般俊美。望着亥时末方回,却欲言又止的王益,余氏道:“夫君请坐,妾有话要说。”小柔建议她将林修远之事说出,坦诚相告确实是两人相处的首要条件,于是她将前尘往事大概的讲述了一下。 王益听到林修远之名时也微惊讶,林修远乃是现任开封府尹。 待余氏说完后,王益道:“不管以前怎样,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虽然我官职不高,庶务也不行,但是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护住你,给你一个安定的家。安歇吧,明日还得与孩子们见面。” 虽然女儿十三岁了,但是余氏未曾有过真正的夫妻生活,王益开始的言语,给了她自从父亲去世后不再有安心。听到“安歇”二字,瞬间又是羞又是紧张,涨红了脸,更让王益心动不已。 虽然已年近四十,第三次娶亲,王益觉得自己第一次洞房花烛夜都没这么期待。最后,他觉得他给了余氏一个几近完美的洞房花烛夜,至于余氏到底是怎么认为的,任他怎么问,余氏只是羞红了脸不答,王益觉得这是最好的回答。 第二十三章 改名 第二天辰时未到,小柔跟着一个婆子去了正房厅中,王益,余氏,王家三兄弟都已经到了。小柔暗暗扶额,看来自己起的还是不够早啊。于是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余氏身侧站好。 王益道:“好了,人都到齐了,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先认识下吧。小柔是吗?听说你不喜欢首饰,找人给你打了条小蛇。”说着,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盒子递给小柔。小柔跪下接到后,说了声:“谢谢父亲。” 其实小柔十分不喜欢自己的属相,但没办法啊。手里的盒子,明显挺沉的,嗯,据说这个知县没钱,肯定不是金子的。不过,眼看着余氏浑身上下散发出与以往不同的一种让人觉得更安心的气息,仿佛还带了丝温柔。好难得啊,这都十来年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娘亲这样。看来改变一个女人的性情,还得靠男人。就冲这个,她会喜欢眼前这个新任爹。 王益又对三个儿子说道:“过来见过你们的母亲。”指着最年长的那个少年,对余氏说道:“这是我三子,王安石。” 余氏接过余妈妈手里的包裹,说道:“这是我自做的两套衣裳,是我的一点心意。”王安石接过,跪下行礼道谢。 这边,小柔的嘴巴可以塞进去一个鹌鹑蛋了。眼前的少年是王安石?大概是因为历史刚刚变动,但并未偏差太多,本来存在的人,又存在了?小柔不禁猜测着。 有没结论不说,但是她脑袋里王安石的形象很直白:一个一脸严肃,坚毅又孤独,外带一把胡子的中老年人。原来她忽略了,王安石也年轻过。更惊的是,王安石现在是自己的哥哥了。娘嫁的好!嘿嘿~~~~ 接下来同样介绍了另外两个,老四是王安国,老五王安礼。一个比小柔小三岁,一个比小柔小七岁。余氏都是一样,每人两套衣裳。 而后小柔与兄弟三人见礼。小柔送了上了自己的礼物,按说她不需要送礼的,但是呢,一切是为了自家娘,后娘都不好当啊。她临摹了三本王羲之的字帖,又从沈家借阅的书中抄录了三本谢安的孤本。沈洛川为她找来三块石头,按照沈洛川说的是质地还算不错的鸡血石,虽然但她不懂。 最小的王安国接过荷包后打开看了一下,兴趣缺缺的样子。 而王安石和王益看见后,十分震惊!知道余氏会赚钱,不曾想这么名贵的东西都能弄来。不过,王益不解的是,为什么这东西不是由余氏送出,而是有小柔送呢? 余氏像是知道他的疑问似的,说道:“这东西不是我给小柔买的。” 小柔看着王益的表情,又听自家娘说的话,于是问道:“怎么了,这东西很难得?我不懂,是我义兄沈洛川给的。他说还有更好的,要给我,我没要。我不会欣赏这东西,白收着那是浪费。其他的东西,字帖和书都是从沈家借的原本,自己再临摹抄写出来的。荷包才是是我自己做的。” 王益心道,这个白得来的女儿,看来与沈家关系极好。 又听小柔问道:“我需不需要改名字啊?”她现在很期待改名字,对做王安石的妹妹十分感兴趣。 余氏道:“看老爷的意思。” 王益想到昨夜余氏跟他说的小柔生父之事,还说小柔也都知道这些,小柔这么问,显然是把自己当父亲了,那个生父在她眼里却什么都不是。于是点头:“改吧,以后你叫王安柔,是我王益之女。等下见族人的时候,我会说一下此事。” 小柔美滋滋的想着:我是王安石的妹妹了,看名字就知道了。 一家人吃过饭后,又去见了本家赶过来的参加婚礼的亲戚不提。 王安石兄弟三人同住一个院落,不同房间。王安石打开包裹后,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里面的衣服,他长这么大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 这时候三个人的乳母性质的吴妈妈走进房内。这个吴妈妈其实是吴氏成亲时唯一的陪嫁妇人,只可惜命不好,早年丧夫又丧子。吴妈妈说道:“新夫人给三位少爷的两套衣服,一套应该是名贵的锦,具体的哪一种老奴也不知道。另外一套是上等的绸缎做的。” 王安国道:“这么好的衣服,哪舍得穿啊。” 吴妈妈对比了下兄弟几个的衣服,说道:“四少爷,你们还在长身体呢,如果不穿,这衣服就真的白瞎了。还是穿着吧,我看着比几位少爷现在的身段都略大一些,这位新夫人很有心。” 王安礼道:“母亲还很漂亮,姐姐也漂亮。” 这是实话。王安石也没想到,自己父亲仓促之间娶的人,竟是这样的女子。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还有钱,比他们家有钱的多。但又不是纯粹的商人,至少这个新的母亲,浑身上下无一丝商人的气息。带来的妹妹,别的不说,这一手字写的真是不错。她所抄的孤本上的字有股别样的韵味,仿佛是多种字体融合而成。 嗯,的确是融合的。小柔的字没什么特性,学什么像什么。临摹的多了,让她自己写的时候,她就捡她认为好看的地方写在一个字上,不管这一笔出自什么体。只有完全照着字帖临摹时,她才能写出真正的楷体,柳体,颜体等等。单让她写,她哪个也写不出来。 三朝回门,是由田小蝶负责的。田小蝶看着余氏的神情,不用问也知道,她在王家过的还可以。两个人聊天去,小柔溜到前院。前院中沈洛川陪着王益父子四人。 她进去的时候气氛挺融洽的,看来几个人的聊的不错。 王安国和王安礼早让人带去了花房玩。小柔对王益和王安石两人说道:“父亲,哥哥,我收藏了不少书,有很多是我手抄的,但都不是市面上可以买得到的书。父亲和哥哥可去看看,抽空我再将书搬到县衙后宅。”带着两人去了书房后。 自己却又回到了正厅,问沈洛川道:“大哥,你给我的那个鸡血石很难得?” 沈洛川道:“嗯,虽然不是极品,但也不容易得到,而且很值钱。怎么,送完人了心疼了?” 小柔道:“那到不是,就是觉得送这么大的礼不太好吧。既然名贵又值钱,你哪里得来的?你们家的书局挣的很多?” 沈洛川拿出了这么好的东西,一是给小柔造势,二是让王家众人知道有他这么号人存在,他的私愿将来若是能得他们的支持也不错。况且,他不差那东西。 对小柔说道:“跟我给你的玉佩一样,不是沈家的东西,是我师傅给的,武师傅。我的功夫只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是我娘教的。” 小柔道:“噢。对了,告诉你个事,我改名为王安柔了。怎么样?有没有比余含柔好听一些?” 沈洛川道:“是强了些,不过,太普通了,还不如原来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名字。还是叫你丫头吧。” 小柔不满的说道:“你就是想叫我丫头,扯那些有的没的干嘛。” 第二十四章 王家家事 一行人在老余家吃了午饭后,回到王家。于第二天送走了王家本家一行人。 王家原本只雇了个婆子做饭的,还做的不好吃这几天因为王益娶亲,外聘酒楼里的厨子来的,因此小柔她们不知道厨娘的手艺不行,至少直到这日午饭前是不知的。 王家不算是书香门第,只是出了个读书出色的王益。所以没那么多破规矩,因此是全家人一起吃饭的,当然也可能是经济因素决定的。 送走亲戚后的第一顿午饭,看着端上来的菜,余氏收住了筷子。 蔬菜看不出原来的品种,肉是猪肉,还做的极其油腻,有鱼,只是没吃呢,就闻着腥味了。看着王家众男吃着色香味全无的饭,就跟前几天吃的饭一个表情,余氏不知道说什么的好。还好有个女儿,她不好说的,女儿能说,也敢说。 只听小柔道:“父亲,这饭做的还不如我做的好。以后能让我和我娘原来用的厨娘做饭吗?” 王益逗她道:“行啊,只要你做顿饭出来,我们觉得比现在的饭好吃,今后就由你和你娘原来的厨娘做饭。”他觉得余氏都不会下厨,何况刚十三岁的小柔?即使是女学中的学了点,水平定也不怎么样,女学中高层女子根本就不注重厨艺,只有民间才注重。 结果晚饭时,看着桌子上丰盛的饭菜,还有汤,还没吃呢,就觉得必然很好吃。吃起来就更不错,比前几天请来的厨子所做的大锅饭还要好吃。 连王安石都对这个妹妹佩服的紧,问道:“除了字、厨艺、做针线,妹妹还会什么吗?”他本意只是简单的问一问,可是表情极为认真。 小柔觉得像是在考校孩子的父亲,而且还是对她会的东西看不上的那种。她郁闷的不行,难道自己不能会这些?只得道:“我去年年底从女学中结业的。我拿了书艺,棋艺和算学第一,但是一共只有十六个人比试。”最后一句,不忘记谦虚一下,心道起码算学总该被夸了吧? 王益闻言,心道,怪不得能与沈家关系不错呢,会的真不少,却不再言语。 这让没等到夸奖的小柔憋屈的很。 第二日,余氏开始着手理家。 小柔到余氏房中时,看着眉头紧皱的余氏,小柔问道:“娘,怎么了?” 余氏说道:“我刚看完了账簿,王家不是一般的没钱。你父亲的薪酬是月十贯,安礼安国兄弟俩在县学中,每月需缴纳四贯钱。真是省钱,你在女学时可是每月十贯啊。家里的米面到是足够吃了,甚至还有剩余,因为人少。” 小柔问道:“怎么个少法?” 余氏伸出一只手,道:“正好这个数。有门房一人,做饭的婆子一人,打杂的婆子两个,还有个吴妈妈负责三个少爷的起居。过去这个吴妈妈会将吃剩下的米换成钱,就够雇下人的月钱了。三个婆子的月钱一个月一共一贯钱,吴妈妈的是五百文,门房三百文。你父亲和三位兄弟的每月笔墨开销一贯,父子四个人不及你一个人用的多啊。每个月还得拿出四贯钱给老家的那两位兄长。就这样节省之下,账上现在不足百贯钱,还没你有钱呢。我再怎么能管家,那也得有钱让我管那。” 余氏唠叨的同时,不忘事事跟小柔比较一下。跟这兄弟三个比,小柔确实非常的败家。小柔自动忽略娘亲的感慨,说道:“娘,咱们之前不就知道父亲没什么钱吗?我们过来后,带来这么多人,开销自己出就是了,父亲的薪酬只拿来付原来几个人的工钱,吃和穿之类的,就跟咱们算到一起了呗。” 余氏道:“若这么做,我担心你父亲心里不舒服。” 小柔道:“我觉得父亲挺忠厚的,哥哥也是呆呆的,两个弟弟也算懂事,我担心他们不好相处的事都没发生,现在觉得和他们是一家人也不错。既然是一家人,为什么不能花娘挣的钱呢?各司其职啊,父亲虽然薪酬跟娘挣的比起来,差的远,但是父亲的职位是钱买不来的东西。而且,哥哥将来参加科举才是正经。就是每个人都做自己该做的事,娘现在也是哥哥和弟弟们的娘了,为什么不能花娘挣的钱?” 余氏道:“这只是其一。其二,家中这仅有的钱,不够你三哥参加科举,娶亲那。我想把玉溪的余裳阁化为王家产业,你看怎么样?” 在这等着她呢,搞了半天不是怕处理不好王益那头,原来是怕她不同意把钱财白送人啊。若是自己娘真那么做了,那她在这个家中地位不言而喻啊,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不过,“我没意见。不过,你确定你能说动爹白要你的铺子?” 余氏道:“这个我会处理好的。娘只怕你不同意。毕竟给了王家,将来你得的就少了。你从小就那么喜欢银子。”银子在她看来,就是钱财。 小柔道:“娘,你想太多了,你现在都嫁人了,说不定我马上就要有弟弟妹妹了。我不会真想要你钱的,虽然之前总是找你要钱,纯粹觉得好玩罢了。娘也知道我只是攒着,并不是拿出去花掉了。以后允之哥哥肯定养的起我,养不起我也会让他养得起的。我能跟娘过了这么多年好日子,就很知足了。看,我比知县的公子过的都好呢!” 余氏摸着小柔的头笑了。她还以为这丫头爱财呢,看来只是把银子当成收藏品了。 小柔不知道余氏是怎么对自己的新爹讲的,最后,余掌柜的儿子余成前往永州开新铺子,玉溪县的余裳阁收益算王家的,银溪丁掌柜处的收益归小柔,即使将来小柔嫁人后,也归小柔。 总结起来就是,余成那赚的钱是余氏的,余掌柜那的赚的钱是王家的,丁掌柜那赚的钱是小柔的。只不过,老板都是余氏自己。 余氏只是年前去了余裳阁几次,回来就对小柔说,余成会比余掌柜强很多,就怕他不为己用。余掌柜的是忠仆,余成身上没这股特质。小柔就给出了分股的概念,取盈利十分之一给余成。当时余氏眼睛就亮了,感情靠不住,就靠钱,而且一旦这么做,余成定会更加用心的做。 余成确实很强,去了永州后一个月不到,回了玉溪找了余氏,提出了三点建议。 第一,初到永州,是做不了上层人的生意,底层生意虽然盈利少,但架不住永州人多。但永州的绣娘比玉溪的绣娘工钱高,因此他建议在玉溪做成品,运到永州卖,加上运费,算下来还是比在永州直接请绣娘做要便宜。永州的布匹价格要低于玉溪,所以从永州回玉溪的车队则带回布匹。这个小柔感觉就是把玉溪当成一个加工厂。 第二,以前做成衣剩下的布头都是作为奖励给了绣娘,现在让绣娘把这些布头拿来做鞋子和袜子,按件折钱给绣娘,成品则顺带到永州去卖。永州有很多行商,游玩的客人,因此余成想余裳阁除了做成衣之外,再做鞋、袜、帷帽的生意。帷帽在当地收购。虽然中间差价利小,架不住人多,并会带动客人买别的东西。 第三,等到收益稳定后,再重金聘永州有名的绣娘坐镇,打入上层人群。暂时不急。 三条余氏都同意,并对余成更为满意。并提出在永州买一套便宜的小宅子,供余成夫妻、孩子和车夫落脚和作为仓库使用。车夫雇佣玉溪的人。这是后话。 第二十五章 欲行 第二十五章欲行 青竹两年前嫁了余家的买办,儿子都一岁多了,全家都跟着陪嫁过来了。又因青竹识字,绣工也不差,也成亲了,因此将她放在了三兄弟的院中,让她和吴妈妈一起照料三兄弟很合适。几年前买的小丫头青莲已经很出息了,顶替了青竹的位置,跟在余氏身边。又因余妈妈已年近五十,余氏不想她太累,就又找来人牙子,挑了个小丫头,又给兄弟三人各挑了一个年龄相仿的小厮。 本来王安石这岁数的小厮不好找,可是这年头流民不少。给王安石找的小厮张义,是北地居民,战乱让他家破人亡。带着八岁的妹妹本打算去江南富庶之地的,没想到走差路,来了玉溪,一路上,他做过零工,要过饭,年前到的玉溪。他不是没想过给人帮佣,只是他有个条件就是一定要带着自己的妹妹。他妹妹断了左臂,一般人家不要。头几天,人牙子告诉他知县家招工,让他随着一起来试试。他确实也是抱着试试的想法的,反正已经失望过很多次了,不差这一次。 选小厮当天,王安石也在,听到他的经历后,对余氏说他就选张义做小厮了,请余氏帮他安排下那个断臂的小姑娘。余氏应允后,又对张义说道:“你安心的跟着三少爷,我会教你妹妹识字算账,学会了后可以帮我管家,不用她做活的,你放心吧。”对余氏来说,不过是多个人吃饭,教新买的丫头的时候顺带着多教一个罢了。 张义本来想着,能让妹妹一起留下,有口饭吃就知足的,没想到妹妹还能有识字的机会。说不感激余氏是假的,但他更感谢的是王安石,是王安石留下他的。而王安石听到余氏的安排后,动了动嘴,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新买小丫头,取名青兰,张义妹妹改名为张青梅。 对三兄弟来说,有了母亲后,吃的好了,穿的就更好了。以前只有吴妈妈拿王益所得布匹做衣裳,因为事情太多,就只是做成成衣罢了。青竹来了后,先把旧衣重新绣了一遍,一时间就跟没旧衣服了一般,加上余裳阁送来的衣裳,三兄弟才真正有了官家子弟的样子。 对于吴妈妈来说,现在的日子也是她做梦都没想过能有的生活。她总是在做活计的时候,抹几滴眼泪,不止为自己,也为了三个少爷。做针线是她现在最常做的事,就这事,还是自己非要干的。现在院子里杂活有专人干,本来余氏是让她安养的,可是她看着三位少爷身上现在的衣裳,佩服不已,就主动提出要跟青竹学刺绣,青竹也不藏私,得空就教她。余氏得知此事后,也只是叮嘱她注意身体,不用着急学。 青竹除了给三兄弟做衣裳,整理屋子外,还负责整理小书房。小柔给两个小的带来不少的书,都是小柔以前看过的,用过的。王安礼和王安国两兄弟的书,要么是县学必备的,要么就是王安石以练字的方式默写下他看过的书,然后装订成书。现在小柔带了些,余氏又买了些,因此小书房十分有样子了,也需要有人打理了。对于几乎是全能的青竹,余氏很大方的,每个月两贯的月钱。 王安石对生活的改善没太多的兴趣,但是对小柔的藏书很感兴趣,他现在不是看小柔的藏书,就跟沈洛川去周围几个县走走,看看。小到山村,大到县城,没有他不去的地方。没用两个月的时间就把周边走遍了。这时候,沈洛川提议到,可以到远处游学一番,秋试在明年秋天,来得及。王安石觉得可行,现在家中弟弟不需要他来照料了,父亲也不需要。沈洛川说要带上小柔,他本反对来着,可沈洛川又说他也会陪着去,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尽管如此,王安石认为这事还是由母亲来决定的好,让小柔自己去跟余氏提。 小柔得知沈洛川让王安石带她出门的消息后,乐的快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劝服余氏的事,她一点都不担心。余氏对她妥协过一次之后,就会有第二次。这是当年她争得进入女学时,所得出的结论。果然,余氏虽然开始不太同意,架不住王安石和沈洛川保证,小柔的软磨硬泡,还是答应了。可惜的是,计划没变化快。 五月中旬,余氏诊出已有两个月的身孕。小柔的出行计划暂缓,起码要等到余氏过了前三个月之后再说,先帮着余氏看铺子的账目,管管家。她没心没肺的想着,其实没啥事,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当年怀她的时候不是更艰难?可是王益担心啊。要知道余氏已经年近三十了,他不缺儿子,要不是想让余氏有个自己的儿子,他真不想让余氏冒这个险。小柔听到新爹如此说法,面目表情十分丰富,憋了半天,啥都没讲。才三十岁而已,现代三十多岁生孩子的人海了去了…… 不过,古代条件不一样,也许不容易呢。还是生个孩子好,有了这个孩子,她和王家,余氏和王家兄弟才有了真正的牵绊。想到这,对两个小男孩说道:“咱们以后有共同的弟弟妹妹了,我就是你们的亲姐姐了,知道了吗?” 王安国道:“知道了,姐姐,那我们到底会有弟弟还是妹妹呢?” 小柔道:“我猜会是弟弟。”心道,估计王益就没女儿的命,哪有连生五个孩子都是儿子的?不过,这话她没说出来。 一家人悠闲的生活中,终于熬过了余氏孕满三个月。 小柔哪都去过,而沈洛川好像哪都去过了。所以去哪,就由王安石决定,王安石最后定了往西走,去成都府附近看看,再赶回来过年,时间正好。 小柔忽然意识到,沈洛川书念的好,功夫好,才十八岁,还去过很多地方,只能说明人聪明,学东西快了,基本就是天才的代名词了。 小柔想到这,仔细看了看沈洛川,一双和沈夫人相似的凤眼,闪烁着大概是“睿智”的光芒吧,反正很抢眼,小柔如此形容着。给人一种渺视天下的感觉。白净的皮肤,清秀的鼻子,让他的气势弱了不少,薄薄的唇,又有了丝生硬之感。若是一个女子能长成这样,也算得上是漂亮的。大概就不差吧。 沈洛川见小柔看了自己半晌,都有点愣住了,就问她:“你在想什么?突然看上我了?” 小柔未回过神,下意识道:“王子大概就是你这样的吧。” 沈洛川不解道:“王子就是王爷的儿子吗?那不是世子吗?” 小柔听问,眼睛恢复自然,道:“不是,是指皇子,还不是一般的皇子,是长相俊美的皇子。是世上完美的男子,世间女子都想嫁的人。大概就是一般人说的良人吧,还是最佳良人。” 沈洛川道:“也包括你吗?” 小柔道:“不包括,我配不上。我不会去肖想那不现实的事。” 沈洛川道:“那王子就想娶你呢?” 小柔道:“那王子肯定是迷了眼睛,等他看清的时候,就不会想娶了。” 沈洛川有些头疼,起初他觉得小柔不了解他,因此不想嫁他,而今,小柔说出他是“王子”的话,却扔不想嫁他。他该怎么办?难道只能用强? 王安石觉得这两人的话极有深意,但他没问,而且气氛有点不太对劲,于是打断了这气氛,提起出行的一些事宜,小柔,沈洛川随着他转移了话题。 第二十六章 初游 沈泽荣丁忧后,复职任礼部侍郎。小柔在临行前去过沈家两次,第一次是随余氏同去的,她和沈洛尘没时间说些私话,于是在沈洛尘离开前一日又独自去了一次。 小柔问沈洛尘:“这个职位高吗?”她前后活了那么久,都没机会接触这些。 沈洛尘道:“恩,从三品官职。” 小柔貌似记得,三品是高官了,那沈二老爷之前在江宁的任职肯定也不低了,怪不得自己新爹刚来玉溪就来沈家拜会呢。江宁就是南京噢,小柔大学四年的生活的地方。 小柔问:“那以前沈伯父在江宁任职是什么?” 沈洛尘道:“是江宁知府。” “几品?”小柔继续问。 沈洛尘伤感的摸了摸小柔的脸,说道:“早知道你会成为官家女的话,早告诉你这些了,可惜,我得走了,知府没有品阶,我爹任江宁知府的时候,官阶是龙图阁待制,四品。官和职是不一样的。知府是职,龙图阁待制是官。” 小柔道:“姐姐是该早告诉我,就算我不是官家女,我的未婚夫婿将来说不定能当将军呢。” 闻言,沈洛尘乐了:“哪有你这么不知羞的人,把自己未婚夫婿挂在嘴边。就算你将来是将军夫人,那品阶我也不懂,文官和武官是不同的。” 顿了一下,又愁道:“可惜见不得素云了。她那个嫡母太不讨人喜欢了,王家又不是世家,瞎装什么,我下的帖子过去,那边回说因素云议亲了,所以不方便出门,但是我可以去王家找素云。现在我爹马上复职,我娘不同意我去那么一户人家,让我等素云出嫁后再见面就是。” 小柔好不容易打起的精神,又落下了,她也想王素云了,认识这几年以来,第一次这么久没见面了,而且即使在同一个地方,见面都不能了。这是自己来这里后,认识的唯二朋友,现在眼看各奔东西,在一起的时候没感觉,直到离别那一刻,才发现原来感情已经这么深了。 但还是努力劝道:“我家跟那个‘王夫人’就更不对盘了。伯母是对的,素云嫁人后,也是官家妇,说不定用不了几年,咱们都可以在京城再见呢。”只是她一边说一边流泪的动作,不具任何说服力。 沈洛川也来了沈家,小柔要离开的时候,他和小柔一起走的,他说要去王家找王安石。通常这时候,沈洛川就不骑马了。尤其今天见小柔明显哭过。 马车内,沈洛川问道:“怎么了?不舍得分开?嫁给我就好了,我将来肯定出仕的,带你去京城找他。” 小柔心情不佳,遂没好气的道:“咱们这一年来也够了解对方了。我现在只是伤感罢了。用不了多久,我肯定又会振作起来的。真想去京城,我父亲大小也是官,也有去京城为官的可能。允之哥哥也有可能在京城安家落户,如果这些都不成,我还有哥哥,大不了我也学我娘从商,而且去京城开铺子,绝对不用走嫁给你,这样惊世骇俗的路子。我那天跟你说了,我配不上你。咱俩就这杨做兄弟多好。” 沈洛川努力控制自己,闭上眼,掩饰了自己的情绪。 六月十六,宜出行。 小柔不肯带丫鬟,因之前小柔在女学的时候也是独自去的,余氏也就不担心女儿。再者女儿从小到大,拿丫鬟当玩伴罢了,用得着丫鬟伺候的地方也不多,她也就没反对。因此张义也只得留在家中。可怜的张义,刚做了三个月的小厮,就被自家公子给抛弃了,可惜还没等他伤感,余氏找上他了,让他充作小管家帮忙理家,因为王益的一些事,不是她一个妇人能出面的,以前是余成负责这事,现在余成被她调到永州了,只得再培养一个。这是后话不提。 且说,又因小柔不会骑马,最后只有三个人独自共乘一辆结实的马车,车夫是沈洛川。出发后,小柔和沈洛川两人都易了容。他们俩长相都太招摇,小柔还换上了男装。 小柔摸着脸上的假皮,问沈洛川:“你师傅是谁啊?怎么什么都有。” 沈洛川说了句很废很废的话:“有缘自有相见之时。” 三人一路上,看风景,吃小吃。看的风景都是民间疾苦之景,吃的都是难以下咽的粗食。不是故意为了省钱,而是王安石就想看这些地方。小柔无所谓,再繁华的地方,能繁华的过现代?只是吃的东西有些太难吃,她这么多年胃都余氏养的有些刁。 沈洛川不比她强多少,起初见小柔能吃,也就跟着吃了。直至一日,小柔开始腹泻后,沈洛川带着她找了大夫看过后,直接下命令:“往后住哪里无所谓,就是不能吃这些食物了。你想知道味道,尝尝就行,不用顿顿这么吃。” 王安石是佩服这个妹妹的,当初她连他家原来的厨子做的饭,都没吃几口,那还是好粮食的做的饭菜呢。他还真怕这么下去,小柔会出事。可是怎么劝都不行,还是沈洛川的方法管用,直接来强的,商量什么。 说来也奇怪,妹妹出来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吃的不说。就说做马车的,他都颠点骨头疼。小柔却揉着发疼的骨头的同时,坐在赶车的沈洛川旁,兴奋的看着外面的庄稼野草。即使是借住农家,睡的是草席,她都笑嘻嘻的。被蚊子咬了,就去布店买了匹薄纱,做了三顶刚够一人使用的小蚊帐。 而且想法奇特,比如借住农家的时候,会留些小钱给主人,一般不会超过十文。他问她为什么不多给一些呢,又不是没钱。他们三个人,就算住差一些的客栈,一宿百文也不够的。妹妹却道:“农家人也是人,也有属于他们的尊严。借对方给我们住,是帮助我们,不是为了赚钱。而我们给几文钱,只是表达一下我们的感谢,是对他们的尊重。” 王安石现在懂是懂了,可是,他扪心自问,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层的。 沈洛川听罢,这才明白,这丫头表面遵守着世间的规定,骨子里却是人人平等的想法,但又没有任何低人一等的思想。于是道:“你觉得你跟他们都一样,都是普通人,而我觉得我跟众人不一样,哪怕是沈洛风,我都不看在眼里。其实,你不普通,普通的是我,不是你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你。” 王安石赞同沈洛川前面所说的话,后面的话,让他惊诧不已,沈洛川不是妹妹义兄吗?怎么能对妹妹心存别的心思呢?他忽然有些想回去了,万一路上出点啥事,他承担不起啊。自此,天天防备着沈洛川。沈洛川岂是他能防得的住的?可他依然坚持盯着两人。 直到连小柔都受不住的说道:“三哥放心,不管是以义兄身份,还是朋友身份,沈洛川不会对我有实质性的伤害的,我与他也不会在意任何流言蜚语。” 听到小柔这么说,沈洛川的面目表情很明显:知我者,小柔也! 第二十七章 靠自己 到了成都府后,小柔非让两人带她去眉州眉山。沈洛川是无所谓的,他跟着来就是为了陪小柔的,就同意了。二比一,王安石只能跟着去了。 到了眉山后,找了家客栈落脚后,小柔一副刚从深山老林出来的表情,问小二道:“小哥,我们兄弟三人第一次来眉山,不知眉山可有一苏姓的书香世家?” 小二道:“你们是你来参加苏家小少爷周岁宴的吧?” 小柔道:“只是听说罢了,苏家的老爷叫什么,小少爷又叫什么?” 小二道:“当家老爷叫苏序,小儿子苏洵娶的是眉山首富程家小姐,明日就是程小姐所生的小少爷周岁宴,至于小少爷的名字,我们可就不知道了。” 小柔道谢后,又给了他十文钱。王安石不解,不待他发问,小柔道:“我这是买消息的钱。我想去苏家小少爷的周岁宴,你们俩有门路吗?” 北宋历史上,没有比苏家更出名的吧?看来苏轼要么没出生,要么还小着呢。 一来时间太紧,二来三人确实初来乍到,本又没什么名气,最终没去成苏家。小柔揪着鼻子,嘴里还愤愤有词的模样,惹沈洛川和王安石大笑不已。 三人离开眉州后,去了绵州,因是秋收季节,绵州的农夫脸上洋溢的那都是欢笑,可见收成不错。与借住的农家父母聊天时更是证实了收成的确不错。王安石和沈洛川都不会干农活,到是小柔还能到厨房帮忙打打下手。 待离开绵州,进入茂州界内的第一个村庄时,看样子庄稼长势可以,就是收粮的人不多,且还有些荒地。三人趁农夫们休息的时候,找了位满脸愁容的农夫打听情况。 这个叫李三河的农夫见问,说道:“我们这个村子有三百户人家,现在的知州上任前,基本每家每户都有几亩地。今年还有地的,不过百来户。知州来的第一年,上交朝廷的租子翻了一倍。去年收成本就不好,再加上两倍的租子,好多户交完租子后,剩的粮食都不够吃的。不交还不行,知州派衙役上门催缴。因此只去年一年,十户就有六户卖了庄稼地。我们这些勉强留着地的,想忍两年,知州三年一换的,只盼着来个少收赋税的知州。好在今年收成还可以,不用再动给儿子娶媳妇的钱了。老汉儿子今年都十九了,还没娶媳妇呢。去年为了省嚼头,连年都没在家过,去绵州给人当长工了。” 小柔不解的问道:“既然租子高,那么买地的人又怎么挣钱?” 李三河苦着脸道:“我们村的地是被知州家管家的儿子买走了,买走的地根本没上报,只说原来的人家离开了。他们买的时候,一亩水田能卖二十贯的,他家只给十五贯,里正那里也没有买卖记录。” 小柔明白了,就是有背景的人霸占了地,然后提高有地普通农家的租子,这样,茂州粮食税收这块,却无任何变化。所以啊,只看数据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小柔这一日小柔他们三个就住进了他家。 小柔吃的不多,是因为食物本身的问题,她那次拉肚子拉了三天,她那之后也就不敢折腾自己的小胃了。王安石因为心情不好,吃的也不多。 小柔饭后,跟用钱跟三河嫂子拿了点面,烙了两张饼,又把玉米粒粥重新熬了一下。弄好后,把食物端到王安石和沈洛川房间,让两人再吃点。 见王安石还是没吃多少,于是道:“三哥多吃些吧,不会因你少吃一口,就能救活一个人。每个人都会努力的活着的,就像李家村的人,种地活不了,那就出去给人当长工。当他们怎么都活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拿起种地的锄头,来反抗朝廷了,那也是一种活路。你若有心,争取早日取得功名,那时再来造福一方百姓吧。” 王安石道:“我不是为了节省粮食,只是吃不下东西。你和沈大哥为何没反应?” 小柔道:“我也觉得他们可怜,不容易。我最想把那个知州拿下,把那个管家给收押,这个是根源。可是,我能做到吗?不能。你和大哥还有可能有那能力的一日。我呢,就只能来给你们这两个能做到的人做点吃的了。若大部分人都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那么就不会再发生茂州这样的事。如今的茂州,绝不是知州一个人的原因,派他来这的皇上才是” 话说到这,被王安石打断:“妹妹!怎可轻言君王!” 小柔明显不屑,但没再口出“狂言”,只道:“三哥放心,我没不敬皇上的意思,就事论事罢了。至少如今茂州这情形,不是我能管得到的,我还徒增伤感干嘛?明日尽快离开吧。” 沈洛川吃过东西后,找了李三河,给了他五十文钱,让三河媳妇明日早起,尽量给他们整几个白面馒头。小柔白日能整吃食,早上起不来准备的。 这日天没亮呢,就听三河媳妇喊道:“当家的,快起来,李大牛家出事了。” 小柔赶紧穿了衣服,还没起身呢,沈洛川在门外敲了敲门。三人穿戴好了后,去了隔壁。只见村里陆续来了很多人,院中一个二十左右,身穿绸布衣裳的男子,身后跟着四个大汉。看着越来越多的村民,这个男子哼了一声,带着四个大汉走了。 李大牛给村民道谢后,众人散去。回到李三河家,小柔问是怎么一回事,李三河说道:“刚才那个人就是知州家总管的儿子,叫张明。特别好色,凡是有点姿色的姑娘,他都不放过,不愿意跟他的,他就抢。我闺女那次差点让他得手后,我就召集村子里的人,大家说好了,只要他来了,我们就一起赶他走,打不得他,让他不敢动手还是可以的。我闺女去年嫁人后,我们两口子十分感激帮忙的村民,现在不管谁家遭那畜生的欺负,还一样联合村民一起上。今天要不是我婆娘早起给你们整吃的,李大牛家闺女就让他得手了。” 小柔对王安石道:“三哥,看吧!靠自己最有效!” 王安石道:“我知道了。” 小柔这日,本想让王安石留下一百文钱的,结果三个人身上只剩八十文了。王安石道:“你不是说不多给的吗?” 小柔道:“此一时彼一时,别的帮不了,多给几个钱还是可以的。也别问我为何不再多给。再多就不合常理了,他们不会收的。” 两日后,不知道是小柔的乌鸦嘴还是怎么的,快出茂州的时候,遇到了大批官兵,被官兵告知前方有农民暴乱。于是沈洛川不得不掉头绕行。 三人终于在十一月底回到了玉溪。小柔把人皮面具摘了后,还给沈洛川。 “这东西真好啊,易容是次要的,防吹防晒那。”看着自己小半年风吹日晒,仍没受任何伤害的皮肤,小柔感叹的说道。 第二十八章 吕嘉问 小柔在十二岁生辰过后几日就来了初潮,这几年正是第二次发育的时候。因此,虽只有半年未见,小柔却长成了不少。余氏看着已有少女形态的女儿,一时没忍住落了泪。 小柔则是,见到余氏的瞬间,心就安定了。仿佛外面的风风雨雨,都跟她没有关系了。见娘落泪,上前胡扯道:“娘怎么突然爱哭了,是不是父亲把你当女儿宠了,让娘又年轻回去了啊。还是担心女儿一回来就跟你要银子啊。” 余氏闻言哭笑不得,道:“你这孩子胡扯些什么呢。你三哥为人正派,定是跟你那义兄学的。” 小柔闻言,觉得沈洛川比窦娥还冤!不过肯定不为他辩解就是了,转了话题道:“娘,家里还好吗?这几个月我可没少花钱啊。我还真得找你要银子,当然这银子,娘可不能从丁掌柜的铺子收益中拿啊。”这话要是让沈洛川听见,一准气的吐血,她哪里花什么钱了啊。本来开销就少,大部分还是他掏的,王安石也拿了一部分。小柔带着的钱,分文未动。 余氏道:“好。余成真的很不错,他这半年多赚的钱,比玉溪和银溪两个铺子加起来还多。” 腊月二十四,余氏产下一子。小柔心道,就知道这个父亲没女儿命。不过,她还是替余氏高兴,在古代还是有个亲生儿子傍身的好那。 王益给孩子取名王安世,小柔觉得这个爹对弟弟的期望有点高啊。 王益的两个大儿子带着妻儿也一并过来了,余氏这一年来,把余掌柜铺子里的收益,分成了三份,一份存着,一份做家用,另外一部分给了王益的大儿子和二儿子王安仁和王安道。徐家是在小镇上算是富户,全家上下每个月的开销,十贯钱。余氏派人送过两次钱,每次都是一百贯。因此,徐老太太认定,女婿一家在玉溪的生活十分好,就让两个外孙寻了去。 王安仁和王安道兄弟俩到了玉溪后才知道,玉溪全家上下的开销,跟给他们俩的是一样多的。在玉溪生活,他们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跟王益商定,就是一起过个年,等母亲满月后,还回临川老家。 小柔来这世界后,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过年。遂兴奋的和两位嫂嫂一起,办年货、送礼,和王安石一起写对联,还跟两个小的闹在一起,忙的不亦乐乎。 两位哥哥和嫂子们在忙完小王安世的满月酒后,就启程回了临川老家。临行前,余氏每家又给了一百贯,上半年就不安排人送钱回去了。 小柔和王安石,沈洛川三人在小柔生辰过后,再次出发,这次去的是江浙路一带。正好去年没少挣钱,这次三个人就是真正的去游玩了。 王安石本来不肯去的。小柔道:“去富庶之地看看,说不定能在富庶的地方找到让贫穷之地变富的法子呢。这世间,好的坏的,都是要看一看的,那样的人生才圆满。” 三人一路上游山玩水,吃名吃,赏名景。小柔又变得像财主那般,出手阔绰。等他们到了温州时,已经用了百贯钱了,赶上去年半年出去用的钱了。 当小柔听王安石评价她“像财主”,还“出手阔绰”时,让口中的茶水给呛了个半死。缓过气后道:“三哥,以娘的挣钱能力,我们如今的开销是正常的,不是财主。在女学这几年,我虽然没干什么,每年开销也少不了五百贯。而且,我们这么个花法,绝对算不上出手阔绰!” 这一日,三人在一家玉器店淘宝的时候,来了个不足二十岁的年轻男子,直接选了个寿星。问了掌柜的价格后,得知是一百三十贯。直接把价格压到到八十贯五百文,然后一文一文的往上加,掌柜的却不说话。直到加到了八十贯六百文后,掌柜的将寿星递给了他。他拿出了一张票子,又数出了一百文钱,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今天好本事,让我多花了一百文。”掌柜的客客气气的送了他离开。 小柔好奇道:“掌柜的,这人是干嘛的?他刚才给你的钱票子是八十贯五百文?” 掌柜的颇为自豪的说道:“一听你们口音就知道你们外地来的,这温州城内,谁不知道吕嘉问那。他十四岁时丧父,母亲靠自己做的那点活计,不能供他读书,他就转做生意。从倒卖活计开始,只要有利,一文钱他都赚。十六岁时,因他不用算盘比别人算账都快而出名。被温州首富宋锦钰相中,教他辨别各种货物。吕嘉问还有个本事,就是把握人的心理很准,就比如他刚才一文一文的加价的时候,只要我有一丝松动,他就能抓住。那寿星是他昨天陪一个外地来的客商时看到的,他当时不方面买,告诉我今日会来。他预计的价格就是八十贯五百文,不论我开价多少,他都只会压到这个价。这个价我确实不亏,只是赚的太少,而我多沉了气,不为了多赚那一百文钱,只是想赢他一赢。他也只是拿我练看人的本事。” 小柔道:“给他机会,他能把生意做满整个天下吧。他看着不到二十岁呢。” 掌柜的笑道:“还真让小公子说对了,宋锦钰宋老板就是打的这主意。宋家已经富贵四代了,一门无败家的不肖子孙,就是宋家子嗣少,寿命还都不长。不是宋家不想把生意往外扩,没那机会。宋老板活到四十岁已经是高寿了。而宋家下一代,活下来只有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女子。旁支也只有一个男孩,才两岁,是否能成年还两说。宋老板就是拿吕嘉问当继承人了。也不是想他娶自己女儿,纯粹的只是想把温州的生意做满天下!” 小柔奇道:“宋家的子孙为什么活不久?都是病死的还是怎么的?” 掌柜的道:“宋家已经三代无人纳妾了,宋老板更是连续娶都没有,原因嘛,就没人晓得了。” 小柔暗叹,要是自己懂医就好了,这宋家分明就是国宝级的人家那,为什么不长命呢。 离开温州的那日,他们在路过一个巷子时,被前面一辆极大的马车挡住了。上前一看,竟是吕嘉问从车中下来。 他见到被他马车挡住的路,歉意的对三人道:“对不住,马上就好。”说着,冲巷子里喊了两声。不大一会出来了十来个孩子,纷纷上前来喊问哥哥。一帮人把马车上的东西搬空后,吕嘉问让车夫回去,再次对三人致歉后,走进了巷子里。 小柔赞道:“此人不错。” 沈洛川问道:“何以见得?” 小柔道:“他的眼神很真。长的还好看,不知道宋家小姐是何模样。” 王安石听到这忍不住问道:“他长的怎么就不错了?”心里道,甚至都没我好看。 小柔也不解释。经过半年不停的见陌生男人,她每次都仔细观看,渐渐的,也能分得出男子的美和丑了。她现在说吕嘉问好看,不是指容貌。 三人离开温州后,一路北上。跟成都府相比,两浙一带确实富裕。他们本打算住一次农家的,最后就吃了顿饭,因为没地方住。菜色方面不错,因为河流很多,有鱼吃的,有鱼有青菜,清淡美味。 看到了秀美的杭州西湖,经过了美丽温婉的苏州。这一日,沈洛川道:“明天就能到江宁了。” 小柔闻言突然无声的笑的很开心,一直那样笑着,直到沈洛川察觉出不对,可任凭他和王安石怎么呼唤,她还是那样笑着。 第二十九章 梦醒江宁 第二十九章梦醒江宁 江宁,就是南京。她的老家是没法知道在哪里了,但是南京这个她最后四年呆的地方,还是很熟悉的。原来,不知不觉间,来到这里十三年了。一个不吉利的数字。 原来,她竟然还将前尘往事,记得那么的清楚。往事历历在目,大学校园里满校园的栀子花,桂花,陪伴自己四年的伙伴们;自己的亲人,老家自己窗前的桃树,墙角的茉莉花。每一样都那么的真实,她抬起手,想去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到的时候,这才想起,是自己在幻想。不禁悲从中来,屈起双腿,把头埋在膝盖上,大声的哭泣起来。 沈洛川把她拥在怀里,任他哭泣。王安石想阻止,差点被沈洛川踹到马车下面。王安石也明白小柔最重要,可还是见不得这画面,遂自己跳下马车。 良久后,小柔声音沙哑的问道:“江宁有夫子庙吗?” 沈洛川道:“是孔庙吗?刚建的没几年,你要去看?” 小柔道:“在秦淮河边上吧?” 沈洛川很是奇怪,知道孔庙的人,当然知道就建在秦淮河畔那。但还是答道:“嗯。” “去看看吧。” 远远的望着夫子庙,只见土色的院墙,墙上隐约是灰蓝色的瓦片。道路两旁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走动,这里现在只是学院罢了,真正静的很。与小柔记忆中那个流光溢彩的夫子庙一点不同,外貌不同,场景不同。她永远记得,那年宿舍四个人在元宵节的时候来去夫子庙看灯会的情景,四个人挤了一个小时,愣是没挤到门口,不得已作罢,第二日才来见了残景。那个时候的她,还喊了一路的白累了。 小柔一边抹着泪,一边道,“弄条船,去河上看看吧。” 清澈的河水,不是那泛着丝黑色的河流了,两岸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小镇,不再是高楼大厦环抱下的一排排古建筑了。之前她是在现代文明中,看着古朴的房子,来猜测历史上的秦淮河原来是怎样的风景。她没想过自己看到完整的古迹的时候,心是这样的痛。 她不是出门旅游了一趟,她回不去了,再也见不到亲人和同学了!这十三年,也不是个梦,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巨大的恐慌充斥着她,让她瞬间晕了过去。 沈洛川王安石二人赶紧带她找了家客栈住下,又寻了个大夫来看她。 大夫道:“无大碍,只是受了刺激,昏厥了过去。” 待他施针后,小柔幽幽的睁开了迷茫的双眼,看着古色古香的客栈,眼前的老大夫,都是一席长衫的两个少年。再次心慌起来,直喊着:“我要娘,我要允之哥哥,我要蝶姨。”是他们,陪她度过了那段最惶惶无助的日子,是他们让她逐渐适应了这里。 沈洛川上前抱着她应道:“好,我们回玉溪去,别怕。” 这一夜,过的十分不安稳,哪怕是小柔喝了大夫给开的安神药。睡梦中,一会呢喃着,“爸爸,妈妈,姐姐,弟弟,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家。”一会又道,“允之哥哥,娘,你们快来陪我。” 丑时,小柔终于醒了过来。听到小柔的哭泣声后,沈洛川立刻来到小柔的身边,轻轻的问道:“小柔,醒一醒,不哭了好吗?” 小柔哭肿的眼睛笑了,说道:“你叫我小柔呢,沈洛川,我第一次听你叫我的名字。呵呵,我不叫小柔,我也叫小柔。” 顿了顿,又道:“我三哥呢?” 沈洛川道:“他守了上半夜,现在回去睡了。能说你怎么了吗?这样的你,我太过担心。” 小柔道:“说了,你更担心。”低头想了下,道:“好,告诉你也无妨,你也不是个世俗的人,不怕吓到你。告诉你后,我就是小柔,不是杨桃了。你发个誓,绝不将我今日对你所言之事告诉第三者。” 沈洛川道:“我沈洛川发誓,绝不将小柔今日告知我的事对第二人说出。若为此誓,有如此杯。”说着,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捏成了粉末。 小柔恍恍惚惚的说道:“我不知道是死后,过奈何桥时没喝孟婆汤,还是算灵魂来了这里。我一出生时就有记忆,前世的记忆,大概千年之后的一段记忆。虽然那段记忆中,没有大恒,但是大恒只比北宋好了那么一点而已。知道为什么叫北宋吗?大恒之前存在了二十年的那个宋王朝,只是北宋。不过存在了一两百年,就被金所灭,大辽现在厉害吧?被金给灭了,不是中原人灭的。” 抬眼看着沈洛川道:“还有很多,你听吗?比如千年之后,女子和男子一样读书,一样为官,我的历史还不错。” 沈洛川道:“眉山那个苏家有什么重要的人?”沈洛川是震惊的,但也理解了,为何小柔的与众不同。于是随便扔了个问题出来,以示自己接受这件事。 小柔道:“我的感觉真准,你果然没被我吓到。沈洛川,你这么聪明,上一次科考,怎么可能没中?故意的?” 沈洛川道:“是,我师傅说,时机未到,不需要中。刚才不需要我发誓,这种事,我不会对外人言的。” 小柔道:“呵呵,我就说我也不笨的嘛。我还拿过省奥林匹克竞赛的二等奖呢,不知道那是啥吧?不告诉你。”说到这,又哭了一小会后,接着道:“苏家,会有个苏轼。当然也有别人,但最为有名的是他。我们考试时必考的东西,唐宋八大家。韩愈,柳宗元,苏家三父子,王安石,曾巩,欧阳修。现在有其他的人吗?” 沈洛川道:“我只是结识了王安石,欧阳修听过,本纪十一年的奇才。因锋芒太露,皇上和礼部为挫他锐气,只是让他在二甲之列。苏家三父子,现在也无盛名。估计和王安石一样。那个曾巩,没听过。那你为何总是在王安石面前,不经意间说一些做官,改革的话?” 小柔道:“因为有朝一日,他会官居宰相,实施变法。当年我背变法的内容,失败原因,影响等等,觉得好难懂啊。我跟着三哥,只是想将我见过的一些东西告诉他,希望他能成功。我不怕改变历史,因为,历史已经不是本来的历史了。若能改变,说不定更好。毕竟允之哥哥是要打仗的,现在这样的军队,这样的朝廷,还打不赢强悍的辽人。我起初觉得大恒是个盛世,那只是书上看来的。而自己亲眼所见,才知道农业制度的错乱,允之哥哥去了武营后,我才知道军队的混乱。” 沈洛川道:“你坚持嫁杨允之?” 小柔肯定的道:“是,即使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你与他之间,我还是选择他。是他陪着我适应大恒的生活,他在我适应之时,这么多年不在我身边,不是我不喜欢他,而是我没机去喜欢。我现在对你说的事,我不需要对允之哥哥讲,因为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认为理所当然,我就是我。而我也确定,我对你,动不了男女之情。我欣赏你,佩服你,了解你,我们只能是知己。” 顿了顿,又道:“天亮之后,我不会再哭,我就是王安柔。这里是江宁,不叫南京。总有一日,我会再回来,以王安柔的身份,接受这里。”之后,一个人默默的哭着,一个人静静的坐着。静坐的那个人,知道门外还有个人呆站着。 ************************************************************************ 我写的时候不让我老公看,他只能跟大家一样看着我一点点更新,他今天跟我说,你看别人写穿越小说,有让别人知道女主是穿越的吗?我说有,不多,但是我想让沈洛川知道。大家原谅我的自私和无理之处吧。 第三十章 往返 第三十章往返 王安石根本就睡不着,妹妹跟弟弟是不同的,尤其是这么一个聪明,漂亮,明明柔弱却又坚强的妹妹,虽然只有一年的相处,他真拿小柔当妹妹了。听到她的哭声,又赶了过来。结果听到了件匪夷所思的事。 天亮时,小柔如她所说,不哭了,沉沉睡去。 沈洛川来到了王安石的房间。对他说道:“你今晨听到的事,有多重要你是知道的,不用我告诉你,你也知道把事情永远烂在肚子里吧?” 王安石道:“你知道我在,还让小柔说?” 沈洛川道:“是,你聪明,有才能,胸怀天下,但为人偏执。用小柔的话,就是死脑筋,不听人劝,死脑筋的人还会主张变法,也是奇事。你还不擅为人处世,你现在能把小柔当妹妹,那完全是小柔努力的结果,不是你做了什么。余夫人待你们兄弟极好,你弟弟们都能表达出对余氏的感激和爱,只有你没有。你不是没感觉,只是不会表达罢了。这是我们熟知你的人,才明白的事,别人不会这么想你。在成都府的时候,小柔都瘦成那样了,你还坚持住农家,完全可以住一家两家,知道情况即可,为何非要一家一家的住下去?让你知道一些事,将来有那么一天,你也许就能听人一言。我上次科举,是我师傅说时机未到,下一科再尽力考就是。我现在想大约是在等你吧,我无心为百姓做个好官,但我会听我师傅的话,把官做好,做大。” 王安石问道:“你那个厉害的师傅到底是什么人?” 沈洛川道:“恕我无可奉告。” 小柔一觉醒来,天色微暗。梳洗过后,去找了王安石和沈洛川。笑嘻嘻的说道:“我饿的狠,要吃好多好吃的,大哥你请客噢。我跟江宁犯冲,自打来了江宁后老做噩梦。三哥也要准备秋闱了,早点回去吧,吃过饭就走吧。” 沈洛川道:“好。你不想笑就别笑。你去对着镜子笑一下,看看是不是距离“秀色可餐”,能有多远就有多远。” 小柔道:“噢,你可错了,秀色可餐的是你。看着你不笑,岂不是对不起你那张绝世容颜。”沈洛川在宁波吃了顿海鲜后,身上开始起疹子,找大夫看了后知道是皮肤过敏,弄的沈洛川连人皮面具都没的带。 见小柔调侃自己,沈洛川淡淡的道:“大夫说你现在只能喝粥。” 小柔想了下,自己确实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了,还是别折腾自己的好。于是回道:“恩,大哥说的对,只是咱俩结拜的时候说了,有难同当的,总不能我喝粥你吃饭吧?一起喝粥吧。” 看着表面十分正常的两个人,王安石也只能正常。 三个人在六月中旬回到了玉溪,自有一番相见不提。这次回来后,王安石一心扑在文章上,准备秋闱。小柔则不是缠着余氏,就是跑到田小蝶那厮混。 九月秋闱,王安石中解元。这日,家中摆宴庆贺时,家中突然来了个人,自称沈泽荣派来来的。王益奇怪的想道,沈大人远在千里之外是如何得到我儿中举的消息呢?虽然奇怪,还是带着王安石去见了来人。来人递过一封信,说道:“这是我家大人所写,我用了九天时间从京城赶到了玉溪。还请王大人先看下信中内容,小的待大人回复后,还需要赶回京城。” 王益拆开信看了没多会,满脸喜色不言而喻,道:“烦劳阁下,帮我回复沈大人,下官一切按沈大人吩咐行事。” 这日宴后,王益让余氏赞缓收拾善后,一家人聚到了正房。王益道:“江宁通判犯了事,刚被拿下狱。江宁知府是沈大人丁忧前荐过去的,这次将通判位置让出,让沈大人荐人过去。沈大人让将这些年来的履历送到江宁知府手中,由江宁知府那边寻人将荐到皇上那里。” 听到这里,余氏一喜。只要皇上不驳回江宁府的推荐,这职位就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小柔离开正房的时候,哭丧着脸。她现在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江宁。王安石跟她一同出去的,看了看哭丧着脸的小柔,抿了抿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第二日天刚亮,他就去了沈洛川家。对沈洛川说了这事。沈洛川略一思考道:“我知道了,若是伯父确实授了江宁通判一职的话,到时候我送你们过去,你,我,小柔三人去扬州暂时住一段吧。来年二月一起从扬州启程去京城参加科举。” 十月初,京城调令下达到玉溪,调王益任江宁通判,即日上任。 王益手拿着调令,对余氏道:“我当初娶你,不过是为了打发岳母罢了。不曾想,夫人旺家又旺夫。” 余氏闻言嗔道:“妾身就这么点用处不成?” 王益笑道:“这不后来才知道吗?娶了你后,才知道日子还能过的这么舒心。不止我,自打夫人进门后,王家上下都精神了。还有这次,我未到调任的时间,政绩还不如我在柳州做知县时好呢,官职却升的如此之快。若非夫人和小柔,沈大人如何会这么照顾我?” 余氏道:“老爷自谦吗?你本来就很好,只是上头没人帮忙罢了。为官之道,本不就如此吗?我没嫁给你前,也没人夸赞我,高看我。跟我嫁过来的人,精神状态也都变好了。别人不说,只看小柔就是了。不说这些了,还是说说接下来怎么办吧。” “你的意思呢?” 余氏道:“老爷就先去赴任吧,我让余成跟着你一起去,采买好宅子后我们再过去。我这边将永州和银溪的铺子卖掉,让丁掌柜留下看管玉溪的铺子和田产。银溪铺子应该能卖三千贯,拿一千出来,再加上这两年攒的一千贯,去江宁买个小宅院吧。江南好,以后我们在那定居吧。银子铺子剩下的钱,在临川置办些田地放你名下,这样一来免了税收,二来不用再往家里拿钱,田地的收益也够两个大的使用了。” 王益点头道:“这样也好,江宁通判的薪酬高了近十倍,到时候拿来养家也尽够了。” 余氏闻言,只是笑笑。怎么可能够呢?挣的多了,花的就更多了。 庆历二年十一月十六,沈洛川陪同王氏一家前往江宁。 沈洛川临行前对沈墨夫妇说:“儿子会二月间,会和王安石一同前往京城参加省试。全力参加此次科考,若本科再不中进士,就回来听从爹娘的安排,娶妻生子。若是中了,亲事自己做主。”沈墨夫妇无奈同意。沈墨矛盾着儿子中好还是不中好,沈夫人则直接期待儿子不中。 江宁的新家竟然是座五间三进的宅子。小柔细问下才得知,在江宁知府韩大人的周旋下,余成用两千百贯买下了这座宅院。小柔不禁感慨,果然朝中有人好办事。 知府虽然姓韩,和京城韩家却无任何关系,贫民出身,先是得沈泽荣举荐入学,而后又是沈泽荣举荐做了江宁知府,因此对王益十分照顾。且通判是知府的副手,和通判关系好,事才好办。上任通判与他关系就不好,因此他做起事来十分费劲。这才寻了他个错处,打发走了。 刚在新家安顿后,余氏趁着年底,让余海寻铺子入手。王安石提出和沈洛川一起去扬州暂居,众人不解。当沈洛川建议小柔也跟着去时,小柔就知道为什么了。其实没必要,她不出门就是,把这小院当作当年在田家居住牢笼即可,不想来江宁归不想,事情既然存在,还是接受的好。再者,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还得再回来的。 第三十一章 单纯的爱恋 不过扬州近,过个江就是,来回不过四五日,余氏也就同意了。嘱咐三人小年前要回来。 小柔对沈洛川道:“我在江宁呆着也可以的。不过,去扬州看看也好,扬州美女多啊。” 沈洛川很奇怪道,“你一女子,为什么也喜欢看漂亮的女子?不是美人都是相忌的吗?” 小柔道:“爱美人之心,人皆有之啊,我也是人,好不?再者了,看男子,那能见到几个?我盯着一个男子看,那男子能没点想法?世人怎么看我?唾沫腥子就能淹死我。” 沈洛川道:“跟我们俩一起,我们是男子,你也不能随意见到别家女子。” 小柔自信道:“就凭你我长相,还是有机会的吧。尤其是你,吸引几个漂亮的花魁来给我看看还是可行的。不需要看很多,看到的个个都是美女岂不更好。”他们这次没易容没装扮,小柔出门带了帷帽。 沈洛川撇她一眼,不再搭理她。这丫头自从某日终于认识到,他如天神般的长相后,就总是拿他容貌做文章。 三人到了扬州后,租了个小院住下不提。 玉溪县,庆历二年十二月底,杨允之回来了。 田小蝶站在院中,看着已长的高大俊秀的儿子,不禁落泪,杨允之欲言又止。待田小蝶情绪稍稳后,杨允之道,“娘,还有个人跟我一起来了,就在马车上。是来找你的。” 田小蝶这才注意到院中还有辆马车。看着怪异的杨允之道,“允之,不会是个女子吧?你要是有一点对不起小柔的地方,她定不会嫁给你了!” 杨允之闻言,急道,“娘,你想哪去了。你这么说,是不是小柔发生了什么事?是那个沈洛川吗?” 田小蝶道:“事不少,娘慢慢跟你说吧。只要你没对不起小柔,她就跑不了,不用担心。”这时,马车上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略带沙哑的声音,“小蝶。” 田小蝶瞬间僵直了身体,猛的抬头望去,只见马车上下来一个右腿有些不便的中年男子,看着那张,尽管经历了风霜,依然俊挺,和杨允之有九分想似的脸。田小蝶连忙推开扶着她的杨允之,向着那个中年人缓缓走去。那个中年男人亦是一瘸一拐的走向田小蝶。 两人相拥的瞬间,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们两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直到中年人提醒田小蝶呼吸,田小蝶才惊醒过来。双手抚上中年人的脸,喃喃的道,“夫君,你还活着,你还活着,真好。”中年人则一直应着她,“恩,我还活着。” 田小蝶忽然想起杨允之,吸了吸鼻子,把杨允之喊了过来,道,“夫君,这是我们的儿子允之,看,都长这么大了呢,就快娶媳妇了,未来儿媳妇可漂亮了。” 杨允之道,“娘,我可不是因为小柔漂亮才想娶她的。” 杨泗睿笑道:“还是喜欢长的漂亮的人那。”当年,小蝶第一眼看上他的,绝对是他的容貌。 杨允之道:“爹,娘,进屋说吧。外面太冷,爹腿脚不好。” 田小蝶道:“允之说的是。夫君,我还是这么笨,这么多年一点长进也没有。幸好有我二哥给的管家,还有诺妹妹,就是儿子的岳母。当年我带她来玉溪的时候,认为她长的太漂亮了,没我护着的话,她一定会受人欺负的。结果,这些年反而是她护着我些多,尤其是在我爹去世了之后。” 自从两人见面,田小蝶对于杨泗睿假死一事,一个字都没问。她相信杨泗睿装死一定有原因,现在来找她就好,还活着就好。杨泗睿也没提,就那么一直看着田小蝶,听着她慢慢诉说这么多年的生活,即使私奔回来,带着父不明的儿子,她依然尽量快乐的活着,不怨不艾,这个傻小蝶。 忽然听小蝶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走了吧?” 杨泗睿道:“走。可是不管以后我去哪儿,哪怕是死,都会带着你。” 田小蝶闻言,先是笑容满面,忽的又喃喃道:“我是不是又在做梦?” 杨泗睿闻言,顿时心痛的无法言语。其实他四年前就已经自由了,他没来找小蝶,一是不知道怎么和小蝶解释,他终归是对不起她的,二是自己身体也残了,本以为这一生无法再与小蝶见面。可是却遇到了自己的儿子,非常优秀的儿子。儿子进入北营的时候,几乎人人都认定那是他的儿子,长的太像了。他去看了儿子,儿子只问了他,现在是否可以和自己的娘一起生活?他不言语。儿子似乎知道什么似的对他说,“我娘自我懂事起,就跟我说,我爹从武营出来后,就一直跟她在一起。即使你死了,她都这么认为,现在只是残了而已,为什么不去见她?只要你们现在起又能在一起,以前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母子无人会去追问。”儿子的话,说的他的心好暖,他们母子性格真是像的紧,遂答应儿子到时候一起回去玉溪。 确实,杨允之长相似父,性格则肖母。只是孩提时期遭遇世人各式眼光太多,尤其是在县学里,对别人说的难听话他越在意,别人欺负他就越开心。逐渐的他才养成面对那些人时,他就一副表情,那就是――面无表情。时间久了,即使有受小柔的影响着,渐渐不去在意别人的话,但是面无表情,已经深入骨髓了。 杨允之本想让杨泗睿自己回来的,杨泗睿不肯。杨允之一想也是,还是跟自己一起回去吧,万一有什么事,他也能照应一下,遂没坚持。 此刻,杨泗睿深知自己来晚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就算田小蝶最初只因一张脸看上他,那也是她唯一看上的脸。而后,此生不改,哪怕他死了。 这个单纯的笨女人!杨泗睿泪眼朦胧的对田小蝶道:“小蝶,对不起,我来晚了。” 顿了顿,道:“虽然你们母子都不问我当初为何诈死,我还是得讲,毕竟以后你们也是要生活在杨家的。稍作休息后告诉你们吧。” 第三十二章 往事 待吃过饭,杨家三口坐在一处,听杨泗睿诉说往事。 杨家先祖杨业自宋朝年间,就在北境抵御那时还是契丹的大辽南侵。至本朝,六十余年间,一直都在抗辽。杨业有四子,第四子在大恒建国后的第一次对辽战争中被俘。那次战败后,两国和谈时,大辽说杨四郎已死。实际上,杨四郎已与辽国公主相恋。 先皇逝去那年,大恒没有按时把钱财送给大辽,大辽再次发兵南侵。杨家老太爷即杨泗睿之父,奉皇命领兵抵御大辽。不敌,被辽人俘虏后不过半个月,却又被放回。回来后,却无法对别人解释怎么逃脱的,一起被俘的其他将士又如何了,他也不知。其实是于杨业的第四子从中周璇,把他放出来的。 杨老太爷在本纪二年一次醉酒后,让庞相的人得知了事情的真相。若是让皇上得知此事,那杨家几代人的血就白流了,“一门忠烈”的匾额就是个大笑话了。若按上通敌卖国之名,那就是满门抄斩了。那时皇上即位不久,正式新旧老臣更替之时,庞相正是皇上的心腹。 这时杨泗睿提出要娶小蝶入门,故意不同意小蝶入门,因此在杨泗睿和继母为这事刚争吵几句时,借机把杨泗睿赶出家门。让杨泗睿得已和小蝶过了幸福的两年生活。 庞相却未曾向皇上告发此事,只因庞小姐心系杨泗睿。庞小姐小杨泗睿两岁,自小被充作男儿养,和杨泗睿等三个小子混在一起,杨泗睿当她是妹妹。十五岁的杨泗睿由南营转至北营时,在京城呆了一个月。就是这一个月,让庞小姐误了一生。 其实杨泗睿没变,只是庞小姐自己有了少女心思,对在国子监读书的两个男孩反而没感觉,却倾心于军营中呆了三年的杨泗睿。也难怪她,三年军营生活,让杨泗睿有了不同于读书人的独特男性魅力。若是别人有机会相见,定然也会倾心的。因此耐心等待杨泗睿从武营中归来。 谁知等来的竟是杨泗睿匆匆归家后,远赴湘南寻别个女人去了。得知情况的庞小姐犹不死心,认定杨泗睿娶了不那女子。果然,杨家不允那女子进门。她于是继续耐心的等着。庞相尽管无奈,但是拿宠了十几年的女儿无可奈何,且京城高门中已无人不知女儿一心要嫁杨泗睿。也寻不到更好的亲事了,因此任她等着,同时只把意思透漏给杨老太爷。奈何起初未寻到杨泗睿人,谁会知道他们就在京城边上?还以为他们去了玉溪呢。 直到允之周岁后,杨泗睿继母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于是加入了寻人的大军中,最后让她在京郊三合镇找到了杨泗睿。她跟杨泗睿说了事情的起因,声称杨老太爷是为了保护他,才故意不让田小蝶进门的。现在只要娶了庞小姐,杨家就安全了。见劝不了杨泗睿回心转意,杨老夫人请人去我们的铺子闹事。 说道这,杨泗睿道:“小蝶,我们当时请的大夫都是老夫人安排好的,才有了我假死一事,那是大夫下的药。我被带回杨家后,老夫人威胁我,如果我还执意去找你,她下次动手时,就不是假死,不是死一个人的事了。为了你们,也为了杨家,我不得不妥协。只要我们都活着,就有希望再见。你们母子随岳父离开时,我在官道上送了你们,你们不知道罢了。”本纪五年十月,杨泗睿娶了庞小姐。 本纪六年正月,杨泗睿只身去了大同。 本纪九年,耶律洪基即位后发动的第一次南侵之战,杨泗睿因守卫大同有功,袭了杨家公爵之位。因杨泗睿还未有子嗣,庞小姐是可以随军的。杨泗睿无奈想了个自损的法子,那年冬天的战场上,故意让马踩伤了。皇上令他回京养伤,念及杨泗睿是战场上受伤,遂只是将杨家爵位的称号收回,仍保留杨家公爵之位。 杨泗睿说道这,感慨了句,造化弄人。接着道:“我回去后,买通了大夫,让大夫说我因受伤,不能再行房事了,就算如此庞小姐依然不肯改嫁他人。庞相本就年迈,一气之下去了。庞家男儿虽多,却没成才的,庞家不足为惧了。本纪十一年,我那叔祖去世了,且辽国公主无子,杨家真的安稳了。我再次劝庞小姐改嫁,她仍不愿。坚信着,总有一日,我会改变主意。我自此没再看她一眼,哪怕她死时,都没去见她。” 田小蝶道:“夫君气她,恨她,却又无法真正怪罪于她,是吗?” 杨泗睿闻言,痛苦的道:“看着你伤心,看着你离开京城的那一刻起,就算我一直视若亲妹的她,我都没法不去恨。我宁愿杨家灭门,宁愿我们一家人死在一起。何况当时皇上就算得知事情的真相,不见得会发落杨家。只因有个她在,让老夫人觉得娶了她,杨家就百分百安全了。她看上了我,即使我已娶妻,她还是坚持非我不嫁,不就是仗着势高,逼着我抛妻弃子,然后再娶她吗?说什么她爱我很久了,可是我不爱她!你看,我喜欢上了你,打听得你喜欢长的漂亮的人之后,我就拿我的容貌去取悦你,让你恋上我罢了。我有跑到你面前,非让你嫁给我吗?” 杨允之惊讶于自己亲爹的观点。想到了小柔,不知道她对自己的看法是怎样的。 田小蝶道:“夫君,人活着,身上总有自己的责任,为了养育你的家族,为了生养你的父亲,身为人夫,身为人父,你妥协了,这是你的责任,因此你没错。但是你不该怨恨于庞小姐。毕竟因为她,很多人得以保全性命,而我们母子也没什么损失,不再怨恨,我们现在一家不是好好的吗?庞小姐只是执念了而已,你我何尝不是有了执念?” 杨泗睿道:“小蝶,这次,我会光明正大的娶你到杨家。当我从别人那得知武营中有人和我长的像,还叫杨允之时,我就跑去了武营。确认就是我和你的儿子之后,我爹高兴的不行,要不是身体不行,也早就去武营了。今年见到允之后更是满意的不得了,要不是时间来不及,他年前就想让我把你娶回去,让允之认祖归宗。” 杨允之道:“爹,你把大概情况说完了就可以了。剩下的你和我娘再慢慢说吧。娘,你先把中几年小柔发生的事和我说一下。明天我去找小柔的时候,心里可以有个底。” 田小蝶道:“这些说来话长了,明天不用去找小柔了,小柔随你诺姨去了江宁。” 告诉了杨允之余氏改嫁,王益升迁之事。又说了小柔和沈洛川结义的事,还有和继兄,义兄一起出门玩了一年多的事。最后道:“上次他们从江宁回来后,小柔不大对劲,几乎天天跑我这,我问她发生什么事,她只说想我了。和我聊的都是以前在田家住的事,那个时候她明明过的很委屈才是,不知道她为何总是想起那段日子。接着和王知县一家去江宁时,沈洛川坚持跟着去,沈家也闹腾了好些日子,最后,还是沈老爷和沈夫人妥协的。我觉得,小柔肯定有什么事。” 杨允之听了,更急了,恨不得立刻就去江宁见小柔去。 杨泗睿惊讶的看着杨允之,三年了,终于见到了儿子的别样表情,不帮儿子解决问题不行啊。就问道:“那姑娘今年多大了?” 田小蝶道:“十四了,年后十五,她生辰大,二月初九的生辰。” 杨泗睿道:“此事好办。” 第三十三章 心迹 王安石虽然人在扬州,但一心扑在文章上,沈洛川声称自己很忙,需要陪读。不肯带小柔出门,更不肯带她去妓院见识见识。 三人在江宁过完年后,因小柔说想去看扬州的灯会,三人于正月初六那日又启程去了扬州。并对余氏承诺,在小柔生辰前一定回来。 扬州城内,正月十五这日,小柔没带帷帽,只是带了个厚实面纱,小柔当那是口罩了。 刚出了巷口没多远,就见一户院门口处,围了好多人。小柔凑上去看时,只见一华服女子,长的不错,就是起码四十岁了。站在那训斥着身边跪着的女子。因那女子跪着,小柔看不到她的长相。 小柔八卦的问着身边人怎么回事,路人甲道:“那妇人是马老板的妻室,跪着的是马老板的小妾。年轻貌美,还给马老板生了个儿子,因此马老板很是宠爱。今天趁着马老板忙生意,马夫人说小妾偷了东西想跑,被她发现了,我估计是马夫人使的计。那小妾正苦苦哀求放过她呢。” 小柔听着“马夫人”三个字,渗的慌。可能是天龙八部看多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守不住自家男人,折腾女人干嘛。就算整死这个,赶走了那个,还有别的啊。还是看好自己男人是关键。想到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漂亮女子,没了人庇护,还有活路吗?结果,恐怕还不如死了呢。 小柔对沈洛川道:“带回去?” 沈洛川白了她一眼,道:“你觉得可能吗?” 小柔道:“可能,不是带回江宁,是带到扬州咱们租的院子。” 沈洛川道:“那更不可能,万一被中女子赖上了,怎么办?” 小柔道:“这好办,不用担心。三哥,有意见吗?我在回江宁前,定能处理好这件事。” 王安石道:“你做得到就行,做不到的话,也不用我出手,若是发生了沈大哥说的事,沈大哥估计会在过江时,把她扔到江中。” 这个家伙,沈洛川气闷的不行。自从他说王安石偏执,又不会为人处世时,逮着机会就损他一顿。 小柔于是上前道:“这位姐姐,我可以带你离去,给你份安定的生活,不过,你需发个誓,对我哥哥们绝对不会动什么歪心思。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那女子闻言,抬起头来。小柔暗叹,好一双水盈盈的眼睛,跟秦淮河的水一样波光粼粼,梨花带雨,估计就是形容眼前的这位哭泣的女子吧。这女子浑身上下散发出来一股如水一般的柔弱,不是余氏那种外表柔弱的女子,这个女子连脸上的神情都是柔弱的。起身的瞬间,虽然是冬季,但是这个女子穿的不多,因此可以隐约看见她那灵动的腰肢,真是美丽冻人和动人。 这女子看见小柔身边的男子,就明白了为何让她发下那种誓言。心道跟了这样的人走,好过众多如狼的男人,于是举手发誓。 小柔三人先将她送到租的院子中,再折回去游玩,让那女子自己整吃的。三人独居时,平时就是小柔做饭的,只雇了个婆子打扫。今天过节,还让那婆子回家了。 小柔边走边感叹,“真美啊,比某人还美。” 沈洛川出于意料的,一本正经的回道:“不及某人。”以往小柔拿他长相说事时,他一般是装听不见的。 王安石补充道:“各有各的好,总的来说,确实不及小柔。” 小柔脸不红,气不嘘,说道:“天天看着我,你们还没看腻歪?天天大鱼大肉吃多了,给你们换点小菜,你们也不懂得欣赏欣赏。枉费我的用心良苦了。” 沈洛川王安石二人,一听此话,都是额头黑线飘过,就此事不肯再搭言。 他们三个特别好认,不怕走丢,因为整个扬州城,大过节的,就他们三个,穿了纯白色的衣裳! 大概是沈洛川的陪读,让两人陪出了感情还怎么的,最近沈洛川和王安石两人总是打嘴仗。小柔听着乐呵的同时,忽然小小的恶作剧了一下。在两人又斗上时,悄悄的躲在了一旁。待二人发现小柔不见时,四下望了半天,没见到白色的身影。沈洛川甚至跳上了一家店铺的房顶。小柔见状,赶紧猫着身子躲在墙角黑暗处。 最后沈洛川要飞身走人时,小柔连忙走了出来,还装模作样的埋怨了两人一通。王安石是真吓的不轻,当下也不再跟沈洛川斗嘴,只盯着小柔不放。沈洛川则是别有深意的看了小柔一眼。 回到宅子时,那女子已经自行睡去了。 第二日天亮,小柔拿过沈洛川刚买回来的早点,本想去寻那女子去的,让沈洛川喊住。只听他道:“昨晚,你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时,虽然装的很像,但我肯定你是故意躲着我们的。我先是很着急,知道你是故意的之后,十分气愤。气愤过后,只觉得,你安好,我便安心。” 小柔先是不好意思,听到“你安好,我便安心”时,不解道:“你突然说这个干嘛?怎么跟要离别似的?” “就是想告诉你罢了。”沈洛川说完转身走人。是要离别的,他就要去参加本次科举了,若是考中后归来,起码也得下半年了。而杨允之此刻,该从武营回来了吧?沈洛川再次对自己暗暗说着:小柔安好,我便安心。 昨晚带回来的女子,见了摘了面纱的小柔时,虽有些惊讶,但更觉得的是理所当然,只是在心里叹道,这家人长的可真好啊。可惜,只有个小院,连个仆人也无,定然不富裕。 小柔直言,自己是肯定不会收留她的,她要是坚持要跟,估计会被扔进长江里。 这女子说自己是马老板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就将她从妓院买回家的,给她取名灵灵。若是以后嫁人,想做人妻。做了将近十年富人妾,那日子有多难过,她是知道的。根本谈不上锦衣玉食,反而总遭大妇欺凌。马老板总是需要去铺子的,对她再照顾也有限度。 小柔听罢,觉得自己可能错了。如果马夫人真要对付她,平时多了去的机会了,毕竟,灵灵说了马老板不经常在家。就问道:“昨日那马夫人未曾冤枉你?” 灵灵道:“是,我想趁着昨日人多,跑走的。被马夫人拦住,钱财都收走了。没钱,我一个弱女子根本没法活下去。”小柔闻言,那个悔啊。心道,别被赖着就行了,赶紧打发了完事,不能随便救女人啊,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小柔问完后抬腿走人,让打杂的婆子给寻了个媒人过来。用了两日时间,找了个当地的穷举人,已经年过三十了,未曾再中进士。把家底都快败没了,想先娶个媳妇。担心这次再考不中,回头连娶妻的钱都无了。长相还在王安石之上,灵灵也就同意了。 二月初六,三人才往江宁赶。二月初八早上搭的船,到了王家所在的文苑巷时,在巷口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第三十四章 关于圆房 遇到的不是别人,正是杨允之一家。杨允之驾着车,见到了驾车的沈洛川,两人都停了车。杨允之对着马车喊道:“小柔在车内吗?” 小柔闻言,掀开车帘就要下车,让王安石拦住了。在这地方露面,让人看到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小柔只得扬声道:“允之哥哥,我在呢,三哥不让我下车。马上就到我家了,到我家后再说吧。”小柔知道他们年后回来,没想到赶在她生辰前来了。那就是说,他们一家人正月十五前就从玉溪出发了呢。 两辆车先后而行,沈洛川让了杨允之在前。 余氏接到消息后,高兴的很,连一个月未见的小柔都忽略了。小柔故意撒娇道:“娘,你都一个月没见到了,也不问问我这一个月过的好不好!” 余氏撇开她道:“你走的时候可想着娘了?娘早就知道了,你就是家里呆不住的人,非要往外跑,哪天你不跑了,我反而会觉得奇怪。”说完,只拉着田小蝶的手,直问她和杨泗睿的事。虽然田小蝶来信说了大概,但是具体的可没说。 小柔跟着二人进房后,端正的坐在椅子上,意思很明显:我准备好了,你可以开始讲故事了。弄的田小蝶十分不好意思,余氏果断道:“怎么,不累啊?赶紧休息去。” 小柔幽幽的道:“不让听就算了,我找允之哥哥去。”问个简版的故事出来也是可以的。 小柔去了前院偏房,找了个婆子,去喊杨允之。 杨允之听婆子的话后,就要起身去找小柔。杨泗睿拦着他道:“王兄弟,可否把人带过来,让我也见上一见?虽说大家族讲究那些俗礼,我这例外。”在征得余氏同意后,小柔去了正房。 沈洛川瞥见小柔见到杨允之后,脸上明亮的笑容,低垂了眼帘。 收了礼物后,小柔跟着杨允之去了王益的书房,其他人仍在正房厅堂。 小柔边走边问:“允之哥哥,你想我没?我有想你噢,很想呢。”她说的是实话只是她说的“想”,肯定不是杨允之以为的那种。 杨允之没说话,到了书房后,他快速的亲了小柔一下。刚才说想他的小柔,脸没红。被亲了后,迅速脸红。愤愤的道:“允之哥哥,我们还没成亲呢。别老占我便宜。” 这在杨允之眼里,那就是恼羞成怒。一时间,喜不自禁。想占更多便宜,又怕小柔真的生气了,解释道:“我知道,这次我爹娘一起来,就是来商议婚期的,你放心,半年之内,我肯定娶你。” 小柔郁闷了,这哪是放心不放心的事啊,道:“我不嫁,我明天才满十四岁,未成年呢。” 杨允之急道:“半年后成亲,不过就差半岁就成年了。” 小柔心道,咱俩说的成年定义不一样。不行,这么小就结婚生孩子,不干。说道:“允之哥哥,我记得我和你说过吧,我想到十七八岁的时候再嫁人。” 她这么一说,杨允之也想起来了。反驳道:“我还说成亲后,由我带你出去玩呢,你倒好,跟一个对你有企图的人一起出门。” 小柔道:“还有我三哥呢,沈洛川有功夫,保护我和我哥,怎么就不行了?这两年又过的自在,不好吗?对我有企图的人,我让他现在对我没了企图,我做错了吗?难道让他一直惦记着我?” 杨允之犹豫半晌,最后还是问道:“你去年来江宁时发生了什么事?我娘说你回去后情形很不对,沈洛川又突然这么紧张你。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你怎么了。” 小柔道:“我来了江宁后一直做噩梦,现在虽然我爹娘都在这,但这几个月,大部分时间是在扬州住的。沈洛川紧张我,是怕我出事。你们要注意观察的话,我三哥也很紧张我。我说我想你,就是那个时候想的,很想,想你在我身边陪着我。” 杨允之连忙道:“那你生辰过后,就跟我们一起走吧,去京城,别在这江宁呆了。我陪着你。” 小柔道:“现在我已经好多了,没事了,没成亲呢,跟着你们一家,算怎么一回事?” 杨允之道:“那我和我爹说去,让他把婚期再往前定,干脆我们成亲后一起去京城。” 小柔忽然发现两人跑题了,现在又跑回来了,说道:“半年后成亲我都不干,你还想现在就成亲。我还这么小,成了亲,万一有了孩子,我要是一尸两命怎么办?”越说越觉得有可能,古代皇家孩子夭折的都不少,产妇死的也不少,至少宫斗剧中n多案例。 杨允之道:“我们先不生孩子就是了。” 小柔一琢磨,这样也行,又能光明正大的,暂时不用在江宁呆着,又不会有事,于是道:“那得你去和长辈们说,先成亲,后圆房的事。” 杨允之从武营回来后两个月,脸白了不少,因此听了小柔的话后,脸红的非常明显。磕磕巴巴的说道:“小柔,你,你怎么能直接说圆,圆房的事了?生孩子和圆房有什么关系?” 小柔心道,你想坑我呢。“我是不知道圆房怎么回事,但是圆房会有孩子这事,我还是知道的。两者怎么就没关系了?” 杨允之嘘了口气,看来自己误会小柔了。问道:“那你想几时生孩子?别说十七八岁,肯定不行。”按十七岁算,还有两年呢。三年前同意小柔十七八岁成亲的想法,那是因为他想先建功立业后,再风光的迎娶小柔。现在他有爹了,不需要那个过程,照样风光迎娶小柔。 小柔道:“先说说杨伯伯怎么回事吧。” 待杨允之大概的讲了下后,小柔道:“你祖上是不是有人叫杨业?” 杨允之道:“有,杨家第一个被封为公爵的人。” 小柔无奈,这都什么事,自己娘随便嫁个人,自己成了王安石的妹妹。以为杨家人口简单,谁知是这么一大家族的人,好在允之哥哥没沈洛川那么招风。 杨业只有四个儿子,儿媳也没那么传奇,不过杨家儿郎极少纳妾。 杨允之讲完后,又回到原题,问小柔究竟几时可以生孩子。最后两人协定,那就及笄后吧。小柔十分郁闷,奈何杨允之不让步。她认为余氏答应半年内成亲的可能性极大,能争取到半年的时间,已经很不容易了。两人商定后,小柔就催杨允之去说去。杨允之道:“那你让我亲你一下。” 小柔看了看关上的门,刚才被偷亲也是亲,杨允之现在都知道绅士的问了问,孺子可教。被亲一下也是亲,两下也是亲,于是闭着眼道:“你快点噢。”刚说完,粉嫩的唇就被杨允之吻上了,小柔惊的睁开了眼,推开杨允之。这次真的是又气又羞了。 杨允之得偿所愿后,美滋滋的离开了书房。 留下小柔独自在那琢磨,怪不得古代不允许婚前见面,吃亏的是女子啊。 最后,两家人选了六月初六作为杨允之和小柔大婚之日。 王安世还小,余氏不能送小柔,王益因职也不方便离开。王安石还要参加科举,让他五月再回来接小柔也不现实。最终决定,余掌柜夫妇带着小柔,随王安石和沈洛川一起进京。借住沈家,由沈家发嫁。嫁妆方面,余氏准备一些,六月前会送至京城。其他的让余掌柜的带着钱直接去京城置办。 第三十五章 应该是 搬来江宁的时候,余氏认为江宁和苏州要比永州开铺子有利可图,尤其是衣裳这类东西。这才果断的让余成关了永州的铺子.年前在江宁开铺子时,差了几千贯,就卖了一百亩的水田。接到田小蝶送来的信说要提前议婚期,还得让女儿嫁去京城后,她就让人去了玉溪,把剩下的水田卖掉。现在手头能有的钱,余氏估算了下,能有一万贯这样。就跟田小蝶说了,她给小柔的陪嫁是一万贯左右,让杨家下聘时可以有个标准。然而,两个月后,她就深深的后悔了,后悔没跟田小蝶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是后事,暂且不提。 余掌柜实际带走的是,一万一千贯钱,打算给小柔在京城买小宅子一座,剩下的钱能买多少地就卖多少地了。这一万一,有八千是剩下的四百亩所卖的钱,包括田里马上要收割的庄稼。两千是这两年丁掌柜在银溪铺子的收益。还有一千,是江宁铺子不到三个月的收益,实际是一千三百三十贯。整的给了余掌柜的,零头给了王安石赶考使用。 临行的日子渐近,余氏一边忙碌着,一边越发的不安,不舍。连觉都睡不好,这不,黑眼圈都出来了。 小柔安慰道:“娘,不用担心,沈伯父和沈伯母的回信今天也到了,都由他们操办。路上就更不用担心了,我们独自出门都好几次了。” 沈家回信说,直接认小柔为义女,具体的婚事沈家操办,嫁妆方面也会补一些。但不会很多,两千贯这样。 小柔觉得就跟暂时离家没什么不同,哪里会懂余氏的心思,小柔不安慰还好,一安慰,余氏就更担心了,说道:“傻孩子,你这次是嫁人去了,和出去玩是不一样的。出去玩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嫁人了后怎么能这样?娘也没有和婆家长辈相处的经验,尤其是高门的,可以肯定的是,你以后一定不能像在娘面前这样过日子了。也别指望你婆婆了,她说不定还不如你呢。”余氏是真的很担心那,可又没别的法子,只能盼着女儿出息点,能在那高门大户中适应良好。 小柔不明白的道:“娘放心了,我肯定没问题的。在杨家也呆不了几天,装些日子我还是没问题的,今后我要和允之哥哥自己单过的。这方面娘就更不用担心了,我行不行,娘还不知道吗?” 二月三十这日,一行人才抵达京城。 京城杨公府最近喜事连连,杨家爵爷杨泗睿不仅找回了优异的儿子,杨家下一代的公爵继承人有了着落了。还要续娶妻子,虽然这个妻子以前就娶过了,但是没进入族谱,这次续娶,只是个仪式罢了。 杨家下一代除了杨允之,无人进得武营。只有个读书还可以的堂弟,可是武将人家,建国六十年了,还未有进士出身的人呢。大恒的爵位是不世袭的,只是可以为儿孙荫几个官。已获爵位的人家,只要不犯大事,后代又出息的,爵位就跑不了。所谓的出息是,武营出身,或者武进士,进士出身都可以。如果都没有,那只能说明子孙后代不成器,再给爵位,那就是浪费国家粮食了。为官的薪酬,是比别的朝代都高,但是,和爵位的食邑比,就是芝麻和西瓜的区别。除非能封相,而混到宰相那一步,可比保住爵位难多了。 闲话少述,沈泽荣早就派人在城门接应,一行人径直去了沈家。沈家最近很忙,有沈洛风将参加今年的进士科不说。早就打算将沈洛尘嫁入皇家,如今机会来了。去年年底七皇子柴曦是和杨允之一起从武营回来的,加上八皇子?昀今年十六岁,皇家今年有两位皇子要大婚。沈家当然相中的是七皇子,若选不上,就会赶紧为女儿议亲了。 在正月十五的元宵宴上,皇后已见过一批众家千金了。几日后的三月三赏花宴上,到时候皇后将选定几家女儿进宫,最终决定谁嫁入皇家,沈洛尘在邀请之列。现在再加上预备小柔的亲事,可以想见,上半年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小柔和沈洛尘年轻姐妹两年未见,本该欢喜才对。可是沈洛尘却拉着小柔进屋,待坐定后,道:“小柔,事情有变。我家和杨公府,准备先认你为义女,然后再宣布婚事的。没想到让人插了一杠子。开封府尹林大人,想在今科落定前定下女儿林文萱的婚事,相中了杨公子,还安排了他女儿林文萱和杨公子的意外相见。他们行动那日,我恰巧在场。林文萱对你那未婚夫看样子很满意,三天前韩相就去了杨家提那个林文萱提亲,韩相是林文萱的舅舅。这事发生到现在还没十天,没来得及写信告诉你。” 小柔琢磨着这个林大人,是不是自己的老爹,问道:“林大人叫什么?什么出身?” 沈洛尘道:“林修远,本纪五年探花。” 好吧,还真是自己的那亲爹啊,虽然免不了的要对上,要不要刚来京城就扯上关系啊。 小柔道:“韩家是厉害,总不会帮着个外甥女去强迫一个公爵之家吧?” 沈洛尘急道:“林大人的夫人,是当朝宰相那一代唯一的女儿不说,那个林文萱几乎是被韩相当女儿看待的。宰相你知不知道多厉害?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亲王的位置都没宰相高。” 小柔笑了,道:“洛尘姐姐,沈伯伯和杨家的人担心吗?” 沈洛尘奇道:“我爹有点不放心,杨叔叔好像不担心。对了,你那个不太有脑子的未婚夫带信来,让你知道后不用担心,说他会处理好的。” 小柔道:“允之哥哥说能处理好,我信他。”她肯定能嫁杨允之,一来杨允之不是自己那爹,二来嘛,她也不是当年无依无靠的余氏。 此番进京前,余氏嘱咐过她了,当时余氏说:“你长的很像林修远,若有人问,你就说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承认生父是林修远,但是不用认他。错不在娘这,更不是你。”小柔没意见,自己都改名王安柔了,表达的很明确,认王益做爹。 小柔又道:“洛尘姐姐不必担心我的婚事,不会有意外。说说你吧,你见过那俩皇子吗?想嫁给他们其中一个?沈伯伯更满意的是七皇子吧?” 沈洛尘道:“恩。正月十五那日,我们在皇后殿中,各位皇子去请安的时候,隔着帘子看了眼,看的不清楚。” 小柔道:“有没有问问允之哥哥,那个七皇子人怎么样?” 沈洛川答道:“我爹有问过,杨公子和杨公爷都说人不错,而且杨公子还是七皇子的拥护者。其实如果不是那林文萱被韩相当女儿看待,不太可能嫁入皇家,否则,她才是最有可能入选之人。林文萱有京城第一美女的称号,文采亦是非常有名,琴艺水平不在我之下。”沈洛尘说着说着,忽然声音高了两分,说道:“我想起来了,你和她有点像噢。” 小柔淡淡的道:“像就像呗,那么大声做什么?也许她是我妹妹也说不定。” 沈洛尘怪异的看了她一眼,问道:“林大人是你爹?” “应该是。” 第三十六章 定计 沈洛尘从小柔处离去后,寻了自己爹娘说了此事。 “爹,娘,小柔是林大人的女儿。她不会认父,但是也不在意别人是否知道她是林大人私生女之事。依我对小柔的理解,小柔对林大人的这种态度,当年肯定是林大人对不起余姨。” 沈泽荣沉思中,这时,丫头来报,杨泗睿和田小蝶来了。沈氏夫妇二人忙去前厅接待。 沈泽荣道:“杨夫人,我们夫妇二人刚得知,小柔是林修远林大人之女,此事当真?” 田小蝶道:“我不记得小柔的生父具体叫什么了。是本纪五年省试的会元。” 沈泽荣错愕的望着杨氏夫妇,在他看来吧,田小蝶的长相不赖,但肯定不是一流美女。本以为杨泗睿看上的,是她的睿智。一听田小蝶这话,就知道这人心里没什么沟壑。实在不知杨泗睿到底是因何对她如此死心踏地,京中人都知道杨泗睿虽然娶了庞小姐,可是硬生生的让她守了十年的活寡,最后抑郁而终的。 杨泗睿则道:“沈侍郎不必担心,小柔既然到了京城,虽然时间有点紧,但是方便我们行事的。今日我们夫妇二人来此,就是与你们商量下具体的步骤。跟小柔是谁的女儿没关系。” 沈泽荣心道,怎能不担心?若是韩相知道你家拒绝他,是因为要娶我的义女,能不找我点麻烦? 仿佛听到他说什么的杨泗睿接着道:“沈侍郎放心,我们会尽量让沈家不被韩相惦记上。还请沈侍郎不要明哲保身才是。韩相不会永居相位,七皇子返京了,以我儿和七皇子的关系,沈家与我杨家绑在一起,这个风险值得一冒才是。” 沈泽荣略一琢磨,不错,若是得杨家相助,尘儿能被选为七皇子妃才是最重要的,任何时候利益和风险都是挂钩的,遂道:“杨公爷有话但说无妨,泽荣听从即是。” 杨泗睿道:“明日还请沈家发帖,后日三月初二认小柔为义女,三月初三,还请沈夫人带小柔一起进宫。那日,拙荆也会去,那时……” 四人商讨至巳时末,杨氏夫妇才离开。 沈夫人因见小柔带着缘依和云依两个丫头,遂只派了四个小丫头送至小柔处,小柔和沈洛尘居于同一个院子。没想到小丫头送过去后,小柔却去找了她,直接再要两个大丫头。 嫁入公爵府的话,规矩上小柔不会差很多,女学中的礼仪她还是混的像模像样的。不足的地方,再学学就是了。 缘依和云依就不行了,如果以丫头的标准来说,那小柔基本上是从根上,把她俩给教废了。小柔原来对丫头的唯一要求就是识字,美其名曰,沟通起来方便,其他的就什么都不在乎了。现在突然指望她俩干点啥,不现实。 沈夫人最后从给沈洛尘准备的丫头中挑了两个不是最拔尖的,但各有所长的两个丫头给了小柔。 新来的两个大丫头,她给改名为红依和橙依。红依二人都是十六岁,红依擅长梳妆打扮,这个小柔很需要。橙依是照着管事大丫头调教的,只在最拔尖的琉璃之下。小柔对这两个丫头十分满意。再加上云依活泼可爱,绣工只比余氏差一些。至于缘依,是她来这里后的第一个同伴,哪怕她什么都不会,也是不一样的。何况缘依天生笑脸,性格温和,会的也不少,只是不精罢了。有这么四人,不管是对杨家一帮陌生人,还是将来自己单过,都会轻松不少。 三月初二这日,小柔在红依的打扮后,沈洛尘感叹道:“这么天仙似的人,可惜啊,配给了杨允之那个家伙。”她对杨允之的印象太不好了。 小柔奇道:“允之哥哥怎么得罪你了?”沈洛尘不说话了。 小柔越看越觉得,那就是漂亮成这样,绝对不是好事。她让红依给她收敛收敛。 沈洛尘拦道:“不光今天如此,至少明天你还需要如此,要让林文萱看见这样的你,羞愧不已,就是我们要做的。” 小柔道:“打扮给她看干嘛?要给也是给允之哥哥才是。” 沈洛尘愁道:“小柔,你是不知道“羞”字怎么写吗?姐姐教教你?” 小柔又道:“再说了,不是对允之哥哥有意的人都是敌人,是允之哥哥有意的人,才是敌人。” 沈洛尘:“你要是为了那家伙,更应该打扮才是。你打扮成这样,绝对是给他长脸。” 小柔道,“我娘说过,人活着,不用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怎么说。” 沈洛尘被打败。 这一日晚间,不少人家都知道了沈家认了一个美貌的义女。虽然今日来沈家的夫人,夫家官阶不是太高,但是,不妨碍她们认识一些高官或者公爵之家的夫人。沈家在这个节骨眼上认个义女,难道是为了参选皇子妃?不能啊,也不够格啊…… 三月初三日,小柔面部上几乎没做修饰,身着一身淡雅的青裳,显得她清丽脱俗。 沈洛尘则是重妆打扮,她的脸庞和五官属于明朗大方型,朱唇含笑,鼻子跟小柔比大了些,但是放在沈洛尘的脸上,那就是小巧了,本来一双妖媚的桃花眼,在妆容勾勒和沈洛尘本身明朗的气质衬托下,反而夺目耀眼,媚色少了几分。衣裳是以水红色为底色,红色压边,外罩一件淡紫色的纱,纱上若隐若现的是虞美人从含苞待放至完全绽放的过程,纱下若隐若现的是则是沈洛尘已经成熟的女子身形,沈洛尘只用四个字形容即可――明艳大方。 沈夫人本就不想小柔胜过沈洛尘太多,对小柔的清爽打扮颇为满意。 三人乘坐马车,在**西角门处下车,由小太监带路,前往御花园的朱雨阁。 一路行来,小柔只觉得皇宫各个宫殿之间的距离这么远,还只能用腿走路,显然是不想认与人之间联系太多。这要串个门,多累的慌啊。她目前见过的最大内宅,是沈家老宅,那也是院子挨着院子,而且从侧门进入的直接就是后宅。 三人到的时候,只见田小蝶单独的座在一处。沈夫人和几个熟识的人打过招呼后,和田小蝶坐到了一处。 杨家老夫人未带过田小蝶出门见客,也没邀人去杨家做客,更没把她介绍给众人,因此田小蝶不认识什么人。外人只知道杨家有了个从二品的公爵夫人,却都不认识她。 那边,林夫人处不少人一直在议论着,田小蝶是谁。免不了看到跟在沈夫人身后的小柔,林夫人看清小柔的脸时,脸色突变。那是张脸,分明就是照着林修远长的,比自己女儿还像林修远。成亲多年,她早就明白自己的夫君心里有人,私下打探过,当年自己的夫君是有心仪女子借住林家的,只是在夫君殿试前离开了林家。 林夫人在听见女儿的呼唤后,看着色变的女儿,林夫人示意女儿稍安勿躁。再看着几家见过林修远的夫人们,飘过来的若有所思的眼神,林夫人轻声安慰女儿:“回去再说。” 第三十七章 原来是她 本书中,一般官家在内,未嫁女子多称姑娘,有爵位的人家才称之为小姐。小姐像清朝的“格格”称呼。 ******************************************** 未几,皇后、贵妃、淑妃和两位皇子一同进殿。七皇子和八皇子两人在皇后左右落座,座位在贵妃和淑妃之前。 七皇子是皇后所出的第三子,嫡长子早夭,皇四子也是嫡出。八皇子是淑妃唯一的儿子,淑妃是皇帝登基后选入宫中的女子份位最高的人。贵妃是当年皇帝还是亲王时的侧妃,二皇子生母,娶亲后封郡王,后晋亲王,封号安。四皇子成亲后直接封贤亲王。其他几位成年皇子都未去武营,成亲后都只封了国公。本朝目前只有一位公主,只有七岁,生母份位是婕妤。皇帝不好色,因此妃嫔相对来说,并不多。 众人跪拜后,皇后道:“都起吧,今日天色晴朗,御花园中的花极好,众位小姐、姑娘们则更是娇美呢,越发衬的我们这帮人没的看了。” 贵妃道:“娘娘若没的看了,卑妾就是不能出门了。”贵妃看着要比皇后年长,虽然事实是皇后大上两岁。 小柔低头听着一个男人的两个女人相谈甚欢,心里特别扭,但面上还是那副温柔娴静的表情。 刚想着,听皇后说道:“诸位不用如此拘束,虽有两位皇子在座,哀家是在挑儿媳妇,你们也是在挑女婿。”皇后虽如此说,也没人敢放肆,尤其是小姐们,只有几位高品阶的命妇附和。 闲谈过后,皇后道:“杨公府的杨夫人可曾来了?” 田小蝶出席道:“臣妇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笑道:“不用这么拘礼,哀家的儿子和你的儿子是知交好友,我们俩就是两个母亲罢了,我儿说杨公子极为优秀,在北营中有一大帮的追随者,他却只看中我那儿子,作为母亲,哀家十分感激。” 田小蝶道:“皇后娘娘过谦了,是七皇子值得拥护,北营中七皇子的拥护者像臣妇儿子这般的多的很。能得七皇子看中,才是臣妇儿子的福分。” 小柔诧异着田小蝶的改变。她不知道的是,就这一段话,杨泗睿为她分析了好几天。 小柔诧异的还有,这些支持者和拥护者对皇子和武营中的人有什么讲究?看来很重要,要不,皇后不会这么礼遇于蝶姨。回头问问沈伯父。 在武营中的皇子,出来后所获得的拥护者多寡,是将来备选太子的必要条件。而拥护者也是分等级的,这一届,杨允之有半数以上的追随者。其他拥护者和他根本没任何可比性,且杨允之在北营中威望极高,不仅在同窗之间,那些将军,教授对他都很是称赞。 因此为了自家儿子,皇后必定给杨夫人足够的尊荣。四皇子当年从武营中出来时,可没七皇子如今的声势。现在需要的是从文臣中,给儿子结一门对他有帮助的岳家。 皇后与杨夫人寒暄过后,又道:“文萱也来了?哀家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林文萱笑盈盈的道:“能来参加娘娘举行的宴会,娘娘不请,文萱就算求也得求娘娘让文萱来,更别说娘娘还请了文萱呢。” 皇后微笑的说着:“今日你就开场吧,为大家奏上一曲吧。”林文萱几乎是被韩相当女儿疼的,韩家女是不会嫁入皇家的,如果能娶她那是最好不过了,撇开家世不说,林文萱本人也是众女中的佼佼者。 林文萱应是后,去了皇后早就命人摆放好的瑶琴前,一曲梅花三弄,扣人心弦,也在倾诉着所奏者如梅花般的高洁、与众不同。 曲终了,皇后满意的点点头,看了眼身边的儿子,七皇子则毫无反应。 杨允之救了这位姑娘的当天,他也在场的。他记得当时这位姑娘看向杨允之时,神情羞涩的狠那。长的好看什么用,一点特色都没有,还不如怒斥允之那个姑娘呢。 淑妃对林文萱十分满意,和自家儿子年纪相仿不说,林修远现在不过三十出头,已是三品官员,还跟韩家是亲家。八皇子是想出仕的,能给儿子结门有助力的岳家,哪个母亲不想?可惜,最终还得看皇上和皇后的意思。皇上并不好色,她即使想吹枕头风也没的吹。 陆续皇后又点了不少官家、有爵人家的女儿。沈家是末席,今日来的官家只有一家是四品官阶,而沈泽荣现在的官阶是从三品。 宴会接近尾声,皇后才道:“沈侍郎之女何在?” 沈洛尘应道:“沈洛尘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道:“抬起头来,给两位娘娘也看看。哀家听闻你的琴艺不下文萱,今日也奏一曲吧。” 沈洛尘抬头的刹那,七皇子愣住了而后咧嘴一笑,心道原来是她。皇后见了儿子的反应后,仔细的看了看沈洛尘,长相不错,明艳而不娇媚,反而有股落落大方的特质。容貌仪容和自家儿子确实般配,就是父亲只是礼部的侍郎而已,在文臣中不够显赫。先看着,和皇上商议后再定吧。 沈洛尘也是惊住了,当看到七皇子那咧嘴一笑的模样,更是尴尬起来了,原来这家伙笑起来就是这个样子,她误会了。只是她面上必须掩饰。。。 倒回到十日前吧,林修远打探了杨允之的行程,计划好自家女儿的马车跟杨允之的马相撞。却不曾想,事发当日,沈洛尘的马车在林文萱马车之后没多远。当沈洛尘听到一声“允之”的叫喊后,掀开侧帘看了一眼。结果看到一个冷面少年,抱着个女子落地。旁边马上下来了另一个少年,显然喊人的是刚下来的人,被喊的那个才是允之。是小柔口中的那个允之哥哥吗?这时,林家车夫道:“多谢杨公子相救。”这下她肯定了,眼前抱着别的女子的,就是杨允之。 这么个人,配小柔不够,还没自己哥哥和堂哥长的好呢,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竟然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别的女子,这京城里的女子是能随便救的嘛?用小柔的话,那就是脑残。她光顾着生气,没想到另一少年回头往她这方向看了一眼。不怪他回头,他十分明显的感觉到身后的敌意,没想到对上的是一双愤怒的桃花眼,真是美人连生气都十分美那,他直觉的裂开嘴笑了一下,沈洛尘更是气极,这个杨允之的朋友也不是什么好角色,大庭广众之下勾引姑娘。杨允之放开林文萱之后,被七皇子拉了下,顺着他的目光,也见到了沈洛尘。沈洛尘对杨允之愤愤的道:“脑袋白长了?这京城的女子可以随便救的吗?还有,别随便什么朋友都交。”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明显是冲着杨允之旁边的少年说的,说完之后她甩上帘子,催车夫赶车。回家就像沈泽荣汇报了这事。 留下一脸错愕的杨允之和七皇子,七皇子问道:“你认识?” 杨允之摇摇头:“肯定没见过。” 没几日杨公爷去了沈家,说了韩相上门求亲之事,沈泽荣说了前几日发生的事,两人多方打探加猜测,才有了小柔刚至京城时,沈洛尘对她的一番话。 第三十八章 同样的问话 小柔所作的诗词,恩,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写出十分满意的来。最后还是拷贝了别人的词,选定了辛弃疾的词。 还有小柔像父这一点,我觉得太正常了,至少我女儿跟她爸就超像,至少像八成。我同学女儿那就是完全照爸爸长的,跟妈妈连一点眼角都不像。 ********************************************** 回到现场,沈洛尘硬着头皮弹了她本来准备的曲目《阳春白雪》。 和林文萱比,各有秋色,容貌亦是,两个人是不同种类型的女子。皇后叹息,若是沈家再强一些,儿子和自己就都能满意了。只得赞了声,接着问道:“小桂子回报说,昨日侍郎夫人刚认了个义女,今日也来了?” 沈夫人道:“禀皇后娘娘,是。” 田小蝶插言道:“还请皇后娘娘见谅,其实沈侍郎夫人刚认的义女王姑娘,是臣妇未过门的儿媳。被沈夫人认作义女,乃是权宜之计。” 皇后惊讶的问:“是吗?哀家本来还想给让皇上给杨公子指一门亲事呢。” 田小蝶道:“多谢皇上和娘娘美意,只是臣妇儿子的亲事早已定下两年了,不能因为今日我们的富贵,就更改初衷才对,且臣妇一家都对未过门的媳妇极为满意。承蒙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厚爱,若是能为小儿和未过门的媳妇下旨赐婚,那是杨家满门的荣耀。” 林夫人和林文萱在见到田小蝶乃是皇后口中的杨夫人时,已有不好的预感。听到她直接承认已定下儿媳人选时,这种不好的预感成为现实,更糟糕的是,她们现在做不了什么。 皇后道:“哀家先看看这位王姑娘吧。” 在沈夫人示意下,小柔盈盈上前道:“王安柔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道:“抬起头来。” 小柔闻言,因跪在那,只能轻轻仰起脸。望着和林文萱有几分相似的小脸,皇后脱口而出的话是:“京城第一美女该换人了。”眼前这张脸精致至极,眼睛大一分则太过,小点则欠缺点什么。水盈盈的小脸,脸耳垂在阳光下,都泛着水盈盈的光泽。气质温柔娴静,自有一番高贵,却又没有任何高傲之态。 林文萱此刻的心情跟好一点都挂不上边,杨允之她是见了的,父亲说要将她许配于他,她是乐意的,因此央求母亲,去找了舅舅帮忙求亲,没想到被拒绝,这几日林家和韩家正打听消息呢。现在突然得知杨允之已定亲,而且跟他定亲的女人,长的比她还像自己的爹。现在皇后的一句话,今后,京城第一美女就不是她了。她跟这个王氏女绝对的犯冲。 七皇子暗道,允之这臭小子好福气啊。貌似沈家和允之这未过门的妻子关系不错,怪不得沈家姑娘那日气愤呢,他当时那一笑,不过是纯粹好玩心态罢了,没想到遭了沈姑娘白眼。 皇后回神问道:“有何擅长之事?” 小柔早有准备,道:“字勉强得一见,今年正月十五时在扬州灯会上偶得词一首。容民女写来。”待皇后应允后,走之案前,提笔而就。 宫女呈给皇后,皇后让贵妃一起看。贵妃当年才女之名威盛,只是家世不够显,在皇后嫁给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之后,才纳进府为侧妃的。只见比楷体更娟秀整齐的字迹呈现眼前,词云: 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看完,贵妃赞道:“好字,好词。这字看着得有十几年的功底了。” 小柔道:“谢贵妃娘娘谬赞,民女四岁起练字,十岁前几乎每日至少练字四个时辰。有两年民女几乎整日都在写字。” 贵妃在二皇子去了武营之后,皇上也不怎么去她那时,每日除了写字还是写字,因此书法上才略有小成。如果不是无奈,谁会一整日都在写字?尤其是小孩子。看着眼前的少女,贵妃心里一阵微疼,这得什么样的孩子有如此耐性?什么样的生活逼迫她至此? 皇后没贵妃的那些心思,直接问道:“你的父亲是谁?在朝为官吗?” 小柔答道:“江宁通判王益,官是七品赤县令。” 皇后心道,怪不得杨家满意。门第不高,但也是官家女,何况此女本身丝毫不逊于他人。民间都是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这是杨家公子身份不显时,所定下的妻子,而今仍坚持娶她,杨家得到的那就是富贵不弃的好名声,又得这么个内外兼备的绝色,杨家真是里子面子全有了。 不等她再说点什么,有太监来报,皇上过来了。皇帝下朝后直接来了御花园,对于选儿媳妇一事,他大概看一下人即可,稍后再和皇后商定具体人选。 皇后着重给皇上提了几个女子,如林文萱,沈洛尘,户部侍郎的女儿萧舒彤,参政之女朱慧媛等等。末了,指了指小柔,对皇上说道:“这是刚从武营回来的杨公府公子,杨允之未过门的妻子,杨夫人想求皇上给他们俩赐婚呢。” 皇上闻言,看向小柔,只见这名少女,一袭青衫,腰间用黄色丝带系住,清丽脱俗,温柔娴静的站在那里。光洁的额头,弯弯的柳眉,不浓不稀,整张小脸水灵灵的,那双眼,就跟他曾见过的山泉之景一样的清澈,又灵动。俊挺的鼻子,粉嫩、光泽的唇,嘴角微微上扬,诱人之极。脸庞多一分先胖,少一丝显瘦。整个人有丝独特的气质,让人觉得她就是她,她就该是那个样子。脱口道:“京城第一美女该换人了。” 小柔暗自诽谤,不亏是夫妻,连话说的都没新意。这就是小柔的不对了,这句话,本就是最高的评价了。 皇上赞完小柔,才想起到这张脸太熟悉了。问道:“你父亲是谁?” 小柔明白皇上和皇后问题一样,意思却不一样。看来自己这张脸还真是活招牌,皇上天天面对着林修远那张脸,能不熟悉吗?因此答道:“民女父亲现任江宁通判王益,民女是随母改嫁到王家的。” 皇后微愣,怎么问题一样,王姑娘的回答却不一样。看着皇上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表情,皇后直觉的认为这王姑娘的生父皇上该认识。忽然想起小柔和林文萱相似的脸,难道? 第三十九章 白嫁了 宴后,皇上和皇后在皇后的慈元殿中,商量两个皇子妃的人选,淑妃在下首坐着。皇后道:“臣妾给皇上指的几个女子,都各有特点。臣妾觉得沈侍郎之女不错,不知道那个沈侍郎如何?” 皇上道:“在江宁做了几年知府,我登基那年加试的恩科探花。中间因生母丧,丁忧三年,嫡母尚在,当时他执意为母守孝,我就没夺情,这两年刚调回京城。他的长子去年秋闱乃是解元,马上参加今科的进士科省试,听国子监的那几个老家伙讲,也是个俊雅的人,只要文章尚可,说不定他们家又会出一个探花。”太学于两年前改称国子监。 皇后道:“那皇上觉得选沈侍郎之女她作曦儿正妃如何?林家文萱也不错,就是岁数稍微小了点。”七皇子今年十八岁,林文萱只有十五岁。 皇上道:“还是沈侍郎之女吧。他那义女应是林修远之女,比林文萱长更似他。不选林文萱,不是年龄问题,而是韩家下一代目前没什么特别出色的儿郎,不若沈家。” 皇后闻言,心中十分高兴。她不在意最后定哪个,在意的是皇上的态度。皇上明显有意让曦儿即位。虽然昭儿年长,但是她这个当娘的都不能不承认,小儿子更出色一些。 皇后随意说道:“皇上怎么确定王姑娘就是林翰林之女?”翰林是林修远加官。 皇上道:“林修远是朕登基以来,点过的最俊美的探花。他没点故事,反而让人讶异了。只是不知道过程罢了。咱们在旁看着,看他接下来怎么做。林家母女今日不也在吗?接下来林家必有动静,咱们看着就是。” 皇后笑道:“皇上都多大了,还跟年轻时一样爱看热闹。” 皇上闷闷的道:“当皇帝太不自由了,要是朕还有个兄弟,朕才不当这个皇帝。”先皇只有三子,早夭一个,剩下的俩当年强迫全部去了武营,最终活过先皇的只有他了。 皇后不着痕迹的问道:“那这婚给杨家赐吗?” 皇上见问,缓解了刚才的不快,道:“婚该赐还得赐,又不是多大点事,朕明日就下旨。看热闹归看热闹,不能坏人姻缘。” 帝后本恩爱,过的很美满幸福,当初纳侧妃时,两人都不太愿意,不过两人明白,一旦做了皇帝皇后,很多事就由不得他们了。但在姻缘上,他们俩还是很看中的。连几个皇子妃的人选,都是儿子们过目同意的。就比如今日,皇后虽然认为沈家家世不够,但还是把沈洛尘当作备选之一,因为七皇子只有在沈洛尘出现时,有了反应。 皇后继续道:“皇上,还得给昀儿挑个正妃呢。皇上觉得谁最合适?” 淑妃闻言,期待的看着皇上,皇上想了想道:“户部侍郎萧明南之女吧,那家伙十分圆滑,跟谁的关系都不赖,整个朝堂之上他绝对是唯一一家。那就是只狐狸,他长子虽然只有十二岁,比当年在国子监的欧阳修都要出名。他本身年岁也小,只有三十三岁,以后仕途的路长着呢。给孩子们选岳家,不能只看眼前,要往远了瞧。” 淑妃也笑了,能让皇上如此了解和夸奖的人,必然不差,有皇上在,不怕这官位升不上去。 这边,林夫人和林文萱路上商议后,决定回去和林修远说王氏女之事。包括小柔长相似林修远,又是杨家未过门的媳妇这两件事。且林夫人刚才见到皇上的表情,就知道皇上也会有所猜测,与其让众人先说什么,不如她先做点什么,关键看林修远对这个王氏女的想法,更重要的是对那女子的母亲的想法。 林夫人对林修远说道:“今日百花宴上,见到了沈家刚认的义女王姑娘,王姑娘的样貌与夫君有九成相似。” 林修远闻言,愣住了,急着问道:“年岁呢?” 林夫人答道:“没细问,看着比文萱大不了多少。” 林修远而后是惊喜。那一夜,诺儿是有可能有孕的。想到这,立刻吩咐备车,他要去沈家,说完就转身离开。已经完全忘记身旁的妻女了,林夫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告诉他小柔已经许配给杨允之的事。而林文萱的叫喊声,也未能把林修远留下。 林文萱想去追,但是看到林夫人瞬间无力的垂下了身子,又止住了。急忙扶住林夫人问道:“娘,你怎么了?” 林夫人失神的道:“娘忽然觉得嫁给你爹这么多年,白嫁了。” 她起初怨着林修远,她当年又没强迫于他,为何这么多年来对她不冷不热的?又不是他林修远说了自己已有婚约,她又拆散了他们的。林修远自己明明说的未曾婚配的啊!自打她生下儿子后,虽然是日日同床而眠,但是,是真正的同床而眠。 可是林修远对她的怨,视而不见。若是不爱他,也许不会难受,可是这么个男子世间又有几个女子能不爱?爹在的时候,她还跟爹诉过苦,可是爹爹在训斥林修远过后,他对她更视而不见了。因此即使这世上有那么个女人让林修远想着,即使她怨着,但总想着他的身边只有她一人,她还能粉饰太平的活着。 林修远今天的表现,让她连自己都骗不下去了。自己的娘家,爹早就没了,哥哥韩琦,那是真正的政治家,之所以对自己好,那是因为相中了林修远未来的仕途。没了林修远,她没了林夫人这个位置,韩琦一个正室所出的嫡子,怎么可能对她这个小妾出的女儿好?要不是韩琦回京任宰相之后,她见韩琦无女,经常带女儿回韩家,韩琦又怎么会真心待自己的女儿? 想到这,她在不禁的想,林修远是不是也算绝?起码给了她一双儿女,让她有那么一丝牵挂。控制不住的,又想起刚才林修远那满含期待,又乐极的脸,她的心特难受,有股呼吸不上来的感觉,想抓住什么,又抓不到。 林文萱看着自己娘的模样,气道:“都怪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王氏女。” 林夫人反而静静的道:“萱儿,你错了,娘以前跟你爹只是差了那层窗户纸而已,王氏女,只是个契机,关键在于你爹。还有你的亲事,今日杨夫人的意思很明显,那杨允之心中有王姑娘,你们只是见过一面而已,仔细论起来,是你横插了一杠,跟王姑娘无关。至于第一美女的称号,没有她也有别人,那只是虚名而已。” 林文萱默默的听着。 其实林夫人,人真的不错,只是和余氏是两个类型的人。有的男人喜欢的是柔情似水的女子,有的男子则喜欢热情似火的女子,而林夫人很不幸,所嫁之人,不喜欢自己这种女子,跟她好与不好无关,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第四十章 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林修远急匆匆的到了沈家,见了沈泽荣之后,直言道:“沈大人,我就直说了,我想见见嫂夫人昨日认的义女,有些事想问问她。” 沈泽荣喊了个小厮,去后院通知小柔,心放回肚子里了。今日沈夫人归来后已经说了,皇上和皇后为小柔和杨允之赐婚的可能性极大。现在林修远又这副模样,显然不会去破坏小柔和杨允之的婚事,他家就不需要担太大的干系,基本纯获益。 一刻后,有婆子领着小柔走了进来,见过沈泽荣后,沈泽荣指着林修远道:“小柔,这就是林大人。” 他不说,小柔也知道。好吧,终于知道为啥自己的娘说不用自己隐瞒什么。除了那眉,她几乎就是林修远的翻版。林修远很显年轻,两人实际是父女,看着更像兄妹。 林修远神情激动的望着小柔,按捺住激动心情,对沈泽荣道:“还请沈大人帮忙,我想与这位姑娘私下谈谈。” 待房内只剩俩人时,林修远轻声问道:“小柔是吧?你娘可是叫余语诺?” 小柔平静的道:“是,我娘还告诉过我,我爹叫林修远,她离开我爹时,我爹是本纪五年省试的会元。” 见女儿这么平静,林修远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但是女儿这样是情有可原的,毕竟自己十几年就没尽过父亲的责任,于是问道:“你们这些年过的还好吗?你娘现在还好吗?你们这些年在哪里生活的?” 小柔道:“起初在我未来婆婆的娘家,除了一些闲言闲语,别的还好。那九年我娘就未踏出过住的小院一步,也没什么别的事。搬出去后,邻家是我未来婆家和沈家旁支,生活也很安定。我娘现在就更好了,嫁给我爹后,我爹待她极好,我现在又多了个弟弟。我娘” 林修远听到这里,心慌不已,直觉的认为这是不可能的。虽然早就担心诺儿会嫁给别人,现在得知她真的嫁了别人,他没办法接受。所以没忍住就打断小柔,道:“她那么烈的性子,她那么出色,怎么会看得上其他男子,怎么可能嫁与别人。” 小柔理所当然道:“我需要个爹啊,虽然我不太在意别人老拿我没爹说事,我娘不愿意让别人这么说我。” 林修远闻言,道:“我是你”小柔不待他说完,冷冷的打断道:“早干嘛去了?” 林修远解释道:“我不知道有你这个女儿。” 小柔笑了,“就算你知道了,你会如何?又能如何?再说,晚了,我有爹了。” 林修远依然不信的道:“你恨我是吧?你娘也恨我是吧?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小柔道:“我娘曾经恨过吧,嫁给我爹后,估计没机会去在意别人了,不管是爱还是恨。而我认为恨一个人太累,还是一个完全跟我生活无关的人,这笔帐怎么算怎么不划算,所以我不恨。要不是我这张脸与你太像,我将要在这京城生活,你还是会像以前那样,不知道我的存在的。杨公爷见过我爹的,我继兄如今也住在沈家,你随便找个人问一下都知道,有什么好骗你的?” 林修远看着眼前的女儿,貌似自己,性子却淡的很,一点都不像他,也不像诺儿。不是温和,不是刚烈,是一种对人对事的无视。不管他怎样,她从开始见他,就是这种态度,平静的很,他仿佛抓道了什么,不确定的问道:“你不会认我是吧?” 见小柔点头上,林修远痛苦不堪,他着急的赶来,和小柔言谈至此,那份惊喜早就没了。当年他错估了诺儿的烈性,以为失身的她,必然不会离开他了,他就没想过和诺儿分开。当他殿试被皇上钦点探花,与韩铃兰定亲后,回到三合镇,才知道诺儿不见了,才知道自己猜错了。他当时还觉得能找到诺儿,在授职成亲后,才开始想办法找诺儿。着重打听那几天离开三合的人家。这中间有个他不知道的时间差,就是田小蝶之前住的老房子周围住户,说田小蝶几个月前就搬走了。而林家隔壁的人家,确实从一开始就无人入住。他就没想过跟田小蝶离开的可能。 后来找的时间越久,他就越想诺儿,直到不敢再去找,怕得到的是她嫁人,或者出事的消息。现在的事实是,诺儿现在跟他没关系了,连给他生的女儿,都跟他没关系,他慌的有些承受不住,怎么办? 这时,小柔见他久久不语,道:“林大人想问的都问完了,可以回了吧?” “林大人”三个字深深的刺激了他,话就脱口而出了:“你是我的女儿,不管认不认你都是。我是你爹,不是林大人!” 小柔道:“我不否认你是我生父,但是生和养是两回事。父亲有父亲的责任,并不是每个父亲都可以被称之为爹的。” 林修远闻言问道:“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叫我爹?不认我也没关系,叫我爹就好。” 小柔懵了,这是正常人说的话吗?都叫了你爹了,还不算认了你?他不缺女儿,在意的不会是自己,难道这家伙惦记着自家娘?这不行啊,于是道:“林大人,你糊涂了,你现在有妻子儿女,我娘也有自己的夫君和儿女,你们俩没关系了。你也给不了我什么,认回去当你林家私生女?我好好的正常人家的女儿不做,去做什么私生女?你官职再高,我就要嫁人了,要看的是夫君的官职了。至于我未来夫家,连当朝宰相上门亲自求亲都敢拒绝的人家,这么全力护着我的人家,不比你一个什么都为我做不了的生父强?我现在还是沈家义女,我还有哥哥,还有义兄。你现在能给的,我都不需要了。我认为林大人有些糊涂了,该跟你说的,我都跟你说了,至于接受不接受那是你的事了,就如我从出生就没爹一样,只能接受。”说着,推开了房门,径直去了后院。 林修远失神落魄的回了林家,去了后院佛堂处。林母在得知事情始末,在找了五年的人没有消息后,已经开始吃斋念佛十年了。 林母奇怪的看了眼自己的儿子,问道:“你来我这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比当年得知诺儿不见了后,还要失魂落魄?” 林修远见娘亲提到诺儿,突然像个孩子似的,对林母哭泣道:“娘,诺儿没死,她还给我生了个女儿,一个跟我很像我的女儿,比文萱还像。她叫小柔,可漂亮了,可是她不认我。诺儿也是别人的妻子了。” 林母闻言,语气一松,道,“好啊,诺儿没事就好。” 看着哭泣的儿子,只能严厉的说道:“儿子,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对不起诺儿在先,知道她如今安然无恙的活着,娘就知足了。自打你应了韩家亲事起,你就跟诺儿没任何关系了。不提诺儿如何,就说你师傅对你如何吧,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你师母当年是怎么帮我们的,你也是知道的。可是你是怎么做的,怎么对待人家的唯一的女儿的?诺儿再怎么厉害,一个未嫁女子,独自带了个女儿生活,那得多么不容易。哎,娘不说了,说了也没用,你回去吧。跟你夫人好好过日子吧,你夫人无错,已经对不起另外一个女子了,就别再一味的伤害另外一个了。” 门外,林夫人默默转身离去。这一夜,林修远在佛堂林母处呆了一夜。 第二日,林修远称病未能上朝。皇宫中,皇上和皇后无限猜测。 第四十一章 缺钱了 三月初四,林母去了沈家,直接被沈夫人接进后宅。 林母给了小柔一整套的头面,小柔本想不收的,林母道:“那是当年给你娘打的首饰,是给你娘准备的及笈礼,你娘离开的时候,这套首饰还没打好呢,因此没来得及送出。不过,林家那会没你娘有钱呢,不值什么钱就是。这些年,我一直记挂着她,现在得知她很好,我也就不用再留这套首饰做念想了。” 小柔闻言收下了头面。这个慈祥的老人,显然对她没什么企图,好像确实就是来看看她而已。 林母拉着小柔的手道:“真是个好孩子呢,这十几年,你们过的不容易吧?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怎么会好过呢,我问的不是废话吗?人老了啊。你外祖母打理铺子很有一套,我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活时,你外祖母没少帮我。我儿子做错了事,我也不替他解释什么。孩子,若是你娘来京城,通知我这个老太婆一声,让我见见她好吗?” 小柔道:“如果我娘来了,我会跟她说一声的。可是我嫁人,我娘都不会来的。” 林母道:“你要嫁人了啊,这不还没及笈吗?怎么这么早?”肯定未及笈,诺儿离开还差一个月满十五年呢。要嫁人这事,儿子昨天也没跟她说,估计他是已经懵了吧。 沈夫人答道:“小柔未婚夫婿要去大同了,两家就说好,先成亲,待及笈后圆房的。” 小柔点点头。在亲近人面前,她是不装的,因此脸色丝毫未变。林母笑了笑,这啥孩子啊,和长辈们谈自己的亲事,啥反应都没有。 问沈夫人道:“定的是哪家?婚期定了吗?” 沈夫人奇怪的很,没人和林老夫人说?还是答道:“是杨公爵的儿子,杨允之。杨家和余妹妹最初定的是六月初六,来京城后六礼又重补的,商定的是三月初六杨家来下聘,定婚期。日子应该不会变,还是六月初六,嫁妆方面,余妹妹还会在五月再送一些过来,剩下的就算时间紧了些,我也能准备妥当。老夫人放心。” 林母道:“添箱时,叫上我老婆子可好?就以通家身份,行吗?” 沈夫人望了望小柔,见小柔点头,就同意了。自己亲孙女出嫁,却以通家身份过来添箱,这林老夫人,也不容易。沈夫人叹息的想着。 林老夫人刚走,两道圣旨就下到了沈家。一道是小柔和杨允之的婚事,另外一道则是沈洛尘被指给七皇子柴曦,定于五月二十完婚。沈家上下全部十分高兴。主人高兴是不言而喻的,因此赏了下人,最少的也有五百钱,多的则有五贯钱。 小柔拉着沈洛尘悄悄问:“姐姐对那个七皇子有什么感觉吗?” 沈洛尘先是脸红了红,忽然意识到自己眼前的人是小柔,红什么红,这丫头比自己可过分多了,于是道:“你那个允之哥哥英雄救美时,我也在的嘛,另外骑马的那个少爷,就是七皇子。当时我光顾着生气了,那天在御花园再见他时,别提多尴尬了,哪还来得及有什么想法?我当日可是当街掀了侧帘,还数落了杨允之一顿,末了,还给了七皇子一记白眼。” 小柔八卦道:“说不定人家七皇子相中的就是你那当众掀帘,数落别人的泼辣之劲,说不定就是因为你那记白眼看上你的呢。” 沈洛尘上去掐她,“你都胡说些什么呢,这是皇上指的婚好不好?跟七皇子有什么关系?” 小柔道:“快别装了,你以为我那天没偷看七皇子看见你时的神色?那绝对是先愣住,后喜了。太明显了,我还看到连皇后都注意到这事了。” 三月初六这日,沈家早已准备好接杨家来人。公爵府送来的聘礼显然超过一万贯钱,沈二夫人粗略的算了下,得有两万贯之多。这差错出在哪里?两家不是通过气了吗?怎么聘礼和嫁妆差了一倍呢?嫁个女儿,陪嫁二万贯,在玉溪,首富王家才能有这实力。余氏一个女子能拿出一万一千贯钱,她已经很惊讶了。虽然沈家会出两千贯钱,但余氏还能再拿出七千贯的钱吗?于是赶紧写信,派人快马加鞭把这事告诉余氏。 三月初九,皇家下聘来了。足有八万贯之数。沈夫人懵了,她和沈泽荣这些年没少攒钱,满打满算,勉强能凑够六万贯。沈夫人急道:“老爷,给别的皇子下聘也都这么多钱吗?皇子妃的陪嫁是否都跟的上?” 沈泽荣道:“就只有给四皇子下聘时是这个数目,这表示皇上也会直接将七皇子封为亲王。二皇子成婚后,被封为郡王,聘礼是五万,其他几位皇子应该是三万。这是现在官方的规定。每位皇子妃的陪嫁都和聘礼对的上。” 沈夫人道:“咱们把钱都给尘儿做嫁妆也不够啊。何况还有风儿呢,风儿今年已经十八岁了,都是你,非说中了进士后再给儿子议亲的。今年不管中不中,亲肯定是要议的,不能再拖了。” 沈泽荣笑了笑,安慰道“这你不用太担心。只要把尘儿将嫁给七皇子之事告诉家里,我大哥肯定会派人送钱来的。那钱不是别的,是我爹去世前分的,母亲一直不愿意拿出来而已,三弟那份,当年分出去的时候,爹已经给过了。另外,我娘还有份私钱在我这,有一万多贯。你先紧着尘儿嫁妆置办。风儿可多可少,先看有个什么样的岳家再说。” 远在江宁的余氏,在接到沈二夫人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时,也愁的不行了。 看着自打接到京城来信就愁眉苦脸的余氏,王益问道,“怎么了?” 余氏闻言,带着点气急败坏的口气说道: “杨家下聘的钱财竟然是两万贯!这个田小蝶,我不是告诉她我准备了一万的嫁妆吗?难道她认为,男方下聘时该是女方陪嫁的两倍?这肯定不是玉溪和京城的习惯,否则沈夫人不会派人来问我怎么办!”其实她误会田小蝶了,田小蝶压根就没放心上,早几年她没钱时,给儿子定亲时,没拿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她都没放心上,何况现在所有的事有杨泗睿负责呢。杨泗睿是按公爵的标准下的聘,因为杨允之已从武营归来,且成绩优异,皇上一定下旨封了杨允之为杨公府的少爵爷。 吸了口气,接着道:“要是就只是和杨泗睿,田小蝶两人结亲,那聘礼随他们下,多少我都不管,我给小柔的陪嫁都是固定的。可那是公爵府,上面还有老太爷和老夫人呢,下面妯娌不知道有多少呢。这杨泗睿和田小蝶办的这叫什么事,气死我了。现在让我怎么办?” 田地已经没了,只有玉溪的铺子和江宁的铺子了。铺子这个月的进账不错,有五百贯。。。沈家帮忙补了两千贯,还差六七千贯呢。玉溪的宅子和田小蝶说好不卖的,卖也卖不了多少。玉溪的铺子,卖只能卖三千贯左右,但是去年的进账确实一千五百贯,卖的话,太不划算了,即使卖了也不够啊。 这事,王益也不好办,他就不是个会挣钱的人,这些年都是靠着俸禄过活的。他还没想到办法呢,就听余氏又道:“说起来,小柔手里该有不少银子才是。每年至少从她手里要走不少银子呢。过年过节生辰我哪次没给?她去女学的那年,我先是照例给了她一百两的压岁钱,后来因我不同意她去女学,我跟她闹了几天别扭,和好了后,我就又补了她一百两银子,没几天又给了她十贯钱。她这么些年下来,几千两银子是有的。现在是她嫁人,让她先把钱拿出来,不过分吧?” 王益闻言乐了,这个妻子实在太可爱了。于是,用嘴堵住了喋喋不休的余氏,余氏只能抽空嘟囔道:“我这愁着呢,你干嘛啊,快放开我”…… 事后,王益还是提供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第四十二章 正有此意 相对于沈家上下忙成一片,小柔和沈洛尘处就安静多了,最多几个丫头叽叽喳喳的。俩人大多数时候是在一起绣绣嫁衣之类的事,一不见客,二不出门。 三月十八这日,小柔让红依带着缘依分别给王安石,沈洛川和沈洛风送了个香囊,里面装的是从田小蝶那要来的一些花草,都是有提神的作用的。 沈洛川接到的香囊的时候,第一感觉大家肯定都有,盯着香囊上绣着的“沈洛川最棒”五个字看了半晌,而后轻轻的放在枕头边上。 三月十九日省试第一日,沈洛川清晨起床穿衣的时候,把小柔绣的香囊仔细的系在了腰间。 历经九天不间歇的考试,三个人从考场出来回到沈家,都是倒头就睡。 四月初二放榜这日,小柔和沈洛尘刚起身,就接到了消息。沈洛川榜上第一,沈洛风榜上第四,王安石榜上第七。小柔心道,原来当宰相的不一定是第一名啊,不过,殿试没举行呢,谁是状元还不一定呢。 荣耀的光环下,沈泽荣有点不安,喊来沈洛风和沈洛川。对二人吩咐道:“沈家如今太胜了,你们俩在外行事时,要多注意分寸,不要过于显露锋芒,尤其是殿试的时候,欧阳修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想起极其要强的沈老夫人,这下好了,沈家下一代,就她孙子连个举人都不是。虽然明显是沈洛川才是这一代的最优者,不妨碍他高兴。他和沈洛川之父,还有他的娘亲,沈洛川父亲的娘亲过的都很不好。要不是他十四岁就中了举人,被赶出沈家祖宅的,肯定也有他们母子。 四月十九殿试这日,沈夫人在屋内焦急的等待着。接近晌午,终于等来报信的人。沈洛川为今科头名状元,沈洛风则是一甲探花,王安石只是甲科进士第八名。附带的,还有一则笑话,皇上考虑半天最终定了人选后,戏言了句,今科容貌最为出色的人,竟然不是探花。实在是沈洛川的书经,策论,诗赋三个方面全都是最佳,不能光因为他最为俊俏的外表,就点了他为探花。 小柔早在几日前就送信给杨允之,说,不管谁中状元,她和沈洛尘都想看一看前三甲游街的场面,让他想办法安排下。 小柔和沈洛尘在得知沈家兄弟俩要游街的时候,趁沈家忙乱之时,上了杨允之带来的马车上。今日榜下择婿的人很多,因此满大街的小姐姑娘们,当然不是在外面,不是在道路两旁的客栈中,就是在巷口的马车中。这一日,客栈是一房难求啊。 在游街必经之路的悦来客栈包房中,小柔和沈洛尘好奇的从窗户往下看,真是人山人海那。还有官兵开道。估计皇帝出游也就这架势了。杨允之送她们俩进来后,就去了隔壁房间,房间内,七皇子已经等着他了。 今年的榜眼,注定成为陪衬。往年探花容貌出色就算了,今科,众人盯着看的,绝对是状元。高头的白马上,沈洛川一袭大红状元服,沈洛川肤色白皙,穿起大红色衣裳十分抢眼,一双凤眼,英挺的鼻子,略薄的唇,高大挺拔的身材,男儿本色尽显。 满大街的人声鼎沸中,小柔也跟着喊道:“沈洛川是白马王子。”沈洛川闻言,抬头看去,虽然小柔带着帷帽,沈洛川还是认出了她,对着她的方向轻轻一笑。更是让无数女子一边脸红,一边偷看。 沈洛尘则喊道:“沈家男儿是最优秀的!” 小柔在一行人过去后,对沈洛尘道,“两位都是我的义兄啊,各有特色。你那可怜的亲哥哥,本来也是天底下再也难寻的人物了,可惜,遇到了沈洛川。既生瑜何生亮啊,最后这句,我是替你亲哥哥感慨的,形象不?” 沈洛尘道:“我哥没你那么多歪心思。不过,我哥哥们确实比别人出色多了。尤其是比你家的允之哥哥出色,他不仅脑袋不好使,还顶着张冷脸,亏你每次还叫的那么亲热,哪里有我哥哥们好。” 小柔不甘道:“照你说的,你家那位真正的王子,还是个招蜂引蝶的家伙呢,还不如允之哥哥冷着脸的好。”她俩平时扯惯了,有点没刹住。 以杨允之和七皇子的功夫,虽然隔着墙,但她们俩的话能听的清楚的很。七皇子闻言脸黑了,他怎么就成招蜂引蝶的人了?杨允之好歹有人求过亲,他呢,再想嫁他,不还得过了皇后的眼吗?他可什么都没做呢。 他不满的对杨允之道:“你的那个小柔,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杨允之冷着脸道:“沈姑娘更狠。你知道什么!那个沈洛川,他可是从四年前见到小柔后,就再没转移过视线。小柔还说沈洛川对她没什么企图了,你看像吗?你觉得可能吗?沈姑娘还直言我比他差。” 七皇子争道:“小柔不是对你挺满意的嘛?你们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我和沈姑娘熟识吗?你那个小柔绝对是在诋毁我。” 杨允之道:“那也是沈姑娘先起的头。” 七皇子忽然想起什么,不正经的说道:“你小子行啊,竟然抢过了这么个人物。长的比你俊俏就算了,他的功夫不比你差啊,还是个状元。这绝对天资聪颖根骨绝佳!别说让咱俩去考这什么劳什子的进士,现在让咱俩中个举都难。”杨允之身上的冷气加重了,说人不带专挑别人的短处好吗? 于是他满意的再接再厉:“不过,话说回来,就凭你家小柔的模样,可以相见,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沈洛川,这才是真正的花朵,生来就是招蜂引蝶的,掩都掩不住。”哼,让你说我招蜂引蝶!” 看着故意让他难过的七皇子,杨允之深深觉得这辈子最倒霉的事,莫过于交了这么个损友。忽视再忽视,最后道:“我们既然把她俩带了出来,现在就送回去不可能。各自分开玩吧,日落前在沈家后门处,咱们俩刚买的那小宅中见面。若是没被发现,就偷送回去。被发现的话,咱们亲自将人送回去,沈侍郎和沈夫人若是不高兴,冲咱俩就是了。” 七皇子抚掌道:“正有此意。不过,你认为沈侍郎会冲着我吗?你这家伙太阴了。” 杨允之懒的理这个总是挑人语病的家伙。他是真怕小柔受罚。 两人敲了隔壁的门进去后,杨允之让小柔跟他走。小柔道:“干嘛去?” 杨允之道:“带你玩去,殿下和沈姑娘有话要说。” 小柔一脸暧昧的表情,表示明白。然后调皮的对七皇子道,“殿下,先帮我保护会我姐姐啊。”说完,还冲沈洛尘暧昧的笑了笑。沈洛尘不是小柔的厚脸皮,瞬间羞的不行。小柔得意的一笑,可惜沈洛尘没看到,因为小柔已经被杨允之拉走了。 第四十三章 你有我 小柔问杨允之他们去哪,杨允之道:“我骑马带去出城去看看风景,好吗?这会城外很漂亮。” 小柔道:“你早讲啊,我这么穿,怎么骑马?”现在已经是仲春了,她今日是襦裙装,即里面一件抹胸长裙,上身套了件白色绣花短衫。虽然有穿裤子,但那是衬裤性质的裤子好不? 杨允之问道:“你会骑马?谁教的?” 小柔理所当然的道:“不会,你教一下不就行了吗?” 杨允之无言,骑马哪里是一下就会的。道:“不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事,去大同后我再抽空教你。现在我带着你就好。”说着,把小柔侧放的马上,然后自己上了马,把小柔困在怀中。 哎,这算哪门子骑马,算了,今天这穿着压根就不适合骑马。赶明自己抽空做一套骑马装。 没走多远,小柔拒绝这么坐在马上,一点都不舒服。杨允之想了想,道:“我就是想和你像以前那样单独说说话,要不,不去城外了?” 小柔道:“我没记错的话,这不合规矩吧。” 杨允之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小柔道:“我以前怎么会认为你是个守规矩的人呢?不过,改的好,我喜欢你这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的确是这个理。就冲这句,去哪你来定。” 杨允之带着小柔来到一个小宅院中,不分前后院,就是个小院。小柔问道:“这是哪?” 杨允之讪讪的道:“沈家后门出来,第一个小道绕进来就是了。我和七殿下三月初买来的。” 小柔道:“你们俩干嘛了?常常去沈家偷看我们?还是怕我们跑了?” 杨允之道:“这不正好沈家现在忙着呢吗?七殿下也是想多了解了解沈姑娘,我是怕他有事,跟过来保护他的。” 小柔一脸不信他的表情。 三间房,一间正堂,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有套茶具。杨允之道:“你去我那间歇一下,我去烧壶热水。房间空的很,是照着武营的样子弄的。” 小柔进去,虽然这房子不大,但是在屋内只有一张床,一个椅子,一张桌子的陪衬下,显得的很空旷。床上的被褥十分整齐,她坐在了那唯一一张椅子上,桌子上放了几本兵书。从窗户可以看见,杨允之打了水后,去了院中小厨房。 不大一会,杨允之端了茶壶和茶杯进屋来了。还从正堂拿了个圆凳进来。小柔问道:“允之哥哥,你们武营中每个人都是单独的房间?” 杨允之道:“不是,除了皇子外,其他的每个月进行考核。分三等,一等十人,是单间,二等百人,每两人一间。剩下的是每四人一间。但是双人间比单人间大,四人比双人的大。大家要的是那份荣耀罢了。” 小柔问道:“允之哥哥住一等房间吧?” 杨允之点头。看到小柔美滋滋的样子,他不确定的问:“小柔很高兴?” 小柔:“对啊,你住一等房间,说明我的允之哥哥很厉害。” 杨允之道:“沈洛川更厉害。天下学子中的头名状元,还是你亲眼见到的。我不过是不足两千人中的前十而已。” 小柔想了想到:“我不知道怎么说,你才能不把沈洛川放在心上。我不认为我是天下最好的女子,也没想过要你是天下第一的人物。别人怎样,跟我们无关。沈洛川的确很不错,但我最多欣赏一下罢了。你不一样,知道你在武营中是前十的人,我因你高兴,你此刻心情不好,我心情也不好。我这样说,你懂吗?” 杨允之有些明了,道:“意思是,我笑,你也笑,我哭,你也会跟着哭,是吗?” 小柔道,“对,就是这样,你还会想着沈洛川吗?换做是我,总是在你面前提林文萱,你会怎么想?” 杨允之道:“林文萱是谁?你提别人干嘛,我的眼里只有你,你的眼里只有我吗?” 小柔傻了,感情这个杨允之,比她这个现代人,还重视夫妻一对一的问题?除了她以外,他的眼睛就看不见别的女人?这些杨家男人是哪里来的极品啊。自己这运气好的真没法说啊。想到这,禁不住笑了,刚才的笑是开心,这次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笑。笑颜如花。 杨允之被她的笑容迷住了,没心思想别的了,忽的站了起来,对着小柔俯下身就吻了过去。良久才放开小柔。 小柔大口的呼吸着,刚才美好的心情没了,这个杨允之太容易冲动了。 其实不能怪杨允之,他正青春年少,又面对美成这样的小柔,他不冲动,那就有问题了。 小柔终于呼吸顺畅后道:“杨允之!你收敛一点好吗?咱俩即使成亲了,也得等我及笈后圆房的。你再这样,你等得下去吗?” 杨允之顺着道:“那就成亲就圆房好吗?我肯定不会让你有孩子的,好吗?” 小柔毫不犹豫的道:“不好,你要再像刚才那样,咱俩连话都不用说了。” 杨允之虽然还想过去,又担心小柔不理他,只能努力转移话题,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嫁给我?” 小柔道:“马上就要成亲了,你现在问有意义吗?那你为什么要娶我呢?” 杨允之道:“我想娶你啊,我想天天看着你,看你写字,看你做伙计,看你读书,看你在院子里乱挖,喜欢你一直在我耳边说个不停,不管你说了什么,我都想听。” 小柔禁不住笑了,杨允之面无表情说着情话的样子,实在是太诡异了!要不是她了解他,知道现在的情绪是非常好的,正常人谁能理解他这种情话? 她的笑,让杨允之失落起来,那明显不是高兴,而是小柔觉得十分好笑。这种感受,刚传达给小柔,小柔收住笑,轻轻的道:“允之哥哥,你知道吗?我知道你的感受,即使你不说,我也能感觉到。你现在觉得失落是吧?我其实很小的时候就有记忆了。小到,你那时候可能都没记忆。你对我说,小柔,我们是一样的了,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你没有爹没关系,你有我。” 回忆着,小柔都不知道自己泪流了,你有我,这三个字,是她在经历了一年的适应期后,听到的让她安了心的话。后来杨允之真的不管她说什么,要做什么,都随着她,帮着她,只要她想,他就去做。让她彻底懂了“你有我”这三个字的真谛。 看着突然哭泣的小柔,杨允之道:“小柔,你不用说了。不管为什么,你肯嫁我就行。我不想知道了。” 小柔语带哽咽道“看吧,我只是哭了一下,你就忽略自己的感受,顺从我了。没事,偶尔哭一哭,对眼睛好的。你不仅说了这三个字,还照着做了十年。即使,那十年我什么都不懂。去年在江宁总做噩梦时,我才醒悟过来,为什么我对沈洛川没感觉,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一个人。我不嫁你还能嫁给谁?” 杨允之知道小柔心里只有他很高兴,但是不舍得让她哭那。实在没办法道:“小柔,你别哭了,你再哭,我就亲你了噢。” 小柔闻言,反而胡闹的从椅子上起来,把自己送了过去,道:“你亲啊!” 杨允之却把她圈在怀里道:“不要,我每次亲你,都要你记得。是我想亲你,不是现在这样。” 小柔心道:真是个爱较真的人。 “你们在干嘛?”突然一个不协调的声音响起。 第四十四章 只有你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七皇子和沈洛尘,那个突兀的声音,显然是七皇子发出的。七皇子调侃意味非常明显。 小柔大方的靠在杨允之身上道:“能干嘛,我和允之哥哥自小就认识,就算要干点啥,早干过了。倒是你们俩,第一次孤男寡女的见面,到是得问下,你们干嘛了?姐姐,你的嘴唇怎么回事啊?”最后一句,小柔故作不懂的问道。 杨允之闻言,脸红的看了眼小柔粉嫩的唇,明显也是被他揉孽过的好不?立刻把小柔的脸按回自己的怀中,仿佛这样就能掩饰下似的。 小柔闷声道:“允之哥哥,你眼前那个人,明显是脸皮极厚的人,想要让这种人不说话,那就只能比他脸皮还厚。” 沈洛尘和杨允之闻言都只是脸继续红着。七皇子傻眼了,这是什么样的女子啊。虽然他和杨允之远观过她们俩,但是不敢靠的太近,因此没听过她们俩的对话。他忽然明白为啥沈洛尘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了,天天跟这么个毫无禁忌的人混着,还能有多守规矩? 转身之后,对沈洛尘道:“小洛儿,学着点。看看人家是怎么维护自家男人的。” 小柔道:“殿下错了,我们俩是一类型的,因此你得学着维护我姐姐,不是让我姐姐维护你。这关系都搞不明白。” 从杨允之怀中钻了出来,把杨允之往外推,说道:“你们俩给我们整点吃的吧,饿了,我和姐姐说说话。” 待两人走出大门后,小柔道:“姐姐,那家伙怎么欺负你了?你怎么没还手?” 沈洛尘不甘示弱,“说我呢,杨允之不照样欺负你了吗?” 小柔极其自然的答道:“我乐意被他欺负,你也是乐意的?”在门口的杨允之听到小柔这话,差点奔过来,再来欺负小柔一次。 七皇子看着杨允之虽然是万年不化的冰脸,但明显一副想要奔回院子的眼神,赶紧拉住他,他更想知道沈洛尘的回答。 那厢沈洛尘半响不语,忽听小柔道:“不会吧,你才见过他几次啊?你对他有了解吗?别的不了解,脱了他那层皇子的外皮,他给我的感觉就一**,或者说是雅痞。就算一见钟情也不是这样个见法,那个柴曦有那么好?我怎么没看出来?” 沈洛尘不甘道:“就你那眼神,能看出什么好赖,我神仙般的哥哥,在你眼里也就那么回事,反而看上了那冰块。” 小柔若有所悟道:“原来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我笨了。” 两人胡扯一通,最后小柔弱弱的道:“你饿吗?我怎么这么饿呢?难道因为我在长身体?” 门外,杨允之听到这话,以眼神示意七皇子留守,他去买点吃的回来。 最后,杨允之买了四碗面,用食盒带了回来。还别说,饿急了什么东西都好吃,何况本身味道就不差的面,小柔吃的就剩了点汤底。杨允之等三人看着小柔狼吞虎咽似的吃了一大碗面,惊呆了。小柔这才想起,来这里后,这是第一次吃汤面,还是这么好吃的面,发挥了以前上学时吃面条的本事……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我饿的很,不知道怎么吃算是正常的,你们吃给我看看吧。” 杨允之闻言,把自己的面要分给她一半,小柔道:“不用了,我吃饱了,你们吃吧。” 待三人吃过后,小柔做了个总结道:“你们俩跟我一水平嘛,不过,面就得这么吃,你们看看我姐姐碗里剩下的面,都成那样了,还怎么吃啊。” 七皇子道:“妹妹,我觉得,你应该姓李,总是那么有理。” 小柔道:“谁是你妹妹,你给我改口费了吗?” 七皇子道:“何谓改口费?” 小柔道:“就是你叫我妹妹,我叫你姐夫之前,你得先拿笔银子贿赂贿赂我啊。至于数目嘛,给的少了,对不起你的身份啊,千两银子起步吧。听好了,我要的是银子,不是钱。什么时候拿来了钱,什么时候叫我妹妹吧。” 说完,不再理他,对杨允之道:“送我们回去吧,还有,没几天就成亲了,别再去偷窥我们了。” 两人回到沈家时,让一屋子丫鬟把心给放了回来了。沈洛尘的大丫头珍珠更是道:“我的好姑娘们,可别再这样了,再忍些日子,到时候你们想怎么着就行,再看一百次状元游街都成。就是别再吓我们了。” 小柔笑道:“一百次!亏你敢说,三年一次,我们能活三百年?就算能活,那得老成什么样啊,还能看吗?”一时间,屋子里恢复往常的欢声笑语。 四月二十三,玉溪沈家大老爷派人送来两万贯钱票。沈夫人暂时心安了,有了这两万贯,沈洛尘的嫁妆全了,加上沈泽荣手里的,还有剩余,多少可以给风儿准备些聘礼了。 四月二十四,琼林宴后,沈洛川和沈洛风二人结伴回乡祭祖。沈洛川走的时候,还带着圣旨,皇上允他婚嫁自由,除非他本人愿意,否则,谁都不能强迫他娶亲,包括皇帝在内。 杨允之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他实在搞不懂沈洛川,小柔马上就要嫁给他了,他又不阻拦,却又摆明一副,非卿不娶的姿态。自己的妻子被人惦记着,他能睡的安稳吗? 得到消息的当日,小柔一身丫鬟妆扮,以送东西给沈洛川的名义,去了沈洛川他们三人共住的院子。沈洛川的小厮在门口问道:“你叫什么,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小柔道:“我叫小桃,我们姑娘见我长的太好,不放心我出门。实在是没别人了,才派了我来的。” 屋内,沈洛川听到这话,这声音,出声道:“沈凌,让她进来。” 沈洛川和小柔这还是头一次在沈家内见面。自从这院子里住进了王安石和沈洛川,连沈洛尘都不方便过来了。沈洛川问道:“你穿成这模样过来,有什么事?” 小柔道:“你这是明知故问,你求的那道圣旨,纯粹是想娶个自己中意的女子是吗?” 沈洛川盯着小柔看了良久,最后道:“是。” 小柔道:“为什么你这么答,我信你,但为什么心里还是不安呢?” 沈洛川看着小柔,坚定的道:“我想娶的,只有你。” 小柔惊呆了,这样的男人,对她讲这话的话,她能不震撼吗?随即,不解的问道:“那你怎么对我要嫁允之哥哥的事,无动于衷?我以为你改主意了。” 沈洛川道:“你现在想嫁他,就让你嫁就是。我等着你想嫁我的那一天,我差他的,不就是最初的那些年吗?” 小柔不否认,如果她先认识的是沈洛川,她会选择沈洛川吧。但事实就是,她先认识的是杨允之,只能努力压抑着被沈洛川挑起的心动,只以事实劝道:“是,那是现在。将来你会差的更多,我会和允之哥哥生子,我们会有更多你我之间不会有的时间。” “你这是在鼓励我,阻止你和杨允之的婚事吗?”沈洛川双目绽放出邪异的光彩,迷人且醉人。仿佛在蛊惑着小柔,只要她说个“是”,他就立刻行动。 第四十五章 你后悔了? 小柔被迷惑之时,那个“是”字在喉咙间窜动时,杨允之那清冷的脸庞,却在面对她时,永远不会输给此刻沈洛川的双眸,完全霸道的占据着她的整个脑海! 小柔闭上双眼,再次睁开后坚定的道:“不是。我不是不喜欢你,应该说是不够喜欢吧。若是因你而舍弃允之哥哥,我肯定再也快乐不起来。而选择跟允之哥哥在一起,对于你,我只会感到一丝遗憾罢了。你若是我生命中那一道亮丽的彩虹,允之哥哥就是我头顶上的那片天空。” 沈洛川在小柔闭上眼,又睁开之时,就知道自己还是败给了杨允之。可他尽管双目布满失落之色,却依然道:“正因为我知道,所以不阻止你嫁给他。但是我不会放弃。我是做不到强迫你什么,但是我可以要求自己做什么。我可以等,等到你相信,你的天空可以永远是亮丽的彩虹。” 小柔道:“那生活还会有什么不同?即使我相信,我也不会去满天彩虹的天空之下。” 沈洛川不语。 小柔又道:“只要你去认真发现,这世间与你一样不在乎这世俗的女子定然还有。我真的很普通。按说我的经历应该给我一份很与众不同的想法才是,可是我没有,我非常努力的融入现在的生活环境。我相信自己终有一日,会被周围的人改变,会和其他女子一样。即使你不变,我也会变,相信我。” 沈洛川还是不语。小柔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小柔走后,沈洛川对在门口的沈凌道:“不管刚才的话你听见没有,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没听见。” 屋内,沈洛川看着小柔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院门外。 今年元宵节在扬州时,他和王安石因斗嘴忘了照看小柔,等他发现小柔不在身边时,立刻四下望去,却见不到任何的白色。于是撇下王安石,跳到房顶上,又看了良久,还是没见到小柔的身影时,他慌了!他的目力极好,在灯光下,起码也能看尽方圆一里的东西。他和王安石只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小柔即使走散,也不会走太远!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被人掳走。一旦被人发现她那绝色的容颜,后果不堪设想,时间越久就越不安全。就在他快要疯掉的时候,小柔跳出来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拥有了全天下一般,他已经得到他最想要的东西了。所以,即使醒悟过来,小柔故意吓唬他们的,他也开不了口,去说小柔一句。真的是,小柔安好,他便安心。 因此,那日想了一宿后,他把这话告诉了小柔。告诉了小柔,他的选择。他本打算强迫小柔嫁于他的,那一晚见到小柔跳出来后的感受,清晰了告诉他,只要小柔开心,只要小柔好,他怎样都能接受。 本以为他们初次相见的画面,将是他这一生最难忘记的画面。末了,“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几句词所描绘的场景,才是他终生都不会忘却的画面。若说初见那一刻,小柔由他的眼进入他的心,那么这一刻,小柔则是由他的心进入他的灵魂。 小柔要嫁杨允之,他就不能拦。阻拦了他们,小柔就不会好,他得到一个不是安好的小柔,他的人生也就变的残缺不全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时开始,已经把她看的如此之重。重到,可以为了她舍弃自己。也许是从昙花下的初见,也许是被她因一时兴起,不用算盘算账赢了七个大掌柜后的得意笑颜而迷惑。 他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她为妻为母是怎样的情景。可是她现在不愿做他的妻,那他就不娶别的女人,就这么等着她。这样他就还有一丝机会与她共度余生,这一丝机会,他一定会抓住! 话说两头,王安石中进士后,没回临川,反而去了江宁。五月底从江宁赶回京城时,带来了余氏又给小柔嫁妆所添的六千贯钱。随行的,还有十辆马车的东西。主要是从江宁和苏州弄到的布匹,还有一些小巧精致的家具。因此反而比沈洛川兄弟回来的晚,这是后话不提。 江宁府当日,王益给余氏出的主意就是去韩知府家借。余氏去了后,韩夫人因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她嫁刚娶过儿媳妇。遂就带了余氏去了自己的舅舅家借钱,没想到韩夫人的舅母宋氏,是余氏的姨妈。当年的恩恩怨怨,韩夫人的舅母――梁老夫人不肯言,只是拿了五千贯钱出来,算是给小柔的添箱钱,又给了不少嫁妆。余氏起初不肯要,梁老夫人却道:“你好好挣钱吧,身为宋家子女,连给独生女两万贯嫁妆都拿不出,丢的宋家子孙的颜面。别学 你娘那死脑筋,要是宋家小姐出嫁,嫁妆绝对是天下最高的,少说十万贯。你娘当年倔的离开宋家时,手里也是有一两万贯的零用钱的。” 余氏回想起母亲还在时,家里确实很富有。娘挣的钱都是拿去开一间又一间的各式铺子,爹要用钱,就是卖地。换做她也会如此,要是肯卖铺子,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出来借钱给女儿准备嫁妆。这么一回想,她这么多年,在挣钱方面确实不行,尤其是还听小柔的建议,前前后后买了一万贯钱左右的地。没挣到更多的钱,就是亏本的买卖。遂接了这一万贯,想着赚了钱后,梁家娶亲或者嫁女时她再还回去就是了。回去对王益嘟囔了自己这么多年在挣钱一事上,所犯下的严重错误。 王益却实话实说道:“你也是嫁给我后,才开始全力开铺子赚钱的,这不是你的错,过去的你没有机会。” 余氏一想,也对那。她先是把自己锁在那么个小院中,一呆就是九年,而后又把自己圈在那个小宅子中。直到陪小柔出门,直到嫁给王益,想到这,说道:“如果我没把自己圈住,就没机会认识夫君了,现在这样很好。以后我还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去赚钱。”听到这话的王益,怎么可能没所行动…… 五月初十,迟归近十日的四皇子贤亲王终于赶到了京城。武营中出来后,回京成亲后被封为亲王的四皇子,又被皇上委任为任枢密院广西房副都承旨,后晋都承旨。 王府昨天忙了一日,直到第二日,贤王妃才有空找留在王府中的闵侧妃,打听未来的七皇子妃。 闵侧妃道:“沈家未被赐婚前,并不显赫。说是沈姑娘本身出色,但据说沈家义女比沈姑娘更为出色。我进宫和母后闲聊时,听母后的意思,沈姑娘之所以当选,一是因为七弟自己中意,二是父皇的意思。父皇赐婚到沈家同时,还将沈家义女赐婚给了杨公府的公子,而后今科状元和探花,皆出自沈家。现在的情况,恐怕连母后都更中意七弟了。” 贤王妃身旁立着的粉衣女子,突然插言问道:“沈家是否祖籍是否是玉溪?沈姑娘可是叫沈洛尘?” 闵侧妃以为这是贤王妃的大丫头,于是道:“未来七皇子妃的确叫沈洛尘。” 粉衣女子失神的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怪不得王爷会出现玉溪呢。 贤王妃却不满的道:“素云,你只是王府的侍妾罢了,你先是插言在先,现在又是这副神情,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名被称为素云的女子还未说话时,一道男声响起:“怎么,你后悔了?”堂内三位王妃闻言都站了起来,来人正式贤亲王。他示意三位王妃坐下,自己则望着粉衣女子,等着她的答话。 第四十六章 趁火打劫 素云坚定的道:“素云不悔。素云明白,若非王爷,定然无法安然从在玉溪抵达京城。素云原本要来京城,也只是想寻个安身之地,王爷给了,素云也要了。何来后悔之说?” 贤亲王盯着素云良久,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最后他不得不相信,素云说的的确是实话,不悔。素云一直由他审视着,待他确定后问道: “素云有一事不解,王爷早就得知素云入京想要投奔的人,乃是礼部侍郎之女,为何不肯对素云明言?” 对于她的问话,贤亲王反问道:“告不告诉你,结果不都一样吗?”说完,又转头吩咐道:“刘朋,安排车驾,送王侍去沈侍郎府上,以王素云身份求见沈姑娘即可。” 虽然相识不久,素云知道这个男人不见得解释,就算解释,也不会当着别人的面,还是先去见洛尘姐姐吧,于是俯身行礼道:“素云多谢王爷。”又对三位王妃行礼后告退。 堂内,贤王妃道:“王爷” 话未问出来,就被贤王爷打断:“本王做事自有道理,不用把心思花在王素云身上。有那功夫,不如把正事做好了。七弟如今的声势如何,本王不说你也明白。除非你就打算做一辈子的王妃,否则就好好配合好本王。你们俩也听着,别自作聪明。” 三人应诺。 沈洛尘听下人报告说,有位王素云王姑娘来找她时,喜不自禁,连忙吩咐道,“快去把人带来。” 待丫头领命去后,沈洛尘脸色突变:“不对,素云怎么会突然来找我?她怎么来的京城?之前和她通信时,她不是该嫁进周家了吗?” 小柔闻言,急忙往院外走去,被沈洛尘拉住,道:“老实在这呆着,沈家现在什么情况,我们能随便出这院子吗?” 王素云刚进院门,被小柔扑上去抱住,只听小柔道:“素云姐姐,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京城了?” 素云也愣了,“小柔,你怎么也在?你不是一直到处游玩吗?想给你写信,都不知道送到哪去。” 沈洛尘一手拉一个,“进屋再说吧。” 三人进屋后,吩咐丫头们散去。沈洛尘道:“小柔来京城之事,稍后再说,素云,你先说说你怎么来的京城,年前我收到你的最后一封信,信上不是说你今年四月十六出嫁吗?等你嫁人后,确定地点,再给我来信的吗?” 素云见问,扑在沈洛尘怀里哭泣道:“我娘死了,她是为了我死的。” 沈洛尘任由她哭了良久,才听素云娓娓道来。 四月十五,玉溪王家庶出的次女添箱之日。王家乃玉溪首富,亲家是前银溪知县之子,去年秋闱周显未过,但是周知县升任永州知州。因此这日王家宾客盈门。王素云处却是安静的很,只待明天待嫁。 酉时末,前院后院宴尽时,王素云和丫头小玲轻声细语的聊天声,被一阵急切的脚步打断。素云和小玲起身,只见生母采莲闯了进来。采莲道:“二姑娘快走,夫人派了张妈妈带人过来要你性命。快走,来不及解释了”三人来不及收拾东西,只小玲拿了素云平时放钱的匣子。三人趁着月光,摸索着去后门的路。王家后门一直是锁着的,下人房并不在府内。 素云边走边问道:“姨娘,去后门也没用的,我们出不去,怎么不去前院找爹?” 采莲道:“是梁婆子告诉我的,去往前院的路夫人已经派人守住了,是不会让你见到老爷的。她给了我后门的钥匙。”梁婆子是王家浆洗婆子,两年前儿子重病之时,是采莲给了她钱,帮了她一把。那时候王素云的生活是相对安定的。 素云闻言不语,刚打开后门,张妈妈带了两个婆子已经追了过来,采莲忙道:“小玲快带二姑娘走。”把女儿和丫鬟推出去后,自己紧守住门不放。一个柔弱的女子,就那么任凭三个婆子打着,就是不放开。 素云哭喊着:“娘,小玲放手!”小玲却如听不见一般,拽着王素云一直跑。看着自己的亲娘,任人打的不停,耳边回响着只有急切的“快走”二字。她第一次埋怨老天的不公,她和她娘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想安安稳稳的活着,怎么就那么难呢? 小玲拽着素云没走多远,隐约可见前面有马车过来,小玲放开素云,扑上去跪地求救。 素云回头,只见马蹄落到小玲的身上,想扑过去,却晕倒了。 素云再次睁开眼睛时,用力起身,入眼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俊美男子。急切的问道:“小玲呢?” 那人平静的道:“那个丫鬟吗?晚了,没救起来,她出现的太突兀。姑娘可是姓王?” 素云点头,那人接着道:“王家昨日死了个小妾,妾生的二姑娘也死了。今日王家本想拿嫡出的姑娘替妹出嫁,周家不允,取消了亲事。” 素云闻言嗤笑道:“原来打的是替嫁的主意。”娘没了,小玲也不在了,如果我如母亲和姐姐期望的那样死了,娘就和小玲都不会死了吧?独留她一个人有什么意思?她之前天真的以为,嫁进周家后,亲娘在王家定然过的不错。定亲后这几年她们母女俩的生活都很平静和安定。可是现在娘没了,她就不需要不怨不艾的活着了吧? 那人仿佛知道她想什么,出声道:“你娘和丫鬟是为了你活着才死的。你该想的是,怎么活下去,否则她们死不瞑目。”素云闻言一震,她是得活下去。 可是,怎么活呢,王家对外说自己已死,周家的亲事也没了。她现在回去还有用吗?不,她不能回去,亲事没了,父亲会怎么待她?母亲更是不可能让她好过。但是去哪里呢?慌乱间,只想到了小柔和沈洛尘。小柔现在是否在江宁她不肯定,小柔父母会收留自己吗?还是去京城找洛尘姐姐吧。 于是道:“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有事相求,不知公子是否可以送我至京城?” 那男人闻言,面色微冷,道:“可以,但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素云道:“到了京城后,自然重金报答公子。” 那男人道:“我不缺钱。” 素云微愣,说可以了,为何还有所求?不求钱,要什么?她人?她又怀疑自己此刻脑袋胡乱导致的,于是不确定问道:“那公子要小女子如何才肯帮?” 那人道:“做我的女人。” 素云道:“公子未曾娶妻?” “已娶。”素云闻言,把欲流出的眼泪逼回眼里,收起自己的柔弱,强迫自己坚强。做人妾室的日子,她是知道的,亲娘怎么活的,她是最清楚的那一个,连带着妾生的子女的生活,她也明白的很。小柔不止一次的夸她的长相,虽然她觉得小柔更美。还未出玉溪呢,就让别的男人相中,该是这张脸惹的事。现在要么继续卑微的活着,要么就是死去吧。这就是命吗?沉默良久,看着眼前的男子,最后出声道:“素云答应,但有一个请求。” 床前男子道:“说来听听。” 素云道:“素云会努力做一个本分的妾室,但是私下与公子相处时,仍以你我相称。在夫人面前以名字自称。”她拥有不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幸福,但是起码求个心安,不以奴婢自称,不以卑妾自称。 男人应允。 第四十七章 认命 素云讲事情经过大概讲完,小柔心,为什么要让眼前这个女子经历这些?她现在好想让时间倒回,她能回到救王素云那一刻。还有,“那个男人是谁?” 素云闻言,脸色十分难看,道“我前日进京后,才知那人是四殿下,贤亲王。今日才得知洛尘姐姐要做七皇子妃了。我答应做他妾室后,他才问我去京城投奔谁,我告诉他礼部侍郎沈家,我与沈姑娘是闺中好友。我怀疑他先知我是谁,才” 小柔道:“你多想了。三月初四下的圣旨,贤亲王之前人在广西,通知到那边,再赶回来,他没有那么多时间调查那么多事,况且,若是冲着洛尘姐姐而纳你为妾,有什么好处?” 素云静静的道:“虽然跟他相处没几日,他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这点我还是可以肯定的。” 小柔和沈洛尘对视一眼,心领会神,这个贤亲王的事,还是让七皇子和杨允之打听吧,贤亲王可是七皇子的同胞哥哥。 小柔忽然想到余氏和田小蝶,没有背景,没有势力的女子,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是多么的不容易。而沈洛尘的背景,能让她有轻松的做这个七皇子妃吗?她觉得好难。她为什么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过,只要七皇子可以依靠,沈洛尘起码还有希望。素云怎么办?她现在一无所有,普通人家的妾还能有个位置,王府的妾,算什么啊。 小柔想到这说道:“素云姐姐,既然你也觉得贤亲王别有用心,你不做那人的侍妾了,好吗?” 素云愣愣的道:“我已经做了他的侍妾了,认了做妾的命了。他带我来了京城,还让我又见到了你们,今后不管怎样,我都有了容身之处,不是吗?我只怕他别有居心,没想过要离开他。” 小柔道:“可是你值得更好的。即使之前你无奈做妾,但一样可以追求更好的生活的。我在扬州时,还救了一个富人家的妾室,最后给她寻了个读书人,是妻室。” 素云笑了,“小柔,那是你的偏见。我有什么好?我是商户人家的妾生女,本来能有周家那样的婆家已经是非常幸运了。现在是王爷的侍妾,总好过被我母亲随便嫁个人吧?如果不是认识了你们,我之前怎么可能许配给周知州的儿子?” 沈洛尘也道:“你也说认识了我们,既然认识了我们,我们就是你的依靠。你不需要去做人家的妾。不能一世一双人也就罢了,起码得是正妻不是?” 素云道:“姐姐错了,既然不能一世一双人,正妻和妾,不都是一样的吗?而且,世上总有人需要做妾的不是?” 小柔道:“你说的不对,虽然你说的也有道理,但你错在你太过不争,没了那颗上进的心,你怎么才能去上进?我不是要你在王府争宠,我是让你有那颗上进的心,知道吗?身份地位是重要,但自己的努力更重要!我是私生女的身份,还不如你呢。如果实在求不得我所求的,我就学我娘,做生意赚钱去,争取把生意做满天下。就算我做不到,我有做事的心,素云姐姐,你懂了吗?” 王素云道:“嗯,我相信小柔可以。可是我做不到你说的这样,我能做的,就是接受。若是我做他的妾室,会给你们带来麻烦,那我一定会离开他。其实是,我现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活下去,当时想的是,来找洛尘姐姐,起码知道自己怎么活。现在这样,他也是我的牵挂了吧,让自己有了点盼头。” 小柔无力,这就是素云,能接受的不能接受的,她只会选择去接受。她不笨,但没心机,不适合在王府生活。当初的周家,沈夫人是打探过的,周家人口简单,周夫人善妒,周家无妾,素云也是周夫人相中的,那是个很适合素云的人家。 事已至此,只能往前看,遂两人都不再劝了。沈洛尘道:“玉溪王家,待我安定后,再来收拾不晚。你嫡母和嫡姐不死也别想好过,你爹就算了,毕竟那是你生父。” 沈家在玉溪的地位,本来就不是王家能比的,何况现在如今?沈洛尘不是说大话。 小柔则道:“你没钱吧?我这些年可没少攒钱,不过都是银票,等我回头换成钱,给你一些,你留着用。” 沈洛尘则是翻了箱柜,拿了一些钱和钱票递给素云,并道:“虽然在王府那个地方,这些钱不多,多少能让你好过一些。你是要活着,更重要的是量更好的活着,知道吗?要记住,你娘没了,你还有我们。” 素云接过钱,哽咽道:“我会的。我这一生,最幸福最美好的日子,就是跟你们一起在女学的那几年。洛尘姐姐当时说,在学里,我们是一样的。实际上,出了女学,你们还当我是一样的。我很满足了。你们不用为我担心什么,我在王府的日子,肯定比在王家好过。至少最近几年会好过吧,毕竟,是他要纳我的。不似我娘那般,我爹一日都没上心过。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更好的活着。” 相聚的时间总是很短,素云走后,小柔写了封新,让人送给杨允之。 杨允之接到信后,眉头紧皱。最后还是去裕亲王府,七皇子的府邸封号已经赐下。七皇子见到杨允之后,问道:“我这还几天就大婚了,忙着呢,啥事?” 杨允之道:“贤亲王性子如何?好色吗?” 七皇子愣住:“你问我哥干嘛?他大我八岁好吗?他去武营时,我才四岁啊。他回来后,就成了个亲,就去广西了。我哪有机会了解他?你问他干嘛?” 杨允之道:“小柔要我打听的。我觉得贤亲王不止是你哥。小柔只让我查他是否好色。小柔只有两个特别好的朋友一个是沈姑娘,一个是玉溪王家庶出的姑娘,她们三人在玉溪女学中相识。现在王姑娘被贤亲王带来了京城,也就说贤亲王之所以晚到京城,是因为顺道去了玉溪。你说,贤亲王去玉溪干嘛?” 七皇子道:“替我探探岳家的底?” 杨允之道:“错,是探探你岳家的底。照你说的,你们兄弟俩并不熟,他去玉溪,肯定不是为了你。他对皇位看的定然十分重。到时候你怎么办?” 七皇子道:“能者居之呗。我去武营,也不完全是为了那个位置。好儿郎,是要建功立业的,在成为好儿郎之前,不得去好儿郎的培养基地吗?就算我去争那个位置,我只是纯粹的觉得,人活一世,总该有个目标吧?但那肯定不是唯一目标,我只是还没找到别的目标而已。说不定有一天我的目标就变了呢。” 杨允之道:“你是这么想的,贤亲王会觉得你不是他的障碍吗?即使你们是亲兄弟。目前,安亲王和贤亲王当年从武营中出来时,可没你这般号召力。我们十个住单间的,可都是你的拥护者。安亲王当年只有五个,贤亲王是七个。若是你现在想着那个位置,我认为现在需要好好打探下贤亲王。” 七皇子道:“别的暂时不好查,武营中的人都散落在各地,广西房咱们也够不着。看看四哥的岳家还有谁就是,我记得没错的话,正妃应该是现任盐铁使---吴计相之女。” 第四十八章 什么样算过的好? 第四十八章什么样算过的好? 贤亲王府中,贤亲王问道:“沈姑娘没劝你离开本王?” 素云道:“有提过,但是素云不会离开的,她们明白小柔,也就没劝。王爷,素云有事相求。” “说。” 素云:“沈姑娘今日要送个丫鬟给素云,素云未收。但素云想收,没有它意,只为了让她们放心。求王爷恩准。”其实小柔当时说的是,丫鬟的开销她们出,就是白给王府个使唤丫头。 贤亲王道:“她们?”素云已经两次说了“她们”二字了。 素云道:“恩,还有沈家义女,也是我在女学中认识的。她们俩待我很好,在她们眼中,我永远是我,跟她们一样,都是女子罢了。她们不相信我会过的很好。” 贤亲王道:“她们认为什么样才算过的好?” 素云道:“现在来说,就是不被人欺负,衣食无忧。其实,我现在过的就很好。若素云是王爷的妻子,心里也会不痛快,进而对一个妾室有所不满,理所当然。在王家这么些年的生活,素云以为,心是自由的,人也就自由了,自然就是过的好了。何必拘泥于形式呢?她们给我丫鬟,一是确认我过的好,二是想对我有所帮助吧。七皇子妃送来的丫鬟,王妃再不满,有了那个丫鬟,对我也会有所顾忌。”她不笨,反而十分明白自己的位置,知晓自己的生活,因此更加认定,她无力改变些什么。 贤亲王道:“王妃那里本王交代过了,她不会再为难你。本王争取给你个身份。”他在得知她要投靠的是沈姑娘,马上就要成为自己弟妹的人时,他担心过她会借机离开他,他都做好能跟她在一天算一天的打算了,没想到她自己选择留下。她选择了他,那么他的女人,他会护着。 素云闻言,笑道:“王爷不必改变我的身份,不管什么身份都是一样的。即使我还是侍妾身份,有沈姑娘她们俩,王妃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待我,这就够了。” 贤亲王脸色闻言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沉声道:“你的意思是,你是本王的女人,却只有她们才能护得了你?” 素云低头不语。心道,这不摆明的事吗?洛尘姐姐说了,一个亲王可以有一正妃,两侧妃,三夫人,侍妾不限。就算能给她夫人之位,一样在三个王妃之下,王府中无其他女主了,她还是最低的那一个。再有其他女人之时,就是她被厌倦之时吧?空要那个夫人之位又有何用?怎么可能敌得过洛尘和小柔的保护。 贤亲王见状,道:“那你觉得本王如何才能保护你?” 素云还是低头不语。贤亲王抬起她的下巴,道:“说。” 素云道:“是王爷让素云说的,王爷若是生气,不要怪到素云头上。若王爷只有素云一人,自然能护得住素云。” 如素云预言般,饶是贤亲王耐性极佳,还是被气道了:“有几人能做到只有一人?本王的父皇母后那般恩爱,父皇不也有别的女人吗?况且,你现在只是认命而已,根本不是倾心于本王,却要求本王只你一人?” 若是小柔听到这话,估计会说“那起码素云没有别的男人!”素云想到这,轻笑一下。轻轻的说出了让人骇人听闻的话:“七殿下素云说不准,但是杨公子绝不可能有第二人。第二个人出现之日,就是王姑娘离开之时。”无依无靠的余氏都不允许夫君有第二人,何况有依有靠的小柔。 贤亲王嗤笑道:“想不到你对杨家倒是了解。杨老太爷前后娶妻两人,尚有三子。杨公爷一意孤行,只得一子,这样就很好?七弟只娶一人,那是不可能的事。” 素云道:“素云不知杨家如何,素云是依王姑娘性子而言,不管她的夫君是谁,结果都是一样。若杨家如王爷所言,她到是省心省力不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连素云都能被影响,何况沈姑娘?关于七殿下是否会娶第二人之事,王爷过早下定论了。” 贤亲王听她说“素云都能被影响”,想到素云答应做他女人时,不求名分,不求金钱,只要两人相处时,以你我相称,知晓他是亲王后,不过把你改成了“王爷”,自己却仍未改称呼。想到这,是不是说,就算是他乘人之危,就算她还未倾心于他,但是她答应的那一刻,是纯粹以一个女人的身份要求自己的男人的。她答应了,也就认真对待了。就算如今的她有了依靠,她却未改初衷。只这一点,让他满足。 又听素云道:“素云自知,素云不是王姑娘,因此不会有过分的奢求。王爷何必因她们俩能护我而不满?我安好,王爷反而不高兴?” 贤亲王意识到自己表现的有些过了,但还是道:“只有我们俩时,只需你我相称。她们给的丫鬟你带进府就是,王妃那里,我去说。”这是她要的,他又能给的东西,暂时不去和两个女子计较。 素云笑颜如空谷幽兰,干净且宁静,细语道:“谢谢你。”眼前这人,绝对没有小柔她们担心的那样糟糕,这样已经很好了。 贤亲王沉溺在她的笑中,无法自拔。 第二日,素云去给王妃请安时,王妃道:“你和沈姑娘认识?” 素云道:“是。在玉溪女学时,做过三年同窗。” 王妃接着道:“王爷今晨出府前跟我说,他允你在京城出入府自由,不必跟我报备。沈家要送你个丫鬟,他准你带进府了。” 素云俯身道:“素云谢过王爷王妃。” 王妃挥手让她退去。在王素云离开后,王妃暗道,我就说王爷怎么会突然看上个人,这个王素云又不是一等一的美人。王爷眼里只有那个位置才对。不管是自己,还是两位侧妃,不过是拉拢人的手段而已。不过,王爷收了这个王素云,能对老七有什么影响?再看看吧,老七目前的确是最大的对手。 杨允之这一日对七皇子裕亲王汇报道:“贤亲王妃的确是吴计相之女,徐侧妃是枢密院广西房枢密使之女,是贤亲王在广西间所娶。闵侧妃之父授学士院翰林之后,先后被委任河东路副转运使,两浙路转运使。他纳玉溪王家女进府的意图,我认为与沈姑娘无关。一来,他无法知道你和沈姑娘的关系如何,二来小柔眼中,王氏女是最美的,不是外表,是一种女子特有的美。这是小柔原话,也许贤亲王是真的被美貌所惑。” 裕亲王闻言,沉默良久道:“我能理解他。他大我八岁,大哥早夭,母后拿他当嫡长子教养了。他为了那位置,起码努力二十年了。这事以后再说,先准备好大婚之事吧。忙完之后,再多了解一下四哥的为人和观点。他有能力,咱们就不争,若他能力不足,只为了那个位置,那我们就必须争。大恒的边疆咱们俩都清楚,不管是西夏还是北辽。这些年军中招了不少流民,可见百姓生活也不好。大恒现在的情况,毕竟不是太平盛世,承受不起一个平庸的皇帝。那王氏,若是沈洛尘和小柔要护她,咱们只需强大我们的实力,她们自然能心想事成。兄弟,好好干吧,女人之间具体的事咱们管不了,不好管,但是可以给自己的女人最大的依靠。记住四个字,夫荣妻贵!” 第四十九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五月十七,沈洛川和沈洛风赶回了京城。 五月十九这日,沈家上下,都起的十分的早。沈洛尘和小柔两人也早早起床,素云今日不能来,抛开身份问题不说,素云如今是贤亲王的侍妾,只能算作男方家眷。 这一日,认识的不认识的,不知道多少人来添箱。田小蝶也来了,送上礼后,去了小柔的院子。 田小蝶跟小柔说她在杨家整的花草,比玉溪的大的多了,回头也会整个温室花棚。杨老夫人,还有几个妯娌,跟她都没关系,她就和杨泗睿两个人单过。原则上,她才是杨公府的当家主母,只是她实在不擅长,因此还是杨老妇人带着她的儿媳妇管家。小柔听着田小蝶的描述,笑了。还真是懒人有懒福,她什么都不会,就什么都不需要做,余氏能干,那就能者多劳。 林夫人独自一人来的,却说想去看看小柔,沈夫人未拦,派人领了她去找小柔。 田小蝶到现在都不知道,小柔的生父具体是谁。小柔也不打算让她知道,反正知道了也没用,。她和沈洛尘的这个院子一共五间,她和沈洛尘分两边居住,中间正堂共用。于是在林夫人进屋后,让田小蝶去了沈洛尘房间,她和林夫人则去了自己的内室。 林修远那边,据小柔所知,他在家病养了近十日后,再次上朝。在与和皇帝文德殿聊了很久后,辞去开封府尹一职,改任枢密院吏房都承旨。上朝第一日,林修远又来过沈家一次,拿了一万贯钱给小柔做嫁妆,遭小柔拒绝。林修远却对她说,他已经和林夫人分居了,他会尽力做一些事的。小柔只是淡淡的回他,“这是林大人的事,与安柔无关。”她最终还是没收那一万贯钱。此刻林夫人因何事找上她,她想不出。 实际上,韩相得知林修远有个私生女之后,还是不会认回家的时候,没太重视。他觉得林文萱嫁不成杨允之一事无所谓,本就不是他相中的,还是看科考的比较好。果然没让他失望,不管是沈洛川还是沈洛风,都极为不错,沈家本身也要出个王妃了。可惜的是,林修远的私生女是沈家义女,就凭这个,沈家定然不会允许林文萱嫁入沈家。他没想好怎么办呢,这边沈洛川直接求了圣旨,婚配自主。这下沈洛川就不用考虑了。就看沈洛风了,估计怎么也得沈家义女出嫁后的事了,最可能的联姻方式,只有从韩家旁支找适龄女子。于是派人给林夫人送信,让她再给林文萱另相看人选。 林夫人得到消息后,却派人去查了沈洛川,最终她有了个怀疑,趁给沈洛尘添箱的机会,才来找了小柔寻求答案。 林夫人对小柔说道:“我和你父亲成亲这么多年,终于分院居住了。不做那些表面文章了。” 小柔道:“夫人与林大人如何,与我们母女无关。”夫妻十几年了,还是有相同的地方的,都来跟她说分居的事,跟一个私生女,还是晚辈讲这个干嘛? 林夫人道:“我明白。只是忍不住想知道,你娘到底是怎样的人,让你父亲念了那么多年,定不是因为容颜,我自认我长的不差。” 小柔道:“林夫人还是用林大人称呼的好,让他念再久又怎样?他还不是娶了你?倘若杨公子别说娶别人,就算纳个妾,那也得先与我和离。我这种观点来自我娘。” 林夫人关于称呼问题,自动忽略,不认父亲,难道就不是了?嗤笑道:“怪不得我婆婆说,他应下我家亲事的那一刻起,他就与你娘无关了。他竟然喜欢的是这种性子的女子,想必他现在是后悔的要死,后悔自己一时被仕途迷了眼。与我分居,是在承认错误吗?承认又如何,你们母女又不会认他。真是好笑。” 林夫人不知到底是哭是笑了好久,最终平静下来道:“我你父亲那边,十五年的相伴,就是这结果,我死心了。今日来找你,是为了儿女。我想你该知道,沈洛川为何求了那道圣旨。不用否认,我派人查过了,你在没来京城之前,就是沈洛川的义妹。你们还有你的继兄,曾一起出游过。” 小柔十分不喜欢林夫人的行为,都说了她们母女跟林家没关系了,还查什么查,遂口气有些不耐道:“林夫人既然能查那么多,那么清楚,又何必来问我?” 林夫人也不恼,道:“你误会了,我没别的意思。状元游街那日,我家文萱也在,她也见到了沈洛川。若是沈洛川心中有人,那我自然劝她死心。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我是查沈洛川时,查到的你。” 这样,情有可原,不是故意查她们母女就好,林夫人至少是个合格的母亲,就不知道林文萱能不能听话了。于是道:“夫人好好劝林姑娘就是。之前我的未婚夫婿也好,如今的沈洛川也罢,还望夫人和林姑娘挑人时,不要太注重外貌,家世,名号这些东西。如果注重这些东西,那就不要在乎那人心里是否有别人。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林夫人笑了,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们母女应该不喜欢我们母女才是,你却表现的很平淡,我相信你没什么心机,所以应该是对我们谈不上不喜欢吧。” 小柔道:“也谈不上喜欢,这件事中,有错的是林大人,跟你,还有你的女儿都没有太大关系,这道理我还是分得清的。” 林夫人没来之前猜的是,沈洛川心中的有人,那个人是小柔。现在看来没错,凭她说出这些话,就知道不是一般闺阁女子。现在京城好多人说杨家如何厚道,其实真正厚道的,是眼前的女子。她可以嫁给比杨允之还出色的人,但是她没有。这才是沈洛川和杨允之相中她的地方吧,无关于容貌,正如林修远念了半生的余氏一样,也是因为性子。不过,可怜的是沈洛川,看上的是她这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杨允之。小柔则幸运的有了馒头和情感。 林夫人回道林家后,对林文萱道:“萱儿,你舅舅不会从今科进士中为你寻亲事了。娘现在就开始给你想看一些吧,你爹那随他了。” 林文萱道:“娘,我月份小,还有一年多才及笄呢,女儿的婚事不急。你和爹的事才急。连祖母都劝过你了,你还打算就和我爹一直这么分开住吗?” 林夫人道:“是啊,你祖母也劝过你爹了,有用吗?你爹如今心死了,娘也死心了,不这样,还能怎样?娘一定会为找一个,心中有你的夫君,不会让你步娘的后尘的。沈洛川你就不用想了。” 林文萱不服道:“为什么?他求了那样的圣旨,不就是想找个自己中意的吗?我怎么就不能想了呢?” 林夫人道:“萱儿,真的不必想了。第一,那沈洛川乃是沈家人,那个王姑娘是他的义妹,沈家必然不会娶你过门。第二,沈洛川可是求了皇上,让他婚嫁自由的。你怎么可能被他看上?不是说机会,是性情。他一看就不是一般的人,你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林文萱虽然没说话,那表情很明显,林夫人认真的说道:“别不服气,你确实很普通。对于那些出色的男子来说,比如你爹吧,他一直惦记着王姑娘的娘,绝不是因为那个女子的容貌,而是她的性情。这样的喜欢,才能是一生的喜欢。若有人只因你的容貌而看上你,那又能持续看上你几年?” 林文萱忍不住道:“我不仅容貌,我的琴,家世,文采都不差。” 林夫人道:“你所说的这些,除了让你有了大小姐脾气之外,还有什么?王姑娘聪慧过人,沈姑娘爽朗大方,你有什么?拿走你的家世,容貌,才情,你还剩下什么?若你还执迷不悟,娘也不劝你了。你的亲事直接由娘来决定。” 林文萱觉得自己娘的话不能全听。就比如现在,她娘只会和她爹分居,而不是去争取。劝都劝不来,要是她,定不会允许自己的夫君这样对待自己. 第五十章 我是有银子的人 五月二十,沈洛尘寅时未到就起来梳洗,看着喜娘给沈洛尘开面时,沈洛尘忍耐的表情,小柔心里一颤,这情景让她想起小时候,她爸拔猪毛的情景。 忍不住道:“我脸挺干净的,到时候就不用这步骤了吧。” 喜娘笑道:“没到二姑娘呢,二姑娘急什么。不过,二姑娘这肤质,老身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见,的确是好。肤色好,还透着光泽,很细腻。” 小柔美滋滋道;“那是,我可是个不挑食的人。” 喜娘道:“这和吃东西有什么关系?” 小柔不语,沈洛尘明白。小柔平时的理论是,吃的东西全了,营养才均衡。再加上心情好,睡眠足,皮肤自然而然就好了。保持好心情这点,小柔让沈洛尘叹为观止。天塌下来的事,她担心过后也就算了。比如说王素云的事,小柔也就难过了小半天,而后振作起来,想法设法的打听贤亲王,贤亲王妃,以及想办法让王素云过的更好。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小柔最神的是,连穿越这种事,想起来就哭会,哭完就完了,只要哭的时候没哭死就行。 喜娘的手很巧,轻轻掩盖了沈洛尘略显大的鼻子。今日沈洛尘的桃花眼风采显露无疑,魅惑至极。梳的是朝天髻,沈洛尘的脸型是有似方正的感觉,只在下巴处略尖,这个发型蛮好看的,就是头上的钗冠有点沉。重十八两的,现在的一斤多点。这东西顶一天,脑袋表示没问题,脖子表示压力很大。看沈洛尘出嫁这架势,就知道成亲绝对是个体力活。 待三次催妆后,沈洛尘盖上了销金的红盖头,由喜娘陪伴去了正房,接下来,小柔就看不到了。院子里的大小丫头们,都被准许去看了,然后回来报告给她听。其实她也想跟着去的,还是忍了,反正过不了几天,她就知道具体的过程了。 无聊的她,开始想着自己成亲时的情景了。是个女的,都会期待吧?忽然想到王素云,为什么她就这么倒霉呢。算了,这么好的日子,不想这种不开心的事了。今天允之哥哥也很忙吧?据说他们那前十,加上杨允之在内,有六个在京城,今天都会来给七皇子助势。小柔觉得这是白搭。 的确是白搭,一群武将,沈家拦门的那可是今科状元和探花那。最后还多亏了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八皇子未来的小舅子,萧舒墨。 待迎亲队伍走后,小柔打算去陪陪沈夫人的。顺着打开的窗户,见到沈泽荣也在,就止住了脚步,没让丫鬟去通报。 屋内沈夫人流着泪道:“都是你,非听和尚言,坚持不给尘儿寻户门当户对的亲事。现在你如愿了,我这心怎么放的下?给尘儿如老爷这般的夫婿不是更好吗?” 的确,沈泽荣算是女子的良人。婚前虽然也是有通房的,成亲前打发了。他本是妾生的,知道和正妻生的区别,他要更努力才能出头,他不想自己吃过的苦,让自己儿子也经历,婚后,沈夫人头胎就是儿子,他也就没了子嗣之忧,就未曾再纳妾。 他不觉得送女儿入皇家有什么不对,人总是要往上争一争的不是?如果说高攀的话,他当年一个庶出的,仅仅是有可能有前途的人,沈夫人的家世也高不到哪去。他只有一儿一女,女儿出嫁,他也不好受。红着眼睛对沈夫人道:“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 小柔知道自己不需要进去了,眼前的画面很温馨。不管是哭还是笑,都有那么个人陪着你,这样的生活足矣。 三朝回门之日,裕亲王和沈洛尘一起回来的。沈洛尘一身亲王正妃华服,头顶一品亲王妃的钗冠。很直白的告诉你,她有品阶了。包括沈夫人在内,都得给她行礼了。 国礼后,沈洛尘眼角都带笑的脸,让沈夫人放心的和她闲聊着。沈洛尘抽对小柔耳语道:“我家王爷说,他现在还没到杨允之那种眼里只有你一个的境界,不过,他说会努力的。”恩,这的确是最动听的情话,尤其是从一个王爷口中说出的。怪不得沈洛尘如此高兴,一颗少女的心,能被如此对待,连小柔替她高兴。杨允之说过,七皇子虽然玩世不恭,但是重诺。 小柔其他的嫁妆,地和宅子已经买好了,还有一些大件的家具,都是沈夫人和余掌柜的买办的。沈家前后一共拿了七千贯钱。 五月二十七,王安石终于赶了过来。带来了的让人目瞪口呆的嫁妆,最醒目的是一个极其精致的玉屏风,怪不得他回来的慢呢,这一路保护好这个玉屏风得多费劲那。 沈夫人惊道:“这个屏风绝对的有价无市!”而见到那一车布锦的时候,却道了一声,“怪了”。小柔忙问“怎么了?” 沈夫人道:“江浙一带的布匹产量高,销往南方各地,但是质地不如河东路的。你娘给你整的布匹,只有十匹左右的云锦宋锦蜀锦,其他的都是不知名的,但是质地也是极好的。尤其是那两匹丝质品,就是你娘给你准备的嫁衣那层外衣的布匹,看着像单州的薄缣,但绝对不是。” 噢,还有这回事啊。江南竟然只追求数量不求质量。不过,也没错,她能理解。尤其是现代,有钱人家的衣服,基本都是因为过时而不穿的,不是因为穿坏了。 她现在很想打开信来看看,到底这些突来的嫁妆哪里来的。别的不知道,她娘送来的嫁衣,绣工竟然比汴绣还出色,绝对不是出自余氏的手。嫁衣里子应该是云锦,外罩一层如烟般的薄纱。嫁衣上绣的不是流行的大红牡丹,但是巧夺天工,跟真的一般。沈夫人说,还是牡丹的好,这花瓣太小了,无富贵之象。但是她还是选了娘送来的那件。 因为那些小花,是茉莉。她一直很在自家院子种上一株,初一那年,妈妈终于在墙角种了上一株,她最后一次回家的时候,正好是茉莉花开的季节,那当初小小的一株,已经爬满了木架,满院的香气,沁人心脾。 沈夫人还道:“除了那玉屏风有价无市外,还有个玉枕也是难得的。另外各式梳子,琉璃台,茶具,那两对花瓶等等,也都是名贵的东西。跟这些精致的小东西比,我给你买的那些大家具就没法看了。这下你的嫁妆起码有三万贯了,加上聘礼,你和杨允之成亲后就比我们这些攒了好多年钱的老人还富有了。” 小柔手里捏着余氏给她的那一沓厚厚的信,道:“母亲哪里老了,母亲的钱还不是因为贴给我和姐姐了。不过我娘哪来的这么多钱了?而且,怎么突然给我加嫁妆了?我来京城的时候,跟我讲只有一万贯多点的嫁妆啊。” 沈夫人这才想起,没跟小柔说呢,于是道:“是杨家下聘时,下了两万贯,比预期多了一万,我写信快马加鞭的告诉你娘的,我添了两千贯,剩下的让你娘想办法了。忘记告诉你这事了,其实告诉你也没用,你也没钱。” 小柔道:“谁说我没钱的?母亲,我敢保证,我手里的信大部分是我娘在跟我抱怨的话,你看看她得气成什么样,才能写这么厚的一沓!肯定连当年我非让她买田地的事都翻出来。” 沈夫人愣了,问道:“你能有什么钱?又能有多少?” 小柔道:“几千两银子还是有的,在玉溪的时候,我没少跟我娘要钱,过年过节的,比如过年我要一百两,我生辰时,起码五十两,十岁生辰我就要了一百两。再加上我随三哥他们出去玩的时候,基本一文钱都没花,但是该和我娘要的钱,我肯定还是要的。母亲要是跟我说了,我肯定都拿出来了,凑不到两万,也差不了很多的。” 沈夫人道:“银子又不怎么流通,而且只能在汇丰钱庄一家出银票,连朝廷开设的钱庄都没有银票。你攒这么多银子干嘛?” 第五十一章 深夜私语时 第五十一章深夜私语时 小柔道:“私房钱啊,以备不时之需,比如母亲要是告诉我缺钱的事,我不就能拿出来用了吗?至于为什么攒银子嘛,这些银子都是我娘十年前存的,那时候是以七百八十文换的一两银子,现在反过来,一两银子可以到九百文了。若是担心汇丰钱庄赖账,那就把银子放家中,也会被盗一个样的。” 她觉得将来肯定是银子会值钱的,起码得到一两银子一千文再说。要是有金票,她照样换,显然不肯能,千年之后,金子都是稀罕物。想到这,小柔不禁琢磨,以后是不是得俗气点,对别人说自己喜欢黄金首饰?其实她不懂玉,要不是沈夫人说那玉屏风难得,她还真瞧不出来,只会觉得弄来这么大一块玉,很不容易。 沈夫人深觉无奈,这母女两个,长的都是如花似玉,怎么都掉钱眼里呢?余氏一个女子靠自己给女儿整了两、三万贯嫁妆,都够让她诧异的了,而小柔这样子,一旦做起生意来,绝对不比余氏差。 果然不出小柔所料,余氏在信中表示,对杨家突加聘礼的行为十分不满,然后把这份不满加注到小柔身上。跟她抱怨整整三张纸,虽说毛笔字占地大,但是能写出三张不带重样的抱怨话,可见余氏的气愤。 最后感叹,现在是运气好,遇到了有钱的姨妈。要不她得为了嫁个女儿,把所有铺子全部卖掉,然后再从头赚钱!她就压根没干过这事好吗?从开始,哪怕她爹娘都去世,她独自随田小蝶来玉溪的时候,她还是有六七千贯身家的。 信中更大篇幅的是,鉴于自己荒废了多年的商业才能,她认为小柔也不差,只是总老想着田地,宣讲了开铺子经商的好处,鼓动小柔自己去赚钱,并称,玉溪的那间小铺子的收益,她 答应给小柔就会给,不过,以后她再赚多少钱都不再额外给小柔了。如果需要借钱经商,到是可以给,要钱绝对不给。余氏希望以此来激励小柔去挣钱,她深深的认为女儿这么些年也让她给养废了,现在绝对需要拿鞭子抽一抽,鼓励一下。 小柔当然知道经商最挣钱啦。这可是农业为基础的社会,买田地怎么了?她要那么多钱干嘛?稳定就好。不给就不给,她应该不会太缺钱才是。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的娘有挣钱的乐趣?难道被新认识的亲戚给传染了?不过,任何时代,钱都不是万能的,没钱确是万万不能的,比如她的嫁妆。何况大恒的商人地位还是提高了一点,起码能跟“农”一阶层了。经商也没什么。不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姨外祖母,大概是这个称呼吧,对她来说,关系够远的了,靠谱吗?不过,就算被骗,她和她娘都不吃亏。 余氏只是告诉她遇到自己的姨妈,没讲姨妈和她外祖母娘家是哪里,所以她不知。 这日,因沈洛尘已经出嫁,小柔院中只有小柔自己,王安石来找了小柔说事。王安石对小柔道:“妹妹,皇上已经给了我差事,淮南东路节度判官公事,中秋后到任,任职地点是扬州。爹和母亲给我定了日子,让我八月初十成亲。你三朝回门过后,我就再启程回江宁,而后由江宁去扬州赴任。” 小柔道:“扬州好啊,下次我去扬州就有地方可以住了。那沈洛川和沈洛风去哪里?” 王安石道:“沈洛川暂领国子监博士一职,将参加明年的学士院招试。他年少在应天书院读书时,晏相在应天任职,深得晏相喜爱。” 晏相,小柔知道,晏殊是也。这么说来,沈洛川有更大的靠山喽? 王安石又道:“沈洛风领了尉氏知县。” 这个地,小柔知道,三合镇就是尉氏县下面的小镇。好地啊。转头对王安石道:“三哥也不错,古来状元那么多,不是每个状元都能封公的,为官还是要看政绩的,不管在哪里,三哥记得我们当年在川蜀所见所闻即可,能为百姓做些事,才是最重要的。” 王安石笑道:“看妹妹说的,我能不明白这些?” 小柔道:“我这不是看沈家兄弟的官差都不错嘛,怕你心里不得劲。” 王安石道:“在今科进士中,我这差遣是除了一甲之外最好的了。别担心我了,到是你,我觉得沈洛川不差,你既然连他都看不上,我那未来妹夫,想必有他过人之处。虽说他只是刚到那种高门中生活的,就我在京城这些日子见到的大家子弟,都不怎么好相与。” 小柔暗道,那是你不会与人相处。。。。嘴上却道:“三哥就更需要放心了,我在那大宅子里不会呆很久的。” 六月初三,杨家催嫁,送来催妆花髻和销金盖头。 六月初五,小柔出嫁的添箱之日。林夫人随林老夫人一起来的,送上蝶恋花的步摇两只,金耳环两对,金簪两只,八两金手镯两对,金戒指六只。虽然过于贵重,沈夫人还是收了。 添箱的东西,小柔只拿了林家给的东西。大多数人来添箱,本就是冲沈家送的礼,况且,沈家对她帮助很多了,比如花了五千贯钱,在内城边上买了坐五间三进的宅子,余妈妈说这种宅子,十几年前八千贯都不见得能买得下来。 沈洛尘今日未归王府,王素云也在。三个人叽叽喳喳的聊着时,沈夫人进来了,赶走了沈洛尘和王素云。沈洛尘临走前,还附赠一记暧昧的眼神。 房内,小柔不解道:“母亲何事?姐姐刚才的眼神很怪异。” 沈夫人笑道:“这孩子成亲了也没个正行,你别理她,不是她想的那样。”沈夫人是开心的,女儿能保持在娘家的性情,就证明裕亲王待她极好。 沈夫人搂过小柔道:“好孩子,本来今夜得跟你讲下圆房的事,可你们暂时不圆房,我也就不跟你说了。跟你说说你入杨家后该怎么做吧,我要跟你说的,也只是自己的观点,做不得准。你是个聪明的,到时再自己判断吧。” 小柔打起精神听课。 现在杨老夫人姓崔,虽是继室,她嫁进杨家时无婆婆在世,大姑子已经出嫁,夫君袭爵,她进门三个月就有了身孕,头胎生的儿子,可谓顺风顺水。后来杨家变故时,才知道夫君这些年,明知她待前妻所生嫡长子不好,却不言语。并认为这是对儿子的考验,只背地里再亲自教导儿子。可以说是为了杨泗睿费尽心思。后来她自己生的儿子,一个考到三十岁,仍没有考中进士,就因制荫了个散官。另一个儿子非要去武营,结果十五那年转北武营时,被拒之门外。再加上杨泗睿娶了庞太师之女,袭了爵,她就歇了点心思。不过,她的亲孙子杨应之现在在国子监读书,据说不错。 因此,沈夫人认为,杨老夫人会善待田小蝶,不见得会善待她。所以建议小柔进门后,先装傻充愣,敛了锋芒。先看看众人的反应,这个众人还包括杨二夫人李氏,已经掌管杨家内宅十年的女人。这种有爵位的武人世家,沈夫人进京这两年接触的也不多,不过,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多用心,不出头就不会有大错。 第五十二章 出嫁 写本章时,写的十分辛苦,我头脑中不自觉的显现的是卢遗玉大婚时的场面,于是自己就写不下去了。我家大叔见状,问我,除了新唐遗玉,你就是最好的了吗?我讲不是,他就接着问,那你纠结什么。是啊,我纠结什么呢,我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写好我自己的书就是了,不用太把别人当标准。在此,十分感谢大叔,虽然我总不听他的话。 ************************************************** 迷迷糊糊中,小柔被红依叫了起来,然后梳妆打扮。开脸她也开了,不过,没沈洛尘那么遭罪。妆扮过后,喜娘道:“二姑娘这容貌真是好,未见过比二姑娘更娇媚的新娘子了。” 小柔随口道:“是妈妈手艺好。”这也是实话。 杨家的催妆,有鉴于裕亲王成亲的经验,直接撇弃诗词这一思路。领了同年从武营中回家的男儿,京城不够,把周边的也都喊了来。三百六十身高相近,年龄十八岁,全是大红色劲装的儿郎,组成方阵,每个方阵六六三十六人,一共是十个方阵。阵前是同样红装的杨允之,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头带新郎的冠盖。每次催妆,三百余人同时喊道:“新妇人,催出来!”,如同一个人发出来的一般,场面震撼。 附近几条街都能听的清清楚楚,震耳欲聋的这一句话。小柔在房内也听到了,这个和沈洛尘出嫁时不一样呢,到是给了她几分当初军训时的感觉。小柔笑了,这样的婚礼蛮好玩的。 沈洛尘则笑道:“你的允之哥哥看来是吸取教训了,他们这些武人学人家文人文叨叨的弄什么催妆诗,反而有些不论不类,不如索性按武人的形式风格来,反而别出心裁。” 应门诗时,由萧舒墨应对。结果没用上,王安石听从沈洛川的意思,直接隔着门对杨允之道:“不用作应门诗,只需说出今后待我妹妹即可。” 门外一行人愣住,都看向杨允之,杨允之答道:“允之今日不会踢轿。”不会踢轿,那就表示不会要求小柔对他百依百顺,杨允之反而打小,不自觉的就宠着小柔。 沈洛川直到去年才明白,小柔再怎么聪明和独立,也喜欢这种男人对女人的“宠”,而他与小柔初识时,曾一度强迫于小柔,小柔反而更加叛逆的远离他。现在他的所作所为,才是对小柔的宠,这样,即使小柔嫁了别人,那他在她心中也会有一席之地。想到这他向王安石示意。 王安石意会后,命人打开大门。沈洛川是守门三人中的决策者,依礼,却该是王安石发话。 杨允之进门后,见到同样红衣的王安石,沈洛川,沈洛风三人矗立在道旁,努力忽视沈洛川,上前和王安石搭话。他和三舅哥不熟,当然得努力套近乎。 后面一群少男们有点失望,新娘的哥哥长相如此普通,新娘能漂亮到哪去?他们老大长的多俊啊。杨允之是北方人眼中的俊挺,沈家兄弟都是南方人的俊秀。在这三人的衬托下,王安石确实就普通了。其实王安石不丑的说,只是美的不明显罢了。 这厢,小柔盖上盖头后,由杨家跟来的全福人领着去了正房。正房内,杨允之已经等候在那了。两人对沈泽荣夫妇行礼拜别之后,在正堂门前,小柔由王安石背上花轿。 一路上颠簸,一个时辰左右才到了杨公府。杨公府在皇城西侧,而沈家在内城东侧。皇宫外围三里内室皇城,三里至十里内是内城,十里至二十里则是外城。 待花轿停稳后,杨允之接过弓箭,射了三箭后,依诺没有踢轿,而是亲自掀开轿帘,伸手去扶小柔出轿。小柔看着伸进来的手,知道这是杨允之而非全福人,虽不合规矩,但此刻只能由他扶了出来。杨允之接过全福人递来的红绸,一端放进来小柔的手中,然后低声在小柔耳边道:“小柔注意脚下,跨火盆了。”跨过火盆后,由全福人扶着,随杨允之一起往前走,步行了大概了得有十分钟才停了下来。小柔心道,看来杨公府不小。 接着先是随两位赞者的口令祭拜祖宗上香。转过身去,听见“跪”时,待小柔跪下,又听“一拜天地。”俯身磕头。听“起”后,站起来。再来是拜高堂,夫妻对拜。夫妻对拜时,小柔刚听见这话,就立刻俯身去拜。她生怕当这么多人面,杨允之早于她先拜。沈夫人嘱咐过她了,一定要她先拜。 待“送入洞房”一声落下,小柔由全福人扶着前行。在将要入门前,一脚跨过马鞍时,由杨允之扶住,全福人去接马鞍。取“烈女不嫁二夫,好鞍不配二马”之意。 小柔至床边坐下后,听见不少人喊着,“快掀盖头,我们等了半天了。” 有人道:“是啊,新娘子的嫁衣这么漂亮,人定也差不到哪去吧?” 小柔倏地眼前一亮,盖头终于拿开了,周围突然安静了起来,她不安的抬头找着杨允之。只见杨允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小柔先是眼睛一亮,而后却被他看的心慌意乱,脸渐渐红了起来。又不好低头,只能这么强撑着和杨允之对视。她总觉得杨允之看她的表情跟之前不一样,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杨允之眼里已经容不下再多了。小柔虽然是他是看着长大的,成年后见面的机会却不多。平时小柔并不注重打扮,今日的小柔,高髻挽起,越发衬的她娇弱的脸庞。平时粉嫩的唇,因胭脂而增色,给他一种鲜艳欲滴的感觉,他只想去含住那一双唇。努力挪开视线,却对上一双因见到他而发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随着小柔轻轻的眨着眼睛而动,仿佛邀请着他一般。倏地,又染上一丝羞涩。是的,小柔总是对他的心里的想法抓的很准,他现在的想法,能不让她羞涩吗?小柔的那一丝羞涩,唯一作用就是,增加了他攻城略地的决心。 喜娘见杨允之不动,她明白杨允之的感受,于是出声提醒道:“少爷,仪式还未完成呢。” 他努力控制自己,对喜娘道:“继续仪式吧。” 喜娘给两人截了一段头发,挽在了一起,寓意结发夫妻。给小柔递上一小碗饺子,小柔接过,吃了一口。喜娘笑问“生不生?” 小柔答生后,喜娘又递上两盏酒,小柔和杨允之接过,交叉胳膊,待二人饮尽,小柔先将盏掷于床下,待确定为仰着时,杨允之掷了个俯着的盏。喜娘和众人道喜。 仪式结束后,杨允之返回前院参加宴席,给来客敬酒。屋内一个言谈爽利的妇人道:“真是个标致的人,我允之二婶,那是你三婶。” 小柔叫人,又顺着她指的人看去,只见一少妇,二十几岁,容长脸,浓眉大眼,高鼻梁,她感觉比杨允之的五官还要立体,身高比杨家二婶要高半个头,身着裤装,英姿飒爽。见小柔喊她三婶,只是轻轻的一颔首,没有开口说话。 一个抱着三岁左右男孩的妇人道:“我是允之二房的三婶,这是我小儿子敏之,这几天是这小子压帐的。”小柔闻言道谢。杨允之回来前,她不能离床。满屋子的人都站着,而且大多数都是长辈,就她坐着,因此十分别扭。 杨允之是允字辈最大的人,因此无嫂子,只有一个小他一岁的堂妹已嫁人,今日没来。屋内此刻只有两个不足七岁的男孩和杨三爷的女儿杨予之。大概是这个“予”吧,小柔猜测着。杨予之七八岁的样子,样貌不像三夫人。肤色很白,脸上还有婴儿肥,很是可爱。神情又肖母,较其母又多了几分飞扬。 她盯着小柔道:“嫂子会使枪吗?”小柔摇头。心里补充道,大学军训的时候练过几天枪----手枪。杨予之满脸的失望之色。 众人你问我答好一会,才被管事妈妈带着去赴宴。无外人时,小柔舒了口气。 第五十三章 洞房 小柔这才得空看了看新房。新房内室宽敞且高大,是她在沈家住的内室两个大小。功勋之家和官宦人家的区别,地段就不说了,房子大就算了,沈家五分钟能逛个遍,杨家她从门口走到祠堂起码一刻钟,再至新房差不多十分钟吧。 房内的摆设如果不是次品的话,加起来估计得值万贯了。因为窗前案上摆了株小型珊瑚,沈洛尘聘礼中有类似一株。好吧,她一直以为自己不差钱,在杨家这样的门第中,真的是穷酸了。 屋内只留下缘依四个大丫鬟,陪嫁妈妈颜妈妈,杨家下人只留下了两个丫鬟。颜妈妈其实不大,今年二十八岁,是沈夫人身边早年的大丫鬟嫁了人后升为管事媳妇的, 颜妈妈和两个丫鬟闲聊道:“大少爷不是应该有四个大丫鬟的吗?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 名叫玉莲的丫鬟答道:“是大少爷不肯多要,我和银翘还是老爷发话留下来的。”答完颜妈妈的话,转而对小柔道:“大少爷留下女婢们的时候说了,将来听从大奶奶吩咐就可以。因此奴婢二人未曾服侍过大少爷,不过是在院子里闲了几个月。” 玉莲样貌在缘依四人之上,声音既婉转动听,又清脆爽利,不带任何杂质。虽然自称奴婢,却无卑颜屈膝之态。沈家是如此接近完美的丫鬟的。而她几句话,就将自己划入小柔名下。 小柔闻言面上一喜,轻轻的问道:“你多大了?之前做什么的?”天生柔弱之态,加上小柔此刻给自己定义的本就是一个柔弱无性子的女子,因此这两句问话,没有任何气势可言,只给人一种温柔可亲之感。 玉莲虽然面目表情未变,但是整个人状态明显松懈了下来。又带一丝骄傲之色答道:“奴婢十七,以前是老夫人身边的一等丫头。” 小柔把目光转向另外一个普通的丫鬟,那丫鬟本来一直微低着头,这时却抬起头来。小柔见她有反应,就问道:“你呢?” 银翘答道:“奴婢今年十八,以前是正义堂的二等丫鬟,伺候大夫人两天后,被夫人送给了大少爷。” 现在又被杨允之给了她。不到半年,倒腾了好几手啊,好在都是一家的。不知道有什么特色,能让杨泗睿特意给了田小蝶,田小蝶又给了杨允之。只论样貌和言谈,银翘无出奇之地。 小柔不再言语。之后缘依和红依留在内室,其他五人去了厅中候着,颜妈妈和橙依和玉莲二人轻声的聊着。 戌时将近,杨允之一身酒气的进来后,挥手示意几人下去。听到正房门被关上后,他快步走至床前,吻上鲜艳的红唇,这是几个时辰前就想做的事。刹那间,酒香在小柔口中乱串。良久后,直至杨允之察觉到小柔呼吸不畅,才放开了她。小柔气喘吁吁的道:“你先把红绳取下来。”待杨允之取下小柔身上的红绳后,又替她摘了花冠。小柔终于能站起来走动了,屁股都坐麻了。 “去哪里洗漱?”她对古代的胭脂水粉不放心,得赶紧洗了去。 杨允之带她从屏风后小门绕进一间小房内,屋子还有另外一个门。屋内屏风后放置了一大桶水,屏风前是脸盆等物,显然是刚准备好的。 两人洗净了脸后,杨允之盯着小柔不动。小柔此刻脸上还带着水珠,越发衬的她整个人水盈盈的。杨允之想到,“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就是这个样子吧?沐浴后应该更完美才对,他期待的看着小柔。 小柔被他看的不自觉的红了脸,有些懦懦的道:“水快凉了,我要沐浴。” “恩,你先洗吧,我替你守着。”有啥好守的,俩门都已经关上了。这屏风顶什么事?僵持一会后,小柔道:“咱们说好的,及笈后圆房,母亲都没跟我讲圆房之事。”这是实话,前世,高考之前大家都只顾着读书。大学中,她们学校算是女校,因此管理非常严格,再加上男少女多,不仅她,她们宿舍四个人都没人有男朋友。这方面的教育还真是零,最多有人偷看过生物书中生殖那章,当时生物老师把这一章还给跳过去了,她就纯不小心看了一眼,然后用胶带粘上了那两页。 小柔的话,一方面让杨允之更加有冲动,一方面又提醒着自己小柔还是枚青果,因此十分的煎熬。深呼吸了后,杨允之粗声道:“你是我娘子了,我吃不着,看看还不行吗?” 小柔见他说的理所当然,也不好意思反驳。只是拿来自制的丝质睡裙和浴巾,以最快速度洗了个澡。 虽然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杨允之数次想冲进去,最后关头都忍住了。若是进去了,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坚持住。真正的煎熬,离开又舍不得。一刻钟不到的时间,让他觉得仿佛过了小半生。 待小柔裹着浴巾出来后,虽然她急切跑开的意愿很明显,杨允之怎会让她如愿?尤其是,小柔把浴巾裹在了腋下,因此裸露了两只白嫩纤细的胳膊和小巧迷人的锁骨。浴巾拖在地上有一尺长,因此小柔走起路来,小心翼翼。就在她走出屏风五六步的时候,就让杨允之抱了起来。 小柔慌忙搂住他的脖子,羞的不行,把脸埋在杨允之结识的胸膛。杨允之在她耳边轻声问道:“里面没穿衣服,是吗?” 小柔闷声道:“穿的裙子,只是无袖的,这不是有肩带吗?” 因是夏天,浴巾也是极薄的,杨允之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小柔胸前的柔软。未成熟的青果,都能如此诱人,成熟后,该是怎样的风情?心随意动,放下小柔,将她困在怀中,又是一番品尝后,将小柔放到椅子上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的。” 果然很快,杨允之洗过后,换上纯白的中衣,抱起小柔往房中走去。临行前对门外吩咐道:“下去吧,明日再收拾。”小柔这才知道门外有丫鬟候着。 正房内室中,红烛映衬下的小柔,精致的脸庞泛着光泽,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纯洁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望着杨允之,轻声道:“睡吧。” “好。”他替她拔下头上最后一根簪子,三千发丝散落在小柔肩膀,杨允之此刻觉得做她身上的一根头发都很幸福。伸手解开小柔的浴巾,被眼前的美景震住了,丝质布料下,若隐若现的是两团隆起,裙子只至膝盖处。杨允之喉咙微动后问道:“你这是什么衣服?” 小柔道:“我自己做的睡衣,夏天穿这个睡觉很舒服。” 杨允之央求道:“你站着让我看看好吗?” 小柔道:“柜子里还有一件,你自己去拿过来看就是了。” 杨允之道:“衣服是穿在身上,才能给人看的,你穿衣服不是给我看的吗?” 小柔道:“我这样穿,纯粹是舒服,不会给别人看的。” 杨允之道:“我不是别人,下来吧,就站着让我一眼。看完后就可以休息了。” 小柔闻言,踩着鞋站在了床前。只见,乌黑的长发披肩,和小柔身上的衣服,一黑一白,极为相衬。肩膀,脖子,胳膊裸露在外的乳白色肌肤,散发出诱人的光泽。胸前微隆,若隐若现的能看见突出的那两点。衣裳随着纤腰盈盈而动,在臀部处停住。整个小腿全部裸露在外,包括小巧洁白的玉足。 小柔被他盯的心慌,她恍惚间好像看到杨允之的喉咙在动,而她好像是被他盯上的食物。结结巴巴的道,“你,你看够了没?” 第五十四章 花烛夜 第五十四章花烛夜 杨允之对她的称呼不甚满意,“叫夫君。”说着把手放到了小柔肩膀上的衣带处,轻轻抚摸着。小柔被他那粗糙的大手抚摸的心砰砰的乱跳,不自觉的略带祈求的道:“夫君,好了吗?” 这么一句极轻的问话,在杨允之听来,分明就是邀请,遂伸出胳膊将她拥在怀中,任意亲吻和抚摸着。 待小柔呼吸又急促起来,杨允之放开她的唇,满意的道:“看来还得多多练习,你还没学会呼吸。” 小柔道:“你怎么会的?跟谁练习的?” 杨允之道:“跟你练习的,你不记得了?只能说比你聪明点,学的快了些而已。我们再一起学学别的吧,比如,帮我把衣服脱了,好吗?” “不要!”小柔挣扎着想离开杨允之的怀抱,却被他抱的更紧。 杨允之如同铁壁般的胳膊,她根本闯不出去。小柔转而贴进杨允之怀中,反抱着他。这样他的衣服不会被他,更不会被她脱下了。抱着杨允之的那一刻,她就深深体会到男人和女人的不同。杨允之的胸膛宽阔而结实,她则是瘦弱而柔软。 小柔身高似林修远,离开江宁时,已经和余氏一般高了。身材却肖余氏,骨架小,却圆润有肉,是属于瘦而不露骨的那种。因此越发的衬的出,她的柔软,他的坚硬。 杨允之任她抱着,一边享受着温香软玉抱满怀,一边顺着目光,欣赏着小柔如玉般光亮有泽的后背。未几,忍不住用双手去感受那嫩滑的肌肤。不知道是烛光的效果,还是小柔有了反应,之前白嫩的肌肤,已经隐约见出粉嫩之色,更加诱人。 小柔任他为所欲为,绝无一丝引诱之意。他们已经成亲,按说做什么都是可以的。不过她小了点,怕早孕,这才想拖上已拖的。杨允之已经许诺,待她及笄后两人才圆房的。 他说,她就信。 因此,直到此时,她也没担心杨允之把她怎么着,被自己丈夫吃再多的豆腐,都不算亏,因此除了纯天然的害羞之外,她无一丝邪恶之心。 她这么想,不代表杨允之这么想。杨允之见小柔乖顺,略微粗糙的大手,往裙子下摆处探去。小柔本来被他抚摸着后背,只是有些战栗,不知如何是好罢了,只能更加贴紧杨允之,以寻求安全感。直到杨允之的手在她腿间,臀部游走时,女性天生的直觉才让她慌了起来。不管有用没有,全力躲开杨允之的动作。 可她越是动的厉害,杨允之越心猿意马。待小柔察觉到小腹处有滚烫的东西,耳听着杨允之急促的心跳声,她是又急又怕,预感很准,下一秒杨允之的唇,就堵上了她的唇,而后挪至细长的脖颈,锁骨,继续往下时,小柔终于呼吸顺畅,沙哑着嗓子哀求道:“允之哥哥,我还没完全长大。之前两家也说了,及笄圆房的,我娘和母亲都没跟我讲圆房的事,我真的什么都不懂。十四生辰过后到现在,我又长高了小半寸,等我不长个的时候好吗?说不定不用到及笄了。你再等等好吗?”不是她不放水,起码等她不长个的时候,也就是骨骼长全了的吧? 杨允之见小柔害怕的样子,怀中手底下的感受,让他也明白,小柔确实还未长成。最终深深吸了口气,道:“别动了,让我抱会就好。”小柔不敢动,不敢言语。 好一会后,杨允之道,“我再去冲一下。” 小柔趁机去翻了件长袖的普通中衣出来换上。杨允之回来后,就见小柔身着中衣做在椅子上,拿着团扇不停的扇着。小柔夏天的中衣,都是改短的,是短裤短袖类型的,她怕杨允之再冲动,于是找了件半秋的中衣套上,穿上后比她嫁衣还热。 小柔边挥着扇子,边诚心诚意的建议道:“分床睡?” 杨允之搂过小柔,道:“不用,我不会再那样了。你不用穿成这样,我保证没事了。换回来吧。” 在热与可能失身之间,小柔考虑会,最后选择了换衣。这衣服真的是太热了,不过,她这次换了套短裤短袖的睡衣。 杨允之笑道:“你的衣服虽然奇怪,但是十分好看。”可别这么说,一夸她,她就又想去换中衣了。“别担心了,你不点头,我肯定不会提前与你圆房。” 小柔其实还是不太放心,但是没去换衣服了。说道:“我这衣服舒服最主要,知道不?回头给你做几套?” 杨允之道:“不用,这热度我还能忍得住。再热的话,脱了中衣就是。” 小柔道:“你困吗?不困的话,我们聊天吧。我晚上就记住了本家的二婶,三婶,予之三人,还有个旁支有个四婶,衣着华丽,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的样子,最漂亮的那一个。” 别说,这个话题确实有的讲,杨允之道:“没想到你还能记住这么多人。我对本家还有旁支都不太熟,还是刚来的时候认过一次亲。女眷我就更不清楚了,娘也不管事,后宅里,得靠你自己了。不过,我爹说,我那祖母和二婶都不简单。七殿下说后宅是女人的天下,男人的成功,就是给女人最好的支持。” 小柔早年觉得杨家人口少,事少,谁知道末了,算是嫁入了豪门。虽然据说,这家豪门比其他豪门要强的多,但她一样有些不知所措,好在昨晚沈夫人给她了她一些建议。不由抱怨道:“本来觉得娘会是个好婆婆,你是个好夫君,还有我娘在,我大概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活的最轻松的女子。现在好了,得打起精神努力做一个高门媳妇,轻松二字,恐怕得去找周公才能享受到了。” 杨允之歉意的道:“之前在北武营的时候,因为有爹,活的比在南武营容易多了。因为有爹,我娘也在真正开心了,哪怕如今只是锁在在深宅大院。只能暂时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你还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那当然,不然我干嘛嫁你?累点也不是不行,就是我懒了这么些年,都有点懒习惯了,一时有点不适应。”成亲了本来就不一样的嘛,别的不提也罢,她娘以后不给她钱了。 想到这,翻身趴在杨允之胸膛上,问道“允之哥哥,我现在嫁给你了。我娘说以后不给我钱了,我要也不给。所以我只能跟你要了。”不是她没能力自己挣钱,而是,一个人越是能干,她就会干的越多~~~一样好好的活着,自己娘和婆婆的差距摆着呢。婆婆是不精明,可是架不住自己夫君厉害啊。她没婆婆那般好命,但一定不要像自己娘那般辛苦。记得前世大表姐的qq签名是:女人花钱的能力,决定男人挣钱的能力。所以,督促自己男人上进才是正道。 杨允之轻笑道:“不用你要,我的都给你。” “那你现在有多少钱?” “两百贯左右吧。” “你攒了十八年的钱?”小柔忽然觉得自家夫君太穷! 两人窃窃私语中睡去。 第五十五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第二日是新妇“拜堂”的日子,即后世的认亲。辰时差一刻,杨允之和小柔二人才从他们所居住的“桃源居”中走出。 小柔道:“允之哥哥,你当时为什么挑这个院子?”昨天小柔没机会见到院中情形,今儿早上起来后,顺着窗户往外看,是一株起码三十年的桃树,结了满满一树的桃子。绿油油的叶子,让这炎热的夏日都凉爽了不少。 院子很大,小柔目测了下,一共种了四十棵左右的桃树。除了青石路就是桃树了,院子也没有其他的建筑物,她真想不出杨允之挑这里的原因。 杨允之道:“这院子是我姑祖母住过的。据说我姑祖母的功夫比我祖父还高,曾祖父十分疼爱她。这院子里的练功房建的很好,因姑祖母喜欢桃花,因此种了一院子的桃树。我见了这院子,就知道你会喜欢。我又需要练功房,这分明就是为我们俩准备的院子。” “练功房在哪里?”小柔刚才没看见有别的建筑物啊,总不会是从侧门进去的吧?一般后院是只有小库房的啊,难道大宅院中不是? 杨允之神秘的道:“回来我带你去。” 说话间,到了忠义堂---杨家正房。 堂内五服内杨家人已经到齐,就等新人了。小柔端端正正的随着杨允之,在董妈妈的指引下一一跪拜。董妈妈是杨泗睿十二岁前的小厮董运之妻,现跟着二夫人一起管家。 杨老太爷是个慈祥的老人,接过小柔递上的鞋,微笑的回了见面礼。杨老夫人眉眼间高傲之态尽显,拿过小柔送来的鞋子道:“比大儿媳妇手艺强多了,只是远不及你身上的嫁衣,哪个才是你自己做的?” 小柔今日穿的衣裳,也是余氏送来的。听到老夫人的问话,柔声的回道:“回祖母,孙媳年幼不知事,以为穿最好的衣裳,比穿自己绣的嫁衣更合适,因此才穿了他人所绣嫁衣。鞋子是孙媳做的。” 不待杨老夫人再说话,杨老太爷出声道:“你怎么老盯着这些地方?孙媳年纪不大,已经不错了,我们这样的人家,还需要自己动手做衣裳不成?” 杨老夫人微笑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见孙媳身上的嫁衣绣艺确实出色。”边说边让身边的妈妈送上见面礼。 杨老太爷将近花甲之年,杨老夫人五十而已。没想到都这岁数了,杨老夫人还挺顾忌杨老太爷的,有所顾忌就好办。 田小蝶和杨泗睿是除了老太爷之外最高兴的人了。待小柔跪下甜甜的叫过爹娘之后,两人更是合不拢嘴。 杨二老爷一副书生模样。杨二夫人李氏接过鞋子后,极其诚恳的夸赞道:“允之媳妇未及笈呢,这绣艺比我当年出息多了。又是这么个可人,大哥大嫂好福气。应之媳妇能有允之媳妇一半,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相对二夫人李氏的热络,杨三夫人信氏就显得冷淡的多。杨三老爷打着圆场:“你三婶话不多,允之媳妇莫怪。” 小柔道:“三叔言重了。三婶虽然话不多,却让侄媳有种一家人的亲切感。”杨三比杨泗睿还要俊朗,和三婶的确是璧人一对。 杨老太爷本来因三儿媳的清冷而不满,听到小柔的话后,满意道:“孙媳所言不错,都是一家人了,自然亲切。” 杨允之曾祖父是独子,祖父兄弟两人。因此五服内杨家亲人,其实只有两房人。杨二老爷有四子。最漂亮的那个女子,就是他的四儿媳妇,确实没大小柔他们几岁,今年是成亲的第三个年头。 长辈一一拜见过后,就是平辈了。 先见的是长房二叔家两子,长子杨应之,次子杨景之。杨三家只有杨予之一女。接着是二房中弟弟妹妹。 队伍的最后是个和小柔一般高的女子,眉清目秀的,小柔纳闷,不是杨家无这岁数的女子吗?而且为什么把她放在最后?杨允之也不解,看向董妈妈。 董妈妈却看了杨泗睿一眼,杨泗睿脸色不变,眼神却极为犀利。因此董妈妈停止了介绍,虽然她现在人在二夫人那里,认的主子,确是杨泗睿。 这时,老夫人接道:“那是允之舅公家的孙女,允之表妹崔景珍。在杨公府住了五年了。” 小柔闻言,故作不解的道:“爹外家不是姓傅吗?”当她真的什么都不懂啊,只有继室之子认发妻娘家为外家,哪有发妻之子认继室娘家为外家的道理。现在的杨老夫人才是崔家人! 此话一出,眼前姑娘羞红了脸,低下头。不待老夫人说话,老太爷道:“不用见礼了,本不需要认识的。孙媳知道府中有这么个人暂住就行了。早晨起的太早,我有些倦了。其他的事你们安排吧。” 杨老太爷走后,男女分成两拨,女眷这边,二夫人扶了老夫人走在最前,旁边跟着的是二老夫人。田小蝶和三夫人在后,小蝶则在最末,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去了流觞阁。 流觞阁竟然是个极大的院落,还有一处活水。河宽五米左右,河岸两旁种满了杨柳,河道中间处搭建了一座平桥,加上岸上扩建的面积,组成了一个大概10*10的亭子。亭子的纱帘此刻拢起,收在圆柱旁,一束束红纱随风轻轻飘动,和大红的圆柱相互辉映,仿若一个窈窕的女子依偎在男子坚实的胸膛。 被美景稍稍震慑了下的小柔,忽然脸红了。仿佛那束红纱就是她,那圆柱就是杨允之一般。 一行人却没进亭子,反而去了院中正房厅中。 待坐下后,十几人散落坐着。不一会老夫人和二老夫人聊了起来,下面各个妯娌也随便聊开了。小柔站在田小蝶身旁,两人轻声聊着。三夫人独子坐在一处,不同任何人说话。除此之外,二房的四夫人张氏也独自坐着。好嘛,一共妯娌七个人,若是她不在,那就分成四帮人了。 小柔觉得四夫人张氏一直盯着她看,有些不自在。果然,没一会张氏过来道:“大侄媳妇身上的衣服,可是出自苏州宋家第一绣娘――宋玉娘之手?昨日的嫁衣我就觉得是了。”宋玉娘做的东西,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的。她和杨泗海成亲时,她爹出两千贯,都没能给她定到嫁衣。 小柔闻言道:“四婶叫我小柔就好。小柔衣裳是娘亲准备的,出自哪里小柔道是不知。四婶全套衣裳都是锦绣阁做的吧?” 张氏真心道:“你年纪不大,见识道是不少。”京城的织坊以汴绣为技的,不止锦绣阁一家,最大的汴绣绣房乃是甄绣阁。小柔进京不过三个月竟然能分得出来谁家做的。 小柔道:“只这一样罢了,小柔娘亲在江宁,也是开成衣铺子的,只是无法跟京城成衣铺子比。所以知道些。其他的金银玉饰,小柔都是什么都不懂了,我娘只爱花草,也不懂这些。四婶得空可要多教教小柔。”虽然小柔绣艺不是很行,但是架不住她记忆力好,九成九的绣技,她基本都能分辨出来,她身上的绣工,她还真不知道是哪里的。 张氏笑道:“好啊,只要你婆婆不嫌我越俎代庖就好。” 田小蝶接道:“我怎么会嫌你?你到时候别嫌小柔闹腾就好。那年她相中我种的紫牡丹,刚成活了一盆,就让她给搬走了。赶明她跟你要东西,你又不舍得的时候,可别怨我没事先告诉你。” “她喜欢,我给了就是,还能那么小气不成?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二房二婶道:“商人就是商人,眼皮子浅。” 第五十六章 门当户对 声音不算大,大部分人还是听见了。张氏刚要回话,小柔连忙笑道:“四婶,我可听见了。改日我去你家看中什么东西的话,四婶可不能藏私噢。”那句话,表面上是冲着张氏来的,实际上也有张氏跟小柔婆媳二人交谈之故。 杨公府是有钱,有地位,如今跟你们二房有什么关系?我婆婆如今才是有诰命在身的从二品贵夫人好吗?不管以前如何,如今有身份有地位的是我们这边好吗?不过,这个四婶可真敢说,“最不缺的就是钱”,只是不知道是富二代还是自己有能力。 自家二夫人过来道:“四弟妹有什么好东西,可不能只偏小柔一人,我们听者有份。今天是小柔拜堂认亲的日子,咱们这些妯娌瞎聊什么,该让小柔多说说。”随着她走了过来,二房其余三个妯娌也跟了过来。 小柔仿佛被众人看的十分不习惯似的,却又强打五分乖巧的道:“不知二婶想听小柔说什么?” 李氏也不推辞,道:“听闻你的字不错,贵妃娘娘都夸赞的。大嫂说你在湘潭时也是入过女学的,不知道其他的技艺学的怎么样?你可是我们杨家长房长孙媳妇呢。” “小柔只有字和算学还拿得出手。其他的皆一般。小柔和裕亲王妃是同窗,和她比,我们其他人都是不行的。”小柔打着太极道,顺便提醒这帮“贵人”,她有个亲王正妃的义姐。 果然听到提到裕亲王妃后,二房二婶脸色不好看了。没脑子的女人,就算大家都觉得她和田小蝶,乃至杨四婶身份低下,为何别人不开口,就你开口讲? 二夫人不放过她,继续问道:“算学不错?怎么个不错法?”算学很重要,管家的首要条件。 小柔微赧道:“二婶不用在意,我连算盘都不会打的,只是会心算而已,投机取巧罢了。” 其实她口算能力比沈洛川打算盘算的还快。沈洛川不仅是今科进士科状元,也是算学头名,王安石算学第二,江宁府丁毅第三。这也是王安石进士科虽然名列第八,但差遣却是一甲之外最好的原因。 可是沈夫人说了,要收起锋芒。之后的闲聊中,小柔一直努力做一个乖巧,又无甚大才能的新媳妇。 她站着回话她已经开始累了,就当自己在上班吧。可怎么还不到午休时刻呢。。。 老天跟听到了她的求救声似的,李氏的大丫头墨香进来道:“二夫人,宴席已备好。” 李氏邀众人至亭中赴宴。 亭中美景美食,小柔却只能艳羡的看着别人入座吃美食。一共摆了两桌酒席,两桌都没做满,小柔和二夫人,三夫人却只能站着给别人布菜。 按说小柔是新妇,头三天是不需要立规矩的。只是今日小柔所要呈现的是个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儿,然后“高攀”了富贵人家之后不知所措的形态,所以就坚持布菜。她可以想得到那几个人会怎么想。小柔跟在李氏和信氏身后,其实主要是李氏布菜,三夫人信氏也是凑数的。 待其他人都吃完后,她们三才有得吃。虽然早上她吃了不少点心,这半天又是动脑又是动身体的,早消耗没了。头一天上岗做人家媳妇,她就深深的觉得这份工作不容易,只是不知道薪水高不高。回头得找婆婆先打听下月钱。 众人各自回家后,二夫人李氏送老夫人回院,小柔则跟着田小蝶去了正义堂后院。 一进正房,小柔就直呼累的不行了。田小蝶道:“你比娘强多了。我第一天不仅身体累,心里还十分憋屈。后来我才发现,满院的丫鬟婆子,我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幸好我还有花草可收拾。” 小柔有些心疼她,柔声劝道:“娘,爹一定希望你快乐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一定能护住你的。” 田小蝶道:“我快乐啊。有你爹在,我哪怕白天一句话都不说,我都是高兴的。虽然我不能为他做些什么,但起码可以不给他添麻烦。” 田小蝶进了杨公府后,主子们对她的看法,她懂,跟她嫂子当年看她没差,都看不上她,她就窝在正义堂中,弄弄花草,像在玉溪的时候一样,把丫鬟婆子当朋友似的对待。谁家有什么困难,缺钱缺药的,她都帮忙。直至她偶然听到丫鬟婆子议论道,“小门小户的人就这样,竟和下人打成一片,上不了台面。” 一个憨厚的小丫鬟道:“妈妈不能这么说夫人,夫人对我们很好,至少比二夫人好。” 那婆子道:“你这丫头懂什么,夫人这样的行事,我们出了这院子,也会被别人看轻的。我这正义堂的管事妈妈的地位,还比不过和风院看门的婆子。”和风院,杨二夫妇的院落。 田小蝶这才知道,她对别人好,别人还不见得领情呢。之后,杨泗睿不在的时候,她基本就不说话了。每天,盼着杨泗睿归家,每天,数着日子,等小柔进门。 不论古今,婚嫁都讲究“门当户对”都是有道理的。杨家若不是高门,婆婆的生活才是最完美的。不过,既然已经进了这门里,就该适应这里。况且,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的,即使是深宅大院,定然也有婆婆可以交往的人。 想到这,小柔对田小蝶道:“娘,我觉得四婶和我娘头几年有些像,都是沉不住气,心里没什么沟沟道道的人,你可以和她走的近些。还有三婶,她是不是北地辽人?你也可以试着和她来往看看,一来你也有个伴,她也能不那么孤单。” 田小蝶惊讶:“我不知道她是哪的人。你怎知你三婶孤单?” “三婶身高极高,虽然就说了一句话,口音绝对不是南边的,也不是京城附近的。这才猜她是辽人。身为辽人,如今大恒和辽国的关系,却嫁给了三叔。老夫人对咱们是看不上,对三婶,那是懒的看了。其他几个婶婶虽不和娘交往,但面子上却是敬着娘的。她们对三婶,连面上功夫都没有的。三婶能不孤单吗?你就当陪她解闷了,得空去她那坐坐,这样你俩都有个伴了。” 不大会,杨泗睿和杨允之进来。丫鬟上过茶后主动退下。杨泗睿道:“你们俩坐吧。小柔今日有什么感受?” 小柔道:“祖父看似慈祥,其实不简单,有他在,祖母就不难办。二婶八面玲珑,有她在,娘省力却省不了心。三婶是辽人吧?和三叔应该有故事。我比较意外的是,祖母虽是几百年前士族的崔家后人,可现在早就没了士族一说了,她怎么还那么高傲?那样子比皇后还神气。” 杨泗睿闻言笑道:“还真让你给说着了,她可不是认为自己比皇后还高贵呢。皇上是先皇唯一活下来的儿子,生母只是个美人。皇后母族也不显赫,自然不入她的眼。你三婶的确是辽人。你问这个干嘛?” 第五十七章 绝世好夫君 关于上一章,门当户对的说法,我想说的是,门当户对不一定幸福,门不当,户不对,总会有他的不幸!我还真没见到,遇到,知道,夫妻双方差距比较大,矛盾又比较少的。我不是说门当户对,就没有矛盾,但是“门当户对”夫妻之间的矛盾,“门不当户不对”的夫妻,90%也都会遇到的。 ************************** 小柔道:“我觉得娘可以和三婶来往,这样娘在后院有个伴了。再者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祖母不喜她,那就让三婶和三叔站我们这边。” 杨泗睿极其满意,儿媳妇和小蝶关系好,能为她着想,又是个聪明伶俐的,对儿子也会有帮助。听了小柔这话,先是赞道:“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 接着提出疑问:“可你三婶是辽人。” 小柔道:“不管三婶是什么人,不管杨家因什么留下她,那就是认了她,她就是杨家人。” 杨泗睿寻思下,确实是这个道理,老三家的如今身在杨家,那么与杨家就是福祸相依了。遂道:“那随你们了。还有个事,应之今年十二,如今在国子监读书,名声只弱于同岁的萧舒墨。只要应之能中进士,一样有袭爵的机会。老夫人的意图很明显,老二家的这些年却是什么都没表现出来,自打十年前她接手管家后,十年如一日的完美。我毕竟在内宅时间不多,了解不到里子。这样的人,不是大善就是大恶。小柔多用心些,看看是否能看出点什么。你们有解决不了的事,就来找我。” 小柔道:“她们既然是士族,争这个武爵位干嘛?自己去挣个国公爷多好,比公爵还高。不过,如果只是为了这个爵位的话,我觉得没必要跟她们闹得不愉快,至少我不是很稀罕这个爵位。” 杨泗睿劝道:“小柔,只有钱财是不够的。在这京城,必须要有的是身份,公爵虽然不是最高,但也算是高门了。” 杨允之支持自己媳妇,道:“爹,要是小柔看重爵位,我会靠自己努力挣一个回来。” 小柔闻言,笑开了花。就是这个意思,想要的话,自己会去努力。虽说这是个爹在儿子不需要花自己钱的时代,但是人活着,靠自己才是最踏实的。 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杨泗睿心满意足,还是有些遗憾的道:“可以是可以,只不过,现在杨家的公爵是我,爵位将来就该由你来继承才是。老夫人处心积虑的为孙子谋划,就是在抢我的东西。” 小柔不反驳,杨泗睿大概童年时期,没少遭老夫人的罪吧,他连“母亲”这种无意义的称呼都不叫。小柔感觉杨泗睿在意的也不是那个爵位,而是老夫人想“抢”的这种行径,他纯粹就是不想让老夫人如意罢了。转了话题问道:“爹,为什么二祖父家里的三婶和四婶年龄差了好多?四婶和其他三个婶婶关系也不好呢。” 杨泗睿知道现在争论爵位归属也没意义,杨应之不见得能中进士呢,也就接过小柔的话道:“小四是我二叔的私生子,从泉州带回来的,你四婶也是泉州商户人家。他们夫妻经商很是厉害,来了京城没几年,寻了不少汴绣绣娘,开了个锦绣阁,如今隐隐有和甄绣阁较劲的势头。” 好嘛,原来如此,怪不得一身行头,都是锦绣阁手笔。 还有最后个问题:“那个表妹怎么回事?” 杨泗睿道:“崔姑娘的姑姑是兵部尚书楚大人的妻子,老夫人疼爱的内侄女。楚夫人生三子无女,待崔姑娘极好。崔姑娘早年丧母,父亲续娶之后,日子过的很不好。楚夫人心疼她,可是在楚家暂时不当家。就求了老夫人,放在杨家养活了。带来时说好了,亲事由老夫人和楚夫人做主。” 小柔接道:“崔家其实只是个架子罢了,她这种不上不下的亲事不好寻吧?” 杨泗睿道:“是。要是老夫人心气没那么高,也不是寻不到。拖到了及笄过后,噢,崔姑娘今年十七了。今年允之来京后,老夫人就打起了小算盘。不过,我一直防着她呢,没让允之和崔姑娘有机会见面。今日老夫人是黔驴技穷才把她带来跟允之见上一面。” 小柔不解道:“见一面又怎的?崔姑娘又不是倾国倾城的样貌,允之哥哥看一眼就会看上她?而且,如今我都嫁进来了,杨家不是不许纳妾吗?” 杨允之不爱听这话,道:“我怎么会看上你以外的女子!” 杨泗睿和田小蝶都笑了,杨泗睿道:“允之,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为什么不让你们见面。”转而又对小柔道:“杨家没有规定不许纳妾,只是大多数人都不纳妾罢了。当年老夫人不喜老三家的,在老三家的生下予之三年后都无孕时,老夫人寻了个高门庶女,要给老三做平妻。就是巧合的安排了两人见了三次面后,就说两人已经有了什么,必须娶进门。老三和她好一通闹腾。老三最后说,若是再有这样的事,他就离家出走,老夫人这才消停了些。老夫人认为王家无门第,沈家勉强可以,但你却又是义女。是以她以为给崔姑娘一个平妻的身份不难。你们在京城日子不过三两个月了,这几个月我会让人多盯着些的。” 小柔道:“儿媳认为,爹给崔姑娘寻个人家最好。让允之朋友来府中做客,设法让崔姑娘和外男见面,若是有哪个看上她的,直接娶走就是了。若是崔姑娘安分,就正经给她找个好人家,若是不安分,寻个差一些的人家就是。以后有类似这样的事,来一个打发一个就是,防贼多累啊!” 杨泗睿闻言,脸上光彩绽放,夸赞道“这主意不错,人选我来找,你可以先和崔姑娘交流看看,一来让老夫人放松,二来看看崔姑娘为人到底如何。对了,这些钱你们先拿着用。” 杨允之接过来,小柔凑过去看了眼,一张钱票-----面值一万贯!小柔有点懵。 杨泗睿道:“公爵府的封邑是两千户,都是中下户,我接任之初每年收入一万多贯,每年拨入内院六千贯。腿断之后,我就开始钻研庶务了,挑了一个有潜力的三百下户的村子,寻了人改善了农户的生活条件,明面上按下户收的钱税,实际收来的是富户级的钱。一户私下得钱,十贯有余。这几年公中加私钱,我没少攒,给你们些私房钱不碍事的。” 好嘛,自家公公长相不错,能挣钱,有社会地位,对老婆好,既主外又掌内,这种放眼现代都濒临绝种的好男人,自家婆婆当初是怎么拐到手的呢?小柔无限八卦的猜测着。 小夫妻离去后,田小蝶不好意思道:“夫君,我还没儿媳妇能干呢。你跟她说的那些,本该是我说的。” 杨泗睿道:“我们俩还分那么清?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过,小柔确实不错,再教两年,允之也成长两年,到时就让允之袭爵,我们俩就像年轻时那样,去各地走走。我们在三合镇那几年穷苦的日子,让我后来在庶务上发奋。现如今,即使没了这爵位,我所拥有的钱财,也够我们俩下半辈子挥霍了,不会让你再吃苦受累了。只是我没法陪你纵马奔驰了。” 田小蝶道:“我都快四十的人了,也没那能力纵马奔驰了。” 杨泗睿闻言笑道:“我都不到四十,你比我还小两岁呢。即使安慰我,也不是这么个安慰法。我不难受,不就断了一条腿吗?下半辈子能有你陪着我,就算再要我只胳膊,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田小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挥手锤了两下杨泗睿,杨泗睿不恼,反而紧紧拥着,他深爱的,笨笨的小女人! 第五十八章 本领 第五十八章本领 小柔和杨允之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将丫鬟留在正房门外。屋内,小柔对杨允之感叹道:“作为一个夫君,爹接近完美了。” 杨允之把小柔圈在怀中,在她耳边低语道:“我不够好?”肢体与小柔碰触部位,无一不是柔软至极,于是他搂的更紧了。鼻间女子特有的幽香传来,他好想吃了小柔,不受控制的,含住了小柔小巧的耳垂,这还不满足,小柔却使劲推他,并道:“允之哥哥,你白日宣淫到我没意见,可是现在时机未到。好夫君的首要条件,就是为妻子着想,尤其是要以妻子身体健康为首要目标。当然,你的健康我也会关注的。” 杨允之道:“我现在身体就很不舒服。” 小柔快无奈了,道:“那我没嫁给你之前,你怎么过的?” “见不到你,碰不到你,就只能想了。想象的,哪有真实触摸到的诱惑力大?” 早讲嘛,小柔努力挣扎道:“那你现在不碰我就是,不就不难受了。” 杨允之纠结的很。只让他看着,不能碰,他心痒难耐;让他碰到,他又没把握控制自己。像昨晚那样多来几次,他也受不了的。熬过头三天,他马上去书房睡才是正理。 小柔离开他的怀抱后,开口道:“允之哥哥,爹刚才给的钱呢?” 杨允之把钱票递给她,道“要叫夫君。” “夫君多没新意,允之哥哥才是独一无二的。” 杨允之道:“我喜欢你叫我夫君,别人也能叫我哥哥,却没其他人会叫我夫君。喊我夫君,告诉别人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这才是独一无二。” 小柔一琢磨,也是噢,称呼杨允之为“夫君”,天下只他一人罢了。嗯,以后改口,又补充道:“你不用喊我娘子,我不喜欢这个称谓。” 普通百姓家中,“这位小娘子”就如同现代的“这位小姐”一般,就是个泛称。而且不少人家取名直接元娘,二娘三娘依次排开。就跟“大妞,二妞”的感觉似的,女子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只有读书人家才称呼其他女子为姑娘,为女儿取个全名。好在,大恒重文轻武,因此姑娘的称谓正在扩大化中,女子不止有姓,而且正在往逐渐有名中迈进。 杨允之问道:“你累吗?累就改日去练功房,不累的话,现在就去。” 在正义堂已经休息了好一会了,这会看天色,下午四五点这个样子吧,夏日天长,晚饭还得俩点呢。去看看吧,正义堂的格局是玉溪宅子的扩大版,前院是正堂和小书房,后院是卧房。桃源居显然不是这个格局。 小柔道:“去看看吧。” 橙依等见他们二人从正房中出来,连忙从院中小休息室出来,杨允之道:“不必跟来,后院没我吩咐,你们不得进去。” 小柔心里美滋滋的,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杨允之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面目表情很丰富的。对外人或者下人时,又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这样非常好。 说完带着小柔从正房西侧桃花树下绕过,小柔这才发现正房西侧这堵墙,较屋子退后一丈,远观就跟连在一起似的。顺着空地拐进去后,小柔惊住了! 院中东西方向有条活水,应该是和流觞阁是同一条。出奇的是,不知道是人工还是天然,活水进院子之后,分了一小支出来,和主干道围住了一块不是很规则的半圆形空地。沿着支流边上种了一排柳树,柳树再往内,有一圈桃树圈出了一块空地,空地后面三间正房,正房西侧是一排东向的房舍,有五间正房大小。 小柔道:“这是天然的支流还是人工挖的?” 杨允之道:“天然的,整个后宅,只有流觞阁和桃源居有活水经过。我没来之前,桃源居也是招待客人的地方。只不过,练功房一般不开门就是。那就是练功房,正房大的一侧是个小书房,小间是个简易的卧房。” 东向房舍就是练功房,这个后院的室内练功房不知道如何,室外的练功场地十分不错,环境优美,地方够大。室内练功房比室内篮球场还大一些,各般武器陈列两旁,正北靠墙处是一溜六张椅子。 杨允之练了会枪,小柔不懂到底好与不好,只见杨允之一跃可以跃过半个场地,身轻如燕的同时,手中长枪如行云流水般动作不断,在空中转了360度才落地。姿势比田亮跳水动作还帅气。赢得小柔连声夸赞。 杨允之停下后,道:“你看的懂吗?就夸好。” 小柔诚实的摇头:“不懂,我也不是说你枪法好,是说你动作漂亮!杨家有多大啊?正义堂,流觞阁,加上咱这院子都已经够大的了。府中还有多少院子?” 杨允之道:“我就这么干说,你能懂?” “试试。”小柔不甚在意的道。杨允之大概讲了一遍后,小柔略微思考会儿,说道:“杨公府后宅有大小院落十几个,最北的是左风院,右云院和知武居,往南接着是慈安堂,连带着包括厨房在内的三个小院。慈安堂之南是觞阁和桃源居两个院子并排,再往南是正义堂,保平院和佑安居。再往南是四个独立的小院。府中外院还有小院子十几个,主院三个。” 杨允之一脸不信的问道:“你之前没打听过?我只说了一遍,你怎么能记得这么清楚,方向都是对的,你记忆力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小柔嗔道:“我只是记诗词不行好吗?文章我记得不差啊。我觉得地名人名很好记,而且只要说的人表达清楚了,我可以在脑海里画出一幅小地图的。嗯,画的绝对比能买到的那种简易的地图好多了。”她在市面上买过一次地图,死贵不说,还非常粗糙,根本没几个地名,比例根本就不对,方位也不对,这才知道一般人都是靠经验,用脑袋记的。 杨允之道:“抽空画上一幅我看看再说。” “不用改天,我之前手绘过一张地图,有带过来,回房后找出来就能给你看。”她自从能拿笔之后,先画下了一副中国地图的简图。随着知道的地名越来越多,再加上后来出门的两年,至少把南方几个省的地图给绘了个七七八八。轮廓是有了,只有她去过的地,才有小地名标注。比例的话,是她根据马车行使时间推测出来的,不是很精确,但不会像市面卖偏差那么多。 杨允之闻言,抱起小柔往回走,在前院处才把她放了下来。 待他见到小柔拿出的地图时,满脸喜色怎么也掩饰不住。他在南武营时见过一次军事地图,小柔画的十分相似,只是地名不全,地图略小罢了。用的是生宣,工笔的方式画的,而且还有颜色分类,州是红色,县是蓝色。 杨允之抱起小柔飞速转了两圈,吓的小柔直叫唤。杨允之放下她后道:“你真是我的珍宝。去了大同之后,我会尽量带你出门,好让你帮我绘制地图。” 小柔不管杨允之的目的是啥,总之,她可以到处走走了,这点实在是太好了。她对未来生活无限向往。连杨允之又在偷香,她都没制止。 第五十九章 别离 第五十九章别离 六月初八,三朝回门之日。杨泗睿命人准备了丰厚的礼物。 夫妻二人拜过沈泽荣夫妇后,杨允之跟着沈老爷去了前院。女眷这边,素云对沈洛尘轻道:“杨公子看着不差啊,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只是面无表情,没有冷冰冰的啊。” 沈洛尘道:“我觉得是小柔道行深的缘故。以她骗人的外表,只要把真性子藏一藏,哪个男的能不被感化?不过,妹夫他应该深知小柔才是,怎么也被骗到了?” 素云笑道:“小柔怎么就不温柔了?平常的她,可不就是只听话的小猫吗?” 小柔快速走向沈洛尘,沈洛尘眼见她过来,赶紧躲在王素云身后,道:“你就会这一招!” 小柔笑嘻嘻的道:“管用就行呗,你既然害怕,为何还总是在老虎身上拔毛!既然敢损我,就得有被挠的觉悟!”沈洛尘极其怕痒,身上的痒痒肉特别多,胳膊肘,腰侧,肚子上只要故意碰她,她就痒的不行,小柔一直认为这纯是心理作用。 素云道:“你俩别闹了,都是成亲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个样。我们还是好好说说话吧。” 小柔停了下来,放弃去追沈洛尘,坐到了素云旁边,挽着她的胳膊,撒娇的同时不忘酸酸沈洛尘,道:“素云姐姐也没变嘛,总是那么的温柔懂事大方,比痴长一岁的某人强多了。” 沈洛尘挨着素云另一边坐下后,戳戳小柔,“这两天怎么样?” 小柔不甚在意道:“还可以,不及你幸福就是。你就跪几下就够了,皇后娘娘也不会让你天天伺候她身边,杨家我婆婆也不会,这不上面还有老夫人吗?做做几个月的样子,我还是没问题的。”她憋在田家将近十年都憋了,忍耐力她不缺,只是不痛快而已,有选择的话,她一定是选择痛快的活着。没选择的时候,她也不是不能忍。 沈洛尘和王素云闻言,不约而同的笑了。小柔被她们笑的有点尴尬,还是硬撑着替自己辩解道:“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会妆模作样好不好,你们俩笑什么笑!” “缘依!”缘依闻言,拿过来一个精美的小盒子,一个普通的盒子。 小柔道:“好了,你跟橙依她们去把礼物分一分吧,这里不用你们了。”在沈洛尘的一声“你们也去看看吧”之后,一屋子的丫鬟散去了。 小柔把两个盒子都递给王素云,并道:“裕王妃估计也看不上我手里的小东西,素云姐姐你拿着吧。棕色盒子里的是一些普通的银戒指耳环什么的,你留着打赏下人。红盒子里的是一些样式不错,又不招摇的首饰,你自己带吧。这些都是我从我婆婆那搜刮来的,杨家至少我公公手里有不少钱财,我公公给婆婆买了很多这样的东西,我挑来的都是不适合婆婆的。银戒指之类的东西,是公公给我打赏下人用的。” 素云坚持不要,并道:“虽说你公婆都是熟人,待你不错,可杨公府上有老太爷老夫人,还有管家的婶婶,下有那么多的仆人,你又是刚嫁过去,嫁妆不好动,也需要钱财的。” 小柔笑道:“嫁妆为什么不能动?钱放那还不是花的?该花的钱要花,花不到的才放那呢。你放心好了,婶婶管家克扣不到我,就算克扣了也没事,公公私下给了我半副嫁妆的钱,让我们使用。” 素云突然脸红了红,小柔和沈洛尘对视了一下,不打扰她,等她把话憋出来。就在沈洛尘差点忍不住要问的时候,素云小声的道:“我们王爷私下给了我不少钱财,我现在不缺钱财。” 小柔道:“你现在觉得很幸福,很满足是吗?” 话一旦开了口,就有说下去的勇气,素云也就任她俩看着,坚定的道:“嗯,我觉得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王爷待我很好。他每天都很忙,若是能去我那坐坐,我就会像妻子般待他,他在我那的时候,就是我的夫君。若是没去,我就当他太忙了,忙到不能回家。我爹也不是整年都在家里的。” 小柔知道,素云这么想是最好的,事已至此,素云能有现在的生活,已是最舒心的。于是道:“怎么?素云姐姐这就不要我们了?你们王爷给的,那是王爷给的,这是我给的。拿了我给的东西反而更好,这样,王妃她们就算见你手头钱财多了,还只当是我们给的呢。若不拿我们给的,王妃一定以为王爷私下补贴你了。姐姐,我说的对吧?” 沈洛尘没回应,这才发现沈洛尘眼睛没有聚焦,显然在想些什么。能让她想的这么出神的是什么呢? “姐姐,王爷要娶侧妃?你们成亲尚不足一个月。” 沈洛尘这才醒悟过来,道:“没有,王爷没说,母后也没提。只是母后把娘家的侄女带进中宫了。那姑娘十四岁,天真烂漫,和王爷小的时候就认识。我觉得母后有那意思,等这姑娘大了,贵为皇后的娘家侄女,却来给王爷做侧妃,我要是有一丝不愿意,谁还容得下我?这也只是我猜测罢了,可能有点杞人忧天了吧。因为想要的太多,有点草木皆兵了。” 小柔道:“你现在想这个确实没意义,徒增烦恼而已。虽然你不是素云姐姐那般性子,但是你比我们多的是,你身上的家族责任感很重,就算有那么一天,你大概也会为了家族,接受你不想接受的事。但那起码是一两年之后的事了,人生苦短,如果只有两年的痛快日子可过,那你就痛快的把这两年过好就是,多想无益。学学素云姐姐的心态。” 沈洛尘闻言道:“知道了,我们三个人,我最大,平时素云最懂事,可是很多事情,我总觉得你才是最大的那个。” 小柔暗暗表示,还真让你说着了,我可不就是最大的那一个吗? 六月初九,宜出行。杨允之再次和小柔一起来了沈家,带了与昨日差不多的礼物过来,马车都是配备好的,只需要跟着王安石一起出发就行。 小柔带着帷帽,站在渡口那,最后对王安石叮嘱道:“三哥一路保重。让娘不要担心我,我好不好,你是最清楚的了。现在天气最热的时候,你又晕船,一定要先照顾好自己。你又没丫鬟,张义也不靠谱。治晕船的药,我给你的香囊里有,张义那还有一份。” 王安石道:“妹妹,我知道这些。我不是已经自己做了一回船了吗?不也好好的吗?” 不提还好,一提小柔就急了:“你那还叫好好的?你说说你十天前进京的情形,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十几天没怎么吃喝,亏你能挺的住,你们俩怎么就能把药弄丢了?丢了就算了,不会停船去岸上找个大夫再配一些?又不是什么稀世奇药。算了,我也不说了,说多了你也嫌??拢?迷诼砩暇陀猩┳恿恕!?p>王安石这下红着脸不好意思说话了。最终,王安石带着一堆礼物,和小柔给余氏写的五十多张纸的信。她发现她高中写作文都没这么顺过,就是不知不觉间就写了那么多张纸。她有一丝明了余氏给她写信时的心情了。也终于明了,嫁人和出去玩是不一样的。她现在只能在渡口上遥望自己的娘了。 小柔的思绪被一阵急切的马蹄声打断,来人是杨泗睿的小厮木真,对杨允之道:“大少爷,圣旨下到了府里,给您的。” 第六十章 离别 禁兵――大恒正式军队名称。有钱拿,待遇高,家眷可随营。 乡兵――相当于军队临时工,用一日,给一日的钱,有转正可能。不打仗时,散至家中种田。 厢兵――低级兵种,打杂的,待遇也低。比如站在城墙上扔石头,不需要技能,有体力即可。兼职建城墙,修路等工作。 *************************************** 小柔让杨允之骑马先行,杨允之也不墨迹,飞身上马,随木真赶回杨公府接旨。 待小柔回到家中时,田小蝶已经泪眼婆娑了,杨泗睿在旁安慰。杨允之以愧疚的眼神望着小柔。 小柔不安的问道:“何事?” 允之道:“辽国新任南院大王耶律础,又是一个主张南侵我大恒的人,得到的消息是,已经囤兵三十万于辽国西京,大同府有难。皇上任郑明侯为大都督,裕亲王为监军,我为骑兵一营副指挥使,明日就整兵出发。” 小柔道:“这么急?那皇上这次派兵多少?什么建制的?大同府那又有兵多少?郑明侯带兵如何?” 杨泗睿闻言,抬头看向小柔,尚未及笄的丫头罢了。妻子夸她漂亮善良,儿子说她温柔可亲。虽不是高门出身,他问过下人,这几日都是极其规矩的普通大家闺秀做派。明明是个聪慧的小丫头,却懂得收敛。平凡与非凡,对她来说,不过是眨下眼睛的事。现在得知夫君要上战场,却是问了几个关键性的问题。他当初应允,支持儿子娶她,因妻子喜欢,儿子喜欢。此刻,他也不得不喜欢这样的儿媳妇,真的不错! 杨泗睿沉思时,只听杨允之道:“禁兵二十万,厢兵五万,乡兵十万。乡兵要召集一下,因此晚于禁兵和乡兵出发。大同府还有兵力十八万,只是禁军人数只有十万左右。爹,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杨泗睿道:“嗯,兵力差不多。不过大同周边,一日内应该可以调十万兵马过去。还有郑明侯,他比我早入禁兵七年,与我有半师之谊。更重要的是,禁兵有一半将领跟随他一起打过仗。此行并不凶险,若调兵遣将慢了,大同才会有些不安全。” 还好,当今皇帝虽然重文轻武,但是这次监军是裕亲王,会比其他文官的好。兵力远多于大辽,正规军的数目也能赶上大辽的兵力,主将再无大问题,应该没事吧。 小柔稍微定了定心,转而安慰婆婆道:“娘,当年允之哥哥去武营之后,我就知道会有上战场的一日,你也是知道的吧?大道理不讲,就说监军的人,那可是裕亲王,皇上和皇后对他的疼爱,我们看得见。要是有危险,皇上能放心让王爷去吗?再者,允之哥哥又是骑兵的指挥使,打不过,跑还是没问题的吧。” 杨允之附和道:“是啊,娘,我的马好着呢。”小柔先行回到桃源居,去给杨允之准备行李,这厢,杨泗睿还有事交代杨允之。 刚送走了哥哥,小柔又要与刚完婚的夫君分离。小柔此刻后悔的要命,当初背地图的时候,怎么就没仔细背下来呢?她清楚的,只有江苏而已。她不懂医,兵法也不懂,更造不出兵器。 最后,她带着丫鬟们赶制了两件丝绸制作的中衣。现在还是冷兵器时代,虽然没有传说中的天蚕丝来缝制衣裳,起码可以用很滑的丝绸做衣。拿剪刀剪都不容易,何况拿刀子和长枪的枪头?多少能有些效果吧。小柔又打了个方胜结,是中国结的一种,也是这时里的络子。直到上弦月爬上了中天,才准备妥当。杨允之还未归来。 想到杨允之还有几个时辰就出发了,她的心暴躁不安,总觉得这没收拾好,那也有问题,连着检查了三次包袱,只是一个很小的包袱而已。最后,她不得不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久,久到杨允之进房来,她立刻上前扑在他的怀里。 不是没分别的,这次不一样,不是百分百安全不说,更多的是,虽然成亲只有几日,但杨允之是日夜陪着她。她已经习惯了他完全存在于她身边,他已经是她的一部分了。 杨允之怀抱着新婚娇妻,虽然柔弱,却紧紧拥着他的胳膊,让他清楚的知道,妻子的不舍,妻子的不安。只能把她拥的更紧,此时此刻,无论什么言语都是无力的。 最终,小柔一整夜都没合上眼睛。与杨允之出房门前,小柔定定的看着杨允之道:“你去战场保家卫国,我支持你。你一定要记住,我在家等着你凯旋归来,再随你去大同。” 杨允之爱怜的看着她,坚定的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安全回来的。以后,不管我在哪里,我都会把你带在身边。”这次太匆忙了,一来不够安全,二来家里根本就没准备好,他们夫妻一旦前往大同,除非与大辽再次和谈,否则呆上十年八年是正常的。贤亲王也一样在边关呆了八年,皇上才让他回京参与朝政。 皇上没让贤亲王监军的原因是,他不会让一家独大,贤亲王已经有了西南军中的势力,再给他北疆的势力,皇上估计也寝食难安,何况,皇上现在更看好的是裕亲王。这次的战事,危在大辽来的太急,却不是必输之。不出意外,就是给他们这些新人,积攒军功的机会。这些是杨泗睿分析给杨允之听的。 武将,不仅需要战场上打仗的能力,朝廷的动静要关注,皇帝的心思更要猜一猜,否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战死沙场至少还能说是为国捐躯,死在政治的手段里,那会是抄家灭族的结果。杨允之这方面差一些,在北武营时,他本身就很多东西要学,加上杨泗睿给他又添的功课。因此现在的杨允之还是政治白痴一枚。虽然这次监军是裕亲王,但是朝廷还会再派枢密元的人随军的,那是文官。杨泗睿这两天跟儿子讲述的都是这类事情。 杨允之走后,婆婆还有公公安慰。小柔除了去婆婆那之外,回到桃源居,就是一直不停的写字,借此来平复心情。她心底有杨允之,但那是否与爱情有关,她不确定。她确定的是,杨允之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 杨允之离家第三日,按照急行军的速度计算,杨允之所在骑兵厢应该快到大同了吧。 备注,厢为单位,一厢骑兵为两万,一厢步兵2万五。 杨允之离家第七日,步兵也快到了吧!乡兵召集完毕,昨日拔营赶往大同府。 小柔凝神写字时,田小蝶带着一群丫鬟婆子进了桃源居。小柔走上前问道:“娘,你这是做什么?拿这么多首饰过来干嘛?我不缺,再者如今我也没心思打扮。” 田小蝶道:“贵妃娘娘身边的王公公刚进府宣你进宫,贵妃娘娘想要见你。我怕你这没合适的首饰,你来挑一下,王公公还在忠义堂等着呢。也不知道贵妃娘娘见你做什么,凭你沈家义女的身份,皇后娘娘宣你进宫还能说的通。” 小柔在田小蝶的碎碎念念中,收拾打扮过后,带着红依橙依,随王公公去了朝夕阁。 第六十一章 初扬名 第六十一章初扬名 朝夕,很美的名字。小柔在望着宫门处的匾额,心里如是感慨道。 贵妃娘娘见到小柔的时候,笑的很温柔。亲自扶起行礼的小柔,问道:“最近都在做什么?是否闷得慌?大同那边,皇儿说不会有什么危险。” 小柔不知道贵妃为什么对自己特别关注,她向来凭感觉行事,贵妃真的是关心她,至于是否有目的,她猜不到。起码此刻她是真的关心,于是答道:“谢娘娘关心。不是很闷,安柔大多数时间都在写字,可以静心。” 贵妃闻言道:“是可以静心,我每天也都在写字,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写?” 小柔考虑了下,最后决定不花心思,贵妃都用“我”自称了,于是直接问道:“娘娘,安柔能问下娘娘为何独爱安柔,还是怜惜之爱。” 贵妃自嘲的笑了笑:“呵呵,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是不会掩藏自己的心思,我也就这么大能耐了。我从二十一岁那年开始醉心习字,至今已有二十多年了。二十年不间断的习字,才有了如今的成就。你如今的字,比我二十一岁的时候都要上好十分。可见你从幼年习字之初,就是认真习字的,什么样的生活逼迫一个孩童如此?若非无事可做,我绝不会下那么大功夫习字。” 小柔道:“娘娘想的,不全对。安柔习字是有无事可做的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是,我喜欢习字。” 贵妃轻笑道:“没想到我竟遇到个痴儿!” “娘娘见笑了,我不是痴儿。安柔年幼之时,只能拘于一个小院子生活,有很多闲暇时间。但可以做的事很多,比如琴棋书画,刺绣等等。我最喜欢的是习字,这才花功夫把字练好的。不是说字如其人吗?我这容貌,要是字没法见人,那就笑话了。”小柔脸不红,心不跳的道。 哪有她这般自夸的人?贵妃这下笑出了声:“是,确实需要把字写好。” 两人一起闲聊,习字,评字半晌,小柔在朝夕殿吃过午膳后方才离去。送小柔至宫门的是朝夕阁的刘尚宫,刘尚宫对小柔道:“娘娘已很多年如今日这般开心了,不麻烦的话,还请杨少夫人多来朝夕阁走动走动。” 七月初七,大同传来好消息,大辽兵马已暂停攻城,但兵马尚未离开西京。 八月二十八,京城接到大同府北疆大都督和枢密北面房马副使,被耶律础用计围困于西京外已有三日。 马副使见辽国多日按兵不动,借着本国兵马是辽国人数两倍,主张反攻大辽,北疆大都督张廷亮附议。七殿下裕亲王和郑明侯则不同意,虽然人数是对方的两倍,可是己方有一半人数不是正规军,跟大辽兵力不是1:1的关系。因张廷亮和郑明侯同级,张廷亮和马副使以裕亲王年轻,经验不足为由,而将裕亲王的建议忽略。此二人本就不是支持七殿下的人,因此不怕得罪裕亲王。 因此,大同府外还是大辽的兵马,大同府内,已经开始内斗了。皇上得知二人被困后大怒,立刻下了圣旨,任郑明侯为本次战役的元帅,为最高军事负责人。张廷亮救回来后再处置。 九月十九,捷报传来。骑兵厢将军徐明恭率,裕亲王和杨允之等人,领两万骑兵和十万步兵,攻破西京东城门,迫使耶律础回防,并在其回防的路上截杀了大辽五万余人。让张廷亮所率剩余十八万兵马得以活命。 在张廷亮带了一万骑兵,二十万步兵去西京南门之后,郑明侯推测,耶律础此刻应埋伏在南门之外,遂让徐明恭为主将,绕道攻打西京东门。 徐明恭今年五十有七,最早是步兵出身,四十岁后才转为骑兵,同去的十万步兵大将军何书成是他的徒弟。徐明恭行军打仗十分谨慎小心,不是员猛将,是个守城的好将领,攻城的低级将领。而他手下同去的骑兵将领,却是清一色的年轻人,最大的不过二十八岁。郑明侯本就没打算真的攻下西京,以这点兵力根本不可能,只是起到骚扰作用罢了。张廷亮不值得救,但随他同去的还有二十万余兵马,他不能不想办法去救。 至于能截杀耶律础两万余人,乃是七殿下裕亲王之主功也。正值秋末,望着满地的枯草,裕亲王动了心思。难在怎么设伏!裕亲王带着杨允之等几十人,白天黑夜的观察了两日,第二日夜间,一行人在平云山脉下安营。杨允之和另外一个同伴寻来的树枝,瞬间起火,且火焰极高。反复试验几次后,确定树枝的不同。 最后,由杨允之推测是树枝上所带的黑色表皮导致的。于是众人在树枝附近寻找黑色来源。杨允之记起小柔曾经问过他,是否有人挖地下的炭。他当时不解的问,“地下除了了泥土和水,还有炭?” 小柔笑道:“当然应该有了。我们地上有的东西地下都得有,比如水,炭,石头,油。”杨允之当她胡扯,小柔确实故意夸大,这才说都得有,就是让杨允之分不清真假。她当时只是想知道如今的炭到底是怎样的,玉溪冬天不冷,河水未曾凝结成冰过,她没机会见识炭的模样,这才问杨允之的。 杨允之一说可能在地底下,裕亲王反应极快,命令一行人拿刀挖地。拿军刀挖地,这事估计也就他能干的出来。挖了不过两尺左右,确实有黑色水状东西涌出。取出一点,试了下,一点就着,裕亲王大喜,直呼:“天助我也!” 连夜回大营中,带来千人挖掘。可惜的是,并未得到太多的“黑油”。大概只有方圆十丈,深四尺的一个坑有这种东西。再往下挖,都挖出水了,确是再无“黑油”了。再排出坑内水后,发现只在圆中心处,有个极小的口在一点点的往外渗“黑油”。裕亲王看着已收集的“黑油”,应该够这次用的,就放弃继续挖了。 自六月至九月,大辽战死共六万余人,大恒战死四万人。耶律础被耶律洪基召回。大辽全部兵力不足六十万,三个月没了十分之一还多,耶律洪基肉疼的很,罢了耶律础的将职。大恒这边,裕亲王扬名!其实杨允之和其他小将也不差,一来不会跟裕亲王争功劳,二来火烧的想法,最初确实来自于裕亲王。 朝廷上下,一片沸腾!这是大恒建国以来,唯一一次赢大辽的仗。大恒建国初无暇顾及大辽,于是和大辽议和,每年大恒给大辽一定的钱财和美女。辽年仅二十一岁的萧太后执政时,太祖皇帝以为有机可趁。萧太后不输男子的才能,让大恒屡屡败北。最后,不得已,再次议和。本次议和后,每年给大辽的钱财翻倍。太祖皇帝抑郁而终,太宗皇帝根本没野心。幸亏萧太后早逝,否则太宗皇帝和当今皇帝没机会发展国内经济。耶律洪基十三年前继位后,破坏协议。他想的很简单,有能力打下大恒,何必在乎送来的这点小钱? ***************************************** 书中人物时间和历史对不上,希望各位注重历史的人不要过于认真。这是我的第一部作品,构架一个帝国有点难,这才以历史拐弯的方式,让一些人,一些事出现。 另外,太后,皇后,四妃宫中最高的女官称为尚宫,由北宋宫女制度改造而来,其实只有皇后的才是尚宫。 第六十二章 不听话的孩子 本次出征的三十万兵马,十万乡兵由朝廷直接发放钱财,就地返乡,不必再进京。二十万禁军,一半留守大同,一半返回京城。裕亲王和杨允之等人留守大同,郑明侯带兵返京。一来郑明侯年纪大,二来是给裕亲王趁机在大同建立自己势力的机会。裕亲王升任枢密北面房副使,原马副使降职。杨允之任北面房副承旨,是同期中职位最高者,当然,裕亲王除外。 京中,贤亲王在接到圣旨封他为枢密院京中房副使时,就已经猜到自己的亲弟弟应该是升职了,自己作为他的嫡亲哥哥,只是顺带而已。他用了八年才跟弟弟同级。他自小作为嫡长子养成,十二岁前晚间读书非常刻苦,白日功夫不落下。而自己弟弟,起码在他去武营前,还是在自由自在的被父皇母后宠着,他爱护着。弟弟的文采不行,皆因早年父皇和母后太宠之故。谁曾想,这么一个被宠的有些过的皇子,竟然是天生战场的王者,军事才能自南武营中就略显,北营中确认。如今人生的第一场仗,打的如此漂亮!“天时地利人和,七弟是占尽了。”贤亲王惆怅的感叹道,起身去了素云处。 贤亲王在素云处吃晚膳时,喝了不少酒。饭后,素云一边细心的照顾着贤亲王,一边听他诉说心中郁闷之情。第二日,贤亲王头疼中醒来,梳洗后,临行前,素云道:“王爷,素云以为裕王爷有的是将才只能,王爷有的才是治国之能。” 贤亲王闻言一愣,旋即明白大概是自己酒后说了什么。不过依然提醒她道:“那可是你好姐妹的夫君。” 素云红着脸道:“在素云看来,王爷也是素云的夫君。”这是她所能表达出的最大爱意了。 作为一个男人,还有比这更值得满足的事吗?自己所爱之人,亦爱着自己。贤亲王这日,差点没按时去上朝。 因裕亲王和杨允之等人新婚不足一年,皇上特许众人年底回家与父母妻子团聚,二月前返回大同即可。这下众人都放心,安心的等着自己夫君,儿子归来。小柔也不例外。 杨允之比妻子继父王益官阶还高,北面房副承旨乃正五品官职。小柔因此得了正五品的诰命。过去几个月中去了朝夕阁不足十次,一是因为麻烦,二还是因为麻烦。如今,她进宫的流程精简到直接进宫求见即可。之前必须先申请,宫中再派来内监领她进宫,一来二去,进次宫要耗时两天。 九月二十三,贵妃邵氏再见到小柔时笑道:“这下你可放心了吧,安心的陪陪我这个老太婆吧。”老太婆三字不夸张,安亲王目前只有三子,其中长子已经十一岁了。 将近午膳时,宫人来报,安亲王夫妻到。小柔本打算躲开,让王贵妃劝住,“你若非沈家义女,我就认你作义女了。我儿对你也早有耳闻,无缘得见,你我做不得母女,你多认一个义兄还是可以的。” 小柔惊呆,她没做什么啊,不过是认真写字得了贵妃的眼缘,她性子中不争的成分居多,就这么一中庸的性子,贵妃到底看上她哪了? 安亲王远观,身材和林修远相似;近看两人气质更为相像,且安亲王五官与王贵妃有七成相似,三十岁左右,林修远较实际年龄偏小,所以二人看起来年岁相同。按照年龄来说,小柔可以叫安亲王叔叔了,贵妃却想让他义兄,虽然辈分没错,但…… 相对于风神如玉的安亲王,安亲王妃长相中等,不丑,但还没身为男人的安亲王好看。这让小柔想起前世妈妈说过的话:“漂亮女人身边的男人大都一般,长的俊的男人身边跟着的,又是长的一般的女人。” 待贵妃为三人引见后,安亲王先开口道:“不知杨少夫人可知林修远林副使?本王与他交好。” 林修远在最近的人事变更中升为副使,小柔对他的升职速度表示很佩服,不过半年,就由都承旨升任副使,照这速度下去,继任枢密使不是不可能的。本朝枢密使若称第三,则无人敢称第二,朝中第一人乃是宰相。 小柔答道:“王爷既与林大人交好,该知臣妇与林大人认识。”心里暗道,看来这义兄不用认了。当初的沈洛川是被逼无奈,后来的沈洛风是顺带的,假若她还会有义兄,她一定要找个真把自己当妹子的人,别的要求不高,起码有王安石的那种,把自己自觉就够。 安亲王闻言虽是无奈一笑,却给人如沐春风之感。他当然知道,除了父皇,就是他知情最多了,比皇后知道的还多。杨少夫人如此答话,可见她对林修远成见颇深,他乃一局外人,不好言谈过多,否则恐怕连他也会被杨少夫人排斥,这是母妃必然不乐意见到的事。 安亲王妃见状,搭话道:“少夫人真是好模样,怪不得母妃喜爱你。王府里只有三个小子,要不是辈分问题,连我都想认你做女儿了。” 不待小柔搭话,邵贵妃道:“那让旭儿认她作义妹,可好?” 安亲王闻言嘴角微抽,好像在极力忍耐什么,顿了顿才说道:“母妃,这事以后再提。儿子找您有事。”他前面跟当爹的称兄道弟,转身喊人家闺女为妹子,自己的娘太能逗乐了。 安亲王毕竟是男儿,又比较忙,他成人后一直做的很好,就不太需要贵妃惦记了。贵妃反而像心愿已了般,消沉不少。他的几个儿子为了不惹人注目,很少出没宫廷。安亲王妃对于管理王府很有一套,才学上不突出,因此不得贵妃喜爱。是以安亲王只能自己抽空进宫,拿些小事让贵妃惦记,可效果不大。 自今年三月三后,贵妃突然又精神了起来,言谈间对沈家义女很是关爱。这时,林修远又找他哭诉,年轻时犯了错,现在连亲生女儿都不认他。细问之下,沈家义女正是林修远亲女。他就开始从林修远处,或让安亲王妃打探一些小柔现在之事,转述给贵妃听。他无女儿,本就视林文萱为女,现在再对杨少夫人多照顾一些,正合己意,认作义妹,还是算了吧。 邵贵妃道:“正是,你不是在准备明日迎接大同府归来的将士吗?怎么有空来我这?” 安亲王妃代为答道:“是林修远之女林文萱之事。林大人想让母妃和杨少夫人帮忙搭线,让沈洛川和林姑娘有见面认识的机会。” “母妃能做什么?”邵贵妃不解的问道,这个儿媳妇真怪异。安亲王妃和裕亲王妃好歹是妯娌,贵妃自己不过是个庶母罢了,和沈夫人就更不熟了。 安亲王妃拿眼看着小柔。分明是主要看小柔的,贵妃不过是顺带说一下罢了。 小柔暗骂一声,林修远父女显然和林夫人没沟通过,林夫人当日表达的很清楚了,既然沈洛川无意,她定然劝女儿放弃的。有今日安亲王这一请托,该是林文萱未听劝,转而给林修远提的这事。且林修远以为自己是谁,她为什么要帮他们父女?真当她是林文萱姐姐啊。 小柔对安亲王夫妇说道:“不是王氏不帮。明人不说暗话,若是此事有可为,以韩相和臣妇兄长的关系,这事极为容易的。” 韩琦乃是晏殊门人,沈洛川虽不是晏殊,但是在他中状元后一个月,晏相自南京应天府赶至京城,亲自寻了韩琦。他一把岁数的人了,还为了沈洛川亲自跑了次京城,可见他对沈洛川的爱惜。韩琦本就对沈洛川各个方面极为满意,这下更是对沈洛川极为照顾,这是朝中上下皆知沈洛川乃是韩相门人。且听闻―― “韩相不是有意招沈洛川为韩家女婿吗?”安亲王如此问道。 第六十三章 孤注一掷 本文将为官者的工资由两部分构成,一部分是俸禄,即一个月多少钱;另一部分是薪酬,即柴米油盐等物品。 ******************************************************************* “这不是没成吗?臣妇以为,臣妇兄长既然求了如此一道圣旨,他不去上门求亲,他人还是不要妄动心思的好。”小柔玩笑道。 安亲王道:“你的意思是,即使韩相有意,沈洛川也不会娶韩氏女?” 小柔道:“不止如此,他更不会娶林姑娘。恕臣妇直言,林姑娘不是臣妇兄长的菜。”她没妄言,她认为林文萱充其量是个有才艺的高级花瓶罢了,论气质她还不如八皇子妃萧舒彤呢。傲气到是有一些,不过,即使韩相如何偏疼于她,她也不是韩相亲生女。林家祖上可没什么显赫的身份,不像沈家,起码上一代老爷子曾官至正三品。要她说,林文萱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安亲王道:“不是沈洛川的菜?这形容到是有些意思。本王明了,夫人不必这么拘谨。本王视你为晚辈,你自称即可。” 不待小柔说话,邵贵妃道:“她怎么就成了晚辈了?” 安亲王道:“杨少夫人之母只大儿臣一岁罢了。”林修远大他三岁,林修远说过他中探花的那年,乃是杨少夫人之母及笄之年,因此,只大他一岁罢了。 邵贵妃闻言,更是不解:“柔丫头是你弟媳的妹妹,这辈分摆这呢,和她生母年龄有何关系?” 安亲王尴尬的不行,一时不察,说错话了,此时不好继续解释。安亲王妃更是不敢言语,贵妃不喜她的原因,一是因为觉得她配不上自己的儿子,而是认为她抢了她的儿子。若是此时她开口替夫君辩解,就表示她是知道事情原委的,这样只会让贵妃更不喜她。 小柔见这夫妻俩都不开口说话,只得解释道:“娘娘,小柔亲娘和林大人是旧识。只是如今不来往罢了。” 邵贵妃见她不愿多言的样子,一男一女是旧识,恐怕会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内情吧。自己儿子和林修远交好,知道也不足为怪,视丫头作女,也情有可原,于是只得叹息道:“原来如此。” 又转移了话题,问安亲王道:“旭儿,明日迎接将士一事,安排的如何了?” 安亲王道:“母妃放心,均已妥当。最出奇的是庆功宴一事。城内百姓得知父皇要为归来的十万将士摆庆功宴,纷纷拿出自家最好的食材,要为庆功宴出一分力。更甚者,远在南京应天府的名厨,都纷纷而至,不要任何钱财,只为打赢大辽的将士准备一顿可口的饭菜。父皇得知此事,十分高兴,此乃天下万民的心意。为显示出朝廷民间上下一心,父皇还让文武百官和宫中都出一分心意呢。” 邵贵妃道:“皇上此次需要的抚慰钱很多吧?一定有让大臣们也出钱,母妃也拿两千贯出来吧。” 刘尚宫闻言道:“娘娘恕罪!前日王爷已给了奴婢三千贯,让奴婢以娘娘的名义上交中宫,还不让奴婢告诉你。” 邵贵妃道:“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好瞒的?待母妃从皇后那得知自己出了钱,还能不知道是你做的?母妃钱财是不多,这钱还是能拿出来的。” 安亲王道:“母妃的钱是母妃的,这是儿子的心意。” 小柔凑趣道:“娘娘,这不是您有钱没钱的问题,王爷这么做,你该高兴才是。若是您的钱没地花,待斐世子成亲时,您多出些就是了。” 安亲王妃接道:“母妃出不出钱到是不重要,一定得帮着儿媳相看孙媳才是。” 邵贵妃闻言,乐道:“你不让我相看,我也得看的。” 两人就各家姑娘小姐的聊了起来。小柔傻眼,她不过是凑趣罢了,没想到这俩人还真有心为一个十一岁的小男孩议亲! 九月二十四这日,安亲王和贤亲王在北城门处迎接归来的将士们,皇上领文武百官,则在外城的军营中等着。 巳时将近,大军才赶至军营。内监总管李公公念了圣旨:“凡参加本次出征的士兵,自本月起,每月领双俸。凡本次出征故去的士兵,每户补钱二百贯,并按士兵的父母妻子儿女,按人头额外每人补助二十贯钱。将领的官职,俸禄薪酬由户部审核过后,再由枢密院吏房重新任命。” 这么补钱的方式的确很多,普通的禁兵月俸一贯,薪酬这算成钱,不足一贯。按照圣旨上所说的数目,本次需拿出至少五百万贯的钱财。不用想,不可能全由户部出的。文武百官均有出钱,公侯之家就更不能少拿了。其中,上任北疆大都督张廷亮拿出了五万多贯钱的全部家产,只为抱住全家上下。皇上也没重则于他,还让他领了个大同府的武官闲职。马副使就没这钱财了,且最开始时他提出反攻辽国西京的,因此,本次战役的失误,由他承担主要责任。“永不复用”四个字,断了马副使的仕途路。 今日宴会分两地,都是在酉时开宴。军营中言情普通士兵、低级将领及其家眷,宫中设宴款待五品以上的将领及其家眷。因杨允之未在京城,杨泗睿去和归来的将领们打听儿子的情况,田小蝶和小柔则早早进了宫。 皇后和田小蝶二人互相夸赞儿子和儿媳的同时,小柔和沈洛尘尴尬的陪坐在一旁。皇后娘娘见状道:“你们二人去偏殿呆着吧,别听我们俩讲古了。” 皇后是个奇葩,与皇上恩爱,却又跟宫中妃嫔关系都不错,跟两个儿子媳妇关系更不差,甚至连贤亲王侧妃,她都待之不错。田小蝶不止一次的说过皇后好相处,她们俩独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小柔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于是安心的跟沈洛尘去了偏殿。 刚至偏殿,留了橙依和珍珠在殿门外守着,沈洛尘就抱怨道:“你昨日都有功夫进宫,不去王府找我。我有事要跟你说的呢。两个月前,林大人去找我爹想为林文萱和川哥哥提亲的事,你是知道的。这半个月,林文萱已经去了王府三次了,想让我替她和川哥哥引见一下” 小柔连忙打断她道:“我们在宫中这么讨论这样的事,不妥吧?” 沈洛尘道:“有什么不妥的?她就那么做了,还怕人听不成?照这么下去,早晚整个京城都会知道她爱慕川哥哥的。” 也是,现在京城想嫁女儿给沈洛川的人海了去了,但最多由长辈跟沈夫人提一提罢了,哪有姑娘嫁亲自出马,求到沈洛川的妹妹处的?这个妹妹还是个王妃!感觉林文萱像是在孤注一掷,打算把事情闹的不可收拾似的。 小柔不解的道:“林夫人呢?她就任由林文萱这么不顾一切?” 第六十四章 你可是想娶我女儿? 文德殿――皇帝的休息室 ********************************************* 沈洛尘道:“你真不知道?我还以为你会关注下林家呢。林大人和林夫人早为这事吵过了.林夫人见劝不住女儿,说服不了夫君,最后以死相逼。林夫人声称,若林文萱一意孤行,坚持嫁给沈洛川,她就死在女儿面前。林大人却不知为了什么,一直为促成川哥哥和林文萱的亲事而奔走。林夫人寻死未果,让林老夫人劝了半天后,就一心教养儿子,侍奉婆婆,别的一概不管了。以上消息来自于林文萱,她跟我讲这些,是在告诉我她为嫁给川哥哥所做的努力,指望打动我。”沈洛尘说到最后,对林文萱的不屑之意很浓重。 小柔但笑不语。沈洛尘是很个家族责任感很强的人,林修远和林文萱显然身上都没这种东西。林修远自小丧父,家境也不是很好,只一心读书,只盼一朝高中,光耀门楣是次要的,有了前程,能活的更好才是最重要的。林文萱得韩琦的厚爱,但她不算是韩家人,韩琦也不会为她灌输多少家族责任感,韩铃兰则是自小被责任感束缚长大的人,她是宠爱女儿之故,这才没要求女儿,这样的家庭,这才造就了如今不顾一切,又有些没脑子的林文萱。 沈洛尘突然道:“林文萱与林夫人性情不同,那林文萱就是肖父了?还好,你像父的只有容貌。” 小柔笑道:“我性格天生的好吗?我像我娘吗?再者了,像爹娘是一方面,后天教养更重要。我认为林文萱如今这样的性子,林夫人要负最大的责任,是她没把女儿养好。不过,林夫人人不错的说。”小柔这么说是有原因的,今年五月林夫人问她有关沈洛川之事时,明显已经猜到沈洛川对她的心思了。但如今看来,林夫人显然没将这事说出去,没有为了自己的女儿,做出伤害别人的事。她心中有了个决定。 九月二十五早朝过后,文德殿中,林修远趁今日皇帝心情极好,想求皇上帮忙,结果让皇帝给撵了出去。 林修远坐在马车上,脑袋里转着每个人的说法。文萱对沈洛川有爱慕之心,他是确定的。在得知沈洛川打赢了今年的武举状元时,他就对沈洛川极为满意了。你道他为何更重武人?当今圣上已经五十了,不出意外继任皇帝不是四皇子就是七皇子。四皇子还好一些,现在看来七皇子的可能性更大。七皇子可是地道的武人,四皇子一半一半。现在朝堂是文人天下,乃是皇上重文轻武之故,若七皇子为帝,那么,朝堂的风向一定会变的。 他认为,韩铃兰执意不肯与沈家结亲,九成九乃因小柔是沈家义女之故。可他没想到安亲王最后也不帮他,反而劝他道:“梦随兄,再相看女婿吧。沈洛川不做韩家女婿,也不会娶文萱。”林修远字梦随。 皇上直说,沈洛川心中有人。只是,不知道这是沈洛川的推脱之词,还是真有其人。事情拖至今日,他找了能找的人帮忙,就是还没去问过沈洛川本人的意思。若真如皇上所言,不管沈洛川多好,他都不会把文萱嫁给他。可是沈洛川对他很是尊敬,像是对待长辈一样的尊敬,他不会看错的。 九月二十六,小柔回了沈家,去见了沈洛川。 “你找我什么事?”沈洛川问道。 “你可否给林文萱一个机会?” “你说呢?”沈洛川不答反问。 小柔道:“那你去林家一趟,跟林修远谈一谈绝了他们的心思,可好?林夫人猜中你的心事,见女儿执意嫁你,以死相逼未能阻拦后,都未曾说出来。若她讲了,哪怕你我否认,我的名声也就没了。” 沈洛川道:“杨允之在意你的名声?那你今日来又这么光明正大的来找我?” 小柔道:“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你可是我义兄噢,我来找你怎么了?” 沈洛川道:“我还以为你在得知我的心思后,不会再见我了呢。” 小柔道:“不再见你,你大概会更加惦记我吧。不如出现在你面前,让你死心。放心好了,我会努力给你物色妻子的,另外,有机会也会在你面前秀恩爱的。你只说去不去林家吧?虽然我不是那么在意自己的名声,但是林夫人能守着,她人就不错。我就帮她女儿保保名声吧。” 沈洛川知道她说的出做得到,于是无奈的道:“别乱给我扯红线。若我去绝了林大人的心思,怎么就成你的功劳了?” 小柔嗤笑道:“就你?别人的死活你都不会管的,何况一个不想干女子的名声?你去说了,还不是因为我的原因?怎么就不是我的功劳了?” 沈洛川闻言不气反笑道:“我会找林大人说清楚的,你是他女儿吧?不早点告诉我,第一次见到林大人的时候,我差点惊叫了出来。”小柔这么说,纯粹是调侃他罢了,跟王安石奚落他一样。 小柔不甚在意道:“一个私生女而已,有什么好讲的,我更愿意做王益的女儿。我要是能毁毁容就好了,就是自己下不去手。” 沈洛川闻言眼睛里都是笑。他怎能不高兴?上次与小柔说了自己的心意后,后悔的要死。生怕小柔不再见他,他若想达成所愿,就一定得继续和小柔纠缠不清才行。现在小柔还同以前一样跟他相处,哪怕是用不了多久,小柔会给他乱牵红线,他也愿意。 这时,沈凌敲门道:“林修远林大人要见少爷。”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道了句:“来得好。” 小柔道:“你和他说吧,我去母亲那里一趟。” 林修远见到沈泽荣后,笑道:“今年我都不知道自己来了沈家多少次了,沈大人为何还跟我这么客气?” 沈泽荣波澜不惊的道:“沈某哪有客气,不过是该有的尊敬罢了,林大人官职比我高,理应如此如此。” 两人寒暄间,沈洛川走了进来,给二人见礼后,说道:“林大人、伯父,可否请林大人至洛川院内再谈?侄儿原就想找林大人相谈一些事。” 林修远闻言心里暗乐,面上还是不动,点头应允。沈泽荣更没意见,他能猜到沈洛川会直接拒绝吧。不少人都来打探消息,都让他给挡了,川儿一直没有露面说话,如今能露面,大概是因林姑娘乃小柔同父之妹。 待林修远在沈洛川院中小书房落座后,一本正经的问道:“你可是想娶我女儿?” 第六十五章 凌乱 沈洛川微愣,问道:“林大人如何得知?” 林修远闻言笑道:“你身为韩相门人,连和韩相都是保持适当的距离。而你自第一次见我起,就对我极为恭敬。我自知文采不如晏相,为官之道不及韩相,能得你的敬重,除了你想做林家女婿之外,还能为何?” 沈洛川一想,的确如此。他和二伯父确认林修远是小柔生父之后,就拿林修远当长辈看待了。这事真不怪他,但凡和小柔有关的人(杨允之除外),他都很能包容。哪怕像王安石那么死板的人,一直打扰他和小柔的独处,一直防他跟防贼似的,他都能耐着性子感化了一年,直到让王安石打心眼里认为他比杨允之更适合做小柔的夫君。 怪不得林修远这么支持林文萱呢,原来是误会。林文萱如何他不管,但若事情最后会牵扯小柔,那就不行了。于是道:“林大人所说,错也不错。下官实是因小柔之故,才敬大人为长辈。今日下官正有话对大人说,下官绝不会娶林姑娘。为了令爱着想,大人还是尽快为其寻门亲事吧。” 原来是因小柔而敬他,大概沈家人都知道他是小柔生父吧。可他还必须为另外一个女儿着想,于是道:“你能提醒我为我女儿寻亲事,不就是为她着想吗?为何你就不能娶她?” 沈洛川道:“小柔因林夫人善待于她,而不忍心林姑娘落个嫁不出去的下场,这才让下官对大人明言。下官听她的。” 怎么又跟韩铃兰扯上关系了?还有,沈洛川称呼小柔闺名不合礼吧?“下官听她的”这五个字,无论林修远怎么想,都不对劲,只得问道:“我夫人如何善待小柔了?你听小柔的,这话何意?”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看来林夫人连林修远都没说,沈洛川肯定的对林修远说道:“林夫人知道下官心仪小柔。” 林修远震惊,竟然是真的!忽然想到个事,连忙结巴的问道:“你,你不会,就这,这么跟皇上说的吧?” 沈洛川道:“当然不是。下官对皇上说的是,沈洛川已有心仪之人,只是时机未到。” 见林修远明显松了一口后,沈洛川接着道:“下官心事,目前只有下官爹娘、王家人、杨允之,再加上林夫人知晓。之前知道的人都是不会说出去的人,林夫人早就猜到了,也没说出去。不管她是否是为了小柔,但她没说出去,就值得我们去回报。相信大人也会像其他知情人一样,不会对他人言的吧?” 林修远当然不会说出去,可是:“可是小柔已经嫁人了,你们还是结义兄妹!” 沈洛川道:“林大人不必担忧,像林夫人那般,只作不知此事即可。且明了,下官定不会娶林姑娘就是。下官言至于此,怎么做就在林大人了。” 林修远内心无比叹息,多么出色的人,若是让他选,他更愿意把小柔嫁给沈洛川!杨允之是不错,跟沈洛川一比,就不够好了。若是能把文萱许配给沈洛川也可,可是沈洛川明知小柔已为他人妇,仍不改心意。即使文萱能嫁给他,恐怕也不会幸福。 这日,夜深人静时,林修远去了林夫人现在居住的听风院。遣了下人后,问道:“你知道沈洛川心里有人,那人还是……,这才不同意文萱嫁给沈洛川?” 林夫人道:“恩。谁跟你说这事的?你自己想不到这才是。” 林修远道:“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你说了,我也会跟你一样的选择的。” 林夫人道:“我若跟你说这事,你会相信我吗?你只会认为,我这是在故意破坏杨少夫人的名声。若跟文萱说了,当初的杨允之,京城第一美女的名称,甚至你这个爹,若再加上沈洛川,她一定沉不住气,吵闹不休的。” 林修远不语,确实是如此。不管是他还是文萱,都会如同她所料的那样吧。无力的辩解着:“我不相信你,还不是因为你之前有点什么事就回娘家哭诉,然后让娘家人来说我?每次吵架都怪在我头上。” “是,最初,我是回娘家哭诉了。可我不是故意的。就只是觉得委屈,想找个人说说而已,不能爹娘说,我还能跟谁说?后来才明白,跟谁说,都不能跟爹娘说,我这几年有这么做吗?” 林修远最后道:“你搬回去吧。” 出乎林修远的意料,林夫人道:“不用了,我还是住这吧。这半年我想的很明白,不打算自欺欺人了。你还年轻,你想纳妾也好娶平妻也罢,我都不拦你。” 林修远闻言,气的一甩袖子,又回了正院。 林夫人的确想的很明白,此刻林修远来找她,不就是以为她对杨少夫人好吗?其实她无意对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好,只是伤害了杨少夫人,她也不能得到什么好处,她为何要去做?若是有一日,伤害杨少夫人自己女儿就能好过,她一定会去做的,到那时,她和林修远一样会分道扬镳。她已经学会,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了。 第二日,林修远对林文萱道:“萱儿,沈洛川已跟爹说明,他对你无意。爹会为你另寻一门亲事的。” 林文萱坚决的道:“爹,他未曾见过我,怎么就肯定无意于我了?不亲耳听我说,我就不死心。” 林修远平静的道:“此事由不得你。” 林文萱闻言慌了,她忘记了,自己爹看似好说话,一旦定下来的事,祖母反对都没用的。她一时心急,说话用错了方式。爹越是平静,事情就越无转圜之地。连忙道:“爹,我没别的想法,就是觉得沈洛川都没见过我,就说对我无意,这有些不合理。” “见不见你,结果都一样。你爹若是再任由你这么胡闹下去,京城还有人家会愿意娶你吗?你一个女子这样,置林家颜面于何地?过去娘以为不约束你,是疼爱你,现在看来,娘错的离谱。别的不说,你如此行事置林家颜面不顾,沈家就不可能看上你!” 说话的是林夫人,她今日接到小柔写给她的信。信中说,沈家绝不可能让沈洛川娶林文萱的,至少不可能娶现在的林文萱。并提醒她,越是身份高贵的人,身上承担的东西就会越多。这话如晴天霹雳般的惊醒了她。别的不说,她自己身为韩家庶女,虽是被娇养大的,但身上的枷锁有多少她是知道的。她过去一味的偏疼女儿,不舍得给女儿一点枷锁在身,却忘记了,没有枷锁的女人,别说高门妇了,普通人家的儿媳妇恐怕都难做。现在,林修远也不赞成女儿嫁沈洛川了,她就该担起教养女儿的责任。 自那一日后,林文萱再也无出门机会,林修远以最快速度给她定了个人家,林夫人着人打探过后,没反对。 腊月二十五这日晚膳后,小柔在内室书桌上写明年的计划书。从环保角度讲,她就直接在内室写了,这样书房就不必再用炭炉了。她现在忙的很,年后去了大同的话,京城这边也不能完全丢下。 突然间,她有一种被狼盯上的感觉。 第六十六章 共浴 待她回头,只见杨允之风尘仆仆的站在那里,双目如狼一般的犀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小柔这才想起,她已经沐浴过了。因要写字,穿的不是睡衣,是收身的窄袖裙衫。且屋内烧着八个炭炉,热气腾腾的,她穿的并不多。再加上这半年来,她身体发育良好,此刻,玲珑有致的身材就完全展示在杨允之的面前,杨允之不化身为狼人才怪! 小柔立刻跑去柜子那,想去拿件宽松的衣裳罩在身上。没等她走到呢,就被杨允之捞在怀里,同时,双唇被封住。待她呼吸急促后,杨允之放开了她的唇,转至耳畔,双手同时抚上小柔胸前的高耸。手下的柔软,让他轻逸一声。因他的唇就在小柔耳畔,小柔听见他动情的一声后,心里怪异的很,想躲,又想留下。好在―― “少爷,热水已备好。”玉莲红着脸在门外说道。 小柔闻言,抬腿踹上杨允之。 杨允之则是抱她更紧的同时,厉声对玉莲道:“下去!我刚说的是,准备热水,不需要回禀。” 待玉莲脸色煞白的退下后,杨允之道:“你别恼!我刚进院的时候,没仔细看吩咐的人是谁,只当是你带来的丫鬟。我知道你不喜欢丫鬟进房,你看,缘依我都让她退下了。”小柔的丫鬟,他只认得缘依一个。 小柔这才注意到缘依不在房内了,于是道:“我还有事和她说呢,你怎么让她走了。” 杨允之抱着她往净房走去,边走边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赶了两天三夜的路了,得先去洗一下。” “那你放我下来,我已经洗好了,你自己去洗。你二十三日夜间就开始往回赶了?” 杨允之不放,只是说道:“恩,这几天夜里,都是睡两个时辰罢了。” 说话间,已到了净房。杨允之放下小柔后道:“你来给我洗。” 小柔闻言,把自己身着紧身衣袖的胳膊放在了杨允之眼皮底下,并道:“就看我这细胳膊细腿的,你三天没洗澡的身体,我能给你洗干净吗?” 杨允之闻言轻扯嘴角,道:“我也没指望你给我洗的多干净,给我洗就行。不给我洗的话,我就拉你一起洗。” 小柔嘟着小嘴道:“好啊,出去半年,升官了啊,霸道了啊!用不用我给你见礼啊!将军大人!” 杨允之连忙道:“别乱喊!我还不是将军呢。我是你夫君,让你给我洗澡都不能吗?” 小柔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不能这么直接的命令我。做你娘子,不是为了给你洗澡,不是给你命令的。” 杨允之不好意思的道:“我没有命令你,你误会了。大概是我在军中呆了半年,这么说话说惯了,一时没改过来。” 小柔这才放过他,于是道:“你先进去,我给你拿衣服去。”这些日子,早就为杨允之准备了不少衣衫。 待小柔复进来后,杨允之已在桶内自己洗了起来。 “你自己能洗嘛,还用我做什么?”小柔看了一眼杨允之露在水面上光裸的皮肤,低头红着脸说道。 杨允之道:“你在这陪着我就好。你别低头,让我看着你。我每天都想你,很想很想。” 小柔心里一阵异样,颇有几分恼羞成怒道:“你骗人!你打仗时还想着我吗?” 杨允之闻言,停止了动作,认真的道:“想。想着你,我就会不停的提醒自己,要小心,得保全自己,你还在等我回去。我受的伤是最少的,七殿下都比受伤多,这就是证据。” 小柔闻言,心里软软的,她要的真的不多,真正把她放在心里就好。虽红着脸,却还是走上前去,拿起毛巾,一边给杨允之擦拭着,一边不是很有诚意的道:“我可没有让你想我噢。” 杨允之舒服之余道:“恩,是我自己愿意想你。你想我吗?” 小柔道:“不想!” 杨允之闻言,回身抓过她,吻上她的唇,久久后才放开,接着道:“想我了吗?” 小柔羞道:“想了!好好洗,别捣乱,再这样不帮你洗了。” 杨允之道:“谁让你不说实话的。” “你只这里受伤?”小柔手按在杨允之脖子上问道。 “不止。那里是让箭矢扫了一下,腿上还让长枪刮了几处。” 小柔听他说的平静,凶险却很明显。脖颈处若非他躲的快,那还有命吗?《杨家将》中的男子死伤虽然夸张,但有理可循。此时从军,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没人能说的准。可是,不从军,杨允之又能做什么呢?大概,他也是喜欢那里的吧。在军中,更重要的是个人的能力,他呆的比较舒心吧。就像七皇子裕亲王一样,天生就是为打仗而生的。 想到这,小柔道:“我没想让你建立什么丰功伟绩,封侯拜将,只想你陪我一起终老。” 杨允之道:“我知道。相信我,我一定会陪你到老的。” “恩。剩下的你自己洗吧。你把缘依赶走了,我得自己收拾床铺了。”多说无益,两个人心里明白就好。 待杨允之回房时,小柔已换好睡衣,坐在床边。杨允之坐到她的旁边,拥她在怀,安抚道:“我真的会好好的,你不要想太多。郑文勇三哥到是没从军,十四岁就中了举,可惜,没等到春闱,一病就死了。他从军的两个哥哥反而活的好好的。” 郑文勇,郑明侯嫡出第四子,庆历三年进士科三甲二百九十八名。别看名次不高,这绝地是鸡窝里的凤凰!武人之家,本朝至今,这个名次是最好的。本次出征,皇上给了他一个文参军之职。 小柔听到这,问道:“他确定也要入军了吗?虽然走的科举,一样是入军,说不定还不如从武营出去从军的好。高姐姐最近心情差的很。年后跟郑九哥一起去大同的话,就只能把儿子留下了,郑伯母不让她把孩子带走。”郑文勇妻子姓高,大小柔三岁,其实只有两岁零两个月,儿子却已经一岁半了。郑家儿子多,嫡出的活下来的只有三个。孙子更是不少,但只有嫡长孙郑智轩是由郑夫人教养的,他去年去了南营。因此,郑文勇刚出生的儿子,正好填补了这个空缺。现下,高氏再舍不得儿子,也得放手了。她若不随军,郑家定会给郑文勇纳妾的。儿子虽然舍不得,可是她还能生。不管对不对,反正小柔是这么劝她的。 杨允之道:“恩。他熟读兵法,是我们这些人欠缺的,七殿下很喜欢他。我听他说,郑嫂子未及笄就嫁他的,成亲三个月就有了身孕,现在母子俩不都好好的吗?我们也生一个,好吗?” 第六十七章 如愿以偿 不待小柔回答,杨允之霸道的吻上了小柔的唇。小柔呼吸急促时,杨允之放开了她,信誓旦旦的道:“今夜,我一定教会你亲吻!”说罢,再次吻上。 小柔知道杨允之这次回来,两人一定会发生些什么,但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么直接,这么的猛烈,让她有些措手不及。抽了个间隙,急急的道:“我还没准备好呢。” 杨允之自动忽略这话:“我觉得你准备的很好。”他早已扯开了小柔的衣襟,兜衣下面的景象,果然不出他所料。长这么大了,分明就是已经准备好了! 小柔见他往自己胸前进攻,下意识的用手护住。小柔用亮晶晶的眼睛,小鹿般的眼神望着杨允之,她深知让杨允之再等下去的困难。别人不清楚,她绝对清楚,他早就想吃她入腹好久了。她也有这种觉悟的,只是,她两世为人,没经历过这种事。此刻,她紧张的舔了舔嘴唇,贝齿不由自主的咬住下唇。不曾想,这样更是诱惑人。杨允之眼眸微深,含住了被小柔咬住的唇,而后用舌尖撬开贝齿,侵入了进去。 小柔躲闪不及,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只是被入侵的更加彻底,遂她不敢再张口。 杨允之压在她身上,一边亲吻着她,一边褪下小柔的长裤。小柔有了惊呼的动作,却未发出声音来。待她呼吸急促后,杨允之放开了她。可是她刚要开口说话,双唇又被侵占。如此反复数次,她确实可以在亲吻时呼吸一些了。 她最后彻底呼吸顺畅后,才发现杨允之已腿了她大部分衣衫,只余亵裤。此刻,她的上身全部裸露在杨允之的眼前。 白皙柔嫩的肌肤,高耸挺立的云峰,峰顶处是极致的粉嫩。杨允之把大手伸了过去,满意手下的感觉,满意小柔羞极,鲜艳欲滴的脸庞。此时此刻,幽幽的体香,就是世上最好的催情之药。他喃声在小柔耳畔蛊惑着:“小柔,我们生个孩子吧。”问完后,一下一下的轻吻那小巧的耳垂,双手同时揉弄着两峰。 小柔被他弄的轻颤不已,心儿乱跳,不知所措的道:“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 杨允之道:“我有看过书,你听我的就是。”待他把小柔剥的完全如初生婴儿状后,小柔轻颤着身体,身体却很热,他安抚道:“别怕,我一定会小心的。” “我不是怕,是紧张。你别、别着急。” 杨允之应诺后,往她下体探去。小柔忍不住的躲藏起来。杨允之连忙抱紧她,安抚道:“乖,别躲,让我这样看看你,你等下才会少疼一点。”他忍的十分痛苦的说,可是他记得他爹的话,若是初次不这样,女子会很痛。摸索着找到源头后,指下的紧致的感受,让他无法再忍耐,把小柔抵在身下。 小柔腿间被异物抵住后,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不要乱动。察觉到她的乖巧,杨允之又俯身去亲吻着她,同时反复揉弄着两片柔软。待小柔再次迷糊起来后,杨允之抓住机会,挺身而入,可他已完全成年,小柔却还小着呢,他刚过了那层障碍,小柔就高声喊痛,眼泪直流。他强忍着自己的不适,安抚道:“忍一下,马上就好,疼过了就好的,我也疼的。” 小柔现在只知道痛,哪管其他,只是不由自主的用力的推着杨允之。杨允之无奈,只得暂停动作,等着小柔适应。 小柔见他没在继续,泪眼朦胧中,看了眼杨允之。虽然屋内不是很冷,但绝地达不到,让杨允之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的地步。可见他忍的多么辛苦!小柔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像太矫情了,不都得痛的吗?遂停止了挣扎,双手交叠在杨允之的脖颈后。 杨允之察觉到她的乖巧,再次挺身用力,瞬间贯穿!舒适的感觉,让他很想立刻快速动作起来。可是小柔的痛呼,让他不得不忍耐。 小柔痛死的瞬间过后,虽然还在疼着,却不再是刻骨的痛了。当杨允之的汗水滴落在她身上时,她心疼的说道:“夫君,我没事了,你继续吧。” 这一声鼓励,崩断了杨允之那根弦,遂不再忍耐,快速的动作起来。他每动作一下,小柔就要疼上一次。好在,这也是杨允之的初次,他并未坚持多久。 小柔见杨允之只是趴在她肩膀上,不起身,也不再动作,于是道:“你好了吗?” 杨允之口齿不清的道:“没好。”不是没好,只是,他还不想离开,只有再来一次的欲望。不过一刻钟,就在小柔以为他要睡着的时候,他又动作了起来。再次释放后,他才离开小柔的身体。 起身穿了衣裳去了净房,不大一会,复进了房,把小柔抱至净房。房内,已有了一桶冒着热气的热水。小柔不禁问道:“哪来的热水?” 杨允之道:“我进院时吩咐的,让她们多备些热水。我不过是去小厨房取过来罢了。你先洗着,我去把床铺收拾一下。”这些活,他都是做惯了的。 小柔很不好意思的说,毕竟,杨允之刚赶了两三天的路。可是,她此刻实在没力气做些什么,只能快速的清洗了身子。 不待她洗完,杨允之又进了净房,道:“这个桶太小了!”说完,还嫌弃的看了眼冒着热气的桶。 这里的一尺跟小柔在现代见到的差不多大小。她成亲前身高是,四尺九寸还多一点点,杨允之比她高三寸。小柔现在是五尺差一点点,也就是快一米六五了,但是她在杨允之面前,感觉没长高,就是说杨允之也长了,起码一米八了。但是!眼前的桶,放下杨允之绝对没问题,他却说这个桶“小”,目的不言而喻。 嘴还不老实的呆着。小柔极为不适的道:“我三岁就会自己洗澡了,不用你帮忙。你很累吧,我很快就洗好的,你去屏风后等一下就好。” 杨允之道:“我们刚才都圆房了,你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小柔小声的嘟囔道:“我不是怕你……,我现在还疼着呢,而且没力气了。” 杨允之闻言,颇有丝遗憾的道:“要不是我赶了两三天的路,一定不会这么放过的你的。” 待小柔洗好出来时,杨允之拿出了一瓶药,打算亲自给小柔抹上。 “这是什么,哪来的?” “从军医那里得的,据说初次行房后,抹子那里,可以缓解疼痛的。” “你给我就行了,我自己来。”说着,抢过药来,往内室走去。 杨允之简单洗过,回房后,发现小柔已躺好了,于是问道:“抹完了?管用吗?” 小柔见他有动手检查一番的意思,赶紧道:“管用,我们赶紧出去吧,你回来还没给爹娘请安吧。” 杨允之随她一起出去,心里暗自琢磨道,姚立景这小子没骗我,回头还得再跟他要一些。他也不想想,就算管用,能这么快就起作用吗? ********************************************************************* 为了统计方便,本文中一尺等于现在的一尺。 第六十八章 离京 姚立景今年十七岁,是太医院医正姚本心最小的孙子,本次防御战胜利后,他才投的军。虽年龄不大,但老军医李圣手对他极其夸赞,说他医术精湛,只是不擅长大批量军中医治,目前还在训练。此次随他们一起回京,只打算回来过个年。待姚家长辈同意后,就再跟他们一起去大同,将作一名真正的军医。 杨允之夫妇给长辈请安过后,杨老爷子非让杨允之讲讲这场仗事,杨允之道:“祖父,还有一个月时间讲给你听呢,趁没过年,我们几个人要去故去的袍泽家里看走一趟。您的孙媳今日给了允之两千贯,祖父,您也出点?” 杨老爷子闻言,拿了两千贯给杨允之,并嘱咐道:“是该去看看。来得及看的就去看望一下,来不及的,也要让人把钱送到。” 杨允之随杨泗睿去了外书房,杨泗睿没给他钱,只道:“你媳妇能力不差,且又从我这要了一万贯,我就不多给你了。你等下派人请个太医回来,给你媳妇看看。你娘是十八岁生的你,你祖母是刚及笄就成亲,然后有了我,结果生下我后,不足半年就去世了。安全起见,让太医仔细查看一下的好。” 杨允之闻言,只暗怪父亲不早告诉自己这事。他之所以提前圆房,就是觉得有郑文勇夫妻的例子摆那,谁知道还有自己祖母这样的事。此刻,后悔的紧。都忍了这么久了,还差这么点时间吗? 杨泗睿像知道他想什么似的道:“你不用担心,若是她现在不适合生育,就先让太医给开些避子的汤药即可,只是那汤药少喝为妙。” 这日晚膳过后,杨允之方回府。给长辈们请安后,原打算回桃源居的,被杨泗睿喊住,只听杨泗睿道:“太医来过了,说你媳妇过个一年半载再有身最好,现在若是有了,有可能会伤身。汤药已开,熬上了,给不给你媳妇喝,你自己定。” 当然给喝了!孩子不着急要。 房内,看着今日刚成为女人的小柔,杨允之蠢蠢欲动,可是想到杨泗睿的话,还是忍住了。那汤药多喝的话,会导致再也无法生育,他只有再次忍耐,等到不能忍的时候再来那么一两次吧。 他努力找着话聊着,以转移注意力。遂问道:“我今日才知道,九月里皇上给战死的士兵家里发的慰问钱,公侯之家都有出。我们家最特殊,你的办法很是奇特。” 杨公府的份,由小柔自己负责。她没拿钱分给遇难士兵之家,而是让杨泗睿帮忙,挑了百户住宅都成问题,且愿意靠自己双手去谋取未来的人家。接着花了四万多贯,买了一个三百六十余户的庄子,接了那百户人家过去住。同时,又为庄子上找了四个夫子,两个教书的,两个教武的。 在外城内又弄了个粮食作坊,直接贩卖庄子产的粮食,省却中间环节,可以多挣一些。作坊由木真负责,木真是杨泗睿推荐的。 再有,还把温室大棚的概念用到了种菜上。温室大棚,在田小蝶几年的实验下,手艺基本定型了。种菜这活,女人也能做。又因早年玉溪的温室花棚就在余家院内,缘依花在大棚上的时间,比小柔多的多。虽比不得田小蝶的能力,比其他人却强上很多,因此由她负责教庄上农妇使用温室大棚种植蔬菜。因是批量盖的大棚,且人的天分不同,今年冬季只是不赔。有这样的成绩,小柔觉得很不错了。 小柔道:“也没什么了,不过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罢了。我以你的名义买下的庄子,一共花了四万多贯噢。跟爹要了一万贯,再我把里所有现钱,卖了在内城的宅子,加上之前爹给的一万贯,这才够的。”因她卖了陪嫁宅子,又拿了所有压箱底和私房,她甚至还做做样子的卖了一部分小陪嫁,让杨家以为她自己拿的全部钱财。所以杨泗睿拿出一万贯给她的时候,老夫人也没言语,老太爷反而补了三千贯给小柔当家用。 杨允之听到这,问道:“那个去稻谷和麦皮的家伙,是你想出来的?” 小柔道:“是啊,头两年我在西南农家见到,大家都是吃一顿自己手捣一顿的米,好麻烦的呢。这才知道自己吃的米和面都是这么原始的方式弄出来的,我就想了个机械的办法,没想到还算蛮成功的。主意虽然是我出的,但是真正做出来,还有作坊的打理,都是木真的功劳。我连他也跟爹要过来了,如今木真听我的。” 小柔没做很多,利用现有打水时的转轴原理,把另一端放的是几把打薄的尖刀,转动转轴的同时,再利用风箱,把去掉的皮吹走。跟电机相比,累死个人,但是比用工具一点点的打磨,要快上许多。 “原始,机械?” 小柔忙转移话题道:“我自己取的名字,不错吧?我今天还把计划书写的差不多了。主要是来年怎么挣更多的钱,现在是女子比较多,那就只能靠走针线活这一条路了。正月十五前,我再找下四婶,到时候让四婶帮缘依的忙。哎,我实在舍不得缘依呢,可是云依还小,橙依又得照看桃源居,红依也就适合做个副小姐。” 絮絮叨叨间睡去。 正月初八,沈洛风娶了邵贵妃的娘家侄女。邵家如今也无五品以上官员,邵氏的父亲只是个教书的夫子,却把女儿教养的极好。邵氏和沈洛风站在一起,就是一对璧人,这是小柔目前为止,看到的长相最般配的一对。若说沈洛风是轻风,那么邵氏就是细雨,让风有了实质,让风有了重量,停下了脚步,他们俩站在一起,就是一幅极美的天然画卷。 正月十五过后,沈洛尘去求了皇后,让皇后在她去大同后,帮忙照料一下王素云。素云如今已是夫人身份,皇后也见过她一次。皇后知道贤亲王如今有大半时间在王素云那,遂道:“你不用担心,你四哥这么宠她,定能护她周全。” 白求了,还是去嘱咐素云吧。这日,她和小柔两人携伴,带了两车礼物,首次登了贤亲王府的大门,见过贤亲王妃送上礼物后,又假意的拜托她照顾素云,就去寻了素云。 素云一见她们俩,含泪道:“马上又要分开了是吧?你们俩到好,还能在一处。就剩我自己在这京城了。”待见到两车礼物时,惊道:“你们这是干嘛?” 沈洛尘道:“收拾了一些不太用得着的东西给你,你留着。也算给你壮壮势。我去了大同后,你这边有什么事,也照应不到了,我爹又要去淮南。到时候有事你去找杨夫人吧。”沈泽荣离了礼部,就任淮南路节度使。 小柔则拿出了一个牌子,递给了巧玉,让巧玉有事持牌子就可以去找自己的婆婆。并道:“我到时候会把橙依留在京中,你们也一起呆了两年,总算是熟悉的,小事找她即可。” 沈洛尘又道:“切记,现在一定不能有孩子。贤亲王府如今只有嫡出的一子,连侧妃都没生育,可见贤亲王妃的手段。” 那厢,贤亲王妃气的不行,却只能先忍着。年前吴计相就叮嘱她了:“若是裕亲王最后胜出,王素云就不能动。若是王爷将来成事,你手握凤印之时,再收拾王素云也不迟。” 正月十九这日,大批人马聚集在城门口。 杨泗睿夫妇也跟着同去大同府。先将杨允之夫妇安置在杨家别院,再为小柔在大同办个及笈礼。待小柔及笈礼过后,再返京城。 杨泗睿夫妇共乘一辆马车,其他男子都骑马,女子坐马车。小柔带着红依去了沈洛尘车驾,按她的说法是,有宝马不坐,坐什么扣扣啊。沈洛尘问她扣扣是什么,小柔说是她家马儿的小名。 最后,杨家的马儿轻松了一路,裕亲王的马儿辛苦的不得了,能说话的话,它一定会说:多载两人,也没多给我份吃的啊! ********************************************************************* 第一卷完! 第六十九章 风女现 杨允之飞奔回来只用了三日不到,带上家眷后,愣是走了十余日才至大同府。家眷中,最奇葩的就是风沫儿小姐了。 一行人出发后的第四日上午,刚行了半个时辰左右的路,队伍忽然停下了。不大一会,杨允之来到沈洛尘的车驾外找小柔。小柔虽然不解他要做什么,还是带上帷帽下了马车。 杨允之身边跟了个书生一般的年轻人,只听杨允之道:“娘子,你的马车没有用,能不能借给别人用一下?” 小柔闻言猜测道:“谁的车坏了?我坐王妃的马车就可以,我现在就让云依收拾了我的东西,暂时放在银翘她们车上吧。” 那个书生开口道:“小弟姚立景见过杨嫂子,想借用嫂子车驾的是小弟的表妹。” 小柔听杨允之提过姚立景,今年刚入军的小军医。于是道:“姚大夫不用客气,令妹不嫌杨家马车不够好就行。我一刻钟内可以收拾完毕,姚大夫可以去接令妹了。”姚立景再次道谢后离去。 这边,小柔不解的问道:“那女子是姚立景的未婚妻?”不怪她这么问,这年头,流行的就是表妹嫁表哥。 杨允之低声回道:“不是。而且不是车子坏的事。姚立景的表妹风小姐,是长公主的孙女,按辈分来讲,是七殿下的表侄女。她是偷偷跟在郑家家眷队伍中来的。却是大小姐身子,她本就身子弱,又坐了下人的马车,一路不堪颠簸,饭也是吃不下,这四天来折磨的不成样子了。协助她随车的妈妈怕她出事,这才上报上来。姚立景刚才说,若是那妈妈再晚说一日,恐怕就危险了。” 杨允之说着,发现小柔嘴巴微张,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不言语,忙问道:“怎么了?” 小柔一时没忍住,怒道:“这个惹事的女人!她怎么就是姚立景的表妹了!明明看着比姚立景大好吗?我们的马车,她坐完后,我们不要了。” 杨允之闻言,不好意思道:“你认识她啊?其他情况我不清楚。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她。不过,即使知道了也没办法。全部车驾中,都知道你不在我们的马车上,我不好说不给用。这个马车不要就不要了吧,以后我给你整辆像王妃那样的马车。” 小柔闻言,白他一眼,说道:“别轻易许诺!你是指望皇上给你封个异姓王吗?那也封不到亲王级别吧?我出去玩的时候,更简陋的马车都坐过,我会在意马车的好坏吗?不过是一个人无聊罢了,这才跟姐姐同车。” 杨允之闷闷的道:“我又没说一模一样,是想给你弄辆舒适的马车罢了。”其实,他不是因为被小柔训了两句而闷闷的。而是因为,小柔那两年的游玩,他没参与进去。但是,沈洛川却参与了。他知道不该介意,可是,对于那两年小柔和沈洛川的亲近,让他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可是他提了,小柔反而会不耐烦。所以只能憋屈着不提,心里不爽的同时,暗暗下决心,他以后也要常带小柔出门。直到很多年后,小柔在得知他此时的想法后,只幽幽的说了一句:愿望是丰满的,现实很骨感! 小柔指挥着红依和云依收拾东西的时候,银翘站立在一旁。银翘是杨泗睿坚持让她带着的丫鬟。与其说是丫鬟,不如说是个摆设。银翘针线不行,厨艺不行,端茶倒水也不会干,更不识字。小柔本来觉得自己把缘依和云依给养废了,见了银翘后,才深刻明白,这世上,不仅做皇帝的人差别会很大,做丫鬟的的人,差别却能是巨大! 小柔的车驾本来是由云依坐着的,银翘单独坐一辆马车。现下两人挪到一辆车子上不说,还得把东西挪过去,好在,小柔车上带的东西不多,两个丫鬟一次就拿的完。红依和云依两人拿了东西离开后,小柔再次检查一下车内,确定没东西落下后,和银翘去了郑家车队中,找到了高氏的马车。 小柔成亲后,虽然没到处走亲访友的,但是起码认识了左右邻居。其中,杨家西邻居郑明侯府中,郑文勇的妻子高氏和小柔同龄。高氏人美,心更美!高氏若是生在大唐,那绝对是一等一的美女!只可惜,时下流行的是小柔这样的美女。高氏略胖一点,脸圆圆的,永远是婴儿肥的那种,很是可爱,且皮肤超弹,无杂质,无毛孔,完美肌肤的代言人。小柔觉得自己的皮肤太白了,随林修远随的太狠了。林修远是朝廷上下有名的北人南貌,还是小白脸。皮肤白,还不长胡子。 心更美这点,尤其体现在这个风沫儿的身上,暂且不表。 小柔上了高氏的车上,撵了丫鬟下车,让银翘守在车外,对高氏咬耳朵道:“高姐姐,我刚知道她也跟来了。怎么不把她送回去,反而要我的马车给她坐!她一个未出嫁女子,跟在郑家家眷里,算怎么一回事!”小柔之所以以姓称呼,乃是因为高氏无名,排行老六,家中人喊她六娘罢了。 高氏红着双目的道:“这不是你这丫头能议论的。” 小柔委屈的道:“那你别哭,好吗?”虽然哭泣的高氏很漂亮,可小柔真舍不得她哭,尤其是因为一个有问题的女子。 高氏强笑道:“我等下就不哭了。我不是拈酸吃醋的人,夫君虽还未纳妾,但他的通房,我不是照顾的好好的吗?我哭,是因为身为女子的悲哀。我舍弃了儿子,陪夫君同行,到头来,还是一样得面对这么一个女子。” 小柔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可她不知道怎么诉说。跟高氏说一夫一妻,那纯扯!高氏不认为她是疯子就不错了。她觉得郑文勇配不上高氏,别说再娶一妻,就是通房,他都不该有。可是,小柔不能随便说出打发了通房的话。那两个女子某种程度上也是受害者,社会制度的受害者。 小柔最后只能闷闷不乐的回到沈洛尘的马车上。 沈洛尘见她这样,只道:“你又迷怔了!郑文勇夫妻才是正常的夫妻,你再难受也没用,没让你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就烧高香吧!不过,你也奇怪,素云那情况,你都能劝她努力过好了,怎么到了高氏那里,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呢?” 小柔无奈道:“那是因为素云可教,可劝。高姐姐那,我暂时无能为力,大概再处上三年两年的,就有能力了。可是,那风沫儿今年都十七岁了,这事还能拖吗?不用高姐姐说我也知道,不就是长公主身体不行了,现在就惦记风沫儿的婚事了吗?她孙女一堆,老惦记这一个不省心的干嘛!难道传闻是真的?” 沈洛尘闻言连忙道:“瞎说什么呢!也不看看这是哪里。” 第七十章 孽缘 小柔知道什么是禁忌,遂不再言语。 因为有了风沫儿,接下来五天,不过走了她们正常速度三天就可以走完的路程。一直心宽体胖的高氏,也清减了不少,小柔因此更加郁闷。 杨允之夜间休息时,问她,她也不讲,只道:“你要是娶别的女人,一定要提前通知我。” 杨允之闻言气道:“你胡说什么呢!我不过是见你闷闷不乐,想让你开心罢了。你干嘛提我娶别的女人的事?这根本就不可能!是不是你想嫁沈洛川?” 小柔更是火大,怒道:“跟沈洛川有什么关系!你是男人,我是女人,就算不是你想娶的,权势所逼,形势所迫,你非娶不可的时候,你还能说出不可能这三个字吗?” 杨允之道:“你莫名其妙!怎么会有那种情况!我爹经历的事,他还会让我经历吗?” “你什么事都指望着爹!那你呢?没有爹,你又该怎么办?”拼爹还拼的理所当然了!有能干的爹,关键的时候拿来用,做自己的底牌不是更好?但是什么事都要坚持不去动用那张底牌!这种事有一就有二,长此以往,杨允之不就废了? “我明明有爹,怎么就不能指望他了?即使没爹,我也能处理好这样的事!最差结果就是同生共死就是了,何必弄的两个人没法相处了。这还没影的事呢,你就这么闹腾,要是真有,还不得捅破天!” 小柔听到“同生共死”处时满意了,待听到杨允之说她闹腾后,又不满了,于是道:“我怎么闹腾了!我这是防患于未然!不知道情况就别乱下结论。” 这句话,成功的提醒了杨允之,他是想让小柔开心的,不是要和她吵架的。那个沈洛川就是他心中的刺,不经意间就冒了出来。他努力忽略沈洛川这茬,再次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你就那么不喜欢风小姐?以至于知道她来了后,你就没高兴过?据我所知,你到现在都没见过她呢。” 其实杨允之傻了,小柔这么在乎他有没有别的女人,却在努力的为沈洛川物色娘子,这不就摆明小柔更重视他吗?哎,可怜、可气、可恨的杨允之,就这么被自己的嫉妒心给蒙蔽了双眼。情人之间,最怕的就是这个。 小柔闻言,懒懒的道:“去问你的好兄弟去” 杨允之道:“我今日问过姚立景了,他对这个表妹知之甚少。他虽然是姚医生的孙子,但是却不是在京城姚家长大的。他们姚家分两支,一支习武杀人,一只习医救人。他自小不仅愿意学医,更愿意习武。于是姚医正在他六岁那年,先送他去西北姚家习武,并派了人教他医术,他去年才回的京城。不曾想才半年他自己又跑去了北疆。因此对家族中的事知之甚少,风小姐是他表妹的事,还是风小姐认出他,告诉他的。” 小柔道:“??履敲炊嘧鍪裁矗∥宜档挠植皇撬??侵n挠拢∥曳车暮埽?人?恕!?p>杨允之无奈,只得揣着心事睡去。 第二日,他问郑文勇风小姐怎么就跟他有关系了,且自家娘子又为什么不高兴。郑文勇哭丧着脸,不言语。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才不要说。 裕亲王见杨允之缠着郑文勇问来问去的,好奇的问他俩干嘛呢?杨允之大概说了下自风小姐出现后,小柔的反应以及让他来问郑文勇的事。裕亲王道:“这容易,晚上待本王问问王妃就是。延安,你确定不亲自告诉我们们?” 郑文勇十一月的生辰,去年十一月,刚满二十。行弱冠礼后,郑明侯给他取字延安。当他听到“延安”二字,更是不发一言。延安,不就是希望他抛弃自我,延家族之安吗? 这日夜间,裕亲王还真问了沈洛尘。 沈洛尘道:“那是小柔魔怔了。你那表侄女,早年和郑文智算是一对才子佳人,只因风沫儿年岁太小,就没议亲。不曾想,郑文智十五岁那年会试没考完就过世了。” “郑文智是谁?” 沈洛尘闻言,白了裕亲王一眼道:“这你都不知道?郑文勇的嫡亲三哥!十四岁的解元,只是死的早罢了,文采绝对在郑文勇之上,且不是一个层次的。” 裕亲王道:“我需要记的人太多,能把活着的人捋清了就不容易了,郑文勇的大哥和二哥我都知道。” 确实是这么回事,身为上位者,记住下属是基本要求,能分清全部属下,谁家谁事,那太难了。郑文勇算是后来者,这家伙的确了解不到那么多。隧道:“嗯,是我要求太过了。” 裕亲王嬉笑道:“我记不住的,不正好有你这个王妃可以帮我记吗?赶快说正事吧,我可是信誓旦旦的说,明日定告诉允之那小子事情的始末的。他自己的娘子,他还搞不定,还得让我来帮忙,看我怎么奚落他。” 沈洛尘无奈的继续道:“你别总这么不正经。郑文智的过世,风沫儿接受不了,于是日渐消瘦,身体就是那时候败下来的。直到她十四岁那年,也就是本纪十七年的春闱,郑文勇过了省试。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郑文勇和哥哥长的像,总之,风沫儿移情别恋,或者说是把郑文勇当作了郑文智。事情没闹开之前,郑明侯果断的跟高家商量提前成亲一事,高家允婚。于是高小姐在十五岁,未及笄之年就嫁入了郑家。风沫儿得知郑文勇成亲后,身体更是差的不行。皇姑母在知道了事情后,对风沫儿说,一切有她,只要身体养好了,嫁给郑文勇不是问题。” 听到这,裕亲王又插言道:“父皇不是只有皇姑母一个姐姐吗?姑姑不是这么护短和不讲理的人啊,你说的是我的皇姑母吗?” 沈洛尘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出:“那风沫儿据说不仅长的像皇姑母,更重要的是,她看上的是郑家的人。传闻,皇姑母对郑明侯有意……” 裕亲王对女人的心思无法了解,自己没做成的事,就让儿孙辈去做?只是示意沈洛尘继续说。 “不待风沫儿养好身体,高小姐就有了身孕,让郑家休妻是不可能的了。高小姐也争气,第一胎就生了个儿子。皇姑母一时无法,父皇毕竟还是讲情义的,让他下旨让郑家休妻另娶是不可能的,何况,高家如今挂着开国公的门匾。这次皇姑母病重,只求父皇能下旨,让郑文勇娶了风沫儿就可以了,于高氏两头大。父皇重亲情,此事九成九是允了的。” 裕亲王道:“怪不得未出来前,父皇叮嘱让我照顾风沫儿呢。那这事,与你妹妹何干?” 第七十一章 京城投影 沈洛尘道:“杨家和郑明侯府比邻而居,小柔嫁进杨家后,因无妯娌,就和高氏走的比较近。郑家肯定不会得罪父皇,只能为难自家愿意娶进门的儿媳妇高氏了。要是纳个一般的妾就罢了,皇姑母求的可是两头大啊!高氏本就委屈的很,还来这么一官家压迫,将来她的儿子如何光明正大的做嫡长子?她自己忍得,儿子也只能忍得吗?高氏因此心情不佳,小柔心情不好,不止因为高氏心情不佳。若是哪一日,你娶个侧妃,她大概哭的会比我哭的还凶。” 裕亲王道:“本王可不能让妹妹哭。” 沈洛尘闻言,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她都十分高兴。 裕亲王撇见沈洛尘的笑颜后,继续道:“高氏担心的事,不会发生。如今高家子弟还算出众,只要高家不倒,她就不用太担心。父皇能为风沫儿做的,也只有一道安皇姑母之心的圣旨了,定不会再维护于她。将来不论谁登基,对这个不亲近的表侄女,哪个会在意?高氏,不过是一时委屈罢了。” 沈洛尘也这么猜测过,但和七殿下亲自这么说出,是不一样效果的。闻言,心里的确一松,这样以来,劝住高氏是没问题的,只要高氏心情好了,小柔就能振作起来,就像面对素云的事那般积极主动了。 眼见沈洛尘的笑容更深,裕亲王道:“小洛儿,为夫我这么辛苦的为你,为你妹妹着想,你不表达一下你的感激之情?” 沈洛尘闻言,红着脸道:“随你为所欲为就是!” 七殿下柴曦对这样的感激,表示十分满意! 待沈洛尘跟小柔转述了裕亲王的话之后,小柔又对高氏讲了,高氏果然心情好了许多,至少不在垂泪了。她是能依靠娘家,可是,若风沫儿是长公主之女,又或是长公主身体硬朗,她是绝对不能连累娘家的。自缢,而后让位是最可能的。现在裕亲王的话,让她知道自己担心过了。自己的夫君没那么想娶风沫儿不说,风沫儿在天家,也没那么高的地位。 杨允之这日夜晚,眼见小柔心情好了不少。就知道沈洛尘已经和她说了七殿下说的话,于是道:“别人再娶,你都如此失魂落魄。若真是我娶,你不得难受死!” 小柔道:“若是我还活着,那么,我一定会离去。”她的意思很明白,只要杨允之再有别人,她是不会活着呆在他的身边的。 杨允之则以余氏为标准,知道小柔说的出做得到,毕竟亲娘的所作所为摆那呢。于是道:“你真不用担心,我还不了解你吗?我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了,除非你死或者我亡。” 直至十年后,杨允之才知道,小柔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的重视,他就没真正了解过。至少,不及沈洛尘、沈洛川以及王素云三人了解的深。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整个队伍拖延了五日后,终于在正月三十这日到达了大同府。 入城后,各家人就分道而行了。裕亲王府别院和杨家别院在同一个方向,且相隔不远。杨家别院是早就有的,裕亲王府则是后来特意选在杨家附近的。那附近不止有杨家,还有曹、种、章、狄四大家族别院。小柔觉得这里是京城的投影,凡是被投影来的各家,身份都被放大了,包括算是领头人的裕亲王在内。 裕亲王妃是小柔的姐姐,小杨家又是大同的一霸。其他四大家族,只是摆个样子罢了。比如种家吧,人家的主要革命根据地,那是在西北。在大同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是不会和杨家争老大的。了解到这情况后,小柔又有了当年在玉溪县衙的感受。沈家算是玉溪的地头蛇,王益作为知县,则是玉溪最实权的人。小柔对未来的生活,那是丝毫都不担心! 马车晃晃悠悠中,终于停了下来。小柔由红依、云依下车后,映入眼帘的,却是杨府的正门,她不解的望向杨允之。 虽然隔着帷帽,杨允之不用想也知道她看向他,所谓何事。于是走到她身边低声的道:“大同府在辽国萧太后活着时,一度是辽国的土地。萧太后过世后,先皇以每年五千两白银,五百两黄金的额外进贡,共用十年时间购回了大同府。” 小柔插言道:“那个耶律卓有那么爱财吗?”耶律卓乃萧太后之子――耶律洪基的爷爷。小柔不知道真正的历史是什么样子的,但她知道的听到的,大辽和大恒的皇帝都看种钱财。却又不大力鼓励商业,死磕土地。太祖皇帝的政令,在平庸的先皇即位后,很大程度就荒废了起来。现在只能说比以往好了很多,但远不及预期的效果。 余氏若知道小柔此时的想法,一定会对她说:“你不也是死磕田地吗?” 小柔定会答道:“世上的人很多,娘想经商,我想做地主。” 小柔忽略了,此时的交通工具,有马车就很不错了。经商,可不是现代社会那样,最差做个火车出门,正常做个飞机漂洋过海,那不过是一两天的事。虽然大恒的国土不是很大,可是从南到北,正常行驶,起码也得一个月的时间,这是什么都不做,只赶路的时间。若是来回一趟,加上采购销售等事情,一次出远门的经商,小半年是需要的。不能怪商人重利轻别离,若是不重利,如何生存?不别离,如何盈利? 闲话休提,杨允之懂道:“正是因为这么多年大恒的钱财和人力,辽国才有了如今的实力。舍弃了大同,却在长城北岸建立了西京,一个真正属于大辽,却又不亚于大同府的地方。等等再和你讲。总之,大同府人比较混杂,没京城那么多讲究,女眷也可以直接从大门进府。”说罢,大步走向前去。跟在他身边的木合对小柔行礼后,跟上了杨允之。 木合是杨允之归京后带回的人,杨允之说木合是侍卫,不是小斯。 小柔和云依、红依三人挪步跟上扬允之。 杨允之在见到大门口处领头的中年人后,加快脚步,走上前去,亲切的道:“火叔!允之可要常住府里了。” 那中年人道:“少爷,老奴说过多次了,老奴当不起少爷的称呼。” 杨泗睿打断道:“他当得。当不起这三个字,以后你不用再说了,别再?赂霾煌a恕t手?铱扇?桓?懔恕!?p>杨允见小柔已经走近,不待他二人再说些什么,牵过小柔,抢道:“火叔,这是我娘子。” 小柔已经快瞠目结舌了,杨允之何曾对一个人这么上心?以至于打断长辈的话语,以至于忘了她现在还带着帷帽,以至于忘了一行人是在杨家的正门口! 第七十二章 杨火 小柔不由得仔细的打量了眼前的中年男子,剑眉星目,鹰钩鼻,国字脸,好一副端正的容颜! 只听他道:“老奴杨火见过少夫人。” 洋火?这什么名字!不过,他的声色浑厚且温和,态度谦和而不卑。不论谈吐和外貌,这都比京城杨公府的大总管还出色。如此人物,为何呆在边疆?且自家男人和公公,显然都不把他当做下人,他因何自愿为奴?此时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因此,尽管隔着帷帽,小柔还是微笑着轻颔首道:“火叔。今后要麻烦火叔照料了。” 杨总管道:“少夫人客气了。老爷、少爷、少夫人请进府。”心里暗道,虽说少夫人长相一般,但至少身段不错,性子现在看来,还算温和。 门内,上来四个三十岁左右的将士给一行人见礼,随后跟在众人身后。接着,门口到正堂道路两旁列了两排士兵。这些士兵,显然都是战场上回来的人,杀气重的很!小柔面上尚且能维持的住,心里不知道早骂了杨允之多少次。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有关大同的相关事宜!红依和云依只能低着头不敢抬头看。 正堂内,待一行人进去后,哗啦啦的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小厮,只余了一条两人宽的路。小柔不禁暗道,府里的下人大概都到齐了吧。小柔扫了一眼,这些人明显很激动。 杨泗睿道:“建铭,你带弟兄们先归营,我稍作安顿后就去大营见大家。” 被称作建铭的人应是,此时的确不宜叙旧,一声招呼,院中的将士退去。 杨泗睿又对房内的人道:“都起来吧。知道我不好这个,故意气我呢!少爷你们也是知道的,少爷是夫人带大的,少夫人是你们少爷自己挑的,没那么多讲究,都起身吧。”众人闻言起身后,纷纷和杨泗睿、杨允之打招呼。还有人急着问着杨泗睿,这次能呆多久。 丫鬟婆子们则上来和田小蝶、小柔见礼。一个大眼大鼻子大嘴巴的中年妇人道:“钟氏见过夫人、少夫人。之前府内后院是由奴婢代为打理的,奴婢是庄户人家,不懂什么大家规矩,因此府内没什么规矩,夫人和少夫人别见怪。” 田小蝶道:“这样正好。我也是个不知规矩的人。以后常住府内的是少夫人,你有事和她商量就是。” 小柔接道:“妈妈不见怪才是,我也是个没管过事的人。这些以后再说不迟,我们已经坐了十来日马车了,先带我们去后院安顿一下吧。” 钟妈妈忙道自己头昏了,说着连忙带路。小柔边走边问:“钟妈妈,午膳可准备妥当了?少爷总是说府内的厨娘手艺绝佳,说的我早就想来大同了。” 钟妈妈道:“杨总管吩咐过了,午膳已齐备,午时开饭。” 忙乱的一日过后,累疯的小柔几乎沾床就想睡。可是她还记得白日里的事,连忙问杨允之道:“你不早点告诉我大同的情况。弄的我差点招架不住,红依云依两个人差点吓晕。到底怎么回事?大同又是样的情形?” 杨允之道:“府内的将士,恐怕是他们自己组织的,我之前也不知道。至于大同府,是忘了和你说了。大同因为几十年前是大辽的国土,辽、吐蕃、西夏等各地人都在这汇集,因此民风和大恒不同,颇为开放,没大恒那么多规矩。因战乱不断,大同重武,杨府内小厮大都习武。比如木合、木真二人,都是出自府里。火叔功夫很好,很多人都是由他训练出来的。在武营时,得空我来杨府时,火叔也教过我功夫,我也算是火叔的弟子了。” 原来是半师的关系,可小柔总觉得火叔很怪异。比如明明很有能力的人,干嘛非当个下人?以他和公公的关系,脱离奴籍一点问题都没有。世上会有这么忠诚的人?于是道:“你也跟爹学武,为何和火叔更亲近?” 杨允之道:“我爹教我时,很严厉。火叔是先教我心境,再说招式。我比较能喜欢火叔的教授方式,这才让你有了我和他亲近的感觉吧。” 小柔道:“爹教你的方式,你就算不喜,也不该因此对爹有所抗拒。爹是为了你好,他是战场里出来的,是为了让你在战场上活下来。” 杨允之道:“火叔也是战场里出来的人。在这方面,你错了。我和火叔亲近的原因,你慢慢就了解了。火叔是一个即使刚杀了十个人,身上一点杀气也不会有的人。我和爹不够亲近,也是因为爹眼里,放的最多的是娘。我总觉的他透过我在看我娘,就像我娘以前总是透过我看爹一样。” 小柔道:“恩,火叔的事,我不了解不该乱说。就你和爹的关系而言,我还是觉得你做的不够好。我以前以为你和爹已经是最好的关系了,现在看来和火叔相比差的很远。就算曾经你是爹娘的寄托,可如今,他们二人已然破镜重圆,你就只是他们的孩子了。再有,这次来大同,我觉得与其说他们是为了我的及笄礼而来,不如说是为了我们俩能在府中更好的立足而来的。” 杨允之闻言笑道:“你担心的太多了。那是我爹,我知道亲疏的。今天你还不够累啊,赶快休息吧。要是你不累,我们就做些别的好了。” 小柔推开他,不再言语,沉沉睡去。 府内一角,钟氏对杨总管道:“杨总管,是哪里传来的讯息说少夫人长相不佳的?整个大同府,各府的姑娘,京城里来的,我就没见过比少夫人漂亮的人。” 杨总管道:“这是小事,是今年同少爷来大同的人说的。你只说夫人和少夫人为人如何?” 钟氏答道:“这哪里能看的出来?还不足一天,怎么好下定论?倒是夫人是个不管事的这点绝对差不了,少夫人年纪不大,且说自己没管过家,但问的话都是关键之处。” 整个府内各个角落,“少夫人很漂亮”这句话极快的在夜间传递着。不怪杨府下人夸张,毕竟,之前各家的男主子们都说少夫人长相一般的。他们不曾想过,在京城里,哪家年轻的夫人或者小姐,能被外男看见? 第七十三章 及笄 小柔自到了大同第二日起,在杨泗睿帮助下开始管家。因上层管事者无人刁难,小柔虽然日日辛苦,但事情还算顺利。田小蝶基本就陪衬,杨泗睿找来种夫人帮忙,主要负责小柔及笈礼一事。 种夫人乃是大同种家当家人种世勋之妻,今年三十三岁,育有一子一女,儿子十四岁,在应天书院读书,前日刚启程去应天府。女儿种谨,今年十岁,有些腼腆,说话很是轻柔,与小柔这几日见过的夫人姑娘,着实不同。 二月初九这日,杨府上下都起的很早,种夫人更是卯时就来到杨家。小柔沐浴换过采衣后,在后院正堂东房内等候,却是一直让云依帮她打听正宾是哪个。可辰时都过了,云依还是未归,小柔就更好奇正宾者是谁了。赞者到底是洛尘姐姐还是高姐姐,她也不确定。若是让沈洛尘做赞者,那正宾去哪里找啊!可按理,没有比沈洛尘更为合适的赞者了。 辰时一刻后,小柔随乐声进了正堂。当她见到坐在正宾席上的邵贵妃时,脸上的惊喜怎么也掩饰不住。她做梦也想不到,贵妃竟会从京城跑到不安的大同来做她的正宾!出了余氏,田小蝶,邵贵妃就是对她最好的长辈了,是不可思议的好。出现在她及笄礼上的邵贵妃,更是验证了“不可思议”四个字。 邵贵妃做了正宾,沈洛尘也就做得了赞者。小柔今日十分高兴,若是余氏在,那她的及笄礼就完美了。不过,没有十全十美之事,她不敢奢求更多了。有田小蝶这个娘在,她的及笄礼,也是另一种完美。 邵贵妃走到小柔面前,高声吟颂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再为小柔梳头加笄后,小柔一时没忍住,笑着流下了眼泪。邵贵妃温柔的替她拭去眼角泪水,却未曾言语,然后起身,回到原位。 沈洛尘走过来,看着眼角湿润的小柔,微微一笑,象征性的正笄时,小声道:“不怪你高兴的哭了,我这个王妃,及笄礼都没你的盛大。”小柔闻言,轻笑出声,才不理沈洛尘这调侃之词。 小柔起身后,今日来了二十余女眷,包括知府孙夫人在内都向小柔祝贺。而后,小柔回到东房,沈洛尘从高氏手中取过衣服,也去了东房,为小柔更换与头上发笄相配套的素衣襦裙。小柔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她,但是知道此刻时机不对,只得忍耐,继续完成及笄礼。 沈洛尘笑道:“知道你好奇,也不用问我,待我们走后,你那位都会告诉你的。” 换好衣裳后,小柔又来到正堂,向杨泗睿和田小蝶行礼,又向南虚行了礼。第一拜结束。 邵贵妃接过发钗,走到小柔面前,再次高声吟颂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沈洛尘为小柔去发笄后,邵贵妃为笄者簪上发钗。小柔再次去房内更换与头上发钗相配套的曲裾深衣。 复出后,第二次拜的是邵贵妃。其实她此刻,还有个人想拜,那就是沈夫人。不管因何,沈夫人对她照顾良多。第二拜结束。 邵贵妃又接过钗冠,走到小柔面前,依然高声吟颂道:“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无疆,受天之庆。”沈洛尘为小柔去发钗。邵贵妃为笄者加钗冠,然后起身复位。小柔向众人作揖后,再回房内更换与头上钗冠相配套的大袖长裙礼服。 出来后,对着正门方向行礼。第三拜结束。 沈洛尘奉上酒后,邵贵妃接过醴酒,走到小柔前,念道:“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小柔再行拜礼。 邵贵妃道:“你的字,我本想取的。不曾想你娘亲不远千里让人送来了字,就按照你娘亲的意思来了。定为‘敏’,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印章。” 小柔接过那个雕刻着名繁体字“敏”的印章,视若珍宝。人总是等到了失去后才知道珍惜,离开了余氏,她才知道,她有多么在乎余氏,多么想念她。同时想到了前世二十岁那年,全家为她过的生日,姐姐把蛋糕抹在了她的脸上,弟弟吃了好多蛋糕,妈妈静静的看着她们打闹的场景。 这一日,种夫人明面上是助手,实际干的女主人的事,招待来宾,嘱咐下人改如何行事,包括客散后的善后工作,全是她一手包办。 小柔在种夫人要离去时,真心感谢道:“多谢婶婶费神了。过几日得空,侄媳一定备厚礼登门拜谢。” 种夫人道:“不用客气。别人我还不帮呢。杨府之前的事,我就没少帮。今日还来了贵妃娘娘和裕亲王妃,这是我登门求见,也不一定能见到的人。今日我帮得了你,明日起,你就得靠自己了。不用担心,就算杨公爷不在大同了,有事你也可以找我去。” 小柔送走她后,心里不住的叹息。她对于邵贵妃和沈洛尘的到来十分高兴,那是真心因为她们本人,而非她们的身份和地位。不过,恐怕整个大同府都不会这么想吧。不知道此事是好是坏,如今的她,没有招摇的本钱。就像沈洛尘一样,唯一的优势,就是裕亲王罢了。 沈洛风和沈洛川虽然前途看着一片光明,可未真正成材。王安石也一样,就算他将来为相封公,那也是几十年后的事了,目前,她和他们一样,都需要奋斗,才能为自己争取一席之地。就算她不想,可是,她已经进入了这个圈子,只能努力适应。迎春做不得,探春可以为师焉。 邵贵妃这日散后,随沈洛尘前往裕亲王府。临行前,让小柔不用着急去王府找她,先处理好杨家这边的事即可,她起码会呆到三月底才会返京。 小柔虽然好奇,但是她实在很忙。刚把及笄礼过后事宜打点的差不多,杨泗睿和田小蝶就准备离开大同。二月十六日这日,送走了杨泗睿和田小蝶的小柔,刚准备喘口气时,接到了个喜帖。这才知道,邵贵妃此次来大同,参加她的及笄礼,不过是顺带罢了。 第七十四章 何苦 今日两更,补上因下雪滞留在道上,没来得及上传的那一章。 ******************* 原北疆大都督张廷亮的府邸,被皇上一分为二,一半赏给了郑明候,一半给了裕亲王。因此沈洛尘和高氏是邻居。不过,王府要比郑家大上一倍。不要以为这对半分的不公,而是王府又扩展了周围几家本次战役失利的人家。 小柔先去王府见了沈洛尘和邵贵妃。 邵贵妃道:“怎么,不高兴见我?枉我这把老骨头大老远的跑来做你的正宾。” “娘娘做小柔正宾,小柔当然高兴。可娘娘又不是特意为我来的。”小柔嘟囔着。 邵贵妃笑骂道:“你这丫头!我来就是了,还追究我为何而来,你太得寸进尺了!” 见小柔还是刚才那副样子,邵贵妃以眼神示意沈洛尘,沈洛尘摇头不语。半晌,只听小柔道:“娘娘,你知道小柔为何交结之人那么少吗?我期待一夫一妻,我的朋友若是与人共侍一夫,我心里也会难受。可满京城,有几家能做到这样?做不到这样也可以,能像娘娘这样,不把夫君当夫君――” 邵贵妃斥道:“胡说什么呢!宫中之事,是你可以随意猜测的吗!” 小柔能这么说,是不把邵贵妃当外人,把她当作一个长辈看待。见邵贵妃训斥她,更加郁闷,低头不语。 沈洛尘道:“娘娘放心,小柔来之前我就吩咐过珍珠,只要见她进房,就遣散下人。她能这么跟你说,就没把娘娘看作贵妃娘娘,而是当作亲人看待。” 小柔闻言,猫一般的靠在沈洛尘肩膀,还不忘委屈的望了眼邵贵妃。 邵贵妃见状,也气不起来。就算小柔说的是事实,那也不能让人知道,尤其不能让皇上知道。这丫头的感觉到是灵的很。这么多年了,皇上也没发现她的心思,大概是因他未曾对她上过心吧。皇后那边,她是故意透露的,正因为她这般心思,皇后才和她交好的。 “你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对你我都不利,还是你姐姐知道你。不过,你片面了。只要郑文勇不把风沫儿当作妻子,高氏还是高氏。长公主日前过世之时,求皇上的是让风沫儿嫁与郑文勇为妻,至于二人圆不圆房,那就只凭郑文勇意愿了。” 小柔还是不满意:“那放那么个人在那,也闹心。” 邵贵妃道:“你到我这年纪时,就什么都能接受了。”话毕,三人都陷入了沉思。 小柔没在王府吃午膳就去了郑家。 出乎小柔意料的,高氏见到小柔时笑嘻嘻的道:“怎么,昨日刚接到帖子就担心我了?你也不想想,单为你的及笈礼,贵妃娘娘怎么可能大老远过来,她想来也来不得的。不过,他说了,他娶风沫儿是无奈,风沫儿在郑家,只会是个摆设,郑家会供她吃喝,其他的就没了。你说她这是何苦!”说到最后,竟有些唏嘘。 小柔则道:“纯属有病!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悲之处,你不必为她感叹些什么。” 小柔喜欢过节,最喜欢三月三百花节,因为这是女儿节。以前每年的三月三,余氏总是把她当公主般的供上一天,家里上下都娇惯她,即使在王家那一年也一样,她是王家的独女。去年三月三从宫中回去后,沈夫人也为沈洛尘和她过了个女儿节。 忽略了风沫儿之事后,因邵贵妃也在裕亲王府,加上沈洛尘要办百花宴,她日日都去裕亲王府。弄的杨允之直说:“幸亏两家离的近,否则早就跑断我们家马儿的腿了。”话是这么说着,可是他很高兴见道小柔充满活力的样子。因此每日去大营之前,都会亲自送小柔去王府,回家前也先去裕亲王府接人。小柔很满意他如此做法,就像自己的情人,每天接自己上下班一样。 常去王府的,还有高氏。郑文勇的大哥二哥也都在大同,因此都在府里住着,高氏不用管家,只保证自己那院子不出事就好,因此十分得闲,也常来帮忙。知府夫人孙夫人还笑她道:“你与其说是赖帮忙的,不如说是来看热闹的。” 这话不假。虽说郑家不是很愿意,但是三月十八还是要娶风沫儿进门的。高氏呆在府里也不自在,不为别的,只因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都觉得对不住她。高氏只得找事来做,让两个嫂嫂觉得她真的很好,这才随小柔一起常来王府。郑家上下都觉得跟裕亲王交好是好事,因此也希望高氏常来王府。 孙夫人是邵贵妃堂妹,因此也常来王府。孙夫人只有一子,和杨允之同岁,去岁未曾考中进士,如今还是举人之身,尚未娶亲。对于大同各家大小宴会都很热忱,只为挑选儿媳妇。虽说今年来参加王府宴会的人家不会有低门,可因贵妃在这,她也不好意思去别家了。 对于孙夫人尚未有儿媳一事,小柔很是不解,种夫人悄声为她解惑道:“其实孙公子看上曹家四姑娘了,孙夫人不愿意。而孙夫人看中的人,孙公子只说不喜欢。要是一定让他娶,他也会娶,至于同不同房,那可就是他说了算的。孙夫人也不肯妥协,于是,就一直相看儿媳妇,孙公子就一个一个的拒绝。” 小柔问道:“孙夫人为何不愿意?说起来还是孙公子高攀了呢。” 种夫人道:“曹四姑娘庶出,从十三岁开始卖自己绣品,十五岁开铺子,如今算是大同一景。孙夫人是书香门第,本就不喜武将人家姑娘,最不喜的就是商人。” 小柔心道,你不知道我其实也是商户人家,不过是娘亲改嫁到官家罢了。曹四娘绝对是个人物,身为将门庶女,竟然有动力,有机会经商,不简单,得让洛尘姐姐给她单独下个帖子。 曹家接到两份帖子时,诧异不已,连忙告之曹夫人。曹夫人本不打算带曹四娘去的,可王府的帖子都下到家了,她也无奈,只打算临行前再告诉曹四娘。不曾想,曹四娘钱花到位了,曹家早有人告诉她这事了。她虽然疑惑,但立刻着人打探裕亲王妃的事。连番打探过后,她还是一头雾水。介于去参加这个宴会,多少会让曹夫人心里不痛快的原因,她决定挪空赴宴。 第七十五章 初见曹四娘 第七十五章初见曹四娘 三月初三这日,大同府虽然只是稍稍回暖,却挡不住今日众人的热情。今日之宴,不仅由裕亲王妃亲自主持,还有一个贵妃娘娘在呢。如今,因无太子,所以,贵妃当是天下第二贵的女人。沈洛尘等人办这个宴会的目的就在于,让今年同来大同的十几户人家和大同当地的女眷有所联系,融入到一起,所以,来客越热情越好。这才有了这日的热闹景象。 小柔在路上已见过京城来的几家家眷,及笈礼上又见了不少当地的家眷,因此今日她不需要特意去交结什么人。她本在和种谨聊天,突然听种夫人身边的狄夫人道:“曹夫人怎么肯带曹四娘一起来?” 种夫人指着小柔道:“姐姐别声张,是那丫头想见曹四娘。” 狄夫人笑道:“年纪小的女子,都对曹四娘感兴趣吧。杨夫人已经嫁人了,因此无碍,可别让她把你女儿带的也像曹四娘这般岁数还未嫁人。” 小柔不语,种谨因听见嫁人这样的话,羞红脸同样不语。小柔不语,是因为狄夫人的观点奇怪的很。 狄夫人和种夫人交好,是因为种家言字辈男儿不禁多,还个个出色。杨家跟狄、种两家相比,就少了很多。杨泗睿那一代,杨公府有兄弟三人,只杨泗睿一人真正从军,杨允之这一代,目前为止,还是只有三人,从军的,只杨允之一人。哪像种家和狄家,都是一批一批的。得知小柔目前有三个哥哥三个弟弟时,只感叹了一句:“可惜不是武将之家。” 曹家下一代只两子,一个是嫡子,一个是体弱多病的庶子,乃曹四姑娘同母所生的弟弟。曹家姑娘也只有四个罢了。因此,狄夫人不喜曹夫人,是满大同都知晓的事。曹夫人也是个倔强的,宁愿曹家后继无人败了,也不愿曹二爷光纳妾室。 这些是是非非,小柔听着的同时,细细揣摩着各人的心里,这才对狄夫人的言谈不予回应。目前来说,狄夫人对她无恶感,好感也不是很多就是了。除非她生好几个儿子,或者帮杨允之多纳妾室生几个儿子,狄夫人才会对她产生很多好感吧。 小柔带着种谨去了西房内,悄声道:“我带你见曹四娘。狄夫人喜欢多子的人家,你不过有一个哥哥罢了,你爹也没妾室,她怎么还和你娘交好?” 种谨慢慢的道:“我爹是过继过来的,我爹兄弟八个呢。我爹不纳妾,那是因为我过世的祖父信命。我祖父只因和尚言他不宜近女色,终生未娶,因此无子,这才过继我爹做儿子。过继时,法华寺的大师挑的我爹,并言,只要我爹一生不纳妾,哪怕只有一个儿子,我家都不会断了香火,这才无人替我爹张罗纳妾一事。” 小柔鼓励道:“小谨真厉害,竟然知道这么多的事。” 种谨不好意思的道:“嫂嫂别这么夸我,我家的事,我爷爷的事,别说大同了,就是天下间知道的人都很多。” “你爷爷这么厉害啊。” 小丫头这次不仅没害羞,还十分自豪的道:“那是!我爷爷特别厉害。”小柔汗颜,决定回家就找人问问种谨的爷爷是哪个,做了什么厉害的事。 说话间,种谨又低下了头。小柔毫不犹豫的转身,只见一团火红带着阳光进了屋内。原来是珍珠带着曹四娘过来了。珍珠回道:“杨夫人,曹姑娘来了。奴婢还有事,先行告退。” 小柔仔细看了看曹四娘。身量高挑,腰肢纤细,皮肤白皙,红唇,媚态自然流露,却又气势十足,一袭红衣与她肤色极为相衬,又使她给人一种高不可攀之态。同样貌美之人,她就是勾人的火焰,小柔却是山间清泉。 曹四娘也在打量小柔。这个明显比自己小的“杨夫人”――裕亲王妃义妹。娘家并不显赫,却可以做得裕亲王妃义妹,得贵妃喜爱,嫁入公侯之家,她小看不得。她可以猜到,是因眼前的女子,裕亲王妃这才给她单独下了帖子。不管她所谓何事,不知目的前,还是不要得罪的好,于是俯身行礼。却被止住,只听杨夫人道:“四娘不必如此。你年长于我,今日又是女儿节,只论姐妹。” 曹四娘闻言起身后,发现站起来的杨夫人和她一般高。说话时,不高不傲,十分可亲。曹四娘一边感叹自己没她的优势,一边习惯性的笑道:“能得夫人看重,得裕亲王妃下帖邀请,四娘感激不尽。” 小柔摇头笑道:“四娘,我们不是在做生意,你不用这么全副武装。” 曹四娘敛容冷道:“你什么意思?”吓的种瑾拉着小柔的胳膊不放开。 小柔不为所动,还是微笑着说着:“没什么意思。我觉得以四娘的家世,不管出于自愿还是迫于无奈,四娘能把锦绣阁经营的如此的出色,本人应当是魅力十足,完全不需要像一般女子那般敷衍于我。” 本来和小柔相比,曹四娘就觉得世道的公平,现在又被小柔说成“媚力十足”,她最痛恨别人拿她长相说事。就知道来参加这种宴会没好事,因此讽刺道:“夫人要是经商,也该不差。” 小柔对她的不友好,十分不解,但仍人忽略,当作没听见画外音,坦然道:“我不行。我目前不是那么缺钱,动力不足。经商或许会有成效,但不会很出色。” 曹四娘道:“你既然不缺钱,找我所谓何事?” 小柔道:“纯粹是为了交结啊,我对你很是敬佩。再加上我娘一直督促我赚钱,我也确实想和你做点小生意。” “你娘?” “嗯。我娘是小商人,因此我不是很缺钱。就是我如今嫁人了,她不肯继续给我钱用了,反而全力督促我自己赚钱。” 曹四娘闻言道:“此事我考虑一下,过几日给你答复。”曹四娘走后,种瑾赞叹道:“她的气势好足啊,跟我祖母好像。” 小柔道:“你看,人家身世不如你呢,尚且努力奋斗,被嫡母打压,就自己想办法赚钱。你不过是在祖母那遭了两年白眼,就这么怕事干嘛?就算你惹点事,你娘也能为你摆平的,怕啥。” 种夫人生下种瑾后,产后大出血,努力保住命之后,大夫断言,再也无法生育。因她产后身体一直不好,不得已,把种瑾送回西北呆了两年。种家言字一代,长房既不缺孙子,更不缺孙女。二房如今只能有一子一女了,种老夫人十分不满,就把种夫人不能生育之罪落在了种瑾身上。因此,种瑾在种家老宅,唯唯诺诺的过了三年,直到种夫人身体好转后接她回来。可是她性格已经养成,这才造就了她如今的腼腆胆小。 种瑾不好意思的道:“习惯了嘛。” 小柔也再说她,从杨允之的性格来看,很小时候养成的性格,大了改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慢慢来,急不得。 第七十六章 骚动 小柔和种谨刚打算起身回大堂,就见王府小丫头来报说王妃晕倒了。小柔闻言,提衣飞奔而去。种谨和丫鬟们连忙追了上去。 沈洛尘已被抬回内室,小柔赶到时,沈洛尘已清醒过来,只是神情有些紧张的躺在床上,邵贵妃则是微笑着坐在床边。 不待小柔问话,邵贵妃神秘的笑道:“别担心,九成是好事。” 小柔更是不解,晕倒了怎么还能是好事?因王府里的太医赶了过来,她也没时间询问,去了屏风后面。 片刻后,只听太医道:“恭喜王妃!王妃有喜了。” 邵贵妃道:“我猜也是。来人,去告诉王爷。”下人得令后,争相要去告诉裕亲王。这等好事,报信的人,赏钱绝对少不了! 太医走后,小柔喜滋滋的跑到沈洛尘面前,问起了沈洛尘的小日子。邵贵妃奇道:“你怎么知道问她小日子来推测生产的日子?” 小柔道:“我娘生我弟弟时,是在最后一次小日子的第二百八十天。” 沈洛尘刚抿了口珍珠送来的参茶,闻言被呛的咳嗽起来。邵贵妃埋怨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孩子上身不足三个月一定要注意的。” 沈洛尘指着小柔道:“你算学好不假。但是,你连这种事都用算学来记,也太过了点吧?” 邵贵妃道:“这是小柔的机敏,你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哪像你,小日子都俩月没来了,还不上心。这半个月忙成这样,如今你尽量休息才是。小柔,你出去主持宴会,给紫儿打个下手。”紫儿,孙夫人之名。 小柔应道转身后,仍然听到沈洛尘在那解释着:“我平时小日子就不太准……”又让珍珠也一起去大堂,毕竟她第一次举办的宴会,又是辛苦了半个月的结果,她还是没法完全丢开。 大堂内,小柔缓缓而到后,对众女眷道:“各位请安心,王妃是有喜了。最近劳累过度,这才晕倒的。因太医让王妃多休息,我们就跟着沾沾喜气,热闹一番就好,不必特意去看望王妃了。”又吩咐今日请来的三班戏班打赏,珍珠欣喜领命。孙夫人则更像个主人般的招待女眷,打点事宜。 没多一会,裕亲王就回了王府,和沈洛尘只有一番喜悦不提。 这一日,杨允之接小柔回府时,闷闷的道:“好啦,别笑的这么欢了。要是你有了孩子,你美成这样还差不多。” 小柔道:“咱们还小,不急。” 杨允之道:“不过两年,我就要加冠了。” 小柔一琢磨也是,二十岁,差不多就像现代的三十岁的感觉了。于是道:“那我们也生?” 杨允之却反对道:“等等吧,不差这一两年。” 小柔无言。不是说女人善变吗?眼前的男人怎么也如此?着急的是他,不急的也是他…… 孙夫人回府后,摔了一套茶具后,才坐在那不动。身边的奶妈妈早就散了小丫鬟们,只留下了孙夫人的大丫鬟。 只听那老妇人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有娘娘在,谁还能给你气受不成?姑娘脾气总是这样,老奴怎么安心回家?” 孙夫人委屈道:“妈妈,你不知道,那个王氏多不要脸!她还真以为她是沈家的女儿了?不过是个占面子的义女罢了。这宴会别说她了,就是王妃也没我出力多。今日到好,让那王氏大出了风头。” 那老妇人道:“姑娘想左了吧?杨夫人如今虽然只有五品的诰命,但是开国县公可是从二品之阶。再者,杨夫人之父,虽然只是通判,但是却只比老爷低一级。再有,杨夫人三哥是上一科进士。姑娘要谨记,夫贵妻荣。”这么直的话,也就她能说了。 孙夫人不够聪明,但是肯听话,因此此刻,被说的脸红不已。今日去王府的女眷,品阶比她高的,多了去了。她之所以能做主事者,依仗的绝非是夫君或者夫家的地位。说难听点,她才是厚脸皮的那个。 孙夫人拉着奶妈妈的手道:“妈妈,你别回老家了。我离不开你,你就在我这,我也没什么活让你做,就是陪陪我罢了。” 老妇人沉默不语。她不是不愿意留下,毕竟她陪了孙夫人近四十年了。可是,儿子已经出仕,她却还在别人家做活,就算是被当老太太似的供着,那也是人家的仆人不是?她怎能不顾儿子颜面。 邵贵妃定于三月十九返京,因此这日小柔早早的就来了王府。 沈洛尘告诉了她最新消息,郑文勇果然如之前对高氏所说那样,娶了风沫儿当日,都没去她的房里。且对外宣称,风夫人身体欠佳,家事照旧找高氏即可。风沫儿求了半生,给自己求了金玉性质的监狱。小柔在最初相识时曾不止一次的劝过风沫儿,可是风沫儿就是坚定的要嫁进郑家。因此,小柔对她是半点同情也无。 邵贵妃站在车前,别有深意的对沈洛尘道:“好孩子,你要做好准备。” 待邵贵妃离去后,小柔问道:“姐姐,娘娘让你做好什么准备?” 沈洛尘白了她一眼道:“最近几日,你没来王府就罢了,怎么连消息都这么不灵通?你到底在做什么?” 小柔讪讪不语。沈洛尘接着道:“近日,来看望我的夫人都带着适龄的女儿。” “这怎么了?” “我如今有了身子,不能伺候王爷了。王爷如今无侧妃,无夫人,对一些人来说,那就是天大的机遇。这也就是在大同,要是在京城,恐怕早有人求到母后或者父皇那里去了。不过,贵妃娘娘回京后,大家也都会知道我有孕一事,到时候,恐怕就没消停日子可过了。我也知道,哪怕挑一个人进王府,我也就能清净了。奈何,我就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小柔道:“你烦这些做什么!好好养胎才是正经,天塌下来有高个子盯着。有什么事,你都往王爷那推就是了。他要是想娶个进府,你再烦也不迟。再者,没成为王妃前,你也清楚一世一双人,在天家那是不可能的事,你现在还纠结些什么?”灵光一现,小柔惊讶的问道:“你看上他了?” 沈洛尘出神的望着窗外不语。 小柔掩住了双眼。真是这样,那就难办了。如今的她,不知道自己对杨允之是爱情,还是亲情,但是,她确定自己绝对接受不了杨允之今日在她房内,明日却在别的女人的床上。若是确定爱上,就一定更加接受不了吧? 第七十七章 始经商 悠悠有些脑残的说……一直觉得数据神马的都是浮云,返京后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在此,不得不厚颜求收藏。各位读者大大们,咱们都互粉了,你不是支持我的意思吗?鼠标轻轻一点,就可以帮悠悠的大忙了! ******************************* 因小柔已经多日未出府,曹四娘不得不登门拜访。“高龄”十九未嫁的她,在大同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别的人家,从下人到主人,都对她颇有偏见,总拿怪异的眼光来审视她。不到万不得已,她实在不想去看那些“高贵”人士的脸色。 杨家门房处接到丫鬟送来的帖子后,什么话都没说,直接通报去了。虽然是件小事,却让曹四娘心里舒坦的很。只是,不知杨家下人把她当常人看待,是因为太久没女主人影响,还是因为现今的杨夫人确实就是把她当常人看待。是的,曹四娘还没确定,但是,确定和杨夫人合作,是件有利可图的事。有钱可赚,她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小柔本以为曹四娘不会找她呢,毕竟那天,曹四娘对她还是蛮有成见的。于是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曹姑娘今日登门所谓何事?” 曹四娘讥笑了一下,杨家下人的优秀,看来是因为没主子而形成的。“不是杨夫人月初找我合作,想要一起做生意的吗?当时夫人还直接称呼我四娘呢,怎么,现在后悔了?” 小柔揉揉头,她最近忙的很,这个曹四娘怎么就跟刺猬似的,总爱扎人。她在等了曹四娘十日后,以为曹四娘不愿跟她合作了。毕竟,曹四娘当时说的是“过几日给答案”。她这才以为交结不成。遂解释道:“我记得四娘说的是考虑一下,过几日给我答案的。我等了姑娘十日,不见四娘回信,只能以为四娘拒绝我了。结交不得,按规矩,我称呼你为‘曹姑娘’,又有何不妥?” 曹四娘被她说的脸一红。她当时说的“几日”,不过是生意场上惯用的说法,哪里知道杨夫人竟然当真了?她派人去京城打探杨夫人,昨日才有了消息。但是只知杨夫人是随母改嫁的,母亲是经商的,别的就打探不来了。考虑一日,最后决定还是合作。一来,杨夫人说自己不缺钱,那么她就可以有更多的本钱来把生意做大;二来,借用杨夫人的名号,总该有人看面子赏脸的。 不过,好歹是在生意场上混了几年的人,略尴尬过后,曹四娘说道:“夫人误会了,‘几日’只是概说罢了。今日四娘来找夫人,就是商讨一起做生意之事。” 小柔也不纠结,问道:“四娘有何高见?” “四娘想开个酒馆。只是一来本金不足,二来怕人闹事。我之前开的小铺子,都是在乡间或者平民居住地的,曹府的名号还是可以拿来震慑一下的。若是开在大同府安平街这一带,曹家定然不会为我出头。如今,有了杨家做依靠,想来没人敢闹事才是。就算有人闹事,四娘相信,夫人也能保得住小店。再者,夫人说了,自己不缺钱。” 小柔是不缺钱,但是她如今也没更多的现钱。杨泗睿走之前名账上给了她五千贯,私下又是五千。这些是杨家的开销,不是她自己的,不好随意动得。接着问道:“你打算开在安平街?需要我出钱多少?” 曹四娘淡定的道:“一万贯。” 小柔闻言一惊,亲娘在江宁买了个临街的铺子才花了八千贯,虽然不是很大。大同府的房子,什么时候贵成这样了?“那你出多少?” 曹四娘更为淡定的道:“四千贯。这是我把其他所有小店都关了后,所能拿出的所有钱财。” “分成呢?谁管事?” 曹四娘笑道:“夫人还能管事不成?五五分。” 小柔考虑了下,她本来只是打算小打小闹的,毕竟,曹四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族又不帮忙,能做的多大?现下可就超过她的预算了,且玩的有点大了。于是道:“一万贯我可以出,但是我会安排个人过去,做你的下手。另外,分成六四分。我六,你四。” 曹四娘痛快答道:“可以。”她本以为杨夫人会开七三之分呢。 “你先准备着,一个月后再来我这拿钱吧。” “这是为何?”曹四娘不解的问道。 小柔不甚在意道:“我手头没那么多现钱,杨家有钱是杨家的。我得跟我娘要钱去,从这到江宁,来回一个月都是少说了。”小柔可记着呢,娘说了,做生意缺钱可以跟她借的,顺便再跟她要个人。 曹四娘额头黑线飘过的同时,对小柔是羡慕不已。有亲娘在,真好。 曹四娘走后,小柔继续忙碌。 这日,小柔正在做衣裳时,红依匆匆来报:“夫人,不好了!王府里来了人,说王妃身体不适。”小柔慌忙命人备车。她记起沈洛尘上次跟她说的七殿下再纳一人进府之事,难道出事了?她近日是有些疏忽沈洛尘了。 待她身着家常衣衫出现在沈洛尘面前时,沈洛尘笑出了声,满意的道:“你还是很关心我的嘛。那怎么这么久不来陪我?” 小柔气道:“我有事要忙呗。你干嘛骗我!害我虚惊一场。” 沈洛尘颇有些无耻的道:“我没骗你啊,我身体的确不适。最近几日吃啥吐啥,这不想起你来了吗?不是说‘秀色可餐吗’?想着,兴许看见你,就能吃得下东西了。” “注意胎教!《狼来了》的故事,没听过吗?” “那是什么故事?胎教又是什么?” 小柔一边命人送上吃的,一边跟沈洛尘讲狼来了的故事。最后道:“胎教就是,你现在有身子呢。不管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儿子在你肚子里都是知道的,你们是一体的,你是从现在就开始教育他。” 沈洛尘迷惘的眨了眨眼,问道:“有这样的说法吗?稳婆和太医怎么都没这么说过?” 小柔半哄半逗的喂她吃了些东西后,说道:“过几日我再来陪你,我最近忙的很。” “你到底忙什么呢?”沈洛尘不解的问道。 小柔但笑不语。 裕亲王回府后,在听了沈洛尘的抱怨后,略一思考道:“我能猜到她忙什么。告诉你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个事。” “你说。” “不管父皇和母后会不会让我纳侧妃或者夫人,不管大同府的人打的什么算盘,你都不用放在心上。我不保证未来,但一定能守住眼前。最起码,这几年我不会让你面对这种事,你必须相信我。别再强颜欢笑了。”说罢,将流泪的沈洛尘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哄着。 第七十八章 幸事 今日心情,因不能给女儿提供更优越的生活而黯然,因《良人》的惨淡数据而十分低落。看了《农场贵妇》之后,淡定了。 看了偶本不良的《妖受来袭》,话说,我本来极其不喜这类文章的。没办法,不良的文笔实在太棒了。看了几章之后,让我意识道,自己有些忘了最初码字的初衷了。提高自己的写作能力才是正道! 今日文中有悠悠拙劣之作,求指导。 ************************************************ 杨泗睿把下人当下属,小柔则把下人当同事,每个人的职位不同罢了。在得知钟妈妈是木真的干娘时,小柔和钟妈妈最为亲近。小柔他们虽然来大同只有三个月,杨家下人的生活跟以前相比,只余更好,没有最好。小柔深得杨家上下人等的爱戴。小柔也同样喜欢他们,除了那个,行为和长相都极为端正的杨总管。 四月初八这日,杨允之离开前,小柔嘱咐道:“今天是你的生辰,府里上下都给要给你过生辰,你早些回来吧。”杨允之应允。 话说小柔忙活了近一个月,到底忙活了些什么呢?为了保密,在杨允之归家的时候,她只是在那做衣衫,因此,杨允之这个生辰,她是整整给做了四季一共八套衣衫。白日里和下人一起做各式各样的老虎,纸老虎,布老虎,画老虎。虽然她的画工不是很好,但是,每一张都是她亲手画的,意义最重要!她最喜欢的,就是纸老虎。这东西在她看来,还真是杨允之在她面前,最贴切的形象。因此,她让人做了1818个。亏得杨家闲房子多,否则,她都不知道能否瞒得住了。 杨允之晚膳前一个时辰左右回到了家。门房上的几个人,都头戴着一个五彩缤纷的纸帽子,上书:“生辰快乐”,一看就知道是小柔的字。而门房处几人见到杨允之时,则齐声喊道:“恭贺少爷生辰快乐!” 杨允之故意板着脸,斥责道:“你们净跟着夫人瞎闹。” 可惜,他声音中透出的喜悦,连下人都听得出来。其中一人站出来道:“少爷,快进去吧,就等你了。”说着,三人簇拥着杨允之进府,门房上只留两人守门。 在去往静园的路上,杨允之看着两旁每隔几步的纸老虎,苦笑不得。园中已搭建好了戏台,只是不见戏台的人准备唱戏。杨允之入后堂和小柔见面后,两人一起去了前厅安坐。 小柔示意开始后,杨总管登台高声道:“今日是少爷的生辰,府中上下按少夫人的意思,杨家上下都以表演为少爷庆生,祝少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今日同是马厨子生辰,少夫人特聘悦食楼的大厨掌勺,大家等会可要尽力表演,晚膳既丰富又美味!现在,请府中二十护卫舞剑祝贺少爷生辰。大家欢迎!”说罢,带头鼓掌。 杨总管下台后,抹汗,苦着脸叹气。这少夫人真能折腾人。他又不得不答应,谁让他有把柄在少夫人手中。他猜测不出来少夫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他只想平静的在大同府里呆着,俯首这事,不是第一次做了,不介意再低眉一次。 知道为什么舞剑是第一个节目吗?看下去你就明白了!钟妈妈等六个中年妇女,用水桶腰,大象腿,熊臂挥舞着长丝带,美感只在想象中,笑料十足!浆洗管事舒婆子不慎跌倒,与其他五人跌做一团时,众人都笑喷了。舒婆子怒道:“谁敢再笑!自己洗自己衣服去!”丫鬟们无所谓,小厮们可就得憋着了。憋不住的,就跑到院外笑一番后再回来。耳听院外欢快的笑声,小柔笑的更欢。 红依刚学的琴,弹至半途时,因不熟练加紧张,忘记怎么弹了。望向小柔,可怜兮兮的道:“少夫人,我又忘了……”。不待小柔发话,阿良出来道:“少夫人,眼看快到晚膳时辰了,该我们了吧?” 台上的红依瞬间羞红了脸,火红的晚霞和灿烂的太阳仿佛都笑着阿良。小柔很愿意成人之美,点头应允。红依小碎步疾奔后台后回到小柔身旁,对自己主子的打趣,充耳不闻。阿良几个少年方言版《偷蟠桃送少爷》后,阿良带头把“偷来”的蟠桃送给杨允之后,口中说道:“阿良祝少爷长命百岁。少爷,你也来一个呗!”他人闻言,齐声喊道:“少爷来一个!” 见杨允之不为所动,众人转而求小柔。小柔笑着在杨允之耳边低语,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杨允之两眼放光后,登台而上。只听他唱道: 今日之火, 在告诉明日之阳, 大汗淋漓战马上, 英雄们满身鲜血。 今日之月, 在告诉明日之风, 大雨洗净战场上, 回荡着身死魂在。 今日之星, 在告诉明日之地, 高耸入云山峰上, 前仆后继守北疆。 杨允之歌罢,湿润着眼角,身姿笔直,目光坚定的望着北方。二十护卫同样的动作。杨府中下人大都来自于战场上的孤儿寡母,因此,听到这歌时,神情皆凄婉坚定。 小柔暗骂,喜庆的日子唱这个干嘛!扬声赞道:“唱的好。好儿郎该有如此胸襟!若是再加上,‘今日之父,在告诉明日之子,白雪皑皑黑土上,八色牡丹遍地开。’岂不更好?有时候,进攻也是防守。” 杨总管最先抬头惊愕的望向小柔。接着,戏台上的杨允之动容。 北地,很久之前,白给都没人想要;现在能守住家园,不被辽国攻下就觉得满足了。小柔却超前的,想反攻大辽!这个想法,真是太对了!虽然大恒如今国力不够,兵力不足,却是可以期待的!他现在就想去找七殿下商量一下,规划未来去!好在,前厅里静坐在那的小柔,提醒着他,今日是他的生辰,小柔为了今日,忙活了许久。 未几,日落西山。戏台上灯火通明,戏班子的人这才开唱。杨家上下,则分七八席而坐。开宴前,杨总管道:“今日护卫辛苦了!诸位放心,少夫人说了,大家酒虽喝不得,酒钱却得给的。诸位换班时,去门房处领钱即可。”小杨府一共有四十护卫,分两班当值。饷银每月一贯,由官家出。今日守卫的人,小柔每人额外给二百钱。不是小柔不给酒喝,这是在边疆,突发事情不少。小柔牢记诺曼底登陆的故事,因此,大意不得。 晚间,内室只余杨允之和小柔二人时,微醉的杨允之道:“小柔,你白日答应我的事,可算数?” 小柔点头后道:“你坐那看着就是,我先换衣裳。” 虽是仲春时节,小柔换上露脐的舞蹈服时,还是感到一丝凉意。今日为了跳给杨允之看,她乔装打扮去教坊学了七日的胡旋舞。小柔跳的究竟好不好她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旋转到半途时,不知道是她到了杨允之面前,还是杨允之走到她面前,总之,她就那么旋进了杨允之的怀里。 “在哪里学的?” 小柔看了他一眼,道:“教坊里学的。不过,我没有在教坊里跳,只是看看罢了,回家自己练的,也没人知道我是你娘子。我跳的好吗?” “好。就是我没耐心看了。” 小柔嘟囔道:“你在我面前,耐心总是缺那么点。别人都说你坚韧,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杨允之在她耳边低语道:“我的生辰,你多费心了。待你生辰时,我该怎么为你庆生呢?” 小柔道:“这是咱们成亲的第一个生辰,隆重点无妨,以后我也不会花这么多精力给你庆生。我刚过的生辰,不就很好吗?我不是说及笈礼的隆重,而是说你给我的玉佩。”那玉佩,质地不错,雕工一般。乃是一个“敏”字,在“敏”字两旁的顶端都有个小孔,因此,用红绳穿过后很是稳妥,是杨允之亲手雕刻的。 杨允之动情的吻上了小柔的脖颈,那里,红绳上挂着枚粗糙的玉佩。一夜缠绵到天明。 小柔全身酸痛中醒来时,杨允之已不在身边。红依和小柔讨论带那个发钗时,云依脚步凌乱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道:“夫人,郑家大夫人带着马姑娘来了。” 第七十九章 怒 郑家大少夫人马氏,正是去岁被革职的马副使嫡长女。小柔颦眉道:“她们来做什么?”虽然认识,但谈不上什么交情。 小柔刚入正堂就笑着寒暄道:“大嫂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坐坐?昨日因为夫君庆生,家里乱的很,还请大嫂子见谅。” 马氏也不含糊:“弟妹过谦了。依我看,杨家被弟妹打理的,比我这个当家快十年的人还强。” 小柔连忙道:“那是嫂子抬爱。”话语一转,“不知大嫂子带着妹妹过府所谓何事?” “这……”马氏为难的左右看了看。 小柔见状,示意云依带人先行退去,只留红依在房内。 马氏知道不好再强求,隧道:“实在对不起住妹妹了,只因事情涉及云儿清誉。大夫查出云儿有了身子。”顿了顿,看了看一脸淡定的小柔,接着道:“云儿说,孩子是杨将军的。” 小柔闻言,心里要多堵,有多堵。昨夜的恩爱,可笑之极。虽然她早就知道,她不喜欢这样的事。事情真正发生了,远比她想象中难以接受。因此,冷笑道:“大嫂子,这事就算找人负责,你们也要找我夫君负责才是。挑他不在府的时候,这是何意?单凭你们口说,我就得相信?欺我年纪小,不懂事?” 马氏连忙道:“弟妹别误会,我绝无此意!别说你和杨将军感情很好,就是让杨家普通男儿纳妾,那都不容易。找杨将军又有何意义?我如今所求不多,只求弟妹帮忙,纳云儿入府即可,给云儿腹中胎儿一个名分。” 小柔嗤笑,“嫂子开玩笑呢吧?别说这事我做不得主,就算我做得了主,有让庶子生在前头的人家吗?这事找不到我这,来人!去请少爷立刻回府。还请嫂子和妹妹略等片刻,我身子不适,还望嫂子见谅。”说罢,转身回了内室。 杨允之回府后,见正堂有女眷在,直接从回廊处拐进内室。入目的却是两个丫鬟在翻箱倒柜的往外拿东西,而小柔却是矗立在窗前发呆。 “你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以至于我刚到大营就被你找了回来。” 小柔闻言,头也不会的淡淡说道:“没丢。不过有些东西,借给别人用过了,不想要了,正准备丢掉。你没去正堂?” 杨允之道:“没。听下人说你在房内,我就直接过来了。正堂内的是哪家女眷?” “恩。是郑大嫂子,找你的。” 杨允之虽是不解,转身往正堂走去。走到门口,才发现小柔没动。“你不去?” 小柔半晌不语,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她不能连面对都不敢。于是,默默跟在杨允之后头。 杨允之见状,心里有了不妙的感觉。当走入正堂,看见除了马氏外,还有一个未绾髻的陌生姑娘时,不妙的感觉更加明显。待听得马氏所说之事后,反而镇定了。“嫂子妹妹有孕,和允之有何关系?今日之前,允之不曾见过嫂子之妹。” 马氏道:“我妹妹云儿三月十一那日在郑家失身,昨日身体不适,大夫说是有孕了。” 马氏道:“上个月十一那日,杨兄弟可曾在郑家和四弟喝酒?下人只见杨兄弟进府,没见杨兄弟离府。” 杨允之想了想,问道:“是有这回事。但当时还有姚三哥,不知嫂子妹妹可有说事发大概时辰?” 马云雪肯定的说道:“亥时末。”那时,她的小丫头刚回去自睡。她在郑家没什么地位,因此,房内无人守夜不是一日两日了。她当时觉得闷,只得自己去开窗户,没想到进来一个酒醉男子,空中呢喃着“柔儿”。来客中能这么呼喊女子名讳的,只有杨家大少爷了。 杨允之肯定道:“那你们找错人了。戌时刚过,在下因惦记内人提前归家。这事,郑四哥、姚三哥、裕亲王,我夫人可以作证。”郑文勇要娶亲一事,小柔就没痛快过。因此郑文勇因高氏心情抑郁而愁闷时,杨允之第一时间想到小柔。当时,小柔仍在王府中,是以,他翻墙去了王府。翻墙这事,和七殿下不是第一次干了。干的多了,就形成习惯了。 马氏在发现小柔脸上的喜色时,就有不好的预感。听到杨允之的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别人可以忽略,杨允之连裕亲王都搬了出来,当日杨允之未在郑家久呆就是铁证!虽说云儿不过偶然得见杨允之,就失了芳心,但,杨家哪有几个对妻子以外的女人好过?再者,马家虽然失势,但凭她郑侯府嫡长媳的身份,怎么也能给云儿寻个家世不错的正室夫人。要不云儿说失身于杨允之,且已有身孕,她怎会来杨府?现下倒好,杨允之直说,不可能是他。云儿到底有没有看清人?这么想的同时,看向妹妹。 马云雪早蒙了,喃喃道:“怎么不是你?你当时口中一直喊着柔儿。” 杨允之面色一冷,这个马姑娘看来是冲着他来的,脑海里突然响起小柔刚才的话。“给别人用过了,正准备丢掉!”这是在说他吗?瞬间怒火中烧,面对马云雪就没好口气了。“嫂子,那人绝对不是允之。还请嫂子再打听打听。恕允之不能相送,来人,送客!”说罢,拉着小柔转身离去。 回到内室时,对红依和云依喝道:“都给我滚下去!” 这是二人第一次见杨允之发怒,看了眼没出声反对的小柔,退了下去。出门前,还把门给关上了。 “你弄疼我了,放手。” 杨允之看了眼,被自己捏红的白嫩手腕,松手后,退离小柔三步距离,怒道:“你连问都没问我,就认定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就要把我送人!除了你之外,我不曾正眼看过别的女人,更别说跟谁有瓜葛。你还要我怎么做你才相信我?岳母是受过伤害,可我不是你生父那种人!” 被杨允之斥责着,小柔既委屈,又难受:“当听到别的女人有了你的孩子时,我真的没办法接受。哪个女人能不知道在身上的男人!你要我怎么相信?” “那我就会随便碰别的女人吗?我想要你,可你年纪小,我忍着;我想要孩子,可你年纪小,怕你出事,我等着。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怎样的人,你不清楚吗?” 年纪小,这又不是她的错。“你想娶我时,不就知道我小了吗?你有什么好委屈的!我才委屈好不好?我说不及笄不嫁人的,是你要娶。我想出去玩两年再成亲的,是你不等的。我没怪你就不错了。” “你不是玩过了吗?还是和沈洛川一起。”杨允之想起什么似的,双手抹了下脸,自嘲的说道:“你对我碰你这么抱怨,想来,你与他的相处方式,才是你喜欢的吧。怪不得你总是对他念念不忘!”自两人圆房至今,同房次数不超过十次,就这样,小柔还是颇为不满。 小柔愤怒的盯着杨允之,“你――”气了半晌,突然放弃了。有什么好气的,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有句话,我只说一次。我认为,孩子是自己的最好,男人也是自家的最好。”说罢,转身去了云依和红依房中。 这一夜,小柔未归。杨允之也不好意思去丫鬟房中要人。他知道自己拿沈洛川说事不对,可是小柔不相信他。小柔时刻准备着,只要他对不起她,她离开他。他怎能不气? 第八十章 混乱 悠悠祝大家情人节元宵节快乐! 望着满大街的玫瑰花,对某人说道:“你买一个给我吧。” 某人道:“买那啥用,两天就没了。走,哥带你买鸭脖子去,你还能混个肚饱。” ************************************************************ 清晨,杨允之小憩中醒来,望了望身边空着的床,心里说不出的失落。昨日,十分错误,他最多占五分罢了。倘若他先低头,以后怎么办?不,不能轻易妥协! 杨允之不找小柔,小柔也不回主屋,反而让人喊来曹四娘。 “我很忙,你找我何事?”曹四娘霸气的问道。 小柔道:“好了,我知道姐姐气势很足,收起来吧,别吓坏我家猫儿。” 曹四娘笑道:“别贫,赶紧说,找我什么事?你凑够钱了?” “那到不是。我们的经营模式,我打算改变一下,想问问你的意见。” “经营模式?你说。”曹四娘像电视中,董事长对小喽喽那般气态神闲的吩咐道。 小柔问道:“大同人口来往最多的地方,是哪里?” “是永安坊。那里八方来客都在那汇集,商家也不少,只是来往人事层次不均,那里现在有些乱。安平街是大恒百姓来往最多,中原人聚集最多的地方。” “永安坊地价如何?” “怎么还问到地价了?你的意思是我们自己买地,还买在那?”曹四娘不解的问道。 “是这意思。若是成本不高的话,我们就亲手来打造一个安定繁华的地段就是!路,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成了路。” 曹四娘双目精光绽现,低头想了会后道:“好。我回去就着人打探。买地之时,怕是得你或者杨将军出面了。” 小柔闻言郁闷道:“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和将军大人在冷战。除了娘以外,就钱最能靠的住!我琢磨了半天了,暂时计划是,买块有发展的地,自盖酒楼,茶楼,点心铺子,客栈一体化。点心铺子既可以供应给茶楼,也可以供应给酒楼,更能外卖。三者只用到前面铺子,后面我们可以建一个驿站类型的客栈。三者相辅相成,可以多拦些顾客。这些,我们要主攻中等收入人群,副攻有钱人家。这个过程会比较久,比直接买店面开酒楼回钱要慢些。” 曹四娘错愕,“你这脑袋怎么长的?”刚及笄的养在闺中的女子,这么完整的构思,她哪里的来的? 小柔这是按照现代的酒店的多功能模式,按照现在有的社会条件修改而成的,到底能不能行,她也不知道好不好?于是尴尬的说道:“这不自小言传身教吗?你同意不同意?缺小钱的话,可以先来杨家混吃混喝。” 曹四娘考虑了会后道:“同意。不过,我这里每个月至少需要二百贯开支,你帮我预留出来。” “你怎么用那么多钱?” 曹四娘黯然道:“不是我,是我哥,以后跟你说吧。” 三日后,曹四娘兴冲冲的上门来了,一见小柔道:“有空没?” 永安坊一处酒楼前,两人坐在车上观望会后,红依放下帘子。 “怎么样?隔壁店肯定能买下来,开一家关一家,据说风水不好,价钱还便宜。这个柳记的东家刚过世,留下一个容貌不错的娘子和刚出生三个月的儿子。不少人上门闹事呢,我们买下来,也算是帮那女子一把。这两家的后院都够大,你要是不嫌弃后面北面那条街离妓院太近,再买两家民居,也不成问题。” “两家一起,多少钱?” “五千贯。隔壁那个只要一千五,我应该还能压下价!” “那就这两家吧,再多的话,我们钱就不够了。而且,摊子铺的太大,我们俩也够呛能管的过来。现在这样,都很超我的预算。” 曹四娘不屑道:“连拿一万贯都不容易的人,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不缺钱?” 不待小柔解释,车外一道男声响起:“四娘可在车内?” 曹四娘眉头紧皱,闭上眼睛深呼吸后,出声道:“在。孙公子找我何事?” 小柔在车内耳听车夫道:“孙公子,车内除了姑娘外还有别家夫人。” 孙皓推开车夫,怒道:“这几日你都是如此说辞,我不信!”可不待他掀开帘子,就被踹到地上。出手的人,显然是个女子。 “少爷!”小厮惊呼着扶起孙皓。更有人道:“哪个奴才这么不长眼,竟敢踢我们家公子!” “告诉他车里我们夫人在了,他还硬闯,我就踹得。”车外这片刻功夫,已聚集了不少人。看见从车内走出的银翘,有人惊呼道:“阿银!” 这时,又有一道声音传来:“胡二哥,就是这辆车的主人来找姚娘子后,她就不把酒楼卖给我们了。” 另一人大嗓门道:“在永安坊混的人,也不先打听一下我们赤焰帮。” 车内,小柔抚额问道:“你故意的?就仗着大同府杨家家臣太多之故,故意挑硬钉子碰?” 曹四娘面不改色:“怎么可能!我跟你说了,这地儿有些混乱的。想找个什么事都没有的店,从街头找到街尾都不可能。” 显然情况还不是最糟糕的时候,车外又一声音响起:“皓儿!你怎么了?”孙夫人心急的走向孙皓。银翘那一脚,很够力,孙皓嘴角里都渗出血了。 银翘淡定的道:“死不了。我下脚的时候不知道他不会武,用的力有点大,他晕过去而已。” 孙夫人气道:“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敢伤我儿!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银翘从来不陪小柔去参加各种宴会,只在之前去教坊和今日来永安坊这种地时,才主动要求跟从。因此,孙夫人未曾见过她。 小柔不得不带上帷帽下车,曹四娘同样跟了出去。 “还请夫人口下留情,银翘是我婢女。” 孙夫人见是小柔,自然的摆起长辈姿态道:“原来是你。你既然嫁做官家妇,就该按该有的规矩行事,跟曹四娘这种声名狼藉的人混在一起做什么!还有,就算是杨家丫鬟,也伤不得我儿!” 小柔认为朋友的人,怎会任人欺负?“夫人,孙公子如今只是举人。刚才意欲对我这个有诰命在身的官夫人不敬,我婢女为护我周全出手又有何错?我在京城见过安亲王,翩翩君子不说,我若没记错的话,他和孙公子这般岁数时,可是拿了本纪八年的会元,只因不能参加殿试而让出状元一位。依我之拙见,孙公子只怕需要将心思用在读书上才是。”所谓打蛇打七寸,让你宝贝儿子,我就提醒你,你这儿子什么都不是。 第八十一章 永安不“安” 连续几日的修文该文,加上新项目的实施,很累。昨晚悠悠十一点的时候实在熬不住,睡去了。今晨起来,那是神清气爽噢。心情自然而然就好的不得了,连今儿的饭都做的格外的香。 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朋友们,不管是你作者还是读者,一定要注意休息噢~~~ *********************************************************************** 孙夫人闻言,是又气又尴尬,指着小柔就想开口责骂。大丫鬟见状,连忙道:“夫人,先回去请大夫看看少爷才是,这可是老爷的独子。今日之事,老爷总能断个明白的。” 是这理,还是先救儿子要紧。今日若非她多了心眼,派人监视儿子,儿子不知道被伤成什么样呢!这个曹四娘就是个祸害,要是自家老爷能把曹四娘解决就好了。杨家那边,得看裕亲王府的态度了。说不得,她得先去王府一趟了。 孙家人离去后,还余赤焰帮的人。胡明汉即使知道眼前是官家妇,他也不惧。毕竟,这永安坊官家的手够不到,大哥才是真正的地头蛇。不待他说话,一个与银翘面容相似的男子走上前来行礼道:“阿玉见过少夫人。”行礼后,又连声呼叫阿银。尽管银翘平凡的面容上丝毫喜意不见,阿玉热情却丝毫不减。 银翘忽略那激动的双眼,对小柔道:“奴婢同胞弟弟。” “刚才对上孙夫人时,你都没称奴婢,到我这道是客气了。我今日才知道,银翘竟然是个高手。”这个同胞,该是双胞胎吧。 阿玉道:“少夫人别在意,阿银就这牛性子。大概在娘胎时,活脱的性子都让我给霸占了。此处说话不便,不管何事,夫人和曹姑娘还是先去武器店后堂吧。” 一行人随阿玉一起进了武器店。 胡明汉阻止手下动手。梁玉是对面杨家武器店的大管事,没想到,那女子竟然是杨家少夫人!唤过小幺,在他耳边低语起来,小幺点头后火速离开。 银翘随阿玉去了隔壁。而曹四娘自孙公子来后,神情就不大对劲,小柔又不便询问,只道:“这么乱的地方,你还想买?” 提起生意,曹四娘又来了点精神。“当然。这么大的地方,安平街没有一万贯是买不来的。乱又怎样,看,那些赤焰帮的地痞,不是没人敢动手吗?他们大同北区的龙头老大,都不敢对杨家出手,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北区也罢,内府也罢,十家有五家跟杨家有关系的。若说赤焰帮是北区的地头蛇,杨家就是大同府的一霸。”说到最后,豪迈的拍了拍桌子,完事后,抽回手道:“真疼啊!” “杨家说不定跟我都快没关系了,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曹四娘闻言嗤笑道:“别假了,漫说杨将军对你有情。就说我家吧,曹夫人趁我爹不在时,曹夫人打了我娘二十板子,又不准请大夫来看,我娘两天就去了。我爹回来后只是抱着我娘的尸体痛哭不已,对曹夫人却一个指头都没动。曹夫人如今不照样在曹家横行?这是你们原配的优势。即使今日你在这永安坊闹了事,杨将军怎么着都会为你摆平的。你看不惯杨将军哪点,改正他哪点就是了。生点小气就想着离开杨家,离开杨将军,懦夫!这是弱者的表现!我眼睁睁的看着亲娘一点点死去,哥哥身体一点点垮掉,我再恨曹夫人,我都没清高的离开曹家。留在那,我就是曹家的女儿,我就能依仗曹家的势力,我就能让曹夫人活一日,难受一日。”说道最后,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笑的很邪恶。 小柔闻言打了个激灵!是啊,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呢。别说古代了,就是现代,小三都横行。杨允之现在根本没那心思,她干嘛这么杞人忧天呢?当初认定他,不就是觉得杨允之不会负他吗?如今,竟然因郑文勇风沫儿一事,就开始怀疑杨允之,否定他。怨不得他生气。今日回去后,她还是回主屋吧。错就错了,认错没什么难的。 银翘突然未敲门就闯了进来。“少夫人,赤焰帮老大周飞带人过来了,已经到了西街。少爷来不了这么快,你和曹姑娘先去暗室躲一躲吧。” “他们明知我们是谁,还会打上门来?” 阿玉跟在后面解释道:“这到不会。只是少夫人在此,又打算和曹姑娘一起同周帮主竞争酒楼。依永安坊的规矩,你们两方可以私下和解一番,这样省得抬高价格,让他人得利。少爷不在,少夫人怕是不宜单独见他的。想必周帮主的传闻,曹姑娘也有所耳闻吧?” 曹四娘道:“他好色的传闻吗?既然打算在这里做生意了,跟他不照面不可能。他还能对你们少夫人怎么样不成?我未出阁的姑娘都不怕,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阿玉真想抽自己两下,怎么就这么嘴贱的问了这个女人,她压根就不是正常人好不?阿玉的表情,让小柔嘴角翘起。阿玉见状,以为小柔要去见周飞,几乎要哭了。“少夫人……” 小柔道:“放心,我跟曹姑娘都不会见那个帮主的。我们今日只是来看看,若真在这开酒楼,管事的也是曹姑娘,我不会常来这里的。不过,曹姑娘如今算是我的朋友,不管这次酒楼能不能开成,你们今后都要多多照顾曹姑娘!我也不会让你们白照看的,年底我会派人送钱来。” 曹四娘心里划过一丝温暖,眼圈微红。孙夫人说她声名狼藉时,杨少夫人脸上忽现的怒色她没错过。她不仅没有闺誉,更是心狠手辣,别家夫人见她都绕道。杨少夫人不仅把她当常人看待,如今还让杨家人保护她。世人只道她心狠手辣,不知她对她在乎的人,会有多好! “我们说好的,生意上的事我负责。我跟你提永安坊的时候就想到今日了,我去见他就是,我曹四娘还能怕他不成!” “曹姑娘是吗?姑娘的大名,周某如雷贯耳呢。” 阿玉一惊,周飞来的好快!银翘连忙将小柔护在身后。曹四娘弹了弹衣裳,淡定的对阿玉道:“走吧。” 小柔这才明白,三日前曹四娘思考良久,考虑的不是别的,竟是连这方面都考虑到了。她要是知道永安坊这么不“安”,她是不会把主意打到这的。见曹四娘要走,连忙拉住她道:“先别去,大不了这生意咱们不做。你要真的很缺钱,我再想法子就是了。为了这点钱,不值得拿自己冒险。” 曹四娘拍开小柔的手,“要是我像你这么畏畏缩缩,我哥哥就不可能活下来。若是我做周飞的第十七房妾室的话,我哥哥就能长久活命,那我也甘愿。何况,他怕是不敢纳我进府。” “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是,凭姑娘的传言,我的确不敢。不过,周某也不打算见姑娘。周某想见的是杨少夫人。” 阿玉闻言,吓的差点晕过去。他绝对打不过周飞的,就算和姐姐联手也是不行的。 第八十二章 漂亮 昨日码字顺利,so今日两更 ********************************************************* 见我干嘛?小柔心里犯起了嘀咕。两方如今虽然隔着二十米的小院,周飞还能听到他们的对话,所以小柔乖乖闭嘴。示意阿玉出去见客,阿玉摇头道:“我只是制作武器的小管事,不是掌柜的。” 周飞在前面铺子里听不见院内的话后,就转向梁掌柜:“梁老弟,你每年以武器店三成收益孝敬杨家,两成收益交给赤焰帮,你乐意替你过世的兄长做杨家门人,我也纵着你。周某想拿往日的交情,换梁老弟半日生意不做,可好?” 梁掌不知道周飞想做什么,只要不伤害少夫人就行。“漫说半日,就是一日也是小事一桩,周帮主提交情就见外了。别的都好说,就是少夫人可不能在小人这有事,小人承担不起这后果。” 周飞哈哈一笑,说道:“老弟放心!我对你家少夫人只有感激之情,没别的意思。要是裕亲王妃……”据说杨允之那样貌,到了沈家兄弟面前就成了普通了。裕亲王妃想必是个绝色,只是,他没那能力抗上亲王,更没那胆量去大同内城晃悠。 “要是本王王妃,你待如何?”店外,裕亲王、杨允之、郑文平三人身后跟着二十余骑。 周飞刚向七殿下行完礼,赤焰帮的传信人到了,急匆匆的来到周飞面前,用暗语说道:“老大,他们的马很快,我抄近路都没他们走大道来的快。” 周飞眉头紧皱。想要马跑的快,马好很重要,御马的水平更重要。他起初只是想见见杨允之罢了,可没想到连带着裕亲王也来了。听虎子这么一说,哪怕就来了二十来号人,可个个是高手,看来今日不能行事。“王爷别误会什么。杨少夫人这样的命妇大同还是不少的,王妃这级别的,草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天家之人,别说草民,天底下哪有不想见上一见的人?今日草民能见到王爷,也是祖坟上冒了烟了的。” 梁掌柜见周飞这么低声下气,暗道,反常即妖,遂出声道:“草民也是初见王爷,却无周帮主这样的想法。据草民所知,周帮主对上大辽北院大王时也没这么卑微过。王爷,周帮主对大恒之心,从这件事就能看出周帮主,果然心系大恒!草民自叹不如!” 裕亲王会心一笑,到底心系哪里,鬼才知道。这个掌柜的倒是个机灵的。“周飞,本王不管你打的什么小算盘,本王今日不是无缘无故来这里的。”杨允之和他说了进攻也是防守之后,他有些认同,但前提是,自家后院不能乱。北区这个无人管地带,首先需要解决。小柔进了北区,可以让周飞动作,同样,也是他们的机会。 “草民惶恐,不知道草民能为王爷做什么?” “不难。北区的税收,上交朝廷。税率按大恒律法来定。” 此言一出,门外聚集的百姓,心向大恒或者无国之分的人,都留下的更关注店内的情况,大辽人则急忙往外退去。跟着裕亲王一起来的人,除了杨允之和郑文平,其他人跟踪离开的人而去。 周飞望着一个个急逝的身影,站直了身体,望向裕亲王,自嘲道:“我还以为这是自己的机会,以杨少夫人诱杨将军出来。没想到,反而让你们抓住机会,未惊动大辽士兵就进了北区。不过,王爷太自负了!就凭你们三个小子,就能解决我们赤焰帮不成!” 裕亲王自信的笑道:“那到也不是不可能。你!”说着指了指梁掌柜。 梁掌柜会意:“草民姓梁。” “梁掌柜,赤焰帮的其他人就交给你和门外想要一成赋税的百姓了,可有问题?” 梁掌柜坚定道:“王爷、少爷和郑将军,若能半个时辰内拿下周帮主,问题不大。” 周飞冷哼:“以多欺少,我也不怕。”郑文平是不错,要是他老子来了,他到是得怕上一怕;杨允之据说是去年功夫第一,可是,毕竟只有十八九岁的年纪;裕亲王就是凑数的,武技在军中,勉强撑得上中流,就是一肚子坏水。据说,是最没皇家气度的人。只是,他话音刚落,裕亲王就已经飞身过来―― 眼看裕亲王就要被周飞一掌击中,杨允之来到了周飞头顶上方,郑文平则绕到了他的身后,他不得不侧身逃亡。谁知,杨允之落在他的右侧,裕亲王坏笑着挪到了他的左侧。好在,他反应极快,一提气,借着踹靠近他的郑文平,一个箭步往正前方掠去,却被杨允之的枪划破了衣裳。 他不由赞道:“好快的枪!” 半刻钟后,他就赞不出来了。本来,最好攻的是裕亲王,可杨允之和他就像分不开的连体婴,配合的天衣无缝。他打其中一个,就得面对两个。不是说只有裕亲王才刁钻吗?杨允之这厮明明也不是好货。郑文平极其稳重,三十岁的年纪,体力最是旺盛之时,虽然功夫略逊于杨允之,但让周飞分分神还是没问题的。照这速度,半个时辰后,他体力会跟不上的。 其实,他冤枉杨允之了。杨允之只是七年的相处,很会配合裕亲王罢了。 就在周飞为难之时,一道女声传来:“漂亮!”周飞顺着声音方向飞扑而去,一把抓过了那女子。接着喝道:“住手!”谁知三人都是对他不理睬,反而继续进攻,他刚要动作,手腕处一疼,不由得松开了被他抓住的女子。这一分神不要紧,让杨允之一枪抵住了前胸。他的背后,是裕亲王的长剑。 他恼怒的看向那女子,惊讶于那女子的美艳的同时,被她深深吸引住。胸前的长枪传来的刺痛,让周飞惊醒,他暗骂道,md,都这会了还有心情看什么女人!“你是谁!” 那女子银铃般笑声传来,待她笑够,“当然不是杨少夫人了。周帮主没见杨将军一脸认真的绑着阁下呢。”言罢,曹四娘整了整衣衫,向裕亲王行礼道:“曹氏见过王爷。”笑话,她十三岁开始挣钱时,就知道自己容貌会惹事,没一点自保的本事,她敢出来混吗? 这时,去追人的人也回来了,一共拎回九个报信的人。姚晓明道:“启禀王爷,刚才趁乱离去的人全部被带回。”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杨允之刚要着人去请小柔时,小柔从侧门串出来,上前拥着曹四娘道:“四娘,你刚才的动作太漂亮了!” 第八十三章 孕 我不小心把女儿玩具奥特曼头给弄掉了,女儿一觉醒来,哭着对我说:“妈妈,奥特曼让小怪兽打死了,头都掉了!” 悠悠也想让奥特曼把小怪兽打死,可是悠悠需要各位大大的收藏和推荐。泣求收藏和推荐! ********************************************************** 裕亲王看了看一脸不爽的杨允之,笑的那个欢那,欢的杨允之想不顾身份,揍他一顿。 曹四娘同样展颜,对小柔道:“杨将军的功夫才漂亮!” 杨允之闻言,望向小柔。小柔神情不复往日空灵之态,脸色略显苍白,还带着一丝疲惫。苍白一定是被吓到的。“我要是再早些到就好了。”杨允之懊恼的想着。 小柔知道杨允之在看她,心里直骂。干嘛,不就是几日没见吗?大庭广众之下,这么盯着她做什么。 而,梁掌柜则惊讶于小柔的天人之色!好在这时,裕亲王道:“梁掌柜,今日多亏你了。若是自此收编北区顺利,本王荐你去北区司户手下任职。” 梁掌柜道:“草民多谢王爷厚爱!只是,草民如今是杨家门人。北区朝廷新接手,还是用一些心既不向着大恒,也不向着大辽的人为上策。” 裕亲王点头不语。梁掌柜所说不假,到时候再说吧。他只管拿下北区就成,管理这种小事,郑文勇能做好!裕亲王好不害羞的想着。 回城路上,杨允之只觉得慢的要死,急躁的不行。裕亲王故意道:“不用着急,今儿回去,除了交差的人,其他人都可以提前回家了。马车上不仅有今日的女英雄,还有我们的杨将军夫人呢!”杨允之脑海中的小柔,成功的被怎么揍七殿下裕亲王一顿代替。 车内,曹四娘不要钱的、变着样的夸赞着样允之,最后,小柔忍不住道:“他都成将军了,有这功夫不是理所当然吗?你用得着夸赞这么久吗?那可是我夫君!” 曹四娘这才停住,笑道:“行了。你们夫妻今日定然能和好了。” 小柔这才明白她的用意,真诚的道:“四娘,谢谢你。你不用说这些,我也会和杨允之和好的。之前,我已经被你骂醒了。你不用跟我客气,有什么需要就找我。虽然我的肩膀有点瘦,但我男人的肩膀够宽,不行的话,我还有姐姐,你可以放心的依靠一下。” 曹四娘这次是真正的笑道:“我知道。我今天也很开心,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今日这么痛快过!我以前是恣意,但恣意的很憋屈。明日我就再来一趟,把酒楼先买下再说。等北区确定到了大恒官家手中,地价多少会涨一些。” “你做主就是了,我这自己的钱能拿出两千贯给你用。等下回府,我就派人给你送去。” 杨允之拒绝了曹四娘要将小柔送到杨府的好意,和曹四娘道别后,将小柔抱到自己的马上。策马悠然而行,并在小柔耳边低语道:“对不起!今日之事连累你了。你刚离开家,我这边就接到银翘的信了。回去后,我跟你说详情。” 小柔轻依偎在他的胸膛:“我胆子没那么小。脸色不好是他故。” 杨允之闻言,冷道:“银翘竟然对我有所隐瞒!功夫好的女子成群,放她在你身边,不过是看爹面子罢了!” 小柔嗔道:“瞎寻思什么呢!回去跟你说。” 回到内室后,杨允之挥退了下人。“你脸色为何不好,该告诉我了吧?” “你先说今日你和殿下为何一起出现在永安坊吧!” “你那天的话,我和殿下说了。连同郑文勇,我们讨论的结果是,先拿下北区。北区是辽人推倒了两三里长城后,形成的居住区,因此就没定倒是哪国的土地。我们彼此双方都有探子在北区。因此只要有一方领兵进北区,另外一方必然行动。因此,在得知你想去北区做生意时,我就有了个主意。明日起,我们会对外宣称,是我要拿下北区,要为你经商铺路。因此,你和曹姑娘一定要把生意做成。缺本金的话,殿下可以帮忙出。” “哈!这样一来,万一两方打起来,我不就是那祸国殃民之人了吗?你到是好,赚了宠妻之名。” “宠妻是好名声吗?”刚问出口,就见小柔色变了一下,杨允之连忙补充道:“我不想赚这个名声,我宠你,不是为了名声。” “油腔滑调!允之哥哥,我今后不会像前几日那样不信任你了。之前之所以那般怀疑你,是因郑文勇和风沫儿之事,让我体会到,什么是‘无可奈何’!再加上爹娘的遭遇,让我意识到,两个人在一起,单凭彼此的爱恋,是不够的。” “只要你心里有我,对我们来说,就足够!即使有那么一个女子出现,很简单!例如,让风沫儿死去,不难。”杨允之无情的说道。 小柔闻言,想起一种人,面对爱人,他是天下至情至爱之人。在其他人面前,他就是个绝情绝爱的主。“我脸色不好,是想你之故。没你,我睡不安稳。现在好了,我可以放心的睡会了。你要有事,就先忙你的去。我补个觉。” 杨允之反应了半天,直至小柔上了床榻,他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了什么!“我陪你睡,我也没睡好。” 不久,“你不是也要睡吗?你这是在做什么!” “在告诉你,小别胜新欢!” 晚膳时,望着云依手中的避子汤药,小柔打碎了手中的碗。 “怎么了?” “上次因吵架,我忘记喝药了……” 杨允之忙命人备车,他亲自去了裕亲王府。 “杨将军放心,杨夫人身体康健。即使有孕,也无大碍。反而是这避子汤药,在未诊出杨夫人是否有孕前,还是不喝为好。万一有了孩子,这汤药对孩子有害而无益。”被杨允之从裕亲王府抓来的太医说道。 杨允之反复询问过后,这才放下心来。 大辽不知道是不是又在计划着什么,或者是大恒这边,只用了两三日就安定了北区的大部分人之故,大辽对大恒将北区划为领土一部分这事儿,没有任何行动。小柔和曹四娘如愿的买下酒楼和隔壁的风水不好的铺子。有个算命的说,连同酒楼一改建,风水极佳。不管真假,曹四娘为图个好兆头,给了他十贯钱。小柔得知后,幽幽的对曹四娘说道:“我想到一个新的挣钱法子。” “什么法子?” 小柔一本正经道:“给人算命。” 五月初五,小柔被诊出喜脉。不过,太医建议再等上两旬,那样脉象才更准确。小柔说不出的感受,欢喜,期待,又好奇。杨允之则是抱着小柔,亲个不停。只是,想起太医的嘱咐,不得不放开小柔,建议道:“娘子,你先给我生个儿子吧。这样,我们以后不生孩子也可以了。” “生男生女又不是我决定的。再说了,你不是喜欢孩子吗?” “也谈不上喜欢,只是大家都有儿子的话,就我没有,那我多尴尬啊。” “那要是我生的是女儿,你就让我继续生了是吗?你当我女儿是什么!你当我又是什么!” 杨允之想起太医的话,孕妇的心情会不好。他只得耐心的哄着小柔。 五月二十,宋行路和青梅到了大同府杨家,带来了一个让小柔哭笑不得的消息。 第八十四章 梦想起步 “青梅,你怎么也来了?”望着已有少女之姿,容貌秀丽的青梅,小柔惊讶不已。 青梅用与她青涩面孔极为不符的成熟稳重语调,不急不慢的说道:“姑娘看了信就明白了。这位是宋先生,是青梅的师傅,也是夫人给姑娘选的掌事。姑娘该先和先生聊聊。” “宋先生?”被称之为先生的,不是教书的,就是举子身份。这个宋先生确实是一幅读书人的模样不错。 一番相互了解后,小柔道:“云依,你带宋先生去休息。明日叫上四娘,大家一起见个面。商讨一下该如何行事。你等下派人送信的时候,一定要嘱咐好了,不管四娘如何忙,明日一定得来。” 云依道:“少夫人放心。奴婢做上一篮吃食亲自去,曹姑娘一定会来的。” 不待小柔说话,青梅俏皮道:“云姐姐多做点,留点给我噢。我一年没吃到你做的好吃的了。真的是做梦都想吃你做的东西。” 这才是小柔认识的青梅!“先让她忙去,你和我说再说说家里的情况。人都来大同了,以后想吃多少她做的东西没有。” 小柔看罢余氏给她写的信,一脸愁容。青梅不解的问道:“姑娘,怎么了?夫人可是把这一年挣的钱都给让奴婢带来了,还不够?夫人在奴婢临行前还一个劲念叨呢,生女儿就是赔钱的,看来还得生儿子才是。” 小柔条件发射道:“生儿子不仅赔钱,还会闹心呢!” 青梅单纯迷人的笑容显露,“夫人说了,奴婢若是告诉你她说的话,你一定会这么回她的。” 小柔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嫁人了,是不一样。尤其现在这样,想见娘一次,好难!本指望着生孩子娘能来看她的。现在,泡汤了。越是这么想,泪就流的更快。 “姑娘,奴婢这样子,在江宁是很难找婆家的,在大同就不一样了,起码有机会。因此奴婢哥哥鼓励奴婢来大同。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奴婢过的好,不管奴婢人在哪里,跟他隔的有多远。”青梅哽咽的劝道。离开江宁时,夫人也是流着泪说着“你家姑娘定会如何如何”;算账打点钱财时,更是一边抱怨女儿赔钱,一边抹泪算账。 红依眼看着两人哭成一团,连忙道:“妹妹快别引少夫人哭了,少夫人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 青梅先是一愣,双身子这个词她不陌生,夫人现在就是双身子的人!接着激动的用她仅有的手臂抓着小柔道:“这是好事那,姑娘,你怎么没告诉夫人呢!” 小柔微赧道:“这不刚有吗?太医都说月底再来把脉,然后才能确定。” 晚间,杨允之得知岳母再次有孕后,喜道:“双喜临门,好兆头!” 小柔嗔道:“我们的孩子刚出生就得有个小姨或者小舅舅了,你不愁就算了,还乐什么!” “你这么想就偏了。我是杨家最大的一个,我爹又是上一代最大的。算下去,咱们儿子会有一堆比他年纪小的姑姑叔叔们。我乐的是,岳母三十几岁的人了,还能生育。将来你也这么生,我们会有好多孩子。我能不乐吗?说不定,杨家也能像种家和狄家那样,多子多孙呢!” 小柔连忙堵住他的嘴道:“别乱说,这一个都没定呢!你在外面,可别到处乱说。” “就算我不说,别人听到岳母又有孕的消息,也会这么猜测你的。” 小柔深深体会到,什么叫亚历山大! 第二日清晨,杨允之刚走,曹四娘就进府了。还嚷嚷着:“云依,好吃的呢?你和你家夫人又捣腾什么好吃的出来了,赶紧拿来让本姑娘尝尝!” 青梅不管曹四娘本性如何,见她如此嚷嚷,回道:“姑娘小声些,我们姑娘如今可是双身子的人呢!” 曹四娘闻言笑道:“你们姑娘?姑娘还能有孩子?你这称呼要是让杨将军听到,肯定挨冻!” 两人一同吃了早饭后,和青梅、宋先生四人商讨了大半日,最后曹四娘拍板道:“先生文采斐然,心思细致,不拘小节,心胸宽大,是四娘所不及!酒楼收回成本之日,就是杨夫人派人接宋先生亲人之时!” 小柔不禁笑道:“你又在慷我之慨了。不过,这话有效。” 待宋先生走后,曹四娘不禁赞道:“宋先生非常人!我这几年不能把生意做大,很大原因就是因为没人跟着我这个女子做事。这个宋先生,不仅收徒是女子,东家是女子,连我这个与他共事之人也是女子,他丝毫异态不见。若是可行,咱们把他长期揽在手下,由他再领小厮掌柜的做事,则十全十美了。” 小柔道:“生养他的是女子,供养他考举人的还是女子,在他困难时,伸出手帮他的还是女子,他如何会小看女子?我有个事跟你商量,青梅来的时候带了一万两千贯,借裕亲王的五千和杨家账上挪的五千,我想都还了。咱们凭自己能力和本钱做生意,将来说的清。你认为呢?” “嗯。两个店面重新装饰到现在,各项开销是两千贯多点,后院已经砸了三千进去了。那么大的地方,盖成民居,租出去都可以挣不少钱,你非要弄成小院加楼房模式。楼房盖起来难不说,钱还多!哪能节省多少成本。” 小柔自信的笑道:“你多久没去后院看了?前日工匠来跟我汇报时,还大赞我的想法奇特呢。后悔当初跟我签订的合约了。”盖楼房之所以难,就是因为往楼上抬物料比较费劲,小柔利用滑轮原理,让武器铺的人给她打了几个滑轮,又让杨允之帮她寻了高级木匠,做了简易的吊车,配上滑轮,用起来省力又快捷。当初寻盖房子工匠时就签了合约,吊车是属于杨家的东西。 曹四娘也不反驳,吃过午膳后,直接去了新北区。 当她看到后院已经隆起的三排三层小楼时,半天没合的上嘴!最近半个月,她东奔西跑的在寻各项开酒楼,茶楼所需之人。回来后只知道后院花了很多钱了,却不知道竟然已经盖了这么多房子。这三层小楼,每层可都是八间上房啊!忍不住拿起算盘拨弄,按每日每间两白文计算,一共是72间房,若是注满,每日进账十贯之多!到此时,她又有些后悔,为什么不都盖成这样的楼房,后面留出的大半地皮不过盖了六个小院罢了。 当她和小柔这么说时,小柔幽幽的道:“新北区一日能有百人需要住上房吗?就算有,我们也不能都占了,让别人没法做生意。小院虽然少,但贵在价高。价格初期,我们先定一日五贯。待新北区驿站建好后,要比驿站便宜上两成才是。” 曹四娘闻言,忽道:“你那六成盈利分出一成给宋先生,我那四成中拿出一成,作为红利给其他人员。具体分配,则由宋先生来定,可好?” 小柔满意赞道:“好!四娘才能绝佳,可惜,生不逢时!”现学现用,用的很熟。小柔原本打算是,自掏腰包分给其他人的,不过,这些说了都为时尚早,也就没说。曹四娘如今能主动提出这个办法,她说什么也要鼓励一下。 “生在大唐是吗?”曹四娘一脸向往的想着。 小柔同样向往着,那个女子尊贵的朝代!现代女子的地位,怕是都没武则天在位时那么高吧! 第八十五章 忧愁 待小柔和余氏同时有孕的消息传到京城时,果然不出杨允之所料,杨泗睿在田小蝶高兴之时说了句:“看来杨家要多子多孙了!”蓦地,把田小蝶紧紧的拥在怀里,歉意的道:“对不起,若非我一意孤行,说不定你也还能再给我生孩子。” 田小蝶说了句大实话:“生孩子很疼的!想小孩子的话,我们到时候带孙子就是了。其实,带孩子很辛苦的,除非孩子都像小柔那么懂事。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小柔小的时候,可比允之好带多了。我更想小柔生个女孩。” 一番话,成功的打散了杨泗睿的阴郁。“不急,等她要生时,我们俩再去大同。若要是男孩,你再跟允之媳妇好好商量,让她下次生女孩就是。” 远在江宁的余氏,手翻着小柔送来的信,得知女儿有孕时,急的不行,恨不得立刻飞至女儿身旁。她心急之时,小柔笔锋一转,调皮的写道:“娘很着急是吧?不是女儿说您,您都多大岁数了,我弟弟还在您肚子里呢!别怪我,女儿真觉得你只能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了。据说,娘您总说女儿是赔钱货,女儿这也是为你着想,为您省钱。” 余氏边翻页边笑骂着:“小赔钱货!还好意思说为我省钱。自小你就没为我省过钱!” “娘又在骂我了吧?没事,要你那么多钱,给你骂上两句,我也不心疼,更不肉疼。娘,您真的不用担心我!你想啊,自小到大,我哪件事处理的不得当,让您担心了?您就是一直瞎担心。有娘在,女儿这一生都会平平安安,幸福圆满的。因为,无论咫尺天涯,您都会陪伴着我的,不是吗?” 小柔哭着写,余氏哭着看。一封信,将母女的心连在了一起。家书值万贯! 六月初二,小柔不顾杨允之阻拦,登车去了王府。珍珠早早就在正院门口候着了,远远望见小柔步履稳健的走在前头,她急忙迎上去,对红依斥责道:“越发懒了,也不扶着杨夫人。” 红依嘟着嘴道:“姐姐不知道,少夫人走路不用人扶还是小事。我们少爷心疼少夫人,家事自己抽空管了。少夫人到好,外客也不用见,这下大把的时间花在新开的酒楼上,我觉得这个比管家还累。满屋子的人,就我一人不明白这些,弄的我都想来王妃这当差了。” 珍珠艳羡道:“看来都是杨夫人惯的你,在沈家时,你敢这么说主子吗?” 小柔仍拒绝珍珠的搀扶,旁边的婆子插言道:“老奴也赞同杨夫人的行事,只是,还是让红依姑娘扶一下的好。要不,等下让尚宫看见了,连老奴都得一起骂了。” 提起那位尚宫娘娘,珍珠也只得撇嘴,和红依一左一右扶着小柔进院。 小柔皱眉道:“来的是郭尚宫?”珍珠点头。 小柔妥当的给沈洛尘见礼后,连忙上前泣道:“王妃,你怎么消瘦成这个样子了?”转而向郭尚宫道:“郭尚宫好久不见。我月前见王妃的时候,王妃还是好好的啊!如今这样子,是怎么一回事?” 郭尚宫道:“奴婢正在想方设法为王妃做合适的膳食。” “王妃明显很疲惫,我虽不大通医道,但也知那是睡的不好之故。如何就只跟膳食有关系了?”又转向沈洛尘:“若说膳食,我这月余胃口也不佳。正巧,为我做膳食的丫头也在,让她给王妃做点吃的,王妃尝尝可好?” “奴婢也想跟着去学个手艺,还望王妃允许。”郭尚宫早知两人比亲姐妹更像姐妹,杨夫人起色确实很好。她正好可以借签一下,又能给两人私聊的机会。 待郭尚宫走后,沈洛尘急道:“你们家也分房睡了吗?王爷最近忙的很,回府都很晚,郭尚宫总以我需要休息为由,不让人叫醒我。我都十日没见到王爷了。” 小柔道:“我知道,我这不是来了吗?见不到就见不到呗,见他有什么好的?你至于瘦成这样吗?就算心中有他,也不能日日都见到,才肯罢休吧?” 沈洛尘顶着憔悴的脸庞,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道:“我这不是怕他有别的女人吗?他和杨允之不同。” “那你这样防贼一样的防着,又有用吗?身为女子,我们得先自爱。”小柔边说着,边替沈洛尘抿了下头上的发丝。而后,与沈洛尘正视着:“你现在不仅是王妃,是七殿下的妻子,你还是一个母亲,还是沈夫人的女儿。他不是你的全部,只是你很重要的一部分。放开后,你就能抓住所有!” 见沈洛尘神情未改变多少,小柔道:“皇上没批王爷他们的奏章,你知道吗?你又知道现在新北区只是刚纳进来罢了。仅仅一条河之隔的大辽,还在虎视眈眈的望着大恒,随时会像狼一般的扑上来。北区以前是大恒的屏障,而今,就是身体脆弱不堪的一部分。王爷他们没钱修筑城防,着急的上火。我们作为大恒的子女,尤其是你,作为大恒的王妃,不仅不能帮王爷分忧解难,还让他分心,你做的对吗?因王爷着急的去杨家寻我,我同样心急,不顾胎儿还没稳妥,就来了裕亲王府,你做的对吗?你还要我急的不行,告诉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让她不顾辛劳,来大同安慰你吗?” 沈洛尘想要解释什么,却又无从说起,只得低下头。小柔见状,这才放过她:“其实也不怨不得你如此,你是太闲了。人闲了,就会胡思乱想。郭尚宫为人谨慎,重规矩,但是她真的不错。她来了后,你才这么闲的吧?你现在胎儿已稳,不如亲自动员大同女眷出资修建城墙。我让青梅、银翘助你一臂之力。青梅失去的手臂就是最好的动员,银翘可保你安全。” 不知是心情之故,还是云依做的饭菜香甜,沈洛尘吃了不少东西,郭尚宫松了个口气。皇后让她照顾王妃和未出世的世子,可不能有什么差错。大皇子的事,可不能再重现。 整个六月间,虽然有沈洛尘的帮助,裕亲王手里能动的钱财不过二十万之数。这些钱,勉强够材料的钱。可是厢兵的薪酬、伙食费又来自于哪里呢?裕亲王嘴里的泡是起了,落了,再起。看的沈洛尘心疼不已,可她也没办法,总不能卖王府产业吧? 杨允之在新北区晃悠了大半个月后,找上了小柔。 第八十六章 好之意 我在看到《凡是春秋》中“东宫娘娘包大葱,西宫娘娘烙大饼”后,问某人,是不是男人都喜欢有很多个女人? 某人玩游戏,玩的不亦乐,被我打扰很不忿,就道:“我不爱女人,只爱dota。” 我可怜兮兮的问道:“那我呢?” “只爱你跟dota,这总行了吧?” 尼玛,哪个讲dota是小三的?我才是那小三好不好? 今儿某人起床后道:“我以后不玩游戏了。”不待我笑容扩大,下一句来了:“只玩qq游戏。” 我凌乱了!大叔!qq游戏不是游戏吗?只有dota才叫游戏? ******************************************************************************* “钱的问题,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解决的,但是大辽随时会有异动。要是我们的探子,能有无问楼那般水准就好了。”说罢,自顾自的回忆了起来。 小柔久等不到他的回应,这才拽了拽他。“想哪家姑娘呢?我喊了你好几声都不应我。” “想你肚子里的姑娘呢。你一定要给我生个像你这样的女儿!要像你小时候那般漂亮乖巧。” 小柔暗道,可别,她不哭不闹,是因为她是个成人好不?还是生个正常女儿吧。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道:“那你在新北晃悠了大半个月了,有什么收获没有?” “恩。若是能把河道扩一些,然后在河对岸放置一些隐形障碍。这样起码可以缓冲大辽的进攻。但是这个季节正是河水泛滥的季节,没法扩建河道。你有什么主意没?” 小柔道:“再挖一条?请个行家看看,挖多少合适,而后蓄水冲垮两条河之间的堤坝。不过,这样做也耗时耗力吧?” 杨允之无奈道:“至少不耗费料材,能省一部分钱财出来。明日我和殿下再商量看看吧。虽然筑城墙是必须的,我们也不能只围着这个打转。国库空虚那!这些年小仗不断,再这样打个十年,大恒撑不住了。” “富贵险中求”,曹四娘喊出这句口号后,“好之意”于七月初七隆重开业。 路人甲道:“这就是杨将军夫人开的酒楼?‘开店三日只为宣传不赚钱,不限量提供菜品、茶点、茶水’,这是何意?” 路人乙指着店门口的掌柜的和小二道:“看着没?在那买竹签,分五十文和一百十文两种。都含肉菜、点心、茶水,只是五十文的种类更多,档次更高一些罢了。” 小柔不是打算开个自助店,只是开店第一天的宣传罢了。她有心免费做宣传,又怕来人不均,所行第一日的宣传日,就按自助方式来好了。酒楼内,一楼大堂三边放的是每样菜品平时的价格和材质。比如茶,有十文一壶的龙井,也有二十文一壶的龙井。甜点同样分门别类的放着和标着平时的价目。 因新式和价格确实不贵,加上七夕节,这一日“好之意”上下忙成一团。饭后带食客参观客栈的小二是杨家小厮兼职的。厨下是从王府借了个大厨和聘来的大厨,再加上云依带了四个小丫头四个婆子帮忙的。总算是将酒楼,茶楼,点心,客栈四种东西全都做了一次宣传。 第三日关店后,杨允之陪小柔一同去了北区查看一番。宋先生笑道:“这三日连番下来,宋某深觉开店经商乃是人间一大快事。” 而三日只睡了两个时辰的曹四娘,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一边掐了掐自己,一边努力睁了睁眼皮道:“咱们这种做法,只有第一日是不赚的,我觉得第二日和第三日来的人,已经吃不回去了,不行,我得好好算算账。” 青梅笑道:“曹姑娘还是休息下吧。你那算盘一没我打的快,二你如今精神头也不行。我们家丫鬟大多识字。我来念,随便找个人记一下就行。今夜我先合一下出来,你明日复查就是。” 众人好说歹说,这才把曹四娘给劝走了。 和杨家车马分开后,累极的曹四娘,和衣缩在车厢中睡着了。朦胧间,有人把她轻轻抱起。过度的舒适,让她警觉的惊醒,入目的是一双迷人的眼眸。“小雪和良伯呢?” 孙皓连忙道:“他们没事。知道现在有杨家少夫人做你的后盾,这些日子我才安心的养伤,没来看你。你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 曹四娘坐起身子,面无表情的道:“你来做什么?” “四娘,你别生气。我那日只是提了个建议,绝对不是要享齐人之福!” 曹四娘冷笑道:“不管你怎么想的,你娘不喜我是实,你娘只想给我个妾室名分是实。我娘是妾,我宁肯不嫁也绝对不会做人妾室。” “那是我娘,不是我。我说了我只是见郑大夫人的妹妹都可以做姚家的妾室,我才觉得此事可为。我不会娶他人为妻,这样一来,你一样是我唯一的妻子。可你就这么躲着我,拒绝我,你不公平!我为你放弃科考,为你跟娘亲不合” 曹四娘冷冷打断道:“嗯,你既然觉得亏,你就别为我,你就可以科考,和你娘也能相处融洽。我不妨实话告诉你,之前我一直和你藕断丝连,是因为我需要一个保护。而今,这个保护角色,杨将军夫人做的比你好,能给的也比你给的多。我是对你有那么一丝男女之情,可我更看中的,是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不,不,我不信!”孙皓双手捂住耳朵,一脸不可置信的哭喊着。他一直以来,虽然他娘一直都说四娘对他是利用,没有感情,但是他都坚信着他们之间的情,是世间最纯洁最真挚的! 曹四娘眉头紧皱,仿佛压抑着极大火气,咬着牙道:“孙少爷!这大半夜的,你这样会吓到别人的。让孙夫人知晓了,我仅有的名声只怕更差了。我如今的名声,大半归功于你们孙家吧?” 说罢,扬声喊着:“良伯,小雪!”两人自巷口处跑来,看着失魂落魄的孙皓,无奈的摇了摇头。就说他们姑娘是个受不得委屈的人,怎会在孙夫人如此不喜的情况下,嫁入孙家?如今甘愿居于杨夫人之下,那是因为杨夫人把姑娘同等对待罢了。 马车后,跟着踉跄跑着的孙皓! 马车上,如同月光般晶莹的泪珠,自曹四娘脸庞如线般滑落。孙皓待她的好,她不是不知,只是,孙夫人的强势,她没办法忽略。是她确实配不上他,可是,她的心,为何这么痛呢?不是已经对着娘的尸身发誓,再也不哭了吗?娘,你在哪儿?女儿该怎么办呢? 小雪只得心疼的看着姑娘,但是她也没法子。姑娘都做不到的事了,她一丫头更没指望。杨夫人主意多,一定会有办法的。就算没办法,也能给自家姑娘找个合适的夫君吧?小雪打定主意,最多再过一个月,她就去求杨夫人! 第八十七章 维护 “好之意”开业三天总账算出来后,食材成本折合八十贯,收入一百二十六贯。差额四十六!曹四娘是真的笑开了花,这四十六贯里纯吃食罢了。杨夫人说钱时调动大家干活积极性的最有效途径,于是豪气的大手一挥,这三日出力的人,每人额外赏钱百文,主厨管事每人两百文。“好之意”顿时欢呼一片,带来的直接效果就是,大厨做的饭更香,小二笑容更亲切,进店的客人更觉舒心。再加上“好之意”免费提供馒头给挖河的厢兵,已经半个月了,在百姓看来,是“好人”。因此,生意不是很差,但没多赚是真的。曹四娘也不介意,因为小柔承诺她,暂时每个月可以从账上支走两百贯的薪酬! 八月初二,小柔去看望了沈洛尘。 “恩,今日气色还不错。这人那,把痛苦放大,她就更痛苦了。像我,在‘好之意’那里,前后花了一万五千贯的钱了。不知道几时才能把这钱收回来。回头你生儿子,高姐姐生儿子,我都没钱送礼噢。” 沈洛尘道:“你以前不是不想挣钱的吗?你这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小柔藐她一眼,“是啊,不痛快是自己给自己找的,你不也一样吗?”沈洛尘不语,小柔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呢,大概是找上四娘后,人生就走样了。不过现在这样挺好,起码能帮他们一些。” 这时,刚孕满三个月,已经恢复往日丰腴的高氏走进来,笑道:“你最近名利双收了,还叹什么气!” 小柔闻言抬眼望去,见到高氏宛如从前的可爱笑颜后,扬声道:“高姐姐多日不见,气色很好啊!我肚子比你的大,就不迎你了。”待高氏坐到她身边后,小柔无力的靠着她,可怜兮兮的说道:“高姐姐,你不知道我有多累!我今日来还要告诉你们,八月十五之前我没空。你们登我的门,我也没空陪你们。” 沈洛尘问道:“你又要做什么?” “中秋的家事我打算接过来,怎么说也是来大同的第一个团圆之日,让府里热闹热闹。” 高氏插言道:“要说热闹,我们家才热闹呢。男人们忙的不行,女人就闲的不行了。我家二嫂最近明着给大嫂下了不少绊子,大嫂暗里整了二嫂好几次。我让二嫂别管大嫂了,二嫂说我傻,让我不要管。大嫂说我心太善,让我只当看不见。” 沈洛尘哼道:“你大嫂给小柔整了那么一出,你就当没这事,不知道是你心善还是你不把小柔当回事。她要敢进王府” 小柔连忙打断她:“姐姐,你这么说不对!”说着,指了指上头,“你看看人家,她能喜欢每个人吗?肯定不是,可是,她对谁摆过脸色?谁又会对她看中的人不敬?不管郑大嫂子的事如何,你这么待她就是你的不对。何况,立场不同,她只是为妹妹罢了。是她妹妹不争气而已,何必把过错放她身上?就像世人把她爹的事安到她身上一样。” 沈洛尘抚着小柔轻声道:“你啊!世人曾因她是副使千金高看她,如今因她父亲低看她也是正常的。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任何时候看的只是这个人。不过,你前面的话,我是需要注意。你还小的时候就说过,身份,不过是责任罢了。如今,我也赞同,我也累。心累。”说到最后,疲惫之色渐露。 小柔举起小拳头,露出了大半藕臂,挥舞着道:“我抗议!我现在也小!” 沈洛尘闻言,振奋的反驳道:“我还真没听过,哪个就要当娘的人还能称之为‘小’的!” 高氏帮衬道:“王妃这么说,姚家大嫂子就小了?” 沈洛尘和小柔齐齐问道:“她怎么了?” “你们都不知道?”俩人齐齐摇头。 三个女人继续八卦着。直到郭尚宫和云依一起回来,三人吃过点心后,小柔和云依告辞。她们俩还得去“好之意”一趟。 高氏刚走,孙夫人就上门了。其实她早就来了,下人说杨夫人也在,她就没让通报。 “王妃今日气色真是不错,郭尚宫不愧是宫中老人了。”孙夫人为甚水平的寒暄着。 沈洛尘不想跟她废话,小柔她们是陪她的,这个孙夫人来做什么的,可就说不好了。邵贵妃在的时候,她来就算了。如今还上门做什么?尤其是孙知府根本是站在王爷的对立面。想着小柔的话,她还是尽量寒暄道:“是呢。要不是郭尚宫在,我还真不知道会是怎样呢。郭尚宫是个好的,要不,母后也不会让她千里迢迢的来大同了。” “皇后娘娘对王妃真是疼爱呢。要是我家皓儿媳妇能有王妃一半,我也就放心了。”说着,孙夫人深深的叹了口气。 “哦?夫人有儿媳妇人选了?” “这到没有。不过,我家那傻小子如今不恋着曹四娘了。说到曹四娘,她现在在杨夫人酒楼里任管事,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做什么管事。再者了,杨夫人那酒楼不是王府出钱的吗?怎么全是杨夫人做主?” 沈洛尘道:“夫人哪听来的混话!那酒楼是杨夫人自己的,跟我们王府有什么关系!” 孙夫人欲言又止的道:“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沈洛尘笑道:“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我们就是闲聊,有什么当说不当说的。夫人想说就说,大恒律法还没哪条规定人不能说话的。” 孙夫人略尴尬过后,说道:“论理,我不该说的。只是杨夫人,唉,我也不是因为杨家下人踢我儿之事才说杨夫人的。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又不缺钱使,她怎么能不顾身份的经商呢?大同府的人如今都说杨夫人仗势与民争小利呢!” “都有谁那么说的?”沈洛尘虽惦记着小柔的话,没直接冲孙夫人甩脸子。但她不可能让别人随便说小柔!她担了王妃的责任,她就能行使自己的权利! 孙夫人看着脸上怒色渐显的沈洛尘,心中一喜,还以为她是因杨夫人名声不好而怒呢,于是接着道:“各家夫人和下人都有说的,这也不是具体哪一处说的了。” “夫人最好说出个张三李四出来,否则,本王妃就认为是这话时出自夫人之口了!” 孙夫人被沈洛尘的怒,搞不清方向,只得随口道:“是张通判夫人说的。” 沈洛尘脑海里百转,面上则瞬间怒气消了不少,口气一松,诚恳道:“夫人也是和沈家有姻亲关系的人了,以后听到这种话该制止才是。我没妹妹,可是把杨夫人当做亲妹妹的,我还敢说,就是一般亲姐妹也没我们这般感情。还望夫人以爱护我之心同样爱护杨夫人。” 孙夫人尴尬的附和着。 郭尚宫对沈洛尘这一番表现,惊诧不已。琢磨着,大概是杨夫人又和王妃说了什么吧。除了沈夫人的话,也就杨夫人的话,王妃才能听的进去了。因此,在孙夫人要走时,她主动相送。郭尚宫面容平淡的道:“我们王妃真是以亲戚之礼待夫人的,在京城时,有位三品诰命的夫人,不过说了杨夫人比京城名妓还漂亮的话,就被王妃当场赶出了王府。”说罢,不管孙夫人能不能理解,也不再相送,回身去了正房。 正午烈日下,孙夫人矮短的身影,不停的晃动着。 第八十八章 遇刺 码字之前,不得不先感叹一番,88,真好的一个数字!我喜欢2的n次方,64章已过,128章来不及,512章还太遥远。因此,争取256章的时候结束,那么,悠悠刚码了三分之一…… 好吧,悠悠加油! ************************************************************************* 知府后衙,奶妈妈心疼的看着哭的打嗝的孙夫人,一边为她拭泪,一边抹抹自己的眼角。 “那个郭尚宫阴阳怪气的和我说了之后,我在太阳底下想了好一会才明白,她那怒气明显是冲着我来的。我怎么说也是个长辈,就算她是个王妃,她怎么能这么对我?还让个下人那般警告我!” “别说你不是正经长辈,就是表妹的婆婆沈夫人,敢在王妃面前摆长辈的谱吗?你看看你自己,有长辈的样子吗?你毁了四娘的名声还不够,还想动杨夫人?娘,我知道外祖母去世的早,你没得到好的教养。可你总念过女学吧?你的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跟王妃较劲,你怎么不去皇宫和皇后娘娘嚷嚷,你是她的亲家!” 孙夫人气的忘记哭,指着孙皓直骂道:“你个臭小子!有你这么说自己娘的吗?那曹四娘的名声怎么就是我毁的,是她不知自爱!” 孙皓眼神一厉:“那你今日去王府说杨夫人的不是,就是你没自知之明!以我爹的政绩,今年能留任,那是看沈家的面子,不是贵妃娘娘的!你还主动去和王府决裂,你真是厉害的紧!你不是自视身份吗?不是觉得四娘配不上我吗?从今日起,我就喝酒逛妓院,什么都做,就是不再读书,看看是我配不上她,还是她配不上我。娘,你满意了吧?”说罢,踉跄的走了出去。 留下了继续对着奶妈妈哭诉的孙夫人:“我怎么就那么命苦,嫁了这么个废人,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子,我对他那么好,他小的时候……” 杨家百忙之中过了个简单的中秋节。简在没有任何活动,单在只有府里上下都得到了杨家特制的月饼。小柔带着云依统计了府中上下人口,尤其是护院的家人数,还有杨家门人。让厨房连着两日做了近千斤月饼,挨家分了下去。 八月十六这日,大同大部分人都去了下漠河。近三个月的挖掘,八里长,二十米宽的河道已挖掘完毕。就等着跟原河道相并,冬季时再修补,深挖一番即可。今日借着潮汐之时,要将那道防线给冲开。若是今日冲不开堤防,近三个月的工程,就没什么用了。 “要不是大着肚子――” “你也去不了!”沈洛尘毫不留情的打断她的美梦。 闻言小柔无奈的望了望,如同3d般挂在半空的圆月,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月亮啊月亮,你为何这么冷呢!”杨允之出发前,坚持要把小柔送到王府,他今日心头跳的很。小柔一边笑他太紧张,需要休息,一边嘱咐红依收拾东西来了王府。 红依听到小柔说冷,向银翘央求道:“好姐姐,你脚程快一些,给少夫人把夹子拿来,好吗?”银翘知道隐藏的护卫不下十人,且院内还有丫鬟七八人,遂点头去了西侧房。没等她走到门口,院内闪出几十个黑衣人。她连忙向小柔疾驰而去。 因小柔和沈洛尘皆着宽松的衣裳,又都是坐那,因此只能看出有孕。且两人穿着小柔特意做的孕妇装,连高氏都有份。黑衣人明显一愣,眼前怎么有两个孕妇?哪个是王妃?其中有两人互相看了眼后,点头后又开始打了起来。 小柔真切的感受到刺杀的气氛,她又带着一丝兴奋,这就是刺杀吗?兴奋中,和沈洛尘两人被人簇拥着往墙角退去。银翘贴身把两人护在身后。 “谁?”银翘突然厉声望着黑暗处。 从墙上跃下来一个像乞丐般的人,只见那人别扭的说道:“我听见他们这帮人说要劫持王妃,我就跟过来了。”感受到银翘的杀气时,他连忙摆手道:“我不是坏人,不认识他们。我也想找王妃,让她帮我找个人。你身后那两位有一位是王妃吧?” 小柔被他弄的有点晕,“这位英雄,现在有人要杀我们呢,你还有空问王妃?不先去解决那帮人吗?王妃性命不保,如何帮你找人?” 那人闻言,一怔,拍了拍脑袋道:“也是,那你们等等噢!”话未说完,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了一道声音。不待小柔发表意见,银翘赞道:“好快的速度!连少爷也及不上他。”小柔不知杨允之究竟可以多块,但是,眼前这个邋遢的人,速度大概,应该,超过声速。 耳听银翘一会赞他速度,一会赞他功夫,一会赞他身法,小柔和沈洛尘虽然看不懂,却还是探出脑袋要观赏一下!忽的,一道青光向小柔刺了过来!银翘回神时,那道光已刺向她的身后!小柔想到身侧的沈洛尘,遂闭上眼睛动也没动! 她这一刻的顾忌,无意救了两人之命!以最小的代价躲过这一剑!那刺客出剑时,把小柔的躲开也计算在内,遂瞄准的部位是小柔的左肩。她前面有人,就只能往后退,这样,她必中剑无疑!同时也会刺中沈洛尘!不待他拔剑,银翘回身一剑结束了他的性命。他到死也不明白,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眼前的女子怎会没有! 银翘立刻点了小柔的穴道,不再言语。这次,全神贯注的注意这边的情形!小柔忍着刺痛,不敢开口,她怕,一旦开口,她就会喊痛!沈洛尘同样明白此刻不能分了众人的心,只是默默的把小柔揽在怀里。 待邋遢之人和王府护卫解决全部刺客后,沈洛尘高声道:“立刻去把太医带来!珍珠,翡翠你们二人着人搬躺椅过来!” 小柔阻止道:“不用这么麻烦,我只是有些疼罢了,我没事。就是,好疼啊!” 郭尚宫听见沈洛尘喊太医,本以为是王妃受伤,现下见受伤的是小柔,心放了大半!有章有序的安排人做事,却被一陌生男子打断:“我帮了你们了,王妃该帮我找人了吧?” 沈洛尘气道:“没看有人受伤吗?先救人!” 那人道:“刚才说我帮忙解决这些人,王妃就帮我找人的,不是吗?你们要反悔?” 小柔从刚才银翘的反应,知道他功夫不弱,她反正也死不了,太医又没来,早一刻晚一刻进屋都无碍,遂指着沈洛尘道:“她就是王妃,你让她帮你找谁,赶紧说了。院内这么多人也都能帮忙。” 那人点头道:“还是你好。刚才就是你提醒我帮你们的,现在还记得自己的话。我师弟让我来找人,然后保护她。我本来不想的,可是师兄说,她一定会看不上我,不让我保护她的……”絮絮叨叨说了半刻钟,沈洛尘怒道:“你到底要找谁!” 那人眉头一皱,脸上的黑东西被挤压的瞬间,掉了一地。他同样不高兴道:“我师弟这么聪明,你怎么那么笨呢!我都说了这么多,你还不知道我要找谁!” 第八十九章 缘来 小柔忽略喋喋不休的邋遢鬼,拽住即将发怒的沈洛尘,喃喃道:“我头有点晕――”话未说完,就没了意识。 恍惚中,小柔听见允之哥哥在叫她,可她却不由自主的被另外一股牵引力吸走。待她完全睁开双眼,入目的是茫茫一片灰色空间,比地下通道还浓重的压抑气息传来,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恐惧不已!这种感觉她无法忘记,被无数石头压在下面时,她就是这样的感受,死亡的气息! “噢,你来的倒是挺快的。”一道阴冷、语调懒散的声音从小柔传来。 小柔竭尽全力回头,一个黑色淡淡的身影凌空缓缓走来。只见他轻轻挥了挥手,小柔周边的压抑的气息消失不见。 “你倒是很淡定。”那人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语调说着。 “一回生,二回熟。明显这次和上次不一样,我只是小小的被刺了下肩膀,应该死不了才对。那邋遢鬼说那帮刺客是要劫持王妃,没说要杀王妃,剑上不会有毒才是。” “你活着都这么淡定了,还留在人世间做什么!来做我下属吧。” 小柔灵魂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刺痛,让她无法继续淡定,“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噢?终于有点反应了。我是死灵护法,恩,由于工作太多,我有些忙不过来,导致出现了一系列的错误,比如你,出现在现在这个错乱的时空!” 这时,空洞的空间传来一阵怒吼:“李萧然你给我速度点,不是让你跟孤魂野鬼的聊天的!你忙个屁,除了睡觉就喜欢跟鬼混!md,凭什么要你道歉一番就完事了,你这种魂就该被打入轮回!” 小柔在晕眩中缓过来时,就听眼前的声音突然加速道:“由于我的过失,忘记替你灵魂消磁了。因此,你转世时还带有上一世的记忆,并还带着上一世命定之人的依恋。这份依恋会使你这一世对男女情爱反应迟钝,下一世可能错过命定之人。就此事,我郑重向你道歉!” 小柔灵魂深处加重的痛感,让她烦躁不安,于是道:“就算我还会转世,你不会再忘记消磁吧?就算需要消磁,那我也希望换个人,不,换个魂来消!” “别!还得由我来做,你拒绝我为你服务,我就必须轮回了!我这性子不适合轮回,适合在这里呆着。”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这次看来是真的急了,小柔暗暗想道。只是,不待她感叹完,就这这家伙向往似的感叹道:“这里真的很好,若是每天的工作能少点就更好了。” “少到没有最好了,是吧?你这混蛋,快点结束!还有三万九千七八人等着你去道歉,得到全部谅解后,你才能原职,才能继续留在阴间!”那道怒吼再次传来。 黑衣人可怜兮兮对着空间说道:“老大,你有看着我做事的功夫,你都能我做完了!” “是啊,我是能做。你就可以轮回了!” 黑衣人回忆起了某件事,最后一本正经的对小柔道:“请您务必放心!我的老大百年之内不会做其他的,只会监督我。我是不会再出错了!您就是不信我,也得信我的老大。他经手的事,七千年来还没有出过任何差错!”话音刚落,空间传来一声得意的轻哼。 黑衣人再接再厉道:“您在此地逗留过久,你所处的人间心跳就会停止多久,太久了,你再复活,会被人当成怪物的!” 小柔闻言一惊,“现在过去多久了?” “这里和人间的时间相同,应该有半刻钟了。” 晕死了,死去这么久的人活过来,那还是人吗?那是妖好不好!隧道:“你送我回去吧,我接受你的道歉,同时愿意被你再次服务!”话音刚落,就再次失去意识。 还未睁开双眼,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哽咽的疾呼道:“太医,你快看看,这次小柔真的有呼吸了。” 太医无奈摇头:“杨将军,我已经看过两次了,杨夫人已然没了呼吸!” 杨允之怒道:“你诊不出我娘子没了呼吸的病因,还说我妻子已死,你是哪来的庸医!”在他发怒的同时,一道天籁之音传来:“允之哥哥,我没事。”他不禁回头望向床上的人儿,盈盈的目光让他找到了呼吸的理由,泪,不自然的滑落! 小柔费力的抬起右手替他抚去脸上的泪珠,轻声道:“我真的没事。阎王找我聊天去,告诉我,我们来生还会在一起。茫茫人海中,他选中了我,他只告诉了我。”她虽然不知道爱上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眼前落泪的杨允之,让她心疼不已。 杨允之颤抖着,轻轻的把小柔紧紧的拥在怀里,在她耳边呢喃着:“你还活着。以后不管谁找你,你都得带着我。” “好。”感觉到坚硬的身躯松弛了一些,小柔继续用轻柔的声音在杨允之耳边低喃道:“你放心!就算我死了,也会拽着你的。” 裕亲王出声道:“允之,小柔既然醒来,让孟太医诊一诊吧。你和我去处理下刺客之事,还得感谢一下那位不知名的侠士。” 小柔适时推了推杨允之,说道:“我肩膀还有些疼。还有孩子,都让太医看看吧。”又扭头对孟太医道:“麻烦太医了。” 杨允之闻言,起身对孟太医行礼道:“小子刚才无状了!还望孟太医见谅,烦请太医再为内人诊治一番。” 孟太医忙扶住杨允之的身子,说道:“当不得将军如此大礼!杨将军对杨夫人的一往情深,老朽也深为感动。老朽自当尽力为杨夫人医治。” 待孟太医说小柔已无碍,只需要多多休息即可,腹中胎儿也安好后,裕亲王和杨允之离开内室。 沈洛尘急忙上前道:“你这是要吓死我们那。” 郭尚宫忙道:“王妃小心一些,你这样,奴婢们也会被吓死的!” 小柔笑道:“大家还是都好好活着吧,我没事的。此事纯属意外,我说的是真的,信不信就在你们了。有个无聊的家伙找上我,跟我说了半天的话,这才让大家担心的。” 沈洛尘轻拍她道:“什么时候了,你还胡扯。我们知道你没事了,不用瞎编乱造了。还记得那乞丐打扮的家伙吗?他在门外听到你没了呼吸一事,直说不可能,说你一看就是长寿之人,断然不会早早送命的。真不知他是何来历,等下应该就能知道了。你累吗?要不要休息会?” “他们回来了,那河堤之事如何了?” “刚涨潮时就冲开了。杨允之一直担心你,想要提前回来。我家王爷因你在王府,也就跟着一起回来了。善后工作就都留给郑家兄弟了。你啊,就安心休息吧。你现在好好的,大家就都好好的了,我也能安心的休息会了。” “知道啦。” 第九十章 要,还是不要 悠悠近日才知道手机登陆点点,可以看到是谁给自己投的票。悠悠在此感谢那些给悠悠投票却不留名的大大。你们默默的支持,是悠悠努力把《良人养成记》码的更好的最大动力。感谢有你! 求收藏,推荐,点击! ***************************************************************************** 小柔闭上眼的瞬间,那个慵懒的声音再起:“对不起,忘记告诉你,离魂是件很费精神力的事,你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恢复精神力。” 小柔此刻确实很虚弱,遂没好气道:“麻烦你下次提前通知我一下,这样我可以找个夜黑风高,无人之夜去陪你聊天。而不是像今天这么多人眼睁睁的看着我停止呼吸,再有了呼吸。不知道明日大家会怎么议论我呢。”言罢,沉沉睡去。 那厢,不管裕亲王如何用刑,黑衣人就是无人开口说话。这时,邋遢如乞丐的楼西雨大笑道:“哈哈,你们好笨那!他们分明就是大辽知命楼的人。对知命楼的人用刑,还没听过哪个成功的。” 裕亲王和杨允之闻言,若真是知命楼的人,就不用白费力气了。两人命人带着楼西雨一起去了厅堂。 只余三人时,裕亲王这才出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知命楼的人?你又说你听到他们要劫持本王王妃,莫非你也是辽人?” 楼西雨道:“我是洛阳人。他们一看就是知命楼的人,就跟馒头就是馒头一样。” 屋内其余两人对这种言论皆无语,裕亲王大方的忽略这个问题,继续问道:“那你找本王的王妃所谓何事?” 楼西雨见问,高兴的上前抓住裕亲王的衣袖道:“你是王爷,那就是我师弟的妹夫了。你得帮我找个人。” 杨允之听到这,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趁裕亲王要拔剑割下自己袖子的功夫,插言道:“你师弟是谁?” 楼西雨像挥苍蝇似的挥了挥手,叹道:“除了那个讨厌的沈洛川,还能有谁?他是我们这一代最小的人了。要是没他,我就是小师弟了。”这话说的,深得杨允之之心。 裕亲王不再管自己的衣衫,反而嘿嘿的笑了起来,而后道:“原来阁下是沈洛川的师兄啊。不知你要找谁?” 楼西雨尴尬道:“我要找持有本门少主玉牌之人。我只记得,师弟说他把那玉牌给了一个女子。这女子和他妹妹裕亲王妃如今都在大同。我,我一不小心,把她的名字给忘记了。” 他的话音刚落,裕亲王就怪异的看着杨允之大笑起来,能让沈洛川在乎的,比妹妹还重要的人,是谁不言而喻。出乎他意料的是,杨允之对此事竟然毫无反应,只是淡淡道:“王爷,大家都忙了好几日了,也该休息了。黑衣人也不用审了,大辽能这会才行动,反而不正常。先休息下,改日探讨下,怎么得知大辽内部发生何事才是关键。”又对楼西雨道:“麻烦这位少侠在王府休息片刻,待我们夫妻归家之时,再一同离去。” 楼西雨不解道:“我去你们家做什么!” 杨允之已然离去。裕亲王好心的道:“你要找的人,九成九是他家人。所以你得去他家。” 杨家人直到第二日早膳过后才归府。因两家隔了两条街,小柔直到快到杨家时才侧过头问杨允之:“允之哥哥,那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是谁?他是男子没错吧?” 杨允之道:“恩。他就是昨夜帮你们的人。沈洛川给过你什么玉佩吗?” 小柔不解他突然提沈洛川干嘛,还是道:“我们结拜时,他给了我一块玉佩。” “那个漂亮的分不出男女的人,叫楼西雨,沈洛川的师兄,来找他门中少主玉佩现在拥有者。”杨允之言罢,小心翼翼的掀开小柔身上的薄衫,准备抱她下车。 小柔见状伸手阻止,她伤的是左肩,不是腿!小柔下车后,只有钟妈妈满目关心之态立在车前,小柔轻笑道:“让妈妈担心了。我没事。”其他都失神的看着楼西雨。我们的楼少侠自打出望月山庄后就习惯了这种目光,遂他极有风度的微笑着向每个人点头致意。 杨允之扶着小柔往内走去,边走边道:“杨总管,给这位楼少侠安排住处。”又对楼西雨道:“人你已经找到了,只是内人她身子不适,有什么事还是晚些再说吧。” 楼西雨道:“噢,好的。一切以女少主为重。” 这个声音让小柔确定他就是昨夜邋遢如乞丐的那人。这种反差太大,有些让人难以接受!直接结果是,本来一直在好奇眼前美男是谁的红依,在听到了这道声音后,失态的指着楼西雨道:“你!你,乞丐,这,这,怎么可能!” 钟妈妈这才把注意力放到楼西雨身上,脱口而出:“少侠好模样!比我们少夫人还漂亮!” 楼西雨闻言谦虚道:“在下怎么会有少主漂亮呢!女少主才是本门最漂亮的人。” 杨允之打断他道:“楼少侠请称内人为杨夫人。”言罢,牵着小柔回房。 回到内室后,小柔问道:“就因那玉佩,就给我安了个‘女少主’这么不伦不类的称呼?他要找的人就是我啊!不过,他是何门派?” 杨允之脸像吃了半斤黄连,小柔不解的问:“怎么了?” “我在想留下他还是不留。我刚知道他是来找你时,心里有一丝侥幸。有这样的高手在你身边,你就安全了很多。速度和内力,我都及不上他。”杨允之说到这,对楼西雨是佩服不已! “他长的太招摇,让你不放心?” 杨允之边给小柔盖上薄被,边说道:“这还是小事。你知道他什么时候从洛阳启程来大同的吗?” “不知道。” “今年二月从洛阳往大同这边来的。”杨允之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都半年了,用两条腿走也能走个来回了吧?他也分不清方向?”小柔感叹世间为何有这么多的路痴。 杨允之再叹气道:“他还有个致命的缺点。他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离开洛阳。” 楼西雨一直在洛阳某处的望月山庄,具体某处,他自己也不知道。至于门派他就更不知道了。沈洛川本来是给自己师傅写了封信,让师傅派个人来保护小柔。不曾想,望月山庄里其他人都有事,楼西雨和沈洛川的师傅只得让楼西雨出门。而我们的楼少侠,只顾兴奋了,只听见去大同找人,却没注意听找谁。他往北走了七八日,才想起来这个问题。又不好意思回去问,好在他不算傻,还记得对方是个女子,手里还有本门的少主玉牌。于是就想找和沈洛川亲近的人问一问,想打听一下沈洛川把玉牌给谁了。好在,沈氏兄妹如今还算颇有声名。他打探道,沈洛川的妹妹如今是裕亲王妃,人也在大同。他就一路向北,前往大同。方向是没大错,只是,他走过了。在大辽境内,因他是大恒人,过的很是辛苦,这才有了昨日乞丐样。他又找不到方向,因此在大辽逗留了三四个月。直至几日前偶然听见知命楼的人要去大恒劫持王妃,遂尾随而来。 小柔听罢,“哎,可惜啊。他若是个女子,我倒是想留下,这样,我就能每日乐上一乐。” 第九十一章 事出 感谢且出追风一直以来的坚持不懈的支持! 同时谢谢支持我的好友们,谢谢你们,有你们在,悠悠觉得很幸福! ps:求收藏! ************************************************************* 杨允之道:“我是因他除了功夫好之外,无其他优点而不想留的。” 小柔奇道:“那你不介意他天怒人怨的长相,更不介意他是因沈洛川的请托而来照顾我的?” 杨允之看着小柔,认真的道:“不介意。一切,以你的安危为上。” 小柔心中一软,笑着娇哼道:“你是因为我有孕,这才变大度的吧!” 小柔想象中的反驳未出现,只见杨允之皱眉道:“你一直认为我小气?” “这事,你还真没大方过。沈洛川也就罢了,连沈洛风和我三哥,只要我什么事提了他们,你哪次不气上一气?前儿我不过是说了一句‘宋先生高才,可惜生不逢时,否则一定能把号好之意开到大洋彼岸’,你晚膳少吃了不说,第二日竟然未归家。”小柔拿出近日刚发生的铁证。 杨允之坚定的道:“那日我的确是忙的不能归家。”明显的底气不足,让这句辩解有了狡辩的嫌疑。 小柔轻哼:“解释就是掩饰!”忽然想起杨允之刚才没反驳她说的话,平时要是听到她这么说,早着急的分辨说就是为了她,不是因为孩子。反常即妖!遂直言道:“你这次怎么没说,你这次的大度都是因为我,跟孩子,跟其他无关?” 杨允之讪讪道:“主要是因为你。” 小柔一听,抛给杨允之一个果然不出所料的眼神。然后坚定的问道:“那次要的呢?” 杨允之无奈,可是太医说小柔需要休息的,遂道:“我说了,你就休息?” 小柔点头。即使等下不睡,现在也得说睡,先打探出他改观的原因再说! 原来,杨允之本是觉得楼西雨功夫很好,见他是来保护小柔的,也就没太反对。后来回房后见小柔安睡,就又去见了楼西雨。先是有点接受不了他那绝世的容颜,接着对他过去的人生经历,就只能用“叹为观止”四个字来形容,就有了八分不愿。裕亲王看在眼里,就激杨允之说:“你一定打不过他,免费的保镖,你有什么不愿的。”杨允之不服,和楼西雨打了一场。结果,不出裕亲王所料。 待楼西雨休息后,裕亲王忽然有些伤感的对杨允之道:“允之。” “恩。”杨允之一如既往平淡的语调响起后,裕亲王接着道:“你看我,论文采不及二皇兄的十分之一;从政不如四皇兄一半;长相更是被七弟甩了一大截。论功夫,不管是武营还是军营,比我厉害的人两只手数不过来。可就这样一个我,在洛儿心中的位置,就凭我三番五次的去杨家,让小柔劝她一劝,你也能看出她有多在乎我。我呢,见过的美丽女子不少,母后那可挑的,家世良好的且文采也好的女子就更多了,可我就是看重了她。不管这世间比我们俩好的人有多少,我们是彼此眼中的最好,这就足够了。你呢,就像洛儿一样,看的狭隘了。小柔已经选了你,也就是说,她看来,你就是世间最好的男子了,你何必还在乎其他人呢?” 因此,基于以上原因,杨允之对楼西雨的留下,只余楼西雨本身能力不足的问题了。 小柔听罢,不满道:“这些类似的话我也说过!” 杨允之想了想道:“大概因为殿下同样身为男子之故。” 小柔撇撇嘴,不在这事上纠缠。转而赞道:“人贵自知,身为高高在上的王爷,被帝后溺爱长大的人,能有如此观点,真真不易!遇上他,是洛尘姐姐之幸,也是你和郑四哥等人之幸。若有那日,则是国之幸!” “恩。”杨允之灵魂深处都逸出赞同。 九月二十六,因沈洛尘将产子,遂只有杨允之和郑文勇二人出发,去了西北大营,寻种老将军商量军事。 十月初二,小柔还在本打算去王府一趟,刚穿戴整齐,门上来报,梁玉求见。 不待小柔问话,梁玉出声道:“少夫人,好之意出人命了,曹姑娘托我来报信。” “死了几人?”不怪小柔这么问,因,若是没了一条人命,以曹四娘的大胆和宋先生的谋略,定能判断出是是否是他人陷害。都让阿玉来报信了,显然不是一条人命的事。 “一共八人,是三桌不同的客人。其他的事曹姑娘没来得及告诉我。” 小柔想了下,吩咐道:“你先去。我稍后就到。”又对银翘道:“速去喊楼西雨。红依,我们先往前走。” 沉默寡言的银翘拦到:“少夫人,此事我去趟军营找王爷或郑将军即可。” 阿玉道:“阿银,我去过了大营了。你得去下漠河才行,夏叔说王爷和郑将军都去那了。” 小柔拉住着银翘道:“你先去喊楼西雨。这事我必须出面,我是好之意台面上的东家,说不定就是冲我来的。” 楼西雨赶到后,车夫不敢快马赶车,用了大半个时辰,一行人才到了好之意。 孙知府已经到了好之意一刻左右,开始查案。好之意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杨总管见状,让车夫驾车从后院进去,自己则上前道:“小民见过知府大人。不知大人查的如何了?还望大人明察秋毫,一来还‘好之意’清白,二来将视他人性命如草芥的人抓出来绳之以法,还死者一个公道!” 孙知府一脸正气的道:“本府自然会查清案情,若是‘好之意’饭食有问题,本府也会秉公办理!”说到最后,声音高昂,铿锵有力。惹来门外百姓一阵喝彩! 杨总管只得退下,他没任何官阶,没有过多的发言权。 一名衙役匆匆自后门进来,至孙知府身边低声回报。孙知府听罢,点头示意。那衙役得到指示后再次离去。 孙知府对杨总管道:“杨总管,杨夫人都来了,怎么不从正门进来?” 杨总管道:“我们夫人已有六七个月的身子。正门这人这么多人,万一有点什么事,小民担不起这责任。” 这时,又有衙役来报:“大人,已验明死者都是中了砒霜之毒。好之意后厨内的牛肉含有砒霜。” 第九十二章 损人不利己 门外百姓闻言哗起,宋先生适时出来道:“大人,好之意的食材都是前一日买办好的。学生已将昨日采购牛肉之人带来了。小算盘,你来说。” 那名被称作小算盘的少年跪地颤声道:“大人明鉴!小的同往日一样去了李屠户那里买的牛肉,绝对没往肉里撒砒霜。酒楼中的食材,都讲究新鲜度的,若是有剩余,就会分给小的们吃。小的们不能连自己也毒死啊!”说至末句,声音中已夹带了泣意。 眼见门口围观的百姓越啦越多,孙知府对宋先生道:“既然你们东家也来了,还是请她随我去一趟府衙吧。”说罢,又喊来一个衙役,让他带着小算盘去找李屠户并取证。 曹四娘得知孙知府要让小柔去府衙,忙站起身拦住那两名衙役,道:“酒楼是我在打理,与杨夫人无关。” 那衙役苦着脸道:“曹管事还是让一让吧。我们大人的性子我们了解。他虽然不够圆滑,不精明,但绝对会秉公办理,不出昏招的。杨夫人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小柔虽然没想到人刚至好之意就被喊去府衙,但事已至此,由不得她不去了。她若不去,杨家定落个狂妄自大,连知府都不放在眼里的“美名”!是有人算计还是巧合呢?小柔阻止曹四娘的跟随,只让宋先生跟着,红依银翘随她坐车,楼西雨骑马在旁跟着。 一行人轰动了大同府!秋收过后清闲的百姓,疾走争相相告,如今大同赫赫有名的两小将之一杨允之的夫人,要被知府押上公堂审讯,杨家还有个美男子护送杨夫人。 得知自家男人把杨夫人押往府衙的消息后,孙夫人一把拍飞了桌子上茶杯!“这个杨夫人就是专门坏事的不成!挺那么大个肚子乱跑什么。还有那个蠢货,曹夫人都说绝不插手此事了,他还不把曹四娘带回来审问,带杨夫人是何意!”想到郭尚宫跟她说的话,连忙道:“含香,你快去找人截住老爷,让他务必善待杨夫人!” 孙夫人的大丫鬟含香应道后,欲去二门上寻小厮。孙夫人的手刚扶上额头,就听含香惊呼道:“少爷!”孙夫人抬头望去,只见儿子一脸厌恶的望着她! 孙皓今日没来得及喝酒,就被好友告之,好之意出了八条人命。这么多条人命,杨家定然不会让杨夫人担这责任,而四娘作为好之意的管事,就是最佳替死鬼人选。他心急如焚的赶到好之意时,爹爹又不见他。他只得掉头回府,想求自己娘曹四娘一把。 别说他傻,他想过了,若是娘有办法让四娘不登府衙,不受罪,他就听娘的话,科举娶亲。在门外听到自家娘亲的话后,他嘲讽的上扬自己的唇角!原来,想让娘帮四娘,那是痴人说梦!他娘不是落井下石,而是阴谋陷害。 “你好自为之吧。”孙皓扔下一句话,抬腿就走。 孙夫人气的浑身打颤:“你这是什么态度!我都是为了你好,你为何就那么鬼迷心窍的看上了曹四娘这样的人呢!” 孙皓闻言,头都不回,冷冷道:“我不知道好与不好,但是我知道对和错!八条无辜的性命,你怎么就敢做!你这不是要毁了四娘,是要毁了我们孙家!” “你给我站住!没我,会有孙家吗?你爹不过是三甲末流进士,要不是娘有个贵妃姐姐,就凭你爹一个一无所有的穷书生,他能一路高升至今吗!” “嗯。大概是你的功劳吧。所以这二十年来,你一直都瞧不起爹。我现在有些怀疑,爹爹是故意不出政绩,想被贬官。他做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在你看来,所有的功劳都是你的吧?所以,如今你拿走这份功劳理所当然。今日之事,爹押了杨夫人上了公堂,那么这事就无法善了!你觉得你一个贵妃的堂妹,能跟大恒有兵权的王爷抗衡吗?”孙皓言罢,颓废的离开了院子。 孙夫人被儿子戳中痛处!双腿一软。含香连忙扶住她问道:“夫人,怎么办?” 孙夫人手中帕子早已打结,心中慌乱时,无比懊恼的想着,曹夫人明明说这个主意好的! 而身在曹夫人此刻卧在软榻上,幽幽的对大丫鬟道:“真是个蠢人!我当然说主意好了。她若能算计到四娘,我高兴着呢。算计不到四娘,那就只能她自己倒霉了。都半年了,大同府里还看不明王府和杨家关系的,那就是傻子了。”嗤笑了两声,曹夫人坐起身,恨恨的道““邵氏当初若是痛快的让四娘嫁过去,我少糟这几年的心不说,曹家姑娘的名声不至于被四娘带坏。” 大同府衙大堂,衙役带回了让人目瞪口呆的消息:李屠户一家已死。 小算盘在见到李屠户一家的尸身时就懵住了。被带至府衙后,早已说不出话来。小柔见状,轻叹了口气。当初宋先生挑买办时,看中了小算盘的激灵,年轻不暗事事。这样的孩子不容易起外的心思,他努力带两年,就能独当一面了。可眼下场面,他就撑不住了。 小柔走上前,轻柔的说道:“小算盘,你是我和宋先生选中的,我们都相信你。你把你昨日去买肉时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一遍,只要不是你下的毒,我定然不会让你有事。” 小算盘愣了半晌,还是不言语。宋先生见状道:“大人!李屠户之前对小算盘照顾良多。小算盘做了酒楼的买办后,为了报恩,每次去李屠户那里买牛肉时,会以酒楼名义割下一小块给他。回来后会跟学生说一声,月末时,学生再扣下小算盘的工钱。酒楼账簿都有记录,昨日账簿上也有记录。其他买牛肉的人没有问题,唯独供给好之意的肉有问题。我们东家对大家很好,每三日就会多采购一种肉类。昨日的牛肉时超过平时使用的量的,这一点,大人可以看一下账簿。因此,学生敢保证,好之意的人不会下毒!本来李屠户也有下毒的可能,但是他自己吃过有毒的牛肉已身亡,这就证明他自己也不知道肉里有毒。学生认为,必有人栽赃陷害!还望大人明察!” 小柔闻言心里舒了口气,利于自己这边就好。而孙知府好脾气的道:“本府之前不曾留意,原来宋管事竟是举人之身。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合情合理。只是,不能因为你说别人栽赃陷害,本府就信了你。结案是需要确切的证据的,因此麻烦杨夫人和宋管事在府衙多待片刻――” 小柔道:“大人,据我所知,好之意每日牛肉用量在百斤上下。这么多的肉,又能这么迅速的毒死这么多人,砒霜的量定然下的比较多。大人不若派人去药店查验一番,近日有谁采购了大批量的砒霜。” 孙知府对自作聪明的女子十分不喜,因此沉下脸对小柔道:“杨夫人,如今你们好之意是嫌犯,宋管事自己作状师诉讼也就罢了,夫人还想做我这个知府该做的事不成?” 这话说的小柔尴尬不已! 第九十三章 神经病 悠悠没想过成神,目前的目标是,不扑的很严重就行。下一本的目标是不扑街,然后是慢慢成为小神。 在悠悠成为小神的路上,你的收藏点击推荐,是悠悠前进的动力。求藏求推求点击! ps:不经历毒舌,怎能成神!欢迎毒舌莅临! *********************************************************************** 孙知府刺完小柔后,一面着人去好之意取账簿,一面安排人去药铺查探。 小柔尴尬过后,发现孙知府安排好后并没让他们退堂,改日再审。张开口的同时,猛然想起孙知府刚才的言辞,瞬间把呼出的“孙”字又给吸了回来。 宋先生见状,拱手对孙知府道:“大人,既然今日案子结不了,按律,学生和夫人都可以暂且归家。” 孙知府老神在在的道:“放心,今日一定会结案。” 小柔闻言气个半死,从这里到好之意,来回起码一个时辰,她就像猴子般的被门外的人看上一个时辰?这个孙知府故意整她,还是要打杨家的脸?不管哪种,她都不能默默服从!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翻脸,于是深吸了口气后,说道:“孙大人,既然现在不开堂,我一个身怀六甲之人,暂去旁厅稍作休息总可以吧?” 熟知,孙知府第一讨厌女人牝鸡司晨,第二讨厌女人拿肚子要挟男人!于是道:“若是好之意之责,不仅夫人,夫人腹中孩儿都有罪。” 小柔气个半死,说她就算了,关孩子什么事!又不是皇帝下令诛九族!沉下脸道:“可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我有罪!我腹中孩儿就更不可能有罪!按大人说法,大同府内死的人,岂不都是大人之责!我身为从四品命妇,没十足证据,本就不用来公堂之上。如今,我不避责的上了公堂,休堂时为何连去旁厅休息都不能!”这个非人类的孙知府! “是啊,本王也好奇为何不能!”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几十名年轻小将簇拥着裕亲王而来。裕亲王身边跟着的是姚三少爷姚靖。 孙知府连忙带头跪了一地。裕亲王看都没看他一眼,对银翘道:“还不带你家少夫人去休息。”话毕,径直坐到“明镜高悬”的匾额下。“孙思晔,按你刚才的理论,你夫人犯罪,你同你儿子同样有罪是吗?” 孙知府忙道:“是。若此事是下官内人所为,下官定难辞其责!” “那就好,不过,你露了你儿子孙皓。姚靖,带人证物证!” 堂下,随裕亲王一起来的一个药铺掌柜打扮的人跪地道:“启禀王爷。知府后衙内的小厮清明四日前把小店中的所有砒霜都买走了。当时小的还问了清明买这么多砒霜作何用处。清明只责怪小的多问,并未说砒霜用途。” 姚靖示意他退下后,又呆了半柱香左右,裕亲王一直就那么坐着。孙知府不禁开口道:“王爷” “稍等片刻。看来知府后衙挺大的,一个小厮这么难找。别怕本王的人找不到,来的路上本王已经寻了认识清明的人去找。”裕亲王胸有成竹的说着。边上站立的姚靖闻言轻扯嘴角,没出声。 又过了半顿饭的功夫,两名士兵这才带了个清秀的小厮进来。其中一个士兵道:“王爷,我们搜了知府后衙没见到人。这厮好本事,竟然从我们眼皮底下跑了,我们追了这半晌才追到。” 从清明满身褶皱破烂的衣服可以看出,这俩士兵对他动手了。裕亲王却时而未见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去抓你的?做贼心虚了吧。” 要是换个人,清明就敢说了,可他面前的是亲王,自家老爷见了也得跪地的主。想了半晌,最后道:“清明该死!砒霜是清明下的,只是想给曹四娘一个教训!我们少爷对她一往情深,她如今攀上了杨家,就一脚把我们少爷踢开,小的为我家少爷抱不平。可是少爷又不忍心伤害曹四娘,小的这才私自做主出手。没想到害了那么多人性命。清明愿以死谢罪!” 此言一出,孙知府竟然毫无反应。裕亲王用眼示意姚靖上。他们赶到好之意时,小柔已经被带走了。姚靖听说中的是砒霜之毒,又是下在百斤牛肉中,就建议到药铺问问,看看谁家卖出了那么大量的砒霜。光找店家就用了半个时辰,别的都来不及做呢。 姚靖遂走到堂中,向跪着的清明道:“你月钱多少?” 清明不明所以的答道:“九百文。” 姚靖又转向那掌柜的:“高掌柜,你当日卖的砒霜价值几何!” “八十四贯六百文,小的当日让价一百文。实收八十四贯五百文。是那一日小店最大的进账,小的把账簿也带来了。”高掌柜呈上一本账簿后退至一旁。 高掌柜刚说完,清明就立刻接道:“小的是偷了我家少爷的钱。” 姚靖暗赞道:好个激灵的小子!可惜了…… 清明在看到姚靖满脸笑容时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自家少爷早就没钱了,夫人已经断了少爷好些时日的月钱。他又能去哪里偷钱呢?改口的话未说出,就听姚靖又道:“别说你是偷了你们夫人的。你一个小子,如何进得了夫人的房间。” 姚靖口内漏下的孙知府这时出声道:“清明,招了吧。加上李屠户一家一共十二条人命。夫人对你任何威胁都不成立,对你任何许诺也都不存在。好之意那八条人命,可是三教九流都有的。没任何人能在你死后守住你的家人。” 众人闻言齐齐望向孙知府。孙知府却毫不在意,甚至还带了一丝兴奋关注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清明望了望裕亲王,又回身看了看门口那。死者中,有三名是北区有背景人家的公子。此刻,只这三家人就把衙门口给围了个小半圈。最终,清明闭上眼睛道:“是夫人让我去做的。” 孙知府厉声道:“夫人为何让你这么做?” “清明不知。清明只是个跑腿的。” 孙知府又主动拱手对裕亲王道:“还请王爷传唤邵氏。” 小柔在旁厅中听到此处,嘴里逸出两个字:“有病!” 第九十四章 对与错 如果你身旁有俩坑,一边是蛇,一边是耗子 问:你跳哪个坑? ****************************************************************************** 孙夫人见到堂下站立的自家老爷,和跪地的清明和时,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孙邵氏,你府中小厮声称是你让他在李屠户供给好之意的牛肉中下毒。此事,你怎么说?”裕亲王不咸不淡的问道。 孙夫人跪下道:“王爷明鉴。妇这么做又有何益处呢?此乃损人不利己之事。况,妇未曾见过此人。” “说白话文就行,不必这么饶舌。你是没见过他,她见过。”裕亲王指着含香道。又道:“他自己都承认他下毒了。可惜的是,他没那么多钱财买砒霜。现在本王想知道的是,是谁指使的。这知府后衙中,也只有孙思晔和你能拿出这么多钱了。孙皓托你的福,不在嫌犯之列。” 这时,门外死者家人齐声跪地高喊道:“请王爷做主!不管是知府还是知府夫人,都是知府家做的事。” 孙夫人被这声势小吓了一下,好在,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稳住情绪后对裕亲王道:“王爷。就算是疑犯,您在大庭广众之下审我们夫妇这也欠妥当吧。”尤其是,我也称得上你姑母。孙夫人心里小声嘀咕着。 “噢?本王没记错的话,杨夫人和你同级呢。她一年轻夫人,又身怀六甲都能在这公堂之上受审了,怎么到夫人这就又不行了呢?”裕亲王把“夫人”二字咬的很重。 孙夫人闻言恨恨的瞪了孙知府一眼,不是让人告诉你善待杨夫人吗! 孙知府熟视无睹。 孙夫人一脚把孙知府踢到天边的心都有了。想到公堂之上坐着的裕亲王,忍了忍,义正言辞的说道:“还请王爷明鉴,臣妇不知清明的钱从何处而来。但,臣妇没有下毒的理由。” 小柔听到这,噗嗤的笑出声来。裕亲王听见笑声,不解的望了望姚靖。什么情况? 姚靖略一思考,也笑了。裕亲王不乐意了,“姚将军,公堂之上,你怎可随意乱笑!” 姚靖正了正脸色道:“回王爷。我们刚才无人说小厮的名字,孙夫人也自称未曾见过他。可是,孙夫人却知道他叫清明。下官佩服的紧,心中一喜,面上就笑了出来。” 孙夫人脸色煞白,结疤道:“没,没人说吗?那我,我怎么,隐约记得谁说过清明二字呢。” 这时,一个颓废至极,面容憔悴的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强要上公堂。一直无动于衷的孙知府,眼内闪现沉沉伤痛。不待他说话,那人道:“王爷,学生孙皓有话要说。” 众人这才认出眼前的人就是孙知府的儿子,孙皓。守卫在得到裕亲王示意后,把人放了进去。 “你要说什么?” 孙皓却对孙夫人和孙知府各磕了头,泣道:“爹,娘,儿不孝了。” 孙知府连忙拽他起来,厉声道:“你要做什么!”他的儿子他了解,虽然百般怨恨着邵氏,骨子里却很极其重视邵氏,否则,早就不顾邵氏意愿,将曹四娘娶进门了。毕竟,这亲事,他是同意的。 孙皓却不起身,直直的跪在那里,昂着头对裕亲王道:“王爷,是学生让清明给好之意的饭菜下毒的。至于钱,是学生让含香偷拿的,学生只说是欠酒楼的酒钱,央着她从母亲那里偷来的。学生这么做是为了报复曹四娘。学生对她一网深情,她却对我只有利用。学生恨她。清明是为我顶罪的,推到我娘身上,也是为了保全学生。学生愿以命抵命。” 门外死者家人高呼:“请王爷为大同百姓做主!” 孙皓耳闻着门外喧嚣的人声,轻轻的闭上眼。眼角渗出一行清泪。心里默念道:娘,我替你顶罪,还这母子之情,全这母子之缘。四娘,我们今生不能在一起,来世,不管富贵和贫穷,孙皓只愿和你白首偕老。 孙知府见状,厉声对孙夫人道:“你毁儿子毁的还不够彻底吗?若不是你,他早就高中了,若不是你,他怎会潦倒至此!如今,你让他替你去死吗!” 孙夫人本来悔恨的心,立刻被熊熊怒火燃起。“你个废物凭什么说我。没有我,能有你的今天!你们父子俩明知我不喜曹四娘。儿子却非她不娶,你偏纵容着他!今日你大可以曹四娘才是管事,杨夫人因孕毫不知情为由,而将曹四娘收监。你却将杨夫人带了回来,带回来就算了,我让你善待杨夫人,你却为难于她。你就是故意跟我作对是不是!” 孙知府被她当众骂着,难堪至极,沉着脸道:“待你为今日死去的十二条人命抵命后,在阴间好好看着我们父子俩没你会如何!”说完,对裕亲王道:“王爷,现在邵氏之心,众人皆知。臣子孙皓,只为替母顶罪,还望王爷宽宥其孝心。” 小柔在旁厅听的明白,叹了口气,孙知府对孙夫人的毫不在意,竟是因孙夫人本身之故。她错怪孙知府了,想来,之前对她的不友善,大概也是把她归类于孙夫人的同类了。孙夫人也是奇葩,她一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人,都知道男人面子很重要,里子更重要。她妈妈再怎么厉害,也没有这么瞧不起她爸。之前的来往,她还真没看出孙夫人是这样的人。 孙夫人邵氏被伏诛那日,小柔不知道为谁叹了口气。红依却道:“少夫人,你叹什么气。孙夫人是咎由自取。她自己的一念,害了她自己不说,孙家的小厮也搭上了性命,外加十二条人命。只是如今这样,曹姑娘和孙少爷也难在一起了。” 小柔奇道:“他们俩本来就很难在一起好不好?我认为孙皓配不上四娘。” 红依闻言轻笑道:“少夫人看谁都是这样。郑小将军,你也觉得他配不上四夫人。王姑娘那也是。本来你也觉得王爷配不上王妃,也是近日才改观的。有什么配的上,配不上的。能在一起就是缘分,不是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吗?他们就是配得上的。” “歪理!” 这时,一个小丫头疾步跑了进来。“什么事这么急?” 那丫头大口的吸着气,断断续续的道:“少夫人,王,王府,来人说,王妃要生了。” 小柔立刻站了起来:“不是还有半个月到日子吗?怎么提前了,怎么回事?” 那丫头道:“奴婢也不清楚。” 第九十五章 新生 小柔急忙赶到王府时,高氏已经到了。高氏见到她后,捂着嘴笑了起来。 小柔第一反应是:“王妃又骗我了?” 高氏闻言笑容僵住了:“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是笑王爷太过紧张,连你都喊来了。也不想想,你又没生产过,你过来除了徒增紧张之外,还能有什么用处不成。” 小柔刚松懈的心又紧张起来:“那王妃怎么突然要生了?怎么会提前呢?” 高氏向她招手道:“来姐姐这,我也当回夫子,给你讲讲课。生孩子的,哪有几个人能赶在正日子生的?王妃不过是稍早几日罢了,也无妨的。王妃昨日夜间肚子就开始疼了,现在才疼的狠些。我不过是仗着生过孩子,在这干坐着,给王妃做个隐形的伴罢了。你啊,就安心的在这和我一起等消息就是了。” 小柔反驳道:“我娘就是按日子生的。” 高氏道:“那是赶巧罢了。你都见过伯母生产了,怎么还这么心急?” 小柔气鼓鼓的道:“别提了,我磨了大半个月,我娘都不准许我在家。她生我弟弟前几日,我被打发到我婆婆那了,直至生完了才派人接我回家的。” 两个人一边聊着,一边每隔半个时辰遣人去东侧小院问问情况,还安心的吃了顿午膳。午时过了,申时也过了,眼看酉时就要到了,小柔急的不得了。尽管高氏一直安慰,效果却不甚明显。 这时,珍珠苍白着小脸走进房内,对二人道:“杨夫人,郑夫人,产婆说我们夫人还得些时候。郭尚宫见奴婢在那有些添乱,让我过来伺候二位用膳。” 小柔看着珍珠两鬓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心焦道:“哪能吃的下啊。说我们做什么,你能吃的下去吗?” 珍珠脑袋里都是产房的事,闻言脸色更苍白了一分。 高氏连忙让她坐下,叹气道:“你啊,就不该进去。”又回身继续抓紧小柔的手道:“小柔你就更不该过来了。我跟你讲了一下午的没事,这是正常的,你就是听不进去。我不管了,讲的我是口干舌燥的,我要先吃东西了。你也跟着过来吃点,然后活动活动,要不你生产时会比王妃用的时间还久的。” 东侧小院休息室中,比小柔还紧张的裕亲王来回走个不平。他反复走过的地方,地板都有些发亮。烽火劝上两句,他才坐下会,可坐下后就是一杯又一杯的冷茶灌着。 酉时刚过一刻,小厮狼烟进来道:“王爷,姚靖姚将军过来了,人在外书房。” 烽火连忙道:“王爷,姚将军这会过来,只怕有什么事,您还是先过去看看吧。王妃这一有消息,奴才就告诉您去。” 裕亲王皱着眉随狼烟离去。望着裕亲王离去的北京,烽火再次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姚将军来的太及时了。”喝了口凉茶的后,两手合十,对着产房的方向道:“我的小主子,你就赶紧出来吧。最好在王爷回来前就出来,你爹,也就是奴才的王爷,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奴才求求你了。” 话音刚落,一道洪亮的婴儿啼哭声传来。烽火愣了半晌,直到婆子进来问道:“王爷呢?王妃生了,是个世子。” 烽火这才惊醒过来,一边往外跑一边道:“我去告诉王爷。”心里嘀咕着,世子爷,奴才要是知道一求您,您就出来了,奴才早求您去了。 那厢,小柔和高氏刚坐下,未传膳呢,就得到沈洛尘顺利产子的消息。小柔起身想去小院,让高氏拦住了。“王爷这会想必也在呢。你先随我去郑家吧,明日咱们按规矩再来看世子。” 珍珠连忙道:“二位夫人吃过晚膳再走吧。” 高氏笑道:“你也想去看你们王妃吧,你放心去吧。我们俩也不是什么外人。去我家那清净一下,说不定杨夫人还能安心的吃下饭呢。” 小柔和珍珠都没拗过她,小柔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王府,珍珠送二人出了远门后,立刻疾步去了东侧院。 第二日清晨,天刚亮小柔和高氏就去了王府。郭尚宫笑盈盈的道:“二位夫人还真是早。王妃和世子都睡着呢。王爷出门前还特意嘱咐了,不让奴婢们吵醒王妃和世子。只能委屈二位,让二位略等上一等了。” 小柔忙道:“郭尚宫客气了,哪有什么委屈的,是我们俩来早了。我看郭尚宫脸色憔悴,想必是累着了,郭尚宫先去休息就是。随便指个丫头,不拘哪个,能在这陪我们一陪,不缺我们茶点也就是了。” 郭尚宫这么重规矩的人怎肯离去。还是高氏经过事,劝道:“世子和王妃还都需要郭尚宫照料呢。王府里的其他人,不论丫鬟婆子,哪个能有郭尚宫照料的好不是?” 琉璃见郭尚宫略有松动,跟着劝道:“郭尚宫,您老先歇会吧。照料世子的事,我们几个真不行。奶娘虽说是层层挑选进来的,到底不是知根知底的,还得您老多费心。再者,奴婢和杨夫人一屋子住了大半年,也是熟知杨夫人性子的,定能把她照料的很好。郑夫人是有儿子的人,自然也能体谅一番。” 三人轮番上阵才将郭尚宫劝走。 高氏松了口气,对小柔道:“我说晚点来吧,你非要来。要是郭尚宫不走,咱们三就在这客气来客气去吧,片刻都不得轻松。” 琉璃笑道:“那倒不至于。郭尚宫如今已经松懈很多了。二位夫人不知道,我们王妃婚礼筹办的急,奴婢们不过特训了两个月。刚进宫的头些日子,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说话错,不说话还是错。玛瑙那丫头做梦都还念叨着‘郭尚宫,奴婢知道了。郭尚宫,奴婢不会再错了’。”说到这,又放低声音苦着脸道:“我们私下里说,天底下最可怕的,不是大虫,是郭尚宫。” 惟妙惟肖的表情,惹的小柔和高氏扶着肚子大笑不已。 高氏和小柔在王府打了盹又醒来后,才见到沈洛尘和刚出世的孩子。小柔赞道:“这孩子像你,也像王爷,长大了一定迷倒一片。”又道:“看着孩子,忽然觉得你和王爷竟然有相似的地方。我娘生了我弟弟后,我觉得我爹和我娘也像了起来。好神奇啊。” 闲聊间,王府下人来报:“王妃,曹府曹四娘来找杨夫人。” 小柔闻言道:“我去看看。她都找到这来了,一定是很重要的事。” 第九十六章 伤情 小柔昨日因着急,走的急了些,到了晚间肚子就有些疼。大夫诊治过后,只道无甚大碍,不用开药,只需休息即可,谨记不可疾走和心神紧张。因此,小柔明知曹四娘有急事,却还是慢悠悠的走向正堂。 刚从廊下拐角处出现,小丫头们纷纷惊喜的喊道:“杨夫人,您可来了。”几个丫头蜂拥而至。突然火红的人影急速窜了过来,银翘连忙用身体抗住那道身影。 小柔刚缓过来的空,就听那红色身影道:“银翘,是我,曹四娘。” 小柔惊道:“四娘,怎么了?”虽然还被银翘挡在身前,但曹四娘浓浓的哭腔,她不会听错的。认识曹四娘已半年有余,她除了笑就是一脸狠劲,何曾哭过!难道是她哥哥又不行了?可楼西雨用内力替曹墨打通筋骨后,孟太医不是说已和常人相差不大,只是不能剧烈运动,但绝无性命之忧了吗? 相对于小柔的吃惊,银翘就淡定的多了,她在小柔言罢后慢有条理道:“曹姑娘,奴婢知道是您。可我们夫人有孕在身,撞不得。” 曹四娘见推不开银翘,只得一边流泪,一边道:“杨夫人,四娘求求你,你去躺孙家好不好?去救救孙皓。” 小柔推了推银翘,银翘无奈让开,但手臂还放在小柔肚子前。曹姑娘今日实在是太反常了。 曹四娘那张极致柔媚的脸上,如今布满了泪水,妖媚的双眸仍在源源不断的输送出晶莹的泪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又不是大夫。如何能救人?” 曹四娘道:“能的,你一定能。之前我听人说,你前些日子受伤后长久没了呼吸,却又活了过来。孙皓刚没呼吸罢了,你一定能救他的是不是?” 小柔先是一惊,当日之事,王府不是禁口了吗?这些日子也没人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啊,曹四娘如何知道的?银翘眼神犀利的望了望四下的丫头。众人连忙跪了一地。一领头二等丫头道:“杨夫人,绝对不是王府里传出去的,我们王爷什么人,奴婢们都清楚。若有人敢说出去,下场一定是生不如死,没人敢的。” 她这么说,是有原因的。王府里有个一等丫鬟紫烟仗着姿色。趁王爷酒醉时自动送上门。未曾想王爷虽然醉了,却不糊涂。将她先是在门外晾了半宿,第二日着人把她送去军营,做了军妓。一个月不到时间,人就没了。人没了不算,王爷还让她们都去看了眼死去的紫烟。那触目惊心的景象,小丫头们回来做了大半个月的噩梦。王爷那日说了。谁胆敢将杨夫人之事说出去,下场会比紫烟还惨。 小柔忙道:“都起来吧,我又没说什么。”这事,她回去查了再说。没出结果前,不能冤枉任何人,也不能相信任何人就是。 言罢,拉着曹四娘的手往正堂走去。刚才出声的丫头,极有眼色的和众丫头四散退去。 曹四娘依然哭着道:“杨夫人,还进来做什么。你跟我去孙家吧,四娘求求你了。” 小柔安抚道:“这不是你求我就有用的事。我也不瞒你。那日,我醒来后见我夫君哭了,我只有哄他说是阎王找我聊天,说我和他下辈子还会做夫妻的。事实上,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我如何救孙皓?他好好的,怎么会死了呢?” 曹四娘没回答她,只是失魂落魄的道:“连你也帮不了我,我该怎么办?”恍惚中往门外走去。任凭小柔如何呼唤也不回头。 小柔连忙对银翘道:“你去角门那找楼西雨。让他照看一下曹四娘,顺便打听下发生了什么事。青天白日的,我不会有事的。回来后你直接去王妃和世子那里即可。” 沈洛尘听小柔说孙皓已死,曹四娘的失态后。问道:“曹四娘对他有情?你不是最愿天下有情人都能在一起的吗?怎么没帮他们俩一把?” 小柔叹道:“我也不是神通广大的好不好?再说了,我哪里知道曹四娘对他用情至此。我认为两个人即便是有情,想在一起,也要在合适的前提下不是?就算不合适,也不能太离谱才可以。我娘和婆婆的遭遇,摆那不是吗?” 沈洛尘不解道:“可是,他们两家家世没差那么多吧?虽说曹姑娘是庶出,一来曹家是曹公爵府旁支,二来曹四娘父亲是正三品上将军,也不差啊。嫡女也不可能嫁进孙家不是?”往往是高嫁低娶的,就算女方家世稍差点也无妨。 高氏张了张嘴,又没好意思说。沈洛尘不满道:“你有什么说就是了,你就说了什么我不喜的话,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高氏想了想,一脸赴死的表情,却小心翼翼的道:“那我说了啊。我二嫂不是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事吗?她说孙夫人和曹四娘都同样是高傲的人,孙夫人却是依着别人而骄傲,曹四娘是因自身而骄傲。孙夫人竟然看不上曹四娘。要是她有女儿,宁愿女儿做尼姑,都不允她嫁进孙家。” 沈洛尘道:“这话有什么,你怎么这么小心翼翼?” 高氏不好意思道:“我这样,是背后说人闲话嘛。而且,孙夫人不是你娘家嫂子的亲姑姑吗?” 沈洛尘刚想再说什么,却见小柔愣神半天了,于是改问她道:“小柔,你想什么呢?” 小柔愣愣道:“想曹四娘看上孙皓哪点,想自己看上杨允之哪点了。” 高氏和沈洛尘都羞红了脸,沈洛尘啐道:“不过十日未见罢了,你就想他了。看上人家这么明显,还琢磨看上他哪点做什么。” 小柔看着脸红的两个人道:“你们脸红做什么!我又没说想他了,最多刚开始那几日有些不习惯。我是想,我为什么要嫁给他。” 沈洛尘瞪了她一眼。“你太闲了是吗?嫁都嫁了,想这些做什么。太闲了再回去补补觉,不用操心我这边了。离得又近,我要是闲的发慌,再让人喊你去。”又对抿着嘴笑的高氏道:“你也一样。” 楼西雨三日未归,曹四娘三日未去好之意。第四日清晨,两人才一同去了杨家。 小柔看着面容憔悴,清瘦了许多的曹四娘。轻轻的道:“你什么时候对孙皓动情的?” 只这一句,曹四娘再次泪如雨下。 “哭吧,哭完了,就不能再哭了。” 良久后,曹四娘泪眼朦胧道:“七岁时,我眼睁睁的看着娘危在旦夕,却什么都做不了。娘死后。我哭了一整日,还是哥哥的昏倒让我振作起来。我爹回来后,在我娘房里痛哭时,我责问他为何不让曹夫人替我娘偿命。他只是哭着对我说,他没用,连自己心爱之人都护不住。却什么都没做。嫁一个光有武力没脑子的武夫,结果就是这样的。” 曹四娘回忆了半晌后。微笑道:“我十五岁那年,刚摸到做生意的门道。南方来的织坊客商,瞧不起我,对我动手动脚,被我臭骂了一顿。他气愤极了,非让我喝下那整壶酒,然后给他赔礼道歉。若我不听,哪怕我爹是个将军,他一样敢奸污了我。我怕了。可是,我喝了酒。他还不放过我。” “是孙皓救了你?”英雄救美的桥段?不过,孙皓怎么看都不是个英雄。 “嗯。我知道你觉得他没用。是,跟杨将军比,他是没用了些,可是他是新任知府的独子。我起初只是起了利用的心。可随着他一次次帮我,尤其是我哥哥病重时,他给我哥哥寻名医,出资买药。他虽然文弱。却比我爹爹这个武将可依靠的多了。我对他不是一见钟情。在我认为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子时,他说要去我家提亲,我应了。” 曹四娘抹了抹眼泪,恨声道:“可是。接下来我两个月未见过他一次。还听到了无数关于我的污言。什么像娼妓一样挣钱,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玩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我起初以为是曹夫人下的绊子,细查之下,竟然是知府夫人,孙皓的娘做的。自那之后,孙皓再见我时,只让我再等等,却没再坚持娶我。” 小柔替她轻拭泪水,她两眼散发出异样的目光道:“我曹四娘什么人!人家不愿意娶我,我还会上杆子嫁吗?我又不是嫁不出去。要不是看在他还有用的份上,我早一脚踹飞了他。可是我心里好难受。”说着,又低低呜咽道:“凭什么看不上我。虽然我经商,但是我也是正经从女学里出来的,不是样样拔尖,那也是不差的。因为我是庶出,又只有一个病怏怏的哥哥?我靠自己本事挣钱,养着哥哥,我乐意。怎么着她了?我又没说让孙家出钱替我养哥哥!” 小柔轻柔的道:“你看,连你自己都知道不是你的错,那你还有什么好难受的?孙夫人的死,与你无关。孙皓的死,更是他自己看不透。他当初若有那魄力和你在一起,今日就不会有他自杀的行径。他从头到尾都是个懦夫!” 曹四娘不满道:“不许你这么说他。他是我长大后唯一的依靠。从来没有人像他那样的,毫无芥蒂的帮我,对我好。” 小柔柔声道:“所以,你看上的,是他可以给你的依靠。他如今不愿意给了,你哭死了又有何用!你们俩今生无缘罢了。我会给你自己所能提供的最大依靠。” 曹四娘嗤笑道:“你?你能像对待王妃那样待我吗?你跟郑四夫人的关系也就那样。她你都看不上了,你还会看上我这样的人?” 小柔听到这样的话,是十分不悦的。她为什么跟沈洛尘好?这话沈洛尘就绝对不会说。沈洛尘第一眼就知道,她跟曹四娘相交,纯粹是因为这个人罢了。她挺着个肚子,费心的让人照看她,努力的安慰她,就换来这么一句。让她如何高兴的起来?遂道:“既然你自己都认为,我和你只不过是泛泛之交。你再这样下去,我凭什么每个月给你两百贯月钱,每年还给你三分利?” 曹四娘怒道:“凭什么!你是只拿了利,没按月拿钱,可你也没整日去好之意坐镇!宋先生不过是个管事罢了,你按月给他十贯钱,年终还拿一分利给他。我出了本钱,一样管事,你说凭什么!我现在就去好之意,总可以了吧?” 言罢,怒气冲冲的走了。 屋内,小柔愣在那半晌不动。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什么用都没有。一句气话,到是激起她坚强的心了。 第九十七章 重逢 小柔看着红依撅着的小嘴,就知道这丫头对曹四娘刚才的表现也是一肚子不满。不过,沈夫人把她们几个教的很好,即使再不满,也不会开口去说主子的不是。 “我都不在意了,你在意什么。太闲的话,就去陪陪颜妈妈。”颜妈妈自打来了大同后,身体就没好过,小柔早就动了送她回京城的心思,无奈,她这样子回杨家,杨家定然不愿意收容。回沈家吧,这也太打沈夫人的脸了。暂时只能这么耗着,只待她身体好一些,立刻换了橙依过来。 严重缺人用那。颜妈妈就不说了,红依管不了事,只能撑个门面。云依常去好之意,银翘就是一保镖。好在钟妈妈比较强悍。可钟妈妈培养起来的丫鬟,她用不着啊,不是一路的。还是琢磨琢磨那几个小丫头吧。小柔头疼的想着。 “杨夫人,曹姑娘刚才气冲冲的走了,我还用去保护她吗?”楼西雨忽然飘进来问道。 小柔闻言睁了睁眼睛,看了楼西雨两秒,再次闭眼休憩。“楼西雨,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了,无丫鬟通报,你是男护卫,无事不得进不得后院。相对来说,这件事是小事。我死而复生的事,是你告诉曹四娘的吧?我不管你是何心思,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你生气了?我没什么经历,你遇到的那情形是最神奇的了,我这才”楼西雨绰绰不安的解释着。 “我这么大的肚子,怎么会生气呢?我就是有些担心孩子的爹,你去趟西北吧。” “我不辨方向……”楼西雨如仙的俊脸上,布满了委屈。可惜,小柔是闭上眼睛的。 “银翘,让杨总管给他找个领路的人。”小柔眼皮动也没动的吩咐道。 银翘虽然不知道夫人因何生这么大气,但是还是领命而去。 小柔缓缓的睁开眼睛,目光坚定的望着门外。只有她自己,怎样都成。可如今她是杨家少夫人,不得不重视“人言可畏”这个事。楼西雨耳力这么好。在保护她的同时。听到她和别人的谈话是正常的。万一把她和沈洛尘偶尔说出的惊世之言说了出去,世人如何看待这样的她们?一个人的能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能把力的方向搞错了。方向错的话,能力越强,反而越可怕。 自孙皓自杀后,孙知府的身体每况愈下。孙皓头七那日晚上,孙知府闭上眼睛休息后,就再也没睁开过。裕亲王一面暂代知府一职,一面上折子。把事情的经过都告之皇上。 曹四娘到底年轻,不过十天光景。身体就恢复了从前。身体恢复的同时,脑袋也清醒了很多。意识到自己当日的不可理喻后,也不矫情,把好之意的事安排妥当后,也没看时辰,做车去了杨家。 小柔刚拿起来了筷子,曹四娘就到了。小柔如往常一般的询问道:“你吃了吗?” “好之意这会忙着呢。我就没凑那热闹。” 就是没吃的意思呗。小柔忙命人再摆上一副碗筷,又让厨下做了个糖醋鱼和清炒苔菇,并叮嘱道:“苔菇用辣椒炒。”又对曹四娘道:“我记得你是爱吃这两样的,对吧?”曹四娘点头。待两个菜端上来后,曹四娘目瞪口呆的望着两个碗大的盘子,不由问道:“杨夫人,杨家缺钱吗?” “怎么,不够吃?” “够是够了,就是长这么大。没见过分量这么少的菜。”说完,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末了道:“好吃是好吃,就是分量不足。” 小柔闻言,白了她一眼:“你没吃饱?”两个菜都有剩的说。 “那到不是。” 小柔笑道:“做的多,你能吃的完吗?甜口味的菜,杨家上下就没几个爱吃的。苔菇更是,哪有你这么能吃辣的。” “你的意思是,若是有人吃,多做也无妨?” “是啊。没人吃,多做了不就浪费了吗?现在还好多人吃不饱呢,节约下来的粮食,怎么也能养活两三人。”小柔自豪的说道。 曹四娘一脸不屑:“你这么做太小家气了。我们这样的人家,哪个像你这么节省?没的丢面子。” 小柔正色道:“怎么就丢面子了?你看看你眼前的盘子,我那是成套的。江宁多了用这么小的盘子盛菜的人家。我这省,是不浪费。我能让杨家上下,甚至好之意的人都有荤菜可吃,我怎么就省了?” 曹四娘连忙道:“我说错话了。我在杨家吃白事,还说这么多胡话,该打。杨夫人大人不计小人过,别放心上了,可好?” 小柔想了想道:“那天的事一起算上?” 曹四娘闻言,微笑着点点头。 “我本就没放心上。一来嘛,你心情不好,二来,按大夫说的,我如今心神波动是正常的,容易生气也是正常的。” 曹四娘笑道:“脾气是见长了些。刚刚我都见识过一次了。” 谈笑间,恢复往日的亲密无间。 裕亲王府世子满月酒那日午宴,曹夫人和曹四娘同样在受邀之列。这几日北区的客商多了很多,好之意的生意很好,曹四娘只得参加晚宴。 忙碌了一天的曹四娘在马车内假寐了会。迷糊间,车子突然一震。小雪连忙用身体给曹四娘坐垫背。曹四娘坐直了后,扬声道:“良伯,发生何事?” 良伯道:“姑娘,有个十岁光景的小子,从巷口窜了出来。好在老奴速度快,没撞到他。” 曹四娘略带酒气,同时匪气的问道:“谁家小子,这么没眼色,姑娘我的车也敢冲撞。”她如今仗势,基本上在北区横着行的角色。当然,她没那工夫去惹事,但是绝对不再怕事。 小雪忙劝道:“姑娘,杨夫人说了,要低调低调。”虽然她也不知道低调什么意思,但是每次姑娘这种语气说话时,杨夫人都是这么说的,还十分有效。 曹四娘闻言不再张扬,反而道:“好吧。良伯。你去看看他有事没事。” 片刻后,良伯无措的声音传来:“姑娘,不是个小子,是个丫头。她一直嚷着救她。” 曹四娘闻言,心里一动。十岁左右的小丫头,只要是模样周正,现调教还来得及,让杨夫人不花一文钱给她弄个奴籍容易的很。隧问道:“长得如何?” 良伯道:“虽然衣着普通,但容颜,就略比姑娘当年差上一些罢了。” 噢?评价这么高?因为良伯通常是以小雪为标准。来形容女子容貌的好赖,以她作为对比对象的。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带她过来。” 话音刚落,帘子被掀开,一个衣衫破旧的“小子”出现在曹四娘的眼前。因发髻全部挽了起来,小丫头的五官完全展露在四娘和小雪的面前。 小雪脱口而道:“跟杨夫人有三分象呢。” 曹四娘点头赞同,主要是脸型和鼻子嘴巴有些像。“良伯,走吧。” 那丫头闻言跪在马车连声道:“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马车刚离开半柱香的功夫。一行人从巷口窜了出来。 到了裕亲王府门前后,良伯送上贺礼,曹四娘和小雪二人则去了内院。良伯又把救来的小丫头到杨家,还带来曹四娘的口信,今日需要借住杨家。 曹四娘宴后去了杨家。一进门,就听小柔抱怨道:“你巴巴的寻了个似我的丫头做什么!” “不是故意寻的,半道救的。寻思着长相不赖,你给她弄个户籍,再教一下。总归是个可使唤的丫头。” 小柔没好气道:“你还总把我们这样的人家挂在口上,如今,我也这么说一次,我们这样的人家,随便那个丫头不都得是来历分明的?你就爱贪这些小便宜。不仅我不能用,你也不能用。一切待证实那丫头的身份再做定论。” 曹四娘笑道:“我当然知道,要不把人送你这来做什么。这事就交给你了,这几日我忙的很,好之意的生意好的不像话。照这速度,年底我们就能收回成本,白得那么大的店铺。” “什么叫白得!那也是赚回来的好不好?不用到年底统计,趁我现在还能做些什么,改日我先把现有的账目理一遍。下个月我必忙的抽不开身,正月里也能有些空闲,你到时候又不得空。若真是快要回本了,你我再商讨个计划,年后该如何扩展。” 曹四娘笑道:“嗯。你是东家,你怎么指,我们就怎么干就是了,有什么号商量的。我困的不行,先去睡了。” 第二日曹四娘刚离去,小柔还没来得及处理那丫头的事,就听府里前院欢呼声一片。小柔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往二门那走去。刚出了正院大门,就见杨允之疾步走了过来,大老远的喊道:“你站那别动了,我脚程快。”说着,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小柔身边。小心翼翼的扶着她,惊叹道:“不过月余罢了,你肚子大了这么多呢。” 说话间,两人回到内室。“事情办的如何了?” “嗯,都妥当了。你生产前,我都会陪着你。我回来了,家里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安心养胎就是。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小柔突然脸红的道:“那些不辛苦,就是想你,有些辛苦。” 杨允之闻言,冷峻的脸庞上,笑意盎然。“夫君,你笑起来真好看。你该多笑一些。” “嗯。你多说些刚才那样的话,我一定多笑。”言罢,吻上粉嫩的双唇。这是小柔第一次,这么明白的表达对他的眷恋。 房外,红依明知这时候出现不合适,可真的有事嘛,银翘见不得她墨墨迹迹的样子,扬声道:“少爷,少夫人。楼少侠带了个年轻男子回来,那男子还是新任大同知府,要见少爷和少夫人。” 第九十八章 交锋 杨允之摸了摸双目,已经跳了两三天的眼睛,有了答案。小柔开始懂情,那对象还是他,为喜。那个知府,大概,就是他的悲了。“楼西雨不在府内保护你,出府做什么?” 小柔因怀孕大脑经常性短路,此刻,她就没猜到来人是谁。听到杨允之的问话,一脸委屈的道:“你是对的。当初我就不该以为他好玩就留下他。他惹到我了,被我撵去西北找你了。” 杨允之好笑的宠溺道:“他竟敢惹你生气!撵去西北做什么,得让他哪来回哪去。先去见客吧。” 小柔才和杨允之说了几句话罢了,因此就有些不生气道:“我去做什么!他指明要见我,我就得去见啊。” 杨允之见状,喜不自胜:“那我自己去?” “算了,一起去吧。跟你一起去,好过一个人在这等你回来。” 两人慢步走到正堂,杨允之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小柔则先是一愣,而后惊喜的喊道:“沈洛川,怎么是你!” 杨允之放在小柔腰侧的手,下意识的一紧。小柔连忙收回目光,可怜兮兮的望向杨允之: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老朋友相见罢了。杨允之明白她的意思,遂轻轻一笑,余光瞥见沈洛川漂亮的凤眼里,满是伤痛之色。换作是他,他大概会再也不敢见小柔一面。因为,他受不了别人和小柔那般亲密无间。 小柔见杨允之没有之前那种醋意和怒意后,松了口气后,坐下后对沈洛川道:“你这官职升的也太快了吧。” 沈洛川见问,迅速眨了下眼睛,做回往事那个意气风发的沈洛川,不屑道:“你当我如你三哥那般龟速。” 小柔不服的反驳道:“我三哥无人能比!” 杨允之闻言内心暗自开心半晌。 沈洛川毫不在意,只是意味不明的一笑,自信道:“有你在,那可不一定呢。” 小柔张口的嘴又闭上了。历史已经改变,虽然也出现了几个名人。但更多人已经淹没在历史改变的长河之中了。别的不说。没有寇准,没有潘仁美。不过,她还不服气就是:“就你这只扫门前雪的性子,怎么当好知府!” 沈洛川反驳道:“我做了大同的知府,大同的事就是我门前的雪,我自然会扫。一年未见,你这么挑我的刺做什么?” 小柔闻言,又是一副委屈的尊荣。“我哪有?我本来不就是这样的吗?”言罢,求证似的望向杨允之。 杨允之肯定道:“你本来就这样。是知府大人舟车劳顿罢了。” “你怎么能称呼他为知府大人呢?这又不是在公堂之上,太见外了。像我这样直呼其名。或者叫大哥都成。”小柔训斥过杨允之之后,又对沈洛川道:“这么称呼你。没意见吧?” “可。”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楼西雨插言道:“杨夫人,你没看到我吗?” 沈洛川听见“杨夫人”三个字时,眼神一厉。楼西雨忙道:“抱歉,叫习惯了。” 小柔在楼西雨开口说话时就收起了所有的表情,端正的坐在那,一手慢慢揉着自己的腰。一手轻抚肚子。 杨允之小柔的意思,触及她的底线,她就会不喜欢的很彻底。于是道:“沈大哥――” 沈洛川见到小柔的态度,就知道楼西雨哪得罪她了,遂打断杨允之的话:“我知道了。”又对楼西雨道:“师兄,这些日子麻烦你了。现在我人在大同了,你随时可以回师门了。” 杨允之被打断时很不满。听见沈洛川的话后,意识道他这样说的确是最好的方式,不管怎么说。楼西雨也照看小柔不少时日,尤其是初次见面的相救。可小柔没有“你救了我,那你就毁了我的权利”。只得替小柔补充道:“楼少侠,杨某多谢你了。说钱财有损交情。他日少侠有事需要杨某帮忙,杨某绝对含糊。现在我已归家,内人这边就不好再麻烦少侠了。” 小柔见这俩人官腔打的这么正,想了想也是,楼西雨对她还是很好的,她这样好像太过分了。可是让她妥协,她又不舒坦,最后,心不甘情不愿道:“谢谢你保护我这么久。我那些日子心情不太好,尤其是那日跟曹姑娘吵了一架,你还问我要不要去保护她,我一气之下才把你撵走的。” 楼西雨虽然不懂人情世故,可是他的感觉还是很对的,知道小柔是对他不满。可是―― “我去保护她,不也是你让的吗?” 小柔闻言,气个半死。她都委屈了,你还委屈个什么劲。“在这之前,我让你告诉她我死而复生的事了吗?” 杨允之闻言站起来道:“楼少侠可曾还对别人说过此事?” 楼西雨见杨允之也不高兴的样子,沈洛川更是盯着他,他很是不服道:“告诉她又怎么了?师傅他老人家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山庄里的人都知道啊。” 沈洛川打断他道:“你还对谁说过?” 楼西雨仍是气呼呼的道:“就曹姑娘一个人。” 小柔深呼吸了下,冷冷道:“可她大庭广众之下喊了出来。夫君,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你陪下大哥。”又对沈洛川道:“你还没去看过王妃和世子吧?今日不留你吃饭了,待我和王妃商量后,再定个日子给你接风。”言罢,施施然的走了。 杨允之对那师兄弟二人道了歉后,把送小柔至正堂后的小院门口,看见丫鬟婆子上来,才又折回正堂。 堂内只余沈洛川一人在了。 “楼少侠走了?” “还没,总归要和你这个主人打声招呼的。我让他收拾东西去了。有我在,死而复生这种离奇的事,不会传出去的。”沈洛川自信且自然而然的说道。想来杨允之当时不在场,问他也白问,等下问问楼师兄即可。 杨允之虽然表情未松动,但说话的话已夹带了寒气:“她已然是我杨允之的娘子,有了我的孩子!” “这和我维护她的声誉有什么冲突的地方吗?” 杨允之憋屈道:“你敢说不是为她来大同的?” 沈洛川面色不动:“杨兄弟多虑了。我是奉皇命任大同知府的,我能抗君命不成?至于其他的,其实你我也算邻居。只是你那几年你没在玉溪罢了。我娘和杨夫人还是闺中蜜友呢。我和小柔。乃至王安石,是兄妹关系。和王妃只是挂名罢了,没多少来往的。” 杨允之才不信他,冷声道:“那你为何还不娶亲?” 沈洛川道:“没遇到合适的人选罢了。我自视才高,样貌也不差,这世间,还真没几个女子能入得了我的眼。要不,杨将军给介绍几个?”你前脚介绍,我后脚就告诉小柔去。 沈洛川满是期待的目光,让杨允之无法判断。只得相信他也想找,真是没遇到合适的罢了。然后他又换位思考的想着。要是自己,也不想娶个自己不喜的。 于是,沈洛川成功的忽悠了杨允之一次。 小柔进院后却没进房,只是站在院内的一颗松树旁边。 红依哀求道:“少夫人,少爷让奴婢送你回房休息的。”别看少爷冷冰冰,但是一般的事少爷都不会去计较,是个不错的主子。但。这个一般的事,指的是少夫人无相关的事。 小柔见红依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笑道:“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红依肯定的道:“少爷不会吃了奴婢,但是会用眼睛杀死奴婢。” 小柔笑的更欢。笑罢,不由问道:“红依,你有没有觉得我最近脾气越来越大啊?会不会是我肚子里这个闹的?” 回答她的是杨允之。“他要是敢闹你,他出世后就把他扔给爹和娘。” 这话一出,吓的小柔连忙道:“他没闹我,是我自己多思多虑了。” 杨允之瞪了红依一眼。红依忙求饶道:“少爷,奴婢也不知道,奴婢都挺清闲的。少夫人没去好之意,也没做针线。” 这下换杨允之不解了,阻止了红依的跟进,扶着小柔往内室走去,边走边道:“你到底烦什么呢?” 小柔拂去内心的燥乱,靠着杨允之轻声道:“我好像进入一种恶性的循环了。” “恶性循环?” “是啊。当初不过是欣赏曹四娘罢了,想借着和她合伙经商的事由结交罢了。却未曾料到她的雄心壮志。开弓没有回头的箭,加上我娘的支持,就这么硬扛着把好之意开了起来。昨日四娘跟我说好之意今年就能回本,她不说,我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我跟她说,商讨下未来的事,其实,我是想抽身。” “那就不开了呗。我们一不缺这钱使,二来当时开铺子,也算是个借口吧。曹姑娘肯接手的话,把铺子全部转让给她就是了。” 小柔眉头紧皱,叹道:“我能舍下我心血,怕四娘不会这么轻易让我抽身。昨日我犹豫间时,她贪便宜送来个捡来的小丫头,让我给解决户籍。她已经认为,我来做这些事理所当然、轻而易举。她没想过,我愿不愿意做的问题。就好像,我们俩合伙,我就专门处理这些棘手的事即可。事关经营的事,她都不愿意让我插手。我现在已经只能通过宋先生来表达我的想法了。” 杨允之冷冷的道:“她以为她是谁呢。你结交的人,她还是头一份。哪个不是和你相处几个月就知晓你为人的。可见,她也没对你用心。你考虑这么多做什么,直接说就是。” 小柔道:“我也想啊。她刚经历了孙皓的死,我在这么做,她不会接受的。说不定反而会怪罪于我,会说若非我的出现,她就不会把孙皓给抛弃了。” 杨允之无奈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小柔舒服的靠着杨允之,迷糊道:“我最讨厌给我希望的人,又亲手毁了我的希望。我若是现在抽身,只怕,她就会以为,我是这么一个人。” “那你希望我和你一起终老吗?”杨允之逗弄着她。 小柔挥苍蝇似的拍开他捣乱的手,半眯着眼威胁道:“已经开始希望了。你不要让我失望那。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 第九十九章 团聚 杨允之归来的这日,两人就算什么都做不得,也是温馨的一日。 第二日杨允之照旧归营,小柔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饭后,红依陪小柔在小院中消食时,由衷赞道:“少爷带回来的这件披风真漂亮。” 小柔认真的说道:“我不是因为披风漂亮而穿它的。” “是因为少爷送您的,你才穿的。奴婢明白。”红依调皮的说道。 小柔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我是因为穿着暖和才穿的。” 秀莲突然气呼呼的走进院子,说道:“少夫人,那个小丫头太不省心。” 红依不悦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能以这样的口气和少夫人说话吗?不先把事情回了,自己先下结论了,那你自己怎么不把事情处理了?” 小柔任凭红依教训着,直到秀莲有些黑的脸更黑,出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秀莲见问,口气又有些不好:“那小丫头嚷着要见少夫人,哪有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丫头要见主人,主人就得见的?翠儿劝不住她,才去找了我。结果那丫头满口胡言,说自己和少夫人是定是姐妹,说亲家老爷” 小柔打断道:“好了。你去把她带来吧。”言罢,折回了内室外的小厅堂。 秀莲把那小丫头带到时,小柔悠闲的坐在椅子上,欣赏杨允之带回来的木质手炉。 小柔眼角瞥见两人进了房,却只作没看见,低头继续看着手中的手炉,且对红依道:“红依,这个手炉好在哪,你知道吗?” “知道。很漂亮!” 小柔噗嗤一笑:“你啊,就长了一双专看好看东西的眼睛,什么东西到你那里,你一定是先看它漂不漂亮。要我说,这手炉好在不烫手。雕刻的十分精致。算得上是好看又实用的物件。你相中它的,是好看。我相中的则是它的使用。不管什么东西在我看来,没有美丑之分,只有好用不用这一个标准。” 秀莲是钟妈妈的独生女,算是这府里的副小姐身份长大的,脾气有些冲,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丫头。小柔来大同前,秀莲和秀云两人领着府里最高的份额的月钱,每月一贯。小柔对于补一个一等的上来,她心里早就定了秀云。只是秀云是杨泗睿四年前才收留的孤儿。长相极其平凡,随便拉个小丫头都比她出色。除了能力。其他的都比秀莲差。直接提了秀云,她不担心钟妈妈,但是不希望秀莲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秀莲不是个傻的,听了这话,隐隐有些明白,脸上的失落就显露出来了。她本以为管了这小丫头的事,少夫人会高看她呢。她不在乎多那几个月钱。但是面子不能丢。 小柔见了秀莲的脸色,话锋一转:“不过,卖相好的东西,有她的用处,卖相不好的,也有她的用处。” 秀莲一听,还有戏,再达到“好用”的标准,那么她绝对比秀云更合适。遂主动道:“少夫人。曹姑娘带来的丫头带过来了。” 小柔仿佛才看见两人一般:“嗯。说吧,你要见我做什么?” 那丫被晾了这会,虽然不高兴,但是自小她就懂得看形势,有些炫耀的扬起自己的小脸,回道:“少夫人,你我长相相似,你就不怀疑些什么?我进府三日了,少夫人为什么不管不问的?” 小柔奇道:“天底下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你才见过几个人,就凭长相就能随便怀疑什么?你是曹四娘暂放在我杨家的一个小丫头而已,杨家饿不到你就是了。不满意大可走人,一个小丫头罢了,我还是赔的起的。往上追溯,你不过是曹姑娘救回的一个小丫头罢了。你如今这般样子,我到认为,你来历不明,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吧?正好,大同府新任知府到了,秀莲,去前院喊几个护卫,把她送到知府那,再给曹四娘送个信。” “是,少夫人。”说着拉起小丫头就走,小丫头到底年纪小,挣扎道:“少夫人,我娘原是太原府百花楼的名妓,做了我爹的外室。我爹七年前一去不回,我爹叫王家明。” 小柔听到这,笑道:“我继父是姓王,但我生父不是。秀莲,这种情形,堵上她的嘴即可,下次这样的事,不用带来见我,你可以直接处理好的。我有没有姐妹,自己不知道吗?”她没说出的是,“家明”她怎么就觉得应该是“假名”的意思呢? 送小丫头去知府府衙的小厮,带了个口信回来。采莲转述道:“少夫人,知府大人说,他最近很忙,洗尘宴他得空再说。像今日这样的小事,能拖就拖,他得空再处理。” 裕亲王不是派人坐镇知府府衙了吗?怎么会很忙呢?招来小厮细细问了一番,那小厮只道:“小的不知道知府大人具体要做什么,就是书房里摆了七八堆两三尺高的账簿类的东西。” 曹四娘得知小丫头被送到知府那,虽然有些不太高兴,但是因为好之意太忙,再加上其兄身体这季节极其孱弱,就没去杨家找小柔。 十一月二十七这日,沈洛川晚膳前赶至杨家,硬是以娘家哥哥的身份,和杨允之,小柔三人一桌吃了顿便饭。饭后,和杨允之在前院书房聊了两个时辰,深夜才回。杨允之第二日也是顶着黑眼圈去了大营。夜间和早上的事,小柔都是听来的。她睡的时候两人还在聊,她睡醒了,两人都散了。 小柔午睡过后刚醒来,杨允之就归家了。小柔看了看天色,确定自己正常点起的,就问道:“今日怎么这么早?” 杨允之给她整了整衣衫道:“晚间去王府吃个便饭,算是给沈洛川的洗尘宴。” “昨日怎么不告诉我?” “我今日才和王爷商定,刚定的。” 小柔盯着杨允之看了半晌,最后道:“你们有事瞒我?” 杨允之讪讪道:“我就说瞒不住你,沈洛川就说不能告诉你。” 小柔白了他一眼,道:“你说反了吧?是你因为我有孕,不肯告诉我吧?”沈洛川什么主,最相中她的地方,就是凡事她都有自己的主意,不是那种躲在男人背后的人。这些主意,又是沈洛川让的,就是在他给定的舞台上,能好好表演。杨允之则是,希望任何事都不要妨碍到她,希望给她提供一个,舞台前最好的位置,让她能安心看戏就行。 杨允之更是不好意思,小柔不满道:“你说谎就是你不对。我能不知道你什么样的人?有什么说什么呗,最多我们俩争执一番,也不至于你对我说谎吧?你能干一次,就能看第二次,你让我以后怎么信任你!” 杨允之苦着脸道:“就这么一点小事,你怎么就能扯到信任问题上了呢。我就是想看看如果我这么说,你会有什么反应!” 见小柔不理他,他拉回小柔,结结巴巴的道:“我不该这么试探,更不该对你说谎。是我不想让你知道的,沈洛川那个家伙,却要告诉你,说或许你有办法。我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小柔见好久收:“你在外面怎么胡扯我不管,在我这,就不能有假话。走吧,我知道的事,也得让王妃知道,到时候你再告诉我吧,省得说两次。” 沈洛川用了半日就把衙门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午膳都是在王府吃的。杨氏夫妇到王府时,天色尚早,连同裕亲王夫妇在内,五人在后院小书房内随意落座。遣散了丫鬟婆子,只余后院周边的隐卫。 沈洛尘先道:“什么事这么秘密,还用得上我和小柔的,说吧。” 沈洛川道:“我来大同这二十日,只用了两三天处理公事,把大部分时间花在税收上。昨日刚有了结果。上任知府就没管过这块。又因大同常年囤积大量军队,朝廷只给部分军需。大同一直处于欠债状态。而,衙门里和军中粮草小吏蛇鼠一窝,贪了不少钱财。因此是雪上加霜。我又命人取来大同商家的税收,这个和我预计的数字不一致,也就是说商家又偷税漏税。其实,大同因是两国交接,又经常打仗,物价远高于北方其他各府,比太原府都高。这就是所谓的战争财。” 说到这,顿了一下,看了看小柔和沈洛尘。沈洛尘一脸雾水,小柔则是凝重的皱起了眉头。见他停了下来,问道:“你想靠发战争财,来弥补大同财政上的亏空?这不合适吧。身为朝廷官员,又是地方最高执政者,你这样带头有欠妥当吧?而且,我认为战争财,是不义之财。” 沈洛川道:“我们三个不可以,你可以。” 杨允之反对道:“小柔是个女子,怎好做这事,况且按照你的想法,那几乎是抢了整个大同府的生意。会惹来所有商家的不满的。” 沈洛川不为所动,等着小柔的说辞。裕亲王也在犹豫,大同很需要钱,尤其是边防。但是和百姓争利这事,还是靠着大同战事之故,抬高物价。 小柔闭上眼想了良久,蓦地睁开眼,开口道:“可以一试。只是无足够的本钱。” 虽然方法还未说出,沈洛川却对她信心十足,闻言道:“钱,望月山庄有。” 第一百章 定计 裕亲王听闻望月山庄有钱,出声道:“那我们现在直接借用不行吗?” 沈洛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大同需要多少?” 裕亲王一愣,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但是――“五十万贯是需要的。” 沈洛川冷声道:“那是修筑边防的钱。光看账本,大同府还有五十万的缺。望月山庄的钱,补这个缺没问题。大同共有三万户,其中过半是下户,北区人口是多,但有四成是外来人口,不会纳税的。所有税收,除去正常开支,起码需要十年才能把这钱还回去,王爷觉得有用?” 裕亲王被他说的无措。他接手一个月,什么事都没做。沈洛川来了不足一个月,上下都捋顺了,这有能力的原因,也是责任之故在。嘿嘿一笑后,转移话题问道:“那给小柔就有用了?” 小柔没想到这么多钱,激动且又有一丝担心,低头,再昂首后道:“可能头两年都不会回本。但一旦运转起来,钱就多了。”侧目,满是赞赏的双眸望向对沈洛川:“谢谢你这么信任我!虽然我心里也不是很有底,我一定会尽力去做。我现在有五成把握,再实地考察一番,再定具体的法子。” 凤眼光彩流转后,沈洛川轻扬嘴角:“你尽力就好。大不了,这些钱给你拿去玩了。”小柔就是如此,有意义的事,再累再难,她也会去做。 这二人之间亲密无间合作、毫不保留的信任十分碍眼,沈洛川又是如此豪气大方,杨允之此刻再不喜也不便表露,只会显得他更小气,好在,他自小就会收敛表情。但还是不愿轻易放过沈洛川:“望月山庄究竟是什么地方?以你少主的身份。能动用山庄的钱财?” 沈洛川见问,笑的更畅,杨允之在内,都不得不赞叹一句,好一个俊秀儿郎!“望月山庄有很多地,还有很多外面赚钱的。比如我,也需要拿钱回去的。我师傅他老人家偶尔还靠着预测下未来,挣点钱财。关于动用山庄钱财一事,我本来是没这资格的。他老人家卜了一卦,就允我随意动钱财。” 小柔错愕道:“是因为我吗?” 沈洛川道:“应该是,但不是你以为的原因。我师傅卜的卦。只要能看出卦象的,还没有不应验的时候。” 小柔叹气道:“我本来是个无神论者,不信命的,被你们这些人带的,都有些开始相信了。” 沈洛尘闻言。黯然的想到自己那后命。曾经的期待和荣耀,在动情之后,就像小柔预言那般,那个位置还有责任。这还没到那一步呢,给王爷安排侍妾人选就是她的责任了。王爷公务繁忙这个理由,不知道还能用多久。 小柔眼尖的瞥见沈洛尘哀伤的垂下眼帘,迅速改口,斗志昂扬的说道:“不过,就算凡事皆由天命,就算努力还是会失败。我也会做自己想做的事,坚持自己所坚持的,直到结局出现那一刻!” 杨允之接口道:“若是不愿拿望月的钱生钱,不做就是。这不是你的责任。” 小柔闻言先是苦笑着摇头,而后垂首轻声道:“执子之手,与其偕老。” 杨允之不解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沈洛川好笑的看了杨允之一眼。杨允之冷着脸道:“你笑什么?” 回答的却是沈洛尘:“两个人。” 杨允之皱眉道:“难不成还有三个人能相扶到老的?我祖父是娶过两任妻子,可那是因为我祖母早逝。” 小柔闻言,虽然头仍然低着,却是笑开了花。她不需要这般豪情壮志的,杨家。不,杨允之不是一般的人。 沈洛尘看了眼这方面一根筋的杨允之,她从未向今日这般羡慕小柔。天家还未有此一夫一妻的记录,民间到是有。官家虽然少,也有,比如几百年前大唐的房玄龄。再者,杨家本身就出情种。不过,小柔刚刚的话明白着是对她说的,于是道:“好了,抬起头来吧。既然高兴,就大方的笑出来就是。我没那么脆弱的,人要懂得知足,不是你天天挂嘴边的吗?我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沈洛川第一次察觉到前路渺茫。这场恋人之战,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对手马失前蹄之时。可这个杨允之连马都不骑,让他如何抓住机会? 裕亲王暗骂这夫妇俩纯粹来给人添堵的,嘴上却道:“好了,你们俩要说情话家里说去。先讨论一下,我们未来十年的大计吧!只是,兄长你会在大同呆这么久吗?” 沈洛川挥走阴霾,回到当前事宜上:“我争取两任,即这一任不全,遂可再任三年,共五年。先把一切铺好,给你们打好基础。小柔,够吗?” 小柔敛了笑容答道:“足够。”顿了顿,视线扫了一圈道:“我先说下自己的想法。北区过去因靠武力说话,现有的商家多少都有些后台,还是民族、货物种类都极多的地方。按照宋先生的见闻,黑市上连从大辽倒卖马匹的都有。我的建议是,把黑市明化,我们趁机插一脚进去。不管是京畿路还是江浙路,或是川地的布匹均为进入大同的地面上。京畿路有四京的生意也就够了,另外两个地方是因路途太遥远。而,我们虽然把黑市明化,但是价格却不要降下来太多。这样一来,京畿路为了高利益也会过来,江浙路也就有人跑了。” 裕亲王笑道:“你这是明抢。我觉得此路不通。” 小柔不屑道:“我没说我们直接从黑市入手就不错了。要靠正当途径,急速生钱,在大同这地面上还是很难的。再有,大同人口是很多的,虽然住户很少。大同南城门外是北武营,这也是个赚钱的途径,把武器店和书店开到那里吧。至于东部军营这边,拉出部分将士,专为家眷没随行的人,捎带东西的或者接护送家眷的任务,当然,都是收钱的。开设三条商道,算我们自己开设的,商道大家都可以走,但是要收钱的。” 裕亲王不笑了:“你这么弄,再给你一百万也不够。” 小柔笑道:“是不够,所以要想办法,拉同盟。江浙路,我想的人是吕嘉问。大哥,还记得他吗?” 沈洛川想了想道:“记得。前提是,他如今是宋家的女婿了。否则他的财力有限。” 小柔道:“嗯。我只是拿他举例。我们要沿途找这样的商户,不用多,一座城,有那么一个就可以了。若是当地官府愿意出资,那官府有优先权,如何?” 沈洛川道:“说服商家恐怕不易。官府有钱的话,到可以把王爷推出去。” “商人就更不用担心了。我会让人查探一番,算出一个账本的。夫君,你给我寻一些能用的人,可好?” 被忽略良久的杨允之闻言爽快点点头。沈洛川笑而不语,打探消息,有比他们望月山庄更厉害的人吗? 小柔顿了顿道:“事实上,做这些,我认为最多拿一半的钱就够了。半数的钱,我想拿来开好之意这种酒楼,尤其是在一些比较大的府,州之中。就像大同的好之意一般模式,我们只出分钱财,但房子由我们来盖,然后在当地寻曹姑娘这样的实际掌事即可。” 裕亲王道:“你盖房子的那个车子,是否可以用在修筑城墙上?” 小柔道:“可以。不过,应该还需要改进。不止这个,还有你们的兵器等等,都太老式了。这方面我不懂,至少我觉得武器不够好,你们来琢磨怎么把武器,比如刀打的更薄,但是却更锋利。其他的,做起来的时候再说吧,我目前就这两个想法。” 小柔很失落的叹了口气。杨允之问道:“怎么了?” 小柔忽然可怜兮兮的望了望眼前四人:“其实,开妓院和寺庙这个比较好。” 裕亲王愣住了:“这两个地方怎么就能相提并论呢?妓院和赌场才是一起的。” “是啊,一起的,那不就重复了吗?且妓院能得到的消息,赌场可不见得。时下大家都兴去寺庙,其实那个地方能探出不少消息呢,可是没资本啊。说到这,我记得江宁有法华寺,大同也有,会不是一个总的,然后分的呢?别地还有吗?” 这下沈洛川愣了半晌。他怎么觉得,望月山庄的继承人,怎么就该是小柔呢?师傅不会就是这个打算吧?师傅算出了他会把玉牌给小柔? 杨允之则道:“有这可能,至少成都府和延州都有,而且都是香火很旺盛的地方。” 小柔点头道:“你都知道的事,香火肯定差不了。” 裕亲王好笑的看了小柔一眼,对杨允之道:“你是不是很少跟小柔说事?这是不行的,起码,把你的丰功伟绩说一说。换取小柔的崇拜才是。” 杨允之不语。那有什么好说的,他要小柔的崇拜做什么。 小柔如同听见他的声音,笑嘻嘻的回裕亲王道:“我刚才开玩笑的。我夫君做事,是做他该做的事,不是为了让我崇拜的。”话虽如此,这日晚间归府后,杨允之又挨批评了,最终杨允之再三发誓,以后会和他说说自己的经历,并当场讲了些小事,小柔这才放过他 第一百零一章 分 第二日清晨,小柔睁开了眼睛,不用看天色,只凭身旁浓浓的暖意,就知道天色尚早。小柔慢慢的翻了个身,轻轻的往杨允之那边靠过去,肚子越来越大了,睡觉是个重活。 尽管如此,杨允之还是醒了过来,沙哑着问道:“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哪里不舒服吗?” 小柔如同猫儿一般的把自己连带肚子塞进杨允之的臂弯,闷声道:“没有不舒服。做了个噩梦,梦见我为了赚钱累个半死,就跟赚钱的工具似的。醒来后想了想,现在这情况,自己可不就是赚钱的工具吗?或者说是钱财的奴隶。” 昨日几人最后商定,小柔拿两分,大营两分,府衙两分利,四成所得归望月山庄。待补齐大同的漏洞后,那两成也归小柔。小柔觉得望月是老板家族,大营和大同是官方,她就是那个出力的执行者。这是一个很庞大的机构,虽然成功能赚到钱,可是,她没有那么缺钱呀。这是为了赚钱而赚钱,赤裸裸是个金钱的奴隶。 “那你拒绝就是。现在还没开始,一切来得及。”杨允之真的不想让小柔这么累,边防缺钱,那是他们男人的责任。 小柔知道杨允之的想法,隧道:“就如同想让我过幸福安逸的日子一般,我也不想你累的太狠。人各有所长,我有这才能,放着也是白放。我不是为国,不是为家,只是想让你轻松些才做的。以后,你多陪陪我和孩子就好。一定不要像五、六月间那样。”那两个月,虽然杨允之有回家,不过是当家是个宾馆,忙的天翻地覆的。 杨允之道:“是我不好。” 小柔只听声音,就知道他十分内疚。杨允之除了为边防和大营的事东奔西跑外,若是去找郑文勇。那也会把她带去找高氏。一定不会把她一个人丢下就是,已经这样了,她还能祈求更多吗?隧望向头顶的杨允之,笑容满面道:“人活着总要做点事的。我也闲不住那,没事的时候我也会找事做的,要是找孙夫人所为之事,还不如做赚钱的工具呢。我不过是一时感慨罢了。你听听就好了。你要是这样。我以后还敢跟你说吗?” “你呀!我也只是一时感慨罢了,一忙起来,还是会把你给仍下的。”言罢,吃了小柔一锤。两人闹成一团。 红依看着早起的少夫人。惊讶的问道:“少夫人,你今日怎么醒的这么早?恐怕只有少夫人大婚当日能跟今日一比了。” 小柔嗔道:“我平时不早起,那是因为不需要。起的再晚,不耽误事就好。等下递个口信出去,让曹姑娘今日来杨家一趟,我有事找她。” 红依道:“秀云,你来伺候少夫人,我去趟小厨房,少夫人的早膳一定没准备好呢。顺便传个话。” 秀云应是。 小柔微笑着问道:“秀云。你的字认的怎么样了?”在小柔看来。十五岁的女孩子学字,虽然有点晚,但还是来得及的。 秀云道:“千字文已经认全了。” “这么快?什么时候认全的?”这速度也太快了吧。她半个月前才教她背了千字文啊。 秀云道:“前日就认的差不多了,昨日又温习了一下。” 小柔仔细看了看秀云平凡的脸,眼下的黑色虽然淡。确实有。摇头道:“秀云,不用这么拼命。不是你不认字,我就不用你了。” 秀云黑白分明的眼中,略带尴尬,又含几分兴奋之色:“奴婢知道。是奴婢自己很想认字,习字。现在有了机会,这才熬了几夜,让夫人看出来了。” 小柔刚想趁空再教她背诵点东西,却见红依迈着轻盈的脚步走了进来。“你最多刚走到院门吧?” 红依道:“奴婢寻了个小丫头去了。紫依说曹姑娘来了一刻钟了,虽然人很着急的样子,却一直在正堂等着。奴婢就先来回禀一下。少夫人去吗?” 小柔想了想,她应该不知道他们昨日商议之事才是,那是何事?“青梅或者宋先生那边昨日有什么重要的信件吗?” 红依闻言去小书房那拿了封信来,并道:“昨日是送账簿的日子,往常也会有信件的。奴婢见少夫人回来的晚,就没告诉您。” 小柔接过信,快速的浏览了一遍。对于曹四娘的运气,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 宋先生在阿玉的帮助和解说下,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好之意的生意之所以很好,源自于黑市的开放。黑市中有一项“货品”,就是女人,称之为女孩更为合适。曹四娘为何就运气这般“好”的捡了一个逃跑出来的呢? 小柔一边摇头一边叹道:“红依,着人去找知府大人吧,另外,再让杨总管派个人去把少爷喊回来,方便的话,能把王爷也叫来,那就更好了。” 红依走后,小柔和秀云去了正堂。“秀云,你和紫依都下去吧,早膳好了再来喊我们。” 曹四娘很明显一夜未睡。待丫鬟退下后道:“对不起,我闯祸了。” 小柔静坐不语,只是一副不解的表情看着曹四娘。 “我带到杨家的那个丫头,是黑市上的交易‘货品’。我还把她送到杨家,导致北区商户,认为裕亲王是在毁之前的协议。”曹四娘向来是个敢作敢当的主,也没墨迹,就把打听到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小柔听罢,问道:“对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曹四娘一愣,虽然她觉得让杨夫人来扛这件事有点过,但是杨夫人会抗下的才是。怎么突然问她的看法了?虽然不解,往常一样道:“此事因我而起,就由我来承担就是。”以前,她这么说的时候,杨夫人就会拦住她,说有她在呢。因此,她说完这话,仔细的看着小柔脸色的表情变化。 事实上,她想多了。小柔一脸平静地道:“只怕,你担不起这责。”曹四娘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听小柔继续道:“我也担不起。” 曹四娘也不再用心机,直接道:“夫人开玩笑呢吧?杨将军或许实力不够,裕亲王该有这能力的。” 小柔笑道:“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是王妃的义妹罢了。王爷第一次出手,那是因为他们对北区起了心思。上次在府衙中为我撑腰,那是因为本该他去做的事,我夫君去了。如今这事,他帮我的理由在何处?四娘,你告诉我。”曹四娘没来得及说话呢,小柔又厉声道:“北区八成是商户,他们说不定等的就是这个时机,方便他们作乱的时机。以四娘的见识,可有这可能?” 曹四娘瞬间白了脸。小柔见好就收,“四娘,下个月算完账目,来年若是还合作的话,好之意中我的人劝撤走,而后你我五五分,可好?你不用急于回答,回去考虑考虑吧。” “为什么?”曹四娘略有不甘的问道。杨夫人此意很明白,以后,她什么都不管了,只拿她头入的分成。 “是我性子作怪吧。我是个即使有什么不满,平时也不说的人。而是把不满攒到一起,然后某一天,可能哪怕一点点小事,就触动了那个底线。我就全部爆发出来了。我起初找你,是觉得你是个奇女子,想结交或者帮衬一把,对我来说,不是个难事,我何乐不为呢?我从来就没想依靠杨家或者裕亲王这两个靠山来做什么。我结交人,也未曾注重过对方的身份。直到今时今日,你都未曾注意到这方面吧?” 曹四娘这才幡然醒悟,怪不得她善待好之意的人,怪不得她嗤笑某农户或者商户人家时,杨夫人脸色上的不悦。杨夫人一直说“低调”,她是从骨子里就真的不张扬。“你不喜我的张扬?” 小柔摇头道:“你还是不懂。有时候,我也很张扬。但,我张扬时,是因为自己而张扬,不是因我夫君,不是因为我是裕亲王妃之妹。我与人结交,凭的是我个人,看中的也是对方的个人。你也未曾把我当做朋友。” “我怎么没有!” 小柔无奈道:“难道你对朋友的定义,就是一味的麻烦朋友吗?朋友是相互的,你帮过我什么?别说我比你有钱,我有夫君,用不上你帮。你想一想,你是不是一有事就想到还有个我在?我遇事时,都不会想着,我还有个夫君,只是想着自己改如何去做!你是生意场上的好手,我愿意以这种身份跟你继续合作下去。” 曹四娘觉得十分难堪,但――“那我救的那个少女之事如何处理?” “我来解决,最后一次。” 曹四娘坚强道:“如此,四娘多谢杨夫人。”这算什么,她当初一无所有都能爬起来! 小柔望着曹四娘离去的背影,久久不动。 “少夫人,曹姑娘怎么走了?早膳准备好了。” “曹姑娘有事,我自己吃吧。” 沈洛川因距离近,到的最早。沈洛川见到小柔安然后松了口气,问道:“发生何事?” 小柔笑道:“昨日商谈的事,今日有了契机。不过,楼西雨还在你那吗?” 沈洛川道:“在呢。稍后我会派人去洛阳找我师傅,顺便送他回洛阳。” “先借我几日吧。” “他靠的住?”沈洛川不解。 “靠的住,这事,他上次做过。你等下回去后把这封信带给他,让他把信交给曹墨,顺便保护曹姑娘几日。你再叮嘱下,让他嘴巴严点。” 第一百零一章 团圆 杨允之急急忙忙回家后,见到的却是自家娘子,亲切的和一身墨绿官服的沈洛川,比邻而坐,悠然的喝茶闲聊。尽管满屋子的大小丫鬟,杨允之还是十分不悦。 沈洛川起身给裕亲王见礼后,十分自然的安排道:“坐吧。”又示意红依领人下去。 红依极其懂事的看了杨允之,待杨允之点头后带着一干丫鬟们下去。 杨允之让裕亲王上座,自己扶着小柔去了沈洛川对面坐下。 待小柔坐下后,裕亲王才开口道:“叫我们来有什么事?我怎么觉得你才是大同实际掌权人,你不过让个下人递个口信,我这个王爷就扔下军务,知府大人扔下政务,通通都赶过来了。” 小柔愁眉苦脸的道:“我也不想这样。从前我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平生所愿之事,唯吃喝玩乐四字。如今这错的离谱人生路,究竟是为哪般呢!”言罢,转向杨允之甜甜的道:“夫君,你们男子议事,我回去可好?” 那声甜甜的“夫君”让杨允之心悦不已,却惹来沈洛川的冷声:“时间如此紧迫,先说正事吧。” 杨允之摸了摸茶杯的热度,递上茶后道:“杨允之的夫人不比男子差,夫人有何吩咐尽管开口,我们这几个男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柔没接茶,指了指对面桌子上的白瓷茶杯和茶壶。杨允之会意,去取了过来。小柔则把曹四娘“捡”了个小丫头,那小丫头还是北区黑市上的货品一事讲述了一遍。 裕亲王不解道:“这怎么就是契机了?我道认为是个大大的危机。大同的边防仅有些简单的防御措施,北区不过是刚刚稳妥,至少半数商户人家都有护院。他们借此生事,我们又不能直接出兵镇压,仅靠府衙留在那些捕快是没用的。” 小柔笑道:“是危机。同时也是转机。黑市向来不正规,那些商人得了货物,倘若被抢被偷,没人会替他们主持公道的,大家这才自养护院。我们需商讨一个新的约定出来,把黑市白化,让黑市上所得所卖的货物有律法可依。给商人一层保护。同时改变黑市的买卖规则。比如,人口买卖时必须本人愿意,且官府需要留有案底。不愿意、想回故乡的人需自己出钱,再由官府派人送回乡。当然。这些需要和商家再议。” 裕亲王奇道:“你一向乐于帮助女子,怎么在女子被卖一事上如此冷静?” “不管是谁,都需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他们因自身没能力,或者是不够聪明被骗被抓,那是她们的问题。我们给她们提供机会回到过去的生活,这还不够?”沈洛川理所当然的道。 小柔也不解释,反而道:“剩下的你们来商议,你们尽快赶去北区召集商户来商谈此事吧。待他们同意后,再商量下面的事。” 三人起身离开。在杨家门口处。沈洛川却往府衙方向而行。 裕亲王不解道:“你不是穿着官服吗?衙役也不用带了。我们又不是去打架的,带几个士兵也就够了。” 沈洛川道:“你们先去,我稍后就到。”他得先回去找楼师兄。楼师兄自从知道自己被小柔嫌弃后,这几日就开心过,现下小柔再让他帮忙。尽管小柔自信满满,但他觉得不易,只好自己跑一趟。 出乎意料的是,楼西雨“不计前嫌”,爽快的答应了。弄的沈洛川一头雾水。 这日傍晚,曹四娘照例去探望曹墨,却见到哥哥正在和楼西雨下棋。 曹墨养了这两个月,已不再是过去的纸板模样,白袍再配上曹墨未染尘烟的双眸,俨然一副天人谪仙之样,竟然不输给对坐的楼西雨。见到妹妹来后,曹墨轻柔道:“四娘可曾吃过?屋内热,你先去了外衣。” 曹四娘先去摸了摸哥哥的手温,竟比自己的还暖和。曹墨笑道:“杨夫人这法子好的很,今年入冬我还没感觉到冷呢。楼兄又为我运功疗养一番,我这才如此有精神,下午还去院子里呆了会。哥哥觉得,待来年春暖花开之时,就应该能常出房门,去看看花草树木。” 曹四娘听哥哥提起杨夫人时,心里一阵难受。在听哥哥说春暖花开之时去外面看看后,悔意涌上心头。 楼西雨肯定的说道:“曹大哥放心,这两个月我会按时为你运功疗养,再加上温养,明年花开之时,你我二人就到院内桃树下下棋,可好?” 曹墨和楼西雨笑谈了几句后,楼西雨告辞。 曹墨这才问妹妹道:“四娘,平日里,你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今日这是怎么了?别再像孙皓之事那般瞒着哥哥了,好吗?哥哥虽然身体不行,脑袋还是好好的。为你出出主意,解解闷还是可以的。” 温柔的声音,让曹四娘心暖落泪。曹墨也不催促,只是轻轻的为她擦拭眼泪。半柱香后,曹墨见曹四娘还没有停止的意思,开口道:“四娘不想说,还是认为说了也没用,反正我这个废物哥哥也帮不了你什么。”极其平淡的口吻,不是自嘲,是长期以来的一种自我认知。 曹四娘忙摇头,带着重重的鼻音说道:“不是那样的,哥哥。虽然我在哭,但是能在哥哥怀里哭,我都很开心。” 曹墨闻言一笑,还是那么轻柔的说道:“那你能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曹四娘贝齿咬了咬粉唇,最后悲伤道:“不管是孙皓,还是杨夫人,我和他们结交时,都是以七分利用之心,却只投了三分感情在里面。这样的结果是,孙皓痛苦的死去,杨夫人气愤的离去。我又是一个人了。” 曹墨理了理妹妹微乱的头发后道:“不是有哥哥在这吗?你怎么就是一个人了呢?且杨夫人也不是你想的那般,她还是关心你的。要不,你当楼西雨为何又来给我疗伤?她知道没有她,你还有我。听你讲的种种,哥哥认为杨夫人在对待朋友时。那是毫无保留的支持和信任,这点,你知道的吧?” 曹四娘点点头,想不承认也不行。今日以前,杨夫人对她,可谓是有求必应,有些时候给的。比她自己求的还要多。 曹墨见妹妹点头。严肃的道:“倘若是我这么对待一个人,那个人却仍对我存了利用之心,我也会不高兴。尤其那个人,只是变本加厉。未曾有所改变。四娘,人和人是不同的,不是所有的男子都是爹那般,也不是所有的正室都是曹夫人那般。错过了孙皓,你悔,你还要错过杨夫人这个朋友吗?杨夫人还活着,你就有改错的机会,对吗?用你对待哥哥的心,去对待杨夫人吧。” 曹四娘这一日。想了半宿。这次。没再鲁莽的去找杨夫人道歉和好,反而是默默的打点着好之意的一切事宜。 腊月二十三这日午膳后,红依扶着小柔在房内慢走,秀莲秀云二人,则带着新选的四个丫头一起背书认字。小柔看着眉毛本来就多。如今耷拉着如同蜡笔小新一般的绿依,笑了半晌,后道:“绿依,识字后,你才能做更多的事,才能拿更多的月钱。” 小柔这么说,绿依的眉毛下弯的更狠。绿依极逗的表情,让面目表情单一的银翘也笑了一会。这时,敲门声响起。银翘忙道:“少夫人,是钟妈妈。” 小柔忙道:“钟妈妈吗?天冷,赶紧进来就是,门没上锁。” 门被推开后,钟妈妈笑意盈盈的脸庞露了出来。红依亲切道:“什么事让妈妈高兴成这样啊?说给我们听听,让我们也乐一乐。” 钟妈妈笑道:“我说了,你和少夫人可不得乐上一乐吗!少夫人,我家那小子带着少夫人的两个丫头来了大同,如今人都在正堂,要跟您汇报下今年庄子和作坊的事,您可得空?” 小柔闻言脸上的喜色怎么也掩不住,问道:“那两个丫头可是缘依和橙依?” 钟妈妈道:“少夫人可问倒老奴了,老奴哪里知道她们俩叫什么。只是其中一个十分讨喜就是。” 红依忙道:“少夫人,您别问了,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一行人往正堂挪去。银翘在后面对绿依道:“这下你不用发愁了。”绿依懵懂间,秀云却是猜到缘由了。少夫人的丫头,哪有能力弱的人?自己还有识字的机会吗?她刚这么想,就听小柔道:“绿依,可别高兴太早了。这两个姐姐不一定会留下,就算留下,岁数也都不小了。还是要用你的,你啊,就下狠心,努力学吧。” 来的两个丫鬟正是缘依和橙依,加上木真三人给小柔见礼后,红依拉着橙依说话,缘依则笑了笑站到小柔旁边,接了红依的活,扶着小柔坐下。橙依见状连忙责备道:“看看你,我们刚到罢了,你就让缘依姐姐伺候少夫人了。” 缘依不在意道:“没事,我不累。木大哥,你先和少夫人说吧。” 木真点头道:“少夫人,今年粮食收成不是很好,好在有作坊在,直接卖米也就没什么亏损了。新入庄子的人家,也渐渐和庄子的人融入到一起了。由于菜棚不缺水也没涝着,今年这一项的进账不错,相对其他庄子来说,我们的庄子的人是过的最好的。账本我都带来了,您抽空看一下。小的每个月都会和缘依姑娘对一次账的。” 小柔道:“这事不急,你也赶了一路了,去陪陪钟妈妈,见见旧友吧。” 其他人散去,小柔带着橙依等四人回了正房。小柔忙问缘依道:“我不是说你看着账目就好,不用来回跑的吗?还有,橙依,你怎么也一起来了?” 第一百零三章 宽心 缘依二人对视一眼,由橙依开口道:“木真哥哥把庄子大部分的东西都卖了,拿回府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再加上缘依姐姐那边卖菜熟所得钱财,一共给了奴婢九千贯钱。这月月初时,永泰街的四夫人又让人送了两千两银子。这事闹的人尽皆知。” 小柔微张小口道:“小四婶婶不会送来的是现银吧?”虽然这么问,但是小柔觉得那个四婶婶这么干的可能性非常大。 橙依点头后道:“是。再加上玉莲这个多嘴的丫头,告诉老夫人庄子上还有收益。老夫人就开口跟老爷要钱。不管是少夫人这里还是奴婢们在杨公府,吃喝都是杨家的,收益也该入总账才是。” 红依气道:“就这么缺钱?那庄子和作坊都是少夫人的嫁妆不是吗?” 橙依安抚道:“是这么说,老夫人也说的明白,当初买庄子时,府里出钱了,所得收益也就得拿一部分归账。当着老太爷的面,老爷说,当初拿的那钱,不够百户烈士人家的安抚费,他身为杨家公爵,该担这个责任,身为父亲,该出这个钱。” 小柔听到这,无奈的笑了,祖父是个很倔强的人,身为父亲该出钱,老夫人大概遭殃了。果不其然,又听橙依道:“老太爷气的说了老夫人一顿,责备老夫人打少夫人嫁妆的主意。老爷趁机提出,少爷少夫人既然不在,院子也用不着那么多人看家,把陪嫁的人送到庄子上了,把老夫人那边的人送了回去。老爷把少夫人的东西锁在仓房里,派人看守着。还让木真哥哥把钱送到少夫人手里,还让奴婢也一起来,伺候少夫人和伺候小少爷。” “那缘依怎么也来了?” 缘依笑道:“别人都来了。奴婢怕少夫人惦记奴婢,这才一路颠簸过来的。少夫人,云依那丫头呢?” 小柔道:“她如今可能干了呢,你家少夫人我,离开谁都离不开她。既然来了,大家好好聚一聚,年后你还是随木真一起回京吧。木真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庄子上你就多照顾些。橙依就留下吧。我这正好缺人。” 小柔又让人通知云依回家,自有一番相见不提。 除夕那日杨允之照常去大营,他和姚靖是骑兵除了徐明恭徐大将军之外的两位高级将领,因此和姚靖两人商量过了。他除夕执勤,姚靖则初一执勤。 日落归家后,等待他的不仅有自家娘子,还有大同知府沈洛川。沈洛川以不肯去王府看王爷脸色为由,只肯在杨家过除夕。裕亲王听到这话时,差点破口大骂,他几时给过沈洛川脸色看了?反倒是杨允之没给过沈洛川好脸色看。 饭毕,小柔领着下人收拾残宴后先行回房休息,杨允之和沈洛川去了前院书房。 “杨兄弟。你怎么还没弄些书来充充门面?要不我给你送点吧。”沈洛川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表情。 杨允之也是不爽。这家伙第一次进这书房时就调笑了他一番,说这书房还不如后院女人的书房了。“我一介武夫,弄那些沽名钓誉的书反而丢人。” 不知沈洛川今日是酒喝多了,还是过年归不得家心情不好,继续狠叨叨的埋汰了杨允之一番。埋汰的方式。就是说小柔某点好,而杨允之这点,又恰巧不好罢了。当沈洛川说到小柔天人之姿,杨允之不过是中上之色时,杨允之忍无可忍的道:“沈大人,你人在我杨家。我们夫妇不需要外人的评定。” 沈洛川闻言哈哈的笑了起来,呢喃着“外人”二字,眼角擒着泪。以杨允之的目力,怎会错过?以沈洛川的为人,他都已经如此了,不过是几句不中听的话,他听着就是了。待沈洛川止住大笑,掩面靠在椅子时,杨允之道:“沈大哥,你何必呢?我已经娶了小柔了。除非我死,否则她只可能是我杨允之的夫人。” 沈洛川失落道:“我如此难受,正是因为我知道了。知道的太晚了,早知你如此性子,我怎么也不会让小柔嫁给你。” “我这性子怎么了?我还能亏待她不成?” “可这样一来,我就没机会了。”沈洛川苦笑道:“也怪我自己太自负了。以为自己是世间独一无二的那个人。” 杨允之不反对,反而同意道:“我们这几个武夫,包括殿下在内,都认为你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的男子。” “可小柔看中的地方,我不是独一无二的的那一个,你也是。按照她的话,就是感情洁癖。你对她之情,比她期待的还要干净。”言罢,双眸朦胧间回忆道:“那时,你人没在玉溪。我刚从书院归家参加乡试,从余家借道那晚,月光下的小柔是多么柔美。昙花一现的美,都掩饰不住她清丽的容颜。” 杨允之忍不住反驳道:“她那会才几岁!” 沈洛川道:“一个人的气质是无法掩饰的,小柔身上有一股宁静安详的韵味。当时,她不似一般闺中女子那般惊慌失措,先是稳住丫头,而后把我给打发走了。那一幕,今生我都无法忘记。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陷的更深。我完全可以把她夺过来的!”最后一句铿锵有力。 只这一句话,杨允之就知道眼前的沈洛川功夫在他之上。不过,他暗自安慰道,应当的,我比这家伙小两岁。他就没想过,沈洛川虽然比他大两岁,但是比他多考了个文状元!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你终究没能把她抢走。”杨允之不满不屑的说道。 沈洛川嗤笑道:“你懂什么!不是我没能力,是我没那么做。你没尝过那种滋味,所以你无法了解我的感受。小柔在百花宴上作的那首词,想来你这个武夫也不懂。众里寻她千百度的感受,你没有。世间,没有比她安然无恙再重要的事了。” 这点,杨允之也颇为赞同,遂点点头。 沈洛川接着道:“唔,还是有的。我当时找了她半晌,急疯的时候,她跳了出来,我明知她是故意的,见到她笑容满面的笑颜,我才意识到,这世间比她安然无恙还重要的,就是她的欢心。她喜欢做什么,我就纵着她做什么,这是我默默给她的誓言。她想嫁你,我就让她嫁。” 杨允之因他那句“她喜欢做什么,我就纵着她做什么”而汗颜,却坚持着自己没错,自己喜欢她,就不会放手。才不会像这个傻子这般放手后,却又自己黯然心伤。 “我本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前些日子我才知道,你这个不够精明的人,在男女之事上,竟然是一根筋。你大概就没拿小柔跟任何人比较过,或者说,别的女子,就未曾入得了你的眼吧。” 杨允之没附和他,反而道:“我喝了我家那么多好酒,又在我这说你和我娘子的往事,我没你那么大肚量,我现在就想把你赶出去。” 沈洛川白了他一眼:“就杨家这种不入流的酒,你当我稀罕?要不是小柔在这,你倒贴我银子我都不回来。不识好人心!” 杨允之明白沈洛川是好意,帮他解开心结。小柔这些日子以来在他面前提心吊胆的样子,生怕他因沈洛川而耿耿于怀的表情,他怎能看不见?只不过,他心里确实没法忽略沈洛川,可现在又不得不依靠沈洛川。“我怎就不知了?我跟殿下一起时,都未曾说过今日这么多的话。” “那你们俩看着像亲兄弟那般形影不离,你们都是如何相处的?” “打。你我也练一练?” “不怕被揍的很惨就来,我是无所谓。楼师兄也不见得打得赢我,据他说,你还在他之下。”沈洛川与生俱来的霸气之色展露无遗。 打不过不要紧,不能怕。杨允之也不在意他的激将,带着沈洛川去了练功房。 半个时辰后,沈洛川新清气爽的道:“看在小柔面上,放过你吧。” 杨允之揉揉自己发疼的身体,沉着脸道:“多谢。恕不远送,我再不回去,小柔该着急了。” 沈洛川但笑不语。一个“谢”字,怎能抵得过他为这二人所做?他受得起。 杨允之回房时,小柔已经睡熟了。杨允之看着她安谧的睡颜,久久挪不开目光,忽地感受到她隆起的腹部的一动,遂把因长期练武,略显粗糙的大手,轻轻放在圆滚滚的肚子上,借着小柔这个载体,和孩子嬉戏着。 大概是孩子闹的狠了,小柔朦胧间睁开眼睛,见到杨允之回来了,隧问道:“大哥他走了?” 杨允之把耳朵贴在她肚子上,轻声道:“回了。你小点声,我听听儿子说什么呢。” 小柔好笑的把他拽了回来,“别闹了,你不去逗他,他都调皮的紧。你若想他,等他出世,你负责教养。” “我的儿子当然我来教养了!” “好了,睡吧,我困着呢。他出来后闹腾时,你八成时间都在军营中,指望你教养他,我还不如现在就存了放养他的心。” 未几,两人沉沉睡去。 庆历五年大年初一,沈洛川连早膳都是在杨家吃的。饭后,杨允之主动道:“大哥,下棋如何?其他的允之不敢说,棋这一艺,至今还未有敌手。” 小柔看着两人“和谐”的离去,惊诧不已。总归是好事,晚间再审杨允之就是。 初三这日,钟妈妈主动把其他丫鬟打发走,自己在正房内室陪侍着小柔。小柔道:“钟妈妈也是知道我的,有话直说就是了。” 第一百零四章 媒人难当 钟妈妈道:“少夫人,我也是个爽快的人,我相中缘依那丫头了。少夫人可舍得?” 小柔想了下,木真和缘依?蛮不错的说。遂点点头道:“我没意见,不过,我得问问缘依的意思。” 钟妈妈笑道:“少夫人真爽快,我先前听红依说你把缘依当姐姐看待,缘依早非奴籍了,还怕少夫人看不上我家木真呢。” 钟妈妈这话没错,大恒是改善了商人的地位,商户也可以参加科考,但是,奴籍的人还是不行。小柔笑道:“妈妈放心,我能把木真要过来,就能给他消了奴籍,就算我不行,不是还有你家少爷吗?” 钟妈妈忙道:“少夫人别误会,我没这意思。少夫人不嫌木真是奴籍就行,不用特意给他脱离奴籍。”时下,大家都认为,是自家的奴,才会跟自家生死如共,才会忠心。给下人们灌输的也是这个思想,是杨家的下人,杨家好,他们才好。一旦脱离奴籍,那就是独立的个体了,这种情形,如何能保证出去的人跟自己一条心?所以,放奴这件事,在当下,是真的很少。即使放去的,那也是家主不打算用的人。因此,钟妈妈此刻,更担心的是小柔不再用木真了。 小柔见钟妈妈紧张,眼睛转了两圈,也就明白了,隧道:“钟妈妈不用担心,我有事让木真去做。非奴籍,商人身份更好做事。他回京前,我会把这事办好,要是能给他和缘依办场婚事,那就更好了。” 钟妈妈听了这话,笑逐颜开。笑谈几句,钟妈妈陪着小柔去了玲珑阁。玲珑阁就是小柔所在院子今年刚修建的一个二层小楼。本来没名字的,沈洛川进去看了一眼。第二日就让人做了个匾额送过来。 玲珑小巧的小楼外冰天雪地,室内却是温暖如春。若是仔细看的话,一定会发现,这房子的结构和曹墨的房间相同。这是小柔挨冻了十天后,想起以前洗澡时,那暖暖的热气,什么东西能承受住热水。又略带保暖效果呢?铁可以。就是打铁的水平有限,做武器都来不及了,还打铁管?后来小柔让杨允之寻了个瓷器师傅,两人商讨半天。弄了一批瓷管道出来,在去年十一月的时候才按上。不过,杨家只有小柔卧室和玲珑阁装了,外面独曹墨一份。 一屋子丫头见二人进来,连忙起身,缘依更是主动上前扶住小柔。此举让钟妈妈更是满意。好之意自正月二十四开始休业,正月十六才开业。因此这些日子,云依也一直在府里。小柔看了几个丫头习的字,又随便问了几句后。让云依带头。继续教大家,自己则和钟妈妈缘依一起离开。 内室中,只余小柔和缘依时,小柔跟缘依说了木真之事。缘依虽羞红脸,却道:“少夫人。真让奴婢自己做主吗?” 小柔气鼓鼓道:“我几时说话不算话了?别叫奴婢了。” 缘依听了这话,知道没外人在,这“奴婢”二字是不用说的了。红晕散了一半后道:“这到没有。那我说了。”言罢,半天没个动静。小柔眨了眨眼,静静地看着缘依。缘依知道自己主子的特性,她有的是耐心跟自己耗,一咬牙道:“少夫人,我没别的要求。我只怕木真将来纳妾。我们庄户人家,不兴纳妾的,我怕木真会学别人。” 小柔小手重重的拍了缘依胳膊一下,赞道:“好!就该有如此想法,不枉我这些年尽把你往废里养。” 缘依笑道:“缘依愿意被少夫人养废。” 这日晚间,小柔和杨允之说了此事,让他去问问木真的意思。杨允之听罢,笑道:“我就知道缘依虽然整天笑眯眯的,也不是个善茬。也不看看她跟了什么样的主子。木真那一定没问题。”他和缘依同岁,缘依当年是真心把小柔当妹妹疼的,他是知道的,他自然也希望缘依有个好归宿。 小柔锤了杨允之两拳头后,揉着自己发疼的手道:“我怎么了我!你这身体铁做的吧,这么硬。”还戳了戳眼前如钢铁般的身躯。 杨允之忙道:“别乱动。” 小柔却娇声道:“我没动嘛,就是看看自己的夫君也不行吗?”小手一边到处乱摸着,一边啧啧赞叹着。 杨允之憋气道:“你再乱来,后果自负!”见恫吓无效后,杨允之缴械投降,如何解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出于意料的是,木真听到杨允之的问话后,犹不相信道:“少爷,这事是木真干娘一厢情愿的吧?缘依姑娘娘亲弟妹都在,木真不过是个身份不明的孤儿。她是活在阳光底下的人,至于木真,别人不知道,少爷还不知道吗?” 木真因长相阴柔,十三岁时在北区黑市上被人挑中,做了三年娈童。裕亲王和杨允之刚至北营时,年少气盛,一伙人在北区闯荡好几日。木真奄奄一息时,被杨允之和裕亲王所救。后来杨泗睿来大同后,才把木真带回小杨家,交给杨总管。 杨允之道:“那是过去,谁没有过去呢?你家少爷我,自小没少受人欺辱和白眼。这样好处是,我现在没了仗势欺人的亲戚。”当年离开玉溪时,他们一家去给田老爷子道别后,杨泗睿又给了田家老大和老二各一万贯钱,声明以后各奔东西,以往恩怨两清。有空会回去看看他们,但是任何人不得仗杨家之势做事。若是事发,别怪他们不留情面。 “木真那样的过去,能有什么好处?” 杨允之笑道:“木合比你小两岁,儿子都一岁了,你说好处是什么?晚成亲这两年就是好处。” 木真闻言道:“木真记下了,下次见少夫人时一定告诉她,少爷觉得自己成亲太早了。” “你小子这样,缘依你就别想娶了。” 木真黯然道:“木真就没想过能娶她。” 末了,杨允之到底是没能说服他。在小柔那交不了差,又不好跟她说娈童一事,只说木真配不上缘依。不肯娶。小柔觉得莫名其妙,在她看来,木真是真的不错了,绝对的潜力股,和缘依确实相配,难道是对不纳妾一事不满?喊来缘依,说了木真的话。 缘依听罢。先是有些黯然。而后道:“少夫人,我能自己去问问木真大哥吗?” “地点?” 缘依一愣,一年不在少夫人身边,有点跟不上她的脚步了。想了两圈,才明白,这是问她想在哪里跟木真见面呢。“以少爷的名义招他去正堂西房,我在那等他,行吗?我怕他知道是我反而不来。” 小柔也惊讶缘依对木真的了解。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一定要促成这桩婚。都这么了解一个男子了,还不是对对方有意? 这夜,小柔问道:“夫君,你和木真谁功夫高?” “这还用问?自然是我的高。” “偷听他们俩的谈话。又不被发现。你行吗?” 杨允之拒绝去干。无奈小柔卯足劲缠他,最后他不得不问道:“你要知道他们事做什么。他们还不能有点不为人知的事了?” 这话不对味,显然杨允之知道什么,烈女怕缠郎,反过来也成立。不过一炷香功夫,小柔就把缘由给磨了出来。待杨允之羞赧的说完后,小柔很诚恳的道:“这种在意呢,就是个过不去的槛了。不在意的话,说白了不过是木真做过别人的小妾罢了。” 杨允之忙捂住小柔的嘴,责备道:“别的话你乱说没关系,这种事你怎么这般无禁忌!” 小柔先是想推开,没推开,想咬,使不上劲,索性伸出舌头,那柔软的触感让杨允之头皮一阵发麻,连忙放开了小柔。小柔自由后不满道:“我不过跟你说说罢了,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那厢,木真虽然奇怪少爷今日为何在西房见他,但是还是过去了。进门却见缘依在,刚想掉头就走,不料缘依早防着他如此了,已经堵住了他的去路。“木大哥,你为何拒绝?你是因为我不原你将来纳妾吗?” “怎会!娶妻我都没想过的事,又怎会想纳妾一事。” “那是缘依不好吗?” 木真苦涩道:“是我配不上你。” 缘依正色道:“木大哥,我一个小丫头罢了,唯一的依仗,就是我们少夫人。其他的我还有什么?木大哥如今也是跟着少夫人的,至多三年五载,就是缘依配不上木大哥了,缘依这才要木大哥给个不纳妾的承诺。”木真是个重诺之人,跟他说了,他应了,就不会去违背自己的承诺。 木真看着此刻虽然是正色,却依然是笑颜的缘依,痛苦却又憧憬着道:“你哪里不好了?一些小户的女子,还不如你的教养好。你读书识字,女红样样都好。还弹得一手好琴。” 缘依跟小柔学过弹琴,如同她其他本领那样,什么都会,就是不精湛。不过,她是真的喜欢弹琴,小柔就送了她一个普通的瑶琴。在庄子上,她得空教过那些小姑娘们弹琴。木真意识到自己对她产生别样情怀,就是在第一次见她教小姑娘们弹琴时。那时,他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这若是自己的妻子在教女儿该多好!念头一闪而过后,他自嘲的笑了半日,他不是连娶亲都不打算娶的人吗? 缘依被他夸的羞红了脸:“我哪有那么好,从头到脚,缘依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罢了。”言罢,正了正色:“木大哥,既然你说好,那你为何拒绝娶我?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呢?我娘那,早就做不得我的主了。能做主的人,少夫人和钟妈妈都不反对。按说这事,少夫人直接做主就可以了,是她心善这才过问了我们俩的意思。” 木真苦涩不语。 缘依觉得头疼的很,她的观点,大都来自小柔,小柔就不是个曲曲折折的人,木大哥这样,她实在是愁的很。忽然惊喜的想到,他已经说了,他连娶妻都没想过,怎么会纳妾呢?这应该够了吧?隧道:“不想说就不说吧。我只问你,你会纳妾吗?” 木真摇头后,缘依略微羞涩道:“那就这样吧。木大哥多保重。”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木真。 第一百零五章 初为人母 待缘依回去和小柔讲了不管理由是什么,她愿嫁木真。小柔因已知内情,觉得这不是个什么大事,成了亲再说吧。就像她看过古灵的小说那般,对当事人来说,这是件很残酷的事。简单的缘依不去想,也不在乎木真的隐瞒,反而是好事。 小柔和钟妈妈两人火速准备事宜,争取在小柔生产前让两人完婚。因此,把日子定在正月二十二。不过半个月时间罢了,因此是件很急的事。好在杨家因小柔待产,没什么人往来。宋先生趁这几日有空,帮着参谋在居民区买了栋小宅子,算是小柔给缘依的陪嫁。 木真被告知要成亲时,呆了半日。钟妈妈笑道:“臭小子高兴坏了吧!” 秀莲则急的不行,现在,全家就她最没出息了,所以别人忙着张罗婚事的时候,她作为新郎的义妹,反而是有点时间就连忙练字去。结果让钟妈妈好一顿训,“你没脑子也得有点眼力吧?你那嫂子不仅是少夫人的大丫鬟,那更是和少爷一同长大的人,情分摆那呢。不看这点,也得看下新郎是谁!那是你哥!你不尽力帮忙,识字在这半个月吗?” 二人成亲前,沈洛川派人送来千贯钱票,充作缘依的嫁妆。杨允之也不甘落后,让杨总管从外帐上拨了一千贯给木真。杨总管嘴角抽搐半天最后道:“木真现在还是个小厮,这是不是有点多了?” 杨允之瞪了他一眼挥手让他退下。 木合悄悄对杨总管道:“师傅你也是的,你总不能让少爷以缘依姑娘的娘家人身份给钱吧?其实不是给木真师兄,是冲缘依姑娘给的,冲少夫人给的。” “你这小猴儿,什么时候这般有眼力了?” 木合嘿嘿笑道:“师傅,徒儿跟你说,少爷聪明着呢,笨点傻点,他能看得上吗?”木合长相普通。又一副呆愣模样,探消息是他的强项,杨允之正在把他往探子头子这方向培养。缘依姑娘,他早就打听过了。也知道知府大人都送了礼钱,至于多少。他能力有限。还没探出来。不过,自家少爷出了一千贯,大概知府大人也是这个数吧。因这是猜测。他就没和杨总管讲。 忙碌间,曹四娘来过一次,还带来了年末分得的五千贯钱。因曹墨身体下半年好了不少,省了不少钱财,曹四娘每个月从账上支的钱都没用完,因此这五千贯利钱,她是分文未动。小柔却不要这钱,笑道:“去年那是帮你这个朋友了,再说铺子还在我名下呢。作为补偿。起码到三四月间,宋先生和云依都还去帮你的忙,青梅我这有事,她就不过去了。” 曹四娘道谢后离去。何来补偿一说?铺子还在杨夫人名下,就鲜少有人敢闹事。那所谓的补偿,不过是担心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手罢了。再帮几个月。云依教出来的人,也能用上了。独独把青梅喊回,乃因她是去年好之意幕后掌柜。 正月三十这日,杨允之休沐。叹气道:“早点生吧,再过些日子。我恐怕不得空了。现在有什么事,都是让姚三哥代替一下。算算日子,姚三嫂也快到大同了。” 小柔也是愁的慌。高氏给她们讲过姚家的传奇。姚家老大十八岁那年成亲,二十岁死在战场上,无子。姚家老二宠妻,但姚家儿媳妇不能生育。三儿媳妇李氏,虽然只生了一个女儿,胜在她能生,有机会生,因此在姚家很是猖狂。看的姚二媳妇很是气愤,要不是自家夫君提醒她,只是纳妾生子,那也是庶子,她都要强迫自家夫君纳妾了。不过,姚李氏一直没机会生育第二胎,是因为姚靖已经三年未归家了。去年马氏之事的后遗症就是,她于年前产下一男孩,这可是姚家这一代的头一个男丁。姚李氏只得抛弃西北的祖宅,直奔大同而来 杨允之突然又道:“同为西北两大武人世家,种家如今什么光景,姚家又是如何光景?姚三嫂还如过去那般无理取闹,只怕嫡子难出世。这种情形的直接结果就是,再过二十年,只怕是种家一家独大了。” 小柔想起水浒中“小种经略相公”,不怪狄夫人与人结交时,就盯着这家的男子看。男子才是一个家的传承。想到这,小柔不禁愁道:“我要是生的是女儿,我就得一直生吗?” 杨允之抚摸着她的肚子道:“不管你生儿子生女儿,我们都得一直生才是。” 小柔气道:“是我生好吗?挺着这么大肚子累还耽误做事不说,关键是,你昨晚没看见吗?我肚皮上有两条花纹了,这要是生完还这样,怎么办嘛!” “没我你也生不了那。不消就不消呗,也不难看。你生完后,我哪有时间看你肚子不是!不过,生完这个,等两年再生下一个吧。”杨允之这一年来憋屈的很。他不过是初得趣罢了,小柔有了身孕。 “他要是在我生辰那日出生就好了。”小柔憧憬道。 杨允之却对着小柔肚子一本正经道:“孩子,我是你爹,我现在给你说个事,你一定要在你娘生辰过后出生,爹得先给你过生辰。” 小柔哭笑不得。 二月初九,沈洛尘吃过早膳就去了杨家。小柔日子快到了,她和高氏都很担心,借故也来看看。高氏因临产,郑文勇不准她出府,遂只派人送上礼物,她自己则在家安心养胎。 小柔和沈洛尘没说多久,小柔觉得身下一湿,愣愣的看向沈洛尘:“王妃姐姐,我好像不太对劲?”言罢,肚子一阵疼痛传来。 沈洛尘眼见小柔扶着肚子,忍着痛的样子忙道:“红依,去喊稳婆。银翘,去通知你们少爷。”亲自扶小柔去卧室。 杨家预备的稳婆是两人,一个是李妈妈,给沈洛尘接生的主要负责人就是她。还有一个王妈妈是她荐来的。两人赶至时,小柔已经不疼了。二人给沈洛尘见礼后,忙问小柔:“少夫人,能吃下东西吗?” 小柔此刻不疼。没什么不行,于是又喝了一碗人参汤。随着疼痛一点点来袭,小柔汗泪不时流下。想起沈洛尘那日疼了将近一整日,遂问道:“李妈妈,可有什么法子能生的快一些?” 李妈妈看了眼小柔。又看了看边上的王妃娘娘。杨夫人不能有差错。可是她已经问了,年纪又小,若是法子不得当―― 沈洛尘看她犹豫不决的样子。就喝道:“有就说,没有就没有。” 李妈妈咬牙道:“有下地走可以生的快一些的说法。” 小柔闻言,努力回忆上一世关于生孩子的问题,想确认这法子是否科学。可她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只记得妈妈说过,妈妈生她那日下午都还在干活,刚想到这,又一阵疼痛袭来。她强忍着痛下地走了几步,疼的她直冒汗。遂又停下脚步。直摆手:“不行,太疼。” 时间一点点过去。 杨允之只用了一个时辰半时辰就回到家中,小柔那时还未去产房。仍是寒意逼人的冬季,小柔额头却堆满了汗水,沈洛尘不停的给她擦拭着。杨允之见状,心里一紧。小柔自小到大,天气多么热,她都很少流汗的,如今到底得多疼啊。 这,只是开始而已。 小柔午膳时还抽不疼的空隙吃了点东西。李妈妈见状赞道:“真没见过这么配合的人,夫人真是镇定。” 小柔已经有些无力了,站在那里,是,她选择了站。她走不动,站总可以了吧?咬着牙的同时轻声道:“没经历过,总该要听话的。” 沈洛尘给她擦了擦汗,道:“这都快三个时辰了,你一声疼都没喊过,我真是虚长了你两岁。” 日落时分,小柔才知道什么没有最疼,只有更疼。她感觉,刚歇了会,又开始疼了起来。已经疼了大半天的她,已经疲惫不堪了。她强忍着疼痛,和着汗泪一同吃了半碗红枣蜂蜜粥后,去了早就备好的产室。 裕亲王和沈洛川陆续到了,本是说今日为小柔庆贺生辰的,虽然杨家厨房做了十分美味的佳肴,可是无人有心情去品尝。 裕亲王呆了个两刻钟后奇怪的问道:“我怎么没听见动静?这里距产室很远?”他对自己的耳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杨允之道:“这是我们家正房的正堂了,小柔就在后院,怎么会远。要有什么动静?” “没听见叫喊声啊,你回来大半日了,你都没听到?” 杨允之点头后,裕亲王道:“不对啊,小洛儿几乎喊了一整日呢。”又对孟太医道:“孟太医也一直没进去看过吗?” 孟太医回道:“不曾。想来杨夫人生产较为顺利。” 话虽如此,杨允之还是喊来个小丫头,让她去请一个稳婆出来。结果出来的是沈洛尘。沈洛尘忽略了紧张的杨允之,对自己堂兄所表露的紧张表示好奇,因此盯着沈洛川问道:“你们找稳婆做什么?” 杨允之道:“太医也在这守着,你们也没让找太医。那为何我一直没听见小柔的声音?” 沈洛尘道:“放心吧,没事。李妈妈是老手了,她说小柔虽然年岁小一些,但是生产条件比我好,加之小柔很配合,又极其忍耐,到目前为止,疼的流泪也没叫喊过一声。你们别太担心,哪个女子不经过这一遭?”又对裕亲王道:“王爷还是先行回王府,看看儿子。我今夜就留在杨家了。” 沈洛川在沈洛尘转头后,松了口气,僵了半天的脸松懈了下来。沈洛尘其实是故意的,怎会错过这一幕?心中疑窦暗生。 裕亲王离去后,沈洛尘又返回后院。 沈洛川陪杨允之在正堂内静待,沈洛尘陪小柔在后院共同努力。 亥时,小柔终于忍不住的喊了出来。对沈洛尘道:“姐姐,我受不住了。我不要生了,好疼啊。” 沈洛尘连连安慰道:“我不骗你,疼到这份上,就要生了。我刚经历过,错不了。” 小柔的哭喊声,让正堂的两人坐立不安。尤其是杨允之,想到自己紧绷半日的神经都有些受不住了,小柔该如何承受!杨允之不由得懊恼的道:“我要是能替小柔疼就好了!” 沈洛川同样担心,听了这话嗤笑道:“这种事可能吗?为什么让她这么小就有孕生子?若是我,就不用她生!” 这话让杨允之万分憋屈。已是夫妻了,有孩子不是正常的吗?难道你沈洛川娶亲后还能不碰自己娘子不成!暗自决定,这家伙再惹自己不快,就把他轰走,他去陪小柔! 子时一刻,期盼已久的婴儿啼哭声终于传来! 第一百零六章 名字 未几,稳婆李妈妈出来报信道:“恭喜杨将军,杨夫人产下一子,母子平安。” 杨允之扬声道:“赏!” 杨总管早就准备好钱财,随着杨允之一声令下,忙递上薄薄的钱袋子,里面装的钱票。李妈妈接过后喜逐颜开,今儿这钱挣的最是容易,她刚想夸杨夫人几句。却听杨允之道:“天色一晚,烦请大哥明日再来,请恕小弟不便远送。”言罢,转身离去。李妈妈这才注意到房内还有风神如玉的男子,这么晚还没休息,精神却是很好,她也不方便询问,随杨允之一起退下。 留下孤独的沈洛川。说什么明日再来,就算来了,也见不到什么。哪怕是亲哥哥都不能入内室和妹妹相见,他不过是义兄罢了。如今能在小柔身边的,只有夫君这号人物。 他刚走出正堂,就被沈洛尘喊住了。只听她道:“大哥哥送我一程可好?时间不算太晚,妹妹想回王府。”沈洛尘比稳婆出来的晚,就是和小柔说这事呢。 沈洛川无所谓的点头,两人一同挪步往大门走去。沈洛尘对珍珠琉璃道:“你们去看下车驾是否妥当了。” “何事?”沈洛川不傻。 借着微弱的月光,沈洛尘定定的望着他,数十息后轻声问道:“是我想的那样吗?” 虽然这话问的没头没尾的,沈洛川还是知道她所问何事。只不过――“此事不劳王妃费心,我自有主意。” 沈洛尘道:“或许外人看来,我们是兄妹应该是亲近的。事实上。在我看来,小柔更重要。希望你不要做伤害她的事。” 沈洛川轻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沈洛尘颇为恼怒,虽然她跟沈洛川交流不多,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堂兄是块硬骨头! 沈洛川道:“没什么。你能把她看的如此之重,是件好事。我若要做伤害她的事,会等到如今吗?你想多了。事实上。他们俩有结果,那还是我玉成的。走吧,耽搁的太久,哪怕你我是兄妹,于你王妃之名也不妥。”因她善待小柔之故。沈洛川此时的口吻已经温和多了。 沈洛尘随他疾步离去。多说无益,她想说的已经说了,他也变相的给出了承诺,就这样吧! 杨家后院正房内,杨允之进去后发现没人,才想起产室在隔壁。连忙改道,因此,几乎和李妈妈同时进房。李妈妈忙让王妈妈抱着新生儿给他看。杨允之看了眼后嘱咐道:“劳两位妈妈费心。我去内室。” 小柔已收拾妥当躺在床铺上,见杨允之进来后,虚弱的问道:“你看见孩子了吗?我只看了一眼呢。王妈妈就把孩子抱出去了,说得先让孩子吃奶。” “看了一眼。像你,很漂亮。” 小柔气力不足的娇嗔道:“乱说,这么小能看出什么,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杨允之心疼道:“你休息会吧,我在这守着你。等你休息够了,我再陪你聊天。” 小柔的确很累,遂点头慢慢闭上眼睛。刚闭上眼睛没多会。就又睁开了眼,焦急问道:“夫君,孩子在哭是不是?怎么了?你快去看看。” 杨允之没出去,却让王妈妈把孩子抱过来,请的奶娘也一同喊了进来。带着气问道:“怎么回事?你们不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吗?难道伺候王府世子也是如此吗?”他之所以这么说,乃是因奶娘都是王府荐来的。 其中一个年轻妇人,是第一次出来给人家做奶娘,见状吓的跪地道:“杨将军息怒,小少爷就是不肯吃,奴婢也没办法。奴婢儿子那会刚生下就吃了。” 另一个则略微镇定些,俯身道:“杨将军,这情形很少见,刚出生的孩子都会主动吃奶的,小少爷就是不吃。奴婢抱过他,他就啼哭不停。要不,要不让太医看一看?” 眼看着孩子红着小脸大哭,小柔心焦不已,想下地抱过孩子。被杨允之劝住了。“钟妈妈,去把孟太医喊来。” 未几,太医在外室检查后对杨允之道:“杨将军,老朽虽然不擅小儿病症,但老朽能确定小少爷没事。” 太医走后,眼看着哭泣不止的孩子,小柔心焦如焚,连忙道:“夫君,把孩子抱过来吧。”杨允之无奈从奶娘手中接过孩子,递给了小柔。孩子在靠近小柔后,哭声渐弱,小小的脑袋晃来晃去,小柔心中一软,解开自己的衣衫,把孩子的嘴放在肿胀的双乳下。孩子扭动几下,把嘴张开吸了上去,瞬间疼的小柔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杨允之想把孩子抱回来,小柔不让,连忙道:“没事。这点小痛不碍事,我只是一时没适应罢了。” 年长的奶娘暗叹,看来杨家是不用奶娘了。而那个年轻的奶娘则喜道:“这下好了,小少爷不哭了。不过,杨夫人姿势不对。”说完望了望杨允之。 “你去示范。”小柔开心的脸庞,让他语气也少了分清冷。 不一会,孩子吃饱喝足,在小柔怀中沉沉睡去。小柔轻拍着他,略带哀求道:“夫君,把他留在我这好吗?” “嗯。”杨允之挥退一干下人,包括全力劝他离去的钟妈妈在内。 小柔安顿好孩子后,见杨允之也要上来,忙阻止道:“床太小了,睡不下我们三人。”而且,她产后一直在出血,因此睡觉的时候是不敢乱动的。杨允之不肯挪地,坚持侧身躺在她旁边。小柔无奈笑笑。看了眼左边熟睡的儿子,又看了看头顶上的杨允之,满足道:“允之哥哥,有你们,真好。” “是,有你们,真好。你受累了,我听见你喊不生了。既然生的是儿子,以后我们不生了。先睡吧。”杨允之给她窝了窝被角,艰难的动了动身体,心道,明日一早就把孩子的小床挪进来。 小柔听他说“不生”,开心是开心,可是那是她疼的时候的想法,看着身边可爱的孩子,她早就改主意了:“就当时疼罢了,我现在已经忘了疼痛了。现在只觉得很满足和幸福,我想,我还会再生的。” 此事以后再说,现在还是让小柔休息吧,遂不再说话,而是轻轻拍着小柔。未几,小柔慢慢进入梦乡。 天亮前,孩子又醒来吃了顿加餐。 天亮后,小柔因昨日没怎么进食,饿急的她,吃了不少东西。看着小柔有些狼吞虎咽的样子,杨允之都归结到那个刚出生的孩子身上了。 沈洛川虽然见不到人,公务解决后,还是来了杨家。杨允之不得已去陪他,结果,沈洛川大喇喇的道:“你们第一个孩子,我就不打什么歪主意了。不过,这名字我来取吧。什么辈的?” 杨允之气结道:“元。我都没有给他取名的机会,你到是抢上了。不过,有你状元名在,我爹说不定会依你的。” “那就杨元初吧。” 两封信,一封送至京城,一封则送至江宁。送信人离开的第二日,就收到江宁的来信了,余氏于正月十五产下一子。小柔苦着脸对儿子道:“好嘛,你刚出生就有个很小很小的舅舅了。” 杨允之把沈洛川取的名字写在送去京城的信中,杨泗睿对这名字十分满意,杨老太爷见是上科状元手笔,只盼着重孙子文武双全,取个好兆头,遂也应允。最终,杨允之和小柔的第一个儿子定名杨元初。 杨元初满月酒宴上,沈洛川一袭朱袍临门。因处理大同北区问题得当,皇上龙颜大悦,再加上宰相韩琦的夸奖,沈洛川由六品官阶暂理大同知府一职,升为五品学士,执大同知府一职。 沈洛尘听到消息后,脱口而道:“这也太快了吧!我爹三十岁领了五品学士,做了江宁知府已是难得了,我堂兄这升职速度竟然比武官还快!”通常来说,武官初期升的要比文官快很多,但是道了三品之后,十年不见得升一级。相反,文官熬过了前十年,仕途顺畅的话,熬不到一品大员,进入二品还是有望的。如今,沈洛川以武官初期的速度升官,若是顺利的话,说不定可以和晏相齐名。晏相年少成名,但是却是在五十岁时才成为宰相。 小柔待孩子满月后的第二日就要见沈洛川,可把杨允之气的够呛。小柔见状忙道:“你也在旁啊,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让他收下的那些女子有用呢,这都闲置了一个多月了,这是在浪费光阴!” 小柔身上浓浓的奶香,加上今日没少食补,显得珠圆玉润,粉嘟嘟的惹人怜爱。既有少女的清纯,又有初为人母的神秘之感。虽然满月了,他却没吃到,原因无他,小柔坚持四十日后同房。这才是杨允之火气颇大的原因,只是小柔不觉明了。 沈洛川见到小柔后,也是砰然心动。他险些没控制住自己那颗,想上前拥住她的心。用手捂住嘴轻咳两声,掩饰了内心的躁动后道:“那十几个小丫头,你要她们做什么?” 小柔道:“事实上,十几个不够,你们再在大同或者大同附近寻些这般年纪的女子吧。” 杨允之道:“你要让她们做什么?” 沈洛川心情平复后,脑袋正常运转,立刻想到她要做什么。还没来得及出口,被杨允之抢了先:“你要组建娘子军?” 第一百零七章 纷扰 小柔对上眼前二人一副惊呆了的表情,略尴尬道:“不是啦。我想过了,不愿意被卖的人,那就应该有更好的出路。若是无更好的出路,却坚持不被卖掉的,这一种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坚持。这种性子的人,我比较喜欢。当然,也不一定所有的坚持都是对的,但总归有希望的。她们还小,我留下她们,花些功夫教一教,说不定会有大用。青梅就是最好的例子。因此你们再寻人的时候,也要找一些,现在生活无奈,却有改变这种无奈想法的人。营中不是还有好多人没娶亲吗?这些小丫头长相不错,好好教一教,赶不上世家小姐,也不会很差就是。” 杨允之不怎么信她这番说辞,问道:“你没想过组建女子军队的事?” 小柔瞪了他一眼,气鼓鼓道:“她们要是愿意学武,我让银翘教教怎么了?谁说这就是女子军队了?我去哪里找一支‘军’的女子!”小柔特意把“军”字咬的很重。一营五百人,五营一军! 沈洛川惊讶过后,已经恢复正常,见她如今模样笑道:“你的建制小一点就是。一营五十人不就好了?” 小柔不理他的调侃。 笑过后,沈洛川正色道:“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给她们条出路的同时,对我们还有用。你若早把想法告诉我,我已经把这些女子安排妥当了。” 杨允之理所当然道:“人交给我吧。我有用得着她们的地方。” 沈洛川一副你别捣乱的表情,同样口气道:“你确定你用得着?”这家伙一定是不愿意他帮忙罢了,想把小柔想做的事往自己身上揽。 杨允之虽然被他挑衅着,恼怒只是一闪而过,而后平静道:“我用得着。” “那人就转交给你。若是你缺教谕夫子之类的人,或者这些人的去处没着落,再来找我就是。”仿佛无所不能的沈洛川如此说道。 杨允之眼见小柔看向他。这次气恼之色没掩饰住。他是真的有用好吗?不信他就算了,还一副就算他无理取闹,他沈洛川也能解决的表情! 这时。丫鬟来报,姚靖在前院书房等他。他看了看昏暗的天色。姚靖这时候过来,定然有事。“我再说一次,人,我用得着!天色一晚,沈大哥还是早些回府吧!”言罢就要离开。 小柔却道:“马上就到晚膳的点了,怎么也吃过晚膳再回去。你和姚三哥先说事,我这稍作安排。你们三人在前院一起吃也就是了。” 是该如此,杨允之仍下一句“那你快一些,我有些饿了”后离去。 正堂内,小柔气鼓鼓的对沈洛川道:“你说话的时候怎么不考虑下别人的感受?我们都知道你很聪明。很有能耐。可你也不能因此小看别人那!正常人听了你那话,宁愿饿死也不愿接受你的嗟来之食!” 沈洛川傲气道:“这天下间,若我想做,没有我做不到的事,这是事实。他不愿意接。我还不肯施了!” 小柔见他这模样,气的很!脱口而出:“那你也别在我们家吃晚膳了!” 沈洛川闻言,眼神一厉!却终归没说什么,甩袖而去! 小柔气闷的安排人给前院送饭,自己则什么都没吃。回去哄孩子了。 洛阳望月山庄内,满头银发的庄主离殇,望着眼前整理出来的账本。五十万贯钱他是拿的出来。只是,拿出来这些钱,未来就不会往祖辈期待那般发展了。天命不可违,洛川徒儿,你自由了! 杨允之急忙到了前院后,见到的确是情绪低落的姚靖。“三哥,发生什么事了?” 姚靖苦笑道:“还能有什么事?” “昨天不是已经把马氏生的儿子抱给嫂子了吗?嫂子还不满意?”杨允之也头疼。 姚靖的原配李氏到了大同后,不然不负众望,姚家多日不曾安宁。李氏先是把姚家上下收拾了一遍不够,还言妾室管家就是如何如何的话。以担心姚家唯一的孙子辈为由,非要把庶子抱到自己跟前养着。姚靖都说他不把庶子放在眼内,嫡子才会被姚家重视,这是事实。可那李氏就非要把孩子抱过来自己养。直到昨日才把孩子抱给她才完事。 姚靖道:“现下是马氏开始闹腾了。这一天要死要活的,非要把儿子要回来。你说这俩又不是不能生了,闹个什么劲!我当初就不该娶李氏,或者娶了她不该那般纵着她。这几年是让我娘受了不少气。可如今也轮到自己吃这苦果了。” 杨允之皱眉道:“三哥,你娶嫂子,就是为了让姚伯母气闷?” 姚靖艳羡道:“你以为每个人都能娶到自己心之所愿的女子?”沈洛川若是听到这句,一定陪他醉上一场! 杨允之想到还在后院的沈洛川,心道:娶是娶了,可也不见得省心。 这时候,木合进来道:“大爷,晚膳已得了。沈大人也走了,夫人有话,让大爷和姚将军二人自用吧。”自杨元初出生后,少爷就换人了。鉴于当年老爷应该是杨泗睿,所以改称杨允之为爷。 “沈大人什么时候走的?”杨允之问道。 木合道:“大爷刚离开没多会,沈大人也就走了。听说是被夫人赶走的。” 杨允之闻言,心里暗赞一声“赶的好!” 心情大好的杨允之耐心的陪着姚靖,给他开解,直到月上中天。待他回房时,见到小柔一脸气鼓鼓的坐在那后,他心里不由的心虚了一下。连忙道:“小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晚才回来的。实在是三哥太难受了,你想必也听说过三嫂的事了。” 小柔没好气道:“我哪敢!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什么起比那清官都能耐了!”她本来一直担心着杨允之,谁知道这家伙一去不回。不回就算了,刚才进屋的时候,虽然没笑,那带笑的眼睛。怎能瞒过她!叫她如何不气! 这话听在杨允之耳朵里,就是有些嘲讽了。事实上,小柔也带了那么一丝嘲讽说的这话。他想到今日沈洛川怀疑他的时候。小柔第一反应是看了他一眼。小柔也是不相信他!想到这,他口气极差的道:“就算你认为沈洛川比我有能耐。但我才是你的夫君!何况,我怎么就不如他了?他这么大” 杨允之本想说沈洛川二十几岁了,别说妻子,连个女人都没有,指不定哪有问题。想到这话怎么也不能在小柔面前说,赶紧刹住。 小柔无奈道:“我什么时候说你没他有能耐了?”这简直是莫名其妙,她躺着都中枪! 杨允之哼道:“晚膳前沈洛川一再质疑我的时候。你怎么也盯着我看?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你那表情,不说都比说了还让我难受!” “我那是怕你不高兴好不好!我觉得沈洛川那么说话太过分了。你走后,我不就说他了吗?” 杨允之闻言,这才记起自己为什么高兴。不就是因为小柔把沈洛川赶走了吗?也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遂沉默不语。 小柔见好就收,关心的问道:“你打算让那些小女孩做什么?” “你这不还是不相信我用得着她们?” 小柔解释道:“不是啊。我是好奇这么点小孩子有什么用。而且,是我想给她们一条新的出路,我总得知道她们将来会如何吧?要是还不如被卖掉,那我们费这劲做什么?” 杨允之见被她猜中。有些尴尬,他连忙催促道:“天色已晚,赶紧睡吧。” 可是,他越是如此,小柔越是怀疑:“你到底要用她们做什么?不会是送进青楼给你打探消息吧?” 杨允之道:“怎么可能!我虽然是武官。也是个官。怎能做那种事?你放心好了,我不管让她们做什么事,一定会得征得她们同意的,绝对不会做逼良为娼这种事。”被逼的人,他也不放心用哪。 小柔不放过他:“那你跟我说说,用她们做什么?” 杨允之躲避道:“人归我了,这就是男人的事了,你就别操这心了!” 小柔闻言生气的拽过被子自睡去了。她现在很不喜欢杨允之这点。以前觉得杨允之什么事都冲在她的前头是好事,是对她的爱护。可是近来不知道事杨允之保护过了头了,还是她现在自由太多,杨允之有得寸进尺,有把她锁在杨家后院的嫌疑。上次因她要拿望月山庄的钱经一事,她就费了半天口舌,最后说她肯定不会亲自出马,只是像好之意那般,出个主意,当个幕后东家才作罢。 杨允之见小柔睡去,以为她放弃了,刚掀开被角,也想睡觉,却被小柔推开。只听她道:“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虽然身为妻子一号,可是我刚生产,不便伺候。还请夫君另觅他人!” 杨允之赔笑道:“好了,我以后不说这话了。真找别人,你还不得气疯!” 小柔转过脸,皮笑肉不笑道:“你找啊,看看我是不是会疯!” 最后,杨允之无奈拽过另外的被子单睡。 一连多日,小柔一来气杨允之,二来惦记沈洛川那日被她气走之事。她把问题归结到杨允之身上,因此,对杨允之一直没啥好气。直到产后满四十日,仍是不肯跟杨允之同房,惹的杨允之也是火气连连。 这日,沈洛尘过来看看小柔,顺便打探一下,两人究竟发生何事。小柔只以一句“他欲求不满”,就想把沈洛尘打发了。 沈洛尘则让珍珠去和红依套话,得到的消息是,自打小柔那日把知府大人沈洛川赶走后,夫妻俩就是这样了。沈洛尘一怒之下杀到大同府衙,怒气冲冲的对沈洛川道:“你那日在杨家做了什么?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做伤害小柔的事吗!” 第一百零八章 和好 沈洛川望着怒气冲冲、张牙舞爪的沈洛尘,冷声道:‘这就是你身为王妃该有的仪态?‘ 沈洛尘压了压怒气道:‘半月前,你从杨家离开后,小柔和杨允之就一直没搭理对方,难道不是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沈洛川冷声道:‘我不过是说,倘若杨允之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来找我。结果杨允之不高兴,小柔把我赶走。你不觉得你找错人了吗?‘ 沈洛尘收回怒气,怀疑的又问了句:‘真不是你的缘故?‘ ‘不是。‘他到希望是因为他。那日小柔所展露的风情,让他沦陷的无可自拔。若说往日他看上的是小柔的性子,而今却是迷上了这个人。于是,怎么看杨允之怎么不顺眼。半个月来他未去杨家,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不敢。他怕自己忍不住出手! 沈洛尘看着有些落寞,又有些忍耐的沈洛川。现在的她,若是亲眼看着王爷和别的女子你侬我侬,大概会疯掉吧。 ‘那个,我不是刚知道你对她有意嘛,这才胡乱猜测。你别介意,那个,我也不知说什么好。你多保重!要不,时常去王府坐坐吧。‘沈洛尘局促的想安慰他一下。 沈洛川见她如此模样,反而轻笑道:‘你下次别再这么风风火火的过来就是。他们若是因我不合,早就找上门来了,不是吗?‘ 沈洛尘此刻只一个想法,这个堂兄,比她家王爷还有王者之气。胸襟,气度,还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气。她生气时,他不惧。她顺从时,他不轻视。如此男儿。世间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他怎么就能看上一个有夫之妇呢!总不能让她诅咒杨允之尽快为国捐躯吧? 沈洛尘闷闷不乐的回了王府。 晚间,裕亲王归家后见到如此模样的沈洛尘,好奇道:‘你不是说今日去看小柔吗?怎么这般模样?‘ ‘噢。小柔没事。我还去了府衙。探望了我堂兄一番。‘沈洛尘接过裕亲王的外衣,随他一起回内室。 裕亲王忽然停了下来。问道:‘你终于看出来你堂兄对你妹妹有意了?‘ 沈洛尘白了他一眼。‘你不要说的这么邪恶好不好?妹妹不是亲的。再说了,我虽然是你的王妃,偷偷爱慕我的人,说不定有过江之鱼那么多!‘ 裕亲王不气反乐道:‘那说明我的眼光好。我为自己有这么个王妃而自豪!‘ 沈洛尘嗔道:‘没点王爷样子。赶紧换了衣裳吃饭吧!‘ 三月三十日晚间,杨允之归家后,本想和小柔说他已经把所有人都安排妥当了。却被小柔一句“先吃饭。”给轻飘飘的打发了。和两人相对无言的吃过饭后,小柔仍没给杨允之机会。当然,也不是没理他。“我先给孩子喂奶去。”言罢,施施然的离去。 杨允之见状,厚着脸皮跟了上去。眼看着儿子可以幸福的靠着小柔。吸吮着貌似很香甜的奶水,杨允之喉咙不知道动了多少下。 杨元初吃饱喝足后,慢慢睡去。小柔将他放入床榻旁的婴儿床后,拿起针线笸箩来,要给儿子做些衣衫。孩子长的太快了。不过月余罢了,之前准备的衣衫已经有些小了。笸箩刚到手的瞬间,就又回到了原处。小柔见状,直勾勾的看着杨允之。倘若他不让她做些什么,她一定干不成。 杨允之本想先说话的。只是小柔这般望着他,虽不是在勾引,但是刚才衣衫半解的模样,已深入他的脑海。遂,先倾身吻了上去。 小柔生气的要推开他,前几日她推,他便起身。今日却是无论她怎么反抗,他都不放开。不一会,小柔就娇喘连连。杨允之感受到她心跳加速后,放开了樱唇。转而上了他刚才就想吮的位置。轻吸一口,仔细回味后说道:“不是很好吃那。那臭小子吃的那么欢!” 小柔闻言,颇有些恼羞成怒。狠狠的在他脖子处咬上一口! 杨允之被咬的虽然有些疼,但更多的是心痒难耐,回吮了小柔白皙柔嫩的脖颈。待他放开后,嫣红的唇印变出现了。小柔隐隐感到有些痛,想低头看,却看不见。杨允之“好心”的在她肩膀处又造了个草莓印出来。这下小柔看的分明,痕迹十分明显!想到自己脖子上一定也是这般模样,羞煞了脸。已经是仲春时节,衣衫已经盖不住脖颈了。“我明日如何见人!” 杨允之无赖道:“你用见什么人!家里下人还敢当你面说你不成?背地里只会说我们俩如何恩爱!” “哪学来的油腔滑调!看我不锥你。” 杨允之欢喜道:“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这几日,我心里好难受。” 小柔低下头,有些落寞的说道:“我也不好受。只是,一想到你想把我锁在家里。让我做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我就不舒服。我不是要出去做什么,只是不想被你这么拘着。我想拥有出门的自由,虽然我可能不会去哪里。” 杨允之闻言,想起了小时候小柔不愿被锁在院子的事,想起了自己允诺她,会带她出门的事,连忙道:“我没有这样的想法。没有阻拦你出门,只是不想你身上有太多的事,那样不止辛苦,还危险!” “那还有人喝水呛死的呢,你今后还不让我喝水了不成?什么事没个风险?就算我在外面惹了什么事,不是还有你在后面给我撑腰吗?我都不怕了,你怕什么!怕没办法给我撑腰吗?”小柔激将道。 杨允之无奈叹道:“你激我没用的。我尽力改正还不行吗?” 小柔道:“行。这第一点呢,就是别说什么男人的事,女人不能操心的话。对我而言,没男女之分,更没你我之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也是你的事,对吗?” 杨允之应道:“是。” “那好。说吧,那些女孩子你让她们做什么去了。这都半个多月了,也该安排妥当了吧?” 杨允之还是不讲。小柔见状。扯过被子要独自睡去。目光瞄到杨允之还是一副不肯讲的样子,她心里暗觉讶异。她这些日子。软的硬的都使了,怎么就不见他妥协呢?开天辟地头一回。怎么回事呢?要说不再宠她了,也不像啊。难道,问题出在她身上? 杨允之低头沉思间,听到小柔温柔的唤了声“夫君”,接着,一条藕臂伸了过来。把他拉到床榻上。只听小柔又道:“安歇吧。”对上那一双潋滟的眸子,他不自觉的随她的动作而动。未几,只着中衣的他,已经把小柔搂在怀里了。怀中软软的小人儿。让他心猿意马。 这时,依偎在他胸怀的小柔开口道:“夫君,你到底让她们做什么去了?”杨允之突然僵硬的身体,被小柔轻轻揉搓着,又听她道:“我只想让你对我说出来。哪怕你把她们都送入妓院。我都不会责怪你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怪?那你的善良又怎么办?”杨允之有些不信的问道。 “唔。你又不会逼良为娼,我们家不缺那点小钱。即使你那么做了,也一定有你的理由。我不曾善良过,只是没坏心罢了。倘若拿几个女子。能换取天下太平,皇上都会做的事,我一个小女子又如何做不得?只别让我拿你去换天下就好。那样,我只有一句,天下兴衰,与我有何关系!”小柔信誓旦旦的说道。 杨允之再次僵直了身体,他是幻想过小柔把他看的很重,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么快,这份情谊来的这么突然。愣过后,翻身而上,小柔的衣衫,片刻间除尽了小柔的衣衫。 小柔根本没时间反应过来,趁他褪自己衣衫的时候,连忙道:“允之哥哥,你要做什么!”想到自己问了句废话,连忙补充道:“夫君,夫君,我,我们快一年没行房了。我有些怕!”可是,已经晚了。身体已被贯穿!久违的疼痛再次袭来。 但,这对刚得到一丝纾解的杨允之来说,还远远不够。一阵如强风暴雨般的袭击后,杨允之低吼间得到了解脱,小柔则是虚脱! 见杨允之停止了动作,小柔无力的埋怨道:“你突然发什么疯!又不是新婚夜,至于让我这么痛嘛!” 杨允之大脑这才清醒了许多,连忙道:“对不起!我,我只是……你刚说的那番话,让我觉得此刻死都值了。” 小柔嗔道:“胡说什么呢!你死了,我和儿子怎么办!” 杨允之缓缓退了出去,把小柔抱在怀里。轻声道:“我问过那些女孩的意见了。愿意学武的,我请人教。对于那些不愿意的,或者天分不足的。我逐一问过她们的经历了,再分成两类人。一类是愿意听从我安排做事的,一类是愿意听从我安排嫁人的。问她们是否愿意,跟着宫里出来的老尚宫娘娘学规矩,学礼仪,学一切大家闺秀该学的东西。学成之后,需要为我做事。可能是被我当做奖赏,给了某个人的做妻子,可能是为了什么目的,让她做某个人的小妾。” 小柔想了会道:“你要让替你做事的人做什么事?刺探军情?” 杨允之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后,点点头。 小柔问道:“那你们传递消息时,若被发现了,岂不是很危险?若是被人把消息给改了,又当如何?” 杨允之叹道:“这是不可避免的。做内应的人,就必须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一批女孩子中,只挑了一个人出来。” 小柔想了会道:“我有个法子。以特定的方式也书写消息的内容,这样一来,即使被抓到了也可以抵死不认,反正别人看不懂,也能防止消息被篡改的可能。当然,若是那消息本来就是假的就没办法了。” 杨允之好奇道:“什么方式?” “我弄好了再告诉你。你不累吗?睡吧。”打发了杨允之后,小柔默默的计算起来。写一本字典不现实,可以拿一些常用的字,还有通假字,比如小,萧这一个xiao的所有字用一个字也代替。然后以阿拉伯数字表示第几页,第几行,第几个字。把信息都用网格形式表现出来。刚想了一点,就被杨允之搂回怀里。 “不急于这么一会。人还得两年培养出来呢,这是个急不来的事。好好休息吧。”杨允之顿了顿又道:“小柔,你能再说一遍刚才的话吗?” 第一百零九章 明悟 小柔含情脉脉的望着杨允之,认真的说道:“我愿与你同甘共苦,相扶相持,无论贫穷和富贵,都会永远呆在你身边。无论时光怎样变迁,哪怕你变成一个糟老头子,你同爹爹那般身残,都将不离不弃。心系与你,至死不渝!” 小柔本是个不喜誓言之人。之前她所说的拿杨允之换天下的话,抱歉,她真的没那么伟大。她说的是自己认定的试试。不曾想,这样的实话,经让杨允之略有些犹豫的性子,突然如暴风暴雨的袭击她。再看着杨允之殷切的目光,那般腻人的誓言,她就说的理所当然,自然而然。这一番话,完全是顺心而出,说出来后,她觉得心里满满的,满到再也放不下任何东西。说了出来,她这才明悟,原来,她早已爱上了他。 杨允之紧紧把小柔拥在怀里,仿佛,要把她揉碎,填在自己的心间。略带鼻音呢喃道:“我此生决不负你!”他呵护了十几年的小人,终于长大了,终于动情了,动情的对象还是他! 小柔静默不语。杨允之也不是花言巧语的人,他只会用做的来表达他对她的爱。她也不需要那些山盟海誓的誓言,话说多了,就失去了意味。她今日这番表白,是告诉他,也是在告诉自己。沈洛川那,她已然回报不上,就不应再怕沈洛川会不开心。从此,当做不知道世间还有个别人曾爱过自己。一心一意的和紧拥着自己的杨允之,一起走完属于他们的人生路。 第二日早上,沈洛川接道小柔的信,让他去杨家吃顿家常便饭,想都没想,处理完公务后,就去了杨家。他要的不是小柔的道歉,只是要一个打破沉默的机会。小柔给了,他自然欣喜万分的接了。兴冲冲的到了杨家之后。才发现日头刚刚西落,小柔还在午睡呢。 申时一刻,沈洛川望着姗姗来迟的小柔。女子成熟妩媚的韵味,一览无余,更无法错过她颈上的印记。虽然,他未曾与人有过男欢女爱之事,但是风月之地。他还是去过的,那个印记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再加上小柔一副羞涩的小女人之态。他内心不甘,不舍,苦涩,失落依次而过。 小柔只当没看见他的表情,款款而坐,而后挥退下人,最后笑盈盈道:“大哥坐吧,不必客气。” 沈洛川闻言,心里一沉。小柔,从来没有如此正视他。从来没有这么心甘情愿的叫他大哥!这一声大哥,仿佛在宣告着什么,也在承认着什么。 果然不出他所料,小柔接着道:“自今日起,我就是沈洛川的妹妹。真正的妹妹。过去,我不过是拧着劲跟你做对罢了,如今我心悦诚服,能有大哥这样的哥哥,小柔很幸福。” 沈洛川失神道:“你确定你的感情了?” “是。杨允之是我至爱之人。” 沈洛川强笑道:“是吗?恭喜你。”双手蒙住脸,半晌后放下,略带鼻音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若安好,我便安心。我有些不舒服,改日再来叨唠!”言罢,转身离去。 小柔望着那高大,失魂落魄的背景默默道:沈洛川对不起,这是我所能给的,最大的给予! 一连多日,杨允之和小柔好的跟蜜里调油似的;一连多日,沈洛川似霜打的茄子一般。 四月初七,沈洛川接到了师傅离殇送来的信以及信物金筹的苍鹰。那苍鹰,是可以调动望月山庄存在各大钱庄,以及望月山庄自营的百姓钱庄的所有钱财。虽然不是望月山庄的所有财产,起码也是大半了。 沈洛川一字一句的读完师傅给自己的信后,闭上眼睛久久不语。“师傅,你放徒儿自由了。只可惜,徒儿又陷入另一个牢笼了,恐怕此生再也难出来。徒儿到宁愿您逼着我去完成任务,您来逼着我跟她敌对!她是徒儿的宿命吗?” 情殇,是他作为望月山庄第六代庄主的代号!早就在预示着什么,是他看不透,参不透,不信命罢了。不管是命也好,心之所愿也罢。小柔愿意做她的妹妹,他就让她做,宠她到底。只是,为何他的心,还是那么的痛! 四月初四这日,高氏产下一女,小柔和沈洛尘都亲自过去看望了一番。小柔到还好,沈洛尘乃是以裕亲王妃的身份去的,这对郑家来说,是件大喜事。郑家大夫人本不想为这个刚出生的侄女大办,再裕亲王妃亲自登门之后,就开始着手筹备满月酒了。 小柔和沈洛尘二人虽然初为人母,但是做娘的心思已经十分。两人开始品头侧论,说这刚出生的女娃娃像谁的问题。 “这孩子的皮肤红通通的,再过一些日子,一定是白里透红。眉眼,鼻子和脸型都像姐姐,唯有嘴巴不像。”小柔一副专家的模样说道。 沈洛尘忙道:“眉眼没长开呢,此时做不得准,鼻子长长也会变的。”说完,还递给了小柔一个眼色。 小柔会意道:“也是呢。我家那小子的眉眼,大家都觉得像我,可我就觉得像他爹。” 待两人归家时,小柔忙问沈洛尘,她那么说怎么了?确实很像高氏嘛。 沈洛尘道:“你进京晚,不晓得。京中的人大都认为生女儿像父亲才有福气,她又是这么个日子出生的,只怕传言不好。” 小柔反驳道:“我长的像生父吧?我很有福气吗?” 沈洛尘闻言佯装高声,实则压着嗓门道:“雷公你在哪里呢?快来把这个不知福的丫头给霹醒吧!”说完后又用羡慕的口吻说道:“你还没福气?我看你那,是个比我还有福气的女子。” 小柔故意叹道:“所谓近墨者黑那!这才两年光景,你早不再是那个温柔大方的沈洛尘了,顽童性质十足那!只是不知是因斌世子而改变还是他人呢?哟,看我,斌世子才几个月啊,我怎么就能想到他身上呢。”说完,促狭的一笑。 沈洛尘挠了小柔两下,也笑了起来。是啊。她现在是这么的快乐,何必去羡慕小柔呢? 云依自四月初一起就没再去好之意了。她那点心的手艺,已全部教给厨子了。因曹四娘还未找到合适的掌柜,只能让宋先生暂代些日子。这日,杨家来了许多人,昭示着宋先生也即将离开好之意。 玲珑阁内,小柔和青梅在细细琢磨计划书。云依则教其他几个丫鬟识字算账。红依上下的忙活着,一会茶点一会笔墨的。云依抬头间。见这喜乐融融之景,叹道:“可惜缘依姐姐回京了。” 小柔闻言放下笔笑道:“你这丫头感慨什么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责任,分离即是相逢,相逢亦是分离,看你怎么想了。就比如此刻,虽然缘依不在,但是我们大家心里都惦记着她呢。懂了吗?” 云依坚定的摇摇头:“不懂!奴婢没夫人那般想的开,只知道缘依姐姐不在,我心里空的慌。” 小柔打趣道:“要不。让你缘依姐姐在京城给你找户人家嫁了?只是你才十五岁,再长两年吧。” 云依道:“夫人偏心不能这么偏那。虽然奴婢是跟着你的老人了,也不能把红依橙依二位姐姐给忘了啊。” 红依听她提到自己,忙把自己手里的点心塞到她嘴里,羞着脸道:“饿了跟姐姐说就是。乱嚼什么舌根!”说完,又对小柔道:“夫人,奴婢也给橙依送些茶点过去。” 小柔知道她害臊,想躲开,就没反对。红依的亲事,一定得私下里说,她面子薄,且这府里谁不知道阿良对她的心思?遂道:“去吧。多拿一些,给六娘也带一些。” 六娘是当日预备那个的年轻奶娘。虽然她当时很需要奶娘这份工,却是在失去之时,没什么失落之态,不像另外一个。小柔和杨允之都认为她心态正,遂留她做杨元初不用喂奶的奶娘。 红依离开半盏茶的功夫又回来了,高兴道:“夫人,来了好多人。有宋先生的家人,还有江浙路宋家姑娘和姑爷,还有个叫余成的,说是夫人娘家管家。”江浙路宋家,汇丰钱庄的东家,百年富贵,谁人不知! 青梅听了这话,连忙笑道:“表姑奶奶也来了?真好呢。”又对小柔道:“夫人,你不知道,表姑奶奶长的比你还像老夫人呢。” “表姑奶奶?” 青梅道:“就是宋家这一代唯一的继承人,宋玉惜宋姑娘。夫人不知道吗?” 小柔听了这话,连忙停住脚步问道:“江浙路温州宋家?” 青梅惊讶道:“是。夫人不知道吗?太夫人,就是您的外祖母是宋家嫡女,和江宁梁定侯府的老夫人,还有宋姑娘的祖父,三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小柔闻言嘴角微抽。几十年前商户人家并没有如今这般地位,想来那个梁老夫人极为出色,这才能做了侯爷夫人的。想起自己早逝的外祖母,再想想那年在温州所听闻之事,这个梁老夫人真了不起啊,她才是宋家最长寿的人吧!直到多年后,她才知道自己又错的离谱!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没人告诉我这事?” 青梅看着小柔恼怒的样子,想起当年的情形,噗嗤的笑了出来。“老夫人那年不是给夫人写了厚厚一沓子信吗?那么厚的信,这点小事老夫人能没说吗?” 小柔想到那厚厚的一沓信,暖暖的笑开来。笑过后才边走边道:“还真没说。我娘大概只记得抱怨生女儿是个赔钱货的事了,忘记这等‘小事’了。” 青梅闻言,又是一阵娇笑。那些时日,老夫人还真没少抱怨,每日都得念上几遍,说什么女儿是前世欠下的债,这辈子专门来要债的。 第一百一十章 姐妹亲人 小柔一行人进了正堂后,未曾见到男客。小柔遂问道:“钟妈妈,男客呢?” 钟妈妈见问,朗声道:“还不是宋家姑爷怎么也不肯入后院相见。” 宋玉惜本来觉得这个妈妈嗓门太高,待客礼仪有些欠缺,未曾想她竟然和当家主母也是这么个口气说话。而自己这个表妹见她如此,只是摇头轻笑了下。她敢保证,这个表妹绝对不是笑这位钟妈妈,定然是笑自己的夫君。 宋玉惜观察的同时,小柔也在看她。宋玉惜娇小玲珑的身躯,在淡蓝色春裳包裹下,越发衬得她肖肩柳腰,自由一股羸弱之态。脸若银盘,柳眉似弯月,眼眸如秋水,鼻子小巧秀丽,樱唇水润含笑。确实和娘很像,尤其是鼻子和眉毛。只不过,自家娘亲眉宇间给人一种坚韧之感,而宋玉惜蕴含的是睿智之色。 “你一定就是宋姐姐了!依我看,姐姐和我娘至少三分相。我们三人出现在一处的话,别人定说我娘和姐姐才是母女,我是亲戚家的。”小柔琢磨了半天,最后和钟妈妈一样,以北方爽朗的样貌来面对宋玉惜。按说,宋玉惜年长,小柔可以半撒娇式亲切的拉着她说话。可是她矮自己半个头的身高,实在无法忽略,再加上她惹人怜爱的模样,自己倘若真的那般去打招呼,那样的场景想来只有“诡异”二字可形容了。不若现在这般,直来直去的好。 宋玉惜静笑道:“柔妹妹不介意的话。就把我当作亲姐姐可好?我是家中独女,早就想要个同龄的姐妹作伴了。” “妹妹也一直想要个姐姐呢。”小柔欣喜的说道。接着看着宋玉惜身后的一身仆妇打扮的妇人问道:“姐姐这位是?”若说是宋先生娘子,是不是有点大?且她从未当宋先生是下人那。 那妇人见状上前行礼道:“闵氏见过杨夫人!闵氏是宋天祥发妻。”又拉过一双儿女道:“这是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听话的上前行礼,大的那个是女孩子,七八岁模样。另外一个只有两三岁的样子。 原来是宋先生的家眷,小柔忙歉意道:“劳嫂嫂受累了。这么远的路,孩子们都还这么小,着实让人心疼。” 闵氏面上表情僵硬了一瞬间,而宋玉惜忙咳了两下,拉回众人的注意力:“妹妹,按辈分算,是婶婶。祥叔叔和我父亲同辈。只是出了五服罢了。” 小柔责备的朝青梅看去,她和宋先生都来大同一年了,这事也不和她说一下。不曾想望见的是一脸惊讶的青梅,看来,宋先生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她低声歉意道:“婶婶莫怪。先生不曾说过他是长辈的话,我娘也未曾告诉我,是以……还望婶婶见谅。” 闵氏忙道:“当不得夫人如此。” 小柔也不再坚持。转头问道:“钟妈妈,屋子人手都准备妥当了吗?” “竹院早已收拾出来了。人手也安排好了。只是宋先生的住处并不在府里……” 小柔笑道:“这有何难?菊院不是每天都打扫吗?先让婶婶和弟弟妹妹先去休息片刻,待吃过午膳后再说。”言罢,又对闵氏道:“婶婶先休息片刻。我马上让人去给先生送信,这一来回,怎么也得两个时辰。” 闵氏道谢后,又向宋玉惜行礼后方随钟妈妈下去。 小柔则对宋玉惜道:“姐姐,大同没有南边那么讲究。所谓入乡随俗,让姐夫他们过来即可。妹妹总是需要和姐夫见面的,此次邀你们来大同的。要谈生意的,是我。” 宋玉惜闻言噗嗤的笑了开来。而她身边的两个丫头,虽然低着头,却也是颤抖着身体。小柔不解间只听宋玉惜道:“妹妹放心。这事,你就是见不着他,也能谈的成。” 小柔心中一动,笑道:“难不成主张来大同的。是姐姐?”待宋玉惜点头后,小柔皱眉道:“姐姐,这事还有裕亲王和大同知府参与,让你见外男,是不是有些难为你了?” 宋玉惜先是咳嗽两声,走进小柔,踮着脚尖在小柔耳畔轻声道:“此事有何为难之处?” 小柔闻言樱唇微张,双眸瞪的如一对剥了皮的水晶葡萄。宋玉惜竟然用变声期男子的声音在说话! 宋玉惜已离开小柔一尺远,轻笑道:“妹妹放心好了。初始以为杨家是公爵府,规矩定然大,才让我家那位留在前院的。虽然没这规矩,但杨将军毕竟未在家中,还是我们去前院吧。” 小柔见她说的有理,就随她一起去了前院。 虽然只是曾经的两面之缘,小柔却还是记住了吕嘉问。他是她第一次觉得很好看的人。虽然几年的光阴匆匆而去,吕嘉问身上那股霁月风清的韵味越发浓重了。做为一个商人,他是如何保持这种韵味的,小柔实在是好奇的不得了。因此笑道:“多年未见,姐夫风采依旧!” 宋玉惜闻言看了看二人,一个是惊愕的,一个是真心赞美的。 吕嘉问惊讶过后,笑道:“不知夫人几时见过在下?” 小柔先是尴尬,而后不好意思道:“几年前随兄长一起去温州时见过姐夫,只不过,我是易容的,是以姐夫不认得妹妹。姐夫不用这般客气,我亲人极少,好不容易有个姐姐,你们又这般客气,让我如何自处?” 吕嘉问笑着对余成道:“果然如余掌事所说那般,你家姑奶奶待人和善。”又对小柔道:“恭敬不如从命,我们夫妇二人就当夫人是亲妹妹了,正好,你姐姐也一直想要个姐妹作伴。” 几番寒暄后,余成递上余氏给小柔的信,并道:“姑奶奶,夫人还让小的带了些东西给表少爷,另有表姑奶奶一家的行礼还未安置。” 小柔叹息道:“要是我娘也能来就好了。”言罢,让杨总管把东西入库,并让吕嘉问安排个人将行礼一起安置在竹院。并领着众人去竹院参观一番,吕氏夫妇都对院子连表满意。连同闵氏母子三人一起吃过午膳后,宋先生才赶至杨家,带走闵氏母子三人不提。 吕嘉问先去休息,宋玉惜虽然疲惫之色十分明显,但仍坚持见过杨元初之后再去休息。小柔见劝不住,只得领她去自己院中看了杨元初一番,收了宋玉惜礼物这才作罢。 杨允之申时末才归家,只有一番相见。杨允之对吕嘉问道:“还请姐夫稍后一日,待允之跟王爷上报此事后,由王爷来定相见商讨之时。” 吕嘉问忙道:“本应如此。且我们夫妇二人也需要休息几日。” 小柔和宋玉惜见二人打官腔,相视而笑。她们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两人本身确实缺少姐妹,尤其是小柔,不知是血缘之故还是宋玉惜和余氏相像之故,竟觉得宋玉惜比沈洛尘还亲。 第二日上午沈洛川让人送来口信,言明若是定下日子,通知他一声即可,他会准时到场。只是不待众人商议,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小柔几乎异常愤怒! 第一百一十一章 殇 四月初八日夜,杨允之和小柔二人刚安歇,红依一阵跌跌撞撞跑到正房内室门前,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惹来杨允之的不满。杨元初也同他们夫妇同房呢,刚睡下没多会,哄孩子睡觉,在杨允之看来,是件比练武辛苦百倍的事! 只是不待他训人,只听红依在门外喊道:“夫人,郑四夫人院中的邙婆子来报,郑四夫人不好了!” 小柔忙起身穿衣,还责问于杨允之:“郑四哥可有说高姐姐有何不妥之处?” 杨允之肯定道:“没有。即使四嫂有什么不妥,他又怎会跟我讲?这么晚了,我陪你一起过去。你先别急,几天前你不是刚去看过她吗?还是个婆子来告诉的,不一定有事呢。” 小柔又急又气:“你知道什么!那邙婆子是我安置的人!” 杨允之错愕道:“你安排人到郑家做什么?” 小柔不解释,只是催促他穿衣,又对门外的红依道:“红依,你快去把橙依和六娘喊来。” 红依回道:“夫人放心,橙依姐姐去喊六娘了。是她让奴婢来通知夫人的。” 小柔和杨允之二人刚收拾好,橙依二人就到了。从得到消息到赶至郑家,一共用了半个时辰。待郑家门房上的人见到他们夫妇二人时,吓的不轻,连忙遣人通知自家四爷。 郑家四房院旁的小跨院内,小厮话传到时,几个婆子虽然收了钱财说今日不论谁来敲门。都不要通报,但是杨允之是个官职和郑家大爷同级的人,杨夫人更是裕亲王妃的妹妹。遂连忙传话给院内,守二门的清香犹豫着不肯通知。婆子见状道:“清香姑娘,老奴可是通知你了。待会若是有什么责罚。姑娘自己承担才是。”说着又拉着另外一个婆子作证。 清香一咬牙道:“此事有我,与妈妈无甚干系!”话虽然说了,可她的紧张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只能自我安慰道:能拖一会是一会,只是,杨夫人怎么会得到信呢?正房的人不是都被看的死死的吗?可是,杨将军要是有正事呢?不可能!若是有事,杨夫人怎么会一起来?想到这,她又心安几分。若是以她的小命。可以为夫人清除障碍,她死也值! 杨允之和小柔等待了一刻钟不见郑文勇人来。更不见有人领小柔去高氏院中,小柔更觉事情不妙!拉着杨允之就要闯后院。郑总管见状,让他们二人再等片刻,他亲自去通知。 待郑总管踹了两个守门婆子之后,两个婆子哀求着与她们无关,是清香姑娘如何如何时。郑总管只当听不见,往院内走去。清香虽然惧怕。但还是洋装镇定道:“郑总管闯进后院有何事?” 郑总管道:“烦劳清香姑娘通报一下,杨将军在外院等着呢,要见四爷。” 清香为难道:“可是四爷之前吩咐,谁人都不可以打扰他的。” 郑总管冷笑道:“我劝姑娘要会审时度势,既然事情不成了,就别给自己和你主子寻死路了。” 清香笑道:“没到最后一刻,怎知是死路呢?就算是死,有人作伴也是好事。” 郑总管见她破釜沉舟的架势,怒道:“姑娘。我的事你们捅出来,不过是被郑家赶走的结局。倘若高夫人今夜真有什么不测,且看杨夫人的样子,你我恐怕不是丢命就可以了解的事!” 郑总管见清香还未动,只能咬牙吩咐道:“来人,把清香姑娘拉下去!”又指了个丫鬟道:“你进去通报!” 片刻后,果然不出他所料。郑文勇虽然衣衫穿戴整齐了,头发却是凌乱的。一行人离去后,郑总管下令封锁小院。郑文勇不解,郑总管解释道:“小的有罪,四爷去见过杨将军和杨夫人即知发生何事。” 郑文勇虽是奇怪,但是,只是封个院子,若是无事,他再解封便是,遂点头和他一起离去。院内,风沫儿忙问清香道:“这下如何是好?不知道那边怎样了!”又对自己说:“四爷不是绝情的人!” 清香苦涩摇头。四爷若不是绝情的人,那也先应该不能对高夫人绝情才是!她劝过夫人了,这事急不得,可是夫人不听。她是夫人救的,命是夫人的。现在是还的时候了。隧道:“夫人放心,一切事宜奴婢自会承担,夫人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即可。” 前院,小柔见到姗姗来迟的郑文勇,一幅同房过后之态,怒火冲天!感情让他们等了这么久,他自己办事去了!杨允之知道她所怒,连忙拉住她,并对郑文勇道:“四哥,小柔都睡下了,却非说自己梦见四嫂身体不适,非要过来。打扰四哥了,麻烦四哥让人领小柔去见一见,安安她的心。” 郑文勇笑道:“这事随便找个人通报一声不就得了?非要我来做什么。”又对郑总管道:“冒叔,你着人带杨夫人去后院吧。” 郑总管跪地道:“四爷饶命!高夫人确实不好了!” 郑文勇头晕了一下,差点跌倒。“怎么会不好?我们一起用的晚膳!” 小柔怒道:“说那么多做什么!还不快请大夫。”又让丫头去王府找太医,而后不用人带路,自己带着红依等人往后院走去。 郑文勇紧追而去,杨允之见郑总管一幅知道事情经过的样子,就叮嘱银翘保护好小柔,自己则对郑总管道:“郑总管,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从未至大同,小柔就对高氏极其亲近,倘若高氏真有个什么不测,还是人为的,小柔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郑文勇刚踹开高氏院门的婆子,就听房内哭声一片。小柔连忙走到屋内,高氏已气若游丝,见到郑文勇和小柔后,目光从郑文勇身上划过,而后含泪对小柔道:“妹妹,姐姐,求,求你照看好……” 话未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大夫后脚跟到,诊治后,跪地道:“老朽无能,高夫人已气绝!”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追究到底 大夫话音刚落,高氏的陪嫁丫鬟,妈妈一行人更是啜泣不止,郑文勇则呆愣在高氏的床前。 小柔厉声喝道:“都不准哭!等王府太医看过后再说。姐儿呢?” 黎妈妈抹泣道:“姐儿已睡下,老奴之前要把姐儿抱过来,夫人不让。夫人说这么大的孩子睡觉更重要。夫人别的都能放得下,只记挂着京城的小少爷和姐儿。” 小柔闻言,眼角泪水控制不住的滑落。同时做了母亲的人,小柔十分明白,高氏那一刻想见孩子的心,可是为了孩子好,自己却是什么都无所谓,至死方休!这就是一个母亲爱。 银翘夹着孟太医跌跌撞撞的进来后,孟太医片刻未曾休息,也没什么顾忌的去了高氏床前。把脉过后,轻叹了口气道:“郑夫人确实已经气绝。” 小柔追问道:“死因?” “应是产后大出血――” 小柔冷冷打断:“孟太医,我也刚生过孩子。您当时跟我说的是要注意生产过后大出血,您当时可说的是只要过了一至两日即可的。高姐姐如今已是产后第四日,且晚膳十分还是好好的!” 孟太医点头道:“确实如此,但郑夫人确实是大出血,房内现在都有血腥之气。”又对其他人道:“你们夫人今日所吃的东西可有剩余?” 黎妈妈道:“药罐还在。今日刚吃过药,夫人就喊肚子疼,老奴让人找大夫去了。可是久久却无回应,前后派了三个人去的。” 郑家客居的大夫闻言跪地道:“老朽并未见到任何人,还是刚才四爷的小厮明理把老朽带来的。” 小柔此刻十分心疼又自责,这事虽然没明察。但是,绝对和风沫儿有关系。她明明觉得那风沫儿非一般女子,却只是派个无关紧要的婆子过来,却什么都做不了。她刚想去看床上躺着的高氏,却瞥见郑文勇脖子上的吻痕,她愤怒至极! “郑文勇。你别在这恶心我了。收起你的假情假意,离开这里,别让姐姐死后还不安!” 郑文勇被小柔的怒火惊了一瞬,甚至忘了哭泣。反应过来后同样怒道:“这是我的家,我夫人的房间!” “你夫人?不论姐姐为何大出血,她出血的那会你在哪里?我从得到消息到来到郑家,前后没用一个时辰,却在郑家苦等了半个时辰,这两个时辰里,你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 郑文勇被她抢白的无语。想起自己之前在哪里,想到郑总管封住小院之事,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遂起身离去。 小柔这才痛哭着给高氏梳理,同时不停的说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那个风沫儿没那么简单!你怎么就能被她算计到这样呢!不。是我不好,是我没保护好你。明知你人善,明知你单纯,明知风沫儿有问题,却还是让她得逞!” 正在查验的孟太医闻言提醒道:“杨夫人,隔墙有耳,风夫人是以县主之名下嫁的。我查验之前,没证据之前,杨夫人不可胡言乱语。” “倘若杨夫人说的是事实,哪怕对方是公主。本王妃也不会放过!”沈洛尘清冷的声音传来。小柔闻言,抬起红肿的眼睛,扑向沈洛尘道:“是我不好,我没保护好高姐姐。我错了……” 沈洛尘轻拍着小柔道:“你很好,要不。我们今晚就不知道事情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能哭,事情没查明呢,若是人为,你不能让你的高姐姐平白冤死不是?”沈洛尘接到消息,有担心高氏的成分,更担心的是小柔!上次不过是因为要娶风沫儿她就失落那么久,若高氏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她怕小柔受不住。看来,自己是来对了。 郑家后院,孟太医多番查验之下,最终确定,这几日,甚至是产前,高氏的药物里都有川穹和红花两味药材在。因生产有提前有推迟,所以高氏早生了些时日,也没什么大碍。下药之人,挑即将临盆时下药,应该是想要一尸两命的结果。 众人听到这里时,反应不一。有人害怕,有人愤怒,有人自责。 又听孟太医道:“之前的剂量只是导致郑夫人这几日出血较多,今日却是突然下了十倍的分量,这才导致郑夫人瞬间大出血,肚子疼痛异常,郑夫人身体这几日本身就有问题了,又耽误了两个时辰,这才失血过多,而气绝身亡的。” 小柔闻言,先看向郑家请来的大夫,沈洛尘见状出声道:“这几日的药出自谁手?可曾请过大夫诊过脉?” 黎妈妈上前回道:“老奴亲自煎熬的。我家夫人生少爷时,就出了很多血,当时大夫说过,人各有异,夫人这也是正常的,只是稍偏多一些,遂没请大夫看看,只是照例吃着补药。药是铺子里的买的,刚才孟太医看过了,药里并无红花和川穹。” 小柔闻言,忙收敛心神。她现在心神不宁,刚才幸亏让洛尘姐姐抢先问了。倘若是她开的口,一定是责怪那大夫之话。未曾想,他的确没给高姐姐看过。细想了一下,黎妈妈如此态度,应该跟她没关系,可是,跟她没关系,直接下手的人是谁?找不到人,就找不到源头。 一时间,众人沉默。 前院,根据郑总管说出的消息,把矛头指向了风沫儿的大丫鬟――清香。拿住郑总管把柄要挟郑总管的是她。一切在郑总管帮助下,趁着今日郑家大夫人去了姚家,清香命高氏院内小丫头小红,趁黎妈妈不注意的时候偷下药。而后借助郑总管职务之便,封锁了消息。郑文勇又在风沫儿处厮混。黎妈妈派出的三个小丫头,一个迷路了,一个被人打昏在墙角。一个说自己没找到大夫,又去找大夫人去了。郑总管说完他知道的事情后,却是一头撞在墙上,没了气息。至死都未曾说出。自己因何事被要挟。 后院,黎妈妈听到这么个说辞后,连忙道:“第一个派出去的小丫头,不是老奴指明的。后两个才是。” 沈洛尘和小柔才不相信一个大丫鬟有这等能力查到郑总管的隐秘之事,并要挟到他。 小院的清香得到郑总管已死,且把自己供出去的时候。反而笑着主动受绑。临行前,对风沫儿道:“姑娘,清香走了。不管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姑娘都要好好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这是姑娘跟清香说过的话,清香一直记得。清香拜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风沫儿含泪不语,依在门上,望着清香被带走的身影,不敢出声。 后院,小柔和沈洛尘愁眉不展之时。银翘突然进来,在小柔耳边低语几句。小柔听罢,出声道:“黎妈妈,你每日煎药之时,为何总是去茅厕?” 黎妈妈一愣,回道:“老奴上岁数了。不止煎熬之时,平时也常去的。熬一次药需要一个时辰,老奴憋不了那么久。” 小柔继续道:“今日也去了吗?” “去了。” 小柔怒道:“好一个刁奴。亏得高姐姐还给你了你们全家的恩典,全脱离了奴籍。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吗!” 黎妈妈还想说什么,眼见邙婆子走了进来。脸一瞬间煞白!这邙婆子是郑家专收夜香的婆子,她每次离开时,确实都是朝着茅房的方向走去,但她从来就没进去过。而,那个时间,正式邙婆子打扫的时辰! 小柔见状冷声道:“说吧。主谋是谁。别说清香了,她一个别个夫人的丫鬟,如何指使的了你?难不成你也被她要挟了。” 黎妈妈伏地泣道:“的确是她。她身后还有没有人指使,老奴就不知道了。但却是是她让老奴每日离开一会即可。清香说不会伤害夫人的性命,只是会让夫人身体差些日子。以求四爷可以多留在风夫人那里几日。老奴见夫人只是出血多了些,并无大碍,就按照清香的要求行事了。老奴罪该万死!” 小柔怒道:“你死了,你们夫人就能活吗?你要是被要挟的吧?不管她要挟了你何事,我会让你更加生不如死!说出幕后主谋,只拿你的性命相抵即可,否则我不会让你的家人去死,会让他们生不如死!”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去做,但是此刻,她就这一个想法,绝对不能让害了高氏的人好过! 沈洛尘淡淡的补充道:“让人生不如死,也不是件很难的事。” 黎妈妈见状,后悔的要死,她只知道夫人和王妃、杨夫人二人交好,没想到好到这份上。早在杨夫人半夜赶至时,见到杨夫人的愤怒时,她就有些后悔了。如今,裕亲王妃如山一般的站在杨夫人的身后,早知道这样,当日她就先求夫人该是。官家的儿媳妇,亲王王妃地位显然超过一个死去的公主,显然不是一个手中无权无势的县主可以比拟的。 “老奴谢王妃和杨夫人对夫人的厚爱,求两位放过老奴的家人。清香说风夫人已派人拿了老奴的家人,老奴让人去看过,家人都已不见了。又听她说不会伤害夫人性命,只是不能生养罢了。老奴想,夫人已有一儿一女,即使不能生养也无甚大碍,一时鬼迷心窍,就信了清香所说的话。老奴罪该万死!” 沈洛尘和小柔押着黎妈妈和小红去了前院找了郑文勇。 杨允之看着愤怒伤痛交加的小柔,刚想上前去抱住她,被沈洛尘阻止。裕亲王见状,拉回杨允之,示意这事让女人和郑文勇处理即可,毕竟是郑家家事。沈洛尘和小柔出面尚且说的过去,他们俩就不合适了。 郑文勇看着已死的郑总管,认罪的清香,再加上黎妈妈,小红,刚想下令把风沫儿抓来,脑海里不自觉地闪现风沫儿的风情,下意识的说道:“斯人已逝,事情就这样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稚子无辜 小柔刚要发怒,沈洛尘拥住她,对郑文勇道:“依大恒律例,尚不能随意要了奴仆的性命,何况死的是个夫人?高公府若是知道了真相会如何,你想过了没有?你亲自动手把风沫儿解决了,我们就不追究。否则本王妃就以你第二夫人风沫儿残害原配性命,你明知风沫儿下的手,却还为其掩藏。我与杨夫人实在看不下去,是以为高氏伸冤,把你和风沫儿给送上府衙大堂。” 郑文勇犹豫间,郑家大夫人马氏回府了,她在路上听了事情的大概经过。进门前虽然只是听了沈洛尘最后的几句话,但她确定,不能让沈洛尘那么去做。若是那样,郑家四房毁了不说,郑家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同时跟高公府,杨公府,裕亲王府三家有了打不开的死结。 马氏进房先给裕亲王和沈洛尘行礼后,抹泪道:“今日之事都是我的不是。是我没把家事管好,以致出现了这样的悲剧。四弟妹是这世间再难寻到的温柔善良之人,她不在了,我们没了好友,没了弟妹不说,重要的是两个孩子没了亲娘,姐儿还刚出生。还有高安公府上,是没了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他们如何受的住!” 马氏的泪是真的。这一大家子的事多又杂不说,还有个诚心捣乱的二弟妹。姚家那里更是有个不省心的妹妹,唯一可心,唯一可以让她喘口气的人就是这个四弟妹。 一席话沈洛尘小柔沉默不语,郑文勇也稍微清醒了一些。高氏轻拭泪水后道:“现在时辰太晚,尤其是杨夫人刚生产没多久。还是需要多多休息的。不如明日天亮后,再来郑家商议此事可好?二位尽管放心,有我在,我必然不会让此事就这么了的。风沫儿只会在小院内呆的好好的。” 沈洛尘闻言,望向小柔。小柔经历了紧张,着急,愤怒之后,已经两三个时辰未曾休息了。再加上高氏的死对她的打击,此刻憔悴疲惫之色十分明显。沈洛尘遂应允,让杨允之强行带着小柔离去。临行前,沈洛尘看了眼高氏,正色道:“大夫人,我们现在离去,全赖夫人长久以来的名声。” 马氏忙道:“王妃放心。臣妇知道轻重。” 待众人走后,马氏对郑文勇道:“四弟,你大哥不在家,爹娘也不在这里。我这个做嫂嫂的就说你几句了。你想想当初让你娶风沫儿是因为什么?因为保全郑家!你信誓旦旦的说只会把她当作摆设。按说我这个做嫂子的不该管到你房内,可是自打四弟妹有孕后,她已经替你着想,让你去找别人了。你又不是没有通房丫头。何必去找风沫儿?再者,裕亲王妃和杨夫人同样刚生下孩子,可是裕亲王和杨将军如何做的,他们是你的朋友,你不知道吗?” 郑文勇闻言不甘道:“当初是你们让我娶风沫儿的。她既然是我的正室夫人,我如何碰不得?这也是元娘同意的。” 马氏气道:“你当我不知道呢!对于你的要求,四弟妹有拒绝的时候吗?她难过也只是背地里难过。她单纯的性子,只是认为通房丫鬟是别人,风沫儿也一样是别人罢了。她哪里会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她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管不住自己还狡辩这么多!如今你是想都不用想了。裕亲王妃和杨家。还有京城的高家,我们郑家都得罪不起。这事,爹娘若是在这里,也一定是我这个观点。王妃和杨夫人再登门之前,你想清楚了。”言罢,甩袖而走。 黑夜里,传来马氏的一声长叹。怎么就没个省心的人呢!想想自己那亲妹妹,她更烦了。先处理好郑家的事。再去姚家吧。马氏无奈的想着。 裕亲王府门口,沈洛尘对小柔道:“小柔,经过孙夫人和孙皓之死,你就应当明白。活着是那么的不容易。郑四夫人虽然死了,但正如大夫人所说那般,两个孩子才是最可怜的。如何善后是当前问题,而不是悲伤。自古以来,在天家活下来就更难了。若是有朝一日我先你而去,你一定要坚强,替我照顾好我的儿子。有伤心难过这功夫,还是想想素云吧。天亮之后,我会派人送些钱财给素云,你要不要也准备一些?” 小柔肯定的点了点头。沈洛尘得到回复后,残忍的离去。留下被她这番话弄的更加心慌和难受的小柔。 杨允之虽然赞同沈洛尘说的话,但小柔不见得承受的住。小柔对于不喜的人,绝对忽略的彻底。却又把她心上之人,看的过重。郑四夫人虽然也重,但绝对没有沈洛尘和那个“素云”重。沈洛尘那自己说事,这法子用的很对,就是有些太残忍。于是弃马登车,轻轻地把无助的小柔拥在怀里。 小柔靠着温暖熟悉的胸膛,啜泣不止。她知道自己需要打起精神,可是,好难!高姐姐那么的美好,她有什么错,为什么上天这么的不公!不,她有错,她的善良就是她的错。 良久后,小柔恨声道:“一定要让风沫儿给高姐姐陪葬!郑文勇太烂,他不配去陪高姐姐。” 杨允之不由得的为郑文勇解释道:“四哥是个正常男人,这事不能怪到他的身上。有我们在,风夫人一定跑不掉。”不过,话刚说完,他就后悔了。他这么替郑文勇替自己解释,小柔会不会误会自己也是他那样的人呢?小柔的话,却让他心里一喜。 小柔嗤笑道:“什么是正常男人?你这个武夫都比他强百倍。读书的人像我三哥,沈洛川,沈洛风也不是他那般!再者,他一普通货色,娶高姐姐这么好的人做什么。他远远配不上!,他跟风沫儿到是一对。郑侯爷当初干嘛非要让他娶高姐姐!这不是祸害人吗?” 杨允之苦笑道:“元初将来的媳妇,我也想要四嫂这般。不会想要风夫人那样的。 二人回家后没休息多久,天就亮了,小柔打发了杨允之,又让橙依准备钱财事物。自己则草草的吃过早饭,又抽空给孩子喂过奶,紧接着梳妆打扮,先是去了竹院和宋玉惜辞行,而后带着橙依银翘和一车半车东西去了裕亲王府。 沈洛尘扫了眼小柔带的东西。责备道:“送东西还能独给素云一份不成?杨公府那也该送些去才是!” 小柔道:“这些东西就是给家里的,给素云的是钱,这个最管用。我最想送个会武,懂医术,又擅长内宅之事的人给她!” 沈洛尘瞪她一眼,说道:“哪里有这样的人?有了你不先给我?这三者有其一,还做的不错的女子都难寻。” 说话间。两人到了郑家,接待二人的却是马氏。 马氏脂粉未施,黑着眼圈先开口道:“四弟去了大营。风夫人之事,由我做主。我昨夜没合眼,把这事想了一番,心中有了个主意,说出来。二位要是不同意,我们就再商量。” 二人见她说话恳诚,且神情憔悴,对视一眼后,由沈洛尘道:“大夫人客气了,以大夫人的能力,法子定然处理妥当。只是我们二人,还是得问上一问,否则心难安。” “我想的是,对外宣称四弟妹产后大出血而亡。过几日。再以黎妈妈无法接受四弟妹的死,认定四弟妹是被风夫人害死的,遂在风夫人的饭食中下毒,将风夫人毒死后自尽。”马氏一边看着二人的脸色一边说道。 “那清香呢?黎妈妈到成了忠臣了!”沈洛尘冷哼道。 马氏忙道:“我昨夜问过了,下人说王妃允诺,若是黎妈妈供出幕后主谋,就饶黎妈妈一家性命。唯有此法,方可保全黎妈妈家人。清香则――” 小柔听到此处。关于黎妈妈一事,这么处理到也可以。刚想听听清香如何处理,马氏却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小柔不禁问道:“风沫儿身为县主,大夫人都不怕了。怎么还担心一个丫鬟?她是公主不成?” 马氏支支吾吾了一下,说道:“两位别怪我心狠手辣。” 这一句也引起了沈洛尘的好奇,和小柔二人静待马氏的“心狠手辣”! “若非有清香这个忠仆,风夫人好多事都做不成。也没有刚好毒死两人之说,依我的主意,将清香发卖到青楼,着个人看着,不能让人把她赎走,更不允她死。待二位气消之时,再给她个痛快。” 沈洛尘暗觉马氏太狠之时,小柔静静地说道:“其他的都按大夫人说的办,清香一事例外,直接给她个了断即可。她一个丫鬟,再罪孽深重,也不值得专门找人看着她。”言罢,静默不语。 沈洛尘虽不解,却没反对。马氏闻言,脸色更加苍白。 沈洛尘见状道:“那这几日,我们就等大夫人的消息了。大夫人脸色不好,还是好好休息一番的好。我们二人这就告辞了。” 裕亲王府内,不待沈洛尘发问,小柔先道:“姐姐觉得奇怪是吗?我认为高姐姐的身亡,风沫儿是主谋,郑文勇是次因,高姐姐本身太善良之故也有。而郑管家的背主,则是郑家大夫人之责。其他下人不过是跑腿的罢了。郑文勇都轻飘飘的带过了,处死一百个下人又有何意?折磨更多的人,无非是让高姐姐更难过罢了。她一直是那么善良,到死,她也没怨过谁,怪过谁,只是惦记孩子罢了。” 三日后,小柔接到风沫儿死讯的同时,郑家大夫人把高氏所生之女,送到小柔跟前。小柔抱着刚出生的小婴儿,百感交集。 马氏看到小柔接过孩子后,轻嘘了口气。那日裕亲王妃和杨夫人的疏离,她看在哪里,又无可奈何,毕竟元娘已死。她劝郑文勇把女儿贡献出来的意图很明确,和杨家,和裕亲王府要继续保持关系。 小柔即使猜到她的想法,也只得由之。 稚子无辜!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宏 宋玉惜一来身体不佳,二来得知小柔刚没了个朋友,遂和吕嘉问暂时闲居竹院。正值春暖花开之际,杨家别院又是一个年代久远的院子,再配以半院的翠竹,风景极佳。吕嘉问见宋玉惜身体一日日好转,笑道:“要不我们就在这定居好了。” 宋玉惜不怎么相信他这话,目光紧紧锁住他,问道:“玩笑话还是真心话?” 吕嘉问见问,手扶额道:“唔,当然,我说的时候自然是真心。” 宋玉惜闻言闭眼休憩,不再理这个讨厌的家伙。说的时候是真心,言外之意,平时是没有这个“真心”的。她人虽然不笨,却不乐意主动出击。宋氏族人,凡是长寿的,没几个爱操心的。若非宋家只她一人,她才不接下家族事业呢。金银财宝,美味佳肴,那得有命享才是。她爹就是看出她的心思,这才给她寻了吕嘉问这号把挣钱当游戏的人。想到这,她又有点想爹了。还是睡会吧,先去周公那见见爹好了。 在小柔的建议下,宋玉惜以吕嘉问夫人的身份参与了商道开辟的聚会。众人是皆因她是小柔表姐而抬高她的身份。不过,她和吕嘉问很有分寸,十分谦逊。待其他人都落座后,他们夫妇二人才陪了末座。虽然生意上的事他们俩要比在座的其他五位,要高上好几个档次,但二人均为先开口说话。 沈洛川一眼就看出小柔心情不佳,情绪低落,心里不禁有些暗喜。心道,小柔那么明白的拒绝他,想来也是无奈。只是这样对大家都好罢了。自己的退让、妥协有了那么一丝值得,和应当。 裕亲王看了看无比淡定,满脸期待他开口的吕氏夫妇,又撇了撇情绪不佳的沈洛川和小柔,瞪了瞪如老僧入座一般,只注意自家夫人的杨允之。最后无奈可怜的看向沈洛尘,并以眼神示意:小洛儿,你家王爷我不擅长这事。 沈洛尘以坚定的眼神回道:我更不行了。我就是个凑数的! 裕亲王妆模作样的清了下嗓子,却在望见吕氏夫妇更加端正的坐姿时,颇为心虚。瞪了另外三个丝毫没把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的家伙,粗声道:“小柔,你装什么名门闺秀呢!” 这话成功的惹来六道凌厉的目光。 宋玉惜见状会心一笑。裕亲王没架子,其他人都极其维护这个表妹。这门生意如论如何要拿下。一旦施展开来,不会束手束脚。 吕嘉问比她还满意这情况!遂当小柔打起精神,说了自己的构架和想法后。吕嘉问道:“两浙路和淮南路的好之意不用找别人了,由宋家来操办。” 室内七人,闻言六人看向他。别人是惊讶于宋家的财富,宋玉惜惊的是,之前两个人明明商量的是只拿下两浙路的生意那。 吕嘉问先是给了宋玉惜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而后对众人解释道:“宋家倘若拿不出这么多钱,姑祖母那里也没问题。姑祖母就是江宁梁老夫人,当时姑祖母要给杨夫人添妆万贯钱,余姑母虽然拒绝了钱,但是最后收下的东西。总价超过两万贯。” 小柔闻言想了当时被沈夫人满赞的小物件,愣愣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怪不得她娘当时一个劲的想着如何赚钱呢,跟这帮亲戚比起来,她家那是要多穷有多穷,人比人气死人那! 小柔回神过后想了想道:“姐夫别这么客气了,跟姐姐一般叫我妹妹就好。我觉得姐夫是个把赚钱当作乐趣的人,宋家也好。姐夫也好,都不差那点钱。分成方面,妹妹拿大头可好?” 裕亲王和杨允之闻言一震,多点钱,多意味着军资多一份,遂专注的听了起来。 “大多少出来?” “六四。”小柔没那么过分,人家付出那么多,吃的太多就过分了。 吕嘉问回望了宋玉惜一眼,待她点头后,他给了小柔肯定的答复。 裕亲王和杨允之二人眼中的喜色,掩都掩不住。两浙路和淮南路,那可是极其富裕之地。 小柔则慢慢盘算着,京城附近再找这么个主就更好了。 沈洛川一直在注视着小柔,她最初情绪低落时宛若西子的表情,到说起经商一事那神采熠熠的容颜,再到此刻低头冥思的专注的神情,每一面都是那么的令他着迷。直到感受到杨允之想杀人的目光和沈洛尘的轻咳,他才回神,为了掩饰尴尬,他随口道:“我见小柔在苦思冥想,刚想到,小柔是不是也在想在京城附近找个这样的财主?” 小柔猛的一抬头,望着他道:“大哥有这样的人选?” 沈洛川被她那充满期待,还包含着对他无比崇敬的目光刺伤了眼。这道光还治愈了些许,那道横在他心间的伤口。隧笑道:“有啊,望月山庄就可以。” 杨允之黑着脸道:“望月山庄还有钱?”拿了五十万出来,怎么跟牛身上把根毛似的。有这种感受的不止他,沈洛尘和裕亲王,甚至小柔在内都同样的感受。 沈洛川这才想起自己露底了,但是他很快为自己找了个理由。“我只是少主,能动用的,只有五十万贯。” 吕嘉问闻言,后悔刚才答应小柔的请求了。这明明有个比宋家还有钱的人,为什么他以及宋家要做贡献!他的哀怨没到底呢,只听小柔道:“噢,做人得不偏不倚,也是六四分吧,我六望月山庄四。另外,这些收益归我自己支配,给望月山庄出的那五十万贯钱没有关系。没问题吧?” “问题没有。不过,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杨家养不起你吗?”沈洛川毒舌之功再现。 小柔见他如此心里不由得一松,遂杨允之没来得及不爽,就先笑道:“看大哥说的,宋家缺钱吗?我姐姐千里迢迢的打南边过来,接连休息了这么多日,身体都还没回复,那我姐姐图的是什么?宋家养千百个她都没问题,她又何必呢?人活着,总得有点追求不是?” 沈洛川丢了记白眼后,嗤笑道:“你的追求真是太高了。” 杨允之难得嘴伶俐了一回,说道:“跟你对权的追求一样高。” 三人关系再次回到了一个平衡的状态,裕亲王和沈洛尘悬了半日的心也放下了。至此,虽然谈话气氛不错,只是这几人所擅长和追求的事物太过相反,因此也没什么好瞎掰的了,尤其是沈洛尘,她能插上话的时候太少,遂七人大概商定后散的很快。 隔日,在小柔的陪同下,吕氏夫妇去了好之意观摩学习了一番。吕嘉问见了好之意的格局后,对前日少拿一成的怨念更少了几分。这种新奇的模式,值得他多拿出一成钱来买,的确物有所值。 吕氏夫妇休息时,小柔和曹四娘见了个面,委婉的表达了要将宋先生要回的意思。曹四娘见状笑道:“夫人直说便是,四娘不是个不知好赖的人。经商的人,哪个不知道宋家?能跟宋先生相处一年,对四娘来说是件得天赐的事。虽然不曾拜师,但我与宋先生早已有了师徒情分。更是感谢夫人对四娘的帮助,过去是四娘执拗了,还往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曹四娘言罢,小柔瞪大了双眼。曹四娘见状笑道:“这是夫人的功劳,夫人怎会觉得惊讶呢?拖夫人的福,我哥哥今年没病发,如今看着与常人无异,甚至打算参加今年的秋闱。” 楼西雨自从再次保护曹四娘起,就没跟她还有沈洛川联系过。小柔听罢曹四娘的话后,先是在心里问候了楼西雨一番,面上却笑道:“我什么功劳,是楼少侠的功劳才是,再找源头,那也是知府沈大人的功劳。” 曹四娘笑笑不语。这些人还不都是杨夫人之故?她心里清楚的很。更明白,杨夫人再做什么生意,定然不会找她了。在生意场上,她跟宋家不是一个层面的人。哥哥说的对,他们兄妹俩有如今的生活,该知足了。曹家嫡女嫡子的生活都不见得比他们舒坦,她娘在天之灵也该安息了。想到哥哥说“钱有了,名,我去给你挣”的神情,曹四娘笑的更开心了,她的依靠已经出现。是以,她是真的很感谢小柔。 这日傍晚,曹四娘站在好之意门前,和小柔宋先生等人道珍重。小柔登车前,望了眼落日余晖中,祥和的曹四娘,心中一动,遂又走回曹四娘的身边,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很喜欢这样的你,若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不用客气。我会尽力帮忙。”她若不主动说,依她对曹四娘的了解,曹四娘再有何事,都不会再去找她。 果然,虽然她先开的口,曹四娘却仍是那副一无所求的模样,小柔接着说道:“是你哥哥的事。倘若他考中,将来他终究要走进官场的。官场上,没人脉是很难的。曹家是武人之家,且已呈现落魄之势,在朝堂之上,给不了你哥哥多大的支持的。” 曹四娘闻言泪光闪动,不再坚持,应声道:“如此,四娘代哥哥谢过杨夫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母女重逢 忙碌会让人忘却很多东西,这句话是近些日子小柔的真实写照。先是安排了宋先生一家去太原府落脚,前后不过十日,宋先生回复已买到合适的店铺。这边,小柔寻了当日修葺好之意的师傅们,着人送到宋先生那里,大同的好之意最先开工,同时太原府至大同的军用商道正在修建中。 吕嘉问夫妇暂居杨家,等小柔安排好这里的事,将带小柔去两浙路,一来看看余氏,二来在江南训练一批能制造好之意这种房子的工匠,第三,顺路打着官方的旗号,找各地官府商谈军用商道的问题,预计年底赶回大同。 五月初九,杨允之作为北方大营的代表,携娇妻和刚满三个月的幼子,一家三口随吕氏夫妇启程往江宁而去。 六月二十二,一行人抵达扬州。吕氏夫妇和余成直奔江宁,先去寻店铺以及招募工人,以期小柔从扬州抵达江宁时可以直接动工。 杨允之和小柔则直奔扬州城。城门前,小柔担心杨允之和王安石本就不熟,再加上经年未见,怕他们彼此认不出来对方,遂让青梅去马车外面,和车夫同坐。青梅认得王安石不说,其兄张义如今还是王安石的管家,他们二人只要来一个,青梅就能认出。 青梅刚出了车厢,翘首望了望,一眼就看到三少爷和自家哥哥,高兴的挥了挥手,又对小柔道:“夫人。三爷在城门那里呢。” 小柔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声音有些发颤道:“你告诉我做什么!” 杨允之早顺着青梅的目光看到了那个似曾相识的平凡面孔,在听见小柔的话后吩咐道:“青梅,你先上车。”又对车内的小柔道:“小柔放心,我还记得三哥的样子。两年未见了,不差这一会。待到三哥家后你们再相见。” “我省得。”小柔应声道。 杨允之得到答复后。策马朝王安石行去。待他下马,恭敬的叫了声“三哥”后,王安石才认出来这是自己的妹夫。看了眼妹夫两年前温和许多的脸庞,王安石暗赞妹妹改造妹夫功力深厚。想起妹夫的官阶,连忙拖住杨允之的胳膊,阻止道:“妹夫不必行此大礼。小柔和外甥都在车上吧?” 杨允之应是。 待马车走近后,王安石这才看清。杨家车驾旁的是清一色的厢兵。看着周围道道好奇目光,王安石忙道:“你嫂子早就准备好了住处和饭食,我们先行回家吧。” 半柱香后,马车就停了下来。小柔根据这时间推测,王安石的府邸距离扬州内城应该很远。小柔刚下马车,就见一秀丽的女子静候在车前。青梅先行行礼道:“青梅见过三夫人。” 小柔忙上前亲切的叫道:“三嫂。” 吴氏见状心里一松。有那么出色的继母,据说妹妹丝毫不比婆婆逊色。嫁的又好。她之前颇为担心,不曾想妹妹比继母还和善,遂同样亲切的称呼着小柔,领着人进了后院。 小柔提出先去看看侄女王霖,吴氏见她虽然舟车劳顿,精神却很好。就带她去了长女卧房。 小柔望着沉睡的侄女,虽然没睁开眼睛。但是这个侄女和王安石好像那,还不及自家儿子秀气,夸赞之话没法说,最后只能赞道:“和三哥真像。北方人说女儿像爹有福气,我们霖儿定然是个极有福气的人。” 吴氏不在意笑道:“借妹妹吉言了。有妹妹这般姑姑,才是她的福分。”自家女儿,她心里有数的很,别说跟眼前如花似玉的小柔比,就是跟江宁那两个幼弟比容貌,都逊色很多。 收下小柔给的礼物后,小柔又奶了杨元初,而后一行人才移步去正堂。路上,吴氏亲切的拉着小柔的手道:“没想到妹妹竟然和我一样都是自己奶孩子的,我听说这在高门是很少见的。” 小柔笑道:“我家是这小子嘴挑,不肯吃别人的,我只得自己奶了。” 正堂内杨允之和王安石,看着亲切走来的两个差异极大的女子,俩人都觉得自家夫人很不错,跟谁都可以相处的来。 小柔先行给王安石行礼,赞道:“刚入淮南路,就听见不少三哥的传奇轶事,百姓都夸赞如今的节度使呢。” 王安石笑道:“妹夫说过了,你就不用再说了。先吃饭吧。看你的脸色就知道妹夫把你养的很好,三哥这里没有那么多美味佳肴,你们俩将就两日吧。” 小柔气鼓鼓道:“别人不晓得就算了,三哥还能不知道我有多好养活!日日吃粗粮的日子我都抗过来了。” 这话勾起了王安石的回忆,那两年,是他过的极为轻松自在的两年。刚伸出手想像以前那般摸摸小柔的头,这才发现小柔这两年又长高了。在看看自己的夫人和妹夫,他伸出的胳膊又缩了回来,并道:“妹妹长高了好多。来,入座吧。” 小柔夹起了一筷子芦蒿,咀嚼了半晌,咽下后赞道:“三哥自谦了,这道芦蒿不生不烂,恰到好处,清脆可口,无乱七八糟的配料,很好的保持了芦蒿的原味,三哥家的厨子水平很不错!” 吴氏脸色微红道:“妹妹喜欢吃就多吃些吧。” “那是你三嫂做的,怎么样,不输给你吧?”王安石颇为得意的说道。 杨允之刚才也吃了那道菜,回忆了下小柔当年的水准,不禁问道:“小柔的手艺也就勉强能入口罢了,没法跟嫂子比。” 王安石见他如此谦虚,忙道:“妹夫过谦了。你们三嫂手艺是不差,但也没好过小柔那么多。” 小柔噗嗤笑了出来,笑完后,对杨允之道:“抱歉,嫁给你后一直没机会做给你吃,我上次做东西给你吃,应该是我十二岁的时候吧?唔,其实这些年我进步很快,厨艺已经很不错了,好之意的一些菜品还是我研究出来的。有句话说的很好,挑嘴的人都会做吃的,我就是这类人。因为我嘴刁,且又能做出美味的佳肴,这才十分自信的评出一道菜的好赖。” 王安石早在她说第一句时,就明白她笑什么了。因此,也跟着轻笑起来。 杨允之郁闷的看着笑的很欢的兄妹,别扭道:“午膳是嫂子准备的,那晚膳小柔来做好了。” 小柔想了想道:“可以。正好下午你和三哥去知州那里一趟,再去拜访一下淮南东路的相关官员,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吴氏忙道:“怎么也不能让妹妹亲自做饭――” “怎么不能啦,嫂子这是拿妹妹当外人吗?一家人有什么能不能的。不说了,你们不饿,我可饿坏了。” 话音刚落,碗里就落了小半碗菜。王安石夫妇让杨允之的速度惊的目瞪口呆,王安石先回神轻笑了出来。小柔见王安石笑了出来,瞪了杨允之一眼!她是客气的说法好不好! 这日杨允之吃了自家娘子做的饭后,明赞道:“你的厨艺比杨家的主厨的还好!”打定主意,以后多让她给自己开个小灶。 再开辟一条道路的钱,以淮南路的经济条件,还是不难的。再加有王安石这个半地头蛇在,又有杨允之这么一大招牌在这,军用官道之事商谈的比较顺利。杨允之和小柔一家于六月二十六日登舟弃马,往江宁府而去。 小柔从船舱里走出,望着滚滚长江水,虽然又过去了三年,她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杨允之只以为她是想到了娘亲才如此。自己初离家的三年归家时,也是这般感受。遂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扶着小柔慢慢往岸上走去。 岸上,已在这守候三日的余掌柜,在望见杨允之后,立刻吩咐下人准备好接人。小柔带着帷帽,亲切的叫了声“余伯伯”。 余掌柜忙道:“姑奶奶折煞小的了。”又向杨允之行礼后道:“夫人日盼夜盘的,总算把姑爷和姑奶奶一家给盼来了。马车已准备好,姑爷,姑奶奶先行回府吧。” 小柔坐在马车上,期待着,却又有些紧张,不由得抓紧了杨允之的胳膊。 车停稳后,杨允之先跳下车,掀开车帘,扶着小柔下来。小柔所有的情绪,在望见除了有些“矮小”,其他未变的余氏的那一刻,化为乌有。小柔雀跃的走上前去,搂着余氏道:“娘。女儿好想你。” 余氏呜咽道:“娘也想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小柔被她引的,重逢的泪水一样滑落。吸了吸鼻子后调皮道:“娘,你矮了。” 余氏闻言放开小柔,鼻音浓重的笑骂道:“臭丫头,胡说什么呢!娘怎么会矮了,是你自己长高了。我外孙子呢?” 杨允之忙把杨元初递了过来。余氏看了眼后说道:“像你,跟你小时候一个模子出来的。外头日头大,先进屋吧。” 小柔随着她一起往内院走去,娇声道:“娘,您当女儿这么好骗呢。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那是十几年前了,你还能记得这么清楚吗?再说了,这小子的嘴巴多像允之哥哥,你还好意思说跟我一个模子出来的。他哪有你女儿长的好!” 杨允之抱着孩子跟在二人后面静笑不语。 第一百一十六章 遇阻 绕过三个小院才走进了正堂。小柔看了看房内的装饰,问道:“娘,你这两年没少挣钱吧?这宅子扩大了两三倍有余不说,这屋内的摆设,都快赶上杨公府的品阶了。” 余氏忙自谦道:“没有很多。大都是你姨祖母帮衬的。” 小柔不依道:“娘,你就说实话,我还能伸手跟你要钱不成?” 余氏无奈道:“你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像话。”就算给小柔钱,也不能让允之知道才是。遂不着痕迹问道:“娘现在让人把拜帖送至定侯府,明日带你过去那边,可好?” 小柔笑道:“好。允之哥哥还有正事要办,我们在江宁也停不了几日,明日过去正好。” 余氏遂命人去梁定侯府,又派人去府衙找王益回府。 这时,余妈妈领着个年轻妇人抱了个孩子走进过。那孩子白里透红的皮肤,在红色肚兜的衬托下,粉雕玉琢,煞是可爱!小柔忙把他抱了过来。只见那孩子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小柔。此情此景,再加上血缘天性,小柔轻轻的哄着他,还柔声的说着:“唔,我是你姐姐,知道吗?要快些早大噢。”又抬头问道:“娘,七弟叫什么?” “王安上。” 小柔不禁暗叹,这个爹的心思越来越大了,这个“上”一定不是指直属上司。六弟王安世,今年虽然六岁了,可是月份小啊,不过四周岁罢了,已经开始了他漫漫求学路。王家的儿子,如此不易那。 她感叹的话刚出口,余氏责备道:“胡说什么呢!你三岁那年就开始学习了,四岁开始习字的,跟你比。你弟弟启蒙一点都不早。” 小柔讪讪的一笑。她那不是特殊情况嘛! 半盏茶的功夫,杨元初就不干了,小小的身子在杨允之身上扭动不停。小柔见状,只得把幼弟送到母亲怀中,又从杨允之手中接过儿子。 杨允之本来就插不上什么话,只觉得因他在这。自家娘子和岳母说不得私房话。现下儿子不用自己抱了,就道:“想必岳父也快回府了。允之去迎一迎。” 余氏忙命人给他带路,待他走后,温柔对小柔说道:“允之还像从前那般对你,娘彻底放心了。” “娘给女儿找的人,怎么会差呢!我公公才厉害呢,晚上我细细讲给娘听。” 余氏笑应后,看着杨元初道:“这孩子比你七弟机灵多了。” 小柔看似抱怨,实则得意道:“七弟这样才好呢。别看元初才这么点孩子,挑的很呢!只穿棉质衣服他才不哭闹。更是不吃别人的奶,现在是我自己奶她呢。” 余氏风淡云轻的说道:“自己奶也好,你就是娘自己奶大的。”仿佛当年,不是她请不到奶娘,而是她自己不愿意请一般。 小柔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笑道:“看我长的这么好的份上。再生我还坚持自己奶。”看来娘已经把过去彻底放下了,真好。 小柔想起个事,问道:“娘,家里不缺钱,为何三哥住在又偏又小的宅子里呢?” 余氏有丝无奈,又有些伤感道:“还不是老家那俩兄弟惹的,其实也怪娘!娘就不该露财。”言罢。把事情娓娓道来。 两年前,余氏后补给小柔的嫁妆,大都是梁老夫人拿的,自己手头钱没大动。待王安石进京后,余氏就着手给王安石张罗婚事。因王益说王安石是先中进士后成亲,恐怕老家会来不少人,余氏和他商议过后,拿自己的钱又买了下后街的宅子,两户连成一户。 待王安石授职返回江宁成亲时,来的人不仅有王安仁和王安道两兄弟,连他们的外祖徐家也来了不少人。见着江宁王家的气派,再看看王安石的声势浩大的婚礼,徐家人心生不满。先是王安石成亲当日就差点闹事,婚宴过后,他们又一直拖着不回临川,还在王安仁和王安道俩兄弟面前不停的说,劝二人要钱要财的。更是在余氏面前说王益如何偏心,她作为继母不能光想着自己的儿子,不能光去巴结有前途的继子什么的,旨在多要些钱给王安仁和王安道。 余氏怎肯无辜被责备?她自己的钱,想给谁就给谁,与别人何干!再者了,不争不抢的,她说不定还会给呢。老大和老二为小柔做过什么!老三没少帮小柔打理事情,她就多给王安石关别人什么事!尤其是关徐家人什么事!徐家人这般行事,她更加一个子不愿意出。那些日子,王家是鸡飞狗跳,糟乱不堪。 最后,还是吴氏得娘家人支持,劝王安石退还了余氏所给的钱财,夫妻俩带着成亲所得的部小部分钱财,孤身去了扬州。王益这个老好人,见最优异的儿子如此上任,这才发了火,把徐家人赶走。 好在,王安石夫妇俩都是勤俭之人,不上一年,就在扬州买了个小宅子,虽然地段有些不好。 小柔叹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事怪不得娘!你有钱的事,临川的人早晚都会知道,没什么好隐瞒的。娘,你没想法子帮衬三哥一下?” 余氏道:“哪能呢?只是你三哥那性子一直不肯要罢了。得知他们买了宅子后,娘选了一批中等家具送了过去,以贺乔迁之喜。他们俩见没什么奇特的地方,确实跟宅子相配,这才留下的。你三嫂有孕后,娘送了个经验婆子和两个丫鬟过去,顺带了足够你三嫂吃到生产的补品。” 小柔见余氏颇为得意的模样,不禁问道:“三哥就这么收了?”王安石不像这么容易妥协的人啊。 “哪能!娘当时嘱咐那婆子了,收下人就得收下东西。你三哥一男的,怎么会对生产之事了解呢?而且,你三嫂人确实不错,你三哥对她也很上心的。最后留下婆子,当然也就得收下东西了。” 这日傍晚,王家在府学中念书的三兄弟到家后,小柔给了三人相同的礼物。简单问过王安礼是否参加今秋的秋闱后,就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六弟王安世身上了。先是细细的问了他学的怎样,可否有困难,又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等等问题。惹的另外俩兄弟羡慕不已。 余氏见状,递给小柔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小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偏心,下一刻就深深感受到娘亲的不易。她一个做姐姐的尚且如此之心,娘该得多压抑自己的心啊。真能拿别人的儿子当亲儿子般疼爱的,那得多圣母啊! 第二日,母女俩收拾妥当,去了定侯府,杨允之则随王益去了见了韩知府。 小柔呆呆的看着精神矍铄的梁老夫人,愣愣的听着她如碧珠落玉盘清脆的言语,久久不能回神。自打二人见面后,老夫人就不停的劝小柔要把心思放在赚钱上,哪怕身为女子,也要有钱傍身什么什么的。小柔好想问她是不是也是穿越来的,否则哪个古代女子如她这般重视钱财?当老夫人拿着大把的稀世珍宝送给杨元初时,小柔才明了,眼前的老人并不爱财,只是喜欢赚钱那个过程罢了。 小柔回应着老夫人,赞叹她的想法时,宋玉惜来了。老夫人立刻转了说教的对象,小柔反而成为宋玉惜值得学习的榜样了!宋玉惜趁老夫人喝茶时,侧头对小柔吐了吐舌头。小柔一时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不待老夫人再开口,小柔忙道:“姨祖母,小柔和姐姐还有生意上的事要处理呢。” 老夫人忙道:“正事要紧。那主意,我琢磨着很好,你这孩子天资不错。经商缺钱时,一定要先问过姨祖母。我这老太婆这里没有,你再别地找去。要不是我年纪大了,我也想跟着你们一起闹闹。” 小柔甜甜道:“姨祖母哪里大了?您多大小柔不知道,看着最多五十罢了。” 老夫人笑道:“你这孩子故意的吧。老婆子都有重孙子了,早过了花甲之年。可惜这帮不争气的小子,没一个擅经商的。宋家的优秀血统,怎么只传女不传男呢!” 此言一出,逗乐了一屋子的人,包括梁家的儿媳妇孙媳妇。 前后一共七日,店铺就开始改造起来。杨允之那边,韩知府本打算现在就开始动工,杨允之拦道:“韩大人不急,淮南路那边,虽然有沈伯伯坐镇,允之三舅哥跑腿,但仍需些时日才能定下来。允之再去两浙路一躺,争取两浙路和淮南路一并修建。韩大人这边,只需要做好两边衔接的准备工作即可。” 韩知府微笑应诺。杨允之走后,韩知府不禁笑的更开怀。这事若办下来,再有恩师帮衬一下,他明年调任京官就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韩知府高兴之时,杨允之却遇到了碰到了个硬钉子。 杨允之望着两浙路节度使的郭鹏的府邸,没好气的对身旁的吕嘉问道:“宋家不是温州,乃至两浙路首富吗?每年拿那么多钱财去孝敬节度使,怎么见他都这么难?” 吕嘉问好脾气道:“官家几时把商户放在眼里了?我们不拿那么些钱,就做不得生意的。” 杨允之见他没揭自己的短,就只是嘟囔道:“小柔跟你说六四分,你都稳赚的。”刚才,门房的人决绝了吕嘉问的拜访后,杨允之又打着官家的旗号,门房照样不予以通报,只是留下了两人的拜帖罢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小胜 宋家别院内有三个稍大的院落,主院以及东西跨院,两家人分住了东西跨院。小柔和宋玉惜在男人走后,拿了账本和计划书同去了正院一起核算。两人刚放下计划书,想要估算钱财时,只听小丫头来报:“杨夫人,杨将军独自一人回府了。” 小柔一愣,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这个不是关键,关键是――“现在什么时辰了?” 虽然已经处了不少日子,宋玉惜对小柔非常人的想事方式还不太适应。这会也懒的想她又绕到哪去了,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妹妹别管什么时辰了!杭州我来过很多次了,妹夫这会功夫,刚够从这里到郭大人府上再回来罢了。妹妹还是赶紧回去瞧一瞧吧。” 小柔闻言回神,和宋玉惜道别后回了西跨院。进门只见杨允之伟岸的身躯,矗立在凌霄花从旁。别以为他在赏花,他一定是又遇到难题了。小柔见状,轻轻的走到身旁,轻声问道:“没见到郭大人?” “嗯。” “有什么不对吗?”小柔问完后,心里就开始默数。发生了事她只是问问,没打算杨允之会告诉她。外面的事,如今杨允之会告诉她一些了,但不是全部。她每次都会问,他若不说,她也不强问。只要杨允之说一件,她就努力开解一件,她想以这样的方式,让杨允之在不知不觉间多说些事出来。 小柔未曾数到一百只小绵羊时,杨允之就开口说话了,虽然话的内容有些凌乱。“一定有什么消息被我漏掉了。我们一路南下。殿下在河东路的动作别人也一定知道了。我们从开始就没想过隐瞒什么,在沈伯父那里时,也是高调经过,接连扬州。江宁。郭大人也应该知道此事才对,他这样是避而不见吗?” 虽然杨允之是自言自语的方式在说,小柔闻言都十分欣喜,说就好。因她注意力不全在具体的事情上。就随口答道:“他不见你,我们就多跑跑,把各个州府的人都说服了,越过他不就可以了吗?” 杨允之肯定地说道:“当然不行。各个州府的人,不是江宁府韩大人那般心向着我们。我们人不在,很难稳住他们的,这是其一。其二,我们把两浙路跑个遍的话,全部说服。少说得两三个月。” 小柔语噎。政事这方面她实在不甚明了。不再说话,就这么陪着杨允之做免费的日光浴。 不知过了多久,杨允之突然道:“若是郭大人支持的是贤亲王。这才不愿意让殿下成事,该如何去劝?” “这个用劝吗?你和裕亲王此举。并非为了争夺皇位,只为了保住大恒边疆。大恒若保不住的话,哪里来的皇位可夺?” 杨允之摇头道:“话是这么说。大家普通认为拿钱消灾,不至于亡国的。倘若我们真做成此事,那么于江山社稷,于平民百姓,都是极好的事。随之而来的,必然是殿下的声名鹊起。” 小柔奇道:“郭大人只是何必呢?贤亲王和裕亲王是亲兄弟,做为后族,哪个登基对他来说不都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殿下入武营前,跟当时已成年的贤亲王比,要逊色不少。很多人都已经选择了阵营,站到了贤亲王的身后。现在虽然殿下看着前程不错,但是没人愿意把身家压在他身上的。贤亲王羽翼已丰,殿下还是只刚能翱翔的雄鹰,但是,还没长成壮年。皇上那里,不……”杨允之说到最后,有些语焉不详。 小柔因离他近,没听清也能猜个大概,听罢忙四下瞅了几眼。杨允之大概是说:倘若皇上还能活上二十年,自然是裕亲王胜算大。倘若皇上就这几年没的,自然是贤亲王占优势。可是――“这和郭大人有什么关系?” 杨允之闻言,轻笑了下。小柔政事上笨的一塌糊涂,跟殿下有的比。这才意识到两人是站在院内的,遂牵着小柔的手往内室走去。并道:“郭大人早就选择了贤亲王那队。倘若最后成事的是殿下,郭大人有可能晚节不保啊。” 小柔立刻回道:“这么想分明就是杞人忧天。裕亲王不是那种人不说,若是贤亲王更适合做那个位置,咱们反劝裕亲王放弃都没问题。至少,我是真的不在乎谁当皇上。只要他身在其位谋其政,能让大恒百姓生活更好,能让大恒边疆更安全就行。” 杨允之豁然开朗。欢喜的望向小柔时,才发现小柔的脸已有些微红,忙责备道:“这么大的太阳,你跟着我站在这院内做什么!忘了去年不过晒了半个时辰的太阳,你的脸直直腿了一层皮才算完的事了吗!” 小柔随他一起回屋,一边不甚在意笑道:“那你没发现后来我现在的肤色更好了吗?” “那也不能为了肤色好,受那般煎熬。现在的你,即使我骑着玉兔都赶不上了,你还要怎么好!” 小柔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小院的上空。她不过说过一次骑着玉兔都赶不上某某的话,杨允之就记住了,活学活用的十分恰当。 接下来几日,吕嘉问本想先陪着杨允之的,可是杨允之那句:“不需要,你尽快做好你的事,别我这边没事了,反倒你那耽误事。”让吕嘉问没再坚持,跟自己娘子商议后,宋玉惜建议他先做好店铺的事,官场上的事则不用他们俩来操心。 杨允之日日都去郭鹏府上,第三日甚至还和门房闲聊了起来,随便问了些门房的生活等等问题。 第四日早饭后,杨允之又是独自一人准时而来。“张老伯,郭大人还没回府吗?” 那被称作张老伯的人笑道:“当不起将军如此称呼。大人还未回府,这几日的帖子小的都递了上去。按说该请将军进府稍坐片刻的,只是小的没这能力。大人回门前交代了,他不在府上时,不管谁来,只收帖子,不需要接待。” 杨允之今突然一改前几日那不在意的样子,反而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张老伯,我也不瞒你。我这杭州如此富饶美丽之地,多待一日,就难受一日。” “将军怎么会难受呢?” 杨允之遥望着北方,语气哀伤道:“虽然我是在南方长大的。可是武营六年的边疆生活,让我体会了边疆百姓到底有多苦,尤其是这两年在大同的生活。是,和南方比,大同无规矩,人同野蛮。可那是被逼无奈啊,活都活不下去了,谁会在乎那一些?昨日我跟老伯闲聊,老伯一个月尚可有一贯钱可以拿。北面大营的普通士兵,不过那这么多钱罢了。孤身一人的,还能想法子攒点钱给家里送去。随军的,根本就不够使用,最多能赶上下户的生活。” 一个小幺道:“一贯钱怎会是下户呢?”即使在杭州,一年能余钱十贯的,那也算不得下户呢。何况,厢兵出了月钱,还有薪酬呢。说话的小幺去年就打听好厢兵的收入,那可比一个守大门的钱多很多,只是没被选上罢了。 杨允之见众人一副不信的面孔,遂耐心解释道:“你是不是要说还有薪酬呢?别说官家没拿什么好东西送到北面房,就算送过去了,还怕惦记着被辽国抢走呢。基本上都是拿钱财去附近州县现买的,农家相对来说太少了,又没什么商户经过,因此东西不好还贵。我夫人是经商的,对这十分了解。米普通吧?杭州是三百文一斗,大同是八百至九百文一斗。” 大道理张老伯不懂,但是米的价格他还是清楚的,杨允之这么一说,他到是明白了。“那杭州的米运到大同去卖,即使卖六百文,那也比在杭州多赚一些。大同那边不用花这么多钱买米了。” 杨允之赞道:“郭大人果然不负盛名。老伯虽说不曾读书习字,却随口就能道出其中奥妙之处。实在难得!”而后正色道:“正是老伯说的那般。第一个问题是没有去往大同的商道。大恒境内的商道只限于江南富裕之地,乃至京城的路上,借用了部分官道。杨某此次就是为了官道之事而来,早一日筑道成功,大同的士兵百姓就早一日受益。这么一日日等下去,我如何能不揪心!” 两人又闲扯几句,杨允之告辞。 这日晚膳过后,两浙路节度使郭鹏郭大人,亲自等了宋家别院,求见杨允之。 小柔听到这消息时,不可思议的说道:“这个郭大人这是在做什么!他可是朝廷二品大员,又不是裕亲王亲自来了,他至于嘛!” 杨允之心里有数,忙对小柔道:“没事,我去去就回,我定能把这事解决好。倘若回来的晚了,你就别等我了,先睡吧。” 前院正堂内,郭鹏身着紫色公服坐在主位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随和的同宋家总管闲聊。心道:你不是会闲聊吗? 可是,几句下来,他就不再问了。看看这总管多会说,多能说。他赞这茶好,总管就答那是因为两浙路他最大,当然拿出宋家最好的东西招待他了。平时他们宋家姑奶奶身体不好,不饮茶。表姑奶奶也说白水就行,也不喝茶。 他赞总管衣衫好,总管说其实布料普通,就是做工好一些。都是府上的丫鬟做的,宋家不藏私,只要丫鬟愿意学,就会有人免费教。他赞总管是个忠仆,总管忙道:“这是应当的。老爷和姑奶奶对小的们这么好,小的别的无以为报,做好自己分内之事还是可以的。” 郭鹏实在无法再问时,杨允之到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完胜 杨允之对郭鹏行军礼,并道:“下官杨允之拜见郭大人!”俯下的身子,同样掩盖了他的想法。以他这几年的经历来说,越是老辣的人面上越是什么都看不出,不会像沈洛川那般孤傲自赏。眼前的郭鹏虽然一副礼贤下士、笑容可掬的模样,他却倍感压力。倘若拿功夫作喻,杨允之内力三分,郭鹏至少八分的内力,相较之下,威压十分之大。 郭鹏不仅是年长,更居高位,倘若此时起身,反而有些惺惺之态。因此,只是连忙亲切道:“贤侄快快起身,老夫与杨公也是旧友。” 随郭鹏同来的管家,却是极有眼色的上前去扶杨允之。杨允之丝毫扭捏都无,不等那管家碰到自己,就已站直了身子。并道:“大人如此忙碌,派个人过来告诉下官一声,下官去郭大人府上即可。大人如此,下官惶恐!” 郭鹏没想到杨允之在他说完“起身”时,就站直了身子。先是一愣,再听罢杨允之的一番言辞,不禁莞尔,武将就是武将,连个场面话都说的如此不自然。“贤侄哪里的话,不必如此客气。老夫今日刚回府,看见贤侄日日留下的帖子,又听下人说贤侄日日过去,以为贤侄有急事,这才匆忙过来。不知贤侄何事这么急?” “想必大人也知道大同府如今把北区纳入管辖之下了。” 郭鹏点点头,正色道:“此事老夫知晓。裕亲王果敢勇猛,带着尔等不仅守住北疆,更是扩大版图。如此皇子。乃是大恒之幸!” 杨允之听他夸奖之言,不乐反愁道:“大人谬赞了!王爷和下官等人年轻不知事。只是匆忙拿下北区,可是不知国库无足够钱财,大同府更是拿不出钱来修筑城墙。长此以往。拿下的北区不仅是不是好事,反而是给大辽开了道大门。” 这些事,郭鹏早就预料了,更是知道杨允之此行。是为打通南北商道,以解大同之忧。可他却道:“贤侄可是见两浙路富庶,想来借钱?” “下官虽然年轻,也知道竭泽而渔非长久之计。新任大同知府,上科状元沈洛川去岁到任后,不上一月,就理清了大同的钱财问题,包括北区和北面营军费问题。他提议厢兵闲暇之余,分出小部分出来。修建商道。一来可以让厢兵增加收入。二来降低大同米粮之价,三来增加大同的税务。他承诺增加部分将拿来修筑边防。” 郭鹏闻言来了兴趣,忙问道:“老夫只闻上科状元沈洛川风姿盖过探花沈洛风。不曾想他竟有如此之才,晏相教导出来的人非同寻常那!王爷既然让贤侄南下。那就表示接受沈洛川的建议了。只是,提议是不错,可行起来十分之难。太祖当年以举国之力,不过修建了江南不足半壁江山的商道罢了。王爷可曾想过?” 杨允之诚恳道:“既然沈知府说他的法子可行,哪怕只有有一线希望,我等都不能放弃。郭大人也做过一任大同知府,对大同的情形想必有些了解。我们这些武人,无兴邦治国之才,只有守家保国之心。大人,大同府杨家别院,除了我夫人的陪嫁丫鬟之外,就没有一个是买来的丫鬟,都是大同附近受战火波及的无辜百姓。”杨允之说道最后,眼圈微红。 郭鹏同感不语。沉默片刻,杨允之才接着道:“下官此行之前,沈知府跟在下说,大人可能不会赞同修筑商道,下官不信!我们这些空有力气的武人,都肯为国之安定出份力,何况大人这等忠义之臣。” 一番话,卖了沈洛川,把自己说的丝毫大脑都无,更是让郭鹏扶额。 郭鹏看着杨允之直愣愣的盯着他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这个沈洛川实在厉害。想来对他早已多方打探,遂道:“贤侄没有说错,是沈洛川多虑了。老夫不是不同意,而是怕你们半途而废,若是那样,反而更加劳民伤财。还是另想他法才是,老夫可以从两浙路抽出十万贯给北面大营,用来修筑边防。” 杨允之说了这大半晌,已经十分辛苦了。端起杯子牛饮了一杯茶后道:“大人,下官有些话,想私下跟大人说。” 郭鹏对随从示意后,一行人遂宋管家暂退房外。杨允之上前跪地道:“大人,下官此番前来,不为借钱。沈知府说,倘若大人只说困难如何如何,宁愿拿钱却不肯支持修筑商道,实因心系贤亲王,因此怕裕亲王得势。下官对此万分不认同!两位王爷同样是大人的外甥,大人如何会这么想?况且,下官敢以项上人头保证,裕亲王只是为了北疆的安稳和解决百姓生活,绝无它意。” 郭鹏见杨允之情绪激动,气吧,跟一根肠子的武将说不通,不气吧,自己又憋屈的很。最后,只得一边暗骂沈洛川太缺德,一边起身扶起杨允之道:“贤侄莫要如此。老夫虽教导过贤亲王几日,却不会因此就有什么想法。老夫并非有意阻挠,老夫说的是也是事实,是不是?其他的且不论,国库连修筑大同的钱财都拿不出,何来的钱财修筑商道?凡事要量力而行啊。” 杨允之见他如此说法,硬挺挺的跪地道:“下官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百姓只要有饭吃,就不会在乎谁是皇帝。边疆不稳,总需要人打仗的。倘若边疆安定,我等就不用戎马一生,因此更是在乎谁为帝。” 郭鹏怒道:“老夫说了,不是阻挠你们。是实在无力支持!四十年前两浙路修筑的商道,共用钱八十万贯!老夫能拿出的十万贯,已然是底线!” 杨允之却是一喜,立刻站起来道:“是不是只要不用官府出钱,大人就全力支持修筑商道?” 郭鹏肯定道:“是。”虽是如此说法,却不信杨允之他们能拿出那么多钱。修筑大同府的边防,都用不上百万之资! “大人放心!官府愿意出资就出,不愿意就不出。我等本意修筑的是军用商道,不是官家的。将采用集资方式,谁家出钱,就可以免费试用商道对应的年限。其他人若想从商道上行走,需缴纳些许费用。官家倘若不出钱,仅是不反对修道,则可免费使用三年。投入一贯钱,对应特定的免费使用时日。” “过路还要收钱?这岂非如同绿林大盗一般打劫了吗?”郭鹏气急败坏的说道。 “当然不同。之所以收钱,一来道路更通畅,二来会有厢兵会保证过往人员的安全。且费用十分低。百里路按人头或者按照马车收,都不会超过十文。” 郭鹏心里快速算了下,虽然十文钱不多。但是聚少成多,就以杭州城来说,每年往来的人不足百万,也有几十万。即使一人一文,那么也有近万贯收入。且拿这么少钱买平安,大多数人都愿意的。只要这条道头两年确实安稳,那么这个法子实在是妙急! 想到刚才杨允之问他是否只要不用官府出钱,他就同意时,虽然是赌气说着的,可那是做给杨允之看的,他并未真正的生气。此刻,出尔反尔是不行的。此计甚妙,就算他在任时两浙路不参与,明年年终他述职时,接任的人倘若是裕亲王一派,他们照样还是能成事。且那时,恐怕淮南路、京畿路乃至河东路的商道都已打通。届时,裕亲王同样声名大振,他和贤亲王反而无甚好名声。 终了,郭鹏叹息道:“沈洛川惊世之才!” 杨允之定然不会说,你误会了,其实这事我夫人的主意。只是忙道:“大人此言,可是支持?” 郭鹏道:“如此精妙之计,老夫如何会不同意?就算老夫为贤亲王做事,首先该为的,而是两浙路,乃至天下百姓谋福!” 杨允之闻言满脸喜色如何能掩饰得住?“大人英明。我就说大人不会不同意的,那个沈洛川危言耸听!” 郭鹏闻言喜不自禁,这样就高兴的不能自已了?看来沈洛川在裕亲王面前并不容易,支持裕亲王,无非是因沈家乃是裕亲王的外家罢了。心里默默盘算着,如何将沈洛川拉入己方阵营。 他不知道的是,杨允之得知生父没死时,都没高兴成这样! 杨允之回去后,轻笑道:“装了半日没脑子的武夫,不过,收获颇丰啊!” 待小柔听过他讲述的事情经过后,问道:“你几时学的变脸?” 杨允之笑道:“自然是跟你学的。” “胡说!我才不是这样的人。我绝对不会为了达成某事去骗人,你也不怕郭大人日后知道你骗他会更加愤怒!” 杨允之把张牙舞爪的小柔拉回自己怀里,安抚道:“我知道你不骗人。我学的是你变脸的功夫。你啊,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只有在亲近之人面前才会展露本性。” 小柔不禁奇怪的问道:“做人本不就应该如此吗?”很久以前,她就是被这么教大的。在她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如同演戏一般,演员自己得先入戏。 “是该如此,只是做到的没几人罢了。你不用担心郭大人会愤怒的事,展露给外人看的,永远是标准的武夫杨允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命盛宴 小柔和杨允之在杭州又呆了几日,直到小柔又教会宋家的一批工匠后,杨允之和小柔才和吕嘉问夫妇辞别,返回江宁。吕嘉问在杨允之的建议下,捐了个小官,当然,跟户部挂钩。 从北面大营挑出来的,预备配合地方的百人中级将领,现下只余三十人。因沈洛川保证京西路和京东路定没问题,遂一人未留。淮南路只留了十人,江南路二十人,两浙路留了四十人。只从这数字就可以看出,虽然和郭鹏打成协议,但杨允之并不放心。 其实杨允之也十分肉疼。剩下的三十人,恐怕不够荆湖路和成都府路分的。看来,沈洛川的预测是对的,成都府路,这一次无法修建商道。一来,南边是贤亲王的地盘,二来他们实在能力有限。不过,就目前的情形看,若是荆湖路也没问题,那么大恒半壁江山军用商道将完成。 七月二十七日落时分,杨允之和小柔才赶至江宁城门处,遇到王安石夫妇。原因无他,王益七月二十九的生辰,且今年乃天命之年,遂王安石告假五日,赶回江宁为王益庆贺生辰。 杨氏夫妇和王安石夫妇到家时,王家还有宾客未归。前院情形如何小柔不知道,只从后院妇人不要钱的可劲夸赞她和三嫂,就知道前院定也差不了多少。望着笑语言言、从容贵气的余氏,小柔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产生。娘如今财富地位,夫君儿女,无一不有。 待人散去后。小柔抱着儿子腻在余氏身旁,撒娇道:“娘,女儿看你如今什么都不缺,唯有我们兄妹几个安好。你也就满足了吧?我和三嫂就不送你贺礼了,反正送了估计也不入您老的眼。” “娘再多都是娘的。你自小过生辰时,娘都没少于白银百两,这是你为你父亲过的第一个生辰。太少了,娘可不依!” 小柔也不推脱,命云依拿来字画。余氏展开一看,惊得站了起来。“这是晏相亲笔所书?” “自然。娘再看看另外一幅。” 余氏忙打开另外一幅,顿时目瞪口呆。阎立本的真品!这些东西,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的。商人地位不过是近几十年才略有好转,宋家都缺少这类东西。王益本是普通百姓之家,如何会有这样的东西?她不禁感慨道:“杨家不愧是百年大家!” 小柔笑道:“娘糊涂了吧。杨家是武人之家,哪有几个有如此闲情逸致的?字是途径应天府时跟晏相求的。那画。是你女儿我。用建造吊车的法子,跟洛阳望月山庄人换来的。”他们途径应天府的时候,拜见了沈洛川的二师兄。望月山庄的“户部”掌权人。小柔本意是白教,只是人家也不算白收。得知王益寿辰将至,送上一些礼品,其他的让小柔给昧下了,只拿出阎立本的真迹。 吴氏不待余氏开口,尽管跟小柔送的礼相比,寒酸的紧,她仍大方的送上自己的贺礼。银寿星,四季衣裳各两套。 余氏拿起衣裳满赞了一番,惹得小柔吃醋不已,嘟着嘴道:“娘,你也太偏心了。怎么没见你夸赞女儿几句!” 余氏哼道:“你来江宁,不过是顺道罢了,礼物更是顺道求来的。你三嫂给的东西,少说要话费半个月时间,他们是特意从扬州赶来的。你说,娘不夸她,还能夸你不成!” 吴氏道:“娘,不管哪样,都是我们为人子女的心意。妹妹嫁的远,也不是她愿意的。” 小柔顺着杆子爬了上去。“就是就是。我那婆家,还是娘你找的呢。”又对吴氏道:“嫂子,我认识华法寺的主持,明日带你去求子。” 余氏哭笑不得,骂道:“你这丫头胡扯什么呢!华法寺几时管求子的事了?我都不急了,你急什么!再说了,明日家里客人定然不少,你们得留下帮忙。” “女子也是子。天上神明大都认识,让佛爷帮忙带个话就是了。我也要去,求个女儿去。我们家若不是有我在,得失去多少颜色那。” 余氏见吴氏艳羡的看着小柔,知道她羡慕什么。伤感道:“老三媳妇,你不必羡慕你妹妹。她自从出嫁,都快三年了,这是第一次归家。你生霖儿时,亲家母还去了扬州。你妹妹生子时,我刚生完孩子。尽管如此,我都告诉自己,同时官宦人家,说不定明日就能在某个地方相见。” 一番话,小柔同样红了眼圈。她和杨允之赶时间,王益寿宴过后就会离开江宁。与余氏再见之日,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吴氏忙道:“娘误会了。儿媳羡慕的是,妹妹和娘如此这般亲近。儿媳和母亲,就不曾这般亲密过。吴家不是世家,可挂着个清贫的书香门第,吴家的人,活的很辛苦。不曾像娘和妹妹这般恣意,儿媳能嫁到王家,是儿媳飞福分。”她说的是实话。 余氏红着眼笑道:“那是因为你妹妹太猴了!”又向小柔喝道:“明日哪都不能去!在家老实的呆着。” 小柔只得应允。沈洛川的二师兄本让她去望月山庄一次,她此行实在抽不出空。谁知,沈洛川二师兄又让她带话给江宁法华寺的主持――玄机禅师。现在只得晚间和杨允之说一下,让他跑腿了。 人生就是如此,总有擦肩而过之事。 七月二十九这日,江南路节度使薛明渠派人送上贺礼,其他人则韩知府带头,贵且富的梁定侯府世子,江宁九成官吏都来了。沈泽荣也着人送了礼过来,刚被杨允之忽悠一番的郭鹏也意思意思的送上贺礼。郭鹏知道此事,理所当然!杨允之离开杭州时就讲了,要赶回去给岳父祝寿。郭鹏不过吩咐管家一声,这事不劳他上心,只需花点小钱,就能让杨允之记住他的情义,稳赚不赔。 辰时,来了个小柔认为的了不起的大人物! 你当时谁!原来欧阳修是也。欧阳修时任宣州知州,应江南路节度使之邀,前来商讨商道修筑一事。江南路的知府知州都来江宁了,但是这日登门的,却只有他一个。原因无他,只因王安石。 王安石成亲时,欧阳修人也在江宁,暂住知府后衙。听韩知府大赞王安石,又要来王安石所作诗词,确实不凡,遂随了份贺礼。王安石怎会错过如此结交的大好时机?第二日就登门拜访。两年来,两人一直有书信联系,切磋诗词,因此,王安石几乎把欧阳修视为恩师。 因此,其他知州都离去时,他多留了几日,打算和王安石见上一面,他又比王益年小,遂前来祝寿,也不为过。 王安石见欧阳修过来,自然是极高兴的。忙给杨允之介绍,并道:“先生,我妹妹仰慕先生已久!” 杨允之看着有些高兴过头的王安石,轻咳道:“三哥,小柔是女眷。今日来客过多,三哥先去招呼其他宾客,欧阳大人这边由允之相陪即可。” 王安石这才回神,杨允之说的在理,他是做儿子的,理应招待客人,只得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杨允之陪笑道:“允之第一次见三哥如此模样。”这话说的要多假有多假,他和王安石就没见过几次面。 欧阳修抚了抚青须道:“允之见外了。王安石不止一次的和我提过,杨夫人十分喜欢我的诗词。以杨夫人的文采,我的诗词能被她所喜,此乃我之幸。”欧阳修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王安石告诉他小柔所剽的辛弃疾的大作! 杨允之尴尬的说道:“欧阳大人,允之与诗词之上,几乎一窍不通。” 欧阳修忙道:“无碍。术业有专攻,允之武略不错。此番修筑商用军道之法,实在是妙急。不仅可以改善北面大营厢兵的生活,予当地百姓也是有极大的益处。倘若范公有允之这般才难之人相助,想来也不会败北,含恨而终了。” 杨允之又是脸色一红,不好意思道:“大人误会了。允之是那跑腿之人,这法子,是上一科状元沈洛川之计。” 欧阳修见状敛色道:“杨允之!任福将军教你的就是这些!你是有人相助,但是,一路南下,哪个节度使不是你亲自拜见的?倘若你真是庸才,他们如何肯助你一臂之力?” 杨允之闻言,眼圈微红,低头片刻,语带哽咽道:“大人也认识任将军?” 欧阳修惆怅道:“自然。范公因那一役丢官,最终抑郁而亡。而同样那一役,任福将军丧命,韩相却被家族保住,调回京城,不过三年变升任宰相。而我,同样被贬。这知州,是我又努力了五年换来的。” 顿了顿道:“允之,任福将军是太过于刚直。但是你也不需要改的如此之大,人,总是要有自己所坚持的东西。” 杨允之闻言,抬头坚定看着欧阳修道:“允之知。用内人的话,允之只是以弯曲实现刚直。守护住边疆,就是允之的直。允之总有一日会反攻西夏,为任福将军报仇!在这之前,国之昌盛,是首要。还望大人全力支持北面大营修筑军用商道!” 欧阳修满意的点点头。忽道:“允之,可否让杨夫人与我这个糟老头子见上一见?” 这话说的很是夸张。欧阳修此时三十几岁罢了! 第一百二十章 惊鸿一瞥 这日晚间,小柔头枕着杨允之的胳膊问道:“欧阳修是个什么样的人?是那种放浪形骸之外的人吗?” 杨允之闻言一窒。想到白日里欧阳修的请求,他冷哼道:“你在我怀里,问别的男人如何?” 小柔顺手拍了他一下,娇嗔道:“瞎说什么呢!欧阳修是个男的不错,在我看来,他只是个人,不分男女。我最为羡慕的是竹林七贤那种恣意洒脱的人生,可惜他们早已作古。欧阳修应该是比较接近他们的一个人。”《醉翁亭记》,那是一个酣畅淋漓啊!被贬之时,还能有心境做得如此佳作,她欣赏至极。可以说,她本性很大程度就想做这样的一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遇到任何挫折,她都希望自己能乐观的面对。 可是,她这么说,杨允之更是介怀。“我不准你见他!”欧阳修虽然已过而立之年,长相略逊于自己。但是这个年纪的人,有他所不具有的中年人魅力,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 小柔笑道:“你想什么呢!我怎么有机会见到他?要不,干嘛问你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要是能见到,我不就自己去看了吗?”在江南这一亩三分地上,她绝对没机会见到的。能跟同龄的王安石相交,那也是挂着兄妹的名号;跟晏殊喝茶聊天,那是因为对方已经是花甲之年的老人了。 杨允之随意打发道:“他长相不及我,比三哥强上两分罢了。文采这事。说了我也不懂,就没他聊这方面的事。明日还要赶路,赶紧睡吧。”说着,强把小柔搂回怀里,轻拍着她,以让她安然入睡。 小柔舒适安心之余,把欧阳修这个,于自己生活无关的人。抛诸脑后。 第二日小柔瞪用过早膳后,余氏领着下人已经把行礼打点的差不多了。小柔让余氏赶紧吃点,余氏道:“不急,待你们走后,娘有多少东西吃不得。不差这会,娘还得看看,别落下什么东西。特别是给元初的东西,你可得给他收拾好了。用不上一年,那些东西他都可以玩了。这要是能常见面。娘用得着现在就给他吗!”说话间,余氏抹了两次眼泪。 小柔也不好受,她一开口。眼泪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掉。还是余氏强打精神。又检查了一番马车。又开始嘱咐小柔:“眼下已经有了元初,不着急再生第二个。隔的太近了,带着很累的。像你六弟和七弟这样差三四岁最好。娘发现你更娇气了,想来是允之惯的你。娘也说他了,让他以后不可如此纵容你!你自己也要注意些,娘觉得你还不如小时候懂事。” 絮絮叨叨间。一切都已打点妥当,小柔一家三口也行至二门处。余氏最后抱着熟睡的杨元初贴了下自己的脸,还小声嘱咐着:“元初,你可不能把外祖母给忘了噢,外祖母给你很多好东西呢!” 杨允之眼看如此不是办法。接过儿子后对余氏道:“岳母请放心,允之得空会带小柔回来的。岳父他也要述职了。说不定可以去北方任职呢。七弟稍大些,岳母也可以带着七弟去大同看看我们。您看,元初比七弟还小两个月,如此折腾了三四个月了,也没什么问题。” 余氏忙道:“快打住。小孩子都耐不得夸!我知道了,时辰不早了,你们上车吧。” 小柔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要不是杨允之拽着她,她都想奔回去了。马车渐渐远去,直到出了院子,再也看不见余氏的身影。小柔才放下帘子,头抵在杨允之的肩膀上。 杨允之一手抱着熟睡的儿子,一手拥住娇妻。虽然小柔没出声,但是他衣衫处打湿的那一片,足以证明她有多么的难受。他别无他法,只能耐心的哄着,劝着,说那些不知道何时能兑现的承诺。 刚出了城门,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木合的声音响起:“爷,宣州知府欧阳大人的车驾停在路边,邀爷一起上路。” 小柔抬头望着杨允之,哑声道:“他跟咱们一路?” “嗯,我们从江南路转道去江陵府,和欧阳大人是可以同行几日。”江陵府,荆湖路节度使所在地。 小柔忙接过孩子,说道:“那你去陪他吧,孩子我来带。” 杨允之也不废话,出了马车,翻身上了自己的马,往欧阳修那方向而去。 “欧阳大人可是担心这一路不安稳?”杨允之先声夺人。 欧阳修不甚在意道:“不是。虽说不过三日路程,有人相伴,好过自己一人无聊上路。王安石昨日告诉我,允之一家也是今日上路,我就在此等了片刻。允之不介意你我同行几日吧?”他只是想看杨夫人一眼罢了,虽说有些过分,对长期居住在大同的他们来说,应该不那么过分才是。 他之所以有这个执念,不过是因为王安石某次说:“倘若先生再年轻十岁,和我妹妹倒是才子佳人一对,这世间恐怕唯有沈洛川之风姿能盖过先生。”欧阳修日后虽然不止一次的想过,倘若没听过这话那该多好。虽然这么想,但是,他至死不悔! 杨允之面无表情的说道:“欧阳大人倘若不嫌允之苦闷,那允之陪大人几日。”欧阳修有股沈洛川那种文人气息,再加上小柔昨晚的话,他深深的认定,小柔会把欧阳修看的比沈洛川还重。 其实,他猜错了。小柔只是把欧阳修当成一个明星那般来看待,只限于远观,能见就见,见不了不妨碍她继续幻想。小柔甚至,不愿去破坏这样的幻想。因此,很多明星都不是外表展露的那样。同样,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杨允之越是这般隐藏,欧阳修更加好奇。这几日,得空总是和小柔说上几句。虽然见不到真容,那甜甜的嗓音,说出来的那些连他都拍案的话,让他更是好奇不已。小柔因他的存在,多少也淡化了一些离愁。杨允之见小柔情绪稍好一些,遂只得忍耐这几日。 这一日夜间,在宣州城外的小镇上留宿时,小柔给杨元初喂奶时,觉得杨元初身上有些烫。忙喊来随行的大夫,大夫检查过后,只道是天气炎热之故,没给开药,只是建议给孩子洗温水澡。 洗澡过后,杨元初体温降了下来,小柔也就放了大半的心。谁知,半夜杨元初又开始哭闹起来。小柔抱过孩子一摸,杨元初身上好烫!杨允之喊来大夫,再来查看。 大夫反复查验半天,最后道:“老朽先去开个降温的方子。小少爷应该是要长牙了,却又长不出来,加上暑热,体内热气过重,才引发的热寒。”杨元初服药后半个时辰,体温才慢慢降下去。 第二日,欧阳修得知杨元初得了热寒之症,找上杨允之道:“允之,驿站还是不如宅子宽敞凉爽。趁着此刻天气凉爽,行一个时辰即可到达宣州城内,让令郎在宣州城内稍作休息再赶路不迟。” 杨允之没反对。这一日,杨元初都没再发烧。夜间,杨允之同小柔商议,明日早点出发,太阳升起来后就休息,到日落时再行一至两个时辰,赶在城门关之前入城即可。这几日要行的路程,他已经看过了,每日只行三四个时辰,就可以到下一个小镇。 小柔不禁问道:“我们只剩下荆湖路一个地方罢了,现下才八月份,时间还很充裕,我们定然可以在年前赶回大同的。你到底为何这么急?” 杨允之压抑着心里的躁动,道:“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大同,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的那般。” 小柔安抚道:“你想多了。你自十二岁去了武营后,唯一跟打仗不相关的日子,大概就是等待成亲那段了。想来,你那会也没空想打仗的事。现在连儿子都有了,就不喜陪着我了是吧?你不是说陪我到处去玩吗?这也是另一种方式的游玩那。我们该乐在其中!你总是惦记着大同的事做什么!” 于是两人又等了一日,杨元初依然没有再次发烧,杨允之就向欧阳修辞行,言明明日清晨就要离开。欧阳修虽然未能得偿所愿,也无可奈何。 天刚蒙蒙亮,杨允之一行人就准备好车马,预备出发。欧阳修望着等车的纤细,却风韵十足的女子身影,暗叹一口气,此生无缘得见了。 意外瞬间发生,小柔蹬上马车的瞬间,马儿突然倒地,小柔顺势滑落。杨允之刹那间飞身接住了小柔下跌的身子,虽然只是一瞬间,却吓的他差点没了呼吸。小柔若是落地,不摔伤,也会被马踩到! 毫无障碍的把小柔拥在怀里后,才意识到,杨允之才发现小柔的帷帽已然掉落。侧目而视,果然见到呆若木鸡的众人,包括欧阳修在内。 那道倩影落下的那一幕,欧阳修也是吓了一跳。只是,那般惊吓,不及那惊鸿的一瞥。王安石尚未达到弱冠之年,杨夫人乃是妹妹,自然不足二十。那张绝世容颜上,仿若十五六岁的少女,却带着几分少妇的韵味。受惊后的她,如同小鹿般的眼神,依偎在杨允之怀里的瞬间,欧阳修同样想拥她入怀,细细安慰! 杨允之把小柔拥在怀里,扬声道:“银翘!”银翘连忙递上新的帷帽。扶着小柔先行回房,奶娘抱着杨元初紧随其后。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战事再起 ps: 果断的让女主王安柔替悠悠实现,悠悠在现代不能实现的愿望!嫩们可以猜猜,是啥愿望~~~ 小柔在房内刚刚稳定了情绪,就见杨允之脸色凝重的走了进来。她心有余悸的问道:“怎么了?我好像听到一阵马蹄声。” 杨允之旁若无人的把她拥在怀里,一众丫鬟见状,退了下去。 杨允之抱了良久后才低声道:“大同那边传来八百里加急,大辽再次南侵,我需要赶回去。”他近日心绪不宁,起初以为这个欧阳修要捣乱,他前日随口说担心大同,没想到一语成谶。 小柔体会不得他的心情,却听出了他言谈间的不对劲,挣出他的怀抱,急切的问道:“你?那我和元初呢?” 小柔慌乱,不赞同,无助的眼神,让杨允之无法说出让她返回江宁的话。他承诺,两人不会分离的,但这一次十分凶险。大辽这次南下,就无任何道义可言。偷袭过界后,直接绕道村庄,杀戮百姓践踏良田。万一……让小柔留下,起码可以保她们母子平安。 杨允之用力的吻上了他心心念念的人,良久后放开她道:“你带着元初先回江宁,待战事定,我会去接你们。” “不带我们一起回去?”他这副生离死别的模样,引起了她的不安。 “恩。”杨允之心里默默的补充着,这样,对你们更好。 小柔甩去了眼中的泪水,昂首坚定道:“我先不回江宁。剩下的人归我。我来替你去荆湖路。” 杨允之语噎,顿了顿苦笑道:“我怎么觉得把你带在身边才能放心呢。” 小柔闻言泪眼带笑,欣喜道:“那我们一起回大同。若你着急的话,就先走,我和元初后面跟着。” 杨允之却直接拒绝:“不行。你和元初回江宁,要不,去京城也可。” 小柔黯然的回到杨允之的怀中,轻声道。“很危险是吗?” “与往常战事不同。” 两人相拥良久。直到门外马蹄声急。杨允之恋恋不舍的放开小柔,定定的对小柔说道:“等我。” 小柔红着眼睛,同样回望着他。“若是我们母子俩留下你就能安心,那我们留下。不过,你要记住,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我不求你建多大的功,只求你平安。且,大恒绝对不会被大辽攻下,保命要紧。若你不在。我不会如同娘那般独自将元初养大!――” 杨允之感动之余,小柔的下一半句,让他爱也不是。恨又不舍。他只是坚定道:“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的!”言罢。给小柔带上帷帽,牵着她出门。 欧阳修见他们俩走出来,忙上前道:“允之,马车的问题,不查了吗?” 前来报信的领头人,是杨允之的副将薛宁。虽然情况紧急。可是除了王爷之外,还没人这么叫过杨将军。薛宁仔细地看着两人的互动,半晌愣是没发现将军和这位欧阳大人的要好之处。 哎,他哪里晓得,这是欧阳修自来熟之故。根本就不是两人关系好。 薛宁愣神之际,只听杨允之道:“薛宁!” “末将在!” “你先护送夫人和少爷回江宁。再去追我们,我会沿途留下记号。”什么记号他不用明说,薛宁自然知道。 薛宁看了看地上已然死去的马,又看了看风度翩翩的欧阳修,想到自己上司有多爱护夫人。想来将军是谁都不放心,遂俯身应是。 稍做安排后,杨允之领着木合等十余骑绝尘而去。小柔则换了辆马车,由原车队以及宣州府衙的十名衙役,再加上薛宁,原路返回。 欧阳修望着各奔东西的两人,说不清是羡慕还是替两人难过。商人重利轻别离,嫁个武人,还不如商人呢!王安石话里行间的意思,只有那上一科状元沈洛川才匹配得。那沈洛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才配得上那么美好的女子呢? 杨允之不在小柔身边的第一夜,小柔一来心乱,二来不习惯,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索性穿衣穿坐到儿子旁边。静坐了半刻,忽道:“银翘,你在是吧?” “嗯。” “进来陪我说说话吧。”话音刚落,银翘一身劲装走了进来。 “呵呵,你就没打算睡是吗?危险不仅夜间会有,白日里也不见得安全。” “夫人放心。奴婢曾三天三夜没合眼。” “何必这么紧张?倘若跟我们同来的那些人有问题,我们这一路不知道遭殃几次了。若是前来报信的薛宁等人有问题,你也不是他们的对手,防不胜防之地。”小柔淡定的说道。 银翘不解的问道:“夫人觉得那宣州府衙的衙役没问题?” 其实小柔也说不好,可总觉得历史上留名的,总不会是个不堪的人物吧?况且――“欧阳大人能图什么呢?” 银翘也说不上来,可是爷吩咐她三方都要注意,爷的话,总是有道理的。小柔见她不语,转了话题道:“你担心阿玉吗?” “不担心。”只是,这三个字中的颤音,无处可藏。银翘也知道自己这话不真心,望着小柔根本不信的表情,她改口道:“他若有事,我定会为他报仇。我不报爹娘的仇,因为有他在。我入杨家为奴为婢,杨家护他周全。” “咦?你不是自愿的?” “自愿的。”以自己作为交易的对象,自愿的。 这两年的相处,小柔对她已颇为了解。她话里定然有没说完的话,她不想说就算了。小柔本想说,等回大同后放她自由,突然间心里一堵。却说不出话来。 两人静默不语,不知道几时,小柔才趴在杨元初身边,睡着了。迷糊间,有人抱她上床,她一喜清醒了片刻。刚裂开的嘴角,又收了回去。抱她的人,是银翘。只有银翘身上才会有如此纯净的皂角香气。她没睁眼,任由银翘把她放到床上。待银翘轻手轻脚离开后,她眼泪不由自主的滑落。轻声呢喃道:允之哥哥,我好想你。 今夜,注定难眠。 三日后,余氏愣愣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儿。掐了自己一下,这才确定不是做梦。下一刻,忙起身拉着女儿问道:“小柔,允之呢?” 小柔忙道:“没事。就是边关战事又起。允之哥哥让我和元初先在江宁呆些日子。” 余氏无奈的叹了口气。“倘若没事,来回不过十日,你脸色怎么如此之差?” “我只是一时不习惯罢了。”小柔低头状似娇羞道:“我们圆房后。没分开这么久!” 余氏并不知道具体情况。闻言只是惊道:“月子期间,你们没分房?” 小柔糯声道:“没有。” 余氏虽然觉得不大对劲,可看小柔这样,又能十分理解,又过十日,就更理解了。小柔被诊出已有孕两个月! 尽管大夫再三保证他没诊错。两个月他不可能诊错!小柔犹不相信,待大夫走后,对余氏道:“娘,可是我生下元初后葵水就没来过!” 余氏哭笑不得:“不是来了葵水才能再次有孕的。娘前日还特意嘱咐你不要那么早再生孩子,这下好了。这都两个月了你还不知道。不行,娘得尽快给元初找个真正的奶娘才是。” 小柔闻言看了看刚半岁的杨元初。无措的很。这么小就生了一个儿子就算了,眼下,还要再生不成?不行,她最近烦躁不安,对孩子一定有影响,她必须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情。怎么办呢? 余氏找奶娘的同时,给京城杨公府去了信。 大恒律例,边疆守卫五品以上将领,无圣旨不得已随意归京。因此,杨允之南下时未至京城,只是派人送信给杨泗睿,让他如何如何配合。杨泗睿本想把事情处理好后,南下见见儿子。不曾想边关告急。得知此番大辽军队的做法后,杨泗睿第一时间感慨道:“幸亏孙子不在大同。”姚家唯一的孙子,在姚家三儿媳妇的故意纵容下,被其生母赌气带着孩子离家出走,已然下落不明。 杨泗睿不便离开京城,田小蝶却可以。田小蝶早就呆腻了这杨家后院,一来想去看看孙子,二来看看几年未见的好友。杨泗睿却不肯放人,只言把儿媳和孙子接至京城便可。田小蝶觉得委屈极了,她憋了这两三年了,还不够吗?其实,不怪她贪心,她如此想法是正常的。和杨泗睿重逢的那种喜悦,早被日日烦闷的家事所替代了。有些人,不是她不去招惹,人家就会放过她的。她很想出去透透气,不过是月余不见罢了,有何不可? 两人僵持间,余氏的信到了。这下杨泗睿不得不歇了接儿媳妇和孙子之事,田小蝶趁机道:“儿子不在,我得替他照顾媳妇去。” 杨泗睿对这番言辞十分不屑。“你去照顾媳妇?反了吧?再者了,不是还有亲家母吗?” “诺妹妹她还有个和元初一般大小的儿子需要照料,再加上我们元初,她忙得过来吗?”田小蝶这次是打定主意要离开一段时间。 “你就是想离开我是吗?”杨泗睿失落的问道。 “当然不是!”田小蝶十分坚定的说道。下一刻,整个人都黯淡无光。 杨泗睿见状,把她搂在怀里。歉意道:“对不起。你受委屈了!” “哪有!” “你再忍忍,我定然让人把儿媳和孙子接过来。”此次大辽来势汹汹,两年的计划,只为这一场。他怕儿子出事,倘若小蝶再离开,他定然会如同曾经那十年般,夜不能寐。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回京 十月初,足足一队禁兵停在了江宁王家门前,队伍中间夹带着两辆马车,其中一辆是由四匹马组成的豪华车驾。这两个月以来,因北方战事又起,别说禁兵了,连厢兵都不常见了,因此围观了不少人。 不懂行的百姓赞道:“这马车和梁宁侯府的马车一样好看!”懂的人,则是一眼望出,这辆车的级别比梁宁侯府的规格要高一些,且这辆车上此刻定然没坐人。 果然不出行家所料,后面那辆普通的单匹马车上下来了个气度不凡的婆子和一个衣衫华丽的女子。这下不管懂行不懂行都心下一突:这得是什么样的人家呢?一个丫鬟竟然穿的如此华丽!大恒的丫鬟发髻是特定的,当然,宫女不在此列。那个身着华服的女子的的确确梳着丫鬟发髻! 那婆子和禁兵领头人走至门房处递上拜帖,说明来意。门房早就见着这一队非同一般的人了,见了拜帖后立刻有人小跑去内院通报。片刻后,出来了一个相貌普通的丫鬟。那丫鬟点头后,又说了几句话,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出来,带着那领头人往后街方向而去。马车上下来的婆子和丫鬟则进了王家。 余氏虽然心里也不忿,但仍得安慰有孕的女儿。“小柔,就算接你去京城也是理所当然的。何况,没问明情况呢,不能只凭来了一队禁兵就说杨家要接你回去。也许是杨家见世道不定,特意过来保护你的呢!”这话她都不信,何况小柔! 好在,小柔孕后智商明显下降,听了话暂歇了气。待杨家来人进房行礼后,她忙道:“红依,快去把董妈妈扶起来了!”又对那丫鬟道:“竹桃姐姐怎么也来了?母亲那里哪离得了你!” 田小蝶虽然不用管杨公府的事。但就忠义堂上下的也有几十个人,总不能让二房来人管吧?竹桃就是杨泗睿千挑万选,为田小蝶量身定做的丫头。管事、功夫和针线都是一等的。不夸张的说,都能赶上宫内的一些尚宫娘娘了。 董妈妈亲切道:“亲家夫人别见怪。大少爷的信送到杨公府后。夫人就急着要来江宁。只是老爷此时不便离京,不肯让夫人自己南下。收到亲家夫人的信后,夫人就更坐不住了。要不是老奴和竹桃一起来,夫人就不放心。” 余氏和小柔忙问了田小蝶是否安好等语。寒暄过后,小柔开门见山的问道:“依父亲和母亲的意思,是让你们留下还是让我回京?” 董妈妈忙自怀中拿出一封信,并道:“看老奴这记性。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给忘了。老爷和夫人是让我们来接夫人回京的,这是老爷给少夫人的信。” 小柔接过信,虽然只有薄薄的两张,不足百字。却是说的有理有据。理所当然。拿老太爷说事,说老太爷想见重孙子如何之语。并告诉小柔不用着急,年前赶回京城即可。小柔看完信后,憋屈的很。只是轻轻的低头头,让人看不出她的面目表情。 不知是杨允之的突然离开还是因为再次有孕。她心情十分暴躁。默数了十个数后,抬头轻笑道:“董妈妈和竹桃姐姐一路奔波至此,娘,你先安排她们休息下才是,有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待二人退下后。小柔气道:“说是年前回去即可。都来了一队禁兵了!杨公府只有养百名禁兵的资格!就算我肯出这五十人的伙食费,杨公府的人能没想法吗!就这规模来接我回去,指不定有多少闲言闲语呢!” 余氏叹道:“自古以来,就没出嫁的女子常住娘家之说。你能在娘身边呆了这俩月,娘也知足了。” 小柔赌气道:“我绝对不生女儿。” 余氏啐道:“你要是生一堆儿子,回头个个儿媳妇都惹你生气的候,你定然又想还是生女儿的好,起码不用受气。” 小柔想到郑家二嫂子和姚家三嫂两人,只得嘟着嘴道:“孩子都是父母前世欠下的债!” “是啊。你是娘的女儿,也是杨家的儿媳妇,尤其是你还带着杨家的长孙。允之让你回江宁,那是他心疼你。你现在回杨家,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不必为了这事生气。别的兄弟不说,你六弟和七弟总归会陪娘一辈子的。” 小柔嘴上不再言语,心下却仍是不忿。这两年在大同独自生活过野了不说,最近脾气更是见长,她定然不愿如同两年前那般小心翼翼的过活。且回去后,老太爷那边或者公婆那边要把元初带过去呢?带着带着,时间久了,就像高姐姐那般,要么把儿子丢在家中,要么让夫君一个人赴边关。一个人赴边关的,有不纳妾的吗?这些话,她不能跟余氏说,说了,不过徒增余氏的烦恼罢了。 小柔又在江宁呆了半月,才启程前往京城。她本想再拖些时日的,奈何,她这两胎都十分安稳,孕吐都极少,其他情况就更无了。看了看在杨公府标配的豪华大车内爬来爬去的杨元初,小柔自嘲的笑了笑。孩子还没出生就随着她东奔西跑的,出来后就更能适应这种生活了吧? 橙依知道她心情不好,试着安慰道:“夫人,回京后,我们就以养胎为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了。旁的人,与我们无关。你不是常教导我们不去管不相干的人吗?” “回京后得称呼我少夫人了。那是杨公府,不是大同府的杨家。得空你提醒下其他人。”小柔说完,扶了扶额头。这还没入京呢,东注意西注意的就出来了。 足足行了月余,腊月初七那日一行人才赶至京城。当小柔看到,不顾规矩的出现在后院门的田小蝶,她差到极点的心情好上了些许。杨公府,除了允之,还有个田小蝶是她愿意见到的。当田小蝶抱着杨元初,跟她一前一后走向忠义堂时,她的心情更好了些。田小蝶告诉她。大同很多家眷都回乡了,沈洛尘也回了京城。 “只是裕亲王妃身子不大好。她回京时,也是有孕在身。只不过,未满三个月。养了这好几个月了。胎儿是保住了,就是她身子一直不见好。因皇后娘娘把她接到宫里了,我也不方便常去看她。见裕亲王妃这样,我就非常担心你。奈何你爹他不让我离开京城,说定然接你过来。老太爷跟你爹是一个意思,娘拧不过他们。等下让大夫诊过后,我们再去慈安堂见老太爷。”田小蝶不容小柔插嘴。絮絮叨叨的说了一路。 小柔跟着她的脚步,听着她爽利的话语,心里踏实了不少。看来,两年来。田小蝶也不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想也是,自己公公定然纵着她,她必然不会像在玉溪那般自我压抑着。这是不是表示,她如今在这杨公府会轻松很多? 忠义堂内,小柔刚要俯身给杨泗睿行礼。被田小蝶拦住了。杨泗睿忙道:“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礼。”言罢,想扶着拐杖站起来。田小蝶知道他要做什么,遂抱着杨元初上前。杨泗睿看了两眼,眉宇间的喜色怎么都掩不住。喜道:“小蝶,像允之小时候吧?” 田小蝶道:“像什么像!你没见过小柔小的时候。这孩子跟小柔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杨泗睿道:“我就见过允之这一个孩子,我还能不记得他长相不成?” 小柔见二人争执不休,回京的哀怨就又少了几分。杨元初只有嘴巴和鼻子像她,眉眼脸型却是和杨允之想像。整体看来,还是更像样允之一些。可是此刻杨元初时闭着眼睛的,就像小柔更多一些了。 一家人亲昵间,慈安堂那边来人催了。杨泗睿道:“让老太爷再稍等片刻,待大夫给少夫人诊治一番的。” 那人只得回去禀报。那边杨老太爷虽然等的急,那也没办法。只能安慰自己,两年都等了,不差这一会。 又过了半个时辰,杨泗睿才带着一行人去了慈安堂。小柔带着孩子给杨老太爷和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忙让人把她扶了起来。二夫人如同过去那般热络,三夫人如同过去那般清冷。只是,二夫人的热络间带了几分不自然,三夫人的清冷间,言语却温和了许多。 杨元初这会已经醒来,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东看看西瞧瞧,最后把目光落在小柔身上时,立刻变成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眼里还噙了泪花。 老太爷见状,忙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小柔虽是满身疲惫,却强笑道:“祖父别管他。他就是想让孙媳抱他,前些日子我还抱过他。行至应天府时,我身子就不得劲,找了大夫看了。大夫叮嘱不可再碰重物,且在应天府休息了七八日,这才安稳的。之后,元初每每见到孙媳就这副样子了。”一番话,不仅回答了老太爷,更解释了她回京晚的原因,是路上耽搁了。正常人都知道她此刻疲惫的不行,再加上这番话,让她赶紧回去休息理所当然。 果然,老太爷忙道:“睿媳妇,孙媳妇的住处安排妥当了吗?” 小柔微愣,现在是田小蝶管家不成? 田小蝶忙道:“爹放心。儿媳早就命人收拾妥当了,这几日更是日日遣人打扫。” 老太爷本想让小柔独自回去,奈何杨元初见她离去,却没带着他,嚎啕大哭起来。小柔听着哭声,回头身满目心疼之色,且带着泪光道:“祖父,允之离开时,元初虽然才七个月,但是哭闹了好些时日。这几个月来,他只要离了孙媳就哭闹不休。” 董妈妈见状上前道:“禀老太爷,小少爷在江宁时,是日日跟着少夫人的。这一路更是,只要睁开眼没看到少夫人就哭个不停。” 杨泗睿见杨元初还在哭,跟着劝道:“爹,就在家里,又没多远的路,还是把元初就放在允之媳妇那吧。您多走动走动,对身体也有益处。” 最终,小柔成功的把儿子带回了桃源居。这是她能想到的,把儿子留在身边的唯一途径。元初本来就缠着她,她不过多用了点心,元初就更缠她了。只有孩子离不开她,长辈们才有可能不舍得孩子哭,让孩子呆在她的身边。 第一百二十三章 噩耗 “秀云,你怎么也在?”小柔刚至桃源居门口就焦急的问道。秀云被小柔留在大同照看高氏的女儿了。此刻她人在这里,那孩子呢?隔壁郑明候府如何肯让把孙女养在杨家? 秀云忙上前回道:“少夫人,是裕亲王妃命奴婢带着郑姐儿回京的,郑姐儿回京后就被郑夫人接走了,咱们给姐儿找的奶娘也一并带走了。” 回至内室后,秀云欲言又止。橙依见她如此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以身遮住小柔的视线,并示意秀云先下去。小柔刚躺好,背靠软枕,双手交叠隔着被子放在六月的肚子上。出声问道:“秀云,母亲说裕亲王妃身子不好。你随她进京,可知她的身子如何不好?” 橙依见状,退到一边,默默不语。少夫人这架势,分明是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且裕亲王妃还是自己的旧主。 秀云闻言眉毛舒展开来。现下是少夫人问的,不是她主动告诉少夫人的。“王妃并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出了大同城门的前几日,沿途所见的,都是流民。王妃招了几个人问了半日的话,之后王妃身子就逐日见差。太医说王妃是思虑过重,再加上食欲不振所致。红依教郭尚宫的那些吃食,也都不见效。回京后的情形,奴婢就不知道了。” 这战事到底该多惨烈,才让沈洛尘这么担心呢?大辽定然没能力攻下大恒的!猛然间,她双目圆瞪,下一瞬,焦急之色充满了双眸。她只是坚定的认为大辽攻不下大恒,却不知道会不会死人,死的又会是谁! 橙依红依二人见她这般模样,还以为是沈洛尘情况确实不好呢,一时间担心涌上心头。银翘一如既往的不开口,云依见状。只得上前道:“少夫人!您常说,事情不到最后一刻,不能随意下结论的。” “我还说过,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银翘突然出声道:“少夫人放心。少爷此次定然不会让你失望!少爷断不肯让小少爷喊别人――” 小柔掀开被子,以飞扑的姿势,意图要堵住银翘的嘴,边动作边道:“你不要说!”好在银翘关键时候停住了!又瞬移到小柔身旁。把她塞回床上,重新盖好被子。众人一头雾水之时。唯有云依看不上银翘粗鲁的动作,推开银翘,自己动手。小柔则是狠狠的瞪了银翘一眼。 那日,杨允之要离开前,小柔威胁他的话是:“若是你不回来,我就让你儿子喊别人爹!”若是知道银翘能听得见,她怎么可能这么说! 被银翘这么一打段,小柔确实也安静下来不少。思索片刻,叹了口气。还是先养好自己的身子吧,否则什么事都没法做。这些日子她花了太多的时间想那些没意义的事了。她不想来京城。结果还不是得来?她不想杨允之去打战,他不照样去?这都打了三四个月了,大辽不足两年的存粮,还能支持多久呢?也该有消息了。这孩子有的真不是时候,北方战事无人会在她面前提及。 第二日。第一个来杨家看望小柔的不是别人,乃是高公府高夫人,高氏的亲娘。与其说来看望她,不如说是来拷问她的。 望着骨瘦如柴的高夫人,小柔同样十分难过。“伯娘,对不起。我没照看好高姐姐,现在连孩子都被郑家抱走了。” 高夫人生了四个儿子,只此一女。高氏出嫁时,她的兄长尚无娶妻者,高公府就这么一个女孩子,府中上下自然对高氏百般疼爱,众人一直把她保护的很好。高氏之死传至京城后,高夫人昏厥数次。没几日,又传来风沫儿也死了的消息。高夫人虽然在夫家没感受到后院的争斗,在娘家却是耳濡目染的,其中猫腻不言而喻。她为了不伤高郑两家的和气,遂硬生生的憋着,再加上思女过甚,不过月余,身子就败了下来。如今她强撑着这口气,只是为了求个明白。 “伯娘这个样子,你也看到了。伯娘死前,只想求个明白!”不过几句话,她已累的不行了,那副模样,让人不敢直视。 小柔犹豫间,高夫人又艰难的说道:“不用瞒我。我外孙女放在杨家,必有缘故。” 小柔见她说起了郑姐儿,忙道:“伯娘,你猜的大概不差,姐姐的死确实跟风沫儿有关。小柔也恨,所以风沫儿死了。姐姐死前唯一惦记的就是刚出世的女儿,我这才把孩子带过来养的。只是如今回了京城,那孩子的祖父祖母仍在,孩子怎么也养不到我的眼前。但是伯娘不同,伯娘是孩子的外祖母。” 高夫人被说动了你们一丝,却仍有些不相信。“你没骗我?” 小柔急道:“我骗伯娘做什么!若说有别的,那就是孩子是郑家大嫂子送给我的。目的不言而喻。郑大嫂是个聪明人,一来高姐姐本来就比郑二嫂好相处,二来她见高姐姐和裕亲王妃关系不错,她一直待高姐姐很好。高姐姐一过世,她就把孩子送到我那了。”见高夫人想说什么,她立刻道:“郑家和裕亲王府是邻居,我每次去王府的时候,都会叫上高姐姐。” 这下高夫人排除了郑家大少夫人马氏的嫌疑。但,还有一事:“郑文勇没做什么对不起我儿的事吧?” 小柔低首道:“伯娘这话问的,我和姐姐还能说夫妻间隐秘的话吗?郑四哥没纳妾,娶风沫儿是无奈。风沫儿嫁过去后,没出过她自己的小院一步。家里只认姐姐为四夫人的,大嫂子她们也只认高姐姐为弟妹。” 高夫人无力道:“我想错了吗?” “我不知道伯娘怎么想的,但现在该为活着的人着想。郑四哥如今不过二十岁,定然还会续娶的……”最后,任凭小柔说的口干舌燥,高夫人都没打起精神。 高夫人走后,小柔虚脱一般的躺了回去。云依心疼道:“这哪是来探望的!” 小柔挥挥手,问橙依道:“你刚才是让我不再劝,是吗?” 橙依点头道:“少夫人拿孩子说事是没用的。虽然高夫人无女,但是高家还有族女,挑一个嫁进郑家就是了,这是惯例。身为族女,必然要依靠高公府――” 小柔闷闷道:“我知道了,不用解释了。”怪不得高夫人怀疑郑家,却仍只是憋屈着。一旦联姻,会把这种姻亲关系坚持下去的。除非,有一方犯了大错。怪不得郑家大少夫人马氏第一时间出现,果断的了解了风沫儿的性命。死一个风沫儿,郑家能换得的支持太多了。即使大长公主府里人不依,她们郑家也有的推脱。毕竟,风沫儿错在先,还有裕亲王妃施压。 她被人当枪使了!沈洛尘也不例外! 接下来几日,小柔一个外客不见,只道身体不舒服。静养了几日后,让田小蝶带她进宫。田小蝶不允,杨泗睿思索片刻,却应了。田小蝶无奈,腊月节那天,小心翼翼的带了小柔进宫。 二人先去给皇后请安。 皇后看着气色红润,走起路来丝毫无碍的小柔,羡慕不已。生平第一次忍不住对田小蝶叹道:“安柔和洛尘同样有孕,夫君也一样在战场上。看看安柔,再看看洛尘,哀家这心里焦的很!” 小柔忙道:“安柔一来没见到大恒焦土,二是安柔有孕前三个月并未受到奔波劳累之苦,是以这般不放心上。” 这是实情,皇后没的说,只得道:“好孩子,你去看看你姐姐吧,陪陪她。” 待小柔离开后,皇后对田小蝶叹道:“哀家虽然生了三子,如今却只有两个孙子。老四都三十岁的人了,只有一个嫡子。王府里那么多人,也没个消息。洛尘这孩子,成亲三年,眼看着第二个孩子就要出世了,却这般闹心!” 西殿中,小柔愣愣望着骨瘦如柴,毫无颜色,只有肚子凸起的沈洛尘!直到沈洛尘喊了她三四声,她才回神,气道:“姐姐,你是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是王妃不错,你更是一个母亲,你还是母亲的女儿!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这话了!” 沈洛尘被她的怒气弄的一愣,半晌后才幽幽道:“你气什么。我就是无法安睡,一闭上眼睛就想着哀鸿遍野的景像,就开始胡思乱想――” 郭尚宫匆忙进来道:“王妃,王爷有消息了。” 沈洛尘和小柔闻言一喜,屋内其他人同样纷纷注视着郭尚宫。郭尚宫没工夫喘气,只道:“报信的内监正在皇后娘娘那呢。奴婢就听到说王爷没事,还送了信回来。” 沈洛尘和小柔同时呢喃道:“没事就好!” 这时,又有宫女来报:“杨少夫人,杨夫人昏倒了!” 小柔匆匆和沈洛尘告别,回了正殿,边走边问:“怎么回事?”那宫女却不说话,直到小柔进了正殿,坐到了田小蝶身旁,皇后才开口道:“小七信中说,杨允之让他先行,而允之自己断后。可小七他们等了两天,都不见允之回来!只怕凶多吉少!” 小柔听罢,同样晕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臆想世界 偏殿中,已醒过来半个时辰的田小蝶泪流满面的看着床榻上的小柔。太医各种法子用尽,奈何小柔就是不醒。好在,太医说母子脉息都十分强健。再想到凶多吉少的儿子,田小蝶险些控制不住内心的慌乱,再次晕倒过去。 皇后看着摇摇欲坠的田小蝶,劝道:“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安柔这里,哀家亲自看着,可好?”裕亲王安然回到大同,且大辽没有继续南下,皇后高悬的心已然落了下来。 此刻的小柔正在做梦,一个噩梦。她想醒来,可无论怎么挣扎,都睁不开双眼! 再一次睁眼无效后,她索性闭上眼,完全进入梦中。硝烟弥漫的战场,杨允之身中数箭,回头命令下属把裕亲王带走!而他自己却是忍痛拔下身上的箭矢,挥舞着长枪,继续与人厮杀!小柔想高喊:杨允之,你想过我没有!你想过孩子没有!可是,她却发不出声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杨允之,想靶子一样被一支又一支的箭矢射中。杨允之倒下的瞬间,她心间的那根弦断了! 不!这不可能!慌乱间,她突然想到:老天让我重活一世,定然不是为了让我做寡妇的。杨允之一定不会死!是了,还“硝烟弥漫”呢,这时候哪里有大炮,如何会硝烟弥漫,自己是电视看多了!杨允之是骑兵,怎么还会徒步站在那里当靶子呢。他的马儿那么好,逃走一定没问题。也许,他只是为了引开辽兵,不知道跑去哪里了。我得想办法去把他找回来才行,在大同时她抽空画的那张地图一定不对! 偏殿内,皇后去看过沈洛尘,又回到了偏殿,看了看跪了一地却束手无策的太医,烦躁道:“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只是把人弄醒,都不行吗!” 田小蝶突然哑声道:“小柔,你终于醒了!” 小柔努力的坐起来,对哭成泪人的田小蝶道:“娘,是小柔不好,让你担心了。我现在没事了。”又四处看了眼,再看到皇后娘娘时。她惊喜的问道:“娘娘,刚才您说裕亲王已经回大同了。找了两天没找到杨允之是吗?” 皇后和田小蝶见她这样,都愣住了。皇后先回神道:“是。” 小柔对田小蝶道:“娘,你不应该担心的,允之一定没事的。没找到人就是好消息,我们这就回家,让爹派人去找允之去。” 皇后忙道:“安柔说的对。皇儿他有派人继续找,沈洛川也亲自带人去找杨允之他们了。五万余人,不是一句找不到就可以的。”这个王安柔如此镇定,真是难得!皇后又命太医给她把脉。众人皆道小柔身体并无碍,腹中胎儿也无碍。 小柔着急回杨公府。待太医一说无碍后,她就起身,非要回去,皇后只得命人送她们婆媳出宫。临行前,小柔还不忘道:“娘娘。王妃那里,安柔就不过去了。如今王妃应该安心了,劳烦娘娘跟王妃说一声,待安柔得空再来看望她。” 待小柔走后,殿内上下各等女子无一不赞叹杨少夫人心性极佳,别说寻常女子,就是男子遇事时,恐怕也没几个如同她这般镇定的。 田小蝶与小柔刚回至杨公府天色已暗,缘依云依等人把二门给堵了个死。 “都堵在这里做什么!缘依,你怎么来了?”小柔先出声道。 “有什么事家去再说,散了吧。” 众人见小柔看着无碍,只有田小蝶神情哀痛,怪异至极,不敢再留,四下散去。缘依和云依退道小柔身后,由云依开口道:“曹四姑娘和贤亲王府的王夫人都在客房,她们二位午膳时就来了。像有什么急事似的,却不跟奴婢们说,她们二人一直等到现在。直到后来大家说――” 不知道小柔因何突然打断道:“曹四娘也来京城了?”素云来杨家是预料之中的事,曹四娘怎么也来? 云依一愣,少爷在北疆失去消息的事,不是更重要吗?少夫人怎么问曹姑娘的事? 橙依也不知道小柔的想法,但见云依愣住不语,小柔都停下脚步时,忙答道:“少夫人,您忘了?大同的郑家、姚家以及杨家若是参加科考,是要回京城的。墨少爷参加了秋闱,不仅曹四姑娘跟着回京,楼少侠也一起来的。” 小柔这才想起,十月间确实收到曹四娘的信。信是七月写的,但是不知道寄到哪里。后来得知杨家要去江宁接小柔时,才让人把信顺带过去。小柔光顾着烦恼回京之事,把这信给抛之脑后了。 田小蝶听罢,插言道:“小柔,今日奔波了一日,你还是先休息吧,让她们二人改日再来。”曹四姑娘她不知道是谁,但是能跟贤亲王府的王夫人一起等小柔半日的,想来也是跟王夫人一般的好友。 小柔应道:“我省得。哪累着什么了!没用自己走几步路,元初那会,我日日都走上许多路的。她们现在还未归,想来有什么事,让人领她们二人去桃源居,可好?娘要实在不放心,跟着一起过去看看?” 田小蝶刚要要回应,竹桃先道:“夫人,您先回去歇着吧。奴婢跟着少夫人去,您看?”不怪竹桃抢话,她的任务是让夫人轻松,今日田小蝶因杨允之之事,再加上小柔昏迷近两个时辰,先是心累,而后身累,已然疲惫不堪。杨泗睿见到她这副样子,以往常经历来看,下人定然又要遭殃!因此,无论如何,竹桃也不能让她再去桃源居。 田小蝶却道:“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不清楚吗?我没事,送你们少夫人回去后我再回去休息不迟。”言罢,带头往桃源居方向走去,众人连忙跟上。 把小柔安置好后,田小蝶才离去。又过了半盏茶功夫,王素云和曹四娘才被带到桃源居。二人见小柔无恙,心安了一半。曹四娘先开口道:“我是来告诉你,不用太过担心。昨日夜间楼西雨就收到沈知府的信,和他们在京城的门人一起前往大同,去寻杨将军了。这是沈知府给你的信。” 小柔连忙接过信来看。信中沈洛川信誓旦旦的保证。他一定会把杨允之找回来,让她不要太过担心。看罢,小柔笑道:“让你们跟着担心了。我没事,杨允之也一定没事的。四娘,墨大哥乡试过了吗?” 曹四娘心里嘀咕了下,你这般不在意,是不把杨将军放在心上。还是自欺欺人呢?嘴上却道:“过了。成绩还可以,就是名次排在杨家二少爷之后。我哥实务方面不太通。” 小柔又转向素云,素云却抢道:“我已派人回去说今日不回去了,王爷和王妃都同意了,你今日可得收留我一日。” 小柔莞尔一笑,又和曹四娘说了几句,本要留她吃饭,奈何曹四娘不肯,说家中还有事需要赶回去处理。待她走后,缘依道:“这个曹姑娘真奇怪,等了半日不说。刚说两句就走了。” 小柔瞪她一眼道:“我还没问你突然回来做什么,不重要的事就别说,明日再说吧。”曹四娘留下,只为了亲手把沈洛川的信交给她罢了。 缘依道:“奴婢没什么要紧的事!少夫人和王夫人还是先用晚膳吧。” 一连几日,王素云都在杨家陪着小柔。小柔看似什么事都没发生。对于此事,杨家上下观点不同。杨泗睿觉得小柔这个有担当的女子,儿子出事,他也心急。可是光心急没用,尤其是儿媳妇,她还有着身孕,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儿媳如此模样,实乃最得当的做法。下人们则不少觉得少夫人无情。 眼看年关将至,大同那边还无杨允之消息传来,只是又收到裕亲王的奏折。虽然大同知府沈洛川人未在,但是大同府各项事宜,依然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着实把沈洛川夸赞了一番。又道,辽兵突然没了一半,河对岸虽然还有不少大辽士兵,但是却未再发动进攻。 杨公府有人惶惶不安,有人心安中,庆历六年的新年如约而至。自初二日起,王素云又开始了日日耗在杨家,陪着小柔的日子。 田小蝶本担心儿子的,奈何儿媳和自家夫君都言辞确凿的说儿子定然没事,遂渐渐宽心。眼看着正月即将过完,杨允之还是半点消息都无,她又开始担心了。小柔再次安慰她时,她忍不住道:“小柔,你为何一点都不担心?”连杨泗睿都已出现了不安的情绪。 小柔理所当然道:“允之他一定没事,我为何要担心?” “你怎知他没事?” “因为我大老远的跑来,能跟他结为夫妇,怎么可能只有两三年夫妻的缘分?再说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没有他的消息,那就更证明他没事了。有事的话,不早就能有消息了吗?” 田小蝶见她说的,似有道理,可又琢磨不过味来。待要说什么,看到小柔身后的王素云直摇头,就停了口。 小柔午休时,王素云去了田小蝶那里,直言道:“伯娘,素云一直守着小柔,就是怕她出事。别说是杨将军了,就是当初素云出事时,小柔得知后都气愤难当,后悔的很。裕亲王妃说郑家四少夫人去世时,小柔几近崩溃。就算小柔对杨将军无男女之情,自小一起长大,总该有兄妹情分吧?她如此平静,如此镇定,难道不反常吗?” 田小蝶见她停下来,忙点头以示赞同,并示意她继续说。 “当日你们从宫里回来时,素云就隐隐觉得小柔不对劲了。这些日子观察下来,素云以为小柔已经崩溃,但是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她必须为孩子着想,于是她就给自己找了无数的理由,坚信杨将军无事,否则,她就撑不下去了。” 田小蝶听到这,才回味过来,小柔确实太反常了,忙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王素云叹气道:“不如何,只能如此,这样,对她和未出世的孩子来说,最好。大夫不都说她腹中胎儿十分安稳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贤亲王信步走到了岚院,守门婆子忙上前道:“见过王爷!岚夫人还未回府。” “本王知道。”贤亲王仍下这句话后,径直进了院。 院内小丫头们听见门外的动静,都已立在廊下,见贤亲王进远,立刻俯身行礼道:“王爷!”领头的丫头见他无回应,追问道:“王爷要进屋看一看吗?”声音空灵,如同清音咒那般让人心安。 贤亲王闻言把目光移至她身上,这个月,他来岚院不下十次,总是不自觉地走来,每次见着紧闭的房门,却又十分失落。这个丫头的声音酷似素云,想来又是王妃手笔。想到这,他嘲讽一笑,并道:“抬起头来。” 那丫头闻言缓缓抬头,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容颜。随着她仰首的动作,贤亲王的角度一览无余的,还有她那纤细优美的脖颈。长相和素云不同,却有股素云那种无所求的气质。因此明知她别有用心,贤亲王仍是听从了她的话,推门而入。 望着熟悉的摆设,却缺少那熟悉的身影,贤亲王的失落感更重,他更想她了。是以,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留下一头雾水的小丫头们,尤其是那个出声的丫头。她错愕的很,王妃不是说,近日王爷倘若再进院,她只需要出声让王爷进屋,王爷就会收了她吗? 王妃没猜错,贤亲王此刻十分难受。 这几年来,王府无人有孕,贤亲王绝对是首罪。他除了按日去王妃房内外,大多数都留在素云这里。去了王妃那里,更是极少和王妃同房。而素云却又求他,现在不生孩子。有一次他蛊惑着她,让她答应给他生个孩子,素云当时应了,事后仍然反悔。他怒不可遏。素云却红了眼圈道:“没有孩子,素云就能拥有王爷更久。” 这话隐含的意思他不是不知道。王妃的手段他是知道的。两个侧妃都是有孕后小产,而后无法再生育的。他也曾有过其他女人,却无人顺利产下他的孩子。王妃之所以没要了两个侧妃的性命,不过是因为那二人娘家势力太强。别人他不在乎,可是他非常想要个他和素云的孩子!因此就更加不喜王妃,虽按时去她的房内。却不碰她。 这个月,他有次去了闵侧妃那里。可见到不是自己想见的那人,他的兴趣瞬间消失的无踪无影。王妃这时候送个和素云相近的女子,他确实十分心动,可他行动的方式却不是王妃预测那般。 一个时辰后,王素云急匆匆的回到了岚院。推门进房,入目的却是贤亲王欣喜的面庞,就知道这家伙骗了自己。贤亲王挥退丫鬟后,亲手替素云除去披风。这一切如此的娴熟,素云也任他胡来。可这显然还不够,又听他极其委屈道:“娘子。为夫自知容颜不如杨夫人那般貌美,可我们才是夫妻,不是吗?” 素云听了这话,哭笑不得,拉他同坐床榻。并把头抵在他的肩上,忧伤又坚定道:“以后不可拿自己开玩笑,不可以再拿你晕倒说事!你要我回来,我回就是。你又忙,我最近还是会在杨公府常住。你和小柔不同,若是你和她同时需要我搭救,我会去救她,然后陪你一起死。”这三年来,贤亲王莫名晕倒,已不是第一次。侍卫每次都是急匆匆的把他送到她这来,遂外人知道的并不多。贤亲王只道此事不可外传,她也无法。 “若是知道我一说想你,你就回来,我何苦拿自己身体说事?不用你陪我赴死,也不用你救我,我会帮你救杨夫人。刚才我已派暗卫赶去蒙古草原寻人去了。” “为什么去蒙古?” “五万大军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大辽还没有把这五万人吃抹干净的能力。七弟已经在东部搜了几个来回,什么都没见到。我又得到消息,沈洛川往蒙古方向去了,我再派些人,多少有点帮助吧。沈洛川,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文武全才!”自郭鹏给了他消息后,他就着重观察了沈洛川一番。探子回报,他人虽然不在大同府,但是下属却按照他在时的规矩,把战后萧条的大同治理的井井有条。同时,两浙路以北的地方,商道如期修建中。 素云沉默不语。小柔说的对,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若是真让王爷他们找到了,万一…… 贤亲王暂时把沈洛川抛之脑后,却发现素云的思绪不知道飘哪去了。不用问,定是又惦记那个“小柔”,天知道他有多么希望杨允之安然无事!他把她叫回来,不是让她惦记别人家的事的! 素云沉思间,胸前一疼!一阵热气袭过耳畔,她轻颤了下。又听贤亲王低沉的男声蛊惑道:“你不想我吗?” 室外春光乍现,室内春意正浓! 素云直到十日后才又去了杨家。那一夜,贤亲王太过疯狂,她这几日实在无法出门见人。她刚能见人,贤亲王真的晕倒了,她仔细照料几日,待他无事后,她才又去了杨家。不曾想,刚至二门,就有个婆子上来道:“夫人,我们大少夫人去了慈安堂。” 她忙问道:“出了何事?” 那婆子道:“老奴只是个守门的,刚才桃源居的银翘姑娘来吩咐过,倘若夫人过来,就先领夫人去桃源居候着,让夫人不要着急。” 这厢素云焦急等待中,慈安堂内正上演着高门内斗。 小柔挺着肚子,拒绝别人的搀扶,同时泣道:“祖父,孙媳按说是小辈,不该说长辈的不是,只是祖母太过!祖母她预备二弟今科科举之事就罢了,为何闹着父亲去改爵位继承人?虽然二弟乡试是第九名,但最终能否高中,还是未知之数!当年欧阳修会试头名,结果怎样祖父想必也是知道的。何况倘若以爵位能换允之安然归来,孙媳绝不稀罕这个位置!孙媳恼的是祖母如此做法,分明当允之已经不在!” 杨老夫人此时由二夫人扶着进屋,听到小柔说“能否高中,还是未知之数”时,十分火大!待小柔说完后,她恰走至小柔身旁,二夫人想拦她,却已迟!只见她怒斥道:“我孙儿怎会高中不了!允之已三月无消息,那才是未知之数!” 小柔闻言更是大哭道:“官家都没放弃允之,祖母到先放弃了!难道二弟是祖母的孙儿,允之就不是了吗!” 杨老太爷看着小柔一边哭泣,一边大口喘着气,硕大的肚子更是摇摆不定,一个心吊嗓子眼,生怕她有个什么意外!允之生死未卜不说,他孙儿可不能再有差池!他对杨老夫人崔氏所生的儿子已不报希望。杨家枪法的传承,还得靠大儿子这房!遂道:“孙媳且安心,允之定然无事!就算他有个什么,这世子之位,我定会让你爹传给元初的!” 小柔立刻把矛头指向杨老太爷:“祖父这话如何说得!允之怎会有事!” 老夫人也是气道:“如何能给一个一岁大的孩子!”她本想说这天下不是你说了算,后来想想老头子的决绝,这话万万说不得!只是这老家伙太过偏心! 杨老太爷忙道:“是祖父说错了,允之定然没事。”又对杨老夫人道:“今日我且把话放这,你就死了这爵位的心吧。杨家公爵之位,乃是马上得来的!就算应之得了头名状元,这爵位,我宁愿不要,也不会由他继承!” 二夫人李氏闻言一震,原来如此!公公多年来对他们这两房的冷淡,源于她的夫君和三弟不是武人出身!婆婆这一辈子是如何跟公公过的,竟然连公公这般心思都琢磨不到,她这十几年来竟然一直为他人做嫁衣! 李氏嫁过来时,长房无嗣,是以,她一直是真正的当家主母。她本以为,只要她把儿子教养好,她就永远是杨家的当家夫人,不曾想十几年后突然冒出个成才成年的杨允之!她极力忍耐的同时,觉得自己儿子还是有机会的。毕竟,能从战场上活下的人,为数不多。果然,应之成才之时,杨允之生死不明。婆婆提前把话说出来,她没阻拦,就是想试试众人的反应。没想到自家公公给她来了这么个晴天霹雳! 她忍气安慰小柔道:“侄媳莫要动气,怎么也得为肚里的孩子着想,允之若是在的话,定会劝你以孩子为重。”又义正言辞道:“若是可以拿这爵位换允之安稳,这爵位应之不要。他要,就让他自己去挣去!” 杨泗睿昨日虽然听了杨老夫人言语,却未放至心上,今日他按之前安排,携田小蝶去了薛家。而今日见府中上下都传杨允之已经不在人世,杨家已准备去求皇上改立世子。素云又不在,小柔已然受刺过度。听了二夫人的话,别的没注意,就注意到“允之若是在的话”,言外之意,不就是说允之不在了吗?她怒道:“允之还在!你们不要乱说,他没事!他还在!他会来接我们母子去大同的!” 言罢,小柔再次晕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双生 小柔晕倒的第二天,杨泗睿进宫求了太医来诊,太医院医正姚老爷子亲自出诊。姚医正仔细诊断了半日,最后道:“少夫人此次凶险之极,需想办法让她尽快醒来,否则母子都保不住。上次少夫人在宫内晕倒后,施针这些措施是没用的。依老夫之见,少夫人的意志十分强韧,需要外因,即她在乎的人事物来刺激她。杨将军不在,少夫人亲娘也不在,此时唯有小少爷方可一试!” 昨日小柔晕倒后,杨泗睿已让小蝶把元初带走,这一日,元初也是啼哭不停。遂姚医正话音刚落,他就吩咐人把杨元初带来。 杨元初这一日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就哭,此刻嗓子已有些沙哑。尽管如此,他还是仅有的语言,一直哭喊着“娘亲,娘亲……” 可怜的沙哑的童声,让人闻之落泪,不忍再听。饶是如此,直到杨元初累了,躺在小柔身边睡着了,小柔都不曾醒来。 杨泗睿一怒之下,跑至慈安堂,对杨老太爷道:“爹,允之媳妇和她肚里的孩子,倘若有半点差池,儿子纵使背上不孝之名,也绝不会手软。” 杨老太爷比他还急,怒骂道:“都这会子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想办法把允之找回来,把孙媳妇救过来啊!你母亲人在那还能跑了不成!” 这一日,田小蝶、王素云等人不知道说了余氏元初以及小柔肚子里的孩子,可就是半点作用都无。第三日,姚医正言已出现胎儿脉象渐弱之象。素云情急之下,对小柔道:“小柔,你快醒来!王爷说杨允之人在蒙古,只要你醒来,我们就带你去蒙古!” 田小蝶闻言停了哭泣。抓着素云道:“此话当真?” “不假。大同知府也去了蒙古。” 田小蝶欣喜对着小柔道:“小柔,你听见了吗?允之在蒙古!娘这就让你爹去把他找回来!”言罢,急匆匆的离去。 杨泗睿听了田小蝶的话后。沉思片刻,同样吩咐人赶往蒙古。 小柔朦胧间。隐约听到“杨允之人在蒙古”之语,瞬间如溺水之人遇到了救生圈。蒙古,才是历史上灭了大宋之人!她努力的睁开眼睛,却是徒劳无功! 屋内,姚医正见小柔眉毛动了下,忙道:“烦请岚夫人继续说。” 素云闻言心喜,反复的说着她从贤亲王那得来的消息。 约莫半盏茶功夫。小柔的手指微动,姚医正忙取出大针,朝小柔人中刺了下去。直到第三针,内外夹击之下。小柔终于醒了过来。 腹部传来的疼痛,使她眉头紧锁,同时无力的喊道:“孩子!” “少夫人,你腹中胎儿还在,只是有些危急。你先不要着急,老夫以一生医术保证,只要你醒着,孩子定安然无事!现在老夫需要为你使几针,有几处穴位不当。还请少夫人配合。” “你说。” 虽然是隔着衣物施针,但姚医正手法娴熟,小柔虽然精神不济,但全力配合。一炷香后,姚医正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舒了口气道:“暂时无大碍,待老夫再开些安胎药来,少夫人请坚持,切不可再昏迷。” 言罢,对素云道:“岚夫人,老夫还有事交代于你,烦请移步。”至院中后,姚医正道:“岚夫人,即使杨将军人不在蒙古,那你也要让少夫人相信,他人就在蒙古。” 素云咬唇点头。 回房后,还未曾对小柔说什么,田小蝶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对小柔道:“孩子,你终于醒来了。你爹已派人去了蒙古。娘相信,允之一定平安无事!” 素云见机道:“小柔,这些话我说过好几遍了,再说一次给你听。”她把贤亲王跟她说的话,再次娓娓道来。 小柔虚弱展颜道:“谢谢你,素云姐姐,贤亲王那里,你代我道谢吧。”又对田小蝶道:“娘,我饿了。” 田小蝶忙吩咐人去做吃的,素云插言道:“小柔此时吃什么最合适,刚才姚医正已交代过了,我已让云依去厨房给小柔做了。” 小柔躺了足足十余日,腹中胎儿才逐渐稳了下来,杨家上下的心也随之安定下来。老夫人被禁足,田小蝶在竹桃的帮助下,接了府中大半家事。即,虽然和二房三房同住一个宅子,但是吃喝账目已分开管理。一应开销,都从公账上走,但桃源居和忠义堂的所有事宜,二夫人不再插手。 自小柔醒来,已过了整整半月,杨应之省试已过,只是名次不大靠前。 桃源居内,刚从王府回到杨家的素云,对面露不安的小柔道:“王爷刚得到消息,辽国年前停止南侵,是因调了六成士兵去寻杨允之了。看来咱们的人即使到了蒙古,要找到他也不是件易事。真不知道杨允之做了什么事,让大辽将士追了这好几个月。” 小柔闻言放声大哭。素云这么说,就是证明杨允之真的活着,已经不是她自欺欺人了。她这般模样,吓坏了素云。 “小柔,你怎么了?如今确定杨允之还活着,你怎么哭了?快打住,姚医正叮嘱了,你不可以再这般大喜大悲了。再坚持些时日,就快生了!”看她不好转,又喝道:“倘若有什么意外,看你如何同杨允之交代!” 小柔听了这话,吸了吸鼻子,气道:“他都不知道我有了孩子!再说了,他给裕亲王断后时,他怎么没想过我们母子会如何!” “好了好了,待他回来,你一定不要饶过他。现在,你且安心等待。先养好身子,照顾好腹中孩子,到时候才有力气和他算账!” 殿试之日,崇政殿之内,数百位学子各展才华之时,后宫之中,沈洛尘开始阵痛。 第二日,皇上钦点了年仅十五岁的萧舒墨为榜眼,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榜眼!锋芒盖过了今科状元柳东擎。后宫沈洛尘于此时产下第二子。同日申时,杨公府内,小柔也产下第二子。 杨公府内,老夫人和二夫人两人憋屈的很。 杨应之虽然没入一甲,可他以四十九名的排名,御赐二甲“进士出身”,比上科郑文勇要出彩数倍!一则名次更靠前,二则杨应之今年刚刚十五岁!三年前,郑明侯府因四子郑文勇中了二甲,大摆筵席数十日。如今应之如此争气,杨家虽然有准备筵席,但是只拨给了三日的钱财。 二夫人生平第一次,和二老爷吵了起来。二老爷惊讶的望着发妻,难道她这十几年来的温柔可人,知书达理的模样都是装的?再见到杨应之进来的那一瞬,他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 二夫人李氏在杨应之进房后,心疼的看着他流泪不语。 杨应之却道:“爹,娘。你们不必为了孩儿的事操心。这个家,是伯父当家做主,不是祖父。倘若今日是祖父当家,孩儿定然也会不满。大哥生死未卜之时,连嫂子平安产下侄儿,都未曾大肆庆贺,大伯还能记着应之,已属难得。” 李氏见儿子如此懂事,更加难过,生出自己拿钱请客的想法。只是,钱她备下了,第三日来客已然寥寥无几。她这才羞愧的意识到,杨泗睿之所以拨给了她只够三日宴客的钱,就是算准了第四日必然无客来! 原因无他,大同府那边,裕亲王亲八百里加急,送来奏折,杨允之率五万士兵被逼无奈时,匿入蒙古草原。三日后复出,领一万骑兵奇袭大辽军队,击杀了去年大辽新任血腥的南院大王耶律一心。 耶律一心虽然残暴,却是个十分护犊子的主子,因此下属十分忠诚。超过半数军队,不顾皇帝的命令,追着杨允之等人进入草原,导致大辽南侵计划夭折。 杨允之第一次进草原时,遇到的曾遭耶律一心屠族的世间仅存的柔然族人。在其首领木达明的协助下,这才奇袭成功。得手后,遭二十万大辽士兵的追杀,不得已,再次匿入草原。 在木达明的建议和帮助下,潜伏蒙古各部同时,游说各部,宣扬大辽如今皇帝耶律洪基的无能,任由一位又一位的南院大王屠杀蒙古各部。托耶律一心的洪福,此事十分顺利。最后组成一只十万的同盟军,其中骑兵占了一半。 杨允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潜伏至三月时,趁大辽春耕之时,对大辽边境进行骚扰。不同于耶律一心的残暴,他只命人破坏庄家,没有伤害人命。绕是如此,大辽今年不知道得饿死多少人。 耶律洪基心惊之下,胡乱任命耶律齐为新任南院大王,领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耶律齐绝对是当世赵括!不足一个月,就被杨允之所率领的同盟军以骑兵对骑兵,采取分而杀之的策略,一共斩杀辽兵不下十万人,为大辽节省了不少口粮! 这个过程之所以如此顺利,临时军事沈洛川功不可没。和杨允之一文一武,配合无间。是的,此行,沈洛川不曾展露功夫! 消息传至京城时,朝野震动!大辽可是一年一季,扰乱他们的春耕,就意味着今年大辽粮食欠收的结局!再加上折了大辽十万将士,大辽五年必然无力南侵! 是以,杨应之的二甲四十九名优异成绩,怎么也盖不过杨允之的风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取舍 此番胜利,是大恒建国以来,第一次在他国的领土上赢得了战争的胜利,朝野上下轰动一片,越是站的高的人则越兴奋。五年之内大辽必然无法再发动战争,大恒却可以用这五年养精蓄锐。皇上激动之下,召集宰相、户部主事等相关人士,通宵达旦的计划如何利用这短暂的五年休养生息。 此役,最大的功臣莫过于杨允之。杨公府内,上至老太爷,下至伙夫都知道,杨家必然因杨允之再次扬名天下。当圣旨下至杨家,内监念到“届时,朕将亲至北城门,杨公亦随同”后,堂内众人都努力压抑自己内心的震撼。皇恩,已十余年未至杨家了。内监离开后,杨家上下顿时沸腾了起来。 而桃源居内,因小柔刚生产,杨泗睿吩咐众人不得随意打扰,往来人并不多。小柔作为桃源居目前唯一的主子,却是常常看着刚出世的儿子,静谧不语。 在消息传回的第二日,贤亲王亲自登门表示一番祝贺后,急匆匆地带走了素云。直至五日后,素云才再次登杨家的门。 小柔盯着素云仍有痕迹的脖颈处看了半晌,虽然一语未发,可她那调侃的笑容,都让素云脸红的如同初升的太阳。 二人相视半晌,小柔忽然道:“橙依,你们先下去吧。银翘,你去大门外守着。” 银翘张了张嘴,却没出声。走至门口时,实在没忍住,扔下句“奴婢去忠义堂,替少夫人去看望夫人。” 小柔本想说,我几时让人做这么没诚意的事了?刚想说话,灵光一现。银翘不会是在大门处也能听得见房内的对话吧?若是各个都如此,这后院还有什么秘密可言?稍后再问她吧,先看素云有什么事。 “能说了吧?” 素云红着脸,不自在的道:“王爷说现在是生个孩子的时机。” 小柔嗤笑道:“时机好?因为杨允之?” “有这个缘故。但主要是因为洛尘姐姐又生了个儿子,安亲王有三子,贤亲王府如今只有一个嫡子。王妃是个棋软怕硬的人,再有你和洛尘姐姐为我撑腰,她不会做的太过分。”素云转述了贤亲王的话。 小柔仍是屑道:“闵侧妃和徐侧妃哪个背景弱了?” 素云看着小柔身侧那张酷似小柔的婴儿脸。惨然一笑:“我想试试。” 小柔见状。为自己直白的言语后悔间,又听素云道:“即便是那孩子将来的命运还不如我,我也要试上一试。我定会加倍小心!” 小柔动了动有些生锈的脑袋。半晌后才迟钝的说道:“我会给你我最大的支持。银翘你也见过了,过几日我把她送到王府,可好?” 迎上素云不解的目光,小柔解释道:“刚才我担心我们的谈话让她听见,是以让她去守大门。她却主动提议去我婆婆那里,八成是因为即使在门口她也能听见你我的对话。有她在,起码可保你不会有不小心摔倒的事件发生。至于吃食的防备,如何比得过后宫?去洛尘姐姐那求个人来就好。你不方便进宫,待我满月后我再去。孩子这事。也不是说有就有的。” 这是素云自和她们二人认识以来,第一次主动求助。她真的好想要个孩子! 待素云走后,小柔招来银翘相问,得到答案后,又叮嘱了一番话。 是时日落时分,贤亲王归府前。被一名长相普通的丫鬟拦住。 只听那丫鬟道:“奴婢银翘,杨公府少夫人大丫鬟,有事求见王爷。” 贤亲王心中一动,想来今日素云定是和杨少夫人说了孩子之事,遂挥手让侍卫退下。只见那丫鬟不出声。仅以口型道:“王爷,我们少夫人有事相求。奴婢也晓得王爷会唇语。” 贤亲王压抑着内心的震惊,冷着脸道:“你如何得知?” “教奴婢唇语之人乃是和教王爷的是同一人。” 这下贤亲王更是讶异,当初他求那人教他,奉上的可是八百黄金。银翘看出他的疑惑,少夫人嘱咐她,在贤亲王面前必须据实以告。是以,仍以唇语答道:“奴婢托了少夫人的福。本是少夫人要学,只是她嫌学起来费劲。奴婢从――” 贤亲王打断她道:“本王明了。你们少夫人有何事?” “少夫人说,岚夫人一旦有孕,倘若那孩子有半点意外,不管王爷是否追究,她拼死也不会放过罪魁祸首。” 贤亲王对小柔如此爱护素云,虽然欣喜,但是――“就凭杨家?” “望月山庄。”银翘吐了这四个字后,不再言语。虽然她也不明白这四个字代表了什么,少夫人让她这么说,就必然有这样的道理。 贤亲王这次是彻底震惊了!久久后才以唇语答道:“转告你家少夫人,本王的妻儿,本王自会照看。江山美人,本王已不知道哪个更重要了。” 小柔在得到贤亲王最后的言语时,暗舒了口气。沈洛川让曹四娘送来的信中,还用了她刚设计的不健全的密文,只传达了八个字“望月可覆国,玉可用”。 沈洛川预备好他和杨允之都不回来的情况,给了她望月山庄这个后盾。没有人,她要这个后盾做什么!她对国,对天下都没有兴趣。若非身边的人都和国家这个庞大的机器挂上钩,她又怎会费力的做那么多事?若非杨允之参军,她如何需要那么死命的赚钱?她娘给她的动力和鞭策,实在微不足道。 这么想着,不过片刻,小柔又开始沉默不语。 五月初六这日天未亮,杨公府就忙碌了起来。今日是杨允之凯旋归来之日,明日是杨允之第二子满月之喜,后日是杨允之二十岁生辰,弱冠之年。 桃源居亦被装饰了一番,一派新气象。小柔抱着幼子,耳听着外面的人声鼎沸,静默不语。橙依只觉得她不对劲,可却说不出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月以来,小柔只在素云来时,还有杨元初来时才会展颜轻笑,只是那笑有点太淡。因桃源居内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以及产妇要照料,杨元初又值蹒跚学步之时,是以,他大都时间都是在忠义堂的。而素云又在实施造人大计,也不常来杨家了。小柔需要笑的时候就更少了。 这一日,不时有下人来报,说杨允之如何威风,皇上又如何夸赞等等。直至申时,杨泗睿杨允之父子才回到杨家。二门处,田小蝶早已等在那里。一家三口拜见老太爷之后,离开慈安堂的路上,不待杨允之问出:“为何不见祖母”之语,杨泗睿先道:“你媳妇此次生产,过为惊险,你先回去看她吧。” 杨泗睿久不闻儿子回应,不禁驻足回首,见一脸呆滞的杨允之后,不可思议道:“你去年去大同时,不知道小柔有孕?” 杨允之这才惊醒过来,小柔再次给他生了个孩子。想着小柔第一次有孕产子的经过,他愧疚难当。匆忙和杨泗睿田小蝶告别,朝桃源居疾驰而去。 看着显然无人居住的正房,他这才找了个丫鬟问小柔在哪里。那丫头一边带路,一边偷瞄杨允之。杨允之见她往后院方向过去,忙喝道:“没我允许,谁让你们去后院了!” 那丫头被他喝住了,一时忘记回话,好在一个婆子连忙上前道:“少爷息怒,少夫人一直在后院住着。奴婢们传话送饭什么的,只得去后院。” 杨允之闻言,自己去了后院。后院就那么大点地,他还能找不到不成!刚闪身进入后院,几年前相似的景色,让他一时恍惚。那年,他等待着娶小柔过门时,多少次期待着小柔就在那一排小房子中等着他。那几间房子虽然不多,却更像是他小时候所想要的家。 推开房门后,只见小柔轻拍着杨元初,哄他入睡。她身边另外一张小床上,另一个婴儿熟睡着。这一幕,让杨允之红了双眼。 小柔在丫鬟的提醒下,抬头望着门口。看着似乎粗壮了不少,一身甲胄的杨允之,再看着他那饱含欢喜、感动以及惊讶,泛着红色的双眸,小柔泪如珠下。 杨允之见状,忙上前拥她入怀,不曾想小柔却在他怀里挣扎不已。 橙依等人见状,悄悄的抱着两个孩子先行退去。 “小柔,别哭了,是我不对,让你担心了!” 小柔闻言挣扎开来,杨允之不解她要做什么,只得顺势把她放开。小柔自由后,指责道:“那是担心吗!你知不知道我这半年来怎么过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过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为裕亲王断后时,你就没想过我和孩子吗!” 杨允之又把她抱回来,安慰道:“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现在没事了!” 小柔哽咽道:“是,现在没事了。那将来呢?” “什么将来?这一次我经验不足,都安然无事,再给我几年时间,我定然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杨允之自信的说道。 小柔却摇头道:“可是我不愿意再过这样的日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 舍不得 杨允之在战场上面对数倍于己方的辽兵都没害怕,此刻却被小柔那句“不愿再过这样的日子”喝住。小柔决绝的模样,让他脸上那股自信瞬间随之破裂。想到极可能的结果,他心里一阵绞痛,连呼吸也忘记了。窒息间,险些晕过去。下意识的抓住婴儿床的瞬间,他惊醒过来!不可能是自己想的那般,他们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他历经生死也不是让小柔远离他的,且他没有做错什么。 想到这,他抓住小柔双臂,让她直视自己,焦急的解释道:“小柔,你先别生气。当日和殿下一起走,我们至多不过两成把握逃回大同。即使回了大同,大辽仍可能卷土重来!你不是一直跟我说草原上的民族,才是马上民族吗?我当时就想着――” “我说的都是对的,我说什么你都听,是吗?”小柔冷冷打断道。她只是猜测罢了,鬼才知道事情将会如何发展! 杨允之讪讪道:“我认为你说的有道理才听的。” “噢,我让你时刻惦记着我们母子,原来是没道理才不听的啊。” 杨允之急道:“不是,我是念着你们才那么做的。你听我说完,正常来说当时我们要么往大同逃,要么去桑干河上游。与骑兵占优势的大辽相比,没人会带步兵进入无处藏身的草原。” 小柔接口道:“嗯,你这么想的前提是对方主将是个没脑子的家伙。你说这些做什么?” 杨允之见她仍然淡淡的,心里一酸,差点落泪,红着眼道:“我从入营那一刻起,就做好死在战场上的准备。现在因为有了你,我已经非常在意和小心了。成亲时,你不也都知道这些吗?如今我好好的回来了,你为什么又闹我?” 他突然间的脆弱,让小柔心疼不已,可现在心疼他没用!“我知道是我变了。” 杨允之闻言顾不得伤感。忙盯着她不放,生怕她嘴里说出他接受不了的话,有股想堵住她的嘴,不让她说的冲动。 小柔仍他目光所以包锁,一字一字的道:“成亲时,我不知道自己会把你看的如此之重!成亲时,我以为即使你入伍,却仍然性命无忧!” 杨允之眼中泪水瞬间滑落!眼见小柔还有话要说,他忙清了清双眸,继续听着。 “我要和你一起去大同。你不允。你觉得我安稳。你才安心。那我呢?不说我再次有孕。就说我自己好了。几个月间得不到你任何消息,那种情况下,谁能肯定你还活着?易地而处,你能受得了吗?孩子马上满月。待孩子满月后,我只身南下,去把荆湖路修建商道之事解决,你在京城等我,不准探听我的消息,如何?” “肯定不行。你是女子,我是男子。” 小柔反驳道:“这和女子男子有什么关系?你不让我去,也是因为担心是不是?担心是不分男女的。女子恐怕还会更重一些。妻子没了,再娶一个就是。古往今来改嫁的寡妇又有几个?” 杨允之不禁嘟囔着道:“你还不是威胁我要让元初喊别人爹!” 见他这般。小柔很想笑,但是不能!正好站了这么久,好累,遂打算去床上趟会。转身时道:“我是这么想过。” 可她这点小心思怎能瞒过杨允之?他当没听见似的跟了过去,为她安枕。接着回道:“倘若我真的死了,随你。我活着,你就没机会。” “我说了,我不愿再过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 杨允之闻言长叹一声,苦笑道:“你直接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做,别再吓我就好。” “我没想让你怎么做,想了一个月自己该怎么做。” 杨允之随即改口道:“那你想怎么做?” “我们俩各奔东西。” 杨允之气得不行,他都说了不可能!遂没好气道:“这个不可能。” “或者,我不把你放心上。” 杨允之好不容易盼来她对他倾心,如何肯应?显然这个也不是小柔的根本目的,以他对她的了解,她选择第一种的可能性都比这个大。“还有什么法子?” 小柔严肃道:“你发誓,以后不管做什么,都会带着我跟孩子!你去北疆,我们就在大同等你。元初周岁时,我身体不行。爹娘给元初办的周岁宴,抓周时,他抓的是祖父放上去杨家家传的长枪!”说道最后忍不住高声起来。那东西多危险,放什么放! 杨允之却表示满意,还夸赞道:“元初是你生的,定然差不了!理应比我出息!” 小柔忙道:“就算他是个天才,也需要把他带在身边教养吧?早早的了解战争的无情,多学一些保命的本领,我这个当娘的,也能安心一些。” 杨允之见她这般急切的模样,皱眉道:“我刚回来,你拿我对你之情来算计这些?” 这话可说过了!彻底地惹毛了小柔!“我这怎么是算计了!自年前知道裕亲王送来的消息,我一直活在自己臆想的世界中,我甚至都没有那几个月的记忆!就算这样都不行,你的那些所谓的亲人还为了这个吃不到喝不着的爵位,非要打破我的梦。我和孩子差点死掉你知道吗!还是素云说了你的消息,我才支撑下去!” 想着过去几个月的日子,再想到杨允之的话,小柔禁不住呜咽起来,还边哭边道:“我要是不在乎你,何至于此!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想了这么些天,想让元初不从军,想要你不上战场根本就不可能!我又舍不得离开你们,可这样的日子再来一次,我肯定受不了!我只求时刻跟着你们,哪怕死也要死在一起还不行吗?我不惧死,可我真的很怕自己独活!我什么时候把你看的这么重了,我不要这样……” 杨允之任凭小柔发泄,任凭她捶打自己,却是抱紧她不放手。直到杨允之胸前衣衫湿透,小柔才渐渐停止了哭泣。 杨允之这才开口道:“我不该那么说,更不该让你如此担心。你想要的,我一定给你。何况,我不一定会再去大同。” 做出承诺的杨允之,内心十分纠结。他们人在大同时,杨泗睿他们就想让他们把杨元初送至京城。这事在京城很常见,不少人家嫡长孙都是在祖宅里由祖父祖母长大的。当时一是因为小柔亲自喂养,二是小柔说的也有道理。长子送回主宅,他们必然会把次子当长子对待,将来一家人同住时,如何跟长子交代? 现在是孩子已然在京城呆了半年,到时候,再随他们夫妻同往边疆,爹娘还好有的说,祖父那里如何规劝呢? 晚膳时分,小柔让杨允之带着杨元初去了忠义堂。她还在吃月子餐,杨允之又吃不得。况且他都陪她半日了,也该让他去陪陪长辈了。 第二日,裕亲王府嫡次子和杨允之嫡次子双满月之日。杨公府早就主动申明,杨家只办晚宴。因此当日众人午宴是在宫内领的,晚宴才至杨公府。 沈洛川和裕亲王杨允之二人一同归京,暂住沈家在京城的宅子,这日晚间也来了杨公府。 杨泗睿感激他帮了儿子,杨允之此行更是对沈洛川佩服的五体投地,再加上沈洛川本就是个能与日月争辉之人,沈洛川几乎成了晚宴的主角。 刚满月尚未取名的婴儿被抱出来后,微睁秀目,左右打量。杨允之把孩子送至沈洛川跟前时,沈洛川凑过去一看,愣了半晌。虽然此子五官没有长开,但已然像足了小柔。 杨老太爷见状,笑道:“沈知府可是还想为我这个重孙取名?” 沈洛川这才回神,心中一动,笑道:“只要老公爷不介意,能为此子取名,乃洛川之幸。” 老太爷笑道:“你要是愿意,允之的孩子都由你来取名都成。” 沈洛川苦笑了下,这也是自己的孩子呢。周遭的目光让他没时间走神,忙道:“洛川献丑了,‘至’字可好?” 杨泗睿抢先赞道:“可不是至吗?”孩子刚出生,杨允之凯旋的消息就到了。 沈洛川但笑不语。 小柔白日里已搬回前院,从杨允之手中接过次子后忙问道:“孩子今日哭闹了吗?”杨元初那会哭了大半日,刚满月的孩子抱出去见那么多人,可不该哭嘛。 “没怎么哭,反而灵动的很。名字取好了,元至。” 小柔默念道:杨元至,还蛮顺口的,就没说什么意见。杨允之却补充道:“你义兄沈洛川取的。” 小柔不在乎道:“他取的就他取的呗。我没取名天赋,别让我取就行。” “他此行帮我良多,看他和元至很是亲近,所以我想让他做元至义父,你看可以吗?” 小柔闻言气鼓鼓道:“当年不可以!他要儿子他可以生啊。说好听点是义父,我怎么觉得你是想把儿子送人呢?你要不要把我也送出去?” 杨允之笑道:“当然不会。儿子你还能生,你可是世间独一无二的。”见小柔神情有些不对劲,遂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小柔有些心虚道:“沈洛川此番,可不仅仅是帮了你的忙。他还把最坏情况都考虑过。他在召楼西雨时,顺便给我带来一份旷世大礼,足够我活十世的财富!”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什么情况 小柔拿出当年沈洛川赠与她的玉佩,轻声道:“这是当年我和沈洛川结义时他送我的,也是等同望月山庄少主身份的玉佩。今科状元柳东擎也是望月山庄的人,望月山庄是个大坑,嗯,意思是说不可小视。” “你几时知道玉佩的事?” 小柔坦然道:“第一次见楼西雨那年。” 杨允之脸色一白,顿了顿道:“那你今日为何突然告诉我这事?你其实是在告诉你自己,你是我的,是吗?” “是,也不是。沈洛川做到这样,我心里一点感觉没有,那是骗人的。可他对于我来说,就如同戏里的人一般,不真实。而你是活生生的,我心中的人,是你。我告诉你这事,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俩和他的牵扯本来就很深。他对我们俩的好,我们俩都无法回报于他。把元至送他做义子,如此以来,我们将牵绊的更深。你没意见的话,我就没意见。” 杨允之闭目半晌不语,最后道:“我问问他的意见。” 小柔又弱弱的问了句:“要给儿子改姓吗?会随他姓沈吗?” 杨允之白了她一眼:“当然不改!” “那沈家子嗣呢?” 杨允之见她问起此事就不爽,从这件事来看,倘若沈洛川的妻子不是小柔,他就做好了终生不娶的准备。遂轻哼道:“你到是挺关心他的。沈伯父又纳妾了,沈洛川如今有一个比元初还大的庶弟。” 小柔愕然。就凭孩子的年岁,也就是说,沈家应该是在她和杨允之成亲的时候纳妾的。沈洛川那会起就准备终生不娶了?小柔低头道:“那还是把儿子给他养着吧。咱们还可以再生……” 杨允之闻言起身,问道:“现在就生?” 小柔先是一愣,接着卷着薄被去了床角,并严厉声明:“不行!老规矩!” 杨允之讪讪的回到小柔旁边,暗暗发誓道:“下个孩子定要晚两年再生!” 小柔见他偃旗息鼓,又回道他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袖。 杨允之半眯着眼睛问道:“别拽了。赶紧睡吧,明日还有的忙呢!”话音刚落,却见一丝受伤的痕迹滑过小柔的双眸,遂追加道:“你想参加为夫明日的加冠之礼?” 小柔啐道:“我怎么会那么想呢!这里又不是大同,我怎么能见那么多外客?再说了,我是女子,”接着伤感道:“跟洛尘姐姐素云姐姐比,我是幸运的。今日姚医正给我诊脉时说,洛尘姐姐年前亏了身子,如今勉强产下麟儿。只怕再难有孕。再想想素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顺利的生下孩子。一想到这个。我就好难受!” 杨允之把她搂在怀里请拍着,并小声道:“你想多了。沈夫人也只有一双儿女罢了,我爹娘更是只有我一个。殿下能有两个嫡子,已经很不错了。” 小柔闻言抬起头来俯视杨允之。掷地有声道:“谁担心你家殿下有几个嫡子的问题!我是担心官家以此事为由,让你家殿下纳侧妃!” 这事在杨允之看来,那就是白担心,殿下早晚都要有侧妃,何必那么想不开呢?但是这话小柔定然听不进去,把小柔搂回怀里,不着痕迹道:“贤亲王府那边,想来没什么事。昨日爹跟我说皇上身体差了不少,殿下恐怕很难再回大同。皇上会让他留京跟文臣打打关系。这个时候,挑皇位继承人,不仅要挑现下,还要挑将来。相对来说,安亲王的次子比较有才能。殿下虽然只有两个嫡子。但胜在殿下只有二十岁。而贤亲王年近三十,只有一个嫡子。” 小柔迷糊间想到,贤亲王说现在时机好,不会就指这事吧?自己亲爹身体不好,他却说是好机会,怎么有点无良的感觉…… 四月初八,杨允之加冠之礼隆重而又庄重,只是,这些小柔是看不到的。 杨允之午宴后归来后,小柔低头屈身行礼道:“恭贺夫君成人!夫君年少有为,安柔觅得夫君这般良人,实乃三生有幸。” 杨允之摇头扶起她道:“这又好了?不是给我脸色的时候了?” “噢,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杨允之闻言拥她入怀低声道:“娘子,我们还没床尾和呢。”手还不规矩地搭在小柔腰间,揉捏着小柔因生产略显丰腴的腰肢。掌下的触感让他心猿意马,唇贴小柔耳畔,故意道:“娘子越来越诱人了。” 小柔翡翠一般的耳朵瞬间红透,挣扎不开,只得任他胡作非为,暗道一声:幸好孩子都在午睡。眼看杨允之越来越过分,小柔忙道:“夫君,你的字是什么啊?” 杨允之呼吸已然急促,闻言不再乱动,片刻后才道:“我一武夫要字做什么!” 小柔不喜他这么说,遂道:“话不能这么说。你怎么老把武夫挂嘴边?你又没少念书,只是不及读书人多罢了。书念多了,成书呆子状是好的吗?” “我们认识的读书人,哪个是书呆子?沈洛川还是你三哥?” 小柔毫不犹豫道:“郑文勇!” 小柔神情肃穆,想来又是想到高氏了。杨允之回想了下两人最初的问题,忙道:“跑题了。有没有字对我来说不重要。再说了,沈洛川有字,又年长于我们,我们俩还不是直呼其名。” “我给你取个可好?” 杨允之双目圆瞪,一脸不可置信道:“你不是最怕取名了吗?” “你不一样。不管我取的多难听,多俗气,你还能反对不成?字依诺可否?” 杨允之一听,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你的丫鬟都是以依取名,你给我整个丫鬟名字?” 噢噢,是呢。她光想着既然是“允”,就得依诺了。忙道:“这个不算,那我再想想啊……” 待小柔又说了几个实在没法接受的名字后,杨允之决定她想一个,他否决一个,直到她不再取为止! 沈洛川在杨允之生辰过后没几日,加官从四品侍制,启程返回大同了。杨允之则在京城干等着。等待着他最后的任命。官家那边,已然讨论了月余,对于如何安置将士还是没有个结论。而曹墨被授了江南小吏,四娘不想跟哥哥一起去江南,遂跟着沈洛川他们一起回大同了。送别那日,小柔劝她趁机找个人嫁了吧,拖不得了。 曹四娘却是目光飘渺道:“恐怕很难吧。” 小柔顺着她的目光,远远的望见前头骑马的沈洛川和楼西雨,小柔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风平浪静的日子总是那么难。 这些时日,杨家没少得东西。杨元至满月那日。宫里皇后和贵妃也都命人送了些东西。皇上赏赐的钱财和珠宝更是数以万贯。这些东西杨泗睿直接命人送到桃源居。包括皇上赏赐的万贯现钱。六千两黄金。 杨老夫人这下忍不住了,不是她小气,实在是二老爷和三老爷没钱!两人成亲时都得了公中的钱,但这些年两人均没什么大收益。公账上的钱财只够两人维持杨公府的体面。人情往来,并不是所有的都能走公账,因此,虽然两人如今都没什么钱财,尤其是老三家里。 眼看着原配所生之子风光无限,再加上前段时间她让杨泗睿改世子之事,她本有些担心,可这几日下来,无人说什么。此刻见杨允之一个小辈都比两个儿子钱多数倍。急的不行,跑到杨老太爷面前啼哭道:“老爷,允之回来了,我自不会再提什么世子之事。但杨公府又没分家,得了钱财不是该交至总账上吗?允之得的钱怎么就不上交呢?” 杨老太爷如今有孙完事足。闻言斜了她一眼,喝道:“他老子还在呢!他自己得的钱那是他的,公中的钱,由他老子出!亏你也是大家出身,这点规矩都忘了吗?杨家的爵位还能说是祖上用鲜血换来的,可允之的钱是他自己用命换来的!你如今心急了?当年我要送老二去武营,你死活不让他去!老三半途而废,也是你的功劳!” 杨老夫人见他这般模样,心急如焚。老爷子在还好,老爷子不在了后,两个儿子铁定得搬出杨家。杨允之虽然还未授职,却已被加官正四品金吾卫大将军。要知道杨公府只有从二品的爵位,按理杨泗睿愿意的话,可以让爵给杨允之了。到那时,老二和老三作为叔叔,总不能再呆在杨家吧? 这些当然不是老夫人自己想到的,少不了某些人推波助澜,是以杨家这半个月以来闹腾的很。 小柔依然不管家事,杨允之没定下来到底要去哪里之前,她不便插手。杨元初田小蝶看着,杨元至不用她喂养。在被老夫人惹烦了之后,恰值素云小日子没来,只是不确定是否有孕,是以她常去贤亲王陪素云。 这日,小柔离去前,于贤亲王在岚院门口相遇。小柔行礼后,只听贤亲王道:“恭喜杨夫人了。” 小柔一愣,在京城大家不是都称呼她为杨少夫人吗?这时,又听贤亲王补充道:“本王说错了呢。” 小柔神色恢复正常,就说嘛―― 只是,贤亲王又道:“应该是安伯夫人。” 小柔暗骂一声,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小柔略一琢磨,知道事情的可能性,忙笑道:“王爷真是客气,臣妇无论如何也当不起你这么称呼的。若有什么好消息,还是由臣妇夫君告知的好。” 贤亲王笑道:“你们夫妻还真是想到一起了,杨大将军在府外等你呢。” 小柔闻言忙和贤亲王告别,出了二门后,马车停了下来,杨允之一跃而入。 小柔看着满脸喜色的杨允之笑道:“什么好消息,值得你这样巴巴的来接我?这会都等不得了。” 杨允之颇为得意道:“皇上赐还了前朝杨家府邸――天波府,封我为永安伯!”g,这是什么情况! 第一百三十章 皆大欢喜 宋王朝期间,杨家老府邸为天波府,在杨公府对街,只是如今挂着康慧王府的匾额。康慧王是太祖手下第一大将,当时为他建造王府圈起来的,全是武将府邸,赫赫有名的杨家天波府也在其内。作为补偿,补给这几户的全是大了一倍的宅院。 其实这也是一种试探。虽然天下本就是柴家的,但毕竟姓了二十年的赵!杨家忠君,忠的是中原的君,那种情况下也强不得,遂挪了府邸。 康慧王死后,虽然有子嗣,但是大恒的王位不是世袭的,一代都不袭,是以这座王府已经空了近十年了。这次,皇上除了把天波府的部分赐给杨允之外,还允许其中有子嗣在的三家买回旧宅。已绝户的一家,则分成三个小府邸,赏赐给此行战功赫赫的将领。 小柔听了事情的经过后,好奇道:“皇上怎么突然给了你这般荣耀?” “我求的。” 小柔怀疑道:“皇上就这么应了你的请求?” 杨允之别头道:“是沈洛川提醒的。皇上有了立太子的意向,适时表明忠的对象,对杨家有益。我对皇上说的是杨家忠君,忠中原之君。” 小柔闻言嘴角抽搐:“这话你也敢说!” “杨家本就如此,不是吗?有什么好遮掩的?当年杨家根本来不及护君,且新君同样是君。如今,我虽没说忠于柴氏,但我自己至少必定同殿下,一同坚守柴家的天下!元至和皇孙殿下又是同日出生,他们能否再像我和殿下这般成为朋友,就看他们的了。但,这至少是个机会。” 小柔一听也有理,要求太多。反而太假。 杨允之见她这般模样,就知道她已信了,犹豫了下。还是说道:“据说,林大人帮忙说话了。” 小柔根据之前打听的结果。皇上定然知道她是林修远亲生女之事。林修远这么做,不过是帮着女婿罢了,遂撇嘴道:“他说的话,皇上才不会信呢!” “你错了。皇上信了!五日前我就跟皇上求了,直到昨日林大人和皇上聊了半日,今日早朝皇上才下的口谕,圣旨应该一会就到家了。” 小柔下意识地想说什么反驳的话。一时又想不起来,有些不高兴道:“你和我说这事做什么!你和皇上说的话是事实,是真心话,皇上本来就会信的。” 杨允之本想顺着小柔忽略这事。可想到归京后林修远对他各处的细细打点,只得硬着头皮问道:“小柔,你为何一点都不愿意跟林大人有瓜葛?别跟我说他没养你之类的话,以你的性子,就算对方曾经十恶不赦。只要能改,你都会接受。” 小柔丢过去一记白眼,嗔道:“后面那句激将的话不用说!我还能跟你说假话不成?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假话!我无所谓,可是我娘呢?我爹呢?去年在江宁你也看到了,我娘现在过的很好。若是因为我的‘接受’。而扰乱了他们的生活,你觉得应该吗?现在这样,见过我和他的人,根本不多。见过的人,也没几个人会往外说。就这样吧,他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只当不知道就是,你以后也不用跟我转述。” 杨允之点头道:“了解。” 说话间,已回到了杨公府。杨允之换成骑马,从正门入府,小柔的车驾从侧门进入二门。 杨允之刚下马,就见杨泗睿因走的急一瘸一拐的朝他走来,忙快奔道他面前看似责怪,实则关心道:“爹有什么事能急成这样!儿子刚回家那日也不没见爹这样!” 杨泗睿摆手道:“你先别说这些没用的,你让人送回来的消息是真的吗?你竟然先去接你媳妇去,这么大的事不得先回家和我们这些长辈说一下吗!” 杨允之明白他的感受,但他还是认为,第一时间该和小柔先说这事,只是这话不便在杨泗睿面前说。遂忽略杨泗睿的不满,直接答道:“自然是真的,这种事我怎么能拿说来乱说?爹,圣旨应该一会就到了,家里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爹让董运悄悄准备的,圣旨一到,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能齐备了。圣旨没来之前,还是别拿出来的好,谨慎些好。” 杨允之搀着杨泗睿的手,明显感觉到他的颤抖,又见他如此言语,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他没怎么看中的东西,土生土长的杨家人看的十分之重。这才隐隐觉得有点对不起亲爹了,毕竟,这事小柔跟他一般,都不上心,他应该先回来亲自告诉爹这事的。 二人刚走至慈安堂院门前,圣旨就到了,二人忙携了老太爷一起出去接旨。待杨允之气定神闲的接过明黄的圣旨,杨泗睿和老太爷俱湿了眼眶! 内监走后,老太爷忙山前抚摸着圣旨,泪如雨下,半晌道:“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算立刻死了,也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了。允之是我们杨家的骄傲!” 杨泗睿跟着道:“允之那是随了爹!” 老太爷啐道:“孙子都俩的人了,还这般没个样子!”忽然叹息道:“允之那长相分明像足了你娘。”刚说完,觉得自己这么大岁数了,怀念亡妻有点不合适,只得随便骂道:“你小子还不赶紧让人发赏钱!这么大的喜事,杨公府上下都有赏,大家同乐!” 直到晚膳时分,老太爷还在絮絮叨叨道:“我还在那府里呆过两年呢。” 人憋住不敢笑出来。当年杨家迁出来时,老太爷只有两岁罢了,能记着什么呢! 老夫人和二夫人也一样高兴,只是原因不同罢了。杨允之已然被另赐爵位,那么,杨公府的爵位他就袭不得了! 晚膳后,杨家男子围着老太爷说话,杨泗睿见机道:“爹,二弟,三弟,虽然允之的爵位不够高,但他只有二十岁,总有恢复荣耀那一日。而我这爵位,当年是皇上看情面给的,封号都去了。现在,杨家不是很需要这个爵位了,我想明日上折子,辞了这爵位,如何?” 杨允之没说话,这事杨泗睿先和他商量了。 老太爷想了想肯定道:“可以。”压根就没打算问两个小儿子。 杨泗睿见两个弟弟脸色不是很好,补充道:“二弟,三弟,你们的想法呢?” 老三杨泗奇一副破罐子破摔道:“我能有什么意见?这个家最没用的就是我了。” 杨泗睿一直看着他,是以,没错过他眼中那抹伤痛。这个三弟,因为三弟妹,绝了参军之梦。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断肢,而后叹息道:“三弟,你想从军是吗?” 杨允之见他爹这么说,看了看三叔。只见本有些颓废的杨泗奇先是一振奋,而后又垂下头,低声道:“没有。” 看来是想啊。杨允之想了想自己三婶的身世,出声道:“三叔,可是因为三婶的身份?允之明日会跟皇上说一下,三婶虽是大辽人,但应该是哈克族的。三叔,对吗?” 屋内几人闻言都盯着杨泗奇,想知道答案。 杨泗奇道:“你怎么知道的?”这就是承认了。 杨允之笑道:“你大侄媳妇喜欢三婶的性子,三婶又和我娘关系不错。我们俩在大同这两年在大同没少做事,这点消息还是探得出来的。三婶是被逐出族的,对吗?而且,哈克族也参与此次战役。具体的,稍后我们爷俩再说不迟。” 杨泗奇笑道:“好。” 杨泗睿这才有空问二老爷杨泗谦:“二弟,对于爵位之事,你的意见呢?” 二老爷笑道:“大哥这话问的,我能有什么意见?当日若非有大哥在,这爵位只怕不保。大哥现在不要了,也是理所当然。” 话音刚落,就听老太爷轻哼道:“虚伪!”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老二,跟崔氏像的最狠! 杨泗谦闻言又是尴尬,又是气愤! 杨泗睿忙笑呵呵的拍了拍杨泗谦的肩膀道:“二弟,爹他现在眼里就允之是好的,咱们几个,他都看不上。你别跟大哥见外,有啥说啥。我本想把爵位给应之的,后来想了下,这不合适。” 杨泗谦闻言略带火气道:“哪里不合适?” “咱家的爵位是武将之爵位,不是宰相出身的国公!袭爵,对应之的仕途路丝毫用处都无,反而会让那些文官无法和他相处。” 杨泗谦想到了自己的处境,没再言语。 杨泗睿接着道:“允之去年在江南,遇到了欧阳修。此人和你同龄,你应该有所耳闻。若是可以让应之去他管辖下任职,你看如何?” 杨泗谦闻言微怔,欧阳修当年可是奇才!可惜他仕途不算顺利,想到这,他自嘲的笑了笑。说人家不顺,再不顺也比他强! 杨泗睿继续道:“允之媳妇兄长王安石和欧阳修有半师之谊,王安石和沈洛川是旧识。”言罢,不再说话。 杨泗谦不是傻子,话到份上了。没了这个爵位,却给儿子铺了条宽广的仕途之路,他还能有什么话说? 是夜,大房夫妻可劲的赞儿子,二房夫妻讨论了半宿,三房夫妻开心了一宿。 第一百三十一章 此情可待 杨泗睿所上的折子,直到第三日皇上才给了回复。将杨家公爵为侯,封号忠,不可袭。不管是因杨允之还是因杨泗睿当年的功劳,抑或是正如封号那般,因为杨家的“忠”,总之,给杨泗睿留足了颜面。 二房夫妻这下更是没了指望,遂全心全意为杨应之铺路,不得不依靠长房。 杨应之以及榜眼萧舒墨由于年岁不足,暂未赐官,而是留在国子监中继续读书。杨泗睿之所以说可以去江南,是因为杨允之赴大同之前,将再去南方一次,以便完成商道修建之事。届时,将顺道拜见欧阳修,先将杨应之送过去,只为念书即可。 杨允之二次南下时,没带妻儿,手持皇上口头支持的圣旨,快马加鞭赶过去的,来回不过一月就完成了此事。回来之后,得到了欧阳修的同意,杨应之与七月初二赶往江南路。 二夫人李氏挥泪送走杨应之后,提出交出管家之责。田小蝶微愣没出声,后面竹桃想要提醒,又不知道从何提醒。 是以,小柔笑道:“二婶这是想让祖母管家吗?我娘二婶也是知道的,侄媳这边,再过几日就要搬出去了,如何管家?” 李氏仍然推辞。她过去管着家,那是因为她以为这个杨家终归是她的。如今一道圣旨绝了她的念想,她还帮别人管着家做什么?没得招人怨恨。 小柔想了想道:“二婶,你看这样可好。三叔家不过月余就会跟我们去大同,家里还是这样住着,二婶帮着祖母那边料理家事,我娘呢,就只管忠义堂。我们是一家人,就是互相帮忙的。不白让二婶帮忙。再让我娘跟爹说说,二弟和三弟娶亲的钱,还从公账上走。” 小柔算过了。降爵位后,所谓的走公账。到时候一个人出一万贯也就是了。二房没了爵位,钱财多少让人家得一些。否则,就是故意把人往绝路上逼,容易闹事。大家就是这样,最好不要出什么坏名声,是以,能忍则忍。再者。这么一做,大房这边不过是出点钱,暂时养着二房罢了。他们这一房又不差那些钱,何乐而不为呢? 最终。李氏同意了。金钱果然是好东西!不过,对小柔来说,更痛快的则是:不差钱的感觉真好哪! 天波府作为原康慧王府的一部分,过去几十年不知道被修葺了多少次,是以。杨家不过略收拾一番,砌了院墙,杨允之一家四口于七月初八日,就搬了进去。 月末杨允之难得的休息日,小柔哄了俩孩子入睡后。小柔和衣躺下,打算眯会。天气炎热,因在内室,小柔穿的很薄,虽然哪儿都遮住了,但是衣下风景若隐若现,自有一股别样的诱人之景。小柔丝毫不为意,毕竟昨晚刚喂饱了某人。 可惜,她错估了年轻气盛的杨允之。她刚闭上眼没多会,杨允之就除鞋上床,手脚不老实起来。小柔起初打算装睡,她都睡着了,杨允之该不会打扰她才是。 杨允之一边逗弄着她一边道:“别装了,你睡没睡我还不知道吗?” 小柔知道这招没用,只得睁开眼,想要把杨允之推开,杨允之却更过分的把她压在身下。小柔娇喘嘘嘘道:“你快起来,压的我好难受。” 杨允之用青翠的胡茬轻轻的蹭着她白皙的面庞,不过几息,小柔面色就红润了起来,至于是羞的还是被扎的,他就不管了。接着在小柔耳畔轻声呢喃道:“我也好难受。” 小柔无力嚷道:“那你快起来嘛!别这样,万一来人怎么办?” “你别拽我衣服!” “你……唔” 杨允之满意的看着完全被自己包围住的人,连她呼吸的气息都和他一样,越发情动。 炎炎夏日,一室春光。 房事上,杨允之就没什么信誉可言。最安全的做法是,两人分开的来。小柔虚弱的穿着衣服下地,去了小榻上歪着。窗外,一片青翠宁静之色,让她心生向往。稍作休息后,起身去了院内,杨允之忙起床跟上。 通往小花园的道路两旁,一边是和小柔一般高的冬青,一侧是清澈见底的小溪。冬青荫僻出一条冗长的小道。杨允之二人只能依偎在一起,否则就会被阳光晒到。 就这样走了半盏茶功夫,小柔心情十分愉悦,心满意足的道:“果然没辜负这大好时光!等我们老的时候,你每天都陪我走上一段,可好?” 杨允之轻声应道:“好。”言罢,又诡异笑道:“据说年老就不行了,没法像今日这般陪你了。要不,趁着年轻,我们多享乐一番?” 小柔渺视的看了他一眼:“你还行吗?” 话音刚落,就被杨允之抱在怀里。小柔忙道歉:“我错了。夫君一定行,是我不行!你快放我下来,让人看见多不好!” 杨允之不甚在意笑道:“除非那两个小子醒来,否则怎么会有人来?他们睡了还不足一个时辰呢,时间――”话未说完,就把小柔放了下去。 小柔愣神间,守门的婆子匆忙来报:“南府里来人报信,应二爷托人带来消息,亲家公没了,来人还在南府里。” 杨允之小柔二人忙回房换了素衣,去了南府。 田小蝶从杨允之手中接过小柔,安慰道:“别难过。这一来一回的,只怕丧事已经办完。你们半个月后又要离开京城,恐怕没空去江宁了。” 小柔一边抹着夹杂着泪水的汗水,一边道:“我父亲怎么会突然没了呢?去年不是还好好的吗?” “应之信上没说,只说他代杨家出了份子,又替你和允之上了礼,略比宋家大小姐高一些。” 小柔内心焦急不说,失落更多。心焦的是,王益这个继父虽说不上多么优秀,但是他给了她娘安定幸福的生活,这就足够了!一个陪了娘七八年的人,娘放在心上的人,就这么没了,她该多难过!失落的是,她还不如一个不知道隔了多少隔的亲戚!是不是有朝一日,她会坐在京城大院中得到亲娘已逝的消息? 想到这,小柔忙道:“我要去江宁,给父亲送行,头七赶不上,七七一定能赶上。再把我娘接来!” 杨允之拉住她要走的身形,严肃道:“小柔,你静一静。你知道的,此事不可行!” 小柔又急又气:“那我娘怎么办?弟弟们还那么小,她又是独自一人了,她那么好,老天为何如此不公!” 田小蝶闻言色变道:“小柔不可胡说。”又忙祷告道:“老天爷,小柔是一时心急,她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杨允之怕小柔说出更多不合事宜的言辞,带着送信的人一起离去。杨允之耐心哄劝了半日,才把小柔说通。两人按计划于中秋后前往大同,现在就派人南下,去接余氏去大同。 中秋过后,杨允之眼看着要离经,却不曾宴客,杨忠侯府也未准备践行宴。众人不解之时,有好事者一打听,才知道是天波府安伯夫人父亲没了,天波府处于守孝期间。 小柔只是悄悄的去过沈洛尘和王素云,三人依依不舍,终还是离别。这次离别,换作小柔独自一人在大同,她们二人留守京城。 杨家车队刚出了城门,林修远就告了假亲赴江宁。林夫人望着林修远离去的身影,脑海里闪现着昨日林修远坚定的说要去江宁,并让她做好准备之事。 愤怒,怨恨,心痛一起涌上心头,她不知道她该做什么样的准备。这时,丫鬟来报,老夫人让她过去,她只得含泪去见婆婆。 林老夫人望着她委屈不甘的儿媳,叹了口气道:“你别怨了。依诺儿的性子,必然不会再跟他有瓜葛。这话我说了他都不会服气,只让他亲自见一见,听一听,这样一来,才会死心。萱儿生产在即,你多花心心思放在她那吧。” 林夫人相信婆婆对林修远和余氏的判断,是以,她什么准备都不需要做了。憋了许久的话,终于问出口:“娘,我到底哪里不好?” 老夫人望着虽然年逾三十,却仍如二十余岁少妇般的林夫人,肯定道:“你很好。只是这世上,有的人就是这般不知道珍惜,你离开他后,他才会意识到你的重要性。你若舍得离开他些许日子,也许会有用吧。就像这几年你不像过去那般对他上心,他却反过来对你上心一般。” 林夫人难过的想到,这几年两人是好了些,这些好,在那个余氏面前就什么都不是了。林夫人不知是赌气还是想开了,定定道:“娘,我去文萱那里住些日子吧。” 老夫人道:“也好。我这把老骨头你不用担心,一时半伙死不了。文敬那里有我,你放心。蒋家如此人不错,你们给萱儿找了个好人家。你到那,只是散心陪萱儿,其他的先别想。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林夫人苦涩道:“儿媳记住了。” 话说两头,林修远到了江宁后,这才想到,他该以何身份去见余氏呢?末了,扯了个最扯的理由,称自己是余氏的老家的堂哥,如今在京为官,姓余名修远。 余氏在后院听到下人说她的堂哥余修远来看望她时,噗嗤的笑了出来,余家并不知道她的存在好吗?笑过后,她才意识到,自己依然不把这人放心上了,这都是王益的功劳。想到王益,她不禁泪如雨下。 余妈妈轻拍了拍她,却什么都没说。还能说什么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心牢 去岁离开大同时,小柔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离开就是一年多。望着修葺一新的大同府,小柔忍不住赞道:“战后不足一年,大同就恢复的如此之快,实属难得!沈洛川绝对的人才!” 杨允之真诚说道:“嗯。这一点我也认同。不过,他能做的如此顺手,军用商道的修建起了很大作用。我刚到江陵府,钟大人根本不必我讲什么,主动提出要修筑商道,他连各种文案都按照江南路的准备好了。” 小柔笑道:“你是想夸我吗?” 杨允之正色道:“你错了,是让你夸我。虽然主意是你,出钱的是沈洛川,但是做事的那个却是我!” 小柔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想笑出来。考虑到他现在的心情定然郁闷,她就别火上浇油了。轻咳了下,道:“嗯,是的。其实这个过程中,最难的就是执行的那一个。你才是最厉害的,这事我就做不了,沈洛川也做不到。” 杨允之闻言笑了起来,却仍不自信道:“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却不能怀疑我真诚!我一个女人,能做什么事?若是让去各地见那些大人物,恐怕连大门都不得入吧?沈洛川背后的是官家。目前他的级别去,只能是去看人脸色。裕亲王也不能亲自去,是以,你才是最合适的那个、人,而且你也把这件事处理的很好!” 杨允之这下是真笑了,笑容像二十岁小毛头那般纯净。小柔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却惹来杨允之的不悦:“你别像摸元初那么般摸我!” 小柔调皮的又拍了拍他的脑袋,还念念有词:“允之乖,别生气了。” 杨允之本要生气,下一刻却把脑袋埋进她的胸口,蹭了蹭。这下换小柔躲闪不已。差点引发古代车震。 在杨泗奇拒绝住主院后,小柔把他们一家安排到至梅院。 第二日,沈洛川就登门拜访了。此时。他接过杨元至,挑眉望着杨允之。只听杨允之说道:“你愿意做元至的义父吗?” 沈洛川没料到是这种情况。低头看了眼熟睡的孩子,而后点头。“小柔同意了?” 杨允之自行坐下后,拽拽道:“说反了吧?这种事不是我做主即可的吗?我同意才行。” 沈洛川改单手夹着孩子,长袖衣抚,一杯滚烫的茶水飞向杨允之。杨允之飞身接住茶杯,还不忘道:“多谢!” 沈洛川威胁道:“别太得意。下次再有不顾死活的时候,我不会再去帮你。” “知道了。你都说多少次了。累不累?”顿了顿道:“我也不希望你去。万一……你还能……”后一句,说的含糊不清。因为,若真有那种时候,他更想小柔陪他一起离去。 沈洛川见状。明白他的想法。杨允之自私、霸道的理所当然。不是谁好的问题,而是小柔给了谁可以霸道的资格。看着怀中的稚子,他自嘲的笑了笑,接了这孩子,就是给自己画了坐无形的牢房。 此时此刻。曹四娘对着账本发呆。既然无缘,为何让她得见?楼西雨不止一次的和哥哥说过沈洛川如何如何的话,可楼西雨向来浮夸,她就没当回事。见了后,才知道楼西雨这次没有夸大。楼西雨一如既往的好套话。不费吹灰之力,就知道杨夫人这个特殊的存在。 她第一时间是嫉妒的,甚至是仇视。当看到哥哥微笑着去赴任时,她忙收拢心神,没有杨夫人,哥哥纵使百般有才,能有如今的一切吗?更重要的是,即使现在她和杨夫人算是朋友,沈洛川看都不看她一眼。据闻,京城里有未出阁的姑娘,坚持非卿不嫁,结果,真的不用嫁了。名声出去了,自然没人上门来求亲。其中,已有好几家夫人开始考虑把女儿远嫁他乡。 她没找小柔,小柔却找上了她。当她听到小柔开门见山的问:“你是不是对沈洛川有意?几时见过他的?” 曹四娘一副豁出去的模样,自嘲道:“这么明显?杨将军他们回京那日远远望见的。没想到京城的规矩大,小姑娘们法子倒是多。那日不知道多少家姑娘沿途静候,我一时好奇,凑了上去。谁知……” 小柔皱眉道:“你看上他的容貌?”曹四娘不是这种人才是。 曹四娘挑眉豪爽道:“当然不是。我没有在意他的长相。由于经商,见的人多了,自然有看人的一套本领。他骨子里透出来的傲气,即使他笑的再温和,也都掩饰不了。世间竟有如此骄傲之人,且,骄傲的理所当然。跟你有点像,他就是他,你就是你,你们都是独一无二的那种。” 小柔对此表示无语,夸赞一个男子,她夸赞的如此理所当然。哎――“你也是独一无二的,我保证!” 曹四娘闻言却软了下来,惆怅道:“我算什么独一无二,不过是拿骄傲当保护色罢了。” “那你什么想法?”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打听过了,沈大人求了婚取自由的圣旨。想来,他是心中有人了。京城里想嫁他的人能排满沈家的院子,连待他如子的韩相想把侄女许配给他都没成。我这身份,能入得了他的眼?他那种人,绝对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我有什么资格幻想,他等待的人就是我?我甚至想象不出,他这样的人,身边站个什么样的女子会合适?” 曹四娘言罢,忽然看似不在意的调侃道:“说句不该说的话,夫人这般人物,站在他的身旁到是合适的很。” 小柔敛容道:“这话说不得。” 曹四娘赔笑道:“这是玩笑话,我说了,这是句不该说的话。” 小柔见她又带上假笑面具,心里暗暗叹息,口中却道:“不过,四娘有如此想法,想来是对小柔十分爱戴,高看小柔之故。” 曹四娘又客气了几句。小柔不想这样你往我来,再次直奔主题:“你觉得楼西雨如何?” “他?人很好,功夫也好,对我和我哥也好,就是没啥脑子。” 小柔额上黑线飘过,楼西雨保护她那么久,据说救她的次数一只手数不过来,她却说的如此直接。小柔忍不住为楼西雨辩解道:“其实他不笨,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他才对你言听计从,你问什么他说什么。他对你很好,绝对是把你放心上的人。”这一点,楼西雨第一次对曹四娘什么都说时,小柔就知道了。 曹四娘不服,带刺道:“你就是这么选的人?”话一说完,她就后悔了。自己称呼她为“杨夫人”而非“沈夫人”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小柔却厉声道:“四娘,小柔本是好意,你听不得劝就罢了,不至于诋毁我夫君。世人对人的看法是不同的,你眼中的好,在我看来不过是缺点罢了。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明白的告诉你。我起初听亲娘的话嫁给夫君,只是冲着‘合适’二字。嫁为人妻的这几年,我很满足。他给了我一个女人所想要的全部东西,这不够吗?换言之,沈洛川又能给什么?我和婆婆关系很好,却和沈夫人不对盘。” 曹四娘插言道:“沈大人必然能解决这个问题。” 小柔高傲道:“有什么事可以依靠男人,但那不代表自己没处理能力的问题。虽然我们是女人,我们依靠某个男人,但是,那是我们愿意依靠,而非必须依靠!” 曹四娘第一次见识到小柔骄傲的一面,愣神间又听她道:“再有,我夫君觉得夫妻理所当然是就应该只有两人,就这个观点,沈家,沈洛川能有吗?” 曹四娘这下凌乱了。虽然她不愿意为人妾,但她从来没想过一夫一妻之事,杨夫人,太狠了! 小柔趁她凌乱时补充道:“楼西雨是不够好。但你可以把他教成你所期待的那样!” 曹四娘闻言眼中精光乍现:“杨夫人,你是你,我是我。曹四娘甘愿画地为牢,若是他愿意要我,我为妾都可!夫人不必再劝。” 小柔没想到把自己的真性子暴漏出来,曹四娘仍是坚持己见。一切,徒劳无功罢了。哎…… “那我当次媒人,成不成,就不好说了。” 曹四娘闻言欣喜若狂,小柔忙补充道:“你别高兴太早。我个人以为,这不过是给他的生活添了点乐趣罢了,没戏。” 曹四娘挥了挥手,让小柔安心。“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我一向是个行动派的人,只是这事没法和我爹说,要不,我早让我爹去求亲去了。” 小柔再次感觉到她不是个现代人,曹四娘才是。 曹四娘刚离开,云依手持一厚厚的一封信走进来道:“老夫人来信了。” 小柔接过信,顿时失落侵染心头,娘要是过来的话,应该是人来,而非信道。杨允之就说过,娘不见得会来大同,她默默的拆开信件阅读了起来。 读至林修远去了江宁时,她心险些跳了出来,娘不会跟着林修远去京城了吧?忙接着往下看。噢,好在。娘,好样的!就该这么做。读至余氏说她不会投奔女儿,会在江宁带着,把几个孩子养大。将来,也只是会挑个儿子,跟儿子一起过,这个和杨允之料想的一模一样。 信末,余氏提到王安石丁忧期间也会在江宁呆着,所以让小柔不必担忧。有这三年,四弟王安礼也就成年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五年 小柔在和杨允之商议过后,于第二日午膳时分去了府衙。 沈洛川知道小柔没事不会来找他,但他还没吃午膳,是以抢先问道:“吃了吗?陪我吃点?” “我吃过了。你怎么还没吃?” 沈洛川不放过她,强拉着她一起去了餐厅,并道:“我平日都这个时辰吃。你不是说过‘秀色可餐’之语吗?既然来了,做个样子,当个下饭菜也好。再者,你没事不会来找我,说不定听了你的说的事,我就吃不下饭了呢,先陪我吃点吧。” 小柔本想拒绝,听到末尾处,尴尬的想着,这事一说,他能不能吃的下饭,还真是两说。尴尬间,胡乱道:“好吧。我也是大同一份子,陪陪父母官吃饭也是应该的。” 沈洛川闻言停下脚步,问道:“父母官需要你日日都陪,你也来?” 小柔无辜的眨了眨眼,沈洛川见状,催促道:“别装了,有什么说什么。” 这片刻功夫,小柔已经想道了说辞:“沈大人,不是民妇不肯。这大同府想跟大人共进午膳的人能排到大辽。你知道的,我是不喜欢跟人家凑热闹,只是乐于看热闹。” 沈洛川耳听她胡扯,笑着走在前头。 饭毕,小柔墨迹半天才开口道:“是这样的。我这有个不错的姑娘,想要介绍给你。”说完,盯着沈洛川不放。 沈洛川手指轻叩桌面,不甚在意道:“噢?哪家姑娘?怎么个不错法?” 不待小柔说话,有衙役在门外扬声道:“大人,有急事。” 沈洛川只得和小柔告别,先行去了大堂。 小柔在后院苦等了半个时辰后,有个婆子把她领到了府衙内沈洛川办公的地方。沈洛川解释道:“手头这事比较急,你说。我听着呢。” 小柔闻言起身,抚了抚衣袖,说道:“那你先忙着。改日再说。反正那姑娘也跑不了。”言罢,头也不回的走人。 这意思。今日你不听,我改日还来。沈洛川虽然愿意她常来,却不愿意她每次来都提这事。只得起身把她拦住,无奈道:“别装了。说吧,我听着呢。” 小柔轻哼道:“谁装呢!你平日是隔三差五的往杨家跑,也没看你有多忙。”小柔押了口茶,出声道:“那姑娘是曹四娘。” 沈洛川实在忍不住:“她哪里好了?大同大户人家。有几个人愿意娶她?” “她怎么不好了?貌美如花,性子又好,又能赚钱。” 沈洛川不可置信的望着小柔:“她美不美我不知道。但凡是个人都不会说她性子好吧?”又不屑道:“赚钱?比得上你我?” “她那性子我喜欢,当然就好了。你要拿望月山庄做后盾。那这世间也没几个比得上的。我那个远房表姐说不定够格,可惜,晚了。” 沈洛川正色道:“小柔,你就算给我找妻子,也不能按照你的喜好来吧?你得按照我的喜好不是吗?” 小柔摆手道:“那个不重要。当初我看中杨允之家世简单。可后来呢?照样乱七八糟。虽然跟一般大家比好了很多,可是也很烦。这次为了把孩子一起带来大同,家里不知道吵闹了多少次。孩子是我生的,为什么不能跟我在一起?我和杨允之是夫妻,凭什么把我们分开?” “你这是和我诉苦吗?我家不会有这样的事。我爹娘绝对听我的。” 小柔闻言火气消了不少,叹气道:“得了吧,你家还不如杨家呢。你是不听你爹娘的,但你爹娘也不会听你的。你的夫人才是夹在中间难过的那个人!那些女人眼睛长哪里了,怎么就觉得你是良配呢?” 这番言论惹恼了沈洛川。他走到小柔面前,毫不留情的说道:“夫君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若是夫君不喜,那个女子绝对没幸福可言的。你若是因为我爹娘之故不选我,这很不公平!” 小柔忙回头看了眼门口处。守门的不让红依她们进来,但是小柔进来后,并没有把门锁上。只要有人进院,定然能看到两人再做什么。就算没人来,可是门外还有两个守门的人和红依她们。这种暧昧不清的话如何能说?“你小声点!你快坐回去。” 见他没动静,小柔忙只动嘴,不出声。她看不懂,沈洛川看的懂。“你可好了,你快坐回去!你要这样,我立刻就走!娶不到媳妇的不是我,是你。我给你张罗,还不是怕你那啥……” 沈洛川了解她的未尽之语。黑线顿生!身体不自然的有了反应。他本也认为自己会有问题,可是面对小柔时,他确定自己是冲动的,只能说,人不对。 小柔见他呼吸加促,她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忙慌乱推开他,匆匆离去,沈洛川想喊已来不及,且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会把她喊回来做什么。 小柔急匆匆的回去后,本想让杨允之去帮曹四娘探个明确的回信。但,在回想今日之事后,总觉得沈洛川是故意的,以此让她不再拿亲事去烦他,遂决定再试一次。 果然,隔日沈洛川见到她后,惊讶道:“你还来?” 小柔笑嘻嘻道:“这不是因为大哥的终生大事还没解决吗?今日你不给我个回复,就别办公了,那些差事放几天没问题的。” 因为此刻是在后院,红依她们都跟在房内,立在小柔身后。 沈洛川不是顾忌旁人,只是那样以来,定然就惹怒小柔了。他只是想吓走小柔,并不想激怒她。是以,压下内心的无奈,一本正经道:“不忙的话,你就再找别人。曹四娘一定不行!我不喜欢她这样的,我喜欢什么样的,你是知道的。衙门里真有事,我先走了。你想呆到什么时候就呆到什么时候,下人我都交代过了,你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言罢。施施然而去。 小柔就这么华丽丽的被打发了。什么叫“我喜欢什么样的,你是知道的”!她知道什么了!小柔暗自发誓,以后绝对不再给他牵线拉媒! 只是。之后两年里,为了牵线拉媒。她又数次登门,直至她再次有孕。 杀退辽兵的第二年,皇上改年号为天和。天和二年年终,再次有孕的小柔,挥泪送别了杨元初。当初跟杨泗睿他们说好的底线是,孩子三岁后送回京城。硬生生的让小柔给拖到快四岁才送回去,已然很不容易了。 天和三年刚过完年。说话勉强没问题的杨元至,已经开始启蒙了。早膳过后就回去府衙,沈洛川一边办公,一边把他带在身边教育。清晨和晚间。则是杨允之教他练功的时间。据杨允之说,沈洛川也教杨元至功夫了。 小柔心疼的问儿子:“元至,你每天学这么多东西,累不累?累的话,咱们不学了。” 杨允之见她欲落泪的模样。不禁道:“果然慈母多败儿,古人诚不欺我!” 小柔一听,火冒三丈:“杨允之,你说什么!” 杨元至适时道:“娘,我不累。我喜欢学那些。你别老生气,你是要生个乖巧听话的妹妹。” 小柔闻言目光温和的看着儿子道:“娘是心疼你!” “元至知道。娘,你多陪陪爹,省得他老说我,而忘了夫,什么的。还有都不是什么了,用过后。” 小柔气道:“杨允之,你都在孩子面前胡说什么呢!”不就是她已满三个月,他昨儿求欢时,她没同意吗? 结果这家伙委屈的说:“使用过后就什么都不是了啊!”她怀着孕呢,他跟没怀孕那般,几乎日日索求,她如何受得住? 七月初七,小柔产下第三子。孩子刚满月,她再次挥泪送别了次子。沈洛川任期已满,返京述职去了,同时,王安石丁忧期已过,同返京城。 九月,沈洛川调任江宁知府,原江宁知府升任江南东路副指挥使。几年前的江宁韩知府,早被沈泽荣安排到成都府路任职。 王安石本来只有从七品官阶,沈洛川想安排他为江宁通判,这就至少要擢升到五品,跨越太难。且现在宰相庞德,虽是和韩琦是好友,却不待见沈洛川。 王安石得知情况后,对沈洛川道:“不用着急让我升职。丁忧三年,我理应比你们慢上许多。路还是要一步一步的走,这样更稳妥。” 他有他的骄傲,他自信自己定然能赶超沈洛川,既然求不得,那就不要。再者,沈洛风有有个二品的爹,当王妃的妹妹,如今不过是正六品罢了。他自己不差,确实如他所说,不用着急升职。 而沈洛川,自他出现的那天起,就一直强势的活在众人的视线中,是个无法超越的存在。且无妻无妾,唯有义子一名,堪称奇迹。 想到这,王安石问道:“你不考虑娶妻生子之事?” 沈洛川不甚在意的回道:“暂时不考虑。你也流于世俗了,我还这么年轻,不着急。” 王安石一口气险些没上来:“你都二十六了!我比你还小一岁,有两个女儿了。” 这话就是送上门的论据,沈洛川不用那就是傻子:“我也有个儿子啊。别只说我,你不看看你自己。弟妹已两年未育了,你怎么不纳妾?” 王安石自豪道:“可是我有妻子。” 沈洛川肯定道:“我心中也有妻子。” 王安石无语…… 最终,王安石因已被调回京城的欧阳修举荐,加官至从六品,任舒州通判。 又两年,北疆防御已修建的十分坚固。大辽随着耶律洪基的去世,内乱十分严重,这五六年就没缓过劲。杨允之此时已是上将军,上书建议精简军队,提高士兵整体能力,剔除一些老弱病残的人。 皇上此时已经是风烛残年,因怕意外发生,召各方军中常年掌权的人回京,杨允之也在此列。只是,拿掉这些人军权之时,作为补偿,给十几人加官进爵或者是赏赐财物。杨允之的奏折,他没有批,只是擢升杨允之为侯,封号武安。 是以,天和五年年末,杨允之携妻儿回到了阔别五年的京城。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兄弟 越是靠近京城,小柔越是紧张。这不,第一千零一次询问又开始了:“允之,你说元初能认出我们吗?元至定然认不得了,况且,他也不在京城。” 杨允之一样的担心,可仍然安慰道:“那小子小时候记忆那么好,又是唯一一个由你奶大的,他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到是可能会把我给忘了。” 小柔却道:“他才不会忘了你呢。那年你好几个月未归家,没用两天,他就抱着你的脖子喊爹了。他是男孩子,和你这个当爹的,自然亲近。” 杨允之笑道:“嗯。你这么说,是说我还欠你个女儿吗?” 小柔忙道:“不生了!都四个小子了,再生个小子怎么弄?”她怕自己生出七个小子,她怕她的儿子不能长寿。忽然间,她想到了什么,笑道:“你说爹娘他们见到元栋会作何感想?” 杨允之无奈道:“能做什么感想。他又不是长子,家族的责任不会放在他身上。他乐意长成什么样就什么样,不是败家子就够了。这几个孩子,谁败家,他也不会败家。”元栋不就是爱财了点吗? 这日,杨家车马进了城,停在南北府之间。南府守门人忙上前道:“大爷,大老爷让你们和三老爷一同进府住上几日,过几日再回天波府。” 杨泗奇忙拉着允之道:“走吧,我就说你得先回这府,你还不信!” 小柔得到消息后,只得命橙依先回天波府打点一下,她则随着大部队进了南府。 众人见过面后。老太爷流下了欢喜的眼泪。眼泪刚落下,杨元栋不解问道:“爹,曾祖父哭什么?” 不待杨允之说话,老太爷忙道:“没的事,曾祖父是高兴的。” 杨允之知道儿子不是因为这个才这么问,喝道:“元栋,不可造次!” 老太爷忙把元栋护在怀里,对杨允之吼道:“你这臭小子。也不怕吓到我孙子!” “祖父,我才是您孙子,您怀里的是曾孙子!” 杨元栋就没怕过杨允之,他先是道:“所以不是被吓的。” 众人见他一个两三岁孩童罢了,恐怕“所以”的意思都不知道,竟然用上了,都咧嘴轻笑。这时。又听他问道:“曾祖父,你有钱吗?” 老太爷只当他有什么东西,没的买。忙道:“当然有。你是不是看上什么东西,你爹娘没钱给你买?祖父给你钱。”他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分府之后,天波府的开销就开始自掏腰包了。 元栋白了他一眼,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甚是不满道:“有钱怎么不主动给我?” 老太爷一时没明白这个逻辑,看向自己的长孙。杨允之看了眼末座,那里,小柔正和元初一副母子情深的模样在“叙旧”,只得自己开口道:“他第一次见到的人,都要跟人家要初次见面礼。最好是银子,有金子更好。” 老太爷明显不信。“噢?他这么点,能记住所有都见过的人?” 杨允之硬着头皮道:“能。他说没记住的,只不是为了坑第二钱。郑四哥就没少被他坑过。”关于这一点,不知道是遗传还是怎么的。这小子跟郑文勇像是天生有仇似的,能坑郑文勇一文是一文。 老太爷这岁数,最喜把钱财往外散。见状忙问:“元栋属什么?” 元栋欣喜道:“我属牛。曾祖父要送我金牛?” 小柔这半会都只看着已经八岁的杨元初,想抱抱他,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且这么大的孩子,还肯让她抱吗?杨元初不知道她的感受,只觉得娘亲好漂亮,还很温柔。心里一阵得意。我娘亲就是这个样子! 一个小心翼翼,一个自然而然,不多会,两人就真的熟稔了。这才注意到元栋在做什么。听见他的话后,柔声道:“元栋,你确定你要金牛吗?” 声音不大,却见杨元栋立刻委屈的看着她,却是立刻从老太爷身上爬了下来,蹭到小柔面前。撒娇道:“娘――” 小柔不睬他,只道:“你给大哥见过礼了吗?” 杨元栋闻言两眼放光,对着杨元初俯身行了个礼,还亲热道:“大哥。” 杨元初望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弟弟,问道:“娘,我能抱抱弟弟吗?” 小柔此刻恨不得把天上的太阳都摘下来送给长子,见他这么问,忙道:“能啊。他吃的多,可沉了,你悠着点,别累着自己。” 杨元栋精着呢,气呼呼道:“我不愿意!大哥太小,把我摔着怎么办!” 田小蝶忙道:“是啊,摔着我们元栋怎么办!” 杨泗睿补充道:“元初,你别抱元栋了。” 元初见杨泗睿发话了,忙低头应道,刚才和小柔那般亲切自然的表情瞬间无影无踪。杨允之见状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心里微痛。不管是元至还是元栋,他和小柔都是疼爱着长大的。遂道:“元初,你可以抱动屋里的椅子吗?” 元初见爹问话,忙道:“可以。” 杨允之道:“那你可以抱你三弟。别看他小,他整天活蹦乱跳的,爹已开始教他习武了,摔一下也摔不坏的。” 小柔也是心疼长子,眼看杨允之这话一出,杨泗睿和老太爷都不赞同。她忙道:“元初,别抱你三弟了。你四弟更可爱,等他睡醒了,你抱他玩。” 这话一出,屋内的人全都盯着她。只是没来得及声讨,杨元栋抢先道:“大哥,抱我吧。四弟小,摔我没事,他会哭。”说罢,哀怨的看了小柔一眼。 一时间,众人都感叹此子懂事。老太爷更是道:“元栋,你要喜欢。曾祖父给你只小金牛!” 小柔则趁空想了下自己刚才说的话,这才意识到因为对长子的宠溺,忽视了三子。听见老太爷这话,再看着盯着自己的三子,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发话。隧道:“咱们回来了,曾祖父和祖父都偏疼你是吧?娘好几年没见到你大哥了,娘多疼他一点也是应该的。你说对不对?只要你想明白这点,曾祖父的小金牛你可以要。还不用放到娘这。” 杨泗睿惊讶不已,刚三岁,其实只有两岁多的孩子,能懂这么多?谁知,他刚这么想,就见杨元栋想了片刻,抬头问道:“是不是过几天。娘待我和大哥就一样?” 小柔笑着点头道:“是。” 杨元栋跑到杨元初面前道:“大哥,你抱我吧。” 杨元初看了眼小柔,小柔笑着点了下头,他这才抱起杨元栋。又听杨元栋道:“大哥,能去曾祖父那吗?” 杨元初试着走了几步,就这么一直把他抱道老太爷面前。老太爷笑容满面,连道了三个好。接着又道:“兄弟友恭,就该这样。孙媳把孩子教的不错!既然回京了,又门对门的住着,元初你们带回去吧,时常来这边走动走动。” 杨允之和小柔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把儿子要走了,互望了眼后,上前齐声道:“是,祖父。” 田小蝶本想反对,让杨泗睿拦住了。 午膳过后,杨泗睿这才对田小蝶解释道:“允之媳妇说的对。元栋虽然是三子。却被允之他们俩当长子养了,善待幼弟,友爱兄长,听父母的话。时间久了,谁才是长呢?让兄弟俩反目吗?放在一起养吧。我没教养孩子的经验,你呢?我初见允之时,他那么冰冷,难以靠近。如今你看他过的多轻松?且沉稳有余――” 田小蝶气道:“你还可以说元初刚回京时活泼可爱。如今跟个小老头子似的。那是谁教的?是我吗?” 杨泗睿道:“你是太宠孩子了。你看允之媳妇有宠吗?轻柔的一句话,让元栋乖乖听话。两三岁的孩子,要个小金牛做什么?给人偷的吗?现在他们回京了,两个府邸都仍给他们俩。我们出去走走不好吗?至少再去次崇文山,如何?” 田小蝶闻言熄了火,成功的被杨泗睿带偏了话题。 杨允之一家五口回天波府后,小柔着手准备宴客。自此,她将开始京城的上层生活。深呼了口气,吐出心中的烦闷。在大同时她处理的那些生意,如今没的做了。好在,手下已经培养的差不多了。嗯,她也不需要这么多钱就是了。如今赚钱已成为一种习惯,突然戒掉,还是有点不习惯啊。 杨允之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就这么不愿意在那府里呆着?” “不是。咱们这次为什么能回京,你心知肚明。我担心洛尘姐姐和素云姐姐……” 杨允之道:“裕亲王妃那边,你还担心什么?这几年王府里没其他女人,还不够?我都没想到殿下能做到这种地步。至于贤亲王嘛,第一侍卫都娶了银翘了,还要如何?总不能让人把王妃给解决了吧?” 小柔瞪了他一眼道:“谁说这个了!我怕她们俩掐架!” 杨允之打横把她抱在怀里,边走边道:“这就更不需要你操心了。不是你能左右的事,你操什么心?这几日孩子闹腾,我们俩没好好休息是真的。” 一听到这话,小柔扭头咬了他一口,哀怨道:“我才二十二三岁,就已经是四个孩子的娘了!你再这么不知节制,我得生多少啊!我明明很年轻,现在弄的跟个老妈子似的!”想她前世死的时候,也就这个岁数。那个时候的她,多么的天真啊! “正是因为你如此年轻貌美,我才日日留恋,往返其间。”言罢,不再多说,迅速攻城略地。 小柔迷糊间想着,可别再有孕了。她暂时真的不想生! 第一百三十五章 究竟为哪般 小柔在南府这几日,橙依已经把大同带来的人员安置了一番,尤其是厨子安排的十分妥当。几年前搬进来的时候恰值王益过世,遂没宴客。再加上杨允之又升了爵位,是以,这次归京后,头一件事就是宴客。 这日,国子监沐休,杨允之带着两个元初和元栋在练功房,小柔在正房内写着名帖。 紫依飞闪身进来,气不虚口不喘,兴奋道:“夫人,豫亲王妃和贤亲王府的岚夫人到访。”紫依是杨允之训练出来的人,一个活泼俏皮的小丫头,补银翘的缺。紫依之前还有个黄依,去年刚嫁了个武将。 小柔忙放下笔,问道:“橙依呢?” 紫依道:“沈妈妈在厨房。” 橙依嫁给了木合,小柔十分嫌弃这个姓,橙依出自沈家,就给她按了个沈姓。红依和秀莲都在大同嫁了人,没回京,云依嫁入商户,如今都不在府里了。算上第一个出嫁的缘依,后来的银翘,最初的几个丫头,只剩橙依自己了。 小柔轻轻“哦”了声,吩咐道:“你腿脚快,跑一趟,让她直接去正堂。秀云,咱们先去。” 那边橙依接到消息后,对紫依道:“这边还没忙完,你盯着下,我去去就来。” 紫依却拽着她,黑溜溜的眼睛全是期盼,娇声道:“沈妈妈,我也想去见见王妃。” 橙依笑道:“急什么!明儿夫人带你去王府一趟,不仅王妃,王府你都能见识一番了。规矩学好了。皇宫都有机会去得。” 紫依还是不放弃,争取道:“好妈妈,厨房的事我也不太懂,你等我下,我腿脚快,喊别个姐姐过来,可好?” 橙依想了想道:“蓝依应该不去正堂,你去把她喊来吧。” 橙依刚嘱咐了几句。紫依就架着蓝依来了。蓝依平时冷若冰霜的面孔,因这一路狂奔,在凛冽的寒风刺激之下,竟泛起了些许红晕。 橙依不禁笑道:“合该让你多跑跑了,这样好看多了。”又细细交代了蓝依一番,才和紫依一起离去。 二人刚到进正堂,就听沈洛尘笑道:“橙依到成了大忙人了。比你这个夫人还忙!” 小柔毫不示弱:“珍珠这么大了,还被你留在府里,可见你这主子也够懒的。”刚刚得知珍珠还未出嫁,原因没来得及问呢。 不曾想,这话一出,珍珠和沈洛尘都颇为失落。橙依忙上前道:“珍珠姐姐是不是把妹妹给忘了?”又向沈洛尘解释道:“我来得晚,那是因为厨房还在后院后头。我走路慢,王妃又不是不知道。” 沈洛尘笑道:“是啊。当年沈家几十个丫头,就数你最慢,也就比三岁的孩童快上那么一丝。你生女儿了吗?” 橙依故作惋惜道:“恐怕要让王妃失望了。奴婢生女儿了,可她比她哥哥还要调皮,是爬树的一把好手!对了她的属相,像个小猴子似的。” 沈洛尘道:“也让人把孩子带来,大家见一见吧。” 说话间,屋内进来了一群小男孩。一番相见后,小柔乐不开支道:“咱们小的时候哪能像到今日。” 素云道:“别看你最小。生孩子却最多。” 素云之子柴颀,刚能把数字和人分开,只听道:“娘,七王叔家里有两个哥哥,杨叔叔家一个弟弟一个哥哥呢。” 不待大人说话,沈洛尘长子柴顒道:“杨叔叔家里还有个和灏弟同日出生的弟弟。” 元初补充道:“我家里还有个不会走路的弟弟。” 这话一出,引来其他小男生的好奇,纷纷闹着想要去看小孩子。小柔见状遂命人把元昶抱出来。 不一会儿,只有四个月的元昶被围观了。叽叽喳喳的声音,让他从睡梦中睁开眼睛。素云第一个赞道:“这孩子真漂亮!洛尘姐姐,他最像小柔是不是?” 不待小柔说话。沈洛尘道:“还是元至最像,那年大哥回京时我看了那孩子几次。小柔,对吧?” 素云见小柔瞬间红了眼睛,忙道:“是吗?那改日我定要见上一见。咱们几个怎么没人生女儿呢?这样都没法结亲家了。小柔,要不,你再生个试试?” 沈洛尘跟着闹小柔,小柔只道不生了。说话间,杨元初带着几个孩子,后面跟了一串丫鬟婆子,又离开了正堂。大人这边说起女孩,自然的问道高氏的女儿。 沈洛尘笑道:“你放心吧。她亲祖母带着她,又没外人,还能过的不好不成?高家自高夫人过世后,其他人都没你对这孩子上心。六娘堂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提还好,一提小柔就愁死了:“她就跟菟丝花似的!” 沈洛尘和王素云齐声问道:“那是什么?” “一种吸附别的草木上才能活下来的花。其实本身却生命力极其顽强,很难死掉。”接着,小柔忽然坏笑道:“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郑元勇难过!允之说,只要郑元勇一日不归家,或者归家晚了点,她都能低低诉苦半宿。白日里,起初她是跟在郑大嫂后面的,只是大嫂子太忙,就该跟二嫂子一伙了。这下可把大嫂子给愁死了,俩人没少折腾事。” 沈洛尘这才想到正事,忙问道:“你几时宴客?需要帮忙吗?今年京城里回来了十几户人家,大同的你都知道,我就不说了。其他各地的,你知道吗?不能厚此薄彼。” “我正写着帖子呢。打算写完后让你过过目,再下帖子。只是有个人,不知道当请不当请。” “谁?” “贤亲王妃。” 沈洛尘一脸好笑道:“你和她又没什么交情,请她做什么?请了她也不见得会来。你会把其他亲王妃,郡王妃都请来吗?” 小柔正色道:“我是在说帖子下不下。来不来是她的事。下不下是我的事。安亲王妃我会请,你也会来,再加上宁郡王妃也会请。” 沈洛尘奇道:“你和二嫂相熟,这个我知道。你什么时候也和八弟妹相熟了?” 素云道:“我也认识宁郡王妃。那年小柔在京城时,宁郡王妃去过杨家好几次。当时还有个曹姑娘常去,那曹姑娘很漂亮呢,她如今嫁人了吗?” “没呢。”这也是一大愁呢,四娘知道沈洛川看不上她。她不是故意不嫁。只是一旦心中有了比较的人,曹四娘又是个好强的人,就更难接受别人。 素云惋惜道:“她长的那么漂亮,又聪明,性子又那么开朗,怎么就没人娶呢?” 沈洛尘也是知道曹四娘的,隧道:“想来是她看不上别人吧。她那性子有什么好?外漏的太狠了。女子表面的温顺还是要的。她有吗?高门不愿意娶她,低嫁想来她自己不愿意。” 三人又互相说些离别后的事,至晚间才散。 夜间,小柔问道:“你和王爷都说什么了?今日从几个孩子来看,裕亲王定然没少和世子念叨我们家,贤亲王府那边就不行了。王爷又是什么意思?” 这些年来,杨允之已然形成事事和小柔商量的习惯。遂自然回道:“王爷和贤亲王各有各有的优势。已经到这步了,不努力下,我们心里如何都过意不去。不过,你放心,绝对不会连累杨家的就是。” 小柔道:“嗯。我还是那句,即使是争,也要正大光明的争,我不喜那些手段。总觉得那样得来的东西,总会还出去的。” 杨允之取笑道:“看来是到年纪了,你以前可不信这个的!” 小柔气道:“这还不是你害的!每次你不在家。我都指着这个安心。这些年元初也不在身边,元至也是。我总是惦记他们,总觉得我行善,他们就能过的好。” 旋即叹息道:“唉——,女人的心理年龄跟活了多久没关系,只跟生了多少孩子有关系。当娘的人都是操心的命。”想想前世二十岁,就跟白活了似的,直到近几年才活的明白些。 杨允之吃醋道:“那是你瞎操心。儿女自有儿女的福分。你惦记那么多做什么!只记挂着我就好。” 小柔无语凝噎。到底谁才是古人那!这个杨允之就时刻盼着她心里只有他一个。既然这样,那生那么多孩子做什么! 又两日,小柔写好帖子后,果然带着绿依紫依去了裕亲王府一趟。和沈洛尘一番商议后,去掉了一个国公府,又加上荆安侯慕容家的人,这才作罢。 腊月初六这日,天波府门口来往车辆络绎不绝,京城一家又一家的高门纷至沓来。种夫人替小柔打理大同那方的客人,沈洛尘亲自上阵,以小柔姐姐身份招待京城来客。其他的,小柔只得自己上阵。 眼看着客人即将来齐,门房却有人来报:“贤亲王妃到了!” 这可是重磅,沈洛尘小于贤亲王妃,是以,她带头,带着花团锦簇的命妇们去院内迎接贤亲王妃。小柔暗道庆幸!当日沈洛尘建议不下帖子,她还是坚持下帖子。现在看来,幸亏下了帖子。 贤亲王妃已三十余岁,保养的极加,素云忙上前随侍在她身旁。只听她道:“妹妹过来也不和我说一声,咱们该一同过来才是。”又对沈洛尘、萧舒彤道:“七弟妹和八弟妹道是来的早。” 小柔忙上前表达一番激动,感谢之语,把众人引回正堂。 回正堂后,一边命橙依准备开宴,一面往门开看。沈洛尘悄悄拉她至一旁,问道:“安亲王府的帖子你没下?” 小柔低声道:“怎么可能!” 沈洛尘皱眉半晌不语。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各方心思 贤亲王妃落座后,笑语嫣嫣的同各位命妇闲聊,不时的夸赞对方几句。且听她道:“高夫人和六少夫人的关系真是让人羡慕呢。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还不知道娶个什么样的媳妇过门呢!” 这句一出,高公爷续娶的高夫人笑逐颜开,高家六夫人羞红了脸。更让一旁的种夫人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原因无他,种夫人之女种谨嫁给了高氏的幼弟,羞红脸的高家六少夫人是也。 高夫人奉承道:“王妃谦虚了。我家老爷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贤亲王文武双全,居高位而不傲,更为难得的是平易近人。想来世子也差不到哪去!若非高家嫡支没女儿,我早上门求去了。” 贤亲王妃目的达到,更是亲切道:“王爷也常夸赞高公爷呢!素云,高夫人茶没了,你去给夫人续上。” 刚准备给高夫人添茶水的丫鬟闻言不再动作,看了素云一眼。素云谦卑的低声应是后,从丫鬟手中接过茶壶,动作熟练的给高夫人添了茶水。 小柔见她如此动作,就知她做惯了这种事!贤亲王借她家宴拉拢人就算了,还如此对待素云,她心里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暗骂道:没用的女人!不愿自家男人纳妾,明说就是!改变不了为难别的女人做什么! 小柔趁人不见,溜到旁厅,小手紧握,牙齿咯咯作响。沈洛尘飘到她身旁,火上浇油道:“让你不给她下帖子你不听,现下可满意了吧。” 小柔瞬间找到了发泄对象:“一样是王妃。你看看人家在说什么。你又在做什么!你也去拉拢一番,说不定还能把素云解救出来。” 种夫人和狄夫人等人聊了几句贤亲王妃如何的话,却见小柔仍未吩咐开宴。四下望去,却没找到人,遂往旁厅找来。远远望见两人交头接耳,且神情有些不太对劲,加快了速度走上前问道:“小柔,怎么还不开宴。可是有什么事?” 沈洛尘和小柔这才止住了话头。小柔更是笑道:“没有。这不贤亲王妃都到了,我拉了裕亲王妃,问问安亲王妃的事。” 种夫人未去大同前人在西北,这次随种世勋进京,对京城的一些人员知之甚少。因此笑道:“没事就好!我来京城这才几日,你这一串王妃把我搞晕了。正厅那里来客差不多到齐了,是不是该先开宴?” 三人相携回了正厅。宣布开宴,拥贤亲王妃坐了上首,她们那一桌只有官家的三位王妃。 后院由沈洛尘和种夫人照料,小柔时不时的还关切着前院男客们的情形。整整忙碌了一日,众人才一一散去,素云和贤亲王妃一同回王府去了。种夫人和沈洛尘早就疲惫不堪,二人都已告辞。只道来日再聚。 杨允之进房后,就见小柔虚脱般的趴在小榻上,闭目养神。他示意紫依退下,亲自给小柔揉捏。他手刚搭在小柔肩膀上,小柔就睁开了眼,无力问道:“前院都安排好了?” “恩。李海是火叔千挑万选的人,能力确实不俗,不用我操什么心。待我寻个这样的仆妇给你,让你也轻松轻松。”说至最后,声音中的怜惜藏都藏不住。当然。他也没打算藏。 小柔叹息道:“哪那么容易?就算遇到了,能保证跟我一条心吗?配合起来,说不定还不如橙依呢。”言罢,恹恹的趴了回去。 杨允之手下不停,问道:“在大同时比今日还忙碌的日子都有,也没见你这般。是心累吗?” 小柔见问,先是把白日里贤亲王妃过来,安亲王妃却没来之事说了一遍。 杨允之道:“此事没什么蹊跷的。改日你可以去安亲王府一趟。按说,你王妃姐姐该知道些什么才是。” 小柔闻言坐直了身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指望她能做什么?看看人家贤亲王妃多能为自家夫君努力,这个夫君还不把她放心上。再看看洛尘姐姐。那就是事不关己的态度。” 杨允之把她挥舞的小手拽了回来,吞吞吐吐道:“王爷觉得,恩,你家王妃姐姐,可能……” 小柔等了他半天没下文,追问道:“可能什么?” “可能不想他争那个位置!” 咦?这应该不可能吧?就算她不想,沈伯父和裕亲王也会尽力才是。况且,洛尘姐姐没提过这事呢!不对!她和素云打的那么火热,素云素来是个什么都不理的主,难道,真是这样?那原因何在呢? 小柔想到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杨允之为何会支支吾吾的呢?想了想问道:“王爷让我去探探具体消息?” 果然,杨允之点头道:“王爷问了,她又说想让他去拼,只是不知道怎么辅佐,没贤亲王妃那般能力。王爷就是觉得她说的不是真话。” 小柔心里暗自琢磨,忽又想到贤亲王妃的做法,不免想到她对待素云一事,就把自己的观点说给杨允之听。 杨允之静静听完她的抱怨后,第一次非常不赞同的训斥了小柔:“你现在是站在素云的角度上来维护她,这对贤亲王妃来说不公平。试想一下,你若是贤亲王妃的家人,你又会如何做想?此事不管是素云还是贤亲王妃这么做,都是理所当然。先说素云,倘若换做你,宁愿剪了头发做尼姑,都不会去给人做妾的是不是?她既然做了妾,就得有做妾的本分。贤亲王移情别恋,却又想要王妃的助力,贤亲王妃何错之有?” 小柔一愣,自己从来没从这个角度上想问题。是啊,所有的不是,是贤亲王的不是。他为了事业娶了后台硬的正妻,又纳了自己钟爱的女子为妾,天底下的好事他全得了,还得的理所当然。 自此,她对贤亲王妃略有改观,不再那么仇视。 不待小柔去找安亲王妃,安亲王妃反主动上门。小柔因昨日太累,今日懒散着,安亲王妃登门时还未起床,听得下人来报,慌忙起身,仔细看了看妆扮,生怕别人误会什么! 橙依笑道:“夫人不必担心,没影的事,又能有什么把柄不成!” 小柔差点被自己的一口气给憋死!没影的事,她当然不怕!小柔啐了橙依一口,心里骂着杨允之,面色轻泛潮红,昂首挺胸走在了前面。 不知是因为长相普通,还是心情愉悦之故,这几年下来,安亲王妃竟然丝毫老态不见,看着比贤亲王妃还要年轻上几岁,较往年更多了分清纯之色。小柔由衷赞道:“王妃风采依旧那!” 安亲王妃轻轻一笑:“杨夫人到是越发漂亮了!什么时候进宫看看母妃去,她一直惦记着你呢。” 小柔道:“杂事太多了,不比当年孤身一人。” 安亲王妃见她没有因自己昨日未到而有丝毫不满,笑容更真:“王昨日在来的路上,看见贤亲王妃的车驾了。只当自己马车坏了,又回府了。如今我跟她的关系差到极点!” 小柔忙问:“怎么回事?”话出口,小柔才觉得唐突,忙补充道:“不能说的话就当我没问。” 安亲王妃鄙夷道:“也没什么不能讲的。她觉得我家王爷有意争那位置!她自己稀罕的东西,别人就会当宝了吗?” 小柔没再继续问。就算贤亲王妃误会,总有个缘由吗?安亲王妃不讲,她自然不好再问,刚才已然问了不该问的。只故作好奇道:“那你们这般,在宫中遇见如何是好?” 安亲王妃道:“怎么?七弟妹没和你说?如今我们这三个媳妇,不管是母后还是母妃,都对我们不满意。母后大概觉得四弟妹太激进了,七弟妹恰恰相反,又过于漠不关心了。我呢,自打嫁进来,母妃就没怎么喜欢过。这么些年下来,我们不过是习惯了彼此罢了。倘若我们进宫,明面上的礼自然错不了。” 言罢,又露笑颜:“我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跟你说这些。七弟妹都没跟你说,想来有什么缘故,却让我给抖搂出来了。不过,能得婆婆欢心,我还真是羡慕你呢。” 小柔劝慰道:“寻常百姓家都没几个婆媳相合的呢!王妃和王爷伉俪情深,这才是值得羡慕的地方。”这话说到了安亲王妃的心窝里。这话她也常对自己说,只是不及别人嘴里出来的受用。 她刚舒了心,又听小柔道:“像我这种,是婆婆看着长大的,又因长了张还能看的脸,让夫君上了心,这是千载难逢的事。就这样,我还不知足呢,还一直想着过寻常百姓的日子。比如眼下,倘若是平民百姓,如何会寝不安?” 安亲王妃轻轻点头,这话也极其在理。像她,不过是因为次子看上的是慕容家的小姐,他们夫妻给求娶了过来。谁知那慕容小姐是老四家相中的?这就换来对方的猜忌!何必呢,累不累! 不多会,两人关系又更进一步。 接下来又是过节又是收拾的,直至腊月初十,小柔才得空去了裕亲王府。 小柔开门见山,直接问沈洛尘是否不愿裕亲王争那个位置。 沈洛尘道:“哪有!就我家王爷在军中威望,倘若让别人争得天下,哪个人肯安心的让他活着?” 第一百三十七章 站队 沈洛尘望着小柔离去的背影,默念道:小柔,对不起!是你说的,若要骗过别人,先骗过自己,我不得不连你也骗了。因为,你知道了,就等于他知道了。而我,不想让他知道。 小柔回去后可劲的抱怨了一番:“什么感觉!感觉不准还瞎说,他到底有没有把洛尘姐姐放在心上!我就说嘛,洛尘姐姐怎么会不支持。别说是她了,就是你愿意那啥,我八成都会支持……” 说的口渴的小柔找水喝时,才发现杨允之眉头紧锁,半晌没说话。遂问道:“有什么不对?” 杨允之道:“恩。王爷对王妃之情,不在我对你之下。他现在无法全力争取,就是因为王妃。虽然这事不合理,王妃也不承认,王爷更没证据,但他就是觉得王妃不愿意。”言罢,看了小柔一眼,欲言又止。 小柔差点拍桌子,这个样允之近来怎么老是如此! “有话就说!” 杨允之把心一横:“王妃会不会连你也骗了?” 话音刚落,果然见小柔气呼呼道:“你没生病那,怎么净说胡话!洛尘姐姐怎么会骗我呢?她骗我做什么!这世上除了我娘,也就她――”忙补充道:“她和你最值得我相信!” 饶是如此,杨允之还是不悦道:“我还排在她后面?” 小柔忙胡扯道:“这不洛尘姐姐和我娘都是女的吗?而且,她们如今都是外人,你是内人。当然是用来压阵的!” 杨允之故意喝得:“我是对你太好了吧?这几年你脾气大了不说,还敢忽悠我了!看来女人宠不得!” 小柔忙娇声解释,话没说两句,又不满道:“你不乱说话,我还能生气不成?” 杨允之把她从身上拉下来,正色道:“不管王妃有没有骗你,但你已经给她按上了她不会说谎的书签。这是不对的!从你刚才叙述来看,王妃并没有直接说她愿意。只是说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做,是吧?倘若此刻你不愿意我参与进去,我要么说服你,要么就听从你的意愿,远离这场是非了。王爷也有这般心思,你明日再去一次,这样说。看看王妃是否和今日说辞一样。” 是这个理呢,自己是思维定视了,明日再去好了,这么想着,小柔就点头以示她知道了。 宫中,裕亲王在皇后处用过晚膳后要离去,让皇后喊住。“怎么?不过晚回去一会。母后还能吃了你不成?你以为我只为了留你吃顿饭?过来!母后有话问你。” 裕亲王忙道:“儿子这不是想着母后还得去陪父皇吗?” “正是你父皇的意思。曦儿,虽然你和你四哥都是母后的孩子,可母后不偏心,谁都不偏向,谁都想帮。母后尚且如此,你那王妃怎么回事?” 裕亲王道:“能怎么回事?她上有厉害能干的爹和兄长,下有杨夫人那般聪慧的妹妹,丫鬟也是个个能干的,她不及四嫂那般长袖善舞也是理所当然。” 皇后闻言更是生气,说这么全是借口!她娘家不显。先是高嫁了个普通的皇子。接着命好,自家夫君竟然等级为帝,她自然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即使如此,这过程中,行的每一步她都是小心翼翼,努力再努力,因此她十分看不上不不努力的人。因此训道: “胡说!她这些日子进宫越来越少了不说,每次来了。我问她事情的时候,她都躲躲藏藏的。她是不是不愿意你去争?” 裕亲王忙道:“儿子说的句句属实。母后是没的反驳才这么说的!别的不论,我岳父没少出力吧?杨家没少出力吧?这些都是铁证!沈洛尘要是四嫂那样,儿子还不喜欢呢。” 皇后知道这些事实。可她就是觉得儿子儿媳心思都有些飘忽不定,这才给儿子紧紧。南北军队的人都由两个儿子把持,她还是放心的,只是免不了再提点几句:“不管你喜欢不喜欢,礼节上不能出错。你那王妃也不是不知礼数的,只是她近来确实不太对劲。无论何事,你们夫妻该要一条心才是!”这是她和皇上之间共同的观点。 裕亲王忙应道,又说几句,才抽身回去。 皎洁冰冷的月光下,裕亲王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母妃尚且知夫妻同心,洛尘为何就是想不明白呢?回府后,他再次问了沈洛尘的意思,并着重提了“夫妻同心”四个字,还道,若是她不想,他可以不做。 沈洛尘如往日笑道:“我能不知你心意吗?若我不愿,自然和你讲的。你日日操心那麻烦事还不够,别老惦记我了,我能有什么事?” 裕亲王无奈的叹息,还是没用呢,明日问问杨允之那边的消息吧。 第二日小柔又去了裕亲王府,可仍然是相同结论。这一次,她肯定的说道:“绝对不是我先入为主。要么是洛尘姐姐骗人功夫加深了,要么就是她没骗我。” 杨允之仍是不信,让小柔明日再去。 小柔想都没想拒绝道:“这还几天就过年了,大节小节一堆的事。我一没有孕,二不用去婆婆面前伺候,要是连个年事都打理不好,丢脸就丢大发了!我没空日日去探那些没影的事!” 杨允之演苦情戏道:“王爷真的很担心王妃呢,近日根本就没心思去笼络人心。这样下去,不如直接放弃好了,至少不会被新皇嫌弃!再说了,你那么看重王妃,怎么能对她的事不上心呢?” 小柔坚定道:“即使我再上心,也有照顾不到的时候。他们俩这么些年都过来了,忽然离了我俩人就过不下去了?你不觉得这番说辞要多扯有多扯吗?赶紧休息,明儿我还得去爹娘那一趟,看看年节有什么遗漏的没。” 年关将近。各方人马都在趁机送礼。安亲王虽然军中势力薄弱,但他文采一流,吸引了不少文人墨客。其中自然不乏在朝为官者,比如林修远。 安亲王一时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次:“你说你要站在贤亲王阵营,我没听错吧?” 林修远道:“没错。” 安亲王深深呼吸了下,这个林修远跑到自己这来说支持另外一个,是他脑抽了。还是自己就那么“善良”!因此口气败坏道:“你让我给你分析还怎么着?就是笃定我不去争那个位置不成?” 林修远早就做好他会不高兴的准备,第一时间解释道:“王爷就算得了那位置,以我们的关系,定然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安亲王心里受用,嘴上却哼道:“谁跟你是‘我们’了!那你怎么不去七弟阵营?你不看好他?” 林修远也不隐瞒:“若以皇帝的标准来看,还是贤亲王更合适,裕亲王政事不行。前几年在大同的赫赫战绩。那都是沈洛川的功劳。”言罢,神情失落道:“况且,这样以来,不管将来谁得天下,总能让杨家不至于被灭门。” 安亲王不赞同道:“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只要杨家不生反心,有没有你都能安稳。杨家百年基业,靠的不是这个。再有。在妻儿这件事上,你做的一点担当都没有!别总觉得的不到的就是最好的,珍惜眼前人吧。你发妻所生的一双儿女照顾好了再说!” 刚说完,却又自行补充道:“算了,当我没说。”林文萱嫁进宗家后,过的还算不错的,至少连他的王妃都不止一次的羡慕。林文敬已过了乡试,只待来年省试。只是林修远这种心理他不喜,不过,也许对他来说都一样是孩子。作为一个只有嫡子的人。他了解不了林修远的感受。 林修远也不解释,只是问道:“王爷有何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我不主动去争,让我直接放弃,臣服于哪个弟弟,那也是不可能的。” 这个,本就在林修远的范围内。“那王爷有几成把握?” 安亲王收起平易近人之色,自信道:“若我愿意,定然是十成把握!”如此这般气势。再加上他不输沈洛川的容颜,教沈洛川还多出三分稳重,绝对能让天下无双的沈洛川都相形见绌! 林修远故作后悔道:“王爷,可允微臣改弦易帜?” 林修远走后。安亲王妃默默走到安亲王身旁,问道:“王爷,你若是想,不必管我。以静儿蒲苇之姿,能得王爷二十年疼爱,已然别无所求。” 安亲王笑道:“外表不过一副皮囊罢了!你的好,我清楚的很。” 风起云涌下,天和六年春节如约而至。 正月初一百官朝贺之时,皇上竟然精神矍铄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要知道,年前已经是三位亲王共同主事了!皇上在正殿上到三位亲王,下到五品小官,通通夸了个遍。以“朕甚欣慰”为结语,让大家不必拘泥,自行用膳,而后回到了后宫,与皇后共度新年。 后宫命妇,则由贤亲王妃全权张罗,沈洛尘只跟在她身后转悠。虽说嫡庶有别,但亦长幼不同,加上两人如今品阶相同,安亲王妃索性坐那动都不动。 沈洛尘转悠两圈后,气喘吁吁,大冷天冒着冷汗道:“四嫂,我自生了灏儿之后,这身子就没恢复过来,这会子就累的不行了,只能烦恼四嫂受累了!” 小柔听了这话,忙抬头去看沈洛尘,却见她悄悄吐了吐舌头!小柔心道:装的真像!得空我也去取取经,回家后可以装一装。 只见贤亲王妃立刻变成心疼弟妹的好嫂子,忙命人领沈洛尘去休息,一边又道:“弟妹尽管休息,少不得我硬撑一撑了!” 在大同呆的这几年,让小柔差点忘记了,京城,尤其是这个后宫,这个都是演戏的高手。想道这里,再联想起沈洛尘刚才的表现,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第一百三十八章 谣言起 初一这日散朝后,杨家嫡支和旁支都去了南府——忠侯府。 此番出了五服内的亲戚都来了,细数下来女眷和十岁以下孩童竟然有四十余个。小柔自然认不全,只和竹桃二人一左一右,陪着田小蝶,主要负责人仍是二夫人。 二房四夫人直接忽略二夫人,跟田小蝶打过招呼后,就对小柔道:“小柔,今年生意如何?” 小柔闻言心里吐槽的很,虽然闲聊什么都能说,可是大年初一就说钱,这纯掉钱眼里了!忙道:“四婶且等等,我看下孩子们再陪四婶聊。” 四夫人伸手阻拦,并道:“你别走。孩子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往年都是元初和平之这俩孩子头带着玩的,妥当着呢。不信你就问问大嫂。” 田小蝶笑应道:“嗯,是这样的。要是你实在不信,去看看也就是了。再说还有丫鬟婆子呢!今儿都是自家人,没什么说道的。难得你不用操心,你安心和你四婶说话就是。” 小柔年前这几日确实忙了个底朝天,今日三更天就起了,此刻确实也累的慌。再加上如今的田小蝶怎么着都比她熟悉本家一些,且早就不是早年形单影只的身影了。这不,她还没离去呢,就有五服内的婶婶过来搭话了。她应承几句后,当着那个婶婶的面,对田小蝶道:“娘,我和四婶有些私房话要说,暂且离开会好不好?” 田小蝶笑道:“去吧。你们一旁说就是,我正好和泉婶也有私房话要说。” 小柔和四夫人一并告罪后,去了忠义堂偏厅。 待坐定后,只听四夫人问道:“我看过京城好之意的生意,看样子比我开的两个点酒楼赚钱还多。这些年定没少赚,早就想问你了,你一直不在京城。别的不说了。且说说去年你赚了多少吧!” 小柔笑道:“腊月里我也抽空去看了眼,人来人往的确实不少。但都是薄利多销,没赚多少。且还得分出大半给别人呢。” 四夫人闻言沉吟道:“薄利多销?嗯,有那么点意思。”接着话锋一转:“别跟我打哈哈。直说就是了!你这里赚点,那里赚点,定然少不了!” 小柔只得道:“去年结算时,差不多净得十二万贯。四婶呢?”事实是三十二万贯九千钱。 四夫人先是羡慕的赞了几声,才回答小柔的问题:“刚及你的零头罢了!” 小柔也不禁夸赞道:“四婶果然厉害!赶上侯府一年的收益了!” 以四夫人的个性听了这话,定会明着自谦一番,实则暗暗得意。这次。小柔却未等来她的回话,见她似乎走神,就问道:“四婶,你有什么心事吗?” 四夫人等的就是她这句。遂道:“平之在府学里念书,你知道吧?” 小柔其实不知道,却仍然点头。国子监再怎么厉害,收的人也是有限的。四婶虽然能拿出足够的钱财,却拿不出对应的身份。 四夫人接着道:“可府学那些夫子还不及国子监普通学正呢。” 小柔接话头道:“四婶可是让我走走门路。把平之送进去?” 四夫人摇头道:“怎会呢。送进去有什么用?虽说都姓杨,其实差得远着呢!把平之送进去,我们家一年赚的这点小钱,那些世家子弟也看不上眼。况且,进去了也不代表就有了地位。”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来京城这么多年。她家钱不缺,可哪有人把她放在眼里?她不是没努力过,依然没法改变这些。若要改变,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了。她本想让儿子从军,可几年前杨允之生死未卜之事,让她歇了心思。万般富贵,也得有命享不是?遂转而想全力培养儿子念书。不求闻达于天下,但愿他能有个官身。 小柔不知她心思,只是纳闷的很。这个四婶嫌府学教的不行,又没想过去国子监,这到底何意?:“若是四婶打算让平弟去民间书院,京城这片地儿,小柔还不如四婶通透呢。” 四夫人终于不再绕弯,直接道:“我想让平之去应天书院。” 小柔对此十分赞同:“这主意好!只是平弟昨日还是八岁,今日刚九岁罢了,四婶舍得?” 四夫人红着眼,一面拭泪一面道:“有什么舍不得的!这不是为了孩子好吗?你就说,你帮不帮吧!” 小柔一脸不可思的问道:“我如何帮得!我只知道哪应天书院乃民间四书院之首,至于怎么才能进去,我如何知晓?” 四夫人道:“好了,你就别掩饰了。如今应天书院的山长宗度,是你义兄江宁知府沈洛川当年的授业恩师。以你们的关系,求他一求,如何进不得?” 小柔闻言心里一突,而后故意笑道:“四婶也说了,那是义兄。当年为了报答他救允之之恩,我们已经送出去了个儿子,四婶如今还要让我们送出个儿子吗?”又道:“我虽然不了解书院具体之事,应天书院收徒无限制。交足了束脩就可以去,若是贫寒者,只要才学过关,书院还有可能不收任何费用,还提供免费吃食。” “那只能听普通助教的讲课,还排不上山长。”言罢,又神秘地凑到小柔耳旁,轻声道:“我前些时日听人说,在大同的时候,沈知府未曾娶妻,却常去咱们杨家。他这么做,能冲什么?还不是因为他把你当妹妹?” 小柔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倘若你们真觉得当妹妹,为何先说沈洛川未娶妻之事?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下:“哎,四婶,他有没有把我当妹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允之和我是真把他当哥哥了!他一年大一年,总不能一直不娶吧?那几年你不知道我给他介绍了多少个人,他都横挑竖挑的。他不是嫌模样不行,就是嫌对方才学不够,要么是性子不合他意。” 这话一出,四夫人怪异的看了小柔一眼,暧昧笑道:“你来牵线拉媒定然不行!去哪里找个样样都比你这个媒人还强的姑娘给他?” 小柔此时是越解释越乱,有种出轨之时,最好的做法就是什么都不说的感觉。遂板着脸道:“四婶要是打趣也就罢了,只怕四婶还有别的意思。不管什么意思,我是真的帮不了四婶找个忙!还请四婶另请高明吧!” 四夫人忙道:“别啊,别啊。我可什么都没说呢!背后传的更难听的都有!别的不说,就凭你们夫妻俩给他保媒这劲头,他还不拒绝,给你们着么多理由,那就够给你们面子了。京城谁不知道他当年是求了‘婚娶自由’的圣旨的!咱们这些年虽然相聚时少,可这杨家除了大嫂子,也就我和你好了,是吧?怎么着你也得帮帮我!” 小柔道:“我最多尽力一试,成功不成功结果不知道。不用麻烦我义兄,我每年都给四大书院几万贯的助学钱。看在钱的份上,兴许有用。” 四夫人闻言心肝肺都疼,险些叫了出来:“几万贯?是一个书院几万,还是一共?要是每个书院都是三万,你这一年白干了!” 小柔道:“怎么白干了呢?那些钱少说让百八十人贫穷之家的孩子读书了。允之的薪酬和月俸就够我们用的了,我嫁妆也没动,钱赚了就是花的呗!” 四夫人又是一阵心疼。“那也不是你这个花法那!” “这钱本来就赚自百姓手中。我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哎呀,别说这事了,总之,尽量让平弟有机会去应天书院山长手下就是!四婶,外面是如何说和我义兄和杨家的关系的?” 四夫人又神秘凑过来道:“也就这些日子,来往送礼的人极多,大家都传来传去的,据说是大同来的某位贵妇说的。说沈知府和杨家关系之所以那么好,是因为某人!” 小柔轻哼一声。暗道:这说话的人,可真是有技巧啊!“因为某人”,也可以说是因为元至。但只因沈洛川未娶,杨家就她这么一个正经女主子,这种含糊不清的话一出,一般人都会觉得“某人”含沙射影的是她吧?怪不得今日在宫中有些人看她的眼神极为怪异呢,她当时只当那些人是没见过自己这么漂亮的,害她白自恋一把。 别让我查到是谁这么无耻! 晚间回天波府后,小柔就对杨允之说了此事。 杨允之皱眉道:“你只当不知道吧。此时站出来解释,反而有越描越黑的嫌疑。” 小柔道:“我知道。得到机会,我必然在人多的地方好好表演一番。现在,我就是心里有些不舒坦!你说,会是谁这么恶心?咱们在大同那么多年,也没什么闲言闲语不是?” “那人若是直接明说你和沈洛川有染,那么我们还能驳一驳。如今这含糊不清的说法,虽然不至于有什么对簿公堂之事,但无疑会沈家和杨家蒙羞。” 杨允之都这么说了,小柔还不明白就不是小柔了。好嘛,这样以来,裕亲王府的文武两大助力都打了折扣!想来那人也没打算给他们安什么实质性的名头,就是想以这种方式让裕亲王争夺帝位时少了品行一截!这事九成是贤亲王府的人干的! 初四那日她才得空去了裕亲王府。结果,到了那她这个观点就另一个观点取代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无奈 京城有名的牵线拉媒邵夫人,红着脸从裕亲王府出来,不待丫鬟打帘,自己动手掀开帘子进了轿子,这一幕让王府对门巷口里人看见。只见那车夫挥鞭而上,不过几息就追上了邵夫人的轿子。 不知道车内夫人和邵夫人说了什么,邵夫人从轿子里出来,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内,邵夫人忙给车内的高贵妇人行礼,只听那妇人道:“邵夫人不必拘礼,在京城地面上,吾远不及夫人。麻烦邵夫人一趟,实在是抱歉。” 邵夫人忙欠身道:“呼延夫人客气了!不管在哪儿,哪有不知道呼延家元帅的人?能为夫人效劳,也是我的荣幸。”她一边欠身一边感概,这马车可真大啊!她站着行礼都绰绰有余,不愧是呼延府的车驾。 奉承的话呼延夫人几乎日日听,但那是在福建,在这京城,乃是头一份!遂温和地笑道:“邵夫人快别客气了。我在车内时想看看这裕亲王府之景时,却见你有些不忿的从裕亲王府出来,可是有什么事不成?” 邵夫人遮掩道:“夫人是不是看见我脸有些红,这才误会了?可能是我走的急了,再加上这天冷的没法出门,才照样的。哎,我天生就这命,我家老爷就说我好好的官夫人不做,非得日日牵线拉媒的!” 呼延夫人静默了一下,才又笑道:“没想到夫人是个热心肠的人,呼延家里还有个不成器的小姐,不知道夫人肯不肯帮忙牵个线?” 邵夫人先是赞道:“以夫人的容貌,想来小姐定然貌美,又是这么个家世。这时间能配的上呼延小姐的人太少了啊!”话尾,已经有些感慨了。见呼延夫人看着她,她多年的经验来看。呼延夫人这是希望她开口呢!她也不拿捏,就道:“不知道夫人可有中意的人?” 呼延夫人道:“这事我们从长计议,我这边就是想打听打听几家人的情况罢了。” 邵夫人忙殷勤道:“夫人单问无妨。我知道的,必然言无不尽。尽无不言,且绝对句句属实!” 呼延夫人忙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眼看饭点就到了,我进京时在两浙路的好之意店里吃的东西真不错,据说京城也有。我昨儿遣人打听了,好之意今日就开业。邵夫人倘若无事,不妨陪我吃顿便饭可好?” 邵夫人哪有不允之理?车夫听见主子吩咐,立刻掉头前往好之意。 正月十二乃是皇上六十寿辰。年前年后进京的人不少。邵夫人也参加了正月初一的百官宴,当时并未见到呼延夫人,想来呼延夫人是这两日才到的,却能把京城之事打听的如此清楚。定然是下了不少功夫的。又打听到她头上,显然是有备而来。 马车刚离去,一个十五六岁的劲装少女纵马从她们的马车旁呼啸而过。 好之意内,呼延夫人包了个院落,点好菜后和邵夫人二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邵夫人,实不相瞒,国公府就这一个嫡女,国公爷不想她低嫁。不知道邵夫人可有合适人选?” 邵夫人问了呼延小姐的具体情况后,先是道:“不说低嫁高嫁的问题。这十年来,若是弄个票选,京城女子最想嫁的人莫过于当年状元爷,如今江宁知府沈洛川。” 呼延夫人闻言叹道:“途径江宁时,国公爷见过此人,真是赞不绝口。虽然年龄有点大,但他至今未娶,且是才貌双全。国公爷和他提了下,却让他给推了。” 邵夫人先是四下看了看,又站起来看了看院内。呼延夫人见状道:“有什么直说就是。我包下的是这个院落,门外又有侍卫把守,除了送菜的小儿,不会有其他人来。” 邵夫人这才坐下道:“今日京城里流传,那沈洛川不娶,乃因他钟情天波府杨夫人!那个杨夫人真是个秒人!大儒宗家的少夫人,顶着京城第一美女三四年,这杨夫人刚进京,圣上和皇后都亲口说第一美女该换人了!依我看,别说这京城,就这天下都难找比她再俊俏的人儿!” 呼延夫人闻言不喜,这些喜欢做媒的人,就是喜欢背后说三道四的,可她在京城呆不了几日,只能依靠这种人做事,忍住心下的不喜,打断道:“邵夫人!这种毁女子清誉之事,还是不要乱说的好,且你说的还是近几年战功赫赫的天波府杨家!你只说这京城的高门,有无合适的?” 邵夫人先是尴尬,接着眼珠转了几圈,问道:“夫人可介意呼延小姐做妾?当然,不是一般人家的妾室。” 呼延夫人面色不动:“是谁?你且说来听听。” 邵夫人一副行家的样子道:“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在宫里,只是皇上年岁摆那呢,所以不妨退而求其次。皇上八子,亲王的头衔的有三位。安亲王年近四十,略大些。贤亲王三十有五,岁数也有些大,且贤亲王府二侧妃都已有了人,夫人也有了一位。裕亲王今年二十七岁,只有王妃一人!” 呼延夫人点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裕亲王一个王爷,只有王妃一个女人,想来是有什么缘故吧?”不再提邵夫人怒气冲冲的从裕亲王出来之事。 邵夫人道:“裕亲王和杨将军关系极好,那杨家是京城有名的不喜纳妾人家,想来是受杨将军影响。只是功勋之家如何能跟官家比?若是夫人有意裕亲王府,我到是建议直接让呼延元帅去找皇上或者夫人去找皇后说此事。” “为何?” 邵夫人不屑道:“若是直接找裕亲王,王爷会推到这事归王妃管。王妃只会装柔弱,说她不敢惹王爷生气!年前薛侯府想要送嫡女过去,就是被王爷打发到王妃那里了。薛夫人托我来跟王妃说,王妃装腔作势一番,她身边丫鬟却把我好一顿排揎!” 呼延夫人思索一下道:“这样看来,裕亲王和王妃都不愿意再有人进王府呢。” 邵夫人气势汹汹道:“这种事可不是他们俩说了算的!皇后早就对裕亲王妃不满了,塞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进王府。王爷还能忍住不成?当年郑家四少爷百般不愿娶了风家郡主,不过几个月不就和郡主同房了?” 呼延夫人当然明白这道理。自家男人不就这个样子?当年的海誓山盟,在一个又一个妙龄女子面前。就算化成灰也好,起码还能有个踪迹可循。事实是早就化成风飞的一干二净了。 二人又聊了几句,不一会小二送上饭菜,却由侍卫送给丫鬟,丫鬟再送入房内。二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赞着好之意的菜色和服务,丝毫不知谈话早就被房后之人听了个一干二净。 裕亲王府内,小柔厚着脸皮道:“这几日太忙了。为了今日过来,昨儿收拾了半宿,今儿一是起晚了些,又被婆婆喊过去说了几句话。只得赶午膳时过来了。顺便在王府蹭饭了。” 沈洛尘嘲笑道:“你们家钱比这王府不知道多几倍,你还好意思在我这蹭饭?吃饭可以,饭钱拿来!” “你好意思说!挣十个钱,我哪年不分你俩?出力的可都是我,你可是什么都没干噢!你再这么说。我日日都来吃,还带着一帮孩子过来吃!” 沈洛尘笑道:“好了,好了,不要钱。你今日着急过来有什么事?” 待小柔把谣言之事说了遍后,沈洛尘第一反应低喃道:“我怎么觉得这是冲我来的?” 因小柔没听清。再问时沈洛尘却不再说了。沈洛尘顺着小柔分析几句,不多会儿,珍珠就进来道:“王妃,可以用膳了。”两人遂去用了午膳。 膳后,两人慢走了会,沈洛尘要午睡。小柔以往都是和她一同就寝的,这次却要单独一个房间,沈洛尘不解道:“两人一起,还能给王府省点炭钱呢!” 小柔笑道:“年前忙,今年的计划书还没写。所以想借你书房一用,你身子弱,先休息去,我趁这空做事,等你醒了,再跟你说事。” 沈洛尘叮嘱她不可过于劳累之语,让人领她去了书房。 不一会,有丫鬟领来紫依,秀云领其他丫鬟退到外书房。好之意偷听呼延夫人和邵夫人讲话的正是紫依。 紫依是杨允之训练的做内应的人,窃听消息而不被发现是非常重要的课程,因此,即使由侍卫把守的小院,她作为好之意的内部人员,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现。内书房中,紫依把在好之意听到的话转述了一遍。 小柔听罢,命人招来珍珠相问。珍珠见她已然知晓,就没再隐瞒。原来,薛家不是第一个有这意思的人家。自皇上这次身体不好之后,已经有三四家夫人旁敲侧问的了,薛家却是裕亲王第一个面对的人家。 又听珍珠道:“据说贤亲王妃主动拉拢薛家,薛家却看不上夫人的位置,且薛家估计认王爷胜出的可能性更大!这话不是奴婢说的,是王妃说的。” 小柔问道:“所以你家王妃这才对那个位置,有些犹豫不决?” 珍珠点了点头。 小柔此刻心中悲喜交加。喜的是,裕亲王确实没感受错,说明他对沈洛尘十分上心。悲的是,那位置的争夺,联姻确实是最可靠的结盟方式。裕亲王越是说“只要沈洛尘不愿,他就不争”之语,沈洛尘就更不会说自己不愿。对她如此好的男人,她怎舍得折断他的翅膀,不让他飞翔? 小柔想到这,忽然觉得谣言之事,好像是冲沈洛尘来的。毕竟,那位置之争,不是一天两天之事了。而流言却是近些日子才有的。 第一百四十章 争与不争 沈洛尘一觉醒来,见到的却是小柔明了担心的双眸,以及珍珠低头一副忏悔的表情。她瞬间明了发生何事,知道自己刻意隐瞒月余的事见光了,一时之间慌乱和怒火交加,开口嘲讽道:“好你个忠心护主的丫头!当年是不是应该让你和橙依互换才对!” 珍珠虽然明白沈洛尘此刻心情不好,可毕竟相伴十余年的人了,主子怎么能这么冤枉她?心里一阵难过,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 这一幕让沈洛尘更气,顾不得衣衫凌乱,起身指着珍珠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冤枉你了不成!不是你说的,难不成杨夫人自己打探到的?” 小柔这才接话道:“可不是我自己打探到的嘛!” 沈洛尘闻言气呼呼的转头:“你!” 小柔不急不缓的给她收拾着衣衫,并道:“虽说这房内烧了不下十个火炉,姐姐还是自己注意些的好,什么事都没自己身体来的重要。” 沈洛尘随便扯着自己的衣衫,一来心情问题,二来也是当了这么多年的废物王妃了,把衣服穿的更加凌乱,珍珠见状忙上前伺候沈洛尘穿衣。 小柔见她二人忙活起来,就丢开了手,只是嘴上依旧不饶人。“看来姐姐这几年日子过的不错啊,连自己的衣衫都不会着了。比不得妹妹这种苦命人,不仅要给自己,还得给夫君和孩子穿衣系带。” 沈洛尘任凭她说,直到珍珠给她收拾好了后,带了其他下人离去,只余二人在房内时,沈洛尘才开口道:“有什么直接说,不用拐着弯骂我。你的话我几时没听了?” 小柔哼了一声,仍略带嘲讽的口吻道:“听我的?姐姐这话这么怪异!别的事且不说。今日若非我碰巧遇见有妇人怒气冲冲的从王府出来,你还要瞒我多久?枉我如此信任你,坚定的认为你不会骗我。” 沈洛尘也不示弱:“骗你是我不对。可你扪心自问。若是我告诉了你,你不会告诉杨允之吗?杨允之不会对王爷说吗?那跟我直接告诉王爷有什么区别!” “嗯。你还真错了呢。我会告诉我家的,但是不会让他告诉王爷。这事需要你自己对王爷说,这是你们夫妻的事,我们外人干嘛替你们操心?” 沈洛尘一副见鬼的表情,不可置信的重复道:“我,我自己对王爷说?”接着,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门:“王爷对我说。倘若我不愿意,他就不争了!他如此待我,我怎么能理所当然的让他放弃!” 小柔面上不动,心思微动。五息后见沈洛尘神情略为沮丧时才道:“嗯。王爷如此,你是不能理所当然的让他放弃。可你现在这样子,王爷不是没有察觉,他反而一直记挂着你,根本没法全力去争。” 这话让沈洛尘更加歉疚。彻底没了气势,可怜兮兮的问道:“那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弄?” 小柔叹气道:“哎,你早告诉我不就好了吗?我们一起讨论,就算没有结果。总归有个说话的人了不是?你定然没和素云姐姐说这些吧。” 素云一来不在这些事上用心,二来,贤亲王和裕亲王在帝位之争上是完全敌对的两面好吗?沈洛尘险些跳脚,气道:“我怎么会和她说?” 小柔忙安抚了她,又道:“别这么激动,我知道你没和她说。说正事,就说我今日得到的消息,上门想和王府联姻的人,不止一家是吧?只有薛家闹到了王爷面前,可王爷说了,这事归你管。你再一推脱也就过去了,这不很好吗?” 沈洛尘道:“是好,可又能好几日呢?若是父皇和母后直接下旨封个侧妃,也是正常的事。那时又该如何?” 小柔见她如此想法,加是近日听来的事,明白她的确是各方面都考虑过了,遂道:“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这个与帝位之争没有关系吧?当年你们在大同府的时候都有人动心思,入京这几年,想来动心思的人不在少数。十年下来,有人进得了这王府吗?” 沈洛尘摇头道:“起初几年,我有二子傍身,加之王爷年轻,如何躲不得?两年前,母后本要把郭家侄女塞进王府,王爷当时就说可以,王府不会有嫡子以外的孩子出生,只要郭家小姐服了绝孕之药就可进府,母后当时大发雷霆,泼了王爷一身热茶。那时恰值洛川哥哥人在京城,他找了林夫人帮忙,跟母后说了一番,母后这才作罢。如今,倘若进府的人肯服绝子药呢?王爷说的是不要嫡子意外的孩子吗?其实,死个王妃也是很正常的事。三嫂已经第三任了,比我还小两岁呢。” 一番话,说的小柔发蒙。裕亲王太狠了!她突然觉得裕亲王对沈洛尘之情,远远赛过杨允之对自己之情!毕竟,她和杨允之两个人一起过日子,过的理所当然。还有,怎么跟林夫人有扯上关系了?最不可思议怎么就能把命搭进去呢! 于是,小柔信誓旦旦道:“王爷定能护你周全!” 沈洛尘苦笑道:“你忘了六娘之事?” “当然没忘!可王爷不是郑文勇!” 沈洛尘黯然道:“我不敢赌。六娘的二个孩子虽然过的不差,但怎抵得过亲娘在世?何况生在帝王家!” 若是几年前,小柔定然会说得过且过,开心一日是一日。此刻,同为人母多年,自然事事以孩子为重。为了孩子可以舍了性命,更会为了孩子惜命。 这一日,小柔充其量扮演了听众的角色,根本提不出什么实质性的建议,情绪低落的回到了天波府。 内室中,杨允之正在逗弄小儿子。见小柔一脸菜色的回来,遂把儿子送至她面前。出乎意料的,娇嫩可爱笑眯眯的儿子,没能驱散小柔那一脸菜色。 杨允之见状唤来奶娘把儿子领走,而后向抱膝静坐在塌上,一脸迷茫的小柔问道:“怎么了?” 小柔眼神散漫,幽幽道:“若是参与帝王家的争斗,我们将无法白头偕老,那样,值得吗?” “哪有那么严重?大恒建国以来,还未有如此情形呢。其实算不得争,就像是科举一般,成绩优异那个将会被点为状元就是了。” 饶是小柔心情不佳,听了这话忍不住丢了一记白眼给杨允之:“大恒至今,只有三个皇帝好吗?先皇即位那是因为建国之初,他战功赫赫,无人能与之比拟。皇上即位是因为就他一个活下来的好吗?说不定皇上还盼着有人跟他争呢!” 杨允之趁她说话的功夫,已猜测了数种可能,但万变不离其宗,定是裕亲王府的事。调动了小柔的情绪后,他突然道:“就算贤亲王最终胜出,裕亲王作为他的胞弟,贤亲王就算想下毒手,也得先堵住天下万民之口吧?至于杨家,聪明的人暂时会把杨家纳入门下。” 小柔果然上当:“当然不是担心这个啦。其实不管谁胜出,以你今时今日的实力,只要咱们家不犯上作乱,定安然无事。以裕亲王的性子,他是不会动什么歪心思的,想来也没大碍。” 杨允之见火候一到,顺势问道:“那你到底担心的是什么?” 小柔顺口道:“是女人的问题啦。”话出口后,她忙堵上自己的嘴,只可惜,为时已晚。 杨允之问道:“可是有不少人去王府里让王妃收人?” 小柔气道:“你套我话!跟你过了这么些年,就是让你完全了解我,你现在想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可能往西了!”这么说,不是因为她听话,而是因为杨允之总有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让她改了初衷。 杨允之颇为自豪道:“夫妻间理应如此了解。”接着补充道:“正如王爷和王妃一般。王爷其实已经隐约猜到问题所在了,他只是在等王妃亲自开口。你今日劝王妃主动说明问题了吗?” 小柔摇头道:“没有。不过,洛尘姐姐认为,我知道了,就等于你知道了,你知道了就等于王爷知道了,想来她会主动说的吧。我本来打算不说的,还是让你给套了出来。” 杨允之才不管她这般说辞呢,若是真不想让他知道,她一定会装作若无其事,而非一脸菜色的回来。 接下来,杨允之什么都没问,只当小柔丝毫未曾透漏。这让小柔极其满意,又听他道:“我们俩也没少争吵,他们俩有什么事,也该他们俩去解决。” 裕亲王府,沈洛尘一副赴死的表情,跟裕亲王交代了最近两个月四品以上的人家至少有八家上门,以及薛家再加上小柔今日说的福建国公府呼延家。 裕亲王听罢,问道:“那你担心的是什么?” “自然是母后听了那些命妇的话,直接往王府里塞人。” 裕亲王道:“母后此时必不会塞人过来,除非你我主动。” 沈洛尘显然不信:“怎么可能!” 裕亲王一派淡然道:“她要是塞人,我就去跟四哥说她偏心,为了帮我,主动帮我安排后台硬的女子进王府。” 沈洛尘见他如此,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太纠结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企 转眼间,元宵节至。朝堂之上,皇上复出,同时下令开始太子廷议。先至各地征集四品以上官员意见,将于三月间完成此事。 相对于即将忙碌的裕亲王,杨允之清闲的很。北疆官员尤其是军中各级将领,定然都是站在裕亲王的背后。而其他各地文官武将,那就不是他所能及的事了。 这日晚间,在南府吃了团圆饭后,杨允之一家告辞离去。杨泗睿以为他们自己的小家还有事,只是让田小蝶留下元初和元栋两个孩子,算是宽了田小蝶的心。 小柔做在轿内笑的很欢,杨允之掀开轿帘时,她仍是笑意不减。 这样的好心情,让杨允之心情跟着飞扬起来。“你就这么开心?” 小柔喜滋滋地说道:“那当然!这可比我预期的还要好呢!往年在大同时虽然也能看灯会,但还得带着孩子。”说到这,小柔不免感叹道:“如花似玉的年龄,竟全拿来生孩子了,想想都觉得可怜!” 杨允之努力地憋着不笑出声来。他特想仰天长叹:这是什么比喻!女子十六而笄,就意味着成年,嫁人生子理所当然。小柔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哪怕如今生子都稍嫌过早,她还嫩着呢。不管这种错误的认知怎么得来的,她有如此之心态,到是乐事一桩。 待二人换好衣衫后,小柔盯着杨允之细看了半晌,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遂招来蓝依相问。 蓝依那比严寒还冷上两分的声音传来:“回夫人。将军身上杀气太重,身着文人长衫,感觉自然不对。” 小柔却还辩解道:“可是这样很好看啊!” “气质不符。”蓝依吐出四个字后不再言语。 待蓝依走出猴,小柔吐舌道:“看看你训练的是什么人!跟红依比差得多了!” 杨允之可不认这个错,紫依是他挑的没错。这个蓝依可不是。“按规矩,这丫头是要被遗弃的,是你大发善心硬要留下的。” 小柔的怨气只得憋了回去。她当初是觉得蓝依身世可怜。又颇具灵性,只是性子不讨喜罢了。谁曾想。三年下来,她丝毫未变。小柔本不拿她当丫鬟,她自己一边伏低做小,想做一个称职的丫鬟,一边却又骄傲着自己的骄傲。 小柔别扭之余,想安排她嫁人。这是常例:教养女子,本就是为了一些无家世的人培养上得台面的妻子。谁知蓝依不肯。小柔本以为她对杨允之有意,可她举天发誓,绝无此事,只求留在府内。自那之后。虽然她仍是有些高傲,但作为一个高级丫鬟,也不是不行,小柔也渐渐习惯了她的冷。 杨允之在小柔的要求之下,对着铜镜反复几次收敛表情。直到他不耐烦,提醒小柔道:“天色一晚,再不出门,灯会就结束了。” 小柔这才作罢,两人结伴而行。后面紫依和蓝依两个会功夫的丫头。再后面是木合以及天波府侍卫总管杨守城。虽然只有四人,但实力比一般侍卫乃至护院强上三四倍有余,再加上杨允之,此行十分妥当。 灯会地点在护城河附近,临近皇城最热闹的鹤儿市,好之意京城的分店就开在此处。此行,小柔盘算过了,就算遇到什么熟人,她们夫妻就以今日人多为由,是来照看店铺的。虽然知道这个理由很牵强,但总比没有的强不是?小柔如此这般自我安慰着。 当初小柔要在京城开好之意,杨泗睿理所当然的跟她寻了这个位置。虽然这偏离了好之意节省成本的本意,但不代表赚不回来,小柔也就默认了。因此,京城好之意天波府是唯一的东家。 小柔带着从大同带来的特质保暖帷帽,很厚实,挡风。什么材质小柔也不知道,但是效果类似纱窗。外面的人看不见她,她却能清晰的看见外面的景色。 虽然杨允之长相不错,可相对于今日满大街的形形色色少男少女,有些生人勿近的杨允之就不那么吸引人了。还不如一丈外娇俏的紫依和冷艳的蓝依惹人注目。 如此游玩了半个时辰,于人声鼎沸之处,一道惊呼传入杨允之耳内。待他回头看时,只见一个三十余岁的美貌妇人神色激动,欲抓着蓝依说些什么,却被蓝依轻松躲了过去。 那妇人泪如雨下,泣道:“玉儿,你是玉儿吧?我是娘亲啊!” 蓝依冷声道:“你认错人了。小女子单名一个蓉字。” 一时间,那妇人也有些发蒙。虽然与女儿八年未见,但是身为一个母亲,她如何会认错人?可自家娇俏的女儿如何会这么清冷?难道世间竟有如此相似之人?眼见蓝依要走人,她急忙上前阻拦,她身边的小丫头一同堵着蓝依二人。 紫依见周围人来人往,遂道:“大娘,您认错人了。我和姐姐虽然相依为命七八年了,爹娘是谁却还是知道的。你看,这道虽然很宽,但架不住我们四个人这么一堵不是?” 那妇人想让却又舍不得,犹豫间,一辆豪华马车行使过来,周围怨声一片。这时节架着庞大的马车招摇过市,绝对是脑子有问题。而,紫依再见到那马车的瞬间杏眼圆瞪,随机慌忙低下头,拽着蓝依的胳膊。 只见一个俏丽的丫鬟从马车上下来,并对那妇人道:“三姨娘,夫人有事找你。” 车内夫人不是旁人,而是那呼延夫人。这个三姨娘别看岁数不小了,进府八年,却一直得宠。她在府里几番动手,未除去此人。本打算借今日人多杂乱,故意把她弄丢,再一个措手不见,让人牙子拐走,连人牙子都安排好了。 天不遂人愿!盯梢的人刚回报,三姨娘拉着天波府杨家的丫鬟在说话。她这几日想入裕亲王府的门,一直不得门路。天波府和裕亲王府关系极好,她不忍错过此次机会,只得暂时饶过三姨娘。 那三姨娘虽然对于丫头的突然出现表示不解,但她知道夫人的厉害。只得上前哀求道:“春兰姑娘,麻烦你跟夫人禀报一下,奴婢遇到旧识。稍后就过去。” 那丫头道:“什么旧识?问出住所,改日再拜访就是了。还能让夫人等你不成?” 周围之人一来马车霸道,二见丫鬟明显外地口音,又听这般蛮横之话,有人嗤笑道:“你家夫人是宫里娘娘不成?这二位姑娘衣着打扮不俗,小心惹到不该惹的人!” 那丫鬟被堵的一口气上不来,忽又想到夫人的嘱咐,安抚了下情绪。柔声对紫依二人道:“二位姑娘可否留下住址?” 紫依面上天真烂漫回道:“我们姐妹都不认识你家姨娘,只因她说认识我们,我们就把住址留下,我们哪有这么笨?”那丫头如此明显的意图。她要看不出来就是傻子了。 周边人听到这话,附和道:“就是。我们要都说认识这二位姑娘,难不成她们都得告诉我们住址?” 更有人调笑道:“见过某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对姑娘搭话的,没见过丫头对姑娘搭话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人笑成一片。 马车内。呼延夫人气的够呛,这个春兰这些年高高在上的生活过惯了,那个猴脑,竟然变成猪脑袋了!只得出声喝道:“春兰,回来!我们走。三姨娘若是不跟来。府内从此再无此人!” 三姨娘犹豫一下,跟着马车走了。 一场闹剧方作罢。随着马车的远去,交通阻塞之地跟着移动。 杨允之和小柔说了事情经过后,小柔正在为车内之人苦思冥想时,紫依飞快过来,并道:“夫人呢,那马车就是呼延家的马车,刚才说话之人确实是呼延夫人。” 小柔瞬间明了,杨允之则一头雾水。 小柔见他有疑问,忙道:“这里不方便说,这也逛了好一会了,去好之意歇息片刻吧。” 言罢,一行人朝着呼延家马车离去方向而去。 好之意办公小院内,小柔和杨允之说着前些日子紫依偷听到的消息。话还未说完,紫依在门外道:“夫人,原来呼延家住进了好之意。刚才小丁来报,蓝依姐姐去找管事时,让那个三姨娘碰到了。呼延夫人让人把蓝依姐姐请过去了,蓝依姐姐不好动武,跟着过去了。” 小柔闻言看向杨允之。杨允之大方道:“我不清楚内里,你来处理就好。” 小柔隧对紫依道:“你去找木掌事,让他把蓝依领回去,而后你和她一起回府。” “那将军和夫人呢?” 小柔调皮的眨眼道:“当然是一直在天波府啊。” 紫依明了,转身离去。杨允之和小柔共乘一匹马,绕道回了天波府。 好之意内,蓝依一口咬定不认识三姨娘。且细细问答,丝毫漏洞都无。当然都无,她答的是同期的某个姐妹的消息。 正当三姨娘问不出个所以然时,木真来了。隔着屏风,木真扬声道:“不知呼延夫人找蓝依姑娘何事?今日乃是十五,小的需要向蓝依姑娘汇报好之意的账目。不能让东家等不是?” 这个东家是谁,他不说,呼延夫人也知道。她之所以弃了原来的客栈住进好之意,就是冲着杨家来的。未曾想守了十日,跟杨家的人竟然搭不上话。 眼下终于有个机会,遂笑道:“真是抱歉了,大概是误会一场,耽误木掌柜和蓝依姑娘了。这么着,我带着三姨娘去给你们东家陪个不是,可好?” 屏风外,木真歉意道:“东家不在这里。况且,这事并不大。东家一向宽厚,是我们底下人不肯失了为人的本分。若是夫人还有话要问,小的自当派人回去禀告一番,免得东家干等着。” 呼延夫人脸上笑容尽失。跟杨家套交情,怎么就这么难呢!呼延元帅先是递上帖子,天波府回说两家不便结交。呼延大元帅一想,也是。南北两大军中首领会晤,确实不妥。以后宅妇人身份结交吧,杨忠侯夫人是个不与人来往的主,天波府杨夫人则是个晚辈,且他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两家又无适龄的儿女可以谈亲论嫁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可怜之人 呼延夫人愁容满面的回到了卧房。 靠山公呼延守静见状,十日的憋屈,瞬间爆发,如虎啸般吼道:“还没见到?” 呼延守静话音刚落,呼延夫人如受精小鸟般一抖。之所以愁容满面,不是为了见不到杨家人而发愁,而是怕自己承受不起呼延守静的怒火。眼看着呼延守静要起来,她忙颤声道:“老爷别,老爷且等等,妾还有个法子。” 呼延守静闻言虎目圆瞪:“你不早说!” 呼延夫人讪讪道:“这其实算不得什么法子。明日我去天波府,把这事挑明了说。” “嗨!要我说早这么办不就行了吗?你非要磨磨唧唧,东打听西问问的。你们江南的女人就是这般模样!” 二人虽然夫妻多年,呼延守静这般说话不是第一次,但呼延夫人闻言第一反应,仍是鄙夷的看了看自家的夫君。而后敛容道:“老爷,这么做成事的可能非常小。若非咱们三日后要离京,妾绝不会用这个法子的。” 这话提醒了呼延守静,他不高兴道:“你也知道我们三日后就要离京?早知道你办事不行,不如带了阿定过来。” 想到阿定诱人的灵动模样,呼延守静喉咙发出一阵低鸣。再看看眼前呆若美人卷的二夫人,口水又缩了回去,且吩咐道:“总之,必须跟皇家联姻。裕亲王府不行,就往贤亲王府送。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言罢,大步流星的走出卧房,丝毫都不担心他这番作为会惹怒自己明媒正娶的第二个妻子。 呼延夫人却是恨恨的望着呼延守静离去的背影,内心怒火中烧。 靠山公府有四位夫人,大夫人娶自塞外,虽然已过世。但大夫人名号仍然留着。她作为续娶的嫡妻,却只能被称呼为二夫人。这不算,呼延守静又娶了两个娇媚的女子做夫人。这次。她好说歹说才劝得呼延守静不把另外两位夫人带来,只带了个侍寝的妾室。 饶是如此。呼延守静碰都没过她一下。这事这些年来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忍了就是。可是她唯一的女儿,靠山公府的嫡小姐,就是为了送人做妾的吗?她打听过了,贤亲王最爱的是岚夫人,裕亲王连个侍妾都没,可见对王妃有多么疼爱。若是注定得不到夫君的疼爱。那起码要个身份吧?裕亲王府的侧妃乃是二品的诰命,贤亲王府的夫人之位却只有六品。就算贤亲王荣登大宝,自己女儿能得的封号也是有限的。 想到这,遂坚定的想道。明日无论如何也要说服杨夫人。 第二日天刚亮,呼延夫人就去了天波府。在小巷里一直侯着,直到看见杨允之出了府,她才从后门直接递上拜帖。才半盏茶功夫,就有人领她进正房。她心里暗暗惊奇。天波府有这么小吗?来回才半盏茶功夫。不曾想一盏茶功夫后,她们一行人才进入了正房。 呼延夫人暗道不好,丫鬟这是带着她绕道吗?杨夫人这是做什么准备不成?她打起十二万精神,亲切地和小柔打了招呼。 小柔极其热络地说道:“姐姐太客气了。妹妹刚刚听得丫鬟说起,姐姐一家都住进了好之意。若是妹妹早知道姐姐在京无住处。天波府虽小,总好过客栈吧?这不,正想去接姐姐过来暂住几日,未曾想姐姐先到了。” 呼延夫人被她突然起来的热情给唬住了,转念一想,就明了了。这想必是杨夫人的客气之语,遂没当真,谦让道:“不必这么麻烦了,我们不过再住两日就回福建路了。” 小柔还准备继续热情一番,却被呼延夫人打断,只听她道:“我今日过来,也就不兜圈子了。想让妹妹帮忙跟裕亲王妃说说情,让王爷收了我女儿吧。” 小柔不妨她这么直接,偷偷看了眼门外,却还是没人过来。只得义正言辞道:“姐姐说笑了。王妃那也是我的姐姐,我怎么能给姐姐添堵呢?别说是王府了,就是有人要往靠山公府塞人,我知道的话,定然劝阻。” 呼延夫人红着眼睛道:“好妹妹,你的意思我知道。我来求你,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孩子。不是我女儿看上了裕亲王如何,而是我一个当娘的私心。我家老爷定要把女儿送进皇家,与官家联姻,哪怕是侍妾也无所谓。” 说到这,呼延夫人接过小柔递上的帕子,拭了拭眼角,又道:“我也不指望女儿有郎君疼爱,只盼着她衣食无忧,平安的活下去即可。我打听过了,裕亲王妃为人宽厚,连府内下人都不曾苛待。而贤亲王府,哪怕是有背景的侧妃,至今都无所出,可见贤亲王妃定不是表面那般宽厚之人。” 小柔插言道:“姐姐这话不对,裕亲王府的岚夫人不就有个儿子?” 呼延夫人怔怔道:“妹妹是有福之人,不了解这种感受。说出来不怕妹妹笑话,我虽身为嫡妻,靠山公府内,最有权利的,却不是我。若是男人把哪个女人放在心上,别说一个儿子,就算把这个男人的所有都送给她都没问题。岚夫人分明是贤亲王心上之人,旁人如何比得?十年娇宠不衰,这其中固然有容颜之故,但这定然不是最重要的地方。” 小柔见呼延夫人看的如此明白,却仍然要送女人与人为妾,甚是不解,遂道:“姐姐说的这么直白了,妹妹也就不遮遮掩掩了。同样是做母亲的,若是我有个女儿,若是让她与人为妾,除非我两眼闭上了。” 呼延夫人眼中伤痛再也无法掩饰,只见她泪流满面道:“我何尝不是如此想法?可靠山公府中,就算我闭上了眼,我女儿一定会被送进贤亲王府做小,说不定个夫人都不是!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裕亲王妃和妹妹这般有福气的。” 接着,呼延夫人把自己和女儿的处境托盘而出,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响。 小柔边听,边无奈的想着:真是各有各的不幸!只是,别人的幸若是建立在沈洛尘的不之上,她绝对不会去做的。能帮的她会帮,可这事,却是绝对帮不得的! 她阻止了欲开口的橙依,直到呼延夫人把话说完,她才道:“姐姐,别的事可以,此事妹妹帮不得。若是呼延小姐进了王府,那将会是两个人,乃至三个人的不幸。” 话音刚落,呼延夫人发愣时,紫依进来道:“夫人,南府来人,让你现在过去。” 小柔一愣,之前说好的,谎称南府来人的,不是橙依吗?遂望向橙依,橙依同样愣愣的看着紫依。 紫依补充道:“是真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病危〔二更,还有一更〕 紫依“是真的”三字落下后,屋内瞬间静了下来,只余人的呼吸声。 橙依一脸黑线的瞪着紫依,呼延夫人瞬间豁然大悟,小柔没空理会这些,她想不到南府有什么急事找她过去。 呼延夫人先打破寂静,虽然早知道杨夫人会不帮忙,但是天波府的丫鬟都这般明说了,她要是还是很淡定,那她这些年就白活了,因此冷声道:“是我打扰杨夫人了,既然杨夫人有事,我就告辞了。”言罢起身就走。 小柔这才反应过来,急道:“姐姐且慢,听我一语。” 呼延夫人回首,以二品国公夫人可以有的傲气道:“杨夫人还有何话说?” 小柔本来是没啥主意的,只知道这么让呼延夫人走了,那就把呼延家给得罪了。情急之下,脑洞大开,一边说些不相干的话,一边想着如何说比较好。 “实不相瞒,其他的事都好说,但绝对不会往裕亲王府里塞人。世人皆以为我是十五岁那年被沈家收为义女。事实是,十岁那年,我和裕亲王妃已然情同姐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杨家连个同房丫头都没,我怎会劝自家姐姐给姐夫纳妾?” 这番话乃实情,且是呼延夫人不知道的实情。因此,呼延夫人闻言,回身静待小柔未完之语。 小柔仍是废话道:“我本欲以南府为由,推脱几日。待夫人离去,便可了解此事。听了夫人之言,我改了主意。夫人,现下南府真的有事,你我可否边走边说?” 呼延夫人点头,两人相携往二门走去。 小柔边走边道:“呼延元帅要的是和官家联姻。但直接送嫡女入王府,这个意图太过明显。这些年来。我或多或少也了解了些,官家对于武将防的太严。大恒建国以来,可有武人之女嫁入官家?就是贤亲王府的侧妃。那也只是枢密使之女,枢密使并非真正的武将。是也不是也?” 呼延夫人道:“你当我没劝过我家老爷?奈何他听不进去。他定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小柔笑道:“女子以柔可刚,夫人不妨从这方面入手。再者,跟官家联姻的方式很多。直接跟皇家联姻意图太过明显,倘若把女儿嫁给与皇家相关的人呢?比如我义兄之妻邵氏,嫁入沈家,也算是间接和官家有了姻亲关系。且,沈家嫡长媳这身份也不差。” 呼延夫人心动道:“这样自然好。只是如今去哪里找这样的人家?按说江宁知府沈洛川乃是最好人选,奈何,他直接拒绝了婚事。妹妹可有人选?” 小柔笑道:“自然是有了。没有如何敢跟夫人这么说?” 呼延夫人忙道:“妹妹快说。” 她不催,小柔自然也得快说。眼看就到二门了,遂停下脚步,引着呼延夫人往花园里去。橙依阻止了其他人跟进。 走了五十余步,小柔才道:“官家最大的外家,不过于皇后的娘家。且如今这形势。不管是裕亲王还是贤亲王,都是皇后娘娘的儿子。是以,最好的姻亲,乃是郭家。郭家嫡支适龄男子,仅一人。成不成。那就看夫人的本事了。退一步说,旁支也是有人的。旁支也不差的,就看夫人能不能说服延元帅了。” 呼延夫人想了下,抬头对小柔道:“多谢。妹妹恩情,姐姐记下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 呼延夫人走后,小柔要直接去南府,转身却发现紫依不在。“紫依呢?” 橙依应道:“紫依刚才就没跟我们一起出来,说是去通知少爷们了。奴婢刚想问她到底何事,她人瞬间没了。” 小柔道:“那等她们一下吧。” 橙依忙道:“夫人,去会客厅等着吧。这天刚转暖,还冷的很呢。” 话音刚落,紫依抱着元澈走在前头,身后是元初拽着元栋,再后面是两个奶娘和四五个丫鬟,一路小跑跟了过来。 橙依忙喝道:“紫依,你这是做什么呢。这天还冷着呢,四少爷才几个月大。” 紫依停下来把元澈递给赶过来的娘奶,才道:“南府里报信的人说的是,老太爷不好了,让大家赶快过去。” 橙依这才不言语。小柔则是一惊,昨日晚宴时,老太爷不还好好的吗?到底发生何事? 小柔一行人匆匆赶至慈安堂时,老太爷躺在那里动也不动,老太太立在一旁哭泣不止,太医侧立一旁,杨泗睿和田小蝶愤恨地盯着老太太,尤其是田小蝶,那一脸怒容丝毫掩饰都无。二房夫妇欲言又止的,尤其是二夫人,也颇有怨念的看着老太太。 小柔明白,定然又是老太太做了什么事。不待和众人行礼,田小蝶抢先道:“可怜的孩子。”说着,把小柔抱在怀里哭泣不止。 小柔一惊,难道杨允之出什么事了?要不何至于此?惊慌道:“娘,允之呢?” 杨泗睿哭笑不得。“允之没事。我让人去找他来这,没你们近罢了。” 小柔闻言心里一松,杨允之没事就好,其他的事都不算什么大事。遂反过来安慰田小蝶道:“娘,我没事。天大的事,只要咱们一家还好好的,就都不重要。祖父怎样了?” 元初跟着问:“祖母,曾祖父怎么了?” 元栋垫着脚,还是看不见床榻上的情形。却懂得跟风,拽着杨泗睿奶声奶气道:“祖父,曾祖父是不是想他的小金牛了?” 杨泗睿抱起他,轻声道:“没事。曾祖父想你们了。他刚才等了你们很久,你们还没来,他就先睡了会。” 不一会,杨允之匆忙回来后,杨泗睿示意太医施针。片刻后,老太爷缓缓张开眼睛,看着杨允之夫妇,眼眶一湿。杨家再次显赫的功臣,若是裕亲王登基,杨家定然功勋第一家。允之媳妇别的且不论,这才几年,生了四个儿子,如此出色的夫妻,竟然那般妇人给诬陷了。杨家欠她们崔家什么!养活一只狗还能知道守门,杨家养了十几年,竟然养出害来! 想到这,老太爷险些一口气又气背过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谣言之根 杨允之看着老太爷先是见到他时一脸欣慰,接着心疼,愤怒。尽管老太爷的表情十分明显,他仍是一头雾水,拿眼看了看小柔。 小柔微微摇头,示意她也不知道。 杨允之只得道:“祖父,你这是怎么了?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是心疼元栋昨儿拿走的小金牛吗?” 屋内之人,除了老太爷和元栋,其他人都一个想法,不愧是父子俩!父子俩的子这时说道:“爹,我问过祖父了,祖父说曾父不心疼。”一连串的祖父,元栋说的含糊不清。 老太爷一字一顿,费力说着:“不疼。曾―祖父,还有。”而后指着一个柜子,又指着杨泗睿。 杨泗睿走到柜子前,老太爷屋内的大丫鬟忙自腰间接下一串钥匙,单拿了其中一个交给杨泗睿。 待杨泗睿拿下那一屉金银珠宝时,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是惊了一跳。这里都是杨家百年来积攒下来的顶尖宝贝。比如那颗蛋黄般圆透的南海紫珍珠,当今世上仅六粒。 杨泗睿不可置信的看了眼老太爷,老太爷肯定道:“给元栋。” 声音虽然微弱,但屋内人听的一清二楚。老太太眼红的很,二夫人只是微微的看了眼,就低了下头。早就知道很多东西不属于自己,她就没了那份奢求。 杨允之代子推辞道:“祖父,这东西你先收好。用不了几年,元栋定会搜刮个干净。一起拿走,反而失了乐趣。” 老太爷想起这些时日,他就是不拿出小金牛。元栋就换着法子的缠着他,有一次陪了他大半日,临走前,小大人模样说道:“曾祖父。你明日还要我陪你吗?” 他当然点头,结果元栋却说:“曾祖父,我很忙的。你明日得给准备点东西才行。最好是那只小金牛。” 他笑着应了。想到这,他不由得流下两滴泪。不是他不想流更多,而是他已然无泪。他也想再和曾孙子嬉闹,看着那小不点想尽各种小心思,一点点从自己手里要走些许小宝贝。他突然有些后悔,为何要那么生气,把自己仅剩的那口气都给气没了。 老太爷床榻旁的几人,眼看着老太爷生命在流逝。可太医说了,无力回天。 杨允之久等不到老太爷的回应,准备再说些什么事,老太爷开口了:“七娘。” 老太太忙上前。出现在老太爷的面前。 老太爷却看都不看她,只是道:“我,没有,对不起你,和崔家。给你一万。老二,会,养,你。” 又对杨泗睿道:“睿儿,爹早年。亏欠,你。以致,后来,不喜,你弟弟们。爹去后――”说到这,老太爷添了舔有似干涸的嘴唇,继续道:“你替爹,照顾你,你两个弟弟。” 杨泗睿道:“爹放心。杨家就我们弟兄三人,爹不说,孩儿定当照顾好两个弟弟。” 老太爷轻轻点了点头,再那对杨泗谦道:“谦儿,爹知道,你怨爹,重武轻文。杨家,世代武将。可以文,但需以,武为先。你看,允之。” 眼看着杨泗谦仍听不进去,老太爷轻叹一声,只是那声音几乎听不见。“算了。我死后,除了杨家,祖辈留下的,给睿儿。我手里其他的,你们兄弟俩,分了吧。” 二夫人闻言微惊。祖宗留下的东西,自然归长房。可老太爷六七十年来攒的钱财不少,自己婆婆的说辞是,少说十万贯,竟然不分给长房。她看了眼长房众人,却无人不满,只有伤感,包括那个爱财的小不点。再看看满脸满意之色的婆婆,她忽然觉得,自己这辈子好像站错队了。 老太爷说完这些,已经接近只出气不进气了。 杨允之忙道:“祖父,你先休息下,不急于一事。” 老太爷费力的把手伸向杨允之,杨允之忙回握回去。老太爷流下了生命中最后的眼泪,声音已然含糊不清:“允之,杨家……” 语未毕,溘然长逝。 老太爷的丧事极其隆重。皇上下旨追封老太爷为一等忠勇公,按一品制大葬。安亲王带头,天家在京的皇子都来吊丧。 七七过后,小柔整整瘦了一圈。别的事二夫人可以代劳,老太爷丧事这等大事却是非长房不可。明着是田小蝶在管事,实则小柔管事,两府来回奔波,累了个半死。这一日,忙完后,她和田小蝶辞行后,打算回天波府。 田小蝶却道:“你且留留,老太爷突然过世之事还未解决。” 小柔不解道:“不是清楚了吗?” 守丧的第一夜,田小蝶就说了。老太爷之所以突然无可医治,是被老夫人气的。元宵那夜,他本想去老夫人房内说说话,却听到老太太和当年养在杨家的崔景珍谈话。 原来京城里的关于沈洛川和小柔的暧昧之语,乃是崔景珍从大同府归来的命妇只字片言中得出的结论,再润色一番,命人散播出去的。老太爷听明缘由后,推门而进,一脚踢向崔景珍。怒道:“杨家白养你十几年了!” 崔景珍却嗤笑道:“杨家十几年养我能花几个钱?不过是让我有口吃的罢了。” 老太爷更气,那些年杨家没有女儿,直把崔景珍当小姐养着,却换来这么一番说辞,他又踢向崔景珍。 崔景珍虽然没学过功夫,胜在年轻,躲了过去,老太爷踢了个空,一个把持不住,摔倒在地。本来就上了岁数,又摔了这一下,再被气了一通,急火攻心之下,医药不治。 老太爷过世后,崔景珍一直被关押在杨家的偏院中。怎么处理,那是杨泗睿等长辈之事,怎么也不用他们小辈出谋划策才是。就算出谋划策,也是找允之才对。 田小蝶见小柔不解,问道:“那崔景珍恶意中伤于你,你不在乎?” 小柔道:“如今谣言已出,无论我们如何解释,大家心里总会有些阴影。不若当做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知道,照常过日子。时间久了,谣言终有自破之日。”就算不自破,也是无可奈何。说到底,就算她对沈洛川无意,沈洛川确实对她有意。 “那你去不去问崔景珍,问她为何要诬陷你?” 小柔疲惫地说道:“这世间有种人,她会觉得别人抢了本该属于她自己的幸福,我不问也能猜个七七八八。老夫人早年有把崔景珍许配给允之的想法,想必老夫人也跟她说过。后来允之娶了我,她被杨家安排嫁了人。夫君却死的早,而允之不仅活的好好的,且一路高升。她怎会没想法?” 田小蝶听的心惊,小柔说的八九不离十,就跟当日审问崔景珍之时,小柔就在旁边似的。不禁问道:“你怎么猜到的?” 小柔对田小蝶的宅斗智商表示无语,只得叹气道:“除此以外,还能有别的吗?我在大同遇到过类似的女子。”还是杨允之培养出来的女子。 田小蝶只当她累了,遂让她回去歇息,并吩咐道:“明日不用过来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波及 这日清晨,小柔照常醒来,身畔的热源,让她知道杨允之还在。回京后杨允之一直在外面忙碌,不早朝的日子通常比早朝起的还早。这些日子忙老太爷的丧事,杨允之快夜不归宿了。 小柔翻身靠在杨允之的肩窝里,仰望着杨允之。果然,他也醒了。小柔奉上今日的第一抹微笑,腻声道:“你也醒啦。习惯早醒,偶尔想睡次懒觉也睡不成呢,果然是劳碌之命。” 杨允之闻言不由得好笑道:“这哪里就是劳碌命了呢?我们早起的时候,府里上下哪有轻松的?木合最近经常不在我身旁,偷溜回府。橙依好像遇到了什么事,你得空可以问问。” 小柔闷闷道:“她遇到事,我能不知道吗?不就是关于我和沈洛川之间的谣言吗?这些日子人来人往的,再加上老太爷的过世,嚼舌根的就更多了。甚至有人说老太爷是得知孙媳不知检点,被气死的。” 杨允之身体一僵,问道:“你什么时候听说的?这么严重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是府内下人说的吗?” 小柔忙安抚道:“嗯。我们刚回京,下人有一半以上是原有的,良莠不齐总是有的。且慢慢梳理就是,这种事急不得。谣言这种东西,只有我在乎的人信了,才具有威力。你会因为那些话生我的气吗?” “我当然不会!我又不是不了解内情。” 小柔笑道:“是啊。爹娘也是知道内情的,元初那里,我让紫依她们做了个小游戏,他也就明白谣言是不可信的了。”接着,表情一转,带着丝渺视天下的意味说道:“我所爱之人,都相信我,纵然天下人都不信,我又何惧!” 小柔的淡定和对家人的信任,那种只要所爱之人信。哪管天下人如何看的张扬,让杨允之不再纠结。况且,凡事有他在,他定会让谣言烟消云散的。于是,松了身子,好奇道:“你让元初做了什么游戏?” 小柔见他放松下来,便如猫般温顺的伏在他的身上,轻声道:“很简单那。我让元初说一间事,然后告诉紫依,紫依在告诉蓝依。这样依次下去。到第六个人时。那句话已经被传的没样了。元初目瞪口呆之时。我让他挨个人问了下,每个人只说错几个字,意思就这么一点点改变了。” 温馨的谈话,却被蓝依冷冷的声音打断。“老爷。裕亲王差人请你去王府。木总管说有急事,很急。” 杨允之看了看刚亮的天,杨家这会刚开门罢了,王爷这是让人守了一夜?想到这,他一边穿衣,一边道:“你再躺会,我去王府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小柔本来没上心的,却被杨允之这般急切引了些担心出来,问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杨允之见她满目担忧。这才意识到自己紧张过度了,遂道:“没有。我也大半个月没和王爷联系了,只是这会应该是地方官员的选拔结果出来了。现在我们家和王爷的注意力都在这事上,自然有些紧张。不过,你不用紧张。不管怎样。定不会连累到家族的,我记着呢。” 小柔这才放心,解释道:“是不是就像参加科考一样,不管结果如何,总要知道自己考中与否?” 杨允之已然穿好衣裳,闻言赞道:“就是这样。”又回身吻了会小柔,得到些许满足之后,才转身离去。 小柔气喘吁吁之时,苦笑地摇了摇头,有事让杨允之忙忙也好。这才一个来月,杨允之已然有些躁动了。不过,为嘛会有守孝不能同房的规定呢!而且,以年为单位! 小柔此时一丝睡意都无,遂起身,打算处理下这个月攒下的事情。 辰时三刻,小柔漫步进入议事厅内,身后跟着橙依蓝依等人。 小柔笑着和众人打着招呼,丝毫不在意厅内仅有七人到场的现状。 王妈妈暗叹,二十多个管事妈妈只来了八个,夫人面上看不出丝毫不满!这份沉稳只有南府二夫人有这等气度了,不过,想来也是,夫人虽然年纪不大,可也是独自管家七八年的主。章妈妈只怕是猜错了!夫人不仅有能力,就说这样貌,满京城找不出第二个出来。再者,夫人还有四个儿子呢!杨家怎会因某些传言就革了夫人的权?别的不说,将军也不是个傻子,夫人和沈知府有没有事,他能不知道吗? 小柔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厅内几人,从大同带来的几人,还是那般丝毫不在意。毕竟,在大同府的谣言更多。她没饶圈子,单问道:“王妈妈,年前年后,这府里关于我的谣言,你怎么看?”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王妈妈身上。 王妈妈接受着众人的审视,尤其是小柔的,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她做梦都没想到夫人回问的这么直接,因此,根本不知道怎么说更好。 小柔见状,笑道:“王妈妈不必多想,怎么想怎么说就是了。” 钟妈妈对王妈妈的印象还不错,再加上她素来直爽,遂道:“妹子,你说就是。有句老话,‘日久见人心’,你现在说的不真,大家早晚也有知道的真相那一日,是不?” 王妈妈见小柔丝毫都不在意钟妈妈的插言,咬了咬牙,道出自己心中所想:“回夫人,老奴以为谣言是假的。” “噢?何以见得?”小柔饶有兴趣地问道。 既然开了口,接下来就顺了,王妈妈一口气说道:“老奴不知事情真相,也不管真相。将军和侯爷没人认为这事是真的,那就不是真的。刘妈妈还说我那口子和南府的小晋家的不清不楚呢!其实,小晋家的是我内侄女。” 橙依突然补充道:“小晋家的就是玉莲。”眼看着小柔有点迷茫,她继续解释道:“当年夫人刚嫁到杨家,老夫人给的那个丫鬟,和银翘一起被送到桃源居的。” 小柔这才想了起来,眼看王妈妈有丝色变,遂带了丝责备的对橙依道:“你说这个做什么?那丫头当时也是奉命。再者了,她是她,王妈妈是王妈妈。” 橙依笑道:“我哪有什么意思?不过是老熟人罢了,再说,玉莲当年也没做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呢。” 小柔但笑不语。橙依提了,王妈妈色变了,想来底下有人说了什么。橙依如此光明正大的说了出来,只为了宽王妈妈的心罢了。 小柔又问王妈妈道:“王妈妈,我记得自己吩咐的是辰时三刻议事。这才月余没理事,怎么大家都不来了呢?别怪我问你,这里,其他人都是我从大同带来的,想来知道的不如你多。” 那王妈妈道:“大家想必是觉得夫人今日定然起的晚,昨儿也没告诉大家今日照常议事。” 小柔不赞同道:“没人通知,那妈妈怎么按时来了呢?” 王妈妈道:“老奴是习惯了。规矩定下了,就是给人遵守的。主子可以不破例,下人却得守着。老奴没能力,只想着自己能做到就行。” 小柔对这种观点的人,比较赞同。不是为奴的观点,是身在其位谋其事的观点,满意道:“王妈妈客气了。你没想其他人,是因为你没管着事。若是升你做总管事,你定然也能把管事一职做好。你先随着沈妈妈做事吧,我看些日子,再分派具体的事情给你做。” 王妈妈高兴谢过,退居一旁。 小柔敛色道:“蓝依,紫依,你们二人速去通知其他人。一刻钟内赶不到这里的,明日就革了她们的职。天波府还不及小杨家府邸大,就凭咱们这些人,想管好这个家,不是什么难事。送上门来让我发威的机会,不用那就是阿七了!” 阿七等同于傻子一类的代名词,大同府同来的几个人闻言脸上都挂着莫名的笑容。这才是夫人真正的面貌――做起事来好不心慈手软! 小柔以雷霆之势革了迟到的四人,包括原天波府总管事妈妈章妈妈。 章妈妈当然不服,章妈妈那口子章大海跟了杨泗睿八年,关系不可谓不好,这也是章妈妈一直以来的依仗!章大海在杨泗睿面前哭诉了一番后,杨泗睿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也是跟我打过仗的人,慈不掌兵,你总该听过吧?允之媳妇她能独自管家,又有那么大的买卖,她自然有她的方式,怎么,你还想我替你出头不成!” 章大海知道杨泗睿这是生气了,连声告饶。事后,他对杨泗睿口中的“大买卖”打探一番后,回家狠狠的训斥了章妈妈一顿,章妈妈悔的肠子都青了,这是后话。 小柔心情愉悦的吃了午膳,刚准备午睡,却被杨允之带回来的消息惊呆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杨允之道:“昨日晚间,王爷接到沈洛川送来的暗号,他选择支持的人是贤亲王。” 小柔仍是一脸不可置信:“那他用什么密文?还特意告诉了裕亲王?”杨允之所说的暗号,就是小柔特定的阿拉伯数字编码做的一本建议字典,可指示道某页某列,纯以数字代替汉字。凡事懂密文的人,手上都有这样的一本字典。 杨允之黑着脸道:“京城的谣言,让有心人利用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各显神通 小柔急道:“到底怎么个利用法,你到是说明白点啊!”她本不在意那些谣言,但不能没完没了不是? 杨允之安抚道:“虽然沈洛川站在贤亲王那边,但是我们这边并没有很多损失。那封信,需要你去看看,你跟我去就知道了。” 小柔忽然觉得自己耳朵出毛病了。这些年,虽然她有参与一些事,但那只限于她和杨允之二人。再往前,知道的内里的最多也就裕亲王夫妻和沈洛川而已。而最近的帝位争夺,定然有一很多人参与的。 “我没听错吧?让我去?这事没外人知道?” 杨允之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没听错。让你参与进来,这也是王爷同意的。” 小柔反而镇定下来,细想了下,问道:“是你建议的?你想用这种方式,来替我消除谣言?这不需要――” 杨允之打断道:“也不全是。我们翻译过的信,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需要你这样擅长内宅的人才能解释清楚。”想到这,一阵脸红。虽然他们不明白具体的过程,但是沈洛川信中说了,此番动作,是因为内宅引起的。 为了避免尴尬,杨允之亲自动手,给她拿了衣衫,让她换上。小柔换好衣裳,上了马车后,大脑里不停的盘算,自己到底该如何表现。 杨允之宠溺地看着她沉静的脸庞,就知道她在琢磨什么。小柔的喜怒哀乐,只会对自己展现。面对外人时,她总是努力的做好他夫人这个角色。其实,小柔的参与,有很好的理由。 二人到了裕亲王府后,裕亲王先问了句:“吃了吗?” 见杨允之摇头,裕亲王笑道:“就猜你没吃。”言罢。引着二人去了餐厅。饭桌上,早已备下了丰盛的饭菜。 小柔心疼的看着杨允之狼吞虎咽,只得拿起筷子给他夹菜。杨允之幸福的吃着小柔夹的菜。并回以微笑,却惹来小柔不赞同的怒视! 裕亲王咳了两声。打断二人的含情脉脉,并道:“允之,我预估错了,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快,跟大家说的是未时二刻再商议。所以,你还有半个时辰用饭,不用着急。” 杨允之用过饭后。三人还有时间讨论了下,小柔还提前看了下沈洛川传来的密信。 未时二刻,裕亲王在前,杨允之和小柔并肩跟在他的后面。三人缓步走入议事的大书房。 小柔此刻并未如同一般妇人那般低头走路,而是像模特走t台般镇定自若,仿佛,她本该如此。因此,余光自然瞥见书房内文武分两旁。除了右手边第一位,显然是文官的那人,其他人面目表情不一。或惊艳,或惊讶,或不赞同。或恼怒,竟无一人赞同。 小柔心里苦笑,不知道裕亲王怎么跟大家说呢,她其实,有点不看好裕亲王的情商。 大家刚落座,武将中,素来以直言闻名的张智第一个发动:“王爷,此等军国大事,何意让一个妇人来参与!乖乖呆在王府后院就是!” 因小柔与杨允之并肩,不少人猜测小柔和裕亲王有关系。张智就差直说女人是暖床的工具,拿上台面来什么意思? 杨允之闻言眼神锐利的瞪向张智,张智则毫不犹豫的回瞪回去!二人可是同级呢。 不待杨允之发怒,裕亲王指着张智,笑着对小柔道:“本想一一为你介绍的,既然如此,就从他开始认知吧,北面房步兵营指挥使张智。” 小柔忙放开安抚杨允之,笑道:“吾知之。北面房步兵第三营指挥使,五年前和大辽那场战事中,张将军领步兵,却不逊于大辽骑兵,实乃前无古人!” 张智冷哼道:“别以为拍我两句马屁,我就同意让你呆在这里。”话虽如此,他的话已不再如第一句那么冲。 杨允之瞥了他一眼,不屑道:“密信的就是由她一手设定的,沈知府送来的信还没完全弄明白。要不,张将军来翻译?” 张智被堵之下,直言道:“没翻译过来的,定然是后宅那些唧唧歪歪的事。管那么多做什么!知道结果就行了!” 小柔见裕亲王不发话,只得按住杨允之,自己道:“张将军此言差矣。后宅之事虽然繁琐无意义,仔细发现,却能发现一些让我们将来需要预警的事。” 张智怒道:“我还轮不到你一个妇人来教训我!” 杨允之见他起身,同样挪步到小柔面前,把小柔护在身后,再拿出一击:“别人还好说。张将军这六七年来无一不在靠着内人过活,她说你,怎么就说不得了。况且,她说的是事实。” 众人闻言,脸色表情就更为丰富了,不少人都听到谣言了,因此大家都望向杨允之。 杨允之面不改色,继续道:“北面房这六年来所有军费,都是自付,这些钱,都出自内人之手。” 军中参谋刘易插言道:“杨夫人不同凡间妇人,能赚得一路之钱财,实乃世间许多男儿所不及。但,不能因为杨夫人出钱,我们就罔顾礼仪,让杨夫人留在这里。” 文官中立刻有人出言附议。 小柔笑道:“各位高看在下了。我只是来翻译此封信的,并非来参与什么军国大事的。”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信。 这是三人商议最差的结果,没人肯同意她留下,她只负责翻译。 文官第一人,在京房枢密使高国民道:“还请杨夫人细细道来。” 虽然只有几百字的密信,却被小柔翻译成了个故事。以她理解,应该是呼延家归去途中,想跟郭家结亲。郭家最后同意,且不知出于何因,呼延夫人告诉了郭夫人京中传闻,让郭夫人以为得了主意,回去和郭大人商量,让沈洛川娶自家三女。 郭鹏郭大人,则另有盘算。他一直知道拉沈洛川到自己阵营几乎不可能。但贤亲王不止一次的说过,能拉沈洛川就拉,他也是这个意思。郭夫人提议。让沈洛川娶自己三女时,他知道沈洛川手中有婚娶自由的圣旨。但他以小柔的名声为由。建议沈洛川娶妻,只是建议,且直说,郭家有嫡女。 沈洛川先是表达了对郭大人亲自赶至江宁的感激,接着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郭大人的提议,并说,自己娶了哪家姑娘。就是害了她。这点,不是小柔的猜测。沈洛川的心里写了“吾娶某,实毁之”。 事实上,沈洛川和小柔何时在乎这些?在他看来。若是小柔因此不能在杨家呆下去,他十分乐意把小柔娶过来。只是,这话不能说出去,否则,就坐实了谣言。沈洛川心思缜密。在郭大人离开后,遣人去杭州打探了一番,着重从后院查起,果然查到问题所在。 沈洛川剑走偏锋,直接列入贤亲王阵营。这样以来。虽然谣言之事对于小柔伤害最大,对沈洛川同样不利。贤亲王那方,为了保全沈洛川,只得尽力消除谣言。 这是沈洛川的厉害之处,善用自己的每一分优势。他自己也是他手中的棋子,必要时,可以拿来用。他列入敌方阵营,暗中却说服了江南路大部分四品官员,使得江南八成官员站在裕亲王阵营。 众人听罢小柔连猜带推测的残缺版故事后,张智十分不满道:“就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能有什么让我们警惕的事!我们没译出的只是呼延――” 说到这,他自己住了嘴。福建呼延家,入了贤亲王门下。再加上广西房的支持,军中的支持者,和裕亲王就平分秋色了。他们这方,过去依仗的,不过是较贤亲王多了西北大营的支持。 裕亲王这时才发话道:“按杨夫人所提供的消息,贤亲王府三夫人之位如今已满。本王四嫂,在用本王大侄子的婚事做饵,引更多的人上钩。” 眼见在座之人,都以看无价之宝的眼光盯着自己看,裕亲王补充道:“本王还是那句话,不自卖,本王两个儿子一样。” 高国民带头劝道:“王爷,此一时彼一时,望王爷三思。” 见有人顶风而上,其他人迅速七嘴八舌的同样建议起来。 小柔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裕亲王如同抓住最后的稻草,忙道:“杨夫人,本王王妃可是你姐姐,你有什么想法就说!” 小柔眼见周围不屑的目光,不由暗骂,就会把事往外推。就不能再等等?小柔原本打算是裕亲王生气后,她再出现献策的。现在,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了,只得道:“法子是有。军中持平,而贤亲王这些年来在文官心中的地位十分稳固。能与他分一部分的,安亲王占小部分。” 高国民道:“想来夫人不了解,想让安亲王向王爷俯首称臣,以他的骄傲,这定然不可能。” 小柔赞同道:“是。我要说的是,倘若把文武百官分成十分,我们目前只能占得三分。贤亲王至少五分,中立之人占两分,安亲王手中则是一分。倘若,安亲王若是能从贤亲王手中抢来一分,我们再从中立之人拉来一分,这样,如何?” 高国民赞道:“此计可行,借他人之手来削弱敌方力量。” 小柔继续道:“至于那些中立之人,大恒文官之家多清贫。贤亲王以色入手,我们就以钱财开道。” 高国民道:“清贫之家,往往有他自己的坚持。” 小柔笑道:“是人都有缺点,都有软肋。我们秉承一颗不求回报,只是帮助他们的心,且是不着痕迹的帮助,如闲云巷翰林学士陈瀚。”说道这,停了下来。 杨允之自然接道:“陈翰林固然清高,但他孝顺。年前其母因早年劳累,积劳成疾,眼睛受损。我恰好认识个杏林高人,就荐了过去。索性,成效还不错。陈翰林之母,虽然视力没有完全恢复,但已能辨人。” 高国民知道陈瀚之人,以他顽固的性子,受了恩惠,定然要想方设法的相报。杨家越是不在乎,他就越感恩。想到这,他沉吟着点了点头,说道:“可行。且这等行事,不落下乘。我等亦问心无愧!” 裕亲王恨恨的瞪了小柔一眼,想来她早就想到了,只是现在才说罢了。于是略带不满道:“杨夫人来的匆忙,还未拜见本王王妃呢。来人,领杨夫人去王妃那。” 小柔乖巧的告辞退下。 望着小柔离去的背影,张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说道:“杨夫人和沈知府果然心意相通!”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过度的爱 面对张智赤裸裸的挑衅,杨允之竟然没暴怒,反而不屑道:“所谓不知者无罪,但是作为无知的人要懂得掩饰。未至京城前,沈家,我岳母家,还有我家三家是邻居,这是十几年前的事。我岳母改嫁后,沈知府和舅兄王安石同科,高大人想必是知道的。” 高国民躺着中枪,但他确实知道,是以点点头。 杨允之接着道:“对于允之而言,还有张将军来说,沈洛川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吗?当年若没有沈洛川,别说你我今日的成就,就是性命都难保!” 张智被揭了往事,脸色十分难看。杨允之却不肯放过他,继续道:“我不知道张将军是作何想,但对允之来说,沈知府是任何人都不能诋毁的。于公,他对我有恩;于私,他是我妻舅。是以,当他因自身问题未成亲生子,我不顾夫人反对,把次子送给他做义子。我杨允之,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地!” 一番话,说是在维护沈洛川,更是维护了小柔。 高国民见他如此这般,出声道:“大家都是自己人,理应互相帮助,张将军见外了!”又对杨允之道:“张将军乃赤诚的性子,杨将军要多多海涵才是。不过,杨将军这些年来瞒的我等好苦哪。本以为杨将军同张将军一般性子,如今看来,老夫走眼的很那。” 杨允之今日把真性情暴漏出来,就不准备再隐藏,只是道:“高大人没走眼。允之确实是赤诚之子,不喜玩弄阴谋手段。过去之所以横冲直撞,那是因为之前年轻,可以任意而为。如今年长,再者,此时非比寻常,还是收敛些的好。敢问大人,允之这么做是否妥当?” 高国民笑道:“自然妥当。若人人都如杨将军这般有勇有谋。又有杨夫人那般聪慧的内助,王爷何愁大事不成?”话是对着杨允之说的,后来却是对着裕亲王拱手,其意不言而喻。 沈洛尘作为裕亲王妃过去那些年没有贤亲王妃的活络手段,更不如杨夫人这般能生。高国民根据今日之见,忽然意识到,女子能像贤亲王妃那般最好,像杨夫人这般能暗地里做个军事,提供物力,更加难得。 裕亲王虽然待下属十分友善。但前提是这人不能冲着沈洛尘而去!刚要发怒。杨允之不着痕迹的走到高国民的眼前。恰好挡住众人的视线,朗声道:“多谢高大人夸赞内人。内人其实十分懒惰,最喜游山玩水。而因为我的认祖归宗,她嫁给我后一直忙碌不停。允之倍感愧疚愧。现下允之只盼着儿子长大一些,我们夫妻就可以轻松轻松了。” 杨允之背后的裕亲王,惊讶地盯着突然变的有些喜欢“小女儿姿态”的杨允之,不待他有所动作,就听和杨允之关系不错的狄小将军道:“杨大哥,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天下间不知道有多少男儿想成为杨大哥这样的。好儿郎自当纵身沙场,怎么能像酸文人那般毫无志气呢!” 高国民作为酸文之人,同样道:“若今天下太平,杨将军夫妇所想。也不是不可。只是,如今天下未定,将军乃是难得的将才,理应为国效力,此时。还不是儿女情长之时。” 眼看着众人冲杨允之而去,裕亲王再不明白杨允之的用意,二人这么多年的兄弟就白当了。眼见众人围攻杨允之,他出声喝道:“让你们来是商议事的,不是让你们来讨论杨将军家事的!关于沈知府和杨夫人的谣言,适可而止。那样有损的不仅是他们二人的名声,更是杨家,乃至本王,只不过是有心人的小计谋罢了,你们还当真了!” 高国民今日却不放过裕亲王,坚持道:“王爷!就算王爷喜王妃不像贤亲王妃那般,为自己夫君纳妾,那也该让王妃效仿安亲王妃那般与各家交好。”这话,他的夫人在他面前提过好多次了。 裕亲王不满道:“本王母后当年也没做过这些!” 高国民险些目瞪口呆,先皇当年只有皇上这一个活着的儿子,皇后自然什么都不需要做。这就是自己支持的人吗?若非他和吴相不和,他怎会入了裕亲王的阵营?因此略带不满道:“王爷!” 杨允之道:“此事容易。我祖父丧事已过,钱财开路的主意又是她出的,让她与王妃一同来做就是。正好,很多事王妃出面就好办的多了。”勉强把这事给忽悠过去。 这日晚间,杨允之掌灯时分方回到府里。先把小柔离开之后的事大概讲了下,着重说了沈洛尘如今的形式,并让小柔劝沈洛尘多走动走动。 小柔听罢,不由得为沈洛尘说清:“裕亲王这脑袋就跟――算了,不说他了,他提皇后娘娘做什么!现成的理由摆那,沈家不像吴家势力那般根深蒂固,洛尘姐姐不出错就是最好的事了。” 杨允之沉默不语,坚决不在小柔气头上惹她。只是小柔突然软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道:“夫君,我那什么,呼延夫人,嗯,当日我一时心软,是我把她送到郭家的……” 杨允之问道:“噢?你如何把她送过去的?我记得之前你不是一直在躲呼延夫人吗?” 小柔遂把老太爷过世那日之事说了下,最后道:“我当时,只是觉得,不能把呼延家给得罪了。一时没意识自己这是把狼送到狈面前了。” 杨允之闻言笑道:“也就你会把贤亲王和呼延大将军比喻能狼狈。王爷和贤亲王之争,本来就胜负难料,现在这样说不定反而更好。若非沈洛川用计,我们拿不下江南路的支持。以文官换武将,失败那一日,我们这方会更安全。” 不管事实怎样,他这么说,小柔心安了不少。接下来几日,就和沈洛尘到处走动。全打着她不熟悉京城,需要沈洛尘代为引见这样的幌子,效果却是甚微。 这日午后,小柔不禁和沈洛尘抱怨道:“好姐姐,你说你这几年在京城都做了些什么啊!怎么就遇不到一个和你交好的人呢?母亲当年都白教你了?” 小柔知道自己又抽了,换个人都得抽好吧?已经七八日了,她每天就像交际花一样到处招摇撞骗,简直比生孩子还累! 果然,沈洛尘闻言微窒,潋滟的脸色布满红润,过了三四息才道:“你当这是大同,一个亲王妃就顶天了呢!在这京城,我上有皇后娘娘不说,几个嫂子各个都是个人物。别的不说,那个八弟妹,也是个才名满京城之人。我又没有娘家人在身边,但凡出门,每个人盯着的,无非是王府侧妃和夫人的位置。” 小柔无力道:“对不起,我近日累了点,实在也是不喜欢这样的日子。巴不得这个大选现在就结束,哪怕结果是落选,省得这样日日折磨人。” “你当我喜欢不成!” 小柔和沈洛尘躺在一处,蹭了蹭她道:“我特想母亲人在这里,你呢?”她所认识的女性中,自家娘亲太直了,脾气也不够好,自家婆婆大概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儿。唯一沈夫人像颗大树那般给她安心的感觉。 沈洛尘眼泪哗哗的往下落,埋怨道:“你累了就好好休息休息,说这个做什么!那是我亲娘,我能不想吗?” 小柔毫不留情道:“你都多大了,还想娘想到哭鼻子。母亲在,我心里就特有底。母亲不在,你这个当姐姐该承担起这样的角色,你怎么反而哭上了呢!我算看出来了,裕亲王算是彻底把你养废了!要是母亲知道你变成这个样子,指不定有多伤心呢!你早年那种家族观念,那种责任感都跑哪儿去了!” 小柔越说越刹不住脚,沈洛尘拦都拦不住,只听她慷慨激昂道:“你不就不想与人共事一夫嘛?你就大大方方承认怎么了?你就江山美人都要怎么了?用得着一边装无辜,一边……这简直是当……” 仿佛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小柔连忙“呸呸”两声,接着道:“别的且不论,若是此时为了沈家,你就必须主动为王爷纳妾,你不也得照做?现在王爷疼着你,宠着你,你就理所当然的让他抗起了一切?凭什么啊!就因为他把你捧在手心里,你就能这么欺负他啊!” “本王乐意让她欺负!”裕亲王不知何时出现在房内,一向玩世不恭的他,现在却是异常郑重,理所当然的说着那般“宠爱”之语。 小柔见他满脸怒色,仍然不惧,直直道:“王爷,您待我姐姐好,我这个当妹妹的自然开心。可您对她的好,却把纵她成了一个胆小的女子。她是您的妻子,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有她必须承担的责任,她需要长大。望王爷三思!家里还有事,容我先行告退!” 小柔说完大逆不道的话后,却规规矩矩的行礼后,飘飘然而去,留下裕亲王夫妇,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两难 杨允之满脸黑线地问道:“你就那么直说的?” 小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边看着杨元初习的字,一边不甚用心地回道:“是啊。绕着弯说管用吗?” 杨允之夺下她手中的纸,郑重道:“小柔。” 小柔也不在意,反正那张她看过了,看下一张就是。低头的同时,不忘道:“有什么你就说呗,我听着呢。” 杨允之见状,推开椅子,打横把小柔抱起,朝床榻走去。 小柔慌忙道:“夫君,那个,孝期――” 杨允之身体一僵,却仍然朝着床榻走去,只是把小柔放在床榻上后,自己却没上去,只是蹲在那,仰望着小柔:“小柔,王爷再好说话,那也是个王爷。你以后,绝对不能像今日这般这样直言不讳。王爷可以不礼贤下士,我们却不能不守君臣之礼。” 小柔仍然嘴硬道:“有外人的时候,我也不会这样啊。” 杨允之耐心地解释道:“这跟有没有外人没关系。比方说,你愿意跟比我们地位低的人平等相处,但是那些人有逾越的吗?别人且不说,缘依是自小跟着你的,她如何?” “她比别人强多了!” 杨允之见她这般,突然又想纵着她了,可想到小柔刚才说“裕亲王的爱,某种程度上毁了洛尘姐姐”,他就不能任由小柔继续下去。吐了口浊气,继续道:“你知道王爷到底因何恼了郑四哥吗?” “不是因为高姐姐的死吗?” 杨允之鼻间逸出一道轻哼,略带不屑道:“先头的四嫂,别说王爷了,就是王妃跟她感情都不深,若是岚夫人到还有可能。但一个高氏,她还没那么大面子。” 噢?这里有她不知道的事?小柔好奇道:“那王爷怎么就突然不喜郑文勇了呢?” “因为郑四哥有一日说王妃如此善妒,将来如何得了!又嘟囔着,皇家又不比杨家,王府早晚不都得有别的女人?” 小柔点头道:“这话在理。嫁进皇家。不,只要不是嫁入杨家,都得做好与别人共事一夫的准备。你起来吧,别这么蹲着,让人看见,还以为我罚你跪呢。” 杨允之顺势而起,坐到她旁边,继续道:“王爷别人不了解,我还是知道的。他身上的傲气十分重,这个傲气。不是皇家的傲气。而是身为一个男人的傲气。就算郑四哥说的是事实。可他那么说,恰值王妃和你因为二妻都十分伤感之时,我本来就没想过再娶或者纳妾。而王爷,至少当时。乃至今日,他一直在努力着。郑四哥那么说,不就打了王爷的脸了吗?王爷当场发怒,指责郑四哥不守君臣之礼。” 说到这,杨允之郑重的看着小柔,并道:“小柔,王爷那时候还不算是严格的君,只是我们的上位者罢了。若是日后王爷真的成了君,那说不定就是人头落地之事。不是每个皇帝都是唐太宗!” “我那不是说给我姐姐听的吗?是王爷在偷听――”接收到杨允之凌厉不赞同的眼神,她忙改口道:“好啦好啦,我真的知道了,以后一定会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一定会记得,自己这条小命。是很容易挂掉的!” “我是很认真,很严肃的跟你说――” 小柔道:“我知道啦。你跟我一起看儿子写的字,等下孩子们就过来了。” 杨允之又郑重跟小柔说了两遍,二人才一同去看元初的“家庭作业”。 也不知裕亲王夫妇如何讨论的,直到第三日,沈洛尘才派人请小柔去王府。待二人见面后,沈洛尘先是开口,将在柴灏四月初七生辰之际,邀请一些相熟的人来王府叙叙。 小柔见她神情正常,就问道:“那日,你和王爷怎么说的?” 沈洛尘见她问,没先回答,而是示意珍珠带人下去,待人散尽后,沈洛尘才道:“小柔,这府里的丫鬟,还有宫里来的,以后你说话需要小心些。还有,那日王爷跟我说,若非看在你是为了我好的份上,定然给你安个藐视皇族的罪名!” 小柔一阵难过,杨允之说她就罢了,怎么沈洛尘也说她?于是气道:“合着还是我错了?” 沈洛尘道:“你说那些是为了我好,我可以接受。可你怎么能那么跟王爷说话?你回去可以问问杨允之,看他是否有这么和王爷说过话!” 小柔低下头,闷声道:“不用问了。我那日和他说了之后,他已经训斥过我了。以后,我自当谨记自己的身份就是。你的事,我也不乱过问了。” 沈洛尘见状,艳羡的望着她,轻声道:“你别这样,真的不是每个人都有你那般幸运的。我一直以来的胆小,正是因为我知道事情的轻重,真的很为难,事情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沈洛尘语气一转,坚定道:“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对。我不能,让王爷一个人替我抗那么多。” 小柔见状问道:“你们有主意了?” 沈洛尘应道:“那到不是。就算我们俩都认定,裕亲王府里不会有第二个女主人,那也不能让外人知道。” 小柔这日,闷闷不乐地从裕亲王府离去。路上,紫依道:“夫人,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您以后不要像前日那般毫无禁忌的说话了。今日即使珍珠姐姐带我们离开,有个据说是尚宫娘娘的人,一直说有事找王妃,让珍珠姐姐给拦了。” 这话一出,小柔就更乐不起来了。 紫依故意嘟囔道:“夫人才是被将军宠坏了。沈妈妈说,夫人早年不是这样的。”声音说大不大,外人绝对听不到。说小不小,小柔绝对听得到。 果然,小柔闻言身体一窒。她确实不如刚入京城时,那般小心翼翼了。原来,她说别人的时候,未曾想,自己也是一样的。杨允之宠坏她的便是她的“百无禁忌”! 接下来几日,小柔都窝在天波府修身养性,大多数都陪着杨元栋,给他讲故事,教他背诗。 一日,小柔给杨元栋讲《小兔子》的故事,这种小故事,小柔也和元初、元至讲过。 不曾想,她讲完后,杨元栋不解地问道:“娘,小兔子的娘去拔萝卜了,那奶娘呢?” 小柔解释道:“小兔子是没有奶娘的。” “那小兔子的爹呢?也像我爹这么忙吗?” 杨允之从门外走进来道:“爹这不叫忙,有很多人的爹,比我还忙呢。” 杨元栋见杨允之回来,蹭的一下窜过去,杨允之把他高高举起,一抛一落,玩了七八次,直到小柔吓的慌,杨允之才牵着杨元栋走到小柔身边。 小柔问道:“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杨允之道:“你的主意初见成效。消息无误的话,安亲王不仅把礼部拉过去了,还把工部拉过去了。噢,枢密院他也拉走了两房,我们暂时按兵不动即可。说起来安亲王也是个难得的人物,礼部那些老学究们喜欢安亲王这样的到可以理解,那工部怎么就能投诚呢?” 天波府内,两人温馨的说笑着的同时,裕亲王和沈洛尘二人在皇宫里倍受煎熬。 原来,皇后也要给孙子过生辰,想在皇宫里宴客,遂找了沈洛尘过去商量。沈洛尘却委婉的拒绝,说了她已准备在王府宴客,会多请一些文官的家眷过去,以便协助王爷。 皇后冷笑道:“你下了帖子,别人不见得回去!就算去了,你当一顿饭就能收买人?最能拴住人的方式,莫过于联姻。曦儿这些年独宠你一个,你也该知足了。这时候他正需要人的时候,你怎么不主动帮衬帮衬?” 沈洛尘脸色难看道:“王爷不愿,我也――” 皇后早就听够了这番说辞,打断道:“好了,这样的话我早听腻了。一直这么说,也没见王府进个人。王府至今连个侍妾都无,即使曦儿要找人,总不能找那些入不了眼的丫鬟吧?今儿我就不为别的,就为了曦儿,给你两个人。” 说罢,让人领了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出来,指着二人道:“她们是我精挑细选的,性子模样都是好的,家世不显,但也算是官宦人家,你且领回去再说。” 沈洛尘惊讶于皇后的突然强势,可却说不得什么,正待把人领回去的时候,裕亲王到了。 裕亲王一进殿,见到沈洛尘身后的两个女子,就明了他母后想做什么。待给皇后请安后,问道:“王妃,你身后的人是谁?这打扮不是宫女,也不是府里的丫鬟。” 皇后还以为儿子注意力转移了,忙道:“这是母后给你挑的人,一个是户部曹员外之女,一个是国子监蔡博士之女。” 裕亲王也不发怒,只是不甚在意道:“母后不怕明儿传出的是两个人的死讯?” 皇后三年前赐过一个宫女,不出三日,就死在了王府。裕亲王的理由很简单:他不习惯陌生人碰触,这个宫女未经他允许爬了他的床,让他失手拍死了。这也是为何这几年来,没人硬往王府塞人的原因。 皇后气定神闲道:“我好想隐约听见,有人不愿与别人共事一夫的话。倘若真是如此,哀家下个懿旨,另封个王妃也不是什么难事。” 沈洛尘闻言险些摔倒,裕亲王则惦记着怎么收拾小柔一顿。 第一百四十九 抉择 裕亲王夫妇回到王府后,沈洛尘先给两个小姑娘安排了住处,转身却发现裕亲王柴曦不见了,慌忙问道:“王爷呢?” 珍珠应道:“王爷换了便服后,便直接去前院了。” 沈洛尘忙道:“快让人把王爷喊回来。” 珍珠应声离去,刚走出几步,又听沈洛尘道:“等等!你就说我在房内一直哭,你怎么劝都劝不住。” 珍珠虽然不解,却仍是应声而去。 半盏茶功夫,裕亲王大步流星的走进房内时,沈洛尘果然在抹泪,只见他一个健步走到沈洛尘身旁,拥着她道:“你怎么又哭了吗?不是说好了,不管有什么事都一起勇敢面对,不再哭了吗?” 沈洛尘呜咽道:“我这不一时还没改过来吗?且眼下不是王府里多了两个人的事。” 这些年来,小洛儿惦记的不是只有他有没有别人这一件事吗?“还有何事?” 沈洛尘紧靠在他身上,幽幽道:“这些年,你总是那么忙,我只有两个儿子打发日子,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如今好容易有个妹妹在。她眼下又惹恼了你,我自知不能为她开脱,叫我如何不落泪?” 裕亲王听到这,放开沈洛尘,冷声道:“此番若非她那日大呼小叫的,怎会让母后有了把柄在手?你能原谅她,我却不能!我已着人让允之立刻过府。” 沈洛尘问道:“你待如何?” “你们不是姐妹吗?今日收了两个,不分给允之一个,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呢!嗯,我笨了,何必让他来领人呢,直接派个人送过去就是了。”言罢,就要离去。 沈洛尘见软的不行,快步走过去,将裕亲王拦住,强硬道:“不准你去!这本来就是我们俩的事。怎么能怪到她头上!” “你让开!” 沈洛尘把心一横:“不让!本来就不怪她,母后不过是随便找了个理由罢了。是我自私,不肯与人分享你。我自己做的事,怎么能让她替我承担!” 柴曦直直地盯着倔强的沈洛尘,看着她因说了情话既羞又怒的侧脸,虽然面色依然冷峻,但是眼睛里已布满笑意。过去他没有别人,知道他不喜,可她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明确地说出来。看来,小柔的话也不是没有用处。起码。小洛儿的烈性又被激了起来。 沈洛尘见他久久不语。只得硬着头皮。双颊泛红,微微侧头去瞟裕亲王。这般动作,煞是诱人。是以,她刚侧首。人就落入裕亲王怀中。 沈洛尘任由他亲昵抚触,只是,就是有人不愿意让他们称心如意。 房门处,珍珠低头道:“王爷,杨将军到了。”说着,还躲躲闪闪地轻抚着脸,真是羞死人了,王爷和王妃何层这般过? 其实,她压根忘记了。她是低着头的,即使脸红也不会被看到。就算能被看到,也没人会关注她。 沈洛尘忙挣扎开来,慌乱的整理着衣衫。裕亲王深呼了个口气,决定等下一定不让杨允之好过。 前院书房内。裕亲王刚进房,杨允之就感觉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怒气,因此,比以往更加谦卑。这可怎能平息裕亲王的欲火?只见裕亲王手搭在杨允之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道:“允之,托你家小柔的福,今儿母后赏了我俩丫头,咱俩一人一个吧。” 杨允之拱手求饶道:“王爷,这种玩笑就别开了。” 裕亲王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袖,一边道:“没功夫跟你开这这种玩笑,那俩丫头如今都在府里,这次可不是什么宫女呢。我看了眼,二人长相都不赖,不在王妃之下。母后可说了,她是听说本王的王妃不愿意与人共事一夫,这才安排了俩个小吏之女,算是给本王做民间的通房丫头。而说出这话的人,恰好是你的夫人呢。” 杨允之暗自琢磨这番话的真实性。事实上,裕亲王说的也是事实,杨允之自然发现不了什么漏洞。但杨允之仍是不信,只听他推辞道:“王爷别开玩笑了,允之尚在孝期。” 裕亲王眼神一厉,冷声道:“本王给你个年轻貌美的妾室,你还不感激我?又没让你立刻圆房,孝期总有过去的时候。” 见他发怒,杨允之皱眉问道:“王爷,这两个女子之事,可是当真?” 裕亲王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怒道:“本王若骗你,会拿着恶心自己的事来骗你吗?要不要我让人过来让你过过目?” 杨允之一想,也是。裕亲王整人骗人之时,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绝不会拿自己不挺快的事开玩笑。直到此时,杨允之才确定裕亲王所的是真的。紧接着,他眉目紧锁,苦苦思索应对之策。不是他乐意操心王爷的家事,实乃此番“祸事”,小柔确实有责任。 他的想法,若是让那好色之徒知晓,定然觉得此人脑袋定然让门挤过。白得美貌妾室,如何就成祸事了? 人的潜力无限,杨允之被逼之下,大脑不知道转了多少圈。片刻后,只听他道:“王爷,此事解决办法,下策就是王爷收了她们。” 话音刚落,就听“啪”地一声,原来死裕亲王愤怒地拍了下桌子。只是他忽略了在的力量,桌子断一角,茶杯顺势而落,造成的声响。 裕亲王半吼道:“本王这十年都过来了,现在收了她们,不就等于过去是个笑话!” 杨允之只得道:“中策,王爷先收了她们――” 这下裕亲王真的吼道:“这和下策有什么分别!” “允之说的是先收了她们,再想法子把她们打发了。” 裕亲王挥手道:“把人弄死这一招不用说了,几年前本王已经过用过了。说说你的上策吧!” 杨允之却突然沉默不语。 他虽然没预料到今日的情况,但他预想过,倘若有朝一日荣登大宝的是裕亲王,那么以小柔的性子和想法,大概,只有她经历了惨重的伤痛,她才会彻底明白过来。他想过,到那时,他该如何是好。就此事,他问了杨泗睿的意见。 杨泗睿没直接回答,却是又讲了一遍他和田小蝶之间的事,这个杨允之早就知晓的故事。末了,清晰肯定地说道:“你外祖是对的,你娘她不适合这深宅大院的生活。当年我年轻,坚信自己一定可以护住你娘。当年我选择带着你娘离家出走,纯属误打误撞。若是你祖父当时允了,恐怕,我和你娘都逃不过这后宅的磨练。” 杨允之问道:“这和我该如何做,有什么关系吗?” 杨泗睿闻言摇了摇头,儿子的经历和他恰好相反。幼年早熟,以后的路却越走越顺,而他中年那段却是过的十分辛苦。 “怎么没关系。在你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就不要让你想保护的人圈入你的圈子。而今,我虽然把你娘放在了后院,但是,我绝对保证了她的安全,还有给得起她想要的生活。我始终认为,不管是自己的小家,还是家族,要达到一个平衡。若是你可以给杨家带来给更高的荣耀,却是要拿小柔去换,你肯吗?你不肯的话,就目前杨家的地位,爹以为,够了!” 杨允之默默不语。自从他认祖归宗后,一来他年少气盛,二来好容易有了家族,他知道没有家族,个人的力量是非常薄弱的。因此,他一直在冲锋陷阵,一直在努力。小柔被迫,只能随着他的脚步一起努力,一起前进,甚至,还对他颇有帮助。不用问他也知道,现在的生活对于小柔来说,仅仅是可以这样活下去。能真正让她感到欢乐的,还是外面的世界。 其实,只有在战场上,他才是真正的如鱼得水。目前分析,边境无人能挑起战事。大恒十年八年内也无力收复疆土,他就只能日复一日的窝在京城这个安乐窝。如今,他得了杨泗睿“够了”之语,再加上小柔的本性,他已然萌生了退意。只是这话,不好对裕亲王提起。 裕亲王见他一直不语,以两人的互相了解,知道杨允之这是遇到什么难开口的话了,遂又恢复往日那般玩世不恭,笑道:“虽然我很想把人分你一个,可你姐姐不允那。我又是个惧内的人,只能自己想办法了。你若有什么法子,直说就是。你我兄弟这么多年,我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 尽管裕亲王这般平易近人,杨允之仍然不敢大意,吞吞吐吐道:“王爷,若肯做个闲散王。,皇后娘娘即使赐了三千女子,王爷只需要不在府内,带着王妃到处游玩,再多的女子也是惘然。” 裕亲王闻言握紧了双手,咬牙恨声道:“你这分明是下下策!”转而想到这是杨允之自己想退出,是以,嗤笑道:“你我相识多年,若你不愿意参与皇位之争,你说个不字,我会强留你不成!” 眼见裕亲王真正怒了,杨允之解释道:“王爷,若是您和王妃都做好准备,允之什么也就不说了。若真有那么一日,王妃日日在皇后娘娘面前,总归会有更多的女人的。即使没有,皇后娘娘怎会喜爱王妃?皇上和皇后当年那般情谊,皇上登基前后收房的人,少说也有七八人。王爷,只要您和王妃都能接受将来的路,允之定然追随到底!” 第一百五十章 心意明 裕亲王闻言怒不可斥:“怎么?你以为两个女人就可以阻止本王的脚步?母后只是威胁我们,说要废了洛尘。最多洛尘被她废了,我舍弃这亲王之位便罢了。何来主动退出一说?杨允之,你今日脑子坏掉了吧!” 说着,还踹了一脚跪地的杨允之。杨允之则任由他斥责怒骂,只是低头不语。 待裕亲王发泄够了后,这才发现杨允之今日的不同寻常。他深呼了口气,问道:“说吧,到底怎么了!” 杨允之见他这般,自是知晓,他已然平静下来,这才缓缓道来。“王爷,自那日小柔在王府肆无忌惮的说了那番话后,我语重心长的跟她说了半日,她都没有很在意。后来,王妃又规劝了她半日,她虽然情绪低落了好几日,但允之认为,她定然还未改变观点。” “什么观点?”裕亲王不是傻子,自是知道一切来源就是这个观点。 杨允之轻轻地吐了四个字:“众生平等。” “她信佛?” 杨允之摇头道:“不信。我所说的这个平等,不仅仅是佛家所说的平等,而是人与人之间的平等。比如她和丫头婆子,比如她和王爷,皆――平等。” 裕亲王恍然大悟道:“哦――,就是比如说,她出言不逊,那是因为她觉得她和本王是对等的?”怪不得这些年来,他总觉得小柔怪异的很。原来如此,她即使臣服,也只是表面,从来不是从骨子的承认。 杨允之点头后,裕亲王挥手道:“这多大点事。洛尘和你都能顺着她了,我自然也能。况且,就算我不愿,洛尘也会强迫我这样的。你何必因此心生退意?” 杨允之苦笑道:“这只是其一。且除非像在大同那种,大同找不到第二个在小柔之上的人。否则,她必然还要面对其他人。比如,贤亲王。” 这的确是个问题,裕亲王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其二呢?” 杨允之道:“王妃的心愿,恐怕是和王爷一生一世一双人终老。尽管我如此对待小柔,她会很开心,但这份开心,绝对不是让她最开心的事。” 言罢,他不由得回忆起往事,一脸幸福道:“我见过小柔最开心的笑。是小时候第一次带她出院子时的场景。就隔了那么一道墙罢了。就让小柔那么开心。虽然事后我受伤挨揍。因此被岳母埋怨了很久。但是只要想到小柔当时的笑颜,我宁愿再受次伤。” 忽然,杨允之又略带艳羡,又嫉妒道:“还有两年。她是很开心的。沈洛川跟我讲过,小柔和他,还有三舅兄三人四处游玩那两年,哪怕食不下咽,她都是开心的。我能想象得到小柔有多开心,因为,那年借着修筑军用商道,我们一家南下时,虽然有元初要照料。一路很是辛苦,但是小柔很开心。现在,我们成亲快十年了,我一直承诺会带她四处走走,这个承诺如今依然是承诺。” 裕亲王打断他的迷茫。实话实说道:“允之,你这个样子,又像你刚去南营时的样子了。” 杨允之苦笑道:“那么久远的记忆,亏你还记得。” 当时,好玩又有地位的裕亲王纯粹是把他当作新奇的玩具罢了。一次又一次的捉弄他,他虽然不反抗,暗地里却默默的强化着自己的实力。一次次的进步着,直到,裕亲王的那些小手段对他不在有效。任福将军说他性子坚韧,将来必成气候,把他带到自己身边,亲自教导。他和裕亲王,也逐渐成了莫逆之交。 裕亲王自豪道:“自然记得。”话锋一转,建议道:“你应该和小柔商量,看她如何想法,而不是你私自以为的想法。” 杨允之摇头道:“不行。小柔定会顾全大局,说她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 “小柔的性子,我不够了解。但洛尘的分析想来不会差很远,她口中的小柔,绝对是个非常有主意的人,比如你们一直规劝她众生是不平等,她却一直未接受一般。倘若她真的非常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你不见得能强迫得了她。她既然说了喜欢,那便是真喜欢才是。” 杨允之对此表示赞同,但依然坚持道:“是。但是若是她可以离了后宅,四处去走走,她会更开心。没有最好的生活,她一直是把她能有的生活,当做最好的生活来过。就像我们小时候,呆在跟这个书房差不多大小的院子,一呆就是十年,她每天一样很开心。我现在,只是希望她更开心。” 裕亲王搂着他道:“兄弟,这你放心,你我未到而立之年,时间还很多。不若你我约定,到我们俩不惑之年时,你我长子也足以支撑起家业了,我们两家,夫妻四人,携手共游天下。我们现在需要用这十余年,共同打拼一番,让这天下太平,也让自己的人生无憾!” 杨允之虽然被裕亲王的豪迈之语打动,可内心,已然没忘记小柔,只是气息已然很弱:“可是我担心小柔再这样下去,活不到――” 裕亲王一拍胸脯,保证道:“我柴曦今日在此立誓,定把王安柔当做亲妹妹对待,只要我活着,决不让人欺负她!” “包括王爷在内?” “那是自然!” 杨允之见目的达到,伸出自己的手掌,与裕亲王对击,豪迈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一同努力,把大恒带到太平之年!” 待杨允之回天波府后,小柔问道:“王爷急匆匆的让你过去,是竞选之事又发生什么意外不成?” 杨允之道:“你不用紧张。此事只有胜败之说,并无危险。” 这话杨允之一直这么说,可小柔如何敢信?这话,她却没说出口,只是道:“恩。我这不是妇人之见嘛。那王爷找你所谓何事?” 杨允之大概把事情说了下,隐瞒中间二人探讨部分,只说了裕亲王夫妇今日在宫中的经历。小柔听罢,自责不已。想了想道:“最稳妥的法子,想办法把这二人嫁掉才是。这样吧,我明日先去王府一趟,看看究竟是哪两家的姑娘。然后再去打听一下这二人的过去,看看有什么法子。” “也好,这事你们女子比较擅长。” 小柔眼睛打转,仔细盘算间,忽听杨允之问道:“小柔,你快乐吗?” 小柔不解道:“好好的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哪天不是笑着的?你这话不是白问嘛。” 杨允之不满道:“你这么说是打发我吗?从我记事起,你哪里有不笑的时候?就算挨打,你也就被打的时候哭一下,挨打过后,你又笑了起来。” 小柔送了他一个白眼,自认为很符合逻辑地说道:“所以啦,我当然快乐了。我不快乐,我笑做什么!我又没得笑病。” “那你的快乐跟我有关系吗?” 小柔摸摸杨允之的头,没发烧啊,那怎么又纠结这种事了?“你今日怎么了?王爷要把那两个姑娘分你一个,而你瞒着我了?还是做了其他对不起我的事?” 杨允之拉下她的手,无奈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忽然觉得,你一直都是很快乐的活着,而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有没有我,你都能活的很好。” 小柔十分不赞同道:“胡说!我这辈子,最难过的时候,就是你生死不明的那段时日。我是个人,不仅会笑,还会哭。你让我哭,让我笑,因为有了你,我的人生非常圆满。我的快乐,跟你怎么就没关系了?以前不好说,现在的我,没了你,一定活不好!” 说到这,小柔忽然瞪大了眼睛,她脑海里不自然的显现一副狗血的画面,遂慌忙问道:“允之,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你一定要告诉我啊,千万别隐瞒!我可警告你噢,我们俩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 这下换杨允之呆若木鸡了。小柔这脑袋,如何就能想到这么离谱的事呢?“当然没有。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时辰不早了,赶紧睡吧,明日你还要去王府呢。我这因祖父丧事,也积压了不少公事。哎,一个堂堂大将军,怎么回京后不是日日训练,反而是天天跟公文作战呢!” “切!你只要去了大营,回来的时候,哪一日身上不是臭烘烘的?还说只跟公文作战,那公文恐怕是你练兵之余抽空处理的吧!” 杨允之闻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第二日,因近日小柔日日陪伴杨元栋,是以,她需要先打发了杨元栋,再看过小儿子后这才去了裕亲王府。 她见到沈洛尘后,没先说自己的观点,只是问沈洛尘欲待如何。 沈洛尘的声音虽然很轻,话却十分震撼:“有什么后如何的。如同你说的那般,我自然做了,那么我敢承认。我能霸道的活着,为何还要委屈的活着?这王妃,大不了不做就是。与人共侍一夫却是万万不能!” 小柔赞道:“对嘛,这个样子才对,这才是沈洛尘。你什么都想好了就行,那么,我们来看看下一步该怎么做。先从这两个姑娘开始说起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什么情况 小柔和沈洛尘一番商议后,先招来珍珠问下二人这一日的情况。新人刚入府,自然没什么特别的动作。沈洛尘遂吩咐再观察几日,且让小柔先回去,有了消息再通知她。 临了,小柔突然道:“咱们四处晃悠的活计,还继续吗?” “继续,待明日灏儿生辰过后的。” 小柔道:“噢,那就再推一日吧,后日是我家那位生辰,我现在就回去准备。” 沈洛尘忙喊道:“且等等。你之前没准备?” 小柔不好意思道:“这几年我们在大同,生辰都是彼此为彼此庆祝的。没事招来那么多人做甚么,不过是自己受累罢了。本来这次本打算是有目的地过个生辰,这不,前几日我被你和我家那位给训了吗?心思就没放这上面。” 沈洛尘一阵无语,小柔见状,连忙告辞,只道回去准备。 事实证明,皇后娘娘确实是金口玉言。为了四月初七这日一个孩童的普通生辰宴,王府折腾了十天了,再加上这一日王府上下忙活了不停,收获却甚微。原因无他,来的人,大都是本来关系就不错的,或者说本来就是裕亲王这个阵营的。 事实上,那些收到帖子的四五品家眷,尤其是那些颇为清贫的文官之家,且不说拿不拿得出像样的礼品,就算能拿得出来,以自己家的地位,往上靠,合适吗?当然,也有那脸皮厚实的人过来,但,毕竟是少数。是以,这个王府举办的生辰宴,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个失败品。 沈洛尘一阵难过,不是为了这个宴会的不成功,而是因着皇后前日所说的那句话。让她更烦躁的是,那个员外郎之女曹姑娘心不安分了起来。 沈洛尘一发狠。对珍珠道:“你确定她去了前院?” 珍珠点头道:“是,还穿的十分单薄。”说到这里,她都替那个曹姑娘感到冷。虽说已入暮春,但夜间还是有些冷的。这天穿着纱衣出去,要是她自己,一定会得伤寒。 沈洛尘道:“你去告诉王爷一声,让他安排一下,让那个曹姑娘即使不失身,也要身败名裂!”虽然小柔说的“得饶人处且饶人”之语还在耳边回响,但此时和小柔商量已然来不及。机会稍纵即逝!不是她心狠手辣。而是对方不知检点! 珍珠应是离去。她心中自然是赞同的。在宫中也呆了不少时日,她家王妃绝对是后宫之中,双手最干净的人。这般做法,在她看来理所当然。这世上总有些没脑子的人。以为自己那点小计谋会得逞。她想到这,轻轻的笑了一下,原因无他,她想起杨夫人常说的话:“大概是戏看多了,竟当别人都是傻子。” 她摇头苦笑,杨夫人什么都好,人十分聪明,还很看得开,对王妃也好。唯有一点,心太善了。跟着这样的主子自然幸福,但幸福的同时,也得为自己的未来考虑啊。这样的主子,随时可能挂掉那。 四月初八。杨允之二十六岁生辰,过的十分“隆重”!这个隆重,自然是跟在大同府时比起来。事实上,只是一般规格而已,自然,效果如同裕亲王的生辰宴一般,效果甚微。只是奇怪的是,沈洛尘一直拖着,等到众人散尽,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小柔抽空问道:“王府昨儿不应该也很忙吗?你怎么这么得闲?” 沈洛尘随口道:“还行。底下人都是用惯得了,我在不在都是一样的。你这暂时没事了?” 小柔见她似有什么话说,就道:“唔,没啥大事了。乱着就是了,我这明儿一般不会有什么人来。若是我婆婆过来反而好了,让她看看我辛苦的样子,说不准赏我几个能干的人了。” 沈洛尘虽然此时心里上下打鼓,但听她这般说辞,也憋不住笑了出来。“你婆婆给你几个能干的人?她该想法子再弄几个能干的人才是!” 对于田小蝶,沈洛尘就算早年不清楚。这几年两人都在京城,一个娘没在身边,一个是孩子没在身边,两人或多或少是以母女身份在相处,虽然身份摆那是个障碍,但不妨碍两人关系还不错。关系不错了,自然就知道了田小蝶的底细,沈洛尘一边偷笑,一边暗自羡慕田小蝶。世间能有几人做到杨忠侯那般啊! 且说小柔见沈洛尘笑了出来,自是知道她笑什么,于是正色道:“你可以小看我婆婆,但你不能小看我公公。只要我婆婆一心疼,在去公公那吹吹枕边风,公公即使没人可供我使唤,也能补个万了八千的给我!” 她越是这般正色,沈洛尘笑的愈加欢畅,末了,她打断道:“别再贫了,我有正事。” 小柔知道她有事,则不是什么好事,是以,这才插诨打科的。她的预感向来不差,果然,只听沈洛尘把昨日裕亲王府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那曹姑娘之父,不过是去岁刚中了举之人,据说,和曹家有关系。其实,连曹家的旁支的旁支都不算,不知道是哪个山村里出来的一户人家,就这么硬和曹家攀了点关系。好在会为人处世,相对来说,混的也算不错的了。本是打算送女入宫的,只是去岁皇上病重,耽搁了。 小柔听到这,问道:“之前还没消息呢,怎么突然就出来这么多消息了?且这会子怎么还有人把花儿一般的人往宫里送?” 沈洛尘道:“自然是曹姑娘自己说的。她眼看着自己的声誉已毁,王爷要发落她,她别无他法,只得装可怜求饶不是?别看这个曹员外官职不高,薪酬很低,竟然养得起小妾呢。这个曹姑娘只是妾室所生罢了,被主母送进宫,原打算当个宫女也成啊。不曾想,却入了母后的眼。她生母从曹员外那不知道得了什么消息,还当得了什么宝贝似的,自以为女儿有了依靠。” 说道这,沈洛尘嗤笑道:“亏她昨儿竟好意思以亲家的身份来王府。” 小柔听她讲完,面无表情地望着沈洛尘,问道:“所以,你就顺势而为。把她解决了?” 沈洛尘被她盯的不自在。那曹姑娘再大胆,也不会真的想去前院,不过是珍珠派人诱导,再加上对王府地形的不熟悉导致的。她不由得支支吾吾道:“机会难得嘛……” 小柔摇头道:“洛尘姐姐,你不必如此,大可光明正大的承认。你我的人生路是不同的,我只是给出了我自己的建议,并没让你严格遵循。尤其是这件事上,蔡姑娘怎么就没事?所以,那个曹姑娘定然要为自己的所做负责。” 沈洛尘瞬间呆若木鸡。小柔总是做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她已然习惯了。可是从来都是善良的小柔。今日怎么突然说出这么残酷的话了?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高氏身亡之时,难道,又有什么事发生?她忙问道:“小柔,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柔沉声道:“嗯。刚才我不在。是因为银翘突然过来了。” 沈洛尘忙上前抓住小柔的胳膊问道:“素云出了什么事?”虽然她和小柔最为亲近,但是这几年陪她的,更多的是心思简单的王素云,同素云之间的情分,她不比小柔少。 小柔也不瞒她,她刚才过来找沈洛尘就是想说这事的,因此直接道:“银翘是借着送礼之名过来报信的。素云那里,险些闹出人命。” 沈洛尘急道:“你到是快些说啊!” 小柔安抚道:“定然没事。否则,我现在就不会这么闲的和你坐在这闲扯了。事实上。还是好事一件呢。素云又有身孕了!她小日子没按时来,银翘有注意到,王妃安插的人,也是心里有数的。这些年,贤亲王妃都无出。眼下素云若是再有了身孕。她那个王妃,就更加徒有其名了。此番,素云误食了落胎药,其实还判断不出,究竟是何人所为。我们不可轻举妄动,且明日也不能去看望她,再过几日再说吧。” 沈洛尘无奈点头,毕竟,她不能把手伸到哥哥家里吧? 此事暂且不论。只说小柔和沈洛尘继续游走于京城一些文官之家,虽说效果甚微,但多少有点。 五月底的一日,杨允之回到家中,把最新的情况跟小柔说了一下。原来,初步统计结果出来,文武百官,再加上各地的统计信息,裕亲王和贤亲王竟然实力相当,一个人的胜负之差都没有,而安亲王竟然有二成有余的支持者。 小柔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那个和林修远气质十分相像的男子。若他是皇后所生,如今的成就,定然不下于贤亲王吧?这个想法,只是在她脑子里闪了一下,就过去了。 对于她明显的走神,杨允之自然看见了,问道:“你刚才想什么了?” 小柔敷衍道:“没什么,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杨允之细想了下,林修远站到了贤亲王的阵营。小柔大概想的是,若是林修远站在己方这边,即使宰相现在还未表态,但是,林修远这一加一减之下,胜负已然有了定论。其实,他得到消息时,也是反复确认了好几次才肯相信。 据杨泗睿所说,这几年来,虽然他们没在京城,但是林修远和杨家关系不错。虽然林修远已经有了亲孙子,但是据说他待元初更好,隐约有超越亲孙的趋势。 杨允之见小柔避而不谈,也就没继续问。 第二日,杨允之回家,又带回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小柔问道:“你说只要王爷娶了庞家女,庞相就站在我们这边?这个庞家是之前的庞太师之家吗?” 小柔惊讶的是,据她所知,这些混到宰相的人,只要不出岔子,定然是封公的,还是一等国公。很少有人把女儿送入宫中,即使送,那也是在成为宰相之前。大恒开国以来,还是比较忌讳后宫和朝堂有所联系的。比如郭家,本来可以更进一步的,只因出了个皇后娘娘,郭鹏身在指挥使位置上十年未动。 第一百五十二章 考验 按说让一个王爷娶个侧妃,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京中权贵如今多少都知道裕亲王不想“纳妾”一事。当初皇后往裕亲王府塞人的时候,并不是什么特别的隐晦的事。不过三日,就成功的挂了一个。这个人不仅挂掉了,还让皇后很没面子,毕竟人是她挑的。好在,还有个蔡姑娘,那可是个家世不显,教养却不差的主。 就在皇后放心之时,那个“教养很好”的蔡姑娘,却与人私奔了。不等皇后找上裕亲王,蔡夫人在宫门外跪了一宿,待皇后召见时,她哭泣的说着蔡姑娘早已有心仪之人。蔡家不是什么豪门,自然不会嫌贫爱富,但是,这样的诗书之家更古板,更注重门第。偏偏那个男子是商户出身,蔡老爷故意把女儿送进宫中,以绝了女儿的心思。 这等消息,虽然有些难打听,但蓝依是这方面的好手,不过半个月就摸清了底细。由木真出面,说动了那男子,王府这边再适当放放水,两人私奔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这边,蔡夫人一阵求饶,说什么教女不严的话,那边沈洛尘急匆匆的赶至皇后殿中,也是一番道歉。直说蔡姑娘进府后,安分守己,未曾有逾越。谁也没料到,普通的一个日子,她竟以丫鬟的身份,正大光明的从王府出去了。恰巧是王府侍卫换班的时刻,侍卫认不全府里的丫鬟也是理所当然,何况,蔡姑娘离去时,可是十分嚣张的呢,声称自己主子是皇后派来的人如何如何的! 这两人如同约好一般,一前一后,弄的皇后有气没处撒。她如何得知,蓝依探得的消息中,蔡夫人虽然事事以蔡博士为表率,但是。她是个很疼女儿的人。蓝依安排的人故意把曹姑娘之事讲的有声有色,就差直说是裕亲王妃一手安排的了。蔡夫人果然上当,急切地寻到了蔡姑娘的情郎,而这时木真早就做好了工作,那情郎如何不允? 蔡博士得知女儿人没了后,第一时间打探得那小子人也没了,自是知道自家夫人做的好事,遂来找蔡夫人理论,本想瞒过此事,先把女儿找回来再说。却在和蔡夫人商讨时。把蔡夫人给激怒了。这才有了蔡夫人半夜长跪宫门外的一幕。 沈洛尘得到消息时。自然天已大亮。她火速收拾妥当,进宫请罪去了。见皇后心气不顺,她突然有种解气的感觉,这些日子以来的糟心。这下有了纾解的通道。于是,火上加油,却故作尴尬道:“这事,我本打算悄悄把人寻回来就算了,没想道……” 皇后听了这话更是郁闷。那个跪地一直哭诉求饶的蔡夫人,一看就不是什么高明的货色。此事,沈洛尘是推了个干干净净!且她一点把柄都没。 事实上,不怪皇后没把柄可拿。因为,沈洛尘在这两件事中。充其量算是小小地推波助澜了一下,但却是不是她操作的。而,沈洛尘在京中又以不善管理为名,尤其在贤亲王妃的衬托之下。最后,皇后只是一如既往的明着说了沈洛尘不够精明、没用等语! 沈洛尘这些年也是听惯了的。早就养成一副铁打的精神力,自是不把这些话放心上。因为,如今她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或多或少是自己故意为之的,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把别人对她的评价放心上。尤其那个人还是皇后! 什么样的人最得皇后的喜欢?皇家媳妇一定齐声回答: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贤亲王妃那样的! 这个观点,其实连平民百姓都对贤亲王表示艳羡。因为,贤亲王妃一直是不余遗力的给贤亲王找妾室。说百姓说那啥了,就说裕亲王府和天波府吧,沈洛尘和小柔听到这事后,第一反应是不信,第二反应是:这要是给贤亲王府的开的条件,贤亲王估计眉头皱都不皱就答应了! 事实上,贤亲王这会比裕亲王还要痛苦不堪。原因无他,庞相也向他抛了橄榄枝。不过,条件可是不是娶个女子就能行的。 再说贤亲王妃为何不遗余力的给贤亲王纳妾?那还不是因为王府里有个独宠数年的主?且是被贤亲王保护了数年的主,尤其是贤亲王某次摊开来说的话,贤亲王妃至今想起,犹如昨日所言。 “素云无事,你这王妃的位置,将来掌管凤印的人都是你。倘若,素云出了什么岔子,你的性命也就到头了。不管这事与你有关没关,我都把账记到你的头上!” 其实,贤亲王妃当时听完这句话,真的是撕了贤亲王的心都有!可是,这个人从成亲来,就没对她展露出一丝一毫的感情,完全是赤裸裸的彼此利用。他不动心可以理解,可是面对着有型有才有城府的男子,贤亲王妃如何能不动心?可她十分清楚,若非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她就没法呆在贤亲王的身旁了。为了这个机会,她只得努力的发挥自己“棋子”而非妻子的身份! 前些日子,王素云差点落胎之事,让她险些中枪,好在确实不是她干的。待她查出真凶后,她一边暗骂这些没用,又没脑子的女人,一面光明正大的把人打发了。嗯,因此贤亲王府空出了个夫人的位置。 贤亲王此刻不停的攥拳,松开,再攥住。这要是熟人见了,定然惊奇不已。究竟是何事,竟然能让心理素质绝佳的贤亲王如此为难?难道他已然不能维持那份天下舍我其谁的霸气! 贤亲王现在的确很为难,这份为难,也让他困惑不已。给庞姑娘一个夫人之位不难,难的是,庞相明说了,贤亲王太宠岚夫人了,此女留不得!自家女儿进府前,贤亲王必须把她解决了,否则没什么好谈的。 其实,以正常的贤亲王来说,定然能发现此事的不同寻常之处。只是,此刻他乱了心神。他虽然知道素云在他心中地位无与伦比,但从来没想过舍弃江山,只为美人的事。如今,这个选择,赤裸裸的摆在他的面前。而他更舍不得的,竟然舍不得的是美人!这叫他心神如何安宁? 而让裕亲王和贤亲王都十分为难的原主――当朝宰相庞德,却是和皇上二人悠闲的品茗着云南刚送来的贡品春茶――黄山毛峰。 皇上开口调笑道:“你真不考虑把女儿嫁过来?万一他们两个要是肯娶呢?” 庞德比皇上还年长三岁,因此略有些倚老卖老的口吻道:“随便认个义女,也不是什么难事。咱们都这把岁数了,还能被这点小事难住不成?老臣女儿虽多,可嫡女就这一个啊!还是老臣续娶三次得的。” 皇上也不在意,只是唏嘘道:“还是这个孩子最像你吧?还别说,虽然朕儿子好几个,却只有那唯一的公主跟朕最像了!不仅是外貌,连性子都像的紧!” 庞德忽然道:“皇上,两位殿下,你更看中哪位?” 皇上差点砸了手中的极品好茶,气道:“这事祖父定下的规矩,由文武百官来选!你问朕做什么!” 他这么说,却换庞德想喷了!两人的文官武官支持者,全都一样,连品级都区分不出来先后,这摆明是皇上暗中操作。如今皇上竟然说“祖父定下的规矩,问他做什么”。此事,大概只有无语能表达庞德的心情了。 皇上噎完人后,慢悠悠的品了口茶,赞道:“这茶果然是好啊,且这泡茶人的收益,比去年的也是更进一步。朕就知道朕安排两组人马竞争,好处自然是有的。这不,喝到更好的茶了?” 得到皇上此言的庞德也没再继续问,只是坚定了同皇上一同守住大恒江上最后几日的决心。别的不敢说,皇上或许不是合格的皇上,但他绝对是最认真的在把“皇上”这个差事做的最努力那个。能为这样的皇上做事,庞德感到十分荣幸和幸运。只待新帝登基后,他自然也就功成身退了。 二人喝完茶后,庞德躬身告退时,皇上又发话了。“两人支持者数目完全一样,你又找上了他们提出这么匪夷所思的条件,他们大概永不了几日就会反映过来,你回去后再给二人施加点压力吧。” 庞德应是后离去。至于他离去后如何去做,皇上定不会去过问了。 也不知他如何去做的,第二日散朝后,裕亲王府又是紧急会议。直到掌灯时分,杨允之才归家。他默默的自己换了衣裳后,对正在给儿子批作业的小柔道:“王爷决定明日就给庞相答复,并打算在朝堂上揭穿庞相的计谋。” 小柔闻言,自是略微停顿了下,接着头也不回,语气平缓地问道:“王爷打算如何回复?” 若是毛笔会说话,小柔手中握住的笔,早就吼破喉咙了:“你快放手啊!你要掐死我啊!”也许语言会更丰富一些?这个真不好说呢。 这么紧张的时刻,杨允之却突然笑道:“小柔,你何必装呢?” 小柔闻言放下手中的毛笔,回身怒吼道:“我这是在修身养性,懂不懂!你不是说我不懂得掩饰情绪吗?我这不掩饰给你看了吗?”事实上,裕亲王做了任何决定,她还能让结果来个大逆转不成? 第一百五十三章 出乎意料 小柔吼完后,看到似笑非笑的杨允之得意的望着她,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一时又羞又怒,她这么“大”的人了,近来总是会被杨允之耍着玩。“我变成泼妇,好方便你再找一个是吗!” 杨允之本打算见好就收的,又见小柔如此言语,忙上前解释道:“哪里!你自己不知道罢了,你现在的样子更生动,更像人一些。我现在总觉得你嫁给我之前像人偶般活着。多活一天,这种感受就多一点。” 小柔闻言愣住不动,险些险些把沈洛尘的事忘掉。自己这几年,真是越活越倒了,即使,前世开放的社会,她也未曾活的这么痛快。不过,她向来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主,于是展颜欢笑道:“嫁给你,是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 杨允之闻言瞬间乐的忘了自己的目的。 若说早年是小柔以两世为人的经验来哄着小屁孩杨允之,成亲后更多的是土生土长的杨允之,开始潜移默化的纵容着小柔,褪去她的伪装。不过,真当小柔傻了不成?这家伙早不说晚不说这事,这节骨眼上,先是激怒她,接着说了这一番话,这是赤裸裸的“欲盖弥彰”啊! 因此,刚把笑容完全打开的杨允之,就发现小柔笑容瞬间敛去,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道:“不过,现在别扯远了,说说裕亲王的打算吧。” 杨允之无奈只得吞吞吐吐的说出了实话。小柔闻言却松了口气,不解的问道:“这结果我还能不喜欢?你到底了解不了解我啊!” 反应平平的小柔,也让杨允之不解,只见他提醒加追问道:“这样的结果,你确定你能接受?我们这些七尺男儿都有些受不了呢,连高大人都红了眼睛。你这些日子忙上忙下的,也付诸东流了噢!” 小柔又拿起儿子的作业,并道:“多大点事。就跟参加科考一样,又不是必中的结局。结果是很重要,但没重要到接受不起的地步。说不定我更喜欢现在这个结局呢。” 她说出的是实话。至于杨允之信不信,就不是她管的事了。在小柔看来,以一个皇帝的角度来说,裕亲王只能算不渣,但是,显然不及贤亲王来的合适。只是,她是女的,又是本阵营的,这话自然说不得。 这一夜,裕亲王夫妇不舍中睡去。而贤亲王为难着。迷茫着。杨允之更是各种纠结。睡眠最好的,不用说,定是小柔那个家伙了! 第二日朝堂上,贤亲王顶着俩青色的眼眶上朝了。同样没睡好的裕亲王和杨允之就比他强了好多。起码表面看不出来。近十岁的年龄差距,贤亲王不服老都不行! 今日朝堂上气氛十分压抑,这不仅是因为贤亲王,更有裕亲王一党心情低落之故。皇帝和庞相眼神交流过后,皇上已然明了。庞德这老家伙施压了,效果有了,但是,两人都还未妥协。皇上不由得笑着点点头。 常规事务处理过后,皇上还未发话呢。就见裕亲王出列,行礼后道:“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他这一跪,文官列的高国民差点想上去把他拽回来。可拽回来有用吗?有用的话,就不会有今日这一跪了!只得默默的跟在裕亲王后面出列。接着,陆续有人出列,跪在了裕亲王的身后。 裕亲王这才开口道:“父皇,儿臣和几位兄弟角逐半年,未曾见过哪个兄弟阴人,一切都是光明正大的竞争。能做大恒的皇族,实乃儿臣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这番话说的是事实,虽然有夸大成分,但是这话皇上爱听啊!有胆大的人偷瞄皇上的时候,皇上脸上那灿烂的笑容,足以证明他有多爱这番说辞。 接着,又听裕亲王道:“时至今日,不管结果如何,儿臣已经知足了。儿臣参与了这场角逐,结果――不重要了。”这事在是字字诛心那! 话音刚落,除了己方阵营,其他人,包括贤亲王安亲王在内的众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叫“结果不重要”?这个节骨眼上,但凡有点血性的人,都会想着拼一下吧?裕亲王这架势,怎么有点想放弃的样子呢? 绝对出乎众人意料的事发生了,只听裕亲王道:“虽说大恒不看嫡长,更注重才能。但儿臣看来,四哥不管哪方面都不比儿臣差,四哥又居长,因此儿臣愿协助四哥守好祖辈打下的江山!”最后一句,乃是加了内力喊出。一时间,整个宫殿里都充斥着“江山”二字。 此举,绝对超乎想象。这不仅是放弃,且是赤裸裸的改投啊!安亲王乃是贵妃之子都没这么做了,裕亲王这个一直连帝后看好的嫡子竟然这么做了!虽然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并没承认自己不行,但结果是一样的。 裕亲王话音落后,其身后几十人表达了相同的观点,并由高国民作为代表发言,只听他道:“皇上,如今边疆虽然暂时安定,但没人能保证周边的不再起。怎么利用这短暂的时间,让大恒更加强大乃是重中之重。裕亲王和吾等都认为,贤亲王更擅长此事。”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别提多苦不堪言了。昨儿讨论的结果,让他来说这番话,不是因为他的官职最高,而是因为己方这边,他是最需要和贤亲王那边搞好关系的。而他这番说辞,根本就是漏洞百出。若是他也这样认为,他不早就行动了吗? 事实上,他多略了。至少,贤亲王阵营的人大都这么认为的。 皇上怎么想也不是这么个结果,他明明更看好的是七子啊! 庞相也有些傻眼,这个测试的起初预判是,贤亲王屈服,而裕亲王拒绝。但是皇上恰恰会选拒绝的裕亲王。原因无他,四子和先皇性子十分相像,将会是一个雷厉风行的掌权者。但是,皇上认为大恒现在更需要稳定,无奈裕亲王演了这么一出,让他如何继续下去啊? 众人傻眼时,安亲王第一个反应过来,同样跪地道:“儿臣也愿追随四弟!”虽然他的班底没有事先商量,但是默契是一致的,在他跪地后,本来不算小的宫殿,立刻跪满了一半以上的人。 ps: 嗯,唐深深同学说对了,悠悠看书看迷了 悠悠最近迷上全职了……且待我看完的,今儿只有2000了。昨儿熬夜看书了,是以,那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尘埃落定 儿子们不论嫡庶,在皇位角逐过程中都是皇家风范十足,此刻,更是几个人拥立一个,按说皇上应该高兴才是。但皇上眼中划过的为难,却没逃得过庞相那双老眼。 庞相自己也是暗叹一声,他之所以能看见皇上一闪而过的神情,那是因为他在裕亲王言罢后,第一时间震惊过后,第二反应是抬头看看龙椅上的天子。这场角逐,其实已经有了结果。只是皇上偏心罢了! 此刻皇上为难,确实很为难。且不说他本来就更倾向于裕亲王,就说此刻裕亲王能主动放弃皇位,是多么难得!他就更喜欢这个嫡次子了。 皇上十分清楚,从一个皇帝的角度考虑,四子更合适。但太祖当年定下的发展策略,明显重文轻武他是知道的,但他无力改变。再加上现在的大恒边疆不够稳定,这就更加需要一个能征善战的帝王。只有重武的帝王,为了保证边疆稳定,才会有改革的决心和毅力。因此,实际情况是七子更合适。 继任的皇帝,还需要有个条件,那就是心不能太狠。皇上的女儿只有一个,儿子却有九个。怎么能确保他死后,这个人不对兄弟下手呢?各方面的观察和调查后,七皇子当仁不让的可以做一个“仁善”,却又能开疆拓土之君。他本想直接册立七子为太子,只是太祖当年定下的规定,他没有趣做改变的勇气。 皇上一早就觉得七子更像自己。这个像,不仅是性格还有特长。当今圣上虽然乃是以先帝唯一的儿子身份即位,事实上,他本身却善武、好武。再有,皇上自认为是个比较长情的男子。虽然后宫中有别的女人,但是他敢说自己一生只爱皇后一人。 反观他的几个儿子,庶子就不说了,他从来就没公平的对待过。而贤亲王作为他活着的嫡长子,在贤亲王府没有那个岚夫人之前,他是十分不喜儿子拿女人当棋子的这种作风。儿子不像他。那么想来是皇后的问题,皇上一度见到皇后就心生不爽,这才随便宠幸了刚进宫的妃嫔,也让他有了唯一的女儿。 这种情况,持续到七皇子裕亲王的出现。后来,皇后屡次想往裕亲王府塞人,皇上十分厌烦,不过看在夫妻多年的份上一直忽略。直到那年出了人命后,他才训斥了皇后。 皇后当时却哭诉着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她也想这后宫中只有她自己,可奈何他们已然成了帝后。身上的责任太重。而如今倘若七子即位。那么未来的皇后的责任比她还要重。毕竟小七上面不仅有庶兄。更有嫡亲兄长! 话说到这,皇上怎能不明白?最终,只得收回斥责之语,和皇后彻谈。此后帝后关系再度一如往昔,皇后也不再往裕亲王府塞人。 至于皇后一个月前的一番动作,乃因她知晓皇上有意立小儿子为太子。她为了让小儿子在长子面前多些优势,恰值她安排的人听到小柔的一番言辞,这才趁机挑了两个小丫头送进王府。 皇上也是默许了皇后此次的作为。在已显露的帝位角逐中,虽然没有准确数据,但是可以看出七子是略逊于四子的。几日前数据出来后,果然不出所料。皇上无奈之下,招来庞德相商。 若问为何不让庞德直接支持裕亲王。好让裕亲王胜出?原因无他,若按真实数据,即使加上庞相相助,七皇子裕亲王依然比不过贤亲王,而且是比较大的偏差。这数据可以哄骗一时。注定无法永久的瞒住众人。因为公布最后数据,是由礼部再做次统计的。 最后二人定计,这几日先哄骗众人说二人支持者相同,再拿女人做个测验。按往常经验来说,贤亲王定然不会为了女人舍弃江山。只待他答应庞相的那一刻,就是皇上宣布他失败的那一刻。届时,皇上再解释一番即可。 结果――七子主动退出!皇上此时别提多难过了!他甚至有一瞬间的冲动,直接宣布他定下的继承人是七子裕亲王,好在他最终忍住了!倘若他真那么说了,此举定然惹来四子的不满。以四子的实力,将来小七有苦头吃了。皇上渐渐冷静下来,现在,他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大殿中除了庞相外,不论站着还是跪着的人,都奇怪着皇上为何久久不语。 眼看众人互相以眼神交流,庞相不得不出列道:“皇上,裕亲王和安亲王如此大义,乃是大恒之福!” 皇上这才回神,不住点头之时,轻笑道:“庞爱卿所言甚是。”又对跪地的裕亲王等人道:“都起吧,朕有你们这样的儿子深感欣慰。既然老二和小七如此有心,钦天监择个日子,册封朕之第四子,贤亲王柴昭为大恒太子!” 话音刚落,众人稀稀疏疏跪了满殿,同时高声齐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恭喜太子!” 六月,贤亲王柴昭被册封为太子,同月,皇上以身体不适为由,退位太子。新帝即恒正帝,因太上皇尚在,本不打算改年号。无奈太上皇坚持,且给出年号――初元。 恒正帝即位的第一件事不是封后,而是给安亲王和裕亲王加品,二人同时进封为超一品亲王。安亲王追加万户封邑,裕亲王则是增加两万户。两个亲王世袭一代,世袭时将为一品亲王。虽然没有这种制度,但是没人规定不可以这么做。已退位的太上皇对恒正帝的此番作为,那是赞不绝口! 恒正帝虽然本意就是做给太上皇看的,但是见太上皇如此高兴,比立他为太子还高兴,难免有些失落。而我们的准皇后呢,面上一幅与有荣焉的满足之态,心里实则憋屈的要死。 太上皇此时发问道:“昭儿,你可知父皇因何夸赞于你?” 恒正帝先是一愣,而后谦逊道:“回父皇,儿臣以为父皇是看到我们兄弟和睦――”太上皇的笑声让他没再说下去。 太上皇笑了几声后,摇头道:“幸亏我问你了,否则,这误会可不好啊。昭儿,父皇不瞒你。相对你来说。父皇原本更相中你七弟。” 室内,太后满脸不满的望着太上皇,同时诽谤地想着,老糊涂了不成!这么直接说出来,让昭儿以后怎能心平气和的和曦儿相处! 准皇后则是一幅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恒正帝有些不甚在意道:“儿臣知。可父皇最终选择了儿臣,儿臣定然万分努力,不让父皇失望!” 太上皇闻言不得不赞了恒正帝一番:“我起初就知道你会是个出色的帝王。但从这件事的前后来看,你处理的就很不错。”言罢,话锋一转。严肃道:“昭儿。父皇刚才夸赞你。并非因你善待兄弟。” 恒正帝思索片刻,略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太上皇,等待着他未说完之语。 太皇上虽然身体微弱,此时的声音却沉稳有力:“父皇刚才夸你。乃因你敢做祖宗立下的规矩之外的事!父皇这点就不行,本以为你七弟敢做敢为的性子合适,是以在帝位上更倾向于他。” 恒正帝向来稳重的形象,此刻有些破裂,欣喜之色不经意间爬上他的眉梢。神色颇为激动的对太上皇道:“父皇,可是为大恒边疆不稳,国库却不充裕,军中人多却不够精,军器更是和无规章可言而忧心?” 太上皇一看恒正帝有些兴奋的说着这些。想来他也早有预测,想来想法不少,遂建议道:“今日让你母后和皇后学学民间妇人,亲自给我们张罗点好吃的,我们父子俩边喝边聊!” 太后和准皇后应声而去。太上皇这边和恒正帝热络的聊了起来。先是太上皇发问,恒正帝说了自己将用三至五年挑一些合适的人出来,先从大恒本土抓起,努力充盈国库。有了钱后,先是剔除军中招来的流民,再重新招纳体力好的士兵。末了,又问太上皇是否有合适的人选推荐等等。 父子俩有生以来第一次聊的如此酣畅,此后,恒正帝心中那丝对同胞弟弟和对父亲的不满打消了七八成。太上皇驾崩后,恒正帝都没有打压过任何一个兄弟,让大恒皇族保持无手足相残的记录。 初元元年八月初一,大恒举行了封后大典。第二日紧接着册封了妃嫔,原裕亲王府岚夫人因产下皇子,且如今又是有孕在身而被册封为贵妃,封号元。闵侧妃和徐侧妃品级反落后于她,一个被封为贤妃,一个被封为淑妃。其他众人均按皇后吴氏早先与各家约定,都有品级,不再一一赘言。 新任皇后殿中,皇后怒不可遏。刚册封皇后,紧接着就大肆册封妃嫔,让她颜面何存!且 那个王素云的封号是“元”。这个元字跟年号冲撞了不说,皇上本意定是取自“原配”谐音。这让她如何淡定? 王府带来的大丫鬟都已有了品阶,首席大丫鬟思雨更是被封为六品尚宫,协助皇后管理后宫。思雨可以光明正大的把自己的姓冠上,如今这宫里的宫女内监都要喊她一声“程尚宫”。她在宫外的家人也因她这一重身份得到众人的吹捧。 思雨深知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发怒的女人,遂忙上前道:“娘娘息怒。有太上皇和太后在,皇上定然不会乱来。就算没了这些依仗,还有国公府呢!皇上对贵妃的宠爱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娘娘也是知道的,何必因为这点胡乱猜测的事生气?” 皇后恨声道:“这个皇位哀家和吴家出了那么多力,皇上自然知晓。哀家不怨皇上,是有些人色诱皇上!” 思雨劝道:“娘娘,老夫人一直劝你暂时忍耐。你都忍耐了这么多年了,不差这一时半刻了。” 皇后心急道:“你让哀家如何再忍?再忍那人可就又生一子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福祸相依 岚心阁内,沈洛尘,王素云和小柔三人随意落座,开心的聊着。 虽然裕亲王落选,但是沈洛尘今后的生活可算清净了,她如何不乐?本来她有些担心父亲会有些失望,但是父亲和母亲的回信,却安慰了她一番。都道让她安心做王妃就行,其他的见面再谈。 “见面再谈”四个字不是空谈,新皇登基后,庞德告老还乡,周致和出任宰相。枢密院和六部人员都有变动。沈泽荣被调回京城,出任兵部尚书,即将回京。郭鹏作为头号功臣,破格提拔为枢密院枢密使,林修远出任枢密院副使,欧阳修等人任参政知事。 小柔听了这些消息后,也是颇为震撼的。新皇真是大手笔啊!不过,这种新旧交替的过程,能出现这样的局面,小柔根据杨允之的分析得到的结论是,现在这样相对来说那是十分“和谐”啊! 眼看着眼前二人聊的不亦乐乎,她也没好意思说啥,只是随着二人随便扯着。随着话题说到孩子上面,沈洛尘认真道:“素云,皇上子嗣不多,只怕你这个孩子会招惹到更多的意外。你自己今后要小心,我和小柔都没有之前那些能力了。” 小柔却不是十分赞同:“素云,你放心。就算我只是个平民百姓,我都是你的后盾,别怕别人欺负。不过,王妃姐姐说的对,你自己要十分小心,这后宫事多。等下我再嘱咐银翘一番,她情商略微欠缺点。” 素云只是问道:“情商又是什么?” 小柔想了想道:“你可以理解为缺心眼。” 沈洛尘蹬了二人一眼,对素云道:“我和小柔说了那么多,你怎么只注意到情商这个词了呢?这个是重点吗?” 素云不在意的笑道:“我知道的。可是我相信王――皇上,他能保护我们母子那么多年,如今他都成了天下第一之人了,还能不及以前不成?” 小柔却对此表示赞同,虽然她不太喜欢皇上这种人,但是呢,这人对王素云确实够好。见沈洛尘仍然不肯放弃。继续劝说,素云则已有些招架不住,她又抛出了个问题:“素云,你要不要去王家那边报个信?” 沈洛尘闻言不再说宫中不安全之语,只看着素云。素云先是一怔,而后垂首小声道:“报什么信……这么多年,我都当自己是个孤儿了。” 沈洛尘闻言松了个口气,朗声道:“就是,报什么信那。要是伯娘还在,报信也就是了。”沈洛尘这声伯娘。太给素云面子了。 素云见她提起生母。当年逃生之景历历在目。还有死去的铃儿,是以垂泪不止。 小柔本意是为了把素云从“火中”救出来,未曾想火是救了,只是水泼多了。现下又把素云推入水中了,想了想补救道:“素云,我知道你不好受,可是我的本意不是这个。我是想说,你是不是得给自己和二皇子找个本家,比如当年的王知县那种也行啊。虽然贵妃也是妾,但这个妾不是一般的妾,娘家比较重要。王妃姐姐,你说呢?” 沈洛尘一直是有娘家的。就有些忽略了这方面。见小柔问她,忙道:“是这样的。算了,要不,找人送个信?以你从一品贵妃之位,哪怕你想给你娘报仇都行。” 小柔补充道:“这个绝对没问题。当年皇上还是目击证人呢!大仇得报之后,再给自己找个靠山。”这话说的十分夸张,皇上当年去玉溪之事不好大声张扬的,且皇上根本没有看到事情的经过。 二人有些不靠谱的出谋划策,却让王素云觉得十分舒心。她一如往昔干净的笑脸上,略带湿润的双眸里,是满含幸福的神情。感动的同时,不忘赘言一句:“谢谢你们。” 只是一码一码,她表达了感谢后,却是坚定的摇头道:“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和孩子今生的依靠,就是皇上!” 沈洛尘和小柔对视一眼,都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单凭她们俩给出的极扯的建议,就知道她们早就猜到是这种回答了,只是不亲耳听素云说出来,总有那么一丝不甘心。 院内无人知晓,几人的言谈已然汇报到恒正帝那里了。恒正帝自小宫中长大,不比裕亲王那般娇宠,他十分清楚后宫里的一些勾当,包括他那个完美的母后,手里都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血。这也是他最初只把女人当棋子的原因所在。 恒正帝本身性格颇为阴暗,却又贪图素云那无所求的依恋。他更是深知这样的女人很难在后宫存活,所以,他把自己的暗卫调了两个过去。暗卫只能传递消息保护她不受明面上的欺负,却做不了其他。所以,他又精挑细选点了两个女官放入岚心阁。这两个女官自然是宫中训练出来的,只是如今向他投诚罢了。 暗卫传来的消息,让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了。自己的女人对自己这满满的信任,是个男人都会为之撑起一片天!就算这个男人其实没啥能力。更别说对于恒正帝这样,已然是这个世间高高在上的那唯一一人,他有能力且心甘情愿能为王素云撑起他们母子头上的天!就算素云不求,他也要为她做些事! 某日,恒正帝在和郭鹏闲聊时,说到了裕亲王妃沈洛尘的表现和言论,恒正帝总结道:“七弟和七弟妹十分相配那!” 这句不知道是夸赞自己的胞弟,还是像二十年前那般,略带一丝纵容着幼弟的言论,郭鹏判断不出准确的答案。但是不管是哪种,总之,这是个好事,不用手足相残的好事。至此,郭鹏已经确定新帝已经不在把裕亲王放在敌对的那一面! 郭鹏老练的附和道:“嗯。沈家虽然人丁不旺,但都是可用之才。沈泽荣这几日应当进京了,沈洛风调任不急,对于沈洛川的下一步,皇上考虑的如何了?” 恒正帝道:“此事正要和舅舅商量。这几日我翻阅了几个人的履历,沈洛川是不差,但是朕更倾向于王安石。” 郭鹏一愣,王安石?怎么突然转到王安石身上了?他在两浙路呆了多年,和江南路是邻居,多少听过王安石的一些事迹。可他认为王安石太过激进。想法太过大胆了。额,其实这一点,沈洛川也有,但是沈洛川平时是按常理行事之人。王安石则甚少按规矩来行事,早年时大家的评价说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如今将步入而立之年的王安石,在郭鹏进京前,只是一如既往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郭鹏的不解,恒正帝看在眼里,却不解释。他自己是在接受了自己有个亲弟弟这件事后,又见那杨夫人与一般女人不同。这才动了她娘家人的心思。让人整理了下相关人员的履历。他一眼就相中了王安石。只是。王安石之前并不十分出色,再加上中间因丧父守丧三年,不够突出啊! “舅舅不必多虑,朕只是有个初步想法罢了。近期擢升的人员中。不仅有沈洛川还会有个王安石就是了。”恒正帝如此说道。 郭鹏却不解:“同时把这二人调到京中?”可是他们近期的人员布置当中,只余户部侍郎一个位置,是要拉下别人,让王安石上位的意思吗? 恒正帝知道他的未尽之语,笑道:“舅舅难得出神了。朕刚才说了,只是有初步想法。会擢升王安石,但不着急让他进京。现在的人员是朕同你们几人商议的结果,如何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郭鹏伺机叹息道:“岁月不饶人,臣老矣!竟跟不上皇上的想法了。” 恒正帝坚定道:“舅舅放心。你的任职父皇那里是过了的。他若是有什么想法,自然会跟朕说。其他人的言辞,还请舅舅不要放在心上。” 郭鹏闻言面上一幅放心之态,心里却有些不安。他长子任了吏部尚书,他虽是文官。却被任命为枢密院第一人。郭家有些过了啊!太后传送出来的消息也是如此,无奈皇上就认定这样无事。哎,郭鹏再次叹息。算了,还是尽快挑个合适的枢密使人选吧! 郭鹏相看人选不提,但他所料不差,沈泽荣夫妇于八月十二这日抵达京城。沈泽荣刚进京就进宫面圣去了,沈夫人则先回到沈家。 望着比离京时大了三四倍的沈府,沈夫人虽然摇头,脸上的满意的笑容确实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的。虽然新帝不是自家女婿,对于这个结果,自家老爷是有些失望的,但她确实十分开心。有小柔这样的闺中姐妹做比较,即使尘儿贵为皇后,都不会觉得幸福。她当年十分后悔把女儿嫁进皇家,眼下这结果,对她来说,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再想到明日就能见到多年未见的女儿,年近五十的沈夫人哭泣不止。 周妈妈见状,忙笑道:“想是两位姑奶奶未经夫人允许扩建沈府,让夫人不高兴了。明日姑奶奶回府,夫人再好好教训就是了。” 沈夫人哭笑不得,不是很用心的笑斥道:“胡说什么呢!”看着富贵大气的新宅,她自然明白亲生女出钱少,义女出钱多的实际情形。 小柔这些年来,各个节日不仅往江宁王家送礼,沈家也未曾落下,只是礼不如给王家的重罢了。余氏对小柔这般做法表示赞赏和鼓励。当年沈家真的没少帮她们母女俩,连王家都受过沈家的恩惠,更别说小柔出嫁时沈夫人出钱又出力之事了! 沈夫人刚进入二门,众人忙上前接进府内,领头的婆子道:“夫人,您先稍作休息,两位姑奶奶想必一会就到。” 沈夫人忙道:“不用着急让人去禀,明日再见不迟。” 那婆子笑道:“如何能等到明日?夫人进城时说不定就有人报给两位姑奶奶了,就算没人瞧见,这几日二门外总是有裕亲王府和天波府的小厮候着,得了夫人进京的信,定然早就通知两位姑奶奶了。” 话音刚落,刚走没多远的沈夫人,就听见二门外马车声响,这分明是有人来的动静,且马车还不止一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团圆的日子 沈府内,一番多年未见的母女感人场景,外带几个喊外祖母的孩子一一相见过后,室内只余沈夫人、沈洛尘和小柔三人时,沈洛尘弱弱的问道:“娘,王爷――” 沈夫人不待她说完,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舒了口气,仔细的给沈洛尘理了理衣衫,仿佛沈洛尘还是那个未出嫁的小姑娘。其实,不说沈洛尘不论何时都不会衣衫有所欠妥,就是有欠,这时节能穿多少衣衫? 这是一个母亲对子女的天然呵护,不需要更多言语,沈洛尘明白娘亲的意思。 沈洛尘虽然贵为一品亲王妃,但是却一直按照民间习俗,年年给娘家送贺礼,单凭这件事就可以看出裕亲王对她的宠。饶是如此,每年送礼回来的人――就是琉璃,沈洛尘当年的陪嫁丫鬟,她每次都会和沈夫人说上半天话。沈夫人总是一面安心,一面又为女儿担忧,几乎次次都说不该把女儿嫁入官家。 这边母女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互动,却被小柔给打断了。“那父亲的意思呢?” 不是小柔不看情形,而是她今日是有任务在身的。要说帝位角逐中,裕亲王阵营谁最努力?沈泽荣定然当仁不让!裕亲王怕沈泽荣不痛快,倘若直接问沈洛尘,又怕惹得她的不快。这一点,任何女子都是不愿意自家男人说娘家不好,如同天底下男子都不希望媳妇说婆婆不好一般。一个处理不好,争吵在所难免。所以,裕亲王托杨允之让小柔来处理,到时,再把结果告诉他就好。 沈洛尘见小柔问了父亲,忙满含期待的等着沈夫人的答话,却又怕沈夫人说出她担心的那种结果。 沈夫人无奈,谁让那老头子表现的那么明显呢?好在,他对目前的结果是真的满意的。“娘也不瞒你们,老爷最初确实有些失落。” 沈洛尘脸上顿时布满失落。小柔却不当回事。显然沈夫人还有未尽之语。 果然,沈夫人又道:“不过,后来洛川和老爷谈了大半夜后,老爷就改主意了。” “川大哥不是在江宁吗?”这是小柔。 “川大哥都说了什么?”这是沈洛尘。 显然,二人的关注点是不一样的。 沈夫人嘴上不说,心里不得不承认沈家这个侄子要比自家儿子强。嗯,当然只是强一点点罢了。“洛川一昼夜马不停蹄从江宁赶到寿春的,和老爷谈完后,没有休息又连夜赶回去的。至于这几日假他如何来的,我们就无从得知了。” 又对着沈洛尘道:“说的不是别的。是沈家人丁问题。我只有你哥哥一个。洛川却道自己八成无子了。家里其他人。没有特别出挑的了。即使王爷能像皇上这般任用外戚,可是老爷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这是不争的事实。” 说道这,沈夫人故意不说。看着二人的反应。 沈洛尘不解,小柔对朝政也不够了解,想了下,试着从另外一个方向猜测道:“可是因为沈家后继无人?其实,从保险角度来说,即使后继有人,后族也没什么完全的好结果,最多一时罢了。” 这番言论,别人且不说。沈洛尘首先反对道:“那你这么说,那些权倾朝野的人哪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小柔恍然大悟道:“原来姐姐对王爷主动放弃一事不满啊。” 沈洛尘一惊,忙道:“当然不是!你别乱说。”而后见到小柔似笑非笑的神情,自然明白小柔是故意的。一边动手一面要去还嘴,却见亲娘笑眯眯的看着她们二人吵闹。再仔细一看。发现娘亲却又有些游离之态。 这种多年未见产生的隔阂,小柔也注意到了。见沈洛尘扑过来,她快速奔到沈夫人身旁,像少女之时那般撒娇道:“母亲,你看姐姐不回答你的问话,反而来欺负我。” 沈洛尘气道:“娘几时问我们话了?” “刚才母亲说川大哥一事没讲完呢,一直看着我们俩,可不就是等着我们来回答?以此考验我们一番。”小柔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嗯,虽然她猜的结果不一定对。 沈洛尘一愣,想了下,确实是这样呢,遂有些不好意思。沈夫人见状道:“果然不出所料啊,你还是安心当个普通的王妃就好。一入宫门深似海那,那里你呆不了。” 沈洛尘到也是不反对,实话实说道:“女儿这性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自小都是极有分寸随性着长大的。突然成了皇后那样的人,说不定娘会觉得女儿被鬼神附身了呢!哎呀,娘,女儿这边已经不用你操心了,你就说说爹怎么就改主意了,但从后继无人这里说不通吧?况且就是哥哥差点,川大哥比爹当年升职速度都快呢。京城这边都说他是大恒第一人!” 沈夫人责备道:“晏相要比洛川还出色,别人说了你也该谦逊一番才是,怎可与他人一般胡扯?”却又转向小柔,问道:“小柔,洛尘跟我说过,那年法华寺玄机方丈说的话,你和岚贵妃都是知道的。” 沈洛尘见小柔一脸茫然状,知道她素来不信这些,忙出声提醒道:“那个后命的预言。”小柔这才点点头。心里却道:果然是口胡的预言,还说沈洛尘是后命呢。 沈夫人见二人都忆起这事,这才道:“其实不是什么必胜的法子。洛川说那玄机方丈实则是他二师兄,洛川的师父又卜了一卦,补充说预言应该不会出错,只是时机未到罢了,沈家将来的富贵一定会比郭家还要显赫。最后那句,是洛川说的。他还说郭鹏最多一年不是被罢官就是自动请辞。” 小柔接道:“八成会是自己请辞吧,允之说这个月郭大人已经第二次上书请辞了。” 沈夫人道:“嗯,老爷也是这么认为的。其实,结果出来了,他必然得接受,但是能不能心平气和的接受就不好说了。洛川第一时间安抚了他,接老爷本不是太激进的人,只是那个预言摆那,他又深信不疑,这才全力以赴。这下还是预言,只是说时机未到。老爷乐意信,就随他去吧,不妨碍我们吃喝就好。” 最后一句,已然是玩笑之语了,却也是这个世间女子所在意的事。不管男人做了什么,女子又个安身立命之地,吃喝在不愁也就足够了。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目标打拼着,虽然方式不一样。但万变不离其宗――剑指男人。 小柔这边胡思乱想之时,沈夫人又道:“我们进京路上没少听百姓议论郭大人一事。昨日在京郊,老爷遇到告老还乡的旧日同僚,细问之下才知道皇上的动作多大,朝野的不安定,还有郭大人的为难。老爷越发觉得,这是时机未到了。” 沈洛尘和小柔心里多少也都有个底了。这日,二人一同离去时,沈洛尘冲小柔吐了吐舌头,说道:“你早年说过,要是实在没钱了,就去给人算命挣钱。如今看来,果然是条不错的路子。” 小柔笑笑不语。她现在琢磨的是,沈家对如此信任,她当然不会把实际情形告诉裕亲王了,看来得组织下自己的语言了,比如脸大的说成:“沈泽荣本身是个不争之人,之前女婿要争,他自然是拼了‘老命’去争,女婿放弃了,他自然得跟女婿一道。”或者说:“沈家只求稳,且沈家人口太少。”后个理由其实不说,大家也承认:沈家,人丁单薄的可怜啊! 最后,从裕亲王放心的表情,杨允之判断出小柔的话把裕亲王给忽悠成功了。是的,忽悠。小柔一定是隐瞒了某些什么,最多说出某部分实情罢了,杨允之自然不会去揭穿她。 继沈泽荣进京后,中秋过后,一旨调令,把沈洛川从江宁拉到京城。同时,让小柔震惊的是,江宁知府的继任者,竟然是王安石!这个事情,在沈洛川进京后得到了答案,原来是沈洛川推荐的,而皇上就这么同意了。 这个答案却是仍然小柔一脸茫然。新帝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啊!不管,这个她就不操心了,她最在乎的是,他们一家终于团聚了!最小的元澈已经能颤巍巍的走路了。 三年多未见,杨元至高了瘦了。离别时,元至还是圆嘟嘟的笑脸,如今一袭白色小长衫在身,虽然身高不够,但那气质活脱脱的第二个沈洛川啊。 小柔一阵头疼,不为别的。这小家伙太目中无人了!上来先是把杨元初打趴下了,接着直接忽略了元栋狡黠的童言,只是对元澈“和颜悦色”了很多。但,是个人都看出这小子是把元澈当玩具了吧?唯一让小柔欣慰的,大概就是元至对她非常非常的依恋,甚至面对她的时候笑的那个欢畅啊。并撇了其他几个小不点,自豪道:“这是我娘!” 杨元初虽然被弟弟打败了,但也不没放在心上,见他这般说辞,忙道:“二弟,虽然你跟娘很像,但是,娘是大家的。” 元栋这一年来跟元初好的不行,见哥大哥发话,毫不犹豫道:“大哥是对的,娘是大家的。”说完,这还不算,又递给杨允之一个笑脸,接着道:“其实,娘是爹的。”他这个判断依据来自于,晚上只有爹能跟娘一起睡,他们几个都不没这特权。 杨允之闻言,冲这小子竖起了大拇指。其他人则笑的前俯后仰,小柔是既高兴又尴尬。 第一百五十七章 孩子 杨允之邀请沈洛川留下来吃顿便饭,却被沈洛川拒绝了。他把元至送到的是天波府,不用问也知道接下来杨允之他们要带孩子去南府了。于是道:“改日吧。把王爷也叫上,我们几个再一起回忆下那段共同拼搏的日子。”言罢,就要离去。 一直非常潇洒的元至终于露出他作为一个孩子的本能,上前抓住沈洛川的衣角,可怜兮兮道:“义父,你留下来陪我好吗?” 沈洛尘笑道:“不过几日罢了,义父收拾好房子就来接你。按照事先约定的,你先陪陪你娘。”说着,还别有意味的看了看杨允之和小柔。 别人不明就里时,元至却突然振奋起来,自信道:“义父放心,孩儿定不会让义父失望!” 杨允之和小柔搞不懂俩人之间的小互动,小柔跟孩子打交道经验极多,想要套话直来直往效果最好。在沈洛川走后,她一面让人准备轿子好去南府,一面问元至:“元至,你刚才让你义父放心,义父交代你做什么了?” 杨元至明显一愣神,就在小柔以为他要说出实话的时候,他却小声的纳闷道:“义父不是说我娘很聪明吗?”接着,这才正面回答小柔的问道:“娘,你就这么直接问我,没有钱财开道,没有好处让,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实话?” 小柔一听,原来这也是个小财迷啊。可儿子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呢,看来是沈洛川这家伙教坏的!她如此肯定的想着,却忽略了沈洛川可能比她还不差钱,且沈洛川就不是个重视物欲的人。 找沈洛川算账之事不急,眼下需要先搞定儿子,小柔是相当能屈能伸,立刻从善如流道:“娘跟你太久没见面了,都不知道你现在喜欢什么了。你能告诉娘你想要什么吗?” 从元至不再严肃的小脸上,可以看出小柔这一举动打动了他。小柔笑意盈盈、且温柔地望着元至,耐心十足的等着他回话。 “娘见外了。我就是打个比方。我们是一家人,谈什么好处,我本来就应该告诉娘的。” 小柔闻言纠结的要死,儿子这么说她是很感动,可是上来要好处的人也是他好不好!沈洛川怎么教的孩子,怎么这么不可爱!小柔忍着去把沈洛川喊回来暴揍一顿的想法,努力维持着一个温柔耐心十足的“母亲形象”,继续耐心的等待着儿子的答案。 元初不负所望,接着道:“其实没什么事,义父说我自己一个人太霸道了。让我多和哥哥弟弟们学学。还说我不够可爱。他的解释是我不是娘养大的。所以才照样。义父送我来这前,给我安排了这两项任务。” 小柔差点泪流满面,她还没找沈洛川呢,人家到把责任推到她这来了。且。这儿子明显没说实话啊,也可能是没把话说全。沈洛川临行前,明明看的是杨允之和她两个人! 只是不待她再来相问,橙依回说已安排妥当,大家忙动身赶往南府。杨泗睿田小蝶早就等候多时了,沈洛川刚进天波府,就有人给这边送信了。这耽误了大半个时辰才赶过来,田小蝶不免一顿抱怨,说什么一家人何必住两个府。干脆把爵位还给官家算了。 杨泗睿担心她当孩子面说这样的话,在一家人刚见面时,不待她开口,抢先道:“这是元至吧?来祖父这里。嗯,元至年纪不大。书生气味十足啊!状元爷教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杨允之小柔二人虽然和儿子才见面不过一个时辰,由于和沈洛川太过相熟,自是知道儿子不仅表面像沈洛川,骨子里更是像。绝对不是什么单纯的弱“书生”,单从他小杨元初两岁,却把元初打败的身手,就知道武力不弱,再看他忽悠小柔的劲,智商绝对够。 只是不待他们二人说什么,杨泗睿已经拿自己有限的学问来考孙子了。元初两年前的功课是杨泗睿辅导的,多少知道一些,所以挑着问了些。结果一通问下来,孙子诗词歌赋“样样精通”,问道到最后,他发现自己问无可问了。霎时大喜道:“杨家要出状元了!” 小柔很想堵住杨泗睿的嘴,哪里有他说的那么夸张啊!好在,她做不得的事,杨允之替她做了。只听杨允之道:“爹,元至还小。就算杨家出了状元,若是祖父在的话,他也不会引以为傲的。” 提到过世的老太爷,杨泗睿只是难过了一瞬间,接着振奋道:“怕什么!那是你祖父的想法,不是爹的。只要孩子出色,不分文武,一样是好事!你们作父母的可不能有所偏颇!”末了,不忘叮嘱杨允之小柔几句。这种事一个处理不好,兄弟之间就会有隔阂,而这个隔阂是个非常难消的隔阂,尤其是在元至并不是养在杨家的情况下。 杨允之道:“儿子知道。就是爹说的那样自信,太夸张了,这些事现在说来为时尚早。” 杨泗睿没再纠结,只是问道:“元至今年七岁了,他入学之事,由谁来安排?”转念一想,这个问题不重要,凭杨家和沈家的能力,送个孩子去国子监想来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孙子,他又改问道:“元至,你中途进入国子监,可会不适应?” 元至微微一笑,镇定道:“祖父不必担忧,义父会处理好这些事的。至于能不能适应,元至也没去过,不知道国子监的情形,无法回答。只说功课上,一定不会有问题!” 最后一句,那个自信啊。小柔瞬间汗颜,元至这般模样,跟刚才杨泗睿说的“杨家要出状元”的效果不相上下。 杨泗睿因为已经考校过他的功课,觉得孙子说的没错。就这自信的小模样,跟自己别提有多像了!高声赞道:“好,有胆识!不愧是杨家的儿郎!” 杨允之却喝道:“元至不可口出狂言!” 杨元至自懂事起就以天之骄子自居,沈洛川未曾训过他,当下被杨允之这么一喝,他不觉得委屈,更不会赞同,只是更加高傲道:“爹多虑了,儿子这么说,自然有所依仗,绝对不是‘口出狂言’。” 小柔一急,杨允之管孩子是严了点,她平时没意见。可当下跟三四年未见的次子较什么真呢,儿子现在的情形,他们俩根本不知道啊,干嘛着急下定论呢?公婆都在,她没法说他什么,只得瞪了他一眼。 接着,状似不经意的引导着元至,说道:“元至,你爹一直这么严,他是出于好意,按照他自己的能力来看你了。还不了解你现在学到哪里了,你刚才和祖父聊天的话娘也听到了,娘觉得你会好多,你能告诉我们,你进学多久了?” 元至不服气的看了眼杨允之,而面对小柔时乖巧了很多,认真答道:“元至进学三年了。” 一屋子人,包括元初在内,都愣住了。三年?那不就是和元初同年进学的吗?怪不得会那么多东西呢。杨元初咬了咬唇,这个弟弟好强啊。比自己小两岁,功课和功夫样样都比自己强。他盯着回神后众人围着弟弟的画面。每个人都是那么开心,尤其是祖父高兴的无可抑制的样子,重重的落在他小小的脑海里。他不忍再看,轻轻的低下头。 却见一双大脚落在自己的视线里,他抬头,果然是爹。 杨允之知道元初的心思,作为长子,这个家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元澈不好说,相对于老二和老三,元初确实是最不出色的那个,可那个不是最重要的。“杨家枪法打基础用的时间比较多,不要着急功夫的提升,一步步稳扎稳打才能在战场上多一分保命的机会。你记住,你是杨家枪法的传人,将来是要继承家业,还会上战场的!至于功课,你娘说过了,你喜欢就多学,不喜欢就把基础学了就是。” 小柔见了他俩的互动,也走了过来。一听这话,杨允之安慰孩子都安慰的这么强硬!她走上前,牵着杨元初的手,轻声道:“元初,娘跟你说过,人跟人是不一样的。你会是个非常棒的哥哥,出色的杨家老大。因为有了你,你的弟弟们才可以唯心所欲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而你做的事,你的弟弟们都做不到!” 元初见爹娘都过来安慰自己,他只是有一些不舒服罢了,那点不舒服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日夜间,杨允之对小柔道:“两个孩子都是两三岁时离开我们的,元初太不自信了,元至却是自信过了头!” 小柔道:“这是正常的。教元至的人,只有沈洛川一个,元至模仿的对象就只有沈洛川了。而元初呢?那几年杨家有爹不说,祖父也在。他们俩的观点有多么不同,这你也是知道的。两方夹击之下,元初满意了这个,就会惹了那个。再有,元初在老夫人那里也没少受冷遇。” 杨允之无奈道:“好了,我不说了。”小柔对当年把儿子送回京城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在这件事上,小柔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理性可言。遇到这个话题,还是自动放弃的好。 小柔却不肯罢休:“把元初送回来就算了,你又把元至送给沈洛川。你看看元至现在这样,明明六七岁的小孩子一个,弄的跟个小老头似的,心眼多的可以拿出去卖钱了。那么小就入学了,一定是沈洛川那家伙偷懒,没时间管他,这才把他扔到学堂里,让他自生自灭!” 杨允之这下彻底不言语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连“自生自灭”都出来了,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第一百五十八章 认命,不认命 沈洛川在第四日那天傍晚,接走了杨元至,留下了一张帖子――昙夜苑乔迁之喜。 沈洛川在京城的新家昙夜苑和沈泽荣住所不过隔了两条街。因沈泽荣先一步到京城,本打算要给他买宅子的,沈洛川却拒绝了。沈泽荣一想,他就自己带个孩子,也没家眷,住到他家也无所谓,就没再张罗。谁知,沈洛川没通过任何熟悉的人手,悄无声息的买了宅子,虽然两家离的近,沈泽荣还是觉得他见外了。起码可以让他帮忙张罗房子,让沈夫人帮忙打理下是没问题的。 对此,沈洛川却是一笑,不置可否。 昙夜苑宴客之日,沈洛尘和沈夫人来的非常早,早到昙夜苑的门是她们敲开的。 沈洛川见了二人后,睡眼朦胧道:“婶娘和妹妹怎么来的这么早?” 沈夫人理所当然地笑道:“自然是过来帮忙,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忙起来的话,客人一会就到了。你这里没有女眷,我们不来帮你,谁帮你?” 是啊,可不就是这个理吗?沈洛川却是一愣,而后道:“我没请女眷,给各家的帖子上注明了不请女眷的,在江宁时我都是这么做的。” 沈洛尘回想半日都没想起来帖子什么样子,对她们母女俩来说,压根就没想过不来的事。她和小柔事前没商量,她认为这种场合小柔理所当然得来,现下却不确定了,于是问道:“那小柔也不来?” 沈洛川可不管她是不是王妃,以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道:“小柔是元至的亲娘,就不为了庆贺,也总该来的吧?” 沈洛尘想想也是啊,就因为这个孩子,两家来往必然少不了啊。她刚才短路的大脑动了动,有一丝明悟。接着,她想着既然来了。也不能再回去补觉那。于是把这里当自己家一般,说道:“我和娘没吃呢,来点吃的吧。” 沈洛川有那几年和她相处的经验,自是知道她的性子,和沈夫人道别,并让二人随意。转身让人张罗吃的,他自己忙碌了起来。 待沈洛尘和沈夫人用过饭后,沈洛尘见小柔还没到,就对沈夫人道:“娘,以后川大哥后院的事。你就别太操心了。川大哥这架势。是准备空着这后院那。” 沈夫人活了大半辈子了。第一反应是,这话太荒谬了,一个家里怎么可能没有女人呢?接着,把这情况按到沈洛川身上。好像也就没什么不可能的了。她这么想了之后,猜测道:“这是他不用我们家帮忙的原因?他自己能做的就自己做了,做不了的就直接排除了。像今日这般,直接没有女眷。” 沈洛尘补充道:“是这样。不过,我认为他恐怕也是靠这样的方式来逃避‘女祸’。没有了女人,就鲜少有那些三姑六婆的拿他亲事说事。” 沈夫人笑道:“这话不对,你忘记他手中可是有圣旨的,别人如何能拿他亲事说事?” 沈洛尘道:“做不了主,不代表不会烦他啊。来人就说只是让他相看相看。又不是让他马上就娶了,他能一拒绝到底?看着他吧,他肯定还有后招。”事实上,沈洛尘猜错了,沈洛川在此之后长达数月的日子里。所采取的方式就是一拒到底罢了。 两人在这聊着呢,下人来报,田小蝶和小柔过来了。几人互相见礼后,田小蝶道:“姐姐来的可真早啊。” 沈洛尘调皮道:“是啊,我们还是在这吃的早饭呢。”又对小柔道:“最近手头紧,帮衬点?” 小柔爽快道:“好啊!” 这下沈洛尘愣住了,她是开玩笑呢。她又不是她家王爷!恩,话说,裕亲王自打那次对小柔产生怨念后,总是隔三差五的让小柔出出血。 小柔是不太在意了,但是这种本意不是为了钱,就是想让小柔难受难受的事,小柔也是烦的不能再烦了。最近,她终于想到办法了。这不,沈洛尘就主动送上门来给她尝试一下了吗? 小柔一本正经道:“姐姐,所谓坐吃山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勤劳致富。我觉得自己错做一件事。” 沈洛尘听了她乱七八糟的“所谓”之后,一头雾水,见她这么说,还没开口呢,沈夫人就替她问道:“你做错什么了?” 小柔道:“当初我经商的时候,应该也拉姐姐一起啊。这样,不论何时地,姐姐乃至整个王府都不需要靠勒索下属才能过日子了。”这话夸张之极啊,裕亲王那点小动作,怎么就能叫勒索了呢! 田小蝶责备道:“胡说什么呢!本来你经商就不应该了,好在,你赚的钱一是为了军资,一是给了学院,都是义举。怎么能再拉王妃一起呢?再说了,又不是每个经商的人都像你们母女那样赚钱。”她说的母女自然是指余氏和小柔。 而,这话听在沈洛尘和沈夫人耳朵里,那就是说沈洛尘不具备经商的能力了。好在,沈夫人内心对于世家,尤其是书香门第不能经商一事看的很重,所以不高兴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更多的是,她见到女儿和小柔的小动作,充分说明沈洛尘如今很快乐,过的很好,这就够了。 沈洛尘这只当小柔开玩笑呢,不曾想,这日归家后,小柔还真的就日日赖在王府,可劲的劝沈洛尘经商。比如此刻,小柔正在锲而不舍的努力道:“你这个王妃多清闲啊,没有小妾需要你打理,孩子也都进学了。你不能再这么闲下去了,会发霉的。” 沈洛尘还是当她玩笑,别的不论,就说小柔说的这些理由吧,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最初是说闲着也是闲着,现在都换成再闲下去会发霉了。她哪里有那么闲?虽然王爷帝位角逐失败,但是这个过程为裕亲王出力的人家,她也不能忘记不是?那么多人家,一家一件事都够她从早忙到晚的。只不过,她现在心里没事,做事快了,这才有得的些许空闲好不好? 这边,沈洛尘幸福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皇宫内,皇后却得日日去陪着太后。 皇上现在只有两个儿子,嫡长子去了军营,只剩下素云所生的次子了,自然是养在太上皇和太后跟前,太上皇更是理所当然道:“昭儿那么忙,皇后也是,我们做祖父母的,自是应该像民间那般养着孙子了!” 皇后那个郁闷啊,一共就这俩孩子,她儿子虽然是嫡长子,可那个王素云的儿子养在太上皇和太后面前,那跟嫡长子能差多少啊!可这事,她做不得主。不仅如此,还得日日来太后宫内,看着这对祖孙欢笑的场面,别提多憋屈了。 这日,她照例过来请安。却见太后这里忙的很,忙问什么事。 太后道:“元贵妃算算日子快生了,你忙,挪我这来吧,我来照应着。” 皇后笑盈盈道:“儿臣能忙什么呢,不就是这些妃子,皇上孩子的事吗?母后照看着皇子已经够辛苦的了,元贵妃交给儿臣就可以了。” 太后是过来人,太上皇当年对别的女子没什么兴趣,她心里都特别痛恨,何况皇后如今面对的是皇上心尖上的人,真心照顾?蒙谁都行,蒙她有意义吗?这个吴氏,真不懂得见好就收,非得她把话说明白不成! 皇后见太后色变,忙道:“不过,儿臣对生子一事不如母后经验多,还是让元贵妃来母后这里,儿臣在一旁学习着,可好?” 太后闻言脸色稍霁,这到是也可以。在自己眼皮底下,皇后还能有什么小动作不成?遂应了。 皇后很主动的忘记刚才发生的芝麻大的不愉快,继续和太后二人共谱一曲婆媳和平相处的美好画面。待皇后走后,太后冷声对高尚宫道:“就这么点子事,她今日至少提前走了一炷香吧?” 高尚宫笑道:“娘娘就是娘娘,奴婢就没这么细心观察这么多。下次奴婢注意看看时间,看看皇后娘娘每日在这都呆了多久。” 太后笑骂道:“我这宫里头,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快别装了。” 且说皇后回到自己殿中,思雨使了个颜色给烟云,烟云随口安排了几件事,把小宫女打发了个干净。片刻后,殿内只余皇后的人。皇后这才转身,果然不出思雨所料,皇后脸上尽余怒气,不发泄是不可能的。 思雨此时已是劝无可劝,遂默默低下头,等待皇后的责骂。皇上登基三个月了,竟没来过皇后这里。即使元贵妃不能侍寝,皇上仍然日日去她那里,俨然――俨然他们才是真正的夫妻。这话虽然不当说,不当想,但是她就是这么认为的,实在是因为皇上和元贵妃就是这么做的。 恍惚间,好像过了好一会了,皇后这次怎么没发怒呢?她不解的微微抬头,却见皇后一副豁出去的姿态,她暗道:不好! 就在她不知道如何化解眼前危机时,皇后自嘲道:“思雨,我不过是顶着皇后这个称谓罢了,后宫掌权的还是太后,跟皇上卿卿我我的是元贵妃。孝字当头,太后那没办法。但是王素云那,这次我说什么也不能放过她!” 思雨顿时头大!元贵妃马上就要去太后那里了,如何能动?就算不去太后那里,皇上对元贵妃的重重保护,这宫里长眼睛的人都知道吧?如何能动啊!皇后为什么就不能认命的当个有名无分的皇后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 暴怒 皇后沉浸在自己的怨念中,想到皇上对王素云的百般呵护,她只是不出手罢了,皇上还自以为自己保护的滴水不漏。想到这,她不由冷笑道:“吩咐下去,动手!” 思雨道:“娘娘,现在时机合适吗?皇上那里——” 皇后喝道:“时机?什么时机好?我就是这样一直拖拖拉拉,才让王素云有了今日!皇上刚即位,太上皇更喜欢的是裕亲王这是众人皆知的事。若是皇上对发妻下手,太上皇恐怕就更厌恶皇上了。因此,即使皇上查出什么,也不会把我怎么着!你只要叮嘱梅,让她想办法留下孩子。” 思雨和皇后社会地位的不同,她到死都不会明白皇后的感受。不过,她一直记着:皇后是她的主子和靠山。皇后想做的,她这个当下属的只有尽力去帮皇后实现愿望,然后,她才能实现她自己的愿望。何况,皇后分析的确实有道理。 她无力劝阻,虽然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她依然问道:“娘娘,不用跟老爷商量下吗?” 果然,皇后脸色更冷:“有什么商量的。娘只有我这一个女儿,爹的女儿却是成群!”吴夫人过世后,吴相让皇后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吴家,没有关爱,只有利益。 思雨要离去,却被烟云拦下。思雨不解,烟云对皇后道:“娘娘,奴婢不懂那么多。娘娘说皇上不会做什么,那万一皇上做了什么呢?只要娘娘什么想好了,奴婢们就算死,也会助娘娘达成心愿!” 烟云不及思雨能干,不及思雨行事妥当,但,她比思雨更衷心。她敢毫不留情面的戳破皇后的伪装,依靠的正是这份衷心。 而皇后此时不仅有对王素云的恨,更有对皇上和太后的不满,种种事迹加起来。让她已然没有任何理智可言,哪怕玉石俱焚都行!她是做好了被废,没了性命的打算。此时,烟云戳中了她的痛处,虽然难堪但她仍然坚持道:“自然想好了。你们放心,不管结果如何,你们俩定然安然无事!” 烟云摇头道:“娘娘,奴婢就孤身一人。说句大不敬的话,在奴婢看来,奴婢眼里只有娘娘这一个亲人。为娘娘死没什么。奴婢是怕娘娘一时之气下的命令……” 皇后闻言十分冷静道:“你怕我是为了逞一时之快。将来后悔?” 烟云低头。默认。 皇后高傲道:“必然不悔!到是当初没有将王素云弄死,这么多年来,我时时刻刻在后悔着。现在,就让这后悔结束吧!” 烟云不再劝。思雨行礼后离开。 这日,小柔仍在裕亲王府和沈洛尘打游击时,蓝依找她找到了裕亲王府。 蓝依自被呼延家的小妾指认后,虽然她不承认,但是自那之后她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小柔认为她在京城有旧识,杨家又不是就她一个丫鬟,就渐渐不让她出门了。此时,蓝依不仅主动出门,还是气喘吁吁的。以她的功力能跑到气喘吁吁。一定是什么大事。 小柔忙问道:“什么事?” 蓝依不语,递上手里的小纸条。 小柔借过一看,险些昏了过去。沈洛尘见她瞬间没了血色,忙问道:“怎么了,小柔?” 小柔把手中的纸条递过去后。抓着蓝依的手问道:“消息从何得来?” 蓝依道:“银翘。” 就在这时,门外一阵喧闹,裕亲王柴曦人未至声先道。自从他确定做个平凡的王爷后,他就恢复了往昔那种痞子特性。这不,还在房门口处就开始像个调皮的孩子那般嚷着:“小柔,快回去缠杨允之吧,他在二门处等你呢。小洛儿,你也准备一下,本王带你去‘秋游’!” 秋游,是小柔最近一直嚷嚷的事。今日早朝时,皇上身体不适,免了早朝。难得休息日,他和杨允之讨论了一路,本欲一起游玩的,无奈杨允之提出的地点遭到裕亲王的反对。杨允之为讨小柔欢心,选择了小柔早年买下的庄子,此时正是收获季节,小柔见了定然开心。而裕亲王为沈洛尘选定的地点则是京郊碧水庄园。虽然都带“庄”字,那可是完全相反的景色。于是二人最终决定分开来玩,各家感受各家的“秋游”。 裕亲王如同欢乐的小鸟疾驰而入,迎接他的是小柔苍白着脸,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裕亲王琢磨着,太感动了不成?而后望向自家王妃,他如此大的动静,沈洛尘竟然没抬头看他,只是颤巍巍、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的纸条! 裕亲王忙凑上去看了眼,只见那一指来长的纸条上写着几个小字:贵妃产女而亡帝怒后无恙!他第一反应时,这才是皇上今日没早朝的真正原因吧?女人生产而亡的不计其数,皇兄为何发怒呢?又赘言“后无恙”这三个字何意?他试着猜测道:“贵妃遭皇后设计,难产而亡,皇兄发怒了,却什么都没做?” 这一声让失神的沈洛尘醒来。这消息对小柔来说是晴天霹雳,对她也没好到哪里去。这几年都是王素云陪伴着她,她懒的跟当今的皇后周旋,通常都是以孩子为由,把素云弄到裕亲王府的。素云是她在京城这四五年唯一一个可以倾吐心声的朋友,乃至姐妹。 随着而来的,就是和银翘相熟。银翘奉小柔之命保护王素云,自然寸步不离,再加上在大同时就没少和银翘接触,她对银翘还是相当了解的。于是,在听了裕亲王的猜测后,咬牙道:“银翘没有把握的事绝对不会乱说,既然提了皇后,定然是皇后干的。皇上那种眼里只有帝位的人,这种‘息事宁人’的做法就是他典型的作风!素云她……” 小柔听到“素云”二字,泪如雨下之时怒吼道:“不可能!素云不会有事的。皇上那么努力的护着她,银翘也在她身边,她不会有事的!”她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接到王素云死亡的消息。这种事会发生,那也是不知道多少年后的事了,不是眼下,她们正处于二十几岁的黄金时期! 沈洛尘见小柔虽然愤怒,嘴上说着不信,实则已然相信了。银翘,小柔也是十分了解! 小柔忽然走到沈洛尘的身边,抓着她的胳膊道:“姐姐,你带我进宫!” 此时,小柔找皇后申请进宫,皇后自然不搭理她,太后至少是表面上不管事。但是,沈洛尘却可以以探视为由去见自家婆婆。 沈洛尘也想到了这一点,连忙点头。不管这消息真假,她们总要进宫一趟才行! 裕亲王拦道:“这是皇兄的家事,你们去做什么!” 沈洛尘赶在小柔出口不逊之前,先口气败坏道:“这是你哥哥的家事不假,素云那是我妹妹,我和小柔是她的娘家人,怎么就去不得!你赶紧给我们准备马车!” 裕亲王想到了当年高氏去世的那一幕,对眼前的两个女子来说,如今皇兄的贵妃比那高氏还要重要。他无奈地安排人,一面提醒着她们俩:“这比不得当年,如此皇兄已然是皇上了。你们要面对是皇后,不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风沫儿。此事关键看皇兄的意思,你们不要冲动,即使今日奈何不得皇嫂,我保证,总有替你们报仇的时候。切记:不可冲动!” 在沈洛尘看来,他这一番话说的如此啰嗦,只听她不耐烦道:“这事我还能不知道吗?你这么啰嗦做什么!” 裕亲王只盯着小柔,看她答话。相对于沈洛尘,他更不放心的是小柔。小柔的性子,连杨允之差点为了保全她而远离官场。裕亲王等不到小柔的回应,只得提醒让二人重新着装,而他自己则趁空去找杨允之商量。 待小柔从二门那出来时,杨允之走上前,极其平静道:“我知道你把贵妃看的很重,我也不会劝你什么。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全力给你帮助,拿天波府去换都成。” 小柔闻言耸动,甚至有一瞬间想要放弃了,可是素云那安静纯净的笑脸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这个从她第一次见,就觉得是世间最美丽的女子,早就烙印在她的心上了。相由心生,这个美不是指外皮,而是性情,王素云是个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丝杂质的女子。 小柔无法给与杨允之更多保证,不能免俗的道一声谢。 杨允之边扶着她上马车,一边道:“这是我应当做的,谢什么?我所有的努力,不过是想让你做你想做的事罢了。”自从成亲之前,裕亲王对他说“男人的成功是给女人最好的支持”后,他就一直在努力着。他自认做的比任何人都好,包括沈洛川在内。 小柔明白他的意思。直至今日,沈洛尘总还是念叨着还是沈洛川更胜一筹这事。但在小柔看来,杨允之给她的,是他所拥有的全部,这就足够了!她眼含着泪,再一次流俗道:“谢谢你。若素云姐姐已经救不回来,我不会再把大家的命都搭上。”言罢,蹬车而去。 沈洛尘和小柔的马车在前,裕亲王和杨允之随车在后,直至把二人送进了宫门内,他二人才停下了脚步。 第一百六十章 我不舍 沈洛尘和小柔入宫后,见到给她们引路的是张平时,二人不由得松了口气。宫内的实际状况能有个知情的人说一下,她们才能更好的见机行事。 张平是慈宁殿的五品内监总管,对宫内情形自是了解。本来引路这样的小事是不需要一个四品的内监总管做的,他既然出现,想来是有什么消息要透漏。 当年,沈家为把女儿嫁进皇家,自然得同宫内有所联系。只是那时沈家并无什么地位,高品权大的内监怎会搭理这种小角色?沈夫人只得退而求其次,找到了当时还是小内监一枚的张平。核心的内容无从知晓,但总比两眼摸黑的强。 沈洛尘入选后,自然不露痕迹,想方设法的帮着张平提升。沈洛尘和小柔去大同的时候,已经是八品的内宫内监张平托人相告,让沈洛尘帮忙照顾下他的家人。沈家这才知晓张平的祖籍是大同,两方已是合作关系,沈洛尘自是应了下来。后来沈洛尘返京,小柔就接了这份活,这一照顾,就是近十年。 十年,张平也升到四品内监总管。内监最高品只有三品,张平已经很顶端了。 且说沈洛尘见除了张平之外无外人,忙问道:“劳烦张总管来接我们,可是太后有什么话要嘱咐我们的?” 张平虽然是内监,但是声线并未女性化,最多中性罢了,这也是小柔能接受跟他合作的原因。只听那道中性的声音平和道:“王妃急也没用。贵妃已经没了,皇上愤怒的很,已经杀了不少人。太后的意思,想让王妃以刚出生的公主为由,劝劝皇上。” 小柔听了这话猜测道:难道皇上想收拾皇后,太后不允?皇上刚即位,不能弄个不孝的名声,这才放任皇后不管?想到这里,她眉头微皱,太后那里不好办啊! 张平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小柔的猜测。 且说皇上昨日仍留宿岚心阁,像往常那般对着素云肚子说话,和素云说说这一日的辛苦,幸福,尽在不言中。谁知,刚躺下没多久,素云突然喊痛,皇上急忙宣来太医。 太医诊断后说这是即将生产的迹象,虽然早了近一个月,也是常有的事。 皇上只得匆忙让开。素云准备生产。因为素云是第二胎。天刚亮就生了个女儿。皇上异常欣喜。这下,他和素云就儿女双全了。 皇后这时赶了过来,听闻生了个公主,见皇上异常开心。心下暗恨,面上却奉承着皇上,说了半车恭喜皇上的话。 直到皇上着急进去看素云,打断道:“你还在这做什么?” 是啊,她做什么呢?看着别的女人和自己的夫君幸福吗?当然不是,她是来看王素云慢慢死去的。早就练一身伪装的皇后笑道:“臣妾已经派人通知太后了,只怕太后这会还没醒呢。臣妾在这等着,也去看看小公主,等下也好跟太后形容一下。这可是大恒的第一个公主呢。” 皇上心下了然,皇后这么爱惜身份和地位,素云生女儿,她自然是高兴的,也就没下令让她离去。 这时。产婆慌慌张张的跑出来,跪地道:“皇上,贵妃不好了。” 皇后本想假兮兮的上前表现一番,却不及皇上动作快,只听他喝道:“胡说什么!贵妃怎么会不好了呢。”言罢就要往产房内去。 皇后忙拦道:“皇上,公主还没抱出来,想来屋内并未收拾妥当,皇上不宜进去。不若臣妾代皇上去看一下可好?” 恒正帝环视了下周围,包括那个产婆在内,都是诧异的盯着他。他知晓现下是不能进去的,心下一琢磨,对皇后道:“你又不是太医,进去又能如何?丁宜山,你去瞧瞧。” 丁宜山一惊,后宫内多龌龊。他一直明哲保身,怎么就能被皇上点名了呢?哪有产房内还没收拾妥当,太医就进去的?眼下进去定然极为不便。于是建议道:“皇上,医治之前总是要先问上一问的,待微臣先问下内里消息,再去诊断可好?” 恒正帝应允后,丁宜山一点点的问着那产婆,谁知他逐项问完后,竟然与他所知的所有产后现象都不符,他忽然有丝不好的预感,忙换了许多问题。结果,产婆回答一句,他脸色难看一分。 眼看着他脸黑的像马上就能下起雨来,恒正帝焦急地问道:“有何不妥?” 丁宜山支支吾吾道:“贵妃这情况,不是产后的任一症状。” 他这般样子顿时惹怒了恒正帝,他是个越怒脸色越看不出表情的人,此刻只见他一脸平静地喝道:“这般支支吾吾做什么!” 看似普通的怒喝,却让丁宜山瞬间产生三四个想法。不怒而威,不,皇上这是怒了,皇上最在乎的就是贵妃了,想到这,他大气不敢出,一口气说道:“贵妃像是中了断肠草之毒!” “像?到底是还是不是!” 丁宜山道:“产婆描述的症状十分像,但断肠草毒发没有这么快,应还有其他的东西,需要诊断过后才知晓。微臣不擅解毒,周太医可以。” 被丁宜山举荐出来的周太医不待皇上发话,自动上前道:“微臣认同丁太医之语,需要查验才知道其他的毒。倘若只是断肠草不难解!” 皇上顾忌不得许多,忙令二人进去诊治。恰巧此时又有产婆把公主抱了出来,两位太医暗抹了抹汗,幸好产房内收拾妥当了! 二人进去不过半盏茶功夫,均是哭丧着脸出来,跪地道:“皇上,还有一味毒是乌头!” 恒正帝闻言险些跌倒!乌头!从军多年的他自然知晓这是什么东西,军中最常用的见血封侯的毒药!他稳住心神之后,立刻窜到屋内。皇后等人不过眼前一花,皇上已然进入室内。 望着床上丝毫血色都无的王素云,恒正帝不敢相信自己见到的,昨日夜间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他慌道:“周进,你出自军中,你定然有法子的。” 周太医闻言只是跪地求饶:“皇上,乌头本就难解,再加上断肠草加快了毒发的时间,微臣已经写了方子让人取药去了。只是,恐怕来不及……” 这一番动静把气若游丝的王素云吵醒了。她费力的睁开眼睛,见到的是皇上焦急无助的双眸,她不在了,他的子羽怎么办?她此生第一次有了心愿,她想活下去,她要陪着她的子羽。 泪,如雨下。 她喃喃道:“子羽,我不舍……” 子羽,恒正帝的字。虽然王素云说的话丝毫声音都没发出来,但是恒正帝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不舍,他更不舍!一时间他险些受不住,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他抓起素云的手,脸贴了过去,慌乱的哽咽道:“素云,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不知道这是说给素云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配合着二人的,是刚出世的孩子一阵阵啼哭声。 素云见自己的男人如此难过,恍惚间听见孩子的哭声,她用尽所有力气道:“照顾孩子……” 恒正帝颤抖着回应她:“我会的,那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一起照顾。是个女儿呢,这下好了,我们儿女双全了。你针线那么好,你要教女儿做针线,我来教儿子习武……” 恒正帝絮絮叨叨的说着二人无数个夜晚想象的景象,直到王素云闭上了眼睛,他忙道:“你看看我,你刚生过孩子,一定很累。我和你说这么多,就是打扰你休息呢。素云,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在这守着你。” 一时间,室内无人敢语,只有一个身影闪了出去。 皇后在听见皇上和王素云卿卿我我时,气的要死,险些像以往那般转身离去。支持她留在这里的,就是等着王素云的死! 房内突然没了动静,让她不知所措。若是王素云死了,皇上不应该发怒吗?怎么这般安静?于是她移步走入房内,见皇上静静地,满脸幸福地守候在王素云的床畔。 那个明明属于自己的男人,从来没有这般望着自己过。她一直知道皇上待王素云好,没想到二人好到这般地步。她此时已经不是嫉妒了,她想做的只有一件事,于是她出声问道:“皇上,素云妹妹如何了?” 她这一声,唤醒了床畔的恒正帝。他看了眼已然没了呼吸的素云,忽然想起什么,愤怒回头,仇视着她,冷声问道:“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皇后见他这般,心头一喜,料到王素云定然凶多吉少。面上却是像是被皇上的言语刺激到,受了无尽委屈那般怒道:“臣妾动什么手脚!这么些年来我若是动手脚,她王素云不知道死多少次了!臣妾是对淑妃下过手,可皇上不是也不把她们放在心上吗?王素云是皇上心头之人,皇上警告过臣妾,臣妾这么多年来不听了吗?你还要我怎样?皇上说过,若是王素云出事都算在我头上。若是皇上坚持这么认为,臣妾无话可说!” 言罢,高傲的仰着头,大有任你处置的意思。 恒正帝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ps: 虽然悠悠比较容易感动,但是这章悠悠写着写着,写哭了。这就够了,今天这章,很自豪 第一百六十一章 以大局为重 恒正帝无法做出判断时,忽然道:“寅二。”、 紧接着房门外传来宫女的尖叫,一道黑影出在房门处。 恒正帝转头对床榻上的素云道:“素云,等我一会。”而后对皇后道:“皇后既然记得朕说过的话,那么就随朕一起查明事情的真相吧。”言罢,带头离去。 门外的黑影如影随形。 皇后心下一阵慌乱,那个寅二一定是皇上的人,他知道事情的经过?不,不,他若是知道却没阻止,那定然是死罪。想到这,皇后拾步而上。 恒正帝没有离开岚心苑,而是去了岚心阁他常办公的书房内。见到皇后进来后,他对寅二道:“念。” 寅二变戏法似的从腰间抽出一沓纸,一字一句清晰的念着。把这几日之内,每个跟岚心阁的宫女内监接触的人统统念了一遍,共有组处是岚心阁以外的人相见。 接着皇上下令,让把这七组人都喊过来,打算一一对质。 思雨脸色微变,皇后瞧见后,马上瞪了她一眼。接着对皇上道:“皇上,时辰不早了,早该上早朝了。” 恒正帝却对内监大总管冯田道:“你去朝堂上说一声,朕今日身体不适,免了早朝。” 冯田领命而去。 不多时,寅二来报:“回皇上,七组十四人分开来问,见面的双方说辞都对得上。” 思雨面色一松,就这瞬间的动作,让恒正帝不知方向的瞬间,再次有了法子,侧身对寅二道:“去把春明、春净和银翘三人喊来。” 待三人过来后,恒正帝先责问银翘道:“前日午膳过后你去了哪里?” 银翘低首答道:“太后召奴婢过去,让奴婢准备一下,太后要把贵妃暂时接到慈宁殿内。” 恒正帝点头表示了解,太后昨日跟他提过这事,言语之间似是颇为不放心。他当时只回说要准备几日。实则是拖延之策。他不放心把素云交给任何人,哪怕那个人是他的生母!现在,这份自信让他后悔莫及。现在想来,完全把素云护好了,恐怕只有母后那般身经百战的女人才可以。 恒正帝恍惚间,见到看似行礼,实则紧握的双手的银翘。瞬间惊醒!眼前这女子也如同他一般悔恨,以这些年他对银翘的了解,她此刻想做的是定是唯有报仇!是,如今他不是后悔的时候。他要让幕后之人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你们二人可知罪!” 春明和春净二人。第一时间被恒正帝冷峻的声音吓住了。接着春明先反应过来,忙磕头求饶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银尚宫离开后没多久,春净妹妹要去净手。奴婢就让她去了。她回来时给奴婢带了几个杏子李子,我刚吃了几个肚子就开始疼,奴婢来回去了净事三四次之外,别的时候都守在贵妃身边!” “春净,你怎么说?” 春净从容道:“那李子和桃子贵妃日日都进食的,奴婢们跟着沾光,吃了几个。春明话里话外的意思说奴婢行了什么不轨之事,奴婢孤身一人,何必呢?伺候贵妃不过几个月。奴婢才有了是个人的感觉。贵妃出了事,奴婢自当随贵妃而去!” 一时间,恒正帝又有些迷茫。这二人都是他自己挑的,挑了个有亲人在宫内的春明,可以威胁;又挑了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春净。不容易被别人收买。本指望她们互相牵制,再加上银翘忠心耿耿,暗处更有寅二在,本以为绝对安全的环境,有人竟然在他眼皮底下行事! 前日,皇后的丫鬟思雨确实和明净交谈过。难道是明净?无所谓,只要把矛头对向皇后就行了!思雨那丫头前后两次色变,他绝对没有看错! 皇后要是知道他此时的想法,唯一的念想恐怕就是随着素云而去了。 可是思雨和明净二人的对话都是说皇后让她过来问下情况,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没有,也是为了素云搬到慈宁殿之事。怎么破呢?证据在哪里? 恒正帝一筹莫展,巨大的失落感让他无法承受,瞬间下了道惨无人道的命令:“岚心阁内,除了银翘之外,其他人全部处死!” 末了,又补充道:“春明之兄为步兵二营的刘然,其母任浣衣局尚宫,一样处死!” 春明顿时崩溃道:“皇上,奴婢尽力了。努力不知道李子和杏子有问题,奴婢错了,求皇上放过奴婢家人,奴婢这就去陪贵妃。”言罢,往旁边柱子上撞去! “寅二!” 于是,春明撞到柱子之前就被拦了下来。她见自己没死,只当皇上要改主意,欣喜的望着皇上,结果皇上仍了句:“要死换个地,别脏了岚心阁的房子!” 就在有内监想要上前押人之时,恒正帝又道:“寅二,把春明和春净二人毒哑了,送往北门军营,一定要留好她们的性命!” 春净向来冷静的脸庞,瞬间没了血色!皇上真狠! 春明吓的一边磕头,一边不停的呼喊着道:“奴婢不要,皇上,你让奴婢死了吧,皇上,你让奴婢死了吧……” 恒正帝不理她,只是对皇后道:“朕不查了,就按当初说的做,你也有责任,尤其是你的大丫鬟在这几日来过岚心阁。思雨同春明春净一样处置,朕记得思雨爹娘是王府的人,一并处理了。寅二,你来办这事。陈玉拟旨――废后!” 思雨这下呆不住了,慌忙下跪,向皇后求救道:“娘娘救命!娘娘,奴婢什么都没做……” 皇后比她还不肯接受这个事,没想到皇上竟然这么雷厉风行。他怎么敢在这节骨眼上废后?皇上这是为了贵妃,实则是个小妾的人,连皇位都不在乎了吗? 忽然内监扬声道:“太后娘娘驾到!” 太后进屋后,先是驱赶了一屋子的人,接着吩咐众人,皇上之前说的话不算,谁都不能杀人。待众人离去后,太后才开口道:“皇上,我日前让你把人送到我那,你还推三阻四的。贵妃之所以没了,责任在你。你惩罚下发,体罚皇后做什么!” 恒正帝冷声道:“若非太后当日把银翘叫走,如何会有意外发生?” 太后听的一头雾水,直到皇后解释了一遍问话,她才恍然大悟。于是,怒道:“皇上这事怪母后吗?我不过叫了一个丫鬟,这个丫鬟在就能保证贵妃无事吗?” 恒正帝肯定道:“银翘或许不是最出色的,但她绝对是最合格的,她是个全才。若是吃食上有问题,她当时必然察觉出来!” 太后心生不满,却是提醒自己是来安慰儿子的,不是来挑事的,于是耐心道:“总之,人死不能复生,你就别再造杀虐了。素云那孩子,若是活着,恐怕也不愿意见到你这样子。如今,大恒的第一位公主出生了,你又是刚即位,一切以大局为重!皇后,你也要注意,再有一个妃嫔没了,你就等着后位也没了吧!” 太后的意思是,眼下这次,不计较! 皇上有心对着太后怒吼,可是那样以来,普通百姓对素云唯有“祸国殃民”的女子这一种看法了!恒正帝看了看天色,太后这会醒来,相比是有人故意让太后起来赶过来的,其他都是借口! 眼看着太后把皇后领走,他如同孤魂野鬼般的跟在二人身后,同去了慈宁殿。 此时,银翘把信鸽发了出去。信,自然先让寅二过目一下。在鸽子发出去之后,寅二问着眼前这个功夫不在自己之下的女子,话,自然而然的就问出来:“你如何确定此事就是皇后干的?” 银翘道:“断肠草。皇后院内有种,只是在角落里,一般人不会在意。趁没人注意时,我溜过去看了眼,断肠草已经没了。” “那你刚才为何不和皇上和太后说呢?” 银翘冷哼道:“这里面区道道多着呢,皇上稳重,绝不会做神秘脱线的事,我前任主子可就不是了!在杨夫人未到之前,说的越多,反而更让太后以及皇后二人行事。等杨夫人过来时,我们在行动也不迟。”言罢,望着王素云所在产房的方向。她一定会辅助杨夫人,绝对不会让幕后之人安然无恙! 沈洛尘和小柔往慈宁宫走的路上,张平也是同样婉转表达了太后的意思,一切以大局为重,这是一种息事宁人的态度,小柔刹那间心凉如冰! 大局是什么?皇上刚即位,文武百官,尤其是之前有大半内心是不向着皇上的,让托吴相再十抽身。那么,皇上就是真的没有可再用的人了! 沈洛尘和小柔达到慈宁殿时,太后,皇上她们人已经到了。果然不出小柔所料,皇上只是一脸不甘,却仍是服从了太后的命令。那边,沈洛尘则是围绕着太后提的些许小事说了大半日。 小柔知道,这就是所谓的“以大局为重”吧? 不,她绝对不会接受!气愤的瞬间,她嘴里逸出一句:“皇上当到这种程度,也够无趣的了!不如不当!” 这话,太过大逆不道,屋子里几十人,瞬间石化! ps: 码字码到后来都打盹了,明儿检查吧,困死了,困死了。各位挥挥 第一百六十二章 对策 “不如不当”四个字,对恒正帝来说如同醍醐灌顶! 三十几年来,为了帝位,他失去的太多太多。别的不论,他首先杀死的是自己!如今他得到了帝位,却仍然在失去!失去了在他心中不亚于帝位的女人。就算不为了素云报仇,也该做个堂堂正正的皇帝了! 恒正帝此刻心中呐喊着:我,大恒帝国第四代君王,不再委曲求全!从为自己的女人复仇开始! 太后见儿子不复之前的迷茫之态,帝王威严油然而生,心知不妙!忙喝道:“杨王氏,你太大胆了!来人,把她押下去!” 沈洛尘这才惊醒过来,王爷一直提醒她照顾小柔,她刚才因太后一句“裕亲王府还没有郡主”失神片刻,却让小柔说出这般可招来杀身之祸的话!她忙跪地泣求道:“母后,杨夫人同儿臣,贵妃娘娘三人自小一起长大,姐妹之情绝不亚于亲生姐妹。她是伤心难过才这么说的,请母后体谅儿臣和杨夫人!” 太后甩开沈洛尘的手,冷声道:“这是皇宫,不是百姓之家!还轮不到她一个小小的三品夫人来管皇家的事!” 恒正帝档在小柔前面,顺着太后的话,卑微地应道:“母后说的是,这里是皇宫,此事乃是皇家之事。” 太后闻言仍是心惊肉跳,不敢出声。皇后更是怕的很,夫妻多年,她十分了解皇上。他越是平静的对待人和事,那么这个人的结局就越是凄惨! 恒正帝看了眼身后毫无惧色的杨夫人,旁边焦急的七弟妹,再看着颤抖的皇后,最后,他正视着自己的亲娘,无情的说道:“这里是皇宫,朕乃天下之主,皇宫之主!父皇身体不适,母后应该多陪陪父皇才是。朕已是一国之君。母后还要管教儿臣,是想干政吗?至于朕的皇后妃子,那是儿臣的家事。儿臣若有什么不明白,不知道怎么处理的地方,向母后取经时,母后再来帮忙不迟。” 恒正帝不说自己顶撞太后是不孝,反而指责太后不守妇道,没有照看好自己的夫君。 太后气急怒道:“好!哀家不管你后宫之事,但是哀家乃是天下妇人的榜样,杨王氏此等大逆不道之人。需施以惩戒!” 恒正帝丝毫不让:“杨夫人乃儿臣妻妹。她说错了话。她姐姐如今不在了,自当由儿臣来教育她。” 太后冷笑道:“妻?哀家怎么不记得你何时又娶妻了?你唯一明媒正娶的妻子,就是你身旁的皇后!” 恒正帝看了眼皇后,残忍地问道:“吴氏。你且说你的盖头是谁揭的?朕同你饮合欢酒了吗?” 皇后惨白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恒正帝。这样的话他怎么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她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就是让他来嘲笑的吗?“盖头我自己揭的,酒没饮!但我是皇家三媒六聘定下来的贤亲王妃,你亲封的皇后!” 恒正帝笑道:“那只是一个名分罢了,朕不是给你了吗?三媒六聘,素云也有,朕请了媒婆的,还拜了天地。连你没有的。她都有!”又转向太后道:“母后,素云如何就不是儿臣的妻子了?在儿臣看来,她是儿臣唯一的妻子!” 皇后凄惨地冷笑道:“皇上,你就说破了天,天下人也不会认为王素云是你的妻子。”言罢。不等恒正帝说什么,对殿内几位尚宫道:“你们把杨王氏押下去!如此大逆不道,忤逆犯上的女人,当杖毕!” “谁敢!” 皇后强硬道:“我敢!我才是后宫之主!” “后宫之主?好,朕先废了你这个后宫之主!” “太后!”就在这时,几声惊呼声传来,帝后瞬间偃旗息鼓。 帝后这番争锋相对之下,太后本就被恒正帝堵的心口不顺,眼看着宫内要乱,朝堂也就会随之动荡,心焦之下晕了过去! 沈洛尘见帝后只是停止了争吵,却没发话,忙道:“皇上,宣太医――” 不等她说完,正在揣摩太后是真晕还是假晕的恒正帝打断道:“宣太医!”不管真假,太医总是要宣的。 接着恒正帝命人把太后送回寝殿,让皇后随他一同过去侍奉。皇后本欲不去,只是此时她仍是皇后,若是不去,只怕更让皇上抓住把柄,只得动身前往寝殿。刚走几步,又回头道:“皇上,臣妾还是皇后,那么就有权处置杨王氏。” 见皇上要反对,她忙补充道:“皇上放心,只是暂时关押。别的不论,杨大将军有多宠爱杨王氏,臣妾还是知道的。” 今日太后无论如何不能有事,恒正帝无奈的叹息着。但他绝对不会妥协,素云不能这么不清不白的没了!于是他走至皇后身旁,耳语道:“朕提醒你一下,杨夫人不仅是杨大将军的妻子,她还是林修远的亲生女。他可是舅舅全力举荐的枢密使人选,他一直觉得亏欠女儿!” 皇后咬牙道:“多谢皇上告知!”告诉她这个,无非是怕她下毒手!别说林修远如今还是枢密副使,即使去掉了副字,和爹同级罢了。若皇上惹急了她,鱼死网破之前,她不介意再拉上一个垫背的! 恒正帝又对沈洛尘道:“七弟妹先在这候着。” 沈洛尘应是后,眼睁睁看着皇后的人把小柔带了下去。她担心小柔之时,努力想法子想往外送消息,只是殿内不是太后就是皇后的人,根本没法支使,只得心焦的在殿内来回走动。 一炷香左右,就见门口四个太医急匆匆从殿门前经过,径直前往太后寝殿。又过了半个时辰,才有人来告知她太后醒来了,让她过去。 沈洛尘来到太后寝殿后,闲杂人等离去,只余太后殿内的两个尚宫后,太后无力道:“昭儿,别意气用事。你皇祖父便是一时义气,因常妃之死,迁怒皇后,以致皇家绝了子嗣。且你父皇身体不好,不能让他知道后宫不稳。只当贵妃是正常难产而死的吧,皇后你不能动。其余的,你想怎么处理那些宫人,随你。” 太后已经十分妥协了,最初,她是想着就完全当王素云难产而亡。只是不给皇上一点交代,皇上定然不肯让步。见儿子没有直接反对,不管他是冲着什么没反对的,没反对她就当默认了。 又对皇后道:“你也别任性了。太上皇对我,好过昭儿对你吧?昭儿兄弟八个。做了后宫之主,定然要舍弃很多,你不舍都不行。没有下次,因为,那时候就没有你了。哀家不是危言耸听!” 最后对沈洛尘道:“我身子不适,皇上和皇后都有事要忙,你且留下陪我几日吧,我会派人跟曦儿说的。” 沈洛尘一惊,这是连她都要变相软禁的意思吗? 且说裕亲王和杨允之在宫外等了两个时辰,只等到了太后要留下沈洛尘的话,杨允之忙问那个内监道:“我的夫人和王妃一同进的宫,王妃留下了,我的夫人呢?” 那内监挣扎道:“奴才只是传话的,不知道内里。” 杨允之只得放开他,对裕亲王道:“王爷,求见皇上吧。” 二人去了正门,求见皇上,得到的回复是皇上身体不适,今日不见人。二人只得空手而归,天波府里迎接杨允之的,却是沈洛川。沈洛川上来先是打了杨允之一拳,接着喝道:“那元贵妃小柔有多在乎你不知道?她此时进宫,如何能冷静下来!现在她人被扣下了,你说怎么办!” 杨允之闻言,没来得及蹭掉口角的鲜血,忙问道:“你有宫内的消息?” 沈洛川冷笑道:“我若有具体的消息,我就想法子了。我不过根据蓝依告诉我的事,猜测罢了。小柔不是送了个丫鬟到元贵妃身边吗?我来杨家就是等她递消息呢。皇上身边养了近百个影卫,功夫不在我之下。我如何能安排人监视皇宫?我又刚进京,宫内也无眼线。我怕小柔触动的是皇后,女人疯狂起来是没有道理可言的,我怕她对小柔不利。你回京快一年了,赶快想法子打探消息!” 杨允之忙道:“好,你这边有消息通知我。”转身就跑,跑了两步,又回头叮嘱道:“你陪着孩子们,跟孩子们解释一下。”言罢,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先去杨泗睿那里寻求帮助,结果,杨泗睿叹息道:“快想别的法子,这些年来,我十分安分守己,哪跟什么人来往?” 杨允之无奈再跑去沈家,沈泽荣则是道:“你昏了头了,我刚进京,虽说在京任过职,七八年没来往,还能有多少人脉?” 杨允之交好的人,就是裕亲王。裕亲王都不得法子,那些武将就更没辙了。他本指望身为文官的沈泽荣能给他出主意,结果,沈泽荣和沈洛川是一样的言辞。 是了,他们的确是一样的情况。若是沈泽荣有法子,沈洛川也该有。一时间,他忽然不知道了方向,只余心焦,只余一个念头:难道,我要闯皇宫吗? 杨允之心急之下,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于是,沈泽荣突然骂道:“你想什么呢!闯皇宫?洛尘和小柔头昏了,你也昏了不成!我给你指条路!” 第一百六十三章 威逼 沈洛川静坐在天波府书房的椅子上,沈凌推门进来道:“老爷,探子回说杨大将军从沈府离开后去了林修远林大人府上。” 沈洛川闻言放下手中的书,阴沉着脸。沈凌讶异的看着自家主人脸色的变化。主人对杨夫人如何,他是知道的。现下杨夫人有难,主人不去想办法,反而盯着这些细枝末节做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得问道:“老爷,现下最要紧的不是把杨夫人从宫内救出来吗?” 沈洛川看了他一眼,本欲不理他,门外有丫头来报:“沈大人,宫里来人了。” 待沈洛川见过宫里来人后,对着某处喊道:“离孟,去把杨允之叫回来,顺便把林修远也一并喊来,就说我这有对策了。” 言罢重回天波府书房静坐,看了眼仍然一头雾水的沈凌,叹息道:“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就不见长进呢!” 沈凌不服道:“老爷,我这还是好的呢,换个人早被老爷打击的跳河去了。” 沈洛川轻笑了出来,这也是沈凌虽然能力不足,但依然能跟他多年的原因,罕见的真性情。 沈凌见他笑了,就知道危机过了,忙求教道:“老爷,杨夫人既然安妥,你就给小的讲讲你今晚布置的经过,让小的也跟着长进长进。” “没什么。你老爷我宫里有人,只探得杨夫人被囚,皇上派侍卫守着呢,不让任何人接近,包括皇后在内。其他的事,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真当我是神仙不成?刚进京就能把京城布置的跟江宁一般?” 沈凌从他的口气看出,他的心情着实不赖,就问出了自己心底疑问:“老爷,之前说杨大将军从沈府去了林家时,你怎么不高兴呢?” 这个问题一出,果然见沈洛川脸色又变。只见他冷哼道:“怎么?想替旧主通风报信?” 沈凌哭丧着脸道:“老爷,就别打趣我了。我通过在沈家学了半年规矩。就给你当小厮了,通共就您这一个主子,哪有什么旧主!” 尽管他这么说了,沈洛川却不再搭理他。 且说杨泗睿那边,急的上火,一万个后悔。他这几年韬光养晦没错,当然不会真的什么都不做。但是他所埋下的暗线,都是军中的。好好的,跟皇家没姻亲关系,谁让皇宫那吃人的地方安排人?杨泗睿拄着拐杖来回走了半晌。最后想到了林修远。眼见天色一晚。心道。明日若是没什么消息,我就去找林修远帮忙,他自己的女儿,总不能不帮吧? 再说沈家这边。裕亲王在杨允之来之前已经递了消息过来,实际上,沈氏二老在杨允之进门前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是以,杨允之离开后,沈泽荣刚到后院,沈夫人忙问道:“你们想了什么法子?” 沈泽荣道:“我推给林修远了。林修远在京多年,根基厚着呢。他那夫人也是个人物,只要他们肯帮忙就一定有法子。” 沈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泽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末了,她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了,而是自家老爷确实就这么说的。她气道:“老爷,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你藏着掖着做什么?不说小柔现在是我们女儿。就说洛尘那边,小柔没少照顾。我们不在京城这些年,杨夫人更是没少照顾她。” 沈泽荣为女儿女婿争帝位,虽然人不在京城,但是宫里怎么会不安排人呢?沈夫人认为,女婿已经远离帝位了,那些暗线,怎么就不能拿来查探小柔的消息呢?气愤的同时,她忽然想到某种可能,瞬间愤怒:“老爷,你是不是觉得还有可能,所以留着那些人在关键的时候使用?” 沈泽荣没出声,等于默认。 沈夫人气愤难当,一口气憋在心口,差点没上来。顿了顿,她无力道:“既如此,别的我也不说。就说你这种做法吧,就算杨允之不精,洛川不是傻子,他虽是你侄儿,沈家在他眼里,却什么都不是。他把情况一说出去,杨家还会力挺王爷吗?军中,西北种家,狄家和杨家关系都不错。损失的是什么,你自己算算。林修远那边,你也说了,眼下他是最有可能的枢密使人选。小柔,你不维护,你怎么能把这些人拴住?老爷,你没有那么大能力,别去做那么难的事了!我言尽于此,听不听在你了。” 言罢,独身一人休息去了。沈泽荣不知道想了半晌,不知道他到底如何想的,总之,起身后让人安排马车,他现在就去天波府。 天波府门口,沈泽荣遇到了杨允之和林修远二人,三人携手进了府。 沈洛川见到沈泽荣时,心里冷笑了一下,不动声色道:“林大人,深夜打扰你,还望见谅。” 林修远挥手道:“不必这般客气,你有什么法子,速速讲来。” 沈洛川从善如流道:“其实不是我的法子,是皇上的主意,皇上派了影卫过来。”接着,把皇上送出来的消息,包括小柔如何出言不逊,如何被扣押的经过,以及皇上的意思大概说了下,最后对林修远道:“皇上本意是让允之找您,再让您找闵大人。” 沈泽荣对这些道道十分清楚,听到这心底有了腹案,第一个说道:“贤妃当年小产,乃是皇后下的毒手。自那之后,贤妃再也不能生育,还独自一人在京城呆了六年。皇上是让闵尚书带头,我们附和,弹劾皇后?” 沈洛川不由诽谤地想道,当年沈家老夫人十分能耐啊。他爹也是十分清楚后院的门道,这个二伯父显然也是个中高手。他这么想的时候,忘了自己也是此道中人。 感慨归感慨,他还是点头道:“不止。皇上还给了两样证据,一是淑妃事件当年的证人,待天一亮我就去把人寻来。还有就是淑妃那边,当年在广西的时候,皇后直接在淑妃嫁过来那日在饭菜里下了药,直接无法生育。这点,需要王妃去操作,让她鼓动淑妃和皇后去斗。伯父,明日我这边出个人,由你举荐到宫内,以为太后看病为由,接近淑妃。” 杨允之眼看着沈泽荣和林修远都有事,就他自己没事,忙问道:“那我呢?” 沈洛川看了他一眼道:“我现在说的这些话,做的这些事,就是你该做的,现在我做了。” 这一眼,在杨允之看来就有不屑的味道了。是了,是该对他表示不屑。他没叮嘱好小柔,小柔闯祸后,他又像无头的苍蝇一样,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先是找了自己的爹,再去找小柔的义父,生父,唯有他自己什么办法也没有! 他落寞的神情落入沈洛川眼中,沈洛川说出了不是安慰,实则安慰的话:“你不必多虑,小柔一定没事的。小柔此番闯的祸,是由她性情所致,不是你能劝阻的。王妃当时在场也没能拦住,不是吗?对于事后这些尔虞我诈,你就更不擅长了,不必自责。” 这番安慰,在杨允之看来,不过是借口罢了。他隐约记起,小柔早年很不喜欢他有事就找爹帮忙。他却一直觉得,有爹可以依靠,为什么不依靠?后来有了沈洛川,他更习惯有个依靠了。再后来,小柔成了他的依靠。现在回想起来,这些年下来,他竟然无能到这般!而且是一直无能! 商量妥当后,沈洛川和沈泽荣一同离去,林修远打算接住一宿。杨允之送他到卧房后,还没开口呢,林修远道:“别忙着收拾,再差的房子我都住过,我不讲究这些。反正也睡不着,陪我聊会吧。” 杨允之默默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林修远道:“你和我们几人不同。沈洛川那个爹,我也打听过。因受了嫡母压迫,就一直不思进取,从不过分宠爱某个小妾。所纳的两个妾室,都是为了生子。沈洛川很小就离家,一直都很独立,都靠自己。沈尚书就更不必说了,生父靠不住,那是从嫡母手中翻出来的人物。我呢,幼年丧父,除了自己,还能依靠谁?” 杨允之知道他在开导自己,听到最后,闷声道:“十五岁之前,我也没有爹。” 林修远有些轻视道:“是。但是娘不一样。你那娘,小柔有这样的婆婆,我很放心。但是说道教育,她自己本身就需要学习,如何教得了别人?” 这话说的太直,杨允之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但是,无从反驳。他娘的确不擅长后宅的勾心斗角,被他爹找回来后,更是照着废了的方向惯着的。 林修远又道:“但是,你不必妄自菲薄。人生任何时候改变都来得及。我年近四十才认命,才学会珍惜。你如今未到而立之年,一切还来得及,你以后多在这方面下点工夫就是了。” 二人又说了大半宿的话,第二日杨元初欣喜地喊着林祖父,其他几个小不点一样跟着闹腾,让林修远笑的十分开心。 接下来两日几人东奔西走,九月初三这日早朝,闵尚书从眼下贵妃身亡一事说起,还说了当年自家女儿被害之事,指责皇后祸乱宫闱,残害后宫妃嫔,上书请求皇上处置皇后。林修远和沈泽荣附议,并为小柔伸冤,只道:“大将军杨允之夫人几日前进宫,至今未归,还请皇上明查,看看是否又是皇后动的手脚!” 归京的武将,包括呼延家的家臣,还有广西房的将领,全都力挺杨允之。 早朝过后,皇上把这些奏章,放到了太上皇和太后面前。 第一百六十四章 残忍 见到这些奏章,太后再次晕倒。她这次是真的晕了! 太后和太上皇不同,她更注重维护嫡支。她自己是嫡女,她一直有身为嫡支的骄傲。太上皇敬她对她好,不是因为她是原配,而是因为她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先皇当年独宠的,正是太上皇的生母――常妃。常妃的死,无疑是太上皇心中永远的痛,他痛恨自己那会儿没能力保护好母妃。眼下二皇子柴颀,经历的就是太上皇所经历的事。太上皇一定不会轻饶皇后! 这也是太后之前主动要把王素云放到自己身边的原因,她怕皇后出手。谁知,皇后还是动手了,皇后的心思她十分理解。以致事发这几日,她一直以太上皇身体不适为由,阻止众人把事情闹到太上皇面前的原因。而自家儿子显然是故意把这事放大,闹到朝堂之上,从而惊动太上皇。这让她怎能不晕? 果然,晕倒的太后都没能让太上皇转移注意力,他仍然在看奏章。 几日前太后晕倒后,恒正帝问过太医实情。尽管太医支支吾吾的没说清楚,但就这态度就说明太后当日晕倒有问题。今日,恒正帝第一反应是又是装的!但是,作为儿子,他不能不孝,还是宣了太医。 因为太上皇身体不是很好,钟太医常驻慈宁殿。一盏茶功夫,钟太医就急匆匆的赶来施针救治。开过药后,他小心翼翼地对太上皇和皇上道:“太后娘娘只是情急之下晕了过去,并无大碍。先让太后休息,待太后醒来,再喝些小补的汤药即可。” 太上皇闻言心安。对太后的晕倒,他十分了解。他自认为自己是男人,听了这等匪夷所思的事都差点晕倒,何况太后一个妇道人家?看了看手边的奏折,还有一本,先完这本再说吧。 而皇上怀疑的看了钟太医一眼。 日前太后装晕一事。皇上责问的景太医和钟太医是好友。二人负责太上皇和太后的身体,这份活十分不容易,因为二人都是小心翼翼,且心心相惜。因此,景太医被皇上责问后,不免找钟太医感叹皇家的病不好治,因此,钟太医对太后装晕一事,是略有耳闻的。 此刻,见皇上怀疑的看向自己。他忙补充道:“是真的。太后只是晕倒。但身体无大碍。” 这话在太上皇听来。就是太医安慰儿子的话。而恒正帝明白,钟太医是在告诉他,这次太后是真的晕了。遂不在这事上纠结,怎么处理眼下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太上皇见儿子看着自己。就问道:“这事你觉得怎么处理的好?” 恒正帝道:“林修远、沈家以及众多武将都上折子,这显然是约定好的。他们为了什么,不言而喻。所以首先要把杨允之夫人送回去。” 太上皇见他说的有理有据,侧重点没问题,点头道:“这个是应当的。接下来呢?皇后那里你准备怎么处置?” 恒正帝道:“闵尚书对皇后的指责,说到底是因为七弟妹和杨夫人不满母后的‘死者已矣’的处理方式,这才把事情弄大的。” 太上皇讽刺道:“所以,你会处置皇后,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恒正帝听出这句话味道不对。认真地看着太上皇的眼睛。他想从中获得太上皇的想法,只是太上皇如何能让他看透?最终,他颓废的放下心思,停止猜测。就在他放弃的一瞬间,素云那带笑的脸庞浮上心头。不,我不甘!不管父皇怎么想,我绝对妥协! 心思明后,他历来杀伐果决,他傲然道:“不是。此是其一,主要是因为,元贵妃乃儿臣所钟爱的女子。我没能护好她万般自责,但是我绝对不能再让她留下的一双儿女受半天委屈!” 话音刚落,太上皇大笑道:“好!这才是我的儿子!父皇发现,自从你当了皇帝后,本性渐渐流露,父皇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恒正帝一愣,顿时泪流满面。听父皇这意思,自己委屈了这么多年,白委屈了?不过,他没打算做绝,这也要和父皇先说清楚:“父皇,儿臣并没打算废了皇后。毕竟,母后重视嫡庶,皇后还是颉儿的母后。” “噢?那你打算怎么做?” 恒正帝琢磨了下道:“儿臣想把颀儿和刚出生的公主送到七弟那里,让七弟妹代为照看。” 太上皇沉思片刻后道:“你能对曦儿如此信任和看中,父皇很欣慰。不过,暂时不用这么做,先把孩子放在我这里。待我百年之后,你再送去也不迟。到时,我再留下一道旨意,颀儿只是由你七弟代为照看,但是仍是皇位继承人。” 恒正帝乖巧应是。他本就是这般打算,只是说父皇百年之后的话,他断然是不能说出的。像买卖一样,说出了对方不能接受的价格,而后双方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最终的价码正式他最初所期盼的那样。 杨允之裕亲王等人下朝后都没急着回去,他们断定皇上今日一定会放人。在宫门外等了一个时辰后,沈洛尘和小柔携手出来。 众人一番相见后,没来得及说什么,林修远一看这么多人呆在宫门口实在不合适,于是道:“先回去吧。去王府如何?” 众人自然应允。而后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裕亲王光明正大的进了沈洛尘的马车,杨允之自然上了小柔的马车。 望着杨允之消失的背影,沈洛川心如刀割。这就是差别!尽管他无数次自我安慰,无数次劝解自己,真正面对的时候,他仍然抑制不住的难过。不是因为他不好,只是因为,他不是她最初选择的那个人!也许,他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沈洛尘本就因素云之死心伤,再加上眼睁睁的看着小柔被关押却无能为力,她一方面硬撑着,一面责怪自己的没用。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自己强大起来。是以,不等裕亲王安慰她,她先道:“我没事。之前帝位角逐,母后往王府里塞人,再到素云之死,小柔被关,我表现的十分欠妥。以后,我会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努力强大自己。” 裕亲王十分喜欢她这般样子,于是笑道:“好啊。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就是揍皇后都行。” 沈洛尘嗔道:“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那么不知尊卑长幼?” 再说杨允之和小柔,小柔先是歉意道:“对不起,我没听你的话,又闯祸了。” 杨允之摇头道:“是我该说对不起,我没能第一时间保住你。你今日被,也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小柔恍惚半晌,这才确定,这几日杨允之又被打击了。被沈洛川吗?他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她深呼了口气道:“回家后再说。” 在裕亲王府众人说了前因后果,以及皇上这只大手在操控的事说了一下,小柔和沈洛尘心下明了,皇上这是在为素云报仇,二人相视一眼,不再言语。最终,小柔离去时,对沈洛尘道:“事已至此,我认了。素云能得皇上这般真心相待,值了。就看皇上最后怎么处置皇后吧。” 沈洛尘道:“嗯。”尽管她也认同小柔说的,但是身处王府花园,望着小柔离去的背影。她觉得有些凉意的秋风,仿佛都在诉说着她和小柔两人的哀伤。因素云的离去,这个秋天十分萧瑟。 再说杨允之小柔回到天波府后,看着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杨允之,小柔有些疲惫道:“我再跟你说一次,在我看来,沈洛川,我三哥,包括王爷,而今的皇上都不差,他们都不比你差。但是,他们跟我无关。你是我的夫君,你给我的是你的全部,对我来说,这就够了。若你觉得还不够,那就自勉,自己默默奋斗就可以。我现在很累――” “嗯,你休息些时日。宫里有了消息,我会立刻告诉你的。元初的功课,暂时让林大人负责,好吗?”最后那句,杨允之有些气弱,实在是因为他觉得林修远也是不容易。 小柔白了他一眼,就在杨允之心慌时,她道:“宫里有消息,你自然得告诉我。我只是现在很累,又不是身体怎么了,要长期卧床休息。” 杨允之一愣,没想到她是因为这方面给他白眼。不过,小柔这意思,元至的功课她自己辅导是吗?他那个无缘的岳父,恐怕需要继续无缘下去了。 这时,小柔却道:“林大人的文采确实不赖,你要是真打算养个状元儿子出来,送过去也行。我不反对,儿子是你的,你想怎么教就怎么教。只要女儿的教养我说了算就行!” 这话太过无赖,她至今都没能生个女儿出来。果然,杨允之笑道:“那是自然!这之前,你先生个女儿才是。” “我累了,先休息!” 杨允之则正色道:“你防备我做什么!还在孝期呢……” 这起事件的最终,皇后没有被废,但被禁足。后宫由太后掌管,闵贤妃协助。元贵妃所生一儿一女均由太上皇直接抚养。安心公主周岁后,太上皇病逝,二皇子同安心公主由裕亲王府抚养。自此,恒正帝下朝后直奔裕亲王府,大恒后宫,名存实亡!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决定 杨允之这日带着元初去了笔砚巷林府。 在杨允之诉说来意之后,林修远欣喜异常!过去几年在杨泗睿的默认下,他虽然视元初为亲孙,但他知道这是偷来的。他仅仅是趁着元初父母不在,以一颗赤诚的长辈之心打动着元初的祖父。这和眼下元初的父母送来是不一样的,他有些激动地颤声道:“你说的是真的?你们让我督促元初的功课?” 杨允之笑道:“是。若是林大人没空,那就算了。” 林修远连声道:“我有空,有空。这事小柔她,同意?” 杨允之轻轻的一个“嗯”,让林修远心花怒放。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光顾着高兴了,没注意到杨允之的称呼。他看了眼杨允之动了动嘴,可是说什么什么呢?让杨允之称呼他为“父亲”?小柔一定不干。喊“叔父”吗?他自己不愿意。算了,林大人就林大人吧。最终,他什么都没说。 今年的新年,沈洛川特意把杨元至送到天波府,让杨家过了团圆年,他自己去了沈泽荣那里。毕竟不是亲生父母,沈家这个新年,二老过的是要多别扭有多别扭,沈洛川到是十分坦然。 新年伊始,新任宰相文博辉举荐王安石进文渊阁,恒正帝准奏。 得知这个消息,最开心的莫过于小柔,她认为余氏也会跟着来。她本打算去信问一下的,杨允之却阻止道:“岳母来不来有她的理由,你不要报太大的希望。” 小柔想到了林修远,在脑海里毫不客气的减掉了林修远的好感度。杨允之知道她误会了,误会就误会吧,总比知道实情来得好。 就此事,他和沈洛川裕亲王三人仔细盘算过了,他们确定文相跟王安石不熟。那么此番举荐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王安石又无沈洛川这般惊艳的才能,政绩是不差,但没好到连升三级,直接进入从三品。宰相之位候选人吧?三人共同认定,这是件福祸难料的事。 沈洛川当时更是道:“皇上是个对自己,对皇家,对他人都是非常狠的人。元贵妃的存在,让他温和了很多。现在元贵妃不在了,他硬是让后宫的所有人都成了摆设!” 裕亲王调侃道:“这么说来,你也是个狠角色。据说江宁因你殉情的女子,少说有十个。很好奇那些女子都是在哪里见到你的。” 沈洛川瞥了他一眼,略带警告道:“你要多费心照看好两位皇子,这大概是帝王家仅有的子嗣了!” 裕亲王嘟囔道:“那又不是我儿子。为什么要我照看――”他忽然意识到某件事。这俩侄子确实不能有事啊!只得改口。有气无力道:“好吧,本王会照看好的。” 二月间,杨允之在小柔一直念叨他是乌鸦嘴中度过。余氏,没有随王安石进京。只是给了小柔一封信。声称江宁有人照料她,让她放心。着重指出,她没有跟着来,是因为王安石还没有站稳脚,她总不能住女儿家吧?虽然那是亲生女之家,但是,只怕有心人会说王安石苛待继母。信末,嘱咐杨允之多帮衬王安石一些。 此事杨允之自然同意,只是他是武将。能力实在有限。不过,没等他把文渊阁上下疏通呢,王安石顺利的进入文渊阁,且表面上,无人对他的突入插入表示不满。甚至有不少人暗自打听他和文相的关系。这让他一头雾水。 吴氏那里,小柔轻松拿下。他们一家暂住天波府时,小柔道:“三嫂和侄女们安心住下,京城我比较熟。三嫂只管把准备的钱拿出来,再告诉我买个什么样的宅子就好,我让人办去。” 王安石夫妇自从王家兄弟因钱财争吵过后,夫妇二人一直自力更生,秉承一切靠自己的观点,尤其是在王益过世后。虽然和余氏同住多年,最多吃喝跟着余氏,不曾从余氏手里拿钱。余氏拗不过二人,只能多多照顾王安石的两个女儿。 是以,吴氏见小柔没有要帮自己出钱的意思,也就应允了。先是问道:“不知京城像江宁王家那般大小的宅子要多少钱?” 小柔笑道:“这说不好。一来看地段,二来看关系。” “关系”二字吴氏懂得,据说江宁的宅子花的钱绝对少于市面上的价格。她就没纠结这个,只是道:“地段不讲究,京城文官多数住哪里,就买哪里就是了。” 小柔笑道:“这更容易。沈家的宅子,还有我义兄的宅子那一带都是文官住的,且不是有钱人家。如今,那一片两个大户主人家都是姓沈的。你和三哥过去,只别和他们比,在那里绝对算的上富户了。” 这不是玩笑话。十几年前沈泽荣进京时,一来没根基,二来没关系,可是说是花了高价在学士街买的宅子。那条街之所以命名为“学士街”,是因为那一带几乎都是各种学士出身的文官,家境不足,勉强买的房区。这些年来,那些学士发达了不少,这才渐渐成了气候。尽管有了气候,仍然不能跟功勋之家相比。 前后共计月余,就在沈洛川的帮助下,敲定了一栋宅子,估摸着比江宁王家还大一些。离沈家比较近,隔条巷子就是学士街的清贫区。当年裕亲王和杨允之买下的小宅子,就位于那一带。 小柔与原主李翰林商议,以六千贯价格成交,额外在李翰林即将上任的河北路补一座价值五千贯的宅子。此事王安石夫妇自然不晓,只看明面价格确实是六千贯。二人一面感叹朝中有人好办事,一面拿了六千贯出来。 此番进京,余氏声称待他们夫妇安定后,她也是要去京城住的。并坚持道:“你们俩不当我是亲娘,不要我的钱。我也没脸白住你们的房子,这有三千贯,算是我自己的房租,你们先收着。” 吴氏闻言拽住仍然要拒绝的王安石,接着把钱票接来,并笑道:“看母亲说的。这怎么就成房租了呢,这是母亲知道我们手头紧,给我们送钱来的。” 王安石只能责备的望了吴氏一眼,不再拆吴氏的台。晚上就寝时,吴氏先道:“老爷,今日母亲都说的那般难听了,你还要拒绝,让外人知道了,那就是继母和继子不合。这和继子侵占继母财产,一样难听不说,还伤母亲的心。” 王安石被吴氏说了这么一通,就知道自己又在犯左性,胡乱道:“你做主就是了,我也没说什么不是。进京后,我们多照顾妹妹一些就是了。” 吴氏面上应承。心里明白,还照顾妹妹,九成是这个继妹帮衬自己吧。自家老爷眼下不纠结于这点钱财就好,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果然不出她所料,进京先是住进天波府,而后买宅子,拉关系全都是杨家出的面。她正感慨着呢,小柔又让人送来了一批家具,说是开新店时多备下的。吴氏去看了眼,显然是没有过的。自己管家多年,能看出来这些家具确实不是新做的。想到小柔开的酒楼连独立宅子都有,也就明白这家具应该真是多备下的,也就收下了。 待晚间和王安石说明情形时,王安石还道:“嗯,妹妹用不着的东西,放着也是放着,我们拿来用才不浪费。不过,不能白占她便宜。你明日算个大概价钱,给她送过去。” 吴氏哭笑不得,反问道:“你就说吧,只是平常家具,能用几个钱?我跟你说了,这确实就是稍微好一点的椴木做的家具。不是顶尖的,算下来也不过几百贯钱,为了这钱上去打人脸吗?家里的事我做主了,你就别总跟着瞎操心。” 王安石笑道:“我怎么觉得自从你知道要进京后,越发能干了呢。” 吴氏啐道:“我不能干,如何能成事?在京城这地面上,我们都是普通的官宦人家,不用心,怎么能在这里落脚?” 王安石明白她这种心理,正如他也是这般心情一样。他比妻子还多一重经历,他当年参加科举,又见了小柔的大婚,十分明白自己的渺小。即使沈洛川他们不叮嘱他,他也会小心行事的。 王安石一家渐渐在京城站住了脚,在小柔的带动下,吴氏跟京城的命妇们说上了话。再有,王安石长女王霖今年十岁了,年后是要进女学的,自然也要跟着熟悉一下京城的姑娘小姐们。 中秋过后,沈洛川却向皇上请辞,朝堂上下十分震惊。皇上即位一年对沈洛川的重用,长眼睛的都看出来了。百官都以为文相退位后,就是沈洛川接手了。正值当年,风头最盛之时,他却要隐退,这是何故?众人实在摸不到头绪,有和沈洛川关系不错的同僚,凑上前去问他, 得到的答案统一是:他义父今年身子不适,他需要侍奉左右,以报养育之恩。 对恒正帝,他的说辞是:“皇上,文相身体连任两期没问题。那时,王安石也能独当一面了。” 这是沈洛川这半年来观察所得,恒正帝被他猜到意图也不恼怒,仍然问道:“确定要走?不再回朝堂了?” 沈洛川没把话说死,只是道:“不一定。只是目前我很累,心很累。” 恒正帝想了下,问道:“因为女人?” 沈洛川坦然道:“是。求之不得,心累。” 恒正帝拍拍他,叹息道:“好吧。一路珍重,想通了,心不累的时候就回来。文武百官再多,定然有你一个位置。” 沈洛川恭敬道:“谢皇上!” 第一百六十六章 真真假假 早朝过后,裕亲王和杨允之王安石三人矗立在宫门外,和散朝的大臣们一一道别。到沈泽荣时,沈泽荣道:“老夫跟你们一起等那小子。” 沈洛川虽不是他亲子,但的确是他沈家人。但他自己都承认,沈洛川才是沈家天资最佳者。他的仕途比所有人,当然包括沈泽荣本人都要通畅。 再说沈洛风,五年前沈泽荣给他做了仕途规划,把他送到永州去了。一来,距离玉溪老家比较近,二来永州是个容易出政绩的地方。永州的税收本来是不错的,但自从沈洛川任了江宁知府之后,永州那点进步,就实在太普通了,继任者王安石更是不错。新上任的知府只要不是脑抽,有了前面王沈二人的基础,想来政绩也差不了。 对于沈洛风来说,更倒霉的是,永州这几年连起盗匪的案子都没,地方流氓十分收敛。对于不懂行的百姓来说,新上任的知州,命真好啊,来了啥事都不做。只有内行人才知道,沈洛风是裕亲王妃的亲哥哥。 这帮人本来猥琐着,裕亲王落败后准备了一个月,就在事发前夕,就听到沈泽荣和沈洛川加官升职的消息。而永州参军,身为文相妻舅。他从自家姐夫那得到的消息是,沈洛川乃下任宰相人选。他连忙制止手下行事,并告诉了地方的帮会,继续暂停打架斗殴,等把这尊神送来了再说。 于是,沈洛风就华丽丽的悲剧了。他已经做是五品官职了,没有成绩沈泽荣是不好棒他安排更好的位置了。可以继续调任,升职是不能了,最多去个同级的州县做个一方霸主,府级的都去不了。 沈泽荣已年近五十,再能有十年官宦生涯也就差不多了。十年,照沈洛风的速度,他真的爬不上来啊。京城沈家的根基,只能依靠沈洛川了。因此。沈泽荣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劝沈洛川留下来。 沈洛川刚到宫门口,就看见沈泽荣目带责备地望着他,王安石一脸的不赞同,裕亲王和杨允之则是好奇成分居多。尤其那个裕亲王,沈洛川敢发誓,这个不正经的王爷,一定是带了某种恶趣味看着自己。 他没法忽略四人的目光,轻咳道:“嗯嗯!回去说吧。” 沈泽荣知道这不是说话地,转身往马车上走去。边走边喝道:“都去我那。” 沈洛川则歉意的看了眼裕亲王。裕亲王道:“没什么。也不外人。” 沈泽荣闻言一脚踩空,忙手脚并用地扶住门框,虚惊过后,他回身对裕亲王道:“王爷海涵。老臣失礼了。”他刚才是气糊涂了,把裕亲王当平常小辈看待了。虽然裕亲王是他女婿,也是小辈。但,天底下哪个岳丈敢在皇家女婿面前摆谱?任何时候,国礼都大于家礼! 裕亲王自然不和他计较,而登上马车后的沈泽荣,自然把这件糊涂事归到了沈洛川的头上,只怪他行事没章法,事先不跟他商量。弄的他措手不及。心慌意乱之下,这才以下犯上。 一行人到了沈家后,直接进入书房。 这几人中,杨允之在沈洛川面前一般不主动开口,十分乖巧。他如此猥琐。不是担心媳妇被抢,而是这么出色的一人摆那,是个男人都会觉得压力大吧?杨允之甚至诽谤过,若是京城进行票选“你最讨厌的人”,一定沈洛川。 裕亲王当时还笑着说:“看来本王魅力十足啊,连你这么无趣的人都会打趣别人了。不过,你说的那情况,是在投票的一定都是男人的前提下。” 杨允之正色道:“我没有打趣沈洛川,我说的是实话!” 裕亲王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而后细想了一下,在沈洛川面前,加上超一品亲王的头衔,他都没什么优势,不怪杨允之如此“痛恨”他。 不过,裕亲王排解这种心态的法子很简单,比不过那就不比,直接忽略。所以此时此刻,他就是以看好戏的心态等着沈洛川爆料。开口相问,太让他掉品了,拷问之事有别人会做。 作为别人之一的王安石,论关系,他和沈洛川是不差。可眼下既有沈洛川的亲伯父在,又有王爷在,他自认为人微言轻,自然也不会第一个开口。剩下的沈泽荣,因为在宫门口之事,心生谨慎,此刻正努力叮嘱自己:不能再抢在王爷女婿前面了。 是以,尽管每个人都想知道沈洛川为何会请辞,但是没人开口相问。沈洛川见状,浅笑了一下。这一笑的光彩,让杨允之想把他排飞,王安石则是心生把他订在墙上当成画。 沈洛川如此招惹仇恨却不自知,洒脱道:“不用你们问,我自己说吧。我义父在我心中比我爹还要重要。我十岁离家后,都是他在教养,我的仕途也是他一手安排的。” 王安石不明内里,因沈洛川第一次踏足仕途时,晏相顶着老迈的身体亲自跑了躺京城,于是王安石认为晏相就是他的义父,就问道:“晏相不是已经过世三载了吗?” 沈洛川道:“不是他。晏相仕途顺当,都是我义父为他规划的。我义父那时还无子,他报恩就报到我这了。这几年义父身体每况愈下,我本想离去,可大事未定,我无法放心离去。眼下一切顺当,至于将来的事,你们自己都能摆平。我呢,先去义父那里尽尽孝,再回玉溪呆些日子。然后再带元至四处走走,等他十二岁去武营之后,我再回来。趁这几年,我也休息休息。” 饶是他说过个三五载还要回来,沈泽荣还是不满:“洛川,你这会离开几年,以后可能得用十年才能补救回来。” 沈洛川道:“伯父说的是。但是,一来义父恐怕等不得了,二来侄儿确实很累。做一个完美的人,达到所有人的期望,真的很累。”为了证实这点,他对王安石道:“半山,你我初识那两年,我活的多恣意,你是知道的吧?” 王安石向来实事求是,再加上那段时间是他活了二十几载最轻松的日子,回忆中充满了轻松快乐的味道,他不禁向往道:“嗯。那个时候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潇洒的让我羡慕得很。现在全能的你,我只佩服,不羡慕了。作为朋友,若是你辞官就能开心,我支持你。” 王安石轻松的被拿下,沈则荣忙亲自上阵,语重心长地劝道:“那也不用休息这么久,告假一年半载就是了――” 沈洛川和王安石轻松向往的表情,裕亲王看在眼里,心下明了。即使沈洛川离开还有别的原因,但他说出来的部分确实是真的。于是打算沈泽荣的规劝:“岳父,人各有志,就像本王更乐意做个闲散的王爷。” 他这话一出,沈泽荣那个郁闷啊。他一直认为裕亲王没有得帝位,完全是因为不舍得自家女儿受委屈,谁知,他存的竟然是自己不愿做帝王的心?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如此不上进呢!哎,裕亲王虽然是女婿,可他说不得,只得憋屈的不再看沈洛川。 杨允之这才道:“你说的是真的?” 沈洛川坦荡荡道:“自然是真的。”他说的当然是真话,只不过,这些,不是他离开的全部理由罢了。 “我信你!只是有件事需要拜托你,既然你不在朝为官,常抽空带元至来京城,跟大家聚聚。” 沈洛川道:“没问题。今年过年我就不回来了,从明年开始吧。” 沈泽荣眼看着其他三人都同意,他最后挣扎道:“皇上同意你辞官?” 沈洛川笑道:“这才是大家最先需要问的问题吧?皇上已经批了我辞官的奏折。我这边已经收拾妥当了,后日离开。” 杨允之道:“那你明日去天波府吧,给你践行。” 裕亲王嘱咐道:“多准备些菜肴,本王全家都去。” 王安石道:“我也一样。” 沈泽荣不好凑这个热闹,可不能不表示,大度道:“我就不跟你们年轻人凑热闹了。洛川,你今日别回去了,就在我这用饭吧。我现在就让你伯娘准备,再让人去接元至。” 沈洛川笑着应了。在沈家吃过晚膳后,他拒绝同沈泽荣“再谈谈”的邀请,以元至功课不能落下为由,带着杨元至回昙月阁了。 天波府,杨允之和小柔说了今日突发之事后,又道:“我认为他离开不仅是因为这几个原因,还有其他的。” 小柔叹息道:“不管有没有其他的,我们就当真的是因为这几个理由离开的。只是可怜了元至,又要离开爹娘了。” 杨允之见她对沈洛川的离开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记挂着儿子。忽然觉得沈洛川离开,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虽然他杨允之不如沈洛川出色,但小柔心中的男人,只有他一个。 若说他和小柔刚成亲那会,沈洛川在小柔心中是有一席之地。如今,那点位置早被几个孩子分的一干二净。作为她的夫君,尽管没有得到更多的提升,但是,那几个孩子是她和他两人共同拥有的。 已经一无所有的沈洛川,除了离开,还能做什么吗?他这十年来做的还不够好,不够多吗?所以,就像小柔说的,管他真假,他当真的来听就是了。 无独有偶,沈洛尘认定沈洛川的离开不会因为这样的理由时,裕亲王同样道:“事实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沈洛川这么说了,我们把他说的当真就好。”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世事难料 第二日用过饭后,沈洛川告辞时,杨元至看着泪流满面的小柔,对沈洛川道:“义父,你把我抱起来。” 沈洛川问都没问,把他抱了起来。 元至被抱起来后,指挥着沈洛川走到小柔面前,用白嫩的小手胡乱的给小柔擦着眼泪,并道:“娘,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你不用担心我,照顾好自己就行,噢,差点忘,你还得照顾好四弟。” 小柔闻言眼泪更是不要钱的往下掉。她想去抱一下儿子,结果杨元至义正言辞的拒绝道:“娘,你懂事些。你能抱动我吗?还有男女有别,要不是见娘难过,给娘擦眼泪这事都不能做的。义父,我说完了,放我下来吧。” 小柔哀怨道:“你见娘难过,被抱一下会怎样?”只是,早已飞向兄弟那里的杨元至已然听不见。 沈洛川真心建议道:“要不,你抱我一下?” 这话成功的惹来杨允之的怒视,不过,看在小柔破涕为笑的份上,他忍了。 论调笑,沈洛川绝对不是小柔的对手,就听她大方道:“行啊。我想抱的是我儿子,你这是打算做我义子的意思吗?”噗嗤的笑声中,沈洛川一脸黑线的情况下,小柔放过了沈洛川,随口道:“我生的儿子,你养大的,怎么会有如此迂腐的观点?” 沈洛川不客气的指着杨允之道:“很明显,随他爹了。” 杨允之自然不肯背这个黑锅,毫不客气的回击道:“明明是养的人不近女色,这才让元至有了这般观点。我和小柔可是从小就熟识的,男女有别我们夫妇都没这观点。” 王安石插言道:“大家这般生活在一起多好啊,别走了――” 因元至奇葩的理论刚冲散的离愁,瞬间补满空气。见沈洛川黯然,小柔看着儿子又开始流泪。吴氏真想上前堵住自家夫君的嘴,虽然跟杨家和沈洛川认识已久,但她坚持己见,甚少同样允之和沈洛川说话。此刻。见气氛不对,她红着脸补救道:“不一定要在京城相聚是不?这些年我一直想去洛阳看看,要不大家约个时间,洛阳见可好?” 王安石立刻毫不留情的打碎了她的梦:“暂时肯定不行,再等个七八年,等两个孩子都成亲了再提这事。” 吴氏差点晕倒,心里怒吼着:老爷,你还能再笨一点吗? 沈洛川嗤笑道:“不用那么麻烦,至多三年五载的我就回来了。你老实在京城呆着就行,顺便帮我那宅子照看好了。”接着。朝吴氏方向施了一礼。正色道:“麻烦弟妹了。” 吴氏匆忙还礼。 再怎么不舍。终须说再见。小柔最后挣扎道:“明日真的不要我们送行?” 回答她的是杨元至:“不用了,娘。大庭广众之下,我不好意思给你擦眼泪的。” 一大一小手牵手离开天波府后,杨元至抱怨道:“义父。你不让他们来送我们,太有理了。我娘怎么那么爱哭?” 沈洛川温和的声音在风中飞扬:“因为你娘爱你,你娘就没义父哭过。” 杨元至道:“义父,你希望我娘为你哭?那下次我让她为你哭一次好了。不过,你这爱好真是奇怪啊。” 沈洛川不解释,只是道:“你长大也会有这种爱好的。” 杨元至十分信任沈洛川,闻言不是坚信自己不会有这种爱好,但是他真不喜欢这种爱好,于是道:“那我还是别长大了。” “这可由不得你噢。” “义父。我一定要这么惨吗?” 温馨的对白,让夜色完美无瑕。 杨元至睡着后,沈洛川落寞的身影站在院中,初秋的寒冷无情的刺破他的衣衫,他却是一动不动的。任凭秋风的肆虐,只是望着夜空中的残月,心中无比悲凉。今后陪伴自己的恐怕只有这明月了,不论月圆还是月缺。做出了选择,离开的前一刻,他忽然特后悔。后悔,当初没有把她抢过来,哪怕惹来她的怨恨。 晚了,晚了…… 清晨,一夜未睡的沈洛川带着杨元至上路。 细心的杨元至发现义父精神不好,轻声呼喊道:“义父。” “嗯?” “你靠着我睡会吧。你昨晚睡不着,怎么不让我去陪你?” 沈洛川笑道:“你当自己无所不能?那次纯属巧合。不过,左右无事,眯会也好。你随便哼个曲子来听听。” 杨元至果断拒绝道:“正人君子怎能听小曲?” 沈洛川闭着眼,浅笑着调侃道:“分明是你自己唱的不好,扯什么正人君子。你这行径,小人知足。” 杨元至在沈洛川多年训练下,脸皮厚的可以,立刻反击道:“义父这般戳人短处,亦不是正人君子所为……”碎碎念念中,杨元至忽然听到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小心翼翼得从马车一角的包裹里拽出一件披风,熟练的盖在沈洛川身上,然后对驾车的沈凌道:“凌叔,义父睡了。你慢点驾车,咱们不赶时间。” 沈凌应道:“小的明白。” 大小三个男人,在晨光中离开了京城。 不过三日路程,一行人就进了洛阳府地界。杨元至雀跃的掀开车帘,欣赏着外面的风景。看了片刻后,他“咦”了一声后,放下帘子坐了回去。 微皱的眉头表示他有事想不通,沈洛川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了?” 杨元至没应他,继续苦思冥想。马车又行了二里地,杨元至才肯定道:“义父,我算了一下,从江宁到京城的,比从京城到洛阳要远上这么多。”说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沈洛川没给出准确答案,他觉得这个不是元至纠结的问题,就随口道:“嗯,差不多吧。你算这个做什么?” “那洛阳到京城,比到江宁近多了是吧?” 这不一回事吗?这小子到底发现什么了?沈洛川一边猜测着一边顺口拷问了个问题:“那是自然。洛阳在京城正西,江宁在京城东南。这说明什么?” 杨元至努力地在脑海中画地图,反复的念叨着东洗南。沈洛川也不催他,又行了一里地,杨元至才肯定道:“说明从洛阳去江宁。要比从京城去江宁用时还要久。” 眼看着义父还要问话的样子,他抢先问道:“义父,我的问题不是这个。我是想问,洛阳为什么跟京城不像,反而有些像江宁呢?” 噢,这事啊,沈洛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洛阳和江宁是不一样的。明日你随我见过祖父后,我就带四处去看看,让你感受洛阳和江宁的不同。” 杨元至兴高采烈道:“好啊。好啊。”刚说了两个“好啊”。又焉了下来。他不舍道:“还是算了吧。我们得先陪离祖父。” 沈洛川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脑袋,赞道:“嗯。这时候还记得以孝为先,值得夸奖。不过,你放心。离祖父那里因为有很多人想陪他,更不需要义父亲自照顾,我们每日都去陪他会儿就好了。” 笑容立刻又回到杨元至的脸上。 望月山庄,地处洛阳正西,沈洛川等人又行了两个时辰才抵达望月山庄。出门迎接他们的,是熟人。沈洛川见了那二人后,对杨元至道:“喊叔父,婶娘。” 不待杨元至喊人,楼西雨先反对道:“叫伯父和伯娘。我比你大!” 沈洛川也不跟他争执,只是又对杨元至道:“那就娘姨母和姨丈吧。” 杨元至正纠结于眼前情形时,让那个“姨母”抱在怀里。只听那姨母用和自家娘亲一般恶心的语气问道:“你叫元至是吧?对不起噢,婶娘一时激动,你别怪婶娘好吗?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长的真像你娘。我姓曹,你娘跟你提过我吗?” 杨元至挣扎出来,立在沈洛川身后,心里暗道:果然和娘是一路人,我今后可得小心点。 沈洛川不诧异地看了曹四娘一眼。这是爱情的力量吗?他记忆中,眼前女子总是那么骄傲,那么的无法亲近,怎么可能这么温柔? 曹四娘用满含期待的目光看着杨元至,为了能跟他很好的沟通,甚至还蹲下身子。楼西雨见状,忙给她打圆场:“四娘,刚出世的孩子怎么可能记那么多?元至这些年都是小师弟养着的,他自己和亲娘见面的时日就不多,杨夫人哪有机会提你?” 沈洛川意味深长的看了楼西雨一眼,以长辈的口吻道:“你这夫人娶的不错。笨了二十年的脑子,竟然开窍了。” 楼西雨想说我哪里笨了?又想到这是沈洛川第一次夸他,他就当好话听就得了。“小师弟进庄吧,师傅他等你很久了呢。” 沈洛川却不急,指着曹四娘对元至道:“她姓曹,你娘在大同的朋友。” 杨元至立刻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曹姨母。咦,刚才义父让我喊他姨丈,那不是你嫁人了吗?” 曹四娘再怎么张扬,在沈洛川面前还是要收敛收敛的,只得装害羞,避到楼西雨身后。 楼西雨笑骂道:“小孩子一个,知道怎么是嫁人吗?” 杨元至理所当然道:“不知道啊。可是我听我娘念叨好几次了,说我们有个曹姨母,大概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下次我去京城见她的时候,一定得告诉她,她说错了!” 饶是曹四娘不想失了风度,听见这样的言语如何不气?再加上她的温婉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瞬间气了个半死。她没告诉小柔她成亲的事,她自己确实知道小柔所有的事,于是怒道:“杨夫人这是生不了女儿急的不成,背后排揎我!” 第一百六十八章 努力征服 且说曹四娘愤怒之余,当日修书一封,着人快马加鞭送人京城。楼西雨在秋雨中望着信使远去的背影,心里别提有多哀怨了。四娘之所以跟他住在望月山庄,就是因为她不愿意二人成亲之事让人知道。他当了五年的地下情夫,终于见光了。唯一遗憾的是,这个见光的原因,不说也罢! 小柔打开信时,看到凌乱的字迹,不由暗暗皱眉。曹四娘尽管从商,但她的女红和字都是十分出色的。而眼前的字迹,凌乱之象足以说明写字之人是如何的心浮气躁。小柔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写来的求救信,连忙停止胡思乱想,细细看了起来。结果,第一句她就蒙了!二人多年不见音信也无,曹四娘第一句话竟然是“尔因无女而怒否?”。 通读下来,小柔不由想象着曹四娘一边气煞了花容,一面努力把事情说清楚的神情。她这一生认识的女子不少,真正实打实接触的,就那么几个罢了。高氏和素云二人皆西归,曹四娘杳无音信多年,但小柔一直相信她还活着。只是想到曹四娘看上的人,本以为她不会嫁人呢。今日,这才得知人家不仅嫁了,还先她一步生了女儿,还炫耀到自己面前了。 元至随沈洛川离开的这几日,小柔一直没什么精神。杨允之知道让别的孩子围着她,她就能开心一些。可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元初要请假在家陪娘的决定。他希望她的开心,由他提供。杨允之很感激沈洛川的离去。这让他压力小了些。而他准备用这几年完全侵占小柔的心,凭自己本身来侵占,而非现在这般是靠着孩子们才击败沈洛川的。 杨允之下了狠心,宁愿让小柔此刻难过,也不让她靠儿子打发心中的苦闷。他白日不在家时,更是叮咛元澈乳母,坚决不让小柔陪孩子。这样一来,小柔就更气他!是以,这日杨允之归家后。看到小柔笑盈盈的迎接自己时,他顿时后背生惊,脑海里就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随小柔进房换衣时,看小柔神情仍然没问题,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岳母来信了?” 王安石安定后,派人去接余氏。余氏回说江宁那边需要处理,争取年前赶至京城。所以,基本上不太可能是她写的信。但除此以外,杨元至无从猜测。 小柔闻言。双目失了笑意。闷闷道:“怎么可能?是沈洛川在洛阳遇到曹四娘了。” 杨允之闻言不由的握住双拳。深呼吸了几口后,寒声道:“我回来之前,你就是因为这个开心?” 他此刻愤怒难当。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沈洛川强,小柔也认定自己是她的夫君。但他总觉得两人之间还差了些什么。拿元贵妃丧命一事来说。他当时自认为给了小柔最大的支持,结果却让沈洛川训斥了一顿,小柔也没表现出他想象中的感动。他的萎靡杨泗睿看在眼里,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按往年,他是不肯说的。一来,小柔不喜他万事都依靠爹,二来他觉得他这么哄着妻子,是很丢脸的事,坚决不能让外人知道。 这次事件。他太迷茫了,就同杨泗睿说了冰山一角。就这一角,杨泗睿就下了结论:“你这么做是不对的。看着是你在宠她,实际上,你的依靠是她。所有事情做主的还是她。你应该把事情揽到自己怀里,她事事不用操心,自然就离不开你。今后,努力学着做吧。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这般对待你娘的。” 杨允之不是很自信道:“小柔和娘不一样,娘是做不好,小柔不是。那些事我来做,说不定还没她做的好。” “你说的事,指的是什么事?” 杨允之羞赧道:“比如养家糊口……”虽然他不想承认,可他无法不承认。 杨泗睿抚着受伤的腿,无语问苍天。他应该早点把儿子找回来,儿子如今的个性更像小蝶一些。身为女子那样到没关系,男子这般不自信,这般能力缺缺,实在是没的说。感叹过后,他问道:“你说,你们一家上下,各项用度是多少?” 杨允之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杨泗睿耐心道:“先去把这些事搞清楚,然后看看你自己的俸禄是多少,你媳妇想要的又是什么。都弄清楚后,自己琢磨琢磨。再者,你媳妇早年开的什么作坊,后来弄的好之意都是为了什么,你想想。” 杨允之回去后,果然开始注意这方面。这一看才发现,天波府正经主子就他们一家,因此十分省钱。丫鬟婆子虽然不少,但是绝对比南府要少多了,南府主子们的月钱都够天波府下人月钱了。他如今虽然和他爹同级,但是他领的是二品国公的封赏。小柔又不讲究吃喝―― 想到这,他才明白到杨泗睿的意思。小柔压根就不在乎这方面不说,她又是个能不动就不动的主儿。再想到爹提醒他的两件事。这两间事无非都是说小柔之所以从商,之所以赚钱,那还不是为了他,为了军资?他似乎搞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尤其是听到沈洛川辞官几年的消息,他分明是个绝佳的机会!趁沈洛川不在,火速的成为京城的新人物。这样,即使沈洛川回归,他也有了与之抗衡的能力,他也就不会总是那么不自信。 眼下,他已经在发奋,连爹都说他进步很多的情况下,小柔接连七八日不开心,如今竟然因沈洛川的一份信而笑的那么美。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努力都变成了赤裸裸的讽刺!要他如何不怒!只是他再怒,只会冲自己, 小柔见他声音不对,想了下刚才二人的对话,她忽的噗嗤一下,走到杨允之身边,故意地说着:“羞羞,羞羞。” 杨允之见她如此娇俏,如此的坦然,忙收起脸上的怒色,但是仍然心气有点不顺。 小柔吊了他会,这才道:“是曹四娘写的。你家儿子不小心把我说平时说曹四娘的话说出去了,这不,她写信来反驳了。” 杨允之想了想道:“不会是你说她嫁不出去的那话吧?” “正式!” 杨允之拒绝承认:“元至那么聪明,那么会说话,我都及不上他。他怎么会说这么不该说的话!我不信!” 小柔笑道:“噢,曹四娘透漏,她抱了你儿子一下。” 杨允之无奈道:“好吧。那这话还真可能是他说的。”这小子心眼那么多,却唯独不喜欢有人碰他,尤其是女的。连小柔这个当娘的,特权都少的可怜。但他仍然不解:“这事值得你这么高兴?” “当然不止!你知道吗?曹四娘嫁的是楼西雨,那可是一等一的大帅哥,比沈洛川还帅的存在!曹四娘也是个美艳到极致的女子,这样两个人的女儿,那该多漂亮啊!这要是送到娘面前,娘一定十分开心。” 待日后曹四娘知道她的观点后,无比的痛恨自己,为嘛要生女儿! 杨允之对她这般言辞不发表评论,二人沉默间,小柔却接着道:“我们也生个女儿吧。虽然可以把人家的女儿弄过来当儿媳妇,但是我更想自己也有个女儿。毕竟,儿媳妇和自己是搁肚皮的!” 杨允之哪有不肯的?二人运动一番过后,杨允之看着小柔安静的睡颜,心中别提有多郁闷了!二人冷战十几天,破冰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小柔想要个女儿!杨允之差点对天许愿,求老天放过他,让他暂时没有女儿! 结果第二日杨允之求欢时,却被拒绝了。原因无他,小柔说,可能有娃了,当然不能同房了。如此这般,这一整个月过后,小柔和杨允之也就同房了那么一次,结果,自然以失败告终。又忍俩月,眼看年关将至,杨允之忍无可忍,决定不再忍耐。某个休沐的午后,二人午睡间,他郑重地、立场分明地道:“你这样一个月只有一次,机会是实在是渺茫的很。军医才是最妥当的医者,比宫内的那些老家伙都要妥当!” 小柔不解问道:“你说这个做什么?” 杨允之道:“军医说了,即使你有孕在身,也不是不可以……你不能一个月限定一次,一次只能同房半盏茶!我不是专下崽的公马……” 小柔听到“公马”,想到了种马,想到了曾经种种。虽然已过去很久,但是,那还是尘封记忆的一部分。 杨允之过去对小柔几乎是百依百顺,自然包括行房这事。长年累月下来,如今他想由着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他为难间,却见她走神了,心里一阵恼怒,再加上已经憋了半个多月了,他抛开所有为难,直接打横把小柔抱起。 惊的小柔连连呼叫,并道:“这还是白日,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就是。” 杨允之自是不理她,得偿所愿后,他才隐隐有些后悔。刚才太粗暴了!他忙把小柔拉到怀里,细细检查。小柔被他弄的十分不好意思,躲避间,她羞涩道:“我没事。你不用多想……我……” 杨允之没听清,在小柔的示意下,他把耳朵放到小柔的唇畔,就听小柔吐气如兰的吐了“我喜欢”这三个字。 杨允之顿觉全身心无比的舒服,他想看着小柔,奈何小柔环着他的脖子不放开。她越是如此,就越表明她说的是实话,现在是害羞的表现。杨允之如何肯放过这等美景?三下两下把小柔举在身前,一点点欣赏着她的羞赧。欣喜之余,满足的想着:就从房事上开始征服小柔,也是很不错的一个方向! 第一百六十章 真的没必要 第二日五更时分,杨允之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披了衣裳,给小柔掖了掖被角。接着小心翼翼的穿起了衣服,往门口处行去时,大概是因为昨夜太疯狂,以至有些腿软,碰到了桌旁的凳子。 尽管杨允之飞快的扶好凳子,却已迟。只听小柔沙哑着问道:“唔,你要上朝了吗?” 杨允之见她虽然似醒非醒,却仍然把白嫩的小脚裸露在外,他快步走回榻前,大手一抓,想把两只脚放回去。谁知,他刚抓住小柔的脚,那双滑嫩的玉足,不知道是自然还是故意的在他手心磨蹭个不停。再配上裸露在被子外面的藕臂,差点晃瞎了他的眼。 杨允之深呼了一口气,今日小柔太不寻常了……他突然有股不去早朝,就在家里陪她的冲动。紧接着,他想到自己要努力,不仅要去早朝,还要去军营一趟。只得可怜的抚摸了玉足片刻,忍下心中的躁动,把小柔裸露在外的部分一点点放回被子里。 小柔哀怨地看着他,抱怨道:“那样很热!”小柔的脚很怕热,稍微热一点,她就心烦意乱,因此常常把脚露在外面,不管当下是炎炎夏日还是冰风刺骨的冬日。 杨允之正色道:“不行。现在是冬日,尽管有火炉,还是很冷。冻到脚,你这一日就别想暖回来了。再睡会吧,我先走了。家里的事你不用着急,昨儿你太累了。我等下吩咐她们,让她们不要打扰你。” 小柔哀怨道:“还不都怪你!凡事要适可而止!” 虽是埋怨,实则撒娇意味十足。至少,杨允之感受不到丝毫不满。不枉他昨日三番五次、不懈地耕耘。他不怀好意地嘱咐道:“好好休息,今日我还待你好!”言罢,转身出门。 室内,小柔小声嘟囔着:“谁稀罕你好好待我!”话是如此,她还真是很期待。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昨日的欢爱,让她如鱼得水。 杨允之步出正房后。蓝依紫依等人忙给他请安,而后准备去房门处守着,时刻准备着小柔的召唤。杨允之却没像往日那般离去,而是吩咐道:“先不要打扰夫人,让她多休息会。待会告诉沈妈妈,家里有什么事也不必找夫人,待我午后归来后才处理。” 蓝依二人只当夫人身子不适,忙齐齐应是。紫依更是主动问道:“将军,早膳需不需要给夫人准备什么吃食?” 杨允之还真没想到这事,沉吟了下吩咐道:“我不懂这些。让厨下多备一些就是了。嗯。待我归家后。让厨子来来见我。” 紫依道:“是。” 又啰嗦几句,杨允之这才离去。这一看时漏,竟然比往日晚了一刻钟左右。好在,他平日都是早到的。今日只要骑快一些,想来也不至于赶不上早朝。 接下来几日,杨允之除了正常早朝之外,还去东营待上半日,晚膳前归家后先是处理家事,抽空还见见大夫或者厨子,一聊就是大半个时辰,晚间还要努力耕耘。几日下来,杨允之如何小柔不知道。但她自己白日闲的发慌。对于房事,她已然有了疲倦之感。好比一道美食,日日都吃自然也就腻了。 这日晚间,杨允之还要动作时,小柔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并道:“我这几日身体不自在不说,且白日里太闲了。这般生活太不正常了,收敛收敛,来日方长,茶是需要慢慢用心品茗的。” 杨允之确实也有些疲惫,只是不舍这几日的如鱼得水。小柔突然之间像是开窍了一般,他这才过分采摘的。此刻,小柔既然不愿,他也不再强求。又因白日里太累,不过片刻,他就沉沉睡去。 小柔见他如此疲惫,只得闷闷睡去。以前,二人在入面前总是聊些家事,聊聊孩子,谈谈明日要做的事等等。昨日杨允之已经没跟她说话了,她本以为是房事太频繁,以至于他太累。谁知,今日没行房,他还是睡的这么沉。 小柔此刻却是一身精力没处释放,前几日还能运动消耗一下,今日是什么消耗都没了。她早上起的那么晚,白天就窝在房内看看书,写写字。日子是很惬意,惬意的让人心发慌啊。闭上眼睛数到一万只小羊时,她果断放弃这种二白的催眠方式。细细回想了下这几日发生的事,再往前想了想杨允之这两个月来的不同。 这一想,她瞬间惊的坐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身旁睡死的杨允之。这人这月余来,日日早朝过后都去军营不说,起初是偶尔帮她打理家事,这几日竟是全盘接手,他这是想做什么?再来,他一个基本上算是被架空的将军,在相对的和平时期,如此频繁的往军营中跑,皇上会不会以为他有什么异心呢? 想到这,她推了推杨允之。杨允之艰难的睁开眼,口齿不清地问道:“睡不着吗?来我这里,我哄你睡。” 小柔虽然有话要问,但是想到他温暖、安稳的怀抱,还是乖乖躺了过去。趴在杨允之的胸膛上,她幽幽地问道:“你这几个月频繁的去军营,皇上没什么想法吗?” 杨允之按着节拍,一边拍着她,一边道:“这事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是得了皇上的吩咐我才去的。” 小柔闻言放下悬着的心,本还想问他,只是耳边已经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尽管杨允之已经睡着了,他还是下意识地在按着节拍,轻轻地拍着小柔。小柔只得乖乖睡去,不再打扰他。 第二日,小柔拒绝当猪,天刚亮就起床。目送元初去学里,又去看了三子和四子。而后喊了橙依过来,已然是冬月底了,她这边得开始准备过年的事宜。 这些年来,她虽然通过经商赚了不少钱财,但她仍然觉得有地心里才踏实。在杨允之的纵容下,她买了一个又一个的庄子。想来再过几日就有庄头来汇报今年的收成不说,好之意等地方也要准备年终结算,还有大小节日,到处串门,再宴请别人到天波府坐坐。上下需要打点的事非常多。 谁知,橙依过来后却道:“夫人,将军吩咐了,这些事等他回来,由他来做就好。” 小柔道:“我知道。前几日我身体不适也就罢了,眼下身体好的很,比你家将军都有精力,不做点事,我多无聊?再说了,这些事我都是做惯的了。他就算再有能力。也需要慢慢上手。拿过年来练手。显然只会更加手忙脚乱。” 橙依觉得夫人说的很有道理,且将军对于内宅之事,确实不如夫人干净利落。风格到是很像南府的老爷,不愧是父子。于是。和小柔二人开始一一商量,一个时辰后,着急管事妈妈再分工协作,以保证这个年过的很平安。 日落时分,杨允之回到家后,喊来橙依问话,这才得知小柔已经把事情处理妥当,且未来三四的事都已经安排的十分妥当,只待事发之时。再一一执行即可。心下一阵懊恼,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小柔做这些事比他做的好多了。因此,用膳时十分心不在焉。 小柔看在眼里,待无人时问道:“夫君。今日有什么烦心事?” 杨允之本想不说,可想到小柔向来耐力十足,且观察力很强,于是招供道:“我见你把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自己这几日却是颇有些手忙脚乱,自愧不如啊。” 小柔恍然,顺着他这个话题问道:“我昨儿想了一下,十月间,你有十日左右在管家,这个月至少有半个月在管家,这五日都是你在管家。我正想问你呢,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杨允之觉得自己刚才招供招得太对了,就以小柔这心思,想来把他看的透透的。他只得尴尬的回道:“我是想让你轻松一些,不用这么劳累。” “你开玩笑呢吧?这些事对我来说怎么就累了?不是男主外女主内吗?你把我的本分做了,那我做什么?你这是想让我去外面打拼的意思吗?即使我愿意,朝廷也不会聘用女官吧?” 杨允之闻言,怎么觉得小柔的意思是,他做了什么蠢事一般? 小柔见他沉默不语,追问道:“爹是不是又和你说了什么?” 杨允之忙解释道:“不是我去找爹问法子的,是爹见我忧心,得知我愧对于你,便教了我这法子,让我同他那般把家事都管起来。别的不说,我娘很享受我爹这种做法,所以……” 小柔翻了个白眼,接口道:“所以你就宁肯自己累个半死,也要让我闷死不成!” 杨允之堵住她的嘴,责备道:“口无遮拦!‘死’字是可以乱说的吗!” 小柔拍开他的手,说出自己心底的看法:“你这么做,真的没必要。” 杨允之被她这般赤裸裸的言辞,深深的打击了一番,又有种他做什么错什么的感觉。 小柔却不管他脸色如何,直接道:“我是娘吗?不是。对于家事,内宅之事,我不说很喜欢,起码是非常游刃有余的,这你承认吧?” 杨允之没法摇头。 小柔继续道:“每对夫妻是不同的,我们以前的模式就很好啊。你做好你的,我做好我该做的。你官职升高,我随着日日高升。对外,好之意也好,庄子也罢,众人看你面上,无人刁难于我。府内,你对我好的不能再好,府内上下都知道,处理家事时,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哪怕百年的家生仆妇,都不敢在我面前摆谱,这样不是很好吗?我觉得你很好了,你对我更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杨允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ps: 啊嘎嘎,一个半点,码了3200,得意的一笑 第一百七十章 幸福 ps: 好吧,昨晚喝多了,章节名称漏了个九……其实我没喝多少,一杯红酒罢了 杨允之此刻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小柔这一番话,让他觉得不做事不行,做事更不行。 小柔这时道:“人与人是不同的,没有绝对的夫妻典范,即使有,那也不是众人可以模仿的。我们真的很合适,平日那种模式,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又是合适,小柔一直拿这两个字打发他。小柔的十分肯定,越发衬托出他内心的不知所措。他瞬间恼怒道:“你每次都是这么肯定的说我们俩是最合适的,尤其是,只要一说到沈洛川,你都这么说!那我们到底怎么合适了,我好在哪里!” 小柔其实很想笑……合着这么多年,杨允之他都不知道自己好在哪里啊,怪不得他总是这么的不自信。但是杨允之已然不爽,她在笑出来,绝对的火上浇油,她怕自己憋不住,忙低下头,一副小媳妇认错的模样。 杨允之吼完就后悔了,他该死的在说什么!怎么又提到沈洛川了!看着小柔低垂的小脑袋,他更是十分后悔。近来他可谓是身心疲惫,不仅没把小柔哄好,反而让她觉得自己又无聊幼稚等等了。 小柔等了半日,没等到杨允之继续发飙,就知道他八成又后悔吼自己了,只是抹不开面子。她轻咳道:“嗯,我不是故意那什么的……总之,你不知道自己哪里好?或者说,你哪里不好?” 杨允之见她先开口,又问了这样的话,只得犹犹豫豫地说道:“我不及沈洛川俊美——” “单论外貌,楼西雨绝对比沈洛川妖冶。况且,我觉得你很帅气,沈洛川美则美矣,不及你身材高大。你的肩膀很宽,胸膛结实有力。但是怀抱却很暖。” 小柔这般说法,让允之想过去把她抱在怀里,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 杨允之还没来得及行动,小柔先声夺人继续道:“况且,我认为你长的很好了,要是能像我三哥那般,那是最好的。” 这话太过匪夷所思,王安石那长相,脱了官袍,仍人堆里那是绝对找不出来的主。他怎么就好了呢?杨允之暗道。幸好没因为之前的话就把小柔抱在怀里。要不这会多尴尬。他十分纳闷地问道:“三哥那般怎么就是最好的了?” 小柔却突然不说话了,这让杨允之坚定了她是在忽悠自己的想法,因此再次出声追问时,口气已然多了几分嘲讽:“活了二十几年。还真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接着,迅速掠到小柔身边,把她抱在怀里,霸道的宣言道:“你嫁我,不过是因为两家长辈做主罢了,直说就是。这么多年来我又不是不知道,就算你这么想,我也不会把你让出去,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感动时没有把佳人拥入怀。此刻确实霸道着来了。他忽然意识到,在小柔面前霸道才是最妥当的,于是,他慢慢收拢了双臂。 虽然有些疼,但小柔很自觉地没挣扎。杨允之霸道的时候。顺着他才是王道。她觉得说的太多,实在是没事找事。不过,今儿一定要说清楚就是。否则,这个年不知道得过的多么混乱。“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噢!” 杨允之心里那个憋屈啊,我现在就没生气吗!他默默数了十个数,沉声道:“你说,我不生气。” “噢,明显还在气着嘛。”小柔十分肯定的说道,接着话锋一转:“也许换个原因继续生气也不错。去年京城谣传我和沈洛川不清不白时,我和洛尘姐姐四处奔波,却丝毫没用,很大原因在于,大多数女子都故意刁难于我。人还不错的,见都不见我;次点的,那就是当面嘲讽我,更过分的就是暗地里给我使绊子。有次去贤亲王府赴宴时,有人假传王妃口谕,把我领走,确实故意把我领到男客那边。若非银翘及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杨允之果然换了生气的原因,怒道:“那人是谁?” “噢,我已经报复了,你刚才说你不生气的。” 杨允之敛了怒气,想了想道:“你这例子不恰当。即使那个人不是沈洛川,但凡传出哪个女子与人……,没人会喜欢的,这跟长相好不好没关系。” “谁说的?要是对方长相差,要是我也不堪入目,鬼才会在乎这些呢。那帮人针对我,绝对是赤裸裸地嫉妒。这只是个谣言罢了,大家都这般了。信吗?谁是沈洛川的妻子,谁倒霉。噢,不用说他,其实做你的夫人也挺倒霉的。谣言为什么会传的这么厉害,这么快,你没忘记原因吧?” 杨允之自然不会忘,祖父还是因为那个崔氏女而亡的呢。他觉得这事上,他绝对无辜。只是不待他解释,小柔又道:“你不知道吧?我在大同那么乐意当媒人,是因为有三个女子打你主意。知道为什么你送来的丫鬟,我只收了紫依和蓝依吗?蓝依发誓说对你没企图,我信了。紫依不用发誓,我觉得她喜欢我要甚过喜欢你。” 杨允之听到这,暗道:原来紫依看上小柔了,日后看来得防着她一些! 小柔又继续爆料:“我们这次回京后,天波府里原来的管事丫头杨芸,你记得吗?她都已经二十二了,还没被嫁出去,不是她不嫁,是她早有盘算。我打听过了,你刚去杨家的时候,她伺候了你三个月。” 杨允之还真不知道杨芸是谁,但是伺候他的那个小丫头,他到是记得。他解释道:“她没伺候我什么,是老夫人说我屋里得有个管事的丫头,为了打消我的疑虑,还是爹亲自挑的。只是,你也知道的,我哪里用什么人伺候?我都是自己打点的,那丫头就是个摆设——” 眼看杨允之啰啰嗦嗦要说个不停的意思,小柔打断道:“嗯,不用说那么多。杨芸是家生子,也就没过当你的同房妾室什么的,她的愿望很小。就是想在有你的地方呆着,能看见你也好。她甚至拒绝了可以脱离奴籍,做个地主婆的机会。但是,只要她在那里,我心里就特别不得劲。她又没做错什么,我又不好无辜惩罚她。我一度的埋怨你长的太过俊俏了,直到我费力地给她找了个十分妥当的婆家。” 杨允之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小气,不过,他十分喜欢这种小气。 接着,二人你来我往半日。比如杨允之说自己文采不行。小柔则说自己文采其实更差。自己写的念的那些惊艳四座的诗词,都是做梦梦到的。这是绝对的假话!但那才,真不属于他。真正属于她的,大概只有她十分不错的心算天赋了。 杨允之说自己功夫不及沈洛川。小柔则坦言,若是他能像林修远那种半点功夫都不会就更好了,那样,她就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杨允之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还是说了实话:“沈洛川一定不会让你提心吊胆的。” 小柔扶额,怎么又说到沈洛川了?她吐了胸中的闷气,差点动武,憋气道:“你说了这半日,无非是你某点不及沈洛川罢了。你就觉得他是个人。你把他放心上,为什么就觉得我也会把他放心上?抛开他,你觉得你配不上我吗?” 杨允之还真没这么想过,他一直都是以沈洛川为标准,现下小柔这么问了。他细想了下,肯定道:“配得上!” 小柔差点拍大腿了,她再问道:“那你觉得我配得上沈洛川吗?” 杨允之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问道:“你觉得你配不上他?你哪里配不上他!你绝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没有你配不上的人!” 小柔拉下气势汹汹的杨允之,安抚道:“嗯。你这么说我很高兴,这就说明在你眼里我是最好的,可我真的配不上沈洛川。花点心思也许能跟得上他的脚步,但是我很懒。也许他认为我现在不似他想象中那般出色,都是你托的后腿。其实不然,是我压根就不想像太阳那般一直发光,我充其量是只小星星。想闪的时候就闪几下,懒的时候就躲到月亮背后。而你,就是我的月亮。” 小柔有时候是不想动,可那不是因为她小日子到了,她烦的慌吗?当杨允之这么问了,之后,小柔道:“当然不是。你想下,我小时候先是努力识字,后来拼命看书,对不对?再后来就开始挣钱,后来不要钱似的生孩子——” 眼看杨允之就要不满她对孩子的说辞,她忙改口道:“总之,每个阶段我所做的事,嗯,都是有一定目的的。目的达到后,我就把那些东西给抛弃了。至于兴趣爱好,还真谈不上有什么。唯一的,大概就是当好你的妻子!” 这个爱好,太好了!不对,杨允之尽管无与伦比的开心,但是他没忘记孩子的事:“你的爱好至少还包括做一个好娘亲!” 这绝对是跟孩子争风吃醋的意思,小柔不满道:“还说我呢,你是对孩子们很严格。但是你更多的是宠他们!元栋小时候死要钱的时候,你觉得无所谓,这种小事不用在乎,我们又不是没钱。他今日这般,绝对是你宠出来的。还有,你一直心心念念的是女儿。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你怀了什么心思呢!” 杨允之听到这,就知道今日的谈话到此结束了,因为小柔已经开始不讲理了,这时候乖乖闭上嘴就是了。 小柔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四个孩子一件又一件的事,直到发现杨允之开始装哑巴,这才打住。总结道:“总之,就算我的爱好包括做一个好娘亲,那些孩子们也都是你的娃,我想做个好妻子,离不开好娘亲这个角色。眼看年关将至,你别再给我出什么幺蛾子了,家里这些小事我能搞定。我们现在这般夫妻搭配的方式很好,不用改变。” 二人这日没有为生女儿而奋斗,小柔入睡前静静道:“争吵,斗嘴,孩子,生活,这才是让夫妻和谐幸福的真谛,我很幸福,你也是吧?” 杨允之心头既暖又轻,用饱含幸福的嗓音肯定答道:“嗯。” 第一百七十一章 放逐 自此之后,杨允之和小柔逐渐向国王和王后那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靠拢,而沈洛川呢? 望月山庄庄主离殇,半躺在躺椅上,看着沈洛川带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进来。风烛残年的他,最喜小孩子了,尤其是对漂亮的孩子没有任何抵抗力。若说楼西雨的女儿是世间最美的女娃,那么眼前的小男孩绝对是最漂亮的男娃。 离殇无力的浅笑道:“这孩子真漂亮,想来是父母极其出色吧?”极其平常的口吻,仿佛沈洛川未曾离开过一般。 沈洛川会心一笑,不管眼前的老人如此的年迈,永远都是他的依靠。世人面前完美无缺的沈洛川,此刻竟像十几岁少年那般骄傲道:“嗯,元至娘亲不错。若是川儿的孩子,只会比元至还漂亮!” 离殇刚要如同往年那般打趣他几句,可惜,他人老最慢,让杨元至抢了个先:“义父,你这话就不对了。你说你比我爹漂亮我没意见,但你不能说我不是最漂亮的!虽然我十分不喜欢别人说我漂亮。谁都知道我有多像我娘,除非义父能找个比我娘亲还漂亮的,要不,去哪里找个比我还漂亮的孩子?” 离殇一时没控制住,笑的直咳嗽,沈洛川慌忙上前拍拍他,杨元至体贴的端了一杯茶过来。这一幕,让天性冷情的离殇老泪纵横。“好,好。我没事,你们坐回去吧。” 元至得了沈洛川的指示,硬是蹭到离殇身旁,一屁股坐在躺椅上,口中振振有词道:“我人小,占不了多大点地,祖父让我坐这吧。” 沈洛川则是拿了个圆凳坐在离殇的另外一旁。离殇没有拒绝,回到之前的话题,打趣道:“川儿,你如今可有当年为父的感受了?” 沈洛川点头道:“嗯。我本来还担心自己给义父丢脸了,听了义父这话总算安心了。” 这是什么理论?离殇不解。杨元至同样歪着个小脑袋看着自己的义父,由离殇开口道:“这话怎么说?” “我本来不知道义父的感受,现在我明白了。有元至这个义子后,活的有滋有味,更别说有这么出色的义子,我有多欣慰了。不过,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对我来说,看着元至一天天开心的长大,我就很满足。原来义父也是如此看待川儿,川儿自然安心了。义父放心。川儿也在长大。” 离殇摇头道:“看来元至是随了你。嘴上功夫不赖。” 元至解释道:“祖父。我义父拳脚功夫是不赖,我爹都打不过他。但是嘴上功夫还真不行,我娘一开口,义父只有吃瘪的份。就因为这个。我十分喜欢我娘。” 离殇闻言,枯竭的双目划过一丝心疼,抚摸着元至,敛容道:“不是你义父说不过你娘,而是你义父不想赢你娘。” “义父――”事实究竟如何,沈洛川不知道。但是义父说的话肯定是对的,他就没想过在小柔面前占上风。 “当年我都许你自由了,你为何还不行动?那会元至还没出生吧?你若行动,元至就不是你的义子了。”虽然这事对沈洛川来说是痛苦的事。但他不能不提。 沈洛川低垂着双肩,无力道:“义父,从我认识她那刻起,她对川儿有几分喜欢,但她更喜欢的另有其人。不是我不努力。而是无论我如何努力,都得不到她的认同。” 离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忍下斥责的冲动,却还是说了几句:“你想让她承认什么?她身为别人的妻子,如何会去认同别的男子?若她会这么做,你定然也就看不上她了!直接强娶回来,慢慢得到她的认同,否则就不用得到她的认同了!” 杨元至听的一知半解,但是看着义父精神头不对,祖父又十分生气的样子,他不敢出声。 沈洛川双手抚脸,沉默半响,而后悲伤的笑道:“原来这么多年,我如此之愚蠢!我一直认为她是不同的,她不会拘于世俗。却忘记了,这么多年耳目渲染之下,她早就同这世俗相溶。呵呵,原来,我做的再好都没用,她不会为我抛夫弃子!” 杨元至虽然不懂,但是他懂得心疼,他走到沈洛川身旁,搂着沈洛川的脖子道:“义父,你不开心就哭,不想笑就别笑!谁敢逼你,我就杀谁!”言罢,恨恨的看着离殇。 离殇无辜中枪,却也无法同一个七八岁小儿讲道理。好在沈洛川看见元至的目光了,他搓了搓脸,露出发红的双目,安抚道:“元至,义父没事。不是因为祖父,是义父想明白了一些事,义父当年做错事了。” 又对离殇道:“多谢义父!” “谢我做什么,这些话想必有人跟你说过,只是得不到你的认同罢了。但凡从我嘴里出去的,你都能听进去,这才是根本,所以你不用谢我。” 沈洛川此刻尽管无与伦比的难受,仍然笑道:“那义父就好好的活着,川儿会一直需要你的。” 屋内,一老一少同时道:“不想笑就别笑!” 沈洛川一愣,敛容道:“好。”而后,就真的这么伤心欲绝的看着窗外,一言不发。离殇和杨元至则大眼瞪小眼,元至还想说话,让离殇制止了。 沈洛川如此精神不振半月有余,直到离殇骂道:“你是来陪我的,还是来气我的!想让我早死就说!”沈洛川这才微微好转。 眼看年关将至,离殇却催促沈洛川南下。沈洛川本就打算回家,也没再推脱,腊八过后踏上回玉溪的路。 玉溪的沈大老爷沈泽玮,以相互扶持为名,买下了隔壁的院落,让自己的庶弟过去住。沈三老爷沈泽玉,早就不差那点钱财了,托人让人问了沈洛川的意见后,他把院落的钱送到沈家祖宅,并声称兄弟就该相互扶持,且自己没什么大用,还望嫡兄照顾。 沈泽玮看中的也不是这个三弟,也没计较这么多。大房洛子辈有子三人,只有第三子是个举人。沈泽玮十分郁闷,一个爹生的,怎么就他这一房这么差呢!只有娘亲不同这一点可以怀疑了,是以,他在找儿媳妇的时候,根本不注重家事,唯求女子人聪明伶俐。 话是如此,沈家好歹是裕亲王妃的娘家,在文臣中,沈家多少也有点分量了。想嫁入沈家的女子多不胜数,这不,虽然大儿媳妇早定了,但是他为大儿子娶的平妻,家世竟然比原配还要强。这种情况的结果就是,原来的大儿媳妇不上两年人就气没了,后娶的平妻扶正。这一番折腾下来,沈家大房第三代,如今有秀才功名的竟然有三个,要知道,三人中最大的那个只有十三岁啊! 沈泽玮对此十分满意,孙子将来要依靠的是二房和三房,他自然对沈泽玉十分照顾。再加上虽然沈泽玉后纳的妾室是沈家二少爷的生母,但是因为沈洛川神一般的存在,无人敢对沈夫人不敬。是以,当沈洛川回到玉溪后,见到的就是身体和精神都很好的沈泽玉和沈夫人。 沈洛川领着杨元至见过父母后,又去隔壁看望大伯,说了暂时退隐的原因,而后带着杨元至去了沈杨余三家当年的老宅。沈洛川抱着杨允之跳上沈余两家之间的墙头后,对杨元至道:“当年,我就是在这里见到你娘的。” “为什么在这里见?直接从正门见不行吗?” “当然不行,你外祖母十分严厉,你爹大概是唯一一个可以见你娘的男子了。” 杨元至没想那么多,只是道:“噢,这么说来,爹和娘自小就认识,所以娘嫁给了爹,义父没见过什么小姑娘就没娶亲。这么说来,孩儿长大也不用娶亲了。” “胡说!就算你说的对,谁说你没见过女子了?楼月眠不是女子吗?” 杨元至尖叫道:“她才两岁!” “你也才八岁!” 两人站在墙头上,喋喋不休的争论半晌,直到沈夫人亲自过来喊他们回去。 是夜,沈夫人在元至睡着后,心疼的看着唯一的儿子,问道:“川儿恨娘吗?” 沈洛川不明所以,问道:“孩儿为何恨娘?” 沈夫人喜道:“你不怪娘没让你娶小柔?” 沈洛川这才想起,最初是他娘不愿意让他娶的,他摇头道:“娘,我不知道你一直把这件事归罪到自己头上。跟娘没关系,娘也知道自小到大,我就很少听话。若是我愿意,娘再反对,小柔我还是会娶进来的。儿子没娶,不是娘的责任。” 沈夫人放下多年的心结,关心的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娘,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儿子现在这样很好。元至你也看到了,他当儿子是生父那般。不,他对杨允之都没对儿子好。” 沈夫人见他不愿多谈,自知强求不得,只得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娘,这么多年,我不回来,就是怕你一直念叨这事。儿子是真不打算娶亲了,有元至就够了。我义父不也无子吗?” 沈夫人无功而返。 新年之初,京城小柔收到沈洛川的礼物。一幅沈余两家现下的情景的一幅画,杨允之看到后不满道:“怎么不把杨家也画上?” 小柔却把这幅画珍藏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岁月静好 皑皑冰雪中,余氏的马车缓缓驶入京城。 刚进城门,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马车内青萍扬声问道:“牛师傅,发生什么事了?” 那牛师傅怯弱的答道:“前面很多马车,李总管在和他们交涉。” 青萍这边问余氏道:“老夫人,要奴婢去看看吗?” 岁月对于余氏绝对的优待,年逾四十的她,勉强能在眼角处看到一缕皱纹。且余氏天生傲气,即使是她最落魄的时候,她也没有卑颜屈膝过。随着岁月的沉淀,她脸上那股从容自信,只怕是宫里的皇后都比不得。噢,好吧,当今的皇后不是一般的皇后。总之,余氏很霸气。 霸气的余氏见青萍相问,平静无波地吩咐道:“不必了,九成是你们姑奶奶,你坐着就是。这么多年都等了,这么点耐心都无,果真是越长越倒了。” 青萍跟了余氏五年,升为一等丫鬟不过半年,自是知道余氏极其重规矩,见她如此说辞,只道她生气了,忙试图为那个素未谋面的姑奶奶求情:“老夫人可不能这么说,姑奶奶那是想娘亲了,再者,不见得是姑奶奶的车驾呢。” 片刻后,余氏看了青萍一眼,那意思很明显:你看吧,我就说是她。 小柔登上马车后,拉着余氏的胳膊道:“娘,你们眉眼来去的这是做什么呢?”不待余氏回答,她又对青萍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是你们王家唯一的姑奶奶,知道吗?” 青萍忍着笑意,牙齿间漏出一句话:“奴婢青萍给姑奶奶请安。” 余氏这才展露笑颜,责备道:“这么多年都等了,就这差一会了不成?允之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惯你的不找边际,待会看我怎么收拾他!” 小柔不可置信的看着余氏,夸张地问道:“娘,我没听错吧?你要收拾我儿子的爹?那可是你好姐妹的儿子啊!” 余氏一听她提起小蝶,笑意更深。但她仍然愤愤得说道:“还好意思提小蝶。我也就没空,有空早跟她清算这些年的破事了。从你成亲开始,不,还没成亲呢,她就没做过让我省心的事。聘礼一事就不说了,你说她当年干嘛非要送允之去武营!弄的你险些做了寡妇……” 小柔知道她对婆婆的想念,可是婆婆不是她,没法前来接娘亲,她只能静静地,幸福地听着娘亲絮叨着这些早就在心中絮叨过的事。听道“险些做了寡妇”时。尽管时过境迁。但她仍敏锐地察觉到娘亲的担忧。忙打岔道:“我猜婆婆送允之去武营是为了让他跟公公相认!” 余氏的絮絮叨叨就这么被打断,担心之心瞬间转为无奈之情:“你这孩子还是一样的爱乱说!” 这个年热闹非凡。因为杨家离学士街太远,而杨家附近是拿钱都买不到的风水宝地。杨家斥巨资买下王家正东一排四户的宅子,再打通为一座宅院。与王家相邻的那堵墙。自然留了个可以容一辆马车通过的侧门。 从外面看是两家,实则一家。王安石和小柔兄妹二人已经商量妥当,待余氏进京后,将带着王家未成亲的三位爷住进杨家买的宅子,自然也有单独的院落留给杨家。即使以后三兄弟成亲,也是能住下的,房契自然是在余氏的名下。 杨家买的宅子,是吴氏请人照着江宁房子改建的。除了没有花园之外,余氏的院子就是江宁的缩小版。因此。余氏逛了一圈后,真诚的对吴氏道:“你多费心了,我很喜欢。” 吴氏恭敬道:“母亲客气了,一家人不用道谢,何况这是儿媳应当做的。”后一句。她绝对的臣服。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即使是亲婆婆也不会有继婆婆这般好了。 小柔则调皮道:“娘,女儿不是赔钱货了吧?这宅子顶我过去跟你要的钱了吧?” 余氏轻哼道:“我嫁女儿时,差点都给陪嫁过来了,你还嫌不够?这宅子恐怕连嫁妆的一半都无,你少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她说完小柔,又像允之道:“允之,晚上回去告诉你娘,我明儿就去找她。我等了十几年,可算有机会找她理论了!” 杨允之在成亲后听小柔提过当年嫁妆与聘礼之事,他也不辩解,应承道:“是。岳母放心,我娘早就开始让人准备岳母喜爱吃的桂花糕。厨子反复做了十余日,这才做出了娘认同的味道。现在万事俱备,就等岳母上门了。” 余氏和田小蝶自有一番相见不提。初一这日,王家上下得到了余氏大大的红包。初二这日,杨家几个孩子自然也是极其丰厚的一份,其中,杨元栋自是笑逐颜开,更加卖力的哄余氏开心。没说半盏茶的功夫,余氏就被这小兔子崽子给忽悠的带他去看自己的宝贝了。最后被打劫走多少,就不得而知了。只知余氏对元栋的评价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据闻,自此后王家差点写个进门不能说钱的规定。 相对于杨王两家的欢乐,林家就显得有些清冷,只因当家老爷意志消沉。老寿星林老夫人此时如今不过是争命罢了,能活一日是一日。知道余氏进京后,她自是想看望她一眼,无奈有心无力,又不好让余氏来林家。 林修远夫人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默默不语。思及婆婆待自己的好,她咬牙下了个决定。 这日,余氏在杨家陪着田小蝶闲聊时,小柔一边陪着孩子玩,一边盯着自己的两位娘亲。直到竹桃领人端进了餐点,小柔闻到油炸糕的味道时,突然一阵作呕。余氏田小蝶二人对视一眼,都赶过来相看。 小柔自己默默的数了数日子,这阵子母女见面再加上过年的忙碌,她竟然少算了一个月。也就是说她小日子已经两个月没来了。她确定后,有些愣神的对两个娘道:“请大夫吧,应该是有了。” 大夫确诊后,杨家自是十分欢喜。小柔已经两年未孕了,连一直努力耕耘的杨允之都要以为她不再生育了,这下又有了,这让他如何不喜?相对于众人的欢喜,小柔却是一脸担忧。 待一切归于平静后。小柔可怜兮兮的望着余氏,弱弱道:“娘,我要是再生个儿子怎么办?” 余氏理所当然道:“儿子好!” “可是我有四个儿子了。” “有一个养在沈家呢,用你操心的也就三个,我还有两个儿子呢。” 小柔指了指自己道:“可是娘有我这个女儿了!” 田小蝶亲自吩咐厨房重新做点心午膳回房后,见到儿媳妇一脸愁容的看着自己的好姐妹。而自己的姐妹呢,却对此视而不见。田小蝶觉得小柔太可怜了,忙安慰了几句,这才问发生何事。 余氏略为不齿道:“她日子过的太舒心了,不理她就好。” 小柔则不干。微红了双目。不甘道:“哪有!我不就是想生个女儿嘛。” 田小蝶一听这话来精神了。忙问余氏道:“好妹妹,我们三人就你生过女儿,你有什么经验传授给小柔没有?” 余氏一脸黑线,小蝶和小柔果然是婆媳!可也不能欺负她不是:“我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好吗?我还有两个儿子呢!你们两个差不多就行了。我到三十几岁还生孩子呢,小柔还年轻的很,这胎不是女儿再生就是了。” 田小蝶讪讪道:“我这不是也有点急了吗?要不是老爷不允许,我都想把元澈当小姑娘打扮了。除了元至,就他最像小姑娘了。” 不待几人再说什么,竹桃拿着几个帖子进来,递给小柔和余氏一人一个,自己又拿了一个送到田小蝶手中,并道:“老夫人。是林夫人送的帖子。知道杨家今日宴请王夫人,特意让送帖子的人送了三张帖子过来。” 小柔补充道:“林夫人让我们去林家做客,这是什么意思?我归京这两年,林夫人也没和我来往啊。” 田小蝶道:“我和她也没来往。” 余氏明白,田小蝶是和官家大小姐无法玩到一起的。自家女儿的身份更是尴尬。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林修远夫人心头上的刺该是,她邀请自己何意?自己去还是不去呢? 而小柔给出的答案是:“去!”原因无他,帖子上声明是为了让林家老夫人临终前在见余氏一面。 余氏对此表示不可信。小柔却拿出了几百年前的往事,说了当年林夫人对自己维护之事。最后道:“回京后,我没少打听,林夫人的口碑还是很好的。她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我还是相信她的。” 余氏想了半日,最后道:“好吧。你信她,娘信你。那一起去吗?”后面那句,余氏是看着田小蝶问的。 而小蝶和小柔二人同时点头,自然,余氏拦截道:“小柔不用去,在家好好养胎即可!” 小柔不满嚷道:“哪有那么夸张,我身体好着呢!不去就不去,谁稀罕。” 对于小柔不稀罕的聚会,其长子杨元初还是十分有兴趣的。进了林家后,就见他熟门熟路的把众人往后院领去。走至半途才意识到自己领错方向了,但,为时已晚。 林修远静静的立在那里,眼看着余氏等人从自己面前飘过。他内心无比震惊!他绞尽脑汁想见诺儿一面,却没想能以这种方式,这么容易的就见到了她。他不禁仔细的盯着余氏看了半晌,完全忘记了他此时的目光有多么的放肆! 最后,他得到的结论是,王益过世的这几年里诺儿不仅没有变老,反而岁月那些痕迹让她变的更加美丽动人了。诺儿一直高昂的头颅,仍然高昂着。只是,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年逾四十的诺儿,用她整个人在诉说着,高冷也能给人一股岁月静好之感。 他迷惑不已。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战而屈 元初起初见到林修远是开心的,待他察觉到林修远的不寻常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才意识到小丫头为什么一个劲的喊自己,只是为时已晚,他已经把女眷带到了前院的方向。按说他见到长辈应该主动上期打招呼,但他身边还有祖母和外祖母。 他左右为难之时,余氏开口道:“元初,去给林大人见礼,祖母和外祖母在这里等你。” 娘的话要听吗?当然要。对于外祖母的话,娘都得听,他就更得听了,元初朗声应道:“是。劳烦祖母和外祖母等孙儿片刻。”言罢直奔林修远而去。 林修远却拉着元初要往余氏那边行去,余氏见状把元初喊了回来,在与林修远相隔十步时,她一面俯身行礼,一面则道:“见过林大人。” 一时间,林修远纵使千言万语,却连“你好吗”这简单的三个字都不能问。寒风中,从主人到丫鬟,静立不动。 竹桃推了推田小蝶,田小蝶看了她一眼,二人好歹合作多年,田小蝶明白此刻该自己出头了,她硬着头皮道:“林大人,时候不早了,只怕尊夫人等急了,请允许我等先行一步,告辞。” 后面带路的丫鬟这才惊醒过来,这下可完了! 人多了,什么奇葩都有。林文萱曾经是京城第一美女,而在沈洛川之前,林修远一直是京城公认的第一俊男,还是有人会忘记脸面为何物……林修远奈何不了别家女眷,却能惩治自家失职的丫鬟。林夫人自然力挺林修远,惩罚绝对是狠辣有余,哪怕上次惩罚下人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但余威仍在!可见当时有多惨烈。 因此,此刻那小丫头颤抖着求饶道:“老爷,奴婢――” “林夫人”三个字瞬间将林修远浇醒!他这是在做什么!诺儿已经说的很清楚,她绝对不会再与他有瓜葛,即使王益孝期已过。那年自江宁回京后。他和韩铃兰也相敬如宾了。如今四十余岁的人,还在想什么呢。他苦笑着打断丫鬟的话:“好了,带两位夫人去见夫人吧。” 那丫鬟闻言大舒一口气,知道这是没事了。冰天雪地里,她暗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接着在前面为杨王两位夫人带路。当年她姨妈收了某位夫人的钱财做了错事,这么多年了,虽然一直活着,但她一直求死,只是林家不允! 元初这次乖乖的跟在余氏和田小蝶的身后。眼看着去的路线不对。他疑惑的问道:“这位姐姐。你要带我们去林祖母那里?” 那丫鬟道:“回杨少爷,是夫人这么吩咐的。” 余氏拉回元初,嘱咐道:“跟着就是了,不必多言。”杨元初果然乖乖闭嘴。不再言语。 余氏心中明朗,想来是林伯娘要见自己吧。也罢,这个苦命善良的老夫人,不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没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 她没想到的是,这个“苦命善良”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老夫人,见她第一句竟是:“我苦命的儿……” 是了,自己的命在世人眼中就没个好吧?幼年丧母,少年丧父,未婚生子。中年丧夫。然实际呢?她对床榻旁的丽服妇人轻轻颔首,而后上前抓住林老夫人的手,泪光点点道:“伯娘这是不想见到诺儿不是?我刚进京就听杨姐姐说伯娘身体不适,只是这年忙的紧,小柔身子不适。我想着伯娘一直都是那么坚强。怎会被这点病痛打倒?伯娘现下这个样子,是让诺儿心中有愧吗?” 林老夫人闻言欣喜道:“谁说老婆子我会被这点小病打倒的!把她喊出来,扣了她过年的压岁钱。”这是几十年前几位长辈威胁孩子的话。 余氏闻言,是真的开心。眼前的老人,她曾数年当做长辈亲人来依靠的,这是江宁的姨母都不具备的感情。 泪水滑落,脸上却洋溢着小笑容的余氏道:“伯娘是知道诺儿如今有几个闲钱了,这是跟诺儿要节礼的意思呗。放心,诺儿早准备好了。”言罢,命人捧上一份又一份的礼物。 林老夫人推都没推辞,直接吩咐道:“铃兰,帮我打开看看,都有些什么好东西。不值钱的,你尽管挑出来,让这丫头回去重换。” 自余氏进房后,韩铃兰先是震惊于余氏的容颜。她一直自负貌美,但仍抵不过岁月的侵蚀。而眼前的女子跟自家夫君一样,岁月对他们过于娇宠,两人若是走在一起,真的是极为出色相配的一对。她还没从震惊中醒来,就见这个女子和自家婆婆聊的那么自然,仿佛她们就是一家人。自己努力了半生的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做到了! 见婆婆发话,她忙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真个儿上前打开了一个盒子。精致的盒子内,却是一件绸质的春裳。明眼人都看出来,这盒子的价值恐怕都比这件衣裳高。 林老夫人却是老泪纵横的看着那件衣裳,颤微微的取了出来,呢喃道:“没想到你还记得……远儿都不记得了。” 余氏道:“伯娘喜欢就好。今后,诺儿在京城一年,就给伯娘做一件。伯娘待诺儿如女,就让诺儿尽尽孝心吧。” 林老夫人闭上双目。当年她待诺儿,那是女儿吗?只是往事如何能提?女儿也好,至少儿子都不记得当年的艰辛,这半个女儿却依然记得,她至喜欢绸衣,因为那是贫穷时她所能期待和拥有的最好衣裳。 半晌后,林老夫人再睁开时,清明的双眼,除了母亲般的温和之外不再有其他东西。真个,她就像待女儿那般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铃兰,诺儿就是咱家的老姑奶奶,你不反对吧?” 韩铃兰有些失神的应承着:“不反对。”其实,这些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忽然之间,她觉得她好像是那个外人,尽管婆婆一直拉着她说东说西,凡事都会问她几句,甚至那个叫诺儿的女子也没少跟她说话。 待田小蝶和余氏离开后,疲惫的老夫人闭目问着韩铃兰:“我知道你一定是真心让她们过来的,你也做好准备了,怎么这般失态?” 韩铃兰迷茫道:“儿媳只是有些明了为何老爷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她那般的不在意,就越发难以超越――” “你是你,她是她。你变不了她那样,同样,她也不会同你相似,做好自己即可。别的且不论,她那坎坷的身世,让她养成了独自坚强的性子,也让有了这种独特的气质。”林老夫人试图再劝慰自家儿媳。 韩铃兰道:“母亲无须劝我,儿媳明白,只是一时不能迷惑罢了。”不是她不听劝,而是自家婆婆的说辞太牵强!一般人经历那般坎坷的命运,早不知道堕落成什么样子了。别人不说,自家婆婆已然是难得的了,不过也是个伪坚强的女子罢了。那余氏,是由内而外的强,强的理所当然。可是,她那般柔弱的外表,又让人无法对她产生一丝恨意。 韩铃兰真的迷茫了,她竟然产生一丝林修远心中就该有这么个女子存在的想法…… 许是余氏的到来让林老夫人心情大好,林老夫人的身体随着春天的到来,渐渐康复。而宫中的那位老人,年迈多病的太上皇就没这么幸运了。正月二十一,太上皇薨,举国哀悼。 因此,余氏本来想给女儿庆生之事也只得偃旗息鼓了。 接下来,七七四十九日刚过,恒正帝守丧过后,下令将元贵妃所生的一双儿女送入裕亲王,由裕亲王夫妇代为抚养。紧接着,他自己渐渐开始留宿宫外,地点自然是裕亲王府。宫中太后屡劝不止,其他人不提也罢。 被禁足一年多的皇后吴氏,缓步走到宫门口,看着四周侍卫紧盯着她的模样,她嗤笑道:“你们紧张什么!我一个废后还能怎么着你们不成?再说了,皇上又不在宫中。” 像往常那般,无人给她回应。 她身边唯一的宫女,是个哑巴,皇后是赤裸裸的过了一年多一个人的生活。尽管如此可怜,她仍是怨恨不已!她身为原配,尤其是她身为皇后,不过是整死了一个名为妃子的妾室罢了。皇上竟然如此残忍,残忍到,让她死都不能。她心里明白,皇上是在利用她牵制着自己父亲。 皇后再次自我安慰道:“只要我还有利用价值就好,我就很满足。”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满足只有三年光景了。 沈洛川离开京城的三年间,带着杨元至打着求学的名义,实则游览大好河山。闲暇之余,绘上所到之处的美景。自然是小柔越在乎什么,他就画什么。他每次绘画之时,都想象着小柔见到画时开心的画面,心中溢满那名为“幸福”的感觉。 没让他失望,小柔把这一副又一副的画珍藏了起来。杨允之十分不愿,但奈何小柔喜欢,只得压下妒火,暗暗劝慰自己,将来他一定会带着小柔去看真实的风景,比这画上的要好百倍千倍! 小柔见他明明不愿她收沈洛川的东西,却依然纵容着自己,幸福的笑了笑。其实,她是故意的。杨允之就是这个样子,不管他自己如何,他总能无无限的包容着自己。 第一百七十四章 无意胜有心 开元三年七月,恒正帝封郭鹏为二品义勇公后,郭鹏退隐,林修远继任枢密使。 对于这个“义勇公”,漫说文臣了,就是武将之家还没人获得如此封号。此时京中尚有武将十余家,私下没少埋怨。女眷则以狄夫人为代表人物,甚至怂恿小柔去规劝杨允之,让皇上取消这个封号。 你道狄夫人为何怂恿小柔?时至今日,皇上已不再宠幸后妃,只有二子的帝王之家,虽然皇长子是嫡出,但眼下恐怕众人都认为皇后还不如故去的好,至少不会像如今这般拖累皇长子。这个嫡出的皇长子,显然不如二皇子受宠。 而负责养育二皇子的裕亲王府,自然备受关注,一时之间,裕亲王府的姻亲之家身份倍增。这种姻亲和皇家没有直接联系,将来即使有那么一日,那么杨家沈家照样可以混迹朝堂。 狄夫人以小柔故交身份,十分拿大。小柔虽然一直没喜欢过她,但是同她一起过来的,还有种夫人,小柔不得不虚与蛇尾。眼看无论狄夫人如何鼓舞,小柔纹丝不动,狄夫人急了。 只是不等她提高嗓门,种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不满道:“狄夫人这般糊涂,可是受了什么人唆使?只是一个称号罢了,就算有什么,那也是皇上封的,做臣子的岂可犯上?” 小柔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附和道:“婶娘说的是,这些日子我越发糊涂了,幸亏婶娘提点。若是我去和老爷说,那是自己找骂。” 种夫人低头暗笑。这话太夸张了不说,她自己能帮她什么?小柔婆婆不顶事,可亲娘来了京城不过半年,愣是在京城贵妇圈中显然是领头人物。京中人盛传,有如此亲娘,杨夫人及笄便管家也就没什么稀奇的了。有些不知足的人甚至还会感慨句,杨夫人不若其母! 杨允之对小柔转述听来的话后。小柔笑的十分满足:“不若好啊,有娘在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懒,再加上肚子里的这个,这次有孕太容易了。今后若是胎胎如此,再生三五个也可以。” 杨允之忍不住提醒她道:“小柔,虽说多子多孙好。可以现在的速度,你再生三五个,到那时你可就年逾三十了。你又坚持我们俩教养孩子,等到最小去了武营或者完全独立去求学,那就得至少二十年后的事了。你等得了?” 小柔听他算了半晌。末了问自己等不等得。疑惑的看了杨允之一眼,猜测着他的想法。想了片刻,小柔深深感到近来这智商严重不足啊。 杨允之对她如此行径已经颇为习惯了,不再解释。自己做主道:“总之,我是觉得你能生个女儿最好,你若是生不出女儿的话,最多六个儿子――” “啊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什么叫我生不出女儿!分明是你的不对,你给的是儿子,还怪到我这了。再说了,这一次一定是女儿!以前有那几个臭小子时,我什么时候变笨过?娘说她生我时也笨了三年。” 杨允之默默不语。这等鬼话也信。小柔的确笨了不少…… 九月初三,小柔产下第五个儿子。看着粉嫩的儿子,小柔傻眼了,眼泪哗哗的问产房的余氏道:“娘,我怎么就这么。呜呜……” 知女莫若母,余氏知道小柔将要吐出来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借她靠着自己的功夫,背对着众人堵住小柔的嘴,让人误以为小柔是在呜咽的哭泣。接着出声责备道:“这孩子,这都是第五个儿子了,至于这般高兴吗?” 田小蝶很不合作,反对道:“妹妹,小柔这不是高兴的吧?她可是念叨半年的女儿了呢。你说小柔怎么就不生女儿呢?我们家跟姚家换一下好了。” 姚家三子,本来只有老三姚靖生了个儿子,却在战火中丧生。这些年,他又陆续娶妻纳妾五六个,只得了四个女儿,姚家这是要绝嗣的迹象!最近西北姚家老太爷发话了,让二儿子必须纳妾!二儿媳妇若是不喜,那就留子去母。为了找这么个生子工具,姚家甚至开出了万贯天价。只是,无人应征。 接下来的一个月,小柔除了责怪杨允之之外,就是努力接受刚出世的孩子是儿子的事实。眼看着幼子粉雕玉琢,仿佛隔代遗传那般,遗传到的是余氏那妥妥的女相。小柔顿生在生出女儿前,把幼子当女儿来打扮的心思。同时,她给幼子取名为杨元畔,取“盼”字谐音。其实她本意是直接就叫元盼,奈何杨允之不肯让步,退而求其次,取了谐音。 在此后的两年里,杨允之为了挽救幼子,他没少迷信。就是谁说怎样生女儿,他们夫妻俩就怎么折腾。奈何当世只有生男的法子,生女的太少了。一直不显山露水的田小蝶,此事上竟然十分灵通。她说:“照着生子的法子反着来不就行了吗?” 一时间获得众人称赞,唯独小柔幽幽道:“其实不生女儿也行啦,元畔很漂亮呢。要是女儿不及他漂亮怎么办?” 自此,杨允之不仅祈祷可以有个女儿,更祈祷生个漂亮的女儿。 功夫不负有心人,开元五年十月,小柔再次有孕,战战兢兢的十月期盼开始了。 开元四年初,恒正帝即位已经安稳。他心中抱负显然不小,因此责令众将士再赴边关,只有杨允之除外。杨允之这三年掏空了小柔所有的家底,在京外的军营中,组建了一支万人铁骑,光这万人所乘的马匹就近百万贯! 千挑万选的士兵,充足的军饷,杨允之这只铁骑,理论上可以以一敌五,因为这万人可以组成不下百种阵型,种种都是集体作战为方阵。集体的力量,用的好的时候绝对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时候。将来如何不知道,至少目前这是支一加一大于二的军队。 恒正帝有心让杨允之再建一支步兵,但是鉴于骑兵的难训练和杨家确实已囊肿羞涩,恒正帝这次拨了公款,并允诺成军制那日,就是杨允之封公之时。是以,杨允之可以常驻京城。其实也没常驻,经常三五日的不归家。 缘分这玩意说不得,当年姚家留了老二在京城。原因无他,只是想指望他安稳的活下去,再努力生个儿子罢了。作为步兵头子的他,经验十分老道,被杨允之拉去当帮忙了,统领万人军。 因杨允之经常不归家,有些事小柔找他的时候需要派人前往。蓝依正好很少出门,就派她前去。蓝依以丫鬟身份,自然没什么讲究,久而久之,军中不少将领都认得她了,姚家老二姚翊也不例外。 再悬赏都找不到合适的“留子去母”人选后,姚翊同发妻商量,言明蓝依十分清冷,不是一般沉溺于后宅的女子,再加上能和杨家有所联系,索性不去子留母了。 姚二夫人含泪同意。她再不同意,老爷子就发话休妻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已经在七处之内了。 姚翊向杨允之讨人后,杨允之没直接同意,而是回家和小柔商量。小柔再问了蓝依的意思,蓝依思考半日,给出的答案是可以,但是只负责生子,仍在杨家做丫鬟。若是姚翊同意,那就可以。 这个主意姚二夫人最为开心。这不就是间接的留子去母吗?只是当她见到蓝依的刹那傻眼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夫君绝对有看上蓝依的意思。蓝依那张清冷绝美的脸蛋,只略逊于杨夫人,不亚于当年大同第一美女曹四娘。只是人已然入府,她也无可奈何,只是此后没少和姚翊置气。 姚翊倍感委屈。他敢拍着胸脯说,这世间绝无第二个人能做到他这般,自己的一腔心思,仿佛是个笑话一般,渐渐心灰意冷。 蓝依是幸运的,过府后第三个月就诊出喜脉,十月怀胎一朝得子。满月之后,蓝依提出辞行。姚翊私下挽留,蓝依道:“蓝依当日有感于二爷和二夫人的不易,我不求那些,本不打算嫁人的。” 说到此处,见姚翊似是不信,她难得一笑道:“二爷不必不信,我家夫人允我做我想做的任何事。她喜欢你和二夫人之间的情爱,是以,当你们有需要的时候,我可以帮她继续完成你们的奇迹。所以,当日我提的要求就是我还是杨家丫鬟。” 姚翊这才知道,当日这条件是她自己提的。就是这么一个对自己不上心的美丽女子,只因杨夫人待她好,她就要加倍偿还,不离不弃,完全抛弃了自我。这一瞬间,他内心无比震撼。他才意识到,这世间有比男女之情更为重要的东西。 他说不清此刻的感受,只是顺着自己的想法问道:“那你能偶尔回来吗?” 蓝依清冷的脸,略有些羞涩。眼前的男人长相不亚于杨允之,且对自己的妻子如此钟情,她是羡慕二夫人的,只是知道自己不是那个人,所以从来不会期盼什么。见他这般问自己,挺过了羞涩期,一本正经的答道:“二爷这话好是奇怪。就当我像杨将军那般上工即可,闲暇时,我自会归家。” “归家”二字,让姚翊十分开心,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开心些什么。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万事开头难 值得一提的是,开元元年,实则还是先帝在位期间,即小柔和沈洛川谣言横行之时,裕亲王府内小柔和杨允之的互动只是起了小部分作用。还有一小部分成因是当时还是贤亲王的恒正帝帮忙,最大原因,是因为欧阳修的“外甥女”自招与其有染! 虽说应天府最终以证据不足为由,还欧阳修一个“清白”,但是世间的人可不这么认为,包括杨允之在内。杨允之因那年欧阳修对小柔有别样情绪,再看到那个“外甥女”和小柔有七分相似时,他顿时暗自诽谤:好你个欧阳修,活该被人揭发! 不管真相如何,这起事件成功的缓和了小柔和沈洛川之间莫须有的谣言。而作为当事人欧阳修,尽管此刻新帝登基,正式用人之时,他这几年来只能暂时萎缩做人。开元五年的大事件就是,任礼部主考官的欧阳修选拔了苏轼和曾巩!尤其是苏轼,欧阳修阅卷时批为第二,对其文章赞不决口。 当然,这是对小柔和王安石来说的大事件。 王安石当年在门外听了小柔和沈洛川的对话,自然记住了欧阳修和曾巩等人。巧合之下结交到了欧阳修,欧阳修文采飞扬,他自叹不如。那年回京述职时,和沈洛川结交了曾巩,三人结为莫逆之交。屡次科考不中的曾巩,终于在今科中了一甲进士,六月领职去太平州做了参军。 虽然会试时苏轼第二,但恒正帝却不喜苏轼的文,殿试过后,苏轼和曾巩一样仅是一甲进士。欧阳修知道这结果后,看着殿试时的苏轼,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二人同为惊艳才绝之人却只因朝中之人不喜他们,这才让二人无缘前三。更伤心的是,苏轼还未授职,就接到亲娘过世的消息,苏家三父子回老家奔丧去了。 这下。苏轼的仕途有多难自不必说。欧阳修暗暗发誓,自己这三年已经要更加忍耐,爬的更高,待苏轼三年丁忧过后,定要有能力为他好好谋划一番。 对小柔来说,另一个时空的苏轼她不晓得是不是状元,但此时空下的苏轼,绝对有状元之才。知道苏轼不是状元时,她还失落了半晌,后来自我安慰道:状元也不见得就是最厉害的嘛!史上留名的人并非人人是状元。甚至。她此刻也想不起来有名的状元是谁。 小柔不知道的是。历史此番苏辙也是一样中举了。 开元五年年终,沈洛川带着十一岁的杨元至回到了京城。元初已经去了南营,元至明年年初也是要去的。沈洛川明白再不送元至回来,估计小柔宰了他的心思都有了。 刚回京的沈洛川第一站去了裕亲王府。咳咳。因为皇帝在那里。二人商议半晌后,恒正帝最终放弃让沈洛川出任宰相一职。于第二日朝堂上,擢升沈洛川为新任盐铁司使,此职已由国丈吴计相兼任多年。 尽管吴计相知道皇上这是要收拾自己,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近半属下,让刚任职半年的沈洛川渐渐收服。若非知道沈洛川是皇上的人,他自己都想臣服了。沈洛川聪明就不必说了,其稳重程度不下于自己这个,已是花甲之年老头子。除此以外。此人异常仗义。下属或者别的司出岔子时,他会主动帮忙。但凡他接手没处理好的,他更是一力承担所有责任。 这样的人,让人如何不服? 六月初一这日朝堂上,参政知事文敛等人上书弹劾现任三司使吴应达。其中列举了三大致命硬伤。一是身为皇亲国戚,却违背祖制参与朝廷政事;二是利用国长身份非法圈地;三是皇后残害后宫,乃其不教之罪。 在小柔看来,这三宗罪顺序如此混乱。第一条,几年前国舅郭鹏也在做,只不过他抽身的早;第三条根本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第二条才是罪不可赦的一条!圈地是小事,在圈地的过程中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才是罪不可赦的事! 第三条如小柔所想那般,根本就不是个罪名,吴计相刚提出来,其门下十余人都为其开拖。接着,吴计相当场承认错误,并全力举荐沈洛川继任。 沈洛川顺势为他解围,以国舅郭鹏为例,坦言道:“当年国舅年迈,却仍然顶着风头坚持为皇上效力,实乃吾等争相效仿的对象。吴相不过是以国舅为榜样罢了,如臣这般任性辞官,实不可取。” 最终,此起弹劾事件雷声大雨点小,不过是让吴计相还了圈地,另外补偿了一些钱财。相对于郭鹏隐退后封公的荣耀,吴计相就没了。而沈洛川则顺利上位,成为大恒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二品大员。 事后,小柔郁闷的紧,觉得太便宜吴家了,皇后还好好的呆在宫里呢,甚至有些埋怨沈洛川。 杨允之不想为沈洛川开脱,可他又不愿小柔对政事如此糊涂,最后教导小柔占了上风:“这事不怪沈洛川,应是他和皇上商议过的。不管是吴相还是皇后,当时皇上当年登基之前的强大助力。若非他们,皇上这帝位根本没能力和王爷一争。若是皇上惩罚了吴相,再废了皇后。世人会说皇上乃是宋太祖第二的。” 小柔闷声道:“那素云怎么办?” 杨允之拉过小柔,正色道:“不管我如何宠你,疼你。哪怕王爷对王妃再好,我们都是少数。你就看姚二哥坚持了这么多年,他如今还不是弃了二嫂子,和蓝依好成这样。对贵妃来说,皇上能做到这样已经很难得了。如今,你也成长了,不要再把你的想法落到别人头上,我不希望你再为第三个女子这般伤心。” “我尽量。” 开元六年六月十六,小柔终于如愿产下女儿。 开元七年新年刚过,文相退,王安石再次被越级提升为信任宰相。小柔得到消息时错愕不已,扔下可爱的女儿,去了娘家一趟。 王安石对她没有隐瞒:“皇上早在三年前就开始跟我说变法之事,我只是执行那个人罢了。本来想等几年的,只是皇上因贵妃之死忧伤过度,恐怕活不过十年了。” 两个相爱的人就这样天人两隔不说,另外一个也命不久矣。小柔怒极,想去皇宫杀了皇后,不,杀了吴氏。是的,吴氏并没有死。因为皇长子回京了,皇上看在儿子的份上没有杀她,只是夺了她的皇后之位。 小柔努力压下心中的急躁,问道:“那现在提前了,你们准备的充足吗?虽然我不知道变法的具体过程,但是变法想来是很难的。” 王安石笑道:“是啊,本来就很难。如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有完全之策的,所以早一日晚一日差别不大。” 开元七年三月初一,新法开始实施,只第一条就遭到了文武百官的反对。因为王安石开刀的对象,乃是从文武百官开始。 普通官员虽然钱不多,但却是一直在努力想法子多捞一些。而现在他们那点微薄的薪资,王安石竟然还要百抽一。有爵位的人家就更不必说了,按照王安石的法子,是十抽一。 反对之声处处爆发时,小柔傻眼了。其实,这个法子可是她按照曾经的纳税观点来参考的,怎么就行不通呢?这个法子却深得王安石的心,再借由王安石的嘴下达到皇上那里。 反对声中,刚辞官的前任宰相再次出山,力劝皇上不可如此做法。“皇上治理天下,靠的是文武百官,管的是天下百姓。如此法子,难道是让百姓自管吗?这分明是不可能的事。” 还别说,老宰相说的还真没错。尽管小柔知道有不对劲的地方,可她无法解释,只能心焦的等待着事态的发展。 朝堂上,沈洛川自然是站在王安石一方。他接管三司以来,国库有多穷,他是最清楚不过的。现下情形,他隐约觉得跟当年让小柔去赚钱不同。买卖上花钱,是个人都觉得那是天经地义。而如今这般做法,显然是另类强取豪夺。 “小柔,如此做法,直接减少官员的薪酬就是了,何必如此麻烦?” 小柔叹息道:“我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为什么在这里就是行不通。但是你那个问题很好回答啊。别说降薪酬了,就是不涨,大家都没人高兴的,对吧?人的欲望是无限的,怎么才能让人接受纳税的概念呢?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嘛,干嘛只要百姓纳税?什么叫打劫官员,大家一起打劫百姓就是对的了吗?” 杨允之道:“小柔冷静。这不是你的责任,你不必往自己肩膀上拉。皇上既然有心,定有他自己的法子。三哥,你说服皇上,我说服王爷,从我们几家开始做起,你看可好?” 小柔喜道:“好!我们起带头作用,另外,我这些年暗里没少给朝廷钱,现下可以拿到太阳底下晒晒了。” 沈洛川皱眉道:“若是这般行事,皇家之人还好说,你我等人定然成了众人的公敌。” 王安石忙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举步维艰 沈洛川淡淡的撇了一脸期待的王安石,泼了一盆冷水过去:“变法不是你主持的吗?怎么问起我来了?这是你能力不足的表现?” 王安石把冷水稳稳的接住,自信道:“我们现在修订的六项草案中,其中科举,赋税,水利三项是我自己写的,你写了机构改革,允之只写了军队改革。小柔规划的是整体,这怎么就是我能力不足?世间如何会有全才,我把众人的意见组织到一起,我来做主要负责人,我已经很优秀了。” 经过连续一个月的讨论后,小柔也是如同王安石那般认为,几人中能力最强的应该是王安石。尤其是负责人这事,沈洛川心中的盘算绝对打的好,这事显然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他才不会做。杨允之呢,十几年来一直扮演着耿直这么一个角色,时间久了,“直”已然成为他性格中的一部分,所以他也不适合,尽管他也不笨。 事是这么回事,只是――“三哥,你能不能不说这种气死人的大实话?”对于王安石的不会说话,小柔真的是愁死了半脑袋细胞。 王安石理直气壮地反问道:“实话为什么不能说?” 小柔一气之下,高傲道:“若非我是个女子,我来做这个负责人,我会比你差吗?” 王安石承认小柔有部分实力,比如这次的草案,她能对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想法。的确,这里几个人都会配合她。饶是如此,王安石心里还是一阵不爽。 小柔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没说出反对之语,只是略有不满,抓住机会劝道:“听见这话你心里不舒服吧?事实就是,我是女子,你现在是负责人,没有我比你强的那个机会了。可是有些事实是不需要说出来的,要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大哥之所以带有讽刺意味的跟你说话。那是因为你眼睁睁的看着他,等他的法子。他若是有法子早就说了,还用等你问不成?” 小柔的一番话,让沈洛川由有了知己的感觉。 其实,沈洛川还是十分循规蹈矩的,最多有些世俗的看法他不遵守罢了,但是骨子里沈洛川绝对是传统一派。 杨允之轻咳两声后,把另外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而后道:“我还是那句话,变法是皇上的意思。他会有法子的。我们还是把其他几条。再仔细斟酌一番吧。”说着。把书桌上那一份份的变法草案铺开,首先从军队开始,因为这是由自己起草的。 他指着草案中“年满五十五退役”一条道:“从今日只第一条赋税来看,我觉得之前定的岁数有点大了。因为新的制度。到岁数退役后,还有钱可以拿。估计很多人会想早退,我们再减少五岁吧。” 这一条是针对现在军中人员过于杂乱,小到十五六岁,大到六十几岁,几乎是老幼病残十分齐全。对于身体不好的,杨允之在这几年的练兵中,已经有意识的增加了很多项考核,选拨出来的步兵和骑兵都是顶尖的。他现在把这种模式应用到整个军队中。 直接剔除这些不合格的,有点说不过去,又恐有人闹事。于是小柔提出两个法子,一个是年满五十五“退休”,这岁数她已经少算了五年的说。另外一个就是对于在军中受伤的。按月给予补助。至于那些真的是来混日子的,想混也行,考核不过的,直接降低薪酬。她就不信了,把薪酬降低到一个丫鬟的月钱,那帮人还死赖着不成?就算成也不允许,因为杨允之规定了,一年至少考核两次,体力水平不过关的直接卡掉,美其名曰:为了你的生命着想。 对于杨允之现下还要把岁数往前提,小柔第一个不同意,她道:“这个不用了吧?到时候他们若是愿意是最好的,要是想减少年限,让他们跟咱们主动争取,想买卖那般你来我往的还价就是了。” 沈洛川道:“你用错地方了。这是军队,不是买卖。若是处理的不当,这草案就不会通过,没人会跟我们讨价还价的。我们现在更多的是要考虑别人的接受能力,今日之事,你还没明白吗?” 小柔闻言缩回杨允之身边,微微低头端坐,把双手放在并拢的腿上。杨允之的大手覆盖上去,见小柔看着他后,嘴角微动,没出声说了几个字:“不是你的责任。” 小柔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次劝了自己。这事她就是来听听,不宜过多开口。 二人的互动落入沈洛川眼中,内里如何不知道,至少面上他是不动声色。 打破沉默的还是王安石,他见杨允之把军队的说了之后,忙问道:“我现在觉得涉及到利益的事,就很难处理。科举那个还好,水利那是百利无一害的事,也应该没人反对。对于青苗,方田,均税,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沈洛川道:“你不必这么小心翼翼。青苗法虽然涉及到钱财,但是对农家来说,是在他们困难的时候帮助他们,他们如何会反对?” 这一论断让房内另外三人都表示赞同。四人一时的忽略,导致这个法子是整个变法中最失败的那一项。 四人又细细商讨半日,眼看天色一晚,小柔和杨允之着急回家,就不在王家留饭了。王安石再几人走后,让吴氏随便给他弄了点粥,匆匆吃过后去了裕亲王府,和皇上又商讨了大半夜。 第二日朝堂上,文武百官还是对刚提出的变法第一条表示反对,和王安石沈洛川二人打起了舌战。 众人你来我往一炷香后,恒正帝满脸怒色道:“朕需要你们跟朕一同管治天下,按官职给了对应的薪酬。你们往前数数,哪朝哪代能有大恒的官员钱多?哪年没给诸位加钱?现在不过是要你们做个表率罢了,就这么不情愿。” 已退隐的文相忙示意众人禁言。皇上这番话,显然是冲他来的。因为他昨日刚说“同皇上管理天下的,是士大夫”。 恒正帝怒色不减,继续道:“现在只是讨论罢了,你们就这般反对。朕会亏待你们不成?再变法实施之时,将诸位的薪酬再增加一些,这样让大家不至于亏钱,这样还不够吗?朕只需要你们给天下人做表率罢了。” 裕亲王带头道:“皇上,不必增加臣弟的薪酬,臣弟愿按照新法执行。” 安亲王是除了裕亲王之外第二高薪者,他紧跟着附议道:“臣同七弟一样。” 这二人一带头,在朝堂上的另外两个皇子同样跟着附议。文官堆里众人一顿暗骂,你们自然是不缺这点钱。尤其是安亲王府和裕亲王府,两个王府不仅比众人钱多,更是要小妾没小妾,子嗣也没几个。安亲王府三个嫡子这就是最多的了,孙子加孙女这些年一共才得了四个。裕亲王府就更不必说了,唯二的两个嫡子都在武营中呢,那根本就用不着什么钱。 沈洛川仿佛窥见众人的心思,火上浇油道:“其实,少养一个妾室,这钱也就有了。” 众人更是郁闷,这个更绝。别说妾室了,连个正妻都没有,更别提子嗣了,省钱省大发了!这分明就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闵副使忙道:“沈相这么说就不合适了。如果不让文武百官纳妾,那天下还谁人愿意做官?还不如做平民来的逍遥自在。” 沈洛川看都没看他,回道:“闵副使果然年迈。沈某何时说不让百官纳妾的?我只是就事论事,说的是少养,也不要说为了子嗣的话。这天底下纳妾的人家,有几个是真正为了子嗣的?而且往往因为妻妾成群,后宅不宁,夭折的孩子不计其数。养得起,又缘依养妾室的,那养着就是了。” 话到这,就没说下去的必要了。闵贤妃可不就是因为妻妾之争,无法再生育的吗?闵副使也知道,若非是遭皇后毒手,自家女儿如何连个女儿都生不出来?而皇家总不能连个贤妃都养不活吧?尤其是贤妃实是后宫的实权者,虽然也就是个名头,得不到皇上一丝一毫的宠爱。 闵副使附议,林修远附议,接着欧阳修附议。武将中,相对来说不差钱。可是积攒已久的百年世家,落魄的就更多了,新生的功勋在想拦钱,是以,除了杨允之,还是无人附议。 恒正帝冷冷的看着低头不语的其他官员,问道:“那么,其他爱卿的意思呢?” 还是无人出声。 恒正帝点了参政知事:“张耘,你来说。” 张耘道:“臣无异议。皇上如何决定,臣照样执行就是。臣的指责,是监督相爷平章事。只要王相爷没有违法,这些变法之策,本来就很难,臣没能力提供帮助,附议还是可以的。” 这一番话,说到了很多人的心坎里。皇上都说了,提高大家的薪酬,再纳税,其实也是没降。偏偏有人讨厌,你们不差钱,我们差啊! 随着附议张耘的人越来越多,就摆明了皇上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甚至有人一副,给多少钱办多少事的态度。 恒正帝本来就气闷,这下心头更是堵的紧,他不是不舍得钱财。而是,这些的态度实在气人! 第一百七十七章 唐家有女名深深 就在恒正帝怒火中烧之时,一向独善其身的唐律明道:“皇上,沈相身为三司之首掌管国库,却算错了一笔账。” 朝堂上,包括皇上在内的百余人瞬间鸦雀无声。不说这句话插的突然,就说唐律明此人,入朝为官二十年,跟任何人都处不到一起去,也不和别人结怨就是了,一直处于一种半透明状态。而就是这种状态,让先帝遗命,此人可为参政知事。升任三年,他从来没主动弹劾过谁,一直是附和着另外两位参政知事。如今竟然挑头说沈洛川的不是,这是怎么个意思?众人目光齐刷刷的放在他的身上。 恒正帝尤为生气,责问道:“噢?朕很想知道沈相算错了什么?” 虽然皇上的脸阴沉似天边包含雷阵雨的乌云,不过他向来就这脸色,唐律明也没当回事,更不会把那百余道目光当回事,老神在在地回道:“回皇上,也不怪沈相,毕竟他刚上任,没拿过二品的薪酬,所以不清楚具体的情形。” 这跟薪酬有什么关系?跟什么时候上任就更没关系了!没当过宰相,那也是知道宰相薪酬是多少的!这个唐律明什么意思?有这想法的,包括就在唐律明身侧的沈洛川。虽然人家攻击的是他,虽然他也好奇,但是鉴于对方十分镇定,他自然不能输阵,稳稳地立在那里,一个字都不说,仿佛说的不是他一样。 唐律明见沈洛川不动,于是直接问道:“沈相,你知道二品官员一年的薪酬吗?” 沈洛川有礼的敬唐律明为前辈,见他问话,垂首道:“知道。钱两千贯,另布、炭以及米面等物,折钱应该不足一千贯。” 唐律明恍然道:“原来沈相知道啊。这就更不应该了,按照王相爷规定,年收益三千贯以下含三千贯在内,只需要百抽一。也就是说是三十贯罢了。” 沈洛川应道:“唐大人的算术不错。” 众人闻言十分想笑,包括恒正帝在内。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么简单的算学,谁不会?再说,本来讨论变法之事,怎么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上了?鉴于话题其实还是在说变法,恒正帝忍了。 别人要么不好意思要么不敢,唐律明就没那顾虑了,失笑半晌后道:“沈相这是在讽刺我呢。” 沈洛川一本正经道:“怎会?唐大人不仅没算错,对变法赋税这一块研究的还很透彻。我相信更多人都不会知道百抽一和十抽一的界限。” 唐律明对此表示同意。看了看身后不少人低下头。他就知道这些人肯定没看变法的具体内容。不过。他见沈洛川就是不上道,本想再骚扰一番,只是恒正帝已然不允许。 “唐爱卿,你这是何意?你说沈洛川算错了。哪里错了?这么简单的账目,十岁的孩子都不会算错。” 唐律明见皇上不高兴,虽然他不是很在乎这个不高兴,但是毕竟是大老板,面子还是得给的,于是正色道:“回皇上,沈相刚才说少养一个小妾就够税钱了,这是沈相错的地方。我们刚才算过,以臣二品大员的身份。只扣三十贯罢了。养一个小妾,臣府里一个妾室一年的花销,少说也要百贯,这还是节省又节省的。不过,沈相说错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他府上无妾室。” “尼玛!这是闲的蛋疼的节奏。”不少武将心里如是暗骂道。文官则是想着这个唐大人又在耍什么心机?虽然他甚少说话,一旦开口自己总是会遭殃。上次开口是黄河泛滥,灾民增加的时候,他一开口,自己兜里少了至少百贯钱。 就在恒正帝处于发怒边缘时,唐律明这才说出了他要说的话:“启奏皇上,就为了这点连小妾都养不起的钱,皇上还要给臣等加钱再扣除,这实在是有辱我等忠君爱国之心,还望皇上收回成命。王相爷之所以提出这个法子,想来是国库空虚,臣只能尽那么一点绵薄之力,实在是惭愧。对于将来,臣相信,国库充裕之日,皇上定然不会亏待臣等。” 恒正帝一向阴晴不定的脸上,此刻也是能看出一丝满意。 沈洛川接口道:“唐大人实在是臣等小辈需要效仿之人,沈某叹服。” 恒正帝朗声道:“好!只要有一人肯支持朕,支持王安石变法,朕就将这变法实行下去!有唐爱卿今日之言,他日国库翻倍之时,爱卿上缴的全部钱财,朕一定加倍奉还!退朝!” 恒正帝是真的满意了,唐律明根本不在他们最初的计划之内,这是个真正支持他变法的人。他想的很简单,哪怕只有一个人支持他,他也要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将自己的梦想实现! 这日散朝后,沈洛川自然而然的跟在唐律明的身后。没想到唐律明竟然是个内秀之人,不过,不管怎么秀,只要是秀,沈洛川就有法子勾搭上。 杨允之回家后和小柔说了早朝之事后,小柔自然而然的给唐律明贴上“闷骚”的标签。接着回想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京城的贵妇她不说认识了十成十,起码上台面的她都知道啊。唐律明身为大恒仅有的三名二品大员,没错,现今出了王安石是从一品之外,只有二个参政和沈洛川的三司头领是二品之外,其他文官皆为二品一下。一个二品大员的家眷,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呢? “夫君,你知道唐家在哪里吗?我明日去拜访一下吧。” 杨允之道:“他跟沈洛川一起回去的,想来也是在学士街吧。” 小柔正色道:“这样啊,那我明日去问母亲或者三嫂吧。”而后问道:“顺便看下娘和五弟妹,我只是顺便噢。” 杨允之见她这般模样,好笑道:“我又没有不许你回娘家,你这般模样做什么!” 小柔指控道:“你还说呢!前些日子是谁提醒我不要过分的!” 杨允之才不理她这个指控:“你回娘家可以,那也不能日日都回,甚至连晚上都不回来了!” “那是特殊情况,一来我娘刚到京城还不熟悉,二来五弟刚成亲,那些日子忙成那样,我留在娘家帮衬一下怎么了?” 杨允之越来越发现跟小柔讲不通道理。这是怎么回事?不过,讲不通就讲不通,她能乖乖留在自己身边就行。 杨允之的沉默,让小柔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过分啦,就算在千百年之后,恐怕也不会有男人喜欢自己的妻子老在娘家呆着吧?前世,她家也是跟姥姥家相隔并不远,但一年不过去个几次就算了。 “对不起啦。我只是太久没见到娘亲这才这样……” 小柔的时好时坏,让杨允之无语问苍天,小柔自打生了女儿后就没正常过。“好了。赶紧睡吧。明儿你还有的忙呢。我明日早朝后去三哥家接你。对了。把灵儿也带着,她见不到你会哭。” 刚刚安静下去的小柔险些又跳起来,不过杨允之接下去的那句话安抚了她。 “灵儿一哭,你那几个儿子会怎么看你。我不说你也知道。若是他们过分了,我惩罚他们你可不能不让!”小柔生了女儿后十分奇怪,不仅常回娘家,还会吃女儿的醋,可是她又是对女儿最好的那一个。 小柔肯定道:“放心,上次是意外。哎,这个家里只有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我好啊!就知道生儿子没用,将来还得指望灵儿养我。” 杨允之发现自己头越来越大了,他无奈道:“嗯嗯。生女儿好,赶紧睡吧。” 夜,终于静了。 第二日,小柔起的非常的早,待一切安排妥当。她赶到王家的时候,王家众人刚吃过早膳。众人错愕的看着抱着幺女的小柔,这才刚刚辰时好吧?从天波府到这,起码要一个时辰呢! 余氏作为娘家的人代表,怒气冲冲地责骂道:“你怎么又来的这么早!你说满京城有你这样的姑奶奶吗?你还让王家其他的姑娘怎么嫁人?人家怎么看我们家女孩?说吧,最好有什么重要的事,否则别怪娘不客气。” 小柔十分委屈:“娘,我也是生了女儿后才了解你的心情,你怎么能怪我呢!” 吴氏解围道:“六妹可是为了唐家之事来的?我从沈伯母和霖儿那里听过一点。” 说道正事,小柔把女儿扔给娘亲,拉着吴氏问道:“嫂子知道什么,尽管说,不够的咱们再去打听打听。这个人官位够,分量足,能拉到我们这边很重要。” 原来唐家没有当家夫人,府里七个妾室都是各过各的,无大小之分。而唐家唯一的子嗣,就只有一个女孩――唐深深。这位美女大小姐十三岁那年才入女学,一时成为风云人物。最初是因为其身份和外貌,实在是这个唐深深美的像,据女学的老师说,比当年的林文萱还要出色。可接下来就是这大小姐高傲的过分,谁都不入她的眼,凡事找她说话,想和她交友的人,都被她无情的打击过。 因此,两年多下来,她竟然一个朋友都没有。有才有学有貌有家世的,还真没有一个跟她能比拟的。女学中的娇小姐不少,被唐深深嫌弃后,她们背后没少给唐深深抹黑。因此尽管唐深深其他方面优秀的足以媲美公主,但她已然是从各家有儿子夫人的小名册上消失。 王霖作为除了才学之外,都不出众的一个人,她有着吴氏的自知之明,是以从来没有去跟唐深深搭过话,自然也没被嫌弃过。但是如此传奇的一个人物,她还是跟自己娘说了一下,并说了一些小道消息,诸如唐家主母是被小妾害死的,唐家那七个小妾说是各过各的,其实都是被软禁等等。 小柔这边听着小道消息时,那边唐深深小姐,陷入了有生以来最迷茫的时刻。这种状态从她昨晚上见到跟着爹一起回家的男人开始,那个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多,只是稍微有些成熟罢了。但他那股风清云淡,那股脱离人世间洒脱的气质,仙人大概就是如此了吧?爹说想嫁他的人很多,但是他谁都不喜欢。 唐深深暗自揣摩着,是不是别人都配不上他?我是不是可以有那么一点点配的上? 第一百七十八章 总要试一试 幻想中的唐深深,接到宰相夫人邀她过府一叙的消息后,暗赞一声:爹爹好厉害! 是的,唐律明昨日夜间跟她说,王夫人近日必会邀她过府相聚。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果断!只是,爹是想让她和裕亲王府或者杨家联姻。她才不要呢,杨家和裕亲王府的男子最大的才十五岁,比自己还小一岁,她才不要嫁,还是沈洛川好! 哎,我这是怎么了嘛。不过就看了一眼,不过就听爹爹说那个人说了些什么话,说了他在朝堂上的应对。当然还有他那些,犹如过江之鱼的仰慕者。最让她念念不忘的是,十几年前,他求的那道婚嫁自由的圣旨,是为了什么,或者说是为了谁?若他是为了某个女子,她不仅没有灰心,反而更加倾心,这究竟是何故!谁能为我解惑呢? 胡思乱想中,又走到昨日见到沈洛川的地方。昨日女学考试过后,她比往常早到家一个时辰,她家宅子虽然不小,但是人多导致二门和前院没有分割。当她看到爹爹和外男后,按说她该避入二门内的,只是那个高瘦的背影满满的谪仙之姿,宽大的衣裳挂在他的身上,越发显得他出尘飘逸。只一个背影就让她念念不忘,鬼使神差之下,她喊了声“爹”。 回头的自然是两个人。那出尘的背影,果然有一张让月华都失色的脸。不,不止俊逸,还有睿智、洒脱,以及嘴角那一抹自信的浅笑。看见到她后,只是神色如常的把唇角拉大了一点,接着把头转了回去。 爹爹当时跟她说了什么,她已经不太记得了,她只记得那抹浅笑了。她的容貌,不是她自负。整个京城,她还没见到比自己更出色的女子。前任宰相文相的孙子只不过是偶然见到自己一次,不顾老相爷的反对。坚持要娶她。好在,让爹爹给推了。沈洛川怎么就能无动于衷呢?噢。是了,他自己本身就是那般绝色,想来对容颜有超强的抵抗力。可我是女子,想来和男子不同,他怎么就没反应呢? 直到丫鬟采容出声把她唤醒,她这才发现,自己立在这半晌没动了。甩了甩脑袋。吩咐道:“走吧,不能让王夫人等急了。” 唐深深到了王家后,王霖她自然认得。今年王安石升任宰相后,作为宰相之女的王霖在女学中自然倍受关注。她在王霖的介绍下。给主坐上的余氏和吴氏都行了礼,对于王霖有个如此“年轻”的祖母,她一点都不讶异。这位可是进京半年就红遍京城的主,唐深深自然知道她是王霖的继祖母,年纪小很正常。 接着。王霖把她介绍给侧座上的那位让人有些自卑的女子。是的,让她都有些自卑。 只听王霖道:“这位是我姑姑,天波府杨允之大将军的妻子,也是沈尚书的义女,裕亲王妃和沈计相的义妹。” 沈计相。不就是沈洛川吗?好吧,有这样的妹妹,他昨日对自己的“视而不见”也就理所当然了。王霖这么介绍,想来沈洛川比较看重这个妹妹?想到这,她尽量让自己亲切一些,行礼后甜笑道:“深深见过夫人。” 对于唐深深赤裸裸的“偏心”,小柔颇为自得。这个美女刚才面对自家娘亲和三嫂时可没这么亲昵噢!想来是自己这张脸的问题,在没男人的地方,身为女子长的漂亮还是好处多多啊。不过以色辨认,可不值得夸赞呢。 “唐姑娘快起来,不必如此客气。我也是来做客的,邀姑娘过来的是我三嫂,姑娘陪陪我三嫂就好。”小柔虽然是笑着说的,但这几句话却太刺人。 唐深深主动示好,竟然没得到想象中的回应,她不自然的收了笑脸,心里冷笑道:“从天波府赶到这里,起码要一个时辰。这个时间错不了,京城最高等级的女学就在杨家东二里处,建在京城最豪华的地段。现下巳时都不到,这个杨夫人想必特意赶来看她的,有什么好装的!” 小柔见她色变,依旧笑嘻嘻道:“我是打着来见姑娘的旗号不假。” 唐深深顿时有种被人看破心思的感觉,自然的羞红了脸。却听杨夫人继续道:“不过呢,我也就是借着这个名号罢了,其实是为了回娘家。我娘进京以来,我大概成为京城回娘家最频繁的媳妇了。” 唐深深一时不知该如何判断,这要是在她家,她也就想法子了,可眼下即使冷场也不是她的责任,于是,她放任自己尴尬的站在那里。 小柔却当没看见那般,犹自抱怨道:“她们操什么心那!我婆婆和夫君都没嫌弃我,她们真是咸吃萝卜……” 后面几个字,由于小柔的含糊不清,唐深深都没听清,更别提主位上的余氏等人了。余氏不用听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出言喝道:“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接着,笑着对唐深深道:“唐姑娘不介意的话,老身就叫你深深了。你别理我那傻女儿,她自打如愿以偿的剩下女儿后,就一直不正常,你来我这坐着。” 唐深深依言而行,侧座到余氏身旁的圆凳上。别说亏待她,王霖是站在吴氏的身后的! 余氏上下打量了唐深深一番,这才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姑娘,定亲了没有?别怪我老婆子多言,我听霖儿说你今年十六了,可是快要及笄了?” 其实这句就是白问,余氏如何不知道她没定? 饶是唐深深平日里颇为大方,见余氏问她的婚事,仍不免涩道:“回老夫人,没定,也未及笄,深深八月的生辰。” 余氏看了吴氏一眼道:“不过月余罢了,还真是赶巧呢。”又对深深道:“老婆子我争取在你及笄之前给你找个婆家,可好?按说不该同你直接说,可唐家没有当家主母……” 吴氏见唐深深脸色又变,忙道:“母亲,你怎么当媒人当上瘾了……唐姑娘还有父亲在呢。”又对深深道:“唐姑娘别在意。我家老夫人和姑奶奶都非常人,尤其是姑奶奶。她的想法就没正常过。比方说你刚才对她最和善,她非但没高兴,反而认为你是以容貌来判断一个人是否可结交。她不喜只看脸做事的人。所以才对你不冷不淡。” 小柔见被人说破,丝毫感觉没有。反而笑嘻嘻道:“果然是三嫂了解我。” 唐深深自愧不如,她脸皮真没法像杨夫人这般厚实。但是她没有那么想,拒绝背黑锅。“杨夫人你错了,若只论外貌,在深深看来老夫人更胜一筹……” 唐深深顿了顿,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直视着小柔:“夫人。实不相瞒,深深有事相求。不知深深下次休沐时,是否可以拜访夫人?” 小柔和吴氏二人面面相窥。唐深深来之前,二人已经商量过了。根据唐深深的反应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总能拿下这小姑娘的。没想到刚说了几句,还没等她们行动呢,这姑娘自动送上门了。意外归意外,小柔自然不会放弃送上门的机会。 朝堂上往往是党派之争。只要把其领导人物给拉过来,就会获得意想不到的结果。唐律明虽然跟任何人都无交流,但他在朝堂上的一番言辞,让皇上刮目相看,还重重允诺。这样的动作。想必会让不少人跟风。把唐律明争取过来,变法的其他内容遇到困难时,也可以这般行事的。 这日,采容站在二门处等待着归家的老爷。她站那的意思很明白,让其他各院的姨娘们明白,暂时别争了,待姑娘事了后,看老爷心情吧。唐家的妾室的争宠,向来是需要避开唯一的姑娘的。谁敢在姑娘有事找老爷时打扰,铁定被冷落。 唐律明看到采容后,二话不说,去了女儿那里,认真道:“深深,发生什么事了?有爹在,你不用怕。”嗯,唐律明的第一反应是女儿被人欺负了,因为唐深深进入女学的第二年,几乎日日都受点罪,他已经有点草木皆兵的意思了。 唐深深高冷的面孔,瞬间柔和起来:“爹,就你这么宠女儿,我有今日的性子已然是十分难得了。外人竟然还好意思说我高傲,我没嚣张跋扈就不错了。” 深深这般说话,显然是没问题了,唐律明这才笑道:“那你找爹有什么事?” 唐深深不依道:“怎么?女儿没事就不能找爹了?今儿这个月都过了两旬了,爹爹不过昨日才来我这看了我一眼罢了。” 唐律明没有妻子,之所以养小妾是因为需要。越是忙碌,他就越需要缓解。只是这事,他如何能跟女儿说?他只能但笑不语,静候女儿的下文。 唐深深知道爹是在等她说话,只是她……想到那抹身姿,她低首轻声道:“爹,我想要一年时间。一年后,若是我中意的人没来提亲,您再给我定亲,好吗?” 唐律明一愣:“你中意的人?谁?安亲王世子吗?不行呢,我看过他了。他一点都不像安亲王,长相很普通,配不上你!” 这话要是让安亲王妃听见非大骂唐律明一顿不可。她儿子就算长相一般,那也是安亲王府的世子。大恒现在通共就俩亲王,她儿子想娶谁家姑娘娶不到! 为了不让爹胡乱猜测,深深连忙道:“不是的。是――是沈洛川!” 唐律明彻底愣住了。女儿对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连想都不会去想,直说“那样很浪费感情”,他这才敢跟女儿讲沈洛川的。事实证明,肖想沈洛川的那是在“万分浪费感情”不说,还自讨苦吃,自家聪明的女儿怎会失误呢? 唐律明不信的再次确认道:“怎么会是沈洛川呢?十几年了,哪有人成功过?据闻当年京城第一美女林家姑娘都被拒绝了。你又跟他相差这么多,他那么成熟睿智,怎会搭理你一个小丫头?” 唐深深黯然道:“爹,我明白。可我心里总有一股念想,试试我才能死心。” 第一百七十九章 逆境中的柔情 这日,杨允之回家后照例去找小柔,没想到扑了个空。正好绿依回了院子,杨允之喊住她,口气奇差无比,责问道:“夫人呢?” 杨家下人都怕冷着脸的将军大人,除了夫人身边的一等丫头例外。比如此刻,绿依仅仅无辜的眨了眨眼,心里不免哀叹着,将军一定又是在跟亲家老夫人“争风吃醋”。不管她怎么想,面上还是需要毕恭毕敬的答道:“回将军,夫人没去相爷家。是唐大人家的姑娘过来了,夫人陪着呢。” 言罢,绿依正大光明的看着自家将军老爷的脸色从冬天返回秋天。 安心的杨允之百无聊赖的呆在房中,绿依见状,建议道:“将军不如去看看小姐。” “小姐今日在家?”这怎么可能?自从女儿八个月后由奶娘开始喂养后,几乎整日都被田小蝶霸占着,弄的杨允之鼓励小柔再生个属于自己的女儿。奈何小柔万分坚决的拒绝,理由很简单――“万一我还得先生五个儿子才能生个女儿呢?”小柔如是说。 光想想都觉得恐怖,是以,杨允之也歇了心思。 绿依笑道:“一早老夫人就让杨妈妈把小姐送回来了,杨妈妈说老夫人要去亲家府上。” 杨允之闻言,刚才对岳母的那丝不满,瞬间不好意思再冒泡。岳母来了后,不仅是小柔,娘也开心了很多。想到看不到小柔,能看到小小柔也好,于是脸色再从秋天的清冷回到春天的温暖,脚步稳健的往女儿住所行去。 绿依望着将军消失的背影,暗叹着,看来小姐还是不够分量,只有夫人才能让将军变的像夏日的阳光那般耀眼。好可惜的说。将军近来面对夫人的时候,真的很好看呢。 回到内书房的绿依,见门房里只有橙依在。连唐姑娘的丫鬟们都不在,就问道:“沈妈妈。别人呢?” 橙依一边做着活计一边道:“唐姑娘好像有要事要说,大家就都散开了。心儿带着她们去侧院,我这在这守着。你不看家,跑过来做什么?” 绿依道:“将军回来了嘛,我就不用看家了。”接着左右看了看,确定没其他人,这才小声的把自家将军刚才的反应说了一下。末了好奇地问道:“沈妈妈,我怎么觉得夫人最近阴晴不定,将军反而更在意夫人了呢?” 橙依打趣道:“研究这个做什么!想嫁人了?也是,你今年都十九了。得空我提醒夫人一下。让她给你找个好人家。” 绿依不依道:“沈妈妈说什么呢!我只是的好奇,跟紫依姐姐她们很不同嘛。紫依姐姐越是乖巧,童侍卫对她才会待她好。沈妈妈,你都不知道紫依姐姐忍的有多辛苦。” 橙依叹了口气,闷声道:“我怎么会不知道?” 绿依不明白沈妈妈突然就不开心了。而且是很不开心!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心焦的差点像猴子那般抓耳挠腮了。 还是橙依先抬头道:“前些日子我去裕亲王府的时候,王妃说了一些话,大概是说。她一直觉得沈大人才是最好的男子。可是相处了之后才知道,像王爷和将军这种才是最好的。” 对上绿依不解的表情,橙依无奈摇头道:“你不懂是正常的,我也是近几年才了解这话。夫人嫁给将军之前几乎是个完美的不像真人的女子,而现在呢?夫人会闹,会生气,会撒娇。一个女子能这么随心所欲的活着,真的很幸福。王妃也一样,论长相,恐怕王爷还不及将军,功夫也不及,但是王妃只适合王爷。明白了吗?” 绿依果断道:“不明白!” 橙依先是一愣,而后笑道:“这就是绿依呢。不明白没关系,你记着,你要嫁人的时候,一定让夫人帮你挑就是了。” 绿依虽然害羞,但却把这句话牢记心中。因为今日的记得,她嫁的人是府里最不起眼的人,可她却是活的最开心的那一个。 书房内唐深深羞红着脸道:“夫人,虽然冒昧,深深想问夫人和沈大人是否相熟。” 小柔眨了眨眼,这什么情况!虽然说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男比女子大十来岁不是什么稀奇事。可未来,会有所谓的“真爱”这玩意,现在则是鳏夫再娶的时候会娶个小自己很多的女子,沈洛川可是实打实的头婚啊!这个唐深深除了高傲了一点,几乎完美。就算傲,连小柔都承认,人家有傲的本钱。 想到这,小柔不得不承认沈洛川的魅力实在是太大了!话说,自己当年好像差那么一丝丝也就陷落了。好在抽身的早,要不现在不得为他的女祸给烦死! “你觉得他不错?你们见过?” 唐深深头低着,虽然声音更轻,但是她还是清晰的回答着小柔:“有过一面之缘。” 小柔恍然,她最不相信的就是这样――“一见钟情啊!” 唐深深听出她话里满满的不赞同,她顾不得羞,忙解释着:“夫人别不相信。虽然我就看了一眼,但我知道他看似入世,实则如同仙人那般漂浮于尘世之上。我还感受到,沈大人他定然是个极其守原则,却又是个最不守这世俗礼教之人。如果他愿意,抢人妻子的事都能干出来!” 最后一句话刚落,小柔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她抓过茶杯,急急的喝了两口,一边咳嗽着一边想着沈洛川和唐深深的可能性,最后她真心诚意的说道:“嗯。虽然我不相信一见钟情,不过,你说的还是蛮准的。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做媒吗?” 羞人的话说一句,跟说十句略微不同,跟说一百句就差别很大了。所以,唐深深决定暂时把“脸面”给放在家里。 “夫人,不是的,深深只是想通过夫人认识沈大人,其他的,就看我和他的缘分了。我知道这个要求超出一般人所能接受的范围,可我是个女子,即使有什么不妥,吃亏的不会是沈大人!” 嗳?这是第一个拒绝由她做媒的女子呢。不过,没有用家世,没有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就是沈洛川的真命天子,想来会有所不同吧? “好,我帮你。我若去沈家的时候会邀你过府,另外,你日后下学后可以常到我这里来。对了,唐大人知情吗?他会同意吗?” 唐深深点头后,小柔觉得这个唐律明绝对是个人才!素质教育的高等人才,如此民主如此的与众不同。她如今也有女儿了,她可做不到唐律明这般放的开。 而杨允之听了这事后,展颜道:“这个真是个好消息。这样,日后唐姑娘过来的时候,把唐大人也喊来就是。另外,三哥今日说若是林大人能跟我们一起就好了,皇上今日也频频看向林大人。三哥不知道你的生父是谁吗?不知道也能猜得到吧?” 小柔叹息道:“我就算跟林大人长的一模一样,没亲口承认,三哥绝对不会搭理这种‘胡乱猜测’的事。皇上那里,我就不清楚了。怎么,今日你们又遇到什么难事不成?” 杨允之高大的身影站在窗前,在桃花的映衬下,那是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黛玉葬花可以想象,杨允之花下伤感,别说想了,看的人都不能直视。这实在是一件诡异的事! 从年前开始,他们几人讨论变法内容时,大家的压力都很大,尤其是小柔。她知道失败过,所以更加小心翼翼。饶是如此,她总是忘记这不是现代,理念没问题不代表别人会接受。 原本杨允之没这么上心的,他就一武将,参与什么变法?对他来说,只要让他有掌兵的权利,随便他们折腾,他听从就是了。后来,眼见小柔夜不能寐,日无法多食,可谓殚思竭虑。不论杨允之怎么规劝,小柔仍是放不下,他这才全力参与变法的。 小柔为这怪异的情形偷笑之时,忽然意识到杨允之这是跟她一样产生无可奈何的想法了,忙道:“夫君,你不用这么担心。变法这事,直接成功的,史书上没有吧?只要我们做了,哪怕结果是失败,只要还残留一点点希望我,我们都不可以放弃。永远!” 杨允之故意笑道:“嗯,就像我永远不会放开你一般,死都不能让我们分开。永远!我会试着把变法当成你来看。” 杨允之难得的玩笑,不对,还是十分严肃正经,然后还是在表白。真是的,这人怎么可以这样!小柔嗔道:“你真是越老越不正经了!” “老?” 小柔忙摆手道:“不是,是越大!”晕死,上次不小心说他实际才三十岁,看着像个小老头子,结果被他折磨了好几日。而杨允之扔下的话是:“记好了,你夫君我还年轻着呢!” 小柔想到当时的情景,她忙道:“哎呀,你们今日到底又遇到什么苦难了?” “还不是赋税?之前要纳税,文官不同意。如今要征田税,大都武将又不满意。按照我们的划分,大都武将的封地,比如天波府,那都是一等一的好田,税自然就高了。且恐怕除了咱家,连郑家都白占没在户部名下的田地了。” 小柔只得安慰道:“赋税是最难的部分,挺过去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二人心中同时感慨着:问题是怎么挺啊! 第一百八十章 倔性难整 小柔虽然答应唐深深为其制造机会,奈何变法的连连受挫,恒正帝则无法一而再,再而三的强硬。唐深深得唐律明提点,默默偃旗息鼓,将心中那么份欢喜深埋心底。 变法再难,日子还是要过的。八月初二,余氏依诺替唐深深主持操办及笄礼。邀请沈洛尘、王安柔、田小蝶、沈夫人等人,鉴于这些人现如今的身份,再加上余氏本为宰相之母,吴氏为宰相夫人,是以,这场及笄礼声势一点都不弱。 沈洛尘和小柔一同离去时,沈洛尘看着乐呵呵小柔,不由感叹道:“你们母女俩真是与众不同!你的及笄礼伯娘没参加不说,现如今给别个小姑娘操办,你不介意还乐的跟给自家女儿操办一般。”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当年替我办及笄礼的,不也是别人的娘亲吗?再说,唐深深是非常值得的。” 这话沈洛尘大大不赞同:“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她的好?到像是第二个林文萱,傲的很。” 小柔知道她这是因为唐深深的疏离而不满,话说,如今除了宫中的太后和贤妃,哪有人比得过沈洛尘的地位?就相对而言,也许沈洛尘比宫中的贤妃见皇帝的机会都多。这种特殊形式,也造就了众星拱月般的沈洛尘。 “不一样。林文萱是有依仗的骄傲,唐深深更多的是自卑的虚假傲着。她自幼丧母,唐大人的教养女方式,我不发表意见,仅凭他在朝堂上那般众人不待见的个性,能教出什么性子的孩子?再说你吧,如今奉承你的人,恐怕都能从京城排到玉溪了。唐深深知道你地位之高,不是她奉承就可以接触到的。她向来觉得自己有自知之明,自然不会去奉承你。哎,我不的不说她的自知。有些自卑了。” 沈洛尘气红了小脸:“你这么说,是我想听奉承话吗?今日我们这些人为她操办,给她及笄礼充场面,她难道不应该报以基本的感谢吗?她有表现出来吗?” 小柔肯定的点头道:“当然有。她平日比这还冷呢,你要仔细看她的眼睛,就可以知道尽管她面上很平淡,实际上,眼睛都快红了。你我岁数都够当她娘的了,我们俩没有这么大女儿就算了,我娘。母亲她们可是养过女儿的。再加上我家婆婆如此爱美。自然对她多多偏疼。这么多母爱包围下,她已经局促不安了。” 沈洛尘想到第一次易服时唐深深的失误,仔细回想起来,好像确实是因为她比较紧张呢。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结。于是转了话题问道:“你近日忙些什么?有女万事足,都不怎么去看我了!” 小柔哭笑不得:“母亲如今也在京城,大哥哥年末也要回京,有你忙的呢。再者,我虽然没去王府,王府哪日缺人了?” 沈洛尘有些郁闷道:“她们哪里是去陪我的!在王爷那里搭不上话,都来我这使劲了。皇上也真是的,把皇后解决了,重新立后也好。怎么着也好,干嘛非得在王府呆着啊,弄的我跟皇后那般忙似的。” 小柔泪眼朦胧道:“你当为了素云吧。皇后毕竟是皇长子的生母不说,在过去二十年里,更是皇上的左右手臂。皇上能为素云做到这般。可以了,我们要知足。” 沈洛尘哽咽道:“我知足就是,你别哭了。都怪素云!” 小柔闻言怒气刷的一下就上来了,才不管对方是一等一的亲王妃,怒斥道:“素云那是不得已!她有的选吗?怪她什么!” 沈洛尘不甘示弱:“当然怪她太好了!她要是有一丝奸妃的表现,死的就是别人了!” 言罢,二人相拥而泣。小柔糯声道:“我还是忘不了素云。” 沈洛尘推开她:“谁让你忘了她!你别一听到皇后就想起素云。这要是让你养着公主,你不得天天对着公主哭!明日得空去看看公主吧,她长相似父,性子跟素云很像。” 小柔不满道:“你可得教好了!好歹是你养大的,心善可以,要教她不让人欺负。” 沈洛尘瞪着小柔道:“我能不知道吗!” 小柔本欲反驳,无奈到了分别的路口,只得与沈洛尘挥手告别,回到自家的马车。心里暗暗决定,明日定要去王府一趟。 八月初三,清晨就赶到天波府的吴氏,让小柔的愿望落空。 已经换好衣裳的小柔,看着急匆匆而来吴氏,忙问道:“三嫂来的这么早,可是有什么大事?” 吴氏憋着气道:“你那三哥又犯左性。昨儿吴夫人见了霖儿后,有意为其长子求亲。那孩子听闻不错,虽然长相一般,但是为人忠厚老实,是我让人打探中最合适的了。就算吴夫人不提,我本就有意的人家。奈何你三哥不肯!” 小柔想了想问道:“度支使吴大人的长子?” 吴氏点头后,见小柔皱眉半晌不语,急道:“妹妹别怪我心急,真的是吴公子人不错,妹妹尽管让人打听去。母亲的话,你三哥向来是不反对,但也不会顺从就是。我没法子,只能劳烦妹妹了。” 小柔见她这般说辞,只得道:“三嫂且等等,我也打听下吴公子,若真如三嫂所言,我来劝三哥。” 哎,那吴大人,铁定站在反对变法阵营中。王安石如今一心扑在变法上,谁支持他,他就跟谁亲,实在是难劝的紧。 吴氏不管小柔的烦恼,得了准信后,不好意思道:“妹妹别见怪,我早上来得急,没吃东西呢。妹妹这可有什吃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无法预料的痛 小柔愕然的看着自家三嫂,那个吴大人的公子得有多好,才能让一向自治的三嫂如此的不淡定,仿佛被他那个便宜三哥附身了一般…… 待吴氏走后,小柔先让人传信给紫依打探那位“吴公子”,接着准备去裕亲王府。行至二门处时,身后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那人边走边喊着:“夫人,等一,等一等。” 小柔只得止住脚步,她发誓,昨儿她绝对翻黄历了,今日宜出行!可见以后不用翻那玩意了。见到来人后,更是没好气道:“什么事这么急?王府你又不是没去过,边走边说也行。” 气喘吁吁的橙依却不顾尊卑的拉着她,不让她走。大口喘了几口气后,踮起脚尖,在小柔耳旁低语道:“南营来人说,二少爷,在武营中失手打死了成都府安平侯长子。” 小柔只觉耳边一阵发麻,她和元至相处时间虽然不多,但元至什么性子她十分清楚。别看外面看跟沈洛川一般无情,内里沈洛川把他教的很好,重情而又善良,慧黠且懂事,温和并沉着。在母子二人所见面期间,他不曾低看过任何人,也不会惹到他不能惹的人。他能把人打死了,他定然遇到什么他接受不了的事!她焦急的问道:“送信的人呢?” 橙依呼吸仍然有些不顺畅,只是呼吸渐缓,此刻却像是嗓子干哑了一般,甚至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还在外院书房。” 小柔闻言转身就要改道去前院,奈何橙依拉住她不放:“夫人不可,等将军――” 小柔厉声道:“放开,让我过去!” 橙依如何肯放?不不仅不放,反而吩咐一旁的绿依道:“绿依,把夫人带回主院,将军定然有赏。” 对绿依来说,尽管小柔才是这个王府的女主子,尽管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家夫人此刻一点都不稳重。想来是发生什么大事。想到那年元贵妃没的事,她慌忙拉起小柔直奔主院。 小柔没法离开绿依的钳制,身边的丫鬟婆子又没人是绿依的对手,只得任她带了回去。在橙依赶到前,任凭小柔如何发作,如何生气,绿依就是不让她离去。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橙依才气喘吁吁的进来,披头迎来自家夫人的一阵怒斥:“谁给你的胆子,让你们把我关在家里?你们将军是让你们保护我的。不是让你们限制我的!还有。你也有儿子。你一定能体谅我此刻的心情……” 橙依坚持道:“夫人,正是奴婢了解,所以才不能让你过去。将军会问明情况的,奴婢怕你一时没忍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在这节骨眼上。不好处理。这些您都明白,只是知道事情的始末后,你一定会忍不住的。奴婢已经让木合亲自去等将军和沈大人他们了。” 小柔劝不了二人,命令也不管用,无奈之下只得静心,思考着可能出现的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南营中起码有二皇子、元初、裕亲王两个儿子,这几个人虽然不同届,但是至少都在南营,有什么人事能让元至发这么冲动?那几个孩子又在做什么? 焦急等待中。杨允之终于赶了回来。小柔忙问道:“怎么样?元至有没有事?你见了送信的人没有?” 杨允之拉她坐下,小柔急道:“我坐了,你快说那!” 杨允之喉咙微动,衣衫下的大手紧握,面上尽量平静道:“送信的人说的不清不楚。只说元至杀了董侯爷的长子,董侯爷却什么动作都没有。” “怎么可能?一个侯爷我们可以不在乎,我没记错的话,那个侯爷的妻子是大理公主!虽然是边陲小国,大恒也不会为了我们家得罪人家吧?一定是对方先把元至怎么了,对方理亏。所以,虽然明知道是元至杀了人,他们也没法拿人?” 杨允之闻言心惊肉跳,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尽量自然轻松态说道:“你们女人真能多想。你也不想想,他们能对元至做什么?别人且不说,二皇子可是跟元至在一起。皇上有多宠二皇子,多爱贵妃娘娘天下人皆知吧?谁那么胆子敢做什么?沈洛川要和我一起去看一下,你先在家等着我们。” 小柔刚想反对,又听杨允之道:“我们二人过去,快马加鞭一个月足以,带上你起码两个月吧?一样的时日,你在家里等着就是。万一路上你再受不了颠簸生个病什么的,那就更耽误事了,是吧?” 小柔不得不同意。她如今是会骑马,那也架不住这么长期在马背上呆着。 在皇上的帮助下,杨允之沈洛川以考察为由南下,京内变法相关事宜,只能由王安石暂时全部负责。杨沈二人离开后,小柔挂念之时,没忘记王安石夫人吴氏的嘱托,紫依第四日就送来了吴长安的消息。 小柔静静地听着紫依的汇报:“散学后,按说只有家不在京城的人才会住在国子监内,可吴公子的确是住在国子监内,奴婢只能在那观察吴公子三日。外人面前,吴公子十分无害,温和好相处。一旦回到住所后,他好像很伤心难过的样子。” 小柔道:“嗯,这事橙依有打听到,吴公子是长子,却不是嫡子。吴大人能有今日,是因为吴夫人之故。因吴夫人不能生养,吴公子是留子去母的结果,只是充作嫡子养罢了。” 紫依恍然,接着道:“吴公子每次伤心难过不会超过一炷香,接着又打起精神继续看书。他真的很认真看书,奴婢觉得这才是他功课好的原因,不是像萧大人那般天资聪颖。噢,国子监大都的人都说,吴公子是萧大人第二,晏相第三。” 这个评价可太高了!晏相就不必说了,而紫依口中的萧大人,乃礼郡王妃胞弟,当年的少年天才萧舒墨。王安石调任江宁知府后,萧舒墨就是新任的江宁知府。因王安石只任了一年罢了,是以,萧舒墨的正规任期应该是五年。所有人都知道。这恐怕又是一个沈洛川。萧舒墨同样没入过武营,他的军事知识仅仅是理论,但他绝对不是赵括。 萧舒墨在成都府任职期间,他从来不会随便下结论,只是偶尔提些建议,用不用在于将领的选择,他只是做好自己的那一份。恰值那两年西夏有些许动静,都是在萧舒墨的建议下,成都府守将没让西夏那如同蚊子般的攻击起到丝毫的作用。 敢说吴长安是萧舒墨第二,看来。这个人还真不差。不同的是。他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这种性子。小柔便十分欢喜。一个人知道自己的该做什么,然后有毅力去做,的确难能可贵。 小柔第二日就去了学士街王安石的家,对吴氏道:“三嫂。吴家大公子人没问题。不过,三嫂要记得,对方与我们结亲,只怕是冲着宰相之位更多。三嫂也觉得这样没关系,那妹妹我就去劝劝三哥。” 吴氏叹息道:“我如何不知?可是自古以来讲究门当户对,按照你三哥当下的地位,我若执着给她找个像我娘家这般小门小户的人家,别人该怎么看?那人家说不定一样看中的是身份。这个吴家就不同了,起码。吴大人不是跟你三哥一路的,总能好一些吧?” 小柔噙笑道:“三嫂如何确定?虽然我不明白政事,但是从买卖角度讲,有可能是吴家一方面不支持变法,而另一方面担心万一变法成功。那三哥将是名留史册之人。现在跟王家以这样的方式绑在一起,倘若三哥失势,按律法也牵连不到吴家。所以与王家结亲,怎么着都不会是个赔本的买卖。” 吴氏坚持道:“妹妹这般说辞,那这天下没有没企图的人了。” 小柔本欲再劝,眼看吴氏露出面对王安石的神情,她忙改口道:“三嫂说的也有道理。我们总不能因为怕被呛死,就不喝水了吧?三嫂管我顿午饭,我等三哥回来。” 吴氏喜道:“好,好。妹妹先去陪母亲好了,这边有我呢。饭食得了后,我给母亲和妹妹送过去。” 小柔说服王安石并没有花太多的精力,只一句“没有永远的敌人”,王安石就明摆她的意思了。是啊,现在吴家不是站在自己这边,那结为儿女亲家之后呢?抱着这个心理,他也点头了。不上一个月,两家正式定亲完毕。之后,虽然吴大人没有开诚布公的支持王安石,至少不在反对了。 王安石如同得了蜜糖一样,让吴氏也为二人的年仅十岁的次女王雾也找个婆家。吴氏也没反对,指腹为婚的都有,何况都已经十岁了?最终定了蔡家三公子蔡宁,果然,又为王安石拉到一个支持者,这是王安石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家孩子太少…… 而小柔对蔡这个姓,非常之熟悉,貌似有个蔡京很有名,不像什么好人就是了,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前尘往事了。这些人物,她本来就记得不是很清楚,何况当下已经过去了近三十年。而蔡家的人,绝对没有蔡京这个人,她也就放心了。 这边,大概是因为王安石突然没了依靠,不过短短两月,又拉了三四个人为自己做事。同时,上书建议由吕嘉问来协助变法,主攻市易这一项。此言一出,朝堂反对声一片,一个科举都没参见过的商人,再有敛财能力,也不能这么被拿来做官吧? 据说,恒正帝当时叹息道:“温州宋家同天波府杨家,这六七年来,每年为国库出资少说有十分之一。用吕嘉问为市易使,起码可以保证他不敛财。换个人,谁面对那么钱会不动心?” 虽说先皇遗留下的问题多多,这些年来国库一直空虚,但再空虚,国库的十分之一,想来也不差,而宋家光是上缴的钱都是国库的十分之一了,那这个宋家到底多有钱?众人不知道的是,恒正帝的算法是,加是天波府自己出资的一百万军费了,那已经是掏空杨家家底的行径了。 当时杨允之还略微不好意思,想说自家儿子多,将来不一定都有出息,还是要留给儿子一些的。小柔则不甚在乎道:“留给他们赚钱的法子岂不更好?我娘留给我的钱也不是很多,她如今没我有钱呢。将来咱们儿子各个都比我们有钱,那绝对比我们留钱给他们更值得自豪和夸耀。” 杨允之知道小柔总是歪理一堆,但他又觉得小柔说的在理,这才真的不太计较这钱。因为小柔确实不在乎,在够用的基础上,再多的钱,也只是钱罢了,意义已经不大了。 先不说变法如何,小柔在京城苦等两个月有余,眼看即将进入十一月,杨允之和沈洛川还未归来,她心中的不安不断扩大中。 话分两头,杨允之和沈洛川二人快马加鞭,一路不停歇,赶到成都府后,由杨允之带路,轻车熟路的进了武营。 二皇子元初等人见到二人后,眼睛发热,元初更是流下了愧疚的泪水。 杨允之喝道:“先别哭,你们说说到底发生何事?” 元初咬牙道:“那个姓董的小子,好龙阳!” 杨允之脸色一暗,当年他救了木真,直至多年后,木真仍然不能摆脱阴影,元至如今只有十二岁! 沈洛川向来笑嘻嘻的脸,清冷的眼神,瞬间反了过来,不仅敛容,更是双目火焰直冒,以冰冷吓人的声音责问道:“他不应该得手才对,元至功夫是你们几个人最好的!”话虽如此,他却没有足够的把握,因为,如果什么事都没有,元至如何会把人给杀了呢?不对――“有帮手?” 四个少年互相看了看,由二皇子主动道:“有,是大理太子。姓董的小子,在我和元至,颀哥哥入营时,就看上了元至。我们几个自以为身份高贵,没人敢动我们,也就没怎么上心。直到前些日子来武营里中找姓董的玩,他身边带了好几个护卫。我们不知道他们竟然敢!” 杨允之不再问,只是问道:“那元至如今人在哪里?” 元初道:“大理太子已然离去。元至虽然受辱,但是知道的人不多,只知道元至失手把姓董的给宰了,这事瞒不住。孟将军为掩人耳目,暂时将二弟关押了起来。不过,我们日日都去看他,没人敢欺负他。只是二弟自那日后,就没再说话……” 沈洛川杀人的心都有了,杨允之同样攥紧了拳头,咬牙道:“走,去找孟凡湘。” 刚见到南营负责人孟凡湘时,杨允之先上去一阵暴打,差点杀了他,好在沈洛川及时拦住。 杨允之质问道:“就算是大理皇帝来武营,都是不能带侍卫进来的,这条规矩,别说你不知道!” 此言一出,换沈洛川想宰了眼前的人。他本以为孟凡湘是没办法,原来最初的责任在他这里!沈洛川的手闪电般出现在孟凡湘脖颈处时,忽然停了手,邪笑道:“我干嘛为了杀你脏了我的手?这世间多了法子让人生不如死。不管你当初为何放人进来,我会让你后悔来这世间一趟!” 第一百八十二章 回家 自事发之后孟凡湘就有不死也得脱层皮的准备,因此杨允之打他的时候他并未还手。听到沈洛川之言时,他忍不住一哆嗦,下意识求饶道:“这位是沈相爷吧?相爷有所不知,在这南营之中,地位超凡之人多了去了,下官不过是五品武长,说话真算不得什么。相爷可以问一问杨将军,看下官所说的是否属实!” 沈洛川恍然:“原来是本官地位不足,这才让元至被人欺负上门!就算本官不行,杨元至是你口中杨将军的亲生子,以杨将军今时今日在军中的地位,还护不住一个儿子吗?” 杨允之手中拳头紧握,以从地狱中逸出的冰冷声音道:“我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你曾发誓,你受过的委屈不会让别人再受!你武长的位置也是我替你争取的!” 杨允之这么说,孟凡湘别提有多气愤了。以杨允之的能力,帮他从武营中调任走都不是问题,只不过给了他一个武长的位置,就像天大的恩惠似的!可他知道自己必须管住自己的嘴,他没有放肆的权利。他万般委屈的说道:“杨将军,实在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沈洛川又是一副明了的表情,十分“善解人意”的接道:“孟武长的意思是,在大恒的地面上,大理太子是地头蛇?孟武长几时投了大理?这般脚踏两只船可是不好呢,大恒对于叛臣贼子是绝不姑息的。” 孟凡湘看了看眼前的二人,本想继续解释,忽然一声叹息。他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在绝对的势力面前不低头能怎样?“下官知罪。因下官一时糊涂,让杨公子受辱。不过,杨公子杀了董家长公子后,下官明着关押,实则保护着杨公子。还请二位看在下官保护二公子月余的份上。绕过下官一家老小。” 沈洛川不语,他做不到的事,绝不会允诺。 “你先带我们去见元至。”杨允之同样不屑为小人。对于孟凡湘的要求,他只能避而不谈。 孟凡湘却见二人没有拒绝。就是有希望,忙带二人去见杨元至。片刻后,三人来至南营独立的一座房舍,孟凡湘立刻表现:“杨将军,此处是六年前建的教谕房舍,二公子就在里面……” 他的喋喋不休被沈洛川瞬间爆发的内力打断,他没反应过来呢。两个守门的已然跌倒。他不由自主的往后躲了躲,眼前的文官,绝对不是普通文官。他惊愕的看向沈洛川,见沈洛川正嘲讽的看着自己。心跳瞬间加速! 杨允之就没沈洛川这么隐晦了,直接讽刺道:“这两个守卫,恐怕还不如我儿功夫好吧?”言罢,不再搭理孟凡湘,同沈洛川步入房内。 屋内。杨元至原本明媚的小脸,如今空洞的让人害怕。他一动不动的坐在桌子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却专注的连屋内进来人都没注意到。 沈洛川杨允之同样心疼,只是沈洛川动作更快一些。他抢先来到元至身旁,自然抬手要去拍元至的肩膀。一直沉思的杨元至“蹭”的一下跳了起来,快到沈洛川都讶然。 杨元至跳开后回身,这才看到来人是生父和义父。嘴角动了动,只逸出一句:“我不能跟大哥一样从军了。” 沈洛川差点落泪。这小子是跟他很亲,可他知道自己姓杨,是天波府杨家的二公子,他十分恋着那个家,这也是他坚持入营的原因。他此刻的伤心难过,竟然是因为无法再从军!沈洛川心疼的责备道:“你这小子,我说从军不好玩吧,你非要来。还是跟义父回去念书,两年后给我考个状元回来!” 杨允之见他的关注点只有从军一事,也跟着道:“你从不从军无所谓。你忘记了吗?你祖父更希望你考个状元回来。是你非常入营,你娘为此还怪你义父,没把你引到读书的路子上。” 杨元至想起去年这会,他说自己要入伍时,娘亲那见到鬼的表情,突然冲义父发难,义父无辜的样子,很好笑,他艰难的笑了笑。 这笑容看在沈洛川和杨允之眼里,要多心疼有多心疼。杨允之想的更多的是,儿子这个样子回家,小柔如何受得住!她一直以来都觉得亏欠元至,哎…… 十月初一,在杨允之去了安平侯府,扔下一句:“此事没完”之后,带着杨元至回京了。 董夫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家家人这么没用,得知杨允之带人离开后,她怒气冲冲的去了董侯爷那里,责问道:“你就是个懦夫!儿子被人杀了,你连还手都不敢!杨允之跟你同级,你有什么好怕的!你背后还有大理作为靠山!” 董侯爷绝望的看着那个年逾三十,却仍然美若天仙的女子,呢喃道:“明秋,我对你还不够宠吗?我宠你,你宠儿子。自咱们的儿子把歪心思动到杨元至头上时,董家就废了。我跟你说过的,是你不听我的。别说他杀了咱们儿子,杨允之那人正直,但他坚信慈不掌兵,不说他手狠手辣,也差不多了。” 董夫人气道:“我是大理公主,他还想挑起两国战争不成!” 董侯爷点头道:“嗯,这还真说不准。也许,他会就此请愿灭了大理。” “笑话!他不过跟你一样,是个普通的侯爷罢了!你不必这般吓唬我!”段明秋只见过自家侯爷这么一个大恒将军,是以,凡事都以他为标准,怎么都不觉得一个侯爷有什么了不起! 这时,门外怒气冲冲的走来几个女子,为首那个道:“侯爷,这些年,我们跟着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姐妹听说杨将军来过了,那么侯爷是否可以放我们归家?” 段明秋冷笑道:“你们大恒都是懦夫!” 那女子嗤笑道:“总比你这个大理公主是个白痴的好!杨将军在北方的威名不说,当朝宰相是杨家公子的舅舅,杨家二公子是副相义子,裕亲王妃的外甥。杨家和皇家的关系就更不用说了。静妹妹是从宫里出来的人,当年杨夫人以下犯上,以外命妇身份顶怒皇上,让皇上惩治皇后,结果如何?二皇子就在营中,你那宝贝儿子,早晚都得死,不死也得是个废物!” 段明秋还欲说什么,董侯爷抢先道:“沐云,你领着她们走吧,不用说了。我让丁总管支些钱财给你们。” 第一百八十三章 心病难医 沈洛川一行三人没有着急回去,而是按照沈洛川的安排,带着元至一路玩会京城。如同过去这几年那般,沈洛川带着元至吃着各地最顶尖的美食,又或是带上熟食,三人一起爬山,去看日出月落,在林间捕获,自己动手制作烤肉。 渐渐地,元至渐渐地又流露出些许笑意。只是,那笑意并未曾抵达眼底。沈洛川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日,杨元至再次因为沈洛川的碰触而惊吓跳开后,沈洛川心中悲苦无法释放。他尚且如此,作为当事人的元至,年仅十二岁的孩子,又该如何自处?沈洛川无法想象,急飞而逝。 元至容貌至柔,沈洛川就努力培养元至的气质。这一举,却导致元至的气质就更加独特,既像一个翩翩公子,又像一个女扮男装的俊俏假儿郎。他知道元至的完美,但他们所有人都托大了!以为以杨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再加上二皇子,裕亲王二子同在南营,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元初他们找到元至的时候,元至无比痛恨的殴打着董天赐,而董天赐却猖狂的笑着,口中嚷着:“被你打死也是幸福的。”这让元至更加生气,一拳打在董天赐的天灵盖上,这才让他丧了命! 那董天赐已经疯了!而无法五天的大理太子,得知董天赐死了后,不带元初他们找上门,已经溜了。没有他们帮忙,董天赐根本动不了元至分毫!要不是元至现在情绪不对,沈洛川早就潜去大理,把那些人都给杀了! 沈洛川在林间发泄着怒火时,留在小屋内陪元至的杨允之,这些年在小柔的“训练”下,他的忍耐力已然绝佳。袖子拳头紧握,面上艰难的笑道:“你连我们都不让碰,想必你娘不会吃醋了。回家后,你一定要跟你娘说。你已经是男子汉了,她绝对不能再抱你,想都不能想。” 元至恍惚半晌,忽然道:“嗯,娘要是想,我就让她抱爹去。” “你有胆子就说。我可提醒你了,你娘生了妹妹后脾气更不好了,一不小心就惹她生气。后果就是见不到你妹妹了。你妹妹现在跟你长的很像,比你还漂亮,都不知道她怎么生的!” 元至闻言第一反应是:“那爹一定要保护好妹妹。免得……” 元至咽下的未尽之语。让杨允之心如刀割。他哑声道:“光靠爹不行,你们几个当哥哥的也要保护好她。” 元至心不在焉应道:“那是自然。爹,我没事。义父出去这么久没回来,我们去找他吧。” 开解元至。再一次以失败而告终。 就这样,走走停停,杨允之带着元至直到十一月才抵达京城,沈洛川改道去了江宁办事。 小柔见到儿子回来,心放下大半,口中说着:“怎么也不让人给我送个信,不知道我多着急吗?”手自然伸向元至。 不待元至躲开,杨允之抢先把小柔拽到自己那里,半真半假道:“元至都快赶上你高了。是个大人了。男女有别,不知道吗?” 小柔气道:“这是什么胡话!他哪里有我高了?不碰就不碰,都是男子汉了,还这么小气吧啦的,真不知道你像谁。既然男女有别。以后你们别抱悠悠。” 元至疑惑的看着爹,妹妹不是叫杨元苏吗?悠悠是什么? 杨允之笑道:“还不是你娘,不仅给你妹妹娶了名字,还娶了个乳名。” 元至傻眼,娘也太疼妹妹了。别人家女儿有个名字就不错了,他家妹妹不仅有名字,还有乳名,可以想见将来还会表字。比他们这几个儿子都还讲究啊!心中想见妹妹的愿望更甚一分。 小柔见父子二人神情,得意的笑道:“呵呵,实在对不住二位,不知道二位今日归来,今日轮到悠悠去南府了。” 杨允之故作淡定道:“今日见不得,明日就见得了。正好我和元至也累了,需要休息一日。” 小柔听他累,忙命人给准备热水让他们清洗一下。待他们收拾妥当后,热乎乎的佳肴已经上桌,一家三人表面上开心的用着晚膳。 饭后,打发元至去休息后,小柔立刻敛容,问道:“说吧,发生什么事了。不必瞒我,元至精神恍惚,总是心不在焉。他咧着嘴笑时,眼睛十分空洞。笑,只是他的一种保护色了。” 杨允之本就没打算隐瞒于她,见她看的如此清楚,心中升起一丝希望,遂把他知道的事丝毫未漏的转述给小柔听。 小柔听罢后怒道:“我让你派人暗中保护儿子,你偏不听!”在看到杨允之眼中的自责后,小柔改口道:“这不怪你,二皇子那里皇上都没派人,裕亲王府也没派人,我们又如何能逾越?” 尽管如此,杨允之目中自责之色并未减少多少。裕亲王的两个儿子和二皇子,那都是官家之人不说,他们的长相十分安全。兄弟三人其实很像,都像宫中太后娘娘。属于长相端庄一类,大恒标准的男相。 小柔也没心思劝他,心痛间,她想的更多的是,已然发生的事改变是不可能的了,如何让元至摆脱噩梦,面对将来才是当前首要任务。她恼怒后悔自己为何没学心理学!强悍的心理,让她不停思索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首先,一定不能让元至再有心理负担,她面上一定要保持若无其事。呼,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个艰巨的任务。其次,先拿漂亮的悠悠去吸引他的注意力吧,让他振奋一些,不知道有没有用,明日试了再说。最后,元至很想从军,但是他在南营杀了人是不争的事实,从军是不可能的了,她得想法子让元至肯走上科举的道路。 第二日再见元至时,第一条果然好难。小柔为避免破功,急匆匆道:“我先去南府接悠悠回来,要不,你祖母不放人。” 杨允之看着慌里慌张的小柔,出声道:“元至归家,理应先去拜见祖父祖母才是,我们一同带他过去。之后,我再去王府见皇上。” 小柔忙点头称是,催促着赶紧去南府。 杨允之今晨已经去见过杨泗睿,把元至的事大概的讲了一下,并让杨泗睿提出,让元至去国子监之事,杨泗睿应允。 第一百八十四章 忙中出错 杨元至挂着公式化的笑脸,给祖父祖母请安过后,盯着祖母怀里的那团红色小身影。 田小蝶忙轻语跟怀里的小人说着什么,让她转头喊哥哥,奈何那小身影贴的更紧。 小柔本不打算在南府就“抢人”,见状只得厚颜柔声唤道:“悠悠,来娘亲这里。” 那小身影听声准确无误的回头,确认是娘亲后,挣扎着之时,糯声道:“娘,娘……”小柔轻轻的接过女儿,抱到元至面前,诱哄道:“悠悠,给二哥哥看一眼,二哥哥跟你很像噢!也像娘亲,你看看像不像好吗?” 悠悠起初不肯,架不住娘亲诱哄,轻轻扭过头,见到一张和娘亲很像,却和娘亲不一样的脸。她悄悄的贴在小柔的脖颈处,两只眼睛眨呀眨,偷偷的盯着元至。 元至见到妹妹的脸后,脸上的假笑僵住了…… 妹妹那张小脸,和自己有九分想似,唯一不似的,便是如爹爹那般高挺的鼻梁。就这一点不似,不仅没让这张脸失了颜色,反而多了几分独特的韵味。那双和自己相同的水眸中,是清澈不见底的幽潭。长长的睫毛,因主人不停的眨眼,忽闪个不停,让这双眸子,更见单纯、惹人怜爱。 元至沉醉间,悠悠终于接受了这个哥哥,樱唇轻启,眼角带笑道:“哥哥。” 甜糯的呼唤,让元至清醒过来,不,是陷入另一种沉醉。他不自知间,随着那轻浅显笑,嘴角微动,笑意抵达眼中。 我这一生,必将全力守护妹妹这张笑颜,让她永远单纯如厮!十二岁的元至,杨家五个兄弟,第一个默默发下如此宏愿之人。 小柔一直盯着元至看。刚才的一幕全部落入她的眼中。她轻嘘一口气,这下好了,不用想其他法子了。她对着杨允之轻轻点了点头,杨允之会意。 “元至,让你娘亲去祖母那里收拾妹妹的东西,你随我去祖父那里说会话,等她们一会儿。” 元至应声道:“是,爹。”又不甚放心的回头对小柔道:“娘,不着急,你别碰着妹妹。” 小柔从齿间逸出一个“好”字后。催促元至赶紧离去。今后悠悠的护卫队中。终于有了队长。结合元至小时候的难缠。她将来想管教悠悠,一定是难上加难。 “小悠悠那,你给娘亲争气点,可别不听话噢。否则,娘该如何对待你呢?”肯定不能像对待儿子那般严厉了,不管肯定不行。可以想到,未来十几年,她的白头发一定长的很快。不过,好在元至这边可以松一口气了。 书房内,杨泗睿开口道:“元至,当初选祖父让你做沈相的义子,就是指望杨家出个文臣。不为别的。大恒开国至今,枢密使一职只有一任是武将担任的,其余的皆为文官。每次打仗时,那群只会纸上谈兵的枢密使,总是捣乱。” 这番看似有道理的话。却没忽悠住元至:“祖父说的有理。但即使孙儿从文,不见得能像义父那般取得头名,就算取得头名,义父也不是枢密使。” 杨允之接道:“嗯。如今的枢密使,当年不过是探花,更是你嫡亲外祖父,你大哥一直由他教导。只要你在二十岁前取得不错的成绩,他为你的将来铺路不是什么难事。” 元至先是被这骇人听闻的事震了一下,嫡亲外祖父?外祖母也在,那两人为何?算了,这不是他操心的事,他想了下道:“就算如此,我那,嗯,外祖父他有自己的孙子儿子,为何会帮我?” 杨泗睿道:“这事我们也不瞒你。你外租父本意是你舅舅那个位置,所以……”见元至恍然,杨泗睿不再说话。 杨元至则是慨叹着,人有追求是对的,从一开始就定下如此高的追求,那个素未谋面的表弟或者表哥,该有多辛苦啊!至于自己,他又看了眼殷殷关切着自己的祖父和父亲,他们显然只是希望自己振作,让自己有个目标罢了。 元至低头沉思良久,再抬头后,认真道:“祖父,爹,元至不保证什么。对于已发生的事,我会尽力忘记,请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入国子监――”说到这,他怀疑道:“我这样,可以入国子监吗?不可以的话,我去应天书院吧,义父少年时期,也是在那里度过的。” 杨允之道:“嗯。你先休息些时日,年后爹送你去应天书院吧。南营事件,爹等会就去见皇上,看皇上怎么说。” 元至道:“是。” 杨允之见他犹豫不决,遂问道:“你有说话直说便是。” 元至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妹妹。妹妹长成这般,若是过早传出名声,不太好吧?” 杨允之笑道:“你思虑的是。现在见到你妹妹的,都是自家人。大都在这两府走动,就连你外祖母和舅母看你妹妹,都是来这边的。她们有分寸,也不会乱说什么,你放心好了。在你们兄弟几个有能力保护妹妹前,我们不会让外人知道她的。” 元至这才略微放心。心下黯然,小小年纪的他,有了人生的第一个感悟:长的太过美丽,本身就是种不幸。 接下来几日,杨允之一面跟皇上汇报,一面亲自去了应天书院一趟。这些年来小柔无间断的支持,安排个人进去,到也不是什么难事。难在杨允之这次是不肯让元至单独入学,是要塞不相关的人进去,这事需要取得山长同意。 关于变法中军事一节,暂时还没行动,其他方面他能帮的有限,就没怎么上心。直到年末,沈洛川自江宁回来后,跟皇上汇报了一番从江宁暂时开始改革,萧舒墨全力承担全面相关事务,恒正帝咳嗽间,露出些许笑意:“最近大恒能人辈出啊!” 沈洛川不解时,恒正帝道:“王爱卿这几个月从去岁科举中招揽了几个人,作为变法的主力军。朕看着不错,你抽空也和他们多多联系。” 沈洛川道:“全用新人?旧臣不是有人有松动的迹象吗?” 恒正帝挥手道:“朕这身体,等不得了。” 沈洛川见他这会已然咳嗽好几次,心下多少有些明了。“皇上,此事务须心急,此番变法必然成功,皇上保重龙体才是。” 沈洛川从裕亲王府回去后,直奔王安石府上。王安石正在和几个年轻人一起讨论着什么,见他进来,忙道:“沈兄,这几位是我们的新成员。” 沈洛川用试探的眼光看着吕惠卿道:“这位是吕翰林吧?” 吕惠卿应声道:“能让沈相记住,下官之福。” 沈洛川不语,他记住吕惠卿,乃是因那年欧阳修事件主办的开封府尹正是吕惠卿之父。被审问的那位徐氏妇人,当时看着她两眼放光的,包括吕惠卿在内。这妇人早被吕惠卿暗中接走,纳为妾室了。 王安石知道沈洛川不喜之人太多,吕惠卿显然是其中之一,忙打岔道:“这两位是去岁的进士。这位是曾布,其兄曾巩。” 这别有意味的介绍,沈洛川自然明白,他看了曾布一眼,淡然道:“嗯。一码归一码,曾巩是曾巩,曾布是曾布。” 简单的一句话,让曾布有些难堪。当初王安石找他们商讨时,最初找上的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曾巩,二哥不愿意参与进来,他却觉得这是个好时机,忙自荐过来。跟王安石详谈昼夜后,王安石才把他招入麾下。没想到,沈相一来就说了这样的话,意思是不收他吗? 沈洛川看着他脸色的变化,直到他眼中漏出一些惊慌之后才对王安石道:“此番变法,我们用人不在乎人的家世和背景,只要他有能力,肯干,我们自然都是欢迎的,不需要提及其家世如何如何。” 这一番责备当朝宰相之语,除了皇上,恐怕也就沈洛川敢说,说了才有点用。王安石有些汗颜附和时,曾布内心一番激动。沈相的意思是,只要把事做好就行,我一定会把自己负责的事做好! 接着,王安石又为沈洛川介绍了蔡宁,并道:“蔡宁已和我次女定亲。” 沈洛川怪异的看着王安石,这个蔡卞今年应该是十八岁,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王安石的次女应该只有十岁吧?于是不甚诚心的赞道:“蔡大人年少有为,实为不可多得的人才,恭喜相爷获此佳婿。” 王安石见他如此口吻说话,心下有些不高兴,面上还是邀他留下。 沈洛川拒绝道:“不过两三日就过年了。我府里还乱的很,你也知道我那里没个女眷,事事都要我亲为,我这都小半年不在府里,不知道有多少事等着我处理呢。年后我们再议就是。变法不是一日两日的事,诸位忙碌之时,定要以身体为重。” 除了王安石意外,其他人都附和着。王安石则道:“沈兄放心,我省得。新年期间,你我总会见面的,到时再说也可。沈兄一路辛苦,再者,我听内人说元至年后就要去应天书院了。我这一直忙着,也没功夫去看他。沈兄见到元至后,替我这个不称职的舅舅问声好吧。” 沈洛川看了眼客套的王安石,不再多言,起身告辞离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合家 沈洛川先去看了眼井然有序的昙夜苑,半个时辰后策马前往天波府。 昙夜苑的袁总管望着自家主子离去的背影,感慨道:“咱府里的厨子就是个摆设。” 沈凌在旁道:“你不吃?” 袁总管本就不爽,听了这般没事找事的话,没好气道:“我说的是主子。你小子学大人什么不好,非得学他不成家。大人都走了,你不赶紧去追,在这胡闹什么!” 沈凌笑道:“大人今夜不回来了,我明儿一早去天波府就行。至于讨不讨媳妇,袁大哥才比我大两岁吧?正常人一看,说您是我叔父都有人信吧?” 言罢,飞一般的离开袁总管的视线。留下袁总管唠叨着:“得,这下房子都成了摆设。” 沈洛川赶的非常及时,正好赶上天波府的晚膳时分。他向来不挑食,所以务须再重新做菜,仅需添双筷子。 食不言的晚膳过后,沈洛川先道:“小柔,给我安排个客房。” 小柔习以为常的去安排,杨允之则是不悦的看着沈洛川。自然就见到杨元至似是开心的看了眼沈洛川,沈洛川真正开心的摸了摸元至的后脑勺。见元至没有躲开,他笑的如同冬日里的阳光那般温暖,把元至抱在了怀里。 杨允之收回杀死人的目光。 一切安排妥当后,沈洛川让杨允之和小柔同自己一起去书房谈话。 沈洛川先是温柔地对小柔道:“你辛苦了,元至这一个月变化很大。” 小柔不敢居功:“我只是辅助一下,主要功劳另有其人。” 沈洛川挑眉。 小柔笑道:“是我家悠悠。” 沈洛川仔细想了下,吩咐道:“改日抱来我看看。我上次见她是一年前吧?这一年忙的饭都顾不上,年末竟出了这事。”而后厉声略带训斥地对杨允之说:“你早回来月余,王安石那边的事,怎么不照看一下?他找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允之道:“不是我推卸责任。我回来后先去的洛阳,把元至的事安排妥当后,回来时已进腊月。上朝时才注意到多了几个‘同盟’。我自知人微言轻,回来先和小柔说了下几人的情况。小柔这才惊醒。我们当日就去了元初外祖家,但是舅兄根本就不听我们言语。” 沈洛川想到下午在王家的情形,王安石的言辞和反应,他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皱眉道:“吕惠卿此人好色不说,他有今日的成就,靠的是其父的威名罢了。那曾布一眼望去就知其心思活跃,不是个踏实做事的人。蔡宁的眼睛比较真。这年纪的人能把情绪全部掩饰,几乎不可能,应该是真性情。只是大了王安石次女八岁,他怎么就想起来招为女婿的?” 小柔不免为王安石辩解道:“蔡宁一事。我和三嫂确认过蔡宁的为人后,虽然大了八岁,但蔡宁愿意等,年龄就不是问题。再者,二侄女要比大侄女有才。又娇俏了几分,跟蔡宁着实相配。” 杨允之怪异的看了眼小柔,“年龄不是问题”这话,他怎么觉得小柔别有意味呢? 沈洛川同样觉得这话不对味,直觉告诉他。忽略就行,否则没好事。他正色道:“我不是说婚事不妥,而是担心王安石只有这样才安心用蔡宁。事实上,这三个人中应该只有蔡宁最可靠。今日我几乎和他不欢而散,接下来我们尽量用过年这些日子,把王安石掰一掰。允之,杨家这边可能空出来?” 杨允之道:“我这没问题,小柔那只怕不得闲。” 沈洛川嗤笑道:“我那昙夜苑,我半年不回去都行。再看看你这府里,事事离不了小柔。你都有休息的日子,小柔可是从年头忙到年尾。” 小柔本想解释几句,小嘴微张之时,想到以往就是这般,不待允之说什么,她已经抢先像老母鸡那般张开翅膀护上了。这个比喻,让她差点笑了出来。 杨允之一直觉得自己是胜利者,沈洛川对于自家更是恩远大于“仇恨”,他向来不做落井下石之事。况且,还有小柔替自己出头。等待中,却见小柔却低下了头。他诧异的看了小柔一眼,心下胡乱猜测着:小柔是因为家事太忙,导致对孩子们的疏忽而内疚吗? 杨允之心下不定,随口应付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沈洛川和小柔同时以看恐龙的眼神看着他。 杨允之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心下有些羞赧,但成熟的心智让他面色平静地解释道:“看我做什么?这话小柔说了不下十遍了,我记住也是正常的,反倒是你们有些大惊小怪了。” 小柔对于他这种“深入骨髓”的理解十分满意,隧又打起掩护道:“嗯。你下意识说出来,想必是听进去了,值得表扬。对于家事,其实不是很麻烦。我再做个三五年,元初该娶媳妇了。到时候悠悠也大了,只要不再有孩子,我就自由了……” 小柔口中吐出的最后几个字已经低到不能再低,有些呢喃了,心中却是如同万马奔腾一般狂啸!苍天啊,大地啊,不会吧?她好像例假又没来……这些年来,但凡例假没按点来,都是怀孕的时候。 杨允之和沈洛川见她十分不对劲,齐声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小柔幽怨的看了杨允之一眼,再幽怨的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她深刻觉得自己的肚皮好辛苦,这些年时大时小,就是橡皮筋的话,也会超过最大工作度了吧?再生下去,肚皮还有个看嘛…… 习惯真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杨允之做了六次父亲之后,已然对再次当爹少了些许期盼。反而担忧的看着小柔:“小柔,你确定吗?” 小柔懒的理他这种问话,顺着他的心愿道:“不确定。又不是你生,你愁个什么劲!你们聊,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沈洛川听到“又不是你生”时,才明白这二人打什么哑语。望着小柔离去的背影,他怨恨的看了杨允之一眼,这个混蛋想来没少努力!扔下一句:“你去看她吧,我回去了。” 杨允之起身想拦,却只碰到沈洛川的衣角,只字片语更是连说的机会都没有。这家伙!不是说留宿吗?小柔都安排好了他又走了,这是见不得别人闲吗?尤其是小柔九成又有孕了。是的,九成。小柔刚才不满的语气,让他几乎确定他又要当爹了。还是明日找太医确诊一下吧,现在,先去安抚小柔是正经,她生下女儿后就表示不想再生了。 昙夜苑因为沈洛川的突然回归,引起了一阵小骚动,却没没有一丝一毫手忙脚乱的画面。昙夜苑,不管沈洛川归不归家,永远做好他日日归家的准备。 第二日,小柔确诊再次有孕。好在过年事宜她都打点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临场看管。橙依已有足够的经验,只是往年暂住在南府的二夫人会来帮忙,今年却不行了。二老爷杨泗谦这种混日子类型的,在年初时已“奉旨退休”了。于是,二房一家去了杨应之任职之地――扬州,是安了今后在那里定居的心。 二夫人李氏这些年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总归把南府打理的相当不错。杨泗睿拿了一年的份例,给二房充作安家费用。只要杨泗谦不出什么幺蛾子,老太爷归西后留下的财产,足够二房和崔老夫人衣食无忧的生活下去。远在大同府的杨泗奇,一并声称独立开户。杨泗睿不好偏颇,又拿出了些许积蓄赠与三房。 在得知小柔再次有孕后,天波府无人照料,杨泗睿心中甚是活跃。南府就剩他和田小蝶了,搬过去和儿孙们住在一起,比守着空宅子强多了。只是不知,允之他们可愿意? 杨泗睿忐忑之时,田小蝶根本没他这么多心思,直接找上小柔:“小柔,南府里也没什么人了。我早就想搬过来一起住,这样省的悠悠跑来跑去的,年后我和你爹搬过来,可好?” 小柔眨了眨眼,点头道:“好啊。正好这边暂时可以住下,一旦几个孩子娶亲后,就有点挤了,若是能把两府打通就好了。” 田小蝶道:“这是个大事,不用我们操心,让你爹忙活去。要不,你这边先随便整个院子出来,明日我和你爹就搬过来。” 小柔忙拦道:“娘,此事万万不可!过年的事宜大都准备好了,不是挪个人过来就行的。那边初一到十五有六天筵席不说,祭祖还是要去那府里的。咱们先准备着,年后慢慢来。我这边需要人手,我想让四婶过来帮忙,娘看行吗?” 田小蝶想都没想,爽快应道:“行啊。这些事你比我强,你说怎么弄就怎么弄。我搬来是享福的,不是管事的,以往你怎么做就怎么做。” 小柔心知她说的是实话,只是,这么多年没一起住,忽然要住到一起,多少有些不习惯。虽然曾经住过一段,可那段她可什么头都没露过。如今,她不仅参与一些政事,还有不少生意上的事要打理。对于这些,公公会如何看待呢? 当她这么问杨允之时,杨允之笑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所做的事,我大都跟爹说过。他不仅知道,还对你赞扬有加呢。” 小柔心放了大半,其他的就等一起住才知道有没有问题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有你真好 除夕这日,杨允之和杨泗睿商讨年后搬家,以及南府改建一事。杨泗睿正纳闷儿子怎么突然如此贴心了,又听杨允之道:“爹,你劝着娘些。我那府里社交正常,来往的命妇不计其数,娘这般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的,显然不合适。” 杨泗睿沉了脸色,厉声道:“儿不嫌母丑,你如何能这般说你娘?你要不愿意我们过去住直说就是,这还没过去呢,就先说教上了。” 杨允之无比委屈:“不是娘要搬过去的?她甚至说这几日就要搬,搬家这等大事,哪是这般容易的?幸好小柔劝住了。我这么说,不是怕爹你全力保护多年的娘亲受委屈吗?小柔一时照看不到,让外人说了娘闲话,爹能心平气和吗?爹一定会恼怒,甚至会说娘复跟了你十几年什么事都没有,一去我那府里就受委屈。接着,你就会认为是儿子,乃至儿媳的问题。” 这番话下来,杨泗睿已经傻掉了。首先,他不得不为小蝶的速度折服。他想和儿子同住的念头,显然小蝶也有。不过小蝶就没那么多顾虑,简单明了的去说了。这种把所有事情都简单化的做法有时候好,但连他自己都得承认,大多数时候是不能这么做事的。允之担心的问题,十分有可能发生。 天波府自他们小夫妻回来后,一直非常正常。若干年后,待几个孙子都娶亲后,杨家说不定可以成为京城第一大户。而允之他们夫妇似是一直在勤奋努力的为这事铺路,不能因为他和小蝶搬过去就停了下来。而小蝶确实不适合啊,怎么处理呢? 苦思不得的杨泗睿最终放弃,叹息道:“算了,总归不是马上就搬,年后慢慢筹备不说。你说的事爹记下了。没有完全的法子之前,我和你娘不搬,还是先说今年祭祖相关事宜吧。你二叔和三叔虽然都不在京城了。但是旁支还有不少,你媳妇有孕。又没你二婶帮忙,你那府里的事怎么弄?” 杨允之道:“这几日小柔撑一下,初三之后的事会让铜锣巷的四婶来帮忙。” 杨泗睿眉头又是一皱:“怎么是老四家的?老大和老二那边闲言碎语会多一些。” 杨允之本就不差的脸上,瞬间染上自信,乃至霸道,语气更是硬气道:“作为新家主,他们依靠的是我们过活。还给我们脸色看,我的脾气虽然好,不至于这么废物吧?” 杨泗睿欣慰的看着允之默默不语,眼睛里泪花闪现。这份感动。待到第初一这日全家祭祖,一个又一个的孙子齐齐跪在他身后时,得到了升华。杨泗睿当场决定,再搞不定小蝶之前,不给儿子去添麻烦。 初二这日。除了在南营的杨元初,杨允之一家七口去了学士街。沈洛川充作家眷,一同去了宰相府。小柔作为闲闲的孕妇,本来可以坐在一旁吃瓜子喝茶水即可,她却偏偏把小悠悠扔给杨允之和沈洛川后。跟王安石去了内书房。 沈洛川看了一眼漂亮且单纯可爱的悠悠,没再多看一眼。这孩子漂亮归漂亮,却无小柔那股聪慧且从容的气度。他让杨允之自己照看女儿,他则去内书房的门房那里,充当守卫。 小柔懒懒的靠在软榻上,似有些漫不经心道:“三哥,我若说自己是重活一世的人,你可信?” 王安石心下百转千回,他想不通小柔在事过多年后提这事做什么。他看着似是不怎么认真的小柔道:“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那年我们第一次去江宁府,你和沈洛川说的时候,我已经听到了。我想,我是信的吧。” 小柔抚摸肚子的动作停了停,好吧,王安石没被吓到,她到是被吓了一跳。怪不得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觉得王安石似乎对她有一种特别的信任,原来如此。 明了的小柔,坐直了身体,正色道:“那我就直说了。应该说是另一个平行时空吧,虽然和现在有所差异,但某些事却又是十分相同。对于三哥此番变法,另外一个地方是失败的,维持了十年的变法失败了。” 被宣判的王安石却不认同,他肯定道:“我不会失败。” 小柔不管他这般色厉内荏的肯定,自顾自道:“我若没记错的话,变法失败的原因,一是因为守旧派的反对,比如文相他们;第二主要原因是,用错了人,用了不该用的人。”第二点,小柔纯属瞎扯。她才不记得变法的内容和失败的原因呢,这么说不过是想让王安石听劝一些。 王安石脸色十分难看。他一直认为变法的阻力就是那些老顽固,小柔此时却告诉他还有用人不当之故。他第一反应是怀疑小柔别有用心!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小柔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种事我能到处乱说吗?迄今为止,知道的不过是沈洛川和你罢了。我本打算慢慢劝的,可现下有孕,没法子给你们打下手了。只能冒险把事情告诉你,好在你可以接受。” 王安石怎么琢磨,这话都没问题。想了半晌,终究问道:“那你还记得用错了什么人吗?” 小柔早就做了准备,应声道:“至少应该有吕惠卿,曾布,蔡京,应该还有个李定。”前两个小柔是说了本次的人,蔡京确有其人,但是不是变法的,她就不记得了。李定是有的,还是她着迷苏东坡时看到的,知道这么号人物。 王安石古怪的问道:“李定?” “你不会刚好认识这么一号人物,且打算用他吧?” 王安石点头道:“嗯。我认识的李定,跟你也是大有渊源。那年我们在扬州救了个长的不错的妾室,你还记得吗?” 小柔道:“记得。那次我十分后悔救人,那个女子其实十分精于算计。” 王安石道:“那你还给她找人家?” “我这不是想打发她算了嘛,我们那会一定不能留下她就是。”漫不经心间,小柔双眸圆睁,有些失声道:“那个,李定不会是她生的吧?” 王安石点了点头。接着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干的话:“看来你这次要生个聪明的孩子了,你上次有孕时笨的可以。” 小柔黑色脸道:“三哥,你跑题了。那个女子不会生下李定就把他给扔下。然后又改嫁给别人生了个儿子?” 王安石怪异的看着她,闷声道:“这我如何得知?那年我在扬州任职时。偶然记起我们做的这庄好事。顺便去看了那人家一眼,不曾想那李家已经落魄的可以了。那女子产子后就开了,总算她有点用处,给李家留了个后。我见那小子可爱,我又没有儿子,带在身边养了几年。他会参加今年的秋闱,不出意外中个秀才还是没问题的。” 如此以来。这个李定自然算作王安石的门人了。好吧,她随口说的人,竟然有效,那想来王安石对她今日的言辞信大于不信喽? 小柔最后陈词道:“那这样还有些时日。慢慢看着吧。起码,另外的时空没有杨允之和沈洛川。那个李定,你今后多注意些也就是了。至于蔡京,当时雾儿和蔡宁定亲时,我已经让人查了他家五代以内的嫡支和旁支。没有叫蔡京的,这一点可能不同吧。吕惠卿和曾布,你们看着办吧。我呢,就要好好养胎,争取生个聪明的女儿。” 对王安石来说。小柔今日对他透漏了的东西太过震撼,他需要仔细想一想,不急于这一时半刻。见小柔似有说完的意思,他附和道:“嗯,生女儿是关键。你多跟你三嫂处一处,看她还能给我生个儿子不。” 小柔想了下吴氏的岁数,貌似没问题。跟她多呆是没有的,找个好大夫看看是关键。太医是没戏了,还是让沈洛川去望月山庄找找看看吧。边想着,她慢慢起身,准备回女眷那里。却听王安石问道:“妹妹,我多问一下,你说的时空是什么?” 小柔看了眼后知后觉的王安石,她貌似开头就说了吧? 这玩意能解释清楚吗?她忽悠道:“你就当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大恒,还有一个你就行了。” 路过门房时,看见坐在里面看书的沈洛川,小柔会心一笑。世上若是没了他,她一定不会般轻松安稳的过活。 小柔对于亲近的人,向来不藏话:“有你真好!” 沈洛川俊美的脸庞绽放出夺目的光彩,同样回道:“有你真好!” 王安石已关上了书房的门,跟了上来,听见这样暧昧的对白,却不见空气中有丝毫暧昧的气氛。他纳闷之时,自然补充道:“有你们真好!” 三人相视而笑,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那段自由自在的日子。年前王安石和沈洛川那一点小隔阂,如烟花般瞬间消散。 不远处,杨允之在女儿睡着后,赶过来想看看小柔,却见到了这样的一幕。说没感觉,那是不可能的。他只得劝慰自己,此刻的小柔根本没有性别的意识。那二人在她眼中仅是朋友罢了,无关性别的好友。他自己也有这样的好友,虽然,对方都是男的。自我安慰间,他迈步向三人走去。 小柔虽然功夫不行,眼神还是可以的。远远望见杨允之走了过来,连忙疾步走了过去。杨允之心惊之下,飞奔过来扶住她,责备道:“这雪天里,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小柔气道:“你来做什么!悠悠怎么办?” “她睡着了,有元至在旁边看着呢。” 小柔气结,元至才多一点,顶什么事?杨允之见她生气,忙道:“好了,我们马上回去。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沈洛川紫色的身影出现,对大惊小怪的杨允之道:“大过年的,我不想说你。我亲自及守在这里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杨允之那个郁闷啊,有你在我才担心好不?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为了他 初二这日,在宰相府“蹭饭的”却不是沈洛川。 开饭前夕,唐律明带着唐深深上门了。唐律明声称此举是为了躲避深深外祖徐家,往年唐律明带着深深回门时,徐家总是想法设法的想让他再娶唐家女,他忽略也就是了。徐家去岁换了法子,开始琢磨把深深娶回去。徐老夫人竟然当面跟深深说,深深一怒之下离开了徐家。 唐律明对王安石道:“下官刚看到徐家来了车马,王相爷,还请相助一下。” 唐律明没有明确站到己方阵营,却很配合变法,王安石就没拒绝,不过是多两双筷子的事。 沈洛川见他同意后,却道:“事情谈完了,我也放心了。伯父那边等着我开宴呢,总不能让王爷久等不是?我先告辞了。”又对唐律明道:“唐大人,改日再叙。” 王安石本想留他,但见身旁的唐律明似是比他还紧张,他平生头一回生出了八卦的心思。于是把留人的话咽了回去,而是道:“多谢沈兄。今日不得空,明日还请兄长过府领宴。” 简单的一句话,基本打消唐律明的疑虑。王安石什么人?基本不懂变通,向来视圆滑为无物,他都这么说了,沈洛川应该是早有安排,不是因为他们父女的到来临时起意。 沈洛川恼怒地瞪了王安石一眼!你这个榆木脑袋什么时候开花不好,这会开花做什么! 王安石无辜的看着沈洛川:我配合你还不对了? 沈洛川本意是让唐律明知道,他是因为他的到来而离去的。王安石这一配合反而坏事,沈洛川懒的跟他掰扯了,郁闷的转身离去。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郁闷让小柔给解决了。 吴氏得知沈洛川离去后,虽觉纳罕,却没多言。反倒是小柔直接问深深道:“唐姑娘。你和唐大人来此,真的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吗?” 余氏责备道:“这丫头胡说什么呢!深深还能骗人不成!” 深深清冷的面容上,却有些微赧。 饭后。小柔利用休息的时间喊来深深问话:“唐姑娘,你今日过来太过突然。以沈洛川那颗玲珑心如何猜不透?我跟你说吧。他至少讨厌两种人,一种是没脑子的,第二种是特别有脑子的。” 深深被她这般赤裸裸的针对着,心里一阵别扭,不由自卫道:“除了没脑子的和有脑子的,还有人吗?” 虽然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小柔却听出了话中的不满。她耐心道:“当然有。聪明没关系,直来直去的就好。你和唐大人今日的做法更像是在耍些小手段,一些不如他眼的小手段。不会达到目的不说,还会遭他嫌弃。” 唐深深郁闷的紧。这都快半年了,丝毫进展都没。她知道不能怪杨夫人,毕竟沈洛川的突然离京不是她操控的。但是她心急啊,再来这样一个半年,她就得听爹的话嫁人了。她不要! 她郁闷之时。小柔那里飘来让她更郁闷的话:“我个人认为,此刻沈洛川很忙,让他儿女情长也不现实。再者,沈洛川是个比任何人耐心都足的人,以你这般沉不住气。怎会让他另眼相看?” 小柔没说出口的是,沈洛川为了那一点点念想,坚持了这么多年。也许再出这样一个女子,才能打动他的心,就算打动不了,起码让他有了同伴。 这话对于唐深深来说,如同晴天霹雳!刚及笄的女孩子,虽然极为懂事,但毕竟是唐律明娇宠大的。她险些跌倒,几乎是用嚷的喊道:“那你起初说帮我!我只有一年时间,这已经过去半年了,我怎能不急?” 小柔没说话呢,绿依在门外道:“夫人,有事吗?老夫人交代你要多休息。” “没事,你守着就是,我一会就休息。”小柔打发了绿依后,对唐深深道:“嗯。我承认我骗了你。十几年来我见过不知多少千金小姐,你是我最满意的那一个。但即使如此,我义兄恐怕都很难心动。我当时存了私心,有了这一年的接触,我相信你对我义兄会更加着迷,这一年的期限就会无限延长。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获得他的欢心。” 唐深深已经处于愤怒的边缘!现在虽然只过去了半年,她和沈洛川接触的并不多,但确实如杨夫人所料那般,她对沈洛川早就不止是仰望和迷恋,更多的是相知,甚至心疼。她只想陪伴着他,根本不愿意自己有一丝一毫失败的可能!可是最初她存的只是努力一次,换得一个无憾的人生。现在呢?偏颇到哪里去了! 小柔如同没看到暴怒的唐深深一样,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绝望中带着那么一丝期望道:“只有这样,沈洛川才不会那么孤单。” 唐深深被她这种渗透骨髓的绝望震住了!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听杨夫人带着那唯一一丝的期待看着她:“你可以去试一试吗?不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他。他的孤单,你一定感受得到!” 不知道是为了眼前的女子,还是为了那孤单的背影,唐深深知道自己被蛊惑了,可她走不出这蛊惑的困境,心甘情愿只有一丝不自信道:“我可以吗?” 小柔双眸异彩绽放:“你可以的。我找了十几年的人,你是最可以的那一个,相信我!” 唐深深险些中招,“相信我”三个字反而让她惊醒过来!眼前这个虽然已经是六七个孩子的母亲,但仍美若天仙的女子已经有过不良记录了。她把小柔的话仔细的想了一下,无情的指出:“嗯,我是可以的那一个,却不是一定可以的那一个!” 小柔尴尬的笑了笑:“大概就是这样,你决定吧。我有孕在身,让我休息会吧。我那娘看着瘦弱的紧,其实很难搞定,脾气又大的很。让她知道我这么久都没休息,一定会念叨我一个时辰的。” 唐深深想到刚来找杨夫人时,杨将军来探视。殷殷嘱咐再嘱咐的场景。要是有朝一日沈洛川能这么对她,那该多好?不禁有些羡慕道:“恐怕不止吧?深深觉得杨将军也会念上一个时辰的。” 小柔却突然坐了起来炸毛似的严肃道:“那是我的夫君,你惦记错让人了!” 唐深深高冷的眼眸中。竟然泛起了些许迷糊,呼哧呼哧地眨了眨。以她家的情况。她是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的。她爹早就有了妾室,只是在她娘亲过世后,才发现对娘亲的爱意,但这不妨碍他有其他的妾室。 深深此刻当小柔如同母亲一般的前辈问道:“杨夫人,女子还能善妒到这程度?不会被夫君嫌弃?” 小柔道:“是啊。一个女子可以妒的程度,取决于她的夫君给的程度。我家来说,我越是善妒。那位大将军才会更加开心。对于我义兄来说,大方的愿意跟别人分享他的女子,他也一定不喜,放心好了。” 唐深深见她疲惫之色渐露。起身告辞。 小柔嘱咐道:“我就这些日子不行,再过月余又活蹦乱跳的。你若愿意,那时再来找我。” 唐深深回去后,一宿没合眼,天亮时分才胡乱睡去。一连几日精神状态都不对。让唐律明十分担心,忙找上她问她怎么了。 唐深深试探地问道:“爹,如果,我是说如果,女儿此生非沈洛川不嫁呢?” 当然不行!沈洛川要是不肯娶你怎么办?这是唐律明的真实想法。但想到女儿这几日的魂不守舍。他按捺住心中的惊涛骇浪,故作不在意道:“你就是为这个愁的茶饭不思吗?” 唐深深见问颦眉,小女儿姿态一览无余,将心中烦闷一丝不落的倾诉出来:“不止。若遵从我的自己的心,我愿意如此。可是爹爹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我就不给爹爹找个入赘的女婿,起码也打算给唐家留个后。我是可以一意孤行,爹这么疼我,应该会纵着我吧?可那样,女儿终究是伤了爹的心。无论怎么取舍,女儿都不舍。还有,如今我愿意等,觉得三年五年都行,可到时女儿心急了怎么办?” 要不是沈洛川十分难杀,唐律明只想把他给宰了,只有这样深深才不会为难。好吧,看来女儿被他教的不错,想的比较全比较多了。联想到深深出现这情况是在初三那日起,他试探着问道:“深深,你怎么突然想这种事了?那天在王家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唐深深道:“嗯。杨夫人说我们以这么拙劣的理由去宰相府,实在是太不明智了,只会惹怒沈相,沈洛川的突然离去就是证据。” “嗯?沈洛川不是约好了去沈尚书家里吗?” 唐深深摇头道:“杨夫人说不是的。王老夫人和王夫人只是责怪杨夫人怀疑我说谎,并没有说沈相离开的事是一早就定下的,想来是临时起意。” 唐律明恍惚间想起那日沈洛川似乎瞪了王相,那么是嫌弃王相难得的圆滑?沈洛川本就故意做给他看的吗?杨夫人……唐律明想到了曾经的谣言,于是问道:“你对沈洛川的了解,从何而来?” 唐深深道:“大都是杨夫人跟我说的,偶尔我自己见到一些。” “那么,杨夫人跟你说沈洛川有可能娶你,是吗?” 唐深深红着脸,低声道:“是,杨夫人说女儿最有可能。” 唐律明想了下,深深今年十七岁,他本就打算留深深到二十岁的。那么,再给深深三年也不是不可以。三年后,若是沈洛川还无意,他是不会纵着深深就是,这话就不用跟深深说了。 他语重心长地对唐深深道:“深深,爹很想把你留在家里,不愿意你嫁出去,可你总归要嫁人的。晚一天嫁人,你就会受到更多的打扰。这些你都能忍,爹也不深劝了。你自小就有主见,现下你只是为难罢了。你做你想做的,爹不拦你。你只要记得,爹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就好!” 唐深深感动地扑进唐律明的怀里,哽咽道:“爹,女儿不孝。爹你放心,女儿不会让唐家绝后的!” 唐律明认为自己成功的把女儿拉到自己这边,熟不知,有朝一日深深兑现承诺的时候,他那个悔啊! 第一百八十八章 推销女神 年,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清闲的时刻,不过,这绝对不包括小柔这样的管家夫人。小柔因为有孕在身,虽有铜锣巷四婶帮忙,但她毕竟没经过这些场面,有些镇不住。沈洛尘和吴氏那边更是忙的紧,因此,小柔只得勉力而上。每日不过坐着陪陪客,都累的不行。 这日客散后,小柔疲惫不堪的躺在床榻上。她第一次产生,如果自家婆婆可以替代一下自己,那该多好的念头!只不过,这念头忽闪而过。有了那样的婆婆,她想必就得像三嫂那样,日日去婆婆面前立规矩吧? 想想都一身恶寒,还是现在这样的好。她只需要隔三差五的带上一些奇特的吃食,去陪婆婆聊聊就好,去了也没人说规矩一事。额,当然她家婆婆不需要人陪,是因为她公公几乎整日都陪着她。总之,都是特殊的特殊。 细想一下,当初得知要嫁给一个大家族做孙媳妇时,她还忐忑过,甚至一度把当人家儿媳妇当成一种职业。只是这份工作维持时间不长啊!接下来去了大同后,大概就相当于自己创业阶段?虽然很辛苦,但是收获颇丰。再回京,她已经算是“功成名就,衣锦还乡”了。卑微的孙媳妇,即使她做了,那位老夫人也不见得敢受!何况,杨允之和公公也不会让她卑躬屈膝的。 杨允之回房后,见到的就是小柔幸福呆笑的模样,笑问道:“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小柔示意他坐到床畔,杨允之坐下后,她起身靠着他,慢慢动了动身体,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这才道:“想嫁给你这些年嘛。很高兴能嫁给你,这是我这辈子做的第二件对的事。” 杨允之心里一咯噔,脑海里浮现了几日前见到的画面,第一是做了沈洛川的义妹吗?不。不要随便猜!看小柔怎么说。 “才是第二件那,那第一件是什么?” 小柔趴在他怀里,呢喃着:“当然是做我娘的女儿。不是她的女儿,能认识你们吗?让我嫁给你的,也是她。” 杨允之苦笑不得,做谁家的孩子,这是可以选择的吗?算了,她说对,没有岳母就没有她。若是当时岳母让小柔嫁给沈洛川,她应该也不会反对吧?所以。他必须心怀感恩。“嗯。我最需要感谢的是父母。岳母是第二要感谢的人。” 小柔一听不乐意了:“那我呢?” 杨允之褪了衣衫,拉她躺下,并道:“你是我的妻子,你我还说感谢多见外。” 小柔娇嗔道:“算你有理!来让我多看看你。我娘说这样也许会生个跟你像的女儿。她有我那会,每天怨恨的想着林修远,所以我比较像他。” 杨允之蒙上她的眼睛,吩咐道:“那你还是别看了,孩子都像你才好。” “那有什么好的?我多没成就感。那样,感觉我像一台劣质的复印机,总是给不了你高仿真的版本。” 杨允之听的稀里糊涂:“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大概因为有孕,又开始不对劲了。” 杨允之忙道:“你快休息!上次有孕时只要你休息不好。精神就特别不对。明儿没什么事,你不用早起。心里别放事,凡事有我呢。” “嗯。” 第二日,因裕亲王府宴客,天波府除了沈洛川。其他的外客一个都无。小柔本打算彻底休息的,但是沈洛川却非拉着她说话。于是,杨允之作陪,开起了三人小会议。 沈洛川道:“这几日王安石那边很沉的住气,同蔡家吴家维持的是姻亲关系,走的也是这样的礼。吕惠卿曾布那边,就同一般官员一样来往,看来你那日的规劝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小柔幽怨道:“不起作用那就没的玩了。剩下的你们俩多费心吧,我就这么点闲暇的时刻,让我好好休息片刻吧。就这么点事,你还非拉着我说话,我没那么强悍的!” 沈洛川不悦地瞪了她一眼,嘲笑道:“说正事你不行,闲事到是很有精神。正事说完了,说下私事。” 杨允之开启自动护卫模式,拦截道:“你的私事跟我夫人有什么关系!” 沈洛川眼皮都不抬,就那么盯着小柔:“你说有没有关系?” 杨允之看了一眼心虚的小柔,不会吧?她又给沈洛川做媒了?他一脸不可思地问道:“小柔,你又给沈兄牵线拉媒了?十年前你不就放弃了吗?” 小柔弱弱道:“我这不是觉得一个人虽然自在归自在,有的时候难免孤单,这是好心……” 杨允之无语的看着小柔,这要是她给自己找妾室,他能打她屁股,让她三天下不了床!小柔这样做,可能没啥用,但很恼人呢,他不由得怜悯地看着沈洛川。 沈洛川无奈的摇摇头。哎,他拿她是什么办法都没有!说不得,打不舍。但是她给他牵媒拉线这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许的! “你这好心,我还真不需要。我想娶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早就习惯了,大家也都习惯了,何必多此一举?” 杨允之心中那点怜悯,瞬间消失的无踪无影!谁给你一样习惯了!不待他反驳,小柔先道:“你试试嘛。不试试怎么知道?这个唐姑娘是我这十年来最满意的一个,她比曹四娘要出色的多!受得的是正统的大家闺秀教养,却因为唐大人的,额,不拘一格,让她非常的与众不同!她聪慧美丽大方,敢作敢当。有自己的想法,却懂得变通。又有些傲娇属性,简直就是女神一般的存在!” 沈洛川和杨允之一脸见到鬼的表情望着她,由沈洛川开口道:“你来解释一下你说的。‘不拘一格’这个词不错,可以理解。那‘傲娇’是什么,‘女神’又是什么?” 小柔恩恩啊啊半天,最后道:“傲娇,就是骄傲的小姑娘。女神,跟仙女差不多的意思吧。” 沈洛川毫不犹豫地拒绝:“骄傲的女子有什么好!” 小柔立刻顶了回去:“再骄傲的女子到你面前,傲早收了,就剩下娇了,你矫情什么呢!” 虽然沈洛川不知道“矫情”又是什么。但一定不是个好词!骄傲的女子在他面前并没有只剩下娇,至少,眼前的小柔的傲气依然在!他自嘲地问道:“包括你?” 小柔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虽然在沈洛川看来可能是娇嗔,但她绝对是瞪!“我自打出生以来,一直是卑微谨慎的活着,何曾傲过?娇嘛,我好像也没有呢。原来,我如此的没个性啊!” 杨允之好笑的看着妻子发愁的小脸不语,她现在这样还不够娇。真没法想象她再娇一点的模样。眼下自己已经很受用了。再娇。他还受得了吗? 沈洛川没心情搭理陷入游离之态的小柔,只是一眼又一眼,光明正大地看着她。由于看的太过于专注,成功惹来杨允之警告的眼神。 杨允之以眼神表达自己的观点后。唤醒了不在状态的小柔:“小柔,跑题了。不是在说你的个性,是在说唐姑娘。” 小柔恍然,对呢,说唐深深呢,怎么就说到自己的个性来呢?“总之,唐姑娘十分不错。大哥,看小妹面子上,你抽空带她去看看梅。赏赏雪什么的呗?” 沈洛川嗤笑道:“这些有什么意义?” 小柔脑海里差点飘过三字经,你这厮什么时候也说有意义了?你做的事哪件不是随性而为?有意义是吧?有! “今年冬天比较冷,京郊有不少农家受寒吃不上好的,我们府里的庄子就是。不过,我有让人补钱和物给庄户里的人。别的庄子恐怕就没这么好命了。你带唐姑娘去感受一番?看她如何处事,如何?” 沈洛川几乎想都没想,应道:“好。” 这么爽快,反而让小柔惊疑不定。“咦,你怎么突然好说话了?打什么鬼主意呢?” 沈洛川随口道:“那不好。” 小柔忙拦道:“等等,还是好吧。不管你打什么主意,都让你有去无回!定个日子吧。” 沈洛川想了下道:“那就十四吧,不耽误十五的元宵佳节,也能让几户人家过个舒坦的节。” 这般深思熟虑的话打消了小柔的顾虑,不管沈洛川如何作想,他能想到这样,已经足够了。待沈洛川归家后,她忙命人请唐深深过来。 午膳后,一袭红装的唐深深才赶过来。小柔一番打量,觉得唐深深的目光里似乎又多了些东西。她还没问呢,唐深深先道:“杨夫人,深深想过了,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他不再孤单,深深愿意一试!” 小柔赞道:“好!我喊你来,正是有事跟你说。今儿我替你和义兄约好了,十四那日早膳后,你们都来我这里,而后一同去京郊庄户人家看一下。” 唐深深起初心里欢喜,听到去的地点后,皱眉问道:“去那做什么?这会京郊法华寺的梅花开的正好,配上雪景,就是一绝。” 小柔心中有了不好的感觉,忙正色道:“那种一般大家闺秀都会做的事,我义兄如何会看得上?才艺不是用来炫耀和表演的,而是因为需要。今年天寒,农家不知道有多少人挨冻。像你我这般山珍海昧的更是没有,过年能有肉吃就不错了。” 唐深深仍是不解道:“我家每年都施舍钱财给他们,这还不行吗?” 小柔心中的不安扩大,原来,沈洛川打的是这主意?一般大家闺秀是不会去农家的……就算去,只怕也接受不了吧?想到这,她一面耐心解释一面嘱咐道:“你们去几户人家,不要拿钱,带点实用的东西。农家你给了钱,他们不见得舍得买东西,直接给物就不一样了。你要是不知道准备什么,我稍后列个单子给你,你照着准备就是。你一定要记住,不要在他们面前摆出你千金小姐的架势!” 第一百八十九章 漂亮是种不幸 唐深深稚嫩的脸上,认真的听着小柔殷殷的嘱咐!认真地听,仔细地想。小柔话音刚落,她立刻问道:“夫人,深深听闻沈家在当地是望族,即使沈大人是庶出,他如何会那么喜欢和平民百姓接触?天性使然吗?深深觉得未必!” 小柔被她问住了!是了,沈洛川不是她继兄王安石那般从小接触的都是底层人,唐深深的眼睛很毒辣!的确,沈洛川的本性,连亲人就那么回事了,怎么会喜欢普通人呢?小柔从来没思考过的问题,没想过沈洛川为何喜欢跟底层人来往…… 小柔秀目低垂。沈洛川这般接地气,是因为他们曾经日夕相处的那两年吧?他是为了怀念,不是因为真正的喜欢。即使唐深深虚伪的表示自己喜欢农家,那也不是她。 再抬首,小柔笑道:“唐姑娘聪慧。你把我说的忘了吧,你怎么认为的就怎么去做,做你自己就可以。” 唐深深轻舒了口气,右手下意识的抚摸上胸口,有些喃声道:“还好。就算深深伪装一时,那也装不了一世。人与人相处,求同存异是应该的,但不能失了自我。” 这个唐深深真的只有十六七岁嘛?这种成熟的心态,不像是当下人有的,她也是穿越的不成?只是这事不好打听啊……她一边琢磨一边随口道:“唐姑娘既然明理,我却听霖儿说你在女学里与众人不合,这又是何故?” 唐深深忽的变成一只骄傲的小鹿,她傲然道:“她们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可她们大都比深深小上几岁,深深这双眼睛看她们还是看的很准的。她们跟我来往的目的无非是壮大自己的声威,把深深当成踏脚石!深深小气,没有成人之美的兴趣!” 因王霖从来没说再女学混不下去的事,她一直以为天下女学大同。眼下唐深深说的女学,与自己在玉溪念的女学如此不同!想到王霖如小溪水般温和的性子,也就明了了。王霖的性子。大概会看着别人惊涛骇浪的奔涌,然后默默地自守一方,还会时不时地为英雄鼓个掌,送个赞什么的。 想到悠悠那张现在就漂亮至极的小脸,小柔深深地叹了口气。她一直觉得女子太漂亮是种不幸!除非家族有能力庇护,否则就会像娘亲那般任人欺负。想要安稳,就得憋屈做人。悠悠的性子不知是天生还是受自家婆婆影响,虽然还小,但已经表露出自家婆婆第二的意思!所以深得杨家二老喜欢。但是她愁死了!虽然为时尚早,她还是细细地问了京城女学的底细。 唐深深不好拒绝。毫不保留的讲了半日。讲的口干舌燥。直到小柔表示明了。唐深深忧心的看了眼天色,问道:“夫人,时辰不早了,深深该回了。十四那日。夫人还有什么叮咛的吗?” 小柔此时对深深那个满意噢,心理不免感叹,可惜不能做元初媳妇。不是因为她大了元初两岁,而是因为她心中有了个神一般的男人。不过小柔已然决定,以后的长媳就得照着唐深深找! 小柔亲切道:“我没什么说的了,之前不是说了吗?做你自己就行,我说的你要忘记。深深那,要不要留下来用个便饭?等下我让丫鬟送你回去。你放心,我的丫鬟功夫也就略比我家将军差那么一丝。保你安稳。” 对于小柔的热情,唐深深其实有些不习惯的。她长这么大,还没跟哪个女子如此亲近过。对于她把握不了的东西,她通常是不会碰的。一个掌控之外的沈洛川就够了!因此,她拒绝道:“多谢夫人抬爱。只是府里虽然姨娘不少。但家父从来没把她们当成家人,深深得回去陪家父。” 小柔想到唐律明的传闻。不禁感慨,这是这个时代典型的情圣!可以深爱着某个女子,然后跟更多的女子亲密接触。她不喜他,却不能阻止唐深深和他之间的父女情深,只得让只管跟着主子出门的紫依送她回去。 唐深深见到紫依后忙拒绝道:“夫人不必麻烦。”她在天波府外见到杨夫人的时候,都是这个妇人妆扮的女子相伴。连杨夫人大丫鬟都敬着的人,这个妇人地位显然不弱。这要她如何敢受? 小柔对唐深深的诚惶诚恐极其满意。她不过见过紫依几次罢了,竟可以推测紫依的身份,进而觉得让紫依相送不安,这般心细聪慧的孩子,怎么不招人喜欢呢?小柔不容她拒绝,吩咐道:“紫依,你送唐姑娘回府。在你护送她的时候,她就是你的主子!” 紫依应是后,身形一闪,掠至唐深深身后,成护卫之势。对于小柔的命令,那是绝对的服从。更何况眼下小柔有孕,定然不会轻易出门。让她当别人几个时辰的忠仆,不是什么难事。 小柔又对唐深深道:“你尽管放心。紫依受过军中训练,做事足够稳妥。我有孕在身,就不送你出去了,你登轿吧。” 唐深深拗不过,只得在紫依的协助下登轿而去。在二门处换乘唐家的马车,蓝依随深深的丫鬟采容一同陪坐在车内。 虽然紫依在下人中地位颇高,但唐深深不好屈尊与之详谈。她状似无意的看了采容一眼,采容却当没看见,只是盯着紫依道:“不知妈妈如何称呼?”紫依这个名字,显然只有杨夫人能喊。 紫依笑道:“不用这么客气。我拖个大,采容姑娘不介意的话,喊我杨妈妈即可。” 采容明了,这世上很多丫鬟都不记得自己的本性,要么冠夫家的姓,要么冠主家的姓。看来这个妈妈在杨家的地位,确实如姑娘料想那样的高。 采容一脸天真的问道:“杨夫人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紫依未答话呢,唐深深先责备道:“采容,不可放肆!我平时就教你背后说主子了吗?” 采容挎着可爱的圆脸,委屈道:“奴婢是看杨夫人不同于别家夫人那样讨厌,是喜欢她才问的。” 紫依笑道:“唐姑娘,没关系的。让外人来说,对我家夫人起码有九种评价。对待不同的人,夫人的表现也会不一样。有一点奴婢是肯定的,我家夫人十分喜欢唐姑娘。若非我家大少爷小姑娘两岁,奴婢差点认为夫人是属意姑娘为长媳呢。” 如此明显的打趣,唐深深羞了脸嗔道:“杨妈妈!” 紫依的笑容没来得及扩大,忽然纵身出了马车。紧接着,传来车夫的尖叫声、街上人群的呼喊声,以及打斗之声!采容小心地掀开车帘一角,露出小脑袋,怯弱地看了一眼。就这一眼,把她吓了个半死,忙掩了帘子坐了回去。 唐深深见她瞬间白了脸,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尽管今年的冬天异常寒冷,采容仍是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停顿半晌,这才道:“刚才还笑嘻嘻的杨妈妈,现在冷着脸,非常吓人,她一个人在跟好几个黑衣人再打。杨妈妈虽然没武器,奴婢刚才看的时候,有个人拿刀要砍她,她看都没有,踢了那人一脚。那人自己砸到了肉案上,让肉案上的刀给刺中了。血就像采星昨儿打翻茶壶那样的流,就是颜色不一样而已,好可怕!” 唐深深想象这红色的液体像昨儿那壶茶水一样流,一个激灵过后,她忙问道:“你觉得杨妈妈能行吗?” 采容毫不犹豫道:“能,一定能!” 唐深深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采容知道什么!她不禁想着,不管行不行,多亏杨夫人的“多此一举”啊! 不一会,紫依回到马车,催促车夫赶紧离开。又对唐深深道:“唐姑娘,这几个人只是不入流的杀手,应该不难查。待奴婢送姑娘回去后,就回去禀告夫人。夫人一定会让人差清始末的,请姑娘放心。” 唐深深不再拒绝,致谢道:“多谢妈妈相助,还请妈妈代深深谢过杨夫人,还要麻烦夫人相助了。” 紫依送唐深深回去后,立刻折回,却见小柔已然休息,只得告诉杨允之。杨允之听罢道:“我会跟夫人说。你等下去沈相那里一趟,让他十四那日亲自去接唐姑娘吧。刺客的身份,还有雇主是谁,我会另外找人去查。” 紫依领命而去。 隔日,小柔收到木真送来的消息后,再次感叹女子长的美丽,本身就是种不幸。为悠悠愁的险些睡不着觉,杨允之见状调笑道:“你这次给我生个像我的女儿吧,那样就不漂亮了。” 小柔气道:“胡说!你长的还不够英朗吗?即使生个像你的女儿,那也是剑眉星目,英姿飒爽!” “嗯,那我希望你生个英姿飒爽,武功高强的女儿!” 小柔不再同他争辩,说不定是个小子呢……一个悠悠都愁死她了,可别再来一个了。紧接着,她派紫依去跟唐深深说了事情的始末。 紫依最后道:“我家夫人说,姑娘这是躺着中枪,不必担忧。如果姑娘不放心,夫人可以找个有功夫的丫鬟充作护卫。” 采容两眼放光:“像杨妈妈这样厉害吗?” 紫依有些不好意思道:“可能比我稍差一些。练武这事,多练一天总会强上一分的。但是请放心,应付前日那种场面,绝对没问题。” 第一百九十章 她是谁 被一个小女孩这么崇拜的看着,紫依实在觉得别扭的紧,忙转移话题道:“唐姑娘,奴婢来唐府之前,先去了沈相那里。把姑娘遇袭之事告诉沈相,他已答应明日清晨回来接您。” 唐深深那颗少女之心,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出现幻听了吗?沈洛川要来接我?怎么像在梦里那般?我该怎么做呢? 采容见姑娘不羞反似期待,且走神走到大同去了。她轻咳了两声,自家姑娘仍然什么反应都无。虽然杨妈妈一直守礼的低垂着乌丝脑袋,她仍觉得有些汗颜,于是干巴巴得解释着:“杨妈妈别介意,我家姑娘这是害羞了……” 采容刚说完就想堵住自己的嘴!她家姑娘都要跟别的男人,额,见面去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她咬了咬牙,决定不替自家姑娘解释,道谢还是必须干的,不能让杨夫人觉得她们主仆都不会做事! 她硬着头皮道:“杨妈妈辛苦了,采容代姑娘谢过妈妈。还需要劳烦杨妈妈代我家姑娘跟杨夫人道声谢。” 道谢自然不止口头,她从腰间香囊内拿出一个翠绿的玉戒指,要往紫依手里放。 紫依推辞道:“采容姑娘不用客气。我不过是奉了我家夫人之命罢了,工钱我家夫人出过了。” 两人你来我往间,唐深深终于回神,而后责备道:“采容,还不快把戒指收起来!” 采容不解间,紫依松了口气。她和蓝依橙依几人每年都得到好之意的分成,她们绝对比一般的丫鬟有钱多了。再者,收什么钱都不能收与沈相相关的钱。十几年来,夫人虽然一直努力给沈相做媒。但根本就没成功过。收了保媒期间女方的钱财,事后说不清道不明的。 唐深深责备了采容后,自己从腰间香囊里拿出一小块银子出来。紫依目测,应该是在二两左右,其价值显然比刚才那个普通的玉戒指要高的多。只是,这钱她还是不能收。推辞间,唐深深道:“我知道妈妈不差这个,但这个是我表达那天妈妈搭救之恩。还想麻烦妈妈给我找个合适的女护卫。” 紫依仍然觉得,说的再好听,一旦桥归桥路归路,总有人会惦记曾经的钱财的。她解释道:“不瞒唐姑娘,奴婢在外收的财物,回府也是要交给夫人的。夫人怎么处理这些钱财。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拿了姑娘的钱财,必然会跟夫人说。唐姑娘不介意的话,奴婢就收下这银子了。” 唐深深想到关于杨夫人的传言。默默的把银子收了回来。皇上金口玉言说杨家和江浙路宋家每年贡献十分之一个国库,据说,杨家占了大头。据说,杨家的钱财来自于杨夫人。再看看穿戴好过自家姨娘的杨妈妈,她还是别拿这点小钱出去丢人,为明日和沈洛川的独处做准备才是正经。 被期待的沈洛川,前日并没有答应去接唐深深。但今日在听得紫依送来的消息后,默默点头应了。他应的那一瞬间,只是想让眷恋唐深深的文国公府嫡长孙死心。 哈,不要以为他突然好心。他只是想让那个请人刺杀唐深深的女子如愿。她为了心中之人。不顾一切的去做!这是一种他一直期待,却没有做的事。他羡慕那个她。更希望她胜利。她若胜利,那么文公子就需要放弃唐深深。 让唐深深跟他一起出门,唐深深必然贴上属于他的标签。虽然这样做,唐深深将来会嫁不出去,但他依然想这么做,只为了心中那一丝渴望。 十四这日清晨。唐深深让采容准备好了小柔所列的大部分物什。又轻施脂粉,换了紫色裙袄,外罩紫色披风。当她看见二门外同样一袭紫色披风的沈洛川时,心情愉悦极了,愉悦到没注意到沈洛川略皱的眉头。 待唐深深紫色的身影没入马车后,沈洛川的眉头仍然没有松开。这个唐深深如此明显,如此用心,女子少了矜持,就失了韵味。小柔是经常大胆的让人无语,但是她知道什么能大胆,什么不能任意而为。在男女之事上,她一直是矜持的。 沈洛川策马跟在唐家马车旁,路过当年高中路过的悦来客栈。小柔高喊的“沈洛川是白马王子”,让他欢心又惋惜。她只是下了个定论而已,不是说他是她的王子。按照她的观点,她不是公主,所以不需要跟王子配对。他怀疑的看了眼身侧的马车,小柔,你是觉得这个唐深深是公主吗? 不,她不是,她是个不一样的千金小姐罢了。在我心中,你才是我的公主。 即使,你不承认。 不知道是沈洛川的威名太大,还是那位疯狂的女子被禁足了,总之,这一路很是安稳。 沈洛川在前,领她步入第一户农家院中。在沈洛川的要求下,她没带帷帽,好在这会子没什么人在外面走动。她在沈洛川的背后,听着前面沈洛川略带笑意地同院内之人打招呼:“孙大娘,我又来了。” 若是小柔在这,她就会发现自己猜错了。起初沈洛川去农家只是怀念,但是时间久了,这里的人心思大都简单,目标更是简单。敬他若神,只因为他帮助了他们。不是因为他的容貌,不是因为他的地位,给他一种像面对小柔时的感觉――他就是他的感觉。不知不觉中,他早已真心喜欢和农家人相处。 唐深深虽然看不见,但她确定沈洛川的心情是愉悦的,他喜欢这里?深深歪着脑袋,四下打量了一番,除了白雪和几颗干枯的树木,她并没有发现院子的奇特之处。 难道是因为人?她从沈洛川背后探了探头,看了眼院中那个被称之为孙大娘的妇人。她身着一件看不出干净还是脏的灰色小袄和厚厚的灰色麻裙,一张布满风霜的老脸上,再见到进门的沈洛川后,脸上的笑容差点亮瞎了深深的眼睛。虽然那张脸很不好看,但是她有一种此人很耐看的感觉。 接着,那个孙大娘扔下手中正在洗的菜,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后,冲着隔壁院子嚷道:“铁蛋毛豆,你们快回来,沈公子来了。” 大知是因为孙大娘嗓门太高,还是沈洛川魅力太大,不多会儿推门进来了五六个十几岁的孩子。唐深深无处可躲,只得任人打量。尽管她只看了一眼,但那几个男孩中最大的应该跟自己差不多大。她就这么见外男,合适吗?沈洛川会不会是看不上自己的主动,却又不好意思拒绝杨夫人的安排,于是就用这样的方式羞辱她? 唐深深胡乱猜测间,听孙大娘歉意道:“沈公子,真是对不住。我一时高兴,没注意你今日不是自个儿来的。” 沈洛川笑道:“大娘放心,没那么多讲究。” 尽管如此,孙大娘一边驱赶着毛小子,一边快速走到深深身边,用那双纯净、带着无数皱纹的老眼,小心翼翼地看着唐深深。眼睛里挂了疑惑,一定不是沈夫人。那这沈公子带个漂亮的小姑娘来做什么?不过,这姑娘看着很高贵的样子,她局促不安地问道:“那个,这位姑娘要不要先去我那屋子呆着?” 唐深深刚想点头,忽地想起没问沈洛川呢。她闭了嘴,只是看着沈洛川。 沈洛川没有侧目,只是对孙大娘道:“大娘别忙活了,我今日就是来看看。这位唐姑娘听说你们过的不容易,所以拿了些东西过来,略表心意。东西到了,我们就该走了,晌午就不留下来用膳了。” 唐深深这才反应过来,沈洛川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和这里的人很熟,而且,他在这里好像很开心。怪不得把和女子见面的地方定在了这里,他是真的喜欢农家。那么,杨夫人最开始劝她,后来为什么不劝,反而让她做自己了呢? 尾随着沈洛川一户又一户的农家走着,直到正午的太阳晒的人发晕。沈洛川才道:“你回马车吧,我带你找个地方用膳。” 从和农家人闲聊,唐深深知道他平日来这都是在农家用膳的。这次没有去,绝对不是体贴她,应该是看不起她,认定她吃不惯农家饭!她不服道:“我都随你入农家了,如何就吃不得农家饭?” 沈洛川怪异的看了唐深深一眼。若是一般女子,恐怕会认为自己是体贴她们。这个唐姑娘的确聪慧,颇有自知之明,还有那么丝倔强,跟记忆中那个女子却很不一样。 在想做一件事的时候,小柔不会厉声跟他说话,只会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和王安石,以温柔的目光哀求着。他每一次都觉得不能同意,却最终一次又一次的落败! 忽的,唐深深怒道:“我忍了半日了,你这半日到底在透过我看谁?” 沈洛川轻笑道:“你的感觉很灵敏,适合练武。不饿吗?” 没有否认,那就是确有其人。他念的那个女子,是谁?她想问又不敢。忽然间,她嘲笑地嫌弃了自己一番,有那么个女子在,她问不问结果有差吗? 于是,唐深深破有些豁出去的意味,直愣愣地看着沈洛川道:“那个女子是谁?” 第一百九十一章 进展 沈洛川莫名的笑了笑,唐深深觉得这是嘲笑自己,她抬着小巧的头颅,有些恼怒道:“你笑什么!” 沈洛川本不欲搭理她,但见唐深深此时的神情,很像小柔偶尔展露的倔强模样。他知道她不是她,但他一向会对某些地方像小柔的人“温柔”一些。 因此,他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再说,我说不说,都有那么个人不是吗?你能察觉到我的情绪,有你天生的聪慧,更有我的纵容。我没有在你面前伪装自己,想来,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哼!你太小看人了。我要什么,我会动脑子想法子去争取,绝不会背后阴人!”唐深深几乎是怒吼着说的,沈洛川最后那句警告意味很浓的话,她怎能听不出来! 这次,沈洛川真的是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这个自认为聪明的女子,没意识到自己抓错重点了吗?她忘记了自己的问题。 见沈洛川又只是笑,唐深深本欲再开口,却见不远处自家车夫频频向这张望,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失控!她猛吸了几口寒气入体,把心中因为某个女子带来的怒火压下几分。 清醒几分的唐深深不由暗道:我这是怎么了?有那么个女子存在,她早就应该想到才对。若非有那么个女子在,沈洛川何以这么多年未娶?我不过是主动了那么一点,杨夫人好心帮了自己一把。事实上,她根本不是沈洛川什么人!她没有资格指责他什么,更没有理由去问那个女子。 沈洛川温和地说出了同这天一样冷的话:“似你这般女子有很多,唯一不同是。此次我拒绝的方式不同。” 唐深深的泪水险些滑落,拒绝方式不同? 沈洛川看了她倔强委屈的小脸,小柔就不会有这样的神情。这会若是小柔,恩,不会是小柔,她不会做这种事。尽管她不在乎礼教,一般情况下,她表面上还是极其遵守的。就算此刻面前的是小柔。她只会觉得难堪,然后全力打着哈哈转移话题吧? 唐深深的泪水最终没忍住,还是落了下来,她泣道:“你这么直接的拒绝,需要我道谢吗?” 也许小柔落泪的样子就是这般?鬼使神差之下,沈洛川替深深抹去脸颊上的泪珠。但见唐深深红了脸。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 不过,脸皮厚厚向来是沈洛川的优点之一,他面色坦然地收回手。并道:“我没有直接拒绝。男未婚女未嫁的二人,通常是去赏梅赏雪,怎会有人来这里?虽然只有半日时光,相信你能看出来我喜欢这里,这是我的生活方式。有朝一日,我若辞官同他们一样,你还会愿意陪着我吗?即使我不辞官,无事时我都是来这里的。” 唐深深恍然,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日杨夫人起初谆谆教诲,杨夫人后来不说。是怕自己没法坚持一辈子吗?沈洛川也认为我做不到?“你怎知我做不到?这半日,我起初是有些不适应。后来不是坦然接受了吗?” 沈洛川不解释,只道:“那下午继续吧,午膳也别去铺子里用了,随我找户农家即可。” 随后,唐深深随沈洛川去了他们上午去的第一户人家,寡妇孙大娘那里。孙大娘见他们去而复返。什么都没问,乐呵呵地洗了手去做吃的了。时值新年期间,农家的吃食还是有点存货的,不大会就收拾了一桌子吃食。 沈洛川拒绝了孙大娘分桌而食的建议,像个主人似的招呼大家用膳。这个大家,包括唐深深在内。 唐深深长这么大没这么文静过。自从进屋后,她就没张过口,没说过一个字。上午他们并没有去任何人家的屋子里坐,她当时还暗骂沈洛川不懂怜香惜玉,这么冷的天一直让她在外面挨冻。如今看来,他没让她进屋绝对的怜香惜玉! 她的鼻子一向很灵,在屋子里的气味至少掺杂了年份已久的劣质家具味道、角落里不远处传来的阵阵怪味,以及旁边两个小男孩身上阵阵臭脚味。真的,她不吐就不错了,别说张口吃东西了。 好在沈洛川招呼后,没有盯着她吃,只是自顾自的吃起了手里的黄色“馒头”。深深好想问一下,馒头都变成黄色的了,还能吃吗? 她疑问间,只听沈洛川赞道:“大娘的手艺见长,这窝窝头十分香甜。” 孙大娘不敢居功,笑道:“这哪里老身手艺好了,是今年的玉米十分长的好。” 唐深深豁然明白,这黄色馒头是玉米做的,不是白面。想起了吃过的甜糯的玉米粒,她捻起一颗窝窝头,压下心中的恶心感,咬了一口!嚼着口感不行,不知道咽下如何…… 唐深深还没来得及知道味道如何,就被噎住了。沈洛川似是有准备似的,第一时间递过来一个黑漆漆的碗,唐深深已然没了心思看碗里的水干净不干净,赶紧喝了一口。窝窝头和泪水,她一同咽入腹中。 孙大娘知道自己的身份,沈公子是她见到的最特殊的富贵之人,没有人像他这样的随和。这个姑娘,一看就是个娇小姐。虽然不知道和沈公子的关系,不能得罪是一定的,遂起身道:“沈公子子说不在这用午膳,老身就没做白面馒头。姑娘,对不住了。你等我下,我给你做碗面条去。” 沈洛川拦道:“大娘不必麻烦,我吃得,她就吃得。”言罢,转头看着唐深深。 唐深深暗道,现在不是娇气的时候!沈洛川给了她机会,她不能放弃!于是笑道:“这个窝窝头确实香甜,我是第一次吃,有点急这才噎着的。大娘不必担心,我喜欢的很。” 餐桌上,少年铁蛋直愣愣地盯着唐深深道:“姑娘真好看!” 孙大娘抄起筷子向而自己甩去,铁蛋拿着窝窝头飞快离去,口中还道:“我说的是实话嘛。这姐姐比张二狗家画上的美人还好看!” 沈洛川则笑道:“铁蛋坐回来吧。你听我的话好好念书,像这位姐姐这么漂亮的人不多,但是比画上美人漂亮的,还是很多的。” 唐深深本来又羞又恼,却见沈洛川说比她漂亮的人不多,这是在夸自己长的漂亮吗?于是,她继续维持着和善的笑容,然后心惊胆战的拿起了窝窝头,打算继续啃。 沈洛川突然回身,在她耳畔不远处道:“你可以那窝窝头沾刚才我给你的汤,那样容易下咽。” 唐深深羞红着脸,看了眼刚才的碗。原来自己喝的是汤啊!碗和汤都极其怪异的汤,不过,好像味道还可以。她试着把窝窝头放进去一点,然后咬了一口,嚼了二十几下后才慢慢下咽…… 唐深深差点泪流满面,太好了!咽下去了! 饭罢,少憩片刻后,沈洛川带着她离去,前往下一家。这日下午唐深深好几次想放弃,但是都咬牙坚持了下来。沈洛川看在眼里,不得不承认小柔说的对,这个唐深深和别人是有些不同。 只可惜,她不是她。 第二日是元宵节,唐深深疲惫的赖在家里,哪里都不去。她很想去天波府找小柔,可她知道人家得过节不说,还有孕在身,不方便老被她这么打扰着。 正月十六,一般管家的人都需要累一天,把家里收拾一番,于是唐深深又忍耐了一日。十七这日,尽管她身体还没缓过来劲,她还是硬撑着去了天波府。 小柔一见到她,忙问那日是何情景。唐深深隐瞒了沈洛川心中有人的事,把其他的事讲了一遍。 小柔听罢,颇为满意道:“听起来蛮不错的,待我抽空问我义兄吧。十五那日大家都忙着过节,昨儿开始他们男人又开始正常早朝了。新的一年,变法还有太多事要做,只怕近期会很忙,你不要心急。” 唐深深点了点头,犹豫半晌,不知道沈洛川心中有人之事该不该说…… 小柔见状,问道:“深深有事尽管说,能帮的我绝不会推脱!我帮你,也是在帮我义兄。” “沈相爷心里有别的女子……” 小柔放在肚子上的手顿了一下,看了唐深深一眼,心道:她应该只察觉到有人而已。小柔不问她怎么知道的,而是道:“此事你如何作想?放弃了吗?” 唐深深摇头道:“这到不是。就是觉得心里不舒坦,可我知道自己没资格不舒坦。” 小柔心安,自己想多了,这个唐深深确实不错。于是她耐心劝解道:“不是资格不资格的问题。如果你心里在意他,自然会不舒坦,这是人之常情。不过,话说回来。我义兄已过而立之年,即使他心中无人,这岁数的人早有妻妾,是也不是?” 唐深深无法反驳,只得点头。 小柔又道:“我说过,女子可以妒的程度,取决于她的夫君给了多少,这才是资格的问题。你现在不是要嫉妒谁,而是做自己,争取做他心中新的那个人。你想想,你先动了心,他若不动心,你多吃亏?无论如何也要想个法子,让他也动心!” 饶是唐深深向来大胆,听了小柔这话不免心惊!她主动心存了嫁与沈洛川的心思就很离谱了,听杨夫人这意思,自己需要去,额,去诱惑沈洛川?要不,还能想什么法子? 第一百九十二章 心安 唐深深震惊之余,绝对是生气,她冷笑道:“夫人可曾这般行事?” 小柔坦然道:“不曾。” 唐深深觉得这人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的典型!她声音不由大了几分:“你自己都不去做的事,何意让我去做?” 小柔见她突然发怒,不免暗道:好在她有先见之名,知道和唐深深要聊的是私密之事,早早把下人都打发了。不过,她有些不解,她之前跟唐深深说的虽然不是大尺度的事,但也绝对不是中规中矩的事,她突然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虽然不解,但这不妨碍她理所当然地说些让人气门的话:“因为我没有想嫁他,我听从娘亲的安排嫁人了。” 小柔不知道的是,她话音刚落,门外刚准备转身离去的人顿了脚步。 唐深深同样不知门外有人,她不再伪装,彻头彻尾冰冷的面孔上,冷意寒意并现:“夫人何必相瞒呢?我是不介意有那么个人存在。但是总归要知道沈相爷是何故没娶到对方的吧?虽然没有十足的证据,可我感觉想来精准,夫人你不会不承认吧?” 小柔被人这么问着,绝对的烦!“你冲着我做什么?你心里惦记沈洛川,文公子心中之人是你,叶家大小姐喜欢文公子。所以叶家大小姐请人杀你,这就是对的了?作为被刺杀的你,何其无辜!同样,就算你想的是真的,你凭什么这副模样对我!” 这一通话问的唐深深哑口无言。 小柔却没停下来:“就算我最初认识沈洛川之时,觉得此人不错。这些年折磨下来早就受够了!他对我好,救了我家将军,我们同样贡献出了自己的儿子。他就这么和我家一直牵绊着。每次因为他,我家将军状态不对时,我会气我家将军,同样也会生他沈洛川的气。他就不能娶个人吗?” 唐深深还真的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如果她是杨夫人,好像确实会有很多烦恼呢。就在她气弱之时,那个刚才还在暴怒的杨夫人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满目期盼道:“我看好你。把他娶回家吧。就做你自己,不要模仿我一丝一毫!从你说的事来看,我觉得沈洛川对你和其他人不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不同。” “夫人刚才的愤怒不会是装的吧?”实在不能怪她怀疑,因为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小柔挑眉道:“当然不是。只不过,天大的事吧。我发泄一下也就好了。不管什么不好的事,一直被惦记着,除了徒增烦恼。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好处。” 唐深深猜测着:“夫人很少哭吧?” 见小柔点头后,唐深深心下明了。杨夫人一定没在他面前哭过,所以那日她流泪之时,他才会有那种不合事宜的动作。 唐深深忽然有些明了杨夫人让她做自己的原因,但仍有些不确定道:“夫人之所以半途忽然放弃告诉我应该怎样做,是因为我不可能模仿一个人一辈子?” 仿佛为了印证之前她的怒气似的,小柔补充道:“更关键的是,我不想他是因为你某些方面似我而娶你!” 唐深深终于心安。沈洛川心中的女子,虽然看起来很难被超越,但她有杨夫人绝对没有的优势。她心中惦念的是他。她也不是别人的妻子!更重要的是,杨夫人对沈洛川似乎毫无感觉…… 天啊!这怎么可能!因为杨将军吗?她见过杨将军。看起来是不错,可是哪有沈洛川一半好嘛!她小声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后,自是不知门外有人把她划为拒绝来往的人选! 小柔没有反驳,只是问道:“你喜欢的是我义兄的好?” 唐深深一愣,想了想道:“不是。” 小柔自信笑道:“我也不是。我跟我家将军自小就认识,因为我们不是兄妹。两小无猜的年纪过后,我们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相见。” 唐深深点点头,表示明白。杨将军有今日的成就,想来是在武营中呆过六年的。 小柔温柔的笑了笑道:“就是在这其间,我认识了义兄。我当时一直觉得奇怪,虽然我一直很理智,但这么个完美的人摆在我面前我为何不会心动?再见我家将军时,我才明白他人虽然不在我身边,但他一直在我心里。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有一种,我跟他是天生一对的自然认知。所以我娘让我嫁他时,我自然没意见。” 唐深深似是明了,她对沈洛川也有这样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就该是他的妻那般。 小柔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愣住了,因为――“其实我是有意见的!”那杨夫人,你到底是有意见还是没意见啊? 吊人胃口,显然不是小柔的风格。看着唐深深一副无语的样子,她笑道:“我的意见是,他竟然因为我娘让我嫁他,就这样理所当然的把我当成他的人。” 唐深深忍不住问道:“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要嫁他,不是因为我娘让我嫁他,是我自己想嫁好吗!他呢,什么话都没跟我说过,只不过是同我娘商定了,就认定了。他和我娘都忘了,我才是最需要知道的那一个,竟然都没人告诉我!我娘就算了,他怎么不跟我说他想娶我的话?” 唐深深觉得眼前看似成熟稳重的美人,实则非常孩子气,她吐槽道:“杨将军都要娶你了,不就表示他想娶你吗?否则就像沈相爷这样,他自己不愿意,谁都无法让他娶亲。” 小柔打断她的话,肯定道:“我跟你们不一样。其实我比较羡慕你和我义兄现在的模式,不管是谁先主动,起码享受过婚前的甜蜜。我就没有了嘛,直接嫁人,管家不停的生孩子。我知道生活本该如此,但免不了觉得缺了点什么。不过,好在这些年吵吵闹闹中,多少有了点我想要的感觉,也就不计较这么多了。总之,你享受当下就行。对了,我并不是要你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光明正大的去喜欢一个人,以你的方式去喜欢。这是一种不顾一切的做法,你怕吗?” 唐深深坚定道:“我不怕!”接着,却气弱道:“就怕我那个天下间难寻的爹爹会失望,我得好好想法子哄哄他才行。” 小柔赞道:“对,不能伤你爹的心,先哄好他吧。以后你就这样和我说话吧,我是大了你不少,但我脸皮够厚,咱们以平辈身份相论吧!” 唐深深觉得这样不和规矩,但她耐不住内心的期盼!挣扎片刻后,她忽然觉得自己如此的做作,她将来要做的绝对是世间女子不曾做过的事,现在这点称呼辈分的问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何况,她和杨夫人确实没有什么明确的辈分关系,于是她笑应道:“既如此,深深厚颜以姐姐称呼夫人了。” 小柔笑道:“好啊!我叫过很多人姐姐,妹妹还没有呢。” 自那日唐深深离去之后几日,杨允之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像刚认识小柔一般。不,也不对,他依然得空教导几个儿子练功,也像往常那样睡前同小柔聊天,可小柔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同了。 这种不同,在杨允之送元至去洛阳回来时,小柔得到了肯定。 因为小柔是女子,尽管每年都斥巨资支持书院,书院如今当之无愧的头号股东,她都不能去书院看一看。杨允之这次带回来的,是元至手绘的几幅书院之景。不同于沈洛川娴熟,元至的画稚嫩却透漏出自然的纯真。 这时,杨允之道:“总有一日会带你去各处看一看,瞧一瞧。我又不擅作画,现在只能让儿子代劳,让你以这种方式来看看各地的风景了。” 这法子是沈洛川用过的,虽然拾人牙慧,但是他不觉得羞赧,小柔喜欢最重要。接着,他又拿出了牡丹样式的铜镜和扇子,外带一块五颜六色组合在一起,一眼望去像梅花一样的玉佩。并道:“这些是洛阳特色的小东西。你喜欢玉,我看着那玉很漂亮给你带回来了。虽然我不是很懂质地的问题,但是我请人鉴定过了,一定是真的。” 在杨允之拿出那些小东西时,小柔已经把画卷扔到了一边。一样一样地从杨允之手里接过来,她默默地低下了头颅。 杨允之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但是小柔低着头,他无法得知小柔具体的情绪。等待半晌后,他耐心告罄。就像左手碰右手那般熟悉和自然,他用右手去触摸小柔的下巴…… 入手的却是冰凉一片,他慌忙双手捧住小柔娇弱的脸颊。没来得及仔细观看,小柔已经扑到他怀里,呜咽的哭了起来。他心疼着,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慌乱道:“怎么了?不要吓我。二十几年了,你哪哭过几次!” 小柔却呜咽着,口齿不清道:“可是这样的哭,我很喜欢。” 杨允之想破脑袋想不到她哭泣的原因,只得搂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宠溺道:“好,你喜欢哭那就哭吧。不过,你要知道我会心疼,麻烦你不要哭太久,好吗?” 小柔无赖道:“我就是要你心疼!” 第一百九十三章 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没钱 待小柔哭的满意了,抬首后用已然红肿的双眸认真的瞧着杨允之。眼前那双清澈的双眸中,疼惜和不知所措共存。见他如此,她“噗嗤”地笑出声来。 杨允之叹息道:“唉――哭的是你,笑的也是你。” “怎样?”小柔一副我就是如此,你又能奈何于我的模样。 杨允之笑意从嘴角扩展到眼角:“不怎样,以后常让你哭让你笑就是了。” 小柔惊讶并满意着他如同川剧变脸那般的表情转换,而后会心一笑。感慨着:“我们早已不是多年前的我们了。在你的呵护下,我都快赶上家里那几个小子那般不可理喻了。而你呢,也不再是那个冷冷的,只会掩藏自己内心想法的倔强小子了。” “这都是你的功劳。” 小柔骄傲道:“这是当然!我可是用心感化你多年呢。你都不知道,如今整个京城的人都说我是最好命的女子。宫里的自不必说,王妃姐姐没我儿女多。天知道,我像个产仔的母猪竟然是好命!” 杨允之对这种“产仔的母猪”非常之不赞同,他捏了捏小柔小巧的鼻头,斥责道:“今后不准你这么说!多子多孙的确是好运,孩子多也证明我们很恩爱。” 小柔戳了戳他的胸膛,嘟囔着:“这些年因为生孩子,我们少了多少恩爱,你自己算一算!” 对于小柔每次刚有身孕总是特别敏感一事,杨允之只有摇头的份。大夫的嘱咐犹在耳畔回响。刚满三个月,他们不能做过分的事。杨允之耐心的跟显然没法子沟通的妻子沟通着,天知道他本身忍的有多辛苦!是该考虑不生了,只是,孩子这事是上天的恩赐,他们不能拒绝这份恩赐。不过,这话无论如何都不能跟小柔说。 偶然的感性,显然不是二人之间的常有的模式…… 小柔率先打破沉默道:“十七那日我和唐姑娘的说话。你听到了?” 杨允之见她问,不再隐瞒:“那日皇上在朝堂上宣布,江南东路首先执行变法。行沈尚书为太尉,任变法特使,总管江南东路变法。吕嘉问同行,负责赋税这部分。军队改革,二月二那日起,从京城开始。” 小柔不满道:“怎么不早告诉我?义父那里我怎么也要送行一番才是。” 杨允之淡定道:“皇上那日刚说完,大家就吵个不停。主要是三哥惹怒大众。沈兄舌战群雄。皇上表面是没看出来生气,只是问大家对于军队改革是否有意见。皇上裁的又不是朝廷上的武将,更不是功勋之家。自然无人有意见。皇上便让林正使和孙尚书协助与我。” 杨允之忽地一笑:“皇上看似无奈的一个吩咐,效果还是有的。我们这一走,实则走了二三十余人。尤其是枢密院那几个纯文官的枢密副使,他们真枪实战不行,嘴巴倒是蛮行的。” 尽管小柔已经是六七个孩子的娘,更是为人母十余年。但她只是越来越明白娘亲的不易。至于父亲那里,她从重生在这里的那一刻起,那个人就没期待过自己的出现,她干嘛多花心思?林修远对她的孩子们都是花了大心思的,她自然不反对他们来往。仅此而已。血缘不代表全部,人与人之前的情感。才是她最为看重的。 因此,杨允之提了林修远,小柔反应稀松平常,只是不解道:“那你怎么就回家了?” 杨允之笑道:“呵呵。林正使带头说,他还需要多看一下有关军队变法这块的内容。皇上的本意恐怕是打发一些人吧,他只是让我们二月初二那日起出结果,而非立刻去办。连我都有些措手不及,何况林正使他们呢?光一个赋税的草稿,都能争议一年。眼下不过从地方开始执行,他们还是不乐意。他们光盯着这些地方了,哪有时间看军法的变革?不先回去看变法的内容,跟我大眼瞪小眼?” 小柔没见到具体的情形,实在无法想象,他们到底在僵持些什么!杨允之看出她的不解,劝慰道:“你不用操心这些事。最多不成功罢了,我们又不会有什么杀身之祸。” 此话在理,就算他处,王安石变法虽然失败了,但是貌似也活的很久,因为她的记忆中王安石一直是个老头子的形象! 军法的变革,从二月二这日正式开始。自然是从人事改革开始,这个相对来说最省钱。国库里是有些银钱,但那是给水利相关事宜准备的。军装武器战马等等与钱相关的事务,还需要靠其他变法的实施才能得以实现。尤其是畜养战马一事,这不仅要技术,还要承担大量的风险。没有绝对的保障前,很难说服百姓改行。 对于人事改革,也不是没有困难。天下间最了解国库空虚的,除了户部那些人,就是军中之人了。军中这些年的拮据,大家都知道。别说发“养老钱”,就是正常的薪酬都有晚一两旬的时候。 人心惶惶之时,杨允之脸不红,气不虚地豪迈道:“诸位放心。倘若国库偶有不足,杨某会从自家夫人那里要钱,缺谁的都不会缺离退之人。” 小柔得知这话后,气道:“我所有的钱之前不都被你掏光了吗!你这样,我又得想法子赚钱。这钱哪是那么容易赚的!” 杨允之安抚道:“那么说只是为了安抚人心吗?我当然知道靠你自然不是长久之策。变法开始实施后,国库里的钱怎会不足?你先好好养胎,你要帮我不急于这一时,先平安得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这个安抚人心的安慰效果大的很!不少不上进,岁数还不足五十的人都想回家养老去了。纷纷感慨自己生晚了!就在这时,杨允之公布现役将领,必须统一参加考核。逐一划分等级,先从禁军开始刷人,禁军不要的去厢兵,厢兵不要的……回家种地吧。 一时间,更多人羡慕的看着“退休”的那些人。 士兵考核就算了,将领考核什么呢?考核的是将领的能力。杨允之责令将领白日里练兵,晚间上起了“文化课”,把武营中相关的一些知识搬到军中,请了几个从武营辞官的教谕教授。 这几个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教过杨允之。这样一来,就打消了那些将领不服的念头。至少京城大营中,又有一半禁兵同样允之浴血奋战过不说,他还是这里最高将领。 军法变革如火如荼的进行中,朝堂上终于吵出了个一二三四五。看着年迈的沈氏二老远去的背影,耳听着沈洛尘嘤嘤哭泣之声。小柔抱怨道:“难道就没个合适的人选了!” 沈洛川道:“的确没有。早年伯父不是皇上的人,他对于变法不反对也不大力鼓动,这就足够获得大多数的人好感。对我们来说。他也是值得信任的。你们妇人的担心是多余的。起码此行,伯父和伯母都是开心的。” 沈洛尘听了这话,哭的更凶。此番,皇上破例调了沈洛风去江南东路,沈夫人虽然不舍女儿,但更想见儿子和孙子孙女。自然是乐呵呵的上路去了。 小柔心下不得不承认,换做她,大概也会像义母这般吧。她只得对沈洛尘道:“好了,姐姐。你霸占母亲这几年,是该还给大哥了。” 沈洛尘气道:“怎么就是我霸占了!那不是我的爹娘吗?” 小柔随口道:“要不。你让王爷带你也过去?反正王爷又没主持变法的事。” 沈洛尘蓦地停止了哭泣,激动的抱着小柔赞道:“你真是太聪明了!我家两个臭小子和二皇子都在南营。现在只有个公主要养,可以让你来养着。我去跟太后说,她一定同意。” 小柔忙拉住她,惊道:“我胡说的,你可别当真!”又催促一旁沉思的沈洛川:“大哥,快劝洛尘姐姐啊!” 沈洛川反而道:“你说的确可行。皇上对王爷还是十分信任的,他左右无事,只怕比伯父还好使。就是王爷打仗没问题,行这些事实在是个问题。洛尘,若是皇上和太后应了,你到了江南后一定要规劝好了。” 沈洛尘顿觉压力山大!她本身也不是个很靠谱的人好吧? 果然不出所料,太后一百个愿意啊!这样一来,皇上总该日日歇息在后宫了吧?但是公主由谁来养的问题,鉴于皇上不信任太后,太后不愿意把目前唯一的亲孙女放到武人之家。最后,共同让步之后,把公主送到礼郡王府。这个是皇子中最有才的人家了!咳咳,最有文采的该是安亲王,这里有才气最负盛名的礼郡王妃。 礼郡王府嫡子只有一个,无侧妃,但是三夫人是满的。因此庶子庶女不少,如今来个公主,自然由礼郡王妃亲自教养。顺带的是,公主的份例都拨至礼郡王府不说,皇上更是一年补了礼郡王府钱财万贯,充作对方替他养女的费用。 咳咳,不能小看这一万贯。郡王府的封邑只比杨泗睿原来的封邑多三千户,礼郡王夫妇不善钻营,不,是不屑钻营。礼郡王夫妇善良,没怎么苛待庶子庶女,因此府里过的颇为拮据。去年礼郡王妃咬牙送儿子去了武营后,府里更是缺钱。十余年都没攒下来钱的王府,怎会在这三五年之内攒钱,将来给儿子娶亲呢? 礼郡王妃愁的不行时,皇上给的这一万贯,绝对的及时雨!她打定主意,无论王爷怎么说,她都不能拿来充作府内开销。 府里打这钱主意的不少,因此礼郡王未几就找上礼郡王妃,开门见山道:“彤彤,皇兄给的这钱,我们不能做他用,得存钱给孩子们婚嫁使用。” 礼郡王妃冷哼道:“别当我好性子就任你们欺负。” 礼郡王连忙称冤:“我哪舍得欺负你?别人谁敢欺负你,告诉我,我去收拾他!这钱,你拿一半,剩下的给那几个小的,如何?” 礼郡王妃自然不愿,儿子娶亲,府里她是不指望了,而她可不认为自己能“好运”的养公主三四年,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攒钱。她当初嫁进来的时候,皇家的聘礼可是两万贯。她必须把这一万拿的稳稳的!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强硬道:“不如何。皇上和太后挑我们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我。照料公主的也是我,这钱自然归我。” 礼郡王皱着眉头可劲的跟萧舒彤商量,他知道嫡子重要,他这不是都说一半给嫡子了吗?除了嫡子,他还有三个庶子四个庶女呢。庶子可以少一些,女儿怎么办?没有嫁妆,女子如何在婆家立足? 第一百九十四章 相托 礼郡王夫妇尚未商妥前,皇上和裕亲王夫妇带着公主亲临礼郡王府。男人说男人的话题,虽然这三个风格迥异的男人很难说到一起去。 此番关于公主的归属问题,沈洛尘最想送给小柔,若是这样不行,那安亲王府也不错。太后自然认为放在宫里由她教养比较合适,无奈皇上不同意。本来安亲王府是次选,咳咳,先帝过世后,贵太妃和太后的关系是真好了。贵太妃对自家儿媳妇那是要多嫌弃有多嫌弃,她和太后一个嫌弃安亲王府一个嫌弃天波府,最后名额这才落到礼郡王那里。 小柔和沈洛尘商议了一下,虽然对礼郡王妃不是很满意,一番打探之后二人觉得她有弱点可用,不,是有改善的可能,于是不再反对。 皇上则是郑重对自己的胞弟道:“尽量早些回来,争取两年内见成效。还有,让杨允之夫人多去礼郡王府走动走动。”这世间,他能信任的人只有素云信任的人了。 裕亲王不由为小柔辩解道:“皇兄,杨允之的夫人如今有孕在身――” 恒正帝口气不悦道:“朕知道!她总有生的时候!你把心思放在变法上更好,而不是去记别人夫人有没有身孕!” 裕亲王一阵头大,若非为了小尘儿,他才愿做这事呢!那些条条杠杠分开来他都认识,合到一起就特别难理解。若说之前他还曾经为了失了帝位失落过,如今早就感慨:幸亏当初放弃了! 恒正帝气恼的看着唯一的胞弟。这就是父皇当年万分相中的儿子?算了,死者为大,长者为尊,忍了。再看一眼愁眉苦脸的胞弟,恒正帝一脸菜色的转身。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改了主意,让胞弟还是留在京城帮自己照看女儿! 眼下再次和胞弟共处一室,他心情先差了两分。接着听了礼郡王说了半日变法相关、却万分不切合实际的言辞后。恒正帝忽然觉得胞弟可爱了起来。起码他不像庶弟这般――非常人的脑袋。 哎,兄弟中只有二哥能用,可这个二哥基本就是同林修远插科打诨长大的。二人不是没能力,只是一直在表现适当的能力。总是把自己的活干的顺利的做好,力争不出色不出差错,恐怕是这二人毕生的目标吧?恒正帝如此诽谤着。 礼郡王也不好受,虽然七皇兄看起来有些凶,但他更怕皇上。不说话吧,不行。他捡了自己最擅长的说了。可这二人十分不配合!显然都各想各的了。 沉闷之下,恒正帝最后发话:“公主交给你的王妃看管,你别让你那些夫人围上去就好。朕会时常过来的。现在。你带我们去书房各自看各自喜欢的书吧。” 于是,三个男人就这么各自看各自的书去了。 女眷那里,礼郡王妃在前带路,引着沈洛尘和公主往静姝苑行去。 沈洛尘见到院名时眉头微皱。那个“姝”字她下意识觉得是取自“淑”的谐音,十分不喜。 礼郡王妃察言观色后,解释道:“院名我去太后那里求的恩赐。” 沈洛尘随口道:“弟妹误会了。我是觉得这院子太偏僻了些。” 礼郡王妃不会蠢的跟她纠正这种问题,再次解释着:“我这府里人太多。不怕皇嫂笑话,我没兴趣管那些人。不能妒,我只能让自己视而不见,这样起码落个心里清净。” 礼郡王妃这般明说。不要觉得是她是因为身边之人都忠诚才说的,而是因为她的性子这个府里乃至京城都是有名的!这也是小柔和沈洛尘二人多年不与之结交的原因所在。素云的不争。是因为她不能去争,礼郡王妃则是自暴自弃。 沈洛尘不若她这么不肯动脑子,不会在大门处大剌剌地说那些不当说的话。对萧舒彤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听到后,把公主牵在手里,预领她先进去。 公主却道:“七皇婶,虽然院子不大,还是让八皇婶给我们带路吧。” 沈洛尘笑应道:“好啊。你好好看看,照规矩你自己来收拾屋子,可好?” 公主天真烂漫的面庞上,一股独特韵味的笑容绽放,像极了当年的素云,却较素云多了几分欢快。她愉悦地应道:“好啊。”言罢,又转向礼郡王妃:“八皇婶,心儿在七皇婶那里是自己整理屋子的,在这里也行吗?” 礼郡王妃本是羡慕得看着二人互动,见问忙低首应道:“自然行的。公主在裕亲王府怎么样,在这里就怎样。” 公主鼻头微皱:“心儿虽然品阶比八皇婶高,君臣面前还有长幼,八皇婶不必如此毕恭毕敬。” 话虽如此,沈洛尘多年娇养的公主,怎么会一丝霸气都无呢?礼郡王妃苦笑了一下,她一直都是这般没自信。论才貌她样样不及当年的林文萱,更不及后来的沈洛尘和王安柔。被选为礼郡王妃,也不过是因为她爹罢了,她就这么一直自卑着。 沈洛尘笑道:“心儿胡说什么呢!你八皇婶那不是毕恭毕敬,她性子就是如此罢了。你还不赶快收拾你的屋子去!” 礼郡王妃心下明了,这是有事单独跟自己说呢,她忙命人给公主带路,去了公主的卧房。接着,邀请沈洛尘去小巧的正堂休息片刻。 沈洛尘不推辞,命人跟好公主后,随她一起去了正堂。沈洛尘先是满意的赞了一番小巧别致的正堂,而后道:“八弟妹,我也不拐外抹角的了。公主放在你这,其实我很不放心。因为你这性子太软,我怕公主变成你这样。不过,小柔――就是天波府的杨夫人。” 礼郡王妃表示自己知道,那一年的初见。那个美丽又富有才情的女子,不仅让京城第一美女汗颜,更让她们这些各方面都不是极为出色的女子羞愧。 又听沈洛尘接着道:“小柔一来觉得公主也八岁了,凡事有了自己的主意,二来她说八弟妹就是不为了自己,为了唯一的儿子也会做些改变的。” 礼郡王妃听沈洛尘提到自己儿子,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页铭……” 沈洛尘道:“你别怪我多事。没有战功和赏赐的皇家旁支,没落不敢说,但钱财不足是肯定的。若是弟妹能有萧知府一半的魄力,这府里绝对不是眼下的样子。弟妹管不管王府后院我不管,但是公主这一片天地不能让人打扰了。若想公主骨子里没有软弱的这部分,那么弟妹就不要在她面前表露。” 礼郡王妃虽然被训斥了,不好受有,但绝对能忍。她娘说的比这个过分多了! 沈洛尘见她这般,心道。小柔猜测的果然没错。她只能拿出最后的话来:“不瞒弟妹,我这一去,多则两年。少则一年半载的。皇上给的那点钱你能不能全拿了两说。即使全拿了只怕也不够吧?” 礼郡王妃这下脸红了。她虽然说坚持,但几日下来,她已然觉得烦的不行,已经开始想拿一半出去了。之所以没行动,还是儿子那里更重要。 沈洛尘见她如此模样,心中猜了七八分。于是放软了口气,真心建议道:“依我说,若是八弟对这钱有什么想法,比如说拿出部分出来给庶子庶女准备嫁妆和聘礼等等,你依了便是。但是切记。这钱先放你这里。大户人家都是嫡母管着,何况王府!没道理放妾氏那里。” 礼郡王妃忙点头附和道:“七皇嫂说的对。我记下了。” 沈洛尘忽又笑道:“若是弟妹能让自己变上一变,捍卫了自己的地位不说,能给页铭公子多准备些钱。页铭公子大婚之时,我和小柔都会拿出自己的情谊来。我家里就两个儿子,更没妾氏什么的,收入又多,我的情谊少不了。小柔那里,不用我说吧?” 礼郡王妃闻言没心动,只是道:“赚钱理财这事我娘也不行,我一直想让杨夫人教我如何赚钱,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罢了。若能得她相帮,那些钱自己赚来不是更好?” 沈洛尘这下真心笑了,能有如此想法,果然孺子可教!她当场打了包票,待小柔产子后,一定让她来教礼郡王妃。 礼郡王妃也是送了一口气,礼郡王那里见她应了。现在皇上没给钱不说,即使给了,彤儿从未失言过,他也就不再坚持。二夫人苗氏还是不满,直催他现在就把钱要来。 礼郡王本来就觉得跟自己的夫人要钱很丢人,现在彤儿都承诺给了,他还说不放心要放自己这里,这让他的脸面往哪搁!于是气道:“怎么?嫌本王没钱是吗?那钱归王妃自己都不过分,她都拿出来了,你还想怎样?” 于是气呼呼的离开,本想去另外两位夫人那里,又怕还是这样,只得回了自家王妃那里,胡乱歇下。一连几日都如此,那几个夫人一点都不担心,都认为王爷会忍不住的。她们此番到底对与不对,此是后话。 且说沈洛尘三日后临行前告诉小柔,说她替小柔收了个徒弟后,小柔气的肚子发痛。她本欲让亲娘来帮自己几日,没想到自家三嫂多年不孕,现下又有了身孕。王安石紧张的不行,万般托福,平生第一次求继母帮忙,余氏如何好拒绝?自是接管起宰相府的一切事宜,对小柔这边只能说抱歉了。 这还不止!王霖出嫁在即,吴氏的针线本就不如小柔,现下更是养胎为首要任务,因此打算小柔生产后就把王霖送到天波府去。唐深深别的还好,针线确实不行,于是趁机说她想随王霖一起学针线…… 小柔悲催的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想到自家婆婆一直着急过来,并坚定年前一定要搬过来!现下已进入七月了好吗?这还什么都没准备呢!再说,当下让她安心待产不是最重要的吗?还有那个皇帝,让她产后隔三差五的就去礼郡王府一趟! 小柔忽然觉得,其他人比她还期盼着自己生产! 第一百九十五章 难产 不待杨允之提出解决办法,小柔已经想出了自救的法子。于是,楼西雨携妻儿再次踏入京城地面上。 刚至天波府的曹四娘把小柔那球星肚子当成“吃多了”的后果,而后喋喋不休的对小柔道:“我是没问题,到哪都是呆着。虽然楼大少很闲,但他不认路,你忘记了吗!他上次来京住的是你屋子这么大的地方,你这府里的人又不似望月山庄的人,哪会好心的给楼大少指路!” 小柔待她咆哮过后,平静道:“你看,这府里现在这么多人,再加上我最近身体不是很好,所以有点乱,你想个法子弄规矩一些。针线上的事你也不差,抽空教教那几个姑娘。还有我婆婆欲和我们同住,打通两边的房子不可能,两府之间隔的是大道,你也想个法子吧。总之,我要安心待产。” 曹四娘恨恨道:“你开什么玩笑?那两个姑娘,一个是宰相之女,一个是参政之女,我算什么?我那爹没了后,曹家这几年没落成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即使不没落,我一个名声全无的庶女,夫家更是什么都不是,谁理我?还有两府合到一起要是好弄,你这半年不早就做了?这么艰难的事,你准备付我多少钱?” 小柔一本正经地说道:“谈钱伤感情。我们俩现在差钱的是我,不是你。有望月山庄这么大的靠山,凭你的能力赚个小金山还是没问题的。我呢,有点小钱。都贡献给军队和书院了。我正打算把悠悠送给你做干女儿,她的嫁妆你来准备。” 曹四娘嗤笑道:“你少来!费劲生了五六个,得了这么个仙女般的女儿给我?你才不会这么大方呢。你大方的方面都是你不在乎的东西,女儿绝对不在此列!” 小柔甜甜一笑:“知我者,曹姐姐也。妹妹眼下这不是又要生个女儿了吗?” 曹四娘豪迈道:“你要是生女儿,我帮你管家看到年底!” 小柔美滋滋道:“女子一言,驷马难追!白帮忙噢。” 曹四娘随意应诺后,好奇的看了看小柔的肚子。赞道:“你厉害嘛,生了这么多,肚皮竟然还是白白净净的。” 小柔立刻哭丧着脸道:“谁说的?只是没有纹而已,等我把孩子生下来,你就知道是什么样子了。好羡慕你生了两个就儿女双全了。” 曹四娘心疼的看着小柔:“你这些年一定很辛苦吧?” 小柔没答,而是反问道:“你这些年很幸福吧?” 一直强悍的曹四娘一边落泪一边道:“真是的,说好不哭的,真丢脸。真好笑啊!说出去大同那帮命妇们恐怕都会盯着第二天的太阳看。” 小柔装模作样认真思考了下,肯定道:“一定会的。” 见她这般。曹四娘忽然觉得落泪太像个女子了。噢,虽然她本来就是女子。哭不是她的风格,曹四娘咬咬牙。隔着圆球抱着小柔。别扭道:“谢谢。” 曹父过世之前,曹墨一直在他生母娘家襄阳府附近做小吏。一来是他资历不足,二来是曹四娘请小柔帮的忙。曹父过世后,曹夫人按规矩要求分家,自然不会留给曹墨什么。曹四娘早就不差钱了,她要的是她的哥哥也跟曹家没有关系。曹家的没落是必须的。她不想哥哥被这些人给赖上。 曹墨为父守孝三年后,复起时正值新皇登基后不久,王安石升职后,把曹墨的履历呈给恒正帝,声称曹墨有治理一方的能力。杨允之更是推荐其有军事才能,绝对不是赵括纸上谈兵那一套。恒正帝不是个昏君。虽起了用曹墨的心思,但不会上来就如此信任。额,王安石例外。 最后,曹墨领了襄阳的参军一职。接着,曹四娘出钱在襄阳给哥哥在襄阳置了宅子,已近而立之年的曹墨,这才成亲。曾经多年的卧床,让曹墨比任何人都多了份沉稳,坚忍。他又是睿智内敛的,襄阳知府任期到了后,直接向皇上推荐了继位之人为曹墨。 曹墨功成名就之时,曹家因失去了爵位,又因嫡子不争气,五六年下来早已破败不堪。曹四娘没做雪上加霜的事,只是让楼西雨派人守在曹家。每次汇报说曹夫人如何难受,如何生气,她就特别开心。是的,她从来不是什么善人。让曹夫人活着看着他们兄妹越来越好,对她来说才是最大的惩罚! 别看她对小柔说什么教不了宰相之女的事!笑话,一得到小柔的信,她兴奋的想立刻就过来!如此荣耀之事,她如何不做!想必再过几日就能知道曹夫人憋吐血的消息了吧!她坏坏的想着。 小柔自是不知她的想法,不过她从来不认为曹四娘是什么良善之人,即使良善,那也是有利可图的。半响见她不放开自己,想必是走神了吧?于是调侃道:“嗯,其实我没做什么。你抱一会就好了,让我家将军知道没事,楼大少那边你是搞不定的。” 曹四娘闻言放她开,骄傲道:“说反了吧?我会搞不定楼大少?没嫁他,他都对我百依百顺的。好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你找个人给我说下大概的情况,我得在你生产前让这府里安定下来。噢,对了,你给我们一家安排的住所,我很满意。虽然大了点,但是只有那么一个奇葩的门,那路痴想必不会走错。” 小柔给楼大少准备的是临街的住所,并让人打造了一个独一无二的铁门。这里的门都是带门楼的木门,她让人打了一个是普通人家两倍大小的铁门,这是很奢侈的事情。因为铁是制造兵器的原料,大恒限制的比较严格。这门是小柔特求了来的,因为要她常去礼郡王府,她家就必须有人管事,而她信任的只有这个有着“路痴”夫君的曹四娘。 恒正帝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小柔得到回复时,很开心,为素云感到开心。皇上,是真的很爱她。爱屋及乌,对她的儿女很好,对她的朋友也很好。 雷厉风行的曹四娘用了十日就让天波府井井有条起来。而后,跟西隔壁的章家墨迹了起来。 把南府跟两家之一换下宅子,她不是没想过。只是东邻居仲夫人是个菟丝花似的人物,小柔极烦这种女人。西邻居的章夫人,搁在现代,那就是万年老chu女模样,十分的死板,十分的无趣,十分的讲究规矩。 不过一日,章夫人竟然点头说会和自家老爷说一下。小柔得到消息后,对曹四娘那个佩服啊,忙问道:“你怎么做到的?你的名声恐怕还不如我,她怎么会听你的劝?” 曹四娘一副“你笨死了”的表情道:“她不是重规矩吗?孝父母也是规矩之一。章夫人的性子,是她娘家教导出来的。她不喜欢你的一个原因就是,她认为你没孝敬公婆。而我呢,就到她面前哭诉一番,想养没的养。说你也想养,只是夫君和公公都有爵位,同住一府不好说。” 小柔示意她不用再说,好吧,她是有些思维固化了。只是记得章夫人不喜欢自己,压根谈都没谈。 曹四娘如此迅速果断的解决了这个问题,田小蝶美滋滋的搬家时,心里别提多欢喜了。曹四娘比沈洛尘还艳丽的面孔,虽然一般婆婆不会喜欢,但在只要是美女就值得喜欢的田小蝶看来,那就是十成十的优点了。 田小蝶动了收四娘为义女的心思后,跟杨泗睿一商量,杨泗睿如何不允?他一直为自己当年的冲动懊悔着。有个女儿很好,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小蝶喜欢,这就足够了! 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曹四娘比杨允之小,于是乎,小柔变成了四娘的嫂子。这日,小柔调侃着自己这个“妹妹”:“妹妹,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前日你还叫我妹妹,今日换做我叫你妹妹了。人生啊,总是充满着惊喜!” 曹四娘冷冷道:“别贫了。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生?这都过日子十日了。” 小柔挥手道:“不急不急,据说在娘带里呆的久,孩子就更聪明。悠悠美则美矣,不够精明。我这次要生个聪明的女儿,她愿意待,让她待着就是了。” 曹四娘以自身经历来说,诚恳道:“女子聪明不是什么好事,傻人有傻福。” 小柔愣愣的听着这句话。很多年前,也有个女子一直对她这么说。那个记忆中的慈祥的面孔,某个雨日,边打着毛衣,边对自己这么说了。这些遥远的记忆,她还是记得那么清晰。沉浸在回忆中的小柔,早已听不见曹四娘的话语。 直到曹四娘推了她一把,她忙问道:“什么事?” 曹四娘急道:“你想什么呢!都出了这么多血了,你一点感觉没有?” 小柔低头一看,此时正值夏末,她晕后怕热,穿的不是很多,因此虽然出了不多的血,但已染红了她的衣衫。她不由道:“怎么一点都不疼呢?” 曹四娘不管她,早命人喊来产婆。产婆查看后道:“暂时还无生的迹象,夫人再耐心等等。” 接下来三日内,小柔一直出血,出的杨允之心惊肉跳。之前小柔临产前并非如此!直到第四日凌晨,小柔这才感到了阵痛。 此次,她却花了比头一胎都久的时间。眼看过去了十个时辰,她还没把孩子生下来。 ps: 我家大叔说,我头发太长了,不帅。 于是他t了头,接着姑娘看了一眼说:爸爸,你剪了头发也不帅啊! 2333,我笑的那个欢噢
第一百九十六章 如是“无颜女” 昏昏沉沉间,小柔只知道自己不能放弃不停的对自己说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随着时间的推移,力不从心的感觉却越来越重!一个念头划过她的脑海:不会是因为肚皮弹力没了,她这才用不上力? 一丝绝望染上心间!想到自己期盼了十个月的女儿,是的,女儿。所有大夫都说她肚子里九成是女儿。不,她不要这样的结果!阵痛再次传来,不用产婆多言,她准确及时的跟着阵痛去用尽。耳边产婆那声声不断的“夫人用力”,让她知道孩子还是没有出来。 一次又一次,绝望的念头越来越大!小柔不禁嘤嘤哭泣了起来。此事正值夜深人静的时刻,杨允之那耳力如何听不出来小柔在哭?他不顾一切的往产房里冲去。 那几个丫鬟婆子如何拦得住?不过十息时间,杨允之已经来到了小柔的床榻前,小柔泣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行了。” 杨允之见她没事,只是没生下来,一颗心稍安。但是孩子是他们夫妻二人期盼十月已久的人,他一边鼓励着她,一边恶狠狠地对产婆道:“到底怎么一回事!夫人又不是第一次生产!” 产婆不是第一次给小柔接生,杨允之再狠,只要孩子顺利产下,她不仅会没事,还会得到丰厚的赏钱。耐心地对杨允之道:“回将军,生孩子不止第一次凶险。只不过是第二次再生,因为有了点经验才平安了几分。而夫人已年过三十。这又是第七次生产,夫人的肚皮怕是受不住了。” 杨允之努力听了半晌,这婆子竟然说了一堆不相干的事,他怒道:“你就现在,啰嗦这么多做什么!” 那婆子道:“再等等。孩子的头在下面,夫人虽然白日里就有了生的迹象,但是两个时辰前才出水。再等上一个时辰还不行的话,可以让太医下准备催产的汤药了。” 众人又等上一个时辰。孩子还是没有出来。产婆本欲再等等,但见杨允之急的模样,她虽然不是很惧怕他,但是这么一大活人,还是个久经沙场的将军,她还是十分有压力的。相对而言,她旁边的产婆王氏早就湿透了衣衫。 产婆想了下对杨允之道:“将军,夫人眼下可以再等等,若等不得。可以用汤药了。只是,是药三分毒,催产之药也是十分恶毒。只怕将来夫人再难有孕。” 杨允之瞪了她一眼。吩咐太医准备汤药。他都五个儿子了,不能生就不生了。这婆子墨迹这半天,让小柔多受了这会罪竟然是因为这个! 小柔喝下汤药后,半个时辰后生下次女。洪亮清脆的啼哭时,证明这个孩子十分健康,她和杨允之看着刚出生的女儿。相互一笑。屋内丫鬟婆子们,在橙依的示意下只是笑嘻嘻的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暂享这幸福的时刻。 半盏茶功夫后,橙依笑呵呵道:“恭喜将军,恭喜夫人。两位妈妈还等着给将军和夫人道喜呢!” 道喜,意味着要赏钱。杨允之长袖一挥。大方道:“比大小姐那会多一倍的赏钱。”按产婆的意思,这将是他们最后一个孩子。 小柔知道他的想法。但不赞同:“不可。一样是女儿,还是不要特殊化的比较好。将来天波府要给王妈妈钱的日子多了去了,不必觉得这是最后一次。” 教育孩子问题上,杨允之大都听小柔的。因此,此刻小柔说什么也就是什么了! 老王婆子还好,那小王婆子几乎是傻掉了。这杨夫人生了一整日的孩子,累就不说了,中间虽然不算凶险,但是也有生不下来的可能。现在这还继续流着血呢,就如此镇定的记挂着不能偏袒任何一个。不愧是京城有名的勤劳夫人! 她看了一眼小柔屁股下的垫子,打算看看血是否又染红了垫子,看看是否还需要换一下。目光挪了半寸,她忽然煞白着脸问对老王婆子道:“婶婶,杨夫人还在出血!” 老王婆子道:“这有什么!你又不是第一次接生,谁生完不出血?” 小王婆子急道:“不是那样,是一直在出,很多,很多!” 老王婆子见她脸色实在太过诡异,挪步去看了一眼。这一看吓了一跳,这连一盏茶功夫都没有,这垫子全湿透了!她忙把手放到小柔的肚皮上,明显感觉到她的肚子还在动。她惊道:“夫人,你不疼吗?” 眼看二人都色变,杨允之欲过去看,小柔如何答应?她自顾自对王婆子道:“不疼啊,怎么了?” 杨允之再看一眼小柔煞白的脸色,他本以为她是生产导致的,难道不是?想到了产后血崩一事,他不顾小柔反对,把刚出生的孩儿交到奶娘手中,自己去看了下。满目的殷红,吓的他瞬间失了血色。正在此时,失血过多又没有杨允之扶着的小柔,轰然倒了下去! 杨允之那一刻几乎疯掉,他全力吼道:“姚太医!” 橙依不知何事,但见这样也晓得不好。太医马上就进来了,夫人此刻的样子显然不行。见床榻前几人除了晕倒就是的呆滞的几人,她快步走到床榻前,拉过薄被想要盖在小柔身上。只一眼,她手中的薄被难落下。直到太医进了门,她一惊之下自然放了手,慌忙给小柔盖好。 姚太医只一眼就明白事情不妙,想到自己已然花甲之人,且眼下救人要紧,那些规矩先不管了!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花销动作,那双老手放到小柔腕上。 片刻后他说了一连串的药名,让外面的小太医准备。接着对杨允之道:“将军放心,夫人不是血崩!是失血过多。当是因为夫人第一次用催产的药物。老朽按正常人分量下的,现在看来过多了,夫人腹间当是一直在动。” 老王婆子忙应道:“是。” 这一声“是”,让姚太医心下稍安。他忙道:“老朽先去看药材十分妥当。将军让人准备补血的食材,先让夫人喝药,接着进膳。” 橙依不待杨允之吩咐自己道:“厨下准备着阿胶红枣乌鸡汤一类的东西,可行?” 姚太医道:“不够。汤内再吓当归、熟地、川芎和白芍四物。” 一炷香时间,汤药才准备妥当。姚太医道:“时间匆促,药效不是很足,但可以暂时止血。另外一副解催产汤的药正在熬着。” 杨允之不听其他,试着喂了小柔几口汤药。万幸!还能喂进去。姚太医见他手抖的厉害,又道:“将军不必过虑。解了药夫人就无生命之忧,只是需要静养些许时日罢了。夫人虽然流血过多,但好在夫人底子不错,她体内如今血流动、脉搏行息都无大碍。” 杨允之如何听得进去? 如此忙活一夜,确如姚太医所言那般。小柔吃了药后被喂了些许补血的汤,天亮之时,她脸上已不再白的吓人。 天波府上下已经折腾两日了。都是累的紧。好在曹四娘向来分得清轻重缓急。她昨日就没有待在产房外。天亮之后才得了消息。因此,虽然众人疲惫,在曹四娘的安排下,天波府还是没出什么漏子。 直到第五日,小柔再渐渐苏醒。准确的说,是被肿胀的乳房给涨醒的。得知事情的经过后。她也出了一身冷汗。若是她在现代,大概会被告知,她子宫壁已经太薄了,不能再生育了。虽然不知原理,但是姚太医说的结果是相似的。 小柔本欲亲自喂养女儿。只是身体确实太差,实在力不从心。只得安心休养。 眼看秋闱将至,余氏忙的脚不沾地。小柔的生产经过,让她更担心比小柔还大两岁的吴氏是否能顺利产下孩子。自己亲生的儿子王安世今年下场,王安石忙着变法的事,她只得例外自己操办,再加上小柔产后身体一直不好,整个九月间,她操碎了心,就没睡过一个安稳的觉。 待王安世中了秀才后,她心安了一半。顾不得休息,她又去了天波府,今日乃是杨家次女杨元容的满月礼。见到小柔已然恢复了正常,只是有些清瘦的面庞时,她这才轻呼了口气。 她松了口气时,小柔却是一脸不可置信的下了地,走到她的面前,扒了她的头发看了一眼。她本以为自己看错了,这分明没错!娘的头发怎么突然白了这么多?她急的哽咽着道:“娘,我生然然之前你头发还是黑的,这怎么突然白了这么多,都快一半了!” 余氏拿下她的手,不以为然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娘日日都照镜子的,是有些白头发了。不过不打紧,娘都快五十的人了,有几根也是正常的。” 小柔扑在余氏怀里泣道:“都是女儿不好,让娘操心受累。” 余氏故意责备道:“你才知道啊!娘为你操心操了三十年,你竟然才知道!这不是存心气我嘛!然然是吧?你净给女儿起这些奇怪的名字。这个小然然,你生她就吃尽了苦头。将来由你操心的时候!” 襁褓中的小然然似是听得懂一般,连忙大声哭了起来。余氏遂指着那小人儿道:“看看,我不过说了她一句,她就不依了,将来比你还难缠!这刚出了月子,别哭了。想法子怎么养我两个外孙女才是关键。一个长的跟天仙似的却无心眼,一个看着什么都缺,唯独心眼多多!” 小柔见亲娘这么说,自然不乐意,她不依道:“然然只是像她奶奶罢了!也不难看嘛。” 是的,刚出生的孩子,不像父母,不像外祖父外祖母,也不像哪怕都老了,已然迷人的祖父。像的是那个全家最不出色的田小蝶,虽然不丑,但是在“美人”堆里,那就成了无颜女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再战商场 杨家次女的满月礼上,来的都是熟人。相较于其他的人对新生儿的失望,沈洛川却极其满意。甚至夸赞道:“此女慧极。” 小柔听到别人转述的这话后,气的不得了,连忙让唐深深去替自己传话。 唐深深不是很想去,不是因为不好意思和沈洛川私下见面。严格来说,根本不算私下,不过是天波府的花园里,在丫鬟婆子的眼皮底下说上几句话罢了。她纠结的是――杨夫人摆明是让她质问的,虽然是代替杨夫人的,但是那也很不可思议! 最后,唐深深在小柔的劝说下还是去了,因为,她也好奇沈洛川缘何对小仙女般的悠悠不感兴趣,反而专注刚出生一个月的小娃子? 沈洛川看着款款而来的唐深深未作他想,只是皱着眉头问道:“她身体这么差?” 唐深深压下心下酸涩,只能劝慰自己,谁让自己生的晚呢。她心中的酸意向着谁都行,就是不能向着杨夫人。她轻笑道:“沈相爷不必担心。姐姐已经无大碍,只是一来确实伤了身,二来任谁躺一个月也会没什么精神头的。刚才听下人说沈相爷夸赞二小姐,还能气的暴跳如雷呢。” 绕是沈洛川自认为十分懂她,怎么也不会懂她夸赞孩子,还能有什么错?不仅错,还错到她立刻让人来说她! “她气什么?” 唐深深不答反问:“那相爷缘何不赞大小姐,却赞二小姐?” “她问的?”沈洛川尽管如此问。心中却已有了答案。 唐深深调皮道:“自然不是。我是跑腿传话的人,若是相爷和姐姐都不告诉我为何,我干嘛这么辛苦?” 沈洛川眉头皱的更深,聪明的女子就是不可爱。不,小柔聪明,却不会用自己的聪明去算计人。可他眼下想知道小柔为何生气,只得第一次在别人面前道出自己的想法。是的,第一次。他和小柔之间不需要讲那么多,就可以知道对方的想法。他眷恋她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不需要说什么,她就懂。 “人生一副皮囊而已,重要的是透过眼睛看本性。”沈洛川如是说道。 唐深深很想问一句,那你如何看我的,但是她知道时机不对,更懂得适可而止,于是笑道:“相爷睿智。”话锋一转。照着小柔当时的语气神态模仿道:“那么聪明睿智的相爷,你不知道‘慧极必伤’这四个字码?” 沈洛川嗤笑道:“她自己还不是――”话音笑容一起中断。所以,小柔总是装糊涂。不肯善用自己的聪慧?好嘛。她可真是与众不同啊。漂亮她不喜欢,聪明她也不喜欢,她到底要如何? 唐深深见他果然如小柔所料那般住了话头,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仍然转述了小柔的话:“人做自己就好。美则不以为傲,丑亦不卑。笨也好。聪明也罢,人贵自知,其他的都不重要。还有,姐姐说,不管聪明还是漂亮。她都不希望世人因这种原因肖想她的女儿。” 沈洛川沉默不语,末了道:“我懂了。她交的朋友什么样的都有。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真,或者说都有自我的存在。你符合她的标准吧,我跟她又有些像,所以我才不介意与你相处。不过,也仅仅如此而已。” 沈洛川绝对善意的提醒。当年的曹四娘听过这种话后,一向理智的她,自然选择放弃。放手之后,放的十分干脆。这般举动,反而让沈洛川记住了世间有这么一个女子。唐深深是第二个获得这份殊荣的人,不知她会如何选择。不过,这个他只是有那么一点想知道,未曾期待。因此,言罢后他便转身离去。 对于唐深深来说,这是莫大的鼓舞。虽然小柔一直说她跟别的女子不同,她也自认非一般女子,可沈洛川从来没认过。如今,沈洛川承认了,虽然说不会再有更多的进步,但这对唐深深来说,已经很多了。 不久后,沈洛川知道了唐深深的选择,以及看到了她同他一样的一个特点,于是他们比以往更进了一步。 曹四娘如约替小柔管家到年尾。这几个月里,小柔真正当了回闲人,除了陪几个孩子,其他的什么都不错,相当于给自己放了个长假。身心愉悦之余,整个人的状态非常的好。这让杨允之确定自己以往让她受累的观点,于是拼命想法子弥补。当看到自己那个义妹,非但因为两府烦人之事而累到,反而是乐在其中的模样,他就怂恿田小蝶把曹四娘长期留在杨家。 曹四娘知道后,找上他开门见山道:“义兄,小妹在京城的日子都会在杨家住着。兄长也不必担忧嫂子,她也不是个闲得住的人。虽然休息,但她日日都领着唐姑娘和王姑娘在做针线,我还看到她有写一些计划什么的,大概又是琢磨怎么赚钱了吧。” 杨允之顿觉羞愧,小柔一定又是为了他而赚钱的。 曹四娘见他如此,很不淑女的翻了个白眼道:“义兄,你想多了。不管何时何地,嫂子她绝对是个会让自己尽量开心的人,不管是累还是闲,她很强的,我没见过比她更强的女子。我的意思是,你大可不必如此费尽心机的留我。即使我还留下,年后我也不会在府里这么呆着。嫂子她身体已经无碍,我们俩需要做我们该做的事了。” 杨允之想到小柔的计划书,再想到当年大同的事,于是问道:“像大同那般模式,你主外,她主内?”虽然这话极其怪异,可杨允之找不到更好的说辞了。 见曹四娘点头后,杨允之嘱咐道:“你可不能再利用她了!如今,你也是杨家姑奶奶的身份。够你用的了。” 曹四娘几乎无语了,不过,还是保证道:“恩,不会了。首先不需要,其次,即使当年在大同,我利用的都是能她让我利用的时候,她可不会让我牵着鼻子走。”说到最后。那就是赤裸裸的郁闷了。 由于曹四娘安排的妥当,再加上有能干的橙依和竹桃帮忙,东西两府都没什么大事,甚至曹四娘还有空找小柔闲聊。咳咳,不是闲聊,是有要事相商。 看着小柔手中一本本惊艳的计划书,曹四娘佩服的五体投地。小柔却道:“我这是门外汉的几个法子,不见得有效,还得具体实施才行。比如我想的那个旅游业和弄个花园的法子。这都需要试试的,百姓不见得有闲钱花在这里,要是有个专业的人士就好了。”说到最后。小柔不免叹息。她一理科生。算账没问题,搞这些经济开发,实在是伤脑筋。 曹四娘不知她到底想要怎样的一个“专业人士”,但这不妨碍她对未来的期盼。想到自家义兄的担心,她忙问道:“我说小嫂子,你不担心我再利用你吗?” 小柔闻言不由地搓了搓手臂。恶寒道:“能不能别这么喊我!”不就是故意喊了几声妹妹,至于嘛! 曹四娘笑道:“当然可以啊,小嫂子――”尾音拖的比刚才还长。 小柔无奈放弃这个话题,回到正题上,正色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当年你经商是为了活着。为了钱。如今你纯粹是因为你自己喜欢,而且。你利用我的,不过就是身份罢了。以杨家姑奶奶的身份,还是不需要依靠我什么的。再者,你如今有了功夫极好的夫君,靠他也就差不多了。” 曹四娘感慨着人生得知己如此,实乃三生有幸之时,又听小柔不屑道:“我不给你利用,你想利用那是难于上青天。我会牢牢的把你抓在手中,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退一步讲,我不如你厉害,反被你利用,那也是活该。” 曹四娘哭笑不得,无力道:“说正事吧,人手怎么弄?” 小柔叹息道:“可惜没有专业人士啊。好在你还凑合,我娘那里有个总管也是极好的,宋先生你也是相熟的。年后我会让人接他一家过来,到时候分下工,看看各自负责的事情吧。我现在已有初步打算,还需要跟你们商量才行,具体点等宋先生到了再谈吧。现在,我们就享受这最后的轻松时光吧。” 曹四娘嫌弃的看了她一眼:“现在轻松?你满京城找找,我就不信还有人说这会轻松。哪家夫人不是忙的后悔来世上走这么一遭!何况我这还管着两个府呢。” “什么两个府!爹娘那里如此轻松,用你做什么了,不过让你盯着没大岔子就好了。我这里几个小孩子罢了,都是我在哄,深深和霖儿也都各回各家了。你有什么好忙的!” 曹四娘如何肯依?反驳道:“过年的宴请,别家安排好就行了,我得费尽心思的防止娘她老人家出什么篓子。尽量把事情发生的可能性降到最低,我容易嘛我!” 二人争执间,新的一年来临了。 新年新气象,小柔却觉得新年太不顺了。先是三子杨元栋拒绝入营,可他又不擅施政,参加科举恐怕也无大用处。这小子自己却说,练武旨在强身健体。至于保家卫国,杨家不需要把家底都搭上。 杨允之冷冷的指出:“你二哥不在武营。” 元栋坚持道:“二哥将来定是要参加科举的,而后入朝为官,这是为国。” 杨允之很想拍板“你想不想去都得给我去!”,可是考虑到小柔会有的反应,他忍耐道:“好,你说,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杨元栋豪迈道:“让杨家像宋家那样闻名天下!” 杨允之再也忍不住,怒吼道:“你这个臭小子,打小就觉得钱比爹娘都亲。杨家不缺钱,没有你那么宏伟的目标,你老老实实的去武营!” 第一百九十八章 他乡遇故知 对于亲爹的怒吼,杨元栋只是淡定的回望着他,忽然问道:“这事儿子还没跟娘说呢。爹,我们先去看看娘怎么说吧。”他们兄弟几个的事,他娘说了才算! 尽管父亲的尊严遭到儿子的“忽视”,杨允之丝毫不恼怒,冷静道:“走吧。你们几个的事,我平日里顺着你娘,但此事不行。只要我主意已定,你娘顺着我还是顺着你,你心里也清楚。” 杨元栋默默的跟在亲爹后面,心里的确郁闷。犹豫了片刻,还是快步追上父亲,叮嘱道:“爹,咱们有事说事。你可不能不顾男人的脸面耍无赖,说什么娘不管你的话。”只要他爹不用这样没品的方式,他相信娘一定会支持自己的。 杨允之心中憋屈,但自己身为父亲,那件事实在太丢脸,只得闷声道:“嗯。” 前些日子,他难得空了几日,小柔按说不是很忙才是。结果小柔一直陪孩子,反而把他这个孩子的爹给忽略了。身为男子的他又不好意思和孩子争,默默忍耐了几日。最后心情极其烦躁之下,他冲孩子发了点小火。 小柔坚持孩子犯了错误,教育为主,拒绝大声吼骂。何况那次孩子根本就没有错,自然惹来小柔的一顿的数落。他委屈的不行,恼怒之下道:“你不能只管孩子不管我!”当看到几个孩子诧异的眼光时,他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连他自己都得承认,实在没脸见人! 不大会,二人出现在小柔面前。允之道:“元栋说不去武营,将来要经商。” 小柔心下赞同。却故意看着元栋。 元栋忙道:“娘,习武和读书儿子都会继续做。只是不想从军,更不想从政。儿子自小就喜欢庶务,娘也说过儿子有经商的天赋。儿子觉得虽然从商不能为杨家光耀门楣,但是人活着总要吃饭的。不管是从军还是从政。钱财都是必不可少的。娘亲现在如此辛苦的经商,不也是为了父亲吗?娘亲身为女子经商,说闲话的人太多。娘亲不如全力教儿子,由儿子来助父亲和哥哥一臂之力。” 杨允之瞪了他一眼,这个臭小子刚才可没这么和自己说! 元栋和父亲互望了一下,那意思,跟你说也白说…… 杨允之气闷的不行,鸡蛋里挑骨头道:“你娘经商有人说闲话。你经商说闲话的人更多。再说了,你娘经商大都是背后策划,甚少亲自出面。” 小柔听了这话,不着急对此事下结论,先是问杨允之道:“你不同意?” 杨允之郁闷道:“元至已经绝了从军的路子,元澈那个小书呆子我就没指望过,元畔现在看来功夫还不错,可他被你当成女儿养了两年。再配上他的长相,我一直担心他长歪了。如果元栋不去武营,那么我们虽然有五个儿子。将来从军的只有元初一个。” 小柔笑道:“这不是很好吗?正好元初接了你的位置,其他人各有各的前程。是兄弟就能相帮,不见得一定要在战场上相帮嘛。试着想,如果有那么一日元初任主帅,按规矩官家至少派一个枢密副使跟着吧?如果是元至去了,那这仗就没人拖后腿了。元栋再贡献出大量金钱制造良好的武器。嗯,甚至你可以让元栋去养战马,这不是很好吗?” 杨元栋极其崇拜的看着自己娘亲,他就知道跟他爹说多了没用。果然,他就说了自己的想法,他娘连未来都规划好了,忙道:“爹,儿子一定学着养战马。” 小柔都这么说了,儿子都这样表态了,杨允之要是还不同意,那就白瞎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将军了。心不甘情不愿,却又不得不道:“元栋不去武营就不去,爹那里我去说。” 小柔这时却道:“元栋,那你去书院读书还是去国子监?” 杨允之诧异的看着小柔,元栋的功课跟元至比差远了,送了书院恐怕也没什么用。依小柔的性子,不是应该把元栋送到国子监吗?这有什么好问的? 果然,元栋道:“国子监。” 小柔追着问道:“原因何在?” 元栋知道娘亲是考自己,认真答道:“去书院主要是读书,次要是结识将来的同僚。这两样我都不需要,我去书院做什么?国子监里的人虽然读书可能不是最好的,但历年出状元的机会也不小。更何况国子监的学生大都是功勋或者有地位的人家,认识他们要比认识贫寒学子有用的多。” 杨允之无奈地叹了口气,元栋的确适合经商。小柔同样满意的点了点头,杨元栋自此开始了他一边在国子监混日子,一边随小柔或曹四娘学习经商的生活。 新年之后的第二件烦心事是,王安石夫人吴氏虽然生了个儿子,但其过程是真正的凶险。吴氏产后身子弱不说,新生儿王霑身子更是孱弱。余氏一边费力照顾吴氏,一边努力争取把王霑养活。王安石见继母如此辛苦,又值变法商议之事已进入尾声,只待江南东路给出实验结果,他少不得多帮衬家里一些。只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管是照顾新生儿还是管家,他都不行,余氏还是自己累着。 小柔有心相帮,总不能把自家的活计丢给曹四娘,她去管娘家的事吧?曹四娘也不干啊,她都憋了小半年了,就等着扩大事业版图呢,如何肯放她帮娘家管事? 进入二月后,小柔和曹四娘陆续开始买地规划等一些列动作。虽然此番不怎么缺钱,曹四娘的身价都过了十万贯;也不怎么缺势力,不说别的,恒正帝知道小柔又要开辟新的事业后,直接道:“若是经营的是宫中所需之物,杨夫人有优先权。” 饶是如此。众人做的还是不是很得心应手。原因无他,之前好之意的成功。与其说是经商成功,不如说是小柔所建造的房子格局成功,经营方式独特,且客栈酒楼是传统的行业,小柔做的仅仅是一点点创新而已。现下这些新的计划。几乎都是超时空的存在,做起来十分费力。 眼看已过两个月有余,事情却没捋顺。这日乃是今科状元榜眼探花游街之日,好之意店面临街,因此店面爆满。小柔和曹四娘窝在后院的“办公小院”,郁闷的探讨着生意上的事。 小柔更郁闷的是,外面的轰轰烈烈跟她胞弟王安世啥关系都没有,王安世连省试都没过。虽说自家七娘不见得靠王安世两兄弟养老。但是一有王安石这个哥哥在,二有她这个有名的“才女”姐姐,自家弟弟连考都考不上,有点太丢脸了。 曹四娘见小柔毫无精神,郁闷的不行,憋了半天最后怒拍桌子道:“你行不行啊,不行我们不干就是了,大不了陪了这点银钱进去。又不是赔不起。买来的地皮转了他用就是,比如跟杨家的四婶抢枪布庄什么生意什么的,都是小问题。” 小柔无力道:“不是这个事了。你看。隔着这么大老远我们都听得清街上的热闹,可这种热闹跟我家无关啊。我那个胞弟连落榜的资格都没有,你不知道吗?” 曹四娘十分不信这女人竟然纠结的是这种无聊的事,王安世连今岁的省试都没过,她当然知道,问题是:“我说小柔。你胞弟今年多大?” “十八。” “我哥哥二十三才入仕,你急什么?” 小柔道:“曹大哥那是特殊情况,我家三哥十七就中进士了。” 曹四娘再拍桌子道:“你家三哥史上少有,而立之年就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了,哪是人人可比的!你不要再发神经了!赶紧给我想法子解决眼前的事。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说园林,宋先生都没见过,余总管见过,根本不知道怎么造的,你自己也说不清楚,你赶紧想法子。” 小柔道:“姐姐,我不是全能好吗?我也不知道怎么造,你们去两浙路和江南路一带找人来做不就行了吗?” “你以为我们没找啊,但都说做不来你说的那个样子。” 小柔心情不好,导致语气超烂:“我说的是理想状态,是我空想出来的,实际能做成什么样子就做成什么样就好了,较真做什么!我要是能在空中建绣楼,你们也找人建去?” 曹四娘得了答复就行,懒的计较她的口气,接着道:“你所谓的门票,月票,年票记账方式太麻烦,宋先生说没的这样做。你要不教一下青梅,让青梅主要负责这事。” 小柔果断道:“不行。我那是业余的,做出来恐怕也是一样麻烦,让宋先生再想别的法子。说不定就没多少客人,不用那么麻烦的说。但凡有钱的人家,都有自己的小花园,平民百姓家,哪舍得花这个钱?我觉得我这个计划可能就不行,你非说这个好。” 曹四娘不语,说了另外一个问题:“有关诗社俱乐部的事,也有不小的问题。唐姑娘那里一来她人缘太差,二来即使女子参加也参加不了几年。一旦嫁人后,没几个有机会出门的,现在是大恒,不是大唐,对女子多了很多约束。男社方面,我们缺少令人头啊。” 二人不停的说着正事,在好之意用过午膳后,休息片刻,小柔例行公事的查了好之意的账目后,这才动身离去。 行至好之意后门处,还未登上马车,忽然巷子里窜出来一个扎着马尾辫子的“少年”,但看其身形应该是小姑娘。她身上的长衫虽然干净整洁,但质地十分不好,且打着好几个补丁,一看就是贫民之家的人。 好之意的守卫婆子见状,根本不废话,她们的任务是保护夫人不受百姓骚扰。三四个人直接上前拽住那小人,接着把人往外拖。 那少年挣扎着道:“夫人要建公园?我有主意哦,我是工商管理专业的人。” 清丽的声音,更验证了她是个女子。不管她到底是男是女,众婆子只当她胡言乱语,忙捂住了她的嘴。 小柔这时却道:“让她过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 久逢甘露一滴 回到天波府后,小柔让绿依守着院门,自己同那个马尾一同入了书房。 小柔劈头斥责道:“这种事如何能乱说?若是你猜错了呢?你绝对会当做鬼怪来对待的。” 那丫头才不管这些,反而得意道:“你这不是把我带来了吗?你哪年出生的?” 不待小柔回答,她继续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悲催噢。竟然让我穿越到农家!虽说我常看小说,穿越种田的也看过一本,可我连水稻和麦子都分不清,种田?别搞笑了。我爸爸妈妈都不见得会种!” “你刚来?” 那丫头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你很抽风。”小柔无情的指出。 那丫头对此十分不满:“喂,是个人遇到这样的事都会崩溃好不?我不过是参加了暑期社会实践活动,站在路边找行人做社会调查。我超级背的说,我站在人行道上还能被车撞了!噢,原来老天玩我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小柔打断道:“打住!你的意思是,你还没毕业?本科还是硕士或者博士?”虽然她的言辞不像后两者,但这不妨碍小柔心存侥幸。 那丫头道:“大一升大二的暑假。” 小柔忽然很想骂人,重生三十年的修养让她忍住了,她咬牙道:“你才大一,你好意思说你是工商管理专业的!大一除了公共课,能学什么专业课!说不定你还不如我这个门外汉呢!” 那丫头讪讪道:“聊胜于无嘛,别在意别在意。” 小柔深呼吸道:“好了。先不说那些了,你叫什么?” “张晓晴。”话音刚落。那丫头小鸡爪子一伸,忙道:“不对,搞错了,那是本名。现在没名字,原主的父母称我为二娘。也姓张。” 小柔抚额道:“你收起你这副慌里慌张的样子。即便我把你带了回来,你这个样子我没法用你。我不会因为和你曾经活在一片蓝天下就跟你如何的亲近,更不会对你刮目相看。” 张二娘委屈的指责道:“你好无情。” 小柔面露不愉,心下恼怒:“我若无情,现在就是让人把你轰走。你也别想着知道我什么秘密来要挟我,在京城这地盘上,我想让你死不是什么难事。我说的是事实,不管你口中的贼老天如何玩你。事实是,你现在人已经在了这里。若你还想活着,想更好的活着,那就先适应,融入。” 张二娘左右瞄了一下,对比自家那个矮旧的小土房子,这房子高档了好几个档次。虽然穿越半年而已,她已然明白这里的尊卑。人命的不值钱。她没见到盖公园的那个老板之前,内心无比期待。不知道是想有个伴,还是想要个依靠。总之。她觉得人生有了希望。可这个美女一番话下来,她心中的那点期待,便随着春风化作细雨,阵阵洒落在她的心田上。她的眼泪同样哗哗往下掉。 小柔见状不由叹了口气。自己那会起码当了好几年的幼儿,又有杨允之娘亲的呵护,其实十分幸福的。 “好了。你别哭了。我说的话虽然无情,但是对的,你必须适应这里。你现在住的地方离这远吗?” 张二娘委屈道:“我哪里知道……” 小柔也发觉自己问了个白痴的问题。忽略这个,继续问道:“现在你的家人对你如何?” “还好啦。我那个大姐因为没能饿第一时间把我从河里救上来,一直难过的很,拼命的补偿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只是那家里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生活很拮据。我一不会干活,二不会挣钱,也回报不了他们什么。” 小柔道:“等下我派人送你回去,三日后再让人把你接来。虽然你现在基本等于什么都不会,但很多东西还是见过的,想来上手比较容易。像正式工作一样,给你按从实习期开始算吧。将来如何,看你学的怎样了。一个月给你二贯钱,吃住穿都算我的。那钱省省,足以养活一家人了。不便多给你,你这身板看着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给你太多定然惹人非议。就现在我们俩还得想个说辞,把工商管理的事给圆了。” 张二娘闻言乐道:“嗯嗯,我都听你的。”让她做什么,她还真不行。活了近二十年,她只会两件事——学习和玩。 让橙依准备了一些事物和布料,安排了马车让下人送走了张二娘后,小柔疲惫的躺在床榻上,口中念道着:“他乡遇故知,债主;久旱逢甘露,一滴。”这个张晓晴或者说张二娘实在是个不稳定因素啊。等她过了适应期,想必能好些吧? 正想着,曹四娘进来看了她一眼,奇道:“咦?我以为那丫头不像,小子不像小子的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怎么搞的你如此疲惫?” 小柔无力道:“她是个人才,但她年龄在那呢。至少她目前还不如你,且慢慢培养吧。” 曹四娘不解道:“你今日怎么这般不对劲?你弟弟那事你还记挂着不成?不对,你现在的状态和下午时不同。你怎么了?” 小柔闷闷道:“没事。今日我没法子商量事了,我刚跟橙依说了,让她有事找你。” 曹四娘见她不想说也不勉强,只是道:“恩,我知道的。我本来想问你怎么突然又把家事推给我了,现下知道了。你若是不舒服那就好好休息吧,我先去处理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言罢,也不啰嗦,转身就走。 小柔目光怔怔地看着曹四娘离去的背影一动不动。 跟张晓晴比,她是那么的幸运。刚来这里的那几年,她理所当然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需要懂。接受穿越这事后,她便开始了融入。起初那些年。她一直有事做,一直是那么忙碌,一晃三十年了。 她几乎快忘了从前,虽然偶有想起,但她只当从前是演了一场戏。或者做了一场梦。张晓晴的出现,使她想起那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的。她说不清遇见张晓晴的感受,但绝对不会安心。她虽然说的很无情,但她心里还是隐隐的担心着些什么,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 这时,能让她安心的人出现了。她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腻在他的怀里。 对于小柔突如其来的柔弱。杨允之不解,也不需要了解。因为小柔不止一次出现过这样的情形,他什么都不需要问,只拥着她就好。那种感觉,就像只有彼此紧紧拥抱,才能确定自己是活生生的人。 接下来三日,小柔什么都不做,白日里就陪着孩子玩。杨允之归家后,就腻在杨允之身旁,不言不语也要跟着。王安石不忙。但军法的改革已经实施了,杨允之还是很忙的。这几日,一旦杨允之要见外客之类的,小柔就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那么的不舍。杨允之没法,只得暂时放下一切陪着她。 第四日。杨允之打算悄悄让人请岳母过来陪陪小柔,这日清晨,小柔却又和他一同起床,清澈见底的双眸中又恢复了往昔那般清净明亮,充满活力,仿佛之前那几日不存在一样。 杨允之什么都没问,只是笑道:“起这么早?约人了?” 小柔笑道:“是啊。从今日开始,我要努力奋斗,争取给元栋多创造一些资本出来。我们一起努力十年,十年后然然也有十岁了。到时候,你一定要带着我四处去看看。” 杨允之轻轻点头,二人一同起床,而后各自努力。 春光明媚中,小柔迎着太阳轻笑。 张晓晴进入院中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忽然间,她有一种心安的感觉。她觉得,跟着这个传奇的杨夫人,自己应该很快就适应这里了吧。尽管心安,但无辜被撞,穿越这种狗屎的事还是让她心里一阵后怕,最后不禁暗道:贼老天,这次别再玩我了! 小柔见到她后,笑道:“家里那边都处理好了?” 张晓晴应道:“恩。家父家母让我替他们谢谢夫人,并让我好好做事。” 小柔满意道:“不错,你今日的言辞就正常了许多。我打算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包括橙依在内众人一惊,尽管这个小姑娘收拾妥当后非常清秀可人,却比那个有名的唐家姑娘逊色很多,夫人到底为何要对这么一个普通的小姑娘这么好? 张晓晴感激的望着小柔,就在她打算依照本地俗礼下跪时,小柔拦住她下跪的身子,正色道:“不必行那种大礼,你心里明白就好,记得不要因为过去就不肯下跪就行。我虚长你很多,做你的师傅还是做得的。另外,既然算是我的弟子,那就不能没有名字。今日天气不错,你就叫晓晴吧。” 张晓晴湿了眼角,她不再是二娘,而是做回了张晓晴!她朗声道:“晓晴谢师傅赐名。” 橙依不由叹道:怪不得夫人喜欢,看看人家的机灵劲,听说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呢。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在做什么你?为了活口,爹把她卖给官宦人家做小丫头。她刚学会怎么做丫头,主人家被贬,她又被卖了出去。好在这次是被沈夫人选中,要给沈家小姐做陪嫁…… 她胡思乱想中,被身旁的婆子戳醒,就见自家夫人责备道:“橙依,想什么呢?我喊你三声,你都没听见。” 她却丝毫都不担心,反而大剌剌地笑道:“能想什么,这不是见晴姑娘年纪轻轻就这么机灵,羡慕的紧。再加上奴婢上了岁数,总会想起以前如何如何的,这不就走神了吗!夫人可是要给晴姑娘安排住处?” 小柔十分明白她的心情,虽然自己不过三十出头而已……调笑道:“看来你是太闲了,还有功夫瞎想!把晴姑娘安排在大小姐院子旁吧。” 橙依领命而去。 张晓晴愣愣的看着自己刚认的漂亮师傅,她几日前说的那么的无情,今日不但收自己为徒,还给她同杨家小姐一般的待遇。此时,她虽然开心,但更多的是不解。 第二百章 风云再起 晓晴尽管不解,还是拿着包裹跟着小柔走进房内。在小柔的示意她,她随意落座后,小柔问道:“我不奢望你现在就准备好了,但希望你能真心接受,然后慢慢适应这里,现在我需要知道你已经会了什么。首先,你会写繁体毛笔字吗?” 晓晴道:“练过几年书法,毛笔字没问题,繁体字不行。” 小柔点头,表示了解。她见晓晴眉头快要愁死的节奏,便好心道:“算了,看你眉头打结的样子,你肚子里的疑问,先问我吧。” 晓晴心中的疑问太多,一时间她不知道问什么合适,最后问道:“师傅是什么专业的?” 小柔晕倒,还提专业的事,她就是被所谓的专业给坑了!哎,已经这样了,就这么着吧。 “物理。” 晓晴先是惊讶,接着高兴道:“师傅,那你怎么不造电灯出来?晚上想要干什么,要么就是指望着星星要么就是那别扭的小油灯,还有股味。” 小柔见她又忘形,咳了两声,晓晴便停止了絮絮叨叨。就在她以为小柔不会回答时,小柔开口了:“一来我不会,二来嘛,你不觉得日落而息日出而起,这样的作息很好吗?再者,天黑之后星星点缀的月景,我觉得比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要漂亮那。” 晓晴不好意思道:“我只是不习惯罢了。” “我知道,但你要习惯。还有问题吗?” 晓晴咬唇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很没用?家里那个姐姐明明只有十三岁。我觉得她比快二十岁的我都要成熟、懂事。” 小柔没她的经历,但是比较中肯的说道:“你们生存环境不一样。不过,我认为温室花朵离开温室也会活得好,只要你认识到自己在哪里就行。” 温柔从容的小柔。让晓晴觉得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妈妈,仿佛又回到高考前夕,妈妈那样温柔理智的跟自己分析着必须考上大学的原因,以及其实考不上也没关系这样矛盾的话题。怔怔的,她扑了上去抱着小柔哭泣着:“我这半年一直害怕的很,不知道怎么活下去。我不想娇气。努力适应,可就是没办法吃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本来没有这么瘦的,可这半年来我睡不好吃不饱……” 小柔抱着她,任她哭泣。哎,这个新世纪快二十岁女学生,跟十二岁的元栋比,看不出来有多成熟,真正的痴长七八岁! 对张晓晴来说,已经过了半年了,她多少适应了一些。再加上虽然现在的家人没钱没能力。可是每个人对她都很好,至少比爸爸还好……,不要想他!他根本就不配做爸爸!还不如这个便宜爹对自己好! 元宵节时他们一家去看了免费的灯会,虽然没买,但是看了也很开心,包括她在内。爹见她开心。便一直惦记着抽时间带她再去见见世面,最后决定带她和家里的两个男孩去见状元游街。张晓晴当时觉得能看一眼也好,不枉走这一遭。 扮作小子,跟着爹弟弟们边走边看道路两旁的街景,待看到了“公园”字样的院名时,她顿时来了精神,顾不得去看什么状元,反而四处打听这个公园的情况。虽然细问之下,虽然没有十足把握,但总要试试的不是吗?好在。这贼,不,这老天爷没在玩她了! 上次见面时,她就知道这个夫人不是无缘无故讲人情的人。不过,总归见到了熟悉的人。现在又是自己的师傅,学习好的学生,哪个老师不喜欢?她上一世学生不是白当的!她相信只要自己努力,杨夫人——不师傅一定会喜欢自己的!还有,师傅身上真的有自己妈妈的味道,她甚至狗血的想道,师傅会不会自己妈妈重生来的…… 这么想着的张晓晴渐渐停止哭泣,小柔这时道:“哭过了之后不要再哭了,我个人不太喜欢哭,因为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当然,我也哭过,但我适应这里后就不哭了。” 张晓晴咽下心中的疑问,因为,如果真的是妈妈的话,妈妈不会不认自己的,虽然师傅跟妈妈的性格是那么的像! 小柔见她如同小鹿般无辜的大眼睛眨啊眨,像是没法子消化她如此简单的语言,只得换了话题:“我不知道你都学了些什么,你现在先从把繁体字和简体字区分一下,顺便让我看看你的字。然后我会把我写的凌乱的计划书给你看一下,你就当做作业提些建议也好。不过,在这之前,你要跟我小姑子一起出门,这样能最快最直接的了解这里。” 张晓晴忙道:“就是那天我见过的楼夫人吧?她很漂亮呢。不过,师傅最漂亮。” 小柔揉揉她的头发道:“别胡扯了,跟我去看看住的地方吧。” 晓晴一边躲避一边嚷着:“我这头发花了半个小时弄的呢!师傅可别给我弄乱了!” 小柔看了一眼她松松垮垮的发髻,赞道:“发型不错,像公主,就是好像固定不住。对了,以后注意措辞,不要使用太多现代语言。” 晓晴心里不愿,但也知道这是必须的,低声应道:“是,师傅。” 张晓晴最初安定下来的几日,除了每日按规矩同其他人一道给小柔和杨允之请安之外,其他时间都是乖巧的呆在自己院内,除了练字还是练字。 王霖的婚期定在年末,因此唐深深和王霖都还住在这里。再多一个小姑娘,其他人没什么感觉,除了杨元栋之外。一是因为晓晴突然出现,她娘竟然把她收为徒弟,他仔细看了半日,也没发现这个姑娘有什么特别之处。长相不丑,说话声音不难听,很静。没什么特殊的嘛…… 月底,虽然晓晴没来一个月,但是小柔还是让人给了她一贯钱。晓晴拿到钱后,则是申请回家看看家人。小柔面上不露声色。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娇娇女能记得那个贫穷的家,起码人品不错。因此不仅应允,还吩咐厨房给她做了些点心带上。 晓晴离开后,元栋问道:“娘,你为什么对这个妹妹这么好?她很普通嘛。” 小柔道:“她现在是普通。会有她不普通的那一日的。可惜是个女孩子,若是男子,那就更完美了。不管做什么,都需要有自己得力的心腹。心腹如同关系一样重要,你不可以忽视。张晓晴会是比一般人出色的管理者,原因娘就不说了,总之,你听娘的就对了。好了,别说她了,说说你今日的课程吧。娘要跟你说的是。经商,你需要尽量从利益最大化考虑问题……” 事实证明,张晓晴同学虽然娇气,但是还是能做事的。中秋之前,她已经把所有的繁简字对了一遍。公园也建了差不多,在最后的收尾阶段。打算九月九开始往外出租和供人观赏。门票制度下,所有的统计工作交给了张晓晴。 宋先生见她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字却蛮漂亮的,更重要的是,这是不足半年练出来的,佩服的那是五体投地!另外,对于晓晴做的新样式账簿,也是万分赞叹。只叹小柔下手真快,要不好徒弟他就想收了! 元栋对晓晴有佩服,更佩服的是自家娘亲……这么一个人。就被她碰到了。碰到不算,果断收为徒弟,划入自家门下。于是小元栋默默的立下宏愿:将来我也要娘这样慧眼识英雄! 小柔听到儿子的愿望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张了张嘴。最后只道:“这个学不来,你要看的是男子,娘看的都是女子,这不一样……”算是勉强打发了杨元栋。 而旁人的夸赞,晓晴没有得意,她在意的唯有小柔的看法而已。在小柔主动把月钱提到五贯,并承诺年末公园收入会分她一些时,她笑了。是因为得钱,更因为她得到了小柔的认同! 公园起初并没有赚到很多,只有大的几笔收入,但总归是有些收入了。进入腊月后,小柔的心思也就不在这上面了。按规矩,杨元初今年可归家呆上几日,明年就要去北营了。 王霖还有十日就要嫁人了。余氏百般费心,好歹把王霑保了下来,她自己却累倒了。吴氏身体虽然已经好转,但到底不大如从前。再加上因为江南路还算不错的成果,王安石又忙了起来。日日于恒正帝几人商量到很晚,定了明年起就彻底开始执行新法。 王霖虽然学着管家半年有余,但总不能亲自己准备自己的嫁妆吧?小柔无奈,只得厚着脸皮常常跑娘家。这时,若是沈洛川有夫人或者沈则荣的夫人在这,她也不用这么辛苦啊!可那个万年石头的就是没开口说娶唐深深。 小柔又没法问沈洛川到底怎么想,纵容她无意,也不能这么直白的伤人。充当他媒人已是底线了,某种程度只是在表达,她希望他娶亲,并没有想如何伤害于他。但若逼着他成亲,一来不可能做到,二来也不能这么做…… 小柔悄悄地问了唐深深,唐深深却道:“现在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他就不当我是知己,但是有事会跟我说,当我是朋友,也是可以的。男女之间怎么会有单纯的朋友关系?我相信他会变的,姐姐不用急。” 小柔泪奔,这话听着,怎么像是说她在行“皇帝不急太监急”之事呢? 小柔没等到有人帮忙,她等到的却是儿子暂时不能归家的消息…… ps: 今天娃生日,我们唱生日歌,娃自己吹蜡烛……这个过程娃爸举着摄像机拍摄,蛋疼的是,我开始切蛋糕了,他说:“好了,开始录了……” 我是真的扶额了……扶额的画面,娃爸有拍到。无语问苍天…… 第二百零一章 纷扰 西夏国主李元昊,今岁五十有七,早年一次次入侵大恒,虽然未获得全面的成功,但身体不可遏制的受伤。眼看着即将消逝的生命,他不甘之余,全力发动了自己生命的最后一次侵略战争。 其实,从八月间开始,西夏已经陆续派出不下百波人奇袭大恒西沿线。每次只是撒出去不会超过十人的小分队,弄成如同蚊子般的散兵,同时数个地方进行骚扰。那些死士不是次次全身而退,起码也有八成几率。 如此坚持了数月,但大恒自我感觉良好的西线小将领们,并没有把这种事当回事,还以为是西夏不安定份子搞特殊化呢,自然不会上报。于是,大恒这边无人知晓西夏的动作。 直到月前,西线几十个城镇,遭到人数不等不下百场袭击。这几十个城镇唯一的共同点,防守都十分薄弱。这些是西夏三个月里,牺牲千余名死士换来的宝贵消息。且,此番出动,他们好像有什么奇特的联系,一旦一个地方被攻下,其他地方瞬间连结成线,让大恒的军士根本不知道从何处去搭救。 鉴于人员的不足,南营一面向朝廷报告此事,一面留南营三千名小朋友们来充当巡逻守卫。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一旦有西夏入侵的消息,立刻通报给大军。 之所以挑他们,一则因为西夏此次的进攻也包括南营。军中无法拿出足够的人出来保护小兵们,索性直接把这些未来的将领带在身边。二来,入营的学子们。最开始的训练那便是身体基础的训练,学埋伏练轻功这样的基本功。因此,这些孩子们普遍行动敏捷,年纪又不大。身上没有上过战场士兵身上的杀气,是巡逻守卫的不二人选。 其实,那些孩子们不少人是自动请缨要出一份力的,杨元初就是其中一个。他一直记着爹说的任爷爷,一直记着西夏的仇。他自认为轻功不下于自己的教谕,眼见能出一份力。自然心动。年轻有干劲的年龄,结果便是心动那就行动吧!恰值军中缺探子,于是让这帮还没成才的小萝卜头当了一次家。 消息送至京城后,杨允之在朝堂上主动请缨出战,皇上允了,择了后日――腊月十六出征。 小柔默默地替杨允之收拾东西,看都不看他一眼。 杨允之心下愧疚,想到十年前与大辽之战时,生死未卜的他,让小柔差点一尸两命。他如今不知道如何安慰小柔才是。但他又不能不说些什么。 犹犹豫豫间,他局促道:“小柔,眼下大辽那边自己已经乱了,我应该不会有机会再战大辽。但你明白的,与西夏一战是在所难免的,不为别的。任将军那仇,我一直记着呢。” 小柔头也不回,冷静应道:“我明白。所以,我一个字都没说不是吗?” 她越是这般,杨允之越是不安,他按住小柔收拾东西的手,抢道:“那些东西不重要。你听我说,我发誓这将会是我最后一次打仗。之后,我最多再参与军法改革,其他的我都不管了!” 小柔没法在收拾。顺势依偎在允之怀里,柔柔地说着不知道是她担心的,还是事实的话语:“嗯,这个愿望很美好,我等你回来。你要知道。现在的军队还是半吊子,仅仅是剔除了一些不合格的人罢了。因为缺钱,武器根本就没改善多少;因为没技术,战马也没养成几匹……另外还有,你一定不要着急,有些事能做便做。任将军的死你不用一直惦记,想必任将军自己也想过那一日。从军的人,哪个不是提着脑袋过日子?你也不例外。” 杨允之听到这,知道小柔确实是担心的,他只得紧紧地拥着她。 小柔继续诉说着:“我们有七个孩子了,连元栋在内,老大他们三个足以支撑这个家业。有了孩子,爹娘那里也就不用担心了。” 这些,都是杨允之想的,明白的,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小柔对自己的依赖。他忽然觉得自己非常混蛋!平日里,他最喜欢的便是小柔对自己的依赖。小柔知道他喜欢,心里大概也是恋着自己,这些年来,这份依赖变毫无边际的在扩大着。他就没考虑过,万一他有事,小柔该怎么办! 他也想自信的说,什么事都不会有。可得到的消息,西夏李元昊此番是以破釜沉舟之势入侵大恒的。成功,便成功了。失败,那就是大恒的成功了。 杨允之忐忑间,只听小柔说道:“你就放心的去吧,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至于我,你也不用担心。一天没有你的消息,我就当你好好的。倘若……我会找你的,你要记得等我噢!”杨允之心疼,心焦,更是无数的东西充斥着自己那颗心!小柔如此这般冷静,是因为她已经没有犹豫,不需要担心了。 他只能把陪伴自己半生的妻子更加用力的拥在怀里,把头埋在她的发丝间,声音有些发颤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安全回来的!我还会把元初也安全的带回来!” 小柔则静静的回拥着,一点点安抚着他颤抖的身子。 新年,对大多数普通百姓来说,还是没有什么区别的。他们坚信,他们的军队会保证他们的安全。大辽都打得过,何况西夏?只有数十万将士的人家才感受到生离死别的气息。 腊月十六,杨允之任西线临时大都督,领兵出征西夏,不,是保卫西线! 杨允之离开后,小柔就像他不曾离去那般,安排着过年的事宜,最多,让杨泗睿带着全家为杨允之和杨元至默默祈福一整月。 好在,这一场仗比想像中的要短,本来以为西夏静心准备的,怎么也得打个三年两年的,结果八月间就传来了得胜的消息。只是,同时传来的,还有二皇子受伤一事。 小柔大惊,所有人都知道保护二皇子不说,允之和元初自当全力护着二皇子才是,他们都没有事,二皇子如何还能受伤呢? 第二百零二章 人活着心便不会安分 对于二皇子被刺一事,大皇子乃是第一怀疑对象!二皇子没有娘家支撑,但是在皇帝的努力下,外臣不少。当即,吏部颜侍郎便站出来直指大皇子蓄意残杀二皇子。 恒正帝轻轻的望了颜侍郎一眼,既没有斥责于他,也没有跟着把矛头指向长子。 大皇子见状,他那同其父般冷然的面孔上闪过一丝不屑,而后冷笑道:“二皇弟但凡出点差池,世人定然以为是我所为。这般赤裸裸没脑子做法,我再不济也不至如此!” 恒正帝这次出声道:“颜爱卿乃是吏部侍郎,凡事要讲究证据,更何况你当下指责的是朕的嫡长子。朕给你一个月时间,若是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是皇长子所为,朕便罚你的俸禄半年。” 颜侍郎无法,只得求了沈洛川去。 沈洛川只是淡淡道:“你准备好俸禄吧,以这几年我对大皇子的了解,他不至于如此之蠢。” 颜侍郎不解道:“沈相爷既然有如此把握,皇上也应该知晓才是,为何让人传信于我,让我针对大皇子?” 沈洛川想到朝堂上皇上那一眼,瞬间嗅到一股阴谋的问,遂问颜侍郎道:“何人传信于你?信物可对?” 颜侍郎不敢隐瞒:“昨日下官已然就寝,皇上派了影卫来找下官。影卫向来只负责传话,那影卫出示的令牌确实无误,声音似乎也是日常联系下官那人。” 沈洛川想了下,建议道:“皇上没派人找过你,等下你便去宫中同皇上确认即可。就从这个给你递消息的影卫开始查吧。” 大恒作为战胜国并没有很开心。二皇子不仅是仅有的二位皇子之一。更是皇上所钟爱的那一个。大军本欲把行军速度放慢,以全程照顾受伤的二皇子。杨允之以费时费力费钱为由,派了副将领军先回朝,他自己带了军中挑出来的几十名好手。保护在二皇子身边。 九月中旬,京城再次举行了大型的庆功宴,丝毫不逊于十年前的庆贺。因为,大恒少不得又将获得十年的安宁,再加上江南路变法的收获,这让恒正帝十分开心。这份开心。在他去了裕亲王府见到完好无缺的二皇子后,放大到了极限。 裕亲王夫妇于中秋节前回到了京城。因此,公主又回到了裕亲王府。 而对于沈洛尘两年前许下的诺言,小柔早在六月间把承诺的钱财物品送到了刚大婚的礼郡王世子那里。 是的,礼郡王世子,这个本不该存在的称号,不因别的,只因礼郡王这颗算不得好苗子的老子,有了个好儿子。柴页铭以普通皇室子弟的身份,在北营赢得了高于大皇子的声望!恒正帝对他十分满意。用得好,这就第二个裕亲王。再加上礼郡王妃照料公主有功,恒正帝便恩加礼郡王府,准其世袭一代,并钦点礼郡王长子为世子。 这个消息高兴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宫中的老太妃。一个是礼郡王妃萧舒彤。 礼郡王确实如其几位夫人预料那般,根本没坚持多久。还是回到了妾室那里,在几位夫人连番唆使下,去找礼郡王妃时,除了提钱的事就没别的了。而萧舒彤这次是铁了心,就是不松口。起初夫妇还争执过几次,后来,礼郡王便不再踏入王妃院内,也不给王妃任何钱财。 礼郡王妃丝毫不矫情,直接把王府中所有事物交了出去。包括田庄的管理。同时,交出去的还有自己的死心,她死了指望夫君的心。 恒正帝之所以对礼郡王妃满意,不是满意她和夫君闹崩一事,而是因为就此事。安心公主说:“别说身为公主,就是身为女子,若是对方不值得自己付出,那就不要死心眼挂在那里。儿臣认为八皇婶没错!” 刚刚十一岁的公主说出这番话,恒正帝不讶异那是不可能的。他忙细细问道:“那该如何知道值得还是不值得呢?” 安心公主小大人般道:“问自己的心嘛。儿臣听柔姨讲过母妃的事,母妃本可以不做父皇的妾室,但是母妃顺从了自己的心,她一生都认为值得的,儿臣也觉得母妃是值得的。儿臣好想见母妃。柔姨这么好的人都认为母妃是世上最好的女子,父皇也一直念着母妃,那母妃到底有多好啊!” 小小天真的脸庞上,满目的孺慕之情,让恒正帝望着心酸,想到素云,他不禁再次吐血晕倒。 醒来的恒正帝,便下旨封柴页铭为礼郡王世子。 再加上萧舒墨的出色表现,礼郡王妃娘家父亲,兄弟,再加上儿子全都非常优秀,她几乎算得守得半边云开了。但她并没有因此得意,也没有去看自家王爷俊美无涛的脸庞,而是常带着公主去天波府找小柔。 也许,她有了自己幸福的方式。她不可能摆脱礼郡王妃这个名号,她没有勇气也没有实力,所以她知道自己只能做有名无实的礼郡王妃,最多,将来做个名副其实的礼郡王府老郡王妃。 礼郡王世子柴页铭却笑道:“说不定是老王妃呢!” 萧舒彤同小柔说了此事后,小柔立即派绿依亲自送过去珍稀宝物三样,说那是给将来的礼亲王老王妃准备的贺礼。柴页铭没推脱,笑着收下了礼物。虽然他母妃现在和父王行动陌路,但是她很开心,这就够了。 闲话少述,恒正帝一面因为儿子的安然无恙而开心,一面忙问怎么回事。 二皇子道:“受伤的不是儿臣,是灏哥哥受伤了。在武营时,颛哥哥离开后,我们都听元初的安排。他让儿臣和灏哥哥呆在武营,并让灏哥哥保护儿臣。儿臣想说不用,但灏哥哥功夫确实比儿臣的好。儿臣轻功也不及元初,只好留下。那日,就从武营中出来不下百人的刺客。看那些人的招数,一定是的大恒的人。武营中留下了至少千人护卫,可是武营太大,分散下来一处只有十来人。我们打不过他们,尤其是儿臣,好弱……” 说到这里,二皇子有些呜咽起来,他好恨自己的没用!他哽咽道:“父皇,你去看看灏弟吧。本来那些都应该是儿臣受的。灏哥一看打不过,他便让所有人都保护他,包括儿臣在内。儿臣不同意,但是那些人不听儿臣的。眼看着那些人都向灏哥刺去,儿臣拼命的想拦,可这样一来,他们就更加全力围攻灏哥了。” 恒正帝心下明了,那些杀手,定然也知道时间只有在武营护卫没汇集以前,他们只能全力。本来都是皇家儿孙,灏儿那孩子跟颐儿有三分相像,再加上众人全力维护,定然以为他是才是颐儿。那些杀手,果然是冲着颐儿去的! 二皇子自责道:“都怪儿臣,若是儿臣不提前入营,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就不会今日这般没用了。” 二皇子比元至二人小了近一岁,恒正帝出于让他同杨家兄弟俩和自家胞弟兄弟俩保持良好关系,再加上他不确定自己还能活多久,于是让二皇子提前一年入营。少了这一年不说,二皇子的底子本来就不是杨家兄弟和裕亲王府两位公子那般好,又小上一岁,自然差的更多了。 恒正帝一面带着儿子去往胞弟那里,一面道:“作为君王,功夫不见得是最好的,会用功夫好的人就行。你要记住,父皇就没有你七皇叔厉害,但是当皇帝的是父皇。而你现在不是要愧疚,而是要查明真相,让胆敢想对你动手人的去死,更是为灏儿出气。” 二皇子削瘦的脸庞上,似其父的坚毅顿现:“儿臣知。” 沈洛尘看着浑身上下都是疤痕的儿子落泪不止。裕亲王在一旁安慰道:“好了,别哭了。儿子这不是好好的吗?” 沈洛尘闻言气个半死:“就这还好好的?来,你给我指指,哪里好了!” 柴灏看着弱势的父王,轻笑了一下。下一息,便是龇牙咧嘴的抽搐着。他曾经明媚干净的少年面庞,如今增加了五六道极其深的伤口,其中一道更是从脖底抵达嘴角! 而后到来的恒正帝见到这副情景,心下一突!他后怕的想到:朕差点就失了素云给他生的儿子。灏儿脖子底下那一剑,若换成颐儿定然逃不脱! 他收敛神情,对胞弟道:“七弟,皇兄定然给你个说法。” “给我说法做什么!那些人要杀的可不是臣弟的儿子!这次还有灏儿替一下,下一次杀手可没机会认错了!”裕亲王把从妻子那受的气,顿时都还给了自己的哥哥――管他是不是当今的圣上! 他早就说过把废后给宰了,这个兄长为了那所谓的“糟糠之妻”就是不下手! 咳咳,其实,这是裕亲王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般,糟糠之妻恰巧是恋人那!更何况,他刚被糟糠之妻嫌弃过,他甚至丝毫不觉得丢脸。跟他比,恒正帝对“糟糠之妻”实在是差的不能再差了! 恒正帝很想替自己辩解一下,可他无从开口…… ps: 这两天工作好忙啊,今晚更是加班到8点,上班族的悲哀,更是没有存稿的悲哀,好在快要完结了 下本至少写十万再发文! 第二百零三章 釜底抽薪 因调查的结果尚未出来,二皇子不方面露面,恒正帝对外宣称,二皇子同公主一样住在裕亲王府。 太后知道后气汹汹的领人拦截了退朝后欲出宫的恒正帝,当着众人面斥责道:“皇上,裕亲王府的守卫难不成比皇宫还厉害吗?” 恒正帝看了眼被自己“宠坏”的母后。是的,他宠坏的母后。素云还在时,他没想过不孝顺;失去素云那一刻起,虽然年前的妇人是他的生母,却已不是他可以信任的人了。 他起初反抗过,但一年下来,内心除了更加烦躁之外,什么都没有。恰值父皇的驾崩,他霸道的将孩子送到胞弟那里养着。那一次霸道之后,他给了太后在这后宫之中无上的权利,看似补偿,实则是他的报复。 他笑道:“那到不是。皇宫是不是最安全的地方儿臣不知,但绝对是最危险的地方。最重要的是,七弟那里无人会想着伤害颐儿。” 太后闻言怒道:“皇上认为哀家也会伤害亲孙不成!” 这句责问,让恒正帝心底起了涟漪。是的,如果颐儿有事,获利者只有一个。而他对长子的品行还是信任的,那么他起初以为是吴氏动的手,现下看来也许是太后动的手! 在太后的虚张声势中,恒正帝一脸无害的样子道:“母后多心了,儿子并无此意。七皇弟是朕的胞弟,朕对七皇弟这般亲近和信任,母后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太后才不管这套说辞:“这话反反复复你都说了十年了,换个说法吧。皇上今日说什么也要让人把颐儿带回来才是。最不济。也要让太医去查看一番。这天下还有比太医更好的大夫吗?哀家有三个儿子,就这么四个孙儿,哪一个哀家都惦记着。偏生你们兄弟俩一个都不让我称心!” 尽管太后的言辞都似极了疼爱孙子的祖母,但是怀疑的种子已经在恒正帝的心中发芽。他笑道:“母后如此得空。还是赶紧给预儿找个妃子吧!这才是让儿臣最为头疼的事。” 说到这事,太后更是郁闷!她快七十的人了,大恒有几个人能活到她这般岁数的?哪有这般岁数连个重孙子都没有的?她气道:“我连他的人都见不到,如何给他找妃子?” 见恒正帝与她谈笑风生。她那不太灵活的头脑,忽然转动了一下,把话题又拉回去,问道:“皇上有心思在这里跟哀家闲扯,是不是因为颐儿没什么事?” 恒正帝心里一紧,以世上最真挚的表情说道:“母后还是这般聪慧,颐儿现在确实无生命之忧!朕相信朕的嫡长子不会做残害手足的事,但没有证据之前,朕也无法向天下万民交代。所以。在事情没有查明之前。还是把兄弟俩暂时隔开的好。” 太后闻言神色一松。口气也软和下来:“颐儿没事就好。”接着,不放心的又问了句:“皇上,不用太医过去诊治一下吗?” 恒正帝肯定道:“不用。即使是姚医正的医术比军医更好。但某些方面,定然不及军医出色。何况。杨都督请的军医也出自姚家。” 太后见军医出自姚家,出于对姚家的信任,也就不再问了。心下琢磨着,让姚陌那老家伙问问自家晚辈也就是了。 恒正帝刚入裕亲王府,边命影卫去查太后。 裕亲王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亲哥哥,压着嗓音怒吼着:“皇兄,你不会觉得是母后做的吧?母后再怎么恋权势,她也不会做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对于亲弟弟的责问,恒正帝没解释什么,只是道:“母后那里有问题,朕总要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这也是保护母后安危,免得她被有心人被人利用。” 裕亲王想着自家儿子的模样,还有王妃的不满。他既不满,又不解地嘲讽道:“有些人是不是太没有耐心了?二皇子他至少还有三年才能从武营中出来呢,他也不见得比大皇子优秀,他们干嘛那么着急?” 就这个问题,恒正帝那是一点都不想跟这个弟弟说,他对政治的敏感度几乎为零。恐怕,时至今日他都不知道父皇当年为他做的事。武营中的弱势,在朝堂上却十分容易挽回。颐儿只要从武营出来,那就是铁定的太子人选。预儿这个嫡长子身份,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见胞弟双目清澈期盼的看着自己,他只得道:“单从武营来说,你胜朕那么多,结果如何?获得武营中同伴的支持是参赛权,但不是最终结果。”、 裕亲王不屑道:“所以,死人才是最可靠的?你这儿子教的不行,我当年可没有这样一丝一毫的心思。” 恒正帝懒的跟他说儿子教养问题,只是道:“你与朕一母同胞。别闲扯了,你和杨允之去处理颐儿遇刺一事。幕后主谋是要差,变法同样耽搁不得。朕约了沈洛川、王安石等人来这里议事。” 裕亲王抗议道:“你就记得变法变法!我要收房租。” 恒正帝充耳不闻的走了出去,留下一个稳重如泰山……佝偻着的背影给裕亲王。裕亲王心疼地看着自家兄长,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十年来裕亲王府差点成了第五个陪都,也让兄弟俩的感情增进很多。他总觉得兄长如此着急变法,像是明天就会死掉的那种疯狂! 那边沈洛川两头忙,不仅维持变法,还要参与到寻找刺杀二皇子幕后主谋一事,忙碌间根本没时间儿女情长。小柔本想安慰唐深深几句,可见唐深深不急不躁的模样,她又觉得开口说什么都是废话。再加上二皇子是素云的儿子,她本来就迫不及待想揪出幕后主谋的心,就更加迫不及待了。 就在众人查了月余,恒正帝准备降了颜侍郎的职时,大皇子柴预站了出来。 大恒不算新的朝堂上,他正义冷然道:“还请父皇不要责罚颜侍郎。伤害二弟绝非儿臣所做之事,但想来做这种事的人,定然是因为儿臣之故。不管他是谁,绝了他心思的唯一法子就是――儿臣放弃!儿臣在此立誓,永不参与帝位角逐,不管二皇弟在还是不在!有为此誓,永世不得超生!” 时隔多年,裕亲王当年做的事,大恒的皇长子,且是嫡长子竟然再现了当年的那一幕,却比裕亲王当年所为,更加让人心颤! ps: 咳咳,发两千以示我还活着……都写了快六十万了,怎么着也不会太监。 只是悠悠乃是上班族,因为一个女同事休产假,现在悠悠做的是两个人的工作,加班是家常便饭。业余呢,我家大叔出差了,我需要独立看娃。我腹中有稿,只是没时间吐粗来。 请大家耐心等待噢!尤其是娘子,乃表急……深深一定会把沈洛川推*的!oh!no,是沈洛川一定会把深深xx的。 第二百零四章 玉碎 朝堂之下,恒正帝满腹心思无处去诉。素云当年并不想让颐儿坐上龙椅,他一直没有明确说出来,是因为他觉得这个位置纵然累,纵容坐的不舒服,但这个位置总归是能护颐儿一生的。若是颐儿有机会,坐也就坐了。 他对皇后无情,但皇长子做了他十年独子。功夫是他教的,书也是他启蒙的,他对儿子的疼爱没有掺杂任何水分!当年他有的是法子让皇后死,是皇长子阻止他的。 那年,迎着风雪归来的柴预,求恒正帝的只有一件事。 身量与恒正帝相当的柴预,在和父皇叙旧过后,开门见山道:“求父皇饶母后一命,儿臣愿拿嫡长子的名号换母后一命!” 嫡长子?恒正帝心下冷哼。素云虽亡,但若给她追封个皇后的称号,虽然难,却是可为之事。他没有那么做,是素云不要罢了。皇后他本来就打算废的,如何换?他含在肺中之语,却在看到儿子清明、带着一丝期盼、更多绝望的双目时,咽了回去。 皇长子柴预见父亲虽然怒,却没开口,目中期盼慢慢上升中。想到不管母后有多忙,她都为自己制衣做鞋。她对自己的严格,也是因为自己身为男子,必须顶天立地,不求问鼎天下,那也要成为一个出色的男子。最好,像父皇那般伟岸的男子。 他哑声道:“父皇,儿臣知道母后她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儿臣也亲眼见过。母后不管如何错,她待儿臣半点错都无。和父皇一样,母后没有因为和父皇的不和,减少半点对儿臣的疼爱。如今到了儿臣反哺的时候了。儿臣不求地位,只求有亲可养。” 儿子的要求如此简单,恒正帝心生愧疚,若是他能跟皇后琴瑟和鸣,也就没这些事了。只是,事实难料…… 皇长子见父皇缓和,再加一剂:“母后往日所做的事。皆因手中有权有钱有人支持,父皇段了母后的翅膀,母后还能如何乱飞?” 最终,为了皇长子的“有亲可养”,恒正帝放弃替爱人复仇,换得小柔和沈洛尘的不谅解。好在,她们俩还算有点道德,没有把自己的想法灌输到安宁公主身上。 恒正帝砍下了皇后的翅膀,可顽强的皇后。用她稚嫩的双足,硬是走出来一条血路出来。若非有裕亲王府二公子,这条路说不定真让她走出来了。是的,虽然现在证据不足,但恒正帝有七成把握是皇后做的。怎么做的?自然是借太后之力,把维护正统的太后当枪用了。还拉着吴家疯狂了一把。 皇长子柴预今日的做法,正如他所说,断了他这个源头。被废的吴氏又能如何?但在恒正帝看来,这是一笔非常不划算的买卖。于是,他板着脸道:“你不必如此,父皇相信你不会做出伤害手足的事。为你母亲牺牲到如此地步,不值。父皇当年听你的,断了你母亲的翅膀。但只要心还在动,她就会一直努力试着再飞起来。” 柴预忙道:“父皇,儿臣觉得值。以后儿臣会背着母亲走的,让她的双足和双手都不再沾上一丝血迹。” 恒正帝眯着眼,敛眉道:“你的孝。值得夸赞,却不值得鼓励。” 柴预俯首道:“求父皇成全。” 恒正帝落寞道:“不用求。你已在大殿上立誓了,朕还能如何?但朕依然认为你这么做不对。不值,你应该去劝你母亲。” 柴预闻言低首道谢,努力压抑着心下的苦楚。他没有劝过母亲吗?当然不是!就差说破嘴皮了,好话难听话,该说的不该说的,他全说了。他甚至对生母说出“女子能要的,只能是她的夫君能给的”这种话来。 气愤的吴氏不甘道:“是。前提是这个女子什么都没做,像那个狐媚子一样。可你父皇的皇位,是我跟他几十年一同努力的。这是我该得的,亦是你该得的。” 在柴预看来,这是一个死结。即使他都承认他的母亲很出色,但是,这份出色他的父皇不认。还在贤亲王府时,他就劝过母亲不要那么辛苦,一切努力恐怕都是白费。可母亲不听,坚信自己守了十年的后院,一定会守到底的。结果呢…… 于是,柴预从母亲身上没学到别的东西,只懂得了“放弃”,放弃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他永远那么的不成才。他去武营不是为了那位置,是为了短暂的自由罢了。 柴预出神间,恒正帝轻咳了几下。他忙撇开心思,急切地问着:“父皇,你还好吗?”他没有别的愿望,真的是想一家人都好好的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 恒正帝拦着他的搀扶,有些为难的动了动嘴,却没说话。对于早就加冠的长子,他只会督促太后想办法,给他纳妃,他自己则无法开口。父子俩第一次说这个问题时,柴预只有十八岁。柴预对于自己的皇子妃,唯一的要求是:皇子妃一定要是自己中意的女子。否则,他便像沈洛川那般,终生不娶。 他的理由很简单,虽然起初十年,恒正帝和吴氏也不相爱,但是依然能携手并进,这是柴预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后来那个女子的出现…… 对于柴预来说,他始终无法明白母亲的想法。在他看来,没有王素云也会有别人。母亲为什么一直揪着王素云不放呢?母亲越是折磨王素云,那会的父王就更加厌恶母亲。他也想过,这不是母亲的错,如果父王对母亲动情,不就好了吗?可是大人的世界,他做不得主,他只能为自己做主。于是,他便成了第二个沈洛川。 这时,恒正帝想到最近的传闻,终于找了个说话的口子:“你曾经说要效仿的沈洛川。最近盛传,沈洛川和唐律明的独女关系不错。传闻,沈洛川有娶唐姑娘的意思。” 若是唐深深听到这话,一定喜不自禁。事实上哪是那么回事啊! 皇长子心下道:谣传不见得是真的,面上却应和:“那儿臣改日定去沈家一趟,恭贺这桩喜事。沈相早过了而立之年,儿臣起码还有十年可等。父皇放心,总会遇到的。父皇遇到岚母妃时,也快进入而立之年了。” 皇长子一点都不怕自己揭了父皇的老底。只有用岚贵妃说事,父皇才不会催他随意成亲。除非他打算像自家八皇叔那般荒唐。 咳咳,其实礼郡王也算不上荒唐,充其量有些宠妾灭妻、妾室有点多罢了。 昔日皇后,今日平民吴氏得知儿子的做法后,说一点都不气那是骗人的。若说有多愤怒,那也不见得,她早就料到儿子会这样了。她一直很奇怪她和皇上都是强势之人,怎么生了这么个软弱的孩子。 挥去脑海中的烦恼,她尽量冷静地对黑影道:“去做吧。” 是的,她早就准备好了。不回皇宫就安全了?做梦!如今,她已然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什么输不起的。王素云,我儿子得不到的东西,你儿子更别想有命去得!此刻,最后疯狂的吴氏,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这江山无主,那便无主吧。 促使吴氏发疯的原因,只是源于正月间从太医院处得来的消息――皇上命不久矣。现在,不过是挣命罢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恒正帝去了豫亲王府。他最后的手软,只是为了最后的父爱。他给不了儿子更多了,那么,便如他的意吧。 接下来几日,他全力开心地陪着次子。众人只当他是因为失而复得才如此开心,只有裕亲王这个粗神经,不止一次的感觉到了怪异。 这日,他跟沈洛尘提了下。沈洛尘懒的动脑子,只道:“儿子的事我都操不过来的心,哪有功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明日我让人告诉小柔去,让她琢磨。” 夜幕下,几十道高大威猛的身影,在沉睡的裕亲王府中穿梭。那些黑影,不知道的是,裕亲王府已经半个月没有合上眼了。夜间抽调的楼西雨,让他负责整个王府的守卫。过去的经验,楼西雨虽然路痴,但是鼻子好使,哪里有刺客,他就能火速赶到。按小柔说法,有人天生招蜂引蝶,有人则是天生的招刺客! 楼西雨淡定的隐藏起来,细数着此刻的人数,大概方位。直至最后一个人跟进来间,他发了个灿烂的信号,院内,火光冲天,敌我双方站满院。 现下二皇子院内有三十名护卫,是的,二皇子。裕亲王府没搞那些虚虚实实的东西,就让二皇子这么实打实的呆在刺客的剑下。 从其他院子到这里不是很远,最快的支援,大概三十息就够了,也就是说,他们最多坚持一分钟也就行了。结果,那些刺客刚出手,楼西雨就知道自己错了,且,错的离谱! 因为这一个误判的错误,三十名侍卫瞬间倒下十名,不下十名的刺客溜进了二皇子房内。楼西雨有心去帮,可惜无能为力……他自己被缠着不说,二皇子那里,他们还有至少两层特殊保护! 第二百零五章 瓦全 楼西雨以一抵三之时,屋内的二皇子借着微弱的星光,知道情况的不妙,更察觉到几个人奔向了主屋。他知道主屋的杨元初比自己强,但他无法再让别人替自己一次,于是,他默默的点燃了油灯。 只有星星的夜里,那微弱的灯光瞬间成了耀眼之日。刺客们正愁不知道哪里有人呢,瞬间改了方向。主屋的杨元初疾步飞跃出来,转进耳房,加入战局。 楼西雨几乎要怒吼了!他没有忠君爱国的意思,本来让杨元初代替二皇子,他就不赞同。眼下二皇子自动送死,若是他注定要死,杨大公子何必陪葬! 楼西雨胡思乱想之时,耳房内传来二皇子绝望的呼喊:“元初!” 这声呼喊,让楼西雨仅有的脑细胞消失的一干二净。他完全是下意识地想往耳房那边掠去,没想过能否过去,更没想过,即使他赶过去了,又能做什么……三息后,达到忘我境界的楼西雨还真闪身进了耳房,代价是身上三刀两剑的功勋。 入目的是杨元初口角噙血,胸口处血染锦衫,左臂护着二皇子,右手持长枪。不,应该是短枪!不知道他是嫌裕亲王府的耳房太小,故意弄断的长枪,还是让人折断的,总之,那根不伦不类的枪,杨元初用的十分别扭,楼西雨看得更别扭! 不容楼西雨多想,他纵身一跳,由上而下的跳入战圈,双臂把杨元初二人护在身后。 杨元初恍惚间见到来人,他费力的集中精神,待见来人是义姑父时,不由心下一松。下一刻天昏地暗来临,他便失去了知觉。 待杨元初醒来时,入目的是娘亲红肿的眼睛,里面满满地担忧的目光,像极了前些日子王妃姨妈的模样。难不成自己像二公子那么惨?他挣扎着起身,胸口一窒。在小柔的惊呼声中,他急促地呼吸了几下。这才好了些。 胸口的痛和呼吸不畅,让他清醒了过来,忙问道:“娘,二皇子怎么样了?” 小柔哑声道:“没事。二皇子身上只有几处小伤罢了,你好好养着就是。大夫说你这两日若是进食心肺就会堵塞,无法呼吸,你只得忍上一忍了。” 杨元初听闻二皇子无碍,只是受了点伤。他记忆中之际护不急,二皇子到是被刀锋划了几下。他肯定不严重,遂放下心来。接着,他听小柔说不能进食,这到可以忍一忍。但眼下正值秋末冬初,最是干燥之际,他添了填有些干涸的嘴唇。有些疑惑地问道:“那水能喝吗?窝怎么一觉醒来怎么渴呢?” 小柔见问,泪珠儿再次滑落。 杨元初慌乱道:“娘,你怎么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谁知安慰无效。小柔仍哭泣不止。他想了下,一面为自己恶心了一把,一面撒娇道:“娘,你这样子让爹见到了,儿子一定挨训的。” 回答他的,是杨允之沉稳地声音:“知道会挨训就好。你们在的那小院,不管是正房还是耳房都有藏身之处,你和二皇子不躲起来,添什么乱!你昏迷了三日,你娘就哭了三日。” 三日!杨元初恍然。怪不得娘的眼睛肿成核桃一样。他见爹正安慰娘亲,自己就没插言。 半盏茶功夫后,小柔抹净了脸上的泪水。抽泣着:“大夫说可以喝清汤,我让人炖了萝卜汤,现在就去给你端来。” 小柔走后,不待杨元初相问,杨允之先道:“你歇着吧,二皇子无事。废皇后娘家吴家找的刺客是蒙古塔塔儿部的人,他们的部落高手众多。他们的牛马得了瘟疫,死了一半以上,他们便无牛马换粮食。这时,吴家几乎拿出全部家产,包括二千石粮食,换得他们三十八名死士出手。” “死士怎么会告诉我们这么多东西?” 杨允之夸赞道:“嗯,看来你脑子没废。你们之所以能活下来,不是因为我们赶得及时,而是因为死士首领阿米尔认出了你姑父。十几年前在和大辽最后一战中,你姑父当时也在,随我们在蒙古各部间奔走。他事情较少,闲暇之余,他便教了不少人功夫,阿米尔也是其中之一。” 杨元初小声嘟囔着:“幸亏对方记着这半师之谊……”不是他不敬长辈,而是那个姑父实在是世间难寻。虽说跟那个姑父接触不久,但是他绝对能记住对方的长相。作为长辈的姑父,能把自己的爹记住就不错了…… 杨允之耳力自然不差,听见儿子的嘟囔,只是嘴角抽了抽。幸好有那个世间难寻的楼大侠,否则当日就没人有空教蒙古族人功夫。自然,就没了今日的搭救和协助。 吴家能给的承诺,杨家照样拿的出,更重要的是,杨允之对塔塔儿部族有大恩。于是,这批死士不仅没把二皇子杀了,更是出卖了主家。历史就在这样的巧合下,废后吴氏的“玉碎”计划就这么失败,且绝对地将废后吴氏逼到绝境上。皇长子尽管觉得很过分,但是还是求情了。 恒正帝为难之时,小柔无奈摇头,不顾杨允之反对,去了冷宫。 小柔让绿依点了吴氏的哑穴后,自顾自的坐到了吴氏的旁边,自顾自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平,不甘。你跟皇上同甘共苦那么多年,你为他的帝位做了那么多。可是这么说,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皇上。” 这番话,让吴氏暂缓挣扎。她要的,不过是承认罢了,若是得到皇上的承认就更好。只是,她自己也明白,皇上永远不可能这么承认,即便事实如此。 小柔就像没看到她的变化,继续道:“若是我,我一定不会不甘。” 成功惹来吴氏的怒瞪。 小柔却笑道:“你觉得不可能是吗?因为你不是我。若是杨允之心不在我这,那我便会弃了他。” 吴氏更怒。 小柔道:“嗯。我知道你的意思,世间怎会有这样的女子?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有。只是你所在的层面,所谓的世家官家中没有罢了,我娘就是这样的女子。我生父想来你也认识,如今的枢密使林修远,这是我第一次承认他呢。以他这些年的补偿,差不多也值了。” 吴氏对此事略有耳闻,对余氏的做法,表面觉得不齿,不屑与之为伍。内心里更是不赞同,因为情形根本就不一样!想那余氏定然对林修远无情,不似自己这般,少女心思也好,生儿育女也罢,她一生的情愫,都在皇上的身上。 小柔不知她的心思,却忽然悲伤道:“我现在还能说你,如果我还能说素云,那该多好!依着我的意思,就是单过,也不能给人家做妾。可她不是我,她太过于认命。” 吴氏是一点都不赞同!王素云一定对皇上动情了!是啊,她的皇上那么优秀,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可他为什么喜欢的是王素云!她的不甘不止是对皇上的帮助没得到回报,她更在乎的是,她为了皇上,可以把家族抛了,可皇上却是为了其他女子可以把皇位给抛了!这让她情何以堪…… 小柔抹了泪水,吸了下鼻子,叹道:“哎,我今日哭多了,两只眼现在娇贵的很,只要一落泪就疼的不行。我就知道哭没用,可是看到自己儿子那个样子躺在自己面前,生死未卜,我又什么都做不了,我没法不哭。你也是为人母的,想必也有感受吧?” 皇后闻言,震惊染上双眸!心中呐喊,你什么意思!你要对我儿如何?那可是皇长子! 小柔几乎是口出狂言了:“嗯,有句话说的好,枪杆子里出政权。你过去欺负素云,依仗的是身份和地位,将来我们也可以这般依仗。你发了疯,自己开心了,却把儿子送上虎口。你,不是个好母亲。别不承认!你不知道吧?你们第一次刺杀,受伤的是裕亲王府二公子。受伤很严重啊,还毁了容。我家王妃姐姐呢,喏,也哭成我这样子了。这次,受伤更重的是我长子。虽然我儿子很多,但各个都是我的宝。你这是在我和王妃姐姐心上插了一刀,又撒了盐。加上素云的仇,我们会新仇旧恨一起算的。” 吴氏不屑地看了小柔一眼。心道:就凭你们? 小柔忙解释道:“嗯,我们不行。应该说,我们的夫君可以。我们和你最大的不同是,我们的夫君心都在我们这里。说道这,得教你件事――女人是靠征服男人来征服天下的。大唐的武皇就是铁证,可惜,你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言罢,小柔理了理衣裳,站了起来,对吴氏道:“你也知道,我是经商的。我们之间的仇,拿你的命来抵,我都觉得不够。皇长子如此孝顺,坚持为你求情呢。那样的场面,光是想都觉得感人肺腑。皇长子如此孝顺,替你承担一下恨意,想来也是愿意的。” 吴氏愤怒的要想去把小柔掐死,但再绿依的牵制下,她什么都做不了。 小柔示意,绿依又点了吴氏一处穴道,而后回到小柔身边。 “我给你三日。若你多活一日,他日,我便报复一年。皇长子是那么得善良,人也不笨。可惜的是,没有我以及我兄长夫君们聪明啊。最后,你这一出手,把你和皇长子全部葬送了。虽然我和素云都不喜欢二皇子坐那位置上,但我仍然得替九泉之下的素云道个谢!谢谢你的成全。” 第二百零六章 心累 小柔从冷宫回来后的第三日就传来废后吴氏服毒身亡的消息,小柔知道后,脸上丝毫欢愉不见。事发多年,小柔早就想明白了,即使皇后死千百次,素云也活不过来。吴氏必须死,不是因为她要报仇,而是因为她将来还会做疯狂的事。 一个疯子做的事,后果是常人承担不起,或者说不愿意承担的。长埋地下的素云,毁容的裕亲王府二公子,仍然卧床不起的元初,这种事无人愿意再见到。 尽管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但不知道是因为儿子受伤,还是因为那日见到刚过中年,却已是风烛残年的皇上。当然,也可能因为二皇子终将要等上那个位置,那个别人趋之若鹜,小柔却十分不喜的位置。总之,她的情绪十分低落。 这日,见杨允之如同往常一样晚归,见小柔还未就寝,忙道:“我不是说不用等我吗?你看你憔悴的模样!前些日子元初情况不稳也就罢了,现在他已经无碍了,你怎么不好好休息呢?” 言罢,他把小柔塞回床榻上后,熟练地自己动手换上中衣,跟着上榻。接着把小柔搂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 幸福这东西吧,得在不幸的衬托下才立竿见影。就看杨允之各项动作这般熟练,就知道不是一日造就的。所以,尽管此刻的小柔绝对幸福得,让天下女子都羡慕嫉妒加恨,她依然因为杨允之没有按时归家而不满。 只见她一面腻在杨允之怀里,一面气闷道:“你还说我,你这几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变法不是已经在磕磕绊绊的前行了吗?军队变法更是最稳妥那一个!” 杨允之见小柔这般口气,十分不解。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于是托起小柔依然娇嫩的脸颊。待他看到小柔孩子气的怒容时,他脑海里某根弦接上了,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不会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吧?” 小柔心绪不佳,没好气道:“不是在弄变法,还能做什么!你们也好意思,皇上身体都那样了。就不能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杨允之脑海里浮现皇上孱弱的身影,无奈道:“正是因为皇上身体已经不行了,我们才要尽快行动。对于先皇后,皇上是不方便,而非不能杀了她,然而由你出手比较合适。是以,当日不管你做了什么,皇上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而皇上从一开始让我们查的,就不是先皇后,而是其他人。宫外的查探由我负责。宫内就由影卫来做。皇上的意思是斩草除根。” 小柔闻言。一口气憋在胸口,说不上来的感觉。说气闷吧,皇上为素云做的已经太多了,对素云生的一双儿女也是关怀备至。全力培养二皇子,小柔觉得是个女人都得满足了。若说痛快,实际情况则是各方势力遍布的后宫,如何能清除?说不定太后也有份,皇上连发妻都不肯动,生母呢? 杨允之见她似是思索,主动解释道:“宫里一定有人推波助澜,说不定还有人在关键时刻递了把刀子,否则一个废后。一个没落的外家哪有那么多人和钱财,搞一次又一次的暗杀?好在,今天事情已经有了眉目,我们已经撒好了网,就等着收网即可。明日我哪里都不去,只在家里陪你。” 小柔见他要陪自己,顿时笑容满面。让杨允之看了心花怒放,他相信,若是给小柔配上尾巴,她便会像小狗那般摇尾乞怜了。 小柔高兴之余,想起后宫那些女人,又有些气闷道:“身为女子不是想办法取得自家夫君的宠爱,老弄这些小动作,烦不烦啊!一想到将来二皇子八成进入那座牢笼,也会走上皇上的路子,我就觉得心累。” 杨允之浅笑着安抚道:“你放心,我们杨家定然不会有这种事。当年老夫人和二婶那般,已经是极限了。你以前不是常说,生在帝王之家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吗?我们没办法替二皇子做什么决定,他的人生由他自己负责,你不用心累。若是不想管这些,多引导一下我们的孩子就可以了。喏,我们家可是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要你操心呢。” 小柔闻言非但没有开心,反而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苦恼道:“哎,你越说我怎么越烦呢!五个儿子啊,谁知道找什么样的儿媳妇。皇上那里也说了,他们这一批再去北营呆两年就算毕业。我想让元初自己找,又怕自己不喜欢他相中的。哎,不知道我是不是到了更年期,可我明明才三十多点嘛!” 杨允之嘴角微抽,三十多岁的人了,不年轻了吧?这话他当然不能说,可小柔每次说自己三十岁还年轻的时候,他就忍不住的心颤。想到小柔说哪怕她四十还是一枝花的话,他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柔不依道:“好你个杨允之!你是不是又笑我了?”说着动起手脚来。 她这种小打小闹的,能起多大点事?不对,还是会有事的。不一会,她已然跨坐在杨允之结识的腰肢处,随意捶打着杨允之。见打不到,她便俯下身子,咬住杨允之的耳朵。下一刻,便感受到杨允之身体的变化。她为时已晚得想起,杨允之的耳朵不能随便碰,结果,不言而喻…… 第二日,晚起的杨氏夫妇,慢悠悠地用过早膳后,男女分两拨各自学习,而后在主屋内集合后,去了隔壁院子。加上杨泗睿田小蝶二人,祖孙三代共享天伦之乐。 午膳刚用了一半,天波府总管木合,杨泗睿这边董总管,二人疾步走来。同样的场景在京城各大世家,乃至官家都可以看到。 大恒初元十二年,大恒第四位皇帝恒正帝带着遗憾和满足闭上了双目。生命垂危之际,他留下来两道圣旨。一是不顾祖制传位于二皇子,其实不算怎么违规,皇长子已经发誓不要那位置,那自然该是二皇子的;二是勒令二皇子将来不准给后宫的女子进阶,可以养着她们,仅此而已。 ps: 破事一堆,今日就这样了,捂脸,羞,匿 第二百零七章 家人 这日夜间,白茫茫的皇宫内,大皇子仿佛没了魂似的呆跪在灵堂。不过几日罢了,他先是没了娘又没了爹。呵呵,他没当成皇帝,却成了孤家寡人,没了亲人。噢,娶妻生子?别闹了,那是他最鄙夷的事。 安心公主在二皇子身侧泣不成声。 良久后,素以秉性善良的二皇子柴颐悲愤地道:“皇兄,虽然我们母妃的死和母后有关,但杨夫人一直劝我们兄妹,说母后身为原配,所作所为虽然不齿,但不全是她的错。” 恒正帝唯二的两子,因为年纪和宿仇,几乎没任何兄弟情谊。皇长子不知道这个明日的新帝,这会子跟自己说这些什么意思,但已然一无所有的他,还有什么好怕的。是以,他傲然冷哼道:“怎么?你这明日之帝要复仇吗?母后不是被你们逼死了吗?还不够?我甚至喊了她五年的母亲!每当她听见我喊她母亲时脸上绝望的表情,你们有谁懂!” 二皇子见他这般模样,本来就十分恼怒的他,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皇兄你什么意思!父皇尸骨未寒,我不过要和你说父皇的遗愿,你说这些做什么!” 安心公主抬首看了眼争执中的两位兄长,声音不大,却十分有力地说道:“这是父皇的灵堂,二位皇兄这是要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心平气和地说?” 安心公主又对二皇子道:“二哥,有什么事非得现在说?” 二皇子收了怒容,他想跟自己妹妹说,他只不过是想为父皇讨回点公道罢了……可妹妹说的对,无论他想做什么,都不是眼下该做的,他失落地低垂着发丝紧束的脑袋。 是失落啊……上次裕亲王府被刺事件,他本以为自己点亮油灯,那是大义的做法,结果害的元初受了那么重的伤;母妃去世后。他第一次发怒,竟然是如此的不合时宜。 安心公主见亲哥哥不再言语,便转头对大皇子道:“大皇兄――”眼见大皇子嘴角那抹嗤笑,她忙改了口风:“心儿以后喊你大哥了。” 大皇子飞快的撇了眼这个名义上,不!实际上也是他妹妹的公主。见她自然的像称呼胞兄那样称呼自己,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看见这张酷似父皇的脸庞喊自己大哥,他心里似乎有那么一丝高兴。但这高兴,他有些不想承认,于是默默不语。 安心公主坦言道:“大哥。心儿知道你不喜欢我们兄妹。甚至可能从来没认过。但你是父皇的儿子。应该说是父皇最钟爱的儿子。父皇对二哥的喜欢,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不管是母后还是母妃,她们都已经去了,父皇也不在了。如今。过去的让它过去吧。我们都爱父皇,让我们互相爱屋及乌吧。” 安心公主见大皇子不应也不反对,她也不强求,仍然静静的跪在哪里,小声抽泣着。 大皇子听见身后传来的哭声,有些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见安心公主确实在流泪,不由感叹,这转变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刚才还一幅小大人模样在训人,忽然就这么哭了起来。这得多假!记忆中那个看似与世无争的女子也是这般。他刚有的那丝好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嗤笑道:“刚才还一幅没事的样子,突然就哭成这样,不假吗?” 安心公主哑声道:“刚才是你们不对,我为什么要哭着说?现在我替父皇哭。他尸骨未寒,他的孩子们就不合了!” 大皇子无言,这个十一岁的小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妹妹!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心公主哭也哭累了,跪也跪累了,毕竟年岁还小,显然支撑不住了,慢慢打起盹来。二皇子轻轻地把她圈在身旁,小心护卫着。 大皇子看了这幅画面良久,最后轻声道:“你之前要说什么?” 二皇子顾忌身旁的妹妹,同样轻声道:“这两次我遇刺之事,父皇生前已查了些眉目出来。母后是受了贤妃等人的怂恿和暗中协助,这才迷了心窍。但他来不及处理了,我登基后不能对付父皇的妃子,所以父皇才留下了那道圣旨。我说母后的事,是想说母后那里无法说对与错,我的母妃她不过是因为得了父皇的宠爱,这才丧了命,但这不是她的错。这些,我们都不论了。若非我连番遇刺,父皇也不会强撑着撒网捕鱼,抓出参与进来的人。原本,太医说他可以再活两年的――” 大皇子道:“你想查,但又不方便吗,所以,想让我以为生母洗清罪名的名义来继续查这事?” 二皇子被戳中了心思,羞赧地咳嗽两声,从嗓子中逸出一道轻声应诺:“嗯。”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皇子突然道:“好。” 大皇子尽管应诺,在恒正帝七七之内并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次年二月二新帝登基后,他求了第一道圣旨,便是为生母洗冤。年仅十五岁的新帝,大恒第五位皇帝――恒明帝,不带一丝不满就这么批了奏章。 老太后,如今的名义上的太皇太后明知恒正帝遗言,却仍催促着新帝给先帝妃嫔名分。小皇帝却不同意,直到半个月之后,大皇子将证据送到新帝面前,他这才果断了对部分人进行进封。 第一个是正了太皇太后的名,第二件便是封了皇长子为容亲王,裕亲王府二公子为义郡王。接着追封先废后为慧孝太后,追封生母为静文太后。 太皇太后听完后,意犹未尽般问道:“没了?” 恒明帝确定道:“无。杨元初也救了朕,但他将来有家业可继承,而朕能给的赏赐不会大过他的家业,自然不必麻烦了。” 太皇太后冷着脸,十分不满道:“你以年岁太小,又兼正值你父皇丧期,不娶亲不封皇太后也就罢了,怎么连个皇太妃都不给?你父皇变法那么多年,总不能连一个太妃都养不起,以至于你要克扣后宫开支吧?” 恒明帝万分诚恳道:“朕有封太后,还是两个。” ps: 困的睁不开眼了……挥挥了 第二百零八章 谁是太后 太皇太后见孙子怎么都说不通,于是道:“你年纪小,对后宫这些妃嫔等级不够了解。哀家替你拟旨,你直接册封吧。” 恒明帝慌忙着急道:“皇祖母,这可使不得。朕虽然还未加冠,但父皇临终旨意让朕亲政,内有皇兄辅佐,朝堂上文有王安石、林修远、沈洛川,武有杨家、狄家以及种家帮助,已经够了。若是让人知道皇祖母替朕拟旨,别人会说皇祖母干政的。” 太皇太后这些年被恒正帝养叼了胃口,后宫有着无上的权利。后宫那些女子虽然没什么侍寝,但是晋封的事都是她说了算。眼下不过封几个太妃而已,这小孙子都不同意,这让她怎么发威! 心气不畅,口气自然不好:“哀家没要干政,封几个太妃而已。” 恒明帝犹豫半晌,最后皱眉道:“也行,但这名册上的不能封。”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本还没来得及捂热的奏折。 太皇太后接过扫了一下,压下心中怒火:“你皇兄以小辈彻查长辈之事,本就不妥。何况那吴氏确实犯错,你追封她为太后,哀家都忍了。现在因为她的原因,不能封这些人,这如何使得!” 恒明帝一脸愕然,接着抢先愤怒道:“皇祖母,你说什么呢!这名册上的人,都是参与谋害朕的,朕没那么大胸襟去以德报怨!何况太医说父皇至少能活一两年的,若非为了彻查此事,他如何会走的这么急!父皇是为了朕,朕绝对不能让他走的不安。给了那些人名分权利,她们再想法子来谋害朕怎么办?父皇不是白死了吗?” 太皇太后看着怒不可遏的稚嫩脸庞,想着名册上的名字。除了那几个女人外,哪里还有人具有被封为太妃的资格?连太嫔都难。太后,那就更不可能了。淑妃已亡,贤妃却参与了刺杀案。 贤妃这辈子最恨的人自然是皇后,她虽然被废。却因为有个儿子能一直安稳的活在冷宫中,且无人敢欺负于她,都怕大皇子翻身的那一日。越是如此,她就越憎恨吴氏。儿子?若非吴氏,她怎么会没有儿子! 她当时参与二皇子谋杀事件中,自然不是为了杀掉二皇子,她坚信皇上不会让二皇子死的。背地里支持吴氏,只是为了让吴氏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而后被杀。只要吴氏死了,哪怕死后追封为太后。她都不稀罕。 现在。吴氏死了。她没了人生的目标,皇上也去了,她连一丝盼头都无了。这几个月以来,老的非常快。她不止一次的感觉道,当年那未出世的孩儿正在召唤自己。 至于太皇太后跟她说皇太后一事,她是一点兴趣都无。反倒是恒正帝在即位前纳的姬妾,侍寝过的几人比较能折腾。但是那几人通通让新任小皇帝拍死了,原因有很多。明面上自然是参与了谋杀事件,实则是,当年王素云的死和她们也有关系,这也是她们鼓励吴氏杀掉二皇子的原因。 最典型的莫过于孟嫔,她当年以女学第一。才貌艺全才的身份结业。虽然是为了家族利益进了贤亲王府,但见到贤亲王的那一刹那,在侍寝过后,便认定了贤亲王。结果不过是个笑话罢了,贤亲王纳妾。那也不过是为了保护那个女人!长居后宫之时,有那个女人在,其他人连杯残羹冷炙都分不到!即使王素云无法侍寝,皇上都不会离开岚院。 所以,王素云必须得死。王素云死后,她开心了没几日,便死的心都有了。皇上的做法太绝情,皇上没有说,她知道他是恨着宫里所有女人的,不会再碰她们了。顿时,有种绝望的情绪染上心头。不过,能力极其强悍的她,自然不会被打倒。她无宠,别人也无,但好在比她位份高的,年纪都不小了。这后宫中,能赢得胜利的,一是皇帝宠爱的女人,二是活得久的人。 可惜,活得久这个愿望,不过两年就开始支离破碎了。王素云去世的前两年,她眼见皇上日复一日得,更加宠爱王素云留下的子女,她开始怕了,怕有朝一日二皇子登基,她怕自己的命没了,这才参与让二皇子也消失的行动中。至少,当年王素云就是这么没的,结果,她们失败了…… 眼下,二皇子登基,虽然没晋升她的位份,但至少让她活得好好的。心安之时,太皇太后某日却突然问她可愿意做太妃,她当时就心动了,感概着这些年花在太皇太后身上的心思没白花。 太皇太后果然没让她失望,比如此刻,虽然新帝十分愤怒,但她依然坚持不懈地劝说着:“那这后宫不能除了哀家这个老太婆,就没有人了吧?活着的太后你不愿意封,封个太妃总行了吧?孟嫔人不错,起码能让哀家开心。你就当尽孝吧,让她替你们尽孝。” 恒明帝沉默不语,太皇太后继续磨,最后,恒明帝道:“皇祖母,天色不早了,朕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太皇太后心下冷哼,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只是拖延而已,有用?她慈祥地笑道:“你去吧,别忘了把孟嫔升为太妃就好。” 恒明帝有自己的坚持,但是不想太皇太后再烦他了。他可是刚登基,许多政务不明不说,他日日还需要跟种太傅学习,哪有这么多功夫陪太皇太后磨蹭? 第二日他下了个圣旨,却让整个天下炸了锅…… 甚至,在天波府的小柔都不禁叹道:“这孩子怎么想的啊!啧啧,他怎能如此奇葩?看来是受沈洛川影响太多了。看看我们的小公主,我们几个女人把小公主养的多好,再看看这小皇帝,这就是差距啊!” 杨允之忙斥责道:“别乱说话。就算皇上十分敬重你,你也不能得意忘形,忘了当年的教训吗?他们不管怎样都是天家。你适当的赚点当姨娘的便宜就好,别过了。” 小柔郁闷道:“知道了。”转念一想,她急忙道:“明年年终元初就会回来娶亲了,趁这一两年,你帮皇上一把,等元初回来,你就带我四处看看吧。悠悠那里,娘会照顾好的。那个小然然根本不用我们操心,虽然沈洛川很讨厌的说了出来,但她确实够聪明,我自愧不如啊。你更是不及。这大概是传说中的隔代遗传,咱家也就爹有这聪明劲。” 二人就这样把爆炸性新闻给丢开了,开心地聊起了未来,一旦都不担心那道圣旨将引起什么样的轰动。 第二百零九章 唐深深怎么了 待报信的说完后,沈泽荣便石化了…… 沈夫人费了半天劲才反应过来:“你是说,皇上将裕亲王夫妇封为太上皇和皇太后?” “回夫人,小的肯定没说错。王爷还特意又问了搬旨的内监,那内监十分恭敬地承认了。”那小厮明白众人的疑惑,自古以来都没人这么干过,可圣旨确实是这么写的。 沈泽荣石化的是,自己女儿的后名是这么来的?不是皇后?他的外孙也就不是帝王了…… 沈夫人反复和小厮确认后,对沈泽荣道:“老爷,去看看吧。” 见沈泽荣没有反应,她直接吩咐下人准备车驾,拉着石化的沈泽荣去了裕亲王府。见到裕亲王拿出的明黄圣旨时,沈泽荣这才惊醒过来,夺过圣旨看了起来。 圣旨曰:朕弱年即位,虽有能臣辅佐,然少父辈教诲。朕之七皇叔有让贤之德,乃是父皇和朕共信之人。朕再三思索,决定尊七皇叔为太上皇。念及七皇婶对朕、安心公主的爱护,尊其为皇太后。 此封号仅为封号,太上皇和皇太后不必居于皇宫之内。 沈泽荣颤抖地盯着手中那道,与其说是圣旨,不如说是告天下的檄文,久久不语。 裕亲王笑道:“岳父不必在意,皇上年幼,大概是需要本王去镇场。本王和王妃的生活不会不会有改变。恩,不对,还是有改变的,应该给裕亲王府多发一份太上皇和皇太后的俸禄才是。” 沈泽荣依然不动。 沈夫人故作好奇状凑过去,一面长袖轻掩,重重地掐着沈泽荣,一面惊讶道:“竟然是真的,我听小厮说还不信呢。不管怎么说,这是莫大的荣耀。” 见沈泽荣眼神恢复清明,她又笑着对沈洛尘道:“王妃可要用心待公主,可不能辜负了皇上的美意。” 沈洛尘浅笑颔首:“女儿谨记娘的教诲。” 回神的沈泽荣。恢复往日模样,同众人寒暄不提。 太皇太后得到消息时,急招自己的哥哥入宫。老国公没去,只是让国公府长媳替自己传话。大意是。先皇已然都把裕亲王府当皇宫了,也没怎么着。现下新帝不过封个名誉太上皇和皇太后罢了,即便他站出来反对,朝堂上应和的怕也不多。 太皇太后别无他法,最后只得为此事病了几日。恒明帝倔强地不肯悔过,日日亲自陪侍在太皇太后身侧,为此耽搁了朝政数日。直到文武百官联名上奏,称自古忠孝两难全,皇上应该以国事为重。 太皇太后本指望大家说皇上不孝,让皇上妥协。听到这个消息后。本来装病的她,是真的气病了……当年王素云之事,也是她从装病到真病的过程。历史的重演,让太皇太后对新帝不满到了极点,却又无可奈何。 半年后。太皇太后抑郁而终。 小柔至此落下心中大石,她记得王安石变法的终结者,少不了某个太皇太后。现在看来,大恒有跟北宋相似的地方,但绝不是自己知道的那个历史。 小柔在自家徒弟的建议下,曹四娘的主持下,正式成立自己的商号――国通号。意在让天下万物在大恒土地上流通起来。 这名是曹四娘取的,小柔只是冲自家徒弟吐糟了下这个像快递公司的名称。签于自己取不到更合适的名字,就这么凑合了。 国通号没有采取股东式,唯一的东家就是小柔,目前内定继承人是杨家老三杨元栋。这一点,小柔明摆着跟自家儿女讲过了。连在武营的杨元初也通知到了。她活着时,会给儿女们钱用。她挂了,元栋愿意给就给,不给众人不得有异。 小柔勒令所有儿子将来都要明确告知自己的妻子,不得为国通号的事闹腾。一旦闹腾。直接休妻。至于第三代的继承人,如果她活着她定;她若是不在了,元栋决定。 这么做只是为了有主话权,不是为了不分钱给众人。除了这条以外,小柔还规定了每年收益的分成方式,除小柔外,曹四娘自然是大头。 小柔的一番做法,相关政策的拟定者是她的首徒张二娘做的,第一个说服的是曹四娘,第二个收拾的是杨元栋。杨允之根本不管这些,其他几个孩子都好办,听话就是。 只有余氏提出了反对意见,声称这样对其他人不公。 小柔坚持道:“娘,不说这份财富能流传多久,就是流传了下来,怎么就不公了?均分不过是把国通分小,不利于发展。并且,不是每个孩子都适合经商。你看,七弟连算盘都不会打,你给他多少钱,估计都是没了的份。何必呢?更何况,我规定了只要国通号在一日,杨家后代凡是参加科举的,二十岁前都可按月去那里领钱。二十岁之后若是连个秀才都捞不到,还是做其他的比较好。” 余氏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可就过不去心里那坎。最后固执道:“娘不按你这法子来,娘的钱要均分给你两个弟弟的。” 小柔故意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行啊。女儿亲自打算盘,保证让他俩均分。若是剩下一文钱不好分,我就带回来了。” 惹来余氏一顿责骂。 这日,小柔在为幼女杨元容的教育方式苦恼时,唐深深登门拜访。 唐深深不知道怎么开口时,见她眉头打结,随口问道:“姐姐为何事发愁?” 小柔巴不得有个人诉苦,她苦着脸拉着深深的手说道:“深深那,你不知道当娘的苦处,尤其是有女儿的苦处。悠悠不够聪明,我怕她被人骗,被人欺负;然然道是够聪明了,我又怕她长歪了,费心费力教导。可别看她才四岁,小嘴整天吧啦吧啦地,道理理由一堆又一堆,比老三元栋还难整,我都有些招架不住了。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想法……” 小柔说了半晌,才发现唐深深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有震惊,有迷茫,有忐忑,有心虚,但是不管哪一种表情,都表明她没有认真听自己的话。 她住了话头,问道:“深深,你怎么了?” 唐深深纹丝不动。小柔又喊了两声,她还是不应。直到推了推她,她才醒悟过来,慌乱道:“对不起,我走神了。姐姐说什么了呢?” 小柔拔高嗓门道:“我问你怎么了!我说了半天你都没反应,面对面叫了你四五声,你都听不见。” 唐深深磨磨唧唧,最后说了句让小柔差点晕倒的话…… 第二百一十章 他们都好厉害 “我好像有孕了……” 简单的几个字,让小柔大脑当机一个世纪。深深一无娘亲,二无姐妹,按理说跟她说这事也属正常。但是最正常的不应该跟“登堂入室”的人说吗?尽管大脑当机,小柔还是做出了基本的判断――深深九成都得未婚妈妈了。身为过来人,对于未婚先孕的憋屈痛苦日子,她是深有体会。更别提唐深深乃是一等一的官家小姐! 不对――“深深,你怎么知道你有孕了?” 小柔的问话让深深似是看到一丝希望,她忐忑不安道:“我也是猜的。那日我去看霖儿,她突然吐了起来。吴妈妈忙问她小日子推迟几日,她说晚了半个月,大夫看过后便确定是喜脉了。我跟她当时的情景很像,所以我……” 小柔心下一凉,看来五成是有了,她接着问道:“你晚了几日?这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比以往晚了月余了。只有采容知道我小日子没来,不过,她不懂这个。” 竟然晚了这么久,那么九成是有了。这下,她只能直接问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唐深深眨了眨眼,楚楚动人中带着天然娇媚的双眸,此刻尽是疑惑:“做什么准备?” “自然是做好未婚母亲的准备。” 唐深深细细咀嚼着“未婚母亲”四字,若是他不娶她,这四个字倒是十分贴切。只是小柔问都没问孩子的爹是谁就下了这样的定论,让她心生一股不详的感觉:“姐姐怎么就肯定我必须做好未婚母亲的准备?” 小柔轻轻一叹:“发生这种事,你第一反应不应该找负责人吗?眼下你却找了我,说明那人不是你能掌控的。凭唐大人的身份,这天下间动了你,还敢不负责的男人没几个。而能得你认同的,不外乎那一个罢了。虽然我很好奇你们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至少,我的推断应该没错。” 唐深深闻言痛哭了起来:“姐姐。我骗了你。我找过他了,他说想以孩子帮助他是不可能的。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说了,他不会负责的,是我鬼迷了心窍才应了他的要求。” 这下换小柔错愕了:“你的意思。是他找的你?” 唐深深哭哭啼啼道:“是。我问他为什么是我,他说以往他不是没有不反感的人。但即使他不反感,却不想娶,也不想纳。因此,往往他能接受的人,都不肯未成亲就委身。只有我傻……可是,我不知道这样会有身孕啊!” 小柔内心中一堆三字经飘过。沈洛川竟然如此恶劣!竟然当投怀送抱的女子为玩物!她果断道:“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为他付出!这孩子生不得!” 唐深深闻言吓得忘记哭泣,慌忙道:“姐姐你说什么呢……”她来找小柔,可不是为了听这话,而是想―― 尽管她没明言。小柔能猜到她的来意,毫不犹豫地打碎了她的美梦:“你这样的心思便存不得。当日他找你他有错,你应了便是你的错。为什么别人不肯委身?别人不傻!你竟然做了,就要去承担。即使各方施力,强迫他沈洛川娶了你。依我对沈洛川的了解,你不会有好日子过的。所以,即使唐大人知道了此事,你也要拦下。相信我,让沈洛川忘记,要比让沈洛川记恨的好!” 沈洛川的绝情和无情,她十分清楚。 唐深深在小柔明确点了“沈洛川”时。便面如死灰,静默不语。 小柔依然冷静得残酷:“深深,你已经错了,不要再错下去了,你现在必须做出选择。除了让沈洛川娶你外,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过去两年中,唐深深隔三差五得住在天波府几日,唐家和天波府两边都习以为常了。因此,接下来几日,唐深深都住在天波府。除了沈洛川外,众人都不以为意。 沈洛川笃定小柔不会找他,不会让他负责。但是,他也是有一丝担心的。若是小柔让他娶唐深深,他该如何去做?娶,他自然不愿;不娶,只怕小柔今生不再理会他…… 七日后,唐深深让小柔给她找了大夫,确诊为喜脉后,她独自一人回到唐家,面对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唐律明知道事情的经过后,不顾唐深深的阻拦,怒气冲冲地去了昙夜院。对于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唐律明,沈洛川只是嗤笑道:“每个投怀送抱的女子我都收了,恐怕根本轮不到令爱。” 唐律明还要强压,沈洛川直接祭出当年求的圣旨,唐律明哑声。他就深深这么一个女儿,还是疼在手心的主儿,让他咽下这口气那是不可能的。是以,接下来一段时日,怎么能破坏变法怎么来。于是,刚被打压下去的反对派,一来觉得新帝年幼,二来有了领头人,瞬间爆发一起猛烈的停止变革风暴。 小柔得到消息后,揉揉额头。这简直太荒谬了!她费心费力的思索某个时空变法的遭遇,并在徒弟张二娘的帮助下,她才确定了对太皇太后等人千防万防。没想到突然入侵的不是太皇太后,而是内部这种荒唐搞笑的原因! 王安石邀了沈洛川同来天波府商议的时候,小柔果断拒绝参与。历史的脚步,不会因为她而有所变化,她何必如此劳心劳力呢?她只是让绿依送去口信:“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不怨不怪,亦不感恩,变法与我再无瓜葛。” 是的,没有沈洛川,变法不会取得如此的成就。如此因为他的不检点导致问题出现,的确没什么好怨的。但是小柔向来讨厌给自己希望,却又亲手毁了那个希望的人。是以,让她心平气和的跟沈洛川说话,即便她再次重生,都不可能发生的事! 沈洛川见小柔如此,有些心灰意冷,打算委屈自己,娶个摆设回家。没想到去唐家提亲的他,却被唐深深拒绝了。 那日,唐深深她挺着已然凸出的肚子,拿着匕首去了书房。当着二人的面道:“爹,若是你觉得女儿未婚有孕丢了你的脸,你现在就解决了女儿,女儿该死,无怨无悔。” 唐律明气的发抖,拿起匕首却下不去手。又听唐深深道:“沈洛川,你此时来提亲,我宁愿孤独终老都不会嫁你,你请回吧。” 唐律明向来装傻,但不真傻。是啊,闹到这样,谁人不知深深腹中孩儿是谁的?沈洛川眼下被迫娶了深深,自然怨恨深深,还真不如――不娶。唐律明想明此节,愈加愤怒,笨拙得挥舞着深深拿来的匕首,把沈洛川“刺”出了唐家。 ps: 这一章2222个字,我也好厉害,有么有……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唐深深的做法得到了小柔的满赞。 小柔自变法有了变故起,便真的什么都不管。自此,她开始传统的相夫教子、管家经商的生活。咳咳,虽然经商似乎不太算传统,但是鉴于大恒大都女人管家。管家,又意味着管一家人的开销,她经商勉强能算传统。 在这些事务上,杨允之对小柔依赖不少。眼下军事变法虽然没有大岔子,其他的都不行,恐怕军法也就独木难支了。因此,他希望小柔想法子。 小柔坚持道:“如果注定都是失败,那我想再多,该发生的还会发生,何必呢?我现在就觉得过去那些年,我操那么多心都白费了。当然,除了经商。经商不仅能保证家里的生活,更能解你燃眉之急,我不悔、亦不觉得累。” 杨允之认为小柔此刻有些悲观,但是既然小柔不愿,他便不会强迫。还有一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替某人辩解一下:“在唐深深一事上,沈洛川的做法虽然有些不地道。但是大家往往如此,唐深深都不介意了,你何必同他置气?” 小柔不满地瞪着杨允之:“我是那么幼稚的人吗?” 杨允之毫无犹豫道:“当然不会。我的小柔从小就十分懂事,成熟稳重。” 小柔诚心夸赞道:“恩,你眼光不赖。”她可不从小就“成熟稳重”嘛,尽管前世只有二十余载,但怎么也比几岁的杨允之,不,要比所有同龄人都成熟的多啊。 鉴于杨允之拥有如此“慧眼”,她不介意多说一些:“我不是因为这个同沈洛川置气。当年沈洛川的参与,让我觉得变法有望,所以我才尽心尽力的参与进来。事实上,我非常不希望自己的心血白费。而眼下,他吃霸王餐我没意见。我不能接受的是。这顿霸王餐等于间接毁了我的希望。因此,我真的无法心平气和的同他说话了!就算朝堂上的纷争能解决,就算有朝一日变法成功,但今日之事已烙印在我的心底。” 杨允之长叹一声。小柔对沈洛川的信任还真是让人不喜啊!不过,沈洛川的这顿“霸王餐”吃的太好了。杨允之决定,一定尽全力照顾唐深深和她的孩子,这是最大的功臣那。 想到未来,杨允之顿觉扬眉吐气。下一刻,他忙着急问道:“小柔,我怎么觉得别人对你千般好万般好,抵不过一件不好的事在你心中的份量?万一我哪天不小心让你失望了,怎么办?” 小柔认真想了想,实话实说道:“说实话。今日有你做我的后盾,我才会做得这么绝。他日,若是你让我失望了,我也学会无奈伤心接受,也许会依靠孩子们。总之。有人替我撑腰,我就会肆无忌惮一些。不过,我想你最好还是不要让我失望。” 杨允之抹了抹汗,暗道:还好还好,不管是伤心还是依仗孩子们,她还是心向自己这边。 临产前的唐深深特意找了小柔,声称不必因为她做到这样。小柔只得又解释了一番。 唐深深顿觉小柔,的脑袋非常人,这样的因果关系,她怎么就能说的如此自然!分明是,是什么她说不上来,总之。太过匪夷所思。哎,既然不是因为她的事,那她就不必操心了。 唐律明不知内里,但见杨家和沈洛川撇清关系,对杨允之那是好得一塌糊涂。对于军法的变革,他是一万个支持。再加上不论乱世还是盛世,军队都是国泰民安的保障,也是一直花大钱的主。还有那些反对派大都是文官,是以,不管朝堂上怎么闹腾,军队的变法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尽管军法无事,小柔也放的十分洒脱,但杨允之还是整个变法事宜。眼见事情没有任何转机,他无奈去找了林修远。 林修远这些年并不支持变法。要知道,变法的发动者王安石可是王益,那个抢了他女人的王益啊!再加上他作为老派人士的代表,确实无法认同变革。他最大的让步,那就是不支持也不反对。 待杨允之跟他说,变法的总制定者是小柔,而杨家跟沈洛川闹翻的原因,也不是因为他不娶唐深深,而是因为他是变法出现变动的原因。林修远目瞪口呆半晌,激动道:“好好好!不愧是我林某人的女儿!” 这些年他养大的女儿林文萱三天两头的跟婆婆妯娌不和,回家来诉苦,让他不由自主得想起自家夫人当年正是如此做的。而小柔呢?照顾好婆家不说,王家那边有事,她还能帮忙,更别提她为了帮杨允之强大军队经商的事。这般能支撑夫家,又能帮衬娘家的女儿,才是他心目中的女儿。 可惜,就是随了余氏,倔强的让他头疼。可他知道,若非这股倔劲,她们母女俩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因此他只能默默叹息,为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默默赎罪。 眼下,得知小柔如此重视变法,在变法中投入了那么多心血,他即使不好改变立场,让别人积极变法,他还是能做到的。 第二日,林修远朝堂上发力,严厉斥责了唐律明:“唐大人,你支持变法多年,如今因为私人恩怨就波及变法,如此公私不分,恕老夫都看不下去了。变法是王相爷提出的,你此举究竟是冲着沈大人去的还是冲着王相爷去的?” 唐律明被斥责的脸红气短时,沈洛川当堂发下宏愿:“沈某之前识人不清,错看了唐姑娘。如今真心愿意娶唐姑娘为妻,不管她嫁不嫁,沈某都视她为妻。” 恒明帝欲下旨赐婚,却遭到沈洛川和唐律明共同反对。 唐律明恶狠狠地看着沈洛川,等他说出反对的原因。沈洛川坦然道:“臣多谢皇上厚爱。只是此事由唐姑娘说了算,臣不愿强迫于她。” 唐律明只得附和,他也是这个意思,是以恒明帝这个大媒没做成。 散朝后,唐律明还没来得及跟深深说此事,就得到深深即将生产的消息。他想起因生子丧命的发妻,心焦之下别无他法,让人请来生了七个孩子的小柔坐镇。 唐深深看着身材超赞,生起孩子来却如此费力。大概是因为动的太少,生了整整两天一夜,孩子才生下来,好在母子平安!这样,她对唐律明也算有个交代。 累极的小柔回到天波府,却听杨元栋说想娶她的首徒张二娘。不是她嫌弃门第之类的,而是那张二娘虽然懵懂,但是小柔敢拿脑袋保证,那女人心里有人,那人绝对不是自家儿子! 第二百一十二章 漫漫相亲路 待小柔说了她不同意的原因后,杨元栋觉得这太扯了。 “娘,依你的意思,二娘都不知道她自己的心意,你又是如何知道的?你不喜她直说就是了,何必和睦绕弯子?您还是我第一个告诉的人呢,枉费儿子如此信任你。” 面对儿子的冷嘲热讽,小柔气了个半死。看着跟自己一般高的杨元栋,想到元栋年后不过十五,她果断道:“张二娘如今的心思同娘当年一般,是以娘才懂她。相信娘的判断,你终归不是她的良人。况且如今你只有十四岁罢了,等你长到你爹那么高再来说娶谁的问题吧。” 杨元栋十分不满别人拿他年纪说事,换做他人,他早发飙了,面对亲娘,他只有忍耐的份。但,忍耐不代表纵容:“娘,儿子年纪虽然不大,但心智绝对成熟。儿子知道自己要什么,这还不够吗?郑家那位比我大四五岁,还不如我呢。” 小柔四下看了下,想找个顺手的拍人东西都无,只得干气道:“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说郑立信,你就是不听!娘私下没少教他,你说他就是说娘的不是。” 杨元栋委屈道:“娘,你气糊涂了啊。若是立信哥,我能说那小子吗?我说的是郑二伯家的那位。” 小柔一想也对,元栋刚才说的是大四五岁,年纪也不对。唉,还是回头说吧,她现在累死了。“元栋,你娘我之前一天一夜没有睡,现在是又累又困。” 杨元栋忙上前扶着小柔道:“哎呀,娘你看我,我这几天忙晕乎了,这才刚进家门。你做什么去了,看把你累成这样!” 小柔任他献殷勤似的扶着,边走边道:“你唐姨生了个儿子,我陪了全程。” 杨元栋喜道:“好事。”接着郁闷道:“哎。可惜不能找沈伯伯要酒喝。” 这句话中试探意味有几分,小柔懒得猜测,但她绝对真诚得建议道:“你可以去找他,酒他可以喝。你不能喝!” 杨元栋却是不信,不让自己喝去找沈伯伯做什么?还不是不让他去。杨家近些日子同沈洛川那里几乎是断绝了所有来往,大家都默认若是小柔没点头,就算那沈洛川是皇帝,大家都不去奉承。 小柔却是不管杨元栋信或者不信,而是对丫鬟吩咐道:“去告诉木总管备两份贺礼,一份送到唐家,一份送到昙夜苑去。” 元栋见状,追着自己亲娘,急切地问道:“娘。你这是原谅沈伯伯了?” 小柔浅笑着,全身散发出一股风轻云淡的味道,声音更是轻柔:“这跟我对他的看法有什么关系?你们兄弟几个,你是头一个在娘身边长大的。你见过娘因为不喜某人,就不和对方来往的吗?这一点你也要记得。经商之时,即使对方非常的没品,尽量不要跟他合作。除非你不仅能把他拍死,还能获得众人的赞扬,否则就不要明着跟对方作对。” 类似的话,二娘也跟自己讲过。想到那个少女,元栋不死心地问道:“娘。二娘真的不能做咱家的媳妇吗?” 小柔叹息道:“元栋,你们兄弟几个要娶什么样的人,娘一定不反对,但前提是你们要两情相悦!这是我给你们最大的自由,这世间除了我之外,你再找娘这样民主的娘亲试试。” 元栋眼中燃气一抹曙光:“娘的意思是。只要二娘她也是恋着我的,那就可以?” 小柔确定道:“对。但是你目前的判断做不得准,至少目前不行。不是你不够好,而是二娘没有往这方面想。正如你沈伯伯够优秀吧?但是娘对他就没感觉。” 元栋沉默不语。 说话间两人已走入小柔卧房,元栋退去后。小柔稍作收拾沉沉睡去。待日西斜后,才醒了过来,此举惹得刚归家的杨允之不满。 小柔自从沈洛川事件后,确切地说是放弃了变法之后,她整个人像失了魂似的,睡眠时间极其紊乱。这样一来,她的差了好多。杨允之哭笑不得,人家是累了身体差,小柔时太闲了身体差。好在,元初马上就要回来了,小柔有得忙了。 待小柔晚间跟杨允之说了自己对元栋和二娘之事的担忧时,杨允之却劝她:“儿孙自有儿孙福。若是依我,这事需要问孩子的意思,但婚嫁之事做主还得看父母。别的不说,做父母的见得多了,说的话总是有道理的。我们的婚事不就是由长辈定的吗?” 小柔瞥了他一眼:“你是愿意的吧?我也是愿意的。若非我所愿,你拿刀架我脖子上也没用!所以,我们俩的事只能说巧合而已,不能混为一谈。再者,当年爹和娘的事,那可是遭到外祖父反对的噢。” 杨允之不语。他内心里觉得祖父的判断没错!田小蝶受了十几年的苦不说,至今还不懂后宅里的道道。外祖父失误的是,对爹的了解不够。不过,那绝对不是外祖父的错。若他身处外祖父的位置,他也会一样做法。即使眼见了亲爹的所作所为,他仍然不信世间会有第二个杨泗睿! 这里劝小柔放开的杨允之,天亮后却在大门处堵了元栋。他只是淡淡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自己认定的人,就要霸道得去争取。争了才有可能,不争,那是一定没有。不过,争的方式自然是争对方的心,而非霸道的占有。张二娘既得你娘喜欢,那她定然似你娘那般独立,不要以世俗眼光去看待她。” 杨元栋十分不确定地问道:“爹,你确定娘喜欢二娘?你没走眼?” 杨允之看了眼脑袋抽筋的儿子,只是道:“信不信随你。”言罢,上马离去,留下独自苦恼的杨元栋。 三日后,飘荡六年的杨元初回到了家中。又一日,一直在应天书院读书的杨元至提前归家。按照山长所说,元至的基本功已然过关,剩下的就是政客的实际直接教导。不管是沈洛川还是王安石,都比山长强上数倍。 杨家这一年非常的齐全,主子们没有不高兴的。主子们高兴,杨泗睿还有封邑在,杨允之那里就更不用说了,打赏十分之多,因此下人们也是真心高兴。最高兴的仆人,额,,严格来说算不得仆人,只是那对夫妇一直以杨家仆人自居。 这对夫妇不是别人,便是缘依夫妇。那年杨元至事发后,木真主动请缨保护杨元至。元至离家两年有余,木真也就两年有余。不是元至不能归家,而是沈洛川的意思,暂时不要进京的好。直到今年新帝登基一年有余,已经相对稳定,新帝那就是杨元至铁铁的护身符! 新年伊始,杨泗睿高兴之余,惦记的便是杨元初的亲事。元初当年先是因为西夏之事晚去了北营一年,接着二皇子事件,他又在家休养半年有余。又刚过了年,按说他今年十九了,实在不小了。因此,杨泗睿希望在六十寿辰之前把长孙媳娶进门! 小柔扶额……当年他和杨允之的婚事那是早就定下来了,想娶便娶了。如今,元初的媳妇人选不知道在大恒哪个角落里呆着呢。关键是,距离老爷子六十寿辰只有半年多而已。难道需要闪婚吗?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杨泗睿点名道:“小柔啊,你看是不是得开始看人了?” 小柔想了半晌,不知道怎么接话合适。说实话吧,显然不好;说假话吧,那不是她的风格。她对着外人是很能忽悠,可她不忽悠自家人。 杨允之看出她的为难,替她解释道:“爹,应该让元初自己看吧?娘和小柔可都是我们自己相中的,杨家不鼓励纳妾,娶妻是一生的大事。” 杨泗睿道:“我知道。这不是看元初一点动静没有嘛?他刚回京,哪会认识什么女子?我们俩能见的人也有限,先让小柔过过眼才是正经。杨家之前一直缺正经主事的当家夫人,眼下可不却,还是让小柔看看吧。” 小柔见他说得多少有点道理,只得应下。自此开始了漫漫相亲路,相儿媳妇的相亲…… 不过,那之前她先给杨元初上了一课:“元初,你若是有中意的女子,她就是辽人我都不反对。只要你愿意娶!别怕压力,你三叔公娶的就是辽人。若是没有,那说个一二三四也好,让我心理有个谱。若是不愿意娶,你就明跟我说,我就推脱看不到合适的人也就完了。” 杨元初看了看自己一向不同寻常的娘,忍不住道:“娘,你还是好好看一下吧,儿子这里没什么想法。” 小柔不满道:“你这性子哪来的!你不学你爹不说,你祖父把你带大,你怎么就不学他呢!”小柔心下郁闷的是,像谁不好,像你祖母做什么!她是女子被动一点可以接受,你一个男子汉,指望某个女子死乞白赖得要嫁给你,这样的人去哪里找! 直到三月间,认真找寻的小柔还没看到满意的女子。杨家是不错,不纳妾啥的。但是今年要娶亲的很多噢,很多人攒了女儿想送入宫,有的人想往裕亲王府塞人。好的,小柔抢不到;不好的,她又不愿意要。 虽然她比较闲,但这种事实在太无聊了。这日,她喊来杨元初吩咐道:“从今天开始,什么英雄救美,榜下择婿之类的,总之你自己把自己往外卖!” 杨元初头痛,且不说榜下择婿的时间未到,就算到了,跟他有什么关系?英雄救美?如今大恒京城的治安还是可以的,这让他去哪里救?万一救的不是美怎么办? 第二百一十三章 婚姻买卖 这日,小柔望着窗外淅沥沥的雨,有丝岁月正如同这雨水一般流逝的感觉。总之,就是在抽风间,蓝梅来报:“夫人,鱼喜带着个清俊的少年在外院候着,说是想要见夫人。” 鱼喜?那不是元初的小厮吗?小柔一愣,蓝梅特意说“清俊”,难道有什么猫腻?她精神一震,收拾了一下,带着蓝梅去了前院。咳咳,后面还跟着一小串丫鬟婆子,虽然她不喜这排场,但多年下来也养成习惯了。 待见到那少年时,她觉得用清俊来形容,那绝对是糟蹋清俊这个词。这个少年长相中上,额,至少不比杨家的小子们帅气。但是一双眼眸媚人,配上他不男不女的装束,妖媚之外,还有无法掩饰的英气。 小柔不满地瞪了蓝梅一眼,蓝梅自认倒霉,她就是个传话的嘛……是报信的小厮非说“清俊”的,这哪里是清俊! 那少年依规矩和小柔见礼后,不介绍自己而是奉上一张纸条。小柔看了一眼后,又看了那少年良久,最后道:“走,跟我去后院。” 顿时,屋内少说十几人陷入呆状,包括那个少年郎在内。那少年暗自抹了把汗,这杨夫人也太好骗了吧?他说啥她都信?杨大少的家学渊源在这啊…… 蓝梅是第二个惊醒过来的,虽说在天波府里安全是可以保障的,但是夫人的名誉如何做保证!“夫人,这不合适吧?” 小柔表情十分严肃道:“相信我,这个合适。”然后,在一群人目瞪口呆下,小柔领头去了后院。 后院某处“密室”中,小柔愣愣的看着那少年变戏法似的摘下自己的假喉咙,解开自己的束胸。虽然那里不是很大,但足以证明她是个女子。怪不得她身上有媚态,天生的。 “这位姑娘。我已经确认了你说的事。那么,你先说下怎么认识我儿子的吧。” 那姑娘道:“夫人客气了。在下本名狄敏,是个已死之人,现名李敏。” 小柔在京城呆了十年不是白呆的。听了这个名字后立刻道:“狄家三房五年前随生母一同被烧死的庶女?” 李敏来之前就已经做了各方打探,对于小柔的猜测,她没露出任何惊讶。想起生母,她眼中划过伤痛和无奈。 小柔见状拉回话题,再次问道:“你怎么和我儿子认识的?他回京才几个月罢了。” “在下是隐居的东家。” 隐居,十分高档的妓院,也可以说是低档的酒店。明面上是酒楼,你要是愿意,拿出足够的银子,自是可以在那里享受到妓院的服务。是以。那里去的人非富即贵。贵的,都是京城有名的败家子。 元初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嘛!不过,她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账本,儿子年后这几个月,似乎每个月都从账上拿走很多钱啊。这个很多。是跟以前相比,但远少于元栋取的钱。再加上此次归家的元初有不少自己的朋友,还有几年前西夏事件中死去的同仁,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她也就没在意。现在看来,似乎不是啊。 李敏“死”后五年,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察言观色。见小柔面露不虞,忙道:“夫人误会了。杨大少并没有去那里喝酒,而是去那里帮别人付了七八次账。” 接着,李敏尾尾地把事情道来。元初屡次替人结账的对象都是同一个,曾经的战友田同唯一的弟弟。田同平民出身,家里有点田产。生活无忧,但不富裕。被当地县衙里捕快收为义子,教其功夫,后经过平民选拔进入武营。 他用自己的身体替杨元初挡了一刀,死前说的话是:“我只是个普通士兵。我可以死,杨少爷是我们的首领,不能有事。” 因为杨元初是他们的发起者,所以他要护,如此简单的理由。大恒胜利后,杨元初把他一家接到了京城,花了万贯买了田产给他家。小柔当时也同意了,她的儿子值这个钱。 后来,还把田同的弟弟田车则被安排进了国子监读书。杨元初把田车看作弟弟,田车也去过杨家几次。只是后来见杨家其他兄弟并不待见他,他才不去的。但他毕竟和杨家扯上了关系,依仗杨家结识了一帮富家子弟。 开始他还惦记隐居不是好地方,架不住大家怂恿。凡事有一就有二,一来二去的,在隐居中认识了一个女子,甘愿为其抛弃家产的女子。自家里拿不出来钱了,那些狐朋狗友知道杨家有钱,于是肯借钱给他。 杨元初回京第二件事就是去田家看了一眼,得知情况后,主动帮田车还了债,但声明以后不替他还债了,并训斥了他那些狐朋狗友一番,严令禁止他们再借钱与田车。 若是事情到了这里结束,也就没下文了。杨元初以为自己做到很周到了,却不想那田车终究没忍住,还是去见了美人。结果把所有钱财都给了美人后,才发现自己没钱结酒钱,无奈之下让小厮找了杨元初。 杨元初把他训斥一顿后,付了钱。自然就让田车觉得这是依仗,为了见美人只是挨训罢了,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于是便有了杨元初一次又一次的去那里给他结账之事。 李敏起初什么都没说,那女子赚钱,也是他在赚钱。只是看着杨元初一次又一次的表现,像极了自己那个善良的哥哥,终于有一日忍不住“教训”了杨元初一顿。斥责他如此做法是在害田车,还说了那女子不过是骗钱之类的话。 杨元初不仅没怪李敏多管闲事,还虚心地向李敏请教,更是毫不犹豫地听从李敏的建议,解决了田车一事。然后信誓旦旦地表明,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他。 李敏现在有事求他,她同胞兄长被大理寺抓走了,最终审讯定在四月二十九,她想让杨元初帮她。杨元初解决不了,自然推给爹娘了。 对李敏来说,推给谁都无所谓,能帮她就好。不过,她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杨家连我哥哥这么大的事都能解决,如何解决不了一个普通百姓的事?” 小柔毫不犹豫地把儿子卖了:“大概是因为那小子觉得他都那么大的人了,搞不定这点小事比较丢人,让爹娘出面,那就更丢人了。他从小一直很努力,一直不是很出色,一直有点自卑。” 李敏怎么也没想到小柔会说这种话,下意识地反驳道:“夫人怎么这么说大少爷呢!他那是善良,他也不差。那些败家子不肯听他的,他挨个驯服的!” 小柔轻哼:“那怎么连一个田车都搞不定?” 李敏立刻道:“大少爷擅长的不是这方面!” 小柔轻笑一下,轻声问道:“李姑娘今日来找我是做什么的?” 这问话中的“姑娘”点出了她此刻身份的不和适宜,她现在是女子,不是男子。一个女子夸一个男子,那会是什么原因呢?再有,提醒了李敏正事。 小柔见她抿了嘴,慢悠悠得解释着:“是这样的,你帮我儿子那事呢,也不是什么大事。缺钱嘛,我肯定不会小气。大理寺之事,若是我家将军无辜插手,或者我求了礼郡王妃帮忙,都是仗势欺人的事。我似乎帮不了啊……” 李敏愤恨道:“大理寺那里也不都是正义的地方!萧大人是个好的,但他不会事事亲自亲为,我那嫡母早就买通了底下干活的人了。这绝对是无赖!我哥哥从武营归家后见我和娘亲都死去了,他发了疯的闹,直到撞到脑袋撞傻了。尽管他傻了,狄家的人一直防着他。怎么可能让他有机会奸污了狄将军的新姨娘!” 小柔任她发泄,见她住了话口,这才道:“世间的不公多了去了,我无法都管,我也没那志向。我的意思是,你帮我儿子这点小事,无法换来我帮你解决你哥哥的事。” 李敏知道杨夫人去岁成立了个商号,忙道:“我把隐居送给夫人。” 小柔摇头笑道:“我不做皮肉生意。” 李敏立刻干脆回道:“那我把隐居换成真正的酒楼!” 小柔还是不满:“我若是要酒楼,好之意就够特色了。再者了,从高档妓院转行到酒楼,如此费力地事,不是无奈谁会去做?真开酒楼,我直接开就是了。” 李敏又说了n种方案,最后咬牙道:“夫人,我可以赚钱。我十三岁起开始经营隐居的,当时是为了得到消息,只能选择开赌馆或者妓院了。两者我都不愿意,我最后开的这个隐居,也没有完全沦为妓院!我相信自己的能力和品行都没有问题,我把自己卖给夫人,行吗?” 她要不是惦记现在是女子,她都想拍桌子了!心下恼怒地想着:这个杨夫人怪不得能把生意做的如此之大,真正的奸商!不要金蛋,要的是会下蛋的母鸡!不对,呸呸呸!我怎么自己说自己是母鸡呢…… 小柔不管她怎么想,听到这里,笑得十分欢畅:“好啊。不过,我是买你来当儿媳妇,行吗?” 李敏再次石化,她发现自己跟杨夫人见面没多久,就石化了好几次。得,她刚才说自己是母鸡呢,这还真让人抓来下崽了?只是,自己这等身份,杨家娶来当媳妇,怎么算都不是自己亏。怎么可能嘛?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据说,杨夫人找长媳,几乎按照找皇后的标准来了…… 会不会是自己听错了?她又确认一了次:“杨夫人,是嫁给大少爷吗?” 第二百一十四章 嫁他,只是因为他是他 见小柔点头后,李敏全方位深吸了口气道:“夫人,您真是太……”不行,还得深呼吸! “夫人,我不是妄自菲薄。长相不及大少爷,家世更是没的比,重要的是,我还是个女伴男装开妓院的!您开玩笑有个限度吧?这事您同意了,杨将军还有老将军能同意?” 小柔道:“他们让我挑的嘛,为什么不同意?我没开玩笑啊。我是费力地挑了很久,但我不是在挑最好的,而是挑我认为的最适合的。我儿子虽然不赖,但是他性子中有点软的成分,你却可以把这点弥补过来。” 李敏还是不信:“就因为我可以弥补,就是我了?” 小柔道:“噢,我刚才的话是说给别人听的。你看,我跟你说了这事,你没有欣喜若狂,更没有害羞,而是沉住气,先判断我说的真实性。这是多么赞的性格!” 李敏脸色有点黑:“那您没考虑大少爷以及我的感受?” 这下换小柔不满了:“我怎么没考虑!我刚才故意说元初如何,你不是帮他说话了吗?至于元初,有一点我不得不承认。当年我和他爹在大同,他在京城时,咳咳,由于经历的一些事,让他对女子敬而远之。你大概是他接触的唯一一个除亲人以外的女子,尽管他不知道你是女子。” 当年老夫人对杨元初的言语伤害,在杨泗睿的解说下,那是因为老夫人是个外人,二夫人也是外人。当时被小柔养得极其单纯的杨元初,自此认定只有是亲祖母、娘亲才不会伤害自己。其他的女子都不是好人。 后来出生的小悠悠,更是验证了他的观点。妹妹是自家人,也是好人。至于古灵精怪的然然,在他面前那叫一个乖巧!有了悠悠的例子,再加上他没时间了解然然的不乖。总之,最后的结果是他嘴上说没机会认识女子。其实是他自己对女子敬而远之。 小柔因涉及长辈的遮掩,让李敏内心里还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小柔也不再争辩,只是道:“如果你是自家人,你哥哥的事。自然就是元初的事,杨家不帮,谁帮?他就是真做了这么没德的事,他想娶自己的庶母,都是可以努力一下的。” 对小柔来说,当年欧阳修的事都能遮掩了,真真假假谁有说的清?她说的还真是有可能的事。但这在李敏看来,这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了!她觉得自己够惊世骇俗的了,在杨夫人面前竟然如此的正常!她果断道:“恕在下难从命。从生母的身上,我确定门当户对的重要。更不会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小柔笑道:“恩,你这么说我就更喜欢你了。不过,你不知道吗?我当年嫁进国公府的时候,我的继父不过是个六品的通判而已。” 李敏语塞,但她非常气愤小柔这种要挟方式!哥哥虽然傻了。但是狄家谁敢说她和死去的娘亲不是,他就会发疯。若是哥哥知道自己拿婚事换来他的安慰,一定会更疯的!恼怒之下,她无赖道:“大少爷承诺会帮我的,我没有以此相要,而是拿出了万分的诚意,坦白了自己所有的事。以期待夫人的帮助。未曾想夫人如此……在下还有隐居要打理,先行一步。在下会在家中静候夫人的好消息!” 小柔望着李敏离去的背影笑得很欢。她见了这个李敏之后,就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李敏在纸上坦白是自己是女子时,小柔就更相信自己的直觉——李敏得是杨家人! 杨允之归家后小柔乐呵呵的送上儿媳妇人选,杨允之无奈扶额之余道:“就算爹娘那里好说,我这里也没事。那个姑娘显然不乐意嫁进来。唔,似乎更多的是不相信。” 小柔笑道:“我今日的言辞还是试探那姑娘,若是她应了,反而不值得要。元初还没回来,我这关她过了。元初自己还没定呢。这是他的事,让他自己来选择,有问题也让他自己解决。” 杨允之十分赞同,自己的妻子确实需要自己搞定。 因此,杨元初天黑时回到家中时,不等他去见爹娘,正堂内杨允之和小柔早就备好茶点等他了,茶点自然是给小柔用的。杨允之不吃正餐之外的事物,杨元初想来没心思吃…… 果然,小柔说完今日之事,并表达完自己的意思后,杨元初凌乱了。迷茫之下,他第一个动作竟然是离开,去找李敏求证。 于是,杨元初第一次不是为了给别人付钱而去的隐居。 “你是女子?” 面对着杨元初不信的眼光,李敏觉得委屈至极,她都对杨夫人“坦诚”相待了,还来问!再加上白日里的事,她恼怒道:“是女子!怎么了!” 杨元初愣神的看了她一会,忽然笑道:“是女子也好,我喜欢同你说话。” 李敏瞬间羞红了脸,杨元初这样子,杨夫人显然是说了什么话!想到这,她有些气愤道:“你也要趁火打劫吗?逼我嫁你?” 杨元初想了想,解释道:“你知道的,我脑子里没有这么多曲曲折折,不知道你恼的是什么。你竟然是女子,总要嫁人,你是十分讨厌我,还是讨厌我娘逼你?要不,为何不能嫁我?” 李敏气了个半死:“哪里是这回事!杨夫人的意思不是说,拿我的婚事换我哥哥的命!不对,是换我哥哥的名声!我就算嫁,也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嫁!” 杨元初恍然,便自然道:“如此好说。那就先搭救大舅子,然后再成亲。” 李敏使劲地眨眨眼,发现自己有点跟不上杨家人的思路,这个杨元初怎么就认大舅子,认得如此理所当然!她揉着额头道:“若我不肯嫁呢?” 杨元初关心道:“不嫁就不嫁。帮你哥哥的事,不是我承诺的吗?这是两码事,你和我娘干嘛混到一起来说?我看你好像头疼,要给你找大夫吗?你要是怕别人知道你是女子,我在军中也学了点医术,给你看看?” 这种情形,给李敏一种被呵护的感觉。虽然杨元初之前也对她表现过关爱,但她发誓,绝对不是今日这般。想起刚才他说“是女子也好”那种满足的样子,她发现自己呼吸紊乱。下一刻,她果断的轰走了杨元初。 杨元初走后,杨家依约帮李敏的胞兄狄渂打赢了官司。杨家只不过是搭了把手,狄渂已经把当年的生母被烧死的真相查明。侩子手狄夫人着急之余,不管是下毒还是请人刺杀都没能把狄渂解决。 最后,狄夫人以狄敏未死,一直在自己手里的消息引着狄渂前来,一箭双雕,解决狄渂顺便解决狄三爷的新宠。狄渂之所以上当,他已经于二年前查到胞妹当时并未在房内,似乎被人带走了。 事情水落石出之后,狄渂拒绝再入狄家,而是进入杨允之门下,独立出户。狄家家主气得半死,如今的世家哪有比得上的杨家的!好容易搭上线,那唯一的子孙竟然又叛家,他一面狠狠地训斥狄三爷,一面试图拉回狄渂。成功与否,那是后话。 而狄渂则带着李敏买宅子自居。李姓,本是二人生母的姓氏,狄渂都独立门户了,李敏更是不会认祖归宗,是以她还是李敏。 李敏以为自己有钱,狄渂却比她更有钱。李敏自己不肯做真正的妓院生意,那狄渂什么顾忌都没有,妓院赌场一样不拉。更是大恒各地全开,只为了找妹妹。消息灵通之时,收入也是可观的。 杨允之把这些事情跟小柔和杨泗睿等人说了后,四个长辈已然觉得这个狄渂不错。至于狄家的龌龊之事,大多数人家还是有的,就连曾经的杨家也不例外。娶亲,本就不是两个人的事,再加上小柔相中的人,至少杨家的大家长是不反对此事,就等杨元初自己搞定了。 而狄渂得到杨允之透漏的意思后,略一思索便应了下来,并信誓旦旦道:“杨将军放心,此事舍妹定然不会不同意。她当日想来是觉得卖了自己救了我,我定然不同意。将军的意思下官明白,绝对不是舍妹想的那样!” 他去找李敏说及此事时,李敏却是道:“哥哥,我即便同意,不是因为你的同意,也不是因为杨家的难得。” 而后,丝毫羞涩不见,大方道:“因为他就是他,他似哥哥,又跟哥哥不一样。我第一次见他,就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所以才有了后来的相识。不过,我那会没想过什么,也没心思去想。是杨夫人让我这么想,又让他这么想了。我别的不担心,只担心未来婆婆难搞定。” 狄渂刚想提醒妹妹注意姑娘家的矜持,却又想到妹妹这几年的经历,住了嘴。对于妹妹的担心,他只是道:“愚蠢的婆婆会托后腿,除非能像杨家老夫人那般自甘退让。有个聪明能干的婆婆,你也省心。杨家最好的地方,不在于家世,而在于不是明文规定,却是实打实的规矩——不纳妾。” 李敏得意笑道:“那是附带的,你妹妹我命好!” 这个一面觉得婆婆太聪明不好搞定,一面觉得自己命好,在六月初八嫁入杨家的姑娘,六月十一那日再次目瞪口呆,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的命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第二百十一五章 新的起点(大结局) 六月十一这日清晨,李敏带着归宁后的疲惫连忙起‘床’,同时催促着杨元初起身。十二年的后宅生活,她十分清楚规矩的重要‘性’。 元初却不着急,把她拉回‘床’上,嘟囔道:“没事。今儿没外客,祖父祖母爹娘他们都不会早起。祖母同娘特别好,她们不在意那些虚礼,请安这种事是真的请安,不是面子上的事。” 李敏听了这话,再想着兄长嘱咐的话,应道:“嗯,我会努力让娘喜欢我的。” 杨元初眨了眨似母般清澈的双眸,无辜道:“敏儿,你怎么突然说到这事上了?我的话就是表面的意思,是说没有外人的时候,我们不用特意早起去请安。至于你说的话,娘本身就喜欢你,你不需要再努力了。” 杨元初蓦地想起爹娘的梦想,有丝无奈道:“即使你想让娘多喜欢你一些,只怕没机会。” “什么意思?” 既然醒来,杨元初也不再赖‘床’,一边起身一边道:“爹娘成亲后,祖父祖母他们每年都‘抽’空出去玩的。所以,爹娘惦记娶儿媳‘妇’很久了……” 李敏听了这话心下反而一松,这就表明自己不需要一直伺候婆婆。她笑道:“娘这么多年确实辛苦了,我若能替她分担些,让她有空出去走走,也算是进孝吧?” 元初闻言眉开眼笑:“自然算。”下一刻想到娘亲的辛苦,他忙关心道:“那样的话,你不会累到?我家兄弟多,咱们就不用生那么多儿子了。儿子越多,你就越累。” 李敏惊讶于自家男人的大脑,他怎么就能饶到生孩子上了……羞涩恼怒之下,推开杨元初赶紧梳洗去了。 待和杨允之小柔请安过后,杨家父子离开后,小柔的一句话让李敏再次目瞪口呆。 她回神后。仍然不确定地问道:“娘,您月底要和爹去洛阳看看?” 小柔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我不是个经常开玩笑的人!你怎么老是不信我说的话呢?我又不是什么都不管了。本月二十,我会借着元栋十五岁生辰之际,把你介绍出去的。” 李敏本想虚应一下。想到直‘性’子的夫君,虽然接触不多,但似乎也是直‘性’子的婆婆,她果断道: “娘,您说的事一般人都不会信啊!我自幼是在后宅中长大不错,可最近五年我管的可是隐居啊!我按照管隐居的模子管家?” “对啊。怎么不行?原理上是一样的。家事方面底下的人各司其职,你只需要管几个人罢了。外面的话,仗势欺人相信你还是会的。大多数需要你出现的地方,裕亲王妃也会在,跟她‘混’就行。如果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去宰相府找你外祖母也行。” 一通话下来,李敏觉得确实好像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她似乎当好‘门’面上的摆设就好了。她只是五年没在后宅罢了,管家,什么时候这么容易了? 正这么想着。又听婆婆道:“其实吧,有钱管家就容易。杨家现在不太差钱,但是不‘浪’费的原则你还是需要知道的。你打理隐居三四年,想来明白个中道理。走,先看账簿去。” 这日起,小柔带着李敏认了橙依等人,然后大把的时间都放在账簿上。李敏对于杨家一个月实际开支千余贯。却准备两千贯的钱表示不解。 小柔则解释:“杨家明面开支不多,一是因为下人的月钱并不多,二是几个主子若有额外开销,可以去我‘私’账上领银子。额外给你的钱,是让你预备赏钱的。我不提下人的月钱,怕的是有朝一日没了钱。反而招人不喜,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给的好。但是像遇到你们成亲这种大事,从上到下我都有多发月钱。多则一两贯,少则一两百钱。” 孙敏暗暗记下行事方式,暗道:怪不得月余他们的婚事就能办的如此妥当。妥当到嫁妆都有一半是杨家准备的。只是小柔说的是:“我们着急娶媳‘妇’,让你们准备不及,自然杨家多跑跑‘腿’,家什我们来打,你们出钱就好。” 狄本觉得婚事太急,见杨家这么说这么做,如何不允?反赞杨家行事妥当,万事有章程,并叮嘱妹妹多学着点。 婆媳二人‘抽’空还去了两次宰相府,算是带着李敏认路,还专‘门’去了趟裕亲王府。 裕亲王府世子妃也已娶进‘门’,世子妃为翰林学士之‘女’。不算贵气,却十分空灵的一个‘女’子,双眸天然含笑,十分招人喜欢。 待两个新媳‘妇’被撵至一旁说话后,沈洛尘笑道:“你这撒手撒的也太快了,‘弄’得我羡慕得紧。” 小柔才不信她:“你羡慕我什么?那几年你在京城外过的多潇 洒,你当我不知道呢!现下让你离京,你只怕不愿意。” 沈泽荣已近‘花’甲之年,再努力也是限的。不若换儿子进京,暂时有沈洛尘这个名义上的太后在,仕途想必比较顺畅。因此,在沈洛尘被尊为太后的第二个月,他便递上了养老的辞呈,沈洛风已于去年年终进京述职,授开封府尹。沈家已然团聚在京城,沈洛尘自然不愿意离开。 二人说笑间,安心公主走了进来。安心,唯一似素云的,大概就是脸上那股风轻云淡的神态。但又不同于素云的与世无争,安心公主是不需要去争,自然有人给她奉上她想要的。 安心公主央求小柔帮她说情。原来,三日后的元栋的生辰宴,沈洛尘却不允她参加。 小柔忙问:“这是为何?小宴而已,又不会让她去见客,别人的心思也到不了公主面前,如何使不得?” 沈洛尘无奈道:“你这些日子净顾着忙娶媳‘妇’,忙着准备出去玩的事,根本就没关心川哥那边的事吧?” 小柔理所当然道:“那也是我关心不来的。我比较拥护‘女’子,我是站在深深这边的。” 沈洛尘听她提起唐深深,那个郁闷啊。“你说那唐深深,为了川哥什么都舍弃了,怎么川哥要娶她,她还拿捏上了呢?叔父和叔母正千里迢迢往这赶呢。争取他们二老到了后,便让唐深深嫁入沈家。” 小柔绝对不会承认,是她建议唐深深矜持一段。最初的不理,加上儿子的‘诱’‘惑’,便让沈洛川多动了几分心思。唐深深乐得听小柔的,硬是不开口答应嫁给他。反正,全京城都知晓,道她的儿子就是他的儿子。 小柔不知道的是,尽管二人并未成亲,夫妻才能干的事,二人偷偷‘摸’‘摸’没少干。鉴于深深的儿子如此姓的是唐,唐律明怕孙子跑了,巴不得深深再生一个,以保证这个绝对姓唐。于是,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二日,唐深深却登‘门’拜访。 小柔笑道:“昨儿还说起你呢,今儿你就来了。怎么,有什么喜事吗?” 唐深深尴尬道:“大概算是喜把,我有喜了……” 饶是小柔心脏非常强大,对此也表示万分佩服。不由叹道:“啧啧,我以为我二年生俩很厉害了,没想到你也不差!不过,我可是成亲的,你们 俩什么时候把车钱付一付?” 唐深深羞红了脸,为了将来不至于更丢脸,她强忍羞意,有些无赖道:“马上就付!现在在物件,二老明日就能抵达京城,我们想后日成亲。就借府上三公子的生辰宴,顺便办一下,通知一下。” 小柔有些幸灾乐祸道:“我没意见啊。唐大人也没意见?他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就这么随便嫁了出去,他能愿意吗?” 唐深深坚定道:“自然愿意!”沈洛川都同意长子一直姓唐了,她爹还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于是,杨元栋的生辰宴变成了某人的婚宴。小元栋还为此高兴半日,觉得这是一种荣耀。小柔只给了他五字评价:中川毒不浅! 至于元栋的事,杨允之劝小柔:“儿孙自有儿孙福。”况且,他们此番不过出去三四个月罢了,十月底便会回来的。 六月二十九,杨允之小柔带着紫依夫‘妇’二人,两匹马,一辆马车,望着城‘门’迤逦而去。出了城‘门’后,杨允之便把小柔从马车里捞出来,放在身畔。看着小柔笑意盈盈的脸庞,他跟着笑了起来。 京城至洛阳的路上,不少行人都看见了一骑白马飞过。眼力不错的,还能看见马上那位大叔醉人的笑容。更有些人窥视俊男怀中的‘妇’人,却无人得见一面。 ps: 第一本书就这么完了,不管成绩如何,我心甚悦。 谢谢唐深深,秀才娘子最后的陪伴。还要谢谢偶本不良,是你让我认识了深深。自然要谢谢钟大,是钟大让我认识了不良,楼楼,君鸿。你们是我写网文的第一批朋友,感谢有你们。 还需要谢谢柠檬,是她签的本文。不管柠檬在哪里,都祝福她。 至于荔枝,下本书再致辞吧 各位,新书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