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居一品》 第一章 枉死 清晨,天微亮,整个吴江市笼罩在一片薄雾里。 宁静的街道上只有卖早点的小贩和清洁工在忙碌,熙熙攘攘的车辆和行人穿梭其间。 “杀人啦――”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刺破了清晨的宁静,尤为刺耳。 保洁阿姨惊恐的叫声引起大多行人的驻足围观,其中有市民拿起手机报了警。 警车很快赶到,警戒线外密密麻麻围了很多人,胆小的捂着眼睛一脸惊恐,但是仍然从手缝里好奇的看着,胆大的只恨脖子没生成长颈鹿那么长,使劲往里伸着脑袋,想一探究竟。 纪南笙拨开警戒线,钻了进去,开始勘察现场。 “来了个女警,长的真漂亮啊。”一个男的小声道。 “山炮,你没看见她脖子上的牌子吗?那叫法医!”另外一个围观者嗤笑了一下。 “法医?我们市居然有女法医?!”男人一脸不可思议,法医干的就是解剖尸体的活儿,一般胆小的男的都不敢碰尸体,更别提还得去给尸体开肠破肚,想想都觉得胃里直翻腾…… 两个男人看纪南笙的眼光顿时多了些许异样,流下的哈喇子悄悄又给咽了回去。 纪南笙把清洁工扔在地上的那截手指装进证物袋,然后吩咐助手把垃圾箱和周围所有可疑的物件都装起来,带回去化验。 一股恶臭随着垃圾箱盖子的打开散发开来,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呕吐声。 凭着经验,这么臭的尸臭,绝不可能仅仅只有一个手指,纪南笙目光落在一个红白蓝塑料袋上,应该就是这个了。 刚想伸手,新来的实习法医陆超已经抢先一步打开了塑料袋。 “呕!” 陆超捂着嘴跑到旁边呕吐起来。 摇了摇头,纪南笙继续打开塑料袋...... “怎么了?” 王支队看见纪南笙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忙上前看去,脸色顿时也变的难看无比。 纪南笙看了王支队一眼,心道估计王支队干了十年刑警恐怕都没见过如此惊悚的场景,垃圾袋里是满满一袋高度腐烂的残肢..... 小县城吴江每年并没有太多人命大案,即使有,也没有见过如此惊悚的场景,这是有多大的仇才能把一个活人弄成这样?王支队感慨道。 “呕!” 刚吐完的陆超在看完塑料袋里面的东西后,又再次跑到一边吐了起来。 “把垃圾箱整个抬回去。” 纪南笙拍了拍陆超的后背,递给他一个话梅:“没事吧?习惯了就好。” 回到验尸房,纪南笙把所有残肢放到解剖**上,开始拼凑起来。 陆超一脸惨白的看着纪南笙,仿佛在看某种妖怪似得,虽然他是学医出生,尸体也见过不少,但是如此血腥的场景他还不能完全适应。 纪南笙指了指陆超手上的笔,示意他开始记录...... 会议室内。 众人看着投影仪上的照片,都觉得胃部翻涌。 “死者是一名男性,年龄大概在35-45岁之间,从尸斑来看死亡时间大概在前天夜里十点到十二点之间,身体被分成二十多块,缺少四肢,头颅以及内脏和生殖器,致命伤暂时不能确定,从伤口来看,似乎是某种大型犬类撕咬形成的。”纪南笙平静道。 “撕咬?”王支队看向纪南笙道。 “从伤口来看,我猜测可能是类似藏獒那样的大型犬类。” 王支队沉默了,这件案子可以利用的线索太少,只能从养狗的居民这里找突破口了,这件案子造成的影响太恶劣,上头限期破案,。 “查查最近报案的失踪人口,登记在册的饲养大型犬类人群,南笙你再从证物里找找看有没有线索,这个案子上面催的急,大家最近辛苦点,破案记每人一功。” 众人接任务各自散去。 纪南笙再次来到验尸房,仔细检查着每一块肌肉,纪南笙突然发现某一块肌肉表面有点异样,便用解剖刀仔细的切开皮肤表层,发现里面有一个芝麻粒大小的肌肉表面沾染某种蓝色的物质,凭着以往的经验,她觉得应该是某种颜料有着油漆之类的物质,切下那块蓝色的部分放进证物袋。 “拿去化验。”纪南笙把证物袋递给陆超。 脑海中突然闪过某个念头,很熟悉,但是一时又想不到什么,纪南笙只得放弃,再次检查无果,她便换了衣服回家,除了等待刑警队同事的调查结果,暂时也没有其他需要她做的了,忙碌了一天,她决定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纪南笙刚回到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是闺蜜王琳打来的。 “喂。” “南笙啊,来我家吃饭吧,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不会忘了吧?”王琳熟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纪南笙扶了扶额头,她真的忘了...... “怎么会呢!好的,我马上到!” 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装进包里,一时也来不及去买礼物了,纪南笙匆匆出了门。 一路上纪南笙的脑子里都是死者身上那块蓝色的物质,直觉告诉她这个线索很关键,似乎与她的生活息息相关,但任凭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来家里有什么蓝色的物件跟死者有关,看来只能等明天的化验报告出来了。 王琳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美丽女人,没有结过婚,但是有个十二岁的女儿,谁也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纪南笙也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王琳从来不提那个男人,就像纪南笙从来不提自己的父母,她能理解王琳的感受,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何苦把旧伤疤再揭一次,但不提,不代表已经忘记。 今天的菜很丰富,摆了满满一桌,都是纪南笙喜欢吃的菜,王琳穿着一身黑色的旗袍,衬得皮肤更加白皙,白净的脸上甚至有点红晕,纪南笙好久没有见过她这么开心的样子,心情顿时也被感染。 “小蜉呢?”纪南笙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见王琳女儿的身影。 “她在房里写作业呢,眼看着要开学了,暑假作业还没写完,不用管她,我们先吃。”王琳微笑道。 纪南笙不再多问,拿起筷子吃起来,她一天没顾得上吃东西,此刻食指大动。 “南笙,你觉得小蜉这孩子是不是很调皮?”王琳突然问道。 “啊?” 纪南笙夹菜的手停在半空,不知道王琳突然问这个干嘛,愣了一愣道:“不会啊,我都觉得她太乖太安静了,根本不像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比成年人都懂事。” “可能是单亲家庭吧,她性格十分内向,有时候我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都怪我,唉。”王琳脸上写满了歉疚。 纪南笙握住王琳的手:“她长大后会理解的。”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愿意帮我照顾她吗?”王琳抬头看着纪南笙道。 纪南笙一怔,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但看王琳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愿意。” 纪南笙回答道,她总觉得今天的王琳怪怪的,像是要离别似得,难道像小说里写的,身患绝症? “你想过她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吗?” 纪南笙再次吃惊的看着王琳,认识王琳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说起这个话题,事实上纪南笙对那个男人一点也不好奇,无非是始乱终弃的狗血情节,而且她从来都觉得女人不是没了男人就不能活,王琳是个知名画家,不缺钱,她自己也能把女儿带大。 “我不想知道。” 王琳对这个答案并不吃惊,这么多年,她清楚纪南笙的脾气。 “你想看看他吗?”王琳低着头道,手不住的擅抖着,似乎在极力控制情绪。 纪南笙扫了一眼屋内,心中的不安逐渐扩散,王琳肯定有事瞒着她。 “想看。” 王琳没有说话,起身向楼上走去,清瘦颀长的背影显得有点落寞。 纪南笙从包里拿出解剖刀,反握在掌心默默跟了上去,王琳的反常让她心生不安,不管发生什么,她想保护自己和王琳。 一步步踏上楼梯,高度紧张下,纪南笙感到一阵蓝色的光从眼前飘过,不过她已经顾不上回头去看,王琳已经打开了画室的门,她看见一个真人等高的画突兀的放在屋子的正中间,是一个男人的全身像,双眼紧闭,面目栩栩如生...... 纪南笙脑中突然浮现出那块蓝色的颜料,狗……她突然想起王琳家院子里拴着的那只大黄狗,难道今天发现的那个死者,是王琳杀的?那个男人是王小蜉的亲生父亲?不......不可能,纪南笙向后倒退几步......她的好朋友怎么可能变成杀人凶手...... “砰!” 纪南笙感觉脑后一阵剧烈的疼痛,意识渐渐模糊,最后的画面是墙角一副未完成的画,画中画的是一朵蓝莲花...... 一下又一下...... “小蜉你做什么?!快住手!”王琳失声尖叫道。 王小蜉拿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术刀,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妈妈,她死了,就没有人知道我们的秘密了,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再没有人可以伤害我们。” 王琳面色一滞,脑中思绪万千,去扶纪南笙的手停在半空,最后落到地上...... 第二章 贬官 纪南笙头痛欲裂的醒来,周围一片黑暗,自己似乎躺在某种移动工具在向前移动,颠簸的厉害,自己是在黄泉路上么? 脑中突然浮现父母的模样,纪南笙圈了圈嘴角,她终于可以去见他们了,自从当警察的父母被犯罪分子报复残忍杀害以后,她没有一晚睡得安稳,枕头下面始终有一把刀,一直那样背负着过去生活着,死也许是种解脱。 想起王琳和小蜉,纪南笙心中一阵莫名疼痛,即使知道她们是杀人凶手,她又怎么忍心把她们送进警局,但明知她们母女是凶手而放任不管,又违背了她的职业道德,与其矛盾的活着,这样似乎也不错…… 好困,这样想着纪南笙继续睡了过去。 ...... “七娘子,起来喝药了,你不能死啊!” 一个焦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纪南笙眯了眯眼睛,窗外的阳光刺的她睁不开眼,吴江最近雾霾严重,很久没有这么好的太阳了。 “七娘子你醒啦!太好了!吓死奴婢了!”一个小女孩开心道。 一双冰凉的小手轻轻握住纪南笙同样冰凉的手。 “七娘子是什么东西?”纪南笙终于适应了如此灿烂的阳光,嗫嚅道,跟着闻到一股药汤味。 “七娘子,赶紧趁热喝了,身体就好了。” 顺从的把送进嘴里的药汤咽了下去,口中顿时一股子苦涩,她现在根本无力反抗,身体完全使不上劲,头也昏沉沉的。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概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片子,一身电视剧里古代粗使丫鬟的打扮,正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甚是惹人怜爱,纪南笙完全愣住了,再看看自己,也同样是一身古代装扮,打开车窗看了看外面,并没有所谓的剧组,得出一个结论,她一个二十几年一如既往的坚持唯物主义的人,穿越了...... 小丫头看着纪南笙先是目瞪口呆,后来又垂头丧气的样子,急道:“娘子你怎么了?!” 纪南笙摆了摆手闭上双目,她得先消化下,因为这具身体里所有的记忆开始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子。 小丫头青霜心绪稍定,至少她的主子是醒过来了,刚才她呼喊了半天都没反应,可把她吓坏了,她生怕车马劳顿温七娘撑不到邗江县就...... 纪南笙脑中浮现出许多事情,原来自己现在名唤温?,温家嫡女七娘,父亲原是刑部侍郎,因为办事不利,被贬官至偏远的邗江县县衙做一名小小县丞,而自己也**之间从京城贵女变成八品芝麻官的女儿,默默叹了口气,连穿越都没赶上好时候。 车子停在邗江县衙门口。 “七娘子,我们到了。”青霜轻声唤道。 纪南笙睁开双目,思索良久,既然没法改变,还是接受吧,从现在开始她是温七娘,不再是前世叱咤风云的女法医纪南笙。 青霜和吴妈搀扶着温?下了马车。 “瞧你们这一个个面如菜色的,七娘子气色倒是较之前还好了几分,祖宗保佑啊。” 温七娘抬眼看去,说话的是崔姨娘,崔姨娘貌美,但出生竹门,面相带着几分刻薄,看着就不讨喜,此刻她正对着几个庶女说话,说完瞥了七娘一眼,又用眼角看了看温祁冉。 温七娘并不搭理她,目光看向温祁冉,温祁冉属于那种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很正直,浓眉大眼脸方唇厚的中年男人,跟温七娘现代的父亲纪洪差不多,温七娘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父亲顿时多了几分亲切感,脑中对纪洪渐渐模糊的记忆又清晰起来。 温祁冉听到崔姨娘的话,向温七娘看来,女儿的气色相较之前是好了几分,对上温七娘的目光,相对于以前七娘畏缩的目光,他却感觉到了一丝陌生和冷淡,但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思计较太多,满脑子依然是那桩悬案,不知道他走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七姐气色是好多了,难道是因为离开了京城的关系?”一个穿着明黄色衣裳的圆脸姑娘走过来拉着温七娘的手笑道,看的出来她是真关心七娘。 温?微微一笑,握了握八娘的手,据这具身体以前的记忆,八娘是个类似现代女汉子一样不拘小节的直爽姑娘。 所有人都看向温八娘,脸上写着,哪壶不开提哪壶。 “七娘是温家嫡女,自有祖宗保佑,岂是某些人能比的,大难临头各自飞。” 说话的是温五娘,一身粉色的衣衫映照着鹅蛋脸更加俏丽,长相遗传了崔姨娘的美貌,细眉薄唇透着一股子精明,虽然话语刻薄,但口气却像是家常戏言一般一笔带过。 温祁冉面色一僵,冷哼了一声。 “父亲,这里就是邗江县吗?” 温十郎揉了揉眼睛兴奋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繁华的京都以外的世界,让他感到新奇不已,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丝毫没有被贬官的伤春悲秋。 温祁冉看着他唯一的儿子,眼神柔和了许多,微笑:“是,以后我们就在这里生活了,十郎开心吗?” “开心!”温十郎双眼目不暇接的四处张望着,就等着父亲松口,旁边那树看着好高,上面还有几个鸟窝,桥边那水更是清澈,还有那条狗,你等等我啊! “先回家把字练完。” 温十郎立刻如同漏气的皮球一样泄了气,众人莞尔。 知县周县令接到通知从县衙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衙役。 “下官温祁冉见过周大人。”温祁冉拱了拱手,虎落平阳不得不低头,就算他以前是三品大员,现在也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小县丞,官高一级压死人。 “温大人不必多礼,日后你与本官一同共事,还需你多多协助才是。”周县令满脸笑容道,朝中之事波诡云谲,温祁冉突然被贬官,其中定有蹊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回去了,做官当滴水不漏,小心驶得万年船。 身旁几个衙役对于一向趾高气昂的周县令突然如此谦卑感到十分惊奇,再看看温祁冉不谦不卑的从容应答,心中都有了一杆秤。 “那下官先去安置下。” 周县令对着身边一个衙役道:“带温大人去住处安排妥帖。” 住所是一个三进的院子,众人分配了一下住所,三娘跟五娘住一起,七娘跟八娘一间,十郎一间,平夫人和崔姨娘各一间,其余侍女小斯也都各自分配了住所。 温祁冉扫视了一间整个院子,几百口人的家业,如今算上侍女小斯也不过剩下十几口人,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树倒猢狲散,没想到他也有这一天,伴君如伴虎,或许远离那是非之地也并非坏事,但叫他如何甘心在这偏远之地度过余生,他的抱负,他的理想...... 第三章 新生 当晚,周县令命厨房做了一桌子鸡鸭鱼肉,众人也只是勉强吃了几口,一来相对于温府以前的菜谱来看,无论是菜式还是口味,都相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二来舟车劳顿本就食欲不佳,看着那些油腻的菜,顿时觉得饱了一半,但不能辜负了周县令的一番盛情,毕竟在贫苦的邗江县,这已经是最好的吃食。 温七娘身体不适,用完晚膳便早早回了房,她总是觉得全身乏力,脑袋里面也一直嗡嗡作响,看来不仅没穿越到好时候,还穿越到了一个病胚子身上。 看着铜镜里那张陌生的脸,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眉眼生的倒是好看,柳眉杏目樱桃嘴,但是面色泛黄,双目毫无神采,俨然一副久病未愈的模样,即使她不穿越到这具身体里,大概不久后也便化作尘泥做枯骨去了。 门外传来清脆的笑声,是温八娘回来了。 “七姐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房了。”温八娘问道。 “我身体不适,就想着躲懒多休息一会。”温七娘微笑道,她这个八妹好玩,当然不能理解她前世身为一个宅女,是多么的讨厌人多吵杂的地方。 温八娘吐了吐舌头不以为然,突然盯着温七娘上看下看了足足几分钟。 “怎么了?”温七娘被八娘盯得心里七上八下的,难道这小妮子看出什么来了? “咦,难道真的是离开了京城七姐身体就变好了?”八娘嘟囔道,“也不对,应该说眼不见心不烦,看不见便不挂念,这当真是因祸得福。” “八娘子莫要再提,七娘子身体刚好转了些,何苦再杵她心窝子。”一个老妪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温八娘立刻噤了声,除了父亲以外,她最畏惧的就是吴妈,这吴妈原是温府的管事妈妈,温祁冉被贬官后,发卖了大多数丫鬟使女,这吴妈死活不肯拿着卖身契离开,说是这么多年习惯了在温家,老了也不想另寻他主,温祁冉可怜她一片忠心,便把她和两个自愿留下的使女一起带到了邗江县,吴妈也算是温家老人,平常这些庶女也没把她当下人看待。 温七娘抚了抚额头:“我这头疼病越发严重,过去好多事都不大记得了,吴妈你说杵我心窝子是什么话?” “七姐你当真不记得了?!”温八娘惊愕道。 就连吴妈都愣住了,一脸错愕的看着温七娘。 “前几日我头疼的厉害,浑浑噩噩中觉得自己像是要去见母亲了,忽见一个白胡须道长对我说了几句话,醒来却是不记得梦里话语,只觉得心中清明许多,却也忘了过去好些事,不知是祸是福。” 古人迷信鬼神之说,温七娘便借梦掩饰过去,不然迟早也是要说漏嘴的。 看着温七娘一脸茫然的样子,加上气色确实好了许多,吴妈和温八娘丝毫没有怀疑此刻的温七娘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那个薄情之人,七姐忘了也好,纵然生的一副好皮囊,心却堪比千年寒冰,什么京城第一美男子,只是那些寡廉鲜耻的小浪蹄子们私下封的罢了。” 温八娘说的唾沫星子几欲喷到温七娘脸上,双颊也隐隐现出一抹红晕。 温七娘莞尔,她的八妹脸上写着,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虽然那个“京城第一薄情男子”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不过看来至少真有一副好皮囊。 吴妈刚准备出言制止温八娘的口无遮拦,但是看温七娘丝毫不以为意,嘴角甚至露出一抹微笑,不像是装出来的,从前她所熟悉的温七娘根本不善于伪装,素日里任谁无意提及宁小公爷,她便拿起帕子掩面离开,宁小公爷这几个字在温府是忌讳,这不光是顾及温七娘的感受,而且宁小公爷这四个字让温府蒙羞,不知从何时起,坊间广为流传着一个段子,温家七娘一心爱慕宁小公爷,却被宁小公爷冷漠拒绝,很多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甚至连幽会时说的话都能一一背出来,仿佛亲眼所见,而在去年赏花会上,温七娘看见宁小公爷连步都挪不动摔了个狗啃泥的场面,更是沦为京城一大笑柄,且经久不衰。 从那以后但凡有人提起温七娘,必会提及宁小公爷,而温七娘从赏花会上回来以后便足不出户,终日关在房内,郁郁寡欢而致心疾日益严重,原本还没待放的花苞就有凋零的迹象。 “梦醒了就好,原是一场劫数,七娘子大难已过,日后必会觅得良缘。”吴妈拭了拭眼角,她原是温夫人的贴身使女,温夫人离世前照应她要好生照料七娘子,她本以为这一生笃定是要辜负温夫人的期望,没想到温老爷遭了这一劫却救了七娘的命,当下老泪纵横,哀莫大于心死,再贵重的良药也无济于事,现在看七娘已然从伤痛中走了出来,即使让她现在去黄泉见温夫人,她也能安心去了。 温七娘虽不明白吴妈的心思,但想到她是真切关心自己的人,当下也是十分感动。 温八娘也跟着抽泣起来,她是个极易动情的人,易喜易悲。 “父亲是什么原因被贬到这里的?”温七娘不知道如何安慰二人,便转移了话题。 温八娘抽噎了一声道:“父亲不说,只是听旁人说是因为办事不利,有个案子没有办妥被皇上贬官了。” 温七娘表情一滞,仅仅因为一个案子就被贬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做县丞,这等于连降了十几级,这也太没人情味了,伴君如伴虎这句话虽然没错,但是一次贬这么多级,其中肯定有内情,怕是得罪了哪个权贵而不自知,看温祁冉那副正气凛然的样子,也不像是能洞悉朝中暗斗的人。 吴妈温七娘默不作声的样子,生怕她又思虑太多,忙端起药汤道:“七娘子且宽心,把药喝了吧,现在日子虽不比从前,但好歹有屋避风,有饭菜充饥,日子会越来越好过的。” 温七娘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吴妈说的对,既来之则安之,温七娘的过去本不属于她,将来才是她的,她要好好过这一世。 第四章 断案 邗江县是温暖湿润的江南天气,此时正是春暖花开莺飞草长的季节,油菜花开成一片花海,黄绿相间煞是好看,一艘艘渔舟穿越其间,孩童们拿着纸鸢在油菜地里奔跑,笑声回荡在平原湖泊之间。 温七娘自从来到这里以后,仿佛入了世外桃源般,每天日子过得悠闲轻松,气色也一日比一日红润,都快忘了以前忙的连吃饭都没时间的日子,也没有那么多尸体等着她解剖,空闲之余,又觉得甚是无聊,她对女红又提不起兴致学习,每天只陪着十郎一起练字玩耍。 县衙外突然传来一阵吵杂,鸣冤鼓被人敲得咚咚作响。 十郎一听有热闹可看,连忙放下手中的笔,像只猴子一样窜了出去,温七娘哭笑不得,也跟了上去。 七娘和十郎赶到的时候,县衙内已经围了许多村民,只见两个村民扭打在一起,嘴里都在骂着温七娘听不懂的古式脏话。 周县令清了清嗓子:“都给本官闭嘴!” 撕扯中的两人立刻收了声,还不忘互相啐了一口。 “那个胖子,你先说。”周县令理了理乌纱帽道。 那个胖子得意的看了瘦子一眼,然后扁了扁嘴就扯开嗓子嚎上了:“禀大人,这是我家大黄狗阿旺,前几日,小人跟这个泼皮吵了几句,他怀恨在心,就把我家阿旺给毒死了,我可怜的阿旺啊,你死的好惨啊!” 十郎看着胖子挤眉弄眼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温七娘一把捂住他的嘴,偷看还不老实点,被父亲发现少不了一顿罚! 瘦子一听忙辩解道:“大人明鉴,小人真的没有毒死他家狗,冤枉啊!” 周县令看了看两人:“那条狗呢?” 胖子忙去县衙外面把死狗拖了进来。 温七娘隔得远,看的不是十分真切,远远见着那条狗舌头伸的老长,面部肿胀,久违的职业冲动又回来了,虽然不是一具尸体,但是狗的尸体也是尸体,她刚想走近些看看,突然想起此刻自己的身份是一个闺房女子,而不是一个法医,在古代仵作属于贱籍,而且一般是男子当值,还是安分点为妙,万一被人看穿,这在古代可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说不定会被当成妖怪绑到火刑架上烧死。 周县令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那条死狗,便不愿再看第二眼,忙命衙役上前查看,自己捏着鼻子不断扇着扇子。 “禀告大人,这狗口鼻出血,应该是被毒死的。” 周县令继续问道:“你说这狗是被他毒死的,本官问你可有人证物证?” “人证很多,在场的村民很多人都看见我们吵架了,第二天我的狗就死了,除了他不可能是别人,大人要为本官做主啊!” 有几个村民表示确实昨天看到了二人吵架吵的很凶,要不是有人拉开,早就大动干戈了,最后瘦子扬言要胖子等着有报应,而大多数村民说昨天半夜听见狗叫的很凶。 那瘦子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明鉴,小人的确跟胖子争执了几句,但小人真的没有杀他家的阿旺,大人你看我这身子骨能杀的了那只大黄狗吗?” 周县令一忖,这瘦子说的似乎也在理,看这只狗的身材都有半人高了,再看看瘦子那皮包骨头,谁咬死谁还不一定呢。 如果不是瘦子杀的,那是胖子自己杀了然后诬陷瘦子? 周县令不耐烦的挠了挠后脑,一拍惊堂木:“各打三十大板,看你们招不招,谁先招了就不用受皮肉之苦。” 温七娘差点从屏风后面摔出去,这个周县令办事果然简单粗暴,这不是要屈打成招吗? 正想着,那边衙役已经摁着两人脱了裤子开始打了。 两人被打的嗷嗷直叫唤。 处于职业本能,温七娘实在看不得这样的场景,但是怎么样才能不败露身份呢? “哎哟!” 温十郎突然从屏风后面滚了出来,他不明白一向最疼爱自己的七姐,为什么突然对着自己的屁股踹了一脚,他就这么圆润的滚了出来,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弟弟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跟我回去。”温七娘连忙道,说着就去扶温十郎的同时对着他的耳朵耳语了几句。 温十郎多机智的小人儿,立刻心领神会,对着周县令哭道:“大人,我近来跟阿旺玩耍多时,希望大人容许我跟它道个别。” 十郎长相可爱,这一哭更加惹人怜爱,周县令本不喜小孩子扰乱公堂,但想想这是温祁冉如珠如宝的公子,转念一想,让他看看也无妨,便朝着十郎挥了挥手。 温十郎边哭边走到狗身边,倒也不是做戏,他对阿旺的的确确是有感情。 温七娘也跟着走到了狗的尸体旁,趁着那边没人看见的时候,迅速摸遍了狗的全身,发现下颚骨以及喉骨多处骨折,双眼球有出血点,初步断定是机械性窒息而亡,应该是被人勒住脖子导致窒息而死,但如果要确定还必须彻底解剖,但是现在可不是她想解剖就能解剖的,温七娘突然发现狗的爪子指甲断裂,且有皮屑以及血迹遗留在上面,立即眼前一亮,这肯定是行凶者跟狗搏斗的时候,留下的,行凶者身上应该有伤口,但这留下的问题就是,体型如此巨大的狗并不容易对付,那个人是如何行凶的? 那边瘦子抢先招了,他那屁股上加起来还没三两肉,三板子下去已经快散了架,为了一条狗把小命搭进去不值得。 “早点招供不就好了,偏要受这皮肉之苦,快说说你是怎么杀了这死狗的。”周县令得意道。 温七娘扫视了一圈围观的人群,凶手如果栽赃嫁祸肯定会来看热闹,便悄悄走过去对着门子耳语了几句,顺手塞了几文钱给他,门子满心欢喜。 瘦子一番话说的驴头不对马嘴,温七娘摇了摇头,又对着温十郎耳语了几句。 “大人大人,你看阿旺爪子上还有血,说明杀害他的人身上肯定有伤口!”温十郎对着周县令大声说道。 周县令半信半疑,命人把瘦子跟胖子上身衣服脱了,查看是否有伤痕。 瘦子跟胖子一下子被扒了个精光,两人羞涩的双臂抱胸。 这是门外一阵嘈杂,两个门子押着一个獐头鼠目的汉子走了进来,门子一脚踢在了那汉子膝盖上:“跪下。” “禀大人,刚才一说凶手,这人鬼鬼祟祟就要离开,肯定有内情。”那门子道。 “扒了。” 几个衙役一拥而上,那汉子的上身确是有几道鲜红的抓痕。 周县令勃然大怒,这摆明了是打他的脸,要不是温十郎那十岁孩童,他可就被此人给戏弄了! “给我先打五十大板!” 那汉子一听立即跪地求饶:“大人!我都招!” 第五章 惩罚 温七娘看着那獐头鼠目的汉子,身上那几道抓痕很明显是新伤,其实原本这也只是温七娘的猜测,如果胖子和瘦子都不是行凶者,那显然是有人想要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那么那个人一定会来现场看热闹,这些村民不过是些市井泼皮,并非大奸大恶之人,相对于现代那些杀人狂魔来讲,真是小巫见大巫。 那汉子一听五十大板,腿都吓软了,口中连忙求饶:“大人饶命啊!我都招!” 那瘦子转过头一看,立刻火冒三丈,上前就扇了那汉子一个大耳挂子,怒道:“原来是你这泼皮,肯定是你龟孙子不想还爷爷的钱,就陷害你爷爷!” 那胖子也捂着屁股走了过来,又是一巴掌:“你欠他钱,杀老子的狗作甚?!” 那汉子两边脸顿时肿的老高,胖子和瘦子被衙役拉开以后,他就哭丧着脸全都招了,原来这汉子叫吴三,因为欠钱不还,而被瘦子到处宣扬,感觉颜面尽失而怀恨在心,那日看见胖瘦二人在街边吵架之后心生一计,想要陷害瘦子,本想直接用抹了砒霜的腊肉毒死狗算了,但不曾想那狗体型庞大,药量不够让它倒地就死,狗因疼痛而狂吠不止,这吴三生怕被人发现,一着急就用双手死命掐住狗脖子,阿旺垂死之际爪子抓到了吴三的胳膊和前胸,这就留下了罪证。 这验证了温七娘的想法,也解释了之前的疑问,阿旺因为中毒,才被吴三轻易扼死,至此真相大白,趁着周县令不注意,温七娘带着十郎偷偷溜了,要是被父亲知道,少不了一顿责罚。 回到书房,温七娘和十郎同时松了口气,两人对视一笑。 “七姐,我发现你最近变了。”十郎突然道。 温七娘一愣,这小家伙倒是机灵,不过也是她没太刻意隐瞒,她原以为十郎只是个孩子,不用太在意,看来孩子的眼睛看的最透彻。 “那你是喜欢从前的七姐还是现在的七姐呢?”温七娘捏了捏十郎肉嘟嘟的小脸笑道。 “当然是现在的!”十郎毫不犹豫道:“以前的七姐从来不陪我玩,七姐只关心宁哥哥!” 温七娘看着十郎那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这个宁哥哥又是那个什么小公爷?这倒是让她对那个傲娇男有了点好奇心,不过不这辈子能不能得见一面还是未知。 “十郎!”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十郎双腿一抖,“嗖”的一下蹿到了桌子下面,回头对着温七娘做了个“嘘”的手势。 温祁冉一把推开门,看见只有温七娘坐在里面写字,整个房间并没有温十郎的身影。 “十郎呢?” 温七娘不知该如何作答,叹了口气,躲的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把十郎从桌子下面拉了出来,她相信温祁冉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又不是犯的滔天大罪,顶多责骂两句。 温十郎哀怨的看了一眼父亲和姐姐,垂下头去,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温祁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温十郎和温七娘对视一眼,这是怒极而笑吗?太吓人了...... “不愧是我温家儿郎,颇有乃父当年的风采!” 温十郎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父亲,这应该是他平生第一次听见父亲夸他,难道他在发梦? “父亲夸你呢,傻楞着作甚。”温七娘笑着推了一下十郎。 “父亲平常教导儿子要报效国家,为民锄奸,孝顺父母,友爱姐妹,儿子谨遵不忘。”温十郎一拱手一本正经道。 温七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这个弟弟真是个活宝。 温祁冉继续说道:“虽然你今日助周县令破了案,但是不能坏了规矩,你一个孩童扰乱公堂秩序,该罚。” 十郎叹了口气,他就知道父亲不可能放过他,估计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以前因为拿了邻居家鸡窝里几个鸡蛋就罚跪了五个时辰的事情他还没忘,这次少说也是十个时辰。 “罚你把今天的没写完的大字各写一百遍。”温祁冉说完甩了甩衣袖走出门外,嘴角溢出一丝微笑,可惜温七娘和温十郎都没有看见。 温十郎一屁股坐在地上,虽然一百遍是多了点,但好歹不用受皮肉之苦了。 温七娘也松了口气,看来父亲今日颇为高兴,刚才出去之后竟然哼起了小曲,不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了十郎,倒也免去她一番口舌,求之不得,今天的事也是仓促中不得已而为之,而且只能一次,下次就不一定好使了,也容易露馅,这糊涂的周县令以前断错多少糊涂案,以后要是再出现此类状况,她该视若无睹吗? 这真是个两难的选择,但是既然无力改变,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还是尽量少去前堂,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罢了。 而温七娘的担心是多余的,她忘了她的父亲是刑部侍郎出身,虽然有点大材小用的嫌疑,但总比周县令胡乱断案要好,而温祁冉也不计较案子大小,事必躬亲,周县令乐得清闲,只是坐在大堂上做做样子,实际审案查案都是温祁冉亲力亲为,这也使得邗江县少了许多鸡鸣狗盗之事,所有县民都知道邗江县出了个温青天,什么案子在他手里都破得了,温祁冉对这个称呼哭笑不得,好处就是每天省了买菜的钱,家里不是出现一篮子新鲜鸡蛋,就是开门时突然发现门外挂了几条鱼,邗江县衙的声誉算是比之前好了许多。 来邗江县算算也近三个月,天气炎热起来,十郎每天下午便跟一帮孩童一样跳到河里戏水玩耍,这样是江南水乡消暑的最佳方法。 一日,温十郎正跟一群孩童在水里游泳,忽然发现远处漂浮着什么,一群好奇心旺盛的孩童快速游了过去,温十郎游在最前,就在靠近那个漂浮物的时候,温十郎脸色突然变了,因为他发现那件漂浮的衣服他经常看见,随后他看见了周县令那张熟悉的脸。 “有人落水了!”温十郎边叫边往岸边游,其余的孩子也都跟着温十郎往岸边游去,江南河流多,溺死人的事时有发生,他们也不是没见过,在不知道如何处理的情况下,首先要做的是呼叫大人。 第六章 命案 岸边树下正在纳凉午睡的村民们,听见温十郎的呼喊都吓得从睡梦中惊醒,顾不上捡起从脸上掉落到地上的草帽,纷纷向河边跑去。 温十郎趴在河边浅滩指着周县令的方向,上气不接下气道:“周县令落水了,快去救他!” 众人看向温十郎手指的方向,果然见一物什漂浮在水面,还在随着水流向前飘去。 “噗通”几声,几个水性好的汉子一个猛子扎到了河里。 周县令很快被抬到了水边,全身被水泡的发白,有村民探了探鼻息,然后摇了摇头。 有个机灵的拔腿向县衙跑去,这么大的事儿可不是他们能担当得了的,延误了救县太爷的命,他们可吃罪不起。 温祁冉很快赶到,发现已经有人请了最近的张郎中来,张郎中探了探周县令的鼻息,叹了口气,温祁冉脸色一变,再看看早已泡的肿胀的周县令,看来神仙也难以救活他了。 温七娘也悄悄跟了过来,一是担心温十郎,二也是想看看周县令到底还有没有救了,或许她能用现代的方法救活他也说不定,但是当她看到周县令之后,就打消了原先的想法,因为她看见周县令的尸体上已经出现淡淡的尸斑,这代表周县令死了已经不止一个时辰,而尸体在水中会减慢尸斑的行成速度,依温七娘的判断,周县令最起码已经死去超过两个时辰,难以回天。 周县令的尸体被运回了县衙,周夫人哭成泪人,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禁为之动容,潸然泪下,年纪轻轻便守寡,这让孤儿寡母以后如何是好。 “闲杂人等规避。”温祁冉黑着脸一声令下赶走了围观的县民,七嘴八舌吵的他脑袋发胀。 温祁冉看了周夫人一眼,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口,而温七娘正扶着周夫人,小声宽慰着她,温祁冉也就没有赶她走,毕竟女眷跟女眷之间更适宜劝慰。 暗自松了口气,温七娘发现温十郎已经被周妈拉走了,这个小家伙倒是胆大,连尸体都不怕,竟然妄想留下来跟父亲一起查案,他又忘了上次的教训了,结果自然是被温祁冉一口拒绝。 “传陆大栓过来验尸。”温祁冉对着衙役道。 温祁冉脸上疑云密布,对着周夫人问道:“周县令可识水性?” “老爷他不识水性,他原是天津卫人士。”周夫人哭的梨花带雨道。 一个不识水性的人掉进河里淹死,似乎也不为过,温祁冉又转向所有人问道:“你们可有人看见周知县出门?最后一次看见是什么时辰、地点?” 所有衙役面面相觑,然后都摇了摇头,最后见周知县的时间都是昨天当班的时候,今天一天还没看见周知县,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周知县的经常失踪,这几个月他们几乎已经把温县丞当成了“温知县”,所以根本没有人意识到要去看看周知县去了哪里。 “周夫人你最后见到周知县是什么时辰?”温祁冉转向周夫人问道,眼中不带丝毫情感。 “妾身今日一大早便去了鸡鸣山拜佛,回来已是未时三刻,我便去榻上歪了歪,没曾想......”周夫人说道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所有人都沉默了,没有人知道周县令为何要一个人去河边,又是怎么掉进河里。 “下官陆大栓拜见温大人。”突如其来的一个粗嗓门吓了所有人一跳,只见一个粗壮的汉子走了进来,堆满肥肉的脸上,两颗小眼睛,酒糟鼻子闪着亮光,腰间别着一把杀猪刀,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杀猪的。 温祁冉摆了摆手道:“快看看周知县的死因是什么。” 温七娘一愣,难道古代时髦让杀猪的来验尸?那把杀猪刀......不会是用来解剖尸体的吧,脑中立刻浮现出一幅陆大栓狞笑着挥舞着杀猪刀血肉横飞的画面...... 只见那陆大栓围着尸体绕了几圈,掰开眼耳口鼻看了看,嗅了几嗅,温七娘摇了摇头,这能看出什么来...... 陆大栓在检查完四肢以后,得出一个结论:周县令身上没有伤口,是溺死的。 温七娘两眼一黑,差点气的昏死过去,这就是古代仵作检查尸体的方式?这也太草菅人命了吧! 就算温七娘闭着眼睛也能看出来周县令绝对不是溺死的,溺死的人通常口鼻周围有泡沫,并且手中有水草泥沙等,而周县令手中空无一物,口鼻处并无泡沫,显然是死后落水,这种情况他杀居多,也不排除意外身亡后落水,但肯定不是溺水而亡,这个陆大栓简直侮辱了仵作的身份。 “老爷,你死的好惨啊!为何不等我一起去了,你让妾身以后可怎么活。”周夫人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温七娘脑中闪过什么,但一时又抓不住,现在也顾不上了,最要紧的是怎么让温祁冉知道周县令不是溺死的,如若真是他杀,岂不让凶手逍遥法外? 现在天气炎热,周县令的尸体已经散发出淡淡的尸臭,温祁冉面沉如水,此事要及早上报朝廷,还必须尽快处理周县令的身后事,天气炎热,尸体腐烂的速度极快。 温七娘看出温祁冉的顾虑:“父亲大人,我觉得此事不宜如此草率下定论,或许周县令是隐疾突发,我看不如找个高明的郎中看看再做决定,朝廷问起来也好作答。” 这个借口只是温七娘急中生智脱口而出的,她只是想拖延时间,然后找机会查看周县令的尸体,她并未说出自己认为是他杀的可能,人多嘴杂,或许凶手就在这里,没有证据之下不宜打草惊蛇。 温祁冉思忖了一会儿,想想似乎也有道理,只是草率的说失足落水而亡,显得自己不够慎重,自己正处在风口浪尖,要是再因为这件事而连累家人便得不偿失,七娘这番话倒是提醒了自己,要冷静处理。 “先把周大人遗体抬进冰窖保存。”温祁冉对着衙役道。 有一瞬间,温七娘觉得背后一寒,回头去看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看到。 第七章 神医 邗江县有几户富庶人家挖有地下冰窖,用于贮藏食物,温祁冉命人请来几位富商老爷,商量如何保存周知县尸体。 几个乡绅拢着双手,一副耳观鼻鼻观心的样子,谁也不开口,像是先前统一过口径一般,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用来贮藏食物的地方被用来存放尸体,以后看见那些葡萄酒熏肉还能有胃口吗? 温祁冉看了看几人,显然没有人愿意主动站出来,平常与他打交道的无非是同僚和凶犯,这猛地碰个软钉子,温祁冉倒是觉得头皮发麻,这几人脸上分明写着“死猪不怕开水烫”,他一向不喜强迫别人。 温七娘看了看那几个富商,这几个老家伙明显是欺软怕硬,人老成精,他们一眼看出来温祁冉不是会巧取豪夺的恶官,于是几人开始摆起了架子倚老卖老,而且整个邗江县的大部分税赋收入都出自这几人之手,财大气粗,显然没把新来的温县丞当回事,就算是以前的周知县,看见他们还得笑脸相迎,所谓拿人手软。 夕阳西下,温度依然高居不下,江南闷热潮湿的天气让人更觉烦躁,周知县的尸体腐败速度很快,散发的尸臭引来大群绿头蝇,衙役们忙挥动双手驱赶。 温七娘对着温祁冉耳语了几句,温祁冉目光一亮,对着那几个乡绅道:“各位是本县纳税大户,周知县一直很感激各位的贡献,但前几日周知县告知我丢失了一个账本,上面似乎记载了某些很重要的东西,我猜测这跟周知县的死亡有极大关系,本想待查明以后上报朝廷,可是即便我等得,这天气也等不得,只能先处理好周知县的身后事,上报朝廷等他们来彻查此案了。” 四个老狐狸面面相觑,面上神色阴晴不定,都在斟酌其中利害关系,也是在等四人中某个人先松口,谁也不愿吃亏。 温祁冉一挥手:“既然没人愿意,把周知县抬走!” “等等,草......草民愿意。”说话的是年纪最长的富绅梁桂仁,虽不情愿,但也别无他法,所有人都知道他跟周知县走的最近,要是真彻查起来,光是他这么多年漏掉的税收就能让他好好喝一壶,家产全数充公不论,小命丢了是大,得不偿失,如果能在上面派人来彻查之前,买通这位温大人,证明周知县的死与账本无关,那便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丢失账本的事,这只是温七娘用来“逼迫”四个老狐狸的说辞,温七娘也是见这几人时常出入县衙,而以周知县的为人,不可能放着油水不捞,官商勾结自古便多见不鲜,身正不怕影子斜,而这几只老狐狸果然上当,临了还要再计较一番,果然无奸不商。 “适才陆仵作不是鉴定为溺死了吗?为何温大人还要上报朝廷彻查?”周夫人突然道。 温七娘突然觉得周夫人的神情跟刚才略有不同,眼神中的悲伤由着急取代,她似乎很不希望周知县的案子被太过关注,而温祁冉也面露疑惑之色。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周夫人垂下眼帘,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道:“妾身只是希望老爷能及早入土为安,老爷一生清苦,妾身不想他死后还受这酷暑炙烤。” 几名衙役再次汗流浃背的抬起周县令的遗体,向富绅梁桂仁府中走去,而梁老狐狸已经吩咐佣人火速回家把地窖值钱的食物搬走,能搬多少是多少,另外三只老狐狸笑而不语。 温七娘也跟着周夫人后面随行至梁府,梁府并不像温七娘脑中所想,是一座人民币外观的土豪宅邸,而更像一个充满学术气息的学院,江南人士附庸风雅,果不其然,府中亭台水榭,假山碧塘,随处可见竹子随风摇曳,世俗间的一切喧嚣、浮华仿佛都拒绝在围墙之外。 一名身着月牙白长袍的男子突然出现在这幅画中,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五官完美的惊人,手中拿着一卷古籍,闻声向这边看来。 梁桂仁热情的迎了上去:“林神医,这位是温大人。” “草民林白见过温大人。”林白上前作了个揖,并无要下跪之意。 温祁冉见林白一脸淡漠神情,不仅不怒,反而有种惺惺相惜之感,他平生最憎恶趋炎附势口蜜腹剑者,反而像林白这样不卑不亢的人他打心底里喜欢,他也并非拘泥于形式之人,要不是现在有要紧事,他倒是要跟这位林神医讨教一番。 神医?温七娘心中一喜,这当真是老天助她,这个神医不就是最好的托么! 林白感受到一束炽热的目光,转头一看,一个小娘子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双目灼灼,光天化日之下,盯着一个男子这样看,这小娘子当真没有丝毫羞耻? 当林白想用眼神警示她收敛一点时,却发现温七娘虽然看着他,却仿佛看着一个物体一样,目光直接从他身上穿了过去,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根本视他如空气一般,林白的脸上阵阵发热,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但还从来没有小娘子视他若空气的,他并不引以为傲,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被当做空气的事实。 温七娘收回目光,跟着周夫人后面一起向地窖走去,脑中思索着下一步要如何走,丝毫没有察觉背后那道幽怨的目光。 地窖里大多食物以及酒类等已经被一众使女和小厮挪走,显得很空旷,梁桂仁脸上的褶子又深了几分,这可是他花重金挖的一个冰窖,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以后再重新挖个便是。 冰窖的温度很低,所有人都不禁打了几个冷颤。 周县令的遗体被放在一个冰台上,周围堆放了很多冰块,这个冰窖的确是最适合存放尸体的地方。 终于解决了保存尸体的问题,温祁冉松了口气,下面就是要确定周县令的确切死因,如果是他杀,那肯定要上报朝廷遣人来彻查此事,他现在只是个小小县丞,这已经超出他的职责范围,如果是普通溺死,事情就简单许多,只需上报朝廷言明前因后果,吏部不日便会派遣新任知县到任。 第八章 求人 安放好周县令的尸体,众人逃也似的离开了地下冰窖,那里温度着实太低,每个人眉毛胡子都染了一层霜。 出来后,温七娘发现那位林神医站在墙角神情专注的凝视着一株植物,眼神温柔的仿佛在看情人一般,不时还低语两句,一人一木组成一个世界,仿佛把外界一切喧嚣都隔绝在外。 “父亲,您不是想要找个郎中来验尸吗?他不就是现成的嘛。”温七娘指了指林白的方向。 温祁冉看了看林白,摸了摸下巴,这个林神医看起来顶多弱冠之年,虽被梁桂仁称作神医,但这并不代表什么,他见过的神医,双手双脚加起来都不够数的,但凡医术稍好的,都被坊间称作神医,只是林白是他见过最面嫩的“神医”,不知此人是否可靠。 “师父,你早上要的药材我都采到了,有奖赏吗?” 一名看着跟林白年纪相仿的男子背着一篓子药材,擦了擦额头的汗,兴冲冲走到林白身旁道,个头竟比林白还要高出半头,更加颀长,但相对于林白身上散发的淡淡疏离感,这名男子却让人有着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五官同样精致,眉眼弯弯,不动而笑,宛若冬日暖阳。 师父?! 温家父女对视一眼,脸上同样写着不可置信四个字,但转念一想,或许这林白是郎中世家,年纪轻轻便学有所成,世间奇人异士颇多,根本无须大惊小怪。 林白白了自家徒弟一眼:“先去把药煎了。” “是,师父!”那男子乐呵呵地去了,没有丝毫不开心。 梁桂仁对着温祁冉道:“那个小哥儿是林神医的徒弟天涯,林神医医术高超妙手回春,我家老婆子一个月前咳血不止,几个郎中看了均束手无策,开了几服药吃完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几分,后来听人说林神医路过此地,我忙亲自去把他请到府中,林神医诊断后开了几服药吃了以后便开始逐渐好转,精神头更胜从前。” 温祁冉听梁桂仁一说,对林白的医术有了信心,便走过去对林白道:“温某有一事相求,不知林神医可否答应。” 林白淡淡道:“温大人言重,叫我林白即可,大人但说无妨。” “听梁老爷说你医术高明,我想请你查看下周县令的遗体,看看能不能找出详细死因。” 林白一听,脸色顿时黑了几分,声音却依旧不温不火:“温大人,这个恕草民无能为力,草民只医治活人,不兼任仵作之职。” 温祁冉面露难色,他也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仵作通常都是由地位低下的贱民担任,大抵是殓尸送葬、鬻棺屠宰之家,其后代禁止参加科举考试,故成为不少人奚落和嘲讽的对象,因为没人愿意做,所以才有了陆大栓那种提着杀猪刀直接上公堂的仵作,所以林白不应允也在情理之中。 死人不医,这倒是跟她恰恰相反,她是活人不医,一般还带喘气的,肯定直接送到医院了,用不着她动手,温七娘倒是没想到这林神医会拒绝,心道这古代人还真是封建,只是让他去查验一下尸体,就摆出神医的架子,再说她的本意是借助林神医的名号去接近尸体,根本无须他动手。 林白自然无从知晓温七娘的如意算盘,一口回绝,倒也并非歧视仵作这个职业,而是他对于仵作要做的工作感到毛骨悚人,再难治的病人他都一视同仁,但只要察觉到病人已仙逝,他便会立即离开,对于没有生命迹象的东西,让他觉得难受到几欲窒息。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中年男子风尘仆仆的跑了进来,原来是县衙的聂捕头,前段日子出门追捕一名重犯,今日才赶回邗江县,谁知一到县衙便听人说周县令出事了,又忙不迭地赶到梁府。 “温大人,周大人是怎么了?“聂捕头上前问道,一脸焦急,虽然他从前不怎么待见周县令,但是这毕竟是一条人命,他才离开几日便得此噩耗,委实让人难以接受。 “先回衙门再说。”温祁冉沉重道,林白不应允,他也只能另请高明。 目送一行人走出梁府,林白依然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天涯看了看师父的眼神,决定还是把嘴闭上为好。 林白转身向屋内走去。 “林神医请留步。” 林白一脸诧异的看着又折回来的温七娘,冷淡道:“姑娘何事?” 听出林白的冷淡,温七娘不以为意,微笑道:“温家七娘见过林神医,适才我父亲所托林神医之事,七娘想再次恳求您应允。” 林白眉头微皱,他实在弄不明白同样的问题为何要问第二遍,浪费唇舌。 “姑娘还是请回吧,我师父做下的决定无人可以改变。”见气氛颇为尴尬,天涯上前道。 “林神医,我知您的难处,您身为神医,一直秉承悬壶济世的原则,小女子也略懂医理,只是这女儿身不太方便,不用您亲自验尸,只是借您的身份一用,其它交给我就可以,只是举手之劳,恳请林神医应允。”温七娘并不打算用对待老狐狸的方法对待林白,一番话说得十分诚恳。 林白见温七娘如此直白,倒是让他不好一口回绝了,况且不用他亲自查验的话,似乎也没什么可推脱的。 “师父你就允了吧,大不了我替你验啊。”天涯咧着嘴道,笑的一脸天真无邪。 林白再次白了天涯一眼,装什么纯情男子:“你少给我惹麻烦我便感激不尽。” 天涯对着温七娘眨了眨眼睛,温七娘心领神会:“林神医您也不希望这周知县一直不能入土为安,早日调查清楚周知县也能安心上路,您说是也不是?” “既然如此,那就全听姑娘安排,希望到时不会横生枝节。”林白终于松了口,但最后那句话也明确说清楚,到时候要我做别的?做梦! 温七娘当然明白,谢过二人便匆忙赶回县衙,刚才她寻了个借口折了回来,要是让父亲发现,少不了一顿盘问。 第九章 意外 一行人回到县衙,温祁冉把事情简单的跟聂捕头说了一遍,聂捕头沉吟片刻,道:“这件案子颇为蹊跷,周大人按理说不应独自一人去河边,以下官对周大人的了解,如此炎热的天气,他断然不会独自出门,除非是十分要紧之事,周县令一向胆小,自从上个月杀人狂魔洛问水在邗江县出现过以后,周县令出门必带着何文赵八斤二人,试问他又怎么会独自一人走到无人可见的荒野河边,又凑巧溺毙。” 温祁冉点点头,聂捕头此话不无道理,遂又问道:“洛问水可曾抓到?” 聂捕头叹了口气:“我们几个县衙的捕头联手追赶了半月有余,追到杭州府后便失了踪迹。” 难道是那洛问水又折回来杀了周县令?温祁冉忖道,但周县令身上并无伤口,洛问水杀人通常在脖颈处一刀击毙,他本已身负数条人命,根本无须大费周章把周县令伪造成溺毙的假象,应该不是此人。 “聂捕头,你去查查最近有何人跟周大人往来密切,有任何可疑之人,立刻带到县衙盘问。” 聂捕头得令离开。 温祁冉打算亲自去找另外的郎中,去再次检验周县令的遗体,可惜邗江县衙没有一个好的仵作,不然也不用他如此大费周折,从前刑部的几位老仵作,用银针一试,便知中没中毒。 温祁冉刚走到县衙门口,便见温七娘迎面走来,蓦然间一愣,这真是自己的女儿七娘吗?他忽然觉得自己好久没有正经看女儿一眼,以前整天病怏怏,每次看见他便一脸畏惧目光闪烁的七娘,和现在这个面色红润,眉目秀丽的女子相比,根本就不像一个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从前的七娘根本没有如此淡定从容的神情,许是他忽略女儿太久的缘故,温祁冉心中升起一丝愧疚,他一直醉心官场,即使在家,也几乎没有正眼瞧过几个女儿,七娘的身体他也一直没有太放在心上,家中一切琐事全全交给温太太打理。 “父亲,您这是要去哪儿?”温七娘上前问道。 “林神医不应允,我寻思另找一个郎中去瞧瞧。”温祁冉回过神来,暗暗苦笑自己大概是年纪大了,开始胡思乱想了,女大十八变也是正常,再变也不可能变成别人的女儿。 “适才林神医已经应允女儿,父亲无须另寻他人。”温七娘微笑道,她看见温祁冉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到地上,便自然的抽出帕子上前替父亲擦去,擦完看见温祁冉略微错愕的表情,微微一怔,才发觉自己似乎已经打从心底认可了这个父亲。 温祁冉似乎也不太习惯女儿亲昵的举动,这些年根本没有女儿敢靠近他,女儿们出生时他就算抱都没抱过,只有十郎他偶尔还抱着逗一逗,干咳了两声道:“林神医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许是被女儿的诚意打动。”温七娘一笔带过,她不想诓骗自家父亲,但一时又无法跟他言明一切。 从方才的“逼迫”富绅就范,到现在让林神医改变初衷,这个女儿究竟还有多大的本领是他不知道的?温祁冉忖道,他一直认为女儿家只须在家中相夫教子,打理好家中大小事务便是贤良淑德,未出阁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好,但是温七娘已经大大逾越了他的规矩,但是他却无法责怪,皆因温七娘怎么看都是在帮他,心下也顾不上多想,父女二人一起往梁府而去。 二人再次回到梁府,林白已等候在地窖门口,遥望着落日最后一丝余晖被黑暗吞没,而天涯则蹲在一旁不耐烦的嚼着一根狗尾巴草。 “林神医当真应允了?”温祁冉似乎还难以相信这个事实。 林白点了点头:“草民有个要求,温大人且在上面候一候,我跟温姑娘和天涯下去便可,大人可否应允?” 温祁冉一听顿时面露难色,他不明白林白为何要这么做,这跟林白突然改变心意应该有关联,但七娘是个女儿家,一来抛头露脸接触死人便不吉利,二来跟两个陌生男子独处一室,传出去以后还有谁敢上门提亲? 看出温祁冉的疑虑:“请父亲宽心,此时天色已暗,不会有人看见的,再说您就在上面,有状况我们会大声呼唤您。” 温祁冉叹了口气,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妥帖的方法,一时上哪儿去找比林白更合适的郎中,时间紧迫容不得顾虑太多。 林白吩咐天涯找来几件冬天穿的披风,三人穿上披风,拿起蜡烛正准备下到地窖。 “你们要做什么?!”周夫人突然出现在四人面前,仿佛凭空掉落一般。 四人一愣,周夫人的出现,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是我请来林神医去查验周知县的伤,还请周夫人应允。”温祁冉道。 “他一个江湖郎中,难道会比陆仵作还会验尸?”周夫人扫了一眼林白,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温祁冉知道她肯定与他最初的想法一样,认定林白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白脸。 林白依然不言不语,仿佛周夫人说的人根本与自己无关,事实上他的确不关心能不能去验尸,着急的应该是温七娘才对,他乐得坐山观虎斗,至于是被人叫做神医还是江湖郎中,他根本不在意。 天涯一口吐掉口中的树叶,冷笑道:“戚,我师父肯看你家老爷,那是你前世积德,不知道多少人想我师父去瞧一瞧都没机会,我师父医过活人无数,这看死人倒是头一遭。” 周夫人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冷声道:“我可没有请你们师徒俩来,请不要打扰亡夫遗体,我已经通知大伯二伯前来主持亡夫身后事。” “不去就不去,你以为我们很稀罕去下面那个冻死人的冰窟吗?”天涯插着双手道。 温七娘看着两人夹枪带棍顿时觉得古人真是好兴致,刚想找个法子把这周夫人弄走,突然天涯一脸惊恐的叫了起来:“周老爷,您......您怎么活了?!” 众人看着天涯对着一处空地一脸惊恐的说着,顿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别,别胡说,老爷他......他明明已经死了。”周夫人花容失色道,身子不由自主躲到了温祁冉身后,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什么?您说您死的很冤枉?要温大人为您伸冤?”天涯侧着身子竖着耳朵听着。 “啊啊啊啊!有鬼啊!”周夫人终于坚持不住,尖叫着跑了开去。 “就这点胆子还敢来跟我斗。”天涯用手拍了拍面颊得意道,呼了一口气,脸上恢复了正常。 林白叹了口气,不过倒并未责怪天涯,而温七娘对着天涯竖了竖大拇指,温祁冉则哭笑不得。 “那我们先下去了,外面一切交给父亲了。”温七娘说完,三人拿起蜡烛走进了地下冰窖。 第十章 验尸 三人走进冰窖,偌大的冰窖散发着阵阵寒气,而周县令的尸体便摆放在正中间,林白脸色愈见难看,就连天涯都觉得汗毛快把衣服给戳破了,这冰窖着实让人渗的慌。 反观温七娘的面色却平静如水,天涯上下打量了几番,发现她真不是装出来的,顿时一阵咋舌,这哪像个寻常姑娘家,通常小娘子看见这死尸还不吓得尿裤子。 温七娘当然不会大惊小怪,此刻的冰窖和现代的停尸间相差无几,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与尸体打交道的日子,而更变态的是警局两位法医同事,最喜欢的就是在吃饭的时候聊解剖尸体,最终导致没人跟他们一桌子吃饭。 把手中的灯笼放到一旁,温七娘发现光线太暗,根本无法查验尸体,便转身想招呼林白和天涯多点几只蜡烛,却发现二人远远的看着。 天涯咧着嘴挥了挥手,而林白正托着下巴在观察冰窖的屋顶结构,温七娘摇了摇头,这两人摆明了不想过来,算了,还是自己动手吧。 林白和天涯看着温七娘在铜盆中点燃苍术和皂角,放到冰窖的角落,接着把两片生姜含进口中,又往嘴唇上抹了点麻油,然后把生姜和麻油递给二人。 “我最讨厌生姜了,不要。”天涯嫌弃的看了生姜一眼。 “这两样是防毒的,听话。”林白瞪了天涯一眼,然后学温七娘一样含了生姜抹了麻油。 天涯立刻依样画葫芦做了一遍。 不再理会二人,在林白和天涯惊悚的目光下,温七娘干净利落的把吴县令的衣服尽数脱去,然后拿出纸和笔墨扔给天涯,示意他过来记录。 天涯极不情愿地走了过来,目光在尸体上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他可没有看同性身体的变态嗜好,他还是弄不懂,这检验尸体干嘛还要脱的精光,难道这七娘子有啥变态的...... 温七娘顾不上理会天涯龌龊的小心思,开始仔细检查尸体,检验尸体的顺序为,从上到下,从外到内。 双手轻轻按压头骨,未发现明显损伤,以及骨折现象。 “死者的眼睑内有明显的出血点,口唇青紫,指甲青紫,口鼻腔未见损伤。” 温七娘忽然发现周县令的牙齿缝里有一根蓝色的棉线,便小心翼翼取了出来,这可是一个新发现。 天涯看着温七娘如获至宝的表情,一脸不以为意,这根小棉线能干嘛? “颈部皮肤未见损伤、淤血,胸腹腔未见致命性损伤,手中未见水草。”温七娘拿起周县令的手,发现整个双手布满刮擦的伤痕,指甲盖内还残留着些许泥土,这确实符合溺死的尸体反应,难道自己判断错了?周县令真的是溺死的? 天涯目瞪口呆的听着温七娘仿佛自言自语的呓语,手握着笔,纸上却一个字都没有,事实就是他完全听不懂温七娘说的是哪国鸟语,而且温七娘那语速,他根本来不及写,刚回过神来,他再次惊愕到手中的毛笔都掉到地上了,因为他发现温七娘正聚精会神的捏着......捏着周县令的那里...... “生值器收缩。”温七娘继续道,虽然说因为在水中泡着缩小了几分,不过这周县令的那话儿也够短小精悍的。 天涯目瞪口呆地看着温七娘,仔仔细细检查完周县令的那话儿,然后继续往下检查,顿时脸上温度飙升,几欲滴出血来,他平常虽口无遮拦,但对男女之事知晓并不多,当下别过头去,而林白从一开始就没往这个方向看过。 温七娘发现周县令的脚后跟同样布满擦伤的痕迹。 天涯见温七娘检查完了脚,问道:“可以走了吗?” “还不行,死因还不能确定。”温七娘说完又再次开始检查起来,拨开周县令的头发,古人头发长而密,在昏暗的灯光下根本看不见头皮,忽然,温七娘发现死者脑后有一处很小的损伤,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而周县令的胸腹部以及手腕处各有一处淡淡的斑痕,如果能够解剖一下,就能进一步确定死亡原因,但是时间不够,而且在这个时代剖开尸体是很严重的罪行,仵作解剖尸体除非十分必要,而且须获得死者亲属的允许。 她一个闺阁千金贸然解剖尸体,恐怕会吓坏天涯和林白,保不齐把她当成嗜血妖魔。 地面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吵杂人声,温七娘迅速帮周县令穿好衣服,然后对着林白和天涯道:“我们上去吧,林神医只须言明尸体并非中毒身亡即可。” 林白点了点头,一声不吭的往外走去,灯笼映照下的脸格外苍白,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分外寂寥。 温七娘脑中只惦记着那跟蓝色棉线,根本没有注意林白和天涯。 “鬼在哪儿啊?!”梁老头带着一种家仆匆忙敢来。 “梁老爷且安心,方才是周夫人眼花,皆因她太过思念先夫出现幻象罢了。”温祁冉对着梁桂仁解释道。 那梁桂仁捋了捋胡须,冷笑道:“这可说不准,我梁府可是钟灵毓秀之地,可不能让歪风邪气坏了我这方宝地,并非梁某吝啬,这可是当初风水先生给老夫的箴言,还请温大人及早让周县令入土为安才好。” 温祁冉微笑道:“梁老爷所言极是,我们也想及早让周大人入土为安。” 温七娘看着老狐狸一改方才嘴脸,心知他定是方才从周夫人那里探了口风,不过谅他应该也不敢扣上一个对官员尸体不敬的大帽子,周县令既然已经放到了冰窖里,他就没那胆子敢挪动。 “好生看守,不许任何人接近地窖。”温祁冉对着两名衙役道,又转过身对着林白道:“林神医,请随我回县衙一趟。” 林白却突然摇了摇手,推说自己不舒服。 “父亲,方才林神医查验时,女儿都在一旁,女儿回去跟您细说也是一样。”温七娘看林白脸色却是难看,便上前解围。 温祁冉点头应允,林白本是帮忙,并非衙门中人,便随他去了。 第十一章 奔丧 入夜,夏夜虫鸣蛙声不绝于耳,随处可见穿城而过的渔船,点点渔火随波而动,一片静谧祥和。 温祁冉和温七娘父女二人回到县衙,聂捕头已然候在那里。 “聂捕头可有发现?”温祁冉问道。 “没有找到任何目击者,因为酷暑且并非农忙季节,田间地头根本没人。”聂捕头眉头紧锁,“温大人,尸体那边可有发现?” 温祁冉看了看七娘,示意她说出刚才林白检验的结果。 温七娘把刚才检验的结果用通俗的话语陈述了一遍,说完拿出那根蓝色的棉线。 聂捕头接过棉线,眼中一阵失望,他原以为有重大发现,却不曾想只是区区一根棉线,这种线满大街都是,难道要去每户人家一件衣服一件衣服的比对? 温七娘看出聂捕头眼中的不屑,微微一笑,并不打算解释,把棉线再次收了起来,继续说道:“周县令的腹中无水,口鼻处无沫,手中无水草泥沙,一个人如果是溺死,那么在他进入水中后,肺部会吸入大量喝水,且挣扎过程手中必然会有水草淤泥等,所以初步断定周县令并非溺毙,眼睑内有出血点,窒息症状明显,且双手以及双脚有划伤,如果周县令的确是死后被人扔进河里,那么伤口应该是在跟凶手搏斗时所受的伤,如果能找到第一案发地点,也许能找到更多头绪。” 温祁冉点点头,心道这林神医还挺有一套,不仅会医人,还会验尸,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是要找这案发第一现场谈何容易,邗江县这么大,恐怕不等我们找到,这周夫人便要发作,她方才气冲冲的回来,我听她嘀咕道,你们不让周大人及早入土为安,非要横生枝节。” “随她去,我们也是按规章办事,此案疑点颇多,我们总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温祁冉冷冷道。 “大人所言极是,她一个妇道人家目光短浅。” “请聂捕头找一副邗江县地域图给我。”温七娘突然道。 温祁冉跟聂捕头对视一眼,二人都不明白温七娘此时要地图作甚。 温七娘看着地图,用毛笔圈了一个地方。 “据我观察周县令的尸体漂妇样皮的程度,他应该在水里浸泡了超过一个时辰。” 温祁冉微微一怔:“据你观察?” 温七娘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兀自镇定道:“这是林神医他告诉我的,女儿今日跟林神医学了好多学问。” “飘浮羊皮是什么?”聂捕头一脸茫然道。 温七娘掩面一笑:“人在水里泡着时间长了,皮肤会起皱,就是漂妇样皮。” 聂捕头一脸似懂非懂,虽然他还是不明白这跟羊皮有什么关联。 温七娘指着那个被圈出来地方,问道:“这里是不是周县令被发现的地方?” 聂捕头点点头:“这条河叫做汊河。” “假如我们能知道一个时辰周县令的尸体能漂流多长的距离,我们就能圈出案发地点的范围,这样可以节省时间和人力。”温七娘道。 温祁冉思忖了一会儿,道:“我看这个方法可行,可以大大缩小搜索范围,聂捕头你意下如何?” “我这就去测试水流。”聂捕头说完大步流星走出门去。 温祁冉看着温七娘被汗水打湿的额头,以及满脸的尘土,心中莫名一阵愧疚,他一直忽略七娘这么多年,虽身为人父,却对女儿一无所知,温七娘的外貌完全遗传自她的母亲,也就是当初的温夫人,这也是温祁冉这么多年一直不喜欢看见她的原因,每次看见七娘,他便想起死去的董南音,心中苦楚,久而久之便疏远了本该最受宠爱的嫡女,即使在贬官途中,七娘几乎丧命,他也仅仅是去看了一眼,然后烦躁的让人去请郎中,心中挂念的仍然是他的官途。 温七娘看温祁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他心中想啥,身体十分疲倦,便道:“父亲,女儿先行休息,您也早点休息。” 温祁冉点点头,他现在如何睡得着,这案子甚是棘手,处理不好恐怕自己的官途也走到了尽头。 翌日,温七娘刚洗漱完毕,便看见一群老少浩浩荡荡走了进来。 “大伯二伯你们可算到了。”周夫人抢先几步迎了上去,边哭边道。 “侄媳妇莫要担忧,一切身后事有我跟你二伯为你做主。” 说话者是一名商贾打扮年近半百的老翁,身侧站着一个稍小岁数的男子,应该就是周夫人口中的大伯二伯,此二人目光灼灼,一看便是精明之人。 “大哥所言极是,有我二人处理侄儿身后事,侄媳妇尽可以放一百个心。” “侄媳谢过二位伯父,云哥儿,还不过来谢谢大爷和二爷。”周夫人唤了儿子过来。 温七娘看了看这云哥儿,不过四、五岁光景,这周夫人也不过双十年华,而周县令依然年近不惑之年,俨然一对老夫少妻,如若周县令不死,倒也是个和睦之家,可惜这孤儿寡母现如今已成砧上鱼肉,任人宰割而未自知。 “炳春的尸骨现在何处?”周大伯捋了捋胡须道。 那周夫人抽咽起来,半饷道:“原先仵作已经验明先夫为溺亡,但是温大人偏说事有蹊跷,不让先夫入土为安,侄媳只好立刻请二位伯父来。” 周大伯和周二伯对视一眼,四只眼睛滴溜溜转了几转。 “温大人现在何处?容我找他商议商议。”周二伯笑眯眯道。 “何人在此喧闹?”温祁冉冷着脸走了过来。 “草民周伯宽、周伯平,见过温大人!”二人忙跪行礼。 “温大人,这二人是亡夫大伯和二伯。”周夫人擦干眼泪道。 “节哀。”温祁冉淡淡道。 俩老头对视一眼,互相推诿了几下,最后周大伯笑道:“不知温大人可否让草民领走侄儿尸骨,好让他入土为安。” 温祁冉面色一冷:“此案诸多疑点,暂时不能如二位所愿。” 三人面上俱是一僵,周夫人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两位伯父,两只老狐狸看了看温祁冉那跟黑锅底一样的脸色,咽了咽唾沫,把话又憋了回去,民不与官斗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再说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第十二章 惊变 打发掉周家两只老狐狸,温祁冉的脸色缓和了些:“七娘,你跟为父去前院,聂捕头似是有所发现。” 温七娘微微一怔,随即欣然应允,早饭也顾不上吃了,她忽然发现温祁冉的变化很大,要是从前谁问他公事,他肯定不耐烦的走开,他坚持认为妇道人家把内宅管理好才是正经事,外面的事最好不要多嘴,言下之意就是说了你们也帮不上忙,浪费口舌,而刚才他竟然主动要求温七娘一起议事,这在从前根本连想象都觉得荒谬的事。 聂捕头一脸倦容却难掩一脸兴奋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有何发现?”温祁冉激动地站起身问道。 “回大人,卑职连夜测量水流速度,然后顺着河流方向一直寻找,天色太暗,虽然没有找到案发地点,但是我们找到一个目击者。 温祁冉眼睛一亮,道:“带上来!” 一名花甲老翁颤颤巍巍走了上来,满头银丝,揉了揉眼睛看了温祁冉一眼:“草民李菊福叩见大人。” “老人家快快免礼,赐座。”温祁冉连忙道。 “快把你昨日所见告诉大人。”聂捕头催促道。 “老朽昨日在渔船上,听见有人吵闹,只一会儿就听不见了,人老了耳朵不好使,听不真切说的什么东西。”李菊福缓慢道。 “可曾看见何人争吵?”温祁冉急切问道,要是能确认当时争吵的是周县令,那么就能肯定那周围便是案发地点。 李菊福略一思忖道:“不曾看见,老朽出去看的时候鬼影儿都没一个,只当是耳鸣症发作,要不是这位官爷来问,老朽都不记得有此事。” 三人脸上都有些失望,但至少有了点眉目。 “聂捕头,带我去那附近看看。”温七娘道。 聂惊风看了温祁冉一眼,温祁冉看了看温七娘,虽然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妥,但是七娘那淡定自信的眼神却又让他心中升腾着某种希望。 “一起去吧。” 聂惊风眼中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眼神,但很快隐了,他办案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内眷参与破案,但从昨天的表现来看,温七娘倒是个有主见的,并非处于好奇或是别的目的。 三人来到那条渔舟停靠的地方,这里离邗江县衙大概三里路,岸边停靠着几艘渔船,渔民正在整理渔网,鱼儿在船舱中蹦跳挣扎,初升的太阳光洒在每张笑脸上,又一个丰收的清晨。 所有人开始继续搜索。 温七娘抬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发现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气味,远处似有一处寺庙。 “父亲,请问这附近可有寺庙?” “有,不出半里路便是鸡鸣寺,七娘何出此问?”温祁冉疑惑道,眼神微微一变,鸡鸣寺...... 温七娘心知父亲跟她想到了一处,周夫人那天去的便是这鸡鸣寺,如此凑巧,还是另有隐情? “大人,有发现!” 一大片植物被压的东倒西歪,地上有挣扎的痕迹。 “这也不能说明这就是案发地点。”聂捕头皱着眉头道,只是一片东倒西歪的植物,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温七娘并未说话,仔细观察起来,她记得昨夜尸检的时候,周县令头部有块小小的淤痕,应该是搏斗之时造成的,温七娘突然发现地上有块小石头嵌入地面,石头的表面沾有血迹,周县令后脑勺的伤应该就是这块石头造成的,温七娘小心翼翼的捏起那块石头。 “父亲,聂捕头,你们看这个。”温七娘小心翼翼举起手中的石头,“这块石头沾有血迹,而昨天林神医检查尸体之时,发现周县令的脑后有一块伤痕,这里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想要进一步确认,只需拿着这块石头与周县令的伤口做对比便一清二楚。” 聂捕头和温祁冉半信半疑,这种方式似乎有些武断,但听起来却又不是不可行。 其实用现代的dna检测下石头上的血迹跟周县令的血迹是否符合便一清二楚,可惜古代根本没有这种科技,温七娘突然无比想念现代痕迹鉴定科的同事。 温七娘突然发现地上有一截断香,用手对着聂捕头问道:“这是什么?” 聂捕头接过断香:“这是香,有可能是鸡鸣寺里的,也可能是村民从家中夹带至此。” 温七娘不置可否,指了指地面:“父亲,聂捕头,你们看看着几枚脚印,你们觉得有何问题?” 聂捕头托着下巴道:“大小不同,像是一男一女,现场至少有两人。” 温七娘点点头:“但一个女人要杀掉一个中年男子何其容易?而如果是一男一女合伙杀人,那便容易许多。” “不好了大人。”一名衙役匆匆赶来。 “发生何事?”温祁冉和聂捕头同时问道。 “周......周夫人带着......带着两位太老爷去了梁府领了尸体,说要去安葬。”那衙役气喘吁吁道。 “放肆!”温祁冉一听顿时满脸怒容,这帮人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县丞大人,他前脚刚走,这帮狗东西就开始造次。 温七娘见现场也检查的差不多,而周夫人唱的这一出,显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心中有鬼。 所有人赶忙往墓地赶去。 当温祁冉等人赶到之时,发现连墓碑都已安放好,一切进行的如此迅速,恐怕早已准备妥当。 “大胆刁妇!你竟敢擅自处置死因不明的尸骨,眼里可还有民法律例理!” “温大人好大的官威,民妇安葬自己的亡夫请问犯了哪条律例?倒是大人让死者不得安息,于情于理恐怕都说不过去。” “侄媳所言甚是,我二人依然决定上告知府大人,定要为侄媳讨一个说法。”周炳春扬着头一脸倨傲道。 温祁冉脸色越来越黑,原来方才的顺从都是装出来的,突然大声道:“把他们都抓回衙门暂且看压,听候宣判。” “你这个狗官,我们要上告朝廷!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两个老狐狸声嘶力竭道。 第十三章 云哥 “不要抓我娘亲!你们都是坏人!”一个稚气的童声哭喊道,云哥儿两只小拳头砸在温祁冉身上。 温七娘抚了抚额头,叹了口气,她的父亲脾气过于耿直,这或许也是他在官场之上受人排挤的原因,这世上并非只有黑白两色,若无法独善其身,则随波逐流,而父亲虽然被贬官,但身上仍然没有摆脱曾经三品大员的傲气,他无法容忍这帮刁民在他面前撒野,虽然略显简单粗暴,但也不失为一个简单可行的方法,现在只要查明这周夫人跟周县令的死有何关联便可。 “呜呜呜呜,我要娘亲,你们还我娘亲!”那云哥儿打累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将起来,手上的泥土和眼泪混成一片,顿时变成了一只花脸猫。 温七娘掏出绣帕给云哥儿擦脸:“云哥儿,乖,到姐姐这儿来。” 云哥儿一把推开温七娘的手,继续哭道:“你们都是坏人!我要去找我娘!” 云哥儿说完哭着跑了,没跑多远绊在一块石头上摔倒在地,直疼的眼泪鼻涕直流,哭的越发凄惨了。 温七娘心中一揪,这孩子是无辜的,要是周夫人真被定了罪,这云哥儿可如何是好,这么小便没了爹娘,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看见云哥儿的膝盖破了一大块皮,温七娘一把把他抱了起来,小家伙却固执地想要挣脱。 “云哥儿乖,不闹我就带你去找娘亲好不好?”温七娘耐心笑道。 云哥儿一听立刻停止了哭闹,半信半疑道:“真的吗?你可不要哄我。” 温七娘柔声道:“当然不会,但我们要先去把伤口处理一下。” 温七娘决定把云哥儿带到林白那里,让他处理一下伤口,防止伤口感染,来到古代真是不方便,前世一个急救箱就可以轻松解决问题,但是对于草药,她真的是一窍不通。 来到梁府,温七娘被拦在梁府外面。 “我家老爷身体不适,吩咐近期不见任何人。”那名家仆道。 温七娘扫了那家仆一眼,心道老狐狸居然躲起来了,一脸平静道:“我对你家老爷无甚兴趣,我要见林神医。” “那您就更不用进去了,林神医已经走了。” 走了?温七娘一愣,似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结果,但转念一想,看完病自然便是走了,难道还一直留在梁府不成。 “可有林神医住宅地址?”温七娘继续问道。 “这个没有,林神医一向行踪飘忽,我们老爷派人寻了他两月有余才寻到他的去向,我看你还是另请高明吧。”那家仆一脸唏嘘道。 看来只能另请高明了,温七娘抱着云哥儿转身向医馆走去。 “哎呦!这位大妈,你的眼睛是用来吃东西的吗?不要突然撞过来好不好!” 一个熟悉的声音,温七娘不怒反笑,果然是正在猛揉着胸口,眼睛鼻子都皱到一起的天涯,模样审视滑稽。 “咦,你又来作甚?那周县令的尸骨都去下葬了。”天涯眨了眨眼睛,发现这个手中抱着孩童的“妇人”竟然是温七娘,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当下脸上一阵白,继而又一阵红,表情竟似带着几分羞涩。 温七娘盯着天涯那种白里透红的脸,这厮还会脸红?她当然不知道天涯是因为想起那天解剖时....... “咳咳,那个,原来是温家七娘啊,方才失礼了,你没事吧!”天涯干咳了两声道。 温七娘指了指云哥儿膝盖上的伤:“你师父呢?我想请他帮云哥儿包扎下伤口,来却听到你们离开的消息,你怎么又回来了?” “哦,我有样东西落在梁府了,回来取了这就走,我师父在前面悦来客栈等我,这样吧,你跟我一起去吧。”天涯道。 “好,那就有劳你了。”温七娘看了看已然哭累睡着的云哥儿,脸上的泪痕依然未干,膝盖的伤容易愈合,但心灵上的伤或许一辈子都难以痊愈,她看云哥儿仿佛看见前世的自己,当放学回家看见躺在血泊中的父母的时候,那一刻,世界坍塌了...... 她不记得是怎么熬过来的,许多年后那些记忆选择性遗忘,痛到麻木了便会选择忘记,人总是对自己最好的,但童年的经历让她变得无比敏感,安全感缺失严重,她几乎从不跟人交往过甚,除了王琳,而穿越以后,到了这个世界,也许是一切都不同了,仿佛新生了一般,温七娘曾经想,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前世也说不定。 “走吧,七娘。”天涯的声音打断了温七娘的思绪。 “恩,走吧。” 天涯接过云哥儿背在身后,让云哥儿趴在他的肩头睡觉,温七娘松了松胳膊,这云哥儿说重不算重,但是抱了一路,委实累人。 一路上,天涯一直在说他跟林白的以前的趣事,他说话绘声绘色,说到精彩的地方,双眼放光,连一向冷面的温七娘都不禁笑出声来,天涯这人,没来由的让人觉得亲切,跟他说话会很轻松自在。 “你跟你师父看起来差不多一般年纪,你是如何拜他为师的?”温七娘问道,这个问题她一见到天涯的时候就想问,苦于一直没有机会,今天终于逮到机会。 天涯转过身惊愕地看着温七娘,眼睛睁的比铜铃还大,似乎温七娘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怎么了?”温七娘左思右想也没不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值得如此大惊小怪的,她也就随口一问。 “你.....你觉得我师父跟我一般大?”天涯眨了眨眼睛道。 温七娘点了点头,从面相上看确实如此。 “我七岁便跟了师父,当时......他已经这样了,这么多年,我长高了,面貌也改了,他依然是那样......”天涯说完自己都觉得诡异起来。 温七娘完全愣住了,也就是说,林白至少而立之年了,但是看上去似乎还没天涯更面嫩一些,他是如何保养的? 似乎看穿温七娘心里的话,天涯摇了摇头道:“师父也没吃过任何名贵草药或者特别保养过面部,但是奇怪的是,每年秋天师父会大病几天,所以每年那个时候,我们都要回西山居。” “西山居是你们家?”温七娘接着问道。 “温姑娘怎么也来了?”林白突然出现在客栈门外。 “这个小哥儿受了伤,七娘想要让师父你给包扎一下。”天涯连忙道。 林白看了看云哥儿的伤口,冷淡道:“带他进房间。” 第十四章 密谈 林白查看了一下云哥儿的伤口,洗净后上了草药,再用布包好,整个过程有点疼,但云哥儿却一声不吭,疼的时候小小的身体微微一颤,紧紧咬着牙关,像是在跟三人较劲一般。 “云哥儿,除了爹爹和娘亲以外,最亲的是谁?”温七娘试着问道。 那云哥儿连看都不看温七娘一眼,只低着头一言不发。 温七娘也不再问,起身对林白道了声谢,便要付诊金,林白拿了其中二十文钱作为诊金,脸上依然古井无波,仿佛任何人在他眼里都如同草木一般,反而那些花草树木倒像是他的亲人。 对于林白的不冷不热,温七娘也不以为意,抱起云哥儿向县衙走去。 “云哥儿,你把衣服弄脏了,你娘亲是不是会骂你?”温七娘柔声道,虽然云哥儿不吭声,但是温七娘知道他在听。 “大人也会做错事,但要比云哥儿把衣服弄脏要严重许多,每个人做错事都应该受到惩罚,只要承认错误改过自新,就还是好人,如果云哥儿的娘亲犯了错,只要她愿意改过,我们一起原谅她好不好?” 云哥儿抬头看了温七娘一眼,眼神中尽是恐惧:“那些叔叔以前都抓的坏人,我娘会死吗?” 温七娘一愣,继而微笑道:“不会,如果云哥儿的娘亲没有做坏事,那些叔叔会很快把云哥儿的娘亲放出来。” “真的吗?”云哥儿半信半疑看着温七娘。 温七娘摸了摸云哥儿的小脑袋,没有说话,她并不想给予一个孩子希望,然后再让他失望。 温七娘回到县衙时,温祁冉和聂捕头也已回来。 “父亲,我想去看看周夫人,请您允许。”温七娘看着温祁冉道。 温祁冉看了看云哥儿,点点头,对着聂捕头使了个眼色。 聂捕头带着温七娘以及云哥儿一起去到地牢。 阴暗潮湿的地牢散发着一阵阵难闻气味,云哥儿一双眼睛急切地寻找着周夫人的身影。 “云哥儿!”周夫人突然看见自己的儿子,立刻喊叫道。 “娘亲!”云哥儿一听连忙从温七娘手中挣脱下来,忍着腿上的疼痛,一瘸一拐的跑到了周夫人面前。 看见儿子腿上的伤口,周夫人的眼泪顿时就下来了,急道:“这是怎么弄的?不是叫你跑慢点吗?” “娘亲,他们为何要把你关在这里?”云哥儿哭道,“他们说你犯了错,所以被关到这里,娘亲你认个错好不好?他们就会放你出去了。” 周夫人面上一僵,目光冷冷扫了温七娘一眼,这话定是这小蹄子教云哥儿的。 “娘没有犯错,是他们抓错人了,云哥儿不要哭,娘亲很快就可以出去了。”周夫人心疼的看着儿子。 温七娘对着聂捕头耳语了几句,聂捕头把人都叫了出去,只留下了温七娘和周夫人二人,犹豫这里是单独的牢房,所以只剩下了二人,空气中顿时弥漫了一股火药味。 周夫人只冷冷看了温七娘一眼,摆明了一副任你说破天我也不会理你的架势。 “你有为云哥儿考虑过吗?他还那么小,如果同时失去了爹娘,有谁能够代替你们抚养他成人?” 温七娘也不跟她虚与委蛇,语气虽淡,话语却如同一把利剑一般刺进了周夫人的心窝子,周夫人颐指气使的态度一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忧愁苦闷。 “我知道周县令不是你杀的,但这件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水落石出指日可待,按照律例,包庇罪犯可是很严重的罪行,弄不好与杀人者同罪,到那时你想挽回都已来不及,如果你能戴罪立功,温大人会考虑酌情轻判,甚至赦你无罪,那样你便不用忍受母子分离之苦,孰轻孰重,你是个聪慧的女子,相信你能明白。” 周夫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表情十分痛苦,眉头紧皱,双手不断搓动衣角,心中似乎万分挣扎。 “吴县令一向待你不薄,何苦贪一时之乐,而误了自己和云哥儿的终生?” 周夫人突然笑了起来,却比哭还难看,模样无比凄厉,笑完又低声抽泣起来。 “你觉得他对我好?”周夫人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怨恨,说话间,她撩起手臂,雪白的胳膊上全是大小差不多的牙印,有的颜色鲜红,有的已经变成褐色的斑。 温七娘惊愕的看着周夫人,她突然明白周夫人为何如此炎热的天气还裹得如此严严实实,原来手臂上全是新伤和旧伤,在温七娘以前经手过的案例中,确实有很多被虐待致伤致死案例,有的罪犯是有暴力侵向,但用嘴咬人的大多是性变态者,在求欢过程中以咬人的方式来提高自己的兴奋点,难道这吴知县也是个性变态?联想到吴知县那个短小精悍的小弟弟,温七娘似乎想通了什么,她原以为这周夫人水性杨花出去偷汉子,周县令撞破了二人奸情,继而被奸夫所杀,没想到这周夫人竟然也是受害者。 “因为这个,所以你跟情人一起杀了周县令,你们决定将周县令的尸体扔进河里,伪装成溺死的模样,但你不知人生前入水溺死,跟死后抛入水中,尸体是完全不一样的,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温七娘叹了口气。 周夫人看了一眼温七娘:“人是我杀的,我恨他虐待我,恨他毁我一生,于是我杀了他。” 温七娘目光一冷,这个女人竟然选择用死来维护那个奸夫,那个男人究竟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幽幽道:“你如何杀的他?” “他一路尾随我来到鸡鸣寺,然后我引诱他到了河边,然后趁他不注意用石头砸死了他,然后把他扔到了河里,就这么简单。” “你说谎!”温七娘突然大声道,“你跟奸夫在河边林子里幽会之时,周县令正好赶来,你二人衣服都来不及穿,周县令毕竟上了岁数,被你二人按到在地,脑袋砸在一块小石头上,你的奸夫双腿压在周县令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的左手压住周县令的右手,你抓住周县令的左手,接着他便用自己的衣服捂死了周县令,我说的是也不是?” 周夫人一屁股瘫坐到地上,眼中充满恐惧,仿佛见鬼一般看着温七娘,温七娘说的如同她亲眼所见一般,她是如何得知的? 第十五章 抓捕 周夫人如同看鬼神一般的看着温七娘,眼中充满恐惧与绝望。 “天下无不透风之墙,做过必然会留下痕迹,我既不是鬼神,也不是算命相师,这些都是吴县令的尸骨呈现出来的,死人不会说谎,而活人会,就算你不说,我们照样能抓到他,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那周夫人绝望的看了一眼温七娘,渐渐停止了哭泣,神色反而变得平静下来。 看着面如死灰般的周夫人,温七娘叹了口气,一念执着,便误了终生,即使她想帮,也是无能无力,她只是可怜那幼子。 看见温七娘走出来,聂捕头看她毫无喜悦的脸色,心下一阵失望,心道,错只错在他对一个刚及笄的小娘子寄望太高。 “聂捕头,请你现在封锁城门,全城搜捕一名身高五尺三寸左右,年龄在二十到二十五之间,左腿有伤或者瘸腿的男子,符合条件的都带回县衙。”温七娘抬头看着聂捕头道。 聂捕头一愣,继而大喜,他以为温七娘从周夫人口中挖出了杀人犯的下落:“周夫人没有说出具体住址吗?” 温七娘摇了摇头:“聂捕头,抓犯人要紧,回头我细说与你听。” 聂捕头带着衙役一阵风似得走的一干二净。 温七娘带着云哥儿回到了后院,看见十郎双手托着下巴坐在门口,八娘似乎正在劝他回屋里去。 十郎看见温七娘抱着云哥儿走进后,立刻高兴的跑了过来。 “七姐,你可算回来了!” “哟,我说七娘啊,你身为温家嫡女,可真是受累了,瞧瞧这一脑门子汗,快去洗个澡,别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把你当下人使唤了。”温五娘摇着扇子道,闻到温七娘身上一股子汗味,顿时微微皱了下眉头。 温七娘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多谢五姐关心。” 别说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情跟她置气,就算平常温七娘也无意于口舌之争,逞一时口快又能如何。 见温七娘根本不搭她的腔,温五娘想发脾气却又无从发起,自从来到这个偏远小县城,她没有一日感到舒心,既没有王公贵胄富家公子供她憧憬未来,也没有京城名媛可以一起闲话家常,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牢笼,她有时甚至迁怒于温祁冉,如果父亲不得罪人,也不至于连累一家人,她的母亲平夫人并没有温太太那么强大的娘家在背后支持,她只能跟着平夫人随着温祁冉来到邗江县,嘴上一边骂着温太太和九娘,心里却羡慕的要死。 “十郎有没有乖乖念书啊?”温七娘捏了捏温十郎被热浪整的红彤彤的脸。 “自然是有,七姐抱他作甚?”温十郎突然斜眼看了一眼温七娘身旁的云哥儿。 “云哥儿腿受伤了,你替七姐好好照顾他好不好?”温七娘微笑道。 温十郎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云哥儿一眼,郑重点了点头:“七姐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他。” 孩童之间或许更好相处一些,温七娘走进自己屋里,拿起杯子连喝了几杯水,她感觉自己都快虚脱了,大夏天的如此消耗体力实在有点吃不消,适才忙的时候还不觉累,一时闲了便觉得困倦难挡,身子一歪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便睡到了申时,醒来惊出一身汗,走到院子里,十郎和云哥儿都不在,温七娘连忙四下寻找二人,十郎她倒不担心,只是云哥儿心绪不宁,不知道会不会生出祸事,要是出了什么茬子,她这辈子心中都难安。 “十郎!云哥儿!”温七娘心急的四下呼唤着。 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跑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泥人儿。 “七姐,你看我做的小泥人漂不漂亮?”温十郎兴高采烈地把手中的泥人举到他的七姐面前,却发现温七娘的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眼神也是冷到了极点。 温七娘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把心中那股怒火压了下去,倒并不是责怪十郎,而是自己过于心切,导致怒火攻心,她一直觉得不能控制自己脾气的人,断然不会有所大成。 “云哥儿呢?”恢复了平常的神色,温七娘温和道。 “在......还在那边捏。”温十郎显然也被吓得不轻,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吓人的七姐。 看见手中同样拿着一个泥人走过来的云哥儿,温七娘松了一口气,突然听见公堂那边吵吵闹闹,想必是聂捕头回来了,便对着温十郎郑重道:“七姐现在有要紧事,你刚才做的很好,现在我把云哥儿还交给你,你再帮我看一会儿好不好?” 温十郎点了点头。 “七娘子,你放心去吧,老奴一直看着他们,不会出岔子的。”吴妈从菜圃里走了出来。 温七娘可算放了心,转身向前厅走去。 “抓我作甚!你们当差的了不起啊!” “冤枉啊,温大人!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都闭嘴!”温祁冉大声道。 温七娘一愣,细细一数,竟然有二十几号人,且都符合那几个条件,身高五尺三寸左右,年龄也相差无几,二十出头的样子,且走路都一瘸一拐的,难怪温祁冉和聂捕头的脸都快赶上包公了,一时也难以查清谁是凶手,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在这里瞎嚷嚷,成何体统。 温七娘走到温祁冉身旁,仔细看了看那二十几个人,发现有两人腿上是新伤,伤口均不超过三个时辰,而周县令已经死了两日,遂命衙役放了二人,那二人欢天喜地而去。 温七娘看了看刚才那个一直在骂的壮汉,此人一脸络腮胡子,满脸横肉,口中一直骂骂咧咧,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她脸上,也挥了挥手让他走了。 最后留下来的,只剩下了七人,凶手定然隐藏在这七人之中,但要如何把他从里面揪出来就成了当务之急。 “温大人,我去带犯妇周曹氏出来认人如何?”聂捕头提议道。 温祁冉转念一想,也不失为一个良策,可以试试,温七娘不置可否,只是继续仔细观察着七人。 第十六章 孽缘 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在叫,不知怎样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周夫人被两名狱卒带了上来,面容略显憔悴。 “这里可有你认识的人?”聂捕头问道。 “没有。”周夫人抬头看了一眼几人,面色平静道。 “确是没有?”聂捕头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没有。” 聂捕头又分别问了七个人,七人表示都见过知县夫人,这可难倒了聂捕头。 “死苍蝇,老纸拍死你!”一个汉子不停的挥舞着苍蝇,可惜那苍蝇却一直围绕他飞个不停。 “你叫什么名字?以何为生?”温七娘上前问道。 那汉子不耐烦看了温七娘一眼,道:“屠夫,人人都叫我王二麻子!” “屠夫?你近日可有屠宰动物?”温七娘隐隐闻到他身上有股血腥臭味,这味道她前世再熟悉不过,再看这王二一脸漆黑,头发散乱,一脸泼皮无赖的样子。 那汉子横了温七娘一眼,道:“我不干活儿,你养我吗?” “放肆,休得无礼。”聂捕头一声喝,那汉子虽不甘心,倒也收敛了。 此人是屠夫,身上定然沾有血腥臭味,苍蝇性喜逐臭,这就难怪苍蝇会一直追着他叮。 “你前天辰时到未时身在何处?”温七娘盯着王二麻子道。 “一直在屠宰场干活,马武可以为我证明。”王二麻子指着旁边一个人道。 “是是是,我也是屠宰场的伙计,我可以证明王二一直在屋里干活,从未出来过。”那名叫做马武的男子连声应道。 温七娘看了这人一眼,腿上同样有疾,难道这屠宰场喜欢找残疾人?可苍蝇为什么不叮他? 温七娘又问了其余几人,都有不在场证明,难道是她错了?凶手根本不在这里?抑或凶手已经跑了? “问完了没有啊,可不可以放我们走了?”几个人不耐烦道。 “把你们的手给我看看。”温七娘道。 温七娘拿起王二麻子的手:“你不是屠夫,你的左手茧子比右手还多还硬,如果是屠夫,右手经常握刀柄,右手茧子应该比左手要多才是。” “你这小娘子为何就不信人呢?我自小便是左撇子,当然左手比右手的茧子多,你们可不要诬赖好人。” 那马武也证明了王二麻子的说法。 “带我去屠宰场看看。”温七娘话音未落,突然听见后院那边浓烟四起,紧接着传来吴妈的声音。 “老爷,不好了!柴房走水了,云哥儿还在里面!”吴妈惊慌失措的边跑边喊道。 “赶快取水灭火救人!”温祁冉道。 周夫人一听立刻爬了起来,疯了一样向后院跑去! 众人匆忙都往后院赶去,拿着桶盆等取水灭火。 只见温十郎傻愣愣的看着熊熊大火燃烧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因为天气炎热,傍晚时又起了风,一时风助火势,整个柴房被烧得劈啪作响,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我的云哥儿!娘来救你!”周夫人哭喊着就要往活里冲,被一旁的衙役及时拉住。 “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救我的孩子!”周夫人凄厉的哭喊声震慑了所有人的心,但火势实在太大,房梁已经开始掉落,现在进去只有一死。 一桶桶水泼进火里瞬间变成了一阵白色水汽,杯水车薪根本压不住大火,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即使现在灭了口,恐怕里面的人也早已经烧成了黑炭,所有人都默默的注视着这场火,一片死寂。 突然,一个人影一瘸一拐的向火里冲去,快要进去的时候,却被聂捕头飞身扑了开去,两人一同摔倒在地上。 “把他抓起来。”聂捕头按住王二道。 温七娘看见周夫人眼中一片浓郁的绝望。 “轰!”的一声,柴房瞬间倒塌。 “娘亲!”云哥儿突然从另一个房间里跑了出来,扑到周夫人身边。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依然活蹦乱跳的云哥儿,原来柴房里并没有人,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十郎,这是怎么回事?!”温祁冉厉声问道。 “我......我们在玩捉迷藏,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云哥儿,柴房不知道怎么突然着火了,我以为云哥儿藏到了柴房里,所以就喊吴妈。” 温七娘叹了口气,这或许是吴县令冥冥中的安排,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个王二应该就是周夫人的情人,她错在从一开始便以貌取人,认定了王二不可能是奸夫,谁也没规定情人一定是貌比潘安,知书达理的男人,她先入为主的认定了王二不是周夫人的情人。 “大人,我救人也犯法?”那王二抬起头嬉皮笑脸道,嘴角那一道疤让他的笑容在火光映照下显得十分诡异。 “你为何要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孩童?你可知你刚才冲进去此刻已丧命。”温祁冉冷冷看着王二,此人到现在还执迷不悟,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哈哈哈,我王二光棍一条,死不足惜,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王二居然大笑起来,眼中却是一片悲凉。 “进哥,我们认了吧,我们逃不掉的,他的鬼魂不会放过我们的。”周夫人哭着道,她的精神经过刚才一吓,已经完全崩溃,她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差点害了云哥儿,而云哥儿死里逃生,她归结于这是上天给她的警示。 “先把他们收押,明日再审。”温祁冉大声道。 聂捕头使了个眼色,两名衙役把周夫人以及王二架了起来。 翌日升堂。 原来这犯妇周曹氏和这王二本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这周县令原配夫人死了以后,便强行娶了周曹氏,碍于父母之命,以及周县令的身份,周曹氏只得嫁给了年龄比她大的多的周县令,她原想与王二断了来往,一心一意与周县令好生过日子,却不料这周县令有虐待妻子的癖好,且这周县令对她并不疼爱,久而久之心灰意冷之下又跟那王二有个瓜田李下之事,后被周县令发觉,一路尾随到鸡鸣山外林子里,撞破二人奸情,王二失手之下把吴县令捂死,事后把吴县令伪装成溺水而亡的假象,本以为天衣无缝,却不曾想最终还是露出马脚。 第十七章 高烧 王二被判秋后处斩,而周曹氏被流放,面对这样的结果,众人只觉沉重,原本王二和这曹秋兰本是一对,奈何天意弄人,杀人已成事实,数罪并罚,结果也是意料之中,只是可怜了那云哥儿。 云哥儿交由大伯家长媳代为抚养,临行前哭闹不止,被强行抱上马车离去。 温十郎也跟着哭起来。 “十郎为何伤心?”温七娘轻轻为他拭去眼泪。 “我也思念母亲。”温十郎哽咽道。 温十郎不提,温七娘差点都忘了那个远在京城的温太太,那个脸上永远挂着微笑的妇人,忘了她是十郎的母亲,忘了她还有个同样貌美如花的女儿温九娘。 “十郎思念母亲,七姐陪你回去看母亲可好?” 温十郎一听立即转忧为喜起来,他自幼由吴妈带大,跟温夫人的感情并不深厚,但毕竟骨肉亲情,适才被那云哥儿把念头勾了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小孩子心性,见风就是雨。 “七娘子可在?”门外传来聂捕头粗犷的声音。 温七娘走了出去,果见聂捕头大步跨了进来,身后跟着脸色略显不悦的吴妈。 “七娘见过聂捕头。” “七娘啊,你是怎么知道凶手是五尺三寸身高,右腿有残疾的?”聂捕头劈头盖脸问道,刚才审案时,他才得知周曹氏并未透漏过凶手的外貌,心里就一直憋着一口气,处理完公务他就立即跑来询问。 温七娘莞尔一笑,这聂捕头还真是急性子。 “首先,周县令是独自隐秘的出门,说明他肯定是去做某件不想别人知道的事情,无非是财、情二字,但试想一下,如果是周县令自己的事情,他大可等到晚上月黑风高之时,而且不用大老远的跑到鸡鸣寺林子里,而假设他是抓周夫人的奸,周夫人又恰好在鸡鸣寺,且地上我们发现了一根断香,这就有了杀人动机;其次,因为前一天下过雨,林中土壤并未完全干透,我记得当时我让聂捕头看脚印。” 聂捕头点点头道:“是,当时我只看出来这是一大一小,两只脚印,应该是一男一女。” “那是你观察不仔细,地上脚印很多,仔细观察会发现那一双不属于周夫人脚印的大脚印,两只脚印的深浅程度不一样,右脚更加用力,而且左脚外八字严重,我推断此人腿上有疾,但应该身强力壮,这也拜吴县令平常纵情酒色身子虚,头颅又砸在一块石头上,这给了行凶者方便。” 聂捕头恍然大悟,一脸释然,原来就这么简单,当时自己为何没有发现?! 看着聂捕头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温七娘苦笑了一下,谜底揭开,所有一切就显得那么普通了,其实只要细心观察很多冤案破案就能避免,仵作在一个案件中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看着聂捕头离去,吴妈叹了口气,脸上的忧愁更甚。 “吴妈因何叹息?”温七娘问道。 吴妈看了看温七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温七娘吃了一口茶水,疑惑道:“吴妈但说无妨。” “唉,从前老奴担心七娘整日闷在房中,怕会闷出病来,可现在老奴又担心......”吴妈一脸忧心道。 温七娘恍然大悟,她最近是太不“安分”了,以前习惯了扎在男人堆里,每天见得最多的就是男刑警和尸体,反而跟女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少得多,只有闺蜜王琳和警局几个女同事。 “七娘子,莫要怪老奴多嘴,女儿家最终的归宿便是寻一个好夫君,有个好名声能助你,相反名声一旦坏了那便是一辈子的事,现在老爷也不比从前得势之时,一切只能靠你自己谋划。”吴妈说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似是又想起温夫人死前的嘱托。 “吴妈且放宽心,七娘既有幸从鬼门关绕回来,便不会辜负这大好韶光,再糟糕也不会比原先在京城更糟糕,有财有势并不一定就是个好归宿,我娘你也看到了,她一辈子短暂,而父亲整日忙碌于公事,陪在她身边的日子并不多,而温太太就更不提了,如同守活寡一般,不然她也不至于寡情薄义到在父亲被贬官后,选择留在京城,说到底也是跟父亲感情淡薄。嫁人,非情投意合两厢情愿,我宁可孤独终老。” 吴妈听完温七娘最后一句话,惊得目瞪口呆,心突突的跳着,这番看似不知廉耻的言辞竟然是从温七娘口中说出来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能自己挑选的,孤独终老就更是大逆不道的话,哪有小娘子不出嫁的道理。 温七娘也知道古代人是没有办法理解现代这种婚姻自由的思想,但这是她唯一的坚持,她完全无法理解那种同床异梦的婚姻有何意义。 “七姐,你说父亲会不会因为破了这件案子,而调回京城官复原职?”温八娘一脸期盼的看着温七娘道。 “这个说不好,或许能接任,或许过不了几日,吏部就会派新任县令到任,这个可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温七娘一脸平淡道,仿佛这根本就不管她的事情一样。 “七姐,难道你不希望父亲官复原职吗?”温八娘略显愠怒的看着温七娘。 温七娘笑了笑,这个八妹真是喜怒行于色,倒是比那五娘要可爱的多。 “不是七姐不希望父亲官复原职,这不是我们希望就能够实现的,何苦自寻烦恼。” 温八娘叹了口气,看起来她也不喜欢邗江县的生活。 而温七娘却对现在的生活感到很知足,她生性本来对钱权便无太多渴求,岁月静好,无病无灾平平淡淡便是福气。 温五娘突然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边喘息边喊道。 “七娘,你快去看看,十郎病了,嘴里一直含糊不清的叫着七姐。” 温七娘一听,连忙起身冲了出去。 温十郎躺在床上,双颊通红,嘴唇干裂,口中一直在胡言乱语,身上盖了一层被子。 “十郎这是怎么了?”温七娘着急道。 “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可能是昨天惊吓过度以致邪风如体。”吴妈惊魂未定道。 温七娘摸了摸温十郎的额头,好烫,至少有三十九度,赶忙把被子掀开,把温十郎身上的衣物都脱了,然后命人抬了一洗浴桶温水进房,把温十郎放了进去。 “他身上热度很高,这样可以帮助他散热,我现在去找林神医,你们好生照看他。” 温七娘说完匆匆走了出去,不知道林白走了没有。 第十八章 医治 温七娘赶到悦来客栈时,林白和天涯碰巧要离开。 “林神医,你这是要去哪儿?” 林白转身看了一眼温七娘,冷淡道:“回家。” “我家十郎突发急症,恳请林神医随我回府医治。“温七娘急切道,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已然把十郎当做自己的亲人,此刻心急如焚,所以她才亲自过来找林白,她知道林白没那么好请。 “每日只医一例,今天的已经医完了。”林白说完,一挥衣袖,继续向前走去。 温七娘一看便不再坚持,她从来不勉强人,如果是现代,高烧根本就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怪她对草药丝毫没有研究,只能来求林白,既然林白不应允,她找别的郎中便是。 “师父,您老人家慈悲心肠,您看温七娘大热天跑过来求您,您怎么忍心拒绝她。”天涯一脸同情道。 林白瞪了天涯一眼,细长的眸中闪过一丝无奈。 天涯看师父的表情有所松动,继续加大苦情攻势:“师父您最好了,您就去一趟吧?” “走吧。”林白拗不过天涯。 三人回到县衙。 林白看了看温十郎,掰开嘴看了看舌苔,然后把了把脉。 温祁冉在一旁焦急地看着林白,而林白从进门一直就没有说过半句话,这让他更加着急,心里越想越可怕,虽然平常他对子女管教严厉,并不表示他对子女不疼爱,尤其对十郎这个独子,他更是寄予了厚望。 “温大人莫慌,令郎只是惊吓过度,又受了风寒,导致脾胃不调,这里一服安神散以及一服祛风寒汤,每日按时服下,不日便能痊愈,注意饮食清淡,切忌油腻生冷的食物,可饮山楂水助消化。”林白把手中的两张方子递给了温七娘。 温七娘看见两张纸上各写了好多草药名字,龙眼、冰片、黄芩、黄连、大黄、柴胡、栀子、泽泻、车前子、当归、地黄,有些倒是听过,中药博大精深。 “有劳林神医,请收下这点心意。”温祁冉拿出一个碎银裸子,神色略显尴尬,他以前对钱财并无太大概念,家中一切均交由温太太打理,离开京都以后,他才感觉囊中羞涩。 谁知林白摆了摆手:“每日我只医一人,今日已收过诊金,温大人请收回。” 温祁冉一怔,这林白倒是个怪人,可他也不能白受人恩惠,便道:“天色已不早,那就请林神医在舍下小住一宿,温某好尽地主之谊。” 林白看了看天色,似乎有夜雨,现在走恐怕会淋成落汤鸡,收回目光道:“多谢温大人,那便打扰大人一宿。”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吴妈便领着林白和天涯二人去了客房。 温七娘不断用温热的毛巾擦拭着十郎的腋窝大腿根,十郎身体的温度降低了不少,也不再呓语,呼吸声渐渐平稳,喝了药以后,又睡了过去。 “这个林神医看着年纪不大,医术端的是高明。”温八娘不无崇拜的说道,眼中流光潋滟,一副小女儿娇憨之态。 五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一挑,笑骂道:“你这小蹄子莫非是看上林神医了?这林神医长的男生女相,整日一副棺材脸,你倒是说说他有哪点好?” 温八娘被温五娘闹了个大红脸,忽地站起身:“林神医哪里不好,官大财多的就是好了?五姐可别忘了,我们姐妹可不比从前,你爱达官贵胄,达官贵胄可不一定能看你。” 温五娘脸色一变,牙齿咬的嘎嘎作响,温八娘这张嘴有时候犯嫌的真是想撕烂它,转而冷笑道:“父亲听了这句话,恐怕你又少不得一顿训斥了,你说的好像父亲这辈子永远只能呆在这个破地方似得。” 温八娘也急了:“我怎会那么想,你不要血口喷人!” “好了,都别吵了,回头把十郎吵醒了,你们都出去吧,这里由我看着。”温七娘被她们二人吵得头晕脑胀。 温五娘和温八娘互相瞪了一眼,两人前后脚走了出去。 “七娘子也去休息吧,这里有老奴就行了,老奴会好生照料少爷。”吴妈看着神色疲倦的温七娘道, 温七娘再次摸了摸温十郎的额头,热度已尽数散去,忽觉腹中饥饿,便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走进前厅,众人也刚开始吃饭, 林白和温祁冉以及天涯坐在一张桌子上,林白只默默吃着饭,偶尔点点头,天涯跟温祁冉倒像是一对忘年交,聊得挺热乎。 另一桌的温八娘不时拿眼偷瞄几下林白,看一眼便立即埋头吃饭,生怕别人看见似得。 “做姐妹这么些年,五姐姐倒是没有发现八娘原来这么爱吃白米饭,倒是便宜了我们姐妹,七娘你说是也不是?” 温八娘脸涨的通红,听五娘这么一说,她才发现温七娘不知何时坐在了自己身旁,脸色顿时微微尴尬。 温七娘哭笑不得,少女怀春当真如决提之水一发不可收拾,但如若天涯所说属实,那林白已然是跟父亲一样大的年纪,说不准可能比父亲还要年老,不知道八娘知道这个事实会有什么反应,不过依八娘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就算说林白是妖精幻化,或许都不能让她打退堂鼓。 林白似是意识到什么,眼神向这边看来,却正巧对上温七娘的眸子,但他再一次发现自己变成了空气,心中无端升起一丝怒意,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自从认识温七娘以后,他隐隐觉得自己刻意营造的平淡生活要到尽头了。 “温某与林神医甚觉投缘,不如林神医与天涯小哥多住几日再走可好?”温祁冉几杯白酒下肚,话也变得多起来,他嗜酒,但酒量不大,这是刑部都知道的事情,“温三杯”的绰号也是这么来的。 “林某还有要事在身,恕不便久留,还望温大人见谅。”林白婉言谢绝了温祁冉的好意。 温八娘一听林白要走,手中的筷子一下掉到桌上,温七娘看了她一眼,心道这林白究竟给八娘灌了什么迷魂汤。 一宿,温七娘只听八娘一直翻来覆去,把床弄的吱吱作响,一夜没能安宁。 翌日大清早。 “温大人请留步,改日林某再来拜会。”林白对着温祁冉道。 温祁冉正欲说话,突然发现温八娘气喘吁吁跑了出来。 “父亲,我想拜林神医为师学习医术,您说可好?” 温八娘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一路跟过来的温七娘看着父亲脸色不太好,赶紧把温八娘往回拉。 温祁冉忍着怒意道:“别胡闹,你一个女孩儿学什么医,快跟七......” “温大人,我倒觉得七娘资质颇佳,要是她愿意,我倒是乐意收她为徒。” 林白的话如同晴天一声雷,劈的几人外焦里嫩。 第十九章 拜师 温祁冉刚缓和一点的脸色更黑了几分,温八娘年纪小不懂事,这林白怎么也说出这样的话? 温七娘也愣了愣,但看林白不似说笑,再看看父亲那张黑脸,她也不敢言语,虽然内心觉得跟林白学医倒也不错,至少以后像风寒发热这种小病不需要再到处请郎中了。 天涯愣了一下,眼珠子瞪的快要飞出眼眶,这么多年哭着喊着上门要林白收他们做徒弟的人,排队能排到鸡鸣山了,可林白从来都是四个字“出门右转”,今天居然主动要收温七娘为徒,他难道要有师妹了? 温祁冉面露难色:“这......” “既让温大人如此为难,那林某便告辞了。”林白说完转身离去,青色衣袍随风而动,衣袂上下翻飞,竟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错觉。 “林神医请留步,容温某问一问小女意下如何。”温祁冉一咬牙,心道女孩儿学医虽鲜有,倒也不有违常理,医者悬壶济世,七娘若能博个好名声,以后也能找个好人家,再者他看林白也不像那奸邪之人。 “七娘,你可愿随林神医学医?”温祁冉转向温七娘问道。 “七娘愿意。”温七娘大大方方道,她也有心跟林白学,且她向来不喜故作姿态,便一口应承了。 温祁冉没想到温七娘答应的如此爽快,当下苦笑,不过他心里还有份疑虑,林白和天涯毕竟是男子,七娘去他们的住处也不方便。 温八娘突然掩着脸跑开了,温祁冉摇了摇头。 “林神医,且留在府中多住几日,我好给七娘准备拜师礼。”温祁冉道,从前的七娘终日忧愁满面,为了个男子便弄得魂不守舍,差点命丧黄泉,当时直气的他吹胡子瞪眼睛,现在难得七娘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他见七娘对医术如此上心,也就不再横加阻拦,对过世的妻子也总算有个交代,他并不觉得亏欠了董南音,男儿志在四方,岂能终日留恋闺房之事。 林白沉思片刻,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下来。 “师妹,快喊一声师兄我听听。”天涯面带羞涩一脸飘飘然地看着温七娘道。 又来了...... 温七娘嘴角抽搐了两下,用现代的话来说,天涯就是典型的二逼青年欢乐多,亏他还有个挺有意境的名字,他显然应该叫李狗蛋那种充满大自然气息的名字更加合适。 “师......兄......”温七娘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哈哈哈哈!”天涯狂笑着使劲揉了揉温七娘的脑袋,然后被温七娘一手打了开去,他也不生气,他已经可以预见以后的日子将会多出许多乐子,这个跟林白同样冷静自若“假正经”的师妹,他不敢调戏师父,师妹就不同了。 现在这个身体真是尴尬,明明前世已经是三十岁的大龄剩女,重生后的身体才刚及笄,算起来比天涯还要年幼几岁,这种心理与身体上的落差一时真是难以接受,但她看温祁冉却没有那种疏离感,因为儿时记忆中,纪洪便是三十出头的年纪。 温七娘狐疑地看了看天涯那副“明骚”的样儿,这厮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心道这家伙肯定没安好心。 林白和天涯又回到了客房,而吴妈刚准备收拾下客房,忽见林白和天涯又回来了。 “咳咳,吴妈您就不用收拾了,我们又回来。”天涯挠了挠头嬉笑道。 吴妈看着天涯略显羞涩又滑稽的样子,暗自笑了一声,这个天涯小哥倒是个开心果,就像从小到大看着长大的邻家大男孩。 “多有叨扰。”林白道。 吴妈看了看林白,她活了半辈子,却看不出林白是个什么样的人,看似温和可亲的外表,话语却礼貌而疏离,语气不带丝毫温度,表情看不出喜怒,这种人不是极有城府,便是极单纯之人,吴妈暂且选择了后者。 温七娘回到房间,听见楚八娘正伏在榻上哭泣,心中当然知晓她的八妹是因何事而泣。 “林神医......” 温八娘倏的抬起头:“不用你假心假意,这下你得意了,父亲宠爱你,连林神医都抢着收你为徒,身为嫡女就应该这般威风!” 温七娘心中一冷,顿了顿继续道:“林神医留下来了。” 说完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留下一脸呆滞的温八娘。 温八娘心中一阵懊悔,适才自己不该说那些气话,她最近对七娘的确起了妒意,但温七娘平常对她照顾有加,刚才那些话一定让她感到十分心寒。 “七姐......”温八娘唯唯诺诺走到温八娘屋门口,轻声唤了一声。 “不打紧,我知你并非有心。”温八娘依然低头看着手中《洗冤集录》,这本书是宋代提刑官宋慈所著,古代仵作人手一本的参考书,是世界上现存第一部系统的法医学专著。 温八娘悻悻然走回了自己的屋里,她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七姐,要是换了以前,温七娘肯定会气的眼泪珠子直滚,然后几日不搭理她,她方才正欲跟从前一般,使用温情攻势,却不曾想吃了个瘪子,话没说出口又咽回去了。 虽然林白一再拒绝,所谓拜师礼仪都是虚礼,无须破费,但温祁冉还是一五一十按照拜师礼仪来,向老师赠送六礼束修,包括:芹菜,莲子心,红豆,枣子,桂圆,干瘦肉条。 然后温七娘对林白行跪拜,双手献茶之礼。 最后轮到林白回赠礼品,林白木然发现自己身边除了针灸包以及药草以外,没有任何适合赠送之物,看着下面十几只眼睛期待的盯着自己,顿时有点窘迫。 天涯一看林白脸色不太自然,眼珠子一转,从腰间拿出一根长笛,递给林白道:“师父不如把这支长笛送给师妹吧。” 林白看了一眼天涯,接过长笛,然后郑重放到温七娘手中。 温七娘接过这支长笛,入手丝丝凉凉,似是乌木所制,看磨损程度,使用年月应该也不短,长笛的底端悬挂着一枚通体剔透的玉佩,看样子应该十分贵重。 “恕徒儿不能收如此贵重的礼物,还请师父收回。”温七娘把长笛再次举起,她赠送给林白的都是些家常之物,而林白这支长笛远远超过那些物品的价值,她向来不喜欠人情。 林白眼中倒是流露出一丝玩味之意,脸上甚至溢出一抹转瞬而逝的笑容。 “给出去的东西,我向来不喜二手物。” 说完一甩衣袖,走了开去。 温七娘脸色一黑,什么叫二手物,她就摸了一下而已,这个死傲娇...... 第二十章 把脉 握着那支长笛回到房里,从刚才的情形推断,温七娘猜测这只长笛的前任主人可能是天涯,当然也有可能是林白交给天涯保管,但肯定不是林白准备送给她的回礼,不过不管因为什么,既然是师父馈赠之物,她必然会好生珍藏,而不是因为物品本身的价值高低。 温八娘酸溜溜的看了温七娘一眼,温七娘看她故作不在意,却又不时鄙夷地看一眼七娘手中的长笛,一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样子,苦笑了一下,八娘脸圆眼也圆,这般姿态倒像是在撒娇,不让人厌恶,反而觉得娇憨可爱。 如果是别的物事,温七娘肯定送给她,不过这长笛刚从林白手里接过来,还没捂热便转手他人,委实不太好,送别的东西给她,她也定会认为自己是可怜她,遂不去管她。 翌日,温七娘一大早便去拜会林白,意识到身后有人跟随,不用想便知是八娘,这小蹄子,真是着了魔一般。 “师父早。”温七娘一进去,便发现屋里摆满了各种草药,各种药味糅合在一起,温八娘在门外捏了捏鼻子,大老远闻着都觉得呛人。 温七娘倒是完全没有那种感觉,闻惯了停尸间的气味,便不觉得这药味有多难闻,还有什么比尸臭更让人难以忍受的? “你可认识这些草药?”林白抬起头道。 “田七,黄芪,车前草,柴胡,金银花......”温七娘说出几种自己认识的草药。 林白点点头,把手中的一本线装书递给温七娘:“这上面记载了绝大多数已知的草药,你记熟它们。” “药可以救人,亦可以杀人,人有相似,药物也有相似,万万马虎不得。”林白继续说道。 “你这个小娘子鬼鬼祟祟作甚?”门外突然传来天涯的声音。 “我......我来找林神医看病......”温八娘惊魂未定磕磕巴巴道,显然被天涯吓了一跳。 “我看你都站了好一会儿了!还敢说不是偷窥?!”天涯摸着下巴道,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之色,好整以暇地看着温八娘面红耳赤的样子。 温八娘面色更红了,恼羞成怒道:“我看林神医和七姐在说话,便想着等他们说完再进去,你凶什么凶!” 天涯上下打量了温八娘几番:“啧啧,我看你现在去打死一只熊都不费劲,你倒是说说你哪儿不适啊?” 温八娘被天涯一阵抢白,刚想发作,突然发现林白走了出来,脸上略有不悦。 “我......我觉得身体不太舒服,可否请......请林神医为我整治?”温八娘支支吾吾道,一改往常天不怕地不怕的作派。 “还是我帮温八娘把把脉吧。”天涯不能林白说话,便凑上前来笑嘻嘻道。 温八娘嘴角抽搐了几下,双手恨不得在天涯那张笑眯眯却显得很欠抽的脸上捏上几把,碍于林白在,温八娘只得咬着牙笑着把胳膊伸了出来。 “别紧张,我可是神医林白的入室大弟子,我会很......”天涯突然神秘一笑,两排白牙闪过一道亮光。 温八娘眼睛一瞪:“你想干嘛?” “我会很温柔的。”天涯说着就把爪子放到了温八娘手腕处,然后摇头晃脑的把起脉来。 “啊呀!” 温八娘看着天涯一惊一乍的样子,一脸狐疑道:“怎么了?” “没什么。” 温八娘强压着怒气,眼神瞟了一眼林白,林白只专心在称着草药,仿佛根本没看见一般。 “依脉象来看......”天涯突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温八娘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咬牙切齿道:“你到底看出什么来了?” 温七娘也很好奇,她也是第一次见天涯替人诊治,她一直觉得把脉是中医学里面一门高深的学问,一直没能得见,如今终于能得偿所愿,这个天涯虽然看起来放荡不羁像变态,但看林白医术如此高超,他唯一的徒弟应该不是草包才对,所谓人不可貌相便是指的天涯这种吧。 “脉象不稳,时缓时急,应是急火攻心导致脾胃失调,上半身与下半身失衡,你近日可觉茶饭不思,心律不齐,胸闷烦躁,睡得比狗晚,醒的比鸡早?”天涯一本正经道,表情十分严肃。 温八娘一怔,这些症状她确实都有,竟然还真让这个无赖说对了。 温七娘端起茶杯,点了点头,心中禁不住感叹,果然古代中医法博大精深,纯天然绿色无污染,现代的b超跟它一比简直逊色多了。 “这个病呢,不需要吃药,只需禁足七七四十九日,卧床休息便可痊愈。”天涯正色道。 “噗!” 温七娘一口水喷了出来,再看天涯眼底那一抹促狭之色,顿时脸一黑,这厮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她收回刚才那番话,中药学的博大精深果然跟他毫无关系,但她更好奇的是,林白是怎么教徒弟的? “简单说呢,就是少女怀春,哈哈哈哈哈!”天涯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满地打滚。 温八娘看着天涯那张以世人目光来看属于中等偏上的俊脸,如果这辈子他娶不到媳妇,肯定是因为那张嘴太恶毒了。 看着头顶冒着黑气的温八娘,天涯似是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立马闭了嘴,虽然还是有几声笑没憋住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 “你去死吧!!!!!” 温八娘突然把茶几掀了起来,把桌上的茶壶杯子一股脑儿扔到了天涯身上,顿时现场一片鬼哭狼嚎,满地狼籍。 温八娘积压多时的怒气终于爆发了出来,她已经顾不上在林白面前装什么小家碧玉大家闺秀,她只知道她再不收拾天涯这个混小子,她肯定会血管爆裂而亡。 林白和温七娘惊得嘴巴都合不拢,温八娘那小小的身子是如何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再看看天涯狼狈的样子,温七娘掩面一笑,果然是现实报,看这厮以后还敢不敢调戏小娘子。 捡起掉落到地上的书,林白在温八娘的怒吼声以及到处乱飞的茶杯药草中间,淡定的理了理头发走了出去。 “把所有的草药记熟,明天我来检查。” 这是温七娘在一片嘈杂中隐隐约约听到的话。 第二十一章 毒药 看着几上的十几种看起来都相差无几的草药,天涯傻眼了:“师父你干嘛把一种草药分成十几份放在这里啊?” 林白瞪了天涯一眼,转身对温?道:“你可能分辨这些草药?” 温七娘每种拿起来看了看,闻了闻味道:“何首乌,野薄荷,车前草,夏枯草,金银花,蒲公英,灯笼草,苍耳子,白芷,板蓝根,这最后一种......” 温七娘看着手中这课药草左闻又闻,上看下看,也没有办法跟脑海中的任何一种草药对上,便意欲放进嘴里尝尝味道。 林白目光一凛,一把抓住温七娘的手,沉声道:“你可知晚一秒,你便命丧黄泉。” 温七娘放下草药,浅浅一笑:“看来这便是那赫赫有名的断肠草,也就是钩吻。” 见温七娘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又见她说出断肠草的名字,既知是毒草,她断然不会放进口中,林白眼睛一咪,嘴角微微一扬,似笑非笑道:“原来七娘一早便知这是钩吻。” “啊呀,师妹你胆子不小,竟敢戏弄师父!”天涯咋舌道,心中暗自感叹,他平常最多言语上开开师父玩笑,还从来不敢这般“戏弄”师父!再看看林白,眼底竟隐了一抹笑意,这让天涯更为吃惊。 “那也是师父先‘戏弄’徒弟在先,这钩吻根本不在那部《百草集》里。”温七娘道,她前世接触过不少药草的知识,尸体周围的环境,植物,也可能变成破案的关键,即使是现代也有植物中毒的案例,必要时,法医可以兼职植物专家,生物专家等等,她起初从外观上怀疑这是断肠草,但不能确定,于是假意放进口中,而林白下手阻止,便确定了这的确是那钩吻,但那本草药书上并没有记载这种剧毒草药,而之前那十几种草药都是常见的草药,这断肠草显然是为了考验她。 林白又拿出一本书,上面写着《毒物药理》字样,递给温七娘:“这本书上记载了各类毒物,记熟,以后你可能会经常跟他们打交道。” 温七娘自然明白林白的意思,古代以毒药杀人颇为常见,家宅内斗,黑店贼船,甚至宫闱之内,毒药通常在里面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就算不验尸,遇到中毒之人,如果能够快速判断出中的何毒,及时寻得解药,便能救人一命。 “把手伸出来。”林白突然道。 温七娘一愣,顺从的把手伸了过去。 林白修长的手指放到温七娘手腕处,开始把脉,不知为何脸色越来越阴沉,温七娘一惊,以为林白看出她并非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你最近可有改变饮食?或者改变药方?”林白抬头问道。 温七娘想了想,她也记不得原主人以前的饮食,但她进入到这具身体以后,饮食确实改变了许多,这是通过吴妈的口得知的,她当时只说想换换口味,吴妈也不曾刨根问底,说到药方,似乎从第一次青霜给她喝的那一碗药,以后的药她都偷偷倒在了花盆中,是药三分毒,她不想变成一个药罐子。 “有近一月没有服过药,饮食跟其他人无异。” 林白点点头,似有所悟:“你脉象紊乱,脉搏虚弱,五脏六腑均有退化的迹象,之前我见你脸色腊黄,双目无神,身体似有重疾,反观现在,比之前好上许多,从脉象上看,你的身子正在痊愈中,但你说已有一月未曾服药,那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你之前所服的药里有慢性毒药,你也算逃过一劫,如若再服一月,恐怕就轮到你被人验尸了。” 温七娘心中一颤,想到自己躺在冰冷的停尸间里,被人从头摸到脚查验死因,顿时觉得不寒而栗,看来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并不完全是因为心疾,而是慢性中毒,那么究竟是谁要致她于死地? “可为何那盆花反而越开越茂盛?”温七娘继续问道。 “药效因人而异,且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原本无毒的两样东西放到一人体内,但因本性相克,久而久之便会产生毒素,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且验尸时完全检验不出中毒迹象,因是慢性中毒造成肾脏等器官衰竭,并非一夕毒发身亡,此人当极通药理。”林白凝重道,随后又补了一句,“当真用心良苦。” 温七娘目光一寒,到底是何人煞费苦心想“温七娘”消失? 每次药都是吴妈亲手煎好,然后青霜端给她服用,这两人平常的表现都很正常,且多日相处,温七娘已经把她们当成家人一般,如若二人真有不轨之心,她不敢想,她宁愿相信她们根本不知情,而是被人当作了枪手使。 “呼噜......呼噜......” 耳边突然想起鼾声,温七娘闻声一看,天涯竟然已经睡着,手中的医书不知何时已然盖在脸上,顿时哭笑不得,难怪这师兄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 林白看了一眼打鼾打得很有节奏的天涯,叹了口气。 “此事还请师父暂且不要透露给任何人,即便是家父。”温七娘道。 林白点了点头,即使温七娘不说,他也不是乱嚼舌根之人。 门外突然响起阵阵鞭炮声。 “着火了?!”天涯吓得从桌椅上滚了下来。 “闭嘴!”林白再次瞪了天涯一眼。 “应该是新任知县到了。”温七娘道。 天涯一听有热闹可看,立刻打起精神:“师父,我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没等林白开口,天涯便猴子一般窜了出去,温七娘跟林白道了别,也跟着天涯走了出去,她对新任县令一点也不好奇,她只是想去看看温祁冉,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代替死去的周县令成为新任知县,但没想到吏部下达的文书里却清楚表明不久会有新任知县到任,虽然温祁冉明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温七娘看的出来他对这件事有多在意。 温七娘本以为新任知县会是一个,跟周县令差不多胡子一大把的中年人,但不曾想,远远看着新任知县竟然是个白面书生,穿着一身官服,倒也显得气宇轩昂,一个小娘子面带羞涩地把手中鲜花做的花环套在新知县脖子上,然后羞涩地跑了开去。 温祁冉在县衙门口跟他寒暄着,随后二人一同进了府衙。 “虽然长得一副小白脸样,但比我跟师父还差了点,师妹你说是也不是?”天涯一脸不服气道。 “自然是,天涯师兄要是穿上那身官服,给你送花的小娘子肯定排队排到鸡鸣寺。”温七娘正色道。 “那是自然。”天涯沾沾自喜道,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随后道:“我是那么肤浅之人吗?我会嫉妒他有小娘子送花?” 温七娘笑了笑不再搭理他。 第二十二章 看病 温七娘回到别院,发现崔姨娘和平夫人等都围坐在屋内,平常她们妯娌只一处说话,倒是甚少到别院来。 “七娘见过二位姨娘。”温七娘福了福身子。 “七娘快过来坐下,这大热天的,快喝碗乌梅汤消消暑。”崔姨娘微笑道,把手中一碗刚端上来的乌梅汤递给温七娘。 “多谢姨娘。” 温七娘接过乌梅汤,心中忖道,这崔姨娘今日无端端如此热情,难道有求于她?一想到适才林白所说之事,她顿时觉得这碗看起来清凉解渴的乌梅汤变成了一碗砒霜,举到嘴边又放了下来,尚不知何人要害她性命,还是小心为上。 “七娘因何又放下?素日里,你最爱喝这冰镇乌梅汤。”平夫人随口问道,随后自己饮了一小口。 “许是方才那药味呛人,只觉胃里一阵阵泛酸,闻着这酸梅汤更觉不适,且先候候。”温七娘揉了揉腹部道。 温七娘扫了一眼屋内,并未见青霜和吴妈,因着原来的侍婢都被发卖或赎身,一家老小粗细活儿都落到了青霜和吴妈以及另外两个侍婢紫枫和蓝鸢身上,此刻只有紫枫在一旁候着,紫枫原是平夫人的贴身侍婢,而蓝鸢是崔姨娘的贴身侍婢,到邗江县以后,她们二人亦跟随在自家主子身边,青霜则同时负责几位小娘子的起居,委实疲累不堪。 “母亲,我瞧见那新来的县太爷了!”温八娘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走了进来,擦了一把汗,顺手拿起桌上那碗乌梅汤便一口饮了进肚。 “瞧瞧你那副德行,可有一点女儿家的样儿?”平夫人强忍着怒气道,她真是拿这个女儿没有丝毫办法,打小便如同野小子一般疯疯癫癫,任凭如何打骂,过后依然本性难改,为了这八娘,平夫人白头发愣是多了好多。 “母亲,你们都不好奇吗?”温八娘略显委屈道,撅着嘴巴道,她不明白大家为何都不喜欢新知县。 崔姨娘凤眼一挑,笑道:“姐姐何须动怒,八娘你且说说那新知县,是不是三头六臂长尾巴了?” 温八娘杏眼圆睁微嗔道:“崔姨娘又打趣我,那新任知县就是个俊俏书生样,您说的分明便是那妖怪。” 众人噗嗤笑了出来,这八娘当真可爱的紧。 “八妹也到了知晓“俏郎君”的年纪。”温五娘掩嘴笑道,她面貌完全遗传了崔姨娘的美貌,一颦一笑皆美艳不可方物,心道这八娘还真没有一点眼力见识,大家都因着这新任县令的事闹心,她还有心情去看那热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温八娘猛地站了起来:“五姐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的终生大事吧。” 说完两手一甩进了屋,这温八娘性子耿直,眼里容不得沙子,一直仗着平夫人的势,这会子一生气便口不择言。 崔姨娘以及温五娘面上同时一僵,屋内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这温五娘年方十八,之前也相过不少京城公子哥儿,仗着美貌便想攀个高枝,有钱的前提下,不是嫌弃对方长相丑陋,就是嫌弃对方已有正室,好不容易有个入的她眼的,偏生对方又嫌弃她是个毫无地位的庶女,这亲事便一直耽误了下来,到了这不尴不尬的年纪,家里也就温八娘敢这么明刀子捅她伤口的。 “不要理会那泼皮的话,改日让老爷替五娘寻个合适人家,现如今不比从前,也不要太挑三拣四。”平夫人叹了口气道。 崔姨娘和温五娘吃了个瘪子,面色都不好看,但平夫人说的也是事实,不得不认,自觉没趣,众人便散了。 温七娘看了看崔姨娘和温五娘的背影,这娘儿俩输就输在一个气量二字上,目光短浅且沉不住气,毕竟是竹门出生,度量与眼力都输了一截,且贪得无厌,不怪一直只是个妾室。 随后几日,林白又陆续给了温七娘几本书,包括《诊脉断病》、《常用药方集》等书。 “这些都是纸上谈兵,要做好一名郎中,最重要的便是治病救人,人体各异,医术只能靠经验累积,尽信书不如无书,从今日起我的病人都交给你医治。”林白话音未落,天涯便带了几个县民进来。 “林神医,求您救救我老爹!”一个汉子进来就对着林白磕起头来。 林白忙把他扶了起来,看着担架上躺着一位老者,应该是这汉子口中的老爹,老者面色青紫,呼吸急促。 “七娘,你来为老伯诊治。”林白道。 温七娘点点头,对着那汉子道:“怎么回事?” “我爹他上山砍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了,走到半路就人就不行了,林神医,你快救救我爹!”那汉子并不看温七娘,依旧对着林白哭喊着。 温七娘看那老者腿上有一块溃烂的伤口,依然有黑血缓慢的流出,再看老者脉搏微弱,敲了敲膝盖毫无反应,膝反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应该是中了某种蛇毒。 当下拿起布条在大腿处紧紧扎了起来,防止蛇毒蔓延到心脏。 “师父,这位老伯应该中的是金花蛇的蛇毒,这一带金花蛇颇多,我先帮他处理伤口,劳烦天涯师兄按照这个方子,去药房抓一服药煎了。” 那汉子诧异地看着温七娘,眼中露出怀疑之色,似是不信一个刚及笄的小娘子还会看病,但见林白点点头,也不敢有异议。 林白从一个小瓶子倒出一枚药丸,放进那老者口中。 “此乃解毒丸,抓药煎药耗时,所以我特意提炼成药丸,以便保存,这种解毒丸应四季常备。”林白解释道。 “可有锋利之物?”温七娘看着老伯腿上那块已经坏死的肉问道。 天涯取来一把小刀递给温七娘。 温七娘把毒血挤出来以后,用刀剜去伤口周围的腐肉,因老者依然昏迷,腿上也因蛇毒毫无知觉,倒是免去剜肉之苦,温七娘脑中突然想起麻醉药,要是古代就有麻醉剂,倒是能免去好多苦痛。 伤口处理完毕之后,温七娘擦了擦汗,敷上止血消毒的药草,然后用布条包扎好,一路驾轻就熟,丝毫没有慌张,看着天涯不住惊叹,心中已然把温七娘当成天赋异禀,难怪师父主动收她为徒,果然好眼力! 第二十三章 县令 那汉子看了看他爹,虽然看温七娘不像门外汉的样子,但他爹还没醒是事实,不由的担心起来。 “无须担心,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必然会醒。”林白对着那汉子道。 那汉子这才放了心,连声道:“感谢林神医,感谢这位小娘子,你们的大恩大德小人牢记于心,以后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请尽管直言。” 那汉子说完便掏出一把铜钱,要付诊金,林白只拿了其中十文钱。 “这位大哥,这县城里可有打铁之处?”温七娘对着那汉子问道。 “叫我王大江便可,真巧,我便是这里的铁匠。”那汉子不无自豪道,林白只收了他十文钱,他本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但见温七娘这么说,便是有他用武之地。 温七娘一听面露喜色:“我有几样东西想请王大哥代为打造,不知可否?” 那汉子一拍胸口,道:“您尽管开口,这世上还没有我不能打造之物,您是要厨具还是农具?” 温七娘沉默了,她可不能说她是想打造一套解剖人的刀具,恐怕这王大江一听立马就撒丫子跑了,她方才替老伯处理伤口之时,便觉得那把刀十分不顺手,还是自己从前那套手术刀好使,但可惜现在花多少钱也买不到,只能自己打造一套。 “难道......是很难打造之物?”王大江见温七娘一脸难为之色。 温七娘拿出纸笔,在纸上认真画了起来,天涯一脸好奇的看着温七娘在纸上画了大大小小十几样东西,有几个他倒是看出来了,短刃,杯子,勺子,虽然奇怪了点,那杯子上还画了一些长短不一的杠杠,还写了些数字。 “师妹,你这不还是吃饭的家伙吗?”天涯摸了摸下巴道。 的确是“吃饭”的家伙,温七娘在心里说道。 “你看这些可能打造?”温七娘把手中的图纸递给了王大江。 王大江看了看图纸,思忖半饷道:“不敢说一模一样,但小人一定会尽量按照这上面的来打造。” 温七娘点点头,如此便可,接着问道:“须先付订金?” 那王大江一听连忙道:“您是我父亲的救命恩人,那便是我的救命恩人,再说还不一定能打造出来,如果能打造出来,您付我一点材料费便可。” 温七娘看他一脸决然,知他必然不肯先收钱,那还是等去收货时一并给他罢了。 “江儿......” 那老者悠悠醒来,王大江立即跑过去,。 看着那对父子离去,温七娘嘴角微微一扬,这王大江倒是个孝子。 “那几服药都煎好了?”林白对着依然在托着下巴发呆的天涯道。 “啊呀,我都忘了!”天涯突然嗅到一股糊味,连忙嗖一声蹿了出去,心中暗道,完了完了,又要重煎一次! 温七娘看着天涯猴子一般的上蹿下跳,忍不住轻笑一声,这活宝师兄总是能轻易让她破功,再看看林白,估计是习惯了,脸上依然毫无表情,真是个面瘫,温?忍不住腹诽道。 林白突然盯着温七娘看了几眼,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的样子。 温七娘被他盯的心里发毛,难道是刚才的表现有所差错? “你从前可有学过医术?”林白突然问道,眼神摄人心魄。 温七娘一愣,沉思片刻道:“师父可曾听过,魂魄转移之术?” 林白一惊,手中的书卷陡然掉落在地,诧异过后,面色渐渐缓解,也只有这个说法能解释他心中的疑惑,不然以温七娘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不可能做出这些反常举动,他也未曾听温祁冉说过,家中小娘子有过学医经历,而方才温七娘替那老伯处理伤口的手法却异常老道,刀法熟稔而精准,刀刀擦着骨头的边缘而过,却不伤骨头分毫,说明她对人体构造十分熟悉,这般刀法没有日积月累的经验是不可能达到的。 见林白脸色恢复正常,温七娘深呼一口气,她作出的这个决定十分冒险,她深知瞒是瞒不过去的,她向来不擅长骗人,骗人是件十分耗心力的事情,骗一次,就得为此圆无数个慌,她赌林白不是普通人,或许他能接受这个事实。 “我并不属于这个国家,却偶然魂魄转移到‘温七娘’身上,我并非巫师,也无害人之意,我原来的身份跟“仵作”相似,被人害死以后,不知怎么魂魄却飘到这里,若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愿回到我原来的国家。”温七娘看着远方道,随即又叹了口气,即使回去,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她跟王琳之间的问题,不回去也罢,估计尸身早就已经被毁。 “你是谁,与我无关,我知你是温七娘便可。”林白淡然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温七娘与他本无太大关系,他再过几日便回西山居,日后恐怕见面不会太多。 温七娘松了口气,她不奢求林白能理解穿越是怎么回事,只要他不说出去便可,她相信林白会保守这个秘密。 从林白那里回到别院时,转角处温七娘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抬头一看,原来是昨日见到的新任知县,身旁一名女子,赫然便是温五娘。 “在下苏幕,这位小娘子是?”那男子眼睛一亮,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笑道。 “这是我家七妹。”温五娘笑颜如花道,随后又对温七娘道,“这是新来的苏大人,还不快来拜见苏大人。” 温七娘垂下眼帘,温顺道:“七娘见过苏大人,多有冒犯。” 苏幕眼中闪过一片失望之色,他乍一见,以为这温七娘与这温五娘不同,刚才那一瞪眼的风情煞是令人惊艳,但也只那一眼,再一看,也只是一副惊弓之鸟的神色,与这温五娘一样虚有其表,而无实质,意兴阑珊地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 温七娘抬起头,恢复了平常的神色,看着身旁的温五娘目光恨不得跟随那苏幕而去,摇了摇头,这苏幕一看便是那登徒子,就差脸上写着“好色”二字,她平生最是厌恶这种男子。 “这苏大人年纪轻轻便当了县令,据说朝中有人,县令只是暂时做做样子,不日便会高升,当真是前途无量。”温五娘神采飞扬道,仿佛当自己已然是县令夫人,不日便会被皇上封为一品命妇一般。 温七娘一脸无语,难道这个世界的女人都只会幻想着嫁个好夫婿,飞上枝头做凤凰么? 第二十四章 讨好 温七娘回到屋内,发现崔姨娘也是一脸遮掩不住的喜色,见温七娘与温五娘一同回来,眼中掠过一道精光。 “七娘回来啦,路上可曾见到那苏县令?” 温七娘点点头,揉了揉肩膀道:“我见那苏县令仪表堂堂,倒也年轻有为,只是......那眉眼中泛着桃花色,一路上只盯着五姐看,撞到人而不自知,言行举止颇为孟浪。” 崔姨娘微微一笑,神情松懈了几分:“少年儿郎又值血气方刚之年,见到你五姐,心猿意马也是人之常情。” 温五娘面带桃花娇嗔道:“母亲何苦打趣女儿,这苏县令哪会看上女儿。” “以色侍人,能侍几时?”温八娘面无表情小声道。 崔姨娘和温五娘面上一僵。 “那也得先有‘色’,才能有机会以色侍人。”温五娘冷声道,故意加重了那个“色”字。 温八娘杏眼圆睁,却碍于崔姨娘在不好发作,这温五娘样貌上也的确是胜她一筹。 “日久见人心,婚姻大事终究是一辈子的事,五姐不论相貌才智皆为上乘,切勿仓促而误终生。”温?见气氛尴尬赶忙道。 “那是自然。”崔姨娘脸上笑容敛去了大半,招呼温五娘一同回去。 温八娘见那娘儿俩走了,立刻做了个鬼脸。 “整天就惦记着钓金龟婿,七姐你又何苦枉做小人,她们肯定是觉着七姐你嫉妒她找到一个好郎君。”温八娘愤愤道。 温七娘浅浅一笑,道:“我说是我的心思,她们想歪是她们的事,日后若是吃了苦头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温八娘若有所思点点头,又问道:“七姐,那个苏县令当真是个登徒子?” “尽量远离他便是。”温七娘不置可否道,苏幕那个人第一印象甚为不讨人喜欢,眼神轻浮,面带桃花,但不能从这两样判定一个人的好坏,人心隔肚皮,日后相处了便知,但转念一想,每个人追求不同,这温五娘贪图的是富贵与地位,至于这苏幕的人品或许她根本不在乎,还真是应了八娘的那句枉做小人。 从那日以后,温七娘每日忙于应付各种病人,林白为了锻炼她,便取消了每日一诊的惯例,县衙门坎几乎被踏破,温祁冉虽觉得不太好,但新任知县摇着折扇道:“此乃善举,父母官应解万民之急,温大人不必拘泥于小节。” “一切任凭大人做主。”温祁冉恭顺道,嘴角溢出一丝笑意,而苏幕只当没瞧见,摇了摇扇子,又出了门。 温五娘看起来比温七娘更忙,接连几日都没见到人影,而温八娘因着上次在林白面前“河东狮吼”以后,一直羞于见他,如今连跟五娘斗嘴的乐趣都没了,只有温十郎上完私塾回来,跟她讲讲在私塾里的趣事儿解解乏。 “哟,五姐这是从何处归来啊?”温八娘从墙后跳了出来,一把将温五娘堵了个正着。 “要你管。”温五娘拍着胸口骂道。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咦,这支金钗煞是好看!”温八娘说着便从五娘头上拔了下来,温五娘一怒,上千便要去抢。 “快还给我,你这个野丫头,小心我告诉平夫人去!”温五娘目光随着温八娘手中那只钗一直转,生怕温八娘一个不小心给摔坏了! “五姐如此紧张,难道......是哪个情哥哥送的?”温八娘边躲闪边打趣道。 温五娘被她一臊,更是又急又气。 温八娘只顾躲闪,并不看路,脚下一歪,顿时撞到了什么。 “哎哟,我说你们温家女孩儿是不是专爱撞人?” “苏......苏大人,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 温八娘一见苏幕捂着胸口,五官都皱在一处,似是很痛的样子,心中顿时慌乱起来,温五娘乘机把金钗抢了过去,快步上前搀扶住苏幕。 “苏公子你没事吧?”温五娘急切问道,说完狠狠剜了一眼八娘,苏幕在她不好发作,以免破坏她精心营造的“贤良淑德”的形象,意思等我回去收拾你。 温八娘低着头站着一角揉搓着衣角,不时偷瞄一眼两人。 “不碍事,五娘休要吓着八娘,怪我走的急。”苏幕抬起头粲然一笑道。 苏幕的短短一句话,便把错都揽了去,温八娘心下一阵感动,这一惊一吓一急,毕竟是小姑娘,眼泪便下来了。 “哎哟,这怎么还哭上了,看看这是什么?”苏幕突然变戏法似得从怀里掏出一包董糖。 温八娘一看,脸上满是惊愕,她最爱吃的便是这董糖,但苏幕是从何而知?难道是五娘告诉他的?但五娘不可能那么好心给她买...... 苏幕淡淡一笑:“今日我跟五娘一同逛集市,五娘说八妹最爱吃董糖,我便买了些,还有十郎最爱吃的糖炒栗子,刚才耽搁了一会儿,这才送来。” 温八娘看了看温五娘,眼中满是疑惑,温五娘挤出一个笑容,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苏幕何时买的这些东西,许是方才她在挑簪子的时候,他得空去买的,倒是有心了。 温七娘神情疲惫的走过来时,惊讶地看着三人。 “七娘,这是给你的。”苏幕见温七娘走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只玉镯递给温七娘。 温五娘目光一紧,这只玉镯看成色便知比她那簪子还值钱几分,若是从前,她根本看不上眼,可如今只能靠吃老本度日,心下顿时生起醋意,她原以为只有她入得苏幕的眼,不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温七娘,看来要俘获这新知县的心,不拿出杀手锏是不行了。 温八娘看了看那只玉镯,再看看温五娘那一脸不受用的表情,心中暗自笑了起来,只要看到温五娘吃瘪,她便觉得心情愉悦。 温七娘看了看那只玉镯,欣然接了下来,双眼放光道:“却之不恭,如此便多谢苏大人了。” 温五娘没想到温七娘竟然欣然收下,眼中一片鄙夷,平常装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骨子里还不是爱财。 苏幕饶有兴趣的注视着温?,这七娘面上看起来虽喜,眼中却少了一份炽热,显然是做戏与他看,有意思。 温七娘不理会苏幕投来的灼灼目光,拉着八娘回了屋,脑中想着改日把这镯子卖了,正好付给王大江,应该绰绰有余,反正苏幕这纨绔子弟肯定也是他老子搜刮的民脂民膏,这叫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 第二十五章 验货 “师父,我去药铺买几味药草。”天涯对林白道。 林白挥了挥手,道:“快去快回,弄好我们今日便回西山居。” 温七娘与天涯皆是一愣,心中一空,今日便要走了么...... “愣着作甚,还不快去。”林白淡淡道,依然万年不变的棺材脸。 “师父,我也跟师兄一起去。” “去吧。” 温?是想去看看前几日找那王大江打造的那套解剖工具进展如何,遂跟着天涯一起出门。 天涯突然一改往日“长舌妇”的习性,一直沉默着。 “师兄怎么了?”温七娘诧异道。 天涯叹了口气,幽幽道:“一想到又要跟师父回西山居,我就......开心不起来......” 温七娘知他是舍不得离开这里,连日相处,天涯本是性子活泼之人,感情丰富,跟他们早已有了感情。 “西山居只有我跟师父二人,师父又寡言少语,哎,即使有八娘每天跟我吵吵架,也好啊......”天涯一脸如丧考妣道。 温七娘苦笑,天涯就像个大孩子一般,许是自幼跟着林白,一直未沾染尘世恶俗,依天涯所说,那西山居委实偏僻,也不怪天涯不想回去,换了她,恐怕也会闷死。 “天涯师兄为何不好好研习医术?”温七娘不知如何安慰他,便转口道,这也是她一直好奇的问题,按说天涯在林白身边待了这些年,即使不教,看久了一般的小病应该也会医了。 “我自小不爱看书,只爱上树掏鸟窝,下河捉鱼虾,上山打野鸡,师父也从不勉强我,久而久之便拉下了,也许是他根本就不想我学医术吧。”天涯平淡道。 温七娘沉默,不再追问。 “那个人好眼熟。”天涯突然道。 温七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拐进一个巷子,眨眼便消失了,一时眼熟,却想不起来是何人。 “这大白天便去风流,啧啧。”天涯咋舌道。 “风流?”温七娘不明白天涯话中之意。 天涯侧过身子,对着温七娘耳边道:“那条巷子尽头,便是邗江县最出名的妓馆,牡丹坊。” 原来是妓院,不过这大白天,妓院也做生意?温七娘暗自忖道,不过与她何干,便不再去深究。 天涯见温七娘听见“妓馆”二字居然丝毫不动容,寻常闺阁女子听见妓馆定然面红耳赤,他这师妹果然不能当寻常人来看待,就跟他师父林白一样。 待天涯买完药,二人便去了王大江的打铁铺。 “二位想要买点什么?”那伙计边说边不停的嫖着天涯和温?,暗叹这邗江小县城居然还有这般俊俏公子和娘子。 “王大江师傅可在?”温七娘问道。 “哪位找我?”一个仅穿了围裙的汉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满脸黑灰顺着汗液往下流。 温七娘和天涯一时竟没认出来,问道:“你便是那日带你父亲看病的王大江?” 那汉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道:“原来是温七娘和天涯小哥,你们是来拿东西的吧?” 温?点点头。 那汉子对伙计道:“去把我早上刚打好的那套家伙拿出来。” 片刻,一套医用手术器具整齐放在温七娘面前,当然只是一些简单的,比如解剖刀,剪刀,持针器,镊子等,像开颅骨用的电锯等复杂的工具,别说打造,温七娘自己都画不精确,看着眼前跟现代解剖工具相差无几的造型,温七娘感到无比激动,这王大江果然有几把刷子,能做到这样,已经出乎她意料之外了。 王大江一脸忐忑地看着温七娘,见她仔细的拿起刀具,还比划了几下,突然间温七娘脸上露出喜色,这才放了心。 天涯看着温七娘一脸兴奋的模样,这是他第一次看温七娘脸上如此“人性”的表情,一时呆住了,原来师妹笑起来竟如此明艳动人,一反往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简直就跟林白笑起来诡异的程度一样,再看看王大江拿出来的那些工具,虽然形状怪异了点,但毕竟还是剪刀和匕首的样子,须如此激动? 温七娘看天涯诧异的样子,自知失态,她平常做法医的工作,向来谨慎严肃惯了,性子一向平稳,刚才脸上却是显出少有的欣喜之色,握着手术刀会让她有安全感,仿佛在黑暗中行走的人,蓦然看见远处一盏明灯一般。 “多谢王大哥,不知这些银子可够?”温七娘收起刀具,掏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这是昨天让青霜把镯子典当掉换来的二十两银子,不曾想那破镯子还挺值钱,这更让温七娘觉得苏幕这人过于孟浪,只见第二面便送如此贵重礼物。 “太多了,只五两便可。”那王大江连忙道。 温七娘留下十两银子,便跟天涯一道回了县衙。 只见林白已然收拾好行囊,一副即刻上路的样子。 “师父,不能等明天......”天涯放下药包道。 “明天就不用走了?”林白冷淡道。 “天涯哥哥你要走了吗?”温十郎扁了扁嘴,哭丧着脸道。 天涯蹲了下来,捏了捏十郎的小脸,笑道:“是啊,天涯哥哥会很快回来的,你要好好上学堂,不要逃学哦,不然我会回来揍你。” 温十郎点了点头。 温祁冉见林白去意已绝,便不再挽留。 “林神医且留步!”一名衙役突然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何事?”林白眉头微皱。 “苏......苏大人请您和温大人一起过去一趟,有要事商榷。”那衙役说完长呼了一口气。 林白和温祁冉对视一眼,难道是有急病? 苏幕一见到林白便丢下折扇,急忙道:“王知府突然命令所有县衙稳婆以及各县神医都到府衙去,似是有急事!还请林神医和温七娘一起走一趟!” 温七娘一愣,心道林白去便足矣,还要她去作甚。 林白叹了口气,看这架势走是走不了了,便招呼林白和温七娘一起去。 “我也去?”温七娘询问道。 “嗯。”林白并未多作解释。 温七娘只得拎着那包刚拿回来的解剖工具,跟着林白、天涯以及县衙的稳婆一道上了轿子,回头那一瞬,瞥见苏幕的背影,却赫然与白天进入牡丹坊的男人背影相似,虽然换了衣服,但温七娘相信那人就是苏幕。 第二十六章 初见 夏季的雨说来便来,方才还晴空万里无云,一阵乌云过后,豆大的雨滴铺天盖地砸了下来,地上迅速积起一处又一处水洼,天地浑然一片水雾氤氲。 “驾!” 马夫不断挥舞着手中的马鞭,丝毫没有因这瓢泼大雨而减速的意思,马蹄阵阵,一路上水花四溅。 听着车顶如同倒豆子一般的声响,温七娘看了看窗外,收回目光道:“杨校尉,天色已暗,且这暴雨一时半刻恐怕停不了,何事如此紧急?” 杨校尉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看了温七娘一眼,不耐烦道:“知府大人交代的定然是急事,你到了便知。” 林白不悦地看了那杨校尉一眼,见他满脸疲惫,似是几日未眠的模样,生生忍下了到嘴边的话语。 “大人,前面是山路,是否继续前行?”马夫询问道。 “继续。”那杨校尉连眼皮都没抬。 温七娘对于这种类似“绑架”的行为感到十分恼怒,她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跑回来,可不想因这种无谓之人而再次丧命,那什么狗屁王知府,连“请”他们去的原因都不说,真是可恶至极,但现在也做不了什么,跳车显然死的更快,看林白依然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恐怕那定国寺的老主持定力也不会比他高。 天涯和稳婆以及一名郎中坐在另外一辆马车里,天涯晃着二郎腿,挑着眉毛看着对面二人一脸煞白死死抓着车沿。 “你们这么紧张干吗?别怕,我们要是死了,谁去救那知府大人。”天涯笑道。 “说的也对。”那稳婆和郎中挤出一个笑容道,但手依然没有放松的迹象。 “你们觉得那王知府找我们过去所为何事?”天涯问道。 “找我老婆子的,要么生娃子,要么是妇道人家的隐疾,看来定是那知府夫人要生娃!”那稳婆一脸笃定道。 天涯点点头,此言有理。 窗外忽然一阵大亮,仿如白昼。 “轰隆!” 一身巨响随之在众人头顶炸开,震耳欲聋。 天涯目光一凛,这雷近在咫尺,这里又是山上易引雷电,连忙拨开帘子向窗外看去,一看顿时惊呼出声! 只见山顶一颗大树被雷电集中,齐根而断,眼看着便要砸中林白那辆马车! “师父!师妹!”天涯说着推开车门,身形一掠,便向着林白那辆马车飞去! 突然一道黑影比他更快的飞了过去,借着闪电的光亮,天涯看清是一名身材矮小之人,只见那人一掌击中断木,随后落在林白那辆马车车顶,断木应声而飞出数丈掉落山崖。 “好俊的身手!”天涯一脸惊叹道,正欲看清那人长相,只一瞬,那人便隐没在黑暗中,连男女都没看清楚。 而温七娘和林白只听见一声巨雷之后,天涯急促的呼喊声,紧接着车顶随之一震,并不知道几人刚从鬼门关门前走了一遭。 马车停了下来,杨校尉下车查看,却只看见天涯淋成了一只落汤鸡,站在雨水中痴痴地看着天空,嗤笑了一声,便继续上了马车,吩咐继续赶路。 “前面的马车为何停止不前?不要耽误我们赶路!”后面的马车催促道。 天涯这才回过神来,方才脑中一直不断回放着那神秘黑衣人的身手,转身一看后面那辆马车,心念一转,那人定是后面那辆马车中人,此荒郊野外,再无旁人。 回到马车里,天涯心中依然没有回过神来,方才那一幕太过震撼,如若不是那人,恐怕此刻马车已被树身压垮,那人为何要救林白等人? 雷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雨势渐弱,一干人等在子时赶到了府衙,只见府衙之内灯火通明,匾额上都吊着白罩灯笼,似乎在办丧事,府内诵经的僧人,解怨的道士,侍婢小厮穿梭其间。 温七娘心下一愣,难道他们来迟了,人已经去了? “几位请随我来。”那杨校尉道。 只见一位身着官服的老者匆匆赶了过来,但却不是迎接他们,而是擦肩而过对着后面颤声道:“下官不知宁小公爷连夜赶来,着实惶恐,未曾远迎,万望恕罪。” 温七娘心中陡然一震,宁小公爷,好熟悉的称呼...... “王大人何罪之有,是季某冒昧才是。” 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瞬间勾起心底封存的记忆,温七娘没来由地觉得心中一痛,整个人被悲伤的情绪所淹没,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这应该是原主人残留的记忆,不知是爱还是恨,抑或爱恨兼具,浓烈到她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 只刹那间,那人便已越过她而去,幽暗中淡淡熏衣暗香拂过鼻息,行过的风飘起她一缕发丝,继而翩然落下,抬眼处,那人穿着黑色窄袖胡服,只腰间缀一玉环绶,宽肩窄腰,背影颀长。 “师妹,你愣着作甚?”天涯转身道。 那人停步回望,与温七娘的目光撞个正着,灯火映照下,温润的脸庞上,眉若青峰直直飞入发间,眸子浓似墨色,只是淡淡一瞥,便转身继续前行。 温七娘定了定心神,目光直直望去,她并不是原来的温七娘,既没有做错事,何须躲闪。 天涯看了看王知府身侧那名俊秀男子,猜测此人便是身后那辆马车中的人,男子身旁站立着一名瘦弱老者,微微佝偻着腰,看不清面目,除此二人,再无旁人,看这男子身材颀长,显然不是那雨中击树之人,再看看那名老仆从,身材虽然跟那神秘人相似,但看起来早已是风烛残年,很难跟神秘人那身手联系起来,真是怪了,难道有神秘护卫隐在暗处? “请三位随我来。”杨校尉提高了音量道。 几人跟随杨校尉来到一处厢房,房间内赫然站立着十几位胡须花白的老者,个个脸上一筹莫展的表情,互相询问后,竟都是扬州府内各辖县内稍微有点名气的郎中。 众人面面相觑间,只见那王知府又折了回来,脸上笑容殆尽,满脸愁容,脸上的褶子似乎更深了几分。 “让诸位久等,请问可有方可循?”王知府满眼期许道。 众人对视,皆叹了口气。 只见那杨校尉对着王知府耳语了几句,王知府目光落在林白身上,一见林白一副白面书生样,眼中流露些许失望,但依然上前道:“久仰林神医妙手回春,几位请随我来。” 林白微微一躬身,几人一同走进内屋。 第二十七章 剖腹 屋内稳婆数人,见王知府进来,纷纷跪地。 温七娘隔着纱帐看向床榻,一名妇人躺在床上,紧闭双目,身上覆着一层锦缎,腹部高高隆起,双腿曲起,两名稳婆围在一旁,见王知府前来,其中一名稳婆便从榻上滚了下来。 “知府大人,恕老婆子无能为力,少夫人昏迷多时,使不上力,胎儿久未露头,怕是......” “放屁!”王知府勃然大怒,那稳婆吓得全身一哆嗦,竟吓得失禁。 “拖出去关到地牢!” 那杨校尉一挥手,两名衙役一边一个拉起瘫倒在地的稳婆拖了出去。 林白眉头微微一拧:“王大人,请细说下少夫人的病情。” 那王知府叹了口气,道:“儿媳何氏昨日清晨摔了一跤便昏迷不醒,腹中胎儿已经临盆,稳婆发现羊水破了,但胎儿迟迟生不出来,真真急煞老夫。” 林白一听,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这种情况实属少见,况且他并不擅长接生,转身对着里面剩下的那名战战兢兢的稳婆道:“可曾服用佛手散?” 这佛手散由川芎、当归两位药组成,主要治疗临产艰难,胞衣不下,治疗孕妇因事筑磕著胎,或子死腹中,便以此药探之。 那稳婆颤声道:“服用了,方才还有胎动,这会子却不见胎动......” 那王知府再次大怒,下令把那稳婆也拉下去关了。 邗江县衙那名稳婆一看,顿时一惊,下面就轮到她了吧...... 看来应该是难产,且因羊水流光,胎儿已经开始窒息,如若再不从腹内出来,便会胎死腹中,情况颇为紧急。 那王知府转身看了看稳婆和温七娘,道:“你二人上去!” 那婆子哭道:“大人饶命啊!老婆子无能,您放了老婆子吧!” 王知府气的连话都懒得说,一挥手,那婆子也被拖了下去,一时屋内气氛紧张到极点,众人忐忑不安,看来今日都逃不过一劫,坊间传闻这王知府暴戾无常,果然不虚。 温七娘看了看沉默的众人,看来谁也不愿做出头鸟,这种时候强出头只能死的更快,叹了口气,上前道:“王大人,温氏七娘愿意一试。” 王知府冷眼凝视着眼前这名瘦弱的小娘子,看着不过刚及笄的年纪,恐怕既没生育经验,更没接生经验。 “且让她一试。”林白道。 王知府看了看二人,长叹一口气,挥了挥手。 温七娘带上手套,吩咐衙役多点些灯照明,命人取来白酒,把昨天从铁匠铺拿回来的手术刀等浸在白酒中消毒。 “王大人,恕七娘直言,少夫人许是摔伤头部,淤血压住末梢神经,导致昏迷不醒,而腹中羊水已尽,如若不及时取出胎儿,胎儿便会窒息而死,七娘稍后会剖开少夫人的腹部取出胎儿,但七娘不能保证她们母子一定安然无恙,可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与其坐以待毙,不妨放手一试。”温七娘坦然道。 王知府点点头,眼中掠过一丝狠毒。 林白一惊,剖开腹部取出胎儿,医书中虽然记载华佗曾经欲替曹操开颅医头疼之症,但曹操并未答应,这种在世人眼中看起来等同于“杀人”的骇人医术,还并不能为世人所接受,看来这王知府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从方才王知府的恶毒眼神看来,如果那母子死于手术后,他们这群人恐怕都难逃一死,再看温七娘额头也是渗出了汗珠。 “师父,稍候请您为我打下手。”温七娘请求道。 林白点点头。 温七娘拿起手术刀,慢慢走到床榻前,掀开那夫人身上的薄被,露出腹部的皮肤,她忽然想起这名妇人并没有打麻醉药,但她现在应该处于昏迷状态,但万一下刀后疼痛激起她的反应可如何是好? “你们四人按住她的四肢,防止病人乱动。”温七娘找来四名衙役按住何氏的四肢,如果有足够时间,林白倒是可以配制出麻沸散,也就是麻醉剂,眼下也顾不上了。 深呼一口气,温七娘抓紧手术刀,向着何氏腹部切去,血液一下涌了出来,那几名衙役脸色煞白,别过脸去,手颤抖地按住何氏,心里不住的叫苦,恐怕他们今日也要跟着这小娘子一起倒霉,这一刀下去还有活路吗? 林白也是目光一凛,但看温七娘镇定的目光,心下稍稍安定了些。 不理会屋内众人的唏嘘声,温七娘只当自己在解剖尸体,只要进入状态,她便专注起来,手中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以她对人体的熟悉程度,手中的动作几乎已经不需要大脑来支配。 屋内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安静的只听到皮肤破裂的刺啦刺啦声,不断刺激着众人的神经,那王知府瞪着带着血丝的双眼注视着纱帐内的一切,仿佛看中猎物几欲下手的老鹰,随时准备扑过去一顿撕咬。 切开**,原来胎儿被脐带所缠绕,从后背到颈项足足绕了好几圈,难怪一直生不出来,温七娘轻轻取出胎儿,剪断脐带,交给身旁的稳婆。 那稳婆抓住胎儿双脚倒立,然后用力拍了拍胎儿的双脚。 “哇呀!哇呀!” 王知府大喜,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上前端详着那个小生命,眼中竟溢出泪花。 温七娘拿起针线,快速地把何氏的肚子又再次缝上,动作一气呵成。 “师父,请您给她止血。” 林白点点头,拿起帕子递给温?,这屋内的气温实在太高,只一会儿已经觉得透不过气,这还得亏方才那场大雨浇灭了些许热度,不然这么多人恐怕这屋子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蒸笼。 “让他们都散了吧。”王知府对着外屋大声道。 一群人如蒙大赦,煞时走了个一干二净,虽然不明白里面发生了何事,但眼下顾不上看热闹,保命要紧。 温七娘擦了擦额头,全身已然被汗水浸透,毕竟何氏是一个大活人,不是尸体,所幸那何氏并未苏醒,总算幸运逃过一劫。 “七娘,你来看。”林白突然转身对着温?道。 只见那何氏双颊留下眼泪,温七娘心中一阵动容,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只是动不了,想来那眼泪也是喜悦之意吧。 第二十八章 嫁祸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雨打芭蕉声声入耳。 王知府看着怀中大声啼哭的婴儿,顿时老泪纵横,温?与林白对视一眼,抱孙子虽然应该喜极而泣,但看这王知府眼中不止喜悦,且多了一层悲凉。 “七娘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温七娘上前问道。 “七娘但说无妨。”王知府意识到自己失态,擦了擦眼泪。 “我看府中正在操办丧事,不知是何人?”温七娘道。 王知府叹了口气,道:“正是犬子王俊甫,也就是这孩子的爹,多谢温七娘救我孙子一命,不然……” 温七娘一阵沉默,最悲哀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幸亏这孩子安然无恙,若是同时失去儿子与孙子,依这王知府的暴脾气,他们恐怕都得受牵连。 王知府说完抱着孩子看了一眼依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何氏,转身问道:“敢问七娘,我儿媳妇何氏可还有救?” “少夫人损伤头颅,应该是被淤血压到脑神经,开颅清除淤血是最快的方法。”温?道。 王知府大惊,开颅那还能活吗?但仔细一思量,方才开腹也是惊世骇俗之事,不也成功了吗,或许这开颅还真能救儿媳妇一命也说不定。 “不过现在暂时不行,一来我没有工具,二来少夫人刚做完剖腹产身体甚为虚弱,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王大人莫急。”温?接着说道,心中暗自忖道,这剖腹产相对于开颅手术只能算一个小手术,脑部是人体最复杂的结构,就算是在现在仪器都全的情况下,她也不一定能成功手术,更何况是在这个要啥啥没有的古代,再看看王知府的表情,显然已经把她当成救世主一般,这真是自己给自己掘了个坟墓。 王知府点点头,道:“两位大恩,老夫铭记在心,他日有需要老夫的地方,请二位尽管开口。” “王大人严重了,救人乃分内之事。”林白开口道。 “王福,带几位贵客去客房休息。” 天涯早已在门外等的十分不耐烦,见林白和温?走出来,便赶忙迎了上去,但见旁边有人便硬是把一肚子问题又憋了回去。 王福把几人领到一处别院,此处十分幽静,雨滴落在屋檐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荷花的香气。 “可是温家七娘?”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温?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季长歌长身立于雨中,手中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正凝视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是。” 季长歌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淡漠的女子,仿佛素未相识一般,面容相较从前明艳了许多,但也依然是从前那个温七娘,可为何他总是觉得此刻站在眼前的并非温七娘,而是一个外貌与温七娘相似的女子,虽近若咫尺,却感觉如此的疏离,这并不是装出来的,仅仅几个月未见,从前那个见到他便脸红心跳连脚步都挪不动的小丫头,此刻竟然能与他对视而毫不动容,一个人的变化能够如此巨大? 温?忍着心头那股想逃跑的欲望,被顶着京城第一美男的宁小公爷这样盯着,恐怕没有几个女人能淡定自若,但她心知这本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残留的本能反应,许是被他伤的太深,才会时至今日看见他依然想逃。 二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 “宁小公爷若无事吩咐,容且告退。”温?开口道。 “无事。” 季长歌说完,撑着雨伞向外走去,身后依然跟着那名佝偻着身躯的老者。 他也只是出于好奇一问罢了,是与不是并不是那么重要,即使换了一个人,也依然只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小娘子,论姿色论才华,京城百花争艳,各有各的风采,而这个温七娘顶多比以前镇定了些罢了。 听了一夜的雨,但府衙却并不安静,各种声音汇集在一起,温?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又何时醒的,似是做了一夜的梦,梦中人大多却是同一个人,初见时,乞巧节站在船头的白衣公子,自己被人推落水中,被季长歌救起…… 断断续续的画面仿佛做了长达一个世纪的梦,从那以后,温七娘便活在了一个自己编织的梦里,而一直到死都没有醒……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温七娘醒后,发现枕巾上一条泪痕,她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哭过,想来那温七娘定是跟林黛玉差不多的人物,眼泪哭干也香消玉殒了,但纪南笙很少哭泣,习惯了自己处理各种问题,任何困难都有解决的方法,她早已经不知道哭是什么滋味。 翌日,林白等人便去寻王知府告辞。 “那洛问水可有三头六臂?连大理寺都抓捕不到?”王知府一脸不甘道。 季长歌若有所思道:“此人武功高强,且并非汉人,行踪诡秘异常,上次我已然寻到他的老窝,可惜只伤了他,最后还是让他逃了,下次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又是洛问水,温?依稀记得上次聂捕头出门也是参与抓捕洛问水的行动,这个洛问水身上所背的案子似乎不少。 季长歌狭长的眸子突然看向林白,眼中露出一丝诧异,半晌道:“敢问这位小哥贵姓大名?” “免贵姓林,单字白。”林白淡淡道。 季长歌张了张嘴似乎还想问,但又硬是咽了回去。 “洛问水那杀人魔鬼,我定要他血债血还!”王知府咬牙切齿道,王俊甫是他的嫡长子,也是他最疼爱的儿子,看着如今躺在棺材中儿子,他恨不得以身代替。 温?拿起一炷香,上前祭拜,看见那王俊甫脖子上有一处刀伤。 “王大人,您说令郎是被那洛问水所杀,凭证何在?”温?问道。 王知府一愣,似是没料到温?为何会问这个问题,道:“仵作验过伤,伤口在脖子处,且一刀致命,手法与那洛问水一贯的杀人手法相似,且留下他杀人的物证。” 王知府说着拿出一把柳叶飞刀,上面刻着一只蛇的图案,道:“这便是洛问水每次杀人后留下的物证,这还不能证明是洛问水行凶?” 温?拿起那把柳叶刀,看了看道:“我觉得令郎恐怕不是洛问水所杀,只是栽赃嫁祸给洛问水罢了。” 王知府只觉得脑袋嗡的一身炸了,温?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而同时焦头烂额的还有季长歌。 第二十九章 复验 “是何人验的尸?”温?看着王知府道。 “是府衙仵作赵盘石。”王知府道,随后又补上一句:“赵仵作是个很有经验的仵作,做仵作已近三十载。” “温七娘适才说王公子并非洛问水所杀,可有凭据?”季长歌眯着一双凤眼道。 言下之意,你一个小娘子可不要胡说,说错了,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儿,温?岂会不明白,但她出于职业操守,不说出来又觉得心里过不去,而且她也不想让死者死得不明不白,这是前世做了近十年法医留下的后遗症,虽然明知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危险,总好过寝食难安。 “暂无,需再次验尸才能确定。”温?坦然道,如果说只看一眼便能确定死因,那还需要法医作甚? 王知府一愣:“还需验尸?赵仵作已然反复验过几回,并未发现异常。” 温?没有回答王知府的问题,反而问道:“请问王大人,王公子尸骨是在何处被人发现的?” “是在别院的荷花池边被人发现的。”王硕诧异道,虽然不明白温七娘问这个有何深意,但他还是如实回答了。 “可否带七娘去看看?”温?接着道。 王知府略显不耐烦道:“看那有何用?” 季长歌看着温七娘陌生而熟悉的脸,淡定而自信的眼神,对着王知府道:“还请王大人带路,我也想去看看。” 王知府略一迟疑,点点头,向着别院走去。 温?和季长歌紧随其后,林白与天涯不知何时已然离开。 “这荷园本是招待贵宾所用,平常除了打扫的丫鬟,并无闲杂人等出没,那洛问水定是把犬子挟持到这里然后下手杀害,直到第二天清晨,下人打扫房间才发现犬子躺在那里。”王知府边走边道。 “就是这里了。”王知府指着荷花池边一处空地道。 温?看了看地上,昨夜的暴雨显然已经把一切都冲刷干净,连一个脚印都没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季长歌眼中一阵失望,若是昨夜没有那场大雨,或许还能查到什么,但看温?脸上却没有丝毫失望之色。 “请问王公子当时是什么姿势?”温?继续问道。 王知府找来发现尸骨的那名下人。 那下人道:“小人发现少爷时,少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小人赶忙上前扶起少爷,发现少爷已经没有了呼吸,小人赶紧去找老爷……” “你确定王公子是趴着的姿势?”温?对着那下人道。 那下人不住点头道:“很确定,因为当时我看不见脸,还骂了一句,谁大清早睡在河边。” “你做一下那个姿势给我看看。”温?继续道。 那下人看了看王知府,王知府点点头,他便趴到了地上,面部朝下,一只腿弯曲着。 温?转身对着王知府道:“这就对了,这里根本不是王公子被害的第一现场,而是被人杀害以后,拖着这里的,试问若是洛问水杀人,他何苦还要伪造一个杀人现场,还留下自己的柳叶刀作为证据?直接杀完人便走不是更好?” 王知府大惊,颤抖道:“七……七娘从何得知?” “因为尸斑,方才我看王公子的后颈有尸斑,而面部并没有,如果尸体是像方才这位小哥那样趴在地上,那么面部,腹部以及四肢都会有大面积的尸斑,也就是那暗紫红色斑痕,当然,尸斑在死亡后的十二个时辰内,会因为体位的移动而移动,具体还要结合死者的死亡时间来看,这需要做进一步检查才能确定。”温?面不改色道。 季长歌疑惑地看着温?,双眸更加浓黑,道:“温七娘还懂验尸之术?” “七娘只是跟林白师父学了一点皮毛而已。”温?淡淡道,仅仅是说了个尸斑,他们便慌成这样,要是知道她拿着解剖刀解剖过无数尸体,会不会下一秒就把她杀了…… 季长歌盯着温七娘那张平静的脸,似是想看出花来。 温?只当不知,心中那股想逃跑的欲望已然淡去,心若不动,风又奈何,她早已把自己的心封了起来,这样便可以不用受伤,得不到的东西,她连想都不去想,谁离了谁都能活,就像前世,她发现自己的男友跟别的女人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她也只是嗤笑一声,然后把门关上,男人苦笑,他从来都知道,他根本没进入过她心里。 “多谢七娘好意,即使证明凶手不是那洛问水,也不能让犬子复活。”王知府黯然道。 温七娘沉默,苦主不愿意深究,她更不需要多此一举。 “王大人此言差异,我奉命追查洛问水连环杀人一案,此案如果是洛问水所为,那定然要治他的罪,若不是他,也不能无端扣在他头上。”季长歌冷然道。 王知府看了看季长歌毋庸置疑的模样,张了张嘴又憋回了肚子里,他本想说,反正洛问水杀了那么多人,怎么说也是死罪一条,多一条少一条又有何区别。 “恳请王大人配合本官,让温七娘再验一次尸。”季长歌突然道。 王知府与温七娘皆是一惊,再次验尸? 温七娘心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愿意? 半晌,王知府叹了口气,道:“一切听凭季少卿处置。” …… 王俊甫的尸体被移放到别的屋子里,等待再次验尸。 温七娘拿起工具箱,屋内除了她以外,还有三个人,季长歌,王知府,以及仵作赵盘石。 赵盘石看上去已然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身材瘦削,颧骨因为瘦而显得很高,一双老鹰般的眼睛,不时从温?面上扫过,仿佛等待狩猎的老鹰盯着兔子一般的眼神,温?很不喜欢被人这样盯着,早知道应该蒙上面纱应该更好。 “死者身上除了脖颈上的伤口,并无别的伤口,致命伤应该就是这一刀,不知这位小娘子可曾看出什么别的来?”赵盘石捋着花白的胡须悠悠道。 温七娘并不答话,只是把王俊甫身上的衣物快速除去,然后戴上手套,从头部开始检查。 赵盘石眼中的疑惑更甚,这小娘子的动作驾轻就熟,完全不像新手。 第三十章 辩驳 看着王俊甫的尸体被脱的精光,王知府与赵盘石老脸都有点挂不住,这个小娘子真是一点不避讳,竟然这样直视一个男子的裸体。 季长歌嘴角微微圈起,饶有兴致地看着温七娘,身为大理石少卿,验尸现场自然看过很多次,但还是第一次看女人验尸,看着温七娘那神情专注的侧脸,眼睫毛微微扇动,一缕秀发垂在脸旁,鼻尖渗出些许汗珠,手上的动作缓慢而细致,一时竟觉得如此动人。 温?摸了摸死者的下颌骨,发现依然很僵硬,又继续向下摸去,发现右手手肘处的关节却没有尸僵,而左手指关节的尸僵依然存在,下肢的尸僵也都消失:“死者死后被人移动过,且死亡时间超过二十四个时辰,也就是两天两夜。” 王知府看向赵盘石,那赵盘石点点头,这跟他昨日验尸结果出入不大。 “这也不能证明凶手不是洛问水,王公子身上只有这一处伤口,致命伤便是脖子上这一刀。“赵盘石十分肯定道,眼中满是倨傲之色,显然对自己的验尸之术相当有信心。 温?指着脖子处那一道伤口道:“这个伤口是死后被人用刀子所伤,并非死前造成的,致命伤并非这个刀伤。” 赵盘石嗤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王公子的死因是何?难不成王公子突发急症?据我所知王公子身体一向健硕,且我验尸时,并未发现有病发症状。” “死因暂时不明,但是请看这个伤口,如果是生前被刀割伤,这个切口肌肉应该是参差不齐,花纹交错,而这个伤口横切面肌肉整齐,肉色苍白,没有血花,你们再看这里的筋脉,如果是生前所伤,必然会收缩,因为活人有生活反应,而这几根筋脉与切口平齐,这也说明王公子是死后被人割了颈部大动脉。” 赵盘石的脸色略显愠怒,却又找不到理由反驳,一时气的吹胡子瞪眼。 季长歌赞许的点了点头,勾了勾唇角,灿若晨星的眸子直直看向温七娘,他原以为温七娘只是听林白口头说过一些验尸理论,但看她竟然比赵仵作检查的还仔细,定然不是初次验尸,他的脑中突然充满了疑惑,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算算不过短短数月不见,这温七娘便像换了一个人,他还是不愿相信一个人短时间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脑中突然浮现出最后一次相见时,温?消瘦的脸庞,咬着嘴唇却半天说不出话,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当时他只觉得十分心烦,这个无趣的小娘子每次看见他便一副如丧考妣的神情,声音稍微大点便眼泪横流,他宁愿对着他的母老虎妹妹,所以每次都是他落荒而逃。 温?并不知道季长歌脑中千思万绪的想法,她继续检查着王俊甫的尸体,她心中同样好奇,但更好奇的是,既然王俊甫已死,谁又有必要再多此一举再割一刀,只是为了嫁祸于洛问水?还是另有隐情…… “胸腹腔未见损伤,但如果是内在疾病,需要进一步解剖才能确定。” 解剖?王知府一惊,立刻拒绝道:“万万不可!” 温?并未理会王知府的话,因为她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这个王俊甫的阴|筋竟然还是勃|起状态,这表示他定然是在行房之时死去…… 温七娘想着便用手轻轻捏了捏王俊甫的下体,果然还是僵硬的形态。 王知府惊讶到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脸红到就差没滴出血了,再看看赵盘石,老头子干咳了两声,同样移开了目光,而季长歌倒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继续看着温七娘手中的动作。 “王大人,王公子出事前,身在何处?”温?抬头问道。 “犬子出事前两日出门未归,回来时,便已是这副模样,连遗言都没交代一句。”王知府沉声道。 “少夫人何氏可有提及王公子夜归?” 王知府摇了摇头:“何氏也是昨日清早才得知,并未提及夜归之事,而且门子也不曾看见少爷回来,许是那贼人杀害了犬子再潜入府中,把尸体丢弃在荷花池边。” 如果王知府所言非虚,与那王俊甫行房之人,定然不是何氏,且何氏即将临盆,行房的可能性也低,既然那门子没有看到王俊甫回府,难道是在外面的姘头? 赵盘捋了捋胡须,眼底溢出一丝轻蔑,似是卯准了温七娘查不出死因似的,皮笑肉不笑道:“不知温七娘可验出王公子的死因?” 温七娘看向王知府,顿了顿道:“恕七娘直言,王公子死于纵欲过度。” 三人皆是一愣,温七娘的话显然完全出乎他们意料之外,这个死法他们听都没听过。 “你们看,王公子的下体一直保持着勃|起时的状态,属纵欲过度,神经过度兴奋,如果我推断的没错,应该是过度兴奋导致脑部或者心脏供氧不足,从而休克,如果抢救及时并无大碍,可惜……” 温?说完心中几乎可以想象一个画面,王俊甫突然倒了下去,那个女人一定吓的惊慌失措,若是她有一点急救知识,这王俊甫也不用枉死了,但一个女人如何能够做到这一步,若是为了隐瞒自己跟王俊甫的奸情,似乎没有必要,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事,而且以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够伪造了伤口,还把一个死尸神不知鬼不觉的扔进府衙,而不被人发现? “人死后也会产生勃|起的状态,这不能说明这是王公子的死因。”赵盘石反驳道。 “如果死者是站着死去,血液下流,可能会出现死后勃|起的现象,但是你看死者尸斑,平均分布在后颈部,后背,臀部,这说明死者是躺着的,这种情况下是不会出现死后勃|起的现象,作为仵作不能以一概全,要结合尸体所有的现状来分析。”温?毫不客气反驳道,她最不能容忍的便是验尸时候的马虎了事,尸体表现是死者最后用来沉冤得雪的话语,而仵作便是替尸体说话之人。 赵盘石一愣,被一个刚及笄的小娘子训斥,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但同时心中也对温七娘起了一丝敬意,仵作向来被世人所唾弃,做了这么多年的仵作,他也心灰意冷,有时便不仔细去检查,而温七娘只是一个小娘子,却比他做的还多,这让他回忆起自己年少时刚由上一任仵作带入行时的样子,他曾经也是这般认真热情。 第三十一章 中暑 王知府半信半疑地盯着赵盘石:“赵仵作,温七娘所说可有先例?” 摇了摇头,赵盘石捋了捋花白胡须道:“我做仵作三十载,从未听闻,但……但温七娘所说不无可能。” “如果能够解剖,便可以确定死因。”温?坦然道,言下之意,解不解剖悉听尊便,你要不想知道你儿子的死因便罢了,跟我又没关系。 王知府沉思了半晌,神色阴晴不定,道:“依温七娘所言,犬子既然不是死于他人之手,那便没有解剖的必要,怪只怪犬子福薄命短,唉。” 温?摘下手套,把醋淋在方才烧苍术和皂角的火盆中,然后从烟雾中跨了过去,这是古代去除尸毒的土方法,季长歌三人也照样做了。 “既如此,七娘便告退了。”温?对着王知府道。 那赵盘石也告辞离去。 王知府点点头,让王管家代为送客,神情已是疲惫之极。 季长歌看向温七娘,却发现她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心中顿时有种异样的感觉,说不上是懊恼抑或是沮丧。 “宁小公爷,有公务在身,七娘就不邀请您去邗江县一尽地主之谊了。”温?微笑看着季长歌道。 季长歌看着温?一脸拒人千里之外的礼节性微笑,表情一滞,眼睛微微眯起,脸上突然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乡遇故知,岂能不好好叙一番旧,在下返回京城恰好路过邗江县,倒是一定登门拜访。” 故知?叙旧? 温七娘笑了,这位宁小公爷可真会套近乎,明明从前可是见了她便跑的主,说过的话恐怕加起来都不超过双手的,看着季长歌笑的一脸别有深意,她的嘴角抽了抽,她只是客气了两句,这家伙还真贴上来了。 “那七娘便恭候宁小公爷光临寒舍,七娘先行一步。”温七娘轻轻一福,便欲离开。 季长歌看着温七娘翩然离去的身影,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温?,不久,我们会再见的。 “老爷!你怎么了?!” 温?听见身后异样,停下脚步转身看去,发现王知府突然倒在地上,身旁两个下人着急地呼喊着。 “温七娘请留步。”季长歌大声道。 王知府双眼紧闭,面色潮红,皮肤无汗,身体温度极高,温?又摸了摸王知府的脉搏,跳动剧烈,联想到方才验尸时王知府脸色有些异样,她只当是悲伤过度,看来方才他已然身体不适,只是硬撑着,从屋里出来被太阳一晒,应该是中暑了。 “王知府应该是中暑了。” “老爷身体这么烫!我去拿冰块来!”一个下人着急道。 “不可!那样会害死你们老爷。”温?连忙制止道。 那下人一惊,便停下了脚步。 “先把王大人抬到树荫下面。”温?沉声道,中暑可大可小,年老者如不及时治疗会有生命危险。 两名下人麻利地把王知府抬到了树荫下,然后看着温?。 “拿温水兑上少许盐,取一碗来,再取灶间微热灰数盆来,再准备一桶温水,毛巾数条,快去。”温?吩咐道。 几个下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小娘子要这些东西作甚。 “还不快去。”季长歌冷声道,狭长的眸子淡淡一瞥,他们显然是对温七娘的医术没有信心。 “是!” 几个下人见鼎鼎大名的小公爷发话了,连忙准备东西去了。 温七娘苦笑了一下,她说一大堆,还不如这宁小公爷四个字管用,这宁小公爷放个屁估计这帮奴才都会捧着闻,踩低捧高向来是这些人的强项,不过也不能怪他们,寄人篱下就得学会察言观色,主子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所有东西很快取来,温?先把淡盐水喂进王知府口中,这是补充王知府体内流失的电解质,然后把王知府的上衣褪去,以便散热,用灶里的灰堆在王知府周身,再用沾湿的温热毛巾覆盖在王知府全身,除了口鼻以外都覆盖住。 众人奇怪的看着温七娘做完一切,看着满身黑灰的知府老爷,他们咽了咽口水,这要是老爷被这小娘子害死了,他们会不会受到牵连? “老爷您怎么了?”两名年纪稍长的妇人远远地哭喊道,身后跟着几名婢女。 等到近处时,两人只看见一群下人围在一处,却不见老爷。 “王福!老爷在哪儿呢?”其中一名妇人着急道。 “回禀二太太,三太太,老爷……老爷就在您面前,您低头便看见了。”王福支支吾吾道。 二人东张西望了半天,却依然没看到老爷的身影。 “唉哼……” 地上突然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二太太,您踩到老爷的手了……”王福小声提醒道。 “啊啊啊!” 两位太太吓得尖叫起来,连连后退了几步,她们这才发现地上躺了一个人,但只看见一张嘴,全身都被毛巾盖住了。 温?摇了摇头,把捂热的毛巾重新用水过了一遍,又再次盖到王知府身上。 “这……这是老爷?”二太太瞪着眼对着王福道。 “是,二太太。” “谁把老爷弄成这样的?!”二太太说着连忙用手把王知府脸上的毛巾给扒掉了,一看就哭上了。 温?一急,瞪着二太太道:“二太太,我这是给王大人治病呢。” 二太太站起身,上下打量了温?一番,冷冷道:“你是何人?” “郎中。”温?平静道。 二太太嗤笑一声,收回目光,对着旁边的下人厉声道:“你们这些狗奴才还愣着作甚,快不把老爷抬进屋里去!” “是,二太太!”几个下人应声而动。 “住手!”温?冷冷喝道。 二太太惊讶地看着温?,似乎不敢相信她一个小娘子,竟然敢跟她唱对台戏,冷笑一声道:“你凭什么在我们府里撒野?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 迎上二太太的目光,温?淡淡道:“王大人已然在我医治之中,那便是我的病人,二太太要逞主子的威风,劳烦等我医治完了再逞不迟,可不要延误了治疗,坏了我们医馆的名声。” “你!” 二太太气的胸前剧烈起伏着,手颤抖着指着温?。 “你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小浪蹄子,是谁请你来的?”三太太看二太太气的一句话说不上来,便冲上来骂道。 “是我。“ 季长歌冷冷道,一双眸子冷到了极点。 第三十二章 救人 两位妇人此时才注意到静默在一旁的季长歌,两双眼睛一打量便知不是普通官宦子弟,但她俩又没见过,一时被季长歌的气势震住,旁边的王福上前跟二太太耳语了几句,二太太顿时一脸惨白。 “妾身见过宁小公爷。”二人异口同声道。 “嗯。” 季长歌只是冷淡应了一声,他本极度厌恶这种捧高踩低的悍妇,如果没有方才那一幕,他定然不会这般冷淡态度。 “既然是宁小公爷请来的神医,那便任凭神医处理便是。”二太太转向温?微笑道,说完二人安静地退到了一边,仿佛刚才那个颐指气使的人根本没出现过,堪称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典范。 当然,如果知道了眼前这个器宇轩昂的男子,便是皇上唯一的妹妹――长公主的嫡子还能够继续撒泼的,那恐怕只有傻子了,二太太和三太太都不是傻子,所以她们很识相的闭上了嘴。 温?抽了抽嘴角,这个宁小公爷的面子可真大,心中本有点感激,但一想到他从前,或许也是这么对待“温七娘”的,眼神瞬间转冷。 替王知府换了一次身上的毛巾,喂了点盐水,但王知府依然昏迷未醒。 众人看着温?依然无动于衷的表情,加上天气炎热,面上都不由得焦急起来,如果不是季长歌在,他们早就打算把王知府抬进屋,然后去请郎中,这个小娘子怎么看也不像高明的郎中,别少爷还没下葬,又要给老爷买棺材,众人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坏了,连忙在心中呸了几口。 季长歌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但看温?脸上连一点汗珠都看不见,再看王知府依然一动不动,心下也有点着急,温?这种救人法他也闻所未闻,但眼下也只能等了,要是王知府醒不过来,他的家人闹起来,恐怕宁小公爷的身份也不能让他置身事外,最倒霉的当然还是温七娘,延误治疗导致五品知府不治而亡,这个罪名可不小。 “呜嗯…” 听王知府哼哼了几声,温?拿开他面上的湿毛巾,发现王知府已然醒转,松了一口气,虽然她笃定了王知府能醒,但时间拖久了,保不齐这些人会作出什么出格举动来。 “老爷,您醒啦!”二位太太欣喜的围了上来。 “劳烦二位太太让让。” 温?站起身,又对两位仆从道:“小心把你们老爷抬进屋里,准备一浴桶温水,命厨房熬点绿豆粥,放置温热时喂给王大人吃下,切记不可食生冷之物。” “是是是,一切都听神医的。” 几个仆从一脸敬仰,一点不怀疑温?的话,欢天喜地地准备去了。 温?转身对着两位太太浅浅一笑:“下人粗手粗脚,还请两位太太亲自为王老爷沐浴更衣。” 两位太太对视一眼,再看看躺在灶灰里,浑身泥浆的王知府,她们嫁给这老头子做妾室,本就图个生活无忧,对这王知府根本没有感情,恨不得他早点驾鹤西去才好,养尊处优惯了,现在让她们去摸那泛着一股臭味的灶泥,脸色顿时有点难看。 温?笑吟吟看着她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中冷笑道,方才还一副恨不得以身代之的模样,这会子连洗澡换衣的活儿都不想干,啧啧,这要放到现代当真是影后的胚子。 “二位太太如此贤良淑德,真叫人感动。”季长歌笑道,心中暗自忖道,他原来竟不知这温七娘有如此嗜好,是她伪装的太好?还是自己眼瞎了? “呵呵,乃是妾身份内之事。”两位太太干笑道。 洗去双手的污泥,温?起身往回走去,师父与师兄应该等着急了,再不走今日铁定又回不去了,迟迟不归,父亲在家心中应该很焦急。 走了几步,温?发现季长歌竟然跟在身后,那名干瘦的老者依然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转念一想,他似乎也住在荷园内,走一条路也是应该。 “听说徐三娘结婚了,但可惜刚嫁过去没几日,相公便死了,你与她感情甚好,可有听说后来如何了?”季长歌优哉游哉道。 温?脸色微微一变,但脚步依然没有顿住,只继续前行:“宁小公爷何时变得如此八卦了?再说与我关系好的是徐五娘,何时变成那三娘了?” 季长歌勾了勾嘴角,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温?回到荷园时,却发现天涯与林白已经不在了,行囊也都带走了,心中突然一阵失落,发现桌上有张字条,是林白留的,大概意思是他们有急事先行一步,让温?一个人回邗江县云云。 “他们已然走了?”季长歌道。 温?点了点头,心想定是有急事,不然他们不会扔下她先走,到底出了什么事呢?可惜这个时代又没有手机,不然打个电话就行了。 “那你还是等我一起回去吧,你一个姑娘家出门不方便。” “如此便多谢小公爷了。”温?也不拒绝,因着身上委实没有盘缠回去,而且这一路皆是山路,倘若真遇到贼人可就倒霉了,她从来不让自己做冒险之事,尤其是能避免的时候。 活着,是人,死了,那就是一副骨架连着的腐肉,生命高于一切,这个道理温?比任何人都懂。 见温七娘丝毫没有寻常贵女那般做作忸怩,加上她如此信任自己,季长歌眉眼顿时舒展了几分。 夕阳落山时,温?又去看了一次王知府,见他虽然精神不济,身体应该是无大碍了,究其根源应该还是伤心劳累所致,便劝他放宽心多休息,又命侍婢好生照料着。 夕阳似火,倒影在池水中,娇艳的荷花与夕阳俨然连至天边,绽放在这夏日浓烈而炽热的缠绵,好一番景象,温?闭上眼睛,感受着空气中浓烈的香气,果然不负此行。 季长歌远远看着静立在荷花池旁的人儿,整个人笼罩在淡金色的光芒中,脸上一片宁静祥和,仿佛与这世界再无瓜葛,即将翩然升仙一般。 “筌叔,你觉得这小娘子如何?” “老奴对除了公子以外的人没有兴趣。”那老者佝偻着腰面无表情道,眼神木然看着前方。 季长歌勾了勾唇角,不再作声。 第三十三章 惊夜 “今年乞巧节又将至,想来这江南水乡花灯画舫定是别有风情。” 温?心头一窒,乞巧节……脑中蓦然闪过无数个片段,一个穿着水绿色襦裙的女孩兴奋的拿着花灯,跟在姐妹身后,那便是从前的七娘,七娘身旁的便是三娘,五娘,八娘以及……九娘,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九娘形象突然清晰了起来,那个总是喜欢黏着她像个跟屁虫一样的九娘,奇怪的是她不记得许多事,方才听这季长歌一说乞巧节,脑中却不自觉的记起许多事情…… “说来还不曾好好谢过小公爷救命之恩,这辈子恐怕无法还清了。”温?徐徐睁开双目,只记得那日“七娘”正独自站在船边看着河面上璀璨的花灯,后来不知道谁推了她一把,她便从高高的画舫上一头扎进了河里,而喧闹的人群并未注意到有人落水,她不会凫水,水凶猛地倒灌进眼耳口鼻中,呛的喉咙跟火烧一般,浅水河并不深,一下便抓到了河底的污泥与水草,她甚至感觉到鱼儿在啄她的脚,意识渐渐昏迷的时候,突然感觉有只胳膊搂着自己的腰,托着自己向上浮去,浮出水面时,她终于看清是谁救了他,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只那一眼,便误了终生,因他生,因他死…… 季长歌看着温?悲凉的面容,心中也是一阵内疚,或许自己从来没有在乎过那个多愁善感的女子,虽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有些事情无法勉强,但他终究是深深刺伤了一个女子…… 嘴上说着谢恩,但温?的眼中却没有丝毫感激之意,反而勾了勾嘴角绽出一丝苦笑,要不是他,或许自己早就死在前年的乞巧节那夜,后来抑郁成疾也算是恩怨相抵,从此互不相欠,只是没想到离了那京城,却又再次相遇,但她早已不是当初的温七娘,更不会为一个男人而伤心至死,在纪南笙的字典里,爱情不过是一时的感觉,来了她不拒绝,走了她也不挽留,每次分手她最多失落几日便恢复正常,或许,她一直最爱的只有自己,她永远是自己精神世界的主人。 深呼吸了几口,温?强迫自己不去想从前的事,那并不是她的过去。 看着眼前的人儿又恢复了以往平静的神情,季长歌心中却是无法平静,她是经历了怎样的蜕变,才可以让自己变得如此坚强,现在有多坚强,当初就有多绝望…… “明日可否动身?”温?突然问道。 “若无其他事,一早便可以动身。” “好,七娘先行告退。”温?微微一福身子,便转身向自己屋内走去,走了十来步,却是不由自主的转身回望了一眼,见那小公爷依然长身负手立于湖边,宽大的衣袍随风而动,竟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夜深,温?却一直没有睡着,因着独自在外,且安全又没有保障之下,她向来缺乏安全感,自幼便是。 外面突然传来喊叫声,似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温?握住手中的手术刀,悄然来到窗边,向外看去,却见季长歌披了一件大氅,荃叔提着灯笼跟在身后。 温?也走了出去,心中忖道,难不成是那王知府病情恶化? 季长歌看着温?走出来似乎也挺差异,只见她依然是白天的打扮,应该是根本没有脱衣而眠,这时,主房那边又传来一阵尖叫,三人连忙向那方向疾步而去。 走到半道,只见王福匆匆赶来。 “温家娘子,您赶快去看看,少夫人和凤哥儿快不行了!”王福急道。 温?与季长歌皆是一愣,看来事情远比他们想象要严重。 “到底发生何时?”季长歌边走边问道。 “方才奶妈突然发现凤哥儿呕吐不止,脸色青黑,后来就不动了,再后来,侍婢雨燕发现少夫人出现同样的症状,还请温神医快去救救她们!”王福边喘气边哭道。 这应该是中毒了,温?眉头一拧,看来她想错了,王俊甫的事恐怕不仅仅是一桩出轨桃色事件,即便王老爷不想追究恐怕也不行了,不知那命苦的娘儿俩还有没有得救。 几人匆匆赶到西厢房时,奶娘玉娘和侍婢雨燕已然吓的魂不附体,她二人负责照顾凤哥儿以及少奶奶何氏,而凤哥儿与何氏要是出了事,她二人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你二人仔细说一说刚才发生何事,如有半句虚言,大理寺的牢房不介意多两个人。”季长歌冷冷道。 那玉娘一听忙跪下道:“大人饶命,奴婢适才不小心打了一个盹,醒来发现凤哥儿就变成这番模样,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玉娘说完一个劲的扇起了耳光,双颊顿时肿了起来。 “你呢?”季长歌一扫另外那名侍婢雨燕。 “奴……奴婢方才,替……替少奶奶换了湿了的衣裤,还有凤哥儿的尿布,便拿着去洗衣房,只是片刻便回来了,发现少奶奶也跟凤哥儿一般口吐白沫,面色青黑,奴…..奴婢也该死!” 这雨燕说完也扇起了耳光,一时屋内只听见啪啪声。 在季长歌问话时,温?看了看何氏以及凤哥儿的身体,发现二人已然死去片刻,身下开始出现尸斑,而凤哥儿已然出现尸僵症状,这是因为婴儿身体虚弱,尸僵最早十分钟便可出现,而成人出现要晚的多。 “二人可还有救?”季长歌上前问道。 温?木然摇了摇头,如果及早发现可能还有救…… “可能看出因何而死?” 温?拨开何氏上身的衣物,发现遍身全是小疱疹,眼球突出,嘴唇破裂,腹部膨胀,不出意外,应该是中了砒霜,再看看那凤哥儿也是如此,心中顿时一阵愤怒,她平生最恨的便是杀害弱质女流以及婴儿的凶手,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况,心中便觉得愤怒难当。 “初步看来,应该是中砒霜之毒而死。”温?冷冷道,古代对毒药砒霜的管制很松,这导致被毒死的人比比皆是。 “先把这二人收押,我要仔细审问。”季长歌对着两名衙役道。 第三十四章 杀人 “我孙儿怎么了?!” 门外突然传来王知府颤巍巍的声音。 “老爷,您不要着急,有温神医在呢!” 王知府拄着拐杖快步走了进来,满脸焦急走到木头婴儿摇车旁,颤抖着手轻轻抱起凤哥儿小小的身体,泪水汹涌而下。 “七娘子,我孙儿可还有救?”王知府抱着凤哥儿满眼期待看着温七娘道。 温?一滞,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她实在无法说出口,尸僵和尸斑出现,意味着可以确定死亡,她只是个法医,不是神仙,就算是林白在,恐怕也无法将一个死去之人救活,要是早发现几个时辰,兴许还有救…… 王知府见温?欲言又止的模样,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谁把我孙子弄成这样的?!是不是你?”王知府突然一把揪住王福的衣领,双眼通红大声质问道。 “冤枉啊老爷,老奴怎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王福吓得双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那是不是你?!” “冤枉啊老爷!借一万个胆子给老奴,老奴也不敢啊!”王禄也是吓得跪倒在地。 王知府瞪着眼睛看着屋内的每一个人,似乎想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什么来一般。 所有人低下头,不敢再看陷入癫狂中的王知府。 “一定是你这个新来的狗奴才!” 王知府突然举起手中的拐杖向季长歌挥去。 众人皆是一惊,眼看着那拐杖就要打在宁小公爷头顶上,那季长歌却是不避不闪,仿佛根本没瞧见王知府一般。 就在众人眼睛一闭,拐杖的风几乎带动季长歌头顶的发丝时,一双带着白色的手套的手瞬间夹住了下落的拐杖,仿佛捏住的只是一根火柴棒一般。 众人愣了几秒,方才看清原来接住拐杖的是季长歌身后那名佝偻着腰的老者筌叔,众人面面相觑,满脸诧异,他们甚至无人看清筌叔是如何上前接住那根拐杖的。 “你这狗奴才快放开……” 王知府话没说完便晕了过去,筌叔接住王知府的身体。 “王大人无碍,筌叔只是点了他的昏睡穴,许是方才受了刺激致使精神有异,你们把他扶下去好生照料。”季长歌对着几名下人道。 王福等人抬着王知府退了出去。 筌叔摘下手上的手套,叠了叠收了起来,继续退到季长歌身后,又恢复到那个毫无存在感的佝偻老头。 温?淡淡看了筌叔一眼,原来这个所有人都忽略了的老人才是真正的高手,难怪这宁小公爷敢不带一兵一卒出公差,有此一人便足矣。 “你们也都下去吧。”季长歌对着其余下人挥了挥手道。 待所有人都退出去后,筌叔走出去从外面把门带上,屋内活人只剩下温?,以及季长歌两人。 “温七娘,请。”季长歌看着温?道。 戴上手套,温七娘褪去何氏的衣服,从头开始检查。 下颌部刚开始出现尸僵,尸体背部也已经出现淡淡尸斑,这表示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两个小时,且小于四个小时。 “死亡时间为一个时辰以前,死因为中毒。”温?道。 温七娘轻轻按压了几下何氏的头骨,有明显的骨擦感,道,“头部有损伤,颅骨轻度骨折,这应该是何氏生前造成的。” “是他人推倒还是自己摔伤的?”季长歌问道。 温?目光落在何氏双肩的淤痕上,把何氏的身体翻了一个身,看见后背同样有擦伤和淤痕,如果是自己摔伤,可能后仰时伤到后背,但不可能同时伤到两边胳膊,除非是从高处滚落,但那样全身应该都有擦伤和淤痕,不可能仅仅是后背和双肩那么轻微的擦伤。 “你抓住我的肩膀。”温?转身对着季长歌道。 季长歌一愣,随后把手轻轻放到了温?的肩头,好瘦削的双肩…… “把我推到墙上。”温?继续说道。 季长歌轻轻把温?推到墙上,身体也跟着微微前倾,两人之间的间隙一下缩短了许多,近距离看着这张平静温婉的面容,他恨从前的自己为何那样伤了她,或许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原谅自己,…… 温?脑中一片空白,她几乎可以感受到季长歌那温热的鼻息,身体控制不住的变得僵硬,垂下眼帘,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如雷般的心跳声,这具身体毕竟不是属于她的,从前的温七娘熟悉宁小公爷的一切…… 感受到温?身体轻微的颤抖,季长歌眼中溢出怜惜,他突然想把这个瘦小的身子轻轻拥入怀中,好好温暖她。 “何氏……便是这样被人推倒在墙上……”温?木然道。 “什么?”季长歌恍惚道。 温?推开季长歌的胳膊,走到何氏身边道:“你看她双肩的伤痕,便是用力抓捏造成的,后背这道伤痕便是撞到墙上擦伤的,而脑后的伤口,同样是撞在墙上造成了,撞击的次数应该不止一次。” 是么……季长歌眼中闪过短暂的失望,便恢复了正常,原来方才,她只是为了重演一遍当时的情形,是他想多了。 “看来凶手对何氏第一次下手未遂,继而用毒杀了何氏以及凤哥儿,到底何人与她母子有如此大的仇恨?非要致她们于死地,凶手跟王俊甫一案又有何关联?” 温?摘下手套,道:“我只负责把我看见的说出来,至于查案,那是你们大理寺的事情。” 季长歌思索半饷道:“明日一早,我让筌叔送你回邗江县。” 温?一愣,张了张嘴,却是最终没有说出口,只默然点了点头。 屋内一时安静的吓人,两个活人,还有两个死人…… 季长歌推门走了出去,何氏和凤哥儿的尸骨还需要安置。 …… 翌日。 温?一夜无眠,一早出门,看见季长歌同样疲惫的神色。 “筌叔,你送温七娘回邗江县,早去早回。”季长歌声音略显沙哑道。 筌叔却没有动,只是木然看着远方。 季长歌眉头微皱:“需要我说第二遍吗?” 筌叔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温?,说了一句:“走吧。” 看着马车越来越远,季长歌脸色越来越冷峻,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人,当他是死人么? 第三十五章 归家 回到邗江县,筌叔放下温?,便挥动手中的马鞭绝尘而去。 不知为何,温?总觉得这位身怀绝技的老者并不喜欢她,甚至有点厌恶,这让她颇为疑惑,也不知道自己曾几何时得罪人而不自知,不过她向来不太在意别人的想法,于是决定不去深究。 听见门子禀报七娘回来的消息,正等待用膳的温祁冉立刻起身,走了出去,脸上满是惊喜,七娘去了扬州府多日,一直没有消息,去了几日他便忧心了几日。 “七娘,此去可顺?”温祁冉捻着长髯道,眼中满是关切之意。 “回父亲,稍有波折。”温?行了一礼,道,“稍后细说与父亲听,女儿先行沐浴更衣。” “快些去吧。” 温老爷这才注意到温?汗湿的额头,便笑着让开了路,一面吩咐厨房道,“缓些备菜。” 温五娘和八娘对视一眼,两人脸上同样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一向严肃的父亲,何时变得如此和蔼可亲?还是他只对七娘才会这样?从前的父亲,只有对着十郎的时候,眼中才会有这样的神色。 片刻之后,膳房里已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酒菜,但温老爷只顾闭目养神,他未曾动筷,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动,十郎年纪小,从清早用了小块糕点直至此刻,腹中早已饥饿难耐,眼睛直直的盯着桌上的佳肴,怎么也挪不开眼睛,一面吞咽着口水一面暗想,七姐快回来吧,你回来就开饭了。 温老爷看了一眼十郎,淡淡道:“再侯一候。” 父亲大人这样做,定然是等七娘,温五娘心知肚明,她并不饥饿,只是觉得父亲对七娘的**爱太过,她自然有些不满,虽说温七娘是嫡女,多得些**爱也在情理之中,但她心中不舒服的是,从前父亲可是一视同仁,这才来邗江县短短数月,父亲便把她当成宝贝一般,而对其他姐妹依然不闻不问,当下不免有点怨怼道:“饭菜已凉,待会再吃就不落味了。” “凉了再热便是。”温老爷淡淡道,不怒自威。 温五娘扁了扁嘴,不敢再出声。 温八娘噤若寒蝉,三娘从始至终都市埋着头的,没有吭声,她因着一直无所出,被夫家休了不得已回到娘家,生怕遭人嫌弃,每天只把自己关在屋内做女红,除了用膳的时候,平常很少看见她。 这时,温?刚好赶过来,看着这一幕,道:“让父亲和各位姐姐久候,七娘心有不安。” “无妨,一家人便该如此,动筷吧。”温老爷道,舀了小碗汤尝了一口,皱了皱眉道,“吴妈,端下去热一热。” 温五娘不敢多嘴,但心里愈发的埋怨起七娘来。 温?不曾想温祁冉竟然等她一起用膳,心中不觉一暖,好多年没有感受过的家的感觉,要不是两天没洗澡换衣,她也不会明知用膳时间还去匆忙沐浴更衣,她原想他们吃完,她随意吃一点便罢了。 …… 用完膳,温十郎拉着温?走到院子里,伸出双手放到身前,一脸期盼看着温?。 温?疑惑地看着十郎,随机明白这个弟弟是在跟她要礼物。 “七姐,你都没有给十郎带好吃的!”温十郎嘟着包子脸道,似是期盼了许久,却发现温?连一根糖葫芦都没给他带回来。 温?苦笑了一下,她哪得空去买东西的:“十郎乖,想吃什么我们下午出去买好不好?” 温十郎依然没有笑,不过表情松懈了许多:“好吧,这次原谅你。” 温?捏了捏温十郎的脸。 “七姐,我们去做巧酥吧!”温八娘风风火火走过来道。 巧酥?温?使劲回忆着这种吃食,嘴上应道:“好啊。” “十郎也要去!”温十郎蹦蹦跳跳地也跟着二人进了厨房,依然忘记上一刻自己还在生气的事情。 吴妈和青霜已经在揉面团。 “明日便是乞巧节,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但也不能失了节日的气氛,能做到的尽量都做了。”吴妈便和面便道。 青霜点点头,笑道:“这可关系着全天下女儿家的终生大事,咱们家里还有五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这可是头等大事。” “我看是你这小蹄子想嫁人了吧。”吴妈打趣道。 青霜的脸腾一下红到了耳根,又羞又怒道:“吴妈您无端打趣我作甚,我只求一辈子能服侍娘子。” 温?也拿了一块面揉起来,吴妈已经把手中的面团捏成长条状,然后用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在芝麻中滚了一滚便扔进了油锅,顿时一股焦香扑鼻而来。 不一会儿,见那颜色变成金黄时,吴妈用漏勺给捞了上来,放进盘中,十郎早就迫不及待想伸手过去拿。 却被温八娘打在手上:“贪吃鬼,小心烫出水泡来!” 十郎嘴顿时拱的老高,眼神依然死死盯着刚出锅的香喷喷的巧酥果,咽了咽口水。 原来这就是巧酥,跟现代的传统面点差不多,古代的七夕节比现代的可要隆重多了。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几人出去一看,原来是几个衙役扛着毛竹麻绳过来了,放下东西便在庭院里忙活开来。 温?一问何事,衙役腆着笑脸说乞巧节关系着女儿家的终身大事,不可不慎,知县大人特地派他们几个来帮小娘子们搭建彩楼。 温五娘毫不掩饰眼中的欣喜:“这苏大人委实心细。” 温八娘白了她一眼,心道,这又不是特意为你一人搭的,至于嘴巴咧到耳根么。 几名衙役七手八脚地把彩楼搭了起来,直累得满头大汗,这彩楼搭的不高也不算低,一共有七层,温家几个小娘子自己剪了彩纸糊上去后,倒是好看多了。 整座邗江县不论贫富,家家都有搭建彩楼,这些彩楼大小不一,样式也不已,但标准唯一,即是以高大华丽为尊,有些巨富之家,搭建了高逾五丈的华宫美阁,那些贫苦点的,就搭了个大棚,也算对付过去了。 此时已然夕阳西下,整个彩楼笼罩在一片金光中,煞是好看。 第三十六章 乞巧节(一) 突然有衙役嚷嚷道:“苏大人来了。” 几人一看果然是,便纷纷行礼:“见过苏大人。” 苏幕打量了一下温家这座楼,眼中露出不满之色,对着一旁衙役道:“怎么才这么点高?” 一旁的衙役恐慌道:“大人,匆匆忙忙,一时难以搭建那么高的彩楼。” 苏幕皱了皱眉,道:“再去找些毛竹来,加盖十层。” 几个衙役一听愣了,这天都快黑了,上哪儿去找那么多毛竹,这不是为难他们吗? 温?看那几名衙役面露难色,刚想上前,温五娘已经抢先一步,走到苏幕身旁笑道:“这彩楼委实太矮,京城大户彩楼可高达五丈有余,此楼不过二丈高,怕是还没县里富庶人家的彩楼高。” “五娘所言甚是,我们县衙的彩楼,怎么能给比下去。”苏幕说完瞪了那几名衙役一眼。 几名衙役连忙道:“卑职这就去。” “苏大人,请恕七娘多嘴,彩楼本是寄予了世人对乞巧节的美好祈愿,不在乎多高,只要心诚便足矣,天色已晚,您让他们现在搭建那么高的彩楼,万一出了事,岂不横生枝节,更让县民说您的不是,太过招摇更让人恶意揣度赋税用度。”温?道。 苏幕盯着温?看了片刻,道:“七娘所言甚是,依你。” 温五娘一愣,眼神如刀般看了七娘一眼,哪儿都有你! 那几名衙役松了口气,纷纷感激地看了温?一眼,心里暗暗竖起大拇指。 倒不是温?故意跟温五娘过不去,而是这天色已晚,再如此三番折腾这彩楼,估计这一宿就没法安睡了,她本疲累至极,早点打发这些闲杂人等好去休息。 待苏幕一行人离去后,温五娘笑盈盈看着七娘道:“七妹如今可真是会过日子了,想来没离京时,还欠了成衣铺子和金店里几千两银子,不知母亲替你还清了没有。” 温?一愣,欠债?要是欠了几千两要她自己还,那可真是无妄之灾,这从前的温七娘还有欠债不还的恶习? “七妹难道不记得了?”温五娘不无得意道。 “是我欠的,我自然会还上,多谢五姐提醒。”温?微笑说完便回了房,天塌下来明天再说吧,她现在困得快站不住了。 温五娘的脸色冷了下来,这个病秧子气色一天比一天好,倒不曾想半个身子入土的人又活了过来,而且比她更得**,这个苏幕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待明日看看他邀请谁便知道了。 …… 翌日,终于到了乞巧节,大清早后院便忙碌起来。 “七姐,三姐,五姐,我们来包指甲吧。”温八娘拿着一篮子凤仙花瓣跑出来道。 “好啊。”温?接过篮子,看着里面颜色各异还沾着露水娇艳欲滴的凤仙花,心中好奇,但脸上却不能产生异样。 只见青霜拿着一个陶瓮出来,然后把花瓣全部放了进去,随后又撒了点白色的粉末进去。 “这是白糖吗?”温十郎好奇地问道。 噗嗤,青霜笑了起来,道:“这叫明矾。” “明矾是什么?能吃吗?”温十郎不死心地问道。 “当然不能,就是能吃你也不爱吃,味道又苦又涩,你以为是跟糖一样甜吗?”温三娘怜爱地看着她最小的弟弟道。 “那姐姐们弄这个作甚?”温十郎看着青霜拿了一个木棍一下一下的开始在陶瓮里杵着。 “当然是包指甲了,你个男孩子快去玩,不要跟着我们一道儿耍。”温五娘假意轰他道。 温十郎眉头一皱,赌气道:“家里就我一个男子汉,不跟你们玩我跟谁玩儿去,我也要包指甲,哪条律法规定只有女孩子才能包指甲了?!” 看着温十郎愤愤不平的小脸,众人纷纷捂着嘴笑了起来。 “十郎乖,要是给父亲看到你染了指甲,仔细你的皮。”温?笑道。 一听父亲二字,温十郎果然不闹了,他也就随口一说,到了这年纪,你越是不让他做的事情,他偏偏要做。 杵了片刻,看着陶瓮中的花瓣都已变成花泥以后,青霜拿来一叠软软的大叶子放到陶瓮旁边,又扯了一段棉线,拿了一把剪刀,然后拍着手道:“一切准备妥当,谁先来?” 温八娘兴奋道:“我先来!” “让三姐先来吧。”温?握了握温八娘伸出去的手指。 温八娘看了一眼温三娘,要是温?不提,她都快把温三娘忘了个一干二净了,感觉温?捏了捏自己的手,当下明白,三娘被休以后,一直还未另寻婆家,况且论辈分,三娘也是最大,便笑道:“嗯,三姐快把手伸出来。” 温三娘一愣,她没想到温七娘会说出此番话来,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八娘也注意到了她,略显羞涩道:“三姐一把年纪,就不包了,徒惹人说闲话。” “三姐这说的哪儿话,外人嚼舌根就让他嚼呗,咱们姐妹开心便可,人活一世,匆匆数十载,对得起自个儿就好,何苦如此在意世人目光。”温?道,她从来不觉得女为悦己者容,即使无人欣赏,自己也不能亏待了自己,况且这温三娘虽说已为人妻,但论年纪也不过才二十三,这在现代正是如花年华,而她因为心理负担,穿着行为都把自己当成老妇一般,实在看不过去。 “这话可使不得,我们女儿家,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怎可把自己立于人前。” 温三娘一惊,这番言论在女训、三从四德等书上可从来没有听过,听起来虽然有悖常理,但却让她的心实实震撼了一番,心中有种异样的痒痒的感觉,一直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开始裂了一个缝隙。 温五娘面上也露出诧异之色,一向顺从懦弱的温七娘口中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真是着了魔道。 只有温八娘不住的点了点头,眼中露出崇拜之意。 温?只微笑不语,她原也不指望一两句话便改变这些姐妹从小到大被灌输的传统教育,但从温三娘的脸色看来,至少那些话并没白说,她听进去了,并且记住了,给她点时间消化。 青霜捏了一小撮风险花瓣泥,放到温三娘的指甲上,然后用荷叶包好,最后用棉线不紧不松缠了几圈扎了起来,然后又同样给温五娘,温?,温八娘都弄了一遍,每个人手上跟套了十个荷叶指甲套一般,待到晚上乞巧节时,指甲上便会有凤仙花的颜色,且水洗不褪色,能保持很久。 (求收藏,票票哦~看完记得扔几张票票给明月哦~) 第三十七章 乞巧节(二) 到傍晚时,所有人把手指上的荷叶摘去,看着十根手指甲都变成晶莹剔透的橘黄色,温?想这可比现代的指甲油环保健康多了,就是麻烦了一些,而温八娘早就已经弄掉了好几个,致使十根手指头颜色深浅不一,倒也别有趣味。 下午几人又用树叶捣成的汁液兑水洗了一遍发,寓意早日找到如意郎君,除了温三娘和温?以外,五娘和八娘都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尤其是温五娘,满脸透着女儿家的娇羞。 温三娘没有幻想是因为她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早已没了期盼,而温?身为现代大龄剩女也是毫无压力,况且这个身体才刚满十五岁,她可不想想早早嫁为人妇相夫教子,说不定遇到个恶婆婆更倒霉,她还想多过几年自由自在的日子。 温八娘情窦初开,暗恋林白未果没多久也便忘了,温五娘则一心惦记着这个新来的知县苏幕,于是还没到天黑,眼睛便不时扫过院门。 最后一丝霞光被黑夜吞没时,整个邗江县早已挂上了各色灯笼,街上也是十分热闹,男女老少纷纷走上街头,一时比集市还热闹,马车一时难以驶进巷口,即使是贵人也得徒步而行。 而河面上也是灯火摇曳,画舫上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煞是热闹。 温家几位小娘子早早用完晚膳,便各自回房换衣打扮,好上街去。 青霜帮温?梳了一个飞仙髻,又给她换了一身翠绿的襦裙,温?看了一眼那条襦群,眉头微微皱了皱,恍惚记得前年她便是穿的跟这条襦群差不多的颜色,本想说换一条,但一看青霜忙的不可开交的样子,便罢了,左右去年她还没穿越到这里,那个人又不是她。 一般的温八娘依然穿的她最爱的浅黄色襦裙,青霜给她梳了垂鬟分肖髻,显得俏皮可爱,两人分明是两种不同的画面。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嗓音,像是苏幕。 温?与温八娘也已收拾妥当,两人便走了出去。 苏幕抬头一看,恰好对上温?的目光,眼中顿时流露出惊艳的目光,虽然温五娘同样貌美,但却一脸市侩之气,而温?面容淡定,眉眼处有股傲然之气,整个人看起来有股翩然不似女子的潇洒,这样桀骜不驯的女子,使苏幕这种看惯了投怀送抱的纨绔子弟更加起了意,能够征服这样的女子,比征服一百个主动送上门的女子有趣多了。 当下心念一转,道:“七娘今晚可是把那天上的织女都给比下去了。” 温?看着苏幕那略显轻浮的笑容,心中一阵厌恶,但脸上却略显羞涩道:“苏大人过奖,织女乃仙女,七娘怎敢与之相提并论,折煞七娘。” 苏幕见温?一副很受用的样子,认为自己马屁拍的恰到好处,哪个女子不爱听甜言蜜语,尤其是稍有姿色的美女。 “在下上任时日不多,对县里并不熟悉,可否请七娘领我四处逛一逛?” 温?心中一愣,眼角瞥见温五娘往这边走来,便道:“原来苏大人是邀请我们姊妹一同游玩,只是七娘与八妹、十郎约好了去买东西,不过,既然大人盛情邀约,就让五姐代我陪八妹和十郎好了。” 温五娘一听,眼睛登时瞪的老大,好你个温七娘,这是明抢上了,快走两步上前笑道:“我的好七娘,这可不太好吧,你也知道八妹跟十郎一向不太喜欢我,他们肯定不乐意跟着我的,倒不如你继续跟他们一道去玩耍,我陪苏县令便是了。” 苏幕一听,面上微微有了一丝怒意,但又不好发作,心中只怪这温五娘没有眼力见识,坏了他的好事。 “只能如此了,那就有劳五姐了。”温?假意失落道,低垂下去的眸子却闪过一丝笑意,她知道温五娘定然不会答应,这下既不得罪苏幕,又让温五娘觉得自己赢了一局,如此便可相安无事。 温八娘看着温五娘一副得意的嘴脸,轻轻哼了一声,有什么好得意的。 既然温?都说话了,再看看一脸期待的温五娘,苏幕暗自叹了口气,聊胜于无。 待几人走后,温?与八娘和十郎也走上了街头,三娘选择留在家中,她素来不喜热闹。 “八姐,我要吃糖葫芦!”温十郎便啃着手中一个臭豆腐干,便指着一个卖糖葫芦的道,一转头又看见卖糖人的,立马又跑了过去。 “十郎你慢点,别走散了!”温?着急道,街上本来人就多,十郎又到处乱跑,早知道不带他上街了。 “七姐,你看前面不是五姐跟苏县令吗?”温八娘眼尖,一下便看见了温五娘和苏幕。 温?顺着八娘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二人。 “啧啧,你看他二人好不亲人,就差没贴到一起了。”温八娘眯着眼睛道。 温?苦笑了一下,心道古代人思想真够封建的,现在某些学生在公交车上都敢接吻,这连手都还没拉呢。 “十郎呢?!”温?转过头一看,却不见了温十郎的踪影,只一分神,这小兔子就蹦没了。 温八娘也吓坏了,要是把父亲的心头肉十郎弄没了,她们也活不长了。 “赶快去找!应该还没走远。”温?道。 远处人群突然起了一阵骚丨动,温?心中一紧,难道是十郎出事了? 这样想着便连忙向那处挤了过去,再往前一点,人群忽然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一头大黄牛突兀地出现在温?面前,这头牛足足接近一人高,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瞪着众人,再往上一看,温?一下呆住了,只见一人身着宽大的白色长袍,正悠悠骑在这大黄牛背上,正是鼎鼎大名的宁小公爷。 “你说这牛郎不去跟天上的织女相会,怎么还在这街上晃悠?” “可能是织女偷偷跑下来了。” “牛郎真的真俊,难怪那仙女都动了凡心,要是我老婆子年轻四十年,我也跟那织女抢俏郎君去。” “唉哟,一把年纪快别说臊人的话。” 温?听着身旁两位老太太聊天,嘴角一阵抽搐,这季长歌什么时候变成牛郎了?再说,他不是在扬州府查案吗,怎么摇身一变,还骑着一头大黄牛跑到邗江县招摇来了? 第三十八章 乞巧节(三) 温五娘看见不远处的温?,正伸长了脖子往这边张望,也是一愣,她只顾着与那苏幕游玩,并未往后瞧,心中嗤笑道,到底是不放心,还一路跟过来了。 “唉哟,你走路不长眼睛啊!”温五娘一时不注意被人踩了几脚,倒吸几口冷气,抬头骂道。 “怎么说话呢?你以为我愿意踩你吗?前面的人往后退,我也得往后退啊,要么我也让您踩几脚?”那汉子翻着白眼道,一副“你自己不退后,怨我作甚”的表情。 “你这……” 温五娘看了看身侧的苏幕,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她可不想被苏幕认作泼妇,便用眼神瞪了那汉子几眼便罢了。 不过这汉子说的也并非全是口胡,人群的确让出一条道来,谁也不想跟一个头牛迎面顶上,畜生可不是轿夫,被这大黄牛的牛角顶上一回,肯定非死即伤,虽然这头牛走的很慢,谁也不能保证它不会突然发疯。 但人群中非但毫无指责声,反而大家都喜笑颜开地看着一人一牛,因着是乞巧节,有牛有俏公子,反而更有节日气氛,而且世人对外貌俊美者通常更加宽容。 温五娘定晴一看,原来“罪魁祸首”便是这骑牛之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这白衣公子,既不着华服,亦身无长物,再看这骑牛的做派,也不是簪缨世家应有的做派,只道是哪家顽皮公子哗众取**。 当下道:“苏公子,您瞧瞧此人,当街扰民,可有律法…..” 温五娘说完,突然发现白衣公子突然微笑看着她,霎时微微失神,未说完的话生生憋了回去,虽说苏幕长得已经算俊俏,但跟这白衣公子一比,也输了一大截,但她已然把苏幕当成自己未来的夫婿人选,心中便把任何比苏幕好看的男子都贬低了几分。 “斐然……”苏幕瞪大了眼睛轻声道,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季长歌也看见了人群中的苏幕,毕竟一身华服的苏幕在人群中煞是扎眼,同时也瞥见了苏幕旁边的温五娘,显然也听见了她方才的话。 温?也挤到了这边,她想着温十郎说不定也来看牛来了,便寻了过来,但是失望地发现并没有温十郎的身影。 “卑职参见宁小公爷。”只见那苏幕上前躬身道。 宁小公爷?! 温五娘顿时呆若木鸡,心中暗骂自己那张破嘴,她怎么就瞎了眼没看出来这个丰神俊朗的男子,便是那京城第一美男季长歌,这刚一见面便把人得罪了,温五娘顿时觉得自己的贵妇梦破碎了,如果能收回刚才那几句话多好,至少凭着这张脸,她不是毫无机会,这个宁小公爷能满足她对未来的所有幻想,从前只知温七娘被这个宁小公爷害的很惨,便觉得这宁小公爷定非良人,但这一见面,她发现自己错的离谱,跟季长歌一比,这苏幕顿时变得恍如路人甲。 “苏表哥无须多理,这里不是朝廷,还似从前一般便可。”季长歌不冷不热道。 苏幕起身,略显诧异道:“斐然表弟,你因何出现在这里?” “我回头细说与你。”季长歌目光飘向不远处满脸焦急的温?,不等苏幕作答,便走了过去。 温五娘刚思忖着,或许方才离得远,这宁小公爷或许并未听见,自己做贼心虚罢了,刚想上去寒暄几句,却发现季长歌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反而转身向温?走去,难道他是来找那小蹄子的?诧异过后霎时气得全身发抖,难道全天下的男子都被她一人吸引了去? “七娘,你在找何物?”季长歌问道,看见温?的一瞬间,他恍惚了一下,时光恍然回到了两年前的七夕,也是这样的一抹绿,也是同样喧闹的街,唯一变了的是,从前的温?只凝视着他,而此刻,他早已不在她心中…… 温?顾不上询问,她现在满脑子只有温十郎,要是温十郎出了事,她这辈子都会内疚。 “我在找我弟弟十郎,他适才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季长歌看了看黑压压的人群,这要找一个孩童,确是不好找,心中一思忖,便拉起温?的手。 温?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腰部被人一带,整个人便飞了起来! 人群惊呼起来,季长歌一身月牙白长袍随风而动,衣袂翻飞,而温?一身绿裙,白绿相间连成一片,一时竟恍若成仙飞升。 “真是牛郎织女下凡!” 有些县民甚至跪了下来对着二人的方向拜了起来。 温五娘和苏幕愕然地看着身边众人,就连他们都被方才那一幕所惊艳,温五娘看着立于树枝桠上的二人,心中诧异道,这宁小公爷不是极度厌恶七娘的吗?而七娘也被他 温?看着黑压压的人群,虽说是站的高了,但是依然看不清下面,刚想开口,只见季长歌点燃火折子,然后把手中的一物扔向空中。 “砰!” 一声惊雷过后,绚烂的烟花绽放于空中! “好美……”所有人都仰着脖子看着天空中美到极致的花火。 短暂过后一切再次陷入黑暗,季长歌再次把手中的烟花扔向空中,便问道:“可曾看见十郎?” 温?极尽目力寻找着,终于看见温十郎正站在人群中拍着手欢呼着,显然也是被这烟火吸引来了,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放我下去。” 季长歌再次揽了温?的腰,眨眼便飞到了地面上。 温十郎塞了满满一嘴的吃的扑了过来。 “你方才去哪儿了?”温?面带怒意道。 温十郎艰难地把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道:“我去买煎饺了,一回头就找不到姐姐们了,七姐,刚才天上那个花是何物啊?” “你怎么有钱买的?”温?眯着眼睛问道。 温十郎干笑了两声,挠了挠头道:“我让小贩们明日到县衙去取,他们都认识县衙,这就好办了。” 温?嘴角抽搐了两下,这么小的人,竟然学会欠债了……. 温八娘也气冲冲赶了过来,刚想骂温十郎几句,突然瞥见温?身旁多了一个陌生男子,便噤了声。 “斐然表弟,与我们一道回府吧,咱老表好久没叙叙旧了。”苏幕上前拉着季长歌胳膊亲热道。 “好。”季长歌不着痕迹地挪开胳膊。 温?看在眼里,嘴角微微扬了扬,季斐然。 第三十九章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温五娘咬着嘴唇看着前面并排而走的二人,虽说是表兄弟,可这家世背景可是差远了,她原本还觉京城四品大员的次子尚可,至少配现在的她是绰绰有余,满心满意,但自从见了季长歌后,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楚,长公主的嫡长子宁小公爷,凭她空有绝美容颜,却因着庶女,生生被嫡女七娘给压了一头,再看看方才宁小公爷对七娘的模样,哪有坊间流传的厌恶之说。 温八娘轻声对着温?耳语道:“七姐,这白衣公子是何人?” 温?一愣,她记得她刚穿越那会子,温八娘可是把这季长歌贬的禽|兽不如,敢情站在她面前,她竟然不认识人家。 温?对她招了招手,温八娘狐疑地把耳朵凑了过去。 “他就是你恨之入骨的……宁小公爷。” “啊?”温八娘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发现季长歌转身瞥了一眼自己,这人竟然就是那个薄情郎君宁小公爷!亏她方才还觉得翩然出尘,啊呸! 温五娘看着一惊一乍的二人,冷哼了一声,也凑过去小声道:“七娘,莫怪五姐不提醒你,你还没被他伤够吗?” 温?目光一冷,随即浅笑道:“人各有命,何来谁伤谁之说?从前是我太执着,往后不会了。” 季长歌一滞,这话听着是在帮他,但他为何觉得如此刺耳,甚至有点心疼,不再执着了吗…… “表弟?”苏幕看着季长歌面色有异,不知他方才说错了那句话。 季长歌回过神来,道:“前几日苏二嫂子见家母时,知我途径邗江县衙,托我与你带句话,她与凌哥儿一切安好,勿念。 季长歌这句话说的恰好后面三人也能听见,温五娘面色一僵,心一下沉到了水底,她原以为这苏幕尚未娶妻,不曾想正妻连儿子都有了,她难道要去给一个庶子做妾室? 温?看着温五娘突然黯淡的目光,瞥了一眼季长歌,这人的脾气还真是跟她颇为相似,有仇现时报,十年后谁还记得。 “如此便好,多谢表弟。”苏幕微笑应了声,笑意却没到达眼底。 …… 苏幕刚想差门子通知温祁冉,但季长歌摆了摆手:“天色已暗,就不打扰温大人休息了,明日再叙吧。” 温?刚准备告退去休息,季长歌却突然道:“七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感觉到旁边五娘和八娘投来的目光,温?本想拒绝,不过一想季长歌应该是跟她说王知府那件案子的事情,便点头道:“好。” 温五娘和温八娘瞪大了眼睛,而苏幕意味深长地看了温?一眼,心道坊间传闻两人瓜田李下,原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难怪这温七娘一直对他不冷不热,再看看温五娘略显嫉妒的目光,苏幕挑了挑眉毛,心中有些吃味,要是让他生在那样的家族,他定然比他那吊儿郎当的斐然表弟更杰出,只可惜自己被分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七品县令,苏幕边想边叹了口气,命下人去预备房间后,便去一旁候着了。 俩人走到一处角落,季长歌脸上的微笑敛去,沉声道:“王知府忧伤过度,精神失常,一时好,一时疯癫。” 遭受了那样的刺激,出现这样的状态并不反常,任谁恐怕也无法坦然接受,温?叹了口气,问道:“凶手可有眉目?” 摇了摇头,季长歌继续道:“我们查到那日随王俊甫一道出门的小厮,也失踪了,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跑了,如果能找到他,兴许就能知道那日王俊甫去了何处,但何氏与那凤哥儿的死,一直没有头绪,府内所有人都盘查了一遍,但是并未发现异样,有杀人动机的和机会的,都有时间证人,而奶妈玉娘和侍婢雨燕矢口否认她们是杀人凶手,也无人证与物证证明她二人是凶手。” 温?听完道:“那几日府中灯火通明,下人侍婢络绎不绝,凶手应该十分熟悉府中环境,且出入不会引起下人怀疑,如果是陌生人,很难不被发现,而雨燕只是离开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如若雨燕与玉娘不是凶手,那凶手定然还是府中之人,如若雨燕与玉娘其中一人为凶手,或者两人合谋,何氏与凤哥儿的死对于她们没有半点益处,可能是受人唆使,那么季大人调查的那些人里,定然有人串供扯谎,凶手应该跟何氏与凤哥儿有利益冲突,季大人应该重点排查这些人,看看有无破绽。” 季长歌沉思片刻道:“王俊甫一家三口被人杀害,我怀疑是同一人所为,但如果凶手早已存杀心,又何必杀害了王俊甫以后再精心伪装成被洛问水所杀的模样,但对何氏和凤哥儿却是很直接的毒死?” 温?摇了摇头,道:“就这需要大人您去查案了,七娘只会验尸,不会查案。” “等筌叔从永州回来再议,兴许有所发现。”季长歌一筹莫展道。 苏幕竖着耳朵,想听清二人的谈话,但距离稍远,而两人声音又压的低,根本听不清内容,便放弃了。 “我明日回去。”季长歌轻声道。 温?一愣,心道,那你大晚上跑过来作甚,难道只是为了骑只大黄牛来放烟花? “哦。”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了一个简单的哦字。 “早点去休息吧。”季长歌说完向苏幕那边走去,月光下,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 温?转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温八娘早已等候在屋里,意见温?回来,便匆忙上前道:“七姐,他真的是那个宁小公爷?” 温?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吴妈端着一盘点心走了进来,听见温八娘口中说着宁小公爷,惊得差点把盘子掉到地上去。 “什么?方才八娘子可是说宁小公爷?” 温八娘点了点头,道:“吴妈方才可曾见到一名相貌俊美的白衣公子,他……他便是那……宁小公爷。” “那人就是他?”吴妈瞪大眼睛道,转而看向温?,但她诧异的发现,温?仿佛根本没有听见这个名字一般,面上毫无表情,仿佛她们说的这个人,跟她丝毫关系都没有一般,而事实上,温?的确是这么想的。 第四十章 巨人观 温八娘与吴妈对视一眼,两人看着温?一脸木然的样子,心道,看来七娘真的忘记了很多过去的事情,不然恐怕不会如此淡漠。 “宁小公爷因何事来此?”吴妈忧心忡忡地问道,这个宁小公爷对她而言猛于虎。 温八娘看了看温?道:“我也不知。” “他只是途径此处,来给他表哥带句话罢了,你们别胡思乱想了。”温?随意道。 吴妈虽不全信,但左右一想,她们已然到了谷底了,堂堂小公爷不至于特意为了来看他们落魄才千里迢迢赶过来,只要他不来伤害她家七娘便罢。 …… 翌日清晨。 “下官不知季少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温祁冉一脸淡然道。 季长歌扬了扬嘴角,这倔老头的倔脾气尤胜从前,微笑道:“温大人无须多礼,我只是路过借宿而已,这就走了。” “恭送季少卿!”温祁冉一本正经道。 季长歌哭笑不得,这连打哈哈都省了,不过想来也是人之常情,估计温家没有一个人是欢迎他的。 “禀大人,河边发现一具尸体!”一名衙役面色苍白跑来道,说完抬头看了看季长歌,突然跑到一旁吐去了。 季长歌脸一黑,他的脸长得如此令人作呕?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你这厮在大人面前怎可如此失礼?”苏幕黑着脸对着那名衙役斥道。 “不是啊!大人,是那具尸体,实在令人作呕。”那名衙役连忙擦了擦嘴解释道。 苏幕叹了口气,大惊小怪,尸体当然令人作呕,难道还有好看的尸体不成? “领路。”季长歌对着那名衙役道,想了想又道:“你去把温七娘叫上。” 温祁冉眼睛一横,瞪着季长歌道:“七娘一个闺阁女儿家,不宜抛头露脸,更何况七娘手无缚鸡之力,季大人唤她去毫无用武之地。” 季长歌哑口无言,这个理由委实无可辩驳,他本想让温?一起去看看尸体,顺便验尸,但仵作不是个光彩的头衔,于是便生生咽了下去。 几人来到河边,见渔网中央有一巨大的物体,似人非人,苍蝇几乎覆盖了整个表层,一股恶臭方圆一里几乎都能闻到,周围除了一名看守的衙役正在旁边呕吐,其余连鸟都不见一只。 “这什么东西这么臭啊?”苏幕捏着鼻子道。 刚才呕吐的那名衙役道:“回大人,就是那名女尸。” 苏幕刚一张嘴,也跑到一旁呕吐起来,差点吐的连苦胆都吐出来。 季长歌掩着鼻子走上前一看,这具尸体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原来的面貌,足足有六尺之高,整个人像充了气的气球一般鼓了起来,而且被水泡的发白,已经高度腐烂。 “来人,把他抬到义庄去。”季长歌下令道。 几名衙役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愿去碰那具臭气熏天的尸体。 苏幕吐的脸色苍白,看着季长歌道:“这么臭的尸体还抬回去作甚,直接就地埋了吧,左右也看不出是何人来。” 季长歌正色道:“来历不明,死因不明,岂能如此儿戏,动手!” 几名衙役硬着头皮上前,一咬牙,四个人同时抓住尸体的衣角,同时用力。 突然,四人双手一空,尸体又掉在了地上。 “你们四个废物!”苏幕怒道,他现在只想迅速消失在这里,但这几个衙役毛手毛脚的拖延时间,这让他极为烦躁。 “大人,太滑了……”一个衙役道,他们没想到连尸体的衣物都如此黏腻,根本抓不住。 “用渔网裹着抬回去吧。”季长歌道,尸体因为腐烂所以表面全是绿色的汁液,确实是很滑。 “是谁先报的案?”温祁冉问道。 那名留守的衙役道:“是渔民钱广进一家发现的,他们受了巨大惊吓,我就让他们先回去了,这里气味太重。” 温祁冉点点头,知道是谁便可,稍后可以问口供,又多看了一眼这个衙役,眼中多了几分赞许,能守在这里已是不易,这味道委实太呛人。 尸体被抬到义庄,义庄坐落在人烟荒芜偏僻的荒山野岭的一处僻静之处,由一名鳏夫荀叔打理,虽然天气炎热,义庄内却颇为阴凉。 众人走进阴暗的义庄,顿时感觉一阵凉意从脚底一直渗透到头皮,屋内整整齐齐地放着全是棺材,荀叔正在打扫屋子,屋内弥漫着一股皂角与苍术燃烧的气味。 荀叔看了看一眼尸体,脸上依然是一片冷漠,仿佛丝毫闻不到那股恶臭一般。 “大人,这具尸体膨胀到如此巨大,恐怕普通棺材放不下。” “暂且先放在木板上,稍后会有仵作来验尸。”季长歌道。 “仵作陆大栓来了没有?”苏幕不耐烦问道。 “回大人,还没有……” “他是懒驴上磨屎尿多!”苏幕怒道。 话音未落,那陆大栓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大人,对不起……” “少废话,快去验尸。“苏幕不耐烦道。 “是!” 陆大栓转身一看尸体,顿时惊得合不拢嘴,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本以杀猪为主业,这仵作之职本就是为了贴补点开支,没人做他才被以前的周县令拉壮丁拉过去做了仵作,平常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这次这个可怎么糊弄啊? 季长歌看着陆大栓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心知这是草包。 “你倒是验啊?”苏幕催促道。 “这……这小人无从验起啊……”陆大栓支支吾吾道,汗珠子从额头一颗颗滚下来。 “你不会验尸你还做什么仵作?给我拖出去打三十大板!”苏幕怒道,合着他等了半晌就等来你一句“无从验起”? 那陆大栓嗷嗷叫着被两名衙役带了出去,这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早知道不要那点微不足道的仵作薪水了! “倒是可以请扬州府的仵作来验尸,不过这具尸体再拖下去就没法验了,而且就算那赵盘石来验,也不一定验的出来。”季长歌道。 “那可如何是好……”苏幕道。 第四十一章 神秘验尸 季长歌沉吟片刻道:“我想到一人可验,此人验尸堪比宋慈。” “何人?”温祁冉与苏幕同时问道。 季长歌不着痕迹地看了温祁冉一眼,心中诧异道,难道他不知温七娘会验尸?适才在县衙时,温祁冉的表现就让他心生疑惑,但上次看温七娘不像一个初次验尸的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温七娘一直瞒着她父亲这件事? “季大人?”温祁冉锐利地目光扫过季长歌的脸庞。 季长歌收回心神:“不过那人颇为神秘,但凡验尸必不以真面目示人。” 温祁冉与苏幕皆为一愣,一个仵作何苦如此故作神秘? 季长歌接着道:“许是怕名声太响,十里八乡都来找他验尸,这才以黑布遮面,且从不许人从旁观看。” “温大人,你怎么看?”苏幕看着温祁冉道。 温祁冉沉吟道:“律法规定,县官必须亲自验尸……从来没有开过仵作独自验尸的先例,恐怕不妥。” 季长歌别有深意地看了苏幕一眼,嘴角圈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苏幕一听,脸色顿时更加白了几分,暗自忖道,要是没人来验这尸体,那岂不是要我亲手……再看看那泛着绿泡泡的尸体,我们的苏大人再次冲出去吐了起来。 季长歌哑然看着苏幕冲了出去,而温祁冉则叹了口气。 “温大人可有熟识的仵作?”季长歌平静问道。 温祁冉摇了摇头,他熟悉的也只是刑部的几名仵作,那几名仵作常年忙碌不堪,更何况以他此时的身份,“请”那几名仵作,恐怕排队就要排到几个月后。 “也罢,就依了他吧,劳烦季大人代为邀请。” 苏幕面色微红走了进来,听见温祁冉终于松了口,顿时松了口气,刚才吓得他腿都软了,验尸?比让他追求杏花楼满脸麻子的肥**还恶心! “如此甚好,甚好。”苏幕微笑道,接着道:“那这里就交给季大人与温大人了,本官带聂捕头去询问口供。” 聂捕头微笑道:“卑职也正有此意。” 苏幕很满意聂捕头机智过人的回答。 …… 下午,久候在义庄的温祁冉,终于等到了季长歌,以后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色里面的神秘人从轿子里面走了下来,手中提着一个同样用黑布罩着的箱子,宽大的黑袍看不出身材,一顶帷帽从头遮到面部,手中套着一副羊皮手套,温祁冉心中甚是不以为然,他在刑部这么多年,稍微有点名气的仵作他都听说过,却从未听过这样一位神秘人士,连解剖都不让旁人观看的,怕是装神弄鬼想从中捞点油水罢了,事后,连个踪迹都寻不到,不知道这季长歌是从何处找来这么个人的。 那人看见温祁冉,只躬了躬身,并未出声。 温祁冉眉头微微一皱,心道,难道还是个哑巴? “温大人,我们开始吧。”季长歌道。 温祁冉:“全凭季大人做主。” 季长歌指着放置在屋子中央的尸体道:“可以开始了。” 那人点点头,附身打量了一下尸体。 温祁冉诧异,他似乎记得季长歌说此人验尸时不许旁人围观,刚想着,便发现几名衙役竖起了一座屏风,把季长歌与那黑袍人与外界阻隔开来。 温?摘下帷帽,这身黑袍和帷帽快把她蒸熟了,她真想连袍子一起脱了,汗液黏着衣服的感觉,她好久没体验过了,再看看旁边气定神闲摇着折扇的宁小公爷,温?眉毛跳了两下,她真是脑袋被门挤了,才会答应某人的提议,把自己裹成木乃伊似得大老远跑来验尸,当然,她可不是干好事不留名的人,况且这原本便是邗江县衙的事,她权且当做帮父亲的忙。 一阵阵恶臭扑鼻而来,要是在现代有防毒面具,可以很大程度的减少臭味,但这是条件简陋的古代,温?只能用一条毛巾掩住口鼻,不仅仅是因为异味,这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口中依然含了几片生姜。 这具女尸整体看起来非常惊悚,眼球凸出,舌头伸了出来,身上衣物已然分辨不出来原本的颜色,因为腐败气体充满了体内,导致尸体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且皮肤呈现黑绿色,触手处黏腻不堪,温?用纱布小心翼翼擦拭着尸体表面,但尸体表面高度腐烂,表皮无可避免的擦破。 温?拿出纸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尸体表面检验不出伤痕,需解剖。” 季长歌看完点点头,然后把纸上的内容对着外面的温祁冉念了一遍。 温祁冉听完后依然面无表情,如此敷衍的说辞,那样的尸体,恐怕解剖完依然是检验不住伤痕,然后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说这具尸体是溺死的。 温?用剪刀剪去死者的衣物,然后拿起手术刀,慢慢切开尸体的胸腹腔,手术刀刚下去,只听见“噗”的一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温?迅速捂住口鼻,而季长歌一听声音有异,连忙挡到温?身前,然后忍不住干呕了几声,这股恶臭比方才还臭几分。 温?猝不及防吓了一跳,看着挡在身前的颀长身躯,突然有点无措,片刻,她用手拽了拽季长歌的衣服,又指了指尸体。 季长歌看了看尸体,发现原本鼓鼓的肚子已然瘪了下去,像气球被戳破一般,不禁略显尴尬,干咳了两声再次退到了一旁,他方才以为诈尸了…… 温?用手术刀继续切开尸体的腹部,气管与肺部都已经高度腐烂,无法判断是否为溺死,温?切开胃部,发现里面十分干燥,没有积液,难道不是溺死的? 季长歌看着温?死死盯着某个切开的部位一动不动,问道:“可有发现?” 温?在纸上写道:“胃中干燥无水,不是溺死。” 继续拿起剪刀剪开死者的肠子,温?发现其中尚有未消化完全的食物,食物刚刚进入十二指肠,这说明死者吃完后没几个时辰,便死了,食物滞留在了十二指肠内。 季长歌看着温?拿着剪刀全神贯注的样子,仿佛眼前摆着的不是一具十分惊悚的尸体,而是一副未完成的绣品,如若不是他知道黑布下的是一个女儿身,他断然不会相信,一个女子面对恐怖如斯的尸体,竟然能够如此淡定。 第四十二章 女尸身份 表面没有伤痕,温?猜测也许是机械性窒息,目光转移到死者头部,口鼻处没有伤痕,颈部也无伤痕,打开嘴巴,温?发现里面有一根毛发,拿起镊子镊出来一看,短而卷曲,不像头发,可能是别处的体毛,放进箱子的一个小格子中。 用镊子轻轻摇动死者的牙齿,温?发现别的牙齿都无异样,有两颗牙齿轻轻一晃便掉了下来,这充分说明死者生前被人捂住口鼻,只是因为高度腐败从表皮看不出伤痕罢了。 温?拿起死者的手指,指甲上染有鲜红的蔻丹,不似普通闺阁之中妇人所用的凤仙花染出来的颜色,似是混合了某种染料一般,但这仅仅是推测,温?剪下一片指甲放进箱子中。 再看看死者的下|半身,女死者的子|宫以及直肠已经被腐败的气体压迫得从下|身和肛|门溢出,让温?感到奇怪的是,夹在直肠中间有一个圆柱状的木头制品,她拿起来一看,随机明白了这是何物,形状有点像男性的生|殖器,难道说古代已经有情|趣用品了? 季长歌看着温?手上的东西,虽然不太明白是何物,但是看那形状,他心中也明白了几分,脸上顿时微微发烫,但看温?面无表情地把它放进了箱子中,心道她肯定没看出来这是何物。 温?没有注意季长歌的反应,继续往下检查,发现死者连脚上都染了丹寇,且并未穿鞋,脚上亦无伤痕。 温?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季长歌拿起来对着屏风外念道:“死者女,死亡时间在六天以上,年龄在十六岁到十八岁之间,未曾生育,风尘女子,非邗江人士,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死,死后被人装进麻袋抛入河中。 微微一怔,温祁冉随即忖道,也许是他口胡的,口说无凭,凭空捏造谁不会,反正尸体又不可能自己开口说话,这些江湖骗子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编故事,且大多时候能够蒙对,骗骗无知妇孺还行,跟他来这一套可不行,难道这人装哑巴,说的越少破绽越少,倒是个精明之人。 温?拿起箱子中的针线,耐心地把腹部的伤口细致缝合,随后又把臭不可闻的衣服替她穿上,起身对尸体鞠了一躬,最后把工具一一擦干放进箱中才起身。 季长歌默默地看着她做完一切,心中意念百转,此刻的温?已然满头大汗,刘海一缕一缕贴在皎洁的额头上,汗水顺着两鬓往下滚落,身上罩着沉重的黑袍,脸上的黑布也已经被汗水沾湿,眼神略显疲倦,相对于落荒而逃的苏幕,温?这样一个女子显得更加令人肃然起敬,当然,他没忘记自己答应她的报酬。 温?拿出一颗苏合香圆丸放进口中,又拿了一颗递给季长歌,他适才那一挡,定然吸入不少尸气,这苏合香圆丸有去尸毒的功效,吃一颗有益无害,这尸体毒气颇重。 季长歌不等温?写字,便放入了口中咽了下去。 温?把帷帽再次戴了起来,走了出去,正欲离去,忽闻温祁冉道。 “恕温某无理,还请先生小住几日,待案情明朗后,温某自当重谢。” 温祁冉见此人欲离去,嘴上虽然恭敬有加,明眼人都听得出来,这相当于先把你软禁起来,证明你不是胡说八道以后再“谢谢”你,要是证明你是胡说八道,那你可就走不了了。 温?脚步一顿,叹了口气。 温祁冉捋了捋胡子,瞥了一眼季长歌的脸,发现他并没有不悦,眼中反而闪过一丝戏谑的光芒,这宁小公爷原来竟如此大度?连他为难他请来的仵作都能不动声色? 下一秒,温祁冉便明白了季长歌眼中的那抹深意是何原因。 温?转过身,摘下头上的帷帽,然后跪到了温祁冉面前。 “七娘?!” 温祁冉惊得差点没一下子坐到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满脸汗水的温?,打死他也不可能想到,这个被他当做江湖骗子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父亲,您责罚七娘吧。”温?伏在地上道,从方才进来,她就一直觉得这样不妥,她不想欺瞒父亲,也瞒不了多久,索性说出来罢了,省的心里老担着心思,父亲要罚便罚吧。 温祁冉面色变换了几次,半晌,却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只重重叹了一口气。 季长歌看他似是受了不小的打击,在古代,仵作是个不受人尊重的行当,只有贱籍人士才愿意做,且后代子孙不能参加科举考试,民众对于仵作也甚为嫌弃,即使是他,从前对仵作也只是出于破案需要,平日里能避免接触便避免,温祁冉此刻的心情,他能够体会,试想一下,如若哪天他忽然得知自己亲妹变成了仵作去验尸,自己会作何想,一个女子的名节比生命还重要,如果被外人得知温七娘竟然切开尸体验尸,恐怕就是平民都不愿意娶她为妻,何况达官显贵。 温?一直低着头,她倒不觉得自己有何地方做错,即使是瞒着温祁冉,也只是因为时代不同所迫,并非故意为之,但这毕竟是古代,她也给父亲造成了困扰,对于这点她感到抱歉,毕竟他现在是她的父亲,他伤心愤怒忧虑,也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女儿,如果是别人家的闺女,他根本一点都不在意。 两名衙役以及荀叔也诧异到了极点,没有人会觉得这个全身笼罩在黑布下面的神秘仵作,会是一名女子,而且是温县丞的嫡女温七娘。 “你们先出去,切记守口如瓶,走漏风声的后果,你们知道。”季长歌对着几人道。 几人连连点头,温县丞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他们不要饭碗了才会说出去,他们才不会傻到做那损人不利己的事。 看着几人走出去后,温?开口道:“父亲,恳请您听我说几句,仵作,并不是一个不光彩的行当,人命大过天,我们替死者说话,令他们沉冤得雪,找到杀害他们的凶手,他们才能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这是替我们温家积阴德。“ 见温祁冉依然沉默不语,温?顿了顿继续道:“如果您不希望我以后再继续这样做,我会遵从父亲的教诲。” 温祁冉抬起头看着温?:“那你说你方才那番结论是从何得知的?” 温?眼睛一亮,心知这是温祁冉在考验她,这就说明不是没有一丝回转的余地。 第四十三章 释疑 脱下身上的黑袍,露出原本的衣服,温?长长呼了一口气,这密不透风的黑袍快把她捂出痱子来了,要是每次都必须穿成这样验尸,还得用纸笔写下来,温?嘴角抽搐了几下…… “七娘,你方才那番陈词可有依据?”温祁冉沉声道,他依然不相信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女儿,何时会验尸了?反观最近温七娘的变化,他的心中不由起了疑心。 “有,容我细细说来。”温七娘道。 三人再次走到尸体旁。 “死者是被人捂住口鼻导致窒息死的,你们看这里。”温?轻轻掰开死者的嘴巴,指着那两颗缺了的牙齿道。 “你们看看这两颗牙齿的位置。”温?说着用手捂住尸体的动作,着力点恰好是那两颗牙齿的位置。 温祁冉和季长歌点点头。 “死者的体表没有明显的伤痕,加上死者的胃里没有溺液,手脚没有水草泥沙,这几点充分证明了死者是被人捂死后抛入水中。” “你方才说死者死了已然超过六天,因何今日才被发现?”温祁冉反问道。 “我推测是被人放进麻袋中,然后捆了石头,一起扔进河里,所以一直没有浮上来。”温?道。 “尸体的腐烂膨胀程度颇为严重,因着水里的温度要低一些,如若是在地面上,这句尸体恐怕更加面目全非,从腐烂程度来看应该为六天左右。”温?说完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做法医靠近十年,很多东西她都是经验之谈,比如尸温,尸僵,尸体的腐败程度,她能根据这些东西初步的判断出死亡时间,误差不会太大,但那从前的“温七娘”可不是个老仵作…… 所幸季长歌和温祁冉并没有起疑心,温祁冉继续问道:“年龄在十六岁到十八岁之间,又是如何得知的?” 温?指着死者的牙齿,道:“从牙齿的磨损程度,以及骨头的硬度和生长形态,可以推断出死者年龄。 其实温?隐瞒了一部分,年龄的计算有一套公式,不过那函数公式有点复杂,跟二人说也说不清楚,干脆隐去了。 “至于未曾生育就更好解释了,她的子|宫口是圆形,这表示没有生育,已生育过的妇人应该是椭圆形。”温?继续说道。 温祁冉眼中的疑惑愈加浓郁,这难道都是神医林白教七娘的?转念一想,即使是林白教她的,这才短短数日就能到这地步,他向来不信鬼神之说,那便只能用天生之材来形容了,难道是老天注定了七娘要做仵作这行? 不不不,要是七娘做了仵作,以后还如何嫁人?百年之后,他还有何面目去见她娘? 看着温祁冉阴晴不定的面容,温?不知道是不是方才那一番话惊着了父亲,说也不是,不说更不行,事到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纵然温祁冉以后不让她以后再验尸,她也无法拒绝,在古代并没有那么多自由可言,在家从父,既嫁从夫。 “风尘女子又是何解?”温祁冉继续问道。 温?从箱中拿出那个类似男性生|殖|器的木头物件,坦然道:“我推断这应该是烟花之地所用之物,此女衣着袒露,手脚均染了丹寇,一般妇人不会作风如此开放,且这女子失踪多日,竟无人报案,而妓人多为外地流落或拐卖至此,跟尸体情况颇为契合。” 季长歌抽了抽嘴角,原来她知道那是何物,温祁冉面色也有些不自然,但这种问题实在问不出口,总不能问,七娘啊,你是从何得知那是男人的某个器官的? 温?也不解释,只要他们明白即可。 其实这东西古代叫做角先生,南方唤作郭先生,俗名男型,按|摩|棒,人造阳|器,多为初生鹿茸,软中带硬。 “那是何物?”温祁冉指着一坨看不出来是何物的东西问道。 “这是适才女儿从尸体肠子中取的还未消化的食物。” 温祁冉虽觉得用处不大,但对温?的细心却心生赞赏,每个细节都不应该被忽略,这是查案时一个好的习惯,要是七娘是个男孩子,该多好啊。 “现在能验出的只有这些了,查案就是县衙的事情了。”温?道。 “等苏大人回来,我们再行商议,有劳温七娘了。”季长歌真心感激道。 温祁冉看了一眼季长歌,并不掩饰眼中的不善,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让他颜面扫地,从前是,现在他们已然躲到这里,竟然还要来打扰他们的生活,即便他是长公主的嫡子,他也不会摧眉折腰事权贵,他宁小公爷休想再一次伤害他的女儿。 三人回到府中时,苏幕已然换了衣服,坐在椅子上喝着凉茶,屋内弥漫着一股熏香的气味。 为免引起苏幕的怀疑,温?直接去了后院,她要赶紧去沐浴更衣,一分钟都不想耽误。 季长歌冷冷瞥了苏幕一眼,他这个县官倒是挺有官架子,他们在外面累死累活,他倒是优哉游哉地在家饮茶。 二人前脚跨进县衙,聂捕头也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查访的如何?”温祁冉问道。 “回大人,并无异常,那渔民清晨捕鱼,一网撒下去,突然觉得甚为沉重,便与儿子合力收网,靠近后发现是个死尸,两人吓得连忙又扔进了河里,后来想想觉得不妥,便想到了报官,途中遇到巡街的捕快,两名捕快发现是尸体后便迅速回县衙禀报。”聂捕头道。 温祁冉点点头,很多时候,报案人也是凶手,先把这对渔夫父子放到了一边,这两人的嫌弃不大,如果女尸的确是妓人,那她接触渔夫的机会并不高,当务之急是弄清女尸的身份。 邗江县只有一个妓馆,但也有可能是周边县城的,先从本地查起。 “聂捕头,你去牡丹坊查查最近可有失踪的妓人。”温祁冉道。 “是,卑职这就去。”聂捕头喝了几口水,忙不迭地又出了门。 苏幕摇着折扇,瞥了温祁冉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第四十四章 父女谈话 用晚膳时,温祁冉眉头紧锁,与他坐一张几上的温十郎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父亲,不过他发现父亲只是右手悬空拿着筷子,并没有夹菜吃,而是全神贯注地想着什么。 这边温?却丝毫不受影响,最初面对尸体的时候,她也是经常吃不下饭,结果便是饿的头晕眼花,久而久之习以为常以后,她早就视若无睹,她又想起从前那两名在饭桌上讨论剖尸的两名同事,不禁笑了起来。 “七姐,你何而笑?”温八娘看着温?道。 “因为今天的饭菜特别香。”温?微笑道,劳碌奔波了一下午,她的确是觉得饥肠辘辘,今天又有她最爱吃的清蒸鲈鱼。 温五娘嗅了嗅,皱着眉头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今日屋里老有一股子臭味。” 温?低下头扒了一口饭,暗自忖道,这五娘可真是个狗鼻子,她洗了两次澡,衣服都换了,她竟然还能闻出味道。 “好好吃饭,就你话多。”崔姨娘训斥了道,说完眼角瞥了一眼温祁冉不善的面色。 温五娘见无人响应,识趣的闭了嘴。 用完晚膳后,温祁冉叫住温?道:“七娘,随我来书房。” 温?应了声,心道看来温祁冉已然做了决定。 温八娘和温五娘看着温?跟着温祁冉走了出去,就连温十郎都觉得最近父亲不注意他了,这倒是合他的心意。 “七娘,你是从何处学来这验尸之法?”温祁冉沉声问道。 温?道:“回禀父亲,从前朝人宋慈所著的《洗冤集录》一书,以及林白师父口传。” 跟自己设想差不多,温祁冉忖道。 “七娘,如若父亲让你平平淡淡做个寻常女子,你可愿意?” 对于这个答案,温?并不吃惊,心知温祁冉也是为了她着想,但心中终究开心不起来,除了验尸,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会做的,或许不久后,便有媒婆上门,温祁冉觉得合适她就得嫁过去,不管自己是否中意对方,然后像寻常妇人那般在家相夫教子,每天忙碌于家庭琐事,婆媳妯娌之间的纷争,那样的日子恐怕还比不上现代的黄脸婆,毫无自由可言,如果是那样,她宁愿自己从未穿越过。 温祁冉看这温?略显黯淡的神色,也叹了口气,纵然温七娘真有做仵作的天赋,但她也只是个女儿身,女子无才便是德,相夫教子才是分内之职,验尸之事一旦传了出去,不仅辱没了温家脸面,而且以后谁还敢来温家说媒,权衡再三,温祁冉终究还是没能说服自己。 “女儿愿意。”温?平静道,既然无法改变,只能接受,但这并不表示以后没有她的用武之地,除非以后永无案件发生。 温祁冉微笑点点头,他没想到仅仅短短一月后,他便对今晚的行为肠子都悔青了。 “女儿以后定会安分守己,修身养性,决不再做有辱门楣之事。”温?继续说道。 温祁冉满意地挥了挥手:“如此为父便放心了,早点休息去吧。” 温?道了声晚安随后走了出去。 温?刚出门,便看见季长歌候在一旁,而筌叔不知何时已然在他身后默默站着,半个身子隐在角落里,不注意看仿佛成了季长歌的影子一般。 季长歌用眼神示意温?跟他走,温?顿了顿,跟了上去。 黑暗中,温?觉得仿佛有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顿时一阵毛骨悚然。 “那名小厮王永被发现死在清河县老家。”季长歌开门见山道。 温?一惊,又死了一个,凶手如此穷凶极恶,如若不尽快捉拿归案,恐怕这王永不会是最后一个。 “尸体……筌叔带回来了,在扬州府衙。”季长歌话音未落。 温?叹了口气道:“如果季大人是找我去验尸的话,那就免了,方才我已经答应父亲往后不再验尸。” 季长歌一愣,他方才看温?一脸平静的神色,误以为温祁冉不再干涉温七娘兼职仵作的事情,没想到……. “扬州府赵磐石赵仵作也是位经验老道的仵作,季大人完全可以找他。”温?继续道。 “也好。”季长歌垂下眼帘,睫毛的阴影落在眼睑处,不着痕迹地敛去眼中那一抹失落。 温?继续道:“今天验的这名女尸的死,季大人不觉得可疑吗?” 季长歌沉吟道:“这正是我要跟你商议的,这名女尸的死亡时间与王俊甫甚为接近,而且这名女子如果证实的确是妓人,假设她与这王俊甫有染,那就可以解释为何在扬州府遍寻不见,那名与王俊甫有奸|情的女子。我查过,王俊甫私下里比较检点,并无外室或**,也不曾听闻有龙阳之癖。” “聂捕头已经在查女死者的身份,我怀疑那王俊甫或许原本身体有疾,而且,要想知道他与这女尸有无关联,我有一法,但……”温?犹豫道。 季长歌眼睛一亮:“何法?” “如果能解剖王俊甫的尸体,查看他那日吃食,如果与女死者类似,且消化程度相去不远,便可证明他们二人之间有联系,但反之不能证明他们没有关联,不过王家人估摸着不会让赵仵作解剖王俊甫的尸体。”温?继续说道。 季长歌面色沉重了几分,这的确是个好方法,但只要家属不允许,他们很难解剖尸体,虽然硬来他们也不能阻拦,但他并不愿意那样做,丧子已是万分心痛,何苦为难苦主。 “如果这两个案子真有联系,那么当时必有第三人或者更多人在场,他们很有可能便是这几起案子的凶手,为了掩盖杀人罪行,杀了一个又一个。”温?继续分析道。 “可王俊甫并非死于他人之手。” 温?摇了摇头:“那只是初步判断,如果要确定死因,必须要解剖才能确定,验尸必须结合所有验尸结果,全面分析才能不出现偏颇,王俊甫表面是因为兴奋过度导致休克而死,但其中可能隐藏了很多原因,人体器官极其复杂,很多问题从表面是看不出来的。” 季长歌微微颔首,面色略显沉重。 第四十五章 牡丹坊 前厅内。 “禀报大人,牡丹坊老|鸨儿春姑说牡丹坊最近并无姑娘失踪,属下问了所有姑娘和龟公也一律如此作答。”聂捕头道。 “如此便要多费些周折了。”温祁冉沉声道,如果是杀人抛尸,那恐怕这老|鸨儿不会轻易松口,但也不能排除那女尸的确不是牡丹坊的姑娘,看来他不亲自走一遭是不行的。 “聂捕头,你再去邻近各县查访查访。”苏幕道。 “是,大人。” “大人,卑职去一趟牡丹坊。”温祁冉道。 “温大人且慢,还是我去吧,你去了依然是这个回复,不如由我扮做商贾去。”季长歌道。 温祁冉微一沉思,道:“如此甚好,想那牡丹坊之人应不识得季大人,毫无防备之下,更容易说漏嘴。” “苏大人,可否与本官同去?”季长歌突然转向苏幕道。 “啊?”苏幕一怔,随机笑道:“季大人多礼了,这本是我辖区内之事,自然愿意,是下官劳烦季大人才是。” 温祁冉看着两人打官腔,不明白这季长歌为何不让他去,却拉着苏幕一起去,看着二人前后脚出了县衙,心道,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季长歌与苏幕二人上了马车。 “季大人......”苏幕刚开口,便被季长歌打断。 “没有外人,无须多礼。” 苏幕目光流转,顿了顿继续道:“斐然表弟,你为何不让温大人一起来查案?” 季长歌玩味一笑,道:“据说这牡丹坊有两位绝色佳人,久闻芳名而未曾得一面之缘,带那老头去作甚,咱兄弟俩去乐一乐,查案之事且候一候,那又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查完的,明日我离开,可就很难再有机会去那牡丹坊了。” 苏幕看着季长歌暧|昧的眼神,也笑道:“原来表弟早瞄上了这牡丹坊,那两位头牌说是国色天香不为过,可惜就连与她们饮上一杯都是难事,更何况是一亲芳泽,真是应了那句好事多磨。” “哦?就连表哥这样的风|流才子都入不得她们眼?”季长歌一脸好奇道。 “是,这闺房之事,用强便失了风雅,吃鱼难比钓鱼乐。” 说起女人,苏幕双眼闪着自信的光芒。 “表哥说的是。”季长歌附和道。 说话间,马车已然停在了牡丹坊门口,一名龟公麻利地接过缰绳。 苏幕做了个请的手势,转身的一瞬,脸上的笑容却收敛了大半,狐疑地看了季长歌背影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阴郁。 推门而入,里面灯火通明,一片莺声燕语,与外面幽暗狭长的小巷形成两个不同的画面,两人一进去便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姑娘们 “哎哟,这是哪家的俏郎君,姑娘们,快来伺候着。” 季长歌看着迎面而来的一名肥胖妇人,猜测便是那老|鸨儿春姑,一身装束透着一股银子味。 “自然是姑娘们的俏郎君。” 春姑瞥见季长歌身后的苏幕,连忙道:“今儿这吹得什么风哟,苏大人您请上座。” “这是我表弟季公子,你好生招呼着。”苏幕淡淡道。 “那还用您说,阿豹,去把翠烟,含菲,柳墨叫来。”春姑喊道。 “妈妈这是瞧不起在下吗?”季长歌冷冷道。 “哎哟,您这是说的哪里话,翠烟、柳墨可是我们这里最红的姑娘。”春姑连声道。 正说话间,三名花枝招展衣着暴露的女子走了出来,三人一看季长歌与苏幕,皆眼前一亮,脸上绽出朵朵桃花,见惯了丑的,这猛然来了俩俏公子哥儿,即便是要她们倒贴银两,恐怕她们都愿意。 季长歌上下打量了三人一番,冷笑一声:“筌叔。” 筌叔从怀中套出一叠银票放到桌上。 春姑瞥了一眼,心剧烈的跳起来,这一叠少说能把这牡丹坊连房子带人都买下来,便对着那三名姑娘挥了挥手,那三人一脸失望的走了。 季长歌看在眼里,忖道,这老|鸨儿果然不简单,脸上只一瞬惊愕,便又恢复了正常。 “这些庸脂俗粉我要是想看,何必大老远来此,妈妈就不用再浪费在下的时间。”季长歌拿起一张银票放到春姑手中,余下的让筌叔再次收了起来。 春姑不经意地看了苏幕一眼,随后道:“两位贵客请随我来。” 季长歌对着苏幕使了个眼色,苏幕心领神会,这老|鸨儿无非是贪财,这就叫物以稀为贵,重点就在于,你出不出得起她心里那个价钱。 两人上了楼梯,来到一处僻静的雅间。 春姑推开门,把季长歌与苏幕让了进去。 一阵悦耳的琴音从里间飘然溢出。 季长歌一愣,轻声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话音落处,琴声嘎然而止。 春姑悄悄退了出去。 季长歌拍了拍手,道:“姑娘好琴艺。” 里面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公子是第一个,能合奴家曲之人,敢问公子贵姓?” “四季轮回,长声而歌,在下季长歌。” 苏幕看着季长歌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道,不亏是京城名媛们最想嫁的男子,逛青|楼都比别人逛的高雅。 “奴家冷怡君,见过季公子。”一名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盈盈一福。 苏幕眼中露出一丝惊艳之色,这虽然半边脸罩着薄纱,只看见眉眼,目光清冷而疏离,但依然能看出是一位绝色女子。 那名叫冷怡君的女子抬头看见季长歌的一瞬,心中一颤,原本冰冷的眼神炽热了几分,旋即黯淡了下去,她并没有从这位公子的眼中,感受到与从前那些钦慕她的人同样的眼神,那种眼神她太熟悉了,比如他身侧的另外那位公子。 季长歌微笑地看着她,眼中尽是赞许之意,许是看多了美女,他的母亲长公主与郡主妹妹皆是一等一的美人,他对外貌早已没有太大感觉,但方才那一曲《凤求凰》却着实触动了他的心扉,没想到在这偏远小县的妓馆内,竟然能听到如此天籁之音,琴声中娓娓诉说着,一名女子渴求爱情而不得的内心,哀而不伤,表明她心中依然有期待,可惜埋没于风尘。 第四十六章 吵架 “表弟,我出去方便一下,你与冷姑娘且先聊着。”苏幕悄声道。 季长歌微一颔首。 苏幕推开门走了出去,面色阴晴不定,刚走了几步,转身一看,发现筌叔不紧不慢跟在身后,笑道:“筌叔不去保护你家少爷,跟着在下作甚?” 筌叔默不作声,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一般,苏幕走他也走,停下他也停下。 苏幕脸色一变,却又不好发作,只得任由他跟着。 冷怡君看着苏幕走后,淡淡道:“公子想问奴家何事,直说便是。” 季长歌圈了圈嘴角,倒是个玲珑之人,只几眼便看出他并非来寻花问柳之人,放下茶杯,低声道:“牡丹坊近日可有异常之处?” 冷怡君淡淡道:“牡丹双犄,而余奴家一人。” 季长歌心中一惊,难道那女尸是牡丹坊中另外一个花魁陆红笺? 门响了,苏幕走了进来。 却见季长歌伸手撩开冷怡君的面纱,嬉笑道:“冷姑娘花容月貌,何必面纱示人,所谓女为悦己者容。” “啪!” 冷怡君一脸怒容,伸手掴了季长歌一个耳光。 “放肆!”苏幕吃了一惊,这冷怡君果然如同坊间流传的一般冷酷暴力。 “哎哟,发生何事了?”春姑连忙从门外走了进来。 季长歌捂着脸颊,怒道:“既做妓,何必遮遮掩掩?今日我便买下你这牡丹坊!定要你屈服于我!” 冷怡君怒极而笑:“宁死。” “死?我会让你求死不能!”季长歌冷笑道,狭长的眸子闪过一抹阴鸷。 “还不快给季公子道歉!”春姑上前扇了冷怡君一个耳光,冷怡君只冷冷看了季长歌一眼,兀自岿然不动。 “两位公子,不如我们给您二位介绍别的姑娘吧,这小蹄子向来不识抬举。”春姑腆着笑脸道。 季长歌冷哼了一声,道:“也罢,爷就是图个乐子,犯不着跟给脸不要脸的贱人过不去。” 听到“贱人”二字时,冷怡君目光微微一动,纵然明知对方是演戏给春姑看,但心中仍不免觉得心伤,表面越强硬之人,其实内心越是敏感易伤。 “春妈妈,据说牡丹坊有两位天仙般的姑娘,这还有一位呢?”季长歌意兴阑珊地问道。 “呃,爷您说的可是......乔乔姑娘?”春姑神神秘秘道,继而又道:“她可是老身花重金从番邦买来的,那双大眼睛,啧啧,委实勾人的紧!” “乔乔?未曾听闻,在下只闻牡丹坊,一有赛冰霜冷怡君,二有烈似火陆红笺,难道陆姑娘今日有约?”季长歌一脸不悦道。 春姑额头上渗出少许汗珠,眼角瞥了一眼苏幕,道:“那倒不是,只是她前几日已然从良嫁人,日后难再见面,她能遇到良人,老身也欢喜。” 季长歌一脸失望道:“如此说来,那今儿个真是白来一趟了,也罢,也罢。” “你个小娼妇!” “哟呵,说的你不是似得!” 不远处一个房间内突然传来吵闹声。 春姑目光一冷,随后笑道:“让二位贵客见笑了,老身去去就回。” 季长歌后脚也跟了上去。 只见两名女子扭打在一起,衣服和头发都扯得散乱一片,二人一见黑着脸进来的春姑,立刻收了手。 “妈妈,您可要为我做主,嘤嘤。”一个年纪稍小的姑娘嘤嘤哭将起来。 “妈妈!是她恶人先告状,明明是这小娼妇先撕我衣服的!”那年纪稍大的妓人也不遑多让,大嘴一咧便嚎上了。 “明明是你偷了红笺姐姐留给我的簪子!” “你还没搬进这屋子里呢,我捡到的就是我的!”那年老的说着拢了拢袖子,生怕被那年幼的抢了去似得。 “哼,我明明看见那日收拾屋子时,你悄悄塞进怀里的,妈妈既然说这屋子给我了,那这屋里的东西便都是我的了,那可是红笺姐姐最喜欢的翡翠盘肠簪。” 季长歌听在耳中,心道,原来这屋子之前竟是陆红笺住的那间,听这二人所说,如若陆红笺真是嫁人了,定然不会连自己最喜欢的簪子都不带走,除非她是死了,而不是有准备的离开。 “红笺走了,她的东西人人有份,凭什么屋子给你了,东西也都变成你的了?”年老的一脸气不过道,不就仗着年纪轻有本钱,想当年她也是头牌,谁还没有年老色衰的一天,老了想捞点棺材本还被这小蹄子揪着不放。 “都闭嘴!外面还有客人,你们成何体统!”春姑怒道。 两人都噤了声。 季长歌漫不经心扫了一眼房间内,发现房间墙壁似乎不久前刚用染料刷了一遍。 “真是扫兴,果然闻名不如见面,牡丹坊不过如此,春妈妈,后会无期。”季长歌漫不经心说完便往门外走去。 “今日真是让季公子见笑了,老身给您陪个不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春姑依然笑脸盈盈道。 季长歌挥了挥手,向门外走去。 看着季长歌与苏幕出了大门,春姑的脸一下冷了下来,一名大汉走过来对她耳语了几句。 “稍安勿躁,你去衙门后门一趟,记住不要让人发现。” “表哥,这牡丹坊也没有坊间传闻的那样好嘛,今天真是晦气,本来想找找乐子,谁知道......。”季长歌一脸心烦道。 “表弟,咱们去的不是时候,你要是早来半月,就能见到陆姑娘了。”苏幕不以为然道,男人果然都抵不过温柔乡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忖了忖又道:“表弟,一会儿回去,温县丞要是问起,我们如何作答?” “照实说,牡丹坊并无异常,看来那女尸是从别的县飘来的,等聂捕头回来再行商议。”季长歌道。 “只能如此了。”苏幕悄悄松了一口气。 夜色中,季长歌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难道是他判断错了,这根本就是两起案子?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沉默,只听窗外夜风嗖嗖从耳边刮过,几滴雨骤然而落,噼啪砸在车顶上。 第四十七章 认尸 屋内。 “筌叔,查到什么了?”季长歌轻声道。 “问了一个龟公,他说没有人看见陆红笺是怎么嫁人的,只说是连夜接走了,且那春姑令他们从此不许再提这个名字,我还找到这些。”筌叔说完从身后拿出一包东西,说是问,其实是他掐着脖子那么“问”的。 季长歌接过打开一看,眉头一拧。 “这些都是老奴从灰烬中翻出来的,兴许是那场大雨扑灭了火焰,这些东西才能留下。” 季长歌打量了一下那些物品,有旧衣服,有信笺,甚至有几幅陆红笺自己的画像,这绝对不可能是她自己烧的,一个人不可能连自己的画像都烧,这是十分不吉利的事情,画像完全可以带走。 大雨,又是大雨,他记得他去扬州府的那晚便是一场暴雨,这难道是天意...... 季长歌对着筌叔耳语了几句,筌叔颔首退了出去。 ....... “咚咚......” 温?睁开眼睛,她一向睡眠浅,心骤然一紧,大半夜的谁敲门? “是我。”季长歌低声道。 温?绷着的心放了回去,微微蹙眉,起身开了窗户道。 “宁小公爷大半夜不睡觉,找我何事?” 看着温?睡眼稀松的样子,季长歌嘴角圈起一抹笑容,这样的温?相较于白天过于冷静的面容反而更符合她的年纪。 温?瞥见季长歌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冷冷道:“宁小公爷若无事......” “我找到一个人,可以确认女尸的身份。”季长歌抢声道。 温?眸子一亮,看来这季长歌办事效率倒是挺高。 “与我何干?” “当然有关系,你得陪我一起去,去义庄太吓人了,我又不是仵作,大半夜的,那地方又阴森森的......”季长歌咬着嘴唇一脸可怜道。 温?眉毛跳了几下,这家伙还跟她装可怜来了。 “可我已然答应父亲不再验尸,不可出尔反尔。” “这次不用验尸,只是从旁协助,要是能破了这件案子,邗江县衙可是记一大功,在下可是还记着咱们的约定呢。”季长歌继续诱|惑着。 温?沉默片刻,道:“容我换身衣服。” 片刻后,两人一身黑衣没入夜色中,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在巷尾的隐蔽处,悄然向义庄而去。 温?看着车内同样罩在一身黑衣里面的人,直觉告诉她那是一名女子。 一股刺鼻的香味隐隐钻入鼻孔内,温?眉头微蹙,她素来对香味比较敏感,稍浓郁的香味就能让她喉头不适,而这位姑娘身上的香味不似寻常闺房里的熏香,但一时她也分辨不出是何物。 一路沉默,车子最终停在了义庄门口,雨势渐止,地上泥泞不堪。 义庄周围漆黑一片,筌叔拎着油灯,季长歌下了马车,转身把温?扶下了马车,接着把那名神秘女子扶下了马车。 筌叔推开义庄的门,里面同样点着一盏油灯,微弱的灯光透不出去,三人走了进去,温?发现打理义庄的荀叔已然等候在此。 “有劳荀叔。”季长歌道。 “大人无须多礼。” 温?感觉身旁的神秘女子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着,这是正常女子该有的反应,这义庄本阴气颇重,又是雨夜,当真诡异到了极点,若非她习惯了太平间的气息,初次到这种地方来,恐怕也会腿软,这名女子已然十分淡定,恐怕寻常闺阁女子早就瘫软在地。 荀叔打开尸体上罩着的白布。 “啊!”那名神秘女子尖叫着避过头,紧紧闭上眼睛。 季长歌连忙道:“冷姑娘莫怕。” 冷怡君连连后退,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 “只是被水泡的发胀而已,冷姑娘看看这具尸体,可是陆红笺姑娘?” 冷怡君死命地摇着头,拒绝再看那尸体一眼,斩钉截铁道:“定然不是,红笺貌美如花,定然不会是这丑陋无比的尸体。” “冷姑娘,不管原本多美,变成尸体后都是这样,请你仔细确认下,是不是陆红笺姑娘。”季长歌柔声道。 冷怡君止不住地打了个冷颤,脸色苍白道:“不,我不看。” 说完捂着嘴跑到门外吐了起来。 季长歌叹了口气,适才他让筌叔去把冷怡君偷偷带了出来,但他没想到的是,就连淡定如斯的千年冰山冷怡君,见到这尸体反应也如此强烈,看来他忽略了一个事实,她毕竟是个女子,目光落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温?脸上,心中不由地思绪万千,从前连见到死蛇都会尖叫连连的温七娘,到底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她变得如此...... 温?没有理会季长歌投来的诧异目光,转向冷怡君问道:“冷姑娘,你可知那陆红笺身上可有胎记或者别的记号?” 冷怡君睁开眼睛:“眉心有一颗黑痣,约莫有米粒大小,腰部有一块黄豆大小红色的胎记,除此之外,我不记得还有别的记号。” 温?看了看依然发黑发绿的尸体,从表面根本无法看出来痣、胎记还是别的。 季长歌叹了口气,这具尸体恐怕亲生父母都未必认得出来。 “可曾有过骨折或者摔伤过?”温?继续问道。 “容我想想。”冷怡君心神不定,这里的气味以及那具尸体让她几乎窒息,勉强集打起精神,回忆过去陆红笺的事情。 “红笺她前年曾经摔了一跤,左边的胳膊骨折了,当时休息了不到一个月,春妈妈便急着要她开工。” 温?眼睛一亮,如果骨折过,只要在尸体上验证出来,便可以确认陆红笺的身份。 “筌叔。” “是,少爷。” 筌叔戴上手套,摸了一遍死尸的骨头,道:“并无异样。” 季长歌目光一黯,难道这具女尸真不是陆红笺? 冷怡君却松了一口气,她并不希望这具尸体是她的好姐妹陆红笺,如果不是,那么陆红笺尚有一线希望还活着,她多希望如春姑所说,她的红笺妹妹嫁人去了,而不是此刻躺在地板上的这个丑陋的尸体。 “刮去腐肉,看看是否有裂痕?”温?继续道。 筌叔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慢慢刮去骨骼上面的腐肉,一道暗红的裂痕出现在骨头之上。 “有骨折痕迹。”筌叔道。 冷怡君一下瘫软在了地上,她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丑陋尸体的确是貌美如花的陆红笺。 第四十八章 双生花 冷怡君脸色苍白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着尸体走过去。 季长歌和温?吃惊地看着她。 一步又一步,冷怡君强忍着恐惧,走到了尸体旁,当她看见那只女尸的手时,眼中最后一抹期待消失殆尽。 “是她......这样艳丽的丹寇......只有我的红笺才配拥有......”冷怡君呢喃自语道。 温?看着那只依然鲜亮的指甲,冷怡君的话恰恰证实了她最初的猜想,这样的丹寇里面一定掺杂了其它的染料。 “红笺,我们说好挣够了赎身钱,便可以一起回故乡,都怨我.....怨我......”冷怡君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滚落。 某一年,冷怡君和陆红笺先后被人牙子卖给了春姑,两人住一个屋子,一起吃,一起睡,一起接受春姑的训练,冷怡君虽虚长两岁,却也更加倔强,而陆红笺则乖巧嘴甜的多,冷怡君经常受到春姑打骂,她像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一般难以驯服,每每都是陆红笺为她求情,而多数结果是两人一起受罚。 冷怡君并不感谢陆红笺,她反而冷笑着对陆红笺道:“不用你多管闲事,你愿意作践自己,我可不愿意。” 陆红笺只笑笑,并不多做辩解,每次冷怡君挨骂的时候,她依然为她求情,弄得冷怡君十分无奈,却又奈何不了她,终于有一天,她冷冷对陆红笺道:“不就是逢场作戏,我也会,以后不用你做好人。” 陆红笺很开心,她知道冷怡君是个面冷心热之人,而她,心早就不知道丢在何处,她羡慕冷怡君,至少她对生活依然有期盼,而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要说冷酷,她才是真正心冷之人,她喜欢把那些臭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他们把她当玩物,她亦然,她喜欢看着他们倾家荡产,只为博她一笑。 冷怡君喜爱蓝色,陆红笺喜欢红色,冷怡君从来不笑,陆红笺非笑不开口,陆红笺的生意比冷怡君好,但名声却不及冷怡君,世人皆知,想见冷怡君讲究个缘分,无缘者,就算黄金堆满屋,她也不会见你,而陆红笺不同,只要你出的起价钱,她从来不会拒绝,而人的劣根性从古至今便如此,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贵的。 冷怡君与陆红笺约好,两人凑够赎身的钱便一起去陆红笺的老家洛阳,但几年过去了,她们依然没有凑够赎身的钱,并不是因为陆红笺赚的不够多,而是因为冷怡君赚的钱还不够她赔,每每她打了客人,春姑不光要把钱退回去,而且还要赔偿别人的损失,以及砸坏的家具等等,而此时陆红笺为了不让冷怡君受罚,便让春姑从她的银子里面扣,至于扣了多少,只有春姑知道,每次陆红笺问春姑够赎身的银子没,春姑的回答只有一句,差不多了,谁都知道,傻子才会轻易放走一只下金蛋的母鸡。 有一天,一个富商看中了陆红笺,愿意买下她做外室,出的价钱也很让春姑动心,但陆红笺最后还是拒绝了,心若死,在哪儿都一样,但冷怡君离开她,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可以离开那个地狱......”冷怡君抱住尸体哭道。 “冷姑娘,我们该走了。”筌叔上前道。 “不,我要安葬了红笺。” “陆红笺姑娘的后事我会安排,冷姑娘再不回去,恐怕春姑察觉有异,再想找到凶手便难上加难,冷姑娘难道不想替陆姑娘报仇?”季长歌出言安慰道。 冷怡君目光一凛,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温?和季长歌也坐上马车。 “季公子,我不在时,万一那老贼进去发现可如何是好?”冷怡君忧心忡忡道。 “冷姑娘不用担心,我已安排好一切。”季长歌微笑道。 冷怡君虽不知季长歌有何安排,但对他的话却深信不疑,这个男子让她觉得莫名安心,仿佛有他在,万事皆有解决之法。 而此时的牡丹坊内,阿豹正附身在冷怡君房门口听着。 “冷姑娘琴声优雅,声音亦如同天籁,在下三生有幸得见姑娘一面。” “恒文先生过奖,小女子仰慕先生才学已久。” ...... “冷姑娘房内用的何种熏香?”温?突然问道。 冷怡君淡淡瞥了温?一眼,道:“从不用熏香。” 温?一愣,这就怪了,她很确定冷怡君身上有股似有似无的香味,但一般人可能闻不到。 “七娘何出此言?”季长歌看着温?一脸诧异的样子。 冷怡君眼神一黯,再看季长歌看这名唤作七娘的女子目光,心中一番苦笑,自作多情当真可怕,若不相识,便可不相知,既相知,恐永世难忘。 “你真的闻不到?”温?问道。 季长歌摇摇头。 “季公子,去牡丹坊时,身体可有感觉异常?”温?继续问道。 季长歌沉思片刻道:“并无异样,只觉气血上涌,呼吸略有些不平稳。” 这就没错了,温?暗自忖道,这季长歌是练武之人,自控力自然比寻常人要好的多,如果她猜的没错,这牡丹坊里定然用了某种特殊的熏香,这冷怡君长期置身于那熏香之下,所以身上带有那股气味,而季长歌待的时间不长,所以身上闻不到。 “筌叔,好生把冷姑娘送回去。”季长歌对着筌叔道。 “是,少爷。”筌叔说完,带着冷怡君没入夜色之中。 季长歌看着冷怡君略显孤寂的背影,本想嘱托几句,却是没来得及说出口。 “这位冷姑娘当真奇女子也。”温?赞叹道,能在风尘中孤芳自赏,这并不容易,而那位陆红笺姑娘也有情有义值得尊重。 片刻后,筌叔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人。 温?一看那男子,相貌英俊,白面书生样,眉眼处自有一股风|流。 “季公子,奴家这厢有礼了。” 温?一惊,虽然这男子嘴唇在动,但那声音却分明是冷怡君的,好惊人的口技。 “卓兄口舌越来越出神入化了,恐怕就算是季某也难以分辨,今日多谢卓兄,日后定当登门重谢。”季长歌微笑道。 “别,最好以后都别找区区在下了,每次遇到你,在下都要自言自语几个时辰,季兄,这当真会死人的。”那卓姓男子说完叹了口气,一跺脚走了。 温?莞尔,这男子倒真是个极有趣之人,这口技放眼天下也是数一数二的。 第四十九章 抓捕 夜风阵阵,此时已近寅时。 温?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季长歌脱下身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 心中一颤,她想,若是从前的温七娘,堂堂宁小公爷作出如此温柔的行径,恐怕会欣喜若狂,只可惜那样的温七娘早就已经死去,只残留了些许怨恨留在了这具身体里。 “嗖!” 一个尖锐的声音划过寂静的夜空。 季长歌突然猛地一推,温?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她同时听到一声闷哼。 荃叔低吼一声,无声向前掠去。 “你怎么了?”温?浑然不知发生何事。 “无碍。”季长歌捂着手臂道,一滴鲜红的血顺着指尖落到地上。 “季长歌,这一刀,是爷还给你的,哈哈哈!” 温?闻声看去,只见一人飞快掠过,身穿黑色软甲,腹部露出一片皮肤,此人皮肤极白,在暗夜之中显得极为扎眼,声音张狂而浑厚,震得温?耳膜略痛。 片刻后,筌叔悄然落在季长歌身侧。 “对不起,少爷,又让他跑了。” “回去再说。” 一路沉默,温?能够感觉到季长歌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她再熟悉不过的血腥味。 三人回到县衙,悄悄回到屋内。 温?点亮油灯,用灯罩罩上。 “季大人,你的伤口......”温?看到季长歌身上的黑袍湿了一大片,心知那是鲜血染的,便想替他包扎一下。 “你先回去吧。”季长歌打断温?的话。 温?欠了欠身子,便退了出去。 一滴暗血掉在地板上,季长歌却仿佛丝毫不在意,只阴沉着脸默不作声。 “请让老奴替您解毒包扎。”筌叔跪伏在地上道。 “如果方才那把飞刀是冲着我来的,你也会装作毫无察觉吗?”季长歌冷冷道。 筌叔沉默。 “即便是陌生人,你也不应该视若无睹,亏你跟着我这么多年。” “都是老奴的错,老奴铭记在心,日后定不再犯,少爷您先让我给您疗伤。” 季长歌点了点头,任由筌叔处理伤口,脸上表情却依然冰冷。 “少爷,您知道为何洛问水要对温姑娘下手吗?”筌叔一边包扎伤口,一边随口问道。 季长歌一怔,洛问水当然是冲着他来的,如果方才那飞刀是冲着他来的,他根本不至于受伤,当他推开温?时,便来不及闪开,而洛问水似乎算准了这一点,他也并非想要季长歌的命,他只是为了报上次一箭之仇。 “即便老奴出手救了她,往后少爷能保证她随时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吗?”筌叔突然话多了起来。 目光骤然一冷,季长歌右手紧紧握起,指甲嵌进掌心,又轻轻放下。 “少爷,他既无义......” “住口,莫要再提。”季长歌慢慢闭上眼睛。 ...... 天刚发白,温?便起来了,躺在**上一宿,根本没有入睡,脑中思绪万千,丝毫没有睡意,索性便起来呼吸呼吸清晨的新鲜空气,在院子中走了几圈。 转身瞥见季长歌披着披风走了出来,手臂处用布条包着。 “多谢季大人昨日救命之恩。”温?上前道。 “他的目标原是我,你无须谢我。”季长歌一脸漠然道。 “原来如此。”温?勾了勾嘴角,这才是宁小公爷应该有的样子,从前的他,便是这般冷漠。 一个将领模样的汉子走过来对着季长歌耳语了几句。 “出发。”季长歌冷声道。 ...... “把这里包围了,一只苍蝇都不准飞出去。” “是,大人!” 刚进入梦乡没多久的牡丹坊众人被震天的脚步声惊醒,不知发生了何事。 “春妈妈不好了!您快起来!”几名护院的龟公咚咚敲着春姑的房门。 “你们这些狗东西吵什么吵,老娘刚睡下,天大的事等老娘睡醒再说!”春姑破口大骂道。 “天真塌下来了!”一个龟公带着哭腔道。 春姑眼睛蓦地睁开,意识到可能出事了,披上外衣便走了出去。 一开房门,脸色骤然一变,只见屋内被最起码上百名士兵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个身侧的刀闪着寒光,站在屋子中央的,赫然便是昨日来“寻乐子”的那位季公子,她什么时候见过这架势,一下子便瘫软在地,她原以为这“季公子”顶多是个什么富甲一方的纨绔子弟,没曾想到这次真真是有眼无珠。 季长歌做了个手势,几十名士兵一拥而上,踢开所有房间的门,一个不漏的全抓了起来,牡丹坊一时鬼哭狼嚎。 “少爷,没有找到冷姑娘。”筌叔对着季长歌道。 “仔细搜一遍,不要放过每一个角落。”季长歌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冷怡君昨晚跟他道别时便出现了一回。 季长歌走到春姑面前,看着她冷声道:“冷怡君在哪里?” 春姑看了季长歌一眼,眼中却是没有了方才那股惊恐的神色,反而显得十分淡定,道:“从昨晚老身便没有看见怡君,老身怎知她去了何处。” “如果她还活着,你便可以不死,如若她死了,我会让你求死不能,求生而不得。” 春姑蓦地打了个冷颤。 季长歌走进冷怡君的房间,发现里面一切与昨日并无两样,**铺叠的整齐,家具也摆放整齐,地上墙上也没有血迹等。 目光落在墙角一个纸团上,季长歌走过去捡起来打开,目光一滞,是一个男子的肖像,那人便是他自己,来不及多想,季长歌把纸放进袖笼中,大步走了出去。 筌叔走过来对着季长歌耳语了几句,季长歌面色稍稍缓和了些,没有消息至少不算坏消息。 “把他们都带回衙门,我要亲自审问。” 街道两旁早就被围观的县民围了个水泄不通,见春姑等人出来,愤怒的妇人们把手中的臭鸡蛋,烂菜叶等往他们身上砸去,这牡丹坊早就引起众怒,谁家的汉子夜不归家,十有八九便是在这牡丹坊之内,但平常妇人们忌于里面的打手,敢怒而不敢言。积压已久的怒意终于释放了出来,委实大快人心。 当牡丹坊众人被押解到县衙时,苏幕正端着茶杯喝着茶。 “苏大人,这牡丹坊与那女尸的死有莫大关联,所以我替您把他们全都抓了回来,细细审问。”季长歌面带微笑道。 “咳咳咳!” 苏幕被茶水呛了一口,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憋的通红,他一脸诧异地看着季长歌身后那跟串糖葫芦一般的长龙,为首的正是春姑。 “把他们关进地牢,稍后审问。”季长歌大声道。 温八娘惊得合不拢嘴,温?同样也有些吃惊,她没想到季长歌办事如此雷厉风行,更惊讶的是,他竟然能在短时间内找来军队为他所用,这样的人脉以及能力,恐怕凭的不仅仅是他宁小公爷的头衔。 第五十章 威慑 温祁冉与苏幕面面相觑,他们并不知道昨晚认尸之事,但季长歌要抓人,定然有他的道理,且即便是苏幕,也无权干涉大理寺办案。 瞥了一眼苏幕不太面善的神色,温祁冉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他心知苏幕定然不高兴,毕竟这是邗江县衙,季长歌连声招呼都不大,便动用军队去抓了人,换了是他,定然也不高兴。 “温姑娘,我家少爷请您去一趟。”筌叔走过来道。 温?看了一眼父亲,果然见温祁冉皱了皱眉,道:“去吧。” 一边走,温?一边在心中猜测着有何事发生,难道是审问时,有犯人突发疾病? 正思忖间,温?已然发现季长歌站在不远处等候着她。 “七娘,劳烦你带上药箱跟筌叔去清河县一趟,具体等你回来我跟你细说,事态紧急。”季长歌道。 温?微一颔首,即便不乐意,她也无法拒绝,只要不是验尸,她都没有理由拒绝季大人的“请求”。 马车绝尘而去,季长歌眼中透过一丝疲累,因何他不伤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季长歌对着昨日在牡丹坊见过的吵架的那两人道。 “报上名字。” “奴家徐盈盈。”那名年幼的女子惊恐道。 “奴家张桃花。”那名稍老些的女子接着道。 “可认识此人?”季长歌拿出一张王俊甫的画像。 二人对视一眼,皆沉默不语,目光闪烁不定。 季长歌瞥了一眼二人,似笑非笑道:“牡丹坊以后将不复存在,现在你二人只有一人能带罪立功,谁先说了,我便记她一功,不但无罪释放,而且可保她日后衣食无忧,另外一个则与杀人者同罪,你们可想好了。” “我说!” “我说!” 二人迫不及待道。 季长歌微微一笑:“既然你二人同时开口,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如若你二人所说属实,我会兑现我的承诺,如若有半句欺瞒,惩罚加倍。” 两人点头如捣蒜。 “那日去牡丹坊之人可是此画像上的人?” “是,他应该就是那日接走红笺妹妹的人。”两人同时道。 “他一人去的?” “还有一位公子,两人看起来挺像的。”张桃花的女子道。 “我听见他喊他大哥。”徐盈盈的补充道。 季长歌一惊,大声问道:“你确定?!” 徐盈盈不知是不是说错了话,不知所措点了点头。 季长歌面色一变,沉默片刻继续问道:“把你们那日所见细细说一遍。” “那日这两位公子一来,便径直去了红笺姐姐的房间,后来很久都没有出来,因为这两位公子生的好看,而且穿着不像普通平民,所以我们几人都眼红的紧,心想红笺姐姐又钓到一个有钱的金主。” “第二天晚上,春妈妈突然跟我们说,红笺姑娘被那位公子赎走了,让我们把她的房间打扫一下,让盈盈住进去,后来......后来我从床上捡到一个簪子,就偷偷藏到了衣服里,没想到被盈盈看见了。”张桃花心虚道。 “自进房以后,你们可有看见再看见这二人?” “这画像中的公子和红笺姑娘没有再见,另外一位公子倒是进出了一次,还有......”张桃花说着说着突然闭了嘴。 “还有什么?”季长歌问道。 “没什么......”张桃花避开季长歌的目光道。 “但说无妨,本官给你保密便是。” “我......我还看见......看见昨日与您一起来的那位,新来的县官大人,跟......跟那公子见了房间。”张桃花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这番话。 “你可不要胡说,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季长歌薄怒道。 那张桃花连忙摇手道:“冤枉啊大人,借我一百一千个狗胆,我也不敢拿这事情造谣,我年老色衰,平常极少有客人光顾我,闲来无事我便站在门口偷偷看着,看谁今天挣的多,便去巴结两句,那两日,红笺姑娘一直不出门,我就好奇,便一直偷摸看着那房间。” 季长歌让门外的衙役把这两名女子带了下去,又命人把几名龟公带了上来接着审问。 ...... 那边温?跟着筌叔也到了清河县的一个村子。 “请问张大牛家怎么走?”筌叔对着一名老汉问道。 “你问他家做什地?”老汉用浑浊的眼睛看了筌叔和温?一眼。 “我们是他家请来的郎中。”筌叔道。 “哦,那边门口种着鸡冠花的就是。” “多谢老哥。”筌叔道了声谢,便带着温?急急向那边走去。 那老头回头看了筌叔和温?一眼。 来到这户人家门外,温?上下打量了一下,屋子非常陈旧破烂。 “温姑娘退后。” 筌叔说完一脚揣在门上,门应声而碎,温?一阵咋舌,不知是筌叔功力太深厚,还是这门已经朽到不堪一击。 “你们是什么人?!”屋里跑出来三人,皆赤膊着上身。 “冷姑娘在哪里?”筌叔一脸厌恶道。 “哪来的什么冷姑娘,你们快点滚,不然我们可出手了。”一个虎背熊腰的粗壮汉子大怒道,俨然没有把一个老头子和一个小丫头放在眼里。 “大牛,发生什么事了?”门外突然冲进来十几个人,手中拿着钉耙锄头菜刀等,院子本不大,这些人便把温?和筌叔团团包围了。 “把人给我,我便走。”筌叔不耐烦道。 张大牛额头上青筋突突地冒了出来,“这人要抢我刚买的媳妇儿,大伙儿帮我赶走!他旁边那丫头谁抢到就给谁做媳妇!” “好!”十几个汉子一拥而上。 筌叔一把举起身侧的一顶水缸,向空中抛去!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顶装满水的大水缸被生生抛出去十几米,顿时后退了数丈,生怕那水缸掉在自己头上,就连张大牛和他的两个弟弟都吓得面色铁青,他们兄弟必须全力才能挪动那顶大缸,三人合力都不可能把缸抛起那不高,这看似就快入土的干巴老头竟然能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道。 大水缸在半空中顿了顿,以更快的速度落了下来! “啊!”几个胆小的尖叫起来,纷纷蹲在地上抱住脑袋,这缸落在地上炸裂开来也是非死即伤。 一片死寂。 睁开眼睛,所有人呆若木鸡地看着那干瘦的老者双手托住大缸。 “你们还要一起来吗?”筌叔冷冷道。 十几个汉子拿起锄头钉耙撒丫子跑了,院内只剩下张大牛三兄弟。 三人对视一眼,面露凶相,那可是他们花了半辈子积蓄买来的媳妇,岂能说抢就抢。 第五十一章 设计 ps: 上架求订阅~第一更~ 筌叔看着三人,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一起上!”张大牛大吼一声,便朝着筌叔扑来。 另外两兄弟也硬着头皮冲了上去,破财的愤怒让他们顾不上恐惧。 筌叔拿起地上的麻绳,那麻绳似长得眼睛似得朝着三兄弟飞去。 “嗷嗷!”三人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筌叔拍去手上的灰尘,看着地上五花大绑的三人,摇了摇头,转身对着目瞪口呆的温璟道:“有劳温娘子进去救人。” 温璟点了点头,快步走到门前,没有丝毫迟疑推开门,虽有心理准备,但屋内的情形依旧让她触目惊心,冷怡君被绑在床上,嘴巴被一块破布塞住,身上不着片缕,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全身。 温璟走上前,用刀割开绳索,发现冷怡君依然一动不动,双眼无神地看着屋顶,温璟用床单包裹住她的身体。 “筌叔,麻烦你把他们三人带回衙门。”温璟扶着冷怡君走到门口。 筌叔拉来一辆驴车,看了一眼三人,便把驴从车前卸了下来,然后把车套在了三人肩膀上。 两人把冷怡君平躺放到车里,温璟随后也坐了上去。 筌叔则坐在 “啪!”筌叔一鞭子抽在三人身上,三人黝黑的皮肤上绽开一道殷红的血痕。 “既是畜生,还不快走!”筌叔厉声喝道。 三人吃痛卖力向前走去。 冷姑娘?”温璟唤了一声,她发现冷怡君双目完全没有焦点的注视着车顶,仿佛痴傻一般,唤了她一声,她依然没有丝毫反应。 温璟叹了口气,骄傲如她,冷怡君向来心性颇高,即便是在青|楼那种地方,依然骄傲地维持着自己仅有的尊严。她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屈辱,设身处地的想想,不管是换作谁,恐怕都无法接受。 ...... 季长歌走出地牢,恰好看见苏幕等候在不远处。 “审问结果如何?”苏幕上前问道。 季长歌叹了口气,道:“那老鸨嘴巴甚为严厉,她只说那陆红笺被人赎了,其余撇的一干二净,极刑之下恐有冤情,暂时没有人证和物证足以表明陆红笺的死跟她有直接关系。说不定真是那富商杀的也说不定。这春姑没有杀人动机。杀了自己楼里的姑娘,对她而言没有半点好处,苏大人可有高见?” 苏幕微一颔首,道:“可怜那陆红笺红颜薄命。” 季长歌抬头看了苏幕一眼:“苏大人为何不好奇我是如何得知那尸体便是陆红笺?” 苏幕一滞。随即笑道:“季大人自有高招,岂是下官能够揣测的。” 季长歌微笑道:“听说前几日刑部研制出了一种新的审讯丸,服用此丸的人全身奇痒难耐,受不过便招供了。” “果真有此药?”苏幕问道。 “大人到时便知,我连夜去一趟扬州府,我已让刑部派人连夜送来,这段时间还需劳烦苏大人派人好好看管牢房,千万不能出了差池。”季长歌道。 “季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恪尽职守。”苏幕躬身道。 ...... 温璟发现马车并没有在邗江县停留。而是直接去了扬州府的路上,那三个畜生被筌叔点了昏睡穴,绑在了马背上。 温璟和筌叔到达扬州府时,季长歌已然候在那里。 打开车门,温璟走了下来。 “冷姑娘情况不是很好。我先替她治疗。”温璟道。 “少爷,人我给你带回来了。”筌叔把那三个畜生扔到地上。 “先关进地牢。”季长歌踢了一脚道。 筌叔拖着三人去了地牢。 季长歌喊来几名侍婢,把冷怡君抬进了房间。 温璟拿掉坑脏的床单,看着冷怡君满身的伤痕,她是被折磨了几个时辰。 “冷姑娘,不要害怕,我们已经把你救出来了,牡丹坊以后不复存在。”温璟一边说,一边用温水给她清洗着伤口,这个骄傲的姑娘身上满是新伤旧伤。 听到“牡丹坊”三字时,冷怡君目光微动,随即又陷入了茫然。 温璟叹了口气,清理完了以后替她上了药,穿上衣服,身体的伤容易愈合,心里的伤却可能伴随一辈子。 “去看看她吧。”温璟打开门,走了出去。 季长歌点了点头,侧身走了进去。 “冷姑娘......”季长歌轻声道。 “啊!不要过来!”冷怡君突然尖叫起来,把头埋进被子里。 “是我啊,冷姑娘。”季长歌不知冷怡君为何会有此反应,难道把他当成欺负她的那三个人了? 温璟闻声走了进来,两人面面相窥。 “冷姑娘,这是季公子,他不会伤害你的。” “啊!你走开!”冷怡君依然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温璟对季长歌使了个眼色,随后道:“好,我让他走了,你好好休息。” 两人走了出去,温璟从门外把门带上。 “她是否受刺激以致精神失常?”季长歌轻声问道。 “极有可能,但我想,即便她清醒着,恐怕大人您,也是她最不想见之人。”温璟看着季长歌道。 季长歌一愣,旋即明白温璟所指,想起袖笼里那副他的画像,心中不觉一阵怅然。 “咦,这不是晏菲表妹吗?你来找我玩了吗?”王知府突然拉着温璟道。 温璟目瞪口呆地仍由王知府拉着转圈圈,心道,这王知府果然疯的不轻。 “是啊,表哥,我们去屋里说话吧。”温璟顺着王知府的话道。 “你又来哄我,你明明是害死我儿子的凶手!”王知府突然一拳向着温璟脸上打去。 温璟来不及闪退,向后倒去。 季长歌一手揽住温璟,一手挡开王知府的一拳。 王知府被两名下人拉住。 “老爷啊,那可是上回救了少夫人和凤哥儿的温神医,您不能这样啊。”王福哭丧着脸道。 “温神医,凤哥儿......我的凤哥儿......”王知府突然一屁股坐地上哭上了。 温璟松了一口气,刚才着实吓了一跳。这王知府也是可怜之人,临老还不得颐养天年。 “王福,你家二少爷何时回来?”季长歌问道。 “二少爷去了已有五六日,算着也应该回来了。”王福道。 “可曾提及此行所为何事?” 王福摇了摇头:“这个二少爷没说,只吩咐我们好生照料老爷,几日便回。” 季长歌挥了挥手:“把你们老爷扶回房里吧。” 温璟道:“多谢季大人相救。” “举手之劳。”季长歌淡淡道。 “这二少爷跟这两件案子有牵连?” “他许是这两件案子里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季长歌面沉如水,他之前排查时,竟把这二少爷漏了,当时他也询问过,所有人都能证明二少爷去庄子上收租子去了。如果当时他跟他大哥去了牡丹坊。那么便不可能同一时间出现在庄子上。 ...... 翌日清晨。 “二少爷回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王俊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口渴的紧,便走进正厅内,一抬头,猛然看见季长歌正坐在那儿微笑看着他。 “季......季大人。您......您来了啊。”王俊霖磕磕巴巴道。 “季某还有点要事未曾办完,又要叨扰你们一家。” “季大人见外了,您能光临寒舍是我们的荣耀,何来叨扰,只是家父如今疯疯癫癫,怕冲撞了季大人才是。”王俊霖叹了口气道。 “不打紧,王知府也是受了刺激才会变成这般模样,等我回京城以后,会请太医过来替王知府治病。至于能不能治好,那就要看王大人的造化了。” “如此便多谢季大人了。” 季长歌看了一眼王俊霖,道:“我前几日路过清河县听闻一件奇闻异事,一个渔民清晨捕鱼,竟然网到一具尸体。又恰好遇到一名游医,一番救治竟然活了过来,啧啧,当真命不该绝,据说那女子貌美无双,只是喉咙伤还未痊愈,说话根本听不清楚,她见我穿着官服,竟然哭着求我带她走,只听懂大概,似有冤情,我便把她带来了府衙,等她喉咙的伤痊愈了,就可以知道她有何冤情。” 王俊霖手抖的茶杯作响,忙放下茶杯,道:“竟有这等神奇之事,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是啊,那女子恢复倒是挺快,我看她再有两日便可下床走动。” 季长歌瞥了一眼王俊霖,发现他不停的搓着手,眼神闪烁不定。 “王兄好生歇息去吧,季某先行一步。”季长歌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筌叔走过来对着季长歌耳语了几句。 “按计划行事。”季长歌小声道。 看着季长歌与筌叔走远,王俊霖连忙把王福叫到了跟前,问道:“季大人可有带来一位姑娘?” 王福点了点头:“是有一位受伤的姑娘,睁着眼睛却不说话,全身包的严严实实,不过那脸蛋儿真真是赛天仙。”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王俊霖骂道。 “奴才知错,二少爷息怒!”王福连忙跪在地上道。 王俊霖目光中闪过一丝慌乱,他原以为是季长歌诓骗他,没想到竟然真有这么一位姑娘在府中。 第五十二章 水落石出 ps: 第二更到~~求订阅~求粉红~~~~~~~. 夜深,乌云蔽月。 一个黑影悄然来到窗外,窗纸被捅出一个小洞,那人把眼睛凑了上去,里面灯火微明,只见一个貌美的姑娘躺在床上,并无使女在旁,黑衣人看了看周围,一片寂静,随机轻轻打开房门,一个侧身闪了进去,关上门,黑衣人再次打量了一遍房间内,确定无异常后,蹑手蹑脚走到了床前,从袖笼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瓶子,正欲往冷怡君口中倒,突然感觉身后一阵风,同时手臂被一只细长有力的手擒住。 “王俊霖,你就是用这种方法,杀害何氏和凤哥儿的吧。”季长歌冷声道,说完便伸手把黑衣人脸上的黑布摘下。 温璟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季长歌让她待在屏风后面看一出戏。 “看来虽然剧本是季大人写的,唱戏的却换了人。” “这倒是意外的收获。”季长歌微笑看着面前一脸怨毒的妇人。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片刻后,筌叔同样抓了一个黑衣人进来。 季长歌上前扯下那人脸上的黑布,冷笑道:“看来不是唱戏的换了人,而是这夫妻俩抢着唱大戏。” 王俊霖和吕氏对视了一眼,然后垂下头去。 “一石二鸟,妙哉妙哉。”温璟道。 “一石三鸟也说不定。”季长歌神秘道。 三鸟? “把他们押回邗江县。”季长歌对着筌叔道。 ...... 季长歌穿着大理寺庙少卿官服,端坐在公堂上,与平常相比多了几分威严。 “把犯人带上来!” 春姑,王俊霖和吕氏等人被带了上来。 春姑依然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而吕氏一上来就大喊大叫道:“人都是我杀的,与我夫君无关,求季大人把我夫君放了。” 王俊霖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脸上看不出喜怒,当他看到苏幕被带上来的时候。一下瘫倒在地。 苏幕披散着头发,低着头,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看到王俊霖之时,眼中最后一丝神采也消失殆尽。 温璟默默离开围观人群,看着这些人的嘴脸,她只觉得阵阵反胃,为了一己之私,竟然连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都下得了手,这样的人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刚走了几步。温璟被突然跑来的温五娘一把抓住。 “七娘。苏大人为何被抓起来?”温五娘一脸茫然地问道。 “等季大人断完案子。五姐便知道了。”温璟不置可否道,她现在也不能断定那苏幕一定是有罪之人,但至少脱不了关系。 “我问父亲为何要抓苏大人,他也是这么说的。难道......苏大人真是杀人凶手。”温五娘一副失魂落魄道。 温璟看温五娘似乎很难接受这个事实,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如若真是那样,五姐应该庆幸及早认出了他的真面目才是,否则铸成大错,便来不及回头了。” 温五娘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 案件足足审了一天,傍晚时分,才算完了。 用晚膳时。 “这次多亏了季大人。案件才得以告破,下官敬季大人一杯。”温祁冉举起酒杯,真诚道,如此迅速这起连环杀人案,即使他在刑部任职的近二十年中。也不多见。 “温大人言重了,功劳应该归于温七娘才是,如若不是她及时判定死者的身份,死因和死亡时间,恐怕这两件案子不知道何时才能破。”季长歌微笑道。 “七娘那是瞎猫遇到死耗子,季大人可不要这么夸她,她一个姑娘家,懂什么。”温祁冉嘴上虽这么说,但是面上不无得意之色。 温璟瞥了一眼互相吹捧的两人,嘴角抽了抽,这两人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温五娘看了一眼温璟,又看了一眼季长歌和父亲,那画面颇有一番翁婿闲话家常的意思,而她只是个局外人,心中不由一酸,她母亲骂的不假,她眼光确实比不上温璟,虽然她不想承认。 “季大人,那苏大人犯了什么罪?大人为何要抓他?当官的不都是好人吗?”温十郎看父亲心情不错,大着胆子问道。 季长歌莞尔一笑,对着温十郎道:“并不是所有当官的就是好人,我跟你父亲都是好人,但有时候,当官的也会某些私欲,犯下常人所犯的错误。” “那他犯了什么罪?”温十郎继续问道。 这个问题让温五娘和温八娘都看向这边来,季长歌看了看众人,估计所有人都想知道答案,再看看温璟依然一副漠不关心的神色,不禁咋舌,到底什么事情才能引起她的兴趣? “温大人,还是你来说吧。”季长歌看着温祁冉道。 “好。”温祁冉点头道。 “先得从王家说起,第一个死者王俊甫是王知府的嫡长子,凶手王俊霖是王知府的妾室所出,王俊甫自幼聪明好学,王知府对长子甚为宠爱,而对木讷内向的次子王俊林关心甚少,动辄打骂,经常拿他跟长子做比较,这导致王俊霖从小活在王俊甫的光环之下。” 很多罪犯的犯罪行为都源于童年时的阴影,不恰当的教育或家庭因素甚至影响孩子的一生,温璟忖道,这个王俊霖自己或许也是个受害者。 “两人长大,都成了家以后,用吕氏的话说,就是王俊霖做得多,但却得的少,只因为他是次子,而王俊甫是嫡子。”温祁冉继续道。 温五娘心中一滞,嫡庶有别,恐怕这是每个家族都无法避免的不公平待遇,她自己也是庶女,心中不仅对这王俊霖起了同情之意。 “六月三十那日,王俊霖去庄子上收了租子,便打算回府,半路上却遇到了大哥王俊甫,王俊甫让他与他一道去邗江县,说带他去乐乐,王俊霖怕被媳妇吕氏发现便婉言拒绝了,王俊甫威胁如果他不去,便把他私吞租金的事告诉父亲,王俊霖经不住恐吓只得一道去了,后来才得知其实是王俊甫身上的银子都被陆红笺榨干了,便想让王俊霖拿银子去给陆红笺。” 温璟叹了口气,原来这王俊甫也不是什么好人,这王俊霖倒是反受其害。 温祁冉吃了几口菜,继续道:“后来两人去了牡丹坊,那王俊霖一直担心回家挨吕氏的骂,便一直等候在外间,谁知王俊甫突然死了,陆红笺也吓得晕了过去,王俊霖一时吓破胆,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要是被他父亲知道肯定会打死他,王俊甫是王知府的心头肉,要是死了,依王知府的脾气不打死肯定也会把他逐出府,从小只要两人打架,受罚的必然是王俊霖,他情急之下,便找来了昔日好友,也就是我们的苏大人。” 温五娘刚想问父亲,这说了一大堆,都是王家的人,为何会牵扯到苏幕。 “苏幕与王俊霖一合计,干脆弄成洛问水杀死的样子,反正洛问水也不在乎多这一条,就在他们商量的过程中,陆红笺醒了过来,吓得尖叫起来,苏幕一下捂住了陆红笺的嘴巴,没想到把陆红笺给捂死了,两人找来老|鸨春姑,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找人处理了陆红笺的尸体,并且帮着隐瞒他们来过的事实。” 温五娘的心沉了下去,心知这苏幕定然是不得善终了。 “何氏与凤哥儿是因何被杀?”温璟问道。 “王俊霖回家后惶惶不可终日,吕氏心生疑窦,追问下便说了出来,吕氏不仅不惧,反而夸赞王俊霖做得好,但王俊甫的妻子何氏怎么都不愿相信,王俊霖见那何氏一直哭闹,受不住内心的煎熬,便欲告诉她实情,吕氏见他鬼鬼祟祟,便跟着他,发现他竟然要告诉那何氏实情,一急之下便把何氏推撞到墙上,导致何氏昏迷过去,本想着何氏即将临盆,一尸两命,却不曾想遇到七娘,竟然剖腹取子。”温祁冉道。 温五娘和温八娘吃惊地看着温璟,她们从来没听温璟说过这件事,从前连杀鸡都不敢看的温七娘,竟然能剖腹? “只要凤哥儿活着,她的儿子便永远居于嫡子之下,王俊霖的苦楚她看在眼里,她不想她的儿子以后也过那样的生活,于是便痛下杀手,嫁祸于玉娘和雨燕,是也不是?”温璟接着道。 温祁冉点点头,继续道:“前夜季大人临走时嘱托我,让我半夜装成犯人等候在牢里,说半夜凶手会上门,我当时并不相信会有那等好事,但还是守候在了那里,没想到半夜竟然真有一个人进来了,我还好奇这人是如何进来的,走进了一看,竟然是苏大人,原来他是来灭口的,要不是我亲耳所听,怎么也不会相信。” 温璟看了季长歌一眼,原来那晚他抓王俊霖夫妻之时,温祁冉也用同样的方法抓了苏幕,这就是他所谓的“一石三鸟”。 这件案子终于真相大白,现在只等着刑部的判决书,接连两人县官出事,温祁冉心情略显沉重,不知下一任县官是何人。 ...... “季大人,不知你的承诺何时兑现?”温璟看着季长歌道。 季长歌微微一笑,道:“不出十日。” 第五十三章 升官 ps: 第一更~求订阅~~ 在温璟的悉心照料下,冷怡君的精神好了许多,虽然见到季长歌依然闪避,但至少不会歇斯底里的尖叫,她很依赖温璟,喝药只喝温璟亲手端过来的药,醒来见不到她,便会哭闹着要温璟来。 “七娘,辛苦你了。”季长歌看着睡着的冷怡君道。 “无妨,反正我也闲得慌,冷姑娘也是一位值得敬佩的好姑娘,如果我是男人,只要她愿意,我一定会娶了她。”温璟看着冷怡君道。 季长歌一愣,微微有些吃惊,温璟的话总是能让他对她的看法更深一个层次。 “你们温家离开京城数月......可有发生......” 温璟心中微微一惊,看着季长歌道:“小公爷可曾听过一句佛家偈语,迷悟皆由心,心为苦乐门。智慧转万物,步步莲花生。” “听过。”季长歌圈了圈嘴角,心下释然。 “冷姑娘......小公爷想如何安置?” “明日我便回京城,把她托予我从前的声乐老师,冷姑娘琴艺方面颇有造诣,竹逸先生最是爱才,且她深居简出,适宜冷姑娘静心修养。”季长歌道。 “静候小公爷佳音。”温璟道。 季长歌心中一阵怅然,相对于他的离去,她更在意的恐怕只是他何时兑现承诺。 “一路顺风。” 转身那人已消失在转角处,一阵风过,吹起满头青丝,裙摆一闪而过,背影决绝而疏离。 季长歌突然想起从前,那时,她也是这般目送他离去的吧,而他,亦迫不及待的离去,那时她的痛苦怕是比他更胜百倍。 心为苦乐门。苦乐门...... ...... 翌日。 “季大人,您有公务在身,下官就不留您了,下次有机会,咱们再喝个痛苦。”温祁冉笑道。 季长歌苦笑着揉了揉头,昨晚恐怕是他有生以来唯一一次醉的不省人事,直到此刻他依然头痛欲裂,反看温祁冉依然精神矍铄,他的酒量远远不如温老头。 “温大人,下次不会太远的。”季长歌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温璟。 温祁冉不以为意的笑道:“如此下官便把酒先预备好了。” “时候不早了。温大人您也回去吧。就此别过。”季长歌拱了拱手道。 “好。季大人一路顺风。” 季长歌上了马车,筌叔坐上马夫的位置,一挥马鞭,马车绝尘而去。 “季大人。一路顺风!” “季大人,一路顺风!” “季大人,一路顺风!” 身后突然传来整齐的声音,季长歌撩开窗帘,向后看去,发现好多老百姓冲着这边挥着手,季长歌一愣,遂微笑挥了挥手。 温璟惊愕地听着身旁雷动般的呼声,跟现代追星的粉丝一般。而季长歌就是他们的偶像。 “要是我女儿能嫁给季大人,就算是做小妾也好啊。” “可不是嘛,季大人这样的男子定然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温五娘听着身旁两名大婶毫不掩饰的夸赞,脸上不由的一红,即便做妾也好。这几个字让她心头一热。 “父亲,你不是不喜欢宁小公爷的吗?”温八娘小声问道。 温祁冉面上一红,干咳了两声道:“从前都是误会,季大人青年才俊,连破大案,你爹我可是佩服的紧,人也不错,要是能......” “能啥?”温八娘一脸期盼问道。 温祁冉脸更红了:“没啥,没啥,小孩子别多嘴。” 温八娘撅了撅嘴,父亲老是把她当小孩子,就是不说,她也看的出来,父亲当然是想喝那杯岳父酒。 ...... 季长歌走后,温璟便让青霜和吴妈把东西整理整理,该打包的打包,她坚信季长歌会信守承诺,她要的酬劳,便是让温祁冉升官,她看的出来父亲并不开心,而且除了她以外,其余人似乎都不喜欢这里的生活,所以那日季长歌提出要她去验尸时,温璟思忖也没什么好跟他要的,便提了这个要求,不曾想那季长歌竟然一口答应。 十日很快便过去了,日子却和往常一般过,温璟也不再期待,吏部不是宁国公府开设的,即便季长歌做不到,她也不会怨他,升官调职那不是一两句便能办到的事情。 邗江县衙依然是每日鸡毛蒜皮的邻里纷争不断,温祁冉耐着性子处理,等候新任县官的到来。 一转眼又等了半月,就在温璟几乎忘了这件事的时候,一封任命书却飞来了。 温祁冉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盖着吏部印章的任命书,又看了一遍,再次确认了名字是他时,才松了一口气,他原以为这辈子只能待在这邗江县,没想到这么快便能回去,信中提及因温祁冉协助大理寺破案有功,大理寺季少卿大为赞扬,吏部经商议,便决定授予温祁冉朝仪大夫官位,择日到任。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县衙,所有人都惊喜地欢呼起来,唯独温祁冉开心过后却略显愁容。 “父亲,你不开心吗?”温十郎仰视着父亲问道,他早就想回去了,新鲜感过了以后,他开始思念从前的玩伴,京城的美食,以及他的母亲和姐姐。 “开心,十郎开心吗?”温祁冉挤出一个笑容道,他原以为能调回刑部,即使不官复原职,至少还是老本行,谁知竟然变成了朝议大夫,虽然是五品官,但每日在朝堂之上与那些老狐狸打嘴仗,他想想都觉得头疼。 “嗯嗯,很开心!”温十郎点头道。 “那就好,等收拾妥当,我们便可以回去了。”温祁冉摸了摸儿子的头道。 “太好了,我很快就能见到母亲了!”温十郎开心的跳起来。 温祁冉笑容一僵,儿子不提,他都快把那个女人忘了,不知道得知这个消息,她会作何反应,那个女人恐怕没想到他能这么快便又调回去吧。 ...... 连着收拾了两日,温祁冉也把县衙内的琐事对新任知县交代了一遍,算是有始有终。 走在回京城的路上,众人又一阵感概。 “每次搬家都要丢掉好些东西,这刚搬来几日又要搬回去,你们说上头那些人是不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尽折腾我们这些老弱妇孺。”崔姨娘边摇着团扇边抱怨道。 “难道你不想回去?要是那样,乘着这还没走多远,不如我让马夫停车,把你放下去吧。”温祁冉没好气道。 崔姨娘忙道:“老爷冤枉啊,妾身可没那个意思,妾身的意思是,还不如先头就不要贬了老爷的官,岂不是更好。” “你当吏部是你家开的?”温祁冉摇了摇头道。 平夫人瞥了崔姨娘一眼,微笑道:“老爷息怒,你还不清楚她那张破锣嘴嘛,何必跟她置气。” 崔姨娘点了点头,默默把嘴闭上,她原以为老爷心情不错,马屁却是拍到了马屁上,本来还准备了一大堆恭维的话,这下也没机会说了。 平夫人虽不知道温祁冉为何不高兴,但她却知道这个时候闭上嘴是最好,老爷最讨厌的便是什么都不懂,却又喜欢嚼舌根的妇人。 另一辆车内,温八娘和温五娘都开心极了,而温三娘依然默默看着窗外,不喜不悲。 温璟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这并不像平常的她,许是这具身体本来的残留意识,默默闭上眼睛,脑中涌出好多残破的回忆,但并不清晰。 “七姐,你帮我买下这块苏绣吧。” “七姐,这只玉镯是不是很通透?” 脑中突然出现好多声音,温璟睁开眼睛,这是谁?看起来似乎跟原主人很熟悉的样子。 “七姐,你怎么了?”温八娘看着温璟略显苍白的脸色问道。 “没事,有点胸闷而已。”温璟道。 “七娘子,喝点水吧。”青霜递上水壶。 温璟接过水壶,喝了几口水,决定不再去想从前的事。 傍晚时分。 “找个客栈歇息吧。”温祁冉道。 “是,老爷。” 一行人住进了客栈。 温璟与温八娘住了一间。 “七姐,上次我们也住的这间客栈,约莫也是这间房。”温八娘兴高采烈道。 温璟心道,上次我还没穿越到古代呢,哪里记得是不是这间房。 看着温璟一脸茫然的样子,温八娘恍然大悟道:“那时候七姐病的七荤八素,哪里还记得这些,我真是笨。” 温璟也不解释,只问道:“八妹,我从前与谁关系最为要好?” 温八娘一愣,似乎没想到温璟会问出这个问题,顿了顿道:“那自然是九娘,七姐是想九娘了吗?” 温九娘,为何她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九娘看见七姐回去,一定开心死了,她从小便喜欢跟着七姐,像只跟屁虫一样,离了七姐这些日子,定然甚是想念。” “后日便可见着了,七姐有些乏了,八妹你也睡吧,明日还要赶路。”温璟打了个哈欠道。 “七姐晚安。”温八娘也着实乏了,躺下没一会儿便发出轻微的鼾声。 ...... 回来的心情自然与离去时不同,一路上倒也不觉得有多难捱,加上酷暑已过,天气倒也适宜,眼看着京城便已出现在视野之内,众人难掩兴奋之情。 第五十四章 回府 ps: 第二更~~~ 马车停在原来的温府门口,一别数月,却已是物是人非,看着原来的粉墙朱门,温祁冉心中不禁一阵感慨,无人居住家根本不能称之为家,大门紧闭,既无小厮通报,也无妻子等候,哪有一点回家的样子。 “老爷,快进去休息吧。”平夫人挽着温祁冉的胳膊道。 “嗯。” 门突然开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在几个使女的簇拥下走了出来,跟温璟想象中倒是不太一样,温璟原以为这温太太定然是一个十足精明的女人,但乍一看,这温太太倒像是个慈眉善目的妇人,笑容温和地好似春风拂面。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快进来歇息,家里我已命人打扫的一尘不染,午膳也已准备妥当。”温太太说着便向着温祁冉走来。 温祁冉面色一变,袖子一挥便径直走了进去,仿佛没有看见温太太一般。 倒是温十郎许久没有看见母亲,老远就扑了过去,温太太只是搂了一下,便让管家带他去沐浴更衣。 平夫人勾了勾嘴角,道:“姐姐倒是消息灵通,比我们还早几步到家,到底是住得近。” “应该的。”温太太微微一笑,也不生气,跟在温祁冉身后走了进去。 一个穿着淡紫色衣裙的女子唯唯诺诺跟在温太太身后,悄悄走到温璟身边道。 “七姐,你可回来了,想煞我了。” 温璟抬头看着眼前长相甜美的女子,巧笑嫣然端庄可爱,笑容甜美,脑中自动闪过一个名字,温九娘,原来她便是与从前的温七娘感情最为要好的温九娘,可是为何她第一眼见到温九娘,便觉得十分厌恶。 “九娘近来可好?”温璟笑道。 “不太好。舅舅家的姐妹们都欺负我。”温九娘堵着嘴道,又道:“不过我看七姐身子倒是好了很多,可是吃了什么丹药?” “那倒没有,许是乡下空气好,心情舒畅,病也好的快些。”温璟微笑道。 “如此甚好,我在舅舅家每天都记挂在七姐的病情,每天为七姐在菩萨面前祈福,如今见七姐身子好转,兴许是菩萨感知到了九娘的诚意。”温九娘说完拭了拭眼角。 温璟心中一阵反胃。她身体好不好跟她有半毛钱关系?做作能做到如此自然。这演技实在忒好。 “想来应是如此。我还说这身子为何突然就好转了,原来是被九娘诚心感动,九娘,真是多谢你了。”温璟抓住温九娘的手道。 “这是妹妹应该做的。”温九娘回握住温璟的手道。 温府原也不大。只是一个三进的院子,毕竟是京城。 用膳时,依旧男女分桌。 温太太打量了一眼温璟,心道这病秧子不仅没死在路上,这面色比从前还要好了几分。 “七娘身子弱,多吃点。”温太太夹起一块排骨放到温璟碗里。 “多谢母亲,七娘让母亲费心了。”温璟感动道。 “姐姐去的早,这原是应该的,从前姐姐待我。端的比亲生姐妹还亲几分。”温太太略显伤感道。 “母亲莫要伤心,我娘地下有知也会感激母亲。”温璟出言安慰道。 “母亲真是慈悲心肠。”温五娘也跟着拭了拭眼角。 温九娘看了埋头吃着饭,眼角瞥了一眼温璟。 用完午膳。 温太太道:“从前府上的使女大多发卖了去,现如今人手不够,我便买了些回来。如今不比从前,吃穿用度都紧着点,大家车马劳顿,早些把使女挑了,便去休息吧。” 温太太看着温璟道:“七娘,你先挑吧。” 温九娘和温五娘看了温璟一眼,温璟应了一声,扫视了一圈站在院子中间的几个使女。 这些使女长得都眉眼清秀,高矮胖瘦都差不多,有一个看着十分眼熟。 “七娘子。”一个使女低声唤了一声温璟,眼神殷切地看着她。 温璟看着眼熟,一时又记不起来这使女的名字。 “我是茗因啊。”那名使女暗暗急道。 茗因......这个名字似乎很耳熟,温璟突然想起来,这个使女应该是从前她房里的一等使女。 茗因一脸期盼的看着温璟,温璟一直待她们不薄,且温璟是嫡女,向来吃穿用度都比其他房要好,如果还能继续跟着温璟自然是再好不过。 “你叫什么名字?”温璟看着旁边一个大饼脸的使女道,这个使女。 “奴婢青柳。”那名黑不溜秋的使女道。 “你可愿意跟着我?”温璟道。 那名使女点点头,道:“奴婢愿意。” 茗因一惊,眼中一片失望之色。 所有人都不太能理解,为什么温璟挑了一个看起来最不中用的使女青柳。 温璟带着青柳站到一侧,等待其他人挑使女,大家也都挑了自己中意的使女,那个茗因被温五娘挑了去,温九娘没挑,只等大家都挑完了,剩下最后一个便给了她。 挑完了贴身使女,二等使女由温太太指派。 “周妈年事已高,不适宜过多操劳,每月照常领银子,从今日起,便由这位新来的管事妈妈何妈妈负责大家的饮食起居。”温太太指着身旁一位吊梢眼的老妇道。 “是,母亲。” 温璟瞥了一眼那老妇,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那么无聊了。 各人带着各自的使女回了房。三娘与五娘住在一个院子里,八娘与九娘住在一个院子,而温璟因着是嫡女一直自己住在一个院子里。 回到屋子里,温璟上下打量了一眼青柳,道:“你从前提醒过我,要小心温太太,可有此事?” 青柳点了点头。 “可惜那时我把你当成恶人,还罚了你一顿。”温璟苦笑了一下,那时自己根本没把这个丑陋的丫头放在眼里,没想到她还一直留在府中,方才一见她便想起从前的许多事。 “你可愿意助我?”温璟继续问道。 “奴婢愿意,奴婢一直留在府中,便是在等七娘子醒悟的一天,奴婢的命是夫人救的,是夫人的,也是七娘子您的。”青柳粗声粗气道。 原来是母亲生前所救,温璟叹了口气,母亲的眼光远远要比从前的温七娘好的太多,临死还给她留着后路,心中不由地敬佩起那位先人。 第五十五章 认主 温璟再次打量了一眼这个黑不溜秋嘴唇厚实的奴婢青柳,她记起从前她只是个二等粗使丫鬟,因着长相丑陋,平常甚少有人与她说话,而她亦从来没用正眼瞧过她一眼。 有一日,青柳见她郁郁寡欢在花园中暗自垂泪,便走到她身旁,用树枝写下几个字:提防太太。 当时的温七娘心心念念地只有宁小公爷,哪里顾得上别人,只当是这丑丫头来挑拨是非,便训斥了她一顿,让她以后少嚼舌根,现在仔细一想,恐怕这府里看的最清楚的便是这粗糙的丫头。 “你那时为何让我提防太太?”温璟轻声问道。 “外人看来太太对七娘比自己亲生女儿九娘还好,但七娘想想,您在这府中以及京城的口碑与九娘相比,孰好孰坏?”青柳道。 温璟一愣,她虽是个现代人,但看过不少宫斗宅斗电视剧和小说,知道古代后宅争斗异常激烈,她也是个聪明人,青柳这么一问,她便恍然大悟。 在府中,她是嫡女,温太太给她的月例是其他庶女的几倍,吃穿用度都比其他庶女要好许多,府中进了什么好布匹,出了什么新吃食,都先让她来,反而亲生女儿九娘却跟其他庶女没有太大区别,温璟独占一个园子,而其他四个庶女却两人共用一个园子,这些庶女虽然嘴上不说,明面上一团和气的样子,私底下却联合起来冷落温七娘,而且名媛私下聚会时,只要说到温七娘,家里姐妹几乎没有帮她说话的,反而添油加醋,除了温九娘会帮温七娘辩解几句,每次把“事实”说出来,但往往说完以后,大家的笑容更加心照不宣。 七娘跟其它几个庶女的关系并不好,反而九娘嫡不嫡。庶不庶的,平日里又极好说话,倒是跟其它庶女相处的融洽,跟大房的其它兄弟姐妹也甚为合得来。 而在外面,九娘的名声同样比温璟要好上不知多少倍,平常小事不说,光是温七娘恬不知耻倒追宁小公爷这件事,便足以让温七娘名声差到极点,而温九娘贤良淑德是所有京城名媛口口相传的结果,温家俩位嫡女。一个行事孟浪。一个贤淑端庄。不是傻子都知道该娶谁,加上温七娘老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而九娘逢人必笑,论人缘。温七娘照样输的一败涂地。 “这母女俩手段委实高明,我从前当真是瞎了眼,才会把她们当成亲人。”温璟冷冷道,从前的事她或许可以不计较,毕竟那是“温七娘”的过去,不是她的,但以后要面对这些人的,却是自己,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不能再重蹈“温七娘”的覆辙。 “七娘子且放宽心,以后的路还长,我们慢慢来,拿回本该属于夫人和小姐的一切,温刘氏原不过是给夫人陪嫁的一个滕妾。竟然妄想取而代之,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青柳轻蔑道,说到温太太,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 温璟微一颔首,她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查清谁想她死,当初温七娘病入膏肓,恐怕不仅仅是心疾,而吴妈和青霜自那以后,并没有出现可疑的情况,秉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挑选使女时,她并没有挑选青霜,青霜被八娘挑去了。 “七娘子,数月不见......您的变化好大。”青柳看着一脸沉静的温璟,直言不讳道。 温璟圈了圈嘴角,这个看似蠢钝的青柳倒是个有眼力劲的,不过她暂时不打算告诉她实情,如无必要,她不想让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多一分危险。 “经历诸多种种,还不能幡然醒悟,我还配做楚濯霜的女儿?” 青柳点点头,眼中闪着泪花,她等了许久,以为这一天要很久以后才会到来,也或许永远不会到来,从前的温七娘让她失望太多次,多到她几乎想离开温家,但一想到这条命是温夫人救的,她即便是走了,此生也难安。 “这地为何踩脚处如此绵软?”温璟问道。 青柳跺了跺地面,又查看了一番屋内的陈设,面色一变,冷笑道:“那老毒妇竟然挖地三尺,可惜她又怎么可能揣度到夫人的心思,她连夫人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夫人输就输在太过仁慈。” 温璟问道:“她为何要挖地三尺?难道这地里埋了宝物?” 青柳顿了顿道:“夫人原嘱托我,等娘子您出嫁之时,再交付于你,但现在娘子既已通达,眼下也是用钱之际,奴婢便说与您听。” “温太太挖地三尺也要找到的,便是当年夫人从楚家带来的嫁妆,楚家原是洛阳大户人家,嫁妆丰厚到常人难以想象,这笔嫁妆一直由温夫人掌管着,老爷只醉心于官场,并不管家里,恐怕连老爷都不知道这笔嫁妆具体都有什么,夫人临死前悄悄把此物交托与我,她说她已经分不清身边谁是好人,谁是恶人。”说到此处,青柳忍不住落下泪来。 温璟心中也不好受,因钱殒命自古便多见不鲜。 青柳脱下一层层衣服,最里面的衣服上缝着一块补丁,青柳撕下补丁,从里面掏出一把精致的象牙小钥匙,上面刻着万通钱庄的字样。 “这是?”温璟接过钥匙,心道,难道母亲把所有宝物都兑换成了银子? “这是钱庄的钥匙,至于具体是什么,奴婢也不知道。”青柳道。 温夫人想的周全,如果把东西放在温府内,恐怕无论藏在哪里,最后都会被温太太找到, 温璟收起钥匙,看了看窗外,确定无人偷听,才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青柳摇了摇头:“没有夫人,早就没有了青柳,就算赔上奴婢的命,奴婢也不能让夫人的东西被贱人夺了去。” “我母亲是怎么死的?”温璟继续问道。 “娘子不记得了?”青柳诧异问道。 “我那时年幼,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母亲身体向来不太好,后来有一日吐了好多血,没多久便死了。” 青柳目光一凛:“夫人的死奴婢也不十分清楚,那时奴婢也才六岁。” 两人对视一眼,心知对方心中都有一个同样的想法,那便是,夫人绝对不是寻常的病死,但事隔那么多年,想要找出死因谈何容易。 “我有办法,但现在不是时候,等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温璟道,她是一个法医,检验过许多具残骸,如果是在盛夏,尸体裸露在野外的话,白骨化只需半月到一月便可行成,而生前如果是中毒或者有伤痕,都会在尸骨上有所呈现,如果能取到温夫人的遗骨,便可知道温夫人的死因,但温夫人的骸骨早已葬在温家祠堂,要开棺验尸谈何容易,而且即便验出温夫人当年是被毒死,也无法证明就是现在的温太太刘氏所害。 “全凭娘子做主。”青柳一脸赞许地看着此刻的温璟,她倒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只当是好事多磨,娘子历经挫折终于长大了,这样的温七娘才是她一直幻想中的那个果断坚决冷静机智的温七娘。 “从前府中使女大多被发卖,因何你还能留在府中?”温璟好奇地问道。 “大概是嫌弃我长得丑,卖不出个好价钱,还不如留在府中做做粗活。”青柳自嘲道。 温璟莞尔一笑,有时候长相平凡,倒也是好事,当初母亲应该也是看中这青柳长得不起眼,但心思玲珑剔透,性格坚韧而果断,且一直忠心于她,没有比青柳更可靠的人选了,可惜从前的温七娘却差点辜负了温夫人的一片心意。 “娘子笑起来真好看,从前的娘子总是愁容满面郁郁寡欢,以后娘子便要这般笑着看她们哭。”青柳微笑道。 “你因何跟着刘氏留在京城,却没有跟着我去邗江县。”温璟继续问道。 “夫人把这把钥匙交予奴婢,奴婢就必须好生看管着,且......”青柳突然停了下来。 “嗯?” “且......当时奴婢已然不指望娘子,娘子当时病重,且根本不理会奴婢,奴婢原打算自己动手报复刘氏,苦于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刘氏不喜欢奴婢,奴婢一直近不了身,且奴婢受夫人所托,不敢让自己身陷囹圄,如果钥匙被搜去,不但报不了仇,倒遂了刘氏的心意,终于有一日,奴婢见茗因收拾东西,说不日便搬回温府,奴婢一琢磨,可能老爷和小姐回来了。” 原来如此,温璟忖道,这青柳做粗使丫鬟真是屈才了。 “刘氏在娘家的日子并不好过,那些老家伙得知老爷被贬官以后,连着刘氏也受了冷落不提,时不时还要受些气,刘氏早就想搬回来了。”青柳捂着嘴笑道。 捧高踩低本是世人最擅长的,温璟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恐怕得知温祁冉又回来以后,这些人没几日又会来套近乎了,锦上添花者众多,雪中送炭的稀少,人或许只在落魄时,才能辨清孰轻孰重。 第五十六章 讨债 温璟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屋子,看精美程度,当初应该是花了心思的,这刘氏一直把自己捧的高高的,从小便过分宠溺,看似对自己极好,却是用一把温柔的刀子慢慢地把这温家嫡女毁掉,而温祁冉恰恰是看她对温七娘如此之好,且又生了儿子温十郎,才把她抬举成正妻,不然以刘氏的出生和家世,她根本不可能成为正妻,当时也是受到了温夫人娘家楚家的刁难,但温祁冉一再坚持,而温七娘也帮着刘氏说话,楚家才收了手。 翌日,温璟带着青柳去给温太太请安。 “咦,七娘今日也去给母亲请安?”温五娘一见温璟似乎很诧异地问道。 “从前那不是身体不好母亲才免去了我每日请安,眼下我身体渐愈,这应有的礼数可不能少。”温璟微笑道,心中却道,这古代真是麻烦,每天都要去请安,想睡个懒觉都不成。 “这倒是。”温五娘也微笑道。 两人进去后,发现三娘和九娘已然等候在那里,八娘也风风火火的到了。 三人齐声道:“给太太请安。” 温太太放下手中的碗,微笑道:“都坐吧。” “九娘头上的这支碧玉缠金丝步摇可真是好看。”温五娘看着温九娘道。 温九娘面上一红,羞涩道:“五姐喜欢我便送给五姐。” 温五娘看了一眼温太太,笑道:“那可如何使得,九娘从前已然送了好些首饰与我。” 温璟一看那步摇:“这步摇做工颇为精致,是京城哪家金店里买的?” 温九娘道:“这可不是京城金店里买的,是我娘的陪嫁之物,据说是前朝的古董呢。” 温太太朝着温九娘使了个眼色,但温九娘正得意着,哪儿顾得上看温太太。 “难怪如此别致。”温璟圈了圈嘴角道,身后的青柳不着痕迹的轻哼了一声。 “母亲的娘家出手真是阔绰。”温五娘接着道。 温太太松了口气,这只钗是昨晚九娘硬求着给她的。没想到她这么快便带上了。 何妈突然走了进来,对着温太太耳语了几句,温太太面色大变。 “岂有此理!”温太太把手中的茶碗重重摔在桌上。 “母亲,发生何事?”温九娘一看温太太大发雷霆,连忙上前问道。 “你且把他引进来,我与他当面对峙,我不信府中真有此事!”温太太怒极而笑。 何妈应了声走了出去,不过片刻,便引了一个商户打扮的老翁进来。 “温太太。”那老翁走进来道。 “许掌柜这一大早的来我府上所谓何事?”温太太道。 “这个......老朽也是腆着老脸来的。”那许掌柜苦着脸道。 “许掌柜但说无妨?”温太太勾了勾嘴角道。 温璟看了看那许掌柜,看着挺面善的。苦着脸。皱纹全堆在一起。倒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那许掌柜拿出一堆凭据道:“温太太,这是府上欠小店的凭据,您过下目。” 何妈接过许掌柜手中的凭据,拿去给温太太。 温太太扫了几眼。面色更加愤怒。 “这凭据分明是你捏造,我们温府小娘子怎么会做出这种有损门面之事,今日我不与你计较,你再来诓骗,我定让我家老爷告发你。” “冤枉啊,温太太,您仔细看看那手印和签字,那可不是随便能捏造的来的,再说。七娘子在这,我可与她当面对峙。”许掌柜道。 温璟一愣,合着这些欠条都是她签的? 其他小娘子也看了温璟一眼,眼中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除了温九娘目光瞥向别处以外。 “七娘你且看看。这些欠条可是经你手签下的。”温太太道。 “是,母亲。”温璟说完上前接过那十几张欠条,不出所料,那些欠条的确是“温七娘”签字按下手印的,仔细一算,竟多大几千两,条目大概都是些首饰,但是温璟并没有多少首饰,这上面的什么凤凰钗,还有什么手镯,她都不曾见过,那这些东西去了哪儿? 青柳眼尖,偷偷拉了拉温璟的衣角,温璟看了温九娘一眼,突然想起从前温九娘曾经问自己要过许多首饰,想来这些欠条便是这样欠下的,好你个温九娘,自己置办首饰,却要她温璟来给你还债。 “是七娘所签下的。”温璟如实道。 温太太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什么?七娘你每月的月例还不够用吗?都怪母亲不好,应该再多给些你,不然也不至于做出这等事来,要是你母亲泉下有知,该埋怨我这个妹妹没有好好照料你。” 温太太没说完便哽咽上了,温璟心中一怒,这个老贱人老是拿她的母亲出来,简直是不要脸,明明是自己的女儿买的东西,好一个栽赃嫁祸。 “许掌柜放心,欠你的七娘明日一文不少全部还上。”温璟转身对许掌柜道。 那许掌柜一听,立即喜上眉梢,笑道:“多谢七娘子,非是小的为难七娘子,只是小店入不敷出,就快经营不下去,这才腆着老脸上门讨债,哎。” 温太太与温九娘对视一眼,明日就送去,这可是好几千两呢。 “许掌柜,你可会这支碧玉缠金丝步摇的工艺?”温璟突然指着方才温九娘头上那支古董步摇道。 温九娘把头上的步摇取了下来,放到温璟手中,许掌柜接过一看。 “这只钗我在祥福金店做学徒时曾有幸见过一回,当是这可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许掌柜赞叹道,双眼闪着爱惜之光。 温太太面上闪过一丝着急,温九娘见那许掌柜竟然认了出来,面上不无得意之色。 “但这只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应该是被您的母亲买了去,当时的楚三娘大约十五六岁,我们掌柜的说,没有人再比楚三娘更配这只,所以......” “闭嘴,何妈,送许掌柜出去。”温太太站起身,全身发抖道,说完便一转身回了里屋。 许掌柜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吓得赶紧跟着何妈走了出去。 温九娘羞得满脸通红,她根本不知道这支步摇原是温夫人之物,这下出了个大丑。 温璟扬了扬嘴角,既做贼,就应该把贼赃藏好。 第五十七章 刁难 ps: 第一更~求订阅~ 温太太直气的胸口起伏不定,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母亲,都怨我......”温九娘怯怯地看了一眼温太太,说完把头低了下去,她很久没见过母亲如此失态。 温太太扫了女儿一眼,冷哼了一声,道:“不怨你,怨我太大意,没想到她死了这么多年,竟还有人记得她。” “这个步摇.....”温九娘犹豫了半饷,终究还是问了出口,她昨晚看见温太太把玩时,觉得委实好看,缠了半晌,温太太才答应送给她,没想到今天刚戴上便惹出事端。 “当然是她当年送给我的,她看腻了的东西才会送给我。”温太太冷冷道。 温九娘暗自忖道,据方才那许掌柜说这支步摇原是店里的镇店之宝,价值可想而知,从前的温夫人竟然连如此贵重的东西都舍得给母亲? 温太太瞥了一眼温九娘,见她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心道这丫头平常鬼心眼子就多,现在连自己母亲的话都要琢磨再三,果然女大不中留,说到底终归是别家的人,不若及早寻个人家,把她嫁出去的好。 温九娘抬头,恰好对上温太太的目光,心中不由一惧,忙道:“母亲且宽心,这只步摇既是楚氏送给母亲的,那便是母亲的,咱们非盗非抢,不怕她们嚼舌根。” 温太太目光微微一变,只道:“还是把它放在我这里吧,日后你出嫁时算做嫁妆。” 温九娘见温太太面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阴沉了几分,马屁拍到马腿上了,虽然不知道温太太为何发怒,但她一想,这定然与这步摇有关,这只烫手山芋还回去也罢,想着便把步摇还给了温太太。 “你先退下吧。”温太太扶着额头道。不知怎的,她总觉得那温七娘离开几个月以后,整个人都变了,不仅是身子好了,就连神情都变得陌生了,若非她对温七娘的外貌从小看到大,她定然认为是有人冒充了温七娘。 “是,母亲。”温九娘略显忐忑道,虽然温太太是她的亲生娘亲,但一直以来温太太对她并不算太好。对弟弟十郎稍微好些。反而对温七娘几乎是百依百顺。 几个小娘子从温太太屋里出来便都聚到了温璟房里。 “七姐。你真的欠了金店银子?”温八娘急不可耐问道,她向来性子直,此刻也顾不上许多,便直接问了。 温璟点了点头道:“确有此事。” 温五娘摇了摇团扇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此事。你当时还一副不信的样子。” 温璟突然记起在邗江县衙时,温五娘的确是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五姐是从何得知我欠几千两银子的?” “你忘了?我们离府的时候,那几个掌柜的便围在门口要钱,后来还是母亲说她会替你还清,那些掌柜的见你病怏怏的,便应了母亲,我原以为母亲早已还清,没想到今儿个这许掌柜又上门来了。”温五娘道。 “许是母亲也没多少银子了。”温三娘小声道。 温八娘突然笑了出来。 温三娘被她一笑,面上一红。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母亲当真穷到连七姐娘亲的东西也都说成是自己的嫁妆,九娘居然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真真是笑的我肚子都痛了。”温八娘笑的花枝乱颤。 温九娘刚走到门口,便听见了温八娘的话,当下气的一跺脚便走了。 “你这泼皮可不要胡说。母亲听见了,仔细你的皮。”温三娘摇了摇头道。 温八娘吐了吐舌头。 温璟并不记得那支步摇是属于她娘亲的,但那并不难猜到,温太太怎么可能有那么贵重的嫁妆,就算有,这么多年为何都没有见她戴过,这步摇说不定是她偷的也有可能。 几个小娘子到午膳时,便各自回了屋,但坐等右等,厨房还没人来送饭,从前吴妈做管事妈妈的时候,早早便把食盒送来了,俗话说这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新来的管事妈妈何妈这是唱的哪出戏? “娘子,这些腌臜老货定是想从府中小娘子们手里捞点油水。”青柳一脸嫌恶道。 “你觉得一个新来的管事妈妈有那个胆子?”温璟勾了勾嘴角道。 “背后定然有人指使。”青柳接过话茬道。 这当然是那刘氏搞的鬼,恐怕这跟刚才发生的事不无关系。 “娘子,要不我去......”青柳心有不甘道,饿了她没关系,她可见不得她的娘子挨饿。 “她既如此,我偏不遂了她的意。”温璟淡淡道。 青柳微微一怔,她的七娘子真不一样了,按照从前她对温七娘的认识,她定然会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送去吧。” “咱们园子里不是有小厨房吗?你去拿点肉末、蔬菜和面粉来,她不给按时给咱们送,我们自己动手先填了肚子,我还不信她有胆子不给我送饭。”温璟对着青柳道。 “是,娘子,奴婢这就去。” 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难不成温家小娘子们还要受一个腌臜老货的欺负,温璟冷哼一声,从前的温七娘性子柔弱好欺负,错把恶人当亲人,她可不是那任人宰割的主,从今天起,她便要一步一步揭穿她们的真面目。 青柳很快抱着一堆东西回来。 “娘子,奴婢发现掌勺妈妈正在热菜,往各个房里送去,唯独不曾往我们这园子来。”青柳放下东西道。 “她们可曾看见你?”温璟问道,心中忖道,三娘五娘八娘许是已经送了银子去。 “奴婢去仓库拿的东西,她们并不曾看见。”青柳道。 “把这肉和蔬菜都剁碎了。”温璟指着蔬菜道。 青柳一愣,随机道:“好咧。” “没想到娘子还会做点心。” 温璟笑了笑,没有作答,她不想编个理由骗青柳,她只是想做一道家乡常见的小吃食罢了,一来先垫垫肚子,二来借此怀念一下在现代时候的感觉,以前她下班时路过步行街经常会买上一两个填肚子。 “弄好了,娘子。”青柳擦了擦汗道。 “把面和了。”温璟道。 “好咧。”青柳把面粉放进盆中,加了温水和鸡蛋和了面,然后用力揉了起来。 和完面以后又按照温璟的吩咐把蔬菜用水淖了一遍,然后锅内放油,把肉末与包菜放进锅内翻炒至半熟,加入调料。 “用面皮把菜包起来,然后放到锅内煎至两面金黄便可。”温璟继续道。 片刻后,青柳把煎好的包菜肉丝盒子捞出来沥干油,新榨出来的菜籽油香气四溢。 “尝尝好不好吃。”温璟夹了一个便吃上了,她早就已经饿了。 青柳也拿起一个吃了起来,刚咬一口,便大呼好吃,顾不上还有些烫嘴,大口吃了起来。 这青柳一直都跟粗使丫鬟一起,行为也不像一等使女那般淑女,这倒符合温璟的性子,从前吴妈如果看见她现在的吃像,定然要说上几句。 连塞了三个饼进肚,温璟总算觉得饱了,擦去嘴上的油渍,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青柳忙放下手中的饼,擦了擦嘴。 掌勺的管事妈妈顾妈带着两个婆子拎着食盒走了过来,三人老远便闻到一股香味,一看桌上摆着一盘不知道什么做的饼,只觉得香气扑鼻,厨子通常对新吃食就比较有心,何况还是美食。 温璟走了出来。 顾妈连忙道:“老奴送饭迟了,饿坏了七娘子,还望七娘子不要见怪。” “我刚吩咐青柳做了些点心吃了,肚子还不饿,有劳顾妈了。”温璟微笑道。 “七娘子这话可折煞老奴了。”顾妈边说边瞟着桌上的食盒。 “我有些乏了,青柳送顾妈出去吧。”温璟打了个哈欠便回了房。 青柳应了一声,却没有赶人的意思,反而笑道:“这是我们老家的吃食,方才娘子饿了,我便做了一些。” 顾妈咽了下口水,府中一般都是些精致的小菜,这个饼虽然看起来粗糙了点,但香味却十分诱人,不知道好不好吃。 青柳拿起食盒中最后半个饼,两口吃了下去,然后对着顾妈道:“顾妈您把饭放下吧。” 顾妈张着嘴看着青柳喉咙最后动了一下,眼中顿时一片失望之色。 青柳看着三人的样子笑道:“这粗俗的小吃实在入不得三位妈妈的眼。” “不不不,府中也需要经常换一换口味,这油饼看起来倒是香气扑鼻,令人有食欲的紧。”顾妈笑道。 “那好,明日顾妈妈早些来,我便把这做法教于你,其实我们老家还有很多小吃,以后有机会我想都做出来给我家娘子尝尝。”青柳微笑道。 “以后青柳姑娘直接去大厨房做便是,这小厨房材料不全,我们也好跟着学学。”顾妈道。 “只要我们娘子同意,那自然是更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青柳姑娘尽管说,我们先走了,青柳姑娘不用送了。”顾妈说完带着两个婆子走了。 温璟走了出来,看着青柳道:“你这小蹄子,我可没说要教她们。” “娘子,让她们有求与我们,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不给我们按时送饭。”青柳笑道。 温璟苦笑了一下,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方法,只是以后得经常想些新花样来哄她们。 第五十八章 钱庄 其实这顾妈只不过是充当了打手的角色,所以温璟并不想过于为难她,恐怕这顾妈已然在别的小娘子跟前受了不少气。 关上屋门,青柳轻声道:“娘子,那些钱您打算从哪儿拿出来?” “随我去万通钱庄一趟。”温璟淡淡道。 青柳一愣,似乎没想到温璟这么快便想去动用那笔钱财,那时候夫人交代的可是要留给温璟做嫁妆的,如果被刘氏发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自有办法,三千多两不是小数目,就算我把手里的所有家当都当了也凑不到那么多银子,放心,这银子日后我定然会让她如数奉还,而且我也想看看母亲到底留给我些什么。”温璟看向窗外道,虽然她从未见过温夫人一面,听青柳说了种种这些以后,心中却对她十分敬重,顺便她也想看看温夫人留给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刘氏觊觎了这么多年,以后也好做打算。 青柳重重点了点头,替温璟换了一身衣服,罩上幕篱,两人走到园子外面,便看见何妈走了过来。 “七娘子这是上哪儿去?”何妈皮笑肉不笑问道。 “去市集买些东西。”温璟瞥了一眼道。 何妈吊梢眼抖了两下道:“近来外面不太平,七娘子还是少出门为妙。” “何妈说的是。”温璟说完便带着青柳走了。 何妈冷哼了一声,摆什么嫡女的威风,下半辈子好与不好,不还得看当家主母的,日后有你好受的。 “娘子,后面好像有人跟着我们。”青柳小声道。 “别回头,让他跟着吧。”温璟道。 “是。”青柳轻轻应了一声。 两人上了马车。 “好像是府里的小六子。”青柳对着温璟道。 车子停在了绸缎庄门口,青柳扶着温璟走了下来,两人一起进了绸缎庄。 “他跟来了。”青柳小声道。 门口一个绿豆眼的人往里面张望了几眼又把头缩了回去。 “掌柜的,门口那人跟了我们许久。您能不能让我们从后门离开?”青柳边挑着布匹便小声对着老板道。 掌柜的狐疑地看了看门口,果然见一男子正往这边张望,一看见掌柜的,立刻缩了回去。 “二子,带这位姑娘去量下尺寸。”掌柜对着一个伙计大声道。 温璟和青柳两人跟着伙计从后门走了出去,又接着上了另一辆马车。 “娘子,他果然没有再跟来。”青柳微笑道。 “如此便好。” 马车停了下来,两人又下来走了一小段路,终于到了万通钱庄的门口。 只见眼前一个破旧的钱庄,牌匾上的字迹斑驳。要是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是万通钱庄四个字。温璟本以为会是一个大钱庄。却不曾想到这万通钱庄竟如此破败。 “两位客官可是要存钱?”一个伙计问道。 “叫你们掌柜来。”青柳对着那伙计道。 那伙计犹豫了一下,便走了进去,道:“胡掌柜,这俩位姑娘要见您。” 帘子掀开。出来一个带着老花镜胡须花白的老翁。 胡掌柜看了看温璟和青柳,道:“两位里面请。” “您可是万通钱庄的胡俞宪胡掌柜?” “老朽是他的弟弟胡俞海,我大哥早就去世了。”胡掌柜道。 青柳对着温璟点了点头, 温璟从脖子上取下青柳给她的那把象牙钥匙,递给那胡掌柜。 那胡掌柜一看竟然留下泪来,双手颤抖的握着那把钥匙,竟然跪了下来,口中喃喃自语道:“十多年了,老朽每日都盼着能再见这把钥匙。终于让我在有生之年等到了。” 温璟诧异地看着胡掌柜,他是不是弄错人了? “您......您认得我?” 胡掌柜摇了摇头,道:“老朽虽没见过七娘子,但对七娘子的生母却至死不忘,当年楚三娘救了老朽全家。老朽此生无以为报。” “七娘子,请随我来。”胡掌柜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擦了擦眼泪道。 “有劳胡掌柜。”温璟道。 “你跟你母亲有七分相似,只是眉宇间比当年的楚三娘多了些许男子般的英气,少了些娇柔。”胡掌柜道。 温璟圈了圈嘴角,这胡掌柜原来与温夫人是旧识。 三人走到一个屋子里,屋内整整齐齐放了很多大柜子,柜子上落满了尘埃,每个柜子上内嵌着一个机关。 “七娘子,您只需把钥匙插进去便可,老朽先出去等候您。”胡掌柜说完便走了出去。 温璟小心翼翼把钥匙插了进去,然后转动了几下,只听见里面弹簧的声音。 柜子开了,里面有很多格子,虽然柜子外面满是尘埃,里面却没有半点尘埃。 温璟随手抽出一个格子,发现里面全是金叶子,然后一一抽开了所有的格子,发现里面非金即玉,而最后一个格子非常轻,温璟轻轻一拉便抽出来了。 里面是一叠地契,以及欠条等,相对于那些硬通货,这叠“纸”的价值更加客观,温璟愣了一下,她向来对钱财没有任何概念,但她看得出来这里所有的东西总价值将是一笔巨款,难怪温太太惦记了这么多年,恐怕她怎么也想不到温夫人没有放在温府,而放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钱庄里。 温璟拿了一些金元宝和金叶子以及古董一样的东西交给青柳,然后原封不动的把柜子锁上了。 胡掌柜看见温璟出来,便再次把门锁上了。 “胡掌柜,这钱庄为何经营到如此地步?”温璟忍不住问道。 胡掌柜叹了口气,道:“都怪老朽不擅经营,年年亏损,便落到如此田地,若不是因为你母亲放了东西在我这,我早就关门了。” 青柳不禁咋舌,幸好她们来得早,要是再晚几年,恐怕这万通钱庄早已不复存在,到时候上哪儿去寻啊。 “多谢胡掌柜一直信守承诺,不然我母亲的遗物,恐怕要落入恶人之手。”温璟真诚道。 “这是老朽应该做的,七娘子无须介怀,我送你们走。”胡掌柜喊来那名伙计。 “他是个孙儿胡钰,你们可以放心。” 胡钰憨厚地笑了笑,牵来一辆驴车,温璟再次谢过胡掌柜后,与青柳两人上了车。 第五十九章 驱邪 “太太,小六子跟丢了。”贴身使女莲秀对着温太太道。 温太太目光一冷,握着茶碗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 “不过据许家金店的许掌柜说,七娘子已然把钱还上了,她哪儿来的那么一大笔钱?”莲秀接着道,脸上满是狐疑之色。 温太太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倒是松懈了几分,慢悠悠呷了一口茶道,勾了勾嘴角道:“她要是还不上,那岂不浪费我一番苦心。” “太太说的是。”莲秀道。 温九娘走了进来,吩咐茗因把手中的点心端给温太太。 “据说昨儿个宁国公府遣媒人去了安远侯府提亲,不知道是给哪位公子提的亲。”莲秀接着道。 “哦!竟有此事......”温太太目光流转,不断转动着手上的佛珠手钏,越转越快。 温九娘看了温太太一眼,微微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前年,宁国公府曾经属意于温七娘,因着温祁冉乃朝中二品大员,但更多的却是因为温七娘的母亲原是洛阳楚家,楚家乃簪缨世家,出过多位高官,文至内阁首辅,武至大都督,朝中人脉甚广,而温家也十分满意这桩亲事,后来却因温七娘名声败坏而不了了之,宁国公不想得罪温家,于是便想以九娘代替七娘嫁过来,但不是正妻,而是妾室。 这也让温太太纠结了许久,一想到女儿也跟自己当初嫁到温家来时一般也是个妾室,便心有不甘,但又舍不得宁国公这块肥肉,左思右想了很久,还没做决定时,温祁冉便被贬了官,这桩亲事再次不了了之,这也是温祁冉不待见季长歌的原因,连着两次。任谁脸上也挂不住。 而温九娘当时得知自己能够嫁给季长歌时,喜悦难以言表,即便是做妾她也认了,试问京城有哪家姑娘不愿嫁给第一美男宁小公爷? 可惜尚未交换庚帖,一声晴天霹雳,温祁冉便被贬到某个听都没听过的江南小镇做县丞,温九娘的心一下便跌进了深渊,她知道即便是做妾,除了因为七娘的事情以外,也是因为她有个贤明在外的原因。多少名媛哭着抢着要嫁进宁国公府。她并没有任何可以炫耀的资本。这下更是想都别想了,而宁国公从那以后也便不再提及此事。 “我明日去你舅妈那里打听打听。”温太太看着自己女儿道,温九娘那点小心思又怎么能瞒得过她的眼睛。 “母亲......”温九娘微微红了脸,但是为了季长歌。她也顾不上许多了,想到能与季长歌成为夫妻,她便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塞的满满的,情不自禁地想大吼两句。 温太太叹了口气,这要是从前不是什么难事,但现在温祁冉虽然回了京城,但也只是个五品的礼部郎中,而前几个月她听说,顺天府尹想将自己的嫡孙女嫁给季长歌做妾。顺天府尹可是正三品,听说那姑娘一心只惦记着季长歌,宁愿做妾也要嫁过去,府尹大人拗不过,便托人去探了探口风。但坊间流传的结果却有多种说法,也不知孰真孰假。 见母亲那样,温九娘咬了咬牙,心中愤恨地想道,要不是父亲被贬官,她早就嫁过去了。 “太太,您快去看看,十哥儿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说难受。”何妈匆忙走进来道。 温太太一听,连忙跟着何妈走了出去,温九娘也跟了出去。 “母亲,我好难受,好冷。”温十郎说话时上下牙齿磕碰的嘎嘎作响。 温太太一摸温十郎的额头,好烫! “请了郎中没有?”温太太问道。 “请了。”何妈道。 看着儿子十郎,温太太目光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 片刻后,郎中急匆匆赶来,替十哥儿把了把脉,随后道:“无碍,只是受了点风寒,吃了这服药祛了寒气便可。” 温太太放下心来,让何妈拿了诊金给了郎中,送了出去。 回到主屋,温太太对着莲秀耳语了几句,莲秀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 ...... 傍晚时,温璟听说温十郎身体有恙,便匆匆赶了过去,到十郎屋门口时,却没有发现郎中,反而有个道姑在里面,温太太以及小娘子们何妈等人亦站在门口。 那道姑看起来年纪不大,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道姑袍,右手中拿着一把桃木剑,左手拿着几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做某种仪式。 “七娘快来这边,不要耽误仙姑驱邪。”温太太招呼道。 “母亲,这是?”温璟问道。 “嘘,不要打扰仙姑。”温太太做了个手势。 温璟虽然心中不屑这种迷信的做法,但也只得默默站到一旁,看着那道姑做出各种怪异的动作。 道姑把符纸烧尽,之间屋内火光一闪,发出一片叮当的声音。 做完一切后,道姑擦了擦额头的汗,叹了口气。 “仙姑,可有驱除干净?”温太太一脸紧张问道,看这道姑的样子,似是失败了一般。 “府中的确是有妖物,但距离太远,一时竟没能驱除出去。”那道姑摇了摇头道。 众人发出一片惊叹声,尤其是温五娘,平常话最多的一个人,此刻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们府中怎可能有妖物,装神弄鬼尽想骗钱。”温八娘小声嘀咕道。 温太太转身瞪了温八娘一眼,就你多嘴。 “仙姑,请问这妖物到底是何物?”温太太转向道姑道。 那道姑正色道:“现在还说不准,恐是从外面带进府里的,妖物最易侵入孩童的身体,十哥儿是府里最年幼的。” 温太太大惊,温十郎可是她唯一的儿子,即便她不十分喜欢他,但这可关系着她的下半辈子。 “依道姑所言,该如何是好?” “我先要找到妖物寄宿在何物之中,才能彻底驱除,只要在这府中,定然能找出来。”道姑举了举手中的桃木剑。 “依仙姑的意思,难道要搜查所有的屋子?”温太太略显吃惊道。 “施主如觉得不方便,便罢了。”那道姑说完开始收拾东西,便要离去。 温太太看了看温十郎,连忙道:“仙姑息怒,依仙姑的便是,有劳仙姑了。” “那就开始吧。”那道姑再次拿起桃木剑。 “何妈,顾妈,还有你们几个都跟着仙姑,给我搜仔细点,都听到了没?”温太太对着几人道。 “是,太太!”几个老婆子大声回道,仿佛得了什么光耀门楣的好差事一般,一个个跟公鸡似得昂首挺胸跟在道姑身后去了。 几个小娘子面面相觑,便都回了自己的屋子,等着道姑上门搜查。 温璟暗自忖道,原来这才是这场闹剧的真正目的,也匆忙带着青柳回了自己的园子,她没想到温太太这么快便打上了注意,原想着谅她也不敢明着硬来,她倒是变着法儿的来,竟然利用自己亲生儿子。 搜完了主屋后,没有搜到任何东西,那道姑便又带着一众婆子直奔了三娘的屋子,温太太嘱咐,从年纪最大的三娘开始。 温三娘胆怯地看着这群虎背熊腰的壮妇在道姑的指挥下,把柜子抽屉翻了个遍,甚至连被褥床下都没有放过,一时衣服鞋子乱飞。 何妈瞥了温三娘一眼,昨儿个她故意吩咐厨房先不要送饭,随后几个小娘子除了温七娘以外都送来了赏钱,府中只要能用上的,多多少少都得到了赏钱,八娘和九娘的最多,五娘稍逊,三娘最少,那两贯钱还不够每人出去买碗鸭肠面的,这也不能怨三娘,她本来钱就不多,能拿出这些来,已是咬碎了牙。 于是何妈几人手脚便顾不上轻重了,只一味的到处乱翻,而道姑拿着桃木剑到处指着,专心致志地在寻找“妖物”。 “你们轻着点。”三娘噙着眼泪道,她性子柔弱,一着急便只会掉眼泪。 何妈看着妆奁中的几样寒酸的首饰,心知这温三娘以后也捞不出什么油水来。 “这里也没有,下一个轮到谁了?”道姑看着何妈道。 “回仙姑,下一个轮到五娘子。” “带路。” 温三娘看着几个婆子离开的背影,再看看被翻得一团糟的屋子,踩得脏兮兮的被子,当下又哭了起来。 温五娘就住在隔壁,她与三娘本住在一个院子中,中间加盖了一堵墙隔开了而已,看着那帮老婆子气势汹汹地往这边来了,便赶紧回了屋。 “青霜,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青霜点了点头:“都收拾好了。” 说话间,道姑领着何妈几人走了进来。 因着昨儿个得了不少好处,何妈等人的手脚自然“温柔”了许多,搜的时间也快了许多,这让温五娘松了口气,至少昨儿个的银子没有白花。 “去下一个。”道姑对着何妈道。 何妈咧了咧嘴,吊梢眼晃了两晃,便上前领路去了,一想到连日来的事情,眼中透出一股凶狠来。 “娘子,她们来了。”青柳快步走进来道。 “来便由着她们来。”温璟呷了一口茶淡淡道。 ps: 书荒的读者可以去看看,推荐本书:书名:《点妆》 书号:3007672 作者:米可麻 简介:看小女子不走寻常路,作人生大赢家! 第六十章 以牙还牙 何妈带着道姑和几个婆子到了温璟的桃园时,看见温璟正微笑看着她们,前面三娘和五娘都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们,这温七娘却好像根本不在乎似得,这让何妈更加恼火,平常不把她放在眼里,就连这时候依然不把她放在眼里。 “七娘子,小人们多有得罪了,太太吩咐的。”何妈似笑非笑道,说完对着那几个婆子使了个眼色。 几个婆子应声而动,一个个把袖子捋了起来,露出粗壮的胳膊,便动手开始翻了起来,下手比在温三娘屋内时还要粗鲁几分。 青柳冷冷看着她们先把自己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被子以及柜子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拉在地上。 那道姑跟在几人后面,口中念念有词。 温璟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道姑,虽穿着道袍,但生的倒是貌美,且那对桃花眸子自有一股风|流之色,不似寻常出家人。 几个婆子搜完了除了温璟房间以外的所有房间,然后看了一眼何妈的眼色,便欲冲向温璟的房间。 “你们要干什么?!连主子房间也敢搜?”青柳挡在门口道。 “这可关乎着全家上下大大小小的安全,而且这是太太吩咐的,七娘子都没有发话,你瞎嚷嚷什么?”何妈阴阳怪气道。 “青柳,何妈既然都这么说了,你就让她们搜,不然咱们岂不是要落下个连累府中不得安宁的罪。”温璟看了一眼何妈道。 何妈眼角微微一抖,不知怎么,温璟虽是微笑说的这话,但那眼神却仿佛刀子一般剜了她一下,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搜。” 几个婆子得了令,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去,依照方才的做法又做了一遍。 温璟站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几个婆子也不傻,贵重的东西她们也不扔,只扔一些衣服。柜子,被褥什么的,存了心恶心恶心人,她们也知道砸了贵重的东西是要赔钱的。 你道姑仔细查看着所有东西,口中依然念念有词。 “哐当!” 青柳听见声音连忙跑了进来,大声道:“你们弄坏了什么?” 几个婆子心中一惊,连忙挪开适才扔在地上的被子,当她们看见被子下面碎成一堆的瓷片时,脸色顿时都变得惨白。 何妈一看,眼中也露出一丝惊恐。她终于明白方才温璟的眼神为何让她觉得心中一寒。现在知道也来不及了。这次恐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啊呀!这可是夫人从前留给娘子的一个宋代汝窑天青釉三足洗!你们知道这个值多少银子吗?把你们全卖了都不够赔的!”青柳怒道。 几个婆子面面相窥,虽然不知道青柳口中这个什么三足洗为何物,但她们被青柳的神情唬到了,全卖了都不够赔。那不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何妈也不认识这什么劳什子三足洗,但看起来似乎真是青釉,心中暗道不好。 “你们谁下的手?”青柳叉着腰问道。 “不是我!” “也不是我!” 几个婆子连忙互相推搡道。 “你们都不是,难道是被子自己掉下来的?”青柳冷笑道。 几个婆子完全没有方才那股嚣张的气焰,耷拉着脑袋,谁也不想承认是自己动的手,几个人抬头看了何妈一眼。 “看我做什么,我可没动手。”何妈翻着白眼道。 “老姐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可都是听了您的吩咐才去搜七娘子的房间的。”顾妈不满道。 “我又没让你们乱扔东西,只说让你们搜,你可别血口喷人。”何妈冷冷道,要她出钱,门儿都没有。 那道姑看了一眼温璟。眼中溢出些许笑意。 几个婆子见何妈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竟然一屁股坐地上嚎上了,直把何妈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快闭嘴,丢人的东西。”何妈怒道,继而转身对着温璟笑道:“七娘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今儿的事是我们不是,看在她们这么大年纪的份儿上,您就饶了她们这一回吧。” 几个婆子伏在地上道:“七娘子,您就饶了我们这一回吧,下次再也不敢造次了。” “既然何妈妈都这么说了。”温璟微微一笑。 几个婆子松了一口气,管事妈妈毕竟是太太跟前的红人,而且这件事毕竟是太太交代的,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七娘子要是有点眼力见识,便揭过去算了,大家心中有数。 何妈也一脸微笑看着温璟。 “那我便少收点吧。”温璟笑道。 几个婆子大惊失色,说来说去还是要还啊,何妈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个原是我娘亲留给我做嫁妆的,府中都有记载,以后要是查起来,我可担当不起,原本这起码也要七八百贯,这样吧,你们赔给我四百贯便算了,这样我跟母亲也有个交代。” 几个婆子默不作声,齐齐看着何妈。 “要么你们去买一只同样的宋代汝窑天青釉三足洗回来也行。”温璟继续道。 “这汝窑如今遗留下来的不足千件,要买同样的回来,恐怕四百贯可买不到。”那道姑突然道。 这个提议还不如还债,何妈眼中露出一丝恼恨。 “不如买个仿品放在里面,只要小娘子当它是真的,它便是真的。”顾妈提议道。 温璟摇了摇头,道:“那可不行,这可是以后要作为嫁妆的,拿出去岂不惹人耻笑,这种辱没门楣之事,我可担当不起。” 何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赔便赔吧。” “总共四百贯,你们四人一人一百贯。”温璟微笑道。 四个婆子哭丧着脸,她们一个月下来总共才七八贯月钱,这一百贯够她们还一年还多,而且现在让她们一下子怎么凑够一百贯? 何妈气的血一下子涌到了脑门,昨儿个刚吞进去的银子,这一下便要都吐出来,这可着实让她心疼不已,这个七娘子果然不好惹。 “如果你们暂时拿不出来,不如写个欠条放在我这儿,每个月按时还一点,我也不为难大家。”温璟继续道。 ps: 书名:《重生如棋》 作者:随缘小屋 简介:上一世,她是他人的棋子。 最后落了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一世,她不要再做任人摆布的棋子,她要做下棋人。 第六十一章 上门 看着温璟递过来的欠条,几个婆子叹了口气,哭丧着脸按了手印,欠条上写着,每人每月发了月钱后归还温七娘四贯钱,如果不按时还钱,则按照百分之三的利息累计到下月一起还。 青柳看着顾妈按完了手印,便伸手去拿,轻轻一拽竟没有拽动,只见顾妈满脸不情愿,捏的手指甲都发白了,青柳似笑非笑道:“顾妈妈,您再不松手,可就烂了,还得再按一次。” 顾妈手一松,眼巴巴看着那张欠条到了青柳手中。 看着青柳收好四张欠条,温璟微笑接了过来,放进匣子中,转身对着何妈道:“何妈还要继续搜查吗?” 何妈看了一眼道姑。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到底发生何事?”温太太带着贴身使女莲秀走了进来。 几个婆子立时吓得面无人色,站在何妈身后大气不敢出一声。 “回太太,小人们按照您的吩咐,跟着仙姑驱邪,不曾想方才婆子们手快了一点,不知七娘子会把一个汝窑瓷器放在被子中,一不小心就......摔碎了。”何妈一脸愧色道。 温璟在心中冷笑一声,好一个油嘴滑舌的婆子,竟然把错都推到她身上。 温太太一听,顿时怒道:“我让你们给仙姑帮忙,可没让你们在小娘子们屋子里乱翻。” “是是,太太息怒,是小人们粗鲁,小人们已经跟七娘子说好了,以后每月赔一点。”何妈低着头道。 赔? 温太太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怎会不知,想从这些只进不出的老货口中说出“赔偿”二字有多不容易,不由地瞥了温璟一眼,心中的疑虑渐重,若是从前的温七娘,定然哭哭啼啼地先收拾碎片,然后哭着跑去告诉她。这才是她一手抚养大“娇弱”的温七娘,眼前这个目无表情冷冷注视着何妈的女子,眉眼间这份淡定从容,真的是温七娘? 温太太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三足洗碎片,心中纳闷,她居然不知道府中有这么名贵的古董,难道是楚濯莲留给温七娘的那笔遗产里的? 捡起地上一块碎片,温太太仔细打量了两眼,她平常最爱研究这些古董珠宝,虽说不上精通。眼力倒也不差。看了两眼这个所谓的宋代汝窑天青釉三足洗后。她总觉得跟从前见到的,不论色泽还是工艺,似乎都稍稍逊色了点,难道这是高仿的赝品? 温璟眼神微微一凛。这三足洗的确不是真品,不然她怎么舍得拿出来让那几个腌臜老货摔烂, “你们这是胡闹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温太太正想的入神,被温祁冉突如其来的一声喝吓得魂不附体,她原想着趁着老爷回来之前,把一切处理妥当了,这样便神不知鬼不觉,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向来踩着饭点回来的老爷,今儿个早回来了一个时辰。不过当她看见温老爷身后的男子时,惊的连手中的团扇都掉在了地上。 “宁......宁小公爷!” “温太太。”季长歌行了一礼,目光瞥了一眼正低垂着眸子的温璟,算算也只是近一月未见,却仿佛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温祁冉打量了一下杂乱的房间。又看了看那名道姑,对着温太太道:“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温太太忙道:“十哥儿今日又发病,妾身恐宅子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便请来华清观的仙姑来看看是不是邪物作祟。” 温祁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碍于季长歌在旁,不好发作,硬是把那口气忍了下去。 “那你找到邪物了吗?” 温太太瞥了一眼温祁冉不善的面色,转向道姑道:“仙姑,您可有找到那邪物?” 道姑看了一眼地上碎裂的三足洗,道:“方才我的桃木剑感应到一股妖气自这三足洗碎片中溢出,这三足洗流传至今已有数年,恐怕曾经做过陪葬之物,沾染了些污秽之气,不如让贫道带回去悉心度化完了再送回府里。” 温太太一急,刚想说不可以,但瞥了一眼温祁冉,转念一想,要是说不可以,那不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吗,让道姑驱邪的是她,找到了又不让人带走,温祁冉定然生疑,本来两人的关系已经剑拔弩张,她不想更加恶化。 “仙姑且带走无妨,既然已经碎了,不还也罢。”温祁冉对着那道姑道。 温璟看着温太太隐忍的模样,眼中溢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只见那道姑若有深意地看了自己一眼,心知她方才的行为是帮了自己,便报以感激的眼色。 “也好。”道姑说完蹲下身子欲捡起地上的碎片,青柳忙上前帮忙,把地上的碎片一个不漏的都放进了道姑的布袋中。 “有劳仙姑了。”温璟道。 那道姑微一颔首,并未说话,随后便向温祁冉以及温太太道了别。 温太太此刻也顾不上许多,她更关心的是,堂堂宁小公爷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季家与温家自从两次想联姻失败以后,双方都刻意避免碰到一起,除了避免不了的地方打打哈哈以外,私下绝无交情。 温九娘突然走了进来,落落大方对着季长歌盈盈一福:“九娘见过小公爷。” 温五娘和温八娘不知何时也得了风声来了。 温璟扫了一圈她们身后的使女,真够敬业的。 温九娘略显羞涩地站到温太太身后,垂下眼帘,却又不时迅速瞥一眼季长歌,心中忖道,难道小公爷是来探探温家的意思,看是否能够旧事重提? 温五娘看着温九娘不胜娇羞的样子,心中冷笑道,真把自己当成宁国公府的准儿媳了? “七娘子,能否借一步说话?”季长歌看着温璟道。 温璟瞥了季长歌一眼,心道,定然又是来让她去验什么特别的尸体,难道大理寺连个像样点的仵作都没有? 温九娘笑容一僵,不可置信地看了季长歌一眼,他竟然是来找七娘的,整个人仿佛被闪电劈中一般呆住了,幸好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温璟身上,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温太太同样吃了一惊,所有人都知道宁小公爷厌恶温七娘,她原以为季长歌只是有事找温祁冉商议,却不曾想竟然是特意来找温七娘的。 “你有病?”温璟突然看向季长歌道。 所有人眼珠子都快瞪的掉下来了,这温七娘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骂小公爷有病?这简直是反了! “没病就不能找你了?”季长歌不怒反笑道,狭长的眸子晶晶亮,原本就十分俊秀的面容此刻更添了几分魅|惑之意。 温九娘一时竟看的呆了,脑中霎时冒出一首乐府曲,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就连温五娘和温八娘都微微红了脸。 温璟心头一震,撇过脸去,脑中闪过无数画面。 “七娘,季大人有事要问你,你好生回答。”温祁冉正色道。 “是,父亲。”温璟道。 “你们都杵在这儿作甚,都散了吧。”温祁冉看着众人跟看戏似得站在一旁,不悦道。 温太太临走前瞥了温璟一眼,眼神似不甘,又疑惑万分。 温九娘强压着心中的妒火,快速走了出去,心中同样疑惑,这宁小公爷什么时候转性了?竟然主动来找七娘?从前七娘哭着喊着也不见得他会看她一眼。 “你们说吧,我先去处理点家务事,今天真是让季大人见笑了。”温祁冉说完也走了出去。 “我现在只能给人看病,如果季大人没病,便早些回去吧。”温璟微笑道,言下之意便是,如果是要咱验尸,那你就免开尊口了。 季长歌苦笑,这软钉子他还从来没碰过,至少没有小娘子这么催他离开的,这温七娘当真是对他无情无意了。 “那在下就不兜圈子了,有病倒是有病,不过不是在下,马上便是秋闱,有个考生病了,是在下的一位朋友,不知七娘子可否屈尊移驾到贡院,给那位考生瞧瞧。” “太医们呢?”温璟诧异道,这里可是京城,太医的医术可比她这半路出家的要好得多。 季长歌微微一笑,道:“太医们忙着给皇上贵妃们看病,哪儿顾得上我们,再说他们的医术也不一定就比你的高明,上次你帮何氏剖腹取婴的医术,他们便闻所未闻。”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温璟也不好再拒绝,父亲能回京城,也是靠着季长歌一己之力,就当还他个人情罢了。 “容我收拾一下。” “好,我在外面等你。”季长歌眨了眨眼睛道,太医忙不忙他当然不知道,因为他根本没去太医院,但温璟不忙,他可是知道的,只要是他开了口,太医再忙也必然会抽出人来。 青柳看着季长歌笑容满面的走了出去,眼珠子一转,勾了勾嘴角,又看了看温璟,心中不由忖道,七娘子性情变了,现在就连这小公爷都回心转意了,这真真是太好了。 “傻笑什么,还不快把家里收拾一下。”温璟看着青柳道,这丫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原本就长得蠢钝,这一笑便更觉得傻气直冒,说完便拿着箱子走了出去。 青柳又自顾自傻笑了几声,便开始收拾起屋子。 ps: 今日就一更~明天补上~~ 第六十二章 休克 温祁冉幽幽看着低垂着眼眸的温太太:“素日里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便把我当瞎子是不是?” 温太太一惊,连忙道:“老爷,您误会了,妾身做任何事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老爷您和十郎。” “呵,为了我和十郎?”温祁冉冷笑一声,如果是从前,听了这话,他或许还要斟酌一番,不过自从被贬官这件事后,他看清了很多人,很多事。 “自然是,老爷,是否还在生妾身的气?”温太太怯怯道。 温祁冉冷哼了一声,要不是看在十郎的份上,他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一句。 “妾身那都是为了九娘的亲事,眼瞅着九娘便要嫁入宁国公府,这节骨眼上......” “休要再提此事!”温祁冉不出温太太所料的发了怒。 “可那小公爷今日到门上来,难道......”温太太还没说完,就被温祁冉给瞪回去了。 “想都不要想!把我温某当成什么人了?哼。”温祁冉冷冷道,最后又警告了温太太一番。 温太太顺从的应了声,嘴角划过一丝笑意,她吃不到的肥肉,那么别人也别想吃到,鱼死网破,也比看着比人吃鱼好。 “还有,以后你没事少往七娘屋里凑。” “是,老爷。”温太太一口答应了下来,这么多年,她知道温祁冉说出来的话,只有顺从的份儿,争辩是毫无意义的事情,而温祁冉也正是看中了她这一点,这也是她能够被扶上正妻位置的一个重要原因,不然说不定今时今日的“温太太”便是平夫人了。 ...... 温璟跟着季长歌下了马车,仰头一看,眼前是一座古朴优雅的宅子。 “这是王大学士府。”季长歌介绍道。 王大学士,温璟在脑中搜寻着记忆,难道是首辅大学士王学林? 门子见季长歌来。忙去通报。 “先生今日可好些了?”季长歌对着王府管家道。 “多谢小公爷关心,老爷他,仍然有点不适,方才喝了点参汤便睡着了。”管家忧心道。 季长歌面色也凝重了些:“王管家,这是我请来的郎中,温七娘。” 管家略显惊讶地看了温璟一眼,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心道,不是传闻这宁小公爷跟温七娘水火不容吗,且这温七娘什么时候做起郎中来了? 温璟当然猜到管家在想什么。只当没瞧见。 “斐然。你怎么来了?”一个微胖的男子快步走来道。 “听说先生身体不适。我来看看先生,苏兄此次看来势在必得。”季长歌道。 那男子摆了摆手道:“快别这么说,今年秋闱人才辈出,我是无望了。” 季长歌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便道:“我们一道去看看先生吧。” “愚兄也正有此意。” 那男子似乎刚察觉到季长歌身后有个一直低着头的女子,转身一看,顿时停下了脚步,一脸惊诧地看着温璟,随即觉得有些失礼,连忙把目光转移开去。 “温七娘是我请来给先生诊治的。”季长歌解释道。 那男子听了更加诧异,却也是没再看了,心中却不知在想着什么,走到转角处。劈脸便撞了一个人。 温璟终于想起来这个男子似乎是苏家的七郎,名唤苏皓然。 “哎哟,哪个不长眼睛的?”一个男子嗷嗷叫唤道。 “李兄,你没事吧?”苏皓然对着那名尖嘴猴腮的男子道,他自己觉得一点都没事。转念一想那男子瘦的皮包骨头,痛感自然要强些。 那男子抬起头来正想发怒,一看三人,脸上的表情一下从愤怒变成了玩味。 “哟,这不是小公爷嘛。”那男子看着季长歌道。 “李兄。”季长歌冷淡应了一声。 “咦,这可是温氏七娘?”那男子竟然认出了温璟,说着眼睛便如同长在温璟身上一般,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了一番。 “正是。”温璟面无表情道,连瞥都没有瞥他一眼。 “坊间传言......” 季长歌眸子骤冷,面色微愠,幽幽道:“我们赶着去给先生诊治,还请李兄让一让,不要耽误了先生的病情。” 说完不等那名姓李的男子答话,便错过身去,苏皓然与温璟紧随其后。 苏皓然略带歉意地冲着姓李男子笑了笑。 那男子看着三人消失在游廊尽头,目光一冷,冷哼一声,脑中映出温璟动人的脸庞,再联想到适才季长歌的表情,沉思片刻竟歪了歪嘴角。 “啊啊啊!快来人啊!” 三人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咣当”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摔碎了。 季长歌连忙推开门,发现两名使女在里面,地上四散着瓷器碎片。 “老爷怎么了?”管家连忙问道。 “老......老爷他,没......没气了.......”一个使女魂不守舍道。 “胡说!”管家嘴上虽这么说,却也是快步走到床前,伸出手去一探,脸色也白了。 “小公爷,您快来看看老爷这是怎么了,一个时辰前还好好的。”管家两腿打颤道。 温璟走上前,探了探鼻息,虽微弱却尚存一息,体温偏低,轻轻拨开眼皮,双眼泛白,又扒开嘴巴,她发现王老爷上唇内沿,有许多像粟米一样的小疙瘩。 管家着急的看着温璟,不知道这个小娘子能不能看出个子丑寅卯来,想去请郎中来,但方才小公爷也说了是带温七娘来给老爷看病的,他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来闹着玩,这个温七娘应该会点医术才对,但肯定不会高到哪儿去。 “爹,你怎么了?”一个中年人扑到床前喊道,他一摸王大学士的手都凉了,一惊。 “把灯点上。”温璟对着旁边一个使女道。 那使女不知道温璟是谁,看了一眼管家,管家点了头。她才把灯点上了。 “快去请太医啊,还点什么灯啊!”王斯年不满道。 “二爷,这温家娘子便是小公爷请来的郎中。”管家道。 王斯年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季长歌和温璟。 “王叔叔。”季长歌上前施了一礼。 王斯年打量了一下温璟,他可从来没有听说温家有哪个小娘子会医术的,这简直是拿他父亲的性命开玩笑,即便是季长歌,他的脸也冷了下来,他一向觉得季长歌是年轻一辈中最有前途的一个,但这件事他觉得简直是胡闹。 “你这狗东西是不是耳朵聋了?”王斯年对着依然在一旁候着的管家骂道。 “是,小的这就去。”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温璟恶狠狠瞪了一眼季长歌。果然每次遇到他便没有好事。平白无故遭人一顿白眼。 被温璟一瞪。季长歌面色微红,对着王斯年道:“王叔叔,温七娘医术高明,小侄是见过的。您不妨让她一试,眼下太医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 王斯年烦躁地看了一眼季长歌,心道,这是能试的事吗?把他爹当试验品了?他就这么一个爹,万一试没了,他找谁要一个爹去? “不行,此事不同儿戏,万一我爹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王斯年一口回绝了。 温璟看了看气若游丝的王大学士,这王斯年虽可恨。但是这王大学士可是命悬一线,等那太医来,说不定就来不及了。 “王大人,恕七娘直言,太医一时半刻赶不来。救人如救火,耽误不得,一念之差,便遗憾终生。”温璟看着王斯年道。 王斯年看着眼前这个小娘子,年龄虽不大,但看起来却有股成年妇人的淡定从容,目光看着他,竟丝毫不躲避,再看看季长歌同样一脸笃定,心中忖道,这季长歌向来办事稳妥,兴许是他孤陋寡闻,这温家小娘子真会医术也说不准,如若因此延误了治疗而使得父亲驾鹤西去,可让他下半辈子如何活。 见王斯年依然犹犹豫豫的样子,温璟接着道:“请王大人允许七娘为王老爷诊治,即便治不好,定然也不会加重病情,请王大人放心。” “罢了,你且一试。”王斯年终于松了口。 温璟从箱子中拿出一根银针,在火上烧热了消毒以后,扒开王大学士的嘴巴,用银针一个一个的把小疙瘩挑破,又把左边的耳垂刺破,挤出一滴血来。 季长歌和王斯年好奇地看着温璟,不知道她做这些做什么。 又命使女拿来一壶白酒,用棉布蘸了,对季长歌道:“把王大学士的双手提起来。” 季长歌抬起王大学士的两只手。 然后轻轻一捏棉布,把里面的酒一滴滴,慢慢滴入王大学士的鼻孔中,直到把棉布中的酒都挤干净才停了下来。 王斯年一开始好奇,再看看依然不动弹的王大学士,眉头顿时皱的更紧了。 “太医来了。”管家匆匆走进来道,身后跟着的是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太医。 “于太医你终于来了。”王斯年像抓住一根救命草似得道。 “王大学士怎么样了?” 于太医忙上前查看到,一看王大人身上一股子酒气,鼻子通红,一脸诧异道:“我记得王大人不擅于吃酒,这怎么醉成这样了?” 王斯年斜眼看了温璟一眼,道:“于太医您就别管了,快给我爹诊脉吧。” “好好,王大人稍安勿躁。” 季长歌无奈地看着于太医拿出王大学士的手,开始把脉,他相帮温璟说几句话,但显然他们根本不会听,因为就算是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用针戳几下,滴几滴酒,就能治病救人了? ps: 书号:3051706 书名:悦农门 作者:两个核桃 简介: 一户农家,几亩薄田,纷争不断 一双盲眼,指点贫家,愉悦农门 书荒的可以看看~~ 第六十三章 血案 于太医摸了摸王大学士的脉搏,接着又探了鼻息听了胸口,眉头紧锁,片刻道:“王大人,王大学士他......恐怕已经......仙去了。” 王斯年面色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于太医,于太医是太医院最有经验的老太医,连他都说,那不是...... 突然涌进来十几个老的少的,为首的应该是王老夫人,身后跟着的是大房二房两位夫人,以及王大学士的几个孙子孙女。 “你父亲这是......怎么了?中午不还好好的。”老太太一脸错愕地看着王斯年道。 王斯年哽咽道:“母亲,方才于太医说父亲他,已经驾鹤西去了。” “母亲!” 王老夫人一听便站不住了,身子摇摇晃晃就要向后倒去,王斯年忙一把扶住母亲。 “老祖宗,你醒醒啊!”几个孩童上去摇晃着王大学士的手道。 几个妇人也“嘤嘤嘤”哭了起来。 “王大学士还没死呢。” 一片哭声中,突然传出一个淡淡的声音,以至于众人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所有目光集中到屋角的温璟身上,众人面面相觑。 “可是温氏七娘?”一个中年妇人看着温璟道。 “正是七娘。”温璟施了一礼道,没想到竟还有人认识她。 几个小娘子诧异的目光中顿时夹杂了些许鄙夷,再看看她身旁的季长歌,几人心照不宣,在她们这种眼高过顶的大家族小姐眼中,温璟这种倒追男子的行为,简直就是丢了整个京城世家贵女的脸面,从前只是传闻,今儿个倒是瞧见了真人,这温七娘果然喜欢追着小公爷跑。 温璟瞥了一眼几个小娘子,心中略显不悦。忖道,这些人不带着有色眼镜看她会死么?即便是从前的温七娘倒追小公爷又怎么了?也不用以这样的眼神看她吧,几个人还以眼神做着交流,自己爷爷都快死了还有心思八卦。 于太医狐疑地看了温璟一眼:“温小娘子可不要信口胡言,这人连心跳和脉搏都没有了,不是死了那是什么?” 温璟对着于太医施了一礼道:“于太医说的是,但这王大学士并非正常老死病死,而是中恶暴死,若抢救及时,兴许便能醒转过来。” “那请小娘子速速救救我家老爷。”王老夫人忙道。如同抓住一根救命草一般。 “咳咳。”季长歌轻声咳嗽了两声。温璟瞥了他一眼。只当没瞧见。 温璟对着管家耳语了几句,那管家先是一愣,便匆匆跑了出去。 季长歌看着温璟眼中那一抹促狭,默默叹了口气。从前他竟不知,原来她胆子如此之大,这可是王大学士,而且于太医都已然宣布死亡了,能救活固然好,若是出了岔子,恐怕整个温家都要倒霉。 管家急冲冲走了进来。 几个小姐嗅了嗅,王管家进来后,她们便觉得空气中有股臭味。但教养告诉她们,“臭”这种低俗的字样绝对不能从一个大家闺秀口中说出来,尤其是旁边有男子的时候。 温璟接过王管家手中的东西,把外面的纸打了开来。 “啊呀!”一个少女忍不住尖叫起来,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时。随即面上一红,真真丢死人了,这温七娘拿什么不好,那一颗一颗的黑粒,加上那一股熏天臭气,可不就是羊屎球吗! 王老夫人瞪了自己孙女一眼,她现在顾不上那么许多了,心道民间偏方颇多,只要能救老爷,管不了是什么了。 温璟带上手套,把纸上的羊屎粒倒进熏香的炉子中,顿时房间内更加臭不可闻,几个小娘子皱了皱鼻子,身子不着痕迹地往门口挪了挪,就算再臭也只能忍着,这时候可不能走。 温璟把手中的香炉靠近王大学士 看着温璟一脸认真的模样,季长歌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困难了,脑门上一滴汗水滑落,他脑中几乎已经在想象一会儿王老夫人发怒的模样,这样的时候并不多,即便是面对最狡诈的罪犯,他也从未紧张过,可每次似乎一遇到温璟,他便觉得心脏跳动异常迅速,他真想一把将这个骄傲的女人护到身后,这样他就不用提心吊胆地看着,却又帮不上什么忙。 于太医摇了摇头,起身对着王老夫人道:“老夫人,既帮不上忙,老夫便先回太医院了。” “有劳于大人,管家,送于大人回太医院。” 于太医还未走到门口,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哎唷”呻\吟了一声。 “老爷!”王老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王大学士,心中万分庆幸自己方才的选择,有时候死马当活马医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季长歌瞪大了眼睛看着渐渐醒转过来的恩师,面上少有的显出大喜之色,大悲大喜过后,再看看温璟那依然淡定从容的脸庞,季长歌嘴角漾出一个温暖的弧度,看着这个人,仿佛觉得这一生,能有这样一个人陪着,便足矣。 “好......处。”王大学士动了动嘴唇,面色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爹,您说什么?”王斯年也激动的不能自已。 温璟一下把手中的炉子挪了开去,干咳了两声道:“王大学士说的,应该是,好臭......” 王斯年方才注意力都在自家老爹身上,这时一放松便觉得臭气难忍,忙让使女把那炉子赶紧扔了,重新燃了一个香炉。 见老爷子终于舒展了眉头,温璟心道,真是不好意思了王老爷子,其实还有别的方法救人,她却选了一个最“重口味”的,看着那几个小娘子一个个脸憋的通红的样子,温璟嘴角划过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她是来救人的,可不是来受她们这些“大家闺秀”白眼的,一个个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今日便让她们闻闻,什么叫人间“烟”火。 “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亲眼见过死而复活之事。今日正是开了眼界,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失敬失敬。”于太医看着温璟道,目光中尽是赞许之意。 “于大人过奖了,不过是些民间偏方,哪及于太医医术高明。”温璟道。 “多谢七娘子。”王斯年对着温璟施了一礼道。 温璟连忙回了一礼:“王大人言重了,救人乃医者本分,王大学士忧国忧民,身体安康才是黎民之福。” “你们还不快来谢谢温神医。”王老夫人看着傻站在两边的儿媳孙女孙子们。 “多谢温神医。” 温璟微笑看着几个小娘子一一走过来答谢她,看着她们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微笑说着谢谢。 季长歌看着嘴角噙着微笑的温璟。脑中突然浮现去年花会上。她被一群小娘子围在中间取笑,最终哭着跑掉的场景,再看看此刻的画面,不由地苦笑了一下。俗语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这才一年左右便要刮目相看。 “这王大学士因何猝死?”于太医问道。 “王大学士应该是因为劳累过度致病,体内虚火旺盛,加之饮了参汤,体虚不受补,便导致了假死,您看王大学士的嘴唇内侧有小水泡,先头我已经用银针挑破了,并以白酒滴入鼻孔。”温璟道。 于太医还想再问。王老夫人已经抢过话茬道:“略备薄礼,还望七娘子收下。” 温璟看着几个礼盒,猜测其定然价值不菲,又不能当着面打开看,都不要又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王府也不想欠她的人情,便挑了其中一个稍小的盒子道:“老夫人太客气了,只这一件便足矣。” 一抬头,对上一个炙热的目光,王老夫人背后一个少年正微笑看着她。 王老夫人见她坚持,便点了点头,让人把另外的两个盒子拿走了。 一个小厮忽然从门外跑了进来:“年二爷,不好了,死......死人了!” 王斯年一听怒道:“放屁,哪儿死人了!” 那小厮莫名其妙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委屈道:“是鲤园那边,有个考生死了。” 季长歌一惊,后天便是秋闱,这个时候竟然出了命案,如果不能及时破案,恐怕会影响考生的情绪。 “带我去看看。”王斯年沉声道。 季长歌和温璟也跟了过去,一行人匆匆来到鲤园,这原是王大学士用来招待从全国各地来考试的仕子,他向来爱才,便命人造了这座鲤园,只要登门者,王学林来者不拒,所以许多身无长物的考生都慕名而来,或者是登门切磋才艺的,都大有人在,文人相轻,平常偶尔斗几句倒也无伤大雅,竟然闹出人命,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鲤园之内吵闹声就差没把屋顶掀翻了,众人你一句我一句,都当自己是狄仁杰。 “麻烦各位都让一让。”管家喊道。 众人一看王斯年来了,都自动让开了一条道,把几人让了进来。 王斯年走进了屋子,发现一个男子趴在书桌上,他身后的墙壁上,地上,以及桌上到处都是血。 “大理寺办案,请各位自行离开,这间屋子从现在起禁止入内。”季长歌对着看热闹的众人道。 众人一听大理寺,连忙都走了出去,很多都是从全国各地来的地方考生,大理寺这三个字对他们而言非常具有威慑力。 ps: 推荐一本灵异耽美小说,喜欢这类书籍的妹纸可以去看看~ 书名:玄妙之井 作者:魏香音 书号3129509 简介:阴错阳差之间,青年画家白秀麒在s市郊区发现一座始建于民国初年的古老建筑。这里是监狱、也曾经是屠宰场,现在成了破败的公寓。几乎每一间都房门紧锁、阴气缭绕。形形色色的房客、各种怪奇事件让白秀麒着迷,而那位神秘英俊的管理员,更似乎与他有着累世的纠葛…… 第六十四章 嫌犯 此章写的匆忙,修改了下,字数是一样的,价格不变,造成不便,还望见谅。 ———————— 这名男子俯卧在书桌上,被血染透的长发遮盖住半边脸上,看不清容貌,身上的白袍也几乎被血浸透,地面上一大滩血触目惊心,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季长歌上前查看了一下那名男子,确定他已经死了,就算尚存一息,身上的血几乎已经流光了,恐怕也无力回天。 转身对着王斯年道:“王叔,鲤园共有多少人居住?” “十九名待考生员,还有婢女书僮共计四十八人。”王斯年想了想,回答道,因为要考虑吃食用度,所以之前清点过人数。 “来人!” “季大人!” 门外走进来七八名大理寺的侍卫,冲着季长歌道。 “派人封锁鲤园的各个出口,清点人数。水落石出之前,这四十七人不得离开园子。”季长歌对着其中一人道。 “是,大人。”侍卫长丁武得令,急忙带着手下开始清点人数了。 王斯年奇怪道:“贤侄,不是四十八人吗,怎么少说了一个?” “还有一个人不需要查了。” 季长歌意味深长的望向死者,弄得王斯年略有些尴尬,怎么把这个死了的给忘了。 片刻,所有的生员书僮都被赶到了鲤园中间。 “王叔回去看看恩师吧,这里交给小侄便可。”季长歌对着王斯年道。 王斯年点了点头,如果平常死了一个毫无关系的考生,他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但是这考生如今死在他府上,不管怎么说,这都会让王家声誉受损,但既已发生,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期盼着能早日抓到凶手。才能终止外界的流言蜚语,后天便是秋闱,他的父亲王大学士本来是这次秋闱的主考官,但因身体不适,便临时换了人。 “谁第一个发现的?”季长歌对着门外的众人问道。 “是在下。”一个考生从后面举起了手道。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邹,名光启,字逸......” 季长歌挥手打断他:“丁武来了没?” “大人,我在呢。”一个粗壮魁梧的男子上前道。 “把邹光启押了,仔细检查,指甲头发皆不能放过。”季长歌突然下了命令。据以往的经验。通常报案者。有九成可能是凶手。 “季大人,我,我没有杀人啊。”邹光启脸色一变,顿时慌了。 两名侍卫朝邹光启走了过去。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到了某个角落,也算给他留了个面子。 “我……我是生员,有功名在身,你们不能对我动武!”邹光启双手护胸惨叫道。 两名侍卫置若罔闻开始扒衣服,周围的考生,顿时噤若寒蝉,这季大人做事,还真是雷厉风行。 见场面已经被控制住,季长歌习惯性的望向了温璟。只见温璟扭过头,似乎没打算掺合到验尸这个步骤中来,她已经答应了父亲不再验尸。 季长歌暗地里自嘲,奇怪,从何时起。他竟开始依赖于她? 温璟虽不参与验尸,但并不代表她不想破案,前世作为法医的直觉让她不自觉的参与到了案件中,她悄然退到了一个位置颇高,但又不引人注目的地方,仔细观察着考生的一举一动。 这些考生家境有贫有富,却都是文弱书生,不少人脸色苍白,眼神恐慌,令她失望的是,这些人都像是被尸体吓到,而不是做贼心虚。 噗通…… 一个考生突然摔倒在地,立即被侍卫押了起来,扒衣扒裤。 温璟见状走了过去,语气平淡道:“他不是凶手,只是晕血。” 另一方面,季长歌再次进入发生凶案的房间,仔细检查发现,死者全身有七八道伤口,从伤口的长度来看,杀人者应当是持匕首一类的利器行凶。…… 一番详查之后,屋内因为方才考生们的涌入,脚印杂乱而多,根本没有任何参考的价值,季长歌皱起了眉头,屋内暂时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只能期待丁武有所收获吧。 此时,邹光启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见季长歌走出来,丁武朝他送去一个眼神,意思是一无所获。 “邹光启,本官问你。” 邹光启一把鼻涕一把泪,也没心情行礼客套了:“你尽管问吧。” “你是如何发现的?”季长歌问道。 “在下与邹鸣本是桐城县邹家村人,结伴到京师参加乡试,用完午膳后,邹兄便说回房休息片刻,让我半个时辰后叫他起来温习功课,半个时辰后我来敲门,发现门没关,便推门进去,进去便发现邹兄已经躺在血泊之中。”邹光启哽咽道。 “这么说,这个邹鸣死了还不超过半个时辰。”季长歌自言自语道,屋内没有打斗的迹象,而且如果是打斗,必然会引来隔壁房间的考生,这说明应该是熟人作案,如果是陌生人,想靠近邹鸣而不引起他的怀疑并不容易,死了不超过半个时辰,说不定凶手便在这些考生之中。 “仔细搜查,有用的证物都带回去。”季长歌对着旁边几个侍卫道。 “你们是何时住进来的?”季长歌继续问道。 邹光启叹了口气,抬起头道:“今天是第五日。” “最近邹鸣可有跟人发生争执?” 邹光启想了想道:“皱兄性情豪放,素来人缘极好,并不曾与人发生争执,不过......” 季长歌见他支支吾吾,接着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昨天他曾跟人吵了一架。”邹光启道。 “跟谁?”季长歌目光一亮,这个人或许便是凶手。 “跟金陵人氏王玦。” 也姓王,而且王大学士原是金陵人士,难道是远房亲戚?季长歌暗自忖道。 “把那个王玦给我带过来。”季长歌对着一名侍卫道,说完又转身对着邹光启道:“你带路。” “好。”邹光启说完便走了出去。 温璟也走了出去,既然不能验尸,待在案发现场也没什么事,几个侍卫在搜索房间,自己站在里面也不太方便。 刚一出门,便看见温祁冉匆匆忙忙走了过来。 “父亲。”温璟诧异地看着温祁冉,难道父亲是怕她验尸,才特意跑过来看的么?转念一想,应该不是,除非他一直跟着自己。 “季大人,我听说有考生死了?”温祁冉急切道。 “是,一名考生被发现死在屋里。”季长歌道。 ps: 书名:妻悍,书号3118290 简介:富贵荣华,妻悍甜宠 第六十五章 两大学霸 看过上一章的读者请重新回头看一下,上一章写的仓促已经修改,字数不变,见谅~ ----------------- 温祁冉一听,眉头霎时皱了起来,他跟到礼部上任不久,这次秋闱是他入职以来第一次组织的乡试,这眼看到了考试的日期,在这节骨眼上竟然出了这种事,让他心急如焚,他以前是刑部侍郎,当然知道破案可是个没准的事情,说不定几个时辰破了,也可能拖个三五个月,甚至变成无头公案,要是后天考试之前还破不了案,那么这些考生该怎么办?放了的话,说不定就放走了凶手,不放的话,又耽误了科考,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在后天之前破了案。 “七娘,你怎会在此?”温祁冉这才注意到女儿,方才急冲冲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季大人让女儿来给王大学士诊治,方才听说有命案,便跟着来看看,女儿没有验尸,请父亲放心。”温璟道。 温祁冉点了点头,验尸的仵作大理寺有好几个,何须你出手。 “大人,那人不愿意过来。”侍卫回来通报道,因只是怀疑,里面住着的都是举人,当朝重文轻武,没有实质的证据便破门而入,实为不妥。 季长歌眸子一冷,竟然连他都“请”不动,那他便要去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带路。” 温祁冉下一脚也跟了上去,温璟紧随其后,连大理寺查案都敢无视的“书生”,究竟有多狂傲,她也想知道。 “王玦便是住在这间屋子里。”邹光启道。 屋内隐隐传出琴声。 季长歌推开门,温璟发现屋内只有一名着青衫的男子,十根修长的手指正轻抚着琴弦,琴声随着指尖溢出。 这男子五官异常俊美,嘴角微微上扬,整个人仿佛冰雪初融的暖日般璀璨。又似和风细雨中的柳树,宁静而温和。 那王姓男子见到几人并未停下,仿若根本没有瞧见他们一般,手中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似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琴音中。 季长歌微微一怔,他见过不少外貌出众之人,他自己本身也是其中的佼佼者,但一见这男子的长相,即便他是个男人,也不仅为之惊艳。这样的容貌。恐怕即便是杀了人。世人都会怜悯,但他不会。 一曲闭,那男子抬起头,目光淡淡地看了过去。子夜般的眸子深不见底。 “几位贸然来找在下,所谓何事?”那男子道,声音如冰玉相击般清脆莹润。 “邹鸣死了。”季长歌仔细道,双眸紧紧扣住王玦的面庞。 “哦。” 那王玦只是应了一声,看着门口聚集的越来越多的人,眸子渐冷。 “让一让,你们都挤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公鸭嗓子的书童喊道,然后拼命挤了进来,快速走到王玦身旁。 “爷。他们这是要做什么?”那书童问道。 “不知。” “据说阁下昨天与邹鸣吵了一架,可有此事?”季长歌继续问道。 “有。” “请问你刚才一个时辰内都在哪里?在做什么?” “在屋内,弹琴。”王玦道。 “可有证人?” “我就是证人!”那书童急道。 “你是他的书童,当然帮着他说话了。”一个考生突然道。 “就是,昨天你跟邹鸣吵架。他今天就死了,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你是怕邹鸣抢了你的解元,所以把他杀了。” 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声音,季长歌一一听在耳里,看来这个王玦有重大嫌疑。 “你们不要乱说了!我家十七爷腿脚不方便,试问怎么可能去杀人!”那书童急的快要哭了。 温璟这才注意到那男子竟然是坐在轮椅之上,心中不由地有点可惜,这样俊美无俦的男子竟然是个瘫子。 那男子交叉着双手放在身前,目光冷冷看着众人,当听见“你是怕邹鸣抢了你的解元”这句话时,嘴角竟扬起一抹笑意,面容虽柔和,眸子中却是一片冷意,。 “这位大人,办案是否仅凭几张黄口白牙便可以断定在下有罪?在下与那邹鸣昨日的确争执了几句,但这恐怕不能说明在下便是凶手,若无证据,还请各位自行离开,在下要休息了。”王玦似笑非笑道,说完,不等季长歌说话,便闭上了双目。 好一个自负的男子! 不过他说的没错,的确不能仅凭吵过架这件事便判定他是凶手,季长歌挥了挥手,所有侍卫应声而退,门随即关上。 众人也各自散去。 “搜查整个园子,有发现立即回报。”季长歌道,邹鸣身上被捅了那么多刀,凶手身上定然染有血迹,现场也并未发现凶器,这么短的时间,凶手来不及出府,定然还藏在这园子内。 “季大人,眼看后天便是秋闱,这节骨眼上怎么出了这样的事,如果可能,麻烦您多费心,尽快找出凶手,以免耽误科考。”温祁冉忧心忡忡道。 “温大人放心,我们一定尽快找出凶手,定然不能误了科考。”季长歌说这话,其中心中也没底,现在只有两个嫌疑人,一个是邹光启,另外一个便是王玦,但两人暂时都没有露出蛛丝马迹,邹光启是邹鸣的老乡,两人一起来赶考,感情看起来似乎很好,而王玦是个瘫子,那个书童看起来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邹鸣却是个颇为魁梧的汉子,要杀他而不闹出动静被人察觉并不容易,看来只能等验尸结果出来,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了。 王斯年看见季长歌与温祁冉便走过来道:“贤侄,可有抓到凶手?” 季长歌摇了摇头:“暂时还没,王叔,可否借两间屋子给小侄,留作办案用。” “自然没问题,我马上命人去收拾下。”王斯年说完,便吩咐管家去收拾两间屋子出来。 “大人,仵作仲孙言来了。”一个侍卫对着季长歌道。 “把尸体抬到后院,传仲孙仵作来验尸。” 温璟看着一名老者提着工具箱匆匆走了过来。想来这仵作便是那仲孙言。 两名侍卫把邹鸣的尸体抬到了后院,放在一块木板上。 温家两父女也一同来到了后院,温祁冉是因为这案子跟礼部能否顺利主持科考有直接关系,而温璟则是想看看大理寺的仵作是如何验尸的。 那名仵作仲孙言也是从头部开始检查起。 “头部有一处损伤,身上共有七处刀伤,其中有两刀刺在心脏部位,这应该便是死因,其余未见伤口,手指甲中没有发现皮肉,身上没有搏斗的痕迹。”那名仵作检查的很仔细。 季长歌听完。看了温璟一眼。发现温璟只是在一旁目无表情的安静看着。从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 温祁冉也看了女儿一眼,见她并无任何反应,便以为温璟已然对验尸失去了兴趣,顿时放下心来。 “没有更多有用的线索?”季长歌对着仲孙言道。 “回禀大人。没有了。”仲孙言道。 季长歌叹了口气,面色更加沉重了几分,这件案子再次陷入了僵局,究竟是谁要邹鸣死?他死了对凶手又有何好处? “把那些考生都集中起来,我要一个个问话。”季长歌道,现在看来只能先从调查他们之间的关系入手了。 “对了,王叔,那个王玦跟您有何关系?”季长歌突然想起这间事来,便问道。 王斯年想了想道:“你说王十七郎啊。他是我们王家的一个支脉,今年也来参加科考,我父亲便让他住进了府里,他怎么了?” “没什么,一切还在调查之中。” 季长歌心道。不是嫡系亲属便好,若那王玦真是凶手,日后恩师若要包庇,他便陷入两难,倒不是怕得罪人,而是不想与恩师一刀两断,但他更不想徇私情,既然只是一个王家一个支脉,那便好办多了。 “这孩子自幼便才华横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容貌又生的跟谪仙似得,家族之中一时竟无人能比,只可惜天妒英才,自九岁从高处摔了下来以后,双腿便不能行走,多方求医未果,便一直坐在轮椅之上,从此王家便少了许多佳话。”王斯年看着远处,满脸可惜之情。 原来是摔伤,温璟本以为是小儿麻痹症导致的瘫痪,如果是摔伤的话,医治及时是完全可以从新走路的,估计脊椎损伤严重,不然以王家的能力,不可能医治不好,但现在要医好的话,恐怕几乎是不可能了,毕竟已经瘫痪了这么多年。 “这邹鸣本是这届生员里的状元热门人选,他也是上次科举的三甲,没想到竟然在考试前两天惨死,真是朝廷的一大损失。”温祁冉看着邹鸣的尸体道。 邹鸣是才子,这王玦也是才子,难道王玦真是为了争夺状元而杀了邹鸣?虽然王玦是个瘫子,但杀人并不一定要自己动手,季长歌暗自忖道,此刻在他心中,王玦便成了最大的嫌疑犯。 温璟看了看邹鸣胸腹部的伤口,那些伤口有些奇怪,多而杂乱,凶手当时一定很慌乱,随手乱捅了几刀,以至于好几刀都没有伤到要害,伤口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一时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异。 ps: 推荐小荷的新书~ 书名:《庶女芳菲》作者:夜雨惊荷 简介:庶女嫁寒门,步步高升夫唱妇随,羡煞一干极品亲戚! 第六十六章 悔约 回家途中,一路上温祁冉一直默不作声,脑中似乎在想着方才的案件,而温璟也同样在思考案情。 “七娘,你手中是何物?”温祁冉似乎刚发现温璟手中的礼盒。 “哦,这个是方才王老夫人赠予女儿的。”温璟道,听父亲这么一说,她也才想起这个盒子。 “打开看看。”温祁冉道。 温璟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尊玉佛,玉身温润通透,面貌栩栩如生,在绸缎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晶莹剔透。 “这尊玉观音价值不菲啊。”温祁冉面露难色道。 温璟知道父亲的想法,她原也没有想到会是如此贵重的东西,不知另外两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如果都是跟这尊玉佛一般贵重的东西,那老夫人也太过“大方”了,不过对于王老夫人而言,王大学士的命比任何东西都贵重,所以从她的角度来说,这几样东西算不得什么。 “好生收着,这是你自己的东西。”温祁冉道,既已收了,退回去定然是不妥的。 温璟点了点头,把玉佛重新放进盒子里装好。 下了马车,温太太和平夫人等早已等候在门口。 “老爷,您回来啦,今儿个怎么比平时晚了?”温太太迎上来道,目光瞥了一眼温璟手中的锦盒,目光微微一热,遂又恢复了平静。 “今天出了点事,便晚了。” “快去用晚膳吧。”温太太说完又转身对着何妈道:“吩咐厨房把菜热了。” 何妈应声而动。 “七娘手中这是何物?”平夫人问道。 “这是王大学士的夫人赏赐的。” 温太太目光一动,王家可是京城炙手可热的朱门大户,且不说王大学士身居高位,就王家原是金陵四大家族之一这一条来说,就有好多人人家想着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她万万没想到,搅黄了七娘与季长歌的婚事,这又来一个不相伯仲的王家,论财力,恐怕王家还要略胜一筹。若不是季长歌的母亲是长公主,这宁国公府是比不上王家的。 温璟瞥了一眼温太太微变的脸色,心知她定然又想多了。 再看看温九娘倒是显得颇为欣喜,她一心只惦记着季长歌,若是七娘嫁去了王家,她便少了一个情敌,就算她吃不到这颗葡萄,只要不是七娘,别人吃到了她也好受些,从小到大。她便一直比着七娘。七娘伤心了。她便开心,七娘顺心了,她便闹心。 ...... 翌日。 温祁冉一大早上便匆匆出了门,事实上他可能一夜都没怎么睡的着。顶着一对黑眼圈扒拉了两口便出了门。 同样顶着黑眼圈的还有季长歌,他根本就没睡,皇上下了圣旨,限两天内破案,他把大理寺所有的侍卫都调了过来,连夜把鲤园翻了个底朝天,只在池塘中捞到一把匕首,形状与邹鸣尸体上的伤口吻合,应该就是凶器。但那把匕首并无任何特别之处,问了所有考生,亦无人见过,季长歌又连夜审了邹光启和王玦一次,依然没有丝毫进展。两人都声称自己在房内,并无外出,两人也都有人证,可以证明邹鸣被杀的那段时间内,都待在房里,难道凶手并不是这些考生中的一个? “季大人,可有进展?”温祁冉匆匆赶到王府,劈头盖脸问道。 季长歌摇了摇头,把案子的进展跟温祁冉说了一遍,但从温祁冉的表情来看,他也一筹莫展。 “大人,梁大人让您立即去同福客栈。”一个侍卫跑过来道。 季长歌目光一凛:“发生何事?” “同福客栈里又死了一个举人。”那名侍卫道。 “什么?!” 温祁冉和季长歌异口同声道,两人都一惊,又死一个?! 一行人赶到了同福客栈。 客栈内聚集了很多围观的百姓,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季长歌一眼便看到了大理寺卿梁大人,竟然连梁大人都亲自出动了。 “梁大人。”温祁冉上千道。 “温大人也来啦,这次咱们真是火烧眉毛了。”梁大人苦笑道。 季长歌走进案发的房间,发现门栓被踹坏了,里面同样有个中年男子伏在桌上,双目依然圆睁着,与上个案子不同的是,这个屋子一点血迹都没有,这个男子身上也没有伤痕。 温祁冉和季长歌对视一眼,难道是突然疾病死的? “是谁第一个发现的?”季长歌问道。 “是小人。”店小二李来福道。 “说说。” “这位客官住进去之后,就没见他出来过,吩咐我每次到了吃饭的时间就把东西给他送过去,小人今天早上送早饭的时候敲门,发现没有人应,昨天的碗也没有放到门口,门从里面反锁了,小人担心这位客官出了什么事,便去告诉掌柜的,掌柜的让人把门踹开了,发现这位客官趴在桌子上,便让小人去看看他死了没有,小人一摸他身子都冷了,吓的赶紧跑了出来。” “兴许只是突发隐疾。”梁大人道。 “不无可能,但这似乎有点太凑巧,具体还是等仵作验完尸再说吧。”季长歌道。 “也好,来人,先把尸体抬回去再说。”梁大人道。 ...... “梁大人,这具尸体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应该是突发疾病而死。”仵作仲孙言皱着眉头道。 “那便是了。”梁大人松了口气道,如果是病死,那么就好交代了。 季长歌眉头微皱,直觉告诉他,这件案子恐怕没这么简单,但又没有证据显示这件案子跟之前的鲤园案有何联系,再看梁大人的模样,显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显然鲤园的案子,皇上给了他不少压力。 季长歌和温祁冉一起走了出来,季长歌回鲤园,温祁冉回礼部。 “温大人,你如何看这案子?”季长歌问道。 温祁冉看了季长歌一眼。心中明白他跟自己想的应该差不多,病死之人,通常面黄而体瘦,或七窍流血,指甲青黑,方才那人肤白而体胖,不像是病死,眼耳口鼻也无出血,但身上也无伤口,死的颇为蹊跷。不过既然梁大人都认可了“病死”这个说法。他一个外人更不好说什么。查案毕竟是大理寺的职责范围。 “恕温某直言,这件案子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仵作虽然判定是病死,季大人不如再查一查此人的背景。看看是否有线索。” 季长歌张了张嘴,仿佛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一般。 温祁冉见他支支吾吾的,便问道:“季大人有何见解,不妨直说。” 季长歌若有所思地看了温祁冉一眼,顿了顿道:“温大人,上次在邗江县的时候,您也看见了,若不是七娘恐怕我们没有那么快破案,七娘在验尸方面的才能。恐怕全国能比得上她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温祁冉一愣,他没想到季长歌竟然想说的是求助于七娘,或许是他从心底里面不想七娘跟仵作这种低贱的行当扯上关系。 “这件案子,您也看见了,礼部与我们大理寺的压力都很大。两天时间实在是太紧急了,如果两天内破不了案,您有没有想过后果?”季长歌继续说道。 温祁冉沉默了,他当然想过其中的利弊,但是他上次已经“逼”着七娘保证以后不再验尸,岂能出尔反尔? 季长歌看着温祁冉已经开始动摇的样子:“如果温大人是担心七娘日后的名声,我可以承诺她一个官职,这样她参与破案便名正言顺,外人定不会说三道四,您觉得可好?” 温祁冉讶然地看着季长歌,女官只有在唐朝颇为盛行,也因当时女帝执政,在当朝并无女官,只有宫内有女官,主管宫内事务,季长歌这个提议着实让他感到匪夷所思。 “温大人,女子中不乏有才有德之人,前有上官婉儿,谢瑶环,她们不仅不比男子差,比起某些官来,胜过百倍千倍,温七娘才智过人,若能擅用所长,日后定能传为佳话。”季长歌道。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温祁冉的确有点动心了,现在的问题是,他要怎么跟七娘说,难道说,女儿啊,父亲又想让你去验尸了,距离上次冷着脸让七娘不要验尸不过才一月,他便反悔,这让他这老脸往哪儿搁啊? 看着温祁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季长歌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温大人,您考虑下,时间不等人。”季长歌说完便向着王府方向去了。 看着季长歌消失在转角处,温祁冉停了半晌,转头往家走去。 温璟与八娘正在院子里,一抬头,便看见温祁冉突然回来了,八娘抢先问道:“父亲,您这会儿怎么回来了?” “我有点事要与七娘说。”温祁冉道。 “哦。”八娘堵着嘴走了开去。 “父亲有何事要对七娘说?”温璟道。 “那个......就是......”温祁冉面色微红,支吾了半天,完全不像以往的样子。 温璟狐疑地看着父亲,到底是什么事,难道要她去相亲? “就是为父,想让你继续去......验尸。”温祁冉说完叹了口气,从前建立起来的高大形象,今日毁于一旦。 验尸?温璟一愣,她本以为这辈子也用不上那套解剖工具了,却没想到温祁冉竟然自己来“求”她去验尸了,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父亲,女儿已经答应过您不再验尸。”温璟幽幽道,心中不免发发牢骚,当初斩钉截铁的不让我验尸的也是你,这才隔了一个月,又兴冲冲地让我去验尸,回头保不齐你又反悔不让我去验了。 温祁冉一听顿时肠子都悔青了,这都是自己自作自受啊,因着这件事本来也存有私心,一是想这件案子能够早日破了,二是,如果女儿能有个官职,在京城的名声也能好点,日后选夫婿也能挑个好的,温家也能受到庇佑。 “七娘啊,上次是父亲的不是,验尸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以后为父都不会再阻挠你。”温祁冉挤出一个微笑道。 “真的?您确定日后都不再阻挠?” “那自然是真的,唯独这一次,从前父亲何时食言而肥过?”温祁冉自信道。 “父亲说的是,那女儿便答应了。”温璟微笑道。 温祁冉心思一转,好家伙,原来这丫头并不是不愿意,而是要我保证日后不能再反悔,想不到这老狐狸还让小狐狸给骗了,这丫头片子,长大了心眼儿也多了,果然女大不中留啊。 “那你收拾一下,等下我们便过去,季大人还在等我们呢。” 定然又是那个季长歌捣的鬼,不过这次倒是要谢谢他了,温璟忖道。 ps: 书名《佳妻良夫》,书号:3047768 简介:勾心斗角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加上一些奇怪的品种~ 第六十七章 挑衅 青柳用梳子轻轻梳着温璟黑长的秀发,看着铜镜中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人儿,心中不由地赞叹着,她家姑娘生得越来越像从前的温夫人了,就连眼神都如此相似,但比温夫人更多了三分坚定,少了些柔情。 “青柳,你可怕死人?”温璟对着铜镜中的青柳道,这丫头一直盯着她傻乐。 “啊?死人?”青柳一时没反应过来。 “嗯。” “不怕,死人不会害人,哪有活人可怕。”青柳道,虽不知温璟为何突然问这个,便照实说了。 “那好,拎着那个箱子跟我走吧。”温璟微笑道。 青柳一把将箱子提了起来,心道还挺沉的,原以为是些药草什么的,看来里面不全是药。 温祁冉早就备好了马车等候在那里,三人上了车,马车便向着王府而去。 青柳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看着她家老爷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心道,这是要去哪儿啊。 马车停在了王大学士门口,三人下了车。 季长歌等候在临时设立的办案处,其实就是原来府中的一间闲置的院子,邹鸣的尸体放在隔壁一个房间内。 看见温家父女走了过来,季长歌嘴角圈起一抹笑意,看来这步棋是走对了,温祁冉果然把温璟带过来了。 温璟看着正满脸笑意看着她的季长歌,心道,果然又是这只狐狸。 “大人,鲤园那边又闹起来了。”一个侍卫走过来道。 季长歌扶了扶额头,这是今天的第几次了? “带我去看看。” 温家两父女也跟了过去。 “快去自首吧,我们等了三年才等到了乡试,可不想因为你被取消考试资格。” “快回你的金陵去吧,你就算考上了,也不能做官啊。” “就是,还连累我们被关在这园子里。” 刚进园子,温璟便听到里面那些考生站在王玦门口叫嚣着,其中有个人吵的最凶。此人浓眉大眼,脸上颇有一股凶相,看着倒不像文弱书生,反而像习武之人。 “你们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了!我们家爷才不是凶手!”那个书童声嘶力竭道,面色涨的通红,双眼几欲喷出火来。 “我们这里这么多人,就你家爷跟邹鸣有仇,不是他又是谁?”一个书生道。 “你们要我说几次,我家爷一直待在房里,哪儿都没去。再说他自己一个人根本不可能跑到邹鸣的房间内。更不可能杀了邹鸣那么强壮的一个人。” “四喜。”王玦轻声唤了一声。不过那个书童情绪激动,根本没有听见。 “是不是腿脚不方便,只有你们自己清楚,是吧?”那名身材魁梧的男子继续说道。 “就是就是。有人看见你们大半夜不睡觉,在屋里走动,分明就不是个瘫子,还非要坐在轮椅上,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一个男子道。 “你胡说什么?!”四喜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道。 “住手!”季长歌喝道。 四喜气冲冲的放下了手。 “要证明你是瘫子,你起来走几步我们看看啊?”那男子依然不依不饶。 王玦抬起头,眸子一冷,眼神仿佛千年冰山一般发出一道寒光,那男子眼皮一跳。心中竟有股寒意,但这个时候可不能退缩,自己安慰自己道,左右不过是一个瘫子,跳能跳多高。 “你们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四喜再次怒不可遏道。要是让他家爷站起来,那定然是会摔倒,这些人明摆着是要让他家爷难堪。 “四喜。”王玦又唤了一次。 四喜转过身,王玦对他使了个眼色,这些人不过是想在言语上占些便宜,不搭理他们也就罢了。 “既然大家怀疑,不如让郎中检验一下,如果王玦真是腿脚不便,你们以后定不可再骚扰他。”季长歌突然道。 王玦幽幽看了季长歌一眼,季长歌迎上他的目光,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几秒。 “七娘,你且上前一看。”季长歌转身对着温七娘道。 我?温璟一愣,随即瞪了季长歌一眼,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来,真是谢谢你啊,什么好事都想到我。 季长歌回了一个“不用谢我”的笑容。 王玦面无表情瞥了一眼季长歌身旁的温璟,温璟也恰好抬起头看着他,彼此都觉得对方很自以为是。 温璟慢慢走上前,而王玦就这样盯着她。 “你确定要检查?”王玦眯着眼睛道。 温璟微微一笑:“季大人的命令,小女子可不敢违抗。” 说完,便用手拨开遮在腿上的长衫,两只手便捏在了王玦的大腿上。 王玦面色一惊,似乎没有想到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娘子,竟如此大胆。 而温祁冉也一愣,这七娘真是越发...... 季长歌眉头一挑,他这算是自作自受吗? 温璟左捏右捏,上捏下捏了一番,奇怪的是,这王玦竟然不像一般瘫痪之人肌肉萎缩的厉害,只有轻微的萎缩迹象,肌肉还挺有弹性,应该是平常经常锻炼,没有让肌肉完全萎缩下去的缘故,这或许就是方才有个人所说的,看见季长歌在屋内走动的画面的原因。 “你摸完了吗?”王玦冷冷道,面上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完了。”温璟擦了擦手道,然后很满意地看着王玦的眸子更冷了。 “怎么说?”季长歌问道。 “的确是行动不便。”温璟道。 外面几个考生对视一眼,似乎很不相信温璟的这番结论。 “你们都听见了,以后不要再也骚扰他,办案的事自有大理寺来,用不着各位操心,谁再生事,休怪本官取消你们的资格。”温祁冉对着几人道。 “是,大人。”几人连连称是。 王玦看着温璟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腿上依然还残留着方才这个女子捏的感觉,眉头微蹙。 “季大人既然知道他原本就是个残疾人,为何还要我去验?”温璟对着季长歌道。 季长歌微微一笑:“办案不能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万一他已然治好了也说不定。” 温祁冉点头道:“季大人办案明朝秋毫,温某佩服。” 温璟挑了挑眉,明明是为了报一己之仇,还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果然是只腹黑的狐狸。 第六十八章 四喜 几人往后院走去,远远便闻到一股腐烂的气味。 青柳嗅了嗅鼻子,心中的更加疑惑了,她家娘子到底来这王大学士府上作甚,这是要去哪儿,怎地如此之臭? 侍卫推开门,一股臭味顿时刺激着每个人的嗅觉。 青柳一惊,这才想起方才娘子问她是否怕死人是何原因,原来她们真的是来见死人,再一看尸体顿时七魄吓没了三魄,因为那邹鸣是死于非命,并不同于一般老死之人,伤口看起来非常血腥,屋子里大群苍蝇在“嗡嗡嗡”飞着。 出乎温璟意料之外的是,现场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 “这是顺天府尹曹大人。”季长歌介绍道。 温祁冉从前在刑部时,与这曹泰交集颇多,是老相识。 “这位是?”曹泰狐疑地看着温璟道,他不明白季长歌和温祁冉为何要带一个小娘子过来。 “她是小女七娘。”温祁冉抢先道。 不等曹泰回答,季长歌便问道:“曹大人验尸可有收货?” 曹泰看了一眼顺天府的仵作:“可验出什么来?” 那仵作说的跟上次大理寺那名仵作如出一辙,也只是说明了身上的那些刀伤是致命伤,其余也说不出额所以然来。 “这可如何是好,皇上下旨明日之前要破案,到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要是破不了案,咱们三都得倒霉啊。”曹泰急的一头汗道。 温祁冉和季长歌对视一眼,这会儿急成这样了,昨天也没见你来啊,皇上下旨了才着急。 “曹大人,既然您来了,这里就先交给您了,按理说,这也该由顺天府接手,我们越权似乎不太妥”季长歌微笑道。 曹泰一听,笑容一僵。脸上的汗流的更快了,忙笑道:“贤侄这是哪儿话,贤侄先接手了,又问过口供了,还是由贤侄继续查案吧,我就不在这指手划脚了。” 季长歌叹了口气道:“说的也是,要是再浪费时间问一遍口供,时间上也来不及,那大人您先回去吧,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您。” 那曹泰一听忙道:“如此甚好。那便有劳贤侄了。” 看着曹泰带着那名仵作一阵风似得走了。季长歌和温祁冉苦笑了一下。其实这也是季长歌要的效果,曹泰在,七娘不太方便验尸,毕竟她没有仵作的身份。师出无名。 “七娘,验尸吧。”温祁冉道,他也很好奇女儿是如何验尸的,上次在邗江县的那次,七娘是隔着屏风验的,他根本没有看清,至今他都没有想通,从小到大连杀鸡杀鱼都不敢看的温七娘,对着一个又臭又恶心的尸体时。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验尸?青柳顿时一头雾水,她从来没有听过验尸这个词语。 温璟从青柳手中接过箱子,放在地上打开,从里面拿出手套套在手上,然后把邹鸣尸体上的衣服都脱了。方才那个仵作检验时,仅仅脱了上衣,并没有脱裤子,似是认定了致命伤为腹部的几个刀伤,就没有再继续下半身了。 温璟摸了摸死者邹鸣的头部,听见轻微的“咔擦”声:“死者颅骨严重骨折,后脑有一处挫裂伤,应该是被人从背后袭击导致。” 季长歌命一旁的侍卫拿笔记下来。 侍卫写了一句,愣了愣突然道:“大人,错烈是怎么写?” 季长歌一愣,这个词他也没听说过啊,眼一横:“你先写着,回头再问。” “哦。”侍卫摸了摸脑袋,在纸上写下了“错烈伤”三字。 温璟继续查验尸体:“手臂上没有抵抗伤和约束伤,证明死者是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人杀死,或者先打晕了。” “难怪周围没有人听见动静,房间内也没有打斗的痕迹,那应该是熟人作案了,如果是陌生人,进门后,死者不可能毫无防备,让人从背后砸晕他。”季长歌分析道。 “我赞成季大人的说法,那么凶手应该能够出入鲤园,而且是邹鸣熟悉之人。”温祁冉补充道。 温璟看着邹鸣胸前的七个伤口:“这七个伤口形状,刀口方向,深浅程度都很接近,说明当时凶手一刀一刀很镇定地插了进去,且死者没有反抗。” 季长歌和温祁冉一惊,这个凶手跟邹鸣是有多大的仇?死了还要在刺上那么多刀...... “头上这一处伤口才是致命伤,恐怕砸了不止一下,颅骨的骨折线密布整个后脑,如果仅仅是砸晕,后面那七刀不可能那么整齐,死者也会反抗,不可能任由凶手宰割。”温璟道。 季长歌点点头,如果是仇杀,为何要选择在鲤园这么人多眼杂的地方?在邹鸣来京城的路上不是更好,房内财物也都在,情杀也说不通,鲤园并没有女子出入,除了几个使女。 温璟继续盯着头部那个伤口,这个伤口为何是在左边? “有何发现?”温祁冉问道。 “凶手可能是个左撇子,正常情况下,如果是从脑后袭击死者的话,伤口应该是在中间或者右边,从力学角度来看,这个伤口的位置,如果用右手是使不上力气的,如果一击不中,死者便会转身放抗。”温璟继续道。 左撇子......这个是个重要的发现,季长歌眼前一亮,他仿佛记得方才王玦的书童四喜便是用左手在为王玦研墨,王玦是个瘫子不能杀人,不代表他不可以指使书童四喜去杀人。 “去把四喜给我抓回来,我要审问他。”季长歌对着一旁的侍卫道。 “是,大人。”侍卫道。 “这个伤口似乎是由某种特殊的物件敲击而成,伤口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形状,不知道凶器是何物。”温璟道。 “不是搜到一把匕首了吗?”温祁冉道。 “是搜到一把匕首,等下让那四喜过来审问了便知。”季长歌道。 “大人,抓来了。” “你们抓我做什么!人不是我杀的!”四喜边走边叫着。 “这把匕首可是你的?”季长歌拿出那把匕首问道,又道:“你可不要说不是你的,我看见这刀柄上面刻着一个喜字。” “是我的啊,前两天我弄丢了,原来是大人捡到了。”四喜一脸诧异道。 季长歌微微一笑,走上前道:“你承认便好,这便是杀人凶器。” 第六十九章 大理寺 四喜大惊:“匕首是我爹的遗物,我没有拿它去杀人!” 一个男子双手转动着轮椅走了进来:“你们有何证据说四喜是杀人犯?仅凭一把匕首?匕首是死的,任何人都能拿着它去杀人?然后栽赃嫁祸。” “这话没错,但我只问你一句,你的书童四喜是不是左撇子?”季长歌盯着王玦道。 王玦看了四喜一眼,道:“是。” “那便是了,把四喜带回大理寺,我要好好审问。”季长歌对着侍卫道。 “你不能带走他。”王玦冷冷道。 季长歌狭长的眸子看了过去:“不是他,难道是你?” “不关我家爷的事,你要抓就抓我,什么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家爷明天还要参加科考呢!这可是他......” “四喜。”王玦看着四喜道。 四喜立刻闭了嘴,脸上像是要哭出来,每次他家十七爷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便是让他闭上嘴的意思,他本来想说,这是他家十七爷好不容易才等来的机会,是老夫人低三下四求了多少人才求到的,只因他家少爷是个残疾人。 “你说邹鸣是你杀的,那你用这把匕首杀邹鸣的时候,是怎么杀死一个比你高大强壮之人的?”温璟看着四喜问道。 四喜避开王玦投射来的目光,咬着牙道:“我,我一刀就刺在他的心脏上面,他来不及躲开就倒了下去,我又刺了他几刀,他就不动了,然后......” “闭嘴!你乱说什么!”王玦突然怒道。 “他看见你来刺他,他竟然没有反抗?”温璟继续问道。 “我......下手很快,他根本来不及反抗!”四喜大声道。 “那你杀了人,把匕首和血衣扔在了哪儿?”温璟继续问道。 “我......我把匕首扔在了园子后面的假山上,衣服被我......烧了......”四喜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低。 温璟看了一眼季长歌。即便不说,恐怕他也能明白了,这个四喜根本就不是凶手,编的根本驴头不对马嘴。 “演的真好啊,把他给我带回去。”季长歌冷笑道。 温璟一怔,这是唱的哪一出,知道不是凶手还带回去? 王玦冷冽的目光扫了季长歌一眼,却没有再说话。 “七娘,还有一具尸体,你跟我一道回大理寺验吧。”季长歌转身对着温璟道。说完又对温祁冉道:“温大人。这里便交给你了。” “季大人放心。寸步不离。”温祁冉道。 温璟把箱子递给青柳时,青柳才回过神来,她方才一直瞪着眼睛看着她家娘子把那具恐怖的尸体从头到脚摸了一遍,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这还是她家的娘子吗?性格变了也就罢了,连承受恐惧的能力都变了? 温璟和青柳坐了一辆马车,季长歌骑着马,并没有坐马车,四喜和另外两名侍卫坐在另一辆车里,一行人向着大理寺赶去。 “娘子,方才那样......便是验尸吗?”青柳问道。 “嗯,所以我问你可怕死尸,以后这样的情况可能不会少。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温璟看着青柳道,从第一次“参观”验尸的表现来看,青柳还是个不错的人选,最起码看见尸体没有吓晕,还能全程看到尾竟然没有吐。这本身的素质还是不错的,有点潜力,当然也可能因为今天并没有真正的“解剖”尸体,血腥程度不高。 “啊?”青柳被那句“不会少”惊着了,说实话,她并不喜欢那样的场景,又臭又血腥,但倒也不是太难承受,娘子让她怎么做便怎么做吧。 “娘子,你是从哪儿习得这验尸之术的?”青柳诧异道,说来也仅仅是几个月未见,这娘子怎么就成了仵作了?难道仵作这么好当? “一个高人传授予我的,这件事你要保密。”温璟神神秘秘到。 青柳点了点头,她才不管是不是高人传授的,还是矮人传授的,从方才的情形来看,季长歌和老爷似乎都很看重温七娘,这是个好事。 看着青柳又开始咧着嘴傻乐,温璟嘴角抽搐了几下,这丫头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又傻里傻气的笑,表面看着傻的可以,其实心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主意呢,她这幅长相倒也是个优点,竟然连温太太那样精明的人,都能被她蒙混过去,这张脸也是出了力的。 到了大理寺以后,季长歌竟然直接把四喜扔进了牢房,而且并不打算立即审问的样子。 “此人是谁?”大理寺卿梁大人诧异道,这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难道这就是凶手? “一个有重大嫌疑的犯人,稍后下官回去审问。”季长歌道。 温璟皱了皱眉头,心道,什么重大嫌疑犯,你是怕明天交不了差,皇帝怪罪下来吧,所以随便找个人来滥竽充数,这也不能冤枉好人啊。 “这位是?”梁大人看着季长歌身后的温璟道。 “哦,这位是卑职请来验尸的郎中,她也是礼部郎中温大人的嫡女七娘。”季长歌解释道。 “验尸?”梁大人看了季长歌一眼,确认季长歌没有跟他说笑,他简直有点哭笑不得了。 “大人,您过目,这边是方才温七娘验尸的结果。”季长歌命方才那个侍卫把他写的那张纸递给梁大人。 梁大人接过纸条一看,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字,但是好多他看不明白:“这个错烈伤是什么?” 温璟接过纸张一看,顿时脸一黑,转念一想也怨不得那侍卫,这些都是现代的法医专用词汇,写不出来也是正常,便用正确的字代替了原本的字,然后解释道:“这个是挫裂伤,是指硬物重力敲击,或者人撞到地面或者其他硬的物体上时,导致颅骨骨折形成的一种伤口,这个抵抗上和约束伤,顾名思义,便是死者抵抗所形成的伤口,以及被人捆绑约束以后形成的勒痕之类的伤口。” 梁大人点了点头,看温璟的眼光跟方才相比,少了一分怀疑,但他依然不相信一个女子竟然要来验尸,他查案多年,还没有见过女仵作。 “大人,先让温七娘验一验同福客栈死的那个考生吧。”季长歌道。 “嗯。”梁大人捋了捋胡须道。 第七十章 老坛酸醋 ps: 感谢“sky_碧澄”亲的打赏和粉红票~╭(╯3╰)╮ 一行人来到大理寺的停尸间。 不同于邹鸣的尸体,同福客栈这具尸体看起来没有那么血腥可怖。 “把尸体的衣物去了。”温璟看着青柳道。 青柳眼睛睁的圆溜溜的,仿佛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过随即便平静了,只要是她家娘子让她做的,她就去做。 青柳咬着牙给尸体去除了衣物,脸上几欲滴出血来,这可是她第一次给男人“宽衣解带”,她以前是粗使丫鬟,只做些洗衣打扫的活儿。 温璟拿了一副新手套戴在手上,然后依旧从死者头部开始检查,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竟然真的没有伤口,难道真是突发疾病? 梁大人看着温璟停在那里,瞥了季长歌一眼,他就知道这个小娘子中看不中用,自古以来哪有女仵作一说,真是胡闹,虽然碍于面子没有说出口,但是梁大人的脸色已然有些不耐烦。 看着梁大人不耐的脸色,季长歌知道他在想什么,面色依然不动声色,他知道温璟不会让他失望。 “体表无伤痕,是否解剖?”温璟看着季长歌道, “切开看看。” “解剖刀。”温璟伸出手道,青柳连忙从箱子里拿了一个放到温璟手上。 温璟面无表情看了看手中的镊子,又放了回去,拿起解剖刀给青柳看了看,青柳忙点了点头。 温璟拿起解剖刀,熟练的切开死者的胸腹部,充了气的肠子一下冒了出来。 青柳连忙捂住嘴巴,然后移开目光,强忍住胃部不断翻涌的呕吐感。 梁大人满脸惊骇地看着温璟熟练地切开死者的胸腔,然后用勺子把血一勺一勺舀到一个盆中,温家这个小娘子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而且看她的动作一点都不生疏,甚至比他们大理寺里资格最老的仵作手法都娴熟,看样子不过才刚及笄,难道十岁便开始学习验尸? 梁大人被自己吓着了,赶紧停止了想象。 其实这不难理解,古代解剖尸体是很少有的情况,那些老仵作一辈子解剖的尸体,恐怕还没有温璟一年内解剖的尸体多,熟练程度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胸腹未见损伤病变。”温璟道。 季长歌指着黑乎乎的心脏和肺部道:“这个看起来似乎很黑。” “那是尸斑,人死后。血液不再流动。便沉淀到了底部。所以看起来发黑。”温璟解释道。 季长歌恍然大悟,不过,既然也不是病死的,那是怎么死的呢。 温璟有仔细检查了一下死者的下体。确定没有异物从后庭插进去,身体都没有异常,那致命伤是什么呢? “可能检查出什么来?”梁大人问道,脸色略显不满,搞了半天,连尸体都解剖开来了,还是没有检查出死因,真是白忙活一场。 “找跟锯子来,我要锯开死者的颅骨。”温璟转身对这季长歌道。 梁大人和季长歌一怔。锯开死者的头? “这万万使不得,没经过死者亲人的允许我们就把尸体给切开了,结果什么都没查到,现在你又要锯开死者的头,如果还是什么都查不到。那些死者家属到时候会闹的不可开交,本官烦不胜烦。”梁大人皱着眉头道。 温璟看了他一眼,道:“到时候让他们来找我,我是为了找出死因替死者伸冤,不是因为闲得慌才锯人头玩。” 梁大人一下被噎住了,愤怒地看了季长歌一眼:“这里交给你了,本官还有事。” 季长歌哑然地看着梁大人拂袖而去,又回头看了温璟一眼,她还真是......连梁大人都敢嘲讽...... 一名侍卫很快拿来了一个古代旧时用来锯木头的锯子。 “多谢。”温璟借过锯子放在一旁,先用剃刀开始刮死者的头发,头发都刮干净后,便拿起锯子在头骨上锯了起来,在现代时,现在都用电锯,方便而快捷,这种古代的锯子真是又慢又费劲,看起来还很血腥恐怖,尤其是那一股骨头碎屑味。 两旁的侍卫平常见惯了仵作验尸,但是头一次见仵作锯头骨,还是一个小娘子,看着温璟十分认真地锯着骨头,仿佛在看一个分尸现场一般,那可不是一条鱼,一只鸡,那可是一个人,一念至此,一个个脸色顿时苍白了几分, 青柳听着刺耳的锯骨声音,心道,我的亲娘啊!小娘子何时迷上这么个行当的,这要是以后传了出去,还有谁敢娶她家娘子啊? 季长歌倒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温璟的动作,从前看仵作验尸的时候,他几乎不看仵作,温璟那双幽黑的眸子仿佛有某种魔力一般将他吸引一般,看着温璟肃然的表情,他并不觉得这是对死者的不敬,这反而是一种尊敬,他们都是抱着一颗破案的心,如果找不到死因,死者便死不瞑目,若是死者自身的原因导致的死亡,他们也不能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锯了半天,温璟终于锯开了死者的头颅,青柳终于憋不住跑了出去,呕吐起来,几个侍卫也有些不适,纷纷别过头去。 温璟用手轻轻拨开脑组织,眼前一亮,用镊子将大脑中一根铁钉取了出来。 季长歌连忙上前,看着那枚铁钉。 “这便是凶器,这跟铁钉钉入了死者的脑中,直接导致了死者的死亡。”温璟道,然后又拿起头盖骨,上面有一个细小的窟窿,窟窿周围是黑色的,有灼伤痕迹。 “凶手应该是把这根铁钉烧红了,然后钉入了死者的脑中。” 又是一个凶杀案,死者与鲤园的邹鸣都是考生,这其中有何联系?季长歌思索道,两件案子的凶手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等等,这个凶手同样是个左撇子,你看这根铁钉在脑中形成的伤口,射入点略微偏左。”温璟比划了一下用左手射击的姿势。 “又是左撇子,这个凶手不可能是四喜,四喜那晚已经被控制在鲤园中。”季长歌思索道。 说到四喜,温璟挑了挑眉头,旁边有侍卫在场,她也不好说什么,不然就变成阻挠公差办案了。 “这个死者是何人?”温璟问道。 “这个死者叫方文彬,泸州人士,也是当地有名的才子......” 季长歌话未说完,梁大人便走了进来,皮笑肉不笑道:“结果如何?” “回禀大人,死因已经查处,死者被人用烧红的铁钉钉入脑中,致死。”季长歌大声道。 梁大人笑容僵在脸上,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杀人方法,看着季长歌手中的那枚铁钉,脸上不由有点发烫,如果不是这个温家的小娘子坚持锯开头颅,恐怕这案子就被当成自然死亡不了了之了,看来这个温七娘确实有点本事。 “两位大人如果没有事吩咐的话,那七娘便先告辞了。”温璟收拾了下东西,青柳也吐完回来了。 “我送你出去。”季长歌道。 两人走到外面,温璟看周围没有人了,便挑了挑眉道:“季大人,你明知四喜没有杀人,你还把他抓过来作甚?” 季长歌看着温璟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眼中露出一丝狐疑的神色,平常温璟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为何今日对一个书童如此“感兴趣”,恐怕她不是对书童在意,而是书童的主子吧。 “怎么不回答?季大人不会如此小心眼吧?”温璟微笑道。 “小心眼?你是说我因为那个王玦而故意报复他?”季长歌眸子一冷,不知为何胸口中突然就冒出一股火来。 “难道不是吗?不然季大人为何要抓一个无辜的人回来?”温璟迎上季长歌的目光,丝毫没有退缩。 季长歌眯起眼睛,从前那个见到他便会紧张到话都说不利索的丫头,现在竟然敢“挑衅”他? 青柳看了看温璟,又看了看季长歌,然后很识相地往后退了几丈,这俩她都惹不起。 “我自有主意,这好像不需要向你交代吧?温七娘子。”季长歌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生气,他好久没有这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这个从前只关心自己的丫头,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来如此“诽谤”他? “那是自然,季大人位高权重,生死皆有季大人掌控,小女子真是多嘴了。”温璟微微一笑,对着青柳做了个走的手势,心道,这个男人果然还是跟从前一样腹黑,或许从来没有人能入得他的眼,表面的谦和有礼,不过是懒得跟你废话而已,此刻终于露出真面目了,这才是真正的你吧,季长歌。 季长歌看着温璟翩跹离去的声影,心中的怒意更盛,生气的不应该是他啊,这怎么倒过来了,从前都是他很淡定的看着别人哭,别人笑,再想想方才温璟的那几句话,很显然是激将法,但是他为何竟生那么大气? “娘子,方才季大人似乎很生气啊。”青柳小心翼翼道。 “他生他的气,与我何干。”温璟面无表情道,她倒是希望季长歌气到以后都不要在来找她,从此各不相干。 第七十一章 死傲娇 感谢“sky_碧澄”亲的打赏和粉红~╭(╯3╰)╮ 温璟回到王大学士府中,看看父亲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刚走到门口,便看见王家的几个小娘子往这边走了过来。 “三姐,咱们家什么时候变成任何人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客栈了?”一个小娘子对着旁边另外一位小娘子道。 “可不是嘛,最近咱们府中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来去去,成何体统。”王三娘道,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温璟这边。 温璟冷淡瞥了几人一眼,并不打算搭理她们,脚步稍作停留便再次向前走去。 那三娘看见温璟要走,又嗤笑道:“自以为救了我们老祖宗,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了,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真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温璟停了下来,她本来心情就不是太好,连着验了两句尸体,本不愿意跟人打嘴仗,这女人偏生不依不饶,那便怪不得她了,刚准备说话。 “你们不怕老祖宗听见了?”一个男子道,温璟一想记忆力不错,她记起来,这人便是那天站在王老夫人身后对她笑的那个男子。 几个小娘子一惊,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王大学士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这话要是让王大学士听见了,她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二哥,你又骗我们。”几人假意嗔道。 “明明是你们做贼心虚,小心我告诉老祖宗,仔细你们的皮。”王二郎道。 几个小娘子对视一眼:“我们要去见母亲,二哥再见。” 温璟看了王二郎一眼。 “在下这几个妹妹不懂事,还望温七娘看在在下的面子上,不要见怪。”王二郎道。 “王公子严重了,这点小事,七娘怎会放在心上。”温璟也微笑道,心道,来日方长。走着瞧。 “我爷爷一直念叨着想见见您,不知七娘可否了了他老人家的心愿?”王二郎道。 “七娘荣幸之至。”温璟道,这个王二郎说话如此客气,那几个妹妹为何如此刻薄? 王二郎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温璟跟在他身后走着。 “爷爷,温家七娘子来了。”王二郎对着依然躺在床榻上的王大学士道。 王大学士一听,连忙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温璟,脸上略有些狐疑,这个温七娘看起来年纪小小。竟然能在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把他救活。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温七娘见过王大学士。”温璟欠身行了个礼道。 “快快免礼,请坐,应该是我这老头子谢谢你才是,不是你。我这会儿可就躺在棺材里了。”王大学士乐呵呵道。 温璟也笑了笑,这王大学士倒不像个古板的老学究,反而有点老顽童的样子,真是可爱的老人家。 “老祖宗您又来了......”王二郎哭笑不得。 王学林横了自己孙子一眼道:“这有什么,你这年轻人怎么比我这老人家还迷信,说死就会死了?” 王二郎被噎住了,便闭了嘴。 王学林说完又笑眯眯地看了温璟两眼,看的温璟有点不知所措。 “对了,温家小娘子。老头子问你,那日你是用什么方法救活老夫的?”王大学士问道,不管他怎么问,老夫人和儿子媳妇们都不告诉他,害的他一直惦记着。 温璟面色一红。心道,老夫人不告诉你,我更不能告诉你啊,总不能告诉你,你是被羊屎蛋子薰醒的吧? “是用我们的祖传方法,用酒灌进鼻子中便可以了。”温璟微笑道,下面的便省略了。 虽然觉得这个方法显得简单粗陋了点,但是王大学士依然深信不疑,毕竟他死而复生了,这是个事实。 “爷爷,温家娘子还有事,我先送她走吧,您也需要多休息。”王二郎紧张道,他爷爷有洁癖,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是那样被救活的,恐怕这件事搁在心里好久都过不去。 “是的,王大学士身体还在调养中,平日应该放宽心,多休息才是,千万不能劳累。”温璟道。 “好好。”王大学士笑眯眯一一应了下来。 王二郎看着自己祖父一脸开心的样子,心道,我们让你多休息,你偏不听,闹着要起来去考场看看,这温七娘一说,比他们说话可灵多了。 走到门外,温璟看着王二郎道:“那个王玦,与王家是什么关系?” “王玦是我们王家的一个分支,从前因为不能行走,一直没能参加科考,今年老祖宗可怜他才华横溢,便奏请圣上特许他参加科考,圣上求贤若渴便答应了。” 原来是这样,温璟似乎能理解,为何四喜宁愿自己受冤,也不想王玦受人怀疑的原因,若是错过了这次的科考,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或许这辈子便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王公子且留步,不用送了。”温璟看着王二郎依然跟着她走了好远,心道,只是让你做个样子,你还真送这么远...... 王二郎略有些尴尬,笑道:“无妨,就当散散步吧。” 青柳看着王二郎的样子,心道,这个王二郎莫不是看上我家娘子了吧,虽不是嫡长子,但是看起来脾气倒是挺好的样子,加上王大学士也非常喜欢娘子,若能成就一段姻缘,倒也不错。 温璟走到鲤园之内时,发现王玦正自己拿着吊桶放在井里面取水,一个婢女怯怯地站在一旁。 “贤弟何苦自己动手?”王二郎忙上前道。 王玦擦了擦额头的汗,淡淡道:“多谢王兄好意,只是我不习惯除了四喜以外的人服侍。” “可是四喜他被关押在大理寺中,暂时出不来,贤弟你就将就一下吧。”王二郎劝说道,这个王玦脾气还真是够倔。 王玦把桶提上来,再把桶里的水倒进盆中,然后抬起头道:“我腿今日有些隐隐作痛,不知这位郎中可否愿意给在下看一看?” 王二郎看了看温璟,温璟看了看王玦,这个死傲娇竟然想让她看腿?不对,他应该只是想问问四喜的情况吧。 “当然可以。”温璟道。 “多谢。”王玦把水盆放在腿上,然后推动轮椅,发现背后有人在推着自己,水盆中的倒影映出一张秀丽温和的脸庞,他竟没有拒绝。 温璟走上前帮着他推动轮椅,这个死傲娇估计还是个超级有洁癖的人,竟然连端盆子这种事都不让人代劳,那自己不等他同意便摸了他的腿.......岂不是......快接近杀父之仇了? 看着水盆中的脸变了几个表情,王玦突然笑了一下,仿佛冰雪初融,暖入人心。 王二郎看着温璟推着王玦走了进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顿了顿便转身离去。 “王公子要问什么?”温璟开门见山道。 王玦见她识破了自己的意图,也就直接道:“你们明知四喜不是凶手,为何还要抓他去大理寺?” “可不是我要抓四喜去的,而是季大人,至于他有何用意,我也不知。”温璟道。 “何时才能把他放出来?” “那可不是我能决定的,或许等找到真正的凶手吧。”温璟道。 王玦沉默了,四喜不在,他简直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废人,做什么都不顺手,没有四喜,去了考场也没用,考场吃喝拉撒都在那个小隔间里,那几天他要怎么度过? “你是不是经常锻炼行走?”温璟突然问道。 王玦抬起头面无表情道:“是。” “难怪肌肉还保持的不错,没有萎缩的太厉害。”温璟道。 王玦蓦的看向温璟:“你想说什么?” “或许有一天,你还能再次站起来走路。”温璟道。 王玦吃惊地看着温璟,他小时候一直期盼着能够再次站起来,但是失望多了,便觉得这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而温璟的一句话仿佛一颗石子落进了心湖,荡起阵阵涟漪。 “不过这个治疗过程可能会十分漫长,也可能很迅速。” 王玦自然不奢望第二天就能够站起来行走,但只要有一分希望便是好的,功名,他并不在意,来考科举也只是为了成全父母的一个愿望,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好些,能再次行走,奔跑,这是他做了好多年的梦,如今连梦都不做了,即便是他的父母也早已放弃了,却不曾想今日却从一个小娘子口中说了出来。 “明日便是科考,王公子早点休息吧,治疗腿的事情来日方长。”温璟说完走了出去。 看着温璟走出去,王玦闭上眼睛,决定忘了刚才温璟所说的,他不想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没有希望便不会失望,若这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他也只能听天由命,一个小娘子还能比名医医术更加高明? 翌日,科考正式开场,大理寺声称已经抓到了嫌疑犯,于是鲤园的所有考生也都去了贡院参加科考,温璟这才明白了季唱歌抓四喜去大理寺的目的,原来是去暂时顶下包,不然的话,这些鲤园的考生恐怕不能参加考试,昨天自己还对他冷嘲热讽。 第七十二章 破朔迷离 “七娘子,您要的食材准备好了,您看还需要些什么?”顾妈赔着笑脸道,现在七娘可是她们的债主,一个个规规矩矩,生怕七娘子一个不高兴,让她们立刻把钱都还了。 “放下吧,暂时没有了。”温璟道,她今天突然心血来潮,想做一道糖醋排骨,那是她从前在现代时经常吃的家常菜,但现在这些北方人不喜甜食,只能自己动手做了。 顾妈一听放下东西,忙不迭地撒开双腿走了,仿佛多待一秒钟,温璟便会跟她讨债一般。 青柳看着七娘子熟练地惦着大勺,然后脑中满是昨天温七娘拿着解剖刀解剖尸体的样子,顿时跑到屋外吐了起来,她已经连着两顿没有吃东西了,还总觉得身上有股子臭味儿,怎么洗都洗不掉。 温璟莫名其妙看着又跑出去的青柳,摇了摇头,看来要培训这丫头做助手,路还长着呢。 “是不是还觉得身上一股子臭味?”温璟看着漱完口走进来的青柳道。 青柳眨了眨眼睛,然后猛点头道:“娘子你是如何得知的?” “拿去,用这个多搓几次,直到你闻不到臭味了为止。”温璟拿了一把香菜丢给青柳。 青柳看着手中一把香菜,狐疑地用双手搓着,香菜的味道颇重,搓完以后,手上那股臭气果然弱了许多。 “娘子,您这法子正好,您不早说,奴婢昨儿一宿都没睡着,做了一整宿的噩梦,老是梦见又跟着您去验尸......”青柳边搓边道。 温璟用八角,桂皮等香料把绰过水的排骨翻炒了一番,继而把锅里加上水,把排骨炖上,才抬头幽幽说了一句:“我忘了。” 青柳脸一黑,幸亏本来脸就黑。也看不出来啥。 “七姐,你做的什么好吃的?”温十郎跑了进来,咽了咽口水道。 “还没能吃呢,要等等哦,十郎今天在七姐这里吃吧。”温璟笑道。 温十郎点了点头,道:“七姐最近好忙啊,十郎每次来都看不见你。” “这几日不会忙了,十郎放了学就来陪七姐吧。” “恩,七姐要是出嫁了,以后十郎就不能经常看见七姐了。”温十郎皱着脸道。 温璟噗嗤一笑。这个小家伙还知道出嫁。看来以后不能当他是小孩子了。 “七姐你还笑!”温十郎似乎把这件事看的十分严重。对于温璟不屑一顾的态度感到十分恼怒。 温璟一怔,不知道这十郎的无名之火从哪儿蹦出来的,捏了捏他的脸道:“发生什么事了?” “七姐,你不知道有人上门提亲了吗?”温十郎问道。 温璟一惊。提亲? 青柳也停下手上的动作,两人对视一眼。 “十郎,你都看见听见什么了?快跟七姐说说。”温璟连忙问道。 温十郎眼珠子转了转,然后道:“早上我听母亲跟莲秀姐姐说,王大学士遣人来说媒,说是替七姐说的。” 王大学士......温璟想起昨日见得那个“老顽童”,不会是给他家王二郎说的吧? 青柳一听,暗道,那王二郎可真够雷厉风行的。竟然默不作声的就让老爷子找人说媒来了,不知道刘氏作何感想。 “你还听到什么了?”温璟继续问道,这可不是个让人高兴的消息,她可不想就凭着什么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便跟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人生活一辈子,太冒险了,那可是一辈子的幸福。 “然后母亲就让我到外面去玩儿去,我就没有听到了。”温十郎道。 “火小一点,下面有糖,会烧糊的。”温璟突然转身对着厨房里面道。 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吃,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青柳在心里道,不知道那刘氏是如何答复的,依她的判断,那刘氏定然会从中作梗,王家算是一门不错的亲事,只要是七娘好的,她定然不会让她如愿。 刘氏若是从中作梗倒是遂了温璟的心意,她也不想这么早早便嫁人,但这事刘氏说了还不能算,温祁冉开了口才是板上钉钉的事,看来她要尽快跟父亲通通气,免得他一口应承了下来,倒时要是反悔便来不及了。 温祁冉一早便去了考场,他是监考官之一,此次乡试能够顺利进行,他总算是松了口气,不然皇上一怒之下,可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所谓伴君如伴虎。 温祁冉带着两名下属一个隔间一个隔间的巡查着,看看有没有检查时的漏网之鱼,有些考生夹带纸条放在隐蔽之处带进来,虽然进考场之前已经搜过了,但是各种避开检查的花样层出不穷,毕竟这关系着日后是否能够飞黄腾达,诱|惑有多大,胆子便有多大。 温祁冉悄悄看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名考生,发现他目光闪烁,时不时的瞥他两眼,这不是做贼心虚吗? 温祁冉以眼神示意两个下属从两边靠过去,而他假装没瞧见,依然待在原地不动,不要打草惊蛇。 不一会儿,两名下属押着那人走来了。 “大人,此人把纸条缝在中衣里面,幸亏大人发现及时。”一个下属道。 “把他拖出去。”温祁冉道,他这样是原本在刑部破案子审犯人多了,一看人,直觉便感觉这个人有问题,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大人,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啊,我等了几年了。”那名考生喊叫道。 温祁冉摇了摇头,考场舞弊乃是重罪,竟然妄想再给一次机会,不掉脑袋就算你好的了。 温祁冉看了看王玦,发现他已然躺在简易的榻上睡了过去,纸上一个字还没有瞧见,心道,都说此人是江南第一才子,果然与平常考生不一样,别人都在奋笔疾书,他在睡觉...... 让温祁冉感到气氛的是,住在王玦隔壁的那个考生,竟然也在呼呼大睡,而且是趴在考卷上睡,整张脸趴在桌子上,姿势有些怪异,就连手中的毛笔也掉落在地。 不对! 温祁冉突然看见纸上隐隐露出些许红色的痕迹,而且那痕迹还在慢慢扩大...... 温祁冉心道不好,连忙上前一探鼻息,又摸了摸死者的大动脉,果然死了..... 又死一个!这个凶手简直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温祁冉只觉得自己心中一股怒火压制不住,但是考试依然在进行中,便唤了两人,悄悄把那名考生抬了出去。 温祁冉检查了一下尸体,确认那名考生已经死了,从尸体温度来看,死了还没多久,从表面现象来看,应该是中毒,但是每个人都住在属于自己的隔间里,凶手是如何下毒的? 季长歌听到考场出了事,立刻便从大理寺匆忙赶了过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具尸体,这次跟同福客栈的案子相比更加离谱,不仅是密室,而且外面不断有人巡逻,凶手是如何做到把人杀了而不惊动其他人的? 温祁冉和季长歌对视一眼,两人都一脸忧心忡忡,情况真是坏到了极点,前两个案子还没有头绪,这又死了一个,还是在考场上死的,皇上得知后,不知道会如何震怒...... ...... “七姐,你做的糖醋排骨真好吃,青柳姐姐,我还要一碗米饭。”温十郎对着青柳道。 “好吃下次七姐还做给你吃。”温璟笑道,她原以为十郎会吃不惯这种偏甜的食物,不曾想他竟然如此爱吃,一大盘子几乎都是十郎一个人吃下去的。 天空突然阴沉了下来,一场倾盆大雨说来便来,温璟看了看窗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并不知道考官进了考场直到发榜前是不能出来了,温祁冉这几日是不会回家的。 第七十三章 入狱 秋闱时节,酷暑难耐,大雨虽然送走了暑气,但也让正在参加乡试的生员,处境变得艰难起来。 贡院考试的号舍分四等,“老号”临近明远楼,是最初修建的,高大宽敞,为最佳。“新号”为加盖的,偷工减料,狭窄逼仄,最难受。“臭号”临近茅厕,为最臭,但在下雨天气,破烂的“雨号”自然是最惨的。 卷子一旦沾染雨水就作废,意味着三年等待,付诸东流。 考生在贡院被杀,如此重大的案件,温祁冉自然不敢瞒报,写好奏章,命人奏了上去。 就跟大雨一样,突如其来的圣命,让温祁冉有些措手不及,但他也没感到太过意外。 乡试乃是国家抡才大典的第二步,“鲤园案”、“客栈案”、“贡院案”,连续三桩命案,死者都是考生,也都能与乡试牵扯上干系,作为主考官,他的责任更是无可推卸。 礼部余郎中指挥着工匠,趁着白天考试结束,正在连夜修缮号舍。 他已经临时接手乡试,担任主考官,可怜年近花甲的人了,还要冒雨指挥工程。圣上因为命案震怒不已,要是再让生员的考试受到大雨的影响,他也免不了严惩,于是,只能恨起了温祁冉。 “考场杀人,挑衅国法!圣上震怒是自然的,温祁冉监考不力,这次怕是要倒,原本乡试之后,他是要补侍郎的缺,没想到,老天也不让他安生。不过这样,老朽也有希望上升一步了。”余郎中想想有些小激动,恨意也削减了几分。 众考生已经沉沉睡去,因为消息封锁严密,所以谁都不知道自己身边死过人,否则,这一夜怕是不得安稳。 …… 邹鸣、方文彬、苏子安,三具尸体全部存在了大理寺的冰库当中。与案件有关的刑部、顺天府的官吏,现在都安顿在了大理寺,彻夜查案。 顺天府的曹泰曹知府是只老狐狸,自觉案件棘手,本来不想插手,结果今天被圣上召过去骂了一顿,正在老老实实查看案卷,不过术业有专攻,他压根不是查案的料。 季长歌因为小公爷的身份,便没受到圣上太多责备。这多少让老曹有些忿忿不平。 刑部紧急加入了案子中来。六扇门的名捕办案神速。一下就抓了不少可疑之人,不问青红皂白,统统下了大狱,这不禁让季长歌皱起了眉头。这种办案方法太过于简单粗暴。 人多手杂,刑部仗着地位高,态度倨傲,不按规矩办事,下手狠辣,进展反而缓慢,他推开案卷,也不带人,冒雨驾着马车。朝温府赶去。 曹泰唉声叹息道:“如此下去,恐怕无法破案。” 刑部派了左侍郎赵盛华出马,只见赵侍郎摇了摇头道:“未必,我刚才细究涉案之人的供词记录,那个王玦的仆人四喜。就有重大嫌疑,只要稍稍施展手段,必定让他如实招来。” 曹泰老成持重,他忧心忡忡道:“小公爷不在,咱们私下审他抓回来的嫌犯,怕是不妥当吧。” 赵盛华冷哼一声,道:“有何不妥?这四喜各种特征,皆与凶手相符,如此重大的嫌犯,但季长歌却不细查,与其说是扣人,不如说是保护,其心难测啊!” “赵大人,说的有理,有理。”曹泰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理智的选择了闭嘴,这番话,分明是暗指季长歌有包必犯人的嫌疑,赵盛华下手也太过狠辣了吧! …… “七娘子,贡院有变,令尊已经被立案隔查了。”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温璟并不安稳的梦境,婢女青柳速度更快,迅速的掌灯,开门。 浑身湿透的季长歌挤进门来,夹着一阵寒风。老管家周全站在门外,显得有些踌躇,这大晚上的跑女儿家的闺房来,成什么体统,莫不成,小公爷看上了咱家的七娘子了? 想了想,老管家把这个荒唐的念头从脑子里驱除了出去,小公爷是何等尊贵的人物,即便是喜欢也不会大半夜唐突地跑过来,定然是有急事。 温璟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披好衣服,急忙问道。“怎么回事,我爹有没有事?” 季长歌将案情和现状简单的说了一下。 温璟心下稍定,眉眼处却难掩焦急之色,父亲进了大狱,如果让家里人知道,可是要翻天了,左思右想一番,毅然道:“季大人,咱们走吧。” “去哪?”季长歌一愣。 “查案。”温璟回答十分简洁。 现在已经是夜晚了,查案颇有不便,但温七娘一个弱女子都说出口了,季长歌自然也不会拒绝,他此番前来,也正是为了案子的事。 天气如此恶劣,雨伞是无法遮风避雨的,两人各披了一件簑衣,这个雨具与两人身份有些不符,所以显得有些滑稽。 “娘子,你怎么不带上我。”青柳匆忙追了出来。 温璟示意她回屋:“我不是去验尸,所以就不必了。” 老管家听闻自家老爷被抓了,他知道轻重缓急,所以没有阻拦,只是恳求道:“小公爷,劳烦您好好照料我家七娘子了。” 季长歌应允道:“这是自然,只要有我在,七娘子一根毫毛……头发也不会少!” 温璟藏在蓑衣下的脸庞一滞,心中似有一根弦轻轻触动了一下,但也只是那么轻轻的一下,没有多说什么,只催了两句:“快走吧,待会等那群碎嘴的老妈子知道了,指不定要说什么闲话。” 两人出了温府,上了马车。 季长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有些诧异道:“对了,你不是去验尸?” “就跟鲤园案、同福客栈案一样,尸体都验不出什么破绽。所以,是时候改换一下思路了。” “你继续说。”季长歌深感同意的点了点头。 “一,凶手连环作案,而且能不留痕迹,这表明是准备充分,甚至有人接应。二,凶手虽然胆大包天。在贡院号舍作案,但也有谋略。因为号舍的考生不能被打搅,所以即使藏匿在内,也不会被怀疑到,这又是他的高明之处……” “你是说,凶手藏匿在考生之中?”季长歌若有所思道,他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张脸,王玦!会不会是他? 正在思索之际,只见温璟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过来,打破了他的幻想:“不会是王玦。” “三位死者皆是有机会夺取状元的人物。凶手杀他们。八成是想除掉劲敌。王玦有腿疾。即使文章写的天花乱坠,璀璨如珠,也不可能被点中状元,东华门外。状元唱名,也不会有他的名字。” 季长歌道;“这么一说,他是没有动机,而凶手,也许是想嫁祸于他。” 温璟点了点头:“继续说凶手……三,我仔细的回想了案发的地点,鲤园、同福客栈,都没想出头绪。但贡院再传凶讯,反而感觉到了一些诡异之处。” 温璟拿出火折子。将马车车厢照的通亮。 季长歌这才发现,温璟竟带了一张地图出来,只见她在地图上点了三下。 季长歌也是心思缜密的人物,这么一点,他发现案发的三个地点。大致组成了一个三角形状,他不禁皱起了眉:“七娘子,任意三点都能组成三角形状,你这发现,似乎并无特别之处。” “季大人可别忘了,凶手一日未曾揪出,连环凶案就一日无法结束,最后到底是组成何等形状,还是未知。” “想到此事,我就大感头疼。” 温璟道:“先去客栈看看。” 两人赶到同福客栈,才发现这里已经大乱了。 同福客栈内闹鬼之事,一时被传的有鼻子有眼,只因一名考生死在反锁了门的房间里,身上没有任何伤口,突然就死了,有传言说是被女鬼勾了魂魄,也有说是被原本死在这间房内的恶鬼索命,各种版本在说书人口中轮番登场,据说曾经有人深夜听见有东西在屋内走动,自那以后,客栈里所有客人都走光了,同福客栈的老板愁得夜不能寐。 季长歌带着温璟重返同福客栈,既然那名叫方文彬的考生是他杀,那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客栈里原本已经派了两名侍卫看守在那里,防止有人破坏案发现场。 “这门是谁踹坏的?”季长歌对着掌柜问道。 “是他踹的。”掌柜的指着一旁的店小二道。 “是我,当时掌柜的担心这位客官,便让我把门踹开了。”店小二解释道。 季长歌查看了一下门闩断裂的样子,又看了看门上摩擦的痕迹,这店小二说的应该不假。 房内一切亦无异常,死者是趴在桌子上,脑后中的钉子,凶手应该是站在其身后插进去的,但是房门是反插着的,凶手是如何杀了人再把门关上? 又或者,凶手从来没有进来过房间? “大人,不会真的是恶鬼索命吧?”一名侍卫道。 季长歌横了那侍卫一眼:“恶鬼索命?那种江湖术士骗人的把戏你也信?恶鬼要是会索命,那些被你抓到的犯人早来索你命索了几百次了!” 那侍卫缩了缩脑袋,擦了擦喷了一脸的口水,心道,大人这两日是怎么了?脾气如此暴躁。 温璟抬头看了看屋顶,心中突然灵光一闪,如果是从屋顶溜进来的,那便可以解释为何门是从里面反锁的了。 “季大人,你说凶手有没有可能是从屋顶进来的?”温璟对着季长歌道。 屋顶?季长歌抬头看了看屋顶,倒也不无可能。 “你在这里,我上去看看。” 登上屋顶,季长歌仔细看了所有的瓦片,终于发现有一处两三个瓦片似有翻动过的痕迹,周围还有几块碎掉的瓦片,应该是被人踩碎的,他试着用手掀开那几片瓦片,掀开一看,发现这个位置恰好对住房间内的桌上,试着用一颗小石子扔了过去,正好砸在桌椅上,证明这个角度是可以瞄准死者的。 温璟见季长歌从屋顶下来,面上颇为欣喜的样子,便问道:“可有发现?” “凶手正是在屋顶行凶,屋顶的瓦片被踩碎了几块,而且我发现从那个洞里,可以把铁钉射出去,但是那个洞不足以让一个成年人钻下去,除非是儿童,凶手完全没有必要自己下去,只要技术够高明,完全可以一击命中。”季长歌道。 温璟点了点头,古代奇人异士颇多,不乏武功高强者,以及各种武器暗器等,只是凶手是用何种武器将烧红的铁钉射入死者头颅内的,等抓到凶手便可以知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凶手是何人? 什么人跟这些考生过不去?这些考生死了对凶手有何好处?这是两人都在考虑的问题。 第七十四章 抢人 感谢“sky_碧澄”亲的香囊~ 温璟道:“能翻到屋顶作案,凶手不仅颇有谋略,身手也不错。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晚上从鲤园潜出,做完案后再潜回鲤园?” 季长歌听她说完,摇了摇头:“京师防卫森严,晚上路禁颇多。刚才你也见到了,要不是有大理寺的腰牌,根本走不了那么远,他再厉害,也没那么容易可以绕过!” “不错,有一种可能就简单许多。凶手下午入住客栈,晚上杀完人之后继续睡觉,早上离开,堂堂正正,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温璟踱着步子,“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俗称灯下黑。” “对!我怎么没想到,这可能性非常大,只要盘查一下入住客栈的人,凶手就会浮出水面。”季长歌感觉豁然开朗,望了温璟一眼,突然道,“别动。” 温璟一愣,真的没动。 季长歌伸手过来,在她头发上掸了一下,笑了笑道:“刚才从屋顶带了些许污秽,不留神蹭到你头发上了。” 温璟脸上微微有些发烫,想到父亲被隔离的消息,心情顿时消散了,匆匆道:“询问一下钱掌柜,看他有没有见到可疑之人。” 两人下楼的时候,钱掌柜正在踌躇着走来走去,像是等了许久一样,迎上来就是一句:“季大人,我听说大理寺侍卫杀气重,可驱鬼辟邪,能否增派几十人,来镇守几日?” 季长歌大感无语,这要求未免也太荒唐了一些,皱眉道:“抱歉,我大理寺可不管抓鬼,钱掌柜还是请道士和尚来做法吧。” 钱掌柜连连拱手致歉:“是小民太过唐突了,唉……”? “厉鬼索命。”温璟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道,“钱掌柜,你有无竞争对手?” 钱掌柜迟疑了一下道:“有对手。就是这条街街尾的老周,他开了家福禄客栈,本来生意差不多,但是前不久我把客栈翻新了一下,生意好了不少。” “你客栈生意冷清之后,客源分散到哪里去了?”温璟追问道。 “当然是福禄客栈,附近就他一家,当然去他那了……我说,这位姑娘,你扯远了吧。”?钱掌柜有些不悦了。这小娘子长得虽然漂亮。却句句往伤口撒盐。真不是个好人。 温璟微微一笑道:“钱掌柜,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你倒霉,他发财,要是你客栈倒闭了。他更是大赚,问题出在哪里,不言而喻吧。” 钱掌柜似乎明白了一些,又有些疑惑道:“姑娘,你是说福禄客栈在玩花样?可是,是我客栈闹鬼啊?” “……”温璟为钱掌柜的智商大感头疼,扶额叹息道,“《战国策》中有三人成虎故事。传的多,没鬼也成有鬼。你看,就连你自己都半信半疑了。”? 季长歌也不禁笑了:“七娘子,你别戏弄钱掌柜了。事情很简单,就是你的竞争对手在宣扬同福客栈闹鬼的事……” “难怪呐,我让那些说书人别传了。人家都不买账,敢情是被收买了啊!天杀的老周,太险恶了!”钱掌柜见两人都有些心烦,千恩万谢说了几句,便退下了。 片刻后,季长歌苦笑道:“忘记问有无可疑之人了,我去找他。” 这时,某间房的门打开了,一个身着黄衫的少女端着铜盆走了出来。 温璟将不远处的侍卫唤了过来,问道。“这客栈怎么还有人住?” “回七娘子的话,这个是钱掌柜的独女,钱娇娇。” 温璟嗯了一声,朝那女子走了过去,她也没吭声,就这样看着钱娇娇打水。此女年纪虽小,容貌却甚为俏丽,就是有些闷闷不乐,眉宇之间带着忧色。 “钱姑娘,你认识死者么?”温璟忽然道。 哐的一下,铜盆掉到地上。 “不认识。”钱娇娇连忙弯腰去捡,手腕上露出一些抓痕。 温璟见她慌慌张张,心中生疑:“好白的手腕,可惜破了皮。” “被家猫挠的。”钱娇娇见温璟正目视着她,慌忙欲躲。 “随便说说,钱姑娘不要如此紧张。”温璟宽慰道。 钱掌柜正与季长歌一同从楼上下来,看到这一幕,他不由大喝道:“你还站在院子里做什么,还不回屋去。” “是,父亲。”钱娇娇慌忙进屋了。 钱掌柜拱手道:“小女不知礼节,若有冲撞之处,小民给温小姐赔罪了。” “哪里的话,倒是小女子冒犯了令媛,还请钱掌柜向令媛转达歉意。”温璟连连致歉,心中却更加疑虑。 两人带着侍卫走出客栈,季长歌拍了拍手中的厚册子道:“这是客栈入住的登记名簿,我粗略翻了一下,没有眼熟的名字。” 这个年代就有入住登记了? 温璟大感好奇的接过来一看,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太孤陋寡闻了,原来这个朝代,跟自己那个世界的明朝差不多,离家百里之外,必须得有路引才能通行,加盖各地关卡的印章,就跟通行证似的。 随意扫了一行,只见上面写着:王黑锤,行脚商人,籍贯庐州,高五尺三寸,貌黑身瘦。五月廿四,酉时时分,携路引入住。 密密麻麻,都是类似这样的记载。温璟翻到案发当日的八月初四,发现这天入住的人,的确没有鲤园中的人。 “奇怪,是我判断错误了?”温璟有些不相信。 季长歌很难得的大笑起来:“七娘子啊七娘子,想不到你这样心思缜密的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 温璟奇怪道:“此话怎讲?” “入住的人,完全可以用假姓名。”季长歌道。 “季大人不提点一下,七娘真有些忘了……”温璟脸色微醺,有些不好意思。 季长歌继续道:“不仅如此,凶手还可以用一些法子,调整五官轮廓,用特殊的浆果树汁,调和一下,即可改变肤色,再换换发型,衣着……书生变老农,想必也没几个人认得出来。” “大人,所言甚是。”温璟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季长歌见她脸色有些不对,未免继续难堪,转移话题道:“对了,七娘,你刚才发现了什么?” “适才我提到了死者方文彬,钱娇娇言辞闪烁,有些可疑。”一问到案情,温璟立即恢复了正常。 季长歌大感意外:“你怀疑她是凶手?” “她文文弱弱,不像是会武功的人,我只是怀疑她知晓内情,甚至见过凶手,才会如此慌张。” 季长歌听到这里,转身朝侍卫道:“你们继续守在客栈,监视这父女俩,看看有何猫腻。” “是的大人,卑职一定寸步不离。” 温璟道:“不,只需要暗中观察他们的行踪,看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及时汇报就行,切勿打草惊蛇。” “这……”侍卫有些迟疑,把目光投向了季长歌。 季长歌面无表情道:“看我做甚?都听七娘的。” “是,是,大人。”侍卫点头都捣蒜,真是奇怪,什么时候,七娘子能替小公爷做主了? …… 温璟和季长歌回到大理寺,发现侍卫们一个个在院子里团团转。 丁武意见季长歌回来,赶忙上前道:“大人,您终于回来了,梁大人被皇上召了过去,听说礼部温郎中温大人已经被关在宫里,隔离审查,不知道梁大人......” “天子脚下接连发生三起命案,圣上愤怒也是正常的。”季长歌眸子更加浓黑了几分,现在已经到了人人自危的非常时期,梁大人被请去喝茶,下一个被请去喝茶的恐怕就是刑部尚书了。 “大人,还有件事......”丁武支支吾吾道。 “说。”季长歌微微皱眉。 “适才梁大人走了以后,刑部赵侍郎与曹知府丢下卷宗,把嫌犯四喜提走了,借用地牢说要亲自审问,不允许咱们的人接近。” “什么?!”季长歌怒道,这个赵盛华未免欺人太甚了,把他大理寺的犯人提走,竟然不知会他一声,把大理寺置于何地? 温璟暗道不好,赵盛华可是刑部出了名的酷吏,刑讯逼供可谓花样百出,有的犯人连一招都受不住便招了,手里冤魂恐怕不在少数。 “带我去找他。”季长歌黑着脸道。 丁武和两名侍卫也忐忑不安地跟在了季长歌身后,温璟也跟着去了,一行人马不停蹄地来到地牢。 一个中年男子突然走上前来,仿佛一早守候在门口一般,笑道:“季大人这么晚来......” “我来找赵侍郎。”季长歌看都不看那人一眼,直接奔着地牢而去,再不去恐怕见到的就是一具不完整的尸体了。 “季大人,您要去哪儿?”那人一看,拦在道上笑眯眯问道。 “地牢。”季长歌冷冷看了他一眼,侧身闪了过去。 那人擦了擦额头的汗,眼见拦不住季长歌便由着他去了,赵大人果然神机妙算,竟然知道这季大人一会儿便会来。 还没走到地牢门口,温璟便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声痛苦的嘶吼,以及一股烧糊的味道,甚至隐隐还有鞭子的声音。 ps: 这章有改动,字数不变,昨天写的比较混乱,修改了一下,抱歉抱歉~ 第七十五章 交锋 感谢“海怪怪”“一夜知夏雨”的打赏,鞠躬~ ps:73、74、75三章做了改动,大家回头看一下,昨天写的匆忙,为了弥补,加更一章,后面还有一章,大家可以明天看~今天晚了~ *** 季长歌快步走下地牢,发现一个狱卒正准备用烧红的烙铁往四喜身上烫。 “住手!谁再动他我便宰了谁!” 季长歌怒道,这个赵盛华果然在逼供,再看看四喜,身上伤痕遍布,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赵盛华一见季长歌倒是不怒反笑:“季大人不感谢老夫也就罢了,为何还如此愤怒?这可不利于我们联手破案啊,圣上可是说了,让我们联手把案子尽快破了,不然谁也吃不了兜着走。” 季长歌眸子一冷:“人我现在便要带走。” “如果我说不行呢?”赵盛华面色同样冷了下来,他是刑部侍郎,可是正三品,而季长歌是大理寺少卿,正四品,说话竟然如此不给他面子,皇亲国戚又如何?每次破了案,受到最多嘉奖的总是他,这让赵盛华觉得十分不满。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季长歌身后的丁武和两个侍卫的右手紧紧抓住刀柄,而刑部的狱卒也都一个个剑拔弩张,气氛一时降至冰点,双方就这样沉默着,谁先动手,那么势必另外一方也会反击。 “两位大人这是嫌圣上的怒火还不够盛吗?”温璟走上前看着两人道。 赵盛华面无表情看着这个方才一直站在侍卫后面的小娘子:“你又是谁?” “温祁冉之女,温璟。”温璟行了个礼道。 原来是温祁冉的女儿,赵盛华在心中冷哼了一声,今天还真是都到齐了,他最讨厌的几个人,一是季长歌,二便是温祁冉,这又来一个温祁冉的女儿,看起来同样令人讨厌。 “季大人也发现了新的线索,可以证明谁是凶手。还请大人将四喜归还大理寺。” “放肆,你懂什么,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妄言断案?我看就是四喜!” 温璟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这是一桩连环杀人案,四喜被关在大理寺,客栈案、贡院案的时候,他没有作案时间。” 赵盛华身居高位,养成一身威风,他拍着手下的笔录,盛气凌人道:“谁说客栈案的时候。四喜没有时间?他自己交代。在鲤园死人的那日下午。曾溜出了鲤园,直到晚上才归来,所去的地方正是同福客栈。客栈死人,也正是晚上。他的嫌疑十分重大。并且,谁告诉你凶手只有一个人,不会团伙作案吗?” “赵盛华,你用大刑逼供,得出来的供词有几分可信度!”季长歌走到四喜面前,询问一下,结果令他出乎意料。 四喜,不是被逼供的,他当日真的去了同福客栈。 温璟脸色也是骤然一变。不慌不忙道:“赵大人,四喜承认自己杀人了?” 赵盛华冷哼道:“此奴虽然奸猾,直到现在还没开口,但本官有信心。” “赵大人再打下去,恐怕人就要死了。如今贡院案头绪全无。如果圣上再次召见,赵大人交不出供词,只有一具尸体,不知圣上是否满意呢?” 季长歌也站了出来道:“赵侍郎,曹府尊,既然你们自比狄公,断案如神,这个区区小案当然手到擒来,本官立刻奏明圣上,这个案子,就由你们来办吧!” 赵盛华面色一僵,竟然拿圣上来压他,这两人一唱一和,真是好手段! 曹泰汗如雨下,他只是个凑数的,根本不敢担责,连忙擦了擦汗道:“如此也好,季大人,你把人领走吧。” 赵盛华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并没有多说话。 “多谢赵大人。”季长歌心中冷笑,看着别处,赵盛华认输,他并没感到意外。 从前不管什么要求,赵盛华都会推三阻四,要么踢皮球一样踢给别人,总之就没有一次顺利过。这次,只是怕承担责任罢了。 一名狱卒上去打开了锁链,两名大理寺的侍卫一左一右把四喜架了起来。 赵盛华牙齿咬的嘎嘎作响,这个目中无人的小公爷,总是让他气的牙痒痒的。 看着季长歌一行人走了出去,地牢里的刑部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刚才真是吓得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虽然他们人多,但是谁都知道季大人的剑法高手,而且侍卫长丁武也是一流的高手,要真动起手来,他们肯定是当炮灰的命。 一行人返回大理寺,季长歌看着奄奄一息的四喜,脸上颇为愧疚。 温璟连忙给四喜清洗了伤口,敷了草药,然后又写了一个化瘀调养的方子,让侍卫去买了给四喜熬药。 “这个赵盛华真是藐视律例,竟然屈打成招。”丁武愤愤不平道。 “你当时就不应该把人让他带走。”季长歌瞥了一眼丁武道。 丁武擦了擦额头的汗,连忙转移话题:“这个案子真是连环杀人案?” 季长歌沉思了片刻道:“这三个案子看似没有联系,但我怀疑凶手可能是一个人,死的都是状元热门人选,死亡时间如此接近,且凶手都是左撇子,世间不可能有如此多的巧合,贡院考试还有八天,我们一定要在这八天内把凶手抓出来,不然考生们全都回原籍以后,调查起来难度便高了许多。” 温璟点了点头,道:“鲤园案的死者,是死者熟悉之人,很大可能便是那群考生中的一个,客栈这个案子暂且不论,贡院的案子,同样很有可能是考生,因为当时除了考官便是考生,不排除考生跑到别的隔间中杀人的可能,如若真是考生中的一个,我们一定要在考完之前确认是谁。” “明天开始,逐一排查那些考生的背景,你去鲤园,索要一份考生入住的名单。”季长歌对着丁武道。 “是,大人,您先去休息吧。您都好久没合眼了。”丁武道。 “不急,丁武,你把温姑娘送回温府。”季长歌对着丁武道。 “等等,季大人,我想去看看父亲。”温璟忧心忡忡道,宫里的规矩她并不清楚,只知道那些阉人,下手非常很毒。 季长歌无奈道:“皇宫没法随意进出,我可以替你去看看,先回去休息吧。不管令尊情况如何。我都会及时告诉你。” “有劳季大人了。”温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 ...... 温璟回到温府时,已经是上午时分,一身疲惫地走进府中。 “七娘子,您总算回来了。老爷他何时回来?”老管家周全一直等候在门口。 “我没见到父亲,他关在宫里,小公爷答应帮我去看。”温璟道。 老管家忧心忡忡叹了口气,他家老爷好不容易从邗江县回来了,好景不长,竟然又下狱了。 刚走到前厅,便发现里面灯火通明,大家竟然都起来了,方才想让周管家保守秘密。但是转念一想,如此重大的事情,周管家定然回去告诉当家主母,索性便由着他去了,迟早也是要知道的。 “七娘啊。你可算回来,老爷他怎么样了?”温太太一见到温璟,便上前抓住她问道,脸上一片关切之色。 “父亲暂时没有生命之忧,只要案子破了,相信皇上很快便会放了父亲。”温璟道。 “可是据说这件案子十分棘手,破案要等到猴年马月啊,你父亲要在里面待到何时啊?”崔姨娘急道。 温璟看着一张张焦急的面孔,道:“季大人对这三件案子已经有个了眉目,大家都不要担心,父亲很快便会放出来了。” “咦,七姐,你方才是跟谁出去的?”温九娘问道。 “是啊,你看你身上都湿透了。”温五娘接着道。 “适才是季大人接我去看望父亲,可惜被拦住了。”温璟面色平静道,家里这些人并不知道她会验尸,她暂时还不想让他们知道,毕竟在这个时代来说,验尸是件颇为耸人听闻的事情。 又是小公爷,温九娘心中有股怒火腾一下烧了起来,她苦心营造了那么久,竟然还是不能将他们拆散,究竟是何原因,小公爷不是最厌恶七娘了吗,怎么会突然对她如此看重? 温九娘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温太太心念百转,她甚至希望温祁冉能够在狱中多留些日子,那么整个温家便都交给她了,她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竟然希望自己的丈夫在狱中多受些苦,但是转念一想,他即使在家,也从来不会跟她多说几句话,既然他无情,她又何必处处为他着想? 天空万里无云,贡院的科考也进行到第二天。 整个贡院静谧而沉闷,空气中散发着焦灼的气息,宛若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代替温祁冉的主考官余郎中,顾不上劳累,紧张的在整个贡院之间巡查,礼部尚书加派了人手看守贡院,以免再生事端。温府内依然一片愁云惨雾,温太太一早便出了门,温九娘也随同她出了门,府中其余小娘子们都聚在平夫人房里。 “母亲,你快想想办法啊,女儿不想再离开京城了。”温八娘摇晃着平夫人的手道。 平夫人看了自己女儿一眼,皱眉道:“你这么大个人了,竟还不知轻重,唉。” 温八娘扁了扁嘴,她也知道事态严重,不是她们这些闺阁妇孺可以管的了的。 温五娘和温三娘唉声叹气,她们想的也跟八娘八九不离十,刚过了几天好日子,这又出了事。 下午,温璟睡醒过来,心不在焉地听着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心却早已飘到大理寺,若季长歌能够早点破案,父亲便能少受一点罪,万一圣上一怒,又给发配到什么穷乡僻壤,或者更甚...... 温璟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身汗,一下子便坐不住了,顾不上那许多了,起身道:“平夫人,七娘去大理寺一趟,打探打探父亲的情况。” ps: 抱歉,以后尽量早点更新,最近实在太忙,写的仓促,有些地方欠考虑,修改之后希望情节个更加合理,多谢大家的支持~ 第七十六章 抽丝剥茧 见七娘又要出门,平夫人眉头微皱,便把一直压在心中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七娘,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还是少抛头露面好,不然日后找个好婆家都难。” 温璟听出她话中之意,原本名声就够差了,还到处乱跑,是嫌还不够坏吗? “若是父亲再被贬官,何来的日后?”温璟抬头看着平夫人道。 众人面色均一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她们自然明白,当下也不再阻拦温璟。 老管家周全备好马车,前往大理寺,还没走出多远,一骑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此人正是季长歌,他看见温璟,连忙勒住了缰绳。 “停车。”温璟喊了一声,又走下了马车。 “七娘子,有突破,咱们进去说。”季长歌表情有些惊喜,也不等她回答,直接钻进了车厢。 温璟有些无语,这个人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看,但也默默的跟着他上了马车。 两份名册,摆在了温璟面前。 一份是客栈入住登记簿子,一份是鲤园入住的名单。名字,没有一个重叠的,这有什么值得惊喜的地方? 季长歌看出她的疑惑,伸手往客栈簿子的某处一指。 “黄辛一?”温璟仍然疑惑。 “黄,通皇,也可以说是龙。辛一,谐音新衣,合在一起,是个袭字。”季长歌又指向鲤园入住的名单,“这里,便有一个叫裘袭的。书生都喜欢卖弄才学,玩拆字游戏,便是自然流露的书生意气,掩盖不掉的。” 术业有专攻,温璟并不擅长字谜游戏,所以有些佩服季长歌的机智,仔细对照黄辛一、裘袭这两个人的资料,喃喃道:“两人身高相差无几。体貌倒是不同,如你所说,这人应当用手段改变过容貌的,季大人,你真厉害。” 季长歌表现的很是淡然:“这个结论我早上就得出来了,不过,我先去了一趟宫里,见到了你父亲。作为当天的主考,他很负责任的给出了一个重要讯息,死者苏子安旁边的号舍所住之人。正是裘袭。” 三桩案子。矛头尽皆指向了这个裘袭。 季长歌道:“乡试分三场。三天一场,考完就能放出来。我已经抽调了大理寺最好的人手埋伏在贡院之外,今天是第二天,明天裘袭一出考场。就抓人……算一算,比预计的破案时间,还要快上几天。” “贡院里不会再出命案吧?”温璟有些担忧。 季长歌很有信心:“短时间内他不敢再次作案的,放心,也就这一天时间可以蹦跶了。” “先说说四喜的事情,他那天为何会去同福客栈?”与小公爷的果断不同,温璟对查案有不同的意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是后世带来习惯,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四喜,本来是没有嫌疑的,但他却去了一趟同福客栈。而且晚归,这便有些可疑了。 虽然心里有些偏向四喜,但以温璟的性格,她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四喜一直在昏迷当中,我还没来得及问。”季长歌也是一脸的不理解,但是,一切的疑点,都要等四喜清醒过来再说。 温璟点了点头:“还是得去一趟大理寺,看他醒了没,顺便替他换下药。” “嗯。”季长歌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温璟向他投去疑惑的眼神,心道,话都说完了,你还赖在车里不走吗? “你说那马啊。”季长歌幡然醒悟,“那马,就先留在贵府吧,我改日再来取好了。嗯,七娘,咱们继续设想,四喜为何去客栈……” 马车上的空间本就狭隘,面对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温璟觉得略有些尴尬,强迫自己安定下来,他们之间不是早就没有什么了吗,当下淡定回答道:“季大人心有疑惑,七娘自当配合解答。” “老管家,赶车吧。”季小公爷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习惯与温璟一起破案,以他的经验和才智,并不一定需要温璟的帮助。但是,如果温璟未曾参与破案,他总觉得缺少一些什么。 仅仅是因为公事吗?季长歌在肯定的同时,又有些怀疑。 …… 马车在大理寺前停下。 “大理寺地界,闲人勿近!”守门的侍卫正准备赶人,看到季长歌冒头,便把要说的话咽下了肚子。 两人走进大理寺,温璟直接去看了看四喜。 也许是折磨过度,所以四喜仍然没有醒过来,不过,伤势倒是恢复的很快,这说明他的体魄不错。温璟也松了口气,如果四喜残废了,她不仅自己心里有愧,也没法给王玦一个交代。 季长歌看着她给四喜又换药,又盖被子的,不免多言了一句:“七娘子如此悉心照料,是怕那瘸子王玦的责怪吧?” 温璟正要回答,房间门被丁武推开了。 “出去说。”季长歌挥手示意。 三人一起走到了房间外面。 “大人,同福客栈那边有消息,负责监视的手下发现,钱娇娇离开了客栈,在王府的后门徘徊了好一阵子,才失落的离开。”丁武简单的说了一下。 “真是个大进展,王府后门,便是鲤园。这钱娇娇,怕是跟鲤园中人有些关联。”季长歌抚掌笑道,“发现此事的弟兄现在人在何处?” 丁武道:“他是借口出来买吃的,为了不让那钱掌柜生疑,已经回客栈了。” “那就再去一趟客栈,七娘子,你要不一起?”季长歌试探着邀请道。 温璟自然不会拒绝,她对这个钱娇娇,也心存疑惑,她总觉得那个女子没那么简单,似乎藏着掖着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 …… 同福客栈内,钱掌柜一脸怒容,背着手来回踱步。 “娇娇,你真把为父的话当做耳边风了?现在这紧要关头,去什么鲤园,要是被大理寺的人发现了,可怎么办?”钱掌柜压低声音,一张胖脸急得全是汗水。 “爹,我放心不下。”钱娇娇捏着衣角,声若蚊咛。 钱掌柜继续板着脸,小声教训道:“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他现在正在科考,明天才能出来,你今天去鲤园又有什么用?” “爹,我知道错了。”钱娇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终究没有将话说出口。 砰的一下,房间门被打碎了。 “钱掌柜,你们在聊什么秘密呢,这么开心,有兴趣跟我说说吗?”丁武一脸阴寒的走了进来,门外站着的,赫然是季长歌和温璟。 ps: 大家可以去参加一下读者调查,顺便提下建了个读者群【156059103】,欢迎大家来玩儿~~ 第七十七章 真相? 感谢“xieyun118”亲的粉红~ ———————— 钱掌柜和钱娇娇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钱掌柜声音颤抖道:“大人明察,草民父女可没有杀人啊!” “你若不是凶手,何必遮遮掩掩欲说还休,还不快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季长歌冷冷道。 钱掌柜瞥了一眼季长歌冷冽的眼神,叹了口气,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季大人,面色略显难堪道:“小女......小女与那王公子.....有......有私情......” 钱掌柜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这话一出,季长歌和温璟都吃了一惊,诧异地看着钱掌柜,但最吃惊的竟然是钱娇娇。 “爹.....你......你弄错人了......”钱娇娇低着头搓弄着衣角,脸埋在胸前低声道。 季长歌和温璟对视一眼,这桃色事件里面还大有文章?这父女俩口供还不一致。 “什么?不是那个姓王的生员?那是谁!”钱掌柜忍着怒气看着钱娇娇道,老脸憋的通红。 钱娇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声音更低了:“是王公子的书童......四喜......” 四喜?! 温璟心念一动,原来四喜那日是来幽会钱娇娇,这也就能解释他为何偷偷摸摸来客栈了,情之所系心之所在,爱情究竟有多大的魔力,能够让四喜冒着性命之忧来赴约。 “你这个死丫头!”钱掌柜一听竟然是书童四喜,这让他更觉丢人,一把揪住钱娇娇的头发骂道。 “住手!”季长歌喝道。 钱掌柜讪讪松开手,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好不容易又当爹又当娘拉扯大,原指望她生得一副好样貌,日后若能嫁个不错的人家。自己老来也好有个依靠,要是能金榜题名,哪怕再不济中个举人,他也就不多过计较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个小小书童,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温璟对着钱娇娇道。 “那个是......”钱娇娇的声音似是要哭了出来。 “你倒是说啊!”钱掌柜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 钱娇娇突然哭了起来,边哭边道:“方文斌那日住进来时,见到民女,便出言......戏弄,动手动脚。拉扯间。民女被那方文斌抓伤。这时,恰好被四喜和王公子撞见,四喜指责了他几句,两人便吵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温璟心中的谜团全部解开了。 “你可知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四喜被当成杀人犯被抓了起来?”季长歌道。 钱娇娇停止了哭泣,她根本不知道四喜已经被抓到了大理寺,一瞬间便呆住了,脑中万念俱灰。 “爹,女儿不孝,来世再报您的养育之恩!” 话音未落,钱娇娇便对着墙一头撞了过去。 丁武眼明手快,冲上去想拉住钱娇娇。却还是晚了一步,钱娇娇的头上赫然肿了一个大包,她还想再撞的时候,被丁武拉了回来。 钱掌柜已然气的说不出话来。 “钱姑娘切莫心急,四喜只是被抓了起来。尚未定罪,你又何苦急于寻短见?”温璟出言安慰道,这个姑娘真是傻。 钱娇娇抬起头:“四喜还有救吗?” “那就要看你了,只要你证明四喜那晚跟你在一起,没有作案时间,那么四喜便可无罪释放。”温璟柔声道。 钱掌柜一听,腾一下站了起来:“那怎么行呢!女儿家的名节最是重要,要是让人知道,以后还怎么嫁的出去?” 钱娇娇思索了片刻道:“民女愿意作证。” 温璟赞许的点了点头,这些古代人的迂腐思想,钱娇娇看似柔弱,却是个勇敢的姑娘,这在她看来,这原是应该的事情,四喜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还有什么比那更重要? “你?!”钱掌柜捂着胸口,面色十分难看,站起来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爹.......”钱娇娇轻轻唤了一声,眼泪又顺着脸颊滑落。 温璟看了钱掌柜一眼:“钱掌柜,您不用生如此大的气,王家乃金陵大世家,王公子也是状元之才,四喜跟着他自不会差,小富则安,大富大贵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消受的了的,您也是为人父母者,能忍心看着四喜蒙冤受屈,以致白发人送黑发人?” 钱掌柜叹了口气,脸上的怒气慢慢褪去,顿了顿道:“随她去吧,女大不中留。” 钱娇娇见父亲松了口,感激地看了温璟一眼,温璟笑了笑,其实即便钱掌柜不愿意,大理寺通传了,钱娇娇还是一样要去作证,只是她不希望看见父女俩隔阂更深。 “你们暂时在客栈内不要走太远,到时候我会传你们去公堂之上作证。”季长歌道。 “是,大人。” 钱娇娇道,显得有些忐忑不安,但眼神却丝毫没有动摇。 ...... 刚走到大理寺门口,季长歌发现刑部和顺天府的马车停在那里,心道这些老狐狸又来作甚? 停在旁边的还有一辆马车,车上没有任何标识,看不出来是哪儿的马车。 “季大人,您可回来了。”何主簿迎了上来道。 看着何主簿焦头烂额的样子,季长歌疑惑道:“发生何事?” “四喜死了。”何主簿小声道。 季长歌和温璟皆是一惊,死了?! 两人走到四喜疗伤的那件房内时,发现梁大人,刑部侍郎赵盛华,顺天府尹曹泰三人都在那里。 四喜已不在床上,床单上血迹斑驳,还未干透。 梁大人手中拿着一张血迹斑驳的纸,看见季长歌来了,便伸手递给了他。 季长歌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张血书,上面写着八个血字:“四喜有罪,亏对公子。” “凶犯四喜已经认罪自杀。证据确凿,这个案子终于可以告破了。”赵盛华面无表情道。 季长歌冷冷看了赵盛华一眼,对着梁大人道:“大人,四喜的尸体在哪里?” “在地下冰窖内,已经由仲孙仵作确认自杀身亡。”梁大人十分肯定道。 季长歌勾了勾嘴角,自杀?他绝对不信。 “七娘,跟我走。” 温璟微一颔首,她也不相信四喜会畏罪自杀,两人向地下冰窖走去。 四喜静静躺在那里,颈部大动脉有个明显的伤口。伤口很深。 温璟俯下身子。查看四喜身上的伤口。再对照了仵作的验尸记录,死因很简单,大动脉被切断,导致失血过多而死。 “有何发现?”季长歌着急地问道。 “确系自杀身亡。”温璟道。 什么?季长歌怎么也不会想到竟是这个结果。眼看着凶手已然浮出水面,四喜便可以摆脱嫌疑,这个节骨眼上,四喜竟然留下血书自尽! “那封血书也应该是他死前所写,字迹连贯流畅,清晰有力,不像是被人抓着手写,季大人对比一下字迹便可以知道。”温璟接着说道,她也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但验尸结果就是这样。 赵盛华看见季长歌阴沉着脸从地窖里走了出来,上前微笑道:“季大人可有发现?” 季长歌冷冷瞥了赵盛华一眼,然后转身对着梁大人道:“大人,此案疑点颇多,我已经找到能够证明四喜不是客栈案的证人。而且贡院案发生的时候,四喜已然被关押在大理寺,他又如何出去杀人?还请大人再宽限几日,让卑职调查清楚。” 梁大人眼中略显不耐,挥了挥手道:“还需要调查吗?这四喜都自己认罪了,就不要浪费人力物力去调查那些细枝末节,早日结案,对大家都好。” 曹泰连连点头:“梁大人说的极是。” “季大人说的对。”赵盛华突然道。 季长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从来不认为赵盛华某一天会跟他站在同一条阵线上。 “我也认为贡院那件案子不是四喜所为,所以我已经派人守候在贡院门口,待会儿交卷以后,便抓人。”赵盛华接着道。 季长歌早已派了许多侍卫把整个贡院围了起来,这赵盛华难道也发现那个裘袭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在路上。”赵盛华不无得意道。 “我已经把贡院的侍卫都调回来了。”梁大人对着季长歌道。 什么?!季长歌默默闭上了眼睛,他突然觉得好累,连日来的疲倦似乎在这一刹那间全聚集到了身上,不仅是身体的疲倦,更是心灵的疲倦,他错在把所有的侍卫都调去了贡院,而忽略了四喜的安危。 温璟看着季长歌略显落寞的脸庞,她当然明白他的感受,明明已经接近真相,一步踏错,全盘皆输,所有人都不想这个案子再继续下去,由四喜把所有的罪都顶下去自然是最好的结局,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些什么...... “赵大人,人抓到了,毒药就在那人身上。”一个刑部的捕快押着一名书生走进来大声道。 “很好。”赵盛华道。 “这三个案子终于破了,这下老夫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曹泰捋了捋胡须道。 季长歌默默走了出去,夕阳在他身上撒满金色的光芒,背影长长地拖在身后,显得无比寂寥,他无法跟梁大人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跟真正的凶手有何区别?同样是杀人,手法不同罢了。 第七十八章 内幕 感谢“亭瑜”亲的打赏~ ———————————————— 霞光染红了半边天,温柔地轻抚着天地万物,苍生何辜? 季长歌默默走出大理寺,温璟也跟了出来,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这是温璟第一次感觉到古代官场的黑暗,这在现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案件有如此多的疑点,仅凭一张来历不明的血书,竟能草草落案,真真荒谬之极。 迎面缓缓驶来一辆马车,在季长歌前面停了下来,马夫下马,道:“我家老爷请二位过府一叙。” 季长歌和温璟对视一眼,这个马夫面生的紧。 那马夫见二人疑惑的眼神,接着道:“我家老爷说有要事相告,请二位务必去一趟。” 季长歌思索一番,道:“七娘,你先回家,我去会一会。” “既然也邀请了我,但去无妨。”温璟淡淡道。 “两位请。” 马车兜兜转转,行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最后停了下来。 季长歌打开车帘,却发现停在了王大学士府门前,而王大学士正从前面一辆轿子上走下来,忙也下了车。 “恩师,怎么是您?”季长歌上前施了一礼道。 王学林捋了捋胡须,笑道:“怎么不能是老夫,老夫本打算去大理寺一趟,不过发现里面有“贵客”在,于是便把你们俩请来了。” 季长歌哭笑不得,原来是虚惊一场,这老顽童什么时候都不忘记“调皮”。 “见过王大学士。”温璟上前行了一礼。 “免礼免礼,进去说吧。”王大学士一见温璟,笑的脸上褶子更深了几层。 “老祖宗,你身体还没好,又到处乱跑作甚?”王二郎迎上前来道。 王学林瞪了一眼王二郎:“天天在家休养着实无聊,再闷就闷坏我老人家了!” “可是......于太医说了,您不能太过操劳。”王二郎着急道。 “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倒是挺会管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操劳了?”王学林不耐烦道。 季长歌哭笑不得地看着二人:“恩师息怒,王兄也是担心恩师的身体。” “你先出去,我要跟他们说点事情。”王学林对着王二郎道。 王二郎一愣,看了季长歌与温璟一眼,随后告别退了出去。 王学林收起脸上的笑容,表情肃穆了几分,看向二人道:“这件案子就到此为止吧。” 季长歌和温璟没有想到王学林让他们来竟然是说这个案子,而且竟然也是不让他们再继续查下去。 “恩师为何.......” 仿佛知道季长歌要说什么,王学林挥了挥手,示意听他说:“这个案子。圣上只想尽快破案。以定人心。至于真凶是谁,这已经不重要了。” “人命关天,四喜虽然死了,但是方才那名被抓的考生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季长歌微怒道。 王学林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们年轻人啊。” “王大人,难道还有什么内情?”温璟试探着问道。 王学林沉思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党派之争历朝历代皆有之,你们说说,圣上最想看见的局面是什么?” “平衡。”温璟平静道。 “对,圣上最想见的便是他们之间相互制约与平衡,简单来说这便是广泛意义上的制衡之术,当然,其中的奥妙远非一两句话可以解释。你们明白这里面的利害便可。”王学林正色道。 季长歌面色渐渐沉寂,若是圣上想把这个案子沉下去,那么恐怕没有人能够让它再浮起来...... “这个案子不会这么快完结的。”温璟突然道。 王学林看着温璟道:“温七娘子,何处此言?” “大人,您忘了明年还有春闱吗?只要有利益冲突。凶手再次行凶也未可知。”温璟接着道。 王学林点了点头,相较于乡试,会试和殿试才是最后一搏。 季长歌眼睛一亮,温璟说的对,凶手极有可能在会试和殿试的时候再次露脸,既然他们已经知道谁是凶手,那便好办多了,裘袭,我定要你原形毕露,以命抵命。 “想要圣上‘认错’可不容易,你们可要想好了,弄不好,可就是掉脑袋的事情。”王学林压低声音道。 季长歌微笑道:“这个倒是不难,圣上极好面子,饶是如此,却以尧舜自比,如果能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亲眼验证,他定然不会装作没看见,如此一来,便不用我们多费口舌。” 王学林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你年轻还是年轻,你以为这样圣上便会心服口服?你还记得上次楚朝议当众指出圣上奏折上一个字写错了,圣上当场夸奖了他,随后没几天他便被派去监管修葺山西长城的事情了,楚朝议回来之后,老夫愣是没认出来。” 温璟和季长歌眼角抽搐了几下,顿时感觉背后一凉,这个皇上还真小气,而他们竟然妄想让皇上承认自己的错误,那不是自己洗干净脖子去送死么...... 王学林一看两人的表情,嘿嘿笑了两声道:“吓着了?那倒也不用,怎么说你也喊他舅舅,他敢动你,长公主可不依。” 季长歌面色微红,他真是拿这个老顽童一点办法没有,完全没有一点大学士的自觉啊。 温璟忍俊不禁,这个老人家真是有趣。 “咚咚。” “老祖宗,王玦来向您辞行。”门外王二郎道。 “让他进来。” 门开了,王玦被一个婢女推着走了进来,面沉如水。 “老祖宗,王玦来让您辞行,辜负了您的期望。”王玦俯下身子道。 “这不怨你,哎......”王学林颇为可惜道,如果王玦能够在明年的殿试中一举夺魁,他可以劝说皇上破格录取,也不辜负他一身才学,因为四喜的事。王玦虽因腿疾免去杀人嫌疑,但看他去意已决。 王玦抬头看了季长歌一眼,目光似刀。 “关于四喜的死,我向你说声对不起。”季长歌看着王玦道。 王玦轻笑一声,并不作答,眼底闪过一抹悲怆,四喜于他不仅仅是书童,更像是亲人,朋友,他自幼性格孤僻自闭。如果不是四喜。他恐怕活不到现在。纵有万般才华,却无法施展。 “我知道你怪我,我会还你和四喜一个公道。”季长歌继续道。 “公道?当初是谁不顾事实把四喜抓走?”王玦眼中笑意更冷,要不是王大学士在场。他真要好好跟这个小公爷理论一番。 季长歌沉默,这件事他自是难辞其咎,四喜的死完全不在他的预测之内,他原打算等抓到真凶,四喜自然清白出狱。 “王公子,能否请你继续留下参加科考?”温璟道。 王玦冷冷注视了温璟片刻,挤出三个字:“不可能。” “如果我说,我能治好你的腿呢?” 温璟微笑道,果然看见王玦面色微微一变。 “几成?”王玦冷冷道。 “三成。”温璟平静道。 王玦沉默了。 “留下吧。若能在明年春闱之前治好腿的话,你便是状元。”王学林颇为欣喜道,要是王玦能把腿伤治好,那状元肯定跑不了。 “你不想为四喜做点什么?”温璟看着王玦道。 王玦抬起头,目光略显茫然。从来都是他依赖四喜,他几乎已经把自己当成一个废人,一个人连想去的地方都去不了,还能做什么?他又能帮四喜做什么? 屋内一片沉默,几人都在等王玦做决定。 “我留下来。”王玦终于开口道。 “好,明天我派人送你去考场继续考试,秋闱一结束,你便安心治腿,我也好对你父母有个交代。”王学林看向远处道。 “谢老祖宗,给您添麻烦了。”王玦道。 “去吧,好好休息,明天继续考试。”王学林对着王二郎挥了挥手,示意让他送王玦回去。 王二郎看了一眼温璟,点点头,带着王玦走了出去。 温璟看二人走了出去,道:“王大学士,请问我父亲何时能够出狱?” “应该很快就出来了,不过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处置令尊,圣意难测,不过老夫会帮令尊求情,七娘放心。”王学林道。 温璟松了口气,王大学士说话还有颇有份量的,现在破了案,皇上应该不会太过为难父亲。 又谢了一番后,温璟便告辞回家了,季长歌也回了大理寺,还有诸多事务等着他去办。 王二郎看着温璟上了马车,还站在原地看了许久,直到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哎哟!”王二郎突然感觉脑袋一疼,轻轻叫唤了一声。 “老祖宗你打我干嘛?” “打醒你这个木头桩子,既然喜欢人家,就去买点礼物送给人家,多走动走动,别就知道傻兮兮地看着,人都走了,还看什么啊。”王学林叹了口气道,他这个孙子心肠最好,却也是最木讷的一个,要是能娶了七娘,倒也算是找了个贤内助,可惜这根木头桩子一点都不开窍,怎么看也比不上他的学生季长歌,论相貌比不上,才学比不上,再不殷勤点,这还怎么比? 王二郎羞红了脸,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思忖了半天道:“夫子说,男女授受不亲,我跟温七娘尚未订定婚约,岂能私下收授,老祖宗岂......” “岂你个头!”王学林又赏了自己孙子一个爆栗,然后吹胡子瞪眼走了开去,他不想管这个比他还老学究的木头桩子了。 第七十九章 封官 感谢“︶ㄣ长空飞燕”“横断江山”“布小婕”“sky_碧澄”“g_1976”亲的打赏和粉红~╭(╯3╰)╮ —————— 翌日傍晚时分,在温家所有人翘首期盼下,温祁冉终于回来了,带着满身疲惫,跨过早已准备好的火盆。 温祁冉看见温家族长和他身边几个温家长辈时,略微吃了一惊,对着温家族长行了一礼,道:“劳族长和几位长辈费心了。” 族长微一颔首,脸上的皱纹更加深了几分,叹了口气道:“幸亏只是降了一级,罚两年俸禄也就罢了,老夫生怕......” 几位长老也点了点头,道:“平安无事就好,这次多亏祖宗保佑。” “天有不测风云,祁冉日后一定谨慎为官,不让各位长老心忧。”温祁冉道。 “老爷,先去沐浴更衣吧。”周管家道。 温祁冉应了一声,便随着周管家走了。 温太太瞥了族长一眼,轻哼了一声,暗道,你们这些老东西说的倒是轻巧,羊毛不从你们身上拔,自然不觉得疼,族里有事需要钱了,便跟老爷开口要,两年的俸禄说多不多,那也是一笔收入,温府的钱财本来已经捉襟见肘,这下子可如何是好,仅仅靠那几个收成不算好的庄子,远远不够,要是七娘的那笔嫁妆...... “母亲。”温璟突然微笑看着温太太道。 温太太回过神来,看着温璟似有深意的笑容,心中一惊,仿佛被人看穿心思,不过面上却丝毫没有异样,微笑道:“七娘何事?” “母亲该吩咐厨房布菜了,父亲沐浴完便可以用膳。”温璟道。 “是了,何妈,让厨房布菜。”温太太对着何妈道。 何妈应声而动。 待温祁冉沐浴更衣出来,两桌子人坐定。寒暄了一番,温祁冉自是没什么心情,他从礼部侍郎顾恒忠口中得知这三起案子前前后后的过程,心知恐怕又是一起冤案,四喜死无对证,那另外一个书生恐是屈打成招,刑部侍郎赵盛华跟他原来同为刑部侍郎,他自然知道此人品性,只求破案迅速,下手狠辣。从前两人共事时争执颇多。现在只有他一人。更是得心应手,刑部尚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就不管他。 “近年温家风波颇多,老夫前几日寻了一名风水先生来。那风水先生看了之后,说是祖坟中有一处阴煞之地,煞气颇重,不宜安放棺木。”族长对着温祁冉道。 温太太竖着耳朵,心中冷哼道,怕又是什么敛财的手段,巧立名目,竟然找个风水先生来说辞,这种把戏。也就老爷会当真。 “还有这等说法......”温祁冉沉思片刻,接着道:“当年那一片地,可是曾祖父请了知名的风水先生瞧的风水宝地,自把祖坟迁移过来后,太爷一路高升。虽有些小磕绊,但总的来说还算仕途坦荡,家中也一切平安,难不成又要迁墓?” 族长摇了摇头,道:“那倒不用,那风水先生说了,只有一处墓地,需要向南挪动五丈,便可继续福荫后人。” “是哪一处呢?”温祁冉疑惑问道。 族长顿了顿,道:“楚氏的墓。” “啪嗒!” 温太太的筷子掉到了桌上,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掩饰过去,温璟瞥了她一眼,心中疑惑顿生。 温祁冉同样一惊:“族长,亡妻楚氏早在十几年前便葬在那处,若真是她那棺位不妥,为何到近年才显现出来?” 温太太命人换了一副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口中。 “这个问题老夫也问了那名风水先生,他说那处墓地煞眼原没有被堵上时,煞气可以自眼中自行消散,自堵上以后,日久经年便越来越凶险,现如今,只有把楚氏的墓迁走,然后请道士来除煞才行。”族长继续道。 温璟虽然不太相信风水之说,但风水学不能完全算是封建迷信,即便是在现代,很多人也十分相信风水一说,她更关心的是,得知她母亲的墓可能会被迁动,何以让温太太如此失态?想来她是一个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的人,方才竟然把筷子都吓的掉在地上...... “如此,便依族长所言,不过此事我要先征求下岳父楚大人。”温祁冉道。 “应该的。”族长点点头道。 “老爷,冷公公来了。”管家周全一路小跑过来道。 李公公?温祁冉一惊,他现在犹如惊弓之鸟,听到有圣旨来便觉得不好的事情。 一屋子人忙放下碗筷走了出去,跪好了接旨,每个人脸上都惶惶不安,心道,难道圣上嫌处罚太轻,又下旨来降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温家七娘因在此次贡院案中,协助大理寺破案有功,现决定赐予大理寺评事一职,择日去大理寺报到。”冷公公自己念完又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念错,他送了这么些回圣旨,这女官,他还是头一遭,前朝虽有女官,那毕竟也是少数,这温家七娘是何方神圣? 七娘?!温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就连温璟自己,也愣了。 看着下面一群人依然傻跪着,冷公公不耐烦道:“温七娘速速上来接旨!” “谢主隆恩!”温璟膝行上前接下圣旨,然后又看了一遍,确定没错。 温太太与平夫人对视一眼,两人惊诧地合不拢嘴,温五娘和温九娘除了惊诧外,眼中更多了些许嫉恨,温八娘则颇为欣喜。 温祁冉命人拿了一锭银子放到冷公公手中。 “告辞。”冷公公微笑道。 “送冷公公出去。”温祁冉对着周管家道。 “是,老爷。” 待冷公公走远之后,一群人又回到屋里继续坐下。 温祁冉接过圣旨一看,上面的确写的是七娘,心道,皇上为何突发奇想,让七娘当女官? “七娘,你做了什么?因何皇上突然封你官职?”温家族长疑惑道,他实在想不明白,皇上这是唱的哪一出,官职虽不大,仅仅是个八品小官,但女官确是本朝以来第一个。 温璟顿了顿道:“回族长,七娘只是去大理寺给季大人提供了一些证词而已。” 温祁冉会意,他当然知道温璟不可能仅仅是去提供证词,原也是他让她去验尸,但圣上如何得知?难道是小公爷在皇上面前提议的...... “父亲贬官,女儿做官,这传出去,成何体统?”族长重重叹了口气道,其余几名长老也跟着叹了几口气。 温璟苦笑,这也不是她想要的啊,她自己都不明白这官儿是如何从天上掉下来砸自己头上的,大理寺......那岂不是以后要天天面对季长歌那个腹黑男? “这是圣旨,反对也没用。”温祁冉无奈道,看来以后的日子更加不会风平浪静。 族长微一思索,道:“如果七娘身体不适,或者即将嫁人,你说能不能让皇上收回成命?原也是个可有可无的官职。” 温祁冉看了看温璟,道:“且容我想一想,族长且宽心。” “嗯,你抽时间问一问亲家公,凑齐银两,我便开始动工,迁墓之事才是当务之急,耽误不得。”族长道。 “大概需要多少银两?”温祁冉问道。 “粗略估算,一千两左右。”族长道。 什么?一千两?温太太侧目,就搬一个墓要一千两?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老爷,您刚被罚了两年俸禄,家中开支本来就重,一大家子嘴等着吃饭,眼下,这一千两......从哪儿来啊......”温太太小声道。 温祁冉面色微怒,但一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家里的收支都是温太太在打理,他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卖掉一处铺子或者庄子不就行了。” 温太太一急:“这杀鸡取卵的事可不成,况且那都是家中小娘子们的陪嫁,卖了日后拿什么给小娘子们陪嫁?” 几个小娘子面上虽不说,但心中也都一急,那可是她们日后在婆家的地位象征,没个像样的嫁妆,日后就算嫁出去了,说话都没底气,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温祁冉左右为难,这卖也不是,不卖又没钱,族长又急着要,这时才知道缺钱的尴尬。 “母亲,不如把我那铺子先拿去抵押给当铺,日后有钱再赎回来便是。”温璟提议道。 几个小娘子面面相窥,心道,这铺子拿去抵押,日后万一赎不回来,那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族长颇为欣慰地看了温璟一眼:“七娘果然有嫡女气度,难怪圣上如此看重你。” 温璟略显羞涩地一笑,心中却冷笑道,刚才还说成何体统,合着有钱给你,就有嫡女风度了? 温太太看着温璟一脸羞涩的样子,心中的疑惑也消了几分,心道,她也只是想讨好族长罢了,这墓却是万万移不得的,她原想借着没钱的说辞打消族长的想法,但没想到温七娘竟然愿意把自己的铺子抵押出去,这倒是让她没了主意,不过迁墓可不是说迁就能迁的,若是楚家不同意,温祁冉也动不得,楚家可是大家族,近几年虽与温家来往甚少,但那只是因为对温祁冉心有怨恨,并不表示他们不管自己家的女儿,看来她有必要去一趟娘家...... ps: 稍后第二更~ 第八十章 提亲 “七娘,你今日可真是给母亲解决了难处。”温太太用了一块点心,看着温璟微笑道。 温九娘心中一滞,她并不知道温太太的心思,只当是温太太在示好,心道,不就是做个小官,整日抛头露面,看以后哪家敢娶她过门,现在竟然连母亲都向着她那边了。 温璟微笑道:“母亲顺心,我们这些小娘子才能顺心,这个道理七娘还是明白的。” 温太太笑而不语,手中的佛珠手钏转速渐快。 温璟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温太太的手,押了一口茶。 “七娘,你现在可是京都的名人,所有人都知道你了,本朝第一位女官,最近坊间都在谈论我们温家,连我出门都成了焦点。”崔氏咯咯笑道。 “崔姨娘说笑了,七娘也不知道为何皇上会下此诏书,七娘只怕会辜负圣望,辱没温家先祖的脸面。”温七娘脸上不无担忧道。 温太太眼中轻蔑一闪而过,心道,这倒是句实话,只怕去不了几日,便灰头土脸的回来了,一个小娘子夹在一堆老爷们儿中间成何体统。 何妈匆匆走了进来:“太太,老爷让你去前厅一趟,王大学士到访。” “王大学士?”温太太心念一转,当下猜到几分来意,忙起身往前厅走去。 温璟心中一愣,便也跟了过去,几个小娘子也起身跟了上去,家里好久没有贵客到访,自从温家一落千丈以后,从前门庭若市变成了门可罗雀,大家都好奇这王大学士来是何意。 温璟看着院内堆着的十几个箱子,心中一惊,这是古代下聘礼? “哇,好多东西。”温八娘忍不住小声惊呼道,这可比三娘那时多多了,三娘出嫁时。聘礼她记得似乎才两箱还是四箱的。 温三娘面上一滞,又触景伤情起来,看着温太太的背影,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怨恨,当初说是一户好人家,洞房花烛夜才知道丈夫久病在床,去了没多久便撒手人寰,一年未到,新妇成寡妇,可怨恨归怨恨。她却拿温太太丝毫没有办法。温太太的说法是。当初媒人说的天花乱坠,她也不清楚那公子竟是个病秧子。 温璟一眼便看到站在王大学士身后的王二郎,而王二郎身旁的竟然是......季长歌...... 季长歌也恰好看了过来,两人目光对上。又同时避了开去。 “多谢王大学士在圣上面前美言,不然老夫恐怕难逃此劫。”温祁冉对着王大学士道。 “温大人言重了,主要还是斐然的功劳。”王学林微笑道,目光瞥向一旁的温璟。 温璟看了看站在王学林身后的王二郎,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比大姑娘还羞涩几分,心道,这王二郎怎么就没遗传到他父亲或者爷爷的一分男子气概,不仅像个老学究一般古板无趣。还是个十分内向羞涩之人,性格倒是颇为温和。 “温某多次受小公爷大恩,无以为报,请受温某一礼。”温祁冉说着就要鞠躬。 季长歌忙接住:“温大人无须多礼,晚辈受不得。况且温大人何罪之有,真正有罪之人是那些草菅人命之人。” 温祁冉自是知道季长歌口中所指,可他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况且三司已经定案,皇上也十分满意,想要翻案可比登天还难。 察觉气氛略显尴尬,王学林道:“老夫这次来呢,是替我这不争气的孙子来向温七娘提亲的。” 温祁冉也大概猜到王学林的来意,转身看了温太太一眼,心道,此事她竟然没有跟他提过,此前应该有媒人来纳采等才符合礼数,这王大学士定然不会不知。 温太太目光闪避开去,只当没有看见。 “二郎。”王大学士推了正在发愣中的王二郎一把。 王二郎如梦方醒,上前施了一礼道:“小侄见过温大人,温夫人。” “快快免礼。”温祁冉笑道,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王二郎,王二郎是王家的嫡子,看上去温文尔雅,脾性温和,七娘嫁过去,倒也不会吃苦,况且以今时今日的温家来看,能够与王家结亲,实乃高攀,王大学士亲自登门提亲,可见他对这门亲事颇为看重。 “七娘呢?”温太太唤了一声。 温璟忙走上前,福了福身子道:“七娘见过王大学士。” “七娘啊,老夫还没恭喜你成了本朝第一位女官呢,日后你与斐然一处共事,老夫可就放心了。”王学林看着季长歌道。 “王大学士快别取笑七娘了。”温璟道。 季长歌微笑道:“恩师原来竟不放心我?” 王学林只一笑,并不搭话。 温璟看了季长歌一眼。 “二郎能看上我家七娘,实乃七娘的造化。”温家族长上前微笑道。 “二郎才疏学浅,族长谬赞了。”王二郎羞红了脸道。 所有人都微微一笑,心道这王二郎果然谦虚识大体,不恃才而骄,不亏是书香世家教育出来的公子。 温九娘偷偷瞥了一眼季长歌,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在她眼中,只有宁小公爷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嫁的男子,反观那王二郎,一点男子七魄都没有,虽然家世显赫,但论样貌却是远远比不上季长歌,况且宁国公府也差不到哪儿去,竟然小公爷亲眼见证了此事,说明他跟七娘是没有可能了,这点让她感到十分欣喜,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着温七娘及早嫁到王家去,如此她便可拔了眼中那颗刺。 “此事容老夫再考虑一下,王大人切莫见怪。”温祁冉带着歉意道,这关系着七娘的终生幸福,他要问问七娘意见,当初就是轻信了媒人之口,才把三娘推入了火坑,嘴上虽不说,心里他也不止一次的反省过。 “无妨,那老夫便先告辞了。”王大学士道。 温祁冉又客套了几句。 “斐然,你不走吗?”王学林看着依然不动的季长歌。 “恩师先行一步,眼看七娘子要去大理寺报到,学生嘱托她几句。”季长歌道。 “也好。”王学林微微一笑,便带着王二郎离开了,温祁冉亲自把他们送到门口。 “九娘见过小公爷。”温九娘上前盈盈一福,笑容如春花烂漫。 “九娘多日不见,可还好?”季长歌淡淡道。 “好多了,上次小公爷告诉奴家的那个方子甚为有效,吃了几服便好多了。”温九娘微笑道,纯净的眼神如同山泉一般清澈。 果然人生在世,全靠演技,若非自己知道她的底牌,恐怕也会把她当做一个贴心的可人儿,温璟暗自忖道。 看见温璟要走,季长歌转身道:“七娘,借一步说话。” “哎哟!” 温九娘突然捂住腹部,轻轻叫唤了一声。 季长歌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跟着温七娘走了出去,这让温九娘差点气疯。 温五娘和温八娘看着温九娘七窍生烟的样子,又不敢笑出声来,忍的着实辛苦。 温太太看了一眼温九娘叹了口气,这种小伎俩也太假了,不过九娘毕竟是她亲生的,她当然不能视而不见,如果九娘能嫁到宁国公府,那对她也是有极大好处的,她便可以跻身京城最上流的圈子。 “小公爷何事?”温璟看着季长歌道,那眼神仿佛一下刺了过去。 季长歌目光一动,眼神随即黯了几分:“王二郎是个不错的男子,既不像那些公子哥儿寻花问柳,也不似那些被宠到自私无比的纨绔子弟,脾气好,知冷知热。” 温璟扬了扬嘴角,脸上绽出一个明艳的笑容:“多谢小公爷,七娘也觉得这王公子甚好。” 季长歌一滞,他不知道自己方才在说什么,却真切地听见温七娘说的,刚想开口,却发现温祁冉走了过来。 “季大人,以后可要请您多担待点,七娘毕竟是个小娘子,去大理寺就职诸多不便,还望大人多提点提点她。”温祁冉走过来道。 “自然,说来还要请七娘以后多多协助才是。”季长歌道。 “七娘明日便去报到。”温璟道。 “好,那我便先告辞了。”季长歌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温祁冉看了看季长歌的背影,长久没有说话。 “七娘,跟我去书房。” 书房内。 “七娘,你对这门亲事可有异议?”温祁冉看着温璟道。 温璟抬头看了一眼父亲,片刻道:“七娘不想早早出嫁,恳请父亲让女儿再留在府中几年。” 温祁冉哭笑不得:“你也不小了,再留就嫁不出去了,王家是个不错的归宿,为父方才看了那王二郎几眼,为父看人还是很准的,你再考虑考虑。” 温璟无奈地点了点头,她也知道这门亲事想推掉不容易,每个人似乎都对王家十分满意,可是她一想要跟王二郎那个木头桩子生活一辈子,顿时觉得了无生趣,还不如不嫁的好,心里这么想,嘴巴上可不能这么说,看来得想个方法把这门亲事搞黄了,最好是王家后悔了,这样她便不用受到温家族人非议。 第八十一章 报到 感谢“海怪怪”“zvxzcvxz‘亲的粉红和打赏~ —————————————— 入秋后,酷暑在连绵秋雨中渐渐消退,清晨甚至有了一丝凉意。 用完早饭,青柳帮温璟换上一身窄袖胡服,只略略化了一点淡妆,梳了一个简单的灵虚髻,这样的装扮让温璟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简练,加上温璟原本偏冷的气质,翩然有种不似女子的潇洒。 “娘子,真的不用我去?”青柳站在门口道。 温璟回头看了一眼青柳,幽幽道:“你见哪个八品小官还带着婢女去当值的?” 说完摇了摇头上了马车,周全坐到马夫旁边,马夫吆喝一声,马车向着大理寺方向慢悠悠驶去,天湿路滑,石板路甚为难走。 ...... 下了马车,温璟发现季长歌已然在门口候着,跟身旁的丁武正说着什么。 温璟走了过去,熟门熟路,脸上并无任何慌张之意,不知道的,还以为原本就在大理寺当差的,而她自己只当是在现代的警局里面上班,没穿越前当了近十年的法医,所以她并不像一个久居深闺的闺阁小娘子那般慌张,反而有种如鱼得水的喜悦,对于能够重操旧业,她自然甚为欢喜。 “季大人早,丁大哥早。”温璟行了一礼道。 “早,丁武,领温评事去档案房,先看看卷宗。”季长歌面色平静道。 “是,大人。”丁武转身对着温璟道:“温评事,请跟我来。” 听着评事这个略显怪异的官职名,温璟眉头轻蹙,还不如前世叫纪医生好听。 丁武偷偷瞥了一眼两人,饶是他这种粗神经的人,都能感觉到今天的气氛与往日似乎不太一样,从前季大人总是很“热情”地对温七娘,今儿个突然冰封霜冻一般。仿佛只是对待一个新当值的小官一般,他恍然还记得不久之前,季长歌那句“看我作甚,听七娘的便是”。 这句话在他们侍卫中间被私下议论了很久,都觉得他们的季大人这次是一头“栽”进去了,难道两人闹别扭了? “温评事,这里便是档案室了。”丁武笑眯眯道。 “丁大哥,没人的时候叫我七娘便是,这评事听着怪别扭的。”温璟道,所谓评事。主要负责案件审理。 “好的。温评事。”丁武顺嘴道。 温璟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道,这丁武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档案室内坐着一位年纪稍大的老翁,正在打扫屋子,见丁武带了人来。便迎了上来。 “这是管理卷宗的年伯,这是新来的评事温评事。”丁武介绍道。 年伯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竟然是个女的,现在已经开始有女官当值了? “年伯好,叫我七娘便可。”温璟微笑道。 “好......好.......”年伯挤出一个笑容道。 档案室里摆放着很多书架,上面堆满个一卷卷厚厚的档案,微弱的光线从小窗户里透了进来,所幸里面并无太多灰尘,看来年伯一直很尽心地打扫这里。卷宗也都排放的很整齐。 “丁大哥,你去忙吧,我在这里看看卷宗。”温璟对着丁武道。 “好,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丁武道。 “自然。多谢丁大哥。” “那我先走了。”丁武说完转身走了出去,房间内只剩下温璟和年伯。 年伯依然用充满怀疑的目光看着温璟,仿佛还是不能相信女官这件事,而且还是个看起来不过刚及笄的小娘子。 温璟走了一圈,所有的卷宗都是按年份归档,然后又分成两类,一类是已经破了的案子,一类是无头公案,满满当当十几个大柜子,这真是个庞大的工作量,要想全看一遍,没有个十年,也得三五年吧...... 还是看看最近的无头公案吧,温璟决定了,年代久远的案子,破案难如登天,破案的黄金时间为案发后的七十二个小时,此后时间越长,破案的难度便越大,隔了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案子,在这个没有照片,侦查技术落后的时代,真相便如同石沉大海,永无水落石出之日。 积案的卷宗并不是很多,原因温璟自然也清楚,无非是李代桃僵之类的事情,若是都按照赵盛华那样查案,恐怕没有什么案子是破不了的。 温璟拿起其中一个卷宗,放到旁边的书桌上,认真看了起来,看上面标注的日期,是在五年前,有些古文她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便起身对着年伯道:“年伯,您是否记得这一件案子?” 年伯接过卷宗扫了一眼,然后放回温璟手中道:“略有印象,年纪大了,记不大清了。” 看着年伯漫不经心的样子,温璟心中自然明白,他不愿跟一个看起来“一无是处”的小娘子讨论案子,抑或许是沉默久了,连话都不愿意说了。 “这里平常有人来吗?”温璟微笑道。 “甚少。”年伯继续自顾自打扫着屋子,温璟问一句他便答一句。 “年伯在这里当值有多少年了?”温璟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聊着。 年伯顿了顿道:“约莫快三十年了。” 三十年......温璟不禁有些咋舌,能在这个阴森森的地方,三十年如一日,这份耐力是有多好? “年伯有孙子或孙女吗?”温璟随意问道。 “有个小孙子小满,才刚满六岁。”提到孙子,年伯的眼神渐渐温和起来。 “小满一定十分可爱吧。”温璟微笑道,其实这是人之常情,她并非利用年伯,只是想让他打开话匣子,以便于了解案情。 年伯脸上竟然有了点笑容,不知不觉间话多了起来,温璟津津有味地听着,感受着其间爷孙之间的温馨,想起前世小时候,自己的爷爷也是这般抚养自己长大,心中也颇为动容。 年伯似乎察觉到自己略显失态,看温璟失神的样子,以为她不耐烦了。 “曾经我爷爷也是这样以我为荣,自从他去世后,再也没有人像他那般视我如珠如宝。”温璟面带忧伤道。 年伯也跟着唏嘘了一番,便打住了这个忧伤的话题,他拿起桌上的卷轴,问道:“你问这个作甚?这个案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了,就连我都快忘了。” “这个案子当时应该引起了多方关注,为何还是没能破案?”温璟问道。 “这个老朽也不清楚,当时的大理寺卿抓了许多嫌犯回来,最终却把他们都放了,拖了一年多,最终不了了之,大概是凶手太狡猾了。” “能否请年伯详细说一说当时的情形。”温璟恳求道。 年伯看了温璟一眼,虽然不明白这个新来的评事为何对这件案子如此关心,但五年前的这件案子很是惨烈,虽然过去了五年,他却记忆尤新。 “五年前,大理寺接到一起报案,说他家女儿失踪了,因为当时报案的是京城第一富绅沈家嫡女,所有大理寺、刑部、联合顺天府,三家几乎倾巢出动,全城搜寻了三天三夜,终究还是没能找到沈大小姐。”年伯道。 三家一起出动,竟然都没能找到一个失踪的富家千金,通常绑架富家千金,大多是求财或求色,温璟问道:“凶犯可有留下字句索取钱财?” 年伯摇了摇头,继续道:“正是因为没有,所以沈老爷才急疯了,若是求财,恐怕也不会有以后的事了,即便是要沈家所有的财产,恐怕沈老爷也不会拒绝,他对这个沈璎尤为疼爱。” 若是求色,沈璎誓死不从,惨遭毒手,倒也说的通,温璟忖道。 “四天之后,沈璎的尸体被人发现扔在街道上,整个人被分成三处,头颅一处,上身到臀部一处,下身一处,沈老爷和沈夫人当时便哭晕了过去,皇上龙颜震怒,天子脚下竟发生这样惨绝人寰之事,而且还是在刑部、大理寺、顺天府日夜搜捕之下,可想而知,当时这件事有多轰动。”年伯面色有些难看,眉宇间的皱纹更加深了几分。 杀人分尸......就连温璟都不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倒并不是因为分尸本身,她前世遇到过几起分尸案,手法比这还要残忍几分,比如她穿越前的那个案子,而是这个凶手的心理素质实在太好,在那么多侍卫的全城搜捕下,他竟然还敢顶风作案,还把尸体仍在人流集中的马路上,这显然是对官府的一种挑衅,不然他完全可以找个荒山野岭,或者就地掩埋,定然不会那么快发现。 “皇上限十日内破案,否则革职查办,但十日很快过去了,抓了又放,抓了又放,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凶手。”年伯继续道。 温璟忖道,当时那些官员为何不仿照最近的这起贡院案子,找几个人顶包不就行了? “最后,大理寺卿,刑部尚书,顺天府尹无一幸免,都被皇上降职,后来顶上的大人们,也没能查出个结果来,沈大人发红榜悬赏十万两,只要有人能提供有用的线索,便重重有赏,几乎全城轰动,真的假的线索满天飞,这大概也是案子最终没能破的一个原因,重金之下,未必皆是勇夫,更多的是宵小之徒。”年伯幽幽道。 温璟也沉默了,这件案子的卷宗厚厚一打,但看来其中有用的东西并不多,更多的恐怕只是无中生有。 第八十二章 治病 感谢“xieyun118‘的粉红;“秋秋铃”的打赏~ 温璟继续翻看着手中的卷宗,其中附着一份当时法医的验尸报告,署名是大理寺的仵作仲孙言,想那仲孙言做了几十年的仵作,当时是他验尸的也并不奇怪。 粗略看完这件案子所有的卷宗,温璟对这件案子有了个大体的认识,从直觉判断,这个案子并非仅仅求财或者求色这么简单,如果是变态杀人狂,那么他应该不会只做过这一起案件,时隔五年,凶手期间有没有再犯过案? 温璟走回柜子前,又把这五年间的所有积案翻看了一遍,却发现没有出现类似的案子,难道自己判断错了? “温评事,散堂了。” 丁武走过来,发现温璟依然在看卷宗,心道,这温七娘还真看起卷宗来了,而且看起来还看的十分入迷的样子。 温璟抬头看了看外面,发现不知何时天色渐渐暗了,便把卷宗都一一整理放好,然后跟丁武一起走了出去。 “初次当值,是不是觉得很乏味?”丁武微笑问道。 “这倒没有。”温璟心中惦记着那件案子,便随口道。 温府的马车早已等候在那里。 “路过王大学士府上的时候停留一下。”温璟对着周管家道。 “是。”周全道。 ...... 王学士府邸门口。 “王公子且留步,咱们来年再叙。”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温璟撩开窗帘一角,向外看去,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眼前,是鲤园案里,那个魁梧的考生,也是上次众生员刁难王玦时,带头闹事的那个,她对这个人的影响尤为深刻。 “来年裘贤弟可要早些来才好。愚兄好与裘兄切磋棋艺。”王二郎微笑道。 “自然。” 两人又寒暄了半天,温璟本想等此人走后再下车,却不曾想被王二郎眼尖发现,便走下了马车,。 姓裘?难道是那个裘袭? 温璟不着痕迹地扫了这个高大魁梧的男子一眼,此人眉宇间有股戾气,不像一般书生那般文弱,如果他真是凶手...... 裘袭看了温璟一眼,嘴角竟似扬了扬。 对上那双老鹰般的眸子,温璟仿佛看到他眼神中的那一抹讥诮之意。心中不由窜起一股怒意。连忙垂下双目。这个家伙竟然如此自鸣得意,认为他们拿他没有办法吗?先暂且放你一马,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待裘袭走后,温璟抬起头。默默注视着裘袭离去的那个方向。 “七......七......娘子......”王二郎结结巴巴道,越紧张越结巴,越结巴脸越红。 温璟转身看着王二郎跟猴子屁股一样的脸,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这个男人实在太羞涩内向了。 “王公子,方才那位考生叫什么名字?”温璟问道。 王二郎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温璟会问这个,接着道:“他叫裘袭,惠州人士。” 果真是他。温璟忖道,方才两人说来年再叙,也就是说裘袭明年春闱还会来,如此甚好,到时候且看他怎么露出狐狸尾巴。 “七娘子?”王二郎轻轻唤了一声。看温璟心不在焉的样子。 “嗯?”温璟回过神来。 “进来坐吧。”王二郎眼含笑意道,国字脸笑起来显得一脸憨厚。 温璟跟着王二郎走了进去,其实她来王家,只是想来看看王玦的腿,既然答应了帮他治腿,那便及早治疗的好,到明年二月春闱约莫还有六个月的时间,半年时间眨眼便过,要是不抓紧时间,恐怕来不及。 “王公子,天色已不早,七娘去鲤园看下王十七郎的腿便要回去,就不打扰王大学士了。”温璟道。 王二郎一怔,眼中略有些失望,不过很快便隐去,微笑道:“那我们就直接去鲤园吧。” 看着王二郎憨厚的笑容,温璟倒有些忧心起来,这样一个老好人,她倒是没辙了,换做是个纨绔子弟,稍稍用些心思,便可以退了这门亲事,再不济告诉他验尸的事情,恐怕对方撒丫子就跑,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随着秋闱结束,鲤园内的考生都各自回了原籍,只有王玦一个人住在偌大的园子内,倒也乐得清静自在。 王管家上前敲了敲门。 “进来。” 里面传来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 王管家推开门,入眼处,王玦正举着一颗黑色的棋子,目光在棋盘上移动中,头发随意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挂在胸口,见人进来,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十七郎,温七娘来给你看看腿伤。”王二郎对着王玦道。 “嗯。”王玦淡淡应了一声,目光依然死死盯着棋盘,落子,随后又捏住一枚白棋,看样子竟然是在自己与自己对弈。 王二郎略显抱歉的看了温璟一眼,尴尬道:“他素来便是这样,七娘不要见怪。” 温璟自然是知道王玦的脾性,要是这个冰山突然热情了,那才是怪了。 片刻后,王玦把手中的白棋落下,才抬起头看了温璟一眼,眼神一如既往的淡若秋水。 “有劳温七娘。” “你是从何时开始不能走路的?”温璟直接问道。 “八岁,从屋顶摔落以后,便无法走路。”王玦道。 “可是头部先着地?”温璟接着问道。 王玦诧异地看了温璟一眼,点了点头。 “可能是颅脑损伤,压迫了脑中运动神经,导致下半身瘫痪。”温璟道。 王二郎看了王玦一眼,见他也一脸茫然的样子,显然他们从来没听过温璟口中说的这几个词语。 “那要如何治疗?”王二郎问道,满脸关切。 温璟微微一笑,这个王二郎真是个老好人,他比王玦这个大冰山还急,真是应了那句皇帝不急太监急。 “王十七郎,我先检查一下你的头部,可能会有些不适。”温璟道。 王玦点了点头。 温璟走上前去,双手轻轻放在王玦的头上,由头顶开始往下轻轻按压着,她摸过不少死者头颅,颅骨有没有外损伤,她一摸便知。 王玦闭上双目,面色微微有些不悦,他并不喜欢肢体接触,尤其是不熟悉的人,脑中又浮现出四喜的笑脸,耳边放佛还回荡着四喜的声音“十七爷”。 王二郎看了温璟和王玦一眼,面色一窒,这画面看起来竟如此......温馨,两人郎才女貌,自己倒反而像是多余之人,除了他是个正常人这点以外,不管是论样貌或者是才华,他都比不上王玦。 “王管家,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老祖宗。” 王二郎苦笑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眼中的笑意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落寞之色。 温璟并没有察觉到王二郎的异样,只当是他有事走了,继续帮王玦检查头部。 “当时颅骨应该有损伤,但因年纪小,愈合的快,所以没有大碍,但里面的某些神经却可能被碎骨或者淤血压迫住了。”温璟摸着脑后一块轻微凹陷的地方道,后面还有一句话没敢说——做个开颅手术便好了。 王玦点了点头,从前那些郎中都是一个说辞,今天总算听到一个新鲜的说法,道:“那要如何治疗?” “我先给你写个方子,然后配合针灸疗法,如果还是没效的话,那只能......” 王玦见温璟犹犹豫豫的样子,问道:“只能什么?” “没什么,先这样治疗吧。”温璟道。 王玦点了点头,一副死马当活马医的表情,如若不是有让王大学士死而复活的先例,他才不会让这么一个刚及笄的小娘子给他医治。 温璟拿起桌上的笔,摊开一张纸,开始开方子。 “四喜......”王玦突然道。 “四喜的仇,要你亲手给他报。”温璟轻声道,手中的笔依然未停。 亲手?王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明年的春闱,如果你是最热门的状元人选,你觉得凶手会不会放过你?”温璟抬起头,对着王玦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王玦眸子一凛,他本是极聪明之人,那三名死者均为状元之才,凶手难道是想取而代之,把他们都杀了,以免成为自己的障碍,如果他成了最热门的人选,凶手定然会故技重施,倒时只要设个陷阱请君入瓮,便可以抓到凶手。 “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把你的腿治好,不然恐怕只能止步于举人。”温璟幽幽道。 王玦点了点头,看了温璟一眼,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自己从前对这个小娘子的看法似乎应该改变一下了。 王大学士的初衷恐怕也只是想他考个举人的功名,状元那是痴人说梦,律法规定,身体残疾、样貌丑陋的人(像歪鼻斜眼之类)是不能当官的,仅这一条,便注定了他这辈子连殿试都去不了,何谈状元? “请温七娘多费心。”王玦看着温璟道,目光灼灼。 温璟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王玦:“自然。” 把手中的方子递给王管家:“按照这个方子到药房抓药,每天记得按时给王公子服药。” “是。”王管家接过药方,收了起来。 第八十三章 争执 大理寺停尸房。 仲孙言正俯身验一具全身焦黑的尸体,旁边一个学徒正用笔快速记着。 季长歌等人围在一旁看着。 “大人,死者口喉中有大量烟灰,双手呈拳斗状,死因是烧死无误。”仲孙岩掰开死者的嘴巴看了看道。 “也就是说并非死后焚尸?”季长歌反问道。 仲孙岩略微一迟疑,点点头道:“应该是这样,恐是天干物燥,油灯倒下来引燃帐幔,木床等,这些都是易燃品,死者年龄大了,所以没能跑出来。” 季长歌点点头。 “不一定,如若是死者当时已经昏迷,但他仍然会吸入大量烟灰,双手也会有拳斗反应,假设凶手先迷晕死者,然后纵火,同样会出现这样的尸体反应。”温璟道。 仲孙言抬头看了一眼温璟,略显不悦道:“这也仅仅是你的猜测而已。” 温璟俯下身,看着死者头部的几块深蓝色的物质,用镊子把他们镊了出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丁大哥,请问现场烧成什么样了?”温璟转向丁武道。 “屋子全烧塌了,屋内的东西也都烧的差不多了。”丁武道。 “屋内衣柜可是开着的?”温璟继续问道。 丁武看了季长歌一眼,两人都显得有些诧异,这个细节他们方才并没有提起,因为觉得跟案情没有任何关系。 “是开着的,衣柜和里面的衣物也烧毁了大半。” “这跟案情有什么关系?”仲孙岩嗤笑道,心道,尽扯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怕是不能自圆其说了吧,他做仵作近三十载,验过的烧伤的尸体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了,这个小娘子才来大理寺十几天,竟敢怀疑他的验尸结果。 温璟没有直接回答仲孙言话。继续问道:“死者是烧死在什么地方?” “死在床上。”丁武道。 “这就对了。”温璟微笑道。 仲孙言看着温璟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继续辩解道:“死者年纪大了。而且床褥直接着火,火势很快就把他烧伤了,所以他没能逃走,这可以解释的通。” “第一,如果他是因为被烧伤而不能逃离,家里就他一个老人,大衣柜的门是谁开的?”温璟盯着仲孙言道。 “这......这有可能是死者睡觉前开着。没有关上。”仲孙言急中生智道,虽然说完他自己也觉得有些牵强。 “第二,被烧死之前他为何要在自己脸上盖一件衣物?”温璟继续问道。 仲孙言微微一怔,随即道:“为了挡住烟灰!这是本能反应。烟灰很呛人。” 温璟微微一笑:“那他为何要起来去衣柜拿一件冬天的羊皮袄子呢?随手拿起身边的被子或者衣物不是更好?” “这......”仲孙岩瞪着双目,额头上的汗一滴滴从额头滑落,这个问题他实在想不出来是为什么。 “你怎么知道死者脸上盖着一块羊皮袄子的?”仲孙岩依旧不甘示弱,目光咄咄逼人。 温璟举起手中的一块烧焦的黑色物质:“这是粘在死者面部上的东西,说明烧的时候。是覆盖在死者的面部的,依我看,这个应该是羊皮,不信的话,你们可以用一块羊皮。烧焦了以后,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仲孙岩诧异地看着温璟手中的焦黑羊皮,面上不由地有些惭愧,他方才只是粗略检查了一下,便先入为主地认定了死者是自己烧死在家中,根本没有发现死者的面部竟然有东西,这个小娘子着实细心。 “七娘,快告诉我们谜底吧。”季长歌微笑看着温璟道,心道,这温七娘一来就把仲孙仵作弄的哑口无言,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虽是个刚及笄的小娘子,却比某些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还要凌厉几分。 “凶手应该是死者熟悉之人,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凶手杀人后,不愿意看见死者的脸,用衣物之类的东西盖住死者的脸,这会让他的罪恶感减少许多,我推测,这个凶手先把死者迷晕,然后就进屋翻找东西,拿到东西,便想消灭罪证,一把火烧了屋子,一了百了,或者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也一把火烧了屋子泄愤。”温璟道。 心理学是什么?季长歌在心里问道,温璟总是能说出一些他从来没有听过的词汇,虽然不知道这个心理学是什么意思,但他觉得温璟说的似乎挺有道理。 “凶手拿了东西,为何不直接走人?”季长歌反问道。 “好问题,因为他不想让人知道东西被他拿走了,而造成这样一个火灾现场,这样知道有那样一件东西的人,便会认为是被火烧光了。”温璟解释道。 丁武连连点头,甚至有些崇拜地看着温璟。 “头儿,有消息。”一个侍卫走进来对着丁武道。 “说。” “赵老头的儿子从外面回来了,我把他带来了。” “快把他带进来。”几人眼前均是一亮。 一个满脸惊慌的中年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个仆人打扮的老翁,两人匆匆走了进来,然后到处张望着,似乎在找什么。 “这便是你爹。”丁武叹了口气指着地上木板上的尸体道。 那中年男子惊愕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愣了半饷才哭着跪倒在尸体旁:“爹,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啊,儿子不孝啊!” “先别哭,问你几个问题。”季长歌道。 “大人尽管问。”那男子擦了擦眼泪道。 “你这几日去了何处?” “去了东郸乡收购布料,听说那里布匹便宜,因着是第一次采购,小人便亲自去看一下,恒叔可以替小人作证,再说我怎么会谋害小人自己的父亲。”那男子回答道。 “小人可以作证。”那恒叔道。 看这男子不像是撒谎的样子,而且没有杀人动机,季长歌继续问道。 “你家损失了多少财产?” 那男子扁了扁嘴,哭笑不得道:“财产都是小事,小人的爹都烧没了,小人哪还顾得上那些。” “你最好仔细想想,损失了哪些东西?” 那男子思绪半晌道:“家里没什么银两,都被小人拿去进货了。” 季长歌和温璟对视一眼,难道他们判断错了?凶手并非谋财害命? 仲孙言微微有些幸灾乐祸地看了温璟一眼,心道,这下看你如何收场,毕竟年轻。 “你再仔细想想,家中可以何传家宝之类的物件?”温璟看着那名男子道。 那男子一拍脑袋道:“一着急,我怎么把那个给忘了,家中的确是有件古董,据小人的爹说,是钧窑的什么玫瑰紫釉花盆托,价值万贯,小人的爹一直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还有其它人知道这个古董吗?”温璟问道。 那男子摇了摇头:“应该没有,我爹口风素来很严,他不会到处乱说的。” “丁武,暗中通知所有当铺,但凡有人去当这件玫瑰紫釉花盆托的,一律抓到大理寺审问,再去走访下隔壁邻居,看是否有人出入过赵家。”季长歌对着丁武道。 “是,大人。”丁武说完走了出去。 仲孙言看了看温璟,眼神微微变了暗淡了几分,叹了口气,默默地把地上的东西收了起来,突然有了几分力不从心的感觉,他老了吗? 季长歌也走了出去。 “仲孙前辈,七娘有事想请教您。”温璟施了一礼道。 仲孙言抬起头,看着温璟诚恳的样子,点了点头。 “仲孙前辈是否还记得五年前沈璎那件案子。”温璟开门见山道。 仲孙言吃惊地抬起头,似乎没有想到温璟会问这个,快速扫视了一眼周围,确定周围没人后,才小声道:“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案子的?” “这段时间晚辈一直都在档案房,觉得这件案子十分蹊跷。”温璟道。 仲孙言摇了摇头:“以后都不要再提这个案子了,有热情是好事,但年轻人不要好奇心太强,有些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温璟仿佛没有听见仲孙言的话,继续问道:“最奇怪的是,此后的五年间,竟然没有再发生类似的案件。” 仲孙言沉默了半晌,然后幽幽道:“谁跟你说没有再发生过?” 温璟一愣,难道她看漏了什么? “请仲孙前辈指点迷津。” “两年前还发生了一起跟沈家那件案子差不多的命案。”仲孙言道。 “那为何晚辈没有在卷宗里面发现?” 仲孙言笑的有些酸涩:“那件案子在破了案子里面,你可能没有来得及看。” 温璟不太能理解仲孙言的话,难道凶手不是同一个人? “两件案子的死者死法非常相似,当时也抓到了凶手,但凶手只承认了两年前的那个案子,然后便死在了牢房里,至于他是不是五年前那个案子的凶手,无人得知。”仲孙言叹息道。 温璟面色越来越凝重,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真正的凶手依然逍遥法外,被抓起来的那个或许只是一只替罪羊,五年......两年......这是凶手的作案周期吗? 第八十四章 掘墓 “这两件案子当时都是仲孙前辈亲手验的尸吗?”温璟继续问道。 仲孙言点点头,叹了口气道:“要说那两件案子不是一个人做的,老夫都不信,杀人的手法实在是太相似了。” 看仲孙言欲言又止的样子,温璟不免有些心急:“请仲孙前辈详细说一说那两具尸体的特征。” “两具尸体都是年轻姑娘,而且都是富家千金,第一个是沈家的大小姐沈璎,第二个是梁御史家的四娘子梁书萱,两人头颅均被齐下颚处切下,身上有多处伤痕,而且......”仲孙言说着说着又停了下来,眉头紧锁,仿佛不知道如何继续说下去似得。 温璟看着仲孙言面色微红的样子,她猜测道:“而且两人都被凶手辱了清白,对吗?” “不,她们并没有遭到侮辱,凶手只是......把她们的下身用针线缝了起来,如此丧心病狂的行为,老夫真不懂凶手是什么心态。”仲孙言略显激愤道。 “凶手应该有某种心理疾病或者生理上的缺陷。”温璟分析道,这应该是个变态杀人狂。 仲孙言点了点头,看着地面道:“当年抓到杀害梁书萱的凶手,但没多久他就死了,没人知道沈璎是不是被他所杀?” 温璟看着仲孙言,一字一句道:“仲孙前辈,您真的相信那个人是凶手吗?” 仲孙言一惊,抬头看着温璟漆黑的眼眸,顿了顿道:“那不在老夫的职责范围内。” 这便够了,温璟会意,不再为难仲孙言,道了谢便走了出去。 仲孙言看着那个瘦削而坚毅的身影,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奇妙的感觉。他总觉得这个看似寻常的小娘子,或者以后会做出一些无法估量的事情来,后生可畏。看来他可以放心的安享晚年了。 ...... 温璟回到温府时,发现门口停了几辆豪华马车。印着楚府字样。 楚府?难道是原主母亲的娘家楚家? “这是舅老爷的马车。”管家周全道。 温璟点了点头,走了进去,心道,这楚家人据说好久没有上过门了,为何今日突然造访? “如果楚某不允许呢?” 温璟定晴望去,一个气势逼人的中年男子正似笑非笑看着温家族长,两人似是在争执什么。 “这关系着我们温家后世子孙。亲家老爷未免太咄咄逼人?”温家族长面色微愠道。 楚老爷冷哼一声:“过去那么多年都好好的,现在突然就说是舍妹的墓出了问题,出了问题就赖在我们楚家人头上?” “七娘见过舅父。”温璟走上前道。 楚老爷侧目诧异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一时竟忘了说话。半晌道:“太像了。” 温璟对这个楚老爷并无太多印象,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温太太,她似乎知道楚老爷为何会突然到访的原因了。 “舅父今日上门,可是为了母亲迁墓之事?”温璟问道。 楚老爷微微有些尴尬,他原是借着迁墓这个事情找温家麻烦。自从他最宝贝的妹妹死后,他一直十分讨厌这个名存实亡的妹夫,但一时又找不到机会,温祁冉做人做官并无问题,他也不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之人。但让他得知竟然要迁楚濯莲的坟,积压多年的愤怒立时都涌了出来,二话不说便来了温府。 “所谓穷不改门,富不迁坟,迁墓乃是大事,万一迁了还是走霉运,是不是还要继续迁呢?”楚老爷不满道。 温族长一听那话顿时不乐意了:“这是老朽请风水先生看了以后才做的决定,不然怎么会随意迁墓,其中的利害我们自然清楚。” 言下之意是,不用你这个外人多管闲事。 “如今这世道江湖骗子多了,他们说的话也能信?”楚老爷冷哼道。 温祁冉见温族长胡子都快吹竖起来了,连忙道:“大家都别争了,不如明日我再请一个风水先生来,让他再看一看,再做决定如何?天色也不早了,大家先用晚膳吧。” 温族长和楚老爷同时哼了一声,然后同时走了出去,两人互不搭理。 温祁冉瞥了温太太一眼,温太太垂下眼帘。 一顿晚膳,楚老爷和温族长一直都绷着脸,两人都没怎么动筷子,其余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顿饭吃的战战兢兢。 楚老爷看着跟楚濯莲有八分相似的温璟,眼中闪过一丝温情,这是妹妹的亲生女儿,她跟他们是不一样的,要是妹妹还在,看到这么大的女儿,该多欣慰。 “七娘,你随舅父来。”楚老爷看着温璟微笑道,眼中尽是慈祥。 “是,舅父。”温璟正好也想跟楚老爷聊聊。 温太太不经意地瞥了两人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她难道又做了一件蠢事? 大约半个时辰后,温璟和楚老爷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两人有说有笑,俨然一家人的模样,温太太的丹凤眼一黯,心中不由有些担忧起来。 “温族长,方才在下多有冒犯,还望您不要放在心上。”楚老爷突然对着族长道。 温族长诧异地看着楚老爷,方才还一副要吃了他们温家所有人的模样,才半个时辰就改了嘴脸,难道是因为温璟把他劝服了,既然他示好了,身为族长自然也不能太小气,也微微一笑道:“亲家老爷言重了,方才老夫也言辞过激了些,也希望您不要计较。” 楚老爷突然转身对着温祁冉道:“迁坟之事,任凭妹夫你做主吧,我不管了。” 温祁冉没想到楚老爷的态度突然来了个翻天覆地的改变,感激地看了温璟一眼,他们说了一天,嘴皮子都说破了,都没能让楚老爷改变心意,温璟才只说了半个时辰,竟然把倔强的楚老爷说服了,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 “那明日我便请人来迁坟,早点了了这桩事,老夫也好回去有个交代。”温族长道。 温祁冉点点头,这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温璟扫了一眼温太太,发现她依然归然不动,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心道,这定力真是非寻常妇人能比,到这个时候,竟然还能兀自镇定,我要看看你能淡定道什么时候。 “那我便先回去了,告辞。”楚老爷对着温祁冉道。 习惯了楚老爷对他的态度,他一直也觉得亏欠了楚家,楚老爷能改变心意已经出乎他意料之外,所以温祁冉也不怪楚老爷对他这样的态度,依然恭敬地把他送到了门口。 “七娘,你适才跟他说了什么?”温祁冉看着温璟道。 “女儿只是跟舅父说,母亲的墓地如果葬在不好的地方,母亲的灵魂也不能安息而已,舅父心疼母亲,便答应了,他还送了七娘一份见面礼。”温璟道。 “那你好生收着吧。”温祁冉道,他只在意楚老爷是不是真的改变心意了,至于送什么东西,他不关心。 温太太看着温璟你一脸云淡风轻的笑容,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她了,从前的温七娘很少笑,大多时候郁郁寡欢,她喜欢那样的温七娘,有些小聪明,但她能看破她心中在想着什么,这个不管何时都笑容明艳的温七娘让她感到一丝威胁和恐惧之意,她猜不透那个笑容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深夜,异常宁静的墓地,突然被一些轻微的“沙沙”声打破了宁静。 “你们动作快点儿。”一个女人的声音。 “已经够快了,再快动静大了,被人发现了,可就不得了了。”一个汉子低声道,说完还不忘四下张望着,看周围是不是有人。 几个人不再说话,专心埋头干活,他们都只想快点弄完好回去,这毕竟是墓地,说不准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些东西...... 一阵火光突然围了过来,刺的几人睁不开眼,几个人心一沉,心道这样完了! “大胆狂徒,竟敢干这等损阴德的勾当,你们不怕断子绝孙吗?”楚老爷举着火把冲出来骂道。 几个人吓傻了,转头看着那名罩着面纱的女子,以为这个女子跟来抓他们的这些是一伙的,他们这是招谁惹谁了? “上去摘下她的面纱,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动我妹妹的坟!”楚老爷怒极,他原来还不相信温璟的话,但看来他来一趟是来对了,果真有人此地不银三百两,自己主动站出来了。 一个下人走上前去,摘了那名女的的幕篱,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竟然是温三娘。 温璟诧异地看着温三娘那张面如死灰的脸,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把温三娘跟现在的场景联系起来。 “把她给我绑起来,押回温家。”楚老爷怒道,一个小娘子,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这让他更觉愤怒。 温三娘一动不动任由两名家丁把她捆的跟粽子似得。 “你为何要这么做?”温璟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当年谋害母亲的是温三娘,但是不可能啊,温三娘当时也不过十岁左右的样子,她如何能投毒杀人?应该是受了那人的指使。 温三娘仿佛全然没有听到一般,一言不发。 第八十五章 不能说的秘密 感谢“sky_碧澄”“~~~翻书不寂寞~~~”“横断江山”亲的打赏~ ———————— 虽然已是深夜,但温家灯火通明,院子内站了许多人,院子的中央跪着一个双手被反剪捆绑着的女子。 温祁冉看着温三娘,脸上满是震惊,眼中流露出一丝哀伤,到底还有多少让他始料不及的事情,他不相信从小到大一直很老实的温三娘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三娘,你有何苦衷?说与为父听。”温祁冉看着温三娘道,很多时候眼见并不一定为实,他宁愿相信温三娘是有苦衷的。 温三娘抬起头,看着父亲期盼的目光,又低下头去:“父亲,三娘没有苦衷。” “妹夫,这下你相信了吧?”楚老爷冷笑道。 温祁冉面色微愠,对于楚老爷的咄咄逼人,他已经一再忍让,当下冷冷道:“楚大人为何深夜会到我温家祖坟去?” 楚老爷面色一滞,似乎没想到向来温和的温祁冉会突然发难,但他混迹官场多年,对于任何场面都能应故意设个局,让你女儿去钻吗?” 温祁冉并不擅长打嘴仗,被楚老爷一顿抢白,加上心中原也觉得有些理亏,便不再与他争辩。 “三娘,你倒是说啊!你为何要去挖姐姐的坟?你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温太太说到最后竟气的掉来泪来。 温璟看了温太太一眼,她这个局并没有问题,只是算到了开头,没算到结尾,即便去的不是温太太,也应该是莲秀或何妈,那样的话。温太太依然脱不了干系,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向来安静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温三娘。 “把她先关到柴房。明日再说。”温祁冉冷冷道。 “温大人......”楚老爷还想说什么。 “这是我们温家的事情,楚大人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温祁冉面色平淡道。目光中却有一丝不容抗拒的意味。 楚老爷嘴角绽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这是自然,温大人向来秉公办事,定然不会徇私。” 楚老爷走了几步,又回头对着温族长道:“族长可是说明日迁墓?” 温族长点了点头。 “那老夫明日再来。”楚老爷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温三娘被关到了柴房,由一名小厮看着,其余人各自回了房间。 翌日,东方刚现出鱼肚白时。温家所有人便被叫去院子里集合,而楚老爷也早早便来了。 温璟扫了一眼族长旁边的那个相师打扮模样的老者,这定是族长口中的那个风水师了,看此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倒不似一般江湖骗子。 “方大师,您看......”温族长毕恭毕敬道。 方大师看了看天,道:“动身吧。” 一行人向着墓地而去。 到了墓地以后,几个下人便开始动手挖了起来,地上有个很浅的坑。是昨夜那几个人留下来的,他们便沿着那个坑开始挖了起来。 听着耳边铁石撞击的声音,一下一下......温璟呼吸有些不平稳起来,她不知道下一刻出现在眼前的会是什么场景,虽然她不是棺材中楚濯莲的女儿。但这毕竟还是原来温七娘的身体,母女之间的骨肉亲情是无法斩断的。 青柳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温璟看了她一眼,回了一个眼神。 半个时辰后,棺椁渐渐从泥土里现了出来,温璟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这种感觉仿佛又回到前世童年时,那个警察阿姨来她家,带着她去停尸间见父母最后一面的那个画面,心中既惊恐,又怀着一丝侥幸,那种快要窒息一般的感觉又回来了...... 方大师在明堂上设上法坛,供桌前插1米半高香三支,红色引魂幡一柄,供桌上摆放三牲,白酒,三个酒杯,香炉,素蜡,五彩粮,糯米,茶叶、阴阳无根水,桃木剑,拂尘,和神符等法物。 随后升幡咒,口中念念有词。 这个过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温璟只觉得每一分钟都变得跟一个时辰般难熬。 最后,方大师用一块黑色的油布盖住整个墓穴。 “开棺吧。” 随着棺盖被打开一道缝隙,方大师迅速把手中的五彩粮和糯米放入棺中,随后又焚化一道化煞神符投于棺内,然后静静等候了大约五六分钟。 “开棺吧。” 温璟感觉自己的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她已经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分不清此刻的身体内,住的是自己,抑或是原来的温七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棺盖上,随着棺盖被打开,所有人都惊呆了,棺材内空空如也,连白骨都看不见一根。 “这是怎么回事?”温祁冉冲上前去,满脸惊诧。 楚老爷也走近了一看,发现里面却是什么都没有。 “我妹妹的遗骸呢?”楚老爷瞪着温祁冉道。 温祁冉只茫然地看着空空的棺材,他亲眼看着妻子下葬的,难道是被盗墓的盗走了?说盗走棺内的钱财还好,连尸骨都要盗走岂不是太过分了? 温璟走上前,盯着棺材底部那些黑渍,刚想附身仔细查看一番,便被那方大师一把拦住。 “这个可有剧毒,你这小娘子不要命了?”方大师略显不悦道。 “大师,这是怎么一回事?”温家族长回过神来道。 “应该是这块墓地中的邪气太重,把尸骸给化了。”方大师皱着眉头道,然后指了指棺材底部的那些黑油油的印子。 “温夫人的遗骨并没有消失,而是被化了以后变成了这样的黑斑,附着在棺底。” 所有人再次吃了一惊,看着棺底那个人形形状的黑斑,都认同了方大师的看法。 温璟静静地看着那块黑斑。她并不相信鬼神之说,人的骨头正常情况下能够保存很多年,不可能轻易就被腐蚀。除非是中了某种不知名的剧毒,这才短短十年出头。就化成一滩黑水,她更倾向于楚濯莲是被毒死的,毒素残留在骨头中,日久经年,连骨头都化成了黑水。 “当年莲儿那些陪葬呢?难道也化了?不可能,定然是有人盗墓,把莲儿的骸骨一并盗走了。”温祁冉喃喃道。 楚老爷愤怒地看着温祁冉道:“肯定是你的女儿三娘。盗了墓中的财物之后,毁坏了莲儿的尸骨!不然她昨晚为什么要来挖坟?” “她要是知道墓中是空的?又何必自投罗网?”温祁冉反问道。 “哼,那我怎么知道,那你说说。她来墓地干嘛?”楚老爷冷冷道,他最擅长的便是口舌之辩。 温祁冉果然被他噎住了。 “你们别吵了,惊扰了先人。”温族长叹了口气道,随后转向方大师道。 “现在可如何是好?” “这个......”方大师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果骨骸在的话。直接挪走就行了。 沉思了片刻,方大师道:“把整个棺柩移动走吧,此处煞气太重,稍后我要化煞。” 族长连连点头,让族中几个壮丁把楚濯莲的棺材。安放到旁边一个早已挖好的墓穴中。 方大师念完所有的咒语后,迁墓仪式算是完成了。 “有劳大师了。”温族长道。 方大师擦了擦额头的汗。 温璟瞥了一眼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温太太,见她并无异样,心中忖道,难道是她错了? “温大人,希望三天后,你能给我们楚家一个交代。”楚老爷说完,不等温祁冉说话,便一甩袖子走了。 所有人又回了温府,温族长跟温祁冉告辞,连午膳都没吃便匆匆走了,临走温祁冉又拿了一些银裸子给他上路。 温祁冉走进柴房,看着形容憔悴的温三娘。 “三娘,你说你为何要半夜去挖坟?你可知道这可是重罪。” 温三娘抬起浑浊的双眼,依然沉默不语,眼泪顺着双颊流了下来。 温祁冉举起手,愣了半饷又放了下来,对于三娘,他一直觉得十分歉疚。 “如果你没什么要说的,那我只能送你去官府了。”温祁冉道。 温三娘突然笑了,笑的无比凄厉:“如此甚好,反正三娘早就觉得了无生趣,不如下去陪我娘,她死的时候,父亲你都不在她的身边,而我比她还没用,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温祁冉面色一滞,脑中浮现出一个面容温婉的女子的脸,那便是三娘的亲娘赵月娥,原来她一直还对她娘的死耿耿于怀,这个傻丫头竟然放在心里这么多年,而他竟毫无知觉。 “棺材中的遗骨和陪葬物都不见了,你为何还要去挖?”温祁冉继续问道。 “都不见了?”温三娘惊讶道。 温祁冉看着温三娘吃惊的样子,她应该是真不知道,如果知道她又何必去冒险。 “三娘,告诉我,你去坟地竟然是想做什么?” “父亲,我不能说,你就当我是去盗窃财物吧。”温三娘叹了口气道。 “你!”温祁冉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个三娘看起来虽然柔弱,但是却是众多姐妹中脾气最倔强的一个,他还真拿她没有办法了。 看着温祁冉气冲冲的从柴房走了出来,温璟便知他定然又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她本来打算亲自去问一问温三娘,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温三娘更不会对她说什么。 温璟回到房里,从怀里掏出她偷偷从棺材底板上挂下来的黑色污渍,如果能知道上面是什么毒,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ps: 稍后还有一更 第八十六章 别扭傲娇 这毕竟是古代,在没有化验室更没有化学试剂的情况下,温璟根本无从下手,她想到了林白,或者林白见过这样的毒也未可知,毕竟能让骨头都化成粉末的毒并不常见,但一时又无法去找林白,而且林白本四海为家,即便去找,也极有可能是扑个空,温璟只得将此事暂时搁下。 而温三娘也因证据不足,放回了家中,温三娘挖的是自家的祖坟,这只能算是家族内部仇恨,不触犯律法,况且顶多算未遂,至于温夫人墓中失窃的物品,在温三娘房内并没有搜到,结合多种原因,便把温三娘放了回去。 温族长根据族规对温三娘进行了惩罚,把她送进了华清观修行一年,替温家祈福赎罪。 温三娘被送走的那天,府中竟没有一人出来送行,只有温璟。 看见温璟拿着一包衣物从府中走了出来,温三娘一阵恍惚,难以置信地看着温璟,她应该比府中任何一个人都恨她吧,她为何要来送她? “山中风大阴冷,往后一天比一天凉,多带些衣物吧。”温璟平淡道。 温三娘没想到温璟会说出这番话,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换了她,她定然是做不到的,泪水一下涌了出来。 “别哭了,上车吧。”温璟淡淡道,她始终还是不相信温三娘能做出那样的事来,如果她有这等心机,又何以沦落至此?不过同样是砧板上的鱼肉罢了。 “七娘,你不恨我?”温三娘终于止不住了哭声。 “恨。”温璟道,“但我更可怜你,珍重。” 看着温璟离去的背影,温三娘心中仿佛被什么重重敲击了一下,可怜她....... “三娘子,该上车了。”马夫不耐烦的催道。 温三娘苦笑了一下。爬上了马车,现在竟连这些马夫都可以践踏她了。 ...... 温璟想起自己竟有五六日没有去看过王玦了,大理寺近日也没有大案要查。正好近来心烦,借此机会出去散散心也好。想着温璟便带着青柳出了温府。 到了王府,门子早就熟悉了温璟,他们自然也知道家向温家提亲的事,所以一看见温璟来,两人立即满脸堆笑,跟迎接未来少奶奶一般恭敬。 温璟只当没看见,微笑了一下便直接向着鲤园而去。免得与那几个讨厌的王家小娘子撞见,又要费一番口舌。 “七娘。”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温璟脸色微变,脚步更加快了几分。 “七娘,你走那么快作甚。”王二郎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 温璟看着王二郎气喘吁吁的样子。心道,手无缚鸡之力,大概说的便是王二郎这种公子哥儿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担。 “王公子。我正要去鲤园看看王十七郎。”温璟微笑道。 “我跟你一道去吧,我正好有个对联想请教他。”王二郎腼腆道。 “也好。”温璟继续微笑道,心中却恨不得这个王二郎赶紧问完走吧。 两人还没走到王玦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咣当”一声。 “十七爷你怎么了?”婢女惊慌失措的声音。 王二郎推开门,看见王玦摔倒在地上。着急道:“小翠,发生何事?” “十七爷想自己......”小翠带着哭腔道。 “闭嘴。”王玦冷冷道。 王二郎上前把王玦扶到椅子上:“有什么让小翠做便是了,你又何苦逞强。” 温璟看着王玦面色微红的样子,猜测他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处,这王二郎又苦苦追问,说他是木头桩子,还真是个木头桩子。 “药可有按时服用?”温璟道。 “有。”王玦冷淡道。 看着王玦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温璟抿了下唇:“如此甚好,那七娘便先告辞了。” 温璟说完便欲转身离去。 王玦面色一僵,眼神更加冷了几分:“你就是这样对待病人的?喝了药就能好?” 温璟转过身,笑道:“这药是清除你脑中的淤血,现在先喝药便可以了。” 看着温璟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王玦突然“哎哟”一声摔了下来。 “十七爷,您怎么了?”小翠大声道。 “腿突然好疼。”王玦抱着腿道, “七娘,你快来看看,十七说他腿好疼。”王二郎连忙喊住温璟。 温璟又走了回来,看着王玦满脸疼痛的样子,半晌道:“把裤子脱了,我看看。” 王玦面色一红,旁边的王二郎和小翠也颇为尴尬。 “你们先出去吧,我看病不喜欢别人在,有我跟青柳在就行了。”温璟对着王二郎和小翠道。 王二郎忙点了点头,和小翠两人走了出去。 青柳把门关上,偷偷笑了两声。 “十七爷,请脱下您的裤子,我好看病。”温璟一本正经道。 “不......不用了,现在好像不疼了。”王玦目光看向别处道。 青柳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道,这个王十七真是可爱,明明是不想她家七娘子走,找个这么烂的借口,也就傻王二郎相信。 “方才十七爷不是说我对病人不负责吗?这会子要给你看病,你又不让了,啧啧。”温璟打趣道。 王玦看了两人一眼,心知温璟在揶揄自己,面色更加红了几分。 温璟看着王玦微愠的脸色,便不再戏弄他了,把死傲娇弄毛了,就没乐趣了。 温璟轻轻敲了敲王玦的膝盖,依然没有条件反射,看来并没有太大好转。 “推我出去走走吧。”王玦突然道。 温璟顿了顿道:“好。” 王大学士府就像一个特别大的园林,其中亭台水榭,假山阁楼随处可见,这让温璟羡慕了很久,住在这样的环境里,每天心情都会很好,相比之下,温府就显得简陋多了。 温璟推着王玦,慢悠悠走在湖边,鲤园大而幽静,只有考试前热闹那么十几天,平常时候这里只有下人过来打扫卫生,甚少有人出没。 王二郎远远看着温璟推着王玦在外面走着,便兴冲冲地走了过来,他突然想起要问的对联还没有请教王玦。 “啊!” 青柳突然尖叫起来,脚下不只踩到什么东西,一滑,身子便撞到了王玦的轮椅,温璟脚下不稳也倒在了地上,不偏不倚正好压在了王玦的身上。 四目相对,温璟几乎能感觉到王玦的呼吸喷在她脸上,痒痒的,两人都面上一红,温璟连忙爬了起来,正准备埋怨青柳,却发现地上有一滩血,旁边有一只动物的尸体。 “娘子,你没事吧?!”青柳惊魂未定道。 “没事,这是什么?”温璟看着地上的尸体道。 “似乎是一只猫。”青柳道,她方才一看之下,以为是人的血,所以才吓得尖叫起来,定下神一看,应该是猫,只是这只猫已经没有了皮,而且应该死了有一段时间了,看起来十分渗人。 “十七,你怎么了?”王二郎跑过来道。 温璟转身一看,发现王玦已经昏了过去,难道他也晕血?这个世界的男人是不是太弱不禁风了....... “这只猫死的好惨,谁这么无聊。”青柳道。 “可能是下人们恶作剧吧。”温璟站起身,不再管那只死猫。 “我先把十七送回屋里,等会儿叫下人来把这里清理下。”王二郎把王玦抱回轮椅上。 “娘子,我们也回去吧。”青柳环视了一圈道,偌大的园子只有风呜呜的声音,地上还有一大滩血,哪儿还有心情赏风景。 “好。”温璟再次打量了一下地上的死猫。 走到鲤园门口时,温璟一抬头,恰好看见王四娘等人走了过来,想躲都来不及。 “哟,这不是我们未来的嫂嫂嘛。”王四娘笑道。 “可不是嘛,对王家可比我们还熟门熟路呢。”王六娘也咯咯笑道。 温璟淡淡看了二人一眼,随即笑道:“二位姐姐说的是,等两位姐姐出阁了,这偌大的王府一个人走还真是容易迷路呢,可不是要提前熟悉下。” 王四娘和王六娘面色一僵,这温七娘的言下之意是,她才是这个家未来的主人,她们嫁出去了,便是那泼出去的水,真是岂有此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二哥的审美眼光真是越来越不咋地了,前两个要才有才,要德有德,现在,啧啧。”王四娘看着远处道。 温璟淡淡一笑,对着两人身后道:“二郎,你的两个妹妹似乎对你的眼光很不以为然啊。” 王四娘冷笑道:“这种伎俩用过一次,你还想骗我们?” “你们两个说够了吗?”王二郎的声音幽幽响起。 “啊!” 王四娘和王六娘同时跳了起来,拍着心口道:“二哥,你走路没有声音的吗?!” “哼,不做坏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们怕什么?”王二郎满脸厌恶道。 温璟看着王二郎少有的怒气,心中也有些歉疚,王二郎一次一次的帮她,她却不知道用什么来回报,以后还免不了要伤害他,只有婚姻这桩事她不想勉强自己,人生在世不过匆匆数十载,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生活,岂不白来一遭? ps: 给“sky_碧澄”的金猪加更一章~ 第八十七章 失踪的姑娘 感谢“sky_碧澄”“海怪怪”亲的打赏~么么哒~ —————— 温璟回到家中,发现王大学士竟然在,心中咯噔一下,这王大学士定然是为了王二郎跟她的亲事来的,这王大学士可真是猴急。 “这点小事还劳烦王大学士亲自跑一趟,让王管家来便是了。”温祁冉满脸笑容道,一扫连日来的阴霾。 “二郎这孩子,父母早逝,他的亲事老夫自然要上点心,七娘是个好姑娘,晚了可就被别家抢走了。”王学林半开玩笑道。 温璟听了更加焦躁了几分,她要如何拒绝这门亲事才好? 王大学士看见温璟,脸上的褶子更加深了几分。 “七娘见过王大学士。”温璟施了一礼道。 “好好,过不了几日就要改口了。”王大学士打趣道,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温璟微笑低下头去,心中却十分反感,她很厌恶这种任人摆布的感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愿意嫁的人,谁也勉强不了。 温祁冉把王大学士送走以后,满脸欢喜的回来了,看着笑容敛去的温璟,脸上的笑容才收敛了些。 “七娘,适才王大学士亲自来请期,日子定在下月初六,是吉日,我跟你父亲也觉得甚好。”温太太微笑道。 “女儿听凭父亲与母亲做主。”温璟低头道。 “那便这么定了,你把嫁妆准备准备,不要失了礼数。”温祁冉对着温太太道。 温太太只当没听懂温祁冉话里有话,微笑道:“老爷放心,府里就算再拮据,也不会亏了七娘。” 嫁妆......温璟脑中蹦出这两个字,难道温太太是打的这个主意,难怪她没有阻挠这桩“好亲事”。 下月初六,只剩下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了...... 见温太太走了,温祁冉看着温璟道:“七娘。相信为父的眼光,姑娘家,一辈子求得便是安稳,衣食无忧,夫妻和睦,父慈子孝,为父看那王二郎是个良人,再者,你去王家,王老爷子肯定处处帮着你。为父也放心些。” 温璟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父亲这些“忠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观念无口厚非,尤其是在封建社会,相对而言。王家是个不错的对象,但她对王二郎没有任何感情基础,这便是一场赌博,也有先婚后爱的,但更多的是怨怼一世。 ...... “小六子,快看,那边是不是圣驾出游?” 大理寺门口的一名侍卫瞠目结舌的看着一队豪华的马车打远处快速行驶而来。 “我也没见过啊,皇上不会是来咱们大理寺巡视的吧?”另外一名侍卫摸了摸脑袋道。 “应该不是,皇上出游应该比这个车队规模更大。旁边还有侍卫保护着。”那名侍卫接着说。 两人话还没说话,马车突然停在了大理寺门口,两人对视一眼,还真是来大理寺的,不管来的是谁。看这架势定然是个大人物,赶紧迎了上去。 轿帘开了,里面一个身着紫色镶金边长袍的男子俯身走了出来,剑眉星目,直鼻薄唇,一双漆黑的眸子冷冷瞥了一眼侍卫,继而一脸目中无人的直接朝着大门走去,仿佛把大理寺当成自家一般。 两名侍卫不敢阻拦,其中一个反应快的连忙一路小跑着去通知梁大人。 梁大人一听,脸色一黑,忙放下手中的茶碗,边走边整理了下乌纱帽,季长歌和几个大理寺官员也跟在梁大人身后,一行人匆匆忙忙走了出去,那名侍卫也跟在身后小跑着,喉咙咕噜了一下,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下官不知宣王驾到,还望宣王恕罪。”梁大人跪下道,后面跟着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宣王不耐烦道,说完便径自进了前厅。 “梁大人,季大人,我家王爷有要事与两位大人商榷。”宣王身边的一个面容俊美的男子上前微笑道。 梁大人和季长歌忙跟着进去,其余人识趣的回避。 “王爷今日......” “兵部侍郎何瑞光的千金何云秀失踪了。”不等梁大人问完,宣王便转身道。 梁大人和季长歌两人听了均吃了一惊:“何时失踪的?” “三日前。”宣王道。 这何瑞光乃兵部侍郎,同时也是宣王的亲舅舅,宣王的母亲容妃便是何瑞光的亲姐姐。 “为何今日才报案?”季长歌问道,后面还有句话没说,为何何大人不亲自来报案? 宣王冷冷瞥了季长歌一眼:“这你就不用管了,只管找人便是。” 季长歌挑了挑眉,不再吭声。 梁大人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个宣王出了名的脾气暴躁,一点就着,这小公爷跟他好歹也算是一家人,说话竟如此不留情面。 “本王给你们两天时间,找不到人......”宣王看了看梁大人,又看了看季长歌,然后冷哼了一声。 梁大人额头上的汗流的更快了,苦着脸道:“王爷,两天是不是......太紧迫了......” 宣王冷冷看了梁大人一眼,道:“两天时间还不够?难道你要给本王看一具尸体吗?” 看着宣王咄咄逼人的目光,梁大人默默闭上了嘴。 “曹泰那个只知道拍马屁的老匹夫,本王给了他一天时间。”宣王补充道。 梁大人一听,真是哭笑不得,看宣王的神情,似乎对他还网开了一面,可以想象“老匹夫”曹泰,在顺天府里如同没头苍蝇一般乱撞的画面。 “王爷,请您详细告知下官,何小姐是何时何地失踪的?最后一个看见她的是何人?下官也好找人。”梁大人道。 “你问本王,本王问谁去?”宣王没好气道。 “......” 梁大人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什么线索都没有,让他满大街的去哪儿找一个姑娘? “那下官只好去找何大人问情况了。”季长歌看着宣王道。 宣王瞪了季长歌半晌,终于开口道:“何大人并不想此事被外人知晓,所以本王才会替他来报案,本王希望你们秘密的进行。何大人也已经派人在寻找。” “王爷要我们如何寻找?”梁大人继续问道,不停擦着额头的汗,生怕哪句话惹毛了宣王。 “本王让你查案,本王要是知道怎么找,还用找你作甚?”宣王瞪着眼睛道。 “是是是。”梁大人连连道,他原本的意思是问一下宣王,是全城搜寻呢,还是暗中搜寻,哪些地方是何大人已经搜过的,哪些地方还没有寻找过。不过看宣王已然一脸不耐烦。再问下去也只是挨骂的份儿。心道,还是算了吧,大不了还有曹泰陪他呢。 温璟看着门外堵着耳朵的几个同僚,再听着里面一声比一声大的咆哮声。心道,谁敢这么跟大理寺卿说话? 丁武小声对着温璟道:“宣王在里面呢。” 宣王?温璟在脑中搜寻了一番,发现对这个人丝毫没有印象,以前应该没有见过,不然以此人如此恶劣的性格,她定然不会全无印象。 刚想着,门嘎吱开了,一个满脸不耐烦的男子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名一直微笑着的男子。温璟忖道,这便是那宣王吧。 宣王目光斜视地从众人面前走过,骄傲地像只开屏的孔雀,这是温璟对他的评价。 梁大人等人跟在宣王身后。 一个侍卫突然匆匆走了进来,对着梁大人道:“大人。城东常宁大街发现一具女尸。” “带我去看看。”季长歌面色一沉,走了几步又转身道:“温评事,跟我一起去。” 温璟应了一声。 宣王停下脚步,转身道:“本王也要去。” “王爷自便。”季长歌撂下话便走了。 ...... 常宁大街。 等季长歌赶到时,发现一队士兵已经把现场围的水泄不通,围观的老百姓远远的指手画脚着,却没有人敢大声说话。 季长歌从马上看到了何瑞光的身影,原来他也得到了风声,抢先一步来看看是不是他女儿的尸体。 “麻烦让一让,大理寺办案。”丁武上前喊道。 谁知那些士兵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仿佛全然没有听见丁武的声音一般,这可把丁武气坏了,又喊了一声:“大理寺办案,闲人规避!” 那些士兵依然纹丝不动。 丁武看了一眼季长歌,他还真没有办法了,总不能硬冲上去,打架也打不过人家啊。 士兵突然让出一个道,一个虎背熊腰的官员走了出来。 “何大人怎会在此?”季长歌下了马道。 “恰好路过罢了,听说此地出现女尸,本官便来看看。”何瑞光道。 看着何瑞光从容淡定的目光,那具女尸难道不是何云秀?季长歌心道。 “何大人真是心系天下。”季长歌微笑道,说完侧身走了进去。 温璟也跟着走了进去,却发现地上空空如也,只有几滴很小的血渍。 “尸体本官已经让人收起来了。”何瑞光面色平静道。 季长歌一滞,如此看来,那女尸便是何云秀,何瑞光的表现过于平静。 “舅父,真的是云秀表妹?”宣王惊诧道。 何瑞光点了点头。 “对不起,何大人,您不能带走何小姐的尸体,大理寺要立案调查。”季长歌看着几名士兵抬着一麻袋便要离开,心中猜测麻袋内便是何云秀的尸体。 何瑞光眸子一冷,面无表情看着季长歌道:“不劳季大人费心,本官自会处理。” 说完对着那几名士兵挥了挥手。 ps: 稍后二更~ 第八十八章 同样的命运 丁武“呛郎”一声拔出刀,拦在那几名士兵面前,几名士兵的手也同时按到了腰部的刀柄上。 何瑞光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季大人这是何意?” “丁武,把刀收起来。”季长歌淡淡道。 “是,大人。” “出现命案,尸体理应交由大理寺处置,王爷,您说下官说的可对?”季长歌看着宣王道。 “呃......”宣王看了一眼何瑞光,干咳了两声道:“按照律法是该如此,不过,何大人是死者的父亲,爱女心切,也能理解。” 季长歌白了一眼宣王,刚才在大理寺那股气势去哪儿了?这模棱两可的说法。 “温家七娘见过何大人。”温璟上前施了一礼道。 何瑞光和宣王同时看了温璟一眼,他们这才注意道一堆老爷们儿中间,竟然有个小娘子。 “你父亲可是原来的刑部侍郎温祁冉?”何瑞光问道。 “正是。” “虎父无犬女。” “何大人,云秀姑娘是否满身伤痕?尸首分离?胸口有一处横着的刀痕?”温璟突然问道。 季长歌诧异地看了温璟一眼,不知她这番结论是如何得出的,她应该跟他一样,没有见过尸体,总不能掐指一算,就算出来了。 更让季长歌诧异的是,何瑞光愣了半晌后,道:“温七娘是从何得知的?” 何瑞光一接到消息,便火速赶来了,让人封锁了现场,事实上看见何云秀尸体的只有最初发现的几个人而已,这温七娘是如何得知的? “何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温璟道。 何瑞光点了点头,两人走到远处。 季长歌和宣王对视一眼,然后各自撇开目光。 片刻后,温璟和何瑞光走了回来。 “季大人,小女的案子便拜托你了。”何瑞光看着季长歌道。 宣王惊讶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这个舅父素来顽固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且脾气很差,他平常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舅舅,何以这个温七娘几句话一说,便让他改变了心意? 宣王不禁再次打量了一下这个一脸淡漠的女子,她方才究竟说了什么? “何大人放心,大理寺一定还云秀姑娘一个公道。”季长歌道。 “把秀儿送到大理寺。”何瑞光对着几个士兵道。 ...... “何大人,请问何云秀是如何失踪的?”季长歌问道。 “三天前,秀儿吃了午饭便带着丫鬟荷香出门买东西。自此一去未返。我以为是有人绑架了秀儿求财。左等右等也没有等着勒索信,便发动所有人满城的搜寻秀儿,只可惜还是比凶手慢了一步。”何瑞光声音沙哑道,脸上的疲倦一下子涌了出来。 “荷香呢?” 何瑞光摇了摇头:“荷香也没有找到。” “何大人最近可有得罪何人?”季长歌继续问道。 何瑞光苦笑了一下:“老夫平生得罪人无数。哪里知道是谁。” “可以验尸了。”温璟对着季长歌道。 何瑞光目光一动。 “何大人在此等候便可。”季长歌道,任谁也不想看见自己女儿惨死的样子。 “不,老夫没事。”何瑞光摆了摆手道,刚一起身,便觉得头晕目眩,又坐到了椅子上。 “舅父,还是我替你进去吧。”宣王道。 何瑞光点了点头,他三天四夜没有睡好觉,加上方才打开麻袋那一瞬间的巨大打击。纵然是铁打的汉子,此刻也已然被压垮了。 停尸房内。 仲孙言这几日因身体不适,告假在家,已经十多天没有来大理寺当值。 温璟戴上手套,准备验尸。 宣王诧异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娘子。跟大多数正常人一样,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有女仵作。 “是你替云秀验尸?” 温璟微微一笑:“难道王爷要亲自动手?” 宣王面色一僵:“放肆!” 温璟不以为意,把麻袋中的尸块一个个摆放到地上,然后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人形,尸体很完整,并不缺少什么。 宣王面色微微有些苍白,看着地上一块块的尸体,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似乎之前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 整个尸体看起来十分干净,因为没有血液,凶手似乎曾经清洗过尸体。 温璟看着死者何云秀的脸,虽然已经没有了生气,但看的出来生前应该是个美女。 “死者的身上没有尸斑,因为血液已经流光了。”温璟道。 说完又摸了摸死者的体温,查看了一下死者的尸僵程度,古代没有温度计,不能准确地测量死者的体温,只能粗略估摸一下死亡时间。 “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晚的子时和丑时之间,致命伤是颈部这一刀,死者的头部和身体完全分离,待血液流光以后,凶手又把死者的四肢切了下来,然后装到麻袋中。”温璟道。 “然后凶手把麻袋扔到了大街上。”季长歌接着道。 “王爷,您没事吧?”温璟看着面色苍白的跟纸一样的宣王。 “本王当然没事,继续说。”宣王梗着脖子道,目光却早已看向别处。 “口鼻有伤痕,胸口有一道刀伤,但伤口不深,不是致命伤。”温璟继续说道。 检查到何云秀的下身时,温璟发现她的下身也被缝上了,正如她方才预料的一样。 轻轻用剪刀剪开上面的线,这根黑线看起来并不算太特殊,只是一根十分普通的棉线,温璟把它收了起来。 “死者没有遭到侵犯,但下体被人用黑线缝了起来。” 温璟说完时,季长歌面色一凛:“这跟两年前那个案子......” 没有理会季长歌的话,温璟继续检查:“手脚有束缚伤,也就是死者曾被人用东西塞住口鼻,同时手脚被人捆绑住,她在死之前应该是被人囚禁了起来。” “那两天对她来说一定十分难熬。”季长歌道。 “让本王抓到,一定要一刀一刀割下他的肉,让他尝尝受尽折磨而死的滋味。”宣王咬牙道。 温璟脱下手套,三人一起走了出去。 第八十九章 喜欢我吗? 何瑞光见三人走了出来,问道:“结果如何?” 季长歌把方才的结果大致说了一遍,死者尸体并无太多疑点,死因一目了然。 何瑞光略有些失望,但他也明白,仅凭验尸就找到凶手的可能性太低,凶手不可能在尸体上写上自己的名字,自己连日连夜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兵力,暗中搜捕多时,都没能找到,说明这个凶手定不是寻常人。 “季大人,您不觉得此案非常熟悉吗?”温璟看着季长歌道,她看过卷宗,两年前的那件分尸案,季长歌已经是大理寺正,不可能毫无印象。 “你是说两年前梁家那件案子?”季长歌眉头紧锁。 “那件案子的凶手早就已经抓到了,何以能再犯案?绝对不可能!”何瑞光斩钉截铁道。 “五年前沈家的案子,诸位大人又是否还记得?”温璟继续道。 沈家......三人对视一眼,都沉默了,当年那件案子几乎轰动全国,沈老爷财大气粗,动用大量人才财力,最终却还是没能挽救回沈大小姐一命,最后因为诸多原因,连凶手都没能抓到。 “五年前,我虽然不在大理寺当值,但案情略知一二,那件案子跟这件案子有何牵连?”季长歌问道。 “我前几日详细看过前两个案子的卷宗,发现它们有几个共同点:第一:三具尸体都被抛尸在热闹繁华的大街上,都被人切下头颅和四肢,身上同样没有血,且下身都被缝合;第二:都是妙龄少女,死前都曾被人囚禁两到三天;第三:她们都没有被人侵犯过,既不求财也不求色。”温璟道。 “也就是说这三个案子均为同一人所为?”宣王眼睛一亮道。 温璟摇了摇头:“不尽然,也有可能凶手是可以模仿前两起案子,但他肯定与凶手有紧密联系,否则不可能如此凶手的作案手法,可惜前两具尸体并非下官验的尸。无法确定是否是一人所为。” “都怪老夫平常行事过于偏激,得罪了不少人,才给秀儿带来这杀身之祸,老夫真是该死......”何瑞光痛苦地捂着脸。 看着何瑞光痛苦的模样,几人心中也不好受。 “何大人,请节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季长歌目光坚毅道。 “凶手不是冲着何大人来的。”温璟摇了摇头道。 何瑞光放下双手,从自责内疚中茫然地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温璟。 “如果是冲着何大人来的,凌辱一番直接了当的杀死便足以泄愤。而从尸体来看。斩首。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有审判的意味,凶手把尸体的血放光,清洗尸体。似乎是在让尸体赎罪,洗净其生前的罪孽,凶手将尸体一块一块摆放整齐,衣物一一叠好,可见其心理素质极好,且,一个正常的男人,不会做出那种行为,不侵犯死者。反而将死者的下身缝合,这个凶手定然有某种心理或者生理上的缺陷,俗称变态。”温璟娓娓道来。 “什么叫素质?什么又是变态?”宣王好奇地看着温璟道,目光灼灼,他突然觉得这个女子说话极为有趣。他一向自诩博闻强识,不曾想这个看似普通的小娘子,口中好多词语竟是他从未听闻的。 “呃,变态就是心理、行为上异于常人,跟正常人的思维不太一样的异类。”温璟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词穷,跟一个古人解释这种现代人耳熟能详的词语真是费劲。 宣王本来还想接着问,思维又是什么?但是一看何瑞光的脸色,立马闭上了嘴。 “既然不是冲着老夫来,那凶手为何要对秀儿下手?秀儿素日与人无怨,就连对下人都十分随和,究竟是哪个畜生要这样害我女儿?!”何瑞光怒吼一声,猛然站了起来,一掌击在案几上! 桌子应声而碎,碎掉的木块四下飞散! 温璟一惊,想退避已然来不及,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脸。 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出现,一切仿佛都凭空消失了一般,温璟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季长歌近在咫尺的脸,表情微微一滞,心底那根蒙了尘埃的弦,仿佛被人轻轻拨动了一下。 季长歌眉头微微一皱,后背一阵疼痛,这何瑞光到底是武将出身,方才那一掌用了十足的力道,要不是他反应快,这会子七娘恐怕就毁容了。 “对不起,老夫一时激动......”何瑞光忙上前道,看见季长歌没事才放下心来。 宣王眼角抽搐了几下,抚了抚胸口,多亏他自幼便养成了一个良好的习惯—逢舅父在场,必远离三丈以外,苗头不对撒丫子便跑。 “无碍,何大人无须介怀。”季长歌转身道,将身上的木屑抖落。 “多谢季大人。”温璟福了福身子道。 宣王颇为玩味地看了看季长歌和温璟两人,脑中似乎想起坊间流传的一些八卦,不过他一直不知道那个“狂追”季长歌的女子是谁,这一下便对号入座,但看起来这个温七娘对小公爷可是兴致缺缺,反而季长歌倒是处处贴心的样子。 看着宣王一脸探究的样子,温璟继续道:“不一定是仇恨,这种心理变态的人,不能以寻常的思维方式来看,凶手可能是云秀小姐身边的熟人,也可能只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云秀小姐的某个举动,触及了他内心深处的伤口,这成为了他杀人的契机,有时候,他们杀人并不需要太多的理由,或许只是穿了一件不该穿的衣服,或者说了某句不该说的话。” “还有这样丧心病狂的凶手?”宣王吃惊道,温璟这番言论显然已经超出了他能接受的范围。 温璟点了点头,在现代,尤其是国外,变态杀人狂并不少见,大多都是受过某种心理或者生理创伤,导致精神出现异常,但很多时候,他们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如果真是这种情况,凶手潜伏在人群中,破案难度大大增加。 “还是先从跟云秀小姐有直接接触的人查起,何大人,令爱失踪前几日,与她接触的有哪些人?”季长歌问道。 何瑞光垂下目光,呼吸沉重,似乎是在压制某种情绪,微微张了张嘴,却又没说出来。 “舅父,到这个时候您还隐瞒什么?”宣王满脸着急道。 何瑞光瞪了宣王一眼,思索了半晌,最终还是开了口:“到这时候,再藏着掖着也没意思,小女本已许配给了吏部侍郎陆福生的儿子陆翊,但......” “但何小姐并不喜欢这桩婚事,而且她还有个情郎。”温璟接过何瑞光的话道。 或许是习惯了温璟料事如神,何瑞光对温璟的话已经不再感到诧异,点了点头。 “秀儿一直想嫁给那个穷酸秀才,老夫不能看着她去受苦,没想到秀儿借着出门买东西之际,去幽会那书生,老夫本以为她定然是跟那书生偷偷私奔了,所以......” 季长歌释然,原来这何瑞光怕家丑外扬,才偷偷地命人暗中搜寻何云秀的下落,却不曾想找到的竟然是女儿的尸体。 “那个穷酸秀才是何人?” “是东大街一个米铺老板的儿子,叫什么程施的,一个穷酸的书生,满嘴之乎者也,长得倒是一副吃软饭的小白脸样,真不知道秀儿是看上他什么了。”何瑞光说起这个人,似乎十分瞧不上。 “这个程施,何大人应该去找过,此人现在何处?”季长歌问道。 “秀儿刚失踪,老夫一下便想到是跟此人有关,便去了他家的米铺,发现他也不知所踪,他娘儿老子吓得不轻,两个老家伙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这个程施有重大嫌疑,丁武,你去调查下。”季长歌对着丁武道。 宣王看着何瑞光面色不太好,该问的也都问的差不多了,便道:“季大人还有话要问否?如果没有的话,本王先送舅父回府。” “暂时没有了。” “小女的案子便交予季大人了,还望季大人多费心。”何瑞光道。 看着一行人走远,温璟对着季长歌道:“季大人,卑职认为这三件案子应该同时进行。”季长歌沉吟道:“你还是认为这三件案子是有联系的?” “如果能把沈家的案子一道破了,岂不更好?”温璟道,后面还有一句话没说,其实她觉得梁书萱那件案子的凶手,很有可能是顶包,此案要翻案,恐怕要顶住巨大的压力。 “把三件案子的卷宗都拿来,我先了解一下案情。”季长歌对着旁边的侍卫道。 “是,大人。”那名侍卫说完走了出去,屋内只剩下温璟和季长歌二人,气氛沉默的突然有些尴尬。 “听王大学士说,你跟二郎的.......婚期定在下月初六。”季长歌轻声道。 “嗯。”温璟面无表情应了一声,她并不喜欢这个话题。 “王二郎......” “你说过很多遍了,王二郎是个好人。”温璟突然提高了音量,挑眉看着季长歌道。 看着温璟突然发怒的样子,季长歌一怔,继而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越来越浓最后在脸上绽放开来。 看着季长歌那张笑意满满的俊脸,温璟觉得自己仿佛被扒光了衣服一样,刚想说什么,门外响起脚步声。 “大人,您要的卷宗都搬来了。” 季长歌收起笑意:“放下吧。” 第九十章 穷酸情郎 感谢“g_1976”“诺维雅”“kennyx1989”“海怪怪”亲的粉红和礼物~ ------ 季长歌仔细翻阅着档案,面色越来越沉重,之前他对温璟的观点还有所保留,但看了卷宗以后,他突然觉得三件案子的共同点颇多,说不定真是一人所为也不一定,突然,他发现卷宗里面有几页纸被人撕掉了。 “七娘,你看的时候,是否也这样?”季长歌指着那几张残留的纸道。 温璟接过档案,痕迹还很新,而且她清楚的记得,她上次看的时候,并没有被撕掉的痕迹。 “这是不久前刚被人撕掉的,我上次看的时候还在。”温璟道。 “那你记得这几页写的是什么内容?”季长歌接着问道。 温璟看了看前后的内容,思索了半晌,摇了摇头:“这两起案子卷宗很厚,一时想不起来这几张纸写的是什么。” “档案室只有年伯有钥匙,别人是不能随意出入其中的,去把年伯叫来。”季长歌对着身旁的侍卫道。 “是,大人。” “大人,叫小人来何事?”年伯依然万年不变的木然表情。 “这几日进出档案房的都有谁?”季长歌直接了当问道。 “回禀大人,只有温评事和丁侍卫长。”年伯道。 季长歌狐疑地看了年伯一眼:“没有其他人了?” 年伯摇了摇头:“没有,小人从来没离开过档案房,锁也没有坏。” “好了,你下去吧。”季长歌道。 年伯刚走,丁武便匆匆走了进来:“大人,好消息,我们抓到那个穷酸书生了,把他的父母也一并带来了。” 季长歌眼睛一亮:“快把他们带进来。” 一名侍卫从门外拎进来一名披头散发的青年,青年身后跟着一对中年夫妻。 三人同时跪在了地上。 “不才程施叩见大人。”那名邋里邋遢的男子理了理散乱的头发道,眼神却不见一丝慌乱。相比之下,他身后的一对老夫妻已经吓得面色苍白。 “草......草民......程大武......叩见大人。”程大武磕磕巴巴道,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无措,。 “民妇程李氏叩见大人。”李月娥随后道。 “程施,本月十三这天你去了哪儿?做了什么?”季唱歌紧盯着程施道。 程施面色一变,脸突然涨的通红,支支吾吾道:“在下出去玩了几日罢了。” “玩?跟谁去的?可有人证?” “没有,在下一人去的。”程施看向别处道。 “你在哪儿玩了这么几天?是去山洞里面寻宝的吗?”季长歌似笑非笑道,目光紧紧锁住程施。 程施支支吾吾了两声,竟似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个畜生!你快说啊!大人问你话呢!” 程施的父亲突然冲上去给了程施几个巴掌。两名侍卫忙把他拉开。 程施抱着头。依然一句话不说。 “你约了何云秀小姐。是也不是?”温璟看着程施道。 程施略显惊愕地看着温璟,面色阴晴不定,似乎猜不透温璟到底有多少底牌。 “她不想嫁给她父亲给她安排的夫君,她喜欢的一直是你。所以你们约好了一起走,走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你们的地方,抛去一切过往从头来过,像一对平常的夫妻一样生活,她为缝衣做饭,你为她写诗画画,然后你们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你们还给他起了名字......”温璟轻声道,看着程施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所有人都沉默了。公堂上一片寂静,只有温璟不疾不缓地说这话,一字一句,清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声声激荡人心。 程施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是,这个画面我们幻想过很多次,可惜,末了......她还是没来赴约,此刻她应该已经是陆少夫人了吧。” “她死了。”温璟看着程施道。 “你胡说什么?!”程施愣了片刻,突然对着温璟扑了过来,却被季长歌一掌打翻在地,在地上滚了两滚后,程施又爬了起来,随即被两名侍卫按住了。 “你们不要诳骗我,云秀她现在可幸福了,她怎么可能在我前面死?!”程施面色狰狞道。 程大武和妻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双眼血红的程施,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儿子,而且自从何云秀失踪以后,米铺便被何家的人给控制了,他们根本不知道何云秀已经死了的消息,方才听温璟一说,他们才知道他们一家被抓来大理寺的原因。 “云秀姑娘......真的死了?”程李氏喃喃自语道,她见过那个姑娘,她从来不敢奢望这个姑娘能够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她一直都劝自己的儿子,他们高攀不起何家,何老爷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却不曾想是这样一个结局...... “既然何姑娘没有去赴约,你这几天去了哪里?”季长歌继续问道。 程施木然抬起头,目光有些涣散:“我心中记挂着云秀,走着走着,便在山林中迷了路,直到遇到一个猎户,才把我领了出来,一到家门口,便被你们抓来了。” 温璟无语,这何云秀要是真跟这书呆子走了,肯定也是凶多吉少,最是无用是文人,大概说的便是程施这种只会死读书,生活能力为负的书生。 “还有这等巧合之事?死者失踪你也失踪,死者死了,你便出现。” “呵呵,你们既然怀疑我是凶手,那便把我也杀了吧。”程施笑道,却比哭还难看。 程大武和妻子老泪纵横:“儿子,你老实说,人是不是你杀的?” “爹,娘,儿子不孝......”程施说着突然对着地上撞过去。 季长歌大惊,刚想伸手去拉住他,却发现在距离地面还有两指宽的时候,他又停住了,顿时嘴角抽搐了两下,果然是穷酸腐文人,连自杀都磨磨唧唧,害他白激动一场。 “啪啪啪!” 程施连打了自己四五个耳光,又嚎啕大哭起来:“我真没用,我连死都不敢,秀儿,是我害了你。” 温璟一时哭笑不得,不知道该同情这个程施还是该怒其不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难怪何大人不喜欢这个“女婿”。 “把他先关到地牢。”季长歌对着旁边两名侍卫道。 “是,大人。”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把程施又像拎小鸡一般拎走了。 季长歌看着程大武道:“两位老人家,令郎与何云秀姑娘商议私奔之事?你们二老可知情?” 程大武和妻子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虽然程施没有跟我们说,但是他有说梦话的习惯,有一次被草民听见了,草民和孩子他妈一合计,明媒正娶是肯定没有希望了,何老爷已经差人来告诫过一回,但......”程大武叹了口气,示意妻子继续说。 程李氏点了点头:“我们老两口就这一个儿子,怎么忍心看着他......没有云秀姑娘,施儿真的会死,所以我们便装做不知道,心想,要是他们能到别的地方重新开始,也成全了一桩好姻缘,没想到......” 两位老人家不断抹着眼泪,他们自然十分喜欢何云秀,心中也十分的歉疚,或许不那么自私,云秀姑娘便不用死,儿子也不用坐冤狱...... “十三那日,也就是程施与死者约好私奔的那日,程施可有异常之处?”季长歌问道,又补充了一句:“不要想着蒙骗本官,也许一句话便能救你们儿子,同样一句话也能害了他。” 程大武点头道:“那日施儿看起来十分欢喜,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还去街上买了云秀姑娘最爱吃的一种糕点,看着他强忍着笑意的样子,我们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当没有看见,任由他去了。” “十三日至今,你们可有见过程施?” 程大武夫妻二人均摇了摇头。 “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想起什么就到大理寺来找我。”季长歌道。 程大武夫妻走后,季长歌看了温璟一眼:“七娘,你觉得这个程施可有嫌疑?” 温璟摇了摇头:“看的出来他很中意死者,但这并不能说明他不会杀人,他不是一个傻子,便是一个天才,或许两者皆是。” 情痴和杀人狂或许也只有一线之隔,一念谓之爱,一念谓之恨,假若何云秀没有去赴约,抑或赴约时,只是告诉程施她不能跟他走,程施伤心欲绝之际,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来,恐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方才那些举动,也许只是他伪装的太好,季长歌在心中忖道,破案最忌讳的便是先入为主,凶手是一个十分狡猾之人,仅凭程施和程大武的口供并不能。 “丁武,去查查程施口中所说的那个猎户,是否确有其人。”季长歌对着丁武道。 “是,大人。”丁武领命出门而去。 看了看天色,温璟对着季长歌道:“大人,如果没事,卑职便先走一步。” 季长歌点了点头,随口问道:“这么早走,可是家中有事?” “无事,去王大学士府。”温璟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她几乎可以想象季长歌僵住的表情,让你刚才笑的那么欢。 季长歌苦笑了一下,这是报方才的一箭之仇? 第九十一章 针灸 感谢“sky_碧澄”“就瞧瞧”“布小婕”“紫雪留步”“”亲的粉红和礼物~ ------ 王玦看见温璟出现在面前时,面色微红,似乎对上次晕血的事情很是觉得尴尬。 “你走路都喜欢这样悄无声息吓人一跳吗?”王玦面无表情道。 温璟微微一笑:“是我悄无声息,还是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要嫁人了?”王玦继续面无表情道。 温璟挑了挑眉,为何每个人都对她要嫁人这件事情如此关注,她现在最不想提及的便是这个话题。 王玦见她默认,手中的毛笔在纸上重重晕开一笔,然后掏出一枚印章按在上面。 “这是送你的。”王玦抬起头,眼中含着淡淡笑意。 “天下第一才子的丹青,当诊金只多不少,七娘多谢十七公子。”温璟微笑接过卷轴。 “这是给七娘子的结婚贺礼。”王玦仔细道,目光紧紧看着温璟,温璟脸上那一抹微愠之色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温璟垂下目光,看着地上一个一个的纸团。 “若无心,何苦勉力为之?”王玦悠悠道。 俯身捡起一个纸团...... “不.......”王玦刚说了一个字,便看见温璟加快手中的速度把纸团展了开来,顿时哑口无言。 纸上是一个女子的画像,但只有大致轮廓,并没有五官,温璟又展开几个纸团,都是这样几笔简单的轮廓,只是角度动作不同而已,最后一幅是两个人,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另外一个人推着,旁边有池塘。池塘里有荷花,还有鱼。 “只是随手画的。”王玦看着远处的夕阳,端起茶碗轻呷一口茶。 “你喜欢我?”温璟凑上前问道。 噗! 王玦一口茶喷了出来,幸亏温璟早又准备,一早闪了开去。 “咳咳咳咳!”王玦呛的满脸通红,连咳了几声。 温璟叹了口气,这个王玦与那程施相比,恐怕也是半斤八两,都一股子酸味。 “今天我打算给你施针,可能会有点疼。你忍忍。” 王玦略显尴尬地点了点头。耳边依然回荡着温璟方才冷不丁丢出来的炸弹。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怎么能说出这种“不知羞耻”的话来?! 温璟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四方匣子,从里面拿出一根银针,脑中想到师父林白。恍然一别数月,竟似多年未见,这也是当初林白留给她的,她还是第一次拿出来用。 温璟默默回忆了一下《针灸法》中记载的治疗半身不遂的方法,需要刺激哪几个穴位,不过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施针,在医学院时曾经跟一位针灸学的导师学过一段时间,她对人体的穴位非常熟悉,只是许多不用。怕一时拿不准,针灸对施针者的准确度,力度都要求很高,马虎不得。 看着温璟不是太自信的样子,王玦心中咯噔一下。再一忖,连同方才温璟大胆的言行,说不定她真能干出拿自己“练手”的事情来。 温璟举着针,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按住王玦的脑袋:“别动!” 王玦真不敢动了,万一扎错了地方,那就不仅仅是腿不能动了,说不定自己就埋土里去了。 温璟缓缓将针插入王玦头顶的伴星穴,看王玦并没有任何不适,暗暗松了口气,把剩余的几根针也插入对应的穴位。 看王玦强作镇定的样子,温璟“哎呀”一声。 “怎么了?”王玦声音颤抖道。 “不小心有根针掉进去了......” “......” 王玦觉得自己的预感果然是对的,针......掉进去了......进去了...... “那......可如何是好?” “没事,等会儿拿个磁铁吸出来就可以了。”温璟微笑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知为何,每次她看见王玦装出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便想“捉弄”一番。 磁铁......王玦脸都黑了,要不是双腿不能动,他定然撒丫子就跑,一路跑回金陵再不来这京师。 温璟接着拿起一根针,然后拍了拍王玦的膝盖,看着王玦一脸死马当活马医的样子,也不解释,把针缓缓推了进去。 扎完所有针以后,温璟拿来一个盆,放了些艾叶进去点燃,一屡屡烟腾腾升起,把王玦整个人笼罩其中。 王玦闭上双目,一袭白衣,在烟雾的映衬下,整个人俨然谪仙一般。 一旁的小翠几乎看痴了,口中喃喃道:“十七爷好仙的人物。” 温璟看了一眼王玦,这幅皮囊对很多人而言,的确很有吸引力,正如从前的温七娘,第一眼便被季长歌迷了心窍一般,救人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的台阶,若当初救她的是一个外貌丑陋的汉子,恐怕也就没有后来的事了。 待烟雾尽散后,王玦慢慢睁开了眼。 “感觉如何?”温璟问道。 “感觉......全身很温暖很轻松。”王玦道。 温璟点了点头,针灸不是一朝一夕便能看见效果的事情,以后她每隔三天会给王玦针灸一次。 “既已无事,我先走了。”温璟收拾好药箱。 “下次你......下次针灸是什么时候?”王玦问道。 温璟捡起地上的纸团,微笑道:“等你什么时候把这些脸都画完整了,我便来。” 王玦面色一僵,他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温璟刚出鲤园,便看见了王大学士和王二郎,暗道,怎么每次都这么巧,跟约好了似得。 “哟,这不是孙媳妇嘛。”王大学士笑道,仿佛真不知道温璟来了一般。 “老祖宗,你......”王二郎又羞又急,只差没找个地洞钻进去。 王大学士瞪了王二郎一眼:“这有啥?七娘下个月便是我们王家的新妇了,整个京师谁人不知?” 温璟眼中的不悦一闪而逝。脸上绽出一个微笑:“老祖宗何苦取笑七娘。” “老祖宗您快回去休息吧。”王二郎嗔怪道,然后偷偷瞥了一眼温璟,见她依然面带笑意,脸上表情顿时放松了许多。 “天色已不早,七娘先回去了,免得父亲母亲担忧。”温璟福了福身子道。 “二郎,还愣着干嘛,送七娘子回家。”王大学士推了一把傻愣着的王二郎道,看着两人走远,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 马车中。 温璟看着王二郎脸红心跳手足无措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跟他说什么才好。 “王公子。你对这桩婚事满意吗?” “满意......自然满意。”王二郎嘿嘿了两声道。 温璟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如果王二郎不愿意,说不定能说服双方家长取消了婚约,虽然颇有难度,但总归还有一丝希望。 看了看王二郎那张兴高采烈的脸。温璟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她并不习惯伤害一个老实人,最主要的是,跟他说了一点用都没有,只是徒增烦恼,生杀大权掌握在老祖宗那里,而从方才王大学士的口气来看,他早已经把温璟当成他家的人。要让他主动退亲谈何容易,真不知道他是看上自己什么了。 见温璟不再说话,车内气氛突然有些尴尬,王二郎想了想道:“何家的案子进展的如何了?” “没什么进展,现在只抓到了一个疑犯。”温璟轻描淡写道。心道,没想到这个书呆子还会关心社会焦点,她以为他只会闷头念书呢,不过她不能对一个外人透露太多。 “据在下所知,何云秀小姐原来许配的那个陆家公子陆翊,那人性格暴戾,竟然带着手下的跟班儿到处惹是生非,因他父亲跟老祖宗相熟,我与他倒是经常有些往来。”王二郎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但并没有深交。” 温璟忖道,这倒是个有用的线索,直觉告诉她,程施并不是凶手,并不是因为程施和他父母的一番言辞,而是当她告诉他何云秀的死因时,他听到的那一瞬间的表现,她觉得他不像是事先知道,那一刻程施的瞳孔缩小,这是惊吓的表现,表情由惊恐又转为愤怒,她系统研究过心理学,人的直觉反应是装不出来的,而王二郎提供的这个线索很重要,如果这个陆翊真是个暴力分子,因为知道了何云秀与程施之间的奸情,这足以成为他杀人的动机。 “王公子,麻烦你送我去一趟大理寺,我要告诉季大人这个线索。”温璟对着王二郎道。 王二郎微笑道:“好,本来我打算亲自去告诉季大人,如此更好。” 看着王二郎憨厚的样子,温璟觉得如果有这样一个兄长,真是一件幸运的事。 马车行驶到接近大理寺时,恰好看到季长歌骑着他的御风疾驰而来。 王二郎把头伸出去示意季长歌停下来。 季长歌看着王二郎和温璟走下马车时,瞳孔微微一缩,虽然温璟说过她去王府,他原以为只是温璟估计拿话来刺激他,不曾想两人真从一辆马车中走了下来,想到马车内狭小的空间,他突然觉得胸口有一团火烧了起来,可偏偏还得挤出一个笑脸:“王兄。” “斐然,七娘有话与你说。” “哦。”季长歌淡淡瞥了温七娘一眼。 “我只是回来提醒你一下,何云秀原婚配的陆家公子陆翊可能有嫌疑。”温璟说完对着王二郎道:“王公子,我们走吧。” 王二郎怔怔看了季长歌一眼,忙跟着温璟进了马车。 季长歌一挥马鞭,黑马吃痛,向前狂奔而去。 第九十二章 打的就是你 感谢“木子丰色”“2006开始”亲的粉红~ -------- 王二郎把温璟送到温府门口后,跟温璟道了别,便欲离去。 “王公子都到门口了,都不进去坐坐,是不是嫌弃我们府上太简陋了?”温太太笑道。 王二郎连连摆手,满脸抱歉道:“自然不是......” “那就用了晚膳再走,不然王大学士岂不要怨我们温家不懂礼数。”温太太继续笑道。 王二郎点了点头,也不再推辞,几人一同进了温府。 酒席间,温祁冉与王二郎有说有笑,俨然一对翁婿的模样。 温五娘看着温祁冉兴致勃勃的样子,脑中不禁想起不久之前,温祁冉也同样与小公爷这样有说有笑,当真世事无常,她原还嫉妒了七娘好久,虽然这王家家世好,但总觉得王二郎比起小公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七姐真是好福气,羡煞我等姐妹。”温九娘小声道。 “那让九娘嫁过去如何?”温璟微微一笑,看着温九娘道。 温九娘面色一变,半嗔半笑道:“七姐这玩笑可开不得,九娘就是想嫁过去,王家也不接受啊,王大学士那么喜欢七姐。” “我看王公子挺好的,知书达理,秉性温和,以后肯定都听七姐的。”温八娘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王二郎一眼。 “吃个饭你们也不安生,一个个还未出阁,贸贸然对男子评头论足,都闭嘴,让人听见了成何体统。”温太太半怒道。 几人连忙闷头吃饭。 平夫人看了温太太一眼,道:“以后八娘要能找到个这样的人家,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温八娘脸一红:“八娘不嫁人。八娘要一直陪着娘亲。” 平夫人瞪了温八娘一眼:“吃你的饭,闭嘴。” 崔姨娘看了平夫人和温太太一眼,心中忖道。这温太太竟然没有阻挠这桩婚事,她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要是以后五娘能找个好人家,她就是拼了命也不能让刘氏从中作梗。 酒过半巡,王二郎微微有些醉意,温祁冉眼神也有些飘忽。 “二郎,你往后要好好待我家七娘,她自幼丧母,我这做父亲的又很少在家。所以她往后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要多担待,不要让她心中有苦难言。”温祁冉絮絮叨叨道。 王二郎连连点头,半清醒半迷糊地应着。 “听说你之前曾经说了一门亲事。可有此事?”温祁冉借着醉意继续问道。 王二郎稍微愣了一下,道:“是,是徐太师的孙女,后来......” 温祁冉本不想问,但转念一想。这毕竟关系到女儿的终生大事,还是问清楚的好,便问道:“后来为何又没成?”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后来因为徐太师与老祖宗政见不合,所以......”王二郎道。 温祁冉点了点头。印象中似乎是有这么回事,既然不是王二郎的问题,他便不再深究,官场之事,本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要有利益牵制,反目成仇,化敌为友比比皆是。 “天色已晚,小侄先回去了。”王二郎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又一屁股坐了下去,只觉天旋地转,他本不擅长饮酒,只喝了三两便已醉了。 “要不在这里住一宿吧,明早再回去也无妨,我差人去王府说一声便是。” 温祁冉道,随后又对何妈道:“何妈,去给姑爷准备一间客房。” “是,老爷。” 王二郎已然有些神志不清,只管由着几个下人搀扶着去了客房。 ...... 温璟诧异地看见王二郎一早便出现在院子里。 王二郎不断用手揉着头,一抬头看见温璟,面上一红。 “王公子早。”温璟微笑道。 “七娘子早,在下不胜酒力......昨晚丢人现眼了。”王二郎面带尴尬道。 “无妨,都怨父亲一直劝酒。” “这还没嫁出门,就胳膊肘向外拐了,竟然埋怨起为父来了,果然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温祁冉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温璟无奈地看着温祁冉:“父亲......” 王二郎的脸上更红了:“伯父勿要怪七娘,七娘并不是那个意思。” 温祁冉看着王二郎和温璟,心照不宣地走了开去。 “我先去大理寺。”温璟看着王二郎道。 “我送你去。”王二郎急道,然后又接着道:“反正我也要回去,顺路而已。” 温璟点了点头。 大理寺门口。 听着车外喧闹的声音,温璟诧异地走下马车,眼前出现几十个家丁打扮的下人,一个个五大三粗,口中叫嚣着“放了我们家少爷!” “大理寺办案,再吵统统抓起来!”几个侍卫排成一排拦在大理寺门口。 温璟刚想从旁边穿过去,两名家丁突然后退,一下便撞在她身上。 脚下一崴,温璟身子便向旁边摔去。 “七娘!”王二郎冲到温璟身旁,一下扶住她。 几名家丁看了二人一眼,仿佛没看见一般,继续向前推搡着。 “请你们让一让!”王二郎对着那群人大声道。 那群人根本没有听见王二郎的声音,连白眼都没有回一个。 温璟叹了口气,向后退了几步。 王二郎又喊了几声,依然没有人搭理他,又气又怒:“你们这些山野莽夫!太粗鲁了!” 温璟哭笑不得,果然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正剑拔弩张之间,季长歌突然出现在门口,冷冷道:“谁再往前一步,格杀勿论!死了算我的!” 门口的侍卫整齐划一的拔出剑,明晃晃的刀锋在初升的日光下显得尤为渗的慌。 所有家丁停止了吵闹。面面相窥,他们平常跟在主子后面仗势欺人惯了,大多人看见他们躲还来不及。这种“以命相搏”的时候并不多,他们只是想跟在后面吃香喝辣。并不想把自己的命搭进去,看季长歌的表情像是在动真格的,而且他连他们少爷都敢抓,杀几个家丁算什么...... 季长歌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温璟和王二郎身上,然后转身走了进去。 温璟见那群暴徒已经被镇压住,刚一动脚,便抽了一口冷气。 “七娘。你怎么了?” “似乎是崴了脚,不碍事,我药箱在里面,我去擦点药酒便可以了。” “那我扶你进去。” 王二郎扶着温璟的胳膊。一起走了进去。 “你凭什么抓我?!” 温璟看着那名暴跳如雷的男子,看来此人便是门外那群狗腿子的主人了。 王二郎诧异道:“竟然把人直接抓来了......” “那人是?” “就是在下昨晚跟你说的陆翊。”王二郎道。 温璟再次打量了一下那名男子,身高体壮,满脸横肉,此刻满脸怒容显得更加凶恶丑陋。难怪何云秀不愿意嫁给他,但这种外表可能何瑞光比较喜欢,因为他自己也是这种类型。 “就凭你不愿意配合大理寺查案这一条?”季长歌冷冷道。 “老子早说了,那贱人的死跟我没关系!你还要我说什么!”陆翊怒目圆睁道。 “口说无凭,我们需要一份详细的口供。本月十三那日你身在何处?”季长歌面无表情道。 陆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丁武一下按在地上,这个陆翊虽然看起来十分彪悍,但实际上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凶悍,此刻被丁武按着,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十分不情愿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揽月楼。” 揽月楼乃是京师第一大青|楼,在场的人都知道。 “在揽月楼作甚?可有人为你作证?”季长歌继续问道。 陆翊嗤笑了一声:“你也是个男人,不知道去揽月楼干啥?难不成去看风景吗?” “可有人证?”季长歌不理会陆翊,继续问道。 “整个揽月楼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陆翊不无骄傲道。 “你与何云秀最后一次见面是何时?”季长歌继续问道。 陆翊冷笑道:“不记得了,我与那贱人一共就见过几面,装出一副圣洁不可侵犯的白莲花姿态,背地里竟然跟一个书生私通,哼,老子这辈子就算娶不着媳妇,也不会娶那个烂货,还不知道会给我带多少绿帽子。” 温璟看着陆翊的样子,突然觉得十分恶心,幸亏何云秀没有嫁给他,否则真是生不如死。 陆翊突然笑了起来,目光有些促狭地看着季长歌:“据说从前一直要死要活想嫁给小公爷的温七娘,下月便要嫁给那王家二郎,啧啧。” 季长歌眸子一冷,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陆翊看着季长歌面色骤冷,又道:“不过这绿帽子要带,也是那王二郎带,嘿嘿。” “啪!” 陆翊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然后抬头便看见一名面容冷峻的女子站立在他面前,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竟然敢打我,你这个臭......” “啪!”温璟又补上一个耳光。 “你是何人?”陆翊被两耳光打懵了,他虽然没少挨过女人打,但这次这个女人他连见都没有见过。 温璟冷笑道:“我便是你口中的温七娘。” 陆翊吃了个哑巴亏,他只不过是想激怒季长歌,却没想到温七娘竟然在旁边,更让他吃惊的是,他一侧身便看见王二郎正黑着脸站在一旁。 “谁敢抓我儿子!”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第九十三章 沈家 来人正是陆翊的父亲,吏部侍郎陆福生,陆福生身后跟着方才在门口的那帮狗腿子,一个个来势汹汹,不可一世的样子,仿佛他们老爷陆福生便是他们的护身符一般。 陆翊一看他老子来了,挣扎着便要站起来。 “季大人,你这是何意?”陆福生看着季长歌道。 “陆大人,季某只是按照办案程序,请陆公子到大理寺问几个问题而已。”季长歌微笑道。 陆福生看了看儿子跪在地上,脸肿的跟猪头一样,冷笑道:“这就是你们大理寺的办案方式?屈打成招?” 温璟刚想上前解释什么,但被季长歌抢先道:“这也是因为陆公子不配合在先。” 陆福生冷哼了一声,不打算再跟季长歌打嘴仗:“那么季大人问完话了吗?本官可以带我儿子走了吧。” 季长歌对着丁武挥了挥手,丁武放开陆翊,陆翊连忙爬了起来,走到陆福生身边。 “父亲......”陆翊有些懊恼地看着陆福生,他这辈子还没吃过这样的亏,从小只有他踩着别人打的份儿,还从来没如此狼狈过。 “回家再说。”陆福生面无表情道。 季长歌冷眼看着一行人消失在门外,然后对丁武道:“去一趟揽月楼。” “是,大人。”丁武道。 “我先扶你进去吧,快点擦些药酒。”王二郎道。 温璟点了点头,光顾着看,差点忘了自己脚还疼着呢。 季长歌看着温璟一瘸一拐的走着,刚想问她怎么了。 “大人,那名猎户找到了。”一个侍卫走进来道。 “带进来。” “草民王鸿叩见大人。”一个肌肉虬扎满脸胡渣的大汉走了进来。 “王鸿,说说本月十六日,你身在何处。做了什么?”季长歌问道。 “回大人,草民是西祁山脚下的一个猎户,那日在山林中。发现一个书生晕倒在树林中,草民便给他喂了点干粮和水。随后把他带了出来。”王鸿道。 季长歌点了点头,跟程施说的没有出入,吩咐丁武把程施带了出来。 “恩人。”程施看见王鸿便深深鞠了一躬,在牢里短短几日,程施仿佛一下老了许多。 王鸿抓了抓脑袋,大嗓门道:“顺手救人而已,别说是人。就算是条狗,我也会救的。” 在场有一两个侍卫憋不住笑了起来, 程施听了也只是淡淡一笑。 “程施,你可以回家了。”季长歌道。 “多谢大人。”程施施了一礼。便转身走了出去,脸上没有丝毫开心之色,斯人已去,死亦何惧,生亦何欢? 看着程施落寞的背影。众人都停下了笑声...... 丁武匆匆走了进来,在季长歌耳边低语了几句,季长歌眼神一凛,面色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派人暗中跟踪他,十二时辰盯着。”季长歌道。 丁武带着几名侍卫走了出去。 温璟和王二郎走了出来。 “快坐下。”王二郎把温璟扶到椅子上坐下。 “你的脚?”季长歌问道。 “无碍。只是轻微的扭伤而已。”温璟道。 王二郎一听,急道:“怎么能说是轻微的损伤?!明明肿了一大块!” 听着王二郎突然发怒的声音,温璟和季长歌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老好人”王二郎发这么大火。 “斐然,你看七娘的脚伤成这样,今日就放她一天假可好?”王二郎看着季长歌道。 季长歌看了王二郎一眼,目光微微一冷,突然附身抓起温璟的脚,看了看道:“这点伤无大碍,王兄还是早些回去吧,七娘是我大理寺的人,理应由我这个上司照顾,王兄放心。” 王二郎面色微微一变,似乎没料到季长歌竟然会拒绝,而且还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也好,我这个人外人在这里影响办公,那我便先走了,七娘,晚上散堂后,我来接你。”王二郎微笑道。 “不麻烦王公子了,周全会来接我的。”温璟道,她只是纯粹地不想再麻烦王二郎而已。 王二郎没有说什么,走了出去。 温璟看了一眼季长歌,这个腹黑男又想玩什么? “适才丁武回报,揽月楼的几个姑娘都可以证明,陆翊在十三日中午便离开了揽月楼,直到下午四点又折了回去,中间这两个时辰,陆翊完全有作案时间和动机。”季长歌道。 “这个陆翊对何云秀给他戴绿帽一事显得十分激动,一口一个贱人,他怨恨何云秀对他不忠,所以把她斩首,尸体的种种迹象也表明了这点,凶手就像在进行一场审判仪式,而何云秀恰恰对陆翊不忠,这个陆翊嫌疑很大。”温璟思索道。 “若这陆翊真是凶手,他跟沈璎和梁书萱那件案子又有何联系?”季长歌眉头紧锁,他最近一直在看这三件案子的卷宗,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发现三人既不是很要好的朋友,也没有任何共同的朋友,案子陷入了僵持。 “我们还是去沈府一趟,了解下情况为好。”温璟提议道。 季长歌点了点头,遂又问道:“你的脚能行走吗?” 温璟揶揄道:“季大人适才都说是小伤了,自然能走。” “今天天气真好啊,不冷不热。”季长歌看着门外道。 温璟试着走了几步,发现脚不怎么疼了,林白留下的跌打损伤药,还真是好用,见效如此迅速。 “上马吧。”季长歌指着他自己的马道。 温璟惊诧地看着眼前那匹跟她差不多高的庞然大物,暗道,看这畜生的样子,还没上马已经开始瞪着她了,恐怕还没骑上去,就一撅屁股把她甩出去了,非死即残,她才不上当。 “马车呢?”温璟疑惑地问道。 “马车都用出去了。”季长歌说完,飞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 都......用出去了......温璟额头出现几条黑线。 “把手给我。”季长歌伸出手道。 犹豫了下,温璟最终还是没有把手伸出去,如果这个场面出现在一年前,或许当时的温七娘会幸福的晕过去,可惜现在她是王二郎未过门的媳妇,在这段关系结束之前,她不能做出有损温家和王家颜面的事情,避嫌是最起码的。 趁着温璟走神的时候,季长歌一把将她拎到了马上。 温璟在现代从来没有骑过马,顶多只在古装电视剧中看见几回,还没坐稳,季长歌便双腿一夹马肚子,那匹黑马便向前窜去,吓得温璟死死抓住黑马的鬃毛。 “放轻松,抓住缰绳,你弄痛它了,它会把咱们俩都摔下去的。”季长歌半开玩笑道。 温璟果然乖乖地松了手,然后抓紧了缰绳。 “把这个戴上。”季长歌拿出一个幕篱递给温璟。 温璟接过来戴在头上,她越来越不明白季长歌到底在想些什么,跟着王大学士去替王二郎提亲的是他,现在她又觉得,对于她即将嫁到王家的事实,他并不高兴,这个人的城府究竟又多深。 ...... 一路无话,季长歌看着温璟不善的脸色,心知她不高兴,心中那股燃烧的火瞬间熄灭了,适才王二郎那些似乎在宣告“温七娘”是他的人的行为,让他觉得十分不快,但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只顾着发泄自己的不痛快,却丝毫没有顾及温璟的感受。 温璟看着沈家阔气的朱红大门,门口两座雄伟的石狮,迎面扑来一股财大气粗的气息,不愧是京城第一首富的家,看着这占地,最起码有十个温府那么大。 “二位是?”门口的门子问道。 “大理寺季长歌。” “二位请进。”一个门子忙去通报。 季长歌和温璟走到前厅,沈老爷和沈夫人也迎了出来。 “不知小公爷驾到,还望恕罪。”沈老爷和沈夫人就要下跪。 “无须多礼。”季长歌忙上前扶住二人。 温璟打量了一下夫妻二人,沈老爷和夫人看起来都显得有些老态龙钟,当年沈璎的死对他们的打击应该很大。 “管家,上好茶。”沈老爷对着管家道。 “不用客气,沈老爷,本官来只是问几个问题便走。”季长歌道。 沈老爷和沈夫人对视了一眼。 “不知小公爷今日到访所为何事?”沈老爷问道。 季长歌顿了顿道:“那我就直说了,这次来是想详细了解一下,五年前,沈大小姐那件案子。” 沈老爷面色大变,手脚都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随即晕了过去。 “沈老爷!”季长歌眼疾手快一下扶住沈老爷,他想过沈老爷可能会伤心难过,但没想到竟然直接晕了过去,五年过去了,沈璎的死对于沈老爷依然是如此巨大的刺激。 “管家!管家!”沈老夫人急忙道。 管家跑了过来,与几个小厮一起把沈老爷抬进了屋内。 “沈老爷没事吧?”季长歌问道。 “无碍,小公爷不用担忧,只是不能提到女儿,每次谁提到,他便会这样。”沈老夫人叹了口气道。 原来是这样,季长歌眉头紧锁,连名字都不能提,看来只能问沈老夫人了。 第九十四章 一线光明 沈老夫人把二人带到一处幽静别院之中,把下人都打发了开去。 看着沈老夫人眼角微微湿润,季长歌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沈老夫人,请您详细说一下五年前沈璎被害的始末。” 沈老夫人点了点头:“可以,五年对于我们夫妻俩而言,仿佛不过仅过了五日,女儿惨死的样子每晚都会出现在梦里,我们每天都想着能抓到凶手为女儿报仇,可惜五年过去了,还是没能让女儿瞑目。” “沈老夫人放心,此番本官重新调查此案,自当尽力而为,还沈璎一个公道。”季长歌道。 拭了拭眼角,沈老夫人开始述说那段每日每夜都萦绕在脑中,驱之不去的场景:“五年前,中秋节那日府中设宴,宾客众多,老身跟老爷忙着招呼宾客,后来丫鬟莲儿哭着跑来,说小姐不见了,老身跟老爷忙去女儿的屋内查看,屋内果然没有女儿的身影,老爷忙命所有家丁寻找,因着女儿素来性格怪异,我们以为她只是想捉弄捉弄下人,以前,她也做过好几次类似假装失踪的事,后来都被家丁找到了,但那次,却怎么找也找不到。” 沈璎的性格跟何云秀的性格完全相反,一个热情似火,一个温柔似水,温璟忖道,但她们定然有共通点,如果能找到这个共通点,凶手定然浮出水面。 “宾客也都帮忙找,但一直找到凌晨都没有找到,我们老两口急坏了,第二天一早便去顺天府报了案,曹泰那个庸官根本没当一回事,只当是贪玩儿自己出门了,老爷一怒就去了大理寺找梁大人报案。梁大人非常重视,立即派人全城搜寻了整整三日......”沈老夫人突然哽咽了一下,再也说不下去。 温璟上前轻轻握住沈老夫人的手。却不知道该如何出言安慰,伤不在其身不知其痛。因她能理解那样的伤痛,即便旁人如何安慰,也不能解半分。 沈老夫人回握住温璟的手,调整了一下情绪接着道:“就在中秋后的第五日,梁大人亲自登门告诉我们,街上发现一具尸体,让我们去认是不是璎儿。看着梁大人的样子,我们便知道肯定是我们女儿......后来去大理寺一看,果然是璎儿,老爷当场就晕了过去......” 沈老夫人说完已经泣不成声。泪水一滴滴落在衣襟上,温璟掏出帕子递给沈老夫人。 跟卷宗上面记载的无太大出入,季长歌忖道,继续问道:“老夫人,沈璎当时可有婚配?”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来提亲的倒是不少。但老爷都看不上,在老爷心里,没人能配得上女儿,可能是他不想把唯一的女儿早早嫁出去吧。” “沈璎平常经常跟哪些人来往?” “都怪她爹平常太宠着她,整日喜欢穿着男装出去疯。老爷说了她许多次,让她不要老是出去抛头露面,她根本不当一回事,老身也不知道她平常都跟什么人在一处玩耍,只听她经常把几个人挂在嘴边,说他们都对她挺好的,当亲妹妹似得待她。” “老夫人您仔细想想,那几个人都叫什么名字?”季长歌忙问道。 “老身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有个叫李元晁,还有个叫黄剑什么的......其他就......记不太清了。”沈老夫人皱着眉头在脑中搜寻着,但毕竟是五年前的事情,她当时也没把那些人太放在心上。 “您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其他记得的。”季长歌道。 “好像还有个叫陆什么的......”沈老夫人继续说道。 季长歌眼睛一亮:“是否叫陆翊?” 沈老夫人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不是陆翊。” 季长歌和温璟一阵失望,原以为看到了一丝希望,却不曾想线索又断了。 “好像是叫......陆逊。”沈老夫人又道。 “您确定是叫陆逊?”季长歌面色凝重道。 沈老夫人点了点头。 “陆逊是何人?”温璟看着季长歌面色一变,猜这陆逊定然跟案子有联系。 “陆翊同父异母的哥哥。”季长歌目光灼灼道。 温璟眼中也闪过一丝喜色,陆逊跟陆翊既然是兄弟,那么陆翊很有可能便是这样认识死者,这两件案子的共同点便找到了。 “老夫人,您快去看看老爷!”一名家丁急匆匆跑来道。 “老爷怎么了?”沈老夫人一惊,忙问道。 “您快去看看吧!老爷出气多进气少了!”家丁哭道。 沈老夫人忙跟着家丁走了,季长歌和温璟两人也赶紧跟了上去。 “哎哟。”温璟脚突然剧烈一痛,原本还没好彻底,匆忙走路又伤了脚踝。 季长歌二话不说便将温璟打横抱了起来,继续向前匆匆走去,触手处温暖柔软,进鼻一股女儿家特有的幽香,跟三年前第一次在七夕那日救起她的时候,感觉不太一样,味道不一样,就连感觉也不一样,那时候的温七娘眼神怯懦地看着他,既羞涩又害怕的感觉,再看看此刻的温璟,真怒目瞪着他,哪儿还有一点当初的影子。 “放我下来。”温璟冷冷道,手却出于本能身不由己地紧紧搂住季长歌的腰,季长歌走的极快,一个不小心掉到地上就惨了。 “别闹,我们现在是去救沈老爷的病。”季长歌一本正经道。 别闹?温璟眼角抽搐了一下,但转念一想,似乎说的也有道理,等她慢慢走过去,沈老爷恐怕就去见他女儿了。 季长歌走的快,三步并作两步便倒了沈老爷房里。 “都让一让,让郎中给你们老爷看看。”季长歌道。 家丁和婢女赶忙让出一条路。 “准备后事吧。” “张太医,你救救我家老爷啊。” “老朽无能为力,请另寻高明。”那名郎中拿起药箱便走了出去。 温璟走到沈老爷床前,探了探沈老爷的鼻息,呼吸微弱,摸了摸沈老爷的脉搏,颇为紊乱快速,这应该是休克症状。 温璟垫高沈老爷的头部和下肢,以增加心脏和脑部的血液供应,然后用手按压死者的心脏部位。 沈老夫人也赶了过来。 “老夫人,您吸一口气,嘴对嘴送进沈老爷的口中,多做几次,便能救活沈老爷。”温璟边继续手中的动作便说道。 “做什么?”沈老夫人一时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嘴对嘴给沈老爷过气。”季长歌早已习惯了温璟稀奇古怪的医术,一遍便听懂了。 沈老夫人略一犹豫,便开始按照季长歌说的做了起来。 “捏住沈老爷的鼻子,不要漏气。”温璟继续道。 季长歌上前捏住沈老爷的鼻子。 大约隔了几分钟,沈老爷终于缓了过来,缓慢睁开眼睛,一看见季长歌和温璟时,又情绪激动起来:“你们......都给我走!” 季长歌一愣,不知这沈老爷突然发这么大火是为何。 “老头子你不能这样,方才都亏了这位小娘子和小公爷,你才捡回一条命。”沈老夫人哭着道。 “哼,谁要他们救,死了不是更好,省的活着受罪。”沈老爷冷冷道,脸上丝毫没有感激之意,然后紧紧闭上眼睛,转过身把大后背对着众人。 “沈老爷不想找出杀害沈小姐的凶手吗?”季长歌直接问道。 沈老爷一听,果然愤怒地转过身来:“想又什么用,靠你们这些昏庸无能的狗官就能找到凶手?” 季长歌面色微微有些不悦,还从来没有人骂过他“狗官”二字,但看在沈老爷丧女心痛的份儿上,他没有说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了......呵呵......你们都做了什么?”沈老爷面色凄凉道,他耗尽半生人力财力,也没能找到真正的凶手。 “每次都只是冤枉一些无辜的人哄骗老夫,真正的凶手却逍遥法外,这就是你们大理寺办案的方式,老夫再也不会相信你们了,老夫要用自己的方法替我女儿报仇,请你们出去。”沈老爷突然下了逐客令。 温璟终于知道为什么沈璎的案子会变成无头公案,若不是沈老爷坚持,恐怕又多了一个冤死的。 “沈老爷,请相信我们,这件案子我们已经有了眉目,相信一定可以还沈姑娘一个公道,您不配合我们,只会对凶手有利,恕本官直言,您调查了这么久,可有查到什么?难道您希望沈姑娘一直含冤九泉,不能瞑目吗?”季长歌和颜悦色道。 “老爷,我们就再相信他们一次吧,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还有几年能活?不能抓到凶手,还有什么面目去九泉之下见我们女儿。”沈老夫人哽咽道。 沈老爷面色软了下来,苦笑道:“你说的对,我这把老骨头的确是没用了。” 沈老夫人见沈老爷松了口,接着道:“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便问吧。” “沈老爷,沈大小姐的遗体葬在何处?如果方便的话,我们想查看一下。”温璟问道。 沈老夫人和沈老爷对视了一眼,道:“璎儿的尸体一直没有下葬。” 季长歌和温璟都吃了一惊,这个答案显然出乎他们意料,五年过去了,沈璎的尸体竟然没有下葬,不过对他们而言,这倒是个好消息。 第九十五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 沈璎的尸体竟然一直没有下葬,这大大出乎温璟意料之外,古代没有福尔马林浸泡尸体,沈家是如何保存沈璎的尸体不腐? “二位请随老身来。”沈老夫人起身道。 季长歌和温璟跟在沈老夫人身后走了出去,沈老爷脸上的防备尽数卸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苍老...... 看着温璟一瘸一拐的样子,季长歌找来一辆轮椅,让温璟坐了上去。 几人来到一处地下冰窖,刚一进冰窖便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像似某种香料,但又不纯粹是香料的味道,这个冰窖比寻常富庶人家的冰窖还要大上许多,冰窖的最顶端摆放着一个水晶棺材,温璟鼻翼微动,这个地窖内混合着数种气味,那水晶棺材中应该放了多种,用以保存尸体的材料。 季长歌把温璟推到水晶棺柩前,里面躺着一名女子,面容栩栩如生,能看出来生前是位容貌秀丽的女子。 “沈老夫人,沈姑娘的遗体是如何保存的如此完好?”温璟问道。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老爷说不忍心看着女儿一个人孤苦伶仃长埋地下,说一日找不到凶手,就不下葬,不能让女儿的孤魂四处飘荡,于是便花高价请人专门造了这样一个冰窖和水晶棺。” “棺柩内应该还放了汞和各种香料。”温璟自言自语道,她对古代保存尸体的方法有所了解,曾经跟着医学院的导师近距离观察过几个古墓中的尸体,但都是出土的几百年前的尸体,不如沈璎这个保存的完好。 “什么是汞?”季长歌问道。 “就是俗称的水银。”温璟解释道。 季长歌看着沈璎完整的尸体,问道:“沈姑娘的遗体是谁人缝合的?” “老身记得就是你们大理寺的那个仵作,替小女缝合的。”沈老夫人道。 仲孙言,季长歌突然想起仲孙言以身体不适为由,已经告假多日,自从温璟来了以后,验尸几乎都由温璟包揽了。 温璟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只可惜隔着棺柩,不能亲手查验,棺柩是密封的,而且里面放着水银,目力有限,只能看出沈璎的胸前也有一处淡淡的刀伤,别的伤痕早已经在当初处理尸体时,消失不见,看来还得去找一次仲孙言,了解一下当时具体的解剖情况。 季长歌见温璟缩了缩身子。很自然便把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披在温璟身上。 “多谢老夫人。那么我们先告辞了。” “小公爷言重了。小女之事便有劳二位了。” “份内之事。” 沈老夫人说完看了一眼季长歌,又看了看温璟,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都说小公爷冷血无情。如此看来传言非实。 温璟坐在沈家的马车中,季长歌骑在马上跟随在一旁。 到大理寺时,温璟走下马车,发现王家的马车已然等候在那里,心道,王二郎竟然还真来接她了? 刚想着,王二郎果真从马车中走了下来,看见季长歌和温璟时,微微一笑:“七娘。你脚伤了,还到处乱跑。” 目光落在温璟身上那件男式披风上,王二郎的目光微微一黯。 温璟取下披风还给季长歌:“多谢季大人。” 季长歌接过披风:“王兄既已来,你便随他去吧。” “走吧。”王二郎扶着温璟向马车走去。 温璟突然觉得胳膊处一阵疼痛,再看王二郎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陌生。 “王公子?” 王二郎回过神来。手上一松,微微一笑:“对不起。” 两人一同上了马车。 “脚还疼吗?”王二郎关切地问道。 温璟摇了摇头:“好多了,多谢王公子关心。” “七娘太见外了。”王二郎温文尔雅道。 看着王二郎恢复正常的样子,温璟松了口气:“王公子可是有心思?” “七娘何出此言?”王二郎诧异道。 “只是随口一问,七娘看王公子有些魂不守舍。”温璟微笑道。 “没什么,家母的祭日快到了......”王二郎道。 原来是因为这个,听王大学士说王二郎幼年丧母,对他母亲的死定然不能释怀,难怪这两天看起来有些异样,温璟忖道。 “节哀,人死不能复生,我母亲......也很早就离开我了。”温璟安慰道。 王二郎苦笑了一下:“不一样的,你不懂,我母亲她......要是我当年能......” 王二郎哽咽,强忍着眼中的泪花,停顿了片刻接着道:“要是我当年能保护她,她便不会惨死。” 温璟听着耳边“咔擦咔擦”的关节摩擦的声音,再看看王二郎紧握的拳头,心中明白他此刻定然十分痛苦,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二郎不说,温璟自然也不问,如果王二郎想说自然会说。 “当年我才八岁,跟着母亲回河北外祖父家,途径一个树林时,遇到悍匪......”王二郎面带忧伤道。 温璟可以想象后面发生的事情,劫财劫色,府兵敌不过悍匪...... “你......后来是如何逃出来的?” “我被两个死尸压在身下,那些悍匪没有发现我......”王二郎嗫嚅道。 “那些丧尽天良的悍匪,幸亏没有发现你,总算逃过一劫。”温璟道。 王二郎抬头看着温璟,笑的比哭还难看:“七娘,我是不是很懦弱?竟然眼睁睁看着别人把我娘杀死,都不敢出去救她......” 原来这就是王二郎性格懦弱的原因,背负着这样沉重的包袱活了这么多年,一定很辛苦,没有精神崩溃已经算好了。 “你出去也只是枉死,无须自责,相信令堂也这么想,你活着便是对她最好的告慰。”温璟道。 王二郎抬起头,怔怔看着温璟,压抑多时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生活在那样的大家族中。恐怕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从小便在尔虞我诈中成长,王大学士可以看见他是否吃饱穿暖,但谁又会关心一个幼童是否开心的问题,温璟不禁同情起王二郎来。 马车停在了温府门口。 “王公子,你早些回去吧,我自己进去便可。”温璟看着王二郎失魂落魄的样子,心想他定然也不想这幅模样出现在温家人面前。 王二郎点了点头,只淡淡说了一句:“进去吧。” 一个人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温七娘。” 温璟脑中正想着心思。冷不防蹿出个人来。不禁吓了一跳。 “何人?” “才两日不见。七娘连本王都认不出来了?” 温璟微微一惊,来人竟然是宣王,他怎么会在这里? “七娘拜见王爷。”温璟忙行礼道。 宣王粲然一笑:“本王是特意来问你,变态是何意?” 温璟嘴角抽搐了两下。宣王大概是当朝最“悠闲”的王爷,没有之一。 “王爷,快快进来用餐。”温祁冉走过来道,他刚离开一会儿,便发现宣王又不见了。 “七娘,你脚是怎么了?”温祁冉看着女儿一瘸一拐的样子问道。 “不小心扭到了而已,无妨,父亲无须挂心。” 青柳忙上前扶着温七娘,心道。这大理寺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娘子这次啊去了几日,不但消瘦了,今儿个还把脚给弄伤了,偏偏又不让她跟着去。不行,她一定要求老爷让她去大理寺赔着娘子上班。 看着宣王走到前面,温璟小声问:“父亲,王爷今日来所谓何事?” 温祁冉摇了摇头,眉头紧锁道:“为父也正纳闷,宣王向来行事乖张,不知他此番前来究竟是何目的。” 看着父亲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温璟倒不觉得有何深意,一来温家现在没有什么可利用的地方,二来,她想宣王可能是为了何云秀的案子来的。 “父亲无须太过忧心。”温璟道。 温祁冉点了点头。 温太太看着一副吊儿郎当样子的宣王,心道,最近这是吹的什么风,这贬官降职倒是让温府越来越热闹了,比从前温祁冉当刑部侍郎的时候还要热闹几分,现在连王爷都来了...... 温五娘偷偷瞟了一眼宣王,她还是第一次见宣王,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样貌俊美到让女子自惭形愧,不同于小公爷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反而有种让人觉得很亲切的错觉,不由的脸上有些发烫,如果有一天能当王妃,这可是从来不敢想的事情...... “温七娘下月要嫁去王家?”宣王突然问道。 “是,王爷到时一定来喝喜酒,下官先敬王爷一杯。”温祁冉端起桌上的酒盅一饮而尽。 宣王举起酒杯,砸了砸嘴道:“本王还以为温七娘跟季斐然才是一对,可惜,可惜。” “咳咳。”温祁冉被酒呛了一口,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心道,这个王爷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说话也不看看场合。 温璟叹了口气,对于宣王时不时爆两句爆炸性的言论,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温九娘眼神复杂地看了温璟一眼,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嫁给那王二郎,还不如嫁给本王。”宣王叹了口气道。 “噗!” 温璟一口菜喷了出来,喷饭的还不止她一个。 宣王掸了掸身上的饭米粒,心道,他不过说了一句话,至于喷他一脸吗? 第九十六章 谁说谎? 感谢“︶ㄣ长空飞燕”亲的粉红~ “王爷说笑了,七娘如何能配得上王爷。”温祁冉微笑道,额头直冒冷汗,他对王家自是十分满意,温七娘与王二郎的婚事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遇到的是宣王就不一样了,这个王爷出了名的不按章程出牌,如果他非要插一脚,结果还真说不好...... 宣王淡淡一笑:“王侯将相,起于布衣,本无贵贱之分。” 众人面面相觑,宣王的这番言论令他们深感惶恐,若这句话是从一个平民口中说出,他们定然认为此人口出狂言,贵族与平民如何能平等?但从宣王口中说出来,他们不禁要揣度一番其中的“韵味”。 温璟侧目看了一眼宣王,见他以袖遮面仰头浮一大白,眼中已略有醉意,目空一切的眼神中竟似夹杂着些许淡淡的哀伤。 看着宣王微醺的样子,温祁冉只当他说的是醉话,也不答他。 “王爷,您不能再喝了。”宣王身后的那名俊美青年道。 “少罗嗦,本王需要听你的命令?”宣王不耐烦道。 “明日要觐见圣上,您不会忘了这件事了吧?”那个青年继续微笑道。 宣王面色一僵,讪讪放下手中的酒杯,身后的青年唇角勾了勾退到一旁。 温璟诧异地看了一眼那名男子,宣王嘴上虽然强硬,但却总能用一两句简单的话“驯服”宣王,再看他始终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这名男子着实不简单,以宣王口无遮拦的性格,能潇洒自在的活到今日,恐怕多数是因为这名男子。 酒过三巡。 “王爷,时候不早了,不要打扰温老爷一家休息了。”那名男子道。 温璟心道,就是,快回去吧。 “本王要跟温七娘说几句话。你们先回避。”宣王半醉半醒道。 温祁冉面色微微一变,看了温璟一眼,温璟回了个“不关我事”的眼神。 所有人走出去后。 “王爷有何事要说与七娘?” 宣王走到温璟身旁坐下,眯着眼看了温璟半晌,打了个酒嗝,眨了几下眼睛,然后“扑通”一声倒在案几上。 “王爷?!”温璟一惊,连忙上前查看。 门一下开了,那名男子走了进来,扶起宣王。看着温璟道:“温七娘无须担忧。王爷喝醉了便是如此。” 温璟对上那男子的眼神。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男子虽然微笑着,眼神中却带着些许厌恶。 温祁冉等人也跟着走了进来,听那男子说了才放了心。要是宣王在府中出了事,那可就要倒大霉了。 “温大人,那在下便先带王爷回府,告辞。”那男子淡淡道。 看着宣王府的马车隐没在夜色中。 “老爷,今儿个是吹得什么风,竟然把宣王吹来了。”温太太疑惑地看着温祁冉道,宣王平常甚少参加宫廷宴会,宣王跟温家更是没什么往来。 “我也不知,七娘。适才王爷跟你说了什么?”温祁冉转向温璟道。 “还未开口......”温璟无语道,看宣王的样子,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跟他说,可为何心中有事,还能喝的那么醉? “宣王不会是看上七姐了吧?”温八娘笑嘻嘻道。 温太太瞪了温八娘一眼:“别胡说。这话让人听见了,成体体统。” 温八娘吐了吐舌头,暗自腹诽道,你那是气王爷看上的不是九娘吧。 “都回屋睡吧,别在这杵着了。”温祁冉道,微微有些担忧,他总觉得这次宣王来温家,并非什么好事。 ...... 大理寺。 “大人,我跟踪了陆翊几日,发现他最近除了在陆府外,只去了几家酒楼和赌馆,稍作停留便离开,连揽月楼都不去了,没有发现可疑人物。”丁武对着季长歌道。 “陆逊呢?” “陆逊每日跟着陆老爷去吏部当值,晚上没有出府。”丁武接着道。 季长歌眉头紧锁,这个陆翊可能知道大理寺在查他,便有所收敛:“查到他十三日那天下午失踪的几个钟头去了哪儿没有?” 丁武擦了擦额头的汗:“还......没有头绪,在何云秀最后出现的梨花巷,没有人见过陆逊。” “继续盯着二人,去吧。”季长歌冷声道。 “是,大人。”丁武听完快步向屋外走去,出了门以后直接小跑起来。 温璟看了看季长歌那张山雨欲来的脸,默默向后退了几步,刚一转身...... “你要去哪儿?”季长歌黑的脸道。 “卑职再去看看卷宗......”温璟转回身道。 季长歌挥了挥手:“你最好把那缺失的几页想起来是什么内容。” “卑职尽力而为。”温璟说完忙转身走了出去,她也很想想起来啊,可就是想不起来。 “年伯。”温璟看着年伯道。 “七娘又来查档案啊?”年伯低着头道。 “是。” 温璟拿起梁书萱的卷宗,发现沈璎是在自己家中失踪,而何云秀是出门被人掳走,梁书萱却是在别人家失踪的,梁书萱去参加在王家的赏花会失踪的,王家...... “这件案子不是抓到凶手了?”年伯突然开口问道。 温璟诧异地看了年伯一眼:“年伯也看过案子?” “这里的每一个案子我都看过,这么多年,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年伯道。 温璟点了点头,继续往下看,凶手是梁御史家的一个仇敌,因对梁御史怀恨在心,便起了杀机,得知梁御史和梁书萱会前往王家,便潜伏在王家,找机会绑架了梁书萱,然后残忍杀害了她。 “可有发现?”身后传来季长歌低沉的声音。 “这件案子疑点太多,第一,要想在人群众多的地方绑架人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凶手本可以选择其他方法,第二,凶手可以当场杀人抛尸,何必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把何云秀绑走,再杀人抛尸,如果仅仅是为了寻仇,他没必要把尸体弄成那样,绑架通常为了求财,寻仇不需要那么复杂。”温璟道。 “这两点当时我有跟梁大人提过,而且凶手王康根本说不出一个连贯清楚的绑架、杀人过程。”季长歌回忆道。 年伯擦完最后一个书柜,停下来道:“这世上有多少事是公平的?人,生而分三六九等,有些人的命贱如蝼蚁,生死由不得自己。” 二人沉默,这个凶手也只是众多冤案中的一个而已,四喜也是一个,而且是在温璟的眼皮子底下做了冤死鬼,他们还欠他一个公道。 两人走了出去。 “随我去王家一趟,查查当日到场的都有哪些宾客。”季长歌看着温璟道。 “大人是想看看陆家人是不是在场?”温璟问道。 季长歌微一颔首:“如果陆逊或者陆翊在场,那么这三件案子便都联系起来了。” “看了名帖便知。” ...... 温璟和季长歌到王府时,迎接他们的是王斯年,王二郎并不在家,这让温璟觉得轻松了许多,经过昨天以后,她更觉得王二郎已经够惨了,要是她再退亲,岂不是雪上加霜...... “王叔,请问能否给小侄看一下两年前的府中的宴会记录?”季长歌对着王斯年道。 王斯年微微一怔:“贤侄要那作甚?” “只是查看下宾客名字而已。” “我让管家去库房找出来。”王斯年对着管家说了几句。 王管家点了点头。 “我跟你一道去。”季长歌道。 王管家用眼神征询了一下王斯年,王斯年点了点头。 看着季长歌和管家走了,温璟看着王斯年道:“王大人,二郎最近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王斯年诧异地看了温璟一眼,摇了摇头:“没有,二郎这孩子一直是这样,看不出喜乐,七娘何处此言?” “没什么,只是看二郎最近有些魂不守舍,听他说是因为母亲的祭日快要到了。”温璟道。 王斯年叹了口气:“二郎这孩子什么都喜欢放在心里,不高兴也从来不跟我说,我待他视如己出,却终究代替不了他的父母。” 血肉亲情恐怕是任何东西都替代不了的,温璟忖道,果然和她想的差不多,王二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无忧无虑,或许每天他都活在自责之中。 “大嫂不幸坠入山崖,大哥后来也病死了,二郎这个孩子自幼便十分敏感,七娘,看得出来你很关心二郎,以后有你陪着他,我们就放心了。”王斯年道。 “二郎母亲是......坠入山崖去世的?”温璟诧异地问道。 王斯年不觉有异:“难道不是?” 温璟摇了摇头:“七娘只是不曾想是这样的原因,有些诧异罢了。” 季长歌和管家返了回来。 “可有找到?”王斯年问道。 “找到了。”季长歌道,瞥了一眼正神游天外的温璟一眼。 “那小侄先告辞了。” 见温璟依然没反应,季长歌咳嗽了一声,温璟这才回过神来。 为什么王二郎要哄骗她?温璟的脑中一直萦绕着这个问题,博取同情?但看王二郎昨天的样子,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第九十七章 疯汉 “你们大理寺是怎么办案的?!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凶手连根毛都没有见到!” 温璟刚走进大理寺,便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妇人怒气冲冲的声音,好大的嗓门,这一连串说出来都不带喘气儿的,肺活量至少4000毫升以上。 “何夫人,这办案不同带兵打仗,敌人在明处,凶手可是在暗处,我们大理寺已经夜以继日在调查此案,总得给我们一些时间。”梁大人赔着笑脸道,心里却把何瑞光那个老匹夫骂了千八百遍,自己不来,却让夫人来发难,谁不知道何大将军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家中的母老虎。 何夫人眼睛一吊:“已经给了你们那么多天了,梁大人还想要多久?一年?两年?最起码你要告诉我们抓到嫌犯没有啊!” 梁大人无奈道:“何夫人,按照规矩......是不能告诉你的。” “我可怜的女儿啊!” 何夫人说完竟嚎啕大哭了起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众人哭笑不得,更没人敢上前扶她,据说这何夫人可是个练家子,杀猪宰羊手起刀落,上阵杀敌更是毫不含糊,眼见她这会子正在气头上,谁敢上去触霉头? 温璟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当真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何夫人的身材跟何大人相比,竟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两个人......得基因突变到什么地步......才能生出何云秀那种小鸟依人的闺女的? 梁大人看着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何夫人,真是胡闹,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了!果然没有教养! 腹诽归腹诽,梁大人一时还真不知道拿这何夫人怎么办才好,毕竟何夫人才是苦主,骂不得,更打不得。更主要的是,打也不见得打的过...... “何夫人,您先起来。听我说几句。”季长歌走了过来。 何夫人停止了撒泼,对着满脸褶子的梁大人还好说。对着一个俊俏的晚辈后生,何夫人脸上还真有些挂不住。 “案子我们已经有了眉目,请何夫人再多给我们几日调查取证,相信以何夫人的智慧与度量,能体会我们办案的辛苦。”季长歌微笑道。 何夫人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肚子上的肥肉随之颤了几颤。正色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老娘再给你们三天时间,到时候如果还没抓到凶手,可别怪我。哼。” 看着何夫人扬长而去,季长歌脸上的笑容敛去,恢复一贯的冰山脸。 梁大人撇了撇嘴,同样的话说出来,为何季长歌一说便有用。他就是放屁? “大人,三天后......”丁武愁眉苦脸道,想到三天后要是破不了案“河东狮”又要来大闹大理寺,他决定那天还是出门查案的好。 季长歌扫了一眼丁武:“本官有答应她?” 众人无语...... “大人高明。”丁武谄媚道,心中却想。果然一山还有一山高,何夫人毕竟只是个女流之辈,跟咱们大人相比,还不是小巫见大巫。 “盯的怎么样了?”季长歌瞪了一眼丁武,这小子本事没见长,溜须拍马的这套倒是学的挺快。 “已经派人昼夜盯着陆翊了。” 季长歌沉思片刻,道:“随我一道去一趟陆府。” 丁武欣喜地应了一声,通常大人出马必定有收获。 脑中一直回荡着王斯年昨天说的那番话,温璟决定再去一趟王家,正好今天也是要给王玦针灸的日子,便转向梁大人道:“梁大人,七娘能否告半天假?” “温评事要去作甚?”梁大人问道。 “去一趟王大学士府。” 一听是王家,梁大人眼中闪过一丝暧昧之意,挥了挥手道:“去吧,带本官向王大学士问声好。” 温璟也不解释,微笑道:“是,大人。” 一路走到王府,温璟脑中突然浮现出上次那只死猫,直觉告诉她,这些事情也许并不是没有关系,如果......她不敢再继续往下想,背后不觉渗出一丝冷汗。 “温七娘子来啦。”王管家满脸笑容看着温璟道,虽然觉得。 温璟微微一愣,回过神来,调整了下心情道:“今天是给十七郎针灸的日子,寺中恰好无事,七娘便早些来了。” “我家二少爷和二老爷适才也去了鲤园。”王管家道。 “如此更好,那七娘先行一步。” 看着温璟走远,王管家脸上露出些许讥诮,明明是攀了高枝,偏生还要装清高,借着治病为名,三天两头往王府跑,还没嫁过来就三天两头来,真不知道温家是如何教养女儿的。 鲤园内,松树下。 王玦正跟王斯年下着棋,王二郎则站在一旁观看。 “二叔,你输了......”王二郎笑道。 王斯年眉头紧锁,执子却久久不下。 “承让。”王玦微笑道。 叹了口气,王斯年放弃了挣扎,这局棋的确是输了,无懈可击。 王二郎见王斯年认输,道:“十七郎的棋艺果然高超,连二叔都稍逊一筹,王家再无敌手。” 王斯年苦笑道:“岂是王家无敌手,恐怕这京师都难寻敌手,二叔心服口服。” “二伯过谦了,术业有专攻,十七整日醉心于此,二伯若能付出一半的时间,十七定输。”王玦道。 王斯年点点头,欣喜地看着王玦,有才却不自负,日后若能在朝为官,王家在朝廷中的根基便更加稳固。 “七娘,你来啦。”王二郎眼前一亮。 温璟微笑道:“来给十七郎做针灸。” 说完又对着王斯年道:“七娘见过伯父。” “嗯,二郎,好好招待七娘,二叔还有点事先走。”王斯年拍了拍王二郎的肩道。 “好,二叔您去忙吧。” 温璟拿出针灸包,针灸了几次以后,她已经驾轻就熟,闭着眼睛都知道穴位在哪儿,王玦也不再担心脑中会突然多出一根针来。 “针灸了这么多天了,一点进展都没有?”王二郎看着王玦的腿道,眼中不禁有些疑惑。 王玦抬头,一双丹凤眼亮晶晶看了过去,淡淡笑道:“二哥倒是比我还着急。” 王二郎的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二哥自然着急,明年春闱只剩下几个月时间,二哥还等着你光耀王家门楣呢。” “若老天有心眷顾我,足以,若无心,再枉费心力也无益。”王玦看向远处道,不抱太多希望,便不会失望。 “这世间诸多事,并非有希望才坚持,而是坚持了,才有可能开花结果,半途而废最不可取。”温璟插入最后一根针。 王玦面色微微动容,适才这几句话,字字诛心,这么多年,失望了太多次,便心生无望,自己也从未觉得有错,若不是母亲坚持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或许他早已成为一个废物...... 温璟轻轻敲了敲王玦的膝盖,微微有了一点反应。 “动了!”王二郎惊喜道。 温璟也欢喜地看着一脸呆愣的王玦:“你试着动一下腿。” 王玦试着想动一下腿,片刻后摇了摇头:“还是不行。” “别着急,慢慢来。”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站住,别跑!” 温璟看着远处十几个家丁追着一个衣着褴褛的老头,但那老头却跑的比家丁要快的多,家丁们跑的气喘吁吁。 老头边跑边对着后面的家丁做鬼脸,绕着假山跑了几圈后,突然掉了个头朝着温璟三人这边跑来。 “别怕,他不会伤人。”王二郎看着温璟略显紧张的神色,宽慰道。 温璟自然不是怕这看似乞丐的老者,她好奇的是乞丐手中抓着的东西,还有空气中隐隐有些血腥味。 “来抓我啊,你们这些傻子!”老头又对着后面做了个鬼脸。 “七老爷,您别吓着人!” 一群家丁跟死狗一样直吐舌头。 七老爷?温璟诧异地看了那老者一眼,她适才还纳闷,王家怎么会让一个乞丐跑进来的,没想到这个衣着褴褛的老者竟然是堂堂七老爷,这真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七叔,你又调皮。”王二郎煞有介事道,那样子仿佛在训斥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一般,让人觉得好笑又怪异。 那老者扔掉手中的东西,擦了擦嘴:“七郎下次不敢了。” 看这老者的行为和话语,应该是有某种精神疾病,温璟推断道,目光落在地上的那个东西上,是一团烤熟了的肉,空气中夹杂着一股血腥味和烤肉的香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在看看那老者脏兮兮的衣服上面一块块黑色的污渍,应该是干涸了的血迹。 “七叔,你这烤的是什么?”温璟柔声问道。 “不告诉你!你肯定是想骗我的猫肉吃!”老者对着温璟做了个鬼脸。 温璟莞尔一笑,转念一想,猫肉,上次在鲤园见到的那只被剥了皮的黑猫尸体,应该也是这七叔弄的,看来是她多疑误会了王二郎。 “七叔,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府里吃的东西很多,您要吃就跟厨房说,不要再吃这些东西。”王二郎叹了口气道。 老者的眼神突然惊恐起来:“不能偷吃,大哥会打我。” 第九十八章 守株待兔 王二郎眼神一黯:“父亲早就不在了,他又如何打你?” 温璟打量了一下这个衣着褴褛的老者,他的实际年龄应该没有看起来的那么老,从方才的话语来看,王二郎的父亲以前可能因为他偷吃而打过他,并且那种疼痛的记忆一直伴随到了现在,他的记忆停留在了不幸的童年。 王七突然滚到了地上,紧紧蜷缩着身体,不断抽泣着:“七郎再也不偷吃了,不要再打七郎了,好疼......” “把七老爷抬回屋子。”王二郎对着家丁道。 “是,二少爷。” “走开,你们都走开,我不走!”王七又发起疯来,把身边的石头对着所有家丁扔了过去。 家丁们被打的四散开来,面上都露出些许不耐烦,没人喜欢这个又脏又臭的疯老头。 “七叔,不是要赶你走,我送你回自己的屋,好不好?”王二郎耐心道。 王七连连点头,他似乎对王二郎十分信任。 “你们怎么又把他放出来了?”王斯年突然走了过来,对着那些家丁骂道。 “二老爷......”所有家丁诚惶诚恐地看了一眼王斯年,都低下头去。 “二叔,我先把七叔送回去。”王二郎道。 王斯年嫌恶地看了一眼王七,用手掩住口鼻,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七叔,我们走吧。”王二郎扶着王七道。 王七惊恐地看了一眼王斯年,双手紧紧抓住王二郎的胳膊。 温璟看了一眼王二郎,或许她真的是误会他了,对待一个疯老汉,尚且如此仁慈,也许只是因为自己内心抗拒嫁给他,而把他往坏处想罢了。 “让七娘见笑了。”王斯年对着温璟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温璟道。 ...... 陆府后门。 季长歌隐匿在暗处,静静观察着陆家进进出出的人。突然一个农妇打扮的女子出现在后门,后门一个小厮出来接过她手中的酒坛,付给她酒钱后,农妇便走了。 “大人,这个妇人今天已经是第三次来了。” 季长歌微一颔首:“她前天来了一次。昨天来了两次。今天来了三次。” “这妇人定然有问题,通常往府里卖东西都是有规律的,每隔几天送一次。或者每天按时送过来。”丁武道。 “那我们就去看看她卖的是什么酒。”季长歌眯着眼睛道,目光如同老鹰锁定猎物一般锋利。 “你继续在这里看着,我进去就行,人多容易暴露。”季长歌对着丁武道。 “是,大人,您小心点。”丁武道。 季长歌悄无声息地从房顶落到后院,不远不近跟着方才取酒坛的家丁,见他不是去了酒窖,而是去了下人住的屋子。心中更加笃定那酒坛之内定然有猫腻。 一记手刀砍在那下人的后颈处,季长歌一手托着酒坛,一手把那小厮拖进了一处假山后面。 打开酒坛,一股酒香扑鼻而来,季长歌往里面一看,发现里面有一团褐色的东西漂浮在上面。两指一夹,便夹了上来,原来是一个油纸裹着的小纸条,原来是有人借着酒坛传信。 打开纸条,上面写着。酉时,浪。 酉时,这个很好理解,就是个时间,这个浪是什么意思? 来不及细想,季长歌把字条依然叠好放入酒坛之中,把方才那名家丁挪到一个显眼的地方,然后迅速离开了陆家。 丁武见季长歌眉头紧锁的样子:“大人,可有收获?” “浪,是什么意思?”季长歌劈头盖脸问道。 “河里的浪头吧。”丁武摸了摸下巴道。 河......整个京师大大小小的河流那么多,怎么才能知道是哪一条? 丁武看着季长歌面沉如水,也不敢多问,浪是什么东西...... “我先回大理寺,这里不用盯了,你去和小六子会和,好好盯着陆翊,盯丢了,就不用回寺了。”季长歌瞥了一眼丁武道。 丁武背后一凉:“大人放心。” ...... 季长歌回到大理寺,心中一直在想那个浪字究竟是何意,那张纸条究竟是谁写的?又是传给谁的? “把京师的地图取一份来。” 一个侍卫取来一张地图,季长歌摊到案几上,仔细寻找着带有浪字的河流,但是发现并没有哪条河是带着这个字的,难道不是河流,又找了一遍地名,还真发现有个叫平浪的地名,不过距离京城太远了,即便汗血宝马,也无法在酉时赶到,难道不是带着浪字?那边是暗号了,当事人一看便知,外人不懂其中玄妙。 “大人有发现?”温璟看着季长歌对着地图一筹莫展的样子。 季长歌在纸上写下,酉时,浪。 “七娘,你看看这是何意?” 接过纸条,温璟看着上面那个“浪”字,一时也想不出来是何意。 “这应该是个幽会地点,通常有哪些地方适合幽会?”温璟问道。 “野外,寺庙,画舫......大概就是这些地方了......”季长歌接着道。 温璟微微侧目,脸上浮现出一股心照不宣的表情。 季长歌仿佛猜到温璟心里想的是什么:“各类案子办多了,自然知道,你觉得有哪家姑娘敢跟我半夜去河边?” 温璟看着季长歌那张写着“生人勿近”的脸,虽然能够一饱眼福,不过恐怕晚上还真没有人敢跟他出去...... 季长歌突然想起在邗江县时,温璟半夜跟他去义庄的事,而且是去验尸......恐怕这世间再无第二人。 看着季长歌嘴角溢出的一丝笑意,温璟自然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她走到案几上,继续看方才季长歌看的那张地图。 不过季长歌倒不觉的这是个幽会的地方,或许是凶手与雇主接头也说不准,要是陆翊当日雇的杀手抓走何云秀,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酉时,必须是在酉时能够到达的地方,那么地点不能超过这个范围。”温璟用手比划了一个范围。 季长歌拿出笔圈了出来。 “地点一定是在这个圈子的某一处。”温璟看着一个个地名,虽然都没有浪字,但定然与浪这个字有关。 “浪字拆开就是三点水和良这个字,大人,你看这个地名,川凉。”温璟指着一处地名道。 季长歌眼前一亮:“这是川凉桥,应该就是这里了,三点水竖着就是川,凉同良。”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川凉桥边。 接近酉时,一艘船悄然停在桥下,船中点点灯火,并不引人注意。 黑暗中,数双眸子静静盯着周围发生的一切,不时有路人走过,却没有人驻足,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那艘船依然静静的停留在那里。 更夫敲响了戌时的锣声。 丁武以眼神询问了一下季长歌,要不要继续等候。 季长歌微一颔首,下巴上的汗掉落到地上。 又过了半个时辰,依然一片死寂,那艘船上的灯火开始摇曳,季长歌面色一紧,心中思索着要不要去阻拦,若去阻拦,以什么为理由? 这次没有等到,定然还有下次,季长歌决定放弃,以免打草惊蛇,即便是抓起来,也没有证据。 就在季长歌准备收队的时候,一辆黑色的马车悄然而至,同时,船夫也停了下来。 季长歌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所有人继续潜伏。 马车上走下一个蒙着面的男子,男子下车后径直向船上走去。 这名男子是谁,季长歌并不肯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定然是陆府的人,乌云遮月,根本看不清楚来者是何人。 季长歌眉头紧锁,人等来了,他却犹豫了,如果船上的不是凶手,或者只是一个普通的桃色事件,那他便会置身于一个十分尴尬的处境,但若是凶手,他却没有去抓人,也许下次便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丁武眼神急切地看着季长歌,只消季长歌一个手势,他们便可以去抓人。 犹豫再三,想到这个可能是破案的关键,当下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季长歌一挥手,丁武等人便窜了出去。 船夫眼睁睁看着一行人冲了过来,依然来不及撑船。 季长歌最后一个走上船,掀开船帘的那一刻,他的心沉到了水底。 陆翊满脸惊恐地看着季长歌和丁武,他明明看着那两个盯着他的侍卫走了,为何他们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 “是你?!”陆翊愤怒地看着身旁的女子。 那女子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 “别吵了,先跟我们去大理寺一趟吧。”丁武毫不客气道。 “我犯了什么法?谁规定晚上不能游船了?”陆翊嘴硬道。 季长歌冷笑道:“那本官把陆公子送去顺天府可好?” 陆翊一听脸都吓白了,他本想瞒过去,没想到竟然被季长歌识破了这女子的身份。 这女子竟然是顺天府尹曹泰的妾室,这陆翊好大的胆子,季长歌万万没想到,凶手没抓到,倒是替曹泰那个老东西抓了奸,不过他决定先把二人带回大理寺问清楚。 “季大人说笑了,我们还是去大理寺吧。”陆翊苦着脸道,然后瞪了旁边那名女子一眼。 “带走。”丁武冷哼一声。 第九十九章 夜审 大理寺内,密不透光的审讯室内,跪着一男一女。 季长歌看着全然没有当初那股嚣张跋扈气焰的陆翊,嘴角绽开一个笑容:“陆公子半夜与曹大人的姨娘私下相会,曹大人知道吗?” 陆翊面色一僵,脸上闪过一丝怨毒,却又不得不陪着笑脸道:“季大人快别取笑我了,此事......还望季大人......代为保密。” “保密?可以。”季长歌眼含笑意道。 似乎没有料到季长歌会答应的如此爽快,但陆翊也只是片刻欢喜,以他对季长歌的了解,若对他无好处之事,他断然不会答应的如此爽快。 “你想要什么?”陆翊直接了当道,这样的人反而好打交道,各取所取。 季长歌正色道:“本月十三日那日下午,你去了哪儿?见了谁?” 陆翊苦笑:“季大人,你这不都知道了吗?自然是去会这贱人了。” 季长歌转向那名正在瑟瑟发抖的妇人:“可属实?” 那名妇人连连点头:“那日陆公子的确与妾身在一起。” 季长歌目光落在妇人宽大的衣袍上:“你已有身孕?” 那妇人面上一红,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不是我的!”陆翊连忙道,抬头瞥见季长歌探究的目光,心虚地避了开去。 季长歌目光中露出些许厌恶:“既然不是你的,你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见这个‘贱人’?” 陆翊哑口无言,他今日本来是不想去,但又怕这丽娘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让曹泰知道了。可就不得了了。 “因为有孕在身,你便想以此要挟陆翊带你私奔,但陆翊一直模棱两可的敷衍你,你利用酒坛把消息传到陆府,是也不是?”季长歌冷眼看着那名妇人道。 陆翊瞥了一眼那妇人,冷哼一声道:“谁知道你肚子里是谁的孽种。” “你这个没良心的畜生,当初若不是你引诱,我岂会做出这般腌臜之事来。事到如今你居然不承认!好!今日我便与你同归于尽!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那妇人说着就朝着陆翊扑了过去。 两名侍卫忙拉住她,躲闪不及,陆翊脸上还是被抓出两道鲜红的血痕来。 “住手!” 季长歌喝道,顿了顿,又道:“今日之事本官便当做没看见,你们自求多福。” 陆翊一听。放下心来,恨恨地看了那名妇人一眼。 “对了,还有一事。你可还记得两年前,梁御史家的小姐梁书萱,在王学林王大学士家失踪的那个案子?” 陆翊思忖了半饷:“这么久过去了,记不太清了。” “那日你是否跟梁书萱说过话?” “只是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上话。” “可曾发现有可疑陌生男子跟她一起?”季长歌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甩了过去。 陆翊摇了摇头:“没有,梁书萱长相貌美,是很多公子追求的对象,她身边一直围着一群小娘子和公子哥儿,就算有陌生人想靠近恐怕都难。” “你为何没有去?” “因为之前有一些误会,我跟梁书萱关系很差。” 季长歌想起几年前曾经听过一些坊间传闻。陆翊出言轻薄梁书萱不成,反被梁书萱一阵奚落。两人关系日趋恶劣...... “那件案子不是早就结了吗?季大人还问我作甚。”陆翊有些不耐烦道。 季长歌没有回答陆翊的问题,接着问道:“那沈璎呢?” 听到沈璎这个名字,陆翊面上显出一阵惊恐之色:“沈璎那个案子真的与我无关,那时候我才十五岁,而且沈璎只是与我大哥陆逊关系不错,跟我并无太多交集。” “别激动。本官只是随口一问,你大哥陆逊对沈璎的死有没有说过什么?”季长歌问道。 “你怀疑我大哥?”陆翊面色更加激动了。 季长歌面色一冷:“回答本官的问题。” “沈璎死后,大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爱理人,他原本话就不多,那时候简直跟哑巴一般,后来才渐渐好了,我猜他应该是喜欢沈大小姐的。”陆翊道。 “没你的事了,你们可以走了。” 季长歌道,想了想又笑道:“你们最好尽快解决这件事情,我只能保证我不说,别人传出去,可不要赖到本官头上。” 陆翊面色一黑,这季长歌卸磨杀驴的速度比他还快,心中暗暗骂了一句,算你小子狠,以后别有把柄落到老子手里。 看着陆翊气急败坏的离去,季长歌收起脸上的笑意,陆翊这条线索中断了,会不会是陆逊? 陆逊与这三起案子都有联系,他喜欢沈璎,梁书萱失踪时,他也在王家,而何云秀与陆家有婚约,陆逊那个人向来不多话,整个人就像一个谜团一样深不可测。 “继续盯着陆逊。”季长歌对着丁武道。 大门突然被人“轰”的一声踢了开来。 “大人,卑职去盯人了。”丁武一握拳,一溜烟儿的跑了,瞬间就没了人影。 季长歌挑了挑眉毛,这小子办案没学到他半分,腹黑倒是学了有五成了。 “梁老头,给老娘滚出来!” 季长歌揉了揉耳朵,梁大人十分机智的这几天都没有出现在府中,只得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 王家。 温璟替王玦做完针灸:“这次感觉如何?” “没什么感觉。”王玦面无表情道。 温璟眉头微皱,上次膝盖还有点反应,这几次做完怎么情况还变差了?兴许这针灸便是如此吧,不可能像西药那般效果来的迅速。 “十七爷无须丧气,假以时日,定然会好的。”小翠道。 “嗯。”王玦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道。 “好生照应着,我先走了。”温璟拎起药箱。 小翠应了一声。 “等等。”王玦突然开口道。 温璟转身,看着王玦拿出一叠纸,接过,展开,温璟诧异地看着皱巴巴的纸上,所有原本没有五官的肖像都添上了五官,栩栩如生,每一幅画描述的都是一个场景,竟有数十张心中不禁有些激荡,淡淡看了一眼低垂着眼眸的王玦。 “聊以解乏罢了。”王玦抬头,唇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多谢十七郎。”温璟报以一笑,转身离去。 把那些画收好放进药箱中,她还不想给王玦带来无妄之灾,细细一想,王玦这个人行为委实大胆,那些画要是给王家人看见,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这或许也是他当初没有画上五官的原因,却因她一句玩笑话,他竟真把这些画都补上了。 只顾想着事情,温璟竟然迷了路,她原本就有些路痴,王府又太大,放眼望去,竟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扫了一圈,竟没有看到一个人。 这个地方应该是王府内一个偏僻的别院,鲤园本来就颇为偏僻,许是方才走错了方向,便到了这里,这个别院看起来没有人打理,到处都是野花野草,不远处一大丛木芙蓉花开的正艳,不同于别的园子进行修剪过的美,倒有一副天然去雕饰浑然天成的美感。 天色忽然暗了下来,似是要落雨,温璟像只没头苍蝇一般到处走着,心中越来越焦急,温家嫡女在王家迷路,淋成一只落汤鸡走出去,恐怕又会成为明天众口相传的段子。 正焦急时,一个小屋映入眼帘,温璟一喜,连忙加快脚步,这雨来得及,去的定然也快,只要能躲过去便可。 靠近小屋时,温璟突然问道一股隐隐约约的腥臭味,她素来味觉比较灵敏,走到小屋门口,小心翼翼地往里一看,温璟吓了一跳,王七叔,也就是那个疯汉正瞪着眼睛看着她,一脸警惕。 温璟定了定心神,微笑道:“七叔,原来你住在这里啊。” “你到我家来做什么?想抢我的东西吃吗?”王七叔紧紧抱着怀里的几个黑乎乎的馒头道。 “当然不是,七郎不要害怕,姐姐迷路了,在你这里躲一下雨好不好?”温璟柔声道。 王七叔稍一迟疑,点了点头。 温璟走进屋里,出乎她意料的是,虽然王七穿的很脏,但屋里倒还算应有尽有,虽然有些乱,衣服丢的到处都是,桌上还有些残羹剩菜,看来她误会王家了,王家并没有虐待王七叔。 “七叔,你最喜欢谁?”温璟问道。 “二郎!”王七叔笑道,又补充道:“二郎从来不打我,还给我带好多好吃的。” 温璟笑道:“这些衣服你为什么要扔在地上呢?” “那些衣服都不好看,七郎只穿娘给我做的衣服。”王七叔说完啃了一口馒头。 原来是这样,温璟看着王七心满意足啃着馒头的样子,谁敢说傻子不快乐呢,想得越多,快乐就越少,欲|望太多,失望便更多。 “七郎,大哥是不是经常打你?”温璟接着问道。 王七停止了咬馒头的动作,突然哭了起来:“不要打我......七郎以后不偷吃了,再也不敢了......” 看着王七叔惊恐的样子,温璟不忍心再问下去。 “七娘,你怎么在这里?”王二郎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温璟一惊,转头一眼看到王二郎诧异地看着她。 第一百章 请求 感谢“一惜朝歌”的打赏~ 温璟一惊,转头一眼看到王二郎诧异地看着她。 “哦,我不小心迷路了,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没想到七叔竟然住在这里,眼看着天要落雨,便想着躲一下。”温璟道,定了定心神,心中诧异,王二郎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来给七叔送被褥的,下雨了晚上应该会很凉。”王二郎微笑道。 温璟看着王二郎手中的那堆被褥,心中的疑虑消散了大半,看来他真的是来送被褥的,是她太多心了。 王二郎把被褥放到床上,然后对着依然躺在地上的七叔道:“七叔,不要睡在地上了,你下次再这样,我不来看你了。” 王七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眼馋地看着王二郎道:“七郎,要吃肉,吃肉......” “今天没有手拿,明天带给你吃好不好?”王二郎笑道。 王七失望地放下手,撇了撇嘴躺到了床上。 大雨倾盆而至,天地间一片朦胧,空气中散发着泥土与花的清新芬芳,雨滴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七叔,他一直住在这里吗?”温璟问道。 “嗯,从我记事以来,七叔就住在这里了,一直疯疯癫癫的,老以为自己还是七八岁的孩童,衣服不肯脱,澡也不肯洗,他说只穿他娘给他做的衣服,吃的东西也不肯吃,只敢吃粗馒头,生怕我爹会打他。”王二郎叹了口气道。 童年阴影的确会伴随人的一生,不管是王二郎这样的正常人。还是王七这样的精神病人,温璟看着窗外的雨,心情不免有些阴郁。 “如果能够早点治疗的话,说不定七叔可以变成一个正常人,现在要治疗难于登天。”温璟道。 王二郎苦笑了一下:“七叔这样,如何不好?能忘记许多不开心的事情,正常人是做不到的,七叔一直认为他的娘还活着。其实他娘早就去世了,他可以把回忆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而我不能。” “背负过去只会让自己的心也来越封闭,放下,才能走的更远,人生短短数十年。当及时行乐,才不辜负来这世上一趟。” 王二郎诧异地看着温璟,及时行乐......这个词语灼热了他的心。这么多年,他一直压抑着自己,不敢哭,更不敢笑,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他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罪人。 雨势渐止。 “那我先回去了。”温璟起身道。 “我送你。”王二郎也站起来。 “七叔,下次再来看你。” 王七瞟了两人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便把头转到了里面,不再搭理两人。 温璟和王二郎对视了一眼,哭笑不得。 木芙蓉花沾着雨滴。更加娇艳欲滴,王二郎伸手摘下一朵。插到温璟的发髻间。 温璟并不习惯别人太亲密的举动,但也没有拒绝,只是一朵花罢了。 “很好看。”王二郎满眼笑意看着温璟道。 “花好看。”温璟微笑道。 王二郎略有些羞涩:“都好看。” 快走到大门口时,温璟突然发现自己两手空空,这才想起药箱还留在王七叔的屋子里,想起王玦的那些画还在巷子内。 “我的药箱还丢在七叔那儿。我去拿一下。”温璟对着王二郎道。 “我去拿吧,你在这里等我。”王二郎说完转身往回走去。 温璟等候在门口,片刻,便将王二郎跑了回来,心中诧异,好快的速度。 “恰好遇到王管家,他正到处找你,想把箱子还给你呢,我就顺路拿过来了。”王二郎气喘吁吁道,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温璟也没多想,接过药箱。 ...... 回到温府,温璟看着旁边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门口,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宣王又来了...... 一进府,看见门口站了两排侍卫,温璟无语,要不要每次出门都跟圣上出游似得隆重...... “七娘见过王爷。”温璟看着宣王道,不知道这次又是为何而来,上次话都没说完就倒了下去。 “七娘真是大忙人,每次都要本王等你。”宣王摇着折扇道。 温璟腹诽道,谁让你等我了,每次来都不提前通知,怪谁,口中道:“七娘知错了,七娘应该算准了王爷今日会来,早早在家等候的。” 宣王不怒反笑,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娘子,这也符合温七娘的性子,唯唯诺诺倒是少了乐趣。 温太太不动声色地看着温璟与宣王有说有笑的样子,心中的不悦更甚,楚濯莲生出来的女儿果然也不简单,跟当年名满京城的楚七娘相比,大有青出于蓝的势头,她从前怎么没发现,她一手培养出来的那个多愁善感、娇滴滴的温七娘哪儿去了?这个温七娘为何让她觉得如此陌生,如此有压力。 “王爷,酒菜已然备好,请上座。”温祁冉道。 宣王瞥了温祁冉一眼:“温大人又想把本王灌醉?” “王爷言重了,下官怎敢。”温祁冉道。 “今儿个先不吃饭,容本王先与七娘说几句话。” 宣王说完看了一眼温璟。 温璟跟了上去,她也好奇到底是什么事,宣王如此着急找她。 “老爷,这宣王.....”温太太不无担忧道。 “无妨,七娘马上就要出嫁了,她知道分寸。”温祁冉面色平静道,随后又道:“嫁妆可准备好了?” “早就准备好了,七娘是温家嫡女,容不得半点差池。”温太太正色道,看着倒比温祁冉这个亲生父亲要紧张的多。 温祁冉点点头。 书房内。 “王爷两番找七娘,究竟所谓何事?”温璟问道。 宣王微一沉吟:“本王有一事相求。” 相求......温璟有些诧异地看着宣王。能让宣王说出“求”这个字眼的,定然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王爷但说无妨。”温璟道。 宣王顿了顿,道:“本王想请你帮我验尸。” “验何人之尸?”温璟单刀直入道。 宣王面色一滞,脸上出现犹豫不决的神色,这在向来目空一切的宣王脸上出现的几率几乎为零。 “王爷若不方便说,此事便作罢,七娘只当王爷没来过。”温璟微笑道,看来还是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她可不想惹祸上身,秘密知道的越多就危险。 “容贵妃。”宣王沉声道。 温璟面色一惊,容贵妃是宣王的亲生母亲,难道容贵妃的死...... 宣王看着温璟惊诧的样子,心知这个三个字的份量,所以并没有催促。给七娘足够的时间思考。 思虑再三,温璟开口道:“王爷,抱歉。七娘无能为力。” 宣王身后的连城目光一凛,瞥了一眼温璟,似乎没想到她会断然拒绝。 感受到那抹不善的目光,温璟淡淡瞥了一眼那张俊美的脸,相比于宣王,这个连城才是真正的狠角色,如果这不是在温家,恐怕此刻她的脖子已经断了。 宣王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没有说一句话。走了出去。 连城回头看了温璟一眼,眼神似笑非笑。 温璟松了口气。绷紧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背后早已惊出一身冷汗,方才连城看自己的那个目光,似是一种警告,小心点,会不会哪天自己睡的好好的。便被灭口了? 不过,即便自己不拒绝,替容贵妃验了尸,又能活到几时?不仅她活不了,恐怕还要连累整个温家,涉及宫闱秘闻,插手死,不插手,或许还有一丝活路,她不想冒那个险,她好不容易重生,还不想这么早死。 温祁冉看着宣王阴沉着脸,而他身后的连城公子依然一副面无表情,心道,七娘与王爷到底说了什么,竟惹得王爷如此生气。 “王爷,请......”温太太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宣王一甩衣袖走了。 “王爷这是怎么了?”温五娘喃喃道。 温璟走了出来。 “七娘,王爷跟你说了什么?”温祁冉问道。 “没什么,王爷让我不要嫁给王二郎而已。”温璟淡淡道,验尸之事自然不能告诉他们,但一时又没想到什么好借口,要说什么都没说,他们自然不信,干脆撒了个谎。 温祁冉面色微愠,这个宣王真是有够胡闹,七娘这都快出嫁了,哪有这么胡来的。 “父亲无须多虑,只是宣王看起来十分不悦,女儿怕......”温璟低下头道。 “无妨,还有几日你便出嫁了,这几天就别去大理寺当值了,待在家里置办点衣服首饰,嫁到王家以后,王家人也不会让你到处抛头露面,安心在家相夫教子才是妇人之道。” “是,父亲。”温璟低头道,说完便转身回了屋子。 回到屋内,青柳看着满脸心思的温璟。 “娘子,你想通了?” “通或不通,结局都一样,我们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子,任人摆布。”温璟道。 “娘子,今日何故这般丧气,夫人听了,只怕是在地下也不能心安。”青柳哭丧着脸道。 “我想起来了!”温璟突然道。 “娘子想起什么来了?”青柳莫名其妙地看着温璟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 “没什么,说了你也不懂。” 第一百零一章 不要嫁人 “恭喜七娘子,请随意挑选,给您优惠点。”许掌柜笑嘻嘻看着温璟道。 温璟微笑道:“多谢许掌柜。” 随手拿起一件首饰,看了看又放下,再拿起另一件..... “没有一件中意的?这可都是新货。”许掌柜诧异道。 温璟仿佛没有听见许掌柜的话,目光依然在一件件首饰之间流连,却始终没有停留在任何一件上面。 青柳看着温璟心不在焉的样子,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角,温璟会意,抬头对着许掌柜道:“都很好看,这几样都要了。” “好咧,七娘子稍等,我给您包上。”许掌柜眉开眼笑道,心中却忖道,才这么几样,王家那么有钱,真抠。 又逛了几家铺子,温璟也只是随手挑选了几样东西,并没有大肆采购。 “娘子,我们再多买点东西回去吧,不然老爷和太太......”青柳看着尚觉轻松的两手道。 “不必了。”温璟淡淡道。 街上人来人往,一个个孩童蹦蹦跳跳,口中唱着儿歌,追逐嬉戏着。 “哎哟!我的东西!” 青柳一声尖叫,摔倒在地,一个孩童也向后摔去。 “慢点儿!你看撞到别人了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温璟转身,原来是大理寺看管档案室的年伯。 “年伯?” 青柳把地上散落的东西捡起来,刚准备管教这小孩几句。一看温璟似乎是认识他们的。 年伯抬头看了温璟一眼,似乎没有料到会在这里撞见她:“七娘,真对不起,这是老朽的小孙儿平安。” 说完又转身对着平安:“还不快给两位姐姐陪个不是。” 那个小男孩怯生生的对着青柳道:“姐姐,对不起。” “不碍事,不过下次记得不要突然冲出来,万一有马车经过,你小命就危险了。”青柳捏了捏小男孩的鼻子道。 小男孩不开心的扭开头。脸上还挂着两道未干的泪痕。 “青柳你的脚怎么了?”温璟捏着青柳的胳膊道。 青柳倒抽一口气,哭丧着脸道:“脚好像崴了。” “那怎么办呢?离家还远着呢。”温璟皱着眉头道。 “我家就在这附近,家里有药酒。”年伯道。 温璟看了青柳一眼:“那便依了年伯。” 青柳点了点头,脚下一瘸一拐地跟着年伯和平安走进一条小巷子,心中暗自忖道,她家娘子让她装瘸,到底是何用意? 年家是个普通的农户,比温璟想象中还要破落几分。 院子里晒着各种农作物,婆媳俩正在掰玉米棒子。院子里弥漫着一股玉米的香味。 两名农妇诧异地看着温璟和青柳,连忙站起身来,他们家还从来没有来过这般谪仙般的人物。 年伯介绍了一下。两名农妇木讷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寒舍简陋,两位多担待。”年伯道。 “无碍,是我们多有打扰。”温璟道。 “我去拿药酒。”年伯说完转身进了里屋。 温璟扶着青柳坐到院子里一张小板凳上,然后转身看着年婶道:“不用管我们,你们忙吧。” 年婶憨厚的笑了笑:“那你们坐坐,老婆子去给你们弄晚饭。” 看着年婶和年嫂走了。 温璟蹲下身。看着平安道:“平安,你为什么不开心啊?” 平安看了温璟一眼,依然沉默不语。 温璟拿出一包桂花糕,拿出其中一块放到平安面前:“饿了吧,拿去吃吧。” 平安嗅了嗅鼻子。咽了一下口水,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过去。 “药酒来了。”年伯拿着一瓶药酒走了过来。 温璟接过药酒,刚想帮青柳上药。 “奴婢自己来吧。”青柳接过温璟手中的瓶子,自己装模作样的揉了几下。 看年伯再度离去。 温璟又拿出一块桂花糕:“平安还想吃吗?告诉姐姐你为什么不开心?” “平安不想去学堂。”平安皱着小脸道。 温璟把手中的“为什么呢?学堂里有那么多同学一起玩,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平安咽下最后一块桂花糕,咬着嘴唇道:“他们都姓王,他们不跟我玩。” “那我们就换个地方念书。”温璟微笑道。 “爷爷不让我换,我今天没去上学......”平安期期艾艾地嗅了嗅鼻子。 温璟恍然大悟,原来刚才在街上,平安跑的那么快,是因为逃学被抓了回来。 “七娘子,若不嫌弃饭菜粗鄙,留下来吃晚饭吧。”年伯道。 青柳放下药酒,正准备离开,她原以为温璟定然不会应允,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温璟竟然点头道:“那便打扰年伯了。” 门外走进来一个中年男子,黝黑的皮肤,健硕的身材,背了一捆柴走了进来,看见温璟和青柳时,眼神微微一亮。 “去洗洗吃饭吧。”年伯对着那汉子道。 “是,爹。”那汉子又回头打量了一下温璟和青柳。 青柳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面色微微有些不悦。 桌上放着几大碗菜,都是平常的农家菜,但看的出来已经是这个家里能拿的出来最好的食物,这也不难理解,一家五口,以农为生,年伯在大理寺的那份薪水也很低廉,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爹,上次恩人不是送来两头猪吗?你忘了吗?”年伯的儿子瞪着眼睛道,似乎嫌弃桌上的菜太寒碜了,说完又瞥了温璟一眼。 年伯瞪了儿子一眼:“那两头猪还不能宰,留着过年。” 吃完晚饭后,温璟和青柳便告辞了,临走前,温璟拿了一些碎银裸子给年伯,年伯执意不收,只得作罢。 回到温府后,温祁冉看着青柳手中零零散散几样东西,再看看温璟心不在焉的样子:“你们一下午就买了这么点东西?” “下午出了点事,耽误了。”温璟道。 “小公爷在里面。”温祁冉道。 说话间,季长歌已经走了出来。 温祁冉丢给温璟一个眼神,意思让她跟季长歌辞了大理寺的职务,然后便走了,青柳也识趣地走了。 微风徐徐,季长歌突然觉得这样的场景十分熟悉,一样的人,一样的风景,只是,不同的是,那时,他不愿好好听她说话,而此刻,他想聆听,她却无言相对。 “你......真的不打算......继续留在大理寺了?”季长歌问道。 “嗯,即便我愿意,你觉得王家会同意?”温璟面色平静道。 看着温璟一脸淡漠的样子,季长歌第一次觉得如此陌生,陌生到仿佛初相识一般,从前那个看见他便面红耳赤的温七娘似乎已经离他很遥远了。 突然间没了话,两个人都沉默,温璟在前,季长歌在后,两人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走着,安静的可怕。 “季大人还有事情要交代吗?”温璟转身,看着季长歌道。 仿佛没有听到,季长歌目光依然停留在温璟身后的影子上,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还有两天,七娘便要嫁给王二郎,从此,她便是王家的人,跟他再无瓜葛...... “季大人既无事,那七娘便先回去了。”温璟道。 季长歌依然沉默不语。 擦身而过,风吹起她的一缕发丝,扫过他的面庞。 伸手,环住。 “不要,嫁人。” 温璟一惊,心跳骤然加快,季长歌略显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忧伤,不同于以往那种冷冷的语调。 把头轻轻搁在温璟的肩上,双手紧紧环住那盈盈一握的腰肢,感受着她的气息和体温,季长歌第一次觉得,他突然十分嫉妒王二郎。 “温七娘已经死了。”温璟轻轻推开季长歌,转身看着他,目光平静而坚毅。 季长歌心头一窒,她是想说,从前那个眷恋着他的温七娘已经死了。 “温七娘早在去邗江县的路上已经死了。”温璟接着道,“你不觉得我跟她的差别很大吗?从前的温七娘不会验尸,但绣的一手好刺绣,从前的温七娘不会拒绝你,性子优柔寡断,而我......” “别说了。”季长歌脸色越来越苍白,萦绕在他心头的那些疑惑,解开的那一刻,他并不觉得开心,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忧伤,或许这些答案早已经在他的脑中,只是他不愿意相信而已。 温七娘微微欠了欠身,转身的瞬间,不知道为何,心中竟一痛,扬了扬嘴角,他喜欢的只是温七娘而已,不是这个身体以外的纪南笙,心痛的也是“温七娘”,不是她纪南笙。 “你是谁?”季长歌拉住温璟的手腕,幽幽道。 “一个你不认识的人,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温璟说完,挣脱季长歌的手,手臂上的温热一下子消散。 温七娘真的死了......季长歌的脑中只剩下这个念头,现在的温璟只是一个跟温七娘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他已经分不清...... 回到府里。 温祁冉看着温璟略显苍白的脸色,也不再多问,只说了一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有得必有失。” “女儿明白。” “恩,早些歇息去吧。”温祁冉挥了挥手。 第一百零二章 不翼而飞 后天,也就是十月初六这日,便是温家嫡女温七娘出嫁的日子,温府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的气氛,温家每个人都在忙碌。 “七姐,你穿戴上这身凤冠霞帔,一定是最美的新娘子。”温八娘摸着那套凤冠霞帔,脸色微微有些动容。 “别摸脏了。”温五娘瞥了一眼温八娘道。 温八娘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毕竟是大喜的日子,她才不想跟这个长舌妇吵架,日后有的是机会吵,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温太太抹了下眼角,道:“七娘虽然不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但毕竟是我一手养大的,眼看着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人,我这做母亲的心里......” 几个小娘子面色也忧伤起来,温璟也跟着掉了几滴泪。 “母亲且宽心,七姐有个好归宿,我们应该高兴才是,再说,以后可以经常回来娘家看我们,聚的日子也多。”温九娘出言安慰道。 温太太点了点头,面色稍霁。 “以后我们要是都出嫁了,府里就只有十郎陪着母亲了。”温八娘叹了口气道。 温九娘瞪了一眼温八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果然,温太太刚收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十郎再过几年,也能娶媳妇进门了。”温璟道。 “是啊,到时候多生几个,府里就热闹了。”温五娘微笑道。 何妈突然走了进来,对着温太太耳语了几句。温太太面色大变,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肯定是大事。 “我们去看看。”温八娘道。 温五娘点点头,对着温璟道:“七娘你就别出去了,我们去看看,然后回来告诉你。” “好,多谢五姐。”温璟道。 几个人走了出去。 温璟瞥了一眼门外。终于忍不住了吗? 温祁冉和温太太同时抵达仓库。 “怎么回事?!”温祁冉质问道。 管家周全“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哭道:“老爷,仓库的锁被人弄坏了,里面丢了好些东西。” 温祁冉快步走进仓库内,七娘的嫁妆也都放在这里,难道贼是冲着嫁妆来的? 仓库内被翻的乱七八糟,大多值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 “七娘的嫁妆!”温太太惊恐地看着满地狼藉,几乎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 “什么时候丢失的?”温祁冉看着周全道。 “小人昨晚睡觉前还来查看了一番,锁是好好的。今早一看,就已经是这样了。”周全惶惶不安道。 “那就是昨晚有人来偷东西的?你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听见撬锁的声音?!”温祁冉看着所有人道。 几个小厮吓得都跪倒了地上,连日劳累。上了床就跟死了一样。就算是打雷恐怕也不会醒。 “事情已经这样了,老爷,还是想想怎么找到那些嫁妆,后天七娘就要出嫁了。”温太太急道。 温祁冉沉思片刻:“再去置办一份,万一来不及找不回来,也不能失了礼数。” 温太太面露难色。张了张嘴,又没有说出口。 “怎么了?”温祁冉面带不悦的问道。 “你们先都下去。”温太太对着几个下人道。 等几个下人走远,温太太有些道:“老爷,为了不给温家丢脸,置办这些嫁妆已经用掉了家里所有的银子。还卖掉了九娘的一个铺子,老爷又被罚了俸禄。家里这么多张嘴......” “容我想想。”温祁冉不耐烦道,这节骨眼上怎么出了这种事,当真是好事多磨。 看着怒气冲天的父亲,温五娘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悄悄都走了开去。 “怎么办?要不要告诉七娘?”温五娘看着温九娘道。 “还是先别告诉七姐,不然她该多着急啊,说不定父亲很快便找到了。”温八娘道。 温九娘忖了忖道:“还是告诉七姐比较好,这毕竟是她的终生大事,万一......要是找不回来,也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到了王家不至于太......” 温五娘和温八娘想了想,点了点头,三人再次向温璟房内走去。 “此事要不要告诉七娘?”温太太小心翼翼问道。 “告诉她有何用?”温祁冉没好气道。 温太太瞥了一眼温祁冉:“妾身听娘家人说,当年姐姐带来的嫁妆很是丰厚,要是嫁妆暂时找不到......” 温祁冉所有所思的看了温太太一眼,关于楚氏带来的嫁妆,温太太不说,他都差点忘了,以前温夫人在的时候,家里一切都是温夫人打理的,他并不太管,温太太这么一说,他倒是记起来,确有此事,短短两天,上哪儿去找小偷...... “那笔嫁妆现在何处?”温祁冉问道。 温太太面露难色:“妾身也不知晓,自从姐姐过世,那笔嫁妆就成了谜。” 谜? 温祁冉眉头皱成一团,他这个一家之主,竟然连自家的东西都不知道去向何处,简直是可笑。 “七娘说不定知道在哪儿。”温太太道,又道:“非是妾身惦记姐姐的嫁妆,这么多年过去了,妾身待七娘如何,老爷您也看见了。” 温祁冉面沉如水,半晌后,起身。 看着温祁冉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温太太嘴角溢出一丝笑意,眼中露出一丝阴鸷,她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温祁冉走到温璟屋里的时候,几人吓了一跳。 “父亲。”几人同时唤了一声。 “恩,你们先出去,为父有几句话跟七娘说。”温祁冉对着其余三人道。 “是,父亲。”三人匆匆走了出去,生怕一个不顺眼,被殃及。 温祁冉看着温璟依然一脸平静的样子,他自己反而有些踌躇起来,自从上次七娘患了一场大病,痊愈以后竟像变了个人,性情大变。 “七娘,你都知道了?” 温璟点了点头,即便五娘她们不说,她也能猜的七七八八。 “还有件事,关于你母亲的那笔嫁妆......”温祁冉目光看向别处道。 温璟侧目,心中快速思考着,既然温祁冉问起嫁妆的事情,若说不知道,肯定糊弄不过去。 “嫁妆,在我这里。”温璟道。 温祁冉一听,放下心来:“如此甚好,那笔嫁妆温家不要,你母亲留给你的,便做你的嫁妆吧,这样你便不用在王家抬不起头来。” “是,多谢父亲。” “现在在何处?”温祁冉继续问道。 “在......”温璟对着温祁冉耳语了几句,温祁冉点头。 第一百零三章 消失的新娘 连夜,温府运进来几个大箱子放进仓库中,看着一个个沉甸甸的箱子抬进仓库,温太太的眼中闪过一丝炙热,出乎她意料的是,温祁冉一开口,温璟竟然如此爽利,便把那笔嫁妆拿了出来,转念一想,他们是亲生父女,温璟自然不会连她父亲都瞒着,而且到了这时候,不拿出来于她自己也没好处。 满满的几大箱,要不是温祁冉在一旁,她真想把一个个箱子都打开看看,里面究竟有多少奇珍异宝,原来那笔嫁妆真的存放在外面,难怪她把温府挖地三尺都没有找到,究竟是放在何处,才能隐瞒了这么多年而没有走漏半点风声? 铁门上加了几圈粗大的铁链子,由四个护院十二时辰轮流看守着,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温太太道:“如此必可保万无一失。” “好生看守着,再有闪失......”温祁冉瞪着周全道。 “再有闪失,老奴自己找根绳子......啊呸呸,老爷您放心吧。”管家周全道。 温祁冉点了点头,转身离去,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他来安排。 ...... 初六这日,王家相较于温家略带些愁绪的欢喜,更是一派喜庆的气氛,府中张灯结彩,宾客纷至沓来,王大学士与王斯年穿梭于人群中间。 “恭喜王大人,终于如愿以偿喝上孙媳妇茶。”一个穿绯色官服的官员对着王学林道。 “贺喜王大人,祝早日抱曾孙。” 王学林一一应答。一圈下来,脸色略显疲惫,毕竟岁数大了。 “父亲,您去休息下吧,这里我来。”王斯年看着王学林道。 “也好,老骨头果然不顶用了,我去歇会儿,二郎回来唤我一声。”王学林擦了擦额头的汗道。 王二郎一早便带着迎亲的队伍去了温家。 “十七爷。您不去前面儿瞧瞧热闹吗?”小翠看着抚了半天琴的王玦道。 仿佛没有听见小翠的声音,王玦依然只是闭着眼,双手快速拨弄着琴弦。 小翠听着耳边不同于以往如溪流般潺潺流动,一声盖过一声急促如战鼓般砸入心田的琴音,就连她这不通音律的人,也听的出来,今天的十七爷,脸上写着,生人勿近。 一阵风吹过。两片树叶掉落在琴上,琴音戛然而止。 “十七爷,弦断了......”小翠小声道。 睁开双眸。王玦看着手指上一道殷红的血痕。 半晌。 “推我出去。”王玦突然对着小翠道。 “是。”小翠欢喜道。 ...... 温府。 穿上凤衣。戴上凤冠,温太太将手中的绒花插到温璟的鬓角,微笑道:“真好看。” 看着铜镜中那个笑容明艳的女子,她还是第一次化如此浓艳的妆,乌发如漆,黛眉红唇。肌肤如玉,眉眼间一股傲然,风|流自成。 吃完和合饭,温太太和几个小娘子哭的眼睛都红肿了,就连温祁冉眼角都微微有些湿润。 “该上轿了。” 温璟哭着向温祁冉和温太太辞别。 “别哭了。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温太太边拭眼泪边道。 “上轿吧,别误了吉时。”温祁冉笑道。眼中流露出些许不舍。 温璟点点头,盖上红头巾,由伴娘搀扶着坐进了轿中,青柳跟在轿子后面,。 门外围观的百姓站在街道两边,绵延几条街,锣鼓唢呐齐鸣,王二郎面色微红,满脸笑意的上马,对着两旁围观的百姓摇了摇手,眼神微醉。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王家走去。 温璟坐在轿中,摸了摸藏在袖笼中的匕首。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温璟只觉背后黏湿难受,鬓角也被汗水打湿,不知道过了多久,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王二郎看着前面一堆人围在地上,似是在抢着什么。 “去看看。” “是,少爷。” 管家去了又很快跑了回来。 “少爷,前面有辆运粮的马车袋子破了,很多人在那边争抢粮食。” 王二郎皱了皱眉:“去让他们让开,每人可以到王家领一袋大米。” 管家去说了以后,众人对视一眼,纷纷让开,只有两个流浪汉还在匆忙捡着,紧紧搂着怀中的布袋,生怕别人抢走了似得。 “让开!别捡了!”王管家不耐烦道,说了几遍,这两人跟聋子似得。 那两名流浪汉依然跟疯了似的在地上捡着。 “来人,把他们俩个拉走。” “打人啦!” 两个流浪汉被架着扔到了路边,娶亲的队伍继续向前走着。 王府。 早已有大群人等候在门口,翘首以盼中,终于盼来了花轿。 “新娘子下轿。” 伴娘将新娘子搀扶了出来,新娘子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跤,幸亏一旁的伴娘扶住。 锣鼓再次响了起来,鞭炮声此起彼伏。 王学林和王老夫人欢喜地看着王二郎牵着新娘子走了进来,新娘子看起来似乎有些害羞,脚步有些不平稳。 “新郎、新娘拜堂。”司仪大声道。 门外突然一阵喧闹。 “让开!” 所有人惊愕地看着这个像疯子一样冲进来的人,正是季长歌。 跟着进来的还有王玦,小翠不知所措的在后面推着轮椅。 “七娘,你不能嫁给王二郎!” “七娘,你不能拜堂!” 两人同时道。 王二郎怔怔地看着突然跑进来的季长歌和王玦,而王学林则大怒:“把他们拉出来。成何体统!” 季长歌没有理会,一个箭步上前扯掉新娘子脸上的红盖头。 王学林刚准备发怒,却愣住了,这个新娘不仅蒙上了眼睛,连嘴都被步堵上了,而且皮肤黝黑,根本就不是温七娘! 拿掉“新娘”口中和眼睛上的黑布,竟然是青柳! “怎么会是你?!你家七娘子呢?”王二郎惊愕地看着青柳。 青柳茫然摇了摇头。她现在还觉得全身无力,她什么都想不起,她是如何被人蒙住眼睛,蒙住嘴巴...... 季长歌一把抓住王二郎的衣襟,怒道:“温七娘被你弄到哪儿去了?” 王二郎哑口无言,愣了片刻:“我也不知道......” “斐然,你冷静一点,二郎他怎么可能会把七娘藏起来。”王学林拉开季长歌的手。 门外宾客均一脸好奇地看着这一幕,还没拜堂。新娘子就不见了,这真是千古奇闻。 “诸位先回去吧,真不好意思。让诸位见笑了。改日一定登门致歉。”王斯年对着所有人下了逐客令。 宾客们闻言,纷纷告辞,新娘子都没了,今天这喜酒是喝不成了。 “老爷,不好了,七娘子的嫁妆也都变成了石头!”管家匆匆跑进来道。 王学林面色一沉。怒道:“竟有这样的事,光天化日之下,人没了,东西也没了,你们是都瞎了?!” 丁武和一帮侍卫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季长歌那匹马的速度太快,把他们远远甩在了后面。看着季长歌抓着王二郎的衣襟,却不见温七娘的身影。 “青柳,你确定七娘上了花轿?”季长歌对着青柳道。 “奴婢亲眼看着娘子上轿的,从昨天起,奴婢就没有离开过娘子。”青柳道。 “恩师,得罪了,二郎我要带回去审问。”季长歌对着王学林道。 “丁武,把方才去迎亲的所有人都带回去。” “是,大人。”丁武道。 “斐然,二郎不可能抓走七娘的,你想想,他抓走自己媳妇作甚?今天可是他大喜的日子。”王斯年上前道。 季长歌冷冷道:“一切相关人等都要带回大理寺调查。” “大人,几个轿夫也不见了!”丁武匆匆道。 看来问题出在那几个轿夫身上,能把温璟神不知鬼不觉的弄走,肯定是迎亲队伍里面的人,季长歌忖道。 “把他们都带回大理寺,本官要审问。”季长歌急匆匆道,他现在只想尽快查到温璟究竟在何处,他不想下次看见她的时候,她跟何云秀一样,变成一具四分五裂的尸体。 “我也跟你去。”王玦看着季长歌道 季长歌点了点头,看王玦的样子,似乎知道什么。 幽暗的审讯室内,季长歌一拍桌子,怒道:“快说,你把温七娘藏在哪里?” 王二郎傻愣愣地看着地上:“我真的......不知道。” “别装傻,我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何云秀、沈璎和梁书萱也是你杀的!” 王二郎眼中露出一阵惊恐,猛烈的摇着头:“不是我!我杀她们作甚?!” 季长歌紧紧盯着王二郎,想从王二郎的眼神中看出些许异样来,但王二郎依然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看起来似乎不像在说谎。 “二郎,七娘对你们王家有恩,要不是她,王大学士早就死了,她对你也一直很好,经常跟我们提起你,你不能伤害她?只要你告诉我她在哪儿,我可以带你向大人求情,对你从宽处理。”季长歌放轻了语调道。 王二郎突然抱着头哭泣起来:“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不要再问我了,真的不是我。” 季长歌眸子微眯,眼中陡然起了杀意,想装疯卖傻来拖延时间? “丁武,用刑!” 丁武微微一怔:“是,大人。” 第一百零四章 迷踪 丁武看着被打的皮开肉绽的王二郎,手上的鞭子力度降低了许多,这可是王大学士的嫡孙,万一要弄错了人,这王大学士追究起来,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停。” 季长歌走到王二郎面前:“别以为你不说,我就没有办法找到七娘,即便是把京城挖地三尺,我也会把她找到。” 王二郎抬头看了季长歌一眼:“快去找吧。” “看好他,人要是没了,你们提头来见我。”季长歌对着两名侍卫道,说完走了出去。 王玦看着季长歌走了出来:“他还是不说?” 季长歌点点头,诧异道:“你又因何去阻止拜堂?” 王玦略一犹豫,从胸前拿出两张纸,递给季长歌。 季长歌接过一看,发现是两张肖像画,人脸上画着几个鲜红的大叉叉。 “这是七娘?”季长歌问道。 王玦点了点头:“这是在王家发现的,是那天我送给温七娘的,而今天我突然发现有两张掉落在树丛里,温七娘不可能自己把自己的脸画花,所以我想王府可能有人对她不利,便想去提醒她,谁知道她已经......” 季长歌又看了看手中的两幅画,画中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坐着轮椅,显然是王玦,而女的脸虽然被画了,但依稀能看的出来是温璟,画中的两人看起来有点暧|昧不清,难道王二郎是因为看了这幅画。勃然大怒,所以把温璟给掳走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温璟被害的原因跟何云秀便是一样的,在凶手看来,这都是不守妇道的行为。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七娘失踪了?!”温祁冉闯进来看着季长歌道。 看着季长歌沉默不语的样子,温祁冉更加着急了:“方才王府有人来通报,说七娘失踪了。二郎也被抓了,你们怀疑是二郎做的?” “是,他嫌疑很大,犯人很有可能就是王家人。”季长歌沉声道。 “不可能,二郎对我女儿那么好,他怎么可能做出伤害七娘的事情来。”温祁冉斩钉截铁道。 季长歌看了一眼温祁冉:“温大人好歹做过刑部侍郎,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办案切忌先入为主,当局者迷。” 温祁冉沉默不语。季长歌说的没错,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便有些乱了阵脚。 “温大人看看这个。这是七娘掉在王家的。被王玦捡到。”季长歌把手中的画递给温祁冉。 温祁冉接过一看,心不由的一沉:“也许是某个顽皮的孩童信手乱画的也不一定。” “温大人发现没,七娘的脖颈处有一道红线,胸口也有一道红线,你不觉得很眼熟吗?”季长歌指着那副画上的杂乱的红线道。 温祁冉心中一惊,这不是何云秀的死法吗。难道那个凶手这次的目标竟然是七娘? “季大人,我们快点去找七娘,不要在这里商议这些了,晚了就来不及了。”温祁冉声音颤抖道。 王玦看着温祁冉的样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他并不知道那几个案子,只是认为有人不想温七娘嫁到王家。所以恶作剧,现在看来,七娘可能有生命危险。 季长歌摇了摇头:“盲目的寻找没用,京师这么大,我们没有时间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当年沈家发动那么多人,依然没能找到沈璎,何云秀也是,以何将军的人脉,他几乎调动了他所能调动的所有兵马,全城搜寻也没有在凶手下手之前找到何云秀,我们不能重蹈覆辙。” “可是怎么才能知道大致的地点呢,王二郎呢?”温祁冉着急道。 季长歌眉头紧锁:“他不肯说,而且我们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他便是凶手,用刑也用过了,他依然只是说他不知道,他什么都没做。” “其余人呢?审问了吗?”温祁冉继续问道。 “丁武正在审问,那几个轿夫已经跑了,我已经派人在找他们,他们应该知道凶手的身份,如果能找到他们,七娘兴许就能找到了。” 青柳走了出来,看见温祁冉便跪下了:“对不起,老爷,奴婢该死,奴婢没有把七娘子看好。” 温祁冉一把抓住青柳道:“你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吗?” “奴婢只记得前面突然停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就被什么东西蒙住了鼻子,后来就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发现嘴里塞了东西,眼睛也被蒙上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是什么习俗,后来到了王家发现不对劲,他们好像把我当做新娘子了,然后季大人就出现了,说七娘子不见了。”青柳道。 “定然是在那个停留的时候,有人把七娘掳走了,然后把青柳装成了新娘子抬到了王家,而且嫁妆也都被换成了石头,这短短的时间,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几个轿夫一定不是普通的轿夫,肯定是凶手找人假扮的。” “也就是说七娘根本没有到王家,半路被人劫走了。”温祁冉忧心忡忡道,正如季长歌所说,京城何其之大,除非整个京城的人帮着寻找,不然要搜索到何时,但那样便会惊动凶手,说不定便会害了七娘,嫁妆少了便少了,他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七娘能不能活着回来,本以为七娘嫁到王家,是个好归宿,没想到却是把女儿送进了火坑。 “季大人,你为何认定王二郎便是凶手?”王玦问道。 “从几件案子来看,王二郎都很有嫌疑,比如何云秀的案子,是他告诉我,陆逊很有嫌疑,结果证明陆逊并没有作案时间,沈璎那件案子,王二郎和陆逊是好朋友,沈璎跟陆逊关系好,那王二郎定然也相识,而梁书萱的案子,梁书萱是在王家失踪的,这三个案子都跟王二郎多多少少有联系。”季长歌道。 王玦不置可否道:“这些联系看起来都似是而非,所以你不能确定王二郎一定是凶手。” 季长歌点点头,要是他能确定王二郎是凶手,那就好办了,他的顾虑和丁武一样,如果王二郎不是凶手,重型逼供的后果会很严重,不仅救不了温七娘,而且连整个大理寺都要受到连累。 第一百零五章 心中的恶魔 睁开眼,有一瞬间,温璟觉得自己双眼看不见了,难道自己死了......再次穿越了? 一抹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这是她最熟悉的味道,她感觉不到手和脚的存在,自己仿佛化为天地间一缕游魂,耳边只有水滴的声音,一滴......两滴...... 她还记得记忆停留在上了花轿以后,后来便到了这里,耳边似乎还有唢呐和锣鼓的声响,试着动了动身子,手腕处传来一阵疼痛感。 没死......手脚应该只是麻了,这样想着,温璟忍住疼痛,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她预感的没错,或者说错了一半,她原以为凶手会等她到了王家才动手,却不曾想,凶手竟然在半路便把她绑走,到底是谁把她绑架到这个鬼地方...... 手脚终于有了知觉,袖笼中的那支匕首已经不在了,看来是被人拿走了,温璟沮丧的想着,她不喜欢这种任人宰割的感觉,要是提前告诉父亲或者季长歌的话,不......他们定然不会让她铤而走险,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要证明王二郎是凶手,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她原先打算,只要到了王家,王二郎一定会动手,到时,她在酒里或者饭菜里放点蒙汗药,即便是王二郎想对她不利,也不会那么快便杀了她,从前面三个案子来说,凶手很享受杀人的过程。 这里到底是哪里?四周安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应该不是王家。王家现在恐怕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父亲和季长歌他们肯定在到处找她。 手上和脚上的绳索捆的很结实,试着摸了摸周围,冰凉的地面没有任何物体可以利用。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温璟觉得自己仿佛被关在一个很大很大的黑洞里,无边无际的黑暗几乎把她淹没,心中的焦虑越来越甚,她试着在脑中回忆前世今生发生的那些事情。美好的,不美好的,回忆着自己参与破过的那些案子,借以打发时间,不然她觉得自己可能在凶手来之前,自己先垮了,她不想死,父亲他们一定会找到她的,一定会的...... ...... 温府。 “老爷。七娘她真的被人掳走了?”温太太满脸惊恐的看着温祁冉道。 温祁冉心烦意乱的点了点头。 “七姐在花轿中怎么会凭空消失了?还换成了青柳。”平夫人问道。 “听说连嫁妆都被换成了石头?”温五娘问道。 “我也听说了,听说姐夫都被小公爷抓到大理寺去了。”温八娘疑惑不解道。 温太太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毒,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到底是谁...... 温祁冉脸色越来越难看。起身又匆匆走了出去,在家里待不住,还不如去大理寺探探情况。 ...... 季长歌看着温祁冉又折了回来,心知他心中焦急,在家定然也坐不住。 “季大人,那几个轿夫可有找到?”温祁冉焦急问道。 “所有城门都已经封锁。几个轿夫的悬赏也已经贴出去了,相信很快便有消息。”季长歌道,说完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茫然。 温祁冉自然是瞧了出来,他们能做的不比当年的沈大老爷多,要想救七娘。光做这些是没用的。 王玦看着二人乱作一团的样子,沉声道:“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七娘需要你们,我们想想,假设我们是凶手,我们应该如何躲过搜捕?把七娘藏在哪里不会让人发现?” 季长歌沉默片刻:“我想不出来,有什么地方是不能被搜到的,除非上天遁地入海,否则京城之内,都有可能会被发现。” 温祁冉点点头,当年沈璎那起案子他是参与了搜捕的,几乎每家每户都搜到了,却依然没有发现丝毫蛛丝马迹,凶手当年到底把沈大小姐藏在哪里...... 丁武走过来,对着季长歌耳语了几句。 “什么?都死了?”季长歌怒道。 “是,大人,尸体卑职都抬回来了。”丁武道。 季长歌看着四具尸体,均被人抹了脖子,杀人灭口。 一名侍卫匆匆走了进来:“大人让您过去,王大学士来了。” 话音未落,王大学士已然闯了进来。 “二郎呢?”王学林环视了一圈,不等季长歌说话,便径直往里走去。 季长歌抢先一步拦在王学林身前:“王大人留步,里面关着重犯,按照规矩......” 王学林眼中闪过一丝少有的阴鸷:“斐然,你现在跟我讲起规矩来了?” “事关人命,下官不得不按照规矩来,还望王大人体谅。”季长歌面无表情道。 “我若是不按规矩来呢?”王学林冷冷道。 季长歌似笑非笑道:“那下官便多有得罪了。” “你!”王学林气的浑身发抖,用手指了指季长歌,又收了回去,季长歌若是不给他这个面子,硬来是没有用的,季长歌的身手,他带来的那几个府兵还不够看的。 王学林目光突然落在一旁的王玦身上,冷声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跟我回去。” 王玦看了季长歌一眼:“是,老祖宗。” 看着王学林带着王玦一干人走远,温祁冉道:“恐怕王大人不会善罢甘休。” “由他去吧,找到七娘要紧。”季长歌冷淡道。 温祁冉心中微微有些动容,他没想到季长歌竟然不顾他与王学林的师生情,可见他对七娘的关心程度不亚于他这个父亲。 “轿夫这条线索断了,现在只剩下王二郎,接着审问。”季长歌说完又走了进去。 王二郎目光茫然地看着地面。 “这两幅画,你可曾见过?”季长歌把画放到王二郎面前。 王二郎抬起头看了两眼:“没有。”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这是在王家捡到的,你因为看见这幅画,认为温七娘与王玦有不正当的关系,所以你把温七娘抓了起来,然后把她跟何云秀一样处置,洗清她身上的不洁。”季长歌盯着王二郎道。 王二郎依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你母亲的死,让你一直觉得很痛苦吧。”季长歌突然道。 王二郎如遭雷击,猛然抬起头:“不要提我母亲!” 季长歌眼中闪过一丝火花:“你十分思念你的母亲,你的母亲是个美丽的妇人,每当遇到一个跟你母亲有一点像的姑娘,你便会想要接近她,可是,你却发现她们并不专情与你,所以你杀了她们,放光了她们的血,以此来洗净她们的灵魂,你不允许她们玷污了你母亲的形象......” “不!不是这样的!”王二郎睁着血红的眼睛道。 季长歌紧紧盯着王二郎,眼神冷到了极点,压低声音道:“其实我也很恨她,她竟然宁愿喜欢一个瘫子,都不选我,既然她背叛了我们,那我们就杀了她,告诉我,你把她藏在哪儿,我替你动手。” 王二郎的眼神突然瞬间平静了下来,嘴角圈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再问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季长歌一拳打在王二郎的脸上:“说啊!你个畜生!你把她藏到哪儿了!” 王二郎的嘴角渗出一丝鲜血,笑容诡异到极点。 季长歌接着又是一拳,王二郎的整个脸都肿了起来。 “大人,冷静啊!”丁武上前拉住季长歌,再下去真要出人命了。 “放开我!”季长歌冷冷道。 “住手!你这是做什么?!”梁大人喝道。 季长歌收起拳头,丁武松开走到一旁。 三人走到门外。 “皇上口谕,让本官立即放了王二郎。”梁大人皱着眉头道。 “不行!”季长歌斩钉截铁道,现在放了王二郎,便是把他推向温七娘,他被关着,温七娘就多一分安全。 梁大人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圣意你也敢忤逆?” 季长歌顿了顿道:“卑职现在就去找皇上。” “随你,你先把王二郎放了,本官要是晚来一步,看见的可就是尸体了,本官都快退休了,季少卿,你就别在这节骨眼上给我添堵,我走了,这位子可不就是你坐了。”梁大人软语恳求道。 季长歌看了梁大人几眼,吐出四个字:“人命关天。” 梁大人面色一滞,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丁武,去把人放了。” “不许放!”季长歌冷冷道。 丁武看了看梁大人,又看了看季长歌,不知道该听谁的。 “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快去把人放了!”梁大人对着丁武吼道。 丁武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季长歌,忙走了进去,把王二郎从架子上放了下来。 王二郎慢悠悠走了出来,擦了擦唇角的血迹。 温祁冉上前道:“二郎,你告诉我七娘去哪儿了?我不怪你,只要七娘好好的,别的我都不追究。” 抬头看了一眼温祁冉,王二郎木然道:“我说了很多遍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温祁冉双手紧紧攥成两个拳头,片刻后又松了开去。 王二郎走了出去,季长歌也跟着他走了出去。 淡淡瞥了一眼身后,王二郎继续向前走着。 第一百零六章 地窖 感谢“一惜朝歌”亲的香囊~ -------- 温璟已经好久没有尝过饥饿的滋味,此刻却是又饿又渴,满身大汗,绝望的情绪渐渐占领了上风,她甚至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她死了,谁给她验尸?她平生验尸无数,却不曾想过某一天,自己会躺在解剖台上被人验尸,这种感觉很奇怪。 不,不能死,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了,温璟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她不是个轻易言败的人,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放弃。 ...... 大理寺门口,王家的马车早已等候在那里,王二郎坐进马车中,季长歌也骑着自己的黑马跟在马车后面。 王学林早已等候在王府门口,看见季长歌时,他的眼中流露出些许不悦。 不过那些许的不悦,从王二郎下车后便成了勃然大怒。 “二郎,谁把你打成这样的?!”王学林怒道。 “老祖宗,我没事。”王二郎说完径直走了进去。 “老夫要告你滥用私刑!”王学林对着季长歌怒道,他以为王二郎仅仅是被季长歌关了起来,远远没有想到他的宝贝孙子竟然被打的鼻青脸肿,除了季长歌,还有谁敢这么做?! 季长歌微微欠了欠身:“日后斐然定当负荆请罪,当务之急是找到温七娘,还请王大人尽力为之。” “这不用你说,老夫已经派人在找了。”王学林怒火稍稍退了一些。 看着王学林拂袖而去。季长歌对着刚赶来的丁武道:“盯着王二郎,千万不能把他弄丢。” “大人放心,卑职知道利害。” 季长歌走到鲤园,看着依然坐在松树下的王玦,似是在思考什么。 王玦看见季长歌来,丝毫没有感到惊讶,似乎早就知道季长歌会来一般,对着身旁的小翠道:“小翠。你去厨房弄几道点心来。” 待小翠走远,季长歌道:“你还没说你的想法。” 王玦丢掉手中的落叶,抬头看着季长歌道:“凶手只是个人,不是鬼神,他是怎么让七娘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人群众多的大街小巷,你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季长歌沉默半晌,眼睛一亮道:“箱子!” “对!就是装嫁妆的箱子,我已经查看过了,其中有一个箱子内。有胭脂水粉的痕迹,应该是温七娘留下的。”王玦道。 “原本里面的嫁妆又是怎么弄走的?那么多东西,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运走。”季长歌疑惑道。 王玦看了季长歌一眼。幽幽道:“既然是不可能。那便不可能,只有一种可能性,原本里面装的,便是石头,根本就不是嫁妆。” 季长歌一惊,如果王玦说的是事实。那么温家就是用石头顶替了嫁妆,转念一想,温祁冉不可能做出这样有损温家体面的事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你是说,七娘原本就知道有问题。所以才......” 季长歌眼神变得炽热,这个蠢货。竟然连商议都不跟他商议,便独自一个人铤而走险,她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王玦点了点头:“她应该也不确定,所以才出此下策。” 季长歌铁青着脸,他现在只想杀了自己,那晚,如果他能多挽留一次,或者多问几句,她兴许便会如实相告,可他竟然什么都没说,如果还能再见一面,他要告诉她,不管她来自哪里,从前是何人,他喜欢的只是现在这个温七娘,不是别人...... “她一定还在王府,装嫁妆的箱子运进来以后,凶手很难在那么人面前将七娘转移道别的地方,而且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当你们在外面疯狂搜索的时候,也许七娘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的某个地方。”王玦压低声音道。 “王府上上下下早已经搜遍,难道有什么机关暗道?”季长歌道。 王玦不置可否道:“如你所说,上天遁地入海。” “多谢。”季长歌拱了拱手,转身离去,如果还在王府,他便去挖地三尺。 看着季长歌匆匆离去的背影,王玦的嘴角泛出一抹苦笑,用手锤了锤自己的腿。 季长歌看着匆匆跑来的丁武,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大人,王二郎不见了,卑职该死。”丁武“啪啪”甩了自己几个耳光。 “怎么丢的?”季长歌怒道。 “王二郎进去沐浴更衣,卑职......守在门口,见里面半天没动静,便冲了进去,然后发现人不见了,应该是从窗户跳下去了......” 季长歌深吸一口气,睁开眼道:“去把大理寺所有的侍卫都调过来,把整个王府翻过来也给我找到这两人。” 时间来不及了,王二郎消失,到这地步,他定然会提前动手,如果不快点,恐怕找到的便是七娘的尸体了,他要她活着,他还有很多话没有跟她说。 “是,大人。”丁武上马飞奔而去。 王学林匆匆走了过来:“二郎也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人,会不会也被人绑架了?” “是被人绑架,还是绑架了别人,这个说不好,不过请王大人仔细想想,府中可有暗道或者密室之类的地方?”季长歌道。 密室?暗道? 王学林想了想,道:“有一个地窖,不过很久没有用了。” 季长歌眼睛一亮:“带我去看看。” “随我来。” 地窖上的锁已然生锈,但并没有上锁,一个下人点上油灯举在手中,季长歌也拿了一个油灯,走下地窖,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一只老鼠“吱吱”叫着跑了开去。 “这个地窖已经很多年没有用了,若不是你提起,老夫都快忘了有这个地方了。”王学林道。 季长歌环视了一圈整个地窖,这个地窖规模不小,看的出来当时应该很费了一番心思。 “这个地窖为何弃用?” “时间久了,老夫也不记得了。”王学林道。 一个下人抬头看了季长歌一眼,又低下头去。 “你说说。”季长歌对着那名下人道。 那名下人看了王大学士一眼。 “说。” “小的是家生子,那时候小人才十几岁,老听小人的爹说这个地窖闹鬼,有一次半夜,小人起来尿尿,真听见那地窖里有哭声,吓得小人尿了一裤子,从那不久以后,地窖就废弃了,但因为小人被吓的半死,所以这件事一直记着。” 闹鬼? 只怕不是鬼,而是人装出来的,季长歌忖道,这个地窖应该藏着什么秘密,有人不希望别人发现里面的秘密,所以故弄玄虚,把地窖给封了,以为这样便没有知道这个秘密。 走到地窖的尽头,季长歌失望到了极点,温七娘并不在里面。 “王大人,府中可还有其他地窖或者密室?”季长歌焦急道。 “没有了。”王学林摇了摇头道。 “你们知道府中有什么暗道之类的吗?”季长歌转身对着几个下人道, 几个下人也摇了摇头。 季长歌心急如焚,王府这么大,难道真要挖地三尺?即便是发动王府所有人,把整个王府挖翻也需要几个月。 七娘,你到底在哪儿? “轰隆!” 手中的油灯火苗一晃,季长歌眸子一凛,转身快步走向地窖门口,王学林也快步跟了上去。 “不好,地窖的石门被人锁上了!”季长歌大声道。 “什么?!”王学林似乎不相信,亲自上前用力推了几把,石门纹丝不动。 “老爷,这可怎么办?!”几个下人一脸惊恐道,边说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后面。 “到底是谁,竟敢在老夫的家中暗算老夫!还有没有王法!”王学林气的胡子乱吹。 “他的目标不是你,是我。”季长歌冷冷道,这个人明显是想把他困在这里,以便拖延时间。 第一百零七章 仪式 感谢“海怪怪”“诺维雅”“书友121005230014989”粉红和打赏~ ——------ 丁武到达王府时,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季长歌的身影,整个王府乱成一团。 “你父亲呢?”王老夫人焦急地看着王斯年道。 王斯年抓住王老夫人颤抖的手,柔声道:“母亲,我正在派人寻找,父亲他兴许是去找二郎去了。” 王老夫人急的几欲落泪:“这到底是怎么了,先是新娘子不见了,现在连老爷和二郎都不见了,我们王家素来虔诚礼佛,难道注定有此劫数?” “母亲,您不要胡思乱想,很快就会找到的,您先回屋歇着吧。”王斯年对着旁边两个侍婢使了个眼色,二人上前搀扶着王老夫人走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分头去找!”王斯年对着身旁那些下人吼道。 “是,二老爷。” 王斯年看了看丁武:“丁侍卫长,带这么多人来我王府意欲何为?” “我们季大人,命我带人来搜查整个王府,还望王大人体谅。”丁武一抱拳,不卑不亢道。 王斯年冷笑一声:“你说季长歌让你来,他人呢?” “呃......”丁武略有些尴尬,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季长歌人在哪儿,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季大人不是个没有交代就失踪的人,除非他出事了。 “你也瞧见了。家中此刻一团乱,请你带着你们大理寺的人走吧。”王斯年冷淡道。 丁武眉头微皱,继而冷冷道:“我们季大人是在贵府不见的,我怀疑跟府中的人有关,我要搜查王府。” 王斯年眼神微微眯了起来,笑道:“丁侍卫长果然忠心耿耿,你不怕我告你一个私闯宅邸的罪?” “悉听尊便,搜!”丁武道。同时对着身后二十几名侍卫挥了挥手。 “是!” 王斯年冷冷看了一眼丁武,却也并未阻止。 ...... “救命啊!有人听见吗?来人啊!”几个下人大声呼喊着。 季长歌打量了一下这个石门,这个该死的门竟然有五、六寸之厚,而且跟墙壁严丝合缝,声音很难传出去,何况是这个废弃的地窖,根本没有人会来这里。 “老爷,现在该怎么办呢?”一个下人惶惶不安道。 “莫慌,总会有办法的。”王学林轻声道。脑中却在思考着这几天发生的一些事情,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现在正在慢慢收拢。 举着手中的油灯。季长歌慢慢靠近墙壁,看着墙壁上刻着一些随手画的小猫小狗,从线条和高度来看,应该出自孩童之手,他的脑中仿佛浮现出一个孩童蹲在墙角,用手中的树枝或者小刀在墙上刻着的画面。没有人,只有动物,斑驳的墙面上,满满的全是这种画。 “扑通!” 王学林突然倒在地上,脸上表情十分难看。手捂着胸口。 季长歌忙跑到王学林身旁:“恩师,你怎么了?” 王学林摇了摇头。五官因为痛苦而扭曲,一句话竟都说不出来。 “老爷可能是发病了!这可怎么办,得赶紧出去找郎中!” 季长歌面色更加沉重,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乱了阵脚。 几个下人又开始用力去推那道石门,石门却纹丝不动。 “你们他娘的都用点力啊!一个个跟没吃饭似得!”一个汉子怒骂道。 “你他娘的哪只眼睛看见我没用力了!还不都怪这个破门太重了!”另外一个也怒道。 季长歌走到方才那个墙壁前,继续看着墙上的刻痕,他总觉得这些看似信手刻上去的东西,一定有着某种含义在里面,如果能够弄懂其中隐含的意思,说不定就能出去,这个石门一时半会肯定是打不开的,王二郎早就算好了。 ...... 黑暗中,温璟觉得自己似乎不饿了,或许是饿过头了,地上非常凉,她扭转了一下身体,换了一侧与地面接触。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过了一个月那么漫长,但她心中清楚,并没有那么久,习惯了这里的气息,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已经闻不到,只有那滴水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她慢慢地数着,数到一千两百多滴的时候,她把数字弄错了,又重头开始...... 没有一丝光线照进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是在地下? 耳边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尤为刺耳,温璟心中大惊,屏住呼吸,额头的汗掉在地上,发出一个轻微的响声。 眼前突然一亮,习惯了黑夜的眼睛一阵刺痛,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虽然闭着眼睛,但她能感觉到有人在靠近,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 等待了许久,并没有人说话,温璟就这样一直闭着眼睛,她能感受到脸上灼热的目光。 那人不说话,温璟也不睁眼,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脖颈处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温璟下意识的睁开眼睛,视野之内,是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脸上带着面具,一双冰冷的眼睛正看着她。 往后缩了缩身子,躲开那只冰冷的手,温璟觉得勃颈处像是被蛇爬过一般,全身汗毛倒立。 “王二郎,是你吗?”温璟试探着问道,烛光微弱,她看不清楚这个人是不是王二郎。 那人并不回答,转身,放下灯,在地上摆弄着什么,像是在做某种仪式。 温璟的心仿佛要跳出来一般,颤抖道:“二郎。你听我说,快点收手吧,你杀了我,一定逃不掉的,我已经做了记号,他们很快就来了,你现在放了我还来得及,我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那人转身看了温璟一眼,又继续摆放手中的物件,就像没有听到温璟说话一般。 “二郎,今天你给七叔送吃的了吗?你要是被抓了,以后可就没有人照顾七叔了,你放了我,以后我们一起给七叔送吃的好不好?”温璟继续道。 那人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仰头往屋顶看了几眼。似乎是在听什么,然后又继续摆放起来。 温璟看着充耳不闻的王二郎,内心的恐惧逐渐扩散。她也会像沈璎、何云秀一样。被放干血而死吗? 不,她还不想死,再坚持一会儿,父亲和季长歌他们说不定很快就会来了。 “二郎,我是不是长得像你的母亲?”温璟问道。 黑衣人顿了顿,对着温璟点了点头。 温璟心中升起一丝希望:“那你更不能杀我了。你那么爱你母亲,每天看着我,不就像还跟她在一起一样吗?以后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黑衣人突然抱住头,似乎十分痛苦。 温璟不敢再说话。她怕那句话说的不好,便惹怒了王二郎。 “闭嘴!”黑衣人突然恶狠狠道。 但声音明显不像王二郎。温璟一惊,她应该听过这个声音...... 黑衣人继续手中的动作,不再理会温璟。 温璟不断在脑中回想着方才黑衣人说的两个字,一着急,却更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这个声音应该不是那人平常说话的语气,但一定是王家的人。 “七叔?”温璟轻轻唤了一声。 黑衣人突然走了过来,把手中的东西塞进温璟嘴里,然后转过身继续摆弄地上的东西,不再理会温璟。 用力转动手腕,温璟想挣脱手腕上的绳索,柔嫩的皮肤摩擦着粗糙的麻绳,手腕处传来一阵疼痛,但她并没有因为疼痛而停下来,她不想死,她不想变成一具被放干了血的干尸,不想躺在解剖台上,更不想父亲......还有......季长歌......看见她四分五裂的尸体。 ...... 季长歌看完最后一个画,然后在脑中回忆了一下所有画。 “老爷你醒醒啊!”一个下人着急道,王学林已经快要没有呼吸,面色铁青。 季长歌突然朝着密室里面跑去,然后对着堆放在顶端的酒坛子挥出一拳,几个酒坛子应声而碎,油灯里的烛火晃了一下,季长歌又接连挥出几拳,所有的酒坛都被打碎,一个狭窄的甬道出现在面前,,一丝微弱的光穿了进来,季长歌连忙钻了进去,走到甬道的尽头,季长歌用力顶开头顶上的硬物,一股泥土的气息扑入鼻孔,阳光刺的他睁不开眼,终于出来了...... 七娘,等我,不要死! ...... 黑衣人停了下来,地上摆设着一个奇怪的图形,一个个细细的管道通向远处,弯弯曲曲,管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陶器。 看着黑衣人朝着自己走来,温璟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这一刻,心却出奇的平静了,或许她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现在,只是到了把身体还给温七娘的时候,只是为何,她对这个本不属于她的世界,却如此眷恋...... 黑衣人的脸靠近了,温璟终于看清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如同猎豹看见食物一般,而她就是那个食物。 “再过一会儿,你就可以不带任何污垢去见佛祖了,我将洗净你身上所有的污秽。” 黑衣人一把拎起温璟,把她丢到法阵的旁边,然后开始脱掉她身上的衣物...... 温璟默默闭上眼,黑衣人贪婪的盯着温璟脖颈处雪白的肌肤,这样的肌肤放干了血,应该更加洁白。 黑衣人举起手中的造型奇特的短刃...... “住手!” 第一百零八章 厮杀 听着耳边熟悉的声音,温璟不敢置信的睁开眼睛,一个人影出现不远处,一袭白衫。 “二伯,让我代替她吧。” 黑衣人取下脸上的面具,咧着嘴道:“果然聪明不过王十七,竟然能想到是我。” 温璟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王玦,以及王玦身后的王七叔,再看看一脸狰狞的王斯年,原来这一切都是王斯年做的......他为何要杀那么多人...... “你竟然能找的这里,正好,你们三个一起死吧!”王斯年眼中闪过一丝癫狂。 温璟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王玦,以及王玦身后一脸惊恐的王七,眼中的绝望更深,她没料到最先找到她的竟然是王玦,但即便找到了,也只是多了两个死人而已。 “快走,不要管我!”温璟在心里吼道,嘴被堵住,根本说不出来。 这个白痴,你就不能多叫几个人来吗?! “来了,可就走不掉了!”王斯年朝着王玦快步走了过去,脸上的神情越来越不耐烦,既然王玦能找到,下面不知道还有谁会来,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他的净化仪式。 王玦对着一脸惊恐的王七低声说了几句,王七脸上的惊恐消失了,转而一脸愤怒地朝着王斯年扑了过去。 王斯年没有料到王七会突然发难,一个不小心被他的蛮力扑倒在地,两人扭打在一起。 王玦推动着轮椅,快速走到温璟身边。俯下身体拿掉温璟口中的布条,开始替温璟解开绳索,看着温璟血肉模糊的手腕,王玦眼中闪过一丝疼惜,但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他们没有时间了。 “啊!”王七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绳子扣得死结,王玦掏出小刀,开始割绳子。这种绳子似乎经过特殊的处理,异常的结实,温璟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王玦额头的汗水掉落在她胳膊上,冰凉。 打斗声戛然而止,王斯年推开身上的王七,踢了他一脚,拔出他身上的那把锋利的短刃。 王玦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还差一点。 “嘭!” 王斯年一脚踹在王玦的手上。王玦手中的小刀应声而飞。 “你是我们王家的人,本来想放你一马,你竟如此不识抬举。那就一起死吧。”王斯年一脚踢在轮椅上。轮椅带着王玦一起飞出去几米远。 王斯年再次拎起温璟,把她放到法阵中间,举起短刃。 冰凉的短刃在脖颈处摩挲,温璟几欲窒息,既然总有一死,她现在只希望王玦能够逃出去。至少她不用死的不明不白,季长歌能把王斯年这个杀人狂绳之以法,她和那三个姑娘,或许还有更多的受害者,便能沉冤得雪。 “不会很疼的。你会感受到血液在一滴一滴的流出去,身体会越来越轻。越来越干净。”王斯年微笑道,脸上的神情仿佛只是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睡觉一般。 “我要你来陪葬!” 温璟嘴角绽放出一个明艳的笑容,快速将手中几颗药丸全部塞进王斯年的嘴里,方才王玦已经快把绳子割开了,所以她刚才偷偷把身上还有几颗原本用来对付王二郎的毒药捏在了手中,她等的便是这一刻。 既然要死,那么王斯年,你便来陪葬吧! 王斯年干呕了几声,竟没能把药丸呕出来,表情瞬间变得无比狰狞,最后关头竟然让一个小丫头给算计了! “去死吧!” 王斯年举起手中的匕首!恶狠狠地对着温璟的脖子割去。 温璟闭上眼睛,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一声闷响,接着是一声惨叫! 温璟睁开眼,吃惊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王斯年,以及疯狂刺着王斯年的王玦。 一下,两下...... 看着身上白衣被鲜血染透的王玦,温璟微张着嘴,她分明看见王玦是半跪在地上,他是怎么爬过来的? 看着几乎被刺成筛子一样的王斯年,再看看依然停不下来的王玦。 “他死了......”温璟轻声道。 王玦终于停了下来,大口喘着气,然后,站了起来...... 看着全身是血傲然而立的王玦,几乎有种半神半魔的错觉,两行清泪顺着王玦闭着的眼角滑落下来。 温璟割开脚上的绳索,站了起来。 “你个蠢货!你为何不多叫几个人来?!”温璟突然怒吼道。 “你更蠢!你明知道王府有危险!你为何还要挺而走险?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王玦也跟着咆哮道。 两人就这样互相瞪着。 半晌,温璟突然笑了,笑的身体都抖动了。 王玦也笑了,走上前,双手紧紧抱住她。 “恭喜,你的腿终于好了。” “谢谢你,七娘。” 温璟走到王七叔的身边,查看了一下,他已经死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为而死,都是我连累了他,要不是我,他也不会死。”王玦内疚道。 “那应该怨我。”温璟道。 “先出去吧,他们肯定在到处找我们。” ...... 季长歌看着互相搀扶着,同样满身满脸是血的王玦和温璟同时走出来时,眼神一变,心瞬间沉了下去,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不过也幸亏王玦早去了一步,否则他看见的,可能便是一具尸体了,这样想,心中释然了许多,不管温璟跟谁在一起,只要她还活着,便足矣。 王玦突然腿一软,跪倒了地上,晕了过去,他的双腿还没有完全好,方才瞬间爆发出来的潜能让他奋不顾身的冲了过去,一刀刺在王斯年的后颈,四喜的死,温璟受的伤,他要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他不能让温璟死在他的面前,压抑的愤怒终于爆发,手控制不住的刺向王斯年。 季长歌看着地上被刺的面目全非的王斯年,他还是冤枉了王二郎,谁都没有想到,凶手竟然是王斯年,他为何要杀这么多人? 地上的王七已经没有了呼吸,身上一大滩血,他被王斯年隔断了喉咙,但或许对他来说,死是一种解脱,他终于可以去见他的母亲了,不用孤独的活在这个人人厌弃他的世界里。 温祁冉看着满身是血的温璟,不禁眼眶湿润,上前紧紧搂住女儿:“七娘,你还活着就好,为父很怕看见的是......” 温璟微笑道:“父亲,我女儿没事了,让您担忧了。” 温祁冉微微有些尴尬道:“以后为父都听你的,你想嫁给谁就嫁给谁,为父绝对不插手。” 说完,温祁冉无意瞟了一眼季长歌。 “其实是王玦救了七娘,温大人最应该感谢的是他。”季长歌道。 温祁冉看着一旁被抬走的王玦,眼中露出感激之意,要不是这个人,七娘就无法像现在这样站在他面前,等他醒了,一定要好好感谢他一番。 “挖开这片木棉花!”季长歌对着旁边的侍卫道。 “是。”几名侍卫拿来锄头开始挖了起来。 木棉花很快便被挖开,两具白骨渐渐浮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谁的尸体?”温祁冉上前问道。 “应该是王二郎母亲的尸体。”季长歌道。 温璟一惊,她记得王二郎说过他的母亲是被山贼给杀害了,而王斯年是说,王二郎的母亲是因为坠崖身亡,原来两个人说的都不是事实。 “你们做什么?!” 消失的王二郎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扑到白骨上面,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温璟看了王二郎一眼,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所有人都把他当做了凶手。 第一百零九章 隐情 感谢“g_1976”的粉红票~ “这是你母亲的尸骨,你杀了她,把她埋在了这里,这里的木棉花开的很妖艳,因为吸收了尸体的养分。”季长歌冷冷看着王二郎道。 王二郎疯狂摇着头道:“不,我没有杀她,她是被山贼杀死的。” 温璟看着坑中另外一具尸骸,是男性的,这具男性的尸骸到底是谁的? “你说谎!明明是你杀了她,不然她的尸体为何会葬在这荒地里?”季长歌盯着王二郎道。 王二郎眼神突然变得迷茫,喃喃自语道:“是啊,为什么我母亲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双祁山吗......她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季长歌冷笑一声:“为何你这么肯定这就是你母亲的骸骨?你母亲的骸骨不是没找到吗?” “不,这就是我母亲,我每天都会来看她,可......她明明应该在双祁山......”王二郎痛苦的抱着头。 季长歌还想问什么,温璟对他使了个眼神,让他不要再逼王二郎。 “丁武,把他带回大理寺。”季长歌道。 季长歌看着温璟的已经包扎好的手腕,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说了一句:“回去吧。” “多谢小公爷相救,。”温璟微微欠了欠身,转身离去。 ...... 回到温府,众人自是十分欢喜。围住温璟问东问西,温璟也只是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没想到王二郎看起来挺老实的,他二叔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可他为什么要害我七姐?”温八娘忿忿不平道。 温太太瞥了一眼温八娘,淡淡道:“都说是杀人狂了,还需要什么理由。” “可惜了一桩好婚事。”温五娘叹了口气道。 “如果截走七姐的是王斯年,那么嫁妆定然也是他换走的,不能便宜了王家。”温九娘灵机一动道。眼中夹杂着些许兴奋之意。 温太太看了一眼温祁冉,见他面色不悦,便上前道:“嫁妆本无足轻重,七娘没事就好,只是......” “只是什么?”温祁冉瞟了一眼温太太犹豫的样子,问道。 “唉,只是那些东西是姐姐留下的,七娘嫁过去也就算了,可如今这桩亲事铁定是结不成了。哪怕是姐姐在世,铁定也要去要回来的,不能便宜了仇家。”温太太擦了擦眼角道。 “母亲说的是。”温璟道。 温祁冉面色稍稍缓和了些:“这件事我会从长计议。你们就不用管了。在外面也不要乱嚼舌根子。” “知道了,老爷。”温太太低头道。 “七娘,你随我来,我有话问你。”温祁冉对着温璟道。 温璟应了一声,随温祁冉走进书房,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跪下。”温祁冉沉着脸道。 温璟应声跪了下去。温祁冉果然什么都知道。 “父亲,对不起。” 温祁冉长叹一口气,他本不善言辞,想责备温璟两句,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看着温璟满身伤痕,只觉心中愧疚。当日温璟跟他说,嫁妆在何处,但恳求他暂时不要打开箱子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有问题,而他当时只顾着操办婚礼的事宜,竟然没有察觉这么明显的异常,那箱子里恐怕本来装的就只是石头而已。 “你是如何察觉王家人有问题的?”温祁冉问道。 “那日,我误打误撞去了王七叔的屋里,想着从他口中套出些话来,王二郎竟及时出现在那里,我怀疑他一直跟踪我,于是我故意把药箱丢在了那里,后来让他去帮我取了回来,回来后我发现里面果然少了几张画,但我不能肯定是不是王二郎拿走的,但直觉告诉我王二郎很有可能是这三起案子的凶手,要想他露出马脚,便要刺激他......” “那你也应该跟为父商量一下,为父派人保护你,不是更加稳妥?七娘,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要不是王玦,他的腿突然好了,你们俩个都会死。”温祁冉微带怒意道。 “女儿也十分后悔,女儿保证没有下次。”温璟想起在山洞里度过的那一天一夜的时间,就觉得想吐,温祁冉说的没错,王玦的腿要是没有好,那么他们现在就是两具干尸了,这件事她确实做的欠妥,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还连累了王七叔,那个可怜的人。 “七娘,以后你还是别去大理寺了,这件事之后,族里的长老们已经对你颇有非议。”温祁冉道,即便是长老们不说,他也不想让温七娘再继续去大理寺了,他现在还心有余悸,要是七娘没了,他要如何对九泉之下的楚濯莲交代。 “是,父亲。”温璟顺从道。 ...... 大理寺内。 季长歌看着地上摆放着的证物,这些都是从山洞里面搜出来的。 拿起那把造型奇特的短刃,这便是凶器,王斯年便是用这把短刃切开那三个死者的脖子,然后让她们的血沿着摆放在地面上的血槽,一点一点流入最后的罐子中,最为变态的是,王斯年将血液做成了一个沙漏,血液密封在里面,竟然没有蒸发,温璟在山洞中听见的水滴声,便是沙漏发出的声音。 可惜王斯年死了,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杀了何云秀、沈璎和梁书萱的。 “尸体检验的如何?”季长歌看着仲孙言道。 “回禀大人,这两具尸骸,一男一女,颈椎断裂,切口十分整齐,同样是被人斩首。”仲孙言指着断裂的颈椎道。 季长歌一愣,这两个人难道也是被王斯年所杀? 但既然王二郎十分肯定这是他的母亲,那么王二郎定然知道些什么,算一算,王夫人死的是,王二郎不过才七八岁,那时候的他应该没有能力杀两个成年人。 季长歌走进地牢,王二郎正披散着头发坐在里面。 “把他带出来。” 两名侍卫把王二郎带了出来。 “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吗?”季长歌问道。 “被山贼杀死的。”王二郎面无表情道。 “你母亲是被你二叔杀死的。” 王二郎一愣,抬起头看了季长歌一眼:“二叔告诉我,我母亲是被山贼杀死的。” “从验尸来看,你母亲和何云秀的死因一样,都是被人斩断头颅而死,杀你母亲的人就是王斯年,他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季长歌继续问道。 “你胡说,二叔怎么会杀我母亲!”王二郎怒道。 “你可知道,他差点就把温七娘也杀了,你的七叔已经死在他的刀下,你还觉得他是一个好人?”季长歌靠近王二郎的脸问道。 王二郎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珠不断转动着,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季长歌就这样静静等候着,他相信王二郎一定知道什么,只是他不愿意回忆起罢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王二郎突然站了起来,向门外跑去,两名侍卫连忙拦住他。 “由他去吧。”季长歌对着两名侍卫道。 “大人,要不要跟着他?”丁武道。 季长歌摇了摇头:“我知道他会去哪里。” 丁武诧异地看了季长歌一眼,跟着他这么久,他依然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 王家。 王学林终于醒转了过来,看见王老夫人守候在一旁,便问道:“二郎找到了吗?” 王老夫人点点头:“找到了,老爷。” 王学林放下心来,继而又问道:“七娘找到了吗?” “也找到了,老爷你放心养病吧,已经没事了。”王老夫人擦了一把眼泪道。 王学林狐疑地看了夫人一眼:“到底发生了何事了?” 王老夫人挤出一个笑容:“什么事也没有,老爷你安心养病吧。” “快点说,咳咳,你要急死我吗?过了这么多年,你哪句是真话,哪句假话我还能看不出来?”王学林连咳了几声道。 王老夫人眼泪终于憋不住流了出来,半晌道:“老二死了。” “什么?!老二怎么会死的?!”王学林捂着胸口,目瞪口呆的看着妻子。 “他杀了七叔,还差点杀了七娘和十七郎。”王老夫人哭道。 王学林如遭雷击,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幕后黑手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祖宗。”王二郎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 王学林看了一眼王二郎,老泪纵横。 “你平常跟你二叔最好,二郎,你告诉爷爷,你二叔他.....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 沉默半响,王二郎突然一言不发地跑了出去。 王学林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真的老了,即便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儿子和孙子,他都不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是个不称职的父亲,不称职的爷爷。 “大人,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丁武看着眼前这个废旧的地窖道。 “一个人最伤心难受失意的时候,会想去哪儿?”季长歌看着丁武道。 丁武一愣,似乎没想到季长歌会问出这样的话来,想了想道:“我这个人比较恋家,觉得疲累时,回到家看见媳妇娃儿们,便觉得值得了。” 季长歌淡淡道:“这里,便是王二郎自己的‘家’。” 第一百一十章 疯子 疑惑地跟着季长歌走了进去,丁武发现昏暗的地窖内,点着一盏油灯,真的有个人跪在那里,定睛一看,真的是王二郎。 王二郎抬头看了一眼季长歌,竟然仿佛没有看见一般,继续用刀在墙上刻着什么。 “这些画,画的真好。”季长歌站在他身旁道。 “你能看懂?”王二郎头也没有抬,问道。 “一半,不然昨天,我就没有办法出去了,王大学士也会被你害死。”季长歌冷冷道。 王二郎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下。 “昨天我们来之前,你便躲在这里?发现有人进来后,你就从暗道跑了出去,然后把我们都困在了里面,可你并不知道王大学士也在里面。”季长歌道。 “要是知道老祖宗在里面,我自然不会从外面把门封上,这里不是你们说来就来,想走便走的地方,可惜,还是被你找到了出口,本来打算把你们关在这里几天,让你们也尝尝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面,是什么滋味!哈哈哈哈!”王二郎突然狂笑起来。 丁武双手紧握住刀柄,神色紧张的看着王二郎,原来那天季长歌是被关在了这里,难怪他找不到人。 “当年你母亲便是在这里跟那个男人偷情的,对吗?”季长歌盯着墙上的涂鸦道。 “你闭嘴!”王二郎突然举起手中的小刀对着季长歌恶狠狠道。 季长歌转身看着他,嘴角绽出一个微笑。道:“你当年连杀那个人的勇气都没有,对我这个无冤无仇的人,你又如何下的去手?” 王二郎慢慢放下手中的小刀:“你说的对,我从小就是一个懦夫,我连那个奸夫都不敢杀,后来,我告诉了二叔这件事,他把他们两个都杀了......” “你亲眼看见的?”季长歌接着问道。 “母亲和父亲关系一直不好。父亲一般住在外室那里,很少回家,久而久之,母亲耐不住寂寞,便与府中一个下人有了私情,她以为我小,不懂,所以并没有太避着我,每次他们幽会。便会来这个地窖,那天,她又去跟奸夫私会。我便偷偷跑去通知二叔。二叔很生气,拿着刀便去了地窖,我也偷偷跟了过去......” “你看着你母亲被杀,竟然能无动于衷?”季长歌压制着愤怒道。 王二郎笑了:“二叔他做的对,只有那样,母亲才能被净化。她才能洗清她的罪孽,她太脏了,她竟然与一个下贱的下人苟合,她还活着做什么......” 季长歌和丁武像看疯子一般看着王二郎,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人。 “后来你和王斯年编造了一个故事。骗了所有人,说你母亲死在回娘家的路上。被山贼所杀。”季长歌道。 “不是编的,母亲他就是被山贼杀死的!”王二郎怔怔道,随即又摇了摇头:“母亲是被二叔杀死的,二叔告诉我母亲是被山贼杀死的。” “不,她是被山贼杀死的。”王二郎突然蹲了下来,双手抱住头。 看着一脸痛苦的王二郎,仿佛又变了一个人一般,也许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哪个是事实,哪个是臆想出来的,王斯年为了不让年幼的王二郎说漏嘴,便反复强调王二郎的母亲是被山贼杀死的,说多了,或许连他自己都信了,何况是年幼的王二郎,季长歌在心中忖道。 王二郎渐渐回复平静。 “沈璎、梁书萱和何云秀是不是你杀的?”季长歌冷冷道,看着满脸笑容的王二郎,他觉得站在眼前的仿佛是一条毒蛇一般。 “也是我二叔杀的,我就站在一旁看着,二叔就是最公平的判官,他审判一切不洁之人,沈璎那个疯丫头,到处勾搭男子,她该死,梁书萱,她每天与各种公子哥儿打情骂俏,就连在我家的时候都毫不顾忌地卖弄风骚,何云秀更甚,她与陆翊都有了婚约,竟然还在外面偷汉子,她们该死,二叔把她们都抓了回来,然后审判了她们的罪行,用血来洗净了她们的罪孽,这样她们就能去西方极乐世界了。”王二郎不无得意道。 “王斯年每次杀人,你都在一旁看着?”季长歌难以置信道,这个王二郎比王斯年更加丧心病狂,。 王二郎点点头:“我喜欢看着她们恐惧的样子,她们不是很喜欢踩在别人脸上吗?她们叫啊,哭啊,喊啊,但是没有人听见,更没有人来救她们,就像我当年,被母亲关在这里一样,我被关在这里三天三夜,没有一个人发现我,母亲她也不来放我出去,她只顾着跟奸夫幽会,她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看着王二郎又哭又笑的样子,季长歌再次看了一眼墙上的那些画,他昨天没有明白的那些,在他看见另外一副男人骸骨的时候,便已经明白了,那个魔鬼一样的人物,代表的便是那个奸夫。 “你被关在这里三天三夜,后来是怎么出去的?”季长歌问道。 “我在这里不停的画画,画我,画小黑和小花,画了很久很久,后来是二叔找到了我,他把我救了出去。” “那温七娘呢?她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什么不阻止你二叔杀她?”季长歌盯着王二郎道。 王二郎摇了摇头,眼神忧伤道:“我真不知道七叔要杀七娘,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让她来,我怎么会想要伤害我即将过门的妻子。” 季长歌看着王二郎痛苦的样子,看来不像是在说谎,或许他还残留着一点人性,至少他对温七娘是真心的。 “你撒谎。”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王二郎冷冷看了过去。 王玦突然拿出一张纸,便是画着温璟画像的那副画,冷冷道:“这是你的字迹,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我太熟悉你的字了,你故意把画给你二叔看见,你早就知道王斯年要对温七娘下手,你把地窖的门封住,故意拖延时间,以便让王斯年有动手的时间,而且你根本就知道老祖宗就在里面,你不顾他的死活,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王斯年不过是你杀人的一个工具,你装出一副十分可怜的样子,只不过是想让我们觉得你并没有做错,你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的是错的。” 王玦的这番话,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王二郎的眼神渐渐变了,拍了拍手道:“不亏是江南第一聪明人,你还知道什么?” “你每次给七叔送死猫吃,用野猫的血浇灌那片木棉花地,你根本从来没有把七叔当人看,王二郎,你隐藏的太好了。”王玦满眼憎恶道。 “哈哈哈,是有如何?我没有杀过人,你能奈我何?人都是二叔杀的。”王二郎咧着嘴笑道。 季长歌一把揪住王二郎的衣襟,这个人活着,就是对所有人的威胁。 “你杀人了,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王玦微笑道。 王二郎冷笑一声:“王十七,别太自作聪明了,想套我的话?我没有杀人,你说任何话都没用。” “是吗?你敢说你父亲不是你杀的?”王玦目光灼灼地盯着王二郎。 王二郎脸色一青,怒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父亲明明是病死的!你休想赖在我头上!” “是不是病死的,开棺验尸便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季长歌对着丁武使了个眼色,丁武上前捆住王二郎的双手。 “走吧,三进三出,这次你是赖不掉了。” 第一百一一章 验骨 松树下,王玦捡起地上两片落叶,是该离去的时候了...... 看着王玦长身而立的背影,季长歌微微一怔,心中有种莫名的焦躁渐渐萌芽,这个一直被他近乎视而不见的男子,用自己无与伦比的智慧,给了他巨大的压力。 感受到身后灼热的视线,王玦转身,看着季长歌虽然盯着他,眼神却没有焦点,似乎在想些什么,他自然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你是如何知道温璟被关在那个山洞里的?”季长歌对着王玦道。 “因为七叔,对于王二郎而言,七叔就是这个世间唯一能够分享他快乐和痛苦的人,因为他听不懂,七叔对于王二郎而言,他既依赖他,同时又厌恶他,他忘了一点,疯子虽然说的都是疯言疯语,但他不会撒谎,看你怎么问了。”王玦道。 看着季长歌沉默不语,王玦继续补充道:“我跟他说,二郎做了烤肉,让我给他带个话,让他去吃,他就带着我去了山洞,其实就这么简单。” 季长歌点了点头,在山洞里的确发现了许多动物的尸骨,王二郎应该就是在山洞中把那些猫狗杀了,以发泄心中的恶念。 “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他为何不去那个地窖?相对于山洞,地窖更加封闭安全,只要从里面把门关上,任何人都进不去,那样即便我们想到那个地方,短时间内恐怕也进不去。”季长歌疑惑道。 王玦看了一眼远处的:“地窖对于王二郎,或许是一个圣洁的地方。你会在自己家里杀人分尸吗?” 这就可以解释王二郎为何要选择山洞,而不选择更为隐秘的地窖,季长歌忖道。 “你的腿......”季长歌看着王玦。 “完全好了,我也应该走了。” “回金陵?” “嗯,今日便动身。”王玦微微一笑道,王斯年毕竟是死在他的手上,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可能再留在王府。 “一路保重。”季长歌微笑道。 王玦看了季长歌一眼,眼神稍稍有些犹豫,半晌,还是开了口:“照顾好她。” “自然。”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 ....... “什么?要开棺?”王学林惊愕地看着季长歌。 “是,二郎的父亲。极有可能并非是病死。”季长歌道。 “你是说......”王学林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满头白发,他不敢在想下去,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他已经经不起更多惊吓。 看着王学林的样子,季长歌有些不忍心再说下去。如果王二郎真的把他父亲杀了,王学林一定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 “开吧,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人吃人老夫都见过。”王学林苦笑道,虽然难以接受,但他并不糊涂。事实永远不能被掩盖。 王老夫人没想到王学林竟然如此轻易就答应了开棺的事情,连忙道:“老爷,这万万使不得啊,昭年早已入土为安这么多年,开棺验尸委实荒谬,如果什么都查不出来,那不是扰了昭年的安宁。” 王学林瞪了妻子一眼:“事到如今。你依然不知反省,若不是你当初执意让昭年娶了凤仪,怎会有如今的惨剧,你明明知道斯年喜欢凤仪,哎。” 原来王斯年一直暗暗喜欢着自己的大嫂,当得知她竟然与下人苟合时,因爱生恨,爱多深,恨便有多深,他不能接受自己喜欢的女人变得如此“肮脏”,他决定用血洗净她身上的污秽,因果循环,如果当初这个凤仪嫁的是王斯年,或者一切都会不一样,只因一个决定,便误了几条性命,可不经历,谁又能算到结局呢?季长歌不禁唏嘘道。 王老夫人一愣,抹了抹眼泪道:“当年是我做错了,我喜欢凤仪那孩子,便想着以后把这个家交给她,谁知却把她推入了火坑,是我一厢情愿的认为她和昭年一定会相濡以沫,都是我的错......” 王学林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罢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明昭年是怎么死的。” 王老夫人不再做声,算是默认。 ...... 王昭年的棺材被打开,里面只有一具尸骨,从表面看来并没有任何异常,没有断裂,没有发黑。 王学林和王老夫人站在一旁,王老夫人看见儿子的尸骨,眼泪忍不住滑落。 仲孙言把尸骨好好包好,放到一旁的布上,开始一块一块的仔细检验。 半晌后,季长歌问道:“可有发现?” 仲孙岩有些汗颜,摇了摇头道:“尸骨上没有伤痕,没有中毒的迹象,应该是突然疾病死的。” 王老夫人一听,上前道:“老身早就说了,昭年他是病死的,你们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这下你们可以放心了吧?” 季长歌欠了欠身:“师娘息怒,尸骨暂时还不能下葬,我要带回大理寺,让人复验一遍,才能确定。” 王老夫人一听面露不悦:“还要带走?” 说完对着王学林道:“老爷,你看这......” 王学林挥了挥手:“带走吧,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早点把二郎放了,你放心,他回来我会请郎中给他治病,好好看着他。” 季长歌点头点头:“如果证明王二郎无罪,自然放了他。” 仲孙岩把地上的尸骨包好,在他看来,这幅骨头已经没有复验的必要,这幅骨架经过了这么多年,即便是有痕迹,也看不出来了。 带着王昭年的尸骸,一行人返回了大理寺。 “丁武,去温府把温七娘接过来。”季长歌道, “是,大人。” “大人,卑职年纪大了,近来身体多有不适,想提前......”仲孙言低着头道。 季长歌看了仲孙言一眼,眼中露出些许探究执意,顿了顿道:“好,去账房领了薪水便可以走了。” 仲孙言抬头看了季长歌一眼,眼中似是不敢相信季长歌竟然答应的如此双爽利,他在家装病多日,好不容易得知温璟将不再到大理寺当值,本想借着这次机会,能多涨点月薪,毕竟仵作这种职务,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做,做的好的更是极少,现在温璟走了,大理寺便没有能独当一面的仵作,季长歌只能依靠他。 可惜他算错了一点,季长歌最讨厌的便是,别人要挟他,要走便走。 温璟到大理寺的时候,发现仲孙言垂头丧气地走了,心道,这老头怎么了,难道被季长歌给炒鱿鱼了? 仲孙言幽幽看了温璟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匆匆走了。 “季大人,唤我来何事?”温璟看着季长歌道。 温祁冉看见丁武的时候,脸上微微有些不悦,但最终还是没有出言阻止,毕竟温璟现在还属于大理寺的编制,辞官并非短时间就能批的,温璟便随着丁武来了,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踏进大理寺的验尸房了。 “七娘,你看看这幅尸骸,能不能验出死因?”季长歌指着王昭年的尸骸道。 温璟打量了一下地上摆放的尸骸:“说不好,要等验过才知道。” “那就开始验吧。”季长歌道,如果连温七娘都验不出,那恐怕就没有人能够验的出死因了,他也就不做他想了。 抬头看了看天空,温璟突然问道:“大理寺有地窖吗?” 季长歌早已习惯了温璟这么突如其来的问题,道:“没有。” “挖一个大坑,长五尺,宽三尺,深二尺,然后把坑里加炭烧,直到地面红了为止。” 季长歌给了丁武一个眼神,丁武点了点头,带着几个侍卫去挖坑。 待坑烧红后,温璟吩咐侍卫把地窖中的炭火和木柴弄走,然取了酒两升,酸醋五升,均匀洒到地窖之中,一股热气瞬间升腾上来,乘着热气,温璟把竹席上的尸骨放入地窖之中,然后用草垫盖好。 众人看着这种奇怪的验尸方式,脸上都露出疑惑之色。 “这是何法?”季长歌问道。 “此为蒸骨法,乃前朝宋慈所创。”温璟道。 一众侍卫伸长了脖子等候着,等了许久,见温璟依然无动于衷,便有些不耐烦起来。 一个时辰后,温璟摸了摸地面,已然冷却,吩咐两位侍卫抬去草垫,把王昭年的尸骨抬到了太阳下。 “取一把红油纸伞来。”温璟对着一名侍卫道。 那名侍卫忙去找了一把满是尘埃的红油纸伞。 “红油纸伞不多,只有这把,有些破旧,能用吗?” “无碍。” 温璟撑开油纸伞,放到尸骨上面,然后拿起一块块骸骨,迎着光亮的地方看去。 看着温璟拿起一块又一块骨头,却始终一眼不发,季长歌忍不住问道:“可有发现?” “从尸骨来看,他生前身上并没有伤痕,你看,尸骨上并没有红色的纹路,也没有折损,不是被人打死的。”温璟道。 季长歌微微有些失望,继而又道:“是否有可能是毒死?” “看不出来,不过有些毒,是不会引起骨头发黑,或者骨头原本是发黑的,只是被人用某种方法把黑色掩盖了。” “可有方法验?”季长歌问道。 “有,煮骨。”温璟站起身淡淡道。 第一百一二章 认罪 煮骨?难道看煮出来的汤白不白吗?丁武忍不住腹诽道,要是还是验不出来任何问题,要是王学林知道了...... “大人,王大学士和王老夫人来了。”一名侍卫进来禀报道。 “带他们进来吧。”季长歌道。 丁武不禁咋舌,说曹操,曹操到,这下可不好了。 王老夫人刚一进来,便看见地上摆放着一个大锅,而温璟正抓着一根骨头准备放进锅内。 温璟把手中的尸骨放进锅内,又拿起一根尸骨。 “斐然,尸体验的如何了?”王学林看着季长歌问道。 “呃......”季长歌面色略有些尴尬,眼神飘向温璟。 见季长歌面露难色,王学林继续问道:“仲孙仵作呢?” “仲孙仵作年事已高,昨日已经辞别梁大人,不再任仵作之职。”季长歌道。 王学林一愣:“那现任仵作是何人?” 季长歌看了看温璟,王学林和王老夫人看了一眼温璟,眼中一片茫然,似乎不知道季长歌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看温七娘。 “正是七娘。”温璟施了一礼道,然后把手中最后一根尸骸放进锅里。 王学林和王老夫人对视一眼,两人均大为惊奇,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听过有小娘子验尸之说。 “我儿子的尸骨呢?”王老夫人看着地上空空入也的布,她记得王昭年的尸骨就是用这块布包着的。 温璟指了指正冒着热气的大锅道:“为了验证王昭年是不是中毒而亡,所以我正在用煮骨的方法来......” 话还没说完。王老夫人便跑了过来,颤抖着双手道:“你说这锅里......煮的是我儿子的尸骨?” “正是。”温璟直言不讳道。 “我可怜的昭年。你死了这么多年,还要受这火煎之苦。”王老夫人说着便哭将起来。 王学林走了过来,看着温璟,疑惑道:“七娘,你确定这法子可行?” “无十分把握。暂且一试。”温璟道。 王学林面色有些难看,再看看王老夫人,要不是两名侍卫拉着,早就冲了上去。 “恩师,师娘,稍安勿躁,片刻之后,便可知晓。”季长歌上前出言安慰道。 温璟看着锅中水的颜色渐渐发生了变化。原本乳白色中渐渐渗出些许暗紫色,看来尸骨中含有别的物质。 “这水变色了。”丁武眼前一亮道。 王学林和王老夫人上前一看,然后对视一眼,难道王昭年真的是被人毒死的。 “这也不能证明王昭年就是被人毒死的,若是病死,骨头或许也会变色。”季长歌道。 众人一阵失望,原以为这可以证明王昭年是中毒而死,看来又是白忙活一场。 “抓两只老鼠来。”温璟对着一名侍卫道。 那名侍卫一愣。这怎么又要抓老鼠了,不过还是屁颠屁颠抓老鼠去了。 “把锅端下来吧。”温璟接着道。 两名侍卫把锅抬了下来,温璟拿起手中的碗。舀了一碗水放在一个木桶之类,待那名侍卫把老鼠抓来后,便让他把老鼠放在木桶之内。 “这是作何用?”王学林问道。 王老夫人冷冷瞥了温璟,只等最后结果,如果温璟说没有问题,下一秒她便会发难。 “如果能证明这水有毒。便可证明当初王昭年是被人毒死的,而不是病死的。”温璟解释道。 众人释然,原来这才是煮骨的目的,一致把目光对准老鼠,那老鼠却一直试图爬出去。 你倒是快喝啊!丁武瞪着老鼠忖道。 老鼠在桶内游走,无奈桶太高,挣扎了几番还是无法爬出去,片刻后,老鼠趴在碗沿上喝了一口碗内的水。 “喝了!”丁武高兴道。 温璟看着那只老鼠,只见他挣扎了一会儿,便躺在桶内不动了,口中有沫子流出。 “死了!”众人兴高采烈道, “尸骨内的确含有剧毒。”温璟微微皱着眉头道,看来这个王昭年应该不是突发疾病而死,凶手到底是谁? 王老夫人一下瘫软在地,她一直以为王昭年死于疾病,没想到她最为看重的长子,竟然是被人毒死的,她可怜的儿子,竟含冤受屈这么多年。 王学林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些,对于这个结果,他已经有了充分的心里准备。 “恩师,请您详细说一下当年的情况。”季长歌道。 王学林点了点头,想了想道:“凤仪留下书信,说她带着二郎回娘家住段时间,我们便都信了,后来二郎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回来了,说母亲被山贼抓走了,我们立即赶往双祁山救人,一连找了几天几夜,也没有发现山贼的踪迹,后来时间久了,便作罢了,又过去半年,昭年在府外的外室有了身孕,他便要把外室抬举成姨娘,我们便答应了。” 看来这纳妾之事便是导火索了,温璟忖道。 “外室翠云进了府没多久,昭年便一直身体不好,没多久便死了,后来就连翠云那孩子也没能保住,孩子没了,丈夫死了,翠云一时受不了打击,便投了井,哎.......”王学林想起这段过往,叹了口气。 深宅大院从来不缺冤死的灵魂,像王家这种大户人家,更是如此,温璟想起王二郎那几个妹妹,对于她们的母亲便可窥见一二,恐怕那妾室当年不是受不了打击,而是被人逼着投了井。 “是谁杀了昭年?”王老夫人一把扯住季长歌道。 “暂时还不能确定,只能确定是他杀。”季长歌道,王二郎有杀人动机,但也有可能是王斯年。 “二郎呢?他什么时候能回家?”王学林看着季长歌道。 季长歌沉默,王学林眼神暗淡了下去,不再问。 “昭年的尸骸,老身带走了。”王老夫人道,说完把地上的尸骨重新包好,搂在怀里。 看着王学林和王老夫人走后,季长歌走进地牢。 “王二郎,我们已经查出你父亲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毒死的,你为何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杀?!”季长歌看着王二郎道。 王二郎躺在草席上,闭着眼睛,并不打算说话。 丁武看着王二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进去把他拎了出来。 “是你下的毒,还是你指使王斯年下的毒?”季长歌目光死死盯着王二郎道。 王二郎看了季长歌一眼,咧嘴一笑:“我没有杀他,是不是二叔杀的他,我就不知道了,这你得去问我二叔。” 季长歌眸子一冷:“我会找到证据证明你是杀人凶手的。” 温璟看着季长歌面色微愠走了出来,心知他定然什么都没问出来。 “让我试试吧。”温璟道。 季长歌想都没想,便断然拒绝:“不行,他要杀你,你忘了?” 温璟微微一下,她自然没忘,但她修过心理学,对变态杀人狂有所了解,普通的审问对于他们而言,是丝毫用的都没有的。 “他关在地牢里,我在外面,不会出事的。” 季长歌看着温璟胸有成竹的样子,思考了片刻后,对着丁武道:“你陪七娘去一趟,保护好她,王二郎不会武功,你看着就行。” 丁武刚准备应允,却见温璟道:“不,有人在他不会说的,我一个人足矣,他跑不出来的。” 季长歌眉头紧锁:“既然你坚持,那便依你,我们就在门外,有事情你便大声呼救,他应该没有办法弄开狱门的锁。” 温璟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 丁武打开地牢的大门,让温璟走了进去。 王二郎略显吃惊地看着温璟,似乎没想到她竟然会独自前来。 “你还好吗?”温璟看着王二郎道。 王二郎警惕地看了温璟一眼,沉默不语。 温璟微微一笑:“其实我一点也不恨你,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很爱你的母亲,也很爱我。” 王二郎抬起头,眼神变得炽热,仿佛要把温璟生吞活剥了一般,冷笑道:“别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还不是想让我承认杀人。” 温璟不理会王二郎的话,继续道:“爱的越深,就越想把她永远留在身边,可惜你的母亲竟然跟那个下人商量着要去私奔,她竟然想要抛弃你和你的父亲,你怕再也见不到她,对不对?” 王二郎眼中的怒意更甚,但却没有反驳温璟的话。 “你甚至觉得她没有把你生出来更好,那样你便不用受苦,所以你把她的下身都缝了起来,同样,你把何云秀、沈璎以及梁书萱也同样缝了起来,这都是因为你怕失去她们,你爱她们,却不能拥有她们,你更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离开你,投入到别人的怀抱中。”温璟接着道。 “闭嘴!不要再说了!”王二郎突然道。 “你父亲也一样,他竟然要娶别的女人,取代你母亲的地位,她的孩子也将抢走你的一切,你不能接受那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你亲自动手杀了他,因为你不爱他,只是恨他。” “是,是我杀了他,我在他的墨里下了毒,他每次写字的时候,会有意无意地舔一下笔尖,毒液慢慢渗透到他的体内,然后,他跟那个贱人行房,那个贱人和她的贱种自然也就死了。”王二郎突然大笑道。 第一百一三章 结案 地牢入口处,季长歌和丁武默默听着王二郎癫狂的声音,丁武神情越来越紧张,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下,只等王二郎话音落下,便推门而入。 “来人啊!” 里面突然传来温璟急促的声音。 季长歌眼神一凛,一脚踹开大门,两人冲了进去。 看到温璟安然无恙站在牢房外,季长歌松了口气。 “快把牢门打开。”温璟连忙道。 丁武一看牢房内,王二郎口中正不断往外涌着鲜血。 “我......误会......”王二郎狞笑着,口中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大通话,笑完倒在地上。 丁武打开牢门,三人走了进去道。 温璟掰开王二郎的嘴:“他咬舌自尽了。” “他刚才说什么?”丁武诧异地问道,王二郎舌头咬断,说话已经不成调。 “他说他不会让我们来审判他,所以他选择了自行了断。”温璟怅然道。 季长歌看着王二郎的尸体,这个看似懦弱无比的人,竟然选择了如此惨烈的死亡方式,或许他比任何人都要决绝,只是他把自己隐藏的太深,他能倾诉的对象,一直只有王七叔和王斯年。 至此,这件拖了长达近六年的公案终于告破,五名受害者,两个凶手,都已经死了,只剩下善后事宜,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 托着手中厚厚的案卷,温璟和季长歌一起走进档案室。 或许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待吏部批了辞官的文书。她便不再是大理寺的人了。 “小的刘刚见过季大人,温评事。”一个满脸笑容的年轻人对着二人道。 温璟扫了一圈屋内。确定年伯已经不在了。 看着温璟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季长歌对着刘刚道:“你先出去。” 刘刚走出去,从门外把门带上。 “听青柳说,那日你和王玦一同去阻止拜堂,王玦是因为那几幅画。小公爷是因为什么?”温璟轻声道。 季长歌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条:“因为年伯,他留下这张纸条,然后连夜带着全家老小走了,不说,良心难安,说了,性命不保,于是年伯选了一个折中的方法。” 温璟接过纸条。上面只简单写着几个字:“去王家,救七娘。” “档案中消失的那几页,应该是年伯帮王斯年或者王二郎撕毁的,那日我在年家,发现年伯的孙子,竟然去了王家的族学上学,我便猜测他与王斯年有某种交易。”温璟回忆道。 “后来他在惴惴不安中,发现你并没有检举他。良心不安,想做点什么来弥补。”季长歌拿回温璟手中的纸条,然后合在两掌之间。微一用力,松开,一堆粉末散落在地上。 “我早就猜测是年伯,只是验证下我的想法,缺失的那几页纸,记载的是。沈璎曾经与王斯年发生过口角,但只是轻描淡写,所以当时我看卷宗时,并没有在意,年伯看过这份卷宗,为了孙子,他便去找了王斯年,他原只是想从中捞点好处,能让他的孙子平安上好的族学,日后能出人头地,他们家太穷了,并非认定王斯年便是凶手,后来他一思忖,王斯年或许真的是凶手,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就有危险,也可能他一开始就知道......”温璟道。 “如果他五年前就知道,他那是为何不去找王斯年?”季长歌问道。 “怕惹是生非,那时他无欲无求,便将这个秘密藏在心中,五年后,这个案子被从新提及,他也有了孙子,心中有了欲念,便再也无法平息。” 年伯这个人向来性情寡淡,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季长歌忖道。 温璟把手中的卷宗放入书柜中,沈璎、何云秀以及梁书萱的案子已然归在一个卷宗里,差一点,她也成了这份卷宗的一部分...... “他......”季长歌嗫嚅道。 温璟抬头,诧异地看着季长歌。 “他走了。” “哦。”温璟淡淡应了一声,她知道季长歌口中的他,指的是王玦,她也想到他已经不适合留在王府,只是如今,以她的身份去王府,颇为尴尬。 “来年春闱,他应该会回京城。”季长歌淡淡一笑道。 温璟摇了摇头,以她对王玦的了解,他虽不觉自己有错,但与王家始终心中有结,恐怕不会回来了,因为他相信,即便他不在,季长歌也会替四喜沉冤,而且,他本无意于仕途,纵情山水之间,更符合他的性情。 “七娘,断无半点可能让你收回成命?”季长歌问道。 “非吾所愿,不得不从。”温璟淡淡道。 季长歌自然明白温璟话中的意思,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无奈,温璟的压力自然是来源于温父和温家。 ...... 回到温府,温璟看着府外停着的几辆熟悉的马车,心道,这族长是因为温家和王家的婚事告吹,来兴师问罪的么? 走进府中一看,族长果然端坐在上位之上,侧位坐着几位长老。 “七娘见过族长,几位长老。”温璟上前福了福身子道。 族长淡淡瞥了温璟一眼,面色稍显不悦:“七娘,不是老夫说你,你一个小娘子,整日里在外面抛头露面,别人会怎么想我们温家。” 温璟垂下头:“七娘知错了,以后不会了。” 她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多说多错,还不如直接认个错。 温祁冉看了一眼族长,道:“今日七娘是去辞官的,以后都不会再去大理寺了。” 族长和几位长老点了点头,但面色依旧不太好看。 “王二郎真的是杀人凶手?”族长随口问道。 温璟忖道,到这地步竟然还不死心,还想着能跟王家联姻,从中捞些好处,这种人也配做族长。 “回族长,王二郎适才在牢里,咬舌自尽了。”温璟淡淡道,然后看着族长眼中闪过的错愕和不甘心,心道,人算不如天算。 “他为何要咬舌自尽?”族长惊道。 “这个.....七娘就不得而知了。”温璟低着头道。 族长叹了口气,眉头微皱,脸上流露出些许不耐:“好好一桩亲事,如何会变成这样?” “王家虽是名门望族,但也不尽然,京城好人家多得是,不一定非得王家。”温祁冉忙道,他怕族长临时起意,把温璟又许配给王家别的什么子弟,他可不想再跟王家有什么瓜葛了,一个王斯年和王二郎就够变态了,谁知道别的是不是更变态。 温族长本来还真有这个打算,被温祁冉这么一说,也不好说下去了。 温太太看了一眼族长,叹了口气道:“真是可惜了姐姐那笔嫁妆,日后七娘出嫁,拿什么做嫁妆呢,家里现在只能勉强维持一家子的开销。” 温族长眼睛一亮:“什么嫁妆?” 温祁冉扫了温太太一眼,用眼神示意她,温太太只当没有看见,抹了把眼泪,一五一十的全告诉了族长。 “竟有此事?他王家竟然不打算归还我们温家的嫁妆?这亲事既然不提了,嫁妆自然要还给我们。”族长一拍桌子怒气冲冲道。 温祁冉和温璟对视一眼,这根本不存在的嫁妆,上哪儿去要啊。 “王家不提,我们自然不能厚着脸皮上门去要,这时间久了,恐怕......”温太太对着族长道。 族长点了点头:“此事不能拖,还是请个中间人去点拨点拨,相信王家不是那样的人。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王家现在定然一团乱,如此贸然前去怕是不太妥,反而弄巧成拙。”温祁冉道。 族长沉思了片刻,道:“那便依了你,总之这嫁妆是定然不能落入王家之手的,七娘差点命没了不说,不能还倒贴上嫁妆,这理到哪儿辩都辩的通。” “是是是,这事包在我身上。”温祁冉连声道,然后瞪了温太太一眼,明知道这族长视财如命,还跟他提嫁妆的事情,你是故意的吧? 温璟倒是无所谓,她倒是想看着温太太要如何上门去要,王老夫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两人放到一起,那场面一定十分好看,一个咬死了嫁妆是在王家,而另一个咬死了根本就没有见过嫁妆,吵到最后谁也吵不赢。 “以后还有没有人敢上门提亲,尚未可知。”一个长老突然道。 温祁冉诧异道:“长老这是何意?” 那长老冷笑道:“你以为瞒着我们这些老骨头,我们就不知道了,现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说温家七娘会验尸,在大理寺也是任仵作之职,你这做父亲的会不知道?” 温祁冉和温璟面色一变,这个消息是何人放出来的? “什么?验尸?”温太太吃惊道,五娘和九娘也是满脸惊诧。 “仵作是贱籍平民才会做的事情,七娘,你可有替温家考虑过?”族长语重心长看着温璟道。 温璟在心中冷笑一声,真是荒谬,遂幽幽道:“古人云,死者为大,验尸之术,原是替死者伸冤,何贱之有?” 族长和几名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似乎没想到温璟竟然会顶嘴,而且顶的让他们毫无反驳之力。 第一百一四章 道观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族长咬着后槽牙忖道。 温祁冉看着族长面上有些挂不住,心中暗自偷乐,七娘竟然能让素来能言会道的族长噎住,但明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七娘,不得无礼,族长处处为了咱们温家着想。” 说着,温祁冉又转向族长道:“这谣言真是杀人于无形,七娘只是在大理寺协助案件审理而已,何来的验尸之说?简直是污蔑!” “空穴来风必有因,现在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即便七娘没有验尸,恐怕也无人会信,跟王家解除婚约也就罢了,这验尸......现在传的满城风雨,还有谁敢娶七娘?”族长长叹一口气道。 温璟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温太太一眼,看她神情并没有任何异样,会是谁放出的风声?难道是王家...... “难怪今日我出门,好几位夫人问我......我还啐了她们几口,让她们不要造谣生事,我们家七娘怎会验尸,别说验尸,她从小连杀鸡都不敢看,真是荒谬,难道这七娘,还能换个人不成?”温太太哑然失笑道,仿佛觉得此事甚为荒唐,简直就不值一提。 温璟心中微微一惊,温太太这最后一句话,听起来虽颇为随意,但在她耳中听来,竟像是刻意说出来一般,迅速瞥了一眼温祁冉,果然,父亲的眼中闪过些许茫然,显然是因为温太太的几句话,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 “不光是七娘。我们府中还有众多小娘子,这以后,别人提起来......”温族长面带愁容道。 温璟心中一冷,这个族长到底想说什么。 “那依族长看。该如何是好?”温太太心急道,卢夫人和崔姨娘也目光灼灼,她们现在最关心的便是她们女儿的终生大事,要是因为温璟而把温家小娘子们的名声都败坏了,那她们可不把温璟毒死。 族长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难封悠悠之口。现在想瞒是瞒不住了,只能.......” “只能什么?”温祁冉接着问道。 族长看了一眼温璟,又看了看众人,似乎有些难以开口。 “族长,且说无妨。”温祁冉道。 “听说华清观在招子弟,不妨让七娘以祈福的名义,去观里清修一段日子,一来可以止住谣言,二来可以博得一些贤名,待这阵风头过了以后。再找个理由回来便是,你们看这方法,可好?”族长说完看着温祁冉道。 温祁冉面露犹疑,他自然不想把七娘送去华清观,但眼前的形势,若为了七娘好。此法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七娘,你可愿意?只是去观里住一段日子,很快便回来了。”温太太看着温璟道,目光中满是怜爱。 卢夫人看了一眼温太太,心中一寒,八娘尚且有她护着,而温璟却没有人帮着,再看看温祁冉的样子,似乎没有丝毫疑心族长的用心,道观住在半山腰间。风大湿气重,以温七娘原本病娇的身子骨,这一去,能不能回来还尚未可知,好歹毒的妇人。不过此事于她并无坏处,她也没有必要跟温太太对着干。 “七娘愿意。”温璟低垂着头道。 族长和温太太同时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诧异,似乎没想到温璟竟然答应的如此爽快。 青柳心中一紧,但转念一想,她能想到的东西,以七娘子的聪慧,又怎会想不到,七娘子定然有她的打算。 “七娘,你真的要去那华清观清修?”温祁冉眼中略有些不舍道。 “是,父亲,女儿也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静思己过,华清观甚好。”温璟微微一笑道,既然推不掉,去也无妨,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她倒不担心,只怕即便是她不想回来,也有人会“求”着她回来,只要想回来,方法有的是。 “如此甚好,收拾收拾就早些去吧。”族长微笑道。 温祁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温璟欠了欠身子,说要去收拾行礼,见她去意已决,便把话又咽回肚里。 回到竹园。 青柳看着温璟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不禁着急道:“娘子,你真打算顺了那刘氏和族长的心意去华清观?” 温璟边收拾衣物边道:“去又何妨?正好可以清净一段日子。” “可......要是......回不来,如何是好?”青柳迟疑道。 温璟转身,笑道:“从千里之外的邗江县,我都能回来,何况只是一个不足百里路的道观?” 看着温璟颇为自信的样子,青柳也觉得自己多虑了,七娘子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唯命是从的懦弱七娘,这个娘子值得她依靠,当下心中觉得暖暖的。 看着青柳麻利地把被褥衣物鞋袜等物都打包好了,温璟瞪大眼睛道:“你这是准备在华清观住上几年是吗?” 青柳拍了拍手:“当然不是,眼看着没多久就要入冬,山上阴冷潮湿,不多带些衣物被褥,到时候冷了找谁要去,这叫未雨绸缪。” 温璟莞尔,却也没有再阻止青柳,只把桌上的笔墨纸砚收了起来。 ...... 翌日。 “今儿个为何如此热闹?”温璟看着青柳道。 “听说是威远侯府派媒人来说媒。”青柳道。 温璟诧异道:“给谁说媒?” “听说是九娘。” 难怪一个人都没见到,原来是因为此事,九娘贤明在外,有人来说媒自然是正常。 “娘子,要么我们再等等吧。”青柳道。 “不等了,我们要在天黑前赶到。”温璟道,然后命几个小厮和奴婢把东西搬到驴车上去。 把所有东西都搬上驴车之后,温璟发现东西实在太多,这都是青柳的杰作。 “七娘子留步。” 身后突然传来何妈的声音,温璟转身一看,果然是江妈带着几个婆子走了过来。 温璟扬了扬眉毛,这都要走了,还不让她安生? “何妈这么急匆匆地赶来,所为何事?” 何妈和几个婆子看着温璟投过来淡淡的一瞥,心中都莫名的一跳,这个眼神在上次搜东西的时候,她们已经领略过一次,不过这次可不一样,都被赶到道观了,看你还能弄出什么花样呢。 于是,何妈心一横,道:“按照府中惯例,凡需出府的东西,都要经搜查,才能出府,七娘子,多有得罪了。” 第一百一五章 入观 几个婆子对视了一眼,虽然她们心中还有些忌惮,不过这七娘子都要去道观了,什么时候能回来还是个未知数,谅她再有手段,也鞭长莫及。 再看看这满满当当的一车东西,里面说不定藏了不少好东西,人都不在府上了,值钱的物事定然都带着了,七娘身为嫡女,这么些年积攒下来的好东西断然不会少,人多手杂的,少点东西也怨不着谁。 见何妈和几个婆子这就要动手,青柳怒道:“谁敢动手,先把欠我们娘子的银子还来!” “青柳姑娘,你就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了,有些事,我们也是不得不做......”何妈口中虽说着软话,眼神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一双吊梢眼扫了一眼青柳。 “是啊,青柳姑娘,这次我们一定不会弄坏任何东西。”几个婆子连忙道,她们还真怕这七娘子突然怒了,硬逼着她们立刻还了欠条上的钱。 青柳冷笑道:“这可不好说,要是再弄坏了,各位还要再写欠条吗?” 几个婆子看了何妈一眼,上次被温七娘“坑”了一次以后,她们还心有余悸,那可是她们好几个月的月钱,当真肉痛了很久。 何妈看了依然好整以暇看着众人的温七娘,心中也有些猜不透,保不齐这心眼儿多的七娘子,这次又设个陷阱等着她们去跳,但这是温太太交代下来的事情,要是不作为便放任温七娘离去,回去可如何交差? 温璟看着这群既想贪便宜。又怕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老货们,嘴角绽开一个笑容:“青柳,让她们搜。” 何妈看着温璟眼神中的一抹戏谑,心中一窒。再看看婆子们眼中已生退意,若是这次里面再有什么贵重之物,或者有什么别的...... “罢了,七娘子素来是谨慎之人,小人在此祝七娘子大道早成。”何妈说完,心中自是松了一口气。再看看那几个婆子,同样松了一口气,从温七娘手里老便宜,那可难如登天,还不如从五娘、八娘那里好捞些。 “多谢何妈。”温璟看了一眼温府,然后转身进了马车。 窗帘突然开了,温璟转头,看了何妈一眼,嘴角圈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何妈一惊,看着温璟的马车扬长而去。心中一阵恼恨,真想扇自己一个巴掌,该下手的时候不下手,这次恐怕放过的是一条大鱼。 “娘子,你笑什么?”青柳诧异问道。 温璟摇了摇头,没有作答。以何妈多疑的性子,足以让她半月睡不好觉了,一个大好的立功的机会让她生生错过了。 “就算是让她检查,也没什么,不过是些被褥衣服什么。”青柳继续道。 温璟微微一笑,身子俯到青柳耳边:“我可在里面藏了不少‘好东西’。” 青柳微微一惊,她根本不知道七娘是何时放进去的,心中不由有些吃味。 温璟看青柳那样儿,遂笑道:“我也是临时起意,本来打算到寺庙告诉你。 青柳面色一红。虽然因为本身皮肤黑,红的不是很明显,小声道:“娘子做任何事都不需要跟奴婢解释,奴婢只是怕不小心弄砸了。” 若是方才知道车里有贵重物,青柳还真不敢那么理直气地让何妈去检查。兴许也是因为这样,何妈才被震慑住了,只要稍微看出些许端倪,以何妈的老道,定然要搜查一番,青柳不由地佩服起自己娘子来,方才竟然还能镇定自若地说那番话,万一何妈硬是要检查,那不是....... 温璟轻轻拍了拍青柳的手:“我把你当自家人看,又怎会故意瞒你,只是眼下......” “娘子,您不用解释,奴婢都懂。”青柳抿着唇道。 温璟点点头,她确实没有想过要瞒着青柳,只是她深知青柳的性格,虽有心计,但面对老谋深算的何妈,还是差远了。 ...... 华清观坐落在半山腰,原是一个大户人家修建的一处清修之地,观主姓冯,是冯家一个寡妇,竟将这个华清观慢慢发展壮大,许多大户人家内宅有不方便之事,便找冯观主出面,最为奇妙的是,观中弟子大多貌美,冯观主在京师的口碑极佳,这也是温祁冉愿意把女儿送到华清观的原因,忍几个月,博一个好名声,对温璟百利而无一害。 温府马车驶入观中,几个道姑从里面走了出来。 温璟下车一看,心中不由微微一愣,都说华清观的道姑美若天仙,且本事高明,就拿前几个月去温府替十郎驱邪的那名道姑而言,便是个美人,可眼前这几个五大三粗黑皮肤的道姑,显然不属于“天仙”的范畴,连“美”这个字都沾不上半点边儿,有个道姑甚至还有胡须,乍一看还以为是个粗糙的汉子...... “可是温家七娘子?”那名长着胡须的道姑上前粗声粗气道,声音竟也像男人一般粗。 温璟欠了欠身子:“正是信女。” 那长胡须的道姑瞥了一眼跟在车后那辆装着货物的骡车,眉头皱了起来,冷哼一声道:“我们这里是清修之地,不是让你们这些身娇肉贵的小娘子来享福的,你们府中那些奢侈的玩意儿就不要带来了,若是想借我们道观的名声来欺世盗名,还是早早回府吧,只怕你受不了这苦。” 这道姑说话句句带刺,丝毫不留情面,青柳一怒,便想上前驳斥几句,却被温璟抢先一步按了下来。 “只是写旧被褥衣裳等,并非贵重物件。”温璟微微一笑道。 那胡须道姑脸上的表情并未因温璟的好说话而松动,反而更加阴沉了些,冷冷道:“抬下来。待我看看,哪些东西能带入观内,哪些不能带。” 温璟对着青柳使了个眼色,青柳和两名小厮把几个箱子从骡车上卸了下来。放到地上。 胡须道姑冷冷道:“打开。” 青柳看了温璟一眼,然后十分不情缘的把箱子打了开来。 “哟,还说是旧衣裳,啧啧,你们瞧瞧,这可都是上好的寺绫。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娘子,这旧衣裳都这么鲜亮,不过对不起,这些统统不能带!”胡须道姑嗤笑道,说着把箱子里的衣服拉的满地都是。 “这些都是些旧棉衣而已,怎么就不能带了?”青柳不服气道,把地上的衣服又一一放了回去。 胡须道姑面色一冷:“到我们观里,就按照我们观里的规矩,要甩派头去你们府上甩去。” 青柳还想再辩几句,被温璟拉住了。 “依了道长便是。” 胡须道姑又指了指另外一个箱子里的铜镜木梳。笔墨纸砚等:“这些也不能带。” 温璟面色微微一冷:“又是为何?” “我们观里自会给你发放用品,交五十贯钱便可。”胡须道姑依然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什么?五十贯?”青柳忍不住道,这哪里是什么道观,明明是黑店! 胡须道姑也不作声,歪了歪嘴角,原本就长得丑。一笑更加难看了几分,转身便走。 “给道长取五十贯。”温璟道。 胡须道姑听见温璟说话,转过身来,手对着青柳伸了过去。 青柳咬着牙根,掏出五张十贯的交子,重重放到了胡须道姑的手中。 “你要带她进观的话,还要再交五十贯。”胡须道姑笑嘻嘻道,一张方脸更加难看了几分。 青柳怒极而笑,这个道观真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给道长五十贯。”温璟不动声色道。 胡须道姑瞥了温璟一眼,眼中流露出些许异样。似乎没想到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娘子,竟然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看来是不缺钱。 青柳又拿出五张十贯的交子给了胡须道姑。 “这些箱子你们带回去吧。”胡须道姑指着地上的箱子道。 “这些箱子是否可以暂时寄存在道观之内?”温璟道。 “不行。”胡须道姑想都没想,一口便拒绝了。 温璟突然对着胡须道姑身后微微一笑:“许久未见,圣姑仙风道骨尤胜从前。” “圣姑。”几个道姑忙对着圣姑施了一礼。 “观中何时规定不能寄存东西了?”阮道姑看着胡须道姑道。 青柳好奇地看了温璟和阮道姑一眼。心中不禁暗自一喜,从方才的情形来看,她家娘子竟像是与这道姑认识,那上次这个圣姑去温府驱邪的时候,难怪娘子胸有成竹,温太太恐怕死也想不到,自己请来对付七娘子的人,竟然与娘子早已相识。 “把东西都抬到库里去,我还有事,先下山一趟。”阮道姑说完便上了马车,下山而去。 胡须道姑扫了一眼温璟和青柳:“跟我来吧。” 几人来到一处破旧的厢房,胡须道姑道:“这就是你们的住所,自己打扫干净了,不要到处乱走,否则是会受到惩罚的。” 温璟应了声,和青柳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打量了一下这个厢房,虽然破旧不堪,打扫一下住人没有问题,胜在这山间空气清新,环境优美,瑕不掩瑜。 “这是你们的东西。”另外两名粗壮的道姑捧着两床薄被和几个土罐子走了进来。 青柳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一百贯就换你们这点破东西?” “有就不错了,你们不要?那我可拿走了,这山里可比不上城里,夜风一刮,可冷着呢。”一个道姑皮笑肉不笑道。 “就是,道观本来就是清修之地,不是让你们吃饱穿暖了来享福的。”另外一名道姑冷笑一声道。 “两位道长说的是,青柳,收下。”温璟淡淡道。 青柳接过被褥,放到床榻上,强压着怒气,告诉自己,这里没有公平可言。 胡须道姑满意地看了温璟一眼:“你们现在这里待着,观主会给你安排结髻的日子。” 看着三人走了出去,青柳终于忍不住道:“这道观里的人怎么都这样,没见过钱似得也就罢了,还一副我们欠了她的样子,真是可恶。” 温璟笑了笑:“你过去那么多年,是怎么忍过去的,才这么点事,你就受不了了?” “那怎么能一样,奴婢自己受气没有关系,奴婢见不得别人这般对待娘子。”青柳低垂眉道。 看着青柳一副气不过的样子,温璟淡淡道:”明着对你狠的人,比对那些笑里藏刀的人要好对付的多,不是吗?” 青柳点了点头,这些姑子虽然看起来很凶恶,但比起府中那些口蜜腹剑的人来,倒是好些,这么一想,果然心里的气消了不少。 “可这几样东西,我们以后就靠它们渡过寒冬?”青柳看着床上两床薄被,不禁有些犯愁,这破道观,明摆着是不让人好过,现在还好,越往后越冷,别说只有两床,四床也不够,暖炉就不用想了。 “总归有办法的,莫愁。”温璟说着便走了出去,既来之则安之,这山中景色当真迷人,山谷间烟雾缭绕,松石屹然而立,一个水洗老石桌椅安放在松树下,天地间融合成一副仙气飘渺的美景,温璟慢慢闭上眼睛,感受这切切实实的恩赐。 ...... “明清师姐,听说这个小娘子家道殷实,定有大把油水可捞,再过几日,二人忍不住山间寒凉,便会自己来买棉被了。”一个丑矮的道姑对着胡须道姑道。 胡须道姑笑了笑,并未作声。 “但就她那些衣服被褥,就能换不少钱。”另外一名道姑接着道。 “观主让咱们好好‘招待’她,这可是只大肥羊,比前几日来的那几只肥多了。”丑矮道姑抿嘴笑道。 明清看了二人一眼:“明秀,明远,好生看着,我看这个小娘子没那么简单,千万不能出什么茬子。” “师姐放心,这来容易,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她们原本也没安着什么好心眼来,沽名钓誉,只是不知谁是钩,谁是鱼。”丑矮道姑道。 明清点了点头,三人消失在路的尽头。 第一百一六章 践踏 感谢“爱瞌睡书虫”“水澜晶”“g_1976”“诺诺飞飞”的打赏和粉红~ ------------- “娘子,那个圣姑与娘子可是旧相识?”青柳突然想起来问道。 “府中一面之缘罢了,算不得旧相识。”温璟道。 青柳略显诧异,上次圣姑在府中,帮了她家娘子一个小忙,她还没有忘记,既无交情,她上次又为何要帮她们? 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到吃饭的时辰了,新来的,自己去前头领饭。”门外传来一个粗大的嗓门。 青柳应声开门,两个道姑见青柳手中拿着两只碗,冷冷道:“自己领自己的,这里可不比你们府中,小姐奴才的。” 温璟接过青柳手中的一只碗:“自当如此。” 那丑矮道姑明秀瞥了一眼温璟:“以后每日这个点吃饭,不会有人来叫你,过了时间,那便只有饿肚子。” “知道了。”温璟道。 温璟看着前面排着老长的队,每人手中拿着一只碗,且一个个貌美肤白,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她猜测,应该是跟她相似的背景,比如大户人家的寡妇,不受主母待见的庶女,抑或是弃妇之类的,难怪坊间都说华清观美貌道姑多,这么一看,才算名副其实,要都是明清那种长的比男子还粗糙丑陋的道姑,那真是 胡须道姑明清领着两个抬着大木桶的道姑走了出来,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悸动。温璟不禁暗暗咋舌,这些吃惯了锦衣玉食的妇人,到了这道观,对着这清粥。竟也无法淡然处之,看来平常这些妇人腹中也无甚油水。 “吵什么,再吵都没得吃!”胡须道姑明清瞪着眼睛道,面貌显得更加可怖。 队伍顿时安静了下来,青柳看着噤若寒蝉的道姑们,小声贴着温璟的耳朵道:“这个丑道姑一定是嫉妒这些美貌道姑比她长得好看。” 温璟抿了抿嘴。心道,这道观之中都是女子,纵然生的一副好皮囊又有何用? 明清看着温璟微微上翘的嘴角,目光一冷,冷哼了一声。 轮到温璟时,木桶内已然空空如也,只剩下桶底的一些粥渣。 “咦,今天的粥怎么这么快就没了?”明秀用勺子刮了两下桶底,只舀了一些渣渣上来。 青柳看着空空如也的木桶,再看看桶旁边还有几个粗面馒头。便伸手想去拿两个给娘子填下肚子,别说是娘子,她都觉得腹中饥饿难忍。 刚一伸手,之间身后不知道谁撞了她一下,青柳整个人扑倒在木桶上,连带着旁边的几个馒头也掉了一地。 温璟忙上前扶起青柳。青柳擦了擦脸上的粥,刚想捡起地上的馒头,突然一只脚踩在馒头上面。 青柳抬起头,瞪着脚的主人。 “哎哟,这好好的馒头,怎么就扔地上了。”明秀连忙跳了开去,肥壮的身体此刻倒是显得无比轻盈。 胡须道姑明清皱着眉头道,踢了踢地上脏兮兮的馒头道:“这食物可不能这么糟践,捡了吃去,否则你们就饿肚子吧。” 青柳一怒:“都被你们踩的这么脏。还怎么能吃?” 明清咧嘴一笑道:“有的吃就不错了,这可不是你们府上,你要受不了观里这苦,你可以回去啊。” 青柳深呼一口气,刚准备理论。却见温璟上前捡起地上的几个脏馒头。 “娘子......” 温璟看了看手中脏兮兮的馒头:“青柳,万物生于土而终归于土,这些馒头只是沾了些许尘土,道长说的是,我们不应该糟践食物。” 青柳沉默,眼中闪过些许不甘,一味的忍让,这些道姑只会得寸进尺。 “小娘子毕竟是小娘子,倒是个有悟性的,快......” 吃了吧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明清发现口中多了个东西。 温璟一把将手中最脏的那个馒头塞进了明清的口中,微笑道:“道长辛苦了,定然还没有用晚餐,这个馒头还是省给道长吧。” “呸呸呸。”明清连忙吐掉口中的脏馒头,看着扬长而去的温璟主仆二人,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旁边的明秀和明远以及还没走的道姑,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方才这一幕,从来还没有人敢这么对大师姐明清...... “真是解气。”青柳笑道,她原以为温璟真要把那几个脏馒头给吃了,却不曾想温璟竟然把馒头塞到了那可恶的胡须道长嘴里,看着明清难以置信的样子,青柳拼命忍住笑,差点憋出内伤来,等到了自己屋内才大声笑了出来。 温璟倒没有表现的太开心,方才的举动有些过激,但她可不是别人欺负到家门口还当没事人一般,她向来喜欢以牙还牙。 “咕噜。” 青柳面色一红,肚子不争气的叫了,她也确实饿了。 “我们去找点吃的吧。”温璟道,她也觉得饥肠辘辘。 两人在山间采了些野果子,蘑菇等,勉强填饱了肚子。 青柳吃着吃着便落下泪来:“娘子,这以后,难道我们都要吃这样的东西吗?” 温璟揉了揉她的头:“有的吃总比饿肚子好,别想那么多了。” 青柳点了点头,心中对温太太的怨恨更重了几分,她终于知道温太太为何极力撮合温璟来这破道观,这个道观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凶险许多,原本打算安安静静度过几个月,等风头过了,便可以回家了,现在看来,几个月竟是那么难熬,这才半天不到,她已经觉得如同地狱般,尤其是娘子身体还不算好,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刘氏是想她们死在这道观里,好歹毒的用心。 山间温差很大,虽然还未到深夜,温璟已然觉得十分寒冷,阴冷的厢房内,没有任何可以取暖的东西。 “娘子,我烧水去。”青柳起身道。 “别去了,连柴都没有,怎么烧水啊,凉水就凉水吧,明天我们自己劈柴生火。”温璟道。 青柳无奈的点了点头,取了水放入木桶中。 倒吸一口凉气,温璟快速盥洗完毕,躺到了床榻上,奔波了一天,她也觉得十分疲累。 青柳把两床被子都盖在了温璟身上,虽说是两床被子,还不如从前的一床被子厚,该死的胡须道姑。 “青柳,你也过来睡。”温璟道。 “我还不困,娘子你先睡吧,奴婢在这里靠一会儿就行。”青柳道。 温璟看着青柳冻得微微发抖的样子,叹了口气道:“过来睡吧,两个人挤一挤还暖和些,不然我这身子骨,恐怕到明儿个还是冰凉的。” 青柳一听,犹豫了下,便挨着温璟躺下了。 看着青柳拘谨的样子,温璟微笑道:“在这观里,你只当我是小姊妹便可。” “这可不成,有违礼数,娘子就是娘子,奴婢便是奴婢,怎可当做小姊妹。”青柳连忙摇头道。 温璟抬头看着漆黑的窗外,道:“能不能活着出去还不知道,你又何必拘泥于这些。” 青柳一惊:“不会的,娘子,我们一定能回去的。” 温璟不置可否,若是现在回去,不知道又会传成什么样。 ...... 翌日清晨。 青柳看着刚睡沉的温璟,她一夜未眠,直觉温璟翻来覆去,根本没有睡着,半夜起床,把能盖的衣物都加到了床榻上,两人挤在一起互相取暖,才勉强有了点暖意,山风从破漏的窗口飕飕的吹进来,真冷。 “新来的信女,观主要见你。”门外突然有人叫了一嗓子。 “就来。”青柳随口应了一声,心道,这观主昨天不见,今天却一大早要见,这不是故意折腾人嘛。 温璟迷迷糊糊的醒了,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用手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 “小娘子,你没事吧?要不晚点再去吧。”青柳走过来道。 “无碍,不去空惹人说。”温璟起身下床。 两人跟着那名道姑来到一个宫殿内,那名道姑对着殿内道:“观主,温家的信女来了。” 温璟抬头,看着这闻名遐迩的冯观主,这冯观主相貌一般,不过蒲柳之色,面上透着一股不怒自威,冷冷道:“你就是温璟?” 温璟道:“信女温璟见过道长。” 第一百一七章 故人来 感谢“一惜朝歌”“小龙婴”打赏和粉红,么么哒~ —————————— “明儿个是结髻的吉时,温夫人嘱托贫道好生照料你,结髻之后,你便是我们华清观门下弟子,户书也已经落到观里来了,日后你有参不透的地方,便向明清师姐请教。”冯观主淡淡道。 温璟欠了欠身子道:“是。” “师父,这个小娘子可不比寻常小娘子,徒弟可不敢担此重任。”明清瞥了一眼温璟道,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冯观主看了看二人:“明清何出此言?” “观主有所不知,这小娘子昨儿个刚来,便嫌弃咱们观里伙食太差,连白面馒头都往地上扔,还把地上的馒头省给我吃。”明清咬着后槽牙恨恨道。 冯观主一听,眉头微蹙:“哦?竟有此事?” 温璟欠了欠身:“确有此事。” 见温璟竟然大方承认了,冯观主怒道:“你可知我华清观原是清修之地,岂容你如此放肆!明清那也是为了你好,你不但不感激,反而做出以下犯上之举,看来要让你知道知道观里的规矩才好。” 明清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来人,把她关到地牢里去,不许吃,不许喝,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明清认个错。”冯观主道。 青柳一惊,她原以为这观主必然不像这些粗鄙的道姑,想不到竟比这些道姑还要狠,刚才还一副仙风道骨的仙人样。这会子便面露凶色,要吃人一般。 两名粗壮的道姑说着便要上前拉扯温璟,青柳几步挡在温璟身前。 “你们谁敢关我们家娘子!先从我身上踩过去!” “就凭你?”两名道姑嗤笑道,说着把道袍往上捋了捋。露出两条结实的胳膊。 青柳虽丑黑,但身材跟这两个道姑一比,相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十个青柳恐怕都打不过这两个道姑。 温璟刚准备说话,却见其中一个道姑已经跟青柳扭打在一起。 “住手!”温璟大声道,耳边却听不见冯观主的声音。看来她并不打算阻止,也难怪这些道姑如此凶悍,看来全得益于这个观主。 青柳很快便落入下风,两名道姑把她按在地上,然后左右开弓,青柳用手护着脸,但还是生生挨了几下,脸很快肿了起来。 温璟上前,试图把两个强壮的道姑从青柳身上拉下来,但那道姑如两座肉山一般压在青柳身上。任她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无法移动半分。 青柳突然一口咬在一名道姑的胳膊上,这一口用了十足的力道。 “嗷!” 那名道姑疼的赶紧抽回胳膊,从青柳身上弹了起来,一下子撞在了一旁的温璟身上。 明心看着明秀胳膊上血流入注,再看看青柳如同疯了一般的眼神。不禁也有些忌惮起来,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看这青柳的样子,竟似要同归于尽一般。 “何人吵闹?”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殿内传来,温璟心中一惊,她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 季长歌走到温璟身边,扶她起来。 看着眼前的男子的确是季长歌,温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一个男子如何会出现在这道观之内? “七娘,你没事吧?”季长歌看着温璟道。眼中并无惊讶,似是早已知道她在华清观里。 “无碍。”温璟从地上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长笛。 季长歌的目光落在温璟手中的长笛上,突然接了过来,眼中满是诧异。 冯观主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二人,旁边的几个道姑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愣着作甚?还不把这小娘子拉下去?”冯观主看着明心和明秀两名道姑道。 “是,观主。”明心和明秀说完再次朝着温璟走过去。 季长歌看着有些畏手畏脚走来的两人,冷冷道:“你们这是作甚?” “宁小公爷,这是我们观中之事.......”冯观主冷冷道,言下之意就是你季长歌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季长歌微微一笑:“斐然自然无意插手贵观之事,只是,怕观主不小心犯下不可挽救的滔天大罪。” 冯观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遂又觉得有些可笑,滔天大罪?她只不过是教育一个即将入门的信女,何来的滔天之罪? 季长歌把手中的长笛还给了温璟,随即跪了下来,道:“微臣参见圣物,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温璟一惊,忖道,季长歌定然没有胆子拿圣上来开玩笑,这长笛竟是圣物?这长笛明明是拜师之时,师父林白给她的...... 冯观主和旁边的道姑大惊,连忙纷纷跪伏在地,口中大呼万岁。 季长歌起身,微笑道:“观主,可是要让七娘带着圣物一起下这地牢?” “贫道不敢。”冯观主连忙道,心中却暗自庆幸,幸亏这小公爷说了,不然自己可是真犯了这大不敬之罪,恐怕连道观都保不住。 温璟暗自松了口气,把青柳从地上服了起来,拿出手帕替她拭去嘴角的鲜血。 “你们先下去吧。”冯观主不耐烦地对着明清等几个道姑挥了挥手。 明清几个道姑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尤其是明心,想到方才竟将圣物打翻在地,不禁后背发凉,观主一发话,都连滚带爬地撒丫子跑了个没影。 “小娘子身上竟带着如此尊贵之物,何不早说?”冯观主盯着温璟道。 温璟微笑道:“圣物何等尊贵之物,若无必要不轻易示人。” 冯观主目光一冷,差点便中了这小娘子的毒计。这温夫人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情,竟也不告知她。 “今儿个这观里倒是热闹。” 耳边传来一个银铃般的笑声,温璟抬眼看去。原来是圣姑阮青莲。 阮青莲看了一眼季长歌,眼波流转,又看了看他身边的温璟,遂笑道:“观主,我正想跟你说此事,我那儿刚好缺两个道姑。我瞧这两个新来的倒是顺眼,观主可否把她二人给我,我替您好好调教调教。” 冯观主看了阮青莲一眼,点了点头:“那便依你,这两人便交给你了。” “多谢观主。”阮青莲欠了欠身子,眼神不经意瞟了一眼季长歌。 “跟我走吧。”阮青莲对着温璟和青柳道。 看着温璟消失在清晨的云雾中,季长歌转身,向宫殿后方走去。 冯观主目光一冷,手中的拂尘一甩,转身回了宫殿内。 ....... “你胆子倒不小。听说你昨儿个把脏馒头塞进明清的嘴里了,这观里敢这么做的,你是第三个。”阮青莲笑道,眉宇间一股慵懒之色。 温璟笑了笑,看这阮青莲神情颇为轻佻,加上容貌出众。穿的道袍也是经过改良的束腰道袍,看起来倒更有一股寻常美貌小娘子不同的味道,据说这阮青莲文采出众,常有青年才俊相邀来与她吟诗作赋,把酒言欢。 几人来到一个厢房,这个厢房比明清领去的那间厢房要好的多,屋内也赶紧许多,屋内家具也齐全,让青柳感到欣喜的是,房间内竟然有个小小的炉子。床上被子也足够厚,今晚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多谢圣姑,此处应有尽有,应着这山间美景,竟似那世外桃源。”温璟微笑道。 阮青莲看着温璟。笑道:“世外桃源可不算,若是榻上再有个像宁小公爷那般的美男子,称作仙境也可。” “噗!” 青柳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温璟微微一笑:“看来这宁小公爷果然配得上京城第一美男的头衔,七娘可不敢作此想。” 阮青莲脸上的笑容更甚,附到温璟耳边道:“七娘子,从前你不是对那小公爷穷追不舍吗?” “时过境迁,圣姑就不要再取笑七娘了。”温璟淡然道,看来这个阮青莲对京城之事了若指掌,她也不解释。 阮青莲告辞离去,青柳小声道:“这圣姑哪有一点圣姑的样子,倒像个妓人。” “不可胡说,这圣姑可不是寻常道姑,她认识京师中一大半的达官贵人,会看风水,会诗词歌赋,这样的奇女子不多,寻常的礼仪道德也约束不了她。” 青柳撇了撇嘴,管她什么奇女子不奇女子,总归是要感谢她,若不是她,今天晚上她们恐怕依然要继续挨饿受冻,她皮糙肉厚,就怕娘子受不了。 下午。 温璟和青柳正在收拾屋子,冯观主让人把几箱子的东西都送了过来,这倒是出乎温璟的意料之外,这个冯观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通情达理了? 收拾完屋子后,温璟提议道:“青柳,我们去山间走走吧,看看有什么新鲜的食材。” “好啊。”青柳欢喜道。 漫山遍野的山花,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野花的芬芳,随着温璟和青柳的脚步声,鸟儿惊起而飞。 两人采了些野菜蘑菇等,不知不觉天色已暗。 “青柳,我们回去吧。”温璟道。 “好的,娘子。”青柳道。 然后两人面面相觑,同时道:“我们来的时候走的哪条路?” 青柳摇了摇头:“奴婢也记不清了。” 温璟扶额,她自己是个路痴,难道青柳也是个路痴?这下完蛋了...... “好像是这条。”青柳指着右边的路口道。 “恩,那就走这条吧。”温璟有些不太自信道,不过也顾不上许多了,既然不知道是哪一条,那就随便选一条吧,要是晚了,那些道姑发现她不在房里,又要告到冯观主那儿去。 天黑的很快,还没等温璟和青柳回到熟悉的路上,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寂静的黑夜中,传来几声野兽低沉的怒吼声。 “娘子,别怕。”青柳壮着胆子安慰温璟道。 温璟握着青柳颤抖的双手,哑然失笑。 “娘子,前面有灯,我们去看看。”青柳道。 温璟看着前面点点烛火,暗道,这山中哪儿来的灯火...... “走吧。” 片刻后,两人来到了屋外。 青柳刚要敲门,温璟拦着她,然后趴在院墙上向院子里看去,一个年老的妇人正在院子里的水缸中舀水。 “看着不像山贼。”青柳低声道。 话音未落,刀光一闪,温璟只觉脖子上凉飕飕的,赫然一把剑悬在下颚处,耳鼻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味道。 “小公爷,是我。”温璟嘴巴微动。 脖子上的剑消失。季长歌满脸疑惑地看着温璟和青柳。 “你们怎会在此?”季长歌诧异地问道,随后道:“先进来吧。” 那名老妇大量了一下温璟和青柳,微笑道:“真不好意思,老身这侄儿没惊着两位吧?” “没有,是我们唐突了,白天在这山林间迷了路,看见这边有灯火,便寻了过来。”温璟解释道。 季长歌叹了口气,几年过去,还是没有改掉经常迷路的习惯。 第一百一八章 贵人 感谢“一惜朝歌”亲的打赏~╭(╯3╰)╮ —————————————— 青柳的肚子突然“咕噜”响了两声,老妇人顿时眉开眼笑:“天色已暗,两位小娘子进来歇歇脚吧,若不嫌弃舍下茶饭粗陋,便用了晚饭再送你们回去。 “那便打扰老夫人了。” “我送你们回道观。” 温璟和季长歌同时道。 老妇人看了看温璟,又看了看季长歌,似乎明白了什么,继而微笑道:“叫我无心便可,进来再说吧。” “是,无忧居士。”温璟道。 温璟瞥了一眼季长歌不善的眼色,心中倒是有些好奇,她自然不会把这位喊宁小公爷侄子的老妇人当成一般农妇,但看样子,季长歌并不想她多在这里逗留。 看着温璟坚毅的眼神,季长歌轻轻叹了口气,心中记起那晚温璟说过的话,虽有些荒唐,但她的确不是原来那个唯命是从的温七娘,一个人不可能改变如此之大,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屋内,昏暗的灯光下,坐着一个男子,看眉眼,与这无心居士有些相似,年纪看起来与季长歌相仿。 “这是......我另外一位侄儿,叫东升。”老妇人说道。 那名叫东升的男子抬起头来,目光扫向温璟。见温璟眼中并无探究之意,才收回目光。 温璟见东升身上的衣服,并非普通人家的衣服,且坐在上位,能让季长歌陪着来的人,温璟也能猜到一二。 “我去看看锅,你们先坐。”老妇道。 “姨娘您坐,侄儿去便是。”季长歌说完看了一眼温璟。 温璟道:“青柳,我们也去帮忙。” 说罢,两人跟着季长歌走进小厨房。 “吃完早点走吧。”季长歌淡淡道。 “自然。”温璟道。 “那个长笛......真的是圣物?”温璟压低声音问道。 季长歌瞥了一眼温璟:“圣物还能作假?只是......当时不是赐给你的罢了。” 林白到底是什么人?温璟忖道。 “端出去吧。”季长歌对着青柳道。 “小娘子是哪家的娘子?怎么会独自迷路在这山野间?”无忧看着温璟问道。 “回居士。七娘家父乃礼部侍郎温祁冉。”温璟道。 “啪嗒!” 无忧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那名叫东升的男子抬起头,目光冷冷看了温璟一眼。 自知失态,无忧忙微笑道:“温大人原有几面之缘,不曾想竟是故人之女。老身依稀记得温祁冉不是离开刑部。去了扬州府辖下的一个县做县令的吗?” “是。后蒙圣恩,三月前又回了京城。” “原来如此。”无忧点了点头道,面色缓和了些。 温璟看着无忧的神情。忖道,这无忧因何对父亲的事情了若指掌,而且听说父亲又调回来以后,眼中竟有些释然,难道她知道些什么。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吧。”季长歌起身道。 “多谢居士招待,七娘不打扰居士休息了,日后再来探望居士。”温璟起身告别。 “我姨娘喜欢清静,若无要紧事,便不要来打扰她老人家了。”一直沉默不语的东升突然不咸不淡道。 温璟只淡淡一笑:“既然居士无儿女在侧侍奉,七娘只是想陪居士谈谈道法罢了,又岂是打扰?” 东升面色一变,目光似剑一般射向温璟,却发现温璟只是把脸转向另外一边,并不看他。 季长歌几乎觉得自己呼吸困难了,忙道:“快走吧,别说了。” 温璟欠了欠身,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季长歌长长舒了口气,青柳莫名其妙地看了季长歌如蒙大赦的样子,心中不禁奇怪道,那两个人到底是何人?竟然能把宁小公爷惊成这般。 温璟微微一笑,心中更加确定了东升的身份。 一轮圆月挂在夜空中,照耀的地上一片白,季长歌手中提着一个灯笼,三人一起向道观走去。 “以后不要再来这里。”季长歌幽幽道,声音显得不容拒绝。 温璟并未应声,非但不会不见啊,她相信以后来的次数,恐怕不会少。 “那支长笛,你是从何处得到的?”季长歌问道。 “一位故人赠与我的。”温璟并不想让林白牵扯进来。 季长歌并没有不悦,只是淡淡道:“那是当年皇上赐予我四叔的。” 温璟一惊,四叔? “那位故人,可是位剑术高手?”季长歌旁敲侧击问道。 温璟摇了摇头,她从未见过林白拿过剑:“实不相瞒,故人乃我的师父林白,他除了精通医术,其它并无特别之处。” “林白?”季长歌喃喃道。 “是否样貌俊美?年龄在四十左右?” 温璟摇了摇头:“俊美倒是俊美,但年龄看起来不过与你一般大。” 季长歌微微有些失望:“那便不是我四叔,圣物落入他人之手,难道四叔他......” “兴许只是被贼人所盗,然后卖予我师父林白。”温璟出言安慰道。 “断然不会,四叔视此笛如命,且他剑术高明,普通毛贼根本无法近身,若非意外,笛子不会落入他人之手。”季长歌略显忧桑道。 温璟脑中突然闪过一些画面,当初在扬州府衙时,林白听见宁小公爷来时,便留下字句,急匆匆走了,难道是不想跟季长歌碰面?再有,师兄天涯似乎曾经说过,林白并非看起来那般年轻,难道林白真的是季长歌的四叔? 但既然林白并不想认这个侄子,温璟便把心中的想法隐瞒了下来,林白自有林白的苦衷,且现在不知身在何处,多说无益。 “前面便是道观,我不便进出,灯笼你们拿去。”季长歌把手中的灯笼递给青柳。 “多谢小公爷。”温璟欠了欠身。 “进去吧。”季长歌淡淡道。 一个人影站在窗口,目光看着不远处的三人。 温璟和青柳轻轻走进自己的房间,松了口气,幸亏没人发现。 “你们可知道晚归是要受罚的?” 一个声音悄然在门外响起,唬的青柳差点跳了起来,温璟也微微一惊,转身一看,阮青莲走了进来。 “圣姑,我们在山林间迷了路,巧遇小公爷,才得以回来。”温璟如实道,她相信阮青莲看见了,才会来“兴师问罪”。 阮青莲嘴角圈起一抹笑意:“以后不要到处乱跑,山林间容易迷路,明日便是你结髻之日,早些歇息吧。” “圣姑慢走。” 青柳松了口气,这个圣姑神出鬼没,方才差点没吓死她。 ...... 翌日清晨,温璟算着时辰,便来到了冯观主住的宫殿外面候着,结髻之后,她便是名副其实的道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府,对于道观的生活,她倒谈不上厌恶,若不是这里的道姑太讨厌,她倒是挺喜欢这个清静之地。 温璟等了大约一个时辰,还不见冯观主现身,眼看着吉时即将过去,而明清和明远等人只是静候在一旁,并不打算进宫殿里去询问一般。 青柳忍不住道:“两位道长,麻烦你们进去瞧瞧,这吉时都快过去了,观主为何还不现身?” 明清不耐烦的瞥了一眼青柳:“观主的宫殿旁人不能随意进出,候着吧,观主醒了自然会出现,你急什么。” 青柳心知跟这些毛脸道姑说了也没用,便不再说话。 温璟看了看时辰,吉时已过,便对着青柳道:“走吧。” 看着温璟二人走远,明清才慢悠悠走进了宫殿内。 “观主,那小贱货走了。”明清道。 里面并没有人说话。 “观主?”明清又唤了两声。 明秀看着明清道:“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我们进去看看吧。” 明清点了点头,两人推开房门,门并未上锁。 “啊!” 温璟听着身后响彻天空的尖叫声,心中一惊,依照法医的直觉,这声音听着如此惊悚,难道死人了? “小娘子,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青柳问道。 温璟摇摇头:“是非之地,回屋。” 青柳点点头,她一直以为温璟对于案子有十足的热情,不过转念一想,这些道姑全都不像好东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当做没有听见的好,不然她又要提着箱子跟在娘子身后去看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 回到屋里没多久,阮青莲便来了,看着温璟幽幽道:“观主死了。” 温璟一脸吃惊道:“观主如何死了?” 阮青莲叹了口气:“观主一生苦修道法,竟死的如此......” 温璟目光一动,难道又是碎尸案? 片刻后,季长歌也走了进来,面色略显苍白,不过只有他一人,东升并没有一起来。 “七娘,这次......又要劳烦你了。”季长歌道。 阮青莲看了温璟一眼,似乎不知道这件案子跟温璟有什么关系。 “带我去看看。”温璟道,长笛这件事,她欠了季长歌一个人情,这次就当还他一个人情吧,她原不想插手这道观内的事,她总觉得这道观隐隐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九章 凶杀现场 感谢“布小捷“亲的香囊~ ---------- 温璟跟着季长歌来到冯观主住的凌云殿前,发现东升正负手站在宫殿外,脸色略微有些苍白。 “七娘,你......还是别进去了......”季长歌忖了忖道。 “无碍。”温璟道,季长歌低估了她的承受力,再血腥再惊悚的现场她都去过,相比于宫殿,那些臭水沟,垃圾场更加恶心。 东升幽幽看了温璟一眼,又看了看季长歌,眼中流露出些许轻蔑。 虽然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温璟看到冯观主的尸体的时候,还是感到一阵寒彻骨髓的惊恐,整个身子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她现在明白为何东升的脸色那么苍白,不用看,她都知道她现在的脸色定然比东升的好不到哪儿去。 “七娘,你没事吧?”季长歌从身后扶住温璟道。 眼前一片血海,地上墙上,到处都是血手印,地上躺着两具尸体,两具尸体的眼球暴突,脸皮被人用刀割开,可以看见鲜红的肌肉组织,嘴巴张开,但却没有舌头,两具尸体面对面侧卧在地上。 青柳看见满地鲜血的时候,吓得尖叫起来,随即赶紧捂住嘴,不敢再看。 东升瞥了青柳一眼,再看看温璟只是微微有些发白的面色,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见到这种血腥的场面,寻常小娘子都应该是青柳这个反应才对,这个敢顶撞他的小娘子,果然有些异端。 入眼处尽是鲜血,地上满是杂乱无章的脚印,没有太大的价值,丁武正在搜集房间内的证物,温璟小心翼翼走到尸体旁,开始初步验尸。 “这两具尸体的身份已经证实,是冯观主和一直侍奉她的道姑明溪。”季长歌道。 “死者手腕处的静脉和动脉均被割开,死于失血过多,两名死者的眼皮被割去,舌头被割掉,脸皮也被割开,两名死者的手筋脚筋均被挑断,这恐怕也是两名死者跑不掉,也发不出声音的原因。”温璟检查了一下死者的伤口,她并没有带工具箱出门,但这两具尸体死亡原因很明显,并不需要解剖。 东升诧异地看着温璟,且不论她说的对错与否,但凭她敢去触摸那两具看着异常惊悚的尸体这份胆量,便足以让他惊愕,而看季长歌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难道这个小娘子真是个仵作? “死者既然已经死了,挑断手筋脚筋、割掉舌头尚能理解,因何又要割掉她们的眼皮?割开她们的脸皮?” 温璟想了想道:“眼皮和脸皮并非死后才割掉的,而是活着的时候,或许.....凶手只是不想让她们闭眼,强迫她们生生看着对方面目狰狞的死去......” 东升和季长歌面上露出一抹惊骇之色,温璟这个说法虽有些臆测的成分,但偏偏又是最有可能的理由,凶手到底跟这两人有多大的仇恨,要用如此凶残的方式将两人折磨至死? “从尸僵和尸温来看,死亡时间大概在昨天夜里亥时到丑时之间。”温璟继续道。 东升看了温璟一眼,眼中流露出些许疑惑,仅仅是摸了几下,便知道死亡时间,他总觉得有些不可信。 “谁先发现死者的?”季长歌问道。 “是贫道。”明清走上前道,目光虽然还有些闪烁,但并不算过于慌乱,似乎已经从一开始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说说当时的情况。” 明清抬头看了一眼温璟:“贫道早上与温小娘子一道再次等候观主,替温七娘子结髻,但等到吉时已过也没有看见观主,温小娘子可以作证,温小娘子走后,贫道便和师妹明秀一起走进去,看看观主是否身体抱恙,刚一推开门,便看见观主和明溪师妹死了......” “这几日可有人和观主起过冲突?可有陌生人进出?”季长歌盯着明清问道。 明清瞥了一眼温璟,道:“没有,观主向来宽厚待人,从来没于与人红过脸,至于陌生人,那便只有温小娘子和青柳姑娘了。” 温璟抬头看了明清一眼,并未作声。 “这个道观一共有多少人?”季长歌继续问道。 明清想了想,道:“不算上还未结髻的温小娘子,有道姑两百又十二人。” 两百多人,凶手应该就藏匿在这两百多人中,而且是跟观主有着深仇大恨之人,季长歌忖道。 “大人,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证物。”丁武走上前道。 “去搜查整个道观。” 地上这么多血,凶手不可能不沾到血,可惜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即便是有血也已经洗掉了,但总归还是要搜查一番,说不定有发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血迹研究 整个玉阳山被封锁,冯观主的死讯也被封锁在内,每天来拜访冯观主的人,都由圣姑阮青莲接手了去,只说冯观主外出云游,短时间怕是回不来,但终究难掩悠悠之口,不知道是何人悄悄把这消息传了出去,一时京城内议论纷纷,尤其是高门大户的后院内,大家都在揣测冯观主的死因,恐其知晓太多秘密,怕是被人灭了口去。 季长歌把凌云殿其余几个房间收拾了一下,暂时用做临时办公地点,凌云殿原先也只有冯观主一个人住,这样方便查案,也不影响道姑们的生活。 冯观主和明溪的尸体已经被挪走,温璟仔细端详着整个屋子,地上的脚印十分杂乱,根本采集不到一个完整的脚印。 东升看着温璟东张西望的样子,眼中露出些许不耐烦,这个小娘子言行举止惊世骇俗,完全没有一个大家闺秀应该有的温婉大方,上次竟然敢顶撞他,现在又来验尸,若不是碍于季长歌的面子,他早就撵走她,真不知道温祁冉那老头是怎么教育子女的。 温璟无暇顾及东升目光中的异样,她正仔细观察着墙上的血迹,她在医学院时,曾修过血迹研究这门学科,血迹鉴定对于破案有着重大的意义。 “凶手的身高,应该在一米五到一米五二之间,且多半为女性。”温璟淡淡道。 东升瞥了一眼温璟,轻哼一声,道:“你如何能够确定凶手的身高?这可不能乱说。说错了,可是要成冤假错案的。” 温璟淡淡一笑,并不辩驳,指着一处血迹道:“这里应该是死者死亡的第一现场。你们看,这里一大块喷溅的血迹,应该是死者的颈部动脉被割开时,喷溅而成的。这里空白的地方,应该是被凶手的身高挡住了,劳烦丁大哥测量一下这个地方有多高?” 丁武量了一下血迹空白的区域,道:“二尺一寸。” “凶手是蹲着割开观主的颈部动脉的,一个身高四尺五寸的人,蹲着差不多便是这个身高。” 见众人依然有些不信,温璟对着青柳道:“青柳,你过来,丁大哥你量一量青柳的身高。” “四尺四寸。”丁武量完道。 “青柳。你蹲下来。”温璟道。 青柳走到墙角的位置蹲下。温璟拿来一个大鱼的鱼鳔。就是鱼泡泡,把里面装满了墨汁,因为没有塑料袋等方便好找的道具。温璟想了半天才想到鱼泡泡,小时候每次杀鱼。她便喜欢用脚去踩那个泡泡,现在条件简陋,只能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来验证,如果是现代的话,可以更精确的方式来验证,这种土方法,她也是第一次用。 季长歌早已经习惯了温璟各种突发奇想的验尸方式,但东升显然完全不能理解,温璟把墨汁灌进鱼鳔里面的做法,跟验尸有何关系? 丁武等人也好奇地看着温璟,上次是煮骨,这次又是做什么? 温璟把弄破的鱼鳔重新扎好,然后让青柳闭上眼睛,青柳顺从的闭上眼睛,然后只听见一声响,脸上顿时一阵清凉,还夹杂着一股鱼腥味。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温璟一脚踩在鱼鳔上,鱼鳔爆裂,里面的墨汁四下飞溅,青柳的身上和脸上尽是乌漆墨黑的墨汁,只剩下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众人。 “哈哈哈!” 几个侍卫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被季长歌一记眼刀,又吓的憋了回去。 季长歌走上前,看着墙上墨迹的分布,虽然跟血迹有很大区别,但原本空白的区域却没有沾染多少墨迹,凶手的身高应该与青柳相差不大。 “鱼鳔毕竟和人体相差较大,血液有血压,所以溅射的更远,更密集。” 温璟上前查看了一下,道:“凶手的体型应该比青柳要胖的多,墨迹有些没有被挡住。” 凶手是个身高四尺四寸的胖女人,季长歌眼神一亮,这便缩小了很大的范围。 东升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似乎对温璟的这种雕虫小技不屑一顾。 “你凭什么说这不是明溪的血呢?”东升看着温璟道。 温璟走到门口,指着墙上另一处大面积血迹道:“这才是明溪的血。” “何以看出?”东升目光咄咄逼人。 “凶手制服了观主,真准备动手时,明溪敲门,凶手便躲到了门口,待明溪进来后,明溪察觉身后有人,便转身,凶手见被发现,匆忙之下,便一刀捅在了明溪的腹部,明溪捂住腹部,手上沾了鲜血,体力不支扶着墙时,便留下来这些血手印,那一刀并没有伤到要害,明溪并没有当场死亡,你们看这些原型血迹,这是明溪扶着墙站立时,血液垂直低落在地,所以呈圆形。”温璟指着地面上一堆圆形的血滴道。 东升看了看,虽然他仍然对温璟保留疑惑,但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这也是为何观主身上没有伤口,而明溪腹部有伤口的原因,凶手熟悉观主的生活习惯,一般入夜之后,观主便不喜人来打扰,凶手并没有打算杀明溪,他根本没有料到明溪会来,明溪是个冤死的,她如果昨晚没有来,应该不会死。”温璟继续分析道。 “昨晚明溪为何要来找观主,定然是有要紧的事,不然她不会冒着惹观主不高兴的风险来,她来的时候,观主已经能说话,她本应该走才对,她为何还要没礼貌的硬闯进来,除非是十分要紧之事。”季长歌道。 温璟点了点头:“这就是你们的事了,你们看,这些椭圆形的血迹,明溪被人捅了一刀之后,她扶着墙休息了片刻,转身看见观主还活着,便挣扎着走到观主身边,凶手淡定的把门关上,然后走到两人身边,把她们的舌头残忍割去,这样便不能发出呼救声,然后,他发现观主把眼睛闭上,又生出邪念,把二人的眼皮割去,强迫她们互相看着对方,凶手活生生的割开她们的脸庞,割断她们的动脉和静脉,让她们看着对方是如何慢慢失去生命......” “啊!”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尖叫声。 季长歌眸子一冷,飞身出门,从门外拎进来一个小道姑。 小道姑拼命挣扎着,盯着温璟哭喊道:“就是你!你就是凶手!” 温璟抬眼看了小道姑一眼:“我与观主,无冤无仇,又怎会杀她。” “明霞,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出去!”明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古来,面带怒意对着小道姑吼道。 明霞小道姑哭着道:“明清师姐,我看她就是凶手,她方才说的绘声绘色,不是她做的又是谁,自从她来了以后,师父就死了,昨天她还跟师父发生了口角,依我看就是她!” 明清狐疑地看了一眼温璟,似乎也觉得明霞说的有些道理。 “你师父昨天与温七娘发生了口角?”东升上前问道。 季长歌眸子微动,对着明清淡淡一瞥。 明清低头道:“是,昨儿个温小娘子因为糟蹋馒头的事情,要被师父惩罚,后来因为温小娘子身上带着圣物,便没有受罚,虽然说言语有些过激,但也不过是些口舌之争,温小娘子倒不至于......” “当时这位施主也在,他可以证明。”明清说完看了季长歌一眼,见他依然面无表情,旋即把目光移开。 温璟心中一惊,不着痕迹的看了明清一眼,这个看似蠢钝如猪的胖道姑,其实精明的很,竟然不着痕迹的将了她一军,想来昨日,她定然不相信她手中之物是圣物,不过是碍于季长歌的面子,才假装信了罢了,那观主恐怕也是如此。 第一百二一章 有人要杀我 “哦?圣物?”东升重重看了季长歌一眼,眼神颇为玩味。 长歌微微一笑:“是有这件事,不过这并不能说明温七娘便是凶手,她方才不过是重现了一遍作案现场,而且,她也没有作案时间,这点我可以替她作证。” 明霞眼中虽有不甘,但也闭了嘴。 丁武看了看温璟微微有些不自然的脸色,心中顿时想入非非,不过脸上他可不敢表现出来。 “先去吃点饭吧。”季长歌看了看天色道,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那边十几名侍卫依然在搜查道观,几百人的道观搜查起来,并没有那么快。 东升点了点头,虽然没有什么食欲。 青柳捂着脸走了出去,五官全被墨汁染黑,看不出来脸色。 温璟有些歉意,跟着青柳走了出去,然后去井旁打来一盆井水:“快洗洗,青柳......抱歉。” “娘子这话说的见外了,这点小事,又不少一块肉的,况且奴婢本来就生的黑,不碍事。”青柳边洗脸边道。 温璟莞尔,等青柳洗完脸以后,两人一起走了进去,饭菜香味扑鼻而来,她早已饥肠辘辘。 东升已然吃了起来,季长歌见温璟来了,才拿起手中的碗筷:“七娘,过来吃吧。” 温璟点了点头,虽然都是素菜,菜里也不见油星,但她连着两顿没吃,此刻只觉得食指大动。 青柳也与丁武他们一桌吃了起来,非常时刻。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分桌,大家都饿的前胸贴后背。 东升看着眼前的粗茶淡饭,眉头微微皱了皱,看了看旁边正埋头吃饭的温璟。想了想她方才摸过尸体,此时怎么吃的下去饭的? 温璟察觉到东升投射过来的目光,但她只顾埋头吃饭,想起从前忙的时候。甚至对着尸体啃着面包的时候,能安然吃一顿饭,已经算是不错了,吃饭的时候,她并不会想着尸体,只是快速填饱肚子,这两件事她已经能平衡的很好。 “尝尝我们观里自己种的西红柿,这也是我们观里自己磨的豆腐。”一个道姑端着两盘西红柿炖豆腐放到了桌上。 东升瞪大了眼睛看着这盆西红柿豆腐,红色的......白色的....... “呕!” 看着东升捂着嘴跑了出去。温璟嘴角绽开一个微笑。她自然知道东升联想到了什么。不过这也是正常人的反应,就连季长歌也重重咽了一口饭,然后放下了碗筷。 看着温璟粲然一笑。季长歌眼神微微一窒,他很久没有看见她笑的如此明媚。仿佛还只是七夕的时候,她看见漫天烟火时,只是那时他并没有太过在意,现在却希望时间定格在这一秒,如此便可永恒,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把心弄丢了,自从经历了王二郎的案子后,他才觉得自己仿佛时候担心着,不知何时,她的笑容便只属于另外一个人。 东升从门外脸色苍白的走了回来,然后发现温璟夹着一块西红柿放进口中,脸色一白,又跑了出去,心中愤恨的想道,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怪物,看着半天的尸体和血,竟然还能吃得下去饭。 “大人,有发现。”一个侍卫匆匆跑过来道,身后跟着一个矮矮胖胖的道姑。 季长歌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问道:“有何发现?” “大人,这个道姑屋内搜出几件血衣血裤,鞋子上也发现有未干的血迹。”那名侍卫把手中的衣物举到季长歌面前道。 季长歌看着眼前映着褐色血迹的道袍,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道姑,身高在一米五左右,身材较胖,符合温璟适才推断的凶手身高和体型。 那名胖道姑神色慌乱,眼睛不时嫖着周围,双手护在胸前,突然走到季长歌面前,神秘兮兮道:“这位公子,你能不能救救妾身,有人要杀妾身。” 几人皆为一惊,这个道姑惊恐的眼神,不像是在说谎。 “你叫什么?何人要杀你?”季长歌试着问道。 “妾身李杨氏,要杀妾身的是当家主母李马氏,她嫉妒妾身怀有身孕,所以找人要杀我。”胖道姑说完把道姑掳了上去,白胖的胳膊上满是一道道刀伤。 温璟看了看胖道姑手上的伤痕,问道:“你来道观多久了?” 胖道姑掐着指头算了半天:“好像是一个月,又好像有半年了,前年老爷他亲自把我送来的。” “你别装疯卖傻!以为这样就能脱罪了吗?”那名侍卫眼看着到手的奖励没了,便有些愤怒,对着那胖道姑道。 那胖道姑嘤嘤嘤嘤的哭了起来:“真的,真的有人要杀我。” 温璟摇了摇头,对着季长歌道:“她是个疯子,她手上的伤痕都是她自己弄出来的,而且都是新伤,这些血衣血裤,应该都是她自己的血,跟案子无关。” “你怎么知道她是自己弄出来的?说不定真是有人要杀她。”东升问道。 温璟暗自叹了口气,这个东升真是麻烦,随即解释道:“你看这个伤口,外深内浅,如果是外人所伤,伤口应该是相反的,因为是自己所伤,疼痛的本能反应,会让她用力变小,另一只胳膊同样如此,而且从伤口来看,有旧伤有新伤,她应该有被害妄想症,她相信有人要杀她,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所以她制造了伤口,这样让自己的说法得到肯定。” 虽然不太明白什么是被害妄想症,但东升听懂了温璟的意思,眼中有些气恼,一次次被一个女人辩的无话可说,这让他觉得十分没有面子。 “没有人要伤害你,这里是道观,很安全,以后不要再拿刀子割自己了。”温璟对着胖道姑道。 “真的吗?他们不会追来吗?”胖道姑睁大双眼问道。 “不会,这几位大人都会保护你的。”温璟指着季长歌等人道。 胖道姑面色稍微缓和了些。 季长歌挥了挥手,示意侍卫把她带下去,这个道姑显然与案子无关。 第一百二二章 乱如麻 感谢“梦幻海底”的粉红票~~ -------- “整个道观都搜查完了?可还有其他发现?”季长歌看着丁武道。 “回禀大人,没有其他发现。”丁武道。 季长歌沉思片刻,道:“让所有道姑到殿前空地集合,一个都不能缺。” 丁武应声而去。 东升看着一脸满足表情的温璟,再次咋舌,再看看温璟旁边的青柳,只是勉强吃了几口。 所有道姑都被集结到了凌云殿前。 “把身高在四尺四寸左右的胖道姑挑出来,站到另外一边。”季长歌对着丁武道。 温璟打量了一下一众道姑,这些道姑美丑两极分化,非美即丑,那些貌美的道姑看起来似乎都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眼神略显浑浊,身形略显消瘦。 “大人,都挑出来了。”丁武上前道。 温璟粗略一数,竟有五六十人之多,除了明清、明秀、明心等几个道姑身材比较壮硕以外,其余道姑倒也不算太过粗壮,只是相对于其余那些瘦成竹竿一般的道姑而言比较胖而已。 “一共有五十六人。”丁武道。 “让她们每人写一份口供,写清楚昨晚戌时至子时,人在何处,有何人可以证明,且让她们写下,最近见过谁与观主有过冲突,写下那人的名字。”季长歌对着丁武道。 “那另外那群瘦道姑?”丁武问道。 “也写一份,分开放。”季长歌瞥了一眼丁武,扬了扬眉。连这点小事都要问,真是白跟了他这么多年。 丁武自知问了句废话,忙不迭地走了。 几名侍卫拿来一捆纸,分别发给了二百又十人。 “自己写自己的。自己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还要问别人?”一名侍卫喝道。 两名道姑忙低下头去。 “大人,贫道不会写字。”一个道姑唯唯诺诺道。 那名侍卫微微皱了皱眉:“你说,我替你写吧。” “名字,阿不。道号。” “贫道明智。”道姑低声道。 “说说你昨晚戌时至子时在何处,看见了什么?”侍卫面无表情问道,看着道姑一副痴傻的样子,恐怕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昨儿个吃完晚饭,贫道看见观主与一个男子一起走进了屋里,两人看着十分亲密,那男的还对观主说,今晚要尝尝她亲手酿的糯米酒,再然后......”胖道姑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惊悚。 侍卫快速在纸上写着。眼神颇有些炽热。这可是个重要的线索。那个男子说不定就是凶手,这可是个表现的好机会,看那道姑停了下来。忙催促道:“继续说啊,你都看到了什么?” “贫道......贫道看见了那男子把门关上。里面传出观主的尖叫......杀人啦!”道姑突然尖叫道。 那名侍卫被道姑唬的一跳,半信半疑道:“你都看见了?” 道姑点了点头,神神叨叨道:“当时贫道站在屋外,映着灯火,看见屋内一个人拿起一把刀,一下插在观主的头上。” 侍卫咽了口唾沫,连忙问道:“你可记得那男子的长相?” 道姑点了点头,记得,到死都不会忘了。 温璟和季长歌走上前,看着这个叫明智的道姑。 季长歌接过侍卫手中的纸,然后递给东升。 东升一看大喜,忙对着季长歌道:“去找个画师,按照这个道姑所说,画出那名男子的样子来,便可知道凶手是谁。” 季长歌看了温璟一眼,但温璟只是看着远处沉默不语,并不想发表什么意见。 “罢了罢了,一时也不知上哪儿找画师,找来也要明日了,今日就让我亲自来画吧。”东升对着季长歌道,眼中闪着些许光芒。 看着东升热情高涨的样子,季长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难道他只是为了想证明凶手是个男人,而不是温璟所说的矮胖女子,竟然决定亲自画肖像,真是...... 东升说着便命人拿来笔墨纸砚,然后对着明溪微笑道:“这位道姑,你详细描述一下那名男子的身高长相,我好画下来。” 温璟饶有兴趣的看着东升,嘴角圈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季长歌面色微微有些难看,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说出口,他知道东升的脾气,一旦决定做的事情,根本不听旁人的劝告。 “那名男子长得,四方脸,浓眉大眼,鼻挺唇厚,人中有一颗黑痣,有胡须,身高五尺二寸。”道姑边回忆边道。 东升快速挥舞着毛笔,一张人像很快出现在众人面前。 “是这个人吗?”东升把画像举到道姑面前道。 道姑一看,眉开眼笑,点点头道:“这位大人画的真像,就是他没错。” 东升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随即把手中的画像交给季长歌道:“把这个画像贴满全城,重金悬赏,我不相信找不出来。” 季长歌看了看画像中的男人,叹了口气,面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了?”东升诧异地看了季长歌一眼,又看了看画,画的十分清楚啊,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看着东升眼中的得意渐渐转换成疑惑之后,季长歌幽幽道:“是不是觉得十分眼熟?” “这不是......不是祝承德祝大人吗?”东升恍然大悟道,难怪画的时候就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但他只顾着想要赶紧找出凶手,并没有太关注画像本身。 “你敢捉弄我?”东升目光冷冷看着明智道姑。 明智诧异地看着东升:“大人何出此言?这就是那名男子啊。” 看着明智一本正经的样子,东升又气又无可奈何,一时竟语塞。 温璟走上前,对着明智道:“画中这男子,与道长有何渊源?” 明智一愣,似乎没有想到温璟会问这样的问题,想了半天道:“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 明智身旁的一名道姑走上前对着温璟耳边道:“她原来是祝大人的妾室,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沦落到了这道姑之内。” 温璟点头,恐是这明智对祝承德颇为怨恨,但这栽赃栽的也有些太假,祝大人远在千里之外,又如何能亲自来杀观主,况且,观主是被人割断动脉失血过多而死,并非明智口中所说的用刀刺入头顶而死,这个明智为何要信口胡言?而且看她的样子,并不像在撒谎,而是很认真的在叙述一个事实一般。 “观主!”明智突然尖叫一声,眼睛死死瞪着东升身后。 东升惊出一声冷汗,连忙转身一看,什么都没有。 “观主,你有什么话要跟明智说的?你说出来,我们一定替你报仇!” 明智边说,边伸出手悬在半空,仿佛在摸着什么东西一般。 几名胆小的道姑吓得蹲到了地上。 季长歌使了个眼色,两名侍卫忙上前拉住明智。 “你这个杀人凶手!”明智突然用力挣脱两名侍卫,指着一处空地大声喊道,面色十分狰狞。 “她应该有严重的幻视症,也就是说,口供中说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看到的,但没有真实发生的,她以为她自己看见了,她没有故意欺骗我们的想法,只是分不清现实和幻想罢了。”温璟解释道。 季长歌扫视了一下所有道姑,眉宇间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方才刚有一个喜欢自虐的胖道姑,现在又来一个又幻想症的道姑,这个道姑究竟还有多少稀奇古怪的道姑,再看看眼前一堆供词,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 “把她放开吧。” 明智又恢复了正常,低头沉默不语,眼神中透着一股茫然。 东升把手中的纸丢在地上,然后一甩袖子回了屋,本以为轻易便可以找到凶手,谁知被这道姑耍了一顿,他自觉方才自己跟跳梁小丑一般,面子丢尽,真是气煞人。 温璟看着东升远去,心道,遇事不冷静且心胸狭隘,这样的人,真值得季长歌去帮他吗? 季长歌拿起所有的供词,现在只能看看能不能从这些供词中发现蛛丝马迹,两百多分供词,他准备亲自看完。 一只鸽子悄然落在窗台上,季长歌解开鸽子腿上的纸条,拿出来一看,眼中闪过一抹怒意。 ...... 回到阮青莲住的青莲居,温璟方才并没有发现阮青莲去集合,只当她出了道观,但一思忖,下山之路早已经被封了,她应该不能出道观,因何她可以不去集合? “小娘子,您先歇会儿,奴婢去给你打盆水。”青柳道。 温璟点了点头,躺到了榻上,忙碌了一天,她的确很是疲累,眼睛慢慢闭上了。 突然觉得勃颈处一凉,温璟立刻惊醒,有把刀正搁在她的脖子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七娘子,我们又见面了。” 抬眼处,一张妖媚的脸出现在温璟的眼皮子地下,一双桃花眸子透着一股邪气。 “这样的见面方式,似乎不太妥。”温璟嘴唇微动。 连城公子脸上绽开一个璀璨的笑容:“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七娘子答应。” 温璟冷哼一声,她可以选择不答应吗? 第一百二三章 竹叶青 见温璟沉默不语,连城公子也不浪费时间,开口道:“在下想拜托七娘子的事情十分简单,只需七娘子动动手指头,把这个物件放到凌云殿外,然后……相信以七娘子的聪慧,知道怎么做……” 温璟看着眼前一把染了血的剑,心中一惊,这把剑非普通男子能够拥有,这个连城想让她伪造证物。 连城把手中的匕首略微松了松:“七娘子考虑的如何了?” “恕七娘无能为力,与其到头来被人发现,不仅身首异处,亦辱没温家先烈,不如连城公子现在便给我个痛快。”温璟说完默默闭上眼睛。 连城目光一紧,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笃定在下不敢杀你?” “你为王爷做了这么多事情,你真以为他不知?”温璟淡淡一笑,抿唇道。 连城眼中闪过一抹怨毒,重重看了温璟一眼,似乎想从温璟那双过分平静的的眼神中,看出些许端倪出来。 被连城那双桃花眼盯的全身发毛,温璟强忍着一巴掌扇飞连城的冲动,脖子上搁着把匕首,想动一下都不成,不过要论耐心,连城只怕还差得远,她可是试过在高温四十度的天气里,连续十几个小时与臭气熏天的腐尸待在一起。 连城这人城府极深,温璟赌的便是他的多疑,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宣王派他来的,但她猜测,至少宣王还不想她死,因为她还有利用之处。便是验容妃的尸体,如果不是怕连累温家,温璟倒是想去一试,想必在此之前。宣王定然已经找人验尸,不知是没有验出来,还是仵作不敢言。 片刻后,连城收回目光。面色一变,微笑道:“如果我说,只要你帮我办完这件事,你便不用继续留在这里,你会不会改变主意?” 温璟感觉脖子上的寒凉消失,连城收回了匕首,放进袖笼中,看来他知道硬的不行,便来软的。 “这道观地处幽静。倒也符合我的性子。多留几日也无妨。”温璟漫不经心道。 连城眸子一冷。凑近温璟道,冷笑一声道:“我既然有办法让你来道观,也能让你在这里待一辈子。你应该不愿意在这里当一辈子道姑吧。” 温璟面色一冷,原来真是这家伙。遂冷冷道:“我若想走,没人拦的了我,况且,就算我愿意帮你,你以为就凭一样东西,就能致人于死地?你太小瞧大理寺的办案能力了。” 连城歪了歪嘴角,面色平静道:“有些事情,结果并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情本身有可能存在过,七娘子可懂?” 原来这才是连城的良苦用心,温璟看连城的目光更加警惕了些,这个人就像一条竹叶青蛇一般,外表虽美,却有剧毒,但温璟好奇的是,这样的人,因何能够一直跟着毫无野心的宣王,还是他和宣王一直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只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是青柳…… 连城人影一晃,便闪到了门后,青柳推门而入,看着温璟一脸紧张地看着她,刚准备说话,便被连城从身后捂住嘴巴,青柳只觉不知道何物从喉咙里滚了进去。 连城松开手,一脸微笑的看着温璟。 “你……给我吃的什么?”青柳愤怒地看着连城,她感觉喉咙处一阵清凉滑腻的感觉,虽然不难受,但这种被人强行喂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感觉,让她感觉十分恶心,干呕了半天,却又没有呕出来。 连城晃了两下手中的折扇,微笑道:“只是一颗小小的驻颜丹而已,是不是感觉十分清凉,半夜的时候,你可能会呕吐一次,不过不用担心,这只是帮助你排毒而已,可能会有一点点疼痛……” 青柳狐疑地看了连城一眼,心道,你会这么好心? 连城意味深长地看了温璟一眼,笑道:“温七娘子,在下说的可有道理?” 温璟脸色微微发白,微笑道:“是,青柳,你无须担心。” 青柳半信半疑地看了连城一眼,道:“连公子,深夜来我家娘子房内似乎于理不合?” 连城抿了抿唇,把手中的盒子放到温璟手中:“在下只是来送礼物给七娘子,夜既已深,在下不便打扰,这就告辞了。” 温璟重重接过盒子,面无表情道:“恕不远送。” 连城走后,青柳关上门,看着温璟手中那个长方形的盒子,面露疑色道:“恕奴婢多嘴,这连城贸贸然送东西给娘子,恐怕用心不纯。” “嗯,青柳,你今晚跟我一道睡吧,这几日我总觉得睡不踏实,总是梦魇。”温璟到。 青柳点了点头,心中虽仍然有疑惑,却不再问,娘子既不想说,便有她的理由,她一个奴婢,无权过问太多。 把手中的盒子放到床底下,温璟看着青柳问道:“你现在有何感觉?” “感觉腹中无比清凉,似饮了冰镇酸梅汤一般,觉得腹中涨涨的,其他没了。”青柳摸着腹部道。 这到底是什么毒物?温璟思忖道,如果能够知道是什么毒物,能配制出解药,便可不用受连城的威胁,她最痛恨的便是收人威胁,更重要的是,她不想把温家牵连到这场阴谋里面去,成为众多炮灰中的一个。 看青柳的样子,这毒物的毒性似乎并不猛烈,短时间应该不会发作,她一定要抢在毒物发作之前,知道毒物的成分和比例,然后配置出解药,所幸这山中到处都是草药,明日一早天一亮,便去采集的话,应该来得及。 “娘子?”青柳唤了一声。 温璟回过神:“没事,早点睡吧。” 青柳把温璟扶到床上,然后合衣在她身侧躺了下来,她只觉眼皮十分沉重,不一刻便沉睡过去。 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温璟悄然起身,拿出一直随身带着的,林白给她的那本医书,什么毒物吃进体内,能够感觉到清凉且腹胀,印象中并没有这种毒物,但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尽力一试。 如果找不到解药的药方,为了青柳,她只能按照连城吩咐的去做,那样的话,无论连城的计谋会不会成功,整个温家都会倒霉,这个该死的竹叶青。 温璟快速翻动着手中的《百草集》中的毒物篇,常用的毒物有砒霜,砒霜中的成分是金属砷,古称信石,中毒病症是腹痛,腹泻,水样排便,四肢疼痛痉挛,青柳并没有这样的症状。 再就是洋金花(也就是曼陀罗花),钩吻(俗称断肠草)等一些常用的毒草,这些植物都有剧毒,但青柳的症状都不符合以上几种。 温璟略微有些气馁,但这也在料想之中,连城这个阴谋家,就算自己不是个制毒高手,身边也一定有制毒高手,毒物在历史上扮演的角色从来不可小窥,这个毒物恐怕不止一种成分,如果不是制毒者,很难短时间内知道毒物的成分,如果是现代,送到化验室化验下便知,可这是什么都没有的古代,即便是知道有哪些成分,还要知道每种成分所占的比例,这个弄错,解药恐怕会变成毒物。 一念及此,温璟只觉得根本没有肯能在短时间内配制出解药,可她又不甘愿仍由连城那个卑鄙小人摆布。 温璟定了定心神,不能太过高估对方的能力,再怎么毒也是这些毒物配制而成的,试着将几种毒物写了下来,重新排列组合,试想了下,如果她是制毒者,会选哪几种毒物以及各自的比例来配制,才能控制毒物发作的时间。 “好疼!”床上的青柳突然哭喊道。 温璟一惊,连忙走到青柳旁边,只见青柳面色发青,满脸大汗,双手紧紧捂着肚子,神情十分痛苦! “很疼吗?”温璟焦急问道。 青柳点点头,紧紧咬着唇,疼的说不出话来,腹中仿佛有千万根针扎一般。 “娘子…..这是毒物……对不对?” 温璟一愣,想瞒是瞒不住了,她原想找到解药以后,再告诉青柳,免得她一直担心,但想想,如此拙劣的谎话,大智若愚的青柳又怎会相信,她大概早就醒了,或许只是在装睡。 “无须担心,我会救你。” 温璟从身边掏出一个药瓶,这是林白给她的救命解药,她还一次没有用过,因为只有三颗,若无必要,她不会拿出来。 “吃下去。”把手中的褐色药丸放进青柳的口中,然后端了一碗水给青柳。 青柳喝了一口水,把药丸吞了下去。 片刻后,青柳终于不再到处乱滚。 温璟替她把了把脉,发现青柳的脉象平稳了许多,但依然时强时弱,希望这解药能完全解了青柳的毒。 “娘子,那混蛋让你替他做什么?”青柳突然问道。 “害人。” 温璟吐出两个字,然后继续坐到桌旁,开始研究毒物,做两手准备,若林白的解药没用,还是要配制出解药才行。 看着温璟略显憔悴的脸色,青柳目光一阵黯然,她不仅帮不了娘子,还让娘子受牵连,真是没用。 第一百二四章 双重人格 清晨,山间第一缕阳光温柔照进窗户,在屋内折射成一片光影。 耳边清脆的鸟叫声,温璟慢慢睁开眼,只觉眼皮十分沉重,脑袋也昏昏沉沉,不知何时披在身上的衣服滑落在地。 “青柳!” 温璟心中咯噔一下,转身朝着床上看去,床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哪儿还有青柳的影子。 看着散落一地的纸张,完全不记得昨天是怎么睡着的,兴许是太累了,青柳起这么早起来作甚? 温璟推门出去,唤了几声,幽静的山涧,只传来几声回音。 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温璟转身走回屋内,伸手往床下一摸,心一下如同掉进了冰谷,那个放剑的盒子不见了....... 匆忙走出门外,温璟心中又急又气,急的是青柳身上还有毒未清,要是发作了,死在哪里都不知道,气的是,青柳竟然自作主张,问都不问就带着剑跑了,她肯定是偷看了盒子里面的剑...... 会不会是连城反悔,又来抓走了青柳?温璟脑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但随即否定了去,青柳已经中毒,他完全不用冒这样的险,而且他也不会把剑拿走,他不像是那种随时会改变心意的人。 额头突然一痛,温璟捂着头蹲了下去,只觉得脑中一阵眩晕。 “七娘,你怎么了?走的如此匆忙。”季长歌连忙道,这温璟头也不抬便撞了过来,撞的他下巴一阵疼痛。 “无碍。”温璟站起身,收敛了一下表情,以免季长歌看出什么来。 “七娘如此匆忙。是要去何处?”季长歌诧异的问道。 温璟顿了顿道:“上山去采点草药而已。” 季长歌眼睛微眯:“青柳姑娘呢?” “她先行去了,我正要去寻她。”温璟淡淡道。 季长歌不疑有他,正色道:“我刚看完所有的口供,其中有一个人的供词很有意思,我想你肯定有兴趣看看这个人。” 温璟抬起头看着季长歌,冷冷道:“查案是你们大理寺的事情,我现在只是个外人。不方便插手太多,对不起,季大人,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温璟便错身离去,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找到青柳,其他的事情她也顾不上许多。关于连城来找她的事情,自然不能告诉季长歌,一来连城那人十分狠毒,若知道她。 似乎没想到温璟拒绝的如此干脆利落,季长歌微微一怔,看着温璟消失在山林之间。嘴角圈起一抹苦笑,都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古人诚不我欺。 追寻而来的丁武。看着季长歌一脸不善的面色,再想想方才温璟同样不善的面色,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昨儿个两人还同桌吃饭,有商有量,这怎么才过了一宿,就势如水火...... “大人,那名叫明慧的道姑我已经带到凌云殿了,只等您审问了。”丁武上前道。 “嗯。”季长歌应了一声,与丁武一同沿原路返回凌云殿。 温璟停下脚步。偌大的山林,即便让她找到青柳,恐怕也只能看见一具尸体了。如果她是青柳,她不会进这片山林,毒一旦发作,生不如死,她会去哪儿...... 如果抱着一颗必死的心,那她定然不会等到毒发,这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自杀? 悬崖! 温璟连忙向悬崖边跑了过去,她记得上次迷路时,经过一处悬崖边,青柳一定在那里! ...... 季长歌看着眼前长相素雅,面容恬静的女子道:“你就是明慧道姑?” “非也,在下并非明慧道长,在下百里墨染。”那道姑作了一揖道。 季长歌和丁武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言行举止透着一股诡异的道姑。 “百里墨染是你结髻之前的名字?”季长歌试着问道。 “非也,我是我,明慧是明慧,我们是两个人。”百里墨染神色平静的再次说出一个让季长歌瞠目结舌的事情。 “欺骗本官,你可知道结果是什么?”季长歌盯着百里墨染冷冷道,难道这里的道姑都是疯子不成? 百里墨染对于季长歌的反应一点也不吃惊,微微一笑道:“大人可去查户籍,可有百里墨染这个人,兰陵百里氏族,太和三十年间,举家迁到京师,太和三十五年,一场灭门惨案,只有我一人幸免于难。” 季长歌想起前几年发生的一场惨案,被灭门家族的确是百里这个不常见的姓氏,他记得当时只有一个外出未归的男子幸免于难,似乎是叫百里墨染这个名字,但那分明是个男子,眼前这个道姑,怎么看也只能是个道姑。 “你是男是女?” “这具身体是明慧的,但里面现在住着的是在下,只是平常在下很少出来,所以大部分时间,你们看到的是‘明慧’道姑。”百里墨染道。 这百里墨染振振有词,说的丝毫不差,而且上次温璟也说她是借尸还魂,只是这个明慧身体内同时拥有两个灵魂,而原来的温七娘是彻底地消失不见了,意识到这点,季长歌也就觉得这个“明慧”口中所说的,也许并不那么荒谬,说不定,她现在真的就是百里墨染,而且他记得当年百里墨染操办完丧事以后,便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也许他受到的刺激太大,肉体死了,灵魂却留在了人间。 “你住在明慧的身体里有多久了?”季长歌继续问道。 百里墨染想了想道:“在下也不清楚,大部分时候,我是没有意识的,根本不知今夕何夕。” 季长歌拿起桌上的纸,放到百里墨染面前道:“这个是你写的?” 百里墨染点点头:“昨天你们让写供词的时候,我恰好苏醒了,于是便写下了我的观点。” “你让我们留心明清道长,你说她是凶手?”季长歌试探着问道。 “是的,明清是个十分凶残的人,杀人的勾当她恐怕干的不会少,观主的死说不定就是她干的,还有,这里的人都是疯子,除了我是正常人以外。”百里墨染道。 都是疯子......季长歌心道,说的跟你不是疯子似的...... “你如何知道她是个十分凶残的人?”季长歌继续问道。 百里墨染突然身体晃动了两下,然后慢慢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身旁,诧异道:“我怎么会在这儿?” 季长歌和丁武对视了一眼,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你是?”季长歌疑惑问道。 “贫道明慧,见过二位大人。”明慧有些羞涩道。 又变回明慧了......看见眼前这个不同于刚才,带着一丝羞涩的道姑,季长歌顿时觉得脑袋变成两个大,这个道观里果然都是疯子...... “明慧道长,你真的不记得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季长歌死死盯着明慧道,要说是装的,这人装的未免也太像了,丝毫看不出做戏的样子。 明慧摇了摇头,脸上似乎要哭出来一般:“贫道真不记得了,贫道是不是有病,贫道经常会这样,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那这个是不是你写的?”季长歌拿起方才那张纸给明慧看。 “不是贫道,贫道的字哪有这么好看,贫道连上面的字都认不全。”明慧道。 季长歌拿出另外一张白纸放到明慧面前:“那你写几个字给本官看看。” 若说人可以假装,这字迹可装不了,不管怎么改,总归有些细节是改不了的。 明慧一脸紧张的拿起毛笔,颤颤巍巍地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季长歌拿过纸,上面写着明慧二字,慧字还写错了......这个字迹跟另外那张纸上的字迹完全不一样,这个结果让他感到无比震惊,难道这个明慧的体内真有个叫百里墨染的男人,现在控制这个身体的是明慧,那么百里墨染呢? 刚才话还没问完,百里墨染便被明慧取而代之了,如果想再找到百里墨染要怎么做呢? “你......知道百里墨染这个人吗?”季长歌试着问道。 明慧一脸茫然,仿佛从来不曾听过这个名字一般,摇了摇头道:“未曾听闻,大人何出此言?” “只是随口一问,你觉得明清道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明慧垂下头,双手搓着衣角道,小声道:“明清道长对我们很好,平日里很照顾我们。” 季长歌看着明慧一幅唯唯诺诺的样子,心中也便明白了七八分,看来这个明清真的有问题,既然她不愿意说,还有别的道姑。 “你先走吧。”季长歌对着明慧抬了抬手。 明慧忙不迭的颠着小碎步走了,还不忘回头看了季长歌一眼,似乎仍然在怀疑她是如何到这里的。 “大人,这个道观内的人,怎么都透着一股邪气......”丁武擦了擦额头的汗道。 “暗中查查这个明清,看看观主死的那晚,她身在何处,做过些什么,还有,派人盯着明慧,如果发现有何异常举动,速来回报。”季长歌对着丁武道,虽然百里墨染这个人是否真实存在还是个疑问,但从方才的问话来看,他要比这个明慧要聪明的多,如果要是能够再与他谈一次话,便能知道更多的细节。 第一百二五章 逆鳞 感谢“g_1976”“囧囧有神1”亲的粉红票~ ———————— 当温璟赶到悬崖边时,并未发现青柳的身影,走到悬赏边,极目远视,看到的只是漂浮在半山腰的云雾。 仔细查看了悬崖边,没有摩擦和走动的痕迹,难道青柳没有来这里? 温璟扫视了一圈整个山林,凭她一人之力,恐怕不仅救不了青柳,连自己的名都得搭进去,看来只能求助于季长歌的侍卫队,事不宜迟,温璟连忙又折了回去,心中祈祷着,青柳的毒千万不要那么快发作,更不要做傻事才好。 温璟赶到凌云殿时,发现东升和季长歌在说着什么,只听见季长歌似乎在劝说东升早日回去,这里的事情留给他处理便是。 “现在回去,你让我如何跟......” “咳咳。”丁武突然咳嗽了几声。 “你让我如何能安心?”东升接着道,目光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走进来的温璟。 温璟微微欠了欠身:“七娘有事麻烦季大人。” “但说无妨。”季长歌略显诧异地看着温璟,印象中这次她第一次开口求他。 “青柳......早上出去采药以后,便不见了踪影,季大人能否派人寻她?”温璟略微有些尴尬道,她也知道这个时候,提这样的要求不太妥当,但没有别的法子。 季长歌还没有说话,东升眉头微微皱起:“青柳是谁?你身边那个小丫头?” “正是。” 东升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诮:“你这小娘子,可知孰重孰轻?你让我们这么多人放下血案不管,都去给你找个小小侍婢?你的面子......呵......未免太大了吧。” 季长歌面色一变。刚想说什么,却听温璟道。 “佛曰众生皆平等,侍婢同样父生母养,东升公子,七娘且问你,是死人重要,还是活人重要?”温璟淡淡看向东升。 东升目光一冷。这个小娘子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些许轻蔑,以往那些小娘子看到他,无不谄媚迎合,或者战战兢兢,这个温七娘竟然如此看轻他,偏生又发作不得,所谓不知者无罪,他并没有亮明身份。 东升沉默。看了看周围投射过来的目光,从牙齿缝中挤出几个字:“自然是活人。” 这个温七娘总是说一些看似违背常理,却又反驳不得的理由,这让东升心中无比烦躁。 温璟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季长歌眼中透着一股无奈,遂道:“丁武。你去跟明清道长说,让她带上观内所有道姑,与你们一道上山。寻找青柳姑娘,要迅速。” 东升看向季长歌目光微微一怔,他不曾想到季长歌会真的同意温璟的请求,在他心中,季长歌向来是个公私分明,而且从来不喜多管闲事的人,此刻竟然把所有侍卫都调过去找一个小小的婢女,而且是在他明确表态的情况下,简直胡闹。 丁武目光有些闪烁,看了东升一眼。便领命走了。 “多谢季大人。”温璟说完便跟在丁武身后去了,若找到青柳,也要有解药才好。 所有人都走了以后。东升疑惑地看着季长歌:“这个温七娘,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季长歌淡淡一笑:“只是还一个人情罢了。” 东升不置可否,但显然他并不相信这个理由,却也没有过多非议。 看着东升甩着袖子回了自己屋子,季长歌眼神中闪过一丝疲倦,以及一丝迷茫,瞬间即逝。 ...... 丁武和明清把两百多尼姑分成了二十几个小分队,然后各由一个侍卫领着分头去找,这样便可节约时间,哪支队伍先找到了,便以信号弹通知。 温璟跟在明清和丁武身后,十三人的小队沿着山路盘旋而上。 “温小娘子,你确定青柳不是受不了道观中的苦,自己走了?” 明清忍不住埋怨道,肥胖的身体刚走了一会儿,便累的直喘气。 “自然不会,况且下山的路都有人把守,她又怎会做那般傻事。”温璟回答道。 明清不再说话,擦了擦额头的汗,十分不情愿的向前走去。 丁武本是个练武之人,脚底功夫本来就快,温璟因为着急,脚步也走的匆忙,两人不一会儿便把后面的道姑拉开一小段距离。 “七娘子方才没有来参与审问,正是可惜。”丁武轻声道。 温璟抬起头:“方才审问的是何人?” 丁武顿了顿道:“这个......还真说不好,说是一个人,但其实审问了两个人。” 见温璟不解的目光,丁武又放低了声音,继续道:“而且还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七娘,你可曾见过这般蹊跷之事?” “你是说一个道姑突然变成了一个男人?”温璟问道。 “对,你没见当时那个场面,唱大戏都没这么好看。”丁武“啧啧”两声道。 看着丁武一幅婆婆妈妈的样子,温璟有些无语,离了季长歌,丁武这八卦妇男就暴露了本性,不过他说的这个,应该是现代中的双重性格的人,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精神疾病,是一种癔症性的分离性心理障碍,几乎不可治愈,即便是在现代,温璟也只是听过,并未真正接触过那样的病人。 “审问出来了吗?”温璟继续问道。 丁武摇了摇头,耷拉着眉眼道:“正说到重点的时候,那个男的突然就没了,就变成了道姑,他只说了一句......” 丁武说着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后面一眼,然后小声道:“他只说,让我们小心明清那个贼道姑,说她很有可能便是凶手。” 明清?温璟心中微微一惊。明清...... 丁武突然停了下来,温璟差点撞在他身上,抬头,看见丁武满脸苍白地看着前面。 顺着丁武的目光看去,温璟看见一个人影正挂在树上,身子随着山风微微摆动...... “啊!” 身后传来几个道姑惊恐的尖叫声。 温璟和丁武快速走到那颗巨树旁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温璟瞬间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她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青柳怎么会死,到底是自己上吊自尽,还是被人杀了伪造成上吊的样子? 转身对着丁武道:“麻烦丁大哥将她轻轻放下来。” 丁武脚下一用力,飞到树上,割断青柳脖子上的布条,然后接住青柳,把她轻轻放到了地上。 温璟蹲下身体。确定青柳已经死了,但从尸温和尸僵来看,却仿佛死了很久,青柳的尸体十分的冰寒且僵硬,这应该是因为体内毒素的影响,即便青柳是昨晚就死了。尸僵也不可能达到这个程度,而且这般低的低温,只可能在冰库里才能达到。若不是因为毒素的关系,便是有人将青柳的尸体冷藏过以后再伪造成上吊的假象,但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温璟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周围,并不见那个放剑的盒子。 明清也走上前来,后面几个胆小的尼姑远远看见青柳,七窍流血满脸黑紫的样子,根本不敢上前,只远远站着。 几个胆子稍大的道姑跟着明清走了过来,好奇心战胜了恐惧。 “她怎么死了......”明清上前道,脸上甚少的流露出些许忧伤。 “你们都退后。免得破坏了证物。”丁武对着包括明清在内的几个道姑大声道。 几个道姑连忙后退,明清也往后退了数丈。 见明清等道姑走远了,温璟道:“丁大哥。麻烦你看看树上挂布条的地方是否有摩擦的痕迹。” 丁武爬到树上,看了看,对着下面的温璟摇了摇头。 温璟会意,开始检查青柳的尸体,青柳整个身体肿胀了起来,面色黑紫,七窍中流出的血污已经凝结成血块,身上没有其他伤口,看起来似乎是毒杀身亡。 但温璟确定青柳并非自尽而死,树杈上并没有摩擦的痕迹,如果是毒发,青柳自己上吊,一定会挣扎死去,树枝上一定有布条与树枝摩擦的痕迹,青柳定然是被人先杀死,然后再挂到树上,凶手拿走了宝剑。 难道是连城?温璟忖道,除了他没有人知道青柳身上有这把宝剑,把宝剑交给自己后,连城定然不会放心的离开,他一路跟着青柳,然后杀了青柳,夺走宝剑。 但是连城为何要等到树林里再动手?而且他的目的便是用青柳威胁温璟,杀了青柳,拿走宝剑,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温璟觉得脑中一团乱麻,不管真相是什么,青柳再也回不来了。 看着温璟异常悲恸的表情,丁武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虽然青柳只是个丫鬟,但他看的出来,温璟有多看重这个长相丑陋的丫鬟。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难道是我错了?温璟不断在心中问着自己,如果自己不是一味忍让,青柳是不是就不会死? 她原本的性子就比较随意,穿越过来以后,也只是想过点悠闲自在的日子,并不想牵涉到太多权谋斗争中,但并非她不愿,别人就会放过她,放过她身边的人,温太太是这样,宣王是这样,连城是这样,以后还会有多少人因她而死....... “七娘子,你......你没事吧?”丁武看着温璟渐渐狰狞的脸色道,温璟给他的感觉一直是波澜不惊,这样的表情还是第一次。 既然你们非要这般逼我,那就不要怨我...... ps: 百里墨染是【好菇凉横着走】亲的龙套~ 第一百二六章 别骗我 感谢“~~翻书不寂寞~~”“琴索”粉红和打赏~ ———— 丁武往天空中发射了一颗信号弹,通知其余人已经找到了人。 看着一直低垂着头的跪在青柳尸体旁边的温璟,丁武抓了抓头,总不能就这样待着吧...... “七娘,时候不早了......” “把青柳的尸体抬下山吧。”温璟突然站起身道,双腿却因为麻木而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丁武忙上前欲扶住她,温璟摇了摇手,表示自己没事。 几个侍卫找来一些藤条树枝,做成一个简易的担架,把青柳的尸体放到上面。 几个胆小的尼姑纷纷让开一条道,让侍卫先行下山。 明清扫了一眼青柳的尸体,眼中的嫌恶一闪而过,旋即对着几个躲得远远的道姑呵斥道:“不就是个尸体,吓成这样,还不赶紧回去做功课。” 几个道姑低着头,跟在明清身后走下山去,其中就有那个明慧道姑,丁武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地盯着她,却发现她一直畏畏缩缩躲在人群后,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温璟看了一眼明清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偏偏是他们这队找到了青柳?而且几乎没有太费周折便找到了,而且明清并没有丝毫惊诧,反而有些嫌恶的样子,联想到方才丁武所说的,难道是明清特意把她带到这里,找到青柳? 这么做,对她有何好处? 一路无话。 季长歌看着面色并无异样的温璟,若不是先看到青柳的尸体抬了进来,他定然以为温璟带着活生生的青柳回来了。 “节哀。”季长歌淡淡道。 温璟微一欠身。道:“多谢季大人,另外,七娘想亲自检验青柳的尸体,恳请大人允许。” 季长歌微一颔首,眼神微动:“如此甚好。” 温璟虽没有明说,但从话音可以听出,她想亲自找出杀死青柳的凶手。 看着季长歌微热的眼神。温璟移开目光,季长歌自然是希望她参与到案件中来,既如此,她也决定不再忍让,既然避到道观都无济于事,那也只能逆风而上,只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才能保护自己和家人,青柳的死让她彻底看清了这个世界的残忍。 人命如草菅。这个看似封建落后的世界,杀人却比现代要简单容易的多,一颗毒药便能置人于死地,甚至,只要你有权有势,便可以躲过法律的制裁。 走进房间。温璟看着青柳因为毒素渐渐开始溃烂的尸体,戴上手套,开始验尸。 “我也进去看看。”东升不太相信道。 季长歌看了东升一眼。淡淡道:“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表情微微一滞,东升面色微微不悦,一甩手便走了进去,不就是一具尸体而已,难道他还会怕不成。 季长歌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进去。 东升一进去,迎面而来的便是青柳那具不断渗出黑绿色尸液的尸体,胃里顿时有东西不断往上涌,上次看温璟解剖观主和明溪的尸体时,虽然颇为血腥。但尸体本身并没有如此惊悚,更没有如此难闻的恶臭,看着青柳黑紫的尸体。舌头伸在口外,眼球暴突,四肢直挺挺的伸着,东升只觉头皮发麻,这才想到方才季长歌劝他不要进来的原因,一抬头,对上季长歌投来的探究目光,东升干咳了两声,硬着头皮忍住了掉头就走的欲|望。 看着青柳脖子上被布条勒出的一道瘀痕,温璟紧握住短刀,沿着肌肉轻轻切开一道小口,皮下没有出血的痕迹,这也证明青柳是死后才被挂到了树上,因为人死后,便不会再有生活反应,若是吊死,必然会有皮下出血。 青柳全身遍布着青紫色的斑,无法判断是否遭过殴打,斑痕分布均匀,颜色也相近,只有胸口的一处颜色更深一切。 看着胸口那一处略微凹陷的地方,温璟没有犹豫,用刀切开胸腹腔。 随着刀划过,腹中青黑色的液体不断大量的涌到地面上,一股浓烈的尸臭散发出来。 “呕。” 东升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脸色一白,干呕一声跑了出去。 没有理会东升,温璟把胸腹腔中的液体用勺子舀光以后,发现青柳的内脏和大肠等都已经严重腐烂,根本看不出什么。 从验尸的结果来看,似乎完全是因为毒发而死,但从种种迹象来看,青柳绝对不可能先上吊,再毒发而亡,要是那样,树杈上便有摩擦的痕迹,更不可能毒发而死后,自己把自己挂到树上,既然确定这点,就算再不可能,剩下的便是事实,只是暂时还无法得知凶手的杀人方式而已。 凶手是自作聪明还是另有深意?让青柳自己毒发而亡不是更好?还是他等不及,所以才伪装成自杀的假象...... “可有验出死因?” 季长歌看着温璟眉头紧锁的样子问道,以往温璟验完后,总是胸有成竹的样子,然后把验尸结果告诉他,但这一次似乎有所不同。 “暂时没有,但我确定青柳一定是被人杀死的。” 温璟站起身,脑中不断回忆着所知道的各种杀人方法,但没有一种能够对上。 “但从尸体的迹象来看,似乎是毒发?” “毒应该是在青柳死后才发作的,她并非自己上吊而死,而是被人伪造成上吊的样子,如果青柳毒发身亡,那人完全可以弃之而去,何必辛苦伪装成上吊的假象?” 季长歌盯着温璟微微发红的左耳:“即便是他杀,也不用伪装成上吊的样子,尸体看起来跟毒发并不二样,那样的话,根本没有人怀疑是他杀,岂不是更好?凶手为何要多此一举?” 温璟沉默,脑中闪过一个近乎荒唐的想法,难道......挂在树上......是为了让寻找的人发现? 越是觉得荒唐,但温璟却越来越觉得或许事实就是这样,这个诡异的道观,不能用常理来判断,想的复杂了,反而钻了牛角尖,如果拿走剑的那人,想让他们找到青柳的尸体,目的何在? “不管青柳是不是她杀,她最终还是会因为毒发而死,不过,她是如何中的毒?中的是何种毒?”季长歌看着温璟道。 温璟顿了顿,道:“这个,我也不知,兴许是被毒虫所咬,或者误尝毒草。” 耳垂一热,季长歌那张脸近在咫尺,薄唇一抿,轻声道:“你说谎。” 温璟心中微微一惊,没想到偶尔说个谎话,竟然被季长歌识破。 “你每次撒谎,这只耳朵便会变红,这个习惯一直没有变呢。”季长歌轻轻触碰了一下温璟的左耳,嘴角绽开一抹戏谑的笑容。 温璟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这个“习惯”应该是温七娘的,她可没有这么个习惯,这身体毕竟不是属于自己的。 “季大人既然知道我不想说,为何还要问?”温璟淡笑道,看着季长歌这张写着“别想骗我”的脸,她真想给上一拳,这只腹黑的狐狸果然不能小看,一不留神,便被他算计了去。 季长歌没有追问,而是别有深意的一笑,似乎对这个案子并不太上心,温璟应该比他更想找到凶手。 看着季长歌笑的如此灿烂,东升微微一愣,他几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季长歌,以往即便是笑,也只是流于表面,官场内尔虞我诈而已。 东升再次打量了一下温璟,这个看起来与“世家名媛”毫无半点联系的女子,究竟有何魔力? 季长歌看着东升疑惑的眼神,脸上的笑容敛去。 丁武见季长歌走了出来,便迎了上去。 “途中可有异常?”季长歌问道。 “属下一直暗中盯着她们,二人并无异常。”丁武道。 “二人?”温璟问道。 季长歌把方才审讯的情况跟温璟详细说了一遍,现在最有嫌疑的就是明清道姑。 “杀人动机呢?杀了观主对她有何好处?”温璟问道。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为了取而代之,或者为了钱财,明清熟知观主的一切生活习性,而且观主对她没有戒心,她是个身高四尺四寸左右的胖子,所有条件都符合。”季长歌分析道。 这个明清的确很有嫌疑,但这些都只是猜想,破案靠的是证据,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取证。 “我去一趟道姑们住的后院,我是个女子,方便些,看看能不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温璟对着季长歌道。 “你仔细点,那些道姑并非善类。”季长歌嘱托道。 温璟微一欠身,便离开了。 季长歌对着丁武使了个颜色,丁武会意,跟着走了出去。 “你对这个小娘子,倒是上心。”东升摇着折扇,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季长歌看向远方,揶揄道:“若想尽快破案,可少不了她,难道东升公子想陪着这些道姑多住些日子?” 东升连忙摇头,苦笑道:“天天看着这些胖道姑,真是食不知味,尽快破了这案子,我们也好早些回去。” 第一百二七章 闹鬼 穿过甬道,温璟踱到道姑们住的沁慈园,道姑们正三三两两的围在一处,不知说着什么。 不知谁说了一声,所有道姑都看向温璟,目光中带着些许好奇,但更多的却是敌意。 “你......好像在哪儿见过,是不是老爷让你来杀我的?!”一个胖道姑惊恐万分地看着温璟道。 温璟认出她是那个有被害妄想症的胖道姑,微笑道:“我是来找明清道长的。” “你骗人,那个死胖子又不住这里。”胖道姑瞪着眼睛道。 “你也是死胖子。” 角落里不知道谁低声说了一句,所有道姑都没形象的大笑起来,胖道姑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别人笑的根本不是她一般,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还是停不下来。 这群人看起来根本不像道姑,温璟头疼的想道,有种进了幼儿园的错觉,眼前就是一群熊孩子,不过明清不住在这里,倒是可以放心的问问这群熊孩子。 “那明清道姑住在哪里呢?”温璟继续微笑问道,她感觉自己此刻变成了一个拿着棒棒糖哄骗小男孩的怪阿姨。 “明清师姐不就在你身后站着吗?” 明智看着温璟诧异道,表情十分认真。 没有理会这个幻视的道姑,温璟转向旁边几个面生的道姑,问道:“明清师姐平常对你们肯定很好,我可以跟你们赌十个花卷。” 十个花卷?几个道姑咽了一口唾沫,眼睛里发出一道光芒。 “我也跟你赌!” “我也要!” 其余道姑也围了过来,温璟被所有人包围在中间。 “你们一个个说,不过不能说别人重复的,否则不算。”温璟做了个“嘘”的手势。十个花卷就能让她们疯狂成这样,她们平常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我先说,明清那个死胖子竟然不给我们吃饭。”一个道姑抢先说道,生怕被别人抢了先。 温璟点了点头:“下一个。” “她打过我。”另外一个道姑说着把自己的袖子掳了上去,上面一道道新的旧的伤痕。 “明清她想杀我。” “明清给我灌过尿。” “她还让我舔她的脚,。” ...... 正躲在不远处屋顶的丁武听着这些奇奇怪怪的控诉,得出一个结论。这些人果然都是疯子,就没一个正常的! 再看看依然全神贯注听着的温璟,丁武有些不能理解,这些疯子说的话,如何能当真,若这明清当真如此可恶,这些疯子还不早就群起而攻之,反正她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律法”吧? “没有了?”温璟看着一个个抓耳挠腮的道姑问道。 道姑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摇了摇头,然后几十只手同时伸向温璟。 “花卷呢?” 呃......温璟微微一愣,她可没有带着几百个花卷出门的习惯。 “你们稍等,我这就去给你们取。”温璟说完便准备抽身出去。 “抓住这个骗子!”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几十双手齐齐扯住温璟的衣服。 “快翻翻她身上,藏在哪儿呢?” 温璟无语。忙对着旁边大喊了一声:“明清道长。” 众道姑齐齐向后看去,温璟忙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丁武一看温璟快被追上。忙从屋顶跳了下去,拎着温璟一路小跑回了凌云殿。 “这群疯尼姑还真是疯了。”丁武擦了擦额头的汗,回想起方才的画面,面色一黑,想想那几十个尼姑挥舞着鸡爪子的场面,要是被抓到......还不被撕成碎片。 “今天晚饭给她们一人发十个花卷,不然咱们今晚估计睡不安稳。”丁武道。 温璟点了点头,欠谁都不能欠小孩子的东西,否则......他们会一直缠着你要。 丁武连连点头,表示十分赞同温璟的看法。三个女人一台戏,三十个女人.....而且是疯女人......太可怕了...... 季长歌摸着下巴看着窃窃私语的丁武和温璟两人,幽幽道:“你们去了这大半天。就查探到了她们今晚想吃花卷?” 丁武看了一眼温璟,虽然她们说了很多,但似乎能判断是真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她们很喜欢吃花卷...... “从她们口中所说来看,这个明清道姑似乎逼着她们做了许多,她们不愿意做的事情,但具体是什么事情,尚未查清。”温璟对着季长歌道。 “你真的相信那些尼姑的胡言乱语?”丁武诧异地看着温璟道,她不会是把那些话都当成真的吧? “疯子虽然说疯话,但她们至少不会撒谎,只是你不能用正常人的想法来对待她们说的话罢了。” 季长歌微一颔首,转向丁武道:“明慧可有异常?” “没有,她一直跟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忐忑不安,今天打碎了一只陶罐,还踩了前面道姑的脚,如果她变成百里墨染的话,他应该会主动来找大人吧?”丁武揣测道。 “我们不能等他来找我们,他若一直不出现,难道我们就一直等?得想个法子,把他引出来才行。”季长歌道。 ...... 翌日清晨。 季长歌正 一个侍卫突然走了进来:“大人,有两名道姑求见。” “带她们进来。” 进来的是明心和明远道姑,两人面带忧色,最后还是明远开了口。 “大人,明清师姐她失踪了,今天早上我们去她屋里,发现没有人,我们已经到处找过了,没有人见过她,这才来禀报大人。” 季长歌和温璟对视一眼,难道听到风声,跑了? “你确定到处都找过了?”季长歌问道。 “确定,道观每个角落我们都找过了,除了山上,但师姐她应该不会一个人去山上。”明心十分肯定道。 “带我们去她房间看看。”季长歌道。 一行人在明心的带领下来到明清明远等老道姑住的念慈园。 走进明清的屋子,一切看起来并无异常,被子叠放整齐,东西一件不少。 丁武打开衣柜,衣服鞋子等东西均还在,屋内东西并不是很多,看起来倒是个潜心修行的道姑。 “会不会是......”明心突然小声道。 季长歌狐疑看着明心支支吾吾的样子,问道:“会是什么?” “最近几日,好多道姑都说墓地那边闹鬼,半夜时常听见有女人的哭声,很是渗人,师姐,会不会是昨夜让女鬼给害了?”明心一脸惊恐道,脸色微微泛白。 丁武冷笑一声:“这可是道观,哪只鬼敢来?” “话是这么说,可是很多人都听到了,上次明远半夜起来上茅房,吓得尿了一裤子,明远,你说说,是不是听见女人凄惨的哭声了?”明心推了推明远道。 明远的脸瞬间涨的通红,但为了证明明心说的是事实,还是点了点头:“那晚贫道正走在路上,突然觉得脑后一阵发凉,隐隐约约听见有女人的哭声,心想大半夜的是哪个小道姑在哭,突然看见不远处一个白影‘嗖’一下闪了过去,顿时吓得......” 季长歌看着明远和明心,看二人说的有鼻子有眼,他自然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难道这两人是在帮明清做掩饰?如果明清“死”了,便一了百了,不用再受到大理寺的追查,下山的出口已经有侍卫守在那里,明清要下山并不容易,她也许正躲在哪里,等风头过去再回道观,此地无银三百两,偏偏这个时候失踪,不过只要她还在这座山上,他便要把他找出来。 “丁武,你带人好好去‘寻’一‘寻’明清道长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季长歌特意加重了“寻”这个字眼。 “是,大人。”丁武会意,心中暗暗叫苦,又是巡山,这山这么大,上哪儿去找个贼道姑? 回到凌云殿。 温璟突然嗅到一阵恶臭,季长歌也捏了捏鼻子。 “大人,青柳姑娘的尸体,已经化成一滩黑水,只剩下一股骨架,再放在这里,这味道着实......”一个侍卫上前道。 季长歌看着温璟,用目光征询她的意见。 青柳的尸体果然已经变成一幅骨架,这毒腐蚀的速度太快,恐怕没几天,连骨头都要被腐化,验尸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把她埋了吧。”温璟轻声道。 明远道姑走了进来,告知几人该用晚膳了。 “道观周围可有墓地?”季长歌对着明远道。 明远目光微微一动,随即道:“后山有一处墓地。” 明远的变化没有逃过季长歌的眼睛,随即道:“本官想把青柳姑娘的尸骨葬在那里,不知是否可以?” “青柳姑娘非我道观之人,这个......这个要问圣姑才行。”明远道。 “也好。” ...... 阮青莲自然不反对,道观的条条框框原本她就没有放在眼里,季长歌一说,她便同意了,而且她还提出要帮青柳做法事超度。 温璟把青柳的尸骨包好,阮青莲和季长歌等跟在她身后,一起向着墓地而去。 第一百二八章 尸坑 感谢“漫舞清霜”“水澜晶”的打赏和粉红~ —————— 当温璟一行人来到后山时,最后一抹阳光消失在山巅之上,后山的落日要比前面的华清观早半个时辰。 满地落叶飞舞,加上一行人身上黑色的衣服,天地间一片萧杀之气,除了阮青莲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其余人脸色多多少少有些沉重。 “等等,这是什么?”温璟停下脚步,看着地上一排又宽又深的脚印。 众人都停了下来,看着地上蜿蜒绵长的脚印,这个脚印向一条路一般指引着某个方向。 “应该不是人的脚印,这个脚印比普通人类的脚印要长许多,宽许多。”季长歌伸出自己的脚比划了一下,他的身高已经算是比较高的,脚的长度也比普通人要长许多,但是跟这个脚印相比,还是短了两指长。 丁武也比划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这肯定是野兽的脚印,人类不可能有如此巨大的脚印。 季长歌白了他一眼,道:“你见过什么野兽的脚印是这样的?” 丁武干笑了两声,一般动物的脚印没有这么大,而且动物的脚印也不会是这种形状的,这个脚印更像是,一个身材特别高大的人留下的足迹。 “难道是野人?听说这山中有全身长满了又黑又长毛的野人出现过。”阮青莲道。 “跟着脚印走,大家小心点。” 季长歌说完走到温璟前面,沿着地上的脚印小心翼翼地向着前方走去。 “再往前就是墓地了。”阮青莲突然道。 “会不会真的有女鬼?”跟在阮青莲身后的明远脸色苍白道。 “闭嘴,身为道家弟子,应该除魔卫道。”阮青莲轻声呵斥道。 脚印突然消失了。季长歌等人向前方看去。 暮色中,一个人影站立在不远处。 “那个人......好像是明清师姐。”明远突然道,她终日与明清在一处,对明清的背影再熟悉不过,虽然那人穿着一身白衣,但身形与发髻显然是明清,但这一身白衣。让她全身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阮青莲定睛一看,喃喃道:“这明清搞什么鬼,不在道观待着,好好的穿一身白衣服跑墓地作甚。” “丁武,上去看看。”季长歌道。 丁武紧握住手中的刀,慢慢向“明清”走去,心道,就算你是个女鬼,老子今天也当一回抓鬼的道士! “明清道长。是你吗?” 明清依然直直地站立在那里,一声不吭。 就在丁武快要碰到“明清”的身体时,明清的身体突然向后倒去,丁武下意识地用手接住明清肥胖的身体。 “哎呀,娘呀!真是鬼啊!” 丁武突然尖叫一声,然后像烫手山芋一般把明清甩了出去。 季长歌皱着眉头:“哪里有鬼?” 丁武结结巴巴道:“明......明清......” 季长歌和温璟走到被丁武扔出去的白衣女子旁。白衣女子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用剑把明清的尸体翻了过来,季长歌和温璟也不禁往后退了几步,地上明清的尸体显得异常恐怖。 “啊!” 几个道姑吓得失声尖叫起来。她们看见明清满脸是血,眼球暴突躺在地上,但她却在笑,笑的人毛骨悚然。 “她死了,跟观主的死法差不多,不同的是,她的嘴角被割开到耳朵,看起来便像是在笑一般。”温璟道。 “可她......明明刚才还站在这里的!”丁武惊魂未定道,他怎么也想不到,明清竟然是个死人。刚才还掉进了他怀里,一想到这个便觉得全身难受,尤其是明清那张惨笑的脸。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 “那是因为尸僵,骨关节全部硬化,所以能够让人保持站立的姿势。”温璟解释道,这种情况她在现代也遇到过,只是比较少见,这个凶手竟然想到利用尸体关节的僵硬来让明清站立着,是故弄玄虚,还是有所指? 丁武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原来明清早就被人杀了,这个该死的凶手,竟然故弄玄虚,等抓到他一定要......丁武在心里想了千百种折磨凶手的方法。 季长歌眼中露出一阵失望,明清竟然也被杀了,那么她便不可能是凶手,凶手到底是谁?特意用脚印把他们引到这里,又是何用意? “把明清道长的尸体抬回去。”季长歌对着丁武道。 又一个死者,连青柳算在内,已经是第四个,而且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杀死的,这让季长歌感到十分愤怒,这个凶手到底在耍什么鬼计? “先把青柳姑娘的尸骨安葬了吧。”阮青莲淡定道,明清的死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的情绪,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她向来与明清水火不容,明清死了,她或许高兴还来不及。 温璟看了一眼阮青莲,点了点头。 几个侍卫开始动手挖土。 等待之际,温璟再次回想了下整个过程,她总觉得似乎错过了某种重要的东西,这个凶手似乎知道她们回来后山一般,然后用脚印把她们引到了这里,凶手费尽心思设这样一个局,究竟有何用意,如果只是想让他们找到明清的尸体,大可把明清的尸体丢到道观内,根本无须如此大费周章。 走到方才明清站立的位置,温璟向前看去,前面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坟头,坟头上面写着明镜道姑等等字样。 “这位明净道长?”温璟看着阮青莲道。 阮青莲看了看墓碑,摇了摇头:“这位明净师祖应该是冯观主的师父,我来道观之前就已经仙逝了。” 难道这明净道姑是冤死的?凶手想让他们替明净道姑伸冤?温璟突然觉得这件案子越来越复杂,牵涉的人越来越多,而且他们似乎被凶手牵着鼻子走。 “这座坟有问题?”季长歌也走了过来。 “这是明清道长方才站立的位置,从这个角度来看,明清道长看着的,便是这座坟墓,我怀疑,凶手指引我们来这里的墓地,就是这座坟墓。”温璟解释道。 季长歌微一沉吟,随后对着那几个挖土的侍卫道:“你们先停下,把这个坟墓先挖开看看。” 阮青莲面色一变:“不行,这个是师祖的坟墓,不能动。” 季长歌冷冷看了阮青莲一眼:“你不怕凶手下一个目标便是你?” 阮青莲面色一白,眼中露出些许惊恐,先是观主,后是明清,下一个......说不定真是她了...... “开吧。”阮青莲轻声道。 季长歌对着几名侍卫挥了挥手,几个侍卫开始动手。 所有人紧张地看着地上越来越大的坑,不知道下面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 “铛!” 一个侍卫停了下来,手中的铲子突然碰到了什么硬物,低头一看,是一块白森森的人骨,忙报告给季长歌。 “继续挖。” 越来越多的人骨出现在视线内,这绝对不可能仅仅是一个人的。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坑白森森的骨头,这个结果显然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这个写着明净道姑墓碑的坟墓里竟然装了这么多人,这是为何? “这里至少有七八个人的尸骨。”温璟目测了一下坑内骨头的数目,凶手把他们引到这里来,果然是有目的的。 “把尸骨都先带回去。” 季长歌眉头紧缩,一下子又冒出这么多的尸体来,而最可疑的嫌疑人明清也死了,线索又一次断了,看来只能从明慧那里找突破口,一定要尽快把那个百里墨染引出来。 第一百二九章 诱饵 凌云殿。 明清的尸体,与在明净道姑墓穴中发现的若干尸骨被放在屋子中央,等待着有人来替她们洗刷冤屈。 温璟按照惯例在口鼻处抹上麻油,口中含一片生姜,季长歌也依样画葫芦做了一遍。 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东升,温璟把手中最后两片生姜递了过去。 东升面色一僵,伸手把姜片接了过去,但没有放进嘴里。 “东升公子今天不打算从旁观看吗?”温璟微笑看着东升道。 “看.....自然要看。”东升硬着头皮道,怎么也不能让一个小娘子看扁了,他不信还能比上次青柳的尸体更惊悚,上次只是因为没有做好准备罢了。 东升深吸一口气,拼了! 季长歌看了一眼温璟,又看了一眼东升,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三人一起走了进去。 屋内点着四盏油灯,却还是显得有些暗淡,温璟点燃墙角的苍术和皂角,屋内很快烟雾弥漫。 东升看着地上的白骨,松了口气,他原以为有什么恐怖的场面等着他,原来只是一堆骷髅。 “先验明清道长的尸体,这些白骨年代久远,要拼凑起来的话,恐怕要费些时间,先候一候。” 温璟点头,她原也是这么打算的。 戴上手套,说到手套,其实是用羊皮缝制而成,相比于现代的乳胶手套,羊皮手套要厚许多,灵活度也差的多。 掀开覆盖在明清身上的麻布,昏黄的灯光下,明清那张脸显得异常的可怖。 东升在明清的脸上停留了三秒。然后大声尖叫起来! “鬼,有鬼!” 季长歌忙按住他:“不是鬼,只是被凶手割开了嘴巴,你仔细看看。” 东升死都不想再看一眼,转身撒丫子跑了出去,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又上了这个小妮子的当! 季长歌轻轻横了温璟一眼。温璟干笑两声,她倒不是故意想吓东升,只是觉得看多了,应该就不会害怕了。 低下头,温璟看着明清脸上的伤,眼皮同样被割,手脚经脉都被挑断,死法与观主完全一样,同样死去失血过多。不同之处只是观主没有被割开嘴巴,而明清的嘴巴被割开到耳根,凶手的变态心理在升级。 温璟想到臭名昭著的“黑色大丽花”案件,但这应该只是巧合,黑色大丽花案发生在几百年以后,凶手不可能是仿效那件案子。或许只是随性而为。 对照了一下冯观主和明溪的伤口,切口不论角度还有力度都十分相似。 “凶手应该就是杀死冯观主和明溪的凶手。”温璟道。 “路口都被封了,看来凶手就隐藏在道观之内。”季长歌 那可不一定。温璟腹诽道,前两天连城不就躲过侍卫的眼线,跑到青莲居去了,只要武功够高强,那几个侍卫根本就拦不住,但是外人的几率应该不高,凶手显然与观主、明清以及明溪有这莫大的仇恨,他费尽心机导演了这一场惊悚大戏,谜底究竟是什么? 想着,温璟已经开始动手拼凑地上的尸骨。这可是个庞大的工程。 “七娘,你先拼,我去找阮青莲要户书。这些尸体可能是道观内失踪的道姑。”季长歌道。 “嗯。”温璟头也不抬,只顾埋头拼凑。 季长歌苦笑一下,看来七娘对骨头的兴趣远胜于他。 ...... 青莲居。 “阮道长,可曾歇下?”季长歌敲了敲道观的门,虽然明知阮青莲根本没有心思睡觉,他也只是礼节性地问了一声。 “睡了。” 屋内传来像猫一般慵懒的声音。 季长歌扬了扬嘴角,淡淡道:“那便不打扰道长休息了。” 阮青莲听见门外远去的脚步声,暗自一跺脚,这个人真是不解风情,忙起身把门打开,却见季长歌正面无表情看着她。 “阮道长不是歇下了吗?” 阮青莲明艳一笑:“歇下了也能起来,谁让来的人,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宁小公爷呢。” 季长歌并没有因为阮青莲口中的“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称号而有所动容,只道:“那便打扰阮道长了,在下想看看华清观建观以来,所有的弟子的名册,不止阮道长可否一借?” “阮道长阮道长的,多难听呀,叫奴家青莲便可。”阮青莲走近了道,眼神波光流转,原本有些妖艳的长相,更显得妩媚了几分。 季长歌眸子一冷,往后退了两步:“阮道长,还请借名册一看。” 阮青莲又走进了一步,看着季长歌,红唇轻启:“奴家也不知那名册放在哪儿,那些名册,向来是由观主亲自保管的。” 看着阮青莲脸上写着的“求我啊”三个字,季长歌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阵寒芒,幽幽道:“还请青莲姑娘,将名册寻与在下,必有重谢。” 阮青莲脸上漾起笑容,青莲姑娘四个字听的她心花怒放,只要是她想要的,她便要得到,不管是用何种方法,她要的,从来都只是结果。 “名册,我真不知道在哪儿。”阮青莲侧过身子,慵懒道。 季长歌一把抓住阮青莲的手臂,眯着眼睛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听着耳边透着一股危险气息的话语,阮青莲目光流转,妩媚一笑:“我要你。” 季长歌冷笑道:“你可知道,我为何一直没有娶妻?” “不知。” “有圣僧给我算过命,说我太硬,接近我的女子都不得好死,无一例外。”季长歌淡淡道。 阮青莲转过身,青葱般的手指轻抚季长歌的脸庞:“即便是毒药,青莲亦愿一尝。” 看着季长歌沉默的样子,阮青莲继续说道:“事成之后,名册我自然可以帮你找到,而且你也知道,这京城之中,很少有我不知道的事,如果你愿意,我便可助你......” 阮青莲双手捏住季长歌的衣襟,手不断往里伸去。 听着耳边阮青莲糯软绵长的声音,言语中的挑逗之意十分明显,季长歌拿开阮青莲的手指,目光中带着些许嫌恶,冷冷道:“你愿意,可我不愿意。” 相对于名册,阮青莲肚子里那些京城中的秘闻显然更有吸引力,不过可惜对方是季长歌这只腹黑的狐狸,向来只有他“攻略”别人的份,他并不喜欢成为阮青莲的“猎物”。 看着季长歌摔门而去,阮青莲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一下变得扭曲,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她把最大的筹码都抛了出来,这个冰山脸竟然还不为所动,如此百利而无一害的美事,他竟然一口便拒绝了,呵,呵呵呵。 但为何,她觉得心中那份炙热更加灼热了几分,季长歌,你给我等着,我阮青莲想要的东西,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一定要得到。 ...... 正在全神贯注地拼凑骸骨的温璟,看着完工的三副半骸骨,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剩下的一大半骨头,应该还能拼凑出四个完整的人,这样的话,一共便是八副骸骨。 抬起头,温璟瞪着正微笑看着她的季长歌,这只狐狸什么时候进来的? 看着温璟一脸诧异的模样,季长歌圈了圈嘴角,他已经进来好一会儿了,而这个对骨头异常执着的女人,并没有察觉到他进来,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半晌,季长歌却一点都不觉得乏味,而适才在青莲居,他却连一秒钟都不想多待,或许这便是他想都没想,便拒绝阮青莲的原因,一比较,便知心中所系。 看着季长歌异常温柔的眸子,温璟只觉全身发毛,孤男寡女,这只狐狸想作甚? 看着温璟顺手拿起手边一块骨头挡在身前的模样,季长歌哑然失笑,这里放着一堆尸体,谁还会拿她怎样? 一个拥抱不期而至,季长歌连人带骨头一起揽到了怀里,他回来的路上,一直想的便是抱她一下。 温璟感觉身体被温热的感觉包围,耳边秀发被微微吹起,想推,却又没有推开,她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就像一只在大海上飞行了很久的海鸥,疲倦至极时,突然看见了一块可以停泊的礁石。 “不管你是不是原来的七娘,这样的你,就很好。”季长歌在耳边轻声道。 心中一震,看来他已经接受了她不是温七娘的事实,温璟心中微微有些动容,季长歌是唯一一个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她也没有奢望过他能接受,没有戳破已经很好了。 “你说什么?”季长歌直起身,他方才似乎听见温璟嘟囔了一句,但是没有听清楚说的什么,看着温璟面色微红,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温璟指了指地上,道:“我说,她们看着呢。” 她们? 季长歌看着温璟手指的方向,面色一黑,温璟口中的“她们”显然是指躺在地上的几副骸骨。 被她这么一说,季长歌仿佛觉得那八个黑洞真的在看着他一般,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这个女人有没有一点情趣啊! 季长歌在心中咆哮道。 这个时候是提尸骨的时候吗?再说这些都是死人,她还真把这些尸骨当成活人了! 温璟略微有些尴尬,职业病又来了,不过,这个地方确实是验尸的地方,真的适合说些让人面红耳赤心跳加快的话题吗? 第一百三十章 黄雀在后 气氛略微有些尴尬,温璟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季长歌,问道:“你不是去问阮青莲要名册的吗?名册呢?” 不提还好,一提到阮青莲,季长歌脸色顿时比锅底还要黑,讪讪道:“她不肯给我。” 不肯给......温璟琢磨了下这三个字,再看看季长歌不善的脸色,想起上次阮青莲说过,要是床上能躺着像季长歌那样的美男子就圆满了,心中便猜到了几分,心中竟隐隐有些不悦起来,她原以为阮青莲平日里说话随意惯了,没想到竟真是个孟浪之人。 “她对你做过什么?”温璟扬着眉头道。 季长歌面色微微一红,目光飘向远处,道:“没......没做什么。” “真的没有?”温璟冷笑两声道,看季长歌这幅模样,肯定是被吃豆腐了,脑中顿时浮现出各种画面,阮青莲淫|笑着向季长歌走去,季长歌紧紧捂住衣服...... “真的没有,不然我能有那么快回来吗?”季长歌连忙解释道,心中不禁有些窃喜,七娘还是在乎他的。 那谁知道,说不定你是快男......温璟腹诽道,不过这话自然不能说出来。 “你吃醋了?”季长歌摸着下巴,目光贼兮兮地看向温璟。 温璟扯出一个微笑,表示自己完全不在意的模样,然后蹲下身,继续未完成的拼骨大业。 边拼边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丁武已经在搜寻名册了,寻不到再议。”季长歌看着地上的骨骸道。 “这些骨骸都为女性,应该是道观内的道姑。”温璟道。 季长歌沉思片刻,喃喃道:“要是能知道她们的身份,就能知道凶手想告诉我们什么了?” 把剩下的四具半尸骸拼凑完成后。温璟刚想站起身,忽然发现双腿麻了,蹲的时间太久了。 季长歌把她扶到外面椅子上坐下,东升看见二人出来,眼神怪异地看了两人一眼。 待温璟的腿活动自如后,季长歌要送她回去。 “无须劳烦季大人,区区数十丈路而已。”温璟婉言谢绝了季长歌的好意。一来,她不想表现的跟季长歌太过亲近;二来,她要回青莲居,如果撞见阮青莲,又多生事端。 “不行,凶手很有可能便在道观之中,你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我不放心。”季长歌用不容拒绝的口气道。 最后四个字,让温璟和东升都为之一动容。 “好吧。”温璟妥协。事实上她心中也有些忌惮,这群疯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她可不想把这条命留在这道观之内。 夜风阵阵,一轮圆月挂在天空中,月光温柔地洒在二人身上。 “如果凶手真是道姑中的其中一个,那些道姑岂不是十分危险?”温璟问道。 季长歌微微侧目。心道,你倒是担心别人的安危,就不担心自己的。 “我已经派人轮流巡逻。并且让她们各自呆在自己的屋里,除了吃饭的时候,不得到处乱跑,现在只能用这样的方法了,不然难以保证她们的安全。” 温璟点头,这法子虽然有些简单粗暴,但大理寺的侍卫统共就那么二十几号人,这个法子暂时来说是最有效的方法。 季长歌突然一把将温璟推开,推开的同时就地转身。 月光下,温璟看着明霞狰狞的脸。季长歌双手夹住明霞手中的匕首。 “哐当!” 明霞手中的匕首断成两截掉在地上。 “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我师父命来!”明霞吼叫着向着温璟扑去。 季长歌一掌将她击倒在地:“你疯了吗?温七娘根本就不是杀你师父的凶手!” “有人告诉我,她就是凶手!你这个狗官跟她是一丘之貉!你是合谋杀了我师父!”明霞哭喊道。 看着那把断成两截的匕首,温璟松了一口气。心中一阵后怕,若是方才季长歌没有坚持送自己回来,恐怕此刻自己已经被这疯狂的少女扎成马蜂窝了。 季长歌看着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女,看来她只是受人蛊惑而已。 “谁这么跟你说的?” “没人。”明霞倔强地扭过头。 “你不说,我就把你当杀人犯一样关进牢里,秋后处斩。”季长歌冷冷看着明霞道。 明霞看着季长歌认真的样子,脸上出现些许惧色:“有人......写了张纸条给我,说她就是杀师父的凶手,她一来,师父就死了,她还跟师父吵过架!” “纸条呢?”季长歌接着问道。 “纸条被我烧了。”明霞低着头道。 季长歌吹了两声口哨,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面前。 “把她带回去关起来。” 那名黑衣人拎着明霞小道姑走了。 温璟看着突然从天而降的黑衣人,不禁咋舌。 “那是我们家的护卫。”季长歌看着温璟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淡淡道。 温璟再次打量了一下周围黑漆漆的树丛,顿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不知道还有多少黑衣人隐藏在里面,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不过,刚才他们为什么不出来挡住明霞?”温璟好奇地问道。 “额,因为......明霞要杀的人是你......不是我,那不在他们的保护范围内。”季长歌干笑两声道。 温璟顿时脸色一黑,腹诽道,是是是,本姑娘贱命一条,哪有你小公爷身娇肉贵! 看着温璟一脸无语的样子,季长歌突然笑道:“如果你成了他们的主子,自然就能享受这等待遇了。” 主子......温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这只狐狸真不害臊。 “前面就到了,你回去吧。” 不然被阮青莲看到,又要费些口舌。 季长歌点头,刚准备转身,却听见身后一个酥媚入骨的声音,眉头一皱,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小公爷去而复返,可是思念奴家了?” 温璟只觉得全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个阮青莲当她不存在? “阮道长可是还没睡醒?”季长歌转身微微一笑道。 阮青莲笑的更欢乐:“小公爷欺负奴家,说好的去去就回,你的东西还掉在奴家这里呢?” 季长歌看着阮青莲从胸口掏出一个长命锁,脸色顿时一怒:“这个长命锁,怎么会在你那里?!” 阮青莲一脸委屈,用帕子拭了拭眼角,若隐若现的胸口出现一个嫣红的淤痕,哭哭啼啼道:“小公爷原来竟是那吃干抹净便不认账的负心汉,奴家未曾想过要小公爷负责,就当一段露水情缘罢了,小公爷珍重。” 看着阮青莲绝望离去的样子,温璟站在原地,再看看季长歌哑口无言的样子,季长歌武功如此高强,又怎么会让阮青莲偷了贴身的长命锁? 季长歌看着手中的长命锁,心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起方才阮青莲只是把手放在了自己胸口而已,她竟然顺手把自己的长命锁偷了?为何他完全没有察觉? “七娘,你信我。”季长歌目光恳切地看着温璟道。 温璟淡淡一笑:“小公爷言重了,小公爷做任何事无须跟七娘交代,有劳小公爷送七娘回来,小公爷快些回去吧。” 听着温璟一口一个小公爷,季长歌的心入坠冰窟,好不容易才让她稍微转变了些对自己的态度,这个可恶的阮青莲,她究竟想作甚? 温璟不等季长歌说话,便转身向着自己的屋里走去,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角落里一袭青衣的阮青莲。 阮青莲看着季长歌怅然若失的背影,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她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她宁愿亲手毁了他。 推开房门,温璟张了张嘴,刚想唤一声青柳,却猛然想起青柳已经不在。 再也没有人跟前跟后喊她娘子,再也没有人会嫌弃她长的丑。 一个人躺在床上,身体虽疲惫到了极点,脑中却思绪不断,闭上眼,便是青柳、明清惨死的样子,以及那八具尸骸,青柳,我一定会还你清白的。 刚要睡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顿时让温璟惊醒过来,忙打起精神看向声音的源头。 一缕月光透了进来,一个人影爬了进来。 温璟拿起枕头下的匕首。 “嘘。”那人对着温璟做了个手势。 借着月光,温璟看清来人竟然是那个明智,那个有幻视症的道姑。 “深更半夜,你来找我何事?”温璟轻抚了一下胸口,方才差点被这道姑吓死,大半夜来不敲门,直接爬窗户,这是哪个道观的规矩? 明智小声道:“他们不让我出门,我偷偷跑出来的,我是想来告诉你,观主死的那晚,那个男人真的跟观主在一起,肯定是他杀了观主,为何你们都不信?” 就这个?温璟一头倒在床上,迷糊道:“我知道了,我们会好好调查那个男人的,你先走吧。” “你要记住哦,一定要找到那个凶手。”明智嘀嘀咕咕地,又从窗户爬了出去。 温璟无语,她本想说你可以开门出去,转念一想,或许这便是精神病人的思维方式,她要爬就让她爬吧。 她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究竟是不是祝承德?温璟边想边沉沉睡了过去...... 第一百三一章 方家有女名亭瑜 感谢“泥猫儿”“海怪怪”亲的打赏和粉红~~么么哒~~ —————— 翌日。 屋内八具骨架整齐地摆放在地上。 “这些骨头可有拼错的地方?比如,这个人的手拼在那个人的身上,或者肋骨拼到另外的人身上。”东升问道。 温璟点头:“这个恐怕难免,这八具尸体身材差距不大,且都是女性,要想完全对上,几乎不可能,我已经尽力按照白骨化的程度,骨龄等,把她们区分出来,东升公子说的情况不会超过五个。” 没想到温璟会肯定他的说法,东升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些许得意,难得这温七娘不跟他唱反调,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能确定她们的死因和年龄吗?”季长歌问道。 温璟戴上手套,道:“只能大致确定,你拿纸笔记一下。” “我来我来。”东升正闲着发慌,一听有自己能做的事情,忙上前道。 温璟看了东升一眼,点了点头。 你知道他是谁啊......你就敢这么用他......季长歌不禁咋舌道。 温璟拿出木尺,在骨骸上测量起来。 “第一名死者,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左右,身高四尺三寸(143厘米)左右,死亡时间大约在两年前,颅骨有裂痕,肋骨有两根断裂,左腿骨折。” 温璟抬头,看着傻愣愣看着她的东升,道:“你看我作甚?快些记上,不会写的字用相近的字先替上。” “哦。”东升忙开始动手,脸上没有丝毫怒意。 季长歌惊奇地扫了两人一眼,都说敌人和朋友往往只是一步之遥,他记得昨天两人还势如水火,这天这是吹的什么风?平常谁要这么跟东升说话,恐怕下一刻脑袋就不知道在哪儿了,真是一物降一物。 “第二名死者。年龄大约在十九岁左右,身高四尺七寸(159厘米)左右,死于中毒,死亡时间大约在一年前。” 这名死者的骨骸显然长于其余几具,季长歌忖道。 东升边写边怀疑道:“就这么随便摸两下,就能看出这么多?” 随便?! 温璟抬头,幽幽道:“术业有专攻,东升公子看不出来,不代表别人看不出来。” 东升吃了瘪,面色微怒。 季长歌苦笑地看着二人。果然好不过三分钟。又开始吵上了。 “第三名死者。年龄大约十二,身高三尺六寸(120厘米)左右,死因,暂时不明。死了至少有五、六年了。” 温璟仔细检查了这具年龄最小的尸骸,身上并无伤痕,骨头也并未发黑,兴许是溺死,或者病死。 “第四个,年龄大约......四十多,身长四尺二寸(150厘米)左右,腹部肋骨有刀伤痕,死亡时间超过十年。”温璟继续道。 检查完所有尸骸。除去第三具死者死因不明,其余均呈现发黑,或者尸骨上有伤痕,均非正常死亡,极有可能死于他杀。 “这些人的死亡时间相距很大。但却埋在同一个坑里,而带我们找到这个坑的,便是杀死明清道姑和观主的凶手,凶手难道是同一个人?”季长歌道。 温璟摇了摇头:“不一定,凶手既然隐瞒了这么多年,他没有理由自己把这个秘密捅出来,对他完全没有好处,但也有可能凶手是个心理变态,他自信我们抓不到他,便跟我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东升翻了个白眼,心道,净说废话。 门外响起丁武的声音。 “大人,属下查到明慧的背景了。”丁武对着季长歌道。 “说说。” “明慧原名方亭瑜,祖籍洛阳,早年间随着父亲方元康来到京师,方元康乃太医院的院判。” “方院判我倒是相熟,原来是方院判的女儿,她又如何沦落到这道观之中?”东升略显惋惜道。 丁武继续道:“原本这一家子过的是其乐融融,方元康一共五个女儿,三个儿子,大儿子也已有了子嗣,也算是儿孙满堂......” “挑重点说。” 季长歌眉头一拧道,看丁武这副绘声绘色眉飞色舞的样子,八公的秉性又出来了。 温璟抿嘴一乐,这丁武要是年纪大了做不了侍卫了,倒是可以考虑去茶楼做个说书先生,查案跟讲故事似得。 “是,大人,这方亭瑜为情所伤,几番自杀均又救了回来,方大人怕她又寻短见,于是前年三月便把她送进了这道观修身养性,本打算过段日子就把她接回去,谁知这方亭瑜来了就不想走了,去年,方元康来接了几次,都被她拒绝了。” “方亭瑜的情人是谁?”季长歌问道。 “这个......属下没问......”丁武低着头说完,感受到脑门上传来的阵阵灼热视线。 季长歌摇了摇头,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倒是说了一大堆。 “属下再跑一趟。”丁武惴惴不安道。 “不必了,去把明慧道姑唤来。” 丁武应了一声,稳重地转身走出了门口,到了门外,忙不迭地跑了,生怕季长歌反悔又把他拎回去似得。 “有什么方法能把明慧身体里面的百里墨染引出来?”季长歌看着温璟道。 温璟沉默,原本双重人格就很少见,现代全世界范围内确诊的双重人格也不过才五十多例,她对双重人格并没有太多接触,季长歌这个问题委实难倒他了,另外一个人格的出现,必须有某个点触发他,这个点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上次百里墨染出现,可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季长歌忖了忖,摇头道:“没有,我看了他写的供词后,觉得有些异常,当时以为是明慧写的,便将明慧传唤了过来,当时来的。便是百里墨染。” “这么说,写供词的时候,明慧已经不是明慧,而是百里墨染,此前一定发生了什么,触发了明慧体内的另外一个人格。”温璟分析道。 “我记得那日,只有明智那点小意外,但那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或许在那之前,百里墨染已经出现了。”季长歌回忆道。 “不无可能。可以试试催眠。”温璟突然道。 催眠? 东升和季长歌对视一眼。这又是一个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的词语。 “催命可以唤醒人体内的潜意识。并且可以诱导她说出内心的秘密,或许只有这种方法能把百里墨染唤醒。” “那试试啊!”东升兴奋道,他显然对于温璟说的这个方法很好奇。 温璟淡淡看了他一眼,吐出几个字:“我不会。” 季长歌和东升顿时无语。心道,不会你还说的有鼻子有眼自信满满的样子。 温璟说的实话,她又不是万能的,对于催眠,她也只是修心里学的时候,顺便听了几堂催眠学的公开课而已,并没有真正实践过。 “对了,昨天明智道姑半夜又跑过来跟我说祝承德的事情,她十分肯定在观主死的那日。有个男人来过。”温璟突然想起昨天半夜的事情,差点忘了。 季长歌沉思片刻,虽然觉得那个明智说的不太可信,但左右是条线索,确认一下也好:“嗯。我会派人调查。” 正说话间,明慧已经被丁武带了过来。 明慧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季长歌道:“大人唤贫道来有何事?” 温璟目光淡淡看向明慧,相貌普通,一脸惶惶不安的表情,表情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这样的女子,让她想到了温三娘,一样懦弱的女子,即便是被情人始乱终弃了,想到的,也只是自杀,真是可怜。 “只是闲聊几句,你不用害怕。”季长歌微笑道。 明慧点了点头,脸色依然绷的很紧:“大人有什么尽管问,贫道一定知无不言。” “你俗家名字可是叫方亭瑜?方元康是你父亲?”季长歌问道。 明慧显然有些意外,听见方亭瑜三个字时,仿佛在听别人的名字一般,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过了,她只是明慧。 “是。” “你对百里墨染这个名字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季长歌继续问道。 明慧摇了摇头:“大人是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如此少见的名字,如果我认识,一定不会忘记。” “你的情郎是谁?”季长歌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抛出来。 明慧的神情越来越紧张,目光闪烁:“我......我没有情郎。” “你有,因为他,你还自杀过,你看你手腕处的伤痕。”季长歌拿起明慧的手,把手腕上细长的伤疤指给她看。 明慧怔怔地看着手上的伤疤,然后道:“这是我不小心弄伤的,根本不是自杀。” “方亭瑜,来,看着这个球。” 明慧看着出现在眼前不断晃动的铁球,目光不自觉地跟着铁球一起左右晃动。 “你现在很困,睡吧,这里很安全,没有人打扰你平静的生活。”温璟轻声道。 季长歌和东升看着方才消失,不知道从哪里又回来的温璟,以及她手中的那个不断晃动的铁球,这就是催眠? 看着明慧渐渐失去焦点的眼神,温璟继续道:“睡吧,再也没有人会来伤害你,那些坏男人都已经不在了。” 明慧慢慢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东升和季长歌惊奇地看着睡过去的明慧,原来催眠,就是把不想睡觉的人,催着睡着了,既然都睡着了,那还问什么? “嘘!” 温璟做了个嘘的手势,稍后再跟他们解释。 ps: 亭瑜亲的龙套~╭(╯3╰)╮ 第一百三二章 催眠术 没想到试试竟然成功了,连温璟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可是她第一次尝试催眠一个人。 “明慧,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温璟轻声对着躺在地上的明慧道。 “能。”明慧轻声道。 东升和季长歌瞪着双眼神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们第一次见到睡着的人还能回答问题,他们从前顶多见过说梦话的人。 “明慧,你为什么要来道观?”温璟继续问道。 “忘记过去。”明慧再次清晰地回答了温璟的问题。 “你的过去让你觉得痛苦吗?” “是,我想忘了那个人。” 季长歌和东升眼睛一亮,明清承认了那个人的存在,连忙以眼神示意温璟继续向下问。 “那个人叫什么?” “我不记得了。”明清毫不犹豫道。 季长歌眼中露出一阵失望,难道明清真的已经忘了那个人的名字? “你可认识百里墨染?”温璟继续问道。 “不认识。” “你觉得是谁杀了观主?”温璟接着问道。 “明清。”明慧道。 季长歌一愣,明清已经死了...... “百里墨染,你撒谎。”温璟突然冷冷道。 东升和季长歌一愣,百里墨染? 熟睡中的明慧嘴角突然圈起一抹弧度,眼睛慢慢睁开,一脸微笑地看着温璟:“你竟然能看出是我,真不好玩。” 季长歌看着再次出现的百里墨染,这一副完全不同于明慧的神情,自信而倨傲。 “自然,我还没自恋到认为自己第一次催眠就能成功的地步,而且,你并不知道明清已经死了,但明慧知道,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是明慧。断然不会说是明清。”温璟站起身道,差点就被这个百里墨染骗了。 “明清那贼道姑已经死了?”百里墨染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似乎对明清的死丝毫不在意。 “你为什么要装成‘明慧’?”温璟微微怒道。 百里墨染饶有趣味地打量了一下温璟,目光很是欣赏,眼中流露出一种同道中人的感觉。 “因为这个游戏很有趣,比他板着脸问我有趣多了,可惜你早早就结束了,道观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 百里墨染边说边伸了伸胳膊,样子似乎很放松,丝毫没有将三人放在眼里。似乎在自己家中一般随意。 东升挑了挑眉。看着突然换了个人的明慧。行为实在太过诡异,幽幽道:“你这道姑莫要装神弄鬼。” 百里墨染看了东升一眼,只微微一笑,似乎并不打算接他的话茬。 东升仿佛看着百里墨染脸上分明写着五个字——你智商太低。 你这是什么眼神?瞧不起我?!他最讨厌别人说他智商低。 看着东升撸起袖子就准备冲上去。季长歌连忙抱住他:“冷静,这可是个小娘子。” 看着百里墨染那样子,哪里像个小娘子,倒像是个恃才傲物的穷酸书生,但外表又完全是个小道姑,这奇异地感觉几乎让东升想去扯扯她的脸,看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 “你对明慧如此熟悉,她为何却说不认识你?”温璟继续问道。 百里墨染摊了摊手道:“那个傻傻的小道姑,她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存在。她每次只当自己不小心睡着了,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而已,而我这么聪慧,自然能感知她的一切,简单说。就是我知道她的存在,而她不知道我。” “你上次说明清是凶手,有何凭证?”季长歌问道,这是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百里墨染坐到椅子上,慢慢道:“有一次我醒来的时候,在屋里闲得无聊,便溜出去到处乱逛,走到一个幽静之处时,看见明清和观主在争吵,似乎在为了钱财的事情,明清当时很愤怒,说她帮观主做了那么多事情,观主每次却只分她一点皮毛,太不公平,要不是后来有个道姑经过,二人很可能已经打了起来。” “这不能说明杀死观主的就是明清,而且现在连明清也死了。”季长歌道。 “这个观里,最讨厌明清的是谁?”百里墨染目光灼灼看了看季长歌,又看了看温璟道。 “阮青莲。” 季长歌和温璟同时道。 “对,阮青莲和明清在观中的地位相等,她们两人即观主的左膀右臂,观主死了对她们俩人都有好处,但一个道观,不能有两个新观主,明清死了,便只有阮青莲了。”百里墨染正色道。 阮青莲?季长歌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若阮青莲是凶手,那她藏起名册就顺理成章多了,但直觉却告诉他,阮青莲不像是凶手。 “你还知道什么?”季长歌接着问道。 “我还听到,有一次阮青莲对明清说起什么坟墓的事情,然后明清似乎很是紧张,两人并不知道我是谁,只当我是傻傻的明慧,所以并没有太忌讳我,但也没有再往下说。”百里墨染继续说道。 坟墓?原来阮青莲早就知道坟墓的事情,那天在坟墓她是装出来的,季长歌心中的疑惑渐渐加重,看来这个阮青莲需要好好查查她的背景。 百里墨染转向温璟道:“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别的没有了,还有,没事千万不要用这种蠢方法召唤我,你以为拿个小铁球在我面前晃几下,就能把我召唤出来了?” 看着百里墨染甚为不屑的样子,温璟略微有些尴尬,幸亏没天真到真以为自己催眠成功了,不然还不被这百里墨染笑死。 看着百里墨染负手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季长歌、温璟和东升三人气不打一出来。 “真是个自大狂。”东升怒道。 “可不是么,不过他的确是个十分聪明的人。”温璟接着道。 “再聪明也不过是个不存在的人。”季长歌叹了口气道,要是百里墨染不仅仅只是一个分裂出来的人格,定然能有一番作为。 三人沉默,不知道下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了。 “名册找到了吗?”温璟问道,如果找到了,就能将这八具尸体对号入座。 “我已经派人到处找过了,没有找到,应该是阮青莲收了起来。她不会让我们轻易找到的。”季长歌道。 “青莲居搜过了吗?” “阮青莲足不出户,根本没有机会进去搜查。” 东升一拍桌子:“不就是个小小道姑,直接把她抓起来搜身便是!” “不行,这个阮青莲软硬不吃,而且她在京城中的势力十分复杂,抓了她,不仅找不到名册,还会引起某些不必要的麻烦。” 季长歌说完重重看了东升一眼,东升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 “那就把她引出来。然后去搜。”温璟看着季长歌道。 季长歌看着温璟意味深长的目光。心知她定然想出了什么方法。 看着季长歌和温璟两人走了出去。东升打了个哈欠,没他的事,还是补个眠去吧。 ...... 青莲居。 阮青莲边梳着一头青丝,边听着屋外传来的熟悉的声音。 “七娘。你先把门开了。”季长歌略显不悦的声音。 温璟在门后冷冷道。“小公爷还来作甚?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小公爷不要败坏七娘的名声。”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先出来。”季长歌压着怒意道。 阮青莲嘴角圈起一抹微笑,吵架了? “小公爷再不走,休怪我喊人了。”温璟大声道。 “你!”季长歌气的说不出话来。 “哟,小公爷何故生如此大的气?到奴家屋内来坐坐吧,这里有上好的茶叶,奴家刚沏好一壶茶。”阮青莲推开门微笑道。 季长歌面色更加难看了几分,冷冷道:“不劳阮道姑费心。” 阮青莲依然面带微笑地看着季长歌。似乎丝毫没有因为季长歌的话而气恼,看着季长歌愤愤难平地离去,她也悄悄跟了上去...... 看着季长歌坐在桌旁仰头饮下手中的酒,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而动,那细长白皙的脖子。以及脖子以下的皮肤,让阮青莲看的有些醉,再看看季长歌醉眼迷离的样子,比平常似乎更加俊俏了几分,就连那端着酒杯的细长手指,也让阮青莲眼中一阵灼热,世间如何会有如此完美的男子? 看着季长歌一杯又一杯的饮下壶中的酒,最后干脆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灌去,直到最后一滴酒落入口中,双颊已是有些微红,看来是醉了。 “七娘,你为何不信我?我跟阮青莲真的什么都没有,你为何不信我.....呃。”季长歌说完一头趴在了桌子上。 那个古里古怪的小丫头,除了比她年轻点,哪里比得上她?再说,女子到了她这个年纪,才算完全绽放开来,论风韵,论姿色,那种小丫头哪里及的上她,这个季长歌真是瞎了眼,送上门的不要,偏生要那矫情的贱丫头。 感觉到阮青莲走了过来,季长歌依然一动不动。 “小公爷,你醉了,奴家扶你回去休息。”阮青莲轻声道。 季长歌抬起头,醉眼朦胧地看了阮青莲一眼:“七娘,你终于肯理我了?” 阮青莲心中一刺,但脸上依然笑意盈盈:“是奴家冤枉了小公爷,小公爷快回去歇着吧。” “好。” 季长歌站起身,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阮青莲忙上前扶住。 第一百三三章 计中计 感谢“水澜晶”“星霜月沉”亲的打赏~~ —————————— 一个瘦削的黑衣人闪进阮青莲的房间,动作极为迅速,不一会儿,便从里面又钻了出来。 季长歌醉眼朦胧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屋子,问道:“七娘,这是哪里?” “此处幽静,断不会有人来打扰小公爷休息,小公爷就在这里好生歇息便是,奴家替你宽衣。”阮青莲说完便开始动起手来。 季长歌目光茫然扫了门口一眼,然后便一头倒在了床上。 阮青莲嘴角圈起一抹微笑,开始动手脱去季长歌身上的衣衫。 温璟用手轻轻戳开窗户,顿时被里面的情景惊了一跳,只见阮青莲那双青葱般的玉手正双管齐下,三下两下,便把季长歌的外衣脱了去。 再看看一动不动的季长歌,仿佛真的喝醉了一般,不是说千杯不醉的么?! 导演,他不按剧本演啊! 奇怪......怎么动不了?季长歌忖道,意识虽然很清醒,全身却像灌了铅一般的沉重。 感觉到上身一阵清凉,季长歌心中一惊,定然是这个贼道姑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药,不然以他的酒量,不至于醉到动弹不得,这个可恶的道姑。 “奴家其实,不太喜欢主动呢,不过既然是小公爷这样的美男子,偶尔主动一回倒也别有情趣,小公爷您说呢?”阮青莲轻笑道,然后双手攀上季长歌裸露的胸膛。 该死! 季长歌用力想甩开身上黏过来的阮青莲,偏偏一点力气都使不上,难道今天......真的要......失身于此? 人都死哪儿去了?看见主子被扒光了,还不来营救?!关键时刻一个都指望不上! 瞪着眼看着里面越来越香|艳的情景,温璟心中两个小人在斗争。 “冲进去吧!不然小公爷就被吃干抹净了!” “再等等......说不定是小公爷故意的,那册子不在阮青莲屋里,说不定就藏在她身上。冲进去反而坏了好事。” 到底该怎么办?冲还是不冲......温璟内心在挣扎着。 阮青莲伸手开始解季长歌的亵裤,面颊上染上一层粉红色,仿佛怀春的少女一般,自从第一次见了季长歌以后。这个场面她幻想了无数次,今天终于触手可及。 季长歌感觉到小腹处一阵异样,心中一惊,这恬不知耻的道姑! 这次真是清白不保了,无论他怎么运功,身体依然如同陷入泥藻中动弹不得,这贼道姑果然有些手段,难怪在京城中呼风唤雨,一不小心竟然着了这贼道姑的道。 “住手!” 温璟一把推开门。 阮青莲目瞪口呆地看着温璟:“你怎么会知道这儿?” 对上温璟冷冷的目光,阮青莲旋即明白。这一切都是季长歌和温璟演的一场戏,他俩根本没有吵架。 听见温璟的声音,季长歌松了口气,心中又不禁怨怼道,不早点出来! 阮青莲突然把手中一把粉末一样的东西洒向温璟。 小心!季长歌在心中喊叫道。他现在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温璟屏住呼吸,她早就防着阮青莲这手,身子一闪,突然走到阮青莲面前,将手中的一颗药丸放进阮青莲的口中,然后一推她的下颚。 “吃下去吧!” 没防着温璟突然来这一手,阮青莲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把口中的药丸咽了下去。干呕了半天也没呕出来。 “别挣扎了,这种药丸遇水即化,别以为只有你会施毒。”温璟蹲下身子对着阮青莲道。 “你......这个......”阮青莲话还没说完,便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看着季长歌依然一动不动的样子,温璟便知道方才他为何任由阮青莲上下其手了,定然是中了阮青莲的毒。幸亏刚才冲进来了。 看着温璟开始忙着在阮青莲身上找名册,季长歌在心中哀嚎道,你先帮我把毒解开啊,我这还光着呢! “找到了!果然在她身上!”温璟打开手中的名册,没错。的确是华清观的弟子名册。 温璟一转身,刚好对上季长歌闪着白玉般光泽的果体,从人体构造的角度来说,这具身体比例简直堪称完美,宽肩窄腰,腹部六块腹肌,全身没有一丝赘肉,这显然得益于平常严格的体能训练,再配上季长歌那张让寻常女子欲罢不能的脸,阮青莲的所作所为也就显得那么顺理成章了,大多女子,都想跟这样的男子共度一生吧,但阮青莲自知自己无法走进季长歌的心里,只是一夜春宵,便也值了。 季长歌看着温璟直直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不禁有些尴尬,心道,这七娘怎么也跟那贼道姑似得...... 对上季长歌尴尬中带着羞涩的目光,温璟回过神来,刚想帮他穿上衣服,一看褪到半截的亵裤,不由地面色微微一红,虽然男子的果体她看过很多,不过都是尸体,活着的还是第一次见。 感受到温璟略显冰凉的手,季长歌深吸一口气,被喜欢的女子触碰,感觉自然跟厌恶的人不一样,身体突然起了一阵奇妙的反应。 温璟看着季长歌某个部位的变化,她自然知道这代表什么,脸上的热度顿时又高了几分,连忙赶快帮他把衣服都穿好,这具身体不是尸体,可不能仍由她看而完全没有反应。 结果就是,温璟越着急,手上的动作便越慌乱,感受着那两只冰凉的小手在自己身上乱动,季长歌更觉得八爪挠心,想动又不能动,这滋味简直比让人砍了一刀还难受。 终于把衣服都穿好了,虽然皱巴巴的,温璟松了口气,再看看依然一动不动的季长歌,这才想起一件事,她还没给季长歌服用解药。 “我有解药啊。” 季长歌一听,差点没昏过去,你是故意的! 把手中的解毒丸塞进季长歌的口中,这是最后一颗林白给她的解毒丸。 片刻后,季长歌终于能开口了,憋了半天的话,却不知道怎么说了,难道要说,你是想摸我,才不给我吃解药的吗? “我们快走吧,这个贼道姑一会儿也要醒了。” “嗯。”季长歌应了一声,从床上走了下来。 看着季长歌走路姿势颇为怪异的样子,温璟很识趣的没有问。 “就把她扔在那儿?”温璟问道。 “她应该不会把......这种事到处乱说,不过,你也不能住在青莲居了,搬到凌云殿吧。”季长歌道。 温璟点头,她跟阮青莲算是彻底撕破脸了,住在青莲居显然已经不合适,况且以阮青莲的性格,搅了她的好事,她定然不会放过自己,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有惊无险,名册总算是找到了。”温璟微笑道。 你当然有惊无险,本公子可是被看了个精光,季长歌忍不住在心中道,想到阮青莲那双滑腻腻的手在身上游走的感觉,就像是有条蛇在身上爬过一般,他便觉得恶心,最重要的是,那个场面竟然让温璟看去了! 看着季长歌铁青的脸色,温璟有些莫名其妙,她自然想不到季长歌心里在想什么,认为是自己方才没有先给他解药那件事让他心生不快,不过,那么容易就.....难道是处男? 温璟被自己这个想法唬了一跳,季长歌是不是处男跟她有何干系? 再说,堂堂京城第一美男子,京城名媛最想嫁没有之一的小公爷,岂会还是处男? 看着温璟一会儿疑惑,一会儿摇头的样子,季长歌面色更加黑了几分,难道说是因为刚才他那不应该出现的......他高贵睿智的形象就这么毁了! 意识到这点,季长歌更加恨起阮青莲来。 两人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用眼神和腹语交流,走了一路。 第一百三四章 醉酒汉子 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入冬的第一场雪,不期而至。 漫天飞舞的雪花,洒向天地万物,不一会,整个天地间便被雪白完全笼罩。 两人继续往凌云殿走去,只听见脚下“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到了分岔路口。 “我回青莲居收拾一下东西。”温璟对着季长歌道。 “哦,好。” 两人左右各一边而去,同时松了一口气。 抖了抖身上的雪,温璟缩了缩脖子,用手搓了搓冻僵的耳朵,加快脚步向青莲居走去。 心中有些惦记起温府来,算一算,来了有大半月了,不知道父亲和十郎可还安好,不免又有些失落起来,转念一想,华清观早就封了,不许任何人进入,兴许父亲和十郎来看过她也说不准。 经过大门时,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吵闹声,温璟忙循着吵闹声而去。 声音的源头越来越近,吵杂声也越来越响,似乎吵得挺激烈的。 “华清观现在不接待外人!你们速速离去!再不离去,把你们通通抓起来!”一名大理寺的侍卫怒气冲冲道。 而跟侍卫吵架的是,一个穿着胡服的大汉,满脸通红的样子,似乎喝了不少,身后跟着一队骡队,似乎是商队,车上满载着货物。 “这道观的冯观主跟老子是老相识,如何就进不得?老子今天偏要进去!”那领头的大汉梗着脖子嚷嚷道。 “这位大哥,你看现在风雪这么大。山路十分难走,你就让我们进去暂避一宿,明日我们便启程离开。”旁边一个举止文雅的中年人跟着道。 侍卫原本怒气冲冲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但依然挥了挥手:“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们还是找别的地方避一避吧。” “嘿,给你脸你不要脸了是吧,这么大的雪你让我们上哪儿找别的地方?你说的倒是轻巧!” 那侍卫一听,勃然大怒,呛啷一声拔出刀:“大理寺办案岂容你们放肆,要撒酒疯回自己家撒去!” 那汉子也怒了。拔出一把奇形怪状的短刀。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咦,这位大哥甚为面熟,似乎曾经见过。”温璟走上前道。 “你见过本大爷?”那名大汉醉眼熏熏看着温璟道。 那侍卫一看是温璟,便把刀收了起来。 “观主她的确不在观中。不过仙姑在。只是你们人数众多。不如你先跟我先去,询问一下她的意见,如果圣姑同意。你们便可以住进去,如何?”温璟微笑道。 那大汉仔细打量了一下温璟,见这小娘子肤白貌美,尤其是在这冰天雪地的映衬下,黑发红唇,显得尤为动人。 “这个主意甚好。”那名中年人忙上前道。 “那好,我就先进去,你们在这里等着。”那名醉酒大汉也同意了,眼睛时不时地瞟向温璟。 感觉那双色眯眯的眼睛在自己身上游走,温璟忍住用解剖刀挖了他眼珠子的冲动,说道:“随我来。” 侍卫稍稍犹豫,便把这大汉放了进去。 “你是新来的?”那醉酒大汉看着温璟道。 “有段日子了,只是你没见过贫道罢了,贫道可是见过你。”温璟微笑道,心道,这汉子说与观主是旧相识,说不定能从他口中套出点话来。 那醉酒大汉一听,脸上便有些不乐意起来,嘟囔道:“啧啧,这冯观主还藏着掖着不让见人,难不成是怕老纸掏不出那点银子吗?” 温璟眉头一皱,这人话说一半,掏不起银子,是什么意思? “怎么会呢,您一看就是富贵之人,怎么会掏不出这点香火钱?” 那汉子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你这小道姑倒是挺会说笑,香火钱,哈哈哈哈。” 被这汉子笑的莫名其妙,温璟想问又怕说漏嘴,这傻大个到底说的是什么钱? “你们观主到哪儿发财去了?”那汉子继续问道,走路东倒西歪。 “观主去别的道观宣扬道义去了。”温璟随口编了一个。 那汉子又看了温璟一眼,脸上露出些许疑惑:“宣扬道义?是去哪个和尚庙了吧?哈哈哈!” 这汉子言语中越来越孟浪,温璟不知道他说的是醉话还是真话,从这汉子的话听来,这观主似乎也是个跟阮青莲一般的货色。 “你与我们观主私交看来挺好啊?”温璟继续试探。 “岂止是好,不过她老了,我更喜欢跟你这样年轻的小道姑做朋友。”那汉子眼神颇为暧昧地看向温璟。 温璟看着这汉子油腻腻地一张脸,胃里一阵翻滚,简直比看到巨人观的尸体还要恶心十分。 “放肆!这道观之内,岂容你这说这些混话!” 那汉子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不怒反喜,转身道:“阮仙姑,多日不见,甚为想念啊。” 温璟侧身一看,这阮青莲竟然这么快就赶了过来。 阮青莲冷笑一声:“这道观封了,你是如何进来的?” 那大汉笑嘻嘻地一指温璟:“自然是这个小道姑带我进来的。” 看了温璟一眼,阮青莲冷冷道:“你带一个外人进来作甚?” 温璟便把方才在道观门口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不行,你们都是男子,道观内住不得,你们还是去旁边的法华寺避一避吧。”阮青莲毫不犹豫便拒绝了。 那汉子一愣,似乎对阮青莲的话感到十分意外,他原本以为阮青莲定然会答应,当下面子有些挂不住:“以前住的,今天为何住不得?观主不在,你就不把爷爷放眼里了?不就是钱嘛!” 那汉子说着便把腰间的钱褡子解开扔到了阮青莲面前,一袋子金灿灿的元宝滚落在雪地上,显得格外耀眼。 阮青莲原本就冷到骨子里的脸色更是结了霜,碍于温璟在旁边,语气稍微松了些:“观内近来闹鬼,已经死了好几个,不然这道观好好的也不会封,你要不怕死,便住进来吧。” 那大汉一听,再看看旁边阴森森的树丛,心中不由的有些发颤,顿时酒醒了大半。 “你看看这道观内,可还是从前那香火旺盛的样子?”阮青莲接着道。 那大汉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消散殆尽,越看越觉得这道观透着一股邪气。 “那我就不打扰了,回见。” 见那汉子撒开双腿跑了个没影,温璟心中有些气恼,这阮青莲什么时候出现不好,偏偏这节骨眼上出现,这个汉子显然知道些什么,她刚想把他引到凌云殿去,好让季长歌审问一番,这下倒好,煮熟的鸭子又飞了! “温小娘子倒是个心肠慈悲之人,不过有时候,多管闲事未必是个好习惯。”阮青莲说完,便走了。 温璟自然能听出她言外之意,要是从前,或许她还觉得有些刺耳,现在,她只当一阵风吹过,现在必须拦住刚才那个商队,问清楚才好。 对于方才发生的事情,阮青莲选择三缄其口,那种丢人的事情,想来她也不愿再提,这倒顺了温璟的心思。 ...... 季长歌看着名册中的一个个名字,然后把上次录口供的名单对照了一下,发现名单中足足有四百多人,而寺庙中仅仅只有两百多人,而且名单上仅仅只是记了一个名字,年龄,和入观的时间,并没有记载出观或者死亡时间,要从这另外两百人里面找出那八具骸骨对应的名字,恐怕要耗费大量时间。 “这可如何是好?”东升看着季长歌问道。 “要是能有颅骨复原技术就好了,可惜现在是古代。”温璟小声嘀咕道,不然这一个个的排除,又要多浪费好多时间。 似乎习惯了温璟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词语,东升也不太惊讶,很顺口的问道:“颅骨复原是什么?” “就是从颅骨的样子,把他原本的面貌复原出来。”温璟解释道。 东升一听顿时激动道:“有这么......神奇的方法?那你快把她们都复原出来啊!” 温璟无语,她就知道她一说,东升定然就是这反应,在这个没有计算机的时代,让她怎么复原...... 东升和季长歌看温璟沉默的样子,同时道:“你不会。” 这个倒是学的快,温璟忍不住腹诽道,有什么方法能把这八具尸骸的身份确定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五章 杀戮 看着季长歌连夜把名册中不在观中的道姑,列了一张名单,又把这些道姑的年龄筛选一遍,把年龄太大的剔除了出去,那些道姑的去向,暂时先放在一边,先查出坑中那八具尸体是何人。 明心和明远略显慌张地看着季长歌,不知道季长歌找她二人有何事。 “两位道长进观已二十载有余,想必对道观中的人和事洞若观火,所以本官有些事情需要两位协助。”季长歌看着明心明远道。 明心和明远连连点头:“大人尽管吩咐。” “这些名字,你们可都还有印象?”季长歌把手中那份已经不在道观内的人员名册放到明心和明远面前。 看着名册中熟悉的名字,二人脸上也有些动容。 “有,这些都曾经是我们道观中的师姐师妹。”明心道。 “你们可知道她们现在去了何处?”季长歌问道。 两人摇了摇头,明远道:“据说有的还了俗,有的逃跑了,而有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见不着人了。” “新人来,旧人去,年头久了,我们也记不太清了。”明心接着道。 “你们跟我来。”温璟对着两人道。 看着地上整齐排列的八具白骨,明心和明远惊了一跳,但也并未表现出太过惊恐,毕竟年纪一大把,什么场面也都见过,经过上次明清和青柳的事情后,白骨相对而言,已经不算恐怖了,只是这数量有些多罢了。 “这个最小的骸骨,我查了一下,她应该是道观中年纪最小的一个道姑,才十一岁就被送来了,你们对她应该有印象吧?”温璟看着两人道。 明心和明远对视了一眼,目光有些闪烁。两人一看我我看你,似乎都不愿意先开口。 季长歌看两人支支吾吾的样子,定然知道些什么:“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人都死了。谁也不会想到你们头上。” 明心顿了顿,开口道:“这个小姑娘我们都喊她笑笑,她真名叫什么,贫道并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来了不到两个星期便去了,据说......她是朝中某个大官的私生女,被当家主母给送到这里来了,不曾想,年纪小小,就这么去了。当时贫道是......看着她死的。” “当时她怎么死的?”温璟看着明心道。 明心突然沉默不再说话。 “说!”季长歌一声喝,明心吓得跪到地上。 “是......是被明清师姐......捂死的。”明心颤抖道。 “当时那孩子被饿了好几天,根本无力反抗,双手双脚不停的乱抓乱踢,不一会儿。便不动了。” 季长歌听完震惊道:“这究竟是道观,还是人间地狱?” “真是可恨之极,天子脚下,竟然藏有如此肮脏的地方,本......本大爷一定要查明真相,还冤死者一个清白!” 明心明远两人一听,脸色苍白。忙哭喊道:“大人明查,贫道只是贪些小钱,从未害人性命,一切都是明清师姐所为。” 季长歌冷笑一声:“共犯与主谋同罪,你二人眼睁睁看着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娘子被杀,你们于心何忍?” “我们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啊。大人,平常这道观就是明清师姐说了算,我们不过是跟在她后面捞点剩下的油水,要在这道观里待着,只能听她们的。”明远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甚为凄惨。 “她们?”温璟盯着明远道。 “明清......明清师姐说她......她也是按照观主的意思来做的。”明远低着头道。 “除了杀人,你们还做过什么别的恶行?” “别的没有了,大人明察,我们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撒谎!”明远和明心磕头如捣蒜一般,生怕被定个秋后处斩。 看着明心和明远浑身颤抖的样子,并不像在说谎,别的恐怕就只是些坑蒙拐骗,虐待道姑的行为了,季长歌忖道。 “若你们不想尝尝牢狱的滋味,就好好想一想,戴罪立功,本官可以考虑从轻发落,否则......” 看着季长歌嘴角圈起的那一抹淡淡的笑意,明心和明远忍不住心一颤,否则后面的话,她们自然明白。 “是是是,大人要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具年龄最大的尸骨,应该是明言道长,也就是冯观主的师父,其余失踪人员都在这十年之间,只有这个明言道长早就死了,你们可记得明言道长是怎么死的?”温璟看着二人道。 明远略一思索,道:“明言祖师登仙约莫有二十年了,那时候我们还是刚到观里的小道姑,明言祖师向来为人很随和,身体也没有听说有异样,突然有一天,我们听到祖师登仙的消息,当时我们都挺高兴的,认为师祖定然是得道飞升了,当时冯观主就是这样对我们说的,大家都很高兴。” 看来这个明言死的也颇为蹊跷,温璟自然不相信什么得道飞升,而且尸骨上有明显的伤痕,定然不是自然死亡。 “这具最长的尸骨,你们仔细想想,印象中,比你们二人要出一头,年龄在二十左右的道姑有几个。”温璟指着那具骨头发黑的尸骨道,明心和明远在整个道观来看并不算矮,比她们高出一头的道姑显然不多,这具尸体应该也好认。 明心和明远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面色茫然,想了半天道:“不记得有这样一个道姑。” “你们再仔细想想,一年前,应该有印象才对。” 两人冥思苦想了很久,依然只是摇了摇头。 温璟把剩余几句尸骸指给二人看,两人均说不知道,骨头看起来都一样,委实不知道谁是谁。 此时,丁武突然匆匆走了进来,对着季长歌耳语了几句,季长歌面色微微一变。 “你们先回去吧,不要到处乱说,有需要本官会再次传唤你二人。”季长歌对着明心和明远道。 明心和明远忙应了下来,起身匆匆走了。 两人刚走不久,一个侍卫也匆匆跑了进来,对着季长歌道:“大人,您要找的那支骡队已经找到了,只是......全都被人杀了......” “什么?!” 季长歌和温璟皆为一惊,那骡队怎么说也有十几号人,竟然全部被杀。 “货物和钱财都不见了,很可能是杀人越货。”侍卫接着说道。 “带我去看看。”季长歌眸子冷到了极点,直觉告诉他,并不是杀人越货这么简单,如此恶劣的天气,并不是杀人越货的好时机,而且那队人刚从观里出去没多久就被杀了,这也太过凑巧了。 风雪不知何时已然停歇,天地一片寂静安宁。 看着雪地里触目惊醒的鲜红血迹,温璟心中一阵难受,这些方才还在眼前说话的鲜活生命,现在就这样没有生命迹象,躺在这冰凉的雪地中,如果方才她没有把那汉子领进观里,或许他们都不会死,见过她的,只有阮青莲...... 查看了一下所有人的伤口,都是一刀抹了脖子,刀法干脆利落,伤口极为相似,应该是同一人所为,凶手看来武功高强,以一人之力,短时间杀了这么多人而全身而退,这样的人,并不多。 “大人,这伤口看起来,像是洛问水的刀法。”丁武对着季长歌道。 洛问水? 丁武这么一说,季长歌才想起,洛问水似乎很久没有出现了,这伤口,的确很像洛问水一贯的杀人手法。 “大人,找到这个。”一个侍卫跑过来道。 季长歌接过来一看,面色顿时大惊。 “这......这不是......” 比他更惊讶的是旁边的东升,后面的话被季长歌一个瞪眼憋了回去。 比东升更惊讶的是温璟,这不是青柳拿走的那个染了血的宝剑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季长歌诧异地看了一眼一脸惊诧的温璟:“你认识这把剑?” “不认识。” 温璟收敛了一下心神,难道杀死这些人的,跟杀死青柳的是同一个人? 季长歌把剑收了起来,同时吩咐把这些人的尸体抬回去。 又多了十二具尸体,季长歌越发觉得头疼,这件案子到底还要死多少人? 东升更是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温璟看了他一眼,原来这把剑的主人便是东升,也就是说连城要陷害的人也是东升,她原本猜这把剑的主人也许是季长歌,也是八九不离十。 回到凌云殿。 “丁武查的如何?”温璟看着季长歌道,方才明心明远二人在,她不方便问。 季长歌看了温璟一眼,轻声道:“冯观主死的那晚,祝承德的确来过华清观。” 温璟微微有些吃惊,没想到那明智说的竟然是真的,祝承德竟然真的来过,她原本只是想验证一下,没想到这很低的可能行竟然成了真。 “祝承德原本应该在几百里之外的六合县,他怎么会来到这道观之中,看来又必要亲自登门一趟,七娘,你也好久没回家了,随我一道回京城一趟吧。”季长歌道。 “好。”温璟道,她也想回家看一看父亲和十郎。 第一百三六章 祝府 雪后初晴,虽艳阳当空,但因融雪气温还是陡然降了许多。 季长歌和温璟两人坐在马车内,各怀心思。 “那把剑,是东升的吧。”温璟道。 这句话并没有让季长歌感到太过诧异,只淡淡应了一声,似乎也没打算瞒着温璟一般。 “东升......究竟是何人?” 季长歌看了温璟一眼,嘴角圈起一抹戏谑的笑容:“以七娘的聪慧,怎会猜不到?” 温璟微微一笑,不再纠缠这个问题,接着问道:“东升公子一直跟我们在一起,他定然不会去杀了那些人,只是这剑出现的蹊跷。” 季长歌目光一冷,幽幽道:“这剑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的,为了嫁祸给东升,凶手一石二鸟,既除了隐患,又让东升背了黑锅。” 除了连城想让东升背黑锅以外,温璟想不出还有谁对东升有敌意,凶手不可能只是为了嫁祸给东升,所以才杀了这么多人,这个想法太疯狂了,凶手跟连城有什么关系?还是,凶手就是连城...... ...... 再次回到京师,仅仅离开了将近一月,但却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繁华嘈杂的京城,与幽静空灵的山间相比,若是从前,温璟定然更喜欢道观的生活,但此刻,她却更喜欢京城中这股尔虞我诈的味道,既然决定不再逃避,即便是再险恶,她也要走下去。 马车停了下来,马夫对着车内道:“大人,祝府到了。” 季长歌应了一声,温璟也走下了马车。 祝承德诧异地看着季长歌和他旁边一个不认识的小娘子,这小公爷可是稀客。 “下官不知......”祝承德忙出来便要行礼。 “快快请起,祝大人无须多礼。”季长歌忙一把拉住他。 祝承德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忙笑道:“这天气寒冷,小公爷快快进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三人一道走进了屋内。 “这位小娘子是?”祝承德看了一眼温璟道。 “这是温祁冉温大人的女儿七娘。”季长歌介绍道。 “原来是温大人的女儿。”祝承德眼中掠过些许鄙夷。原来这就是与那王家二郎没结成亲,又退亲的温七娘,都说她与小公爷暧昧不清,这倒好。两人倒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似得,那王二郎死了才多久,两人便这么黏黏糊糊的。 温璟微微一笑:“久仰祝大人威名,今儿终于得见。” “哦?温七娘如何听说过老夫?”祝承德虽笑容满面,却连正眼都没有看温璟一眼,这样到处招摇的小娘子,还想来拍他的马屁。 端起桌上的热茶,温璟轻呷了一口,微笑道:“七娘从华清观来,一位故人托七娘带句话给祝大人。她说,甚为挂念祝大人。” 祝承德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丝愤怒,转身看着温璟那一副怡然自得的神色,才明白自己会错了意。这小娘子显然不是为了来拍他的马屁。 “多谢温七娘。”祝承德不冷不热道。 “祝大人,本月初四那晚,您在哪儿?”季长歌看着祝承德问道。 祝承德面色微微一变,随即微笑道:“在六合县探望灾民。” “但六合县的县令等人说那日,祝大人并没有去六合县。”季长歌盯着祝承德道。 祝承德一愣,显然没想到季长歌已经把事情调查的这么清楚,旋即一拍脑袋道:“你看我这记性。那天因为临时有事,所以没去成。” “那祝大人是去了何处呢?”季长歌微笑看着祝承德道。 祝承德额头上渗出些许汗液,看着季长歌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还是我来告诉祝大人吧,祝大人那日出了京城以后,便调转车头。往北而去,途径北冥县......最后,你去了华清观。” 祝承德头上的汗一颗颗滚落了下来,方才没有说出口显然是对的,季长歌对他那天的行程了若指掌。任何谎言不过是自取其辱。 见祝承德默认,季长歌继续问道:“祝大人,你去华清观所为何事?” “下官......下官去找冯观主,想让她替我算算官运如何。”祝承德道。 “哦?算的如何?” 祝承德擦了擦下颚的汗:“冯观主说下官这两年时运不济,只需安稳渡过这两年,日后必有高升。” 季长歌嘴角圈起一抹微笑,看着祝承德道:“祝大人恐怕高升不了了,冯观主死了,她恐怕也没有算到,她是什么时候死。” 祝承德手中的茶杯“哐当”一下掉落在地,惊愕道:“什么?冯观主死了?” “那天晚上,只有祝大人去过华清观。”季长歌冷冷道。 祝承德一听冯观主死了,吓的什么也顾不上了,忙道:“那晚我根本没有见到冯观主啊!季大人可不能把这屎盆子扣我脑袋上!” 季长歌眸子一冷:“你方才说冯观主给你算了命,这会子又说没见过冯观主,我看你的确是有可疑,跟我去一趟大理寺。” “那天我真没见过冯观主!命也没有算成,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死了,要是我杀的,我肯定不会说去找她算命,那不是自己说自己是凶手吗?”祝承德忙道。 “是不是凶手本官自然会查清,你现在要说的便是,你那晚去华清观,究竟所为何事?”季长歌步步紧逼。 祝承德眼珠转动了几下。 “本官最喜欢听的,便是谎话,因为通常说谎话的人,多半是凶手。”季长歌似笑非笑看着祝承德道。 看着祝承德脸色最后一丝慌张褪去,似乎放弃了挣扎,声音几乎低到听不清:“那日,本官原本是去寻欢作乐,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冯观主的身影。便气愤离去。” 寻欢作乐?季长歌和温璟对视一眼,两人脸上均露出一丝诧异,去道观寻欢作乐?! 联想到昨天死去大汉说的那些话,温璟似乎明白了。难道这冯观主把道观弄成了一个隐蔽的妓|院,而那些道姑便跟现代社会的制服诱|惑一般,但,那些道姑并不是风尘女子,而且大多出身并不低,如何愿意出卖肉体? “道观之内,如何寻欢作乐?”季长歌继续问道。 祝承德神色有些尴尬,吞吞吐吐道:“京城中这些庸脂俗粉自然不及美艳道姑好,原本下官也不曾动过这年头,是那冯观主引|诱下官。说那些道姑都是自愿的,因着道观生活艰难,只需给些银子便可。” “你去过几次?” “三次。”祝承德不假思索道。 “那些道姑可都是自愿?” 祝承德顿了顿,似乎在极力回忆,片刻后道:“这么一说。是有些怪异,那些道姑既不开口说话,也不主动,只是当时灯光很暗的,也看不太清楚,既然是冯观主定下的,自然不会错。又不是不给钱。” 温璟在心里骂了一声“禽兽”! “你可还记得她们的名字和样貌?”季长歌继续问道。 “都说黑灯瞎火的,根本看不清楚样貌,名字就更不知道了。” 温璟看了祝承德一眼,道:”祝大人从前的妾侍,也就是现在明智道长,当年是因何入了道观?” 祝承德看了温璟一眼。眉头一皱,季长歌问他也就罢了,她一个小娘子,凭什么来审问他? “回答。”季长歌冷冷道。 “因为她善妒,总是妒忌家中主母。便被送去了华清观悔过。”祝承德一笔带过,似乎不太愿意说起这个话题。 季长歌以眼神询问了一下温璟,还有没有要问的,温璟摇头。 “还请祝大人最近几日不要出远门,如有必要,本官还会来询问祝大人,多谢祝大人的配合。”季长歌道。 祝承德顿了顿道:“季大人,能否请您......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这要说出去,我这老脸往哪儿搁。” 看着祝承德一副尴尬的样子,温璟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活该。 “这个......恕本官无法应允,这些自然都是要记录在案,日后是要给圣上过目,季某不敢隐瞒,那可是欺君大罪。”季长歌淡淡道。 祝承德一听要给圣上过目,立即吓得瘫软在地。 季长歌也不管他,径直向门外走去。 “季大人,等等,下官还有话要说。”祝承德突然道。 季长歌转身,饶有兴致地看着祝承德,这个不打不吐的祝承德,竟然主动开口了。 “其实......其实还有很多官员......去过华清观,他们也都跟我一样。”祝承德小声道。 季长歌看着祝承德低着头的样子,心道,这只老狐狸,自己一个人死,不如拉一群垫背的,兴许皇上一看这么多人,便不会往重里罚,若只他一人,龙颜大怒,说不定来个满门抄斩,这厮倒是只老狐狸。 “那就请祝大人把那些官员的名字都写下来。”季长歌拿出纸笔放到祝承德面前。 祝承德拿起笔,却迟迟没有动笔,季长歌自然知道他的心思。 “祝大人放心,让祝大人写下来,仅仅是本官怕忘记罢了,这张字条不会成为证物。” 被看穿心思,祝承德也不尴尬,话说开了反而好,拿起笔便开始写了起来。 季长歌看着纸上一个个名字,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这些名字他都十分熟悉。 第一百三七章 回家 从祝承德家出来,季长歌决定回大理寺一趟,而温璟便回了温府。 管家周全看见温璟时,满脸惊讶,似乎没想到温璟竟然自己一个人便回来了,也似乎是没想到温璟这么快便回来了。 “七......七小姐,您回来了,小人这就去通知老爷和夫人。”周全说完匆匆向里面走去。 “嗯。”温璟应了一声,这里是她的家,为何却如同进了别人家一般不自在? 温祁冉看着突然回来的温璟,眼中又惊又喜。 “七娘,你怎么回来了?” 温璟嘟着嘴,垂下眸子,叹了口气道:“父亲不想看见女儿吗?” 看着女儿半撒娇半赌气的模样,温祁冉顿时笑了起来,眼中露出怜爱的目光:“怎会,为父这是开心的不知所以。” 温太太和温九娘看了温璟一眼。 “七娘去了这大半月,我跟你父亲都挂念的紧,昨天还说等九娘的亲事定了,便去观里看你,顺便告诉你。”温太太上前几步拉着温璟的手笑嘻嘻道。 “娘,还没定呢。”温九娘娇羞地看了温太太一眼。 “迟早的事,告诉你七姐,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要紧。”温太太微笑道。 温璟看了温九娘一眼,笑道:“恭喜九娘,我要不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喜事呢,看来我回来的倒是及时。” “七姐莫要消遣我,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温九娘垂下头道。 温祁冉脸上的笑容淡去,他又想起温璟与王家的婚约,差点便害死女儿,这件事他内疚了许久,所以这次九娘的婚事,他格外慎重,并没有一口答应威远侯爷的提亲,以免造成跟七娘一样的悲剧。跟王家退亲的事,让他每次去礼部,背后都有人指指点点,而最尴尬的莫过于与王家人碰面的场合。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和王家人身上。 “七娘,为何只你一人回来,青柳那丫头呢?”温祁冉刚注意到温璟是只身一人,身边那黑丫头青柳不见了。 突然听见青柳的名字,温璟心头微微一窒,旋即微笑道:“青柳现在与我一样是华清观的弟子,观主另有事情交代她去做,所以没有一道回来。” 看着女儿清瘦了不少,温祁冉眼中露出些许疼惜,他何尝不想把女儿从道观里接出来。可现在跟王家的风波还没有平息,而且自从威远侯府来提亲的消息传出去以后,温家再次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温七娘和温九娘更是被从头到脚,由内到外比较了一番。得出的结论就是,九娘样样都比七娘好。 即便是去了道观,温璟依然话题不断,这托谁的福,温璟心中自然明白,温太太一贯的伎俩便是,踩七娘。捧九娘。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五娘和八娘还有十郎听闻温璟回来了,都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温十郎看见温璟,一下子扑了过来:“七姐,好久不见,你去了哪儿?!” 温九娘看着自己弟弟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吃味,她这个亲姐姐在十郎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七娘。 “七姐去了道观修行一段时间而已,大半月不见,十郎又长高了。”温璟揉了揉温十郎的脑袋笑道。 “七姐。道观好玩吗?”温八娘扑闪着大眼睛道。 温祁冉无奈地看了温八娘一眼,而温太太则笑道:“八娘子既觉得好玩,不如与你七姐作伴去。” 卢氏忙笑道:“姐姐说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八娘这张嘴,年纪不小,说话却没个半点大人样,还不如十郎。” 八娘自知说错了话,被卢氏瞪了一眼后,忙闭上了嘴。 “七娘,你回来住几日?”温祁冉问道。 “稍作休息便走。”温璟道。 “这么快?!” “观里不比家里自由。”温璟微笑道。 温祁冉点头,七娘已经不是俗世中人,处处得收到道观规矩的约束。 “那九娘出嫁能回来吗?”温太太面色惆怅道,似乎很舍不得一般。 “这个......说不好。”温璟垂下头道。 气氛突然有些凄然起来,温祁冉道:“来不了也无妨,九娘又不是嫁到很远,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父亲说的是。”温璟微笑道,抬头看了一旁面带娇羞的温九娘,又看了一眼她身旁的青霜。 青霜对上温璟的目光,面色一惊,忙低下头去。 “老爷,宁小公爷来了。”周全匆匆忙忙走进来道。 除了温璟以外,所有人都一惊,这宁小公爷怎么突然来了? 温祁冉等人忙走了出去。 季长歌一袭紫色长袍正向这边走来,温九娘看着那熟悉的脸庞,心中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她原属意于季长歌,岂料威远侯府却抢先上门来提亲,威远侯虽比不上宁国公,但以现在温家的情况来看,已属高攀,温太太自知嫁入宁国公府难入登天,便退而求其次,拒绝了威远侯,也不是一定就能嫁入宁国公府,最后反而竹篮打水一场空。 温祁冉和季长歌自是寒暄了一番,温太太看着季长歌那张永远带着笑意,却猜不到他心里想些什么的脸,忖道,他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七娘,你收拾好了吗?该启程了。”季长歌转身对着温璟道。 “可以走了。”温璟道。 温祁冉猜测了半天,也没猜到季长歌竟然是为了温璟来的,而温太太和温九娘等人更是心中一惊,这宁小公爷是如何得知七娘回来的?听话音,似乎还是来接七娘的。 看着温祁冉疑惑不解的样子,季长歌微笑道:“季某因为公事路过华清观,只是顺路罢了。” 话虽这么说,以温太太的心思,如何会相信这么凑巧的事,正好路过,又正好遇到七娘,现在又“顺道”把七娘送回去。 温九娘心中更是怒不可遏,这季长歌到底被七娘灌了多少迷魂汤?这七娘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人人躲之不及,他倒是上赶着黏上来,况且七娘都去华清观做道姑了,他还这么紧追不舍的,她究竟哪里比不上她? “父亲,母亲,女儿过些日子再回来看你。”温璟看着温祁冉道,又看了看温太太,心道,下一次见面不会太远。 “好,路上小心。”温祁冉也不再多做叮嘱,因着有季长歌护送,他便放下心来,虽然心中狐疑,这让小公爷亲自接送的殊荣,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这小公爷和七娘现在到底是何关系? 他从前是不希望七娘和季长歌太过亲近,但从上次七娘被绑架的事情后,他对季长歌改观了不少,所以也不打算横加阻拦,且观后效。 看着温璟上了宁国公府那辆华盖马车,温九娘气的一跺脚走了,温太太瞥了她一眼,眉头微微一皱。 卢氏看了一眼温太太和温九娘,嘴角闪过一个淡淡的微笑,难得看见温太太和温九娘这幅神色,旋即又想到,这七娘虽然看起来处处忍让,真是越来越不简单,看似温太太和九娘赢了,她这又扳回一城,这温太太和温九娘两人都及不上她一人,再看看自己傻傻的八娘,哎,卢氏忍不住叹了口气。 温太太走进温九娘房里,看着青霜正在收拾满地的茶壶碎片,身上也全是茶水,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 温九娘一看母亲来了,忙福了福身子:“母亲。” “你这是作甚?”温太太不悦道。 “不怪小姐,是奴婢手滑不小心打翻了茶壶。”青霜忙道。 温太太冷哼一声,她自己生的女儿她还不知道什么秉性,这青霜倒是个灵力的丫头。 “你先出去吧。”温九娘对着青霜道。 看着青霜走了出去,温九娘走到温太太身边:“娘,你方才也看见了,那七娘都到道观里去了,那小公爷因何还像只苍蝇一般围着她转?您老说宁国公高攀不起,那七娘就配高攀了?她不过是个王家不要的贱胚子罢了。” “住口!”温太太怒道。 温九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被温太太这么一骂,顿时眼中噙着泪水。 温太太见温九娘那副样子,声音软了下来:“你以为七娘真的还是以前那个任人宰割的七娘吗?她早就不是那个七娘了,这小公爷喜欢她,娘又有什么办法?再说,威远侯府差了?娘这是为你着想,别回头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还不都怨父亲,要是父亲还是刑部侍郎,那亲事不都成了,我不甘心!”温九娘哭喊道。 温太太叹了口气:“你从小就是这样,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要是得不到,你就把它毁了,别人也别想半分,可这小公爷他不是个物事,他是个人。” “娘你只知道替自己着想,可曾想过女儿的幸福?难道我们要眼睁睁地看着七娘嫁到国公府去,成为一品诰命妇人?永远压在我们头上吗?”温九娘继续哭道。 温太太面色一窒,她熬了这么多年,才是个五品诰命夫人,如果七娘真成了一品诰命夫人,那以后每次她见了七娘,不都要给她行礼? 想到这里,温太太便觉得浑身不舒服起来,当初那做滕妾的屈辱又回来了,不,她绝不能再让楚濯莲的女儿压在她头上! ps: 最近家中多事,更新不太正常,抱歉抱歉,晚上还有一更。 第一百三八章 人脸复原 掀开窗帘,温璟看了看窗外,发现马车并没有向着华清观的方向而去。 “先去一趟方家。”季长歌道。 “你怀疑明慧是凶手?”温璟道,明慧原名方亭瑜,方家也就是明慧道姑原来的家。 季长歌不置可否,道:“这里距离方家不远,去查探一番也好。” ...... 方家。 “方太医可在家中?”季长歌看着一个老翁道。 “老爷他不在府中,一早去了太医院还未回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管家对着季长歌道。 “这位公子找我家老爷有何事?”一个马脸妇人走出来道。 “只是问些陈年旧事,方太医不在,不知方夫人可否回答季某几个问题?”季长歌看着那马脸妇人道。 温璟看了一眼季长歌,连自我介绍都不说,别人怎么可能回答你的问题。 “小公爷但问无妨。”那马脸夫人道。 温璟差点咬了舌头,这季长歌,难道全城的人都认识他? 那马脸夫人一看季长歌身上的紫色华服,听他自称季某,又见他长相俊美,京城中又富贵又俊美且姓季的独此一家,心中立即猜到了是谁。 “方亭瑜是何时离开方家去了华清观?”季长歌问道。 那马脸妇人面色微微一变,似乎没想到季长歌是为了方亭瑜的事情而来,若是季长歌不提,她都快忘了这个女儿的存在,眼睛转悠了几下,微笑道:“亭瑜是何时离开的,容妾身想想。” 温璟看着那马脸妇人眉头紧锁的样子,似乎是在极力回忆,据上次丁武调查,这妇人并不是方亭瑜的娘。只是方元康的继室,不同于刘氏装出一副顺从样,这个马脸妇人看起来便是一副十分厉害的当家主母样,想来那方亭瑜不愿意回来。可能也有部分是出于这个原因。 “妾身记得是前年三月左右,那丫头闹了一个冬天,寻死觅活的,开了春,老爷便把她送到道观中了去了。” “方亭瑜因何寻死觅活?”季长歌接着问道。 方夫人脸上露出一抹难堪之色:“说起来真是丢我们方家的脸,那不知羞耻的小蹄子,竟然为了一个男子,寻死觅活的,不是上吊就是服毒,得亏老爷是太医。不然早死了几次了,后来听说那华清观的观主神通广大,老爷便决定把那丫头送去,这才过了两年安分日子,不过。小公爷问她作甚?” “只是牵扯到一个旧案,随便问几句罢了,方夫人可知,那令方亭瑜寻死觅活的男子是何人?” “这个......妾身倒不清楚,那丫头倔强的很,不管老爷如何骂她打她,她就是不说。后来被老爷问的急了,竟然起了轻生的念头,啧啧,死了也是活该,还没成亲,就做些没羞没臊的事。生怕别人不知道似得。”方夫人越说越气愤。 “她做什么没羞没臊的事了?”温璟不禁问道,难道未婚先孕还是? 方夫人看了温璟一眼:“跟男子互通情书,那言辞真是看了都觉得害臊,还编了同心结,绣了香囊送给人家。老爷都说了,要是对方是个好二郎,让他遣媒人上门提亲,他不会不允,可那丫头死活不说是谁,差点没把老爷气死,便想着寻个差不多的人家把她嫁出去得了,谁知这丫头寻死觅活的,就是不可嫁,口口声声要去出家当尼姑,老爷怕她哪天真去见了她娘,便顺了她的意,谁知她这一去,就不打算回来了。” 听方夫人说完,温璟有些无语,只是写个情书,送个香囊,就成没羞没臊的事情了? 不过同时,她也越发好奇这个男子是谁,如果是一般男子,方亭瑜为何不让他上门来提亲? “那些情书和香囊是否还在?” “早就被老爷烧毁了,那种臊死人的东西,怎么可能还留着。”方夫人道。 “你们可有见过那名男子?”季长歌问道。 方夫人摇头:“未曾见过,他们定然是找个没人的地方私下相会。” “方夫人,可曾听过百里墨染这个人?” “好奇特的名字,应该没有,如果有这个人,妾身应该记得。” 看来这个明慧,真的不认识百里墨染这个人,季长歌心中有些失望。 “多谢方夫人,方老爷回来,替我向他问声好,季某先告辞了。”季长歌微笑道。 “小公爷言重了,区区小事何足言谢。”方夫人微笑道。 看着季长歌和温璟的背影消失在轿帘内,方夫人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她憎恶方府的一切,又老又丑的方老爷,方老爷的儿女,曾经她也幻想着,寻一个良人相濡以沫,却最终只是做了一个填房,连做一个母亲的机会都没有,却被一群跟她年龄相差无几,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唤作母亲。 马车调转方向,向着华清观行驶而去。 温璟看着一直默不作声的季长歌,问道:“那个神秘的男子,会不会就是百里墨染?” 季长歌摇头?:“应该不是,适才,我去大理寺查看了一下当年百里家的那起纵火案,时间发生在前年除夕夜,凶手杀光了百里家二十几口人,然后放了一把火,烧光了一切,案子很快破了,凶手被处以极刑,而百里墨染从那以后便消失了,生死不明,如果换做是我,家破人亡,断然不会再回这伤心地。” 如果换了是她,温璟想,她应该也不会再回来。 ...... 再次回到华清观。 温璟从马车上下来,脑中却依然惦记着方才方夫人说的话,想从中间找出些许破绽来。 “啊!” 温璟突然脚下一滑,身子向后倒去! 季长歌一把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头,走个路都心不在焉,果然在七娘的眼里,除了案子,还是案子。 “多谢季大人。”温璟有些尴尬道,没想到路面如此湿滑,雪融化成水,晚间温度低,便成了冰冻。 “叫我斐然,季大人多生疏。”季长歌微笑看着温璟道,目光灼灼。 “斐然。”温璟轻轻唤了一声。 季长歌笑意吟吟看着温璟,这两字在别人口中说出来,都不如七娘说出来动听,脸上差点没笑出一朵花来。 看着季长歌笑的嘴都合不拢,温璟有些无语,只是喊了一下名字,至于这么激动么? 旁边传来脚步声,季长歌转身,正好看见阮青莲那张冷淡的脸。 “季大人有时间在这里风花雪月,却没时间帮我们观主洗刷冤屈,这要传出去,啧啧,季大人的美名可就毁于一旦了。”阮青莲满脸讥诮之色。 季长歌淡淡道:“这就不劳阮道长费心了。” 阮青莲冷笑一声,走了过去。 看着阮青莲昂首阔步的样子,看来名册对于她并不十分重要,当时藏着掖着,不过是为了钓季长歌的胃口而已,温璟忖道,而现在看来,那份名册虽然看起来用处不大,只有名字,但她相信里面必然藏有一个秘密。 东升正在一个人对着桌子上的一盆青菜,一盆豆腐发呆,吃了大半月的斋菜,他的五脏六腑已经开始造反,肚子里连一滴油都刮不出来。 看见季长歌和温璟回来,东升忙走了过来,伸出了手。 见季长歌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东升眯着眼睛道:“你不会什么都没带回来吧?” “我不记得你有说过要带东西。”季长歌面无表情道。 “这还用说嘛,你肯定自己在外面吃饱喝足了,然后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东升忧伤道。 “你是说这个吗?”季长歌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两个纸袋。 “陈记烤鸭!杏花楼麻辣猪肘子!”东升嗅着鼻子道,一把抢了过来。 温璟看了季长歌一眼,想不到他倒是挺细心的,竟然得空去买了吃的带回来。 把烤鸭和猪肘子放到盘中,一时整个凌云殿香味四溢,连观外的小道姑都闻到了。 “我们试试颅骨复原吧。”温璟依然惦记着那八具尸骸,若能把这八具尸骸的身份弄清楚,也许案子便能水落石出。 “好,我去查查祝承德说的是否属实。”季长歌道。 东升只顾埋头吃东西,啃完最后一个猪肘子时,发现温璟和季长歌已经不在桌旁,十分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麻烦这位大哥弄一桶泥来。”温璟对着一名侍卫道。 “好。” 温璟仔细打量着地上的骸骨,脑中慢慢形成一个淡淡的人影,每一具骸骨都有各自的特征,外人看起来都差不多的骸骨,其实都有细致的区别,比如脸型,颧骨高低,眼窝的大小等等,而人脸复原系统就是在骨头的基础上,重新恢复原来的肌肉组织和皮肤组织,这样变成知道死者生前的样貌,只是现在没有电脑那种高科技,只能试试土方法。 侍卫很快挖来几大桶泥放在温璟旁边。 东升擦完嘴走了进来,看着地上放着的几桶泥巴,心道,这七娘就想做什么。 温璟抓了两把泥巴,覆盖到一具尸骨的头颅上,然后又重复了几次这样的动作,然后用手捏出一个人头的形状,只是没有五官而已。 季长歌和东升目不转睛地看着温璟,难道真能捏出一个人来? 第一百三九章 返工 东升看着整个骷髅被泥巴覆盖,渐渐变成一个人脸的形状,心中忍不住忖道,这一团黑乎乎的泥巴,再怎么使劲看,也不可能看出张人脸来,她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捏泥人吗? 又用泥巴捏了一个鼻子按了上去,然后温璟擦了擦手,静候泥巴干涸。 相对于东升满腹疑窦的样子,季长歌反而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似乎对温璟信心十足。 待泥巴干涸后,温璟拿出刀,小心翼翼在人脸上削去多余的泥巴,刻出五官的轮廓,一张人脸渐渐出现在面前。 只是捏出的人脸五官十分模糊,泥土本就特别粗糙,黑乎乎一团根本看不清面貌,这自然也因为温璟那三脚猫的泥塑手法,她并不是专业的泥塑专家,只是死马当活马医,临时想到的办法而已。 温璟倒是十分满意自己的作品,抬头看着季长歌和东升一脸茫然的样子。 “这么清晰的一张脸,你们看不出来?” 东升无语,这么“清晰”的脸?难道是他瞎了? 再看看季长歌同样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看来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觉。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温璟颇为无奈,在她看来,那张脸在如今这条件下已经够清楚,东升那个二货看不清楚也就算了,连季长歌都看不清楚,这是为何...... “都进来。”季长歌对着门外道。 话音未落,呼啦啦跑进来七八个侍卫。 “大人,有何吩咐?” “你们能看得出这个.....的长相吗?”季长歌指着那个泥塑的道,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字眼来形容这个人脸。 几个侍卫上前瞪着那奇形怪状的泥塑看了半天。 “属下看着有点像梁大人。”一名侍卫摸着脑袋道。 “哪里就像梁大人了,明明像长宁街那个卖豆腐花的何老太。”另外一名侍卫道。 侍卫们七嘴八舌的争论开了,他们完全没注意到温璟越来越黑的脸色。 “你们可以出去了。”季长歌挑了挑眉道。 “是,大人。”侍卫们又一阵风一样走了出去。 温璟无语,这脸跟梁大人那张又肥又丑的脸哪有半点相像? 不过重要的不是她能看出来像谁,而是道姑们能一眼认出来这是谁。侍卫们认不出来,说明这泥塑可辨认度不够,怎么才能把她脑中的那名女子样貌清晰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看来这泥巴捏出来的,毕竟跟真人相去甚远。要是能画出来,定然一眼便能看出来是何人。”东升颇有些得意道,上次那明智道姑一说,他便能画出祝承德来,对于自己的画技,他向来颇有信心。 画?温璟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快去拿你的纸笔来,我说你画。”温璟双眼闪着光,满脸兴奋道。 东升点头,赶忙走了出去。 趁着东升去准备的空挡。温璟继续把另外几个头颅也都做了一个头部的泥塑,第二个还没做完的时候,东升已经准备就绪。 “第一名死者,圆脸,眼睛细长。眉毛不清楚,嘴巴不大,牙齿整齐,鼻子不清楚。” 温璟一边说,东升一边在纸上快速画着,很快一张脸的轮廓便出来了。 在东升画的空挡,季长歌已经派人找了几个道姑过来。 “你们仔细看看。可认识这画中之人?”温璟把东升画完的画放到了几个道姑面前。 东升面带期盼地看着几个道姑,他几乎相信下一秒这些道姑口中便会说出一个名字来。 几个道姑上前仔细看了几分钟,几人对视一眼,均摇了摇头。 “你们再仔细看看,真的看不出来是谁?”东升着急道,画的这么栩栩如生。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除非她们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人。 明远又仔细看了看,面露难色:“贫道真的没有见过这个人,她要是我们道观里的人,贫道一定能认出来。” 东升刚想发怒。被季长歌拦了下来,挥了挥手,让几个道姑先行离开了。 温璟和东升面面相觑,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在脑中仔细回忆了一番从前学过的人脸复原技术,因着那时已经有了更高级的电脑三维立体人脸复原技术,传统的手动复原技术只是作为了解而已,温璟哪里会想到,某一个她会跑到一个科技倒退了好几百年的古代去,还要命苦的做这种人脸复原手工活。 再看看那个泥塑和画像,温璟似乎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 看着温璟把头骨上的泥土再次洗去,东升有些垂头丧气道:“七娘,你还要一试?” “这泥土不对。” 没有回答东升的问题,温璟更像是对自己说的,说完便匆匆走了出去,留下莫名其妙的东升和季长歌。 “这泥土不都一样?”东升对着季长歌道。 季长歌摊手,他也不知道温璟说的是何意。 看着温璟重新提了一桶灰白色的泥土回来,又加了些染料和水进去。 “找些小竹签和糨糊来。”温璟边活泥边道。 季长歌吩咐侍卫去找来了温璟要的东西。 “如果有石膏就好了,做一个人头的模型,然后可以把钉子插在上面,但现在显然来不及找石膏再做模型,时间不等人,只能把竹签用糨糊粘在上面,模拟皮肤组织的厚度。”温璟解释道,虽然解释完以后,东升和季长歌依然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她方才犯的错误便是想当然地把现代的人脸代入了,古代人的脸部参数跟现代人的并不完全一样,方才自己心急着把人脸复原出来,便没有按照步骤来,反而事倍功半,果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温璟把一根根竹签用尺子测量完,然后切了一根根长度不一的小竹签,最后粘上糨糊,然后插在头骨的额头,太阳穴,颧骨,鼻梁,两腮,下颚,嘴唇的位置。 看着插满竹签的头骨,东升忍不住问道:“七娘,这可不是糖葫芦,你插这么多竹子作甚?” 糖葫芦......温璟眼角一抽搐,她真想把东升的脑袋切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这个时候还能想到吃的人,恐怕只有这个二货了。 “这是固定死者面部肌肉组织的厚度,这样便能最大程度地还原死者的脸。”温璟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七娘这方法甚好。”季长歌走到东升旁边道。 “啪。” 两根竹签突然掉了下来,东升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甚好,甚好。” 季长歌面色微微有些尴尬,这马屁算是拍到马腿上了。 温璟眼角跳了几下,心中腹诽道,这还不是因为条件简陋,只能用这种土鳖的方法,要是用石膏做一个模型,直接用钉子扎进去就稳定多了,这糨糊还没干,自然容易往下掉。 “季大人,那把剑的主人找到了吗?那剑的主人必然就是凶手,一下杀了十几号人,真是心狠手辣。”温璟突然对着季长歌道。 “那把剑的主人定然不是凶手!”东升“腾”一下站了起来,颇为激动道。 温璟微微一笑:“东升公子是如何得知的?” 季长歌看着温璟促狭的目光,知道她又在揶揄东升。 “这个......凶手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凶器放在现场,这显然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陷害这把剑的主人,这么简单的道理,十岁孩童都看得出来。” “凶手为何要陷害这把剑的主人呢?”温璟接着问道。 “因为......这个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凶手。” 温璟转向季长歌:“那十几个人,除了在门口与侍卫起了争执以后,只见过我和阮青莲,出门就被杀了。” “阮青莲的确有嫌疑,不过凭她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杀了那十几人,不太可能,她兴许还有同谋。”季长歌道。 连城武功高强,而且那把剑很有可能便是连城扔在那里,他一直想要陷害东升,要说他和阮青莲是同谋也不无可能,那么青柳便是连城所杀,他原以为她派青柳去栽赃嫁祸,把剑放到道观内,但他发现青柳是要扔掉那把剑,一怒之下便杀了青柳,然后拿走了剑,把青柳的尸体放到树上,伪造成上吊的假象,之后再把那些商人杀了,把剑丢在那里,温璟暗自忖道,唯一解释不通的地方,便是连城为何要把青柳伪造成上吊的假象,他是怕她怀疑到他身上? “我们现在没有证据,即便是把阮青莲抓来审问,她也不会说一个字,观主和明清死的时候,她都有不在场证明,她的徒弟玄玉可以证明她一直待在青莲居,并未出门。”季长歌道。 “玄玉可以做伪证,她是阮青莲的徒弟,而且阮青莲精通各种毒药等杀人之术,从观主和明清的尸体来看,凶手对人体的结构颇为了解,胆大心细。” “可当时你说凶手是一个身材较胖的女人。”季长歌反问道。 “如果是两人呢?比如,阮青莲和她的徒弟玄玉。” 季长歌沉默,温璟说的不无可能,阮青莲也有杀人动机,她与明清向来不合,跟观主则很大可能是因为分赃不均。 第一百四十章 诱饵 感谢“海怪怪”亲的粉红~~ 试着触碰了一下竹签,已然粘牢,不过这种用糨糊粘上的定然不会太牢固,所以温璟十分小心的把黏土轻轻覆盖在上面,直至没过竹签,这样便能精准的控制面部肌肉的厚度,以免再出现之前的错误,也许只是细小的差别,出来的人脸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眼睛用什么代替呢?这里并没有义眼,看来只能自己做了,温璟忖道。 “有什么适合做眼球的材料?石头?”温璟看着季长歌道。 季长歌忖了忖道:“找两个鹅卵石,让东升画上眼珠,如何?” 似乎只能这样了,温璟忖道,如果有玻璃球的话,应该更好。 很快,侍卫们找来一堆各种形状的石头。 温璟从里面挑出十几个最接近圆球形状,大小差不多的石头,然后递给东升:“眼睛会画吧?把它们都画上。” 东升想了想,拿起笔开始在石头上画了起来。 “画好了。”东升微笑递给温璟。 看着石头上那只栩栩如生还带着眼皮和睫毛的眼睛,温璟有些无语,不过也怪她没有说清楚,其实眼球是一个圆球,只是被肌肉和眼皮包裹住而已。 “像这样画。”温璟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圆,接着在大圆里面画了一个小的圆形。 东升恍然大悟,重新拿起一块石头开始画了起来。 温璟接着把粘土往尸骨上堆砌,为了避免把竹签弄掉。动作十分缓慢。 “这次应该没错了。”东升说完自作主张的把手中的两只“假眼”放进了颅骨的眼窝处。 温璟看着那画的惟妙惟肖的眼球,点了点头,东升的画功还是值得赞许的。 一众侍卫盯着那突然有了眼球的头颅,看着那两颗圆圆的眼球,张着的嘴巴,顿时觉得全身汗毛倒立。 东升手一松,得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两颗眼球失去支撑,咕噜噜滚到了几个侍卫脚边。 侍卫们齐刷刷往后一跳,看着那两颗圆溜溜的眼球就那样滚来滚去,颇有些惊悚...... 温璟走过去拿起眼球重新放到了眼窝里。然后用粘土填充其间。又用粘土做了两个眼皮覆盖在眼球上半部分,这样便固定住了眼球,不会掉出来。 侍卫们用崇拜的眼光看着温璟,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头一次见这么新鲜的事情。看着温璟手中渐渐成形的人脸模型。要比方才那个黑乎乎的一团泥要好的多,这次不知道出来的会是什么样子。 “你们先出去。”季长歌对着侍卫们道,这里空间本就狭窄。人一多,便显得十分拥挤。 侍卫们微微有些失望,但还是乖乖走了出去。 把下颚处的皮肤堆上去以后,一张完整的人脸终于出现在眼前。 拔掉所有牙签,温璟用手慢慢揉捏着面部的轮廓,使皮肤表面更加平滑圆润。 温璟洗去手上的粘土,看着最后的成果:“现在就等风干了,这可能需要久一点。” 看着已经有了大致面貌的人脸,季长歌目光闪动,太神奇了,再看看温璟一脸疲惫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 “七娘,去休息下吧。” 温璟摇了摇头:“没时间了,还有七个呢。” “那你说,我帮你吧。”季长歌掳起袖子,他方才默不作声仔细看了一遍温璟的动作,大致明白了有哪些步骤。 “我也来。”东升也上前道。 温璟诧异地看着两人,想了想,基础的一些和泥和做竹签,两人应该可以做,而且工作量颇为巨大,靠她一个人恐怕来不及,便应允了。 三人开始分工动起手来。 ...... 不知不觉天色已亮,季长歌看着一旁早已累的睡着的温璟和东升,嘴角圈起一抹微笑,打开窗户,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第一具已经干涸的头骨上,他不禁微微张开了嘴...... 所有的道姑被召集到凌云殿前面的空地上,所有道姑好奇看着季长歌身旁的长桌,长桌上摆放着两个用黑布盖着的东西,这东西是什么,还神神秘秘地用黑布罩上,心中揣测着季长歌把她们召集过来做什么。 温璟瞥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阮青莲,她的徒弟玄玉正站在她身后,两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远方。 “今天把道长们召集过来,是想让各位帮忙认一认,此人是谁?”季长歌对着一众道姑道。 道姑们看了看季长歌周围,发现并没有别的面孔。 “大人,你要我们认人,人在哪儿呢?”一个道姑问道。 “道长莫急。”季长歌微笑道。 一众道姑诧异地看着季长歌转身站到长桌旁,然后慢慢掀开那块黑布,一个没有身体的头颅出现在众人面前,栩栩如生,头上还戴着一个道帽。 “啊啊啊!” 季长歌微微闭上眼睛,嘴角绽开一个微笑,这一片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恰恰论证了温璟的成功。 阮青莲的面容终于不再淡定,她死死盯着季长歌身旁那张熟悉的面孔,面色瞬间惨白。 “你们可认识这是何人?”季长歌大声问道。 “这......应该是......明净师祖......”明心满脸惊恐,声音颤抖道。 季长歌对着明心招了招手,待明心走过来后,道:“你能确定这是明净道长?” 明心点了点头,走近后才发现这不是真的人头,只是很逼真而已,当下心中才有些安定,接着道:“不过,这应该是年轻时候的明净师祖。” 阮青莲也走上前来,目不转睛看着复原后的头颅,然后满脸诧异地看着季长歌道:“你们是如何得知明净师祖的相貌的?” “自然是明净道长亲自现身。”温璟微笑看着阮青莲道。 阮青莲冷笑一声:“你们当我是三岁孩童?除非你会巫术,要么就是你们看了明净师祖的画像,这点小伎俩也来诓骗于我。” “那这个呢?”季长歌掀开另外一块黑布。 明心和明远突然尖叫一声,然后跪在地上,口中不断念着什么。 看着明心和明远的样子,温璟面无表情道:“她你们应该认识吧?” 明心低着头,浑身颤抖道:“这个是笑笑,罪过罪过。” “当年你们二人可是看着她死的,昨儿夜里,她托梦告诉我,她死的好冤,要季大人替她伸冤。”温璟看着两人道。 “你胡说,世上根本无鬼神之说!休要在这里唬人!”阮青莲怒道。 “那阮道长口中的‘除魔卫道’岂不成了一句空话?既然根本不存在妖魔鬼怪,那又何须道长去除?”温璟看着阮青莲道。 明远抬头看了一眼笑笑的脸,忙又低下头去:“温小娘子根本就没有见过笑笑,定然是笑笑死不瞑目,冤魂不散,所以托梦于温小娘子,罪过罪过。” 阮青莲狐疑地看了一眼温璟,心中忖道,明远说的有道理,要说明净师祖,有可能是见过道观之中的画像,但笑笑并没有画像,温璟见过笑笑的可能性也极微,那她是如何做出这头像的? “今天就这样吧,多谢各位道长,明天还要麻烦道长们走一趟,剩下的几个也快做好了。”季长歌对着众人道。 阮青莲目光一凛,看了一眼温璟,便转身带着玄玉走了。 ...... 看着剩余几个还没完工的头颅,三人又抓紧时间开工。 “你从现在开始不要离开凌云殿,消息既然放出去了,凶手很有可能会对你动手,不管是不是阮青莲,凶手都是一个极度凶残的人。” 温璟颔首,她自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既然决定大张旗鼓地把死者的面容放出去,凶手必然不会淡定,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这也是赌一把,凶手若十分自信,认定了即便是查清了所有死者的身份,也没有办法找到他,那也不吃亏,若凶手有所行动,就达到了目的。 “可凶手如果不想我们知道墓中死者的身份,为何又要杀死明清,引我们到那里去?”温璟看着季长歌道,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 季长歌思忖了半饷道:“或许墓中的死者跟杀死明清的并不是同一个凶手,也或者那只是一个巧合,凶手并不是引我们去,而是在做某种仪式,现在能够判断的,便是杀死明清、明溪和观主的是同一个人,从祝承德和明远口中所说,明清和观主似乎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凶手是为了复仇?” “这些死者说不定就是明清和观主害死的,凶手也许是她们其中一个的亲人或者朋友,为了替死者报仇,所以杀了明清和观主,如果是这样的话,凶手定然不希望我们查出死者的身份......” 季长歌神色凝重起来,在脑中将整个事件梳理了一遍,他总觉得越来越接近真相,凶手已经在不远处招手,同时又为今天的举动后悔起来,想起上次王二郎的案子,他依然心有余悸,若不是王玦及时赶到......若温璟再出事的话,他难辞其咎,就不应该听她的提议,不过做都做了,只能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才妥,总之不能重蹈覆辙。(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一章 曙光 看着地上整齐摆放的几具头骨,三人相视而笑,不眠不休了两天两夜,终于完成了余下的六具头像,这速度已然堪称神速。 “现在只差找人来确认她们的名字了。”季长歌道。 “这次不用劳师动众了,把明心和明远找来便能确定了。”温璟道,凶手既已知道,必然会盯着这里。 丁武匆匆走了进来。 “查到没?”季长歌问道。 “回禀大人,没有人知道这个阮青莲是什么来路,只知道她很早就来了道观,自幼便住在道观中,并未听说有何亲人和朋友。”丁武回答道,说完忐忑地看了一眼季长歌,却意外地发现季长歌并没有太过生气,似乎对这个结果早在意料之中。 “把明心和明远叫来。” “是,大人。” 明心明远被叫了过来,两人每次来都是一副心惊胆颤的表情,生怕哪次来了再也出不去似得,颇有些滑稽。 “你俩认认,这六个人分别是谁。”季长歌指着那六个头颅道。 明心和明远看着那六个头颅,满脸惊悚,即便是知道并非真正的人头,但因为屋内光线不是十分充足,那六个人头如同真人一般逼真,六双眼睛直愣愣地看这里两人。 “这个是明悠。”明心指着其中一个头像道。 季长歌翻开名册,对照其中的名字,明悠,原名吴春华,还有这几个人,其余就没有了。 “说说这个明悠道长。” 明心轻轻推了推明远,明远抬起头道:“明悠进观比我们还早些,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消失了,时间久了,别的事情我们也记不住。” 季长歌看了看两人,冷冷道:“看来你们是不想戴罪立功。那笑笑的案子......” 明心和明远被季长歌唬的面色一白,连忙道:“听说那明悠来道观之前,是个妓人,那时她在院里的人缘并不好。别的道姑都嫌弃她脏,不愿意与她亲近,后来大家发现她消失了,有没有人提起她的名字。” 妓人?这道观里还真是鱼龙混杂,温璟忖道,妓人...... “可知道是哪个妓|馆的?”季长歌继续问道。 二人同时摇了摇头:“在道观里,这原本就是不光彩的事情,谁还会多嘴去问是哪个妓|馆,即便当时说了,这么久。也是记不清了。” “继续认。” 明心仔细看了看:“这个应该是明灵师妹。” 季长歌又翻了翻册子,明灵,俗家名字黄静娴,三年前入观。” 没等季长歌发问,明远忙道:“这个明灵师妹十分内向。来了以后几乎就没见她说过话,人长的倒是十分清秀,听说原本家里也是挺风光的,后来父亲入狱了,就没落了。” 入狱?如果明远所说属实,那这个黄静娴倒是有迹可循,只要去查查入狱的姓黄的官员便可知道她的身世。季长歌忖道。 “下一个。” “这两个是玄青和明尘,这两个看不出来是何人,玄青是明清师姐的弟子,明尘师妹,贫道记得似乎是两年前死于恶疾。”明心道。 “玄青是怎么死的?”季长歌接着问道。 “玄青是摔下山崖死的,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记住,今天在这里说的话,不要泄露半个字。”季长歌对着二人道。 二人连连点头,转身走了。 “丁武。去查查这四个人。”季长歌对着丁武道。 丁武应声走了出去。 温璟盯着明悠的头像看了半晌,她总觉得这个头像看起来似乎在哪儿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而且这具骸骨死了那么久,她穿越来才不过短短数月,应该不可能见过,或许是这身体原来的主人温七娘见过也不无可能。 顺着温璟的目光,季长歌也打量了那头像一番,但也没觉得有何异常之处。 半天没吭声的东升,也摸着下巴上前看了看那头像。 “这头像看着有点眼熟。”东升道。 温璟抬起头,略显诧异地看着东升:“难道你也曾经见过此人?” 东升连忙摇头:“这话可说不得,我可从来不去那烟花之地,奇怪了,为何就对这个头像眼熟。” 季长歌突然眼眸一亮,从地上捏起一小团泥,搓圆了按在头像的鼻尖处。 温璟和东升眼睛瞬间瞪大,心中顿时有种云开雾散的感觉。 “阮青莲!” 两人同时道。 季长歌微笑:“对,这个人面貌像极了阮青莲,如果不是巧合,她应该跟阮青莲有着某种血缘关系。” 这个发现让三人都有些亢奋起来,因为只是泥人,跟真人毕竟有差距,所以三人没有立即认出,如果是真人,相信跟阮青莲应该十分相似。 “这个人说不定便是阮青莲的生母,吴春华失踪,阮青莲得知以后,便来观里寻找吴春华的下落,得知是观主和明清杀了自己的母亲后,便以血还血,把观主和明清给杀了,把明清的尸体带到吴春华的墓前认罪。”季长歌道。 虽然没有证据,但三人都觉得这个设想八九不离十,现在只等丁武的调查结果,若能证明阮青莲与这死者有关,杀人动机便有了,有杀人动机,有杀人方法,现在欠缺的便是证据。 ...... 三日后。 令季长歌和温璟失望的是,三天过去了,整个华清观却没有半点动静,所有隐藏在凌云殿周围的侍卫瞪着眼睛守候了三天三夜,却是连半个人影都没有见到,并没有可疑的人出现在这周围。 “难道我们猜错了?阮青莲并不介意我们复原头像的事情?”季长歌自言自语道。 温璟不置可否:“不一定,阮青莲精明异常,她可能早已猜到我们的目的,自然不会来自投罗网,只要我们没有证据,就奈何她不得,即便是证明她与那吴春华有关系,也不能说明观主和明清就是她杀的。” 季长歌点了点头,这阮青莲定力如此之好,都到这份儿上,竟然还能不动声色,这份头脑和耐力竟比寻常男子都要好。 第一百四二章 中计 感谢“寒冬三月”的和氏璧~~ 丁武走了进来。 “大人,查到了,这吴春华原是翠柳阁的名妓,后来被朝中一个官员相中,意欲娶回家中做妾,那翠柳阁的老妓女都以为这吴春华去享了福,根本不知道她来了道观,都说她做了阔太太以后,就不认这些老姐妹了,一个个......” 季长歌瞪了丁武一眼:“可有说那官员是谁?” “据说是朝中某个大官,但具体是谁,没人知道,那人来过一两次,每次都神神秘秘的,连老|鸨都不知道,最后给了一大笔钱,就把人半夜接走了,后来,就没有人见到吴春华了。”丁武接着说道。 “既然没人知道,又怎么能够肯定就是朝中的官员?或许是某个富商呢。”温璟看着丁武道,丁武这个八卦的毛病看来是治不好了,一听八卦就完全忘记了查案这件事。 “这个......也有可能。” 季长歌摇了摇头,接着问道:“这个吴春华,可有子女?” “有,听说原本有个女儿,吴春华走的时候,没有带她走,这也在情理之中,这吴春华是去嫁人,怎么可能带着她,而且,老鸨也舍不得让她走,她年纪虽小,却是个美人胚子,老鸨还指望着她长大了给她挣钱,后来又过了几年,那闺女有一天自己跑了出去,下落不明。” 看来吴春华的那个闺女很有可能便是阮青莲,这阮青莲竟然能找到华清观来,还在华清观坐到了圣姑的位置,取得了冯观主的信任,然后蛰伏这么多年后才手刃仇人,季长歌一边想一边觉得后背渗出一股寒意。 “还有,那个黄静娴原来是黄永兴大人的女儿。”丁武接着道。 “黄永兴?” 这个名字对于季长歌而言并不陌生,三年前,跟这个名字有关的是一起私吞赈灾款的案子。当时涉案人员众多,其中便有这个黄永兴,这个黄静娴竟然是他的女儿。 “不好了,大人!”一个侍卫突然急匆匆跑了进来。 “发生何事?”季长歌目光一凛。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阮青莲终于按捺不住了。 “方才有人潜了进来,属下发现头像少了一具。”侍卫道。 “带我去看看。” 这头骨可是重要的物证,凶手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来偷,胆子未免肥了点。 待温璟和季长歌等人赶到解剖室时,发现真的少了一个头像。 “你们这么多人,都没能抓到人?”季长歌目光冷冷扫视了一圈众侍卫。 所有侍卫低下头。 “大人,我们只听见屋里响了一声,发现窗户开了,再追出去时。却没了人影,这贼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名侍卫小声道。 季长歌环视了一圈屋内,不肯能那么快,这些侍卫平常训练有素,就算是追不上。也不至于连人影都看不见,人,一定还躲在这里的某处。 “把凌云殿包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准飞出去。”季长歌冷冷道。 话音未落,屋外突然传来一个响声,一个白色的人影一闪而过。 “阮青莲!” 季长歌转身飞身从窗户跳了出去,一众侍卫也跟着跳了出去。 “等等我啊!” 东升一只脚踩在了窗户上。作出一个飞身而下的姿势停在半空中,然后想了想,把脚又收了回来,他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不会武功,从这里跳下去不死也断条腿。 有些尴尬的转身。东升准备好了接受温璟的嘲讽,却发现温璟根本没有在看他,顿时暗自松了口气,整理了下表情,刚准备说话。 “糟糕。”温璟脸色一白。 “怎么了?”东升刚问了一句。便看见温璟也向着季长歌跑出去的方向跑了出去。 东升摸了摸脑袋,也跟了上去。 温璟追了半天,连季长歌的影子都没有看见,东升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啊!”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温璟和东升连忙向那边跑了过去。 跑过去一看,只见明慧瑟瑟发抖地蹲在一边,口中还在不断尖叫着。 温璟走上前,抓住她的手道:“发生什么了?” 明慧听见声音,终于停止了尖叫,抬起头,指着前面一个破旧的废弃小屋道:“刚才好多人拿着刀跑过去。” “可是上次问你的大人?”温璟问道。 明慧连连点头。 “你先回去,这里危险。” 明慧摇了摇头:“我害怕,我还是跟着你们吧。” 这个明慧竟如此胆小,温璟无语,柔声道:“那你在这里不要动,跟着我更危险,一会儿我回来找你。” 明慧只得点头。 温璟转身向着明慧指的小屋跑去,奇怪的是,竟然听不到一点动静,心中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没人?”东升诧异地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方才那小道姑明明说季长歌他们跑进这里来了,但为何不见人,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难道被那小道姑骗了? 看着地上杂乱的脚印,应该是有很多人来过,明慧应该没有说谎。 温璟刚准备进去,被东升一把抓住:“里面肯定有陷阱,不能进去,我们去多找些人来。” 温璟推开东升的手,反问道:“我们去哪儿找人?” “呃......”东升突然想起所有的侍卫都跟着季长歌跑了,这会儿上哪儿去找人? 温璟小心翼翼推开门,走了进去,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忙转身一看,却刚好对上明慧畏畏缩缩的眼神。 “不是让你别来,你怎么还跟来了?”温璟没好气道。 明慧哭丧着脸:“我不认识回去的路了,我好害怕。” 温璟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去,突然感觉脚下一空,地面突然消失了。全身处于一种失重的状态,然后重重摔到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上。 “啊!好痛!” 身旁传来东升和明慧的声音。 “你们怎么也来了?!”身旁传来季长歌的吼声。 看着满脸怒意的季长歌,温璟知道她们全都中了计,刚准备说话便剧烈的咳嗽了两声。这地窖之内的气味着实难闻,该死,为何又是地窖! 点燃一只火折子,温璟这才看清身边的景象,她发现她的手正压在一根人骨上,而脚正搭在一个人头上,周围全是被老鼠啃噬的零零落落的残肢,饶是她这样看惯了尸体的法医,也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身旁的明慧尖叫地弹了起来,一只硕大的老鼠从她身上跳了下去。然后被一名侍卫一刀砍成两半。 看着如同屠宰场一般的地窖,温璟有些恶心,她对这种封闭的空间有心理阴影,为何凶手都喜欢选择地窖作为杀人地点。 没等温璟吐出来,东升先吐了出来。眼中一片惊惧之色。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斐然,你不是武功高吗,直接飞上去啊!”东升急切道。 季长歌无奈摇了摇头:“我试过了,这地板异常坚硬,根本弄不破。” 东升听了慌道:“什么?!那我们就在这里等死?” “你先冷静冷静,我正在找出口。”季长歌淡淡道。 “冷静个屁啊!要是死在这里,我们之前的努力不是都白费了!” 东升情绪十分激动。一脚把脚底下几根骨头踢到了墙壁上,骨头从墙壁上弹了回来,掉落在地上。 季长歌一把抓住东升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稍安勿躁。” 看着季长歌眼神依旧一片沉寂,东升慢慢平静了下来。他是信任季长歌的,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让他陷入过险地,这次他同样能够化险为夷。 “大家仔细搜寻一下,看看有没有机关之类的东西。”季长歌对着所有侍卫道。 借着火折子的亮光。温璟打量了一下地窖,地窖不是很大,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用过。 “啊!有鬼!”明慧又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 温璟拿着火折子走过去,发现一张皮包骨头残缺的脸,头发稀稀拉拉挂在脸上,原来是一具干尸。 “别怕,只是一具尸体罢了。”温璟对着明慧道。 明慧脸色苍白,吓得缩在墙角一动也不敢动。 “你们是如何掉下来的?”温璟看着季长歌道。 “我们追阮青莲追到了上面那个屋子,然后就掉进了这里,你们又为何要追过来?季长歌诧异道。 温璟摇了摇头,道:“那个人根本不是阮青莲,他偷头像只是为了把我们都引到这个陷阱里来而已。” 看着季长歌一脸不解的样子,温璟接着道:“你没发现,她偷走的并不是吴春华的头像,而是黄静娴的头像,如果是阮青莲,她定然会拿吴春华的头像。” 季长歌微微一惊,从背影来看那人显然是阮青莲,到底是谁,为何要假扮阮青莲。 “而且,如果是阮青莲,怎么会连你都追不上,那人的武功显然比阮青莲要高上许多。” 温璟脑中闪过一张无比阴柔的人脸,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连城,他还没走,虽然不是阮青莲,但跟阮青莲也脱不了干系。 “那会是谁。”季长歌自言自语道。 “是玄玉。” 角落里突然传出一个慢悠悠的声音。 ps: 感谢“寒冬三月”的和氏璧~~谢谢大叔~~~~~~~ 第一百四三章 抓人 季长歌和温璟诧异地看着明慧。 只见明慧慢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负手而立,神色平静看着众人。 “你说的玄玉,可是阮青莲的弟子?” 温璟看着再次出来的“百里墨染”道,没想到这个时候明慧竟然会转换人格,回想了一遍方才的对话,他们并没有说任何特殊的词汇,看来这个明慧转换人格非常随意。 “正是,不然还有哪个玄玉?”百里墨染微笑道,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 “你说玄玉会武功?”季长歌问道。 “不但会,而且武功高强,不然你以为阮青莲可以毫发无伤在京城闯荡这么多年,是得益于何人。”百里墨染不无得意道。 东升看着百里墨染,冷笑一声:“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 百里墨染眼中的笑意更甚:“你不是自诩京城第一聪明人嘛,这小小的地窖能关的住你?” “你想我找到出口,带你出去,休想!”东升直气的头顶生烟,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季长歌冷冷道:“都别吵了,想办法出去要紧。” 东升和百里墨染同时冷哼一声,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众人却依然没有找到出去的方法,这个地窖并没有任何机关或者出口,就是密不透风的一个大坑。 “我们会不会闷死在这里?”东升喘着粗气道,头上的汗顺着脸颊不断流下来,他感觉头有些晕。 “你别紧张,放慢呼吸,不要说话。”温璟看着东升道,氧气越来越稀薄,人太多,撑不到多久,得赶快找到出路。 “怪了。为何我总觉得这地方如此眼熟,似乎曾经来过一般。”百里墨染自言自语道。 温璟诧异地看着百里墨染:“你想想,你是怎么出去的?” 百里墨染在地窖内走了几圈,不时往上面看几眼。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别装模作样了,你们还真以为他是?我们挖一条地道出去吧。”东升有气无力道。 看着几乎被恐惧和焦虑打败的东升,他应该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想起自己曾经在王家那个山洞内待了接近一天一夜,要是换了东升,兴许他早就崩溃了,温璟忖道。 “来不及,我们没有合适的工具,等挖出去。早就闷死了。” 季长歌一口否决了东升的提议,说完脚尖点地,双手拍向头顶的地面。 “轰”一声响,只是有些碎屑掉了下来,季长歌轻盈落到地上。稍做休息,又再一次飞身而上。 东升一头栽倒在地上,温璟忙把他扶到一边,从身上拿出一粒提神醒脑的药丸塞进他口中。 百里墨染把掉进嘴里和眼睛里的尘土吐了出来,无奈道:“咳咳,季大人,你别在那边跳了。来这里吧。” 季长歌走到百里墨染身边。 “这里应该可以,大人您试试。”百里墨染指着头顶上一块土道。 深呼一口气,停顿了片刻,季长歌才再次飞了上去,过度的运功,让他亦觉得身体十分不适。能不能冲出去,就看这最后一次了,把最后的希望压在这个百里墨染身上,希望没押错。 一大块一大块的泥土掉落下来,一线光线照射了进来。季长歌松了一口气,感觉到呼吸顺畅了许多。 打开一个缺口,剩下的事情便轻松了许多,几名侍卫一起飞了上去,尘土飞扬,地窖一下亮了起来。 “东升,我们可以出去了。”温璟推了推依然昏迷的东升。 东升睁开眼睛,忙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侍卫们放下绳子,把温璟等人拉了上去。 “这次真是多谢你了。”季长歌看着百里墨染道,眼中同时有这一丝疑惑,这个百里墨染是如何知道这里,有一个坑的? “季大人过谦了,要不是季大人武功高强,我们也出不来。”百里墨染微笑道。 “你怎么知道这里可以打通的?”季长歌问道。 “好像梦里来过一般,在下也记不清了。” 百里墨染突然一闭眼睛,又晕了过去,季长歌只得命两名侍卫把她抬了回去。 “包围青莲居。”季长歌冷冷道。 “是,大人。” ...... 丁武一脚踢开阮青莲的大门,阮青莲正在榻上悠闲的午睡,而玄玉并不在屋内。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阮青莲怒目圆睁道。 “玄玉呢?”丁武问道。 “不清楚。”阮青莲冷冷道。 “请阮道长跟我们走一趟,我们大人有些事情要问阮道长。”丁武看着阮青莲道。 阮青莲瞥了季长歌一眼,冷笑道:“我要说不愿意呢?” 季长歌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手微微一抬,身后的侍卫上前把阮青莲包围了起来。 “阮道长,我们只是请你去问问话而已,不要让我们难做。”丁武似笑非笑道。 阮青莲咬牙扫视了一圈十几个剑拔弩张的侍卫,脸上的怒意渐消,冷笑道:“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季大人又何须如此劳师动众?我跟你们走便是。” “谁敢动我师父!”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季长歌转身,只见一名小道姑拿着一把剑架在温璟的脖子上,眼中掠过一阵寒芒。 “放开她!” “你们都离开这里,我自然会放了她。”玄玉冷冷道。 看着压在温璟脖子上的剑越来越深,季长歌大声道:“住手!” “玄玉,放开她吧。”阮青莲突然开口道。 玄玉微一愣神之间,季长歌一个箭步上前,打落玄玉手中的剑,一把将温璟拽了过来。 丁武上前将玄玉制服。 “大人,搜到这个。”一名侍卫从外面跑来,手中拿着那个失窃的头像。 “带回去。” 季长歌冷冷看了一眼阮青莲:“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试图谋杀朝廷命官这条就够你死罪了。” 看了一眼那个头像,阮青莲冷笑道:“这是什么东西?你们把这东西放到青莲居。就诬陷是我偷来的?简直可笑之极,还有,谋杀朝廷命官这罪名我们可担当不起,季大人可不能信口胡言。这可是要杀头的罪名,贫道担当不起。” “你还狡辩,刚才去偷这个头像的,不就是你的徒弟玄玉。”丁武看着阮青莲道。 “玄玉?”阮青莲转头看了一眼玄玉。 “师父,徒儿什么都没做,他们冤枉徒儿。”玄玉愤恨蹬了丁武一眼。 “你们师徒俩就别唱大戏了,跟我们走吧。”丁武冷笑道。 ...... 季长歌把阮青莲和玄玉两人分开放到两个房间。 “有什么想问的就尽快问吧。”阮青莲面色平静道。 “其实你是想偷这个头像吧?”季长歌说完掀开吴春华那只头骨上的黑布。 阮青莲抬起头,目光死死盯着吴春华的头像,面色变得惨白。 “是不是很逼真?”季长歌微笑道。 “你们是怎么做出来的?”阮青莲冷冷道。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你不是一直想见一见你母亲嘛。现在我们帮你满足了这个愿望。” 阮青莲冷笑一声:“季大人少自作聪明,我根本不想见到她。” “你承认她是你母亲?”季长歌道。 “这有何不可承认的?她的确是我母亲。” “你来这道观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替你母亲报仇吗?”季长歌有些诧异阮青莲的反应,她竟然承认了。 阮青莲突然笑了起来:“季大人,你是在跟我说话吗?我根本不知道她在这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个头像?” 盯着阮青莲那张妖媚的脸,季长歌道:“在明净的墓地里,你母亲就是那八具尸骸中的一个,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她的死与我无关。”阮青莲冷冷道。 看着阮青莲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季长歌决定从玄玉下手,阮青莲这种人不见棺材不掉泪。 “你师父已经招供了。是她指使你去偷头像,然后把我们引到那个地窖上面,是她连累了你。”季长歌看着玄玉道。 玄玉冷笑一声:“你这狗官在胡言乱语什么。” “放肆!”旁边一个侍卫扇了玄玉一个耳光。 “你抵赖也没有用,她已经承认了,人证物证俱在。”季长歌冷冷道。 玄玉倔强地瞪着季长歌看了半晌,然后冷笑道:“都是我做的。我师父并没有指使我,你们要抓就抓我吧。” “观主和明清是否也是你们杀的?”季长歌接着问道。 “是,也是我杀的,跟师父无关。”玄玉一口承认道。 季长歌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方才这玄玉死都不承认。这次竟然承认地如何爽快。 “那你说说,你是如何杀了二人的?”温璟看着玄玉道。 玄玉不耐烦道:“只要承认是我杀的不就行了,观主那个老贱人一直压着我们,我就偷偷杀了她,明清那个老贱人更是处处与我们作对,杀了痛快。” “你说一下详细的杀人过程。”温璟看着玄玉道。 玄玉顿了顿开始叙述整个杀人过程,还未说完,温璟便摇了摇头。 “驴头不对马嘴,你根本不是凶手。” 第一百四四章 凶手就是你 感谢“海怪怪”“g_1976”的粉红票~~~ ———————————— 玄玉一急,怒目看着温璟:“你们不就是想抓到凶手吗?我都承认了,你们还想做什么?” “暂且把她先关押起来。”季长歌阴沉着脸道。 玄玉被两名侍卫押了下去。 “她为了包庇阮青莲,竟然把罪都揽到自己身上。”季长歌面色凝重道。 “既然她承认了,那就成全她,胆敢谋害朝廷命官,总归死路一条,这件案子早点完了,我们也好回去交差。”东升不耐烦道,他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转身诧异地看着东升,季长歌幽幽道:“这番话,竟然会从你口里说出来。” 东升面色一红:“既然已经确定了凶手,人证物证都有了,凶手也承认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季长歌沉默,盯着东升看了片刻,东升目光瞥向别处,不再说话。 “丁武,接着审问阮青莲。” 看着季长歌阴沉的脸色,温璟心中有些犹豫,她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连城的事情说与他听,思忖了半晌,温璟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季长歌。 从连城去青莲居找她开始,到青柳的死,温璟详细说了一遍,说完以后,却发现季长歌依然那副表情,并没有惊奇或者愤怒。 “知道了。”季长歌淡淡道。 “对不起,当时没说,是因为......”温璟嗫嚅道。 “没关系,你只是怕连累温家,我明白。”季长歌圈了圈嘴角道。 心下有些感动,温璟没想到季长歌竟然一点都不生气,毕竟这不是小事,如果连城是凶手,她便是包庇罪犯。 “如果连城是凶手......”温璟道。 “他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他要杀人,不会绕这么多弯子,直接杀了,留下凶器陷害东升便可以。而且杀一个就够了。”季长歌一口否决了温璟的想法。 “如果他和阮青莲合谋,各取所需。”温璟接着道。 季长歌不语,温璟说的不无可能,但如果把连城牵扯进来,那就必然会涉及宣王,这件案子就不仅仅只一起普通的谋杀案,恐怕京城内会有一场大的波动。 两人走进关押阮青莲的那间屋子,丁武正在审讯阮青莲,而阮青莲任凭丁武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扔过来,只是紧闭着嘴唇。一声不响。 “你别以为你不说话,我们就治不了你的罪!人证物证俱在,你不说话也是死罪一条!”丁武怒道。 阮青莲睁开眼,看了季长歌一眼,只是冷冷一笑。 温璟走到季长歌身边耳语了几句。她突然想起*当时说她看见了许多人拿着刀跑过去,她应该是从相反方向迎面走来,她应该看见了“阮青莲”。 “去把*叫来。”季长歌对着身旁一个侍卫道。 片刻后,*被侍卫带了过来。 *看见阮青莲时,忙低下头,似乎甚为惧怕一般,温璟看了她一眼。 阮青莲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眼中露出些许轻视。 “*,方才在那破屋前,你可曾见过一个穿白色道袍的女子?那女子是何面貌?”季长歌问道。 *抬起头,胆怯地看了阮青莲一眼。 “没事,你尽管说。” “见过......是......是圣姑。”*说完又低下头去,双手不安地搓动着衣角。 “你血口喷人!我根本没见过你!”阮青莲猛然站了起来。指着*道,样子想要生吞活剥了*一般。 *吓得躲到了温璟身后。 “你确定是阮青莲?”季长歌再一次问道。 *点了点头。 “那个人不是我,我一直在屋里睡午觉,你确定你看到的那个人是我吗?”阮青莲一双凤眼紧紧盯着*,仿佛要在*的脸上挖出两个坑一般。 *被她瞪的面色有些不自然起来。喏喏道:“那人跑的太快,我没看清脸,只是从背影和衣服来看,就是圣姑。” “哼,你都没看清脸,就敢无赖是我。”阮青莲冷笑道。 “那个人自然不是你,而是你的徒弟玄玉,她已经招认了,衣服和头像便是证据,她穿着你的衣服,从*面前跑过去,因为速度太快,所以*没有看清。”季长歌看着阮青莲道。 阮青莲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全身都在抖动,似乎季长歌说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般。 “闭嘴!”丁武怒道。 阮青莲终于停了下来,悠悠道:“你们编故事也编个像样一点的好不好,玄玉前段时间受了内伤,根本就不能使用内力,要不然刚才,你以为你能一招就把她制服?” 季长歌心中一惊,阮青莲一说,他想起当时温璟被制服的时候,他打中玄玉手臂的那一瞬间,绵软无力,只是当时他没顾得上考虑这个问题,此刻一想,玄玉那时便如同一个普通毫无内力的女子一般,阮青莲或许并没有撒谎,玄玉可能真的受了内伤。 “她是如何受的内伤?” “为了救我,我上山寻熊胆做药时,碰到三头成年熊瞎子,玄玉杀了三头熊,自己也受了伤,不信,你们可以去我的药柜里看看,是不是有三颗新鲜的熊胆。”阮青莲面色平静道。 季长歌丢了一个眼神给丁武,丁武会意,起身而去。 温璟沉默,看着阮青莲的样子似乎并不像在撒谎,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难道那个“阮青莲”是连城假扮的? 再看看季长歌,同样眉头紧锁,原以为即将水落石出,没想到又陷入了僵局,季长歌眼神有些慌乱,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大人,的确有三颗熊胆。”丁武拿着三颗还沾着褐色血迹的熊胆道。 季长歌看着那三颗熊胆,面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现在我跟玄玉能走了吗?”阮青莲站起身道。 “不能!”丁武道。 “放她们走吧。”季长歌颓然道。 阮青莲起身,侧目扫了丁武一眼,毫不掩饰眼中的嘲讽之色。 丁武愤恨地看了她一眼,他想不明白,季长歌为何又要把阮青莲放了,说不定再多拷问一番,便就招了,什么内力尽失这种鬼话他才不信。 阮青莲从众人身边穿过,趾高气扬,满脸倨傲走了出去。 丁武一拳砸在桌子上,这么多天的辛苦劳累,竟然就这样把她放走了,他不甘心! “斐然,你怎么把她们俩放走了?!”东升气急败坏地跑来道。 季长歌沉默,并没有回答东升。 “如果没有别的事,贫道先.....先回去了。”角落里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嗯,走吧。”季长歌道。 *低着头向门外走去。 “站住。” 季长歌诧异地看着半天没吭声的温璟。 *转过身:“你是叫我吗?” 温璟看着*那双纯净的眸子,点燃手中的蜡烛,然后走到*面前。 “你还记得那场火吗?好大的火,房屋都倒塌了,他们哭啊,喊啊......” *抬起头,冷冷道:“闭嘴。” “你终于肯出来了。”温璟淡淡道。 “你唤我出来何事?”百里墨染冷冷道,目光瞥向别处。 温璟看着百里墨染那张依旧骄傲十足的脸,道:“你不想对所有死者说声抱歉吗?” 季长歌和东升吃惊地看着温璟,听她话音中的意思,难道*才是凶手? 这怎么可能...... “在下何错之有?”百里墨染扬了扬眉毛道。 “你设计的这盘棋原本天衣无缝,若不是玄玉突然没了内力,她们俩便要成为替死鬼了,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便是你这样吧。”温璟冷冷道,差点便被这百里墨染给忽悠的团团转,好猎人也有被鹰啄瞎眼的时候,只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抓住他。”季长歌开口道。 “是,大人!” 几名侍卫拔出刀一拥而上,却扑了个空,几人揉了揉眼睛,却发现眼前空无一人,百里墨染竟然突然消失在众人面前。 十几米开外,百里墨染大声笑道:“就凭你们几个虾兵蟹将,也想抓本大爷?” 似乎没料到一向弱不禁风的小道姑*,竟然变成绝世高手,几个侍卫满脸惊愕,这才使出全力朝着百里墨染扑了过去,竟然连一个弱智女流都敢戏弄他们。 就连季长歌也是满脸惊讶,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百里墨染竟然瞬间飞出去十几丈,这等轻功恐怕放眼整个江湖也找不出几人来,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娘子,如何练得这一身好轻功? 边想着,季长歌也追了出去,脑中闪过一个身影,没错,方才在破屋那边追的“阮青莲”便是这样的身手,虽然没有看到脸,但练武之人,对于对手的身形招式却是不会弄错,季长歌更加确定这个“*”便是方才假扮阮青莲的人,温璟说的没错。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天空中,丁武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弱不禁风的*小道姑竟然有如此好的身手,而更让他莫名其妙的是,温璟为何说*是凶手? 东升也是一脸茫然,凶手明明是阮青莲和玄玉,这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那个变tài自大狂? 第一百四五 因爱成痴 众人正犹疑间,只见“明慧”被季长歌捆着提了回来。 “搞暗算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咱们一对一比比。”百里墨染满脸怒容道。 季长歌扬了扬唇角,并不答话,这让百里墨染更加愤怒,不断想要挣脱出去。 “大人,一名自称太医院院判方元康的人求见,是否让他进来?”一名侍卫看着季长歌道。 “请他进来。” 方元康,不是明慧的父亲吗?他怎么这时候来了,季长歌忖道,应该是跟明慧,也就是方亭瑜的事情有关。 “你的父亲来了。”季长歌转身对着百里墨染道。 “我的父亲早就死了,那是明慧的父亲。”百里墨染道。 “先把他押下去,好生看着。”季长歌对着丁武道。 丁武刚走到门口,方元康便走了进来,两人打了个照面,百里墨染竟像是完全不认识方元康一般,只淡淡看了他一眼,而令季长歌吃惊的是,方元康竟然也没有说任何话,眼神颇为复杂。 “明慧”被带下去之后,方元康颇为担忧地看了一眼季长歌:“季大人,小女犯了什么罪?” “杀人。” 方元康满脸惊愕,失声道:“不不不,季大人,肯定弄错了,小女虽然有疾,但万万不会杀人。” 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季长歌看着方元康:“有疾?你早就知道她有双重人格?” 方元康垂下头,叹了口气道:“是,下官不知道什么叫双重人格,就是,小女有时候会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连我都不认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下官才把她送到道观中修养身心,希望能早日治好这个病。没想到......” “方大人,你可知道百里墨染这个人?”温璟问道。 方元康思忖了半晌,道:“有点印象,我与他父亲有过数面之缘。后来百里家被灭门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孩子。” “你女儿的情人,是否就是百里墨染?”温璟也顾不上许多,便直接问了出来。 “情人?”方元康似乎对温璟问的这个问题十分茫然。 “明慧来道观之前,不是因为一个男子而自杀多次吗?”温璟接着问道。 方元康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我们根本没有见过那个人,那个人完全是亭瑜幻想出来的罢了,就从那以后,亭瑜才变得十分奇怪,之前她一直都跟正常女子一般无二。” 温璟和季长歌均为一惊。那个神秘男子竟然只是明慧幻想出来的,难怪没有人知道是何方神圣。 “方亭瑜的武功是跟何人所学?”季长歌问道。 “跟下官学的,当初只是处于强身健体和自保的目的,可没想用来杀人,我们方家最擅长的便是轻功。别的并不擅长,听内人说,季大人曾经来询问过小女的事情,下官思来想去,总觉得心里不安,便赶过来一探究竟,没想到。哎,都怪下官没有看好她。”方元康面色忧伤道。 看着方元康十分内疚的样子,季长歌道:“这不关你的事,事情还没调查清楚,稍后本官会对方亭瑜进行审问,方大人不妨先去客房休息。” 方元康还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点了点头,跟着一名侍卫走了。 走进审讯室,百里墨染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你为何要偷走这个头像?”温璟指着黄静娴的头像道。 百里墨染瞥了一眼温璟:“七娘你是不是弄错了,偷走头像的是玄玉。在下可什么都没做,在下可是受害者,跟你们一起掉在地窖下面的。” “是吗?那么你既然不认识,那这头像留着也没有意义,不如毁了吧。”温璟微笑道,说着便把头像高高举了起来,作势便要往地上砸去。 百里墨染面色一变,目光死死盯着温璟手中的头像,嘴唇紧紧抿着。 温璟深呼一口气,把手中的粘土头像往地上摔去。 “不要!”百里墨染终于忍不住开口,身体前倾,却被丁武按住。。 在头像即将落到地面时,季长歌从下面稳稳接住头像。 百里墨染松了口气,看着那头像的目光变得无比柔和。 “阿娴,没想到我们今生还能再见一面。” 看着百里墨染温柔地看着头像,口中亲切地唤着黄静娴的名字,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言而喻。 “你跟黄静娴是什么关系?”季长歌问道。 “青梅竹马,阿娴是我这辈子唯一想要娶的姑娘。”百里墨染微笑道,眼神落在窗外。 据丁武的调查,黄静娴因为父亲入狱,后来才来到这道观,从时间上来看,她应该在明慧之前来到道观。 “为了替黄静娴报仇,所以你杀了观主和明清?”温璟继续问道。 “她们害死了阿娴和那么多人,难道不应该死?”百里墨染收回目光,目光直直射向温璟道。 “她们该死,不过轮不到你来审判她们。”季长歌冷冷道。 百里墨染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去京城告发他们,然后等着杀手们来灭我的口?” 季长歌沉默,百里墨染说的并非妄言,以冯观主的势力,以明慧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撼动,而以百里墨染的身份去说就更是无稽之谈,恐怕只会被当做妖魔鬼怪被烧死,换了他,恐怕也只会走这一条路。 “所以你设了一个局,把观主和明清都杀了之后,把所有线索都指向阮青莲和玄玉,你穿着阮青莲的衣服,偷了头像以后,便假装逃跑,让季大人追了上去,把他们都吸引到那个破屋,看着他们掉进了地窖,你迅速把衣服和头像扔到了青莲居,返回途中看见我和东升,你便假装惊吓过度,然后把我们也骗到了洞里,但你并不想我们死,只是想嫁祸给阮青莲,所以你跟着我掉了下去,然后给我们指了一条路,把我们都救了上来,这个计划真是天衣无缝,只错了两步。”温璟道。 “两步?”百里墨染略显诧异地看着温璟,他只知一步,便是玄玉失了内力,还有一步是什么? “还有一步便是,你不知道其中有一个头像,是阮青莲的母亲,或许阮青莲说的是对的,她根本不知道她的母亲也葬在那个坟墓里。” 苦笑,百里墨染突然仰起头,看着屋顶,大声吼道:“贼老天,你竟然让我来到这里,又为何不让我替阿娴报仇?!” 看着表情癫狂的“明慧”,众人皆觉得头皮发麻,异常诡异,明明是个女子,体内却是一个男子,真真切切的男子。 “你一直是百里墨染?明慧去哪儿了?”温璟突然问道。 百里墨染停止笑声,看着温璟,脸上露出一个 “你复仇,也不应把罪行推到阮青莲身上。”温璟淡淡道。 百里墨染手绘眼神,定定看着温璟,冷笑道:“你觉得我会把罪行推到一个无辜的人身上?她只不过比那两个贱人稍微好一点,所以我才给她安排了这种死法,不然你们以为她能活到现在?” “你说了半天,她们到底犯了什么错?” “这里就是京城里最肮脏的地方,可以说,京城里一半的恶行都在这里发生,这么说吧,这里是妓|院,人牙子聚集地,屠宰场,正常人来这里都变成了疯子,疯子来这里多半就变成了死人,在这道观里,观主就是这里主宰生杀大权的上帝,她让谁生就生,谁死就得死,而明清和阮青莲就是她的侩子手,我要是能早点来就好了,阿娴就不会死。” 看着百里墨染满脸痛苦的神色,众人皆为震惊,百里墨染说的这些,他们听了都觉得毛骨悚然,一个原本应该是最为纯净正义的地方,却被几个乌合之众变成了世间最肮脏的地方,虽然身为执法者不该那么说,但观主和明清的确死有余辜。 “你是什么时候来到道观?又是如何查清这一切的?”季长歌问道,即便是正义,杀人总归是要偿命,只是这杀人的并非明慧,但却是明慧的身体,这个应该如何判决? 百里墨染摇头,半晌道:“我不清楚什么时候到了这里,就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醒来时,发现已经在这里,很多记忆如同身体的一部分一般涌入了脑中,我想,那应该是属于明慧的记忆。” 看来只有把明慧自己本身的人格叫醒,才能知道事情的整个经过,明慧虽然懦弱,但却并不傻,她来道观以后,慢慢看清了一切,得知了黄静娴死亡的真相,但她懦弱不知所措,她想替黄静娴报仇,却感到力不从心,从而催生出另外一个胆大心细的人格,而这个人一定是明慧很崇拜的对象,她希望自己变成那样的人,这样她便可以解决所有的烦恼,看来明慧是认识百里墨染的,明慧跟黄静娴又是什么关系?她为何要替黄静娴报仇?季长歌忖道。 “你把明慧怎么样了,其实你一直在假装明慧,是吗?”温璟看着百里墨染道。 “是,那个胆小懦弱的道姑已经很久没出现了,由我来掌控这具身体,不是更好?她不敢做的事情,我都替她做了。”百里墨染面色平静道。 这个强势自信聪明的人格竟然完全夺取了明慧的身体,这让温璟感到万分惊讶。 第一百四六章 仇恨之花 “你还我女儿!” 方元康突然冲了进来,对着百里墨染怒道,而百里墨染只是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并不答话。 “医者不自医,老朽连自己的女儿都治不好,还谈什么治病救人,简直可笑。”方元康叹了口气,满脸怆然。 “方大人,你且冷静些,方亭瑜跟黄静娴可是旧相识?”季长歌对着方元康问道。 方元康忖了忖道:“我们方家跟黄家一直是世交,小女跟静娴一直颇为要好,后来,从黄大人入狱后,两人就渐渐少了往来,这也怨我,当时我怕遭人非议,便不让小女与静娴过从甚密。” 季长歌转向百里墨染:“说说你的杀人经过,你是如何杀了观主和明清等人的。” “我骗观主,说我父亲要来道观接我回去,为了感谢观主几年的照顾,要给道观修葺凌云殿,观主一听十分高兴,便请我去屋内详谈,她对向来老实的‘明慧’小道姑根本丝毫不怀疑,进屋后,我就用迷药把她迷晕了,然后把她的手筋脚筋挑断,谁知这时候,明溪那小贱人来敲门,我躲在门口,她一进来看见观主,便想要叫救命,我就给了她一刀,也把她绑了起来。” 跟当初他们重现犯罪现场的情形差不多,只是当初推测凶手是一个胖矮的女性,而明慧并不胖,温璟忖道。 “我割了观主的大动脉,血像瀑布一般喷了出来,我把全身用布遮了起来,免得这贱人肮脏的血溅到我身上,然后我割下她们的眼皮和舌头,她们不得不看着对方流光了血死去,那一刻真是痛快,观主的房内竟然藏着好多美酒,为了庆祝这一刻。我喝了半壶,然后从窗户跳了出去,回去的途中竟然遇到明智那个疯道姑,不过她并没有看清我是谁。”百里墨染神采飞扬道。说起当时的情景,眼神竟似有些醉了。 用布挡着,她竟然没想到这点,不过这也就能解释她当初判断凶手为胖人的 差之毫厘,便谬以千里,何况这关乎性命的大事。 “明清呢?” 说到明清,百里墨染眼神变得更加冷漠,几乎是咬着牙道:“明清那个贼道姑就是一个侩子手,手里不知道有多少冤魂,阿娴便是死在她的手里。呵,所以她也得死,我把她迷晕,然后拖到后山,我要她亲自跟阿娴赎罪。那老贱货没料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而且杀她的,是一直被她欺压的‘明慧’,她吓得尿了一裤子,那味道,啧啧,真是难闻。我也把她的眼皮和舌头割掉了,你一定想问我为何要割烂她的嘴?” 看着百里墨染脸上的笑容,温璟冷冷道:“说吧。” “因为她最喜欢边打边骂,哭什么,给我笑!既然她喜欢笑,我便让她笑个够!” 百里墨染说完突然也笑了起来。仿佛想到什么十分好笑之事一般,笑得不可自抑。 尖锐刺耳的笑声刺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但却没有人出言制止,眼前这个近乎癫狂的女子,若不是她。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死在这个魔窟中,她就像一朵盛开在地狱中的一株红莲,以妖异之火焚烧了地狱中的一切,包括自己。 唯以血才能荡涤一切罪孽。 “那青柳呢?青柳是不是你杀的?”温璟看着百里墨染问道,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神露出些许焦急之色,她既希望替青柳找出凶手,又不希望青柳真是百里墨染杀的。 百里墨染狐疑地看了一眼温璟:“青柳是谁?跟在你身后那个丑丑的丫头?这么一说,很久没有看到她了,她死了?” “是,在明清死之前,她被人杀死了,吊在一颗树上。” “不是我杀的,我既然已经承认杀了这么多人,要是我做的,我定然不会否认,而且,我不会杀无辜之人。”百里墨染没有丝毫犹豫,一脸坦荡。 百里墨染的话让温璟的心又沉到了谷底,青柳到底是谁杀的? 季长歌看了温璟一眼,顿了顿,看着百里墨染接着问道:“那支商队,是否也是你所杀?”“是,我原想嫁祸阮青莲,但这不意味着那些人便是好人,他们每次来这里,道观中便会少几个道姑,那些道姑应该是被他们卖到了关外,用来取悦那些蛮夷,以便换取货物,也该死。”百里墨染淡淡道。 “那些下落不明的道姑家人就没有起过疑心?若是来要人,不就露出了马脚?”温璟道,这个问题她一直想问,难道就从来没出过意外? 百里墨染看了一眼温璟,面上露出些许讥诮之色:“你太小看观主了,若无把握之事,她又如何会做,即便是那些死者家属中有几个耳聪目明的,发现了异常,也只能因有把柄落在观主手中而吃个哑巴亏,若是疼惜,又怎会将亲人送到这般清苦之地来?” 百里墨染说完了瞥了方元康一眼,方元康老脸微微一红,辩解道:“那是因为你病了,所以才......” “难道不是因为方夫人?”百里墨染冷笑打断方元康的话。 方元康面色一窒,不再说话,眼神更加复杂了几分,不知是歉疚,还是悔恨。 “你前年进的道观,为何忍到现在才下手?”季长歌道。 百里墨染瞥了他一眼,慢悠悠道:“因为之前,我还不能完全控制这具身体,如果节骨眼上突然变成了明慧,不但杀不了仇人,而且会送了自己的命,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之事,杀人,只有一次机会,尤其是冯观主这样的人,她不会给我第二次机会。” 事情基本都弄清楚了,只是该如何宣判?犯人到底是明慧还是百里墨染? 可百里墨染只是一个不存在的人,而明慧根本不知道她自己做了什么,温璟看了一眼同样眉头紧锁的季长歌。 “等回了京城,三司会审了再做判决,先押下去。”季长歌对着丁武道。 凶手找到了,但所有人的表情却并不轻松,并非所有的犯人都是罪恶滔天之人,也并非所有的受害者都值得同情,大家反而希望明慧能够无罪释放,但也知道这种可能性极其渺小。 “季大人,求您救小女一命,这都怨我没有照看好她,要判就判我有罪吧。”方元康突然对着季长歌跪了下来,老泪纵横。 季长歌忙把他扶了起来:“方大人,你先起来,结果还未可知,你勿要自乱了阵脚,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方元康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他看得出来季长歌是偏向明慧这边的,只是到时三司会审,而且这件事定然会惊动圣上,最后的结果实在难以预料,遂叹了口气,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也不能放弃。 ...... “明天终于可以回去了,再不回去,一阵风都能把我刮飞起来了。”东升用筷子戳着饭桌上的青菜豆腐道。 见季长歌和温璟默不作声,东升接着道:“你们看看我的脸色,是不是跟这青菜一个色?” 季长歌看了东升一眼:“我倒不十分想回去。” 听着季长歌答非所问的话,东升微微一愣,随即明白季长歌的意思,回到京城,又要开始明争暗斗的日子,这道观里的日子虽然清苦了些,相比之下却自由许多。 “七娘,你收拾了东西跟我们一起回京城,你原本尚未入观,把户籍书带回去便可。”季长歌对着温璟道。 “好。”温璟道,青柳的死因还没弄清楚,但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阮青莲和玄玉等人都将被押解回大理寺等候三司会审。 而且,不知道九娘的婚事敲定了没有,她可还要送她一份大礼呢。 ...... 翌日,天晴。 华清观所有的道姑都聚集在院内,默默看着带着手铐脚镣的明慧,有人擦了擦眼泪。 阮青莲和玄玉关在后面一辆马车中。 “明心明远,道观暂时由你二人掌管,希望你们好好管理,待宣判以后再作打算。”季长歌对着明心和明远二人道。 明心明远跪伏在地上:“是,大人。” “启程。” 随着丁武一声吆喝,车夫挥动手中的马鞭,车队向着京城方向而去。 “现行律法规定可有赦免或者减轻精神病人刑责这一条?”温璟对着季长歌问道。 “有,但并没有严格的规定,只是酌情而定,也有判秋后处斩的。”季长歌道。 看着季长歌欲言又止的样子,温璟明白他的意思,古代法律并没有现代那么健全,执法者也掺杂了更多的封建利益和私人情感在内。 “而且对于精神病的判定也很模糊,不知道方亭瑜这种情况会怎么判定。”季长歌眉头微蹙道。 只怕到时候关注的焦点已经不在案子本身,而是直接把她当成妖怪关起来,这是季长歌所担忧的,还有阮青莲和那些涉案的官员,看着不远处的城门,季长歌深呼一口气,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幸好,还有人陪着他,季长歌看着身旁面容平淡的温璟,突然觉得心下安定了几分,不知为何,只要七娘在身边,他便觉得什么样的风雨都会过去。 第一百四七章 燕归来 城外近郊,夕阳西下。 风起,远处忽然飞来许多为燃尽的纸钱,众人忙挡住眼睛。 不远处传来一阵悲凉的琴声。 温璟掀开车窗,一个满头银发的男子正坐在路旁一个矮小的坟头前,双手不断抚动琴弦,因背对着车队,看不清样貌。 那男子转身看了一眼车队,目光落在方亭瑜身上,而方亭瑜似乎有所察觉,也抬起头看了那男子一眼,只一眼,面色表情却僵住了,眼神渐渐模糊,随即又渐渐清晰。 温璟略微有些诧异地看着那名男子,她原以为这男子至少也是个中年人,此刻映在眼中的却是一张不过二十左右的俊秀脸庞,可为何却是一头银发? “停车。”方亭瑜声音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抓住囚车。 车夫充耳不闻,继续向前赶路。 “停车!”方亭瑜突然大声叫喊起来,剧烈地摇晃着囚车。 与此同时,那银发男子突然起身,快步走到车队旁,满脸惊愕地看着方亭瑜,微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车队停了下来,温璟和季长歌走下马车,看着那银发男子。 “你是......方四娘?”那银发男子怔怔道,说话有些口吃。 “是.....我是四娘,墨染,没想到还能再见你一面,我......我以为你死了。”方亭瑜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滑落。 墨染?!他竟然还活着?! 季长歌和温璟惊愕地看像那个银发男子,这个人便是真正的百里墨染?! “你是百里墨染?”季长歌对着那男子问道。 那银发男子面无表情看着季长歌,嘴角微动,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季......季大人,不记得......在下了?” 季长歌略微有些吃惊,当年百里家那件案子他并没有参与破案,百里墨染他也只是远远见过一面,但看见这银发男子那张脸。却一下子记了起来,没错,这个人就是百里墨染,只是。短短几年未见,当年一头的黑发,竟全部染了银霜。 “她又变回方亭瑜了......”温璟在季长歌耳边轻声道,她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方亭瑜,没想到见到真正的百里墨染以后,体内那个男性人格竟然消失了,不过这也不难理解,方亭瑜原本以为百里墨染死了,便幻化出一个百里墨染来,而此刻见到真正的百里墨染后。自然就清醒了。 “不然就有两个百里墨染了。”季长歌苦笑道,在脑中想了下那个画面,顿时觉得有些惊悚。 “百里墨染那个人格,应该不会再出现了,以后只有方亭瑜。”温璟自言自语道。 这倒也是个好事。不然等到了大堂之上,百里墨染一张嘴,恐怕会吓到所有人,然后被当成妖物拖走。 温璟走到那座坟前,木头墓碑上面写着几个字:爱妻黄静娴之墓。 “四娘,他们都说......阿......阿娴死了,我在这里等了一年。是我对不起她。”百里墨染眼神着急道,面部却依然是一副木头脸,看着有些怪异。 温璟打量了一下百里墨染,这应该是因为很久一个人独处,表情和语言能力有些丧失,也就是俗称的有些面瘫。看来这几年他一直一个人到处流浪,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日子,应该是一年前才回到了京城,回来后却发现黄静娴已经不在了,就在这荒郊野外堆了一个空坟来祭奠。倒也是个痴情之人。 “阿娴......” 方亭瑜眼神中的炽热瞬间褪去,沉默半饷道:“阿娴的确是死了。” 百里墨染垂下眼帘,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这句话从方亭瑜口中说出来,还是比别人重了些。 百里墨染抬起头,眼中闪着泪花:“她是怎么死的?” “她是被人害死的。” “被谁?!”百里墨染瞪大眼睛看着方亭瑜。 方亭瑜抬头茫然地看了众人一眼,跟以前一样,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然后醒了完全不记得之前做了什么,只是这次有所不同个,她发现自己带着手铐脚链锁在一个囚车内,而百里墨染就站在她面前,她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如果是个梦,她希望慢点醒来。 “方亭瑜替你报了仇,她已经杀了那个害死黄静娴的人。”温璟对着百里墨染道。 百里墨染和方亭瑜都吃惊地看着温璟,显然都不太相信温璟的话。 “不......我虽然想替阿娴报仇,但......我害怕......我为何被绑在这囚车里?”方亭瑜满脸惶恐看着季长歌道。 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方亭瑜根本不知道她身体里面曾经住过一个男人,因为太过喜欢而想要变成那样的人,而当她真变成那个人时,自己却不知,而那个人的心里却只有另外一个人,真相未必比谎言善良。 “你在不清醒的时候,杀了观主、明清,还有很多人。”温璟目光坚定看着方亭瑜道,这些还是早些让她知道比较好,不然待会到了大堂之上,对她更加不利。 方亭瑜呆住了,她怎么可能杀人,她连鱼都不敢杀,更何况不清醒的时候,怎么可能去杀人,不,她只是昏迷了很多天而已,她一定是被冤枉的。 温璟不再说话,接受这样的事实需要时间,不过她相信方亭瑜会想明白,她只是有些懦弱,并不笨。 百里墨染目光看向季长歌,季长歌点头:“没错。” “当年......你为何要不辞而别?”方亭瑜抬起头问道,她跟百里墨染的时间不多,车队能停下来,已经是季长歌额外开恩。 百里墨染张了张嘴,哑然。 “因为愧疚......是吗?”方亭瑜接着问道。 百里墨染点了点头:“若不是那晚偷溜出去见阿娴,我爹娘叔伯他们都不会死,要是我在......他们就不会死,从他们死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就已经黑暗了。我没有办法娶阿娴,所以......” “所以你选择了逃避,远离京城,既然都走了。又何苦还回来?”方亭瑜嘴角圈起一丝苦涩。 “在外面游荡了两年多,也想清楚了很多,我父母他们已经死了,可阿娴还活着,我欠阿娴一句道歉,我每天都在想她过的好不好......可终究,我连她都害了。”百里墨染满脸怆然,满头银发随风飞舞,说不出的沧桑,脸虽然还是那张脸 。心早已千疮百孔。 “阿娴她说,她不怪你。”方亭瑜泪流满面,说完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她不怪我,我父母也不会怪我,可我又怎么能心安理得的一个人活着。”百里墨染苦笑道。眼中的痛苦突然消失了。 “今日能见四娘一面,幸甚。” 百里墨染说完,手中赫然出现一把匕首。 “不要!”方亭瑜尖叫道。 在匕首刺入腹部前,季长歌抢先一步打落他的匕首:“你死了,就没人能帮方亭瑜了,或许你能就她一命也未可知,你急着死作甚。” 百里墨染一怔。抓着发麻的虎口,嗫嚅道:“我......我能帮四娘?” “是,而且只有你能帮她,从前那个百里墨染,可不是这样不自信。”温璟扬起嘴角看着百里墨染道。 百里墨染面色一僵,眼神一黯:“从前......从前的那个百里墨染。早就已经死了。” “不,他没死!” 方亭瑜对着百里墨染大声吼道。 百里墨染诧异地看着向来柔弱的方亭瑜,微张着嘴,却不知道如何应对这句话。 看着百里墨染茫然无措的样子,再联想到之前那个百里墨染。完全就是两个人,在*体内那个百里墨染应该是从前自信的百里墨染,而现在的百里墨染自信全无,想来家破人亡对他的打击是无比巨大的,如果说原来还有一点幻想,那便是黄静娴,现在从方亭瑜口中得知了黄静娴真的不在了以后,所有活下去的信念都消失殆尽,便萌生了轻生的念头,温璟想起了前世的自己,但她从来没想过自杀。 “详细情况回头我们会跟你说,请先放下你是废物这个念头,死者已矣,生者更需要你,这么简单的道理,相信你能分清孰轻孰重。”温璟看着百里墨染道。 百里墨染沉默半晌,点了点头,看了方亭瑜一眼。 “上车。”季长歌对着百里墨染道,他觉得有必要跟百里墨染说一下整个案子的经过,或许百里墨染会成为最重要的证人,能够证明方亭瑜不是装疯杀人。 ...... 到了城门口,守城士兵一看令牌,连忙把门打开放车马进城。 “季大人,梁大人已经派人等候在此。” “嗯。” 几十名大理寺侍卫把车队围了一个水泄不通,车队继续向大理寺驶去。 大理寺门口停着几辆马车,季长歌瞥了一眼,面色更加冷峻了些。 赵盛华、曹泰和梁千钧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梁大人,嫌犯都已抓到。”季长歌走上前道。 “把他们都带上来!本官要好好审理他们。”赵盛华冷冷道,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季长歌手微抬,丁武向马车中走去。 看着赵盛华眼中闪着熊熊烈火,曹泰悠哉悠哉看着前方,反正他只是个打酱油的。 “赵大人,好大的官威。”一个带着手镣的男子慢慢走了出来,抬头看着赵盛华。 刚想发怒,赵盛华一看那男子,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太......太子殿下,您......您怎么来了。” 曹泰和梁千钧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心中万分庆幸方才没有甩官威,这赵盛华自作孽不可活。 温璟吃惊地看着东升,她想到东升是个大人物,却没想到东升竟然是这么“大”的人物,太子! 第一百四八章 面圣 温璟看着带着手铐的东升,再看看季长歌正“意味深长”看着跪在地上的赵盛华等人,心中忖道,这只狐狸打的什么主意,他明明知道东升不可能是凶手,虽然那把宝剑是属于东升的,但东升没有作案时间,这是唱的哪一出? “都起来吧。”东升对着跪在地上的赵盛华等人冷淡道。 赵盛华擦了擦额头的汗,大冬天的,后背竟然一片湿冷,眼角余光瞥了季长歌一眼,这小子竟然有胆子把太子铐了起来,他早都摩拳擦掌想在这个惊天大案中好好露一手,现在却不得不好好考虑一下,太子牵扯进来了,一个不留神审的不好,那可是灭门的惨祸,升官虽重要,但终究还是保命要紧,这个险,还是让...... 赵盛华和曹泰同时看了梁大人一眼,心照不宣。 看着赵盛华和曹泰二人同时往后一连退了几步,梁千钧忍不住在心里骂道,你们两个老东西,刚才他娘的跑的比谁都快,一看没好事儿就往后面躲! 这毕竟是大理寺,梁千钧想躲也不成,只能陪着笑脸上前问道:“季少卿,你怎么把殿下给绑了?” 季长歌正色道:“现场发现凶器,经查证,是属于太子殿下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所以属下把殿下拘来了,还请大人仔细审问。” 两眼一黑,梁千钧连忙扶着门框,双手颤抖了几下,没几个月他老人家就能告老还乡享清福了,这节骨眼上竟然来这么一出,你季长歌连几个月都等不及了么?! “梁大人一定要还孤一个清白。”东升微笑看着梁千钧一眼。 看着东升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梁千钧手抖得更厉害了,他总觉得像是掉进了某个陷阱一般,心里打定了主意,一口咬定太子殿下没有杀人就对了。去他娘的人证物证,想必赵盛华和曹泰那两个老匹夫也不敢多放一个屁,就这么办了。 打定了主意,梁千钧心下稍定。把东升等人领了进去。 赵盛华扫了季长歌一眼,眼中露出不甘之色,眼看着到嘴的肥肉又飞了,哼,年轻人,算你狠,初生牛犊不怕虎是没错,不过小心虎肉吃不着,反被虎吃了。 “威武!” 随着升堂的号子,梁千钧颤巍巍坐到椅子上。赵盛华和曹泰也分别位列其左右。 “把犯人带上来。” 梁千钧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嗓音:“圣旨到!” 梁千钧一惊,忙迎了了出去。 “大理寺众卿听旨,现令诸卿即刻进殿面圣......” 听那尖嗓子冷公公念完圣旨,梁千钧松了口气。皇上要亲自审案,他便无须担忧背黑锅了,反正人是季长歌抓的,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赵盛华和曹泰面面相窥,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来了,应该是得知了太子牵涉其中,所以才亲审此案。这下也好,谁也别想占便宜。 唯独季长歌从始至终都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剧本正按照他预定的方向在上演,既然事情已经足够大,那便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与其让赵盛华那老匹夫横插一脚。还不如让圣上亲自裁决,总归是要到那一步的...... 温璟看了一眼季长歌,以眼神询问她要不要去,季长歌点头,一起去吧。 想到下面要去的可是皇宫。温璟心中不免有些忐忑,都说圣上喜怒无常且极好面子,这让她瞬间联想到那些古代的暴君,等下不会一个不小心把“暴君”给惹毛了,然后被拖出午门斩首吧...... 圣上宣的是大理寺众卿,自然就没刑部和顺天府什么事儿,赵盛华和曹泰意气风发而来,灰头土脸而归,大理寺一行人带上东升,方亭瑜、阮青莲等人往皇宫而去,温璟低着头跟在众人身后,她并不想太招摇。 “别怕,我父皇没那么可怕。”东升走到温璟身旁,轻声道。 “嗯,多谢殿下。”温璟低下头道。 看着温璟十分恭敬的模样,东升微微叹了口气,果然知道他的身份之后,温璟对他的态度便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真是无趣。 “殿下,什么带我去吃陈家铺子的猪肘子?”温璟突然凑到东升旁边道。 东升微一错愕,旋即眉开眼笑,晃了晃手上的手铐道:“那也得等我先把这玩意儿摘了。” 温璟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皇宫比温璟想象中还要大出许多倍,眼前一派恢弘的宫殿,尽显皇家风范,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一名公公走了过来,把众人领往乾清殿。 回到“家”的东升脸上并没有半点欢喜之色,反而更加沉重了几分。 走了大约一刻钟才到了乾清殿前面的阶梯,众人依然走的气喘吁吁,尤其是带着手铐脚镣的东升,方亭瑜和阮青莲等人。 终于到了大殿门前,领路的公公在殿外喊了一嗓子,里面传来一个另外一个公公的声音。 “皇上宣你们进去。”领路的公公道。 “有劳冷公公。”梁大人说完,带着众人走了进去。 “吾皇万岁万万岁。” 看见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温璟连忙也跟着跪着下去,口中也跟着其余人念着,心中虽有些想笑,她总觉得有种拍电影的错觉,但她心里明白这可不是笑的时候,连忙把头低的不能再低。 “众爱卿平身。”一个浑厚而洪亮的声音响起。 “谢皇上。”季长歌和梁千钧等大理寺的官员都站了起来。 温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站,她既不是“爱卿”,但也不是嫌犯,她是平民,还是跪着吧...... 偷偷抬眼打量了一下大殿内,温璟赫然发现大殿里好多人,从外表看起来均是皇亲国戚或者大官,其中有两人正瞪着眼睛看着她,一个是宣王,另外一个......是温祁染...... 温祁染瞪着眼睛看着温璟,他怎么也想不到远在几百里之外华清观里的女儿,怎么突然就到了大殿之上,这种见面方式,委实让他惊的合不拢嘴,由于大理寺封锁了消息,他并不知道华清观发生了命案。 温璟打量了一下远处的皇帝,看起来快五十岁的样子,但实际上应该要年轻一些,自古皇上不长命,每天操心国家大事,还得担心朝臣谋反,儿子争夺皇位,后院嫔妃勾心斗角,这些, 东升刚准备站起来,却见皇上冷哼一声道:“朕有叫你起来吗?跪着。” 东升只得忍着膝盖的酸疼,又跪了下去。 “这些是供词和案情大致经过,请皇上过目。”季长歌举起手中的卷宗道。 皇帝点了点头,旁边的李公公忙走下来把季长歌手中的卷宗接了过去,呈给皇上。 “嫌犯是何人?”皇帝边问边一目十行看着手中的卷宗。 “犯妇方亭瑜,乃太医院判方元康之女。”季长歌走到方亭瑜身边道。 “竟是方太医之女,抬起头来,你为何要杀人?”皇帝看着方亭瑜道。 方亭瑜抬起头看了皇帝一眼,又快速把头低了下去。 “既然犯妇已经认罪,鉴于影响着实恶劣,便于明日午后处斩吧,把她先押下去。”皇帝一脸平淡道,仿佛只是在说中午午膳吃什么。 众人一惊,季长歌上前一步道:“陛下,请恕臣多嘴,此案另有隐情,方四娘不能斩。” 皇帝目光一冷,看着季长歌道:“哦?你倒是说说看,因何不能斩?” “因着这方四娘杀人并非一己所愿,而是因为患有精神疾病,律法对此类犯人素来也都另行论罪,希望陛下酌情从轻发落。”季长歌诚恳道。 季长歌说完,大殿里一片沉默,从来没有人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驳皇上的决定,这小公爷虽说是皇亲国戚,可皇上那脾气谁能说得准,他连太子都让跪着呢...... 沉默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你说她患有精神病,可有证据?”皇帝接着问道,声音虽有些不悦,倒也没有发怒。 众人松了一口气,他们原以为皇上已经在酝酿一场雷霆之怒。 季长歌一愣,随即道:“回陛下,方亭瑜早在入观之前便已患疾,其父方元康可以作证。” 皇帝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的一殿的人汗如雨下。 温璟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心道,果然如同传说中的一样喜怒无常,说杀人便杀人,笑都笑的那么惊悚。 “就如季爱卿所说,她的父亲便是太医,他为何不先治疗自己的女儿呢?况且,她父亲自然帮着女儿,难道要说自己女儿是个杀人犯?”皇帝笑道。 季长歌哑口无言。 皇帝这番话虽然说得看似十分有道理,其实明明是强词夺理,太医就能医治所有的病?况且这种病根本就无法治,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方亭瑜似乎已经不需要治疗了,自从见到百里墨染以后,她似乎已经不药而愈,或许当年的病因也正是因为百里墨染,解铃还须系铃人。 “启禀陛下,臣女有方法证明。” 一听女儿那熟悉的声音,温祁冉两眼一抹黑,差点就冲出去了,心中呐喊道,这时候你逞什么能啊! 第一百四九章 真假百里 感谢“海怪怪”亲的打赏,╭(╯3╰)╮ ———— 正当温祁冉祈祷皇上人老耳朵不好使没听见温璟说话的时候,皇帝赵构目光瞬间定格在温璟的身上。 “说话者何人?” “回陛下,说话者是微臣长女七娘。”温祁冉连忙也跪下道,侧目瞪了一眼温璟。 温璟只当没瞧见,心中忖道,爹啊,回家再跟您解释。 赵构看了看温祁冉,又看了看温璟,道:“原来是温爱卿之女,抬起头来,你倒是说说你怎么证明,朕看犯妇可是与常人无异,此先例一开,恐日后效仿者前赴后继,岂不乱了国法?” “皇上所言极是,且容臣女解释一二。”温璟低着头道。 赵构从鼻孔里挤出一个“嗯”,这让温祁冉感到背上一凉,以他伴君几十年的经验来看,通常皇上感觉不耐时,便会发出冗长的鼻音...... “其一,皇上手中卷宗第八张应该有两张纸,其实这都是出于方亭瑜之手,只是当时她的意识并非她自己,而是另外一个男子,而另外一张纸,便是方亭瑜原本自己的笔迹,请皇上对比一下。” 温璟说完抬起头,远远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赵构,心道,这个皇帝虽然喜怒无常,但好歹还算能听的进去,要是直接来一句,拖出去砍了...... 李公公忙翻到第八页,递到赵构面前。 赵构瞥了两眼,平淡道:“这算不了什么,只是笔迹,连病都能装,区区笔迹自然也能模仿。” 温璟低着头,被赵构这么一说,她竟然无言以对,这是个能言善辩的皇帝。而且似乎异常固执,看来他自诩的公正,不过是基于他的口才,把别人说的百口莫辩而已。 季长歌看着“战败”的温璟。面色略显狼狈,他没想到连向来能言善辩的温璟也这么快便败退。 “其二,方亭瑜生性懦弱,连鱼都不敢杀,别说是杀这么多人,这点方院判可以证明,一个人不可能突然发生如此大的改变。” 方元康早已在大殿外候着,李公公对着传唤后,忙走进去跪到地上。 “方卿家,这位......说的可对?”赵构看着方元康道。 “回陛下。温七娘说的是,小女从小胆子就特别小,但凡见到杀鸡宰鱼都躲的远远的,见血就晕,若非如此。微臣倒是有意教她医术。”方元康声音颤抖道,同时,心里对温璟充满了感激,若是换个位置,他定然选择明哲保身。 “从常理来看确是如此,但若适逢变故,性情大变也是人之常情。这卷宗里写着,犯妇是因闺中密友被杀,所以才痛下杀手,这便是犯妇性情大变之因。” 两个证据都被赵构轻而易举的否决,这让温璟颇为无奈,但又不能太过针锋相对。那可是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而不是法庭上处处为难的律师,搞不好连温祁冉都得一起倒霉....... “你们还有何证据没有?若是没有......”赵构面无表情道。 方元康绝望地看了方亭瑜,而方亭瑜倒是一脸平静,似乎早已做好准备。只是用眼神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百里墨染。 “臣女还有一计!”温璟大声道。 赵构眉头微皱,眼神瞟向温璟,冷声道:“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这里都是何人?若是再浪费朕的时间......” “臣女愿意领罪。”温璟低头道。 似乎没想到温璟这般固执,这原不关温家的事情,她本无须把自己搭上,赵构若有所思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温璟。 季长歌和温祁冉等人紧张地看着阴晴不定的赵构,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 “陛下,臣女想试试‘催眠’之术,所谓催眠术是一种新的医术,便是将病人体内不为人知的一面揭开,稍候您会看到方四娘变成另外一个人,从而证明她杀人时,并非本体所能控制。” 温璟说完,只觉得词穷语塞,原本在现代很好解释使用广泛的词语,到了古代便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而且一个说的不对,便是杀头的罪名,她终于知道了何为字字诛心。 听见“催眠之术”四个字后,季长歌和东升的面色一黑,心道,上次在道观已然失败一次,你还来......这不是自己上赶着找死么...... 其余人则一脸茫然,这“催眠之术”听都没有听过,方元康更是一脸茫然,他从来没有听过有这种新发明出来的医术...... “方太医,你可曾听说过这种医治之术?”赵构突然盯着方元康道,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 方元康浑身一颤抖,旋即道:“回皇上,略有耳闻,不甚精通。” 温璟松了口气,她方才觉得自己都快不能呼吸了,她原以为老古板太医定然不敢撒谎,那可是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要是方元康说从来没听过,那皇上定然起疑,这方元康为了女儿,也是豁出去了...... “既如此,那便请吧。”赵构悠悠道,对于温璟所说的催眠术根本没放在眼里。 东升微微动了动身子,对于他的父皇,他自然再了解不过,父皇那神色,明显是等着“找茬”,看来这次是凶多吉少,若他不是现在这种情况,倒还能帮着说几句好话,但此刻是“自身难保”,再看看季长歌,同样是一副“肠子悔青”的表情,腹诽道,这还不都怨你出的馊主意。 感受到身旁“哀怨”的目光,季长歌也是一脸无奈,场面已然失控。 温璟从身上拿出一个铁球,这还是上次在道观里面使用的那个,然后走到方亭瑜面前,开始晃动铁球。 “看着它。” 方亭瑜目光跟着铁球开始转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方亭瑜和温璟的身上,大殿里一片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铁球依然在转动,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变化。 季长歌瞥了一眼赵构。果然眉头皱的更厉害了,皇上出了名的没有耐心。 就在赵构准备张嘴的时候,方亭瑜突然倒了下去,所有人吓了一跳。以为方亭瑜...... 方元康刚想上前查看,温璟对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以眼神示意他无碍。 “能听见我的声音吗?百里墨染,好久不见。”温璟轻声道。 旁边的百里墨染猛然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温璟和方亭瑜,虽然已经听季长歌说了大致经过,可他心中却依然存着疑虑,他怎么也无法相信一个人能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方亭瑜眼睛突然睁开:“七娘,好久不见,这是哪里?” 季长歌和东升面色又惊又喜。这次应该算是成功了?方才那个确定是方亭瑜无疑,这个便是百里墨染了。 “这是皇宫大殿,你睡了很久了。”温璟微笑道。 “方亭瑜”一惊,看了看周围,连忙跪在地上道:“草民百里墨染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构脸上露出一丝差异,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决计不会相信方才还是个畏畏缩缩小娘子的方四娘,突然会变成一个落落大方的人。 看着皇上满脸疑惑的样子,季长歌知道温璟第一步已经成功了,她成功引起了皇上的好奇心,但这并不意味着皇上已经相信了。赵构一直是个十分多疑之人,即便是自己的几个儿子,他也不会十分信任。 “百里墨染,你看看这是谁?”温璟指着一旁真正的百里墨染道。 “百里墨染”满脸惊愕地看着一头银发的百里墨染,喃喃道:“这是......十年后的我自己?” “对,他就是以后的你。”温璟轻声道。 看着方亭瑜手势眼神。甚至连语气都十分熟悉,眼神中那份自信和倨傲,百里墨染只觉得胸口有种窒息感,这不是几年前的他吗?再看看现在的自己,落魄如狗。只剩下一副千疮百孔的躯壳,谁还能相信这就是当年翩翩俏书生百里公子。 “恳请陛下让人搬一座屏风来,另外准备桌子两张,笔墨纸砚两份。”温璟转身对着赵构道。 赵构抬了抬手,李公公忙去命人准备,很快便把东西都搬了过来。 温璟让方亭瑜和百里墨染分别坐到屏风的两边,各执一只笔。 “现在我要问你们一些问题,请你们把答案写在纸上,记住,不要说出口。” 两人同时点点头。 “第一个问题,在你们心中,最重要的人是谁?”温璟问道。 百里墨染和方亭瑜思考了片刻,各自在纸上写了一个名字。 “第二个问题,你们童年时候,发生最刻骨铭心的一件事是?” 两人又拿起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此生最感谢谁?” 这个问题两人思索了很久,待二人搁笔之后,温璟把两张纸叠好。 “请皇上亲自过目。” 李公公上前把两份答案拿了上去,展开放在赵构面前。 看着两张纸上的几乎相同的两份答案,赵构眼中忍不住露出惊讶。 季长歌和东升对视一眼,两人都松了一口气,从皇上的表情来看,两人的答案应该相差无几。 “朕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们,也请你们回答一下,如果这题,你们还能回答的一样,那朕便相信你们。”赵构微笑道。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本以为过关了,皇上竟然又来刁难,不知道皇上要出什么难题,要是回答错了...... 温璟看了看两个百里墨染,微一颔首。 第一百五十章 审判太子 看了看两人,赵构似笑非笑道:“记得某一年冬季围猎时,你的父亲百里封江曾经为了救朕,被一头豹子咬了一口,你们说说,咬在什么部位?” 百里墨染面色微微一惊,伸出右手在耳边摸了摸,然后在纸上写了起来。 “百里墨染”也在纸上写了起来。 两人写完以后,李公公再次取了上去,放到赵构面前。 赵构面色大变,抬头瞪着两人,不知是惊还是怒,抑或两者皆有。 季长歌等人紧张看着赵构,心中猜测那两张纸上的答案是什么。 “这姓温的妖女妖术惑众,给朕拖去午门斩首示众!”赵构突然大声道。 季长歌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处。 “陛下,刀下留人!” “父皇,刀下留人!” 四个声音同时道。 赵构瞪着眼睛,震惊看着跪在地上的四个人,季长歌和温祁冉,这两人还情有可原,一个是父亲,一个是曾经的上司,让赵构吃惊的是,连宣王和太子都跑出来替这温七娘求情,再次打量了一下这个依然一脸平静的小娘子,赵构面色更加冷了几分,难怪她敢一直顶撞朕,原来是仗着有如此多的靠山。 温璟看了宣王和东升一眼,眼中有些难以置信,他们实在没有必要为了她而得罪他们父皇。 再看看季长歌和父亲,温璟心下更为之动容,她感激他们,但她不能永远活在他们的庇佑之下,是她选择的路,即使是跪着,也要走下去。 “陛下,所有的尸体皆为温七娘所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且后面的审案还需要温七娘陈述,还望陛下收回成命。”季长歌接着道。 东升用眼角余光瞥了季长歌一眼,心道,收回成命。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直接的跟父皇说话,看来七娘在斐然心中的地位确实非同一般。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赵构竟然一口答应了,虽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但七娘总算不用死了。 温璟不禁咋舌,这皇上是把人头当萝卜一样砍吧。 温璟走到方亭瑜身边,打了个响指,方亭瑜再次闭上眼睛,温璟把她放到地上,然后轻声道:“方四娘。醒来。” 不消片刻,方亭瑜果然醒了过来,扫了一眼周围,忙又跪了下去。 此时,一个穿着绯色官服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皇上。这催眠之术当真神奇,适才这犯妇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以微臣所见,这小娘子恐身患隐疾而不自知。” “崔爱卿所言甚是,若不是朕亲眼所见,实不敢信,天下竟有此奇人怪事。只是,若是他以后再跑出来杀人,再以这个作为借口,岂不是又多一个枉死之人?”赵构看着众人道。 崔远退下,宣王看了他一眼。 方元康见皇帝松了口,忙跪行几步道:“皇上。老臣定然会好好看着小女,不让她出门半步。” “启禀皇上,以臣女之见,方四娘心结已解,配合方太医的治疗。日后应该不会再犯病,且方四娘杀的都是极恶之人,若不是她,恐还有许多道长死于非命,华清观蒙圣恩多年,岂非败坏皇上名誉,方四娘揭开道观丑恶罪行,不然还不知何时才能铲除那个大魔窟,还望皇上法外开恩。” 温璟不卑不亢道,这番话不着痕迹地拍了一下皇上的马屁,既然皇上喜欢吹嘘自己多么公正,那就给他公正的机会。 赵构看了一眼温璟,眼神微微眯了起来,这个小娘子的心思,他岂会不知,跟他玩心计显然还嫩了点,但他一点也不生气,他喜欢这种被他一眼看穿的小把戏,这让他觉得自己很聪明,能够掌控,他最讨厌的一种人是,表面永远一副傻愣愣,却一肚子花花肠子,永远让人看不透的人,比如他的几个儿子,一个个都快成人精了。 “方爱卿,你可保证方四娘日后永不再犯?”赵构道。 “老臣以性命担保,若小女日后再犯,老朽愿以死谢罪。”方元康跪着道。 “好,鉴于方亭瑜患病在身,且功过参半,死罪可免,日后就在方府安心养病吧。”赵构道。 赵构的意思已经很明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日后就禁足于方府,等于换个地方软禁,不要指望嫁人了。 方元康一听大喜,忙拉着方亭瑜:“谢主隆恩。” 方亭瑜表现的反而没有方元康那么激动,对于逃过一劫这件事,似乎并不是太高兴。 “阮青莲和陈蓉这两人所犯何罪?”赵构看着阮青莲道。 “启禀陛下,她二人是冯毓秀的爪牙,在冯毓秀的指使下,两人干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具体卷宗里面都有记载,但念在受制于人,忘陛下酌情判决。”季长歌道。 “发配宁古塔永世为奴。”赵构冷冷道。 阮青莲一下瘫倒在地,永世为奴......还不如砍头,给她一个痛快。 这次并没有人提出异议。 “谁来给我说说太子的事情?”赵构挑着眉头看着东升。 东升被赵构一瞪,连忙低下头去。 “启禀陛下......” 季长歌刚张嘴,就被赵构打断了。 “那个......”赵构看着温璟道。 “温七娘。”一旁的李公公小声提醒道。 “温七娘,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赵构道。 温璟微微一怔,皇上这是唱的哪一出,难道准备寻个借口把她杀了么? 季长歌还想说什么,被皇上一个眼神瞪了回去,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难道被皇上看出来了? 东升也是心砰砰乱跳,剧情已经不按照原定的剧本上演,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想要在皇上面前“演戏”犹如与虎谋皮。 “太子殿下的剑出现在......凶杀现场,所以季大人依律把太子殿下拘捕归案,但那证物出现的疑点重重,且太子殿下可以证明自己没有作案时间,臣女认为太子殿下实属被人陷害。”温璟说完迅速瞥了季长歌一眼,心中忖道,不知道自己说错没有。 季长歌依然面无表情,赵构淡淡瞥了他一眼,然后道:“如此说来,是有人陷害允泽,可曾查到是何人?” 温璟脑门上的汗滴落下来,眼角悄悄瞥了一眼宣王,见他面色并无异常,到底应不应该说,如果把连城的事情说出来,那宣王必然受到牵连,方才宣王还替她求了情,如此反将一军,委实不太好,但一想到青柳可能便是连城所杀......即使不是他动的手,也是中了连城下的毒,这口气她便咽不下去。 “回禀陛下,陷害太子之人,正是宣王府的连城。”温璟道。 所有人皆为一惊,目光看向宣王,宣王则一脸百口莫辩的样子。 季长歌心中一惊,他没想到温璟竟然说的如此直白,他原本打算只是稍微“提点”一下皇上,然后让皇上自己查到宣王府,这计划却被搅得一团糟,再看看皇上一脸愤怒的样子,不知道是祸是福...... “请父皇相信儿臣,儿臣断然不会做出此等残害手足之事,其中定有误会。”宣王忙跪下万分惶恐道。 皇上最恨的便是兄弟之间尔虞我诈,何况这等腌臜之事,若是查明,恐怕就是入宗人府之时。 “连城可是你府中之人?”赵构看着宣王道。 “是,可是连城他早在半月前便已身受重伤,断无可能跑去千里之外的华清观陷害二哥,儿臣现在就去把他叫过来。”宣王道。 “嗯。”赵构冷哼一声。 受重伤?温璟心中一愣,那日连城明明还安然无恙,而且以他的身手和头脑,有谁能伤的了他? 片刻后,几名宣王府的侍卫抬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父皇,您看,连城伤的很重,几名太医日夜看护了这些天,才救回他一条命,这点方院判可以作证。”宣王道。 “是,前段日子王爷派人来说王府有人重伤,微臣便派何太医和周太医出诊,的确伤的很重,五脏六腑均被震裂,当时以为救不活了,不曾想那连城求生意志如此强烈,硬是熬了过来。”方元康感慨道。 赵构点了点头,看来宣王所言非虚。 “启禀陛下,连城的伤必然是在去华清观之后伤的,就在冯观主死后不久,有一日他突然来到臣女的屋内,给臣女的使女下毒,以此胁迫臣女,让臣女把太子殿下的宝剑放到杀人现场作为证物,当时臣女不知那把宝剑是属于太子殿下的,只得把剑暂且收了下来,谁知臣女的使女为了不让臣女为难,便私自带着宝剑走了,后来使女死了,宝剑失踪,再后来,宝剑便出现在杀人现场,能做出此事者,除了连城,臣女想不出第二人,至于他如何受伤,就不得而知了。”温璟道。 赵构看向宣王:“允拓,连城可曾去过华清观?他是因何受的伤?” “回父皇,连城前些是离开王府,可他跟儿臣说的是,去老家看望年老体弱的父母,儿臣便允了,至于他如何受的伤,儿臣也不知,他回来后便一直昏迷着,还未能说上一句话。” 温璟看着全身缠着布条的连城,满脸苍白没有丝毫血色,的确是受了重伤,从那日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五一章 皇帝的心思谁也别猜 感谢“白小归”“水澜晶”亲的打赏~ ———————————— “如此说来,这个连城的确就是陷害太子的元凶,允拓,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赵构面无表情看着自己儿子道。 宣王面色一紧,连忙上前道:“父皇,口说无凭,若连城人不知鬼不觉地嫁祸太子,何以被人打成重伤?不如,等他醒了问清楚,若当真是他做的,儿臣绝不姑息。” “皇上,您仔细看看那把剑。”季长歌突然上前道。 赵构看着那把污秽不堪的剑,这把剑是他赐给太子允泽的,他自然认得。 “剑鞘呢?” “当时并没有发现剑鞘,可能还在连城手中,若能寻回剑鞘,便能证明太子是被连城陷害。”季长歌接着道。 赵构看了季长歌一眼,道:“此言有理,来人,带着这把宝剑去宣王府搜一遍,若有剑鞘能与这宝剑匹配,便带回来。” 御前侍卫总管杨文广走上前接过宝剑,带着几名侍卫走出了大殿。 宣王对上季长歌的目光,电光火石在空气中无声地对撞,赵构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两人,眼中的不悦一闪而过。 “皇上,能否容许七娘替连城把把脉?”温璟道。 赵构眼中露出些许惊讶:“你还会医术?” “回禀陛下,略通一二。”温璟低着头道。 她还是不相信有人能将连城打成生活不能自理,若是装出来,一探便知,趁着去王府搜寻的间隙,她正好去给连城“把把脉”。 “准了。”赵构淡淡道,目光却在打量着阴晴不定的众人,仿佛在看一场戏一般。 一听皇上竟然允了,温璟嘴角圈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慢慢走到连城身旁。 宣王面无表情看了温璟一眼。脸色并没有任何异样。 把手轻轻放在连城的手腕处,温璟眉头微微一皱,脉象十分紊乱,脉搏也似有若无。从这些看来,连城的确伤的不轻,而且若不是靠着人参之类的续命丸吊着一口气,恐怕早就去见了阎王。 对上宣王波澜不惊的眸子,温璟突然有种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 背过身体,刚好挡住众人的视线,温璟用手重重掐住连城手臂的某个穴位,看着连城因疼痛而扭曲的五官,喉咙中发出呜呜的声音,温璟心中冷笑道。你也有被人拿捏得时候,当初威胁别人的时候,可曾想过有这一天? 想到青柳的死,温璟手中的力道又重了几分,这可还没有青柳毒发时候疼痛的十分之一。而且,这只是利息。 过了片刻才松开手,看着连城毫无人色的脸,嘴都歪了,温璟忖道,看来真的不是假装,这条毒蛇真的被人打中了七寸。差点一命呜呼。 温璟站起身,对着赵构道:“启禀陛下,连城的伤势虽渐渐好转,但是下半生恐怕也只是废人了。” 宣王眼神一凛,目光看向方元康,方元康把头低了下去。 季长歌瞥了宣王一眼。心知他定然不知道连城伤的如此之重,连城对于宣王而言,即便让他拿府中所有姬妾去换,他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连城这个人行事虽阴险狠毒。但这些年在宣王身边,却是事必躬亲,尽心尽力,倒也是只忠犬。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杨文广带着几名侍卫回来了。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杨文广身上,等待搜查的结果。 “查的如何?”赵构淡淡道,目光中却泄出一丝殷切。 “回禀陛下,找到一副染血的剑鞘,请陛下过目。”杨文广把用黑布包着的东西举到身前。 大殿内响起一阵唏嘘之声,宣王惶恐地看着李公公把那块黑布包着的东西拿到赵构面前。 温璟看了季长歌一眼,眼中露出些许疑惑,竟然如此顺利便找到了剑鞘,连城真的如此大意? 李公公刚想把黑布扯掉,赵构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亲自来,众人屏住呼吸看着赵构伸出手去,赵构手悬在黑布上方,停顿了片刻,旋即毫不犹豫地把黑布展了开来,一把剑鞘出现在众人面前。 殿下的人离得远,看的不甚清楚,但从皇帝震怒的表情揣测,那把剑鞘必然就是那遗失的剑鞘,看来宣王这次,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宣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父皇,儿臣冤枉,儿臣真的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在王府的,儿臣更没有指使连城陷害三哥。” 赵构突然站了起来,平静道:“朕有说是你陷害允泽吗?你这就忙着叫上了。” 季长歌心中一惊,众人更是一头雾水,齐齐看向皇帝。 “这剑鞘根本不是朕赐给允泽的那把宝剑的剑鞘,只是一个赝品而已,所以从现在看来,是有人想让宣王和太子兄弟反目,坐收渔翁之利,众爱卿说说,朕说的对错与否?”赵构微笑道,目光在大殿内扫视了一圈。 “皇上圣明。”众人齐声道。 季长歌低下头,面沉如水,抬起头时,已经整理好一切情绪,再次恢复平静,温璟看了他一眼,难道皇帝口中说的“渔翁”便是他? “太子与宣王均为被人陷害,此案到此为止。”赵构对着众人道:“下面朕要嘉奖功臣。” 赵构拿起纸笔在圣旨上写了起来。 “季少卿接旨。” 季长歌忙上前跪了下来。 “季爱卿破案有功,升为大理寺卿,赏黄金白银各五千两,钦此。” “谢主隆恩。” 季长歌微笑从李公公手里接过圣旨。 “温家七娘接旨。” 所有人一惊,尤其是温祁冉,打死他也想不到有一天会在大殿上听到自己女儿的名字,刚才温璟的那番举动直把他吓得半死,陛下没有把七娘怎么样,他已经觉得是祖坟上冒青烟,这皇上难不成还要嘉奖她? “温家七娘,实乃女中豪杰,助大理寺屡破奇案,功不可没,现调入刑部任员外郎一职,赏黄金白银各一千两,钦此。” 此言一出,满场惊愕,大殿内安静地只听见温璟的声音。 刑部......温璟接过圣旨,心中却在琢磨皇帝到底是何用意,为何要将她调去刑部,想起日后要跟赵盛华共事,她就有用当场辞官的冲动,不过想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刚从午门晃悠了一圈回来,辞官定然惹得龙颜不悦。 温祁冉擦了擦额头的汗,皇上方才还要砍七娘的头,这会儿竟然给她一个六品的官职,而且竟然还是他从前任职的刑部,这真真让他哭笑不得,皇上的心思果然谁也猜不透,再看看季长歌,估计跟他想的差不多。 “此案到此为止,没事都早点回去吧,朕也乏了。”赵构说完起身退朝。 待所有人都走光后,温璟依然停留在原地,连城竟然什么事都没有,她不甘心,青柳不能白白被他害死。 “七娘,走吧。”季长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回家吧。” ...... 终于出了皇宫,众人同时松了口气,脑袋算是保住了。 “父亲......”温璟看着温祁冉愁眉苦脸的样子。 温祁冉看着温璟,重重叹了口气:“回家再说。” “父亲您先回去,女儿还有点事要与方大人说。” 温祁冉再次叹了口气,拂袖离去,女儿他是管不了了。 “多谢温员外救命之恩。”方元康和方亭瑜上前道。 “还是叫我七娘吧。”温璟无语道,这个官职名字是越来越拗口了,温评事,温员外...... “七娘,您救了小女一命,便是方家的恩人,日后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方元康诚恳道。 温璟看了一眼方亭瑜和百里墨染,微笑道:“各需所需罢了,方大人无须见外。” 方元康满脸错愕,这怎么看,也是温璟不顾自己安慰帮了他一家子,虽然最后被封了官,那也是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怎能不感激。 危险,自然是危险,高风险便有高收益,温璟看向远方,所谓的催眠术,她依然不会,方才只是她和方亭瑜以及百里墨染演的一场戏,所幸没有被目光毒辣的赵构看出端倪,否则都要死,那三个问题,显然也都是提前说好了答案的。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写的什么?”温璟问道,赵构打开那两张纸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脑中一片空白,只等着被皇上拆穿。 百里墨染和方亭瑜相视一笑。 “也许这是老天对我们的怜悯,有一次我们曾经聊起过围猎的事,我便记起少年时父亲被豹子咬伤的事情,豹子咬的是父亲的右肩,这件事四娘和阿娴都是知道的,我怕四娘记错,便假装摸了摸右边的耳朵,四娘果然没有弄错,不然,我们项上人头不保。”百里墨染笑道。 看着方亭瑜和百里墨染,温璟嘴角也不自觉的上翘,上天的怜悯,赵构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身为天子,却被上天给愚弄了一把,自以为聪明过人,却也抵不过命运二字。 第一百五二章 清算旧账 回到温家。(..tw好看的小说) 温璟看着熟悉的一切,慢慢走了进去。 “恭喜七小姐升官,方才李公公已经派人把赏赐都送过来了。”周全笑嘻嘻道。 看着周全那张堆满笑容的脸,温璟只淡淡一笑:“拿出三百两分下去吧。” 周全一听大喜:“老奴一定均匀分到每一个人。” 捧高踩低向来是这些人最擅长的,若是从前的温璟,定然不会这么做,不过从青柳死后,她便决定要好好计划她的人生,属于她的一切,她要亲手夺回来,贪财的奴才更好使唤,不贪财的奴才才不好对付。 “父亲,母亲,女儿回来晚了。”温璟走进去道。 “无碍无碍,听你父亲说你回来了,我还不相信,以为他诓我呢,这下真是太好了,九娘也不用每天在我耳边念叨,说她嫁人七姐能不能回来。”楚太太满脸笑容走上前道。 “母亲......”温九娘满脸绯红娇嗔道。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这日子都定了,你还害什么臊,难道这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不成。”温太太打趣道。 温五娘和温八娘看了温璟一眼,心道,母亲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七娘都坐上花轿了,还不是一样黄了,但看看温璟却依然面带微笑,没有丝毫不悦,两人不由感慨,七娘真的跟从前不一样了,若是从前,怕是早就捂着脸跑了。 “哎哟,瞧我这张笨嘴,七娘,我可不是说你,你不要放在心上。”温太太满脸歉意道。 温璟微笑道:“母亲不要放在心上才是,女儿从来没有那般想过,从小到大母亲待我如何,七娘还能不知?” 对上温璟亮晶晶的眸子。温太太眉开眼笑,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忧起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温璟去了一趟华清观之后回来。感觉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前的温璟眼神总是一片淡漠,似乎对任何事都不上心,而眼前的这个七娘,看起来虽然对她十分亲热,却始终让她觉得心里不太舒服,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老爷夫人,饭菜已经备好。” “都用膳去吧,别婆婆妈妈了。”温祁冉道。 温璟看了一眼温祁冉不悦的面色,心知他不太高兴。怕是怪她上次回来竟然只字未提。 一顿饭,众人只是欢喜不已,围着温璟问东问西,都是关于华清观的案子,温祁冉虽然不吭声。却也是耳朵竖起来听着。 “七姐好棒,又破了一个大案子,比爹在刑部的时候还厉害。”温十郎开心道,说完便发现不对劲,再看看父亲犹如锅底一般的脸色,顿时低下头开始扒拉饭。 “瞎说什么,这案子是季大人破的。而且父亲在刑部破了那么多案子,你那时候小自然不知道。”温璟说完瞥了一眼温祁冉的脸色,发现温老头这次似乎铁了心,还是一副冰山脸,看来是真动气了。 温八娘和温五娘也连忙点头称是。 “七娘,有句话不知我这个做母亲的当说不当说。你一个女儿家,到刑部任职总归是不太妥,夹在一堆男人中间,成何体统,以后想挑个好人家都不容易。”温太太忧心忡忡道。 温璟也叹了口气。道:“母亲说的,女儿自然明白,可这圣旨已下,难不成抗旨不成?” “说的也是。” 温祁冉瞥了一眼温璟,忍不住腹诽道,我看你倒是情愿的很。 “七姐,以后危险的事情你就不要去做了,吓死人了,竟然有人要杀你,幸亏小公爷武艺高强,以后你去了刑部,可没有人贴身保护你了,你自己要多长点心眼。”温十郎忍不住又插嘴道。 温璟看了一眼温十郎,笑道:“我们十郎真是长大了,知道关心七姐了,听十郎的,以后危险的地方我都不去。” 温十郎点了点头,眉开眼笑。 用完膳,温祁冉一声不吭起身走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父亲这是怎么了?天天念叨着七娘,七娘回来了,他反倒不吭声了,你们谁惹他生气了?十郎,是不是你?”温五娘问道。 温十郎一下蹦了起来:“五姐你可不要冤枉人,我可没有惹父亲生气。” “哼,除了你,还有谁。”温五娘不以为意道。 “别吵了,是我。”温璟道。 温璟说完向着书房走去,温祁冉定然在那里。 周全正端着一壶茶准备进书房,温璟接过周全手中的托盘,推开门,走了进去。 “放下吧。”温祁冉头也不抬,手里握着一卷书。 “父亲......”温璟轻声唤了一声。 温祁冉抬起头,见是温璟,也不吭声,继续看着书卷。 “父亲还在生女儿的气?” “为父有那么小气吗?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差点就没命,甚至还会连累整个温家。”温祁冉放下手中的书。 “知道,但父亲又如何知道女儿没有把握?”温璟抬起头看着温祁冉道。 把握?温祁冉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旋即明白。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温祁冉差异道。 “不尽然,皇上的脾气女儿还没摸透,机缘巧合罢了。”温璟微笑道。 温祁冉差点背过气去,不尽然,那就是说还是有部分是的,他的女儿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大了?连欺君这样的事情都干得出来?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看着温祁冉十分后怕的样子,温璟心道,幸亏没有跟你说,不然恐怕当初就要露馅儿。 “父亲,下次......” “还有下次?!”温祁冉隐隐觉得自己命不长了,什么时候就被温璟给打进去了。 “没有,女儿是说绝对没有下次了。” “这还差不多,以后你在刑部就安分点,不要强出头,大理寺还有小公爷护着你,刑部可是比大理寺要险恶的多,幸好尚书大人一直与我关系不错,到时候为父去跟他打声招呼,应该不会太为难你。”温祁冉叹了口气道。 “多谢父亲。” “还是早些把你嫁出去好,省的为父这一把年纪还得每天为你操心,为父看小公爷就不错。”温祁冉摸了摸下巴道。 温璟嘴角抖了两下,又想把她嫁出去,而且是谁之前说小公爷绝对不能嫁的,这态度转变也太快了吧? “这是后话了,等九娘的婚事办完,就轮到你了,放心,这次为父定然给你挑个良人。”温祁冉摸着胡须道。 温璟微笑道谢,她记得九娘这个未婚夫似乎是威远侯府的嫡孙顾莲笙,顾家能看上九娘,定然是因为九娘在京城一直以为的好名声,而这好名声,是以破坏她的名誉,比照她的坏名声换来的。 “七娘?”温祁冉看着温璟嘴角浮现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似乎在想什么想的入神。 温璟回过神来,看着父亲道:“父亲若无事吩咐,那女儿便先去休息了。” “去吧。”温祁冉慈爱地看了女儿一眼,心中却有些复杂,从前的七娘整日愁容满面,唯唯诺诺惹他生厌,现在的七娘却又过于独立自主,连他都猜不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温璟走到屋外,不禁缩了缩身子,身上突然多了一件披风,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七娘子,夜晚寒气重,快拿好手炉。”青霜递了一个手炉来。 温璟接过青霜手中的手炉,突然想起青柳,青柳若是在该多好,青霜那双眼神里,总是缺了一点什么。 “母亲让你来的?”温璟问道。 “是,太太说青柳既然不在了,奴婢从前便是服侍七娘子的,知道七娘子的饮食喜好,便还是让奴婢来继续服侍七娘子。”青霜微笑道。 饮食喜好......温璟笑了,道:“那九娘子那里?” 青霜连忙道:“九娘子那里太太早已另外添了几人服侍,九娘子没几日便要出嫁,奴婢一人也忙不过来,七娘子无须担忧。” “那真是有点可惜呢,不然你可以跟着九娘去威远侯府,说不定日后还能给个名分。”温璟看着青柳道。 青霜脸色一变,忙低下头道:“七娘子莫要打趣奴婢了,青霜只想永远服侍小姐们,可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 温璟微微一笑,不再说话,往竹园走去。 回到屋内,温璟侧身躺到榻上,她觉得十分疲倦,一躺下便觉得眼皮粘在了一起。 恍惚间,看见青霜拿着一碗药走了过来,掰开她的嘴。 “七娘子,喝了吧,喝了你的病很快便会好了。”青霜的脸在眼前放大。 “我不喝,你拿走。”温璟大声道,但却觉得全身无力。 “不喝也要喝!”青霜突然面目狰狞,把一碗药强行灌到她的嘴里。 “滚开!你们都想我死!我偏不让你们如愿!” 温璟一用力,醒了过来,发现是个梦! “哐当!” 门外突然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 “谁?” 门开,青霜走了进来:“对不起小姐,羊肉汤太烫了,奴婢不小心掉到地上,奴婢这就去重新端一碗来。” 青霜蹲在地上开始收拾,却感觉脖颈处一片冰凉。 “不要出声,我只问你几个问题。”温璟握着手术刀,小声道。 青霜心中大惊,跟着温璟的脚步回到屋内,她不知道七娘子为何突然对她这样。 第一百五三章 小公爷的秘密 两人慢慢退回屋里,温璟用脚把门关上,手中的解剖刀始终没有离开过青霜的脖子。.tw[] “是谁指派你来做这等腌臜之事的?你就不怕不得善终?”温璟在青霜耳边低声道。 听着耳边冰冷的声音,青霜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原以为凭着从前在温璟身边那几年的感情,温璟应该不会怀疑她才是,但她此刻却怀疑,温璟从一开始便已经知道。 “自......自然是太太派我来服侍七小姐的。”青霜全身像筛子一般颤抖道。 感觉到脖子上一阵疼痛,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脖子留了下来,空气中散发着微弱的血腥味。 “只要这把刀在往里半寸,你的大动脉就会破裂,到时候即便我想要救你也是救不活的。”温璟似笑非笑道。 青霜面色惨白,她想起在邗江县时,温璟所做的那些事,若是从前的七娘,她断然不相信她能做的出来,但是现在,她丝毫不怀疑,她只要再说一句假话,自己的血便会喷的到处都是。 “杀人是要偿命的,奴婢死不要紧,若是连累七娘子,奴婢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心安。”青霜咬着牙道。 温璟冷冷一笑:“想必你也知道我现在去了刑部任职,而且我验尸的手法你也见过,我要想把你的尸体弄成发急病而死的模样,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被温璟这么一吓唬,青霜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烟消云散,眼神瞬间失去光彩。 “而且,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没有证据?从前是我不与你计较,否则你以为我为何选的是青柳,而不是你?” “是......九娘。”青霜的声音低的不能再低。 温璟松开手,帮青霜止了血,伤口并不深。只是皮外伤,简单用纱布包扎了一下。 “都说了吧,她能给你的,我能给你双倍。.tw[]”温璟坐到椅子上道。 青霜一下跪到了地上。啜泣道:“谢七娘子不杀之恩,奴婢也不想的,奴婢与七娘子无冤无仇,只是九娘子的吩咐,奴婢不得不做,奴婢心中也一直不得安宁。” “你有把柄落在她手上?”温璟看着青霜道。 青霜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倒也不是把柄,奴婢有个弟弟,自幼体弱多病,需要以人参续命,九娘子每月都会给我半截人参。否则我弟弟,早就......” 这倒是个高招,难怪这青霜会如此为她卖命,温璟忖道,这样就能解释为何那时候九娘总是变着花样的求她。去账房要人参,原来都是给青霜。 可笑,她送给九娘的人参,竟然是害她自己的酬劳,这当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不过若是从前的七娘不死,她恐怕也没有机会穿越到这具身体里。不过以后她再也没有机会了,这样想着,温璟突然笑了起来。 看着温璟略显狰狞的笑容,青霜更加惶惶不安。 “你可知道,那些人参,其实都是九娘从我这里要去的。”温璟呷了一口茶轻声道。 青霜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温璟。 看着青霜似信非信的样子,温璟淡淡道:“这些九娘自然不会让你知道,记得去年中秋前后,有一次她有问我要人参,说是头痛病又犯了。但那时寻遍了整个温府,也寻不到半根,最后只找了些人参须,你拿到的应该也是参须才对。” 青霜目光一颤,嘴唇亲启,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来她一直错把恩人当仇人,仇人当恩人,可恶的九娘竟然骗了她这么久。 “难怪她一直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连侍婢都不许,可恨我从前过于信任她,竟丝毫没有怀疑。”温璟愤恨道,只怪从前那个七娘太蠢了,所以九娘和温太太才如此肆无忌惮,如此明显的把戏都看不出来,最后把自己活活害死了。 “七娘子,以后青霜的命便是您的,七娘子要奴婢做什么都可以,奴婢从前瞎了狗眼,日后不会再被贱人蒙骗。”青霜咬着嘴唇道。 看着青霜坚毅的目光,温璟点了点头:“你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回头应该如何回答,你应该知道。” 青霜点了点头:“娘子放心,奴婢知道怎么说,那个贱人对奴婢十分信任。” “如此甚好,你先去吧。”温璟淡淡道。 青霜站起身,把手中的茶壶碎片收了起来。 “把领口弄好。”温璟提醒道,虽然伤口不深,温九娘可不是傻子,一看便会起疑心。 青霜忙把领口整理了一下,把脖子上那道细细的伤口完全遮挡住,才走了出去。 喝完茶杯中三分之二的茶,温璟放下茶杯,她从来没有喝完过一整杯茶,即便是再渴,剩下的三分之一她也定然会留在茶杯中。 ...... 温璟静静站在一株古老的梅树下,这梅花树在她幼年时便已存在,脑中骤然浮现出楚濯莲柔美的脸庞,她发现自己原本的记忆已然渐渐淡化,而温七娘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甚至连儿时一些片段都苏醒了过来。 “七娘,今日应是你去刑部报到的日子了吧?” 温祁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打断了温七娘的思绪。 “是的,父亲。”温璟转身道。 “你要先去一趟大理寺交接事宜,然后再去刑部报到,一会儿我去礼部,顺道送你去吧。”温祁冉微笑道。 说到大理寺,温璟想起有两三日没有见到季长歌了,再看看温祁冉那意味深长的微笑,不免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坐进马车,温祁冉看着依然一脸平静的女儿,心想,从前小公爷连正眼都不瞧一下七娘,七娘却跟飞蛾扑火一般奋不顾身,现在去刚好相反,不过这也正合他心意,本来就应该男人主动点才对,姑娘家哪能没有半点矜持,日后嫁过去还不被欺负的死死的。 “七娘啊,尚书大人那边,为父昨日已经去了一趟,你切记要躲着点那个姓赵的,那可是个麻烦的角儿,以后少搭理他就是。” 想到赵盛华,温祁冉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二人虽同为侍郎,但温祁冉左侍郎却总是压着右侍郎赵盛华一头,且两人行事风格完全不同,温祁冉偏重寻找证据破案,而赵盛华则偏重对犯人重刑逼供,自从他离开刑部以后,赵盛华便一人独大,尚书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能破案,便随他去了。 女儿要是去了刑部,赵盛华这个小人定然会处处刁难,这便是温祁冉担忧之处,所以才去了刑部一趟,希望尚书大人能稍微看着点。 马车停在了大理寺门口。 “爹,大理寺到了,我先下去了。”温璟道。 “好,晚上爹再去大理寺接你回家。”温祁冉道。 下了车,温璟理了理衣服,突然觉得今天穿的是不是有点花哨了? “咦,温大人是回来复职来了?”门卫看着温璟道。 “呃,不是,我是来......”温璟略微有些尴尬。 话还没说完,门卫热情道:“那肯定是来找季大人的了,季大人他在里面呢,刚进去没多久。” 温璟干笑了两声,没多做解释便走了进去,想起来以后这大理寺就是季长歌说了算了,还没恭喜他升做大理寺卿呢,要是还能留在大理寺多好,大树低下好乘凉。 一连找了几个地方都没有看见季长歌的身影,就连丁武的身影都没有瞧见,温璟纳闷道,人都去哪儿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档案室那边,温璟刚准备回头,突然听见微弱的人声传来,心中一愣,这里一般没有人出入,到底是谁在里面? 不会是谁在这里偷档案吧,这样想着,温璟便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声音的主人她十分熟悉,说话的真是丁武,另外一个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温璟把耳朵贴了上去,才能勉强听清二人的谈话。 “大人,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妥,要是让七娘知道了......”丁武的声音。 大人,难道另外那个是季长歌?温璟一怔,他们在说什么? “她不会知道的。”季长歌的声音轻轻传来。 “大人说的是,知道这件事的,就我们三人,属下跟筌叔定然不会说出去,以七娘精湛的验尸术,竟然没能验出青柳的死因,筌叔的掌法已经炉火纯青到,看不出半点痕迹了。” “那是因为毒素腐蚀了内脏,否则必然能验出来。”季长歌淡淡道。 “这次咱们原本可以让宣王......” “皇上故意要放宣王一把,也说不定他早已经看穿......所以故意说那把剑鞘是赝品。” 听见青柳二字的时候,温璟的脑中一片空白,原来青柳竟然是筌叔所杀...... “温姑娘,你怎么来了?”看守档案室的小哥看着温璟问道,季长歌让他守在门外,他只是走开片刻。 屋内的人一惊,连忙推门出来。 季长歌看着一脸惨白的温璟,心中一惊,方才的话她定然都听见了。 温璟瞥了季长歌和丁武一眼,浅浅一笑,转身而去。 对上温璟那毫无温度的双眸,季长歌的心沉到了谷底,谁来告诉他,温璟这个时候怎么会来?! 第一百五四章 赌约 看着温璟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大人,你去解释下吧。”丁武急道。 “不必了。”季长歌淡淡道。 丁武还想说什么,却季长歌一眼瞪了回去,看着季长歌慢慢踱了出去,跟了季长歌这么多年,他自然清楚,在那看似古今无波的表面下,其实早已怒气冲天,看来今天还是躲远点,免得被误伤。 “丁头儿,这是......” 丁武瞪了那小哥一眼:“不关你的事儿就不要多问,让你好好看着门口,你这下可是闯了大祸了。” 那小哥被唬的一跳:“丁头儿,小人只是去撒了泡尿,就这么一会儿,哪知道那温姑娘就来了。” 哎,丁武叹了口气,有时候就偏生就是如此凑巧,真是好事多磨啊,眼瞅着前段日子,两人有说有笑,几乎就是公认的郎才女貌,这回来还没几日,就变成了这样。 季长歌远远看着温璟走出大理寺,心中莫名的烦躁起来,一掌打在院内的一颗树木上,枯黄的落叶抖落一地。 温璟走到街上,往刑部方向走去,脑中却一直是丁武说的话,原来青柳真的不是连城杀死的,竟然是被筌叔杀死的,可筌叔为何要杀青柳?为了嫁祸给连城? 还有那把宝剑,从丁武的话音来看,显然是季长歌放到宣王府中的,连城想把宝剑放到杀人现场来诬陷太子,而宝剑从青柳的手中到了季长歌的手中。而连城很有可能便是在与筌叔争夺宝剑的时候,被筌叔打伤,能将连城打成如此重伤的,筌叔是极少数之一,筌叔得到宝剑后,便杀了青柳,连城逃了回去。 所以那天带领她去找到青柳尸体的,不是明清,而是丁武,因为他早就知道青柳的尸体在那里。他还故意把所有矛头都指向明清。(..tw)目的大概就是为了让她觉得明清或者连城才是凶手,季长歌再将宝剑故意放在杀人现场,而剑鞘却被他放到了宣王府。 他竟然利用自己,一念至此。温璟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或许这对于季长歌而言。只不过是多次权利争斗大海中的一朵小浪花而已,很快便会消失的连泡沫都不剩,但对温璟而言。这却是一个极大的讽刺,她无法容忍这样的欺骗和利用,尤其是在她完全信任对方的情况下。 她忽略了一个事实,她生活在一个皇位需要争夺的年代,而季长歌不仅是一个执法者,或许他更大的身份便是太子的左膀右臂,更甚者...... 温璟不敢接着想下去,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心中刚萌芽的那点小火苗瞬间湮灭。 不觉已走到刑部门口。 温璟还没走到门口,那看门的便大声喝道: “站住,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懒得与那人争执,温璟直接从身上拿出吏部的文书,那侍卫一看,脸色一变,忙陪着笑脸道:“原来是新来上任的温大人,刚才多有冒犯,快快请进。” “无碍。”温璟收起文书,走了进去。 那侍卫依然不敢相信,这小娘子看起来不过才刚及笄,如何能胜任刑部的六品官职刑部员外郎?恐怕没几日就哭哭啼啼走了。 刚走进刑部,温璟便看见几个侍卫匆匆跑了出去,忖道,难道刚来就有大案子发生? 刑部温璟来过一次,大致路线却还是不太清楚,她原来就是个路痴,一路上所有人都盯着她看,似乎不懂为何一个小娘子可以在这里随意进出,难道是尚书大人的女儿? “这位娘子......是要报案?”一个侍卫走上前来问道。[..tw超多好看小说] “非也,我是来......”温璟无语,这是第几个了?她到底该怎么走? “温大人请随我来。” 正着急之际,一个熟悉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璟一抬头,原来是之前曾见过一面的那个刑部郎中何文海,此人看起来倒是十分温和顺眼。 “见过何大人。”温璟松了口气,终于遇到个明白人了。 何文海带着温璟来到一个房间内。 “日后,这就是温大人办公的地方。” “多谢何大人,下官一定竭尽全力做好分内之事。”温璟作了个揖道。 何文海刚准备说话,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哟,这不是新上任的温员外嘛。”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温璟眉头微蹙,抬头微笑道:“下官见过赵大人,日后还望赵大人多多提携。” 赵盛华笑的眼睛眯在一处:“那是自然,从前你父亲还在刑部时,可是一直关照赵某,虎父无犬女啊,父亲贬官了,女儿卷土重来,啧啧,赵某甚为佩服。” 温璟眸子一冷,抬头笑道:“卑职对赵大人才是佩服的紧,赵大人为刑部效力这么多年,功绩显赫,卑职难以望其项背。” 赵盛华得意地捋了捋胡须,心中忖道,这温祁冉的女儿倒是个有识趣的,知道以后要在刑部混下去,就得先拍好上司的马屁,虽然没有什么大用,不过毕竟是皇上亲自点名来的,刚来就“赶”走似乎不太妥,以后机会多的是。 “不过,这古人有云,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以后大案子,就留给卑职代劳吧,以赵大人的年纪,没多久也应该告老还乡了,万一晚节不保可就不好了。”温璟接着道,满脸笑意看着赵盛华。 旁边众人脸都吓绿了,这小娘子真的知道她在跟谁说话吗? 再看看赵盛华,气的已经说不出话来,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你!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娘子,好!好!老夫倒要看看你的破案手段如何高明,何郎中,把我桌上那些案卷都给温大人拿过去。”赵盛华怒气冲冲道。 “是,大人。” 旁边的何文海应了声,心道,赵大人一把年纪了,还跟这小娘子一般计较,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过这小娘子也真是大胆,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这火可不是烧上司的,初来乍到的,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给了赵大人一个下马威,这温祁冉的女儿,怕是比温祁冉还要“彪悍”几分。 温璟心中虽有些懊恼自己没有控制住脾气,但也算帮父亲出了口气,既然来了这里,她也没打算过消停的日子,即便是做缩头乌龟,赵盛华一样会来找茬,从大理寺出来以后,她便觉得胸口堵得慌,被赵盛华一激怒,控制不住就爆发了出来,若是平常,她定然会选择继续扮猪吃虎。 思忖间,何文海已经抱着一叠卷宗走了过来。 赵盛华瞥了温璟一眼:“温员外要的大案子来了,那就都交给温大人了。” 温璟瞥了一眼厚厚的卷宗,淡淡道:“坊间流传赵大人破案如神,人称京城第一判,看来名不副实啊,积案竟然如此之多。” 出乎意料的是,赵盛华听了这番话,竟然没有发怒,只冷笑道:“呵呵,是了,所以圣上派温大人来刑部,简直就是那及时雨,以温大人的能力,恐怕不出几日就能把所有案子都破了,到时老夫便自愿放弃这‘京城第一判’的名头。” 温璟微微一笑:“一言为定,若不能把这几件案子都破了,七娘愿辞官走人。” 众人面面相觑,这一老一少还真较上劲了,刚一碰面就赌上了,赌注还不是银两的问题。 “容老夫提醒你一下,最上面这个卷宗颇为棘手,不然老夫可没法跟尚书大人交代,若两日后依然没有眉目,还是交给老夫,人命关天,打赌归打赌。”赵盛华正色道。 赵盛华这冷血屠夫能说出人命关天四个字,温璟倒是要对他刮目相看了,不知道是什么案子,竟然如此棘手。 “温大人慢慢看吧,告辞。”赵盛华说完昂首挺胸走了出去,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温璟打开卷宗,原来是多起儿童失踪的案子,一个月以来,竟然有多大十几名儿童下落不明,年龄五到十二岁不等,男童女童皆有,身份也各有差异,有平民子弟,也有贵族子弟,就在昨日,兵部尚书的孙子竟然也莫名失踪了。 何瑞光......这名字好眼熟,温璟脑中突然跳出一个五大三粗的形象,她记起来,这是王二郎那起案子里面,那个何云秀的父亲,他还有一个母老虎夫人,他家怎么又出事了,这个何瑞光也真是倒霉。 温璟仔细翻看了一遍案卷,发现这案子果真如赵盛华所说,一点头绪都没有,难怪赵盛华如此急着抛给她,看来赌约是假,把这烫手山芋扔给她才是真正的目的,这只老狐狸...... 都怪自己太沉不住气,温璟恼恨道,不对,应该怪季长歌那只小狐狸,要不是她心不在焉,也不至于上了赵盛华这老狐狸的当,不过这事也是好坏各一半,要是真能把这案子破了,必然声名鹊起,若是输了,那只能按照赌约收拾收拾打道回府。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温璟继续埋头看起了卷宗,希望能找到突破口。(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五章 失踪的孩童 感谢“逸瓴”亲的粉红票~ ———— 再次仔细看了一遍卷宗,温璟整理了一下失踪孩童的基本资料,发现他们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住在同一片街区,何将军的府邸便是那片街区里的中心建筑,看来嫌犯定然就在这片街区,对那一片非常之熟悉。 肚子突然叫了起来,看日头应该到正午了,是该吃午饭的时候了,温璟起身,伸了伸胳膊。 听着不远处传来喧闹声,温璟忖道,那里应该就是膳房了,这些人看来已经先吃起来了。 “我下十注!” “我下三十注!” “好,买谁赢?” “自然买赵大人了。”下注的两人大声道。 温璟默默站在屋外,听着里面众人热火朝天地在下注,这个时候,她要不要进去呢...... 坐庄的侍卫扫了一圈众人,嘴一歪,笑道:“你们就没人买新来的温大人?我听说她可是帮大理寺破了好几桩奇案了,赢了可是一赔三十哦,现在改口还来得及。” 旁边几人一听,也犹豫了,买赵大人虽然赢面大,但是赢了也赢不了几个钱,而且听那庄家一说,这温大人似乎破案本领了得,说不定还真能出奇制胜,那赢的可就多了。 “我下一百注,赌温大人赢!” “好!这才是纯爷......温......温大人......” 几个侍卫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温大人,我们只是开个玩笑,您不要见怪。”几名侍卫忙陪着笑脸道。 温璟从钱袋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笑到:“那可不成,我可没开玩笑,怎么,欺负我新来的,不带我一起玩儿?” 几个侍卫不知道温璟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愣在那里干笑。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二十两,那就算我下注了,好饿,饭在哪儿?”温璟看着一名侍卫道。 那名侍卫用手指了指饭的方向。 温璟走了过去。自己盛了饭菜,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便开始吃了起来,吃了半碗抬头一看,那些侍卫正用眼睛偷偷瞄着她。 “你们也吃啊,看我干吗?我又不能吃。”温璟说了一个超冷的冷笑话。 “哈哈哈哈!”几名侍卫大笑起来,似乎觉得这个笑话十分好笑一般。 笑完又看了看温璟,看她吃着粗茶淡饭,一点架子都没有,似乎真的没有生气,几人这才放下心来。这新来的温大人可比赵大人好相处多了,要是被赵大人发现他们私下赌博,肯定被骂的狗血喷头,然后没收全部赌金。 “孙岳,你们在做什么?”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那名侍卫刚把银子都收进兜里。就听见赵盛华的声音传来,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手中的碗筷摔了。 “回赵大人,卑职们在吃饭。”孙岳看着地面道。 “哎哟,温大人,你怎么在这里就吃上了,这是侍卫们吃饭的地方。咱们用膳的地方在对面呢。”何文海走进来道。 温璟抹了抹嘴,略微有些尴尬,难怪一个人都没看到,这伙食也是差了点,原来这是侍卫们吃饭的地方。 “无碍无碍,我素来吃的清淡。这里的伙食就挺好的。” 赵盛华瞥了一眼孙岳鼓鼓囊囊的肚子,冷哼一声:“你们又在聚众赌博?” 孙岳慌忙道:“绝对没有!”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赵老狗,你给老娘滚出来!” 众人一听,这赵老狗难道骂的是赵大人?这到底是谁啊,竟然敢骂赵大人赵老狗。 赵盛华面色铁青。眉头皱成一团,却是没有发火。 温璟一听那熟悉的声音,脑中立刻出现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形象,何夫人。 “温大人,案子既然已经交给了你,那还是你去跟苦主沟通沟通吧。”赵盛华微笑看着温璟道。 温璟咂了咂嘴,微笑道:“赵大人,这不太妥吧,七娘今日刚来上任,这案子还没看完,况且这何夫人口口声声找的是赵大人您,恐怕她也不会听我的,还是您亲自去一趟吧。” “赵老狗,你再不出来,可别怪老娘拆了你这狗窝!” 赵盛华只觉头皮发麻,脑袋嗡嗡作响,不过他很确定,要是再不出去,那恶婆娘真的会把衙门拆了。 看着赵盛华匆匆忙忙屁颠屁颠儿跑了出去,一众侍卫捂着嘴直乐,恐怕除了皇上,没人能把他们赵大人逼到这份儿上,孙岳长呼一口气,这母老虎可是救了他的命。 温璟和何文海也跟了出去。 “呵呵,呵,何夫人何时来的?未曾远迎,还望何夫人多多担待。”赵盛华挤出一个十分艰难的笑容。 “哟,赵大人终于舍得出来了?”何夫人冷笑道,脸上的肥肉和身上的肥肉随着笑声颤颤巍巍的。 “方才老夫在后面用膳,所以不曾听见何夫人的声音。”赵盛华硬着头皮解释道。 何夫人一听,脸上的怒意更甚,破口大骂道:“你这老狗还有那吃饭的心思,我家老头子一滴水米未进,你昨天答应我们尽早破案,我看你是存了心思糊弄老娘,看老娘今儿个把你这打个稀巴烂!” 赵盛华面色一变,他总不能连饭都不吃了吧,这个何夫人真是无理取闹,他也不是善人,原本是看何夫人一个女流之辈,不与她计较,现在看她无理取闹,顿时也怒了,他夫人都没这么骂过他! 对着两旁侍卫使了个眼神,两旁侍卫咬了咬牙,对着正在砸东西的何夫人冲了过去。 左右胳膊突然被人制住,何夫人左右一瞟,似是没想到这些侍卫竟然敢来抓她,顿时怒了,一发力,竟然生生把两名侍卫甩了出去。 两名侍卫加起来少说有两百多斤,竟然被何夫人甩出去两三丈开外,这何夫人的力气可想而知。 赵盛华吃惊的张着嘴,还没等他说话,便再次眼睁睁地看着四名侍卫摔了出去,院内哀嚎一片,这母老虎果然是名不虚传。 何夫人身后的使女和小厮也加入到战斗中,一时场面十分壮观。 “老娘征战沙场的时候,你们还穿着开裆裤,就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抓老娘?哼!”何夫人怒目圆睁道,说完,转身向着赵盛华走来。 赵盛华连着后退几步,被身后的台阶一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表情十分狼狈。 众人捂着嘴,想笑又不敢笑。 何夫人一脸轻蔑看着赵盛华。 “何夫人,您把这里砸了也于事无补,我们还是说说如何救人的事比较好。”温璟微笑道。 何夫人一抬头,目光转向温璟,看着那张有点眼熟的脸。 “你是?” “上次何小姐的案子,曾有幸见过夫人一面。”温璟道。 何夫人恍然大悟,原来是上次那个验尸的小娘子,虽然何云秀最终没有救回来,但总算找到了凶手,若不是这个小娘子用自己做诱饵,把王斯年那个禽兽引|诱出来,恐怕女儿到现在还死不瞑目。 “温小娘子,请收妾身一拜。”何夫人说着就重重鞠了一躬。 赵盛华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何夫人一连对着温璟鞠了三个躬,这三鞠躬可是大礼节,这母老虎竟然会对一个小娘子如此尊进,完全没有方才那一副河东狮的模样,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何夫人您严重了,这原本就是分内之事。”温璟连忙扶住何夫人,怎奈那何夫人重量在那里,她根本拦不住,只得也回了三鞠躬。 “妾身相信温小娘子的能力,定然比这老货要强多了,还请温小娘子一定要把我孙子活着带回来。”何夫人抓住温璟的手道,说完还不忘瞪了赵盛华一眼。 赵盛华从地上爬了起来,只当没听见,无奈骂又骂不过,打又打不过,他现在有点明白何将军为何是个耙耳朵了。 “我那可怜的女儿云秀,这又轮到我那孙子,我怎么那么命苦啊,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呸,我孙子一定没事。”何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将起来。 听着何夫人语无伦次的话语,温璟哭笑不得,她何尝不想尽快把孩子找到,她虽无儿女,但也十分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情。 “温大人,请您多费心。”一对哭红了眼的夫妻走上前来,应该是何夫人的长子和长媳。 温璟看着二人道:“那是自然,令郎是如何失踪的,你们再详细说一遍。” “昨天傍晚,秦哥儿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后来不知怎么就找不到了,小厮来福拉肚子,就去一趟茅房,回来就发现秦哥儿不见了,这该死的来福,让他好生看着少爷,他拉肚子也应该找别人帮忙看着才是,不然,秦哥儿也不会丢了。”何王氏哭哭啼啼道。 “昨天傍晚可有人看见秦哥儿从何府出去?”温璟看着赵盛华道。 “有几个人说看见秦哥儿跟着一个老头儿走了,还有人说跟着一个妇人走了。”赵盛华道。 “带我去何府看看。”温璟对着何夫人道。 何夫人忙点头,带着一群人往外走去。 温璟带着四个侍卫跟了上去。 第一百五六章 哪儿都有你 到了何府,温璟发现里面的几个侍卫十分眼熟,仔细一看,竟然是大理寺的侍卫,那么......季长歌应该也来了。 走了没多远,果然见季长歌正在对着下人问口供,没想到季长歌升为大理寺卿了,还亲力亲为,其实温璟仔细想了想,从公这个角度来说,季长歌做的一点没错,在其位谋其职,难道要他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恨不得挖心掏肺去讨好对方,只是,他不该杀了青柳,更不该骗她,若是有个合理的理由,她不是不会演戏。 “温大人这边请。”何夫人对着温璟道。 “好。” 季长歌脚步一顿,转身瞥了一眼温璟,见温璟一身改良后的窄腰官服,头戴官帽,这身打扮不仅不觉得怪异,反而更显出一股不似寻常女子的风流俊俏,加上眉眼原本便是直眉杏眼,反倒比穿女装时更加动人几分。 再看看温璟身后的几名侍卫,季长歌嘴角溢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她已经不再是那个站在他身后的小小评事,而是独挡一面的六品女官,或许不久的将来,她便站在这座权利金字塔的顶端也未可知。 “季大人,可有发现?”温璟走上前问道。 季长歌回过神来:“我也是刚来,还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那下官就不耽误季大人了。” 温璟说完转身对着何夫人道:“请带我去秦哥儿失踪的地方看看。” “好。” 何夫人带着温璟几人来到一个园子中,园子不是很大。里面被翻的很乱,就差没有挖地三尺了,脚印到处都是。 温璟眉头微皱,作案现场已经被破坏殆尽,想要从如此杂乱的地方提取的足印或者毛发之类的证物,简直难如登天。 放弃了地面,温璟走到墙角处,所幸这里脚印并不是很多,仔细观察起来。 “拿梯子来。[..tw超多好看小说]” 一个下人很快搬来一个扶梯,温璟爬了上去。发现上面有摩擦的痕迹。应该是有人曾经从这里爬到了外面,或者有人从外面爬了进来,再往前移动,又发现了一些痕迹。上面沾了些许白色的粉末。闻了闻那些粉末的味道。但因太少,只闻到些许泥土味,小心翼翼用纸把那些白色的粉末刮了下来。包好放进兜里。 围墙外是一条幽静的小巷子,一眼看过去,一个人影都没有,如果有人躲在这里的话,应该没人注意,拐走秦哥儿的那个人,说不定在这里待了很久,他看着秦哥儿在这里玩耍,看着小厮离去,然后用某种方法把秦哥儿引|诱到围墙边,说不定还提供了翻墙的绳子,骗秦哥儿带他去吃好吃的,或者好玩的,秦哥儿便这样被带走了。 突然感觉身子一歪,温璟整个人顺着扶梯倒了下去! 上面重,下面轻,下面扶着扶梯的侍卫根本止不住扶梯倒下的趋势,眼看着温璟便要落地。 一抹黑色的身影刹那间闪了过来,一手接住温璟,动作快到仿佛原本就在一旁等着一般。 “你还是那么不小心。”季长歌轻声责怪道,慢慢把温璟放到地上。 面色一僵,温璟冷冷道:“多谢季大人。” 季长歌苦笑,虽然是道谢,可这妮子可是一脸不情愿的表情,看来自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说完,温璟走到了围墙外,再次蹲在地上检查起来,这次依然找到了一些脚印,以及些许白色的粉末,墙角的野草有被踩踏的痕迹,且有的已经枯死,而有些却只是倒在一边。 回到府里。 温璟看着众人问道:“最近可有陌生人经常在门口晃悠?” 一众下人互相看了一眼,道:“那可就多了,我家老爷乐善好施,每天都有很多乞丐在后门这边乞讨,不会是他们把少爷抓走了吧?” 温璟摇头:“这个暂未可知。” 现场勘查完毕,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回到了屋里。 “通常孩子失踪,不外乎四种原因,绑架勒索,报复家人,拐卖为奴为妓,虐待幼童,既然何大人没有收到勒索钱财的信函,那么就是另外三种情况了。”温璟对着众人道。 “报复父母也不可能,自从上次秀儿出事以后,老爷就像换了一个人,性格也变了许多,最近还做了很多善事,经常施粥,要说是精忠夫妻俩,就更不可能了,他二人性格和善,从来没跟人吵过架。”何夫人道。 季长歌点头:“那么就剩下拐卖和虐待这两种可能性了。” “秦哥儿只有八岁,他一个人绝对不可能从那么高的围墙上面爬过去,定然是有人从墙外协助,或者府内有人与外界接应。”温璟接着道。 “下人方才我已经录了一边口供,应该没有问题,他们大多都是家生子,在何府待了很多年,可能性很小。”季长歌道。 何夫人点头:“这些下人都忠心耿耿,大多都是士兵的后代,肯定不是他们。” 温璟没有反驳,一切让事实说话,她也不想过早下结论,只要没有抓到犯人,任何人都有可能,前几个案子,凶手都是意料之外的人,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季大人看看,这是什么?”温璟从怀里掏出那包白色的粉末。 季长歌接过来,用手沾了一点拧了拧,又闻了闻,道:“兴许是墙面掉下来的白石灰,凶手爬墙时蹭落的。” “有可能,但为何墙头上也有?”温璟问道,如果是墙上的白石灰,那应该掉落在地上,墙头上不应该会出现。 季长歌沉默,温璟说的有理,那不是白石灰,又会是什么呢? “会不会是面粉?”温璟脑中灵光一闪,虽然不知为何面粉会出现在那里,但常见的白色粉末,除了石灰粉便是面粉或者苏打粉,毒品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古代有苏打粉这种东西吗? “也有可能。”季长歌道。 “大人,让我尝尝就知道了。”丁武走上前道,说完就想用手指去蘸那粉末。 温璟连忙拦住,对着丁武道:“不可,万一是毒药的粉末,恐会产生不可预计的后果,我有办法分辨。” “哦?温大人有更好的办法?”丁武收回手,惊奇地看着温璟道,心中暗喜, “何夫人,劳烦你让人拿个碗来,里面放半碗热水,还有,府中有海盐吗?”温璟对着何夫人道。 “有,我们这里都是吃的海盐。”何夫人回答道。 “好,劳烦何夫人,也命人取一点来。” “好。”何夫人说完走了出去。 众人不知温璟要水和盐作甚,面粉,水,盐巴,难道要和面不成....... 下人很快把东西取来了,放到地上,温璟一看,这古代的盐极为粗糙,跟现代精制盐有很大的区别,但也就是这种盐才好。 温璟把盐放进水里,盐粒很快融化在温水中,温璟拨了一点白色的粉末放进水里,用小树枝搅动了几下,然后静候结果。 所有人都围在水碗周围,大理寺的侍卫倒是显得比较淡定,他们习惯了温璟经常出一些稀奇的招式,而刑部的侍卫则有些张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不知道他们温大人在做什么,这一碗水和盐巴,能干什么的? “咦,变蓝了!”丁武诧异道。 “是啊是啊!真的变颜色了!”另外几名侍卫也叫道,仿佛看了一场魔术似得。 看着侍卫们大惊小怪的样子,温璟莞尔,这不过是一个小实验罢了,现代人都知道淀粉遇到碘会变蓝,这些小伎俩也就能让这些古人大惊小怪了。 “这的确是面粉。”温璟对着季长歌道。 “面粉遇到盐会变色?为何从前我们和面时放盐不会变色?”季长歌也大为惊奇。 “可能是盐中的碘还没有分解出来,面粉并不是因为盐而变色,而是因为遇到盐里面的碘才变成蓝色。”温璟解释道。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啧啧称奇的时候,同时又对温璟敬佩的五体投地,这新来的温大人懂得真多,这些可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 “既然是面粉,凶手平常应该跟面粉接触颇多,跟面粉有关的地方,包子铺,面摊儿,面馆儿,茶楼,粮油铺子,甚至普通人家几乎都有面粉,这个范围就广了......”季长歌眉头紧皱,虽然弄明白了这个的确是面粉,但是依然无法确定凶手的身份,面粉用途颇为广泛,并非特殊的物质。 温璟思忖了半晌:“非也,秦哥儿也不是两三岁的孩子,八岁已经有自己的主见了,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带他走的。” 季长歌眼睛一亮,温璟这样说,通常代表了她已经对凶手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温璟对着四个刑部的侍卫道:“你们四个听好了,现在立即回衙门,把能用的人都用上,范围在围绕着将军府方圆三里以内,寻找这样一个人,此人大约在三十五岁到五十岁之间,身高大约在五尺三寸左右,也就是跟季大人差不多一般高,体型偏瘦,此人看起来十分亲和,面带笑容,甚至看起来还让人有些同情,不排除有残疾的可能,他身上可能有面食,包子糕点之类的小吃,见到这样的人,无须像我回报,立即抓起来再说。”(未完待续。。) ps:感谢“海怪怪”“小舞舞舞舞”打赏和粉红~~么么哒~~~顺祝大家七夕快乐~~~~~~~~ 第一百五七章 赴宴 四个侍卫一愣,显然对于温璟连珠炮般的描述甚为怀疑,光凭去墙角看了两眼,就知道这么多信息了?身高和年龄就算了,连性格都能知道? “还愣着做什么?救人要紧。(..tw好看的小说)”温璟扫了一眼四人,心知他们定然会怀疑自己的判断,但她现在也没有时间仔细跟他们解释,少耽误一分钟,秦哥儿就少一分危险,她不希望再看见一具尸体,不光是为了那个赌约,这个家庭恐怕已经经受不住再一次巨大的冲击。 “是,大人!” 四人连忙走了,但心中不禁都在嘀咕,这温大人不会是从算命相士转行来刑部的吧,对于温璟口中所说的那个人,他们怀疑压根儿就不存在,不过既然赵大人吩咐了,一切听从温大人的,他们只能照着做。 季唱歌虽未曾说什么,但从表情来看,显然对于温璟的推断也有些怀疑,对于验尸方面,他对温璟自然是十分信服,但查案,她毕竟缺少经验,虽然不知道温璟如何推断出嫌犯的形象,但他决定还是按 照自己的想法继续办案。 “丁武,你带上所有人把周围这一带,所有面馆,米粮铺子,以及茶楼等仔细搜查一遍,看见可疑人等立即带回去审问,凶手定然就在那其中。”季长歌对着丁武道。 温璟看了他一眼,并不反驳。 何夫人看了温璟一眼,又看了季长歌一眼,不知道该信谁的好,且看这两人,谁先抓到凶手吧。 “何夫人勿要担忧,相信他们只是图财,不会伤害秦哥儿的性命,我们大理寺一定尽快找到罪犯,把秦哥儿救回来。”季长歌看着何夫人道。 “那老身就放心了。还望季大人尽快找到我孙子,老爷子已经一天一夜水米未尽,季大人就是我们何家的大恩人。”何夫人满脸期盼道。 看着何夫人一家满脸悲恸的神情,温璟最终还是没有把心中的话说出来。事实上,她并不认为这是一起拐卖事件,若是拐卖,何必要找秦哥儿这样的将门子弟,这无疑增加了逃跑的风险,而且秦哥儿年纪已经不小,卖去做没有儿子继后的人家太大,只能卖去为奴,绑架平民子弟不是更好?不仅仅是秦哥儿,那十几个失踪的儿童。最大的已然十几岁,被恋童癖抓走的可能性更大。 “温大人?”何夫人看着温璟忧心忡忡的样子,刚才季长歌一番安慰,她原本宽心了不少,可见温璟的样子。却又忐忑起来,情况似乎不容乐观。 温璟微笑道:“季大人都说无须担忧了,秦哥儿定然会安然无恙回来。” 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不知道秦哥儿还是否在世,温璟忖道,她想,那人费尽心思才把秦哥儿诱拐走。应该不会那么快下手,只希望那孩子没有收到太大的折磨,否则留下的心理创伤恐怕是这辈子都难以磨灭的。 “孩子找到了吗?”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 温璟和季长歌转身,吃惊地看着何瑞光,这哪里还是叱诧疆场的何大将军,整个人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记得上次看见何将军的时候,人还没有形容枯槁到如此地步。 何夫人忙上前扶住何瑞光,挤出一个笑容:“老爷,两位大人都说了,孙子一定没事。很快他们就会把孙子找回来的。” “哦,那就好。”何瑞光目光茫然道。 “老爷,这下你放心了,快去吃点东西吧。”何夫人侧身,快速擦去眼中的泪水,然后继续换上笑脸看着自家老爷。 只是一个看似平常的小动作,却让温璟眼波流转,心头感慨万千,心中对何夫人的看法转了一个大弯,这个看似粗俗无理的妇人,心中却比任何人都明白,丈夫病重,儿子懦弱,若不是彪悍的外表,又如何能独自撑起一个家? 少年夫妻老来伴,何夫人没有倾城的容貌,没有曼妙的身材,她只有一副大嗓门和一身蛮力,但她跟着何将军一生,经历了无数次生死,这是寻常夫妻比不了的,不离不弃,生死相随,这样的幸福,外人不懂。(..tw好看的小说) 孙子不见,她心中又如何能好受,为了不让何将军担心,硬是把眼泪咽了回去,人生能有这样一个伴侣,夫复何求。 温璟想,或许自己想要的,也只是这样一个不离不弃,不管到何时,都能一直陪在身边的人罢了。 看着温璟略显落寞的眼神,季长歌不知她在想什么,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但他从不认为自己错了,有些事情,他不可能每件都跟她解释,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黑与白,还有灰,而他,便站在那一片灰色空间里,从前,他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他,现如今,面对温璟,他却无法如从前一般淡定从容。 离开何府,温璟走在前面,季长歌走在后面。 寒冬季节,天黑的比往常要早许多,街道上空炊烟袅袅,家家户户窗口传来阵阵饭菜香味,与冷冷清清的何府形成完全相反的两个画面。 如果这个时候秦哥儿能够回去,何家人该多么欢喜,温璟在心中忖道,她现在一心只想尽快把秦哥儿找到。 “我送你回家吧。”季长歌轻声道。 “不劳烦季大人了。”温璟淡淡道。 “那好,你多加小心,我先回大理寺了。”季长歌说完策马扬鞭而去。 看着如同黑色闪电一般消失在夕阳下的一人一马,温璟挑了挑眉,他竟连一句解释都不愿意。 ...... 回到温府。 温璟发现门口备着几辆马车,似是要出门一般。 “七姐,你终于回来啦,就等你一个人了。”温八娘兴冲冲跑过来道。 看着温八娘一身十分雍容华贵的貂皮袄子,头上更是插了一根一看便知十分贵重的点翠凤钗,温璟略微一愣,打扮的如此隆重,定然是要出门。 “八妹这是要去哪儿?” “七姐你不知道?前两天威远侯府就把请帖送来了,说是给老侯爷贺寿。” “是了。”温璟记了起来,是有这么回事,难怪老觉得把什么事情给忘了,原来是这件事。 再看看温五娘,倒没有八娘穿的那么隆重,但也着了一件银红的袄子,映着雪白的皮肤,倒也十分娇媚动人。 “七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快去换衣服,我们好一起去侯府。”温九娘从里面笑吟吟走了出来。 看着温九娘同样精心打扮了一番,一身素雅的月牙白袄子衬托的整个人如同仙子一般,头上一根翠绿的玉簪显得高雅而不俗气,全身上下再无坠饰。 显然九娘要比八娘和五娘会打扮的多,八娘全身几乎就是一个用银子堆起来的暴发户,想必那些都是卢氏压箱底的宝贝,看着九娘都出嫁了,卢氏有些沉不出气了,为了让八娘在宴会上崭露头角,连压箱底的手势全拿出来了,却有点过犹不及。 而五娘就是个讨巧的,而且她和崔氏的眼光素来有些艳俗,若是没有九娘,这身打扮倒也还算过的去,跟九娘一比,却是有些俗气。 温璟想起,这威远侯府不就是九娘未来的婆家嘛,难怪她一副当家主人的模样,日子似乎就定在后天,若是九娘早早嫁了人,这温府岂非太无趣了。 “我先去换衣服,马上就来。”温璟说完向自己屋内走去。 看着衣柜中琳琅满目的衣服,但却都是旧衣,七娘似乎很久没做新衣了,最近府中都忙着九娘的婚事,别的小娘子都有所忽略,五娘和八娘还有母亲护着,这七娘子却是无人理会,老爷虽然疼爱七娘,但毕竟是个男子,根本顾不到这些,想起九娘隔三差五便去成衣铺子做新衣,青霜不由有些忿忿不平起来,七娘才是正儿八经的嫡女。 青霜拿出一身浅葱色的袄子准备替温璟换上,温璟却摇了摇头,指着一件牡丹色的袄子道:“这件吧。” 青霜有些诧异,小姐什么时候改变了穿衣风格,她原不喜这些大红大绿的衣服,今儿个这是怎么了,竟然要穿如此艳丽的牡丹色,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小姐了。 换上以后,温璟对着铜镜看了看,她还是第一次穿如此艳丽的颜色。 披上酱红色的披风,温璟走了出去。 几个小娘子打量了一番温璟,发现她并没有如她们一般精心打扮,似乎只是随手挑了一件衣服穿了,也没太在意,这场宴会,原本九娘才是主角。 “都收拾妥当了?”温太太走进来道,一身墨绿色的华服,显得满身贵气。 “回母亲,妥了。”几人齐声道。 “那就出发吧,别让人说我们温家不懂礼数。”温太太一脸倨傲道,已然一副亲家的身份自居。 温太太身后的卢氏和崔氏心中虽有些不以为然,却也不能驳了温太太的面子。 卢氏微笑道:“姐姐说的是,我们赶紧启程吧。” 一行人上了马车,温太太跟九娘坐了一辆,温璟八娘五娘坐了一辆,卢氏和崔氏坐了一辆,另外温老爷和十郎坐了一辆。 第一百五八章 传说中的妹夫 感谢“漫舞清霜”亲的打赏~ —————————— 到了侯府,自然是一片张灯结彩,热闹异常,但出乎意料的是,侯府外的马车并不算太多,至少比众人想象中要少了许多,但这也能理解,没几日便是小侯爷大婚,老侯爷自然不想太多铺张,只请了族人与世交。[..tw超多好看小说] 温家众人下了马车,便看见侯府管家迎了上来。 “温老爷,温夫人,这边请。” “有劳。”温祁冉道。 一行人走进侯府,里面已有不少宾客,老侯爷一家正在招呼客人,见温家众人进来,忙走了过来。 “亲家公,亲家母,你们今天可是来晚了,一会儿可要多喝几杯。”老侯爷开玩笑道。 “自然自然,今日可是亲家五十大寿,温某不醉不归。”温祁冉笑道,他对这门亲事也是十分满意,倒不完全是因为威远侯府的势力,而是顾莲笙这女婿深得他意。 一声亲家母直把温太太喊得心花怒放,感受着周围投射过来的艳羡目光,原本有些低垂的头一下子抬高了不少,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跟这些上流人士平起平坐了,自从温祁冉被贬官以后,在聚会时,她总觉得那些贵妇不愿意搭理她,自己也觉得低人一等一般,这次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相公不争气,好歹女儿还算争气,不枉费她苦心经营这么多年,虽然没攀上宁国公那样的高枝,但侯府也不差了,她已经十分满意。 “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快请里面坐。”顾莲笙走过来施了一礼道。 “贤婿免礼。”温祁冉眉开眼笑看着温文儒雅的股莲笙,这顾莲笙无论在朝中还是坊间的口碑都很好,他也私底下不着痕迹的询问了不少人,且顾莲笙刚过而立之年。.tw[]为人老成持重,虽不像年轻男子那般嘴甜,但要的就是这样一份稳重,九娘嫁给他定然会一世无忧。 宾客们也纷纷驻足。众人自然都知道温家与顾家联姻之事,大多数人并没有见过顾家这个未过门的媳妇,自然想提前一观真容,因着温祁冉现在不过是个五品官员,所以众人都猜测定然是因为温家这个嫡女十分出众,否则小侯爷如何能看的上。 “温家来了好几个小娘子呢,你猜哪个才是温九娘?”一个男子低声问着旁边那名男子道。 “自然是最漂亮的那个。”另外那人道。 “你是说那个,穿红色衣服的?”那男子看着温璟道。 另外一个男子指了指顾莲笙道,表情促狭道:“你看看新郎官看谁,自然谁就是咯。” 那男子会心一笑:“梁兄说的是。” 顾莲笙的目光的确落在温璟身上。而非温九娘身上,相对于一身素白仿佛月宫仙子一般不可亵渎的温九娘,温九娘旁边一身牡丹色的温璟更加吸引人眼球,明目皓齿,似火一般的红衣在一众小娘子中间尤为抢眼。 温璟瞥了顾莲笙一眼。发现他正看着自己,虽说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不过养尊处优的生活,让这个小侯爷看起来并不显老,长相也不差,难怪九娘宁愿来做一个继室,而且这个小侯爷还有个十二岁大的孩子。但好歹也是个正妻,这点就够了,其余都是次要的。 但只是一眼温璟便看出,这个顾莲笙便是那种城府极深之人,喜怒不形于色,比起季长歌来。恐怕还要“厉害”几分,看来这些“官二代”都差不多,从小便沐浴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心眼自然要比寻常人多几窍。 温九娘发现顾莲笙向这边看来,羞涩的低下头。再次抬起头,却发现顾莲笙的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而是稍微偏了一点,在一旁的温璟身上,胸口腾的一下冒出一股怒火,恨不得立马撕烂温璟那张脸,为什么她看上的男人都喜欢看这个狐狸精? 顾莲笙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忙对着温九娘微微一笑。 见顾莲笙目光又回到自己身上,温九娘心里才算好受了一些,转念一想,后天她便要跟小侯爷成亲了,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即便温璟想出什么招,也是改变不了的,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向来心思单纯的七姐,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呢。 “九娘,这些是?”顾莲笙走到温九娘旁边微笑道。 “顾郎,这是奴家的五姐,七姐,八姐。”温九娘介绍道。 顾莲笙看着温璟道:“五姐和八姐上次见过了,七姐倒是素未谋面。” 对于顾莲笙特意问到温璟,温九娘心中自然是不悦,但面上依然微笑道:“七姐前些日子去了华清观做道姑,可惜没有做成,华清观便出事了,所以上次顾郎没有看见。” 看着温九娘一脸可惜的模样,她特意说出温璟去道观做道姑之事,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五娘和八娘瞥了温璟一眼,却见温璟并没有因此而不悦。 顾莲笙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华清观的案子他自然有所耳闻,也知道有个小娘子被皇上亲自封了女官,似乎也是温家的,难道就是眼前这个小娘子? “那位被皇上封官的小娘子,可是七姐?” “是啊是啊,那就是七姐。”温八娘抢先道,原本看着这个姐夫有些过于严肃,现在看来还是挺容易亲近的。 看着顾莲笙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温九娘真想扇自己两个耳光,这才真是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仅没贬低温璟的形象,反而还让温璟更出了一把风头。 “只是沾了季大人的光罢了,不值一提。”温璟微笑道。 “七姐真是女中豪杰,季大人也是破案如神,以后京城的安宁便全靠你们刑部和大理寺了。”顾莲笙一脸敬佩道。 看着顾莲笙十分“官场”的表情,温璟并不喜欢这个城府极深的男人,这个人恐怕对着自己的妻子都能眼睛不眨的编出无数个谎话来。 “原来这便是皇上亲自封的女员外郎,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真是虎父无犬子啊。”旁边一名官员走过来道。 旁边又有几人走了过来,上前恭维了几句。 虽然觉得大多数人不过是为了恭维温老爷和巴结顾家,但温九娘还是如鲠在喉,偏偏又不能发飙,还得对着每个人微笑,她感觉自己仿佛被所有人忽略了,而温璟才是这里的焦点,为何会变成这样? 旁边突然有人小声道。 “宁国公来了。” 温璟侧目,果然看见季长歌正往这边走来,他前面一对中年夫妻,想必便是宁国公与长公主夫妇,季长歌身边还有一个长相貌美的女孩,从长相来看,应该就是芸熙郡主,也就是季长歌的妹妹,这兄妹两都像极了长公主,两人都继承了长公主的容貌,宁国公是一个满脸胡须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夫妻二人有种野兽与美女的感觉。 两家人自然又是一番寒暄。 季长歌一眼便看到了“鹤立鸡群”的温璟,即便是不想看到都难,那扎眼的牡丹色在人群中,如同一颗芝麻落在大米中一般显眼,虽然诧异于温璟为何今日突然改变了风格,但不得不承认,温璟很适合穿这样明艳的颜色,整个人如同怒放的牡丹一般娇艳,给人一种凌厉却不伤人的感觉,灼热了每个人的双眸。 这个芸熙郡主,温璟在脑中搜寻着关于她的记忆,似乎是个比较刁蛮任性的姑娘,性格比较像爹,而季长歌的性格更偏向内敛的长公主,兄妹两截然不同的性格。 令温璟没想到的是,这个芸熙郡主突然走了过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把温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然后道:“让本郡主猜猜,你就是温九娘。” 还没等温璟回答,芸熙又转向温五娘道:“你是温七娘。”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鬼灵精怪的郡主想要做什么。 “芸熙,不得无礼。”季长歌走上前来道。 芸熙郡主眨了眨眼睛,看着季长歌道:“大哥,人家哪有无理,人家只是猜猜温家几个小娘子罢了。” 温九娘心中的怒气更深了几分,这芸熙指着七娘说九娘,指着五娘说七娘,却独独把她和八娘晾在一边,她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把几十年来的屈辱都一起受了,从小到大,还没被人如此忽视过。 “我才是七娘,这才是我妹妹九娘。”温璟拉着身边的温九娘道。 季芸熙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番,都说七娘懦弱无比不见大方,而九娘是温家最漂亮的,她就是根据这个来猜的,竟然猜错了。 “见过芸熙郡主。”温九娘微微欠了欠身道。 季芸熙没有理会温九娘,而是把目光定格在温璟脸上,当年满大街追着她兄长的便是这个女子?看起来倒像是这般风格,但与“懦弱”这两个字可是完全没关系。 季唱歌看着妹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温璟,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拉着季芸熙走了。 第一百五九章 郡主的羞辱 宾客到齐以后,男女分桌,女宾都聚集在了另外一个园子内,园子内有地暖,头顶上方被一层高高的布帘遮住,仿佛一个巨大的温室一般,温室内百花齐放,蝴蝶纷飞,俨然一幅春天的美景。 众人几乎看醉了,如此大的温室在京城并不多见,看样子也是新建的。 虽是夜晚,但室内灯火通明,在灯火的映照下,却又是别有一番美景。 “真美啊,这花看着比春天还要娇艳几分,啧啧,真是妙。”一个女子一脸陶醉道。 旁边一名女子咯咯笑道:“谁不知齐婉娘最是爱花,今儿个可是猫儿遇到鱼了,今晚这花倒像是特意为婉娘你准备的。” 那名叫齐婉娘的女子似乎对这名女子的恭维颇不以为意,连瞥都没有瞥她一眼,只冷淡道:“花开虽艳,也需懂它之人,才不辜负了这一番美意。” 那名女子面色一窒,银牙轻咬,但转瞬又恢复了笑脸,轻笑道:“婉娘说的是。” 温璟在一旁听得真切,这齐婉娘便是晋国公的孙女,这小娘子可不是随意能得罪的,她顶着贤良淑德的美名,据说琴棋诗画,花艺茶道刺绣无一不精通,她一句话便能让你名满京城,一句话也能让你身败名裂。 想当初,温璟“恶名远扬”多半也是她的功劳,而温九娘的贤明也是从她这里开始的,温家两位嫡女,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婉娘。”温九娘走了过来,满脸笑容看着齐婉娘,叫的十分亲热,她能有今日,自然是要感谢齐婉娘的。 齐婉娘却没有温九娘那么热情,只微微一笑,淡淡应了声。 似乎习惯了齐婉娘这种拿腔拿调的高姿态,温九娘腹诽了几句。面上却依然一片欢喜之色。 “七姐,你在这里啊,我寻了你半天。”温八娘走过来道,身上繁琐复杂的衣物和头上累赘的头饰。[..tw超多好看小说]让她走起来路来十分费力,虽然这的确为她吸引了不少目光,但显然都只是诧异于她走路怪异的姿势,卢夫人的如意算盘显然打错了。 齐婉娘闻声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温八娘和温璟两人,目光中明显有着不悦之色。 “婉娘,这是我五姐和八姐。”温九娘忙介绍道。 温璟,齐婉娘自然认识,温八娘她却没有见过,目光在温八娘身上扫了几遍。却也是没有说什么。 温八娘被齐婉娘看的浑身不自在,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十分清冷的女人如此这般盯着她作甚。 “九娘,快开席了,我们去那桌坐吧。”齐婉娘对着温九娘道。 温九娘微笑点头,几人翩然离去。 “瞧她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啊呸。”温八娘小声嘀咕了一句。 温璟看着温九娘坐到齐婉娘和芸熙郡主的旁边,笑的温婉动人。 看着齐婉娘走远了,温五娘才走了过来,挨着温璟和八娘坐下。 随着鞭炮响,宴席总算是开始了。 齐婉娘和郡主那桌笑声不断,不时还有人向着温璟这边看几眼,似乎生怕温璟她们不知道她们在议论什么似得。 而温璟这桌相比之下显得冷清多了。大家只管蒙头吃饭。 宴席毕,主桌那边依然是一片喧闹,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兴致正浓,丝毫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众人正百无聊赖之际。芸熙郡主突然提议道。 “我们来玩点游戏吧?” “好啊好啊,郡主你说玩什么游戏呢?”旁边丁楚楚道。 “郡主主意最多,听郡主说。”顾月茹也笑道,她是顾莲笙的妹妹,此刻正做在未来嫂子的身旁。 众人都对这个提议充满了期待。就连温璟这桌上的小娘子也都被吸引了过去,温八娘虽没有走过去,但也把耳朵竖了起来,温璟摇了摇头,玩心还是那么重,以她来看,这郡主恐怕不只是为了玩。 芸熙郡主眼珠子上下转了几下,笑道:“不如我们来玩蹴鞠吧?姐儿们觉得如何?” 蹴鞠?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没有想到郡主会提出这样奇特的提议,蹴鞠一般是男子才会玩的活动,即便有女子玩,也都是平民人家的女孩子,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符合。 芸熙扫视了一眼众人,叹了口气道:“哎,要比琴棋书画女红什么的,我又不会,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那些了。” 一众小娘子见郡主漂亮的脸蛋皱成一团,忙道:“那就依郡主所言,蹴鞠就蹴鞠,平常琴棋诗画什么的见得多了,这次来个新鲜的,他们男子能玩,凭什么我们玩不得,大家说是不是?” “说的对,早在汉朝就有女子蹴鞠了,我们今天就玩玩这个蹴鞠。”几个小娘子附和道,一下子气氛便被调动了起来。 齐婉娘一直在旁默不作声,她自然觉得蹴鞠这种粗俗的活动,不符合大家闺秀的身份,但毕竟是郡主提议的,而且大家也都赞同,她还知道分寸,这里也不是晋国公府,她何必自讨没趣呢,冷眼旁观便可。 芸熙郡主眉开眼笑,对着身旁一个婢女道:“去找一个鞠(球)来。” “是,郡主。”那名婢女赶忙走了出去。 “来人,撤席。”顾月茹唤了一声。 待鞠找来以后,郡主突然对着温璟这桌道:“你们也来玩吧。” 温璟只得起身走了过去。 “我们分为红绿两队,我们这桌出三人,那桌出三个,你们觉得可好?”季芸熙提议道。 “好,就这么定了。”温九娘道。 “我们这边,我,月茹,楚楚,你们那边,就你们温家三姐妹吧,可好?”芸熙郡主笑嘻嘻道。 “听凭郡主安排。”温璟微笑道。 温太太等人虽不知道郡主为何突然来了蹴鞠的兴致,当似乎也没有特别好的理由来反对,便任由小娘子们去了,几个人干脆走了出去,免得被鞠伤到。 温五娘看了八娘和温璟,脸上露出不安的神情,她实在不想参加这什么劳什子蹴鞠比赛,但又不能驳了郡主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温璟看着对面穿着短襦宽裤的三个人,再看看自己这边五娘和八娘都穿着复杂的留仙裙,还没比赛便输了一截儿,看来郡主是打定了主意想让她们出丑。 “好,哪一队先进三个球,便算赢了,婉娘,你来做裁判。”季芸熙看着齐婉娘道。 齐婉娘应允,敲了声锣鼓,宣布比赛开始。 “八娘,你去守门。”温璟对着温八娘道。 “还是我去守门吧,我害怕,你们加油。”温五娘说完连忙走到门边站好,也不管温璟和八娘怎么说。 话应刚落,齐婉娘把手中的球抛了起来,刚落地便被芸熙郡主用脚勾了去,对着温八娘便冲了过来,温八娘哪里敢真去阻挡郡主,季芸熙一下子便向着温八娘冲了过去。 温五娘吓得双腿直大颤,她什么时候见过这阵势,直接吓得动都不敢动弹,哪里还会去接球。 季芸熙抿嘴一笑,一脚踢向球门。 “嘭!” 大家都惊呆了,随即迸发出一阵欢乐的笑声。 球虽然没进,但却结结实实打在了温八娘的脑袋上,直将她脑袋上那些朱朱钗钗打落了一地,发髻也松散开来,整个人跟疯子一般。 温五娘掩着面哭着跑了,身后的笑声更凶猛。 “哎,真是可惜,竟然没进。”季芸熙叹了口气道,随即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番。 “陈家小娘子,由你来顶替温小娘子的位置吧。” 被点名的陈五娘连忙走了出来,虽不情愿也只得面神情忐忑地站到了方才温五娘站的那个位置。 “继续继续。”齐婉娘再次把球抛向空中。 这次竟然被早已等候在一旁,满脸怒意的温八娘抢到了,虽然她不怎么喜欢五娘,但也不能让外人这么欺负她们姓温的。 看着丁楚楚和顾月茹两人包夹了过去,温璟心中一惊,也跑了过去。 温八娘拎着裙边,对着球门冲了过去,她一定要射进去,让这个嚣张跋扈的郡主尝尝什么叫落败的滋味。 丁楚楚对着顾月茹使了个眼色,一个对着温八娘撞了过去,一个一脚踩住温八娘冗长的裙角。 只听“嗤辣”一声,温八娘身子失去平衡,一下子摔了个狗吃屎,顿时感觉身下一凉,低头一看,她那件价值不菲的留仙裙,已然被扯成了两半,里面的白色亵裤都露了出来。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一个个小娘子顾不上世家名媛应有的矜持,笑的面红耳赤,眼泪都流了出来,有几个小娘子甚至笑的抱着肚子蹲在地上。 温八娘噙着眼泪看着所有人,蹲在地上不知所措,她感觉从来没有收到过如此大的羞辱,这些人怎么这么讨厌,她要回家。 “对不起,温八娘,都怪我,一不小心踩到你的裙子了,我会赔一条一模一样的给你。” 丁楚楚走到温八娘身前“诚恳”道,话还没说完,又“噗”的一声笑了起来,怎么都止不住。 ps: 第一更~~ 第一百六十章 自作孽不可活 齐婉娘冷冷道:“一个庶娘子,穿的比自家嫡女还要出风头,懂不懂礼数?女子最重要的是德行和礼数,就算穿着黄金织的衣服,没有德行一样不受人尊敬,这次算给你一个教训,望你日后谨记于心。” 没有理会齐婉娘,温璟让青霜找了一条旧裙子给温八娘先穿上,然后把她扶到一旁的长凳上,在她耳边小声道:“把眼泪擦了,等七姐给你报仇。” 温八娘点点头,把眼泪硬是憋了回去。 卢夫人听见喧闹声,赶了过来,发现自己压箱底的留仙裙已经变成了一堆烂布条,不由的心中一痛,那可值好几百贯呢,再看看自己女儿,披头散发坐在一边,脸也哭花了,叹了口气,这都怪她,当麻雀的命,插上凤凰的羽毛也变不成凤凰,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她不是不明白。 “娘。”温八娘一见卢夫人立即扑过去,把头埋进卢夫人胸口哭了起来。 卢夫人摇了摇头,从小她便把女儿保护的太好,看看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儿,再看看温璟,也许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郡主看着门口围了越来越多的人,再看看温八娘和温五娘像两只落汤鸡一样在一边坐着,突然失了兴致。 “你们那边又少了一个,要么还是散了吧。”季芸熙看着温璟道。 温璟微微一笑:“这可不行,适才婉娘都说了,做人最重要的德与礼。既然是比赛,那就分出个胜负,岂能半途而废,不过,如果郡主愿意认输的话......” 季芸熙眉头一扬,笑道:“要本郡主认输?还是接着比赛吧。” “我们这队还差一人,不如让九娘来吧。”温璟随意道。 季芸熙瞥了一眼柔柔弱弱的温九娘,脸上绽开一个笑容道:“也好,都是你们温家娘子。” 温九娘不曾想到季芸熙竟然答应了,原本她只想坐山观虎斗。现在却要上场。不过她相信郡主不会像对付八娘和五娘那般对她,毕竟她就要加入侯府了,而且这里是侯府的地盘。 看着温九娘走了过来,温璟微微一笑:“九娘。一会儿你就跟着我跑。肯定不会让她们伤到你。” 温九娘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顾不上多想,齐婉娘已经把手中的球抛了出来。 球被丁楚楚接了过去,温璟快速闪到了她面前。 丁楚楚扬了扬唇角。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似乎根本没有把温璟放在眼里,她可是陪着郡主练了好久的蹴鞠了。 只见丁楚楚身形一闪,脚下的球穿过温璟,眼看着温璟便被晃了过去。 就在丁楚楚擦身而过的时候,温璟手臂轻轻撞了她一下。 丁楚楚突然感觉腰间一松,随后便被自己的裤子绊倒在地。 “哈哈哈!” 人群中再次迸发出爆笑,原来是丁楚楚的外裤掉了,而更让人感到羞耻的是,原本里面应该有亵裤,她里面竟然什么都没穿,幸亏上面的半襦比较长,遮住了不少,只露出两条大白腿,但这已经足够让她成为京城内所有茶馆新的话题,而且可能会持续好一段时间不会退热。 温璟把解剖刀收进袖笼,嘴巴微张,她原想以牙还牙,替八娘报仇,没想到这利息收大了,这丁楚楚竟然里面什么都没穿,这可是成了一个大笑柄,不过这也说明,这丁楚楚和郡主等人根本就是有预谋的,不穿亵裤大概也是为了蹴鞠时跑动更加便利,只是害人终害己。 看着地上断成两段的腰带,丁楚楚一脸愤恨地看着温璟,她自然知道这绝非偶然,定然是这小蹄子搞的鬼。 温璟瞥开目光,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但这丁楚楚不过是郡主手下的一条狗,就当给郡主一次小小的敲打。.tw[] 一旁的温五娘和温八娘也是忍不住破涕为笑,心里暗骂道,活该。 “郡主......” 温璟话还没说完,却见郡主满脸怒意抬起头看着温璟,咬着牙道:“接着比赛。” 温璟没有说话,看来这真是往撕脸的方向发展了,就算她想求和也难了。 郡主扫了一眼周围:“婉娘,你来。” 齐婉娘一愣,她并不想参与到其中来,但已经没有别人可以上,再看郡主连眼睛都红了,这温七娘这次可是把郡主惹毛了,打狗也不看看主人,不过看这样子,郡主定然自己上了,反正只是守在球门前,不如送个顺水人情,要是拒绝,以郡主的小心眼定然会记恨在心。 “好的,郡主。”齐婉娘把手中的木棒交给旁边另外一个小娘子,然后走到了球门旁站好。 门口突然走来几名男子,显然是被这边震天的笑声吸引过来,几人吃惊地看着正在蹴鞠的六个人,果然有郡主的地方,就不会缺少惊喜。 顾莲笙的目光落在场地中央那个绯红的身影上,再看看缩着身子躲在温璟身后的温九娘,心道,这个温七娘着实大胆,竟然敢跟郡主硬碰硬。 球被郡主接了过去,郡主眼神瞬间变得炽热起来,带着球向着温璟冲了过去。 季长歌刚走到门口,便看见这一幕,自己的亲妹妹恶狠狠地对着温璟冲了过去,刚想冲进去,却被早已在旁边观望的顾莲笙拦住。 “斐然贤弟,何时变得如此沉不住气?只是女儿间的冲撞,能出什么大乱子?”顾莲笙微笑道。 被顾莲笙一说,季长歌只得顿住脚步,妹妹虽然顽劣,但应该不至于做出太过分的事情来,这里毕竟还是侯府,不是自己家。 郡主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进球上,只是对着温璟恶狠狠冲了过来,似乎准备把她一脚踢倒一般,温璟看着向一头母羊一般冲过来的郡主,伸脚一钩,轻易便把球勾了过来,向着齐婉娘而去。 齐婉娘没料到温璟竟然把球抢了过来,她可不想跟温五娘一样被踢的披头散发,狼狈不堪,那她的贤明恐怕就毁于一旦了。 郡主一看齐婉娘作势要走的样子,便也是着了急,而一旁的顾月茹也是着了急,两人同时向着温璟冲了过去。 感受到身后的郡主对着自己一腿踢了过来,另外一侧的顾月茹也是撞了过来,温璟对着齐婉娘冲了过去。 齐婉娘花容失色,只吓得抱着头蹲了下来,双目紧闭。 身后的郡主和旁边的顾月茹同时对着温璟冲了过去。 “哎哟!” 几声剧烈的惨叫同时响起,郡主、顾月茹和齐婉娘三人重重撞在一起,三人滚成一团,杀猪般的嚎叫此起彼伏。 再看看温璟,一脸惊讶地看着三人,仿佛这一切真的跟她无关一般。 看着温璟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季长歌眉头跳了两下,果然他是白担心了,这个连死尸都敢开膛破肚的女人果然不能当寻常女子来对待,从前那个柔弱的温七娘,真的消失的连半点沫子都不剩了。 顾莲笙面含微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温璟,这个小娘子当真有意思,竟然能以一敌三,他妹妹顾月茹和季长歌的妹妹芸熙郡主,那可不是省油的灯,恐怕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瘪。 看着身旁顾莲笙盯着温璟出神的目光,季长歌突然觉得有些不悦,但转念一想,像温璟那样像野马一般难以驯服,又似烈酒一般浓烈的性格,大多男子恐怕都会被她吸引,不过这个顾莲笙马上就要结婚了,而且未婚妻便是温九娘,威胁不大。 温家另外三位小娘子已经吓傻了,脑中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把郡主得罪了,以后日子肯定就难过了,她们宁可七娘没有给她们报仇。 芸熙郡主三人揉着脑袋爬了起来。 “闹够了没有?” 季长歌和顾莲笙各自提着拎着自己的妹妹。 “够了。” 季芸熙和顾月茹垂头丧气道,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给温璟一个下马威,反而把自己弄的狼狈不堪,还被抓了现行,再看旁边气定神闲的理了理刘海的温璟,两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温七娘,你等着。 “隔壁的园子请了戏班子来唱戏,大家都去那边看戏吧,这边的戏散场了。”顾莲笙对着众小娘子道。 小娘子们忍不住笑了起来,都向着外面走去。 “去给温家姐妹道歉。”顾莲笙说完把顾月茹拎到了温家人面前。 顾月茹十分不情愿地说:“对不起,今天是我不对,你们不要见怪。” “无碍,小孩子不懂事,闹着玩而已,当不得真。”温太太微笑道。 一个家丁突然匆匆跑了进来,对着顾莲笙耳语了几句,顾莲笙脸色大变,跟着家丁匆忙向外走去。 温太太心道,究竟出了什么大事?让这顾莲笙连道别都不说一声就跑了。 “去看看。” 刚走到外面,温璟感觉气氛跟方才骤然不同,家丁们似乎正在疏散宾客,戏班子也在拆戏台。 “七娘,顾莲笙的长子也失踪了。”季长歌走过来一脸凝重道。 众人大惊,温璟心中也是咯噔一下,何家的秦哥儿尚未找到,竟然连顾莲笙的儿子也失踪了。 “带我去看看。” 温璟跟着季长歌扎进夜幕中。(未完待续。。) ps:第二更~~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翼而飞 感谢“青瓷印朱砂”“海怪怪”亲的打赏~ ——— “这是嘎哈呀,咱刚把戏台子搭上,这又不让银唱了,又要拆,这是玩儿咱们呢?”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不满嚷嚷道。 大汉身旁一个年纪稍大的中年人忙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注意他们,才松了口气,对着那大汉道:“小点儿声,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是你能撒野的吗?” “说都不让银说么?”那大汉不满的嘟囔了两句,但声音已经小了很多。 “快闭上你那臭嘴,老侯爷又没少给咱们银子,还不用表演了,这不是好事儿嘛,就你话多,快帮我把这些东西抬到车上去。”那中年男子站起身道。 温璟匆匆瞥了两人一眼,注意到那年纪稍大的腿似乎瘸了,听口音应该不是京城人士,这些戏班子全国各地到处跑,只为糊口,没想到好不容易接了个大活儿,又遇到这种事,不然运气好的话,可以一直演到小侯爷婚事结束,可以多挣好几天的钱。 “死了一个仆人,我已经命人把守在侯府各个出口,孩子刚不见,还不出一个时辰,有可能还在府中。”季长歌边走边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案发地点,老侯爷和顾莲笙正在询问一个婢女,温祁冉也站在一旁,旁边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子。 “七娘,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一个熟悉的声音。温璟循声望去,原来是东升,不,应该说是太子允泽,他竟然也来了。 “参见太子殿下。”温璟行礼道。 “免礼,这又不是宫内,无须多礼。”赵允泽微笑道。 温璟起身,她也不想多礼,这么多人在,总不能显得太没礼数。 “那个是齐王允烨。”季长歌小声道。 温璟看了看太子旁边身穿青色长袍的男子。(..tw)看起来似乎要比太子年长稍许。 “参见齐王殿下。” “免礼。听说刑部有一名女官,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温大人真是教女有方。”齐王微笑道。 “王爷说笑了。”温祁冉汗颜,他可什么都没教。他自己都不知道女儿为何一夕之间变成了验尸破案高手。 温璟将目光转向地上的尸体。快步走了过去。开始查验尸体。 “少爷,都怪奴婢不曾看好小少爷。”那婢女说完照着自己的脸就是几个响亮的耳光。 “别打了,好好说。怎么回事。”顾莲笙眉头紧锁道。 温太太等人也赶了过来,站到温祁冉身旁。 “前两天,小少爷不知听谁说少爷要娶新妇进门,回来后就一直发脾气,摔东西,不吃不喝,老爷和少爷都很忙,奴婢们想小少爷发完脾气也就算了,就没有去禀报老爷和少爷,都......都怪奴婢......”那侍女战战兢兢道。 顾莲笙脸色略微有些难看,他并不知道儿子会对他续弦这件事反应这么大,原本府中又不是只有他娘一个正妻,还有一个妾侍,当初纳妾时,也没见他反对,不过那时他还小,而且他娘也没有死。 “继续说。” “今天奴婢跟小唐一直陪在小少爷身旁,小少爷也一直没有出门,刚才小少爷说肚子饿了,奴婢便让小唐陪着少爷,奴婢去弄点吃的来,去了不过两柱香的时间,回来的时候发现小少爷和小唐都不见了,奴婢以为小少爷等不及,自己和小唐出去找吃的去了,便出去寻他们,找了半天也没有看见小少爷的身影,回来时,发现......发现小唐死在院子里面。”那使女说完惊恐地看着顾莲笙。 “你从房间内出去大约几时?”温璟问道。[..tw超多好看小说] “大约半个时辰前。”使女回答道。 温璟点了点头,用手探了探小唐的尸体温度,因为是冬季,尸温要比平常下降的快,但小唐的尸体温度并没有下降太多,且尸僵尚未形成,说明死了并不是太久,这点跟侍女说的一致,看来侍女走了以后,小唐便遭到了毒手,孩子也应该是那时候被掳走了。 “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刻(半个小时)。”温璟边检查边道。 温太太和温九娘她们是第一次看见温璟验尸,不由吓得面色苍白,鲜血流的满地都是,躺在血泊中的那个七窍流血的尸体,更让她们感觉无比惊悚和恶心,不自觉的往后挪了几步,再看温璟竟然用手去摸了半天,这哪儿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这让她们感到十分震惊。 双手剪开小唐身上的粗麻布衣物,温璟开始仔细检查全身的伤口,全身密密麻麻的共有十几处伤口,深浅大小不一,最致命的应该是心脏那一处伤口。 看着小唐的尸体被温璟三下两下剥光了衣物,女眷们纷纷把脸转了开去,虽说是个死人,但毕竟是个男性,赵允泽扫视了一众小娘子,心道,这才是正常小娘子应该有的反应嘛,再看看温璟,完全没有半点羞涩之意。 “死者身上共有一十三处伤口,致命伤为心脏这一块,伤口约一指宽,深约一尺,全身伤口杂乱无序,角度和力度不尽相同,凶手应该是在情急之下乱刺一通,恰好有一刀刺入了小唐的心脏,若不是这一刀,小唐便不会死。” 温璟说完指着地上的血迹道:“从血迹来看,小唐死前曾经爬行了几步,可能是想呼唤人来拦住凶手,但那时所有人都在为了宴席忙碌,根本没有人看见他,所以小少爷最终还是被掳走了。” 顾莲笙急忙道:“凶手和弘文定然尚未走远,斐然,你快派人去追。” “顾兄莫急,适才我已经派人看住各个出口,人多眼杂,要带着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离开并不容易,如果孩子还在府中,定然能够找到,你现在派人把整个府里仔细搜寻一遍,每个犄角旮旯都不要放过。”季长歌对着顾莲笙道。 听季长歌说完,顾莲笙连忙喊来管家,安排所有的家丁使女搜寻顾弘文。 看着旁边记得几欲落泪的老夫妻俩,温祁冉上前安慰道:“亲家莫急,有季大人在,弘文一定会没事的。” 老侯爷点点头,不曾想喜事变成祸事,早知道他宁愿不贺这五十大寿。 温璟走进房里,低着头在地上仔细查看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七娘,你在找什么?” “找面粉。”温璟头也不回道。 齐王一愣,在杀人现场找面粉,这是什么破案规则? “二哥,你要习惯,七娘总是有些出人意料的方法破案。”太子赵允泽笑嘻嘻道。 赵允烨微笑道:“看来三弟对七娘倒甚是了解。” 看着二哥脸上淡淡的笑意,赵允泽一愣,面色忽然有些不自然起来:“也不算特别了解,只是经常听斐然说起。” 齐王赵允烨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找到了!”温璟欢喜道,一抬头,发现齐王正微笑看着她,顿时有些尴尬。 “找到面粉了?”齐王笑道,一脸和煦。 “是,王爷请看,这些白色的粉末便是了。”温璟把手中的面粉放到齐王面前。 “竟然真的有面粉,温大人果然料事如神。”齐王大感不可思议,赞叹道。 看着齐王的样子,倒不像是拍马屁,而且他堂堂一个王爷,何须拍她马屁?温璟感慨了一下,自大狂宣王允拓加上自恋狂太子允泽,这个齐王倒是顺眼多了,说话温文尔雅,行为谦虚谨慎,倒真有一番身为王者的气度。 季长歌也走了过来,看了看温璟手中的面粉:“看来跟抓走何以秦的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是,还有一个疑点,凶器,季大人仔细看看这个伤口,这把刀比寻常的匕首要窄一些,比锥子又要宽一些,这究竟是何物?”温璟指着小唐的伤口道。 季长歌仔细察看了一下小唐的伤口,这种伤口他也没有见过:“看起来不像是常见的刀或者匕首之类的利器,应该是某种特殊的工具,凶手随身带着,他的目的显然是孩子,而不是杀人,他正要掳走孩子的时候,小唐刚好出现了,所以他不得已杀了小唐,从这些伤口可以看出,他并不擅长杀人,只是随意乱捅一番。” “这一带辖区内,可曾出现过强|奸犯或者猥亵妇女儿童的犯人?”温璟突然问道。 季长歌一愣,不知道温璟突然问这个问题作甚,孩子失踪和强|奸妇女有什么关系? “有,但具体要回去查下案底,猥亵是什么?” “就是调戏妇孺,摸身体之类的行为。”温璟解释道。 季长歌顿悟,但依然觉得毫无关联。 焦急地等候了两个时辰后,整个侯府几乎被翻了个遍,却依然没有顾弘文的身影,而门口的侍卫也表示,没有见到可疑的人出去,孩子那么大,并不是一个可以藏在身上的物件,想要带出去并不容易。 “戏班子有没有检查?”温璟突然道。 “都检查过了,箱子都打开看过。”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能藏的下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的,只有大木箱子,看来凶手和孩子早就已经不在府中了,凶手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带着孩子从侯府出去的?(未完待续。。) ps:二更估计十一点左右~ 第一百六十二章 欠你一个解释 夜深,寒气逼人,几个小娘子冻得直打哆嗦。(..tw)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亲家,今儿个真是不好意思,你们早些回去休息吧。”老侯爷勉强打起精神道。 “亲家勿要太过担忧,弘文那孩子向来聪明伶俐,肯定不会出事的。”温祁冉自知帮不上忙,有季长歌在就足够了。 “你也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季长歌对着温璟道。 温璟点头:“嗯,那我明日再来,辛苦季大人了。” 老侯爷点点头,让管家把温家人送了出去,心里却更加愁了几分,聪明伶俐有时候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那贼人把弘文掳走,要是为了财,倒也好办了,就算散尽家财,他也要保孙子平安,怕只怕那贼人不求财...... “贤侄,你看着如何是好?”老侯爷一脸茫然看着季长歌。 “侯爷应该知道,何将军的孙子何以秦也失踪了,大理寺和刑部已经联合调查这两件案子,城门那边早已有人把守,即便他们是想把孩子们拐卖到外地,暂时也是走不了的,侯爷放心,他们千辛万苦抓到孩子,定然不会那么快对孩子下手,我们会尽快找到弘文的。”季长歌道。 “好,好,老夫这条命就交给贤侄了。”老侯爷看着季长歌道。 季长歌微微一惊,他自然知道这句话的分量,心中自是又沉重了几分,转身向门外走去,又是一个不眠夜。 ...... 温家。 温璟,八娘,五娘等人早已累得在车上就快睡着,到家后便各自回屋歇息。 屋里,只剩下温祁冉,温太太和温九娘。 温祁冉回来后也是心绪不宁,所谓乐极生悲,真是应了这句话。[..tw超多好看小说] “娘。”温九娘不安地看着温太太。她心中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温太太以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侧身对着温祁冉道:“老爷,后天便是顾家来娶亲的日子,你说这节骨眼上。怎么出了这种事。” 横了温太太一眼,温老爷不悦道:“难道顾家希望出这种事?” “自然不想,我只是怕误了九娘的终生大事。”温太太低声道。 温祁冉沉默,这个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如果明天还找不到弘文,恐怕顾莲笙也没有当新郎的兴致,更坏的结果是,如果弘文遭到不幸,这桩婚事恐怕又要化为泡影,虽然与九娘没有关系。但顾莲笙不会这么想,毕竟弘文是因为他爹要娶亲这件事,才闹别扭躲着不见人,这便给了凶手机会。 “万一......”温太太忧郁道。 “做最坏的打算,万一顾家要退亲。便随他去吧,也是人之常情。”温祁冉说完拂袖走进里屋。 温九娘一脸委屈地看着温太太,如果这桩婚事再黄了,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别担心,有娘在,顾府想退亲,没那么容易。就算那小子......娘也有办法让他们不得不娶你。”温太太冷冷道。 “还是娘最好。”温九娘把头埋进温太太怀里。 温太太用手轻抚了一下女儿的头发,她自然不光是为了九娘,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眼看着温祁冉是指望不上了,她只能指望十郎,若是能有个侯爷姐夫。日后做官的事,那便方便多了,顾莲笙是个有野心的人,日后能做到什么位置,她也不知道。这些,自然不能说给九娘听。 “娘,您早些歇息吧,女儿不打扰您了。”温九娘说完走了出去。 “恩,去吧。” ...... 翌日,温璟一大早便去了刑部。 “温大人,听说昨夜老侯爷的孙子也失踪了?还出了人命?”何文海看见温璟出现,忙走过来问道。 “是,还有个小厮死了。”温璟说完,四处张望了一番。 “孙岳呢?” “在这呢,大人。”孙岳忙擦着嘴进来了,嘴边还沾着一块油渍。 “可有查到什么?”温璟问道,看着孙岳的样子,她忽然想起丁武,这两人还挺像的。 “没有,按照大人的吩咐,我们去了那周围一带询问,都说没有见过那样的人。”孙岳回道。 温璟眉头紧皱,难道真的是她弄错了?还是哪一步出了错? “跟我去大理寺走一趟。”温璟对着孙岳道。 刚走了几步,便遇到了迎面而来的赵盛华。 赵盛华看着温璟阴郁的脸色,走过来道:“温大人,案子又过了一天,可有进展?” 温璟面无表情道:“无。” “听说又失踪了一个,这案子可真是棘手。”赵盛华微笑道。 温璟眉头皱了起来:“又失踪了一个孩子,为何赵大人看起来却如何开心?” 赵盛华干咳了两声,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本官自然不开心,希望温大人及早破案。” “自然。”温璟说完便带着孙岳等几个侍卫走了出去。 到了大理寺,温璟发现院内排队站了几十号人。 丁武看见温璟来了,忙走了过来:“温大人。” “这些都是什么人?”温璟问道。 “这些都是跟面粉有关的人,有面店老板,有炸油条的小贩,还有卖包子的。”丁武道。 “......” 温璟无语,他们是把整条街上跟面粉有关系的小商小贩都抓来了吗?这么多人,要审问到何时? “丁武,你进去接着审问。”季长歌揉了揉眼睛走了出来,满脸疲倦,显然一夜没睡。 “是,大人。” “你抓这些人没用的,他们根本不可能是凶手。”温璟对着季长歌道。 “那你可曾找到那个与我身高差不多的和蔼可亲的中年大叔?”季长歌眯起眼睛道。 “没有。”温璟干脆道。 季长歌苦笑一下:“看来咱们都做了无用功,凶手在跟咱们捉迷藏呢。” “一定遗漏了什么,再去顾家看看。”温璟道。 “好。” 两人坐上马车。 “这件事情过了,离顾莲笙远点。”季长歌突然开口道。 没料道季长歌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温璟微微一惊,顿了顿道:“为何?” “那个人城府极深,而且善于利用别人,我不想你......被他利用。”季长歌低声道。 “那我是不是也应该离小公爷您远一点?”温璟嘴角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季长歌一怔,似乎没想到温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原是一番好意,被温璟冷嘲热讽,心中也是烦躁起来。 “你为了一个小小侍女的死,便要记恨我一辈子?”季长歌盯着温璟道,眼中的怒火似要将她吞没。 温璟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冷冷道:“她不仅仅是一个侍女,她是我的亲人,你让筌叔杀她的时候,可有想过我?” 亲人?季长歌似乎没想到温璟反应会如此大,原来青柳不仅仅只是一个侍女,她对于温璟而言,是如此重要的人。 “如果我说,是青柳求筌叔杀她的,你会信吗?”季长歌看着窗外道。 温璟一愣,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也并非没有可能。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连城来了道观,东官在道观的事情,原本除了我以外,没有人知道,那个姨娘跟东官的关系,想必你也能猜到,连城去威胁你的事,我都知道,筌叔一直跟踪连城,青柳带着宝剑上山以后,连城也跟了上去,一开始他以为青柳是去栽赃嫁祸,所以并没有动手,之后,他发现青柳竟然想要把宝剑毁掉时,便起了杀意,筌叔跟他交手,他自然不是筌叔的对手,连城跑了以后,青柳的毒发,她非常痛苦,便求筌叔给她一个了断......”季长歌道。 温璟闭上眼睛,她几乎可以想象青柳临死前痛苦的样子。 “筌叔杀了青柳,他为何不直接把青柳带回来?却还要把她的尸体挂在树上?你怕顾莲笙利用我,你何尝又不是在利用我?”温璟直直盯着季长歌的双眸道。 见季长歌不说话,温璟继续道:“你不是想让我给你做个证人,好让某些人的罪行公诸于世,可你有没有想过,他先陷害你,你再去陷害他,你跟他有区别?” 季长歌笑了,突然伸手捏了捏温璟的脸:“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可爱呢,比那个冷冰冰的样子,可爱多了。” “......” 温璟挪开脸,不满道:“我正在说很严肃的事情,请你尊重我一点行不行?” “我们这个世界,可能跟你那个世界相差太远了,有句话叫,在其位谋其职,你应该懂吧?”季长歌微笑道。 “我自然懂。”温璟道,后面还有一句话没说,隔墙有耳。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何府,两人下了马车。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可疑的戏班 顾府一片狼藉,所有家丁和侍女寻找了一宿,一个个顶着黑眼圈,打着呵欠穿行在府中。 两人走进去,发现老侯爷一家也一个不少保持着昨天的样子。 “斐然,可有弘文的下落?”顾莲笙双眼布满红血丝,一见季长歌和温璟来了,忙上前问道。 看着顾家所有人满眼的期待,季长歌抱歉道:“暂时还没。” 老侯爷的眼神瞬间黯然。 “莲笙,悬红你放出去没有?”老侯爷问道。 “已经派人出去张贴了,爹,放心吧。”顾莲笙道。 “你们发了悬赏?”季长歌问道。 “是,只要能找到弘文,要多少钱老夫都给。”老侯爷道。 季长歌摇了摇头”:“你们这么想,凶手可不会这么想,他定然认为这是个陷阱,他又怎会自动送上门?” “这.....他可以找个人里替他收钱。”顾莲笙道。 “既然孩子找到了,他又怎么能确定,你不会把那个人抓了,一分钱不给?”季长歌反问道。 看着顾莲笙哑口无言的样子,季长歌继续说道:“如果凶手看到悬赏,他真想求财的话,应该不会无动于衷,留心府中有没有勒索纸条之类的,如果没有,那么凶手的目的恐怕不是为了求财,悬赏还是撤了吧,我怕巨额的悬赏会引起民众骚动,把凶手逼急了,很可能做出某些冲动的行为,伤害了孩子。” 顾莲笙点点头:“等半日,如果没有动静,我就把悬赏撤了。” 温璟走进顾弘文的房间,里面一切如往常一般,只是少了主人,案几上还有没写完的毛笔字,床头挂着一把精致的宝剑。被褥上有一块金玉制成的长命锁,价值不菲,屋内丝毫不凌乱,并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 “奇怪。”温璟自言自语道。 “难道。弘文是自愿跟他走的?”季长歌也发现了不对劲,弘文看见陌生人进来,不可能没有反应。 “你看这字迹,这个勤字写了一半,弘文发现有人来了,放下笔,丝毫不乱,如果是慌乱惊吓之中,笔不可能工整放在笔架上,这个人至少是弘文熟悉的人。”季长歌问道。 “晚玉。”季长歌唤了一声。 那名侍女忙走了进来:“在。” “你昨晚离开房间时。小少爷正在做什么?” “奴婢离开时,小少爷正在写字,当时奴婢正在磨墨,少爷说腹中饥饿,便让奴婢去找些吃的。”晚玉道。 “近日府中可有陌生人经常出入?”温璟接着问道。 晚玉思索了片刻。道:“这个就多了,老爷大寿,少爷即将大婚,府中进进出出的人太多,就像那个新建的地笼,也是这半月日夜赶工建造的,另外送货到府中的商贩更是数不胜数。” “会不会是熟人报复顾家?”季长歌道。 “当晚人那么多。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而且,凶手是如何把弘文带出去的?看门的下人也没有发现少爷出去,再一个,如果是熟人,小唐看见了。他完全可以当做带孩子出去玩,根本不需要把小唐杀了,这个凶手很可能跟弘文认识,但小唐并不认识,由此可以判断。应该不是顾家的朋友或者熟人。”温璟逐一分析道。 众人沉默,一切看似可能的情况都被排除了,凶手抓走弘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还有凶器,应该是某种特殊的工具,如果能知道是什么,就能缩小搜查范围,也就能......” 温璟话还没说完,目光突然落在角落里一排面人上面,仿佛黑暗中看见一丝萤火,她快速走了过去。 “就能什么?”顾莲笙着急道,却发现温璟拿起角落里的面人, 一共八个面人,是传统的八仙,分别用八根竹签串着,插在一个木头架子上,面人栩栩如生,色彩艳丽,仿佛下一秒便会从竹签上飞升一般。 “这些面人是哪儿来的?”温璟双目灼灼看着晚玉。 对着温璟突然如此激动的眼神,晚玉有些怯生生道:“小少爷说是友人送给他的,奴婢也没敢多问是哪个友人。” “面人!也是面粉做的。” 季长歌眸子一亮,如此精致的面人不是普通人能随随便便就能捏出来的,凶手定然是个专业捏面人的,这条街上捏面人的很少,凶手的范围一下子缩小了。 “这面人怎么了?”顾莲笙一脸茫然道。 “两名失踪孩童的家里都发现了面粉,我们推断凶手定然与面粉有关,但之前抓了不少做包子油条的,都不是凶手,弘文的房里出现这个面人,很可能便是凶手送给他的。”季长歌解释道。 “那你们快去找这个面人匠,肯定是他骗走了弘文。”老侯爷一听,连忙道,他听清楚了,这次总算是有点眉目了。 “这面人是何时出现在屋里的?”温璟看着晚玉道。 晚玉想了想道:“奴婢也记不清了,反正有好几日了。” “你快好好想想,到底是什么时候看见的!”顾莲笙怒道。 晚玉噙着眼泪,努力回忆着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半晌道:“是大前天。” “你能确定?”顾莲笙语气缓和了些。 “确定。”晚玉连忙道。 “戏班子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温璟转向顾莲笙道。 “昨日下午,他们进来搭建戏台,为了晚上的演出。” 季长歌看着温璟道:“你怀疑戏班子里的人?” “不排除任何一种可能。”温璟不置可否道,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一个,就是凶手是个捏面人的,这个人是如何混进来的,又是如何把弘文带出去的? 季长歌低声对着丁武耳语了几句,丁武点头离开。 脑中忽然浮现出小唐身上的伤口,大小有点像现代的雕刻刀,温璟脑中灵光一闪:“那把凶器,应该是用来刻面人的小刀,凶手随手拿起来便刺向小唐。” “雕刻面人的一般都是竹片刀,还未曾听过有用竹片刀杀人一说。”顾莲笙狐疑道,而且一个雕刻面人的掳走他儿子作甚,除了求财,他想不到别的目的。 温璟看了顾莲笙一眼,淡淡道:“竹片未必不能杀人。” “两位大人,还是尽快把弘文找到要紧。” 老侯爷着急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不想知道凶手用的是竹刀还是铁刀,他只想知道他孙子在哪儿。 “侯爷莫急,我已经派下属去寻找了,应该很快便有消息了。”季长歌道。 管家忽然走了进来,对着顾莲笙耳语了几句,顾莲笙不耐烦瞥了他一眼:“暂且搁置吧,温家那边我会亲自上门解释道歉,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哪里顾的上。” 原来说的是温九娘跟顾莲笙的婚事,温璟忖道,这个时候换了谁都没那个心情,这也是人之常情。 “季大人,我先回刑部看看有没有消息。” 温璟说完不等季长歌说话,便带着孙岳等人向外面走去,走到门口时,差点被门槛绊倒,幸亏孙悦反应快,一把扶住。 季长歌喉头微动,发现温璟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继续走路,苦笑一下,每次只要一想事情,别的事情就不在她的眼里了,要不是有侍卫在她身后跟着,他还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不然不是她遭殃,就是路人遭殃。 总觉得疏漏了什么,撇开绝对正确的,那么剩下的,即便再匪夷所思,也是事实,只是被假象暂时掩盖了而已,凶手当晚一定在园子里,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顾弘文,温璟边走路边思索道。 “孙岳,你去顺天府查查,这个戏班子什么时候入城的。”温璟道,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戏班子有问题。 “是,大人。”孙岳应声离去。 ps: 感谢“一惜朝歌”“书友120314153803476”的粉红和打赏~~么么哒~~~ 第一百六十四章 退婚 回到温府。 温璟发现门外停着顾府的马车,难道顾莲笙已经来了? 走进大厅内,果然发现顾莲笙在里面。 “温老爷,温夫人,九娘,真是抱歉,弘文还没有找到,所以......这桩亲事恐怕......”顾莲笙对着三人深深鞠了一躬。 温九娘的脸色霎时变了,心中不祥的预感终于变成了现实,每次觉得美梦要成真的时候,便化为泡影。 看着温九娘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温太太的脸色也变了十分难看。 温祁冉叹了口气:“救出弘文要紧。” 温太太正色道:“弘文肯定能救回来的,只是所有人都知道顾家与温家的亲事,无缘无故便取消了婚约,外人会怎么想我们九娘?” 见顾莲笙默不作声,温太太继续道:“我们九娘可是清清白白的小娘子,名声十分重要,别人都知道被你们侯府退亲后,日后谁还敢娶我们九娘?” 温太太语气虽不算严厉,但这温言软语之下,更让人无法反驳,原本便是顾家没理在先。 “那依温夫人所言,如何是好?”顾莲笙道。 温太太看了温老爷一眼,见他并没有制止的意思,道:“对外宣称婚事推迟,等找到弘文以后,履行婚约,小侯爷意下如何?” 听着双方连称呼都变了,这顾莲笙明摆着想不认账了,一旁的卢夫人心中乐开了花,她巴不得这桩亲事黄了。 温祁冉也觉得温太太说的是个好主意,所有人都盯着顾莲笙,等他的回答。 顾莲笙看了众人一眼,目光在温璟身上稍作停留。 温九娘恨恨看了温璟一眼,心想,小侯爷不会因为七娘想要悔约吧...... “那便依温夫人所言。”顾莲笙微笑道。 温太太和温九娘松了口气,这是最好的结局。侯府毕竟是簪缨世家,不可能做出出尔反尔这种事来。 “七娘,弘文的事可有眉目?”顾莲笙转身对着温璟道。 “季大人已经在搜寻,相信很快便有消息了。” 温璟没有把戏班子的事情告诉顾莲笙。她怕顾莲笙一冲动,跑去打草惊蛇,会威胁到孩子的性命。 顾莲笙一脸失望,便告辞离去。 温太太等人目光怪异地看了温璟一眼,想起温璟摸过死尸这件事,她们便觉得似乎闻到一股臭味。 温璟也不介意,走到厨房找了些香菜放在手上搓着,心道,这还是冬天,要是摸过巨人观的尸体。不戴手套直接用手没有半月都去不掉那味儿。 “温大人在家吗?” “在。”温祁冉走了出去。 孙岳一看温祁冉,上前笑道:“温大人好久不见,身体看起来更健硕了。” “少拍马屁,你小子怎么来了?”温祁冉看见从前的旧部下也是十分高兴,孙岳这小子到哪儿都是一个开心果。小眯眯眼一眨一眨,看起来就很乐呵。 “嘿嘿,这回可不是找您的,找小温大人。”孙岳笑道。 温祁冉面色一暗,忽然想起来孙岳现在可是女儿的部下,早已经不是自己的兵了,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有些凄凉,有些不甘,他渴望回到刑部,现在这个礼部只有做不完的琐事。[..tw超多好看小说] “查到什么了?”温璟问道。 “戏班子是一个半月前进城的,白天在街头表演杂耍,晚上唱戏。而且我发现,自从他们来了以后,孩子才开始失踪的,大人你猜的一点也不错,定然就是这个戏班子掳走那些孩童的。”孙岳兴奋道。几乎手脚并用。 “走,去那个戏班子瞧瞧。”温璟也是眼前一亮。 “为父跟你一起去。”温祁冉道。 温璟看了父亲一眼,见他一副迫切的样子,她原本想让父亲去通知季长歌,让他带人去找戏班,戏班的人来历不明,恐怕不乏高手,还是通知季长歌比较好。 “好,孙岳,你去通知季大人,让他带几名高手暗中包围戏班,记住,不要轻举妄动。”温璟低声道。 孙岳领命而去。 “爹,走吧。”温璟看着温祁冉道,一老一少父女俩,这样应该不会惹人怀疑。 “好。”温祁冉抑制不住兴奋,他好久没有参与到破案中去,热情高涨,一扫方才的郁闷。 戏班子并不难找,问了几个人后,温璟父女俩便找到了戏班子暂住的农户大院,里面人似乎在吃晚饭,十分嘈杂。 “爹,我们要不要等季大人来了再进去?”温璟低声道,里面的可不是普通的歹徒,而且至少有二十几人,万一被他们识破,凭他们父女俩,肯定是不可能逃的出去的。 “恩,先观望观望吧,看看他们把孩子藏在哪里。”温祁冉道,他并不是好大喜功的人,更何况还有女儿在身边。 “我们摸到后院看看。”温璟提议道。 “好,爹在前面,你在后面,有什么不对劲,你就跑,不用管爹,爹可是宝刀未老,这几个小毛贼还入不了为父的眼。”温祁冉说完,干咳了两声。 见温祁冉说的连自己都有些不自信,温璟微微一笑,没有拆穿他,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心中却是有些感动。 两人轻手轻脚猫着身子转到后院,这个时候后院应该没有人,所有人应该都在前面吃饭,温祁冉悄悄攀上墙头,环视了一圈后院。 “那里有个废弃的柴房,会不会关在里面?”温祁冉轻声道。 “这个柴房太小了,一共失踪了十几个孩子,那里最多只能容纳三四个孩子,他们也可能把他们分开关押着。” “那边还有两个屋子,黑漆漆的,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孩子。”温祁冉指着西厢几个屋子道。 “你们在这里鬼鬼祟祟作甚?”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温璟和温祁冉心中一惊,他们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周围有人靠近,这个人走路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定然是个高手。 “请问是‘五月花’戏班子吗?听说这里住着戏班子,我们父女俩想请你们唱几出戏。” 温璟转身微笑道,站在眼前的是一个摇着折扇的青衫男子,大冬天的,他却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长衫。 “是,你们要请我们戏班子直接走大门便是,趴在这墙头可不像好人。”青衫男子歪着嘴似笑非笑道。 “女儿,你先回家,为父进去谈便可以了。”温祁冉微笑道。 “来都来了,谈完我们一起回家吧。”温璟也微笑道。 温祁冉点了点头:“也好。” 心中却怨七娘不听话,但同时心中又委实感动,这种时候,女儿没有选择自行离开,而是选择与他一同面对危险。 “那请二位进来吧。”青衫男子微笑道。 温璟和温祁冉二人跟在青衫男子身后,慢慢向着前门走去。 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周围,并没有发现大理寺或者刑部人员的影子,温璟心中隐隐有些慌乱,深呼一口气,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乱,只要稍微露出马脚,便会连父亲也害了,还有那十几个孩子,他们很可能因为害怕事情败露,匆忙之下杀人,然后离开。 一边祈祷季长歌快点过来,一边想着待会儿要怎么说。 “班主,这两人说要请咱们戏班子唱戏。”青衫男子对着一个看似儒雅的中年男子道。 “快快请坐,上茶。”班主热情道。 温璟微笑道:“不用不用,班主真是太客气了,我妹妹后日便要出嫁,听说你们戏班子唱戏唱得好,杂耍也耍的好,所以想请你们到时候助助兴,不知后日可有空闲?” “有,有,你们要唱几处戏?”班主笑眯眯道。 “三出便可,我们是小户人家。”温璟略显羞涩道。 话音未落,忽然感觉颈部一痛,温璟便失去了知觉。 看着地上温家父女俩,那青衫青年冷冷道:“这两人定然是官府的,他们一来,我就嗅到了他们身上那股官差的味道。” “先绑起来。”班主冷冷道,脸上的笑容褪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恋童癖 在黑暗中醒来,温璟庆幸自己没有被直接剁了就地埋了,只要还活着,便有一丝希望,她和父亲显然低估了这个戏班了,这些人恐怕都是亡命江湖的惯犯,父亲不知道怎么样了。 黑暗是个让人无比厌恶的东西,温璟跟瞎子一般小心翼翼摸了摸周围,地面有些潮湿,空气中也是一股难闻的气味,耳边突然传来几声呜咽的声音,温璟收回手,静心聆听了几分钟,像是某种生物喉咙发出的呜咽声,心中一喜,应该是那些被绑架了的孩子。 手脚同样被绑,嘴也被堵上,温璟慢慢向着声音的源头挪过去,脚突然碰到什么东西,呜咽声变得急促起来,向后缩去。 从袖笼里滑出手术刀,温璟慢慢割着绳子,手被反绑的很紧,使不上力气,而且粗麻绳似乎在热油里面滚过,异常结实,但也只是时间问题,绳子慢慢断裂。 绳子一断,温璟拿掉嘴上的布,继续割开脚上的麻绳。 “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温璟摸到呜咽声那里,小声道。 小心摸到孩子嘴边。 “我们现在很危险,我帮你解开,但你记住,千万不要说话,不然我们都要死。”温璟小声道。 那孩子呜呜了两声,表示懂了,温璟才扯掉他嘴里的东西。 旁边还有几个孩子,温璟也都帮他们解开了绳子,所幸都不是小孩子,虽然声音很惊恐,但都按照温璟的吩咐,没有哭闹。 “你们里面有没有叫弘文和秦哥儿的?”温璟试探问道。 “......” 难道那俩孩子被关在别的地方? 顾不上多想,还是先出去再说。 “你们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看看有没有出口,然后带你们离开这里。”温璟说完起身,慢慢向前挪动着。 门突然开了,温璟心道不好。有人来了,想退回去已经来不及。 “哎哟,本事不小啊,才这么一会子功夫。竟然自己就出来了,倒是小瞧你了。”青衫男子上前,一把抓住温璟。 “你们这里已经被包围了,还是去自首吧,我可以帮你们求情,让大人从轻发落。”温璟冷冷道。 那青衫男子笑道:“我们已经不光是被包围了,你们头儿还把我们头儿给抓了。” “走快点,用你和你爹两个换我们头儿一个都不值。”那青衫男子推搡了温璟一下。 来到前院,果然看见季长歌正把剑搁在班主的脖子上,大理寺和戏班子所有人员正剑拔弩张。 温璟发现父亲也被从另外一边带了出来。看见父亲安然无恙,也是放下心来。 “人带来了,你快把我们班主放了,然后放我们出城。”青衫男子把手中的铁扇搁在温璟的脖颈处,冷冷道。 “你先放了他们。我自然会放了你们班主,放你们出城没问题,把孩子留下,你们走。”季长歌盯着那青衫男子道。 那青衫男子冷笑一声:“你们这些官差最不守信用,说的比我们唱的还好听,我若先把这父女俩放了,你下一秒就会杀了我们。” “把我女儿放了。我给你们做人质。”温祁冉突然道。 季长歌突然对着温璟使了个眼色,眼神向左晃动了一下。 那青衫男子发现异常,手中的铁扇刚准备插入温璟的脖子,便停住了,人直直朝着后面飞了出去,眉心中间插着一支铁箭。 抬头。一个佝偻的黑影回到季长歌身边,原来是筌叔,想来也只有筌叔才能在这夜幕笼罩下,还能百步穿杨,这恐怕是青衫男子没有料到的结果。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温璟转身,发现温祁冉已经把原本抓着他的那名大汉按倒在地上,看来除了这青衫男子,别的不过都是些三脚猫。 “抓住他们!” 所有侍卫一拥而上,不出片刻便把所有戏班子人员都绑了个结结实实。 “说,孩子们在哪儿?”丁武一拳打在班主的腹部,班主疼的冷汗直冒。[..tw超多好看小说] “我知道在哪儿,跟我来。”温璟说完向后院走去。 那是一间阴暗潮湿的屋子,温璟拿着火把走了进去,里面十几个孩子一见到她,都吓得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是刚才那个姐姐,不要害怕,现在可以回家了。”温璟微笑道。 孩子们一听的确是刚才那个声音,这才一个个想站起来,无奈蹲着的时间太久,腿似乎麻木了,有几个竟然摔了一跤,顿时哇哇大哭起来,可能是憋的太久了。 十几个侍卫忙上前,干脆一人抱起一个,都抱了出来。 十几个人排成一行,侍卫们不断用袖子擦着孩子们脸上的眼泪和泥土,越擦越花,看着孩子们把眼泪鼻涕全蹭到了侍卫们脸上,温璟不禁笑了起来,这样的画面委实温馨,反观这些连孩子都下得去手的禽兽,定要处以重刑。 季长歌扫了一眼被救的孩子,面色却沉了下来,看着温璟道:“就这些?弘文和秦哥儿哪儿去了?” “他们可能关在别处,再找找。”温璟心中也隐隐有些不安起来,唯独秦哥儿和弘文不见了。 季长歌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班主脸上,冷冷问道:“最后问你一次,何将军和威远侯府的那两个孩子在哪儿了?” 班主两边脸肿的老高:“我真没有抓那两个孩子,都到这份儿上了,我还能憋着不说吗?” “你这老贼,再不说,我现在就把你杀了!”季长歌双眼通红,抽出剑搁在班主脖子上。 “你还是杀了我吧。”班主说完闭上眼睛。 冷冷注视了班主几分钟,季长歌放下剑,看起来这班主似乎真的不知道。 温璟打量了一番院子里绑着的二十二名犯人。 “都站起来,抬起头。”温璟对着所有犯人道。 几个侍卫上去就是几脚:“站起来,抬头听见没!” 温璟一个个看过去,发现上次在顾家见到的那两个外地口音的男子,那大汉正瞪着眼睛看着她,旁边那个中年大叔弓着腰,似乎是个驼背。上次她只是匆匆一瞥,并没有太过注意。 温璟走过去,把火把举到他面前,发现他衣服上沾着某些污渍。看起来似乎是油彩之类的东西,用手捻了一点,问道:“你衣服上的是什么?” “是画脸谱时沾上的油彩。”那中年男人十分自然地露出一个微笑。 那笑容在火光的映照下却显得无比丑陋,温璟盯着他看了片刻,对着他身后的侍卫道:“把他的腰给我掰直了!” 两名侍卫一人拽住他一边胳膊,往后一掰,这男子痛的大叫起来。 温璟冷笑一声:“别装了,你根本不是驼背,你身上的油彩也不是画脸谱沾上的,而是给面人上色的时候沾上的吧。” 温璟说完从他衣服中摸出一个捏了半个的面人。 “快说。你把那两个孩子藏在哪儿?”季长歌走到中年人面前。 “哈哈哈,他们俩已经被我杀了。”那中年人见事情败露,也不再隐瞒。 “尸体呢?”温璟问道。 “扔河里了。”中年人撇开目光道。 “你撒谎,你到底把他们藏在何处?” 那中年人干脆闭嘴了,不论怎么打骂都不再开口。 季长歌转身看着班主:“你不是说你不知道吗?快说那两个孩子在哪儿?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我真不知道。前两天因为忙不过来,这个家伙进来才两三天,不过是干几天临时工,我哪知道他比老纸还狠,老纸只想把那些孩子卖了赚钱,可没想要杀人,你们可别冤枉我!”班主急忙道。贩卖人口罪虽然重,可还不至于杀头,这杀人可是要掉脑袋的。 温璟再次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中年人,与她想象中相差无几,身高大约在五尺二寸左右,体型偏瘦。遇到人会习惯性地微笑,看起来十分亲和,尤其喜欢与小孩子亲近,他不喜欢成年人的世界,这种人在现代有个专业的词汇——恋童癖。 “看的出来。你也曾经是个受害者,这个世界对你不公平,你一出生便被归为下九流的那类人,除了乞丐小偷强盗,没有人愿意亲近你,他们嫌恶你,甚至打骂你,只有孩子愿意亲近你,所以你更愿意与孩子待在一起,我说的对不对?”温璟看着中年人道。 中年人的目光闪动了几下,却依然没有吐露半个字。 “你遇到秦哥儿和弘文,用你的面人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他们非常喜欢你捏的面人,你给他们讲故事,他们崇拜你,甚至羡慕你无拘无束的生活,你让他们跟你走,然后你虐待他们,虐待他们会让你忘记你童年时那个弱小的自己,看着他们哭,喊,你觉得好解恨,好惬意。” 温璟越说,中年人的头越低。 “其实你也是个受害者,命运的受害者,你不像秦哥儿和弘文那样,一出生就是人上人,不用受人白眼,不用挨饿受冻,这也是你选择他们的原因吧,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并不比你开心,大家族里的生活是你想象不到的,否则他们又怎么那么容易跟你走,他们比你更可怜,你告诉我,他们在哪儿?” 中年人双脚不断在地上移动着,内心做着最后的挣扎,片刻后,抬起头:“他们在后山的一个破庙里,旁边有五颗大松树,你们快去吧,去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众人刚松了一口气,又紧张起来。 “快去找孩子。”季长歌对着丁武道。 “是,大人。” 温璟看着中年人继续问道:“那日在侯府,你是如何把弘文带走的?” 中年人笑了笑:“我给他画了脸谱,然后堂堂正正从大门走了出去。” 季长歌瞟了当时看门的两个侍卫一眼,那两名侍卫忙低下头去。 这也不能怪他们,画上脸谱,就等于变了一个人,除非是十分熟悉之人,否则根本认不出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联手审案 很快,丁武带人去而复返,失窃的两个孩子毫无悬念的被救了出来,丁武一手一个抱在怀里,分别是何将军的孙子何以秦,威远侯的孙子顾弘文,除了衣服上沾染了泥土污垢,两人倒也算是全须全尾。(..tw好看的小说) 季长歌连忙问道:“孩子可有受伤?” 两人俱不答话,眼底满是惊慌与恐惧,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又紧紧埋进丁武的怀里。富家公子,难免有些骄纵之气,但看此时情形,两人显然受了惊吓,所以,平日最讨厌的侍卫兵丁,此时却成了心里最可靠的人。 “季大人,小温大人……”丁武想说话,但有有些欲言又止。 季长歌皱了皱眉头:“有话直说。” 温璟后世遇到过一两起类似案例,她显然明白了什么,出声道:“这里人多嘴杂,先带回去说吧。” 侍卫已经将戏班搜查完毕,一些簿子账目等等,也作为证据收押了起来,确无遗漏之后,季长歌手一挥,准备将这些疑犯带回去。 这时候,被锁住的戏班班主却突然大叫了起来:“大人,二位大人,草民知道错了,你们大人有大量,能不能给个机会。” 丁武勃然大怒,大步走了过去,呵斥道:“机会,什么机会?你的罪行,百死莫赎!” 温祁冉接茬道:“不错,如果你能将拐卖的孩子,从何处拐来,已卖去何处,统统交代清楚,兴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大人,此话当真?我书读得少,你可别骗我!” “骗你作甚?”温祁冉一脸的高深莫测,捋了捋长须不再多谈。 “温大人,你……”丁武有些急了。 季长歌拦住了他,一个眼神过去,丁武似乎明白过来。连忙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拐卖儿童乃是重罪,数量如此之多,又在皇城脚下犯下的事端,不可能不斩。温祁冉也只是给犯人一点心理安慰。以便于他们能更痛快的交代罪行,在后代,这种审讯手段被广泛运用。 温璟心道,父亲不愧是当过刑部侍郎的人,业务娴熟无比。 归途中,又遇到了新的问题。 “季大人,人往哪押啊?”丁武提醒道。 “这……”季长歌也有些犯难,犯人是押往刑部,还是大理寺?案子虽然是在刑部立的,但是人却是大理寺抓的。大好的功劳,就这么轻易放手,就算他季某人答应,手下这帮争强好胜的人也不会同意吧。 温璟看懂季长歌的为难之处,微微一笑道:“大理寺与刑部都出了力气。此案就算双方一同堪破,审案地点定在大理寺,两个衙门派人联手主审,季大人意下如何?” 季长歌面有惭色道:“七娘子懂得雨露均沾的道理,倒是我这个大男人落了下乘。” 温璟又道:“此案牵扯颇广,不是一个衙门能够办好的,别的不说。此次就有十几个孩子遭遇毒手,案发前,不知道有多少孩子被拐卖,想要寻到这些孩子,就需要大量的人力。刑部手头有众多下级府县呈上的卷宗,事务繁杂。……” “是啊,我适才翻了翻账目,光是卖孩所获的赃款就有近万两白银,真是触目惊心,我有个建议。不如再邀上顺天府,一同寻人?” “三个衙门,如此甚好。”温璟点了点头,这让她又想起秋闱之时的连环杀人案,当时也是刑部、大理寺、顺天府一同办案,最终,没能让凶手伏法,反而让死去的四喜背上了黑锅。 季长歌沉默不语,他心中也想着同一件事,明明已经对疑凶布下了天罗地网,却迫于上头的压力,草草结案,这是他任职大理寺以来,所经历过最大的失败,很多个夜晚,他都梦见自己亲手逮捕了真凶,但是一睁眼,真凶就消失了…… 由于事态紧急,不能多做耽搁,两拨人就此分道扬镳,季长歌带着一干高手,押解着犯人回大理寺,温璟则回刑部复命,不知道为何,温祁冉竟然也跟了上来。 “父亲,赵盛华还在刑部……”温璟小声提醒道。 温祁冉孤傲道:“在又如何,我就是想看看,赵盛华这个奸诈小人是何嘴脸。” 说曹操,曹操就到!刚进刑部,就遇上了赵盛华。 赵盛华看见温祁冉这个死对头,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皮笑肉不笑道:“哟,温大人,真是稀客,怎么想到这里转一转了,小温大人,还不带着你父亲到处看看,他可有段时间没来了!” 温祁冉环顾着曾经供职的刑部,冷哼着反击道:“怎么,我来看女儿也不行?赵盛华,你是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好你个温祁冉,接连被贬还不知长进!”赵盛华气得浑身发抖,见奈何不了老的,转头就把火气发到了小的身上,“小温大人,你说出去办案,现在案子办的如何了?我可告诉你,何夫人催得很急,要是你破不了案,我定然要往上头参你一本!” 正在此时,有人跑了过来,在赵盛华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你说失踪的孩子找到了?你不是跟这小娘皮联手耍我吧?”赵盛华咆哮了起来。 这人似乎没搞清楚状况,很不给面子的说:“大人,属下所说句句属实。大理寺发了公函过来,请大人过去审案呢。” 顿时,赵盛华的脸皮涨红了起来,死死的盯着温璟父女,眼底凶光毕露。 “赵大人,你还告不告状了,如果你不告,那我就先走了!”温璟微微一笑,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 案子一破,按照赵盛华的德行,肯定是想去捞功劳的,这可是升官的资本。但是刚才被温璟一激,他自然没脸再去大理寺,索性让手下把公函交给温璟,自己则躲了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派人将父亲送回温府,温璟孤身一人来到大理寺,她看到了一片混乱的场景。 何将军与何夫人、威远侯父子,也已经到了,怀里抱着自家的爱孙,脸上没有半点笑容。 ps:晚了点,作者君人在外地,更新时间可能会有些不稳定。多多包涵哦~ 第一百六十八章 斗智斗勇 “季长歌,我告诉你,今天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何夫人气得浑身直哆嗦,指着季长歌的鼻子骂。 老侯爷也有些怒不可遏,沉着脸道:“长歌,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真的想为了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牲,与顾伯伯撕破脸皮吗?” 温璟心道,看来,他们已经知道了真相——两个漂亮俊秀的孩子,已经遭受了毒手,被那个驼着背的捏面人给爆.菊了。 顾何两家有这样激烈的反应,一点也不奇怪,两人是朝廷的肱骨大臣、沙场老将,这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怎能受到这种侮辱!事实上,孙子失踪的时候,他们什么可能都想了,绑架不是图财,就是谋命,但万万没有想到,孙子居然被个肮脏龌龊的人给糟蹋了,这实在让他们无法接受。 当然,这种有损颜面的事情,顾何两家当然不会说出口,除了两家人之外,丁武最先发现,他算一个,季长歌是大理寺长官,也算一个。 所以,大家都觉得这两家人在无理取闹,人都给你找回来了,还咄咄逼人,干扰审案,也太张扬跋扈了吧! 季长歌也是头疼万分,从感情上来说,捏面人罪行恶心,自然该死,从律例上来说,还没经过公审判决,他仍然有活着的权力。 如果把人交出来,盛怒之下的顾何二家,肯定会做出危及犯人性命的举动。 “何将军,老侯爷,现在案子未审,是不能对犯人动刑的。晚辈也是依法办事,还请多多包涵,不要为难了!”季长歌耐心的解释道。 “好你个季长歌,敬酒不吃吃罚酒!”老侯爷一把抓住季长歌的手臂,气愤道,“我奈何不了你。圣上还奈何不了你?走,一同去宫里说理去!” 顺天府尹曹泰站在一边,他跟季长歌也算是熟人了,遇到这种事情。也是有心无力,半句话也插不进,急的脑门直冒汗。 这老狐狸是来捞功劳的,可不是来听家长里短,吵架对骂的。 “温七娘,你来了,快快,你来调解一下,拉个架!”曹泰看见温璟,急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温璟没有答话。朝曹泰点了点头,疾步走到正在拉扯的两人面前。 “老侯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老侯爷仅仅只是望了她一眼,脸色便缓和许多:“我记得你,温家的小七。温璟!听姓季的说,人是你找到的,你真是我们顾家的大恩人呐,以后,只要在京城这地界,有任何解决不了的麻烦,都可以来找我这个老头子!” “是啊。七娘,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找我一样的。”顾莲笙则比父亲更加欣喜热切,他越看越觉得温璟很吸引人,不仅姿容甚美。还有智有谋,当初怎么瞎了眼,看上了那个九娘呢? 幸好已经把九娘的婚事给退了,得到温璟,不是没有机会。 温璟道:“老侯爷、小侯爷不必多礼。小女子身在公门,破案救人只是份内之事!不过,今日还真有事要老侯爷帮忙。” 老侯爷很快反应过来:“你不是要替季长歌说话吧?” “正是如此,老侯爷不要怪我挟恩求报才是。”温璟略带歉意道。 “你个小七啊,我要是连恩人的面子都不给,那不是抽自己嘴巴吗?罢了罢了!”老侯爷无奈的摆了摆手,示意不再纠缠。 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温璟还真是有些手段,竟然逼得老侯爷屈服了,老侯爷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既然当众承诺了,肯定不会再坚持要季长歌交人。 顾家被安抚妥当,何家就没这么好说话了,何夫人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似乎要在大理寺一直待下去了。 “何夫人,妹子有几句话要说,不知你要不要听?”温璟微微一笑道。 何夫人半句软话都没有,语气硬梆梆的:“七娘子,你如果想做说客,那就免了,任你再能说会道,我也没威远侯那么好的脾气!” 这话一出口,顾家老侯爷都气得不轻,这不是说顾家软弱无能吗,还会不会说话了? “何夫人,你误会了。我只想谈谈令孙的身体情况……”温璟摇了摇头,表情欲言又止。 一听事关爱孙,何夫人动容了,急急忙忙走到温璟面前,低声询问道:“七娘子,我家秦哥儿怎么了?” 温璟不着痕迹的扶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一旁:“何夫人,秦哥儿被那驼背的捏面人祸害一事,我也很气愤。但是,我不能把他交给你,因为,为了秦哥儿,他还不能死。” “为什么?”何夫人狐疑道。 “因为,秦哥儿已经染上了隐疾。”温璟将声音压到只有两人可以听见。 “啊!”何夫人被惊吓的叫出声来,她当然明白隐疾二字的含义,说的不是阳.痿就是花柳,能被传染上的,肯定是花柳!因为温璟懂得医术,所以,她并没细究这句话的真假。 “这个畜牲,老娘要亲手杀了她!”何夫人彻底失控了,扭动着肥硕的身体冲出了公堂,要去找关押人犯的地方。 “何夫人,万万不可!”温璟急忙小步跟了上去,拦在了她面前,继续规劝道。 “今天就是圣上来了,我也不听!”怒发冲冠的何夫人根本不听劝阻,伸手就朝温璟推去。 季长歌大惊,何夫人身在将门,武强艺高,要是发起疯来,一巴掌就能把温璟拍飞,必然会受重伤,他身影闪动,连忙冲到何夫人面前,弹开她的手臂,将温璟挡在身后。 温璟并不惧怕,她从季长歌身后走了出来,突然提高了声调:“是吗?如果你不想秦哥儿有性命之忧的话,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语气中有种不容抗拒的味道,何夫人就吃这套,她果然安静了下来,双手叉腰道:“好,你给我说说,哪来的性命之忧。老娘吃得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你别想唬住我!” 她外表粗犷,内心细腻,并不把事情说明白,在场人这么多,要是让他们知道,何家的独孙得了隐疾,脸都要丢尽。 “住嘴,听七娘说。”这时,何将军也抱着孙子走了出来,听到唯一的孙子有性命之忧,他也吓得不轻。 温璟也不避讳季长歌,直接道:“何夫人,你肯定以为是花柳病吧,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不是此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种病,叫艾滋,表面毫无征兆,实际上比花柳还要恐怖!” “如果你不信的话,你找可没人的地方,脱掉秦哥儿的裤子,仔细检查一下,是不是特别红肿,你再问问秦哥儿,是不是还有些异痒?” 对付何夫人,温璟耍了一点小手段,后世遇到强.奸案子,被害人家属是一定要嚷嚷着要犯人拿命来抵的,只是一切都得按照法律来判定,这个要求当然无法满足,只有一边吓唬,一边安抚,让家属情绪稳定下来再说。 “之所以不让你动犯人,是因为我还要向犯人确认,如果他死了,这个病我就没法治了。” 温璟把最后一句说完,何夫人也愣住了,对方一脸的郑重,由不得她不信,只能拉着何将军怀里的秦哥儿,悄悄的询问起来。 总算摆平了,温璟嘘了一口气,无论古今,有权势的人都是惹不起的,何夫人一旦知道自己在骗她,十有八九会记恨在心的。 季长歌微微一怔,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七娘在胡诌,想了想,这虽然不算正大光明,但还真是个好办法,只是,有些无语。她一个大姑娘的,真的一点都不害臊吗? 很快,何夫人又走了过来,神色焦急道:“唉呀,七娘,刚才是我多有得罪,秦哥儿可能真的染上隐疾了,这可咋办啊!” “何夫人稍安勿躁,此症虽然很是少见,但我恰好知道治疗之法。你现在先回去,我改日必定登门替令孙诊治!”温璟心中一笑,她说的症状都是模棱两可的,被强行那啥了,红肿是正常的现象,至于痒不痒,你把人家的那里摸上一摸,甚至掰开一看,不痒也痒了。 等过个几日,再去开一副提高健脾开胃的药,敷衍过去就行了。 “如此也好,就先谢过七娘了!季长歌,我有一条,你一定不能放过那个丧尽天良的凶手!”何夫人也不想再闹下去,孙子有事,还是先找个神医来看看再说吧。 忙活了半天,终于把何顾两家的四尊大神给请走。 曹泰夸赞道:“七娘处理案件得心应手,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曹某觉得,我这个位置,你来坐更合适。” “曹大人言重了,七娘这种雕虫小技,入不得大人的法眼。”对这老狐狸的话,温璟是半个字都不信。 接下来的事务就显得轻松之极了,三衙会审,案子一分为二,分别是:捏面人的强.奸幼童案、戏班子的拐卖儿童案。 由于犯人心理上已经打开了缺口,根本没费吹灰之力,把所有的犯罪事实,交代的一清二楚。 大理寺根据账目上的记录的儿童名单,从何处拐来,卖给何人、何地,初步制定了寻人计划。 至于这伙罪大恶极的人,主犯判了凌迟,从犯有两个人判了斩头,还有几个情节轻微的,统统流放边境。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女儿情 本朝律法,拐卖儿童妇女一概是从重处罚的,以示惩戒 捏面的驼背人犯下的猥亵案则有些费事了,顾何两家人临走时千叮万嘱,一定要将此事保密。所以只有季长歌、温璟主审,丁武带了几个可靠的侍卫,站在堂下。 刚开始的时候,驼背人一言不发,不愿交代自己的故事,也不说糟蹋过多少幼童,这种心理有问题的人,就算上刑具,也不一定会把真相说出口。 等到大理寺、顺天府的人用尽了手段,温璟才淡然的说:“这么多年了,你就不想得到解脱吗?” 驼背人像是心里某根弦被触动了,嚎啕大哭起来。 “我……命苦啊!” 他这一声大哭,心里一直隐藏着的往事,也纷纷冒了出来,接下来就是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将悲惨身世叙述了一遍,原来他叫李哲,幼年曾被几个好男风的大叔轮流猥亵,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所以,才会对幼童做出这种事情,与温璟的猜测一般无二。 “两位大人,您说,我这罪严重吗?”李哲跪在堂下,不停的抽噎。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多余,但不知为什么,温璟心里有些堵得慌,她默然不语,季长歌也没接话。 之后就是判决,温璟推说按律例来,便不再参与进去,走到门外,望着枯树上凋零的落叶,怔怔出神。 没过多久,季长歌把案子处理妥当,也走了出来,站在她旁边说:“七娘,你有时间吗?走走吧!” 温璟以为他想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便应承了下来。 一路无话,气氛有些沉默,很久之后季长歌道:“七娘,你真是愈发厉害了。如果你坐上我的位置,肯定会比我做的更好。” “术业有专攻,我不是个适合当大官的人。”温璟道。 “大官?好吧!大理寺卿,也算挺大了……”季长歌大概觉得。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了肯定会无话可说,便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那些枯树,道,“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就要过年了。” 过年,他提这个做什么?拐弯抹角的,温璟才懒得答话呢,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这分明是无视了,季长歌连忙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那啥,你也到成婚的年纪了吧?温大人在京城有不少同僚朋友,当中有没有替子侄来提亲的?” 原来是问这个,温璟心中觉得好笑,语气却很平静:“我整天忙着破案验尸。男人一听,吓得躲都躲不及,哪里还有人敢上门提亲?” “哈哈哈……”见温璟自嘲起来,季长歌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七娘,你这话可不算诚实,怎么没人提亲。不是还有个王家二郎吗?” 季长歌说完之后,大概自己也嗅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了,连忙话锋一转。 “我觉得吧,是那些男人自惭形秽了!你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能力出众。那些所谓的青彦才俊,只会泛泛而谈,迷倒一些痴呆文妇倒是不难,在你面前还真没有多少底气。” 说这话的时候,季长歌双手背在身后。抬着头望着蓝天,一脸的倨傲。这个举动隐晦的透露出季长歌的心中所想,我跟那些“才子”不一样,我是大理寺卿,很有底气的! 此时,温璟终于察觉出了异样。 季长歌今天似乎有些反常,说话变得霸道,带着一丝攻击性,显然是有备而来,以他那说得好听是内秀,说得不好听闷骚的性格,真不知道这些话在心底酝酿了多久。 温璟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季长歌,只见他右手握成拳,捏得紧紧的,她不由心中暗笑,看来,小公爷是外强中干啊! 于是,温璟很不识趣的说。“季大人,你在想什么事情,这么紧张?” 这句话显然有些残忍了,你不仅无视了人家隐晦的表白,还拆穿了揭穿了人家伪装的面具。 “我在想一个棘手的案子。”季长歌哦了一声,语气听不出是喜是悲,不着痕迹的将右手缩回了袖管里。 这句话提醒了温璟,她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距离春闱不足两个月了。你我都知道,真正的凶手未曾落网,这个春闱,恐怕不会平静!” “圣命难违,想要翻案重查,这一关就过不了。”季长歌也忧心忡忡道,“我看……” 温璟直接打断了他,语气有些不客气。“难道一定要等到凶手出现,带走一条生命的时候,再去查吗?这些考生只是想搏取功名,家中还有翘首盼他们归来的父母妻儿,如果提前抓到凶手,他们是不用死的!” “就像李哲这个案子,如果早一日抓获他,也会少一个孩子被糟蹋!” 见季长歌不答话,温璟狠狠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七娘,你先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季长歌脚下的速度比她快多了,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我的意思是先禀告圣上,请求加派人手,严密监视贡院。有上次血案的教训,圣上一定会答应的。” 温璟停了下来,望着他,又好气又好笑:“既然你早就想好了,刚刚怎么不说完?” 季长歌无语,分明是你没给我说话的机会,还怪我咯? “算了,不说这个。”季长歌摆了摆手,表情还是有掩饰不住的落寞,显得有些委屈。 温璟心里有些歉意,试探道:“那,继续走走?” 季长歌似乎想都没想,满口答应了下来。 “行啊,作为补偿,你可得随我到街上逛一逛。” 温璟奇怪道:“逛街,你要买什么吗?” “温大人平日里喜欢什么东西?文房四宝?茶具,还是围棋……” 温璟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望着季长歌。 季长歌连忙摆手:“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经常在你家跑来跑去,从来没送过礼物,实在有些失礼!”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解释这么多做什么。”温璟有些哭笑不得。 季长歌顾左右而言他:“等等,我得回去打个招呼,现在还是当值时间,还是算了,我现在已经是寺卿了,估计也没人敢告这个状!” “季大人,你似乎正在滥用权力吧!” 季长歌又笑:“哈哈,并不啊!” 两人并排走着,一边说着话,日头渐西,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上一章写错了,应该是第一百六十七章,写到这里,剧情就要拉回之前悬而未决的连环凶杀案了,凶手出于什么动机,背后又有什么黑手呢,o(n_n)o~求票鼓励一下!】 第一百六十九章 再见王玦 一转眼,就到了正月,京城里灯火似龙,锦如花簇,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前几日,就有人开始忙着扎花灯了,这是不可马虎的习俗,花灯象征兴旺与平安,越精致、漂亮,就越体面,各地俱是如此,差异细微。 大概因为这是回京后的第一个上元节,温祁冉也想讨个彩头,十分郑重其事的吩咐下去,让仆人采购竹子,编织灯架,在此之外,每个小娘子都要亲自画灯面,务必精美。 前世今生,画艺都不是温璟的强项,正月十三下午,天空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变得洁净起来。正当她坐在书桌前,望着洁白的宣纸,怔怔出神。 青霜站在一旁研墨,心道,真是一物降一物,平日里足智多谋的七娘子也会有头疼的时候。 温璟深吸一口气,选了支细笔,涂上砂红,郑重的落下了去,勾画几下之后,怎么看都不成个样子,她烦闷了起来,将宣纸揉成团丢了下去。 “还真是挺难的。”温璟自言自语道。 没过多久,房门被敲响了。 “七姐,你的灯面画好了吗?”温九娘在门外叫道。 温璟并不答话,她是此间主人,当然也不会亲自去开门,九娘来这里,除了炫耀她的灯面画得漂亮,还能有别的事不成? 既然如此,便让她吃个闭门羹好了。 温九娘见没人回话,又喊了一声:“青霜,七姐在房间内吗?” 青霜迟疑了,她原本是九娘派来的人,但是现在投靠了温璟,碰上这种情况,主人不曾发话,她更加不好过去开门了。 “去开门。”温璟丢下了毛笔。 “是的,七小姐。” 温九娘从门缝里钻了进来。避免冷风飘进屋子,青霜迅速的关上门,又走到温璟身旁,弯下腰。把落在竹篓外面的纸团捡了起来。 动作细微,却很热情,这一幕当然不会逃过温九娘的眼睛,她心里不由自主怀疑起来,这个青霜,最近真是有些不对劲了,见到自己,似乎有些躲躲闪闪,是得找个机会,敲打敲打了。 此时。青霜正好抬起了头,两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青霜不敢与她对视,连忙把头垂下去:“二位娘子聊着,我去泡茶。”说完,便慌忙的离开了。 温九娘望着青霜的背景。意味深长道:“这丫头,做事毛手毛脚,不知道七姐怎么会用得惯,不如换一个好了。(..tw好看的小说)” “我觉得青霜还行,不用换!”温璟平静的道。 “七姐说得对,需求也是因人而异的,有人习惯吃清淡小菜。反而不喜山珍海味。”温九娘浅浅一笑,说完这句话,她将雍容华贵的白狐皮裘解了下来,挂在架子上。 温璟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在她面前炫耀这些身外之物,实在有些幼稚。 她直接桌上的一盆正在怒放的牡丹花。轻声道:“九娘,你看这桌上的,漂亮不漂亮。” 要是在江南,百花盛开的春季,这株花只能算稀松平常。但在北国,万物凋零的冬天,就显得有些格外的艳丽。 “漂亮。”温九娘不明白她的意思,只能机械的回答道。 “这盆花原本产自江南,从花房中培育出来,跋山涉水,运至京城来的,损耗颇多,所以售价也贵,这么小小一盆,百两纹银。” 这时,青霜沏茶回来,听到这价格,忍不住惊呼起来:“这么贵啊!我以为最多几百文钱……” “七姐现在有了官身,薪资颇丰,妹妹这深宅闲人,当然比不上七姐啦。” 温九娘坐了下来,怡然自得的品着香茶,心里爽翻了天,你有钱又怎么了,那都是天天摸死人赚来的,估计还带尸臭味,豪宅贵妇都是养在家里吃闲饭的,谁会整天深入虎穴狼窝,与一群穷凶极恶的犯人斗智斗勇? 温璟微微一笑,话锋突然一转道:“再美艳的花朵,也是给人看的,有人赏识,才有了价值。若是孤芳自赏,岂不是毫无价值!九娘,你说对吗?” “七姐……说的极是!”虽然嘴上云淡风轻,温九娘心里却掀起了滔天骇浪,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她不久前被威远侯顾家退了婚事,心灵受到了巨大的创伤,这分明是在影射她没男人要,闲的没事干,只能宅在家里照镜子! 两人进行了一番嘴皮子上的较量,温九娘知道不是她的对手,心里冷哼了一声,取出自己带来的灯面,缓缓展开。 画上是一个容貌惊艳,栩栩如生的仕女,她细柳眉,点绛唇,衣衫轻薄,红袖招摇,正站在花苑里,弯着腰给花草浇水。 温璟脸色微变,要论画工,九娘的水准只是尚可,登堂入室都算不上,但是面前这幅画,水准却是十分之高,如无意外,她应该是在外面找画师画出来的。 要说这种水准的画师,温璟也能找到,托付给季长歌,让他介绍几个,肯定能画出比这更好的,但是此刻,又能去哪里找一个这样的画师? “妹妹新画的灯面儿,还请七姐指点一二。”温九娘的笑容绵里藏针,显然是想狠狠的羞辱她一把,找回自信, 这时,门又被敲响了。 “七小姐,王公子来找你了!”老管家周全在门外道。 温璟一时没弄明白,王公子?哪个王公子,打开门一看,门外立着一个身材挺拔,眸子清冷的少年,撑着一把油纸竹柄伞,伞面上覆满了白雪。 看清来人,温璟显然有些惊喜:“十七郎,你什么时候到的京城?” 去年秋闱过后,王玦见腿疾好得八九不离十,反正春闱还早,就回到江南去了,家人见他陈年旧疾被治愈,好一阵高兴,甚至冲淡了夺得了会试第一的喜悦。 王玦将伞面上的积雪抖落,清冷的眸子里难得的浮现一丝笑意道:“昨日到的,七娘子这是要拒我于门外?” 温璟心中一喜,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王玦在书画上的造诣,可以说是技冠群雄,有他相助,压倒九娘那幅仕女图是轻而易举的事。 第一百七十章 尴尬的误会 “十七郎说笑了,小女子正为一事烦恼不已,又怎会放过你这个丹青大师?”温璟做了个请进的姿势。(..tw好看的小说) 王玦望着女子闺房,稍微怔了怔,最后还是抬腿迈了进去。进门之后才放心。 温璟的房间不小,在刑部当值多日后,事务日渐增多,一些无法及时办完的公文,只能拿回家来,所以,温祁冉力排众议,给她换了一个大房间,外面是一间花厅,角落处摆着书桌书架,中间是一道悬着珠帘的圆形门洞,里面才是闺房。 如果只在花厅里谈话,也不用避嫌的。 温璟没有想这么多,由于职业性质,她接触的犯人大多都是男性,一有凶杀案,她还得亲力亲为去验尸,没有办法回避。 王玦随意打量了一下花厅,一眼就看见了那盆正在怒放的牡丹,这花实在太醒目了。 “七娘子真是爱花之人,这个季节,江南都还见不到牡丹,整个京城,除了皇宫和你这里,其他地方恐怕没有第二株了吧!” “十七郎慧目如炬,要说其他花,恐怕还有,但是牡丹,宫外的八成就这么一株了。”温璟赞赏道,事实上,这花并不是她一百两买来的,而是别人送的。 正月十五,皇宫里一如既往会有盛大的上元宴,在这个宴会上,群臣可以看到百花齐放的景象,提前体验一下江南春天。前些日子,太子从东宫里溜出来找她。身边的小太监还偷偷摸摸的抱着个东西。 打开一看,是一株还未绽放的牡丹,她也不好拂了太子的好意,只能收了下来,在温暖的房间里养了几日,昨日才开花的。 温璟将自己的难题一说,王玦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一张灯面而已,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他走到书桌前,见一幅仕女图展开摆在上面。不由皱起了眉。似乎觉得画技太过拙劣,微微摇了摇头,将它拂了下去。 “七姐,父亲只说让我们姐妹画灯面。你请外人帮忙。是否有些不妥当?”温九娘见她这么快就拉到一个帮手。内心又气又怒,连忙把仕女图给捡了起来。 “这是我家九妹。”温璟介绍道。 “哦!”直到温璟出声,王玦的目光才落在温九娘的身上。被他那清冷的眸子扫中,温九娘内心一阵狂跳,岂料,对方的目光片刻都没有停留,很快便移开了,这又让她有些失落。 “九娘子,弄掉了你的画,不好意思。” 王玦表达了歉意,但听到温九娘的耳朵里,怎么都觉得语气**的,而且这态度冰冷万分,与之前跟温璟闲谈,那是天差地别!温九娘心里妒意滔天,这个温璟,究竟哪里好,凭什么这么多青年才俊看上她? 温九娘觉得在这里再待一刻也是羞辱,匆匆忙忙卷起仕女图,夺门而出。 望着她的背影,温璟心里闪过一丝愧疚,但是,仅仅只有那么一瞬间,温璟便想起了一件事,这个表面温良恭谦的九妹,正是指使青霜,长期给自己灌服慢性.毒药的主谋!今天只是收一点利息,并无过分之处。 回到房中,温九娘气愤难平,她想找父亲告上一状,又犹豫了,思前想后,她朝温五娘的房间走去。 半个时辰之后,王玦停下画笔,将修长的手指收入袖中,对着正在当模特的温璟道:“可以了。” 温璟感觉腰都酸了,连忙放下这盆牡丹,走过去一瞧,一幅更加精湛的仕女图更为跃入眼帘。 温璟脸一红,这画中女子,真的是自己吗?感觉跟真人一比,丝毫不差。 “画得比较急促,不过,做灯面还是绰绰有余了。”王玦自矜道。 当然是谦虚的说法,嘴上说是急促,实际上用心无比,这一幅画挂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抢破头。 温璟自然明白:“此画甚佳,小女子谢过十七郎了。” “谢就不必了,你可还记得,我欠你一幅画。”王玦突然提起了一件事。 “画?”温璟有些迷惑。 王玦见她似乎忘记,便提醒道:“我记得有一日你说过,让我画完整你的脸。” 点拨一下,温璟很快就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在替王玦针灸的时候,发现王玦偷画她的秘密,当时还打趣说是不是喜欢她,那张画只有一半,不过,王玦后来不是给补上了么? “十七郎,你记错了,那张画已送给我了。”温璟这回不开玩笑了。 “那一张有些皱褶,并不完美!”王玦直直的望着她,眼眸里有动人的神彩。 温璟无法避开他的目光,只能对视着,微笑道,“恐怕十七郎的好意要落空了,这幅画是做灯面的,再完美的画,粘在灯笼上,都不可能会完美!” 王玦目光灼灼,继续说道:“我知道,做灯面的,大可重新画一张。你可能以为,我回京城是参加春闱的,其实……” 小丫鬟青霜站在一旁,险些目瞪口呆。、 天啊,这是什么节奏!对这即将说出口的表白,温璟没有任何准备,她急中生智,直接接过了他的话茬,“我知道,你是来替四喜报仇的!如果这样,十七郎,你必须参加春闱。” “……”王玦大感无奈,七娘子计谋多端,被她这么一接茬,剩余的话,统统只能塞回腹中。 不过,王玦也没有心情继续说了,四喜的死,一直是他心中的痛,如果有将凶手绳之以法的可能,哪怕要冒生命危险,他都要去尝试。 接下来要讨论的肯定是机密要事,青霜很识趣的走了出去,轻轻掩上门,她很细心,男女共处一室,还是得避避嫌,门肯定不能锁上。 两人分别坐到桌前,一番谈论,商量着对策。 “就是如此,十七郎,你到时候见机行事。” 说完,温璟站了起来,但不知道,是不是大腿神经被压到了,右腿有些麻木,整个人也站立不稳,直接向后栽去。 王玦眼疾手快,往前抢了一步,伸手搂住了她,但是没控制好重心,两人就这么一同摔在了地上,王玦顾不得疼痛,连忙问道:“七娘,你没事吧!” 这时,门被一人推开,季长歌与温祁冉轻声交谈,走了进来,看见这一幕,小公爷的表情,顿时一冷。(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上元盛宴 不仅季长歌变了脸色,王玦也觉得异常尴尬,这里毕竟是个小娘子的闺房,不免让人觉得有些逾越了规矩,迅速起身,想伸手去扶温璟,又觉得很不合适,就这么窘迫的站在旁边! 温祁冉一脸惊呆的表情,想严厉的喝斥一番,但是嘴巴张了张,又说不出口。(..tw好看的小说)他是收到五娘的小报告,说七娘请了一个画师画灯面,他起了兴趣,就过来瞧瞧,想看看温璟找的帮手是何人,眼前这场景却让他措手不及。 倒是温璟表现得十分泰然自若,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王玦致歉道:“真是对不住,七娘久坐腿麻,连累王公子摔倒!” 这句话多少打消了一些误会,只是各人心中的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不得不说,王玦是一个很有威胁性的竞争对手,不仅容貌俊美,飘逸出尘,才华更是横溢,县试夺得案首,乡试夺得解元,是众多举子当中,状元呼声最高的。别看王玦现在还没有任何官职,只要一中状元,必定进入内阁,当成未来的辅君重臣、国之栋梁来培养,到那时候,就不是他这个大理寺卿可以比拟的。 这种对手,势必要扼杀在摇篮当中。 “有没有伤着?”季长歌脸色缓和了些许,大步流星的走到温璟跟前道,不由分说的扶着温璟的手臂,坐了下来,丝毫不避讳王玦还在旁边,语气温和道,“你总是这么不小心,真是让人不省心,平日里就叫你小心点,你就是不听,痛不痛?” 温璟一怔,这话说的十分暧昧,再看看一旁一头雾水的温祁冉和王玦。心道,小公爷,我跟你很熟吗? 况且她本来就是坐得太久,腿脚麻木才摔的。现在让她又坐下来,自然大感无语,季长歌的那点心思,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瞎子都看得出来。 “咳咳咳,七娘,季大人过来找你有事……”看见这一幕,温祁冉再也不能当哑巴了,轻咳几声,季长歌才讪讪收回手。[..tw超多好看小说] 温璟望着季长歌。用眼神询问了一下。 “再过两日便是上元佳节,圣上在奉天殿举行大宴仪,宴请群臣,我想请你一同前去。” 还没等温璟开口,王玦就接茬道:“说来也巧。京城梅园举行上元诗会,届时,各地举子都会来参加,谈诗论赋,饮酒赏灯,七娘,你可否与我同去?” 温璟大感头疼。这两个男人要是当众争了起来,真不知道怎么劝才好。 “哦?”季长歌狭长的眸子里寒意毕现,看来这王玦是真的对七娘有企图,长这么大,他还从没怕过谁,当即道。“举子宴会,人多嘴杂,七娘身为女子,混迹在一群男人中,又是饮酒作乐。王解元此举,似乎不妥当吧。” “季大人此言差矣!七娘如果去参加上元宴,一样要饮酒不说,还要混迹在一群老男人中,岂不是更不妥当?这是其一!” 王玦有理有据的反驳道,刚才看到季长歌伸手扶温璟,他心里还真被刺了一下,但温璟接下来的一声“季大人”,又让他轻松不少,比起“十七郎”这个称呼,“季大人”更加显得客气,那就是季长歌一厢情愿,既然没有确定关系,王玦自然寸步不让。 “那其二呢?”季长歌微微一笑,淡淡道。 王玦不慌不忙道:“其二,大宴仪规定,正五品大臣可以入殿就坐,五品以下的小官,就只能坐大殿之外了,这大冬天的,让七娘一个弱女子在殿外吹西北风,看鹅毛雪,季大人告诉我,此举哪里妥当了?” 季长歌总算见识到王玦嘴皮上的厉害,果然这解元不是细想一下,邀请七娘参加上元宴,的确很不妥当,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反驳理由,只得说:“你我各执一言,还是听七娘自己的意见吧。” 这时,温祁冉开口道:“天子赐宴,这是莫大的荣焉,岂能多言?七娘,这是礼数,万万不能推辞!到时候,为父也是要去的。” 温璟迟疑了,她是想去梅园的,因为,裘袭也可能会到场,到时候,可以在暗中观察他。 季长歌道;“温大人,我觉得王解元所言有理!天子赐宴,也并非一定要参宴,七娘只有七品官身,在京城这地界,四处可见,她不大可能收到礼部发来的请柬。” 季长歌也是实话,如果七娘答应他的邀请,他就去礼部弄一个请柬来。 “你们自行决定吧。”温祁冉见到这种情形,只能摆了摆手,便离开了。 王玦视季长歌如无物,走到书桌前站定,展开宣纸,挥墨画了起来。 “季大人,我在此处,是画画的,你留在此处,是不是要欣赏我的画技?” 真是得意忘形!季长歌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冷哼一声,暗暗祝他春闱失利,又朝温璟道:“七娘,一切小心。”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玦表情不变,心头却闪过了一丝快意。 大雪一夜未停,翌日,青石板上的炮竹纸屑已被掩去。 温璟怀里抱着暖炉站在温府大门前,望着正在梯子上忙碌的父亲,花灯悬挂是个彩头,他要亲力亲为的。 门前悬挂四盏花灯,两盏靠外,两盏靠里,靠里的花灯较大。由于灯面出自王玦之手,温璟一人就贡献了两盏,毫无悬念的得到了“靠里”这个荣庸。 这让温五娘大感愤怒,她的灯面是亲手画的,可是孤零零的靠边挂着,怎么看都像是在“陪太子读书”。 温九娘一脸喜悦,让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这时,远处一乘红顶小轿摇摇晃晃的抬了过来,从中走出一个太监,尖声尖气的捏着嗓子道:“温家七娘何在啊?” 大宴仪的请柬还是下达了,指名道姓的邀请温璟,温家正堂中,一大家子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吃惊。 “听送请柬的公公说,这事是太子要求的。” 温祁冉将它递给了温璟。一脸疑惑的望着女儿,也不知道,太子赵允泽为何会点名要她参加? 温璟解释道:“七娘与太子只是泛泛之交,也不清楚他此举何意。” 温祁冉点了点头。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焦虑当中,太子这个举动,不会是无端放矢,难道,他也喜欢七娘? 想到这里,温祁冉有些奇怪,季长歌就不说了,但为什么突然之间,王解元,太子也对她有那么点意思?尤其是那个王解元。一天来一趟,真是咄咄怪事! 崔姨娘皱起了眉头道:“七娘,别怪崔姨多嘴,你一会儿是季大人,一会儿是王解元。现在又来了个太子爷,这不清不楚的,有损女儿家的名声。不如辞了官身,像五娘九娘一样,静待闺中为好。” 温五娘性格跟母亲崔姨娘如出一辙,立刻接茬道:“母亲,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几个姐妹,哪比得上七妹?” “怎么又提这个了,圣上御赐的官身,说辞就能辞?统统给我住嘴!”温祁冉低声喝斥了一句,很快又换上和颜悦色的表情,准备旁敲侧击。“七娘啊!你也老大不小了……” 温璟眉头一皱,面露痛楚之色:“唉呀,父亲,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间了。”逃也似的溜了。 …… 从上午开始。文武百官只要够得上品级的,悉数到达了奉天殿外,但是宴会现在没开始,只能干等着。 一直到中午,奉天殿内正殿摆上御座,铺就黄麾,皇帝赵构缓缓走了出来,礼乐齐奏。 接着依次进殿的是皇亲国戚,太子赵允泽,宣王赵允拓,齐王赵允烨,再后是公爵侯爷,季长歌也在队伍中,跟随在父亲宁国公之后。 温璟品级太低,只能站立在殿外了,很快,她也发现了王玦的身影,温璟心中一动,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 王玦隔得远远地向她点头,微微一笑,转过头来,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 接着,百官行大拜礼,光禄寺寺卿开爵注酒,先敬皇帝。 紧接着,是一番繁琐的礼仪,亢长的乐曲,歌女的舞蹈之后,终于等到布膳了,食物原料,均是全国各地运来的山珍海异,时鲜食物,更是快马加急送来的。 待宴席进行的差不多了,皇帝便吩咐撤去宴席,移步天和园,欣赏百花。 牡丹,寒梅,杜鹃,芍药等等。 在这凛冽的冷风中,百花齐放,这是何等壮观的景象,群臣都震撼了!温璟亦是如此,何谓皇室?挥金如土,不是升斗小民能够想象的。 这时,宣王走上前去,低声向皇帝说了什么。 “允拓,你有何事要奏?”赵构挑了挑眉。 宣王赵允拓站了出来,弯腰回答道:“启禀父皇,儿臣友人画了一幅《山河社稷图》,恭祝父皇万寿无疆,国泰民安。” “好,还是允拓有心,快快呈上来。”赵构大喜。 闻言,王玦捧着一个卷轴,走上殿前。 温璟心道,不愧是今科状元的最热人选,他想投奔宣王,这么快就搞定了,并且,能在这么短的时日内,画出《山河社稷图》,实在是才华横溢。 那日商议的结果正是如此,温璟怀疑,疑凶可能涉及到龙子夺嫡,各派党争当中,所以,她让王玦假意结交某个王爷,看能否引出凶手。 当然,这并无真凭实据,只是试探一二。 ps: 感谢“杨贵妃8100”“水禾之羽”“月霜寒”“**z132213”亲的粉红票~~ 第一百七十二章 傲娇VS腹黑 赵构看完这幅画,眼神中颇有欣赏之意,皇室水墨山水画不乏珍品,但眼前这幅山河社稷图虽看的出来画的有些匆忙,但却是尽显恢弘大气,锋芒隐于挥毫之间,甚是合他心意,所谓瑕不掩瑜。 打量了一下王玦,赵构阅人无数,眼前这个男子却让他觉得眼前一亮,人如画,内敛却不失锋芒,再看看旁边的宣王,眼神中也是掩藏不住得了贤人的欣喜。 “这是你画的?”赵构难得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正是学生所画,望陛下雅正。”王玦跪下道。 “父皇,王玦便是去年秋闱的解元,世人都称他为江南第一才子。”宣王走上前道。 听宣王一说,其余几个王爷的目光也都聚集到了王玦身上,见他微微皱眉,似乎对于这两个头衔并不感到任何荣耀,相反还觉得有些无奈之意。 “老六这次可是得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坐在齐王旁边一个大腹便便的王爷砸吧着嘴巴道。 “老九说的是,你二哥也是羡慕的紧啊。”齐王微笑道,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王玦。 太子赵允泽瞥了二人一眼,仿佛对他们两人垂涎三尺的模样甚为不屑,说到画艺,他自然不逞多让,什么江南第一才子,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要真清高,就不会拿着画来他父皇面前显摆了,还不是想混个脸熟,好在不久的殿试上面沾点光。 “技巧娴熟。但少了一点大家风范,有些小家子气。”赵构轻描淡写道。 王玦低头:“陛下说的是,学生受教。” 宣王脸上的热情顿时消褪了大半,他甚至觉得已经听见身后隐约传来低笑声,他原不通画艺,只是门外汉看热闹,原想借着这画讨父皇欢心,没想到适得其反。 “不过,以你这年纪而言,已经是相当了得。”赵构接着道。 宣王原本心灰意冷。听他父皇这么一说。又觉得似乎是在夸赞王玦,心里一时七上八下,如爬云梯一般。 “陛下过奖了,学生日后定当勤加练习。”王玦道。 赵构瞥了一眼一直低着头的王玦。虽看不到面貌。但从声音听来。这人似乎根本没有讨好奉承他的意思,真是有趣,难道不是冲着一官半职来的? “父皇。儿臣有一事请求。”赵允泽走上前道。 “说,你也有东西要给父皇看?” 赵允泽微微有些尴尬:“额,不是。” “说。” “儿臣见温璟温大人还在寒风中站着,她一个小娘子,身子骨单薄,遂恳求父皇恩准她进殿。” 赵构盯着自己儿子的脸看了片刻,随后道:“准了,让她进殿来吧。” 温璟正在殿外冻得瑟瑟发抖,忽然发现李公公向着自己这边走来,说是太子为她求得圣恩,特许进殿用餐。 还是太子面子大,说一句话她就能享受五品官员以上的待遇了,太子还真是够意思,温璟暗自忖道,跟着李公公走进了大殿里,身上寒意顿消。 行礼后,温璟扫视了一下大殿内,发现除了她一人是女的,其余都是男人,而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连忙坐到温祁冉身边,温祁冉是五品小官,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温璟屁股还没坐热,就发现王玦往这边挪了点,自顾自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发现没人注意到这里以后,王玦才低声道:“温大人,方才有何异常之处没?” 温祁冉拿起酒杯,以袖掩面,也低声道:“尚不能确定,这大殿之上,也不敢造次,不过有几人面色可疑,回去再议。” 宴席结束后,一众官员散去,各自坐上轿子回府。 走出大殿,冷风钻进衣领,众人皆缩了缩脖子。 王玦脱下身上的披风披在温璟身上。 温祁冉看了看两人,自从上次王玦救了温璟后,他对这个看似冷漠的少年也是多了几分好感,又见他有状元之才,心里倒是犯了难,小公爷也是个不错的人选,自己有好几个女儿,他们要是一人选一个,倒是好,可偏偏两人似乎都看上了七娘,七娘只有一个,他该喝谁的岳父酒才好? “十七郎,你现住何处?”温璟问道。 “住在云来客栈。”王玦道。 温璟想起王家那件血案,王玦自然不可能再住到王家去,就连她见了王家人都觉得有些尴尬,虽然王斯年死有余辜,但他们毕竟是一家人。 “你现在成了众矢之的,住在客栈太危险了,你又不会武功,不如......”温璟话还没说完,只听见身后传来季长歌的声音。 “不如住到我家去吧。”季长歌微笑看着几人道,眸子中的狡黠一闪而过。 王玦面色微微一变,气不打一处来,他已经等着温璟说,不如住到温家去吧,谁知道半路杀出个季咬金! 温璟看了看两人,倍感头疼,王玦住到宁国公府自然是好,宁国公府高手如云,季长歌本身也是一等高手,王玦住在那里安全性高了许多,但是,这两个人,真的能相安无事的住到一起? 王玦瞪了季长歌半天,季长歌只当没看见,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不要。” “......” 三人无语,果然是傲娇...... “那不然你是想住到......七娘家里去?”季长歌靠近王玦的脸道,眸子里散发着危险的味道。 王玦此刻也顾不上傲娇不傲娇了,反正是豁出去了,脸上写着几个字,是又怎样? 季长歌眸子微眯:“温家尽是未出阁的小娘子,你一个大男人住过去,亏你还是读书人,知道避嫌二字怎么写么?” “季大人说的宁国公府好像没有小娘子似得?”王玦反将一军。 “那自然是有,不同的是我家侍卫众多,即便你想......也是没可能的。”季长歌好整以暇道,反正笃定了一条,死活也不能让王玦住到温家去,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把王玦弄到宁国公府是再好不过,简直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温祁冉的目光就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好不容易两人停了,忙插上去道:“季大人说的有理,宁国公府的确是比我们温家要安全的多,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儿戏,王解元,你就听老夫这一次。” 王玦看了温璟一眼,见她也一脸赞同,沉默了半晌,心道,日后机会多的是,当务之急是替四喜报仇,而且,他要是住到温家,万一凶手去了,恐怕会危及温家人的安全,撇开私心不说,住到宁国公府确是好些。 “怎么样?想好了没有?”季长歌略显不耐烦道。 “便依季大人所言,日后要多麻烦季大人了。”王玦咬着牙道。 “不麻烦不麻烦,江南第一才子住到我府上,那可是求之而不得的美誉。”季长歌笑的一脸殷勤。 王玦只觉背后一凉,现在就反悔了,不知道宁国公府有什么洪水猛兽等着他呢。 看着王玦一脸狐疑,季长歌连忙道:“还不扶王解元上轿。” “是,大人。” 两名侍卫不由分说,一边一个夹着王玦就往轿子里面一塞,可怜王玦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仍由两名粗壮的侍卫把自己扔进了轿子。 “起轿!” “温伯父,七娘,那我先回去了。”季长歌笑的一脸灿烂,说完也钻进了轿子里。 看着轿夫健步如飞抬着倆辆轿子飞也似得离开,温璟无语,这怎么看,都像是绑架...... 温祁冉也哭笑不得,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宁国公府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太平静,事实证明,睿智的温大人的确预感对了。 “七娘啊,你到底......”温祁冉看着温璟支支吾吾道。 温璟自然知道父亲想问什么,肯定是问这两人到底中意哪个,这个还真不好回答,她对感情原本就后知后觉,一见钟情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前世仅有的一段感情也是建立在长久的相处,互相了解的基础之上,不论是季长歌或是王玦,都还没有到让她觉得可以托付终身的地步。 “父亲,女儿求您一件事,女儿的终生大事,想自己做主,不知父亲可否应允?”温璟看着温祁冉道,这是第一次开口求温祁冉。 温祁冉微微一怔,自古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哪有自己做主的? “父亲,女儿想找的郎君,是这辈子只娶女儿一人的郎君,否则,女儿宁愿不嫁。”温璟抬头看着温祁冉道。 温祁冉大惊,温璟说的这番话可谓有悖伦常,自古男子三妻四妾乃是正常,女儿家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不许纳妾便犯了七出之条中的妒,夫家可以把她休了,即便是季长歌或者王玦不想纳妾,偌大的家族,恐怕也由不得他们,当年他也只想娶楚濯莲一人,但因楚濯莲无子,只得又纳了妾侍,七娘这个想法委实有些异想天开。 “七娘啊,你听为父说......” “父亲,别的可以商量,唯有这点女儿坚持,希望父亲恕女儿不孝之罪。”温璟欠了欠身。 温祁冉叹了口气,多说无益,那就由她去吧,日后嫁人了做了娘,兴许心态就不同了。(未完待续。。) ps:感谢“清秋暮雨”“米可麻”亲的打赏和粉红,么么哒~~~~~~~ 第一百七十三章 搬回温家 上元节完了,也意味日子开始步入正轨,来这个世界竟然快一年了,温璟想了想,除了生活习惯不同以外,日子似乎跟在前世也没有太多区别,她依然忙碌在验尸和破案中,最大的不同,恐怕是多了许多家人,但她在家的时间并不太多,所以少了许多家长里短,这也正是她想要的。 会试是二月的初九,十二,十五这三天,还有大半月的时间,各地的举人也纷纷赶来京城,跟以往的案子不同,这次是明知道凶手是谁,但却不能抓,看来只能找个方法让他自己露出狐狸尾巴,最好是当着皇上的面,这样才能为四喜洗刷冤屈,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 刚走进刑部,温璟抬头便看见赵盛华。 看着赵盛华似乎打算一声不吭的走过去,温璟连忙道:“赵大人,早啊。” 赵盛华本打算当没看见,没想到温璟却一反常态主动打了招呼,这下不得不转过身来,干笑了两声:“小温大人早。” “赵大人还记得我们打的赌吗?”温璟微笑道。 “啊?我们打过什么赌?”赵盛华一脸茫然,仿佛一夕之间得了老年痴呆症一般。 温璟在心中暗骂道,这老家伙竟然揣着明白装糊涂,这脸皮还能更厚点吗? “何大人,您记得吗?”温璟抓住一旁的何文海道。 何文海看了看两人,挠了挠头道:“啊呀。忘记还有重要的事,一个犯人出狱文件没发呢。” 说完匆匆走了过去,赵盛华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他赖皮也不是一两次了,反正没人敢站出来说赌博这件事。 温璟环顾四周,所有同僚都当没听见一般,各自忙着各自的事,顿时无语,空口无凭,只恨当时没有立个字据。不过她原本也只是想羞辱羞辱赵盛华。至于他京城第一神捕的头衔,她根本不在乎。 “罢了罢了。”温璟挥了挥手,人连脸皮都不要了,也是豁出去了。 赵盛华见温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倒是心中有些不快。他原以为温璟肯定要气死了。但他显然想错了,这小娘子竟比温祁冉要冷静的多,要是换了温祁冉那老头。这会儿肯定打起嘴仗来了,想着想着,他倒是有些怀念从前跟温祁冉每天咆哮的日子来。 孙岳一见温璟来了,忙神秘兮兮地把她拉到一边,从身上掏出几锭银子放到温璟手里,笑道:“嘿嘿,这是大人您的那份儿,托大人您的福,小人也发了一笔小财。” 温璟想起来,上次他们几个侍卫赌赵盛华和她谁能先破了案子,大多数侍卫都压的赵盛华,看来孙岳是赢了不少银子。 “拿去请他们喝酒吧,就说是你请的,衙门里禁止赌博。”温璟说完丢了个“你懂得”眼神给孙岳。 孙岳自是应承下来,这种借花献佛的好事,他怎么会拒绝。 “最近京城似乎很是太平啊。”温璟边翻阅值班纪录边道,都没什么案子。 “鸡毛蒜皮的小案子哪里用得着我们刑部出马,顺天府那边可是忙得鸡飞狗跳呢,谁家狗不见了,谁家厨房着火了,谁家汉子出去嫖了,够曹大人忙一阵子了。”孙岳有些幸灾乐祸道。 温璟自然希望京师一片祥和,永无大案发生才好。 “听说柳叶刀柳无欢回来了,以后咱们刑部可是轻松许多了。”孙岳把银子塞进兜里道。 “柳无欢是谁?”温璟问道,这个名字陌生的紧。 “这柳无欢是京城第一刀,很多案子都是靠着她那把柳叶刀破的。”孙岳一脸佩服道。 温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柳无欢是个武林高手?” 孙岳摇了摇头:“不不不,说起来,柳大人跟温大人您日后可能往来不少,他最擅长的也是验尸,去年听说被皇上派去做按察使,去各地处理大案积案,年前刚回京师,听说又回了大理寺,接任了大理寺少卿之职。 原来还是同行,温璟忖道,听起来还是个技术高明的,有了这个人,看来以后季长歌不用请她出马了。 看了一天的卷宗,日头西落,温璟指了指身子,起身回家。 刚走出刑部大门,便看见一辆马车驶了过来,似乎是宁国公府上的,说曹操曹操到,下午刚想着季长歌以后应该不会找她了,这就来了。 出乎温璟意料之外的是,车上不仅仅是季长歌一个,王玦也从里面走了下来,两人看了一眼温璟,然后推推搡搡向着温璟这边走来。 看着两人并不像平常那样争论不休,反而像是在低声商量着什么,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们俩来这里做什么?是来找我吗?”温璟问道。 季长歌和王玦对视一眼,两人支支吾吾,谁也没开口,脸色均十分尴尬。 似乎是什么十分难以启齿的事情,温璟忖道,不会是......他们俩...... 前世生活在一个充满基佬的世界里,再看看两人羞赧的样子,温璟不自觉地就想到了那里,这两人不会一夜之间惺惺相惜...... 看着温璟一脸浮想联翩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季长歌赶紧道:“七娘,王解元恐怕......还得住到你家去。” 温璟无语,昨儿个还跟抢人似得把人绑走了,这才一日不到就要送回来,这是发生什么了? “为何?国公爷和长公主不允许?”温璟问道。 “那倒不是......” 季长歌说完推了一把王玦:“你自己说吧。” 王玦眉头一皱,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既然两位都张不开嘴,那我先回家了。”温璟作势要离去,两人果然急了。 “就是我妹妹芸熙吵着要嫁给他。”季长歌说完重重叹了口气,面色甚是无语。 温璟先是一惊,随即笑了起来,原来是因为这个,没想到王玦倒是挺有女人缘,那刁蛮的芸熙郡主怎么就看上他这么个冰山了? 见温璟乐不可支,王玦面色更加阴沉了几分,眼神如刀一般剜了季长歌一眼:“某人不是怕引狼入室的吗。原来是在下进了狼窝。” 季长歌面色一窒。他哪知道他那跟猴子一样的妹妹竟然会对男子有兴趣,他妹妹向来对男子看都不看一眼,每次母亲一提亲事,她便装疯卖傻。说要永远留在母亲身边。 记得某一次有个世家子弟过来相亲。季芸熙差点没把人整成下半生生活不能自理。最后还是宁国公和长公主亲自上门赔不是,才算把这事了了,但事情流传出去后。自此再无人敢登门求亲,郡主虽好,命根子要紧。 所以季长歌才敢毫无顾忌的把王玦带回府里,心里还琢磨着,正好还能借机整姓王的一顿,谁知季芸熙一见到王玦,竟然就挪不开眼了,不仅立马跑回房里换了一套淑女的衣裙,连说话也一改平常河东狮吼的腔调,忙着帮王玦收拾房间,给他端茶送饭,一直呆在王玦房里,恨不得一刻都不想分离,当晚便去求长公主,说她非王玦不嫁,直把长公主和国公爷吓得不轻,不知道这一向男人婆似得郡主,怎么突然开窍了,竟然想要嫁人。 长公主和国公爷对于王玦的才华自然是毫无疑义,但毕竟才认识一天,这未免也太快了点,便让郡主过段时间再说,而且王玦看起来对郡主似乎没有那意思,长公主是何等尊贵之人,她可不想让女儿被王家看轻,像是嫁不出去非求着王玦娶她似得,但郡主向来固执,决定了的事情一日都不能耽搁,把宁国公府闹得鸡犬不宁。 季长歌没办法,只得又把王玦带了出来,宁国公府是不能待了。 “狼窝?”季长歌的眸子眯了起来。 “难道不是?你妹妹就差被把我生吞活剥了。”王玦没好气道,想起季芸熙一直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个没停,他觉得脑袋都要炸了,季长歌不说,他也要搬出去了,否则肯定疯了,谁娶了那个疯丫头谁倒霉。 季长歌忍下一口气,他也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看来只能住到我家了。”温璟微笑道,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是回了她家。 王玦心中暗自一喜,但同时又有些忧心。 “行李已经搬过去了。”季长歌颇有些无奈。 “这件事......郡主知道吗?”温璟突然有些担忧起来,要是被那泼辣郡主知道王玦住在她家,恐怕又会横生事端,到时候又要闹得不可开交。 “除了我,府里没人知道王玦去了温府,放心吧。”季长歌道。 温璟这才放下心来。 三人一起来到温家,跟温祁冉说了一下情况,温祁冉命人收拾了一间屋子给王玦暂住。 王玦和季长歌跟在温璟身后,同时走了进来,除了温九娘,别的几个小娘子是第一次看见王玦,季长歌已经是京城男子里面少有的俊俏郎君,王玦站在他身旁竟不输分毫,但两人完全是两种气质,季长歌脸上总是一抹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很好接近,但别人永远猜不透他心里想的什么,而王玦隔着三里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冰冷之意,脸上永远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 温八娘目光一直停留在王玦身上,她似乎看到了林白的影子,同样是那样清冷的眸子,一身白衣,她似乎偏爱这样的男子。(未完待续。。) ps:感谢“海怪怪”“霜降我心”“白小潮”的打赏和粉红~么么哒~~ 第一百七十四章 嫌犯归来 王玦淡淡瞥了温八娘一眼,心道,这北方的女子果然要比南方女子厉害的多,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地盯着陌生男子看,这温府的小娘子似乎更多,希望不要再来第二个郡主,不然他就只能去住客栈了。 不过事实证明王玦多虑了,像郡主那样的极品,京城可是找不出第二个,温八娘也只是多看了他几眼罢了。 王玦住进来后,季长歌把温府周围安插了许多高手日夜轮流保护,一有情况立刻抓人。 温璟和温祁冉依然每日去衙门当值,家中只有王玦对着一群妇孺以及仆人,温九娘因着上次的事情倒是不曾来自讨没趣,五娘和八娘时不时来求教些诗词和对子,好像她们一夕之间对这些起了兴致一般,王玦也是三两句把她们打发了。 温太太和卢氏等人听说这王玦是金陵王氏的后人,而且还是这届科举状元的热门人选,态度也自是十分殷勤,吃穿用无不尽显周到。 “温夫人,一点心意请您笑纳,在下打扰多时,心中甚为不安。”王玦把手中二十两的银锭子放到几上。 “这怎么使得,你是我们温家的客人,快快收回去!”温太太忙道。 二十两并不多,但抵用王玦一个人的开支还是绰绰有余,温太太心中犯了嘀咕,都说这金陵王氏富可敌国,这王玦也太抠门了吧,倒不是稀罕这点银子,她在乎的是王玦到底有没有钱,若是有钱,把九娘嫁过去倒是不错。 “这是应该的,您一定要收下。”王玦看了温太太一眼,心中委实有些不耐烦,他最厌烦的便是这些俗世规矩,虚与委蛇,简直是浪费时间。 温太太只得收了下来。还想再套问几句,王玦却已经起身离开。 看着手中的那二十两银子,温太太心中也是拿不定主意。 “母亲,这人您就别惦记了。他可是一心挂在七娘身上。”温九娘一句话便打消了温太太所有的遐想。 “他想娶七娘,不还得经过我这关。(..tw)”温太太冷哼道。 “娘,顾家那边迟迟没有音讯......”温九娘垂下眼帘,嘟囔道。 中元节都过了,顾家还是没有来人提亲事的事情,顾家毕竟是侯府,即便有失礼数,她也无可奈何,又不能主动上门去问,显得有失身份。好像急着把女儿嫁过去似得,又不能另寻他家,温太太也是犯了难。 “无需担忧,明日我让你舅母去侯府探探口风,看看顾家怎么说。”温太太安慰道。 温九娘只得点点头。面色甚为委屈。 ...... 因为很快便是会试,王玦一直闭门不出,郡主也一直没有找上门,看来王府除了季长歌,真的没有人知道王玦去了哪儿,温璟几乎可以想象,郡主把王府闹的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状况。 这一日。温璟正在庭院内剪去枯萎的花枝,门外却传来喧闹声。 “七小姐,何夫人和姑......顾家公子来了,您出去看看。”何妈匆匆忙忙走进来道。 温璟扶额,该来的还是来了,上次不得已撒了个谎。看来是要戳穿,其实那捏面人根本没有什么花柳病。 “何夫人,顾公子。”温璟微笑道。 “七娘啊,你快去我家看看秦哥儿,那孩子自从上次回来后。整个人关在屋子里谁喊都不出来,可愁死人了。”何夫人上前一把拽住温璟道。 顾莲笙也走上前来:“弘文也是一样,我跟何夫人一合计,还是得麻烦七娘走一趟。” 温璟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还没有被哪个郎中戳穿。 “有没有请郎中瞧过?”温璟对着二人问道。 “有,可是秦哥儿根本不让郎中瞧,听说有郎中来,便开始发脾气到处乱扔东西,他家弘文也是一样。”何夫人抢先道。 “原来如此,容我拿上药箱,去二位府上。”温璟道,其实拿不拿药箱根本无所谓,心理上的伤远大于身体上的,两个孩子身体应该无大碍,只是心理上的阴影短时间难以抹去,这个时代又没有心理医生这个职业。 看着温璟走远,温九娘走上前,对着顾莲笙小声道:“顾郎,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顾莲笙顿了顿,他自然清楚温九娘要问他什么,犹豫了下随即跟了上去。 “顾郎,眼看正月已过,这亲事......”温九娘声音越说越小,满脸通红,她也是鼓了半天勇气才开口,她实在闷的难受。 顾莲笙沉默,半晌才开口道:“九娘,适才你也听见了,弘文他不想我纳妾,况且他现在身体不好,亲事还是暂且缓缓......” 温九娘猛然抬起头,满眼泪水:“呵,还要缓缓?缓到何时?如果你儿子一两年都不好,是不是还要缓个一两年?!” 顾莲笙沉默,从胸口掏出一块藏青色的帕子递给温九娘。 温九娘一把打落帕子,顾莲笙的沉默让她怒火中烧:“既然你如此在乎你儿子,那不如这桩亲事就算了吧!” “既然如此,抱歉,九娘,你是个好姑娘,我不该误了你的下半生,你可以找一个比我更好的郎君,以后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我,对不起。”顾莲笙轻声道。 看着顾莲笙毅然决然的离去,温九娘一下瘫倒在地上。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温九娘脸上,温九娘一抬头便看见温太太那张怒容满面的脸。 “他要的便是你这句话,你怎么这么蠢!”温太太咬着牙道,温九娘这一下完全破坏了她的计谋,她已经动用人脉向顾家施压,再忍耐些日子便可,谁知却因为温九娘的几句话而功亏一篑。 温九娘颓然看着地面,她方才那样说,不过是气话,用来逼一逼顾莲笙,她哪里又知道。顾莲笙的心思早已不在她这里,就等着她说这句话呢,这样就不用背负一个背信弃义的恶名,是温家先退婚的。 “罢了罢了。你也没有做贵妇的命,寻个差不多的人家嫁了吧。”温太太叹了口气道。 温九娘的心一下子凉了,如果连母亲都放弃了,那她这辈子就别想嫁入名门望族了。 “娘,女儿错了,以后女儿都听你的。”温九娘跪着走了几步抱着温太太的腿道。 温太太余怒未消,冷冷道:“先起来吧。” 温九娘忙爬起来:“那顾家的事,就这么算了?”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顾家咱们惹不起,不过,欺负我刘云芝的人。我也不能让他好过。”温太太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温九娘打了个哆嗦,虽然是亲生娘亲,她却觉得背后一凉。 ...... 温璟跟着顾莲笙来到顾家,刚进门便差点被一只飞来的花瓶砸中,幸亏顾莲笙早有准备。一把将她拉到一边,花瓶撞在墙上应声而碎。 “弘文,别闹了!”顾莲笙大声喊道。 确定里面不会再飞出花瓶之类的东西后,温璟才跟着顾莲笙走进了里屋。 “弘文,这是上次救你的七娘,你看看。”顾莲笙轻声道。 顾弘文把头从被子里面探了出来,两只眼睛惊恐地看了温璟一眼。 “顾大人。你们都先出去吧。”温璟对着顾莲笙道。 顾莲笙点点头,对着几个使女挥了挥手,所有人都走了出去。 顾弘文再次把头埋进了被窝里。 “弘文,其实你身体已经好了,对不对?” 温璟轻声问道,但顾弘文仿佛没听到一般一声不吭。 “人这辈子要经历很多痛苦。也许你现在觉得这是一件非常难以接受的事情,但时间会慢慢冲淡一切,那个人已经死了,他再也无法伤害你,他也曾经受过你受过的伤害。他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他用同样的方法去伤害别人,他只是个可怜虫,我不希望你变成那样的人,那样的话,你跟他并没有区别,你要笑给所有人看,证明你没有被打倒,而不是这样像个弱者一般缩在被窝里,没有人会同情你,他们只会笑你懦弱。” 温璟说完,看了一眼不住抖动的被窝,然后走了出去。 “已经治好了?”顾弘文诧异道,这么短的时间就治好了? “这个病短时间内不可能治好,只能慢慢来,以后我隔半月会来一次,今天就这样吧,以后切忌再提绑架这件事,他慢慢会好起来的。”温璟说完走了出去。 “多谢七娘,这是一点小小心意。” 顾莲笙将手中一支精美的玉钗递给温璟。 “这我不能收,太贵重了,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温璟道。 把温璟送走,顾莲笙走进屋内,发现弘文已经从被窝里面坐了起来,似乎在思考什么。 “弘文,你好些了吗?” 顾弘文点点头,虽然还是不说话,但总归是平静了下来,顾莲笙这才放下了心,心道,七娘果然医术高明,再想想温璟和太子的关系,顾莲笙的眼神越来越炽热。 ...... 温璟回到家中,发现季长歌竟然在。 季长歌见她回来,连忙把她拉到了王玦的房里。 “裘袭进城了。” 温璟和王玦均深吸一口气,终于来了。 “王家因为去年的事情,王大学士决定暂时封闭鲤园,不再接待任何考生,他现在住在云来客栈,我已经派人昼夜盯着他。” “不,暂时不要派人监视他,我们的目的是让他犯罪,他不犯罪,我们如何能审判他?”王玦眸子中闪过一丝寒意。 “是了,他现在最想杀的,恐怕便是十七郎,只要设下圈套,他定然会上钩。”温璟道。 季长歌沉思片刻,点点头,这次一定要抓到这个他。 ps: 感谢“guoxuejia‘亲的打赏,么么哒 第一百七十五章 情敌凶猛 监视了几日,裘袭却没有任何动静,王玦每日在大街上招摇过市,裘袭却不出客栈半步,每天待在客栈中不知在做些什么。 最近最热的话题便是即将到来的春闱,整个京城都在传,金陵王十七是这次春闱当之无愧的状元,而温璟只是找了几个说书人在茶楼说了几段,便达到了这样的效果。 到了二月,各个赌坊开盘,赌今年状元人选,压王玦的人竟然大大超过了别的人选,裘袭是去年乡试的亚元,也就是第二名,原本很有希望的三名考生都在去年考试前夕被杀,而王玦因为身残逃过一劫,腿疾治好后,便成了最热门的状元人选。 二月初四这日,王玦照样在云来客栈附近闲逛,丁武带着人假扮路人在王玦周围贴身保护,只等裘袭上钩。 “老大,今天看来又白忙活了,太阳都快落山了,连个人影都没见到。”一名侍卫小声嘀咕道。 “闭嘴,就你话多。”丁武白了那侍卫一眼,他也不耐烦,可这是季长歌特意交代下来的事情,他也想回家,谁愿意每天在大街上盯着寒风瞎晃悠。 “老大,有情况。”一个侍卫小声道。 丁武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周围一眼,果然看见裘袭从云来客栈门口慢悠悠走了出来,并且径直向着王玦身后走去,双手放在袖笼里。 “小心靠过去,他只要掏出刀立刻把他抓住,看他这次还怎么跑。”丁武紧张道,他的季大人可是说了,要是王玦少一根汗毛,就让他回家养猪去。 似是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王玦一侧身,拐进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背后也是出了一身汗。袖笼中的匕首紧紧捏在手里,这是温璟给他防身用的,虽然不会武功,拿把匕首也总比赤手空拳要好点。 裘袭果然也跟了进去。丁武一看,忙跟了上去,晚了恐怕王玦就血溅三尺了。 丁武一进小巷,便看见裘袭一手搭在王玦肩膀上,另一只手正往外掏着什么。 “住手!你个恶贼!”丁武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手抓住裘袭正要往外抽的手。 裘袭满脸愕然地看着丁武。 “哈哈,这下人证物证都有了,看你怎么赖!”丁武大笑两声,举起裘袭在袖笼里的手。 “这位捕头你在说什么?”裘袭慢悠悠道。 “当然是......这个......” 丁武看着裘袭手中的竹简,声音越来越低。谁来告诉他,为何不是匕首?! “王兄,你这又是作甚?”裘袭转身看着正举着匕首对着他的王玦道。 “呵......呵呵,自然是......削苹果!”王玦把另外一只手上提着的一篮苹果举了起来。 裘袭笑道:“原来如此。” 丁武一把拉住裘袭,把他按在墙上搜了个遍。连一根刀片都没有找到。 “那你鬼鬼祟祟跟在王解元身后做什么?”丁武气急败坏,一把揪住裘袭道。 裘袭一把甩开丁武的手:“本朝律法可是规定了对待文人要以礼相待,我找王兄,只是想问问他这块竹简上面记载的是何意思罢了。” 裘袭说完,把手中的竹简放在丁武面前晃了两晃:“适才大人说什么?杀人?凶器?” 看着裘袭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丁武恨不得一拳砸在他脸上:“竹简就不能杀人了?这竹片这么薄,你就是用来杀人的!” “就算竹片能杀人。我也只是拿在手里,并没有用它去杀人。”裘袭看着丁武一字一句道。 “你拿着凶器跟在王解元身后,不是想杀他还能做什么?”丁武虽然觉得自己有点强词夺理的嫌疑,但是看着裘袭那张嚣张的脸,他已经顾不上许多了。 裘袭脸上浮现一抹笑容,转身举起王玦的手道:“按照大人所说。.tw[]王解元似乎更有杀我的嫌疑,这匕首可比竹片锋利多了。” “你!”丁武气的全身颤抖,却说不上一句话,这裘袭的口舌之利定不在王玦之下。 王玦在一旁也是哑口无言,这次真是辩无可辩。他拿着匕首,裘袭拿着竹片,根本没有证据抓他,这个裘袭显然是故意的,他们中了他的圈套。 “王兄,你可认识这字?”裘袭举着手中的竹片问道。 王玦仔细看了看裘袭手中的竹片,面色突然冷到了极点,上面是一种少数名族的文字,大概意思是:王兄每日在寒风中跑来跑去,真是辛苦你了。 “看来王兄是看懂了,哈哈哈。”裘袭大笑着离去。 “王解元,上面写的什么?”丁武看着王玦问道,看着王玦面色有些不善,但八卦的本性让他还是问了出来,虽然知道王玦八成不会理他。 “没什么。”王玦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三个字,说完冷着脸甩袖走了。 看着原本就是冰山脸,而此刻脸上几乎结冰的王玦,丁武心想,那竹片上难道写的是骂人的话吗? “头儿,现在怎么办?”一名侍卫问道。 “哎,先回去吧,估计少不了一顿骂。”丁武叹了口气道,还是第一次被人耍的这么惨,谁他妈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明明是兵遇到秀才,有气没处撒。 温璟没想到这个裘袭如此狡猾,原来他一早就知道他们的计划,看着他们演了几天猴戏也就算了,最后竟然还出来戏弄了他们一把,真是可恨之极。 尤其是王玦,近身三丈以内不见生物,连温璟见了都绕道三尺,原本就是傲娇一个,从小到大顶着才子的光环,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上来就被裘袭来了一个下马威,季长歌同样心中不快,丁武汇报完情况之后,看着情况不对,便溜之大吉了。 “大人,刑部的温大人来了。”一个侍卫道。 “让她进来。”季长歌眼神瞬间温柔了,脸上的怒气也少了许多。 温璟走进来。她是送一份文书过来,顺便问问季长歌接下来该怎么办,引诱裘袭这招显然失败了,裘袭比他们想象中要狡诈的多。 “季大人。这是你要的刑部批文。”温璟把手中的文书放到案几上,一抬头却发现季长歌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女子,眉眼细长,目光锐利,一身干净利落的打扮,头上的官帽显示她也是大理寺的官员。 那名女子也同样饶有兴致地看着温璟,两人似乎都在诧异当朝竟然有第二位女官一样。 季长歌看了看两人,指着温璟道:“这位是刑部的温璟温员外,之前也在大理寺做过评事。” 说完又对温璟道:“这位是现在大理寺的少卿柳无欢。” 温璟一愣,柳无欢竟然是个女的。而且官职显然比她高,竟然坐到了少卿的位置。 柳无欢看了一眼温璟,似笑非笑道:“你就是斐然口中常说的温七娘吧,果然是个美人。” 斐然......温璟看了看柳无欢,这个女子看来跟季长歌关系匪浅。通常喊他斐然的,无不是关系密切之人,不过这可是在衙门,这女子显然是故意喊给她听的。 “是呢,常听人说柳大人一把柳叶刀破尽天下奇案,真乃巾帼不让须眉。”温璟微笑道,心中暗自咬牙。这个孙岳竟然不说是个女的,她还以为是个男的,差点闹出笑话了。 “温大人过奖了,听说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都是温大人陪在斐然的身边,帮他破了不少大案。真是多谢你了。”柳无欢笑颜如花道。 温璟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一副正室谴责小三的嘴脸是怎么回事,说的她好像已经是季夫人一般。 “在其位谋其职罢了,日后季大人可就全靠柳大人相助了。”温璟笑道,看来这个柳无欢是把她当情敌了。摆明了告诉她,季长歌是她柳无欢的,她想都别想。 季长歌看了看两人,感觉气氛似乎不太对劲,女人果然是个难懂的生物,他还寻思找个机会让两人互相认识一下,两人都是验尸高手,应该十分投缘才是,没想到这才一见面就火花不断,看来以后还是少见面为好。 “季大人,若无其他事,那我先回刑部了。”温璟转向季长歌道。 “好。”季长歌无奈道。 柳无欢嘴角上扬,神情像一只战胜的公鸡一般,算你识相,以后没事最好少来刑部,她回了大理寺以后,听了不少温璟和季长歌联手破案的事情,她对这个同样擅长验尸的女子好奇到了极点,可惜她已经去了刑部,还想着什么时候去刑部看看,没想到温璟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她向来好强,不自觉言语便锋利起来,没想到对手太弱,还没几句话就落荒而逃了。 两人看着温璟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下来。 “斐然,晚上来我家,可好?” 温璟突然转身,回眸一笑,轻声道。 柳无欢眼神一凛,也向季长歌看去,心中几乎肯定季长歌肯定不会去。 季长歌心神一动,想都没想:“好。” 看着温璟翩然离去的身影,柳无欢的脸色变得跟锅底一般黑,再看看季长歌心猿意马的神情,眼中几欲喷出火来,温璟只一句话便将她踩到了脚底,很明显,这一回合,她输了。 温璟嘴角微微上扬,她不过是想让季长歌去商量一下案情,在大理寺,这个柳无欢显然不会让她单独跟季长歌相处,说话不便,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恐怕她已经被身后那只骄傲的孔雀杀死一千遍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大打出手 看了看日晷,日光已经接近酉时,季长歌起身向门外走去,神色中难掩欢喜。 “大人,你真的要去......”柳无欢一反常态的低声道。 季长歌干咳了两声:“只是公事罢了。” 柳无欢撇了撇嘴,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子去了,去谈公事至于这么开心? “还是去年的乡试案,这件案子你不需要管,我亲自管。”季长歌看着柳无欢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耐着性子解释道。 “大人,为何不让我参与?这既然是大理寺的案子,就应该由我来处理,何必让一个外人抢了功去?”柳无欢不满道,凭什么温七娘一个刑部的人都可以,她不可以。 季长歌眉头微皱,虽然柳无欢说的不无道理,但他听在耳里却特别刺耳,声音微愠道:“七娘不是外人,这件案子你不用管了,钱庄失窃的案子你多费点心就是。” “是,大人。” 见季长歌面色冷了下来,柳无欢只得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心中对温璟更加厌恶起来,若是从前的季长歌,断然不会这么做,在她不在的日子里,他的变化太大了,变得让她感到如此陌生。 走出大理寺门口,季长歌飞身上马,柳无欢诧异的眼神让他感到有些烦躁,耳边依然回荡着转身后,她低声说出的一句,你变了。 他真的变了?季长歌努力回忆着自己从前的样子,若是从前,他定然一切以大理寺为重,怎么可能把如此立功的好机会分一半给刑部。 不,他没有变,若不是七娘,他还是原来的他。 一念至此,季长歌不再纠缠这个问题,策马向着温府疾驰而去。 变也罢。不变也罢,他只是想要那个人而已。 ...... 温家,灯火通明。 季长歌站在门口,看着屋内透出的丝丝烛光。停留了片刻,才走进去,嘴角浮现一丝微笑,好久没有如此期盼“回家”的感觉。 “见过小公爷。”小厮们对于季长歌已经不陌生,熟练的接过马绳,带马去喂草。 直奔王玦的房间,季长歌也想知道白天裘袭给王玦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丁武啰里啰嗦也没说到重点。 刚走到门口,季长歌便听见里面隐约传来女子的笑声,眸子骤然一冷。这个王玦又用什么方法哄得七娘这么开心? 是对对子呢,还是画肖像呢? “没有打扰两位的雅兴吧?”季长歌推开门,咬着后槽牙道,一脸怨夫的表情。 “见过小公爷。” 季长歌一怔,在屋里的竟然是温八娘还有王玦。根本没有温璟的影子,不觉有些尴尬,连忙调整表情,干咳一声道:“八娘免礼。” 看着季长歌一副抓奸的架势,王玦又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随即看了温八娘一眼,意思。你可以走了。 温八娘会意,拿着桌上画了半截的画开开心心走了。 王玦直了直身子,刚才温八娘一直往他这边挨,他只能把身体往左边移,歪着身子画完了半张图,这会子只觉得腰酸背疼。 “今天的事......”季长歌刚开个头。就见王玦面色一冷,一股冰冷之气袭来。 温璟得知季长歌来了,也走了过来,一见两人的架势,便猜到了。白天她问王玦的时候,也是这般,虽然最后王玦还是说了。 “这个裘袭是个十分聪明之人,他早就知道我们设下了陷阱,这个法子没用了。”温璟对着季长歌道。 “那下一步我们怎么办?”季长歌看了一眼穿着襦裙的温璟,头发随意束在脑后,多了几分温婉,少了几分凌厉,看惯了官服,再看看寻常女儿家打扮,又是另外一种风情。 “派人昼夜不停盯着他,改被动为主动,我相信他一定还会有所行动的,只是在等某个契机。”温璟道,她总觉得裘袭这个人没这么简单,当初王学林曾经说过这件案子可能涉及党派之争,那么裘袭暂时按兵不动,可能是在等“主子”的命令,背后这个主子究竟是谁? “就这么办。[..tw超多好看小说]”季长歌不假思索道。 王玦瞥了季长歌一眼,冷声道:“小公爷答应的如此爽利,可曾听见七娘说了什么?” 季长歌沉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这厮的眼睛,他方才只顾着看温璟,虽然耳朵在听,心就早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自然知道。”季长歌面不改色道。 王玦笑而不语,他才没傻到跟这只狐狸拼演技,反倒是显得自己落了下乘。 “那就先这样吧,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去吃饭吧。”温璟看着两人道,一见面就开始打嘴炮,真是没完没了了。 ...... 吃完晚饭,季长歌刚一出门,便看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在外面,难道是裘袭? 脚尖一点,足下生风,一把抓住那人,那人一扭头。 “少爷。” 季长歌一愣,这人竟然是自己家的管家富贵。 “你怎么在这里?” “回少爷,夫人和老爷见少爷迟不归家,便......便让小人出来寻。”老管家低着头道。 季长歌眉毛一挑:“你还会撒谎了?说!是不是芸熙派你跟踪我的?” 老管家满头大汗,只得道:“是是是,郡主她担心......” “回去不要说我来过温家,听见没?”季长歌冷冷道,这个活宝妹妹竟然还没死心,竟然派管家跟踪他,更让他气恼的是,他刚才来温家的路上竟然没发现有人跟踪他,心不在焉的后果。 “听见了。”老管家愁眉苦脸道,夹在自家少爷和小姐之间,他已经快疯了,回去还不知道该怎么跟郡主说才能不挨骂,当个管家怎么这么遭罪。 确认老管家不会说出去,季长歌这才放了心:“我先回去,你等等再回去,就说跟丢了。” 老管家连连点头。 ...... 翌日。温家门口出现了两个带着幕篱的女子,两人偷偷来到院墙下。 “翠儿,蹲下。” 翠儿战战兢兢地蹲下,季芸熙立马站到了翠儿背上。慢慢爬到了墙头上,一眼便看到了正坐在院子里弹琴的王玦,顿时大喜。 再仔细一看,季芸熙差点肺都气炸了,只见温五娘和温八娘两人一人一边坐在王玦两侧,正一脸陶醉地听着琴声。 “这两个小骚|货,竟然敢觊觎我的人。” 体格异于常人的芸熙郡主说干就干,三两下爬上了院墙,大叫一声跳了下去,仍在在墙外干着急的侍女翠儿。 “十七郎。你让人家找的好苦!” 季芸熙梨花带雨的扑了过去,吓了三人一跳。 王玦惊悚地看着从天而降的郡主,手一抖,差点没把琴扔地上去,连忙站起来就要走。却被季芸熙一把拉住:“十七郎,你这是要去哪儿?” 温五娘和温八娘一见季芸熙,忙行礼道:“见过郡主。” 季芸熙冷冷瞥了她们一眼,转而看着王玦笑嘻嘻道:“十七郎,你走也不跟人家说一声,害人家找的好苦。” 王玦转身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道:“走的匆忙。多谢郡主记挂。” “咱俩谁跟谁啊,还谢什么谢。” 季芸熙说完就往王玦身边靠去,吓得王玦连忙捂着肚子:“郡主您先坐着,在下腹痛,去去就回。” 看着王玦满脸痛苦之色,季芸熙一脸紧张。忙松开手,看着王玦嗖一声跑了个没影儿,转念一想,这不是她常用的招数吗? 翠儿从前门走了进来,看见郡主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温五娘和温八娘一见势头不对,连忙转身想走。 “你们两个站住,我警告你们,十七郎可是我未来的驸马,你们两个少接近她,听见没有?”季芸熙看着温五娘和温八娘冷冷道。 温五娘忙点头:“郡主误会了,我只是听王解元琴声优美,并无其他想法。” 温八娘没有出声,心道,十七郎怎么可能看上你这个泼妇。 “你呢?”季芸熙凑到温八娘身前,死死盯着她问道。 “说了郡主不要生气,十七郎又不是个物件,他要娶谁便娶谁。”温八娘微笑道,方才王玦的态度她也看见了,王玦对这个刁蛮任性的郡主避之不及。 季芸熙一听,登时如同炸了毛的公鸡一般跳了起来,一巴掌打在温八娘脸上。 “你一个小小的庶女,竟敢跟本郡主这么说话!” 温八娘似乎没想到这个郡主竟如此泼辣,她本也不是懦弱的性子,登时也怒了,反手一巴掌打在郡主的脸上。 季芸熙一下被打懵了,温八娘也懵了,她打了郡主...... “你竟然敢打我!” 季芸熙一把揪住温八娘的头发,两人撕扯在一处,翠儿也冲了上去,一起扭打温八娘,温家没人敢上去,殴打郡主这个罪名可是不小。 三人在地上滚做一团,哭喊声一片,但两边谁也不愿意先松手。 温八娘捏着季芸熙的脸,反正打也打了,不赚够本怎么行,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 季芸熙也用力扯住温八娘的头发,虽然自己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但好强的性子,让她不愿意先求和。 翠儿也看自己主子落入下风,猛地一口咬在温八娘的手臂上,幸好是冬季衣服穿得厚,不然一口肉可就下来了。 温八娘痛呼一声,松开了手,对着翠儿的脸挠了一把,翠儿脸上也是多了四条血痕。 众人直看得心惊肉跳,心道,这要是把郡主给毁容了,长公主会不会来抄家? ps: 推荐一本朋友的书~ 书名:《百媚千骄》 作者:千岛女妖 简介:前世的凶悍,加上此生的百媚千骄,谁都别想让我做炮灰! 第一百七十七章 拖你下水 “都住手!” 温太太喝道。 温五娘和温九娘上前把温八娘拉了开去。 两人衣衫不整,披头散发。 “八娘,郡主是我们的贵客,你怎么能这样!来人啊,家法处置,拖下去打二十杖!” 温太太怒道,说完看了郡主一眼,见她面色稍稍缓和了些。 温八娘不服气:“母亲,是她先打我的!” “闭嘴,再说多加十杖!”温太太怒道。 季芸熙看着温八娘被几个婆子拖下去,心里这才舒服了些,从小到大还没人敢打过她。 “郡主,你看八娘她也已经受罚了,这件事......”温太太陪着笑脸道。 季芸熙看了看所有人,冷笑道:“这件事,本郡主可以不追究,不过,我要你们家七娘亲自上门磕头道歉。” “这个自然没问题。”温太太连忙答应道。 一旁的温九娘也上前道:“等七娘回来,我们一定让她去。” 反正不用她去,温九娘巴不得郡主多羞辱温璟一番,自是又火上浇油了几句。 王玦在后面冷冷注视着几人,眼中露出一抹厌恶,他原想出去替七娘说几句话,想了想,这毕竟是温家的家事,他出去似乎不太好,还是等七娘回来再说。 ...... 温璟在刑部一直眼皮直跳,心想一准儿没什么好事。 “温大人,这是大理寺那边送来的案卷。” 孙岳走了过来,把手中的高过头的卷宗放到案几上,喘着气道。 “你上次为何不跟我说,柳无欢竟然是个女子?”温璟问道。 孙岳有些诧异地看着温璟,反问道:“难道温大人不知道柳大人是个女子?从前老温大人可是经常说起柳大人,属下以为您知道呢。”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听父亲说过,可能太久没见到柳大人。一时忘了。”温璟微笑道,差点说漏嘴。 看着孙岳狐疑的样子,温璟忙指着桌上那高高的一摞卷宗道:“这是什么?” “说是去年柳大人一年在全国破的案子,大理寺交给刑部审核。看看有没有差错。”孙岳道。 何文海走了进来:“说是审核,其实就是走个过场,温大人大致看一遍,确认无误便可。” 温璟看着厚厚一摞卷宗,不禁咋舌,那个女人是破案机器吗?这些案子快赶上大理寺几年的案子了。 “好的,何大人。”温璟应了一句,拿起一份卷宗看了起来。 温璟吃惊的发现,这柳无欢一年竟然破了大大小小一百多宗案件,平均三四天一个案子。这可是个巨大的破案量,难怪能一下子升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不过这就意味着,这些案子中恐怕难免冤假错案。 仔细一看,果然发现许多疑点。柳无欢的办案手段跟赵盛华一般无二,靠的便是酷刑,验尸的部分更是疑点重重,很多需要解剖的尸体都没有解剖,只是凭借尸体表面的一些出血现象便判定了死因,温璟越看越生气,干脆扔到了一边。 “真是草菅人命。她也是踩着冤魂爬到少卿这位置。”温璟满眼厌恶之色。 孙岳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经过,忙低声道:“小温大人,这话可说不得,您心里有数就好,您看我们赵大人。不也是这么升到侍郎的么。” 温璟一想也是,这些人利欲熏心,哪儿还顾得上人命,只要能破案,能升官。多几条冤魂根本不在乎,但是这么多案子,如果一个一个去审核,恐怕要几年才能审核完,有心无力,牵涉的地域和人员也太过广泛。 ...... 回到家中,温璟突然觉得气氛不太对,大家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温九娘走了过来:“七姐,你怎么才回来,发生大事了。” “发生何事了?”温璟紧张道,难道是王玦出事了? “郡主来过了。”温九娘道。 竟然还是被她找到了,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温璟忖道,堂堂郡主要找一个人,只是时间问题。 “她来找王解元的?”温璟接着问道。 “是,而且,她还跟八娘打了一架。”温九娘一脸惊恐道。 噗! 打架?温璟差点一口水喷到温九娘脸上,八娘平日里虽然行事鲁莽了点,但还不至于没分寸到动手打郡主,肯定是郡主先惹毛了八娘。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温九娘神秘兮兮道。 温璟看着她:“那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是......郡主她非要你上门给她磕头道歉,才肯罢休,简直不可理喻。”温九娘一脸忿忿不平道。 王玦突然走了出来,若无其事道:“九娘当时可不是这样说的哦,九娘不是说等七娘回来,立刻让她去道歉的吗?难道是在下耳朵出了问题?” 温九娘面色一红,剜了王玦一眼:“肯定是你听错了,我根本没有那么说过,明明是五娘那么说的。” 温璟看了温九娘一眼,心中已经清楚了大半。 “八娘呢?” “八娘被母亲罚了二十杖,现在正在屋里躺着呢。”温九娘道。 “七娘啊,恐怕要你去一趟宁国公府了,虽然是八娘犯的错,不过郡主点名要你去道歉,唉。”温太太也走了过来。 “母亲,去一趟也无碍,不过道个歉罢了。”温璟微笑道。 见温璟如此轻松就答应了,温太太和温九娘倒是觉得有些意外。 “我陪你去吧。”王玦淡淡道。 “多谢王解元,我一个人便可。”温璟道,王玦现在的身份颇为尴尬,去了恐怕只会火上浇油。 王玦颔首。 “七姐,还是我陪你去吧。”温九娘走上前,拉住温璟的手道。 淡淡看了温九娘一眼,温璟点头微笑道:“好,那就辛苦九妹陪我跑一趟了。” 温九娘面色一喜:“不辛苦,应该的。” “那你们快去快回吧,把这些东西带上,郡主要是不收,还带回来。”温太太道。 还带回来......温璟无语,心道,真是够大方的。 ...... 到了宁国公府,温璟和温九娘走下车。 印象中,从前似乎曾经来过几次,不过应该都是从前的温七娘,温璟穿越以后还是第一次来,但并不感到陌生。 有下人进去通报,所以温璟很快便看见了郡主,季长歌似乎还没有回来。 季芸熙两边脸依然有些浮肿,精神气倒是十足,看见温璟来了,如同狗见了肉包子一般跑了过来,刚想笑,脸上突然一阵抽痛,该死的温八娘,下手也太重了,看着温璟也就更加来气,一会儿看我怎么羞辱你! “见过郡主。”温璟和温九娘同时行了一礼,不同的是温九娘跪在地上,而温璟只是微微欠了欠身体。 季芸熙大怒,大声道:“见了本郡主竟然不下跪?” 她原本想着温璟是来道歉的,怎么的也得低声下气的跪着求她。 “原本应该是跪的,不过郡主现在是嫌犯,本官无须下跪。”温璟微笑道。 “你说什么?嫌犯?!你敢抓本郡主!”季芸熙眼中几乎快喷出火来,她显然没想到温璟竟然倒打一耙,不但不道歉,还要抓她。 “请问郡主是怎么进的温家?”温璟问道。 “自......自然......”季芸熙还没说完。 “自然是从墙头爬进去的。”温璟接上道。 季芸熙开始耍赖皮,翻着白眼道:“谁看见了?我明明是从大门走进去的。” 温璟一把抓住温九娘的手道:“九娘可以作证,你是从我家院墙上爬进去的,擅闯别人住宅,此乃其一;其二,你和侍女小翠联手打伤我家八妹,二罪并罚,按照律例,还请郡主跟本官去一趟刑部。” 并不太懂律法,季芸熙还真被温璟唬了一跳,要是真被抓到刑部去,以后还怎么做人,还不被那帮小娘子背地里笑死,想着,她斜眼看了温九娘一眼, 温九娘连忙摇头,她可是来看郡主怎么羞辱温璟的,可不是来做什么证人的,难怪温璟不要王玦陪她来,却爽快答应了她的提议,心知着了温璟的道,但为时已晚。 “九妹,你不用怕,咱们来时候不都说好了。”温璟微笑看着温九娘道。 “温九娘,你是要作证吗?”季芸熙继续看着温九娘,想验证温璟说的话,温九娘一直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温九娘张了张嘴,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感觉自己整个嘴巴都麻木了,想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突然想起温璟在半路上给她吃的那颗蜜饯,难道上面下了什么药...... “郡主,你就不要为难我家九妹了,你看她都快哭了。”温璟慢悠悠道。 “好,好,你们温家姐妹合伙欺负本郡主,啊,不活了。” 季芸熙说完就躺在了地上,开始耍赖皮,这说明她已经无计可施了。 “哎哟,我的小心肝儿,这是怎么了?” 长公主听闻也赶了过来,虽然明知郡主不对,但始终是自己唯一的女儿,从小便娇生惯养,今儿个居然被人打了,自是心疼不已。 ps: 第二更~晚上还有一更~~ 第一百七十八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温璟一看长公主走了过来,忙蹲下来,双手去扶季芸熙。 “郡主,你快起来,地上凉,别冻坏了。” “好疼啊,你还想打我,还嫌你家温八娘打的不够吗?”季芸熙干脆大声哭了起来,用手使劲在温璟手臂上掐了两把。 长公主连忙走了过来,心疼道:“谁敢打我女儿?” 温璟一直抓着季芸熙的手臂,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季芸熙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把将温璟推倒在地上,大声骂道:“用不着你管,他就算不会娶我,也不可能娶你!” 温璟尖叫一声,向后倒去,一下撞在身后温九娘的身上,两人一起滚到地上。 “九娘,九娘,你怎么了?!”温璟摇着地上不省人事的温九娘,背过身子,把手中的药丸塞进温九娘的嘴里。 不一会儿,温九娘的鼻孔和嘴里突然流出鲜血。 “娘,她......她嘴里怎么流血了?”季芸熙声音颤抖道,心中突然害怕到了极点。 长公主也是吓懵了,见温九娘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跟死了一般。 温璟假意摸了摸温九娘的脉搏,抬头怒道:“郡主,我家九娘一向身子弱,适才倒地的时候头部撞到石子上了,看样子,恐怕是活不成了。” 季芸熙一听顿时哭了起来:“娘,我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她不可能死的。” 长公主忙对着下人道:“还不快去请郎中来!” “不用了,温大人不是会医术吗?”季长歌不知什么时候回到府中,循着声音便赶了过来,他一收到消息,说郡主今天大闹了温家,便忙着赶了回来,没想到看到的是这幅场面。 “那你快救救九娘啊!”季芸熙忙对着温璟道。 “那是自然,九娘是我妹妹。不过郡主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温璟慢慢把着脉搏。 “你说,要多少银子我都答应你。”郡主看着温九娘嘴里汩汩涌出的鲜血,已经吓得肝胆俱裂,她虽然顽劣。但还没有真正伤过人性命。 温璟站起身,看着郡主一字一句道:“银子我不需要,郡主只要保证半年内不踏入温家一步便可。” 季芸熙脸一皱,半年不能去,那要是王玦不出来,那不是半年都见不到王玦了,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要是温九娘死了,她不光半年不能去温家,恐怕这辈子都没脸去温家了。 “我答应你。你快救救九娘吧。” 听着季芸熙松口了,温璟这才从身边的药囊中取出一粒白色的药丸放进温九娘的口中,一粒红色的药瓶不小心掉了出来,正好掉在季芸熙的脚边。 “这是什么?”季芸熙捡了起来,拔掉瓶塞。倒了一颗药丸放在掌心。 温璟心中一惊,这是她方才放进温九娘口中的那粒“假死药”的瓶子,只要放进嘴里,片刻后就会化成血液流出来,并不是真正的血液,刚才手一抖,竟然从药囊里滚了出来。好死不死又滚到了季芸熙脚边。 “这是一种药,快还给我。”温璟连忙道。 见温璟眼中一闪而过的焦急,季芸熙连忙将药丸放到了身后,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从方才的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来,向来只有她捉弄别人。她捉弄人的花样也是层出不穷,心中便对这药丸起了疑心。 “还给你就还给你,你紧张什么。”季芸熙把瓶子还给温璟,手心里的几颗却没有还给她。 “不知道吃下去会是什么反应?温大人身上应该不会带着毒|药吧?”季芸熙微笑道。 温璟一时无言以对,她自然不能说带着毒|药。带着毒|药进入宁国公府邸,这可是有杀身之祸,若说不是毒|药,季芸熙肯定立马就吞了下去,倒时不就露馅了,欺骗长公主和郡主,同样罪不可恕。 “既然不是毒|药,翠儿,你把它吃下去。”季芸熙把药丸放到翠儿手里。 翠儿看着手心里的药丸,犹豫了片刻,慢慢往嘴里送去..... 季长歌一把抢了过来,笑道:“听说温大人擅长制补药,这颗药药香扑鼻,近来我感到精气不足,还是我来吃吧。” “不许胡闹!”长公主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季长歌一下扔进了口中。 长公主一见,吓得花容失色,捂着胸口道:“哎哟,你这逆子,是要气死我啊!” 季芸熙也吃了一惊,她见温璟紧张的样子,便已经猜到了五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药,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药,而季长歌竟然想都没想就吞了下去,要是毒|药不就毒死了?! “哥,你没事吧?!”季芸熙紧张道。 “自然没事,都说是补药了,温大人,是也不是?”季长歌微笑看着温璟道。 温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刚才事情发生的太快,她有些没反应过来,忙调整面色道:“自然是,我身上从来不放毒|药。” 看着季长歌没有丝毫异样,长公主也放下心来。 “九娘怎么样了?”季长歌问道。 “血已经止住了,脉搏也渐趋平稳,应无生命之忧了,稍作休息便能醒转。”温璟骑驴就坡下,目的也达到了,而且季芸熙已然起了疑心,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那我送你们回去吧。”季长歌抢在郡主前面道。 “那便多谢小公爷了。”温璟欠了欠身道。 季芸熙还想说什么,却被长公主拉住了:“还嫌闹得不够?回屋去。” 温璟走了几步,又转身道:“相信郡主一定不会食言。” “自然不会!”季芸熙大声道, ...... 马车内。 温璟诧异地看着季长歌,心道,怎么药丸一点反应都没有。 季长歌突然捂着肚子,面色异常痛苦。 “季大人,你还好吗?”温璟紧张问道。 季长歌呻|吟了一声,痛苦道:“很不好。” 话音刚落,季长歌突然抽搐了两下不动了,温璟一探鼻息。竟然没有呼吸了,一惊,又摸了摸胸口,竟然连心脏都不跳动了。看来不是假装的,难道那假死药有这副作用? “季长歌!你快醒醒啊!”温璟用手用力按着季长歌的心脏道,一时急的满头大汗,但是季长歌依然一动不动,如同死了一般。 温璟停下手中的动作,叹了口气,从袖笼里掏出手术刀,幽幽道:“既然救不活了,不如趁着还热乎,就地解剖了吧。不然真是糟蹋了这么好的身材,说来,好久没有解剖尸体了。” 说完,温璟便开始动手扒季长歌衣服,冰凉的手轻轻扫过季长歌温暖的颈部皮肤。结实的肌肉没有一丝赘肉,随着衣襟散开,一侧锁骨露了出来,墨一般的长发落在略显苍白的皮肤上,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温璟冰凉的手指刚一划过胸口那点暗红色的凸起,只听见季长歌喉咙里咕噜了两声。 “就从这里开始吧。”温璟把刀放在胸腔处。 季长歌突然长出一口气,快憋死他了。自从那次在王家见过一次人工呼吸以后,他方才便想着装一回死,然后......嘿嘿...... 可是没想到七娘竟然不上当!!! “咦,你不是死了吗?”温璟假装吃惊道。 “我死了你很开心吗?”季长歌一脸欲求不满道,没想到调|戏不成反被调|戏,刚才温璟那只手在他胸口摸了半天。摸的他差点有了反应。 “自然不开心,多谢季大人方才相助,不过,你怎么毫无反应?”温璟笑道。 季长歌举起手,掌心里赫然掉落一颗药丸。 竟然被这么幼稚的小把戏骗了。温璟顿时无语,原来这家伙根本没吃下去,转念一想,这只狡猾的狐狸才不可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这真的是毒|药?”季长歌看着手中的药丸道。 “不是,真是补药,不信你吃了看看。”温璟一本正经道。 季长歌扬起嘴角,把手中的药丸捏的粉碎,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种毫无疑义的事情他才不会做。 “你竟然骗我,不过你刚才明明没有心跳,若不是我确定这药丸断然没有问题,还真被你诓了。”温璟眯着眼睛道。 “你忘了我是个武林高手吗?憋一会儿气只是雕虫小技,至于心跳,只是你太紧张了,仔细听还是有的。”季长歌笑道,眼神中闪过一丝促狭。 温璟白了他一眼,这个人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从前那副棺材脸去哪儿了?果然是日久见人心。 见温璟不说话,季长歌又补充了一句:“女子太聪明了,可是嫁不出去哦。” 温璟懒得理他,目光看向窗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你看,那人是谁?”季长歌突然紧张道。 温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人影匆匆走进了路旁一个朱红大门内。 “是裘袭。”季长歌从帘子的缝隙中看过去。 季长歌是练武之人,目力在夜晚好于常人,温璟完全看不清那个人的脸,要不是季长歌说,她根本注意那个人。 “这是谁家?”温璟问道。 “内阁首辅余广贤的家。”季长歌一脸凝重道。 马车拐弯,季长歌吩咐马车停了下来。 “你先带着九娘回去,我去查看一番。” 季长歌说完没等温璟说话便跳下了马车,隐入夜色中。 ps: 推荐本书~书荒的妹纸可以去看看~~~~. 书名:山有仙妻 作者:采苓。 简介:山里妹子护犊虐极品玩修真。 第一百七十九章 疑人不用 温璟带着温九娘回到家中,心里却一直惦记着方才发生的一幕,裘袭去首辅家中作甚?大晚上的,若是正常拜访,白天不是更好? 温九娘缓缓醒了过来,看着一屋子人围在自己身边,温璟早就把她口鼻间的血迹擦的一干二净。(..tw) “九妹,你终于醒了。”温璟欣喜道。 温九娘没有出声,用力回忆着之前放生的事,她只记得温七娘撞了她一下,便什么都不记得了,除了嘴里有些苦涩的味道以外,其他一切正常。 “九娘,你感觉如何?”温太太问道。 “回母亲,无大碍了。”温九娘有些心不在焉道,脑中还在回想白天在宁国公府发生的事情,她素来身体好好的,怎么突然舌头就麻木了,还晕倒了,现在却好好的。 “七姐,你给我吃的那些蜜饯呢?”温九娘狐疑看着温璟道。 温璟拿出几颗蜜饯,微微有些诧异问道:“你还想吃吗?九妹。” 温九娘脸色一白,忙摇头道:“不吃了。” “那我吃了。”温璟用手指捏了一颗放进口中。 温九娘一看,面色阴晴不定。 “时辰不早了,大家都回去歇息吧,九娘也要歇息了。”温太太道。 一众小娘子和下人陆续离开。 “九娘,今天发生了什么?”温太太看着温九娘道。 温九娘把自己昏迷前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真的只吃过蜜饯?”温太太疑惑道。 “是。” “兴许只有你吃的那颗有问题,这次不但没让她被郡主羞辱,反而让你和郡主的关系闹僵,看来真是低估她了。”温太太面沉如水。 “母亲,我们就一直这样让她压着吗?”温九娘怨恨道。 温太太淡淡瞥了她一眼:“沉住气,时机未到,这么多年我们都等过来了。” 看着温九娘沉默不语,温太太说了一句“歇息吧”就走了出去。(..tw) 温九娘手紧紧攥住被褥,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等......我可等不了那么久......” ...... 翌日,温璟刚走出门,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依然跟昨夜一样打扮的季长歌。神情略有些疲倦,似是一夜没睡。 坐进马车。 “昨夜我一直在余广贤屋外守候,余府守卫森严,我怕打草惊蛇,裘袭一直待在府中,直到寅时才出来,之后回了云来客栈。”季长歌低声道。 温璟沉思片刻,内阁首辅可不是一般的小人物,也许他跟裘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没有确凿证据。断然不能贸然前去调查,弄不好引来杀身之祸。 看着温璟沉默不语,季长歌继续道:“我会派人继续盯着,这件案子你先别管了。” 温璟明白他的意思,继续查下去。可能会被牵连,他不想温家收到反噬,季长歌的顾虑她也想到了,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想弄垮温家简直易如反掌,但季长歌不一样。 “温府那边我已经加派了人手,你无须担忧。”季长歌又道。 “多谢季大人。你也多加小心。”温璟道。 难得听温璟说一句关心他的,季长歌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马车先到了大理寺,季长歌起身下车。 风吹动帘子,温璟看着季长歌大步走上高高的台阶,背影竟似有些落寞,他肩上背负着的。恐怕要比她能想象的还要多得多,他多疑腹黑,若不是这样,怕是早已经死过数次。 “大人,早。”柳无欢对着季长歌道。眼角瞥到马车中一闪而逝的温璟,心中妒火顿起。 “大人昨晚,没回家吗?”柳无欢突然问道。 季长歌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越来越奇怪了,淡淡道:“嗯。” 柳无欢心中一寒,转身走了出去。 “丁武!”季长歌冷冷道。 “来了,大人何事吩咐?”丁武忙走了进来,揉了揉熬的通红的眼睛。 “我让你盯着裘袭,你盯到哪儿去了?”季长歌边看着案几上的文书边问道。 丁武面色一惊:“大人,卑职一直守在云来客栈门外,裘袭一直呆在客栈没有出来过。” 季长歌抬起头,看了丁武一眼:“是吗?那为何昨夜我会在别的地方看见他,难道是我眼花了?” 丁武背后开始渗出汗来,连忙跪到地上:“大人,卑职错了,昨天下半夜,卑职看依然没有动静,便让小六子和田齐二人看守着,卑职回家......睡觉去了......” “该怎么做,你知道。”季长歌淡淡道。 “是,大人,卑职这就去领三十棍。”丁武苦着脸道。 “这三十棍先记着,继续去盯着,要是再丢了,打死,算我的。”季长歌继续低头看着桌上的文书。 丁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应声告退。 季长歌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行数字,然后折起放进竹筒中,唤了一名侍卫进来。 “把这个交给陈记烤鸭的老板。” “是,大人。”那名侍卫走了出去。 季长歌的眉头紧锁,脸上写着心事重重四个字。 ...... 杏花楼,雅间。 “这么急找我作甚?”太子赵允泽轻抿了一口杏花楼最出名的杏花茶。 季长歌顿了顿道:“殿下,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哪件事?”赵允泽一脸诧异道。 看着赵允泽一脸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季长歌面色微微有些难看:“崔远被调去守边疆。” “那件事啊,我也是刚得知。”赵允泽若无其事道。 “我不是让你再观察观察,崔远这个人心思过于玲珑,但对殿下并无二心,只要有足够的诱饵,他不会起异心,这个人只是有些贪婪罢了。”季长歌道。 赵允泽看了季长歌一眼,悠悠道:“他是什么人我自然清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这件事且不论,去年鲤园考生的案子,是不是你做的?”季长歌问道。 赵允泽面色越来越沉。手不自觉握紧了茶杯:“你怀疑我?” 季长歌垂下眼帘:“微臣不敢。” 赵允泽面色稍稍缓和了些:“我要说那件事不是我做的,你信是不信?” “微臣不敢不信。”季长歌平静道。 赵允泽站起身,看了季长歌两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看着赵允泽走了出去,季长歌依然坐在凳子上纹丝不动,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心中只想着太子那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什么时候,他也成了疑人。 首辅余广贤一向是站在太子这边的,这点外人不清楚。季长歌是清楚的,但现在他隐隐有种感觉,太子不再如从前一般信任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就是从上次道观案子完结后,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只是太子不说。他也不好问。 ...... 回到家中,温璟发现门口停着几辆华盖马车,来人身份定然极高,难道是宣王? “屋里是何人?”温璟对着周全问道。 “是康王爷和齐王爷。”周全擦了擦汗道,连着来了两位王爷,吓得他赶紧小心伺候着。 他们俩怎么一起来了?温璟忖道。 进到屋里。果然看见康王和齐王坐在上首,而温祁冉和王玦正陪在一旁。 “见过齐王爷,康王爷。”温璟行了个礼。 “免礼。”齐王微笑道。 温璟起身,忖道,这两人原来是冲着王玦来的。兴许是上次在大殿上见王玦颇有才华,便想收为己用。 “后日便是春闱,王解元定然能一举夺得会元,殿试更是不在话下,父皇上次对王解元甚为欣赏,状元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齐王微笑道。 温璟不着痕迹打量了齐王一番,齐王还是一如既往的儒雅温和,看起来倒是比太子更有几分王者风范。 “王爷过奖了,在下只是浪得虚名罢了,若不去去年那几名才子惨遭毒手,解元定然不是在下。”王玦谦虚道,说完打量了一下两人的神情,并无异样。 齐王刚准备说话,却被康王抢先道:“王解元太谦虚了,本王可是把赌注都压在你身上了,你不千万不能输。” 众人莞尔,看着康王紧张的肥肉乱颤,康王还是一如既往的热衷于吃喝玩乐赌。 “九弟,你又赌,让父皇知道了......”齐王叹了口气。 “二哥不说,父皇怎会知道?”康王憨笑道。 王玦哭笑不得,康王竟然把赌注都压到他身上,要是输了,他岂不是成了大罪人? “王解元无须忧心,无意外的话,你定然是状元,若万一输了,大不了本王替你赔给老九便是。”齐王出言安慰道。 听着齐王明显套近乎的话语,王玦即便心中不以为意,但明面上还是要表现出欣喜之意:“那在下先谢过王爷了,在下一定尽力,不能让齐王爷囊中空空,还要让康王爷满载而归” 齐王和康王同时笑了起来,对王玦的表现甚为满意。 看着齐王和康王合不拢嘴的样子,温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平常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原来拍马屁也是有一套的。 ps: 推荐一本好书~很好看~~ 书名:《医锦还厢》 作者:梨花白 书号:3245684 一句话简介:小侯爷,当初是你休了我,现在又要娶回去?好马不吃回头草知道吗?羞耻俩字儿会写吗? 这么长时间,做好马都腻味了,所以这次我准备做一回劣马。 md好想唱爱情买卖给他听肿么办 第一百八十章 齐王遭殃 齐王和康王走了以后,王玦揉了揉肌肉酸疼的脸,表情又恢复到冰封状态,他对这样的应酬,感到十分无奈,偏生避之不得。(..tw) “齐王看来有意拉拢贤侄,贤侄意下如何?”温祁冉看着王玦道。 王玦苦笑,摇了摇头:“伯父知道我无意官场,等替四喜伸冤之后,我便回江南去,官场并不适合我。” 温祁冉点头,人各有志,金陵王姓氏族家境殷实,即便是支脉恐怕也比他们想象中要富裕的多,王玦可以选择他喜欢的生活。 王玦说完,重重看了温璟一眼,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温璟一愣,江南......她前世便是生活在江南,对江南的一山一水都十分挂念,北方的气候她一直不太适应,更重要的是,若是跟着王玦去了江南,她便可以远离京师这一切喧嚣,可以过上无拘无束的寻常日子,不得不说很诱人。 看着王玦炽热的眼神...... “对了,父亲,首辅余广贤这个人如何?”温璟转向温祁冉道。 王玦垂下眼眸,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脸上依然是那副古井无波的神情。 “余广贤这个人,说不好,他做过许多利国利民的好事,但同时也是个阴谋家,他能在首辅这个位置上稳稳当当坐了这么多年,我不说,你们也懂。”温祁冉目光深邃道。 “昨天半夜,裘袭去了余广贤府上,在里面待了大约两个时辰,后天就是春闱第一日,这几日可能不会太平,父亲,十七郎,你们都小心点。”温璟道。 “如果真是余广贤,他已经坐到了内阁首辅的位置。又何必要跟那些举人过不去?”温祁冉蹙眉道。 温璟点头:“这点我也弄不明白,而且死去的那三个考生我已经查过,他们与朝中官员并无太多联系,只有死在鲤园的那名考生邹鸣。因为住在王家,所以跟王大学士关系亲密些。” “这件事情恐怕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七娘,你最好不要再插手这件事。(..tw无弹窗广告)”温祁冉神情有些不安,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起起落落几回,也是看透了官场黑暗。 温璟叹了口气:“早上季大人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王玦看了看温家父女俩,没有说话。 ...... 二月初八清晨,朝堂上。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李公公尖着嗓子喊了一声。 赵构环视了一圈众人。看季长歌面色阴晴不定,刚准备问,只见季长歌已经走了出来。 “皇上,臣有一事启奏。”季长歌出列,手中拿着什么东西。 “说。”赵构道。 温璟看着季长歌迟疑不决的样子。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昨夜有人放了一张纸条在微臣案几上,微臣见事情重大,不敢隐瞒,请皇上过目。”季长歌低着头道,把手中的羊皮纸卷高高举起。 李公公走下来,季长歌把手中的羊皮纸卷放在他手中的木盘中。 赵构狐疑地展开纸卷。面色旋即大变,对着季长歌道:“可曾确认过字迹和纸张?” “确认过了,的确是齐王爷的笔迹,纸张和印章也的确属于齐王府,否则微臣也不敢呈上来。”季长歌道。 赵构目光一寒,大声道:“我泱泱大朝。竟然隐藏如此龌蹉之事,来人啊,把齐王给朕带过来。” 众朝臣皆大为震惊,温璟和温祁冉对视一眼,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齐王因为没有官衔。所以并不在朝堂之上,宣王和太子同样也十分震惊,许久没有看见父皇如此震怒。 “父皇,二哥做了何事令您如此生气?”宣王走上前道。 “你二哥要把江山社稷的人才都杀光了,让朕当孤家寡人呢。”赵构冷声道。 宣王连忙跪下:“父皇,二哥断然不会那么做的,二哥从小便明事理晓大义,他怎么会做这般损害江山社稷之事,定然是有人陷害他。.tw[]” 赵构眸子淡淡扫了太子一眼,又回到了宣王身上:“那你说,会是谁害你二哥呢?” 宣王面色一窒,结结巴巴道:“儿......儿臣不知。” 赵构冷笑一声:“证据确凿,谁能害他。” 刑部尚书郭代儒出列,道:“陛下,字迹可以伪造,印章等也能窃取,还望陛下明察,齐王爷一直恪守本分,此事大有蹊跷。” “嗯,退下吧。”赵构面无表情道。 其余几个官员面面相觑,原本想伸出去的脚也缩了回去,这时候还是闭嘴的好。 又过了一刻钟,齐王已经赶了过来。 “儿臣叩见父皇。”齐王面色不安道,他已经嗅到了朝堂上那股危险的气息。 赵构把手中的纸条扔到齐王面前。 “你看看这是什么?这是你写的吧?” 齐王哆哆嗦嗦捡起纸条,一看,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父皇,这不是儿臣写的,儿臣怎么可能做那种事!父皇,您要相信儿臣啊!” 一众朝臣看着齐王眼泪都下来了,不胜唏嘘,真真是祸从天降。 “难道这不是你的笔迹?这不是你的印章?”赵构冷冷道。 “父皇,这的确有点像我的笔迹,但儿臣绝对没有写过啊!儿臣冤枉啊!儿臣跟那些考生无冤无仇,杀他们作甚!”齐王把头在地上磕的咚咚响,直磕到额头红肿了一大块。 所有人都觉得齐王冤枉的同时,赵构却似乎丝毫没有动容,一拍桌子:“还敢抵赖!来人啊,给朕把这个逆子拖出去斩了!” 众人一听,忙跪倒一片。 “皇上,不能斩啊!” 宣王和太子也跪了出去:“父皇,还是查明再说!” 赵构扫了一眼两人,思忖了片刻,目光转向季长歌道:“季爱卿,既然是你大理寺找到的证据,人便先关到你们大理寺去。等审问过后,再做判决,你看如何?” “一切听凭圣上安排。”季长歌略显惶恐道。 宣王和太子对视一眼,又同时瞥了开去。 “都退下吧。”赵构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退朝!”李公公拂尘一甩。跟在赵构身后走了。 “父皇,儿臣冤枉啊!” 齐王的喊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众朝臣窃窃私语,一个个摇头叹气,走了出去。 出了城门。 “季大人,这是怎么回事?那张纸条上写的什么?”温璟小声问道。 季长歌摇了摇头:“纸条上写着,初九,杀王玦,不知是谁放到我案上的,涉及到齐王爷。我便不敢隐瞒,圣上原本就是多疑之人,若是发现我隐瞒不报,定然又会觉得我居心叵测。” “你不觉得今天圣上的行为有些怪异么?”温璟接着道。 季长歌点头:“圣上竟然只凭一张纸条就要砍齐王的头,这不符合圣上平常行事的风格。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温璟跟季长歌的想法一样,皇上恐怕怀疑是太子或者宣王陷害的齐王,证据出现的也蹊跷,换了她,恐怕也会怀疑,方才在朝堂上,她便以为那张纸条。是季长歌自己伪造的,这证据得来也太容易了,何况是向来多疑的赵构。 “现在齐王关到了大理寺,皇上究竟是何用意?”季长歌眉头紧锁道。 季长歌为官几年都猜不透皇上的心思,温璟更加猜不透。 “难道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异心?”温璟猜测道。 “兴许是吧。”季长歌不置可否道。 看着季长歌眼神中流露出的些许疲倦,温璟有些不忍。每天活在这样复杂的圈子中,应该很累,伴君如伴虎,那句话形容赵构再贴切不过。 “也有好的方面,圣上开始重视这件案子。凶手再次浮出水面,至少证明四喜不是凶手,我们就有机会翻案。”季长歌道。 初九,杀王玦,如果这个纸条不是伪造的,那么他们原本定在初九杀王玦,但齐王爷被抓,计划不知道有没有变,温璟忖道。 “可否把筌叔借几日给我?若有筌叔去保护王解元,定然无误。”温璟看着季长歌道。 季长歌眼神一黯,在她心里,果然王玦比较重要吧,竟然连筌叔都想借去保护王玦。 “好,今晚我便让他过去。” “我替王玦谢谢季大人。”温璟欣喜道,这样她就可以放心了,王玦手无缚鸡之力,而裘袭诡计多端,寻常侍卫恐怕不是他的对手,筌叔却是一等一的高手,有他在,她便可以放一百个心了。 看着温璟欣喜的样子,季长歌微微一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大方了? 或许只是想看看这样的笑容吧,只有这样,他才觉得心头有一丝暖意,如果能抛开这一切,带着她远离京城,那样的日子应该很美好吧。 可他早已经牵扯的太多,想抽身谈何容易,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无论是哪个姓赵的想找他,都易如反掌,他不想温璟跟着他躲躲藏藏一辈子。 看着季长歌出神的样子,温璟轻声唤了一声:“季大人?你在想什么?” 季长歌回过神来,嘴角习惯性扯出一个微笑:“我在想,如果我去你家提亲,你说,温大人和温夫人会不会答应?” “......” “不会,你死心吧。”温璟随口道。 “那可不一定哟,京城中像我这样风|流俊俏,年轻有为,并且还是单身的,可是没有第二个了,而像你这般整日跟个男子一般穿个官服,动不动就要解剖人的,恐怕没人敢要,我去提亲,温大人还不立马认了我这个女婿。”季长歌笑道。 “我真想剖开你的脸皮,看看有几层。”温璟无语道。 ps: 推荐一本灵异类的书,喜欢灵异的可以看看~ 书名:《纸扎店》 作者:芬果子本尊 简介:都说好人死后上天堂,坏人下地狱……但是那些不是人的异类死后去哪里呢?这世界本来就不是如同表现出来的那样平淡无奇……激流暗藏之下却是触目惊心的真实……一切尽在《纸扎店》 第一百八十一章 乌龙提亲 二月初九,春闱正式开考,王玦一早便起来去了贡院,而筌叔也按照约定始终在距离王玦不远的地方默默跟着,有筌叔跟着,温璟便放下心来。(..tw无弹窗广告) 王玦前脚刚走,门口便来了两顶轿子。 温璟刚吃完早饭,正要去刑部,一看是宁国公府的轿子,心道,季长歌这时候来作甚,还坐着轿子来。 帘子掀起,长公主从里面走了出来,温璟一惊,难道是东山事发,长公主找茬来了,后面那顶肯定是刁蛮郡主了。 “老祖宗,您慢点。”长公主走到前面的轿子前道。 温璟惊讶地看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夫人走了出来,长公主喊老祖宗,看来这应该是宁国公的母亲了,也就是长公主的婆婆,这婆媳俩来作甚? 脑中不觉想起季长歌昨天说的话,温璟脑中一轰,难不成季长歌真让他妈和奶奶来提亲来了? “见过老夫人,长公主。”温璟连忙行礼道。 “起来吧。”长公主与上次在府中看到的样子完全不同,上次是一副护犊子的惊慌失措,此刻却是仪态万千,端庄大方。 与长公主的冷淡不同,老夫人倒是满脸笑容,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显得无比慈祥。 “这小娘子是哪家的啊?长得真俊。”老夫人看着温璟道。 “老祖宗,这是温家的七娘,这儿就是温府了,咱们先进去吧,外头凉,回头把您给冻着了。”长公主对着老夫人的耳朵道。 “好好。”老夫人连声道。 温璟忙将两位贵客迎了进去,吩咐周全去请温太太等人出来,温祁冉不在家,一早就去了贡院。 温太太一听说季老夫人来了,季老夫人可是一品诰命夫人,当朝只有两位一品诰命夫人。足见季老夫人身份是何等尊贵,连忙穿戴整齐,带着一众小娘子走了出来。 礼罢,老太太坐到上首。长公主坐在她旁边。 温太太和一众娘子坐在下面,纷纷猜测着两人的来意。 “温夫人,真是不好意思,上次小女芸熙不小心撞了九娘,九娘她怎么样了?”长公主对着温太太道。 “九娘无碍,难为长公主还一直惦记我家九娘。”温太太对着温九娘使了个眼色。 温九娘忙起身,看着长公主道:“多谢长公主关心,九娘身子早已无碍。” “那就好,郡主一直心中不安。”长公主微笑道。 几人又闲话家常了几句,温太太心中忖道。长公主带着老太太来,不会就为了给郡主道歉吧,定然还有其他事情。 “其实,今天我跟老祖宗来,是提亲来了。”长公主微笑看着众人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唬了一跳,长公主就一个儿子,小公爷季长歌,宁国公也没有纳妾,只能是替小公爷来提亲来了。 除了温璟以外,所有人的心都砰砰乱跳,尤其是温九娘和温五娘。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毕竟不是季长歌做主,她们隐约觉得长公主定然不会选温七娘。 老夫人一直盯着温璟,盯了半天才转身道:“对,我们是来提亲的。” 老夫人说完,又看了温璟一眼:“我们昨天见过吗?” 温璟一怔。这可是她第一次见老夫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昨天你来迟了,我家斐然刚出去,斐然那孩子都十七岁了,也是该给他娶个媳妇了。我瞧着这个五娘子就挺好的。”老太太笑嘻嘻道。 众人傻眼了,这小公爷明明都二十有一了,怎么又回到了十七岁了?还有,小公爷什么时候看上五娘了? 温五娘更是激动的语无伦次,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种好事竟然会掉在她头上,激动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崔姨娘在一旁也是一脸惊喜,五娘就算是去给小公爷做个侍妾也是高攀了。 长公主使劲给老夫人使了使眼色,无奈老夫人根本没盯着她看。 “其实,我们今天是来给威远侯府提亲的。”长公主有些尴尬道。 老夫人瞪了长公主一眼:“媳妇,你不给自己儿子提亲,给别人提什么亲啊。” 长公主无奈道:“老祖宗,今儿个老侯爷可是亲自来拜托您的,斐然的亲事日后下次再说。” “什么下次?咱们家就斐然一个男娃,他都二十有一了,换了别人早都抱曾孙了,可怜我老人家,连个孙媳妇都没有。”老太太说着说着还抹上了眼泪。 大家一看,这老太太似乎又恢复了正常,看来是人老了,神识有些错乱了,时好时坏,难怪近年不见她出现。 温太太也是看明白了,原来是威远侯府请这一品夫人来替顾莲笙提亲,这刚退了亲,怎么又来提亲? “那也得先把顾家的事情办妥了,不然回去您如何跟老侯爷交代?”长公主面带为难道。 老太太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也对,那就先替莲笙那孩子提亲,再替斐然提亲。” 老太太说完看了温五娘一眼:“就你吧,看着你这丫头跟莲笙那孩子挺般配的。” 温五娘低下头,这一会儿就从小公爷变成了小侯爷,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温太太和温九娘也是无语,这个老太太真是胡闹,提亲跟买菜似得,看见谁就是谁。 长公主更是急了:“老祖宗,老侯爷可是托您来向七娘提亲的,你可不能乱来。” 温璟一惊,顾家竟然托老夫人来向她提亲,当初跟九娘的婚事退了以后,没脸再来,便找了季老夫人来,知道温家不好驳了老夫人的面子,这一招真是用的妙,不过,她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七娘子是哪个?”季老夫人对着长公主问道。 “就是这个小娘子。”长公主指着温璟道。 老太太一看温璟,脸上立刻又堆满了笑容:“你就是七娘啊。” 温璟点头,猜不透老太太是装傻还是真疯。 “胡闹,这个七娘我要留给我们家斐然,至于莲笙那孩子,就五娘吧,我看五娘也挺好。”老太太毅然决然道。 长公主和温太太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无奈,但老侯爷的确是请的老夫人来说的煤,她们也不好反对。 “既然你们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五娘说给莲笙,七娘说给我们家斐然,真是皆大欢喜啊。”老夫人笑嘻嘻道,眼睛眯成两条缝。 温九娘面色越来越难看,连温五娘都能踩到她头上嫁到侯府去,这要传出去,威远侯府弃嫡女九娘,娶了庶女五娘,还不被人笑话死,七娘嫁到宁国公府,这更是双重打击。 ps: 书名:《重生如棋》 作者:随缘小屋 简介:手握棋子,一步一步将拦路的敌人砍杀于途中。成就不同的如棋人生。 书号:2813268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人老成精 温五娘和温八娘也是面面相窥,老太太口中说的五娘,手指的却是八娘,这到底是要八娘呢,还是五娘呢? 卢夫人忙拉着温八娘走上前,对着老太太跪下道:“老夫人,这是小女八娘,不是五娘。” 崔姨娘和五娘面色一沉,这到嘴的鸭子,也不能让给别人。 “老夫人,这才是我们家五娘。”崔姨娘边说边拉着温五娘也跪到了前面。 老太太看了看五娘,又看了看八娘:“哦哟,原来是我弄错了,那到底是八娘呢,还是五娘呢?” 老太太转向长公主道,长公主挤出一个微笑:“一切听老祖宗做主。” “老夫人,这是我们温家的嫡女九娘。”温太太微笑道,温九娘甜甜唤了一声老夫人,随即羞涩的低下头,尽显女儿家的温婉。 温璟看着地上跪着的一群人,一个个脸上透着渴望,不由有些可笑。。 老太太目光在温九娘脸上停留了片刻,诧异道:“温家嫡女不是七娘吗?难道是我记错了?” 温太太和温九娘面色一僵,心中恨的牙痒痒,这老侯爷请谁不好,请个疯老婆子来提亲,正经话都说不出几句来。 “九娘也是嫡女。”长公主小声提醒道。 “对了,楚濯莲那丫头呢,好久不见她了,她怎么不出来见我这老太太?”老太太茫然寻找。 温璟不觉胸口一窒息,好久没有听人提过这个名字,不曾想竟然从一个陌生老太太的口中听到。 “老夫人,姐姐她早就去了,没法来见您了。”温太太抹了抹眼泪道。 老太太突然怒了:“你胡说,她上个月还去府中给我送枣糕,怎么可能去了!” 众人无言,老太太似乎又不知道想哪儿去了。 “老夫人,我娘她确实早就去了。难得老夫人还惦记我娘,娘在泉下有知,一定会保佑老祖宗长命百岁。”温璟握住老太太温暖的手道,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老太太眼睛也湿了一片。拭了拭眼泪道:“楚三娘那孩子,自小我可是看着长大的,就算是嫁人了,也经常来看望我,给我带好吃的,好玩的,比我闺女都孝顺,要不是......哎。” 温璟一听,老太太话里有话,要不是后面不知道是什么。 “老祖宗。那些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别伤了您自己个儿的身子。”长公主忧心道。 老太太点点头。 卢夫人和温八娘等人在地上跪的脚都麻了,老夫人却依然没有拿正眼看他们一眼,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继续在地上跪着。 “老祖宗,你看看,我看九娘也不错。”长公主低声对着老太太道。 老太太这才抬起头,看了看长公主一眼:“这九娘不是被侯府退回去了吗?这次得换个别人。” 此话一出,温太太和温九娘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银牙几乎咬断,这个老太太该精明的不精明。该糊涂的却又不糊涂,这件事情她倒是记得清楚。 长公主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老太太这话说的无可辩驳,只能尴尬地看了温太太一眼。 “就你吧,你是几娘来着?”老太太看着温五娘道。 温五娘忙回道:“回老夫人。我是五娘。” “那就五娘吧。”老太太意兴阑珊道,心思已经全然不在提亲这件事情上。 卢夫人的面色沉了下来,温八娘倒是松了口气,她对于威远侯府并没有好感,尤其是顾莲笙那个妹妹。顾月茹,想起上次在顾家收到的奇耻大辱,她对顾府就充满了厌恶。 温五娘和崔姨娘满脸欣喜,这真是喜从天降,饿了就有馒头来。 “老祖宗,事情办完了,我们回去吧。”长公主站起身道。 “好,好。”老太太也站起身。 长公主松了口气,看来老太太已经忘了帮斐然提亲的事情。 温太太勉强说了一番挽留的话,便把一行人送到了门口。 老太太还拉着温璟的手,走到门口,道:“七娘啊,你长得跟你娘亲真像,以后要多来我家看看我老人家。” “七娘一定常去看望老祖宗。”温璟微笑道,看着老夫人慈祥和蔼的面容,就跟看见自己前世的奶奶一般。 把老夫人送走,温璟也坐上马车去了刑部,心中还有些疑惑,她觉得老太太并不傻,而是人老成精了。 看着温太太和卢夫人阴沉的面色,崔姨娘和温五娘很识相的告退了,心中却是乐开了花。 看着两人离去后,温太太看着卢夫人道:“没想到,咱俩都没如愿,倒是让个贱婢占了便宜。 卢夫人也微笑道:“姐姐能忍下这口气?” 温太太抿嘴一笑:“你能我也能。” 卢夫人自觉无趣,想从温太太口中套出话来,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也告辞离去。 “娘......”温九娘满脸泪痕的抬起头来。 温太太眉头一皱,不知为何,她越看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女儿越觉得厌烦,似乎看到原来的温七娘一样,现在的温七娘倒像个真正的嫡女了,两人似乎掉了个个儿,九娘处处落入下风,七娘却风生水起,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别哭了。”温太太心烦道。 “你哭什么,说的是五娘,到时候上轿的就是五娘了?”温太太冷笑道,到时候换上九娘送过去,生米煮成熟饭,她不信侯府还会退回来,也不怕外人笑话。 温九娘停止啜泣,温太太的话让她感到既兴奋又隐隐有些担忧,不过她选择听从温太太的安排,母亲从来不会输。 ...... 宁国公府。 老太太刚一下轿,一拍脑袋:“哦哟,把我家斐然的亲事给忘了,你瞧我这脑子。” 长公主忙微笑道:“老祖宗,斐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是等他回来再议吧,不然又跟上次一样。直接去晋国公府把亲退了,晋国公的孙女差点悬梁自尽。” 老太太点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我看七娘那孩子挺好的,颇有当年楚三娘的气魄。” 长公主叹了口气:“老祖宗你还惦记这事呐。都过去那么久了,小叔子离家这么多年......” 自知说了不该说的,长公主忙闭嘴, “哎......恒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等到。”老祖宗眼泪又下来了。 “老祖宗长命百岁,肯定能的,我有预感,小叔子马上就会回来了。”长公主忙安慰道。 “希望吧。”老太太叹息道。 刚走到前厅,里面突然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长公主面色一紧。是老侯爷,这一会儿可怎么跟老侯爷说呢,总不能直接说,没有给你们说嫡女七娘,给你们说了听都没听过的庶女五娘。老侯爷还不气的跳脚。 “我的老姐姐,我可等你半天了。”老侯爷一见季老夫人回来了,忙迎了上来。 老太太横了一眼老侯爷:“等了半天又如何,老姐姐可是帮你跑了一大圈,要不你自己去说。” 老侯爷脸上的笑意更甚:“老姐姐辛苦了,可曾说好了?” “你这是不相信老姐姐?”老太太又横了老侯爷一眼。 “自然,自然。”老侯爷笑道。他自然相信,谁敢不给一品诰命夫人面子,越想越觉得自己竟然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 “温老爷和温太太怎么说的?”老侯爷似乎还是不太放心,毕竟退婚在先。 “自然是十分欣喜,我老婆子亲自去给侯府保媒,他们一口就答应了。”老太太毫不含糊道。长公主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又不好插嘴。 老侯爷眉开眼笑:“那七娘呢?” “七娘?” 老太太眼珠子一转,接着道:“七娘可是个好姑娘,我看她也挺满意的。” 老侯爷这下真放了心,没想到这桩婚事竟然如此轻易。害他刚才白担心了一场,要不是顾莲笙执意要娶温七娘,他还真拉不下脸来求老夫人,而且还有弘文,自从上次温七娘去给顾弘文看完病后,顾弘文便说,如果他父亲非要续弦,不如就娶温七娘吧,难得顾弘文竟然开口,所以老侯爷便把这件事提上了日程,但他又拉不下脸去温家提亲,于是便想到找个好媒人去保媒,一下子便想到了季老夫人,不为别的,就为一品诰命夫人这个头衔,面子够大。 “那便多谢老姐姐了,媒人大礼少不了您的。” 老太太冲他摆了摆手:“老姐姐要休息了。” 老侯爷起身告辞,老太太啥都不缺,宁国公府比侯府里面珍宝可是多多了,而且人活到这份儿上,对身外之物早就看开了,不过他相信老太太对于他送的媒人谢礼一定很感兴趣。 看着老侯爷离去,长公主忍不住道:“老祖宗,到时候,侯府发现送去的不是七娘,还是五娘,可是要怨恨咱们的。” “送去的,还不一定是哪个小娘子呢,哦哟,今儿个真是乏了。”老太太说完就闭上了眼睛,歪在榻上睡了过去。 听着老祖宗轻微的鼾声,长公主无奈走了出去,走一步算一步吧,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ps: 推荐本都市类的书~ 书名:逃家小爱人小说作者:漫舞清霜简介:笑话,想让她嫁给一个只知道比她大了整整十岁其他一概不知的陌生男人,她不逃才怪。既然要逃,那么,乖女孩,请乖乖逃到我的怀里来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 龙颜震怒 会试第一日结束,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贡院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一切安好。[..tw超多好看小说] 王玦和温祁冉都住在贡院,考试完毕后,才能出来。 夜幕完全吞没大地,相对于贡院的平静,内阁首辅余光贤家中却是灯火通明,不时传出欢笑之声。 “张大人,来,崔某敬你一杯!”崔远看着张程昱道,神情看似无谓,言语中却还是隐隐有股压抑的怨气。 张程昱也举起酒杯:“祝崔大人一帆风顺,在太原府大展拳脚。” 崔远微笑,一口饮下杯中酒,眼神已然有些醉意。 “李某也敬崔大人一杯。”又有一名官员站起来,崔远同样一饮而尽。 “崔大人年纪轻轻,前途不可限量,何必拘泥于一时得失。”宣王举着酒杯,慵懒看着崔远道。 崔远醉眼朦胧看了宣王一眼,苦笑道:“都怪崔某一时眼拙,不识真君是何人。” 余广贤面色微微一变,忙上前扶住崔远,轻轻捏了他一把,然后笑着对所有人道:“来,大家干了这杯酒,为崔大人送行。” 除了宣王,所有人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崔远看了宣王一眼,微微一笑,走到宣王身边,躬身道:“王爷能来为下官践行,下官十分感动,这杯酒我干了,王爷随意。” 看着崔远一饮而尽,宣王也端起酒杯,竟也是一饮而尽。 崔远再次欠身,眼神中满是后悔,若是他从一开始追随的便是宣王,恐怕今日这送行宴就会变成升官宴了。 “都在聊什么呢,喝酒也不叫上朕。”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 所有人脸色一变,纷纷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赵构穿着一身黑色镶金丝龙袍。背着手正向这边走来。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看着一众朝臣惊慌失措的跪到地上,赵构面无表情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约三十名侍卫。 “都平身吧。” 众人战战兢兢站了起来。不知道皇上突然到这里来作甚,但他们都知道,皇上最讨厌的便是结党营私,心中都不安起来。 赵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宣王:“老六也在啊。” 宣王抬起头道:“是,父皇,余大学士设宴为崔远送行,邀请了儿臣,儿臣便来了。” “原来是这样,你们继续喝啊,不用管朕。”赵构看着众人道。 众人面面相窥。所有人都在原地站着,没人敢动,一切静的可怕。 “都不说话?那就听朕说几句吧,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朕老了?所以忙不迭的便要开始站好阵营,准备辅佐新主了?”赵构淡淡道。 所有人一起跪到地上:“微臣不敢。” 宣王更是惶恐:“父皇千秋大业。儿臣只愿能追随父皇左右,未曾有过异心。” “来人,让他们自己看看。”赵构对着身后侍卫道。 “是,陛下。” 几名侍卫把手中的锦囊分别发给了一众大臣,就连宣王也有一份。 所有人接过锦囊,却迟疑着不敢打开。 “打开看看。”赵构道。 众人连忙打开,里面是一张张纸条。上面记录着这几日每个人跟什么人见面,在什么地点,待了多久。 看完后,所有人背后渗出一声冷汗,皇上竟然派人暗中记录他们的行踪,看来今晚就算不聚在一起喝酒。也是难逃一劫。 “你们都当朕老糊涂了是吗?!看不见你们在背地里做的这些勾当,你们把朕的江山,当成你们自家的院子一样抢来抢去,是吗?”赵构突然把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怒道。 所有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把他们都给我带回去。一个个的仔细审问。”赵构冷声道。 话音刚落,几十名侍卫一涌而上,除了宣王以外,所有的官员一个不漏的捉了起来。 “老六,在朕心里,你除了有些不务正业以外,还算安分守己,所以上次那件事,朕对你网开一面,没想到你竟然一犯再犯,这次,你又想找谁给你背黑锅?”赵构走到宣王面前,低声道。 宣王一脸惶恐:“儿臣对天发誓,对父皇并无异心......” “够了。”赵构面色冷了下来,闭上眼睛,他听得誓言已经够多了。 ...... 翌日。 季长歌发现朝中至少有一半大臣不在朝堂上,就连太子和宣王都不见人影,他昨夜已经听闻皇上突然去了余广贤家中,抓了一干大臣,想必连夜审问了一夜,而太子也被软禁在东宫,宣王的境地也是半斤八两,皇上这次是动了雷霆之怒。 而今天一早,他便接到圣旨,令他立即放了齐王。 再看看皇上阴沉的面色,一众朝臣也是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惹来牢狱之灾。 “宣皇上口谕,罢黜赵允泽太子之位,宣王赵允拓罚俸三年,钦此。” 众人大惊,但却没人敢提出异议,朝中重臣几乎都被抓了起来,其余官员也是人人自危,圣上龙颜大怒,谁也不敢进言。 “相信你们也都知道发生什么了,从前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便当朕瞎了,越来越胡作非为,朕借着这次机会整顿下朝中风气,希望你们日后好自为之。”赵构说完甩袖走了。 众人擦了擦汗,各自散去,互相之间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 刑部。 温璟看着愁眉不展的季长歌:“圣上一次抓了这么多人,真是动了怒了。” 季长歌从怀里掏出那张羊皮纸,和一张宣纸:“你看看这两种笔迹,是否属于同一个人?” 温璟接过两张字条,仔细对比了片刻,抬头道:“应该是属于一个人的,模仿的话,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如此相似,但也不排除有人善于模范字迹,多练习些时日,便能达到这样效果。” “我总觉得这件案子疑点颇多,圣上虽然没有明说,齐王是被宣王或者太子陷害的,只是他还没有找到证据,齐王爷也已经放了,锦衣卫那帮人素来手段残忍,我怕那些身娇肉贵的官员,很快扛不住,便会乱说一气。”季长歌忧心忡忡道。 温璟看了他一眼:“你是怕太子被冤枉吧,但你可曾想过,或许便是他做的也不无可能,你已经先入为主的认定了太子不是凶犯。” 见季长歌不说话,温璟继续说道。 “假设太子是凶犯,他派裘袭杀了三个考生,然后栽赃给齐王,然后又设宴,让首辅请宣王去参加宴席,而皇上正巧去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完美的计划,一石二鸟。” 季长歌摇摇头:“太子不会那么做,他已经身为太子,又何必冒险。” “据我所知,齐王在朝中的口碑颇好,人缘极好,若不是因为身份,恐怕这太子之位轮不到东升来当,虽然身为太子,他也想永除后患。”温璟压低声音道。 “太子和宣王都已经失了皇上的恩宠,那么只剩下齐王和康王,康王蠢钝,圣上向来视他如无物,那么就只有齐王配得上太子之位。”季长歌沉思道。 温璟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你是说齐王......” 季长歌点头:“这件事目前,最大的受益者,便是齐王。” “你是说齐王自己伪造了证据,然后送到大理寺,他知道皇上多疑,定然会怀疑是太子或者宣王陷害他,好高明的一招。”温璟不禁感叹,这皇子之间的斗争也未免太高智商,好一招苦肉计。 “这都是猜测,我们没有证据证明齐王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者,我们现在只能从裘袭下手了,只有他知道他的主子是谁。”季长歌道。 “裘袭正在考场内,会试还有五日结束,等他一出考场,我们便抓人。”温璟道。 季长歌摇头:“不,即便抓到他,他定然不会承认,我们得想个方法,让他自己说出来,而且,还得找个......皇上信的过的证人。” 温璟点头。 ps: 推荐一本科幻星际类的书,作者是傲娇大叔一枚,大家可以去尽情调|戏,(*^__^*)嘻嘻…… 书名:星际医娇 作者:最爱鱿鱼 简介:天才女军医,宇宙称神!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场误会 会试余下的五日很快便过去,贡院在侍卫们严密的监视下一派宁静。 王玦走出贡院大门,终于考完了,在贡院的监舍内待了六天,感觉全身的骨架都快散了,膝关节隐隐有些疼痛。 “王兄,等等我。”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王玦眉头一皱。 “看王兄的样子,这次的状元是非你莫属了。”裘袭微笑看着王玦道。 王玦根本没有拿正眼瞧他,冷淡道:“在下千里迢迢从江南赶到京师,状元之位,志在必得,裘兄文才不差,榜眼定然是裘兄了。” 王玦说完,不等裘袭回答,便走了。 裘袭看着王玦一反常态,突然如此自负,心中的那点疑惑,早已被怒火冲的干干净净,口中低声道:“真是狂傲,状元还不一定鹿死谁手呢。” ...... 王玦回到温家,众人自是围了过来,问长问短了半天才散去。 “十七郎,考试辛苦了,快坐,我去给你倒杯水。”温八娘体贴道。 “多谢八娘。”王玦说完,环视了一圈众人,却没发现温璟的影子。 “七娘呢?” 温八娘端来一杯茶,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下:“七娘还没回来呢,看日头应该也快了。” 王玦点头,只是短短六日不见,他的心却是乱了,仿佛许久不见一般,匆忙赶回来也只是想看看那张朝思暮念的脸。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心中已然有了牵挂。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温八娘看着王玦出神的样子,轻轻唤了声:“十七郎?” “近来府中可有发生什么事?”王玦回过神来。 “有,宁国公府来提亲了。”温八娘道。 王玦手一抖,茶水洒在青色的衣袍上。 “啊呀,烫不烫?”温八娘忙拿起帕子想去擦去王玦衣袍上的茶叶。[..tw超多好看小说] 王玦一把捏住温八娘即将碰到他衣服的手,淡淡道:“七娘她,答应了?” 温八娘手上一痛,心中却感到更加刺痛。赌气道:“这由不得七娘。父母之命,况且还是季老夫人和长公主亲自来提的亲.....” 王玦有一瞬间的失神,忽的松开手,起身向屋内走去。 温八娘揉了揉疼痛的手腕。有些懊恼。她也不明白为何方才要那样说。明知王玦会误会,却还是那样说了,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跟五娘一样的人了...... ...... 温璟回到家中。心想王玦也应该回来了,便向他屋子方向走去。 刚走到屋外旁边,却发现屋内的灯光一下子黯了,温璟微微一愣,这还没到睡觉的点,而且王玦并没有早睡的习惯。 “十七郎?你睡下了?”温璟轻声喊了一声,她想问问王玦,裘袭有没有什么动静。 屋内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兴许是连日考试太疲倦了,温璟转身离去。 “咕咚!” 温璟刚转身没走几步,便听见里面传来噗通一声,心中一惊,难道是裘袭? 紧握手中的匕首,温璟忙快走几步,猛然推开门,借着月光,却发现王玦正坐在地上揉着腿,顿时哭笑不得,心道,你不是睡了吗?! 王玦也有些尴尬:“我只是起身去方便下。” 温璟看了看王玦穿戴整齐,哪有半点睡下的样子,这样拙劣的谎言,她都懒得拆穿。 “既然你没事,那我先走了,你歇息吧。” 说完,温璟转身离去。 看着温璟消失在夜幕之中,王玦爬起来,入冬以后,他的腿依然有些酸疼,方才听见门外有动静,从脚步声他便能听出是温璟来了,不知怎的却慌忙把灯给吹灭了,他忽然有些害怕,虽然已经从八娘口中得知,但他觉得从温璟口中说出来,却是残忍百倍。 听见温璟喊了一声,他忍住想去开门的念头,却又忍不住想见她,于是便想着走到窗户边看一眼,谁知腿一疼,便撞在了桌角上,被温璟这么一戳穿,王玦更加觉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更好。 ...... 翌日。 温八娘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走进王玦的房中,却见王玦正在将桌上的笔墨纸砚放进行囊中。 “十七郎这是作甚?” 王玦头也没抬,淡淡道:“回江南。” “会试刚完,还没殿试呢,你怎么就要回去了?”温八娘诧异道。 “无须参加殿试了。” 温八娘一愣,手中的碗一歪,碗中的汤汁烫到手,碗“哐当”一下掉在地上。 王玦抬起头,淡淡看了温八娘一眼,并没有去帮忙的意思,然后低头继续收拾东西。 对上王玦毫无温度的眸子,温八娘心中有些后悔,自己这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如果不是昨天说宁国公府来提亲,估计王玦不会这么快走,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也灰飞烟灭,王玦的心里的确只有七娘,从来没有她。 “十七郎......其实.......”温八娘边捡起地上掉落的碎片,边想着要如何解释。 “王解元,齐王爷来了,太太让您去一趟。”何妈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就来。”王玦眉头微皱,停下手上的动作,走了出去。 温八娘收拾完地上的碎片,也走了出去,到嘴边的话却还是没有说出来。 王玦走到前厅,齐王果然坐在那里,正微笑跟温太太说着什么。 “参见王爷。” “快快免礼。”齐王一见王玦来了,脸上的笑意更甚。 温太太一见王玦来了,便自觉起身告辞。 “快坐下。”齐王指着他身侧的位置道。 王玦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过去。 “王爷今日怎么有空来温府做客?只是两位温大人都不在。” 齐王笑道:“本王是来找王解元你的,不是找温大人的。” 王玦假意吃惊道:“王玦何德何能,何劳王爷亲自跑一趟,以后王爷有需要在下的地方,派人来唤一声便是。” 听王玦这么说,齐王眼中的欣赏之意更甚:“本王这算什么,汉高祖刘邦,当年听说张良来了,欣喜地连鞋都顾不上穿,就跑出去迎接,王先生才华不在张良之下。” 王玦心中一窒,他虽没在官场中待过,但史书烂熟于心,其中的险恶他也不是不懂,这齐王竟然自比高祖刘邦,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齐王目光在王玦身上若有似无的停留了片刻,王玦不说话,他也不吭声。 沉默片刻,王玦抬起头,微笑道:“汉高祖知人善用,这点王爷尤胜一筹,不怪王爷在朝中人缘极好。” 齐王笑逐颜开:“王先生过奖了,本王只是喜欢多结交一些文人雅士罢了。” 王玦呷了一口茶,与上次来眼中的淡定不同,齐王的眼神多了几分渴望与炽热,太子被罢黜,宣王被软禁,齐王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所有人恐怕都已经认定了齐王是下一任太子,而齐王也有些飘飘然起来,一个皇子有了野心,这不是一件好事。 “王爷手中这把扇子,可是出自唐寅之手?”王玦突然盯着齐王手中的扇子道。 齐王微微一愣,看了看手中的扇子,微笑道:“正是,王先生好眼光。” 王玦眼中闪着异彩:“在下平生最喜唐伯虎的字画,没想到王爷竟然是同好之人。” 齐王目光一转,收起手中的折扇,递到王玦面前道:“先生既然喜欢,这把扇子便赠予先生便是。” 王玦连忙摆手:“使不得,如此贵重之物,在下万万收不得,王爷的心意在下心领了。” 看着王玦依依不舍得看了扇子一眼,齐王微微一笑:“好画也得有人懂得赏识,君子当成人之美,先生再推迟便扫了本王的兴致,快快收下吧。” 王玦犹豫再三,终是接过齐王手中的扇子,满脸欣喜道:“多谢王爷。” 齐王看了王玦一眼,这个王玦虽没有过多美言,但他就喜欢这样的人,口蜜腹剑的见得多了,他相信此刻王玦的心,已经完全站在了他这一边,一副字画跟江山比起来,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把齐王送走后,王玦脸上的笑容隐匿不见,低头看了看手中唐寅的画,轻抚了几下,嘴角圈起一抹讽刺的笑。 ...... 温璟一回到家,就连温八娘匆忙走了过来。 “七姐,十七郎说他要回江南了,他连殿试都不考了,你快去劝劝他。”温八娘道。 温璟一愣,这么快就要回去,他不替四喜报仇了? “八妹莫急,我去看看。” 温八娘点头。 温璟走到王玦屋门口,发现他正拿着一把扇子,在思索什么。 “你要回江南?” 王玦点头:“是,不过现在改变主意了。” “......” 变得真快,温璟腹诽道。 “你可认识这把扇子?”王玦举起手中的扇子道。 温璟看了看,似乎有点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摇了摇头。 “这是齐王今天送给我的。”王玦微笑道。 听王玦这么一说,温璟终于想起来,脑中立刻浮现出齐王摇着这把扇子的样子,不过王玦说这话,显然不会是向她炫耀的意思,这把扇子有何用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引蛇出洞 见温璟一副不解的样子,王玦在纸上写下“裘袭”二字。 温璟看了看扇子,这扇子跟裘袭有什么关系? 王玦看着温璟,笑而不语。 温璟思忖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此计甚妙。” 王玦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但旋即又消失,眼神也变得黯淡了几分。 “事不宜迟,你把这个拿给季长歌,让他走一趟吧。” “好,多亏十七郎你有心。” 温璟点头,接过扇子走了出去,身影隐入夜色中。 “周全,备车,送我去云来客栈。”温璟对着管家道。 “七小姐,这么晚了,您去云来客栈作甚?”周全问道。 “去给一位重要的人看病。”温璟道。 周全看着温璟身后的青霜,手中拎着医药箱,眼珠子转了几下,便点头去准备马车。 “娘子,咱们这么晚,是去替谁治病啊?”青霜问道。 “说了你也不认识。”温璟随口道。 马车来了,主仆二人上了马车。 很快便到了云来客栈。 “在这里等我。”温璟对着管家道。 “是,七小姐。” 温璟罩上幕篱,带着青霜走进云来客栈。 “两位是要住店吗?”掌柜对着两人道。 “请问这里有位叫裘袭的考生吗?他让我来帮他瞧一瞧病。”温璟道。 掌柜的忙道:“有有,裘先生住在天字号一号房。” “多谢。” 掌柜的让小二领着温璟二人走上了楼梯。 “就是这间了。”店小二道。 温璟对青霜使了个眼色,青霜拿出十文钱递给小二,小二接过钱满心欢喜的走了。 “裘先生在吗?”温璟轻轻叩了两下门。 “何人?”里面传出裘袭的声音。[..tw超多好看小说] “裘先生让我来替您治病,您忘了吗?” 里面沉默片刻。 “进来吧。” 温璟推门走了进去,青霜刚想提醒她忘记带药箱,门已经关上了,里面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你是何人?”裘袭警惕地看了温璟一眼,有幕篱挡着。他看不清温璟的面容,但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一般。 “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帮你的就行了。”温璟淡淡道。 “哦?不知在下有何需要小娘子你帮的?”裘袭歪起嘴角,靠近温璟道。鼻翼轻嗅。 微微偏过身体,幕篱下的面容微微有些愠怒,温璟从身上拿出王玦给他的那柄扇子,道:“这柄扇子想必裘先生定然十分眼熟。” 裘袭的面色微变,继而微笑道:“在下没有见过,如此精美的扇子,小娘子定然非富即贵,不知道可否告知在下名讳?” “既然如此,那我与裘先生已无话可谈,就此告辞。”温璟说完。起身向外面走去。 裘袭面色一变,眼中杀意顿起,但也只是数秒,紧握的手便又松了开来。 “小娘子留步。” 温璟却只当没有听见,一只手已经放在了门上。 裘袭一个箭步走上前。一把按住房门,低声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觉得我会一个人来?”温璟淡淡道。 裘袭松开手,笑道:“小娘子好胆识,适才在下多有得罪,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温璟转身,重新坐了下来。 “裘先生现在想起来这把扇子是属于谁的了?” “想起来了,不知道小娘子是如何得到这把扇子的?”裘袭微笑问道。 看着裘袭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温璟缓缓摘下幕篱,淡淡道:“不瞒裘先生,这柄扇子,是一个朋友托付我拿来给裘先生看的,那位朋友裘先生也认识。” 看着温璟的样子,裘袭猛然想起来。去年曾经在王大学士府门前见过一面,但也仅仅是一面之缘。 “那位朋友是?”裘袭问道,他在京城认识的人一只手能数的过来。 “便是跟裘先生一起参加会试的王解元。”温璟道。 裘袭吃了一惊,面色阴晴不定,王玦他自然是认识。这把扇子的主人是齐王,齐王和王玦之间为何突然有了联系...... “兔死狗烹的道理,裘先生自然明白,不用我多说。”温璟展开手中的扇子,放在裘袭面前。 拿起那柄扇子仔细看了片刻,裘袭的眼神越来越复杂,沉思半晌,道:“王爷想要赏赐谁便赏赐谁,这算不上什么。” 温璟微微一笑,也不再跟他绕弯子:“现在同时有两个人放在你面前,一个状元,一个榜眼,一个尊崇他为圣人,而另一个却知道他所有的恶,换了你,你会选择哪个?” 裘袭面色一变,眼神渐渐不安起来,但还是咬着牙道:“可以并存,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岂非更好?” “裘先生真是忠诚,只可惜跟错了人,那我就跟你明说了,其实我跟王解元都是太子的人,虽然太子现在被罢黜,但那只是皇上使得苦肉计,想趁机揭露你主子的真面目而已,我们想借裘先生之手,来个推波助澜,他不义,你又何必仁慈?一旦太子重回东宫,你便立下大功,不仅逃过一劫,而且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相信裘先生知道如何抉择。”温璟正色道。 裘袭狐疑地看了温璟一眼:“我如何能信你?” “明晚此时,你的主子约了王解元在水悦轩二楼,不信的话,你明日可以去看看。”温璟重新戴上幕篱。 裘袭点头:“此事容我想一想。” “时间不多,三日后,便是殿试,殿试后......”温璟顿了顿。 裘袭感觉脖颈一凉,殿试后......便是他的死期。 “提醒先生一句,大理寺已经盯上了先生,先生想要出城,那是断无可能的,告辞。” 温璟说完拿起扇子,走了出去,留下裘袭一人怔怔出神。 青霜看见温璟走出来,忙迎了上来。 “走。”温璟脚步加快,身后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不过总算是把裘袭搞定了,她相信明天,裘袭一定会去水悦轩,只要让王玦把齐王约出来,然后就好办了。 周全看见温璟走出来,连忙把马车门打开。 “七小姐,快回去吧,一会儿太太该责骂小人了。” “嗯。”温璟上车,琢磨着明天找一趟季长歌,明晚如何部署。 ...... 回到温府。 温璟走下车,却发现温太太赫然站在面前。 “七娘,这么晚去哪儿了?”温太太问道。 “回母亲,去给一个病人看了下病情。”温璟平静道。 “什么病人?需要大半夜去看病?” “一个急病,病人十分危险,所以女儿才不得已去了。”温璟面不改色答道。 跟在温太太身后的温九娘,看了一眼提着药箱的青霜,道:“青霜,你们去哪儿看病的?” 青霜看了温太太和温九娘一眼,道:“去的云来客栈。” “看的什么病人?”温九娘依然不依不饶。 青霜面色一窒,看了看温璟。 “说。”温太太看着青霜道。 青霜瞥了一眼温九娘,小声道:“奴婢没有进屋,不过看见里面坐着一个男子,娘子进去了片刻,便出来了,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病。” “什么?男子?你竟然让七娘一个人进去,给我拖出去打二十杖!”温太太怒道。 “太太饶命啊,是娘子关上门,不让奴婢进去的。”青霜哭喊道。 温太太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何妈不由分手,几个婆子一起把青霜拖了出去。 温璟只在一旁冷眼看着。 “一个奴才竟然不护好自家主子,要你这奴才何用?!”何妈一个耳光打在青霜脸上。 青霜嘴角渗出一丝鲜血来。 “七娘,你父亲不在家,这个家所有事情我都要负起责来,你竟然做出这般有伤风化之事来,私会男子,这要传出去,别人会如何看待你?”温太太痛心疾首道。 “母亲,我知错了。” 温璟并未多做解释,这倒让温太太有些意外。 “这件事等你父亲回来再说,先去休息吧。”温太太道,毕竟温璟现在是有官位的人,一时也不敢动,要是换了别的小娘子,先打一顿再说。 那边二十杖打完了,青霜疼的连哭的力气都没了,被几个婆子拖去了下人房。 温九娘眼中得意,同时心中也放下心来,之前她一直怀疑青霜,现在一看,青霜没有替温璟说话,证明她想多了,这枚棋子还能用。 温璟把扇子送还给王玦,发现王玦屋里灯还亮着。 “什么?你一个人就去了?!” 王玦一听温璟竟然自作主张单枪匹马的去找裘袭,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一下子想到上次在王家山洞里面的遭遇。 “我不是让你去找姓季的么?” 面对王玦连珠炮般的轰炸,温璟微微有些诧异,倒是没见过王玦如此紧张的样子。 “季长歌去不合适,说不定还没进门就动起手来了,我去最合适,即便裘袭不上当,他也不知道我的身份,而且,我说话,他更加相信。”温璟解释道。 王玦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叹了口气,道:“我走了以后,不要什么都自己硬来,还是辞了官,做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妇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上钩 水悦轩,座落在一条幽暗的小巷尽头,巷子内行人稀少,门口两盏昏黄的灯笼挂在青瓦墙面上,门口停着两辆不起眼的寻常马车。 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影,悄无人息地落在屋顶,然后纵身一跃,落在窗外一颗树上,目光停留在一扇向外散发着灯光的窗户。 “王爷,为我们日后的千秋大业干一杯。”一个熟悉的声音隐约从里面传出来。 黑衣人小心翼翼贴到窗户边,声音顿时变得清晰起来,他听出是王玦的声音。 “来,王先生,本王先干为敬。” 黑衣人身子一颤,轻轻用手在窗户纸上戳开一个小洞,贴着窗户向里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王玦意气风发的脸,与他面对面坐的那人,虽然背对着黑衣人,但从背影穿着以及声音判断,的确是齐王,齐王的手中已然换了一个扇子。 一时心中思绪万千,看来上次来的那名女子的确没有骗他,裘袭紧紧贴着墙壁,像一只等待捕食的壁虎一般潜伏着,房内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拉的落入耳中。 “王爷,有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王玦犹豫道。 “说,咱们之间还有何不能说之事。”齐王道。 “裘袭,裘亚元,您知道这个人吗?”王玦道。 “他怎么了?”听到裘袭的名字,齐王虽没有直接承认,但也没有否认,显然是认识的。 王玦的声音突然小了几分,凑过来道:“有一次跟裘兄闲聊,他说跟王爷关系匪浅,说王爷您允诺助他一臂之力,状元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不知可有此事?” 裘袭怒火“腾”的一声烧了起来,这个王玦竟然歪曲事实,故意往他身上泼脏水。来讨得王爷欢心,太无耻了! 裘袭头脑一热,从腰间抽出软剑,刚想冲进去。却听见齐王道:“绝对没有,那种无才无德之人,本王只不过把他当成一条狗而已,等殿试过后......” 裘袭眸子一冷,看见齐王比划了一个抹喉的动作,拇指上的翠绿扳指像一道寒芒刺痛了他的眸子,只见齐王又接着道:“状元自然是先生您的,他不配。” 王玦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在下也觉得王爷的眼光不会那么差,那种山野莽夫。除了一身蛮力,岂是将相之才。” 看着两人谈笑甚欢,裘袭已然没有心思再待下去,脑中想起温璟昨日对他说道话,心中忖道。齐王啊齐王,殊不知你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既然你如此待我,那我便先下手为强,你要下地狱,我就推你一把,你跟王玦一起去死吧。 树叶抖落一地。黑衣人已经远去。 “自然,日后内阁大学士的位置,就是先生您的。” 片刻后,季长歌忽然推门进来:“不知王爷留给季某的是何官职?季某想要当骁骑大将军,王爷可否允了季某?” 温璟也跟着走了进来。 “大胆刁民,见到本王竟然不下跪。拖出去砍了!”齐王猛然站起来,一拍桌子道。 季长歌指了指地上:“王爷,先把您的胡子粘上好么?踩到脚底下了。” 齐王伸手一摸,嘴唇上果然光秃秃的,想来应是适才一喷。把胡子喷掉了,干咳了两声,抬头却见三人拼命忍着笑意,肩膀却在不由自主的抖动。 “你们笑够了没?!老子吓得满头大汗,你们还笑我!”卓岳一把摘下头上的假毛扔到地上。 三人笑的更欢了,卓岳无可奈何,干脆坐了下来,把桌上的菜一通大吃,刚才裘袭在,他硬是忍着腹中饥饿,一筷子都没敢碰,生怕被裘袭看出端倪来,小命不保。 “才半年不见,卓兄的口技真是越来越精湛了,恐怕就是圣上来了,都听不出来。”季长歌夸赞道。 “呵呵,别拍马屁了,老子千里迢迢从杭州赶来,累死了八匹汗血宝马,你打算怎么赔偿我?”卓岳咬着一只鸡腿道,说完撸了路袖子,继续低头猛吃。.tw[] “那个好说,只要卓兄开口,季某能办到的都可以。”季长歌笑道。 “啪嗒!” 卓岳瞪着眼看着从大拇指上断裂成两半,然后掉落在地上的玉扳指,怒道:“你们下次能不能换些好点的赝品?就算是假货,也挑个质量好点的行不行?要是刚才断了,老子小命可就没了,那杀手可就在窗户外面站着呢!” 看着卓岳气急的样子,三人早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说不出话来。 “一群疯子。” 卓岳瞪了三人一眼,说完接着吃,明明都比他富有,就算不弄个真的,也应该弄个半真不假的吧,这种一用力就断的玩意儿真会要人命,太不尊重他们口技界了。 “裘袭应该回客栈了,七娘,还得麻烦你走一趟。”季长歌对着温璟道。 王玦冷冷看着季长歌:“你还让她再去虎穴一趟?” 季长歌微微一笑:“王兄放心,我会派人保护她的,而且现在裘袭已经自身难保,他还要靠着七娘救命呢,他不会伤害七娘的。” “这还差不多。” ...... “放榜了,快去看看!” “去看看咱们赢了没有!” 榜单前围的水泄不通,比赶集还热闹。 “姓王的才得了第三!哎,输了输了!” “娶媳妇的银子都赔光了,老子要去找姓王的拼命!”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裘袭会赢吧,你们不信,活该!这回你们都输光了吧!” 一个瘦小的汉子对着刚才说话的两人大笑道,刚一说完,发现周全人全都充满敌意的看着他,忙闭上嘴,看来大家都压的王玦,这下都输惨了。 温璟发现走到哪里,周围都在谈论放榜的事情,而听得最多的反而不是会元裘袭,却是没有当上会元的王玦,尤其是赌坊门口,简直炸了锅。 赌坊老板笑意盈盈地看着大家:“大家莫要沮丧,这不是还有殿试嘛,大家继续压啊!” 众人敢怒不敢言,暗自在心中骂道,杀千刀的吸血鬼,还嫌骗的不够多吗! “小姐,王解元竟然没拿到会元,这怎么回事。”周全看着温璟道。 温璟也心生疑窦,不过这考试之事也不是必然,发挥失常的大有人在,只是王玦向来淡定,怎么想,发挥失常这种事也轮不到他,还是先回家再说吧,便催了催车夫:“走吧。” 回到家,温璟发现王玦被众人围了起来。 “王公子,你怎么可能不是会元呢?!”温五娘着急道。 王玦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干脆不吭声了。 “五姐,平常也没见你这么关心科举,难道你也去赌坊押注了?”温璟看了温五娘道。 温五娘身子一颤,感受到温太太投来的不善目光,忙摆手道:“自然不是,只是因为王公子住在咱们家,所以多嘴问一句罢了。” 说完,温五娘忙走了开去,她已经等着威远侯府来下聘了,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被温太太抓到什么把柄,她的确是忍不住去押注了,也是想多置办点嫁妆,温太太反正是不可能给她一个庶女置办多少嫁妆的,她那小妾娘也没多少家底,过去了还被人欺负死,原以为赌王玦肯定赢,却没想到王玦竟然输了,害得她血本无归。 “都散了吧,围在这里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温太太对着众人道,王玦没有拿到会元,她倒是不觉得很沮丧。 看着众人都散去,温璟这才开口道:“你为何要故意落败?” 王玦站起身,负手走到梅花树下,伸手接住一片随风落下的花瓣:“我终究是要离开的,是不是状元,又有何干。” “若不是为了四喜,你根本不会回来,对吗?”温璟看着王玦道。 王玦看了温璟一眼,沉默片刻,吐出一个字:“是。” “你很快就能替四喜报仇了。”温璟说完转身离开。 王玦看着温璟消失在园外拐角处,将手中的花瓣撒入河中,即便是终将消失于淤泥中,它也曾受过微风的轻抚,阳光的照拂,已经应该感恩苍天。 ...... 转眼已到殿试之日。 王玦一早沐浴更衣,穿戴整齐,准备面圣。 温璟重重看了王玦一眼,王玦微一颔首,他们已经商议好了,如何应付今日殿上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只看裘袭如何表现了。 “预祝十七郎......平安归来。”温璟看着王玦道。 王玦面容微动,看着旁边几个小娘子诧异的眼神,这句话恐怕只有他和温璟才能体会,能活着回来,便已是万幸。 “嗯,等我回来,一起吃晚饭。”王玦微微一笑。 “好。”温璟回了一个微笑。 “又不是生离死别,十七郎考完自然就回来了,十七郎,要努力拿状元啊!”温五娘冲着王玦的背影喊道,输了会试那场,大头还在殿试这场,她还是压的王玦,要是王玦拿了第一名,她不但能回本,还能赢许多。 王玦仿佛未曾听见,身影转瞬消失在门外。 ps:感谢“青瓷印朱砂”“g_1976”“油灯里的妖”“霜降我心”“晚照清空”“素色白姬”“金线”“hknt16104”“龙吟虎啸”“碟‖舞”的打赏和粉红,以及各位订阅的萌妹纸,么么哒~多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八十七章 殿试 太和殿外。[..tw超多好看小说] 王玦等二十几名贡生跪在外面,等候面圣。 裘袭看了一眼跪在身边的王玦,低声道:“你为何要让我?” “区区一个会元,就当是给你的见面礼了。”王玦面无表情低声道。 裘袭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记住咱们说好的,一会儿见了圣上怎么说。”王玦低声道。 裘袭点了点头。 “陛下宣诸位贡生进殿面圣。”李公公走出来道。 裘袭和王玦互相看了一眼,一起向着太和殿内走去。 赵构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众天子门生。 “平身,都坐下吧。” 王玦坐到考试用的桌椅上,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番周围,齐王,季长歌,内阁首辅余广贤,礼部众官员,还有些不认识的官员。 齐王也看了王玦和裘袭一眼,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温爱卿,开始吧。” “是,陛下。” 温祁冉说完把手中的考卷分发到每个贡生面前,殿试正式开始。 众人奋笔疾书,半个时辰后,礼部几个官员收起所有考卷,然后分别放到旁边的八位读卷官手中,由八人轮流阅卷,并在考卷上各加“o”、“△”、“\”、“1”、“x”五种记号,“o”为最优,依次下去,“x”为最差。(..tw好看的小说) 八位读卷官紧张地看着手中的考卷,然后打完分传到下一位考官手中,最后选出在其中选出十份“o”最多的考卷,递给了皇帝赵构。 赵构看着眼前十份卷子,却没有王玦的那份,不由有些诧异,但并未说什么,快速扫过手中十份考卷,手中的朱砂笔却迟迟没有落下。 所有人都盯着赵构。等着看花落谁家。 “朕再加一道题,回答得好,可以加分,大家说说。都是如何看待玄武门之变的?”赵构看着众人道,目光在王玦身上稍稍停留了片刻。 众人原本欣喜的目光,顿时变得疑惑起来,玄武门之变,这个题目说不好,恐怕要掉脑袋。 朝中众臣不知赵构为何突然加了一道题,而且还是这种特别敏感的题目,太子刚被罢黜,宣王依然软禁府中,圣上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季长歌瞥了一眼齐王。见他低着头,面色也没有适才那么从容了,显然有些心虚。 赵构看了看面面相窥的众人,却没有一个人敢走上前,声音微微有些怒意:“你们难道只知道四书五经。孔孟之道,连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吗?” 见皇上发怒,众考生吓得连忙跪到地上。 王玦走上前:“回陛下,学生认为若没有玄武门之变,便没有后来的贞观盛世,李建成、李元吉骄奢淫逸,无才无德。若让此二人得天下,必重蹈隋炀帝覆辙,也就没有后来的贞观之治,开元盛世,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过,究其根源,便是在唐高祖身上,若非高祖听信谗言,坚持立李建成为太子。而改立秦王李世民为太子,便不会令兄弟相残。” 王玦一番话说完,众人皆出了一身冷汗,大殿内安静的可怕,齐王眼中倒是流露出欣赏之意,王玦这番话显然对他有利。 一滴汗从季长歌的鼻尖滑落,这个王玦实在太大胆了。 “陛下,学生倒不这么认为,弑兄篡位,本是大逆不道,以不孝立国,名不正言不顺,何以服民心?若不是有忠臣良将,恐怕也无后世的贞观之治,而若李建成为帝,有忠臣辅佐其左右,也不一定就差了,毕竟长幼有序,嫡庶有别。”裘袭走上前道。 齐王面色一变,这个裘袭何时胳膊肘往外拐了...... “说的都有理。” 赵构赞许道,目光突然转向齐王:“老二,你觉得呢?” 齐王一愣,眼珠子转了转道:“回禀父皇,儿臣觉得裘会元说的有理。” “是了,原本朕打算立你为太子,既然你无意继承大统,那便作罢,老九虽蠢钝了些,但有你们这些兄弟,还有朝中诸多忠臣良将辅佐,相信不会辜负了朕的期望。”赵构淡然道。 听完赵构的话,齐王如鱼梗在喉,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中千丝万缕,却是理不清头绪。 朝中众臣更是面面相觑,让蠢钝如猪的老九继承太子之位,这也太...... 赵构拿起笔,拿起手中的一份考卷,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宣皇上口谕,本次科举的状元,王玦。榜眼,裘袭,探花......” 八名考官一惊,王玦的试卷根本不在那十份考卷中,圣上这是怎么判定的三甲? 裘袭突然跪到前面:“皇上,学生有一事要奏。” “说。”赵构狐疑地看着裘袭。 “学生要参齐王爷一本,齐王密谋造反,陷害太子殿下与宣王爷,罪犯滔天!” 裘袭的一番话,如同晴天霹雳,炸的众人目瞪口呆,尤其是齐王,更加惊的几乎跳起来。 “你胡说什么?竟敢诋毁本王!”齐王一改往日儒雅的形象,大声指责道。 赵构目光阴沉下来,看着裘袭道:“哦?你有何证据?” “父皇,你不要相信这个卑鄙小人说的话,儿臣根本不曾做过那样龌龊之事。”齐王忙跪下道。 “臣就是证据,去年,齐王指使臣杀了三名举人,邹鸣,方文斌,以及苏子安,说要嫁祸给宣王和太子,前段日子,齐王又亲自写下‘证据’,让学生送到大理寺,让皇上对太子和宣王起疑心,学生自知死罪难逃,承蒙圣上错爱,学生愧对之,不能眼睁睁看着太子被害,江山社稷落入奸逆之手,学生没有半句谎言,请圣上明察。”裘袭一口气将早已在心中默念了多次的话语说了出来。 赵构满脸阴沉,冷冷看着齐王道:“老二,他说的可是事实?” 齐王哭着道:“父皇,断无此事,臣怎么可能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写个字条送入大理寺呢,要不是父皇明察,儿臣这会儿可还关在大理寺呢。” “因为你算准了,这样皇上便不会怀疑你,那宣王和太子便会成为怀疑对象,此乃一石二鸟之计。”裘袭接着道。 赵构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ps: 感谢“海怪怪”亲的打赏~么么哒~~~ 第一百八十八章 认罪 赵构眼中疑云渐重,但似乎又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裘袭,口说无凭,你说是齐王指使你杀了那三名考生,你可有何证据?你可知诬陷王爷,可是要诛九族的?” 裘袭一愣,齐王每次都只是派贴身侍卫指示他下一步行动,并没有证据,想了想道:“回禀陛下,小人便是证人,去年秋闱小人在鲤园中,潜入邹鸣的房间,杀了邹鸣,随后王爷又让小人去客栈杀了方文斌,最后在贡院杀了苏子安,这些都是王爷指使小人做的,小人当然名利熏心,做了此等丧尽天良之事,一直觉得良心不安,而齐王爷竟然想要杀小人灭口,小人终下决心在这金銮殿上揭露他的豺狼之心。” 齐王满脸震怒:“本王何时说要杀你灭口?不不不,本王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你灭口?” 裘袭冷笑道:“王爷记性不会这么不好吧,前两日刚跟人在水悦轩说过,这么快就忘了?” 齐王更加愤怒:“本王根本不知道什么水悦轩,你不要捏造事实!” 裘袭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根本回不了头了,继续道:“王爷还说这万里山河,马上就要变成您的了。” 赵构眼神如利剑一般射向齐王,眼中满是震惊。 齐王连忙跪下:“父皇,儿臣从来没有那么想过,您一定要相信我,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您不要听他信口雌黄,儿臣对父皇的心,日月可昭,儿臣可以发毒誓。” 赵构闭上眼睛,陷入沉思中。 季长歌站了出去,跪下道:“启禀陛下,经臣再三查证,这笔迹确系齐王爷所写,所用墨和毛笔也是出自齐王府,据臣调查。此墨唯独齐王府有。因为墨中掺杂了齐王府独有的一种,从番邦引进的木槿花的汁,字里行间散发着一股特有的香味,外人伪造不来。” 赵构看着不住颤抖的齐王。眼前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冷冷道:“老二。你太让朕失望了。” 季长歌和王玦暗自松了口气,皇上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只是不愿意相信。但毕竟这是事实,而且满朝大臣看着。 “父皇饶命,儿臣知错了,儿臣一时迷了心窍,都怪那几个狗奴才怂恿的儿臣......” “住口!齐王赵允烨,从今日起贬为庶民,发配边疆,永不许回京城。”赵构站起身大声道。 齐王一屁股瘫倒在地,愤恨地看了裘袭一眼,他原本已经离成功很近很近,却被自己养的狗给咬了一口,不,这其中一定有人从中作梗,到底是谁陷害他? 看着齐王像疯狗一般红着眼扫过众人,季长歌冷冷看着他,目光不避不闪。 “父皇,儿臣不孝,以后不能服侍在您左右了,儿臣再不孝,也只是不甘心,但从来没有想过对父皇不忠,父皇,小心外姓人。” 季长歌面色一冷,这齐王临死还拉着他下水,真是无耻。 “拖走吧。”赵构背过身,叹了口气道。 片刻,赵构转身看着依然在下面跪着的裘袭:“裘袭虽犯命案,但也是受他人唆使,且揭露齐王有功,功过相抵,革去功名,永不录用。” “谢皇上不杀之恩,皇上万岁万万岁。”裘袭大声道,庆幸自己这步棋没走错,能捡回一条命已然是万幸,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王玦走了出来:“启禀皇上,既然案情已经查清,真凶已经找到,恳求皇上重查去年秋闱一案,还死者和冤死的犯人四喜一个公道。” 赵构转身冷冷看着王玦,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所有人都为新任状元捏了把汗,,赵构刚“处置”完自己的儿子,心情自然是差到极点,要翻案也不看看时机,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你想要朕翻案?朕给你一个改口的机会。”赵构冷冷看着王玦道。 王玦抬起头,平静看着赵构:“四喜是学生的亲人,只要陛下答应替四喜沉冤,学生宁愿不要状元。” “状元可以不要,连脑袋也不要了?”赵构冷笑道。 王玦微微一笑:“学生的脑袋,留着可以替陛下分忧,埋进土里,可不会开出花来。” 赵构似笑非笑看了王玦一眼,然后道:“翻案一事,日后再议,你的人头,朕没有兴趣,先留着吧。” 说完,赵构甩袖离去。 李公公喊了一声,宣布退朝。 一众官员擦了一把汗,今儿个这殿试完全变成了审犯了,这状元,也来的莫名其妙,这可是史上第一位交白卷的状元...... “恭喜王贤侄。”温祁冉的笑容微微有些尴尬道。 “恭喜状元郎。”几名考官也是笑得有些虚。 “多谢几位大人。”王玦还礼道。 “恭喜王兄。” 王玦捏紧拳头,若不是在大殿上,他真想一拳打在裘袭那张脸上。 裘袭说完,挑衅地看了季长歌一眼,嘴角扬起一丝微笑,然后大步向外面走去。 看着所有人离去,只剩下依然跪在地上的王玦,季长歌走到他身边道:“走吧。” 王玦慢慢抬起头,冷冷道:“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的还没有,四喜不能背着杀人之名永不瞑目,他的孩子也不能一辈子顶着杀人犯的遗腹子这个头衔。” “孩子?”季长歌略微有些吃惊,他记得四喜并没有后人。 “钱娇娇发现自己有了身孕,钱父已经病逝,只剩下她一个人,我不能让她们娘儿俩顶着骂名过这一生。”王玦说完看,站起身。 钱娇娇竟然有了身孕,难怪王玦如此坚持要帮四喜伸冤,季长歌终于明白为何适才在大殿之上,王玦要冒死恳求皇上翻案,以后,说不定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你跟我来。”王玦对着季长歌道。 不知道王玦想做什么,季长歌顿了顿便跟了上去。 ...... 两人来到一户独门独院的寻常人家门口,大门紧闭,屋内听不见任何动静。 王玦敲了两下们,又接着敲了三下,片刻后,门里传出脚步声。 “公子,你来了。” 钱娇娇打开门,微笑看着王玦道,看见王玦身后的季长歌时,微微一愣,继而上前道:“季大人,可是为四喜翻案来的?” 季长歌打量了一下钱娇娇,虽然穿着宽大的袄子,但腹部依然明显突了出来,看的出来有了身孕,生活看起来无忧,这应该是拜王玦所赐。 “皇上......还没有同意翻案。”王玦低声道。 钱娇娇的表情瞬间黯淡下去,把两人请了进去,颓然走回屋里。 王玦关上门,三人走进了屋内。 “既然真凶已经承认,皇上为何还不同意翻案?”钱娇娇情绪微微有些激动,双手轻轻放在腹部。 “皇上不是不同意翻案,只是现在他没有心情去管这些事情,说日后再议,兴许......”季长歌越说声音越低,似乎也觉得这话实在连自己都骗不了。 钱娇娇冷笑一声:“兴许,兴许几十年后,皇帝老儿在土里能想起来!” “这话下次不许说了。”王玦眉头微皱,淡淡道。 “那个真凶裘袭呢?”钱娇娇接着问道。 “革去功名,无罪释放。”季长歌低声道,对于这样的判决他也十分无奈,原以为圣上一定会斩了裘袭,怕是被齐王的罪给冲淡了。 钱娇娇猛然睁大双眼,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道:“杀人的不用偿命,没杀人的却死不瞑目,呵呵,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王法?” 看着钱娇娇情绪激动的样子,季长歌和王玦心中也是愤然,但皇上一日不松口,他们就无法翻案,裘袭便依然逍遥法外。 “你别激动,小心孩子。”季长歌道。 钱娇娇垂下头,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眼中泪光闪烁,有苦却不能言。 “他一出生就没有爹,还要被人骂做杀人犯的儿子,野种,还不如不出生的好。” “以后我就是他爹,他跟我姓王便是。”王玦毫不犹豫道。 钱娇娇抬头看了王玦一眼,微笑道:“多谢公子的美意,但娇娇不能那么做,他的爹,只有四喜一个,况且,公子日后是要娶妻的,一个来历不明的儿子,人家姑娘会怎么想?” 王玦脑中闪过温璟的身影,淡淡道:“无妨,既然你坚持,那便依你,明日你跟我回江南,对外就说是我的远房表妹便是。” 钱娇娇欠了欠身子,口中道谢,表情却没有任何愉悦。 “你跟王兄安心回江南,这件案子我会记在心上,等皇上心情平复后,我便上奏圣上,恳求他翻案,还四喜和你们娘儿俩一个公道。” “多谢季大人。”钱娇娇淡淡道。 诧异于钱娇娇的变化,季长歌想起她去年还是个冲动无知的小丫头,因为她爹的一句话,便要撞墙自尽,而如今为人母了,果然不一样。 看着季长歌和王玦走了后,钱娇娇后脚也走了出去,双手托着腹部,目光中闪过一丝寒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复仇 云来客栈门口,一个大肚婆拎着行囊停了下去,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提起行囊走了进去。 “掌柜的,我要住店。”大肚婆对着掌柜的道。 “好,你要几间房?” “就一间。”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掌柜的,先帮我把房间退了,我忙着赶路呢。” 大肚婆看了男子一眼:“我也忙着住店呢,你个大老爷们儿没看见我大着肚子吗?还要跟我争。” 裘袭不耐烦的瞥了一眼大肚婆,对着掌柜的道:“听见没,快点退钱给我。” 掌柜为难的看了两人一眼,还是决定先替裘袭退房。 大肚婆突然一把揪住裘袭:“欺负大肚婆你还是人么?” 裘袭瞪大眼睛,眼神如同看着疯婆子一样看着眼前的女子:“我怎么就不是人.......” 掌柜刚想上前劝架,便看见裘袭突然向后倒去,一柄匕首插在他的胸口,鲜血汩汩的流出。 “客官,你怎么了?” 钱娇娇抽回满是鲜血的手,冷冷注视着倒在血泊中的裘袭,嘴角绽开一抹笑意。 四喜,我终于为你报仇了。 裘袭拔出胸口的匕首,晃晃悠悠向着钱娇娇走来,他终于知道为何刚才看见钱娇娇的时候觉得有些眼熟,她便是那个客栈老板的女儿。 “杀人啦!来人啊!”掌柜吓得尖叫起来。 裘袭走到钱娇娇身边,举起手中的匕首,歪歪斜斜对着钱娇娇刺去,却见钱娇娇不避不闪,任由匕首“噗”地一声刺入胸腔。 “谁派你来的?”裘袭挣扎着问道,他实在想不出谁会派个大肚婆来与他同归于尽。 “四喜,那个替你死去的好人,也是......我孩子的爹。”钱娇娇说完捂着肚子瘫倒在地,她终于可以解脱了。唯一对不起的,恐怕便是腹中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他还未看过这个世界一眼...... 裘袭想起从前那个一直围在王玦身边叽叽喳喳的少年,那个就是四喜吧。他的确是给自己当了替罪羊,因果循环...... 季长歌带着侍卫迅速赶到云来客栈,惊愕地发现裘袭和钱娇娇都倒在血泊中。 走到钱娇娇身边探了探鼻息,季长歌发现尚存一丝微弱的气息。 “大人,裘袭已死。” “先别管他了,帮我把钱娇娇抬到最近的医馆去,再去多叫几个郎中来,看看钱娇娇还有没有救。” “是,大人。” 几名侍卫小心翼翼抬起钱娇娇的身体,向着最近的医馆走去。 “丁武。去把温七娘和王玦接来,要快!”季长歌大声道。 “是,大人,卑职这就去。”丁武飞身一跃,策马而去。 ...... 温璟和王玦赶到医馆时。钱娇娇已经死了,几个郎中围在钱娇娇身边束手无策。 “失血过多,一尸两命,哎。”一名老郎中叹了口气道。 王玦快步走到钱娇娇身旁,眼神有些恍惚,前一刻还好好的人,下一刻就满身鲜血的躺在眼前。腹中还有一个未出生的孩儿,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到底发生了什么?” “钱娇娇去云来客栈,刺死了裘袭,她自己也被裘袭刺了两刀,失血过多,已经死了。”季长歌忧伤道。钱娇娇也是个烈女子,王玦都允诺了她,她却还是做出如此这般同归于尽的事情。 温璟走上前,看着钱娇娇的肚皮微微动了一下,惊喜道:“孩子还没有死。他还在动!” 王玦顺着温璟的手指看去,钱娇娇的腹部的确动了两下:“娇娇已经死了,孩子还有救吗?” “可以的,上次七娘便是剖开母亲的肚子,取出孩子。”季长歌也欣喜道。 “我尽力,你们先都出去,让人送些干净的棉花和布来,再少点热水来,要快。”温璟对着众人道。 几个郎中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还没听说过这种生孩子的方法,这大人都死了,孩子肯定也闷死在腹中了,况且这胎儿尚未足九月,还未到生产的时候。 “几位前辈,能否给在下打个下手?准备些止血草药,纱布等等。”温璟对着几个郎中道。 几个郎中看着温璟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小娘子,要他们打下手,真是有些荒谬。 “你们暂且都听她的。”季长歌看着几人道。 “是是是。”几个郎中见季长歌发话了,连忙点头称是。 所有东西准备就绪,温璟戴上手套,拿起解剖刀,因为上次已经解剖过一次,温璟这次倒是有了信心,剖腹产也只是个小手术,怕只怕大出血,现在钱娇娇已经死了,只要能取出孩子便可。 熟练的切开子宫的皮肤,一个瘦小的男婴出现在众人面前,几个老郎中看的目瞪口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分娩方式,心道,要是活人,还不是死了? 剪掉脐带,温璟拎着孩子的两只小脚,轻轻将他提了出来,脸色有些发青,缺氧的征兆。 温璟对着孩子的两只脚背拍了几下,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活了!”几个郎中看着眼前的“奇迹”忘乎所以的喊道。 温璟将手中的孩子放到一个郎中手中:“麻烦老前辈替孩子清理下身上的污秽。” 老郎中欣然接受,把孩子放入温水中,用纱布擦拭起来。 而温璟则仔仔细细地把钱娇娇腹部的伤口缝合了起来,才转身对着季长歌道:“劳烦季大人给他找个奶妈,他应该是饿了。” 老郎中把孩子用小被褥包了起来,放到季长歌面前。 看着那张皱巴巴的小脸,王玦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个就是四喜的孩子。 孩子哇哇的哭着,小家伙的哭声甚是响亮,季长歌忙命人去找奶妈。 “给孩子取个名字吧。”温璟看着王玦道。 “叫王熹蛟吧,取四喜和娇娇的各一个字,小名京生。”王玦怜爱道。 “好名字。” 王玦抱起孩子,走到钱娇娇身边:“娇娇,你安心去见四喜吧,京生我会替你养大的。” 温璟叹了口气,钱娇娇若是活着,看着这样的孩子,她定然舍不得死。 第一百九十章 别扭的某人 温家众人诧异地看着抱着孩子回来的温璟和王玦。 “这......这是哪家的孩子?”温太太忙问道。 “这是我的孩子。”王玦淡淡道。 众人大吃一惊,看王玦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看这孩子的模样显然是刚出生没多久的,没想到王玦竟然是个到处留情的人,还未娶妻,便有了私生子。 尤其是温八娘,眼中虽有些疑惑,但王玦都亲口承认了,想去质问几句,但想想自己的身份,她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呢,愣了片刻后,便转身气冲冲走了。 “十七郎,恭喜你当上了状元。” 温五娘眉开眼笑道,她才不管这孩子是谁的,反正跟她没任何关系,她在赌坊里赢了一大把钱,把上次的钱连本带利都拿了回来,这都是托王玦的福,赌坊门槛几乎被来要钱的人踏破,赌坊老板哭丧着脸,一夜之间输的连裤衩都不剩...... 王玦微一颔首,接过温璟手中的孩子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去找些十郎儿时的旧衣服来。”温璟对着青霜道。 青霜应声而去。 门没关,京生响亮的哭声响彻整个园子。 “汪汪,别哭了好不好。” 温璟走进去,发现王玦正抱着京生在晃悠,嘴里还不住的发出各种动物的声音,在哄哭闹不止的京生,活脱脱一个奶爸的样子,多年苦心营造的冰山气场毁于一旦。 发现温璟微笑走了进来。王玦略微有些尴尬:“他是不是饿了?” 温璟接过京生,看了看道:“他吃了还没有半个时辰,应该没饿,可能在被褥中捂的有些难受,我已经让青霜拿些衣服来给他穿上。(..tw无弹窗广告)” 王玦点了点头,再看看京生小脑袋上稀疏的毛都已经被汗水打湿,方才屋外寒冷,他生怕冻着京生,还多捂了两个被褥。 青霜拿着衣服走了进来:“娘子,衣服拿来了。可让奴婢一阵好找。” “辛苦你了。” 温璟拿起一件件小衣服。衣服虽小,但上面刺绣可谓精致,做工也十分精细,一针一线。无一不透着母爱。 看着小婴儿瘦小的手脚。温璟却犹豫了。原本就瘦弱,又是早产,京生的脚才不过一指长。而胳膊腿看起来更加纤细,只要稍微一用力,就会掰断一般,连血管都看的分明。 “还是奴婢来吧。”青霜看温璟手足无措的样子,接过衣服麻利的帮京生换上了。 换了衣服后,京生果然不哭不闹了,眼神茫然地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他真不哭了!”王玦欣喜道。 看着王玦的样子,青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状元郎可谓是双喜临门,既得了状元,又有了儿子,不过,孩子的母亲呢?” 王玦脸上的笑容褪去:“孩子的母亲大出血死了。” 青霜面色一惊,忙道:“对不起,奴婢不知道......” “你先出去吧。”温璟对着青霜道。 青霜走了出去,站在外面不远处候着。 “我明日便走。”王玦看着温璟道。 “明日可是要去鸿胪寺学习做官的基本礼仪,还要接受皇帝赐予的朝服、冠带、进士宝册......你不去不妥。” 王玦眉头微皱,他便是厌恶了官场上这些繁文缛节,才想着尽快离开,但看来明天还是走不了,必须先辞了官才能走。 “我原也无心官场,那些于我毫无用处,方才殿试时,我交白卷,便是想着远离官场,不曾想......”王玦叹了口气,一脸无奈,人算不如天算。 “你留下来多待几日又何妨?京生还未满月,又是早产,舟车劳顿断断不行。”温璟疑惑看着王玦道,她不明白王玦为何执意匆忙离去,但京生现在确实不合适赶路。 王玦沉默,薄唇紧抿,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在纠结什么。 “再留一个月吧,等京生满月,身子骨强健了,你要走,我绝不拦你。”温璟接着道。 王玦一愣,温璟那句话的重点是前半句,而听在他耳中,重点却在最后那句。 绝不拦你......绝不...... “你现在就不用拦我。”王玦面无表情道,说完抱起京生提起行囊就要往外走。 温璟一把抢过京生,也是怒了:“京生的命是我救的,作为一个郎中,我现在不能让你带走他,你会害死他的。” 王玦没想到温璟竟然出手阻拦,一急,憋得俊脸通红,瞪着温璟半天,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看着王玦欲说还休的样子,温璟更加怒了,最近一直看他怪怪的,死傲娇又一直什么都不说。 “你留下来多住几日会死吗?要走你自己走,京生我养大便是。”温璟怒道,说完低头看着京生小脸,一本正经道。 “你爹这么固执,你以后可不要像他,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 王玦转身,目光紧紧攥住温璟,怒道:“你要我留下来,看你嫁给季长歌么?!” 看着王玦怒气冲天的样子,温璟一愣,这是唱的哪一出? “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那只狐狸了?” 王玦面色稍霁,眼神飘向别处,别扭道:“聘礼都送来了,你还要瞒我到几时?” 看着王玦那一脸傲娇别扭样,温璟无语,若她没有阻拦,这货估计一辈子都不打算开口问她。 “那是威远侯府给五娘的聘礼......” 王玦微微一惊,转身看着温璟:“什么?!可是八娘跟我说,长公主亲自上门来给季长歌提亲,我一直以为......” “没错,长公主和季老夫人的确是来过,不过不是给季长歌提亲,而是给威远侯府的小侯爷顾莲笙保媒,不信你可以去问五娘,约莫再过一月,她就要出嫁了。” 温璟道,心中却忖道,八娘明明知道要出嫁的是五娘,却偏偏要歪曲事实...... 王玦呆住了,似乎没想到自己竟然一直蒙在鼓里,他竟然让温八娘给骗的团团转! “算了,八娘估计是一时弄错了,她见季老夫人和长公主,便认定是替季长歌提亲,你也不要怪罪于她。” 这个解释实在有些牵强,但王玦也不至于去找一个小娘子的麻烦,毕竟他还在寄人篱下,说来也怪自己,要是早点问一下七娘,也不用烦闷这些日子了...... 看着王玦郁结在心的样子,温璟哭笑不得。 “这下你可以多住几日再走了吧?”温璟道。 王玦沉默,看着窗外,一脸“今天天气真好”的神情。 京生突然又哭了起来。 温璟用手指轻轻放在京生的左脸颊上,京生的小嘴忙凑了过去,再放到右边,京生的嘴又跟着扭了过去,模样煞是可爱,遂笑道:“看来是饿了,要给京生找个奶妈了,不然半夜上哪儿去给他找奶喝啊。” “这个......还得麻烦你帮忙找个。”王玦略微有些尴尬道,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满大街的问,谁有奶水吧...... 温璟点头,这件事交给何妈便可。 “这是什么?”温璟看着琴弦下面压着的一个信封。 王玦眼一瞟,连忙上前想拿起信封,却被温璟一下抢了过去。 “七娘亲启,这是写给我的,你抢什么抢!”温璟笑道。 “......” 看着温璟要打开,王玦面色一急:“没什么好看的,我都不走了,快点还给我。” 温璟把京生放到王玦手中,粲然一笑道:“没事,反正一个月后,你还是要走,早看晚看不都是看么。” “......” 王玦再次无语,看形势是阻挡不了温璟,索性抱着京生走了出去。 温璟展开手中的信笺,只有短短一行字。 我在江南,等你。 心中不免微微悸动,看着屋外,梅花树旁,王玦抱着京生,一身白衣,笑颜比花还美。(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八娘心思 温璟看着地上两具尸体,凶器均为同一把凶器,裘袭被一刀刺在心脏上,伤口深而宽,一刀毙命,而钱娇娇腹部被刺了两刀,但两刀都不是很深,因为当时裘袭已经受伤,手中力道自然差了许多,其中有一刀从子宫穿过,万幸的是没有伤到京生,这孩子真是够幸运的,刀再偏半分,便难逃升天。 “死因很清楚,目击者也众多,此案毫无疑点,可以结案了。”温璟摘下手套道。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善恶终有报,这钱姑娘也是奇女子。”何文海不胜唏嘘道。 赵盛华冷冷看了何文海一眼:“何大人,你身为朝廷命官,竟然同情起一个杀人犯来,这恐怕不太妥吧?” 何文海性格温和,被赵盛华一噎,也是没说什么。 温璟眉头微皱,看着赵盛华道:“钱娇娇虽是杀人犯,但究其根源,若不是她夫君被冤死,案情大白后又无法替夫君翻案,她又何须凭一己之力,与真凶以死相博?” 赵盛华面色一黑,温璟这是明摆着打他脸,感受着周围投来的目光,冷笑道:“什么夫君,不过是苟合罢了,没名没分死了也罢,还带个野种,活着也是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 温璟心中升起一股怒意,这个赵盛华真是衣冠禽兽,亏他还是刑部侍郎,说话竟然如此尖酸刻薄。 “那四喜呢?他可没有做错什么,却被大人逼着写了血书自尽,还背上了杀人的罪名,大人您不觉得内疚吗?深夜醒来,不觉得那些冤魂在不远处看着您吗?”温璟目光直视着赵盛华道,死在赵盛华手上的冤魂不在少数,这句话她早就想问问他了。 听完最后一句,赵盛华惊出一身冷汗,心虚地看了看周围。接着怒道:“你一个小小五品官,竟然敢妖言惑众,顶撞本官,本官今日非要治你个以下犯上的罪!” 温璟冷笑道:“赵大人好大的官威。” 何文海一看情势不对。忙上前道:“赵大人,温大人,都息怒吧。” “不用你管!” “与你无关。” 何文海被赵盛华的口水喷了一脸,吃力不讨好,两人都在气头上,谁劝谁倒霉。.tw[] 连何大人都被喷的狗血淋头,旁边的一众侍卫就更不敢吭声了,气氛一时颇为尴尬。 “圣旨到!” 门外突然传来冷公公的声音,众人松了一口气,忙整理衣帽走了出去。 “赵盛华。温璟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刑部侍郎赵盛华。办案不利,致使冤案错案发生,影响恶劣,即日起,不再任刑部侍郎之职,由员外郎温璟顶上,钦此。” “谢主隆恩。” 赵盛华面色如同死灰一般。全无刚才嚣张的气焰,整个人都蔫了。 冷公公走后,温璟看着赵盛华道:“恭喜赵大人,可以提早享受天伦之乐了。” 何文海也看着赵盛华道:“是了是了,赵大人日后再也无须为了案子心烦了。” 看着两人“幸灾乐祸”的样子,赵盛华面色更加难看了。他没想到自己在刑部当了这么多年值,破了无数小案大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圣上竟然说罢官就罢官,最可气的是。竟然让温璟顶替了他的位置,心中委实咽不下这口气。 “哼。”赵盛华冷哼一声,甩袖走了,刚走没几步,背后忽然传来一阵欢呼声,心中更加郁结。 “恭喜温大人荣升侍郎!”何文海笑道。 “恭喜温侍郎!”孙岳也咧着嘴道。 “晚上请大家出去喝酒,都要来!”温璟笑道。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他们的好日子来了。 ...... 回到府中,温璟发现王玦还没回来。 “七娘,恭喜你又升官了,方才李公公已经把赏赐都送了过来。”温祁冉看着温璟道,心中却有些觉得自己是老了,女儿才十六岁就已经做到了刑部侍郎的位置,而想当年,自己却花了十几年才爬到那个位置,还没做几年,又被贬了官。 “父亲取笑了,这也是圣上抬爱,女儿何德何能,父亲在贡院辛苦多日,才是劳苦功高。”温璟微笑道。 温祁冉心知女儿是在宽慰自己,心领了。 “王玦贤侄明日也该到翰林院去上班了,今晚皇上宴请诸位进士,怕是回不来了。(..tw无弹窗广告)”温祁冉道。 温璟几乎可以想象王玦夹在一大堆官员中间,心中十分不情愿,但脸上还得堆满笑容,一个个的敬酒敬过去,面瘫是真要变成面瘫了。 回到屋里,温璟看着青霜依然有些怪异的走路姿势。 “药擦了吗?还疼吗?” 青霜笑道:“早就不疼了,娘子的药真是管用。” “辛苦你了,做的很好。”温璟抿唇道。 “这下她应该不会怀疑奴婢了。”青霜压低声音道。 温璟点头,上次青霜挨了二十杖,也是值了。 “京生呢?” “在八娘屋里呢,她方才抱过去了。”青霜道。 八娘......温璟突然快步向外走去,青霜忙跟了上去。 急匆匆赶到温八娘屋里,温璟听见里面一阵婴儿的哭声传来,心中这才放下了心。 “八娘。” “进来吧,七姐。” 温八娘在屋里唤了一声,随即一个使女把门打开了。 温八娘正抱着京生,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正在哄京生,但京生却根本不看他,。 “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就哭闹的这么凶了?”青霜疑惑道。 温璟抱起京生,然后看着青霜道:“什么时候喂过奶?” “一刻钟以前,这还没多久呢。”青霜道。 温璟看了温八娘一眼,温八娘眼神避了开去。 掀开京生身上的衣服,温璟发现京生的两肩青紫了一片,像是被人用力抓着一般。 “你们先出去。”温璟对着青霜和八娘的使女青枫道。 “是,七娘子。” 待二人走出去后,温璟看着温八娘道:“若是我晚来一步,你是不是打算掐死这个孩子?” 温八娘面色一惊。低声道:“不不不,我怎么会杀死他,只是......” “那这是什么?”温璟指着京生胳膊上的青紫痕道,脸上微微有些怒意。她最厌恶的便是那些对着毫无抵抗力的孩子下手的人,她没想到温八娘竟然做出这种事来,这还只是个出生了两天的孩子。 “可能是我力气比较大,用的力气大了些。”温八娘低着头道。 “八娘,天下好郎君多的是,你又何必如此为难自己?”温璟看着声音柔和了些,她相信八娘也只是一时迷了心窍。 温八娘微微一笑,突然抬头看着温璟道:“七姐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有男人都围着你转。小公爷是,十七郎是,那个顾莲笙也是,七姐你自然无法体会我们这些姐妹的感受,就算你不要了。他们也不会看上我们这些姐妹,你可曾考虑过我们这些姐妹的感受?” 温璟一愣,温八娘说的这些话,像一根根针刺入她的心里,对于感情上的事情,她向来后知后觉,的确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这些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但温八娘说的不无道理,若是换了她,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却是自己的姐妹,恐怕心里也不会好受。 “对不起,这件事情是我考虑不周。但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对一个小婴儿下手。” 温八娘苦笑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不堪吗?你是救世主,全家都要靠你,我们都是恶人。” “这孩子不是王玦的孩子。只是他收养的一个孩子,你根本无须把怨恨发泄在他身上,他只是个父母双亡的可怜孩子。”温璟叹了口气道。 温八娘微微有些吃惊:“可十七郎明明说这是他的孩子......” “那是为了掩盖孩子的身份,他不想孩子以后被人指指点点,越少人知道越好。” 温八娘眼神渐渐复杂,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方才,她有一瞬间就想杀了这个孩子,每每想起这个孩子是王玦跟某个女子结合而生出来的,她心中的嫉妒便迎风草长,她紧紧抓住孩子的肩膀,看着那张小脸,却又怎么也下不去手。 看着温八娘悔恨的样子,温璟不禁有些忧心起来,看来八娘对王玦用情颇深,她一直以为八娘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片子,所以也没有太过关心她,认为她就跟当年对林白一样,时间长了就厌倦了,直到上次她骗王玦之后,她才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没想到八娘竟然糊涂到要对一个小婴儿下手,差点便铸成大错。 “八娘,七姐知道你心里苦,但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以后你会遇到对你好的男子,那才是你的归宿,只是时间未到而已,那个人正在等着你。”温璟柔声道。 温八娘终于止不住的哭了起来:“七姐,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嫉妒你,更不应该起了歪念,以后不会了。” 温璟揉了揉温八娘的脸:“七姐一直很放心你,你从来不会让七姐失望的。” ...... 抱着京生回到屋里,温璟叹了口气,这个孩子也真是命大,从出生便几次险些丧生,只是她白天也不能在家,王玦也要去翰林院,日后由谁来看管才万无一失呢? “京生怎么了?”王玦走了进来,紧张道。 “无碍,只是奶妈力气稍大,京生原本身子弱,胳膊上有些淤青罢了,很快就好了。”温璟边说,边用温水擦拭着京生的小身子。 看着京生胳膊上的青紫,王玦有些心疼:“要不换个奶妈吧。” “现在奶妈不好找,我已经吩咐她以后手脚轻一点,不会再弄伤京生了。”温璟道,上次的事情,王玦已经对八娘起了芥蒂,若是再说是八娘弄上的,只怕王玦会去找八娘连本带利的算账,到时候定然闹得人尽皆知,八娘定然下不了台,她也已经知道错了。 王玦抱起京生哄了起来,变戏法似得从身上拿出一根糖葫芦。 “他还太小,不能吃这个。”温璟忙道。 “无碍,就让他舔舔。”王玦说完把手中的糖葫芦放到京生嘴唇上。 京生果然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了舔,眉头顿时皱在了一起,仿佛在说,这什么东西,真难吃。 “他嫌酸呢。”温璟哑然失笑。 看着京生呲牙咧嘴的样子,王玦也笑了起来,再把手中的糖葫芦拿过去,京生就不舔了。 “倒是个机灵的,长大了肯定跟四喜一样古灵精怪的。”温璟笑道。 王玦沉默,四喜要是活着,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应该睡着都会笑醒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你会验尸吗 把京生放到奶娘翠屏手中,温璟交代了几句,即便是别人要看京生,青霜和奶娘也要寸步不离的跟着,青霜和翠屏应声。[..tw超多好看小说] 京生对于其余人而言,无任何利益冲突,温璟只是不放心多交代了几句,知道京生不是王玦的孩子以后,八娘应该不会再起异心。 坐上马车,车夫扬鞭,对着刑部驶去。 轿子猛然颠簸了一下,温璟稳住身子,拉开帘子向外看去。 “七小姐,没惊着你吧?”车夫忙走过来问道。 温璟摇了摇头:“前方何事喧闹?” “许多人围在一户人家门前,堵塞了道路,待小人去问问。” 车夫说完向着前方走去,片刻后,回来道:“那户人家似是发生了命案,死了两个人。” 温璟闻言,走下轿来,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人群,要如何才能进去呢? “府尹大人来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喧闹,温璟踮起脚一看,果然看见顺天府尹的帽子在人群之上晃动。 “散了散了,都散了!”一名顺天府衙役大声驱赶着人群。 趁着人流疏散的档子,温璟终于看见了曹泰的脸,便唤了一声:“曹大人!” 曹泰扭头一眼,见识温璟,脸上忙堆起笑容:“真是想曹操,曹操到,温大人也是接到报案来的吗?” “只是恰好路过此地,听说发生了命案,便过来一看。”温璟微笑道。 围观的百姓见曹泰称呼这个小娘子温大人,惊讶地看着温璟,纷纷让出一条道来,见她虽是女儿身,却身着官服,全身散发着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味道。 “这就是上次你说的,皇上新封的大理寺少卿吗?”一个瘦弱的汉子问道。 “没见识。这像是大理寺的官服吗?”另外一人书生打扮的人瞪了瘦小汉子一眼道。 “官服不都一样嘛,这小娘子长得可真俊,不过不知道谁敢娶回家。”瘦小汉子盯着温璟道。 书生嗤笑一声道:“这就不用你担心了,小心你家河东狮醋意大发。一脚把你踹进河里。” “快看,那边又来了一个!”瘦小汉子惊奇道,一天之内见了两位女官,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 书生顺着瘦小汉子指的方向看去,还真看见了穿着一袭黑衣冷若冰霜的柳无欢,低声道:“这个才是你刚才说的大理寺的女官,今儿个倒是到齐了。” 温璟和柳无欢对视一眼,两人均是正四品。 “柳大人也来啦。”曹泰看柳无欢面色不对劲,忙微笑道。 “曹大人倒是来的快,不过这案子还是交给我们大理寺来办吧。” 柳无欢说完抢先走了进去。 曹泰面色微微有些尴尬。他虽是顺天府尹,正三品,但论破案能力,他还得依靠大理寺和刑部,心中安慰了一下自己。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看着依然微笑看着他的温璟,道:“我们也进去吧。” “曹大人,请。”温璟道。 温璟的谦让,多少让曹泰心中好受了些,相比之下,他更喜欢与温璟打交道。柳无欢的火爆脾气人尽皆知。 眼前是一户寻常的人家,走到门口,一股臭味扑鼻而来。 温璟打量了一下院子内,柳无欢和曹泰捂着鼻子已经走了进去。 臭味从东厢房散发出来的,三人走了进去。 炕上躺着一个光着身子的女子,衣物凌乱散落在地上和炕上。 “衣衫不整。颈部有淤痕,看起来应该是他杀,被人先奸后杀。”柳无欢看着女子的尸体道。 柳无欢又捏了捏尸体的关节:“死亡时间应该在昨夜。” 曹泰跟着点头道:“柳大人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是他杀,曹某佩服之至。(..tw好看的小说)” “......”温璟无语。 曹大人。您能有点三品官的骨气么? 不是他杀,难不成还能自己把自己给扼死? 自杀的方法有很多种,但自己把自己扼死却是绝对不可能的,温璟心中忍不住腹诽道。 温璟看了看屋内,有打斗的痕迹,但并没有翻动的痕迹,凶手并非求财,门窗完好,没有撬动的痕迹。 温璟上前用手探了探尸体的温度:“死亡时间大约是昨夜子时。” 见温璟的死亡时间比她估算的准确,柳无欢看了温璟一眼,冷笑道:“你不会是算命的吧,这么一摸就知道了?” 温璟不理会柳无欢,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现代法医中的,利用温度计算死亡时间的公式,索性不搭理她,继续蹲下来检查尸体。 温璟稍微一动妇人的身体,妇人下身便有黄白色的液体流出:“死者死前被人粗暴侵犯过,且完事后就被凶手扼死,所以大量精ye一直留在体内,未曾流出。” “说不定是先勒死了妇人,才奸尸的。”柳无欢冷冷道。 温璟摇了摇头,柳无欢显然是故意跟她对着干,刚才还说是先奸后杀,现在又说是先杀后奸,真是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这也可以解释为何破的案子中,很多都是冤假错案。 “yin道口肿胀,内壁损伤严重,死人是不会有这些反应的,柳大人的师父,连这些都没有教过你?”温璟抬头淡淡道。 “你!”柳无欢语塞。 一旁的曹泰面红耳赤,满头大汗,听着两个小娘子毫不避讳的说着精ye,奸yin这些字眼,他老脸有些搁不住,现在的小娘子都这么彪悍吗? “大人,西厢还有一具老翁尸体。” “去看看。”曹泰道。 柳无欢抢先一步去了西厢。 温璟捡起地上一根断成两半的崭新珠钗,虽然不是很值钱,不过对于这样的人家而言,这根珠钗已经是价值不菲,这根珠钗是谁折断的? 把珠钗放进箱内,温璟也走进了西厢。 一股更浓的臭味冒了出来。 柳无欢忙放下被子跑出去干呕了几声,臭味便是从这被子中发出的。 温璟含了一片生姜在口中,掩住口鼻,然后拎起被子,被子里面同样是一具光着身子的老年男性尸体,但不同的是,尸体上没有任何伤口,看起来就像是自然死亡一般。 曹泰看着温璟冥思苦想的样子,捂着鼻子问道:“死因是什么?” 温璟摇头:“暂时无法判断死因,具体死因要等解剖完才能知道。” “死亡时间呢?” 屋内阵阵恶臭,曹泰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应该是前天夜里。”温璟摸了摸尸体道。 “胡说,这老头尸体的僵硬程度明明和那妇人差不多,定然也是昨夜死的。”柳无欢也摸了摸尸体的关节道。 温璟看了柳无欢一眼,一脸诧异道:“看来你师父又没教你,尸体的僵硬有形成期和缓冲期,你再看看死者的腹部,都已经绿了,这说明尸僵是在缓冲期,所以死者应该比女死者早死一天。” 柳无欢看了一眼死者的腹部,的确是已经绿了,她师父仲孙言的确是没教过她这些,这个温璟的师父看来挺腻害的,不知道师承何人,没听说过国内有特别厉害的仵作,最出名的,便是她的师父仲孙言了。 温璟看了看房内,无打斗痕迹。 “你的师父既然什么都教了你,那你倒是说说这老头死因是什么?”柳无欢叉着双手道。 “这个要等解剖完才能确定。”温璟看着老头的硕大无比的腹部道,看起来像是撑死的,但也不排除此人天生肚大,务农的人因为劳作量大,所以饭量比较大,有些人四肢纤细,腹部却是比较大,这个必须得等解剖完才能确定。 柳无欢笑的更欢了,温璟只当没瞧见。 “把尸体给我抬回大理寺去!”柳无欢对着身后的几名侍卫道。 “是,大人!” “不行,还是抬去刑部,我比较放心。”温璟站起身道,如果抬去了大理寺,不知道尸体会被这个女人弄成什么样。 “动手啊!”柳无欢瞪了一眼那几名侍卫道。 那几名侍卫原也认识温璟,但毕竟柳无欢现在才是他们的上司,只能上前欲抬起死者。 “不行。”温璟拦在尸体面前,冷冷道。 “要不,先抬去顺天府吧?”曹泰走到两人中间道,擦了擦额头的汗,第一次觉得,办个案子怎么就这么累呢! 柳无欢和温璟对视一眼,两人都沉默,曹泰松了口气,对着旁边侍卫使了个眼色,几名侍卫忙把尸体抬上了木架。 “我去问问口供。”柳无欢说完走了出去,温璟和曹泰也跟着走了出去。 “是谁先发现死者的?”柳无欢对着门外看热闹的人群问道。 一个胖妇人走了出来:“小人伍荷花,是这户人家的邻居。” “先说说这家人的情况,再说说你是怎么发现死者的?”柳无欢叉着手问道。 胖妇人连连点头,忙大声道:“这家老头子叫周旺发,老伴儿早死了,儿子叫周彪,儿媳叫张海凤,小人偶尔会来她家串门,我看她家门开着,就走进来,喊了几声没人答应,走进屋里一看,我滴个亲娘,吓死人了,海凤光溜溜的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小人又跑到西边个房里,一看老头也死了,连忙回家喊我家那口子去报案。” ps: 感谢“暖蓉”“chlirose”亲的粉红票~~么么哒~~~~~~~ 第一百九十三章 自寻其辱 柳无欢看着胖妇人,接着问道:“这家的男主人周彪去哪儿了?老子和婆娘都死了,他怎么不见了?” “周彪昨个还在家,他每天很早就下地,天黑才回来,已经派人下地去喊他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tw好看的小说)” “周家近几日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事情?” 胖妇人想了想道:“昨天夜里好像听到他们两口子吵架了,吵了一会儿就没动静了,今天来就看见海凤和老头子都死了......” 柳无欢眸子一紧:“看来凶手便是这个周彪了,来人啊,去把周彪抓回去。” “大人,周彪和海凤两口子感情向来很好,周彪脾气也好,绝对不会杀了自己的老爹和媳妇的。”胖妇人连忙上前道。 “哼,感情好不代表不会杀人。”柳无欢冷笑道。 “谁,谁死了?你们乱说什么?”一个黝黑的汉子冲了进来。 “你就是周彪?”柳无欢冷冷看着这个黝黑粗糙的壮汉。 “我是,你们是谁?”那汉子木讷看着众人道,眼中透着一丝惊恐。 “我们是来抓你的,因为你杀了你的老爹和妻子。”柳无欢手一挥,几名侍卫一拥而上,按住周彪。 “你说什么?海凤死了?”周彪一脸惊愕道。 “别装了,你不知道你妻子死了?她根本就是你杀的!”柳无欢怒道。 “你们弄错了,我根本没有杀我爹和海凤,一个是我爹,一个是我媳妇,杀了他们对我有什么好处呢?”周彪大声道。 柳无欢面无表情走到周彪面前,一个耳光打在周彪的脸上:“还不承认,因为你发现你媳妇和你爹有私情,一时气愤,便把他们都杀了。” 周彪脸涨的通红。似乎十分气愤,怒吼道:“你这臭婆娘别胡说!” 柳无欢一怒,又是一巴掌打在周彪脸上:“你不承认也得认!把他带到衙门去,看你还嘴硬!” “大......大人......” 胖妇人抖抖索索走上前道:“周彪他爹是个废人。常年卧病在床,连话都说不出来,根本不可能跟海凤有私情的。” 听完胖妇人的话,温璟忍不住笑了两声,周围人群中也是有人笑了出来。 柳无欢面色一变,怒道:“即便是这样,你也逃脱不了干系,你昨天夜里跟你妻子吵架,吵完你妻子就死了,不是你杀的还能有谁?” 看着周围围观百姓越来越多。曹泰上前道:“既然死尸已经送到了顺天府,周彪也先关押到顺天府吧,稍候作详细审问。” 柳无欢看了温璟一眼,见她没有异议,只得也点了点头。心里却暗自把温璟和曹泰骂了一遍,曹泰这老狐狸得了便宜还卖乖,什么都不用做,功劳最后都是顺天府的,要不是温七娘从中作梗,她早就把人和尸体都运到大理寺去了,何必分一碗羹给他人。 曹泰面带笑意的看着周彪被衙役押走了。 温璟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整个屋子。确定没有任何遗漏,才上了马车向着顺天府而去。 等到了顺天府时,温璟发现柳无欢早已经等候在那了,而去季长歌也在,心道,这么点小案子。也需要劳大理寺卿亲自出马? 对上温璟疑惑的眼神,季长歌似是猜到温璟的心思,正色道:“此案十分重大,一日不抓到凶手,京师百姓一日不能安宁。圣上一日不得安心,所以本官决定亲自协助曹大人审案,希望及早抓到凶犯。” “季大人真是京师百姓的福音,曹某自叹不如,那边辛苦季大人了。”曹泰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季大人编了这番为民为国的大义,可谓煞费苦心,何必拆穿呢。.tw[] “圣上已经知晓了?”温璟略微诧异道。 季长歌干咳了两声,不得不说,除了验尸和破案,七娘某些方面真是够迟钝的,他显然是为了能多跟她有接触才屁颠屁颠跑过来的,方才随口一说,她竟然还反问一句。 看着季长歌促狭的笑容,温璟顿时明白过来,一时又不好发怒,只得干瞪了季长歌一眼,只见季长歌脸上的笑意更甚。 曹泰识相的别过脸去,而柳无欢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心中顿时火冒三丈,这是当她不存在吗? “曹大人,尸体呢?”温璟对着曹泰问道。 “在殓尸房,请随我来。”曹泰道。 三人跟着曹泰走进后院一个阴暗的小屋。 两具尸体并排放在木板上。 温璟走到张海凤的身边,戴上手套,再次重头到脚检查了一遍,死因没什么疑惑的。 “颈部有明显的条状皮下出血,眼球点状出血,口唇青紫,面颊青紫,指甲青紫,机械性窒息死亡,下身有损伤,死前遭受过暴力侵犯,手腕和后背肩胛骨均有约束伤,符合先奸后杀,死因可以确定了。” 季长歌点点头,指着周旺发的尸体道:“那这具呢?看起来似乎没有伤痕,他的死因是什么?” 温璟摇了摇头:“要解剖了才知道,但据我所观察,应该是撑死的。” “怎么可能是撑死的,他一个老头瘫痪在床,根本不可能吃到撑死。”柳无欢反驳道。 “那可不一定。” “那就解剖吧。”季长歌见两人意见相左,解剖了便知。 周家一共三个人,死了两个,还有一个周彪是最大的嫌疑犯,这种情况解剖尸体就不需要征询死者家属的意见了。 “这具尸体就由我来解剖吧,我对解剖尸体比较有经验,温大人也辛苦了。”柳无欢自告奋勇道。 季长歌看了一眼温璟,见她没有任何表示,便点了点头。 柳无欢得意的看了温璟一眼,张海凤的尸体死因一目了然,根本显不出本事来,这个老头的死因悬而未决,要是能找出死因,这才是真本事,在季长歌面前,她已经输了一筹,再不加把劲,就真被这个温七娘给比下去了,她一定要好好露一手。 “也好,早就听闻柳大人一把柳叶刀破尽天下奇案,却未曾有幸得见一面,今日也让七娘饱饱眼福,学习学习柳大人精湛的验尸术。”温璟微笑道。 柳无欢自然不会傻到认为温璟真的在恭维她,也不再扯嘴皮子,刀下见真章。 走到周旺发的尸体旁,柳无欢也是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一番周旺发的尸体,身体出了肌肉眼中萎缩以外,并无任何伤痕,目光落在周旺发比常人大几倍的肚子上,掏出柳叶刀,快速在肚皮上划了一刀。 “嘭!” 随着一声爆破声,一股恶臭散了出来,一股黄褐色的物质喷了柳无欢一脸一身。 温璟忙退后几步,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疯狂的一幕。 曹泰和季长歌也是退了几步,捏着鼻子。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臭?”季长歌看着温璟道。 “排泄物.......”温璟低声道。 “啊!” 柳无欢尖叫起来,她万万没想到,这个老头的肚子里竟然一肚子粪便! “柳大人,你没事吧?”曹泰问道,眼中却是没有半点同情,反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看着柳无欢冲了出去,温璟不禁有些感激她来,若不是她抢着去解剖,被喷了一头一脸的可就是她了....... “温大人,你看这是怎么回事?”曹泰一脸不解道,一般人死后胀气的话,最多喷一些尸液,肠子等,还是第一次见到喷粪的...... 温璟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难怪这老头的肚子那么大。 “我也没见过,容我解剖看看。” 温璟戴上手套,走到周旺发尸体旁边,打开胸腹腔,里面除了黄色的排泄物,就没有别的了。 “内脏都腐烂成这样了?”季长歌诧异道。 温璟白了他一眼:“内脏不可能腐烂成这样的,这是死者的整个胃部,原本一刀下去,是不会切到胃部的,但胃部被这些东西胀满,越撑越大,最后与腹壁紧紧粘在一起,所以方才柳大人一刀下去,才被喷了一脸。” 季长歌和曹泰明白了过来,可是一个人的胃里怎么会被排泄物充满了? 温璟剪下死者的一段小肠,捋直了,脸上的疑云终于散去:“这不是排泄物,而是食物滞留在胃里,慢慢消化以后形成的,你们看这段小肠,死者有肠套叠,所以每次只能排泄一部分,简言之就是吃的多拉的少,日积月累,肚子便越撑越大,最终压迫了别的脏器,导致死亡。” 看着曹泰一脸不解的样子,温璟换了个词语:“撑死的。” “可是他一个瘫痪在床的老人是怎么撑死的?”季长歌接过话茬问道。 “正因为他瘫痪在床,且不能说话,所以家里人喂他什么,他就吃什么,即便腹中难受也有苦难言,就这样被好心办了坏事,张海凤应该对他不错,怕他饿着了,每天按时喂饭,没想到加快了公公的死亡。”温璟解释道,这真是一个匪夷所思的死因。 两人恍然大悟,看着已经洗干净走进来的柳无欢。 “柳大人,死因已经清楚了,的确是撑死的。”曹泰欣喜道,完全无视柳无欢一脸的羞愤。 “哦,那就好。”柳无欢低声道,鼻翼嗅了嗅,然后又默默走了出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 妒夫 把周旺发的尸体用清水冲了干净,把腹部重新缝合,穿上衣服,老人的腹部已经干瘪了下去。 “这个张海凤长得倒是颇有姿色,穿着也比一般农妇讲究。”曹泰看着张海凤的尸体道。 温璟点了点头,补充道:“脸上还涂脂抹粉了,身材也姣好。” 说完,似是想起什么,温璟从箱子中拿出那支断了的钗。 “这是什么?”季长歌看着断钗问道。 “这是在张海凤尸体旁边发现的,这支珠钗外形精美,且并不便宜,张海凤如此爱美,定然舍不得掰断,而周彪,应该没有能力买这样贵重的珠钗。”温璟道。 “会不会是周彪半夜回家,发现了张海凤跟别人有私情,然后一气之下把张海凤杀了,为了掩饰自己杀人的怀疑,半夜逃走,直到第二日才回来,假装不知道妻子已经遇害。”曹泰道。 “这个周彪有重大嫌疑,提审吧。”季长歌对着曹泰道。 走了出去,三人身上均是一股异味,季长歌转身看着温璟道,“七娘,你还是先去沐浴更衣吧。” 毕竟是女儿身,寻常小娘子都是香气扑鼻,温璟却经常与散发着各种臭气的尸体打交道,不仅要忍受各种恶臭,而要亲手触摸各种尸体,现在是春季还好,炎热的夏季是所有仵作最讨厌的一个季节,尸体加速腐败,各种巨人观尸体委实让人恶心,偏偏夏季又是案件高发的季节。 温璟没有推辞,验完尸体也就没有她的事了,审问有季长歌和曹泰就够了,自己身上也的确有股难闻的气味。 公堂之上,两班衙役拄着杀威棒。 曹泰一拍惊堂木:“把周彪带上来。” 季长歌坐在下首,丁武站在季长歌身后。 周彪被两名衙役压了上来,两眼红肿,似是哭过。 曹泰看着下面跪着的周彪:“周彪。昨夜子时你在何处?在做什么?” “回禀大人,昨夜子时,小人在家中与海凤吵了一架,她不好好照顾我爹。每天就知道打扮的花枝招展勾引汉子,连我爹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小人气不过就打了她一顿,她就开始撒泼抓我,小人一气之下,就摔门走了。”周彪悔恨道。 “你爹是何时死的?”曹泰接着问道。 “我爹......小人也不知道,小人每天出去给人做工,做完工还要下地里干活,天黑了才会回家,昨天小人回到家。见海凤神情与往常不太一样,就问她怎么了,她支支吾吾说公公死了,小人一惊,忙去爹房间看了看。果然发现爹尸体都臭了,小人就问她,爹什么时候死的,她竟然有脸说不知道,中午喂饭的时候就发现死了,爹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肯定是她每天照顾的烦了,就想办法把小人的爹给弄死了,小人就打了她一顿。”周彪一口气说完。 “你爹应该是前一天夜里死的,是撑死的,你冤枉你妻子了,她每天按时喂饭。替你爹擦洗身体,一直尽心尽力照顾你爹。”季长歌道。 周彪一听大惊,呆愣了片刻,旋即嚎啕大哭起来。 季长歌和曹泰一看,心中对周彪的怀疑更加深了几分。 “这支钗是怎么回事?”季长歌指着断钗问道。 周彪摇了摇头:“小人从来没见过这东西。” “这不是你送给张海凤的?” “小人哪舍得买这么贵重的东西。这个最起码够小人做半年工了。”周彪苦笑道。 曹泰点了点头,这跟他们预测的完全一样,周彪看起来也不像说谎的样子吗,一个只能解决温饱问题的人,怎么舍得花大半年的工钱去买一根钗。 “把这根钗拿到各个金楼去问问,是何人所买?”季长歌对着身后的丁武低声道。 丁武接过珠钗,躬身离开。 “周彪,你离开家以后,去了哪儿?”曹泰继续问道。 周彪抬头,眼中尽是悔恨:“小人在外面晃悠了半天,迷了路,又冷又饿,索性找了个草堆进去睡了一会儿,早上让几只疯狗叫醒了,想着爹的尸体还在家中,就去了棺材铺,想去给爹订一口棺材,然后才回了家,到家发现家门口围了好多人,才知道海凤死了,小人根本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你口口声声说张海凤勾搭汉子,她都勾搭谁了?” 周彪面色瞬间涨得通红,愣了半晌道:“小人也不清楚,要是亲眼看见,早就送奸夫淫妇见官了,但别人都说她每天,趁着小人不在家,就到处......到处勾搭野汉子,每次小人问她,她都说别人瞎说。” “传伍荷花。” “民妇崔伍氏叩见大人。” 胖妇人满脸惶恐跪到地上,眼神瞟了周围一眼,连忙又收回目光。 “本官问你,昨夜你可曾听见隔壁有打闹声?”曹泰问道。 “回禀大人,民妇听见了,那动静,可大着呢,我家老头子也听见了,民妇本来想去看看,被我家死老头子拉住了,说人家两口子吵架,床头吵完床尾和,说民妇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哎,要是昨夜能去看看,海凤兴许就不会死的这么惨了,所以,民妇今早一起来就去隔壁家探探情况,结果发现门虚掩着,便走了进去,想劝海凤想开点,那些臭男人不都一个样,吵完也就算了。” 胖妇人说完,发现堂上所有男人的脸都“臭”了几分,连忙干笑了几声,道:“呵呵,呵,民妇是说我家那死老头子。” “他们吵了多久?” “吵了约莫两刻,后来就没听见动静了。”胖妇人道。 “等等,你方才说,你早上去看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季长歌猛然站起来。 “是,那门开着一条缝儿,根本就没上锁,民妇一推门就自己进去了。” 门没关,也就是说,任何人都可以进去......季长歌忖道。 “周彪,你吵完架走出去后,有没有锁门?”季长歌看着周彪。 一直垂头丧气跪在一旁的周彪木然抬起头,想了片刻道:“门栓在里面,草民随手一拉就走了,心想那婆娘自己会来关门的。” 季长歌眉头紧锁,如果周彪不是凶手,那凶手一定是趁着门没关的空隙进了屋里,然后对张海凤实施了暴行。 周彪突然再次嚎啕大哭起来,一个六尺壮汉,哭的涕泪横流。 “海凤,我对不起你啊,要不是我出去,你就不会被人害死了,我不该怀疑你,我该死。” 周彪边哭边扇了自己几个耳光,两边脸立时肿了起来。 “住手,你现在悔恨有什么用。”季长歌摇了摇头道,这种空有一身肌肉,脑袋却像只是为了显得长得高而已的人,真是连同情都吝啬。 “伍荷花,最近可有男子出入周家?”曹泰继续问道。 “这个......”伍荷花面露难色,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说!”曹泰一拍惊堂木。 胖妇人身子一抖,忙道:“因为......因为海凤生的貌美,经常有公子哥儿路过时,一处说几句话也是常事,其它......其它民妇就不知道了。” 伍荷花说完偷偷嫖了一眼周彪,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才稍稍定了心。 “那些人你可认识?” “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隔壁街童家三公子童雷,胡员外家的大儿子胡钰,周家油坊的老板周云贵,他们都曾经来过。”伍荷花边回忆边道。 周彪怒瞪着伍荷花,“海凤都死了,你还要诋毁她!” “我......我可不是诋毁她......我只是说他们去过周家,又没说跟海凤有什么。” “肃静!”曹泰大声道。 “把周彪先带下去,择日再审,退堂!” 两名衙役把神情呆滞的周彪带了下去。 ....... “去查下童雷,胡钰和周云贵这三个人,看看他们这三人昨夜子时都在何处,可有不在场证据。”季长歌对着一名侍卫道。 温璟走了出来,换了一身衣服,看着两人道:“两位大人,有何进展?” “原来昨晚周彪出去后,并未把门锁上,这就给了外人进屋的机会,当时张海凤可能刚吵完架,说不定正趴在床上哭,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进到屋里,家里唯一的公公也已经死了,即便不死,也是个瘫痪在床的老人,根本没有人能救她。”季长歌道。 温璟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看见陌生人进来,张海凤不可能不呼救,伍荷花应该能听见,而且子时还在外面晃悠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人,熟人来访的可能性更不大。” “可能性不大,不代表没有可能,如果是熟悉的人,张海凤防范意识就会轻很多,如果是陌生人,一进门就捂住张海凤的嘴,也不无可能。”季长歌分析道。 曹泰见温璟和季长歌似要起争执,忙微笑道:“两位大人说的都有可能,还是等出去调查的人回来再议吧。” 第一百九十五章 真真假假 “大人,小人去棺材铺问了,周彪的确一早就在棺材铺等着,给他爹订了一口棺材,随后就走了。”一名顺天府捕快回来禀报道。 “看来周彪没有撒谎。”曹泰道。 “这只能证明他的确去过棺材店,并不能证明别的,办案不能先入为主。”温璟淡淡道。 温璟刚说完,丁武也走了进来:“大人,已经查明了,这支珠钗是上个月二十二那日,一个妇人从许家金铺买走的,但那个妇人掌柜的说不认识,那妇人买了就走了。” “那妇人是何长相?”季长歌问道。 “掌柜的说,记不清了,只是个普通的妇人,长相也是一般。” “继续查,一定要查到这个妇人是谁。”季长歌道。 “是,大人。”丁武说完走了出去。 “应该不是张海凤,她的长相姣好,掌柜的应该有印象,那会是谁呢?这这支钗又是如何到张海凤手中的?”曹泰道。 “会不会是凶手拿了自己妻妾的珠钗,借花献佛送给了死者张海凤?”温璟问道。 “有这个可能,当务之急便是找到那名妇人,这或许就是破案的关键。”季长歌道。 门外突然传来吵闹声,四名捕快分别拽着三个男子走了进来。 “放手!你们凭什么抓我?!”一个男子怒道。 其余两个男子倒是老实些。 “你有杀人的嫌疑,不抓你抓谁?!”捕快冷冷道。 “老纸没杀人!” “放肆,衙门内岂容尔等喧哗!再吵先打二十板子!”曹泰怒道,拿他这儿当自己家后院了。 那男子果然闭嘴了,三人跪到了地上。 “启禀大人,昨夜子时,这三人均不在家,且没有不在场证明。”韩捕头道。 “一个个报上名来,然后说说你们昨夜都在哪儿?”曹泰看着三人道。 三人互瞟一眼。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愿意先开口。 “你先说吧。”曹泰指着最右边的中年男子道。 那中年男子转了两下眼珠,硬着头皮道:“草民周云贵,昨夜在好友家中吃酒。吃多了,便在他家睡了。” “在哪个好友家啊?姓甚名谁?让他给你做个证。”曹泰冷冷道,看这周云贵的样子就是在撒谎。 周云贵眼神乱飞:“姓李名鄢,不过他刚出门远足了,短期内恐怕回不来。” “给本官拖出去打五十大板,看他说不说实话!”曹泰怒道,这个人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看来不吓吓他是不会说实话。 周云贵一听要打五十大板,那还不是没命了,连忙嚎道:“大人饶命。草民全招,草民昨晚去地下赌馆赌博赌了一夜,大人不信可以去问问赌场老板......” “去赌就去赌了,你支支吾吾的作甚?”曹泰狐疑道。 周云贵哭丧着脸道:“草民赌输了,欠了赌坊五百贯。便想着出老千还上,从此以后再赌就剁手,没想到才赢了两把,就被赌坊老板发现了,要小人今天拿两千贯去还给他,否则便要了草民的两只手,草民哪有那么多钱啊。铺子生意惨淡,都快关门大吉了,草民便想着逃走算了,没想到刚收拾好准备出门,就被这位差大哥抓住了。” “去赌坊查查是否属实。”曹泰对着一名衙役道。 “大人,他们要是来这里追杀草民。您可要救草民啊!那帮人就是蚂蝗,专门吸人血的!”周云贵哭着道。 曹泰扁了扁嘴,干脆不搭理他了,转向中间的男子问道:“你呢?” “草民胡钰,见过大人。”那青年男子道。 “嗯。说说你昨夜子时在哪儿?”曹泰看着眼前这个胡钰,这个倒比刚才那个有教养多了。 “回禀大人,草民昨日在家中睡觉,并未出门。”胡钰平静道。 “可有人证?” “家中下人可以证明草民没有出过门。” 温璟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看起来彬彬有礼的英俊青年,神情从容不迫,说话慢条斯理,相比于刚才那个满脸奸猾的赌棍,倒是个不可小觑的人,对于青年方才说的话,她却是一个字都不信。 “那你呢?”曹泰盯着最后一个正在瑟瑟发抖的少年道。 “草民童......童雷,叩见大人。”少年颤抖道。 曹泰看他紧张的满头大汗,道:“说说你昨天夜里在哪儿。” “草民昨夜身体不适,早早就睡了。”童雷道,目光同样惊疑不定。 “可有人能证明?” “草民的母亲......可以证明,她看着草民睡下的。”童雷颤抖道。 “你们知道张海凤已经死了吗?”温璟走到三人面前道,目光淡淡扫过三人的面孔。 周云贵一脸惊讶,胡钰仿佛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而童雷颤抖的更厉害了。 “她什么时候死的?”周云贵诧异道。 “昨天夜里子时左右,这就是叫你们三个人来的原因。”温璟道。 周云贵更诧异了:“这位大人,您不是怀疑我吧?我现在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能去杀她,她家里加起来都没有二十贯银子。” 温璟没有理会周云贵,看了一眼胡钰:“据周家邻居说,你与张海凤走的很近,为何你听到她死了,却没有丝毫悲伤?” 胡钰叹了口气:“确有过几面之缘,但并无深交,男女授受不亲,她已嫁为人妇,过从甚密会有损她的名节,听到她的死讯,在下也甚为惋惜,只是人已死,悲痛也无济于事,反而会引起旁人无端揣度。” 胡钰这番言辞处处维护张海凤的名节,倒显得有几分君子气度。 “你经常去周家?” 温璟看着童雷道,这个童雷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很难把他跟杀人凶手这个字眼联系在一起,但她知道不能以貌取人,在前世,很多案件都是未成年人所犯,十几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时冲动做出过激的行为致他人死亡的案例数不胜数。 “没,我没有杀她!”童雷紧张道,瞳孔放大,眼神茫然。 “你喜欢张海凤,对吗?”温璟问道。 似乎没想到温璟竟然如此直接,童雷茫然看了温璟一眼,下意识点了点头:“她是个美丽和善的妇人。” “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童雷摇了摇头,咬着嘴唇道:“我每天都会经过她家门口,只是看看她而已,有一次她见我在门外,让我帮她抬下东西,我就进去了,然后就跟她说了会儿话,后来偶尔也会进去坐一坐,我知道她已经嫁人了,家里还有个瘫痪在床的公公,但她过的并不幸福,她的丈夫十分粗鲁,心情不好就会拿她出气,她经常被打,还老是怀疑她偷汉子,他们平常也无话可说,因为成亲几年还没有孩子,她丈夫经常骂她是下不出鸡蛋的母鸡,她十分信任我,她把我当孩子一样,心情不好就跟我说。” 这个周彪竟然经常对张海凤施暴,温璟心中对周彪的印象更差了几分,她平生最厌恶的便是家暴的男人。 童雷的眼中溢满泪水:“今天我照常去她家那条街,却发现她家门口围着好多人,原来她已经死了,我没敢进去看她,站在门外站了很久,直到你们来,把她的尸体抬走了,我才走了。” 或许每个男孩在那个年纪,都会有一个自己暗恋的姐姐,但往往还没绽放,便已凋谢,温璟忖道。 “杀她的一定是她的丈夫周彪!”童雷突然哽咽道,双目急切看着温璟。 “你冷静点,凶手我们一定会抓到的。”温璟道。 “你相信我,他一直怀疑海凤姐偷汉子,还生不出孩子,肯定是他杀了海凤姐,你们快去抓他吧!”童雷苦苦哀求道。 “她......有没有跟你提过别的男子?比如你旁边这位公子。”温璟指着胡钰道,这个张海凤看来是把这个童雷当成了倾诉对象,说不定曾经对他说过什么。 童雷看了胡钰一眼,面色涨的通红,咬着嘴唇道:“没有。” 胡钰面色微变,也忙道:“这位小兄弟也说没有了,在下早已说过,在下与周张氏只是说过几句话罢了。” 温璟看了看两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看来要找童雷单独谈谈,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需要的时候再传唤你们。”曹泰对着三人道。 三人站起来,拍了拍腿,准备往外走。 “周云贵!你个狗日的给老子滚出来!”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怒吼声。 周云贵吓得“嗖”一声躲到了温璟后面:“大人,您再问草民几个问题吧,草民现在还不想出去。” 温璟苦笑不得,故意道:“没有问题可问了,你还是出去吧,否则就只能关进地牢了。” 没想到周云贵竟出乎意料的笑了起来:“那就更好了,求大人关草民几个月吧,伙食费草民愿意自己掏。” 几人哭笑不得,这厮是把地牢当避难所了,谅那赌坊打手再凶狠也不敢杀到顺天府里面,这倒是个好法子。 第一百九十六章 纯情少年 温璟一回府,便直奔自己屋里,看见京生安然无恙躺着自己的小摇车里,而王玦正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吹着一支舒缓的曲子,修长的手指在笛身上轻点。 看着京生熟睡的脸,温璟不禁想起自己,同样是无父无母,如果可以,以后若是可以,还是不要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更好。 曲终,王玦看着温璟一脸疲倦:“听说发生了命案?” “嗯,死了一老一少,公公和儿媳妇。”温璟道,脑中下意识的浮现出童雷的脸,那个羞涩内敛的少年。 “凶犯有眉目了吗?” 温璟摇头:“均有可疑,暂时还无法确定凶手是谁。” 正说话间,京生醒了,扁了扁嘴就开始嚎上了。 “翠屏,孩子醒了。” “来了!” 翠屏应了一声,走了出来,把孩子抱进了里间喂奶。 “翰林院待的如何?”温璟微笑道。 “修纂书籍倒是合我心意,害的我都不想离开京城了。”王玦垂眸淡笑道。 “那不如便留在京师吧。”温璟道。 王玦抬起头,若有深意地看了温璟一眼,不置可否。 管家周全走过来道:“七小姐,门外有个孩子口口声声说要找温大人。” 难道是童雷找来了......温璟忖道。 “让他在门口等我,我这就来。” “是。” 见温璟面色有异,王玦疑惑道:“我陪你去。” “不了。见到陌生人会吓到那孩子,我去去就回,就在门口问几句罢了。”温璟笑了笑,对王玦的好意表示心领。 “好。” 天色已暗,街上行人稀少,不知道那个少年是如何找来的。 走到门外,果然看见童雷倚在墙角,眼神惊疑不定。 “童少爷。”温璟轻轻唤了一声。 童雷听见声音,身体不由自主抖动了一下,抬头看见温璟独身前来。确定了没有别人。面色才松懈了下来。 “温大人。”童雷走到温璟面前,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一个头。 温璟忙把他扶起来:“不必多礼,男儿膝下有黄金。” “温大人。您一定要替海凤姐报仇。她死的好惨。”童雷抽泣道。一直压抑的情绪瞬间崩溃。 看着童雷脸上滑落的泪水,温璟不禁为之动容,最纯真莫过初恋。恐怕连张海凤自己都没想到,她死后,最难过的便是这个少年。 “放心吧,凶手迟早会抓到,你知道什么,都告诉我吧。”温璟温和道。 童雷垂下眼帘,眼神飘忽,似是在挣扎什么。 “你不说,张海凤便死不瞑目,你听听外面人都怎么说的,说她偷汉子,谋杀了自己的公公。”温璟道。 “不!海凤姐不是那样的人!她有苦难言!”童雷大声道。 “可只有你知道,外人并不知道。”温璟淡淡道。 童雷平复了下情绪,目光不再闪烁:“海凤姐确实跟胡钰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周彪不在家,有时胡钰便会偷偷去周家找海凤姐,这不能怪海凤姐,谁嫁给周彪那样的男人,都不会幸福,周彪根本配不上海凤姐,当年若不是周彪救了海凤姐一命,海凤姐根本不会嫁给他,谁知他不仅不对海凤姐好,还经常打她,而胡钰不一样,不仅人长得好看,举止优雅,还经常买东西给海凤姐,哄她开心,如果没有胡钰,或许海凤姐早就已经离开周家。” “你见过胡钰去周家吗?”温璟问道。 “见过两次,胡钰见我在,只留着片刻便走了。”童雷道。 “看来这个胡钰对张海凤的确不错。” 童雷冷笑一声:“可惜都是假的,呵呵,都是假的,他知道海凤姐死了,立刻撇的一干二净,生怕你们把他当成杀人犯,他不过是个好色之徒。” “他最近有没有送什么东西给张海凤?” “他每次去基本都会送海凤姐东西,但大多都是吃的,或者花,或者衣服,因为怕周彪看见起疑心。”童雷苦笑道。 “有没有一支珠钗?” 童雷摇头:“我不清楚,海凤姐没有跟我提过珠钗。” “周云贵呢?”温璟继续问道,童雷的话,只是证明张海凤和胡钰之间有奸情,并不能证明胡钰便是凶手。 提到周云贵,童雷眼中露出厌恶的目光:“他只是个无赖,三番五次去海凤姐家,想调|戏海凤姐,都被海凤姐骂走了。” 看来这个张海凤偏爱嘴甜的佳公子,周云贵那种一身市侩气的好色之徒根本入不得她的眼,只可惜通常擅长甜言蜜语的男子,大多不存好心,周云贵的确在赌坊,已经排除在外。 “我觉得胡钰很可疑,你们应该去好好查查他。”童雷咬牙道,目光中散发着一抹浓烈的恨意。 “为何?人走茶凉原也无可厚非,世人大多如此。”温璟道。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最近......周彪越来越怀疑海凤姐,动手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海凤姐说她已经快过不下去了,她想让胡钰带她远走他乡,远远的离开京城,但胡钰一直搪塞过去,如今想来,胡钰这个衣冠禽兽,只是惦记海凤姐的美貌,根本没想过跟她终生厮守。”童雷愤恨道。 温璟颔首,这个可以成为杀人动机,张海凤逼得太紧,而胡钰根本不想私奔,又怕事情败露,便杀人灭口,假设胡钰一直守候在周家,想把张海凤杀死,看见周彪出去后,便偷偷潜入周家,假意给张海凤买了珠钗讨张海凤欢心,然后与其欢好过后,便把张海凤杀死,那样的话,衣服不该那么凌乱,但兴许是胡钰故意制造的假象,造成先jian后杀的假象,总之这个胡钰嫌疑十分大。 “多谢你,这个线索十分重要。”温璟微笑道。 “请你们一定要尽快抓到凶手,我......我知道您破过好几宗大案,虽然......虽然海凤姐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农妇,但我恳求大人您能重视这件案子,要多少银子我都给。”童雷低着头说完涨红了脸,虽然知道提银子十分俗气,但除了银子他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能够给温璟的。 看着童雷十分认真的样子,温璟苦笑:“你先回去吧,不出两日。” 童雷抬头,惊诧地看着温璟,若不是听过温璟一些破案的事情,他定然认为这是温璟敷衍她的措辞,两日破案,难度颇高。 “多谢温大人,那草民便不打扰温大人休息了。” “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温璟淡淡道,看着童雷瘦小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王玦的声音出现在身后:“两日,你确定能破案?” 温璟转身,微笑:“你何时见过我说大话?” 见温璟丝毫没有责怪他的意思,王玦问道:“你不怪我偷听你们谈话?” “你身上那股子墨香味老远便能闻到了。”温璟笑道,说完从王玦身边穿过,走了进去。 王玦一愣,轻嗅,却完全不觉身上有墨香味,遂苦笑,想来他在书库待了小半月了,身上有墨味也是正常,这是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 ...... “你还不承认,我已经找赌坊掌柜确认过了,难怪你这段时间置了那么多家什,我还道是谁给你的,哼,竟敢私自去赌场,你好大的胆子!” 温璟刚回到屋里,便看见温五娘跪在地上,温太太正在大声呵斥她,而崔姨娘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卢夫人则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 温九娘眼中闪过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嘴角微微翘起。 “母亲饶命,五娘不敢了!”温五娘吓得全身如同筛子一般。 “还有几日你便要嫁入侯府,这要是传了出去,顾家会如何看待我们温家,他们只会认为我这个主母治家无方,教女无方!”温太太语气越发重了几分。 温五娘已经吓的面无人色,她原只想多置办点假装,她那从奴婢抬举成姨娘的母亲,压根儿没有任何压箱底的东西,平常打赏下人都磕磕巴巴,哪儿还有多余的银子给她,没想到今天东窗事发,赌博的事情竟然让温太太知道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贱胚子告诉温太太的,府中并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兴许是她最近置办的东西太多,引起了温太太的怀疑。 “女儿知错了,便是想着不能丢温家的脸,女儿才想着赚点银子,多置办些嫁妆,日后去了顾家才不会遭人白眼。”温五娘小声道。 温太太一听,顿时勃然大怒:“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是说我这个做母亲的,吝啬银子给你置办嫁妆咯?” “不不不,母亲误会了,五娘绝无那个意思,府中开支颇大,银子本来就短缺,母亲已经尽心尽力了。”温五娘连忙道。 温太太面色稍微缓和了些,但还是冷冷道:“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你毕竟犯了家规,给我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何妈走出来:“是,太太。” 对上何妈的吊梢眼,温五娘身子一抖,莫名觉得自己这次恐怕是逃不过一劫。 崔姨娘一听立刻吓得跪到地上:“姐姐大人大量,饶了五娘这回,这都怨我,我没有看好她,要打就打我吧。”(未完待续。。) ps:感谢“wy1972”亲的粉红~么么哒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笔交易 崔姨娘说完看了平夫人一眼,卢氏只当没看见,虽然平常她跟崔姨娘关系不错,但这次温太太摆明了要拿这事儿做文章,这时候谁求情谁倒霉,否则她不会特意挑一个温祁冉不在家的时候。 看着卢氏别过脸,崔姨娘只能继续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温太太。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 温太太微微一笑,崔姨娘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只要打的不是五娘,她自己多挨几板子都行。 “崔姨娘教女无方,二十板子。” 两个婆子把脸色惨白的崔氏也拉了下去,几板子下去,娘儿俩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看着温太太面容平静的端着茶碗,温璟知她心中早已有了打算,不出所料,便是打的狸猫换太子的主意,上轿和拜堂反正都蒙着盖头,入了洞房,便是生米煮成熟饭的事了。 “这是怎么了?”温祁冉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温太太面色微微一变,忙放下手中的茶碗,面带愁容走了出去。 温祁冉虽然回来了,但那二十板子也是一个不少的打完了,几个婆子揉了揉酸疼的手腕,这二十板子也是用上了全力,没半月怕是不能下床。 “老爷,妾身治家无方,请您责罚妾身。”温太太说着就要下跪,温祁冉忙把她扶了起来。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温祁冉皱着眉头道,原想发怒,见温太太这哭哭啼啼的样子,硬是忍了下去。 “外面都传五娘去了赌场赌博,妾身便派周全去赌场问了问,若是有人造谣,定要澄清事实,五娘就快要嫁入侯府,岂容那些腌臜货污蔑。谁知那赌坊老板说,五娘的确是去赌了,而且还赢了不少银子,真是让妾身无地自容。身为当家主母,这都是妾身的错,请老爷责罚。”温太太叹了口气道。 温祁冉看了看那边已经连哭都没力气的娘儿俩,打都打了,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了,也叹了口气道:“这也不能怨你。.tw[]” 温太太面色松懈了几分,温祁冉走到温五娘和崔氏旁边,因为伤患在隐私处,他也不好查看,但看衣裤上隐隐已经透出血来。心知这几个婆子下手颇重,这就跟公堂上,那些衙役一样,下手轻重可是有讲究的。 被温祁冉一瞪,几个婆子吓得魂飞魄散。 “还不把小姐和奶奶搀回房里去!” 几个婆子忙应声。把温五娘和崔氏抬进了房里。 “去叫郎中来瞧瞧,命厨房炖点滋补的汤。”温祁冉冷冷看着何妈道。 “是,老爷。”何妈低下头道。 温太太眼中的不快只停留了一瞬,对着何妈道:“去把我前些日子熬的滋补膏给五娘拿去。” “太太,那可是......”何妈吃了一惊道,后面的话被温太太一嫖,缩回了肚子里。 “让你拿就去拿。就你话多,那方子我原也觉得太浪费,以后就弃了吧。”温太太淡淡道。 温祁冉原本还想说温太太几句,见她这番举动,倒是不好说什么了:“这点银子就别省了,该吃的吃。该穿的穿。” “父亲,我那有上好的金疮药,就不用请郎中了,我拿去给五姐和崔姨娘。”温璟道。 温祁冉点头:“甚好。” 温太太看了温璟一眼,笑道:“以后家里有人头疼脑热的倒是不怕了。七娘现在的医术快赶上御医了。” “母亲快别打趣我了。”温璟低头浅笑道。 戏罢散场,温璟拿着一瓶子金疮药走到五娘房内,见她正趴在床上哭泣。 “五姐。” 见是温璟来了,五娘忙把头转到里面,似乎不愿意让温璟看见。 “这是金疮药,我帮你敷上。” “不用你假好心,哼,看见我倒霉,你们一个个不是都很开心吗?”温五娘冷笑道。 温璟微笑,低声道:“五姐这话说的可笑,你受伤,对我可没有半点好处。” 温五娘面色一窒,她自然知道温璟不稀罕什么侯爷夫人之位,那边有小公爷和俊俏状元郎,相比之下,顾莲笙便被比了下去,她也明白温璟言外之意,当下便不再作声。 “这药膏可是祖传秘方,保证你不出五日便能下床。”温璟轻声道。 温五娘一喜,她还在担心出嫁那日要怎么办,坐是定然不能坐的,总不能趴在木板上让人抬过去吧? “真的能这么快好?” 温五娘说完便开始怀疑,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温璟没有明着害过她,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这药膏里有没有du药什么的。 看着温五娘疑惑不定的样子,温璟继续道:“药效可以保证,不过,我可是有条件的。” 见温璟这么一说,温五娘倒是放了心,在她心里,没人会好心的白给他人而不求回报,温璟既然有条件,这药的药性倒是可以相信几分了。 温璟打开瓶盖,倒了些粉末放在手心上。 “我要你假装没好,后面的,你按照我说的做便是,我保证你能顺利嫁入侯府,如何?” 温五娘在脑中飞快盘算着,她现在处于弱势,不跟温璟合作,她一点胜算都没有,温太太要捏死她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虽然不知道温璟的目的是什么,但对她而言应该没有坏处,她没钱也没势,她的命对于温璟也没有任何用处,怎么想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好,都听七娘你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替你上药,你娘那边我会替她上别的药,那药只是一般的止痛药,这件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万一说漏嘴,咱俩都没有好果子吃。” 温璟说完,把手上的粉末倒在温五娘皮开肉绽的臀部,那几个婆子下手可真狠,要是没有这药,没有一个月,绝对不能下床,更别说坐轿子了。 温五娘身子剧烈的抖动了两下,嘴里倒吸两口凉气,疼的直咧嘴,又忍不住怀疑起温璟的药来。 “这药初沾时极痛,只需过半个时辰便转为清凉。”温璟道。 温五娘点了点头,为了能加入侯府,这点痛算什么,等她飞上枝头,她要十倍的讨回来。 “我去给你娘上药,这件事切忌对任何人谈起,连青禾也不要说。” “知道了,你放心吧。”温五娘道。 温璟淡淡应了一声走了出去,她相信温五娘不会说出去,因为温五娘比她更想达成所愿。 ...... 翌日,温璟赶去顺天府,发现柳无欢已经来了,而季长歌并没有来。 “曹大人,请把周彪交给我审问。”柳无欢对着曹泰道。 “好,赵泉,带柳大人去审问。”曹泰道。 看着柳无欢眼中几乎要喷射而出的怒意,温璟知道是因为昨天验尸的事情,那可不能怨她,是柳无欢自己抢着要去解剖的。 看着温璟嘴角溢出的一丝笑意,柳无欢脸色更黑了几分,转身跟着赵泉走了。 “曹大人,可有查到什么?”温璟转向曹泰道。 “方才我跟柳大人已经商议了半天,柳大人昨晚查到,原来前晚,胡钰昨夜一直待在翠柳阁里面,虽然胡钰撒了谎,但他没有作案时间。”曹泰道。 “他因何要撒谎?”温璟问道,如果只是在妓|馆,根本没有撒谎的必要。 曹泰老脸一红:“因为......因为他染上了花柳病,不想让人知道。” 温璟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染上了性|病,这也情有可原,这么丢人的事情,他也不想别人知道。 “他昨夜去找那妓人蔡某,一口咬定是她把病传染给他的,而那妓人死不承认,说胡钰自己到处沾花惹草,还不知道是谁传染给谁的,两人差点大打出手,整个妓馆的人都知道。”曹泰不冲道。 “半夜时分,除非是每天守候在周家门口的,不然不会那么巧,刚好经过就发现周彪出去了,偶然性比较大,会不会是路过的贼人,本来准备顺手牵羊,结果发现张海凤生的美貌,又独自一人在家,所以才起了色心。”温璟揣测道。 曹泰点点头,又疑惑道:“那那支珠钗呢?” “兴许是贼人偷的别家的。” “兴许是,不过那样的话,凶手可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了。”曹泰叹了口气道。 “不用找了,周彪已经招了!”柳无欢走出来大声道,满脸得意之色。 曹泰大喜:“竟然真的是周彪,太好了,这桩案子总算是破了!” 温璟面容平静地看着柳无欢,并不表态。 “温大人对于破案,似乎并不感到欣喜啊。”柳无欢倨傲看着温璟道。 “请问柳大人,那只钗作何解释?”温璟不动声色道。 柳无欢不耐烦道:“那只钗肯定是某个情夫送给张海凤的呗,被周彪发现了,一把就给折断了,然后一怒之下,便奸|杀了自己的媳妇,这又何难解释的。” 看着柳无欢一脸“你就是嫉妒我破案了”的表情,温璟又好气又好笑。 “案子只要尚有疑点,就必须弄清楚,柳大人急于破案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人命关天,还是等查明那支珠钗再议吧。”温璟道。 “温大人此言有理,不急于一时,人命关天。”曹泰看着两人道,相对于柳无欢,他显然更相信温璟,他可不想判错案,掉了乌纱帽,赵盛华的前车之鉴在那儿摆着呢。 第一百九十八章 请君入瓮 柳无欢摊了摊手:“你们要继续浪费时间我不管,周彪我就先带走了。” 曹泰眼角一跳,周彪带走,这案子不就算是大理寺的了? “这案子是顺天府接手了,你把周彪带走不太妥吧?”温璟淡淡道。 柳无欢柳眉倒立:“你们都认定了周彪无罪,万一你们把周彪放走了,我再上哪儿去找凶手去?” 看着柳无欢摆明了要抢功劳的样子,曹泰在心中暗自咒骂了两声,这小蹄子是想站在他老人家头顶上拉屎了,这还得了! “柳大人,没破案之前,周彪是断然不会放走的,周彪还要再审,柳大人带到大理寺去也不方便。”曹泰微笑的。 “有何不便,案情已经水落石出,还要审问什么?”柳无欢依然坚持己见。 “柳大人不知道有个词语叫屈打成招吗?”温璟道,直觉告诉他,周彪不可能是犯人,有些东西装是装不出来的。 曹泰看着两人半步不让,忙走到两人中间道:“这案子虽然是顺天府接了,但都是两位大人的功劳,本官也没出什么力,不如这样,柳大人呢,再宽限一日,若是案子依然没有头绪,柳大人便把周彪带去大理寺,若温大人找到真凶,那这案子便算是刑部的,二位大人觉得如何?” 温璟瞥了曹泰一眼,这老狐狸倒是精明,眼看着肥肉自己吃不下,便把她拉了进来,她不过是不想周彪被冤枉,功劳不功劳她根本不在乎。 “好,那就说定了,先告辞,我明日再来。” 柳无欢说完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对着柳无欢的背影,曹泰脸上的皱纹笑的更深了几分。 “曹大人的心,怕是比平常人要多一窍。”温璟微笑道。 曹大人挥了挥手。哈哈笑了两声,也不多做解释,在聪明人面前,无需说太多解释的话。大家心照不宣。 “金铺那边有消息吗?”温璟问道。 “我已经派人守在金铺,一有消息便会回来汇报。”曹泰道。 温璟点点头,心中也有些忐忑,时间只剩下一天,若是还找不到珠钗的主人,周彪便要被带去大理寺,按照柳无欢那破案速度,恐怕不出两日就定案,然后手下又多一个冤魂。 “曹大人,那支珠钗的主人如果一直不出现。总是这么被动等着也不是办法,不如......”温璟看着曹泰道。 曹泰面色一喜,看温璟的样子,心中已然拿定了主意。 温璟低声对着曹泰说了几句,老狐狸连连点头。 “好。就按温大人说的办。”曹泰微笑道。 “那便有劳曹大人了,我也先回刑部了,告辞。” 看着温璟不急不缓走了出去,曹泰抚了抚胡须,眼中露出一丝笑意,温璟的为人他是清楚的,她有肉吃也会留口肉汤给别人。不像柳无欢连肉香味都吝啬。 “来人,准备纸墨。” ...... 半个时辰后,全城许多地方都张贴了告示,宣布周家杀人案已经告破,凶手便是周彪,民众可以安心云云。 “案子破了!” 众人围在周家门口。看着原本守卫在周家的顺天府衙役都撤走了,看来案子的确是破了。 “没想到凶手竟然是周老头的亲生儿子,平常看起来一副老实的样子,没想到连自己的亲生老爹和婆娘都杀。” “真是禽兽不如,听说是因为他那俊俏婆娘偷人。他一发疯就把所有人都杀了。” 听着耳边众人议论纷纷,温璟头带幕篱,夹杂在人群中静静听着,虽然案子有多个不一样的版本,但总算是把案子破了这个事实广而告之。 温璟目光缓缓扫过人群,凶手或许便在这里面,通常杀人犯会混在在人群中回到案发现场观看,不管是出于探听消息的目的,或者是为了满足感。 而在这不久,林家铺子门口也围满了许多人。 “你这个蠢货!!!老子就离开几天,你竟然把我从异域进口的南洋养珠当成普通珍珠镶到钗上了!老子的店都要让你赔光了!!” 掌柜的一巴掌把铺子里一个学徒扇了出去,那少年在地上滚了几滚才停了下来,愁眉苦脸的跪在地上。 “掌柜的,你就饶了小人这一回吧,小人的工钱不要了,全赔给您!”那学徒跪行到掌柜的身旁,双手拽着掌柜的裤脚道。 “滚开,你的工钱?呵呵,你的工钱可是要还到下半辈子!”林掌柜嫌恶地踢了少年一脚。 那少年一听,面色吓得青白,似是没想到那些珍珠竟然如此昂贵。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那......那可如何是好?” 林掌柜叹了口气:“看看能不能把那些珠钗追回来,这样就能减少些损失。” “那种样式的珠钗我记得一共做了二十支,都卖出去了。”少年低声道。 “贴个告示,说本店愿意以一百倍的价格,回收那批珠钗,这支珠钗原价三两,现在就是三百两。”林掌柜大声道。 “一百倍!!” 围观的人群和少年都发出一阵惊呼。 林掌柜微笑看着大家道:“大家没有听错,稍候我会把那款珠钗的样式贴出来,也请大伙儿替林某人转告周围人,要是买那款珠钗的,请到林家金铺来,一百倍,一个铜子儿不会少,我林某人说话算数。” 众人议论间,伙计已经把布告贴了出来,众人涌了上去,见图上不过是个普通的珠钗,现在已经翻了一百倍,三百两,这可是天上掉下的横财。 “回家问问你家婆娘有没有买过这珠钗。” “走走走,你也回去问问。” 众人打趣着散去。 林掌柜似乎觉得还不解气,又对着那学徒少年破口大骂了半天,过往的行人纷纷驻足。 大约半个时辰后,林掌柜才拎着学徒走进了铺子内。 后院。 “大人,您看林某演的如何?”林某对着一个带着幕篱的女子道。 “恐怕就是戏班班主看了。都不觉得林掌柜是在唱戏。”温璟微笑道。 林掌柜爽朗的笑了几声,反正那五十倍的差额,是由官府来出,不用费什么劲。又能跟官府打好关系,何乐而不为。 “林某有个不情之请......但自觉有些冒犯......”林掌柜突然低声道。 “林掌柜但说无妨。”温璟道,心中想着,商人嘛,不过是些金银方面的要求。 林掌柜忽然有些腼腆的笑了两声:“林某......林某想一观大人的真面目。” 温璟微微一愣,她没想到林掌柜竟然提的是这个要求,不过是看一下脸,这在现代根本没什么,便大方的摘去了幕篱。 林掌柜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不过十六七的美丽少女:“大.....大人......竟然如此年轻......” 林掌柜后面还有句话没说,竟然还长得如此美貌。有轻薄之嫌。 温璟微微一笑:“林掌柜原以为我是五六十岁的老妪么?” 被温璟猜中心思,林掌柜有些尴尬:“温大人大人有大量,恕小人眼拙。” 看温璟那份气定神闲,指挥若定的样子,以及说话时那份气度。林如海原以为温璟至少三四十岁,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小娘子,竟然已经做到了四品官的位置,真是后生可畏。 离开林家金店,温璟回到顺天府。 “季大人已经派人埋伏在周家周围,晾他插翅难飞。”曹泰胸有成竹对着温璟道。 温璟颔首,一切都已经布置妥当。只等鱼儿上钩了,她相信鱼儿已经看见了饵,不管是平民或者贼人,三百两银子都不算少了,能抵抗住这诱惑的,也不是普通罪犯了。 ...... 夜深。圆月当空,街上空无一人,此时已经进入宵禁,在大街上乱逛是要被处罚的。 一个粗壮的人影悄悄从墙头翻进周家,一块瓦片不小心掉落在地上。发出短暂的响声,那人停住脚步四下张望,发现周围依然一片寂静后,才继续向前移动着脚步。 六双眼睛在黑暗中默默注视黑衣人,等他走进屋内后,悄悄把屋子包围了。 黑衣人径直走进东厢,点燃手中的火折子,在地上和炕上寻找着什么。 “你是在找这个吗?” 一个幽幽的声音在黑衣人身后响起。 黑衣人一惊,手中的火折子掉在地上,还没出声,已经被几名侍卫按倒在地。 一名侍卫突然感觉触手处软绵绵的,一愣,这不是个男的吗? “色胚!别乱摸!”一个女人大声怒道。 声音十分耳熟,温璟点燃灯笼,走到黑衣人面前,摘下她脸上的黑布。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竟然是伍荷花,周家的邻居,那个胖妇人。 “你怎么在这里?”温璟挑起眉头道。 “小人......小人只是想来看看......”伍荷花支支吾吾道。 温璟冷笑一声:“你要看什么白天不能看,非要在这深更半夜看?看张海凤冤死的鬼魂吗?” 被温璟这么一吓,伍荷花尖叫起来。 “先把她带回去。”温璟冷冷道。 “可凶手明明是个男的。”丁武诧异道。 “去把她的丈夫一并抓了,带去顺天府,慢慢审问。”温璟接着道。 丁武似有所悟,忙带着几名侍卫去了隔壁。 第一百九十九章 贼公贼婆 地牢灯火通明,伍荷花和她的丈夫崔大福低垂着脑袋跪在地上。 “你二人可认罪?”曹泰冷冷看着两人道。 崔大福默不作声,伍荷花抬起头看了曹泰一眼:“大人,民妇何罪之有?” “你这刁民还不承认!你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去周家作甚?”曹泰怒道。 “民妇只是想去祭拜一下海凤的冤魂罢了,这也有罪?”伍荷花一脸惊恐道。 温璟冷冷道:“祭拜死人需要穿着夜行衣?祭拜死人你连点纸钱都不烧?” 伍荷花看了温璟一眼:“律法也没有规定,祭拜不准穿夜行衣,必须烧纸钱,现在是宵禁时间,民妇只是怕惊动别人罢了。”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妇人,温璟忖道,她倒是小瞧她了,看她沉着应对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上次去公堂上惊慌失措的样子。 “那为何白天不去,偏生要半夜去?”曹泰问道。 “回禀大人,白天围观的人群太多,我们老家那的习俗是,冤魂半夜才会感应到亲友的思念而出现。”伍荷花道。 温璟看了看伍荷花身边的崔大福,然后对着狱卒道:“把伍荷花先带去关押,本官先审问崔大福。” 崔大福身体一颤,旁边的伍荷花起身时不着痕迹地碰了他一下。 “崔大福,你看看这是什么?”温璟掏出那支珠钗。 崔大福眼皮一跳,随即低下头来,不敢再看,但至始至终一句话不说,这显然是他那贼婆娘伍荷花教他的,认为一句话不说,就无法定他的罪。 “崔大福,你以为一句话不说,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吧?”曹泰走到崔大福面前冷笑道。 崔大福眼神乱飞。但还是一句话不说。 “既然你一句话不说,那只能定你的媳妇伍荷花是凶手了。”温璟俯下身子看着崔大福道。 崔大福一惊:“你们不能这样,荷花她什么都没做,你们不能诬赖她!” 见崔大福终于开了口。温璟继续说道:“张海凤是你杀的,你听见周彪和张海凤说话,伍荷花要去你不让,后来你听见周彪摔门出去,你等伍荷花睡着以后,偷偷翻墙去了周家,见张海凤果然一人独自在家,便拿着你媳妇的珠钗,想要讨好她,可张海凤正在气头上。不仅没有接受你的好意,还把珠钗折断了,你一怒之下,便将她强|奸了,怕她喊叫惊动了别人。便坐在她的胸口,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掐着她的脖子,谁知不小心把她给掐死了,你怕事情败露,就把她的衣服撕烂到处乱扔,然后匆匆忙忙回了家。把这件事告诉了你媳妇伍荷花。” 崔大福惊愕地看着温璟,见她说的跟亲眼所见似得。 “伍荷花虽然怒极,但也不想看着自己的丈夫变成杀人犯,便让你不要慌,瞒是瞒不过去的,她倒是个精明之人。翌日,便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来去探探情况,发现周彪不在,便假装是刚刚发现了张海凤和周老头的死。让你去报了案,以为这样,你们的嫌疑就没有了,有一点你们可能不知道,很多案子的凶手都是报案人,自作聪明罢了。” 崔大福垂头丧气,面容扭曲道:“一切都是我干得,跟荷花半点关系没有,我见那张海凤每天跟野汉子勾勾搭搭,凭什么别人能干她,我就不行?自己是婊|子,还装什么贞洁烈妇,我呸!” 温璟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即便她不守妇道,也轮不到你来审判她,你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你不觉得羞耻吗?” 崔大福面色涨的通红,却是半句话说不出来。 “把他带去死囚牢。”曹泰道。 “慢着,那只珠钗你是从哪儿得来的?”温璟看着崔大福道。 “珠钗,是有一次我在街上,趁着没人注意,从一个妇人头上摘下来的。(..tw)”崔大福道。 原来是这样,若是一直等着,恐怕还真等不到珠钗真正的主人。 “后来我路过林家金店,看见门口张贴的告示,上面那支珠钗就是我偷的那支珠钗,就回来告诉了荷花,她见案子破了,差人都撤走了,就放了心,半夜的时候想去看看还有没有留在周家,没想到就被你们给抓了。”崔大福继续道。 “贪财好色本是兄弟俩。”温璟冷淡道。 崔大福叹了口气,一念之差,便无法回头。 “押下去!” 两名衙役把崔大福押走了。 “这次真是多谢温大人了,若不是温大人出此上策,这案子可又成了冤案。”曹泰走上前,笑嘻嘻道。 温璟欠了欠身:“下官不过是出了点子,还是仰赖曹大人才能破了案。” 曹泰轻抚了抚胡须,对温璟的回答十分满意。 周彪被无罪释放,这个老实木讷到令人发指的汉子,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身体的折磨加上精神的折磨,家破人亡的惨痛,让他濒临崩溃,被宣布无罪释放的时候,他甚至一点不觉得开心,只是木然地走了出去。 翌日,当柳无欢怒气冲冲赶到顺天府的时候,周彪早已经走了。 “柳大人来啦。”曹泰一脸笑意地看着柳无欢。 “曹大人,你怎么把周彪给放了?”柳无欢大声道。 “真凶已然找到,周彪自然要放了。”曹泰好整以暇道。 “周彪才是真凶!”柳无欢不依不饶道。 “昨夜我们已经查清楚了,真凶是周家隔壁崔大福,崔大福和伍荷花也已经招认了,周彪一心求死,所以才认了罪。”曹泰道。 见柳无欢一脸不信的样子,曹泰又把昨天的事详细说了一遍,柳无欢这才闭了嘴。 “温大人年纪虽小,却机智过人,竟然能想到这样的好法子,啧啧,本官自叹不如啊。”曹泰砸吧着嘴道,一边说一边瞟着柳无欢的面色。 看着曹泰春风得意的样子,柳无欢一咬嘴唇,这个温七娘倒是大方,辛辛苦苦破了案,却是便宜了曹泰这只老狗,哼,下次就没这么走运了。 看着柳无欢离去的背影,曹泰大声道:“柳大人慢走,就不远送了。” ....... 看着温五娘逐渐痊愈的伤口,温璟把手中的粉末再次撒在伤口上。 “感觉如何?”温璟问道。 温五娘拈着一颗蜜饯丢进嘴里,边吃边道:“一点都不疼了,你这药端的是好。” “那是自然。” “不过,以后会不会留下疤?”温五娘担忧地问道,要是嫁人了,相公一看,这臀部全是伤疤,还不知道会如何嫌弃呢。 “不会,伤疤半月之后便会脱落,再生的屁股颜色有异,但过段时日看起来便会与周围的皮肤无二。”温璟道。 温五娘放下心来。 “五姐可在屋内?”门外突然传来温九娘的声音。 温五娘脸上笑容顿消,温璟对她使了个眼色。 温九娘走了进来,对着身后的使女青竹道:“青竹,把乳鸽汤拿与五姐喝了。” “是,娘子。” 青竹把手中的碗端到温五娘面前:“五小姐,汤已经不烫了,奴婢喂您喝了吧。” 温五娘狐疑看了青竹手中的碗一眼,摇了摇头:“我现在没有胃口,放下吧,我一会儿喝。” 青竹看了温九娘一眼,以眼神询问温九娘的意见。 温九娘看了温五娘身旁的蜜饯一眼,再看看满地的种子,微笑道:“原来姐姐喜欢吃蜜饯,不过这蜜饯吃了对伤口可没有好处,姐姐还是把汤喝了,对伤口好得快。” 温五娘淡淡瞥了温九娘一眼,心道,不喝才好得快,喝了恐怕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听九娘的没错,来,我来吧。”温璟接过温九娘手中的碗。 “五姐伤口怎么样了?”温九娘凑上前道。 “还是老样子,稍微好点了。”温璟道。 温九娘看着温五娘依然敷着一堆草药的臀部,虽然看不见伤口,但看起来情况不容乐观。 “啊呀!” 温九娘突然脚下踩到一颗种子,身子一歪,双手一下按在温五娘的身上。 “嗷嗷嗷!” 温五娘尖叫起来! “对不起,五姐,我不是故意的。”温九娘连忙弹了起来,满脸羞愧道。 温五娘龇牙咧嘴,疼的说不出话来,这倒不是装的,是真疼。 温璟看着温九娘,微笑道:“五娘这伤还没好,这骨头恐怕都要被九娘压散了。” 温九娘也快哭了出来:“五姐对不起,以后我还是少来你这里的好,免得又伤着你。” 看着温九娘走了出去,温璟摇了摇头,温九娘显然是不放心,所以才来看看,试探了一番,应该相信了。 “这个小贱人,还嫌害的我不够,以后我定要你十倍百倍奉还。”温五娘咬牙切齿道,方才温九娘那一下,痛入骨髓。 五娘还是一样沉不住气,哪些话该说,哪些话应该烂在肚子里,她永远不懂。 拿起银针放入那碗汤里,银针并没有变色,想来九娘也不至于这么蠢,当着她的面下毒害五娘,况且也没有那个必要,五娘已经伤成这样,温九娘的目的已经达到。 ps: 感谢“海怪怪”“爱拿耗子的狗”“罗布mm”的评价票~ 第二百章 阴谋 温璟从顺天府出来,却正好看见顾莲笙的马车行驶过去,正想着避开时,却发现马车停了下来,顾莲笙似乎已然看见了她,躲已经来不及了。 “七娘,近来可好?”顾莲笙满脸喜色道,想着还有几日便能抱得美人归,心中自是乐开了花。 看着顾莲笙那有些飘飘然的眼神,温璟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了,这货定然在想入非非。 “甚好,弘文最近还好吗?”温璟问道。 见温璟如此关心弘文,顾莲笙微笑道:“弘文最近心情不错,已经愿意去私塾了,他还经常问起你呢,说想见你。” 温璟心中一愣,知道顾莲笙这话夹杂了某些暗示,顾莲笙果然认为不久后嫁到顾家的是自己,该如何回答才好呢...... “我也挺想他的,最近太忙,所以就没有去看他。”温璟道。 虽然不是顾莲笙想要的答案,但他觉得这是因为温璟羞涩的缘故,便也笑着道:“是了,七娘不同寻常人家小娘子,真是辛苦了,以后,我不会让你如此奔波劳累的。” 顾莲笙这番类似表白的话,并没有让温璟觉得开心,在温璟听来,这句话的意思变成了,结了婚,你就安心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吧,不要到处乱跑了。 这个顾莲笙连半点都不了解她,竟然想要来插手她的人生,可笑,这可是她自己选择的,难道温家人逼着她奔波劳累了?温璟忖道,这个顾莲笙真是自以为是。 温璟没有出言反驳,欠了欠身:“刑部还有公事,七娘先走一步。” “好。”顾莲笙见温璟并没有反驳,心中也是松了口气,他并不希望结婚后,温璟继续在朝廷任职,而是做个持家有道的侯爵夫人。 ...... 五天很快过去了。五天间,温太太来看过温五娘一次,见她依然动弹不得,便抹着眼泪“安心”离开了。 温祁冉看着依然卧床不起的温五娘。忍不住责怪起温太太来:“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怎么对顾家人说?” 温太太低着头道:“妾身也是一时气不过,哪里想到那些婆子下手那么重。” 温祁冉冷冷看了她一眼:“我不说,你便当我傻子?那些婆子没有你的指使,能下那么重的手?” 温太太连忙跪了下来:“老爷,这你可冤枉妾身了,那些婆子因着五娘平常给的赏赐少,便怀恨在心,我已经把她们都打发走了。” 摆了摆手,温祁冉不耐烦道:“明日顾家便来娶亲了。你说吧,该怎么办?” 温太太眼珠子转了几下,低声道:“其实,季老夫人来说媒时,顾家想要的是七娘。季老夫人精神有些错乱,后来又错指成了五娘,要是把五娘送到顾家......” 温祁冉一惊,他还纳闷顾家怎么会想到五娘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你为何不早点跟我说?”温祁冉怒道。 “老爷你那时候在贡院监考,妾身怎么跟你说?后来这事儿已经定了,想改也改不了了。顾家也早就把聘礼送来了。”温太太委屈道。 “顾家知道要娶的是五娘吗?”温祁冉忍不住道。 温太太摇头:“顾家许是觉得跟九娘退了亲,脸上挂不住,所以一直都是让管家来,顾老爷和顾莲笙根本没有来,应该以为娶的是七娘。” 温祁冉眉头皱的更厉害了,若是现在去告诉顾家。说好的嫡女七娘换成了庶女五娘,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哼,说来这也是报应,顾家无端端退了九娘的亲,又腆着脸想让我们家七娘嫁给他。他以为我们家温家小娘子是地里种的白菜吗?想捡哪棵是哪棵?”温太太忽然有些愠怒道。 温祁冉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愤怒,若是顾家再来提亲,他定然婉言回绝,可是季老夫人和长公主的面子,他可不敢轻易就给驳了,而且当他从贡院出来的时候,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原想着,五娘也是十分乐意,就这样吧,谁知道温太太竟然告诉他,顾家要的是七娘,就算他答应,以他对七娘的了解,七娘也断无可能答应。 “你现在说这些有何用?” 温太太眼珠子转了几下,低声道:“不如把五娘换成九娘,九娘也是嫡女,这样顾家也不会说什么,况且错不在我们,季老夫人保错了媒,顾家也怨不得我们。” 温祁冉一听,怒道:“这不是胡闹吗!” 虽然温祁冉嘴上发怒,但心中竟隐隐觉得这个法子也不是不可行。 “原本就该九娘嫁进侯府,老爷,你可曾想想九娘,当初她被宁国公府退了一次,现在又被威远侯府退了一次,日后,还有谁敢来提亲?九娘年纪也不小了,自从被退亲后,她一直郁郁寡欢,现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姐嫁入侯府,日后外人会怎么看她?”温太太忧伤道,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温祁冉叹了口气,心中也是软了下来:“九娘可愿意嫁入顾家?” “愿意,她一直对那顾莲笙念念不忘。”温太太道。 思忖了片刻,温祁冉道:“那便依你说的办吧。” 温祁冉说完一甩袖子走了出去,这些家事简直比公事还要让他心力交瘁。 看着温祁冉走出来,温太太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心道,五娘啊五娘,你还是另寻他人吧。 “娘,父亲答应了?”温九娘看着温太太满脸笑容,欣喜道。 “嗯,总算没有白费口舌,好好准备一下吧,马上就要做新娘子了。”温太太淡淡道。 “多谢母亲!”温九娘抱住温太太开心道,她终于如愿以偿。 “不过母亲,其他姐妹知道了,会不会......”温九娘担心道。 温太太横了她一眼:“知道了又如何?在这里家里,所有小娘子的终生大事本来就由我做主,她不过是个身份低贱的庶女,没把她们娘儿俩发卖了,已经是很宽容了,还想抢嫡女的婚配,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温九娘点了点头,心中也觉得这原本就是属于她的,仅剩的一点点负罪感和担心也如同浪花消失在大海中,半点不剩。 第二百零一章 娶亲 三月初六这日,温家和顾家两家自是张灯结彩,顾家一片喜庆之气,而温祁冉虽也是笑脸迎人,但细细一看,却能看出来是强颜欢笑。 “老爷,一切都准备妥了。”温太太站在温老爷身旁道。 温祁冉心不在焉应了一声,他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倒不是惧怕顾家,而是向来做事光明磊落惯了,他既担心女儿嫁过去会遭受何种待遇,又担心别人会如何看待温家? 看着温老爷心神不宁的样子,温太太真怕他忍不住便对所有人全盘托出了,便道:“老爷放心吧,纵然九娘不是顾家想要的,但总比五娘要体面多了,七娘断然是不愿嫁给顾莲笙做填房的,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老爷且宽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温老爷点了点头,想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来,索性不想了。 “九娘已经准备好了吗?”温祁冉问道。 “准备好了,不过,七娘......”温太太迟疑道。 温祁冉叹了口气,眉头紧皱:“七娘,让她先待在屋里别出面了,等九娘接走了再出来吧,还有五娘,也让她先待在屋里。” 温太太点头称是。 “这都什么事儿。”温祁冉说完走了出去。 温太太走到温九娘房里,见温九娘已经画好了妆端坐在房内,屋内除了使女青竹,并没有其他人。 “母亲,女儿今后不能服侍你了。”温九娘擦了擦眼角道,眼角却是没有半点泪。 温太太自然看来眼里,微笑道:“母亲不用你服侍,还没老掉牙,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侯爵夫人了,到了顾家,要有当家主母的样子,别动不动耍小孩子脾气。钱财要掌握在自己手里,那样便可不用受制于人,至于那个孩子,你要对她好点。他毕竟是长子嫡孙,是老侯爷和莲笙的心头肉,不管他如何对你,你一定要忍,要让他们挑不出任何毛病。” 温九娘点点头:“母亲放心吧,经历了这么多事,女儿不会再那么冲动了。[..tw超多好看小说]” “嗯,我先去招呼客人。”温太太说完走了出去。 温太太前脚刚走,青霜后脚就走了进来。 温九娘一见青霜走了进来,连忙问道:“怎么样?” 青霜小声道:“奴婢亲眼看着她喝下去了。” 温九娘面色一喜:“做的好。以后你就跟着我去侯府吧。” 青霜一听大喜,忙跪下道:“多谢娘子,奴婢日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娘子。” “嗯,那盒子里有一颗上好的人参,拿去吧。”温九娘指着抽屉中一个长方形的锦盒道。 “谢娘子。奴婢的一家都感谢娘子。”青霜跪着磕了几个响头。 “起来吧,你也算忠心。”温九娘淡淡道。 青霜起身时,怀中忽然掉出一个方形的木质小盒子,在地上滚了几滚,盒子盖开了,一时满屋香气。 “这是何物?”温九娘看着地上的小盒子道。 青霜略微有些羞愧:“这是她赏赐给奴婢的胭脂,其实就是她嫌弃了才丢给奴婢的。奴婢又不能不收。” 温九娘拿起那个精致的小盒子,心中不禁有些纳闷,这盒子如此精致,七娘如何就舍得给了下人? “这香味倒是极为特殊。”温九娘轻嗅,只觉得清香袭人,这种香味她竟不曾闻过。一时只觉得心旷神怡,心头有些飘忽。 青柳压低声音:“奴婢不是跟娘子提过么,这七娘子平常没事就喜欢鼓捣一些草药什么的,这种胭脂里面据说混杂了十几种香料和药草,不过平常她并不怎么用。奴婢只记得上次去顾家时,她抹了一回。” 想起那次,温九娘的心一紧,难道这胭脂中有着什么勾人的异香?难怪顾郎被她勾引的神魂颠倒,所有男子的目光也都只盯着她瞧,我当她有什么狐媚术,原来是下了迷魂香。(..tw无弹窗广告) 想到马上要去顾家,不知道掀开盖头,顾莲笙发现是她,而不是七娘会如何,温九娘开始忐忑起来,不不不,顾莲笙原本是喜欢她的,只是被一时被七娘所迷惑,才会退亲,而罪魁祸首便是这盒胭脂。 “青霜,帮我抹上这个。”温九娘道。 青霜犹豫道:“娘子,你最好不要用她的东西,万一里面有毒呢?” 温九娘此刻哪儿顾得上那么多,她的心中被嫉妒充满了,且深信温璟只是因为用了迷魂香,才让顾莲笙对她起了意,不然就凭她的美貌,能让温璟比下去? “无碍,左右不过是盒胭脂,且只是抹在脸上,还能毒死人不成?”温九娘冷笑道。 “好,奴婢这就替娘子擦上。”青霜拿起胭脂盒,用簪子挑了一点放在手心里,用水化开,然后轻轻拍在温九娘面颊上。 温九娘只觉得全身有些燥热,脑袋有些发胀,便用手托着腮。 “娘子,你怎么了?”青霜着急道。 “无碍,只是觉得有些乏了,我先歪一会子,有事唤我便是。”温九娘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青霜打了个响指,温璟从门外走了进来。 “娘子,她果然上当了,真是拦都拦不住。”青霜低声笑道。 温璟笑了笑,对付多疑之人,当用欲擒故纵之法。 ...... 酒席毕,顾莲笙酒过三巡,脚步已然有些飘忽,温家亲友轮番上阵,顾家的迎亲队伍显然招架不住。 温太太微笑上前:“时辰也不早了,别误了吉时。” “亲家母说的是,那便请新娘子上轿吧。”顾莲笙的舅父道。 温太太带着何妈向着后院走去,片刻后,喜娘搀着身穿凤冠霞帔,头顶红盖头的新娘子上了轿。 温祁冉紧张地看着新娘上了轿,一番寒暄过后,轿夫抬着花轿出了门。 宾客陆续散去,温太太走到温五娘屋门口,却见温七娘从里面走了出来。 “母亲,五娘刚吃了药睡下。似乎一夜未眠。”温璟福了福身子。 温太太瞥了温璟一眼:“是吗?我就进去看一眼。” 温璟侧过身,让温太太走了进去。 推开门,温太太看着侧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温五娘,向前跨了两步。温璟心中一跳,却见温太太顿了顿,继而转身出了门。 ...... 威远侯府。 “新娘子来咯!” 一时鞭炮、鼓乐齐鸣,伴娘把新娘子从轿子上搀扶了下来,新娘子步伐有些不稳,险些摔倒,幸亏伴娘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新娘子,才不至于贻笑大方。 “听说温家嫡女不仅貌美如花,而且破案如神。已经官拜四品,啧啧,顾家这次真是捡到宝了。”一位宾客道。 “是了,不然老侯爷能请动那一品诰命夫人和长公主亲自去保媒吗?”旁边一名贵妇人道。 季长歌负手站在宾客中,听着众人议论纷纷。这些人口中说的新娘子,似乎指的是七娘,但他从老夫人口中得知的却是五娘,为何这些人都认为是七娘? “老祖宗,这新娘到底是五娘还是七娘?”季长歌走到正眉开眼笑看着新郎新娘的季老夫人。 季老夫人看了一眼旁边的老侯爷,笑道:“自然是七娘了,顾老爷当初让我去保媒。说的就是七娘,别看我老了,记性可好着呢。” 老侯爷点了点头,笑道:“多谢老姐姐。” 一听季老夫人的话,季长歌差点吐血,不过转念一想。若是温璟要嫁到顾家,衙门里不可能一点动静没有,前两日见到温璟,也没见她有何异常,看起来完全不像要嫁人的样子。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一拜天地!”司仪大声道。 季长歌盯着新娘子的身形端详了片刻,从身形来判断,这个新娘并不像是七娘,但老侯爷口口声声说是七娘,顾家不会连自己娶的是谁都不知道吧? 走到门外,季长歌拿起一颗小石头放进掌心。 “二拜高堂!” 新娘和新郎跪到老侯爷面前,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 “夫妻对拜!”司仪又喊了一嗓子。 季长歌手指微动,手心的石头对着新娘的盖头飞去。 “啊!” 新娘子尖叫一声,头上的红盖头不翼而飞,人却没有伤到半分半毫。 老侯爷一看新娘陌生的脸,惊的手中的茶杯都掉在地上。 “你......你是哪家的小娘子?”老侯爷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失声问道。 “你......你是五娘吧。”顾莲笙也是面色惨白,说好的七娘怎么变成五娘了? 季长歌差点没笑出声来,纵是耐力极好,也是忍不住嘴角抽搐,连忙掩面侧过身去。 温五娘也是吓得面无人色,看顾莲笙的样子,似是要把她吞下去一般,她万万没想到。 “老姐姐,这是怎么回事?”老侯爷一脸惊愕地看着季老夫人道。 季老夫人被老侯爷一吼,也是怒了:“这不就是温七娘吗?什么怎么回事?” 老侯爷都快哭了,一时竟无言以对,也怪他没有亲自去温家,想着季老夫人就算时而糊涂,长公主不糊涂啊,这次竟吃了个哑巴亏,这天地都拜了...... 顾莲笙看着一脸惊恐的温五娘,以他阅女无数的经验来看,这个庶女还不如温九娘,这次真是要人没人,要脸没脸。 ps: 感谢“海怪怪”“yan4018”“wodushu777”“晚照清空”“南云岛主”亲的打赏和粉红~~么么哒~稍候还有一更,大家明天看吧~rp 最快更新,阅读请。 第二百零二章 偷龙换凤 一旁的宾客也是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的只知道是温家嫡女,却不曾见过七娘或者九娘,但看着老侯爷和小侯爷面色,大家都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事情,再看看温五娘庸俗的长相,惊慌失措的样子,哪有半点嫡女的样子,偷龙换凤的事儿也是屡见不鲜,只是温家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还了得,看老侯爷的样子,已经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tw[] “这明明就是七娘嘛,七娘,你倒是说话啊。”季老夫人上前看着温五娘道。 长公主恨不得拔脚就走,她就知道事情会变得如此不可收拾。 温五娘更是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她原想着入了洞房,生米煮成了熟饭,顾家再怎么生气,也是没办法的事了,谁想到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捅了出来,她感觉有种被当众扒光了衣服的错觉,刚才那阵风也是蹊跷,不过拜堂也拜完了,顾家总不好反悔了。 “你这个骗子!你明明不是七娘!” 顾弘文突然冲了出来,推了温五娘一下,温五娘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到地上,原本还未痊愈的伤口,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弘文,不得无礼。”顾莲笙怒道。 顾弘文却不依不饶:“父亲,你说是上次那个姐姐我才答应的,这怎么变成别人了?” 听着耳边窃窃私语和笑声,顾莲笙只觉脸上挂不住:“大人的事儿,不用你插嘴。” 说完对着旁边小厮道:“带少爷回房。” 两个小厮见顾莲笙满脸怒意,连忙把顾弘文拉走了。 看着宾客们探究的眼神,老侯爷也冷静了下来,他也看出来了,错不在温家,是季老夫人乱点鸳鸯谱,他还纳闷温家怎么那么爽快就答应了。原以为是碍于季老夫人和长公主的面子,看来是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现在要退婚也是不可能了,温家决不肯依。 “莲笙。你带五娘先去屋里,此事日后再议,宾客们还看着呢。”老侯爷对着顾莲笙小声道。 顾莲笙嫌弃地看了一眼依然坐在地上的温五娘,看来不光是个庸脂俗粉,还是个病痨子,被一个小孩子撞了一下就爬不起来了。 虽然不情愿,但总不能一直让外人看耍猴戏一般看笑话,顾莲笙一把拎起温五娘,拖着就往后院走去。 温五娘只觉全身骨头都快散了架,但也只能忍着疼痛。被顾莲笙连拉带拽地拖进了后院。 到了后院,顾莲笙突然撒开手,温五娘脚下不稳,再次摔倒。 “从现在起,你就老实待在这里。不要到处乱跑。”顾莲笙冷冷撇下一句话,就走了出去。 温五娘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根本不是新房,看起来更像是下人住的房间,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原以为进了侯府便是飞上了枝头变凤凰,谁知道竟是变成了地狱。她原来瞧着顾莲笙脾气温和,谦谦有礼,没想到竟会如此对她。 顾莲笙把温五娘丢下后,又回了前厅,微笑着向众人解释了一番,众人看破不说破。 “大家开始用晚膳吧。招待不周,还望大家见谅。”老侯爷微笑道。 “那个真的是五娘?不是七娘?”季老夫人似乎还是不相信,又对着老侯爷问了一遍。 老侯爷点了点头:“那的确是五娘,老姐姐这次可是帮了倒忙。” “那真得怨我。”季老夫人面带愧色道。 “不怪老姐姐,也怨我做事不周全。”老侯爷看了一眼顾莲笙。见他也是强颜欢笑,心中定然也是不快。 季长歌瞥了一眼季老夫人,见她眼中并无半点愧疚,心中也是乐开了花,原来这顾家想娶的是七娘。 “老爷,门外不知道谁家送来个大箱子,上面写着恭贺少爷少奶奶大喜,里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叫。”管家急匆匆跑进来道。 老侯爷一听,这是什么稀奇的贺礼?难不成送了个活物过来? “带我去看看。” 季长歌和顾莲笙也跟着去了。(..tw好看的小说) “大哥,等等我!”一直默不作声的季芸熙也跟了过来。 季长歌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心道,这机灵鬼这么激动,难道是这丫头送的什么稀罕鸟兽? 门外果然有个大箱子,里面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引得行人纷纷驻足。 老侯爷心中一跳,直觉告诉他不是啥好东西,看着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着的路人,对着管家道:“先抬进府里去。” 管家命两个小厮把箱子抬了进去,然后低声道:“老爷,箱子里什么东西在叫?听着怎么像是人?” 宾客们也都纷纷向这边看过来,好大的一个箱子,里面要是装的贺礼,可真是大手笔。 箱子突然动了两下,众人吓得倒退两步。 顾莲笙走上前,解开箱子上的绳索,刚准备掀开盖子,盖子突然被什么撞开了。 “小心!”老侯爷一把拉过顾莲笙。 只见一个披头撒发衣衫不整的女子从里面滚了出来,身上还一股臭鸡蛋味。 “呜呜!” 季长歌走上前,定睛一看,竟然是温九娘! 顾莲笙也是大惊。 “怎么是你!”季芸熙失声尖叫道,随即感受到季长歌射来的目光,立即吓得闭了嘴。 季长歌瞪了季芸熙一眼,然后解开温九娘嘴上绑着的布条。 “九娘,你怎么会被绑在箱子里?” 九娘看着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今天不是应该做新娘的吗?虽然也到了顾府,却不是顾家少奶奶的身份来的。 所有宾客又都围了过来,今天真是好戏连台,到底是谁跟顾家过不去? 老侯爷只觉得天旋地转,这温九娘总不可能是温家送来的,到底是谁送来的! 温九娘一看顾莲笙,忙走过来道:“顾郎,你等我片刻。我去换了衣服就来跟你拜堂。” 顾莲笙觉得自己都快疯了,想要的七娘没来,来了个五娘还不够,这满身臭气的温九娘又来了。还疯言疯语的也要跟他成亲。 “你的五姐已经嫁过来了。”顾莲笙居高临下冷冷道。 “什么?她不是不能下床的吗?”温九娘一脸呆滞,脑中也变得清晰起来,她又着了温璟的道,温五娘已经能下床了,还有那盒胭脂,定然有问题,青霜也背叛了她......一时脑中千丝万缕...... 温九娘目光落在躲在季长歌背后的季芸熙身上,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郡主,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季芸熙眼皮一跳,看了看季长歌不善的面色。大声道:“你不要血口喷人,关本郡主什么事?” 温九娘见她不承认,只当是被郡主给坑了,也怒道:“郡主,不是你说要整整七娘的吗?莫非你从头到尾想整的都是我吧。” 季芸熙一急。可又不能辩解什么:“休得无言,本郡主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温九娘冷笑一声:“你竟然如此对我,那就怨不得我了,明明是你前两次说上次七娘让你失了面子,你也要让她出次丑,我也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啊,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看着周围宾客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长公主已经听不下去了,对着季长歌使了个眼色,再闹下去顾家、温家和季家都会成为笑柄,有什么话还是回家再说,这两个孩子委实太不像话。 老侯爷对着管家道:“把九娘送回温家。” “是,老爷。” 温九娘看了顾莲笙一眼:“五姐真的嫁过来了?” 顾莲笙已经懒得理她。微微一点头。 温九娘的心一下子沉到水底,失望地跟着管家走了。 “你也跟我回家!”季长歌看着季芸熙道。 季芸熙忙躲到长公主身后,扁了扁嘴,眼神十分无辜地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又气又心疼地看了一眼季芸熙,叹了口气。上前与老侯爷告辞,便扶着老祖宗出门上了轿。 季芸熙看了季长歌一眼,虽然季长歌依然面无表情,但她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通常沉默的越久,她后面挨骂的就更重,她也很诧异,原本应该在箱子里的七娘,怎么会换成了九娘,她明明派人去跟九娘里应外合,想着绑走温七娘,九娘就能顺利嫁入侯府,她也能报上次的仇,哪知绑来的却是九娘,原本应该做新娘的九娘却被换成了五娘,真到底是怎么回事? ...... 宁国公府。 “你为何要陷害七娘?”季长歌冷冷看着季芸熙道。 “大哥,你抓得我好疼,我什么时候陷害七娘了?”被季长歌捏住手腕,季芸熙疼的嗷嗷叫。 “还抵赖?”季长歌手上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快放手,娘,救我!”季芸熙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看着季芸熙疼的扭曲的脸,忍不住道:“斐然,这里面是不是又什么误会啊?” 季长歌只冷冷看着季芸熙:“快点招了吧,否则你的手就要断了。” “是又怎么样,谁让她一直欺负我!我又没有杀了她,只是想让她出出丑而已。”季芸熙含着眼泪道。 “啪!” 季长歌忽然一巴掌打在季芸熙脸上。 长公主和季芸熙都惊呆了,这还是季长歌第一次动手打妹妹。 “你知不知道名节对于一个小娘子有多重要,被你如此羞辱,她们日后还怎么嫁人?她们或许一辈子都会被人不断提起这件事,你一直胡作非为,但毕竟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情,这次真是太过分了!”季长歌压抑着怒气道。 “还不快跟你大哥认个错。”长公主戳了戳季芸熙道。 “我才不!”季芸熙恨恨看了季长歌一眼,哭着跑了。 “母亲,都怨你平常太骄纵她了。”季长歌说完一甩袖子也走了。 长公主看着一双儿女都走了个没影,也只得叹了口气,都怨她?rp 最快更新,阅读请。 第二百零三章 这叫切糕 当温太太看着像个乞丐一般蒙头垢面的温九娘,被侯府管家送回来的时候,惊的差点瘫倒在地上。(..tw无弹窗广告) “这......这是发生什么了?”温太太扶着何妈道。 “娘!” 温九娘刚想扑到温太太身上,看见温太太用帕子掩着鼻子,一下子顿住了脚步。 “你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了?这会子你不是应该在顾家的新房里吗?怎么又回来了?”温太太满脑子全是疑惑。 温九娘咬着嘴唇啜泣道:“娘,抬上轿的根本不是女儿,而是五娘那个贱人!” 温太太一阵眩晕,新娘子可是她看着从九娘房里搀出来的,怎么可能变成五娘? “你是说五娘已经跟顾莲笙拜了天地?入了洞房?”温太太扶着额头道。 “虽然没看见五娘人,但是婚礼已经结束了,顾莲笙亲口说的,还能有假?”温九娘有气无力道。 温璟走了过来,看见温九娘,假装惊讶道:“九娘,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温九娘一看见温璟,以及身后的青霜,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可她却不知道如何说,毕竟是她先让青霜去给温璟下迷药,胭脂也是她自己要抹的,而换人,她更是没有证据,只能吃个哑巴亏。 “快去洗洗,换身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进了叫花子。”温太太冷冷道。 温九娘更觉得心里有苦说不出,哭着向后院走去。 温太太对着何妈使了个颜色。何妈点头走了出去。 “七娘,你随我去五娘屋里瞧瞧。” 温太太则唤了温璟向着温五娘房里走去。 到了梅园,莲秀推开门,让温太太走了进去,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五娘的身影。 温太太转向温璟道:“适才躺在床上的是谁?” “回母亲,便是五娘,我还刚替她上了药。”温璟低头道。 药? 温太太突然想起温璟会医术,据说医术还很高超,难道是温七娘偷偷把那贱人医好了? 温太太这样想着便径直走到崔姨娘的屋内。一把掀开崔姨娘的被子。 崔姨娘惊的全身颤抖。被温太太一把拽了起来。 “你伤口不是都好了吗?还躺着作甚?”温太太冷冷到,目光几乎喷出火来。 崔姨娘从榻上滚落到地上,顿时哀嚎起来,温璟给她上的只是寻常药膏。所以她的伤口依然剧痛。这一下疼的她只抽冷气。 狐疑地看了崔姨娘一眼。温太太冷笑一声,上前一把扯下崔姨娘的亵裤,看着崔姨娘依然皮肉溃烂的屁股。倒不像是装的。 温太太又用脚不轻不重地在崔姨娘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崔姨娘疼的几乎要晕过去,脸色苍白,大颗大颗的汗从头上滚落。 “姐姐这是想要妹妹的命啊,噢哟,噢哟。”崔姨娘疼的直哼哼。 “不敢,以后你可是侯爵夫人的娘了,可不敢得罪你。”温太太冷笑道。 崔姨娘一愣,她原本已经觉得无望,而温璟也来告诉她,不要惦记侯府的亲事了,现在温太太却说她是侯爵夫人的娘,不就是说五娘已经嫁过去了嘛,难怪这老泼妇这么生气。 看着崔姨娘一惊一乍的样子,似乎并不知晓这件事情,温太太忖道,她明明看着新娘子上轿的,现在想想,虽然步伐有些不稳,但走路完全没问题,转身淡淡看了温璟一眼,这只能说明有人捣了鬼,而这个人,近在眼前,她从前真是有些小觑她了。 对上温太太的眸子,温璟微笑道:“母亲还是去看看九娘吧。” 定定看了温璟片刻,似乎想要从温璟的脸上看出什么花来,但温太太显然有些失望,随即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后,温太太突然又转过身来,微笑看着崔姨娘道:“有少奶奶的名分,也要有当少奶奶的命才行。” 崔姨娘面色一白,她自然听出来温太太话里的意思,侯府家大业大,温五娘虽然嫁了过去,但要在后宅争斗中立于不败之地,恐怕很难。 温璟看着温太太离去,这话倒是说的没错,没有财力,再没有脑子,恐怕真的很难生存,侯府比温家可是要复杂的多。 温璟把崔姨娘从地上扶了起来。 “七娘,你不是说五娘跟侯府的亲事肯定不可能了吗?”崔姨娘顾不上疼痛,问道。 温璟轻轻叹了口气:“说来这事也怨我,我原以为五娘得偿所愿,但不曾想,这兴许是害了她。” 崔姨娘握住温璟有些冰凉的手:“她一直心心念念的要嫁入王侯之家,这回也算是了了心愿,日后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好赖都是自己选的。” 温璟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 温太太走进温九娘的屋内,温九娘趴在床上,肩膀不断耸动着。 “你还有脸哭,你背着我到底做了什么?”温太太冷冷道。 温九娘面色一惊,哽咽道:“娘,女儿没想瞒着您,只是那郡主不让女儿说......”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温太太面无表情道。 温九娘抽抽噎噎把整个事情说了一遍,温太太何等精明之人,随即明白九娘是被温璟给算计了,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圈套,这盘棋九娘只输了一颗,那便是青霜,也只是这一颗,便满盘皆输。 否则,被砸了一声臭鸡蛋关在箱子里抬去顾家的,恐怕就是温璟了。 “上次我怎么跟你说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不告知我,你觉得以你的脑子能斗得过七娘?她可比她母亲要厉害的多,幸好这次郡主没有玩的太过火,不然丢脸是小,说不定连命都丢了。”温太太看着温九娘微微怒道。 温九娘身子一颤,想起郡主以前羞辱人的方法,兴许是忌惮七娘是官身,如果是个庶女的话,被折磨死也不是不可能,不由有些后怕。 “女儿知错了,下次不管任何事,都听母亲的安排。” 温九娘低声道,心中却是疑惑万分,想想近来发生的所有事都透着邪气,自从温七娘从邗江县回到京城后,一切都变了,跟以前判若两人。 “母亲,你有没有觉得七娘十分怪异?”温九娘低声道。 “你是说......”温太太瞥了她一眼。 温九娘没有出声,温太太垂下眼帘,低声呢喃道,难道被妖魔附体了? ...... 温祁冉黑着脸回到府中,现在满城都在传,温家两个女儿送到顾家的事情,坊间越说越难听,版本也是一百个不同样。 看着战战兢兢的温太太,温祁冉终于忍不住道:“你这个当家主母到底是怎么当的?” “老爷,都是妾身的错,请老爷责罚。”温太太低垂着头道。 “老爷,这样不能怨姐姐,都怪那郡主,不然咱们温家何至于成为全城的笑柄。”卢氏上前道。 “哎。”温祁冉重重叹了口气,一甩袖子进了房间,这个郡主也实在是不像话,但九娘并没有受伤,上门去闹又显得太小气,况且也是九娘自作自受,害人终害己。 温祁冉刚走,王玦也回来了,看着气氛不对,便回了自己屋里。 “京生今天满月了。”青霜见王玦回来,连忙告诉他。 “一眨眼已经满月了,只可惜......”王玦看着京生圆润的小脸道。 “可惜什么?”青霜问道。 “可惜不能给京生办满月酒。”王玦道。 青霜点头,京生不是温家的子孙,在温家办酒席自然不合适,况且老爷和太太哪有心思管别人,都已经自顾不暇了。 “我们自己庆祝吧,虽然简单了点,但总比没有好。” 温璟突然捧着一个“蛋糕”走来,这是她亲手做的,说是蛋糕,其实只是一个蛋糕形状的大糕点而已,而且这个时代也没有奶油。 青霜看着温璟手中捧着的大糕点,上面还插着一根细细的蜡烛。 “娘子,这是何物?” “这个是用来庆祝生辰的。”温璟微笑道。 王玦看着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圆形大糕点,上面镶嵌着花生,核桃,芝麻,杏仁等,上面还涂了一层蜂蜜,虽然看起来不是很精美,不过挺用心的样子。 看着王玦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温璟以为他嫌弃自己做的蛋糕太难看,忍不住腹诽道,这是什么你就敢笑,这可是切糕,比金子还贵呢! “没想到温家大小姐还有这等手艺,不仅会验尸,还会做吃的。”王玦随口道。 说完,似乎意识到把这两件事放到一起实在是倒胃口,王玦连忙干咳了两声,转移话题:“这种糕点叫什么?” “叫切糕。”温璟也随口道。 王玦自然深信不疑,看着温璟点燃“切糕”上的蜡烛。 “大家一起唱,祝你生日快乐!”温璟对着京生唱道。 青霜也跟着唱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听起来跟孩童唱的儿歌相差无几。 王玦微笑看着温璟,此刻的温璟面容恬淡,周身笼罩在淡黄色的烛光中,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多年之后,这一幕依然清晰印在王玦脑中。(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冤家路窄 春寒料峭,北方的冬天尤其长,若是在南方,早已是春暖花开。(..tw好看的小说) 温璟走进刑部大门,因为寒冷而紧绷着的身子才松了下来。 “怎么没拿手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温璟一抬头,发现季长歌竟然出现在眼前。 “季大人早,手炉,忘记拿了。”温璟原来在现代,除了验尸,冬天连手套都不戴。 季长歌无语,这也能忘记。 “季大人不是特意来检查下官拿没拿手炉吧?”温璟打趣道。 季长歌面色微微有些尴尬:“我是来替芸熙道歉的,她昨天做的实在太过分了,我已经训斥过她了。” 温璟假装不解:“郡主要道歉,也应该去给我家九妹道歉吧?” 看着温璟故作不解的样子,季长歌又岂会不知,郡主原本想要羞辱的是七娘,最后倒霉的却是九娘,这其中的奥妙,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到。 “九娘还好吗?”季长歌问道。 “无碍,只是受了点惊吓。” “那就好,那本官就先告辞了。”季长歌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孙岳端着茶走进来,却发现季长歌已然起身离开了。 “季大人最近倒是来的勤,从前半年都见不到他一回,这一月都见着七八回了。”孙岳笑嘻嘻看着温璟道。 温璟白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大人,季大人可是京城小娘子们最仰慕的郎君......” 温璟把手中的卷宗放到孙岳的手上:“把这些送去档案室。” 孙岳虽然意犹未尽。也只得把话又咽了回去,抱着卷宗去了档案室。 ...... 一天很快过去,温璟走出刑部时,却发现王玦正站在门口。 “十七郎,你怎么来了?”温璟诧异道。.tw[] “七娘,我来接你。”王玦淡淡道。 “这不是新科状元吗?”孙岳不禁咋舌道,难怪温大人对季大人不冷不热的,原来这还有个新科状元,啧啧,咱们大人还真是受欢迎。 看着孙岳一脸想入非非的样儿。温璟忽然问道:“你跟大理寺的丁武有关系吗?” 孙岳愣了一下:“丁武是我堂哥啊。大人您怎么知道我跟他是亲戚的?” 温璟无语,果然是一家人。 “今晚我们去杏花楼吃,如何?”王玦对着温璟道。 “因何突然要去杏花楼?”温璟道。 “明日,我便把京生送回金陵。打扰多日。于心不安。” “京生的身子骨虽然强健了许多。不过毕竟只是个刚满月的孩子,去金陵路途遥远,不如再过些日子?”温璟不放心道。这刚满月就要带走,这个王玦还真是固执。 “这个无须担忧,我自有方法。”王玦微笑道。 温璟只得由着他去了。 片刻后,马车停在了杏花楼门口。 两人下车走了进去。 杏花楼是京城第一楼,每日几乎人满为患,杏花楼最出名的便是杏花酒和主厨,这位主厨据说是伺候过前朝的御厨,做的一手宫廷好菜,很多人从外地慕名而来,只为尝一口美食。 当然,杏花楼的价格也是贵的离谱,寻常人家断断舍不得,一道菜抵得上寻常人家一年的开支。 两人跟着小二来到二楼一个雅间,打开窗户,便是临江的风景,江面波光粼粼,渔火摇曳。 “公子,可以上菜了吗?”小二热情地问道。 王玦点了点头。 “好嘞,二位稍等。” 连菜都提前预定好了,看来王玦是一早便拿定了主意,温璟忖道。 “最近可有大案?”王玦问道。 不知王玦为何突然关心起案子来,温璟道:“没有,上次杀人案告破以后,京城倒是宁静的狠。” “既然无大案要破,那便随我回江南走一趟吧。”王玦目光灼灼看着温璟。 王玦突然发出邀请,温璟不知该如何回答,去江南走一遭也不是不可,金陵距离苏州并不远,她也想去看看古代的故乡是什么样子。 见温璟不说话,王玦继续道:“最美不过江南,七娘长居北方,等去了江南,就知道江南的好了,而且你在,便可保京生安然无恙,顺利回到江南。” “容我考虑一宿,明日给你答复。”温璟道。 “哟,这不是小温大人吗?”一个熟悉的声音。 温璟微微一皱眉,随后道:“赵大人,好久不见。” 赵盛华眼神朦胧,一身酒气,又看了看王玦道:“这不是我们的新科状元吗?” 王玦淡淡瞥了他一眼,夹住桌上一块点心放入口中,仿佛全然没有看见赵盛华一般。 “哼,新科状元好大的架子。” 赵盛华说完又看了看温璟,嬉笑道:“我说呢,原来你们早就暗渡成仓了,难怪圣上要罢我的官,是你们两个干的好事吧?” 温璟面色一怒,王玦已经站了起来,手中的茶碗一倾,茶水尽数洒在赵盛华脸上。 “你!你这个乳臭味干的毛头小子竟然敢泼我!”赵盛华大怒,想要扑上来,却因酒醉脚下打晃,王玦一侧身,他的额头刻在桌角上,顿时肿了一个大包。 “老赵,你这是做什么?快回去喝酒啊!”一个同样醉醺醺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你身为官员,却罔顾法纪害人性命,罢官已经是圣上开恩,对你手下留情了,你这种酷吏,死一百次都不够弥补那些冤死的灵魂。”王玦看着赵盛华冷冷道。 赵盛华冷笑一声:“还轮不到你来教训老子,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看着像醉猫一样的赵盛华,王玦连躲闪都不用,赵盛华再一次扑上来的时候,王玦伸出手指,对着他的胸口推了一下,赵盛华仰面朝天摔了下去。 “新科状元,打人了!”赵盛华突然大喊道。 周围的客人听见动静,纷纷侧目。 “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那中年男子对着小二道。 王玦重新到了一碗茶,轻轻呷了一口,仿佛根本看不见眼前的一切似得。 温璟瞥了一眼在地上哭喊着的赵盛华,只觉得无比滑稽,这个人不仅心狠手辣,还是个无赖。 掌柜的很快来了,走到赵盛华旁边道:“赵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这掌柜的竟然认识赵盛华,看来赵盛华经常来,这日子看来过的不错。 “那个小子他在你们杏花楼打人,你看我额头上,就是他打的。”赵盛华摸着额头上的包道。 掌柜看了一眼王玦,突然对着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点点头,转身下楼去了。 赵盛华得意地看了王玦一眼,人证物证都有,新科状元在杏花楼打人。 “小子,跟我斗,你以为有个小娘子给你撑腰就行了?看老子这次不告死你!”赵盛华恶狠狠道,反正退休后,日子过得也实在是无趣,正好找点乐子,不能白白被撞得头破血流。 “你自己摔倒受的伤,我可是亲眼所见,你休要诬陷他人。”温璟看着赵盛华道。 赵盛华看了一眼温璟:“那也是因为他泼的茶水烫伤了我的眼睛,我看不清了,才摔倒的。” “谁敢在我杏花楼闹事?!” 一个精瘦的汉子带着十几个手下走了上来,这些人便是杏花楼的护院,平常不见人,有人醉酒闹事,或者有吃霸王餐的,就轮到他们出马了。 掌柜的走上前,对着那人耳语了几句。 赵盛华连忙指着王玦道:“就是那对男女,他们打伤了我,你们快点......哎哟!你们抓我干嘛啊!弄错人了!打人的可是他们!” “抓得就是你,闭嘴,再叫打你!”一个护院恶狠狠道。 两名护院一边一个夹着赵盛华往楼下走去。 赵盛华此时酒也醒了一半,原以为弄错了人,这才意识道,他们要抓得就是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看着这戏剧化的一幕,这突然转变的结局令所有人瞠目结舌,他们原本还在替这青年担忧,这一转眼那老无赖就被带走了,难道是掌柜的慧眼如炬? “打扰大家用餐了,今日酒水钱全免,大家继续用餐吧。”掌柜的对着所有人道。 掌柜的走到温璟这边,看着两人道:“真是抱歉,打扰二位了,今日的菜钱减免一半,算是给二位赔礼道歉。” “那便多谢掌柜的了。”王玦头也不抬道。 “小二,赶紧上菜,二位慢用。”掌柜的笑眯眯道。 “马上来!” 看着掌柜的走开,温璟瞟了一眼王玦,脑中还想着赵盛华幽怨的喊声,再看看周围那些诧异的目光。 “你跟掌柜的认识?”温璟问道。 “算是认识。”王玦夹了一块鲟鱼放进嘴里,果然名不虚传。 温璟恍然大悟,原来是有关系,难怪掌柜的这么帮忙。 “早上来预订位置时聊了几句,送了老板一副字画而已。”王玦接着道。 “噗!咳咳!” 温璟差点呛着,原来还是不认识,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吧! 一副字画就把老板给收买了?! “你慢点,没人跟你抢。”王玦笑道,拿起帕子替温璟擦去脸上的水渍。 愣了片刻,温璟低下头继续吃饭。(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血案再起 迎着凛冽寒风,更夫陈二狗提着灯笼,敲了五下铜锣,半闭着眼睛一连打了几个哈欠,困意袭来,这条路他已经不知道走过多少次,闭着眼睛也能走回家。 脚下忽然绊倒什么东西,陈二狗一下子摔倒在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触手处湿滑黏腻,滚落在一旁的灯笼燃烧起来。 陈二狗吓得连忙揉了揉眼睛,火光的映照下,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出现在陈二狗面前。 “杀......杀人啦!” 陈二狗腿都吓软了,忙挣扎着爬起来跑了,要不是他胆儿大且走惯了夜路,这一下要是普通人早就吓的尿裤子了,胆小的指不定被当场吓死。 半个时辰后,一队人马疾驰而过,路两旁不少人家点燃了油灯,打开窗户,好奇的张望着。 ...... 虽已是三月,北方的温度却依然极其低,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长,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将整个京城隐没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下面,街头行人甚少,除了乞丐和流浪猫狗依然蜷缩在角落里,除非迫不得已,谁也不愿意在这恶劣的天气出门。 温家门外。 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风雪中,王玦披着狐皮大氅,怀中抱着京生,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静静立在风雪中,墨发飘起,又落下。 周全把行礼都搬上了车。 “王公子,不如等风雪停了再走不迟。”温太太道。 “是啊。别冻着孩子。”温八娘道。 王玦看了一眼温太太身后,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淡淡道:“多谢温夫人美意,在下已跟友人约好。” “老爷和七娘一早就去了衙门。”温太太看着王玦道。 “叨扰多时,怎可再劳烦温大人和七娘相送,温夫人也回府去吧,十七就此拜别。”王玦躬身行了个礼。 见王玦去意已决,温太太便也不再挽留,她原也无所谓,王玦昨晚送了一副字画和一些银两。坊间流传状元郎的字画千金难求。想来,她倒是十分乐意王玦继续住下去。 “十七郎,你还......回来吗?”温八娘最终还是忍不住道。 温太太瞥了温八娘一眼。 王玦微一颔首,遂抱着京生上了马车。 “走吧。” 王玦掀开帘子。最后看了一眼温府。 “好嘞。客官您坐稳了!”车夫扬起马鞭。 “等等!” 王玦一听。似乎是七娘的声音。 “车夫,停下。” 温璟匆忙从马车中下来,气喘吁吁道:“幸好赶上了。” 看着温璟急匆匆的样子。王玦淡淡道:“你又何必冒着风雪赶来送我,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看着王玦那副欠抽的嘴脸,温璟挑了挑眉:“既然王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跟你去江南了。” 王玦一愣,继而欣喜道:“你答应去江南了?” 温璟学着王玦刚才的口气道:“既然王大人不愿七娘随行,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还是就送到这里吧。” 王玦微微有些尴尬,适才,他见温璟连人影都不见,心中便有些不快,见温璟匆匆赶来,便下意识的认为温璟只是赶来送他罢了。 “娘子,东西都收拾好了。”青霜拎着两大包东西匆匆赶来。 王玦笑逐颜开:“在下自然十分乐意,你瞧青霜把行李都收拾妥当了。” “七娘,路上多加小心。”温太太上前柔声道。 “是,母亲。”温璟道。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一匹黑色的马正向着这边疾驰而来,在白色的雪地中显得尤为扎眼。 眨眼间,黑马已经急停在众人面前,季长歌翻身下马,仅着一身紫色长袍,身上竟一片雪花不留,只眉毛和睫毛结了霜。 温璟一愣,季长歌如此匆忙赶过来,定然不是为了送王玦。 “王大人,这是急着去哪儿?劳烦你先跟本官去一趟大理寺。”季长歌对着王玦道。 温璟微微一惊,看季长歌的样子,似乎是来抓人的。 “是不是赵盛华去大理寺报了案?当时我在场,十七郎只是泼了他一碗茶而已,是他自己摔倒弄伤的。”温璟解释道。 看着温璟急于帮王玦澄清,季长歌垂下眸子,缓缓道:“赵盛华死了。” “什么?他昨天还好好的。”温璟吃惊道。 季长歌转向王玦道:“王玦,你昨夜子时到寅时在何处?” 王玦垂下眸子,沉默不语。 “周管家,昨夜王玦可有出门?”季长歌看着周全道。 周全看了王玦一眼,犹豫道:“昨夜王公子的确是出了门。” 温璟看着王玦,见他并没有反驳,大半夜出门究竟所为何事? “何时出门,何时回来的?”季长歌继续问道。 周全想了想道:“王公子走了不久,小人听见更夫敲了三更鼓,约莫是子时,回来时,天色已发白。” “也就是说,子时到寅时这段时间,你并不在家。”季长歌冷冷看着王玦道。 “是。”王玦淡淡道。 “既然你没有不在场的证据,那就跟本官回大理寺吧。” 温璟眼中闪过一丝焦急:“我不信你会去杀人,你告诉季大人,你昨夜去了何处?” 王玦淡淡看了温璟一眼,微微一笑,只说了一句:“照顾好京生。” 季长歌对着后面赶来的丁武和几名侍卫使了个眼色。 “王大人,得罪了。”丁武挥了挥手。 “我自己来。”王玦坐上马车,两名侍卫也跟着坐了进去。 看着一行人离去,一切变化的太快,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原来这王玦急着要走,是杀了人......”温太太嘀咕道。 “适才七姐都说了,十七郎不可能杀人的!”温八娘突然大声道。 温太太用手戳了温八娘的额头,骂道:“知人知心不知面,你才跟他认识几天?别被猪油蒙了心,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温八娘有些委屈,但不再辩解,她相信王玦很快就会平安回来的。 把京生抱回屋里,温璟决定先去大理寺探探情况。 “照顾好京生。” “放心吧,娘子。”青柳道。 ...... 当温璟赶到大理寺时,却没见到季长歌和王玦,直接被柳无欢堵在了门口。 柳无欢叉着双手,冷笑道:“看来刑部最近很清闲啊,温大人动不动就跑到我们大理寺来,不知温大人来所为何事?” 看着柳无欢明显找茬的话语,温璟也不想跟她打嘴炮,平静道:“听说赵盛华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柳无欢向温璟这边走了一步,皮笑肉不笑道:“听说温大人昨晚跟嫌疑犯王玦一起吃的饭,而且还与死者发生过冲突,案子还没破,恕本官无可奉告,温大人请回吧。” 对上柳无欢咄咄逼人的眼神,而季长歌又迟迟不出来,看来只能等放衙后找他了。 看着温璟离开,柳无欢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连着几次被温璟羞辱,她的肺都快气炸了,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 季长歌看着柳无欢一脸笑意看着门外,诧异道:“适才来的何人?” 柳无欢回过神来,微笑道:“一个报案的大婶,卑职已经把她打发到顺天府去了,咱们可没空帮她丢了的母鸡。” 狐疑地看了一眼柳无欢,季长歌也没心情拆穿她,他自然不相信什么报案的大婶,报案的大婶能让你笑的那么欢? “大人,审问的如何了?”柳无欢问道。 季长歌一脸阴沉:“他只说没有杀人,却说不出昨夜去了哪儿。” “哼,他自然不会承认杀了人,昨晚杏花楼所有人都看见他跟赵盛华大吵了一番,如此恶劣的天气,他半夜出门做什么?加上之前的考生案,他一直对赵盛华怀恨在心,这次便下手杀了赵盛华,不然他也不用冒着风雪匆忙回江南。”柳无欢确定道。 季长歌不置可否,破案不能先入为主,一切用证据说话,这是温璟教给他的。 ...... 温璟回到刑部。 “温大人,你怎么又回来了?”何文海看着刚请完假又折回来的温璟,诧异道。 “不用请假了,又有大案了。”温璟面色阴沉道。 看着温璟不善的脸色,何文海更诧异了:“你说赵盛华那案子吧,那案子不是被大理寺接手了吗?” 温璟抬头看着何文海:“季大人已经抓了新科状元,原本我是要与新科状元同回江南,这下不用去了。” 孙岳一听,忙走出来道:“新科状元便是昨晚来接大人的那位俊俏郎君吧,他看起来不像杀人凶手。” 还有两句话孙岳没敢说,季大人不是吃醋了,公报私仇吧。 “原来是这样。”何文海点点头道。 “带我去案发现场看看。”温璟对着孙岳道。 “是,大人。” ...... 案发地点,昌平街。 温璟看着白茫茫的一片,因为一场大雪,地上的痕迹已然被消除的一干二净,这场雪对于凶手而言,真是够及时。 地上除了一些隐隐约约的血迹,还有一些杂乱的脚印以外,已经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深更半夜,更别提目击者,只能从尸体上找线索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洗脱嫌疑 季长歌刚走出大理寺,便看见温府的马车停在不远处,眸子不由一黯。 温璟从马车上下来。 “七娘对王玦的事果然上心,适才来大理寺的,是你吧?”季长歌微笑道。 看着季长歌万年不变的微笑和永远听不出来喜怒的声音,温璟颔首。 “季大人,可否上车一叙?” “我能拒绝吗?”季长歌垂下眸子道。 “悉听君便。”温璟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季长歌抿唇一笑,也跟着上了马车。 “王玦他招认了吗?”温璟问道。 季长歌眯着眸子:“招了,他昨晚偷偷跑去杀了赵盛华,为了替四喜报仇。” “不可能,他绝对不会杀人的。”温璟一惊。 季长歌笑出声来,温璟一怒,这时候还开玩笑! 温璟伸出拳头作势伸手要打人,没想到季长歌竟然躲都不躲,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哎哟!官差打人了!”季长歌嗷嗷叫着。 “......” 温璟真想接着再打几拳,咬牙切齿道:“你也是官差!” “王玦什么都没说,但是如果他一直不交代他昨晚去了哪儿,恐怕对他很不利。”季长歌一本正经道。 “验尸了吗?” “验过了,无欢验的,赵盛华死于失血过多,全身被砍了十几刀,然后被人抛尸街头,更夫发现后就去报了案。”季长歌道。 “十几刀。凶手下手真狠,不过赵盛华当初在刑部时,判了那么多冤假错案,仇家恐怕不在少数。”温璟道。 季长歌盯着温璟片刻,幽幽道:“你就那么确定不是王玦?从前可是你跟我说,破案不能先入为主,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温璟一怔,她的确是先入为主了,直觉告诉她,王玦定然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件案子你还是不要插手最好。”季长歌继续道。 “你觉得我会偏袒王玦?”温璟面色冷了下来。 季长歌微微一笑:“你不会吗?你不是都准备跟他回江南了。” 温璟哭笑不得。原来他连披风都顾不上穿。一阵风一样的赶到温家,多半是因为这个吧。 “一来,我是担心孩子在路上没人照顾,二来。我也想去金陵看看。谁知竟出了大案。死的还是昔日同僚。” “说说你们昨天在杏花楼发生的事。” 温璟说了一下大致经过。 “也就是说,你最后一次看见赵盛华,是他被杏花楼的打手拖下楼了?”季长歌道。 温璟点头:“我们离开时。约莫在戍时三刻,赵盛华是离开杏花楼之后被人杀死的,如果柳无欢验尸无误的话,赵盛华是在子时到寅时之间被人杀死的,如果能知道这段时间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案子就离水落石出不远了。” “走,去一趟杏花楼。”季长歌道。 ...... 杏花楼,天色还未黑,里面客人并不是太多。 掌柜的一见季长歌和温璟来了,忙迎了上来。 “小公爷和温大人大驾光临,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啊!”掌柜的拍马屁已是信手拈来,说完又看了看温璟,目光透着些许探究之意。 “掌柜的还记得我吗?”温璟淡淡道。 林掌柜笑道:“自然记得,您昨儿个跟状元郎一起来小店的,林某怎会忘记。” “昨儿个真是让掌柜的见笑了,不知昨天抬走赵盛华的那几个护院可在?”温璟道,看林掌柜淡定自若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赵盛华已经死了。 “去把赵大虎叫来。” 林掌柜对着小二道,旋即又低声对着两人道:“听说那赵大人昨夜突然被人杀死了,两位大人是为此事来的吧?” “果然什么事都逃不过林掌柜的耳朵,我们真是为此事而来。(..tw无弹窗广告)”季长歌微笑道。 温璟也不吃惊,杏花楼在京城的地位,跟官府和绿林好汉的关系都不会差,消息自是灵通。 昨天见的那个精装汉子赵大虎走了出来。 “掌柜的叫我?”赵大虎恭恭敬敬道。 “这两位大人要问你话,你老实回答就成。”林掌柜淡淡道。 “两位官爷要问小人什么?”赵大虎看着季长歌和温璟道。 “昨晚你押着赵盛华去了何处?” 季长歌边问边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汉子,虽个头不高且精瘦,但武功比他逊色不了多少,有这身武艺,却对这林掌柜低声下气,这看似笑面虎一般的林掌柜才是真人物。 “就从这里把他扔到了大街上,就没有管他了。”赵大虎指着门口道。 “可曾见到他与什么人说话,或者去了何处?”季长歌继续问道。 赵大虎摇了摇头:“这个倒没注意,一个酒醉的疯子,谁管他去哪儿。” “跟他一起来的那个中年人呢?”温璟问道,她记得当时吵架时,有个中年胖子来拉过赵盛华。 小二走上前道:“那胖子早就跑了个没影了。” “你可认识那胖子?”温璟问道。 “不知道真名叫啥,别人都喊他乔三。”小二道。 “多谢林掌柜,有任何新消息记得通知本官。”季长歌道。 “一定一定,小公爷放心,林某也希望早点抓到凶手。”林掌柜道。 季长歌和温璟走了出去,赵盛华从杏花楼出去后,到底去了何处? “我先送你回去吧,乔三那边我会派丁武去调查。”季长歌伸手拢了拢温璟的大氅,柔声道。 温璟抬头看了一眼季长歌,欲言又止,顿了顿道:“季大人,能否让我去验尸?” 季长歌放下手,淡淡道:“死因已经弄清楚了,你何故还要再验一次?” “复验一次,说不定可以找到更多的线索。”温璟道,柳无欢的验尸手法她不是没见过,仅仅找出死因根本不算什么,那种死因,瞎子都看得出来吧...... “请让我验吧。”温璟再次恳求道。 季长歌眼神复杂地看了温璟一眼,一声叹息微不可闻:“好,就现在去吧,他们应该都走了。” 温璟松了口气:“多谢季大人。” 在她心中,他永远都是季大人了,季长歌忖道,尔后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哪天他被冤入狱了,她会这般千方百计替他奔走吗? 马车快到大理寺门口时,温璟从窗帘的缝隙中看见柳无欢上了一辆马车,那辆马车没有任何标志,看不出来是哪家的马车。 季长歌顺着温璟的目光看去,微微也有些诧异。 马车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 “柳大人向来都是骑马或者步行,似乎甚少做马车。”温璟道。 “兴许是今天累了吧。”季长歌淡淡道,眼中的疑惑却没有淡去。 两人下了马车,走进大理寺,里面果然连一个人都没有了,一路畅行无阻来到停尸间。 看着熟悉的屋子和摆设,温璟用手摸了摸。 看着温璟目光灼灼地抚摸着木几,季长歌无语,这感觉真是有些诡异,果然干一行爱一行,他在大理寺待了五六年了,从来没觉得验尸房这么值得留念,相反每次进来都觉得想吐。 “不知道无欢把解剖的工具放到哪儿了?”季长歌环视一圈,没有发现柳无欢的解剖箱。 温璟从袖笼里拿出解剖刀,举到季长歌面前:“我自己带着呢。” 季长歌干笑了两声,想起上次装死时,差点被温璟解剖的事,这个女人还真随身带着解剖刀,万一以后嫁人时,入了洞房,一把解剖刀从袖子里面滑了出来,会不会把新郎吓死? 看着季长歌越来越惊悚的表情,温璟无语,摇了摇头不再管他,蹲下身来开始检查赵盛华的尸体。 看着赵盛华枯萎苍白的尸体,昨天还在杏花楼叫嚣着要告王玦,他也如愿以偿了,但却是用他自己的死作为代价,恐怕这是他自己怎么都想不到的结局。 死因的确很明显,身上多处刀伤,好几处都是致命伤,这也是赵盛华的尸体看起来几乎没有尸斑的原因,因为血液几乎已经流光。 “你看见赵盛华时,他是什么样子?”温璟忽然问道。 “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季长歌道。 “那里可能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他的尸体曾经被人移动过。”温璟道。 “何以得知?”季长歌差异道。 “如果死后没有被移动过,那么他的尸僵应该从下颌、项、肩、肘、股、膝、手、指、足这样的顺序形成,但是你看看,他的脚趾已经产生尸僵,但是膝盖却没有,这说明他死后产生尸僵之后,被人搬动过,破坏了尸僵,你看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关节,都已经被破坏了。”温璟指着赵盛华的身体道。 季长歌摸了摸赵盛华的手指,活动自如,的确没有僵硬。 “第一现场到底在哪儿?凶手为何要把他抛到大街上,藏起来不是更不容易让人发现。”季长歌自言自语道。 “你们弄错了尸体的死亡时间,赵盛华应该出了杏花楼不久后,就被人杀了,然后在寅时左右把赵盛华的尸体扔到了昌宁大街上,被更夫发现。”温璟看着季长歌道。 “所以,王玦不是凶手。”(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共处一室 看着季长歌依然不解的目光,温璟解释道:“通常情况下,人死后,半个时辰至一个半时辰内出现尸僵,在三个时辰内,尸僵如果被破坏,是会再次出现的,但三个时辰后如果被破坏,那就不会再出现,根据这点,更夫发现赵盛华的尸体时,赵盛华至少已经死了三四个时辰,赵盛华的死亡时间应该在亥时(晚上九点)左右,而且他是在温暖的室内被杀死的,不可能是在寒冷的大街上。” 季长歌点点头,原来仅仅是尸僵便可以反映出如此多的线索。 “亥时,我刚跟王玦方回到温家,所以王玦不可能是凶手。”温璟道。 “既然没有杀赵盛华,他又因何不说昨夜去了何处?” 季长歌不解,只要说出去了何处便可洗脱嫌疑,难道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不想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季大人何时能放人?”温璟淡淡道。 看着温璟焦急的样子,季长歌笑道:“明日,大半夜的放人,倒是显得咱们不够光明磊落。” 此话说的也不无道理,虽然温璟怎么看,都觉得季长歌那一脸笑容有些别有深意,但转念一想,他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门怎么开了......”门外闪过一丝烛光。 温璟忙下意识地把手中的蜡烛吹灭,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锁怎么开了?难道是我忘记锁门了?”那看门的侍卫道,说着便把锁重新锁上了,然后打了个哈欠走了。 重新点燃蜡烛,温璟走到门口,发现门已经锁的死死的,这侍卫怎么来的这么巧,再晚一会儿,她就可以出去了! 刚想喊住那侍卫,转念一想。让那侍卫看见她大晚上在大理寺,似乎不太好,正犹豫间,侍卫已经走远了。 “等等啊!”温璟喊道。 “别喊了。这间屋子隔音很好,你喊破喉咙也没人听见的。(..tw好看的小说)” 看着季长歌的脸上依然挂着笑意,温璟眯着眼睛道:“这个门对于你而言,毫无难度吧?” 季长歌摊了摊手,微笑道:“七娘太高看在下了,这门可是精钢铸造,从里面是断断不可能打开的,再说我也不能损坏公物,这可不是我季家的大门。” 狐疑地看了一眼季长歌,温璟一时又找不出话来反驳。看着地上躺着的赵盛华,因血液流光而惨白惨白的身体,顿时觉得渗的慌。 一男一女一尸,难道今晚就要这样度过吗?温璟只觉头皮发麻。 “你害怕了?怕我把你吃了?”季长歌满脸笑容道。 看着季长歌促狭的表情,温璟丢了他一记眼刀:“你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欲图不轨。七娘只能以命相搏了。” 看着温璟手中明晃晃的手术刀,季长歌脸上的效益更甚,但他随即意识到一个词,众目睽睽...... 看着季长歌变白的脸色,温璟笑道:“这里可是大理寺阴气最重的地方。” 看着温璟一口白牙,季长歌真是想一头撞死,他是哪根神经打错了才会看上如此“异于常人”的小娘子? 这种时候。这种场景,被他这么一吓,不是应该尖叫着躲进他的怀里么?! 而事实却是,他自己被温璟吓得毛骨悚然,不自觉环顾了一下四周,真感觉周围好似有很多圆溜溜的眼珠子瞪着一般。这种时候即便是有色心,恐怕也被吓得不举了。 “来,吃一颗驱邪避秽丹。” 温璟将一粒药丸放到季长歌手中。 “这不会是什么迷药吧?你把我迷倒了,然后趁机非礼我。”季长歌边说边伸出手来拿。 温璟把手收回:“爱吃不吃,谁稀罕你那身体。” 季长歌忙抢了去。放进口中。 想起上次在华清观时,阮青莲扒了季长歌衣服的场面,就温璟看过的男性身体来说,季长歌身体无疑是最完美的一具,结实的肌肉,完全的线条,健康的肤色,不由脸上有些发烫。 “你在想什么?”季长歌狐疑地看着温璟双颊上的两朵红云。 “想今晚怎么睡觉。”温璟收起心神,随口道。 季长歌打量了一下屋内,只有几张木板,还是用来放尸体的,柜子也是用来存放尸体的。 “我们就在这里挨一宿吧,明天天一亮,自然有人开门。” 季长歌说完把几块木板堆了起来,刚想着能不能躺上去睡会儿,转念一想这可是躺过死人的,顿时觉得睡意顿消,解开身上的大氅放到木板上。 “坐下歇会儿吧。”季长歌道。 两人都坐了下来,这屋子原本就在阴暗背光的位置,到了夜里更觉得森冷,温璟不觉缩了缩身子。 蜡烛忽然燃尽,室内忽然一片漆黑,饶是温璟也觉得毛骨悚然起来,她虽然不惧怕尸体,但也没有在漆黑的情况下在验尸房待过,黑暗会让恐惧瞬间放大无数倍。 黑暗中,季长歌忽然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攀上他的肩头,头皮一麻,手已经下意识地捏住那只手腕。 热的......连忙放开手。 “是我。”温璟倒抽一口气,你就不能轻点! 没想到是温璟,季长歌倒是有些诧异,方才温璟可是坐在离他一丈开外的地方,难道这个傻大胆也知道什么叫害怕了? “我......我有些害怕。”温璟低声道。 “睡吧。” 季长歌脱下外衣盖在温璟身上。 “嗯。” 温璟也觉得有些乏了,便靠在季长歌的胳膊上睡了过去。 这一夜,竟睡的出奇的安稳,连梦都没有一个。 听着耳边温璟均匀的呼吸声,季长歌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温璟一直如同一株傲然屹立在世间的大树一般,从来只有别人求她,她却甚少有需要别人的时候,如此小鸟依人的一面可是独此一次,偶尔被关一次似乎也不错。 想着想着,季长歌突然自责起来,一个人只有经历过太多伤痛,才会变得无坚不摧,想起从前那个懦弱的温七娘,经历了情伤家变,她才会变得如此坚强吧...... 以后不会了,七娘,我不会再让你受伤,季长歌闭上眼睛忖道。 ...... “季大人呢?”柳无欢看着丁武道。 “季大人还没来。”丁武诧异道,平常这个时候季长歌早就来了,今天怎么迟迟未来。 “算了,我先去复验一遍赵盛华的尸体。”柳无欢道。 丁武诧异地看了柳无欢一眼,心道,这柳大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谨慎了,之前还从来没有过复验的情况,难道是这次案情比较重大? 柳无欢大步向验尸房走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按了按腰间,深呼一口气。 “打开门。”柳无欢对着昨晚那名侍卫道。 “是,大人。” 随着一阵钥匙声,门开了。 “柳大人,请......”那名侍卫突然愣住了,满脸呆滞地看着屋内,他昨晚隐约听见有人说话,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这次可闯大祸了,把季大人锁在里面了! 柳无欢见侍卫一脸惊愕,忙推开侍卫,定睛一看。 只见季长歌和温璟正闭着眼睛靠在一起,季长歌只穿着中衣,外衣披在温璟的身上,两人睡的正香。 丁武跟着走了进来,眼珠子差点没飞出去,嘴巴张的老大,心中却是一喜,这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再看看柳无欢周身沸腾的怒意,眼睛几欲喷出火来,丁武忙收起笑意。 季长歌倏的睁开眼睛,心中微微一惊,他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好久没睡的如此毫无防备,该死。 “大人,您醒啦?”丁武走上前笑道。 季长歌瞪了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一直在闭目养神,不然能听不见你开门?” 丁武笑而不语。 温璟也惊醒过来,看着眼前众人探究的目光,她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动物园里的猴子一般,再看看季长歌那张俊秀的脸就在自己额头上方,连忙站起身,把衣服塞回给季长歌。 “温大人怎么会在我们大理寺的验尸间?”柳无欢冷冷道。 “这个......”温璟一时无言以对。 “是我让她来验尸的。”季长歌穿上外衣道。 看着季长歌悠哉悠哉的穿着衣服,跟在自己府中一般,温璟突然觉得十分羞耻,这感觉就跟昨夜发生了什么似得,真是有口说不清。 “大人,这是我们大理寺的案子,况且昨天卑职已经验过尸了,大人为何还要再找外人来验尸?”柳无欢往前走了几步,怒气冲冲道。 丁武嘴角抽了抽,这柳无欢也是气疯了,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季大人说话。 季长歌淡淡瞥了柳无欢一眼:“若不是请温大人来复验一遍,你已经铸成大错了。” 柳无欢冷笑两声,目光冷冷射向温璟:“她说什么大人您都信?被关的可是她的情郎,她自然帮着王玦了,都是验尸,尸体又不会说话,大人您为何信她,却不信自己的下属?这要传出去,外人恐怕要以为我们大理寺什么时候归属了刑部。” 看着柳无欢咄咄逼人的样子,季长歌目光也是冷了下来。 ps: 第一更到~~感谢“水禾之羽”“g_1976”“书友120314153803476”亲的粉红票,么么哒~ 第二百零八章 王玦出狱 看着温璟越来越冷的面色,柳无欢才觉得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tw无弹窗广告) “你以为这样就能帮王玦脱罪?你知不知道这是徇私枉法,是要丢官坐牢的,不过要是换了我,情郎被抓了,可能也会这么做,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情郎被砍头吧。” “啪!” 温璟突然抬手,一巴掌打在柳无欢脸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柳无欢更是一脸惊愕,她从出生还没有被人打过耳光! 柳无欢刚抬起手,便被季长歌抓住。 “放开我!我要教训教训她!”柳无欢转身对着季长歌怒吼道,这次是真气疯了。 “你是想辞官回家生孩子了?”季长歌冷冷道。 柳无欢目光一凛,心中的怒火被季长歌一句话浇灭,她知道季长歌不是开玩笑,她能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也是得益于季长歌,他要收回她的一切便是易如反掌,不,她不能被贬官。 见柳无欢平静了下来,季长歌松开手:“都别闹了,此事就此揭过,破案才是重点。” “无欢,你说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子时到寅时之间,依据是什么?”季长歌问道。 “根据尸体的温度来推断的。”柳无欢道。 “这么冷的天,而且是在雪地中,尸体只要半个时辰便完全跟周围温度一致,这种方法推算时间是不准确的。”温璟淡淡道。 柳无欢冷笑道:“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温璟看了一眼季长歌,她实在不愿意重复第三遍。 季长歌把方才温璟对他说的关于尸僵的变化说了一遍,众人恍然大悟。 “我并没有听师父说过什么尸僵的说法,不能光凭你几句话,便帮嫌犯给放了。”柳无欢依然不依不饶。 “那只能解剖了,看看胃里的消化状况便知道了。”温璟道。 柳无欢面色一变,满眼疑惑地看了温璟一眼,脑中又想起上次被喷了一脸粪的事情,这次休想她动手。 看着柳无欢一脸惊疑的样子。温璟嘴角微微扬起:“柳大人,这次还让你来下刀吧。” 冷哼一声,柳无欢叉着双手道:“我对我的判断很有信心,温大人非要解剖。那就自己动手吧。” 微微一笑,温璟拿起解剖刀,慢慢打开赵盛华的腹腔,尸体内很干净,血已经流光,肺部一刀,心脏也被刺了一刀,胃部倒是没有损伤。 切开胃部,一股难闻的气味散发出来,酒臭混合着各种菜肴。这味道委实难闻,温璟用木棍翻开胃部的内容。 众人纷纷掩鼻,这味道真是呛死人。 “你们看看,胃部依然充满了食物,有部分流入十二指肠内。稍有消化,尚未消化完全,赵盛华就死了,这说明他吃完以后,在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内被人杀死,赵盛华是戍时两刻(晚八点)左右离开杏花楼,此前已经在杏花楼喝的酩酊大醉。出去后不久,就被人杀死了,死亡时间跟我之前推断的一致,柳大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温璟微笑道。 柳无欢冷笑道:“你怎么知道赵盛华离开以后,没有在别的地方喝了酒。吃了菜?” 温璟摇了摇头,继续用木棍拨开胃中的东西,虽然看起来恶心,但幸好尚未消化多少,这是她在医学院上学时。必修的一门课程,从胃部的内容物来判断生前吃过什么,虽然听起来有些恶心变态,但法医原本就是与尸体打交道,什么恶心的场面没有见过。 “胃里有虾,肉类,金针菇,玉米粒,羊肉,面条,其余还有两样看不出来,喝的应该是杏花楼的杏花酒,有股淡淡的杏花味。”温璟对着已经傻愣的众人道。 “你别在这装神弄鬼了,这你都能看的出来是什么东西?还能闻到杏花味?我们只闻到一股臭味。”柳无欢几乎快要笑出声来。 温璟动手把赵盛华的尸体缝合了起来,接着道:“你若是不信,可以去杏花楼查查当晚赵盛华吃了什么,还有,他有可能在别的地方又吃了东西,但他不可能吃的跟杏花楼一样的菜。” “说得好,丁武,去杏花楼查查昨晚死者多吃了什么。” 季长歌眼中溢出的笑意让柳无欢更觉得快要气炸了,她认定了温璟定然是昨晚看见赵盛华吃了什么,至于杏花酒,那就更简单了,谁去了杏花楼吃饭不喝最出名的杏花酒? 看着众人敬佩的目光,柳无欢心中一阵失落,从前她才是大理寺众人的焦点,竟然让一个外人给比了下去,心中越想越气氛,抬头看见温璟从面前走过,抬起一脚踢向温璟的腿部。 温璟躲闪不及,一下被踢中小腿,摔倒在地。 “七娘,你怎么了?”季长歌转身道。 揉着小腿,感觉骨头都快断了,温璟倒抽一口凉气,这个贱人下手真狠。 季长歌狐疑地看了一眼站在温璟身后的柳无欢。 “温大人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走路都能摔倒,来我扶你起来。”柳无欢忙走了过来,作势要扶温璟。 没想到温璟竟然真的把手放到了柳无欢的手上,忍着疼痛道:“那便多谢柳大人了。” 似乎没想到温璟竟然如此淡定,额头上大颗落下的汗珠,显示她非常疼痛,柳无欢倒是有些佩服她来,她自己踢的一脚,她自然清楚那一脚所造成的伤害有多大,腿骨没断都算好的。 温璟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满脸大汗。 “脚崴了吗?”季长歌突然拦腰抱起温璟,向外走去。 所有人再次吃惊地看着两人,事实胜于雄辩,还要说什么呢。 柳无欢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适才温璟把手放到她手心的时候,带了些地上的尘土到她手上。 “季大人,现在可以放了王玦了吗?”温璟别过脸看着别处道,偏生又动弹不得,季长歌的下巴就在她脸的上方。 季长歌淡淡道:“已经派人去地牢了。” 话应刚落,王玦已经被一名侍卫带了出来。脸色依然是万年冰封,直到他看见被季长歌抱在手上的温璟,脸上的冰层咔擦一声裂了。 见王玦毫不掩饰的怒意,季长歌脸上笑的更欢了。 “放我下来吧。”温璟低声道。 季长歌走到王玦面前:“这次真是不好意思。冤枉王大人了,还望王大人见谅。” 王玦冷冷看着眼前这张充满笑意的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季大人言重了。” 一直走到衙门外,季长歌才把温璟放了下来。 “多谢季大人,若无其他事,我们便告辞了。”温璟道。 “应该多谢七娘才是,不然可就冤枉王大人了。”季长歌笑道。 王玦扶着温璟头也不回的上了车,唰一下拉上帘子,季长歌苦笑。 “你为何不说出昨晚你去了何处?如此便可不用在牢里受罪了。”温璟对着王玦道,她原本还担心柳无欢会对王玦用刑。所以才急着去为他澄清。 王玦狭长的眸子看着温璟,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让我蒙冤。” 温璟无语,心道,这只是凑巧赵盛华的死亡时间不是在你出门的那段时间内,不然谁也救不了你。王玦不愿意说,她也不再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 “你的腿怎么了?”王玦看着温璟道。 撩起裤脚,温璟发现腿上肿了一大块,再重一点,骨头都断了,疼痛已经没有放才那么强烈。 “谁弄伤你的?”王玦眸子一冷。 “无碍。只是皮外伤,你忘了我是郎中吗?”温璟微笑道。 “是那个姓柳的吧。”王玦淡淡道。 “嗯。” 看着温璟嘴角若隐若现的笑意,王玦知道某个人可能要倒霉了,看来倒是不用他出马了。 ...... “啊!” 睡到半夜,柳无欢惊悚地看着自己肿成猪蹄一般的双手,又红又痒。她今天压根儿没有碰到尸体啊! 仔细回忆了一番,柳无欢还是想不通为何自己的两只手会变肿,而且又痒又疼跟中了尸毒一般,吃了几颗解毒丸,根本没用。突然想起来她今天碰过温璟的手,而温璟解剖过尸体,难道是那时候被温璟给传染上了? 难怪她把手伸给自己,果然没安好心,柳无欢愤恨道,一不小心竟然中了那贱人的招。 手上越来越痒,眼看着两只手上皮都快没了,奇痒难忍,柳无欢把手放进冰水中,冻得麻木了才总算好了点。 折腾了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柳无欢便杀到了刑部。 当温璟一瘸一拐来到刑部的时候,看着柳无欢如卤猪蹄一般的双手时,诧异道:“柳大人,您的手这是怎么了?” 柳无欢一看温璟一如往昔的素手,顿时愣了,她为何没有肿? “你的手怎么没中毒?” 温璟微微一笑:“我为何一定要中毒?” 看着温璟脸上淡淡的笑,柳无欢这才恍然大悟,这是她那一脚的代价,心中不由一颤,只是片刻之间,她已然把毒粉抹在掌心。 手上的奇痒还在不断扩散,两只胳膊也越来越痒,柳无欢突然躬下身子道:“温大人,求您给我解药。” “什么解药?”温璟冷淡道。 “温大人,对不起,我不该踢你那一脚,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回吧,以后我不敢了。”柳无欢低声下气道。 看了柳无欢一眼,温璟从身上掏出一个小药瓶:“柳大人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这药专门治奇痒的,应该有效。” 柳无欢接过药瓶,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第二百零九章 父与子 走出刑部,柳无欢连忙拿出药瓶把药膏抹在手上,双手的痛痒才算缓解了些,适才温璟几句话便与她中毒的事情撇的一干二净,即便是她装出诚心诚意道歉的样子,她觉得自己从前似乎太低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了。(..tw无弹窗广告) 回到大理寺。 “柳大人,您今天的手套挺特别的。”丁武远远看着柳无欢悬空着双手走来,忙上前打招呼道,他可以预想这几天柳大人的心情都不会太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手套......柳无欢面色一黑,低头看了下没有一处好皮,又红又肿的双手,心中不免有些担忧起来,不知道好了以后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柳无欢走进了,丁武才看清她的双手上根本什么都没有。 “柳大人,您这手是怎么了?”丁武惊诧道,一时八卦心起没忍住。 柳无欢白了丁武一眼。 季长歌见丁武回来,问道:“去杏花楼问清楚了吗?” 丁武一拍大腿,把正事儿给忘了:“回大人,卑职昨天去杏花楼调查清楚了,跟温大人所说出入不大,赵盛华那桌点的菜有,东坡肉,八宝野鸭,雪月羊肉,豢蝶大虾,油焖金针菇,云片汤面,金丝鸽蛋,一品官燕......” 看着丁武根本停不下来的样子,季长歌抬手道:“够了,就是说跟昨天温大人说的没有出入,那么死亡时间可以确定了,便是在亥时(晚九点)左右,丁武,去杏花楼一带问问,看看能不能找到目击者。” “是,大人。”丁武应声出门。 季长歌淡淡瞥了一眼柳无欢的手:“你的手是怎么了?” 见季长歌虽然面无喜色,但既然问了,说明心里还是关心她的。原本还在赌气的柳无欢不禁暗自窃喜。 “回大人,已经无碍了,今天一早去刑部找温大人要了一些药膏,抹上之后好多了。温大人说很快便可痊愈。”柳无欢道。 “那边好。” 季长歌说完垂下眼眸,低头看着几上的文书,不再出声。 柳无欢心中惴惴不安起来,她一直摸不透季长歌心中在想些什么,看着季长歌毫无反应,不知道是相信了她的话,还是觉得她无中生有挑拨事端。 张了张嘴,柳无欢刚准备再添油加醋几句,季长歌忽然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大人。您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吧。”柳无欢问道。 “不用了,小六子,跟我走。”季长歌对着旁边的一名侍卫道。 小六子对上柳无欢几乎能杀人的目光,忙低下头应了一声,跟着季长歌走了出去。 “啪!” 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手已经变成红烧猪蹄。柳无欢气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整只手愈发既麻又痒。 “温七娘,你给我等着。” 柳无欢咬牙切齿道,心中的嫉恨如同春天的野草一般疯狂生长着,从前季长歌只要是出门查案一定会带着她,现在竟然宁愿带着又蠢又笨的小六子也不带着她,明明一直受伤倒霉的是她。季长歌却毫无反应,昨天她才轻轻踢了那贱人一下,季大人便紧张的不得了。 ...... 翻身下马,身后的小六子熟练接住抛来的缰绳。 季长歌打量了一番眼前这座旧宅,看起来与普通民宅并不二致,看来这赵盛华虽然是个酷吏。但却不似一个贪官,要么就是不显富。 一个老妪正在庭院中扫着地,屋内摆放着一口棺木,整个屋子挂满了白绫,只因赵盛华的尸体还在。 “请问赵夫人在家吗?”季长歌问道。 “老身便是。找老身何事?”老妪抬起头木然道。 季长歌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个满头白发,自己扫地的老妪便是赵盛华的妻子。 “可以去领尸体回来安葬了。” 那老妪淡淡应了声,转身对着那个下人道:“洪伯,去把老爷拉回来。” 这老太太似乎对赵盛华的死一点也不感到悲伤,似乎还有些不耐,季长歌继续问道:“赵大人亥时至子时之间可有回过家?” 老妪摇了摇头,神情木然道:“老身戍时便睡了,不知他有没有回来过。” 洪伯走上前来,道:“老爷前天酉时出门后,就没有回来过了。” 再次打量了一下屋内,只有一个老头和一名在晾晒衣服的中年妇人,那中年妇人应该是赵盛华的儿媳妇,看来赵盛华死了,她们并不是太过悲伤。 “令郎去哪儿了?他知道父亲死去的消息吗?”季长歌继续问道。 问道赵盛华的独子赵燕秋,赵老夫人的神情顿时紧张了些:“秋儿出远门了。” 看着赵老夫人紧张的样子,季长歌有些疑心起来,赵盛华跟家人的感情十分冷淡,这个赵燕秋有嫌疑。 “多有打扰,老夫人请节哀。”季长歌微一躬身,走了出去,心中的疑团却越来越大,看赵家的经济状况并不好,但从丁武方才的调查来看,赵盛华根本没有能力经常去杏花楼大吃大喝,是时候去会一会乔三了。 盯着季长歌的背影,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 “婆婆,你说会不会是......”中年妇人走到赵老夫人身旁,担忧道。 “当然不是,别多想了,你怀有身孕,小心身子。”赵老夫人看着儿媳微凸的腹部道。 季长歌走了出去,打听到乔三家在何处,等他来到乔三家时,却发现温璟已经在里面了。 “这可是我们大理寺的案子,竟然让温大人捷足先登了。”季长歌笑着打趣道。 温璟也微微一笑:“大理寺卿竟然亲自出门查案,大理寺的案子是积压过多,人手不够了吗?既然如此,不如这件案子交由我们刑部来审理吧。” “自然不是,本官素来喜欢亲力亲为。”季长歌笑道。 旁边的夫妻二人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你就是乔三?”季长歌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胖胖的男人,男人的面容有些憔悴,眼窝深陷,面色暗黄。 “是,小人就是乔三。”乔三眼神微微有些不安。 “赵盛华死了,前天晚上你跟他在杏花楼一起吃的晚饭,吃完饭你们去了何处?”季长歌看着乔三问道。 乔三看了一眼季长歌身旁的温璟,神色不安道:“那晚小人跟老赵一起在杏花楼吃饭,吃到半道老赵看见这位小娘子和另外一个公子,便走到他们那一桌,小人以为是熟人打个招呼便回来,就自顾自的吃着,谁知道没过一会儿,老赵跟那位公子吵了起来,小人当时喝多了,也没注意为何吵起来的,便上前想去拉老赵,老赵不听我劝告,反而要去打那位公子,自己却摔了几跤,后来杏花楼的几个护院来了,小人当时也喝多了,怕他们把我也抓走,就躲了起来,等小人出去的时候,老赵已经找不到了。” 温璟点头,原来胖子乔三溜得那么快,是躲了起来。 “吃饭的就你跟老赵两个人?你们点了那么多菜?是谁请客的?”季长歌一连串问题砸过去。 一说到这个,乔三的妻子瞪了他一眼,乔三顿了顿道:“原先说好是老赵请客,他最近好像挺有钱的,最近经常请小人去杏花楼吃饭,每次都点不少菜,小人劝他少点点,他说反正到死也花不掉,吃不完就扔了,那天,他被杏花楼的护院带走后,只能小人去结账,小人凑巧也没带银子,只能赊账,因为这个回来还被我夫人一顿骂。” 乔三的妻子别过脸,不悦道:“让你平常少跟他来往,现在出了人命了,咱们还得跟着倒霉。” “从那以后你就可曾见过老赵?” 乔三摇头:“没有,小人还在街上寻了寻,也没寻到,第二天就听人说街上死了个人,小人便有些不安,就去赵家打听,看见他家连灵堂都设好了,就悄悄走了。” “老赵跟他儿子赵燕秋的关系如何?”季长歌问道。 “不怎么好,老赵经常说,他就把他的银子扔下河,也不给他儿子一个铜子儿,小人常劝他,怎么说都是自己的骨血,何必跟儿子过不去,他说他儿子不孝,他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乔三回忆道。 两人的关系当真交恶,赵燕秋又不知去向,这个赵燕秋嫌疑颇大,但想到赵盛华身上那些伤口,季长歌心中微微一颤,若真是儿子杀老子,这下手也太狠了,那么多刀,是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赵盛华哪儿来的那么多钱?他一直出手很大方吗?” 温璟接着话茬问道,按理来说,赵盛华被贬官后,不可能银子多到到死都花不完。 “不,他还在刑部任职的时候,并不经常请我吃饭,吃个饭也顶多去个小馆子,杏花楼是想都不敢想的,前一阵子老赵像是突然发财了,经常请小人吃饭,小人一时贪嘴也没多想,他喊我,我就去。”乔三道。 温璟和季长歌对视一眼,赵盛华突然之间怎么发的横财? 第二百一十章 归宁 又是一日过去,丁武找到一名目击者,那汉子说那晚在杏花楼门口,一个醉汉撞了他一下,根据那汉子对醉汉的外貌描述,那人便是赵盛华,当时醉汉的额头还留着血,突然从里面被扔了出来,恰好撞到了他,他转过身刚准备骂两句,便看见醉汉上了一辆马车,那辆马车并无任何标志或特别之处,车身笼罩在一大块深色的布帘下。 季长歌推断,那辆马车应该早就等候在杏花楼门外,杀死赵盛华的凶手很有可能便在那辆马车上,赵盛华既然愿意上车,车上必然是熟悉之人,赵盛华虽然酒醉,但他毕竟曾经官拜刑部侍郎,断断不会没有任何防范意识就上车。 “赵燕秋可曾找到?”季长歌低垂着眸子道。 “回禀大人,据顺天府所签发的路引,赵燕秋是在赵盛华死的第二日清晨出的城,目的地为青州府,已经派人去追了。”丁武道。 季长歌点头,只能等找到赵燕秋再说了。 “找找那辆盖着黑布的马车。” “是,大人。” ...... 王玦虽然被放了出来,但却因为赵盛华的案子,暂时不能出城,送京生回江南一事也搁置了下来,每日照常去翰林院修书。 看着王玦有些苦恼的样子,温璟诧异道:“十七郎为何愁眉不展?修书不是你最喜爱之事么?” 王玦叹了口气:“自然不关修书之事。” 看着王玦愁眉不展的样子,温璟倒是更好奇了,这个傲娇也有烦恼的时候,他不是应该两耳不闻官场事,一心只修圣贤书吗? “圣上最近似乎很悠闲,这十几日每日都来找我切磋棋艺,大学士不让我赢圣上,又不能输的太过明显。”王玦一脸苦闷道。 温璟抿唇一笑,原来是因为这个。你才知道伴君如伴虎吗? “如果大学士不提点你,你意欲何为?”温璟好奇道。 王玦看了看远处道:“圣上的棋艺委实不怎么样,我原打算赢他几把,那样他应该就不会每日来寻我下棋了。我看他每日乐此不疲,怕是哪天露出破绽来。” 温璟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天底下有这种奇葩想法的恐怕也就只有王玦了,圣上好面子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谁不要命了,敢赢他的棋? “十七郎,三思啊,你忘了上个月方大人被派去平定山西匪乱之事了?” 王玦叹了口气,方大人一个文官被派去平定匪乱,虽有武将同行。但也是龙潭虎穴走一遭,只因圣上自诩过目不忘,而某日早朝时却弄混淆了两位大人的字,方大人好心出言提醒,圣上便觉大失颜面。随后几日终究是找了个契机出了口气。 “罢了官更好。” 看着王玦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温璟哑然失笑,别人求之而不得,能有如此讨好圣上的机会,升官加薪在望,恐怕已经乐的眉开眼笑,他倒好。反而嫌弃皇上麻烦,你还能更傲娇点么? “知足吧,多少人想见圣上一面都难,你还嫌弃圣上麻烦,记得替我美言几句。”温璟一本正经道。 王玦诧异地看着温璟,然后郑重点了点头。 正谈笑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小姐,姑爷,你们可算回来了,太太前几日就盼着你们归宁,今个都七招了。”何妈笑容满面道。吊梢眼眯成了一条线。 “家里有事便耽误了。”顾莲笙淡淡道。 温璟和王玦走了出去,看见顾莲笙和温五娘走了进来,两人看起来倒是一派和睦的样子,身后跟着几名下人,抬着不少东西进来。 “五姐,姐夫。”温璟上前唤道。 这一声“姐夫”让顾莲笙的眉头微微一皱,旋即舒展,微笑看着温璟和王玦。(..tw) “七妹和王大人今日不用去衙门吗?” “正准备去,既然五姐和姐夫回来了,晚点去也无碍。”温璟微笑道。 王玦根本没有看顾莲笙一眼,温柔看着温璟道:“七娘,那我先走了。” 看着王玦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顾莲笙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怎么说他也是堂堂小侯爷,竟然是视他如无物,不过是个新科状元,三年便出一个,真当自己是国宝了,竟然如此藐视他,哼,走着瞧。 看着顾莲笙骤然一冷的面色,温璟心道,他连皇上都嫌麻烦,更何况你一个小侯爷...... “快进去吧,外面冷。”温璟微笑道。 三人走了进去,温祁冉和温太太已经坐在正堂内。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岳母大人。”顾莲笙躬身施了一礼。 温祁冉忙笑道:“贤婿免礼,快快请坐。” 温太太边寒暄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两人,见他二人有说有笑,心中不免有些失望,这样的场面,若是把温五娘换成九娘,该多好。 一旁的崔姨娘看着温五娘和顾莲笙,抹了抹眼角,她原还担心温五娘会不受人待见,现如今看来倒是比她料想的要好太多,然后感激地看了温璟一眼。 “快尝尝这上好的龙井。”温太太笑道。 温五娘端起茶杯,却险些把茶水洒了,微微有些尴尬,最终还是又将茶杯放到了几上。 “五娘,你怎么了?”崔姨娘关切道。 顾莲笙目光一紧,抓着温五娘的胳膊道:“怎么了?” 温五娘淡淡一笑:“不碍事,昨晚睡觉压麻了而已,一会儿就好了。” 崔姨娘点点头,见顾莲笙如此关心五娘,心中也是更加欣慰。 “五姐,我那儿有些药膏,不如去我屋内,我帮你抹点。”温璟微笑道。 温五娘看了温璟一眼,顿了顿道:“好。” 崔姨娘看着两人走远,她原本伤还未痊愈,坐久了便觉得臀部有些疼,便也告退。 温太太也寻了个借口走了,留下温祁冉和顾莲笙翁婿俩聊着,温祁冉虽然不怎么中意这个女婿,但看在他对温五娘还不错的份上,心中也是起了些好感。 温五娘跟着温璟来到竹园。 进了屋,温璟看着温五娘的胳膊,时间并不充裕,便直接道:“给我看看。” 温五娘胳膊一缩,犹豫再三,还是慢慢伸了出来。 撩开衣服一看,温璟顿时愣住了,看着温五娘满手臂的伤痕,这显然都是新伤口,连忙又掀开衣服一看,身上也尽是新鲜的伤痕,没想到温五娘竟然受到如此虐待。 “这些是怎么造成的?” 温五娘眼中透出恐惧:“不关顾莲笙的事,他并不知情,是......他那两个妾侍......” “顾莲笙看见了都不管?”温璟诧异道,要说外人看不见,难道同睡一张床的顾莲笙也不知道? 温五娘低下头,咬着嘴唇却是一句话没有。 “他偏帮那两个妾侍?”温璟问道。 温五娘再也忍不住,抽泣起来,低声道:“从我进侯府起,他根本从来没有碰过我。” 温璟微微一惊,但也不奇怪,那两个妾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欺负温五娘,定然是仗着顾莲笙的势,方才两人的恩爱也不过是装给温家人看的,这样的婚事真是可悲。 温五娘虽然庸俗了些,但长相在京城官家女子中已经算中上,即便是个庶女,也不能任人随意毒打成这样,这个顾莲笙未免欺人太甚,真当温家人是软柿子好捏吗? 温璟心中的怒火顿起:“那样的男人,不如不要了,世上男人多的是,你又何必为难自己?” 温五娘苦笑,摇了摇头:“这是我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即使挂着一个空名分,我也要熬下去。” 温璟叹了口气,都这样了,还惦记着侯爷夫人的位置,要面子不要里子,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人各有志。 “这里有些东西,善加利用对你大有好处。”温璟从药箱中拿出几个小瓶子。 温五娘看着手中那些瓶瓶罐罐,温璟告诉她哪些是迷药,哪些是麻药,还有一种催|情的香料。 “该怎么用,相信不用我教你了吧?”温璟微笑道,并不是她圣母,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以后说不准还有需要这个侯爷夫人的时候。 温五娘大喜,有这些东西说不定还能在侯府有块立足之地,只要有了子嗣,先赶她出门就不容易了。 “走吧,不然他们要起疑了,千万藏好。”温璟道。 温五娘点头:“七娘,从前姐姐有些地方对不住你,日后若是姐姐能富贵,定不会忘了你。” 温璟微笑,推开门,却惊诧地发现崔姨娘正站在门外。 “娘,你怎么来了?”温五娘吃惊道。 “五娘,娘不能帮你什么,只有靠你自己了。”崔姨娘抹着眼泪道。 “娘,你放心吧,下次女儿一定风风光光回来。”温五娘笑道。 顾莲笙见温五娘一脸笑容走了出来,眉宇间那抹淡淡的戾气才隐了去,笑道:“五娘,我们回府吧。” 温五娘微笑点头,二人辞别。 送走了顾莲笙和温五娘,温璟几乎可以预见最近这些日子,侯府恐怕都不会太平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陷入僵局 待温璟赶到刑部时,何文海告诉她,赵燕秋已经被抓捕回来了,虽然赵盛华在刑部不得人心,但毕竟共事多年,突然横尸街头,众人对这件案子也颇为关注。 “我去大理寺探探情况。” 温璟说完看了孙岳一眼,示意跟她一起去,两人驾着马车到了大理寺。 “温大人,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柳无欢看见温璟,这次竟笑脸相迎,众人眼珠子掉了一地,柳大人这态度跟前几次可是天壤之别,今天这是怎么了? “柳大人不欢迎我吗?”温璟淡淡道,这只好斗的公鸡今天似乎并无战斗的意向。 “岂敢岂敢,温大人能来,是我们大理寺的荣幸。”柳无欢笑道。 温璟也不与她打官腔,直接问道:“听说赵燕秋抓回来了?” “是,季大人正在亲自审问。”丁武道,说完对着温璟身后的孙岳使了个眼色。 温璟看了看丁武和孙岳,这对堂兄弟还真是像,尤其是好奇心这点。 季长歌走了出来,脸上并无喜悦之色。 “大人,审问的如何?”柳无欢忙问道。 季长歌摇了摇头:“赵燕秋有不在场证据,那晚他一直在家,他的母亲和夫人都可以证明,他跟父亲赵盛华感情不好,前几日刚吵了一架,所以赵盛华彻夜未归,他也没有放在心上,翌日清晨便出城而去,知道侍卫找到他的时候。(..tw)他才知道赵盛华死了,侍卫抓到他的时候,他也是一脸茫然,并不像装出来的。” “如果他的母亲和夫人替他做假证呢?”温璟道。 季长歌点头:“我也考虑到这点,但没有证据表明她们在提供假证,而且我问了赵燕秋和赵老夫人,他们也不知道赵盛华那笔横财是从哪儿发的,赵盛华一直醉心官场,对家人不闻不问,所以他们只当没有这个丈夫和爹。赵盛华也从来不拿给家里一分钱。家里所有的开支都靠着赵燕秋做点小买卖维持,也难怪他们对于赵盛华的死如此冷漠。” “赵家有没有搜到什么?” 温璟问道,赵盛华的钱财来的十分蹊跷,他的儿子赵燕秋会不会为了那笔钱财杀了赵盛华? “没有搜到任何大额的银两或者银票。赵家人表示对于那笔钱财并不清楚。”丁武接过话茬道。 “如果赵燕秋真的是凶手。会不会把那笔银子存放到钱庄去了?”温璟道。 “丁武。去各大钱庄查查。”季长歌道。 “带我去看看那个赵艳秋吧。”温璟道。 一行人来到地牢,季长歌指着一个精瘦的男子道:“那便是赵燕秋了。” 第一眼看到赵燕秋,跟温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她的第一印象是,这个男人跟赵盛华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赵燕秋抬头扫了一遍众人,目光落在温璟身上,微笑道:“你们还不肯信我?说一百遍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杀赵盛华,他死了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当然,活着对我也没有任何好处。” 听着赵燕秋直呼其名,似乎赵盛华根本就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一般,看来他对赵盛华真的没有丝毫感情。 “你这么恨你父亲?杀了他不是很解气吗?他宁可把钱财乱吃乱喝花掉,也不给你们娘儿俩。”温璟淡淡道。 赵燕秋脸上的笑意更甚:“我不恨他,从小我只当他死了,他的好坏与我们无关,要是他不天天回到家发酒疯,我根本当他是空气,至于他那些来历不明的银子,换了你们,你们敢要吗?” 温璟不得不承认,她的判断可能错了,这个男人十分聪明,他断然不会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他选择与赵盛华撇的一干二净。 “前几日你为了什么跟你父亲吵架?”温璟问道。 赵燕秋脸上的笑容消失,慢悠悠道:“还不是因为他撒酒疯,我妻子还有两个月便要临盆,他在家里乱砸东西,弄得我们都很烦躁,我就骂了他几句,让他滚出这个家,他便要来打我,结果被我揍了几拳,就气冲冲出去了。” “你父亲最近可有跟什么人来往?”温璟继续问道。 赵燕秋冷笑一声:“他那人,连狗都不愿意搭理他,除了乔三那个胖子,没有人去我们家找过他,不过要杀他的人可能不在少数,前一阵子经常有人在家门口徘徊,应该都是他以前在刑部造的孽,他不管我们就罢了,别让我们给他顶黑锅就成,不瞒你们说,我这次去青州府,便是想在青州买座宅子,把我娘和媳妇接过去,不然哪天被人砍死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我们过够了,谁知道他竟然先死了,这下子倒是不用搬了。” 看着赵燕秋脸上凉薄的笑意,众人只觉得心中一寒,这对父子的关系比陌生人还不如,甚至连仇人都算不上,不爱亦不恨,但又不能如同陌生人般和平共处,大概只能这般形容了。 “把他放了吧。”季长歌突然道。 温璟没有异议,季长歌不说,她也会这么提议。 看着赵燕秋淡定走出大理寺,季长歌面色再次陷入阴沉,赵燕秋的嫌疑被排除了,凶手到底是谁? 门外进来一名侍卫:“大人,那辆马车找到了。” 季长歌眸子一亮:“是哪家的?” “回禀大人,在城西一处潜水沟里找到的。”小六子道。 季长歌面色一沉,臭水沟里,凶手竟然如此心思缜密,似乎知道他们在查马车一般,线索都断了。 “如果是仇杀,那恐怕难找了,赵盛华办过的案子多如牛毛,如果按照卷宗一个一个排查,恐怕要排查到明年。”温璟道。 季长歌轻轻叹了口气:“先从这几个月的案子来排查吧,太久远的先搁置一旁,现在只有这个突破口了。” “这个交给我吧。”温璟道,赵盛华办过的案子卷宗都在刑部放着。 “好,那边有劳七娘了。”季长歌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只要温璟在,他心里便觉得十分安心。(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再起命案 不知不觉已是深夜,刑部只剩下守夜的衙役。 “大人,您还不回去吗?”高进问道。 “现在也晚了,索性不回去了,还有许多卷宗要看。”温璟低头道,说完继续看卷宗。 “是为了赵大人的案子吧?”高进道。 温璟点头,抬头看着这个中年汉子问道:“你在刑部待了多少年了?” “十几年了,可惜还是个衙役,一点长进都没有,不像温大人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高进有些羞赧道。 看着这个有些羞涩的中年男子,温璟微笑道:“你在刑部兢兢业业十几年,这已然是不易,不要妄自菲薄。” 高进笑了笑不再出声,只静静站在一旁。 “你对赵盛华的印象如何?”温璟问道。 似乎没有想到温璟会问他意见,高进思考了片刻道:“虽然他们都不喜欢赵大人,但我却认为赵大人是个好官。” 温璟只是随口一问,但高进的回答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为何?” “赵大人也经常在这里坐到深夜,有时候连家也不回,随意找个地方躺下合衣便睡,他从一个小小的亭长升到刑部侍郎,这也全因为赵大人自己的努力。”高进眼神中满是敬佩。 温璟不置可否,从这点来说,赵盛华的确是挺敬业,只是每个人成功的路不尽相同,赵盛华显然是想走一条捷径。 见温璟不说话,高进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忙低声道:“小人愚见,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你跟着赵盛华这么多年,说说你们这些年里,查过的印象深刻的案子给我听听。”温璟低头道。 高进不善言辞,虽然说了许多案子,但几乎没有一件让温璟印象特别的案子。几乎跟看卷宗一般,高进说的口干舌燥,而温璟听得索然无味,听得更加困了几分。 “温大人也是可惜。[..tw超多好看小说]原本等尚书大人告老还乡,温大人就是下一个尚书大人,没想到温大人却被贬官了。”高进惋惜道。 忽然听见高进提到温祁冉,关于被贬官的事情,温祁冉一直讳莫如深,温璟也试探着问过他几次,但温祁冉总是一笔带过,似乎并不愿提起那件案子。 “那是什么大案?”温璟抬头问道。 高进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大案,只不过死了几个乞丐,至于具体原因。小人就不清楚了,这不是小人能知道的。” 乞丐?这倒是大大出乎温璟的意料之外,即便是办错案,几个乞丐的命,也不至于让温祁冉被连降五六级把?她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这是个人人平等的社会。看来什么时候还得找温祁冉问一问,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不知不觉天色已发白,温璟这才伸了伸腰。 “大人,卑职送您回家吧。”高进道。 “好。” 温璟突然想起从前在现代时,办公室内摆放着一套洗漱用具,忙的时候直接在办公室沙发上躺一会儿,早上在办公室洗漱完毕接着工作。一边啃着面包一边去停尸间,这在常人恐怕完全无法想象。 回到温家,便看见几个下人在打扫院子,做早饭。 “啊呀小姐,您怎么现在才回来?老爷和夫人都担心死了。”何妈一见温璟忙埋怨道。 “衙门里有事,耽误了。”温璟淡淡道。 “七娘。你昨晚去了哪儿?你前几日刚一夜未归,你最近越来越不像话了,衙门里忙的连睡觉都不用睡了?”温太太突然走了过来,面色不悦道。 “对不起,母亲。七娘知错了,以后不会了。”温璟道。 “下不为例。”温太太冷冷道。 温璟走回自己房内,虽然一夜没睡,倒也没觉得太困,洗完澡,顿觉腹中饥饿,便去吃早饭,恰好遇上王玦,见他一脸疲倦,竟也像一宿未眠似得。.tw[] “十七郎因何越发愁眉不展了?”温璟微笑道。 王玦叹了口气:“昨日一不小心......我便赢了皇上一把......” 不小心,赢了皇上一把,温璟无语,恐怕圣上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败仗了。 “那圣上是什么反应?”温璟问道。 “圣上沉默了半晌,盯着棋盘看了半天,然后什么都没说便走了。”王玦道。 温璟心中咯噔一下,完了,通常圣上越沉默就表示他越是愤怒,以后的“报复”也会来的越大。 “要不你赶紧收拾收拾回江南吧,就别去翰林院了。”温璟看着王玦道。 看着温璟一脸紧张的样子,王玦有些无语,他就赢了一局棋,至于吗? “无碍,我不信圣上能把我的脑袋砍了,罢官便罢官,倒是省事了。” 温璟点头,圣上虽然小气爱面子,但幸好没有动不动便砍人脑袋的毛病,至少性命无忧。 温祁冉也走了过来。 “父亲,早。” “温伯父早。” “早,你俩聊什么呢?”温祁冉微笑道。 “温伯父,七娘,你们慢聊,我先出门了。”王玦道。 等王玦走后,温璟看了温祁冉一眼:“父亲,有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看着温璟的样子,温祁冉微笑道:“我们父女之间还有什么不能问的,说吧,什么事儿?” 温璟心中一暖,随即问道:“父亲,昨晚偶然听高进说起您从前在刑部的事情,他说原本大家都认为,您是要当刑部尚书的人,但是因为一起乞丐被杀的案子,您被贬了官,是这样吗?” 温祁冉面色一变,笑容消失,淡淡道:“那件事日后不要再提了,都过去了,高进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嘴碎了。” 见温祁冉拉下脸来,温璟也就不再追问,心中却是更加疑惑。 见温璟沉默,温祁冉面色缓和了些,开口道:“赵盛华的案子怎么样了?” “还没有头绪,赵盛华的儿子嫌疑被排除了,对了父亲,赵盛华从前在刑部,钱财状况如何?”温璟问道。 “赵盛华那个人,他那些薪水恐怕都花在线人和酒上面了,为父觉得自己从前想升官想疯了,若不是那次贬官,可能我也跟赵盛华差不多了,赵盛华对权利的执着远胜于我。”温祁冉叹了口气道。 温璟放下碗筷,忖道,赵盛华那些银子看来也不是长期以来积累下来的,如何才能知道那笔钱是谁给他的? “父亲,你知道赵盛华有什么仇家吗?”温璟问道。 “那说起来可就多了,很多案子的死者家属或者犯人家属都扬言要杀了赵盛华。”温祁冉道。 “如果说是他们其中一个杀了赵盛华,您第一想到的是谁?”温璟继续问道。 温祁冉沉思片刻,道:“还真有那么一个人,去年经常到刑部闹事,吵着要赵盛华血债血偿,被抓起来好几次,后来不知怎么的,那人就没见过了。” 温璟眼睛一亮,忙问道:“那人是谁?” “住在长平街上的孟常乐,此人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但后来妻子被奸人侮辱,一时想不通便上了吊,赵盛华却认为是通奸,奸夫有不在场证据,最后不了了之,孟长乐家破人亡,便天天来衙门闹事,认为妻子是被先|奸后杀,要赵盛华翻案。”温祁冉回忆道。 看来要去会一会这个孟长乐,他见赵盛华落魄了,便设下圈套杀了赵盛华,从赵盛华身上那些伤痕可以看出凶手对赵盛华可谓恨之入骨,但疑点是,如果赵盛华发现马车中的是孟长乐,他定然不会上车,车上的人或许是孟长乐找的别人,抑或赵盛华并非自愿,而是被人拉上了车,温璟忖道,她决定把这个情况告知季长歌。 ...... 当温璟赶到大理寺时,发现几名侍卫正把一个全身是血的人抬进大理寺,那人头脸青肿,但看起来有几分眼熟,便上前问道。 “这人是谁?” “回温大人,此人是云来客栈的老板,白兆先。”丁武道。 原来是云来客栈的老板,难怪看着如此眼熟,温璟忖道,打量了一番白掌柜的尸体,看起来像是被活活打死的。 尸体被送去了验尸间,柳无欢跟着走了进去,门随即便关上了。 季长歌看着温璟道:“七娘,你怎么来了?” “我来告诉你一些情况,不过,这云来客栈的老板白兆先怎么突然死了?”温璟问道。 “好像说因为钱财纠纷,被一帮匪徒给打了,此案正在调查中。”季长歌道。 温璟简单把孟长乐的事情跟季长歌说了一遍。 “好,这个孟长乐我会让丁武去调查清楚,这个线索非常有用,多谢七娘。”季长歌道。 这时,柳无欢走了出来,对着季长歌道:“死者白兆先系被棍棒殴打致死,七窍流血,全身布满伤痕,且有多人可以证明他们亲眼看见那群匪徒殴打白掌柜,死因无误。” 温璟鼻翼微动,柳无欢身上似乎隐隐有股特别的味道,这种味道她从来没有闻到过。 “那帮匪徒抓到没有?”季长歌问道。 “丁武已经带着人去追了,相信不久就会捉拿归案,请大人放心。”柳无欢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赵盛华的案子还没有头绪,这又死了一个,众人心情不免都有些沉重。 ps: 明月提前祝大家中秋快乐~~么么哒~今天还有两更~~ro 最快更新,阅读请。 第二百一十三章 抓获凶犯 “可否让我看看白兆先的尸体?”温璟看着季长歌和柳无欢道。[..tw超多好看小说] “温大人请跟我来。”柳无欢道。 没想到柳无欢竟然如此爽利便答应了,这倒是让温璟有些诧异,难道真是上次的“猪蹄”事件把她给震慑住了? 恐怕没这么简单 三人来到殓尸房,温璟看着已经清洗干净的尸体,尸体上伤痕遍布,温璟轻轻按压了死者的头部,有明显的骨擦感,说明颅骨有骨折现象,腹部断了四根肋骨,小腿断裂,这帮匪徒委实凶残。 “柳大人,你有没有闻到尸体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味道?”温璟问道。 柳无欢嗅了嗅,随即笑道:“我闻到了死人味。” 温璟摇了摇头,这个味道跟方才柳无欢刚出去时,闻到的那股味道一样,尸体的更浓,为何柳无欢会闻不到? “季大人,你能闻到吗?”温璟看着季长歌问道。 季长歌摇了摇头,温璟诧异,难道只有她可以闻到? 目光落在地上掉落的一小节树枝上,切面很整齐。 “这是白掌柜身上掉落的?”温璟看着柳无欢道。 柳无欢一愣:“可能是抬起来的时候掉落在地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沾在死者身上的,温大人真是细心。” “死因还有可疑吗?”季长歌问道。 温璟不置可否:“从外表来看的确是殴打致死,但最好还是解剖下,才能确定死因。” 季长歌沉默,似乎在思考要不要解剖这个问题,死因看起来十分明显,若无解剖的必要还是不解剖的好,解剖还要先询问过死者家属。.tw[] 正犹豫之际,丁武走进来道:“大人,那伙匪徒抓回来了。” 季长歌一喜。对着温璟道:“暂且无须解剖,先去看看杀人凶手。” 温璟颔首,众人一起走了出去。 十几名匪徒像蚂蚱一般被一条绳子拴在一起,一个个看见季长歌的时候就差没鼻子朝天。一身匪气。 几名侍卫一人踢了一脚:“见了大人还不下跪。” 一个带头的匪徒冷笑道:“老子跪天跪地,就算皇帝老儿来了也休想要老子下跪,你算个什么球。” 几名匪徒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完全没有把大理寺众人放在眼里,就跟在自己家似得。 季长歌冷冷扫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道:“说得好!” 季长歌这么一笑,那些匪徒倒是反而不笑了,一个个斜着眼看着季长歌。 “听你们说这番话,倒是有几分草莽英雄的气概,不像会做出那般禽~兽不如之事的人。”季长歌淡淡道。 那匪首一怒:“我们做什么禽~兽不如的事了?” “你们这么多人打死一个全然不会武功的人。还有脸说自己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季长歌讥笑道。 那匪首更怒了:“我们不过是出手教训了他一下,谁让那王八羔子多收老子银两,老子的钱他都敢坑,胆子也忒肥了!” “教训?他已经死了,你们现在都是杀人犯。”季长歌淡淡道。 那群匪首一愣:“我们不过是踢了他几脚。打了他几拳,他是面团捏的吗?” “少跟我来这套,你们不认也没用,所有人都看见你们殴打白掌柜,押下去!”季长歌冷冷道。 “你这狗官!少给老子血口喷人,想要兄弟几个的命就直说,你们这些狗官老子还不清楚。装模作样,老子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那群土匪边走边骂,被侍卫一顿打。 柳无欢冷笑一声:“这么明显的伤口,还想抵赖,还自诩好汉,我呸!” 温璟看了看那群人一眼。突然问道:“你们抓人真够迅速。” 丁武笑道:“那得多亏柳大人告知及时,那伙人虽然骑着马,但尚未走出多远。” 柳无欢接着道:“我刚好经过那里,听见有人喊杀人了,忙过去看看。” 温璟点头。表情却是不置可否。 “我去云来客栈看看,七娘,你跟我一起去吧。”季长歌道。 “好。”温璟应道。 季长歌转身对着柳无欢道:“你去长宁街有一户叫孟长乐的人家查探一下,他有可能与赵盛华的死有关。” “是,大人。”柳无欢道。 “丁武,你去好好审问一下那帮人。”季长歌别有深意地看了丁武一眼。 “是,大人。”丁武会意。 温璟无语,这么明显真的好吗? 云来客栈,几个伙计愣在那里,看着满地的血不知所措。 温璟看着地上的血,并不是很多,桌椅等十分凌乱,的确是有打斗的痕迹。 “说说,方才是怎么回事?”季长歌问道。 “小人也不清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掌柜的就跟那伙人吵了起来,这些人对着掌柜的就一顿拳打脚踢,后来掌柜的就不动了。”一个小二道。 “大约打了多久?”温璟问道。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小二道。 一盏茶的功夫,便把人打死,这些人是故意来找茬杀人的吧,温璟忖道。 另外一名穿着青衫的男子道:“小人是住店的,方才听到掌柜的跟那几个凶徒起了争执,那群歹徒说掌柜的克扣了他们的钱,掌柜的说没有,双方便争执了起来。” “我们也都上去帮忙了,只是那些匪徒过于凶悍,又都拿着棍子,我们根本打不过他们。”几个小二道。 季长歌点头,没有任何疑议了,那些人便是打死白掌柜的凶手,白掌柜也是死的冤枉。 温璟打量了一下青衫男子,面容有些过于白净,有点像现代某些娘炮的男明星。 “你叫什么?在这里住了几日了?”温璟看着他问道。 那男子微微一笑:“小人杨文,济州府人士,住了有五六日了,掌柜的可是个好人,可惜鸟。” “杨先生现在是要回济州府去吗?”温璟问道。 “是,出门日久,惦记家中父母妻儿,两位大人若没有什么要问的,小人便先告辞了。”杨文回道。 “没有了,可以走了。”季长歌道。 “大人,请你们一定要替我们掌柜的主持公道,掌柜的一直对我们很照顾,云来客栈就是我们的家,我们都是孤儿,掌柜的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几个店小二跪下来,边磕头边道。 “都起来吧,即便你们不说,我们也会这么做的。”季长歌道。 两人对视一眼,这个白掌柜看来倒真是个善人。 回到大理寺,柳无欢也已经回来了。 “可有发现?”季长歌问道。 柳无欢摇头:“孟长乐早在年初就举家搬走了,家里早已长满野草,怎么可能出来杀人。” “也不一定,兴许他这只是障眼法,家不在了,不代表他人不在,去查查户籍,看看他搬去何地,一定要找到这个孟长乐确认下。”季长歌道。 “是,大人。”柳无欢虽然脸上写着毫无意义四个字,但还是依照季长歌的吩咐走了出去。 地牢那边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季长歌只是淡淡瞥了一眼。 片刻后,丁武满头大汗走了出来:“大人,那伙人只承认打了人,但不承认杀人,他们说他们走了以后,掌柜的并没有死,还在动。” “这是狡辩,被打伤后,一两个时辰,三五天死去的大有人在,这件案子没有疑点了,凶手便是这伙匪徒,结案吧。”季长歌道。 温璟没有出声,这件看似简单的案子,她却隐隐觉得没有这么简单,但一时又找不到任何破绽,验尸没有问题,人证物证俱在,的确可以结案了,但那根小树枝,以及那名叫杨文的男子却总是让她觉得不舒服。ro 第二百一十四章 面具怪人 回到大理寺继续看卷宗,看了半天,依然没有太大收获,那些案子看起来滴水不漏,措辞严谨,这定然是赵盛华的杰作,从卷宗里面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温璟揉了揉太阳穴,门外走进来一个侍卫:“温大人,您家的使女有个叫青霜的来找您,看样子似乎有急事。” 温璟一愣,连忙走了出去,果然见青霜站在大门外。 “青霜,家里发生何事了?” “京生忽然发高烧,小姐您快回去看看。”青霜焦急道。 温璟一听连忙跟着青霜上了马车,接着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发高烧的,今天早上不是还好好的?” “中午让奶娘给他喂了一次奶以后不久,京生就开始发高烧了,脸和身子都红红的,请了郎中来,郎中开了几服退烧的药喝下也没有丝毫起色,八娘让我赶紧来找娘子。”青霜道。 “翠屏呢?”温璟问道。 “翠屏也是头晕恶心,全身无力,我便让她回去休息了。”青霜不解道。 温璟沉思片刻道:“看来问题出在翠屏的身上,她今天可有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青霜摇头:“她跟奴婢吃的一样的东西,不可能奴婢没事,而她有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下毒大人到底是针对青柳还是京生?翠屏不过是个奶妈,根本毫无利益冲突。 不过下一秒,当温璟从帘子的缝隙中看向窗外时,她便明白了过来,那些人的目的不是青柳也不是京生,或许是她。 青霜看着温璟突然变白的脸色,顺着她的目光向外看了一眼,刚准备说话,却被温璟捂住嘴。 马车正向着荒郊驶去,根本不是回温家的路。 看了一眼青霜。温璟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青霜不会出卖她,问题可能出在车夫身上。 温璟又接着问了青霜一些问题,边问边把褙子里面襦裙撕了几块下来。每隔片刻向窗外扔一条,多一条便多一丝希望,希望季长歌能够看见。 马车飞快在路上行驶着,温璟兀自镇定。 大约又过了两盏茶的功夫,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温大人,请下车吧。”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打开车门,看着温璟道。 两人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奇怪的男子,看起来似乎没有恶意。 “这是哪里?你是何人?”温璟淡淡问道。 那男子见温璟竟没有丝毫慌张,眼中的戏谑倒是少了几分,微笑道:“温大人。我们主子想见见你罢了,你无须如此紧张,先下车吧。” 温璟和青霜走下车,青霜已经吓得两腿打颤。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座旧庄子,温璟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经过,此处十分偏僻,想要呼救或者跑,只会加快死亡。 走进院子里,一个带着面具的华服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看不见脸,但男子身上隐隐传来一股香味。闻起来像是某种huā香,而温璟注意到,院子内除了松树并没有其他huā。 院子里还有十几人,同样都带着面具,面具上面画着一些青面獠牙的怪兽,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尤为惊悚,青霜跟在温璟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鄙人乃庄主高程西,久闻温大人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名为首的面具男子道。声音听起来十分沙哑,喉咙像是被烫伤一般。 温璟淡淡一笑:“高庄主如此盛情请温某来,不知有何事?” 高程西这个名字,温璟连姓都不相信,这个人鬼鬼祟祟不以真面目示人,到底所谓何事?难道是请她来验尸? “惊吓到温大人,高某深感不安,高某并无恶意,只是想请温大人到庄子里暂住几日。”高程西道。 暂住几日......温璟可不觉得这个人只是想让她来看看庄子今年收成如何。 “多谢高庄主,温某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待了。” 温璟刚转身,几个下人便拦在身前。 温璟转身:“高庄主一再挽留,究竟所为何事?” 高程西走到温璟面前,温璟只觉那股香味越来越浓,可惜她对huā香并无太多研究,一时闻不出是何种huā香。 “温大人也是爽快之人,那高某便直说了,请温大人不要插手赵盛华的案子,温大人答应,这些便是属于温大人的。”高程西拍了拍手,几个下人打开一个箱子,里面竟是满满当当一箱子金银珠宝。 温璟收回目光,看着高程西微笑道:“若是温某不答应呢?” 高程西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更加刺耳:“若是不答应,那明日躺在验尸房等着被人验尸的,恐怕就是二位了。” 青霜身子一抖,她丝毫不怀疑,只要温璟说一个不字,那男子便会杀了她们。 “我答应你,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吗?”温璟道。 高程西又往前了几步,一双眼睛从惊悚的面具洞里看向温璟:“可以,不过是放你走,她,必须留下,等这件案子完了之后,高某自然会放了她。” 青霜吓得全身都颤抖起来,有温璟在,她还觉得心里好受点,让她一个人跟这帮人不人鬼不鬼的在一起,她好害怕。 “不行,万一我走了,你们把她杀了怎么办?不如这样,温某先表示下诚意,这样东西是在赵盛华鞋中发现的,温某现在把它交给高庄主。”温璟从身上掏出一张黄色的纸张递给高程西。 虽然看不见脸,但温璟能看出面具怪人眼中透出的渴望。 高程西狐疑地接过温璟手中的东西,发现竟然是一张银票。 青霜松了一口气,这下这个面具怪人应该放她们走了吧。 “我的耐心用完了,原想饶你一命,你竟然不识抬举,那便怪不得我了。”面具怪人恶狠狠道,说完把银票揉成一团扔到地上,用脚踩了几下。 青霜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看面具怪人的样子似乎十分生气,七娘到底给他的是什么东西?为何他一看不但没有放了她们,反而更加暴怒? “来人啊,把她们扔到屋后的井里去!手脚利落点,别弄脏了我的地方!”高程西对着几个下人道。 最快更新,阅读请。 第二百一十五章 杀人灭口 温璟和青霜被带到后院中,漆黑一片,半点灯火都没有。(..tw好看的小说) 借着淡淡月光,温璟打量了一下四周,与她料想的一样,这是个废弃的院子,根本没有人住,那个高程西根本不是这里的庄主,他对赵盛华的案子如此上心,定然与那案子脱不了关系,很有可能便是凶手,但这件案子原归大理寺审理,即便是杀了她,季长歌依然会继续调查这件案子,这点温璟委实想不通。 “走快点,磨磨蹭蹭就不用死了?”身旁的面具人催促道。 温璟从身上拿出几张银票,对着几个人道:“几位大哥,可否给我一个灯笼?” 几个面具人愣了片刻,见温璟只是跟她要个灯笼,便答应了,一人接过一张银票,其中一人把手中的灯笼递给温璟。 温璟接过灯笼,拿着灯笼对着井口照了照,发现是一口废弃的枯井,能容纳五六个人之大,井旁一块大石,高程西是想把她们封在这口井里,。 “自己下去吧,别磨蹭了。”一个面具人不耐烦道。 “好,我们这就下去。” 温璟直起身,突然把灯笼的罩子摘掉,继而把另一只手中的一袋粉末撒向面具人,同时另一只手中的烛火也丢了过去,转身拉着青霜跳入井中。 刚跳入井中,温璟便听见上空发出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听着上面的惨叫声,以及一股“烤肉”的香味,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井底是淤泥,两人并未受伤,青霜惊魂未定地仰望着井口的火光,方才的惊变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她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温璟的动作。 被爆炸声吸引而来,高程西看着眼前的景象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几个面具人全身是火在地上打滚。依然在燃烧的面具胡乱扔在地上,几人痛苦地捂着眼睛。 “她们人呢?”高程西拎起其中一个身上火已经扑灭的男子,冷冷问道。 “在......在井里。” 高程西走到井口,果然发现温璟和青霜正坐在井底。 “哈哈哈!” 高程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道:“你觉得这样你就能逃出去了?” 温璟站起身,也笑道:“高庄主是否觉得手上有麻痒感?” 高程西面色一变,双手微动,眸子中闪过一丝杀意:“少来这套,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了你?你想多了。” “你按一按你的百会穴,是否觉得很疼?”温璟继续笑道。 高程西下意识的一按,顿时觉得一阵刺痛,想起方才温璟给他的那张银票,上面定然是下了毒。他原先还在疑惑,温七娘为何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原来那张银票只是做了一个承载毒药的作用,再看看他最器重的几名手下,此刻却全身是火。满地打滚,他倒是低估了这个小娘子。 “解药不在我身上,杀了我,对高庄主并无半点好处,我既然答应你不再过问,便不会再插手此案,这案子原本便是大理寺所属。我又何必为了一件案子丢了自己的命。”温璟大声道。 高程西冷冷盯着温璟,目光犹如一条毒蛇一般,半晌,却是没有说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温璟松了一口气,这个高程西耐心并不是太好,隔着面具。温璟都能感受到他的熊熊怒火,一怒之下直接杀了二人也不无可能。 “娘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青霜低声道,井底一片漆黑。 “莫慌。”温璟看了看井口,这井约莫深七米左右。没有绳索不会武功根本爬不上去。 “娘子,他会不会杀了我们?”青霜颤抖道。 温璟边摸着井壁边道:“暂时不会,他在考虑我话的真实性,若是确定自己没有中毒,他早就下杀手了。” “他明天就会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中毒,然后把我们给杀了吧,这井这么深,根本爬不上去。”青霜垂头丧气道,这种等死的感觉,每分每秒都十分难熬。 温璟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他没有中毒?” 青霜一愣:“娘子,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在那张银票上,那种毒沾上皮肤便会疼痒溃烂,两日后便会渐消,且遇火即燃,方才我所撒的便是这种粉末。”温璟抬头看着井口道。 “娘子你有解药吗?”青霜忽然想起这个重要的问题。 温璟对着摇了摇头:“没有。” “那怎么办?那个怪物要是两天后毒性过了,肯定会把我们给杀了。”青霜不安道。 “所以我们得尽快逃出去,这里太危险了,不管有没有解药,他最终都是要杀我们的,毒性很快就会发作,他会来跟我要解药。”温璟干脆坐了下来。 适应了黑暗,青霜已经能够隐约看清周围的一切,见温璟坐到了地上,急道:“娘子,您不是四品大官了吗?竟然还有人敢杀您?总不能坐在这里等死吧,要不让奴婢留下,您回去后叫人来救奴婢就行了。” 温璟淡淡道:“来不及了,再跟他讲条件,说不定下一秒就把我们给杀了,这些人没有人性可言。” “难道我们要死在这里吗?要是季大人能发现那些布条就好了。”青霜叹了口气道。 温璟思索片刻,突然站了起来,从袖笼中拿出解剖刀,在墙上轻轻开始挖,墙壁上满是湿滑的淤泥和青苔,幸亏解剖刀够锋利,只是太小了,每一下只能挖开一点。 “娘子,您不是打算用这把小刀子挖个地道出去吧?” 青霜看着温璟手中精致有余而实用不足的解剖刀,用这个东西挖个地道,恐怕不用一个月也要半月的吧。 温璟白了她一眼:“跟了我这么久,还是没有长进。” 虽然知道温璟不可能想出那种笨方法,但青霜怎么也想不明白在墙上挖一个洞,除了爬地道出去,还能有什么别的方法? 温璟在墙上挖了一个凹槽,试着把脚伸了进去,不够深,又往里挖了一点,再次把脚伸进去试了试,确定不会塌掉,又继续在墙上挖了一个凹槽。 片刻后,看着墙上左右上下交错的凹槽,青霜还是没明白这个有什么意义。 一只脚踏入一个凹槽,一只手攀住上方一个凹槽,温璟继续在墙上凿开一个又一个凹槽。 看着温璟攀爬在井壁之上,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身子,青霜的眼中终于露出笑意,娘子真是太聪明了! 其实这是利用了攀岩的原理,转眼间,温璟已经挖出一条通到井口的通道来。 对着井底的青霜招了招手,温璟轻轻扔了一点泥巴出去,井外没有任何动静,看来那群人笃定了两人不可能爬出去,便没有派人看守。 温璟小心翼翼爬了出去,随后把青霜拉了上来,两人蹑手蹑脚向着墙角走去,搬来几块石头垒在墙角,温璟爬上了墙头。 青霜刚攀上墙头,石头忽然向一边滚落,温璟把一把拉住她,石头撞击发出一阵响声,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尤为惊心。 “娘子快走!”青霜低声喊道。 温璟心念一转,把青霜推了出去,然后捡起地上尚未燃烧殆尽的面具,拿起来丢到一旁的柴房中,火苗迅速燃烧起来,火光映照着温璟苍白的脸。 青霜焦急地等在一旁,心紧张地快要飞出来一般,待温璟爬出来后,两人忙借着月光狂奔而去。 火光映照着面具上獠牙的野兽,高程西咬着牙道:“追,格杀勿论!” “是!” 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温璟和青霜在山间小路上到处乱撞,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温璟又累又冷,但这个时候不能停,她还不想死,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便不能放弃。 “嗖!” 一支箭从耳边呼啸而过。 温璟心中一惊,前面忽然传来水流声,仓促对着青霜道:“前面有条河,我们跳进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青霜有些迟疑:“这么冷的天会不会冻死,而且奴婢不会凫水。” “那也被箭射死好!”温璟气喘吁吁道,忽然感觉胳膊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一支箭穿过温璟的手臂,鲜血顺着胳膊流了下来,钻心的疼。 温璟拉着青霜,纵身一跃,跳进冰冷的河水中。 冰冷的河水钻进眼耳口鼻中,两人几乎窒息,温璟原是南方人士,自幼便熟识水性,若不是手臂中了一箭,她带着青霜游都没有问题。 而青霜根本就是旱鸭子一只,从下水就开始翻白眼,双手紧紧抱住温璟。 用手掰开青霜勒住她脖子的手,温璟才感觉好了点,没有被淹死却差点被勒死,双腿在水中快速摆动,水面上依然有箭落下,但被水的阻力减弱了箭势。 那群人在岸边站了很久,箭在弦上,只等温璟憋不住气冒出头来,但等了很久,水面上却依然一片宁静。 “走吧,她已经受了重伤,这么冷的水里活不过一夜。” “也是,回去交差吧。” 温璟隐约听见两人对话,心中松了一口气,她感觉后背一阵疼痛,应该是方才有箭落在了后背上,幸亏不是很深,不然她已经死了。 浮出水面,大口喘着气,温璟感觉自己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不过总算捡回一条命。 ps: 祝大家中秋快乐~~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你是处|男吗 把青霜拖上岸,温璟忍着疼痛,一下一下按压着青霜的腹部。 河水从青霜口中溢出,虽然吐出大量的河水,但青霜依然昏迷不醒,探了探鼻息,一息尚存,应该只是昏了过去,温璟看着左手臂上插着的箭,血色暗红,伤口肿胀发黑,忙吞下一粒解毒丸,意识渐渐昏迷...... 温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到天亮之后,高程西带着人沿河寻找,很快找到了她和青霜,然后狞笑着,把手中的刀插进她和青霜的腹部,再然后她躺在冰冷的棺材中,替她验尸的是柳无欢...... “柳无欢,不用你给我验尸!”温璟突然大喊道。 季长歌哑然失笑,心道,这还没死呢,已经惦记着谁给她验尸了。 突然感觉额头一热,耳边飘过一个熟悉的声音:“感谢温伯父把你生的如此机智,我可不想看着你被验尸。” 温璟缓缓醒了过来,眼前是季长歌放大的脸,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脸颊上。 “你在干什么?”温璟警惕道。 “额,我看看你头部有没有伤口来着。”季长歌干咳两声道。 盯着季长歌可疑的脸色看了半天,温璟终于放弃,她现在可是重伤病患,他应该不至于吃一个病人的豆腐吧。 看着季长歌如同雕刻一般的俊逸脸庞,此刻却显得有些憔悴,眼中布满了血丝,下巴上冒出青色胡渣,衣服上还沾着大片的血迹,难道他救了自己后,就一直没离开过么...... 试着动了一下身体,温璟感觉全身都在疼,左臂上的箭已经拔掉,包扎完毕,衣服也都换了新的。这一切她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可能是毒性发作,昏迷了过去。 “青霜呢?”温璟突然道。 “她在厨房熬粥,放心吧。她可是半点没受伤,只是晕了过去罢了。” 季长歌苦笑不得道,自己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心里还惦记着别人。[..tw超多好看小说] “昨晚......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温璟低声道。 “昨晚?”季长歌突然笑了。 “你已经昏迷了三天四夜了,一支毒箭从你的左臂穿了过去,你的后背上中了五箭,小腿中了一箭,究竟是何人要对你痛下杀手?” 季长歌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中尽是杀意。 温璟瞪大眼睛,竟然昏迷了这么久。而且她完全没有察觉到后背竟然中了那么多箭,许是当时水太冰冷,慌乱之下没有感觉到,只觉得有些疼痛。 “不是我,是王玦找到你的。他看见庄子那边火光冲天,我们便赶了过去,庄子里面空无一人,但某些迹象表明后院曾经发生过打斗,然后我们分头去找,他的运气比较好,先发现了你。”季长歌接着道。 温璟微微有些失望。没有抓到那些人,旋即又想,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 “那个火是你放的?”季长歌问道。 温璟点头,以前曾经有过放火自救的案例,翻墙的一瞬间,这个念头忽然在脑中闪过。不管是被抓住,或者受伤逃走,火光都是最好的指引,即便是被杀死,也能留下一个线索。 “是那场火救了你。你是怎么被人掳走的?”季长歌微笑看着温璟,眼中满是赞许之意。 温璟详细讲述了一遍从刑部出来之后发生的事情,季长歌直听得心惊肉跳,听到温璟用粉末烧了面具人的事情后,又利用一把解剖刀从深井中爬出来,他真想把这个果断而机智的女人搂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听完以后,季长歌也跟温璟一样疑惑:“如果是因为赵盛华的案子,他们应该冲着我来才对,为何要杀你灭口?你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温璟摇头:“我知道的,你都知道。(..tw无弹窗广告)” “兴许是你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而你自己不知道。”季长歌接着道。 听着两人顺口溜一般的对话,青霜笑着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米粥。 “娘子你终于醒了,可担心死奴婢了,粥已经不烫了,奴婢喂你吧。”青霜端着碗道。 看着青霜安然无恙,温璟也放下心来。 季长歌十分自然接过碗,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在嘴唇上试了试温度,然后举到温璟唇边。 青霜微微一愣,随即笑着退了出去。 温璟一怔,除了前世的父亲以外,似乎还是第一次有男人喂她吃东西,这种感觉有些奇怪。 “张嘴。” 昏迷了几日,温璟早已饥肠辘辘,便顺从的张开嘴,微咸的青菜蛋花粥流入胃里,一种满满的幸福感从胃里蔓延到心里。 “好乖。” 看着温璟把碗里一口气吃了个干净,季长歌像哄孩子般的笑道,结果自然是挨了温璟几个白眼。 “那些人很有可能便是杀死赵盛华的凶手,为首的自称叫高程西,不过我怀疑这只是个假名字,他的手中了毒,应该去医馆问问,有没有人去医馆看过烂手,这个高程西的声音十分沙哑,很少有人有那样的嗓音,很有辨识度。”温璟接着道。 “我会派人去调查,现在的问题是,那些人知道你没死,会不会再次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来,不行,以后我还是把你栓在腰带上吧,我去哪儿你就跟到哪儿。”季长歌一本正经道。 温璟无语,打量了一下这个陌生的房间:“这是哪儿?” “这是一个猎户的家,当时你受伤严重,需要立即治疗,最近的就是这户人家,便暂且住下了,你的左臂要是再耽误片刻,可就要锯掉了。” 季长歌有些后怕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那只箭真难拔。” 温璟一听,听这话的意思:“你替我包扎的伤口?” 季长歌快速点了点头,把脸凑过来道:“你的衣服也是我换的。” 温璟面色一红,一时又发作不得,毕竟是季长歌救了她,这次可是被看了个精光。 “小娘子,这是你的衣服,我都替你洗好了。”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 温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中年妇人,看来便是这户人家的女主人了,忙道:“有劳大姐,叨扰多日真是过意不去。” “这是芸娘。”季长歌介绍道。 芸娘把衣服放下,然后看了看温璟胳膊上的伤口:“小娘子懂医术?” 温璟点头:“略通而已。” 芸娘微笑道:“这支箭上的毒液十分歹毒,幸亏小娘子提前吃了一颗解毒丸,否则毒液入了心脉,神仙也难救,伤口恢复的很好,多亏你的夫君悉心照料。” 温璟看了季长歌一眼,没有反驳,对着芸娘道:“那也亏芸娘医术高明,救了七娘一命,大恩大德七娘铭记于心。” “哪儿谈得上医术,只不过因为我家相公是猎户,时常被野兽毒蛇咬伤,久病成医。”芸娘笑道。 芸娘说完看了季长歌一眼:“要说感谢,小娘子最应该感谢的便是你的夫君了,从你被送来,他可是寸步不离守护了几天几夜,真是羡煞旁人。” 季长歌眉开眼笑道:“芸娘过奖了,这原是分内之事,芸娘夸的在下脸都红了。” 芸娘咯咯笑出声来。 温璟瞥了一眼季长歌,你脸皮那么厚,还会脸红? 芸娘走出去后,温璟瞪了季长歌一眼,明明是芸娘替她疗伤换的衣服,这个人说话真是连标点符号都信不得。 “夫人,我们何时归家?”季长歌伸出手道。 “现在就回,父亲他们应该很担心我。” 温璟白了一眼季长歌道,不过转念一想,王玦应该会把情况转告给温祁冉,当下便放下心来。 “夫人稍等,为夫这就备车去。” 季长歌说完走了出去,温璟看着那个坚毅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心中忽然涌现出一抹奇怪的感觉,一下子变得好轻松,,一直像一根弦一般绷得紧紧的,从来任何事情都是她一人承受,所以从来没有想过,某天,自己可以什么都不用管,把自己完全交给另外一个人,这就是信任吧。 青霜走了进来,把温璟的衣服装了起来。 “娘子,你又救了青霜一命。”青霜跪下道。 “快起来,你我之间这些话就无须多说了。”温璟道。 “不,奴婢不说心中不安,。”青霜站起身道。 季长歌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块毛毯,放到温璟身上,然后拦腰抱起温璟,向外走去。 贴着季长歌温热的身体,温璟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刚动了动身子,后背传来一阵刺痛,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 季长歌停下脚步,身体一阵僵硬,低声道:“别乱动。” 看着前面的两人,青霜嘴角露出笑意,小公爷如此关心她家娘子,日后娘子若是嫁给小公爷,定然十分幸福。 感受到季长歌越来越重的呼吸声,温璟小声道:“你不会......真是处|男吧?” 看着温璟带着几分促狭的眼神,季长歌一口血差点喷出来,虽然早已见识过温七娘的大胆,不过这个问题......委实太过火。 看着季长歌沉默不语,温璟心道,在古代,十五六岁便有当爹的了,这季长歌顶着京城第一美男的头衔,恐怕不缺美女投怀送抱,都二十出头了,竟然还是个处男......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凭空消失 到了温家门口,季长歌走下车,把温璟抱了下来。 看着温璟包扎起来的胳膊,周全忙上前道:“七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受了点轻伤罢了,无碍。”温璟淡淡道。 轻伤......季长歌无语,这就差没把骨头射穿了,那把毒箭插着骨头穿了过去,骨头虽没断,但也裂了。 王玦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原打算去看温璟,没想到温璟已然回来了,看着被季长歌抱在手中的温璟,面色微微一僵,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王兄这是要去哪儿?”季长歌微笑道。 “去酒楼。”王玦冷冷道,从两人身边穿过走了出去。 “放我下来吧。”温璟白了季长歌一眼。 “不行,你的腿上有伤。”季长歌固执道,抱着温璟继续往屋内走去。 温祁冉和温太太等人走了出来,看见季长歌和温璟两人亲昵的样子,温祁冉自然是心中一喜,他早就想撮合温璟和季长歌,只是答应了温璟不插手她的婚事。 温太太面无表情,温九娘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七娘,你怎么弄成这样?”温祁冉心疼地看着女儿道。 温璟刚想回答,季长歌抢着道:“伯父,这都怨我,没有保护好七娘,以后不会了,请允许我接送七娘去衙门,保证七娘毫发无伤。” 温祁冉连连点头:“贤侄这个主意甚好,贤侄武功高强,由贤侄来接送七娘,真是再好不过了,不过,贤侄事务繁忙,每天接送会不会太过麻烦?” “不会不会,伯父放心把七娘交给小侄吧。”季长歌笑道。 “那日后便麻烦斐然了。”温祁冉也微笑道。 温璟无语,这两人谈笑间就把她给安排了。是当她不存在吗? 还有,父亲跟季长歌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连称呼都变了...... “父亲,京生怎么样了?”温璟问道。 “京生已经退烧了。奶娘在照顾呢。”温祁冉道。 温璟这才放下心来,那群人利用京生把自己引出去,她一直担心京生会有危险。 把温璟抱回屋里放到榻上,季长歌转身对着温祁冉道:“小侄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多谢斐然贤侄救了七娘一命,改日来舍下,我们好好喝一杯。”温祁冉微笑道。 “好,伯父请留步。”季长歌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走出温家大门,上了宁国公府的马车,季长歌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筌叔。放下手头一切事情,务必查清绑架温七娘的是何人,我要他们的头颅。” 筌叔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低头道:“是,少爷。” “去吧。”季长歌紧锁着眉头,目光中尽是杀意。 不管是不是凶手,把七娘伤成那般,他绝对不能容许那些渣滓还活在世上。 ........... 翌日傍晚时分,季长歌再次来到温家。 “七娘,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季长歌微笑道。 “坏消息。”温璟道。 “坏消息便是,孟长乐在济南府找到了,他不可能有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往返济南府和京师之间,孟长乐的杀人嫌疑被排除了。” “好消息呢?” 季长歌微微一笑:“好消息便是,那帮匪徒已经全部认罪。白掌柜可以瞑目了。” 温璟脸上并没有笑意,只淡淡道:“认罪了便好。” 看着温璟并不是太开心,季长歌以为她依然对上次的绑架事件心中留着阴影,面色也沉了下来,低声道:“那群面具怪人。像是从人世间消失了一般,连筌叔都无法查到他们的下落,各个医馆我也命人暗中查问过,根本没有双手溃烂的人去看过伤,京师只有这么大,城门那边早已派人看守,他们应该没有出城,那些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温璟也有些诧异,连季长歌都找不到的人,究竟是何人...... “或许藏在某处深山老林中吧,对了,那个庄子所属何人?”温璟问道。 “那个庄子的确是属于一个叫做高程西的人,只不过那个人早在几年前已经被一场大火烧死,当时一场大火烧死了庄子里大半的人,虽然后来重整庄园,但一直传出闹鬼的事情,佣人们忍受不了相继离去,后来就变成一个废弃的庄子了。” 温璟忽然觉得身上阵阵寒意,虽然她不相信这世间有鬼,但这件事处处透着邪气,那个为首的人为何要用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的名字?这些人离开庄子后边人间蒸发了,这不免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查查这个高程西,面具怪人既然知道他的名字,定然认识他们,说不定当初那场火,便是这些人的杰作。”温璟道。 “好,你好好休息,温家我已经派人日夜看护,放心吧。”季长歌柔声道。 “多谢小公爷,七娘无以为报。”温璟道,她的确觉得心中不安,季长歌为她做的,已经远远超过她能给予他的。 季长歌看着温璟,微笑道:“七娘与我之间,无须过多计较。” 看着季长歌与往常不同的专注目光,这算是表白吗? 温璟忽然把手放进季长歌的掌心中,温热的掌心让她觉得心安,手指滑过手腕处。 季长歌一愣,他没想到温璟竟然如此主动,心跳骤然加快,掌心中的小手在手中游走,虽然阅尽春色,却依然如同青涩少年般悸动不安。 “心跳每分钟一百二十次左右。” 温璟口中轻轻吐出一句话,然后轻轻抽回手。 季长歌哭笑不得,原来是替他把脉,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姑且相信你刚才说的话。”温璟微微一笑。 季长歌苦笑一下,他在她的心中信用度已经低到要靠摸脉搏来判断真假了吗? “娘子,小公爷,老爷请你们过去用膳了。”青霜在门外唤了一声。 温璟的腿只是擦破了皮,胳膊上的伤口最为严重。 第二百一十八章 王爷造访 酒足饭毕,送走季长歌,温璟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王玦,虽然平常也甚少说话,但最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后来圣上有为难你吗?” 王玦低头看着手中的卷轴,淡淡道:“没有,只是从那以后,去的更勤了。” “然后呢?” 王玦顿了顿,道:“然后他一局都没有赢过。” “.......” 温璟无语,心道,你倒是赢的爽了,皇上恐怕快憋出内伤了吧...... “圣上已经连输了五十六局,明天只需让他赢一局,他定然满意离去,以后再也不跟我下棋了。”王玦淡淡一笑。 “此计甚妙,不过你这也太冒险了,若是圣上憋不住,先把你拖出去砍了,怎么办?”温璟笑道。 “不会,圣上既然那么好面子,又怎么舍得在赢我之前把我给砍了,那样他可就永远赢不了我了。”王玦眼中浮现淡淡笑意。 也就你敢这么“逼”圣上,温璟无奈忖道,若是换了别人,恐怕没这么好的运气。 周全忽然走了过来,把手中的信封递给温璟:“七小姐,方才有个人让老奴递给您一封信。” 温璟接过信封,信封上什么字都没有,拆开,里面只有一行字,南枫雅居见。 “送信的是何人?”温璟问道。 “那人没说,只说让把信交给您。”周全道。 温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上次绑架她的那伙人应该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让她去。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小心为上。 “不许去。”王玦一把抢过信笺,撕成碎片。 温璟一愣,干嘛反应如此大,左思右想,似乎也没人需要用这种方式找她的,八成不是什么好事,不去也罢。 翌日,季长歌如约来接温璟去衙门。 车内。 “斐然,你可记得我父亲去年被贬官的案子?”温璟问道。 听见温璟叫他斐然。而不是季大人。季长歌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思忖了半晌道:“那件案子我们大理寺没有插手,当时我正在追捕洛问水,后来回京才听说了此事。那件案子后来不是被赵盛华破了吗?你问那个作甚?” “一直以来父亲都对这个案子三缄其口。我原以为是什么大案。上次听刑部一个衙役说起,竟然只是死了一个乞丐。”温璟道。 “你可以查查刑部的卷宗,应该就能知道案件的始末了。” 温璟点头。 ....... 拿起去年所有案子的卷宗。看着卷宗中缺失的几页,正好是温祁冉被贬官的那件案子,温璟已经可以确定这案子定然有猫腻,她不相信这样一个小案子,温祁冉会犯下大错,只是这其中究竟隐藏着什么? 赵盛华已经死了,尚书大人和何大人应该知道这件事,尚书大人去上朝了,何文海比较好说话,温璟决定去找何文海。 何文海抱着一堆公文走过,温璟连忙叫住他。 “温大人,何事?”何文海放下手中的一摞公文。 温璟拉着何文海进来,然后关上门。 何文海面色一窒,双手抱胸,紧张道:“小温大人,我可是有家室的男人了。” 温璟一愣,随即噗嗤一笑,何文海是个看起来十分有亲和力的中年男人,她原也只是把何文海当做“妇女之友”,所以没有太过拘泥于小节。 “何大人英俊潇洒,风采不减当年,下官可不敢对何大人有半点非分之想,只是想问大人一点事情罢了。”温璟笑道。 这马屁拍的何文海眉开眼笑,旋即捋着胡须道:“小温大人有什么尽管问。” “是关于我父亲离开刑部时的那件案子。”温璟压低声音道。 何文海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疑惑地看着温璟道:“你问那件案子作甚?你怀疑那件案子另有冤情?” “不,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温璟微笑道。 “那件案子没什么可疑,两个帮派的乞丐为了争夺食物打了起来,死了几个人,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这案子原本是由顺天府审理的,后来到了刑部,便交由你父亲审理,这件看起来简单的案子却足足查了一月有余,后来你父亲就因办事不力被贬官了,这件案子被由赵盛华接着审理。”何文海回忆道。 查了这么久,难道父亲发现了什么,然后危及到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被贬官了?温璟忖道,也只有这个可能,否则不会被连降五六级。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后来赵盛华接手以后,便按照那些人的意愿结了案,这些会不会跟赵盛华的死有关呢? 赵盛华突然多了一大笔钱,会不会是封口费?那些面具怪人不让她继续查赵盛华的案子,其中定然隐藏了什么重要的秘密,这些事情看起来毫无关联,但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温璟觉得已经越来越接近事情的真相了。 “赵盛华的案子怎么样了?”何文海问道。 “没什么头绪,近来事多,不过云来客栈那件案子总算是破了,凶手已经认罪。”温璟道。 “老白死的真冤枉,想当年也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要是还留在刑部,也不会有此一劫。”何文海叹了口气道。 温璟点头,随后抬头看着何文海:“你说什么?白掌柜曾经在刑部任过职?” “是,十几年前,白兆先曾经在刑部做过牢头,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小小的书令史,我跟老白关系不错,经常一起喝杯小酒什么的。”何文海回忆起十几年前的岁月嘴角浮现一抹微笑。 “后来呢?他为何要离开刑部?”温璟连忙问道。 “后来老白说牢头又苦又累,还是贱籍。他要出人头地,做个体面人,让子孙后代脱离贱籍,后来听说他去了外地倒卖药材发了一笔财,回来后便开了云来客栈,听说他收养了几个孤儿,还经常接济乡邻,倒也是广结善缘,没想到还是死于非命,老天没眼。没眼啊。”何文海再次重重叹了口气。 白兆先曾经在刑部待过。赵盛华也在刑部待过,两人都发了一笔横财,这两人的死有没有联系?温璟忖道。 “何大人,请节哀。” 温璟没有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何文海。这也仅仅是猜测。白兆先的案子。大理寺恐怕已经定案了。 ...... 傍晚时分,季长歌还真的来了。 温璟将白兆先曾经在刑部待过这件事告诉了他,季长歌面色也疑惑起来。 “你认为杀赵盛华和杀白兆先的是同一个人?” “嗯。凶手似乎可以不想我们知道他们之间有着联系,连杀人方法都选了不一样的。”温璟道,大多数连环凶杀案的手法和过程都惊人的相似,但也有些连环杀人为了掩饰故意弄成不一样的死法,这就是凶手的高超之处. “假设这帮人先杀了赵盛华,是为了抢赵盛华身上的银子,后来又去云来客栈杀了白兆先。”季长歌道。 温璟摇头:“我总觉得这案子没这么简单,那几个土匪跟那天绑架我的人,根本就是天壤地别,如果这群土匪是凶手,面具怪人何须替他们隐瞒?” 季长歌颔首,可惜连筌叔都查不出那些面具怪人是谁,不然这些问题就都有了答案。 “圣上最近心情如何?”温璟随口问道。 季长歌微微有些诧异,笑道:“七娘何时开始关心起圣上的心情了?圣上最近心情一般,今天倒是提了重新立储君的事,我提议恢复允泽的太子之位,但有人提议宣王爷,最荒谬的是,还有人提议刚满十二岁的燕王允奕,而圣上竟然郑重考虑了这个提议,看来淑妃在圣上面前依然是最得宠的一个。” 温璟对于立谁为太子根本不关心,听季长歌这么一说,看来圣上暂时没有空闲理会王玦的事情,立储君就够他烦一阵子了,找王玦下棋,说不定也只是因为心烦。 温家。 温璟刚一下车,便看见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似乎是宣王府的。 “宣王爷怎么来了?”季长歌低声道。 温璟摇头。 “那我先走了。”季长歌接着道,他似乎不太愿意看见宣王。 走进屋内,果然看见宣王,以及宣王身后的连城。 连城也正好看向温璟,四目相对,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七娘好大的面子,昨日本王请你去南枫雅居,你竟然放本王的鸽子,本王只好亲自登门造访了。”宣王半真半假笑道。 原来昨天那封神神秘秘的信是宣王写的,温璟边琢磨宣王此番的来意,边微笑道:“王爷大人有大量,定然不会与七娘计较。” “你的胳膊是怎么了?”宣王看着温璟用绷带帮着的左臂。 “受了点轻伤而已,承蒙王爷挂心。” “你们先出去吧,本王有点事要跟七娘说。”宣王对着众人道。 众人走了出去。 温璟看了一眼连城,见他跟从前并无区别:“连公子别来无恙,看样子伤已然痊愈。” 连城面无表情看着温璟:“温大人何苦取笑一个废人。” “连公子虽成了废人,但毕竟还能享受人世的一切美好,可我的青柳却已经长眠地下。”温璟收起脸上的笑容。(未完待续。。) ps:推荐一本朋友的书~ 书名:《归杀》 书号:3275149 作者:紫竹飘香 简介:她带着酿酒之技挟仇归来,继母、重生的小妹和所有曾经害过她和母亲的人,谁都别想再置身事外! 第二百一十九章 讨价还价 连城什么都没说,抬手想端起一个茶杯,手抖了半天,却也没能端起来。 “你可能没法体会生不如死的感觉。” 看着连城一脸苦涩的样子,温璟却没有丝毫动容,一条毒蛇即便是被拔掉了毒牙,一样能伤人。 “不知王爷找七娘何事?”温璟问道。 宣王看了温璟一眼:“上次的事情还没好好谢过七娘,若不是七娘,可能我跟允泽已经跟某人的下场一样了。” “王爷应该谢的是季大人,七娘没有半分功劳。”温璟淡淡道。 宣王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七娘急着跟本王撇清关系,是怕本王讹上你么?” 温璟心道,你明白那就最好了,每次跟你沾上关系便没有好事,别说跟你的狗还有不共戴天之仇,但嘴上可不能这么说。 “七娘不敢,能为王爷分忧解难是温氏一族的荣幸。”温璟道。 看着温璟虽不情愿却又不得不说的样子,宣王眉开眼笑,淡淡道:“那本王便赐予你这个荣幸。” 温璟差点吐血,心道,我就客气一句!你还当真了,脸皮何在?! “王爷请讲。” 宣王抬头看着窗外,淡淡道:“还是上次的事。” 上次的事?温璟完全记不起来他跟宣王之间有什么未完成的事? “就是请你替我母亲容妃验尸的事情。”宣王淡淡道。 这件事温璟上次已经拒绝了,宣王竟然还不死心,这次要怎么拒绝呢。 “七娘这次还是要拒绝本王吗?”宣王抢先道。 温璟沉默,看着宣王有些威胁意味的目光,这次宣王显然有备而来,要拒绝怕是不易。 “王爷,您看我这手臂都这样了,恐怕不方便验尸。”温璟指着自己受伤的左臂道。 “七娘验尸术高明,相信只用一只右手也没有问题。”宣王笑意盈盈看着温璟道。 见温璟继续沉默。宣王接着道:“听说父皇想派大臣去高丽国,催他们尽快进贡。” 温璟垂下眼眸,这种“外交”上的事情通常是交给礼部官员,这宣王显然是说他会“提议”圣上让温祁冉去。去跟那帮蛮夷要钱,这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宣王,算你狠......温璟咬牙切齿道。 “七娘这是默认了?”宣王笑眯眯道。 “我有个条件。”温璟悠悠道。 “说来听听。”宣王摇着扇子道。 温璟抬头看着宣王,一字一句道:“王爷有生之年,必保温家太平。” 宣王眸子闪过一道光,随即笑了起来,好你个温七娘,一点亏都不吃,这个报酬可是远远大于你所付出的。 “还有,这件事我不希望第四个人知道。”温璟道。 宣王沉吟片刻。权衡完所有利弊,道:“好,都依七娘。” 不管是宣王答应或者不答应,这笔交易总算不亏。 “什么时候验尸?”温璟问道。 “明晚本王来接你。”宣王道。 “好。” 在外面等候的温祁冉一直惴惴不安,三个人在里面待了半天了。看着三人走了出来,温祁冉才松了口气,忙迎了上来。 宣王满意而去,这次总算没白来一遭,虽然内心隐隐觉得被温七娘宰了一刀。 “七娘,王爷此番前来是何目的?”温祁冉小声问道。 “验尸,不过验谁。女儿暂时不能告诉父亲。”温璟欠了欠身道。 温祁冉点头,表示理解,随即又担心道:“会不会有危险?” “爹,您放心吧,女儿有分寸。”温璟撒娇道。 无奈摇了摇头,温祁冉想起前两次温璟涉遇险的事依然心有余悸。不过自从上次被绑架的事情后,他觉得他有些小看女儿了,若是换了他被那群怪人绑架,能不能逃出升天也未可知。 “七娘啊,你那些药丸粉末都是怎么来的?”温祁冉好奇道问道。 “都是当初林白师父留给女儿的。” 温璟道。其实林白留下的药丸,除了那几颗剧毒的,几乎都已经用完了,之后都是她自己配制的,现代的好多化学实验,她也没法跟温祁冉解释,便还是拿林白挡了挡箭牌。 “林小兄弟也不知道去了何处,一别近一年了。”温祁冉突然想起那个清逸出尘的男子,仿佛只是仙人下凡,不经意间便走了,以后或许都见不到了。 “是啊,日子过的真快。” 回想起穿越到古代已近一年,也逐渐习惯了这里的日子,至少还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不是被圈养在后宅中跟一群妻妾使女斗来斗去,温璟已然觉得十分幸运。 ...... 翌日一早,季长歌如约而至。 青霜搀扶着温璟走了出来,登上马车。 季长歌刚准备上马车,身后忽然传来王玦的声音。 “季大人,能否顺路送下官一程?”王玦淡淡道。 季长歌微微一愣,旋即眯起眼睛,笑道:“王兄上车便是,何须多礼。” 王玦也不再客气,先季长歌一步上了车,坐到温璟对面。 季长歌扬了扬嘴角,眼神微眯,终于沉不住气了吗? “昨日宣王找你何事?”季长歌看着温璟道。 “只是来谢我上次给他解围一事。”温璟道,验尸之事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虽有些怀疑,但见温璟三缄其口的样子,季长歌也不再追问。 “白兆先的过去查到了吗?”温璟问道。 “白兆先在十二年曾经在刑部做过老头,后来离开了刑部,便开始倒腾药材的生意,可惜亏本了,再后来又开了一间卖米的铺子,没过半年又倒了,半年后又开了一家饭馆......”季长歌道。 “又倒了?”温璟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不知道该说这个白兆先是没有经商头脑,还是财运太差。 季长歌颔首。接着道:“饭馆关门大吉后,没多久,白兆先开了这个客栈,才总算是站稳了阵脚。但那时并不叫云来客栈,也没有现在这么大的规模,只是一个小客栈,最近两年才扩建成现在的云来客栈。” “一个牢头,破产一次就够他喝几年西北风了,他哪儿来的翻本的银子?”王玦问道。 “重点就在这里。”季长歌看着两人道。 “同样是刑部的官员,身上同样揣着来路不明的钱财,这应该不是巧合。”温璟道。 “但白掌柜的确是那帮人打死的,那么多人亲眼看着他被那群匪徒活活打死,而且那些匪徒也已经认了罪。他们并不承认跟赵盛华有关系,甚至连赵盛华这个人是谁都不知道,反正都是死,他们没必要不承认。”季长歌接着道。 温璟的脑中浮现出那青衫男子杨文的身影。 “去查查那个杨文,有没有出城。” 杨文?季长歌愣了片刻才想起在云来客栈见过的那个略显阴柔的男子。擦身而过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对方没有丝毫内力,如果不是完全不会武功,便是远远胜过他的高手,但后一种的可能性显然极低。 不过既然温璟怀疑,自然有她的道理,季长歌应了声:“好。” “白兆先是十二年前离开刑部的。赵盛华是何时开始在刑部任职的?”温璟问道。 季长歌摊了摊手:“十二年前的事,这个得回去问问我父亲了。” ...... 一到刑部,温璟便跑到档案室去,找到十二年前的案卷,发现其中也少了几页,赵盛华的死。白兆先的死,父亲的冤案,这三起看起来毫无联系的案子之间,竟似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把他们之间串了起来,那这条线究竟是什么? 难道父亲去年查到了什么。所以被贬官了...... “温大人,你最近往档案室跑的真勤快啊。” 温璟拍了拍胸口,何文海突然进来,吓了她一跳。 “何大人,你在刑部任职多少年了?”温璟问道。 何文海掐指算了算,随后道:“约莫有二十年了,温大人问这个作甚?难道是打算替何某开庆功宴吗?” “破了这案子,定然替何大人庆功。” 温璟也半开玩笑道,随后又问道:“赵盛华是什么时候来刑部的?” “赵盛华比我还早进来几年。”何文海道。 温璟把手中的卷宗递给何文海:“何大人,你看看这份卷宗,还记得白兆先离开刑部时所办的案件吗?” 何文海接过卷宗,大致翻阅了一遍,眉头紧锁,思忖了半晌,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太久远了,记不清了,不过这里怎么缺了几页?” “何大人仔细想想,如果能想起这里的是什么案子,你的庆功宴就必须开了。”温璟目光炽热道,心中有种难以抑制的渴望,对破案的渴望。 何文海的眼中也溢出一丝渴望,双颊隐隐现出一抹红晕,自从他进了刑部以来,一直安分守,大功劳轮不到他,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也只是混到一个郎中的位置,这次终于有个立大功的机会,叫他如何能激动。 “嗳!”何文海突然叫了一声。 “想起来了?!”温璟面色一喜。 何文海愣了片刻,呐呐道:“又忘了,方才脑中灵光一闪,似有什么东西闪过,可偏生又想不起来。” “......” 温璟无语,白开心一场,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还不是很多时候都这样。 “不如去问问尚书大人?”温璟道。 “没用,那时候的尚书大人早已不在人世,现在的尚书大人根本不知道。”何文海叹了口气道。 “你慢慢想吧何大人,想到什么立即告诉我。”温璟道,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何文海尽快想起来。 ps: 推荐一本主站的书,古玩鉴宝类的,很好看哟~书荒的童鞋可以看看~~ 书名:《大鉴定师》作者:冰火阑珊简介:一位古玩店的学徒,意外之中获得了鉴定系统,有了鉴定大千世界万物的能力。古玩捡漏,无所不能,最终由学徒成为一代大收藏家。 第二百二十章 验皇妃 一出衙门,温璟便看见一辆陌生的马车停在街对面,马车的帘子掀开一角,连城的身影出现在里面。 温璟眉头微皱,每次看见连城,她便觉得一股厌恶从心理一直蔓延到生理,虽然连城长着一张俊俏无双的脸庞,漂亮的脸庞下面却是一颗蛇蝎之心。 “温大人,请上车。”连城手微微动了动,面无表情,他对温璟,同样欢喜不起来。 温璟一言不发,提着解剖箱,上了马车。 车内,两人都紧绷着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温大人是否觉得连某这样,还是不能抵消你使女的死?”连城忽然道。 温璟看着窗外,淡淡道:“是。” 没想到温璟竟然连掩饰都不掩饰,连城苦笑道:“那你要连某如何,才能原谅连某?” “等某日我给你验尸之时,我可以赦免你的罪孽。”温璟盯着连城道,虽然明知连城武功尽失,手脚无力,但温璟依然觉得自己的手在颤抖,脖子处依然残留着匕首的冰寒触感。 沉默,连城并没有温璟预想中的发怒。 “那一天,或许不会太远。”连城低着头道。 温璟狐疑地看了连城一眼,这算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马车像野外驶去,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我从五岁起便跟着王爷,我从出生起便是为了王爷而活,或许你会觉得我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但只要是对王爷有利的事情,即便被天下人唾弃,我亦无谓。”连城缓缓道,既像是说给温璟听,更像是自言自语。 “王爷六岁便失去母妃,被寄养在宸妃处,宸妃是齐王的生母。她几乎不管王爷的死活,只有我陪在他身边,每天看着他躲在自己的单薄的被窝里哭泣,看着他挨饿受冻。看着他被别的皇子和公主欺负,但他很坚强,有人的时候从来不哭,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定要保护王爷,不让他收到别人欺负,我苦练武功,跟着王爷认字读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让王爷坐到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上。” 温璟心头一跳。连城竟然毫不掩饰地对她说出这番话,他不会不知这话要是传出去是要有杀身之祸,他说这些有何用意...... 仿佛全然不在意温璟的反应,连城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继续道:“你别看他现在每天总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其实这不过是为了掩饰他内心的那点不安,王爷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且比赵允泽那个自大狂更有君王的气度。” 温璟越来越听不下去了:“你无需跟我说这些。” 连城也不怒,微笑道:“你不觉得这样的王爷,值得你为他倾注一生吗?” 温璟越来越觉得连城快成上门说媒的媒婆了。 “抱歉,我可能说的太多了,我只是希望我走了以后。王爷身边能有一个真心助他一臂之力的人,这样他就不用一个人孤单的住在偌大的王府里,而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连城说完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手不住的颤抖。 看着连城嘴角溢出的一丝血迹,温璟轻轻叹了口气,受那么重的伤。能活下来已是奇迹,若不是筌叔存着一心让他回去,恐怕连城早就死了,她现在似乎能理解连城那句“生不如死”了。 “王爷有你这样的至亲,也不枉此生了。”温璟淡淡道。 连城注意到温璟没有用仆人。而是用的至亲这个字眼,拭去嘴角的鲜血,继续道:“我这人虽心狠手辣,但看人却从来没看走眼过,若你能助王爷,王爷定然能达成所愿。”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并不愿卷入这些是是非非中。”温璟眉头微蹙。(..tw无弹窗广告) 连城微微一笑,不再出声。 马车停了下来,温璟戴上幕篱,走下马车,看着不远处宏伟的建筑群,这就是皇陵。 几名侍卫见连城和温璟,匆匆走了过来,问道:“连公子,这位是?” “这是王爷的朋友,你也要看?”连城冷冷看了侍卫道。 被连城冰冷的目光一扫,那侍卫忙退了下去:“小人不敢冒犯。” “王爷就在里面,我们进去吧。”连城低声道。 温璟和连城一前一后走在鹅暖石路面上,路的两旁是巨大的石柱和石狮子,显得无比庄严肃穆。 走进殿内,几个宫人打扮的男子正在擦拭地面,宣王负手而立。 “王爷。”连城轻轻换了一声。 宣王转身,看了两人一眼,旋即走了出去,温璟和连城紧随其后。 温璟原本穿着便是官服,加上带着幕篱,看起来便像是三个男子同行。 来到一个偏僻幽静的地方,上面写着容陵。 走进殿中,宣王忽然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头,低声道:“母妃,儿臣来看您了,请恕儿臣不孝。” 屋内密不透风,灯火通明,一副看起来十分名贵的棺椁陷入地下。 连城走了出去,从外面把门掩上,屋内只留宣王和温璟两人。 宣王和温璟两人合力推开棺椁的盖子,盖子十分重,两人费了半天劲才推开,棺椁里面才是真正的棺材。 又费了半天劲,才打开棺材盖,因为不透风,两人累得满身大汗。 打开棺材的那一刻,两人都愣住了,里面的妇人宛若睡着一般,宁静安详,栩栩如生,完全不像一个死去多年的人。 “容妃娘娘何时仙逝的?”温璟忍不住问道。 “在本王六岁时死的。”宣王目光紧紧攥住棺材中容妃的脸庞,连眨眼的瞬间都舍不得错过,仿佛下一秒便再也见不到一般,泪水渐渐模糊视线。 温璟原以为见到的会是一具风干的尸体,没想到容妃的尸体竟然保存的如此之好,肌肤依然吹弹可破,嘴唇红艳,几乎看不出来已经死去多年。 不过想想容妃死了不过十几年,马王堆的女尸可是历经了两千多年,依然能保存那么完好,也就不觉得稀奇了。 从法医的职业来讲,温璟一直想亲手验一具千年古尸,但一直没有机会,容妃虽然没有经过那么多年,但也是保存的最为完好的一具超过十年以上的尸体了。 “抓紧时间验尸吧,时间太久会损害母妃的遗体。”宣王拭去眼角的泪水。 温璟点头,戴上手套,心中默念了几句,便开始检查。 “颅骨碎裂,死前曾经被人以硬物多次击打后脑,左右两颗牙齿松动脱落,舌骨断裂,是窒息的症状,死者被人从身后击倒,凶手见死者尚未死亡,便用手掐住......”温璟平静道,死亡原因很清楚,如果有可能她想解剖一下尸体确认下,但宣王定然不会应允。 “别说了......”宣王忽然跪在地上,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着,泪水大颗掉落到地上。 温璟轻轻叹了口气,这种心情,大约跟她见到前世父母的尸体差不多吧,而宣王应该比她更加难以接受,这么多年,他或许一直在猜测母亲的真正的死因,这样的结果可能是他最不愿意接受的一种。 “王爷,请节哀,先把棺材盖上吧,免得破坏容妃娘娘的遗体。”温璟轻声道。 宣王站起身,两人把棺木重新盖好,一切宛如没有发生一般宁静,而温璟知道,宣王心中已经起了轩然大波,那份宁静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母妃,儿臣一定会替您手刃仇人,您在天上好好看着吧。” 宣王再次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走了出去。 连城看见两眼通红的宣王,没有问什么,只静静跟在宣王身后,三人一起向外面走去。 戴上幕篱,看着前面的宣王和连城,她似乎有些能理解方才连城所说的话了,此刻的宣王,才是真正卸下那层强硬面具的宣王吧。 坐上马车。 “容妃娘娘当年是怎么死的?”温璟看着宣王道。 宣王沉默不语,似乎全然忘记了周围的世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连城接过话茬道:“容妃娘娘死的时候,王爷才六岁,而我也只有八岁,当时只是吓傻了,甚至连死亡是什么都没弄清楚,直到有人跟王爷说,他再也见不到容妃娘娘的时候,他才哭了出来,那时候只说容妃娘娘患了急病,很快便风光大葬,王爷一直怀疑容妃娘娘的死因太过可疑,容妃娘娘身体一直很好,说患急病就死了,难免让人起疑心。” “容妃娘娘的确是被人害死的,你们这么多年的怀疑没错。”温璟道,皇家通常为了维护所谓的皇家尊严,便掩盖了许多丑陋的罪行。 连城没有太吃惊,这个结果或许早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宣王自己不愿意接受罢了,他心中其实早就已经有了定论。 一路无话,三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温府门口。 “王爷,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希望你信守承诺。”温璟对着宣王道。 宣王颔首:“自然,七娘,多谢你。” “王爷言重了,七娘先告辞。”温璟淡淡道,说完下了马车。 第二百二十一章 庄主之死 回到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七小姐,您回来......”周全话还没说完,温璟对他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忙闭上了嘴。 温璟踏进家门,低头看了看自己,她决定还是悄悄地溜进去比较好,不然又要被“审问”半天。 蹑手蹑脚提心吊胆走到竹园门口,温璟松了口气,幸亏没人发现。 “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一个幽幽的声音骤然响起。 温璟被唬得一跳,转身一看,顿时感觉周围气温忽的降了下来,大冰山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难道被圣上给削了? “去办了点事。” 看着王玦一脸冷淡,温璟干笑了两声道。 见温璟一脸疲倦,衣服上沾满了灰,鬓角的头发湿了又干了,粘在一起,左臂上还绑着绷带,原本白色的绷带上也已经是乌黑一片,绷带的布条已经松了开来,耷拉在手臂上,王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到处乱跑!弄的这么脏,你是去挖人祖坟验尸了吗?!”王玦满脸怒意道。 “......” 温璟心道,这你都能蒙对,还真是去挖祖坟了...... “你知不知道上次我看见你浑身是血躺在河边时,心里是什么滋味?我以为你死了!你以为你的运气有多好?我能一而再地把你从阎王手里夺回来,不代表下次还会这么走运!”王玦声音虽不高,但明显是压抑着怒气,神情也是冷到了极点。 还是第一次见王玦发这么大的火,温璟被喷的愣了半晌,才低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自从前几日绑架的事情发生后,王玦一直沉默不语,半个字都没提。温璟昏迷的那几日,王玦也没有去看过她,这是后来清霜无意间说起的,所以温璟压根儿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去跟王玦道了声谢,现在想想,那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只需要一个导火索而已...... 一旁的青霜从屋内走出来,也是一脸惊讶,她也是第一次见王玦发脾气,还从来没有见他一次性说出这么话过。(..tw无弹窗广告) “娘子,外面冷,你们进去说吧。” 温璟点头,方才帮宣王推棺盖的时候。似乎碰到了伤口,那时完全被容妃的尸体所吸引,没有感觉到疼痛,回来的时候才觉得手臂和后背都在疼。 王玦的面色稍稍有些缓和,跟着走进屋内。帮温璟把胳膊上的纱布解了下来。 “我自己来吧。”温璟轻声道,她能感觉到伤口撕裂流血了. “别动。”王玦冷冷道。 果然,当王玦看见纱布里面长着嘴的伤口时,刚刚缓和的脸色比刚才愈加冷了几分。 伤口溢出的血粘在纱布上,取下纱布时有些疼痛,温璟倒抽了几口凉气。 王玦瞪了温璟一眼,温璟已经闭上眼睛等着再次挨喷。结果却只听见王玦重重叹了口气。 “跟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不管多少人在你身边,你还是会遇到危险,会受伤,除非你把官辞了,如果那晚你没有东西点火。或者凶徒在我之前发现了你,今天已经是你的头七了......” 头七......温璟额头布满黑线。 “七娘,你回来了?”门外忽然想起季长歌声音。 “是季大人。”青霜说完看了看两人。 “开门吧。” 门大开,季长歌看着正在替温璟包扎伤口的王玦,然后笑道:“七娘今日可让我好一顿找。” 看着季长歌脸上淡淡的笑意。温璟再次叹了口气,恐怕大理寺的侍卫们要恨上她了。 温璟不说话,季长歌猜到应该是与前日宣王到访的事情有关,温璟不愿说,他也不再问,人没事就好。 包扎好伤口,王玦和季长歌两人走了出去。 皓月当空,季长歌和王玦一前一后走在院内。 “你为何总能如此冷静,你一点都不害怕她出事吗?”王玦低声问道。 季长歌微微一笑:“怕,如何不怕,但我更怕她厌恶我。” 看着王玦一脸不解,季长歌继续道:“七娘喜欢验尸,喜欢破案,正如你喜欢画画看书一般,她难道不知道有危险?如果把她关在后院,危险或许是没有了,但她会觉得开心吗?” 王玦沉默,他一直从自己的角度看问题,把他自己认为的好强加给温璟,听了季长歌的话,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有人不让他看书画画,而让他去做屠夫,他也会觉得生不如死,从这点上,他已经输了。 “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保证她的安全。”季长歌接着道。 看着季长歌一脸平静,王玦冷哼一声道:“季大人早就知道七娘去了何处,又何必装作什么都不知呢。” 季长歌大笑起来:“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状元郎的眼睛。” 虽然嘴上这么说,王玦却对季长歌有了些许改观,这个看似漫不经心的男子,其实心中考虑的并不比他少。 ...... 吃完饭后,四人走进书房,点燃油灯,屋内响起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季大人,那个杨文查到了吗?”温璟看着季长歌问道。 “我去查了记录,根本没有一个叫做杨文的人出城,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根本没有出城,二、他用了假名字,开了假的路引(由当地官府发给的一种类似介绍信、通行证之类的公文),我已经派人寻找此人的下落,如果尚未出城,应该很快便能找到。”季长歌道。 “对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季长歌笑容满面道。 “你查到什么了?”温璟顿时来了兴致,一扫疲态。 “那个庄主高程西,你猜猜他死前是做什么的?”季长歌故作神秘道。 “在刑部任职。”王玦突然道。 “具体的呢?”季长歌看着王玦道,能猜到在刑部不稀奇,要是能猜到具体的职位,算你聪明。 王玦沉吟片刻,抬头道:“刽子手。” 季长歌眼中露出赞许之意:“不错,正是刽子手。” “王贤侄在翰林院修书真是屈才了。要是去了刑部,七娘就可以辞官了,老夫也能省省心,不用每日提心吊胆的。”温祁冉打趣道。 “爹。”温璟娇嗔道。夸王玦就夸王玦,为何还要贬她两句,口气还跟个怨父似的。 “丁武查到,高程西原来住在城东的石桥巷,原是屠夫出身,有死刑犯需要行刑的,他便去充当刽子手,平常便以杀猪为生,生活一直十分贫苦,十年前。他突然一夜之间搬家,左邻右舍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他,时间上,倒是与百兆先不太符合。而丁武还找到一个曾经在庄子里做过下人的老翁梁伯,据梁伯所说,高程西的确是在十年前从另外一个人手里买下了庄子,留下了梁伯等几个下人。”季长歌道。 “一个杀猪的恐怕没有能力买下一座庄园,白兆先也是,赵盛华也是,这定然不是巧合。” “据梁伯所说。高程西这个人很怪,少言寡语,整日忧愁满面,自从搬到庄子来以后,足不出户,最多在庄子周围走上片刻。他的妻子和儿女也都不允许出门,庄子上种的粮食养的鸡鸭猪,足够全庄人生活,也没有亲戚朋友到庄子上来,偶尔有路过的路人借宿。高程西便把庄子的门锁上,不准任何人开门,他们就这样过了七年与世隔绝的生活,后来某一天庄子忽然起火了,老爷一家被关在屋内,门从里面锁上了,他们想去救人,但火烧的太大,房子很快便塌了,高程西一家死后,他们并没有离去,依然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但他们发现,经常传来哭声,有人还曾经看见披头散发的女鬼,后来便都搬走了。”季长歌道。 挑了挑灯花,温璟皱眉道:“高程西是怕被人追杀,所以才过这般与世隔绝的日子,他似乎早就知道有人要来杀他,便找到这处幽静的庄子,可惜最终还是不得善终,而且这场火灾委实有些蹊跷,一家人竟然一个都没跑出来,房门从里面锁上了,密室杀人焚尸。” 温璟忽然眼睛一亮,季长歌忙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跟上次那群人要杀我一样的手法,他们原先打算把我跟青霜扔进井中,然后毁尸灭迹,井口封上便是密室,不管是用火烧还是饿死,都是密室杀人。” “明天去庄子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庄子应该都被打扫干净了,找到线索的希望不大。”季长歌道。 “看过便知。” 温祁冉沉声道:“三年前这起火灾我倒是有点印象,当时去查看现场,火势太大,整个房子都烧塌了,尸体也都烧的焦黑,起火原因可能是因为油灯倒了,点燃了其他东西,这件案子便这么结了,如今听你们一说,这件案子疑点颇多,四名死者当时全都躺在离床不远的地方,死者的鼻腔、咽喉以及肺部有大量烟灰,也就是根据这点,当时我们判断四名死者是意外烧死。” “也有可能当时他们还没死,但已经失去行动能力,比如被下了迷药,或者受了重伤,挣扎了半天只能从床上滚落,如果是正常人应该有能力跑出来,但还没死,烟灰便大量进入死者的鼻腔气管之内,这不难解释。”温璟道。 三人点头,三年前的火灾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ps: 感谢“谨如”“海怪怪”亲的打赏和粉红票~~么么哒 ps:推荐一本朋友的书:书名:《拈香》;书号:3275165;简介:一纸红妆,十里飘香。娇颜拈香,只为君商。 第二百二十二章 突发心疾 季长歌走后,温璟忍不住对着温祁冉道:“爹,刑部的卷宗管理也太马虎了,很多案子都被撕掉了,浪费了许多时间。(..tw好看的小说)” 温祁冉一怔:“你......是指哪个案子?” 温璟也不再隐瞒,直言道:“女儿原本想看看父亲去年被贬官时的那件案子,发现竟然缺了几页,而且,十二年前也有一件案子的卷宗被人撕走了。” 手一抖,茶水洒落在温祁冉的手面上。 “爹,你没事吧?” 温祁冉面色有些难看,低声道:“无碍,七娘,这些过去的案子,就不必再浪费心力在上面了。” “原是这个理,不过女儿总觉得十二年前那件案子,可能与最近的这两件有着莫大关联,爹,您还记得十二年前的案子吗?”温璟虽然知道温祁冉不想提去年那件案子,但此刻也顾不了许多了,从温祁冉方才的表现来看,他的确是知道什么的。 温祁冉叹了口气:“去年那时,为父也查到了十二年前的那桩案子,这乞丐别人都喊他陈二狗,没有人知道他是哪里人,只有一个老乞丐跟他关系不错,老乞丐曾经听陈二狗说过一个故事,故事主人公的父亲被人诬告,关进了大牢,没多久便病死在狱中,连尸体都没有找到,主人公那时候还小,后来才从母亲的口中得知父亲早已死去的噩耗,便决定千里迢迢到京城寻求父亲死亡的真正原因。” “这个人便是陈二狗。”温璟接着道。 “是,陈二狗的父亲死于十二年前,这些是我花了一个月左右才从找到的线索,十二年前,陈二狗的父亲因偷窃被抓了起来,他趁卖东西的时候,乘机偷窃一户人家的财物,被抓个现行,扭送到了官府。后来因染上鼠疫死在了狱中。”温祁冉道。 “后来呢?”温璟问道,旋即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多余。 “后来我们就被贬到了邗江县了。”温祁冉苦笑道。 “最后,凶手抓到了吗?” “一群乞丐聚众斗殴,根本不知道是谁打死的。最后抓了谁,为父也不清楚,那时候我们已经离开京城了,不过这只是个小案子,跟赵盛华和白兆先根本没有关系,陈二狗的爹是被老鼠咬死的。”温祁冉道。 不可能那么简单,如果仅仅是这样,温祁冉根本不会被贬官,还是父亲得罪了什么人才被贬官的?而不是因为案子本身,温璟忖道。这案子牵扯的年代太久,牵扯的人又多,虽然感觉真相就在面前,但那层薄雾却怎么也散不去。 “早点睡吧,既然是大理寺的案子。你就少操点心,至于我被贬官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大起大落,为父早已经看淡,名利不过是身外物。”温祁冉微笑道,眼角的皱纹深深凹了下去。 看着温祁冉走后。温璟想了想连日来发生的事,心中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安。 “娘子,喝碗薏米莲子羹早些睡吧,娘子最近消瘦了好多。”青霜走进来道。 “嗯,这就睡了。” 看着温璟睡下,青霜才走了出去。 ...... 翌日。温璟一早便起来,睡到天刚发白便睡不着了,兴许是心中有事,又躺了会儿便穿衣起身了。 在庭院中静静打坐,静心感受着清晨的宁静。 门外忽然传来马蹄声。温璟睁开眼睛,大清早这马蹄声如此之急...... “仲孙言死了。”季长歌走进来第一句话便是这个,面色有些沉重。 温璟错愕,仲孙言怎么也死了...... “怎么死的?” “尚且不知,我来接你一起去看看。”季长歌道。 “走。” 温璟拿起解剖箱,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看着门外只有季长歌那一匹黑马,并无车辆,温璟便想让周全把马车拉出来。 “可是太太说今天要去寺里拜佛......”周全为难道。 “还是骑马吧,别耽误时间了。” 季长歌说完对温璟伸出手。 想想连在验尸房共度一夜都经历过了,骑一匹马也就显得无所谓了,温璟把手递了过去,季长歌把她拉到身前,一甩马鞭扬长而去。 周全摇了摇头,嘴里嘀咕了两句:“七小姐真是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别人看见成何体统。” ...... 勒住缰绳,季长歌把温璟扶下马。 “这就是仲孙言的家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转角处传来,不一会儿,柳无欢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大人,您怎么从那边来了?”柳无欢诧异道,那边显然不是大理寺的方向,再看看温璟,还有马,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怎么也来了?”季长歌问道。 “大人这话问的倒是奇怪,卑职自然是来替我师父验尸的。”柳无欢道,继而淡淡看了温璟一眼,见她胳膊上绑着绷带。 “温大人真是辛苦了,还带着伤来帮我师父验尸吗?” 温璟撇开目光,只当没看见。 大门敞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看见季长歌就开始哭上了:“季大人,柳大人,你们快去看看我爹,他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早上人就去了。” 柳无欢忙走了进去,季长歌和温璟也跟着走了进去。 仲孙言躺在床上,双眼圆睁,嘴巴大张,眼神仿佛死不瞑目一般,双手捂着胸口,表情十分痛苦。 “齐哥,你什么时候发现师父死了的?”柳无欢面色沉重道。 “爹平常都会早起练太极,通常我起床的时候,我爹已经练完了,方才我起床,却发现爹还没起床,我便想去看看怎么回事,是不是生病了,没想到......爹已经......”仲孙齐泣不成声。 柳无欢走到仲孙言的尸体前,仔细检查了一番。 “胸前背后有大片的红色尸斑,全身没有伤口,也没有窒息症状,师父他老人家应该是突发心疾。” “胸前背后有玫瑰色,应该是心肌梗塞。”温璟补充道。 见两人都这么说,季长歌点点头,看来死因已经可以确定了。 “我爹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突然发病呢?”仲孙齐抬头茫然道。 “急病说来就来,这可是没准儿的事,齐哥,节哀吧。”柳无欢道。 温璟看着几上一个行囊,问道:“仲孙前辈要出门?” 仲孙齐点头:“爹前两日突然说要去走亲戚,没想到还没出门就已经......” “世事无常,节哀。”季长歌道。 “多谢季大人,我爹在大理寺时,季大人一直很照顾我爹,我爹在天之灵也会保佑大人的。”仲孙齐一脸悲伤。 “仲孙前辈可曾在刑部当过值?”温璟突然问道。 三人均摇头:“仲孙大人一直待在大理寺,从未去过刑部。” 看着温璟复杂的神情,季长歌道:“七娘觉得仲孙前辈的死跟那两起案子有关系?” 温璟不置可否,直觉告诉她,仲孙言的死跟那两件案子有联系,但她现在没有证据证明,仲孙言虽然看起来是心肌梗塞,但造成心肌梗塞的原因可以是多种,中毒便是其中一种,只是仲孙言的尸体并没有中毒的症状,贸然说要解剖,恐怕仲孙齐也不会答应。 再次看着仲孙言的尸体,温璟更加觉得仲孙言似乎看见了什么十分恐惧的东西,而就在那一刻,他死了,所以表情也保留了下来,如果是心肌梗塞,应该只是痛苦,而没有恐惧之色,前两日,正是白兆先死了没多久,仲孙言便要出远门,这未免有些巧合。 ps: 感谢“咯哩李”亲的打赏~mua~ 第二百二十三章 盯上你了 回到刑部,温璟一眼便看见何文海。[..tw超多好看小说] “何大人!” 再次被温璟拖进房间。 何文海苦着脸道:“小温大人,你别逼我了,我都快精神错乱了,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可就是想不起来那案子是什么。” 看着何文海眼睛下面两抹黑眼圈,的确是没睡好,温璟也就不再追问,关键时刻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对了何大人,仲孙言有没有在我们刑部当过仵作?”温璟问道。 “没有,我们的仵作一直是孙仵作,不过有时候孙仵作去外地验尸的话,仲孙仵作是有来帮过几次忙。”何文海道。 温璟眼睛一亮,如果仲孙言来帮过忙,也就是说仲孙言跟刑部也有关联,加上之前死的三人,赵盛华,白兆先以及三年前死去的高程西,这四个人都曾在刑部做过事,一个是主审,一个是牢头,一个刽子手,一个仵作,他们究竟做了什么,才会招惹来杀身之祸。 “何大人,验尸的文书都会写明验尸人是谁,麻烦你找出十二年前验尸的记录。”温璟欣喜道,卷宗虽然被撕掉了,但验尸的记录或许还在。 “此法甚妙,我去找找。”何文海笑道。 验尸的记录集中存放在另外一个柜子里,两人找到十二年前的验尸记录,一份一份的找下去,却没有看到仲孙言的名字,全部写着孙洪涛的名字,两人又把前后的记录翻了好多,依然没有见到仲孙言这三字。 温璟失望到了极点,难道是她弄错了? 何文海同样一脸失望:“温大人,连老天也不帮咱们,还是让大理寺去查吧。” 温璟一言不发走了出去,越是如此她却偏偏越想知道,这重重迷雾掩盖下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大人。宣王爷来了。”孙岳从外面跑进来道。 温璟心念一转,忙道:“如果是问我,就说我出去查案了,人不在。” 说完。温璟就躲到了屋里,留着一脸目瞪口呆的孙岳。 欺骗王爷......也是要被砍头的吧? 何文海虽然不知道温璟为何要躲着宣王,他可不能躲,忙迎了出去。 果然看见宣王带着二十几名侍从昂首阔步走了进来。 “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何文海笑眯眯道。 宣王两只眼睛扫了一圈也没看见温璟的影子,便问道:“本王是来找温七娘的,她人呢?” “在里面呢。”何文海不假思索道,顺便还用手指了指方向。 温璟正贴着门缝儿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道。好你个何文海,眼睛不眨就把我给卖了! 宣王点头,对何文海的表现甚为满意。 不等宣王推门,温璟老老实实自己走了出去,施了一礼道:“见过王爷。” “免礼。本王又来给你荣幸了。”宣王边说边走进了屋,顺手把门关上了。 温璟无语,她就知道宣王无事不登三宝殿,每次还都是十分棘手的事情,看宣王容光焕发的样子,跟前几日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根本想不到痛哭流涕的宣王是什么样子。 “王爷这次找七娘,所为何事?”温璟淡淡问道。 “来灭口的,你可是除了连城以外,第二个看见本王哭的人。”宣王一本正经道。 “......” 温璟再次无语,心中怒吼,我也不想看见你哭啊!王爷! “王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温璟赌气道。 “好,你这条命本王先留着,记住哦,你现在可是欠了本王一条命,所以呢。你要帮本王办件事,办好了,咱们就两不相欠,办不好,本王再找你算账,你觉得如何?”宣王笑眯眯道。 温璟真想一拳打在宣王那张笑脸上,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厚的,季长歌跟宣王一比,简直就是纯情小少年。 “七娘何德何能,王爷若是想要七娘的命,那还是早点拿去吧。”温璟赌气道。 宣王微微一笑:“七娘错了,这件事,还就只有七娘能帮助本王。” “还是验尸?”温璟诧异道。 “俗话说,送佛送到西,本王想请七娘帮忙查出,当年杀死母妃的凶手,这件事只能暗中进行,所以本王只能来请七娘你相助了。”宣王压低声音道。 调查容妃的死,动一发而牵全身,温璟当即摇头:“王爷还是取了小人的命吧。” 宣王似乎一早料到温璟会拒绝,也不怒,只淡淡道:“这次本王不逼你,你不愿意,那本王只能找韩尚书了,他应该不会拒绝本王。” 这还不叫威胁?那什么叫威胁?韩尚书答应了,那不是还要她来查案吗?而且还会知道自己偷偷去皇陵给皇妃验尸的事情,这可是杀头的罪。 “你真的确定要查容妃娘娘的死因?” 温璟淡淡问道,有时候不知道可能活的更加自在,知道了真相却无法改变的时候,是最痛苦的。 宣王沉默,温璟的言外之意,他自然明白,宫中那些肮脏的事情,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管查与不查,他都已经无法忽略这件事给他带来的困扰。 半晌,宣王吐出两个字:“确定。” “容微臣考虑一下。”温璟道,这种吃力不讨好,还有可能掉脑袋的事情,她一万个不想做。 “温大人。” 门外忽然传来季长歌的声音,温璟如获大赦。 宣王面色一暗,淡淡道:“好,给你一天时间考虑。” “多谢王爷。”温璟松了口气,一天时间,足够想个好借口了。 宣王推开门,正对上季长歌的眸子。 “斐然见过王爷。”季长歌施了一礼。 “都是一家人,何必见外。”宣王轻笑。 看着两人皮笑肉不笑的寒暄了几句,然后宣王便带着一众侍卫走了。 何文海擦了擦额头的汗,一个是小公爷,一个是王爷,谁也得罪不起。 上了马车。 季长歌看着温璟道:“宣王最近找你可真是够勤快的。” “当年容妃娘娘的案子,季大人知道多少?”温璟问道。 “仅仅听过。” 听到容妃这两个字,季长歌终于明白宣王这几日找温璟的原因。 第二百二十四章 男神初次验尸 容妃的死年代久远,既然对外宣称是病死,圣上定然不希望这件事太多人知道,恐怕知道当年真相的人,已经都不在宫中了,若不是这样,宣王也不会来委托她,她只是个法医,并不是侦探,温璟有些无奈,找个什么理由才能丢掉找个烫手山芋呢? “这件案子,你最好不要插手。.tw[]”季长歌问道。 “我在想如何拒绝王爷才妥当。”温璟道。 季长歌沉思片刻,一时也无好的建议,这个理由并不好找,以他对宣王的了解,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除非是圣上出马,否则谁也无法让他放弃。 “杨文找到了吗?”温璟问道。 “尚无头绪,大大小小的旅馆都不见人,守城门的侍卫也说没有印象见过这个人,最奇怪的是,济州府衙说最近根本没有开具过,某个叫杨文的人的路引,这个杨文果然有问题。”季长歌道。 “假设他根本没有出过城,也没有进过城,他原本就是京城人士,他去客栈的目的,只是为了杀掉白兆先,季大人可还记得,那些匪徒说只是想教训一下白掌柜,并没有痛下杀手。”温璟道。 “可验尸结果明明是殴打致死,白掌柜身上那么多伤痕也不会是假的,那群匪徒为了自保,自然说没有痛下杀手。”季长歌道。 温璟沉默片刻后,抬头道:“白兆先的尸体还在大理寺吗?” “在,你要复验?” “嗯。现在就去吧,事不宜迟。”温璟道。 “可你的手......”季长歌看着温璟依然绑着绷带的手臂。 “我说,你验。”温璟眨了眨眼睛道。 季长歌一愣,看着温璟促狭的目光,旋即笑道:“也好,又不是没摸过尸体。” 没想到季长歌竟然答应了,温璟原也是打趣他,这要是传出去,堂堂小公爷竟然去验尸,恐怕京城名媛们的眼珠子都要掉了。这京城第一贵公子的头衔可就要让人了。 似乎看出温璟在想什么。季长歌笑道:“七娘做得,我便做得。” “季大人确定?可能要解剖哦。”温璟淡笑道。 “七娘未免太小瞧人了,什么血腥的场面我没有见过,若是能学会这验尸之术。日后七娘被人冤枉之时。说不定还能救七娘一命。”季长歌突然正色道。 看着季长歌一本正经的样子。温璟心道,这验尸哪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的,否则他们这些法医就不用在医学院待上五年了。 “那便先谢谢季大人了。”温璟也不拆穿。心中自然不认为会有这一天。 “叫我斐然。”季长歌强调道。 “好的,季大人。”温璟故意道。 “......” 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口。 “季大人,您怎么又回来了?咦,温大人您也来了。”高进看着两人道。 “去把殓尸房的门打开。”季长歌道。 高进面露难色:“回禀大人,前两日柳大人把殓尸房的钥匙都收走了,说是怕......外人进去损伤尸体。” 温璟面色一暗,这个“外人”不就说的是她吗? 季长歌脸上也不好看:“连我都不能进吗?” 高进忙低下头道:“小人去柳大人家给大人取钥匙吧。” “不用,我有备用钥匙。” 季长歌说完,找来一大串钥匙:“走吧。” 打开殓尸房的门,一股尸臭扑鼻而来,古代没有冰柜,尸体通常存放在义庄,验尸完毕便下葬,现在天气还未到夏天,没有苍蝇。 掩住耳鼻,但依然臭不可闻,两人用帕子扎在鼻子上,才觉得能呼吸了。 温璟把手套递给季长歌:“把四只都戴上,否则,以后你连饭都不吃不下去。” 怪怪带了两层手套,季长歌问道:“我应该怎么做?” “你也看我验过那么多次了,第一步你不知道怎么做?”温璟反问道。 季长歌回忆了一下温璟验尸的场景,似乎是先从头开始的,便蹲下身,走到白兆先的尸体旁,端详着死者的面部。 “面部没有明显伤痕。” “你看他的双手,手腕内侧都是伤痕,当时白兆先被打的时候,应该是用双手护住头部。”温璟道。 尸体已经青肿发黑,伤痕已经不十分明显,。 季长歌有些傻眼了。 温璟伸出没受伤的右手:“帮我戴上手套。” 季长歌脱下手套,帮温璟套上手套,然后再套上自己的手套。 戴上手套后,温璟用手在死者身上各处按着,面色越来越凝重。 “怎么了?” “你按按这里,再按按这里。”温璟指着两处发黑的地方道。 季长歌顺着温璟指的两个地方,分别用手按了按。 两人对视一眼。 “你也感觉到了?”温璟道。 “这一处比较硬,这一处却比较软,这是为何?”季长歌诧异道,虽然两处伤痕看起来差不多,但用手一摸差别就出来了。 “这处硬的才是真正的伤痕,这处软的根本不是伤痕。”温璟道。 “伤痕还能作假?”季长歌闻所未闻。 “自然能,不信你切开那处软的皮肤,皮下定然没有出血。”温璟拿出解剖刀,递给季长歌。 季长歌接过解剖刀,切开一看,果然没有出血点,又切开那处硬的皮肤,皮下全是暗红色的出血点。 “死因十分可疑,解剖吧。” 季长歌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从前温璟解剖的画面,然后深呼一口气,对着白兆先的腹部切去。 毕竟是练武之人,对人体并不陌生,一刀下去,既快又稳,连温璟都露出赞许的目光,要不是碍于季长歌的身份,她倒是想收了做徒弟,以后就轻松多了。 腹腔打开后,黑色的血液积压在腹腔中,内脏同样腐烂发黑,一股刺鼻的气味冲击着两人的嗅觉神经。 “死因应该是中毒。”温璟道。 掰开死者的口鼻,舌头以及咽喉并没有变黑,看来毒素并非经口中而入。 “剃头发吧。”温璟道。 “好。”季长歌爽快答应道,抓住死者的头发,拿起手术刀便割了过去。 温璟还没来得急说话,季长歌的刀已经割了上去。 看着手中一大块头皮从头顶上掉了下来,季长歌傻眼了。 “慢一点,死者的头发很脆弱,不能跟给活人剃头发一般粗鲁。”温璟叹了口气道。 剃头发可是个技术活儿,季长歌折腾了许久才总算把头发剃干净了,确切的说是连头发和头皮一起扯下来了...... 温璟看着几乎已经没有头皮的头顶,叹了口气,要不是自己手受伤,没有办法亲自动手,她定然不会让季长歌动手,太惨不忍睹了...... 季长歌看了看道:“头上没有伤痕。” 就凭你这随便扫了两眼能看出啥来? 温璟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观察起死者的头部来。 目光落在后脑一处暗红色的凸点上,温璟靠近,仔细观察起来。 “这不像是一般的出血,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的伤口,把刀给我。” 说完,温璟伸出右手,接过季长歌递过来的手术刀,轻轻切开红点下面的肌肉,青紫发黑。 “毒素便是经过这里到达心脏的。”温璟欣喜道,死因终于弄清楚了。 “如果死因真的是中毒......那么尸体上假的伤痕是怎么来的?”季长歌皱着眉头道,他感觉自己被人戏弄了一把。 “你想想看,从白掌柜死在客栈,再把白掌柜的尸体运到大理寺,再到验尸,这中间谁有机会作假?”温璟分析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同时出现了一个名字,柳无欢,她既有时间和机会,而且她还是仵作出身,懂得如何在尸体上作假。 沉默片刻,温璟道:“这仅仅是猜测,季大人还是先按兵不动为好。” 季长歌沉默不语,面色阴沉到了极点,眼神中更多的是失望和痛心,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左膀右臂,竟然会有一天连他都骗,那些人,到底给了她多少好处?(未完待续。。) ps:推荐一本朋友的书:书名《田园灵妃》,作者:水澜晶,简介:美女俊男、金银财宝那是必须的!爱护爱护动物,保护保护小妖,日子别提多美了,不过,未来的相公,你怎么出现在我的阴阳眼里…… 第二百二十五章 浮出水面 “把尸体缝起来吧。”温璟拿出缝合尸体的针线递给季长歌。 季长歌看了看针线,再看了看白兆先的尸体,他连缝衣针都没拿过,这人皮可比布要湿滑黏腻多了...... 温璟想了想:“还是你按着,我来缝吧。” “好。” 季长歌用双手拢住伤口,温璟用没受伤的右手开始缝合伤口,看着温璟熟练的缝合动作,上下翻飞的针线,不一会儿便把伤口缝合好了。 “七娘,白掌柜尸体上的假伤痕是怎么弄出来的?”季长歌问道。 “这个我倒没有遇到过,但据《洗冤录集》上的记载,用榉树罨敷成痕,可以伪造伤痕,但假伤痕毕竟是假伤痕,不会浮肿变硬,亦不会造成皮下出血,看来那帮匪徒倒没有说谎话。”温璟道。 季长歌颔首,顿了顿道:“如果白掌柜不是被那群匪徒打死的,那便是有人趁着打斗之际,或者在打斗前,已经给白掌柜下了毒。” “杨文!” 两人齐声道。 “但是杨文怎么给白兆先下的毒?”季长歌问道。 “毒蛇或者蜘蛛,从方才的伤口来看,应该是某种毒虫咬的,而且那日我闻到杨文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气,兴许是为了掩盖毒物的腥臭,他应该是趁着白掌柜倒地之际,把毒物放到了白掌柜身上,如果是事先下毒,他应该已经走了,而且毒物的毒通常发作的很快,白掌柜不可能坚持很久,确认白掌柜死了,杨文才离开了客栈。[..tw超多好看小说]”温璟道。 季长歌看了看门外:“我先送你回去吧,晚了温伯父会担心你的。” 走出大门外,高进正在门口等候着。 “高进,柳大人如果问起。你就说我一人来过便可。”季长歌道。 “是,大人。”高进低头道。 ...... 回到温家。 温祁冉和王玦果然站在院子里聊着什么,见温璟回来了,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爹。对不起,七娘有事耽搁回来晚了,让你担心了。” 看着温祁冉不善的面色,温璟抢先道。 温祁冉张了张嘴,见温璟如此诚恳认了错,责备的话到嘴边倒是不好说了,只能咽了下去。 “平安回来就好,去吃晚饭吧。” “是,谢谢爹。[..tw超多好看小说]”温璟笑道。 看着温祁冉背着手走了,温璟松了口气。接着瞟了一眼王玦的脸色,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阴沉,想起上次被喷的狗血淋头的事情,温璟依然觉得有些心理阴影。 “上次骂你是我不对。”王玦忽然低声道。 温璟诧异地看着王玦,这傲娇还有给人道歉的时候?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喜欢做的事的权利。况且你做事向来有分寸,我有什么资格骂你呢?”王玦淡淡道。 “十七郎,谢谢你。”温璟微笑道,被人牵挂的感觉挺好,比死了都没人知道好太多了,至少还是有人在乎自己的。 王玦沉默,不悲不喜。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可有让圣上赢一局?”温璟忽然想起这件事。 “让了,圣上自从赢了一局以后,再也不跟我下棋了,不过圣上依然每天来翰林院,只是问一些问题便走。”王玦道,语气不仅没喜。反而有些厌烦的意思。 温璟苦笑,赵构兴许便是相中王玦身上那股“不耐烦”了,平常见惯了溜须拍马的口蜜腹剑的,像王玦这样的“直肠子”可是稀有物种。 “圣上都问你什么了?” “问关于立储君的事。”王玦淡淡道,仿佛皇上只是问了他“中午应该吃啥”这样的问题。 温璟已经习惯了。除非天塌下来,恐怕没有任何事能让王玦大惊失色的。 “你怎么说的?” “我让他暂时先别立储君,储君应该从各位皇子中挑选最优秀的那个作为储君,而不是按照长子嫡孙的顺序来。”王玦继续道。 温璟几乎可以想象翰林院的大学士们,气的全身发抖的样子,据说自从王玦进了翰林院以后,翰林院里的大学士们头上的白头发都多了很多,圣上与王玦下棋时,他们看得心惊肉跳,不时以各种方法提醒王玦要让着圣上,可王玦偏偏只当没看见,后来圣上终于不下棋了,一众大学士以为就此轻松了,没想到王玦又成了圣上的私人顾问,而且每次的回答都让众大学士们几乎不能呼吸,但圣上却似乎对王玦“大逆不道”的回答甚感兴趣,不仅不怒,反而听得津津有味,这让老学究们颇为不解。 “圣上有没有提,他对哪个皇子比较满意?” 王玦思忖片刻:“那倒没有,不过后来淑贵妃倒是来过一次,大概是想让我替他的儿子,十三皇子说几句好话。” “你答应了?”温璟问道,虽然觉得王玦定然不会那么做,但毕竟是淑贵妃交代的事情,不太好拒绝。 “我假装没听懂,敷衍了两句打发她走了。”王玦若无其事道。 “听说这个淑贵妃心眼比针还小,你这样得罪她,不怕她给你穿小鞋?” 温璟突然想起某些传闻,王玦竟然得罪了最受宠的淑贵妃,据说这个淑贵妃平常最喜欢的便是到处听墙角,发现有宫女或者别的妃子说她的坏话,回头便伺机报复,这点倒是跟赵构十分相似。 “哼,那更好,最好是让皇上贬官,这样我就能回我的江南了,赵盛华的案子有眉目吗?”王玦冷哼道。 “我们查到白兆先是被被人用毒蛇之类的毒物咬死的,但那个杨文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怎么也找不到他的下落,还有那些面具人也是,你说他们会躲在何处?”温璟看着王玦道,你不是号称江南第一才子么,看你能不能想出那些人去了何处。 “除非飞天遁地,否则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想想还有什么地方是你们没有找过的,即便是再不可能,那也是事实。”王玦道。 没有找过的地方多了,温璟忖道,总不能挨家挨户地去搜查,那些官员也不会任人随处乱动。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七窍流血 仲孙言家。 来吊唁的亲友络绎不绝,仲孙齐带着妻儿跪在灵堂一侧。 “老爷子身体一直那么健壮,怎么突然就病死了,哎。”一个中年人道。 “我爹身体一直很好,平常注重养生之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犯病了。”仲孙齐抹着眼睛道。 “你爹身体一直比你二叔好,他自己还是个郎中,他怎么倒死在我前面了。”一个白发老翁叹了口气道。 柳无欢走了进来,点燃手中的檀香,然后跪在蒲团上重重磕了几个头。 “师父,您安息吧,徒儿一定会把您的验尸术传承下去。” 仲孙齐一家三口还礼。 柳无欢退到一旁,目光怔怔看着棺木,不知在想些什么。 “季大人,温大人,多谢二位大人能来为我父亲送行。”仲孙齐脸上露出惊喜和感动之意。 柳无欢看了季长歌和温璟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季长歌和温璟上完香拜了几拜,与仲孙齐寒暄了几句。 众人看着季长歌和温璟,感叹仲孙言竟然认识这样的人物,有些人认出来季长歌的身份,便上前来寒暄几句。 “温大人有心了。”柳无欢看着温璟道。 看着柳无欢眼底掠过的一丝焦灼,温璟微一颔首算是应了声,心中琢磨着,怎么才能开馆再次检查仲孙言的尸体,她始终觉得仲孙言临死前的目光太过可疑,那双惊恐绝望的眼神一直印在她的脑海中,他死之前究竟看到了什么...... “大人,我们回大理寺吧。”柳无欢看着季长歌道。 “不急,你先去吧。”季长歌淡淡道。 柳无欢目光微动,低头退到一旁不再出声。 “啊啊啊啊啊!诈尸了!” 一个人一屁股坐到地上,手脚并用连连后退,口中不住惊呼着。 众人忙走到棺材旁。几个胆小的也跟着尖叫起来。 温璟走上前一看,只见仲孙言的眼耳口鼻均流出黑色的血液,面容甚为可怖,即便是她见惯了尸体。也忍不住心中一惊。 “啊!” 柳无欢失声尖叫起来,与她一贯的沉着冷静判若两人,季长歌淡淡瞥了她一眼。 仲孙齐吓得面色苍白,忙让妻子把孩子抱走。 “爹,你有什么冤情要告诉孩儿的?孩儿听着呢,爹,你死的好冤啊!” 听着仲孙齐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哭声,灵堂中的气氛愈加诡异起来,围观的人群纷纷后退,胆子大的上前看一眼也吓得面容失色。但好奇心的驱使让众人都不愿离去,在他们看来,七窍流血必然有着天大的冤情,加上这仲孙言本来就死的突然,纷纷交头接耳猜测着仲孙言的死因。 “这是怎么回事?”季长歌对着温璟低声问道。 温璟摇了摇头。这种情况她也没有见过,不能擅下结论,不过这倒是有个好借口可以复验仲孙言的尸体。 “季大人,您一定要替我爹做主,我爹他死不瞑目啊!”仲孙齐对着季长歌哭喊道。 “你先冷静点,这件事本官自会查明。”季长歌道。 温璟刚伸出手,只见柳无欢忙上前道:“我师父的尸体我已经检查过。这七窍流血只是体内的淤血没有地方出来而已,并非有冤情。” “温大人,验尸。”季长歌面无表情道。 “好。” 柳无欢目光一紧,拦在棺前:“我师父的尸体不能解剖,师父生前曾经说过他死后,不希望自己被人开肠破肚。” 柳无欢的话。让仲孙齐愣在那里,他不明白柳无欢为何突然反对。 “我爹曾经那么说过吗?” 柳无欢点头:“师父从前教我验尸时说的。” 温璟看了柳无欢一眼,淡淡道:“没有人要解剖仲孙前辈的尸体,柳大人过于激动了。” 柳无欢眸子一冷,转念道:“温大人都受伤了。还是由我来代劳吧,一只手是无法验尸的。” “我来就行了。”季长歌走上前道。 “大人,您要......验尸?”柳无欢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季长歌。 看着季长歌从解剖箱里拿出手套,柳无欢忽然明白,他们或许从一开始便是打算来验尸的,连工具箱都带来了。 帮温璟戴上手套,季长歌自己也把手套戴上了。 围观的众人见并未诈尸,而且两位大人还要亲自验尸,纷纷都围了过来,小房间里被围的水泄不通。 温璟擦了擦额头的汗,原本灵堂中的香烛,纸钱燃烧的热量就比较高,现在围满了人,更是温度剧增。 “大伙儿都站到院子里去吧,一会儿有结果了,自然会通知大家。”季长歌对着众人道。 众人连忙都走了出去,冷空气一下子涌了进来,温璟顿时觉得呼吸顺畅多了。 看着仲孙言七窍中流出的暗褐色血液,跟白兆先腹部的血液差不多,温璟用手按了按仲孙言的腹部,鼓鼓涨涨似乎也有许多血液积留在腹部。 仲孙言尸僵尚未完全消去,老年人尸僵出现的慢,消褪的也慢,衣物很难褪去。 “用剪刀剪开。”温璟对着季长歌道。 拿起剪刀,把衣服剪开,两人开始检查身体上有没有伤痕。 “身体上没有伤痕。” “还是剃头发吧。”温璟道,仲孙言的尸体还未自溶,头发要比白兆先的好剃的多。 “不行!” 仲孙齐还没有开口,柳无欢抢先道。 “剃发乃是对师父尸体的大不敬,既然没有伤痕,何必多此一举呢。”柳无欢满脸不解道。 仲孙齐有些茫然,一面觉得他爹有冤情,但又觉得柳无欢说的也有道理。 “此案有疑点,不管家属是否同意,官府有权解剖,这点你不懂?”季长歌面色冷了下来,目光如两道利剑射向柳无欢。 “可这件案子显然没有疑点,没必要的情况下,无需解剖,死者为大。”柳无欢半步不让。 季长歌看了柳无欢半晌,心中仅存的最后一点希冀也消失殆尽。 “本官做事无需你来教我,走开。” 柳无欢心头一窒,看着季长歌眼中那抹厌恶,眼神也是渐渐冷了下去,冷笑道:“大人一意孤行,卑职无话可说,若是大人剃完发没有任何收获,便应该跟我师父道歉了。” 季长歌不再搭理柳无欢,仔细替仲孙言剃起发来。 除了温璟,其余三人紧张地看着仲孙言的头部,看着头发一缕一缕掉落,仲孙齐把头发全都收拢在一块白布上面。 待头发剃完以后,温璟仔细在上面寻找着可疑的伤口,但结果却是令人十分失望,白净的头皮上一点伤口都没有。 季长歌眼中也是一片失望,他原以为跟白兆先的死因差距不会太大,既然身上没有伤口,那头部定然有伤口,却没想到根本找不到伤口。 温璟掰开仲孙言的嘴巴,口舌没有发黑。 “我就说死因没有可疑,你们偏偏不信,多此一举。”柳无欢冷笑道。 “拿根蜡烛来。”温璟忽然道。 仲孙齐递过来一根蜡烛,季长歌接过来,举到仲孙言的尸体前。 “你看看这是什么?”温璟指着仲孙言咽喉处的一道伤口道。 “擦伤。”季长歌接着道。 “最好是能解剖下,看看具体死因。”温璟道。 “不行!” 柳无欢果然如同温璟预料中的一样出言反对了。 “如果你们解剖完,还是一样没有任何收获,那我师父岂不是白受罪了?解剖,原本就是一种对尸体的不尊重,现在完全没有必要解剖。” 柳无欢说完,把目光转向仲孙齐道:“齐哥,你说是不是?” 仲孙齐点点头,他原本对温璟和季长歌寄予厚望,不曾想剃完头发后,竟然没有任何收获,现在又要开肠破肚,刚才又听柳无欢说,他爹表示不愿意被人解剖,当下也觉得柳无欢说的十分有道理。 “要不,就别解剖了吧,既然查不到什么,就不要破坏我爹的尸体了。”仲孙齐低声道,说完匆匆瞥了季长歌和温璟一眼。 温璟和季长歌对视一眼。 “解剖吧。”温璟淡淡道,眼神坚定不容置疑。 季长歌点点头,他相信温璟不会让他失望,比信任自己还更信任。 柳无欢对着仲孙齐使了个眼色,仲孙齐忙上前护住仲孙言的尸体:“两位大人莫怪,既然我爹不愿意被解剖,我们还是尊重他老人家的遗愿。” 温璟有些不耐烦,看着仲孙齐道:“你就不怕你爹死不瞑目?不怕他在地下不能安宁?人死后肉身不久也会腐烂,而且你爹身为仵作,他一定知道解剖并非对于死者不尊重,正是因为处于对死者最大的尊重,我们才想要找出每一个死者真正的死因,替他们说出不能说的话,有冤的伸冤,你身为仲孙前辈的儿子,你连这点都不能理解?” 被温璟一顿喷,仲孙齐的脸色也是变了又变,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话,走到墙角抱着头蹲了下去。 柳无欢瞪了仲孙齐一眼,但一时又找不到话语反驳温璟。 “季大人,动手吧。”温璟道。 第二百二十七章 庄子遇险 季长歌缓缓切开仲孙言的腹部,但与白兆先相同,仲孙言的腹腔中也积聚了大量的血液。 “舀到木桶中。”温璟道。 血液被清理干净后,两人看着肠壁上一个个小孔。 “似乎是动物噬咬的痕迹。”温璟道,这倒是跟白兆先的尸体大为不同。 联想到仲孙言喉咙处的伤痕,温璟的脸色一白,胃里有些翻腾,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让她感觉有些不适。 “我爹的肚子怎么会被咬成这样的?”仲孙齐一脸茫然地看着仲孙言腹中被噬咬的千疮百孔的肠子,忽然捂着嘴跑了出去,弯着腰呕吐起来。 看着柳无欢不太好看的面色,温璟淡淡道:“柳大人,劳烦你把仲孙前辈的腹部缝合起来。” 柳无欢走到仲孙言面前,看了仲孙言一眼赶紧收回目光,拿起针线以最快的速度缝合完毕。 温璟走到仲孙言的房间里,目光在房间内扫视了一圈,然后目光停在一处。 顺着温璟的目光,季长歌脚尖一点,单手攀住房梁,目光落在墙上的通气孔上面。 “有东西爬过的痕迹,从灰尘的痕迹和半透明的斑痕来看,可能是蛇之类的动物,而且这通气孔并不是很大,太大的动物进不来。[..tw超多好看小说]”季长歌道。 温璟走到炕旁边:“这个通气孔刚好对着炕头,如果有人把蛇放进来,或许是蛇的唾液把仲孙前辈弄醒了,年纪大了原本睡眠就少,仲孙前辈睁开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出于本能张开嘴呼救,而蛇便撑着空隙钻进了肚子中。” 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季长歌也不得不承认,这恐怕便是真相了。这条蛇是自己跑进来的,还是被人放进来的? 季长歌走到屋外仔细查看了一番,又跳上屋顶看了看。 “应该是有人放进去的,屋顶有人走动的痕迹。就在通气孔的上方,那人脚上还沾着淤泥。”季长歌道。 “仲孙言也是死于谋杀,而不是所谓的突发心疾。”温璟道。 季长歌原本想说什么,见柳无欢走了过来,便没有说。 “大人,卑职先回衙门。”柳无欢躬身道。 “嗯。”季长歌淡淡应了一声。 看着柳无欢的背影,季长歌眼中的怀疑越来越重,刚才柳无欢的表现让他太过失望,他原本还存着一丝她会懊悔的侥幸,但看来。是他想多了。 “去高程西的庄子看看。”温璟忽然道。 两人坐进马车中,马车向着郊外驶去。 “仲孙言的死跟这几件案子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联系。”温璟道。 “可仲孙言并非刑部的人员,而且也未曾在刑部待过,之前这几件案子的受害人都在刑部任过职。”季长歌道。 在刑部任过职,这句话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但温璟一时又想不到哪里不对劲。 “仲孙言没有在刑部待过,但或许他知道了什么不应该知道的,跟那三名死者一样,所以被人灭了口。” 季长歌点头,如果是这样,的确说的通,他们共同知道的某件事到底是什么? 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马车在空旷的原野上奔驰。 “大人,到庄子了。” 两人走下马车。 温璟看着眼前破败的景象,上次被抓来的时候是夜晚,看的并不分明,而此刻终于看清整个庄子的外貌,这原本应该也是个繁盛的庄子。此刻却杂草遍地,斑驳的墙壁爬满了爬山虎。 走进庄子,温璟依然有些不寒而栗,脑中浮现出面具人脸上那张阴森恐怖的面具,那个人当时就站在这个位置。 看着温璟微微有些失神的样子。季长歌轻声道:“别担心,他们已经不在里面了。” 庄子中间的主体部分已经全都烧塌了,只剩下断垣残壁,虽然没有重新修葺,但里面已经被清理过,虽然如今也是杂草丛生。 两人在废墟中搜寻了许久,也没有任何发现。 “时间太久了,证据已经都被破坏了。”季长歌失望道。 “回去吧,再找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温璟说完便转身。 “别动!”季长歌突然低声道。 顺从地站住,温璟忽然感觉后背上有什么东西在游走,全身鸡皮疙瘩集体立了起来。 季长歌慢慢走到温璟身旁,手快速捏住一样五颜六色的绳子一般的东西,然后重重摔到墙上。 一条五彩斑斓的蛇在地上痛苦地扭曲了几下便不动弹了。 温璟顿时感觉一阵毛骨悚然:“刚才就是这东西在我后背上的?” “嗯,如果我再晚片刻发现,它可能已经一口咬在你脖子上,这条可是西域最毒的蛇,只是这种蛇在我们这里应该极为少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季长歌诧异道。 “小心!”温璟话音未落。 感觉到身后的腥臭味,季长歌手起刀落,一条蛇被劈成两段掉落在地上,也是一条跟方才那条蛇差不多大的彩蛇。 草丛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听声音远远不止一条蛇在游动,这地方竟有数量如此众多的剧毒蛇。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季长歌低声道。 温璟点头,两人一起快速向外跑去,某些蛇种是有灵性的生物,经常有报道称,有蛇被人类杀死,然后被群蛇报复的事件,一直都是听说,今天竟然亲眼论证了。 忽然感觉小腿处一阵剧痛,温璟忙站住不动,动会加速血液循环,毒素会很快进入到心脏。 再次砍死两条飞快游来的蛇,季长歌惊恐地看着温璟:“你被咬了?” 温璟点头,卷起裤腿,小腿处果然有两个深深的牙印,正汩汩地流出黑血,撕下一块布,紧紧扎在伤口上方,随即从口袋中拿出一粒解毒丸放进口中。 看着不断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的蛇群,季长歌一把抱起温璟,脚尖一点,人已经在五丈开外。 一直跑进马车。 “快走!” 马车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季长歌样子也知道不是小事,忙猛抽了一下马鞭,车子非也似得离开了庄子。 第二百二十八章 解蛇毒 小心翼翼抓住温璟的腿,季长歌看着已经肿胀发黑的伤口,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去。 没等温璟制止,一口毒血已经被吸了出来。 “你会中毒的,快停下!”温璟道。 季长歌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直到吸出的血变得鲜红,才停住。 拿出随身带的匕首,季长歌看着温璟道:“忍着点。” 剜去腐烂坏死的肉,随意扯下衣服的一角,替温璟包扎好,季长歌看着温璟满脸苍白,额头大颗的汗珠滚落,但意识依然清醒着,这表示已经无大碍了。 看着季长歌渐渐迷离的眼神,温璟连忙拿出一颗解毒丸,虽然不知道对这种毒蛇的毒液有没有用,先吃了再说。 把药放进口中,季长歌靠在马车上,目光渐渐失去焦点。 温璟用手探了探季长歌的鼻息,尚有呼吸,心跳时缓时急,马鞭一声一声落在温璟的心上,只恨不得一下子便到医馆,但转念一想,季长歌说这种毒蛇并不常见,去普通医馆定然是浪费时间,还会回宁国公府,府中奇人异士多,定然知道该如何处理。 马车颠簸的厉害,温璟小心翼翼地把季长歌的头放到自己的腿上,看着季长歌青紫的嘴唇,她的心越来越沉重。 “回府,再快一点!”温璟对着车夫道。 “是!”车夫再次猛抽一下,马儿吃痛,向前狂奔而去。 一路人。行人纷纷闪避,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有些人忍不住咒骂起来。 到了宁国公府,已经有小厮迎了出来,当他们看见季长歌脸色苍白的躺在温璟腿上时。 “少爷,您怎么了?” “快去禀告国公爷和长公主,小公爷中了蛇毒,让他们请最好的太医来。”温璟连忙道。 一个小厮去通知,另外几个小厮轻手轻脚把季长歌抬进了府中。 温璟被毒蛇咬的左脚虽然解了毒,但却依然麻木。一瘸一拐走下马车。 一个使女过来把她扶进了府中。 等温璟走进季长歌的房间时。季长歌依然不省人事,长公主正急的团团转。 “筌叔呢,快去筌叔找回来!” “是,夫人。” 看着走进来的温璟。长公主忙走上前来:“温七娘。斐然他怎么中的蛇毒?” 温璟顿了顿道:“都怪七娘。七娘中了毒,小公爷替我吸毒所以才中的毒。” “啪!” 长公主忽然一巴掌打在温璟的脸上。 “你竟然让他帮你吸毒?!你知道你什么身份吗?他可是本宫唯一的儿子!堂堂小公爷!” 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温璟沉默不语。并不解释什么,她现在最关心的是季长歌能否醒过来,一巴掌不算什么。 “我哥他怎么了?”季芸熙跑了进来,看着脸色青灰的季长歌。 “你哥他中了蛇毒,熙儿,你说怎么办啊?”长公主哭着道。 季芸熙看了温璟一眼,扬起手。 “你还敢还手?”季芸熙看着自己被温璟抓住的手腕,气急败坏道。 “夫人,老奴回来了。”筌叔弓着身子走了进来。 “你快去看看少爷,太医应该很快就到了。”长公主忙道。 筌叔走上前,掰开季长歌的眼皮看了看。 “那是一条色彩斑斓的西域毒蛇,可有药方可解?”温璟看着筌叔道。 筌叔没有出声,手在季长歌身上点了几处穴道,然后把季长歌扶坐在榻上,拿出一银针刺破季长歌的耳垂以及手指,几滴黑血流了出来。 看着筌叔双手不断在季长歌背后游走,温璟忖道,这就是古代的运功逼毒吗? 片刻后,季长歌果然吐出一口黑血,但人依然没有醒转。 方元康急匆匆走了进来,看见长公主连忙跪了下来:“叩见长公主,公主万福。” “快快免礼,斐然他中了蛇毒,你快去看看。” “公主稍安勿躁,容微臣看看。” 方元康走到床边,把了一下季长歌的脉搏。 “方太医,毒血大多已经逼出来了。”筌叔道。 方元康点头:“小公爷已无大碍,再服两幅清热解毒汤便可,得亏小公爷练武之身,身体强健,这要是换了一般人定然撑不到现在,也亏筌叔及早把毒液逼了出来,这是什么蛇的毒?毒性竟然如此凶猛。” “西域彩蝰蛇,半炷香的时间便可置人于死地。”筌叔道,目光有意无意瞟了温璟一眼。 看着季长歌渐渐红润的脸色,温璟松了一口气,幸好筌叔运功逼出毒素,普通的解毒药根本没有效果。 “这西域蛇怎么会跑到我们这里来?以前从未听说过有人被此蛇咬伤过,真是蹊跷。”方元康忖道。 季芸熙走到温璟面前,怒道:“你到底把我大哥带去什么地方了?那蛇不会就是你养的吧?” “我们去庄子上查案而已,郡主此话从何说起,害死季大人对七娘无半分好处。”温璟不咸不淡道。 方元康看着温璟一瘸一拐的样子,忙问道:“温大人腿上也是被咬了吗?” 温璟颔首:“我们在庄子上发现蛇群,便匆忙离开,我一不小心被蛇咬了一口,季大人也是因为我才中的蛇毒。” “原来是这样,可否容方某替温大人看看伤口?”方元康眼中满是忧虑,他感激温璟当时救了他的女儿方亭瑜,一直把温璟当成恩人看待。 温璟点头,跟着方元康走了出去。 “温大人请坐。” 温璟顺从的坐了下来,把腿搁在另外一张凳子上,卷起裤腿。 “最近中毒的真多,真是怪了。”方元康便检查温璟的腿边自言自语道。 “还有何人中毒?”温璟问道。 “淑妃娘娘前几日派人去太医院拿了许多解毒丸,说是有宫女被毒虫咬了,我说去给宫女诊治,却说不用。” “兴许是中毒不严重。”温璟随口道。 方元康看了看伤口:“毒血清除的很彻底,敷点草药便无大碍了,小公爷真是有心了。” 看着方元康别有深意的目光,温璟微微一笑,道了声谢。 “方四娘近来如何?”温璟忽然想起那个不算美丽的女子,以及那段错过太多的爱情。 方元康脸上笑意加深,有些腼腆道:“四娘精神一日好过一日,已经与常人无异,真是感谢温大人,四娘还吵着要我带她去见见你,只是她因为被圣上禁足,才老实待在家里,嘿嘿,过些时日可能要请温大人来喝喜酒了。” 温璟眼睛一亮,欣喜道:“四娘要嫁人了?新郎可是百里郎君?” “那倒不是,是管家的儿子,人家不嫌弃四娘以前有过病,我们也不嫌弃人家家贫,只要真心对四娘好就行了,温大人你说是不是?”方元康笑道,眼中尽是欢喜。 新郎虽然不是百里墨染,但这个结局已经是皆大欢喜,转念一想,方亭瑜与百里墨染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各自心中的伤口都已经结痂,相对于在一起反复的想起过去的噩梦,倒不如相忘于江湖,各自开始新的生活。 “百里郎君现在可是吏部的侍郎,他也经常来家中看望四娘,可惜四娘没有那个福分。”方元康接着道。 温璟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长公主和郡主走了过来。 方元康替温璟包扎玩伤口,便起身告辞,拎着药箱走了出去。 待方元康走后,季芸熙冷笑一声走到温璟面前:“我哥差点就被你害死了!你这个狐狸精一直缠着我哥作甚!实话告诉你,想嫁进我们府中,想都别想!” 长公主一直沉默不语,虽然季芸熙说话不好听,但大概意思也帮她表达了,日后不要再缠着她儿子。 温璟看了两人一眼,淡淡道:“既然小公爷已无大碍,那七娘便告辞了。” “想走?今天不给个准话儿休想离开!”季芸熙冷冷道。 看着拦在门口的几名使女,温璟眉头微皱,若不是受了伤,而且心中记挂着季长歌的伤,不想再横生事端,不然今儿个她还真要替长公主好好管教一下,这个刁蛮任性的郡主。 “不知郡主要我给什么准话儿?”温璟冷淡道。 见温璟服软,季芸熙神情更加嚣张了几分,她原本还有些忌惮温璟的手段,不过一想她妈在后面,谅温璟不敢做什么。 “这你都不知道?自然是让你保证从此以后不再跟我大哥来往,从此以后不再踏入宁国公府一步。”季芸熙冷笑道。 温璟扬了扬嘴角:“不踏入宁国公府七娘可以做到,不过不跟小公爷来往可能不行,大理寺与刑部公事往来频繁,七娘不能为了答应郡主而误了公事。” 季芸熙眼珠子转了转,转口道:“那你发毒誓,永远不会嫁给我大哥。” 看着长公主和季芸熙灼灼的目光,温璟微微一笑:“毒誓七娘从来不发,七娘也未曾想过高攀小公爷,长公主和郡主无需担忧。” “你不敢发毒誓,说明你心里有鬼!不发毒誓休想离开!”季芸熙咬牙切齿道。 温璟挑了挑眉,这个季芸熙如同狗皮膏药一般,沾上就不掉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失踪 看着围拢过来的使女,温璟粲然一笑:“郡主难道不知,软禁朝廷命官乃是重罪?” 季芸熙表情一窒,随即笑道:“这怎么能叫软禁,不过是请温大人在府中做客罢了。” 温璟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眼中透露出惊恐,大声道:“我有急事,给我让开!” 看着温璟的样子,季芸熙恶毒道:“别装了,你发完誓不就可以走了!” 在季芸熙的眼神下,几个使女上前拦住温璟,但忌于温璟的身份,又不敢真的抓住她。 看着畏畏缩缩的众人,温璟冷笑道:“你们谁要是想吃刑部大牢的饭,那就来啊!” 看着温璟忽然间像换了一个人,季芸熙有些捉摸不定,但看温璟着急的样子,心中的恶念顿起,你偏要走,我就偏不让你走。 “给我抓住她,一切本郡主承担!”季芸熙喊道。 “你们敢袭击朝廷命官!”温璟从袖笼中掏出解剖刀。 看着温璟手中的解剖刀,刀面闪着阵阵寒光,对上温璟没有丝毫温度的眸子,几名使女面面相窥,谁也不敢上前。 看着温璟手中的解剖刀,长公主面露骇色,忙拉住季芸熙:“芸熙,快放温大人走吧。” 季芸熙也不是个认怂的主,看见温璟手中的解剖刀反而兴奋起来:“温大人持刀闯进我们府中,想要行刺本郡主,不知道皇帝舅舅会信谁呢?” 温璟心中焦急,随即沉声道:“好,你不就是想我发个毒誓吗,不过希望日后你不会后悔。” “定然不会,发吧,发了你就可以走了。”季芸熙眼中露出胜利的骄傲。 “我温璟对天发誓,从此以后绝不跨入宁国公府半步,也绝不会嫁给......” 看着季芸熙和长公主眼中的殷切。温璟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脑中闪过季长歌温润如玉的脸庞,顿了顿接着道:“也绝不会嫁给季......” “哎哟,你们这是做什么哟!”一个老太太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大声嚷嚷道。 “奶奶?”季芸熙看着突然跑进来的季老夫人。 “老祖宗,你怎么来了?”长公主忙上前搀住季老夫人。 “不来我这孙媳妇就让你们给弄没了!”季老夫人怒道,拐杖在地上猛跺了几下。 “七娘啊,你是来看我老太婆的吗?”季老夫人转向温璟道。 连忙收起手中的解剖刀,温璟挤出一个微笑,突然跪下道:“见过老祖宗,七娘有急事,下次再来府中给老祖宗请安,还望老祖宗能将马车借予七娘一用。” 季老夫人没有多问,把温璟扶了起来。对着身后的管家道:“送温家七娘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多谢老夫人。”温璟感激地看着季老夫人道。 一旁的使女退到一旁,温璟跟着管家走了出去。 “芸熙,你这是做什么?季家哪条家规教你仗势欺人了?”季老夫人面色冷了下来,看着季芸熙道。 季芸熙连忙跪了下来认错,虽然老祖宗平常有些疯疯癫癫。但从小对她一直比较严厉,所以能躲着老夫人,她便躲着。 “老祖宗,都是媳妇的错,您责罚媳妇吧。”长公主忙道。 “你不用忙着揽下所有错,我是老了,可还不糊涂。就凭着当年我们欠楚三娘的,你们也不能这般对待她的女儿。”季老夫人叹了口气道。 季芸熙满脸疑惑,她不懂自己的奶奶为何对一个外人比对她还好,不过她还没有胆子对着季老夫人发脾气,有些吃味道:“咱们家欠了她什么?” “小孩子问那么多做什么,还不好好反省。”长公主瞪了季芸熙一眼。 季芸熙扁了扁嘴。.tw[]低下头去。 “七娘跟斐然的事情,你们就不用操心了,顺其自然吧,况且,也不见得你们就能阻止得了。别让斐然恨了你们,若不是当初老爷一意孤行,恒文也不会生死不知。”季老夫人边拭眼泪边道。 长公主眼皮一跳,心中也是幡然醒悟。 “老祖宗别伤心了,四叔他兴许不久就回来了,当心你自己个儿的身子。” “罢了罢了,过去的事还提它作甚,珍惜眼前人啊。” “是,老祖宗教训的是。” 看着长公主扶着季老夫人离去,季芸熙爬起了,揉了揉腿,忿恨地想着,好你个温七娘,这次又让你躲了过去,这老太太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难道她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 宁国公的马车再次狂奔到了礼部衙门门口,一路上众人都在议论,宁国公今儿个这是怎么了,跟赶着投胎似得。 温璟下了马车,连忙走了进去。 “温大人今天有没有来?”温璟抓住一个官员道。 “来了。”那人道。 温璟松了口气,却听见那人又道:“不过过了一会儿又匆匆忙忙出去了,就跟你现在的样子差不多,我问他去哪儿都没有理我。” 脸色变得苍白,温璟傻愣了片刻,脑中只剩下一个问题,他们会把父亲抓去哪儿...... “这位小娘子你是何人?找温大人有何事?” 温璟脑中嗡嗡作响,连忙又走了出去,上了车后对着马夫大声道:“去翰林院!” 马夫点头,对着累得直打响鼻的马抽了一鞭子,马儿吃痛,又向前跑去。 双手紧紧撑在车壁上,温璟终于知道这些日子她总觉得遗漏的是什么,她忽略了温祁冉也曾经在刑部做过侍郎,也曾经查过十二年前的案子,那件案子的知情人相继死去,赵盛华,高程西,白兆先,仲孙言...... 下一个,便是温祁冉...... 季长歌护送她来去,但温祁冉并没有人想过他的安全,就连温璟都没有意识到这点,更别说其他人,温祁冉自己恐怕都没有想过,他根本什么都不知情,但那些人不会那么认为。 “温大人,到了。” 温璟走下车,匆匆走了进去。 王玦看着风尘仆仆,腿上还绑着砂布的温璟,一瘸一拐地走进来,惊讶万分:“七娘,你怎么又受伤了?” “先别管那么多,跟我走。”温璟拉着王玦道。 “好。”王玦扔下手中的书卷,跟着温璟走了出去,留下还没来得及反应的众人。 一上车,温璟压低声音道:“我怀疑父亲被人抓走了,你快想想,他们会把父亲绑架到什么地方去?” “他们为何要绑架温大人?”王玦问道。 “可能是认为父亲知道了什么想灭口,或者是为了把我引过去。” 除了这两点,温璟想不到其他原因。 “先回温家看看温大人在不在府中,或者悍匪有没有带什么话。”王玦道。 “嗯。”温璟点头,有王玦在,她心中安定了许多,当局者迷,出事的人是温祁冉,她便有些慌乱,虽不是亲生爹,但她前世自幼便失去父亲,而温祁冉给了她家的温暖,不是父女,尤胜父女。 马车停在温府门口,温璟和王玦下车。 “老爷可曾回过家?”温璟看着周全道。 周全看着温璟的样子,连忙摇了摇头:“老爷没有回来过,老爷怎么了?” “可曾有人送信笺或者什么进来?” 周全依然摇头。 温璟面色有些难看,如果是为了引她上钩,那伙人定然会送字条来,让她单独去某某地方,至少温祁冉暂时是安全的,但现在没有收到任何纸条,那些人的目的或许只是想杀死温祁冉。 “别担心,我们先去大理寺找季长歌,商议一下可能的地点。”王玦轻声道。 温璟抬起眸子:“他中了蛇毒了,昏迷不醒,去刑部吧。” 王玦微微有些诧异,看着温璟的样子,他已经能猜到大概。 “周全,备车。” 车上。 王玦看着温璟腿上的伤口:“你被蛇咬了?你们刚才去了何处?” 温璟把在庄子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王玦。 “奇怪,这种蛇西域彩蝰蛇,为何独独在庄子上大量繁衍后代,别的地方并没有听说被这种蛇咬伤。”王玦百思不得其解,这种书他也只是在书上看过介绍。 温璟摇头:“上次我被绑架到那里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有这种蛇。” “蛇惧火光,你去的那晚周围点着许多火把,而这次是白天,虽然蛇不爱在白天活动,但或许你们的行为触怒了蛇,它们便把你们当成了攻击对象。”王玦分析道。 “那晚我身上带着的某些草药,也有可能是这个原因,蛇群不敢靠近我,但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这些蛇为何会出现在庄子上?难道是高程西以前饲养的?”温璟道。 王玦摇了摇头:“高程西只是个杀猪的,这种蛇太名贵而稀有,他应该没有什么机会能接触到,而且饲养成如此大的规模,而且,以高程西当时草木皆兵的状态,他不可能饲养这种剧毒的东西在身边,这种蛇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杀他的人留下的。” 联想到仲孙言和白兆先的伤口,温璟肯定了王玦的看法,这也同时可以证明,仲孙言的死,跟白兆先和高程西的死也是有联系的。 第二百三十章 搜寻 到了刑部。.tw[] 温璟和王玦走了进去。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几名侍卫忙围了上来。 “无碍,何大人呢?”温璟目光扫视了一圈大厅内,没看见何文海的身影。 “何大人在里面呢。” 何文海看着温璟和王玦眉头紧锁,问道:“发生何事了?” “我父亲可能被上次绑架我的那群人绑架了。”温璟低声道。 “什么?老温大人也被绑架了?”何文海惊愕地瞪大眼睛。 温璟点头:“你说他们会把父亲绑架到哪里?” “七娘,你先冷静点,你上次绑架的庄子,先派人去看看,可能性不大,其他地方,悍匪不派人送信来,只能大范围搜寻了。”王玦道。 何文海随叫来两名衙役,确认了高程西的庄子位置,两人领命走了出去。 “大范围搜寻来不及,如果他们要的是父亲的命,等我们找到的时候,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温璟皱眉道。 三人皆沉默,京城这么大,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被藏起来的人,难如登天。 “假如我们是歹徒,我们会把温伯父带去哪里?”王玦看着两人道。 “我会找个没人的荒郊野外,杀完就地埋了,神不知鬼不觉。”何文海道。 温璟没有出声,片刻后才道:“赵盛华是被人在温暖的屋子里杀了,然后抛尸到大街上,白兆先死在客栈众人面前,高程西死在自己家中的屋子里,而仲孙言也是死在家中,野外的可能性不高,凶手喜欢利用毒物杀人,但这次却直接绑走了我父亲,杨文跟绑架我的面具怪人。从声音来看根本是两个人,凶手到底有几个人......” “可以确定的只有一点,他们之间必然有着某种联系,杀人之间也必然有关系。”王玦道。 何文海看了两人一眼:“这些都只是我们的推测。也许只是巧合,赵盛华被人活活打死,而那三个人却是死的更有蹊跷,凶手可能并没有关系。” 温璟抬头看了何文海一眼:“劳烦何大人给我找一份地图。” “好。”何文海走了开去。 ...... 季长歌睁开眼。 “水......” “快去倒杯温水来。”季老夫人和长公主等人见季长歌醒了,这才放下心来。 连灌了几杯水下肚,季长歌才觉得好了些。 “七娘呢?” “七娘要了一辆马车匆匆忙忙走了,说有急事,我看她的样子就跟天塌了似得。”季老夫人道。 季芸熙也凑上前来,拍了拍胸口道:“跟急着投胎似得,还拿出把刀来对着我。简直吓死我了。” 季长歌狐疑看了她一眼:“你又做了什么蠢事?” 季芸熙面色一黑,她原想借这个机会告温璟一桩,没想到季长歌连想都没想,便笃定了是她不对,顿时觉得万分委屈。扁了扁嘴,扯着长公主的袖子道:“娘,你看大哥,帮着外人也不帮自己亲妹妹。” 季长歌懒得理她,转向季老夫人道:“奶奶,七娘有没有说去什么地方?” “据车夫回报说,七娘先是急冲冲去了礼部衙门。后来又急匆匆回了家,听他说,好像是在找她爹老温大人。” 季长歌一听,心中暗道不好,可能是温祁冉出事了,连忙就要起身。 长公主一把按住季长歌。埋怨道:“你为她中了蛇毒,差点就没命了,刚醒又要起来,不准出去,给娘好好在家躺着!” 见长公主发了怒。众人都低下头不敢出声,长公主极少发怒,每次发怒就是真不得了了。 “母亲,事关人命,儿子蛇毒已解,已无大无碍。”季长歌站起身道,虽觉得全身无力,但一想到温璟,他便觉得心急万分,要是温祁冉出了事,温璟定然心急如焚,一想到温璟定然又孤身进了匪窝,他便恨不得立马飞过去,这个傻丫头就不能把他喊起来吗?!他只是昏迷了,又不是死了! 见季长歌执意要起身,长公主满脸怒气:“她对你而言,比你的命还重要?” “若七娘出事,余生难安。.tw[]” 季长歌说完这句话,便匆忙走了出去。 “跟着他。”季老夫人对着一旁的筌叔道。 筌叔微一颔首,快步追上季长歌。 季芸熙看了失神的长公主一眼,她能体会她娘的感受,这个温七娘在她大哥的心中竟然如此重要,连母亲的话他都不听。 “随他去吧,让他躺在这里,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季老夫人淡淡道。 坐进马车,季长歌面沉如水,上午他刚跟温璟去了仲孙言家里解剖尸体,下午温祁冉便出事了,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 “先去大理寺。”季长歌道。 车夫调转车头,向着大理寺方向驶去。 ...... 温璟看着地图,用笔在上面圈了一个圆圈。 “这是赵盛华尸体被发现的大街,从尸体的尸温和尸僵程度来看,距离第一案发地点应该不会太远,凶手抛尸的目的,或许只是想告诫某些人,不然扔到荒郊野外岂非更好,凶手的作案地点应该就在这个范围之内。”温璟道。 温璟说完在小圆圈范围外面又画了一个大圆圈。 “凶手也可能是在向官府挑衅,一伙亡命之徒,公然杀害绑架朝廷命官,他们会不会是某件案子犯人的同党?为了替同伙报仇,所以杀了当年审案的一干人等。”王玦分析道。 何文海点头:“王翰林分析的十分有道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不知是哪件案子,抓到这些人,定然要他们头颅落地!” “孙岳,叫上所有人,我们挨家挨户去搜。”温璟对着孙岳道。 “是,大人。” “七娘,你和王大人还是留在衙门中。我带人去就行了。”何文海道。 看了一眼何文海,温璟点了点头:“那便麻烦何大人了。” 王玦淡淡看了温璟一眼,并没有说话。 何文海带着孙岳等人走了出去。 “他们都走了,我们去哪儿?”王玦看着温璟道。 温璟指着地图上另外一条大街。道:“我们去这条街。” 王玦看了看地图,眸子一亮,点了点头,应该是这里没错,虽然不明白温璟支开何文海的目的,但王玦相信温璟一定有她的理由。 ...... 大理寺。 季长歌把门关上,转身看着柳无欢。 柳无欢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垂下眼帘道:“大人找属下来何事?” “温祁冉在何处?”季长歌冷冷看着柳无欢道。 “温大人不是应该在礼部衙门里待着吗?”柳无欢一脸茫然道。 “你应该发现白兆先的尸体被解剖了吧,为何装作不知道?”季长歌继续道。 柳无欢抬起头:“大人做事有大人的方式,属下不该问的就不问。” “他们给了你多少好处?”季长歌手中寒光一闪。冰凉的匕首搁在柳无欢的脖子上。 感受到脖子上的凉意,对上季长歌那双犹如冰雪一般寒冷的眸子,柳无欢心中闪过一丝惊恐,这种感觉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他......真的会杀了自己吗? “大人在说什么?他们是谁?属下完全不明白。” 柳无欢话音刚落,便觉得脖子一痛。温热的血液顺着脖子流了下来,心中的惊恐瞬间扩张到全身,他真的丝毫不顾念往昔的情谊。 “说,否则我有几百种方式让你死得其所,你的父母我会当成我的父母一样照顾的。”季长歌的耐心完全消失殆尽。 柳无欢身子一抖,跟了季长歌这么多年,她明白最后这一句话的分量。没有丝毫犹豫,柳无欢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并没有告诉我会把温祁冉绑到何处去,只是让我明日去上次赵盛华收尸的地方,去收温祁冉的尸体。” “那伙人是谁?” 季长歌冷冷道,虽然已经知道柳无欢便是内奸。但从她口中说出来,依然觉得失望至极,已经身为大理寺少卿,地位与钱财皆有,为何还要做出这等为虎作伥之事...... “不清楚。他们每次都是把命令放到我的家里,根本见不到人。”柳无欢道。 收起匕首,季长歌不再问,这些以后再问,当务之急是找到温祁冉的下落。 “留着大理寺等我回来。”季长歌说完走了出去。 看着季长歌走出去,柳无欢用手摸了摸脖子上那道细细的伤口,相对于身体上的疼痛,心中的伤口却是更加疼痛数百数千倍。 筌叔早已经等候在门外。 “去刑部。” ...... 天色渐暗。 温璟和王玦走下马车,步行了一段时间,终于看见路口一块石碑上刻着石桥巷的字样。 就是这里了,两人对视一眼。 两人都不会武功,温璟带了些最近刚调制出来的新毒药在身上,而王玦只有一把匕首在身上,还是上次温璟给他的那一把。 这是一条十分幽暗的巷子,而且一条巷子里面,只有一两家闪着点点微弱的灯火,巷子尽头一片黑暗,透着无尽的恐惧。 王玦走上前,示意温璟跟在他身后,两人蹑手蹑脚的向前走去...... ps: 感谢“霜降我心”亲的打赏,么么哒~ps:最近更新有点晚,对不起大家,周五开始双更,尽量早点更新,最近身体不太好,抱歉。 第二百三十一章 遇险 走到一户人家门前,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就是这家了。[..tw超多好看小说] 大门紧锁着,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王玦蹲了下来,示意温璟踩在他后背上,爬上墙头看看里面什么动静。 温璟点头,扶着墙壁爬了上去,幽暗的院子内,一点微弱的光线从窗户中投射到院子的地面上,屋内有人! 高程西一家早就死了,看来那伙人真的把这里当成杀人的好地方了。 温璟对着王玦做了个有人的手势。‘ 忽然感觉有只手搭在自己肩上,温璟惊的差点叫出来,那人一把捂住温璟的嘴,将她抱了下来。 “是我。” 季长歌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璟松了口气,心中诧异为何季长歌会出现在这里,不过有季长歌在,她就可以放心了,凭她和王玦两个不会武功的人,想要救人,风险颇大。 门忽然开了一道缝,筌叔对三人招了招手。 四人猫着腰钻了进去。 走到窗户下面,温璟抬头向里面看去,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但点着一盏油灯,烛火随着窗户纸的捅开微微摇曳。 四人对视一眼,决定还是进去看看,即便是陷阱,有筌叔在也无须担忧。 季长歌推开门的一瞬间,烛火忽然灭了。 筌叔点亮手中的火折子,走了进去,屋内满是灰尘,但放着油灯的桌子上却灰尘很少,似是被人拭擦过。 所有的房间都没有人。 筌叔敲了敲墙壁。接着转动几上的观音铜像,墙壁忽然消失了,一个暗室出现在四人面前。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里面传了出来,温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两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正举着刀在地上砍着什么,听见身后的动静,忙爬了起来,举着刀对着四人道:“你们是谁?” “你们是谁?”季长歌反问道。 温璟看着地上被砍成一堆堆的碎肉块,目光下意识的瞥了开去,心中一惊。难道已经来晚了。父亲已经被....... “七娘,那不像是人,你仔细看看。”王玦道。 再次看向那堆肉块,那的确不像是人的骨骼结构。温璟这才松了一口气。 “说。这是什么?”季长歌指着地面上的碎肉块道。 “我们只是在这里杀.....杀了牛而已。这里是牛头还有牛皮。”那两人指着暗处道。 筌叔举着火折子一看,果然是一只巨大的水牛头。 古代杀耕牛乃是重罪,这两个偷牛贼躲起来杀牛倒也算合情合理。但这两个偷牛贼怎么会知道这个暗室? “你们怎么知道这里的?” 两个偷牛贼对视了一眼道:“有个人出高价问我们买牛骨和牛血,但条件是要我们把牛拿到这里来解剖,银子先给了一半,也是个奇怪的买主。” “有人。”筌叔目光瞥了一眼外面。 “先出去。”季长歌对着三人道,这个地方隐隐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四人走出密室,发现外面屋子的门已经被人锁上了。 季长歌一脚揣在门上,门裂成数块,但门后的景象却让四人感觉全身一寒。 只见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完全盖在了门上,密密麻麻的蜘蛛在上面依然不断吐着丝,白色的网越来越密,越来越厚。 一个带着面具的人影出现在门外,温璟认出来是上次假扮高程西的人,这个人与上次有所不同,他少了两只手。 温璟一愣,他定然是以为这种毒会蔓延到全身,便狠心砍掉了自己的两只手,他根本不知道这种毒两日后便会自动消退,为了保住性命,不惜废去双手,这个人一定恨她入骨。 “我们又见面了。(..tw无弹窗广告)” 面具人一如既往沙哑的声音传来,这句话显然是说给温璟听的。 “我父亲在哪儿?”温璟冷冷看着面具人道。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面具人冷笑一声,比哭还难听。 看着出口处密密麻麻的红黄黑色相间的大蜘蛛,仔细一看,那蜘蛛的腹部竟然像是一张张鬼脸,看着四人鸡皮疙瘩起了一声,毋庸置疑,这种蜘蛛定然有着剧毒,就连那蜘蛛网都沾着剧毒。 “嗖嗖!” 几条花蝰蛇从窗户飞了进来。 “退后!”季长歌对着温璟和王玦道,边说边砍死一条飞来的毒蛇。 筌叔解决掉其余两条蛇,却发现更多的毒蛇从窗户钻了进来,速度非常之快。 “先回密室!”筌叔道。 蛇越来越多,三人匆忙退回密室,一条蛇卡在密室的门上,被王玦一刀砍掉了脑袋,一个腥臭味充斥着密室。 两个偷牛贼战战兢兢看着四人,他们依然等着买主来付另外一半的钱。 “现在怎么办?门外全是毒蛇和毒蜘蛛。”王玦看着三人道。 “想全身而退不可能,要出去,也得留下半条命,没有人用功力把毒血逼出来,寻常解毒药是没有用的。”筌叔道。 季长歌看了一眼温璟,若是只有他和筌叔,两人要冲出去完全没有问题,但是多了温璟和王玦的话,就不行了。 “要不你们二人留在这里,待我跟筌叔杀出去,再来救你们。”季长歌道。 季长歌说完瞟了一眼两个偷牛贼。 两个偷牛贼被季长歌瞟的心里发毛,忙把手中的杀猪刀给扔了出去。 “还是先把这两个人杀了吧,不然他们要是对我们不利,岂不是死不瞑目。”季长歌看着两人冷笑道。 “不会的,爷。您饶了我们哥俩吧,我们只是想混口饭吃。”两个偷牛贼连连磕头。 即便是季长歌和筌叔武功再高,外面数以千计的毒蛇和毒蜘蛛,也是防不胜防,被咬几口在所难免,运功便会加速血液循环,毒性发作的更快,温璟摇了摇头,表示不同意这个方案,温祁冉还没有找到。自己便损兵折将。岂不是正中了那些人的下怀。 “状元郎,你有什么好提议?”季长歌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王玦道。 王玦看了看屋顶:“能不能从屋顶出去?” 话应刚落,筌叔已经飞身一掌打在屋顶上,瓦片灰尘应声而落。但很快筌叔又再次落到了地上。屋顶的破洞处。同样出现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季长歌忍不住咒骂道。 “这是西域的一种鬼脸蜘蛛,有剧毒,大家小心。”筌叔低声道。 几只蜘蛛掉了下来。以人眼不及的速度对着两名偷牛贼飞快爬去,那两人身上的腥味吸引了蜘蛛。 “啊!哥,好像有什么东西咬了我!” “我也是!” 两人忽然疯狂的扭动着身体,双手不住在身上抓挠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密室。 温璟三人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却不知该如何帮助这两人,蜘蛛太小,密室太暗,根本看不见,而且他们身上也没有解药。 筌叔面无表情站在季长歌身前,他只在乎季长歌的命,只要那两个偷牛贼往这边来一步,他手中的剑绝不会有丝毫犹豫。 屋顶依然不断有蜘蛛掉落,然后向着两名偷牛贼爬去,片刻,两人身上已经密密麻麻爬满了蜘蛛,两人疯狂地嚎叫着,不一会儿便躺着不动了,表情痛苦而扭曲,眼神透着惊恐,眼耳口鼻不断有鲜血渗出。 蜘蛛不断啃食着地面上的牛肉以及两名偷牛贼的尸体,他们死都不会想到,他们竟然跟被自己宰杀的牛,同时成为蜘蛛们的食物。 一切发生的十分迅速,两名偷牛贼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便死在四人面前,这些蜘蛛的毒性可想而知。 越来越多的蜘蛛爬向尸体和牛肉,牛肉以人眼能见的速度在快速减少,两名偷牛贼的尸体也很快变成了两具白骨。 “少爷,赶紧离开这里,它们吃完便会来攻击我们。” 看着这些疯狂的毒蜘蛛,筌叔面色也凝重起来。 门外有毒蛇,密室内有毒蜘蛛,腹背受敌。 温璟从身上拿出一包粉末:“这是雄黄粉,对毒蛇有用,但不知对毒蜘蛛是否有用。” “七娘,你上次用的能点燃的那种粉末呢?”季长歌道。 温璟没有回答季长歌,从身上掏出一个圆柱状的东西。 “七娘,这时候你拿炮竹出来有何用?”季长歌诧异道。 “什么炮竹,这是炸药!”温璟白了季长歌一眼,这可是她改良了好多炮竹,制作出来的小型炸药包,若不是温祁冉被绑架,她还舍不得拿出来,这东西可比毒药好使多了,尤其是面对多人的时候。 炸药是什么?能吃吗? 看着三人一脸茫然,再看看已经蠢蠢欲动的毒蜘蛛,或许只是碍于火光,但这微弱的火光显然不会让它们停住脚步,它们随时会冲过来。 “筌叔,火折子给我。”温璟对着筌叔道。 “一会儿我打开门,你负责砍蛇。”温璟又对着季长歌道。 接过筌叔手中的火折子,温璟点燃手中炸药的引线,然后迅速把门打开一条缝,迅速把炸药丢了出去。 几条毒蛇被季长歌砍成两段,或许是毒蛇的腥气刺激了鬼脸蜘蛛,蜘蛛们忽然往温璟四人的方向爬来!(未完待续。。) ps:感谢“海怪怪”亲的香囊,么么哒,感谢“wlzlxy”亲的粉红票,么么哒~感谢“横断江山”亲的评价票~ 第二百三十二章 验明正身 门关上的那一刻,门外传来“轰”的一声,整个屋顶被震塌下来! 四人脸色均有些难看,巨大的响声让四人的耳朵嗡嗡作响。 地上的蜘蛛们也被惊的到处乱爬。 “快走!” 季长歌喊了一声,不但他自己没听见,其余三人也没听见,四个人都暂时失聪了,但从口型上他们知道季长歌说的是什么。 门轰然倒地,除了温璟以外,其余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外的景象。 地上一个深坑,鬼脸蜘蛛和花蝰蛇的尸体飞的到处都是,一股火药味以及蛇肉的焦香味充斥着整个空间。 这个“炸药”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 温璟点燃桌上的油灯,朝着身后的蜘蛛扔了过去,油灯的油洒在地上,倒塌的房梁迅速燃烧了起来。 季长歌已经冲了出去,门外三个面具人被突如其来的炸药炸晕了过去,眼耳口鼻均有轻微出血,显然被震伤的不轻。 摘下面具,温璟和季长歌吃惊地发现,其中有一人便是遍寻不见的杨文,他跟面具人果然是同一伙人。 温璟摘下那名声音沙哑的领头面具人的面孔,让温璟意想不到的是,面具下并非一张粗犷丑陋的脸,这人竟比杨文还要阴柔几分,虽然脸上被炸得黑乎乎,但从某些地方依然可以看出来,原本的皮肤应该是白净细腻的,跟他沙哑到极点的声音完全联想不到一起。 把三个面具人捆了起来,四人迅速离开了这个诡异的地方。 “这些毒蛇和毒蜘蛛会不会到处乱跑咬人?”温璟问完,发现王玦和季长歌一脸茫然,叹了口气,她没料到这个炸弹的威力竟然如此巨大,要是再大一点,恐怕他们四个人此刻也跟面具人的下场一样了。 温璟做了个对不起的手势,但三人显然觉得宁可被炸死。(..tw好看的小说)也比蜘蛛和毒蛇活活咬死吃掉强。 三个面具人被带到大理寺。 当柳无欢看着三个一脸黑灰的男人被抓回来时,脸色陡然间白了几分。 为首的面具人淡淡扫了柳无欢一眼,继续向前走去。 季长歌把三人带到地牢,试着说了几个字。发现听觉恢复的差不多了。 “你们把温大人藏在何处?”季长歌大声问道,却发现三人毫无反应。 温璟拿来一张纸,把季长歌的话写在纸上,三人却只当没看见,耷拉着脑袋。 筌叔拎着带头面具人的头发,让他的视线与纸平齐。 “快说!” 温璟拿出一个小药瓶,对着三人道:“这个药粉的威力,你们也见过了,若不是你斩断其手,三日后。便会烂成一滩血水,而且是从下面开始烂起,最后才是头,你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脚变成白骨,一点一点腐烂。” 说完。温璟拿着小药瓶对着面具人的手臂倒了过去,面具人的脸上露出些许惊恐,温璟相信他的听觉已经有所恢复。 “说,我父亲在哪儿?饶你不死。”温璟淡淡道。 面具人忽然狂笑起来:“饶我不死?你们都要死!哈哈哈!” 面具人原本沙哑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尖利刺耳,这让温璟有些错愕,一个人的声音怎么会突然间变化这么大? “他的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温璟看着季长歌道。 “有种药可以暂时改变人的声音,时效一过变回原样。”筌叔道。 还有这样的药......只是这面具怪人为何要改变声音?不仅戴上面具。还改变声音,他究竟想掩饰什么......温璟忖道。 筌叔忽然用力掰开面具人的嘴巴,但还是迟了一步,面具人的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们牙齿中藏着毒药,已经死了。”筌叔道。 看着眼前三具尸体,温璟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她原本以为这个面具人是罪魁祸首,但从现在看来,这个人也不过是条忠心耿耿的狗,否则他不会将毒药放在口中,这通常都是主子怕狗熬不过酷刑招供所用的方法。 父亲。你到底在哪里...... “七娘,别担心,温伯父一定没事的。” 王玦看着温璟黯然的脸色,虽然知道温祁冉凶多吉少,但只要没看到温祁冉的尸体,就还有希望。 “我要验尸。”温璟抬起头道。 季长歌微微一愣,旋即明白温璟的意思,从尸体上或许可以找出这些人的身份。 三人的衣物被脱去的那一刻,温璟知道,已经无需验尸,这三个人的身份,一目了然。 看着三具赤果果的尸体,四人皆为一惊,这三具尸体有个共同点,便是下身皆光溜溜的,都是阉人。 “他们......都是太监......”季长歌低声道。 温璟和王玦对视一眼,他们终于知道为何满京城都找不到这群面具怪人以及杨文,如果有什么地方筌叔无法进入的话,那也只有皇宫了,也知道了为何为首的面具人要变声,是为了掩饰他那尖锐的太监嗓音。 三人面色都有些凝重,太监,虽然不只是皇宫中才有,但这三个人显然是皇宫里的,他们受谁的指使杀人,掌印大太监曹禧?诸位娘娘?更甚者......或许便是圣上本人。 “找到温大人,这件案子就此结案。” 季长歌说完看了地上的三具尸体一眼:“他们就是杀人凶手。” 三人沉默,王玦嘴角圈起一抹嘲弄,但他也明白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难道父亲现在在......” 温璟现在最关心的便是温祁冉的下落,至于案子,原本便是大理寺的事情,她忽然想起宣王托她查容妃的案子,宣王只给了她一天时间考虑,眼看着这两天都过去了,宣王为何没来找她,她自然不会天真到认为宣王是忘了这件事。 “天色已晚,明天我去宫里看看。”王玦忽然道。 “还是我去吧。”季长歌道。 “一起去,我去找圣上,你去找......曹公公。”王玦微笑道。 季长歌一思忖,点头:“那咱们分头行事。” “先回去吧。”王玦对着温璟道。 温璟点头。 众人走出地牢,发现柳无欢依然站在那里。 温璟看了季长歌一眼,和王玦走了出去。 季长歌转身,看着柳无欢道:“你知道多少?都说出来吧。” 柳无欢慢慢跪到了地上:“卑职有负大人所望,愧对大人的栽培。” “你没有亏欠我,你亏欠的是你师父仲孙言,你的父母,以及你京城第一名捕的名号,说吧,谁指使你在验尸的时候做手脚的。”季长歌平静道。 “我师父......仲孙言。”柳无欢道。 季长歌眸子一凛,眉头紧锁道:“详细说来。” “赵盛华死后,我师父便去我家找我,询问赵盛华死的样子,伤口是什么样的,我说赵盛华是被人杀死之后,他显得有些慌张和惊恐,再后来,白掌柜死的前一天,他又来找我,跟我说,云来客栈翌日会发生命案,让我做伪证,在尸体上多弄一些伤痕,起初我并没有答应,后来......”柳无欢忽然停了下来。 季长歌见她面色有异,接着问道:“后来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是缺钱?还是嫌官位低?” “后来,他问我要什么条件,我说如果能把温七娘弄走,我便答应,没想到他竟然答应我了,而第二天,我去了云来客栈,白掌柜真的死了,我便按照跟师父的约定,在尸体上做了手脚,并且不让温七娘有再次验尸的机会,如果她验尸定然会发现尸体上的破绽,第二天,师父跟我说,以后我再也不用看见温七娘了。”柳无欢说着,嘴角忽然露出一丝苦笑。 “啪!” 季长歌抬手一巴掌打在柳无欢的脸上,冷声道:“温七娘与你即便再大仇怨,你身为朝廷命官也不应做出这般禽兽所为,更何况温七娘与你无怨无愁,你竟然害她性命!” 柳无欢整个左脸肿了起来,四条指印清晰可见,愣了片刻,她慢慢抬起头:“无怨无愁?呵......大人,您就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季长歌沉默,他能感觉到柳无欢注视他的目光中,夹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但他只把她当成一个好下属而已,或者说,他从来没把她当成女人来看。 “大人您的眼中从来没有我,是吧,只是,从前您的眼中也没有别人,我以为我可以一直这样陪伴在你身边,也许有一天您能够看见我,殊不知等待是世间最卑微的字眼,而自从温七娘出现后,您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即使这样说,您也无法体会到我千分之一的痛苦,是,我是想杀了她,无时无刻不想她死,可惜,她竟然逃了出来,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厉害的女人。”柳无欢苦笑道。 看着三分痴傻,七分疯狂的柳无欢,季长歌默默闭上眼睛,他没想过柳无欢会对他用情如此之深,就像他不知道,他为何对温七娘割舍不下一般。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太监 待柳无欢情绪平静些后,季长歌接着问道:“后来,仲孙言自己怎么死了?” “我师父的死并不在我预料之中,后来有个面具男人来找我,让我继续履行跟我师父的约定,不答应便把我作伪证的事情捅出去,答应的话,给我黄金百两,我无法不答应,就按照他说的给师父验了尸,说来,这也是师父自己做的孽,虽然不知道面具人给了他什么好处。” 柳无欢面无表情道,对于仲孙言的死,她一点愧疚也无,她只是验尸,并非杀人犯。 “即便温七娘死了,我与你也是断无半点可能,以后不要再做这等糊涂之事。” 季长歌说完走了出去。 纵然外表看似坚硬如铁,但柳无欢毕竟只是个女子,终究也是未能忍住,眼泪一颗颗掉落在地面,眼泪滑落的那一刻,心里却空明了,失去比等待更加真实,疼痛让她的头脑瞬间清醒,季长歌的那句话,彻底让她断了执念。 ...... 温璟和王玦回到温府。 前厅内灯火通明,温太太,卢氏,崔姨娘等人都在前厅候着。 温太太见温璟回来,忙道:“七娘,你父亲去哪儿了?人也不归家,也不在衙门里,听周全说你白天回来找过你父亲,他不是出事了吧?” “父亲......可能被人劫走了。”温璟道,她并不打算隐瞒她们。又不是三岁孩童,况且瞒得过一时,瞒不了一世,若是温祁冉真出了事,迟说不如早说。 “什么?”温太太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七娘,父亲被抓都是因为你吧,前几日那些人不是抓你的吗,抓不到你人,就把父亲抓去做替死鬼了,你到底做了什么坏事?别明天又把我们都给抓走了。”温九娘走到温璟面前。冷笑道。 看着其余几人面无表情的样子。温璟忖道,其实你们最担心的是,明天会不会把你们给连累了吧。 “只从你当了官以后,我们家就没太平过。现在连父亲都失踪了!要是父亲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向温家祖宗交代。一个小娘子不安分守己待在家里,每天跟着一群男人到处乱跑,外人都在传你行为孟浪。寡廉鲜耻,我们姐妹出门都觉面上无光。”温九娘见众人没有反应,索性说了个痛快。 温璟没有心情跟温九娘扯嘴皮子,刚死里逃生,跑了一天只觉全身像是被卸了一般,更因心中惦记着父亲,便淡淡说了一句:“父亲我自会派人寻找。” “如果父亲......” “闭嘴!老爷生死不知,你们还敢拌嘴皮子。”温太太打断温九娘的话,真是越说越不像话。 温九娘把嘴闭上,反正该说的也都说完了。 温璟欠了欠身,向竹园走去。 “如果圣上或是贵妃要置温伯父于死地,你意欲何为?”王玦低声道。 温璟沉默片刻,低声道:“劫狱。” 王玦微微一愣,眼中露出赞许之意,这两个字寻常人想都不敢想,而温璟并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今天若不是她,他们四个人便葬身在毒物口中,这一份胆量与谋略寻常小娘子根本没有。 “劫完狱呢?浪迹天涯?”王玦接着问道。 “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温璟淡淡道。 “那个炸药你是怎么弄出来的?”王玦对炸药的威力依然心有余悸,耳膜依然有些涨疼。 “那个日后有机会再跟你细说,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她现在哪有心情讲什么炸弹的制作原理及配方啊,说是炸药,其实不过是个土炸弹,威力弱的多了,要是真炸弹.......那可能就不是耳鸣失聪的问题了...... “别太担心,明日一早我便去宫里打探消息。”王玦道。 “多谢十七郎。”温璟欠了欠身。 “你我何须言谢,休息去吧。” 王玦说完转身离去,等温璟抬头时,人已经走远。 翌日。 王玦走到宫门口,发现季长歌正等候在那里,两人一道走了进去。 “王兄一会儿准备了什么理由去见圣上?”季长歌淡笑道。 “人生如棋,下一局便知。”王玦道。 “甚妙,季某尚未想好如何对付那只老妖怪。”季长歌道。 “那不如我与季兄换一换?”王玦瞥了一眼某人道。 季长歌微微一笑:“不了,在下还是适合与那粗俗之人打交道。” “司礼监在那边,王兄珍重。” 季长歌道,却见王玦头也不回地已经走了,只留下一个后脑勺。 走进司礼监,一群小太监进进出出,对于季长歌的到来,都显得有些诧异。 “见过小公爷,不知道小公爷来我们司礼监有何事?”一个太监翘着兰花指,嗲里嗲气道。 忍着不适,季长歌微笑道:“季某有事请教曹督公,不知督公可在?” “义父他在里面呢,小公爷随奴才来。” 那小太监对着季长歌招了招手,那阴柔的长相,妖媚的眼神,另季长歌一阵反胃,干咳了一声,跟着小太监走了进去。 “义父,宁小公爷来了。”小太监甜甜喊了一声。 “知道了,出去吧。” 纱帐内传出一个同样尖利的嗓子,此人便是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曹禧,他是宫里权利最大的太监,他深得赵构信任,连内阁首辅都要卖他几分脸面。 一张白的有些过分的脸庞从纱帐内探了出来,与暗红的双唇形成鲜明对比,五官出众,尽显阴柔之美,此人年纪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但季长歌知道他的实际年龄要比这大上许多,但没人知道曹公公究竟多大。 “曹督公几日不见,英姿勃发,更甚往日。”季长歌微笑道,在心中暗骂了一句阉人。 曹禧笑的脸上的簌簌往下掉,两只眼睛不断在季长歌脸上瞅着,似乎能瞧出花来一般,传闻曹禧喜好男色,尤其是长相俊美的年轻男性,所以司礼监里的小太监长得都不差。 被曹禧盯的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季长歌心想,若是换了王玦,会不会把手中的茶杯扔到曹禧的脸上去? “小公爷何苦妄自菲薄,小公爷才不愧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咱家见了小公爷便想自毁容颜。”曹禧“咯咯”笑道。 强忍着打烂曹禧那张脸的冲动,季长歌默念了一遍,为了温伯父,就当没听见。 避开曹禧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季长歌道: “斐然今日来,是为了跟曹督公确认一件事,我们大理寺抓到三个纵火犯,他们竟然说是曹督公您,派他们去的?” 季长歌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曹禧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接着道:“斐然一想,督公您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只是那三个人口口声声说是您派他们去的,他们还拿出司礼监的腰牌,这让季某十分为难。” 一听腰牌,曹禧的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微笑:“咱家怎么可能做出那等无聊之事来,腰牌兴许是他们三个偷了去,咱家半点都不知道。” “督公说的极是,斐然也这么想的,督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苦跟几个升斗小民过不去。” 边说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曹禧的脸色,季长歌已经确信曹禧跟这几件案子定然有关系,只是不知道曹禧跟他们究竟有何冤仇,以致于非要杀他们灭口不可。 “那是,咱家何苦跟他们过不去,咱家潜心修道,日后可是要得道升仙的人,怎可做那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小公爷您说呢?”曹禧咧着嘴道。 “他们还说见过礼部郎中温祁冉温大人,据说温大人昨天便失踪了,这三个人的嘴太硬了,不管我怎么用刑,他们都一口咬定是督公大人唆使他们做的,想把责任都退到督公您身上,他们还想咬开牙齿中藏着的毒|药,这样便死无对证,临死也要拉着督公您,幸亏我的手下及时发现,他们才没有死成。”季长歌绘声绘色道,看着曹禧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他提到温祁冉的事情,只是想给曹禧一个提醒,有人知道温祁冉的下落,至少他不能轻易地就把温祁冉给杀了。 曹禧微微一笑:“那三个狗奴才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诬陷咱家,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季大人,劳烦您带咱家去与他们当面对质!” “斐然也正有此意,督公请跟我走。”季长歌笑道。 曹禧翘着兰花指整理了一下鬓角的头发,跟着季长歌走了出去。 两人走出去后不久,一个瘦小的人影落在司礼监的院子里,一个小太监还没来得急张嘴,便被敲晕丢进了假山里,来人正是筌叔。 筌叔一间一间仔细搜寻着温祁冉的身影,却发现司礼监根本没有可以关押人的地方,连暗室都没有,心有不甘,干脆把其余十一个监也搜了一遍,依然没有任何发现,难道他们都猜错了,温祁冉根本不在十二监。 季长歌和曹禧走出来的时候,王玦还没有出来,不知道情况如何。(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栽赃嫁祸 刑部衙门。 “温大人找到了没?昨夜我们搜寻了一夜,都没找到老温大人。”何文海一见温璟,便问道。 温璟没有回答,转身把门关上,然后对着何文海深深鞠了一躬。 “温大人这是作甚?”何文海一惊。 “何大人,七娘无意为难您,只恳求何大人能救我父亲一命,这件事七娘定然会保守秘密,只求何大人能顾念几分昔日与我父亲同僚旧情,温家上下感激不尽,七娘略备薄礼,还望何大人莫要嫌弃。”温璟说完,拿出一方锦盒递给何文海。 瞥了一眼眼前的锦盒,何文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叹了口气:“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何某也就不瞒你了,东西你拿回去,这件事老夫也无能为力,老夫全家老小的性命,可都在老夫的手中,温大人应该没有性命之忧,这点七娘可以放心。” “我父亲何时能回来?”温璟接着问道。 “不出三日。”何文海道。 温璟点头,对何文海的话也是半信半疑,何文海知道内情,但他不能说。 “何大人,虽然不知道是谁在威胁你,但你可有把我,你不会成为第二个赵盛华,第二个白兆先?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这个道理相信你比我懂。”温璟悠悠道。 何文海微微一惊,面色更加沉重了几分,这也是他一直最担忧的问题,混迹官场多年,温璟说的他自然明白。 “说了又如何,凭你我二人之力,只是以卵击石,死的更快,能偷生一日是一日,兴许再过段日子,这件事情便可以过去了。老夫不像赵盛华贪得无厌,老夫只求家宅平安。”何文海长叹一口气道。 温璟细细琢磨着何文海话中的意思,过段日子便可以过去是何意思? “七娘,等老温大人回来。你就不要再管这件事了,咱们为官,有些时候不能只分黑白,而要分利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视为莽夫。” 何文海说完背着手走了出去。 温璟眉头微皱,这句话近几日她听得太多,这倒是让她心中越发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事,能让所有人都选择缄口不言。能让那位大人物不惜杀这么多人来封口。 ...... 赵构盯着眼前的棋局半晌,忽然抬头看着王玦,满含深意道:“这才是王爱卿真正的实力吗?” 王玦略微有些尴尬,看着棋盘上一面倒的局势,他只惦记着如何试探赵构。便顾不上棋局,一不小心完全暴露了真实水平。 正尴尬之际,冷公公忽然走了进来:“皇上,燕王殿下求见。” “让他进来。”赵构淡淡道。 “微臣先行告退。”王玦借机起身告退。 “无碍,王爱卿正好帮朕考一考允文的功课。”赵构微笑道。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孩童走了进来,跪下道:“儿臣参见父皇。” 王玦起身行礼,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这个十二皇子。虽然年岁不大,但看起来却有股不符合年龄,老成持重的错觉,神情淡漠,不似其它孩童那么活泼。 “起来吧,上前来。看看这盘棋。”赵构对着赵允文道。 “是,父皇。” 赵允文走到赵构身旁,目光落在眼前的棋局上,片刻后道:“这局已成定局,黑子已然落败。无需再浪费时间。” 赵构淡淡道:“黑子虽然暂居下风,但尚未到最后一刻,你就轻易放弃。” “回父皇,儿臣觉得既已无望翻盘,执着胜负二字没有丝毫意义,棋如人生,太过执着,便容易陷入虚妄的深渊,最后无法自拔。”赵允文一板一眼道,脸上依然是一片淡漠。 赵构微微一笑,看着王玦道:“王爱卿有何高见?” “微臣十分赞同燕王殿下的看法,人生苦短,与其穷尽心力追月逐日,不若听风赏花抚琴吹箫。”王玦道,他倒不是刻意讨好燕王,而是原本便这样觉得。 赵允文淡淡瞥了一眼王玦,没有出声。 “王爱卿学富五车,才华横溢,允文,日后你便跟着王爱卿学习吧。”赵构忽然道。 王玦一听,忙道:“微臣知识浅薄,如何能当得燕王殿下的老师。” “朕说当得便当得,允文,还不快拜见老师。”赵构微微一笑。 “是,父皇。” 赵允文转向王玦深深鞠了一躬:“学生允文,见过老师。” “燕王殿下快快请起。”王玦有些惶恐道,他猜不到赵构是何用意...... ...... 而另外一边,季长歌坐在曹禧对面,车内满是脂粉味,对着曹禧那张惨白的脸,季长歌只恨自己没有骑马来。 曹禧一直扯着嗓子跟季长歌东拉西扯,季长歌的心早已飞到大理寺,一会儿曹禧见到的是三具尸体,定然会起疑心,不知道筌叔有没有找到温祁冉。 “小公爷在想什么?”曹禧盯着季长歌问道,手很自然地搁在季长歌的大腿上。 季长歌身子轻微一抖,硬是忍住想砍掉那只手的欲望,笑道:“没什么,只是在想曹督公年纪轻轻,便深得陛下欢心,这可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求之而不得的。” 曹禧依依不舍的挪开手,笑道:“没想到小公爷也这么想,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你们都只看到贼吃肉,却看不到贼挨打。” “曹督公此言甚是。”季长歌颔首道。 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口,季长歌先下了车,曹禧随后下了马车。 “大理寺咱家好多年没来过了,也该修葺了,瞧这墙壁都斑驳了。”曹禧打量了一番大理寺。 “曹督公请。”季长歌道,对着一旁的丁武使了个眼色,丁武微微一点头,向后院走去。 曹禧走了进去。 “曹督公尝尝这上好的雨前龙井。”季长歌对着曹禧道。 曹禧一改方才的笑脸,正色道:“茶以后有的是机会喝,不知那三个人现在何处?” “督公随我来。”季长歌道。 “劳烦小公爷带路。”曹禧道。 季长歌在前,曹禧在后。几个小太监跟在曹禧后面,好奇地打量着大理寺,目光不断在大理寺的侍卫身上扫来扫去。 “不好了大人!有人劫狱!”一个侍卫忽然跑出来道。 “那还不拦住他们!一个都不许放走!”季长歌大声道。 一旁的曹禧眼珠子一转,脚下加快脚步。 “曹督主。您还是留在外面,万一要是伤着您了,就不好了。”季长歌拦住曹禧道。 狐疑地看了季长歌一眼,曹禧淡淡道:“咱家也是练武之人,那三个狗奴才可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跑了,否则咱家可是泥巴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不等季长歌说话,曹禧大步向前走去。 地牢的门关的紧紧,里面不断传来打斗的声音,几个侍卫在踹门。却怎么也踹不开,只听见铁链的声音。 “没出息的东西,起开,让咱家来!”曹禧大喝一声道。 大喝一声,曹禧一掌打在门上。门轰然倒地,就在门开的一瞬间,三个蒙面人冲了出来。 曹禧几乎是出于身体的本能连击三掌,招招打在要害的地方,三人应声而飞,掉落在数丈开外。 “曹督公好掌法!”丁武大声夸赞道。 “少拍马屁,咱家的三条狗呢?”曹禧说完。看了看自己的手,方才打在那三人身上,手感似乎不太对劲,就像打在一滩猪肉上一般。 “在牢房里呢,幸好督主您来得及时,不然就让这三个人跑掉了!”丁武马屁拍的啪啪响。 不再多想。曹禧跟着丁武走进了牢房内,看着三个耷拉着脑袋坐在墙边的人。 丁武踢了三人一脚,三人慢慢睁开眼睛,仿佛刚醒一般,一看见丁武忙摸着帽子滚了起来:“头儿!” 丁武愣了一下:“怎么是你们三个兔崽子?!犯人呢?!” 三人面面相窥:“卑职也不知道......刚才忽然就晕了过去。肯定是那三个混球把卑职迷晕了。” 看着三人七嘴八舌的,曹禧眉头微皱,对着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忙去把那三个蒙面人脸上的黑布撕掉。 “犯人在那里!”三个侍卫开心道。 丁武瞪了三人一眼:“犯人被打死了!这下子坏了!大人肯定要治你们三个的罪!” 曹禧脸色变了又变,他终于知道为何方才那三章如同打在死猪肉身上,这三个人分明早就死了,好你个季长歌!敢阴老子! “头儿,这三个人可不是我们打死的!再说了,他们要越狱,死了也是咎由自取!”其中一个侍卫辩解道。 季长歌走了进来,吃惊地看着地上三个死人:“他们三个怎么死了?!你们怎么看犯人的?!” “回禀大人,这个,是曹督公误以为他们是劫狱的悍匪,便帮助属下把他们打死了。”丁武支支吾吾道。 季长歌看了一眼曹禧:“曹督主,这可如何是好?这三人原本应该交由曹督主您处置才是,没想到竟然......” 曹禧的脸色冷了下来,明知中了别人的局,却又无可奈何,冷冷道:“虽然死了,不过总归是我司礼监大人,咱家要带走他们三个,小公爷没有意见吧?” “自然没有,曹督主请便。”季长歌道,心中暗自把丁武夸了一番,这么多年,总算机智了一回,司礼监的太监死在了大理寺,这曹禧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怕就怕他借题发挥,这栽赃嫁祸的方法,也亏丁武想得出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 温父归来 看着那三具尸体被曹禧拖走,季长歌松了一口气,虽然凶手尸体没了,但总算逃过一劫。 “大人,卑职想不到其它办法了,可惜凶犯尸体被曹禧拖走了。”丁武低着头道。 “无碍,留着也没用,干得不错。”季长歌赞许道,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筌叔能救回温祁冉,这笔买卖不亏。 丁武似乎没料到会被季长歌如此夸奖,脸一下红了,他只是想不出别的法子了,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被夸奖。 季长歌与丁武等人走出去时,筌叔已经悄无声息地立在一旁。 “查探的如何?”季长歌问道。 筌叔摇了摇头,季长歌无比沮丧,他们究竟把温祁冉抓到了哪里,如果连筌叔都找不到,那么只能说明人根本不在宫里,或者......已经杀人灭口了。 待季长歌到达刑部时,发现王玦人也已经在里面。 何文海所有所思地看了季长歌一眼,没有出声,擦肩而去。 季长歌进屋后,温璟关上门。 “王大人可有收获?”季长歌道。 “圣上应该丝毫不知情,我试探他多次,他下棋时依然不急不躁,而且......”王玦分析道。 见王玦神情复杂,温璟以为与温祁冉有关,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还让燕王赵允文拜我为老师。” “燕王乃淑妃所出,前些日子,有几位大臣提议要立燕王为储君,而圣上迟迟未拿定主意,现在又让王兄做了燕王的老师,这说明圣上对燕王颇为看重,立储君的事情......恐生变故。” 季长歌面色有些不好看,温璟知道他一直希望赵允泽能够恢复太子之位,眼下看来。形势对太子不利,不过圣上的心思素来难以捉摸,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季大人去司礼监可探得一二?”王玦问道。 “温伯父不在十二监内,但曹禧显然与这件事有关。他与几名死者到底有何冤仇......”季长歌道。 见温璟一直沉默不语,似乎对两人说的并不感兴趣。 “多谢小公爷,十七郎,这件事你们不用再管了,若是连累你们二人,七娘更加过意不去。”温璟道。 季长歌和王玦沉默,他们能做的也都做了,皇宫禁地,不是说闯便能闯的。 “我去查查曹禧的底。”季长歌说完走了出去。 ...... 刚踏入温府,周全笑嘻嘻迎了上来。 “七小姐。老爷适才自己回来了,太太刚说让人去通知您,您也回来了。” 温璟和王玦忙加快脚步,果然看见温祁冉正坐在椅子上,一家老小正围着问东问西。 “老爷。您这一天一夜去了哪儿?”温太太问道。 温祁冉一脸茫然,思忖了半晌才到:“我也记不清了,好像去了一个很陌生的地方。” “父亲,谁带您去的?”温璟忙问道。 温祁冉慢慢抬起头,目光有些迟缓地看了温璟一眼,摇了摇头道:“想不起来了。” 看着温祁冉略显呆滞的目光,不仅是温璟。就连温太太等人都看出来了。 “你父亲,这是怎么了?”温太太看着温璟道。 温璟伸出手替温祁冉把了把脉,脉象平稳,并无异常,但怎么看都觉得温祁冉与失踪之前相比差别太大了。 “父亲,昨天你从礼部衙门出去后。你还记得吗?”温璟试探着问道。 温祁冉目光上下左右转了半天,依然摇了摇头:“都想不起来了。” “那父亲你是怎么回家的?谁送你回来的?” 温祁冉忽然抱着头站了起来,大声吼道:“我都不记得了,你们不要再问了!” 见温祁冉忽然发怒,众人立即都闭了嘴。脸上原本的欢喜也都渐渐隐去。 “老爷,您先去屋里歇息片刻,开饭了我让莲秀叫你。”温太太道。 温祁冉点了点头,木然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老爷,是这边。”莲秀低声道。 温祁冉竟然连自己的卧室都不知道是哪个方向了,众人眼中的愁绪更浓了几分。 待温祁冉走远,众人脸上伪装的笑容都消失殆尽。 “七娘,你父亲这是......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出门,这人是回来了,可是怎么看都觉得不是你父亲。”卢氏问道,抽出帕子拭了拭眼角。 “父亲可能被人喂了某种毒药,丧失了部分记忆,过些日子兴许就不药而愈了。”温璟安慰道,但心中却并不是太乐观,曹禧那伙人的手段毒辣,从最近这几起案子便可以看出,他们没有杀温祁冉,这已经是格外留情了。 “太太,太太!您快去看看老爷!”莲秀忽然匆匆忙忙跑了出来,手臂上赫然两条血痕。 “老爷怎么了?”温太太边走边问道。 众人一听,也都跟着温太太身后走了出去。 “老爷突然发疯了,把头往墙上撞,奴婢根本拉不住老爷。”莲秀着急道。 到了卧室,果然看见温祁冉正把头用力往墙上撞,周全和另外一个名下人连忙上前把温祁冉拉住。 温祁冉忽然力气大的惊人,一下子便甩开了周全二人,然后又对着墙壁撞了过去! 王玦见阻拦不及,连忙挡在温祁冉身前,温祁冉一头撞在王玦的胸口,王玦痛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你让开!”温祁冉大吼一声,两只眼睛忽然间变得通红。 王玦站在墙边一动不动:“温伯父,你醒醒!” “爹,你快停下!”温璟喊道。 众人看着温祁冉已然撞出血的额头,眼神中纷纷透出惊恐,原本走在最前面的温九娘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刚有些平静下来的温祁冉,忽然再次痛苦的抱着头,眼神中透出一丝狰狞,卯足劲对着王玦撞了过去! “十七郎,小心!”温八娘紧张道。 王玦再次硬生生的挨了一下,脸色苍白如纸,大颗的汗珠从双颊滑落。 温祁冉被巨大的反弹力弹坐在了地上,温璟快几步走上前,将手中的帕子按在温祁冉的口鼻处,片刻,温祁冉向后倒去,温璟和王玦扶住他的身体,周全上前帮忙,把温祁冉放到了榻上。 “父亲怎么了?”温八娘紧张问道。 “给他吸了一点麻药,无碍,不然他会伤了自己和十七郎。”温璟道。 王玦揉了揉胸口,方才温祁冉仿佛变成了一个凶猛的野兽般,撞得他胸口生疼,那么大的冲击力度,若不是他接着,恐怕温祁冉已经撞死了。 “父亲的头似乎很疼,不然他不会撞墙,父亲到底是怎么了?”温八娘哭着道。 温璟的面色阴沉到了极点,这帮畜生! 对于温祁冉而言,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周全,去把绳子拿来。” “七娘,你拿绳子作甚?”温太太迟疑道。 “把父亲捆起来,否则药效一过,他还是会撞墙,未免他伤着自己和别人,暂且先把手脚绑上。”温璟无奈道。 周全把绳子拿来后,温璟细心的在绳子上缠上布条,以免粗糙的麻绳伤了温祁冉,然后才把温祁冉的手脚绑上了。 “这是止痛药的方子,父亲醒来,每隔三个时辰给他服用一次,若是不疼痛,就延后服用,青霜,青竹,你们两个轮流守在这里,有事情立即禀报太太。”温璟说完,写了一个方子递给周全。 “现在就去抓药回来煎,放温了以后给父亲服用。”温璟接着对周全道。 周全拿着方子走了出去。 “作孽啊,老爷平常从不与人结怨,哪个杀千刀的要这么害我们老爷!”崔姨娘哭喊道。 温太太眉头微皱:“哭什么,老爷还安在。” 崔姨娘停止了哭泣,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爹从前在刑部的时候都没有过仇家,这离开刑部后倒是三天两头出事,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害。”温九娘忍不住低声道,声音虽不大,但屋里头人人都听见了。 “如果你没有办法能治好父亲,那就闭上你的嘴!”温璟走到温九娘身边冷冷道。 对上温璟冷淡的眸子,温九娘背后一寒,想起前几次被温璟暗算的事情,默默闭上了嘴。 温璟大步走了出去,王玦追了上来:“七娘,你去何处?” “去找一个人。”温璟淡淡道。 “你去找曹禧?”王玦担心道,看着此刻温璟的样子,如果曹禧现在站在她面前,她肯定毫不犹豫地拿一颗炸弹丢在他身上。 温璟侧身看了一眼王玦:“我不会做那种蠢事的,无须担忧。” 王玦颔首,干咳了几声。 “回去歇着吧,替我看好父亲。”温璟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抚着胸口,看着温璟毅然决然的背影,王玦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温璟,一个熟悉各种杀人手法,并且精通医术的人,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一个人,并不太难。 在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不能得罪,一个医生,一个法医,一个可以让你死的不明不白,一个可以让你死不瞑目,而温璟两者兼具。 第二百三十六章 拨云见日 几家欢喜几家愁,与温府的愁云惨雾相比,方府却是一片喜庆的气氛,温璟在查道观那一案的时候曾经去过方家,循着记忆中的路来到了方家。(..tw好看的小说) 走到门口才想起来,方家这几日似乎在办喜事。 “温七娘,好久不见。”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嗓音传来。 温璟侧身一看,原来是许久不见的百里墨染,虽然依旧是一头银发,但气色和精神都要比从前好太多,长相与气质相比季长歌,只稍逊一筹,不怪当年两个女子为他如此痴狂,据方元康说,他现在是户部侍郎。 “百里大人别来无恙。”温璟欠了欠身。 “七娘无须见外,唤我百里便可。”百里墨染微微一笑。 看着百里墨染脸上淡淡的笑容,温璟想,他应该是真的放下了,过去的对错都已经化为年轮,他们依然应该笑对这个世界。 “四娘明日出嫁,我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百里墨染道。 “百里大哥有心了,不知方大人可在府中?”温璟问道。 “方大人适才刚出去了,七娘先进去小坐片刻,估摸半个时辰内定然能回来,去见见四娘吧,她很挂念你。”百里墨染说完向屋内走去。 温璟点头,跟在百里墨染身后,方家下人穿行在院子和大厅之间,方夫人正在指挥下人干活。 “方夫人,这便是温七娘。”百里墨染介绍道。 “见过方夫人。”温璟福了福身子,微笑道。她跟方夫人早已经见过。 那马脸妇人打量了一番温璟,不冷不热道:“不知道温大人今日来所谓何事?” “七娘今日来,只是想请教方大人一些关于治病救人方面的问题。”温璟微笑道。(..tw无弹窗广告) 方夫人的脸色轻松了不少:“老爷出门了,温大人先进去喝杯茶,老爷很快变回回来。” “多谢方夫人。” 温璟跟着百里墨染身后,来到一个别院。 “四娘在里面,你们叙叙旧,我就不进去了。”百里墨染说完转身离去。 温璟走了进去,看见方亭瑜正在绣一副绣了半个的绣品。 “方四娘,恭喜你。”温璟走进去道。 方亭瑜抬起头。看见是温璟顿时大喜。放下手中的刺绣,走上前来,拉着温璟坐下。 “父亲前几日说你会来,我就一直盼着能见你一面。跟你说声谢谢。”方亭瑜微笑道。 看着现在的方亭瑜。跟从前在道观时简直判若两人。不仅性格开朗了许多,而且看起来与常人并无二样,看来心魔已消。心病自然也不药而愈。 “一直公务缠身,原也打算来看看你,没想到你都要嫁人了。”温璟淡淡道。 方亭瑜淡淡一笑:“从前是我太执着,不是自己的,偏想得到,殊不知即便得到也不会长久,若不是我,或许阿娴便不会死,百里大哥也不会家破人亡,这都怨我。” “错不在你,命运的捉弄吧。”温璟随口道。 “不,错在我......”方亭瑜低声道。 看着方亭瑜忽然有些失落的脸庞,温璟怕她犯病,忙安慰道:“过去的都过去了,何必念念不忘。” “百里家失火的那个晚上,以阿娴的名义,写纸条约百里大哥出门的,是我,这样,你还觉得错不在我吗?”方亭瑜低着头道。 温璟一愣,这件事方亭瑜没有说过,百里墨染也没有提过,那晚如果不是黄静娴约的,那么百里墨染便怪错了人,他便不用在内疚中离去,黄静娴也不会在道观中死去,方亭瑜也不会犯病,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那张原本不应该出现在百里墨染手中的纸条,一念之差便铸成大错,蝴蝶震动了几下翅膀,可能便会引发一场飓风。.tw[] “忘了这件事吧,一切都已经过去,你们都应该有新的生活。”温璟淡淡道,她并不想让百里墨染知道这件事,但或许百里墨染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也未可知。 “这件事我就跟你一个人说过,温大人,你......不觉得我很卑鄙无耻吗?”方亭瑜噙着眼泪道。 “不会,你若是知道百里家会被仇人追杀,你定然不会约百里墨染出来,这都是命,你应该想想,如果那天百里墨染没有出门,或许他也会死在贼人刀下,黄静娴依然会去道观,命运的轮盘依然会按照原有的样子转动,所以,你不必感到内疚,甚至可以说,你救了百里墨染一命。”温璟柔声道。 方亭瑜泪如雨下,从这一刻起,她才真正释然了,她一直活在内疚中,觉得自己这样的人不配有幸福。 门外传来石子滚落的声音,片刻后,有人敲了两下门。 “温大人,方大人回来了。”百里墨染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就来。” 温璟起身告辞,推开门,百里墨染等候在门外。 “多谢百里大哥。” “七娘太客气了,方大人在前厅等你。”百里墨染道。 两人一起向外面走去,看着百里墨染依然古今无波的神色,温璟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适才你都听见了?” 百里墨染点头。 “你早就知道了?”温璟接着道。 “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百里墨染道。 温璟颔首,果然如她所料,以百里墨染的智慧,不知道才出乎她意料之外。 方元康见温璟来了,忙迎了上来:“让温大人久等了,真是抱歉。” “是七娘多有打扰才是,方才见了四娘,她气色比从前好多了,真是可喜可贺。”温璟道。 方元康也是满脸笑意:“听说温大人有事要问老夫,温大人请说吧,老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及。” 百里墨染微一颔首,走了出去。 “方大人从医多年,可曾见过有哪种药,可以让人记忆混乱,头疼欲裂到用头撞墙的地步?”温璟低声问道。 方元康思忖了半晌,摸着胡须道:“我们身为太医,平常研究的都是如何治病救人,这什么药可以害人倒是所知甚少,但你说的刚才那个,老夫倒是曾经遇到过一次,只是当时......哎。” “请方大人详细说一遍。”温璟道。 “好,记得那时老夫刚去太医院,只是一名普通的太医,有一天有个宫女来请太医去给她的主子看病,但当时整个太医院却没人敢去,他们似乎都在忌讳什么,那个宫女来请了好几次,又哭又跪,老夫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自告奉勇去出诊,后来才知道是最不受宠的容妃娘娘,而且除了我以外,众所周知,容妃娘娘跟淑妃娘娘关系不好,淑妃娘娘那时正蒙盛宠,太医们都不愿意与容妃娘娘牵扯道一起。”方元康回忆道,神情略显忧伤。 容妃......温璟没想到竟然会扯上容妃,容妃便是宣王的母妃,她记得前几日去验尸时,容妃是被人用重物打在头上,随后掐死的。 “老夫跟着那宫女去了容华宫,发现容妃娘娘正抱着头满地打滚,似乎十分痛苦的样子,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我就问那宫女发生何事,宫女说她也不知道容妃娘娘近来经常说头痛,今日忽然就痛的厉害了,还用头往墙上撞,还有就是忘性大,有时候刚说完的话,片刻便不记得了,因为这是我出诊的第一个病人,所以老夫记得尤为清楚。”方元康道。 “症状的确与我父亲相似,只是我父亲发作的比她要快。后来呢?容妃娘娘治好没?”温璟接着问道。 方元康叹了口气,道:“因为这件事,我差点萌生了永远不再做医生的念头,当时我配制了几服药给容妃娘娘服用,病情却依然不断恶化,后来不得不把容妃娘娘给绑了起来,嘴里塞上了布条,否则她会咬舌自尽。” “您是看着她喝下去的吗?”温璟问道。 “那倒没有,都是宫女熬完了药喂服的。”方元康道。 兴许那些药根本就没有进容妃的肚子,那些宫女兴许早就被收卖了,温璟忖道。 “后来又过了两日,老夫原打算给容妃试试一个新方子,没想到容妃娘娘已经死了,这件事让老夫内疚了许久,若不是老夫医术不精,容妃娘娘也不会死了,后来宣王爷还曾经来找过老夫。”方元康继续道。 “容妃娘娘是被人掐死的,并非病死的。”温璟压低声音道。 方元康面色一惊,对温璟的话似乎很是怀疑:“不可能,当时仵作都说容妃娘娘是病死的,并非他杀。” “仵作.......方大人还记得是谁验的容妃娘娘的尸体吗?”温璟问道。 “我记得叫那个仵作的姓氏并不常见,当时觉得念起来挺拗口的,叫什么来着?”方元康皱眉道。 “可是复姓仲孙?”温璟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方元康一拍大腿:“对,叫仲孙言,当时就是他验的尸。” 竟然真的是仲孙言,重重迷雾终于撕开一个小口,温璟脑中快速闪过各种念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翻旧案 见温璟怔怔出神,方元康问道:“适才温大人说容妃娘娘不是病死的,可有依据?” 收回心神,温璟缓缓道:“过些日子,方大人自会知道真相。” 见温璟不方便说,方元康颔首,便不再追问。 “劳烦方大人给我父亲开张药方。”温璟道。 “好,只怕无甚大用。”方元康说完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这个病跟四娘的病有些相似之处,这些年老夫对于容妃娘娘的死一直耿耿于怀,方子也改良多次,四娘的病情也日渐好转,希望能对老温大人的病情有所帮助。”方元康把手中的方子递给温璟。 看了一眼方子,温璟把方子收好,刚想离开,遂又问道:“上次大人说,淑妃娘娘谴宫女要了好些解毒丸,却又不让太医出诊。” “确有此事,但宫内并未传出有人中毒的消息,兴许是淑妃娘娘压了下去。”方元康道。 “方大人可还记得是哪日?”温璟问道。 “是十二那日,我刚到太医院,便有宫女来索要解毒丸,我自然要问是何人中毒,那宫女让我别问了,又问我要了好几瓶的解毒丸。”方元康道。 十二日,便是她从山庄逃脱的第二日,温璟忖道,淑妃娘娘的解毒药兴许是帮那些面具太监要的,只是寻常的解毒丸根本解不了那毒,那名为首的面具人害怕毒性腐蚀全身,便把双手砍掉了。 淑妃.....容妃......曹禧......仲孙言......这些名字渐渐串成一个圆圈,在温璟脑中不断盘旋着。 “容妃是几时仙逝的?”温璟接着问道。 “时间太久了,容老夫想想。” 方元康思忖了片刻,接着道:“应该是十二年前,老夫来京城的那一年,容妃仙逝,老夫来了京城已然十二年了。” 又是十二年,十二年前的案子莫非便是容妃的案子。容妃的死,跟赵盛华、高程西和白兆先又有什么关系? “容妃和淑妃之间的关系因何如此恶劣?”温璟接着问道。 “这个老夫倒不是很清楚,后宫之中无非是些争宠吃醋的事,当时淑妃娘娘有孕在身。不便侍奉圣上,兴许是这样,便觉得它人夺了她的恩宠吧,连我这小小的宅子,几位夫人还闹得鸡犬不宁,何况陛下后宫佳丽三千。”方元康叹了口气道。 该问的都问了,温璟起身告辞,说明日方亭瑜大喜可能来不了,方元康表示能理解,好好照顾父亲便是。 温璟拿着方子去了药铺买了中药回家。心中琢磨着他们为何杀了赵盛华,白兆先,高程西,以及仲孙言,却没有杀温祁冉。得出的结论是,一来,温祁冉并没有查出什么,而且没有直接参与到那件案子中去;二来,这也是给她一个警告,让她不要再插手这件事。 只是他们不清楚温璟的性格,反而激起了温璟的反抗之心。而且这并不是匹夫之勇,只要她想去做,那便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刚走到家门口。 “七小姐,你快去看看,老爷又发癫了。”周全差点一头撞上温璟。 “把这些要拿去煎了。”温璟把手中的药包递给周全,快步向温祁冉屋内走去。 果然老远便听见温祁冉的怒吼声。忙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几个小厮正按着温祁冉,又不敢太用力,旁边一干人在那边干着急,一见温璟回来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药给父亲喝了吗?”温璟问道。 “没有。老爷一直死死咬着牙齿,不肯喝,一直嚷着头疼。”青霜道。 “那就等新的药喝吧,把嘴堵上,防止咬到舌头。(..tw无弹窗广告)” 温璟看着憋得满脸通红的温祁冉,看着父亲痛苦的样子,心中的恨意更甚,她原打算不再管此事,只要温祁冉能活着回来,但现在不同了,曹禧,淑妃,你们等着,即便是过了十二年,我也要将你们的罪行昭告天下,让你们尝尝着生不如死的滋味。 “父亲,你看看我啊,我是十郎啊,今天先生还夸我了。”温十郎走到温祁冉身边哭着道。 温祁冉停了下来,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温十郎,嘴里因为塞了东西无法说话,但呜咽了两声。 温十郎的手放到温祁冉的手上:“父亲,你不要撞墙了好不好,你答应十郎,十郎就帮你解开,好不好?” 温祁冉茫然地看着温十郎,双眼渐渐失去焦点,身体痛苦地蜷缩在一起。 “七姐,还是让父亲睡过去吧。”温十郎难过道。 “不行,麻醉药用多了会有副作用的,药马上就煎好了,是太医开的方子,爹很快就会好了,十郎不用担忧。”温璟搂过温十郎,发现温十郎已经比她矮不了多少了。 温十郎点点头,默默转过身,不再看温祁冉痛苦的样子。 温璟能够明白温十郎的感受,虽然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忌惮父亲,但父亲一直是全家的支柱,所有人的精神寄托,父亲一直给他们的印象是不会被打垮的,这个像疯子一般的父亲,让他们的精神世界顷刻间崩塌了。 “一切,都会好的。”温璟淡淡道。 “要相信七姐,她肯定能治好父亲的。”温八娘也走过来道。 众人纷纷点头,此刻无论温璟说什么,她们都确信不疑。 温九娘冷冷瞥了温璟一眼,什么时候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开始依靠温七娘了?就连温太太看温七娘的目光,都夹杂了些许期待,从前,她们可都是围着她温九娘转的。 命人将贺礼送到了方家,温璟便回了刑部。 何文海一见温璟来,便走了开去,似乎在躲避着温璟一般。 温璟也只当没看见,径直向档案室走去。 翻到十二年的那卷,看着被撕毁的卷宗,撕毁的边缘并不算太旧,似乎是不久前撕掉的,可能是赵盛华下的手。 假设真的是赵盛华干得,如果她是赵盛华,那几页纸她不会销毁,兴许哪天能救自己一命,但同时这也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但她不会让曹禧和淑妃知道,赵盛华跟家人的关系并不好,他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哪儿呢? 接着翻看了前面几个案子,有个案子温璟曾经听何文海口述过,应该是那个名叫孙二狗的父亲偷窃一案,孙二狗觉得父亲死的蹊跷,便不远千里来京城寻求真相,可惜尚未给父亲伸冤,已经死了。 档案中的描述跟何文海所说毫无出入,孙二狗的父亲孙大力因为偷窃被判了三年牢狱,才蹲了一个月的号子,便染了鼠疫死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温璟把卷宗放了回去。 “大人,季大人来了。”孙岳道。 “嗯,就来。”温璟说完,走了出去,季长歌来的正好。 “可曾打探到伯父的下落?”季长歌问道,看着温璟的脸色并不太好。 “父亲他已经回来了。”温璟淡淡道。 季长歌有些诧异:“既然温伯父回来了,因何你还闷闷不乐?” “病死的犯人,尸体如果没人认领,会如何处理?”温璟问道。 “会送去义庄,然后集中安葬。”季长歌道。 “就是说尸体还在,能否带我去义庄看看?”温璟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季长歌点头,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坐进马车。 看着温璟瘦削的脸庞,季长歌眼中露出些许怜惜,手抬了抬,最终还是放了下来:“既然温伯父已经回来了,这件案子你就别管了,我自会处理。” “我爹疯了,跟当年的容妃娘娘一样,换了你,能置之不理?”温璟道。 季长歌一惊,咬着牙道:“这些人渣。” “宣王那边,是你帮我揽过去的吧。”温璟想来想去,知道宣王让她办案的只有季长歌和她二人,那就只剩下这种可能性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是,我跟赵允拓说,容妃娘娘的死我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季长歌苦笑道。 温璟顿了顿道:“现在这两件案子,或许可以并成一个案子了。” 把自己知道的,跟季长歌细说了一遍,看着季长歌并不算太吃惊的样子,温璟知道他定然也查到了些什么。 “我查了曹禧的底细,曹禧是十年前入的宫,两年后便晋升为掌印大太监,他与淑妃娘娘关系紧密,这或许便是他晋升如此迅速的原因,圣上对他也信任有加,经常赏赐他些奇珍异宝。”季长歌道。 “如果他是十年前入的宫,容妃娘娘十二年前就死了,那他与容妃的死便没有关系了,看来他只是帮淑妃办事的一条狗而已。”温璟分析道。 “目前看来是这样,不过你来义庄是要看何人的尸体?”季长歌问道。 “一个不该死的人。”温璟道,说完闭上了眼睛。 看着面色略显憔悴的温璟,季长歌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或许王玦才是对的,如果温璟不再为官,不用每日为案子奔波劳累,会不会活的更轻松惬意? 第二百三十八章 坡足尸体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温璟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本书由】 眼前是一个破败的庄子,匾额上写着“义庄”二字。 “季大人,您怎么来了。”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道,从声音听起来他很开心,但表情却始终很僵硬。 “刑远,我来查一宗旧案,这位是温大人。”季长歌道。 邢远看了一眼温璟,行了个礼,道:“二位大人,要问什么尽管问。” “十二年前,你在义庄里吗?”温璟问道。 “在,那时候是小人的爹打理义庄,后来父亲过世了,就剩下小人一人打理了,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庄子上就我一个人。”邢远道。 “送来的尸体,你们会如何下葬?”温璟接着问道。 “两位大人随小人来。”邢远说完向屋后走去。 屋后是一片荒山,大大小小的坟头布满整个山头,有些坟墓前插着用木板做的简单墓碑,有的连墓碑都没有。 “两位大人,十二年前的,应该还在前面,那些年代久远了,这些都是无人认领的囚犯或者被害人遗体,定案后,便安葬在了这片乱葬岗。”邢远边走边道。 又走了片刻,邢远指着几个没有墓碑的坟头道:“十二年前的应该是这些了。” “你可记得有个被老鼠咬死的人,是这其中哪个?”温璟问道。 邢远憨厚一笑:“大人您太抬举小人了,十二年前的事情,小人哪里还记得。” “都挖开看看。”季长歌道。 邢远拿来锄头,尸体埋的并不深,而且也没有用任何棺木,很快一副白骨便露了出来。 “果然年代久远了,破草席子都烂没了。”邢远自言自语道。 用手将泥土撇去,很快,一副被虫子啃食的有些斑驳的完整骨骼出现在三人面前。 这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男性骨骼。温璟蹲下身,开始验尸。 “死者男性,身高在四尺四寸左右,年龄在三十八到四十之间。是个坡脚,右脚的骨骼畸形,且右腿比左腿短一截,死因”温璟忽然停了下来。 “死因是什么?”季长歌接着问道。 “死因是被人斩首,切口很平滑,且位置精确,一刀砍断,应该是死在刽子手刀下。”温璟道。 “那这就不是孙大力的尸体了,这人是死刑犯,孙大力应该是死于鼠疫。”季长歌道。 “他没有感染过鼠疫。”温璟道。 “既然不是两位大人要找的尸体。要不要挖开其余几个看看?”邢远热情道,但脸上表情依然是那副样子,每天对着尸体,没有人交流,这并不奇怪。 季长歌看向温璟。温璟摇头:“不用了,多谢你。” 踏走回程的路,温璟看着季长歌道:“孙大力的死因十分可疑,我们只需确认一下孙大力是不是坡脚,便可以确定这具尸体是不是孙大力的。” “我去查便可,天色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季长歌道。 虽然季长歌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他看到温祁冉的样子时,依然吃了一惊,好好一个人竟然能变得跟野兽一般,猩红的双目,狰狞的表情,这哪里还有半点温祁冉从前的影子。他终于能理解温璟为何突然如此迫切想要破案,换了他,兴许早已经冲进皇宫找曹禧算账。 “药喝了吗?”温璟问道。 “勉强灌了一点,老爷还是不肯喝”周全低声道。 温璟眉头一皱:“再去煎一碗药。” 青霜端来一碗新药:“娘子,这是刚煎好的。” 温璟拿起碗。对着季长歌道:“帮我摁着我爹,不要让他乱动,这药不灌下去是不会好的。” 季长歌和周全等人用力按住温祁冉,表情都有些不忍。 温璟捏住温祁冉的鼻子,强迫他张开嘴,把药缓缓灌了进去,温祁冉呛了几口,剧烈地咳嗽起来,但总算把药都喝了下去。 温璟悄悄转过身,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 季长歌前脚刚走,王玦也从翰林院回来了,身后跟着几个太监打扮的人走了进来,手中均捧着几个盒子。 “就放这里把,劳烦几位公公了。”王玦道。 几个公公把手中的东西放到几上,笑道:“王大人客气了,宫里还有事,我们就先走了。” 几个太监走后,王玦头疼地看着这一堆东西。 “十七郎,这是圣上赏赐给你的吗?”温八娘问道,看着那些精美的锦盒,里面的东西定然价值不菲,但王玦看起来却是一副嫌弃的样子。 “是燕王的拜师礼。”王玦道。 “你见到淑妃娘娘没?”温璟问道。 王玦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块上好的玉器,淡淡道:“见到了,她一直嘱咐我要对燕王严加管教。” “燕王和淑妃的关系如何?”温璟接着问道。 “燕王虽只有十二岁,但论心性和沉稳,却不比其余几个王爷,这应该归功于淑妃,但燕王和淑妃的关系,从表面看来却不是很亲近,当然,也许只是因为在人前的缘故。”王玦道。 容妃死的时候,燕王还没有出生,容妃和淑妃斗了一世,如今,宣王和燕王又要为了皇位争个你死我活,温璟忖道。 “温伯父如何了?”王玦边说边走进屋内。 喝完药的温祁冉平静了许多,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陪我去一趟宣王府。”温璟道。 王玦点头。 “你们把这些拿去分了吧。”王玦指着桌上的东西道,除了那块玉以外。 众人心中欢喜不已,但表面不能太欢喜,温祁冉还躺在床上,默默把东西分了分便散了去。 王玦和温璟上了马车,向宣王府驶去。 宣王对于王玦和温璟的到来微微有些惊讶,这两人平常躲他都来不及,今儿个竟然自己送上门了。 打量了一下宣王府,温璟不得不说很符合宣王自大狂的气质,整个一个用金子堆砌起来的暴发户的家。 两排使女站在两旁,随时听候差遣,宣王慵懒地坐在椅子上,连城垂手站在他身后。 “下官拜见王爷。”温璟和王玦两人行礼道。 “免礼,二位大人来找本王所谓何事?”宣王抬起眼皮道。 温璟看了一眼两边的使女,宣王挥了挥手,两旁的使女立即退了出去。 王玦走了出去,连城也走了出去,从外面把门关上。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都坐下吧。”宣王坐直了身体道。 “那七娘就不拐弯抹角了,这次来,是为了容妃娘娘的事来的。”温璟道。 宣王脸色微变:“继续说。” “王爷可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容妃娘娘仙逝前,可有什么异常?” 宣王眉头微皱,显然不愿意回忆那段日子,那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也是他最不愿意回忆的一段。 “这很重要。”温璟提醒道。 “从本王记事以来,母妃就整日一个人在容华宫里,父皇偶尔去几次,也都只是逗留片刻便走,从来不在容华宫留宿或者用餐,每次父皇走后,母妃总要一个人躲起来偷偷流泪,再后来,母妃就病了,乳娘把本王接到别的地方住,连见都不让本王见母妃,之后没多久,母妃就仙逝了,本王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宣王说完,默默闭上眼睛。 容妃一直并不受宠,即便是在淑妃有孕在身的时候,容妃依然不得圣宠,看来并不像方大人所说,为了吃醋争宠才招致灭顶之灾,淑妃完全没有必要那么做,容妃对她根本构不成威胁。 难道容妃也跟温祁冉一样,知道了某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才被灭了口,比如淑妃是假怀孕,抑或知道了淑妃谋害其它妃子的证据,但这些都只是推测,根本没有证据,温璟忖道。 “是不是淑妃?”宣王低声问道。 温璟摇头:“没有证据,王爷稍安勿躁,真相总有一天大白于天下,定还容妃娘娘一个公道。” (.)ru 第二百三十九章 观音显灵 青霜给温祁冉擦了擦脸,听见身后脚步声,见是温璟,便欣喜道:“娘子,老爷喝了药以后,情况好多了,没有再发作了。” “嗯,好生照顾着,不能懈怠。”温璟道,虽然温祁冉看起来好些了,但神志依然不清醒,说不定什么时候便发狂。 “是,奴婢知道了。”青霜道。 “辛苦了,你也好些日子没回家了,桂子的病情如何了?”温璟问道。 “前些日子捎信来说还那样,时好时坏。”青霜回道。 温璟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银子递给青霜:“这些日子忙,没顾上你,你也不吭声,这些拿去,屋里那根人参也拿去给桂子。” 青霜推辞了一番,最终还是接过了银子,她那老母亲来要了几次,她见温璟每日忙碌,硬是忍着没有开口。 “多谢娘子。”青霜感激道,这些银子够她家大半年的开销了。 “好好照顾老爷,我出去下,有事找王公子便可。” 温璟说完走了出去,她决定去一趟赵盛华家,看看能不能找到那缺失的几页,何文海不愿意引火烧身,她也能理解,所以也不再追问。 马车停在赵家门口,里面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看来赵燕秋的夫人已经生了,只可惜赵盛华没赶得上看自己孙子一眼。 温璟走了进去,把手中的东西放到桌上。 “米汤来了,我的小孙子都饿坏了。”赵老夫人笑嘻嘻走了过来,看见温璟时,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看着桌上温璟拿来的一些糕点果子等,面色又缓和了些。 “见过赵老夫人。”温璟微一欠身。 “温大人请坐。”赵老夫人道,说完便走向孩子,连提都不提赵盛华的事。 赵燕秋也走了进来。 两婆媳把孩子抱到一旁喂孩子去了,赵燕秋一脸微笑道:“荣哥儿刚出生五日。(..tw)奶水不够,只能再喂些小米汤充饥。” “恭喜。”温璟看着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样子,似乎没有赵盛华,他们活的更加安心自在。 “温大人这次来。所谓何事?”赵燕秋问道。 “有一事想问问赵哥,你父亲死前,可有留下什么物件?”温璟直言不讳道。 赵燕秋也猜到温璟定然是为了赵盛华的案子而来,并没有显得不悦,忖了忖道:“没有,连一个铜子都没有留下,除了一些破烂衣服和一些旧书籍,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我不是指钱财,能否带我去赵大人的屋里看一看?”温璟问道。 赵燕秋点头:“温大人请跟我来,不过您肯定是要失望的。那些东西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两人来到一个堆满杂物的房间。 “这原本是我父亲住的,他跟我母亲并不住一个屋,他死后,这里闲着也闲着,就被拿来放东西了。那个柜子里,都是他生前的东西,也没人动过,温大人想看就看看吧。”赵燕秋指着一个柜子道。 “多谢赵哥。” 温璟打量了一下屋子,想必赵盛华在家住的日子也不多,里面除了一张简陋的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就没有其他家具了。 赵燕秋说完便走了出去,温璟打开柜子,看着里面堆着的一些书籍和信件等,想了想会不会夹在这里面,便开始仔细查找起来。 半个时辰过去。除了一些老鼠屎以外,别无收获,看来赵盛华并没有放在家里,他跟家人的关系不好,如果没有放在家里。那会放在哪里呢? 乔三!温璟脑中蹦出一个胖子的名字。.tw[] 离开赵家后,温璟赶到乔三的家中,乔三胖和他的瘦老婆正在吃晚饭,见温璟来,乔三胖吓得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忙又附身捡了起来。 “本官有那么可怕吗?还是你做贼心虚?”温璟故意冷淡道。 乔三更不安了:“没....没,大人快上坐。” 温璟坐了下来,看了乔三那精明媳妇一眼,乔三推了一下他媳妇:“还不去给大人倒茶,杵在这里做什么?” “不用了,本官问你二人点事便走。”温璟冷冷道。 “是是是,大人请问。”乔三陪着笑脸道,乔三的老婆依然一副“老纸没干坏事,你奈我何”的泼妇嘴脸。 “赵盛华可曾放过什么东西在你这里?”温璟问道。 乔三想都没想便撇了一干二净:“没有,绝对没有!要是有,我乔三胖早就给大人您送过去了。” 温璟又看了看乔三媳妇,然后从身上拿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十两银子对于这个不算富裕的家庭来说已经不少了。 乔三的媳妇咽了一口唾沫,推了乔三一把:“死胖子你好好想想,那死鬼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乔三被他媳妇一说,忙冥思苦想起来,生怕错过什么,相对于发财,他更害怕被他媳妇骂。 乔三想了半天,脸都憋红了,还是没想出什么来。 “老赵那人虽然经常请我吃饭,但倒是没送过什么东西给我过,要是有啥值钱的东西,我肯定也都交给我媳妇了,她这人最爱贪便宜,她要是不记得,那肯定就是没有了。”乔三滔滔不绝道,全然不觉他婆娘正眯着眼睛看着她。 温璟笑了笑,道:“不一定是什么贵重物品,只要是赵盛华给你的就行。” “快想啊!”那婆娘一巴掌打在乔三后脑勺上。 乔三揉了揉脑袋,继续憋。 温璟还没说话,那婆娘已经十分不耐烦,刚想再拍一回乔三的后脑勺,只见乔三一拍大腿:“想起来了,还真有个!” 那婆娘眉开眼笑,忽而有不悦起来:“你竟然瞒着老娘偷偷藏起来了!” “不敢,只是个不值钱的佛像,被我随手放在那里了。”乔三说完站起身,拿起如来佛像旁边的那个观音像。 “呶,就这个了。”乔三把观音像放到温璟面前。 温璟拿起观音像看了看,是一个普通的瓷器,谈不上贵重,赵盛华为何要送给乔三,心中不由微微有些激动。 “赵盛华给你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温璟问道。 “记不太清了,只说让我代为保管些日子,这事您不提我都忘了,老赵也死了,这个瓶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乔三叹了口气道。 用手敲了敲,里面并不像是空的,但拿在手上,却并不沉重。 “这观音像有何奇特之处?不会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古物吧?”乔三婆娘看着温璟又看又摸又听的样子,不由怀疑起来,要是真是价值连城的古物,十两银子可就亏大了! “这观音像只是普通的瓷器,只是里面好像藏着什么。”温璟轻声道。 乔三婆娘一听,抢过温璟手中的观音像,往地上一摔,观音像应声而碎。 “还看什么啊,直接摔碎了不就好了。”乔三婆娘得意地拍了拍手道。 温璟和乔三张口结舌地看着自鸣得意的乔三婆娘,这可是观音像,说摔你就摔了...... 乔三忙跪了下来,双手合十,说了几声罪过,又挨了乔三婆娘一巴掌。 “早也拜,晚也拜,也没见菩萨让咱们家发财啊!”乔三婆娘叉着腰骂道。 “......” 碎裂的观音像里面掉出来一个观音形状的蜡像,蜡像里面似乎包着什么东西,温璟捏碎蜡像,一个泛黄的纸团掉了出来,却被乔三婆娘一把抢了过去。 乔三婆娘展开一看,发现不是银票,大失所望,遂又还给了温璟。 温璟苦笑,这婆娘眼里只怕是只剩下钱了,虽然泛黄的纸上沾满了蜡油,但她可以肯定就是那几页缺失的档案,赵盛华为了藏这几张纸也是煞费苦心,里三层外三层包好,然后放入灌满蜡油的观音像中,接着把观音像封上,寻常人根本想不到里面大有乾坤。 “这是什么啊?温大人。”乔三好奇道。 “不该问的别问,银子拿好,如果有人问起这事,记住保密,否则跟赵盛华下场一样。”温璟看着两人道。 夫妻俩连连点头,一个怕死,一个贪财,倒也是天生一对。 温璟戴上幕篱走了出去,坐到马车上,展开那三页纸...... 上面记载了一个十分简单的案件,一个叫刘俊楚的太监,因为口舌之争杀死了一个宫女,被判了斩刑,看起来只是一个十分普通的案件,温璟捏着三张纸,不,如果只是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案件,只是死了一个宫女的话,淑妃没有必要杀人灭口,赵盛华也无须把这几页纸藏的这么深,这绝对不是案件的真相。 温璟思忖了半晌,一,这个宫女对于淑妃很重要,是淑妃的左膀右臂;二,这个宫女便是容妃,只是当时为了掩盖容妃被人杀害的真相,便说成是宫女,后一种的可能性要较高些。 如果这个宫女真是容妃的话,那为何不直接在宫中便把这个太监处置了?还要闹到刑部来,以致于留下如此多的后遗症,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折,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第二百四十章 意外事件 温璟回到家,季长歌早已等候在温家。 “丁武找到当年被偷的那户人家,证明孙大力的确是个坡足,所以乱葬岗的那具被斩首的尸体的确就是孙大力。”季长歌道。 孙大力不该死,可他被斩首了,那么应该死的是谁? 温璟把那三页卷宗递给季长歌。 季长歌看完,脸上也是疑云重重,所有的线索如同一块块碎片,眼看着即将拼凑出真相,但就是缺几块重要的碎片而无法完成。 “先查查这个刘俊楚再说。”温璟道。 季长歌颔首,又低声道:“我让筌叔去了曹禧的家乡,查查他的底细,我总觉得这个人有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 “对了,去问问邢远,当年有没有一个太监的尸体葬在乱葬岗。”温璟道。 “嗯,如果这个太监没死,他应该是回老家了,去他的老家一查便知。”季长歌道。 “我们来捋一捋现在所知道的线索,孙大力因盗窃入狱,此后刘俊楚因为杀害容妃被判了斩刑,被斩的却是孙大力,刘俊楚杀的是容妃,刘俊楚是淑妃的人,淑妃为了救他,便贿赂了一干人等,包括当时审理案件的一干人等,赵盛华是刑部官员,白兆先是牢头,高程西是刽子手,而仲孙言是仵作,这些人都成了淑妃的帮凶,淑妃为何要救一个不相干的小太监?”温璟轻声道。 “或许......他只是背了黑锅,或者他与淑妃有着比常人深厚的情谊,去查查就知道了。”季长歌道。 温璟瞥向门外,一个人影从墙头闪过。 “有人。” 季长歌并没有追出去,只淡淡道:“以后你不要单独出门,其他人也尽量不要外出,我会派人守在温家周围,有任何情况派人通知我,千万不要私自行动。狗急了会跳墙,数次迫害不成,他们已经丧心病狂。” 温璟点头,即便她现在不再继续插手这件案子。那些人同样不会放过温家,所以,这是一场必须赢的战斗,没有退路。 季长歌走后,温璟把温家所有人都喊了过来。 “大家最近不要外出,有特殊的原因需要出门的,先问过我,事态严重,请大家放在心上。”温璟正色道。 所有人脸上都显出不安的神色,尤其是那些小厮使女婆子们。他们并不是温家人,只不过是为了每个月那点月银才留下来的,为了那点银子送了性命不值当。 “什么?连出门都不能出了?”温九娘不满道。 温璟冷冷看了她一眼:“你要出门我不拦着,如果你不怕死的话。(..tw)” 温九娘欲言又止,她自然怕死。只不是习惯性的顶温璟几句。 “九娘,别任性,听七娘的。”温太太道。 其余人倒是没意见,她们原本也不太出门。 温璟转身对着下人道:“你们若是想走,温家大门是敞开的,你们只需跟我说一声,留下来的。月钱翻三倍,要走的现在就可以来跟我说。” 几个婆子都看着何妈,同时心中掂量着三倍值不值,几个原本打算离开的小厮也犹豫了起来,温家原本开的月钱就不低,三倍的诱|惑还是挺大的。况且在温家待久了,再找新的东家也麻烦。 “七小姐,您这是说哪儿话,这个时候我们怎么能走呢,别说是三倍工钱。就算什么也没有,我们也不能走,大伙儿说是不是?”何妈走上钱道。 几个婆子和小厮也纷纷响应:“对,我们不走。” “那就好,最近多长点心眼,面生的人多防备点。”温璟看着众人道。 众人齐口称是。 “这日子什么是个头?总不能一直关在家里吧?”温九娘不满道。 “再过些日子,到头了我会跟大家说。”温璟道。 众人各自散去。 温璟走到温祁冉屋内。 “娘子,老爷这几日好多了,要不我们帮他把绳子解开吧,你看老爷的手都磨破了,再下去会化脓的。”青霜道。 温璟低头查看了一下温祁冉的手腕处,的确已经破皮溃烂,虽然用布条绑上,但摩擦次数多了,依然擦破了,顿时一阵心疼,而温祁冉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目光依然只是毫无焦点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仿佛很陌生一般。 “爹,你疼吗?我现在帮你解开,但你不要乱跑哦。”温璟轻声道,语气仿佛在哄孩子一般。 温璟似乎听懂了温璟的话,点了点头。 轻轻将布条解开,温璟拿来一些药膏抹在温祁冉的手腕处,温祁冉身体轻轻抖动了两下,不知是不是疼痛刺激了温祁冉,他忽然怒吼一声,然后双手死死掐住温璟的脖子。 “老爷!她是七娘子啊!快松开!”青霜用尽吃奶的劲想掰开温祁冉的手,但是温祁冉的力气实在太大。 温璟想要说话,但温祁冉死死掐住她的脖子,根本说不出来,温祁冉此刻的眼神就像看仇敌一般,她感到一阵眩晕,缺氧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死太监,老子掐死你!”温祁冉大喊一声。 青霜一口咬在温祁冉的手臂上,鲜血顺着温祁冉的手臂流下,温祁冉吃痛,手上一松,温璟趁机掰开温祁冉的双手,跑了出去,一头撞在王玦胸口。 王玦抱住温璟,看着她呛的满脸泪水,忙问道:“怎么了?” 温璟干咳了两声,艰难道:“快走,我爹发疯了。” 话音未落,温祁冉已经冲了出来,再次举着双手对着温璟冲了过去,口中依然骂骂咧咧:“死太监,你想害老子,老子先杀了你。” 王玦挡在温璟身前,对着旁边两个小厮喊道:“快点拉住温老爷,他疯了。” 两名小厮看着温祁冉癫狂的样子,踟蹰不前。 王玦抓住温祁冉的胳膊,却被温祁冉一下子甩了开去,再次对着温璟追去。 周全听见动静跑了过来,一下子抱住温祁冉,另外两个小厮也忙扑了上去,这才把温祁冉给制住了。 把温祁冉再次捆了起来,温璟擦了擦额头的汗,虽然温祁冉病情依然不稳定,但他似乎想起了某些东西,刚才口中喊得是“死太监”,这个死太监应该是曹禧,父亲的记忆正在慢慢恢复中,这是个好兆头。 心疼地看着温璟脖子上的手印,王玦伸出手轻轻触了一下,又收回了手。 第二百四十一章 棒打鸳鸯 翌日,天气渐渐回暖,与南方不同的是,北方的天气似乎只有冬夏两季,春天短的惊人。 青霜将药膏轻轻抹在温璟细长白皙的脖颈处,看着温璟嘴角的笑意,诧异道:“娘子,您不疼吗?” “无碍。” 声音有些沙哑,方才被温祁冉伤了喉咙,自然疼痛,只是温璟一想到父亲正在好转,便觉得欢喜。 “娘子,咱们究竟得罪了什么人?”青霜问道。 温璟苦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青霜的问题,喉咙如同火烧一般的疼痛,连吞咽都觉得疼痛。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这声音温璟太熟悉了,果然听见敲门声。 “七娘,是我。” 青霜开门,季长歌忙走了进来:“听说温大人又发狂了?” 温璟指了指喉咙,青霜接过话茬道:“回小公爷,老爷今儿个又发作了一回,掐住娘子的脖子不松手,幸好后来王公子他们把老爷制服了,吓死人了。” “温老爷不是绑着的吗?”季长歌问道。 “都怪奴婢,奴婢看见老爷的手磨破了,老爷这几日也没有再发作,便劝娘子把老爷给放了,不曾想老爷又发作了。”青霜低着头道。 温璟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停止这絮絮叨叨的问答。 “查的......如何?” “我来正是要告诉你这件事,筌叔昨夜连夜从宣州赶回来,发现曹禧这个人,早在十几年前便罹患不治之症去世,宫里那个曹禧,只是个冒名顶替的,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人察觉。”季长歌道。 温璟一惊,脑中快速闪过一个念头。原本该死的小太监刘俊楚没死,现在的大太监曹禧是个冒牌货。 “这个曹禧会不会就是当年没死的刘俊楚?”季长歌道。 温璟点头,在纸上写道:查一查刘俊楚的下落。 “丁武已经赶去永州,更巧的是。淑妃娘娘的娘家便是永州,看来他二人果真关系不同寻常主仆,恐怕这也是淑妃费尽心思想要救刘俊楚的原因。”季长歌道。 温璟接着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让他多加小心。 “而且侍卫回报,邢远说当年并没有太监的尸体送到义庄去,如果是太监,他应该记得。”季长歌道。 温璟颔首,这更加证明了他们的推测是对的,刘俊楚极有可能便是曹禧。 “我去看看温伯父。”季长歌道。 温璟也站起身,三人一起走了出去,青霜咽了咽唾沫。虽然她不知道曹禧是谁,但淑妃娘娘这四个字,她可是听的真真切切,跟娘娘扯上关系了,难怪季长歌和温璟两人如此紧张。 温祁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青竹刚帮给他喂了汤药。 “温大人,您可认得小侄?”季长歌凑到温祁冉床边道。 温祁冉慢慢转过身,看着季长歌,忽然大叫道:“老臣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着,便要起身磕头。 季长歌忙一把按住温祁冉,刚准备说话。温璟对他使了个眼色,心领神会,正色道:“温爱卿,朕问你,前几日你可曾去过宫里?” 温祁冉连连点头:“有两个公公跟老臣说,圣上召见老臣。老臣便跟着他们去了,结果他们根本就是诓老臣的,带着老臣到了那曹禧的屋里,那曹公公问了老臣好些话。” “都问了什么?”季长歌心中一喜,接着问道。看来温祁冉已然想起许多事情。 温祁冉思忖了片刻:“回禀陛下,老臣记不得了......” “无妨,温爱卿慢慢想,想起来便告诉朕,然后呢?”季长歌有些汗颜道,“朕”这个字眼说起来尤为别扭,要是让外人听见了,可不把他当成乱臣贼子举报了...... “然后......曹阉给老臣灌了一碗药,后面的事老臣就不记得了。”温祁冉道。 “好,温爱卿好生休息,切记不要伤人,想起什么来,便命人带话给朕。”季长歌道。 “老臣谨遵陛下口谕。”温祁冉道。 “嗯,小......咳咳,朕先走了。”季长歌面色微红走了出去。 三人走到外间。 一个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男子忽然走了进来,对着季长歌附耳说了几句话,季长歌面色大变。 那汉子把一个细竹筒放到季长歌的手上,季长歌展开一看,眼神骤冷。 “竟敢明目张胆地动我大理寺的人,真当我是软柿子好捏。” “发生何事?”温璟低声问道。 “他们把丁武给抓了,生死不明。”季长歌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既愤怒也是对自己大意的忏悔,他懊恼自己低估了那帮人的爪牙之多,或许在大理寺,便有他们的耳目,连柳无欢都能被收买,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他不能容忍自己犯这样的错误,如果丁武因为自己的疏忽松了命,他这一辈子都将良心不安。 “他们已经穷途末路,你也多加小心。”温璟道。 “让筌叔带人去永州救出丁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挡路者杀。”季长歌压低声音,语气中的萧杀之意却让几人心中一寒,此行注定是一场杀戮,以命搏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没有人是真正的赢家。 而季长歌只要一个目的,救出丁武。 “丁武查到了些什么?”温璟问道。 季长歌示意青霜出去守着,青霜走出去后,才低声道:“丁武查到曹禧便是刘俊楚,这个刘俊楚家境殷实,根本无须净身入宫做太监,他在淑妃入宫的第二年进的宫,淑妃原名沐湘云,刘俊楚跟沐湘云原是恋人,后来沐湘云被她父亲送去选妃,便成了今日的淑妃,没想到刘俊楚竟追到宫里,不惜做太监。” 温璟沉默,世间竟然有这样的男子,宁愿自宫,只求与旧情人能朝夕相对,姑且不论他们杀害容妃的事实,这样的爱情亦值得歌颂,试问世间男子,有几人能出其左右? “如果换了是你......你会这么做吗?”温璟低声问道。 季长歌微微一怔,没有想到温璟竟然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曹禧在容妃的案子过去两年后,再次改名换姓入宫,他就不怕有人认出来吗?”温璟接着问道,虽然小说中竟然有易容的情节,但那毕竟只是虚构,贴上假的面皮可以欺瞒一时,但瞒不了十年,除非是现在的整容技术,古代根本做不到。 “人的容貌可以改变,当时刘俊楚只是个小太监,没有人注意他的长相,消失的这两年,或许他想方设法改变了容貌也不无可能,两年后改名换姓二进宫,没有人认出来也正常,即便是有,淑妃也能一手遮天。”季长歌道。 温璟点头,上次抓她的面具人,连声音都可以改变,改变容貌似乎也并不是不可行。 “淑妃究竟有什么样的吸引力?竟然能够让一个男子为她多次出生入死......”温璟自言自语道,这在她完全是难以想象的,她是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她相信爱情,但她也相信爱情只存在于最初的十八个月,热情过后,但求相看两不厌,情到浓时情转薄,人之常情。 季长歌看着温璟道:“这就不得而知了,在我看来,淑妃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顶多只是长相稍微出众些罢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兴许这刘俊楚偏偏就相中了沐湘云,别人入不得他的心。” 感受到季长歌灼灼的目光,温璟忍不住腹诽道:“你口中的稍微出众怕是已经倾国倾城了吧,要说长相,不要说寻常男子,即便是女的,有几个比你长得好看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 突然发病 “京生,吃糖糖。(..tw)” 王玦拿着一块糕点在京生嘴唇上点了一点,京生的小舌头连忙伸了出来,在嘴边不断寻找着。 王玦浅浅一笑,把手中的糖糕捏了一点放入京生的口中,温柔看着这个正在一天天成长的小生命。 温璟走了过来:“京生丰满了好多,生下来的时候大约才四斤左右,钱娇娇当时只顾着为四喜复仇,哪里顾得上腹中的骨肉,幸好这孩子命大,看这面相就挺有福气。” 王玦把手中的糕点放下,不再逗京生,他还太小,除了母乳以外的东西都很难消化。 “给王爷上课,感觉如何?”温璟边逗京生玩边问道。 “燕王......给他上课,你会觉得跟一个同龄人在聊天一般轻松,他很聪明,完全不必费心多做解释,稍点即通。”王玦眼中露出赞许的目光。 王玦对燕王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这倒是出乎温璟的意料之外,燕王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十七郎,我想请你......帮我个忙。”温璟道。 王玦略微诧异地看着温璟,印象中温璟还没有求过人:“什么忙?” 温璟附耳对着王玦说了几句话。 王玦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为难。 “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温璟摇了摇头:“如果你能想到更好的方法,我没有意见。” 思忖了半晌,王玦目光落在桌上那盆昙花上:“依你。” “多谢十七郎,如果出了问题,我会承担一切,绝不会连累你。”温璟淡淡道。 “这盆昙花还需两月才会开。”王玦仿佛没有听见温璟的话,自顾自道。 温璟看了一眼昙花,旋即明白王玦的意思。 “如果......失败了......我们便带着京生浪迹天涯吧。”王玦微笑道。 看着王玦的样子,似乎并不像在开玩笑。温璟苦笑道:“如果失败了,我们还有的选择吗?” 王玦微笑,沉默不语,心中竟然隐隐期望着失败。连忙将这个荒唐的念头撇去。 ...... 翌日清晨,淑宁宫内。 “从今日起,我们开始研习《太史公书》,作者是西汉时期的司马迁,司马迁,字子长......” 燕王赵允文坐在一旁,手握书卷,静静听着,屋内安静地只有王玦温润如玉的声音。 屋外盛开的牡丹花随风轻轻摇曳,淡淡花香飘入屋内。 淑妃悄悄站在院内。向屋内看了两眼,凤目中溢出笑意,静静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是她今生最大的骄傲,虽然她极少夸奖他。甚至很少对着他笑。 “娘娘,外面风大,奴婢扶您进屋吧,您身子还没好利索。”旁边一个使女低声道。 淑妃摆了摆手,捂嘴咳嗽了两声:“不进去了,回去吧。” 刚转身没几步,淑妃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痛苦的嘶吼。身子一震,忙转身,果见燕王痛苦的在地上打着滚,忙快步走了过去。 “王爷,您怎么了?!”王玦紧张看着燕王道。 “肚......肚子好......疼。”燕王虚弱道。 淑妃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方才儿子还好好的。不过眨眼的事情已经痛的满地打滚。 “允文,你怎么了?”淑妃心疼地捧着燕王苍白的小脸问道。 “母妃,儿臣......好痛。”燕王痛苦道,汗水从脸颊滚落。 “去喊太医来!”淑妃大声对着身后的使女道。 “是......是,娘娘!”身后的小宫女吓得不知所措。忙向外跑去,慌乱中差点摔一跤。 淑妃的目光像一道利箭射向王玦,似乎想要在他身上剜出一个洞来。 “适才你做了什么?!” 王玦一愣:“回禀娘娘,臣也不知发生何事,微臣一直在看着书,王爷忽然便倒在了地上。” “看着本宫说。”淑妃紧紧盯着王玦的双眼。 王玦抬起头看着淑妃,一字一句道:“微臣断断不会害王爷,害王爷对微臣并无任何好处,请娘娘相信微臣。” 淑妃眼睛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王玦,试图从这双淡定的眸子中看出一丝慌乱和躲闪,可惜结果让她异常失望,王玦的眼神由始至终十分坦然,没有丝毫波动。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个太监赶了过来,给淑妃请安。 淑妃看了燕王一眼,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如果真是王玦下的毒,那么定然是用的毒药,她在后宫多年,对于各种陷害人的把戏了若指掌,最擅长的便是各种下毒的方法。 “给本宫好好搜搜他的身。”淑妃对着两名公公道。 “是,娘娘。” 王玦举起手,任由两名太监搜身,眉头微皱,他最厌恶地便是跟外人有肢体接触,但此时此刻身不由己。 “微臣参见娘娘。”方元康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问道。 “快看看王爷为何如此疼痛?”淑妃站起来,以便于方元康查看燕王的病情。 方元康便检查边问着燕王:“这里疼吗?” 燕王点点头,嘴唇和脸都已经煞白。 “王爷今天都吃了什么?”方元康问道。 淑妃目光扫了一遍桌上的糕点和茶碗,对着方元康道:“方大人,先验验这桌上的东西是否有毒。” “是,娘娘。” 方元康从药箱中拿出银针,分别在每块糕点和茶碗中插了一次。 “启禀娘娘,无毒。” 淑妃眼中有些失望,她依然不相信王玦是无辜的,燕王身体素来很好,若不是有人下毒,怎么可能突发疾病? 方元康满眼忧虑地继续检查燕王的身体,不断以袖子擦着额头的汗,这可不是给寻常人看病,这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看病。若是燕王有个三长两短,他也得人头落地。 看着方元康一脸茫然的样子,再看看燕王痛苦的脸,每一分钟对于淑妃而言都是煎熬。终于忍不住道。 “方太医,王爷究竟是怎么了?” “老臣......老臣也不清楚,这个病来势汹汹,老臣也不清楚王爷到底是什么病。”方元康声音微微颤抖道。 淑妃的眸子一冷:“你是太医,还有你不知道的病?” “老臣医术浅薄,王爷的病......老臣实在诊断不出是什么病。”方元康跪了下来,满脸惶恐道。 “那要你何用?再去多找几个太医来!”淑妃冷冷道。 “娘娘,搜完身了,没有找到可疑物品。”两个小太监道。 淑妃淡淡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王玦。 王玦把手放了下来。退到一旁。 又赶来几个太医,见方元康狼狈不堪地跪在一旁,众人心中皆道不好,行了个礼赶紧手忙脚乱地替燕王诊治起来。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众人满头大汗。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眼中都露出不安的神色来,这究竟是啥怪病? 淑妃扫视了一圈众人,冷冷道:“怎么,你们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病?还是中了什么毒?” “娘娘恕罪,我等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王爷这样的症状。没有确诊切不可乱用药。”一个老太医道。 淑妃大怒:“要你们这群老东西何用?燕王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宫要你们全部陪葬,接着诊治!” 几个老太医吓得全身抖索又接着走到燕王身边。 燕王忽然口吐白沫,抽搐了几下,便昏死过去。 “允文,你怎么了?”淑妃抱着燕王道。 方元康探了探赵允文的鼻息:“启禀娘娘。王爷痛的晕厥过去。” “你们快点想想方法救救本宫的皇儿。”淑妃急道,此刻已然没有方才那股气焰,声音几乎已经是在恳求,即便是把所有人陪葬,她的皇儿也救不回来。 方元康顿了顿道:“娘娘。老臣倒是认识一个女神医,上次王学林王大学士都已经几乎咽气了,那神医竟然把王大学士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是了,若不是老臣亲眼所见,断断不会相信竟然还有如此神奇之事。”胡太医目光一亮道。 “这个女神医是何人?”淑妃狐疑道,眼中闪过一丝殷切。 “回娘娘,这个女神医不是别人,正是刑部侍郎温七娘。”方元康道,目光在淑妃脸上稍稍停留便低下头去。 王玦淡淡瞥了一眼淑妃,见她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请这位神医。 “据说温大人曾经治好过不少不治之症,可谓妙手回春,华佗再世。”另外一个太医道。 另外几个太医连声附和,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根救命草,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推诿的机会,至于那个神医是不是真的是神医,他们才不管,到时候出了问题,自然唯神医是问。 淑妃面色阴晴不定,再看看躺在榻上面色青紫的燕王,摇了摇牙道:“姑且把那位神医请来瞧瞧。” “是,老臣立刻派人去。”方元康道。 淑妃眼底的一丝怨毒没有逃过王玦的眼睛,而且对于温七娘这三个字,她显然并不陌生,如果不是燕王的病情容不得拖延,她断断不会将“仇人”请过来治病,她或许还怀着一丝侥幸,温璟根本不知道陷害温家的人就是她。 ps: 感谢“谨如”“g_1976”“沐梓畋悠”“油灯里的妖”亲的粉红票和更新票,么么哒╭(╯3╰)╮ 第二百四十三章 取血 温璟跟在一个太监身后,缓步踏入淑宁宫。(..tw好看的小说) “微臣叩见淑妃娘娘。”温璟跪下行礼。 “免礼,快去给王爷瞧病。”淑妃背对着温璟。 “是,娘娘。” 温璟站起身,瞥了一眼淑妃婀娜多姿的背影,这样的背影已然足够令人想入非非,难怪淑妃能够得宠这么多年。 “温大人,您快替王爷诊治。”一群太医忙走上前来七嘴八舌道,其中大多人并没有见过温璟,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温大人竟然如此年轻,看光景不过才十五六岁,心中不免都起了疑心,这可不是闹着玩,要是把王爷医死了,他们一个都跑不掉,适才他们可是一个个拍着胸脯说神医医术高明。 “好,各位大人稍安勿躁,且让出点光来。”温璟道。 几个太医忙退到一旁,心中虽然根本不信温璟这般年纪,医术能有多高明,但他们此刻却宁愿看见奇迹,虽然事后定然不会承认自己输给了一个半路出家的小娘子。 温璟走到榻前,动手给燕王诊治。 众人紧紧盯着温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然后他们失望地发现,温璟跟他们之前诊断方法并无二样,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见温璟停了下来,淑妃走上前问道:“可诊断出来是何病症?” “回娘娘,这个病实为罕见,去年微臣的师父曾经跟微臣提过一次,说他行医数十年,也就见过一次,病人急性腹痛,口吐白沫,与王爷的病症一致,微臣记得师父当年说过一个药方。”温璟道。 “是何药方?”一个太医问道。 温璟拿起笔蘸了墨,写了一个药方:“药方中的药倒不难找。只是这药引......” 见温璟露出为难之色,淑妃眼中闪过些许疑惑,问道:“药引是何物?直说便是,只要是世上有的。[..tw超多好看小说]” 温璟抬起头。终于看清了淑妃的容貌,标准的美人脸,果然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季长歌说的稍微出众,那便是倾国倾城了,容貌如此出众,难怪她的父亲不让她嫁给刘俊楚,做皇帝的岳父,那是何等的荣耀,而且做皇妃给家中带来的利益。远不是小门小户可以相提并论的,换了谁,恐怕都会这么做。 “药方中记载,药引需取病人的生父五滴血,与丑时收集的露水融合。才能药到病除。”温璟道。 淑妃心中一颤,眼底的一丝惊恐转瞬即逝,淡淡道:“一定要生父的血吗?母亲的血不行?” “回娘娘,男属阳,女为阴,精血大不相同,这万万不可替换。”温璟低头道。 “皇上驾到!” 门外忽然传来李公公的声音。 众人忙都跪了下来。 温璟悄悄瞥了一眼淑妃。见她的双手轻微颤抖着,脸色发白。 “允文怎么了?”赵构环视了一圈,发现所有的太医都到了,看这阵势定然病的不起。 “陛下,允文突发奇疾,昏迷不醒。”淑妃抹着眼泪道。虽然已是中年妇人,但保养得当,看似不过双十年华,满脸泪痕依然惹人垂怜。 赵构疼惜地看了淑妃一眼,随后走到榻前。果然看见赵允文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面色十分难看。 “你们都站在旁边作甚?还不快替王爷诊治!”赵构看着垂首站在一旁的太医们道。 “启禀陛下,微臣已经替王爷诊治过了。”温璟走上前道。 赵构诧异地看了温璟一眼:“温爱卿,你还会治病?” “陛下,温大人可是远近闻名的神医,王爷的病温大人已经开了药方,只是这药引还需要陛下......”方元康说完,把手中的药方递给赵构。(..tw无弹窗广告) 赵构看完,思忖了片刻,便撸起袖子:“既如此,那便取朕的血救允文,拿只碗来。” 淑妃忙走上前,神色紧张道:“圣上龙体金贵,取龙血是万万使不得的,不过是药引,定然有其他东西可以代替。” 众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不知道该不该拍这个马屁,就怕马屁没拍到,反被马蹄子踢了。 赵构看向温璟:“可有替代品?” 温璟摇了摇头:“回陛下,药方上只写明此一种,别的......微臣没有把握,也不敢拿王爷做试验。” “那还是取朕的血吧。”赵构道。 “使不得啊陛下,要是伤了龙体,臣妾和允文会一世难安。”淑妃神色慌乱道,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低下头去。 赵构狐疑地看了淑妃一眼,见她一反常态的样子,眼中起了疑惑:“朕的龙体无碍,能救活允文便可。” 淑妃身子微微一摇晃,似乎要摔倒,旁边一个宫女搀扶住淑妃:“娘娘,你身子还没痊愈,切不可再伤了心神。” 淑妃点点头,脸色苍白地退到一旁,赵构冷冷看了她一眼,对着方元康道:“方太医,取血。” 方元康忙命人拿来银针和碗。 “陛下,您忍着点。”方元康道。 “嗯,动手。”赵构面无表情道。 方元康举起银针,缓缓扎入赵构的指尖,殷红的鲜血滴入碗内,一滴......两滴......五滴...... 淑妃的脸越来越苍白,身旁的宫女不着痕迹地捏了捏她的手臂,对她使了个颜色,淑妃点点头,但眼中的慌乱越来越掩饰不住。 取完血以后,方元康帮赵构止了血。 “方太医,请再取一滴燕王爷的血入碗中。”温璟轻声道。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在淑妃的心上形成重重一击,一石激起千层浪,她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便是,燕王晕倒和温璟的到来定然并非偶然,这便是一场有预谋的大阴谋,在场的除了她和皇帝都是同谋,她太大意了,但她怎么也想不通,温璟是如何知道这个秘密的。 淑妃瘫倒之前,旁边的宫女连忙把她扶到了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水给淑妃饮了两口,淑妃将脸掩在衣袖后面。 淑妃的失态尽在众人眼里,一众老狐狸心照不宣,而赵构的脸色有些难看,任何男人都不希望在所有人面前得知自己被戴了绿帽子,不管他是平民还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这比杀了自己还难受。 方元康看了赵构一眼,以他十几年来对皇帝的了解,在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怒火已然升至了顶点,一旦确定燕王不是自己所出,他丝毫不怀疑,下一刻淑妃母子俩便会被打入冷宫,更甚直接赐个毒酒白绫之类的。 “快去。”赵构冷冷道。 方元康忙走到燕王榻前,拿起赵允文的手指,刺破,一滴血滴入碗中。 淑妃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栗着,连椅子都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赵构和方元康静静盯着碗中的那滴血。 整个屋内一片寂静,静的淑妃都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喘息声,以及剧烈的心跳声,她默默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审判。 “陛下,血融合了。”方元康微笑道。 赵构微微松了一口气,但脸上的神情依旧不轻松,即便是这个结果,但淑妃方才的所有表现,已然将他的信任毁的所剩无几。 淑妃眼睛蓦然睁大,她依稀听见方元康说了融合二字,面色惊疑不定,她依然不敢相信她竟然逃过了这一劫。 “请方大人好好保存这碗血,于明日丑时取露水倒入碗中,便可入药。”温璟淡淡道,通过验血并不能确定是否有血缘关系,这在现代早已经是不争的时候,赵构和赵允文的血能融合,只是因为他们的血型不相冲,看来老天一直厚待她。 “好。”方元康小心翼翼端着碗走了出去。 “允文,这样无碍?”赵构看着依然昏迷中的赵允文道。 “回陛下,应无大碍,微臣会一直守在这里,定保王爷性命无忧。”温璟道。 赵构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脸上的关切之意少了许多,转身走了出去。 “娘娘,需不需要奴才替您把把脉?”一名太医道。 淑妃挥了挥手:“你们也都先下去吧。” 众太医走了,屋内只剩下温璟和王玦。 淑妃又呆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长长舒了一口气,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依然心有余悸。 温璟走了过来,低头道:“看来要打扰淑妃娘娘半日了。” 盯着温璟看了片刻,跟王玦一样,温璟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波澜,不喜不悲,淑妃只能安慰自己,或许是自己想多了,那么多年过去了,谁还能知道当初的真相,不要自己吓自己。 “无碍,你好生看着王爷,若能治好王爷,本宫定然重重有赏。”淑妃道。 “多谢娘娘,微臣定然竭尽全力。”温璟道。 似乎想起什么,淑妃站起身,对着两名宫女道:“本宫先回宫休息,你们留在这里听温大人的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去领。” “是,娘娘。”两名宫女齐声道。 淑妃走后,两个宫女淡淡瞥了温璟和王玦一眼,神情淡漠。 “王大人,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便可。”温璟对着王玦道。 王玦颔首:“好,那你多加小心,好生照顾王爷。” 王玦离开后,温璟坐到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水饮了一口。 ps: 感谢“amiliakj”亲的打赏~么么哒~~~~~ 第二百四十四章 抓人 满月当空,皇宫内一片寂静,只有巡夜的太监穿行其间。{首发} 赵构批完奏折,看了一眼一直等候在一旁的王玦。 “王爱卿,天色已晚,不如早些回府歇息去吧。” “回陛下,王爷在微臣的学堂上病倒,微臣心急如焚,王爷不醒过来,微臣无法安心离去。”王玦躬身道。 “也罢,也不差这一两个时辰。”赵构心不在焉道,脑中满是淑妃惊慌的脸,以及赵允文苍白的脸,越想越觉得赵允文与其他那些皇子公主大不相同,也就越觉得烦躁不安,若淑妃真的背叛了他,他竟然当傻子当了十几年,就算是普通人也无法接受,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君王。 “陛下,奴才伺候您歇息吧,有事奴才叫您。”李公公道。 “嗯。”赵构起身。 ...... 一个黑色的人影悄然从屋顶一跃而下,落在太医院门前,两名侍卫尚未来得及出声,便被黑衣人掐断了脖子倒在一旁。 黑衣人轻轻推开门,把两名侍卫的尸体拉了进去,他看着方元康走了出去,里面空无一人,迅速走到桌旁,黑衣人掀开坛子的盖子,眼中精光闪过,把碗中的血用棉布吸干净之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把里面的红色液体倒进了碗中,盖上盖子,转身往外走去。 屋外火光大亮,黑衣人眼睛蓦然睁大,顿住身形,往后退去。 一个侍卫推开屋门,里面漆黑一片,一个人影也不见,只有地上两具尸体。 那侍卫走到两人身旁,伸出手探了探鼻息,发现两人已然咽气了。 “咔嚓”一声。 这名侍卫的头被拧到身后,他看见一双冷漠无情的黑瞳。 黑衣人手一松,那名侍卫应声倒地,三具尸体皆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目光扫视了一圈屋外,没有人。 黑衣人一只脚踏入屋外。 “别动。” 一把剑搁在黑衣人的脖子上,剑身映着月光,闪着嗜血的寒光。 黑衣人人影一晃,竟然消失于剑下。 季长歌大惊,似乎没想到黑衣人的武功竟然强到这个地步,竟然剑架在脖子上都能轻易便逃脱。 黑衣人刚飞身跃上屋檐,一个瘦小的黑衣人迎面一掌打来! “嘭!” 黑衣人生生接了一掌,两人同时向后退了数十米。 季长歌也跃上屋檐,站到黑衣人身后,与筌叔形成前后夹击的阵型。 黑衣人二话不说,直接一掌对着季长歌而来,两名对手中,显然季长歌的身手稍弱一些。 筌叔见势,忙疾行而来,三人战成一团。 方光康和王玦赶来,身后跟着一众侍卫。 “抓住那个贼!” 一众侍卫将三人围了起来,但也只是围在一旁,三人动作身形变化太快,根本插不上手。 面对季长歌和筌叔两大高手的联合夹击,黑衣人渐渐显出疲态,终于被筌叔一腿踢到在地,侍卫们一拥而上,把黑衣人困了个结结实实。 季长歌摘去黑衣人脸上的黑布,一张有些陌生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啊呀,怎么是曹督公您!督公今日怎么没有好好化化妆就出来了,这猛地一下,差点没认出您来!真是得罪了。”季长歌装作一脸吃惊道。 曹禧看着季长歌那张明知故问的脸,咬牙切齿道:“那你还不快放了本督主。” 季长歌微微一笑:“不着急。” 曹禧恨恨地看了季长歌一眼,心里骂道:“你不着急老子着急啊!以多欺少的人渣!禽兽!败类!” 温璟和淑妃走了过来,当淑妃看见被捆住的曹禧时,面色一惊,大声道:“你们这是作甚?快给曹督公松绑!” 众人跪下给淑妃行礼。 季长歌欠了欠身:“娘娘,曹公公深夜潜入太医院,杀死三名侍卫,松不得。” “本宫让你放人就放人,你们定然是弄错了。”淑妃对于季长歌态度十分不满意,眼中满是怒火。 “吵吵闹闹,发生何事?” 赵构走了过来,王玦跟在他身后。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再次跪倒。 赵构淡淡瞥了淑妃一眼,淑妃眼神一慌。低下头去。 “陛下,曹公公身着夜行衣闯入太医院,杀了三名侍卫。”季长歌道。 赵构狐疑地看了季长歌以及筌叔一眼,淡淡道:“你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陛下,不好了,龙血被人换了。”方元康匆匆走出来道。 赵构面色一凛:“给朕看看。” 方元康走上前,把手中的碗举到赵构面前:“圣上您看,这明明是新鲜的血液,您的龙血放置了几个时辰,显然应该凝成块了。” 赵构转身冷冷看着曹禧一眼,又看了淑妃一眼。 季长歌举起曹禧的手:“陛下,您看,曹公公的手上有道新伤口,伤口依然在流血。” 赵构环视了一圈众人,一张张脸看过去,心中忽然感觉一抹浓重的疲倦。 “陛下,奴才是冤枉的”奴才见季长歌带着他的奴才悄悄潜入宫中,才跟着他们走了过来,那三名侍卫便是被季长歌杀死的,奴才亲眼所见,只可惜被他主仆二人联手暗算才被他们诬陷,奴才忠心耿耿伺候陛下多年,请陛下相信奴才。”曹禧尖着嗓子边磕头边道。 季长歌眉头微皱,这个狗东西竟然反咬一口,再看看赵构的目光,竟似相信了他的话。 “说,你为何要谋害燕王?”赵构冷冷看着季长歌道。 “陛下,微臣万万不敢谋害燕王殿下。”季长歌跪下道。 “那你为何深夜出现在此?别说你是关心允文的身体才来的。”赵构接着问道。 季长歌沉默,他的确是打算这么说的,但皇上显然不会相信,他与燕王的关系还没有好到那个地步。 “启禀陛下,那三名侍卫是怎么死的,验尸便可知晓,不妨让温大人验一验。”王玦走上前道。 赵构微一颔首:“温爱卿。” “是,陛下。” 温璟说完走到那三名侍卫的尸体旁,开始检查起来。 “这三具尸体都是被人扭断了脖子而死,并且死者脖子扭在右侧,而且死者右侧脖颈处有四处指甲印,说明行凶者是个左撇子。” 赵构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慌张的曹禧:“朕记得,你是左撇子吧?” 曹禧忙道:“陛下,奴才是左撇子没错,这也不能证明凶手就是奴才啊,左撇子的又不是光奴才一人,这个温大人跟季长歌是一伙的,她自然帮着他说话。” 温璟走到曹禧身旁:“陛下,请允许微臣搜一搜曹大人的身。” 曹禧面色一白:“陛下,您不要听他们一派胡言,奴才忠心耿耿服侍您八年了。” 赵构眉宇间露出不耐烦之色,挥了挥手道:“搜。” 曹禧被几名侍卫摁住,温璟拿起剪刀,面无表情地剪开曹禧的衣服,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瓶子,已经一块染了血的帕子。 “陛下,这便是证据,这条帕子上便是陛下的龙血,而这小瓶内,便是曹公公自己的血。”温璟把两样东西放到李公公的手中。 赵构只瞥了一眼,随后冷冷道:“曹禧,朕待你不薄,因何要伤燕王的性命?” 曹禧微微一愣。 “大胆曹禧,竟然想要谋害王爷,你罪该万死!”淑妃指着曹禧大骂道。 曹禧低头:“老奴罪该万死,一时鬼迷心窍,请陛下赐臣一死。” “谁指使你这么干的?”赵构冷冷道。 曹禧顿了顿道:“是朴王允泽殿下......他允诺奴才,若是他能当上太子,日后定然让奴才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他听闻陛下属意于燕王殿下,便让奴才陷害燕王殿下。” “你休得血口喷人,朴王殿下人品高尚,断然不会做出此等兽行。”季长歌盯着曹禧道,曹狗临死还想拉赵允泽下水,其心可诛。 曹禧苦笑道:“陛下,奴才难逃一死,根本无需说谎,朴王他狼子野心,早非一日。” 赵构面色阴晴不定,看着眼前一张张面孔,真假难辨...... “曹公公又想将十二年前的那幕李代桃僵的好戏,重演一遍吗?”温璟微笑道。 曹禧和淑妃身子一震。 “什么十二年前,你胡说什么,咱家才进宫八年。”曹禧冷笑道,但神情已然没有方才镇定。 “那不知曹公公可记得刘俊楚这个人呢?”温璟盯着曹禧问道。 “咱家不认识。”曹禧面无表情道。 温璟又转向淑妃道:“淑妃娘娘定然认识,刘俊楚原是淑妃娘娘的老乡,且服侍了娘娘两年,后来因为杀了一名宫女而被砍了头。” “是,那奴才仗着与本宫有同乡之情,便罔顾国法,死了活该。”淑妃云淡风轻道。 温璟转向赵构:“皇上可还记得容妃娘娘?” 赵构微微一愣,容妃......这两个字很久没有人提过了,久到他一时竟没能想起容妃的容貌。 “容妃早在十几年前便已经病逝,温爱卿提她作甚。”赵构眼神微微有些不悦。 “父皇就这么不想提起母妃吗?儿臣可是一直惦记着母妃呢。” 一个忧伤的声音响起。(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垂死挣扎 宣王走过来跪了下来:“儿臣叩见父皇。” 赵构扫视了一圈众人:“平身吧,今儿个倒是都不请自来,人都到齐了吗?” 看着赵构脸上明显的不悦,众所周知,皇上最讨厌的便是玩弄权术,自以为是之人。 “启禀陛下,微臣查赵盛华一案时,查到当年杀死宫女一案的凶手刘俊楚根本没死,当时被砍头的是另外一名囚犯孙大力,孙大力的尸体微臣已经验过,并非死于鼠疫,而是死于斩首,而刘俊楚的尸体并未找到,而我们的曹督公曹大人,却早已经在十几年前已经死了,陛下,您看,这是宣州刺史吴大人出示的,当年曹禧死亡的讣告,足以证明曹禧早已死去多年。” 温璟把手中一张泛黄的纸递给李公公。 赵构看了看那张讣告,思忖了半饷,神色复杂道:“你是想说曹禧便是那没死的刘俊楚?” “是,陛下英明。”温璟道。 “陛下,奴才根本不认识什么刘俊楚,奴才当年失足掉进河里,被一名船商所救,此后流落他乡,再未回过宣州,定然是家人误以为奴才已然故去,所以造成这样的误会。”曹禧大声道。 温璟眼中闪过一丝讽刺,这曹阉,编故事一流,武功二流,人品三流。 “你有何证据证明曹禧便是那刘俊楚?”赵构看着温璟道。 “大理寺的侍卫长丁武去永州,查到刘俊楚大腿内侧有一块三角形的红色胎记。陛下一看便知。”温璟看着曹禧道。 曹禧面色大变,淑妃的脸也同时变得惨白。 赵构刚准备说话,忽然见曹禧大声道: “陛下,奴才承认自己便是刘俊楚。” 对于曹禧忽如其来的认罪,除了温璟以外,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季长歌看向温璟,他记得丁武并未说过曹禧身上有个胎记,为何温璟一提胎记,曹禧连想都没有想便认了罪? 王玦微笑看着温璟,眼中露出赞许之意。好一个机智的娘子。若这是一场棋局,温璟步步紧逼,而曹禧早已溃不成军。 赵构大怒:“好你个狗奴才,当年竟然没死。还继续混入宫中作威作福。还不从实招来!” “奴才贿赂了当时的刑部侍郎梁雨秋。让他们用一个无亲无故的囚犯替换了奴才,奴才得以逃出升天,在外流落了两年后。依然对皇宫有留念,想着回来伺候皇上,娘娘,皇子公主们,便冒用了一个死人的身份,重新进了宫。”曹禧道。 温璟眼中闪过一丝讽刺:“曹公公似乎忘了还有当时的,刑部主事赵盛华,牢头白兆先,刽子手高程西,以及仵作仲孙言,以曹公公当年的俸禄来说,曹公公是怎么以低廉的价格贿赂如此多的官员的?” 赵构看了一眼脸色依然一片煞白的淑妃,然后转向温璟道:“赵盛华与这案子又有何关联?” “陛下莫急,容微臣先给您讲一个,关于容妃娘娘的故事,容妃娘娘容貌出众,贤良淑德,曾经是陛下您最宠爱的妃子,后来宫中来了一位更加美若天仙的娘娘,陛下去容华宫的次数日渐减少。”温璟顿了顿,淡淡瞥了一眼淑妃。 “容妃娘娘日渐憔悴,由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而宣王爷成了容妃娘娘唯一的安慰,后来那位新娘娘有孕在身,宫中的各位娘娘又欢喜了起来,陛下您终于可以看她们一眼了,容妃娘娘自然也不例外。”温璟平静道。 赵构脸色阴沉一片,但并未阻止温璟继续往下说,王玦双手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中,温璟的这个故事,并不是预先安排好的,而且皇帝显然不爱听。 “容妃娘娘和新娘娘住在一个大院子里,每次皇帝去看新娘娘,容妃娘娘便忍不住派自己的贴身侍女去偷看,然后自己在屋里精心打扮一番,期待陛下能够过来,但她每次都那么失望,即便是淑妃怀孕了,即便是只有几步路,陛下也不愿意多拐个弯来看看她。”温璟低声轻语,所有人沉默,寂静的夜晚,只有虫鸣依旧。 宣王掩住脸,泪水从指缝间滑落,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别说了。” 赵构沉声道,闭上眼睛,脑中慢慢浮现出容妃刚入宫时的模样,那样容光焕发,那样清纯甜美,而他,亲手毁了那样的美好,弥留之际的容妃,向他伸出手,他却没有去握住,他嫌弃她丑陋的样子,却从未想过这幅样子,是他赐予的。 温璟仿佛没有听见赵构的话,依然接着道:“有一日,她的小宫女知道了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便觉得这是打击新娘娘最好的机会,只要这个秘密被陛下知道了,她的容妃娘娘便有出头之日了,可惜她这一片好心,最终却害了她的主子,容妃娘娘得知后,同样兴奋不已,但她不信,便让小宫女带着她一同前去,主仆二人悄悄潜入了新娘娘的宫里,果真发现跟小宫女说的一般,容妃娘娘激动不已,她不小心从墙上摔了下来,惊动了新娘娘。” 赵构淡淡道:“接着说。” “从那以后,容妃娘娘得了一种怪病,她忘了自己是谁,甚至连她唯一的孩子都忘了,每日头疼欲裂,她用头撞墙,每天对着天花板发呆,小宫女请了方太医诊治,容妃娘娘的病情忽然有了好转,只可惜她依然不懂这宫中险恶,亦不明白,即便是没有新娘娘,她也只能是个过气的娘娘,她终于等到陛下再次从新娘娘的宫中走出来,她刚想走过去,却被人从身后砸中头部,来不及发出呼喊,嘴已经被人蒙住。她一口咬在黑衣人的手上......” 赵构双目湿润,脑中响起容妃凄厉的喊声,她喊的是,陛下快走。 那一年,他无数次梦见容妃满脸鲜血的样子,这让他更加不愿意提起容妃这两个字。 宣王跪伏在地上,正对着容华宫的方向。 沉默半晌,赵构看着温璟道:“那个秘密......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温璟的身上,温璟转身看着刘俊楚,也就是曹禧道:“楚郎。爹爹不让我们在一起。奴家明日便要启程去京师,你,忘了奴家吧。” 刘俊楚一脸痛苦,怨毒地看了一眼温璟:“闭嘴。你不配这样喊我。” “脱下他的裤子。”温璟对着旁边两名侍卫道。 刘俊楚“哈哈”大笑两声。一口血从口中漫了出来。双眸深情凝视着淑妃,即便不说,他们也能体会到对方心中的话语。 “楚郎。”淑妃终是忍不住。跑到刘俊楚身边。 刘俊楚推开她,声音沙哑道:“娘娘请自重。” 众人诧异看着刘俊楚,原本尖利的嗓音,此刻变得粗犷无比。 淑妃泣不成声,跪在一旁,泪水朦胧中,看着刘俊楚慢慢向后倒去,却无能为力。 赵构心中的不安已经化为了现实,冷冷道:“脱去他的裤子。” 两名侍卫脱去刘俊楚的裤子,下身竟然没有阉割,众人大惊,这竟然是个假公公,他竟然能在皇宫中待了这么多年,而不被人发现。 赵构对着一众侍卫道:“你们都先下去,把这狗贼的尸体拖去烧了。” 一众侍卫离去,方元康和筌叔也识趣地离去,只剩下淑妃,温璟,季长歌,王玦,以及宣王。 赵构走到淑妃,一把捏住淑妃的下巴,看着淑妃万念俱灰的样子,冷冷道:“燕王是你和那狗东西的贱种吧?” 淑妃沉默不语,眼神迷离,全身依然不断颤抖着。 “你一直在骗朕,朕待你如何?你竟然骗了朕这么多年!” 赵构一个耳光打在淑妃脸上,淑妃的嘴角渗出一丝血液。 “非吾所愿,金银玉石亦尘土,吾所愿,寸土亦为金,如果没有楚郎,臣妾定全心全意服侍陛下。”淑妃冷淡道。 “啪!” 赵构接着一耳光打在了淑妃脸上,面带痛楚:“你进宫这么多年,朕连一个手指头都不曾打过你,你却背叛朕。” 淑妃捂着脸,突然笑了起来:“陛下的确赏赐了无数珍宝给臣妾,可臣妾要的不是那些,臣妾要的是只属于臣妾一人的夫君,而不是跟其余三千嫔妃共享一个夫君,陛下做不到,但楚郎做到了,若不是臣妾的爹一意孤行,臣妾跟楚郎,原本可以幸福的过一生。” 赵构长叹一声,若没有淑妃,或许他和容妃不会变成那样,容妃不会死,他也不用当这么多年的王八,可惜失去的,终究已经无法挽回。 “来人,淑妃娘娘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宫门半步。” 淑妃忽然回过神来,爬到赵构脚边道:“陛下,看在臣妾服侍您多年的份上,求陛下饶允文一命!臣妾以后每日为陛下抄经书祈福。” 赵构一脚踢开淑妃,冷冷道:“朕原本也没打算要他的命,让允文在冷宫里陪你一辈子吧,让他为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母亲,而羞于在这世上活着。” 淑妃脸色惨白,眼神再次黯淡下去。 温璟等人心中一冷,这样活着,还不如一死来的痛快,最无辜的恐怕便是燕王允文,他的出生便是一场错误。 宣王抬起头,对着容华宫的方向:“母妃,儿子不孝,让您蒙受了足足十二年的冤屈,如今大仇得报,您可以安息了。” 至此,一场十二年的冤案,就此了结。(未完待续。。) ps:感谢“amiliakj”“zgzheng_1976”的粉红票!~关于更新,下月五号开始双更,下周都是单更,身体不适,休息一下,见谅~ 第二百四十六章 提亲 翌日,皇帝昭告天下,追封容妃为荣皇贵妃,削去淑贵妃的妃位,贬为淑女,燕王允文贬为庶民。【本书由】 世人唏嘘,而各大茶馆的说书人倒是得了一个好段子,民间流传着各种宫斗版本,内容相去甚远,共同点便是极尽歪曲之能事,听得诸茶客涕泪横流,赏赐几个钱,便已尽初衷。 而竭尽全力破案的季大人,温大人,这次非但没有升官,反而被皇上罚了一年俸禄,这也在温璟的意料之中,算计了皇上,还让皇上莫名其妙掉了五滴血......还想升官? 不算你欺君之罪,满门抄斩已是万幸了,以圣上的小鸡肚肠来说,罚俸一年,那根本算不上是惩罚。 这日,季长歌来看望温祁冉,见他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小侄见过伯父。” 温祁冉微笑道:“贤侄免礼,快坐。” “父亲,把药喝了吧。”温璟端着药走了进来。 温祁冉接过的药碗,一饮而尽。 “案子都审理完了?”温璟对着季长歌问道。 “连着审了两天一夜,该抓的抓,该判的判,已经结案了。”季长歌道。 温璟走到窗边,看着花丛中飞舞的蝴蝶,轻声道: “彼岸的蝴蝶震动翅膀,却在十几年后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若沐父不是贪得无厌之辈,这一场悲剧便可以不发生,但谁又知道呢,每个人的命运将被改写,是祸是福亦不可知。” 虽不完全明白温璟的意思,但季长歌能理解她的心情,容妃早已入土多年,而淑妃和燕王,以及刘俊楚,从某个方面来说。也是受害者,而容妃若不是想着抓住淑妃的把柄,以此来翻身,也不会招致杀身之祸。死者已逝,活着的,却要接着煎熬几十年。 “我有一点不明白,圣上如此生气,为何却没有杀了淑妃以及燕王?”季长歌面带疑惑道。 “爱之深,恨之切,圣上宠幸淑妃多年,他的恨意,恐怕我们只能感受到十分之一,而且这恨中还掺杂着残留的爱。(..tw无弹窗广告)他怎么舍得早早就把淑妃处决了,他要慢慢恨,慢慢折磨......”温璟淡淡道。 季长歌感觉背后发凉,他几乎可以预见淑妃以后生不如死的日子,赵构不会让她死。 “可惜了燕王。”王玦面带惋惜道。他对赵允文欣赏之意溢于言表。 看着三人面色甚为沉重,温祁冉看着季长歌道:“刘俊楚当年是怎么混入宫中的?” “刘俊楚用银两买通当时负责阉割的太监,说他只是想进宫见见自己一个宫女情人,那老太监贪得无厌,竟然答应了,这便酿下祸事,而大难不死后。他在宫外流浪几年,竟结交了不少奇人异士,学了一身武功,在外这几年,他的容貌发生了不少改变,也苍老了许多。而时隔多年,陛下早已不记得刘俊楚那张脸,或者说他根本不想记起任何跟容妃有关的事情,加上淑妃的帮助,刘俊楚在宫中的地位日益显赫。若不是赵盛华威胁他,要把当年的事情捅出来,或许他依然能在宫中安安稳稳当他的督公。”季长歌道。 大多数杀人案,都离不开“财”“色”二字。 “赵盛华因何要威胁他?”温祁冉接着问道,虽然他不喜欢赵盛华这个人,但这个人倒是真不贪财。 “他不甘心被皇上革了职,便想通过淑妃和刘俊楚的关系,让圣上收回成命,而淑妃正竭尽全力奔波于立储一事,哪里顾得上他,刘俊楚便拿了一堆银票想打发了赵盛华,赵盛华怀恨在心,觉得复职无望,便拿钱走了,随后写了一份奏折,详细的叙述了当年发生的事情,然后委托礼部尚书送到皇上手中,礼部尚书看了奏折中的内容以后大惊,他与刘俊楚私下关系亲密,便把这奏折截了下来,先给了刘俊楚,刘俊楚这才痛下杀手,后来怕找赵盛华的死,牵扯到当年的案子,便索性杀了白兆先和仲孙言,以绝后患。(..tw)”季长歌道。 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这个道理淑妃和刘俊楚都明白,而赵盛华生无可恋,享受不到天伦之乐,仕途便是他的全部,丢了官,那便是要了他的命。 “温伯父,您去年贬官的那件案子也可以平反了,孙二狗也是被刘俊楚派人假扮乞丐打死的,那时,孙二狗曾经去顺天府告状,但被曹泰当狗一样赶走了,这一幕正好被赵盛华看见了,便告知了刘俊楚,孙二狗死了,但案子由伯父您接手了,而且您还查到了孙大力头上,他们害怕案件暴露,便把您贬去了江南,如今终于可以还您一个清白。”季长歌微笑道。 温祁冉笑了笑:“那次贬官对我也是好事,当时我便跟赵盛华差不多,心中只有升官二字,当时我与他各为左右侍郎,互相之间暗自较劲是常事,被贬官以后,也看淡了官场,否则最后恐怕要步赵盛华后尘,人生便少了许多乐趣了。” 温祁冉说完看了温璟一眼:“而且现在,七娘比我做的还好,能不能回刑部,我已经不在乎了。” “老爷,小姐,不好了!宣......宣王爷来了!” 周全匆匆跑来了,磕磕巴巴道。 温祁冉眉头微皱:“来了就来了,你慌慌张张作甚?” “不......不是,宣王爷带着好多人,还......有好多彩礼,来提亲来了!”周全手舞足蹈指着外面道,不知是惊吓还是激动的。 “噗!” 王玦一口水喷了出来,提亲?! 温祁冉父女和季长歌也是一脸震惊,宣王这是闹的哪一出?! “快搀为父去看看。”温祁冉颤声道。 温璟连忙扶住温祁冉,众人一起走了出去。 果然见到宣王微笑站在那里,手里还拎着一个鸟笼,他正在逗鸟玩儿,身旁依然站着两排使女和奴才。 院子内摆放着许多东西,连城还在指挥门外的小厮把东西运进来。 “见过王爷。”众人施了一礼。 “温大人身体可好些了?”宣王直起身,走到温祁冉身旁道。 “多谢王爷关心,老臣已经好多了。”温祁冉挤出一个微笑道。 宣王眉眼弯了起来:“温大人应该也看出来了。本王今日是来提亲的,希望温大人可以将七娘嫁与本王。” 宣王说完眨了眨眼睛,对着温璟抛了个媚眼,温璟嘴角抽搐了两下。 “多谢王爷抬爱。”温祁冉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自然不想把温璟嫁给宣王爷,虽然宣王爷尚未有正王妃,但庶王妃已经多达五六位,宣王活脱脱就是个纨绔子弟,相比宣王,他自然更中意小公爷或者状元郎。 宣王似乎看出温祁冉的心思,笑道:“温大人如果是担心七娘嫁到王府会受人欺负,本王大可以把那几个妾侍都休出府去。” 温祁冉干笑了两声,他自然不是怕欺负,他的女儿也不是省油的灯。但看宣王的样子并不像在开玩笑。 “王爷,此事容老臣考虑考虑。” 宣王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笑道:“不急不急,是本王心急了些。” 宣王说完,淡淡瞥了一眼季长歌和王玦。 温璟刚准备说话。宣王忽然提着鸟笼过来了:“小楂楂,你给七娘说几句话。” “你好漂亮!”那只鸟忽然开口道。 温璟干笑了两声,腹诽道,这句话不知道跟多少个小娘子说过了吧...... “早上好!”那只鸟接着说道。 “这只鸟叫山楂,会说很多吉祥话,以后七娘可要好生养着它。”宣王微笑道。 “多谢王爷赏赐。”温璟接过鸟笼,山楂......这名字还真别致。 “那本王先告辞了。” 宣王说完摇着折扇走了。 温太太等人走了出来。看着地上满是各种绸缎、布料、金银玉器等,顿时眼睛都红了,这王爷的排场真够阔气,比当初威远侯府送来的聘礼可是好上数倍。 王玦和季长歌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没想到让宣王捷足先登了。 “温伯父。小侄也先告辞了。”季长歌道。 王玦袖子一拂,也走了开去。 温祁冉满脸愁容,这要怎么拒绝才好呢,这就送了这么一大堆东西来,得罪了王爷。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啊,以后哪家还敢上门来提亲啊...... “七姐,王爷对你真好,做王妃也不错啊。”温八娘微笑道。 温璟白了温八娘一眼,温八娘吐了吐舌头。 “真是羡慕七姐啊,这么多人惦记着七姐,只是听说这宣王不仅家中妾侍成群,还喜欢流连烟花之地,莫要染上什么病才好。”温九娘微笑道。 温璟拿起桌上的鸟笼,对着那只会说话的鸟说:“小楂啊,做鸟呢,不要太多嘴,多嘴是不讨人喜欢的。” “多嘴!多嘴!” 山楂跟着温璟后面说了两句,惹的众人都笑了起来,温九娘气的脸色涨红,上前就要抢鸟笼:“你个畜生也敢骂我!” “九娘,这可是王爷赏赐的,你要是把它掐死了,王爷兴师问罪我可不负责。”温璟淡淡道。 温九娘停住掐在山楂脖子上的手,恨恨地抽回手。 山楂呜咽了两声,伸长脖子叫了起来:“杀人啦!” 众人大笑起来,王爷还真是煞费苦心。 ps:感谢“一棵无聊的树”“海怪怪”“kalyn”亲的粉红~~~~~么么哒~预祝大家国庆快乐~~吃好玩好~~~~~~~~~~~~ 第二百四十七章 香饽饽 宣王去温家提亲的事情一夜间便传遍了全城,世人都对温家的女子大为惊奇,尤其是温七娘,温七娘与王家的亲事当时传的亦是沸沸扬扬,后来当了女官更是令人啧啧称奇,但也仅止步于称奇,而譬如丁茹娘之类的大家闺秀,都暗地里嘲笑,这种整天跟死人打交道的女官,哪个高门大户敢要? 而自从宣王上门提亲后,地下掉了一地的眼珠子,宣王虽不是什么太靠谱的人,但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且长相俊美,能做嫡王妃,也是诸位名媛们梦寐以求的好事,而宣王留着嫡王妃的位置这么多年,都没有中意的人选,却不曾想竟然让愁“嫁”的温家七娘捡了去,多少姑娘红了眼。 自打那日宣王亲自登门来提亲以后,宣王每日傍晚必来报到,吃饱喝足方回王府去。 温家人起初兢兢战战好生相陪着,但因宣王性格洒脱不羁,很快倒也热络起来,众人只道宣王狂妄自大,不可一世,但连日相处下来,倒是觉得宣王并非世人所诟病那样诸多毛病。 这日,宣王又大排场地来了温家,手中又多了另外一个鸟笼。 “七娘,你看看这只鹦鹉,它比山楂还机灵几分呢。”宣王用折扇指着鹦鹉,眉眼弯弯道。 温璟瞥了一眼那只掉毛鹦鹉:“这鸟都快秃了,没有山楂漂亮。” “我是糖葫芦。”那只鹦鹉忽然道。 糖葫芦温璟挑了挑眉,王爷取的名字果然都很别致。 “糖葫芦是雄鸟,山楂是雌鸟,糖葫芦是山楂的夫君,他们夫妻阔别几日,本王今儿带糖葫芦来看看山楂。”宣王眨了眨眼睛道。 温璟别过脸去,低声道:“还请王爷把聘礼都拿回去吧,七娘自问配不上王爷。” 宣王不怒,只微笑道:“不急。咱们来日方长。” “王爷,天下好女子多的是,如果王爷只是因为感激七娘帮容妃娘娘洗刷冤屈,王爷大可不必。(..tw无弹窗广告)七娘只不过是为了查明家父当年被贬的真相,而且,容妃娘娘这件案子可是季大人破的,凶手刘俊楚也是季大人亲手抓到的。”温璟正色道。 “七娘的意思,难道要本王娶了斐然表弟?”宣王饶有兴致地看着温璟道。 温璟面色一黑,传说宣王还有断袖分桃之癖,难道传言是真的? “自然不是。”温璟略有些尴尬道。 宣王笑而不语,他自然明白温璟的意思,只不过是打趣她罢了。 “你觉得本王是那种知恩图报的人吗?” 温璟嘴角抽搐了两下,随即郑重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宣王的话,说的也是,宣王这种“奸诈无比”的人,他定然不会是因为感激她而想娶她! 宣王见温璟恍然大悟的样子,欣喜道:“本王自然是因为” 见宣王欲言又止的样子。温璟叹了口气道:“王爷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又不是第一次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七娘能做的,自然不会忤逆王爷。” 微微一怔,宣王苦笑了一下,没想到他在温璟心中的形象竟然是这般。不过似乎也是他从前做的有些“过分”。 “本王明日再来,今儿个就不留在用膳了。”宣王起身,打了个哈欠,提起那只叫“糖葫芦”的秃头鹦鹉便走了。 连城跟在宣王身后,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温璟一眼。 温璟看着这对莫名其妙的主仆。心中琢磨着这两人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咦,王爷今儿个不留在这里用膳吗?”温八娘走过来道。 温璟点了点头。 “七娘子,七娘子,老身来看你来了。”门外忽然传来一个虽然苍老但还算精神的声音。 温璟心头一暖,是季老夫人来了。连忙走了出去,果然看见一个颤巍巍的老太太走了进来,两名使女一左一右搀扶着她,这次长公主倒是不在旁边陪着。 “季老夫人快请里面坐。”温祁冉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温大人请。”季老夫人边说边到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温璟的身影。 “老夫人可是折煞七娘了,原该七娘去看望老夫人才是,只是”温璟垂下眼帘。 季老太太想起那日季芸熙逼着温璟发的毒誓,连忙抓住温璟的手道:“哎哟喂~那个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温璟掩面一笑,倒还真是当不得真,都没有说如果违背了誓言会如何。 “七娘”温璟顿了顿,还是没说,郡主和长公主也不欢迎她去啊。 季老太太自然明白,叹了口气道:“所以我老太婆这不来看你来了吗?” 温璟欠了欠身子:“老夫人身子要紧,日后有事命人唤七娘一声便是。” “哎~哎~瞧我这破记性,我还真是有要紧事来的,刚被你们都说忘了。”季老太太轻轻拍了拍脑袋道。 这时温太太,卢夫人等人也走了过来,温九娘和温八娘紧随其后,几人一见季老夫人,虽然脸上堆满了笑容,但一想到上次的乌龙提亲,众人心中皆有些闷闷不乐。 “咦,五娘,你不是嫁到威远侯府了吗?怎的还是这副小娘子打扮?”季老太太诧异地看着温九娘道。 温九娘面色涨的青紫,咬着嘴唇道:“回老夫人,我是九娘。” 季老太太尴尬地笑了两声:“哎哎~瞧我这记性,九娘莫要怪我老婆子才是。” 温八娘捂着嘴窃喜,这老太太真是太有趣了,不知道是真疯还是装傻。 众人进屋坐下后,温太太命何妈上了些茶水果子,季老夫人又跟众人东家长西家短的聊了起来,似乎又把自己来的目的给忘了。 “适才老夫人说,今儿来是有要事,不知所为何事?”温太太问道。 季老夫人果然又拍了拍脑袋,笑眼弯弯道:“老身是来保媒的。” 温太太差点一口水喷到季老太太脸上,干咳了两声,又来保媒 “不知季老夫人这次是给谁保媒?”温太太接着问道。 “给我家斐然。” 季老太太说完拈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咂了咂嘴嘀咕道:“这个桂花糕做的到底不如当年楚三娘做的好吃。” 温太太这次真的呛到了,糕点粘在嗓子眼上,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这个死老太婆,这时候提什么楚三娘,她这辈子最不爱听的便是这三个字,人都死了那么久了,还来膈应她! 温璟淡淡扫了温太太一眼,见她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眼底的怨毒一闪而过。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温璟,季老夫人定然是看中温璟了,瞧季老夫人看着温璟的样子,就差脸上写着“做我孙媳妇”五个字了。 温九娘面色有些难看,虽然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但原本这是属于她的一切,她始终不甘心就这样输的一败涂地,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听说前几日宣王爷来向七娘提亲了?”季老太太问道。 “是是,王爷的确是来提了亲。”温祁冉有些无奈道,这宣王爷刚来提亲,这一品诰命夫人又来给小公爷保媒,这可真是 “温大人可曾允了王爷?”季老夫人道。 “那倒没有。” “那就好,哎,我那个不争气的孙子,皇帝不急太监急,瞧瞧人家宣王爷,连个媒人都不要就自己来了,虽然有些不合礼数,我们家斐然就是个老实孩子。”季老夫人唉声叹气道。 老实孩子温璟忍不住要吐槽,那只腹黑的狐狸,跟老实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吧? “其实我家九娘也不错的,想当初若不是因为那件事,九娘和小公爷也不至于”温祁冉愧疚道。 温九娘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温祁冉,她一直认为温祁冉的心中只有温十郎和温七娘,所以不曾想到温祁冉这时竟然还能替她说句公道话。 “那件事也怨我儿子不好,他那人就是太追名逐利,幸好斐然不像他,我们都觉得七娘跟斐然将来定能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季老夫人微笑道。 温太太和温九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个老太婆避重就轻,半个字没提到温九娘,四两拨千斤地把退婚的事情给揭过去了。 温祁冉原本便对季长歌比较满意,见季老夫人如此喜爱温璟,嫁过去了定然也不会吃亏,这天平便往季长歌那边倒去了。 “温大人无须急着给老身答复,你们商议出了结果,告诉老身一声便是。” 季老夫人说完慢悠悠站起身,抓住温璟的手道:“七娘啊,你也仔细想想,老身就先走了。” “老夫人,我送您。”温璟搀扶着季老太太走了出去。 温祁冉看了一眼温太太:“这可如何是好” “但凭老爷做主。”温太太说完便退了出去。 其余人也退了出去,反正跟她们没什么关系,只剩下温祁冉和回来的温璟。 “七娘,你中意哪个?”温祁冉问道。 温璟忖了忖,宣王定然是不行的,至于季长歌她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父亲,容女儿想想。”ro 第二百四十八章 我只要你活着 一家有女百家求,季老夫人去温家求亲的事情很快全城皆知,温璟再次成了全城名媛们的公敌,其中尤以丁家三娘丁楚楚最甚,但齐婉娘等人心里都清楚,她那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这丁楚楚一直属意于宣王,可惜最终却等来了宣王去温府求亲的消息。百度:本名+比奇 丁府。 “那个贱婢有哪点好了?整日里抛头露面,用手摸死人,多瞧她一眼都觉得不吉利,真不知道王爷和小公爷是看上她哪点了?能破案又如何?那不娶了个男人回家一般?”丁楚楚忿忿不平道。 齐婉娘看了温九娘一眼,放下手中的茶碗,微笑道:“楚楚,这你就不懂了,物以稀为贵,那些公子哥儿们见多了端庄贤淑的女子,反倒对那惊世骇俗的,起了兴致。” 丁楚楚冷笑一声:“什么惊世骇俗,不过是仗着不知道从哪个阿猫阿狗那儿学来些旁门左道之术,身上就闻着一股子死人味儿,王爷也不想想日后睡一张床上,呕,这也太重口了!” 丁楚楚说完做了个扇鼻子的动作,惹得其余几个小娘子掩嘴笑了起来。 齐婉娘摇了摇头:“楚楚,你尚未出阁,以后莫要再说如此孟浪的话,让外人听去了,对你的名誉可不好,人后勿要议论她人。” 齐婉娘素来被外人当做贤娘淑德的典范,其余小娘子都忌惮她三分,丁楚楚虽心中腹诽,但嘴上连忙称是。 装什么装,自己明明也恨的牙痒痒,偏生要把自己打扮的跟朵白莲花似得,丁楚楚腹诽道,瞎子都看得出来,齐婉娘对小公爷一直青眼有加,但每次见了小公爷,却又要装作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清高模样。待季长歌走后,又暗自伤神,哀叹不已,如此这般装模作样。活的真累。 “我七姐,我也劝了她多次,早日辞了官寻个良人才是正经的,可她如何又听得我的,唉。”温九娘接着道。 “她那种人,自然不会听你的,连自己妹妹都作弄,真是好狠毒的心。”顾月茹冷笑道,她想起上次她大哥顾莲笙结婚时闹了个大笑话,还娶了个温五娘回来。她就恨的牙痒痒,这件事让他们顾家被外人笑了好一段日子。 齐婉娘瞥了一眼温九娘,淡淡道:“不吃点苦头,她又如何能静思己过,再这样下去。温家门风都让她败坏了。” “婉娘说的是,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知道作为女儿家,应该是个什么样儿。”其余几个小娘子立即符合道。 温九娘扫了一圈众人,嘴角圈起一抹笑意,这些日子她刚琢磨着怎么给温璟点颜色看看,没想到这些人一拍即合。看来大家对温璟的怨念都颇深,这也难怪,京城顶出色的几个男子都给她迷惑了去,光是季长歌一人,温璟便已经得罪了一大半的京城名媛,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再看看在座的几个小娘子,可都不是善茬儿,还差了一个最能来事的,季芸熙。 ...... 温璟打了一个大喷嚏,心道。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何文海见温璟来了,忙想躲开,但又折了回来,笑嘻嘻道:“温大人身子好些了吗?在家里歇了好些日子了。” 温璟旧伤新伤,加上刑部也无大案发生,便告假在家多休息了几日,也是为了温祁冉的病情。 “好多了,多谢何大人挂心。”温璟微笑道,看着何文海脸上一闪而过的歉意,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换了她,也会选择那么做。 “近日可有大案发生?” 温璟随口问道,一般有大案,也是大理寺先上,想到大理寺,温璟忽然想起似乎有好几日没见到季长歌了,说来也奇怪,季老夫人去了一趟温家以后,季长歌倒是不去了,而宣王倒是一天不拉,每天带着糖葫芦去看山楂。 何文海见温璟跟从前一样,心下释然了许多,到了他这个官位和年龄,他无法不畏惧,即便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家人着想。 “京城没有,不过......边关倒是发生了一件大案。”何文海道。 “哦。”温璟淡淡应了一声,边关的案子跟她没有关系。 何文海见温璟没有丝毫反应,眼神有些疑惑起来:“那个......” 见何文海支支吾吾的样子,温璟问道:“怎么了,何大人?难道陛下把这件案子派给咱们刑部了?” 何文海更加疑惑了:“那倒没有,温大人......真不知道?” “何大人您就直说吧。” “这件案子......陛下指定大理寺去办了,并且季大人亲自去了。”何文海道。 温璟心中咯噔一下,边关那些将领都跟悍匪一般凶悍,而且山高皇帝远,在那里,他们便是土皇帝,皇上为何要季长歌亲自去...... “听日子,似乎今天便要启程了。”何文海接着道。 “何大人,我先去一趟大理寺。”温璟说完便转身出了门。 看着温璟匆匆登上马车走了,何文海叹了口气。 马车在路上奔跑着,路过温府时,温璟突然命令车夫停了下来,急匆匆跑回家,拿了一个袋子又上了马车,连周全问话都没有理会。 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口。 温璟下了车,直奔大堂而去。 “季大人呢?”温璟气喘吁吁看着依然拄着拐杖的丁武。 “季大人已经走了啊,温大人您怎么来了?”丁武笑嘻嘻问道。 “几时走的?”温璟问道。 “一炷香前,应该还没出城,温大人有什么急......”丁武话还没说完,便看见温璟又跑了出去,摸了摸脑袋,难道大人走之前没有跟七娘告别? “去城门。”温璟对着车夫喊道。 马车再次飞驰在道路上。 颠簸的厉害,温璟听见自己的心在砰砰乱跳,一种莫名的焦躁蔓延到全身,这种感觉似乎还从来没有过。 天空忽然飘起毛毛细雨,行人一下少了许多,小贩们也都收拾东西收摊回家。 一支黑色的马队缓慢走在路上,一行六人,全身笼罩在黑色的披风下,没有人说话,只有马蹄声杂乱而有序的声音,为首的,正是季长歌。 城门就在眼前,季长歌抬起头,凝视着城门上几个大字,嘴角弯了弯,从腰间摘下腰牌,拿给守城门的士兵。 “季大人!” 季长歌低垂的眸子蓦然睁大,怔了半晌却没有转身。 温璟一路跑了过来,细细的雨丝打湿了她的额头,睫毛,双眸蒙上一丝雾气,整个人笼罩在氤氲水汽中。 季长歌身后的侍卫退到一旁。 “季大人,为何走也不跟七娘说一声。”温璟定定看着季长歌道。 季长歌轻叹一口气,翻身下马,转身看着温璟笑道:“只是去办一件案子罢了,不出半月便可回来。” 温璟看了季长歌半晌,两人就这般对视着,最终是季长歌先撇开眸子。 “我去向圣上求情。” 温璟低声道,圣上那口气始终难消,抑或是对这个“外甥”不放心,自从上次的“假太监”事件后,季长歌便成了圣上眼中的一根无形的刺,时不时扎他一下。 这一别,或许便成永别...... “不必,圣意已决,你去求情,也只是多一个人受牵连而已。”季长歌圈起唇角,看不出丝毫忧伤。 “我与你一同去,多个人也好多个照应。” 温璟固执道,不知是因为自己连累了季长歌,还是因为...... 季长歌眼波流转,伸手拭去温璟额头上的雨水,手在脸颊处微微停留,便松了开来,垂下眸子,淡淡道:“关于我奶奶去温家提亲的事,就当没有发生吧,宣王那人,也不适合你,王十七对你好,跟他回江南吧,那是个好地方。” 温璟心一紧,瞪着季长歌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临终遗言?呵呵,我不是赶来见你最后一面的,你给我好好活着回来,提亲的事,我会认真考虑。” 看着温璟突然发怒,季长歌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却暖暖的,要不是旁边有人,他真想把眼前这个愤怒的人儿揉进怀中,可是他不能。 平生最讨厌的便是生离死别,他原想就这般悄无声息的离去,他又何尝不想见她最后一面,但既然注定无果,又何必再让她牵肠挂肚。 但当温璟出现的那一刻,他所有的伪装都在一瞬间崩塌,他想见她,也只是想再看一眼那张熟悉的脸。 忽然明白了季长歌为何失踪了这些日子,温璟把手中的布袋放到季长歌手中,低声道:“里面都是毒药,无色无味,就算尸检也验不出来,不要问我从何得来,我只要......你活着。” 季长歌眼中掩饰不住的惊愕,接过药囊放入行囊中,最后看了一眼温璟,转身飞身上马。 “待你破案归来,我还来这里接你。”温璟轻声道。 黑色的披风在细雨中飞扬,人影渐渐朦胧,最终消失在门外。 城门缓慢而沉重地关上。 “大人,咱们回去吧。”马夫低声道。 “嗯。” 温璟俯身走进马车。 ps: 对不起大家,从今日起恢复更新,前两日休息了下,身体不太好,感谢各位打赏和粉红票的亲~~么么哒╭(╯3╰)╮ 第二百四十九章 毁容乞丐 ads_wz_txt; “大人,咱们现在回衙门吗?”马夫问道。请加经|典|书友新群9494-7767 温璟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道:“去大理寺。” “好的,大人。” 丁武见温璟又折了回来,看样子似乎满腹心思的样子。 “温大人,您为何看起来如此忧心?” 温璟抬头看了一眼丁武,叹了口气,果然如季长歌所说,丁武虽然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真是半点都没学到。 “给我说说边关那件案子吧。” 丁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也不多想,只管问答问题:“前两日圣上召见大人,说是边境发生大案,守关将领赵龙泉赵将军被人残忍杀死,副将王柯有重大嫌疑,圣上派季大人去办理这件案子,说明圣上对咱们大人有多器重了。” 温璟无语,看丁武的样子,定是以为这是件白捡的大功劳。 看着温璟眼中掩饰不住的愁绪,丁武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纵然是被困在地窖中,也不曾见过她这般模样。 “温大人,您为何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难道这件案子十分棘手?”丁武问道。 “不,不管这件案子办得如何......季大人他......”温璟面色凝重。 丁武一惊,他知道温璟并不爱开玩笑,忙问道:“您是说大人有危险?” 温璟颔首:“这件案子既然已经如此明朗,为何还要季大人亲自走一趟?且只带了五个人去,边关有多凶险,丁大哥难道不知?” “我恳求大人带我去,可大人怎么也不依,说我尚未痊愈,说我去了不仅帮不上忙,还只会拖累他,原来大人不让我去,是怕......” 丁武说完竟呜呜哭了起来。 “别哭了。季大人还没死呢,生或死,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间,只需能让皇上改变心意。这事便还有一丝挽回的余地。(..tw无弹窗广告)”温璟道。 丁武红着眼睛看着温璟道:“七娘,且不说季大人这些年破了多少大案,自从他来了大理寺以后,京城的治安好了不知多少倍,上次还替圣上破了假太监的案子,圣上不赏赐大人也就算了,还要我们大人的命,真是昏君!” “闭嘴,圣上的心思不是我等可以揣测的,季大人的命暂时无忧。容我想一想,你先不要声张,等我的消息便可。”温璟对着丁武道。 “那么一切就都拜托温大人了。”丁武躬身道。 “有任何消息派人通知我,我先走了。” 温璟说完走了出去,如何才能让固执的皇上改变心意...... 没有回刑部。温璟径直走回了家,一路细雨连绵。 “拿着这些馒头走吧!别赖在这儿了!这年头谁家日子也不好过!”周全拿着三个干馒头扔到一个乞丐面前道。 温璟打量了一番那个乞丐,半边脸被头发遮住,左脸似乎被什么东西烫伤,脸和身子都黑乎乎,只看见一只眼睛,眼神中透着一丝惊恐。张着嘴巴,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 “七小姐,您怎么回来啦?”周全诧异地看着温璟。 那乞丐一听,身子往后缩了缩,将脸埋进头发中,似乎不想让温璟看见她一般。 温璟走到乞丐身旁。从身上拿出几枚铜钱放到乞丐面前:“拿去买点吃的吧。” 那乞丐却只捡起周全扔给她的两个馒头便走,对于温璟给她的几枚铜钱却视而不见。 “咦,这还是个傻子,有钱不要,这些钱够你买好几天的包子了。”周全嗤笑道。 温璟打量了一下乞丐。见她加快脚步想要离开,便喊了一句:“等等.....” 那乞丐一听走的更快了,但腿似乎伤着了,走的并不快。 温璟快走几步追上乞丐:“你认识我?因何见了我便跑?” 那乞丐张了张嘴,喉咙中发出难听的沙沙声,根本听不清说的什么。 “七小姐,别管她了,不识好歹的东西。”周全啐了那乞丐一口。 乞丐继续向前走,温璟忽然注意到她手腕处的一块胎记。 “等等......”温璟大声道,走上前,抓住那乞丐的手,上面那块胎记她十分眼熟。 那乞丐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试图甩开温璟的手,但因为饥饿使不上半分力气。 “你......你是三姐?”温璟惊愕道。 那乞丐用力甩开温璟的手,拖着伤腿往前走去。 “什么?三......三小姐在哪儿呢?”周全扫视着周围道。 “三姐,你要去哪儿?你不是在庵里待着的吗?”温璟拉住乞丐道。 周全惊愕地看着乞丐,从身材来看的确有点像温三娘,但是温三娘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一个乞丐? 乞丐愤怒地推开温璟,口中说着什么,却又听不出来说的是什么。 “三姐,你先跟我回去吧,吃点东西,换身衣服再慢慢说。”温璟不由分说,对着周全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把乞丐拉了回去。 周全仔细打量了一番乞丐,发现眉眼处真的很想温三娘,难怪方才给她馒头她也不要,一个劲儿地想往府里走,说话又说不出来。 “周全,这乞丐你领回家作甚?打发她点吃的撵出去吧,要让太太见了,少不得骂你一顿。”何妈捏着鼻子道。 “你可看仔细了,这是三小姐,不是什么乞丐。”周全对着何妈道。 何妈也被唬了一跳,吊梢眼睁的老大,死死盯着乞丐看了半天:“你说......这是三小姐?三小姐不是出家了吗?” “先别说了,带三姐去吃点东西,然后帮她沐浴更衣。”温璟看着何妈道。 “是,七小姐。” 何妈忙唤来一个老婆子,带着乞丐去了厨房,虽然依然不敢相信。 看着温三娘狼吞虎咽的吃光桌上所有的饭菜,温璟叹了口气,这是多少天没有吃过饭了。 温太太等人同样一脸错愕地看着眼前的温三娘,这哪儿还有当年懦弱谨慎的温三娘的影子。 温三娘忽然回来了。半边脸被烧毁容了,一条腿也瘸了,变成了一个又丑又瘸的哑巴乞丐。 温三娘终于从碗堆里抬起头来,毫不忌讳地打了个饱嗝。丝毫不感到羞耻,能吃一顿饱饭,比尊严要重要多了,在乞讨的几个月里,她早就已经把尊严丢弃的一干二净。 “三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温八娘诧异地看着眼前陌生的温三娘,那半边被烧毁的脸委实让人觉得恐怖,如果在路上遇见了,她肯定认不出来。 温璟看了沉默的温太太和温九娘一眼,她有种直觉。温三娘变成这样,跟这两个人定然脱不了关系。 温三娘看了温璟一眼,眼神又有些疑惑起来。 “三姐,你不能说便写在纸上吧,到家了。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温璟看着温三娘惊恐不定的眼神道。 “三姐不会写字,七姐你忘了吗?”温八娘道。 “那你画出来。”温璟命人拿来笔墨纸砚。 温三娘抓起桌上的毛笔,手抖了两下,然后在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房子,又画了些火苗在屋子周围。 “你是说走水了是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温璟问道。 温三娘点了点头,又在纸上写了一个3,表示三个月前走的水。 “你的喉咙是被毒烟呛哑了。腿也是那时候弄伤的是吗?”温璟接着问道。 温三娘再次点头,温璟示意她继续画。 温三娘又画了一个碗,里面放着一枚铜钱。 “你是说你一路乞讨回家的是吗?”温璟道。 温三娘点点头,指了指脚上的鞋,那双鞋子已经磨破了底,整个脚上全是冻疮。又红又肿,脚底也全都磨破了皮。 “哎,这是造的什么孽,好好的尼姑庵怎么会走水了。”温太太叹了口气道,心疼地看了一眼温三娘。 三个月前天气依然十分寒冷。并非易着火的夏季或者秋季,尼姑庵会不会是被人纵火?温璟暗自忖道。 “庵里的其他师父呢?”温璟接着问道,不知道其他尼姑如何了。 温三娘突然哭了起来,全身都在颤抖,双手乱比划了一通。 “死了很多人?”温璟道。 温三娘点头。 “七娘,你医术高明,先给三娘诊治一下,这些小伤应该难不倒你。”温太太道。 “是,母亲。” 温璟应了一声,让温三娘把嘴张开,喉咙处竟全是大小不一的疱疹,且已经溃烂,难怪不能说话,刚才吃饭下咽时定然十分疼痛。 “母亲,现在三姐回来了,住哪儿?”温九娘忽然问道。 温太太瞥了她一眼:“五娘嫁出去了,屋子也一直空着,不如让三娘搬进去住吧。” “也好,我一个人住还觉得挺孤单的。”温九娘微笑道。 “有点疼,三姐,你忍着点。”温璟说完,拿起手术刀清理完所有疱疹,然后开了一个药方。 温三娘疼的眼泪直流,但也只能忍住了,喉咙处跟火烧似得。 “家里人越来越多了,有些人真是不识相,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别人不说,他也不打算走了。”温九娘阴阳怪气道。 温八娘抬起头:“九娘,你这话说给谁听呢?” “说的是谁,谁自己心里有数,八姐你急什么。”温九娘冷笑道。 温八娘冷哼一声,温九娘自然说的是王玦,心道,不知道王玦又什么地方得罪她了。 第二百五十章 安顿 温三娘接过温璟递过来的药碗,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仰头喝了下去。 “三姐,你适才因何要躲着我?”温璟问道。 温三娘面色微红,眼神局促不安地乱转着。 “你觉得是我找人去放的火?想要烧死你?”温璟直接问道。 犹豫了一下,温三娘点了点头。 “若是我要杀你,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温璟淡淡道。 温三娘猛地抬头,怔怔看了一眼温璟,低下头去,她自然清楚,温璟如果真的要杀她,根本不需要放火烧死那么多人,杀人的方法多的是,纵火是一种低效率的杀人手段。 “你再仔细想想,真正需要杀你的......是何人......”温璟低声道。 “九小姐。” 门外传来青霜的声音以及脚步声,温璟做了个“嘘”的手势。 门开了,温九娘走了进来,微笑道:“三姐,屋子已经帮你打扫干净了,被褥也都换了新的,咱们现在就搬过去吧。” 温三娘点了点头,起身,温璟和温九娘扶着她向梅园那边走去。 “七姐,三姐的病能治好吗?她的喉咙还能说话吗?”温九娘看着温璟道。 “腿伤可以痊愈,但日后说话恐有不便,声带损伤太严重。”温璟淡淡道。 温三娘面色一黯,温九娘也跟着叹了口气:“唉,三姐可真是命苦。” 温璟不再出声。做个哑巴未尝不好。 王玦从屋内走了出来,看了温璟一眼,转身又进了屋内。 温璟对着青霜道:“过来扶着三小姐。” 走到王玦门口,温璟伸手敲了敲门。 “请进。” 温璟推门走了进去,发现王玦不同于以往的淡定从容,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你既早已知晓,为何不告诉我?”温璟轻声道。 王玦垂下眼帘,顿了顿道:“前两日上朝时,圣上决定让季大人去处理边关的案子,退朝后。季大人特意嘱咐。让我不要告诉你这件事,以及......以及让我好好照顾你。” “他已经走了。” 温璟淡淡道,如果换了她,圣上要她死。她会怎么做? “他不会有事的。但......注定回不来了。”王玦低声道。 温璟明白王玦的意思。季长歌自然不会死,除非皇上收回成命,否则他只能永远活在黑暗中。京城定然不能待了。 “我去向皇上求情。”温璟道。 王玦眸子微动,抬头看着温璟坚毅的脸庞,弯了弯嘴角:“明日我与你同去,希望圣上能够改变心意。” 如果换作是他,温璟会不会这般对他,王玦没有自信,他对任何事都有信心,更确切的说是不在意,唯独对温璟,他有希冀,却又把这份希冀硬生生压在心底。 “不必,这件事本来与你无关,若是陛下一气之下把我也发配到边关,我还需要你帮我好好照顾温家呢。”温璟半开玩笑道。 王玦脸上却没有任何笑意,反而更加冷了几分:“还是过几日,我去向圣上求情便是。” 温璟不再坚持,王玦去求情,的确比她要来的有用,圣上最气恼的便是她跟季长歌,即便不成功,也不会责难王玦。 ...... 温三娘渐渐习惯了家中的日子,性情平和了许多,对于脸上和身上的伤,她似乎并不在意,一如从前,她也只是待在自己的屋子里,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与从前不同的是,温九娘倒是一反常态,经常去她屋里坐坐。 “三姐,你嗓子可有好些了?”温九娘问道。 温三娘点头,想说话,但只发出一个沙哑的声音,旋即抱歉地笑了笑。 温九娘握住温三娘的手,安慰道:“别说了,好好休息吧,肯定能好的。” 温三娘微笑,回握住温九娘的手。 “三姐,把药喝了吧。”温璟走了进来。 “九娘也在啊。” “正跟三姐说着话呢,让她宽些心,安心在府里住着。”温九娘微笑道。 看着温九娘一改往日的模样,突然温和恭谦起来,温璟心中微微有些诧异,一个人不可能莫名其妙转性。 见温璟沉默,温九娘继续问道:“三姐这半边脸还能治好吗?毕竟是个妇人,谁不爱惜自己的容貌。” 温璟撩开温三娘半边脸上的头发,温九娘吓的尖叫一声,忙捂住嘴,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完整清晰的看见这半张脸时,依然感觉异常的恶心和毛骨悚然。 温三娘低下头,用手掩住脸。 这种烧伤如果是在现代或许还有办法,植皮换肤等方法,但在古代只能任由它去了。 见温璟沉默,温三娘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所谓。 “以后再想法子吧。”温璟说完替温三娘抹上烫伤的药膏,心中却在想,当时温三娘是如何逃出来的,当时火一定很大。 “听说五姐夫家过两天要办百花宴,正好许久未见五姐,可惜三姐不能去。”温九娘道。 温三娘又连忙摇了摇手。 “三姐你是说,不想去吗?”温九娘问道。 温三娘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脸和腿。 “顾府为何忽然要举办百花宴?”温璟瞥了温九娘一眼,她有种直觉,这个百花宴定然别有用心,顾府是个是非之地,还是不去为妙。 “听说是为了给顾月茹相个如意郎君,我们只是去做做陪衬罢了,七姐也应该去,听说京城未曾婚配的郎君几乎都去了,虽然王爷和宁国公府都来提亲了,但父亲毕竟还未曾有表示,咱们只当是去看看五姐便可。”温九娘道。 温璟沉吟了片刻,她现在哪有心情去参加什么百花会,到时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便是,于是道:“到时再说吧。” “是。”温九娘微笑颔首。 温璟想到温五娘,温五娘一直没有回过温家,也不知道在顾家怎么样了,温璟忽然有些担心起来,那些迷药和毒药可都是她给温五娘的,不知道温五娘有没有善加利用,若是被顾莲笙发现,恐怕会适得其反,这么一想,她倒是想去顾家一趟了。(未完待续。。) ps:最近身体不太好,更新不稳定请大家见谅,太监是绝对不会的,没有状态码字的时候,不想写出自己都不想看的章节,来浪费大家的银子,等身体好些就恢复双更,爱你们~╭(╯3╰)╮ 第二百五十一章 赴宴 这日,温太太让何妈把几个小娘子都叫到了前头。【首发】 “母亲唤我们来有何事吩咐?”温九娘问道。 温太太拿着手中的帖子,笑道:“这是顾家派来的帖子,往年早半个月便开宴了,原以为这百hua宴是开不成了,不曾想还是开了,咱们正巧去瞧瞧五娘。” “侯府的百hua宴定然好看,上次在温室内已经有那么多hua朵,眼下正值百hua齐放之际,定然开的更加艳丽。” 温九娘眼神中流露出向往之意,想到原本她应该才是顾家的女主人这件事,她的心中顿时有些吃味。 “据说侯府这次邀请的公子哥儿众多,宴席明日便开,你们都下去准备准备吧。”温太太看着几人道。 温璟一听,这宴席果然跟温九娘说的差不多,正是为了顾月茹的婚事,请她们这些小娘子去不过是为了陪衬,也罢。 ...... 翌日清晨,青霜拿了几套衣服给温璟选,虽然是陪衬,但毕竟是贵族们的社交场合,也不能失了礼数。 虽然大多数是一些未出阁的小娘子,但也不免会有太太夫人们,她们最热衷的便是对各家的小娘子评头论足一番,传出去便成了。碑,对日后能嫁进什么样的人家也是很关键,所以各家的小娘子也是悉心打扮了一番。 温璟并不太看重这个宴席,于是挑了两件素色的衣服,让青霜替她换上,刚换上,便听见外面传来说话声,听着像是温八娘和温九娘的声音。 温八娘穿了一件银红色的褙子,下面穿着一条月牙色的褶皱裙,温九娘穿了一件湘妃色的上襦,牡丹红的襦裙,映衬着她洁白的皮肤更加娇艳无比。却丝毫不显得俗气,撇开个人感情不说,温九娘的确是个美人胚子,而温八娘边稍显逊色。 “七姐。你穿的是不是太过素了些?”温八娘看着温璟还是那身旧衣衫,忍不住道。 “府中今时不比往日,我现在可是没有俸禄的伸手党,这些衣衫又不破旧,况且不过是给人做陪衬,无碍。”温璟微笑道。 温九娘也微微一笑:“七姐这是怕人说她得陇望蜀,手里已经捏着两门亲事,想来这京城中的公子哥儿,哪一个比得上小公爷的?” 温璟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想到季长歌。算着日子,他差不多也应该到边关了,以他的手段,加上她的那些毒|药,至少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温八娘点点头。微微有些诧异地看了温九娘一眼,心道,这温九娘啥时候转性了,前两日还视七娘如同杀父仇人一般。 “都准备妥了?那就走吧。”温太太走过来问道,看了看几人的打扮。 几人分坐了两辆马车,向着威远侯府而去。 一路上说说笑笑,马车很快便到了侯府门外。只见马车挨着粉墙排出去老远,看来今日府中宾客众多,而且从马车来看,非富即贵。 池子中的荷hua正盛开,一朵朵娇艳欲滴,随着涟漪轻轻摆动。美丽不可方物。 温璟扫视了一圈人群,果然瞧见不少熟悉的面孔,这老侯爷为了挑孙女婿也是煞费苦心,弄出如此大的阵势来。 “咦,那个不是十七郎吗?”温八娘一眼便看到了远处穿着月牙白广袖长袍的王玦。 “宣王爷也来了。”温九娘指着王玦身边道。 温璟看过去。果然看见宣王和王玦似乎在聊着什么,而周围大多数小娘子的目光都落在这两人身上,相比之下,不论是气质还是相貌,旁边那些公子哥儿便差远了。 “王爷身旁的是哪家的郎君?”旁边一个女子问道。 “状元郎你都不认识。”另外一个女子嗤笑道。 那女子微微羞红了脸,瞪了那笑的女子一眼。 “九娘,快去那边坐。”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温璟转身,看着顾月茹穿着一件异常华丽的裾裙,整个人打扮的如同孔雀开屏一般,顿时将周围的一众小娘子比了下去,只可惜姿色平平,若不是这件流光溢彩的衣衫,也只是淹没于人群中。 几人穿过一处抄手游廊,来到一处临湖的雅阁内,整个园子内四处摆放着各色各样怒放的hua卉,色彩缤纷多姿,风一吹,姹紫嫣红,合着小娘子们艳丽的衣衫,一时波光潋滟又香氛满园。 温璟虽穿的素白,但在满屋的姹紫嫣红中倒是显眼些,与身旁的“孔雀”顾月茹形成强烈的对比,所有的公子哥儿都被顾月茹吸引了目光,但下一秒目光便都转向了温璟,以及身边的温九娘。 顾月茹只觉得众人都看向了这边,并未发觉别人看的并不是她,心中依然沾沾自喜,周围小娘子也如同众星捧月一般把她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郡主来了。”人群忽然让开一条道,季芸熙端庄大方地走了过来,若是不知道她性格的人,定然认为她是个大方得体的大家闺秀,她身后跟着齐婉娘和丁楚楚。 顾月茹面色一喜,迎了上去,温九娘也跟着走了过去。 “郡主一来,这百hua都失色了。”顾月茹笑道。 季芸熙掩嘴一笑,悄声道:“就你这嘴甜,你这身衣衫倒是漂亮的紧,百hua都让你给比下去了才是。” 几人又互相夸赞了几句,坐了下来。 季芸熙一边跟几人说笑,目光时不时地瞟向男子那边。 顾月茹顺着季芸熙的目光看去,发现是状元郎和宣王爷那边,心道,这郡主是看上王爷了还是状元郎? 王玦和宣王似乎也看见了郡主,宣王拉着王玦走了过来,王玦依然是那副敬而远之的表情,别的公子哥儿赏hua是假,看美貌小娘子是真,而他却实打实是为了百hua的美景而来。 “见过郡主。”王玦欠了欠身。 季芸熙一见王玦,立即变成一副女儿家的娇态,连声音都细了许多,众人也都瞧出点苗头来了,旁边几个小娘子立即把心中刚升起的那点念头给掐灭了,谁敢跟郡主抢夫君? “状元郎许久未见,近来可好?”季芸熙低头轻声道。 温璟和温八娘同时想起季芸熙曾经大闹温家的事,想起季芸熙和温八娘撕扯在一起的情形,跟眼前这个端庄的淑女形象相差太远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前奏 又有几个穿着华服的男子走了过来,几人先是夸赞了一番顾月茹,接着又不着痕迹地猛拍了季芸熙一顿马屁,其中有个伶牙俐齿地逗的一众小娘子笑的huā枝乱颤。[..tw超多好看小说] “话说有户人家养了一头驴和一头猪。”那伶牙俐齿的男子接着说道,得意地看着一众小娘子的目光都停留在他身上。 “然后呢?”几个心急的小娘子追问道。 “到了年底,一家人商量着,是先杀猪吃肉好呢?还是吃驴肉好呢?”伶俐男子说完,微笑看着众人。 几个小娘子想了想,其中一人抢先道:“杀猪吧!猪肉比驴肉好吃!” 伶俐男抿唇一笑:“是呢,驴也是这么想的。” 季芸熙和顾月茹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是先杀驴好,猪长的快,可以卖个好价钱。”另外一个小娘子尚未反应过来,以为她们笑先头那个小娘子说的不对,便自作聪明道。 伶俐男子手中的折扇一展,笑道:“猪也是这么想的。” 众人笑的更欢乐了,两个回答问题的小娘子面色一红,这才意识到众人笑的是谁,她们一个成了猪,一个成了驴,这个笑话根本就是捉弄人的。 齐婉娘摇了摇头,如此低俗的笑话,竟然也能惹的众人一片笑声。 看着那男子自鸣得意的样子,温璟心中一股说不出的厌恶,这种人真是令人生厌,你要讨好郡主也就罢了,却要以羞辱他人为代价,简直无耻。 两个小娘子寻了个借口走了开去,季芸熙也收敛了笑声,眼神又瞟向了王玦,但王玦只顾着赏huā,根本未曾看她一眼,不觉得心中有些气恼,这个书呆子! 伶俐男见逗的郡主开心,心中也是沾沾自喜,但忽忽然见季芸熙脸上的笑意隐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令她目不转睛的竟然是个面生的紧的白面书生,而王玦一身月牙白长袍,身无长物,心中忖道,应该只是个无名小卒,虽然长相还算可以,但哪里能跟他相比。 “在下张元,不知这位公子是?”伶俐男走过来道,嘴上虽然客气,但那神情显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倨傲。 王玦转过身,看着张元,淡淡一笑:“在下金陵王玦。” “原来是江南第一才子,失敬失敬,家父乃鸿胪寺卿张培元。”张元道,脸上不无得意之色。 看着张元一脸骄傲的模样,王玦淡淡道:“原来是寺卿公子。” 见王玦丝毫不吃惊的样子,张元有种自己落了下乘的感觉,显摆了一下,别人却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寺卿乃是三品,你一个状元又如何,徒有虚名罢了。 王玦忽然接着道:“俊爽清秀,慷慨雄豪。千年王气,横霸古今。” 温璟诧异地看了王玦一眼,他可从来没有这般夸过别人,就算是陪天子下棋,他都不耐烦的人,更不可能对一个区区寺卿的儿子溜须拍马,但这话怎么听都有拍马屁之嫌。 张元似乎也没料到看似“清高”的王玦竟然会如此“不遗余力”地夸奖他,不由微微一愣,随即嘴角闪过一个讽刺的笑,不过也是个俗人罢了,还当你有多了不得,装得那么清新脱俗。 “王兄太抬举了。”张元微笑道,眼神流露出喜色。 王玦用折扇指了指张元袖口的鸾鸟图案,轻声道:“在下说的是张兄衣服上的这只小鸟。” “噗嗤!” 温璟忍了半天,终究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周围人群中也是一个接一个的笑声,都忍的十分辛苦。 “哈哈哈哈!”只有季芸熙一人肆无忌惮的大笑了起来,她从来只是觉得王玦长得好看,却从来不认为他是个幽默风趣的人,现在看来觉得王玦更是多了几分魅力。 “你!你.....”张元脸上白了又红,红了又黑,又不好当着郡主的面发怒,况且王玦也没有说什么,想发火都找不到理由。 “的确是慷慨豪迈呢。”宣王似乎嫌火还不够大,又添油加醋一番。 张元一甩袖子走了开去,没想到没讨好到郡主,反而丢了大脸,姓王的,等着瞧! 见张元拂袖而去,王玦继续赏huā。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温璟忖道,王玦虽然看似充耳不闻,但方才的事显然他都瞧见了。 “七娘,这huā的品种你知道叫什么吗?”王玦指着一片盛开的huā丛道。 温璟看着那一片火红的huā海,摇了摇头,她对huā卉这片知识的匮乏,便如同她对法医知识了解的程度一般,只是刚好相反而已。 “这是一种火红的郁金香,极为稀有,老侯爷也是煞费苦心,竟然培育出这么多盆来,真是不枉此行。”王玦忍不住赞叹道。 温璟点了点头:“老侯爷定然也是个爱huā惜huā之人,只是像十七郎这般懂huā之人并不多。” “这话若不是王兄说明,本王只当是什么寻常huā种,王兄真是博学多才。”宣王道。 王玦微笑看着温璟:“附庸风雅罢了。” 看着王玦和温璟两人有说有笑,芸熙郡主恨不得冲上去把温璟推河里去,看了一眼身旁的齐婉娘,对她努了努嘴。 一旁的顾月茹更是眼中恨不得冒出火来,今儿个她才是主角,凭什么风头都让温七娘抢了去?! 齐婉娘对两人使了个眼色,让她们稍安勿躁,好戏在后头呢。 “这话若不是王兄说明,本王只当是什么寻常huā种,王兄真是博学多才。”宣王道。 王玦微笑看着温璟:“附庸风雅罢了。” 看着王玦和温璟两人有说有笑,芸熙郡主恨不得冲上去把温璟推河里去,看了一眼身旁的齐婉娘,对她努了努嘴。 一旁的顾月茹更是眼中恨不得冒出火来,今儿个她才是主角,凭什么风头都让温七娘抢了去?! 齐婉娘对两人使了个眼色,让她们稍安勿躁,好戏在后头呢。 一旁的顾月茹更是眼中恨不得冒出火来,今儿个她才是主角,凭什么风头都让温七娘抢了去?! 齐婉娘对两人使了个眼色,让她们稍安勿躁,好戏在后头呢。(未完待续。 最快更新,阅读请。 第二百五十三章 好戏开锣 日头已近正午,众人均有些腹中饥饿。 “午膳已经准备妥了,老爷请各位贵客去前厅用膳。”几名使女走了过来,笑吟吟道。 温八娘肚子“咕噜”响了几声,脸上微微一红,小心翼翼瞥了一圈周围,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她,暗出一口气,忙加快脚步跟着温九娘等人身后去了。 “七娘。”人群中忽然有人拽了拽温璟的袖子。 温璟侧目一看,竟是温五娘。 温五娘对温璟使了个眼色,两人放慢脚步,然后趁着众人不注意走进一个偏厅中。 “五姐,你近来可好?”温璟打量了一番温五娘,发现她气色尚可,眉宇之间并无忧虑之色。 “尚且过得去,至少让她们开始忌惮我了,你姐夫对我也有所改观,七娘,这多亏了你。”温五娘说到这里脸颊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温璟放下心来,虽然只是给的一些麻|yao和催|情yao,但毕竟不是上的台面的东西,遂淡淡一笑:“这都是五姐自己的努力,看见五姐过的好,我就放心了,否则七娘于心难安。” “快去用餐吧,迟了被她们发现了。”温五娘握了握温璟的手道。 “好,五姐得空回家看看父亲。”温璟道。 温五娘面色一滞,愣了愣道:“父亲怎么了?” “前些日子身体不太好,现在已无碍了。只是想五姐回头看看父亲,毕竟上了岁数,不再是从前那个叱咤官场的温大人了。” 温五娘点头点头:“过几日我寻个回家一趟,你也知道大门大户里规矩多,过几日再与七妹细说,你快去前头吃宴去。” ..... 郡主正和齐婉娘她们边吃边说着什么,温璟走到温八娘身边坐下。 “七姐,你去哪儿了,菜都凉了,等热菜来了再吃吧。”温八娘体贴道。 温璟抬头。看见季芸熙投来的目光。那目光中带着一丝倨傲,以及一丝促狭,看来下面还有好节目。 温八娘填饱肚子后,抬头看了一眼正坐在齐婉娘下首的温九娘。跟郡主几人正有说有笑。脸上便有些不愉快。 “七姐。你看某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温八娘小声道。 温璟只微微一笑,并未说话。 酒足饭毕。众人又回到了园子里,多是年轻人,已然没有了之前的拘谨,三三两两攀谈起来,来做陪衬的公子哥儿,大多有自知之明,自知郡主和侯府嫡女看不上自己,便与那些同样作为陪衬的贵族小姐们一处说起话来,气氛倒也其乐融融。 温璟心中惦记着季长歌,不知道他此刻身处什么样的境地。 “你看着这朵花已经有一炷香了,在下冒昧问小娘子,这朵花有何特别之处?” 一个男子走过来问道,心中忍不住骂自己,京城之中竟然有如此美人,而他竟然不知。 温璟回过神,抬头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子:“并无特别之处。” “原来小娘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良辰美景竟不能让小娘子从愁绪中走出来,又如何能算得良辰美景,不若在下给小娘子赋诗一首,希望能让娘子开心些。”那名男子摇着手中的折扇道。 温璟笑而不语,这种俗气的搭讪方式,还是从前上学时在古装剧中见过。 那男子见眼前的美人露出笑意,兴致更加高涨,刚张嘴准备念首诗夸下眼前的美人。 “本王给你念首诗如何?” 那男子转身一看,面色大变:“李卜仁见过王爷,小人不敢。” 宣王也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论纨绔,比那纨绔子弟还要纨绔几分,那李卜仁泡妞无数,自然心知肚明,想到前些日子宣王去温家提亲的事情,差点没打自己一个大嘴巴子,难道这就是温家七娘? 果然听见宣王喊了一声七娘,那男子忙行了礼离开,边走边嘀咕,坊间传说这温七娘是个验尸的,而且众所周知,她曾经不顾廉耻的追过小公爷却被拒绝,但这一看,却完全不像坊间说的那般不堪,但总归是个经常摸死人的,还是少沾为妙。(..tw无弹窗广告) 宣王摇着折扇环视了一圈周围跃跃欲试的目光,果然众人立马做鸟兽散,那点色心跟得罪王爷想比,显然微不足道。 “以后还是少来这种场合比较好,登徒浪子尤其多。”宣王收回“凶恶”的目光,悠悠道。 温璟扬了扬眉毛,心道,最“浪”的不是你自己么? 一个婢女走到高处大声道:“各位贵客,我们小姐请大家玩个游戏。” 果然“节目”来了...... 温璟打定了主意,不管是任何比赛或者游戏,她均装尸体,此行目的已经达成。 王玦也走了过来,脸色微微有些愠色。 宣王微微一笑,收起折扇握在手中,凑近王玦道:“适才老侯爷特意独留王兄一人闲话家常,啧啧,对王兄果然青眼有加。” 看着宣王促狭的目光,王玦淡淡一笑:“只是闲聊了几句罢了。” 三人心照不宣,老侯爷定然是看上王玦,想收作孙女婿,王玦是新科状元,且进了翰林院,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人品自是更不用说,尚未娶妻,光是这些条件,已经能够让贵族们趋之若鹜,要说这场“相亲宴”是老侯爷特意为王状元准备的也无可厚非。 “风和日丽,百花齐放,不赋诗一首,岂非辜负了这番美景,在座的皆是才子佳人,咱们来个斗诗大会如何?”顾月茹微笑道。 “好!” 下面立即有不少声音附和,大家都觉得那个才子说的是自己,不露一手简直对不起顾小姐的赞誉。 “先热热身,我先抛砖引玉,出个上联。”齐婉娘站起身微笑道。 齐婉娘是出了名的才女,琴棋诗画无一不精,众人一听均眼睛发亮,期待地看着她,不知从那樱桃嘴中吐出的会是什么样的对子。 “龙不吟,虎不啸,鱼不跃,蟾不跳,笑煞落头刘海。” 齐婉娘的上联一出,众人纷纷垂下眸子,这个对联着实不太好对,刚才还跃跃欲试的“才子”们顿时蔫了,这哪里是热身啊!上来就把杀手锏扔出来了! 宣王看着方才那个叫李卜仁的男子道:“李兄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就不要谦虚了,如此精彩的上联也只有李兄能对的上来了。” 李卜仁擦了擦额头的汗,慌乱地看着周围投来的一束束目光,憋了半天支支吾吾道:“凤不唱,狮不嚎,虫不叫,狗不闹,哭死癞头和尚。” 周围一片沉默。 “真乃好对!实在太‘工整’了!”宣王拍着手道。 周围人群发出一片嬉笑声,齐婉娘有些厌恶地看了李卜仁一眼,随即撇开目光,似乎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嫌弃一般。 连大冰山王玦都不禁莞尔,低声道:“这下联倒也算工整。” “还有别的下联吗?”齐婉娘继续问道,目光落在王玦身上。 众人也随之将目光扫在王玦身上,但王玦似乎没有察觉一般,只是低头看着眼前的花。 “温家七娘可也是出名的才女,不如七娘来对个下联吧。”丁楚楚高声道。 温璟抬眼看了她一眼,原来这才是斗诗的目的,想让她出丑吧,不过对对子她还真是不在行。 王玦和宣王看了温璟一眼,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直接帮忙对。 “车无轮,马无鞍,象无牙,炮无火,活捉车内小姐。”温璟垂眸淡淡道。 “对的妙!”宣王拍着手笑道。 王玦松了一口气,他从来没见过温璟念过诗或者弹过琴,每日忙着去衙门,就连看书也只看的医书,而且想起上次温璟画的灯面,便知她拿笔的技术远远不如她拿刀来的精湛。 齐婉娘面色有些不好看,但众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而她素来的形象是“以德服人”,自然不能当众发作,而且也不见的所有人都能听出这下联中的“讽刺”之意,说出来反而更推波助澜,就当吃个哑巴亏了。 “这下联倒是有趣的紧。”几个公子哥儿纷纷称赞道,而除了季芸熙,丁楚楚和顾月茹等人以外,其余一众小娘子们也是掩嘴偷笑,她们表面上虽然对向来站在道德制高点的齐婉娘恭恭敬敬,也只是惧怕自己的声明有损,日后嫁不到好人家,心里其实都对她十分厌恶,这会子见她吃了瘪,众人皆暗爽。 季芸熙看了齐婉娘一眼,又看了温九娘一眼,张了张嘴却又没说什么,不是说这个温七娘对于诗词歌赋半点不通吗?竟然不仅对上了齐婉娘的对子,还让齐婉娘在众人面前出了丑,真真气死她了! 齐婉娘眼神转了几转,对着旁边的使女使了个眼色,那使女拿出一副画来。 “这是婉娘亲手画的丹青,但她觉得不十分满意,想请诸位帮忙找找改进之处。”顾月茹道。 画卷展开,原来是一副观音像丹青,眉眼处竟有些齐婉娘自己的神韵,温璟无语,这人真把自己当成观音再世了,还要不要脸了......(未完待续。。) ps:从今天起稳定更新,身体好多了,多谢“海怪怪”“谨如”“gaopinghui”“夏夜星空1186”“罗布mm”的粉红票和打赏,么么哒 第二百五十四章 刁难 几名使女搬来笔墨砚台等。.tw[] “这观音大士真栩栩如生,竟似要从画中走出来一般,啧啧。”旁边一名小娘子咂吧着嘴道。 众人纷纷赞叹起来,从画技上来看,这幅画近乎无可挑剔,画中的观音大士面盘圆润,眼神慈祥,不论是笔触还是上色,皆近乎完美,说是让大家挑毛病,只不过是种谦虚的说法,不过是想炫耀一番。 齐婉娘面上泛起淡淡红晕,饶是平常如此清高的人,也经不住众人一番狂拍马屁,口中虽说大家过奖了,但心中却是觉得理所当然,算你们还有点眼力。 “谁能将这幅画改的更加完美,便将这幅画赠与他。”顾月茹微笑道。 众人面面相窥,这不是为男人吗?若是真把画改了,齐婉娘定然不高兴,莫说这副画毫无瑕疵,多动一笔便如画蛇添足,若是把画毁了,定然要受众人非议,相对于能得到齐婉娘墨宝的吸引力,这丢人更加丢不起,想想还是算了吧。 “顾小姐这不是为难我们吗?婉娘这幅画完美无瑕,多一笔便是画蛇添足,看来是婉娘舍不得将画赠与他人才是。”一个华服公子哥儿上前笑道。 众人笑了出来,这位是御史台大人的三公子潘枭振,一直垂青于齐婉娘。 齐婉娘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未因他的几句话而展露笑脸,而潘枭振似乎也习惯了,也无不悦之色。 “咱们都把状元郎忘了。状元郎可是江南第一才子,这里最会画画的定然就是状元郎了。” 随着那名男子的话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王玦身上,江南第一才子和京城第一才女,到底谁更有“才”一点? 王玦抬头看了众人一眼,淡淡道:“在下不过浪的虚名罢了,此画画艺精湛,已是完美之作。” 众人一听王玦这么说,更是大赞齐婉娘画的好。 而齐婉娘的目光意外地在王玦脸上多停留了几秒,似乎没有料到王玦会如此“不遗余力”地夸奖她。传闻这个王玦持才傲物。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原以为王玦会鸡蛋里挑骨头,同样是顶着才子才女的头衔,她一直对王玦无甚好感。她一直觉得她若是身为男儿身。这些男人根本比不上她。除了小公爷季长歌,别人男子皆为草芥。 “这幅画今日还送不出去了?我可没有再将它带回府中的打算。”齐婉娘微笑道。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唱的哪一出。 “不如这样吧。大家即兴创作一幅画,由婉娘决定谁最佳,便将这幅画送给谁,有趣的可以来领笔墨纸砚。”季芸熙道。 季芸熙说完,几名使女拿来许多笔墨纸砚等,显然早有准备。 仅有几个公子哥儿上前领了笔墨纸砚,其余有些稍有画工的,因着有齐婉娘的作品在那儿,生怕相形见拙,便不献丑了。 顾月茹瞥了一眼宣王和王玦,见他二人毫无动手之意,顿时有些兴致缺缺。 “温家七娘适才那对子对的极好,听说七娘子琴棋书画不输婉娘,来人,给七娘子拿副笔墨。”季芸熙看着温璟微微一笑。 几个使女得了令,手脚麻利地把笔墨纸砚搬了过来,甚至还搬了一张几来。 温璟看着眼前的宣纸,拿起毛笔,难道要她在上面画个人体骨骼图? 几个领了纸的男子纷纷动起笔来。 温璟的画工王玦是清楚的,想起温璟上次画的“仕女图”,王玦眼角抽搐了几下,宣王看着两人的样子,心下明白过来。 “王大人多日不见,近来可好?”季芸熙走过来微笑道,眼睛瞥都不瞥宣王一眼。 王玦微微施了一礼:“劳郡主挂心,在下一切安好。” “芸熙表妹,几日不见更加漂亮了。”宣王眨巴着眼睛看着季芸熙道。 季芸熙只得转身朝着宣王笑了笑,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表哥好。” 王玦和温璟对视一眼,这要“作弊”都不行,季芸熙显然是来“监考”的。 温璟拿起画笔,脑中使劲回忆着原主画画的样子,原来的温七娘画技虽算不上顶尖,但也不差,被她夺舍的这一年多,连画笔都没有抓过,即便是回忆了一些,长久不练也都生疏了,只得装模作样画了几笔,勾勒了一个远山的轮廓。 季芸熙一边跟王玦闲聊,一边目光时不时落在温璟的画上。 “郡主,不如在下给您描一副肖像如何?”王玦微笑道。 季芸熙眸子瞬间放大,对于王玦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喜不已,忙点头称好。 王玦走到旁边一张石几上,铺上宣纸,抬头看了郡主一眼,淡淡一笑。 季芸熙仿佛如遭雷击,这一笑在她心中仿佛莲花盛开,脚步不自觉便跟了过去,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正常小娘子,也有了自己中意的郎君。 “郡主这边坐好。”王玦指着面前的石凳道。 季芸熙点点头,连着摆了几个姿势,才端坐了下来,微笑看着王玦。 王玦看了一眼郡主,提笔描摹出一个人形。 “啊!”一名使女忽然尖叫一声,脚下不稳,手中的茶碗朝着前面的温璟飞去。 一碗热茶顷刻间洒在温璟的手腕处,温璟手中的毛笔掉落在地,白皙的手上顿时红了一片。 “对不起,对不起,奴婢该死。”那使女吓得跪在地上道。 宣王忙走上前,抓住温璟的手腕,小心翼翼拨去上面的茶叶,心疼地看着被烫红的皮肤。 “无大碍,快起来吧。”温璟抽回手,对着地上的使女道。 顾月茹走了过来,看了看眼前的景象,微怒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端个茶都能洒了,自己去领罚。” 温璟用眼角瞪了宣王一眼,宣王撇开目光,他不过是伸了伸腿罢了,怎么知道那使女正好走过来了呢,巧合,完全是巧合。 “七娘手烫伤了,还是别画了,我带你去上点药。”宣王微笑道。 温璟“颇为无奈”地朝着顾月茹微微一笑,画是画不成了。(未完待续。。) ps:感谢amiliakj,书友120314153803476的打赏和粉红,么么哒 第二百五十五章 计中计 顾月茹看着宣王和温璟的背影,然后看了一眼齐婉娘,齐婉娘抬手擦了擦嘴角,眼神看向别处。 王玦看了看二人。 “王状元不看芸熙,看别人作甚?芸熙可是坐的腰都酸了。”季芸熙半嗔怪半打趣道,还扭了扭纤细的腰肢。 看着顾月茹向着温璟离开的方向而去,王玦眼底闪过一丝焦虑,收回目光,看着季芸熙:“郡主稍安勿躁,很快便画完了。” 王玦说完手上的动作渐渐加快,落笔挥毫,一气呵成。 “不亏是江南第一才子,郡主竟似那云上嫡仙,月上嫦娥,美艳不可方物,婉娘甘拜下风。” 王玦尚未说话,身后响起齐婉娘的声音,季芸熙忙站起身,迈出两大步,愣了愣又改为羞涩的小碎步,七八步颠到了画前。 季芸熙看着画中的美人,脸颊顿时如同火烧一般升起两朵红云,原来自己在状元郎心中是如此美丽...... 齐婉娘盯着画中的人儿,嘴角微微一翘,这画中人的脸虽美艳,但与郡主显然形似神不似,仔细一看,这神情与那温七娘倒有八分相似,再看最后那几笔显然草草收尾,他的心乱了...... “婉娘你倒是说说这幅画好在哪儿了?”季芸熙已经被快乐冲昏了头脑,拉着齐婉娘道。(..tw无弹窗广告) “这副画才是真正的完美无缺,笔法流畅,用色老道......”齐婉娘不紧不慢地点评起来。 王玦用眼角瞥了一眼远处,心中虽然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但面上依然云淡风轻。又不能没礼貌地打断齐婉娘的话,只能耐着性子听着。 好不容易等齐婉娘停下了,季芸熙又欲拉着王玦去坐小船。 王玦忙道:“适才贪嘴多吃了一只蟹,腹痛难忍,在下也找大夫瞧瞧去。改日再向郡主请安。” 不等季芸熙说话,王玦已经捂着腹部跑了。 季芸熙张嘴,看着已经远去的王玦,失望的收回手。 齐婉娘脸上绽出一个笑容,抓住季芸熙的手握了握。 ...... 王玦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温璟和宣王的身影,人脸过处。连半片衣角都不曾瞧见,心中愈发焦躁起来,从适才二人的举动来看,她们一定安排好了什么阴谋,虽然有宣王陪着去了。但他总觉得不妥帖,宣王那人,委实不太靠谱。 兜兜转转了好几个院子,王玦终于看见了宣王,但宣王身边却没有温璟的身影。(..tw无弹窗广告) “七娘呢?!” 王玦走上前,一把抓住正摇着折扇的宣王。 “啪!” 手中的折扇掉在地上,宣王微微皱眉,一脸茫然地看着王玦:“王兄何故如此紧张。七娘跟着月茹去换套衣服罢了。” 王玦的面色更焦急了:“她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见王玦如此紧张,宣王也有些紧张起来,但转念一想。顶多不过是些女儿家的恶作剧,还能杀了七娘不成?谁有胆子敢动他的人? “王兄莫急,随我来。” 两人向着后院走去,虽然后院不太方便入内,但此刻也顾不上许多。 迎面走来一个婆子和使女,两人连忙陪着笑:“两位贵客请留步。里面是小娘子的闺房,不知两位贵客找哪位小娘子?请容小人先去通报一声。”那婆子瞥了一眼两人。见两人均气度不凡,语气也自是客客气气。虽然心中很是不满。 “适才你们月茹小姐领着一个湿了衣衫的小娘子回屋换衣服,那个小娘子是本王的未婚妻,本王现在要送她回府。”宣王说着就要往里闯。 “王爷,我家小姐根本就不在屋里,奴婢二人正要去找小姐,王爷还是去别的地方问问吧。”那名使女跟在宣王身后道。 宣王和王玦不再理会二人,径直向里面走去。 “哪个是你家小姐的屋子?”宣王问道。 那名使女小跑的气喘吁吁,见宣王依然不信,便去打开了屋子的门:“王爷您看看吧,小姐真的没有回来过。” 宣王和王玦快步走了进去,里里外外寻了半天,发现的确没人,也没有人进入的迹象。 宣王转身,目光冷冷注视着那婆子和使女:“你二人知道欺骗本王是什么下场,本王最后再问你一次,顾月茹真的没有带着一个小娘子回来过?” 那婆子和使女吓得跪在地上:“奴婢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瞒王爷,的的确确没有见过小姐和小娘子回来过。” 宣王和王玦再次匆匆走了出去,宣王心中的不安也在渐渐扩大,他恨自己为何如此粗心,即便这是侯府,也不代表没有危险,人心险恶。 “啊!杀人啦!” 一声尖叫在不远处的上空响起,尖利地让宣王和王玦的心停顿了几秒。 王玦脑子一轰,对着声音的方向狂奔而去,宣王也跟着跑了起来,两人全然不顾形象的狂奔着。 七娘,不要死,你那么聪明的人,再险恶的处境你都经历了,怎么可能在阴沟里翻船,不会的,一定不是你,王玦边跑边在心中安慰自己,但心中另一个声音在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里可是侯府,不是温家。 许多人从四面八方涌到了出事的地点,这是个别院。 “出什么事了?”管家急匆匆跑了过来,对着两个魂不附体,身体抖出节奏感的使女大声质问道。 “里面......好多血......杀人了!”一个使女道。 王玦走上前,门虚掩着,一股血腥味从门缝中传了出来,里面悄无人声。 宣王走到王玦身旁,按了按他的肩膀,示意他退后。 “管家。”宣王看了管家一眼,管家点头,连忙带着几个强壮的下人。 “把门推开,小心点,凶手说不定还在里面。”管家道。 几个下人走上前,推开门。 门推开,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片血色,一个小娘子躺在血泊中...... “啊!” 几个胆小的吓得尖叫起来。 众人看的一清二楚,倒在血泊中的是顾月茹,手里握着刀坐在一旁的是温璟。 王玦松了一口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没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是我 众人惊恐地看着满身鲜血的温璟,以及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顾月茹,鲜血依然不断从她脖子处的伤口中涌出来,一个人全身的血竟有这么多。 “小姐!” 跟在王玦身后的使女吓得尖叫一声,而那老婆子直接吓得两眼发白晕了过去。 “抓住她!” 管家对着几个傻愣着的小厮大声吼道。 一名小厮踢落温璟手中的刀,另外几名小厮忙上前欲抓住温璟。 手上一阵疼痛,温璟如梦方醒般的看着自己满手满身的鲜血,以及躺在血泊中的顾月茹,抬头看了看众人仇恨的目光,她明白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杀人犯”,而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人证。 “住手!” “住手!” 王玦和宣王同时喊道,吓得几名小厮连忙松开手,但依然把温璟包围在其中,确定她不会跑掉。 “王爷,您也亲眼瞧见了,这小娘子可是杀人重犯。”管家走上前躬身道,明知会惹宣王不高兴,但死的可是他家小姐,此刻也顾不上许多。 宣王侧目,冷冷道:“尚未定罪,怎能说是犯人?” 管家张了张嘴,没有再顶嘴,他已经听见身后老侯爷的声音。 温璟抬头看了王玦和宣王,宣王虽然目光很冷,但隐约却透着一股焦虑,他也相信她是个杀人犯,任谁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这么想吧。 但王玦的眼神却依然平静的一如一池春水,即便是这样,他也相信她? “发生何事?!” 老侯爷和顾莲笙匆匆赶来。身后跟着许多不明真相的宾客,看着周围人群惊恐的表情,所有人都知道定然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情。 “月茹!” 顾莲笙抢先一步走到顾月茹身边,地上流了那么多血,他妹妹已经死了。 老侯爷也跟着走到顾月茹身边。神情痛苦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那张苍白到极点的脸。 “你们不要动她,以免破坏痕迹。”温璟着急道,脱口而出。 “老爷,就是她杀了小姐。”管家对着老侯爷道。 老侯爷和顾莲笙把目光转向温璟,眼神既惊诧又愤怒,其中又夹杂些许疑惑。眼前这个杀了月茹的温七娘,曾经也是他们家的大恩人,前些日子,她刚把顾弘文从地狱里面救出来。 “还有什么痕迹怕破坏?杀月茹的,不就是你吗?”老侯爷愤怒道。 温璟叹了口气。她只记得顾月茹把她领到这个房间,然后她便晕了过去,虽然只是粗略看了一眼顾月茹的伤口,但那绝对不是自杀造成的伤口,是谁杀了顾月茹,然后栽赃给她...... 温璟仔细看了看地上血迹的喷溅方向,以及地上的脚印,脚印很多。已经没有参考价值,一把沾着血迹的匕首掉落在墙角,那是她放在裤腿中的匕首。 从血迹的喷溅方向来看。凶手应该是用她的手握住凶器,然后抓住她的手,刺死了顾月茹,凶手身上也必然会沾上血液。 “王爷,从我跟着顾月茹离开,到现在约莫过去多久了?”温璟转身看着宣王问道。 宣王忖了忖道:“约莫二刻。” 二刻......也就是半个小时。温璟忖道,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面杀人栽赃嫁祸。还要逃离现场,凶手一定对府中的环境十分熟悉。但凶手的目的究竟是杀顾月茹,还是栽赃给自己,或者两者皆有? 温璟想伸手去看看顾月茹尸温和尸僵程度,但她刚一动,旁边几个小厮便围了过来。 “站住别动!否则我可不保证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哼,别装模作样了,人不就是你杀的,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顾莲笙愤怒地看着依然一脸平静的温璟。 “顾月茹,不是我杀的,你们看到的只是假......” “闭嘴!我们亲眼看见了,还能有假?这里只有你和月茹两个人,不是你还会是谁?”顾莲笙冷笑打断温璟的话。 季芸熙和齐婉娘从人群中钻了进来,两人眼中的得意一刹拉间消失殆尽,满脸惊愕地看着躺在血泊中的顾月茹,上一刻还笑意盈盈地跟她们说话的人,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死人。 王玦看了两人一眼,两人眼中尽是疑惑,但更多的却是恐惧,这个结局显然出乎二人的意料之外,如果她们是凶手,那这演技也太好了点。 “月......月茹......怎么死了?”季芸熙磕磕巴巴看着顾莲笙道。 顾莲笙抬头剜了温璟一眼。 “是......是她杀了月茹?”季芸熙看着温璟,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如果当时顾月茹换成她,那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她了,真歹毒...... 与季芸熙相反,齐婉娘眼中的恐惧却渐渐消散,嘴角甚至微微上翘,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温璟,冷冷道:“想不到你身为官府中人,竟然知法犯法,你与月茹素日虽有些小过节,但万万想不到你竟然动了杀机,你何其残忍!” 所有人目光都顺着齐婉娘的手指看着温璟,而温璟却只盯着地面上不断爬来的蚂蚁,不知何时,一大群蚂蚁排着队从外面爬了进来,都围到血液旁边,黑压压一大群。 “好多蚂蚁啊。”人群中也有人发现了这个异常的现象。 “闻到血腥味了吧,你看,飞来好多苍蝇。”另外一个人道。 “顺天府办案,闲杂人等规避。” 门外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曹泰扶了扶官帽,干咳一声,走了进来。 “下官参见王爷。”曹泰对着宣王行了一礼。 “免礼。”宣王看都没有看曹泰一眼,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怎么才能帮温璟洗脱罪名。 “曹大人,请您为我妹妹月茹做主!”顾莲笙走到曹泰面前,躬身施了一礼。 “小侯爷放心,这个自然。” 曹泰看着躺在血泊中的的确是顾月茹,心里嘀咕道,这可是个棘手的案子,死的是侯府千金,皇上一定限期破案,他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而现在季长歌又不在京城中,生死未知,要他单独破此案...... 曹泰环视一圈,忽然看见满身是血的温璟,平常看惯了温璟穿官服,这猛地一下差点没认出来,忙笑着走上前道:“温大人这是验完尸了?温大人可真是敬业。” “呃......”温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总不能说,我没验尸,这是我被人陷害杀人的时候溅上的血...... 顾莲笙摇头叹气,走上前道:“曹大人,杀害我妹妹的便是这温七娘,您快抓她回衙门仔细审问。” “啊?!” 曹泰一脸惊愕地看着顾莲笙,又看了看温璟,打死他也想不到温璟竟然有一天会变成杀人犯。(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妖言惑众 没有反驳,温璟明白此刻她说什么也没用,这些人已经认定是她杀了顾月茹。 曹泰看了看愤怒的众人,又看了看眉头微蹙的温璟,他虽然破案无甚本领,但纵横官场这么多年,看人却是一看一个准。 他相信杀人犯不是温璟,以他对温璟的了解,如果她想杀顾月茹,不会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且更不会杀了人傻等着众人来抓她,况且,以温璟今时今日的地位,根本无需杀一个无关痛痒的小娘子自毁前程。 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众目睽睽,曹泰也只能命一旁的衙役先将温璟拿下,其他事等回了衙门再细细审问。 两名衙役上前要拘拿温璟。 “慢着。”温璟说完蹲下身,在蚂蚁聚集最多的地方,将帕子浸入血液中,然后将帕子放入袋子中。 所有人面面相窥,不知道温璟此番举动是何意。 “带走。”曹泰面无表情说了一句。 所有人让开一条道,温璟面容平静,看了看旁边的王玦和宣王,以眼神示意她没事。 “七姐......” 温八娘难以置信地看着温璟,她不相信她的七姐会杀人,但是事实摆在眼前,而温家几个姐妹的确是跟顾月茹有过节,定然是顾月茹要害七姐,七姐为求自保才会失手将顾月茹杀死。 温九娘和温太太默默站在一旁,似乎并不打算说什么。 “血手帕你不能带走。”齐婉娘挡在温璟身前,面色沉重道。 温璟对上齐婉娘的目光:“为何?” 齐婉娘冷笑一声,侧过身。好让所有人都能听见她的话语。 “你一个杀人犯要死者的血做什么?据说有一种巫术,取了被自己杀死的人的血,然后将血放在糯米中,以符纸镇压七七四十九日,死者的冤魂便认不出凶手。不会找他复仇,你是害怕月茹的冤魂夜里去找你吧?”齐婉娘大声道。 所有人像看怪物一般惊恐地看着温璟,温璟这样的行为的确很怪异,而齐婉娘说的巫术更加让他们感到不安,仿佛只要被温璟多看一眼,便会被吸了魂魄一般。又憎恶又惧怕。 齐婉娘看见众人态度的转变,眼中划过一丝喜悦,接着大声道:“在座的各位大多都认识温家七娘子,大家仔细想想,自从温家回到京城以后。是不是非常不对劲?原本病怏怏的温七娘忽然变了个人,不仅会医术,还会验尸,大家不觉得很奇怪吗?” 众人心中残留的一丝疑惑完全被打消,齐婉娘这么一说,众人纷纷想起从前温七娘的模样,再看看眼前这个眉眼恬淡的女子,虽然长得像。但跟从前的温七娘却完全是两个人。 “烧死这个巫女!” 不知谁喊了一句,但在场的均不是愚昧的平民百姓,并没有太多人附和。但不附和并不代表不认同。 齐婉娘忽然转身,看着不远处的温九娘。 温九娘一惊,齐婉娘已经开口了:“大家可能不相信我一个外人的话,那么大家应该相信温家人说的话,九娘,你来给大家说一下。” 众人顺着齐婉娘的目光找到温九娘所在的方向。 忽然成了所有人的焦点。这要在平日里,温九娘可是求之不得。但这会她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发麻,对上齐婉娘不容置疑的眼神。她知道这次自己是没办法蒙混过去的,眼神忽然捕捉到一个凌厉的视线,温九娘全身不由一颤,王玦的眼神明显带着警告的意味。 温太太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温九娘的手,成败就赌这一把了。 温九娘低下头,眼神闪烁不定,温璟已经成了一个杀人犯,不差她这最后一脚,而且她不过是说出事实...... “九娘,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不用怕,我们这么多人在,她就算是妖怪,也不能把你给生吞活剥了。”顾莲笙看着温九娘道。 温九娘看了一眼温太太,见她一脸平静,咬了咬牙,道:“原本家丑不可外扬,无奈如今出了人命,再隐瞒下去,恐怕......有更多的人深受其害。” 大厅内鸦雀无声,只有温九娘不平稳的抽泣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自从去年父亲回京后,我便发觉七姐与从前大不一样,这点温家所有人都可以证明,我从小跟七姐一起长大,从来没有见她看过医书,更别提验尸之术,而自从七姐从江南回来之后,不仅成了神医,还能帮人验尸,屡破奇案,简直跟从前判若两人,就算是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短短几个月,根本不可能学成医术,七姐去邗江之前,身体已经大不如前,所以,我的七姐......很可能已经被这个巫女毁灭了元神,然后占据了她的身体!” “这个巫女不仅杀了我七姐,现在又杀了月茹,她就是个嗜血的妖怪!” 温九娘的声音陡然增大,抬手指向温璟。 众人哗然,温九娘说的声情并茂,仿佛亲眼所见,如果齐婉娘说的话依然让人觉得疑惑,但温九娘是温七娘的亲妹妹,而且众所周知,她们姐妹俩感情很好,温九娘的话,他们确信不疑。 温璟抬头,目光射向温九娘,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她还没动手,温九娘就已经如此迫不及待了,那就不要怨她了。 “苗疆巫术,杀人夺舍,原不是第一次听说......”齐婉娘补充道。 温九娘心中一颤,耳中已经听不到齐婉娘的话语,她方才不过是信口胡编,半真半假,但温璟的目光让她感觉到如此陌生,这个七娘......的确不是她的七姐,“温七娘”脸上诡异的笑容,让她觉得自己被一条毒蛇盯上一般毛骨悚然,她不会放过她的...... 温太太拍了拍女儿的后背,温九娘轻轻点了点头,不再看温璟,心中逐渐安定下来,这个妖女已经变成杀人犯了,她马上就会被处斩了,无须害怕,不管她是不是原来的七娘,也不管月茹是不是她杀的,总之这次,她要她再也回不了温家。 “据说当年苗疆一个巫女,顷刻间血洗了一个村庄,连最小的婴儿都没有放过,整个大地都被血浸透了,风吹过大地,天地间弥漫着血腥之气,尸横片野,怨气冲天,一身黑袍的女巫站立在半空,冷冷注视着一切......”齐婉娘沉重道。 众人看着温璟,看着她美艳不似寻常女子的容貌,以及沉静如同黑曜石一般的双眸,愈加觉得她就是一个拥有强大巫术的巫女,不由纷纷后退了几步。 “杀死这个妖女!” 齐婉娘说完,又有一个人喊了一声,这次稀稀拉拉有几个人跟着喊了起来,且在不断壮大中。 曹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但根本没用,所有人都认定了温璟是巫女! “放屁!”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所有人被吓了一跳,在座的都是文人雅士,如此粗俗的词汇...... “七娘要是巫女,早就用蛊毒把你们这些蠢货都毒死了!”宣王看着众人怒不可遏道,如此荒谬的言论竟然有人相信。 众人面面相窥,宣王说的似乎也有道理,连一个村子都能屠戮了,他们这里才几十号人,要杀还不容易。 温璟看了一眼宣王,没想到这时候,他还能站出来替自己分辨几句,平常看他吊儿郎当惯了,不过是伪装罢了。 温九娘一看众人沉默,接过话茬道:“巫女也分等级,这个巫女功力还没强大到那个地步,但她毒死家里的鸡和狗我是见过的,她身上也经常带着毒yao,以及能喷火和爆炸的火药,这些都不是传闻,而是我亲眼所见,上次在郡主府,她给我吃了一颗药,我立刻就不能说话了,这点郡主可以作证!” 季芸熙点头:“这件事本郡主亲眼所见,我母亲长公主也可以作证,后来这巫女又给九娘吃了一颗药,九娘便活了过来,啧啧,真是神奇。” 众人又纷纷点头,再次占到了温九娘这边。 “你们......真是枉读圣贤书!”宣王气的一把将手中的扇子撅断了。 王玦用手戳了戳曹泰,曹泰会意,踢了两个衙役一脚。 “还愣着做什么?!带去衙门再说!” “是,大人!” “慢着,先把手帕交出来。”顾莲笙走上前道,逼视着温璟。 温璟看了顾莲笙一眼,慢慢抽出怀中的帕子,放到他手中。 顾莲笙看了看,确定这上面的确是血迹,才让了出来,两名衙役带着温璟走了。 王玦和宣王也跟着后面走了。 曹泰对着另外两名衙役道:“把尸体带回衙门,让陈仵作验尸。” “不行,我决不允许仵作那肮脏的手碰我妹妹。”顾莲笙一口拒绝,这让曹泰有些下不来台。 曹泰歪着嘴干笑两声:“小侯爷,律法明文规定了,凶杀案一定要验尸,以防有冤案错案发生,你这样做让本官不太好做啊。” 顾莲笙冷哼一声:“凶手都抓到了,还能有什么冤假错案?人证物证俱在,律法也规定了,家属不同意的不能解剖,曹大人是不是觉得此案过于简单,显示不出您破案的水平来?” “你!” 曹泰被噎了一口,气的一甩袖子,走!(未完待续) ps:今天开始正常更新了,抱歉抱歉,感谢打赏和投粉红的姐妹们,群么个~~~~ 第二百五十八章 入“狱” 一行人来到顺天府。{23}{wx}。 “王爷,王大人,请坐。”曹泰看着宣王这尊大佛陪着笑脸道。 “审案吧。”宣王摇着折扇道。 温璟欠了欠身,并不打算跪,曹泰也不为难。 “下跪何……” 曹泰后面的话被宣王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干咳两声,接着道:“顾月茹可是你杀的?” “不是。”温璟淡淡道。 “那你将事情的经过细说与本官。”曹泰微笑道,看着两旁衙役眼中一闪而过的揶揄之色,心里暗暗骂道,你们这帮龟孙子懂个屁! 曹泰边想边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宣王的脸色,这可不是普通的犯人啊,宣王那一双眸子可一直在他身上扫个没停,那折扇还不时“噼啪”两声。 温璟将侯府邀请她们去赏花的过程简单说了一遍,然后说到她和顾月茹走了以后:“我与王爷分开后,便跟着顾月茹去了后院换衣裳,她将我带到园子内,进了屋,随后取了一套衣服于我,后便离去,我刚打算换衣服,便觉得意识渐渐模糊,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发现顾月茹已经被人杀死,而正如你们所见,凶器在我手中。” “好了,七娘根本不是凶手!放人吧!”宣王一拍桌子道。 “王爷,这不太……”曹泰为难道。 宣王眉眼一横,道:“案情已然十分清楚,温七娘根本就是被奸人所害。有人想杀顾月茹,便嫁祸给温七娘,或者最终目的便是七娘,曹大人应该把精力都放在寻找真凶上面。” “王爷,下官自然相信温大人不可能杀人,但……就这样把嫌犯放了的话,老侯爷要是闹到圣上面前去,这件案子只会闹得更加不可收拾,温大人同样脱不了罪。” 曹泰干咳了两声,见宣王没有发怒。便继续说道:“不如让温大人在下官这里多待几日。下官一定好吃好喝伺候着,待案情查清抓到真凶后,温大人自然便清白了,下官也好有个交代。” 王玦对着宣王耳语了几句。(..tw)宣王颔首。王玦说的有理。此刻衙门外,恐怕所有人都正议论纷纷,都把温璟当做巫女。外面反而没有顺天府里面安全,更何况那温府中也有险恶之人。 “那就依曹大人所言,不过,要是七娘在你这里少了一根汗毛……”宣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曹泰。 曹泰擦了擦汗,连忙道:“王爷放心,下官以项上人头担保,必然保温大人周全。” 温璟看了一眼三人,此刻心中也是茫然无绪,她经手过无数案件,仇家自是多不胜数,究竟是何人如此煞费苦心,精心设了这么一个局来害她? “七娘,适才你用帕子沾了那血迹,是作何用处?”王玦看着温璟道。 “方才你们也看见了,在血迹周围,汇聚了众多昆虫蚂蚁,某些昆虫有逐腥臭的习性,但短时间内汇聚如此众多的虫子,实属少见,我怀疑这血迹中兴许有别的吸引虫子的东西,兴许能从中找出些线索。”温璟解释道。 曹泰一拍巴掌:“依温大人所言,那顾小姐也是被毒死的,这毒素进了血液中,恰好这毒素有某种吸引昆虫的药性,若是能证明顾小姐是先被毒死的,查到某种毒药,便能找到真凶了,就能帮温大人洗清嫌疑了!” “只可惜那帕子又被顾莲笙那厮拿走了。”宣王说完,继而转头一把抓住曹泰。 曹泰双手被宣王攥住,对上宣王紧张的眸子,磕磕巴巴道:“王……王爷有何吩咐?” “你立即去曹家!把顾月茹的血取来!防止凶手毁尸灭迹!”宣王沉声道。 曹泰连连点头,吩咐了下去。 温璟拢了拢袖子,袖子里另外一块血手帕并没有拿出来,交给顾莲笙的是两块其中的一块,这块手帕她暂时不打算让第二个人知道,她有预感,这将是最重要的物证。 “七娘,你暂且在这里住几日,放宽心,本王绝对不会让你蒙受冤屈。”宣王凝视着温璟道。 没有抬头,温璟也能感受到宣王灼灼的目光,默默点头,此刻她的确需要宣王的帮助,她还没有自负到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况且她之前帮宣王做了那么多事,收点利息也未尝不可。 看着温璟一如往昔平静的面容,似乎这世间没有任何事能让她失态,至少迄今为止,他没有见过,世间竟有这样的女子,不为钱财权势所动已属不易,即便身处困境,依然不动声色,若不是清楚温璟的秉性,或许当真便信了那温九娘所言,人间哪有这般女子,宣王兀自忖道。 走进顺天府为她特设的“牢房”,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厢房,除了不能踏出房门半步以外,一切与在家无二,比起潮湿阴暗还有老鼠出没的地牢实在好太多了。 “委屈温大人在这里待几日,缺什么只管开口便是。”曹泰微笑道。 “多谢曹大人。”温璟欠了欠身道。 曹泰虽然胆小怕事,平素里喜欢推卸责任,但甚少助纣为虐,明哲保身罢了,这次虽然因着宣王施加压力的缘故,但温璟对他依然心怀感激,这时候不落井下石踩一脚的人,便已经是在帮她。 “大人!” 门外,聂捕头走了进来。 宣王眼睛一亮,抢先一步问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回王爷,死者已经下葬,卑职,卑职没能取到死者的血迹。”聂捕头垂头丧气道。 “啪!” 宣王手中的折扇断成两半。 “竟然这么快便下葬了,哼,此地无银三百两!” 曹泰看了一眼地上断成两截的折扇,那一把都能抵上他一年的俸禄了,这短短几日,王爷折了好几把了,他看着都觉得肉痛,王爷这烧钱的嗜好啥时候能改了,干脆别号叫断扇王爷吧! “下人说,老爷怕官府会再次来要求验尸,而且凶手依然抓到,顾家便决定早些下葬,让顾小姐入土为安。”聂捕头道。 宣王冷哼一声,很不以为然。 难道真是顾家人所为,温璟忖道,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若是顾家人,根本不必拿顾月茹的性命来做筹码,随便杀死一个丫鬟陷害她即可,但也有一种可能,凶手与顾月茹也有仇,一石二鸟。 她跟顾月茹并没有太多交集,跟她和顾月茹都有过节的人并不多,若真是这样,那嫌犯的范围倒是大大缩小,只是此刻她身陷囹圄,诸多猜测根本无法去证实。 “十七郎。”温璟看着王玦道。 王玦会意,两人走到一旁,温璟附耳,对着王玦交代了几句,王玦时不时点一下头。 宣王挑眉,目光阴沉地看向窃窃私语的二人,随后大步跨了出去,曹泰连忙跟了出去。 看着宣王不善的目光,曹泰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见宣王双手握起,摆出一个颇为熟悉的手势。 “王爷,给……”曹泰把自己手中的折扇默默递了过去。 宣王瞥了一眼,接过去毫不犹豫地掰断了,很自然地放回到曹泰手中。 片刻后,王玦走了出来,脸色依然一如往常无悲无喜。 宣王眯起眼睛盯着王玦,似乎想从他身上瞧出些端倪来,但结果显而易见。 两人辞别了曹泰,走出了顺天府。 “王爷一直这么瞧着下官,莫非下官脸上刚长出一朵花?”王玦不咸不淡看着宣王道。 宣王干咳了两声,收回目光,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这块大冰山,也有忍不住的时候。 “你都没看本王,怎知本王看的是你?”宣王看向远处道。 王玦淡淡一笑,随即凑到宣王耳边道:“王爷想知道,适才七娘与下官说了些什么吗?” 宣王张了张嘴,顿了顿道:“不是很想。” “既然王爷不想听,那下官便先告辞了。”王玦施了一礼,转身而去。 看着王玦离去的身影,宣王轻轻抬了抬手,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切,不说拉倒,本王回头自己去问! ps:从今天起恢复更新,让大家久等了,抱歉抱歉~ 第二百五十九章 最毒妇人心 温府,温九娘屋内。— 温太太端起手中的茶碗,轻呷了一口。 跟温太太的安逸闲适相比,温九娘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全然不见之前在顾家那般威风,仿佛此刻才回过神来。 “哐当!” 温九娘手一抖,手中的茶碗应声落地。 温太太眉头一皱,面色不悦起来。 “母亲,我……”温九娘身子一颤,低声道。 “你慌什么?此刻坐在牢中的又不是你。”温太太斜了一眼温九娘。 “可是……母亲,女儿怕……若是不能一击必中,恐怕最后倒霉的……”温九娘搓着手中的帕子,不安道。 温太太嗤笑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碗:“这一天比我想象中提前了,老天爷给了我们如此好的机会,只要让她的罪名坐实了,你的担心便如同那夏日里的暖炉一般了。” 温九娘看着温太太淡定自若的神情,稍稍有些安定,但温璟最后看她的那一眼一直在她脑海中不断闪过,那眼神,让她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寒,她心中清楚,如果这次让温璟咸鱼翻身,那她的好日子便结束了,温璟从来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 现在唯一的方法,便是让她彻底不能翻身,只要坐实了杀人的罪名,死的是侯府嫡女顾月茹,绝对不可能还有活路,顾家人不会答应。 一念至此。温九娘的神情瞬间变了一个人,眼中的恐惧完全被狠毒所代替:“母亲,我们如何才能让她彻底翻不了身?” 微笑看了温九娘一眼,温太太显然对女儿的转变很满意:“换身素点的衣服,我们去顾家吊唁。” “还有件事……母亲……”温九娘道。 “太太,老爷的药煎好了。”何妈走了进来道。 “拿去给老爷服用。”温太太重重看了何妈一眼。 何妈会意,应声走了出去。 看着温太太眼中闪过的一丝冷漠,温九娘面色一惊,连忙垂下头去,难道那药里…… “何事?”温太太看着温九娘道。 “女儿只是想问。是否应该等顾家来报丧。再去吊唁?”温九娘心念一转,她原本是想问温祁冉的事情,父亲如果知道她们如此对付七娘,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但此刻看来。这个问题已经是多余了。 “顾不上那些了。快去更衣吧。”温太太挥了挥手,起身走了出去。 看着温太太慢慢踱了出去,温九娘几乎不怀疑。若是自己哪天挡了母亲的道,母亲对她,恐怕会比对父亲还要心狠吧…… 片刻后,温太太换了一身月牙白的素服,带着几个同样一身素的小娘子上了轿子,向着侯府方向而去。 …… 行驶中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温太太撩开车帘子,原来是一行出殡的队伍。 路两旁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众人窃窃私语,看阵仗也似是某个大户人家的。 温太太侧耳听了片刻,这出殡的队伍竟然是顾家的,心中一愣,这于礼数不合,竟然直接越过了报丧,奔丧,停灵,守灵,直接出殡了,尤其是顾家这般在乎声誉的名门望族,本不该做出这般事来,凭空让人说闲话。 待出殡的队伍过去后,周全走到温太太身边道:“太太,还去顾家吗?” “回府。” 温太太放下车帘,心中疑惑重重,眼神已不似之前那样淡定,这个契机来的如此轻易而突然,不是馅饼那必然就是陷阱,只是这陷阱是为谁而设,她心中已经没了定数。 “母亲。”温九娘轻轻唤了一声,看着温太太的眼神也有些焦灼起来。 温太太依然陷在沉思中,闭着眼睛,仿佛全然没有听见温九娘的声音。 车厢内一片寂静。 “母亲,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七姐?”温八娘小心谨慎问道。 温太太的眼睛蓦然睁开,温八娘连忙低下头去。 “她不是你的七姐,你们的七姐早就被这妖女夺去了性命,日后休要再喊她七姐。”温太太冰冷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在温八娘心上。 温八娘张了张嘴,原想反驳些什么,终究还是咽了下去,这些日子,她学会了一件事,当说出来的话没有任何意义的时候,就把嘴闭上吧。 若是平常,温九娘立刻便能发现温八娘变了,但此刻她没有心情管这些,也没有跟温八娘斗嘴的心情。 …… 王玦的马车与温府的马车一前一后停在了温府门口。 温太太走下马车,温九娘和温八娘紧随其后。 王玦对着温太太施了一礼。 温九娘与温太太对视一眼,温太太还了一礼,便走了进去。 “王大人,七姐如何了?”温八娘走上前问道。 王玦瞥了一眼真看着他的温九娘,转向温八娘道:“七娘被关在顺天府大牢内。” 温八娘脸上一黯,她原以为有王玦和宣王,七娘定然很快便能回来,如果连王爷都救不了她的七姐,还有谁能救? 温九娘脸上闪过一丝安定,看着温八娘道:“母亲适才已经说了,那个巫女根本不是咱们的七姐,她是杀死月茹的凶手,若她是冤枉的,曹大人又如何能不让她回府?” 温八娘咬着嘴唇,怒目注视着温九娘,她心里清楚七姐的确与从前大为不同,但她相信七姐不是所谓的巫女,至少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温家人的事情,只是为情所伤,性格大变罢了。 “案件尚未审理,九娘如此确定七娘便是凶手,莫非知道什么内情?”王玦淡淡道。 温九娘一窒,面色微微一红,冷笑道:“内情自是没有,那外情可是所有人都看的真真儿的,王公子对七娘的一片心意也是有目共睹,不怪王公子会这么说。” 王玦眸子一凛,眼神的温度降至冰点,不再与温九娘纠缠,大步走了进去。 温九娘看了垂头丧气的温八娘一眼,嗤笑道:“就算那孔雀都死光了,也轮不着你这麻雀。” 温八娘猛然抬起头,抬头欲打温九娘。 温九娘不躲不闪,就这样看着温八娘,片刻后,温八娘的巴掌终究是没有落下。 温九娘嗤笑一声走进了府里,留下怔怔发呆的温八娘。 放下手臂,虽然很愤怒,但温八娘不得不承认温九娘说的是事实,即便七娘不在了,王玦也不可能看上她。 …… 看着床上沉睡中的温祁冉,王玦眼中疑云重重。 “老爷睡了多久了?” “回王公子,老爷喝了药后便睡着了,睡的可香了,您瞧这鼾声……”使女微笑道。 看着鼾声如雷的温祁冉,从前的温祁冉可没这么嗜睡,莫非有人给温大人下了药? 王玦眼神惊疑不定,难道凶手的魔爪已经伸到温府了? “王大人……”使女见王玦面色有异忍不住问道,这可是她第一次看见王玦如此大惊失色。 王玦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刚走出去几步,便听见京生的哭声,连忙加快脚步。 “快点搜,搜完了去竹园接着搜,我还不信找不到太太的金钗!” 屋内传来何妈尖利到几乎刺穿耳膜的嗓音,王玦眉头皱成一个小山丘,果然看见乳娘翠屏抱着正在苦恼的京生,战战兢兢站在一旁。 而一个老婆子正抓起一个字画卷轴往外扔,若不是王玦手快一把接住,便直接砸在王玦那张已然结冰的脸上。 “你们在做什么?!” 王玦抓住那名扔卷轴的婆子,怒道! 若是钱财他倒不介意,这些字画可都是他最宝贝的物件,此刻竟然被这些婆子当成垃圾般随手乱扔,看着地上那些被踩的脏兮兮的卷轴,霎时怒不可遏。 那婆子魂都吓飞了,忙看向何妈,口中喊道:“王公子恕罪,这都是太太的吩咐!” 何妈也吓得愣住了,但只是略略一愣,定了定神道:“太太的金钗不见了,令小人们搜索整个温宅,望王公子莫要责怪。” 找金钗……真是拙劣的借口,王玦冷笑一声:“这些字画可是圣上御赐之物,你们觉得你们有几条命够赔?” 何妈连同那几个婆子都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七魂飞了六魂。 亲娘啊!谁知道这些发黄的旧字画竟然是御赐圣物,那可是杀头的罪名! 所有婆子都看着何妈,而此刻的何妈再也没有了方才嚣张的气焰,就算是温太太,弄坏圣物也是要砍头得,何况她一个贱婢。 “王大人,老奴并非有意弄坏圣物,都怪这些腌臜老货,让她们仔细搜,可没让她们乱砸东西,您大人有大量,饶了这些老货们一回!”何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喊道。 王玦厌恶地看了她一眼,甩开何妈抱着他裤脚的手。 “王大人,您就饶了老奴们这一回吧,下次再也不敢了!”仆妇们一拥而上,把王玦围在中间。 “到圣上面前求饶吧,这罪名本官可担当不起。” 王玦冷冷道,这些刁钻的老妇,这次不给她们一个教训,下次只会更加猖狂,即便不是御赐之物,也不该被她们如此糟践,轻易放过她们,如何对得起这些被踩烂的前朝书法家的绝品字画! 第二百六十章 不速之客 俗话说老实人发火最为可怖,王玦在何妈的心中,一直是一个息事宁人的形象,一般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何况原是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就更不该给温府添乱。 原想着只要求个情,嚎两嗓子,便能蒙混过关,这毁坏圣物,只要王玦不说,圣上又如何得知? 不曾想这王玦竟然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论婆子们如何哭求,只一口咬定了要去面圣,直吓得婆子们屁滚尿流,一个个面无人色,心中想着,那可不光是杀头的罪名,说不定是满门抄斩,更甚者株连九族,心中愈发惶恐。 “王大人,老奴上有九十公婆,下有八岁小孙女,老奴已经知道错了,还望王大人放过老奴一家子,日后老奴一家给您做牛做马,任凭王大人使唤。”何妈这次是真的是涕泪横流,第一次对这个看似柔弱的书生起了恐惧之意。 王玦以袖子拂去字画上的尘土,修长的手指抚平皱起的地方,耳边此起彼伏的哭求声,丝毫不能让他动容,只静静地捡起地上一卷卷书和字画,然后放到箱子中。 万,,吧。nsb。omsp;那些婆子见苦肉计毫无用处,目光都投向何妈,一筹莫展。 何妈看着众人,叹了口气,心中忖道,看来只能去求太太了,希望王玦能看在太太的面子上,放她们一马。 “哭哭闹闹的成何体统?”温九娘大声呵斥道。 婆子们立刻噤了声,何妈走上前。声泪俱下道:“九小姐,方才太太吩咐您也瞧见了,这些老货哪里知晓轻重,不慎毁坏了圣上御赐之物,王大人要拿婆子发落也是理所应当,老奴们只怕只怕连累了老爷太太小娘子们,老奴们贱命一条” 温九娘抬手,何妈立刻住了嘴。 “王大人,不知哪件是御赐之物?可否给九娘瞻仰一番?” 王玦拿起手中一幅几乎被撕成两半的画卷,递到温九娘身前。 温九娘看着眼前只剩一线相连的两半画卷。心中咯噔一下。原想着拆穿王玦的小伎俩,却不曾想给自己找了个难题,莫说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不是御赐的字画,这就是块烫手山芋。待会只要王玦稍稍一扯。这毁坏圣物的罪名。便也有了她一份,她才不会中计,她心中也摸不准这字画究竟是不是圣物。万一真是,那她便是引火烧身,百口莫辩了。“九娘不是要瞻仰吗?为何不接?”王玦似笑非笑看着温九娘。 温九娘慢慢伸出手,却迟迟未去触碰画卷,看着王玦脸上淡淡的笑意,她重重咬了下嘴唇,默默跪了下去。(..tw)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玦圈了圈嘴角,轻轻收起手中的画卷,再次放入箱内。 屋内一片沉默,何妈算是看明白了这场戏,婆子们则是被吓傻了,连一向嚣张跋扈的九娘子都下跪了,那她们 “金钗可曾寻到?”温九娘看着何妈道。 “不曾寻到。”何妈低着头道。 “如今这温府也住的不踏实了,竟然连太太的东西都敢偷,哼,真是狗胆包天。” 温九娘说完瞟了一眼抱着孩子站在一旁的翠屏。 “何妈。” 何妈抬起头,顺着温九娘的目光,看到正在哄孩子的翠屏,又瞥了一眼王玦,心中却明白温九娘的意思,但脚下却踌躇不前。 一旁的几个婆子就等着何妈一个眼神,却见何妈迟迟未动。 温九娘有些恼怒,真是些没用的老货! “难不成要我亲自动手?”温九娘咬着牙道。 何妈只得硬着头皮走到翠屏身旁,刚想接过翠屏手中的孩子,便被王玦抢先一把抱了过去。 “京生乖,有爹在,断不会让那些脏手污了你。”王玦淡淡道。 何妈脸色一僵,也不多言,让两个婆子去搜翠屏的身。 翠屏任由两个婆子四双手在她身上拉扯着,她只是一个卑贱的乳娘,根本无力抗争。 温九娘看了一眼毫无表情的王玦,淡淡一笑道: “把她衣服给我扒光了搜!” 果见王玦眼神微动。 “冤枉啊!奴婢没有偷东西,真的没有偷东西!” “贱东西,你说没偷就没偷了?这府里就数你最有嫌疑!” 两个婆子三两下已经把外衣脱了去,翠屏的哭喊声响彻温府。 “口说无凭,搜了身自然能证明你的清白。”温九娘微笑看着翠屏。 乳娘目光乞求地看向王玦。 “住手!” 王玦看向温九娘,淡淡道:“那钗子就当是翠屏拿了,在下与九娘子做个交易,如何?” 温九娘对着两个婆子摆了摆手,笑道:“王大人请讲。” “适才何妈等人撕坏了圣物,这原是不可饶恕之罪,在下思忖半晌,何妈等人年事已高,且属无心之举,不知者无罪,翠屏是在下屋内的人,是在下管教无方,一过抵一过,九娘子觉得可好?” 一众婆子仿佛得了救星般看着温九娘,只要温九娘点个头,她们就不用被满门抄斩了。 温九娘思忖片刻,道:“王大人此举正合我意,那钗子虽比不上圣物,却也是我母亲当年陪嫁的首饰中最贵重的一样,王大人这交易不亏。” 一群婆子松了口气,松开翠屏退到一边,翠屏抖抖索索把衣服穿上,退到王玦身后,接过京生。 王玦淡淡一笑:“那可当真是贵重,在下在温府叨扰多日,今日乳娘犯下这不可饶恕的罪过,也没甚脸面继续留在温府,有劳九娘子与温太太说一声。王十七就此别过。” 温九娘神情大悦,微笑道:“王大人这说哪里话,这翠屏是翠屏,王大人是王大人,哪里能相提并论,王大人只需给京生换个乳娘便可。” “不了,多谢九娘子美意。” 王玦眼中露出不耐之色,说完转身走进屋内。 翠屏欠了欠身,跟着走了进去。 温九娘轻呼一口气,走出园子。 “真是便宜她了。太太的金钗怎能落在那贱人手中。”顾妈忿恨道。 何妈白了她一眼。刚才还吓得尿裤子,这会子又回魂了? “闭嘴。” 温九娘嫌弃地看了几个婆子一眼,她要的不过是王玦走而已,那丢金钗的事本就子虚乌有。 哼。这王玦还算识相。温九娘忖道。比她想象中少费了些口舌。 屋内。 王玦开始收拾他和京生的东西。 “公子” “这不是你的错,无须自责。” 王玦淡淡道,随后从身上拿出一锭银子放到翠屏手中。 “公子。翠屏不能收,公子已经给了翠屏应得的报酬,只要公子相信翠屏,翠屏便心满意足。”翠屏跪下道。 “收下吧,我能给你的也不过是这些俗物,算不上什么,这些日子以来,若不是你,我又如何能放心把京生留在这府中。”王玦由衷道。 翠屏见王玦心意已决,便不再推辞,接过银子收下。 “公子离开温府后去哪儿?” “暂住客栈。” 王玦将京生最后一件小衣服放入行囊中。 “公子若不嫌弃,不如去翠屏家住吧,翠屏还可以接着帮公子照顾京生。”翠屏略显局促道,心中颇为忐忑,邀请像王玦这样的贵公子到普通农户家中住,她觉得十分唐突,说完便有些后悔了。 王玦脸上略微有些诧异,似乎没料到翠屏会做出这样的邀请。 见王玦沉默不语,翠屏更加觉得适才的邀请十分不妥,神情颇为尴尬,连忙道:“请公子恕翠屏无理。” 见翠屏误会,王玦淡淡一笑:“好,我正愁没地方可去,由你照顾京生自然再好不过了。” 似乎没想到王玦竟然答应了,翠屏愣了半晌,才道:“公子,那翠屏先回家中准备一番,公公婆婆和相公一定十分高兴。” “好。”王玦看着翠屏十分欢喜地走了出去,哑然失笑,他原打算拒绝翠屏的邀请,但带着京生,他什么都干不了,交给翠屏他便能安心。 收拾好所有物品后,周全已经等候在一旁,几个下人把东西抬上马车。 王玦抱着京生走出温府大门,并无一人相送,就连温八娘都没有出现,这倒也省了一番应付。 温八娘静静看着王玦上了马车,两行泪水忍不住滑落,如今的温府依然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 “王公子,您要去何处?” “杏花楼。” “好嘞。” 马车行驶了一段路,忽然停了下来。 王玦掀开车帘,看见一个陌生的仆人。 “王大人,我家公子请您去一趟。”那仆人躬身道。 王玦打量了一番来人,这时候会是谁来找他? “王大人无须担忧,我家公子并无恶意。”那仆人从身上掏出一样物品放到王玦手中。 一块熟悉的玉佩,王玦下车,跟着那仆人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马车转进一处偏僻的小巷,在巷尾一家不起眼的客栈门前停了下来。 王玦下车,微微有些诧异,不可一世的宣王这次竟然如此低调? “咳咳,王大人来了,咳。” 一个瘦削颀长的男子走了出来。 “原来是连公子。”王玦淡淡道,心中虽微微有些诧异,但随即明白。 “还望王大人莫怪连城唐突,此行王爷并不知情。”连城施了一礼道。 两人坐了下来。 第二百六十一章 傲娇便是如此任性 “小二,来壶金茎露。,2o”连城低声道,说完干咳两声。 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各式精美菜式,王玦再次打量了一番这家不起眼的小店,心下明白过来,金茎露可不是这种小店能拿的出来的酒。 连城终于停止了咳嗽:“此番离开温家,王大人作何打算?” 看着连城一脸苍白咳嗽不止,王玦答非所问:“连公子这般苦心,当真令人心生感动。” 连城似乎没有想到王玦会这般直白,眼神微动,当下笑意满溢:“与王大人这般聪慧之人交谈,甚是愉悦,连某在其位谋其职罢了。” 王玦虽明白连城的来意,但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当下在脑中盘算起来,想的最多的,倒不是自己的前程和仕途,而是温璟。 若此刻与宣王闹僵,只怕对温璟无益,宣王其人,看似不靠谱,但那只是表面,太子有季长歌,康王不成气候,连城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如果王玦能够站到宣王这一边,那宣王才有跟太子争一争的资格。 见王玦沉默,连城端起酒壶,亲手给王玦斟满,随后给自己也满上一杯。 “在下先干为敬。”连城仰头一饮而尽。 “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手机看小说哪家强?手机阅嗽让连城苍白的脸色变得通红。 王玦微微皱眉,压住连城再次提起酒壶的手。 连城放下酒壶,嘴角浮现淡淡笑意:“让王大人见笑了。实不相瞒,在下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今日不知能否看见明日的太阳,只是余愿未了,咳咳” “王公子虽不留恋官场,但一朝入了官场,又岂是那么容易便能全身而退,其中利害王大人比连城清楚,咳咳,与其如此被动。不如化被动为主动。以王大人的心智,日后位极人臣,又岂是难事。” 连城声音极低,却字字敲在王玦心上。 王玦面上却依旧不起丝毫波澜。仿佛在听一些与己无关之事。轻轻夹起一片鹿肉放入口中。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这厨子手艺当真是好,不比御厨差。” 连城微微一笑,眼中并无失望之意。接着道:“王大人可曾想过一个问题,论相貌论才华,王大人不输季长歌分毫,甚至高出几分,因何温七娘却对季长歌青眼有加?” 王玦的筷子顿在半空中,抬眼看着连城,眸子中泛着点点寒光。 “这女儿家的心思本就难猜,但温七娘并不似一般女子那般矫情,在下倒是能猜中几分,这七娘不愿待在后宅,宁愿抛头露面,而且在官场占了一席之地,而王大人却极力劝她辞官,待字闺中对七娘而言,只怕等同于坐牢,这便如同让王大人带兵打仗,王大人认为七娘心中能欢喜?” 对上连城灼灼目光,王玦心中开始反思,他所谓的对她好,真的是对她好吗? 见王玦有所动容,连城接着道:“而季长歌就不同了,他不仅不横加阻拦,反而在公务上一直协助温七娘,二人生死与共,温七娘待他自然便不同了,不过王大人也无需沮丧,眼下便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温七娘被冤入狱,而季长歌远赴边疆,听说季长歌出城门时,温七娘可是亲自去送了,王大人若不能抓住这次机会,以后怕是温七娘眼中只有那季长歌了。” 王玦眉头微皱,似在沉思。 “温七娘此次得罪的是顾家,若无王爷相助,仅凭王大人一己之力,要救出温七娘并非易事,王大人等得,七娘恐怕等不得,我家王爷对王公子赞许有加,若能得公子相助,必然会倾尽全力营救七娘。” 连城双目中闪过一丝精光,心中已然有了八分把握,王玦啊王玦,功名利禄你可以弃之不顾,但温七娘,可是你的死穴,我就不信你能弃她于不顾。 王玦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嘴,随后站起身向外走去。 连城一愣:“王大人这是答应在下了?” 王玦停下脚步,转身,声音清冷道:“连公子似乎误会什么了,王某素来喜欢独来独往,不喜拉帮结派,感谢连公子招待,王某告辞。” 看着王玦毅然离去的背影,连城只感觉气血上涌,差点闭过气去。 这王玦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竟然连一丝回旋的余地都不留! 听着身后茶碗落地的动静,王玦挑了挑眉,他平生最恨别人威逼利诱,更何况是拿温璟来当筹码,连城千算万算,算错了一个地方,就算王玦不投靠宣王,宣王同样会救温璟。 即便是宣王不救,他也有他自己的办法救温璟。 可惜这连城惯使这些伎俩,这次却是使错了地方,碰了一鼻子灰 “太太,五小姐和姑爷回来了。”何妈走进来道。 温太太仿佛早已料到一般,微笑道:“快请进来。” “五娘见过母亲。” “小婿见过岳母大人。” 温五娘和顾莲笙走进来施了一礼。 “快快请坐,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温太太满脸堆笑。 “八娘,五姐给你带了些你爱吃的蜜饯,都是五姐亲自制的,我带你去尝尝。”温五娘看着温八娘道。 温八娘看了几人一眼,点了点头,跟着温五娘走了出去。 顾莲笙站起身,又施了一礼:“未曾来报丧,还望岳母大人勿要见怪。” “无碍,只是因何如此匆忙下葬?外人说起来,恐怕有违礼数。”温太太道。 顾莲笙站起身:“舍妹惨死,凶手又非常人,家父恐舍妹死后不得安宁,便早早将舍妹下葬。” “哎,冤孽啊,我们温家素来行善积德,怎么出了这等事,还连累贤婿一家。”温太太抹着眼泪道。 “此事不怪温家,只怪那妖孽太可恨,七娘也是受害者,岳母切勿太过自责。” 温太太停止了哭泣,抬头道:“是,眼下我们能做的,便是将那杀人凶手绳之以法,让七娘和月茹得以瞑目。” 顾莲笙点头:“岳母大人能大义灭亲,小婿甚为感动。”(未完待续……)r1292()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不似人君 温太太摆了摆手,重重叹了口气:“贤婿莫要折煞老身了,家门不幸,我那可怜的七娘,虽不是我所出,却是我一手抚养长大,还未等到嫁人生子,便被那妖怪害了性命,姐姐,我对不起你啊,未能完全你的临终嘱托,百年之后,还有何面目去见你。(..tw)” 顾莲笙也跟着唏嘘不已。 半晌后,温太太拭去眼泪,以眼角的余光瞥了顾莲笙一眼,问道:“不知贤婿眼下作何打算?” “岳母唤小婿莲笙即可,小婿实在当不得这‘贤’字。” 说完,顾莲笙抬起头,看了温太太一眼,见她脸上已全然没了方才那般悲伤之意,心中自是清楚温太太不过是做了场戏给他瞧,又沉声道:“岳母切莫过于悲伤,伤了自个儿身子,这温家日后还得靠您操持家事。” 温太太点头,脸上最后一抹悲伤也消失殆尽。 “七妹被妖怪附体一事,小婿觉得不宜久拖,一来这妖物法力强大,夜长梦万-书$吧-。nsb多迟则生变,一旦让她逃脱,恐又多几条人命;二来,若能将这妖物驱除,说不定七妹尚有一线生机,岳母觉得意下如何?”顾莲笙说完,目光有意无意扫过温太太的脸,温太太面上那一闪而过的狠毒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若能救得七娘一命,自是再好不过,但当务之急,还是尽早消灭那妖物为好,否则大家都没太平日子过。”温太太叹了口气道。 “岳母大人说的极是。只是”顾莲笙迟疑道。 “莲笙有话直说便是。”温太太轻轻拨弄着手腕处的佛珠手钏。 顾莲笙思忖片刻,似是下了一番决心,才又道:“我爹打算请法华寺的高僧来驱妖,若是能不伤七妹的身子,又能将那妖物杀死,便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温太太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神微动,心中迅速盘算起来。 看着温太太手中的佛珠越拨越快,顾莲笙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神色黯。沉重道:“若然那妖物着实过于强大。也只能只能就地正法了。” 温太太眼神一亮,极力控制着压抑不住的喜悦,继而悲伤道:“那那可如何使得。” “岳母大人切勿心急,那只是最坏的结果。法华寺高僧法力高强。相信他定然能够驱除妖邪。而且而且届时,圣上也会到场,一切听凭圣上决定。”顾莲笙道。微微一怔。不过温太太瞬间明白,让皇帝亲眼看着再好不过,发生任何事,顾家和温家都无须承担责任,而且皇帝信佛,只要是法华寺的高僧说了,那温七娘的罪便是坐实了,任何人都无力回天。 见温太太面色回复正常,顾莲笙轻咳两声:“岳父大人近来可好?” 温太太轻叹一声:“自从上次那事后,老爷身体一直没好利索,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这会子刚午睡,莲笙到来,原应叫醒老爷,只是老爷最近性情大变,若是把他叫醒,定然又会发癫,怕吓着莲笙。” 顾莲笙点头:“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事,过几日小婿请方太医来给岳父大人诊治一番,岳母大人放心。” “那便有劳莲笙了。”温太太慢慢拨动着手中的佛珠。 “既然岳父身体不适,那还望明日岳母大人能带着九妹去顺天府一趟,明日一早,小婿来接岳母和九妹。…… 顾莲笙说完,起身施了一礼,此行目的已然达成,是时候走人了。 温太太也起身:“好。” 温五娘低头走了过来,两人辞别了温太太走了。 温八娘看了温太太一眼,见她一脸平静,身子不由抖了一下,往后这温府,若只剩温太太和温九娘,五娘嫁人了,七娘生死未卜,下一个怕是轮到她了。 马车上。 温五娘抬头看了一眼身旁一脸冷峻的顾莲笙,那刀刻般的脸依然那般好看,她也如愿以偿飞上了枝头,但她却觉得在侯府的这几个月,是如此的索然无味,尚且不如在温府的时候自在快活,温七娘给她的那些药起了作用,但即便她上了顾莲笙的床,顾莲笙心中却依然没有她。 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温五娘心中忖道,七娘啊七娘,莲笙为了你,可是费了万般心思,我给他两个小妾下药,给他下药,可即便我做再多令他厌恶之事,他也只是无动于衷,没有爱,哪儿来的恨,可他对你不同,得不到你,他便要毁了你,他得不到的别人休想得到。 “顾郎你当真不能放她一条生路?”温五娘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顾莲笙目光阴恻恻看了温五娘一眼,冷笑道:“从来只有我负人,她温七娘可以不嫁给我,但不能将我当个傻子一般一再嘲弄,况且这可是杀人的罪名,可不是我说了算,你若是还想留在侯府,就把你的嘴闭上,安安心心当你的少夫人。” 温五娘不再言语,这少夫人,她倒是觉得无谓了,只是如今,除了这侯府,她又能去哪儿? 顺天府。 “真不是你?”宣王面色阴沉地看着曹泰。 曹泰连连摇头:“真不是下官,下官可以对天起誓!” “陛下虽不出宫门,但天下事尽在掌握之中,何况是如此轩然大波,王爷无须再为难曹大人。”温璟放下手中的医书。 “陛下命下官明日公开审理此案,这只怕”曹泰愁眉苦脸,他已经能预想明日的场面。顾家和宣王,他都得罪不起,到时不管是否定温璟的罪,他都要得罪一边,不管得罪了哪一边,他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宣王看了曹泰一眼,又看了依然不动声色在的温璟一眼。 “你还有心思,还是想想明日该怎么办是好。”宣王一把抢了温璟手中的书。 温璟微微有些不悦,但心中一想,这宣王也是急她所急。那点火气也便烟消云散。淡淡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即便我们商量好了,明日公堂之上,也不可能会照着我们所想的走。” 看着温璟一点不急。宣王都快气炸了:“那你就准备坐以待毙?” 温璟看着宣王气急败坏的样子。微微摇头。捡起地上的书,轻声道:“生死不过系一人罢了。” “定然是顾家人生的事端,只要明日公堂之上。他们不胡言乱语,父皇定然能明断是非。”宣王茅塞顿开,说着便要往外走去。 曹泰忙一把拉住宣王,摇头道:“王爷去不得!” 宣王眉毛一横:“为何去不得?” “顾家非但不会答应王爷的要求,反而可能因此更加确定了温大人便是凶手,去不得。” “那你说该如何是好?”宣王压抑着怒意。 曹泰看了看温璟,心中腹诽道,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王爷还不如一个女子,果然无君王之相,无谋,无谋啊! “王爷,温大人所指那人,乃是圣上啊。”曹泰小声道。 宣王微微一愣,旋即明白过来,立时面露喜色,心中忖道,是了,只要父皇保温璟不死,这案子便能拖上十天半月,倒时便能找到真凶,如若父皇要七娘死,即便七娘无罪,也变成有罪。 “你们不早说,这样便好办多了。”宣王笑道。 好办? 曹泰可不觉得好办,且莫说圣意难测,圣上的心思瞬息万变,谁能左右? 宣王说了一句,等本王好消息,便大步迈出门去。 温璟从思绪中回过神。 “糟了,曹大人,快去拦住王爷!” 曹泰会意,忙追了出去,这王爷是嫌火不够大啊! 王玦刚下马车,便看见宣王骑着马疾驰而去,尘土后面是呛得连连咳嗽的曹泰。 “王爷急匆匆是去何处?”王玦看着曹泰问道。 “咳咳,王大人快去拦住王爷,王爷怕是要进宫面圣。”曹泰忙道。 王玦扶了扶额头,他果然来对了,只得又转身上了马车 王玦显然还是慢了一步,马车毕竟赶不上宣王的良驹,宣王早就抢先几步进了乾清宫。 “李公公,劳烦您通传一声。” 李公公见王玦气喘吁吁的样子,适才宣王又急匆匆的样子,笑道:“今儿可巧了,适才王爷刚进去,还请王大人稍作歇息,待王爷与陛下商议完,咱家再给您通传。” “我与王爷是一道的,还望李公公代为通传一声。”王玦掏出一锭银子塞入李公公手中。 “这” 李公公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身走了进去,片刻后,走了出来。 “陛下宣王大人面圣。” “多谢李公公。” 王玦忙走了进去,刚一抬头便看见赵构面色不善,而宣王则低头跪在一旁。 “微臣参见陛下。” “免礼。” 赵构看了看王玦,又看了看跪着的宣王,眼中的不悦更加深了几分。 “王爱卿匆匆前来,难道跟允拓目的相同?”赵构眯着眼睛问道,言语之间的不悦昭然若揭。 宣王瞥了一眼跪在一旁的王玦,眼中带着些许期盼。 王玦抬头:“微臣不敢隐瞒圣上,但微臣与王爷的目的却是切切相反。” ps:感谢“海怪怪”亲的扇子,“女娲红姗”亲的平安符,“-无心”的评价票,么么哒~ 第二百六十三章 君心莫测 赵构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而宣王却吃了一惊,他认定了王玦跟他一样,也是来给温璟求情的。 “微臣是来请陛下主持公道,若那温七娘真是妖魔附体,还请陛下切莫顾念旧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王玦沉声道。 王玦话音刚落,宣王登时变了脸色,只是碍于赵构才没有发作,心道,王玦啊王玦,亏七娘如此信任你,你竟然为了拍父皇马屁,置七娘于死地,你个黑心的小白脸! 赵构眼中的狐疑一闪而过,微笑道:“王爱卿能顾全大局,朕深感欣慰,如果朕的儿子们都能像王爱卿一般深明大义,朕也能多活几日。” 宣王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赵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儿子们?难道还有其他人替七娘求过情了?宣王暗自忖道。 “你们都下去吧,明日早些到顺天府。”[无][错]3。s。 王玦与宣王二人退了出去 宣王府门外。 连城一见宣王,忙迎了上来。 “王爷,您咳咳。” 宣王眉头微皱,连城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已经猜到了。“本王不应该来是吧,本王这不是好好的嘛。” 看着宣王颇为不耐的样子,连城不再言语,眼中一片失落,轻声叹了一口气,又是连声的咳嗽。 “快进屋吧。”宣王面色稍霁,抢先一步走了进去。 “王大人。请。”连城看着王玦微笑道。 王玦微一颔首,走了进去。 “预祝王大人高升,届时还望王大人多多提携我这个落魄王爷。”宣王似笑非笑看着王玦道。 王玦冷然注视着宣王,然后转身看着连城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何如此担心自己不长命了。” 连城苦笑,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家王爷,但也真是了解这样的宣王,他才一直不忍弃之不顾。 宣王看着二人打哑谜一般,怒意更甚,瞪着王玦的侧脸道:“枉你徒有第一聪明人的名号。竟干着口蜜腹剑之事。你如何对得起七娘对你的信任?” 蓦然转身,王玦那永远古今无波的脸上,竟罕见地出现了怒容。 “呵,你觉得你去面圣替七娘求情。就是在帮她了?” 宣王一愣。呐呐道:“自然。难不成陛下还会偏帮那顾家不成”“你这样做,便是在帮那顾家,你越表现的向着七娘。陛下就越生气,你连陛下的脾气都摸不透,还想继承他的江山?”王玦冷冷道。 “你!”宣王气的眼珠子几欲脱眶而飞,手中的折扇又遭了秧。 看着宣王撸起袖子,连城忙拦腰抱住:“王爷,您冷静点!” “别拦着本王!今天本王非得好好教训一下” 王玦摇了摇头,并不躲闪,叹了口气道:“这般沉不住气,大器难成。” 宣王更加愤怒,一把推开连城,那连城身子本来就弱,登时被退倒在地,颇为狼狈。 “本王今天非要替七娘出口气!”宣王“狞笑”着向着王玦走去。 “王爷!” 宣王眉头一皱,虽没有停下脚步,却慢了很多。 “王爷您忘了容妃娘娘了吗?”。 宣王一窒,脚步戛然而止,面沉如水。 “王爷,王大人说的没错,江山与女子,孰轻孰重?”连城站起身,缓缓道。 “自然是江山社稷为重。”宣王眸子一亮,顷刻明白了其中深意,脸色一变,心中方知自己方才的行为有多愚蠢,而自己也错怪了王玦。 看着宣王面生愧色,王玦语气缓和了许多:“若王爷想保七娘周全,希望王爷以后有任何举动能与在下商议后,再做打算。” 宣王刚想发作,老子做什么凭什么要跟你商量? 只见连城大喜过望,对着王玦便是深深一鞠躬:“日后王爷定然会悉心听取王公子的主张,王公子能助我家王爷一臂之力,连某此生再无憾事。” 王玦突然改变心意,连城始料不及,欣喜若狂之余,对王玦这个人也更加捉摸不透,虽不知是何缘由让他改变了心意,但他明白,只要王玦答应了,那便比一纸契约还要有效。 看着连城欣喜的模样,宣王虽不觉得这事件“天大的喜事”,但他也明白此刻需要王玦相助,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连城轻轻碰了碰宣王的胳膊,让他表示表示。 宣王对着王玦“挤”出一个微笑:“多谢王公子相助。” 王玦挑了挑眉,心中忖道,不知道这块烂泥扶不扶的上墙 为了庆祝这件“天大的喜事”连城命下人备了酒菜。 连城连连举杯,苍白的脸上现出一抹红晕,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欢喜,而另外两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不情不愿,仿佛被乱点鸳鸯谱的男女,连城这“媒婆”当的委实不称职。 酒过三巡,连城微微有些醉意,宣王与王玦只喝了少许,两人心中牵挂着同一件事,明日升堂之事。 “王公子,当初连某再三相求,咳咳咳,你皆无动于衷,因何今日却回心转意?”连城借着酒意,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王玦对上宣王同样好奇的目光,淡淡一笑:“在下思量一宿,这好比让一只狮子咬死另外一只狮子当上兽王,这算不得什么,而让一只兔子咬死一只狮子当成万兽之王,岂非更能显示出在下的才能?” “你!”宣王再次气结,这个目空一切的魂淡竟然将他比作兔子! 连城看了一要发作的宣王,忙笑道:“王兄这比喻甚为有意思,天色不早了,连某送王公子回府。” 马车上。 “王公子莫要介意,我家王爷脾气不好,做事欠思量,但王爷宅心仁厚,日后必不会薄待公子。”连城看着王玦道。 王玦未曾开口,只是看着窗外的景色,宣王的为人他自然清楚,无帝王之谋略,好在日后必不会成为一个暴君,区别只在于站在他身旁的是谁,假以时日,说不定能将他打造成一代明君,若不是这点,他断然不会回心转意,而更重要的原因是 他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之人,而不是如眼前这般束手无策,任由命运摆布。 第二百六十四章 故人归来 翌日,顺天府外车水马龙,百姓们将门外围了个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苍蝇都飞不进去一只。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顺天府门口,里面走出一名神态慈祥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玄色便服,身后跟着一名老仆人,二人一前一后走进顺天府衙。 围观的众人也只是略略扫了一眼二人,只当是普通官员。 只见那主仆二人走了进去,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众人忙迎了上来,刚准备下跪行礼,赵构摆了摆手,示意免了。 待赵构坐定,众人也均回到原来的位置,公堂一侧坐着老侯爷父子,另一侧坐着宣王以及王玦,两帮人在赵构来了以后,又再次寒暄了一番。 “曹大人,开始吧。”赵构淡淡道。 “是是是,来人啊,带犯官温七娘!” 曹泰一拍惊堂木,众人脸色皆严肃了几分。 温璟被一名衙役带了出来,快速扫视了一圈,今儿这阵容倒是强大,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 曹泰看了赵构一眼,干咳两声,一拍惊堂木,大声道:“犯官温七娘,你可承认杀害顾月茹?” “并无此事,七娘有冤。”温璟低着头道。 “带人证。” 话音刚落,一名男子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下跪何人?”曹泰问道。 “草民是威远侯府的管家陈业,那日草民亲眼看见温七娘杀了我家小姐顾月茹,不仅是草民,侯府众多下人。以及当日在场的诸多宾客都可以证明。”陈业跪在地上道,说完抬头瞥了宣王一眼。 “那......那日王爷也在场。” 宣王冷哼道:“那日|本王的确在场,但你说温七娘杀人乃你亲眼所见,请问温七娘是用哪只手杀的人?” 陈业一怔,对上宣王闪着寒光的眸子。额头上渗出些许汗液。 宣王眉头一挑,冷笑道:“你若是敢说一句假话,本王定要你人头落地。” 王玦微微皱眉,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说,白教他一晚上了。 “这......”陈业面色发白。 “你不是说你亲眼所见?又为何支支吾吾?”曹泰叱问道。 陈业看了顾莲笙一眼。接着道:“当时屋内只有温七娘与我家小姐在场,我家小姐死了,温七娘手上沾有鲜血,凶器便在不远处,显然是刚杀完人。(..tw好看的小说)尚未来得及逃脱。” “温七娘,对此你作何解释?”曹泰看着温璟道。 “回大人,七娘当时昏迷过去,并不知发生何事,醒来时,顾小姐已经死了,请大人明察,七娘与顾小姐无冤无仇。根本无需杀人,七娘身为刑部官员,更不会知法犯法。七娘纯属遭人陷害。” 温璟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赵构的目光落在温七娘的脸上,眼神愈见深邃。 顾莲笙站了出来,欠了欠身:“我妹妹月茹自幼被我骄纵坏了,素来喜欢胡作非为,这是我这个做兄长的失职。若非三番两次得罪了温七娘,也不至于年纪轻轻便已香消玉殒。说来终究是我害了他,不怨恨别人。” 看着顾莲笙几番哽咽。悲恸万分的样子,众人一片沉默,京城名媛中,最顽劣的当属长公主的独女季芸熙,而仅次于季芸熙的便是这顾月茹。 温璟淡淡瞥了顾莲笙一眼,这番话看似自责,实则还是想说她是凶手,这顾莲笙委实虚伪。 “姐夫这说的哪里话,七娘如何不记得与月茹妹子有何冤仇?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就算有些小摩擦,七娘又怎会放在心上。”温璟忧伤道。 既然你要演戏,我便陪你把这台戏唱全。 顾莲笙看着众人纷纷点头,眸子一暗,都说温七娘能言善辩,果然不虚,这好人没法再装下去了,再装下去就要变成一场温情戏了。 面色一变,冷笑道:“你这妖女,别在这假惺惺装好人了,你不仅害了原来的温七娘,现在又杀了我妹妹月茹,你还要杀害多少人才肯罢手?” 温璟淡淡一笑,这样就忍不住了? “姐夫这说的哪里话,我就是七娘啊。” 顾莲笙转身对着曹泰道:“大人,我要传证人。” “传证人上堂!” 温太太和温九娘早已等候在大堂外,两人走了进来,跪到地上,将那日在顾家说的那番话又陈述了一遍,大致便是温七娘从江南回来以后的种种异常,以及与顾月茹之间的矛盾。 待二人说完,王玦以眼角的余光瞥了赵构一眼,发现他依然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来,心中不由有些忐忑。 “曹大人,我这外人说了不算,现在是温家人亲自作证,你都听见了,这个妖怪根本就不是温七娘,还往曹大人不要被这妖怪蒙骗了,以致于更多人因此丧命。” 顾莲笙虽然是对着曹泰,但目光却不时瞟赵构一眼,若能让赵构相信,他便赢定了。 曹泰瞥了一眼赵构,见他也不发话,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继续。 王玦站了出来,看着温太太道:“温太太大义灭亲,能亲自站出来做人证,王某甚为敬佩。” 温太太一脸怒意,看着温璟咬牙切齿道:“王大人过奖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更何况她早已不是我家七娘,而是杀了七娘的凶手!今日老身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替七娘报仇!” 温璟看着温太太,只淡淡一笑,并未说话,她倒是要好好看看这些人真正的嘴脸。 “温太太与温小姐前来,不知温大人去了何处?”王玦忽然问道,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得轻轻楚楚,看似随口一问。 温太太恢复了平静,欠了欠身道:“老爷身体不适,在府中卧床休息,说来,自从这妖精来了温府以后,老爷便连遭厄运,不仅连连贬官,而且屡遭陷害,定然是这妖精所害。” 王玦转向曹泰:“大人,门外还有一些人证想要替温七娘作证。” “传!” 温八娘和温十郎出现在众人面前,温太太和温九娘一愣,似乎没想到竟然是这两人。 温八娘有些怯懦地看了温太太一眼,但还是拉着温十郎走了进来,跪在地上。 “臣女温八娘见过大人。” “童生温珩拜见大人。” “你二人要为温七娘作证?” “回大人,是,我二人觉得七姐并无异常之处,也从未害过自家人,对我更胜似亲姐,所谓妖精附体一说,实在荒谬,望各位大人明察。”温十郎一字一句道。 “七姐非但从来没有害过人,恰恰相反,反而以医术救过许多人,在外面站着的许多村民都可以作证。”温八娘对着门口道。 立即有几个人喊了起来:“说的是,我家婆娘就是温小姐所救。” “不得喧闹!”曹泰呵斥道,眼中却闪过一丝笑意。 温太太和温九娘的脸色,在温八娘和温十郎陈述完以后,变了又变。 温璟看着已经与温八娘一般高的温十郎,已经从一个顽劣的孩子,变成了一个能站出来替她说话的男人,欣喜之余,又不禁有些担忧,八娘和十郎出来作证,回到温府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了,十郎还好,毕竟是温太太所出,况且温太太日后还得靠他,温八娘的日子就不会太好过了。 温太太看了王玦一眼,眼中的恨意几乎压制不住,这温八娘和温十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怕是少不了这姓王的事。 宣王看了顾莲笙一眼,笑道:“这同是温家人,怎么说出来的话却如此南辕北辙?” 宣王话音刚落,又走进来一群人,纷纷跪倒在地,曹泰一看,皆是熟悉的面孔,刑部的何文海,王府的王大学士,太医院的方太医,等等。 曹泰一惊,这阵势着实太大,就连赵构面色也微微一变。 “我等皆愿意为温七娘作证,温七娘为官清廉,屡破奇案,救人无数,断然不会是那滥杀无辜的妖魔。” “赦免温大人无罪,赦免温大人无罪!” 衙门外忽然起了骚动,顾莲笙的脸阴沉的几乎要把温七娘一口吞下去,想不到这温七娘竟然能够请动如此众多的人来为她作证,他原以为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却不曾想反被温七娘扳回一句,不过,这场戏,可没这么快便完了。 “曹大人,既然双方各执一词,不如我们请一个公正的人来替我们鉴定一下,是不是妖怪作祟,一鉴便知。” “哦?你还有证人?那便请上来吧。”曹泰道。 “有请法华寺得道高僧慧觉大师。”顾莲笙说完向外走去。 片刻后,一名穿着僧服的僧人带着几名弟子走了进来,几名弟子脸上带着驱邪的面具,手中拿着经书佛珠等物。 顾莲笙施了一礼:“有劳慧觉大师。” 慧觉还了一礼:“小侯爷言重了,此乃老衲份内之事。” 那慧觉见了赵构,上前施了一礼,赵构还了一礼。 温璟上下打量了一番慧觉,顾莲笙真是煞费苦心。 感受到身旁的目光,转身,对上一双熟悉的眸子,心跳骤然加快,那清冽的目光,虽然那小僧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便背过身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你是谁? 曹泰狐疑地看了顾莲笙一眼,刚欲开口,顾莲笙便已抢先一步。 “诸位请听在下一言,诸位都相信温七娘的为人,在下并无异议,温七娘本人自然不会做出这等杀人之事,只是万一这妖怪法力高深,日后恐怕后患无穷,所以顾某今日请慧觉大师来,一可不误伤好人,二亦可不放过真凶,诸位意下如何?” 顾莲笙说罢,淡淡扫视一圈众人,见众人并无异议,便对慧觉使了个眼色。 慧觉走了出来,施了一礼,道:“我佛慈悲。” 说完,带着几个僧人围着温璟坐成一圈,口中吟诵着佛经,同时快速拨动佛珠。 大厅内一片寂静,耳边只有庄严肃穆的诵经声,给人一种错觉,仿佛置身于寺庙一般,这在顺天府近十年的审案历史上还是头一遭。 温璟闭上眼睛,心中慢慢回味着方才那一回眸,心情逐渐平缓下来。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耳边依然只有连绵不绝的诵经声,除此之外并无异常发生,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众人的心也从嗓子眼回落到该有的位置。 温璟周围忽然冒出一缕黑烟,黑烟盘旋而上,越来越浓,诵经声随之骤然加快,慧觉手中的佛珠忽然“铮”的一声断了,佛珠四溅,滚在在地。 众人大惊,几个僧人却仿佛什么也未曾听见,继续诵经。 “快看那黑烟,像不像张牙舞爪的妖怪?!” “不像!那明明就是妖怪啊!我的亲娘哎。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妖怪长啥样!” 顾莲笙听着堂下传来的各种惊恐的声音,嘴角轻扬,眼中的得意几欲掩盖不住,这才是他要的结果,不光是堂下的刁民,就连旁边方才那些来为温璟求情的大臣们也都吓得脸色苍白,一个个惶恐地看着上方的黑烟,完全没有了方才那股气势。 看着依然一动不动的温七娘,头顶的黑雾越来越浓,所有人心中都有了一个疑问。难道温七娘真的被妖怪附体? 脚不由自主的往门口挪了一步。所有人都是一副随时准备跑的架势。 急促的诵经声中忽然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哀嚎声,且越来越响亮凄厉,听的人头皮发麻,仿佛有人拿把刀在轻轻刮着头皮一般。虽不算十分疼。却令人难以忍受。 “秃驴!你敢伤我!我要你不得好死!” 一个狠厉的声音在黑雾中炸开。大厅中狂风四起,吹得人睁不开眼。 “鬼啊,大伙儿快跑啊!” 终于有一些胆小的忍受不住连滚带爬的跑了。剩下的人倒不是因为胆子比逃走的人大很多,而是因为好奇心更旺盛些,而且仗着有得道高僧,便硬是忍着逃跑的**,围观这难得一见的捉妖盛举。 温太太眼神阴鸷,面色一番往常的慈祥和蔼,有些狰狞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就要结束了,结束了...... 只要温璟一死,这温家才真正算的上是她的,这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消失,而是她从踏入温家第一步起,便有的愿望,从前有楚夫人压着她,后来便是温七娘,虽为正室,却始终忘不了那份屈辱。 看着如同睡着一般的温璟,王玦心知其中一定有诈,他根本不信鬼神之说,只是不清楚这群僧人目的何在,而圣上依然无动于衷,他也不能轻举妄动。 此时,慧觉嘴角渗出一丝鲜血,双眼猛然睁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木剑,木剑直直刺向温璟! 顾莲笙眸子一亮,目光中射出一片渴望,那是一种对鲜血的渴求。 “躲开!” 王玦怒吼一声,同时欺身上前,想要挡在温璟身前,但已然来不及,慧觉出手太快,且毫无防备,这个老秃驴显然是早已准备下毒手! 就在剑锋距离温璟脖颈处还有半寸的时候,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慧觉突如其来的一剑震惊了所有人,除了顾莲笙,这原本便是他计算好的。 而出乎他预料之外的是,剑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停了,慧觉的眼神一黯,“咚”的一声连人带剑摔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惊的合不拢嘴。 王玦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明白慧觉为何突然倒地,但他要的,不过是她平安而已。 顾莲笙和温太太对视一眼,两人均又惊又恼,眼看着便要成功,这慧觉是怎么了? “大师,你怎么了?”顾莲笙忙走上前,发现慧觉身上并无伤口,但已经没有了呼吸,到底是谁下的手? 扫视了一圈,顾莲笙有些失望,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难道是突发急病?这未免也太巧了...... “慧觉大师怎么样了?”曹泰问道。 一名衙役上前一探:“回大人,已经死了。” 再看看温璟,依然跟睡着一般纹丝不动,仿佛一切都听不见。 “传仵作来验尸。”曹泰扶着额头道,这当场又死一个,还是个得道高僧,不过幸好死的不是温七娘。 “大人,此妖女妖法高强,竟然连我师父都害了,请大人将这妖女立即烧死,以告慰我师父在天之灵” 旁边一个僧人目露凶光,对着曹泰道。 说来也巧,慧觉死了以后,那黑烟竟然也渐渐淡去,最终化为乌有。 “死因尚未查清,怎能轻易处决,请大师放心,本官定然会还你师父一个公道。”曹泰淡淡道。 那僧人欲发怒,但又兀自忍了下去,只冷笑道:“你们一个个偏帮妖孽,日后定然被那妖怪所害。” 说完,那几个僧人便扬长而去。 仵作验完了尸:“大人,慧觉大师,身上并无伤口,卑职私以为乃突发隐疾。” 不等曹泰开口,顾莲笙上前一步道:“大人,慧觉大师身体素来强壮,从未听闻有何隐疾,适才明明是被妖怪所伤,所以身上并未出现伤口,慧觉大师乃得道高僧,这妖怪竟然连慧觉大师都降服不了,日后必成大患,还请大人慎重,趁着妖怪元气尚未恢复,将她消灭。” 曹泰看了一眼赵构,发现赵构神情凝重,眉头紧锁,似乎在考虑顾莲笙的话,赵构素来深信鬼神之说,加上方才那一番变故,怕是已经信了十分八分。 “这不仅仅关乎我们个人生死,前有妲己,后有褒姒,但凡妖孽横生,便是大凶之兆......” 顾莲笙看着赵构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便适时的闭上了嘴巴。 “大人,我们不能仅凭一团黑雾和几个声音便判定温七娘是妖怪,黑雾可以人为的制造出来,而声音更可以以腹语代之,至于什么妖怪,我们根本没有看见,我们看见的,反而是慧觉大师拿着剑刺向温七娘,大家请看这把剑。” 王玦举起手中的剑,继续道:“这虽然是一柄木剑,但是剑尖锋利,足以取人性命,若不是方才慧觉大师突发急病,恐怕此刻温七娘已倒在血泊之中,一个出家人,竟然对一个弱女子痛下杀手,岂非侮辱了手中的佛珠?” 众人脸色一变,适才慧觉眼中的杀意一目了然。 看着众人再次犹豫不决,顾莲笙恨恨看了王玦一眼,道:“人妖岂能混为一谈?慧觉大师诛的是妖,降妖除魔乃大善!” 曹泰看了看两人,擦了擦额头的汗,又看了一眼赵构,表情难以捉摸。 就在众人犹疑时,温七娘忽然醒了。 “七娘,你怎么样?”王玦紧张问道。 温璟抬头,茫然看着王玦:“你是谁?” 王玦一窒:“你不认识我?” 温璟想了想,茫然摇了摇头:“初次见面,又怎会认识公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