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英雄》 第一章 少林寺献技取宝 嵩山。 少林寺,执武林牛耳的少林古刹,雄踞其上。 日出之后不久,山门洞开,一行僧人步出山门。 武松在少林寺学艺八年,即将出师返乡,这日闲暇无事,随师兄弟陪师父出寺,观赏嵩山风景。 初夏的天气,山风格外怡人,使人对山产生一种无限的恋情。 武松自少在山区长大,喜欢沐浴在大山的雄风里,以增强生命的活力。 他已经是一个活力四射、体魄强劲的男子汉,他时常感觉自己就是一座山,心中有一股雄性的**流现在面庞,给人一种刚毅之感。 约莫一个时辰,师徒们登上了一座山头,远望着相邻的另一座刺破云层的奇峰。 奇峰之上,长有一棵五叶红枫,树高丈余,树杆有碗口粗细,在峰顶之上,摇曳着朵朵祥云,更显得英姿挺拔。虽在夏天,看那叶片也是鲜红欲滴,在太阳的照耀下,光芒四射,辉映天空,一派祥瑞之气象。 众僧看罢,无不惊叹大自然的造化之神奇。 面对大自然的美景,任何人都会为之心动,和尚也不会例外,和尚也是肉胎凡人,也有七情六欲,只是在大众场合刻意地掩饰,掩饰得让你感觉不到他的喜形于色。 只听武松叫声师父:“我们以前也曾在远处观望枫树,似觉平常,怎么今天看了感觉枫树飘飘欲仙。”师兄弟们听武松这一问,又都平心静气地盯看那棵枫树,都想看出什么门道,有的随即摇了摇头。 这是聪明人与愚笨人的区别,聪明人看山非山,看水非水。武松就是一个武功高强头脑灵活的聪明人。 师父说道:“为师少时入少林寺,四十余年来,常来观望,也未感受到什么,但近来觉得此树仙灵起来,好似流动着一股仙风道骨之气。”众徒听罢,茫然不语。 少顷,师父又说:“曾听一老叟说过,此树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了,立于高山之上,经暑历寒,博风击雨,融冰化雪,吸天地之灵气,绝非是一般乔木。为师今天忽然想到,如能将它砍下来做成一件兵器,有如是神仙恩赐的宝物;” 徒弟们听师父这么一说,眉飞色舞,跃跃欲试,幻想着即将爬上奇峰,将那五叶枫树砍将下来,因此而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谁都想显露一手。 年轻人更好显露,心中藏着一种强烈的**,幻想着一举成名。 武松虽是心中发痒,但他尽量克制着自己,站立未动,师父还没有发话呢,他知道时机还未成熟。 聪明的人总是会把握时机的。 他没有说话,他在等待。他知道,这时候随便说话,是会被师父轻看的。能把那些本能上想说出来的话放在心里,才算是一个成熟聪明的人。 就听师父叫道:“徒儿们,这山下是一道深涧,谁敢跳过去,爬上那座山顶,将五叶红枫砍来?” 话音一落,有几个小和尚早已跨步向前,不料当他们抖擞精神,雄赳赳气昂昂来到山涧边时,却都骇然止步。 他们只能止步,他们知道自己应该止步了,他们明白自己跨不过鸭绿江。 他们不是瞎子。 他们已经看清楚了,这条深涧足有三丈之宽,涧中急流翻滚,浊浪排空,两壁陡峭如切,对面山崖悬险无比,根本没有立脚之地。如此险峻的山涧,哪个敢过? 没有人敢过,是因为没有信心,没有信心是因为对自己的武功实力没有把握。 没有把握就等于要送命,即使是傻子,傻子也知道要命。 众徒们一个个目瞪口呆,摇头叹气,有几个胆小者,被涧中隆隆声响震荡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感到眼花目眩,腿脚有点僵硬,只好慢慢向后退着。 他们只能退回,即使打肿了脸,最终还是充不了胖子。因为这是要玩命的。 武松大步来到涧边,凝神伫立,两脚似生了根,两眼死死盯着对面山峰上那棵枫树。 因为他决心已定,要跳过涧去,创造一个奇迹。要做好这件事不但要有高强的武功,而且要有坚强的意志,他确定自己是必定可以达到这个愿望的。 这时又听他师父哈哈大笑,说道:“罢了,罢了,这深涧凭你们的功夫如何过得去?早些年就有不少人想要取那棵枫树,但当年只有几个人跳过了这道涧,人是过去了,却没有回来,在半山腰跌落下涧,化为粉末。” 师父陷入忧郁的回忆。 有一心急的徒弟问道:“那师父你有没有过去呀?”师父叹了一口气:“为师少壮时也想取那棵五叶枫,虽则跳过了这道涧,但无力登上山顶,只好半途而废。看来要想取得那棵枫树,没有一身超强的本领是不可能的,也许这树是为一个身怀绝技的奇异者而生长着。我刚才只是试试你们兄弟们的胆气而已。并不是真的要让你们去冒险,如有闪失,为师的罪过大了,会被打下十八层地狱的。” 众徒听罢师父言语,愈感心虚胆怯,望而生畏,一个个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着脑袋。 只见武松精神抖擞,豪气昂扬,走到师父面前躬身一礼,说:“师父,徒儿武松愿意舍命一试,取回五叶枫树,请师父恩准。” 只有真正的高手才会这么稳,这么有韧性,不到必要的时刻绝不会动。 师父闻言大惊,眼盯武松片刻,“你能?”“我能,请师父放心。” 师兄弟们也一个个瞪圆了眼珠,他们象不认识似的,审视眼光充满了不信。 人们总是喜欢以自己的眼光度量别人,自己做不到总以为别人也不会做到。他们心中正是这样想的。 师父本不想同意,但见武松直立如松,雄气焕发,脸上坚毅的神色充满了自信,毫无怯懦之意;又知他这几年武功精进,胜过同门师兄弟,想一想,只好点头答应。 师父知道自己应该答应,是因为他现在已想明白了,武松平时沉稳干练,今天敢于请求,表明他对自己的武功修为的认识已有十足把握,绝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再者做师父的也希望自己的徒弟能有所为,徒弟的名声响了,师父的脸上也同样有光彩。 师兄弟们见师父已准,不好再劝说什么,一个个站立一旁,悄无声息,却又揪肠挂心。武松若取回五叶枫,他们担心自己的名声会一落千丈,他们会心存妒意。若武松取不回,亦或在半途有个意外,他们也会心痛的。 这就是人,人都具备着双重性格。 武松弯腰紧了紧绑腿和鞋带,又分别向师父和众位师兄弟一一施礼,道:“师父、师兄、师弟放心,现在我就过涧登峰取那五叶枫来,请少待片时。” 武松说罢,虎目圆睁,吸腹提气,用尽平生功力,猛地将身一纵,便如雄鹰腾云穿雾,跃涧而过,稳稳当当地落在对面的陡崖上。 师父、师兄弟们不禁齐声喝采。 喝采是一种至高赞赏,是一种认可,平常的人,是享受不到这种赞赏和认可的。 一片喝采声中,只见武松大步涉过一箭之地,来到奇峰之下。抬头仰望,峰壁状如刀削一般,高耸入云。武松围峰探路,只见千年古藤如细柳倒垂,随风飘荡。 武松心中暗想,往日有不少英雄豪杰,在此峰下丧尽了男儿气概,今我偏要创个奇迹,一定攀上峰顶,拿到那五叶枫树。心中想着,眼睛寻着,见上山无路可走,唯一可依攀的就是那古藤了。 想罢,运足气力,瞅准了一根手臂粗细的古藤,跃过去攥在手中,又试了试,尔后脚下用力一蹬,身子便如轻猿一般向上攀登…… 这是他的智慧、经验、体能和应变力混合成的精粹。 武松时而援藤而上,时而紧贴石崖,时而腾跃空中,不多时,已是鹰鹞入云,不见踪影。 对面山上,众师徒眼睁睁见武松没入云端,一个个揪心如焚,一面合掌默诵:“阿弥陀佛”,一面又不时盯着奇峰之顶。 又过片刻,便见武松挺出云海,头抵青天,立于山巅之上,手扶五叶枫树,一声大笑,回声震荡山谷。 奇迹出现了。奇迹绝不是时常会出现的,时常出现的就不是奇迹了。 最重要的是那速度惊人,是一般人所不敢想象的而又无法达到的速度。山头上所有看着的人绝对是达不到的。 片时地沉寂,师父和师兄弟犹如大梦初醒,惊愕万分,有的欢跃喝采,有的向武松挥手致意。 奇峰上,武松细看面前枫树,果然神奇,树干黝黑如镔铁,手指弹一下,铮铮作响;树叶如似丹红涂抹,红光四射,格外耀眼。 武松看罢,为有幸取得这棵神树而高兴不已。他双手握住了树干,心中竟有一种温柔的感觉,就象是自己宽大的手握住了一双细嫩的ru房,满足之感溢满全身。 听从对面山上传来的一阵阵呼喊,武松拔出斜插在身后的朴刀,举刀向树根砍去,只见刀砍处,火星四溅,铿锵作响,他好费一顿功夫,终于砍倒枫树。他兴致未减,抓起枫树,腾挪跳跃舞了几圈,感到如意畅快。 小歇了一会,武松肩扛枫树,反复试了试平衡,然后顺藤下滑,很快下到了一小块平地,在师父、师兄弟的欢呼声中,正准备要跃过山涧,忽觉背后一阵狂风袭来。武松惊异,回头一瞅,只见一条巨蟒,身长丈余,摇头摆尾,带着啸啸风声,只扑过来,煞是凶猛。 武松大吃一惊,忙掷树于地,拔刀在手,那恶蟒见状,立刻蜷曲盘缩,伸出脑袋,张开血盆大口来吞吸武松。武松也深深运气,挺立如磐石,岿然不动。恶蟒即变招数,骤然腾入空中,一头俯冲下来,口中呼呼作响,照着武松便咬。武松急忙闪身躲过,举刀望定蟒首便砍。谁知恶蟒将脑袋猝然向上探起,直插半空,蟒尾却呼啸一摆,直朝武松扫来,武松就地一个十八滚闪过,但听当啷一声,那朴刀被蛇尾拦腰扫断。武松更惊,急忙掷下手中刀柄,操起五叶枫上前迎战。只见他左抡右扫,上下翻飞,势如急风骤雨,雷鸣电闪;那恶蟒也毫不惧怯,前咬后攻,上扑下打, 对面山头,众和尚隔涧助阵,一个个神经紧绷,息声敛气,那心都已提到嗓子眼。但忧心虽急,无奈,山涧所阻,力不从心,急莫能助。 武松与恶蟒还在拼斗,好一出人蟒大战,人与蟒尽使出了浑身解数,只见狂风大作,黑气冲天。 那蟒急了,对着武松喷出一团黑雾,阴冷奇毒,席卷而来,武松忽觉眼前一暗。恶蟒瞅准五叶枫树扑下来就是狠命一口,将树死死咬住。武松来不及多想,大吼一声,双手牢牢把住树干,拼尽平生气力,猛地一扭,将树扭断为两截,手中握着的树干犹如一根镔铁大棒。待那恶蟒吐下口中树冠,再度下扑之时,武松双脚一跺,身子腾空而起,抡圆两臂,照着蟒头一棒打下,正中要害。 恶蟒还待挣扎,无奈已脑浆迸溅,又是几棒,恶蟒气绝而亡,遂被挑入深涧的浪涛之中。 对面山头,霎时欢声雷动。 武松携棒纵身跃过涧来,师父师兄弟们欣喜若狂,一拥上前,抢过棒子争相传看,只见树皮已脱落干净,棒干光滑锃亮,犹如一条哨棒,众皆赞不绝口。 武松捧着哨棒走到师父面前,双膝跪下,说:“师父,承蒙少林寺收留,承蒙您悉心教诲,弟子得以成人,无以回报,请师父收下一根哨棒。” 师父虽然推诿,在武松一再请求下,师父收下了这根哨棒。几十年后,这根哨棒终出江湖,虚竹携棒在西夏成就了一番事业。 也许是上天注定,师父收下了这根哨棒,也天意成就了武松后来的一个赤拳打死猛虎的英雄壮举。 第二章 澶州城兄弟结盟 又是红日东升,少林寺山门前,武松再次叩拜师父,辞别众师兄弟,独自下山。 他再次回望山门,山色依然故我,而人生桑沧,变幻莫测。 他已经不怕再有哪些人寻他的晦气,因为他已不是那个小武二郎了。 他很快下了嵩山,走上那条官道。 那条路很宽,日光下一条影子在快速移动。四周是空阔的田野,微风吹来,带着泥土的清香,他猛吸几口,觉得浑身有着说不出的舒适。 武松身套一件银灰色长衫,衣扣敞开,前衣襟随风一开一合,因是六月天气,身上有点微汗。 他肩撅一根木棍,棍后头挑着一个白皮包袱,包着几件换洗衣服,这是他全部的家当。如是有钱人出门大包小摞,心里头还背着许多的担忧,出门时摸摸金子舍不得,摸摸银子心发慌。 而江湖儿女的本色,就是“说走咱就走,风风火火闯九州”,以嘴为家。 武松一路走着,脑中萦绕着昨夜的梦境。梦中有一菩萨降临,对他说:“武松,你是一个与佛有缘的人,切记,不要妄开杀戒,滥杀无辜。”菩萨还告诉他,白天从奇峰上取回的那棵五叶红枫,不是人间凡物,乃是五百年前泰山老母向西天如来求要的神树枫种,以作泰山将来封禅之宏伟景观。因送树籽的仙娥驾云途径嵩山上空,听到喊声阵阵,一时好奇驻云观看,原来是少林和尚习武演练。待看到精妙处,忍不住咧嘴一笑,一不留神,从口中掉下一粒枫籽,落在奇峰之顶。熟料,那神树枫籽落地生根,眼瞅长出一棵小树。 仙娥回西天复命未敢隐瞒,如实禀报如来,如来只是动一下眼皮,口中说道,这是天数。 真是尊神,尊神是不会泄露天机的。 这日如来算得五叶枫天数将尽,世间必有豪杰前来取树,特命座下大鹏仙子变化前来与取树人争斗。如取树人获胜,让他取树而去,也让取树人得到一次生死历练;若大鹏获胜,则将红枫带回西天。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如来是智者,也有算不准的时候。 大鹏仙子因仙根还浅,更不知其因果关系。经过与武松一场恶战,见武松武功果然十分了得,自己确定不是对手,按如来的交代,自驾彩云回西天复命。 这大鹏仙子在五百年前因不服气孙悟空,曾偷偷下界狮子岭,与西去取经的孙悟空一赌输赢而失了面子。后在西天又苦苦修炼了五百年,今天在凡间反而输给了武松,心中十分郁闷,始信如来所说的话不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件事让武松想着,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往往你一踏入江湖,而想判断一件事的前因后果,永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遇上想不明白的事,武松也自然有他想不明白的办法。 那就是干脆不去想它。 他是一个实在的人,他懂得世界上的事情都需要人去思考,但更需要行动。 所以他只想行动,只想每天多花点时间苦练功夫。 他想现在需要他干的,就是尽快走完这条回家的路。 虽然想不明白,心中还自是高兴,因为取回五叶枫树,得到方丈的夸赞,破例免去了打阵闯关,允他下山,还打赏他二十两纹银。众师兄弟们也为他庆贺,又妒忌得很。 武松日行夜宿,不几日已到澶州地面,这乃是炎黄五帝之一颛顼建都之地,故而十分繁华。武松在少林寺摸爬滚打整整八年,整天除了练武就是干活,每天看到的都是银灰色衣襟的光头和尚,眼中沉积已久的单调色彩一下子不适应闹市的花花绿绿,忍不住地东张张西望望,幸好是带发修行的,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目。 也罢,赶路也不在一时,不如逛逛街开开眼界,饱饱眼福,且天近中午,也顺便打个尖。想着,就向街中心走去。 远远望见一大圈人围得一个场子,待走到近前,原是一个耍武卖艺的。只见那人赤膊上阵,上身前后左右纹了九条龙,手中舞着一根铁棍,少说也有五六十斤重,飒飒有声;随着身子的腾挪跳跃,那龙影也栩栩如生。 武松只见那精赤汉子武功了得,看到精彩处也不禁随着人群中的叫好声,大喝一声“好”。 是英雄都会相惜的。 武松内力充沛,洪亮的一声好,惊动了场中人。那汉子见有一持棍的,便收式站立,抱拳朝武松一诺:“兄台好,听兄台声音洪亮,内力十足,一定本领高强,能否为在下指点一二?” 武松是爽快人,也有些手痒,也想印证一下自己的武功。 当即脱下长衫,放下包袱,进场来也抱拳一礼:“兄台请了。” 二人交上手,木棍对铁棍,铁棍沉猛,木棍灵巧,来来去去对应了十几个回合,武松喊声停,就跳出圈外。 那汉子也随即停手。 人贵有自知之明,那汉子心中明白,虽是铁棍蛮横,但自己的武功还逊一筹。 忙抱拳:“在下史进,江湖朋友称之为九纹龙,请问兄台高姓大名。” 武松初入江湖,并不知晓九纹龙的名号,只好抱拳:“在下武松。” 一个名不经传的名字。 一个刚下山的青年,只能是名不经传。 此时围观的人已散尽。不打也不耍了,也没有热闹可看了,只有呆子才会不走呢? 有道是精明人看一眼,呆子看到晚。 天已中午,肚子已饿,二人也未怎么客气,找了个小饭馆,要了几斤酒几斤牛肉,外加一盘花生米。 二人边饮边聊。 武松:“请问史兄为何在此卖艺?” 史进:“我师父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遭奸人陷害,我闻知消息,特地赶到东京时,师父已逃脱官兵的追捕,但不知流落在何方?我准备千里寻访,因银两用完,故在此卖艺挣点盘缠,让兄台见笑了。” 武松在寺中也曾听师父说起过王进,知道这人的武艺高强,且江湖弟子也较多。 武松也简单地把自己的身世陈说一遍。 感情深,一口吞,二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都有意气相投之感,对即将离别有点恋恋不舍,遂有结拜之意。于是互通了年庚,武松年长史进一岁,自然为哥,就在酒桌旁端起酒碗,二人对天祈拜。 放下酒碗,史进又抱拳施上一礼:“哥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武松连忙扶起,又从包袱里掏出一锭银两,送到史进手上,史进推辞不受。武松哈哈一笑说:“已做了兄弟,还分什么彼此,我是哥,你就得要听我的。” 史进听罢也就不再推辞。 二人都是性情中人,心有灵犀一点通。 酒干饭饱,二人作别,各分东西。 武松因刚才述说自己的家世,搅动了心中的思念,恨不得今晚就能跨进家门,见到久别的哥哥。 武松自幼父母相继病故,除了一个哥哥别无亲人,他哥哥驮着他四处流浪乞讨。因哥哥身材矮小,几年来受尽了世人的白眼与欺辱,哥哥也无力反抗,只好吞气忍声,逆来顺受。一次在一财主门前讨要,恶奴放出一条恶狗,哥哥为了护着武松,被狗扑倒,大腿上被咬了一口,幸好有个长工出门来干活,求恶奴放了他们兄弟二人。后来乡邻可怜他哥俩,教了他哥哥打烧饼的手艺。 在苦难的日子里,武松慢慢长大长高,气力也在增长,有时自己胡乱练练功夫,也能帮哥哥干一些粗重活了,且他为人机灵,左邻右舍也很喜欢他,因是排行老二,人们就叫他武二郎。 他哥哥也自然就叫武大郎。 八年前是因为一财主的儿子欺负他哥哥武大,看武大身材矮小,非要武大趴下来让他当马骑,武大不从,那财主的儿子指着武大的鼻子大骂:“你这矮怂,你不趴下,我就揍死你。”随着话音刚落,一巴掌就打在武大的脸上。 刚好武松来找哥哥,见武大被一个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小子打一嘴巴,一时怒急,冲上来就是一拳,把财主的儿子打了个四脚朝天。 这下可闯了大祸,财主的家奴围了上来,武松瞅准了一个家奴的胸脯一头撞去,那家奴倒地不起,他撒腿就逃,有如脱网的鱼儿,另两个家奴追了几里地,眼看是追不了也就作罢。 天晚了,武松也不敢返回家中,也不知哥哥被财主怎么样了。 此时他心中只有仇恨。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武松心一横、脚一跺,决心剃头削发做和尚,寻访少林寺,上山投师学艺。 他受尽千辛万苦,又在山门前死跪三天,终于做了少林寺俗家弟子,终于艺成下山。 他攸然发觉,八年了,自己竟然没有走出哥哥的影子。 第三章 景阳岗英雄逞豪(1) 官道上,今日行人特别多。 引人注目的是此时正在那官道上匆匆而行的一个穿灰衣的年轻人,独自信步,旁若无人。 年轻人面容俊美,显露着男子汉的魅力。 他就是武松。 跨出河南,一进入山东,心中又升起一股亲切感,离乡八年,终于又回来了,自然高兴,即使过去的伤痕还在心头隐隐作痛,毕竟很快就会回到故乡,开始新的生活。 人在高兴的时候,通常都会想喝上两杯或吼上两嗓子。 武松一高兴,想起小时候听人唱过的《四季歌》,便扯开嗓子唱了起来:“夏季到来柳丝长,大姑娘漂泊到长江。”可他记不得下面该唱哪句了。好不容易又想起一句,“大姑娘夜夜思家乡,”“大姑娘夜夜想爹娘。”除了大姑娘就再也唱不下去,引起官道上过往的人们哈哈大笑。 离家越来越近,思念的心情越迫切,脚下的速度就越快。 又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武松踏进了阳谷县境内。 他已望见了景阳岗,似陌生也有点熟悉的山岗。 八年前他就是从景阳岗上走下来的,走出山东,走入少林寺。 他蓦然想起,八年前就在此地,在夜幕已经降临的时刻,他遇上了一个比他稍大一点的小女孩,也是一个还没有走出危险的重围而惶惶不可终日、日夜逃命的一个女孩,当时她饿得已没有力气,连多走一步路的力气也没有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武松身上的那讨来的仅有的一点干粮全给了那个女孩,那女孩满眼泪水,感激地望着比自己还小一点的武松。 没说一句话,只是定定地望着,流泪眼对流泪眼,断肠人惜断肠人。 那女孩哽咽着吃完干粮,刚告诉武松她姓孙,生于官宦人家,一家全遭恶人杀害时,突然从远处响起马蹄的哒哒声,两个人一听魂飞魄散,连忙撒腿就跑,黑夜里慌不择路,两个人跑散了。 武松没命地向西跑去,天亮后武松没有等到那个女孩,只好独自前行,一路风餐露宿,在心中抱着她的“姓”取暖。 后来日夜练武,也就渐渐淡忘了。 但武松更不知道,四年前,这里常有一个妙龄少女在此伫立遥望。 世界上能令人永远快乐的本只有两件事,那便是回忆美好往事和对自己百分之百地充满信心。 很少有人同时拥有这两种快乐。 武松虽对自己有百倍信心,但所有的回忆都是伤痛,不堪回首。 前面路旁,有一个青春女人,迎风伫立,身上的红披风飘飘袅袅,红艳夺目,左手抓着的皮囊里插着双刀,望着远方,偶尔转头扫一眼过往的行人。两个随从在不远处牵着马。 这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头上斜插着那一朵小花,更增添了一种野性美的韵味。 过往的人都被她的美吸引了眼球,但一瞥那手中的刀囊,都匆匆而过。 带刀刃的美是一种要人命的美,是一种碰不得的美。因此人们不知她姓什么,也没有人敢上前问过她什么。 她好像没有完全感知温度正在升高,她仿佛还没有从如痴如醉的沉思里醒过来。 她自我感觉好像是快乐的,八年前逃过生死一劫,投师学艺,亡命天涯。现在有了安居之所,有了小家,日子过得很富足。 快乐之余,心中又好像是失去了什么? 这失去的,是她根本就没有得到的。 所以她的快乐永远也是相对的,四年来常常来这里,只是为抚平心中的那种期待和遗憾。 未待武松走到近前,那红衣女人已跨马如飞而去,只留下一声叹息。 天已中午,武松已感到热汗正从全身的毛孔向外爬行。 再向前,一个酒店坐落路口,坐落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位置。 已听得风中酒幌飘荡的声音,上写着“三碗不过岗”,武松好生奇怪,什么样的烈酒,三碗就让人醉了过不了岗。 武松一脚跨进店里,店里有几个人在喝酒。 他们在慢慢地喝着酒。 慢慢喝酒是斯文人。 武松自以为是一个粗人,不习惯斯文人喝酒,皱了皱眉头。 店小二满脸堆笑地迎上来,那笑拥挤在一起,使原本一张稍瘦长的脸变了形。 店小二:“客官请坐,想吃点什么?” 武松:“好酒好肉尽管上,吃饱了我还要赶路呢。” 店小二的眼睛骨碌碌地在武松身上打了两转。 武二:“看什么,我有的是银子。” 店小二躬身应诺:“客官稍等,好酒好菜上罗。” 武松感觉店内空气有点沉闷,就转身跨出门外,在凉棚里靠墙的一张桌子坐下。 一会店小二上齐酒菜,说声:“客官慢用”就又进店。 武松掘起酒坛倒了一碗,猛地喝了一大口,随即转头全部吐出,大喊一声“小二。” 心中有气,嗓音猛地提高了八度,惊动了屋内的喝酒人。 店小二连忙跑到跟前,还是一脸堆笑。 小二:“请问客官有何吩咐?” 武松:“你卖的是什么酒,掺了多少水?” 小二:“客官可别冤枉好人,我只是在水里掺了酒。” 武松一听,气不打一出来,右手一把抓住小二的左手腕,左手已攥成了拳头,但很快又放松了左手的神经。 小二的手腕像被铁钳子夹住一样,痛得咧开了嘴,弯下了腰,头上的汗也冒了出来。 小二:“客官,你弄疼了我。” 武松:“快叫你店主出来,与我把话说清楚。” 店主与账房闻声跑了出来。 店主:“客官,请松开手,有话好说。” 武松松开了手,问:“你这是什么酒,同水一样?” 店主:“客官有所不知,我这山野小店,来往的都是农作或小本生意之人,他们一般都喝这种酒。” 有钱人是不会在这山野小店里喝酒的。 武松:“你店里还没有什么好酒?” 店主:“有,上等的杏花村。” 见主子答应了,账房先生两眼朝小二一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搬酒。” 小二一声答应,一溜烟进去了。 他们知道今天遇到了一个不好伺候的主。 他们每天接待着不同的客人,他们早就有了眼头见识。 好汉不吃眼前亏。 待小二把刚刚搬出来的酒打开,武松立即闻得一股浓烈的酒香,他从来就未闻过这么浓的酒香。未闻过这酒香,就是从未喝过这么好的酒。在少林寺练醉拳,所喝的酒都是从山下打来的散酒,味儿淡且苦。 和尚不喝酒,寺里自然就没有好酒。 喝酒的人闻到浓烈的酒香,全身神经自然会兴奋起来。武松是个很能喝酒的人,立即兴奋起来,忘掉了刚才不快的一幕。 店小二小心翼翼为武松倒上酒,武松端起碗先抿了一小口,说声好酒,一仰脖子,把一碗酒干完。 小二又倒了一碗,武松又一口干完。 小二再倒一碗,武松再一口干完。 武松连喊痛快。 小二却不再倒酒。 武松催小二倒酒,小二仍站立不动。 武松:“咋地,怕我不给钱?” 小二:“不是钱的事情,是我们店的规矩。” 武松:“这叫什么臭规矩。” 小二:“客官请看,我们店名叫三碗不过岗,因此这杏花村酒对谁最多也只卖三碗。” 武松:“啥叫三碗不过岗?” 小二:“这几年来往的客商,有谁买这杏花村酒,最多也有喝过三碗的人,但凡喝了三碗的人一个也未过岗,都醉成一堆烂堆。一传十,十传百,我们店也自然就叫三碗不过岗了。” 武松笑道:“真是鸟话,我今天就喝它个痛快,让你们摘下幌子。” 小二还是不肯,但看武松脸有冷色,又怕自己遭苦,只好给武松倒酒。 小二一边倒酒,一边嘟囔,这是你自己要喝的,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武松叫小二再去取酒,小二不敢不从,店主、账房、其他喝酒的人都出来了,他们吃惊,天下竟有这么能喝酒的人。 太突兀,太不可想象,他们以前未听说过。 未听说过就表示更没有看过。 这杏花村酒一个人喝三碗能不醉倒就已经是一件奇事,何况一连喝了十多碗。 众人惊呆之中,听得武松说:“结账,我还要赶路呢?” 店主半响才缓过劲来,连忙说:“不用不用,小店今日得遇贵人,蓬荜生辉。” 武松说:“那我也不跟你们客气了,我去了。” 望着武松有点踉踉跄跄的身影向前移动,他们还在惊呆之中。 小二扳着指头数了一下,一声惊呼:“十八碗,”众人才回过神来。 十八碗,是一个彩头数字。 他们想着,能喝这么多酒不醉的人,不是贵人,就是魔鬼。 第三章 景阳岗英雄逞豪(2) 酒店一伙人还未移步,又见武松摇摇晃晃转回来。 众人心中有点忐忑不安,莫不是有什么厄运降临。 只见武松说道:“对不住了,我来取东西。” 众人才注意到靠墙立着的木棍和板凳上的包袱,小二连忙拿了送上。 武松接了,也未说话,转身又去。 已安下心来的店主,连忙叫道:“客官,哪里去?” 武松已醉意朦胧,立住身子,问道:“你有什么事,酒钱是你不要的,不是我不给的。” 店主:“客官别误会,我是好意关心你,你现在不能走。” 武松:“那又为啥?” 店主:“请客官移步到我店里看一看官府的张贴榜文就知道了。” 武松:“什么榜文?” 店主:“客官,你是过路的,你不知道景阳岗上,几个月前出了一头老虎,晚上出来吃人,已伤了几十条人命。官府如今勒令猎户限期擒拿格杀,连猎人也已送掉几条命,仍拿老虎没办法。官府张贴榜文,叫来往行人结伙成队,于已午未三个时辰一齐过岗,少生意外。对于单身的或是其他时间一律不准过岗。现已过了过岗时间,不如就在此歇上一宿,等明日中午大伙一起过岗。” 那些还在慢慢喝酒的客商也随声附和:“是啊,因今天人少,我们都只好等着明天人多一点一起过岗。” 武松听了,哈哈大笑:“我是清河县人,这条景阳岗打小就走过一二十趟,从来就未听说过有什么老虎,你们别拿这些鸟话吓我。” 店主:“我是好心好意劝你,不要枉送了年轻的生命,不信,你自己去看看榜文。” 早有账房进去高声读着阳谷县衙榜文,有意地读得阴阳顿挫,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识字。 一般的文人都有一种卖弄文学的嗜好,账房先生自认为自己已是一个文人,因此连读了三遍。 武松已听得不耐烦:“你不要再读了,便真的有老虎我也不怕,岂怕你们的这些瞎传闻。” 店主:“好心当做驴肝肺,爱信不信随你便。”店主一面说着,一面摇头,自回里间去了。 他也只能摇头,省了别人的钱,倒落了别人的怪,好比哑巴吃黄莲。 武松也不搭理他们,转身撩开大步,朝景阳岗而来。 约行四五里地,来到了岗下,见一大树,刮去了皮,上面用红漆书写了两行字。武松在少林寺跟师父也学了几字,抬头看时,只见上面写道:“近因景阳岗老虎伤人,但凡有过岗者可于已午未三个时辰结伙成队过岗。”武松看了心想:这一定是酒店所为,吓唬那些胆小者回头住店,他好赚银子,我武二从小可不是吓大的。遂拖着棍子,大步向岗上走来。 此时已是申牌时分,红日西斜,山风吹在脸上,顿觉凉爽。武松乘着酒兴,只管上岗,见前面有一个败落的山神庙,待走到近前,见庙门上贴着一张印信榜文,武松住脚细看,上面清楚地写着:“阳谷县示:为景阳岗上新有一只老虎伤害人命,见今杖限各乡里正并猎户人等行捕未获。如有过往客商人等,可于已午未三个时辰结伴过岗;其余时分及单身客人,不许过岗,恐被伤害性命,各宜知悉。” 武松读了印信榜文,方知道不是酒家瞎编,是这岗上真的有老虎。这一惊,已惊醒三分酒意。 人们常喊狼来了,而狼未来,心中无所谓。 一旦狼真的来了,就会惊慌起来。 武松虽是艺高人胆大,但毕竟未见过老虎,更谈不上与老虎搏斗。假如真的遇上老虎,生死如何,难以预料。 欲想转身再回店里,他似乎看到店里一班人那放肆嘲笑的眼光,笑他不算好汉,是个光会说大话吹牛皮的孬种。 去不得,退不回,武松在原地转了两圈,又想了一会,仗着酒劲,横下了心,“怕什么鸟,若真的遇上了,我看它能咋地?” 武松继续向岗上走去。 酒力又涌上来,浑身躁热,他敞开衣裳,棍子夹在肋下,踉踉跄跄,一步一步走着。待走到岗上,见红日已坠下西山。武松心想,哪有什么老虎,是人自己草鸡了,不敢上山。 山上的热气未退,身上酒劲也在上涌,他走入乱树林里,在一块方形大青石上坐下,把木棍靠在一边,把自己平放在大青石上,这时他其他什么也不想,他只想睡上一觉。 连日的奔波劳累,他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养足气力,一天就可以到家了。可是六月的天气已是蚊子的季节,搅得他迷迷糊糊的。 又一阵困意袭来,正要睡着,只觉得来了一阵狂风。 一阵风响,有树叶飘落。 又一阵风响,夹杂着让人惊悸的啸声,“啪”,跳出一只吊晴白额老虎来。 武松定睛一看,叫声“啊呀,不得了了”,立即从青石上翻将下来,顺手将木棍抓在手里,闪在青石旁边,望定老虎,心中十分紧张。 第一次面对老虎,假若你未看见,你就是梦中也一定不可能看见。那虎犹如一个庞然大物,立在眼前,长长的犬牙咬你一口,几百斤的咬力定会让你的骨头变得碎渣;若让它打上一掌,会有千斤力量,叫你变成肉泥。 那老虎又饥又渴,把两只爪在地上按了一按,陡地向上一扑,从半空中扑将下来。这一扑非同小可,武松一惊,所有的酒都化作冷汗出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武松急忙将身一闪,闪到老虎背后;老虎随即腰胯一掀,掀将过来,武松又闪在一边。扑不着,掀不着,老虎一声吼,却似晴天里响起一个霹雳,那声响把山岗也震动了,武松也不由打了个寒噤,这一下完全清醒了。只见老虎竖起铁棒似的尾巴左右一剪,武松吸取上次与恶蟒搏斗的教训,连忙闪开。 武松不知道,原来老虎最厉害的招数就是一扑、一掀、一剪,天下有无数人都丧生在那一扑之下,最终能躲过这三招的只是寥寥无几。 老虎三招未能奈何武松,凶性已去了一半,有如程咬金三大斧。 这时武松脸上有了笑意,过分紧张的心情轻松下来。 尤其在这时候,他居然能笑得出来,能有一份胜算在握的惬意心情。 老虎三招失灵,又大吼一声,准备重新发起三招攻击。就在老虎兜头回转之时,武松瞅准老虎脑袋,一跃而起,双手紧握木棍,尽平生之气力,一棍打下。 只听见咔嚓一声,武松以为打碎了老虎的脑袋,可定睛一看,老虎还鲜活在自己面前。打断的是自己手中的木棍,因跳得太高了,木棍打在树杈上,激烈的震荡,震下一地细枝碎叶。 武松扔掉手中的半截木棍,一个箭步冲上去,双手一把抓住老虎的顶瓜皮,死死按住,一点儿也不放松。老虎咆哮也罢,老虎挣扎也罢,老虎拼命刨坑也罢,按死你,趁老虎喘息之机,腾出右手,拳头如雨点般落下,直打得那老虎眼睛流血了,嘴巴流血了,鼻子、耳朵等该流血的地方都流血了,直打得老虎不能动弹了,直打得自己拳头都疼了,胳臂都麻了,他还在打,他要用拳头创造一个奇迹。 用木棍打死老虎就应是一个奇迹,而赤手空拳打死老虎更是真正的奇迹了。 直到确信老虎已真的死去,武松方才罢手。 当武松仰头望望天空,才发现天上原本就有月亮,感到一天的星星原来是那么的美丽。 武松想把死虎拖下岗去,这时才知道自己的力气已经用完。 坐在青石上休息一会,他寻思先下岗去,待明早再作理会。 武松向岗下走去,行了半里地,猛地发现草丛里又钻出两头老虎,武松怔在原地,他已无气力发出喊声,只在心中发出一声叹息:老天爷,武二休也。 在那两只老虎站立起来,武松看清是两个人时,提着的心方才放下。 那两个披着虎皮的人望着满身血污的武松,心中疑虑种种,站在上面的究竟是人还是鬼?是人怎么会单身过岗,难道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是鬼,月光下分明有他的身影。 当武松听完这两个人断断续续的介绍,已明白了事情来龙去脉,便说:“你们不用紧张,老虎已被我打死了。”两个猎户惊呆了:“这话怎么说。”武松就把如何遇上老虎,如何打死老虎的情节述说一遍,并告诉他们:“我叫武松,家住清河县。” 两个猎户又惊又喜,忙叫来另外十几个同伴,众皆不信。这样的消息,对这些人来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消息是许多人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听到。他们当然不信。 武松道:“我知你们不会相信,随我来吧。” 众人点起火把,小心翼翼地随武松上了岗,果见老虎瘫死在那儿,他们看着人与虎生死搏斗的痕迹,凭空想象那自以为精彩绝伦的凶险场面。 一霎时,报官的报官,抬虎的抬虎,抬人的抬人,打死老虎的消息有如一声春雷,震醒了漫漫冬夜。 山下鼎沸的村子里,武松早已沉沉睡去。 第四章 阳谷县就任都头 山村的夜虽然不平静,却未能打断那浓浓的鼾声。 武松仿佛死了一般。 他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从窗户外照了进来。 他感觉到自己浑身清爽无比,清爽的时候却已感到肚子饿得特别厉害。 山村的头面人物早早等在门外,酒食伺候,众相邻还送了不少礼物。 村边,武松转首四望,但见远处山影朦胧,近处池塘水波粼粼,垂柳在清风中飘拂,显得婀娜多姿,心中一下子便生出一种犹如回到了故乡的感觉。 早有阳谷县令差人来接武松,在一片“真是英雄好汉”的赞扬、感谢声中,一拨人抬起死虎,一拨人抬起乘凉轿,吹吹打打,向阳谷县城走来。 那阳谷县百姓听说一个壮士赤手空拳打死了景阳岗上的老虎,整个县城都震荡了,人们争相前去观看,闹闹攮攮。 县衙里挤满了人,那卖桃的郓哥挤在最前面,只听知县问道:“那打虎的壮士,你是怎么打死这只老虎的。” 武松当下把打死老虎的情节又详细述说了一遍,厅上厅下的人都听呆了。 人们的眼光都集中在武松的身上,难道就是他空拳打死这只老虎,一张平和的脸与普通人并无两样?看着这只吊睛白额老虎,人们却还是相信的确是他赤手空拳打死的。 当下,知县就在厅上赐了三杯酒给武松,像这样一小杯一小杯慢慢地喝酒,武松还是平生第一次,平生第一次未品尝出酒的滋味。 武松推托了赏赐的一千贯钱,请知县分发给了那些猎户。 知县见武松忠厚仁义,又武艺高强,有心抬举他,封他为阳谷县捕快都头。 武松跪谢。 阳谷县没有人不以为封武松为县衙都头是件十分合乎人心的事情。 合乎人心,更重要的是以为只有他才有能力和智慧负责案件的调查。 整个江湖也震荡了,江湖上虽也没有一个人敢设想,猛虎会被一个名不见正传的年轻小伙子赤手空拳打死。 不敢设想并不等于事实。 从此江湖上响起了“打虎英雄”、“山东武二”的名头,从此,“武二”的名头也不仅仅局限于排行的因素,而是被想象成为“灌江二郎神”的形象。 第二天,“三碗不过岗”酒家已换了招牌,名曰:“十八碗酒家”。 但阳谷县城也有三人未看到老虎与打虎英雄。 一个叫王婆的照看茶馆生意,生怕有谁来随便多喝一杯茶。 一个叫武大的,走街串巷吆喝烧饼,生怕少卖一个。 还有一个叫潘金莲的,是武大的娘子,整天足不出户,只去过对门王婆那儿几次,因为太寂寞了,认了王婆为干娘。 听从知县的吩咐,武松暂住在县衙,熟悉情况、修习县衙礼仪,过几天再正式上任。 轰动过了,议论过了,敬仰过了,人们又自然地回到现实生活中来,县城也慢慢趋于平静。王婆继续在门前拉客喝茶,武大继续走街串巷,吆喝烧饼,郓哥继续挎着柳条筐卖桃。 毕竟打虎的壮举轰动人心,毕竟人们为除去老虎而欢欣鼓舞的心情一时难以平静,街巷上还时不时有人谈论或竖大拇指。就在第三天,武大卖烧饼偶尔听到有人提起打虎英雄叫武松,心中一愣,可是兄弟二郎吗?忙挑着饼担满街跑找到郓哥,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郓哥:“你前天看到了打虎英雄?” 郓哥:“看到了,身高八尺,英俊魁梧,那可是堂堂一表人才,那天有不少小媳妇的眼睛在他身上骨溜溜地转。” 武大:“是不是叫武松?” 郓哥:“是叫武松,他说他是清河县的。” 武大一听,口中叫声“妈呀”,一把抱住郓哥说:“那可是我的兄弟二郎啊。” 郓哥愣了,心想打虎英雄是他兄弟二郎,谁信,鬼才相信,打死我也不信。 世界上有许多事情确实难以令人相信。 许多难以相信的事也确实令人不得不信。 郓哥挣脱武大的拥抱,围着武大转了二圈,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面前与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想笑也笑不出来。 郓哥虽然年小,但父母早亡,一个人风里雨里流浪,在阳谷县城也算一个老江湖了,心中虽没什么坏水,但也有不少鬼点子,俗话叫做人小阴魂大。 郓哥用手一指旁边的一个石台,让武大爬上去,武大不知道为什么,郓哥说:“你长到这么高就像打虎英雄的哥哥了。” 武大急了:“我没有说瞎话,那真是我兄弟武松武二郎呀。” 正好有人来买烧饼,听了竟笑弯了腰,叫武大回家撒泡尿照照镜子。 没奈何,武大已习惯了受气或遭别人的讽刺和愚弄。 郓哥想了想说:“那你到县衙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武大:“那咋办,今天的烧饼还没卖完呢?” 打虎英雄是不是自己的兄弟武松,武大心中也没十分把握,兄弟已逃亡八年,毫无音信,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不提则罢,今一听到有人说起武松这名字,武大的心就一直不能平静,思念之情已搅乱腑藏,在心中不停喊着:老天爷呀,那真是我的兄弟吗? 武大心急火燎地削价甩卖完烧饼,就挑着空担急急忙忙回家,他要回家把自己打扮一下,即使真的不是自己的兄弟,也不能让打虎英雄见笑。 武大在自家门口放下饼担,喊声:“娘子,我回来了。”过会儿又敲门:“娘子,我回来了,开门。”又过了一会儿响起了拔门栓的声音。 门开了。 一个绿装素面的年轻女人走出门来。 一身绿色的长裙,托现出她优美的体态,真所谓绿叶扶红花,而且很媚,圆圆的脸庞很可爱,尤其是一对眼睛,黑黑的眼珠,暗传秋波。 她就是武大的娘子潘金莲,是一个让人看一眼就不会忘记的女人。 潘金莲问武大怎么这么早就回来,烧饼卖完了没有? 武大一见潘金莲就说:“娘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兄弟回来了,我兄弟是景阳岗打虎英雄,我现在就去找他。” 武大把担子挑进院内放下,随手解下围裙,就进里屋翻找衣服。 打虎英雄的传闻,潘金莲是今天刚在王婆那里听到的,但与己无关,根本未放在心上。现在听武大这么一说,倒也有点上心。 有点上心,是她根本不信。 她扯出武大,说:“你发什么瘟,大白天说梦话,凭空跳出一个打虎的兄弟。看你,长得像三寸钉谷树皮,那点象人家打虎英雄,打八杆子也扯不着。” 武大拍了拍刚换上的上衣,说:“你等着瞧吧,我去把兄弟找回来让你看看,那可是顶天立地的堂堂男子汉。” 未等潘金莲说话,武大跨出门,奔衙门而去,口中不时说道:“我兄弟是打虎英雄。” 整个阳谷县城,只有那风,在听着武大的自言自语。 第五章 郓城县义救宋江 尽管两条腿很短,但在心中强烈的欲望驱使下,武大跑动的双腿好似那打连枷。 武大来到了县衙门口,见门口有四个带刀衙役,分站大门两边,手握刀把,一脸严肃。那面惊堂大鼓,好似一头怪兽,随时会扑向自己。 武大先自有点腿软,他满大街卖烧饼,可从来未敢到衙门前叫卖过。 本就个小,也就胆小。 胆小是因为在清河县衙门吓小了。八年前,武松跑了,公差把他抓到公堂,一声“威武”,吓得他尿了裤子。县令见也没有什么油水可榨,干脆判罚他三个月长工,在财主家受尽了凌辱,常被财主家儿子当马骑,屁股都被荆条抽肿了。 但想到如今兄弟也做官了,胆气又壮了,腿也不抖了,又上下左右拉扯了几下衣服,咳嗽一声,挺胸走向前去。早有一个衙役上前一步喝声“站住,你有什么事?” 一声“站住”,仍使武大的心咯噔一下。 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故天下人无事不登这三宝殿。 武大陪个笑脸:“我是来找二郎兄弟的”。 “谁是你的二郎兄弟?” “就是打虎英雄,我是他哥哥武植。” 天下竟有这等事。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没有新鲜事也就不叫天下。 衙役听了,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用手指着武大:“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还说是打虎英雄的哥哥呢?” 笑罢,有一个说:“没事走开一点,别再这里搅闹,抓你个无理取闹。” 虽然他们也认识武大,也曾买过武大的烧饼,但那不算人情,只有钱才是人情。 武大央求说:“武松真是我的兄弟,求求你们帮忙叫一声”。 武大此时心中竟有一点恨意,他从来也未敢恨过,今天竟恨父母错生了他,以至错了他一生,错在他根本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甚至认为错在不该有这么一个高大英勇的弟弟。 既生瑜,何生亮。 衙役一想,都是姓武的,说不得还真是一家的。 衙役们此时也如坠入云里雾里之中。 世界上的事情本来就是错综复杂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一衙役客气地说:“武都头今天已去郓城县公干,你请回吧。” 虽然未见着武松,心中非常失望;但衙役转瞬之间的前凶后恭,又使他感到十分受用。 几十年受尽了世人的白眼,哪怕今天得到了只是一点点温情,心中也已非常满足。 武大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心情往回走,他知道今晚又要受到一番嘲笑和数落。 天色已晚。 天色已晚的时候,武松已到了郓城,虽然天气已热,近二百里路对武松的脚力不算难事。 因思家心切,这几天又未正式上任,武松向知县请假,准备回清河县一趟探望哥哥。 未待县令开口,堂后转出县令夫人,与县令耳语了一番,县令连说了几个好好好。 县令拍了拍武松的肩膀,笑着说:“武松啊,你是打虎英雄,本官非常看重你,我夫人也很喜欢你,她说以后替你张罗一门亲事,寻一个好姑娘,就在阳谷县安身立户。” 武松作揖,“全凭大人提携。” 县令说道:“夫人娘家在郓城,很长时间未回家,心中挂念不下,想送点礼物回去,以尽点孝心。” 武松:“大人有什么吩咐?” 县令:“夫人置办了一份礼物,想由你走一趟郓城,她才放心,转回头,再放你三天假回家探亲。” 武松:“全听大人安排了。” 武松并不知道,县令让他所送的礼物不是什么普通的礼物,而是搜刮的民财,每年都送回老家分处掩藏,自己仍装出一个清官模样。 有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既做婊子,又立牌坊。 武松在郓城按地址交付了东西,准备找一个客店住下,但又想夜里趁凉好赶路,不如先吃饱喝足,再作道理。 酒店里闹哄哄的,这里有不少人在笑,有不少人在说话或叹息,也有不少人在喝酒。 当人们感觉到热的时候,已是汗如雨下,有不少人打着赤膊在喝酒。 武松边喝酒边听人议论,总算听个明白。 原来是郓城县的一个押司叫宋江,杀了一个叫阎婆惜的小老婆,杀人的原因是阎婆惜与人有奸情,反而抓住了宋江的什么把柄来要挟。宋江不在乎你有什么奸情,反正不是父母之命,也不是媒妁之言,犹如一件破衣服,我扔掉就是了;宋江也不在乎什么鸡毛蒜皮的把柄,自己就是衙门的押司;可这一个把柄是一个要命的,甚至会要了全家人性命的把柄,实在无法,宋江只好把阎婆惜杀了。 有了人命官司,街上就不会平静了,时不时有兵士吆喝的声音和跑动的身影。 武松想,自己既已入公门,遇上这事也该管一下。 对于宋江的名字并不陌生,早在少林寺时就听师父说过,江湖上有个很有名望的好汉,叫及时雨宋江,仗义疏财,扶危济难,想不到今天竟碰到他杀人而正遭到官兵围捕这档事。 当下武松起身一揖说:“请问各位,这宋江平日待人如何?”这一下众人又七嘴八舌说开了,大多数人都说宋押司是大好人,做了许多大好事;也有人说那阎婆惜也该杀,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武松问清了宋家庄的地址方位,大踏步飞奔而去。 是协助擒拿逃犯,还是设法救助义士,武松心中已拿定了主意。 在人生的旅途上,他第一次以双重身份上演了一出游戏。 宋江杀了阎婆惜,阎老婆子在公堂上大吵大闹,寻死觅活,县令无法,只得差都头朱仝、雷横领几十人去宋家庄捉拿宋江,把个宋家庄团团围住,几十个火把耀如白昼,喊叫着再不开门就要破门入进搜查了。 时间告急。 时间对于每一个人来说,不见得都很重要,至少对宋江来说是这样,他已无路可逃。 宋江没有想到这会是一个诸事不宜的大凶之日,他不合在街上遇上梁山晁盖派来送礼的刘唐,他不合被那阎老婆子强拉到阎婆惜处,他也不合早上匆匆而拉落下公文袋,一连串的不合,让他无奈地杀了人。 叫开门后,兵士胡乱搜了一遍,撤出庄外,找隐暗处藏着,守着前后门。 拿了银两撤出庄外是应着自己的衣食,蹲守前后门是应着衙门的俸禄。 宋江躲在地窖里,逃过了搜查,过了半个时辰,悄声出来与宋清一道闪出后门,可未跑多远,只见雷横带一干人横在路上,熄灭了的火把又重新点燃,照着宋江的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就在这关键时刻,天空中好似突然刮起了一道风,一道凌厉的风。 人们当然没有看到那股风,人们只看到一个人,一个脸上蒙块黑布的人,嗖地从院墙上飞驰而下。 雷横求功心切,上前喝道:“你是什么人,挡横怎么着?”来人正是武松,身为都头,本应协助官府齐力捉拿逃犯,而这一个逃犯又非普通的逃犯,而是一个名满江湖的好汉,江湖讲一个“义”气当先,而自己心中也崇拜那些义薄云天的英雄好汉,如今宋江面临危难,又怎能袖手旁观,还算一个什么好汉。 为一个“义”字,武松也只能来一次以身犯险,为了不暴露身份,找了一块黑布蒙上。 雷横挺刀来斗武松,十几回合便感到力怯,心慌之间,被武松一脚踢倒。武松用刀指着雷横说:“我不会杀你,你也是公命难违,且有家带口,就做一个好事让条道吧。” 武松并不想杀人,他只想救人,只想安全地脱身,他叫宋江扔下一包银两,有钱能使鬼推磨。 其他人见雷都头都不是那个蒙面人的对手,一发不敢上前。要拿地上的银两就得有命,命没了银子也自然就得不到了。 武松护送宋江宋清顺墙而走。 未走多远,在前门蹲守的朱仝听到打斗声,正领人转过来,望见雷横被打倒,自知也不是蒙面人的对手,但就这样放他们走,回衙门又不好交差,好歹也要使出几招。便对武松说道:“我们斗二十回合,你若赢了我,便自去。” 当下也不打话,二人交上手,未到二十回合,武松一刀削下朱仝几根长须,朱仝大吃一惊,武松也停下手,双拳一抱说:“承让,我们去了。” 宋清又掏出一包银子扔下。 听朱仝在后面问道:“英雄可留大名?” 黑夜里远远传来“松武”二字。 三人无暇说话,武松领着宋江兄弟俩急急忙忙奔走,天色微明已到阳谷县,三人未敢停留,穿街而过,一直奔到景阳岗上。宋江实在太累了,只得坐下歇歇。 武松来到岗上,脑海中又涌起几天前打虎的情景,倒有一点后怕,若那夜如果睡着了,如被老虎吃了,世上就没人知道武松这个名字了。 武松刚回过神,见宋江正站立起来,向武松抱拳一揖:“承蒙搭救,请问壮士高姓大名。” 武松连忙还礼说:“在下武松。” 宋江一听是武松,心中一凛:“可就是在这景阳岗上打死老虎的英雄,武松武二郎。” 武松答道:“正是武二。” 宋江:“江湖上已传遍了英雄的大名,宋江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武松:“及时雨宋公明,至仁好义的大名远播江湖,如雷贯耳,武松好生敬仰,但不知公明哥哥何为杀了阎婆惜?” 于是宋江就把如何帮助智取生辰冈的晁盖、吴用等人逃走,又如何遇到刘唐等事简单述说了一遍,并告诉他,那两个都头,一个江湖人称“美髯公朱仝”,一个江湖人称“插翅虎雷横”。 武松听了,心中更添敬佩之情,问道:“公明哥哥可愿与我武松结拜?” 宋江道:“正合我意。” 就在那打虎的青石旁,武松倒身下拜:“公明哥哥在上,请受武松一拜。” 宋江连忙扶起武松:“从今后你我就兄弟相称,今日兄弟救我之情,为兄没齿难忘。” 武松问:“哥哥今欲何往?” 宋江:“闻沧州柴进柴大官人十分仁义,我兄弟即去沧州暂避一时。” 武松:“武二已入公门,身不由己,不能相送哥哥,此去沧州山高路远,哥哥多多保重。也请哥哥暂不要与人提起今日之事,免得又生事端。” 宋江答应不会说。 武松自己当然更不会说。 待武松返回衙门不长时间,郓城海捕文书已到,请阳谷县协助捉拿宋江。 武松也正式上任阳谷县捕快都头。 武松明白,从这一刻开始,他、宋江以及其他许许多多的人,都要开始去经历一段没有人能够猜到结果的生死游戏。 第六章 东昌府雨夜擒贼 武大一夜未睡安稳。 一早上,街上照例响起武大卖烧饼的吆喝声,他心里照例想着一卖完烧饼就去找武二。 昨晚潘金莲的数落,他只记得一句,就是让他多卖几个烧饼,省得异想天开。 武松在衙门分派人手四处侦查.捉拿宋江,衙役们按指令陆续分头办事。 刚走出门外的一衙役又折回来,对武松说:“禀都头,街上卖烧饼的武大昨天傍晚来衙门找你,硬说他是你哥哥,不知是真是假。” 武松一听,情绪立即激动起来,心想我哥哥住在清河,怎么跑到阳谷县来卖烧饼?难道在阳谷县卖烧饼能赚大钱? 武松忙问衙役:“你有没有听错?” 衙役道:“回都头,小的没有听错,也没有看错,确实就是卖烧饼的武大。” “他人长得咋样?” “我说了,你可别责怪小人。” “但说无妨。” 稍停了一会,衙役低声说道:“街上人称他为三寸钉谷树皮。” 武松听了,脸上已有怒意,这真是自己的哥哥,可就因为个子矮,可也不能随便糟贱啊。 衙役一看武松脸色。连忙噤声,心中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武松:“可知他住在哪儿?” 衙役:“小的不知。” 武松:“可知他人在何处?” 衙役:“每天在街上卖饼,小的时常看到他,对了,大约去年秋天,小人在紫石街那儿第一次遇着他挑着饼担的。” 武松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八年的思念一齐涌上心头,恨不得一步跨到哥哥面前。可今天第一天正式上任,虽不是公务繁忙,也不能随便乱跑,以免引起手下人的闲语,落下不好的印象。 武松心急火燎地来回踱步,倒是衙役机灵,对武松说:“都头,小的叫人去把你哥哥找来。” 武松心中大喜:“那就有劳兄弟了。” 衙役走后,武松在捕头房有点心神不宁,坐等着与哥哥相见,想象着兄弟见面时的快乐场景,想象着许多不解的谜…… 正在武松神思恍惚之时,有一匹快马来到县衙门口,递进一份紧急公文。不一会,县令着人传唤武松。 武松拜见县令:“大人传唤武松,不知有何吩咐?” 县令扬了一下手中的公文说:“东昌府城近来连出两桩盗窃大案,闹得人心惶惶,一时未能破案,知府陈大人心急如焚,特发来公文,着你立即前去东平府协助破案,不得延误。武松啊,你可要好好地干,不得有误陈大人的器重。你现在下去收拾一下,就随东平府的差役一同前往。” 武松应声:“谨遵大人旨谕,武松即去。” 武松临行之时,取出身边仅有的十两银子,对一个衙役说道:“待我哥哥前来,把这银子交付给我哥哥,告诉他,武松十天半个月就会回来看他。” 武松说罢,走出衙门,跨上早已备好的快马,转眼间已与东昌府的差人向东北方向如飞而去。 武大挑着饼担随衙役来到县衙前,武松早已远去,武大捧着衙役交付的十两纹银,竟像傻了似的站在那里,那傻笑的脸上竟流下了眼泪。 他激动啊,一生从来未看过这么多的银子,即使看到了,再眼馋,那也只是别人的银子,不姓武。卖一天烧饼风里雨里也只能挣百十文钱,要卖多少烧饼才能挣这么多银子? 武大想不清楚,此时他也不愿去想。 他激动啊,二郎真的回来了,成了人人敬仰的打虎英雄,成了衙门的都头,从今后他可以挺胸做人了,再不怕别人欺负了。 他激动得想说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在心里喊着:“二郎,哥想死你啦。” 只几个时辰,武松就赶到了东昌府,拜见了知府陈大人。那些公人一听说是打虎英雄来了,纷纷上前见礼,相互客气寒暄了一番。 东昌府有三个都头,连日来因未能破案捕获盗贼,遭到知府大人的训斥,正感到无计可施,见到了打虎英雄,好似有了主心骨,忙向武松介绍卷案情况。 案卷中的盗贼没有姓名,只用“三十四”、“三十五”的数字代替,是近日有两大富户家中失盗,现场各有一个木牌,一为“三十四”,一为“三十五”,是按作案时间的先后排列的,案卷中还有的只是丢失财物的统计数字,其他没有什么能说明盗贼情况的有价值材料,那两份现场勘察记录也只是记录了报案时间,什么撬箱的痕迹,什么窗户开着等,可说是一个无头盗案。 武松向师爷查询近两年来可有其他州府的盗案传闻,师爷想了想,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两年前在东京曾传闻过三桩盗窃案好似一人所为,三个案发现场都留有一个木牌,上面写着数字序号,至今也未听说捕获盗贼。” 武松又问:“可有州府传过什么捕盗文书?” 师爷进文书房找了一会,一脸笑意地拿来一份文书,告诉武松这是孟州府去年十月份时间的三桩盗窃案,留下的木牌序号为“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 根据东京盗窃案的传闻和孟州府的案卷介绍,武松心中豁然开朗,此盗贼还落脚在东昌府地,还会找机会作案一次。 武松与三个都头一商量,每晚分四门蹲守,那盗贼一定出现,因为他身上还有一个木牌“三十六”还未出世。 一连蹲守了七八夜,未发现一点动静,众人心中有点懈怠,也是因为七月的天气炎热难耐,加之蚊虫叮咬的原因。 这一晚,天空突然响起了雷声,接着下起了小雨,压住了炎热的气浪。众人都想回家好好睡上一觉,与妻儿好好温存一番。武松道:“不然,多日辛劳的成败也许就在今晚。” 这个下雨的夜晚,也是一个非常惬意的夜晚,更是一个严阵以待的夜晚。 武松撑着一把油纸伞,沿着城脚往前走。 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去什么特别地方,他只是凭着感觉向前走,凭着感觉去找一个人而已。 找一个什么人,武松心中苦笑,在这雨中竟毫无目标地去找一个连自己也不知道是谁的人。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前面城垣上,有一条人影用一种非常奇特的姿势飞跃下来。 武松的眼中立即发出了光,他知道自己没有走错方向。 他看得出,这人施展的是一种江湖上极少有人练成的轻功身法。 这个人无疑就是那个近几年来最成功的独行盗,作案三十五次从未失手的“三十五”。 “三十五”当然不是他的真名,甚至也不是他的绰号。卷案里称他“三十五”,只不过是因为他现在正好已经做了三十五件大案而已,正如他作案三十五件时,别人就管他叫“三十五”。 因为他每作案一次,都会在现场留下一个数字,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做的案一样。 他的计划是做满“九十九”次。他心中的所想,别人是不知道的。 如果不是今夜遇上武松,他也确实有希望可以达到自己既定的目标。因此每次作案之前,都将自己彻底检查一遍,把每一样可能追查出他真实身份的物件都完全彻底清除。即使是最坏的情况,别人也无法查出他是谁了。 因为他不作案的时候,绝对象个规规矩矩的实在人,交往的也都是有些体面的人,而且家庭美满幸福,子女聪明孝顺,他的名誉更是没有瑕议了。 虽然他常在江湖上走动,人们绝对不会把他与“三十五”联想在一起,他的朋友从未怀疑过他的品格,他的孩子们永远都保持着敬爱和怀念。他不想做炫耀自己的事,只是对自己的轻功有一点满足,忍不住露一手,要在心底为自己保留一点点虚荣感。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小姑娘穿起新衣裳,把自己关在房里照镜子,那漂亮又希望别人能看见,受礼教的约束又不希望被别人看见。 即使别人看不见,自我欣赏着美,内心还是觉得很愉快。 “三十五”的心情也一样。 在这雨中,他从未想到他跃下城垣时,下面已经有个人在等着他。 一个高大英武的人,撑着一把半旧的油纸伞,站在他将下落的地方,除了风吹衣角外,全身上下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已经完全停止。 半空中,“三十五”的呼吸也立即停止,想收势已来不及了,尽量使自己下落的速度减慢。 他的心告诉他,这次可能遇上了克星。 地上的泥泞虽深,“三十五”落下时,还是站稳了脚步。 它没有完全看清伞下那张脸,但已感到了对方那锐利的目光。 武松紧盯着“三十五”说:“我知道你不认识我,我却认得你,大概现在还不是“三十六”吧。” “大概是的。”三十五说:“请问尊驾何人?” 武松道:“在下武松。” “三十五”一听是武松,心中大惊:“是景阳岗上打死老虎的武松。” 他是个不容易就会被吓住的人,可今天确实害怕了,因为“打虎英雄”的名号太响了,全江湖妇孺皆知。 “三十五”:“第三十六件案子我还没有做,所以现在我身上连一个铜板都没有,今天晚上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武松:“你错了,你从头就错了,你不该干盗窃的勾当。尤其不该在今天晚上出来,也不该露出你的轻功,更不该让我看见。” “为什么?” “我已蹲守了近十天时间,老天帮忙,我料定你今天必来,你想仗着自己的轻功,那就更大错特错了,你逃不过我手中一刀。” “三十五”已经感到了武松身上的杀气。 三十五次的成功,使他不想就束手就擒,想侥幸一试,想创造九十九次的杰作。 “三十五”刚作势逃逸,武松人已离地,刀也出手,刀比人快,飞出的刀刺插在“三十五”的大腿,“叭”的一声,半空的“三十五”仰跌在烂泥地上,中刀的那一条腿跌断。武松也落下地来,一脚踏住“三十五”,拔刀在手,那顶油纸伞还在风中滴溜溜地打转。 武松:“说,你叫什么名字?” “三十五”已知今生无望,只求速死,哀哀怨怨地说:“能栽在打虎英雄手中,也算三生有幸,但求一死,英雄能为我保密吗?” 武松:“什么事要我保密?” “三十五”:“我有家有室,我不想我的死连累妻儿老小,只怪自己为博取一点点虚荣心,惹得老天发怒,我也算死有余辜。” 武松听他说得凄楚,感到无论从哪方面说,这个“三十五”也不算是个太坏的人,遂放下了踏着“三十五”的那只脚,心中也不免生有怜悯之心。无奈公命难违,三十五次作案,件件都是大案。 武松正在踌躇间,只听“三十五”说道:“我叫黄天保,因排行第三,也叫黄三宝,请英雄一定保密。” 武松答道:“一定,我武松虽然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英雄,也算一个汉子。” 黄三宝脸上现出点宽慰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制牌牌,上书“三十六”,交给武松。 “请英雄赐我一刀,让我早早上路。”黄三宝闭上了双眼。 武松也为他的这种气度而心动,不忍下手。 见远处有一队巡夜的官兵正走向这里,武松忙道:“你自己速行了断,否则等到了大堂上,你必定熬不过那大刑。” 黄三宝睁开眼,说声“谢谢”,接过武松递来的刀,自刎而亡。 已除飞天大盗的消息立即惊醒了整个东昌府城,陈知府立即升堂,查看了武松交上的“三十六”木牌,又到大堂外查验了停放在院内的“三十五”尸体,虽无法查出此人的来龙去脉,毕竟已经结案了,心中喜悦万分,吩咐文办连夜书写奏章,贼盗就叫“三十五”,并当堂奖赏了武松三百两纹银。 武松取了二百两,对左右众人打揖道:“众位兄弟连日辛苦,这一百两送与兄弟们当个酒钱。” 三个都头及其他衙役心中既感到惭愧,也感到高兴,大盗已除,他们又可以忙里偷闲。 三个都头连夜置酒招待,武松喝得大醉。 武松心中从此又多了一个秘密“黄三宝”。 第七章 紫石街拜会哥嫂 武松从东昌府归来,拜见了县令后,即带着二百两纹银,上街来寻武大。 他太想念他的哥哥了,此时,八年的思念全部泊落在自己的双脚上。 武大那天在县衙前手捧十两银子,哭一阵,笑一阵后,想着立即把银子送回家,也让娘子高兴高兴,也让他以后不要再小瞧自己。心中一高兴竟大方地把饼担上所有的烧饼送给衙役们,衙役们哪里敢收。 武大笑着说:“没事的,我兄弟不会怪罪你们的,他若晓得说不定比我还高兴呢?你们不收,就真是瞧不起我武大,瞧不起我武大,就是瞧不起我兄弟。” 武大有生以来,第一次慷慨激昂地说话。 第一次慷慨激昂地说话,是因为第一次感到有人撑腰。 一个神勇的、体面的、名气很大的兄弟,使武大一下子变得胆大气粗。 那些衙役们听武大如此说,也就不好再拒绝,连声说:“谢谢武哥”,“谢谢武哥”。 此时的武大竟也洋洋自得,飘飘欲仙,挑着空担,一路笑着,直向家中奔去。 路人好生奇怪,武大抽的哪门子疯,未到中午就回家,这可是从来也没见过的事。 待潘金莲听到武大的叫声,下楼开了门,正想发作两句,听武大连声说着:“我兄弟真是打虎英雄,娘子,我兄弟真是打虎英雄。”边说边将饼担挑进院子放下,潘金莲顺手把门关上。 对面的王婆在门口听到武大的话,心想武家的坟头上难道真的长了一棵好蒿。那些喝茶的客人听见王婆一说,又纷纷说开了。 武大连忙从衣襟里掏出那十两银子,送到潘金莲手上说:“这是兄弟给的银子。” 这银子,潘金莲在张大户家见过,不足为奇,但今天这银子,是安安稳稳落在自己手中,是实实在在的银子,潘金莲已面露喜色。 潘金莲一直不相信打虎英雄是武大的兄弟,可现在看着这沉甸甸的银子,心中又不能不信。能赤手空拳打死猛虎,必是长得高大英武,必有千斤力气,可眼前的武大,身高不足五尺,这兄弟二人相比,真实天地之造化神奇。 正在潘金莲出神地想着,又听武大说道:“娘子,我今天心里高兴,中午想喝几杯。” 潘金莲这时心中也开朗起来,笑着说:“那你自己上街去买点菜打点酒回来。” 武大乐颠颠地开门上街去了,已听到消息的众乡邻都用似信非信的目光看着一路小跑的武大。 待潘金莲整好菜,武大拉潘金莲坐下,斟满一杯酒,双手端到潘金莲面前:“请娘子也吃一杯,庆贺我兄弟成了天下闻名的打虎英雄。” 在武大殷勤地劝说下,潘金莲吃了三杯。 潘金莲放下酒杯问道:“这么多年未见,你兄弟咋不回家来看看?” “我兄弟现在是大忙人,今天去东平府办案,十天半月就回来看我,那可是知府老爷瞧得起我兄弟。” 潘金莲听了,心中对武松又增添了一份神秘感。 武大一高兴,多吃了几杯,爬上铺呼呼大睡。 以后的几天,武大仍是一早上挑担上街卖饼,心中盼着武松早早回来。 从听了打虎英雄真是武大的兄弟后,潘金莲心中竟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一改平时慵懒的样子,每天早起打扫屋子,时不时也帮武大拾掇拾掇,特别是自己每天都刻意打扮修饰一下。 武松按衙役的指点,很快在街上找到了武大,弟兄分隔八年相见,那喜悦之情无法形容。 武松把银两放在饼担上,双手抱起哥哥,原地转了几圈,邻近的人看武松抱起武大,才正好眼对眼、鼻对鼻,高矮齐平,心中不禁称奇。 武大激动着流下眼泪,一连声说着:“二郎,你让哥哥好想啊,哥想死你了。” 武松喉头也有点哽咽:“我也想哥啊,哥为我受苦了。” 武大连忙拿起扁担,准备挑饼担回家,说:“二郎,我们回家,回家喝酒,让你嫂子整几个菜,你嫂子整菜的手艺可好了,我兄弟喝个痛快。” 武松一看还有很多饼未卖完,忙拿下武大手中的扁担,双手抱拳对左右看闲的人一揖:“武松今日得遇哥哥,心中高兴万分,今日担上的烧饼送与各位乡邻,以示对我兄弟二人重逢的祝贺。” 未有人上前来拿烧饼。 他们不是不想要这烧饼,而是怕这烧饼烫手。 武松一看,连忙连抓带捧,把烧饼塞在左右围观人的手中,大声道:“武松别无他意,只是今日我与哥哥重逢,回家好好喝上几杯,这烧饼待明天也就不香不脆了,送与大家趁个味鲜了。” 有几个胆小的受了烧饼,忙掏出钱来送上,武松一一谢绝。看武松一腔虔诚的态度,众人心中才真正明白,武松真的不愧于打虎英雄的称号,不是那种吃大户敲竹杠的小人。 武松挑起饼担,随武大来到了紫石街武大的住地门前,武大敲开了门,潘金莲走出门来,与武松打了个照面,两人都是一愣。 在潘金莲眼里,虽然这几天经常想象着打虎英雄的形象,也只是想象着身体魁梧、肩宽腰圆、力大无穷的威猛形象,却未料到武松还是一个虽貌不似潘安、但的确英俊潇洒得能让每一个女人一见倾心的美男子。 武松一见潘金莲,也是一个愣神。 面前这个女人是他从来也未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七分美貌,三分妩媚,显得比一般女人更成熟。 尤其是一双妙目,顾盼之际勾人心魂,使你不敢多看一眼。甚至你根本就不敢去看,因为一看你几乎就会忘掉身边的一切。 她那一身绿衫,有如青枝绿叶,在走动时随风飘舞,好似柳丝飘袅。 绿衫的开口处,露出大红的胸兜,红得似血,武松看了一眼,面上早已泛起一股血色。 武松的脸红得好像潘金莲的胸兜。 武松正处血气方刚之际,他有着常人的欲望和比一般人更丰富的想象力。 武松心中想着,其实她那高耸的胸脯在开门走路时,波动的节奏比起她的双目来丝毫也不逊色。 武大见二人都愣在那儿,不知所以,着二人先进屋。 进了屋,武大一指武松对潘金莲说:“娘子,这就是景阳岗的打虎英雄我那兄弟。” 潘金莲叉手向前道:“叔叔万福。” 武松一听面前这个美人是自己的嫂子,虽然从年龄上看可能比自己小,但是长嫂如母,连忙说:“嫂嫂请坐”,立即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 长嫂如母是天下公理,何况宋朝已有包拯这个先范,把嫂当为母亲侍奉。 潘金莲一见,立即双手扶起武松道:“叔叔,休要这样,折杀奴家了。” 武松说:“嫂嫂辛苦了。” 潘金莲一笑:“那天奴家也听说我县来了个打虎英雄,也想去看看,但被王干娘叫住说了几句话,再想去已是晚了,想不到打虎英雄就是叔叔,奴家也脸上有光。” 武大说道:“我们光顾说话,也该整些酒食,边喝边说。” “那你快些安排些酒食来招待叔叔,奴家先陪叔叔坐会。” 武大答应一声就出门而去。 武松细细打量着这间屋子,上有一个阁楼,楼梯左侧有一间耳房,这间正屋有饼炉,案板,缸盆,加上一张方桌子与饼担,也没有多少空间。武松想:哥嫂的日子过得也够清苦了。 武松想起了银子,连忙从饼担里拿来,放在桌上:“嫂嫂,这是东平府赏给我的二百两纹银,送给哥哥嫂嫂以作家用。” 潘金莲道:“谢谢叔叔关心,上次已给了十两,今天又送来这么多,小户人家也用不了许多,叔叔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武松道:“我独自一人,不需要银两,请嫂嫂收下。” 潘金莲还想说点什么,武大已拎着酒食果品到家。 潘金莲向武松招呼一声即去橱上拾缀,不一会在桌上摆齐全了。武大叫潘金莲坐了主位,武松对坐,武大打横。 待酒斟好后,潘金莲端起酒来对武松说:“叔叔休怪,没什好的招待,奴家请酒一杯。” 武松立即站起来说:“嫂嫂且慢,待武松先敬哥哥嫂嫂。” 武松先敬了武大一碗。 武松又为武大为自己斟满了酒,端起酒来对潘金莲说:“武松也敬嫂嫂一碗。” 待几碗酒落肚,武松问道:“哥哥原在清河县居住,怎么搬到阳谷县来了?” 武大看了潘金莲一眼,长长地叹了一声,道出了无限辛酸。 武松听得明白,是因为哥哥长得太丑,嫂嫂潘金莲太美,这鲜明地对比常惹来浪荡子弟的骚扰,实在无法生活才搬来阳谷县。 听武大叹声不断,武松又起身各敬了武大潘金莲一碗酒。 武松也把八年来自己如何学艺、下山、打虎等事述说了一遍,直听得武大目瞪口呆,直听得潘金莲心旌摇曳,入神地盯着武松那张英俊的脸。 武松看看时间不早,即向哥哥嫂嫂作别,自回县衙当值。 第八章 小阁楼一夜无梦 深沉的夜,阵阵凉风驱赶着热气,经受了一天酷热煎熬的阳谷县城在沉沉的睡去。 所有人都在睡去,但此时至少还有三个人无法睡着。 武大一切拾掇浣洗完毕,心中那股高兴的劲头仍在不停地激荡,他从来也未这么高兴过,兄弟回来了,有钱了,有面子了,自己可以昂首挺胸地过日子。 一高兴就想起了小阁楼,想起了小阁楼上的那张床,他已记不清什么时候上过那张床,或许说,自搬到阳谷县来,在夜晚虽然上过小阁楼,那只是端茶倒水,根本就未上过那张床。 不是他不想上,而且潘金莲不让他上那张床,因此他也不敢上。 听潘金莲的安排,他就睡在楼梯下那间耳房。 刚睡耳房的几天,也的确睡不着,可时间长了,武大也就习惯了,何况早五更带半夜的和面、烤饼,大白天跑东街串西巷,那两条短脚一刻也未闲着,晚上回来也已累得够呛,一倒上铺也就不分东西南北,即使有时周公托梦于他,无非也是白天多卖几个烧饼、多挣几文钱的事。 今天他太高兴了,高兴得感到有条虫在蠕动,使他心痒痒地,不能自制,他今天太想上那张床了。 他想着楼上那张漂亮的面孔,能对自己笑一下。即使每天瞧着,但总是瞧不够,无奈白天要去卖饼,夜里要拨弄面粉,一天也未瞧上几眼,那一笑更是值千金。 他想着那一对突出的肉包包,虽然他未看过,但在新婚之夜也揉过一把,可比揉面的感觉舒服百倍。但仅就那一次,潘金莲就不让他再揉了,说他的手太糙。以后每次揉面只要想起那一回,就使出全身的气力把面团压扁。后来他实在按捺不住,也曾在潘金莲睡着的时候,隔着胸兜偷偷揉过几回,每次虽都遭到臭骂,仍心满意足地傻笑着下楼。 他想着那新婚之夜,一股无比幸福的感觉立即溢满全身,虽然潘金莲拿了一块红纱巾盖着脸,平躺在床上,四肢一动也不动,任他武大在那柔软的身体上爬上爬下,胡乱捣鼓一番,他也满足了。 可怜的武大,根本就不知道他那一晚上的努力是白费劲了,银样蜡枪头,并没有点破潘金莲的那一道滚滚红尘。 可怜的武大,此时多么渴望着再来一个美丽的新婚之夜,对着那一个凤鸣谷再来一次冲锋,占领那块风水宝地。 他端着油灯悄悄摸上楼去,悄悄走到床边。 他以为潘金莲睡着了,他在床头边的小木柜上放下灯,向床上爬去。 他想象今天潘金莲定会给他又一个新婚之夜。 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象。 他不知道这一厢情愿的想象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待他知道错了的时候,是感到腰上挨了潘金莲一脚的时候。 潘金莲此时并未睡着,听见武大上楼,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当武大开始往床上爬的时候,她明白了武大想干什么,她心头厌烦透了,也就毫不客气地给了武大一脚。 那一脚把武大从梦幻中踢醒,武大双手抱着头,心中喊道:“天哪,我兄弟回来了,外面已没人再敢欺辱我,可在家里还只是一个窝囊废。兄弟啊,我该咋办?” 没人给他答案。 因为没有答案,武大只好垂头丧气走下楼梯,躲进自己的小屋。 本来潘金莲就在心里想事,这一下就更睡不着。 楼上楼下不时传递着床铺的吱呀声。 自今天一见武松,潘金莲刚死的心一下子又似春风荡漾,绿满四野,就好像一个穷困潦倒之人,在穷途末路之时,突然捡到一块金子;好似一个落水之人,捞到一根救命稻草。 潘金莲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在九岁之时,父母将她与双生胞妹潘金花一起卖给牛大户家当使女,直到二十岁,姐妹二人还在牛大户家劈柴、浇花、洗衣,给牛大户的夫人端尿盆子。潘金莲记得在十三岁那年,自己烧火做饭时,因柴湿烟多,呛了牛大户的小老婆,竟被那个泼妇使拨火棍把自己的一头秀发全烧光了,胞妹也因此遭到用铁篦子梳头的惩罚,血流满面。 谁知,任是风雨、任是劳累却未能夺去她们的美丽,姐妹二人出落得亭亭玉立,美貌压倒了清河县所有的女子,因此也遭到女人的妒嫉,遭到男人的骚扰,弄得姐妹二人整天局促不安,平时里也不敢出门。 这一下牛大户高兴了,高兴自己家里长着两朵鲜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晚了会被别人采去。 有一天晚上,潘金莲见妹妹还没回来,就先洗完澡穿上内衣上床睡觉,谁知牛大户偷偷摸进来,一下趴在潘金莲身上,潘金莲坚决不从,大喊大叫拼死反抗,一把抓破了牛大户的面皮。这下惊动了牛大户的大老婆,大吵大闹,又打了潘金莲一个嘴巴,骂道:“都是你这个小妖精惹的骚。” 长得太美,有时确实也是一股祸水。 牛大户丢了面子,心中恼羞成怒,对着潘金莲发狠:“你美,我让你美,我一定让你这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于是牛大户命人去寻找天下长得最丑的人。 机运的降临,对于无论长得美和丑的人可说是公平的。 武大长得最丑。 一朵鲜花就插到了武大这滩牛粪上了。 待清河县新任知县听说了潘氏姐妹的容貌后,想纳姐妹俩为妾时,潘金莲已名花有主,潘金花在一个好心人的帮助下,逃走他乡。 潘金莲嫁给武大那天,一开始也未作他想,武大虽人丑,倒是一夫一妻,总比当小老婆强。自新婚之夜后,心中就生出一种别扭,面对一个丑八怪,心理上本来就有障碍,加之生理上未有得到释放,一口怨气堵在胸间难以化解。 但潘金莲想到武大平时勤勤恳恳,惟命是从,尽心服侍,自己已养成了饭来张口、茶来伸手的习惯,想想也就罢了,将就着过吧。自己的父母已故,胞妹不知流落何方,已无一个亲人,也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潘金莲想一阵、怨一阵、恨一阵,那眼泪湿透了枕巾。 她恨自己命苦。 她恨自己嫁不逢时。 武松今晚在衙门一时也未睡着,哥哥与嫂嫂的形象在脑中来回跑个不停。 他一见到潘金莲,着实吃了一惊,根本未敢想象她就是他的嫂子。他的丑陋的哥哥怎么能娶到一个天仙般的嫂子,他怀疑他哥哥领错了家门。 当明白那美人确确实实就是自己的嫂子时,他为当时自己那不怀好意的眼光和想法而在心里责骂自己。 他那倒地一拜也算是一种愧疚的弥补。 但此时,武松心中不免有点担心,总觉得哥哥与嫂嫂虽还可说是“门当户对”,但人不匹配,他们能长久地生活在一起吗? 他们在清河县受人骚扰而搬家来阳谷县,而阳谷县就没有男人吗?假如我不回来,以后他们会不会被吃腥的猫沾上? 武松竟想到了“红颜祸水”这句话,但这句话用在自己的嫂嫂身上又不合适。 究竟是对是错,是福是祸呢? 人是无法预测未来的。 武松是个英雄,但英雄也是人,武松也想不出一个怎样的结果。 武大再丑,终是自己哥哥;潘金莲再美,毕竟也成嫂嫂。 这是事实,事实是不容人改变的。 好在哥嫂已成婚一年了,在一起过着,也未听别人说起过什么? 想到这里,武松也就坦然了。因为他并不知道潘金莲的过去,并不知道潘金莲心中想什么。 武松未接触过女人,他对女人没有经验认识,他不了解女人的心里会想些什么,他以前除了练武就是练武,但是今天偏偏就遇上一个女人,一个还是谜一样的女人,一个让他以后必须常常面对的女人。 武松毕竟是坦荡之人,心中现在已无他念,只是希望着哥哥和嫂嫂过得幸福。 第九章 听说书初识江湖 一早上,武松就起来练了一会功,让那一班衙役敬佩不已,把武松当作心目中的大英雄。 他们从未见过武艺如此高强的人,他们以为在武艺高强之人属下跟班、办事,实是一种荣耀。 把武松当做心目中大英雄的还有一人,就是县令夫人身边一个叫红玉的使女,她的哥哥上次来看她,走上景阳岗就未走下来,似羊入虎口。 武松打死了那只害过几十条人命的老虎,武松当然是她心目中的英雄。 她虽然容貌出众,但因自己出身卑微,从未敢认为过自己是一个美女,也只能在心中暗暗羡慕英雄,把武松当作一尊神供奉在心中。 武松风尘仆仆从东平府归来,她见武松在浣洗衣物,虽心有所想,但也不敢上前帮武松洗一件衣服。 吃过早饭,武松带了两个人上街巡查,这是他上任以来第一次上街巡查,他对阳谷县城的大街小巷还不完全熟悉。 即使是夏天,也是着装齐整。武松头戴一顶红缨毡帽,身着都头服装,腰佩一把宝剑,显得分外英武。 武松一行三人在街上慢慢走着,不时有人寒暄见礼,武松一一答之。 当行到一个街弯处,见有一书场,正有人在说书。 武松走进书场,见有十多人摇着蒲扇,听得津津有味。那说书的老者头发花白,上穿一件无袖短褂,手摇一柄纸扇,正说着“景阳岗武松打虎”。一见武松进来,忙双手一抱拳:“武都头请了,小老儿正说着英雄打虎,想不到英雄就到了。” 听书的人也纷纷站起来与武松见礼。 武松刚进来时已听了几句,那打虎的情节经说书人一美化,变得更加凶险、更加神奇,难怪那么吸引人。 武松笑道:“我只是打死一只老虎,那值得先生这么称道,武松惭愧。” 那说书人道:“英雄打虎,为民除害,千秋功绩,四海扬名,武都头不要过谦了。” 众人也道:“英雄打虎,功在人心。” 武松作揖准备离去,只听说书人说道:“都头留步,难得都头大驾光临,不知可有时间,听小老儿为都头说书一段?” 武松一想,也好,街上无事,就听一会书吧,于是找一凳坐下。 说书人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手拿方木块一拍桌子,众人精神为之一振。 难怪公堂上都有一块惊堂木,难怪公堂审案都要拍一下惊堂木。 说书人扯开嗓子说道:“我今为武都头说一段‘花和尚鲁智深倒拔垂杨柳’”。 “话说,花和尚鲁智深在延安府经略相公处任提辖官,为救金氏妇女,三拳打死了屠户郑关西,逃走他乡,后经人介绍在五台山挂单出家。又因醉酒而大闹五台寺,后经五台山真长老介绍,到了东京大相国寺。大相国寺方丈见他长得威武雄壮,派他去守菜园。因这菜园常被人偷窃,那些和尚也无法看管。让鲁智深去守菜园,方丈总算是选对了人………。” “那些泼皮一心想拜鲁智深为师,特搞来酒菜请鲁智深喝酒,那鲁智深正喝到高兴处,正说到三拳打死郑关西的精彩处,这时,众泼皮也有唱的、也有说的、也有拍手的、也有笑的,正在那里喧闹,只听得门外老鸦哇哇地叫,大扫雅兴。一泼皮说道:‘老鸦一叫,灾祸就到。’鲁智深听罢,心想这是什么鸟话,看我来整它。乘着酒兴,来到那棵筑有老鸦巢的绿杨树下,鲁智深围着绿杨树转了二圈,在心中细细掂量一番,脱下外褂,弯下腰右手在下,左手在上,牢牢抱定树干,把全身力道都运集到腰际。各位,这不是拔一个萝卜、一颗青菜,这是一棵碗口粗细的树,如果没有同武都头一样的千斤神力是拔不动的,只听鲁智深一声大喊,‘起’,全身发力,你瞧怎么着,那棵绿杨树连根被拔起来了……” 武松听了,心中崇拜不已,心想此等英雄,不知平生可否一会。 当下武松叫跟班赵三去找一僻静的酒馆安排一下,他要请说书先生喝酒。 武松摸出一点碎银子送给说书先生,那说书的再三推辞不收,武松也就作罢。 待众人散场后,武松抱拳一揖:“我武松不识几个大字,今听先生说书,让武松顿开眼界。武松今日请先生移步酒馆,我陪先生喝上一杯。” 说书先生一愣,不知武松为什么要请酒? 武松又道:“今日请先生喝酒别无他意,只是想听先生说说江湖上的事。” 这老先生一听,乐了,讲故事可是自己的特长,得,这酒能喝。 到了酒店,店主见是打虎英雄武都头光临,格外热情。 用酒杯一杯一杯喝酒,武松已是第二次了,不过今天这小杯喝得倒也很有趣味。 说书先生从去年鲁智深在大相国寺倒拔垂杨柳说起,说到鲁智深偶然认识了东京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后林冲受人陷害,被发配到河北沧州,鲁智深千里相送,大闹野猪林,直至说到林冲雪夜上梁山。 武松听了好生敬仰,热血沸腾。 接着说书先生又说了“杨志东京卖刀”,直至上月发生在黄泥岗上的“智取生辰纲”以及郓城“宋江怒杀阎婆惜”。说到:“宋江怒杀阎婆惜”这一节时,让武松心中咯噔了一下,连忙举杯请酒。 一个中午,武松从说书先生的口中听了很多江湖上的事。 江湖每天都会发生很多事。 任何一个人不可能全都知道江湖上所有发生的事。 说书先生不知道“及时雨”宋江此时还躲在沧州“小旋风”柴进柴大官人处;不知道梁山上“豹子头”林冲已火拼了“白面书生”王伦;不知道“花和尚”鲁智深在十字坡被孙二娘麻翻,险地丢了性命;不知道“青面兽”杨志亡命江湖流落何方;更不知道武松义救宋江? 江湖之大,无处不在发生惊心动魄的大事。 饭后,武松作别说书先生,自回衙门办事。 就在武松刚刚离去的时候,在小酒馆旁有一家不起眼的客店,正有一批人打点行李准备离店。只听为首的对手下人说道:“此番进城,本欲拜见仁弟武都头,怎奈他公务在身,无暇以顾。大伙总算进城开了眼界,尽情耍了几日,现在收拾回府,众人不可实言,只说是在县衙处歇了几日,备受武都头款待即是。各位可曾用心记下?” 说话的人叫蔡良,住景阳岗东坡下的东沙庄,人送外号“多心狈”。 “多心狈”说完话,又逐一盯了手下人一眼。 众人哪敢不遵,齐声应道:“小的记下了。” “多心狈”似觉不放心,又叮嘱了一番。待手下人打点好行李,一趟人趾高气扬地出东门而去。 中午,武大在荫凉处喝着水,咬着饼,看看饼担的饼也快卖完了。因为天气热,今天就少打了几斤面。 武大想起那二百两银子,心中又高兴起来,是先买房子,还是留给兄弟娶媳妇用? 想到买房子,心里突然跳出一个念头,竟让武大情不自禁地跳起来,手舞足蹈,好在中午没人看见。 武大为有了这个念头沾沾自喜,自以为也算一个聪明人。 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没有过未时,武大就迫不及待地吆喝起来,他想早点卖完、早点回家,早日实现自己的梦想。 他感觉已睡在小阁楼的那张床上,旁边挨着潘金莲。 他似乎闻到了那股粉香。 卖桃的郓哥挎着柳条筐走过来说:“武大叔,我已听街上人说了,你真好福气,有一个打虎英雄的兄弟,哪天也叫我认识一下,拜他为师学本领,待长大后同他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武大一连声笑着:“那是的,那是的。” 人要是心中高兴,做事也就自然爽快。 武大心中高兴,忙从饼担上拿了两块烧饼硬塞在郓哥手中。 太阳还好高的时候,武大挑着空担回到家,潘金莲也正好从对面茶馆里回来。 潘金莲一夜未睡好,一个人在家又感寂闷,看中午时茶馆无客就走来找王婆聊聊天。 王婆见潘金莲脸有倦色,问道:“金莲,瞧你脸色,是夜里未睡好,定是武大闹你的吧。” “干娘,瞧你说的。” 王婆哪里知道,武大上不了自家小阁楼上的床。 王婆哪能知道,即使遇到烈火,武大也是一根只冒烟不起火的湿柴。 “那是不是有什么心思,与干娘说说。” “没有,只是心里有点闷。”潘金莲平静地回答着。 王婆笑着又说:“昨天我看到了打虎的武都头,真是一表人材,威风凛凛,难怪能打死老虎。” “是啊,武大能有他兄弟一半就好了。干娘,你说天下事也真怪,这哪象兄弟俩,简直一个天神下凡,一个小鬼投胎。” 王婆也笑了:“也真是稀奇,如不是亲眼看到,说给谁听谁都不信。” 一会王婆又说:“金莲,武大兄弟做了衙门都头,你们这下有靠山了,下次武都头来,替我说说,多关照我的小茶馆。” “干娘放心好了,金莲会跟叔叔说的。” “叔叔,这叫得多亲热啊。” “干娘,又取笑金莲了。” 两个人说着笑着,直到有客来喝茶,潘金莲才起身告辞。 潘金莲一见武大回来,忙问:“饼都卖完了?” 武大咳咳笑了两声:“卖完了。未少挣。”用手抖了一下腰间的钱袋子。 武大一到家立即忙开了,淘米、洗菜,忙着做晚饭。 潘金莲闲着,闲着就上了自己的小楼。 “无言独上西楼。” 待武松来找武大,看看他有否回家时,太阳就要落山了。 武大已整好晚饭,正在叫着潘金莲下楼吃饭。 第十章 潘金莲忧喜过半 暑气在慢慢消退,天井里不时掠过一阵凉风。 武大在天井里摆好桌子,端上饭菜,在楼梯口等着潘金莲下了楼来,并随着手摇团扇的潘金莲,屁颠屁颠地走到饭桌前。 他要作出一个重大决定,这个重大决定也必须得由潘金莲同意。 武大拿起潘金莲刚放在桌旁的团扇,用力为潘金莲搧着,嘴里说着:“吃吧,吃吧。” 潘金莲感到武大心里有事,遂放下筷子说:“大郎,你有什么事,照直说吧。” “也没什么事,就是,就是我想让二郎兄弟回来住。” 这倒是潘金莲未想到的。 “叔叔回来住哪儿,这家这么小,又这么乱,你让他睡这天井里?” “那咋能呢?”武大一指楼梯口。潘金莲没有反应过来:“那房间太小,也放不下两张床?” “我兄弟一个人住。” “你睡哪儿?”潘金莲问。 “这不用问,我当然睡楼上”武大有些得意地说。 潘金莲一听,边摇头边说:“那不成,你在楼下找个地方安个铺。” “娘子,我同你是夫妻,不在一个床上睡觉,我兄弟会怎么看?”武大有点丧气。 一听说武大要住到楼上,潘金莲心中就有了厌恶感,一时拿不定主意。 一口回绝武大,不让武松回来住,于理说不过去,传出去街坊四邻会怎么看?于情内心似乎说不清。 她似乎陡然感到冥冥之中有一股希望在心底汩动,又觉得这希望是缥渺的、迷茫的。 她似乎如饥饿时看到了一桌好菜,看得眼馋心热,而主人却未招呼她入席。 她脑海里又浮起了武松高大威猛的形象,她如同欣赏着一块美玉。即使不是自己的,看着那闪动的光泽,心中也自然有一种舒服感。 想到这儿,潘金莲抬头仰望着天空,夜幕正在降临,她感到明亮的星星正从远天向自己走来,那是一种希望,正在自己心田升起,那一股厌恶之感也随风消失。 于是潘金莲对武大说:“你明天叫叔叔搬回来住吧。” 武大一听,乐得连跳了三个圈,又使劲地为潘金莲搧动扇子。 武大自以为得计。 武大到死也未明白,也许就是自己埋下了地狱的火焰。 晚饭后,潘金莲在楼上冲凉,她端详她自己的胴体,自己为自己的优美身材而赞叹。 她感觉自己正用一种又温柔而又冷酷的眼神,打量着一个美丽而高傲的陌生女人;一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女人;一个充满了野性欲望的女人,全身上下每一寸、每一分都仿佛燃烧着的火焰,随时随刻都可以把男人活活烧死的女人。 她也真的认为自己实在是一个非常美的女人,不但美丽得让人心动,而且美得离奇。自己的腰、自己的腿、自己身体的弹性、自己坚挺饱满的ru房,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在某一方面来说,她又是一个非常脆弱的女人,美得那么纤细,好像就是一件精美的瓷器一样,连碰都不能碰,一碰就会碎了。 她的手、她的足裸、她的柔颈,都会让人有这种感觉。 在另一方面,她又是非常理智的,虽然美,却有原则,而且是坚强地护卫着自己的美。她每次洗澡的时候,都会把门从里面拴上,没有人看过她的美丽的胴体,连武大也不能看她的胴体。 她的美,带给她一种满足,也带给她一种无奈。 她看着自己的美,她的心就好比山崖上的一朵俏丽的花,在守候一季落寞之后,只能无奈地凋谢了。 武大这一夜睡得非常踏实,踏实得竟忘记了打饼。 潘金莲也懒得叫醒他,因为家里有了武松送来的银子。 一吃过早饭,武大就急急地来找武松。 武大:“二郎,今天哥来求你一件事。” 武松:“哥哥有什么就吩咐武二。” 武大:“哥求你搬回家住。” 武松笑起来:“我以为是什么大事,不就是搬回家住么,待我禀告大人一声就是了。” 武大咧嘴笑了。 武松又道:“暂时不行,天气较热,家中地方不够宽裕,我住县衙倒也宽敞凉爽。再说我刚上任,有很多事要理一理,办公也方便。过个十天八日待暑日过去,我就搬回家去住。” 武大也只好依着武松,心想这十天八日不算长,一年的日子我也捱过来了。 武大走时,武松说:“明天晚上就不要做饭,我从铺子上带点酒肉,陪哥哥好好喝上几碗。” 第二天将晚,武松向县令请了假,从街上买了酒食,一路向紫石街走来。 武大和潘金莲也早早开门等着。 待收拾停当,潘金莲向武松身边飘来,就如一阵暖风吹来。 武松不仅感受到了这股暖风,而且也闻到了这股暖风。 因为这风中有股浓郁的清香。 潘金莲拉武松坐上主位,那亲热的动作让武松不好意思不坐。 “叔叔,你虽来县衙已半个多月了,今天来家里还是客,你就客随主便吧。” 武松只好作罢,潘金莲在武松对面坐了,武大只好自己打横坐着。 酒过三巡,潘金莲两眼望着武松说:“叔叔一直在县衙安歇,那些士兵都是粗人,怎能服侍好叔叔?你哥同奴家已商量好,让叔叔搬回来住,早晚奴家亲自安排,虽是粗茶淡饭,也让叔叔吃得舒心,吃得放心。” 武松道:“谢谢嫂嫂关心,武二已答应哥哥十天八日就搬回来。” 潘金莲又道:“叔叔别处可有婶婶,以一并搬来居住,相互有个照应。” 武松道:“武二只是单身一人。” 潘金莲听了心中莫名其妙地一喜,又道:“叔叔青春多少?” 武松道:“虚度二十五岁。” 潘金莲一笑,这一笑,足可让天下的男人都拜倒在石榴裙下,但武松未作他想。 潘金莲说:“叔叔还年长奴家三岁”,说着端起酒碗:“让奴家也敬叔叔一碗。” 武松连忙站起推辞:“嫂嫂不可。” 被晾在一旁的武大见状,忙也站起:“我们一家人同吃一碗。” 武松又分别敬了武大夫妻二人一碗,饭罢,招呼了一声,自回县衙。 潘金莲回到自己的小阁楼,心中喜气洋洋,芳心荡漾…… 武大在耳房高兴得拍手高唱:“夏季里来柳丝长,街上来了卖饼的武大郎……” 第十一章 除恶霸再上景阳(1) 半个月的时间,在武大的盼望中和潘金莲的等待中,飞快地流逝着。 武大也来看过武松几次,说的是鸡鸣狗盗的见闻与一些鸡毛蒜皮的家务小事,武松也未放在心上,只是叫武大尽早买下现在租住的房子。哥哥嫂嫂有个名副其实的自己的小家,武松也就放心了。 暑日已尽,天气凉爽,武松想着再过三两天也该搬到哥哥嫂嫂处居住。 其实武松原本不想去打扰哥嫂的清静,自己也不是一个小孩,住在那儿生活上也有诸多不便,无奈难却哥嫂的一片真情。 武松想,应该向县令大人请个假。 武松不知,十几天前,东沙岭的“多心狈”蔡良,带着家人从阳谷县城回家后,就在景阳岗下的松柏林边、那上岗必经之道旁,搭起一座木台,蔡良亲自登台告谕过往行人:凡是进景阳岗的所有人等,无论是砍柴的、狩猎的、采药草寻蘑菇的,还是贩货从商的,一律应交纳进岗捐税,为好兄弟武都头立碑,以歌颂武都头为民打虎除害的功德。 百姓听说是为表彰武松打虎功绩,没有异议,齐口赞同。 第一个跳上台捐献的是个肩宽腰圆、身高膀壮的猎户,名叫肖通,他从心里真的敬佩武松,曾随武松抬虎到县衙。他对众猎户说:“武都头打虎除害,名扬天下,立碑纪念,乃民心所愿,我愿第一个纳献。” 遂将几天狩猎的收入全部作了捐献。 其余猎户也纷纷仿效肖通,捐钱献物,不到半月时光,便筹得数千银两。 蔡良自是心头暗喜。 屈指细算,这数千银两修建十个碑也用之不尽,可为什么只见收钱,不见立碑呢? 原来,这“多心狈”蔡良是东沙岭的一个财主,此人僧态佛面,读过几年私塾,耍过几日棍棒,有几分混世的本事,常干出伤天害理的事,东沙岭二百多户人家,大多数受过他的坑蒙拐骗,乡邻背后送他一个绰号“多心狈”。 武松打死老虎又参任阳谷县衙门都头的消息传出后,对他这个不法分子可是当头一棒,假若一日撞在武松手里,岂有小命?他在闷闷不乐之时,倒而心生一计,顿时眉开颜笑。 “多心狈”心想,听别人说武松品格端正,为人忠厚,百姓无不感恩戴德,我何不这样………… 次日,“多心狈”便着人杀猪宰羊,捉鸡抓鸭,置办好酒好菜与果品点心等,用筐篮装了,又带了七八个人,一路吆吆喝喝,虚张声势,直奔阳谷县城而来。 “多心狈”逢人便讲自己与武都头原是旧交好友,结有手足之情,武兄弟为地方除去虎害,参任都头,我特备薄酒去为兄弟庆贺。 这一哄哄牛皮,本村人不辨真假,外村人迷混不清,倒也轰动了若干人家。 来到阳谷县城,“多心狈”立时下令众人缄口不语,暗寻一僻静的客店住下,尽情享用带来的酒食果品。 住下的第二天,“多心狈”便带着人游逛街头。这阳谷县境有运河南北贯通,商贾云集,好不热闹。逛到天晚,见街心耸立一座酒楼,大幅牌匾上书写“狮子楼”,是阳谷县第一富户西门大官人所开。楼内灯火通明,丝竹之声悠扬悦耳。 “多心狈”引手下之人上楼拣了两个空位围坐,唤酒家尽情好酒大肉伺候。 “多心狈”端起酒杯对众人说道:“这次进城,尔等尽可放胆享用,一切花费由老爷担当。”主人发话,众人敞怀痛饮。 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 如此这般耍了几日,也花了不少银子,“多心狈”心想,该回去了,把这损失十倍百倍地拿回来。 武松打死了一只虎,却不知景阳岗上又来了一只狼。 会发财的人,总会找到财路。 “多心狈”自以为自己聪明,却不知世上有一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他不知道这句话,是因为当时世上还没有这句话。 只见收钱,不见立碑,百姓无不觉得蹊跷,眼见捐献之人越来越少,到后来众人也不进岗,或绕道而行,或另寻生计。 景阳岗又恢复了打虎前的冷落。 这一天,“十八碗酒家”又来了那位红衣女郎,她已听到景阳岗打虎的奇闻,但这同她没有关系,“三碗不过岗”招牌换成“十八碗酒家”与她也没有关系,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今天是最后一次。这最后一次不是等待,而只是一种追忆,一种怀念。追忆黯然神伤的往事,怀念这一块被泪水模糊的旧地。八年过去了,岁月消逝,虽然彼此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但此地的景和物,不知在何方能找到一个与之紧密相连的天地。 一个随从走上前来,轻声说道:“掌柜的,该吃饭了,下午还要赶路呢。” 红衣女郎深深叹了一口气说:“你们先去,二娘随后就到。” 这自称二娘的红衣女郎就是江湖人称“宁走阎王殿,不走十字坡”的孙二娘,那个令江湖人闻名而丧胆的“十字坡酒店”的掌柜“母夜叉”孙二娘。 不过此时孙二娘的脸上充满了一种忧伤的柔情,一种迷惘的柔情。她又看了一眼这依旧的景物,掉头向“十八碗酒家”走去。 当孙二娘一走进酒店,就听到有人在说着景阳岗上收纳过岗费之事,是为打虎英雄武松修碑立传,武松的形象立即淡化了,心想,武松算什么英雄,打了一只虎就让人树碑立传。 当下无话,吃了饭与随从上马向十字坡而去。 百姓个个怒气冲天,肖通串通好友张兴,决计上岗,找“多心狈”问个清楚。 “多心狈”眼见二人如此大胆,大喝一声:“大胆刁民,胆敢藐视武都头功绩,快给我拿下。” 肖通怒火难按,手指“多心狈”骂道:“你巧立名目,欺骗百姓,擅自收费,这决不是武都头本意,你今天必须要说清楚。” 一句话骂得“多心狈”面皮发紫,怪叫一声,一个饿虎扑食便朝肖通打将上来。肖通手疾,早伸出蒲扇大手掌,顺势抓住“多心狈”手腕向后一甩,“多心狈”便一个跟斗冲出一丈多远,跌落在地,只摔得鼻青脸破,四颗门牙具脱无存,满口血污。众家丁慌忙围住肖通。只见肖通飞手扬脚,早又踢翻了三五个在地厮滚。张兴亦上前助战,二人两背相依,各顾一方。又打了五七个回合,怎奈蔡家人多势众,一条暗索将肖通绊倒,众家丁蜂拥而上,捆了起来。张兴见不是头,孤掌难鸣,再也无心恋战,急忙冲倒了几个小厮,跳出圈外逃下岗来。 这张兴也是抬虎进县的猎户,深知武松为人。当下见得肖通老母闻听恶讯痛不欲生景状,怜悯之情油然而生,再将那征捐立碑之事反复揣度,更添疑窦若干。思虑一宿,索性横下心来,赶做起干粮,筹置些银两,直奔阳谷武松居处而去。 虽是金秋如画,张兴哪有心思观景,只是匆匆赶路,不觉一时,便来到了阳谷县城。 第十一章 除恶霸再上景阳(2) 张兴到了阳谷县城内,正想拐道县衙,见到两个公差衙役正在狮子楼上下来。灵机一动,便迎了上去,纳礼问道:“请问二位公差哥哥,小人有事特来求见武都头,却不知武都头可有空暇?” 二位公差笑道:“你可问巧了,在下正是武都头身边从人,你有什么事要找武都头?” 天下确实有无巧不成书之事。 张兴心中暗喜,连忙说道:“武都头打死老虎,小人曾抬虎进过县衙,在景阳岗上还同武都头讲过话。今有一件事关武都头的声誉大事,特来求见,请二位公差哥哥帮忙。” 这二位公差正是武松手下的赵三、冯林,今日当值在街上巡查,探悉民情。听张兴说得如此严肃认真,必有什么大事,便引张兴直接奔县衙而来。 张兴心里寻思,这蔡良一贯会耍弄奸计,是真是假,先从公差的口里探听底细。 张兴小心问道:“二位哥哥在武都头手上当差,十几天前可看到有一个叫蔡良的来县衙找武都头?” 公差说不知道。 张兴又说:“这蔡良与武都头是兄弟之交,前些天就住在县衙,二位哥哥怎么不知?” 赵三与冯林好生纳闷,他们天天与武都头在一起,未看到有人来找武都头,更未看到那么多人住在县衙。张兴见状,心中有了把握。 走进了武松住处,赵三禀明了张兴的来意,武松让张兴坐下说话,张兴哪里敢坐,未等武松发问,便热泪双流,将“多心狈”蔡良如何假借武都头英名,巧立名目,搭台收钱,坑压百姓,绑押肖通等前前后后详细述说一遍,直气得武松火冒三丈。 武松本是心地坦诚之人,哪能容得这些龌龊事,霍得站起,一拳砸在桌上,怒声吼道:“泼皮恶棍,竟敢如此猖狂欺压百姓,坏我名节,我一定饶不了他。”这一拳,竟将桌上的茶壶震起,掉在地上跌个粉碎。 赵三、冯林在武松的示意下,立即去召集人手。 武松对张兴说道:“我现在就去景阳岗,待会还要委屈兄弟一下。” 那“多心狈”被肖通摔掉四颗牙,疼痛难忍,说话也不利索,直恨不得将肖通碎尸万段。回到府中,一边令家丁将肖通吊起,鞭抽棍打,直打得肖通皮开肉绽,还觉心不解恨。 一边叫家丁将东沙岭全村人都强行招聚到木台前,“多心狈”撕去了过去温善的面纱,强迫村民捐献。 村民受不了这窝囊鸟气,与之吵骂辨理,景阳岗一下人声沸腾。 此时只见一拨公差衙役押着一人正向高台走来,待到近前一看,被押解的是猎户张兴,村民们不觉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只见一条大汉托地跳起到台上,铁塔般的身架将高台震得摇摇晃晃。众人认得是打虎壮士武松来了,慌忙跪地叩拜。 那“多心狈”做贼心虚,心中惊怕不已,见武松果然如传说中那样生得威武不凡,正在六神无主的时候,见武松已到面前,脸带笑意,双手抱拳向自己施礼:“武松有礼了,不知蔡兄一向可好?” 这下“多心狈”可混糊了,心中又感宽慰又觉不安,慌忙抱拳还礼:“岂敢岂敢,愚兄不才,怎担得起贤弟前来,有失远迎,还请贤弟恕罪。” 台下叩拜的村民也混糊了,这二人果真称兄道弟,还如此亲切,这怎得了。村民们混糊中夹杂着惊悸,有的人不自禁地打起了抖颤。 又听武松说道:“闻听仁兄热心为小弟捐钱立碑,我武松如何担当得起?” 这“多心狈”心中暗想:“天下谁不好名,他武松也是个人,今天他定是为这立碑而来的,我何不做个顺水人情,与他交结,日后就可以真的拉大旗作虎皮。” 于是对武松道:“贤弟为民除害,威薄云天,理应名留千古,明天愚兄就派工匠开山凿石,以遂父老乡亲之心愿。” 武松用手一指台下的村民问道:“那今天这里为何这么多人?” “昨天有个刁蛮之徒,非但不感贤弟恩德,反而带头起哄抗捐,还出手伤人,今天正准备在乡邻面前发落,现在贤弟来了,就请贤弟亲自发落吧。” 武松道:“谁人如此大胆,快将那人带给我看。” 台下村民的心中更加惶恐不安。 几个家丁回府跌跌撞撞地把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肖通架来扔在台上,武松见蔡良如此凶残,强压心头怒火,又向蔡良道:“此人乃是为小弟立碑交钱之事落得如此下场,我不忍心,倘若传出去也让小弟脸上无光。有道是好人做到底,送佛到西天,不如送他几两银子让他回去养伤治病,众人的面子上也都过得去,不知仁兄意下如何?” 那蔡良见武松对自己如此恭敬,自以为武松是想高攀自己这个大户,竟有点洋洋得意。 他一厢情愿地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他不知道自己已打错了算盘。 凡是过高估计自己的人,总是会打错算盘的。 他大声向台下村民说道:“肖通抗捐闹事,罪不可恕,如再有抗捐者,肖通就是他们的下场。” 村民心中不服,又害怕武松,一个个敢怒而不敢言。 武松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张兴所言属实,这个“多心狈”欺压百姓,确实该死,就是死十次也不冤。 当下武松对蔡良道:“仁兄与家人为小弟筹钱纳捐,十分辛苦,小弟今日特备薄礼,前来拜见各位,以表谢意。” 这蔡良一听,武松有赏,愈加狂妄,便叫家丁全部上台领赏。 武松见时机已动,立时面色大改,手指蔡良,怒声骂道:“你这泼皮,假我武松之名,坑财骗物,搜刮百姓,罪大恶极,今日还不束手就擒。” 众衙役一听,发一声喊,一齐跳上台来,将蔡良与众家丁团团围住。 蔡良方知中计,一个聪明绝顶的人,忽然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陷阱时,应该要用什么来救自己,他的头脑快速飞转着。他仗着以前学过几手拳脚,平日也时常耍几下,就一手抓住一个家丁,向前推去,撞倒了两个衙役,他钻空跳下木台,快速向景阳岗上窜去。 他已顾不了他的家人,那些家人的命比起他的命来说,那当然是自己的性命重要了。 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没有其他一个人的性命能比自己的性命重要。 武松弯腰抱起肖通,一看蔡良已窜出好远,连忙把肖通递给几个村民。那些村民听张兴说明真况,爬起来欢呼雀跃,围着高台喊打,反而挡住了武松的去路。 武松一看蔡良窜得更远,在台上一个飞步腾空跃起,从村民头上飞过,落地时又将身子略蹲一蹲,连着几个跳步,已缩短了与蔡良的距离,眼看蔡良已到岗上,武松心中一急,猛吸一口气,将身一纵,连着几个飞步,跃到蔡良面前,就势一个扫膛腿,将蔡良扫倒。 武松对蔡良说:“你知不知道,大象临死之前,总是会先去找一个埋尸藏骨之处,因为它珍惜它的牙,死后也不愿让人给毁了。今天你死定了,有没有想好你死了,你的钱埋在什么地方。” 蔡良来了个就地十八滚翻,向武松扑来,好似东施效颦。武松冷冷一笑,顿足狂喝一声,腾空便是个迎风八踩,那是打猛虎的架式,人的血肉之躯哪里能经受得住。蔡良眼看武松双脚就要踏上肚子,顷刻间自己就要化为肉泥,求生的欲望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鬼嚎:“英雄饶命。” 武松立即收势,在空中将身子扭一扭,擦着蔡良的身边落地。武松本来也未想真的要杀他,一是武松从未杀过一个人,二是武松自知是衙门的人,应遵衙门的法度。 蔡良象一条泄气的丧家犬,现在他确信自己今天必定是逃不掉了,同时也当然知道今生与钱无缘了,他只好乖乖束手就擒。 武松押着蔡良走下岗来,就听张兴高声喊着:“武都头今日特来为民除害,大伙还不来谢了。” 众人恍然猛醒,一个个伏地拜谢。武松连忙扶起前面两位年长的村民,叫大家都赶快起来,一一作礼。 武松带衙役押着蔡良那一干人等回到蔡府,立即尽数搜出蔡府的不义之财,登记造册,着张兴负责分发给众猎户,又拨出一些钱物与肖通养伤治病。 众村民无不欢喜。 武松及手下人押着蔡良一干人犯回到县衙,阳谷县城又是一次震荡,百姓欢欣叫好,不法商贾胆战心惊。 县令立即升堂,问实案情,将蔡良下了大牢,对一些未有大恶的家丁杖罚释放。 县衙内,当红玉听着众衙役谈论着武都头是如何惩治恶霸、如何把蔡府的不义之财分散给村民的,红玉的心中对武松的崇拜又增加了一层,她甚至想着如在武松身边做个丫鬟使女那该多有福气,想起这里,她竟感觉到自己的脸有点发热。 这一幕,正被县令夫人看在眼里,她不知红玉痴呆呆地在想着什么,但她敏感到红玉到了思春的年龄。 武松在自己的住房内想着,一两天搬回哥嫂家居住的事,看着屋内的摆设都不是自己的,自己只有两条腿一个肚子、两个包袱一根棍子。 他轻快地摇了摇头。 武松哪里知道,在通向东京的官道上,正有几匹快马,日夜兼程,向东平府赶来。 第十二章 奉承运进京面圣(1) 官道上,皇宫的刘公公负着当朝皇帝宋徽宗的御旨,带着几个人日行夜宿向东平府而来。随行的一匹马上还捆绑了一个人,是受高俅高太尉之托,把这吓傻的小舅子西门贺送回家中。 宋徽宗赵佶是个昏君,整天不理朝政,沉溺于酒肉声色。他有一个宠妃叫越黛,生性风流娇矜,把个徽宗赵佶哄使得犹如蚂蚁登锅台团团转。越黛嫌宫殿太小,嫌鸟儿少,赵佶便遣人遍寻奇花异石。青面兽杨志就因押运花岗石遇风翻船而丢掉了官职。 宫殿建好后,宋徽宗又差人四处搜寻奇珍异兽,并令高俅抽调精悍士兵,组织了一支捕虎队伍,到深山老林狩猎了一个月,虽伤亡了几十人,最终捕获了一头老虎和一头金钱豹,运送到京,饲养在虎馆和豹馆。 一日,天气特好,徽宗携嫔倚妃,游玩御花园。但见仙鹤亮翅,孔雀开屏,莺啼雀舞,不远处的樊笼之中,新捉来的虎豹,狂怒咆哮,心中好不快活。 江山在手,美人在侧,鱼和熊掌俱得。 宠妃越黛嫣然一笑,秋波流转,莲步慢移,轻盈地飘到徽宗身边,抱住徽宗的膀子撒娇:“皇上,奴婢听说东平府阳谷县景阳岗上赤手空拳打死老虎,这一定是个奇人,奴婢好想见识一下,否则会遗憾终身,请皇上成全。”越黛说着就双膝跪下。 徽宗忙伸手搀起说:“爱妃,其它什么事朕都可依你,唯独此事尚需三思。” “为啥?” “如今贼寇蜂起,朕闻打虎者武松是梁山水泊一带人氏,朕心里有点不踏实。”宋徽宗忧心忡忡地说。 越黛又问:“那打虎英雄乃地方上的官军都头,怎么会与梁山担上关系呢?” “实乃妇人之见。”宋徽宗说着就脱下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镶金翡翠戒指,把越黛的纤手轻轻拉过去,把戒指缓缓套上。 “爱妃,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当今忠奸难辨。良莠混杂,谁能断定此人是好是坏,一旦不慎,将会引狼入室。” “那不正好,皇上应立即派人建造一个狼馆。” “越发疯话,”宋徽宗加重了语气。 “皇上、既如此,我更要见此人,施以重赏。” “爱妃那是如何?” “如此英雄豪杰,千载难逢、我给他加赏,皇上委他重任,恩威并加,这既不是一件大好事吗?” “真是胡闹,”宋徽宗脸有愠色。 黛妃一见徽宗不允,扬起右手,“啪”地一声响,将价值连城的金玉戒指摔碎在虎池边沿的巨石之上,假意放声大哭。 徽宗本欲恼怒发作,一见此光景有点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这黛妃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越发恣意疯狂,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日进宫,区区小事,不肯应允,我算哪个狗洞子里爬出来的,以后在宫里还怎么过日子呀,倒不如现在一死了事。”嘴里说着,眼里瞟着,假假作势要去跳虎池。 徽宗一见,心中更慌,赶快上前一把搂住黛妃的如柳细腰,伏身贴鬓对着她的耳朵,颤抖地连声说:“朕依你,依你,全依你。” 有道是“为博美人回首笑,千军泪落烽火台。” 徽宗在书房里坐定,心中闷闷不乐,召武松进宫,心本不愿;不召武松进宫,又没法向宠妃交代。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是金口玉言。皇帝说话不当数,岂不要被天下人耻笑。 无奈何,他作小太监传旨立即宣蔡京、高俅进宫。 蔡京、高俅觐见后,听徽宗说了召武松进宫之事,蔡京首先说道:“皇上,这事万万不可,且不说武松与贼寇有无瓜葛,就说能打死老虎,必是粗壮山野之人,微臣恐惊扰了皇上与娘娘的圣驾。” 徽宗一想也是,又问蔡高二人有何良计。 高俅那三角眼骨碌碌一转,连忙说道:“皇上,臣倒有一移花接木之计。” 徽宗一摆手:“爱卿快快说来。” 高俅道:“臣小妾西门秀的弟弟西门贺现在正在府上,我见他长得高大魁梧,颇有美男之貌,口齿伶俐,也会一点武艺,倒不如让他悄悄进宫。” 徽宗一听心中明白过来。 西门贺是西门庆的弟弟,原本是阳谷之人,熟知武松打虎之事。 徽宗也就放心了,糊弄一下黛妃就算了。 徽宗着实气恼,待蔡、高二人告退后,他走下密道,转去妓院,他要把心中的闷气全部发泄进“花月愧女”李师师的身体内。 第二天,“假武松”西门贺被悄悄应召进宫。 秋高气爽,偌大的皇家御苑,披红搭翠,凤鸣鹤啾,香烟缭绕。 徽宗只召集了皇亲国戚,宫嫱贵妃,围坐虎馆外,在等候打虎英雄“武松”到来,准备聆听英勇打虎的壮举。 在一声声传“武松”觐见的旨令里,假武松西门贺近前叩拜,口称“吾皇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千岁”。黛妃望去,见“武松”可算器宇轩昂,落落大方,心中已有一喜。 听“武松”讲述在景阳岗如何打死吊睛白额老虎,众人都感身临其境,赞不绝口。西门贺在心里把这“打虎经”反反复复已想过无数遍,故说得有声有色,惟妙惟肖。黛妃听得心花怒放,媚笑声声。 突然听到一声咆哮,虎馆假山旁边的巨大铁笼内,那只刚捉来的老虎,不晓人间趣事,竟发出声声怒吼。 也许是惊恐的咆哮,世间竟有人赤手空拳就能打死它的同胞。 也许是愤怒的咆哮,根本就不信凭人的拳头就能打死森林的霸主。 天下人都未想到一声虎啸竟引起了一个连锁反应。 连宋徽宗赵佶也未想到。 只见黛妃扭腰摆臀走到徽宗面前撒娇说道:“皇上,如若让英雄再现身表演一幕,实当妙极。” 那些不明其里的皇亲国戚也跟着起哄,让“武松”现场表演一番是如何打虎的。 这可苦了徽宗,他对西门贺能不能打倒老虎没有把握。 这可吓坏了高俅,他知道西门贺决不能打倒老虎,会葬之虎腹。 高俅也只能在心里暗暗叫苦。 徽宗又听黛妃在说着:“请皇上恩准。” 皇亲国戚们一齐喊着:“请皇上恩准。” 这下徽宗下不了台,只好违心下旨:“传娘娘旨,让众人一睹英雄威武。” 太监刘公公高声喊道:“遵娘娘旨意,请勇士武松重展雄姿,下虎馆生擒老虎。” 只听一声“放虎”,有太监拉动开启铁笼门栓的绳索,笼门打开,老虎蹿出,扑下假山,落入深地,一对前爪在陡峭如削的池壁上乱扒,咆哮如雷,使人望而生寒。 待众人再看“武松”时,只见他已如一团烂泥,瘫倒在地,面如土色,嘴里不停地说着:“俺不是武松,”“俺不是武松。” 一听要下虎池打虎,西门贺当时就吓成了一个傻人。 黛妃一听“俺不是武松”,知道被耍了,当下也就泼出命来,不依不饶,又哭又闹。 在皇亲国戚面前,徽宗自感下不了台,假意呵斥了蔡京高俅办事不力,又叫拟旨下诏东平府,召阳谷县打虎英雄武松进京。 去东平府必经阳谷县,高俅也正好把已成傻子的西门贺送回家。 西门贺未想到自己原本去东京找姐夫高俅混个一官半职,谁知落了个这么下场。 原本未想到,现在就更想不到了,因为他现在根本就不能想了,已不会想了。 在阳谷县城紫石街武大家里,一片忙碌的景象,武大眼睛笑成一条缝,潘金莲脸上喜成一朵花,忙着拾掇打扫屋里屋外,因为武松今晚就要搬回家来住。 最早得知此消息的是对门开茶馆的老板娘王婆,她也过来帮忙,左擦擦,右抹抹,时不时吩咐武大搬这挪那。 门前拴着高头马,不是亲来也是亲。她以为是潘金莲的干娘,她自然把自己当作了武家的亲戚。 武松向县令大人禀明回哥嫂家居住的请求,得到了准许,即着一手下扛着行李,在一班衙役前后拥送着走出县衙大门。武松不知道,他的身后正有一双恋恋不舍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的脚步。 使女红玉听说武松搬出县衙回哥嫂家居住,心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似丢失了一件什么东西,可她又不能直接明着跟着大伙,只是站在那里默默地送着武松的背影。 这一情景,恰又被县令夫人看在眼里,她明白了红玉的心思。 这时一执勤巡街的衙役急匆匆来到武松面前说道:“禀都头,刚才来了几个好像是京城来的人,其中一个可能是宫中的人,有两骑马去了西门大官人处,另几人向东平府方向而去。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小的说不清楚。” 武松听了,沉思了一会说:“俺今天不回家了,说不定就有什么事,兄弟们留心点。” 众衙役齐声答道:“请武都头放心。” 武松回头向自己的住房走来,心里隐隐感到,一定要有什么事发生。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十二章 奉承运进京面圣(2) 两匹快马赶到西大官人府前,递上书信,西门庆听家丁禀告后,先是一惊,后是一乐,这万贯家财再也用不着平分,归他一人所有了。 那两名公差得到丰厚的赏银,掉转马头,又快速追赶刘公公而去。 西门庆,人称西门大官人,是阳谷县首富,别人在背地里都称他第一号花花公子。他知道了之后,非但连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觉得很高兴。他对他的狐朋狗党说:“三代为官,才能懂得穿衣吃饭,这第一号花花公子的美誉,可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 他的家人没有人怀疑过他说的话,因为他的确天生就是这样一个人。老天生下他好像就是要来享受这人世间的荣华富贵,享受种种醇酒和各种美人。 他不爱江山,只爱醇酒和美人。 他的运气也好像要比别人的运气好得多。 西门庆在十八岁那年,取了本县吴员外家女儿为妻,也在那年他父亲因病亡故,母亲也在早年就已去世,现在家中他为长,无有管束,尽情吃喝玩乐,寻花问柳,访妓**,家中的钱财渐已被挥霍干净。 一天他回家取银,他的妹妹西门秀跪倒在他面前,哭着说:“哥哥整天吃酒寻乐,家里已所剩无几,以后我们日子怎么过啊?” 西门庆一想,也愁上心来,以后没钱咋找女人? 西门秀又说:“若哥现在回头改错,用心经营生意,也可发大财。前日有一汉子来买药,说东京有一长生药买卖,只消五十两银子贩来,便可赚大利。” 西门庆一听,是一个财运,可家中已没有什么银两,只好两手一摊。 吴氏走过来说:“只要官人肯去,我去娘家借来。” 三日后西门庆动身前往东京,非止一日,来到汴梁城内。 乡下人第一次上街,有如大姑娘第一次坐轿。 别看那物品琳琅满目,让人心动着掏口袋;就连那娇声嗲气的妓女一下就吞了他二十两纹银。转出妓院又遇到一堆人玩骰子,他也是惯上赌场的,一想如能赢上几十两,又可去抱美人了。在下注连赢了两把后,一高兴就把袋里三十两银子全部押上。待庄家摇定一开,他呆了,那骰子全是六点“六六大顺”。 当西门庆明白自己是小巫见大巫时,为时已晚。明知骰子有鬼,在京城也不敢与人争斗。 在流落街头无计可施的时候,他遇到一个人,使他时来运转,铁也生光。 西门庆在酒店里看到一个喝闷酒的人,见那人打扮不俗,就主动上前搭讪,那人闷了一肚子话也正好有个说处。 这个人叫陈荣,是高俅太尉府中的一个心腹,遵命为高俅选一个美人,一连找了三个,高俅都未看上,陈荣受了一顿训斥,又一时找不到美人,只好在这喝闷酒。 西门庆一听是此事,心头一亮,拍掌大笑。 一笑惹怒了陈荣,对西门庆一拍桌子:“你个鸟人莫非也敢讥笑俺不成。” 西门庆忙道:“大人息怒,听俺说来,俺家有一小妹,年方二八,生得可谓国色天香,尚未婚配,若得大人提携,愿将小妹献于太尉。” 陈荣听罢,对西门庆仔细端详了一番,见西门庆长得一表人材,心想他定未说假话,他那小妹一定长得非常漂亮。 陈荣心中大喜,“你家小妹若被太尉相中,那你可就走好运了。” 几天后西门庆回到家中向西门秀述说,西门秀立即点头同意,她心中原本就有攀龙附凤之意。 又是几天后,高俅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二八佳人长得明眸皓齿,心中大喜过望。这西门秀从小对礼节就已学得透熟,加上聪明伶俐,甜言蜜语,没几天功头就把高俅弄得神魂颠倒。 西门秀得宠后,便隔三差五地使人给西门庆送些金银财帛。以后西门庆就正式当上了西门大官人,不断地置办家产、药铺、当铺,又建起了狮子楼。 因与当今太尉是郎舅关系,府尹、知县都不敢怠慢他。 他为想独据家产,就用好话哄动西门贺上京去找姐夫高俅谋取官位。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这次西门贺被吓成傻子,究其原因皆因武松打虎而起。 数月以前,景阳岗上老虎为害之时,西门庆曾率家丁几十人,躲藏在巨石之后,以偷看老虎是如何吃人而取乐。武松打死老虎让他心中不快,不过他通过东平陈知府出面,谋得了虎皮和虎骨,他坐在虎皮披垫的椅上倒也洋洋自得,那虎骨被制成了虎骨麝香膏,又让他发了一笔大财。 武松刚来阳谷的那几天,既不明其中究理,有没有什么知心朋友,因此他也不知道虎皮虎骨之事。 西门贺吓傻了,西门庆心中刚平息的恨气又涌上心头,但心中也暗自高兴。 刘公公一行赶到东平府时,天已半夜时分,陈知府在睡梦中被叫醒,一听是京城来人传达皇上圣旨的,可吓坏了,抖抖索索穿上官袍出来拜见刘公公,他是第一次见刘公公,他还是当年上殿面试时进过一次皇宫。 刘公公一声:“陈大人接旨”,那尖腔尖调吓得陈知府慌忙跪倒伏地叩首,口中连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只听娘娘腔有板有眼地读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东平府阳谷县武松打死猛虎为民除害,今特传朕意,着武松即日上京觐见。钦此。” 陈知府又拜:“谢主隆恩。” “陈大人起来吧,接旨。” 宣完圣旨,忙着看座奉茶,陈知府连夜派人去阳谷县传唤县令和武松,另又分别派人安排筵席招待,收拾房间,准备洗浴用具;又着夫人准备送礼的金银财宝。 东平府一夜灯火通明,陈知府一夜无眠。 天刚放亮,东平府差役已到阳谷县衙,县令于睡眼惺忪中听明旨意,一下子来了精神。 武松打虎传遍江湖,县令自以为他的名字也跟着传遍了江湖。 当县令与武松快马加鞭赶到东平府,已过午时,刘公公已起床正在梳洗,他们只好候在门外。 经陈知府的导引,县令和武松拜见了刘公公,县令不失时机把随身携带的一包银子奉上,刘公公让手下人收下了。 武松既不懂得官场规矩,也没有可奉送的银两,只是向刘公公鞠了一躬。刘公公见武松确实长得威武雄壮,站在自己面前就像一座铁塔,不禁心生寒意,刘公公心想,也许武松只用一条胳膊,就像拎小鸡似的,拎起我这只有百十斤重的公公。 县令和武松领了旨意,又是马不停蹄,回到阳谷已是半夜,西天那一弯残月正徐徐落下。 这消息太突然了,突然得让武松怎么也想不明白。天高皇帝远,天下有几人见到皇帝,除了皇亲国戚,除了近侍宠臣,除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外加佳丽三千,自己一个山野草民,打死了一只虎,受到皇帝的青睐,真是莫大的荣幸。 武松不知道,还有一个能经常见到皇帝,能讨皇帝欢心的人,就是那“花月魁女”。 武松心中高兴,心想此次上京不但能大开眼界,而且能有缘相识天下的英雄豪杰,岂不美哉。 武松怀揣着一个美美的梦沉沉地睡去,他把又一个等待留给了武大和潘金莲。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十二章 奉承运进京面圣(3) 应召进京面见皇上,可是一个天大的喜事。 虽然这阳谷县远在帝尧时代就因“观日出,布五谷”而成名为“阳谷”,即使或许在哪个朝代有人见过当朝的皇帝,但被皇帝直接下诏进宫觐见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一早上,阳谷县衙府门大开,县衙所有的人都在忙碌,人人穿戴整齐,把县衙打扫得干干净净,一拨人在县衙门口待命,一拨人上街执勤,几十米距离一个,好一派紧张严肃的气氛。 县令今天起得最早,虽然昨天鞍马劳顿,但人逢喜事精神爽,武松打虎让阳谷县出了名,做县令也感到光彩,更高兴地是昨天向刘公公送了银两,这可是一般人都不可遇更不可求的机运。只要刘公公稍作关心一下,他就可以脱下这七品绿袍,穿上红袍或蓝袍。所以他今天一早就来看望武松,礼贤下士,极尽了热情和关心。 县令夫人今天也一反常态,比使女红玉、若兰起得还早,和颜悦色地吩咐红玉快去帮助武都头拾掇,准备好进京的随身衣物和盥洗用具。 县令夫人准备做“红娘”,给武松送上一份人情。 其实根本用不着县令夫人仔细吩咐,这是红玉心中早就想做的事情,会心甘情愿地做好。 日上三竿,县令虽知时间还早着呢,但还是吩咐赶快准备刘公公一行打尖的午餐。 将近午时,刘公公一行飞马来到县衙门口,在随从的搀扶下下了马,享受着夹道欢迎的快感,大摇大摆走进县衙直接入席。 因要赶路,刘公公不需客气,县令看着刘公公的脸也不敢客气。 武松向一个衙役说了几句,向县令与众人作了辞别,翻身上马随刘公公一行飞奔而去。 武松奉诏进京面圣的消息犹如突如其来的龙卷风,顷刻之间席卷了整个县城,又一次震撼了所有人的心灵。 武大听到了消息,连饼担也顾不上,气喘吁吁跑到县衙前,武松早已走远,他只恨自己两条腿太短,总是晚了一步。 武大心中虽有点失望,但还是很高兴,连声说:“二郎真是有出息了,俺兄弟真是有出息了。” 听了衙役转告的话,武大才转身离开。 王婆听到这个消息,连忙跑过来喊出潘金莲,笑逐颜开地说:“金莲,你们家武都头的英雄大名,连当今皇上都知道了,下了圣旨,武都头已动身去京城了。你们家发了,你可不要忘了干娘平时的关心。” 这消息一下震动了潘金莲的心弦,不禁喜上眉梢,冥冥之中的那一个灵感显得清晰起来,就像在黑夜里行走得有点疲倦的人,突然看到了耀眼的星光。忙笑着对王婆说:“干娘,哪能呢?” 左邻右舍也不时前来拜访、祝贺,使潘金莲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觉得有一股幸福感溢满全身。 郓哥找到武大郎,央求武大一定帮他,他决心一定要拜武松为师。 西门庆正在狮子楼与几人喝酒,听小斯来报,心中说不出的一种是无端嫉妒还是莫名仇恨,“啪”地摔碎了手中的酒杯,吓得众人都哑口无言。 随即西门庆又对小斯耳语了一阵,小斯出去后,约莫一个时辰,西门府里走出两个家丁,身背包袱,也顺着朝京城方向的官道而去。他们奉西门庆之命,上太尉府找西门秀。 东京城城内,皇上要召见打虎英雄的消息,已传遍了朝里朝外,街头巷尾无不在谈论称颂,那些黎民百姓对武松形象也只能是乱加揣度,相互传讹。有说武松身高如山、手如蒲扇、脚如木墩;有说武松鼻直口阔,头大如斗,身如庙宇天神,,顿食一斗,日吃一担…………不尽其然。他们都在盼望着一睹打虎英雄的风采。 武松与刘公公几人在路上一连行了几日,总算来到了京城。 虽是暑天已过,但也高温不下,特别是中午,有时连一丝风也没有。别说那刘公公在宫中过惯安逸舒适的生活,那细软的身子骨如何经受得过,只是因皇命在身而只好咬着牙关硬撑着。就是武松也感到酷热难耐。 他们在晌午时分进了城,随刘公公穿马行街,过天汉州桥,转入封丘门。大街上车马行人熙熙攘攘,锦衣花帽拥拥挤挤,楼台亭阁鳞次栉比,武松看得竟有点呆了。因为他第一次来京城,因为他八年的少林寺学艺生涯除了灰色、光头,就是连绵的山峦与飘动的浮云;下山后也就一直阳谷县这“棋子之地”游动,虽然阳谷县市面繁荣,人丁兴旺,店铺林立,买卖兴隆,但同汴梁城比起来,也只能算是一条小街巷,大树上一根细枝。武松索性取下毡帽,斜背在后肩上,尽情领略着大街热闹的无限风光。 京城的百姓们并不知道他就是名震江湖的打虎英雄,没有人注意他的目光。 他们在一个客店安排武松住下,刘公公要回宫复命,让手下人教武松习练宫中礼仪,如何见皇上、娘娘要磕头,要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如何要称自己为“草民”,“小人”等。 武松一听,心中就有了一种厌烦情绪。武松心目中只敬仰英雄豪杰,对这些什么“君君”,“臣臣”之礼一窍不通。 厌烦也罢,不通也罢,既来之,则安之,虽不为五斗米折腰,但端人家的碗就得服人家的管。 刘公公回到皇宫面见皇上:“启奏皇上,奴才不辱使命,已带武松回京。”刘公公本想诉说一番自己一路上如何吃辛受苦、如何日夜兼程的功劳,谁知徽宗听了,脸上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挥一下手:“朕知道了,下去吧。” 原来这几天一连几报,弄得徽宗坐立不安,心情烦躁,连头也疼了,谁也不想见,什么事也不想问。下旨召调武松之事早已忘在脑后,即使没忘,此事现在也无关紧要了。 蔡京高俅一伙也落得自在,相互勾结,权倾朝野,恣意践踏大宋朝纲。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十二章 奉承运进京面圣(4) 一个人遇上太多的麻烦事,总是会头疼的。 宋徽宗被一连几个令他十分忧虑的事,搅得头昏脑胀,又未寻思到良策,只能自认头疼了。 江南方腊自立为王,与大宋分庭抗礼;淮西王庆、河北田虎、山东梁山啸聚造反,半壁江山烽烟四起,内患重重;燕山北部西辽频频骚乱边境,吞食大宋的狼子野心显而易见。这一切让宋徽宗忧心忡忡,坐卧不安,数次调兵遣将安内攘外,都损兵折将,无功而返。他头疼得实在无法忍受,唯一的就是到李师师那儿可以寻求到慰藉。 这徽宗倒也算是一个风流才子,是个绝顶聪明俊俏之人,诗文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知晓;品竹调丝、吹拉弹唱,无所不通;还特别喜欢踢气球,好研究道家学说。在他登基后,号玉清教主微妙道君皇帝。只因他兴趣爱好太多,居帝位而荒于朝政,就不能成为一个好皇帝。 虽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外加佳丽三千,但他头疼时或是无聊时,总是偷偷去找李师师。李师师陪他下棋,为他抚琴或轻歌曼舞一曲,为他解去心头烦恼。论漂亮,宫里所藏的女人都是天下绝色的美人,没有人可以比拟,但这些女人一进宫,一个个很快就变成乌鸡眼似的,勾心斗角,谗言蜜语,互相拉拢,又互相排斥,虽有妩媚青春,却无温柔心境,使徽宗有时性趣索然。而李师师从未向他要求过什么,只是极尽温柔,使他得到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满足。 天下的不安定,屁股下的龙椅不稳,这些大事难了,武松应诏到京的事就被搁在一边。 武松本是行脚练武之人,哪能过得惯这种舒适的日子,闲得难受,无聊透顶,犹如山林里的一头野兽被困在铁笼子里,全身每一根毛细血管里都蓄满了怒吼,汩汩躁动。 这日午饭后,武松实在烦躁极了,悄悄溜出店门,漫无目标在街上闲逛。 武松绕过金碧辉煌的皇宫,向西行至天波门,只见在金水河旁耸立着“清风无佞滴水楼”,巨幅牌匾有四个大字,“天波杨府”,落款是“宋太宗”。 武松一看是“天波杨府”,对杨家的一门忠烈心里肃然起敬,从小就听遍了杨家将的种种传说,杨家一门的众英雄人物在他心头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已是黄昏时分,武松驻足观看,“天波杨府”门前挂着四个大纱灯,灯上都有一个“杨”字,门前凄寂冷落,没人走动。天波门下的“文官落轿,武将下马”的牌门也不知什么时候没了。 世界上的事情确实是难以预料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狡兔尽,走狗烹,良弓藏,杨家数代风流尽如此悄无声息。 武松踌躇了一阵,还是上前敲动朱门兽环,他对杨府既崇拜也好奇。 过了一会,一扇大门徐徐打开,从门内走出一个佝偻身形、年过百岁的老院公来。武松一见这老人相貌奇异,银髯垂过腹下,清明硬朗,心知不是一般家人,连忙跪倒叩拜:“山东武二拜谒杨府,不想打扰了老丈的清静。” 武松不知道这老人就是名震辽邦的杨府家将杨洪,现年已一百六十岁了。 老人上前扶起武松:“莫行大礼,快快平身。” 武松站起后,老人又端详了一番说:“你就是那个打虎的武松。” “正是小辈,小辈不敢动问老丈名号。” 老人呵呵一笑,用手捋了捋银髯说:“老朽杨洪。” 武松一听更是敬凛,又双手一抱拳:“小辈唐突打扰,请恕罪。” 杨洪又笑了一笑说:“前些天还听我家太君说起过山东武松打虎之事,不期今日就遇到了。你随老朽到后堂,我家太君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武松也很高兴,心想不枉此次东京之行,见到了天下闻名的杨家太君。武松随杨洪穿过杨家府衙、花园,走过演兵场时,武松脑海里掠过杨家儿郎刻苦练武的身影。 武松一路走,一路举目留神细看层层房宇,砖瓦多已灰旧,墙根上青苔如绣细云,蟋蟀唧唧,自鸣于空廊静室;道旁乱花故木,阴影疏疏,偶尔花叶飘落;未见行人,府内一片空清。 来到后堂待客小厅,杨洪招呼一个小女童侍候茶水,即去向太君禀报。 只见一个百岁老人,在一个小女孩的搀扶下,左手拄一根龙头拐杖,徐徐走来。 武松更不知道,这个太君就是令辽人闻风丧胆的战神穆桂英,已是九十九岁了,她手中拄着的就是佘老太君留下那根上打昏君下打乱臣的龙头拐杖。 杨洪喊道:“武松快来拜见穆太君。” 武松一听,连忙快步上前躬身拜倒:“老太君在上,小辈武松给您老人家叩头,愿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穆桂英伸右手扶起武松,拍拍他的肩膀道:“看来你就是闻名江湖的武松了,好个年轻小子,双拳打虎,一举成名。” 穆桂英虽是百岁老人,却还十分精灵周到,身穿一件鹅黄鹤舞道衣,眉发如银霜,脸庞儿还有些英武秀气。 一行人入座后,穆桂英问武松怎么会在京城? 武松答道:“回太君,是皇上下旨让俺来的。” 穆桂英道:“召你进宫是为何事?” 武松道:“俺也不知,已来了几天。” 穆桂英道:“老身早无当年生气了,对朝廷上的事不甚了了,明天让我的外重孙宗杨帮你打听一下。” 杨洪早着人整好酒席,对武松说道:“我家太君认识你很高兴,特命备薄酒一杯,请小英雄移步陪我家太君畅饮一杯。” 武松心想自己只是打死一只老虎,算什么英雄,哪能与穆太君相比,保家卫国,威震辽邦,这才是真正的大英雄。自己能陪大英雄喝酒,真是无限荣光。武松连忙答道:“蒙老太君垂爱,小辈受宠若惊。” 酒席间,武松听穆桂英说了些朝野世情,说到西辽犯境,方腊造反,说到天下百姓将又要遭战火摧残,说到当今皇上受奸佞欺哄、正邪不分时,心情略显沉重……穆桂英滔滔不绝的话语,使武松的尚显浑浊的心灵得到了洗濯,武松感到自己的心境明澈开朗。 后来酒酣,穆桂英叫人取来她的梨花大戟,在小客厅的月明地上,使了小半个时辰,端的是游龙盘彩,醉狮摇头,一片风声杀气,把个武松也惊呆了,难怪年轻时能让辽人丧胆,名传史册。 穆桂英笑道:“老身虽已九十九了,还可到边关一战,但大宋胜于老身的人才,又何止万千,只可惜当今皇帝不能启用有用之人,何况乎林冲、王进等英雄志士又遭奸佞迫害。奈何,奈何?” 武松自己也不知道,他这次“天波杨府”之行,对他一生起了很大的影响,以使他后来痛恨奸佞、除暴安良、反对招安,招安后奉召征辽时英勇抗敌,屡立战功。 穆桂英望着辞别远去的武松的身影,幽然发出一声轻叹,这一叹好像带着无限的惆怅,她的这一声叹息,好像对大宋江山寄托了无限的惋惜和无奈,似有英雄末路之感。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十二章 奉承运进京面圣(5) 武松从“天波杨府”回到客店,任那几个人反复问他去了哪儿,他就是不说。 他不想说的事情,任谁问他也不会说。 夜里睡在铺上,想着穆桂英所说的话,现今奸佞当道,皇帝昏濛,国家风雨飘摇,心中有种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感觉。又想这皇帝老子叫我千里迢迢来京城,又把我搁在这儿,不知到底是什么事,明天要找那个刘公公问问清楚。如没什么大事我得早点回去,与哥嫂一起过中秋节。 武松合上双眼,不一会悠然沉溺地睡去…… 武松悠悠荡荡走到金碧辉煌的紫金玉石门前,他想起来了,是白天刚看到的皇宫。 门两边各趴着一只老虎,见武松走来,都睁开眼瞅了一瞅,随即把眼又都闭上了。武松也不去惹这两只猛兽,直大步地跨进紫金门,便见里面的一片空地上,坐着千百只猛虎,远处有一碧色高台,台上有一只老虎,如人一样站立着,头上戴着金冠,它正向众虎高声地讲话:“三个月前,我栽在武松手里,他以为把我已打死了,他哪里知道我有脱神代魂之变,我原有九条命,在武松手里丢掉了一条,还有八条。” 众虎欢呼。 那虎王又说:“有山在就有虎在,我们如果不吃人就不叫虎了,天帝会惩罚我们。我们虎的天职就是害人,不分妇孺老幼,多害一个人,就增加一分道行。现在武松来了,我们齐心合力,咬死他,吃了他。” 虎王刚说完,便见那些猛虎都把嘴扎在地上发出震天撼地的啸声,就等虎王一声令下。 此时武松心中明白,台上那只戴金冠的老虎就是在景阳岗被打死的那只,如今它的游魂在这里聚众害人。想到此处,武松大喝一声:“你这孽畜,俺武松能打死你一次,就能打死你二次,打死你一窝。” 那虎王纵身跳下碧玉台,带着众虎,都张开血盆大口,排开虎阵,发着狂吼,向武松扑来,声音之大,把宮顶上的瓦片都震落下来跌成碎沫,连高棂也被震断。殿外只听那树叶哗哗落地的声音,如秋风扫过。 武松托地一跳一丈多远,冲入虎阵,双拳抡起,一拳一个,只打得那千百只虎鲜血飞溅,斑毛脱离,横七竖八倒于地下,立时毙命。 那虎王见势不妙,瞅着立时逃窜,口中喊道:“我再去找一座景阳岗,修炼道行,那怕离开家乡故地,我也在所不惜,我一定要成为天下第一虎,一定吞食你武松的血肉,方解心头之恨。” 武松腾空跃起,一拳正打在虎王的头上,连金冠带虎头打得粉碎,又把那成群的老虎打倒一爿。 武松打得热了手,忽地一拳打在一尊玉石虎身上,把玉石虎打得裂开为两片。武松想,活老虎都被我打死了,这条路,以后可以任人行走,不再有什么危险了。他回头一看,他的身后,行人来往,骑马的、坐轿的、推车的、挑担的,有领着小孩的,有扶着老人的,都眉开眼笑。 武松正自高兴,忽听一声怒吼,那只被打死的虎王又复活了,呼的一声向他扑来……武松一惊,倏地醒来,原来是南柯一梦。武松心里想着,梦毕竟是梦。若真的能如梦那样,打尽天下的老虎,此不快哉,也不枉度此生了。 武松睁开睡眼细看,天已快亮,索性爬起来,走到院子的一块平地,拉开架势,练了一趟拳脚,正好店小二早起生火做点心,看武松练功已毕,忙送来一盆水,让武松洗刷。 店小二见武松面貌和蔼,便问道:“客官来店已几天,还不知客官高姓大名?” 武松道:“在下武松。” 小二以为听错了:“你是武松,那个打虎英雄武松?” 武松道:“正是在下。” 这可了不得了,一大早如起了一阵狂风,吹过东京的大街小巷,都知道武松就住在**客店,大街变得拥挤起来,嘈杂起来,都想一睹武松风采。 大街上的漫无边际的声浪惊动了殿帅府太尉高俅,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忙派几队兵士上街巡查,待听了兵士的禀报后,心里头打起了恶毒主意,前两天在床上就听西门秀说起过武松之事,正愁没机会整治,这一下机会来了。 高俅吃过早饭,急忙进宫叩见徽宗,诬告武松聚众闹事。 宋徽宗这两天情绪已稍有稳定,又沉溺在酒色之中,平时白天都懒得理事,更不谈什么早朝了,对天下之事两眼一抹黑,只听信于几个近侍宠臣。 徽宗这才又想起武松被召之事,着刘公公去传旨,今天下午在御花园虎狮馆看武松打虎表演。 大街上拥挤的行人在刘公公几人的吆喝下,纷纷躲避,让开了一条道。 刘公公找到武松,一同走回客店,刘公公对武松说:“皇上有旨,着武松下午未时进宫,表演打虎。” 武松一听懵了:“啥表演打虎?” 刘公公便把越黛娘娘要看武松打虎表演一事说之,武松一听,一股无名怒火生于丹田,沿着七经八脉走遍全身,武松想这真是天下的荒唐,让我千里迢迢来东京就是为了给一个女人表演打虎,这打虎怎么能表演呢,不是虎死,就是人亡,让我与老虎生死一搏就为了讨好一个女人一笑,我武松还算什么堂堂男子汉,岂不被天下英雄笑掉大牙。 武松脸有愠色对刘公公说:“请公公回禀皇上,恕武松不能遵命,俺武松打虎是为民除害,不是为打给谁看的。” 刘公公一听,沉下脸来:“武松,你敢抗命不遵,你有几个脑袋?” 武松道:“俺死不足惜,你们就是把俺头砍了,还是那句话,俺是不会去作什么表演的。” 奴才做长了,自以为就是主子了。刘公公一生所看到的都是点头哈腰之人,从未遇到这么一个敢于违抗皇命的人,那张无血色的脸顷刻间变成猪肝色,连声说:“你等着瞧好了,你等着杀头吧。”一句话未说完,就奔出店外。 刘公公刚走后,又来了一个年轻武生,是原兵马大元帅宗泽之孙宗杨,他奉穆桂英指派去打听皇上召武松来京城的目的,正好来到客店,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他不禁为武松担起心来。 少年英雄相见,宗杨十分敬佩武松的英雄豪气,寒暄几句,匆匆告辞。他知道武松抗命捅了大乱,生命危在旦夕,他要立即去见祖父宗泽和外曾祖母穆桂英,设法搭救武松。 武松一肚子怒气无法发泄,就在这时候他想起了酒,。 他想起了酒,并不是苦闷,也不是以酒浇愁,而是他已很长时间没喝上一顿好酒。他大声喊道:“小二,拿酒来。” 武松放开量一连干了几大碗,心想,就当是断头酒吧,就当为自己送行,喝足了好上路。 武松一旦沉浸在酒中的时候,对刚才的事已置之度外,浓烈的酒香使他的心情逐渐开朗起来。 就在武松大饮狂饮的时候,直听外面人喊马嘶,龙猛将军呼延珏带人来提武松。 徽宗一听刘公公禀报武松抗旨,龙颜大怒,那高俅未等徽宗发话,立即出宫派人捉拿武松。 武松走出店门,哈哈一笑:“俺武松在这等着呢?” 有军士上前欲绑武松,武松大喝一声:“谁敢,去哪儿?俺自己走。” 呼延珏也早听武松威名,心知武松是一个信义之人,喝退了军士,对武松说:“我理解你,但我不能不抓你,因为我的主子是皇上。” 武松哈哈一笑地点了点头。 一阵兵士押着武松走向殿帅府,东京街上又卷起一波浪潮。 在殿帅府的牢房,武松想起了夜里的梦境,难道是老天不让俺武松活,真的又跳出一只老虎来。武松的心不寒而栗。 武松又想,人生原本如梦,又何必忧伤。 高俅来了。 武松不认识高俅,也不知道高俅只是踢得一脚好球,被徽宗宠用,一个无赖就成了殿帅府太尉,统领天下军马。 高俅奸笑着说:“武松,你是打虎英雄咋啦,你也活不到后天。” 有的人为了某种目的或利益,他可以叫许多人去死。 高俅就是这种人。 “后天,”武松听得汗毛直竖,他在想,到了后天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难道自己真的活不到后天。 武松才二十几岁,所以,他决不愿相信自己后天必定要去“薄命司”报到。 武松笑了:“能死在京城这块风水宝地,也算前世有缘,俺也许将成为最幸运的人。不过说心里话,俺武松真的不想死。” 有丝风吹进来。是秋风。 秋风如刀。 秋风砍不断忧伤的情丝,武松想起了自己的哥哥与嫂嫂。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十二章 奉承运进京面圣(6) 武松被抓进殿帅府牢房,整个东京像似被捅了马蜂窝,人群骚动,话语云飞,拥乱不堪。 这消息也一下子打破了皇宫里的沉寂,那些勾心斗角、争宠不休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有说的,有笑的,也有嗤之以鼻的,犹如花枝招摇,蜂飞蝶舞。那个越黛闷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恨得直咬牙,她感到自己脸上太无光彩了,似乎感到那些妃子们正在背后指指戳戳,恣意讥笑着。 大街上的沸腾不息,**内的喋喋不休,倒把宋徽宗惊醒了。 再愚笨的人也有聪明的时候,何况宋徽宗本就是一个聪明的人。 聪明人在最清醒的就是聪明绝顶。 宋徽宗现在正是最清醒的时候。 他现在想来觉得这事确实也有点不妥,武松打虎受到百姓敬仰、爱戴,我为黛妃的一笑无端让他再与老虎谋皮,任谁也不会干。 毫无意义地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当然没有人会干。 如是为了他人的利益,有的人可以不惜搭上自己的生命,可以慷慨地赴死。 武松就是这样的人,只要死得有价值,毫不吝惜自己的生命。 徽宗似乎看到了京城百姓的激昂情绪,似乎看到了有人指着自己的后背,骂他是一个昏王。世上傻子从不会说自己是傻子,宋徽宗也从不会以为自己是一个昏王。 宋徽宗确实是一个昏王,以他的才能本可以做一个好皇帝。 当他真正明白自己是一个昏王时,已悔之已晚,自己连同所有的老婆、儿子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只能是“故国山河月明中。” 徽宗又想,怒也发了,人也抓了,该如何发落呢? 杀,固然不行,那会激起更大的民愤,天下已经就有了几方反贼,朝廷都束手无策。 放,也不行,自己的颜面何在?一个山野村夫都可以抗旨,那以后还怎么统治朝廷? 杀也不行,放也不行,倒让徽宗好生为难,倒霉的头又疼了起来。 徽宗又想了一会,也罢,好在我未自己下令,是高俅命人抓的,我有托词回旋。即命宫中大小太监去告之文武百官,明日上朝议事。 第二天一大早,文武百官都聚集在殿门外,相互议论着今天早朝是否如何平定贼寇一事。 金钟响起,殿门大开,文武百官涌进大殿,齐齐跪倒,向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徽宗,三呼万岁,这情景正如唐朝诗人岑参所描述的那样“金阙晓钟开万户,玉阶仙仗拥千官。” 刘公公大声喊道:“有事快快上奏,无事退朝。” 徽宗听了,向刘公公摆了一下手,刘公公知趣地退在一边。 只见高俅出班走向前来奏道:“启禀皇上,有阳谷县武松违抗圣旨,现被押在臣府,请万岁定夺。” “你把打虎英雄抓了?”徽宗装着不知地问。 “回禀万岁,那武松仗着自己打死了一只老虎,在街上妖言惑众,严重地扰乱了京城秩序,不但该抓,而是该杀。”高俅想,武松你今天死定了。 蔡京也出班附和:“启禀皇上,凭武松胆敢违抗圣旨就该杀头,决不能姑息养奸。” 有蔡京、高俅联合上本的事情,一般人也不敢反对。 老鼠见到猫唯恐躲之不及,那些文武百官多是阿谀逢迎之人,都熟透了明哲保身的道理,谁也不愿自找一个蚤子放在头上来搔。 徽宗道:“蔡爱卿高爱卿所奏之事如何处置,众位爱卿有何良策?” 宋徽宗不愧为大宋国脚,一脚把这个气球踢向了文武百官。 老臣宗泽其实急了,忙出班启奏:“启奏皇上,这武松在景阳岗上除去虎害,深得阳谷县百姓的爱戴,在江湖上也威名远播,昨因违抗圣旨被抓,轰动了京城。但念武松除虎造福了乡邻,实在有功于社稷。老臣斗胆恳请皇上,尽施恩德于四野,恕武松无罪,皇上更会赢得万民衷心爱戴。” 太尉宿元景也上前奏道:“万岁,这武松生于山野,不悉礼教,念其初犯,请皇上恕他无罪。” 蔡京、高俅一伙看宗泽宿元景出来为武松保奏,在殿堂上又不好发作,就又捏造出一个罪名,说阳谷县与水泊梁山不远,那武松定与梁山贼寇有染,尽早除之,不留后患,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掉一个。 听殿堂上争论不休,徽宗一言不发。 此时,只见一个带刀侍卫匆匆跑进殿内跪倒禀报:“报,宫门外有“天波杨府无佞侯”穆桂英求见。” 徽宗一听,心中一愣,这穆桂英已多年深居简出,不知今天是为什么事情而来,这尊神惹不得,还是小心的好。 徽宗忙说一声:“传。” 蔡京、高俅等文武百官一听也都愣在那儿,面面相觑。 在蔡京高俅一伙人眼里,穆桂英是一个狂魔。 但在其他人心目中,穆桂英是一个上帝。 前者与后者对穆桂英的认识截然相反,这是前者是魔后者是人的区别。 穆桂英一生纵横疆场,杀敌无数,使魔者惊怕,受世人崇拜。 只听见穆桂英拄着龙头拐杖叩击大理石的铿锵声响,已听不到任何声响,甚至也听不到一丝呼吸的声音。 这殿堂里的所有人,只有少数人或见过穆桂英一面,不少人是只闻其名,未见其面,从未见过那根龙头拐杖,更不知道那根龙头拐杖的来历与威慑力。 徽宗当然知道,做皇帝的首先是通晓自己皇家的历史。 蔡京见过穆桂英,也知道那把龙头拐杖的厉害。 高俅未见过穆桂英,但从传闻中知道那根龙头拐杖的厉害。 包括徽宗在内,所有人都心感忐忑,都在猜想将有什么事发生。 穆桂英走到前面站定,向徽宗弯了一下腰说:“臣妾穆桂英叩见皇上,因年迈体弱,不能全礼,请皇上宽恕。” 徽宗忙说道:“穆老英雄免礼,”当即命人看座。 在这殿堂上能享受这特种待遇的人,总共只有三人,过去的八贤王、佘太君、今天的穆桂英。 待穆桂英谢过徽宗落座后,就听徽宗问道:“穆老英雄今日见朕,不知有何要事?” “回皇上,今天臣妾是为武松而来。”穆桂英回答。 “穆老英雄与武松可是亲戚?” “不是。” “那又为何?”徽宗又问。 穆桂英答道:“慕名而来,听说打虎英雄被抓,不知什么原因?” 徽宗语塞。 高俅忙接上话头:“武松胆敢违抗圣旨。” “武松真是天大的胆,不知道违抗了皇上的什么旨意? 高俅又抢着说道:“违抗皇上打虎表演的圣旨。” 穆桂英站了起来,哈哈一笑,那宏亮的声音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这白发老人竟精气十足,只听穆桂英对高俅说道:“胡说,皇上怎么会下这个让天下人耻笑的旨意?” 虽然穆桂英为徽宗保全了面子,但徽宗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阴晴不定。 穆桂英又对徽宗说道:“武松打虎天下皆知,但天下人不知为什么陡然降罪武松,会有对皇上和朝廷不利的议论。再说武松也没有背叛皇上背叛朝廷的事,本就无罪,臣妾斗胆恳请皇上开恩,赦免武松。现值国事动荡,武松也是可用之才,不日也可为朝廷效力。” 徽宗听了,也觉得有理,点了一下头。 高俅一看急了,忙说:“皇上万万不可,武松犯了逆天大罪,罪不可赦,且阳谷县紧靠水泊梁山,说不准与梁山贼寇也真有关联。”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穆桂英对徽宗大声说道:“武松忠勇可嘉,臣妾愿以性命担保。” 高俅说:“你敢以性命担保?” 穆桂英把龙头拐杖猛地一顿,“锵”的一声,大理石上竟冒出了火花。穆桂英对高俅大喝一声:“老身保了,咋的?” 这一喝可吓坏了高俅。 他的脑袋再硬,也没有这龙头拐杖硬。 这根龙头拐杖由先皇封赠,打死人可不需偿命的。见风使舵是奸诈之人的看家本领。 高俅立即闭口不语,他再傻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碰这根龙头拐杖,他也清楚地知道,他做恶多了,这殿上没人会帮他讨命的。 徽宗也吃了一惊,忙对脸有怒气的穆桂英说:“准奏,赦武松无罪,仍回阳谷县衙任职。” 刘公公急忙喊声:“退朝。”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十三章 天波府女豪传经 退朝了。 徽宗忙着去安慰越黛,江山是赵家子孙的封地,美人可是自己的心头肉。 蔡京高俅一伙人赶快脚底抹油溜了,唯恐自找麻烦,自触霉头,因为那根龙头拐杖的焰芒刺得他们有点头昏目眩,因为皇上尚且对穆桂英十分客气,礼数有加,小心翼翼,何况他们本就不是皇帝,也不能与皇上相提并论。 文武百官中有的以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相继走出殿堂,他们还去忙着自己的私事。 还有一些见过穆桂英的,或是心中有些崇拜感的,或是有好奇心的,忙着上前与穆桂英、宗泽这两位兵马老元帅见礼。 宗泽陪同穆桂英走出宫门,早有宗杨迎着,待宗杨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穆桂英让宗杨去接武松,中午在“天波杨府”热闹一番。 高俅聋拉着一副哭丧的人回到殿帅府即命放人,他自认为这次栽到家了,心里暗暗发狠,你穆桂英还能在世几天,可别被我逮着空子,让你死无葬身。 武松被关了一夜,在思念了一番哥嫂之后,想到这一切的一切对自己说来也许将是十分遥远的事,倒也心定神闲地睡足了精神。 一大早醒来,武松活动了一下筋骨,就静静地坐在牢房里等着赴死。 反正要死了,死了也就没有什么牵挂了,不如啥也不想,想了也无用,已帮不了哥哥以后又会被人欺凌的日子。想多了,待到了阴间,自己这颗魂灵也不会安定。 未到已时,呼延珏按高俅的吩咐来到牢房,命军士打开门,呼延珏对武松说:“武松,你可以走了。” 武松一听有点糊涂了,忙问:“去哪儿?” 呼延珏说:“皇上恩泽,恕你无罪。” 武松一听,心里一乐,明白自己已逃过一劫,自己的脑袋保住了,还可以继续吃饭,还可以继续高兴或忧伤、思念或梦想,看来这皇帝老子还不错,还能明达事理,并没有糟透到顶。 武松只是哈哈一笑,什么话也未说,拔腿跨出牢房,大步向外走去。 来到大街上,武松抬头望着那满天阳光,心情也跟着灿烂起来,脸露笑意,他笑自己大概前身定有仙缘,今世转胎凡间也有九条命。 大街上的人看见武松从殿帅府中无恙地走出来,都带着惊奇,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武松,虽然昨天他们从传闻中醒悟过来,打虎英雄也是世间凡人,只是比平常人多一点威武之气。但今天见武松一脸笑意地出现在街上,他们仍然感觉武松一定是个不比平凡的人。 只见宗杨迎上前来叫道:“武二哥,快随我去‘天波杨府’,我外曾祖母和爷爷正等着你呢。” 宗杨见武松有点意外,有点疑惑,忙把穆桂英、宗泽在殿上是如何保奏之事简要述说了一遍,武松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皇帝老子如何,而是慑于穆桂英的英名和那根龙头拐杖。 武松随着宗杨,一路迎着无数惊异的目光,来到了“杨家府衙”,一见到穆桂英、宗泽,忙跪倒拜谢两位老前辈的搭救之恩,穆桂英、宗泽哈哈大笑,连声叫武松起来说话。 杨洪来禀报已安排停当,可以入席,宗杨上前扶着穆桂英,一行人走向后堂待客大厅。 武松首先分别向穆桂英、宗泽及杨洪敬酒,再次感谢搭救之恩,又同宗杨干了一杯。待酒过三巡,穆桂英说道:“老身已几十年不问朝廷之事,几十年来也是头一次破脸生怒,也罢,过几天就要迁回河塘,孙儿怀玉已把河塘老宅修理拾掇停当。今生我已心灰意冷,是不再回这京城,或许将来,将来朝廷有事时,杨家的儿郎也许会重出河塘,尽忠尽义。” 说到这儿,一生英雄无敌的穆桂英也脸露伤感。武松听了,不由心中也生起一种敬佩、伤感、愤慨错综交杂的心情。 穆桂英又道:“想我杨家老的都战死了,忠也尽了,义也尽了,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住百姓,我也可心安理得地回到河塘安度余生了。” 说到这儿,穆桂英又爽朗一笑:“我们不说这些了,我今天很高兴,想看一看武松的武艺。” 宗泽也说:“我心中也有此意。” 杨洪对武松说道:“几十年了,难得今天这么热闹,难得穆太君今天这么高兴,武松你尽管施出你的看家本领,让老朽也开开眼界。” 对武松来说,这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三位都曾是响彻江湖的绝顶高手,能得到他们指点一二,将会受益终生。当下武松叩身又拜:“小辈恳求前辈指点。” 一行人走进杨家“演兵场”,已沉寂了几十年的“演兵场”,今天将被武松打破沉默。 杨洪打开兵器陈列室,武松望着那左右两排陈列着的刀枪,肃然起敬。这些刀枪可谓战功赫赫、辽人望风披靡,这些刀枪可谓赤胆雄心、精忠报国,不是俺武松可以比拟的。 这陈列架上少了三件兵器,一是杨老令公的金刀,因老令公碰死在李陵碑前,金刀失落于番邦杳无音讯;二是杨四郎杨八郎的枪,佘老太君不让入架,这空处补上了杨洪的青铜棍和杨排风的铁棍。 武松抱拳说道:“老前辈在上,小辈武松献丑了。”当下从架上抽出杨排风的铁棍,到室外演练了一套少林寺棍术,穆桂英三老看得脸挂笑容,宗杨看到妙处大声喝彩。武松又分别抽出枪、刀,演练了一番,又打了一路醉拳。 武松在少林寺把十八般武艺习练得样样皆通,今天又是集中精力,把一身武功发挥到最高境界,连穆桂英也频频点头,直把个宗杨看得大张着个嘴合拢不起来。他看过王进、林冲的武艺,看过大相国寺鲁智深的武艺,今天看了武松的演练,心里作不出高下之分的判定。他心生惭愧,决心以后好好习练武功。 武松演练完毕,再次叩请穆桂英指点。穆桂英微笑着说:“武松,你的武功已达上乘,在江湖上可算是凤毛麟角,老身也没有什么可传的,就教你一招拖刀法吧,也许以后会派上用场。”这是穆桂英名扬四海、威震辽邦的绝技,不知有多少成名番将在一招拖刀法下做了亡魂。 宗杨连忙从陈列架上取来绣绒宝刀送到穆桂英面前,穆桂英将龙头拐杖递于杨洪,接过绣绒宝刀,拉开架势,手中宝刀上下翻飞,如同闪电一般,上三刀,下三刀,左三刀,右三刀,紧三刀,慢三刀,刀刀见功夫,刀刀吓鬼魂。突然,只见穆桂英施展了一个虚招,回身拖刀就走,走了六七步,猛地一个转身,抡刀斜砍下来,刀光闪闪,风声嗖嗖,有挟万钧雷霆之气势。这一刀,着实让武松由衷佩服,也让武松增长了见识,站着的几人不约而同地拍手喊好。 未待刀锋着地,穆桂英中途收势站定,神态安闲,将刀递与武松。 武松本就是练武奇才,很快将穆桂英这一招刀法融会贯通,演练得得心应手,深得穆桂英的赞许。 宗杨的心中可对武松非常羡慕,愿同武松结为兄弟,经穆桂英、宗泽点头许可后,当即就在演练场、就在穆桂英和宗泽的面前跪下,撮土盟誓,结为兄弟,武松年长宗杨两岁,自然为哥。二人结拜后,又分别向三位老人行了大礼。 武松辞别“天波杨府”,又走回到大街上。 有认识的人还不时向武松打招呼,武松一想,难得来京城一趟,也为哥嫂买一件礼物,可身上银两不多,想了一想,哥哥卖饼天天风吹雨打,等到了冬天,那冰霜雨雪更是难捱,就为哥哥买一顶棉帽吧。他在一个摊子上挑了一顶灰色棉帽,那人知道他是武松,特地少收了一文钱。旁边正好有一个卖首饰的摊子,武松走过去,在那个摊主的推荐下,为嫂嫂潘金莲买了一根簪子,与帽子一齐放入怀中。武松想,明天应该回阳谷了,京城再好,不是俺武松的久留之地。 武松在大街上走着,在大街上分别走着的还有三个人,他们都是慕名来拜访武松的。 武松不知道这京城大街上有三个人在找他,武松更不知道,西门庆的两个家丁正行走在京城回阳谷县的途中,他们带着武松被抓的消息,急急忙忙赶路,争取早一日回到西门府,好多领一点赏钱。 不日的阳谷县城又将掀起一道轩然大波。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十四章 同义气四杰盟拜 秋的阳光照着大地。 武松信步走出城外,多日在城里转圈,他要重新感受一下原野的风情和活力。 树木的叶子开始枯萎,秋风中,林间和路,开始有落叶铺地。那淡淡的黄黄的落叶,既给人一种无奈的伤感,又唤起人们对春机盎然的向往。 逃过一劫的武松,望着这落叶,心中正交织着这两种情思…… 秋风宜人。秋天是成熟的季节,收获的季节,田野的一片金黄,满山的红枫,都是可以唤起人们的兴奋和对未来的向往。 秋风也愁人。秋天催人老,看被风吹满地的落叶,就如同看到了自己身后的影子,自己今天差点也成了一片随风飘零的落叶。 宜人的秋风,愁人的秋风,尽情地吹拂着大道,吹拂着沉默的武松。武松只是静静地站立,仿佛在尽情地欣赏这秋日斜阳。 其实他的心中正闪过的是哥哥武大短矮的身型和嫂嫂潘金莲亭亭玉立的身影,从昨晚他以为自己必将死去、几乎对一切失去信心的时候,他发觉自己心中只有这唯一的挂念。 当武松把原野上的一天暮色带回城里的时候,那客店里早有两拨三个人一边喝茶、一边磕着瓜子在等着他。 武松回到客店,在店小二的指引下,与这三个人一一见礼。 先来的两个人,一个自我介绍叫柴进,江湖人称“小旋风”,特来拜会武松。但见他长得白白净净,一副书生模样,武松早已从宋江口中知道柴进的大名,今日得见,心中自然高兴,但武松不敢动问宋江的近况。随柴进一起来的自称时迁,高塘人氏,自己封个绰号叫“鼓上蚤”。武松看他长得横高竖大,与名号不符,心中有点好笑。 另一桌上一个长得也是白白净净的,膀阔腰细,扎一块木色攒顶头巾,穿一领银丝白衫,酱紫红腰带上斜插一把纸扇,脚着土黄色靴子,一身富家子弟打扮,风度翩翩,那一张脸有棱有角,是一个会让女人芳心暗动失魂落魄的美男子。武松听那人自报家门叫燕青,东平人氏,因到处游玩,行无踪定,故江湖人称“浪子燕青”。武松一听也很高兴,毕竟可算个同乡。 武松与三人又一一见礼,分宾主坐下,叫小二好酒好肉尽管上。千里有缘来相会,今天大家喝个痛快,不醉不散,待明日酒醒后各奔前程。 大碗吃酒大块吃肉是江湖人的本色,江湖人的痛快。 边吃边说,武松讲了自己如何打虎,如何来京城,如何逃过一劫,三人听了,十分敬重武松的英雄气概,不为三斗米折腰,宁舍脑袋,不丢气节。 柴进说他来京城是做生意,经高唐州他叔叔处遇到时迁,见时迁有一身好本事,就结伴来京城,凡事好有个帮手。早闻武松大名,又闻皇上召见,后又被官兵抓捕,今又无罪开释,不明究竟,特来拜访。 时迁接过话头,讲了自己为救一个落难女人,一时怒极,杀了高唐州知府高濂小舅子殷天锡的拜把兄弟孙贵,只好躲在柴皇叔府宅,今随柴大官人一同进京,听京城沸沸扬扬谈论武松之事,特来一睹尊容,看看武松是否如传闻一般,看看武松与我有何不同之处。 众人听了大笑。 武松笑着问道:“那你为何自封绰号“鼓上蚤”?” 时迁如实说道:“几年前曾得遇一位仙师,学了一点轻功。那天晚上俺杀了孙贵,本想一走了之,可又想殷天锡寻仇会累及无辜百姓,还是留个字号,一人做事一人当。正好墙边有面大鼓,我就站在鼓上写字,也就想到了“鼓上蚤”,以后江湖上也就传开了,让武兄见笑了。” 众人又笑,吃酒。 燕青站了起来,端起酒敬了三人一碗,只听燕青说道:“小弟没有三位兄长的英雄豪气,只是浪得虚名。” 这燕家庄在东平很有名气,有名气的是酒,是“燕家白玉酒坊”,人是随着酒而出名的。燕青从小就学会了吹、拉、弹、唱、舞,精于猜谜拆字,长大后又学得了一身好武艺,特别是弩箭与摔跤的本领无人可比,因此他在江湖上还有一个绰号叫“摔断腿燕青”。因他体白如雪莲,刺了一身花绣,喜好玩耍,很有女人缘,久而久之,江湖上都叫他为“浪子燕青”了。 他这次来东京原因不是缘武松而来,而是慕名于“花目魁娘”李师师而来。但为武松的无畏豪气所感,故来拜访武松。这缘由只有他自己知道,当然他也不会说,毕竟李师师身份不够体面,不会为他燕青增光添彩。 武松听罢三人的自我介绍,笑着说:“三位在江湖上都大名鼎鼎,武二佩服,敬三位一碗。” 柴进忙道:“武都头过谦了,俺们怎能与打虎英雄相比,同干。” 酒吃到酣处,大家述说着江湖上的见闻,武松趁机问道:“前些日子传闻郓城县“及时雨”宋江杀了人,逃向沧州,不知柴大官人有否见闻?” 柴进沉吟了一会说:“听说了,但不知落脚于何处?” 武松道:“但愿宋江能遇上象柴大官人这样布财好施,广结天下豪杰的信义之士,也不枉他“及时雨”的赫赫大名。” 柴进笑道:“那是那是。” 武松从柴进神色中已明白了宋江安然无恙,也就放下了心。 酒喝得痛快,话说得投机,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武松道:“今日武松不死,有幸得遇柴大官人三位,不知可否,武松愿与三位结为生死兄弟。” 武松的提议正合三人的心意,当下叫小二搬来香案,四人跪倒对天盟誓,按年论柴进为长,武松乃排行老二,燕青年龄最小,依次上香盟誓。 结拜完毕,武松听柴进三人仍需在京城逗留几天,当即向他们辞行,明天一早离开京城返回阳谷。 四人依依惜别,江湖之大,都不知何日再能相会。柴进临走前把宋江仍在柴府一事低声告诉武松,两人相视大笑。 送走了柴进三人,武松站在客店门口,抬头仰望晴朗的夜空,只见浮云游动,看起来倒像明清的月亮在云中穿行,难舍难分。 亮晶晶的星星,象宝石似的,密密麻麻地撒满了辽阔的苍穹。乳白色的银河从西北天际横贯中天,斜斜泻向那东南大地。望着这银河浩渺,武松仿佛觉得能听见那潺潺的流水声。 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心中不免有种人在异乡的孤独感。 感情这东西谁也无法说清,也许愈坚强的人感情愈脆弱。 武松虽是英雄,但也是平常的人,所以他也有脆弱的一面。 但阵阵柔和的晚风不仅给他带来了大街上沁人心脾的馨香,而且将笼罩在他眼前的一块乌云驱散了。 第十五章 澶州道独闯龙潭(1) 清早,城门洞开。 武松带着满腔遗憾离开了京城。 他遗憾的不是这次应诏未见到皇帝老子。 见到皇帝老子,若有机遇,可以得到封官加爵,这不是自己心中所想要的,江湖儿女的本色是应造福于江湖。 见到皇帝老子,若有一句不慎,触动龙颜,落个杀身之祸,这也是自己心中所不愿要的,自己的人生之路才刚刚开始,还未干出一番青史留名的大事业。 他的遗憾是因为“天波杨府”,杨家上下几代人为国捐躯,到今天竟落得人去楼空的凄惨景象,不禁黯然神伤。 听得身后马蹄声响,回头一看,却是宗杨。宗杨下马告之武松,奉爷爷之命,特来赠送二十两银子和战马一匹。因为,武松来时所乘骑的那匹马当天就已充公。 武松本想不要,但想到自己身上没什么盘缠,当下先行谢过,接过银子,对赠马坚辞不受。武松说:“俺是山野之人,已习惯于步行,且又不上阵打仗,要马岂不浪费,再说县衙里也有马,武松在这里谢过老元帅的厚爱。现正是凉爽的季节,正好赶路,快则六七天也就到家了,俺也可一路观赏风光,去一去心中的闷气。” 宗杨听武松这么一说,也就作罢,又对武松说道:“外曾祖母不日也将启程离京,她让 我转告哥哥,要多做善事,造福乡野。” 武松听了,点了一下头,遂与宗杨作别而去。 武松行至黄河故道边,走在浮桥上,望着老黄河的干涸河床,心中一动,不如多绕一点路,取道澶州,然后沿着黄河北上,领略一下大河风光。 天下黄河十八弯。 历史上黄河无数次的水灾泛滥,无数次河床改道,形成了大大小小千百条黄河故道,北宋年间黄河就有九次大改道,宋徽宗就位期间就有了一次。 原黄河中下游经澶州至郓城,汇入梁山水泊,因水泊资源丰富,渔家较多,久而久之,水泊渡口也就自然成了南北交往的一个主要通道。后因水灾泛滥,黄河又形成了一条新河,流经高唐、东昌北,经河北沧州,直下渤海。这次武松要看的就是这条新河。 武松在路上行了三日,快到澶州地面,因天气凉爽忙着赶路错过了日头,眼看天黑还没找到客店,只好继续赶路。又急赶了二十里地,到达一个叫张家湾的村镇,看灯笼找到一家客店。 武松走进客店,有几个人在喝酒,店小二迎上来,用一种热情得过分的态度看着武松:“客官,我知道你已经走了很远的路,我看得出你现在一定又累又饥又渴。” 武松点了点头。 “客官到这里来,是不是想找一顿饭吃,想喝一顿酒。” “吃饱了我还想找个地方好好地睡上一觉。”武松望了望那些喝酒的人,笑了一笑:“只可惜,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 店小二又盯了武松身上的包袱一眼,脸色有点阴暗,慢慢吞吞地说:“你好像已经找到了,不过房间已满,只有柴房,即使柴房,也得交三两银子。” 即使价钱再贵,武松也得给。俗话说: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因为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 店小二两眼盯着武松打开包袱取出银子,随即叫上酒、上菜。 武松今天太累了,想早点休息,回绝了酒,多要了两碗面。 待武松风卷残云后,店小二提着马灯领武松走进后面的柴房,用手一指:“客官,您就将就点吧,也不过只有几个时辰。” 武松想,反正就几个时辰,打一呼噜也就天亮了。 店小二又望了他一眼走了,随手带上了柴房的门,武松解下佩刀,把包袱塞在麦秸堆里的最深处,就和衣躺在麦秸堆上。 带着一天的疲劳,闻着麦秸的清香,使得他很快就进入了一种惚惚缈缈的梦境中。 他甚至梦见了一群羊,一个艳丽的牧羊女,正在用一条很长的鞭子抽打这群羊,鞭子上似乎还带着刺。 他忽然看到他哥哥武大变成了一只羊,也被赶入到这群羊之中…… 睡梦中,他陡然惊醒,他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但却有一种听不见的脚步声惊醒了他,他的大脑断定,已经有人蹑手蹑脚来到柴房门前。 他的判断从未有过错觉。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在这种时候,越是安静就越让人觉得可怕。 过一会,武松感觉门慢慢被人推开了,武松听出是两个人进了柴房。 武松佯装睡着,由着这两人走到自己身边。 突然这两个人同时扑到武松身上,武松睁眼一看,这两人只准备用绳子来捆他。 武松一个发力,右手扯开一个,摔在墙边,随即侧身,抬右脚踢倒一个,顺手抓起佩刀,翻身跃起,一脚踏住一个,用刀指着一个,大声唤喊:“店家,店家,快拿灯来。” 那店小二提灯跑来,心知坏事,假装哈欠连天,实际上他根本就未睡。但他一看这住店的如一尊神,刀指一个,脚踏一个,着实吓坏了,心中暗自打颤。 武松一看睡倒的两个人是衙门的公差,他也糊涂了。 武松让他们起来,对着他们晃了晃手中的刀:“你们是什么人,必须跟俺说清楚,否则俺手中的刀可就不那么客气了。” 这两个人确实是公差打扮,站起来后本想抖抖威风,可一想他们自己刚刚一个被一摔、一个被一脚,现在身上还疼痛,知道他们眼前这个人不是一般的行路人角色,决不能惹毛了他,再讨苦吃。 于是这二人用心中早已熟透的一套谎话来搪塞武松,说他们是澶州县衙的,听到有人报案说有一盗贼住在这客店,他们就来捉拿了。 “你们可有腰牌?” “有”,“有”,二人忙着出示腰牌。 “谁人报案?” “回客官,小人们不认识。” 武松虽然心中仍有疑惑,可又不能不信,手一挥,大喝一声:“去,别再打扰俺睡觉了。” 二人与店小二诺诺告退。 武松躺在麦秸上一想,不对,这事情实在蹊跷,必定有诈。武松又翻身坐起,扯出包袱系好,抓起佩刀,悄悄出门,跃上房顶,一看那两人正向北奔去,连忙跃出店外,悄悄跟踪上去。 不一会来到了一个硕大庄园,占地几十亩,那二人叩响了朱漆大门,不一会大门开启,二人闪了进去,大门又啪地一声关上。武松近前一看,大门楼上两个赫然大字“张府”,挂着两个囤大的红灯,门口两边各蹲着一座石狮,张牙咧嘴,好象一口就可以把人吞下。 武松跃下墙院,摸到大厅,闪身在暗影里,只听那两个公差正跟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说:“今天手背,遇上一个硬点子,差的翻了船。” “什么硬点子,还有我们家主子硬。” “管家,你不知道这个人太厉害了,力大无穷,小的两个人都捆不住他,还着了他的手。”二人说着又摸了摸身上的疼痛处。 那管家用手拈着下颚那稀稀拉拉的几根胡须,沉吟一会说:“那多派几个人去,把他拿了。” 这二人吃了苦头,知道武松的厉害,心生怯意,忙献媚道:“这个人除了力大,是个武夫,也没有什么油水,不如算了,明天就是老爷的六十寿诞,闹大了反而不好。” 管家一想也是,挥身叫他们退下,自己也回房休息了。 这事让武松一头雾水,不明其究。那两个公差不回县衙复命,却来了张府禀报;张府不是衙门,何来公差? 武松不敢想,也不能想,因为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弄懂这件事。 武松再细看大厅,红毡铺地,台子上已布置好寿堂,中间一张虎皮大椅,烛台顶着碗口粗的蜡烛,两座盘香高达几米。武松正看着,耳听得右厢房传来呵斥声、鞭打声和哭嚎声,更让武松心惊不已。 有几个巡夜的家丁从厅前走过,武松悄然跟在后面,正巧有一个尿急去茅房,武松也闪身进去,左手一把搁住了那个人脖子,右手提刀在他的脸上拍了一拍,那家丁经不住一吓,尿顺着裤腿流下来了。 武松稍稍松了点力气,对着他的耳朵低声说:“要活命的,不要吭声,如实地回答俺的话。” 那家丁费劲地点了点头。 武松又用刀拍拍那家丁的脸,问道:“这张家何许人氏,竟有这么大的庄园?” “大老爷、二老爷都是知府大人,三老爷是进士,四老爷就是澶州知县大人,家有良田千顷,金银万担,张老太爷号称张百万” 这可着实让武松大吃一惊,这家的来头可真够大,官全让这一家人做了。 “那这里的公差是怎么回事?” “知府大人、知县大人带回的衣服、腰牌,给看家护院的穿了,外出充作公差办事。” “那一家客店是谁人开的?” “是张家开的,凡是过路客商中有钱的,半夜派人过去捆住他,搜走钱财,明早再派人过去放了他,就说接到客店报案,假模假样勘察犯案现场,搜集证物,录取证言。那些外乡人虽丢了钱财,但性命还在,大多人自认倒霉,一走了之,离开这是非之地。” 武松总算明白了,去劫财的人失手了,就说是接到报案,是衙门派来办差的。 武松心里是明白了,心头却有一股无名之火直往上蹿。 可这张家也实在太有来头了,这心头之火想发也难以发泄。别说这家官多官大,谁也不敢碰;就是这大院里的看家护院,肯定人多势众,不乏江湖高手,想碰也碰不了。 再说张家大院一有动静,澶州县衙会立即派兵马来,那麻烦就更大了。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十五章 澶州道独闯龙潭(2) 武松踌躇了半晌,又抖了抖手中的刀,那家丁更吓坏了,以为是要杀他,连忙喊“好汉饶命,小的说的可全都是实话。” 因为他不能不说实话。 大抵一个人到了生命攸关的紧张时候,也许都会说实话。 武松又问:“那厢房里的哭喊声又为何事?” 那家丁战战兢兢地说:“老太爷明天六十大寿,张家的“红帽子”充作县府衙役四乡通告,所有村民都要送礼致贺,对不愿送礼的或拿不出银两的,就捉来拷打,以儆他人。” 本来武松心中还有些犹豫,生怕惹恼了这张家,自己以后的日子不得安宁,张家官多,可以以官府的名义来找麻烦,自己的身家性命不要紧,可万一贻害了哥哥嫂嫂那就让俺武松于心不忍。 可一听家丁的话,武松想起寿堂台子上的那张虎皮椅,分明看见一只老虎坐在椅子上正在吞噬着百姓的血肉。 武松想起了穆桂英的话,要造福于乡野,而张家这一狗官拿着朝廷的俸禄,竟恣意鱼肉百姓,是可忍而孰不可忍。 想到此,武松不由怒火心头起,豪气胆边生,既已在景阳岗上闯过虎穴,又何惧张家这座虎潭,这条命,只当已死过一次。 但张家人多势众,又骄横暴戾,得想个万全的办法,既能达到目的,又能全身而退。想着想着,武松心里笑了,俺今个借那皇帝老儿的架子扛一下,也许能镇住他,实在不行就只有用刀说话了。 用刀说话是江湖人的规矩,张百万不是江湖上汉子,唯一的就是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让他听从江湖规矩。 武松对家丁说:“对不住了,先委屈你一下”,随手一刀柄打昏了那家丁。 武松悄悄滑到院墙边,纵身跃上墙头,落在院外。 武松走到大门前,在大门上“砰、砰、砰”拍了三响,惊动了巡夜的。 对张家来说,这种情形是绝无仅有,巡夜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平时连夜猫子也不敢进院。 “噗、噗、噗”,又是三声响。 这回那些挑着灯笼的巡夜家丁可听清了,明明是有人在敲大门,他们心想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一个家丁恶声恶气地问:“谁呀,这深更半夜乱敲门,想找死也不选一个时候,也不选一个地方。” 武松忍着心头的气,大声说道:“俺是武松,有事前来拜访。” 里面几个人一听是武松,有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平时他们狐假虎威、招摇过市、欺侮百姓惯了,咋一听武松的名字,他们有点不习惯,也不知是真是假,不知武松为啥半夜来张府。 有人问:“是哪个武松,难道是打虎的那个武松?” “俺是景阳岗上的武松,快开门!” 是假武松他们不想开门,是真武松他们不敢开门,因为此时他们真的做不了这个主。 有人立即去禀报管家,有人大喊武松来了,这一下惊动了大院里许多人,那些看家护院的闻声全都起来了,聚集到大门前。 刚睡着的管家也被吵醒了,有点晕晕糊糊,一边向外走一边嘟囔着:“谁这么大胆,来老虎头上拍苍蝇。” 听家丁慌里慌张、前言不搭后语的禀报,管家也真的晕糊了。张府与武松没有任何来往,这武松来干什么?如是慕名来为老太爷祝寿,为何在这深更半夜? 武松有点急了,把门擂得更响。 管家有点慌了,开门好还是不开门好,急命人去禀报张百万,又命人去点亮大厅上的灯笼。 “你们再不开门,俺就自己进去了,大家的面子都不好看。” 管家让人把门打开。 管家见门口站着一个横高竖大的人,手握佩刀,一脸怒火,不禁有点胆怯。但他平时一人之下、众人之上作威作福惯了,脸上立马又恢复了那种目中无人的骄横。 未等管家开口,只听一声震人心脾的大喝:“让开。” 这一声大喝,如雷聩耳,胆小的人不由自主地一个哆嗦,胆壮的人也是心头一惊。 正随家丁从后院走来跨进大厅的张百万,听到这一声大喝也不禁停住了脚步,他那正疑虑不定的心又急剧地打起鼓来,这武松无端的深夜前来到底是为何意,但他心中不怕,因为张家官多,院内人多。 在众人的愣神之际,武松一步跨到门边的石狮前,口衔佩刀,一个马步,双手抱定石狮,运起全身气力,抱起石狮,蹬蹬地向大厅走去。 起先还乱吵狂跳的那些人,这时候大多都吓呆了,却只是张着嘴,瞪着眼,大气也不敢喘,有的人用手按住自己狂跳不已的心,生怕蹦出来跌碎。 所有人都被镇住了,随着武松前行的脚步,家丁们机械地后退着。人群中有个手拿朴刀的教头模样的人,脸上失去了平日狂傲的表情,也在后退着,有人已退进了大厅。 管家的脸吓白了,没有一丝血色。 张百万的脸也吓得变了形,腮帮上的肥肉都抖动起来。 他们眼中的武松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尊神,这近千斤重的石狮只有神才能抱得动。 走到大厅门前,武松放下石狮,取刀在手,呼出一口大气,在大厅灯笼的光照下,武松脸色微红,更是威风凛凛,更让他们忐忑不安。 张百万僵在那里如木塑一般,想说话也说不出来,虽然他久混江湖,刁钻奸猾,但毕竟是第一次遇到天神。 他心中已经认为这武松就是天神下凡。 以前未曾想过,今天看见了,还是不敢去想。 因为他心中愈想就愈感害怕。 对他来说,这武松无端深夜前来是天神下凡,还是煞神降临? 武松右手倒握刀柄,左手心贴着右手面,两手一抱拳向着张百万:“武松进京面见皇上,回来路过澶州,闻说张老员外六十大寿,故深夜来访拜寿,实有唐突,望海涵。” 这几句说在张百万的心上,前几天他听儿子说过,皇上下旨召武松进京觐见,所以他对武松的话确信不疑,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他虽然倚仗着两个儿子是知府,受惯了十乡八县官员的阿谀奉承,但武松来访意义非凡,他以为自己很有威望,很有面子,连闻名江湖、皇帝召见的打虎英雄都来给他拜寿,他感到有莫大的光彩和荣耀,心中洋洋得意。同时也感到不能怠慢武松,他可不是一般的人,连忙对武松一拱手说声:“请。” “且慢,今日俺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因俺身上没有银子,只好借花献佛,就用这尊石狮子作为贺礼。” 张百万听了武松的这几句话,就象吞进一只刺猬,那针芒刺得心疼,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心想天下哪有这样拜寿的,且还拿着刀,看来武松是来寻事的。虽然张家官多势大,可武松毕竟名气太大,是个不好惹的主,还是小心点的好。 张百万只知武松打虎,只听说武松应诏进京,但天高路远,消息闭塞,并不知道武松因触怒龙颜,差点枉送性命。 从来只是高高在上、胡作非为的张百万,只好忍气吞声:“请问英雄到底有何见教?” 武松以为张百万被石狮子吓住了,被皇帝老子的牌位镇住了,以为事情正朝自己意料的方向发展,不需要用刀说话。 一个人如果能看到自己预料之中的事情终于发生,他的心情是无法形容的。 这时,武松的心中升起了一股笑意。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十五章 澶州道独闯龙潭(3) 武松压住心头的怒火,单刀直入地说:“张老员外家数人为官,理应体恤百姓,岂能强取豪夺,坏了官家的名声。今武松前来只为两件事,一是立即释放被抓来的人,对有伤者施以银两买药治伤,俺武松不追究你私设公堂、假冒公差之罪;二是这次以生日之名搜刮村民的钱财必须如数退还,不知你可肯答应?” 这张百万一听,心中愣是转过弯来,这武松不是来拜寿的,分明是来找麻烦的,夜猫子进宅,没安好心,这可如何是好? 答应他,分明承认自己有如此劣行,岂不威风扫地;不答应他,既然半夜上门,又怎会罢休? 张百万想了一下,心道不如把他骗走了事,反正他武松不是澶州人,管得了今晚还能管得了以后。 张百万马上脸上堆起笑容:“承蒙指教,老朽有失察之错,对下人管教不严,让英雄见笑了。如张府真有做出对不住村民的事,自当改之,自当改之。” 张百万口中说着,但心里想的却是你武松管得也太宽了,打死一只虎,见过皇上,自以为了不起,就来管张家的事,也有点自不量力吧。 武松看出了张百万是在敷衍自己,就提高了声音:“你若真的应俺武松,真的做到了,念在官家的面上,武松自去不提。若你口上应俺,背后使坏,若被俺知晓,俺这手中的刀可不会客气认什么官家,只当多打一只老虎。” 张百万这下挂住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脏飞快地跳动着。这武松确实不好对付,虽然人多势众,可谁也不是他的对手,且就是真能拿住了他,剁了他,可他的名声太大,一旦传扬出去,事情难以收场,若皇上怪罪下来,怎可担当,再说江湖上他的朋友也一定会来寻仇,他儿子也不能长时间派兵来保护,那就要抛家弃业了。 张百万可是一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要命的事,第一次失去了判断力,第一次失去沉稳老练的风度,他在想,是哪天烧错了香,得罪了菩萨,派了这么一个瘟神与他作对。 武松有点不耐烦,脸色在慢慢地变化着。 所有的人都僵呆着,只有那一对还会转动的眼珠,说明他们还是一个活人。 管家凑到张百万身边,悄悄地耳语几句,张百万对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连忙向外走去。 武松看在眼里,怒在心里。 武松跨前一步,一伸手抓住管家的胳膊,象一把钳子牢牢地夹住,管家疼得咧开了嘴。武松说:“你现在可以去县衙叫人,就说俺武松等着呢。”说着眼睛又瞟了张百万一眼。 世界上的人也许都这样,你不想犯错误,那错误偏偏在你面前出现。 所以那些估计自己永远也不会犯错误的人,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错误。 当武松明白自己原先对眼前的事都是错误的想象时,满肚子都是快要迸发的怒火。 畜牲永远是畜牲,畜牲八辈子吃斋念佛,也不会修成人。 对畜牲说人话,相当于“对牛弹琴”。 世上对畜牲唯一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用刀说话。 武松放开了管家,对他说:“你去叫你家的四老爷尽管带人来,别耽搁了时间,来晚了就只能给他的老子收尸了,来时别忘了把师爷和大印带来。” 武松说完双手把刀抱在怀里,他不再想,也不再说话,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张百万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张百万听了武松的一番话,看着武松慢慢变化着的脸,他分明看到了武松眼中的怒火越烧越旺,他胆怯了,他退缩了,他想悄悄地溜掉。 他着管家去澶州县衙,让他儿子带兵来抓拿武松,他知道也只有这一着棋了,与武松背水一战,一旦抓住了武松活剐了武松,就可以给武松安个半夜入室偷盗的罪名,让他儿子花银子去摆平。 武松那容让张百万溜掉,一个箭步上前,左手一把抓住了张百万的头发,拖到那张虎皮椅旁,把他大面朝下按在椅上一脚踏住。 张百万被压在虎皮椅子上,别人是无法想到那种滋味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 武松的这一个动作来得太快了,快得让人防不胜防,快得让人眼珠都转不过来。 厅里厅外骚动起来,那些家丁象一群被捅了窝的马蜂嗡嗡乱窜,舞刀的、弄棒的,但一个也不敢上前,面对武松,他们知道这是不好玩的,想玩就得赔上小命。 只有那个教头模样的人挺着朴刀冲向前来,欲砍武松。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也是江湖的一条潜规则。明知不是武松的对手,也只好硬着头皮冲上来碰碰运气。 武松右手举刀用力一格,格开了那把已到身边的朴刀,飞起一脚把那汉子踢到在地,武松用刀指着说:“你如有家小,不想在俺刀下丧命的话,就赶快滚。”那汉子爬起来恨恨地盯了武松一眼,抱头逃窜。 连牛皮哄哄的教头都吃不住武松这一下子,就变成了四脚朝天的蛤蟆,那些平常耀武扬威的家丁们一看,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赶快四下奔逃。 只听一声大喝:“站住”,犹如施了定身法,一个也挪不动脚步。 武松说道:“尔等听着,从今以后,你们再敢欺诈百姓,让俺知晓,就切下谁的狗头。” 那些家丁都耷拉着头,一下子全变成了哑巴,谁也不敢吭声。 过了片刻,听到一声“滚”,他们的知觉才回到腿上,才敢慢慢挪步。他们以前未感觉过,今天才感觉从大厅到大门的这条路太长,长过他们一生所走过的路,直到他们跨出大门时,发现自己的脑袋还在。 这些家丁跨出大门,正撞着一队火速赶来的兵士,他们刚才丧失的胆气好像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县衙离张家大院只有几里地,那管家慌里慌张跑到县衙叫醒正做着好梦的澶州县令张有喜。 张百万一生娶了一妻几妾,四个儿子分别取名为“福、禄、寿、喜”,张百万正想待生日后再纳一妾,以再生一个儿子,把“财”字也沾上。 这张有喜也是个花花公子,满肚子酒肉肥油,没几滴墨水,只知道赌钱抱女人,整天领着一班狗腿子在街上游荡,强抢豪夺,也算是一个恶棍。因黄河改道北移,澶州府也随之北迁,原澶州府就增设了澶州县,张百万花了五万两银子为张有喜买了个官。 张有喜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斥骂着管家:“又未死人失火,大半夜跑来报什么丧?” 当听到管家说那个打虎的武松跑到了张家闹事,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什么事惹着这个武松了,他不是上京城去见皇上了吗,怎么大老远跑到澶州来,真是可恼。他来闹事也不可怕,他虽然能打死老虎,可我手中有兵,谅你双拳难敌四手。但让张有喜心中犯嘀咕的是,皇上刚刚召见过武松,这事不是好玩的小事。 张有喜心中有火,只好发在管家身上:“你们惹谁不行,偏要惹那个武松?” 管家争辩说:“不是俺们惹他,是他主动找上门来的,叫老爷快去,并且要带上师爷和大印,去晚了,老太爷就没命了。” 听了管家的话,张有喜有点慌乱,也有点迷糊不解,叫人喊来师爷,按师爷的建议,一面叫人火速去澶州府报信,一面集合兵士立即包围住张家大院。 张有喜一声令下,县衙新参都头洪大海立即集合好兵士,点上火把,“嗵嗵嗵”向张家大院跑去。 这洪大海就是两个月前在河北沧州柴进柴大官人处,被林冲一棒子打翻在地的洪教头,离开沧州后,现投身澶州县做了都头。因为他刚来,为了在主子面前卖弄一下,求得一个好印象,为了在下属面前建立威信,所以他特别卖力。 他被林冲打翻,在江湖上丢掉面子,一口恶气还闷在心里。今天遇着了武松,他可不管什么打虎不打虎的英雄,他所想的是昨天在林冲身上失去的,今天就在武松身上找回来。 他以为武松能够打虎,自己也一定能打虎。 他自信地想:虽打不过林冲,难道还打不过你武松。 直到几个月后洪大海死于孟州道,因过于狂傲而死得太早,并不知道后来江湖上流传着一句评语:“马上林冲,马下武松。”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十五章 澶州道独闯龙潭(4) 兵士包围了张家大院。 兵士涌进了张家大院。 大院里火把通明,通明的火把中隐伏着重重杀机。 张有喜领着师爷与洪大海气急败坏地跑到大厅门口,那尊石狮让他们停住了脚步,他们不敢相信真是武松从大门口搬来的,他们甚至以为是石狮自己跑来看守大厅的。 他们没敢多停留,领着士兵分两道进入大厅,通明的火把下,赫然印入他们眼帘的风景,就是威风凛凛的武松和他脚下已湿了裤子的畏缩一团的张百万。 耳中听得张百万有气无力地求饶着:“英雄饶命。” 张有喜虽平时耀武扬威,但从未见过真正的大阵势,一时显得手足无措。 洪大海跃跃欲试,手中的一柄砍刀不停地抖动,就等着张有喜的一声令下。但他心中也有点打鼓,火光映照下的武松的确有一股摄人心魄的威风。 那一众兵士的表情不一,面对传闻中的武松,第一次见到庐山真面貌,有敬佩的,有惊怕的,也有无动于衷的。 师爷见张有喜一时拿不定主意,忙对武松一揖:“英雄息怒,能否先放开张老太爷,有话好说。” “少废话,俺有要事在身,容不得尔等啰嗦,既没有时间也没那个耐性。” 拉着和尚卖木篦,以这小伎俩蒙蔽武松可真是找错了对象。 武松说着,放下脚,左手揪起张百万,右手抬起刀,接着说道:“尔等如不按俺的话去做,俺就一刀先宰了这狗头,放火烧了这庄院,只要有不怕死的,就来试试俺手中的刀。” 武松一个转身,奋起一刀,将那张虎皮椅一劈两半。 所有在场之人也许都已明白,武松手中这把刀不是用来玩着观赏的,也不是用来切菜的,别说是人,就是老虎也会被剁成两截。何况他们不是老虎。 张有喜一看慌了,连忙说:“别,别,有什么话英雄尽管吩咐。”这张有喜见自己的老子在武松手里,犹如老鹰爪下的一只小鸡,若动武,武松会先送掉这老子的性命,再说场上的士兵、包括他自己对武松都有点惊怕,也不一定能拿住武松,倘若这万贯家财被武松一把火烧掉,岂不是又陪老子又破财,那可真的划不来。只有先稳住武松,待澶州府人马到了再作打算。 武松喊:“笔墨纸张伺候。” 在管家的示意下,立即有人拿来笔墨纸张。 武松用刀一指师爷:“俺说你写,俺说什么,你写什么,否则休怪武松的刀。”师爷点头如捣葱,在大厅里的一张桌子上就忙活开了。 “今查得澶州县张百万,大名……”武松顿了一下,用刀拍了一下张百万,“快说大名叫什么?” “张百万” “看来不给你一点惩戒,你是不会说实话的。”武松说完左手揪住张百万的耳朵,右手举刀轻轻地一削,就割了张百万的半个耳朵。 张百万捂着血流如注的耳朵,似一头正在被宰杀的猪,发出痛苦的嚎叫:“英雄饶命,我真的就叫张百万。”张百万的哀嚎,又一次划破了夜的沉寂。 厅里厅外又是一片骚动,惊叫声四起。 武松内力充沛的一声大喝:“住口,俺武松只杀老虎,不杀人,尔等不可妄动,免得自寻死路。” 在他们听来,武松的一声大喝,犹如晴天的一个霹雳当头打下,震动他们的耳鼓,震慑他们的心。 所有的人都勃然变色,望着满眼喷火的武松,所有的人怯而止步。 只有那个洪大海总想一试,试试武松到底山有多高水有多深,但张百万在武松手中,洪大海也不敢贸然发动攻击。 凭他们的感觉,他们今天也只有也只能听从武松的吩咐。 武松接着说:“张百万偷盗衙门服装与腰牌,私设公堂,假冒公差,敲诈勒索乡民,实属罪大恶极,张百万对其罪过也供认不讳,按大宋律法当获斩刑。念其官家的面上,对张百万施以割耳的惩戒,以儆效尤。责令立即释放被抓平民,赔偿医药费用每家二十两纹银,退还所有的敲诈寿礼。” 武松问张百万:“你认罪吗?”张百万不语,武松又是一刀,将那半个耳朵齐根割下。 张百万又是嚎叫又是点头,“认罪,认罪。” “赔偿医药费用,退回寿礼,你可做到吗?” “一定做到,一定做到。” 武松用刀指着管家:“你现在就去放人,耍俺小心你的狗头。” 管家应声立即就办,招呼了几个家丁向厢房而去。 张有喜听了武松的一番话,见没有提到他的罪恶之事,既有一点舒服感,又有不舒服感,心中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 师爷边听边写:“这武松真不愧是做都头的,行文说事比自己的张太爷强多了。” 武松叫师爷把所写的既不是布告、又不是诉状的东西拿来让张百万画押,师爷心里害怕不敢上前,见武松把刀架在张百万的头上,只好壮着胆上前,张百万无奈地沾着脸上的血画了押。 在武松的刀下,即使是不聪明的人,也立即变得聪明起来。 武松听师爷又读了一遍,让他送给张有喜签字盖印,张有喜也不知武松到底想干什么,签上大名,盖上大印,武松又让师爷叠好送过来,伸手抓起揣进怀里。 趁此时,张百万想逃,洪大海想动,武松又大喝一声:“别动”,一伸腿把张百万勾倒,吓得那师爷双膝不由自主啪地跪下,洪大海也闻声止步。 武松宏亮的声音又在响起:“这张纸俺收着,这是证据,等着尔等哪天对簿公堂,现在接着写告示。” 武松望了师爷一眼,师爷抖抖索索地爬起来又回到桌前抓起笔。 “告示:经澶州县衙审定,勒令张百万退回众村民的全部贺礼,特此公告。” “这告示一式十份,今夜必须贴出,如若不然,俺武松必定会返回来,说到做到,哪怕就是死,也会砍下张百万的狗头。” 洪大海问:“难道你真的不怕死?” 武松一声大笑:“死有何惧,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那凛然之气震慑着每一个人。 武松想,该走了,澶州府的兵也快到了,遂提起张百万,向外便走。众兵士纷纷后退,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武松走到大门口,用刀一指众人:“谁也不许跟着,俺今天就算非常的客气了,到时候我会放了他。” 洪大海喊道:“武松,你有种就放了张老太爷,与我斗上一百回合。” 武松自信地说:“斗一百回合你还不配,只是俺今天不想杀人,尔等有不服的或想寻仇的,尽管找俺武松,也许日后俺会杀人。” 按自己的性格,武松本不想挟着张百万,别说会给江湖上的人留下笑柄,就是洪大海刚才的话语也含有讥讽的成分,但武松从未杀过人,也真的不想杀人,可又有好多事让人无奈,无奈得只有用刀才能说清楚。澶州府的兵马一到,张家的知府儿子一到,你不想用刀说话,就等着别人用刀不让你说话,你就将什么也说不清楚,也不可能让你说清楚。 不让你说清楚,你就是死了也是白死,还要背上一大串的罪名。可武松并不想死,他要想法保存自己,才能日后杀灭恶人。 至于江湖的名声那是日后的事,安全脱险才是眼前的最要紧的事。 武松再次重申:尔等再跟着,俺就切下张百万的另一只耳朵,然后依次剁掉左手、右手、左脚、右脚…… 吓得张有喜连忙喝住了所有人,任武松离去一段距离后,才又悄悄地跟上去。 武松拖着张百万跑过澶州县衙,凭自己的直觉,近距离没有人跟着,就放开了张百万,又一次警告他说:“日后如再为非作歹,被俺知道,可就没有好果子给你吃了。” 张百万瘫在地上,又一泡尿不自制地撒了下来。 武松说罢,放开脚步,如飞地向北而去。 武松跑了几里地,看见前面来了一队官兵,从火把数量看不下五百人,武松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与他们擦身而过。武松知道这是澶州府发来的兵,可那些兵不知道从他们旁边走过去的就是武松,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前来是要见识一下武松、还是要捉拿武松。 武松一阵狂奔,好似一口气奔了几十里地,穿过澶州府,爬上了黄河大堤。此时天已大亮,武松未敢停留,沿着黄河堤继续向东北方向行走。 待张有喜迎着了张百万,回到了张家大院,澶州府的兵马也赶到了张家大院,澶州知府张万禄气得暴跳如雷,一时也无法可施,既因武松早已去远,鞭长莫及;且张家确有把柄握在武松手中,又不知武松何为从京城来澶州,不解其究,不明深浅,若上告,弄不好也会抖出张家一窝子的丑事、恶事,张万禄直恨得牙根痒痒的,咬断的牙往肚子里咽,他发誓此仇不报,张字倒写。 被吓破了胆的张百万,催着管家赶快退还所有村民的寿礼,他躲进了自己的房间再也不肯出来。 武松后来在洪大海的口中得知张百万自此大病了一场,再也耍不出什么威风了。 武松自感已走到了安全地带,遂站在黄河大堤上,欣赏着黄河的风光。向西望“黄河远上白云间”,向东望“长河浪头连天黑”。武松未读过古诗,但心中所感触的却正是那种“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悠悠情怀。武松自己也不明白,上次路过澶州未想着看看黄河,也许是进京经过了一次生死历练,想重新认识一下黄河。因为黄河经常泛滥成灾,在人们心头投下阴影,使之谈黄色变,而阳谷县境就有一条黄河泛滥的故道,流传着悲凄的传说。 武松又观赏了一会,抬足奔下大堤,转道去阳谷。 他的肚子告诉他,应该找个客店,好好地喝上几碗。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十六章 阳谷县风波跌宕 当武松站在黄河大堤上放飞无限的情思时,却不知阳谷县城正卷起一场声势浩大的波澜,有如当年黄河的泛滥之水,漫过阳谷县的每一个角落。 西门庆的两个家人从东京急匆匆地赶回阳谷,他们带回的消息就象平地陡响一个炸雷,炸得阳谷县的百姓们迷迷糊糊,浑浑噩噩。他们真的搞不懂,这武松咋的一到京城就被抓下大牢,性命不保。、 他们心目中的英雄一去不回还,很多人心里的惋惜之情无可抒发,因为皇命不可违是天经地义之事,只能无可奈何花落去。 县令的心情很沉重,他沉重的不是武松的性命,而是怕自己受到牵连,因为武松是他亲手提携的;而是可惜自己的美梦落空,虽然未赔夫人但却白白折损了银子。 县令夫人心里很庆幸,这个武松胆子太大了,连皇上的圣旨都敢违抗,幸亏上次没让他知道送回郓城的是什么东西,否则不知要惹出什么大乱子。还好,这一辈子已过去了,到了下一辈子一定要离他远点。 武大挑着饼担走在街上,猛听说武松被皇上杀了头,一个愣神跌了一跤,摔了一地的饼,幸好郓哥过来扶起了他。他好似没了主心骨,昨天还挺直的腰板一下子又佝偻了,本就矮短的身子更加显得渺小。那过往行人的眼光里,流露的是惋惜?是同情?是讥笑或者是幸灾乐祸?武大读不懂,也没有心思去读懂,他的两只眼睛早已被泪水模糊,他的一颗潺弱的心脏已承受不了这莫大的苦痛和忧伤,他只能无助地呜咽:俺该怎么办? 王婆听到消息,她心里所想的是武家的坟头上还是没长一棵好蒿子。她忙不迭地跑过门来告诉了潘金莲。 潘金莲心中一下子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仿佛自己丢失了某种贵重的东西一样。 她的眼里浮起一个让她近来不得安宁的高大身影。 她似乎感到自己的人生将错过一个极有利的机会。 机会对于人来说,只能是一种幸运,却绝不会变为谁的一份财产。 潘金莲心中明白,她已失去了这种幸运。 她满脑子一片混乱,似乎对一切已失去了记忆。 她只是呆呆地坐在桌前,呆呆地望着门口,美丽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只有风在吹,但这已带凉意的风怎么也提不起她的注意力,她甚至都未注意到王婆离去的身影和脚步声。 县衙里,红玉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哭成了泪人,苦涩的眼泪泡肿了眼睛,知情的县令夫人虽是铁石心肠,视而不见,却也在心底暗暗叹息了一声。 此时阳谷县城最热闹的场景就是狮子楼了,小曲在唱着,小酒在喝着,美人在笑着,这一切让西门庆飘飘欲仙。 听家丁说武松就将被高俅砍头,这可出了一口怒气,他的心中快活得如神仙一般,他甚至以为自己就是一个神仙了。 他望着天仙般的妻妾,心想今夜该搂着哪个一度春风,望来望去未拿定主意,因为他今天太高兴了。 人若高兴,就会感觉眼中的景致一切都好。西门庆此时感觉他的妻妾个个如花似玉,恨不得今天一夜都搂个遍。 武松违抗旨命将被砍头的消息,让阳谷县的人叹着、哭着、伤心着、笑着,把阳谷县又一次抛进不平静的气氛里,煎熬了三天。 这三天,武大把自己关在家里,啥也不做,过分的悲泣使他连死的念头也有了。 这三天,潘金莲茶也不思,饭也不想,躲在自己的小阁楼里默默忧伤。 这三天,西门庆在狮子楼享尽酒美茶香,歌舞弹唱。 武松自离开黄河大堤,行了三天,又来到了那个令他扬名四海的“三碗不过岗”、后改名为“十八碗”的酒家。 武松松了一口气,终于到家了,终于可以痛快地一醉方休了。 武松一脚跨进店堂。 满堂几十人在喝酒,那一阵阵喝酒声犹如一群牛在池塘里喝水。 看样子,这些人仿佛要喝光这里所有的酒,看样子不喝光所有的酒,这些人就不会离开。 武松一脚跨进店堂。 所有喝酒的人都惊呆了,有的人把酒碗举在半空,既忘了向嘴边送,又忘了放下,连酒洒了也毫无觉察、毫无反应。账房先生、店小二两眼直直地盯着武松,既忘了移步迎接,又忘了招呼,甚至忘了他们是做生意卖酒的人。 整个店堂一片沉默,人们惊愕地张着嘴巴。 店主的一声“武都头”,把所有人从迷惘中唤醒。 店主听外间一时竟声息俱无,心中疑惑,出来看个究竟。猛一见武松,虽是一愣神,但还是很快地反应过来。 “咋啦,你们都不认识俺了?”武松笑着,手指了指其中的几人,又转向店小二。 “啊,是武都头。”“武都头回来了啦。” 陡然爆发的欢呼声中,有酒碗落在桌上甚至摔跌在地上的声音。 人们还没有从那个传闻中完全醒悟过来,还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很激动,他们的眼睛仿佛发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武松还实实在在的活着。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他们看到了这个但心中并未想到、甚至还在怀疑的人,确实就是那个打虎的武松。 原来这些人是景阳岗下的猎户,领头的就是张兴与肖通,他们听闻武松奉诏进京、却命落黄泉,心中万分悲痛,故相聚在一起喝酒。既为祭奠武松,缅怀他一上景阳除去虎害,以使众乡民、也使他们这些猎户自己免落虎口;缅怀他二上景阳除去恶霸,为乡民们解除了欺诈之苦;同时也是为了发泄胸中的无奈,故几十人拼命地喝酒。 众人欢呼雀跃请武松入席,店主叫小二再上酒上肉,并亲自为武松倒满酒,也为自己倒了一碗,恭恭敬敬地请了一碗。 众人纷纷举起酒碗,武松也不客气,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酒店里洋溢着热烈而亲切地气氛。 武松虽一再推辞,最终难却众人相送的一片真诚。在众人的簇拥下,又走到了景阳岗上那块青石旁,眼见秋风扫过,落木萧萧,此时此景,武松心中不禁感慨万分,感到今日重来已非昨日情结。 的确,人在两次是不能走上同一个山头的。也许,人一次也不能走上同一个山头。 傍晚时分。 众人一直把武松送到县衙门前。 武松安然无恙地归来,把一个不眠之夜带给了阳谷县城。 哭的,破涕为笑。 悲的,化惊为喜。 笑的,勃然为怒。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十七章 小阁楼浮想联翩 “武都头回来了啊!”一个衙役喊了一声,立即去禀报县令大人。 一切无法述说的迷惘。 县衙里涌出一群处于迷惘中的人,惊异的目光如飘落的叶片,哗哗落满武松的全身。 尽管他们最终从迷惘中醒转过来,但是那不解的疑惑如一层迷雾,还挂在他们的心扉上。 县令一反平日的稳健,一路小跑前来,武松赶忙上前叩礼。 “武松你可回来啦,一路可好吧?” “禀大人,武松一切还好。”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去歇着吧。”县令一时未找到合适的话语。 “谢大人,俺今天想回家住,这么多天哥哥嫂嫂一定等急了。” “也好,兄弟俩正好喝几杯,拉拉家长。” 武松又是一揖:“谢大人成全。” 县令转身收走了他那疑问的目光。 众衙役围着武松七嘴八舌,他们都急于想从武松口中了解点什么,以解去一肚子的疑问。 武松摆摆手说:“弟兄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会告诉你们一切的。” 衙役们依次散去。 待武松叫一个衙役拿着行李离开住房时,红玉走过来,嫣然一笑:“武都头可回来了,大伙都想你呢。” 武松望了红玉一眼,心想,这丫头怎么啦,眼睛有点肿。武松没有多想,只是随便地应了一声。 就这一声,红玉心中也知足了。 人有自知之明,红玉明白自己是个使女。 夜色渐渐黑了,彩霞,换上了美丽的星夜。 街上已没有什么行人。 到了紫石街武大门前,武松打发衙役回去,举手敲门:“哥哥,武二回来了。”一会没动静,武松又提高了一点声音:“哥哥嫂嫂开门,武二回来了。” 第一声武大未听见,或者说听见也未入耳。 第二声武大倒是听见了,可是他心中害怕着听见,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难道是二郎的魂魄回来了? 武大光搓着手打着转,却不敢去开门。 对门的王婆听到声音,开门一看,武大家门口站着一个人,影影绰绰是衙门都头打扮,吓着急忙又关上门,心怦怦跳个不停。 潘金莲倒是听清了,确实是武松的声音,这磁性的声音猛烈地撞击她的心头。她虽然疑惑不定,还是立即走下楼。 听武松又喊了一声,武大战战兢兢地问:“二郎,你是人还是鬼,别吓哥啊。” 武松并不知道有西门庆家人尾随他进京又回来传递消息一事,他笑着说:“哥哥你咋啦,俺是武松,快开门那。” “二郎,你真的没有死啊?” “哥哥,你的二郎怎么会死呢,哥哥你到底咋的啦?不信,你开门摸摸俺的手。” 一会,武大与潘金莲一起来开门,门慢慢地开了一条缝。 “二郎,你把手伸过来让哥摸摸。” 武松从门缝里伸进一只手。 武大双手抱着武松的大手,热呼呼的,忙对潘金莲说:“娘子,真是俺兄弟回来了。”武大说着抓起潘金莲的一只手,“你来摸摸,这手可热呼了。” 潘金莲的小手触到武松的大手,顿时感到有一股暖流顺着她的臂膀流到心田。 武大哗的拉开门,未等武松移步,也未看清武松的样子,一下子扑到武松的怀里放声大哭,满肚子的悲伤、委屈象开了闸门的水,一泻而出。 武松紧紧抱住武大,一只手轻轻拍着武大的后背说:“哥哥,你有什么委屈,别怕,二郎回来了,替你担着。” 武大这一扑,使潘金莲也无意识地伸出双手,一下子抓住武松的手臂:“叔叔,你可回来了,你若不回来,这日子可不知怎么过呢?” 她一下子忘情地抓住武松的臂膀,抓得太紧了,当发觉自己的胸已贴着武松的臂膀,她的脸倏地红了,红得像一朵刚绽开的花,艳丽而羞涩,心也加快了跳动的节奏,她连忙松开了手。 武松沉浸在劫后余生、哥俩重逢的喜悦里,既未在意潘金莲的举动,又未注意潘金莲的表情。 因武大的哭声,惊动了左邻右舍,他们见是武松回来了,真真实实地站在他们的面前,他们方知那传闻是假的,或许是别有用心的。 王婆听见武大的哭声,忍不住又开门偷窥了一下,正好看见潘金莲抓着武松臂膀的那一幕,在心里哼了一声,是欣赏还是讥笑,王婆自己也说不清是一种什么心态。 武大郎从武松怀里挣出来,把武松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立即破涕为笑,拉武松进屋:“让哥再好好看看。” 众乡邻与武松作揖告辞。 潘金莲叫武大快去准备酒菜,武大的眼泪还未擦干,就去抓了钱出门而去。 潘金莲忙着打水给武松洗脸,又去拾掇锅灶,因为这三天家里乱成一团。 此时,说不出的激动、喜悦之情,这一切又在她的心扉泛起,轻轻荡漾………… 她的心情从来没有过象现在这样的激动和喜悦,三天的忧郁情绪一扫而光,以为武松一去不复返,万万没有想到武松又回到了自己的眼前。 因为武松回来了,武大高兴得大口喝酒,一下子喝高了,潘金莲搀着他爬上了小阁楼,武大沾着铺就昏昏地睡过去了,把那一个新婚之夜的梦,又再次带回了梦乡。 潘金莲下楼来帮武松拾掇床铺,第一次由一个女人为他铺床放被,武松有点不习惯,但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嫂嫂,武松也就说声:“谢谢嫂嫂”作罢。 武松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个月来的风风雨雨,深深感慨着人生无常、人生无奈。 潘金莲和衣躺在武大的身边,毫无睡意。 她既不习惯武大睡在床上,更难耐武大的鼾声。 且本来她的心就不想睡。 她活在这个世界上二十多年,从来就未开心过一天,现在遇上了武松,她对自己的生命重新进行了估价,感到今后的生命中存在着一个希望。 希望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实际存在着的,除非他(她)生命已经了结。 潘金莲也是如此,今天或许是此时,她对自己的生命,心中升起了无穷的希望。 尽管,这希望又是十分渺茫的,她还是欢愉地憧憬着一切,渴求着一切。 武大睡梦中翻了一个身,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她轻轻地移开了武大的手,这时候除非那一个人外,她不想其他任何人来打扰她的幻想,她愿在这美丽的幻想中死去,不再醒来,那么她的死就是一种幸运,因为是死在幸福的怀抱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十八章 潘金莲喜中带忧 直到大半夜,潘金莲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她梦见自己穿行在一片桃花中,心情分外欢愉。这时有个人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她不知道是谁,也无力气反抗,任由着被退去绿纱裙,被解开红胸兜,任由一双手揉搓着她的浑圆的胸乳,任由着被轻轻地放倒,被压在他的身下,她感到了一种硬物在她的大腿间寻寻觅觅,在寻找一个栖身的窝。 她无力反抗,此时她也不想反抗,因为此时心中生发了一种欲望,一种让她已无法克制的欲望。 当她被摇醒的时候,睁眼一看,是在自己的床上,是在武大的身下。 她虽有点厌恶,但心中的欲火正在燃烧,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迎合着,她想呻吟,但她突然想到了楼下的武松。 武大一觉醒来,估计已是三更时辰,该起来打火烙饼,一看身边的潘金莲,好似一个睡美人,武大才反应过来,自己终于睡到了小阁楼上。 看着脸上还挂着甜甜笑意的潘金莲,武大感觉心头有了一团火,他大腿间的那一条虫子开始蠕动。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武大毕竟还是个男人,拥有着男人的一切装备。 武大什么也不顾了,爬到潘金莲的身上,再一次开始行使一个男人的权利。 潘金莲突然想到了楼下的武松,也就不敢呻吟,侧头咬住了枕巾。 可武大到底不是一只大鸟,在潘金莲的心火越烧越旺的时候,陡地枪矛不举,只是趴在潘金莲身上喘着大气。 犹如喝酒,刚至半酣,酒坛已空,着实让人大为扫兴。 潘金莲此时好比一个十分饥饿的人,刚吃了几口饭,还未压住那一股强烈的饥饿感。 被潘金莲猛力推下来的武大,嘿嘿傻笑两声,忙着穿衣下楼。 潘金莲的心里如一堆未浇灭的柴火,丝丝冒着热烟,欲罢不能。 虽今夜只睡了两三个时辰,她破天荒地一骨碌爬起来,把自己打扮得齐齐整整,下楼帮武大生火、舀水、添面,把武大乐得合不拢嘴,天还未亮但他心里又想着天晚。 潘金莲亲自拾掇饭菜,她要在武松面前留下第一映象。 天刚放亮,武松醒来,赶忙穿衣,这才想起了衣兜里的棉帽和簪子,但要去县衙点卯,心想也不在于一时,待吃过早饭再说,就顺手掏出放在床上。 潘金莲早已准备好漱口、洗脸用水,武松洗漱完,戴上毡帽,向哥嫂打声招呼,跨步出门。潘金莲追上来喊了一声:“叔叔,到县衙里画了卯,早点回来吃饭,可不要到别处吃。” 武松应声:“知道了,谢谢嫂嫂。” 潘金莲望着武松的背影,竟有点心花怒放。 潘金莲又忙着打扫武松的房间。 她一眼瞥见床上的帽子和簪子,帽子也许是买给武大的,可这簪子……她想着,一伸手拿起了簪子。这是一支白牛角步摇吊坠发簪,吊坠上串着六颗河蚌玉珠,煞是好看。 潘金莲出神地望着簪子,心想武松买这根簪子准备送给谁呢?难道是送给我的?如果不是给我的,那武松一定有了心上人,或是已在某处金屋藏娇? 这根簪子又让潘金莲的心浇上一盆凉水。 王婆过来敲门,昨晚武家兄弟抱在一起,方知武松未死,今早过来是想说几句喜话,以讨个面子人情,日后沾沾武松的光。 潘金莲听到敲门声,以为是武松回来了,立即跑来开门,竟忘记了放下手中的簪子。 王婆看见潘金莲手中的簪子,伸手拿过,满脸堆笑地说:“啊,你们家现在有钱啦,大郎都舍得花钱为你买这么好的簪子,金莲你有福气了。” 潘金莲连忙说:“他哪舍得,那钱就是他的命,这是叔叔的。” 王婆一听“这是叔叔的”,就以为是武松买给潘金莲的,接着说道:“别看武都头力大三粗的,其实也挺会体贴人的。” 王婆猜想得不错,可潘金莲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 王婆接着又说:“既是武都头买的,那你就插上头,一定漂亮极了。” 潘金莲忙说:“不是,这簪子是叔叔的。” “什么是不是呀,叔叔不就是武都头吗?” “干娘,你可别乱说,真的不是,这簪子不是买给我的。” 潘金莲说着,从王婆手中拿过簪子送回武松房里,她想武松快回来了,免得看见大家都难为情。 王婆一想也是,哪个做官的不在外包养一个甚至几个小妾。 武松一脚跨进院门,见到王婆,忙见礼问好:“王干娘也在啊,早上好。”边说边摘下头上的毡帽。 王婆连忙又堆起笑脸:“武都头好,大富大贵。” 潘金莲连忙迎上前来,脸带笑容:“叔叔回来啦。”那亲切地话语让王婆听了,心中也有一股妒意。 也许王婆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故事,也许王婆自以为自己年轻时候可不是这样。 潘金莲想接过武松的毡帽,被武松谢绝。 武大拾掇好饼担,走出来喊武松吃早饭。 王婆知趣地告辞。 一家三口人,客客气气地吃着早饭。 武大脸上挂满笑容。 潘金莲脸上挂满笑容。 武松心里热呼呼地,这么多年,才第一次真正享受家的温暖。 吃完早饭,潘金莲忙着收拾桌子,武大从屋里挑出饼担,武松一见,起身去取下挂在柱子上的毡帽,准备同武大一起走。 潘金莲又想起簪子之事,忙问武松:“叔叔,你在外头可有婶婶,如有可搬来一起住,奴家也好有个照应。” “谢谢嫂嫂关心,俺武二还是单身一个。” “那叔叔的那根簪子……” 武松一笑:“嫂嫂不问,俺倒忘了,那是俺武二在京城买的送给哥哥嫂嫂的。” 武大不明其究。 潘金莲心里喜坏了,既是为武松仍是单身高兴,上苍抛给她一个馅饼;又为武松心里能想到她而高兴,毕竟武松心中已有了她这个嫂嫂的形象。 武大对潘金莲说:“娘子,俺们该给二郎寻一门好亲事了。” “是呀,不知这福分会降落到哪家小姐身上,过晌俺去请王干娘帮忙。” “有劳娘子费心。” 武松拿出棉帽和簪子,送到武大和潘金莲手中,二人满心欢喜。 武大指着簪子:“你快插上,让俺看看。” 潘金莲害羞地插上簪子,武大看得一脸傻笑,连说:“好看好看。” 潘金莲偷偷瞟了武松一眼。 武松只看了潘金莲一眼,连忙调转了头,他又一次被嫂嫂的美貌震惊,她那白净的脸上绽起的是一朵笑容,就象白雪中忽然绽开的一朵梅花。 这美,美得让他不敢看,美得让他不敢想象,他连忙挑起饼担,大步向门外走去。 武大在后面一边跑着一边喊着:“二郎,等等我。” 大街上响起了比平时响亮几分的叫卖声:“卖烧饼,又香又脆的烧饼。” 潘金莲望着武大兄弟二人的背影,敞开的心扉又觉得蒙上了一层阴影,好似一枝红杏被圈扎在篱笆墙内,只能望着篱笆墙外的春光。 “嫂嫂”,这个被历史注册了的身份,就是一道很难逾越的篱笆墙。 她想,越过这道障碍,也许将赔付自己一生的时间,也许将用毕生的期待去期待。 人生中还有什么比这期待更痛苦也更幸福。 即使最终不能爱他,但自己心中已深深地爱上他。潘金莲感到自己生命中也只有这一个人会被她所爱。 潘金莲仍在痴痴地想,不管怎样,我会以我生命中的全部感情来爱你。假如你能听到我心里的呼声,请你也在心里叫我一声。 潘金莲心里似乎已听到了武松的叫声。 人生本来不是戏,但潘金莲却走进了一场戏。 她哪知,上苍也在演戏,无端地捉弄了她这个痴痴的灵魂。 第十九章 紫石街日出日落(1) 武松挑着饼担,哥俩一路走着,一路说着,一路笑着,紫石街的乡邻不时与武松唱诺招呼,在他们心中,武松是个很有福分的人,因为见到皇上是莫大的荣耀。 武松到了县衙,那些手下的衙役们心痒痒的,总想听听武松去京城的新闻,皇上是如何召见的,皇宫有多大,皇上长什么样子,给了什么赏赐,那个传闻到底是怎么回事等?看武松忙着料理案桌上积淀的事务,也不敢贸然开口。 武松悄然回来,使县令陷入沉思,按西门庆家传来的消息不会有假,武松是否触怒了龙颜,是否被抓?如是真的被高俅所抓,怎么又立即被皇上赦免?县令百思不得其解,私下以为,日后武松必定是个风云人物,自己以后既要用他,也要防着点他。晚上同夫人说起,夫人出主意说:“让红玉去打听打听,这丫头心思在武松身上。” 一早上县令夫人对红玉说:“玉儿,你帮老爷办一件事,你是俺们的最信任的人。” “夫人,有什么事要玉儿去做?” “谁都想知道,武都头这次去京城到底有没有见到皇上,老爷也想知道,可碍于前几天的传闻,老爷又不好问。” “夫人,让俺怎么打听?” “平时注意听听其他人怎么说的,也可去问问武都头,你就说你好奇呗。” 红玉答应了,心里甜丝丝的,因为她有了直接找武松的借口和机会。 中午,武松同武大一起回家吃饭,潘金莲早就把饭菜拾掇着停停当当,调调适适,可口的饭菜让武大赞不绝口,心想这是托二郎的福。因为成亲一年多来,这一日三餐都是他武大锅上灶下,围着锅台转个不停。 刚吃完饭,潘金莲又忙着沏了一杯香茶送到武松面前,武松连忙站起来说:“嫂嫂以后可别这样,让武二受用不起。”武松说着,把茶端送给武大。 潘金莲笑了一笑:“叔叔怎的见外了,都是自家兄弟,奴家这又不是服侍别人。” 武大抬起屁股,一溜烟自己去倒茶,因为这端茶倒水的活可是他的专差。 一个已习惯于侍奉别人的人,一时是难于习惯别人的侍奉。 武大正是这样的人。 下午西门庆来到了县衙,直接来到县令的书房。 武松平安归来,使西门庆甚为恼火,既为没去掉心中一口怒气,又让他丢了面子,且也无计可施。 武松听到外面不时传来衙役们的“西门大官人好”的唱诺声,并不以为然。 对西门庆为富不仁的为人,武松已有所耳闻。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西门庆不是武松心目中要结交的人。 武松既不眼馋西门庆的财富,又深恶痛绝他的为人。 武松就是武松,一个不为金钱所动、不为女人所媚、不惧生死屈服、不善拍马逢迎的汉子。 县令见是西门庆来访,笑吟吟地起身迎接。 西门庆向县令双手抱拳一揖:“西门庆见过大人。” “什么风把西门大官人吹来,快请坐。” 县令忙喊使女上茶。 红玉端茶送到西门庆面前,说声:“大官人请用茶。” 西门庆不经意地一瞥,两只贼眼陡地一亮,这小丫头长得水灵灵的,桃口粉腮,柔柔的腰身好似杨柳摇枝,鼓鼓的胸脯犹如仙桃惹眼。 西门庆觉得自己家中的妻妾一个也没有这个小丫头可人。 西门庆有点心猿意马。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红玉哪知道这一次送茶,竟惹上了西门庆这双贼眼,无奈地断送了自己一生的梦想和幸福。 县令从西门庆那贪婪的眼神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县令问西门庆:“西门大官人近来生意可好?” “托大人洪福,生意还过得去,已给大人准备了一份红利,回头让他们给大人送来。” “西门大官人太客气了,保一方平安是本官的职责所在。” “大人英明,治县有方,西门庆理当恭贺。” 县令哈哈一笑,又问:“不知今日西门大官人有何见教?” 西门庆忙又一揖:“岂敢。只是生意上有事,需去东京一趟,顺便散散心。” 县令心知西门庆的话中所指什么,因散布武松进京一去不还的消息失实,面子上难堪,但他对西门庆为什么大肆张扬这消息一时还想不明白,武松来阳谷县时间不长,既未打过什么交道,更谈不上有什么过节。 就因为世界上有许多事情让人永远想不明白,也就有了“难得糊涂”的人生信条。 县令又是一笑:“还请西门大官人在高殿帅面前为本官多多美言几句,但不知西门大官人何日启程,本官好准备一份薄礼,方便的话,代为转敬高殿帅。” 西门庆一摇手:“那倒不必,俺已为大人代准备了。” “那怎么行呢?” “就当西门庆孝敬大人了。” “本官先谢过西门大官人,有什么事需本官代劳吗?” “不敢有劳大人,只是俺去东京期间,生意上如有什么事,还请大人行个照应就可。” “那是自然,请西门大官人尽管放心。” 西门庆告辞而去,经过都头捕房时,用力地盯了一眼。 日出日落。 武大每天依然挑担卖饼。 武松每天自去县衙点卯,应承差使。 潘金莲每天尽量做着好饭好菜,茶水侍候,殷勤周到地服侍武松,让武松心中过意不去。但几天以后,武松也就适应了,有时连毡帽、披衣也让潘金莲随手接去,武松心中也不以为怪,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甜甜蜜蜜,相互照应本是一件正常的事。 让潘金莲更为高兴的事,近来左邻右舍不时有人送来一些果品茶疏什么的,那些带着笑容的脸孔,那些客气的话,让潘金莲心中有一种鹤立鸡群的美好感觉,感到自己在人面上有了地位、有了光彩,连王婆也时常过去帮这忙那。 潘金莲因此心中高兴,这一切都是武松带回来的。 她心中发誓,再不让武大碰她的身子,连胸脯也不行。晚上她横眉竖眼地警告武大:“你再随意碰我的身子,俺就同你没完。”吓得武大缩在床里面,一声也不敢吭。 她想,她的心已许给了另一个人,在等着哪一天那个人来占领她的身子。 县衙里,红玉给武松送过两回茶,她也以为这是上苍赐给她一个美好的机会,使她不再有所顾忌地走到武松面前。 武松笑着说:“红玉,俺武松只是一个小小的都头,哪有资格让你送茶来,以为可别这样,会让县令大人见怪的。” 红玉一笑:“俺不管,俺就喜欢给你端茶,你是阳谷县人心目中的大英雄,为你送茶是俺红玉的福气,别人想送还求不来呢?” 武松说:“俺今天说了,以后可不要再送了,俺渴了,会有人送的。” 武松看着红玉射过来的那痴痴的目光,心想这个丫头怎么啦,这眼神有点勾人。 武松读不懂女人的目光。 即使近来每天面对潘金莲含情的目光,但在武松的心里,那只是一个嫂嫂的目光。 但武松毕竟早已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红玉那火辣辣的目光,也不禁让武松有点心跳耳热。 武松见红玉仍站着未走,问红玉可有什么事? 红玉又是一笑:“武都头上京面见皇上的事,对乡下人来说,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事,能说给红玉听听,其实大家都想知道。” 武松说:“这个事有甚说的,这哪是你们女孩子该听的事,你快去忙你的吧,俺手头也有事。” 红玉笑着走了。 这天中午,他手下的几个兄弟硬拉着他去喝酒,为的是想从武松口中听一些去东京的新鲜事,也解去他们心中的疑团。 武松拗不住情面,着人去告之武大一声,让他们别干等着。 中午武松喝了几碗酒,只是简单地述说了去东京的大致情况。 武松虽说得轻松,却惊得那几个手下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武松没有述说回来路上所发生的事,但有澶州来往的客商,却带来了武松大闹张家大院的传闻,街上又是一阵疯传。 当县令听到传闻得知了武松这些事,心中一阵激荡,既佩服又惊怕武松这天不怕地不怕虎不怕人不怕的胆气。 但想着武松精明能干、遇事不惊、忠于职守、勤勤恳恳,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阳谷县安静平和,县令的心也就坦然了。 因为自从有了武松,他毕竟省时省力省心,再也不用亲自出马吃辛受苦;有了武松这个都头,他似乎感到自己的生命安全有了保障,不再担心街上的地痞混混们来衙门闹事。 武家院里,吃过晚饭后,武松掏出几辆银子交给武大说:“哥哥嫂嫂,近来俺家受了左邻右舍不少人情,也该答谢一下,以示礼尚往来,既不让人家说闲话,也可多增一点邻里和气。哥哥明天就不要卖饼了,上街买点酒菜茶果,帮嫂嫂搭把手,早点整个两桌酒菜,好请邻居喝两杯。” 武大呵呵笑着:“要得要得,还是二郎想得周到。” 潘金莲眉开眼笑地说:“一切任凭叔叔做主,奴家照办就是了。” 武松站起身来,走向自己的房间。 武大陡然想起,问潘金莲:“娘子,你有否去请过王干娘帮忙?” 潘金莲明知武大问得是什么事,但故意装着不知:“请王干娘帮什么忙?” 武大用手一指:“娘子怎么忘了,俺兄弟的终生大事。” 潘金莲勉强点了点头:“大郎不说,奴家倒把这大事忘了。” 潘金莲起身上楼,武大的话戳到了她的痛心之处。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十九章 紫石街日出日落(2) 第二天一早,武大上街筹备了一些好酒好菜,与潘金莲忙了一个上午,加上王婆的帮忙,总算把两桌酒席拾掇停当。武松向县令请了假,也早早回来约请了三老四少,中午左邻右舍团坐两桌,在武松的不断劝请下,大伙儿喝着很畅快。席间有人问起进京之事,武松一笑了之。 过了两天,潘金莲来找王婆叙话,请王婆为武松觅一户好人家的女儿。 王婆打趣说:“怎么啦,做嫂嫂的为小叔子上火了,真是皇帝不忙,倒是太监着急了。” 潘金莲故作生嗔:“干娘,金莲同你谈正话呢,叔叔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个家了,俺不想着,难道还指望武大不成。” “那倒是真的,难得金莲这么有心。”王婆问:“武都头要找什么样的姑娘?” “俺家叔叔长得高大英俊,也应该找个大户人家的女儿,才能相配于俺家叔叔。” “一口一个俺家叔叔,说得多亲热啊。” 潘金莲脸儿微微一红:“干娘休要取笑金莲,俺家叔叔本来就不是一般常人所能相比的。” “好,你家叔叔就是好,这两天为你打访一下。不过,要找到像你一样漂亮的人怕没那么容易。” “请干娘多多费心,金莲一定会好好酬谢的。” 王婆笑了一笑:“不知武大哪世修来的福分,娶了你这么一位仙女般的娘子,也难怪街上有人说一朵鲜花……” 王婆似觉话语不妥,生生地把后半句话咽进肚里。 潘金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们说吧,反正俺也听到了,什么三寸丁谷树皮,什么一朵鲜花栽在牛屎上,谁让俺潘金莲天生命苦呢。” 说着,潘金莲的脸色暗淡下来,挂满了忧郁的色彩。 短短的沉默。 潘金莲起身告辞。 望着潘金莲的背影,王婆想,这小娘子好像有了什么心事? 日出日落,斗转星移。 紫石街的乡邻也不时拼伙请武松喝酒,他们每天见着武松走动的身影,似乎有了一种安全感,在他们心中,把武松当成了紫石街的一尊保护神。 这天,郓哥挎着一柳筐梨,在街上四处叫卖,因卖梨的人多了,郓哥跑了大半天,也未卖出几个,没钱为他爷爷抓药,只好来向武大借钱。武大有点犹豫不决,正好武松路过,听说郓哥的爷爷正病着下不了地,当即从兜里掏出一把碎银子,让郓哥赶快去买药,并问清了地址,让郓哥转告爷爷,说武松过一两天去看望他。 郓哥的心里从此把武松当作了一位亲人。 自武松在澶州地面大闹张家大院后,稍稍平静了几天。张家的三位老爷们怀着满腔仇恨,在寻找着机会实施报复。 这天澶州地面来了一个头陀,这头陀头戴戒箍,长发披肩,脖挂一串佛珠,腰悬两把戒刀,来到了张家湾客店喝酒。那店小二见这头陀衣服陈旧邋遢,以为又是一个云游的穷鬼,上了劣等的酒,谁知这头陀只喝了一口,就全喷洒在小二身上,店小二上前辩理,被头陀随手一推就跌倒在地,半晌爬不起来。 见又来一个闹事的,有人立即跑去澶州县衙报信。都头洪大海立即带人前去,待洪大海气势汹汹地跑进店堂一看,傻了,原来是自己的师父“铁脚头陀”。 原来这“铁脚头陀”也是师出少林的一个分舵,颇有武功,特别是练就了一副善于奔跑的功夫,在江湖上挣下了一个“铁脚头陀”的名号。 这“铁脚头陀”按辈分说应与武松平辈师兄弟,他不但武功了得,且个性也很特别,是一个亦正亦邪的人物。所谓正,他不贪财也不贪色;所谓邪,他自恃武功高强,凭当时好恶意念杀人,杀人好似切瓜砍菜一般,不知有多少成名的江湖汉子死在他戒刀之下。因杀人太多,不久前被师父逐出师门。但他尽得师父的一身正传,他知道师父还念着他,因此他也想从此收敛一些,以求得师父的谅解,能重返师门。 洪大海当即跪下叩礼,“铁脚头陀”只是挥一下手:“起来吧,你不在柴府当教头,怎么跑到澶州来了。” 洪大海起来后招呼重新上酒上菜,在敬过师父的酒后,向“铁脚头陀”讲述了败在林冲棒下的经过。 原来林冲因娘子的事遭到高俅陷害,发配途中路过野猪林时,被“花和尚”鲁智深救了性命,一路护送到沧州附近。林冲闻听柴进的大名,就带着公差去拜庄,受到柴进的特别优待。 洪大海见柴进对一个在押的配军如此客气,心中气愤不平,虽听柴进介绍这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因洪大海孤陋寡闻,不知林冲的大名,对林冲叩礼参拜全然不理,引起柴进的不快。洪大海心想,必须得教训一下林冲,才不失自己的脸面。谁知待与林冲交上手,未到十个回合就被林冲一棒打翻,只好离开沧州,在澶州县谋了个都头差事。 “铁脚头陀”听了洪大海一番陈说,笑了笑:“你输在林冲的棒下不为过,也许为师也胜不了半筹。” 洪大海听了自感心中坦然了许多。 接着洪大海又说过十几天前武松大闹张家大院的事,“铁脚头陀”听了,沉吟了一会,告诫洪大海:“你可不要无端惹那武松,他现在正当鸿运,誉满少林,按辈分他是你的师叔,按武功他在你之上。” 很自然,一个经世之才是很容易博得众人的喝彩,也极容易成为人们心目中崇拜的偶像。 “铁脚头陀”虽未崇拜武松,但心中对武松并没有什么坏感。 澶州县令张有喜听衙役禀报说洪大海的师父来了,心想这一定是个武功极高的人,感到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忙携了重金来拜访“铁脚头陀”,可“铁脚头陀”既不买这县令的面子,又不贪恋这银两,一口回绝。 “铁脚头陀”对张有喜说:“我与武松既无深仇大恨,且又找不到什么借口,我去找武松的麻烦,岂不要得罪整个少林,那以后就没有安稳日子过了。不过以后有适当的机会,可以给他一点教训,挫挫他的傲气。” 在江湖上,武松的名声大震,“铁脚头陀”心里确实有点不服气和不舒服。 所有的人通常都会有一种嫉妒的心理,“铁脚头陀”也不例外。 几人话不投机,有点不欢而散。 “铁脚头陀”自这次云游,再也没有回到少林。他经过无数次大风大浪,未曾料到在阴沟里翻了船,在“十字坡”酒店着了孙二娘的道,于不知不觉中把命都丢了,成了一个孤魂野鬼。 说来也巧,今天路过澶州的还有两人,就是从东京回返的柴进与时迁,他们在街上遇到巡值的洪大海,毕竟洪大海曾教习过柴进几天武功,毕竟洪大海曾受过柴进的优厚款待,偶尔见面,免不了客气一番,并请县令张有喜一同喝酒。因柴进是大周皇帝柴世宗的嫡派子孙,柴世宗的让位有功,使柴家子孙一直受着大宋朝的恩泽,且柴进在江湖上也有不小的名头,故张有喜对柴进也十分客气。 柴进与时迁在澶州逗留了两天,无意间听到了关于武松的传闻,二人心中对武松的敬意又增加了几分,认为与武松结拜为兄弟实是一件喜事。 话说潘金莲从王婆处回来,坐在自己的小阁楼上,手中把玩着那根簪子,有点神不守舍,她不知该怎么办,能让武松从喜欢嫂嫂的这个台阶跳上喜欢一个女人的另一个台阶。 当然,喜欢与爱还有一段距离,自己能不能跨过这段距离? 楼外秋风拂树,落叶沙沙有声,宛如一个思春怨妇的缕缕愁思…… 问世间,情何在? 让潘金莲整天神思恍惚的是,怎样才能把自己的眼睛变成一把刀,刺入武松的心脏。 幻想是美好的,而现实是残酷的。 生活在幻想与现实之中,这也许就是人类不同于其他动物的根本所在。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十九章 紫石街日出日落(3) 这天,武松带着两个随从在街上巡查,路过狮子楼前,听里面传出笙歌燕舞之声,武松记起师父曾读过书中的两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又想起了郓哥的爷爷病在床上无钱抓药,不由得从心底发出感慨:富人一席饭,穷人三年粮。 武松折身转向西街,找到了郓哥,随着郓哥来到了他的家,这是一个坐落在街后的低矮小屋子,这时正传出苍老的咳嗽声,郓哥边推门边喊:“爷爷,武都头来看你了。”武松进门一看,炕上躺着一个瘦削脸膛的老者,那雪白的头发正是岁月沧桑的见证。 郓哥扶着爷爷躬身坐起,这老者想挪身下床给武松磕头,感谢武松的大恩大德,被武松劝阻。望着这一贫如洗的屋,武松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安慰老者。 武松是穷苦人出身,从小跟随武大流浪,饱尝了这穷苦的滋味。 武松起身告辞时,叫郓哥随他一起到武大那儿拿几个饼回来,让郓哥煮给爷爷吃。 郓哥的爷爷听了,老泪纵横,自己临死之前,终于遇到了一个好人,老人似乎感觉郓哥以后有了一个依靠了。 这天,王婆过来找潘金莲说话:“金莲,这两天我为武都头的事向茶客们打访,听说了几家,昨天我特意去看了两个姑娘,这人家还都算得上是大户,但这姑娘都没你长得好看,也就闭口未提。” 潘金莲听了王婆的话,心中好似有一点失望,但更有一种庆幸的感觉。 武松的亲事能否谈成,对于潘金莲来说,她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抱有一种什么希望。 潘金莲一时陷入茫然的沉思。 王婆似觉一谈到武松的事,潘金莲总是心事重重、魂不守舍。王婆想是不是这个小娘子动了心思,她自己看上了武松。王婆心里认定自己的猜想一定不会错。潘金莲也是被逼无奈才嫁给了武大这个三寸丁谷树皮,而现在楼下却睡了个貌似潘安的美男子,不动心思才怪呢? 有道是眼不见心不馋,她与武松天天相见,同桌吃饭,同住一个屋檐下,不动心思就不是一个正常女人了。 凡是女人,心中都会自然有着一种本能的强烈的渴望,渴望能拥有着自己心目中的那个白马王子。 王婆又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不也是有着这种渴望吗? 王婆有了试探潘金莲一下的好奇心。 “金莲,你嫁到武大家已有一年多了,现在武都头回来了,看你满面春风,日子过得好开心好爽快。” “干娘说笑了,但俺家叔叔回来,的确没有人再敢欺负俺家了。” “金莲,有了这么一个好叔叔,连老婆子都感到嫉妒,也不枉你当初嫁给武大了。” 听着王婆的话,潘金莲不经意地叹了一声。 王婆在心中更加认定她的猜想没有错。 “看来金莲有什么心思?” “俺哪有什么心思?” 王婆笑了起来:“老身虽只是开了一个小茶馆,可也是每天阅人无数,谁有什么心思,大都能一眼看出来。瞧你脸上挂着的,我猜着你现在是在想着一个人吧?” 潘金莲被王婆一语道中,倏得一下红了脸:“干娘咋又取笑金莲,俺已是有主的人。” “金莲,你跟干娘说实话,你的心里是不是有了你家叔叔。” 潘金莲无语。 王婆又说:“有主的人咋啦,听说书的说过,过去皇帝家的公主、皇妃也有重嫁的、养人的,俺平民人家哪有这么多顾忌。再说你同武大站在一起,像吗?熟识的人知道你们是一对夫妇,那不熟识的人会把你们看作什么?你们刚从清河县搬来的时候,谁会以为你是武大的娘子?说你是小妾也不像,武大要人品没人品,要钱财没钱财;说你是被抢来的,武大的个儿连五十斤的力气也没有。俺第一次见到你们,思索了好多天,没有想出个什么道道。” 王婆说着不禁又笑了起来:“真是老天爷作弄,让你和武大成了一对夫妇。” 王婆笑着。 潘金莲心里哭着。 王婆的话如锥,锥锥戳在要害处,潘金莲感到自己的心在流血。 她对自己的生活无法想象,不是她不愿想象,而是她不敢想象。 王婆笑罢,又一字一板地说:“金莲啊,其实你与你家叔叔武都头才象是真正的一对,郎才女貌,一个英雄,一个美人,正如戏文里所唱的那样,英雄抱得美人归。” 英雄爱美人,美人嫁英雄,这不仅仅是戏文里所唱的,似乎也是天下的一条至理规则,是年轻女人的共同心愿。 王婆搜肠刮肚才想起曾听说过的、是上个朝代的传闻故事,一个是红拂女誓死追随李靖的故事,一个是王宝钏与薛平贵的寒窑故事。于是王婆就添油加醋地讲给潘金莲听。 潘金莲听着故事,想着自己,默默无语。 王婆讲完故事,见潘金莲一直未吭声,就问:“金莲啊,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你家叔叔?” “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 “有,就要主动地追。女人嘛,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放开胆量去追,你要让他眼里有你,心中有你才成。干娘是过来人,懂得男人的心思,一旦他心里有了你,他就会什么也不顾地整天围着你打转。” “追,怎么个追法?” “生活起居上,你已做到了悉心服侍,你还要在言语上行为上要显得更加亲昵些,除了让他感知到一个嫂嫂的情义,更要让他感知到你所做的一切表达着一个女人的情思。” 潘金莲有点茫然无绪。 “哪家姑娘小媳妇见了你家叔叔,心中都会喜欢的,可别让谁占了先,你就吃不上热豆腐了。”王婆临走时又告诫了一句。 一石激起千层浪。 潘金莲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潘金莲又从头上拔下那根簪子,她似乎想从簪子上找个正确的答案。 因为她心中有诸多的问题等待着回答。 武松会喜欢俺吗? 武大怎么办? 即使武松心里真的喜欢我,他也不敢喜欢我,他对他哥哥那么好,他怎会背叛他哥哥呢? 想着想着,潘金莲又感到非常害怕。 人一感到害怕的时候,头脑也开始清醒。 他会不会骂俺? 他会不会骂俺卑鄙无耻、下**荡? 潘金莲自怨自艾地天马行空,她的思绪在天地间飘荡…… 诚然,武松是一个优秀精英男人,难道真的是高不可攀?那俺的性感、俺的魅力、俺的风情就将真的全部陨落在武大身上,最终将被武大带进坟墓? 他会骂俺淫荡? 那传说中的武则天、杨贵妃她们,一个先嫁老后又嫁小,一个先嫁小后又嫁老,她们应是淫荡的楷模。 难道俺想追求一个心中所喜欢的人,就是淫荡。当初我想淫荡,就不会屈身嫁给武大了。 想着,最后潘金莲好似下定了决心。 不管你武松怎么想,不管世人会怎么说,为了心中的那一片梦,俺也就只好无耻淫荡了。 没有无耻淫荡,哪有传宗接代。 人,是谁的产物?以前没有人问过。 今天,潘金莲在心里作了回答。 因为世人都心知肚明,而且每天都在身体力行。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二十章 潘金莲情寄针线 初冬的早晨。 潘金莲从恍惚的梦中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呼啸的风已渐渐开始失去了夜里的野性,院子里响起了一阵阵极有韵律的劈柴声。 她披着一件棉袍走下楼来,倚在楼梯口的柱子旁。 武大仍是一年三百六十天地忙着他的饼。 潘金莲的目光全放在劈柴的武松身上。 武松的动作并不快,他用的斧头也不利,可是在他斧下的硬柴被劈开时,发出的声音象一连串爆竹的震响。 俗话说,人快省得斧快,武松把劈柴当成练功,他是把功力全运集在那把斧上。 她看着他,看得仿佛有点痴了。 那高大的身板,那双粗壮的双臂,好似永远有着使不完的气力,散发着一种雄性的诱惑。 这不正是自己内心苦苦地渴求着、焦虑地期待着的那种雄性的力量。 这种雄性的力量,武大永远也不会具有。 潘金莲是多么地渴望着能象靠着一颗大树那样,靠在武松的后背或依偎在他的胸前。 潘金莲在心中默默地祷告:“让俺挣脱宿命的枷锁,哪怕需付出俺的一切。因为这已是一个最后的选择,也是俺走向将来的一个最后的希望。” 潘金莲看着劈柴的武松,想象着将来…… 将来,是没有人敢推测或预知的。但每个人,他们对将来都有着自己的憧憬与希望。 没有一个人能违背这个事实。 潘金莲是一个情感丰富的人,她对将来已有了无限的憧憬和希望。 潘金莲看着武松身上的半新半旧的衣服,突然心头一亮,喜上眉来。 吃过早饭,兄弟俩收拾准备出门,潘金莲叫住了他们俩。 “叔叔等一下,让奴家为叔叔张量一下尺寸。” 潘金莲又对武大说:“大郎,你看天气渐渐凉了,叔叔身上的衣服既有点旧,又显得薄了。叔叔是做公的,整天在外面跑,奴家想给叔叔做件新棉袍,以免遭人寒碜。” 武松听了一笑:“谢谢嫂嫂关心,但武二这么多年就是这样,早已习惯了。” 武大呵呵地笑了两声:“二郎,难得你嫂嫂想得周全,是该做一件新衣服了。看来,一个男人没个女人照料还真的不行。” 潘金莲抿嘴自笑,她是从心里发出的笑,她为自己寻找到一个机会而笑。 在武大的拉扯下,武松站立不动,伸开臂膀,心无旁骛地任潘金莲的手指在他的背上、在他的肩上、在他的臂膀上游走。 当潘金莲转到前面与武松面对面站定的时候,她的手指在武松的胸间放慢了游走的速度,并不时地抬起双眼瞟过武松的脸庞,此时的武松不但已感觉到潘金莲那馥郁的气息,并已感觉到她的双眼里正跳跃着一团燃烧的火花,一团让武松有点脸红心跳而不敢直视的火花。 武松闭上了双眼。 总算告一段落。 待兄弟俩走出门去,潘金莲敲开了王婆的门。 “干娘,因天冷了,俺想为叔叔做一件棉袍,请干娘帮拿个主意,选什么样颜色适合俺家叔叔。” 王婆想,这小娘子已把十成心思全放到了武松身上。 王婆对潘金莲说:“按你家叔叔的身材,应该选做藏青色的布料,比较气派。” 潘金莲求王婆同她一起去布店挑布。 王婆拗不住潘金莲的情面。 潘金莲难得上街,非是因为女人不能抛头露面的缘故,而是她受不了众人指指戳戳的议论和讥笑的目光。有人说:“哇,她就是卖烧饼的武大的女人”,“她怎么会嫁给一个三寸丁谷树皮?”也有人说:“可惜,可惜,一支鲜花插到牛屎上”,甚至有年轻的浪荡子弟直接凑到面前说:“小娘子,你好美啊,让哥想死了,赶快嫁给我吧。” 这些话让她伤心极了,曾流下无数委屈的泪水,又无奈地被吞回到肚里。 而现在不一样了,已没有那些指指戳戳,看到的左邻右舍都是一张带着笑意地脸,潘金莲心中惬意无比。 风吹动街边树上挂着的已显得孤零的叶片,今天在她听来,那“嗖嗖”声也犹如是一支动人的乐曲。 正是换装的季节,布店里人比较多,争相比看那花花绿绿的布。 潘金莲挑看了几块青蓝色彩的布,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请王婆帮她参考一下。在潘金莲心里,她今天在挑选布料,实际就是在挑选一个新郎,意义非同小可。 回来的路上,她笑意盎然,轻盈的脚步袅袅娜娜,她怀抱着布料,好似抱着一个金娃娃般高兴无比。 中午,武松回到家,潘金莲拿出买回来的布料,在武松身上又反复比量。 武大呵呵地乐着。 潘金莲喜吟吟地笑着。 而武松却有点窘迫不安。 已买回来布,后面这几天最辛苦的就是潘金莲了。 武大插不上手。武大从小虽已学会缝缝补补,但潘金莲不让他插手,嫌他手拙针粗。 武松帮不上忙,武松的大手拿得起舞得动碗口粗的大棒,却拿不住头发细的针。 潘金莲也未请王婆帮忙,谁让自己这么如此心甘情愿的呢? 她把自己关在小楼上,一剪一刀地裁,一针一线地缝,她把全部的心思倾注在这剪刀上,她要把她全部的幸福寄托在这针线上。 一剪一刀地裁,裁得精精致致; 一针一线地缝,缝得密密细细。 潘金莲此时心中所想到是,她的幸福也许就应该是这样一点一点地争取而来。 几天下来,她长时间捏针的手有点肿了,她因熬夜的眼有点红了,但她的心头的喜悦也浓了。 棉袍做好了,她横看看,竖瞧瞧,如在欣赏着一件珍贵的珠宝,她觉得这是她心中爱的结晶。 她又将棉袍穿在自己身上试了试,终于有了满意感。 她想,武松穿上这件棉袍,但愿他能从温暖中感知到自己这一片痴心。 夜虽已深,她还不想睡,她在心里唱着: 也许是我们前世有过约定, 你就是我一生中要找寻的一朵云, 你知不知道我的一颗心, 从昨天开始就已经被你占领。 她望着床上的武大,她的心仍在唱着: 不必问今夜你会不会来? 因为我知道你今夜肯定不来。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二十一章 试新衣金莲哭诉 潘金莲虽然睡得比较晚,但仍是早早醒来,她让武大每天多做一点饼。 潘金莲对武大说:“趁现在天还不算冷,应每天多卖一点饼,多挣几文钱,俺们不能花叔叔的银子,留着娶婶婶用。” 武大一想也对:“娘子说得是,二郎的钱得留着。”于是武大又多加了几斤面。 今天下午,武松在县衙里听审了一宗房产纠纷案,心中想到了哥哥武大的房子,一直是租住的,何不让他们买下来,上次从东昌府带回的二百两银子差不多也够了,让哥哥嫂嫂有个长久的安身之处。 武松回到家时,武大还在街上四处叫卖。武松准备上街去看一看,被潘金莲叫住了。 “叔叔不用去找了,你哥哥很快就回来了。正好有时间,叔叔试一下衣服。” 未待武松回声,潘金莲就上楼去取衣服。 武松只好坐在堂屋里等着。 潘金莲拿着衣服转下楼梯,边走边说:“衣服是做好了,也不知合不合叔叔身,试一试,看看哪有不合适的地方,让奴家好改。” 待潘金莲走到近前,武松想伸手拿过衣服。 潘金莲偏了一下身,让过武松伸来的手,笑了笑:“这不成,叔叔得把身上的外套脱了,才好试出是否合适。” 武松有点迟疑,但也经不住潘金莲的催促,只好脱掉最外面的长褂,又伸手去拿那件棉袍。 潘金莲仍是不让,抖开棉袍,一定让武松伸出胳膊。 武松说:“俺又不是小孩子,咋要嫂嫂来帮俺穿呢?” 潘金莲说:“非是奴家一定要逼着叔叔,因为只有这样,奴家才能知道哪儿合适哪儿不合适?”她心里所想的一定亲自替武松穿上。 拗不过潘金莲,武松只好伸出了胳膊,任潘金莲为他套上棉袍。 潘金莲拉拉武松的棉袍前襟,左看看,右看看;而武松面对潘金莲,只能闭上双眼,既不去看也不去想。 待潘金莲转到身后,武松才敢睁开眼,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棉袍,大小肥瘦正好合适,看不出有什么瑕疵。 潘金莲在武松后面看了一阵,又伸手拉了拉,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欲望,伸出手一下子抱住了武松,她的头紧紧的偎靠着武松的背。 她第一次抱着威武的男人,武松宽阔的背让她感到好似拥抱着一座山。 潘金莲这突入其来的动作,着实让武松吓了一跳:“嫂嫂,你这是干嘛,快松手。” “不嘛,俺就是不松手。”潘金莲说着,更加紧紧地抱着武松,她的胸乳贴得更紧,几乎使武松的背也有了一种柔韧的感觉。 武松平生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抱着,顿时浑身血气上涌,心跳得更加厉害,但武松不敢多想,也不能多想。为摆脱这窘境,武松说话的声音也猛地变大:“嫂嫂,这成何体统,再不松手,休怪武二得罪了。” “俺不松手你又咋样?” 武松心中有了怒气,脸色阴暗下来,猛地掰开潘金莲的双手。 潘金莲的一双小手本来稚嫩,哪吃得住武松的猛一用力,差点被掰断了手指。 潘金莲不但感到手疼,而且感到心里有点疼痛。 潘金莲发出了一声抽噎。 潘金莲已开始哭泣。 她哭得很伤心,两只肩膀不停地抖动,两只手早已捂住面孔。 武松最怕看到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看到有人伤心欲绝的哭泣。 如果有人在他面前哭个不止,那么,他的心肠便再也硬不起来。 更何况,哭泣的不但是自己的嫂嫂,还是一个美貌多情的女人,是一个连太监也想多看两眼的修柔而苗条的女人。 潘金莲哭诉着自己的不幸,哭诉着嫁给武大的委屈。 她的哭声,悱恻缠绵,哀婉欲绝,犹如杜鹃啼血,听来肝肠寸断。 她已泪流成河,她不久前的喜悦已随着泪水流走。 潘金莲抬头望着武松,那失神的眸子,挂满了珍珠般的泪水。 潘金莲问武松:“你说,俺同你哥哥在一起象吗?” 武松不语。 “人家说你哥是三寸丁谷树皮,说俺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你倒说呀,是不是?” 听着潘金莲的哭泣,看着她抽泣的身子,武松心中此时忽觉有了一种恻隐之心。 因为潘金莲哭诉的也确是事实,他哥哥与潘金莲也的确不相匹配。 武松自第一次见到潘金莲时,心中就有了这种感觉,只是这种感觉被亲情一扫而过。 今天他陡地发现,其实潘金莲真的好寂寞好寂寞,一朵鲜花在牛粪上寂寞地开。 他把哥哥比作牛粪,他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他感到他不能面对着潘金莲的目光,更不能看着她那不停抽泣而颤动的身体。 他感到自己如多看一眼,心中的怜悯就会升高一层。 她不忍心她现在遭受着委屈和痛苦的折磨,但又不知应该怎样去安慰她。 潘金莲的一只手使劲地揪住了武松的一只胳膊。 她把武松当做唯一可以坦心剖肺、唯一可以尽情倾诉心中无尽委屈的人。 她已经把武松当着自己可以托付第二生命的人。 她止不住地大声呼喊:“你为何这般冷漠,为何这般无情地待我?” 她今日的声音特别大,大得连自己也不敢相信,大得都不顾被邻居听见。这是她平生第二次,第一次是去年在牛大户家,牛大户要占她身子时候,她曾大声地喊叫。 她觉得自己必须呼喊,因为她的一颗心快要崩溃。 武松说:“嫂嫂,你应该明白,俺们所处的是不同的位置,有好多事情,都不是俺们所想象、所决定的。俺也知道你苦,但生命的主宰,都在暗中安排了你与哥哥的一切,使你无法反抗。” “俺和哥哥从小也是不幸的人,在父母双亡之后到处流浪,沿街乞讨。平常讨得少,哥哥就把那一点点的残汤剩饭都给我吃了。因长时间的挨饿,哥哥也就不长个了。” “是哥哥把俺带大,没有哥哥就没有今天的武松,人说长得三寸丁谷树皮也罢,人说是一堆牛粪也罢,他还是俺最亲的哥哥,俺怎能做对不起哥哥的事。武二真心地劝嫂嫂赶快打消一切邪恶的念头,你还是武二的好嫂嫂。” 潘金莲似乎明白那美丽的时刻也许最终不会来临,那美妙的幻想,只是一枕黄粱。 “那你就抱我一抱,让我得到片刻的温存,我也就死心了。” 她的心扉泛起了难以形容的痛苦情绪,她凝视着武松那张刚毅的脸,从心里发出了哀求。 她在武松的脸上看不到一点暧昧的神态。 她听到了武松斩钉截铁的回答:“不能!” 武松说:“你这是让武松自毁名节,俺以后在江湖上咋能立足呢?” 面对着潘金莲的哭诉,武松的情感似乎也遭受一种折磨,但他的定力毕竟非一般常人可以比拟。 武松更是一个懂得恪守伦理纲常的人。 “上苍啊,你怎带给我这痛苦的命运,让俺爱上了这生性傲然的武松?”潘金莲的心中发出近似绝望的哀鸣。 天已黑,武大回来了,见潘金莲眼睛红红的,有哭过的痕迹,忙问:“娘子,你怎么啦,有人欺负你啦?有二郎在谁还敢欺负俺们呢?” 潘金莲回答没什么事,径直上楼。 武大望望潘金莲,又望望武松,一脸茫然。直到发现武松身上的新衣,又呵呵地笑了。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二十二章 风雪天借酒调情(1) 美丽的夜空。 一个既平静又不平静的夜。 夜空再美,对武大来说,也没有他的烧饼梦美。 夜空越美,使潘金莲越发伤心,她不知自己还有没有梦回阁楼的机会? 夜空很美,夜空下武松分明感到自己犯了一个美丽的错误,他不该搬回家来住。 早饭仍是潘金莲拾掇的,她同往常一样,脸上看不出有什么一丝一毫的不安。 吃过早饭,武松仍挑着饼担,走在前面,因他想着事情走得很快,让武大赶得气喘吁吁。武松忘记了自己的哥哥是两条短腿,两步也赶不上他武松的一步走。 武松停下脚步,正好理一下思绪,等武大赶上前来,武松对武大说:“哥哥,,武二想搬回县衙住。” 武大听了有点奇怪:“二郎,你刚搬回来不长时间,怎么就待不下去?是不是你嫂嫂有什么不待见的地方?” “不是,接近年底,县衙事务比较多,俺搬回去住早早晚晚理事也方便。” 武大猛地想起昨晚回到家,见潘金莲眼睛红红的,武松脸色冷冷的,心想,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武大说:“二郎,离过年还早着呢,你就多住几天再说吧,你现在搬出去,俺怕惹邻居说闲话,说你哥和你嫂嫂容不下你。” 武松想想,似乎也有一点道理,就依了武大的话,放下饼担自去县衙。 潘金莲在家里听到王婆的敲门声,连忙开了门。 王婆昨晚上隐约听到潘金莲的哭声,但她没来偷听,她害怕被武松察觉,那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王婆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潘金莲脸上似乎挂着一层愁云,隐约猜到肯定是为了那一档子事,遇到了什么不顺心。 王婆问潘金莲:“你家叔叔的衣服做好啦?” “嗯。” “还合身吧?你家叔叔穿起来就更显得英俊了。” “嗯。” “金莲,今天好像有什么心事?” 潘金莲又嗯了一声,随即又改口说没有。 王婆笑了起来:“你辛苦了几天,看样子你家叔叔未领你的情。” 潘金莲未吭声,脸色明显地暗淡下来。 王婆心想被自己说中了,这小娘子与武松未对上眼。 王婆奇怪了,十个男人九个好色,这武松怎么了。 一个水灵灵的大美人主动投怀送抱,也无动于衷,视而不见。 难道武松偏偏就是那一个不好色的男人,或许是一个不健全的男人? 王婆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王婆想着自己年轻时,,不少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王婆又笑:“碰了一次钉子就瘪气了,这是男人们在装着正经。你未听说过,男人的上半身是修养,是装扮出来的,男人的下半身才是本质,说俺们女人既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这句话对他们男人同样适用。” 潘金莲说:“不是的,俺家叔叔确实不是那样的人。” “哎呀呀,看你还护上了,俗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既然你家叔叔是一个正经人,那你为啥还打着他的主意?” “干娘,你别说了,金莲心里乱着呢。” 王婆住了嘴。 潘金莲又说:“干娘你回吧,金莲想静一会儿。” 王婆走后,潘金莲走上小阁楼,从梳妆桌上又拿起那根簪子,她希望这根簪子能开口说话,告诉她一个正确的答案。 她从心底里承认,武松确实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但她想想自己的一生,终不能就吊死在武大这棵树上。 假如武大是一棵大树,于心也就认了。 “不行”,潘金莲的心中升腾着一种不甘心的念想,还想再一次碰碰自己的运气,尚且昨天武松也未把她怎么样。 未把她怎么样,也许是还有机缘存在。 时间又过去了几天。 这几天,武大一家三个人正常生活着,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这几天,却是朔风紧吹,四下里彤云密布,气温陡降。 今天一早起来,武松见天正下着雪,漫天飞舞,沸沸扬扬,阳谷县城已是一层银装素裹。武松穿上了那件新棉袍,头戴毡帽,迎着漫天的风雪,去县衙点卯。 街上没有行人,在这一片僵卧的世界、沉默的世界里,只有武松走在雪地上“嚓嚓”的脚步声。 雪花滑过武松的脸庞,武松突然觉得这空中的雪花,每一片都有自己的美,让人心怡神旷;又似乎觉得这沸沸扬扬的雪花有点过于妖娆多姿,失去了无暇的纯洁。 这天武松未回来吃早饭,因下雪,中午又被手下弟兄们硬拉去喝了几碗酒。 这天,城里有家办寿筵,雇了武大去做寿面,须到很晚很晚才能回来。 这天,潘金莲未等着武松回来吃早饭,又未等着武松回来吃中饭,心里既有一种失望,而这漫天大雪又给了她一线新的希望。 中饭后,她请王婆帮忙去买了些酒肉之类,又去武松房里生了一盆炭火,摆了一张小桌,放上请王婆去买回来的酒肉熟食,她坐在那儿痴痴地等着武松归来,等着那一个还未完全破灭的希望。 因为下雪,县衙里无事,县令叫武松及一些不当值的衙役早早回家,县令自己也好清闲自在。 因为下雪,武松以为他哥哥武大早就回家,武松并不知道他哥哥被人家雇去帮工。 当武松踏着那乱琼碎玉归来,其实心里还在想着应尽快搬家,省得再惹出一些尴尬事端。 潘金莲正处于一种焦虑的等待中,一听到门前“嚓嚓”的脚步声,立即前来开了门。 潘金莲微笑着说:“天气寒冷,叔叔快到屋里暖和暖和。”待武松掀起门帘进了屋,顿感异常暖和,一看那盆炭火,心中又升起一股感激的心情。 武松摘下毡帽,正进得门的潘金莲忙伸手来接,武松道:“不劳嫂嫂烦手。”自把毡帽上雪花拂了,挂在墙壁上,脱了棉袍,搭在床头,解了腰间缠袋,又穿上一件长褂,方才坐下。 见桌上放着几碟精美的小菜,放着一壶酒及碗筷盅盏,武松想起了武大。 武松问:“哥哥咋还未回来?” “去城北帮工做寿面,还要一两个时辰才回来。” 潘金莲又说:“下雪,天太冷了,奴家先陪叔叔吃几杯酒,暖和暖和。” 武松摆一下手:“不着急,等哥哥回来一道吃。” 潘金莲道:“不用等了,说不定他要在人家吃了晚饭才回来,等到他回来,连黄花菜也凉了。” 话未说完,潘金莲就去炭火盆上温酒。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二十二章 风雪天借酒调情(2) 外面仍下着雪。 屋里很静,也很暖和。炭火在晃动,仿佛能听到炭火跳跃的声音。 潘金莲有意地把炭火拨得浓浓的,不断增加屋内的温度,不断提高她自己心中的热度和胆气。 她要为自己的最后一搏,营造一个炽热的环境。 武松也确实感到了一股热流在屋内涌动。 这股热流不仅仅来之于浓浓的炭火,而且他感到了一种灼火的目光。 潘金莲走来为武松倒酒,武松连忙站起伸手接过酒壶:“嫂嫂请坐,,武二自己倒上就是了。” 潘金莲端起酒杯对武松说:“叔叔,天气寒冷,奴家陪叔叔吃上几杯暖暖身子。” 武松在闻着酒香的时候,肚中的酒虫已开始了蠕动,对酒有了一种欲望。 武松连忙端起杯子说:“嫂嫂请了”,与潘金莲干了一杯。 外面仍下着雪。 屋内,潘金莲与武松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 潘金莲一连请了武松三杯酒,武松回请了一杯。 也许她的酒量真的不错。 她的红红的脸庞越发变得美丽起来。 潘金莲对着武松莞尔地一笑,说:“叔叔,这屋内真是太热了。” 很显然,就凭此一笑,足是可以让天下人五体膜拜,心甘情愿地称臣于石榴裙下。 潘金莲脱去了外衣,放在武松的铺上。 她又走到武松身边,对武松说道:“叔叔,你不觉得热吗?让奴家帮你脱了这长褂。” “不用”,武松站起来把长褂脱下搭在床头。 当潘金莲又坐下的时候,她的表情迅速起着变化。 她的脸上像绽开的桃花。 她的嘴唇红红的,眼睛似一泓随风荡漾的春水。 她端起酒杯,慢慢地喝掉半杯。 她的整个心事都在手中这半杯酒里。 她的决心和最后一搏的希望也都在这半杯酒里。 潘金莲站起身来,她的脸已红如炭火。 有些披散下来的头发,更增加了几分妩媚。 她的浑身正在颤抖,她颤抖的身体正在向武松发出一种渴望的信息。 今日的潘金莲已非昨日的潘金莲。 昨日的含情脉脉已变成了今日的赤裸裸。 因为她的面颊早已发烫,浑身的肌肤早已炽热如火。 她的一双妙目早已喷火,很显然,她已被无穷的欲火所燃烧。 武松不敢面对这道目光,他怕这道目光的热焰将自己燃烧起来。 武松只好埋头喝酒。 他的酒量本来就大,面对这一情景,所以酒到喉中除了有一股酒味外,仿佛如同喝茶。 武松自己喝了几杯酒,终究索然无味。 其实他此时的心中正处于一种矛盾之中。 下雪天,他本想喝酒,但现在又怕喝酒。 想喝酒是一回事。 怕喝酒又是一回事。 武松心中有点烦躁,他想起身离开,可是天色已晚,外面大雪纷飞。 武松只好继续坐着喝酒。 只见潘金莲端着半杯酒走到武松身边,慢声细语地说:“叔叔,奴家以为你们男人除了爱喝酒外,其实更爱美人,因为有醇酒和美人的相伴,才是男人人生的快乐之事。” 潘金莲的一双妙目满含深情,痴痴地望着武松。 她那红红的脸上绽放着亲切的光芒,那仍在微微抖颤的身体,充满了一腔炽热的奢望和迫切的期待。 武松心里着实有点害怕潘金莲眼中的那一团火,可心中也滋生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滋味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武松又喝下一杯酒,仍然无语。 “这上等的酒,加上最美的女人,叔叔,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潘金莲边说边晃动着手中的半杯酒。 这女人不仅美丽动人,而且直爽,竟直爽得赤裸裸地,犹如一把刀剜割着武松的心。 潘金莲把一只手搭在武松的肩上,将胸乳紧紧地压在武松的另一个肩头。 武松立时感到肩上很舒适,软绵绵的,仿佛有一股暖流直扑心田。 潘金莲把手中的酒杯送到武松嘴边:“叔叔,你若心中还有奴家,就吃了这半杯残酒。” 武松猛然惊醒,随即意守丹田,一股温和之气遍流全身,也有一股怒气倏然升起,陡地站起身,劈手拿过酒杯,摔在地下。 武松心中的一点茫然和郁闷一时都化为无名的怒火:“嫂嫂,你怎地这么不知羞耻?你的苦处,武二同情;但你的作为,武二不容。武二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噙齿戴发的男子汉,不是那种伤风败俗没有伦理纲常的猪狗,嫂嫂休要这般不识廉耻,不识抬举。” 武松说着,就移动脚步,潘金莲还想拉住武松,武松一甩手,潘金莲被甩得差点跌了一跤。 武松又岔岔地说道:“今天在俺眼里,你还是武二的嫂嫂,倘若以后再有什么或有其它的风言风语,武二的眼里认得是嫂子,可武二的拳头却不会认得嫂嫂。” 武松随手从床头扯下那件大褂,走出门外,走向漫天的风雪。 武松光明磊落,心比天高,他不愿做出让天下人鄙夷的庸俗之事。 武松走在雪地上,心想,潘金莲是我大嫂,即使他不是我的大嫂,俺也不会自污其名,留下耻笑。 武松长叹一声。 这风雪夜,那个月老不知又躲在哪儿喝酒?他竟糊里糊涂地把哥哥武大与潘金莲拴在一根红线上,成为天下最最不幸的人。 他似乎已感觉到有一个矮小的黑影正从弥漫处慢慢向他走来,他想,那一定是他那个苦命的哥哥。 武松怒冲冲地走了,潘金莲又气又恨,又羞又愁。 可如今,她已感到丧失了一切,觉得人生淡然无味。 人世间,还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没有,她觉得自己所需要的已经全部失去。 她恨,恨武松的铁石心肠,恨武松目中无人,没有七情六欲。 她在心里说:“我碰见了你之后,我曾经有过幸福的憧憬和希望,但我失望了,你虽是一个君子,但只是一个伪君子,因为你心里也喜欢我,只是你为了维护什么伦理纲常、为了你哥哥,你不敢喜欢我。” “武松,你是一个混账王八蛋。”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二十三章 避烦恼武松搬家 武松迎着武大。 武大的胡须上挂上了冰碴子,他的脚踝已埋进雪里,在这茫茫的雪夜,他的身材显得更加矮小。 武大看武松迎上前来,满心喜悦,他以为武松是一直站在雪地上等他,顿有一股暖流流过全身,立即驱走了刚才的寒冷感觉。 武大一看武松还穿着那件旧大褂,问武松为啥不穿那件新棉袍? 武松回答:“俺不冷。” 兄弟俩并排走着。 而这时,正有一辆马车在大雪里驶进阳谷县城,一直到了狮子楼前才停下。 只有有钱人才能坐得起这大马油车,从车上下来的当然就是阳谷县最最有钱的人。 仆人都来迎接主子的归来,西门庆在一片问嘘中走进了狮子楼。 这时,在武大的家门口,武松告诉武大,他明天就搬回县衙住。 “咋这么急?” “反正要搬,迟搬就不如早搬。” 院门是开着的,待武大关好门,武松领武大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仍是那么暖和。 桌上还摆着酒菜。 潘金莲还坐在那里生闷气。 武大笑了:“这大冷的天,你们还等俺干啥,俺已吃过晚饭了。” 可怜的人儿总是可怜的想法。 当武大看到地上有一摔破的酒杯,感到家中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但武大是老实人,老实人想事一般都是向好处方面想的。 面对摔破的酒杯,武大根本不会把事情向坏的方面去想象。 一个是自己疼爱的女人,一个是自己信赖的嫡亲兄弟,武大也不可能想象得出有什么坏的事情发生。 但武大还是随口问了一句:“咋把酒杯跌碎了,让俺怪心疼的,呵呵。”武大说着就弯腰捡拾地上的碎片。 武松无语。 潘金莲也未吭声。 武松无语,怕武大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心中难受。 潘金莲未吭声,她当然不会吭声,这事情说出来会让她更加难堪。 嫂嫂缠上小叔子,这是一堪。 任你美丽无比,任你投怀送抱,可武松仍是无动于衷,岂不让潘金莲感到更加无地自容。 武松无语,潘金莲不吭声,武大自当未问。 潘金莲偷偷地瞟了武松一眼,独自上楼去了。 武松拉武大坐下,兄弟俩又吃了几杯酒。 待一切拾掇清爽后,武大爬上楼,见潘金莲和衣倒在床上,两眼大睁着。 临睡前,武大问潘金莲:“娘子可知道二郎为啥一定要搬出去住?” 潘金莲没好气地回道:“奴家哪能知道,兴许是外面有了相好的呗。” “哪能呢,你别埋汰武二,俺兄弟不是那种人。” “不是哪种人,难道不是男人?” 潘金莲的话,让武大感到语塞。 而武松,此时扯着自己的头发,他想找到一把剪子。 他的心中好似响着一个声音: 如果一个女人告诉你,你所有的烦恼,都是因为她而起的。 你是什么感觉? 如果一个女人告诉你,她的不快,都是因为你而起的。 你怎么办? 他心中的声音也在问:“怎么办?” 唯一的是找到一把剪子,一把能剪断情丝的剪子。 这把剪子就是自己尽快找到一个合适的女人,一个铺床叠被的女人,一个与自己实实在在过日子的女人。 武松在心中祷告:天哪,让洁白的雪快点掩埋掉那腌臜的罪恶吧。 外面的雪仍在下着。 又是一个难捱的夜。 天刚放亮,武松就起来直奔县衙而来。 雪已停,一片清冷的世界,只有武松一人的脚步,踏着已冰冻的雪地,划破了阳谷县城沉寂的清晨。 当武大起来不长时间,武松领着两个衙役回来,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收拾了铺盖卷儿及其它一些行李,准备离去。 有个衙役伸手去拿那件棉袍,被武松制止。 望着床头上搭着的棉袍,武松沉吟了一下,转身走出门外。 武大听到动静追了出来,喊住武松:“二郎,吃了早饭再走。” “哥哥,你不要管俺了,县衙里饿不了俺。”武松说着,引着两个衙役径自去了。 待潘金莲闻声穿好衣服下楼时,武松亦已走远。 原本热闹的院子,将一下子又要回到以前那种死气沉沉的孤寂,让潘金莲明显地感到了一股无法抗御的清冷。 武大的心头也正有一股寒意袭来,武松一走,潘金莲会不会今晚将他赶下楼来? 武大走进武松的房间,一眼看到床头上那件棉袍,心想二郎怎么未穿棉袍,是忘了带走,还是不愿穿? 武大出来告诉潘金莲:“二郎把棉袍落下了,俺要给他送过去。” 潘金莲听了,撇了一下嘴:“嫌奴家做得不好,爱穿不穿。” 潘金莲说罢,转身上楼。 再愚笨的人也有聪明的时候,武大的脑中闪过潘金莲红红的眼睛与破碎的酒杯,认定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但他不敢追问潘金莲。 潘金莲站在楼门口对武大说:“你今天顺道送去吧,免得担心冻坏你那宝贝兄弟。” 武大听了潘金莲的话,心中又消除了疑惑。 潘金莲心里所想的是:武松,就算是潘金莲最后再关心你一次。 武松又住回了县衙,可喜坏了红玉,她又可以早早晚晚看到武松的身影。 她就像一个肚中饥饿的人,看到了一桌好菜,心中有一**上就要入席的甜甜的感觉。 其实她心中并没有什么奢想,只想当个使女服侍武松就行,若能当个小妾,那她就要十二万分地感谢苍天了。 她来帮武松整理房间,虽已被衙役打扫了一遍,她又重新拾掇,武松两次叫停不住也就作罢,自去办理公事。 对于红玉喜欢武松一事,县令夫人拿不定主意,如撮合两个人的好事,可以笼络过武松;但武松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又让她好生害怕,生怕以后会给她惹下麻烦。 武大挑着饼担来到县衙前,给武松送来了棉袍。 既然是哥哥特定送来,武松不好拒绝,就叫人拿了送进房间。 霜后暖,雪后寒,武松也确实感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有点单薄。 而此时的狮子楼上,铜炉上煨着一锅桂花莲子白果粥,清香弥漫了整个暖阁。 西门庆潇潇洒洒地穿件纯丝的长袍,站在波斯国出产的羊毛地毯上,慢慢地啜饮着一杯琥珀色的葡萄酒,他的神思又飞回到十多天前的东京之夜。 那一夜是他永远忘不了的一夜。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谜一样的女人。 他当然更忘不了那一夜,与李师师的缱倦缠绵,万种风情。 虽然他花了重金,但他以为值得。 因为他很自信,他自信不仅仅是金子的原因,而是他的美男容貌和翩翩风度赢得了“花月魁娘”的欢心。 他从回味中转过神来,毕竟京城太远了,他的眼中又晃动着另一个女人的身影。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二十四章 郎有意情窦初开 武松气岔岔地搬走了,潘金莲的爱情梦破灭了,她百无聊赖。 她曾梦想这世界上只应该有三个人,她与武松,还有一个炸油条的。而武大是一个面把子,正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因为爱也不能饿着肚皮,也需要吃饭的。人是铁饭是钢,必须得有气力才能激起爱的激情。 缺乏物欲的爱情也只是一个海市蜃楼。 百无聊赖,潘金莲唯一地只有向王婆倒倒她心中的苦水。 令王婆困惑的,她一生从未见到过像武松这样的男人,任你风吹浪打,稳如闲庭漫步。 武松搬走了,晚上潘金莲并未赶武大下楼,但武大心中仍有一种不安,总以为他自己做错了什么,总感觉有什么对不住兄弟。 可怜的人,总是把一切事情的过错或责任都归咎于自己。 他,好像只有每天拼命地卖饼,似乎才能平息心中的不安。 当郓哥问他:“武二叔为啥又搬回县衙去住?” 武大只是呵呵地笑了两声说:“二郎公务太忙,太忙。” 武大一直到死,也不知道武松为啥又搬回县衙去住。 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知道的越少,烦恼也就越少。 再说西门庆从东京回来,相继重温了一遍妻妾们的温柔之后,仍在狮子楼品尝着美酒。他在东京除了那一夜风流令他满足,还有一件事也让他沾沾自喜,他向高俅讨了一个差事,高俅请蔡京为西门庆在东昌府安排了一个挂名提刑官,只拿饷不干事。西门庆虽不愿为官,但这“西门大官人”的称呼名不副实,有了“提刑官”这个官衔,这下就成了官名堂皇的西门大官人了。 “温饱思**”,西门庆的脑海中又浮起了县衙里红玉那秀丽的身材,他想该是出手的时候了。 西门庆着人携了二百两纹银,随他一同进了县衙。 县令满脸堆笑地收下了银两,并对西门庆荣任东昌府提刑官表示祝贺。 使女红玉又奉命送进茶来,西门庆骨碌碌的眼睛不断地在红玉身上溜来溜去,让红玉也感到有种锋芒刺背的感觉。 县令已从西门庆的眼光中,明白了几分。 待红玉退出后,西门庆把从高俅那儿听来的关于武松进京的事,一一告知了县令,县令才真正弄清楚了武松进京是怎么回事,县令私下想,武松的命真大,虽惹怒了皇上,却惊动了传说中的女英雄穆桂英,破例上殿救了他,县令确信这武松日后必定是一个风云人物。 西门庆向县令透露了准备在过年期间再续一房小妾,再生一男半女,以使西门家香火更加兴盛。 县令彻底明白了,西门庆看上了红玉。 西门庆对县令说:“到时还请大人赏光,到狮子楼为俺壮个脸面。” 县令笑着说:“西门大官人真是快活逍遥之人,本官提前恭贺了。” 西门庆告辞而去。 西门庆没有直接说出他想娶红玉一事,他想遮遮自己的脸面,请一位媒人来说合,同时至少还需准备五八百两银子,因为银子才是最有能耐的媒人。 而此时,县令在盘算着,该向西门庆要多少银子,他似乎已感到那白花花的银子如水般的流淌,流进自己的怀中。 武松自搬回县衙,红玉每天来帮助打扫洗刷,把房间拾掇得齐齐整整,任武松多次谢阻,红玉只是一笑,使武松心中很是感动。 武松越来越感到自己的心里已不再是单纯的感动了。 武松以为自己好像对红玉产生了一种兴趣,心里头有了她的影子。 而且那种兴趣竟是那般的强烈了,仿佛整个人掉进了一个大火炉。 他觉得自己每当想起她,心头就会有一股暖流滋生,并且只有通过自己的内力相抗衡,那股充满欲望的热情才会抑制。 红玉十几岁时被买来做使女,毕竟这几年在生活享受上胜过了一般人家,出落得也是亭亭玉立,虽不及潘金莲的美貌,却也楚楚动人,且全身散发着一种劳动人所特有的健硕的美。虽不是大家闺秀,但跟随县令夫人几年,也学得知书达理、落落大方。 武松想,自己也该找一个女人了,该成一个家,该为武家延续香火了,也许红玉就是他武松要找的那一个女人。 武松心中一旦有了“红玉就是他要找的那个女人”的想法,当再面对红玉时,他竟有点腼腆起来,说话也有点不自然,引起了红玉一阵咯咯的笑声。 在一米多远的距离,无视从任何角度来看,她都是一个已经发育得非常健全的成熟的女人,比起武松自己的身材,她的身体虽然相对娇小了一点,却还是楚楚动人地显现着让武松心动的魅力。 如红玉此时知道武松心里有了她的影子,那将会感到幸福无比,将会笑得更加开心。 但武松一想到县令和县令夫人,心中的热度又一下子下降了许多,他们会允许俺娶红玉吗,自己又没有什么银子?算了,何必自寻烦恼,走一步看一步吧。 命里自有缘中定,命里没有何必硬强求。 一想到银子,武松就想到了他曾经住过的房子,明天必须得催哥哥一定去买下房子。 也许有了自己的房子,他哥哥就能过上稳定和美的日子。 武松不知道自己又想错了。 武松很自信,自信地以为自己不会犯错误,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以至后来犯了一连串的错误,甚至犯了一个让自己差点送掉性命的错误。 晚上,县令对夫人说起了西门庆将要纳妾的事,县令告诉夫人,西门庆看上了红玉,这可是一个发财的机会,决不能错过。 县令夫人说:“这丫头的心思可全在武松身上。” “这有什么,人家西门大官人也是一表人才,并且家财万贯,而武松有什么,不就只有一个名气,这名气又不当银子用。”县令说得振振有词。 县令夫人一想也对,所谓人往高处走,眼光不就是往钱财上看的嘛。 “这一阵子,这丫头总往武松那儿跑,得想法隔开一点,免得日后难弄。”县令夫人有点担心地说。 县令笑了一声:“说实在话,这武松倒真是一条汉子,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美色不能动,但为了银子,也只好委屈他了。再说,为了头上这顶乌纱帽也不好得罪西门庆。” 县令让夫人以后看住点红玉。 同时县令想到了一件事情,可以让武松远离红玉,县令低声告诉了夫人,县令夫人顿时眉开眼笑。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二十五章 贪心官拍卖使女 上午,武松忙完了手中的事,上街找到了武大。 武大抄着手,头上戴着武松为他买的“三片瓦”棉帽,放下耳舌,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的,只剩下一双眼睛骨碌碌的左顾右盼。 虽然太阳散发着温暖的光,仍然抵不住北风的肆虐,树上的最后几片枯黄的叶子被吹落,打着旋飘过武大的脚边。 怒吼的北风,呼啸地冲撞着每一个行人,让人有点畏惧它的尖锐响声,让人更加感到屋子的可爱和可恋。 武大的眼睛含满笑意,迎着走来的武松。 “哥哥,今天有点冷,你早点回去,请上胡三爷,去张员外家把房子买了。” “二郎,你同俺一起去吗?”武松不在身边,武大心里对买房不踏实。 “哥哥你就放心去吧,有胡三爷签文作保,那张员外不敢黑你。”武松鼓励着武大。 武松说还有事要办,临走前再三叮嘱武大下午必须去把房子买下来。 武大中午回到家,见潘金莲聋拉着眼皮未理他,他还是鼓起勇气说了买房的事,并加重语气说是二郎叫他一定要买的。 潘金莲听了,看武大盯着她的脸等着下文,就毫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既然你兄弟叫你去买,那就买吧,反正他有银子在这儿。” 潘金莲心里想,你武松关心房子也只是关心武大,你能像关心武大那样关心俺潘金莲一下,死也甘心了。 下午,由胡三爷的中保,武大买下了自己现正租住的房子。武大心里喜悦万分,辛苦了半辈子,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再也不是无家可归之人了。 武大拿着房契欢天喜地跑到家,把房契送到潘金莲面前,潘金莲看也不看,她所想的是这房子是买的也好,是租住的也好,似乎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如说有关系的话,就是她将要在这一副活棺材里埋葬掉自己的一生。 武大好似有一种热脸贴在冷屁股之上的感觉,心中无趣,只好把房契放在了一个小木盒内藏好。武大看着天色还早,担内还有不少饼,就又挑上饼担上街转圈,希望能把担内的饼都卖完。 王婆见武大回来又出去,就跑过门来,看着潘金莲无精打采、恹恹无语的样子,王婆说:“金莲啊,看你这愁眉不展的模样,真让干娘心疼,这武松心中又没有你,你还想他做什么,倒不如打足精神吃好睡好,别亏了自己的身体,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 潘金莲听了王婆的最后一句话,噗嗤一口笑起来:“干娘,你这是在疼我,还是在损我?”王婆也笑了起来,拉潘金莲去喝茶。 从此潘金莲与王婆的关系更加亲密起来。 西门庆的远房堂叔西门大善人进了县衙,他找县令当然是为西门庆提媒的,他找县令也当然是受西门庆委托的。 西门大善人与县令一拍即合,以一千两纹银的身价,县令把红玉拍卖给西门庆。 晚上县令与夫人正说着此事,正在高兴那一千两纹银的时候,不防被红玉听个正着,一颗心直往下沉,差一点要晕过去。 在红玉眼里,论貌,西门庆也算是一个美男子,风流倜傥。但与武松不同的是,武松充满阳刚之美、正气凛然、守信重义、一诺千金。而西门庆生性狡猾,欺男霸女,是一个奸佞小人。家有三房妻妾,还经常寻花问柳,嫖妓宿娼,谁家要有个俏媳妇,俊闺女,都免不了他的糟蹋祸害。就因为他田多地广,金银满库,奴婢成群,仆人成趟;就因为他是高俅的小舅子,县府衙门也让他三分;所以只要他跺一跺脚,这阳谷县的地皮都要抖几抖,他是人们心中的恶魔。 而红玉虽出身于穷苦人家,但心中爱的是情义,她爱的是武松顶天立地的英雄形象。而在县令眼里,情义虽是无价之宝,可看不见摸不着,只有金银才是货真价实的宝贝。 这情义和金银,县令的心里不知已掂量了多少回。 武松打虎的名气再大,也不及皇上的一句话,结果什么封赏也未得到,还是一个穷光蛋。 西门庆再奸,名声再臭,但他有家财万贯,有高俅撑腰,自然就有了通天的能耐。 县令以为把红玉卖给西门庆为妾是一个天经地义的事情。 红玉一个人躲在房中偷偷地哭泣。 她只能偷偷地哭泣,因为她无法向人诉说心中的苦痛。 几天以后,街上有了传闻,西门庆要娶县令夫人的使女红玉为妾,迎娶时间定在过年后的正月。 乍听这个传闻,武松心中很不是滋味,自己刚刚萌发的一个梦想,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破灭了。 武松悄悄地藏起了自己的心思。 隔天早晨,红玉照例来帮武松拾掇房间,武松看着红玉晃动的身影,在心里发出了一声长叹。 一个是默默站着想心事。 一个是边忙活边想心事。 默默无言,给冬日的早晨又增加了一成清冷的感觉。 红玉要走时,突然又停下身,半晌才对武松说:“武都头,你都听说了?” “听说了什么?” “老爷把我许给了西门大官人。” 武松言不由衷地应了一声:“恭喜你呀。” 武松说着盯了红玉一眼,正好与红玉忧郁的目光相碰。 这一碰撞,也许此时两人已读懂了对方的目光。 读懂了,反而增加了一种无奈,像石头一样压在他们的心头。 武松想起曾对潘金莲说过的一句话:命运的主宰,冥冥之中已安排好了你的一切,使你无奈,使你无力反抗。 昨天他劝说潘金莲,今天他只能在心中劝慰着自己。 红玉走出去了,却把那一分忧郁留在了武松的房间,武松想,这一天将会是自己平生最最烦恼的一天。 武松虽然是一个大胆、沉着的男人,能应付天大的事情,唯有这情感,使他难于去应付今天他与红玉这突如其来的目光相撞。 已是冬至时令,天气阴沉沉的,眼看又要下雪了。 武松心中突然生出盼想,这荒凉冬天的世界,只有铺满洁白的柔软的雪,才能显得丰富而温暖。 这荒凉冬天的世界,犹如今天自己的一颗心。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二十六章 江湖静暗潮涌动 老天又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朔风裹着毛绒绒的雪花,飕飕地扫荡着这褪色的世界,寒气逼人,大地被冻得硬邦邦的。 大雪里,阳谷县城不住地往静寂的深渊里沉落下去,只有县城中心狮子楼上的灯笼在寒夜中颤抖着,仿佛是荒凉世界里的一朵朵鬼火,恫吓着孤独的夜行人。 老天下雪,江湖无事。 热闹的江湖在大雪中趋于平静。 九纹龙史进自在澶州与武松一别后,西去陕川一带寻找师父王进,跑了两个月仍未打听到任何消息,只好取道回家。可待他回到家,老父史太公却于半月之前突然染病身亡,也就只好先放下师父一事在家守孝。但他生性好喜较量枪棒,一次打猎偶遇少华山的三个头领朱武、陈达、杨春,与之较量枪棒,一回生,二回熟,遂与三人经常走动吃请,切磋武艺。谁知被人告发,说他与少华山贼人有染,华阴县便派兵前去捉拿史进。无奈何,史进放火烧了史家庄院,只身跑上少华山躲避一时。 明知不是伴,情急且相随。虽然朱武、陈达、杨春多次劝他入伙,史进总是托词推拒,他无心入伙,他怕毁了自己的名节。但因隆冬天气,也只好暂住山寨,他想待春暖花开,下山来找武松。武松打虎名动江湖,史进的心中实在是非常敬慕他这位结义哥哥。 而花和尚鲁智深因一路护送林冲到沧州后,待回到东京,遭到高俅的迫害,只好逃离东京流浪江湖。再次路过十字坡孙二娘酒店,经张青孙二娘夫妇指点,前去二龙山落草。但二龙山的头领邓龙也是一个与梁山水泊的王伦一样的人物,心胸狭窄,忌妒贤能,拒不让鲁智深上山落草。无计可施的鲁智深只好每天在二龙山下叫关,老天有眼,他遇到了足智多谋且也武艺高强的青面兽杨志。 杨志因在黄泥岗上中计丢了“生辰纲”,无法再回大名府,也只好流浪江湖,半道上遇着了鲁智深。 这两个都是满肚子憋屈无处撒的人,一见面,两句话不投机就打了起来,都想让对方寻寻晦气。待斗了几十个回合,不分胜负,二人都心生相惜之感,住手后互通姓名,方知早闻其名,竟是相见恨晚。 杨志向鲁智深细细述说了因押运花岗石遇上大风而翻船;后筹备了一担财物上东京找人疏通门路,途经梁山水泊时,结识了林冲;在东京花光了财物只好上街卖刀,失手杀死了泼皮牛二;发配到大平府,受到梁中书的另眼相看,提携做了提辖官,但押送“生辰纲”去东京,在半道上被晁盖、吴用等人用计在酒中下药而夺走。现已无处可去,无路可走,想去梁山落草又怕被别人取笑,以前王伦曾劝说他留下以牵制林冲,但自己最终没有答应。现在截取生辰纲的晁盖、吴用等人也上了山,杨志感到还哪有脸面再去。幸亏在山下遇到了林冲的徒弟曹正,指引他上二龙山来,才得以遇上了鲁智深。 鲁智深也把这几天攻打二龙山的情况说了一遍。 为了谋取一个去处,二人同心共济地制定了一个智取计划,在曹正的协助下,终于打下了二龙山,有了栖身之处。 可鲁智深生性豁达,受不得寂寞,虽天天在山上喝酒也感到无聊透顶,他也想待明年春光灿烂时下山溜达溜达,去找他的结义兄弟史进耍上几天。他也想会一会武松,因为他在江湖上流浪时就听说了武松的大名,鲁智深想,他打虎,洒家倒拔垂杨柳,到时比一比谁的力气大。 而那水泊梁山自林冲刺杀了王伦,推晁盖做了山寨之主,吴用当了军师,山寨气象一样,兵士斗志高昂,连续两次打败了济州府派来围剿的官兵,夺得了许多只战船。现冬来无事,只是每天操练兵马。 再说及时雨宋江得武松搭救逃往沧州,一直暂住于小旋风柴进府中,虽思家心切,但又怕遭官府追捕,宋江想等过了年后再回家。也许因时间长了,官府的追捕也就松淡了,就可回家一趟看望自己的老父。 但此时江湖上还有两个人不得安闲。一个是鼓上蚤时迁,因上次随柴进去东京,暴露了行藏,怕遭到高濂的陷害而还流浪于江湖,为生活所迫,时不时做一些小偷小拿的活。 另一个是浪子燕青,在东京李师师的身上花光了所有的积累,只得重新寻找一个活计。他闻听河北玉麒麟卢俊义不但武艺高强,而且好义,他决定去投奔卢府,以挣个生计,当然他心中最希望的是能从卢俊义那儿再学个一招半式,进一步增强自己的武功实力。 大雪在漫无边际地下着,覆盖在每一个人的梦上。 武松梦见这雪花已飘满了他空寂的心灵,每一片都有着不同的韵律,但这些不同的美都已化作了一种无言的忧伤。 早晨,雪已停了,太阳露出了笑脸,院子里几株梅花的枝头挂满了雪朵,好像三月的杏花,在阳光的照射下,它们染上了鲜艳的色彩,变得更加夺目诱人。 太阳在升高,大地上的温度在升高,积雪开始慢慢地融化,沉寂了一夜的阳谷县城,又变得青春活力起来。 武松领着几个兄弟走到了狮子楼门前,这是他第二次走过这里,他也不知今天怎么会走过这里。他平时是不愿走过这里的,在他的心中,这是一块肮脏的地方。 白雪覆盖着的狮子楼,倒也显得十分壮观,武松想,但不知这白雪下掩盖着多少罪恶。 武松曾听手下人说过,就在几年前,就在这狮子楼,西门庆曾逼死一个姑娘。这姑娘名叫赵秀姑,她的父亲叫赵润春。赵秀姑因母亲早年病故,随父亲在城里开了一个药店,这可犯了西门庆的大忌,一个恶毒的计谋在西门庆的心中形成。 西门庆预先着人写了两份假契约,一份是与赵润春合伙开药店的契约,利润二五分成;一份是赵润春同意将赵秀姑嫁给西门庆为妻,以药店的一半利润作陪嫁的契约。这是西门庆的一箭双雕、欲将赵家人财全收的恶毒计划。 西门庆着人请赵润春喝酒,桌上把赵润春灌醉、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西门庆拉起赵润春的手,在假契约上偷偷按下了手印。半个月后赵润春在外出进货的途中,西门庆派人杀害了他。赵润春直到死,也不知那两份假契约之事。 按契约,西门庆不但抢了药店,还抢了赵秀姑,关在狮子楼上。在被逼成亲的那天晚上,赵秀姑不甘受到凌辱,在西门庆醉意朦胧之时,赵秀姑跳楼自尽。但因西门庆手中有契约为凭,手中有银子送礼,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武松站在楼前,心中想到此事,顿生恨意,心中暗暗骂道:恶贼,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西门庆做梦也未想到,自己费尽心机营造狮子楼,却是在为自己营造了一座坟墓。 武松盯着狮子楼门前的一对红眼披鬓、龇牙咧嘴的石狮子,就好似盯着的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西门庆,真想一刀劈了它。 武松自信自己既能打虎,就能打狮。 武松想,俺该要会会他了。 当武松走过了狮子楼,只听后面人声鼎沸,回头一看,只见众人簇拥着一个身穿貂皮大衣的人走出大门,武松虽未同西门庆照过面,但从穿着与洋洋得意的神态,就知他是西门庆无疑。 西门庆是往县衙送银子的。 瑞雪兆丰年,他认为今天是一个好日子,今天送彩礼,必有好彩头。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二十七章 欲别难拜辞哥嫂 西门庆带着随从抬着银子,一路张扬着进了县府衙门。 县令也未怎么客气,他认为这是他应该得到的回报。 经县令夫人再三催促,红玉才勉强送上茶水,低着头。 西门庆一脸奸笑地盯着红玉转身离去的身影。 县令也嘿嘿地笑了两声。 当武松返回县衙时,在县衙门口遇上了西门庆,西门庆双手一抱拳,向武松唱了一个诺:“武都头辛苦了。” 武松站定,二人相视了一刻。 有比较才有鉴别。 连衙役们也看出来了,武松与西门庆虽都是魁梧身材,但武松肩阔腰圆,一脸正气,两眼炯炯有神;而西门庆营养过剩,身体有点臃肿,因纵欲过度,脸色阴沉,眼圈微黑,目光暗淡。 二人从对方的目光中都看到了一股火。 西门庆奸笑一声,领着随从扬长而去。 武松在自己房间的门口,遇到了红玉。红玉平静地对武松说:“武都头,我以后不能为你送茶倒水了。” 武松微微一笑:“谢谢红玉,这本来就不是你的差事。” 红玉又望了武松一看,转身走了,红玉没有把刚才夫人找她的事告诉武松。 县令夫人是在西门庆来了之后就找了红玉。 县令夫人对红玉说:“玉儿,你已是西门大官人家中的人了,不要再去武都头那儿,免得惹人说闲话,让老爷和我的脸都没处搁。” 红玉低下头:“奴婢听从夫人的吩咐。” 县令夫人一笑:“还是玉儿乖,我和老爷为你高兴,你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终身有了依靠,也不枉我们疼你一场。” 红玉仍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谢谢老爷,谢谢夫人。” 但红玉心中蓄满了无奈、委屈的泪水。 人的终身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决定的,自己被卖到县府做使女,县令和县令夫人就是父母,只能听从他们的安排。 自古有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红玉恨自己为什么要跟夫人学书识字呢,使自己有了会判别是非、会想问题的脑袋呢? 上天没有掉馅饼,却掉下一个烦恼,沉重地压着红玉一颗稚嫩的心。 武松打开门,看着摆设整齐的房间,感到有一股空落落的情绪袭上心头。 今天,县令特地挑选了一名比较精明能干的兵士来服侍武松。 县令笼络武松,是为了让武松再为他私人干一件事情。 几个月的搜刮,县令手中又积聚了一批金银珠宝,他准备把这批财物送到东京他娘舅处掩藏,免得哪一天突然调动,来不及安排。如是随身携带,将会显山露水,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为贪官。 要想把这批金银珠宝安全地送达东京,非武松不可,路途遥远财物较多,且道上也平静,县衙内的其他人员中,无一人能担当其任。只有武松,别说本领高强、胆大心细,可确保财物安全,就是那名气也会让那些盗贼望而生畏,退避三舍。 县令原本防着武松一点的心理,已被对财物安全的担心所代替,若丢了这些财物就等于丢了自己的半条命。 决定还是让武松去东京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把武松与红玉彻底隔断,以免生出其他事端,使已进入腰包的银子再回流出来。 晚上,县令破例请武松喝酒。县令见武松方规方矩地坐着,笑对武松说:“武都头,这是家宴,不要拘束,尽可开怀畅饮。” 屋里只有六个人,坐着四人,站着两人。 县令的十岁左右的小儿子,在桌上不停地吆唤着,武松也被引得笑了起来。 武松想,县令今天请俺喝酒,一定是有什么事? 武松站起来分别请了县令和县令夫人一杯酒后,说:“大人,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武松,你这么客气,让武松担待不起。” 县令望了一眼夫人。 县令夫人心领神会,笑着对武松说:“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眼看快到过年了,想请武都头去一趟东京。老爷的娘舅在东京居住,老爷想在年前送一点礼物过去,以酬谢过去对老爷的疼爱之情,不知武都头意下如何?” 武松说:“这事不难,俺已熟知路道,不知几时动身?” 县令说:“后天是黄道吉日,就可动身,你明天挑选四人,随你一起同行。” 县令的小儿子听说武松要上京城,吵哴着也要走。县令夫人让红玉两人把小少爷带出去玩。 红玉转身时望了武松一眼。 武松临走时对县令说:“请大人明天把所送的礼品收拾好,武松遵大人的命,后天按时启程。” 是夜,武松睡在床上,一时难以入睡。此去京城,按自己的脚力,早披星晚戴月,十天八日也可到达,一个月之内定可打个来回。而现在有四人随行,要提包挑担,且又值数九寒冬、天寒地冻,道路难行,没有二十天时间是到不了京城的。 既然赶不上回家过年,也须回紫石街向哥嫂辞行。一想到紫石街,就又浮现出潘金莲的面容,一个让他既十分同情又无限烦恼的女人。 次日吃过早饭,武松处理完手中的事务,叫了两个要好的衙役,一起上街买了几斤酒并鱼肉果品之类,又绕了一圈找到了武大,径奔紫石街而来。 当潘金莲在楼上听到武大的叫门声,说二郎回来了,心中顿生十二万分喜悦,她以为武松回来,一定是回心转意了,心里放不下她的美貌。 潘金莲急急下楼来打开门,迎着武松,斜身秀了一个万福:“叔叔,这么多天不回来,可想煞了你哥哥,嘴上整天叨叨不停,让奴家心里也感到不舒坦。” 武松道:“谢谢哥嫂挂念,武二今日来,是有事要和哥哥嫂嫂说。” 潘金莲微笑着对武大说:“天太冷,楼上暖和,快领叔叔上楼坐。” 武松愣了一愣,这楼上可从来未上过,但经不住武大的一再催促,也就随着武大潘金莲上了楼,两个衙役自在灶房拾掇酒菜。 武松让武大潘金莲在上首坐定,自己拉个杌子,坐在横头,待衙役送上酒菜,武松站起来抓起酒壶分别倒了酒,请武大与潘金莲吃酒。桌上,武松不停地劝酒,武大只顾埋头喝酒,而潘金莲的眼睛一直盯着武松的脸。 酒过五巡,武松叫衙役再拿二个酒杯来,并斟满酒,武松双手捧起一杯,对着武大深情地说:“哥哥在上,武二受县令大人差使上京办事,明早就要起程,来去要许多天时间,最快也要四十天左右,临走之前有句话特来和哥哥说明白。哥哥为人生性懦弱,我不在家,最不放心的就是怕你被人欺负,从明日起,你每天少卖一点饼,迟出早归,不要在外耽搁时间。如若有人欺负你,不论是谁,都不要和他争执,待我回来自会同他理论。哥哥若听武二的话,请满饮此杯。” 听了武松的一番话,武大的双眼已噙满泪水,伸手接了酒杯,哽咽着说:“二郎,哥听你的,一切全听你的。”武大含泪喝了一杯酒。 只可惜,后来武大忘了武松说过的话,竟独自去王婆处捉奸而枉送了性命。 武松双手又端起第二杯酒,对潘金莲说道:“嫂嫂在上,武二对嫂嫂也有一句话要说。” 潘金莲脸上带着笑,心里在想今天武松对我会说什么话? 武松说:“嫂嫂是精明人,不需武二多说,俺哥哥为人老实,这个家大事小事全凭嫂嫂料理,还望嫂嫂不辞辛苦,费心周全。” 潘金莲听了心中不是滋味,原来武松不是为我而回来的,而是另有他意。 武松接着说:“家和万事兴,望嫂嫂能以家为念,体谅哥哥,宽量待人,俺哥哥就不再会有什么烦恼了。” 听了这话,潘金莲心中有些不快,她想,这话别人也许说得,但你武松不该说。 武松又说:“武二还有一句话要说,俺不在阳谷县的日子,嫂嫂要早下帘子,早关院门,以免生出口舌是非。”潘金莲一听更加反感,不由气上心头,你武松这不分明是在骂我? 潘金莲气呼呼地说:“叔叔,你别言语里小看了人,奴家也是一个不带头巾的男子汉,敢说敢当,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立的马,不是那等弊屁的婆娘。” 武松一笑:“若得嫂嫂这般刚强,最好不过了,但愿嫂嫂心口相应,说到做到,武二记下嫂嫂的话了,请嫂嫂饮了这杯酒。” 潘金莲看了一眼武松,伸手推开了那杯酒:“话都说得这么白了,酒就不需饮了。”说着,潘金莲下楼而去。 潘金莲的心彻底地死在那一杯酒里,因为那一杯酒永远也没有人再喝了,那一杯酒被衙役抹了桌子。 武松拜辞哥哥,见武大双眼垂泪,便说:“哥哥保重,以后便不要出去卖饼了,只在家里坐着,生活花销由武二供着。” 武大送武松到门口,武松又反复叮嘱武大:“哥哥,休要忘记武二说的话。” 武松跨出了门,听武大哭着喊道:“二郎,早早回来,哥等着你。” 天有不测风云,武大没有等到武松归来,兄弟俩今日一别竟成永远。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二十八章 欲别难永记真情 武松领着两个衙役离开了紫石街,自回县衙收拾行李。 武松已有八个年头未和哥哥在一起过年,谁知今年要去东京,又不能和哥哥一起过年,心中不免有点伤感。 其实他的心也很矛盾,他既可怜他的哥哥,也很可怜他的嫂嫂;他既可怜他的哥哥,觉得就不能可怜他的嫂嫂。此时,他被亲情所困,他为闲情所扰。 因为明早就要出发,他不再去想那些忧戚、烦恼的事,他要静一下心,把去东京的有关事宜好好思量一番。 天之将晚,北风又号,那衙役早早送来了暖壶,拨弄好火盆。武松也想待晚饭后早早休息,明天好赶路。 今天的晚饭很丰盛,伙房按县令的吩咐,专门给武松加了酒加了菜。 夜降临了,白日的喧嚣已从房间里全部退去,清冷的月光涂白了窗帷,淡淡的影子静静地躺在屋角。青油灯在方桌上孤寂地发出光亮,但照不明整个房间,月光趁机爬进屋里,依偎着那一盆炭火。 此时红玉敲响了武松的门扉。 待武松拉开门,红玉一下子扑到了武松的怀里,紧紧地搂抱着武松不放。 红玉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武松一时陷入呆僵之中。 红玉抬起满眼泪花的脸,深情地望着武松,喃喃地说着:“武都头,你要了我吧。” 武松被吓了一跳,才从懵懂中清醒过来,慢慢推开红玉:“你在瞎说啥?” “我把身子给你,即使哪一天我死了,也就没有什么遗憾。” 红玉边说边关上门,转过身来慢慢地褪脱自己身上的衣服,解开了衣扣,松掉了胸衣,在月亮和灯光可以照亮的范围,她的胴体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芒。 她的丰满柔嫩的胸脯展现在武松面前。 如果说女人的上半身是诱惑,是因为女人的上半身嵌着两朵盛开的莲花。 看着两朵盛开的莲花,武松两眼灼热,热血贲张,他是第一次见到女性雪白而娇艳的胴体,这一个神秘而又令人神往的世界;更何况武松面对着的,是第一次让他有所动心的女人的胴体。 红玉期待地站在那里,美丽而忧伤的脸上充满了一种希望,她的胴体在微微抖动而变幻,这是一种渴求的抖动,也是一种期望的变幻。 她胴体的抖动变幻,已将人类所有的情欲都显现出来。她自以为是纯洁无暇的。 她不想把自己美丽的初夜交给西门庆那个恶霸。 她心甘情愿地要把初夜奉送给自己心爱的人,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武松有点把握不住,他感觉到自己身体部位的明显变化,一种热烈的欲望迅速膨胀、扩展到全身。 他想跨前一步,拥抱住这光洁的躯体,他的手抖动着,想紧紧地抓住这两朵娇嫩的莲花。 因为娇嫩,花是很容易被人摧残的,而西门庆就是一个摧花魔鬼。 如今这花就开在武松面前,只要一伸手就能摘到。 但武松已感到不能再想下去。 大概只要是人,就不会放着一朵美丽柔嫩的花朵不去欣赏而要摧残它。 况且武松也是一个心慈意善、品行端正的人。 武松立即屏神凝志、气集丹田、抱神守一。 武松背转身说:“红玉你快穿上衣服,俺既不能害你,也不想害俺自己。” 红玉沉默无语,不知是不信,还是失望,红玉自己也难以区分清楚心中的想法,眼泪也哗地流下来。 红玉穿好衣服,轻抬皓腕,擦去了眼泪,又掠一下云鬓,一双妙目深情地注视着武松:“红玉没有看错,你是一位正人君子。” 武松没有吭声,因为他此时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红玉又说:“看来我只有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 “红玉你别乱想”。武松决不愿听到一个无助的弱女子失望的呼叫,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声:“俺会好好地保护你的”。 红玉凄然地一笑,轻轻走上前来,踮起脚跟,在武松唇上吻了一下,就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武松唇上第一次印上了一个女人的吻,但这是一个凄凉的吻,是一个女人绝望的吻。 武松望着红玉走出门外的身影,心想,俺会好好地保护她。 一个人如果答应了别人一件事,就好像欠下了一笔债。其实,武松心中却不知道该怎样去保护她。 武松环视着自己的房间,这里曾走过自己平生第一次惦念的女孩,她也许会永远住在这个房间。 武松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惆怅之感,脸上显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怀念着这昙花一现的初恋。 这短暂的相恋对武松来说,将会永远烙在他的心灵深处而无法消逝,也无法忘怀。 明早要赶路,武松不敢多想,只好把这份怀念先带回今夜的梦里。 次日一早,武松起来,穿上棉袍,戴上毡帽,挂好佩刀,拴好包袱,来见县令。县令在昨天就安排好一辆木轮小车,把箱笼包裹装载捆扎停当,挑选了两名精壮士兵,又点了两名心腹衙役,在背后反复交待清楚。 县令的心思也够缜密,既用武松,也防武松,因为县令心中的座右铭仅只有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他多年混迹于官场的经验中,自以为最最宝贵的一条。 武松看着这辆小车,心中也确定有点想法,这可不是一份小礼,若都是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其价值可达万贯。 武松看那随行的人,倒也显得彪悍精神,心中比较满意。 一行五人拜辞县令及夫人,推起小车,提着朴刀,走出县府大门,离开了阳谷县城,取道向东京而去。 红玉站在送行的人群中,关切的目光望着武松远去的背影,武松虽已瞥见红玉,也只是一瞥而过,他怕路上分心而出差池。 紫石街武大家,自武松拜辞后,潘金莲一直心内焦躁,也一直未给武大好脸色。武大也不以为然,反正自己是个受气包,他只是记着武松叮嘱过的话,每天只做原来一半数量的饼,迟出早归,一回来就下了帘子,关上大门,一个人坐着拨弄着火盆。潘金莲也实在感到无聊透了,就问武大:“大郎,你也是一个男子汉,怎么一点主意也没有,就听你兄弟说的,成天干坐着,什么事也不干。” 武大回答潘金莲:“二郎说的是好话,为俺们好,是金子言语,俺听他是为了避免那些无端的是是非非。” 这就样过去了七八日,潘金莲心中虽有点不舒坦,但习惯成自然,也就不再说什么,每天早早主动地收了帘子,关上大门,除了是武大回来或王婆过来才下楼开门。 武大心中十分高兴,时不时也喝上两杯,甚至还哼几声不成调的小曲,什么“十二月来忙新年”,什么“手拿蝶儿敲起来,小曲好唱口难开……” 武大自己也知道,一定是唱得非常难听。 就因为是难听,有时反而博得潘金莲一个笑脸。 只有潘金莲自己知道,任何再好听的歌,都不能打动她的一颗近于麻木的心。 而此时武松一行五人,正行走在去东京的半道上,日行夜宿,虽天寒地冻,道路难走,但也平安无事。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二十九章 辞旧岁一夜两年 武松一行在路上行了二十多天,方好在年前赶到了东京,老天还算作美,这期间只下了一场小雪,并未怎么耽搁行路。 武松怕被人认出,着衙役去买了一条深灰色围巾,把整个脸都圈了起来。 他们在街上转了两转,好不容易找到了县令的娘舅家,交割了东西。因隔天就是大年初一,这家主人说暂时没时间逐一清点,待年后清点完毕后再给回书,让武松他们去找个客店住下等着。 连赶了二十多天的路,是该找个客店住下,补充能量,恢复元气。 晚上五人大吃大喝了一顿,武松叮嘱四人晚上不要乱跑,这京城不比乡间,要过年了,皇宫附近一定是实行宵禁的,万一惹出个事端无法收拾,四人遵命。 武松只身来到了“天波杨府”前,大门紧锁,人去房空,一片黑暗。武松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声,杨家世代不求功名,只求保国,众男儿都战死沙场,可现在朝廷上还有多少人记着啊? 武松回到客店时,听着那四个人发出的吼雷般的鼾声,武松也确实感到有点累了。 直到第二天晌午时,五人才起来。梳洗停当后,武松带他们上街走走,这四人可是第一次到京城。 武松照例用围巾圈着脸,以防无端的是非。 大年三十,街上异常热闹,大多人是在挑选着桃符,有不少人家的门上张贴一新:“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他们正闲走着,听见前面传来了凄凉的胡琴声,一个身穿破烂不堪的黑布袍的老者,正悲凄地唱着《孟姜女》:“正月里来是新春,家家户户点红灯,别人家夫妻团圆聚,孟姜女丈夫在筑长城……” 这悲凄的曲子一下子触痛了武松的神经,使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童年的流浪,想到已八九个年头未和哥哥一起过年了,心中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是一种“身在异乡”的孤独感,是一种特别思念亲人的忧戚感。 武松从衣兜里掏出二两银子,送给那个老者,叫他快回家过年。 那老者凄惨一笑:“家,家在哪儿,哪儿是我的家?”老者向武松作了一个揖,又边拉边唱而去。 武松也没了逛街的兴致,干脆折回客店好好地喝上几碗。 因过年,客店特别优待住店的客人,赠送了一壶酒,二碟菜,外加一份饺子。这份馈赠,对此时还身居外地的客旅来说,已是一种最为诚挚的祝福和热情的关心。 远近响起了炮竹声,使人自然地感受到:“炮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随着炮竹的声响,武松等人走出店外,见大街上焰火满天,光彩夺目,把整个京城的夜晚照耀得亮如白昼,好一派“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的美丽风光。 最热闹的是皇宫里,焰火连天,笙歌绵绵,曼舞缈缈,宋徽宗大宴群臣,那“万岁、万岁、万万岁”的三呼震荡在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高俅拨殿帅府五千铁骑层层把守着前**门,刀枪林立,戒备森严。 宫内大小太监来回奔跑,上酒上菜,那三千宫女也忙个不停,整个皇宫除了皇帝、皇后与嫔妃之外,无一个闲人。 过年大宴群臣是王朝惯例,但宋徽宗今年的心情与以往不同。大宋王朝在风雨飘摇中又走过了一个年头,值得大喜大庆,同时又祈求新的一年歌舞升平,江山永固。 然而,对武松来说,京城景色再美,却也异乡无梦。 虽多喝了几杯酒,武松仍没有睡意,近来所发生的事,让他的脑海里一直漂浮着武大、潘金莲、红玉、西门庆的身影。他心中担心的是,他远离阳谷,哥哥有否遭到别人的欺侮。 武松可说是通夜未眠,因为整个京城也通夜未眠。因为家家户户的大门虚掩着,都在“守岁”,难舍那已经逝去的光阴,又满怀希望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祈祷上苍保佑,以使来年五谷丰登。因此特别是大户人家的主人通常是一夜不眠,正如一位诗人所说的那样:“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两年。” 而此时的阳谷县城,也沉浸在辞旧岁迎新春的祥和气氛中,一切的善恶,一切的喜悦与忧伤都在这美丽的夜空下得以暂时的平衡。 在这欢乐的年夜,最冷清的要数紫石街的武大家,自从武松的离开,家里就失去了往日的欢欣。潘金莲因百无聊赖,根本就不愿搭理武大,武大只好一人自斟自饮,喝了几杯老酒后,一个人闷着头想心思。 可以说,整个阳谷县城,此时最有牵挂的就是武大,他在思念着身在京城的武松,这样的牵挂已延续了八年。而唯一能给他心灵的一点安慰就是买了房子,有了终身可以栖息的地方。他幻想着哪天能有个儿子延续香火,也就死无遗愿了。 整个县城此时最感到无聊的应该是潘金莲,武松拒绝了她的爱恋,等于宣判了她对幸福追求的死刑,失望的心有点麻木,她对今后的生活已没有希望,没有信心,不知道该怎样走完自己的一生。 武大与潘金莲,一个还在期待生活,一个决心抛弃生活。 此时最得意的是西门庆,在狮子楼的暖阁里,对着妻妾的媚媚笑脸,享受着仆人们的磕头叩拜。他手中的金樽已将饮尽,尚未饮尽,他的小妾用一双十指纤纤的兰花手为他又斟上一杯郁金香,他知道自己手中这一杯酒可以去换别人的一年粮食。他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洋洋得意,他自以为实在是一个最有福气、又有钱又有势的人,也只有他最懂得享受美酒和女人。 他更加肆意地笑着,因为再过几天,又有一个女人将被他压在身下。 而红玉也正是阳谷县城最忧伤的人,她知道自己最终逃脱不了惨遭蹂躏的厄运,十分害怕那已渐渐逼近的日子,但也只能在心中发出无奈的呜咽。 这一晚最忙碌的是县令和夫人,在清点、赏阅着那些大大小小的礼包,这县令忽发奇想,假若三天逢节、十天过年该有多好啊,那县衙大堂就将被礼品堆满了。 辞旧岁的炮竹声刚刚平息,转瞬,迎新年的炮竹声又响了起来。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三十章 西门庆摧花拈草 大年初六,是个吉祥的日子,“六六大顺”,一早上,街上的商铺都在忙着开门做生意。 街上也有了武大卖饼和郓哥卖梨的身影。 大年初六,也是一个成婚嫁娶的喜日。 这一天,红玉将被轿子抬入西门府,红玉自以为这一天起,自己将坠入罪恶的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红玉虽不肯梳妆,但拗不过夫人的情面,也就任由红英替她描红贴绿。 刚过中午,迎娶红玉的轿子就到了县衙门口,虽说是娶一个小妾,但毕竟是县府的使女,不能有失县太爷的脸面。 西门庆还是讲了一定的排场,由管家领着,来了一顶八人大轿,四个丫环,一个老妈子,外加几个小斯,特地雇了四个吹鼓手,一路吹吹打打,穿街而过,轰动了整个阳谷县城。西门庆由妻妾陪着,仍在暖阁喝着美酒。为了今晚的床上一战,这几天他的妻妾那儿,他对谁也没有光顾,他在养精蓄锐,准备今晚大战几个回合。 有道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何况红玉不是县令的闺女,只是花钱买回来的使女,尚且县令早已收到了拍卖的银子,也巴不得西门庆早点领走红玉就万事大吉了。 红玉没有哭,她知道哭也没用,哭也改变不了现实,哭也抗争不了命运。倒是红英哭了,姐妹一场,有点难舍难分。 红玉未要老妈子搀扶,拜了拜县令和县令夫人,在红英的相送下上了轿,离开了这个让她留恋的县衙。 她留恋县衙不为别的,只为在县衙这个地方她认识了武松。 轿子穿过满街看热闹的人流,来到了狮子楼。落轿后,老妈子搀着红玉上了暖阁,娶妾是用不着拜堂的,但必须要向排列在前的三位夫人奉茶,好在西门庆的大夫人还算知书达礼,也毕竟红玉是县府的使女,她们并未怎么难为红玉。奉茶之后,西门庆让老妈子送红玉到狮子楼后院内房。 红玉的年轻貌美,让西门庆的三个妻妾心生醋意,但她们的脸上还是显露着笑容,口中恭贺西门庆大喜。 西门庆心中有数,从娶进第一个女人起,每娶进一个,家中总要打翻一瓶醋。他诞着脸皮与妻妾们又是搂抱,又是亲嘴,又是揉摸,打趣了一番,才下楼而去,直奔红玉的住房。 他早就按耐不住了,三步两步跑到红玉的房间,赶走了侍弄茶水与炭火的丫环,啪地一声关上门,看到坐在床边的红玉,嘿嘿笑了两声,像一头野兽抓扑猎物,一下子把红玉扑倒在床上,嘴里啃着,啃着哼着:“小宝贝,你可想煞俺了。”手在忙着,忙着解脱红玉的衣服,直到把红玉的衣服扒个精光。 西门庆直起腰来,两眼放光的盯着床上这头猎物。 红玉仰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她知道反抗也没有用,只好任西门庆宰割。 西门庆三把三把扯去自己的衣服,扑到了红玉身上。 红玉闭着眼,强忍着未让眼泪流下来,任西门庆毫不怜惜她那最初的疼痛,在她身上恣意揉搓,恣意颠狂。 这西门庆可是一个采花老手,在红玉身上反复折腾到天黑,才罢休。 红玉边穿衣服边想,虽然已护不住自己的躯体,但可护住自己的灵魂;你可以任意搓,任意啃,任意进入我的躯体,但你进不了我的心里。我的心里只能装着一个人的身影。 暖阁的餐桌上,面对满桌的三珍海味,红玉一点食欲也没有,而西门庆在津津有味地品尝着冬虫夏草母鸡汤,这冬虫夏草炖母鸡是西门庆的几乎每天都享受的一道菜。 他享受这一道菜是为了更多地享受女人。 转眼,光阴携着欢乐和屈辱,飞快地流逝。 已是冬尽春浓,阳光和煦,万物复苏。 武松在京城等了十几天,才在县令的娘舅家拿到了回信,准备收拾返回阳谷。在街上,武松瞥见一个有点熟眼的身影,便加快脚步追了上去,一看原来是“鼓上蚤”时迁,忙一把拉住时迁说:“兄弟,你怎么也来京城了?”因武松用围巾捂着脸,时迁不知道站在他对面的人是谁,忙问:“兄台,你认识我?”武松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兄弟跟我走。”武松又小声说:“俺是你武二哥。”时迁刚想大声叫哥,见武松摇手制止,立刻闭住了嘴,随武松来到了客店。 时迁告诉武松,上次随柴进经澶州回到高唐,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殷天锡带人去柴皇叔府要人,自己无处藏躲只好流浪江湖,这次来东京是想看花灯,到时人山人海的也好顺手捞点花销盘缠。 武松这才想起,过两天就是元宵节了,是京城一年里最热闹的一天。 武松思念哥哥心切,并不想看什么花灯,他问时迁以后有什么打算,时迁两肩一耸,两手一摊,表示不知道怎么打算。 武松沉吟了一下,说:“兄弟,你若不嫌弃就跟俺回阳谷,俺跟县令大人求个人情,你就在县衙打打杂,有个挡风遮雨的落脚地,先把日子混过去,等到哪天遇到机缘再另作打算。” 时迁想了一想,自己目前也确实无路可走,无处可去,也正能先找个落脚的地方混口饭吃,就点了点头。 武松又说:“兄弟切记一点,任何时候都不要显露武功,免得被人看出破绽。” 时迁觉得也是。 武松劝时迁不要看什么花灯了,不要再去掏别人的腰包,有失江湖汉子的体面。 时迁笑了起来:“一切听二哥的。” 吃过晚饭后,武松叫其他人早点休息,准备明天上路返回阳谷。 这一天天气很好,气温升高,街上的行人有的已脱去了过多的冬装。时近下午,太阳暖暖地照在武大家小阁楼的窗户上,潘金莲估摸武大也该回来了,想这窗户已关了一个冬天,就去打开小阁楼的窗户通通气。当潘金莲推开翻窗,用一根竹竿支起来,谁知未叉牢,竹竿掉下楼来,恰好正有一个人走过窗下,这竹竿不偏不巧,正打在这个人的头上。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西门庆。西门庆一连几天在红玉的身上使足了劲,可红玉是冷冰冰地承受着,使他失去了原先的热情,看今天太阳暖烘烘的,就一个人上街随便走走。这紫石街只是一条街巷,都是街民住户,也不热闹,平时西门庆很少走过这地方,而今天不知怎地西门庆就走到了紫石街上,而这一竹竿不打别人,偏偏就打到了他的头上。 这还了得,这西门庆平时欺侮别人惯了,今天哪能吃这等亏,张嘴就骂开了:“谁家瞎了眼,敢用竹竿打老子”。他满肚子火正待发作,他回过头来看看是哪家犯了他的忌,这一望,他的怒气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身体酥了半边,已挪不动半步。因为他看到了小楼窗口立着一个非常妖娆的女人,是他平生极少见到的美人,即使不能同李师师相比,但比红玉还要美几分。西门庆的脸上立马显现出笑意吟吟,他觉得自己很有福气,又遇到了一位绝色美人,但他似乎又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他从未听说过,阳谷城里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本来潘金莲叉滑掉竹竿,吓得心里扑通扑通地跳,已闪身隐到窗后,那么,你就不要管那竹竿打到了谁,你就任他大吵大喊几声,任他骂骂咧列一会,也许就平安无事了。可潘金莲千不该万不该又从窗口探出头来,而忘了自己长得太美会惹出是非,就是这一探头,而惹下了杀身之祸,无端地葬送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后来,世上就广为流传了一句歇后语:潘金莲的竹竿――惹祸根苗。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三十一章 西门庆“三顾茅庐”(1) 潘金莲觉得落下竹竿打着了人,是自己的不是,于是在楼窗口对西门庆叉了一个万福:“官人休要生气,是奴家一时失手,奴家给官人赔礼了。” 西门庆整了整头巾,连忙弯腰还礼:“不妨事,不妨事,娘子不要放在心上。” 这情景正好被掀帘倒水的王婆看见,王婆走过来对西门庆笑着说:“啊,是西门大官人,打得好,谁让大官人走这屋檐边呢?” 潘金莲站在窗口,她才知道楼下这人就是西门庆,以前只是听说过“花花公子”这个名字,而从未见过。 西门庆拾起竹竿,对潘金莲一笑:“娘子,接好竹竿。”说着把竹竿向楼上扔去。 潘金莲一把未接住,竹竿差点打着王婆。 西门庆又拾起竹竿,盯着潘金莲的脸好一会儿,才把竹竿又扔上去,潘金莲伸手接住。 潘金莲一笑:“多谢西门大官人。” 西门庆又是一揖:“刚才小人也有不是,冲撞了娘子。” 潘金莲连忙答礼:“这不怪大官人,是奴家失手在先。” 又有几个邻居看见了,心想,恐怕这事将要有戏唱了,你打谁不好,偏要打中这个西门庆,平时大伙想躲也来不及呢。 别说邻居们的想法如何,就潘金莲来说,既已知道楼下这人就是那个传闻中的“花花公子”,不是良善之徒,就应该立即避开;既已经把话说了,礼也赔了,竹竿也已扔到了楼上,就应该立即关窗,免生纠缠。可潘金莲仍站在窗口,惹得西门庆那双贼眼一遍又一遍地扫过她的脸,扫过她的胸。 也许是潘金莲确实过于多情了。 女人是不能无故多情的。世上有句话叫做有情总被无情误,可女人的多情也会被自己的多情所误。 也许是潘金莲的内心太空虚了,太寂寞了,太无聊了,她需要一种新的激情,新的梦幻,来填补心灵的空间。 说人生如梦,大概就是指世间万事万物皆因缘梦而生,也因缘梦而灭。 潘金莲直到西门庆转身走了,这才关上翻窗,收下帘子,她估摸武大也该回来了。 却说那西门庆并未走远,心里想着楼上的美貌妇人,就又踅转过来,走入王婆的茶馆,拣一张靠近门口的桌子坐下。 王婆见西门庆坐入自己的茶馆,那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王婆想,今天那西边的太阳不是在落下,而是在升起吧。 要说喝茶,西门庆家有的是上等好茶,什么洞庭碧螺春、黄山毛峰、西湖龙井、庐山云雾等。除了这些绿茶,还有普洱、武夷、祁红、铁观音等高级红茶,因此,在西门庆的眼里,对王婆这破茶馆压根儿都没有瞧过一下。 西门庆是口干之意不在茶。 王婆迎上来笑着说:“大官人光临我这小茶馆,让老婆子脸上生光。” 西门庆咧嘴笑了一笑。 王婆又说:“大官人,刚才的事够精彩的吧。” “王干娘你莫笑,俺问你,这对面那个小娘子是谁的家小?” “大官人怎么查起了户口?” “不是,王干娘,我西门庆平白无故地被打了一竹竿,总不能不知道是挨了谁家的竹竿,世上有句话叫做不打不相识,既然挨打了,也该熟悉一下。” “大官人是看人家小娘子长得漂亮吧?” 西门庆嘿嘿干笑了两声。 “她呀,是天上的仙女,地上的公主,是矮脚大师的妻子。” 西门庆一脸正色地说:“我说的是正事,王干娘休要取笑。” “大官人应该是认识这小娘子的老公,你猜猜看。” 西门庆笑道:“我以前很少到这紫石街来,怎么能认识她的老公?” 王婆也笑:“她的老公可是咱阳谷县城的大名人,你大官人也是三天两日常常见到的。” 西门庆的脑海里飞快地掠过阳谷县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没有谁住在这紫石街,难不成是哪个在外偷偷养的小。 西门庆摇摇头,表示猜不着。 王婆说:“就是那每天在街上卖熟食的”。 西门庆报出县城里几家有名的熟食店,王婆大笑起来:“若是这些主儿,倒也算成双作对,不怨天上月老乱点鸳鸯谱。”王婆这一笑,更让西门庆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看西门庆一脸窘相,王婆哈哈一笑:“大官人也不用再猜了,别说你猜不着,就是我说了你也许还会不信。” 西门庆忙问:“王干娘你快点说了吧,别让人心急。” “我说了你可别笑,她的盖被就是那街上卖烧饼的武大郎。” 说谁是这小娘子的老公,,西门庆也许都信,可说是街上卖饼的武大郎,让西门庆直愣愣地呆在那儿,心中怎么也不能相信。 西门庆半晌才回过神来:“你说的就是那被人称之为“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这怎么可能呢?” “正是他,我可不敢哄骗你西门大官人。” 看王婆说得一本正经,那准是不会假,西门庆在心里为这小娘子叫起屈来,这一朵鲜花咋栽在牛粪上了?这么精细的一块羊肉竟落到狗嘴里。如武大郎是一个皇帝也罢了,就是长得太丑,也可享用天下的美女。但在这阳谷县城,西门庆自以为只有他才能有资格享受这美人。 西门庆站了起来,从兜里摸出一小锭银子放在桌上:“王干娘,这是茶钱,你看够了吗?” 王婆说:“哎呀,大官人今天没喝茶。” “那就先放今儿,算着下次的茶钱。”西门庆说着就起身离去。 王婆笑吟吟地伸手拾起银子:“那就替大官人先存着。” 约莫一个时辰,西门庆又踅转来到了王婆茶馆,仍在靠近门口的那张桌子边坐下,透过门帘的边缝朝武大家望着。 过了一会,王婆从里间走出来问西门庆:“大官人回来可是要吃个酸梅汤?” “那最好,多加些酸,才正对我的胃口。” 王婆进里面做了一盏酸梅汤,双手捧送到西门庆面前:“大官人喜欢吃酸”。王婆说着先自己笑了起来。 西门庆也笑了,慢慢地吃着酸梅汤,吃完这盏酸梅汤,他足足花了吃几盏茶汤的时间。 西门庆放下汤盏,对王婆说:“王干娘,你这酸梅汤做得真好,哪天为我家多做一点。” 王婆说道:“那我可不敢,你家的娘子们拿汤当醋吃,我老婆子可担待不起。” “看你这疯婆子说的”,西门庆说着笑着起身掀帘而去。 看看天色晚了,白日的光线刚刚淡尽,圆圆的月亮已经升起,初春的晚风擦过树梢,奏起一阵轻微的沙沙声。 家家都在吃完饭,街上没有人走动,只有远近传来的一两声“汪汪”的狗叫,表明它们在忠实的执行着守卫的任务。 因为,再美好的夜,也包藏着无耻的罪恶。 王婆刚刚打火点上灯,正要关门,只见西门庆又踅将来,径直在门边那张桌子旁坐下,目光只顾盯着武大的家门口。 王婆走过来说:“大官人,给你做个百年好合汤如何?” 西门庆点头称是:“好,好,王干娘要做得甜一点。” 王婆又去做了一盏和合汤,端来放在西门庆面前,西门庆拿起汤匙慢慢地拨弄着盏中的百合与莲子,慢慢地把汤匙送到嘴边,慢慢地嘬着,有一搭没一搭地与王婆闲聊着,两个人尽量挑着好话讨好对方。 西门庆坐了一个晚上,临走时又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对王婆说:“王干娘,这汤茶钱或多或少,先记个帐。” 王婆又喜笑颜开地收了银子,但王婆知道,西门庆绝不会白白给她银子的,一定是有事要求她。 后来有书说过:西门庆三顾茶馆施诡计,王婆子见银眼开拉皮条。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三十一章 西门庆“三顾茅庐”(2) 次日早晨,就是正月十四日。 武松与时迁一行启程离开东京,踏上回阳谷县的官道。 春天来了。 不管人世间的灾难多么沉重,不管人世间的善与恶多么对立,而时间还是照常飞奔,春天象往年一样悄悄地降临了。 道旁,熬过严冬的柳枝,已开始泛着新绿,使人更加深刻地感悟着:绿是春天的使者,是生命的色彩。 在春光里,武松浑身充满了青春的力量,他想加快脚步,恨不得明天就能到家见着哥哥。当然他心里明白,即使明天赶到阳谷,也见不着红玉,因为初六那天红玉就已成为西门庆的小妾。初六那天,他强忍着心中的伤痛,他未敢想象,他也不能想象,那种想象对红玉只是一种亵渎。 在阳谷,王婆早上刚开门,就看见西门庆在门前转悠,不时地抬眼望着武大家的小楼。王婆想,西门庆真的盯上了潘金莲,看他这盯劲,非得把潘金莲搞上手不可。我得用甜言蜜语哄哄他,把糖吊在他鼻尖上,让他舔着吃不着,也赚他一点外快,不赚白不赚,反正他的钱财大都也是坑蒙拐骗而来的。 王婆只当未看见,自去搬炭填炉生火,整理锅灶茶具。 西门庆在外面又来回晃悠了一会,就转回到茶馆里来,他掀起门帘,仍坐在昨天坐过的桌子旁,从偏缝里看着武大家的门。 王婆手里拿着扇子,装着不知道,只顾对着炉膛煽风,把西门庆干晾在那儿。西门庆见很长时间没动静,便敲着桌子喊了一声:“王干娘,客人到了怎么也不出来招呼一下,快送两盏茶来。” 王婆假装刚才听见,连忙跑出来,对着西门庆陪个笑脸:“哎呀呀,老婆子真该死,怠慢了大官人,哪知道一大早大官人就来我这个小店,真是我老婆子的福气,我就给大官人上茶来。”王婆说着就去灶台上汲水泡了两盏浓浓的姜茶,端送给西门庆。 王婆在桌上放好茶盏问西门庆:“大官人一早来是自己吃两盏茶,还是在等客人?” “我是请王干娘陪我一起吃茶。” 王婆一听大笑,笑得弯下了腰:“我这老婆子又不是大闺女小媳妇,这张老脸疙瘩还能陪大官人吃茶?” 西门庆也笑了一回。 西门庆慢慢地呷着茶,装着漫不经心地问道:“王干娘,那对门武大郎做的烧饼可好吃?” “好吃,又香又脆。”王婆想这西门庆一大早来茶馆,难道就是为了问烧饼的事,这只吃腥的猫,一准是潘金莲的美貌让他猫爪子挠心。 “不知武大郎现在是否在家,我要买几十个烧饼带回家。” “大官人想买饼也要等武大回来,或许去武大那饼摊上去买,现在只有小娘子一人在家,大官人欲去恐怕不太合适吧?” 西门庆连连点头:“王干娘说得在理。”又坐了一会,西门庆站起身来,从兜里摸出一小锭银子放在王婆手里说:“这是茶钱。” 王婆手里接过银子,嘴里说着:“大官人昨天茶钱还没吃完。” “王干娘先收着。” “那好吧,老婆子先替大官人记上帐。” 西门庆哈哈笑了两声,一掀门帘就走出门外。 王婆悄悄地贴着帘子,一只眼偷偷地看着西门庆,只见他朝南走着,又折转身向北,一连踅转过七八趟,又朝茶馆走来。王婆连忙转身退回灶间,但心里很高兴,这西门庆刷得紧,就要有大银子可收了。 西门庆一大早就来紫石街转悠,可吓坏了紫石街上的居民,不知道西门庆在动什么歪心思,他以前很少走过紫石街,可这回,昨天转悠了一下午,今天一早上又来,他们预感一定会有什么祸事降临紫石街,但他们猜不出这只黄鼠狼会给哪家拜年,因为他们根本也未想到,就是潘金莲那根竹竿惹来了这只黄鼠狼。 但潘金莲一直未出门,压根儿就不知道西门庆一直在她家门前转悠。 待西门庆又掀门帘走进茶馆,王婆迎了上来:“大官人好雅兴,我再为大官人做一盏菊花八宝茶,也好去去心火。” “我有什么心火?” 王婆用正儿八经的腔调说:“我也不说什么大话,看大官人的神色,老婆子已知道你是为着啥事而来的,否则我这小茶馆就是用八乘大轿抬你,你也不会来。” 西门庆从身边又摸出五两银子,放在桌上,斜眼瞟了王婆一下,他见王婆的两眼放着光,紧紧盯着桌上那一锭银子。 西门庆嘿嘿的笑声把王婆从呆愣中惊醒,西门庆一指桌上的银子:“王干娘,你若猜得准我的心思,这五两银子就送你了。” “大官人,此话当真。” “当真,我西门庆什么时候说话不当话?” 王婆笑道:“大官人这二日在我的茶馆里来来去去,去去来来,不就是为着那一竹竿子事,不就是心里头想着那楼上拿竹竿的人,大官人,老婆子说得如何?” 西门庆笑了起来:“佩服,银子是你的了。”说着把银子推向王婆面前。 西门庆叹了一口气又说:“不瞒你干娘,不知怎地,这一竹竿打下,竟把我的三魂打掉了两魂半,剩下这半魂也整天局局不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若说我西门庆是一个没福之人,我也有长相,有钱财,也不缺女人。若说是有福之人,这么美的女人竟睡在别人的被窝里。不看到也就罢了,偏就看到了,你说,这不让人眼馋得难受。” 王婆的手正摩挲这那一锭银子,突然又听西门庆说话的声音激动起来:“王干娘,你说这是不是一种缘分,这竹竿偏要打中我西门庆,也许这竹竿就是那天上的一块馅饼,让这美人送给我。” 王婆笑道:“大官人想得倒是风流,可是人家是有老公的。” 西门庆涎着脸对王婆说:“我真的太想这个小娘子了,王干娘,我听人说你既开茶馆,又做媒婆,有时也做接生婆。你若能帮我说成了这件事,除了银子,我再送给你一副寿材。” 这王婆一听,陡地浑身一个激灵,像被银子咬了手似的,忙把手中的银子放在西门庆面前。 “咋的,王干娘这嫌少?” 王婆连忙摇手:“不是的,不是的,这事我可说不得。” 因为王婆突然想起了武松,想起了那打虎的拳头,心里立即起了寒意。 有人说要钱不要命,结果有的人为钱财真的丢了命。 也有人说,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命才是自己的。 王婆想到了命,人若死了,光有那钱财管什么用。 西门庆仍然不知王婆为啥连连摆手。 王婆面有难色地对西门庆说:“西门大官人,不是老婆子不帮你的忙,是我心中害怕,实在不敢去说这件事。大官人,你送我银子,你送我寿材,我也想要,但我怕有福拿钱,没福消受,临了也睡不进那口寿材里。” 西门庆问:“那是为何?” “大官人光记得小娘子美如天仙,却不记得武大郎的兄弟雄如猛虎,你也许敢惹得那武松,可我一个孤老婆子怎敢惹他?” 猛一听武松,西门庆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聋拉下头。 从昨天挨了一竹竿后,心里就一直想着楼上的美人,想着这美人的老公只是一个“三寸丁谷树皮”,怎比他西门庆风流倜傥。 他洋洋得意之极,所有的记忆和智慧都沉浸于色心之中。 王婆的一席话,一下子打破了他的色胆。 西门庆一声未吭地走出茶馆。 王婆在后面喊着:“大官人,你还没吃茶,还有这银子?”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三十一章 西门庆“三顾茅庐”(3) 西门庆从王婆处垂头丧气地回到家,心烦意乱,对谁也看不顺眼,茶也不思,饭也不想,除了红玉,那三房妻妾围着西门庆又是问寒,又是嘘暖,她们不知道西门庆遇上了什么烦心事,或是什么人得罪了他,她们全力施展着浑身的温柔与体贴,施展着十二分的风骚和诱惑,总希望今天晚上西门庆能睡到她的房间,爬到她的身上。她们向西门庆传递着媚情,暗示着自己心里的迫切需要。 可西门庆今天的心情实在是糟透了,未领她们的情,挥手把她们赶走了。 管家进来小心翼翼地询问主人遇上了什么不开心事,需要做什么? 西门庆沉吟了一会,叫管家附耳过来:“我想叫武松死,有什么好的办法。” “武松那厮得罪了老爷?” “他挡了我的道。” 管家献媚地说:“那就该死。” “我也正为此事发愁呢。” “那好办,花钱雇个江湖高手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武松,官府也查不清,为是江湖仇杀也就了案。”管家献上一计。 “到哪去找本领超过武松的高手?”西门庆不无忧虑地说。 “说来也真巧,这也是老爷的福气。前几天,景阳岗下的那个山神庙里来了一僧一道,听人说,那和尚叫生铁佛崔道成,那道人叫无间道丘小乙,这二人本领高强,合力对付武松绰绰有余。应该说,同这二人也好说事,因为他们特别喜欢女人,这两天有人在春月楼看见过他们;既然喜欢女人,肯定也特别爱钱;况且这两人一定不是什么正点来路,为什么不住城里,而睡在那山神庙里。因此,这样的人只要有钱,什么事情都会干的,也许去杀个人就是他们的嗜好。” 西门庆一听来了精神,叫管家立即去景阳岗办好这件事,如能杀了武松,酬金八百两纹银,先付一半,事成后再付一半。 管家答应立即去办,让西门庆放心。 西门庆又交代管家:“武松去京城也该回来了,让他们即刻就去,在半道上除了武松,做得干净点,不留一点痕迹。” 管家的主意让西门庆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扫脸上的雾霾,虽然天还未晚,让人去安排酒菜。 他要痛痛快快地喝上几杯。 他感到自己已无后顾之忧。 他要再去王婆的茶馆。 他以为志在必定,一定会抱着美人共赴巫山。 妻妾们看见西门庆的脸色由阴转晴,也十分高兴,都在想着今天晚上将有快乐的事儿降临。若如知道西门庆心中想着的是潘金莲,她们可真要抢着喝醋了。 红玉仍是一声不响,西门庆的脸阴也好,晴也好,好像与己无关。 王婆的茶馆里已打烊,王婆正在收拾茶盏,见西门庆又掀帘进来,以为是来取银子的。 “大官人,我这就给你去拿银子。” “王干娘,那银子归你了,我早就说过,你帮我说成那事儿,还要重重赏你。” 王婆说:“大官人,我老婆子可未吃熊心豹子胆。” 西门庆哈哈一笑:“王干娘,你尽管放宽心,这事我已经安排好了。” 王婆疑惑地问西门庆:“安排好了,什么安排好了?” “王干娘害怕的不就是那个武松吗?” “是啊,倘若武松回来知道了这事,他怎会罢休?” “哈哈,死人是回不来的,也只有人死了才不会回来。” 王婆明白了,西门庆要杀武松。 西门庆能杀死武松?那当然不能,谁都知道,花钱买凶杀人是西门庆的惯用伎俩。 谁有这么大的本领能杀死武松,王婆当然也不知道。 王婆看西门庆欣喜若狂的模样,也自然相信这事情一定是真的了,也自然又想到了银子和寿材。 王婆对西门庆说:“大官人要想我帮你说成这件事,可不要怕花钱,你须……” 西门庆把头伸到王婆的嘴边,一副挨宰的模样,听王婆指派他明日要去办的事。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一声让西门庆心醉的话语:“干娘在家吗?金莲来讨点灯油。” 未等王婆搭腔,西门庆一把撩起门帘,两眼直直地盯着门外的美人。 潘金莲吓了一跳,一看原来是挨了她一竹竿的西门庆,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连忙弯腰一福:“奴家打扰下,实在不知道西门大官人在这儿。”潘金莲说完转身欲走。 王婆连忙喊:“金莲,快进来。” 王婆心想,这事也真有一个说头,刚说到她偏巧她就来了。 潘金莲偏身进了屋,西门庆松开帘子忙对潘金莲作了一揖:“娘子,小人这厢有礼了。” 潘金莲连忙又还了一礼。 这西门庆心里喜的,恨不得立即上前抱住潘金莲,他的心里已在想象着那鱼水之欢的情景。 但西门庆是情场老手,他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潘金莲讨了灯油,急急告辞而去。 西门庆盯着潘金莲的身影,迟迟收不回自己的目光。 王婆看西门庆那一脸馋样,“噗嗤”笑了一声:“大官人的魂都被小娘子带走了。” 西门庆回过头来,“噗通”跪在王婆面前:“求王干娘千万要为我玉成。” 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炎黄,只跪父母老辈,而西门庆只为一个女人就卑躬屈膝地跪了王婆,也实在是令人不齿。 王婆说:“大官人,你快起来,我刚才跟你要的东西,不是我老婆子贪财,而是为了让她上轿。这个小娘子以前曾是大户人家的使女,做得一手好针线活,我让她来为我做衣裳,把她留下来,我才好想法活动她的心机。否则,这大白天时间既短,我又要照应着茶馆,就没有找她说话的时间;即使有时间,又能说出什么能引她心动的话;其余的时间武大都在家,就更不能说话了。” 西门庆连连点头。 “我向你要银子买酒买菜,是留她在这里吃饭,你想见她,还可到时找个借口来与她吃一杯。重要的是晚上找武大来吃饭喝酒,堵住他的嘴,好让这小娘子晚上留下来,她能留下来,这事就准成一半。” 西门庆听得很入神。 王婆又说:“到晚上我再使出点功夫,不让她不动心,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也许只要三五天,就让她忍耐不住,那时你听我的安排,保管让你美人抱怀,心想事成。” 西门庆竟听到不知不觉地淌下了口水。 “大官人,我让你与小娘子快活了,但你不要忘了对我老婆子的承诺。” 西门庆向王婆保证:“一定,一定,我决不会亏待了王干娘。” 西门庆高兴地走了,回到狮子楼慢慢地喝着酒,他在想着两个事情,一是管家与那一僧一道是否谈好了交易,二是今晚该在哪个女人身上爽快一下。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三十一章 西门庆“三顾茅庐”(4) 昨夜,狮子楼内的西门庆终于等到了管家带来的好消息,生铁佛崔道成与无间道丘小乙已接下了生意,同意立即动身于半道上截杀武松。西门庆高兴得浑身的骨头都痒酥酥的,他想了一下,下楼钻进了红玉的房间,那三房妻妾直恨得耳根发痒,在心里骂着红玉是一头骚货。 今天早上,就是正月十五,整个县城都在忙碌着,有唱为证:“正月里来是新春,家家户户点红灯。” 西门庆对管家交代了一通,就带着两个心腹仆人直奔布店而来,他按照王婆的吩咐,购买了一匹白绫,一匹蓝绸,一匹白绢,外加十两好棉,打了两个包,让仆人背着,送到了王婆茶馆。 只停留了一歇,西门庆与仆人在紫石街居民惊异的目光中又离开了茶馆,他这是去置办酒菜果品。 西门庆来来去去,已引起了紫石街绝大部分住户的注意,也给这些人带来了一丝不安,而武大一家却未闻初衷。因为武大天一亮就挑着饼担上街吆喝,与西门庆未照过面,做梦也不知道西门庆正挖空心思要在他武大的短脖子上套上一顶绿帽子;潘金莲整天不开门,把自己关在小楼上,她做梦也未想到西门庆正是为她而费尽心机地忙活着。 王婆见西门庆又送来了酒菜,笑脸迎去。 紫石街的人见西门庆给王婆又送布匹又送酒菜,瞧这热乎劲,他们私下胡乱地猜测,究竟是西门庆舍了孩子,还是王婆套住了狼,所有的人都在摇头,他们担心着西门庆的到来,对紫石街来说,究竟是菩萨显圣还是瘟神降临? 王婆让西门庆打发走两个小斯,把西门庆拉到里间,王婆说:“大官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王干娘还需要什么?” “还要一个物件,这东西在整个阳谷县来说,兴许也只有大官人家中才有。” “是什么东西?” “就是皇宫中那些娘娘妃子们所用的东西。” 西门庆的脑筋一时转不过弯来,想不出王婆所说的是什么东西。王婆笑起来了:“我是听喝茶的客人闲谈过这东西,说是从西邦番域流过来的。听他们说,皇宫的女人太多,有的女人驴年马月也轮不上与皇帝睡上一回,皇帝怕她们闲得熬不住,弄出一个什么事来,给自己戴上一顶绿帽子,有失皇家的颜面与尊严,于是就从外邦买回这物件,供皇宫中的女人们自己相互使用。” 西门庆听明白了,王婆所说的物件,就是仿着男下胯下的吊棒样儿做出的玩意,也真巧,他家里就有一个,是从殿帅府带回来的,还扔在箱子里。 西门庆笑了起来:“王干娘,亏你也真能想得出这么好的主意?” 王婆哈哈大笑:“老婆子年轻时也是一个跑码头拉帮套的,什么事儿未见过。” 西门庆笑着出门而去。 西门庆前脚走,王婆后脚就到了武大门前。 王婆敲了两下门喊道:“金莲,金莲开一下门。” 潘金莲正闲坐在楼上,听见王婆的叫声,忙下楼开了门。 王婆一把拉住了潘金莲的手说:“今天干娘是来请金莲帮忙的。” “干娘要奴家帮什么忙?” “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王婆边说边拉着潘金莲向外走。 潘金莲反身关上院门,随王婆走进了茶馆。 王婆指着布匹和棉花对潘金莲说:“常来吃茶的一个大善人见我老婆子孤苦伶仃,给我送了这些布料,让我自己做一套送老衣裳。” 潘金莲伸手摸了摸布料:“干娘,你好福气,这都是上等的布料。” “是啊,这么好的布让我自己动手缝制,针稀线粗的,眼睛又不好使,岂不是白白糟蹋了布料。干娘知你心灵手巧,针线活儿好,干娘求你一回,为干娘做一套寿衣,以后干娘就是到了阴间也会祷告菩萨保佑你。” 潘金莲听王婆说得可怜兮兮的,忙说:“干娘不要担心,奴家为你做好就是了,等大郎回来,着他把布料扛过去。” “金莲啊,做事得图个吉利,这寿衣不能在你们家做。” 潘金莲一想也对。 “干娘,你准备哪天开活?” “找人问过,今天十五就是一个好日子,我已谢绝了所有的茶客,今天下午开活,必须要在七天内做好,才是大吉大喜。” 潘金莲一听七天要做好,那需熬更加点了。 王婆又说:“我已买了灯纸香烛,又买了点酒菜,你就帮我搭把手,拾掇拾掇酒菜,按风俗要先给菩萨上香供菜,他才会保你平安无事。” 王婆拉潘金莲看那酒菜。 “干娘咋买了这么多酒菜?” “金莲啊,干娘也不能白请你,总得有一点谢意,中午干娘陪你唱几盅,我知道这阵子你心里挺闷的。晚上我把武大也叫来,一起吃几盅。” “叫他来干什么?” “金莲啊,你为干娘做寿衣,我怕武大见外,叫他来一块儿吃酒,除了这原因,也是邻里间的相互热乎。” 潘金莲笑了一笑:“干娘真好。” 王婆也笑了:“谁让你是我的干闺女呢。” 待二人整好了酒菜,王婆装模作样地为菩萨供上酒菜,然后上香,又双手合十地祷告一阵。 已近午时,王婆撤下菩萨供案上的酒菜,在一张小方桌上摆好,拉潘金莲坐了下来,又抓起酒壶为潘金莲倒酒。 王婆边倒酒边说:“这世上的人,总认为喝酒是男人的事,今咱娘俩也好好喝几杯,享享这口福。” 潘金莲抿嘴一笑,随王婆端起了酒杯。 刚吃了一杯酒,就听门外有人喊:“王干娘在家吗?” 连潘金莲也听出来了,这门外的人是西门庆。 随着话音,西门庆已掀帘推门进来。 王婆站起身来连声招呼着西门庆:“哎呀,是西门大官人,什么风又把大官人吹来了?” 西门庆望了一眼潘金莲:“娘子也在这儿,我来得不是时候。” 王婆笑着说:“大官人,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和金莲刚吃了一杯酒,就被大官人赶上了。”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分明是西门庆瞅准日头而来的。 西门庆向王婆与潘金莲作了一揖:“实在对不起,西门庆打扰了。”然后假装转身要走。 王婆上前拉住西门庆:“大官人是个稀客,平时想请还请不来呢,既然今天撞上了,请客不如撞客,就请大官人坐下来胡乱吃几杯酒。”王婆边笑边拉,将西门庆按在潘金莲对面坐下。 潘金莲是第一次在外吃饭,咋见西门庆来,就有点害羞,一直低着头。现见西门庆坐在她对面,因桌子太小而与西门庆的距离太近,她感到心中不安,脸一下子全红了,连忙站起来向王婆告辞。 王婆上前拉住潘金莲说:“怎么啦,金莲,西门大官人又不是什么外人,况且你打了人家一竹竿,也该敬杯酒赔个情吧?” 王婆这一拉一说,让潘金莲不好走了,只得又坐下来。 西门庆连忙端起酒杯向潘金莲敬酒,并连声道歉不迭。 这使潘金莲不得不吃,但潘金莲既未敢站,又未敢吭声,只是低头吃了一杯酒。 西门庆又忙着为潘金莲和自己倒上酒。 世上有不少人为了达到自己的某一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西门庆平时养尊处优,是个“大爷”,现在为了追女人,竟摇身变成了一个孙子。 西门庆端起酒杯敬了王婆一杯,并说了一套祝福王婆身体健康、生意兴隆的喜话。 西门庆在为王婆和自己倒好了酒才落座。 王婆见潘金莲仍是低头坐着,一声不吭,就催潘金莲:“金莲啊,你怎么还不向大官人敬杯酒?” 潘金莲没法,只好站起身来,端起酒杯,望着西门庆:“奴家敬大官人一杯,失手之过还望见谅。” 因距离太近,潘金莲这一望,使西门庆不由自主地抖颤了一下,差点滑掉手中的酒杯。 王婆看潘金莲有点不安的神色,待西门庆吃了杯中的酒,忙使了个眼色,西门庆会意地站起身来告辞。 在王婆送西门庆的档儿,西门庆悄悄地把一个小包塞给了王婆。 王婆回到桌边,连忙又招呼潘金莲吃酒吃菜。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三十二章 贪心婆卖说风情(1) 下午,潘金莲仔细地为王婆比量了尺寸,在里屋的案板上铺开布,动起了剪刀。 天将晚,武大挑着空饼担回到自家门口,这时那些大户人家已挂起了红灯。武大家没有挂过,原为以前都是租住别人的房子,现在虽然买了房子,但武松不在家,他也不想挂,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卖烧饼的小户人家。县城里有灯会,他也不会去看,因为看灯的人太多,他想到前面看又挤不进去,站在后面他又看不到,所以有灯会无灯会对他来说无所谓。 王婆见武大回来,连忙跑了过去,笑容满面地对武大说:“大郎,你家娘子在我那里,帮我裁剪衣服,你回家不用做饭了,今就在我那里吃晚饭,一块儿喝上几杯。” 武大听王婆说请他吃晚饭,嘿嘿笑了两声,说:“那怎么使得?” 武大想,这可是西方日出东方雨,道是有情也无情,她可从来没请过人吃饭,这回请潘金莲帮她做衣服,也用不着这么客气来请他去吃饭,是不是有什么事来着? 这一天跑下来,武大感到好累人。本来按武松所说,武大每天迟出早归,但现在天气暖和了,武大想多卖点饼,加上潘金莲在家也习惯于早下帘早关门,武大心中也高兴,故在这几天做饼又回到了原来的数量上,也就要一早上出去,到天晚才回来。 武大放下肩上的饼担,打开了自家的门,把饼担置放在院内,关好了门,随王婆进了茶馆,他想看看潘金莲是否真的为王婆做衣服。 武大见潘金莲真的为王婆做衣服,也就放下了一颗心。 世上的男人都有一样的心理,既想要娶漂亮的女人,又对漂亮的老婆不放心。于是,世上就有了锁住女人自由的贞洁裤。 王婆早已备好了酒菜,一边喊着潘金莲,一边拉武大坐下,王婆的过分客气虽让武大有点局促不安,但有潘金莲在场,也就“嘿嘿”地笑了两声,涎着脸对潘金莲说:“我跟娘子沾光了。” 桌上王婆不停地劝酒,很快把武大喝高了。王婆对武大说:“大郎,这几天金莲要早早晚晚为我赶做衣裳,夜里就不回家了,就在我这儿胡乱凑上一宿,你没有意见吧?” 拿人东西手短,吃人东西嘴软,武大已不好说什么,况且喝高了,正在兴头上,连摇了几下头,嘴里嘟囔着:没意见。 武大与潘金莲睡不睡在一起都一个样,一个是本来就有厌恶心理,一个反正是沾不上毛边。 外面的鞭炮声仍在响着。 武大打着酒嗝,摇摇晃晃地走回家里。 王婆说今天有点累了,让潘金莲早点休息,明天赶早起来。 王婆边收拾桌子边催促潘金莲。 当不少居民都涌着去看灯会的时候,王婆与潘金莲已躺上了铺炕,那盏油灯已被王婆按小了灯花。 王婆的胳膊挨了挨潘金莲,笑着说:“金莲,不在男人的被窝里睡不着吧?” “干娘取笑金莲了。” “干娘说的是真的,那家少年夫妻不是每天亲亲热热、卿卿我我。我年轻的时候,一天也离不开那老死鬼的被窝,干娘不怕金莲笑话,那死老鬼每晚都抱着我又是啃啊,又是摸啊,我面前的两只面口袋都被他揉出老茧来。说实在的,我那时一天不被他搂着、摸着就睡不着觉,感到浑身不舒服。” 王婆说着笑了起来。 潘金莲未吭声,因为她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 王婆接着又说:“有句古话叫人不风流枉少年,那年轻的时光是多么美好啊,我现在做梦也常梦见与那死鬼快活的日子。” 王婆侧转身,靠着潘金莲说:“今咱娘俩亲近些,说些体己话。” 王婆讲起了年轻的时候与老公在床上如何如何地云雨,一夜能做几次,她老公是如何地强健,她如何的满足。王婆说得绘声绘色,害得潘金莲心跳耳热,躲在被窝里不敢吭声。 王婆所讲的究竟是自己的真实情形,还是故意编出来的故事,只有王婆自己心里清楚,她是为了撩拨潘金莲的春心。 潘金莲听着王婆所讲的事,虽有点害羞,但她以为是真的,不由想着自己的命运,心中有点悲凄。武大不是一个男子汉,自己从未享受过王婆那样的满足;遇上个武松竟是一个白痴,送到他嘴边的肉也不吃,看样子这辈子我这女人也是白做了。 王婆不知潘金莲现在想的是啥,又用手摇了摇潘金莲:“金莲,我说我年轻时的事,惹你想武大了,想那事了?” “没有。” “不会吧,正是年轻的时候,能不想那事?” “干娘,奴家说的是真话。” 王婆笑了起来,支起身子扳住潘金莲的肩膀:“还害羞呢,让干娘看看,金莲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这下潘金莲的脸红了。 “这有什么呀,就咱娘俩说的悄悄话,咱们女人自己高兴高兴,又没有外人知道。” 王婆哪知道潘金莲在夫妻生活方面只是一张白纸,上面没有什么精妙的文字,也就没有什么精彩的故事可说。 潘金莲心中有的只是一种兴叹,但又不好向人诉说。 王婆悄悄问潘金莲:“金莲,你嫁给武大快两年了吧?” “嗯。” “那怎么到现在还未有怀上呢,我那时刚顶月就怀上了。” 王婆见潘金莲还未吭声,又接着说道:“金莲,你莫怪干娘多嘴瞎猜乱说,是不是武大那活不济事?” 王婆这句话,戳到了潘金莲的痛处,禁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王婆见机立即掀起被子,钻在潘金莲的被窝里,顺势抱着她,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腰际,并不停地叹气:“真是苦命的孩子,摊上这么一个男人,岂不白白浪费了金莲的美貌和身体。” 潘金莲仍在抽泣。 王婆又叹了一口气说:“那活守寡的日子真的难捱,我是过来之人,老公遇祸死得早,我尝够了那熬人的滋味。” 王婆的叹气让潘金莲更加伤心。 王婆是在假假地叹气,而心里想的是,这小娘子的春心有点动了,明天再给她添点火。 王婆拍了拍潘金莲:“别哭了,我说句笑话给你听听,有人说我们女人三十好守,四十难捱,这话也真不假,我在四十几岁时那死鬼离我而去,过了几个月,我就捱不住了。” 王婆自己笑了起来。 潘金莲也破涕为笑,推了王婆一下说:“干娘,瞧你老大不正经的。”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三十二章 贪心婆卖说风情(2) 又是新的一天,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阳谷县城一大早就响起了武大卖饼的吆喝声。 王婆的茶馆又照样开张。 潘金莲吃过早饭就拿起了针线。 而紫石街的居民一天未看到西门庆的身影,不免心里又泛着嘀咕,他们现在仍弄不懂西门庆为什么要给王婆送布、送酒菜。 若说是西门庆请王婆帮做衣服,这也没有道理,因为街上有好几家缝纫店,也有专门为死人或年岁大的老人特制衣服的寿衣店。 一晃已是天晚,随着感情的进一步亲热,王婆与潘金莲钻进了一个被窝。 潘金莲第一次听王婆添油加醋地描述年轻时在床铺上男欢女爱的事,心中既感羞涩,又觉得新鲜刺激,似乎有一种欲望在跳动,还想听王婆再讲一些更新鲜的男女故事。 潘金莲主动问王婆:“干娘,你是十几岁上嫁的?” 王婆说:“论嫁是十七岁。” 接着王婆笑了起来:“现在说出来也不觉得怎么丢人,我的第一次不是他的,是一个过路的男人给我破了身。” 潘金莲想不明白,她望着王婆好似甜蜜地沉浸在回忆中。 王婆告诉了潘金莲她是在将要出嫁的那年提前破了身。 王婆说:“一直到了十六岁,因谈婆家挑花了眼,高也不成,低也不就,一时未找到中意的主,看到人家小夫妻朝欢暮乐,自己心中不免想起了男人,有时夜里想得睡不着觉,恨不得立即就有一个英俊的小伙子来搂抱我。后来终于谈成了,就是那个短命鬼,长着大块头,人有点黑,他家中有点田产,虽不算有钱人家,好歹能过得去,被我父母相中,两家商量好隔年办喜事。” “就在那年初秋的一天,我从外村姨家回来,因贪玩耽误了时间,在抄近路穿过一个小树林时,遇到了一个大个子的中年男人,他见我长得标致,见四下无人,一把抱住我就摁在地上,我吓得刚叫了一声就被他的大手捂住了嘴,他的力气太大了,我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他三下五去二扯开了我的衣扣、脱掉了我的裤子、我的全身光赤赤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我只好闭上眼,任他捅破了我的身体。虽然开始我心中十分害怕,但渐渐地我没有了那种害怕感,反而希望他的力度再大点。事后我整理好衣服回到家,没有有跟父母说,晚上我忍不住回味着那情景,不知怎地,那事儿不知滋味倒也罢了,一旦尝过了就放不下,心里时常痒痒的,白天还好,到了夜里好难过。以后我好几回偷偷地去过那地方,希望再遇上哪个男人强奸我一次。” 王婆这个活灵活现的故事,让潘金莲听得浑身燥热,心中似乎痒痒的。王婆已感觉到潘金莲身体的热度起了明显地变化,心想西门庆求的那件事儿已成了一半。王婆故意地用手在潘金莲的肚皮上搔了一把,笑着说:“哎呀,金莲你身上咋这么热呀,想到了什么好事,快告诉干娘。” 潘金莲撒娇地打了一下王婆的手说:“干娘好不害臊。” “这有什么害臊的,就咱娘俩,我说的那话,反正阴间的死鬼也不知道。” 王婆又推了潘金莲一下说:“听说你在牛大户家做使女时,牛大户想你的心思,未被牛大户破身吧?” “没有,那时奴家十分害怕,就大喊大叫,惊动了人。” “牛大户是个糟老头子,如是一个俊俏后生,你就不会喊叫了。”王婆打趣着潘金莲。 潘金莲这时想起来,觉得那时也许会像王婆所说的一样。 潘金莲又轻轻打了王婆,假装嗔怪地说:“干娘真坏,老取笑金莲。”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王婆想,那事已有七成把握,这小娘子有点春心荡漾了。 王婆搂着潘金莲说:“你知道古时候有个亚当和夏娃,一个长得英俊,一个长得漂亮,两个人忍不住地偷了嘴。只因为他们偷嘴,世间才有了人。” 王婆的话,让潘金莲也忍不住地笑了。 王婆也就装疯卖傻起来,拿手咯吱着潘金莲的腋窝,又随手捏胸撩阴,那种酥痒的感觉逗得潘金莲“窃窃”笑成一团,竟有点心猿意马,忍不住也去搔挠王婆。 两人打闹了一阵停了手,潘金莲想起了一件事,问王婆:“干娘,你被破了身,后来怎么充得黄花闺女嫁出去的?” 王婆又笑了起来:“我的老娘后来知道了那件事,找了一个童子偏方,用石榴皮明矾熬汤冲洗。” 王婆套着潘金莲的耳朵说出一句歇后语:“矾水洗*,做色,”潘金莲笑得浑身抖动。 王婆笑过后又说:“我预先备好了一条泼上红颜料的纱巾,那天那死鬼多喝了几盅,我又假装喊疼,就这样蒙混过去了,其实那天一夜都未停火,哪顾得上瞧那纱巾。” 王婆向潘金莲:“成亲那天夜里,武大有没有查验落红?” 潘金莲不语,她和武大成亲那天,武大不知道查验,其实根本就未落红。嫁了个不是男人的武大,潘金莲觉得自己与王婆一比,真的太难为自己了。 潘金莲被王婆的反复挑逗,心中确实升起了一股欲火。 武大是救不了她的火。 武松不在家,就是在家也不会来救她的火。 她不敢去想该用什么水来救她的火。 她的表情变化当然是逃不过王婆的眼,王婆心中更喜,那事已有八成把握。 王婆又对潘金莲说:“干娘再说几件新鲜事儿让你乐乐。” “什么新鲜事儿?” “以前有个出嫁的公主,见皇帝哥哥的**有几千女人,心中不服,就找皇帝哥哥问理,说你们男人为什么可以享受若干个女人,而我为什么只有驸马一人,你们太不公平了。皇帝被他的妹妹缠得没有办法,就着人在兵士中挑选了三十名美男,她每天一人,一月轮班。金莲,你说她多会享受。” 王婆又说:“上朝有个皇帝叫武则天,在像我这样一把年纪的时候,每天晚上还要两个俊俏后生伺候着,你说她多么风流。” 潘金莲听了笑起来:“干娘你是不是也想找个俊俏后生?” “唉,我已老了,有那个心也没人瞧得上我,干娘想的倒是你,年纪轻轻、正是繁花茂叶,一旦到人老珠黄的时候,就没人拿正眼瞧你。你看那些商铺,哪家的小娘子水灵灵的,就招揽得下客人,那生意就红火。” 王婆说的话是用来挑逗潘金莲的,却也道出了一种社会现象。 人的世界,本就是一个好色的世界。 因为好色,人类才得以兴旺衍行。 潘金莲沉吟不语。 王婆看天色确实不早了,也就掐住了话题:“你看我,净顾跟你说笑而忘了时辰,不说了,赶明还要早起呢,睡觉。” 一会儿,王婆又说:“金莲,明晚干娘让你见识一样东西,是皇宫里娘娘们用的,保你未见过。” “什么东西?” “好东西,睡觉,睡觉。” 当王婆发出鼾声好一会时间,潘金莲才睡着。 睡梦中,潘金莲梦见了武松,但她梦到的不是和武松欢爱,而是武松的拳头。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三十二章 贪心婆卖说风情(3) 昨夜,潘金莲被王婆撩拨得有点神思恍惚而想入非非,但她的潜意识里还醒着武松的话:“嫂嫂要以家为念,”“要早下帘子,早早关门,免生口舌是非。” 可她又觉得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她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她那关闭的心扉,已被王婆拨弄开了,她自感也无力关闭,却也未想再让谁跨过这道心坎,她还能清楚地看到里面那一个高大的身影。 世界上最大的苦恼就是无奈。 她无奈何命运的安排。 她无奈何武松的拒绝,无奈何武大的无能。 她无奈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纲常,也无奈何被王婆撩拨出的身体内一种本能渴求。 潘金莲一走神,让针扎了一下,把她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 不知不觉外面下起了雨,春雨贵如油,可王婆与潘金莲此时却不是这样地感悟。 王婆以为今天的雨是好雨,这雨可以遮掩西门庆的行踪,可以淹没她王婆拉皮条的罪恶。王婆让潘金莲代照应好门,自己抓起一把雨伞出去了,她是去找西门庆的,把她的安排告诉西门庆,她认为时机已经成熟,西门庆可以来采花摘桃,她王婆就可以又拿到十两银子了。 而潘金莲感到这雨下得如泣如诉,是老天爷伤心的泪水,更增加了心中无尽的烦恼。 如这时潘金莲若能想到雨中卖饼的武大,想着武松的话,那这雨将会浇绿她的心灵,也许就不会在今天的雨夜里发生了让她坠入万丈深渊的罪恶之欢。 雨越下越大,街上没有了行人,连武大也已回到了家。 武大过来看了看潘金莲,有点心疼娘子的劳累。 过了一个时辰,王婆回来了,顺便又带了酒菜回来,她今晚仍请武大过来一起喝酒,她要把武大送入梦乡,让西门庆悄悄地给他戴上一顶绿帽子。 因下雨,天也早早地暗了。 狮子楼上的西门庆在得到王婆的准信后,欣喜若狂,今夜就能如愿以偿地抱上美人,那将快活万分。感谢老天,这雨下得太及时了,可以遮人耳目。 他又想着,也许再过一两天,那一僧一道就能寻得武松,一举截杀,他就无忧无虑地享用美人了。 万一这一僧一道失手,杀不了武松,那武松回来后,知道了此事又会怎样? 美人即将抱怀,也管不了那么多,“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但西门庆既想风流快活,又不想去死,他自己宽慰着自己不会死,他是高俅的小舅子,好歹也有一个官位,武松敢把他怎样? 这么一想,西门庆的胆也壮了,兴致更高,他又想起了酒。 他为自己斟满了一杯酒,端在手中,久久地看着,他想今夜一定要像品赏这杯酒一样,慢慢品尝美人。 他发出了得意的淫笑。 人们烧香跪头求老天爷保佑,可这老天爷也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常常不明是非不辨黑白地包掩人间恶事,甚至无端发难,把灾难降于人间。 晚上,武大兴冲冲地来王婆处喝酒,然后醉醺醺地回家。 王婆收拾洗刷得差不多了,催潘金莲去里间铺上先歇着。 待潘金莲进了里间,王婆灭了外间的灯,又去里间张望了一下,见潘金莲已解衣上铺。 王婆又转身出来,故意把地上的东西弄得哗哗响,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接着轻轻地开了门,放进了正候在暗处的西门庆。 西门庆是按王婆所说的时辰,早早穿上雨衣躲在茶馆旁的暗处,因今天下雨,没有人看见。 潘金莲在里间以为是王婆在拾掇东西,那响声并未引起她的在意。 王婆转身进了里间,脱了衣服钻进被窝。 王婆问潘金莲:“金莲,今晚想听什么故事?” 潘金莲想起昨晚上王婆所说的一个“宝贝”,其实这个“宝贝”早已吊起了潘金莲的胃口,潘金莲叫王婆去取来看看。 王婆下地开箱取出一个小包打开,潘金莲一看,一下子涨红了脸,这分明是一个男人的物件,又大又粗,连着两根带子,潘金莲是想看又不敢看,想看是因为未看过,不敢看是怕看了难过。 王婆说:“这东西是十多年前我的一个相好送给我的,那时我一个人,夜里实在难受就用这玩意自个找乐子。别说人也真够心灵手巧,想出来造这么玩意竟同真的一样,金莲,你看。” 王婆说着,把手中的东西又向潘金莲眼前凑了凑。 王婆接着说:“皇宫里那么多的女人,每天眼巴巴地盯着皇帝,可望呀望呀,一年半载,也轮不到快活一回,有的甚至都望白了头。皇帝就差人从外地买回这玩意,供那些女人们自己相互取乐,这东西也管用,一样撤火,让你心满意足。” 潘金莲听得心里又是痒痒的、酥酥的,突突跳个不停,嘴里却说:“这是个假的,有你说得那么好玩?” “你不信?” “奴家不信,是干娘编瞎骗人的。” “那我给你试试?” “奴家才不要呢。” 王婆撩了一把潘金莲的**,大笑起来:“你看,还犟嘴,连裤片都湿了。” 潘金莲吃吃笑个不停。 王婆扳过潘金莲的身子,看着潘金莲那血红的脸说:“金莲,让干娘为你撤撤火。” 潘金莲闭着眼睛不吭声,王婆心想事成了,就为潘金莲解衣。 潘金莲没有任何表示。 其实,潘金莲这时不知该怎么办,心中既有难耐的亢奋,又有需求的好奇,她想,也许真的如同王婆所说的那样,这假的同真的一样管用。 潘金莲的心中有了一种望梅止渴的想法。 潘金莲还想到了另外的一个问题,同是女人在一起,且那个东西又是假的,她今天这样做应该不算犯戒。 于是她就听任王婆解开了她的衣服,王婆嘴里不停地发出“啧啧”声:“金莲的皮肤真嫩,真光滑”。“金莲的奶子真圆”。 王婆直起腰来,把那玩意系在自己的胯下,趴在潘金莲的身上,那东西就进了潘金莲的身体。 人在饥饿的时候,糖也可解饿,这话也一点不假。 一个正处在火的煎熬中,一个又不停地加炭,虽是一个假的物件,却也让潘金莲欲罢不能。 外间突然传来一声猫叫,王婆立即撤出物件,翻身下地,嘴里说着“不知哪家的死猫钻进来,桌上还有酒菜呢,”嘴里“嘟”着,脚下走着,顺手捏灭了灯花。 潘金莲在铺上喊着:“干娘,你快点上铺来。” 王婆应着,一拉正猫在门口的西门庆。 西门庆等得早已淫火大盛,立即扯掉自己的衣裳,摸向床边,爬上潘金莲身,熟练地干了起来。 西门庆在情场上练就了一套专门伺候女人的本领,今天在潘金莲身上试出了浑身的解数,那嘴不停地吮着、舔着潘金莲的脸、耳、嘴、胸,弄得潘金莲魂不附体,忍不住地叫起床来。 其实,潘金莲起先就感觉到了与先前不一样的韵味,好像是一个大活人,是真枪实弹,但她这时春心荡漾、春意浓浓,顾不得去多想,再说即使反应过来,也抗拒不了那一股魔力,她这一块干旱得太久的地太需要雨水的浇灌了。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三十二章 贪心婆卖说风情(4) 一个是怀春的少妇,打熬已久;一个是风月的老客,淫心大发,他们不再想天,不再想地,不再想理,也不再想他人,只管颠鸾倒凤。 潘金莲犹如一只饥肠辘辘的饿羊,一下子寻找到这块丰盛的草地。 她也曾怀想着武松,以作充饥,而今天却是实实在在的一块可口的饼,她心中如同启开了闸门,那郁结的欲火,如洪流般一泻而出。 一番云雨过后,待潘金莲从高潮中醒过神来,睁眼看着她身上的男人。 她问道:“你是谁?” “小人是西门庆。” “你是怎么进来的。” 西门庆又吮了一下潘金莲的嘴巴,笑着说:“是娘子自己用竹竿打来的。” 潘金莲推开身上的西门庆,披衣坐起。刚才快活时忘记了天下所有的事情,现在坐起来觉得难以应付眼前的情景。 潘金莲喊着王婆。 王婆走进里间,点上油灯,灯光里,潘金莲满脸的潮红还未褪去。 王婆套着潘金莲的耳朵小声说:“金莲,快活吧?” 潘金莲对王婆说:“干娘还有心取笑金莲,这事可怎好?” 王婆慢声慢语地说:“这事原本与老婆子无关,也许是你们的缘分,那一竹竿子就是天意。西门大官人自从见了你后,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天天来求我给你们配对。” 西门庆一脸陪笑地说:“是,是的,我一见到娘子貌美天仙,就知道我以后的性命全系在娘子身上了,是我苦苦央请王干娘成全的。今天得与娘子春风一度,我西门庆就是死了也没有一点遗憾,如娘子不信,你可以扒开我的心看一看就明白了。” 西门庆信誓旦旦的样子让潘金莲心里很舒服。 人都是爱慕虚荣的,特别是女人,而貌美的女人更是如此。 潘金莲想着西门庆对她的夸赞和爱慕,她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可人与人为什么不一样呢,任她百般主动,把心都掏出来,可武松拒之不理;而西门庆却费尽心机,想法设法讨她的欢心。 她想不明白,她也不去想了,反正生米已成熟饭,她已尝到了一个女人应该享受到真正幸福的滋味。 王婆观颜察色地对潘金莲说:“金莲,我也是为你着想,武大没用,武松又不理你,你那整天愁眉不展、郁郁寡欢的样子,让干娘看了心疼,干娘怕你白白浪费了青春,就大胆地应了西门大官人的请求。但应事和成事是两码事,我虽答应了西门大官人,可成事主要是靠你们的缘分。” 潘金莲未语,王婆接着又说:“既然你们有缘分,金莲啊,那就不要亏了自己,那世上的贞洁烈女,别看有个什么牌子,那些人的心里却苦着呢,她们也为白白浪费了青春而怨恨自己。” 到了此时,潘金莲的心里已放不下西门庆了,她也许已相信了那一竹竿打下的缘分之说,况且眼前的西门庆即使比不上武松英武,却也是一个美男,做活又那么可人,心中自然生出了几分欢喜。 潘金莲对武松是“有心栽花”,谁知掉下竹竿,与西门庆倒成了“无意插柳”。 王婆知趣地退出去,潘金莲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羞耻,又与西门庆搂抱着狂荡起来,直到天色将明,西门庆才起身自去。 第二天又是一个雨天,中午王婆又把武大灌醉,在雨的遮掩下,西门庆于下午又悄悄地溜进了茶馆。 第三天,雨仍在下着,武大仍是上午清醒,下午糊涂。 王婆不再催促潘金莲缝制寿衣,有了西门庆的银子,关门歇了茶馆生意,像一只老母狗一样为西门庆与潘金莲看着门。 而里间的二人已全无顾忌,女贪男爱,如胶似漆,俨然一对新婚夫妇似的。 即使下雨,也让紫石街居民看出了奥妙,联想到竹竿之事,原来前几天西门庆天天蹭在茶馆,给王婆又送布料又送酒菜,极力讨好王婆,而瞄准的目标是在潘金莲身上。 他们可怜武大,老实巴交的人,既无心计,也与世无争,竟被西门庆偷偷占了老婆而戴上了绿帽子。 他们背后骂着王婆,这个黑心黑肺的恶婆,贪图西门庆的银两,不顾后世骂名,心甘情愿做“马泊六”。 他们憎恨西门庆,这个披着人皮的豺狼,做尽了天下坏事,但他们敢恨不敢言,生怕哪一天不慎遭到恶人之手。 他们心中更多的是担心,担心紫石街从此之后将不得安宁,甚至担心会危及他们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他们明白,一旦武松回来看破此事,那决不会善罢甘休,别人惧怕西门庆,而那不怕死的武松,都敢把天捅漏。 他们惹不得西门庆,感到也同样惹不起武松。 虽然说惹不起可以躲得起,但他们心中害怕,害怕到时候连躲也躲不起。 他们只希望永远也不要知道西门庆与潘金莲之事,免得以后遭飞来横祸。 可是世界上的事情永远没有一个定数,你不想知道,你不愿知道,他偏要出现在你的面前,让你不想知道也要知道,让你想躲也躲不了。 因为这茶馆就在他们眼面前。 因为西门庆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由暗里来、暗里去改为暗里来、明里去,现在直接就变成明里来、明里去,只瞒过了武大一人。 因此,他们认为这种担心绝不是多余的,他们知道这次躲不过去了。 三天的雨,淅淅沥沥。 雨虽然耽阻了武松的行程,但雨也使武松的心情畅快。 雨浇润着山头,浇润着田地,绿叶将绽出,红花将盛开,美丽的春色正在铺向人间。 武松与时迁他们住在客店里,喝着酒,聊着江湖上的事,他们兴高采烈地为江湖上的英雄干杯,为滋润万物的春雨干杯。 而在山东与河南两省交界处的一段比较荒凉偏僻的地面上,来了一僧一道,他们就是生铁活佛崔道成与无间道丘小乙,二人怀揣银子,手提朴刀,要在这里截杀武松。他们不认识武松,但听西门庆管家的描述,对武松的相貌有个粗浅的印象,身高八尺,穿一领青蓝色长袍,头戴红色缨顶毡帽,脚蹬黑色皮靴,腰挂一柄佩刀。 他们虽听武松大名,但也很自负,在他们的刀下也确实死过很多人,因此根本未把武松放在眼里,确信凭他们二人一起出手,用不着吹灰之力,就可一击成功。 他们不认识武松,武松当然也不认识他们,所以二人决定采取偷袭,让武松防不胜防,以保证一刀功成。 老天,正把太多的劫难降临于武松。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三十三章 春千重斗转星移 春天的早晨。 挟着春意的和风徐徐吹拂。 春雨过后,太阳露出了笑脸,把那和煦的阳光普照着大地。 经过三天春雨的滋润,谁能说尽这无边春色的美丽呢? 深蓝色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一群快乐的鸟儿从云边掠过,留下飞翔的影踪。 路旁的柳枝开始泛起新绿,有的已吐出了笋尖似的嫩芽。 田野里显得那么春意盎然,已苏醒的麦苗,伸了伸懒腰便蓬蓬勃勃地生长起来。 春天正用和煦的阳光,温暖的微风,濛濛的细雨,唤醒了沉睡着的万物。 武松一行正踏着春光,精神饱满地行进在归家的路上。 然而,再美的春光也掩盖不住人间的丑恶。 潘金莲与西门庆的风流逸事,对于世人来说,虽则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但也已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 人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武大,是可怜的同情,还是恶意的嘲笑,只有鬼才明白,因为有人劝武大早点回家看好门,有人问武大你怎么不戴新帽子,也有人指着武大笑着,笑武大愚痴,窝被人占了都不知道。 郓哥人小,还不懂男女之事,他问武大,这些人说的话是啥意思,武大嘿嘿笑着,武大也不明白那些人说的啥意思。 武大心里只会想着武松,只会想着如何多卖一点烧饼,不会想着其他事,他也想不通什么事。 随着时日的延续,潘金莲与西门庆的偷情已是半公开化,已由夜晚转为白天,因为王婆也没有什么借口让潘金莲再住茶馆。 无论是夜晚或白天,都是同一的游戏规则,只是白天众目睽睽,增加了透明度,不用炒作,这桃色新闻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阳谷县城。 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街头巷尾,所有的人仿佛都已看到了二人寻欢的身影,都已听到了二人作乐的声音。很自然,在阳谷县城,此时的潘金莲与西门庆已成为与武松齐名的风云人物。 紫石街居民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同样很自然不是单纯的猎奇和嘲弄,人们又无端地增添了不少的恐惧。 眼看正月将尽,人们猜想着武松将会很快回来。 一场戏刚刚开场,但他们不敢去猜想戏的结局,做戏的主角都是凡人惹不起的天神与魔鬼。 这一天,红玉带一个使女来到街上,她自被轿子抬进西门府后,还是第一次上街,她那一颗忧郁的心是冲着那满天的阳光而来的。 谁知她第一天上街就听到了西门庆与潘金莲苟合的传闻,心里又增加了一层恨意。 难怪近来西门庆忙忙碌碌,十天有八天不在家,西门庆在家不在家对红玉来说无关紧要,她也不想看见他,西门庆不在家,红玉反而觉得心安一点。 人生之船帆搁浅在西门府,这是天意,红玉只好听天由命。但今天听到西门庆与武大老婆潘金莲勾勾搭搭,红玉心中又想起了武松。 每想起武松高大的身影,宽宽的脸庞,炯炯有神的眼睛,豪声豪语的话音,红玉似乎觉得心中就有一份安慰。 红玉早闻西门庆的恶名,又亲见西门府一团瘴气,再舒适的生活条件对她来说毫无吸引力,在她眼里,这西门府好似一座牢笼,囚着她这个随时待宰的羔羊。 红玉已失去了逛街的兴趣,又转身折回狮子楼。 西门庆在王婆茶馆与潘金莲鬼混了一上午,回到狮子楼立即叫来了管家。 西门庆近来明目张胆地沉溺于与潘金莲的鱼水之欢,他不在乎世人的指道与讥讽,也不怕别人的仇恨与怒骂,他有钱有势,有官府的撑腰,且本身就是一个敲诈勒索的无赖。但他仍有一点担心,与潘金莲之事,毕竟连着武松,他还是害怕武松的拳头。 他甚至后悔起来,后悔自己荒废了武功,如他也有一身惊天地泣鬼神的武功,还怕什么武松。 他叫来管家是问问有没有听到武松什么消息。 管家回禀说:“老爷也太心急了吧,还未到半月时间,老爷放心,武松一定不会回来。” 西门庆与管家的谈话,被正下楼的红玉无意听见,红玉心中一惊,这西门庆要害武松,这可怎么办?红玉心急,下楼时不小心弄出点响声,惊动了西门庆,西门庆见是红玉下楼,也未作多想。 但他见到红玉下楼,倒想起了另一件事,他叫管家取些银两带在身上,去县衙贿赂几个衙役,找准适当的人做眼线,这样,县衙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西门庆坐在家里都能知道。 所谓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并不是说秀才怎么高明,而是耳目精通。 西门庆让管家去贿赂衙役的主要目的,对着武松去的。武松若在半道人被杀了,县衙里会有什么动静?若是武松又安全的回来,那西门庆要提着胆防着,更需要知道武松的一举一动。 管家连着点头,保证一定会办好此事。 天气一暖和,江湖上走动的人就多了。 花和尚鲁智深在二龙山困了一个冬天,闲聊无事,他对青面兽杨志说:“洒家这阵子憋坏了,想下山走走,先去华阴县看着史进兄弟,再去孙二娘酒店喝上两顿好酒,然后去认识一下武松,比比力气,这山寨有劳师弟悉心照料了。” 杨志道:“山寨无妨,倒是师兄可要小心为好,防止官府的眼线,因为我们的特征太显眼了,我脸有青疤,你是光头,到哪儿都能被人认出。” “哈哈”,鲁智深摸着自己的光头大笑起来:“师兄放心,若遇上那些撮鸟,让他们先吃洒家三百禅杖。” 杨志吩咐喽啰下山置办点鱼虾,明日为鲁智深饯行。 梁山水泊自林冲火并了王伦,推晁天王做了山寨之主,一个冬季练兵不停,军威与日俱旺,周围官府也感束手无策,只好层层上报。 对于大宋王朝来说,可是流年不利,梁山兴旺强盛,二龙山、桃花山、少华山、清风山、登云山等盗寇蜂起,搅得官府日夜不得安宁,这开年不吉的战报,如雪片般正飞向京城。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三十四章 听传闻武大捉奸(1) 十多天时间,西门庆未来打扰,红玉倒也觉得心静。 可昨天自听到西门庆与潘金莲勾搭一处,又听到西门庆要害武松,红玉的心乱极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要说这件事,向谁说这件事? 西门庆前脚离开了西门府,红玉后脚就跨出了大门,她对使女说是回县衙看望夫人,实际上她是去找武大的,她只能找武大。红玉出门后,便用纱巾遮住了脸。 红玉找到了武大,让武大随她来到一个偏静处。 武大去过县衙,知道她是县衙内的使女,但红玉还是自我介绍了一番。 武大听了红玉所说之事,一下子惊呆了、吓傻了,直定定地站着,半天还不过神来。 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他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他宁愿相信是西门庆偷了别人的老婆,而不是潘金莲;他宁愿相信红玉说的只是一个虚无子有的传闻而已。 可红玉一脸严肃的神情,又让武大不得不信。 更让武大揪心的是西门庆要杀武松。 红玉匆匆告辞,可红玉不知道她的行踪无意落到了管家之眼。 管家按照西门庆的交代,四下活动,想收买几个衙役做眼线,碰巧看见了红玉正在与武大说着什么话。 武大显得六神无主,一会儿愤怒,一会儿伤心,一会儿怀疑这件事是闲聊者捕风捉影,但最终还是相信这事是有据可查的,自己确实被西门庆戴了绿帽子。因为武大想起了街人的取笑,武大想起潘金莲自打从王婆处回家住宿,整个人就变成了一个样,一脸喜气洋洋,精于梳妆打扮,有时一边描眉一边哼着小曲,好像在王婆处抱着了金娃娃似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武大想亲自证实一下。 可怎么去证实一下,武大想起了郓哥。 连天下最大的奸人秦桧也有三个好友,可是,武大只有一个朋友,那就是郓哥。 武大找到了郓哥,求郓哥去王婆茶馆看一看,是不是自己的娘子与西门庆在一起。临了,武大给了郓哥几个烧饼。 郓哥挎着水果筐,嘴里咬着饼,来到了茶馆敲门,王婆开了门一看是卖水果的郓哥,就没好气地问:“小猴头,你有什么事?” “我是来找西门大官人的,问他要不要买新鲜的水果?” “我这儿没有什么西门大官人,你哪来哪去!”王婆说着就要关门。 郓哥一边用力扛着门,一边嚷着:“人家说西门大官人天天在你这儿,你让我进去,我要卖水果给他。” 王婆一听上火了,顺手抓起门后的条帚,朝着郓哥,没头没脸地打着骂着:“打你个小猴种,看你还瞎嚼蛆。” 郓哥吃不住打,躲着退着,脚下一滑跌了一跤,满地的水果乱滚,就顾不了王婆的打骂,忙着捡水果,王婆趁势关上门。 左邻右舍听到了茶馆的动静,但怕惹事生非,听见也只当未听见。 郓哥捡起梨,悄悄地躲在一个角落里,瞅着王婆的茶馆。 约莫等了两个时辰,天也近中午了,郓哥看见茶馆的门开了,西门庆从里面走了出来,左右望了一眼,又整理一下头巾,大摇大摆而去。 不一会儿,潘金莲走了出来,径直回家。 郓哥把看到的情形一五一十全告诉了武大,武大听得落下了眼泪,在心里喊着:“天哪,我该咋办?二郎兄弟你咋还不回来,哥被人欺负了。” 武大还记得武松说过的话,让自己遇到被人欺负的事先忍着,待武松回来后再讨说法。可这个事不是普通事,怎让人忍得下心中的一口气。 但凡男人如被别人占了老婆,都不可能忍着下心中的怒气。 武大想,我虽非七尺男儿,但也不是二尺侏儒,不是大男人,但好歹仍算一个男人,应拿出一个男人的骨气,勇敢地面对这件使自己颜面丢尽的丑事。 就是等武松回来再讨说法,也必须去抓个证据在手里,免得到时奸夫淫妇不认账。武大对“捉贼见赃、捉奸见双”的道理多少还是懂得一点。 武大决计明天捉奸,他请郓哥帮忙,待明天看到西门庆与潘金莲进去后,让郓哥缠住王婆,他自己冲进去捉他们个现场。 武大把卖烧饼的钱统统给了郓哥。 老婆都成了别人的,这钱还有啥用? 武大忍不下心中的一口气而去捉奸,他压根儿就未想到自己会死。如果他知道自己会死,就会等武松回来,因为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他死了,即使捉个现场也等于白捉。 武大回到家仍和往常一样,做着自己该做的活。潘金莲也未搭理武大,她的心情已不比以前,现整天忙着修指描眉之事。 一晚很快过去了,早上武大照例挑着饼担出了门,比起往日,担子上多了一把擀面杖。 武大与郓哥在一个僻静的巷口遇齐,藏好了饼担,武大手握擀面杖,领郓哥悄悄来到茶馆近处的一个角落,紧紧盯着茶馆的门。 武大此时既希望看到西门庆与潘金莲走进茶馆,然后让他去抓个正着。但又不希望看到西门庆与潘金莲出现,这毕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武大在受着矛盾交织的煎熬中,还是看到了他不愿看到的身影,西门庆手拿折扇,一路逍遥地进了王婆茶馆,王婆即去敲武大家的门,随即打扮得浓妆艳抹的潘金莲也随王婆进了茶馆。 这茶馆该来喝茶的茶客一个未来,而不该来的人终究还是来了。武大看得很痛心,张开的嘴久久地合拢不上,手中的擀面杖不停地抖动。 当昨天武大在心中喊着武松的时候,武松一行六人已走到了离山东只有两天路程的地段。 他们昨晚早早投宿,今天早上天刚放亮就启程,武松预计着还有七八天的路程就可回到阳谷。 按武松的行走速度,从阳谷县到东京,一个月可打个来回,可这次有四个随行的士兵,他们的脚力怎能与武松相比,且此时正值春色明媚,他们一路观赏山水风光,并不求于急忙赶路,走得比较轻松,故在路上多耽了一点时间。 人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但不能够预测未来。 武松哪能知道,因雨而耽搁了几天路程,使他兄弟二人从此阴阳两隔。 武松也不知道,在前面的路程上,正有危及性命的凶险在等着他。 江湖上今天最痛快的要数鲁智深,喝了饯行酒,腰里揣了些银两,手里提着禅杖,其它啥也不带,摇摇摆摆下了山,沿着黄河一路西去。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三十四章 听传闻武大捉奸(2) 凭着昨天的一时激愤,武大陡地壮胆,请郓哥帮忙捉奸,可今天当真看到西门庆与潘金莲都进了茶馆,他的心情一下子特别紧张起来,他的头脑里立刻闪现出西门庆抱着潘金莲上了床,西门庆为潘金莲脱去了衣服,西门庆赤条条地趴在潘金莲的身上……“哎呀,我可受不了啦”,武大抱着头摇了摇,不敢再向下想了,武大想冲过去,冲进茶馆,用擀面杖狠狠地抽打他们那正颠簸着的屁股,狠狠地,下手决不留情。 可心雄胆不雄,他的两条腿不由自主地打起抖来,想抑制也无济于事,他恨起了自己这不听话的腿,用擀面杖敲打了几下,一边敲着一边自言自语:“我看你还抖,看你还抖,我在打他们之前,先打断你这两条怂腿。”他的举动让郓哥有点莫名其妙。 武大心里又恨起潘金莲来,你的老公夜里想要你不把,反而大白天同别的男人上床干。 武大至死也未明白“关公卖豆腐,人硬货不硬”的道理所在。 武大更恨西门庆,你这个淫贼到处抢别人的老婆,自己家那么多的女人留给谁用? 武大更想武松,既为武松的安全担心,又盼着即刻武松回来为他做主,他自己只是一只无头的苍蝇,胡乱扑腾。 倒是郓哥鬼精灵,看武大魂不守舍的样子,催武大拿定主意,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武大定了定神,扬了扬手中的擀面杖,就要冲过去,郓哥一把拉住了他。郓哥说:“武大叔,他们刚进去,我们再等一会吧。” 武大急了:“再等,我娘子不就又让他多占了一回。” 郓哥还是拉着他不放手,“要去,得我先去缠住了王婆,你再瞅空子跑进去。” 武大说:“那就这么办,你快去。”武大感觉攥着擀面杖的手已有汗水沁出。 郓哥跑过去,“砰砰”地敲打茶馆的门。 王婆来开门,一看是郓哥,张口就骂。 郓哥故意找茬与王婆扭打在一起。 武大一看,立即举着擀面杖,嘴里喊着:“我打死你们,我打死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直向茶馆冲来。 这一次闹作的声响太大了,惊动了不少邻居前来围观,大家都心知肚明,西门庆与潘金莲在屋里鬼混,武大是来捉奸的。 但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出来劝阻,他们知道西门庆不好惹,他们也知道武松同样不好惹。他们只是看着,他们也只能看着,看着郓哥与王婆扭在一起,看着奔跑而来的武大,看着武大弱小的身影,看着武大拼命摆动的短腿,看着武大一副可怜兮兮的哭丧面容。 王婆想来拦住武大,无奈被郓哥死命缠住。 武大冲进了茶馆。 王婆只好大声喊叫:“武大来了。” 武大直奔里间。 西门庆与潘金莲刚在宽衣解带、准备偷欢之时,听到外面王婆与人吵骂的声音,起先不以为意,继续着他们的动作。 当听到王婆的大喊大叫,他们明白是有人来干扰了,而且来的人不是别人,是他们一直避开的武大。 武大已在撞门,他们想避开也已无处可逃。 里间,在手忙脚乱地穿衣;门外,武大在声嘶力竭地叫喊。 西门庆推开窗户,爬上窗台,准备越窗而下,可一看,沿街已站满了人,所有的目光都射向了窗台。 武大终于撞开了门,由于用力过猛,跌了个面嗑地,鼻子跌出了血。武大爬起来也顾不上擦去脸上的血,双手举起擀面杖就朝铺上打去,可举起的擀面杖却停在半空迟迟落不下来,因为铺上只有潘金莲一人正在套着外衣,而西门庆不知去向。 面对潘金莲的目光,再愤怒的武大也下不了棍,只是喘着说着:“你做的好事,你……” 潘金莲朝着武大喊道:“是我做的好事,你打呀,你怎么不打,你自己没用还不让我找别的男人。” 武大恨得无法,用棍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才又想起西门庆藏到了哪儿。 武大连忙弯腰望了一眼床下,床下没有西门庆的声影。 西门庆看武大寻看床下,连忙跳下窗来,准备夺门而走,恰巧武大已转过身来。 面对着仇人般的西门庆,为维护一个男人的尊严,武大忘了生死的问题,忘了自己只是一个“三寸丁”又怎能打得过高大的西门庆的问题,他咬着牙拿起擀面杖朝西门庆打去。 西门庆闪身让过,对着武大的胸口,飞过一脚,那武大的身体犹如一只皮球,被西门庆一脚踢得好远,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仰躺在地上的武大一动也不动,连气也不喘一下,西门庆看了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么不经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凭你也敢来找我的茬。” 说完又“呸”了一口。 西门庆出得门来,阴沉的目光狠狠瞪着围在门口的人,这目光让人不寒而栗,自动地让开了一条道,西门庆扬长而去。 潘金莲见武大仍是一动不动,口里流出血来,一下子慌了神,颤抖地连声喊着王婆。王婆进去,一看武大直挺挺地只有一丝游气,脸蜡黄得如同盖着一张纸钱,王婆也吓得三魂出窍,若武大死在她家里,那武松回来不要了她的老命才怪呢? 众人听说出了人命,吓得连忙四散,生怕沾上晦气,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郓哥也一溜烟跑了。 王婆连忙扶起武大,喊潘金莲舀点水来,泼在武大脸上,好不容易才救得武大苏醒过来。 也管不了有没有人在外看着,王婆与潘金莲左右拖着武大,把武大送回到自家的小楼上。 这一晚,整个紫石街可说是彻夜未眠。 心中最害怕的是潘金莲,她害怕武大会死去,那武松的拳头可就认不得她这个嫂嫂了,因此她不停地上楼下楼,开门关门,一会儿看看武大,一会儿又去敲开王婆的门,问这问那。 王婆也同样担心着武大的生死,若武大一口气挺不上来,武松回来她也在劫难逃。因此她也不时地两边跑着,眼里观察着武大的脸色,心里想着对策。 吓昏了头的郓哥,躲在外面不敢回家,他以为武大已被西门庆打死,心中害怕官府会拿他这个捉奸的同谋问责。 而紫石街的居民有点惶然,武大死了一准会关联到他们,因为他们是有嘴不敢说,到时不敢说或说不清,都将难逃干系。因此他们难以入睡,想一阵、叹一阵、怨一阵。 他们想一阵,想武大也是千不该万不该,娶一个这么漂亮的老婆,可谓是没事找事做,自找不痛快。 世上虽有“小小猫子能逼鼠”的说法,但凭你武大的长相、人才,还算不上一个小小的猫,怎样镇住这只鼠精,你是明知不可为而非要为之,哪能有好的结局。 他们叹一阵,叹“好女还怕闲夫逛”,潘金莲长得貌美如仙,偏偏嫁了一个不入世人法眼的“三寸丁谷树皮”,那心里本就不会平静了。况且潘金莲肯定也不是一个好女,在王婆的撩拨下,当然就抗不住西门庆的勾引而自解罗带。 他们怨着,怨西门庆“撒尿也不看看地方”,城里的女人有的是,非要找上潘金莲,把屁放到了武松的脸上。 这一晚最安静的是武大,躺在铺上不省人事,只有一口气还在抽着,证明他还活在阳间。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三十五章 遇凶险勇斗僧道 西门庆从王婆茶馆回到狮子楼,觉得很晦气,可谓栽到家了,“偷鸡未成失把米”,他与潘金莲还未热火,就被武大撞破,招来了众多看闲的,使自己颜面丢尽,无地自容。 他一想,反正自己是一个江湖混混,死猪不怕开水烫,也无所谓什么颜面好不好看,他在心里安慰自己,顺手从柜架上抓起一瓶葡萄酒,慢慢地拧开了盖。 待他喝完了一杯酒,感觉心里已云开日出,脸上又露出了得意的奸笑。 他朝楼下喊来管家,吩咐着去办好几件事。 一是派几个人到街上去转转,打听一下武大的死活,看看街上有无什么动静。 二是筹办一点礼品,送给紫石街的居民,让他们抿紧嘴,把住门,不要随便瞎露什么口风。 三是给县令大人送一份厚礼,就说西门庆将不日拜访。 在西门庆分派完毕时,管家讨好地告诉他,在街上看见红玉夫人曾与武大说过话。 管家的话引起了西门庆的深思,“不死人就不见鬼,”西门庆自然地把武大捉奸之事连到红玉身上,心想以后得看紧点。 红玉看西门庆一回来就指派人忙开了,她不知西门府又发生了什么事?正疑惑间,听到了两个小厮在背后嘀咕,说武大去茶馆捉奸,被老爷一脚踢死了。这个消息让红玉非常震惊,认为武大的死是她一手造成的,是她直接把武大送上黄泉路的。红玉心中后悔不已,就差点把肠子都悔青了。 恍恍然地红玉,不知如何是好。 西门庆还在楼上踱来踱去,虽分派了连串的事务,但仍有一块心病使他不能完全安神,那就是一僧一道前去截杀武松,至今杳无音讯。 当晚,因武大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难判阴阳,西门庆没有得到牢靠的口信。这一晚他去了大老婆的房间,但也没有睡得安稳。 就在西门庆在楼上踱步,焦虑着一僧一道是否得手的时辰,武松一行已来到了两省交界的地带,这里人烟稀少,还需走二十里地才有客店,其时日头两斜,路上已没行人,武松叫大伙加快点脚步,早点到客店能睡上一个好炕头。 时迁看此地比较荒凉,笑着对武松说:“武二哥,你看此处好凶险,说不得又会跳出一只老虎来。” 武松也笑了,“怕甚,我这拳头正发痒呢。” 他们正笑着,冷不防斜刺里呼地跳出来一僧一道,手提朴刀挡住去路。这突如其来的来人,虽使武松他们心里怔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武松走过了大风大浪,何惧这一点小水花。 这一僧一道正是崔道成与邱小乙,他们原本隐藏在路边,是想搞个突然袭击,可今天他们等来的不是一个,而是两个武松。 原来时迁头上戴的也是红色樱顶毡帽,他与武松并排行走,差不多的个头,两人都已脱去了大氅棉袍,一样的紧身短式打扮,只是颜色不同而以。 这让一僧一道傻了眼,谁是真武松,谁是假武松,第一刀该砍谁?在他们的思虑间,武松一行已到跟前,不容他们再多想,只好跳出来挡了道。 时迁一看这一僧一道的满脸凶相,忙提醒武松:“风高,二哥小心。” 时迁是做小偷的,情急间,嘴里就吐出了行话。 武松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已知道。 武松仿佛已知道这一僧一道此时心中正想着什么。 武松已看到了他们脸上正散发出一股阴森的杀气。 而时迁悄悄地从兵士手中拿过一柄朴刀。 对面的僧人崔道成问道:“你们哪个是武松?” 武松看着这两个人气势汹汹的样子,眼睛里早已射出一道精芒,直逼崔道成和邱小乙。 “我就是武松,二位尊驾为何挡道。” “有人想叫你死?”邱小乙凶狠地说。 崔道成单掌一立:“阿弥陀佛,受人钱财,为人消灾。” 武松一听,怒极而笑,分明一个强盗,却非要呼着佛号,有辱佛门。 武松笑罢,问道:“是谁人叫你们来杀我?” 崔道成说:“忠人之事,为人保密。” 武松又问:“能否告之你们的名讳?” “告不告诉你其实已无所谓,”邱小乙一指僧人:“他叫生铁佛崔道成,我叫邱小乙,人称无间道,你只须记住明年的今天就是你武松的忌日就行了。” 武松又是大笑一声,“你们确信有把握杀得了我。” 邱小乙阴恻恻地笑着说:“我兄弟二人刀下不知道死了多少屈死鬼,你武松今天也在劫难逃。” “既如此,废话少说,动手吧,”武松大喝一声。 听时迁喊了一声:“二哥接着,”武松一伸手,接住时迁扔过来的朴刀。 “善哉,善哉,”崔道成的话未说完,已举刀扑了过来,邱小乙也随之跟上。 转瞬两柄朴刀已到面前,武松再自信,也不能不出刀。 再不出刀,也许这一辈子就没有出刀的机会了。 一僧一道刀刀凶狠,想一刀致武松死命。这两人也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功夫的确十分了得,难怪他们自大骄狂。 可是他们今天遇上的是武松,是江湖上顶尖的高手。 他们不知道已杀了多少人,今天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遇上了强硬的对手,但他们决不想放弃已到手的银子。 他们想一刀杀死武松,而武松并未想杀死他们。这样,武松与他们打成了一个平手,一时难分胜负。 时迁有点急了,虽记着武松说的话,任何时候都不要显露自己的武功,但还是从另一个兵士手中拿过朴刀,眼睛紧盯着打斗的三人。 久斗不下,武松有点急了,情急之下想起了穆桂英传授的刀法,立即卖了个破绽,拖刀就走,那崔道成以为是武松不敌要逃走,急忙追了过来,武松见机立即反转身来,一个虎跳,两手抡圆朴刀,斜刺劈将下来,崔道成大吃一惊,想躲已来不及,只好双臂平举朴刀相迎,只见“卡擦”一声,刀杆断为两截,武松下劈的神力惊人,活生生地把崔道成击倒在地,瘫成一团,武松强行收势,刀走偏锋,饶了崔道成一条性命。 邱小乙一看崔道成被武松砍倒在地,自知更不是武松对手,拔腿就逃,冷不防时迁一个托跳过来拦住去路,时迁也顾不得武松的忠告,与邱小乙动起手来,邱小乙因被吓破了胆,心慌意乱,未斗到几个回活,被时迁一刀削去了半个脑袋,倒地身亡。 那四个士兵原倒未十分害怕,因为武松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时迁一刀劈了邱小乙,他们顿时吓白了脸,才知道时迁也是一个硬茬子。 武松用刀指着崔道成,要他说出受何人指使来杀人。 这崔道成也算一个久混江湖的人,不仅没被刚才武松的一刀吓死,甚至也没有被吓昏,居然还有勇气与武松说话,求武松不要杀他,他就说出幕后指使人。 武松说:“你很识趣,识趣的人运气总是不错,只要你以后弃恶从善,我可以饶你一命。” 武松本来就不想杀人,可崔道成却没有这个运气。 谁也不知时迁太性急,未问青红皂白,嘴里说着这等恶人饶他不得,跳过来就是一刀,立斩崔道成于地上。 武松责怪时迁随便乱杀人。 时迁笑着说:“二哥,对恶人不能过分仁慈。” 武松一想时迁说得也有道理,也就作罢,叫士兵把一僧一道拖去掩埋。 时迁还是顺手牵羊老习惯,在二人身上搜出四百两纹银。 待士兵用刀挖坑掩埋了一僧一道的尸体,被时迁喝令站住。 时迁一挥手中的刀,吓得四个士兵都抖了一下,以为时迁要杀他们。 时迁说:“你们都看到了,看到是我杀了人。” 士兵齐声回答:“看到了。” 时迁说:“那好吧,这里有二百两银子,看到的把命留下,未看到的拿银子回家。” 兵士都吓傻了,两腿打颤。 时迁又掸了一下刀,说:“今天虽然是他们要杀你们都头的,虽然是我杀了他们,但二哥毕竟是衙门里的人,官府追查下来二哥也有着干系。我无官一身轻,今天杀了他们,也不再乎多杀你们几个。” 武松喊时迁:“三弟不要为难他们,都是自家弟兄。” 时迁说:“我只是要他们闭紧嘴,把住门,省得给你找麻烦。” 兵士这才反应过来。 时迁又问他们:“你们都看见了什么?” 兵士齐声答道:“什么也没有看见!” “这里是每人五十两银子,你们拿去家用,有口是心非者,我会随时要他的狗命。” 兵士诺诺连声,都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到了客店,武松买酒为兵士压惊,好言抚慰了几句。 使武松疑惑不解的,是谁想要他的命?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三十六章 施毒药武大丧命(1) 早晨,多情而温暖的阳光洒满大地。 一阵阵春风催开了嫩绿的新芽,叶苞把春色浓缩在自己蓬勃的生命里,毛茸茸的小草把绿色的地毯铺向海角天涯。 武松一行又兴高采烈地踏上了归家的路途。 时迁拍拍这个兵士的肩,又拍拍另一兵士的屁股,笑着对他们说:“各位兄弟莫怪我粗鲁,昨晚的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们大家都相得益彰,以后还要依仗各位。” 四个兵士连连点头,他们既有点怕时迁,也实在喜爱那五十两银子,这可是他们要辛辛苦苦两年才能挣到的份额。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只是叫他们不要乱说话,看在钱的份上,他们就是想说什么也强忍住不说了。 林间的空气清新馥郁,让人陶醉,快乐的小鸟飞跃在随风摇曳的枝头。走在这怡人的美景中,时迁忍不住扯开他的破嗓子唱了起来:春天里来百花鲜,我和妹妹把手牵……引起武松和兵士大笑不已。 昨晚的事,并没有影响武松欢愉的情绪。 武大在生死线上挣扎了一夜,终于缓过一口气来。武大虽被西门庆一脚踢个半死,但武大即使个子小,身子板还算结实,他从小讨饭到处流浪,现在卖饼风里来雨里去,也练就了能吃苦能耐风寒的体格,平时连小病也未生过一个。 武大醒过来,让潘金莲与王婆暂时松了一口气,但仍让她们面临着两难的惊怕。武大死了,怕武松的拳头不认人;武大活了,也怕武松的拳头会同样不认人,因此她们现在非常害怕的是武大那一张已能说话的嘴。 武大捉奸被西门庆踢死的消息也传入了县衙,着实让县令吃了一惊,心想西门庆仗着有权、有势,干了好多缺德的事,但这色胆也太大了,竟敢在老虎头上拍苍蝇,那武松可不是好惹的,连皇帝也未奈何他,又怎能会怕一个高俅?现在你又踢死武大,这该如何处理呢?西门庆啊西门庆,你为了一个女人惹上武松会自讨无趣的,你让本官好生为难。 一个是手眼通天的西门庆,一个是生死不惧的武松,再刁滑的人遇到这个难题也会束手无策的。 县令正苦苦思索着破解之法,西门家的管家给他送来了一份厚礼,他笑纳了,心中的天平自然歪向了西门庆一边,他已忘记世上还有“利令智昏”这么一句话。 管家走后,县令立即派人去街上打探消息。 有道是“不告不发”,既然无人报案,也用不着去勘验现场。 同样,县令在晚上也没有得到准确的线报。 今天一早,西门庆得到了武大未死的准确消息,他的淫心又骚动起来,无视于街人鄙视的目光,冠冕堂皇地来到王婆的茶馆,让王婆去叫潘金莲过来。 王婆今天不想让西门庆与潘金莲苟合,因为王婆正担心着武松回来,武大会把一切都告诉武松,那时可就后果严重了。 王婆提醒西门庆:“大官人光想着快活,不想想这后面的纰漏怎么缝,到时武大能不把这件事情告诉武松?” 西门庆耐不住了,连声催王婆去叫潘金莲。 王婆只好去叫潘金莲下楼,因为她收了西门庆不少银子,头发绕在**上,王婆不敢不理西门庆的指派。 潘金莲临下楼时又望了武大一眼,她此时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盼着武大死,还是指望武大活。 潘金莲一走进茶馆,西门庆就上来抱住她。但她今天没有心思与西门庆亲热,她的眼前不停地晃动着武大那一张蜡黄的脸,心中一直不安,一旦武松回来怎么办? 可西门庆不容她多想,连拉带拖,连哄带骗,把潘金莲拽到里间铺上,经不住西门庆的抚摸揉捏,潘金莲还是瘫倒在这个男人的身下。 上午,县令也得到了武大未死的真实消息,他的心里可乐坏了,这银子收得不冤枉,不收白不收,收了也白收。 武大睡在楼上,口渴得厉害,可是左等不见人,右等也无影,难不成她又去和西门庆上床了。 武大感觉自己的心疼得更厉害了,感觉他快扛不住口渴和愤恨的双重煎熬了。 西门庆又来茶馆与潘金莲幽会,紫石街的人是只敢想着而不敢看着。 红玉也在仆人的口中得知武大未死,心中才有了一点安定。 茶馆里,潘金莲与西门庆一阵激情后,又想起了楼上的武大,感觉有点愧对武大的百般照应,急忙穿好衣服回家看看。 武大见潘金莲面色潮红,确信她又去和西门庆干那勾当了,气得差点一口气不上来。武大要了半碗水喝下,喘了一会气,有气无力地对潘金莲说:“你与西门庆干的好事,街坊都知道了,以后你的脸往哪儿搁?我现在被西门庆伤得半死,你还有心去同他快活,但我也拿你没办法。” 武大歇了一口气又说:“不过你不要忘了,二郎快要回来了,他的脾气可没有我这样好说话,他的拳头也不是我这样的软柿子,让你们捏来捏去。你有没有想过,是你的身子硬,还是老虎的骨头硬。” 潘金莲未吭声,她也确实有点害怕了,一颗心从那云里雾里的一种满足感里又回到了现实中来。 武大继续说着:“若你还能看在夫妻的情分,从今往后与西门庆断绝来往,悉心把我服侍好,我就当什么事也未发生,还是叫你娘子。就是武松回来,我也不说,只要我不说,其他的人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 武大把应该说的,也有不该说的,一股脑子都说了出来,也就是“只要我不说……”这最后一句话,送了他的命。 潘金莲听了武大一席话,心中有了一点悔改之意,觉得也只有如武大所说的这样,也许能相安无事,只要武大不说,武松也就没有理由来找她麻烦。 武大是真的不说,还是暂时拿好话来哄她,潘金莲心中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不管怎样,潘金莲心想还是应该先照顾好武大再说。 潘金莲对武大说:“大郎,我听你的,你好好歇着,我现在就为你抓药去。” 潘金莲匆忙下楼出得门来。 潘金莲陡地想起身无分文,又折转身回去开门取钱。 这关门又开门的声音惊动了王婆与西门庆,他们出来一看,见潘金莲神色匆匆,不知她要去干什么。 王婆连忙喊住了潘金莲。 一念之差,就是万里之遥。 潘金莲如继续前行,也许那一步就能跨到天堂的边缘,可潘金莲还是回过身来,随王婆走进茶馆,这一步使她最终跨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之门。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三十六章 施毒药武大丧命(2) 潘金莲进了茶馆,西门庆问她干什么去? “奴家是为大郎抓药去。” 潘金莲把武大所说的话学说了一遍,最后又对西门庆说:“大官人,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奴家了。” 西门庆正沉吟在武大所说的最后一句话里,嘴里反复念叨着:“只要我不说…………。”根本就未听清潘金莲的最后一句话。 潘金莲转身欲走。 王婆拉住了潘金莲,王婆觉得如救活武大,对她也有害而无利。 王婆朝西门庆努了努嘴。 这时,西门庆一拍大腿:妙,只要武大不说,武松就拿他西门庆没有办法。 武大活着,谁人保证他不说。 死人是不能说话的,只有武大死了才会不说。 见王婆的努嘴,西门庆这才醒悟过来。忙问:“娘子,刚才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奴家以后不能与你来往了,要好好服侍大郎,要救活他。” 这时王婆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救活武大,你就得死。”王婆的话象锤子敲在潘金莲的心窝。 王婆说:“武大现在哄你救他,可他心里一定记恨透了,一旦武松回来,他能不说。那武松只听武大的,到时武松能饶了你。” 王婆的话把潘金莲原本已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究竟是武大的话有个准头还是王婆的话有个道道,潘金莲心头迷雾茫茫,拿不定主意,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西门庆的百般骗哄,王婆的千遍恫吓,在潘金莲的心中,那武大给予的一线生机、一线希望彻底破灭了,认同了与西门庆和王婆的阴谋,作一次殊死一搏。 药买回来了,潘金莲买药时告诉郎中,是武大的心痛病复发,老毛病,不需就诊。 武大喝完药,心里畅快多了,以为自己得救了。 又是新的一天,紫石街人见潘金莲又为武大去抓药,心中也安定了一点,潘金莲救活武大,对紫石街来说,也算一件功德,以免殃及无辜。 这一天,紫石街上没有西门庆的影子。 天黑定之后,家家已关门落栓,西门庆如幽灵一般悄悄来到了王婆的茶馆,从兜里摸出两个很小的不同颜色的纸包,交给王婆。 西门庆嘱咐王婆,这白色纸包的是何首乌粉,这黑色纸包才是砒霜。 王婆有点不解,为何要送来一包何首乌粉? 西门庆又对王婆说:“我们说好了,让潘金莲今晚迟一点煎药,待会你过去把这一包白的交给她,瞅空儿你把砒霜抖进药罐。 王婆想,既然我把砒霜放进药罐,还要给潘金莲一包假的干什么,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西门庆看王婆一头雾水的模样,悄声告诉王婆,我们让潘金莲下药毒死武大,要是潘金莲临时反悔,那不但计划落空,到时那砒霜作为证据,我们还会被她反咬一口。现在给她一包何首乌粉,她放也好,不放也好,反正武大是死定了。她就是不承认也没有人相信,一旦告上公堂,就算认定是我给她的,那也无关紧要,因为这只是一包何首乌粉,是壮阳补品,给武大用作药引子,是救人而不是害人的。 王婆听得毛骨悚然,心想这西门庆也够阴够毒的,谁沾上他谁倒霉,我下次要防着他一点。 王婆未想一想自己,既沾上这个让人倒霉的西门庆,哪还有什么下次。 西门庆躲在茶馆里等结果,王婆悄悄地敲开了武大家的门。 潘金莲正在为武大熬药,这一晚可说是她一生最难熬的一个晚上,这一晚她要做一件以前从不曾想过,现在仍然不敢想象的事情,她在等着王婆的到来,其实心里又害怕王婆到来,王婆的到来就意味着武大生命的结束。 虽然害怕,她还是放进了王婆。 王婆把何首乌粉塞在潘金莲手里,感觉潘金莲的手有点抖动,再看看潘金莲那变白的脸,王婆在心里不得不佩服西门庆的心机缜密。 王婆估计药熬得差不多了,拉潘金莲上楼去看看武大。昏暗的灯光里,武大还在睡着。 王婆小声对潘金莲说着,“你累了,先歇着,我下去看着药。” 王婆下去把药汤倒进碗里,从腰里摸出砒霜,又瞄了楼梯一眼,偷偷地把砒霜放进药碗,纸头扔入炭火,化作一缕青色火苗。 王婆把药碗端给潘金莲,并使了个眼色,意思让潘金莲把药放进去,王婆刚下楼,潘金莲又追下来抓住王婆的手说:“干娘,我害怕。” “你怕什么,想和大官人做长久夫妻就不要怕,现在大家知道,武大得的是心痛病,武松就是回来也抓不到你的什么把柄,小叔子也管不了嫂子的改嫁。你若怕了,那你就得代替武大去死,你可想好了。” 王婆说着,拍了拍潘金莲的手:“别怕,我就在门口,到时我会上去帮忙的。” 王婆边说边推潘金莲上楼去。 潘金莲的心跳加快了,好似一场大战在即,紧张地心快要跳出胸膛。潘金莲一只手贴着胸脯,另一只手颤抖地捏起那个小纸包。 潘金莲久久地盯着小纸包。 武大的生死全系在她的一念之间上。 她迟疑着,让武大去死,还是让武大继续活着? 她心里还在权衡着利害得失,权衡着这个已反复考虑了一个晚上也仍然无解的问题。 最后,她像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呼出一口长气,她在心里默默地说:“大郎,你走好,我会记得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记着给你烧纸,到了阴间你别怪我心狠,谁让你长得这么小这么丑,我现在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的。” 潘金莲想吧,打开了小纸包。 王婆和潘金莲的上上下下,已把武大从迷糊中惊醒,朦胧的灯光里见潘金莲站着,就喊了一声:“娘子。” 潘金莲正准备向药碗里下药,陡听得武大一声喊吓了一跳,手一抖,纸上的粉末全撒到了地上,在她愣神的时候,又听武大喊了一声。 潘金莲回过头来告诉武大:“我在为你晾药汤呢。” “那你快端给我喝。” 潘金莲只好把药碗端给武大。 武大指望待喝下这碗药汤,他的身体就会好转而康复。谁知喝下不久,顿感肝肠绞痛难忍,此时武大才真正明白过来,他这一冲动而忘了武松的告诫,使自己就此命落黄泉。 武大想挣扎起来,可生命的热力已离他越来越远。 武大的突然反常,使潘金莲十分惊慌。 武大痛苦地咬牙切齿,好不容易抬起了手指向潘金莲,只咳了两声,就一下子聋拉下头与手,一命归西,紫黑色的血从嘴耳眼鼻这七孔中落了出来。 潘金莲被吓得一下子瘫了下来,她不敢看武大垂死挣扎的惨状,只在心里无力地呼喊:“不是我害的。” 她不明白,那毒药都抖落地上,武大怎么会死呢?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三十七章 紫石街武大出殡 潘金莲不明白武大是怎么突然就死了,吓得连忙下楼叫王婆。 待王婆爬上楼来一看,确信武大是真的死了。 潘金莲虽心中一直厌恶武大,虽受诱惑曾同意按西门庆王婆所说的用药毒死武大,但眼看武大在一瞬间就踏上了黄泉之路,且表情十分狰狞痛苦,潘金莲心中既有惶惶之感,也有不忍之情,毕竟夫妻一场。 潘金莲问王婆:“干娘,大郎怎么就死了呢?” 王婆一听,就知潘金莲真的未按他们所说的话去做,没有在药汤里下那包何首乌粉,这小蹄子临时反悔了。 王婆并不知道潘金莲不是不想下药,而是抖落了。 王婆对潘金莲说:“金莲,你这句话问得真有意思,武大怎么死了,你应该问你自己啊!” “干娘,我刚才被武大吓了一跳,这药末全洒了。” “那你一定是吓懵了看花了眼,”王婆说着用手指了武大一下:“你看武大七窍流血,脸色紫黑,明明是中了你的手。” 潘金莲无法辩白,她也不想辩白,反正她也有害武大之心,反正武大也已死了。 看武大七窍流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婆下楼端来一盆水,用布擦尽武大脸上的血,把带血的床单,枕巾等一股脑儿抱到楼下院子里,浇上油,当即点燃烧得干干净净。 王婆匆匆回茶馆报信。 西门庆得知武大已死无疑,心中高兴万分,连连“嘿嘿”奸笑,一高兴又想干那好事儿,让王婆去叫潘金莲来。 王婆说:“大官人,你耐着点吧,这会触霉头的,最起码要等死人下葬后。” 西门庆也就捺下了心火,又与王婆说了几句话,悄悄返回狮子楼。 王婆又折转回武大家,让潘金莲哭丧,此时潘金莲已没了主意,一切都听王婆的安排。 大半夜里,左邻右舍听到潘金莲的哭丧声:“大郎,你就这么走了,让奴家以后怎么过啊。”“大郎,大郎你怎么忍心撇下奴家孤孤单单的一人。”“奴家好苦啊……。” 于是左邻右舍都知道了,这回武大真的死了,至于武大是怎么死的,没有人想要知道,心中祷告菩萨庇佑,永远也不要让他们知道。 西门庆回到狮子楼,叫醒了管家及一干人,连夜翻箱倒柜,把家里的丝绸布料、被面全都找出来。 一干人的折腾,惊醒了西门家的所有人,红玉站在门前冷眼相看着,那三房妻妾问西门庆找这些东西干什么? 西门庆对她们说:“我这是办善事,为西门家积德,卖烧饼的武大郎患脑溢血死了,他没有什么人缘,武都头又不在家,我看他死得怪可怜的,我想让紫石街的那些邻居们都去给他吊孝,磕个头,送他一路走好。 不论西门庆说得有理无理,那些妻妾从来不敢吭声。 红玉听了西门庆的一番话,心中暗暗叫苦,看来是西门庆到底把武大害死了,究竟是怎样谋害的,红玉不知道。她只是想起了前一天西门庆未出门,但指派管家出去办过什么事,行踪神秘兮兮的。 管家问西门庆:“那些人如不去怎么办?”西门庆小声对管家说了几句,管家连连点头。 西门庆说完了又大声笑了起来:“古语说死者为大,他们能不去吗?”随即又悄声问管家有无武松的消息,管家只是摇了摇头。 第二天早饭后,西门庆家的所有仆人都在紫石街上转悠,给各家各户送上二两银子,外加言语威胁,让他们到武大家门口领取布料、被面,为武大吊孝并帮忙。 居民敢怒而不敢言,只得自认倒霉。西门庆的送礼,让你必须去知道武大是患脑溢血而死的。 邻居们帮忙摘了楼梯口耳房的一扇门,把直挺挺的武大抬下楼,安放在耳房内,有的人去买棺材,有的人去置办寿衣。 武大在世没人搭理,死后倒很风光,潘金莲知道这一定是西门庆让人来的,心中似乎觉得对武大也是一个安慰。 郓哥自从与武大一起去捉奸后,两天未敢露面,今刚出来就听说武大死了,是突发脑溢血,一颗心又吓得“咚咚”跳个不停,悄悄溜来,偷偷看了武大一眼又悄悄地跑了,他不知道武大的死到底会不会关联到他。 巡街的衙役听到了武大的死讯,报知县令,县令听说是患脑溢血死的,对衙役挥了一下手,“知道了,下去吧。”县令听了很高兴,武大是患病死的,武松回来就没啥可说了。 按照风俗习惯,人死了须在家停丧三天才能下葬,武大是夜里死的,已算一天,也就是明天必须出殡下葬。 西门庆背后指使管家给阴阳风水先生送去了十两纹银,要他必须按西门庆的说法去安排。 阴阳风水先生在武大家左圈圈右转转,上瞅瞅下看看,又掐指“子丑寅卯”地算了一下,对土工头目、即是县衙专管验尸的何九说:“武大生前命犯地煞,不宜土葬,须火化后下葬才能入土为安。” 何九说:“朝廷已下诏明令禁止火化。” 原来大宋开国皇帝认为这火化有点残酷,人死了还要被烧成灰,与儒家伦理道德及经书中的丧葬仪规相悖,故明令禁止火化。 阴阳风水先生振振有词地说:“朝廷的尺度是广义的,而武大的命相比较特殊,为了武大能安息,为了大家能安宁,必须得火化,衙门也不会追究的。” 阴阳风水先生说的话就是真理,谁都得相信,而特别是丧事,必须得按阴阳风水先生说的办,才能大吉大利。 而何九心里想到的倒是另一回事。 这何九过来时,已悄悄揭开武大尸体上的白绫偷偷看了一眼,这一眼只看得胆战心惊,这武大脸皮暗黑,口鼻隐约可见血丝渗出,凭他多年的经验,一眼就看出武大是中毒而死的,何九心中认定,这武大的死也一定与西门庆有关,也一定与火化有关。 怎么验尸入殓,让何九好生为难,他象抓着一个滚烫的山芋,从手心烫到身心。 他的脑海里一会闪过西门庆,一会儿闪过武松,这两个人,他何九对谁也得罪不起。 正在何九发愁的时候,何九的老婆走来了,把何九拉在一边,小声告诉何九,说是西门庆的家人送来了十两银子和一把小刀,让何九的珠子亮一点。 何九明白了西门庆的用意,毕竟何九也混事多年,心眼比较灵活,看见门口正抬进棺材,忙对老婆使了一个眼色,抬手就搧了老婆一个耳光,直打得老婆嘴角出血。何九的老婆并未完全明白何九眼色的用意,但无端被打,也就不依不饶地扑上来,厮打何九。何九边挡边退,慢慢靠近棺材,借老婆推他的力道,假装一个趔趄,一头撞向棺材,撞得头破血流,随即双手抱住棺材大哭:“这是我的棺材。”大哭了几声,他掀掉棺材盖,爬了进去,躺下后又大笑几声;“哈哈,真是舒服。” 何九突然地又哭又笑,使所有人目瞪口呆,王婆说:“不好了,何九中邪了,快送他回家。” 于是何九的外甥与另一个土工上来,把何九强行拖出棺材,送他回家。 何九一路痴笑。 何九老婆一路傻哭。 剩下的土工忙着为武大入殓。 又过了一夜,是武大出殡的日子,一行几十人为武大送葬,西门庆着人叫了四个吹鼓手,那排场也许会让睡在棺材里的武大笑醒过来。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三十八章 二月春武松归来 终于把武大的骨灰埋进土里,人们象完成了一项神圣的使命,陆续散去。当他们最后一眼望着武大的坟头时,也许心里会想着,武大死了也是一个解脱,武大已知道自己的老婆背后偷汉子,活着肯定比死了还痛苦。 王婆搀着潘金莲也随着众人一起离开,潘金莲还是掉头看了一眼乱坟岗上那新堆起来的坟头。 不知是哪个好心的邻居带来了一盆仙人掌,放在武大的坟前,使荒凉的黄土有了一星翠绿,也让武大在那荒漠的世界里感受着一丝绿意的爱抚。 晚上,紫石街分外地安静,各家早早地关门落栓,生怕再有什么霉头降临,连狗也知趣地不叫了。 潘金莲和衣倒在床上,心中怎么也赶不走武大临死前在这床上痛苦挣扎的影子,感到十分后怕,她想,今夜肯定无梦,如有梦,那一定是噩梦。 西门庆在狮子楼正品尝着美酒,他感到有点疲惫,想好好歇上一宿。 离阳谷只有几十里地的一家客店里,住着武松一行几个人,就要到家了,大伙的心情都很愉快,少不了喝上几杯。 武松笑着对时迁说:“明天到了家,我请你吃饼,我哥哥打的烧饼可是阳谷一绝,又香又脆,让你吃了以后还想吃。” 时迁说:“那我去寻个二斤羊肉,做出一锅羊肉汤来,那泡饼的味道就更加鲜美了。” 武松听了这话,又大笑起来,与时迁吃了几杯酒后,小声嘱咐时迁以后不要随便显示自己的武功,并改名叫时三,我们是在少林寺认识的。 时迁笑了,这编瞎话可是他的拿手好活。 武松说:“大伙早点歇着,明天趁早赶路。” 夜深人静,一弯浅月斜挂西天,洒落在乱坟岗上的光华使人感到惨淡无比。 睡在城里的西门庆不知道,睡在这荒地上的武大也不知道,正有两拨人悄悄地摸向这乱坟岗来。 郓哥头天跑回家告诉他爷爷,说武大死了。 他爷爷一惊:“怎么死的?” “说是患脑溢血病。” 脑溢血是一个什么病,他爷爷不懂,过会又问郓哥:“你看了你武大叔?” 郓哥说:“我偷偷地看了,脸上很黑,鼻孔里还有血丝。” 他爷爷未吭声,他把郓哥与武大去捉奸,武大被踢伤这前前后后的事情连在一起想来想去,觉得武大之死事出有因,他决定去找何九问问。 郓哥的爷爷因为家穷,年轻时也是一个专扛死人的土工,干了二三十年,“久病成良医”,多少也能看明白一般死人的死因。 当郓哥的爷爷蹒跚着来到紫石街时,听说何九在武大家中了邪,他心中好生奇怪。 这何九正常与死人打交道,经历过许许多多奇谈怪事,怎就武大会让他失心疯呢?郓哥的爷爷更感到必是武大死得太蹊跷,让何九起了反常的变化。 他没有赶得上看武大最后一眼。 今天郓哥回来又告诉他,说武大是火化后又土葬,他问郓哥:“何人出的主意?” 郓哥回答他爷爷:“听说是那西门庆。” “那你武大叔的死肯定大有文章,郓哥,武都头是我家的大恩人,不是武都头给钱,你爷爷我早就骨头打鼓了。人要知恩图报,今夜你带我去火场走一趟,能否找到遗落的骨片,到时请何九看看,可否找出你武大叔的死因。若你武大叔真是被人害死的,等你武二叔回来就告诉他实情。” 于是半夜时分,老的手拄拐棍,小的搀着老的,爷孙俩悄悄摸向火场。 由于郓哥的爷爷年老体衰,走得很慢,约莫二更天左右才来到乱坟岗附近,此时月亮早已落下,但是星光很璀璨,郓哥眼尖,远远地望见乱坟岗上有两个影子晃动,郓哥忙告诉爷爷说:“爷爷,岗上有鬼,就在武大叔的坟那儿。” “小孩子家别乱说,哪有什么鬼?” 郓哥用手指给他爷爷看,可是他爷爷人老眼花,什么也未看见。 他爷爷催他继续向前走,郓哥虽然有点害怕,但有爷爷在身边,心里也就踏实了。 又向前走了一截,他爷爷也看到了,岗上确实有影子在晃动。不过他心中认定这是人,绝不是什么鬼,因为他是做土工的,已记不清扛过多少死人。 他在想,现在还会有什么人,来武大的坟地干什么呢? 他叫郓哥不要害怕,悄悄地爬过去,看看是谁,在干什么。 郓哥也就壮起胆来,悄悄地爬向前去,终于看清了是何九与他的外甥,已掘开了武大的坟,不知在找什么。 郓哥回来告诉他爷爷,老头一笑,在心头说,好你个何九,倒会装疯卖傻。他知道何九是干什么来了,于是拉着郓哥的手慢慢退去。半路上,他告诫郓哥要守口如瓶,今晚上的事对谁也不要说,否则会惹祸上身,只有等武松回来之后,根据情况,瞅适当的机会再说。 郓哥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又是红日高照,而紫石街却是死气沉沉。 潘金莲在家呆着。 王婆的茶馆空着。 何九还在傻疯着。 中午时分,武松一行终于回到了阳谷县城,今天他们五更就起程赶路,要到家了,他们心情畅快,脚步也就轻快有力。 拜见了县令大人,呈上回书,县令大喜,命厨房为武松摆酒洗尘。 武松正值县令高兴时刻,忙拉时迁上来行礼,武松对县令说:“大人,武松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武松一指时迁说:“这人叫时三,是我在少林寺时认识的,那时他在少林寺做勤杂工。今在东京遇上,看他生活无着落,就带他回阳谷来,恳求大人给他安排一个闲杂差事,赏他一碗饭吃。” 县令盯着时迁看了一眼,看面相不象个歹徒,县令问道:“你是哪里人氏?” 时迁装着一副可怜相说:“小人祖居河北,父母双亡,早年在少林寺打杂混口饭吃,眼见自己年岁不小,却无家无室,小人就去东京想在大户人家谋一个事做,可城里人瞧不上咱乡下人,只好流浪街头,那巧遇上了武都头,我就求武都头看在熟识的份上帮衬一把。”时迁说着双膝跪下,求县令赏他一碗饭吃。 今天县令心情好,又见时迁能说会道的,一想,看牢房的狱卒老张头因生病回家,正好有一个缺,让时迁去顶上,也给足了武松的面子。 县令给武松的面子,一是武松把金银财宝安全送达,使他心花怒放;二是县令也知道武大死了,答应了武松的请求,以表示他对武松的关心和安慰。 中饭很丰盛,但武松思念哥哥心切,象征地敬了县令的酒,草草地吃了几口,又交代了时迁几句,就告辞离席出了衙门。 县令和衙役都知道武大死了,但谁也没有吭声。 县令是不想说,他心里估摸着武大的死肯定与西门庆有关连,故而装着不知道。 衙役们不敢说,对武大的死,知情的或是不知情的,谁都怕无端惹祸上身,不如闭紧嘴巴。 武松来到了紫石街上,顿时引起了紫石街居民的注意,人人都看得很清楚,武松真的回来了。 看着紫石街人那些躲闪甚而有点畏怕的目光,武松有点奇怪。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三十九章 兄弟情武松哭灵 武松在街面未遇到武大,径直回到紫石街上,吓坏了所有的人,看着武松手中那把刀,他们预感着不远的将来,必有一场暴风雨降临。 最紧张的要算王婆,掩在门后,偷窥着武松,她知道自己扮演过什么角色,在明白了有着什么样的利害关系之后,从提着的那颗心里,止不住流下了冷汗。 武松对那些与往常不一样的目光,未作多想,直接敲响了哥哥家的门。 “哥哥在家吗,武二回来了。” 未有人答话。 “嫂嫂在家吗,快开门。” 潘金莲人在楼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昨晚她睡在铺上前思后想,从落下竹竿,到王婆留宿,及至与西门庆交欢,直到现在武大的死,潘金莲感到是受到王婆的忽悠了,可现在木已成舟,后悔也为时过晚。 她的耳边又响起了王婆是如何有意撩拨她的话,“金莲啊,干娘心里是把你当作亲闺女来看待的,你对干娘说句实话,武大那么小,这床上的活他行吗?” 王婆又不住地为她叹气:老天爷啊,你让我金莲闺女太憋屈了,要是嫁上一个象武松一样强健的男人,也不枉了女人的一生。 受了王婆的撩拨,于是她有点心浮气躁了。 于是西门庆这只苍蝇就叮上她这只有缝的鸭蛋,李代桃僵地上了她的身。 精神上的特别寂寞,肉体上的特别饥渴,她想要武松,可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她遇上西门庆,一生第一次尝到了腥味,也就不可抗拒了。 她自叹自艾,认为这也许就是一种不以自己意志为转移的宿命安排吧。 她一会觉得有点对不住武大,一会又觉得舍不下西门庆,就这样恍惚了一夜,早起又为武大烧了几张纸。 武松的叫门,把她从迷糊中惊醒,这以前听得十分顺耳的磁性声音,今天听来似乎有着可怕的威慑力。 潘金莲连忙套起孝衣,下楼为武松开门。 门一开,首先映入武松眼帘的是潘金莲的一身孝服。 武松只觉得头脑“嗡”地一下,惊呆了,僵立在门口。 再聪明的人,突然遇到意料之外的事情,有时也会被吓傻的。 倒是潘金莲先开了口:“叔叔你可回来了,你让奴家盼得好苦啊。” 半晌武松回过神来,指着潘金莲身上的孝衣:“嫂嫂,这……。” 潘金莲哭起来:“叔叔,你哥大郎他走了。” 武松刚才回过神时就预感到哥哥有什么不测,不过他心中不能相信,现在听到潘金莲亲口说出,他这个再坚强的人也经受不了这打击,他的心象被无数根针扎了一下,一阵剧痛,手中的刀“咣啷”一声滑落地下。 刀落地的咣啷声响,差点把潘金莲吓得一个半死。 武松三步并着两步跨进正屋,灵堂赫然在目,灵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武植大郎之灵位”,武松只觉眼前一黑,不由得“噗”的双膝跪倒,禁不住落下泪来。 武松平生第一次流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再刚强的男人也有伤心的时候。 长兄如父,武松从小是在哥哥武大的照顾下长大的,今陡见哥哥的灵牌,怎能不伤心欲绝呢。 武松就这样久久地跪着,两眼痴痴地望着哥哥的灵牌。 潘金莲陪着站立在武松旁边,哭了一阵,劝武松起来“叔叔,别跪坏了身子。” 武松仍是默默地流泪,仍是定定地跪着,潘金莲也不敢伸手去拉,也只好仍站立一旁。 就在此时,睡足精神的西门庆又想到了潘金莲,来到了王婆茶馆,正在窥视着武大家门的王婆见了,又吓得心惊肉跳,因为武大家的门正开着。谢天谢地,幸亏西门庆是顺着墙根径直走到茶馆来的,如直接去武大家,那纰漏大得可就没法缝补了。 王婆招了招手,待西门庆到了跟前,悄声告诉西门庆,说武松回来了,正在那边。这西门庆一听,吓得一溜烟走了。 有邻居看见西门庆来了,他们心里都捏着一把汗,也许是为西门庆,也许是为他们自己,因为武松的那把刀还躺在门里边。 还好,西门庆又走了。 西门庆气急败坏地跑回狮子楼,他的既惊恐又愤恨的心,已忘了截杀武松之事不可大声张扬的忌讳,叫来了管家大声训斥,管家吓白了脸,其他人也都知道武松回来了。 红玉听说武松回来了,心中很是高兴,西门庆的阴谋最终没有得逞。红玉想,必须得找个合适的机会,才能把西门庆与潘金莲之事告诉武松,因为红玉觉察到,她的背后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 武松望着哥哥的灵牌,痛苦地喊着:哥哥,武二回来了,而你咋就走了呢,你不是说等着我回来的吗? 武松的眼泪又哗哗下落,过去哥哥为他吃辛受苦,他回来刚刚为哥哥买了房子,可还未住上几天,他哥哥就走了。 武松想起该为哥哥烧纸了,奈何桥头要钱的小鬼太多,哥哥个小体弱,免不了又要遭到欺辱勒索。 武松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心中悲怆地念着: 一场欢喜一场梦 此去泉台路不通 落花流水哥已去 武二难忘哥音容 武二烧完纸,磕了三个头站了起来,转身问潘金莲:“哥哥什么时候去世的?” “三天前” “哥哥是怎么死的?” “得了脑溢血” “哥哥怎么会得脑溢血的,他平时连小病小灾都很少有过。” “也许是喝酒的缘故,那天晚上他算算叔叔快要回来了,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酒,醉得都上不了楼。” “吃了药没有?” “没有,病得太快了,吓得我当时都没有主张,请了对面的王干娘来帮忙,但也救不了。” “哥哥葬在哪儿?” “在西边的乱坟岗上。” 武松沉吟了一下又问:“看风水选地是哪一个?” 潘金莲说:“我不认识,当时我也昏糊了,一干事多亏王干娘帮衬,她知道那个阴阳风水先生。” 当下武松告辞了潘金莲,从门口抓起刀来到街上,他要去置办一点酒菜、灯油纸烛,要到哥哥武大的坟地祭奠一番。 武松边走边想着心事,年前哥哥门前送别,年后回来只见一块灵牌,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哥哥怎么一下就暴病而死呢? 街上没有人向他唱诺打招呼。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四十章 疑死因查探端倪(1) 已是夕阳西下。 乱坟岗上武大坟前,武松默默地摆上酒菜蔬果等供品,点起白烛,烧化纸钱。 武松想象着哥哥躺在棺材里的模样,不由又是一阵心痛。他环视了一遍乱风岗,满眼都是枯黄蒿草,一片凄凉景象。 他感到哥哥葬在这里实在是太孤单了,好比是天上一只离群的孤雁。因为武家的祖籍是清河,既使武家的祖坟被改道的黄河水冲毁,但清河毕竟是武家的根,现哥哥却被葬在阳谷,而自己行踪飘忽不定,武松心中有种“断肠人在天涯”的感觉。最后,他又为哥哥的坟头添了几把新土。 次日一早,武松点过卯,就立即又奔紫石街来。在县衙里,武松未说他哥哥已死的事,也未去找时迁,虽然内心里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但表面上仍同以前一样。既然武松不说哥哥的事,其他人也就自然不吭声。 武松走在紫石街上,偶尔遇见一两个行人,他们一见武松都匆匆而过,失去了过去的热情,使武松心生疑窦,迷惑不解。 武松想,这紫石街的人怎么啦,我出去了一个多月显得陌生起来。 因为武松不知道,因他哥哥的死,紫石街上的邻居收到了西门庆送来的两份大礼,一是银两,二是恫吓。 武松照例喊开了哥哥家的门,为武大上香烧纸。潘金莲一脸倦色,武松以为是她伤心所致,却不知道潘金莲是因为心中惊怕而未睡得安稳。 武松想起昨日在哥哥坟前,自己心里想象着哥哥躺在棺材里的模样,就问潘金莲:“嫂嫂,哥哥下葬前是谁人来入殓的,哥哥穿着什么衣服?” “都是王干娘帮忙操办的。” “那武二可得去好好地致谢一声。” 武松说着,把哥哥武大生前打烧饼的所有用具器皿巡视了一遍,他发现少了饼担,那是武大天天不离肩的物件,怎么会不在家里呢? “嫂嫂,哥哥的饼担呢?” 武松这一问,倒把潘金莲问住了,她也不知道这饼担去了哪儿,自那天武大撞破门被西门庆踢伤后,她就未见过饼担,也不曾想起过饼担。她回答不了,她有点心慌,只好遮掩着:“这几天奴家昏糊得有很多事都记不起来。” 武松本就对紫石街人的态度变化心存疑窦,现见潘金莲支支吾吾说不出哥哥的饼担的去处,心里又多了一层疑惑。 武松拔脚走向对门王婆茶馆。 王婆茶馆自从成了西门庆与潘金莲淫乐的场所后,就再也没有茶客上门来喝茶,他们既嫌王婆家的水脏,更怕惹上一身晦气。 昨天武松回来,让王婆有点提心吊胆。 虽说是人为财死,天下的人没有一个不为钱财而幸苦操劳终其一生,可王婆为钱财去撮合西门庆与潘金莲,这缺德的钱财也当然让她感到亏心而局促不安。昨天下午她瞅准武松离去后,就悄悄溜过门去,向潘金莲询问武松说了些什么话,发现了什么没有,心里思量着对策。 正在家里反复盘算着的王婆,突然听到武松在门外一声喊:“王干娘在家吗,武松有事要问?”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可亏心的王婆猛听到武松的喊声,心中一惊,忙用手捂着胸口,平息一下心气。 “谁呀,是谁在门外?” “武松” 王婆掀起门帘出来,堆起一脸笑容,“是武都头回来啦。” “武松是来向王干娘致谢的,听嫂嫂说,我哥哥的后事全亏王干娘帮忙。” “武都头不必客气,亲帮亲,邻帮邻,谁让我们两家门对门。”王婆说着,脸上做出了一副哀伤的神情,故意地叹了口气:“唉,大郎是多好的一个人啊,说去就去了,让老婆子好生难过。” “王干娘可否让武松进去说话?” 王婆无法,只好撩起门帘,让武松进去。 有偷望着的邻居看见武松进了茶馆,心想,一场大戏已拉开了帷幕。 王婆张罗着为武松倒茶,武松对王婆说:“王干娘不要忙活了,武松有几句话要问,问完便走。” “武都头有什么话要问老婆子?” “我哥哥是谁人帮助入殓的?” “是何九手下的一干人,何九那天不知怎地中邪痴傻了。” 武松听何九那天中了邪,心中又是一格。 “谁为我哥哥置办了棺木?” “是我去买的上等的柏木寿材。” “是谁为我哥哥选的墓地?” “是后街的吴阴阳。” 武松一连串的几个“谁”,把王婆问得心里直发毛。 武松又问:“王干娘可曾知道我哥哥的饼担为何不见了。” 王婆在心里盘算过武松回来会问哪些话,可从未想到过武松会问这烧饼担子,她也不知道,只记得那天武大来捉奸,手里只有一根擀面杖。 王婆心虚,又不敢再撒谎,只好说,她也不知道。 武松见王婆也回答不出饼担的去向,心中更加疑惑,他把“脑溢血”、“何九中邪”、“紫石街人的目光”、“饼担不知去向”这几个事连起来,冥冥之中,武松顿有一种感觉,哥哥的死有问题,是不是遭人谋害。 至于有什么样的问题,武松心中一片空白。 武松说声告辞,未容王婆回应,转身就向门外跨去。 武松的脸色,让王婆心跳不止。 武松回到武大灵前,大声喊着:“嫂嫂下来。” 潘金莲下了楼。 “嫂嫂可曾记得那天哥哥是空手回来的,还是挑着饼担回来的?” 潘金莲无法回答,说是空手回来的,武大每天担不离肩;说是挑着回来的,可又不知道去向。潘金莲只好说:“叔叔,奴家真的记不清了。” 武松对着武大的灵牌说道:“哥哥在上,武二一定会为哥哥找回饼担,烧化与你。” 武松径直出门,潘金莲也未敢吭声。 现在武松心里所想的,哥哥的死因似乎不明不白,若不查明,武松愧对哥哥的在天之灵。幸亏这次遇上了时迁兄弟,只有他才能帮上忙。 武松悄悄叫来时迁,二人去街尾找一个僻静的小酒店,喝了几杯酒,武松把哥哥的死讯告诉了时迁。 对于时迁来说,武松的悲痛也相当于自己的悲痛。 武松又把自己对哥哥死因的怀疑,及请求时迁帮忙去悄悄查访的几件事一一说了。 时迁一拍胸口,二哥的事就是小弟自己的事。 时迁是外乡人,查访不会引人注目,且时迁也精于此道。 武松请时迁去查寻武大饼担的去向,武松自己则去找那些土工和阴阳风水先生。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四十章 疑死因查探端倪(2) 武松与时迁分手后,来到县衙,向县令请假,武松叩礼后说:“大人,我哥哥突然亡故,再过两天就是头七了,我要为哥哥守两天灵,特来请假,请大人恩准。” 县令装得十分惊讶:“武都头哥哥去世没有人向我提起,这真令人哀伤,守灵是应该的,但人死不得复生,武都头要节哀顺变。” 县令随即叫师爷去库里拨十两银子,以示抚恤。 武松又是一礼:“谢大人关爱。” 武松去自己住房换了一身灰白便装,靴插一把短刀,他首先要去看看何九,何九为什么突然中了邪? 何九家的门紧闭着,武松敲了几下,等了一会,何九的老婆才来开了门。何九正在家里说话,听到有人敲门,一听是武松找来了,连忙钻进被窝,嘴里不时嘟囔着一些胡言乱语。 武松说是来看看何九叔的,边说边走到何九床前,他见何九面容红润,只是两眼直愣愣的,嘴不停地蠕动着,武松看不出何九中了什么邪。武松只好问了何九外甥的住处,转身出得门来,他隐隐觉得何九的中邪与哥哥的死有着一定的关联。 何九见武松走了,翻身下得床来,从坑洞里面掏出一个小布袋,倒出了两小块黑色骨头,这是他昨夜与他外甥偷偷从武大的墓里找到的,夜里到家他就着灯光仔细看过,凭他多年的经验,认定武大是中毒而死,现在再看,确认无疑。今天武松来了,但还不是时候,不到关键时刻,不能说,必须在确保身家性命无虞的情况下才能拿出这证据。 他现在只能装傻,只能等。 武松按何九老婆所说的住址,找到了何九外甥的家,可人已外出有事未归。 武松最终找到了一个土工,那土工战战兢兢地回答着武松的问话。当武松问及棺木材头的下葬方向时,那土工回答没有馆材。 武松听得急了,一把抓住那土工的胸衣,两眼圆睁,怒声喝道:“你说啥?” 武松的一声喝问,那土工脸都吓白了,说话更是结结巴巴。 武松缓了缓面色,说声对不起,好言安慰了他几句。 于是那土工把如何烧化棺木,如何下葬的情节一一说明。 武松才明白,那座新坟里只是一摊灰土而已。武松的血在上涌,心中又怒又悲,但他尽量克制着自己,免得吓坏这个土工。 “火化是谁的主意?” “是吴阴阳说的,他说你哥哥命冲地煞。” 听了土工的一番话,武松已不再疑惑,他哥哥一定是被人谋害的,那么是谁谋害了哥哥,他为什么要谋害哥哥,难道他不怕我武松回来讨说法? 武松的心中只有一种说法,就是敢于谋害哥哥的那个人不是一般的人。 一般的人都胆小怕死,知道自己没有九条命。 天色将晚,武松找到了后街吴阴阳家,只见大门紧锁。问邻居,说是今天上午还看见的,邻居告诉武松,说是吴阴阳家有个后门,你去看看。武松按邻居所说,找到了无阴阳家的后门,也是铁将军把门。 原来武松上午找王婆询问是谁人选的墓地,武松走后,王婆越想越害怕,就悄悄地找了西门庆,说了武松查询阴阳风水先生与武大的烧饼担子的去向。 西门庆与管家耳语了一番。 管家派了两个得力人手,给吴阴阳送上五十两纹银,让他带着老婆孩子远走他乡,隐姓埋名。 吴阴阳受不了西门庆家人的一番吓唬,赶紧收拾了随身细软,从后门仓惶出逃。 吴阴阳把风水算尽,反而送掉了自己的性命。谁知西门庆的两个家人在后悄悄跟踪至景阳岗上,残忍地杀害了吴阴阳一家三口,抛尸于岗下的乱树林中,拿走了吴阴阳的所有财物。 直到两天后,吴阴阳的尸体才被狩猎的发现。 王婆在临出西门府时,突然想到了郓哥,他与武大一起去捉奸,一定知道饼担的去向。 西门庆听了王婆又返回来所说的话,觉得有道理,立即又派了两个人去找郓哥,并让他们注意一下街上有什么动静。 也算郓哥命大,躲过一劫,他正蹲在茅房里听有人来问他爷爷,他不知是谁人来找他,拉起裤子探出头一下,差点吓昏了,他认识是西门庆的家人,连忙悄悄地溜了,躲到野外的荒地里。 也就在同时,那时迁在大街上晃晃悠悠,突然开口吆喝起来:“烧饼,卖烧饼,又香又脆的烧饼,”一连吆喝了几遍。 时迁的吆喝,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武大死了,怎么又有一个卖烧饼的。 有的行人停下脚步,有从店铺里走出门来,他们见是一个陌生的面孔,疑是一个神经有毛病的人,看西洋景似的看着时迁。 时迁见有许多的人注视着他,连忙双手抱拳,连连向四面打揖:“对不起,打扰了各位,我叫时三,以前吃过武大郎的烧饼,谁知这次听说武大郎死了,想起这又香又脆的烧饼,禁不住就吆喝起来,多有罪。” 有人说:“不妨事。” “武大身体那么好,怎么说死就死了,真是人有旦夕祸福。”时迁叹着气说。 “说是得了脑溢血,这病咋就不经治”? “也真是的,少了一个武大,街上倒显得少了热闹。” 众人七嘴八舌。 这时有一个说:“那天早上我遇上武大挑着饼担上街来,后来又走了,以后就再也没见过。” “好象是与那卖水果的小郓哥一起走的,现在那小郓哥也不见踪影了。” 众人说着也就散了伙。 时迁想,武二哥所说他哥哥死的日子,与众人所说的时间有点对不上,武大挑担走了以后,那两天难道是在家病着,若是病了为何不看大夫?得赶快告诉武二哥,尽管找到郓哥,就能知道一些事情的端倪。 武松没有找到吴阴阳,又去武大坟上走了一遭,哥哥尸骨无存,他心中悲痛极了。 他恨老天不作美,路上下了二三天雨,就差了这三天时间,使他与哥哥阴阳相隔;他恨县令的娘舅,为什么不早几天给个回书;他甚至恨自己,为什么在路上不加快点行程,难道是老天爷存心惩罚我武松。 武松一手揪扯着自己的头发,一手拳打自己的脑袋。 武松很晚才回到县衙,感到身心有点疲惫,草草浣洗了一下就上铺睡了。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四十章 疑死因探查端倪(3) 早上时迁悄悄告知武松,必须立即找到郓哥就能知晓一切。 武松来到了郓哥的家,郓哥的爷爷才知道武松已从京城回来了,可郓哥为了躲避西门庆的迫害,已藏到了乡下的亲戚家。郓哥的爷爷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况作了详细地述说,武松听了勃然变色,自己的嫂嫂竟然厚颜无耻地与西门庆通奸,由此看来,哥哥的死一定与西门庆有关,一定是他们合谋害死了哥哥,可是证据在哪里呢? 武松沉吟着,他又想到了在从东京归来的路上,遇到那“一僧一道”,肯定也是西门庆所为。 这时,郓哥的爷爷又说:“武都头,你别着急,郓哥或许一两天的晚上就会偷偷回来看我,到时我会带他去你那儿,现在武都头可以去找何九,他那里有武都头想要知道的事情。” “何九不是已经疯了吗?” “那是装给别人看的。”郓哥的爷爷把在乱坟岗上看到何九与他外甥挖掘武大坟墓的一幕告诉了武松,他推断何九一定是寻找武大的骨片。 武松临走的时候问清了郓哥的藏身之地,并向郓哥的爷爷讨要了一个信物,因为武松等不及了。 武松铁青着脸回到县衙,心中又气又恨,嫂嫂偷汉,虽说丢人,毕竟自己是小叔,难以计较;可他们谋害哥哥,是可忍孰不可忍。 县衙里,县令正与西门庆在书房里聊天,今天红玉对西门庆说要回县衙看看夫人,西门庆说正好他也要去县衙,西门庆的话使红玉又感觉到背后的那一双眼睛。 红玉要把她知道的西门庆与潘金莲勾搭之事告诉武松,却苦于没有机会,因为自武松回来,西门庆不敢再去王婆茶馆,一直呆在狮子楼。 红玉进县衙时,见武松的门锁着,又有西门庆在县衙,红玉心中非常着急,一边与夫人聊着,一边谛听着屋外的动静。 对危险产生畏惧是人的天性,红玉也知道自己将面临着什么样的后果,她决心冒着危险也要把一些事情告诉武松,她知道自己的心一直就系在武松的身上,是永远也回不来了。 终于,红玉在难耐的焦虑中,听到有衙役问候武松的唱诺,红玉也顾不了什么忌讳,顾不得羞涩,顾不得身家性命,向夫人告辞一声,急忙走出来叫住了武松,既没有客套,也没有诉说心中的烦恼,只是简单快捷地告诉武松,西门庆与潘金莲有染,要防着西门庆的害人之心,西门庆就在县令的书房,红玉说完看了武松一眼,就径直走向县令的书房。 就这短暂得不能再短暂的时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话语,也未能逃过两双窥视的眼睛。西门庆在当天晚上就得到了密报,他心里生出了恶毒的主意,要让红玉去死。 红玉能够挺身而出,不惜以生命的安全作代价来帮助自己,纵然红玉说出的已是迟到的消息,但她心中的一片真诚与痴情,让武松感动不已。 武松望着红玉走进了县令书房的背影,此时心中所想的,除了充分运用自己的智慧来探查哥哥的死因,便是应该如何才能好好地保护红玉的安全。 西门庆走出县令的书房,遇上了武松一双喷火的目光,看着武松已攥紧的拳头,他心中虽然害怕,但任然是一脸阴笑,因为他既已在县衙布了眼线,又已差人给东昌陈知府送去了一份大礼。 武松出得县衙找到时迁,让他带着郓哥爷爷的信物去乡下找郓哥,再了解一下捉奸的真实情况与饼担的下落,并让时迁晚上去探听一下何九是否真的痴疯。时迁接过玉佩就匆匆上路。 下午武松回到了紫石街哥哥家,今天他眼中的潘金莲,虽然貌美如旧,但不再是往日的嫂嫂形象,而是一个……,武松一时下不准合适的定义。 潘金莲见武松脸如严霜,心中忐忑不安。 武松在武大灵牌前站了一会,突然开口问:“嫂嫂,今天在哥哥灵前,武二还称你一声嫂嫂,我从东京回来,听说你不顾廉耻,竟与西门庆勾勾搭搭,不干不净,可有此事?” 潘金莲一听满脸红一阵白一阵,强自镇定地说:“叔叔,你别听人乱说这些没影子的事”。 “嫂嫂,你别狡辩,我哥哥去茶馆捉奸被西门庆踢伤,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 潘金莲为掩盖内心的惊慌,声色俱厉地叫起屈来:“叔叔,那都是他们瞎嚷嚷,你可以去问王干娘。” 武松见潘金莲到了此时还不承认,心想潘金莲更不会承认谋害亲夫的事,于是晃了晃拳头:“从今天起,武松的拳头已不再认你为嫂嫂,至于对面的那个老猪狗,她也休想逃得我的拳头。你们是怎么害死我哥哥的,今天你不承认也罢,明天是哥哥的头七,同你们公堂上见。” 潘金莲想吭声也吭声不了,武松说的可是事实啊。 武松又对着武大的灵牌说:“哥哥在上,你的冤魂不要离散,你就在家等着,武二一定会找出谋害你的凶手,为你报仇雪恨。” 在潘金莲听来,武松所说的每一句话,犹如一只只拳头,打在她的心窝上。 武松出得门来,狠狠地盯了茶馆一眼。 潘金莲随即跑到茶馆,把武松所说的话告诉了王婆,听说武松要告状,王婆心中倒也不怎么害怕,她安慰着潘金莲:“别怕武松告状,西门大官人已上下都打点了钱,衙门朝南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王婆虽安慰了潘金莲,但觉得还须安慰一下自己,于是她偷偷地又去了西门府。 天将晚,时迁回到县城按郓哥所说的地方找到了饼担,挑在肩上,一路走一路吆喝着:“烧饼,卖烧饼,又香又脆的烧饼。”紫石街上的人听了心里直慌慌,因武大死得冤屈,故一直阴魂不散。 时迁把饼担放在武大的家门口,即行离去。 这饼担的突然出现,让潘金莲与王婆一夜未能合眼,因为一合上眼,他们就在梦中看见了武大的冤魂。 饼担的出现让西门庆也耗尽了心思,明天武松要上堂告状,这饼担就是一个物证,他与潘金莲的奸情可抵赖不了,为了稳妥起见,西门庆带上从人连夜跨上快马,向东昌府而去,他去请陈知府来给武松施加压力。 是夜,就在人们将要熄灯就寝之时,黑布蒙脸、手抓腰刀的时迁穿墙越户跳进了何九的院内,何九房间的灯还亮着,正与他的老婆说着话,时迁印证了何九是在装疯,但对何九装疯的原因,时迁不得而知。 时迁伏在院子里,待何九及周围几家邻居的灯光已灭了大半个时辰,时迁用刀尖慢慢地拨开何九房门的门栓,轻手轻脚走了进去,从腰间抽出火芒子,点亮小油灯,刚睡着的何九被惊醒之时,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已架在他的脖子上,何九老婆刚惊叫一声,立被时迁喝住。 时迁对何九说:“我是武大的冤魂,我知道你是装疯的,你挖开我的坟不就是为了找我的骨片吗?因为你认为我死得蹊跷。今天我来不会伤害你的,并不需要你的人头作交易,只是告诉你一声,马上二郎就要来了,你要是真心可怜我,就把我被毒害而死的死因告诉二郎,让他为我报仇。何九叔,你可听清楚了?” 何九吓得半死,但还是懂得点头的. 时迁收回钢刀,又对何九说:“武大去了,惊扰之过,在此赔罪”。时迁对何九作了一揖就出门而去,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何九呆了半晌,摸摸自己的头还在,何九想,这蒙面人绝不是武大,但也不是武松,是一个外乡人的口音,那么是何人知道得这么清楚,看来痴傻是装不下去了,只能如实地说明了。至于后果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只好先顾眼前了,因为,刚才这个蒙面的,不管是人还是鬼,但肯定与武松有关联。 他想了一阵,就听到了敲门声,何九知道是武松来了。 是福还是祸,是祸躲不过,何九起身开了门。 未待武松坐定,何九就从炕洞里掏出了小包,把十两银子、一把小刀与两小块黑色的骨片倒在桌上。 何九一指桌上的三样东西说:“武都头,小人有难言的苦衷,这银子和刀是西门庆送来的,堵小人的嘴;这两块骨片是你哥哥的,显示着你哥哥是中毒而死的。” 武松对何九深深一揖。 第四十一章 江湖春风起云涌 李哥拜年,恭贺新春,祝各位好友及所有书友精神愉快,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 武松从何九家回到县衙已近三更,他毫无睡意,心里想着何九说过的每一句话。 何九向武松陈说了捉奸传闻、自己因何装疯、夜间如何盗墓等有关情况,使武松心中仇恨的怒火越燃越旺,明天就是哥哥的断七之日,他一定要上公堂状告西门庆一伙毒害哥哥的罪行。 就在这几天,江湖上也不平静。 在东京,兵马殿帅高俅遭到了宋徽宗的斥责,因四方不宁、盗寇蜂起的战报如雪片般飞向皇宫,弄得宋徽宗心烦意乱,而威胁最大的是江南方腊自行称王,动静越闹越大,不断侵州占县,大有吞灭赵家王朝的势头,更让宋徽宗寝食难安。于是召入蔡京、高俅、杨戬等人,商议证讨方腊之事,命高俅立即筹备建造一批战船,组织调集粮草,待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兵马乘战船顺江而下,力争一举剿灭方腊,确保朝廷安全。可昨天宋徽宗查问高俅造船之事,听高俅说正在调运木材、征集木匠,宋徽宗听得来了气,认为进度太慢,过去了半月时间,这建造战船之事还等于“八”字未成一撇。 宋徽宗对高俅发火,可说是很少很少,这也让高俅有点心惊,慌忙跪地磕头:“微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息怒,从今日起,微臣绝不敢有半点懈怠,保证按期完工,不误朝廷大事,不负皇上厚爱”。 高俅的一番表白,让宋徽宗感到一丝慰藉,又反复交代了高俅几句,高俅诺诺而退。 而二龙山的花和尚鲁智深,顺黄河西行,一路游山玩水,于昨天来到了澶州,他发现澶州城内人群潮动,兵马横行,街人闪避,一打听,原来是澶州知府为他的老子张百万发丧出殡,那四乡八邻的地方官吏、乡绅富户都来做了张百万的孝子贤孙,这排场可谓气吞澶州。 张百万的死,使张家“福、禄、寿、喜”几兄弟对武松更是恨之入骨,总想哪一天与武松算算这笔旧仇新恨。葬完张百万后,四兄弟坐下来密谋报仇一事。最终张有寿想出一个主意,得到了赞同。于是立即着手从府衙县衙里挑选出几个精兵强干的人选,拨出一批银两,安排他们去阳谷县城开一个绸缎庄,开店只是一个幌子,主要目的是打听武松的消息,寻找机会下手报仇。 在那几人临行之前,张有禄、张有喜分别给阳谷县令写了一封信, 让他们带上,以求得阳谷县令的庇护。 鲁智深从街人的口中得知,原来这张百万因被武松大闹张家大院而吓破了胆,草草结束了罪恶的生命。鲁智深心想,这撮鸟死得不冤,若是当时遇上洒家,也会让他吃上洒家的三百禅杖。因此,鲁智深对武松心生好感,觉得与自己义气相投,以后一定会成为好兄弟。 鲁智深见澶州地面比较繁华,就在城边寻了个普通客店住下,他想在澶州玩上几天,然后继续西行华阴县去找史进,劝他一起上二龙山入伙。 此时,在少华山上躲避官兵追捕的史进,见年后山下无官兵设防,也就辞别了朱武、陈达、杨春三人的一再挽留,要了一点盘缠,下了少华山,取道东行,他要去阳谷县拜访武松,他对这个结义的哥哥太崇拜了。 在江湖上行走的还有一人,这人就是及时雨宋江,由于他仗义疏 财,在江湖上博得了一个响亮的名头,江湖豪杰有认识宋江的,也有只闻其名未见过宋江的,都对宋江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杀了阎婆惜后一直藏身在河北沧州柴进家,因思家心切,过年后他先打发弟弟宋清回家探望老父,并让其顺便探听一下官府的动静,自己则去清风寨拜访一下结义兄弟小李广花荣,然后再取道回家。 宋江来到清风山下,遇到一伙强人,被捉到山上,准备斩首。山上的三个头领,一是锦毛虎燕顺,二是矮脚虎王英,三是白面郎君郑元寿,听宋江仰天长叹:“想不到我宋江还未干出一番事业,就将了此残生。”他们早听宋江大名,一问方知眼前被捉之人竟是他们心中仰慕的英雄,当即磕头谢罪。 清风山人少力薄,也无险可守,抗不住官兵的围剿,在宋江的劝说下,不满贪官所为的花荣为义字所动,与清风山人马里应外合,打下清风寨。杀死了贪官刘官。 在与官军的对抗中,宋江劝降了霹雳火秦明、镇三山黄信,而后又在对影山收复了小温侯吕方与赛仁贵郭盛,让他们一齐去梁山水泊入伙,共举聚义大计。 宋江明白,自己杀了阎婆惜,也就断送了一生的仕途,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梁山水泊将是他唯一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因此他正好利用江湖好汉崇拜自己的心理,做一些扩大影响壮大梁山的事情,为自己哪一天跑上梁山时创造一个收买人心的有利条件。 宋江把几拨人马送走,自己则寻路返回郓城县。他想上梁山而未敢,是怕被父亲谩骂而背上不孝之名,他只能无奈地先回家见父亲。 梁山水泊原有一十二个首领,已有一定阵势,一般官兵不敢小觑,但仍感力量不足,因为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头领毕竟只有林冲一人。现在一下子又来了九个头领,特别是秦明与花荣的加入,山寨的力量一下子强大起来,加上水泊的特殊环境,足可与任何官军抗衡。何况此时朝廷正忙于要围剿方腊,还无暇顾及到梁山,这给了梁山一个发展壮大的良好时机。 为了山寨进退有章、秩序井然,晁盖与吴用公孙胜商议,议定了山寨二十一位头领的坐次: 第一位:托塔天王晁盖 第二位:智多星吴用 第三位:入云龙公孙胜 第四位:豹子头林冲 第五位:小李广花荣 第六位:霹雳火秦明 第七位:赤发鬼刘唐 第八位:镇三山黄信 第九位:立地太岁阮小二 第十位:短命二郎阮小三 第十一位:活阎王阮小七 第十二位:锦毛虎燕顺 第十三位:矮脚虎王英 第十四位:小温侯吕方 第十五位:赛仁贵郭盛 第十六位:白面郎君郑无寿 第十七位:石将军石勇 第十八位:摸着天杜迁 第十九位:云里金刚宋万 第二十位:旱地忽律朱贵 第二十一位:白日鼠白胜 吴用宣布完毕后,众头领按坐次坐定。 山寨大开筵席庆贺。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四十二章 呈公堂武松击鼓 已是哥哥断七之日,武松想先给哥哥烧点纸钱,然后再呈状公堂。当武松正在街上购买纸帛,有衙役领一乡民找到武松,说是来县衙报案的,景阳岗下乱树林里发生了凶杀案。 武松认识来人是岗下猎户,是受张兴指派而来的。猎户说他们夜里狩猎之时发现了三具尸体,应是一家三口,不知是何原因而遭到何人杀害。 武松问:“可有人认识被害之人?” “回武都头,有人说好像是城里的吴阴阳。” 武松一听,为之一震,这桩凶杀案与自己有着密切的关联。 武松让衙役与猎户先回县衙,他去为哥哥烧张纸后随后就到。 一会,武松回到县衙,立即点了几个人匆匆赶赴凶案现场。无须多加推测,有人指认确是吴阴阳,兵士在吴阴阳的怀里也掏出了罗盘,是谁残忍地杀害了吴阴阳一家三口,武松心中以为吴阴阳是因他武松而死的。 武松心中有事,在现场未作过多时间的停留。 张兴听了猎户说武松的哥哥死了,正是烧七之日,就伙同二十多个猎户一起来到县城,买了纸帛香烛之类的祭品,去紫石街为武大吊孝。 成伙结队的猎户来为武大吊孝,又一次震撼了紫石街上的居民。 武松为哥哥烧了很多纸钱,也一并烧化了饼担。 武松对着武大的灵牌双膝跪地:“哥哥在家等着,武二现在就去公堂告状,为你伸冤。” 武松磕了三个头,爬起来恨恨地盯了潘金莲一眼,转身向门外走去,那一干猎户也尾随着武松走出门外。 潘金莲未敢正视武松的目光,但她知道自己这次彻底身败名裂了,不论武松告状成与不成,她与西门庆的奸情都将家喻户晓人人皆知,还背上了一个谋害亲夫的千古骂名。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事已至此,潘金莲悔也无用,恨也无益。既然老天爷给了她一张漂亮的脸蛋,让她一直不能安分,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武松来到县衙门前,二话未说,抡起双拳,“咚咚咚”擂响了惊堂鼓,惊得一班衙役呆如木鸡。 惊堂鼓一响,逼得正在吃午饭的县令只好放下筷子,赶快着装升堂。县令的心里憋了一肚子火,谁人击鼓也不看看时辰,还让不让人吃饭。 县令一拍惊堂木吆喝了一声“升堂”,可县令感觉今天气氛不同往常,从分站两列的衙役口中发出来的“威武”声却没有往日的威武,显得有气无力、也不齐整,甚至没有人来张口。怪,难道他们也都没有吃饭。 “谁人击鼓告状,快传击鼓人上堂。” 没有人吭声,也没有人挪步。 县令狐疑地望了师爷一眼。 武松一脚跨进大门,“回大人,是武松击鼓告状。” 县令一看是武松,早已心知肚明,却故意装糊涂:“胡闹,你是都头,来告什么状,快起来说话。” “大人,武松告状是为死去的哥哥伸冤,我现在是一个告状人,按规矩只能跪着。” “那武都头要状告何人?” “状告西门庆与我嫂嫂痛奸,合谋害死了我哥哥。” “可有书状?” “回大人,没有书状。” 县令脸上有了愠色:“武都头,你是衙门里的人,是懂得规矩和法度的,没有书状,怎可胡乱告状?” “回大人,我现在就请师爷代笔,我说他写,我说完了不也就有了书状。”武松跪着对师爷双手抱拳作了一揖说:“烦劳师爷为武松代笔,定当后谢。” 师爷难以推托,县令也不好拒绝。 武松把自己所了解的情况从头至尾细说了一遍。 县令沉吟了好长时间未说话,他在寻思着此事的利害得失。 门外的猎户及一些来看热闹的紫石街居民等得有点心急,小心议论着什么。 县令摆手让武松站起来回话。 县令说:“武都头,你状告西门庆与你嫂嫂通奸、又合谋害死了你哥哥一案,依本官看,西门庆与你嫂嫂通奸又踢伤你哥哥也许是事实,也可找到证人。按大宋律度,他们犯的是十恶之罪的第十条内乱之罪,根据情节的轻重量刑,可获杖责之刑或杖责发配流放之刑。但这“内乱”除了强奸幼女之罪是罪不可赦外,其它的就如西门庆与你嫂嫂之事这样的性质,都是可赦可赎的,只要交纳一定数量的赎铜都可以免除杖责及发配流放之罪。武都头,你来县衙已半年时间,这律度你现在也应知晓了。” “至于你状告西门庆谋害你哥哥一事,此案难以论断,难以成立,你既没证人证言,也无证据。” “大人,我有哥哥的两块骨头为证。”武松从怀里掏出何九给的小布袋,倒出了银子、小刀与两块黑色骨片,武松指着银子与小刀对县令说:“这是西门庆送给何九的,威吓他不要乱说话。”武松又指着骨片说:“这是何九从我哥哥坟里扒出来的,经查验我哥哥系中毒而死的。” “那又怎样,即使何九说的不错,你哥哥系中毒而死,但就凭这两块骨片也不能证明是西门庆谋害了你哥哥,你没有亲眼看见,也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只是把西门庆与你嫂嫂通奸一事连在一起加以主观猜测,这哪成啊,办案重在证人证言证据。” 武松说:“大人,街上卖水果的郓哥也可以证明此事。” “郓哥只是一个小孩子,他的话不具备法律效力,再说他也未看到西门庆是如何谋害你哥哥的。” “我哥哥死后,本应土葬,但西门庆在背后指使吴阴阳蛊惑人心,把我哥哥火化,销尸灭迹,以达到消除证据的目的。事后,西门庆又杀人灭口,把吴阴阳一家三口全杀了。” “这事同样也没有证据可证明是西门庆指使人干的。” “那个茶馆的王婆就是合谋人中的一个,大人只要把她抓起来一拷问就知分晓了。” “胡闹,没有证据我怎可就乱抓人。武都头,不是我不帮你,实是你这状子告得不明不白,证据不足。西门庆与你嫂嫂潘金莲通奸之罪如何量刑,让我再细细考虑一下。退堂。” 武松收了地上的东西,又在师爷所写的状纸及记录上画了押,就走出了县衙大堂。 第四十三章 “阎王殿”王婆受审 武松边走边想,哥哥是如何被毒害的,只有三个人知道,西门庆、王婆与潘金莲,也只有在着三个人身上下功夫,才能找出让县令不好再推托的证据。此事还需时迁的帮忙方为妥当。 武松让时迁找一个酒店为猎户们安排中饭,吃饭时武松把心中的想法说给了时迁,让他早点做好准备工作。 天已下午,武松在自己的房间里焦虑地来回走动着而狮子楼的主人西门庆从东昌府回到了狮子楼,他从管家的口中知道了武松打官司不赢的事情,有点得意忘形,因为他花重金又请来了陈知府,特来阳谷县为他西门庆周旋,他对管家说:“只要武松找不到我下毒害死武大的证据,他武松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告不倒我西门庆。”他要管家看好自家药铺的掌柜,用砒霜之事总共有五人知道,除了他西门庆、管家、王婆、潘金莲之外,还有一个就是掌柜知晓管家曾去药铺取过砒霜,只要掌柜的不说,下毒害死武大的事也就只有天知地知,天地是不会上堂作证的。 红玉见西门庆一回来就叫管家上楼,心想西门庆肯定又在使什么坏水,就悄悄跟上楼来在门外偷听,却不防西门庆的大房老婆也随后上了楼她见红玉站在暖阁门外偷听,一声发问惊动了西门庆。 西门庆对红玉已有戒心,本就怀疑武大捉奸与红玉有一定的关系,今见红玉又在门外偷听,心头火起,甩手给了红玉一个耳光,喝问红玉到底听到了什么? 红玉只是怒目而视,又遭致西门庆抽了一个耳光,红玉的嘴角流下了血。 西门庆着管家叫来两人,把红玉拖下楼去关在房间里。 县衙前来了三匹快马,那是东昌陈知府与两个都头,县令得报赶忙出来迎接,武松也随着出来迎接,但不知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武松上前叩礼时,陈知府十分客气,一副礼贤下士的态度,让武松好生奇怪。 陈知府与县令在书房里谈了一个多时辰,着人来传武松进去说话。 武松进了书房分别向陈知府与县令叩了礼,在他们的示意下落了座。 陈知府首先对武大的死向武松表示了哀悼之意,又传书房外都头送上五十两纹银。 武松坚决推辞未受。 陈知府对武松说:“本官今日是为你告状之事专程而来的,为你与西门庆从中调解,希望你能与西门庆化干戈为玉帛。” 武松站了起来说:“回禀大人,武松与西门庆有着不共戴天的杀兄之仇,有仇不报非君子。” “西门庆与你嫂嫂通奸,也曾踢伤你哥哥,我可以让他给你一定的补偿,至于你说西门庆毒害了你哥哥,可你手中并没有真凭实据,没有证据就等于是道听途说,堂上是立不了案的。” “回大人,武松不要什么补偿,我哥哥既已死了,还用那补偿干什么?西门庆害死我哥哥是铁的事实,我一定会找到让人无可辩驳的真凭实据,请大人明鉴。” “武都头可不要一意孤行,西门庆属于一方大户,有头有脸。也有深厚的根基,你正值年轻,且本领高强,可不要为告状而自毁了前程。” “只因我哥哥死得太冤,武松不求什么前程,只想为哥哥讨个说法。” 陈知府脸有怒色:“难道都不能给本官一个面子?” 武松弯腰一揖:“请大人恕武松难以周全之过,因为我已在哥哥的灵前发过誓,定要为可怜的哥哥讨个说法,哪怕是死,武松也要为哥哥报仇雪恨。” 陈知府听着武松的话,拂袖而起。 县令连忙脸带微笑地圆场:“武都头,此事难道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武松面色严峻,斩钉截铁地说:“此仇不报,枉为人也。”武松说完,分别向二人施了一礼,然后转身大踏步走出书房。书房里,陈知府与县令互看了一眼,县令对陈知府陪着笑脸说:“陈大人无须多虑,别说眼前武松还未抓到无可辩驳的证言证据,就是哪一天他手中真的有了什么证据,下官也可以给他拖上个一年半载,大事拖小,小事拖了。”陈知府算是第一次见识了武松的性格,始信江湖传闻不假。他在武松面前碰了钉子,自觉丢了颜面,心中无趣,也顾不得鞍马劳顿,带着两个都头,连晚回东昌府而去。夜幕降临了,可夜幕掩盖不住阳谷县城的不平静。在人们进入梦乡的时候,时迁与张兴扮成“黑白无常”悄悄地来到了王婆茶馆,时迁先跳墙进去轻轻开了门,二人摸到里间王婆铺边,时迁用火芒子一照,见王婆睡得正熟,因为她得知武松告状未成,心中暗自高兴,觉也就睡得安稳踏实了。时迁推醒王婆,大声说道:“王婆,你的寿限已到,我们兄弟二人是来捉拿你的魂灵的。”王婆睁眼一看,床前站着“黑白无常”,一下子吓得昏了过去,时迁就势用床单包起王婆,抗在肩上与张兴只奔城西的土地庙。而在西门大院,此时西门庆正在拷打红玉,逼问红玉到底向武大、武松说了什么话,红玉咬紧牙关忍着,就是不说,气疯了的西门庆竟活活地掐死了红玉,并伪造了红玉上吊自尽的假现场。为了掩盖红玉身上的伤痕,西门庆叫来了另三房妻妾,要她们统一口径,说红玉是自尽上吊而死的,原因是她们女人之间为权为钱吵架,后又相互大打出手。要使外人相信,还需上演一场苦肉计三个女人相互打一架,在身上、手上、臂上弄出的斑痕记号。打就打一架吧,西门庆的话对她们来说就是至高无上的圣旨;她们之间也是面和心不和,正好出出气;西门庆打死了红玉,正合她们的心意,为庆贺少了一个竞争对手,皮肉吃一点苦也值得;西门庆已很长时间未睡到她们的床上,憋在身体内的一股火也借机发泄一下。于是她们在西门庆面前,也真的上演了一出互殴的丑剧时迁与张兴以最快的速度把王婆扛到了土地庙,土地庙里早已布置了现场,那些猎户有扮“阎王爷”的、有扮“判官”的、有扮“牛头马面”与“小鬼”的,脸上都抹着锅底灰,庙里点着蜡烛,中间放置一口大锅,锅下的柴火正燃着。时迁放下王婆,解开床单,有人端来一舀水泼在王婆脸上。王婆醒转来,一看好像身在’“阎王殿”,心中非常害怕,她以为自己死了,魂灵被“黑白无常”拘来了。只听“阎王爷”发了话:“下面可是王婆?”那些鬼们连声催她快说,王婆只好应声是。“阎王爷”问“判官”:“快查一下,看王婆在阳间做了什么丧天良的缺德事,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判官”翻动手中的账册说:“这王婆为西门庆与潘金莲拉皮条,后又合谋毒害了武大。”“武大何在?”“武大”跪在“阎王爷”面前,手指王婆哭着说:“就是她害死我的,请阎王爷为我做主。”“王婆,你知罪吗?”“阎王爷”又问“判官”:“王婆不语。“判官”告诉“阎王爷”:“王婆该受到下油锅惩罚。”王婆望着滚开的油锅,连忙叩头求饶。“阎王爷”大喝一声:“还不快快从实招来。”王婆只好如实地把从潘金莲落下竹竿起、如何拉皮条让西门庆与潘金莲成了奸情、自己得到了西门庆多少好处、后又如何密谋下毒害死武大、如何火化挫骨扬灰等全部供说一遍。有“小鬼”拿着供状让王婆画了押。“阎王爷”问“武大”:“王婆说的可是事实?”“武大“点头称是。“那好,今天暂时寄下油锅惩罚,棍棒伺候。”时迁悄悄地举掌,用了三层功力,将王婆打昏,仍用床单包好扛起,又与张兴立即返回茶馆,把王婆送回铺上,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武松本来在王婆供述后准备现身,但一想又觉不妥,他怕王婆反咬一口又死不认账,说是被吓得神经错乱,只是胡口乱编一通而已。也怕县令正好以此借口为装神弄鬼、不可作为证据。因此害死让时迁尽快把王婆送回茶馆。 猎户们立即撤掉“阎王殿”,分头回村。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四十四章 取证词武松“请客” 转眼天明。 武松得到了王婆的口供。知道了哥哥被害的真相。 好歹毒的西门庆,为防止潘金莲反悔,竟备了一真一假两份药粉,明的是潘金莲下毒害死了武大,而实际是暗地买动王婆在背后下药,让你潘金莲担着这罪名,让你永远也有嘴难辩。 武松正思量着该如何向潘金莲取得口供,却听到了西门庆带着家人来到县衙向县令和县令夫人报信,说是红玉于夜间上吊自尽,原因是家里几个女人吵架所致,特来送上一份厚礼,以示赔礼道歉。 闻听红玉死讯,县令一怔,县令夫人的脸上也浮起一丝悲痛之色,不过一份大礼,使他们很快去掉了心中的不快。 倒是红英失声痛哭不已,她在为红玉、也是在为自己的苦命而悲伤。 县令收下厚礼,抚慰了西门庆几句,令其好生安葬红玉。 西门庆诺诺点头,告辞县令而去。 武松按捺不住心中的疑虑和忧伤,忙叫了几人随他前去西门府。 来到狮子楼前,武松命人通报,说是来查验现场。 西门庆虽然有点心惊,但还是装出笑脸相迎:“武都头大驾光临敝府,不知有何见教?” “红玉原是县衙使女,按大人指令前来查验一下。” 在西门庆家人的引导下,武松跨进了红玉的房间,眼前的昔日花样少女,如今一缕芳魂已散,再也感知不到武松来到身边。 武松查验红玉的颈部,发现有一道紫黑色的掐痕,且红玉脸部的肿块,是外力抽打而致,武松认定红玉不是自尽,而是被人活活掐死的。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也下得了毒手,肯定也是西门庆这个狗贼所为。 武松心中怒火上窜,跨出门来,见外面站着的三个女人,有的脸上还涂着紫药水,但不管她们如何装样,丝毫未引起武松查问的兴趣。 武松出得西门大院,望着狮子楼虽然高大雄伟,却感到这是一个无法洗刷的肮脏居所,他心中发誓,一定要把西门庆那颗肮脏的魂灵,埋葬在这块肮脏之地,也不冤西门庆一生的敲诈勒索。 当武松向县令汇报了查验情况、认为红玉的死是他杀而不是自杀、请县令定夺时,县令的脸上变了色,他生气地对武松说:“武都头,你未经请示,就带人去西门府查验什么现场,这分明是有意与西门庆过不去,因为你认为是西门庆害死了你哥哥。可你别忘了,你是县衙都头,办案可不能凭感情用事。” “回大人,武松说的句句事实,绝不加半点私念。” “好了,武都头下去休息休息。好好调节一下情绪和精神,待会本官与夫人走一遭,查看一下真实情况。” 利欲熏心的县令,使一个“拖”字对付武松。 武松回到自己的房间,难以平息心中的仇恨和忧伤,想着哥哥的大仇未报,红玉又惨遭毒手。 红玉也许是因为他武松而死,即使不是,红玉也算一个亲人。他未能保护一个天真纯洁的少女,内心深深地不安。他在想,自己一向以武功自负,却竟然保护不了一个女人。他的心本来一直就是轻松自在、无所畏惧的,这时候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有点发抖。 仿佛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一个人任你武功和智慧再高,不一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武松陡地感到自己很失败,空有一身武功,却未能履行自己的“好好保护哥哥”、“好好保护红玉”的诺言。 或许,有些人本就需要在失败中获取成功的经验。 武松对官府有了失望的想法。 武松想明白了,西门庆有官府帮衬着,纵然自己是县衙的都头,但在公堂上是告不倒西门庆的,唯一的也只能是用“刀”说理了。 武松心中早已不能忍耐,红玉的死又一次烧旺了心中的怒火。同时他也明白了另一个道理:对恶人的仁慈,就是对社会的贻害。 武松怕连累了时迁,只悄悄地找了平日比较亲近的四个兵士,在街上置办了酒菜与纸张笔墨。回到了紫石街哥哥家。 潘金莲与昨天中午就听王婆告诉,知道武松告状未获立案审理,心中才稍有安定,今见武松回来说是为了答谢左邻右舍的相助之情,她心中未作多想。但见武松分派两个兵士做饭、另两个兵士把守院门,看武松严格交代兵士的凶巴巴脸色,潘金莲感到今天的请客不同寻常,肯定是一场“鸿门宴”。 武松说声“嫂嫂,你先在家等着,武二这就去请左邻右舍前来。”武松说罢,开门走了出去,兵士立即把门关上。 潘金莲一看这阵势,也想开门出来看看,但被兵士挡回,她隐隐觉得今天大事不妙,心里又慌乱起来。武松请客,今天的乡邻可谓给足了面子,凡是请到的,不愿来的也愿来了,不敢来的也敢来了,因为他们惧怕武松的脸色,身不由己,不得不来。 武松最后请的一个客人是王婆。 王婆一早醒来,发现自己还活在阳间,夜里明明死了,被“黑白无常”拘到“阎王殿”,还见到了“武大”,自己只得如实地坦白交代了罪行,怎么又还魂了呢?难道是梦,梦怎能这么真实?王婆想不明白,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是自己白天过多的担惊受怕而导致的,王婆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现见武松来请客,一想夜里的梦,浑身直打哆嗦,脚下迈不动步。武松也管不了许多,一把抓住王婆的臂膀,半拉半提,把王婆拖了过去。 桌上已摆好了酒菜杯盏,但屋里一干人等谁也不敢吭声,畏缩地挤靠在一起,眼里流露出惊恐的目光,他们不知今天将是一场什么样的请客,将会发生什么,会不会危及自己的生命安全? 武松先请潘金莲坐在上首,把王婆按坐在潘金莲的身边,又招其他人在另三座位置上随便坐下。 众人惶惶坐定,只有出气的,却没有人吭声。 武松让兵士给众人倒好了酒,端起酒杯说道:“各位乡邻,我哥哥去世承蒙大家帮忙照应,今日特备水酒一杯,以表谢意,武松先干为敬。”武松说完,一口干了杯中的酒,然后向众人挨次晾着空杯。 众人无奈,只好抖索着干了杯中的酒。 武松又敬了第二杯酒。 武松再敬第三杯酒。 在众人口中,这哪是酒呀,分明是世上最苦的药,是呛嗓的辣子水。 终于有一个比较胆大的憋不住开了口:“武都头,你的情意我们都已心领了,如没有什么事,我们就回去了。”说着就站了起来。 其他人听罢也都站起身来欲走。 “且慢。”武松一声喝,众人都吓得住了脚。武松招手让兵士为自己的杯中倒满了酒,并撤去其余的碗盏家伙。 武松端起酒杯走到武大灵牌前说:“哥哥,你一路走好,武二今天就为你讨一个说法。”说完,祭奠了武大,“啪”的一声摔碎了酒杯。 这一摔,把众人的心都摔到了嗓子眼上。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四十五章 潘金莲愧然自尽 武松怒目圆睁,“嗖”地一声拔出腰间的短刀,猛力插在桌子上。 众人吓得面如土色,差点魂飞魄散。 武松说道:“大家不要害怕,武松虽是一个莽汉,但还是懂得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今天请各位在此只是为了替武松做一个见证,绝不会伤害大家半分半豪。” 这时,当左邻右舍想着武松一定会为他哥哥报仇的事,很自然不是单纯的敬慕他的兄弟情义,敬仰他的刚强豪气,而是心中充满了一种无由的恐惧。 武松一把拖过王婆,一脚把她踢倒在武大灵牌前,武松太恨这个老猪狗了,一切事情的起因都在她身上,恨不得立马一刀宰割了她。 武松指着王婆骂道:“你一大把年纪的人,却干出了猪狗不如的畜牲之事,昨天夜里我哥哥托梦与我,说在‘阎王殿’上看见了你,你已在阴间如实招供了你的罪行。王婆,这可是事实?”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心中更加相信轮回报应之说,世上任何人做任何事无论多么隐秘,总也有天知地知,总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纵然阳间未报,是时候未到;到了阴间,终究一切都报。 王婆无语,昨夜的梦真真实实,武大确实在场。她现在不敢开口,是不知应该承认还是不承认。承认了,在阳间怕砍头;不承认,到了阴间又恐要下油锅。 武松见王婆不吭声,对众人说道:“王婆不承认也罢,她终究是抵赖不了,我现在就把哥哥梦中所说的话告诉大家,其中有些事你们也是知道的。 武松于是把昨夜里王婆所招供的一切情况向众人述说了一遍。 有人附和地说:“武都头,我们多多少少所知道的情况大致差不多,但是谁人下药、如何下药毒害大郎的事,我们说不清楚。” 武松转向潘金莲:“嫂嫂,我哥哥在梦中向我所说的一切如今事实俱在,证据确凿,你不坦白还待何时?” 武松掏出小布袋,倒出了武大的骨片,对潘金莲说:“这是哥哥的骨头,是何九夜里从哥哥的坟里扒出来的,证实哥哥是中毒而死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潘金莲早吓得花容失色。 武松一拳,把桌子砸塌了一角,顺手拉过王婆按在桌子上,武松声色俱厉地说:“老猪狗,阎王爷把你发回阳间就是让你接受审判,此时你还不说,可抗得住武松的拳头?” 武松手一松,王婆瘫坐一团,有气无力地说:“武都头,我说,我都说,反正阎王爷都已知道了。” 武松让兵士拿出纸张笔墨,请一个识字的邻居代为记录,武松拔出桌上的尖刀,在王婆眼前晃了晃:“快说,若有一句不实,我就一刀宰了你。” 王婆招供了前前后后所有事情的经过,只求武松饶她一命。 潘金莲看王婆画押完毕,也不待武松发问,就说:“叔叔,奴家我做的事也不用再抵赖了,虽说那毒药不是我下的,因当时你哥的一声喊,吓得我把手中的药全洒在地上。但现在说这也已无用,因为当时我也有害你哥之心,说到底,你哥哥终究是我害死的。我也知道,你上公堂告状是打不赢官司的,今天你要为你哥报仇,奴家也无话可说,你动手吧,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活了。” 此时,对潘金莲来说,自己已感到非死不可,悔恨也来不及了,谁让自己最终鬼迷心窍,抗不住欲望的诱惑……今天只有死了,才能让自己的灵魂得到安宁。 既然有想死的心,倒不如就死在武松之手,在奈何桥上对武大也算有个交代。 潘金莲闭起双眼。 武松慢慢抬起握刀的手,但潘金莲的一番话让他又迟疑起来。 潘金莲睁开眼睛望着武松说:“叔叔,烦你等一下,让奴家上楼换一件衣服。”潘金莲说完就转身上楼而去。 片刻功夫,潘金莲慢慢走下楼来,她已脱去身上的白棉裙,换上了那件碧绿的长裙,头上插上了那根玉簪,她要在临死之前留给武松的仍是最初相见的第一眼印象。 潘金莲走到原来站立的地方,环顾了左右邻居,对武松说道:“我说句心里话,既然上天给了我这一副面容,就应该给我一个好的归宿,有钱人讲个门当户对,识字人讲个郎才女貌,我虽然是个使女出身,但也想嫁个如意郎君。大郎是个好人,却不是我心中想要的好男人,这错能全怪我吗?” 没有人作出对错的评说,武松未吭声,哪有人敢吭声。 潘金莲又说:“现在街上人视我为闲荡失检之女子,但奴家也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人,过去恨牛大户无耻,奴家被逼迫嫁给了大郎,谁知遇你不成,却又一竹竿打上了西门庆。今天不管你对我的看法如何,过去我爱过你,现在我恨你,但我心中只爱过你一个人,你下手吧,我是自作自受。” 敢爱也敢恨,说明了什么? 男人,要想真正了解一个女人的确很难,而处理感情上的事更难。 武松虽是怒火冲天,恨意难消,但举刀的手却在微微地抖动着。武松思忖着潘金莲的话,陷在两难选择之中。要为哥哥报仇,无处论理,只有用“刀”说话;可今天若杀潘金莲,却感到下不了手,自己从未杀过人,何况潘金莲也算是一个命苦的女人。若不杀潘金莲,又觉得对不住哥哥的在天之灵。 武松用刀指着潘金莲说:“看在嫂嫂的份上,你有其他过错我都可原谅,但不论你有多少理由,也不该与他们合谋害死哥哥,犯下滔天大罪,留下千古骂名。” 潘金莲看着武松抖动的手,惨然一笑:“杀吧,人生是戏,我们的戏已经终场了。以前你不敢爱我,今天想杀我你又下不了手,既然你下不了手,那就让我自己动手了结,死在你的面前。” 潘金莲说着抬手拔下头上的簪子,久久地看着。 武松再是刚强,潘金莲的话还是触动了他的心灵,他的意识一瞬间僵硬了,犹豫了,对潘金莲的自戳无动于衷,眼看着潘金莲把簪子刺进了自己的喉管,眼看着鲜红的血慢慢染红了那件绿裙。 屋里没有声音,有的是惊恐的面容。 潘金莲痛苦地闭上眼睛,她的身体摇晃着,她的面色苍白到极顶,虽然在这不敞亮的房间里,却也使人可以感觉到她的肤色苍白得几乎让人害怕。 潘金莲的眼睛再次睁开,眼里也许再也不会有那团火了。她望着武松,用尽最后一点气力迸出一丝微笑,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微弱声音:“我终于解脱了,九泉之下,那里也许是一片比这里更美丽的世界……”她的越来越弱、弱得已让人听不清的声音,正在慢慢地远去。 潘金莲倒在地上,永远闭上了她那一双摄人心魂的眼睛。 人们仿佛已感觉到,她那还没有笑完的笑,已凝固在她那张脸上。 她的灵魂已经走了。 她生前渴求爱情,希望武松爱她,然而武松并没有给她一句承诺,也没有给她半点温存。她死了,心灵上依然是空虚的,她所渴求的爱,即使付出了生命也不会得到。 是的,她什么也没有得到,反而留下了一个“淫荡”的骂名与一句话:潘金莲的竹竿,惹祸根苗。 王婆见潘金莲死了,连忙爬起来,指着躺在地上的潘金莲说:“死了好,死了活该,武都头,全是这淫妇一人勾搭西门庆,合谋害死你哥哥的,全是她,老身是被逼无奈啊,哇……” 蓄了满肚子怒气正无处释放的武松,嘴里骂道:“你这个老猪狗,到了此时还想抵赖,去死吧。”说着挥手一刀,抹断了王婆的喉管。 武松对惊恐的众人说:“各位别怕,武松不会连累大家,请少待片刻,我即去狮子楼斩杀西门庆那个恶魔后,还请各位乡邻随我去县衙做个证明。” 众人只能诺诺连声。 武松又交代了兵士几句,拿了一把刀,开门而去。 武松直奔狮子楼而来,又一次惊动了街上的行人,此时的武松满脸杀气,手中的刀更让人魂颤胆丧,犹恐避之不及,他们明白今天又是一个摊上大事的日子,但他们并不知道谁将丧命刀下,有几个胆大的远远地在后面跟着。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四十六章 狮子楼武松扬威 大街上正在骚动的时候,却有一辆马车快捷地来到了县衙门前,上面装满了丝绸缎匹。这是澶州府的车马。 县令正准备着人备轿,他要去西门府走一遭,红玉究竟是怎么死的,必须心中有数才行,因为他已收了西门庆的钱财,就要想出一个万全的办法来应付武松,好为西门庆消灾。澶州府的来人呈上张有禄、张有喜两位知府的亲笔信,县令看后,立即传来师爷,让他去街上找个合适的店面,做好安排,作为同僚,自己这个七品县令可不能怠慢两个五品官,说不定哪天一纸公文,就会成为他们的属下。 师爷领着澶州府的人来到街上,听闻武松提刀向街中心而去了,看样子象要杀人。 师爷大吃一惊,此事非同小可,武松告状不成,一定是去狮子楼向西门庆寻仇,阳谷县要摊上大事了。 师爷急急忙忙会县衙向县令禀报。 武松来到了狮子楼前,正与管家带人去为红玉买回了棺木,武松一把抓住管家,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吓得管家傻了眼,武松喝问管家:“西门庆是不是还在楼上?” 管家明白了,战战兢兢地说:“大官人在楼上陪客人吃饭。” 武松不再管他,径直向楼门口走去。 管家回过神来,大喊一声:“武松来了,操家伙拦住他。”只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那些家丁抽出抬棺材的棍棒,也有拿刀握枪的护院家丁赶了过来,武松回过身来一个虎步,飞起一脚把管家踢了个半死,用刀指着那些家丁,威风凛凛地说:“挡我者死。”说罢顺手一刀切下管家一个耳朵。面对嚎叫着的管家,武松说:“你为虎作伥,跟着西门庆做尽坏事,虽今天暂且饶你一条狗命,但必须给你一个小小的惩罚,还不快滚。” 管家抱头逃命,那些家丁也吓得一哄而散,他们也真正明白了,武松手中的刀绝不是用来切菜的。 西门庆正与三个财主在楼上吃酒,听到楼下的叫声,知道是武松来了。武松来了又咋样,难道他还敢杀我西门庆不成?他仍悠闲自得地喝着酒。 当武松来到暖阁门前,那三个财主一看,吓得就差尿了裤子,提刀的武松就像一尊天神挡在门口,威凛不可侵犯,身上的点点血迹,说明他手中的刀刃已经舔过鲜血。 西门庆一看武松的神态,才晓得武松这次不是来找他闲聊的,而是动了真格的,西门庆这才着实害怕,跑吧,可武松已挡住了去路,怎么办?西门庆急速地转动着脑筋,顺手摘下挂在墙上的宝剑。 武松对被吓傻的三个财主说:“我是来找西门庆算账的,与你们无关,你们走吧。”武松偏开身,三个财主抖抖索索地出门,慌慌下楼而去,顾不得擦拭头上的汗水。 武松怒视着西门庆的一张已扭曲变色的脸,一步步向前逼去。 西门庆眼看武松就要逼到身前,忙对武松一挥手:“武都头,有话好说,咱们坐下来喝一杯。” 武松怒声说道:“武松怎会和畜牲一起喝酒?”就势抬起一脚,踢翻了桌子,用刀指着西门庆说:“恶贼,纳命来。”武松随声跃起,向西门庆扑去。 西门庆急忙拔出剑来招架,西门庆虽然也曾练习过枪棒,在这生死大劫面前虽也拼死搏斗,但因酒色过度,淘虚了身子,怎抵得上武松的神力,未斗几个回合,西门庆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他想瞅空子逃跑,被武松一脚踢倒在窗口,武松扔掉刀,就势上前双手抓住西门庆,高高举起,狠力向楼下扔去。 狮子楼下已聚集了很多人。他们仰脸看着楼上打斗的身影,在心里胡乱地揣测着。 当西门庆被从楼上摔下跌得血肉模糊的时候,人们本应该发出一声惊呼,但是人们好像忘记了应该要做的事情,因为他们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敢找西门庆的麻烦。 直到看清从楼窗口纵身而下的武松时,直到看到武松挥起铁锤一般的双拳击打在西门庆的脑袋上时,他们才从模糊的意识中反映过来,只有武松才敢上狮子楼找西门庆算账,也只有武松才能斗杀西门庆。 待武松拳头停了,大伙从惊愕中转过气来,禁不住你瞧瞧我,我看看你。 蓦然有一人惊呼:“你们看,那西门庆死了。” 众人再次转过神来,西门庆真的已死在武松的拳头之下,人们仿佛这时才想起应该大呼一声。 闻讯赶来的时迁,见武松已杀西门庆,忙劝武松立即逃走。 武松摇头:“三弟,我已为哥哥报了仇,心愿已了,就听凭官府发落吧。” “二哥,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 武松仍是摇头:“我犯了事,这县衙你也不能再呆了。赶快去寻个安全的地方,省得被我牵连着。” 武松又对众人说道:“武松今天为哥报仇而杀了西门庆,惊扰了大家,我这里给各位配个不是了。”武松向四周作了一揖。 这时,“通通通”跑来一大帮人,是师爷带着的兵丁和衙役,师爷回县衙报告武松之事,县令听了大吃一惊,完了,西门庆这次彻底玩完了。县令心里非常清楚,武功上西门庆哪是武松的对手,西门庆是必死无疑。 县令自己不敢去,怕会危及小命,就叫师爷带着县衙里所有兵卒,火速赶去狮子楼尽量控制事态的发展。对县令来说,此时武松与西门庆谁生谁死都是无所谓,就是西门庆真的被武松杀死,倒让他心中感到欣慰,因为西门庆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对上实在不好交代,就把武松交上去。 狮子楼前,师爷惊愕地看着满身鲜血的武松,不知该说什么话。 武松对着师爷一揖:“今日武松杀掉了西门庆,已遂为哥报仇的心愿,我自己会去县衙自首的,今求师爷一件事。” “什么事?” 武松去西门大院里抱出红玉的尸首,走到棺材旁,推开上盖,小心翼翼地把红玉放进棺材,武松的脑海里又浮现出红玉那动人的微笑,因为武松曾在红玉的微笑里看到她的纯真和对人生的眷恋。武松慢慢地合上盖子。 武松对师爷又是一揖,拜求师爷把红玉安葬在哥哥武大的坟旁。 师爷点头答应。 武松从腰间掏出短刀,割了西门庆的首级,对师爷说:“请师爷转告大人,说我武松回家祭奠了哥哥后,即去县衙投案自首。” 此时,师爷也只能听从武松的话,他也不敢不从。 武松转身望着狮子楼,本想一把火烧掉这罪恶的魔窟,可一想这大街之上会危及众人的生命财产的安全,也就作罢。 师爷带人离开了狮子楼,武松让时迁不要回县衙,先去找个僻静地住下看看情况再说。 武松提着西门庆的人头,回家祭奠了哥哥,收起哥哥的灵牌,让兵士领着一干人等来到了县衙大堂。 县令早已升堂,坐等武松前来,他知道武松一诺千金,绝不会半途而逃的。 既用不着击鼓,不用喊堂威,也不用拍惊堂木,大堂上已跪倒了一片。武松说:“大人,武松为哥哥报仇,今日杀了王婆与西门庆,本可以一走了之,但武松感谢大人的提携之恩,故特来投案自首,现证人证言证据一应齐全,请大人审定。” 武松把所有的证言证据呈上。 也用不着再多问了,用不着再去查验现场了,在堂的人都知道西门庆与潘金莲是怎么回事,都知道武松今天确实杀了人这件事。 武松暂被打入死囚牢,县令又差人把西门庆的人头送回西门府。西门府早已一片大乱,树倒猢狲散,也有趁机顺手牵羊捞外快的,直到十多天后,才想起派人去东京向高俅报信。 武松被戴上镣铐后,只得拜托邻居帮忙将潘金莲与武大合葬一处,也随便挖一个坑埋掉王婆,并请帮忙变卖掉房产。 武松自以为以后的事,就是耐心地等待判决,就是安心地坐牢。而就在他走进牢房的时候,有一匹快马离开了阳谷县,直奔澶州而去。 对阳谷县来说,武松杀死西门庆的轰动效应,犹如武松又一次打虎,风靡四方。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四十七章 保武松万民上书 武松杀了西门庆回来投案自首,倒让县令好生为难,他象捧着一个烫手的热山芋。 他好财,收了西门庆不少钱财。 他又被武松的信义气概所感动,武松杀人后完全可以一走了之,谁也抓不了他,可武松却自动走入县衙大堂。若对武松从重发落,于公理难容,对武松从轻发落,对上又不好交代,万一高俅怪罪下来,那可要兜着走了。 究竟应该给武松审定一个什么样的罪名,给出什么样的刑罚,这一案死了三人,且西门庆也有一个官位,算是大案,必须具文上报东昌府,必要时东昌府还将复查。 县令可算是伤透了脑筋,一夜都未睡好,他梦见了有恶鬼缠身。 早上吃过早饭,县令还在苦苦思索着武松的案件,寻找破解的办法。 县令门前来了一批人,他们是景阳岗下的猎户,铭记武松打虎除害的功德来向县令求情,求县令高抬贵手,可免去武松的罪责。 先后又来了两拨人,把个县衙大门挤个水泄不通。 一拨人是紫石街居民,西门庆死了,等于又死了一只老虎,念在武松从不亏待乡邻的情分上,他们以为现在有必要来为武松洗刷罪名。 还有一拨人全是城里的商贩铺户,他们平时也受过西门庆的欺凌,武松杀了西门庆,等于也为他们出了一口恶气,他们联名上保,求县令开恩,从轻发落武松。 时迁也夹在人群中。 县令看着衙门外这么多人跪着求自己,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满口答应明日升堂重新审理,一定不负大家的厚望。 人群陆续地散走。 时迁与众猎户聚在一起,商议着解救武松的办法。中饭后,众猎户分头走乡串户,通过各乡村保正,联名上书,拟写了一个“万民折”为武松请命。 待到晚上,时迁悄悄地敲开了师爷家的门,师爷见是时三,是武松的兄弟,心知时迁的来意,故而比较客气,时迁从身边摸出二十两纹银,放在桌上,请师爷明日在公堂上为武松周旋一下。师爷推辞不收,时迁拍了拍腰间的刀,沉下脸来说:“师爷瞧不起这银子,就是瞧不起我这把刀。实话告诉你吧,我不叫时三,我就是江湖人称‘鼓上蚤’的时迁,也有命案在身,今我二哥不惜以身犯险杀了西门庆,我也无所顾忌我的这条性命。” 师爷惊呆了,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江湖汉子的义气,师爷答应明日尽力为武松开脱。 所谓刀笔吏,在县衙里,就是都头手中的刀,师爷手中的笔,或许就是说笔锐如刀,论案说案全凭师爷手中的一支笔。 阳谷县城在议论、赞叹、感慨中度过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县衙门前早早聚集了好几百号人,有夸赞敬佩的,有赤诚关心的,也有凑闲看热闹的,武松杀了西门庆,在阳谷县可算是一件天大的事儿。 郓哥与他的爷爷也来了,没了西门庆,郓哥也就没有生命危险了。 随着县令的惊堂木一拍:“升堂”,立即响起了一片“升堂”的吆喝声。 “带犯人武松上堂。” 又有衙役吆喝声起:“带犯人武松上堂。” 门口的人们自动让开了一条道,看武松气宇轩昂地走入大堂。 武松跪倒向县令叩了一礼。 “武松,本官今日重新审理你的案件,望你把所有的案情如实说来。” “大人,武松所说全是事实,绝无半点虚假,请大人明鉴。” “武松,你曾状告你嫂嫂潘金莲受王婆唆使与西门庆通奸,又合谋害死你哥哥,此情可否属实?” “回大人,有王婆与潘金莲的口供,紫石街的邻居都可证明。” 这时何九、郓哥跑进堂内跪下:“小人也可为武都头作证。” “武松,你身为衙门都头,本应遵守法度,可你报仇而私自斩杀王婆、西门庆,与理可合,与法难容。” 这时,时迁在门外大声喊了起来:“害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张兴等猎户在门口跪下一排,张兴手捧万民折大声说道:“大人在上,武都头杀西门庆也是为民除害,保我们一方平安,我等四方百姓愿保武都头无罪。请大人查阅,这是‘万民折’。” 众人齐声喊着:“求大人开恩。” 县令一拍惊堂木:“休要喧哗,肃静。” 有衙役把万民折递给县令观看。 师爷连忙站起来,走近县令身旁悄声说:“大人,民心不可违,民怨不可忽,想武松就任阳谷县都头以来,无论是对大人你还是对百姓,那都是忠勇可嘉呀。” “可是西门庆也是东昌府的记名提刑官,对上怎么交代,倘若高殿帅怪罪下来怎生是好?” “大人,武松曾向你禀报红玉被西门庆杀死,这也是西门庆的一个不可饶恕的罪行,那是对大人的藐视,而武松则托我把红玉安葬,忠奸之分立见分晓,现在人证、物证一应齐全,还有万民折,咱们只需把诉状修饰一下,报上去,由东昌府陈大人定夺,高殿帅也就怪罪不了大人。” 县令无语。 师爷又说:“大人,武松杀了西门庆如想一走了之谁也拦不住,你要抓他也只能是白费力气,但武松为了不连累大人,主动投案自首,就凭这义气,大人也应该为武松开脱。” 县令看了看桌上的“万民折”,看了看堂下跪着的武松,又看了看堂外的人群,半晌对师爷说:“那好吧,就按师爷所说的办吧。” 师爷回身坐下忙着修改诉状。 片刻功夫,师爷已写好了诉状,呈给县令,因为师爷在昨晚上就已打好腹稿。 县令看了,也无挑剔之词,就一拍惊堂木:“堂下听判。” “经本县勘察详实,武松之嫂潘金莲因与西门庆染有奸情,武植知悉后忧郁而亡。武松公差回来祭兄,与嫂有口角之争,后潘金莲感羞自尽。西门庆为了维护潘金莲,特约武松到狮子楼商谈此事,而背地却安排家丁打手围殴武松,因而武松与西门庆发生争执,继而厮打争斗,致西门庆不慎从狮子楼上跌下殒命。王婆犯有唆使男女行奸之罪,实属十恶不赦,按律应获剐刑,为了逃避公堂皮肉之苦,现有自寻死路,姑且不论。此案中武松犯有致人之死的过失之罪,但念武松能主动投案自首,本县建议上司斟酌从轻处罚。现将武松暂押,所有证言证据等一应物件上报东昌府查验,等待复查、审批,所有证人在家候审,不得远离。” 县令又一拍惊堂木:“堂下所有人等可听明白?” 堂外众人齐声回应:“听明白了,谢大人。” 县令再拍惊堂木:“退堂。” 武松站了起来,回过身对门口所有人等深深一揖。 武松被押回牢房,众人相继散去。 县衙里一匹快马驰出,这是去东昌府投送武松案情急件的。 时迁一看,连忙去马市买了一匹马,立即翻身上马,朝着东昌府方向追赶而去。 一会,县令着人备轿,他要去西门府吊唁,他要用好言抚慰西门庆的家人,他也要用红玉之死恫吓他们一番,这样他可以赚个两头做好人,避免自己受到责怪和牵连。 看来,“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的由来并不是专为撰写女人的,而是为了真实写照世上那些当官的德行,这句话才应运而生。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四十八章 武松案一波三折(1) 时迁加快速度很快赶上了递送急件的衙役,衙役一看是时三赶来,不知何事。时迁告诉衙役:“因为武松案件材料的重要,大人特派我与你一道去东昌府送材料,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衙役看时迁一身平民打扮,就问:“你怎么不穿公门服装?” 时迁把外衣撩开说:“你看,在里面穿着呢。” 衙役对时迁这两天的行踪不清楚,也就信以为真,一同前往。 其实时迁对衙门审案的程序不了解,他以为只要把案件材料上报东昌府就能拿到判决批复,想早点掌握情况,好提前做好应变准备,所以就跟着来了。 而在前两天,刚到阳谷县准备开丝绸店的澶州府家人,得知武松杀人被押大牢的消息,立即派一人骑快马昼夜兼程赶回了澶州,澶州知府张有寿听了家人的禀报,认为报仇的时机已到,他要请东昌府陈知府把武松定成死罪,做成铁案,以泄心头之恨。他让管家准备一份大礼,他要亲自去东昌府走一趟。 在澶州逗留了几天的鲁智深,游玩了所有的寺庙古迹后,动身西行,半道上正遇着东行的史进,两人一番高兴,喝酒畅谈。 鲁智深问史进准备去什么地方,史进告诉鲁智深说准备去阳谷县拜访武松哥哥,史进向鲁智深讲述了在澶州如何遇上武松如何结拜之事。 鲁智深听了哈哈大笑,说:“洒家也羡慕得紧啊,也想结拜做个兄弟。大郎,你可听说武松在澶州大闹张家大院的事?” 史进说不甚了解。 鲁智深把在澶州听说的武松如何如何说了一遍。 史进听了,心里更加佩服不已。 鲁智深提议:“大郎,你先随洒家一起去十字坡,认识一下二娘,然后再去阳谷县,洒家正想同武松比一下力气。” “十字坡二娘,莫非就是那卖人肉包子的孙二娘,大哥怎么会认识那个母夜叉的?”史进不无惊讶地问。 “唉,洒家护送林冲到沧州回转时,改道经过十字坡,她大概是看中了洒家这一身胖肉,在酒中下药麻翻了洒家,那药可真厉害,让洒家彻底地栽了,要不是她老公张青正好回来,洒家的这身肉早就成了包子落入众人口了。哈哈。” “那你为啥还要去看她?” “不打不相识嘛,她夫妻二人已与洒家结拜为兄弟,那也就是你的兄弟了。” “可……大哥,那十字坡的名声不好听,宁过阎王殿,不走十字坡。我听说孙二娘长得很美,却是一个凶狠女人,因此江湖人才给她一个‘母夜叉’的绰号。但凡看过孙二娘的男人,不知有多少个,能够忘记她的却连一个也没有。如说有能够忘记她的人,不是她的刀下之鬼,就是醉在蒙汗药的酒里永远也不会醒来的冤魂。大哥你真是一个幸运的男人。” “哈哈,兄弟,在这个充满各式各样奇奇怪怪人物的世界上,却只有一种女人是能够让男人只要看一眼就会永远忘不了,二娘就是这种女人,豪迈、大方、嫉恶如仇,合洒家的味口。” 史进笑道:“江湖人说,每当人看到一个非常温柔美丽的女人带着一种非常可爱的微笑,向他们走过去请他们喝酒的时候,他们通常会刹那间死在她的酒下。” “兄弟有所不知,这二娘原是官宦人家之女,受奸臣陷害,全家就她一人逃得性命,拜师学艺。张青是她的师兄,由师父作主,二人结为夫妻。艺成后下山在十字坡开酒店,因为身负血海深仇,故特别痛恨官府,凡官府人等打从十字坡过,那都是有命难回,久之,在江湖上就落下个不雅的名声,而实际上,夫妻二人都很重义气。” 史进笑道:“那好吧,咱们先拐个道去趟桃花山吧,打虎将李忠曾教习过我枪棒。” “唉,那李忠哪有大郎你的本事。” “好歹也算是我的师傅,很长时间未看到他。” “那也好,洒家就同你走一趟,顺便道个歉。洒家从五台山上下来,路过桃花山时,在刘家庄痛打了周通那撮鸟一顿,还拿走了他们一些银两。” 史进问是怎么回事? “那撮鸟强抢刘太公的女儿,该他倒霉遇上洒家。后洒家随他们上山喝酒,临走时向他们要些盘缠,可他们也真不爽快,箱子里明明有就是舍不得给,非叫我等着他们下山去打劫回来才给我,你看,惹恼了洒家,就自己动手拿点走人。” 史进听了也大笑起来,二人取道向桃花山而去。 时迁与衙役到第二天中午到了东昌府,时迁对衙役说:“跑得太累,肚子也饿了,先找个地方寄存马,我们也得填饱肚皮,下午再去递交公文也不迟。” 衙役觉得时迁说得有道理,就近找了一家客店。 时迁要了好多酒肉,让衙役惊呆了眼。时迁拍拍腰间说:“哥们,放心地吃喝,时三兜里有的是银子。” 对于平时生活比较清苦的衙役来说,这可是不吃白不吃的机会,于是放开了肚量。很快,时迁就将衙役灌醉。 下午,时迁脱去了外衣,抓了衙役的帽子戴上,拿了武松案件的所有材料直奔东昌府衙。 经传报,时迁被领入知府书房,呈上所有物件、文书。 陈知府一看是关于武松的案件,再看西门庆死了,心中大惊。 虽说陈知府去阳谷县为西门庆说合,在武松面前碰了钉子,这武松与西门庆会必然争斗,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西门庆的死却既在他意料之中、也是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他未料到西门庆死得这么快。 他把有关材料仔细地看了约有一个时辰的功夫,又反复地查看了物件,西门庆在与武松争斗中,不慎失足摔下,死于非命,且西门庆与武松之嫂有奸情、并着人围殴武松在先,这种情况若是一般的人,犹如象潘金莲、王婆那样,死了也就无所谓,没人追查,没人上告,可以结案了事。可西门庆即使有罪,但他毕竟是在东昌府吃着空饷的记名提刑官,是高殿帅的大舅子,这案就不好处理了。 他又复看了一遍材料、物件,未找出什么大的破绽,其实他心里如同明镜似的明白谁是谁非。西门庆声名狼藉,人们痛恨至极,哪怕就是武松真的杀了他,人们也会替武松说好话的。因为武松一身正气,为人坦诚,自去年武松来东昌府擒获大盗“三十六”,把赏金还分给别人,就足以证明武松是一个非凡的人物。这次自己去阳谷县为西门庆说合,自讨无趣也是必然的,既然他在东京敢抗皇命,何惧下面这些州县官员。只要他认定的,他就会不惜性命也要做到。 陈知府陷入冥思苦想,忘了书房里的所有人。 西门庆是记名提刑官,案件该如何呈报刑部?又该如何判决武松才能不得罪高殿帅,才能保住自己的乌纱? 他又摊开“万民折”,心想民心终是不可违,自己虽然官卑职小,难以青史留名,但武松却江湖轰动,弄不好会让自己留下千古骂名。 百思不得其解,陈知府指着“万民折”问时迁:“这‘万民折’真是四方百姓们送上来的?” “回禀大人,送‘万民折’那场景,真是人山人海,彩旗飘飘,那场景…………” 陈知府挥了一下手:“慢,你说具体点。” “回大人,人山人海是成千上万的人来保释武松;彩旗飘飘是庆贺西门庆摔死了,人心大快。” 陈知府听了时迁的描述,料想阳谷县也不会不顾及西门庆的社会背景,这案子八成不会错,自己何必再去自寻烦恼。且武松确实是忠勇之士,破获大盗“三十六”,也为他陈知府脸上贴过金。想罢,提笔批了回文:武松暂押阳谷县,等待刑部批文,再行发落。 时迁领了回文,自去客店。 因案情重大,刻不容缓,陈知府随即书写呈报卷宗,立即差人星夜兼程,上报刑部。 待第二天澶州知府张有寿赶到东昌府时,为时已晚,在接受了陈知府的招待之后,恨恨而回。 时迁与衙役回到阳谷县,时迁知道不能再露面了,果不然,县令在听了衙役的禀报后,勃然大怒:“大胆时三,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师爷连忙劝说县令:“大人息怒,时三虽然大胆,但这批文却是真的,多一事就不如少一事吧。” 县令想想叹了一口气:“今年真是个多事之春啊!”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四十八章 武松案一波三折(2) 坐牢是什么滋味? 后世有人形容过:一进牢话,心惊肉跳;两番牢训,强令洗脑;三顿牢饭,半饥半饱…… 而武松坐牢,当时可说是有滋有味,大仇已报,心愿已了,每天只是吃饱了睡,睡醒了练。那些衙役还是比较敬重武松的,没有人为难他,当然也没有人敢为难他,时不时还弄点酒菜过来;张兴等猎户有时上街也带点酒与野味过来;时迁在暗处给了点银两与郓哥,让他随时买些送将过来,因此武松在牢里倒是不缺酒菜。 随着时间的推移,武松感到有点闷得慌。三月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武松想,城外的春景一定是非常美丽的,武松的眼前浮现出一幕幕动人的情景:蓝色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一群鸟儿从云边掠过;路旁堤边的绿柳枝条软绵长垂,随风飘拂,倒映在碧澄清清的河水里;高大的白杨,正伸展着笋尖似的嫩芽;茁壮的麦苗,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绿色的地毡;金黄色的油菜花,粉红色的桃花,还有雪白的梨花,都在相继开放,轻盈娇丽,点缀着大地。 武松在想象着大自然的绚丽可爱,那窗口的微风似乎已送来了村落、山野阵阵花的清香。 此时牢房里的武松,心潮澎湃,思绪万千,自去年下了少林寺,未到一年时间,却经历了太多的事,真是人间万象、变幻无常啊。想自己空有一身武功,却无施展之地,为哥报仇而成了戴罪之身,是死是活,今欲将归何去,武松有点茫然无绪。 武松此时的心情也正如后人所唱的: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手扶着铁窗望外边,外边的世界真精彩,我难以乘风上九天。 武松向往着外面的天地,却不知外面正有重重杀机向他袭来。 西门庆死后,西门府乱着一团,中药铺因掌柜卷款而逃而关门;忙完西门庆的丧事后,两房小妾要回娘家居住而闹得分了部分财产。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西门庆的房产、田地仍值万贯之金。 为了报一耳之仇的管家,想起了高俅,请西门夫人赶快着人去东京报信,让高俅想法处死武松。 鲁智深与史进仍顺着黄河一路东行,鲁智深想让史进入伙,正好带史进回二龙山看看。 史进陡然想到一个问题,他问鲁智深:“大哥,你去年春从五台山上下来,可以穿过邯郸黄河渡口直下东京,却为何舍近求远,绕道青州去东京?” “兄弟啊,说起来也真够冤枉,智真长老让洒家下山后向东行走,他说官道上的渡口有洒家的画像,说来也是,那时官府也追得紧,洒家在西面犯的案,东面知道洒家的人相对少一点,于是洒家就向东绕行,碰巧打了周通那撮鸟一顿,顺便上泰山看了日出,还拜讫了孔庙,唉,多走了两三个月的路也不算冤枉。”鲁智深说完哈哈大笑,两人又加快脚步前行。 张有寿恨恨回到澶州,与其弟张有喜商协,挑选两个好身手的将官与洪大海一道配合演练功夫,做好准备,若武松被判死罪,正好泄了心头之恨;若武松被判发配,打探好时间、路线,选一个合适地点结果了他。 又有家丁从阳谷县赶回来禀报,说西门庆是高殿帅的舅子,张氏兄弟一听,心中大喜,认为是老天垂顾他张家,有高俅发话,武松必死无疑。不过仍需做好两手打算,能在半道上斩杀了武松更可解恨。张有寿想,对高俅这礼就不需要送了,如能除去武松,既能雪恨,也是送给高俅的一份大礼。 东昌府的快马日夜兼程赶到了京城,把武松案卷呈报到刑部,那些官员一看,是武松,是那个敢于违抗皇命的武松,他又怎么了?可审核了所有材料,觉得武松没有什么大罪,但难的是碍着高俅,西门庆这个记名提刑官,刑部是人人皆知的,他们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让衙役先找客店住下,静候批复。 早有人把这消息报给了高俅,高俅正为征讨方腊之事搞得焦头烂额,一听西门庆死了,又是武松作祟,不由大怒,当即坐轿去丞相府拜会蔡京,请蔡京责令刑部重查此案,两个奸人议定,由刑部派出一人,高俅派出一文两武三人,明日动身去阳谷县。 第二天一早,一行五人带着刑部发给东昌府的批复文书,直向阳谷县而来。 约七八日,他们来到山东范县地界,为了节省时日而抄近路,就直接取道十字坡。他们因常年生活在京城,对江湖上的传闻知之甚少而枉送了性命。 时近中午到了十字坡酒店门前,正好歇下来填饱肚子,他们下了马进了院,吆喝着伙计喂马。这天张青不在家,只有孙二娘一人坐镇。 孙二娘一看这几人是管家打扮,又看他们身上的包袱沉甸甸,心里就打起了主意,既可做掉这些狗官们,又可发一批钱财,忙走出门来,笑脸相迎:“官爷惠临小店,真是小店大喜。”忙把他们迎进里间“雅座”,那衙役岂敢进“雅座”,只在外间一张桌上坐下。 这是一个让江湖人可怕的地方,一个叫做“十字坡雅座”的小屋。 “雅座”通常是为尊贵的客人准备的地方,而“十字坡雅座”通常是为人送行的地方。 京城的人不常听到“雅座”的传闻。 正在这时,从大门外又走进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武功高强的“铁脚头陀”,谁知他今天正逢忌日。 十字坡酒店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对出家的、修道的、发配流放的三种人一般是不下手的,可孙二娘认为这头陀今天来得太不是时候,打搅了她的行市,不做这笔生意,难平心中对官家的仇恨,又眼馋那到手的钱财。罢,孙二娘在心里暗暗发狠:你赶来送死,就休怪老娘心狠,那就干脆一锅烩了。 孙二娘进里间对伙计们使了个眼神,大家心领神会,一会儿就忙妥了。 孙二娘看着外面的场景,那个衙役无足轻重,倒是那个头陀一脸凶气,怕不好对付。想到此,悄悄捏一颗解药吞进肚里。 孙二娘满面春风,抱着两个酒坛子,相继放在两张桌上,伙计们立即往三个桌子上好菜。孙二娘微笑着给“雅座”的客人倒满酒,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欢迎官爷光临,我先干为敬”,说着“咕噜咕噜”地干了碗中的酒,那几个人本来就未作他想,毫无顾忌地大吃大喝起来。 孙二娘连忙跑到外间桌旁,微笑着说:“怠慢了大师,我也敬一碗。”早有伙计给“铁脚头陀”倒上了酒,连忙又给孙二娘倒了一碗,孙二娘微笑着端起酒碗碰了“铁脚头陀”的碗,说声“干”,就又喝下一碗。 这“铁脚头陀”是江湖久历之人,武功高强,早已听说过十字坡的名号,对眼前的酒心有疑忌,但现在看孙二娘在里间敬了酒,刚才把这坛子里的酒又喝了一碗,这才打消了心中的顾忌,立即猛喝起来。 有伙计为衙役也送来了一碗酒。 这时候孙二娘才喘了一口气,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这头陀要是还不肯喝,那就要出大纰漏了。再慢一点,里间的人倒下了,所有的伙计与自己加起来,恐怕也不是这头陀的对手,谢天谢地,孙二娘脸上又露出了微笑。 只可惜,这些屈死的鬼魂永远也不会知道,孙二娘的微笑越妩媚就越是凶险。 只听里面“雅间”“啪嗵”的倒地声,“铁脚头陀”正在惊异间,又见衙役也倒了。他明白最终也是着了这婆娘的道了,连忙跳起来抓起两把戒刀,他要杀了眼前这女人,当他举刀砍了过去,孙二娘与伙计们早已避开了,都去里间抄了家伙。“铁脚头陀”因武功深厚,一时还挺住,没有倒下,但他的双刀已经失去了准头,他觉得地在转、房在转、他的身子也随着转,晕头转向地砍出去几刀后,终于撑不住了,“噗”地倒下了,昂了几下头,彻底失去了知觉,他大概是在为自己一世英勇,却不慎在阴沟里翻了船而悔恨终身了。 孙二娘虽然狠,但也被“铁脚头陀”那股凶狠劲吓得心里直跳,立即叫伙计们动手干活。 第一个先宰杀掉这头陀。 孙二娘在一个包裹里找到一份刑部的批文,是关于复查武松之案的,对武松的名字孙二娘并不陌生,去年在景阳岗下的酒店里听人议论为武松立功德碑,她当时心里还骂了一句,后来又听传闻武松东京抗旨之事,觉得武松还算个汉子,但不知武松这次犯了什么案,又栽到官家的手里。 孙二娘未作多想,庆幸这次有惊无险,发了一笔小财,她让伙计收拾得干净点,把官马通通宰杀,不留半点蛛丝马迹。 她也烧掉了那份批文。 这批人在十字坡消失得无影无踪,使所有人陷入等待中。 高俅与刑部在等着复查结果。 东昌府与阳谷县在等着批文。 澶州府在等着发落武松的消息。 武松在等着对自己的判决。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四十九章 面刺印武松起解 张青回来听了孙二娘说了放倒六人之事,沉吟了一会对孙二娘说:“二娘,这儿暂时不宜呆了,收拾关门去孟州。” 原来孙二娘一共开了三个十字坡店,除了本店外,还在东京城外的百里处与洛阳城西的孟州地带各开了一个店,三个店一样的格局,难怪江湖上到处传闻十字坡,孙二娘来来回回,到处留影,还好几回路过、逗留于八、九年前逃难时得遇一个男孩救助她的地方。 孙二娘也觉张青说得有理,应该避避风头,免得官府追查。当下所有人一起动手,把今天弄倒的人、马所有物件,该埋的埋,该烧的烧,打扫清理干净,孙二娘觉得那头陀的戒箍、度牒很好玩就留下了,也许是冥冥之中有神灵的暗示吧。孙二娘把戒刀、戒箍、度牒带到了孟州。 夫妻二人收拾停当,临走时对伙计们作了交代,叫他们暂停营业,要关好门,看好门,等风头过过再说,千万不可走漏消息,如有江湖上的路过朋友,可告之他们上孟州来找。 伙计们点头答应,让掌柜的放心。 第二天刚放亮,张青夫妻二人骑马赶往孟州。 转眼已是四月,西门府的家人早已到了东京报了消息,西门秀一听可伤了心,对武松恨之入骨,必欲置之于死地而后快,天天催着高俅查探结果。可到了四月下旬,刑部仍无一点消息,那一行五人竟在人间蒸发,无影无踪。高俅只好打发西门府家丁回阳谷,一面好言哄劝西门秀。 正在刑部也感到莫名其妙、无计可施时,东昌府的第二拨快马又到。陈知府见呈报武松案卷如泥牛入海,只得又派人再报。刑部几人商协一下,觉得这案件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也没有一个说处,干脆批断了事,几人协定:脊杖四十,刺配二千里外,服刑三年。 十天后,阳谷县收到东昌府的批文:脊杖四十,刺配孟州牢营,服刑三年,由阳谷县负责押解。 当下提武松上堂宣判,立即执行刑罚。衙役对武松杖击也只是做个样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县令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师爷当然不会说什么。 脊杖数满,即行刺印。 一切完毕后,武松再次叩拜县令:“谢大人,武松还有个请求。” “讲” “武松此去遥远,不知何日能再回阳谷,请大人恩准武松去祭奠一下哥哥。” 县令稍作沉吟点头许可。 封枷上锁后,有衙役从牢房里取来包袱,这包袱里面是邻居为武松变卖房产的银两,武松请他从包袱里取出一点银两去置办一些祭奠所用物品。 武松披枷带锁走出县衙大门,立即引起了行人的注意,说来也巧,张兴几人上街卖猎物,顺便提了点酒菜来看武松,正赶上武松起解,便去一住户家要了一个碗,倒满酒后,双手端送到武松嘴边,武松连喝了三碗。这时四周已聚集了上百人,武松因双手被枷,只能向众人点头致谢。 县令站在大门口望着这场景,不由心生感慨,哪天自己离开阳谷县时,能有这等壮观场景也不枉自己曾半生寒窗苦读,况且武松也只是个江湖草莽。 一衙役前来把代为置办的祭奠物品拴挂在武松腰上。 作别众人来到乱坟岗,衙役为武松打开了手锁,武松解开腰间的袋子,摆好供品,一衙役取火镰点燃了纸钱。 武松说:“哥哥,武二今天就要远行,以后不能来看你了,你自己多保重。嫂嫂,在阳间你有不可饶恕的罪孽,但在阴间你可要好好待看哥哥,武松还会认你这个嫂嫂,有朝一日把你们迁回老家,让你们不再飘零。” 武松又在红玉坟前烧了几张纸:“红玉,从今以后,我会把你当作亲妹妹看待,绝不会把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拉下。” 武松带着对亲人的遗憾和眷恋踏上了刺配的历程。 未行几里路,偏静处闪出时迁。 武松:“我为哥哥报仇,连累了兄弟。” 时迁:“二哥怎地见外?” 武松:“兄弟今后怎么打算?” 时迁:“我陪二哥一同前去。” 武松:“不用,我这一路有两位兄弟陪同就够了,你还是寻个合适地方安身立命,待我刑满后,会去找你的。” 时迁想了想,也就同意了,随手从兜里掏出二十两银子,塞进两个衙役手中。 “路上好生服侍我二哥。” 衙役点头称是。 时迁又掏出一大把银子放进武松的包袱。 武松问时迁哪来这么多银子,时迁套着武松的耳朵说:“我怕你需要用银子,昨夜去西门庆家借了点。” 明明是偷,却说是借,武松大笑而已。 二人挥泪作别,武松西行,时迁东去,他准备去投奔梁山大寨。 走出阳谷县境地,两个衙役商量了一下,来为武松开枷,武松问为啥? 衙役说:“武都头,你是一个大英雄,小的们真心佩服,现在天气已热,你载着枷锁走路很不方便,不如给你脱下,让小的们给你拿着,半道上万一遇到什么打道抢劫的,你也好保护我们。” 武松在三月初杀了西门庆,到现在被判刺配已是五月,一转眼坐了两个月的牢,天气已经转热,武松一想,觉得他们说的也在理,于是就让他们开了枷。 押解犯人的公差常用的防身武器一般都是水火棍与短刀,而这两个衙役算是脑袋精明之人,临行时有一人多提了一条朴刀,路途遥远,有的是时间,不如跟武松学点刀法,增长点防身本领。但这二人却是两张乌鸦嘴,不幸而被他们言中,前面正有一场凶险在等待着他们。 澶州府的家人在打听到武松向西取道孟州的消息,立即飞马绕过武松他们,连夜赶向澶州报信。 张有寿听了家丁的禀报,想了一会,认为武松必经澶州的西北边界去安阳,继而转道南下,立即着人去传张有喜。 张有喜很快来到,弟兄二人又密谋了一阵,决定在黄河边截杀武松,他们以为有洪大海三人已足够可以除去武松,不须多安排兵卒,尽量做得隐秘点,避免造成不好的影响。 东面青州地面,鲁智深和史进在桃花山上呆了一天,史进随鲁智深上了二龙山拜会了杨志,鲁智深劝史进入伙,史进婉言拒绝。 史进说:“不是我不愿上二龙山,而是我如果上了二龙山,就对不住少华山的兄弟们,他们数次劝我入伙,我都未答应,大哥,你总不能让我做出伤了义气的事吧。” 鲁智深说道:“大郎说的也是,做兄弟重在讲一个义字当头。好吧,我们先喝酒,明天洒家陪你下山,洒家还没玩够呢,不同武松比试一下气力,洒家无趣。 于是隔了一日,鲁智深和史进又下了二龙山,向孙二娘的十字坡酒店而来。 路上走了一日,他们经泰安而来到了十字坡酒店,见大门口挂着“停止营业”的牌子,鲁智深拍门叫人,有个店伙计探头,看了一眼,认得鲁智深是掌柜的兄弟,就告之实情,他们才知道孙二娘夫妻去了孟州,才知孙二娘开了三个十字坡店,而且还有分店。 鲁智深想,孙二娘这贼婆娘把人肉包子生意做大了,竟开起了连锁店。 由此可见,现生意场上各种类型的连锁店,都应尊称孙二娘为半个祖师爷。 鲁智深对史进说:“大郎,那我们就去阳谷县看看你那武松兄弟。” 那伙计陡然想起,告诉鲁智深,那个武松好像犯了什么官司,惊动了上头的人。 鲁智深笑着对史进说:“看来你那兄弟也真不是一个凡人,总是做出一些大动静来,洒家更要去看看。” 在十字坡酒店胡乱打了尖,二人撩开大步直奔阳谷县。 史进心挂武松安危,逢人便打听,碰巧还真遇上了一个去东京的阳谷人,一问,知道武松已被押解离开阳谷去孟州了。 二人计议了一下,决定再过澶州去鹤壁,说不定还能遇上武松。 西门庆的家丁从东京回来,没有带回任何喜人的消息,管家让他再去东京,向高俅报告武松已被押解去孟州的消息,管家许以家丁好处,让他马不停蹄,及早赶到东京。 武松一路上向衙役讲说着刀法,有时还给他们比划几下,倒也不显寂寞。 这样一来,武松倒也成了一个主人,两个押解衙役成了随从,他们一切都听从武松的安排。 不几日,武松一行三人来到了黄河边,今日非比昨日,今年非比去年,去年顺黄河东行是踌躇满志,今日顺黄河西行却是枷锁在身。武松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扔进黄河,看溅起的水花,武松的心中也似这奔腾的黄河,一石激起千层浪。 他想起去年夜闯张家大院的情景,不禁又笑了,那阵阵凉爽的风吹得心境也开朗起来,他催两个衙役加快脚步,只有穿过这段黄河岸,兴许才能找到客店,因天气热,他们身边只备了素食干粮,而武松此时倒想喝酒,想大醉一场,一醉方能忘千愁。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五十章 黄河岸遇险呈祥 武松一行快要下河堤时,天色将晚,夕阳西下,举目西望,气势磅礴的长河落日,使人心旷神怡,豪情飘逸,但武松的心中也有种“断肠人在天涯”的伤感。 就在他们凝神注望之时,突然从堤下跳出三个人来,手提朴刀直奔武松。 这三个人就是澶州府派来的洪大海与另两位将官,是来猎取武松性命的,他们在堤下埋伏多时。 武松见来者是洪大海,心中已明白几分,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一定是张家来报仇来了,将是一场凶险万分的生死厮杀。 今天的武松可不想随便丢命,丢得毫无价值,丢在这些名不经传的人手中,何况身后还有两名衙役兄弟的生命。武松立即从一衙役手中拿过朴刀,让他们离远点,不要害怕,有我武松在此,没有人会伤及到你们的性命。 两衙役立即向后退去。 洪大海对武松说:“武松,怎么啦,成了一个贼配军,不耍威风啦,去年让你从张家大院逃命,今天这黄河边可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你是自己了断呢,还是需要我们动手,你若自己了断,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少废话,来吧,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洪大海奸笑两声:“我们不是来同你比武的,你认命吧。” 洪大海让一个将官去做掉那两个衙役,绝不留一个活口,那将官立即挥刀去追杀衙役,洪大海与另一个将官也同时挺刀扑向武松。 武松未想到洪大海竟如此歹毒,不惜伤及无辜杀人灭口,自己也不能心慈手软了。心慈,就会因自己而无辜送掉两个衙役的性命;手软,连自己也会命赴黄泉。时间也不容武松再犹豫了,他急忙闪身,让过洪大海的刀锋,斜刺跃起挡住了追杀衙役的将官,四个人厮杀在一起,喊声震天,尘沙四起,凄凄的晚风中,黄河也发出了咆哮,汹涌的浪涛不断地拍击着堤岸。 洪大海三人把武松围在垓心,招招凶狠,三人演练了两个月时间,配合得也算是天衣无缝,真可谓刀影千重,险象万生,让武松暗自心惊。 冷不防一名将官一刀戳破了武松的胸衣,将武松怀中揣着的哥哥的灵牌划为两截,跌落在地下,这一下,武松怒得七窍生烟,猛提一口真气,腾空跃起,双臂抡圆,力劈千斤,一刀把那将官从脑袋连臂膀劈为两爿,在洪大海们的惊愕间,武松随即又托地跳起,空中一个旋转,反身又是一刀斜扫,将另一个将官齐腰斩为两截,这两个将官瞬间死于武松的刀下,也许他们的魂灵自以为是一种荣耀,只可惜武松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刀劈了两个将官,已没了生命危险,武松松了一口气,而洪大海却慌了心神。他原以为自己虽打不过林冲,肯定可以对付武松,可今天这一战,武松的神勇犹如林冲,看来自己肯定要栽了,硬撑着没有取胜的把握,逃回去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洪大海这时才想起,师父“铁脚头陀”曾说过叫他不要无端去惹武松,可师父你在哪里,为啥不来帮帮徒儿? 武松见洪大海愣神站在那儿,用手一指说:“你也算一个江湖汉子,却帮着张家干着祸害百姓的事,你知罪吗?” 洪大海无语。 武松见洪大海不动,反而下不了手,是该除去他还是留他一条活命,武松举棋不定。 这洪大海见武松未出手,认为有机可乘,突然挥刀向武松扑来。 已没有丝毫再考虑再客气的余地,也没有去怜悯去惋惜的心情,武松再发神力,一刀格开洪大海的刀,随即再劈一刀,洪大海来不及伸刀,只好伸着脑袋,被武松劈个正着,那落地的脑袋还不服气似的滚了几滚。 一场凶险是平息了,可武松的心情略显沉重,老天爷啊,为什么非要逼着我杀人? 两个衙役惊魂方定,走过来扶着武松的臂膀,这是他们平生所遇见的最大的凶险,经受着恐惧的煎熬。 武松叫衙役把三具尸首扔进黄河,两个衙役顺手摸清了死人身上的银子,他们可以在路上买好酒好菜敬武松。 看着三具尸首被衙役扔进黄河,武松心想,让黄河之水洗涤他们魂灵中的丑恶吧。 武松未敢多作停留,领着两个衙役飞奔而去。 当探马把洪大海三人已死的消息报给张有寿时,武松他们早已远离澶州府的边界。 张有寿十分丧气,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倒不如冒着风险作案,在黄河边埋伏弓箭手,一举射杀武松,现在机会贻失。 就在武松遇险黄河大堤的时候,阳谷县城里来了一个蓬头垢面的讨饭女人,向人打听潘金莲的下落。这讨饭的女人就是潘金莲的胞妹潘金花,因美貌过人,生怕遭遇不测,只好把自己弄得全身脏兮兮的。 潘金花当年在牛大户家得到一个老长工的帮助,逃进了山林,以后两年到处流浪沿村乞讨,漂流回到了清河县,却听说胞姐潘金莲嫁给了世上最丑的男人武大郎,在清河无法存身而搬到了阳谷县,故一路乞讨来到了阳谷。 潘金莲的名字在阳谷县可是家喻户晓,人人皆知,但人们一看这个讨饭的女人三分象人,七分象鬼,无心理她,只是手一挥说:“死了。” 他们忘记了世上有一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若他们知道眼前这个既不象人也不象鬼的讨饭女人是一个绝色的大美人时,那可餐的秀色会让他们悔青肠子。 潘金花在问了几个人只得到“住在紫石街”、“死了”的回答后,遇上了卖水果的郓哥。 “小兄弟,向你打听一下潘金莲的事。” “你是潘金莲的什么人?” “我是她的妹妹。” “她于二个多月前死了。” “你能告诉我,我姐是怎么死的?” “我若说了,你听了不好听的话可别骂我。” “你尽管照直说,我不会骂你的。” 于是郓哥把他所知道的王婆是如何唆使潘金莲与西门庆睡觉、武大是如何捉奸被踢伤后又被害死的、武松回来是如何报仇之事,一五一十告之潘金花,郓哥又反复强调了一句:“王婆与西门庆是武二叔杀死的,你姐是自尽的,如你不信,我领你去找胡二爷,他知道得比我清楚。” 于是郓哥领着潘金花来到了紫石街胡二爷家。胡二爷告诉潘金花:“你姐在临死之前说过,她心里只爱过武松一个人,当时有好多人都在现场。” 在郓哥的指点下,潘金花来到了她姐姐曾住过的房子门前,如今已易主他人,她看了一会,回转身慢慢离去。 潘金花一路走一路想,这王婆贪钱卖弄风情让我姐姐做了鬼,实在罪该万死。西门庆妻妾成群,却勾引我姐姐,又主谋害死武大,这个淫贼万恶不赦,就是一万年以后,也不会有人同情他的死,武松杀了他,实如景阳岗打虎一样为民除了害。可我的姐啊,你爱武松不成,也不应该受王婆诱惑与西门庆勾搭,你把武大拖入阴间,自己也落下奈何桥,你是一个苦情的女人也是一个不明智的女人。 潘金花想着想着又恨起武松来,是你逼死了我姐姐,你明知武大配不上我姐姐,她遇上了你,她想选择你,你为了你哥哥而不顾我姐姐的感受,她挣不脱枷锁,做垂死一搏,也情有可怜之处。即使我姐姐有罪,你也应该有同情之心,我姐在紫石街的小楼上,向你投出的热气腾腾的爱恋,那是真切的,不带一点淫荡之意。你哥死了,你可以去杀死王婆,杀死西门庆,为你哥报仇,你可以领着我姐远离江湖,到深山老林去做一对恩爱夫妻,白头偕爱,不也很好嘛。可你为了江湖上那什么超凡入圣的狗屁名声,绝情地逼死了我姐姐,也让我无家可投,孤身一人,如落叶般飘零。 想到此,潘金花恨上心来,别说你武松去了孟州,就是到了天边,我也要追上你,我要当面问问你,我姐那样爱你,你为何还要逼死她?潘金花想,有什么法儿可杀死武松,为姐姐报仇。 潘金花未想出什么主意,也只好等到了孟州再想法儿。于是潘金花一路乞讨,向孟州方向追赶而来。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五十一章 澶州道杀手归西 日月互换,斗转星移,在这六月初头的季节,好几拨人马犹如箭矢,正飞向孟州方向。 武松一行三人倒也无拘无束,黄河岸脱险之后,连日来都是衙役用还酒好菜供着,这哪象是去坐牢,好象是在游山玩水。这行经常引发路人目光的惊异:看公人手中的枷,看武松脸上的印,分明是公人押解犯人,可犯人怎么成了主人,而公人反而成了跟班?人们茫然不解,这世事变幻也太无常了。 潘金花就没有武松的口福了,她只能是沿路乞讨,食不饱腹,早一顿,晚一顿;夜无安寝,随便找一个廊檐、草堆、牲圈蜷到天明。好在她二年流浪受尽了颠簸流离的风霜,已适应了这艰难困苦的生活,且报仇的决心也给予了她莫大的支撑能力。 鲁智深与史进二人一路悠闲自得,日出赶路,日落歇店,大碗酒大块肉,畅快淋漓。由于他们是从十字坡直去鹤壁,路短且脚力矫健,比武松早一天到了鹤壁,而拐道去了新乡,走在了武松的前头。 西门庆的家人又返回到东京,报告了武松已被押解的消息,这对高俅来说无疑是被抽了一个耳光。征讨方腊的失利,宋徽宗未给他好脸色,在朝房也感容颜无光。虽然他手握大权,文武百官不敢当面讥讽,但他心里明白,那些官员在背后定会骂遍他高俅的十八代祖宗。现又听武松安然无恙地活在世上,高俅有点气急败坏,他也受不了西门秀每天的叨扰。 高俅在议事厅里查看着地图,把指头重重地点在新乡的位置上,立即吆喝起来:“来人。” 一兵士跑了进来,“大人有什么吩咐?” “传呼廷珏快来见我。” 不一会儿,呼延珏来到了议事厅,上前叩礼:“小婿呼延珏叩见岳父大人。” 高俅一摆手说:“你到骠骑营调集七八名好手,去新乡那儿埋伏,等候武松,选择最佳时机把武松干掉。 这龙猛将军呼延珏系宋朝开国大将呼延赞的嫡系子孙,有着忠义的血统,虽做了高俅的女婿,但平时行事还算正直,。呼延钰一生虽碌碌无为,但后来在征辽中为宋江梁山军押运粮草,不慎死于非命,也算是为国尽了忠。 呼延珏一听高俅叫他带人杀武松,心有难意,我虽救不了武松,但总不能亲自去杀他,这样真会落下千古骂名的。 呼延珏连忙找个托辞对高俅说:“岳父大人,不知怎的,小婿近来常感身体有点不适,做事总是提不起劲。” 高俅一听,呼延珏不想去,也罢,不去也好,免得万一失手,自己的闺女可就要做寡妇了。 “你不去也行,但你必须把这件事落实到位。” “小婿遵命。”呼延珏可不敢再推托了,于是立即去骠骑营抽调人手。 呼延珏想,生死自有天命,武松啊,这就要看你的造化了,能不能躲过这生死一劫。 呼延珏到骠骑营传达了高俅的命令,抽掉了七名高手,让他们在新乡去孟州的必经路口截杀武松。 是武松命大,还是这批杀手命小?当这七人住在新乡路口的一个客店里等候,可等来的却不是武松,也活该他们倒霉,他们遇上了鲁智深和史进。 鲁智深和史进来到客店时天色早已黑透,史进进店时就发觉有人在窥视着,心中起了疑虑,借上茅房的机会,悄悄潜回查看,偷听到他们的谈话。他们正在说着刚来的人不是武松、而是一个胖大和尚和一个年轻后生之事,就听有个人问了一句:“你说是一个胖大和尚?” “那胖大和尚手里提着的禅杖怕有陆柒十斤重。” “不好,这个大胖秃驴肯定是鲁智深,我们要小心从事,千万别惊动他,以免坏了我们的大事,若杀不了武松,我们回去怎好向高殿帅交差?” 其他人听了称是。 史进可算听明白了,这是高俅派来的人,是来杀武松的,这高俅老贼可算干尽了坏事,迫害王进、迫害林冲、追杀鲁智深,现在又来截杀武松。让史进心中最恨的是,自己的师傅王进被高俅迫害而流落他乡,至今杳无消息。 史进悄悄溜回,把听到的情况小声告诉了鲁智深。 鲁智深可来了火,提起禅杖就要走:“先让这些撮鸟吃上洒家三百禅杖。” 史进让鲁智深坐下:“不忙,先吃饱肚子再去收拾他们不迟。” 店家送上饭菜,二人立即狼吞虎咽。 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个黑衣人来,是出去打探一下武松的行踪。 史进悄悄拔出刀来,对着黑衣人的背心猛力掷了过去。那黑衣人未提防背后会有人偷袭,刚走到门口听到风响,心生惊觉,但想躲避已来不及了,飞来的刀插进了他的后心,他很艰难地转过头来,用手指了指史进就“噗”地一声倒下了。 那店家一看杀了人,吓得浑身直抖。 响声惊动了后屋的其他黑衣人,但还是慢了半拍,被鲁智深和史进堵在屋里。 这六人一看,决不能困在屋里坐以待毙,于是六人一起发力撞倒后墙,瞬间跃出屋外,那草房也随之塌了下来。 鲁智深和史进也跟着跳了过去,不需打话,三圈一,打成了两团。这些骠骑营的杀手武功都不弱,且训练有素,与鲁智深、史进二人刀来棍去,枪来杖往,抗衡了很长时间。只可惜这些黑衣人遇到的二人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时间一长,他们感到吃力,招数也失去了先前的凌锐,变得迟缓而有了破绽。很快,这些黑衣人不是被鲁智深的禅杖削了脑瓜,就是被史进的铁棍敲碎了脑壳,一个个相继去见了阎王。 史进挨个搜清了死人身上的银子,因为死人已不再需要花银子了,而史进他们正缺少盘缠。 鲁智深从史进手里抓了一半银子送给店主夫妇,告诉他们这儿不能再住了,拿着银子去别处安身吧。 店主夫妻二人仍是抖个不停,他们心里确实害怕极了,转眼之间,他的店里店外躺了七个死人。 鲁智深问:“你们老家在哪里?” “郑州那边的乡下。” 鲁智深想了一下,对史进说:“大郎,看着他们怪可怜的,我们就多绕一点路,送他们到郑州吧。” 鲁智深又问店主可有埋死人的地方,店主说后面有个地窖。于是鲁智深叫店主赶快收拾东西,他和史进把死人一个个拖进地窖并用土封好。 待一切收拾停当,已是半夜以后,他们稍微眯糊了一会,天刚放亮就上了路。 第二天中午武松三人赶到客店时,见没有一人,又见后屋倒塌,有打斗的痕迹,地上还有血斑,武松想,不知这里又发生了什么事。看屋里有吃有喝,且菜蔬还是新鲜的,知道这儿的事发生的时间并不长。 甭管他发生什么事,还是先填饱肚皮好赶路。 不几天路程,武松三人来到了江湖人都会心惊的“十字坡酒店”。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五十二章 十字坡喜庆重逢(1) 对于十字坡的名头,武松已有耳闻。 进不进这个闻名遐迩的既有神秘色彩又有点恐怖气氛的酒店,武松抬头望了望天空,骄阳似火,烈焰扑面,算着从阳谷县一路走来,山高水长,走了一个多月,现时令已是六月下旬,快将进入伏暑天气,这中午时应该进店打尖休息。 武松看到院里停放着一辆马拉大车,上面装载的物品才卸了一半,由此看来这十字坡店还是正常接待着来往客商。武松想着,一脚跨进了院门,你既敢开,我就敢来,难道害怕你吃了我武松不成。 武松让衙役跟着进来,就在外面凉棚里的一张桌子旁坐下,衙役忙着放好枷与朴刀,又解下腰刀放在桌旁,看武松坐定,才在另两面的凳子上坐下。 这孙二娘坐在里间一看来人,不禁有点纳闷,这个配军好像有点来头,既不带枷上锁,两个押解公差反而还要看着他的眼睛行事,孙二娘一想,这个配军一定不是一个好货色,肯定是一个当官的犯了事,拿钱买动了公差。一想到官家就恨上心来,孙二娘脸带笑容走了出来,拿眼一瞟武松的包裹,心里更认定自己的想法不会错,只有当官的才会有这么多的钱财,今天我要做掉你这个狗配军,取了你的不义之财,看你犯了事还在耍威风。 孙二娘盯着包裹的眼神,引起了武松的警觉,心想江湖上传言不假,这十字坡的的确确是个以假包换的黑店。 武松的包袱也确实有点分量,里面既有变卖哥哥房产的银子,又有临别的时候时迁塞进来的,而且一路上也未用多少银子,都是衙役在黄河边从洪大海那三个死人身上掏的银子。这银子既然让你动了心思,那我就同你玩一把,武松心里在想着,但未动声色。 武松转脸打量这个笑容可掬的女人,只见她身穿红色的绸衫,胸前突兀的双峰特别扎眼,有着无限的诱惑力。 两个公差毫不避讳地直盯着她的胸,眼睛里充满了一股原始的激情,甚至有点邪魅的欲望。 “真是该死。”孙二娘在心里骂着这两个公差,“你看吧,你看了也是白看,今天老娘送你归西。” 一看到女人,这地方即使再神秘,人的心中也会自然生有一种安全感。 因为女人是柔弱的,女人能生存的地方就应该安全,可十字坡却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 女人应该柔弱,可孙二娘偏偏比男人还凶猛还可怕,是一个很会笑的“母夜叉”。这就是孙二娘永远不同于一般的女人,她身材显眼,身体幽香,可以使人兴奋,可以教人能忘掉一切,有不少人就是这样在贪婪的欲望中不明不白地倒下。 孙二娘笑着问公差:“公差爷,想吃点喝点什么?” 两个公差回过神来,朝武松望着,他们在等着武松发话,这让孙二娘对自己刚才的判断有着十层的把握。 武松本想不要酒,但他对眼前这个女人起了兴趣,想同她耍一把,寻点刺激。 “好酒好菜尽管上。”武松盯着孙二娘的脸笑着说。 “请客官稍等。”孙二娘微笑着也盯了武松一眼。 男女对眼,好事就在早晚。不过,孙二娘的好事是扒你的皮,剁你的肉,夺你的包裹。 酒倒进了碗,武松细看觉得酒有点浑,心想这女人真的出手了。 武松伸手抓住酒碗,却没有端起,而是盯着孙二娘微笑着的脸。 “怎不见你家掌柜的出来?” “我家掌柜的出门办事去了。” “他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你长得这么漂亮,连我看了也眼馋心动,你就不怕有人起心对你用强?” “客官取笑了,这朗朗乾坤,可是有法度的。”孙二娘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可心里暗暗骂着:该死的贼配军,过会老娘让你到阴间风流快活去。 武松故意装着热不可耐的样子:“哎呀,这天气真是太热了,老板娘,你不会介意我打赤膊吧?” “客官随便。” 武松脱去了上衣,袒露出一副强健的身板。 武松这足以让天下女人倾心的身材,也使孙二娘有点为之惋惜,谁让你这个倒霉鬼是官家之人。 武松端起酒碗送到嘴边作势要喝。 两个衙役虽是又饥又渴,但看武松一直未动,他们也只好坐着,两眼一直溜在孙二娘身上,也忘记了饥渴,因为秀色确实可餐。 孙二娘看武松把酒碗送到嘴边,正暗自高兴,大事可成,那两个衙役她根本未放在眼里。 武松陡地又将碗放下,让孙二娘的心咯噔一下。 “我听说十字坡的包子十分好吃,名闻天下,老板娘去给我们上几斤包子。”然后武松又端起酒碗对衙役说:“喝。” 孙二娘答应一声向里间走去,两个衙役端起酒碗猛喝,而武松则把酒倒在脱下的外衣上,揉成一团。 孙二娘边走边喊:“包子来啰,”一看三个酒碗空了,武松咂着嘴,连说着好酒。 孙二娘脸上又浮起那妩媚的笑。 孙二娘把包子放在桌上,用手一指公差:“倒,”说来也怪,那两个公差真的“咕咚”一声,脑袋磕在桌子上。 武松装着头晕目眩的样子,抓住孙二娘的一只膀子,结结巴巴地说:“怎么一个美人进去,出来两个美人,来,陪我喝酒。”说着也“吧唧”一声,头垂到了桌上。 孙二娘在武松的肩头打了一巴掌说:“白糟蹋了这身肉,可惜老娘已有了男人。伙计们,开活。” 出来三个伙计,两个伙计拖走了衙役,拖武松的这个伙计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未拖动分毫。 另两个伙计出来一看,连忙上前帮忙,三个人一起发力,就是拖不动武松,他们的手已不知拖过了多少个死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只好去叫孙二娘。 孙二娘也感到奇怪,真是天大的新鲜事,三个活人拖不动一个死人。 “你们真是吃干饭的,屁大的事还得老娘亲自动手。” 孙二娘看着武松宽阔的后背,这身健硕的肌肉,再有份量也不会超出三百斤吧,三个人都拖不动的原因在哪里? 孙二娘想着,就脱掉了上身红色的绸衫,随手一扔,红绸衫在风中飘荡,红得象天上的太阳,可以撩拨起男人的欲望。 脱下了红绸衫,孙二娘的身体上展现着一个绿色的绣花胸兜。在那薄如蝉翼的胸兜里面,有着一对诱人的胸乳,那高耸的ru房将胸兜顶得高高的,任谁看见都会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即使这样,孙二娘又解掉了腰裙,此时的孙二娘完全是一个“招财童子”的打扮。 但武松闭着眼,他什么也未看见。 就在孙二娘的两手插进武松的两个胳肢窝时,武松顺势一个转身,用力一拉,两条有力的臂膀把孙二娘抱在当胸,随即压在地上。又一脚撩开板凳,把两个伙计撞瘫在地上直叫唤,另一个伙计傻了眼,大脑失去了思绪能力。 武松把孙二娘压在身下,由于孙二娘除了胸兜、短裤遮掩住部分身体,其它都是柔润光滑的肌肤,再加上胸前波动的双仞,武松的头脑一激灵,身下压的是一个柔弱的女人,下意识地松了几层力道。 武松看到了、也触及到了孙二娘的半裸着的身体,他怎么也猜不透女人的心,他不敢去想象这个女人何以不怕羞,何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店伙计面前敢于随便脱下外衣,只穿一件小衫、短裤。 刚被如同铁箍圈住的孙二娘,感到武松松了力道,立即发力反击,差点把武松掀翻。 武松丝毫未想到这女人的功力竟达到如此高度。 其实,这是武松犯了轻视妇女的错误,总把女人看着是娇柔软弱的,因此刚才以为用自己的武功对付眼前这个女人只是小菜一碟,也就卸掉几分神力。 当武松现在感知到这女人的力量时,才倏然发现事情远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么简单,才明白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是个可以在江湖上跻身于一流高手的女人,难怪让江湖人心有余悸。武松怪自己太小看这个女人了,他只好将全身真力运到两条臂膀上,死死按住了他身下的女人。 武松的气息喷发到孙二娘的脸上,太近的距离让武松也有点不适应,他发现孙二娘的表情起了变化。 孙二娘停止了挣扎,她的一双妙目紧盯着武松。 武松这才发现,由于二人一个拼命的下压,一个拼命的反抗,他们的**紧贴着,孙二娘的胸兜也歪在了一边,露出半个ru房。 武松连忙松了大部分力道,对孙二娘说:“你先叫他们把公差弄醒,我就放你起来。” 孙二娘点了点头,叫那个愣着的伙计快去。 武松正准备爬起身来,谁知正巧张青回来,看见个大汉赤膊趴在他老婆孙二娘身上,且孙二娘也是半裸着身体,这还了得。 张青拔刀在手,向武松扑来,口中喊着:“无耻的淫贼,拿命来。” 这张青可是真的拼了命,武松急忙跳起身,抓住桌上的刀,迎上张青砍来的刀。 孙二娘也赶忙爬起来,捡了衣服穿上。 武松被张青的刀逼得火起,立即发起神威,一连几刀把张青逼得不停后退,孙二娘见丈夫战不下武松,跑回屋里抓了根软鞭加入战阵。 软鞭在武松的前后左右上下溜动,散发着一片乌光,就好像一条迎风而来的毒蛇。 武松挡住张青砍来的刀,而眼睛始终关注着孙二娘手中的那条软鞭。 当武松一手用刀架住张青的刀,一手抓住软鞭的鞭梢时,从大门口走进了鲁智深。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五十二章 十字坡喜庆重逢(2) 鲁智深与史进把新乡客店的店主夫妇送到郑州,再转道来十字坡酒店,因绕路反而比武松晚到了一两个时辰。史进感到肚子不适要找个地方出茅,“那洒家不等你了,先去让他们准备饭菜,洒家的肚皮可饿了一个中午了。” 鲁智深走进院门,一眼看到了张青孙二娘夫妻正同一个赤膊大汉争斗,连忙大声一喊:“二娘退下,洒家来了。”鲁智深看道旁有个马拉大车,一脚蹬去,大车直向武松撞去,武松见了,立马撤了张青孙二娘,对着已到面前的大车飞起一脚,大车又回旋着向正跑来的鲁智深撞去,一来一回,二人的脚分别抵住了大车的一端。 鲁智深与武松开始了一场力量的较量,二人把全身真力都灌输到腿上,慢慢地,他们的额头有汗珠沁出。 张青心里恨透了眼前的淫贼,准备挥刀上前剁了武松,被孙二娘拉住。 二人力蹬大车相持不下,可苦了中间的大车,抗不住两股神力的夹击,“砰”地一声散了架,货物散了一地。 正当鲁智深与武松又要进身再斗时,刚到院门口的史进一见,连忙大喊一声:“二位哥哥赶快住手。” 听史进一声吆喝,鲁智深与武松都收回了脚步,望着跑进来的史进。 史进跑到武松身边说:“哥哥,你让我们赶得好苦。” 鲁智深听明白了,眼前这个赤膊大汉不是别人,就是他们千里奔波追寻的武松。 “你就是武松兄弟,洒家叫鲁智深。” 武松抱拳作揖:“待武松穿好衣服,再同各位见礼。” 张青孙二娘这才知道,与它们打斗半天的汉子,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打虎英雄武松,但不知何为成了配军。 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的两个衙役被救醒后,见武松正如它们打斗,不知如何是好,也只能站在一边听天由命,直到现在才放下悬着的一颗心。 武松穿好衣服才与大家一一见礼,几人说着笑着。鲁智深捺不住了:“二娘,你不能让洒家空着肚皮说话,洒家刚才与武松兄弟比拼,饿得差点接不上力。” 众人大笑。 不一会,桌上摆满了酒菜,两个衙役倒也见眼生勤,忙着开坛倒酒,张青夫妇坐一凳,史进与武松一条凳,鲁智深体胖独坐一凳,两个衙役倒好酒,垂手站在一旁,他们不敢坐。 武松让他们坐下,说都是自家兄弟,二人才小心翼翼地打横坐下。 鲁智深指着酒说:“二娘,这里面又下了蒙汗药了吧?” “下了,麻翻你这大和尚。” 众人在大笑声中端起酒碗。 酒过几巡,食过半饱,史进用臂膀挨挨武松:“哥哥,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武松望了望孙二娘说:“怪嫂嫂觑上了我的包袱。” “我以为叔叔是吃官家饭的人,才动了心思。但有一事我疑惑不解,叔叔喝了我的独门蒙汗药,怎么不倒,叔叔真有能耐。” “武松哪有那么大的能耐,瞧,在这儿呢,”武松用手一指衣服上的酒渍。 “我说今天怎么失手了呢,谢天谢地,幸亏今天失手。” 武松听孙二娘说完了,立即站起身来,端起酒碗说:“武松今天言语不恭,对嫂嫂多有不敬,还请见谅,现借花献佛,敬嫂嫂一碗。” 武松这一说,倒让孙二娘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一笑变得更加迷人,变得更有吸引力。 武松这一说,也让张青释然了,是自己的老婆先下手整人的。 张青回敬了武松一碗,说刚才不明是非,贸然出刀,也请武松海涵。 鲁智深叫了起来:“嗨,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多礼,倒是让武松兄弟说说他是怎么沦为阶下囚的?” 于是武松从下山打虎说起,直说到杀了西门庆下了大牢,在黄河边杀了洪大海等等,足足说了一个时辰。 “那高俅又怎么派人截杀你?”鲁智深不解地问武松。 武松有点莫名其妙。 史进就把在新乡打杀黑衣人的经过说了一遍。 武松想了一会说:“西门庆是高俅的舅子,高俅就是无事也总爱鸡蛋里挑骨头呢。”武松谢了鲁智深与史进的相助之情。 突然,孙二娘“噗”地笑了声:“叔叔,你还得应该感谢我一声,我做掉了从京城里来的几个人,还烧掉了那个关于复查你案件的什么文书,我也不知是做了好事,还是帮了倒忙。” “不管怎样,也得谢谢嫂嫂。” 鲁智深笑着说:“二娘哪是有心帮你,她是看上了那几个人身上的包袱。” 众人又大笑着喝酒,喝到高兴处,大伙都有几分醉意。 几个伙计拾缀完地上散落的物品,来问张青怎么修理一下大车。 张青惊叹鲁智深与武松的神力,更羡慕武松的功夫,他们夫妻二人联手也战不下武松。 张青问武松打小什么时候习练武功? 武松说:“这说来话长,九年前,我因哥哥受人欺侮而打了恶霸的狗仔子,被迫逃亡他乡,慌急慌忙只顾朝南跑,不知跑了多少天才找到少林寺,一路上差点饿死。 武松所说的九年前,也引发了孙二娘的回想,想起九年前她只身逃亡的情景,她又想起了那个给她干粮的男孩,不是那干粮她孙二娘也许会被饿死,不是那干粮增加了她逃跑的力气,也许她会被奸人抓住。这男孩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学艺下山后苦苦寻觅了几年,可这男孩在哪里,她连这男孩的名姓都不知道。 她与师兄张青成婚后,但这现实阻止不了她心中的幻想。能够生活在幻想与现实之中,这就是具有思想的人类不同于其它动物的根本区别所在。 孙二娘过多的幻想曾引起张青的不快,所以去年孙二娘在那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地方,曾对天、对地、对风说过:这是最后一趟。 她逃难饿得昏阙时,而救助她走出死亡境地的那一个男孩,她能忘了吗? 不能,任是谁也不会能,动物尚有知报的灵性,何况人乎。 沉浸在回忆中的孙二娘,只听武松又说:“世事也真是太恶了,在我逃到阳谷县附近的那天晚上,遇到一个比我稍大一点的女孩,她也是逃避奸人追杀,当时已饿得瘫在地上,我一看,心里什么也未想,就把身上仅有的一点干粮全给了她,可未来得及说什么又被马队惊散了,我是男孩,即使饿着,还是逃得了性命,可怜那个女孩,不知最终是否逃脱? 当孙二娘听到武松说遇见一个女孩时,她的心里猛地掀起了一股狂澜,她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她站起身来一步跨到武松身边,一把拉起武松,双手紧紧抓住武松的两条臂膀,一双眼睛注满了女人的温柔,深情地望着武松。 这一下可把大家整懵了,只有张青好象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武松也懵了,这女人的心思真让人难以捉摸,看她双眼噙满的泪花,一脸的情思绵绵,这哪像是一个让江湖人闻名掉魂的“母夜叉”。 只见孙二娘晃动着武松的身体,嘴里喃喃说着:“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武松茫然不解。 又是伤情、又是喜悦的孙二娘,毫无顾忌地抱紧了武松,“我终于找到你了,”说完又笑了起来。 鲁智深他们看得呆了。 武松被孙二娘抱得窘了。 只有张青心里别有一番滋味。 武松急了:“嫂嫂快松手,成何体统?”武松想起曾对潘金莲说过这句话,只是不一样的场景、不一样的感觉。 孙二娘松开武松,把武松又按坐在凳上,端起酒碗说:“我敬你一碗,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鲁智深说:“二娘,你这是唱着哪出戏?” “你真是个大笨和尚,到现在还不明白,我就是那个差点饿死的女孩。”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五十二章 十字坡喜庆重逢(3) 别说鲁智深笨,武松也是刚反应过来,原来孙二娘就是九年前他逃难时所遇到的那个女孩。 江湖说大谓大,说小也小,连鲁智深与史进也感叹不已,人生何处不相逢。 孙二娘在心里常感恩似地惦念着那个救助过自己的男孩,想不到今天有幸相遇了,更未想到他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松,她的心里由衷地喜悦,也有一种莫名的羡慕和依恋。 她端着酒碗,两眼情切地看着武松。她想着被武松压在身下的情景,现在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她甚至有种就让武松这么压着的感觉,但她心里明白,那只能是一种不可逾越的渴望而已。她又想到今天险些坏了武松的性命,由此也该收手了,十字坡酒店以后不再卖人肉叉烧包。 武松虽然没有孙二娘那么激动,但他身在囧途中时遇到当年“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孙二娘,心中自然也生有一种“乍见翻疑梦”,“他乡遇故知”的感触,心丝也像琴弦一样不停地颤动,人生路上偶然相遇,偶然重逢,聚散之间,实是恍惚如梦。 武松故意不去看孙二娘,独自喝了碗中的酒。因为孙二娘已名花有主,即使她的喜悦、她的真情不带一点暧昧的色彩,但刚才的拥抱也已让武松感到有点受不了。之前他把孙二娘抱在胸前又压在身下,那只是为了生死而作的一种搏斗;后孙二娘又抱住他,那可是炽热情感的一种渲泄。 鲁智深说:“武松兄弟与二娘今日重逢,真是难得,可喜可贺。”说完哈哈大笑。 一片豪爽、真诚的笑声中,只有张青感觉自己的笑声里有一丝苦涩的味道。 这一顿酒一直喝到天晚,伙计们早准备好洗浴用水,几人洗去了连日奔波的风尘,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只有张青孙二娘夫妇一时都未睡着,孙二娘似乎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张青对孙二娘今日的开心有一种莫名的忧郁,实在睡不着就亲热一番,这一晚孙二娘对张青倒是极尽了一个妻子的温柔。 第二天无事,仍是喝酒吃肉,一切起居都有人服侍照应,武松似乎又回到了去年在哥哥家短暂的生活环境里。 第三天闲暇,大家喝酒吃肉论功夫,说说江湖上关于宋江、方腊的传闻。孙二娘为武松铺床叠被、端茶倒水的关怀备至,别说张青心里有点堵得慌,就连鲁智深史进也有点妒嫉。 鲁智深开玩笑地对孙二娘说:“二娘,你偏心,你也该把对武松兄弟的好,随便分一点给我们吧。” “去你的吧,你这死大胖和尚,我整天好酒好肉供着,还塞不住你的嘴。” 三天过去了,大家觉得都应该走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史进说他明天回华阴县,现已无处可去,只有上少华山入伙落草。 鲁智深说与史进同行一程,然后转道回二龙山,出来太久了,以防朝廷对山寨有什么不测。 武松让衙役收拾好东西,这牢狱之苦躲是躲不过去的。十字坡酒店的生活再舒适,却不是他武松久留之地。他虽然无意间救过孙二娘一次,但他只是孙二娘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只是孙二娘生活中的一个多余的人。 首先是鲁智深史进二人与张青夫妇、武松一一作别而去。 武松要行,可孙二娘死也不同意,她要武松别去坐牢受苦,与他们夫妻一起闯荡江湖岂不快活,她拉住武松不放,她流下两行清泪,她甚至跳起来要去拿刀剁了那两个衙役,弄得张青也不知如何是好。 武松无法,只好同意再住一天,仅此一天。 这一天,孙二娘可忙开了,最好的酒,最好的菜。她亲自上锅掌勺,把一腔关注之情全都倾注在这饭菜上,因为明天武松就要进入牢营经受三年牢狱之苦。 这一天,孙二娘有点心烦意乱,好不容易遇到了那个男孩,自己也不能以身相报,只好一有空儿就陪着武松说说话,她以为这样就是对自己的最大的安慰。 这一天,张青与武松也受着煎熬。张青看着自己的老婆粘着别的男人,那心里的滋味可不好受,好在江湖传闻武松是一个正人君子,使张青心绪稍安。而武松所想的是把时间赶快熬过去,免得夜长梦多,心有旁骛,一个不慎而坏了江湖义气。 这一天最后的晚餐上,孙二娘对张青说:“当家的,我要认武松为弟,你可同意?” 当着武松的面,张青不好说不同意,况且明天武松也就走了,认与不认也就无所谓,不如客气点,就笑着对武松说:“也好,我们以后就叫你二弟,你叫我们大哥、大姐就行了。”因为论年龄张青长武松几岁,孙二娘也大武松两岁。 武松一想,对劲,与孙二娘以姐弟相称,以后在江湖上可以省去多少口舌是非。武松当即站起,双手一抱拳:“大哥大姐,小弟武松有礼了。” 自此以后,在血雨腥风的江湖上孙二娘对武松就多了一份亲情的牵挂,武松就把孙二娘当着姐一样地护着。 其实孙二娘要认武松为弟,一是以后哪天再同武松在一起,好歹有个姐姐的名分堵住无端是非之口;二者对武松的相救无以为报,确认了姐弟名分,是弟弟救了姐姐,她心中也就没有了愧疚。 张青心中也很释然,孙二娘与武松既认了姐弟,以后也就不会再有其它不称心的事发生。 一日已过,武松早起忙着动身。吃过早饭后,武松着衙役为自己上好枷挂好锁贴好封条,因为十字坡酒店离孟州牢城只好半天的路程。 孙二娘在厨房拿出烧鸡、牛肉等几个小包要拴在武松身上,张青笑着说:“二娘,你是准备让二弟去牢营开饭店不成,这大热天很快就会发臭的。”孙二娘想想也是,不禁笑了起来:“我不是怕二弟挨饿吗?”就把一个烤鸡拴在武松身上当中饭。 待两个衙役取了所有物件,武松向张青孙二娘作别上路,走到门口,武松望着南方起伏的山峦,心生感慨。这里离少林寺也只有三四天的路程,可现在自己是戴罪之身,无法上山拜谒师父。 孙二娘跟在武松身边,千叮咛万嘱咐,两眼噙满了泪水,生怕武松一去永不回返,真是“相见时难别亦难”。 孙二娘的关切让武松感动不已,也让张青重新认识了孙二娘,别看他老婆大大咧咧、泼泼辣辣,却原来是个知情知义的“母夜叉”,他感到以后要好好地疼爱老婆,于是他伸手扶住了还在眺望武松背影的孙二娘。 中午时分,武松一行三人来到了孟州牢城营前,牌额上书写三个大字:“安平寨”。 武松自以为他以后的三年牢狱将会平安无事。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五十三章 安平寨勇拦惊马 在牢房接收管理处,押解的衙役在办理好交割手续后,为候在屋外的武松开了枷,武松从包袱里取出十两银子递给衙役,嘱咐他们一路小心,虽天热也不要贪酒。 两个衙役诺诺点头,并向武松行了大礼,二人拜别而去。 那些看门守牢的兵士、狱卒看了心中很是气岔,这个配军也真够臭美的,来坐牢还摆谱,一会可就让你尝到什么叫做坐牢的滋味。 武松也明白,从现在开始,再不是什么打虎英雄,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囚徒。 有狱卒把武松送进牢房,这可不是客栈的标准间,只是地上铺满了稻草的大通道,充斥着一股臭味,里面有七八人横七竖八地躺着,见有新犯人进来,那些人只拿眼瞟一下武松就只顾睡觉。 武松随便找了一个空地方坐下,解下包袱,这才觉得肚子饿了,随手扯下腰间的袋子,摸出烤鸡,撕了一个鸡腿大嚼起来,心想还是女人心细,比男人想着周全。 牢房里一下子全闻到了那股香味,他们一看是新来的囚犯正在吃烤鸡,馋得他们都落下了口水,他们的眼睛相互一会意,立即就有几个人如饿狼扑食似的扑向了武松。 武松伸左右腿各扫倒一个,把这二人压在腿下,同时用头顶翻一个,把已啃了一半的鸡腿塞进了第四人的喉管,抓住第五人的前胸,把他扔在一边。 武松坐着不显山不显水地弄倒了五个人,牢房里所有的人都明白了,他们遇上了惹不得的主,他们这是虎口夺食。 武松看着那一双双贪婪的眼,于心不忍,把手中的烧鸡扔给了一个年长的人,让他分给每人一块,那些人连鸡骨头也嚼烂咽下。 他们吃了武松的鸡,也就对武松关心起来,问武松身边带未带银两,只有送了银子才能逃免那一百杀威棒。 武松笑了笑,用手一指包袱说:“只要你们替我看好了包袱,就会有酒肉给你们吃”。 正说着,有一差拨进来叫道:“谁是新来的囚徒武松?” “我是武松。” “随我去点视厅过堂。” 说着向武松伸过手来,武松知道差拨是要银子,但未理他的茬,径自向门外走去。 这可把差拨气疯了,他遇上了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走在半道上,有一个狱卒过来拉住差拨问:“今天又捞到了什么好处?” 差拨说“狗屁好处。”说着,用手一指武松又对狱卒说:“这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他以为自己是一个人物,什么打虎英雄,什么阳谷县都头,还装相摆谱,可到咱这儿就什么狗屁也不是。” “既然是一个不明事理的笨蛋,那就用棍子给他洗洗脑吧。”那狱卒有点幸灾乐祸。 武松只当未听见他们的谈话,自顾向前走着。 突然间,听到了一阵马嘶声和女人的惊叫声,只见一匹受惊的马驮着一个白衣女子,冲进了大门,正向武松他们的方向冲来。待武松惊觉回过头来,那匹疯马已把正说着话的差拨与狱卒撞昏过去,还在向前冲去。容不得武松多想什么,必须闪身躲开。可武松一看马上惊叫的女子时,立即迎着惊马跨前一步,一把抓住马的头,使出千斤坠的功夫,牢牢地顶住了那匹惊马。那正狂奔着的惊马一下子被外力顶住不前,猛地前蹄腾空而起,狂嘶不息,把背上的女人掀翻在地。 武松制服了惊马,看那女子已被摔昏,过去一探鼻息,知道只是暂时昏阙并无大碍,武松心想,这女人应该就住在这牢营城里,肯定会有人相救的,也就自己向点视厅走去。 这时大门口的那几个被吓傻的兵士才返过神来,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赶过来救护。他们拍醒了差拨狱卒,再看那女子原来是管营大人的女儿施珊珊,连忙分头报信。 武松一脚跨进点视厅,立即有人上来拦住:“你是何人,如此大胆,私闯点视厅?” “新到犯人武松前来点视。” 那管牢营的典狱长正坐在厅上,只见武松一人进来而不见差拨,就问武松:“那领你来的差拨呢?” “死啦。” “怎么死的?” “被马撞死了。” 典狱长一听,立即叫人出去查看。 典狱长说:“按太祖武德皇帝旧制规定……” 武松在厅下说:“知道,不就是一百杀威棒吗,来吧。” 厅上的军汉听了都笑了起来,难怪他敢于打虎,原来是个愣头青,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主动要求挨打的人,立即上前几人来按武松。 武松喝住众人:“慢着,我自己来,你们只顾打,我叫一声就不算好汉。” 武松又手指一个瘦小军汉说:“你不行,瞧你这身子板,板子打下来也没劲,只能是挠痒痒,让他们来吧。” 把那军汉气得直跳。 武松趴在大凳上,未等典狱长发令,那瘦小的军汉就捡起板子狠命打了起来,他把心中的怒气都发泄在板子上,他要打死这个不知死活的囚犯。又有一个军汉抡起了板子,待典狱长从案桌上扔下一百杀威棒的令签时,武松已被打了二十多板。 正在这时,差拨一拐一拐地跑到厅前,附在典狱长的耳边说了一阵,典狱长一听立马站了起来,问差拨现在小姐咋样?差拨回答说已被公子救治回府,军医正在诊看。 典狱长大喊一声:“停手。”行杖军汉的口中已报出五十之数。 武松的背和屁股已被打得皮开肉绽,但他咬紧牙关忍着未吭声,也使那些军汉心中生寒,他们的板下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宁折不弯的硬汉。 武松稍有吃力地抬起头来:“怎么不打了,我才刚有点汗。” 典狱长听着差拨说是厅下的武松拦住了惊马救了女儿,心生感激,忙用手一指武松:“听差拨说,这武松路上受了风寒,得了伤热病,少进饮食,身体虚弱,且记下那五十大板。” 武松却在厅下说道:“一路上我不曾害病,刚才还吃烧鸡呢。” 一军汉悄声说:“你也真是个傻瓜,这是大人有心成全你,还不赶快认了。” 另一人说道:“还真是的,你们看,都烧得说胡话。” 武松未语。 典狱长叫人把武松送回牢房。 当一些兵士军汉得知这个新来的囚徒能拦住惊马,心想那一定是位神人,因为孟州这座牢城营里是没有人可以做到的。 牢房里的囚徒看武松被打得皮开肉绽还能坚持不倒,心中十分敬佩,都围坐在武松四周。 年长的一位问武松:“请教壮士高姓大名?” “在下武松。” “武松,可是景阳岗打虎的武松?” “正是在下。” 那些囚徒们才知道眼前这个硬汉,就是江湖上闻名的打虎英雄,难怪能扛得住杀威棒。 而忍着疼痛的武松却想到了十字坡酒店,想到了孙二娘,她能送来几坛酒就好了,武松这时太想喝酒了。 门被推开,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囚徒们不知又来提审谁? 来人的态度十分恭敬,对武松说:“我家主人十分敬仰武都头,特命小人前来为武都头重新安排食宿地方。” 武松想,反正是坐牢,住啥地方都无所谓,打也打了,还有什么花样,随他怎么使出。 武松强撑站起,有两人上前扶了武松,一人取了武松的包裹,管家在前引路,出了门左拐右拐,进了一个院子,几人把武松送进了一个摆设齐整的房间,随即医生也到了,为武松洗涤伤口,敷上刀创药。 又有人提了热水为武松擦脸洗脚。 管家模样的人亲自提来食盒,里面是八碟菜蔬,随即来的人捧来了两坛汾酒。 武松虽如坠入云里雾里,但他此时太想喝酒了,况且肚子也早饿了,暂不管这个“主人”是谁,有何动机,先让肚子吃饱喝足了再说。 典狱长的女儿施珊珊因母亲刚刚病故,有点忧伤过度,今天骑马出去散散心情,回来时不知怎地惊了马。 她虽随哥哥一起拜师学艺几年,但因母亲对她太宠的缘故,未下十层苦功夫,因此她的武功没有达到一流上乘水平,对惊马无计可施,只好任由狂奔,她只是隐约记得有一个人拦住了惊马,以后她被摔晕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被救醒后,按医生建议需要休息几天,好好调理一下身体。 是谁拦住惊马救了她的性命?她的心里埋下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她要哥哥“金眼彪”施恩为她打听清楚,施恩劝她别急,过两天再说。 实是施恩这几天的日子很不好过,因受人挨打,正用纱布吊着膀子。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五十四章 牢城营武松作客 武松挨了一顿打,转眼又过上了神仙似的好日子,每天如此,有几个人服侍,老酒喝着,小菜变着花样。一个星期过去了,武松身上的杖伤也已结疤封口,手脚活动自如。 这一星期,安排武松生活起居的神秘主人始终没有出现。 施珊珊将息几天,精神已经大好,缠着哥哥施恩追问有否找到那个拦马的人,施恩总是笑着搪塞,说正差人寻找,肯定会找到此人,劝妹妹不要着急。因为施恩对武松只闻其名,未识其人,不知其性。 施珊珊见哥哥吊着膀子,皱着眉头,知道她哥哥心里正烦着呢,也就不再催问。 武松起先是抱着无所谓的想法走进这间舒适的屋子,可过了一个星期的好日子,使他有点犯疑,在这孟州牢城营一无亲戚二无故交,是谁这么殷勤地照顾自己,究竟有什么意图。问那些送汤送水的人,都噤口无语;问管家,你家的主人姓甚名谁,有什么用意?而管家只是说,请都头不要心急,到时我家主人一定会和都头相见的。既然如此,索性就耐着性子再等几天,武松也就放下心情,只管吃喝。 又过了两天,武松感到杖伤好得比较利落了,一早起来想出去走动走动,熟悉下环境,顺便活动一下筋骨,他就随便顺着一个方向向前走去。 武松穿过一个过道,刚转弯跨过一个角门,与一个人突然地撞了个满怀,武松一看是个年轻女子,手里拿着剑,武松连忙说声:“对不起。”武松不知道自己三转两转,转到了人家的后院前。 那年轻女子不是别人,就是施珊珊,这多天她一直呆在家里,感到太烦闷了,她想早上练一会功夫,就取剑走了出来,谁知竟撞上一个男人,这大热天气穿着单薄的衣衫撞在男人的怀里,施珊珊立即羞红了脸。虽听武松赔了不是,但也峨眉带色:“你这人走路怎么不长眼睛。” 武松又打招呼:“我不是有意的,真的对不起。”说完,武松转身欲走。 施珊珊见面前之人相貌堂堂,一身威武之气,但却脸刺金印,心想这是何人,又因何事而成了牢城营的囚徒,今天怎么又会在这里? “等下,你是何人,怎么跑到这儿来?” 武松停住脚步,对施珊珊说:“我叫武松,是新来的囚徒,至于怎么在这儿,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施珊珊对武松的回话有点摸不着锅灶,但武松的响亮名头,她早有耳闻。 “你就是那个打虎的武松?” “是的。” 施珊珊的脸色和缓下来。 “因何事被发落到孟州?” “因杀了人,小姐要是没有其它什么事,我就告辞了。” “你还没说明白,现在怎么会在这儿?” “只是随便走走,我就住在前边。”武松说完转身离去。 这让施珊珊更是茫然不解,难道是因为武松在江湖上的名头而特地给予优待,但这里是施家的住地。 她要找哥哥施恩问个明白。 武松回到房间,管家正送来早点,武松对管家说:“若今天你家主人再不出来见我,我立马回牢房。” 管家只好去禀报施恩,而施珊珊也正好找来向哥哥问个明白。 经过这多天的休养,施恩的胳膊已除了绷带,情绪也已稳定。 这施恩就是典狱长的儿子,也拜师习得一手好枪棒,江湖人称之为“金眼彪”。施恩的头脑比较灵活,并倚仗着他父亲的财力,在“快活林”商业街不但自己开了店铺、酒楼,还兼任着维持街面的治安,向其它客商收取一些保护费。可十几天前,“快活林”来了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抢了他的店铺,还打伤了他的头与胳膊,他只好忍气吞声,谁让他技不如人。 当他听说武松被发配来到孟州,且又一显身手拦住了惊马,他有心想结拜武松,也许武松会为他出一口恶气。于是刚来到牢城营的武松就成了嘉宾。 施恩吩咐管家中午备一桌上好的饭菜,并让施珊珊一起作陪。 “哥,喝酒是你们男人的事,要我去干什么?” “到时候哥会给你一个惊喜。” 中午时分,武松受邀来到了小客厅,施恩早等候在那里,见了武松便走上前去作揖,武松连忙还礼:“我是一名囚徒,怎敢受礼。”二人客气一番方才坐定,施恩让管家去叫小姐出来。 施珊珊已见过武松,加之男女有别,也就不需什么客套。 施恩对施珊珊说:“珊妹,你可知道眼前之人是谁吗?” “知道,打虎英雄武松,我们早上见过了。”施珊珊说着想起早上撞怀之事,不禁微微红了脸。 施恩倒未注视到施珊珊脸部表情的变化,他端起酒杯对武松说:“小弟施恩,早闻武二哥大名,今日有幸得见,心中高兴万分,只是前几天有事务缠身,未能为武二哥接风洗尘,今日特备薄酒,以聊表心意。” 武松站起:“施相公太客气了,武松如今是一名囚徒,戴罪在身,怎敢有劳施相公。” “武二哥说哪里话,你以后不要叫我相公,直接叫我施恩就行了。请。” 二人干了一杯酒,施恩对施珊珊说:“珊妹,你也该敬武二哥一杯酒,你不知道吧,他就是你天天念叨着要我寻找的那个拦马救命之人。” 施珊珊一听,又惊又喜,心中的打虎英雄与拦马之人这两个影子迅速重合一体,怎不让她芳心荡漾。此时施珊珊有点腼腆起来,半天才低声说了一句:“谢谢武二哥的救命之恩。” 酒足饭饱之后,武松对施恩兄妹二人说:“谢谢你们这些天的照顾,身上的伤处也快痊愈,武松今日就住回牢房。” “那怎成啊,你是我施恩请都请不来的尊客,我看了你的案卷,你原本就不应该坐牢。” “既然我已经成为你治下的一个囚徒,就应该住在牢房,住这儿会对你有所拖累。” 倒是施珊珊想出了一个理由:“武二哥,小妹学艺不精,想求武二哥每天帮助指点一二。” “是啊,早早晚晚我们兄妹二人也可以向武二哥学点本领。” 武松见施恩兄妹二人说得如此诚恳,也就同意住下,但在吃饭问题上,让施恩随便些,也不用这么多人服侍。 施恩笑着点了头。 就在今天下午,孟州城来了一个乌头垢面的“女花子”,她就是潘金花。 潘金花自离开阳谷县,一路上受尽了风霜之苦,终于追到了孟州牢城营外,她想要去杀死武松。 自己是个女人,是个讨饭的女人,手无缚鸡之力,且又身无分文,怎能杀得了武艺高强的武松?况且也进不了牢城营,就是进了牢城营也不认识武松。 她在孟州城徘徊,可思前想后,自己唯一的本钱就剩下一个女儿身。她看见了一个耍马叉卖艺的汉子,也就看了一会,虽然她不懂武功,但总觉得若要这耍叉的去杀死传闻中武功高强的武松,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她只好边乞讨边寻找着合适的人选,为姐姐报仇的决心丝毫未减。 第二天,潘金花仍在街头踟蹰。 武松吃过早饭,感到闲寂,便去找施恩看看有什么事可做,一般的轻活对身上的杖伤已没有什么影响。 有几个商人模样的人正同施恩说着话,武松在屋外听了一阵,已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这是“快活林”商业街的商户,那个夺去“快活林”的人现在对他们加层加码收取保护费,如不交,那人手下的一批人就会来捣牌子砸店,他们已忍受不了又实在无法,才又来找施恩拿主意。 此时施恩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自己打不过人,又不知能不能请动武松,且武松身上的杖伤还没有完全痊愈。 施恩只能安慰他们一番,让他们再忍耐几天,一定会想出好的办法摆平这件事。 几个商人告辞离去,武松尾随他们走出牢城营大门。 守大门的兵士都知道这个武松是管营大人的座上客,也看见他拦住惊马,因此没有人敢盘问他。 武松喊道:“前面客官留步,想问一声,你们刚才与施相公所谈的是什么事?” 几个人一看是个脸颊带印的囚犯,不想搭理:“你问这个干什么?” “兴许能帮上你们一点忙。” “就凭你这个坐牢的。” 另有一个看武松虽是囚犯,却显露着一股英雄气概,就问武松怎么称呼? “我叫武松。” “景阳岗打虎的武松?” 武松点了一下头。 几人对武松有了信任感,就把“快活林”如何被一个叫什么蒋门神的夺去向武松说了一遍。 武松请几人顺路带着他去“快活林”走一遭,看看蒋门神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他们告诉武松“快活林”酒店里的那个虬须大汉就是蒋门神,让武松小心别招惹他。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五十五章 快活林武松卖醉(1) “快活林酒店”门口站着一个身高九尺、满腮虬须,身穿无袖对襟、腰扎功带的大汉,远望象座黑门神,武松心想肯定是因为他身材高大,人们才叫他蒋门神的。 如是两人站在一起,这蒋门神确实要比武松高出大半头。 蒋门神这个魔头名叫蒋忠,原从师于茅山道士,纵横于江南之间,作了不少**之恶,没有什么好名声,已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好几年,不知怎么突然跑到快活林来称王称霸。 人们不知道,也没有人想知道,人们只希望永远不再看到他的身影,或者永远不再听到他那阴鸷的笑声。 可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你越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它偏偏要出现在你的眼前。蒋门神的出现,使快活林的每一个人都矮了一截。 武松望着蒋门神黑铁塔似的身板,心想这家伙人高马大,也许有千斤骚力,可不能轻敌,自己确实还需要好好休息几天,恢复一下体力再作计较。 武松在一个烧卖摊点上买了两只烧鸡,准备带给那间牢房里的几个人,自己曾答应过要买肉给他们吃。 武松回到牢城营,请施府管家派个人把两只烧鸡送给了牢房。那几个囚徒很是激动,连看牢的狱卒也觉得武松是个信义之人。 一连几天,武松什么也未说,只是每天早起,除了帮施家兄妹指点一下武功,就是自己加强体能锻炼。 在孟州城流浪的潘金花,来到了一家屠宰生猪的作坊前,见门外停着一辆牢城营的马车,三个店伙计正在装肉。待马车走后,潘金花走进作坊,拿起扫把打扫着地上的猪毛、猪血、猪零碎。 肥头大耳的店掌柜一见忙问:“你这是干啥?” “掌柜的,我是一个讨饭的,你可怜可怜我吧,我每天可以给你打扫冲刷干净,还可以帮你烧水、劈材,你随便赏我一口饭吃就行了。” 杀猪的胖子望了望这个脏不拉稀的女人,心想这剩菜剩饭每天都有,且又不要付什么工钱,划算,也就点头同意了。 虽然是睡柴房,潘金花总算是在孟州城找到了一个落脚的地方,有了一口饭吃。 因牢城营的采购吃了回扣,每天的猪肉都是这个作坊供给,胖掌柜也常去牢城营里对那些管事的烧烧香。 一早上拉肉的马车又停在作坊门口,一个领头的兵士对拉马的兵士说:“把马看好了,别让它受惊,这大街上没人能拦得住它。” “哎,是的,你说那武松一下子就把那匹惊马拦住,该要用多大的力气,谁又有那么大的力气?” 胖掌柜向那个领头的兵士递去手中的水烟枪,笑着问:“有什么新鲜事,也说给我们听听。” 那兵士吸了两口水烟,就把武松如何拦住惊马的过程绘声绘色说了一遍。 临了,那兵士又加了一句:“现在牢城营里,这武松可说是一个人物了。” 两个多月来,潘金花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又听到了武松的名字。 胖掌柜从屋里提出两份礼品放在车上,他要随车去牢城营里送礼。 武松每天为施家兄妹点拨着武功,却不知自己的英俊潇洒触动了施珊珊的一颗芳心,施珊珊含情脉脉地关注着武松。 有道是最美丽的想法永远是在自己的心里,施珊珊想,假如自己能与武松一起仗剑笑傲江湖,共赏风花雪月,那该是一个何等惬意的璀璨人生。 她的心里已深深埋下了对武松无比爱慕的一颗种子。 胖掌柜从牢城营里回来,心里美极了,他所打通的销售渠道,让他在孟州城的屠宰行业中可以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一年可赚得很多白花花的银子,他高兴地哼起了小调:想亲亲想得我,手腕腕个软,呀呼嘿,拿起筷子端起个碗,呀儿呦―― 潘金花问胖掌柜的:“怎么不见掌柜的娘子?” “娘子?我孤家寡人一个,每天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那掌柜怎么不娶个娘子。” 胖子看了看潘金花一眼,他不想搭理这个女花子,可一提到女人,胖子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即使有人家看上我的钱,可人家闺女也看不上我的人。” “如果你愿意,可以娶我做媳妇。” “娶你?”胖掌柜嗤之以鼻:“就凭你这副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 潘金花抄起盆子里的清水,在脸上抹了几把,立即现出了一张无比俏丽的脸蛋。 这一下胖子呆了,连天上的太阳也呆了,仙女竟降临在这个血腥的屠宰场。 胖子喃喃地说:“你肯嫁给我?” “可以嫁给你,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只要你肯嫁给我,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那好,只要你去牢城营里杀了一个叫武松的人,我就给你做媳妇。” 这胖掌柜一听,浑身的胖肉一哆嗦:“你说啥,你让我去杀什么武松,可我只杀猪,却没有杀过人。你能不能不提这个条件好吗,你这是让我去送死。” “不行,只有你杀了武松,我才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你,服侍你。” “谈何容易,武松是天下知名的好汉,即使他现在身在陷阱中,可还是一只比猛虎还凶的狮子,我可不想死,也不想坐牢。”胖掌柜说着,一身胖肉又不禁抖了一下。 “那你真的不想娶我?” “想娶你,我的钱都给你。”胖子说着就向潘金花靠近。 潘金花回身从案板上抓了一把尖刀指着胖子说:“站住,你若用强,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知道你家的刀是锋快的,你也知道这儿离牢房不远。” 胖掌柜立住了脚说:“你长得再俊再美,我也无福消受,你走吧,我的姑奶奶。” 潘金花也只好又流浪街头,她抓了一把灰土在脸上抹了几下,她心中不明白,为什么这武松到哪儿都是威风不减。 又有“快活林”的商人来找施恩,倾诉着受蒋门神盘剥的忧戚和愤慨。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一种能让人做恶梦的人,那蒋门神绝对是其中之一,他豢养着一批打手整天乱窜,想着法儿收钱,把“快活林”弄得乌烟瘴气。 在蒋门神的眼中看来,“快活林”的所有生命和富足的财源,应全部归他拥有和驱使。 即使是这样,施恩仍是一筹莫展,他只能用好言抚慰那几个商人一番,只能是好酒好肉供奉着武松,他认为开口求武松的时机还不成熟,武松的身体现在是否完全康复、能否一举打败蒋门神,他的心中也没有什么把握。 可武松有点等不及了,他不需施恩来求他,既然蒋门神是一个祸害,就应该出手除去,可这儿是牢城营,不能随便杀人,况且,自己已是一个杀人的囚犯,因此对蒋门神也只能是教训一顿,给他一个惩戒。 武松见过蒋门神,心中知道如果要去与蒋门神一战,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去对付他,因为自己对蒋门神这个人具有什么样的武功不知道,只知道这孟州城没有一个人可以打败这个蒋门神。 但为保一方清平,武松愿意一战,邪不压正,武松窃以为自己不会死在这么一个武林败类之手。 武松要去与蒋门神一战,也有一点私心,这儿地处少林寺不远,他想再做出一件大事,既抗暴,也为少林寺争光,因此他对这一战也就雄心百倍。 第二天施恩又请武松喝酒时,武松说:“不忙,咱把事情说清楚了再喝不迟。” 施恩问:“什么事?” 武松笑道:“你也别再瞒了,我已知道,我刚来这牢城营时,你被一个叫蒋门神的打得头缠纱布脖吊绷带,你把这事情详细说给我听,让我心中有数,好为你也为‘快活林’的人出一口恶气。” 施恩也不想瞒了,这心中的耻辱让他都快憋出病来,于是施恩把自己如何被打,酒店如何被抢的经过如实说了一遍。 武松未语,他想这孟州是牢城营地所,都管不了作恶之人,这些官们都怎么? 施恩又说:“本想待武二哥身体养得强健时再说,好请二哥出手帮忙。” “我的身体已无大碍,现需要的是对蒋门神要有详细的了解,既知己也要知彼。” “这我可以派人出去搜集信息,但武二哥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 武松哈哈大笑:“咱们出去找一个什么东西试试不就知道了?” 施恩说:“这酒?” “马上回来喝。” 二人走到外面,找什么可以试试力气,正好牢城营拉粮食的大车进了大门,武松一看,朝那大车一指说:“有了。” 武松让大车停下,卸下驮马,用牙齿咬住拉带,力使千斤,缓缓地拉动了这辆满载粮食的大车,惊得所有的人咂舌不止。 武松对施恩说:“今天的酒你就一个人喝吧,我去‘快活林’酒店喝个够。”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五十五章 快活林武松卖醉(2) 武松一路朝“快活林酒店”走来,他留心一下,这一路竟有大小酒店十八家,多么吉利的数字,他在景阳岗下的酒店里喝了十八碗酒,一鼓作气打死了老虎,看来这次也是一个好彩头。 武松走进了“快活林酒店”,正值中午时分,里面坐满了顾客,这快活林共有二十多家酒店,蒋门神夺了施恩的这座地处快活林中心地带的酒店,一方面对其他人家的酒店敲诈勒索,一方面实行薄利多销的营运方式,并派出人手、甚至雇佣卖笑女到处拉客,他要把其他的酒店挤垮,迫使他们关门变卖或加盟成为“快活林酒店”的连锁分店。 这天蒋门神不在酒店里,他去孟州城防团练使张达山处,商量寻找一个什么借口再去夺取一家布店。 柜台内坐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妖艳女人,她就是这个酒店的老板娘,是城防张团练赎买回来的青楼女子,送给蒋门神做女人,这烟花女也就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尊贵的夫人,成了一个刚刚咸鱼翻身跳出苦海而又去推别人下水的主。 武松拣一处坐下,要了酒菜,悠闲自得地喝了起来,至于那种一人不喝酒的说法,对于武松来说,只是酒桌上缺少一种划拳猜令的热烈气氛而已。武松边喝酒边打量着酒店的环境,待客人差不多散尽的时候,他也喝了十多碗酒,已有三分醉意,并故意显出一副醉意朦胧的神态,付了酒钱,打着踉跄走出酒店。 隔一天中午武松仍去“快活林酒店”喝了十多碗酒,仍是一副醉态,一步三摇地回到了牢城营。这大热天的中午,蒋门神在里间歇凉,武松未同蒋门神打上照面。 施恩以为武松真的喝醉了,只是差人送茶送水不提。 第三天武松又去喝酒,见蒋门神正与他的夫人说着话,那女人看了一眼武松,小声告诉蒋门神,说这个人连续两天都喝醉了,蒋门神瞧了一眼武松,这只是一个配军,喝醉了也未闹事,你愿醉就醉吧,只要付清酒钱就行了。 武松坐下后打量着蒋门神,肚大腰圆,应是习练硬家功夫的,但见他印堂有点发暗,膀上的肌肉有点松驰,心想此人定是沉溺于酒色,且荒废了功夫所致。 武松边喝酒边想,明天应专攻他下盘,让他气浮意乱,自己才能胜券在握。 潘金花在街上又遇上了屠宰作坊的胖掌柜,胖掌柜见她凄凄楚楚确实可怜,就对潘金花说:“你去‘快活林酒店’找一个叫蒋门神的,也只有他才可以帮你杀掉武松。” “为什么说这个人能杀掉武松?” “他是半个多月前来到快活林,可说是打遍孟州无敌手。” 潘金花听了好像在黑夜里看到了一线曙光,她问了快活林的方位所在,就加快脚步向快活林走来。 当潘金花来到“快活林酒店”门前,思忖着如何找蒋门神出来说话,酒店里跑出两个伙计,恶声恶气地赶她快点离开。 一个说:“哪来的要饭花子,滚远点,别影响我们做生意。” 另一个说:“再不滚,小心打断你的狗脚。” 潘金花一听,这原来是一恶店,狗恶酒酸,人恶饭馊,看来这蒋门神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潘金花只好退到一旁,想看看情况再说。 这时,潘金花看到一个喝得醉醺醺的汉子走出酒店,左拐一步,右斜一步,向牢城营方向而去。 潘金花不认识,这人就是她想要为姐姐潘金莲报仇雪恨、而一直寻找着并欲除去的武松。 蒋门神走出门来,望着武松离去的背影,对一个伙计说:“明天去打听一下,看看这个配军是什么来历?” 潘金莲看到门口的粗黑大汉,认定他就是蒋门神,可怎么上前说呀?谁理你、谁信你这个讨饭的,若去梳洗干净,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一个单身女子又将会遭到不测。 怎么办?潘金花思量不出一个合适的办法,只好在快活林随便走着。 施珊珊见武松又是醉酒回来,有点心疼,她不明白武松到底怎么了,现成的好酒好菜不吃,偏要去快活林喝酒? 武松见是施珊珊,立即恢复了常态,说快着人把你哥请来说话。 一会儿施恩过来,问武二哥有什么吩咐? “明天我去与蒋门神一决生死,如赢了是我们的愿望,如我不慎丢了性命,什么话也不用说,差人把我的骨灰送回阳谷,并转告“十字坡酒店”孙二娘一声就行了。” “武二哥说的可是‘母夜叉’孙二娘?” “她是我的结拜姐姐。” 施恩听武松说得这么严肃,想了一下说:“武二哥,明天我们不去了,这事可以从长计议,何况武二哥今天也喝高了。” 武松也觉得自己说得过于悲壮了,不就是去打一个蒋门神吗,武松哈哈大笑起来,拉了施恩一把:“来吧,看看武松的醉拳。” 来到练武的场地,武松借着醉意,拉开架势,打了一套醉拳,直看得施家兄妹敬佩不已。 施恩不再顾及自己的身份,“噗”地跪下,纳头便拜,连磕四个响头,施恩边磕边说:“小弟施恩参拜武松哥哥。” 施恩是把武松当作神来参拜的。 武松未拉住施恩,连忙还礼:“这可使不得,武松只是一名囚徒。” “哥哥在上,施恩从此就是哥哥的生死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与施恩结拜为兄弟,武松心里当然高兴,最起码的他用不着坐牢了。 施珊珊笑了笑:“既然我哥拜了,请武二哥也接受小妹一拜。”说着向武松秀了一福。 斜阳的余辉披落在施珊珊的绿色长裙上,使她丰满的线条更加明显地展现出来。 武松望着这张脸,不由心中一阵激动,一阵莫名的激动。 施珊珊的确很美,圆圆的脸庞十分可爱,尤其一对眼睛,黑黑的眼珠暗传秋波。 这样的少女站在你面前,如果你是个真正的男人,难道会不动心。 但是武松很快从想象中收回心神,生死一战之前,是不该想那情感上的事情。 因为情感总是会让人软弱。 软弱就是死。 武松不想死,因此他应该什么也不要去想。 但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五十五章 快活林武松卖醉(3) 一早上武松收拾停当,吃过早饭,未让任何人跟着,就直奔快活林而来,他要喝下十八碗酒,为自己壮行。这一战,对于身陷牢笼的武松来说,是不能杀死蒋门神的,可蒋门神可以毫无顾忌地对付武松,因为自己只是一个囚徒。这也就自然形成了一个优劣之势。 武松这一去,施家兄妹有着不同的担心。对于武松的成败,施恩的担心掺杂了一种能否夺回快活林的心理私念,而施珊珊的担心则完全是一个少女对心中白马王子性命安危的挂念,她对武松虽然只是一个幻想,但自己芳心暗许,因此她想去为武松助阵,关键时也可尽力相助,于是她抓了宝剑随后悄悄地跟在武松后面。 武松来到快活林,走进第一家酒店。 “店家,你们这些酒店一般都卖什么酒?” “杜康。客官,你想喝什么酒?” “那就来一碗杜康。” 武松一口气干了,随手摸出一点碎银子扔下就走。 第二家酒店,武松又喝了一碗杜康。 第三家、第四家………… 武松一连喝下十八碗杜康,因天气炎热,顿感酒劲上涌,两颊早有汗滴。前面不远处就是“快活林酒店”,武松故意使自己的脚步凌乱起来,完全成了一个摇晃着的一阵风也能吹倒的醉汉。 武松七歪八扭地进了“快活林酒店”,这歪歪扭扭的脚步已经走出了一种奇特的韵律,就象是在配合着生命中某种神秘的节奏,每一个节奏都踩在生和死之间,踩在那一丛薄如刀刃的边缘。 在远处跟着的施珊珊不好现身,只能寻个隐蔽处窥视着酒店,心里七上八下地打鼓,即将发生的打斗将会出现一个怎样的结果? 在快活林挨过一夜的潘金花此时也来到了“快活林酒店”门前,她思前想后,要想为姐姐报仇,唯一的只有出售自己。她准备直接去找蒋门神,她也顾不了考虑什么不好的结果。 蒋门神的女人一看走进来的还是那个配军,不同的是前三天是醉着走的,而今天却是醉着来的。 武松趴在柜台上,一双醉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妇人,那神态就好象要一口吃了那妇人,不过那妇人到不惊怕,让一个英俊的男子看她的美貌,心中似有一种满足感,毕竟蒋门神长得太凶恶,五大三粗,黑如焦炭。 武松从腰间摸出一小锭银子放在柜台上,打着酒嗝说:“来,来……打碗酒。” 那妇人给武松舀上一碗酒来,武松端起酒碗,对那碗中之物慢慢品味,仿佛他到快活林来就是为了看到这个女人,就是为了喝到这杯酒。 其实武松既不是为了看这女人,又不是为了喝这杯酒,他是来找茬的,找茬是为了引出蒋门神来。 武松慢慢喝着酒,两眼仍直勾勾地盯着那妇人的脸。 说实在的,这妇人倒也可看,对一般人来说也可大饱眼福,长得虽不算太美,但仍有让人销魂的风韵,腰虽有点粗,但那一对丰腴的不停颤动的胸,藏着两股随时可以让人毁灭的火焰。 又有人走进店来,武松好似未曾发觉。走进来的人是潘金花,她有点着急了,就一头撞进酒店。 这时武松正把身体向柜台里面倾去,离柜台里那个女人的距离更近了。 武松用手指着女人的胸脯说:“你这个……这个真大。”武松也真的不好意思说出那两个字来。 这女人此时也被武松看得有点发毛,心里也就来了气,自酒店改成了姓蒋之后,可从来没有人敢在这里说胡话。 “你是哪来的醉汉子,说话都不知好歹?” 潘金花进来正好看到武松在指手说话,心想这世上的男人也真没几个是好东西。 几个伙计见那个“女花子”竟大胆的到酒店里,连忙过来哄赶。蒋门神的女人一指武松对他们说:“这厮好没礼,,给我把他打出去。” 几个伙计就来拉武松,武松稍一转身,一脚一个把几个伙计踢倒在地。 蒋门神的女人一看这个醉鬼不费劲地就踢倒了几个伙计,心里害怕,边喊着“当家的出来,有人闹事,”边想溜走,被武松反身又一把拉住。 潘金花看里面这几个人打了起来,吓得连忙跑出店外。 施恩从荫蔽处来到施珊珊身边,紧张地注视着店里的情况。 在里间休息的蒋门神,听到外面“扑通扑通”的倒地声,又听到自己女人的喊叫声,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就打着呵欠从里面走出来,他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他蒋门神这儿闹事? 他抬头一看,原来是在这里连续醉了三天的那个配军,正抓住他蒋门神夫人的手不放,以为武松要行什么不轨之事。 蒋门神这一见,立即心火大盛,随手拂起门口旁的一个酒坛,向武松砸来。 武松松掉了那个女人,伸手接住酒坛,拍开封口,一仰头“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对蒋门神理也不理。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蒋门神气得大喝一声:“你这贼配军是何许人也,想死也不找个地方?” “本二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景阳岗打虎者武松也。” 潘金花躲在外面,听到了武松的话,心想原来此人就是武松,倒是一表人材,难怪姐姐那么爱他,只可惜姐姐爱错人了,爱上了这个下流坯子。 当蒋门神明白眼前此人是那个打虎的武松,着实吃了一惊:“你为何在这里闹事?” 武松指着蒋门神语正词严地说道:“蒋门神,你无恶不作,欺诈成性,欺行霸市,欺压良善,本二爷今天是特地来教训教训你。” 蒋门神的脑袋急转了个弯,既是配军,或许就是施恩找来的帮手,但却是一个嗜酒的醉鬼。 蒋门神“嘿嘿”奸笑了两声:“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凭你打死一只老虎,也赶来找我蒋门神的晦气。既然你这个醉鬼存心来找死,那就休怪我下手无情了。”蒋门神说着就抱起双拳向武松扑来。 武松运起“凌波八步”,身一扭腰一躬,闪过了蒋门神的拳头。 蒋门神一招走空,回身一看武松正举起坛子向口中倒酒,连忙又向武松抡起拳头。 武松再闪,他要象在景阳岗上闪过老虎的“一扑二掀三剪”,让蒋门神三鼓而竭。 武松三闪之后,见蒋门神又向自己扑来,随即对着蒋门神的拳头扔出酒坛,酒坛被击得粉碎,四处喷溅的酒,洒了蒋门神一脸,趁着蒋门神抬手抹脸的当儿,武松一个倒地滑溜过去,一脚蹬在蒋门神的小腿上,蒋门神未防备武松有这一招,被一脚蹬倒,重重跌了一跤。 蒋门神一骨碌爬将起来,看武松仍是一副醉眼朦胧,也就未把武松放在心上,以为只要一拳就可把这个醉鬼打倒,甚至而使其毙命。 蒋门神又抡起拳头,击碎了武松推来的桌子,又击碎武松踢来的凳子,蒋门神虽奇怪自己的拳头怎么就打不中这歪歪扭扭的武松,但也为自己拳头的威力而自鸣得意。 就在蒋门神得意之时,武松的铁拳迎了上来,“砰”的一声,蒋门神被一股莫大的力道震得两臂酸麻,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连退了三步。 直到蒋门神心里方才明白武松是似醉非醉时,但已来不及了,武松一跃身起,展开“鸳鸯连环腿”,一脚踢中蒋门神的小腹,一脚踢在蒋门神的下裆。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五十六章 蒋门神趴地求饶 蒋门神被武松踢得疼得弯下了腰。 武松是武德坦荡的武松,他没有趁机痛下杀手。 武松与蒋门神的争斗,惊动了整个快活林,所有闻讯的人都在远远地围观,有几个胆大的才稍向前移动了几步。 人们在猜测着,议论着,萌动着一种缥缈的企盼及幸灾乐祸的心理,他们希望这个陌生人彻底打垮蒋门神。 人群中也有十八家酒店的店主,他们认出了那个陌生人。 施家兄妹见人多才敢近前现身,施恩紧握双拳,施珊珊抓剑的手心里已沁出了汗水。 人群里只有一人持着与所有的人不一样的心态,那就是“叫花子”潘金花。 潘金花看蒋门神与武松打了起来,她的心里可高兴极了,真是上苍有眼,用不着她去求蒋门神,用不着不惜脸面推销自己,但愿蒋门神能一拳打死武松,她好告慰泉下的姐姐。因此,她在人来得比较多的时候,禁不住喊了声:“打得好。” 她的喊声引起了众人的惊诧,不知这个“叫花子”在为谁助阵。 蒋门神忍着疼痛直起腰来,呼了两口气,眼睛又露出了凶光,集全身力量于拳头向武松击去。 蒋门神虽因酒色淘虚了身体,毕竟练就了硬家子功夫,且功力深厚,拳头挥出的威力可把铁板打穿。 武松见蒋门神来势汹猛,立即使出了拿手绝技“醉八仙”,半醉半醒地游走在蒋门神的前后左右,让蒋门神的一拳拳落空,并瞅空就给蒋门神一拳。 蒋门神一连中了武松几拳,纵是皮肉再厚实也已感觉抗不住疼痛,只好集全力又向武松抡起双拳。武松见拳到面前,身体一个后仰,随即又扭腰向旁飘过,蒋门神因用力过猛,一个踉跄,武松见机立即用足气力,抡起双拳,猛地双击蒋门神的后背,这足可开山裂石的力道,一下子把蒋门神击打得趴倒在地,“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武松一脚踏在蒋门神的后背上,挥拳又打。 蒋门神只得忍着痛喊声:“好汉饶命,有话好说。” 武松收住了拳头,指着蒋门神说:“要我饶你则可,必须依我三件事。” “好汉请说。” “第一件,凡在快活林抢夺的财物,不论是谁家,必须今天下午如数奉还。” 蒋门神点头:“依得。” “第二件,明日必须离开孟州,哪来哪去,你若不走,我则再打。” 蒋门神又点头:“依得。” “第三件,日后若行走江湖,不得再做为非作歹之事,否则,路上不遇桥上遇,我会同你算账的。” 蒋门神再点头:“依得,全依得。” “那你发个誓来。” 蒋门神无法,只得向天发誓:“我蒋门神若有违刚才的誓言,则遭刀剑穿心。” 武松放了蒋门神走出店门,众人才如从幻梦中惊醒过来,感觉武松与蒋门神这一战,若说是一场对抗演练,确实精彩绝伦,但这是一场来不得一点虚假的生死搏斗,可真是惊心动魄。 施家兄妹怀着不同的喜悦上前迎接武松,施珊珊的脸上荡起一种甜蜜的笑意。 众人激动地欢呼起来,而潘金花的心情却坏透了,事情的结局朝着她意愿的相反方向发展,她有点垂头丧气。她恨这蒋门神也太孬了,是一个空心萝卜,空长着一副架子,一身皮肉不值个屁钱。既然蒋门神都败下阵来,那么在孟州是不会找到可以杀掉武松的人了。但她心中有了一点疑惑,似乎感觉到武松身上有一股让人凛然的正气。 突然,有两匹奔马来到近前,从马上跳下一男一女,那女的不由分说,拨开人群,奔到武松面前,双手抓住武松的两臂,急切地问:“兄弟,你这是怎么啦,没什么事吧?” 武松一看来人是张青与孙二娘,忙笑着问:“大哥大姐怎么来了?” 张青说:“兄弟走后,我们有点不放心,今儿就赶来孟州看看,二娘还捎来一些酒菜。在那边大门口一问,说你来快活林了,我们就立即赶过来,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武松说:“没什么事。” 施恩听了他们的话,明白这女人就是“母夜叉”孙二娘,忙着对张青对孙二娘作了一揖:“施恩拜见二位。” 武松见状,适时为他们彼此作了介绍。 孙二娘有点急了,拉住武松说:“没事就好,我们找地方喝酒去。” 施恩请大家一起回牢城营。 一直看着武松这边的潘金花,见武松左右边各站着一个女人,心中更来了气,瞧你武松这德性,连坐牢都有女人宠着,真是太可恶了。 当武松一行向回走时,那十八家酒店的店主分别站在自家门口,每人手里端着一碗酒,他们以感激的心情向武松敬酒。 武松此时酒兴大发,也不推辞,又喝下了十八碗酒,这回武松可真的是醉了,脚下的步子已乱了章法。 看着施珊珊对武松一脸关切的神态,孙二娘凭着女人的敏感,看出了事情的端倪,这施珊珊定是爱上了武松。 孙二娘看施珊珊长得如花似玉一般,举止落落大方,与武松正好匹配,心想这样也好,我这兄弟的身边也该有个女人来拾掇照应。 孙二娘有了做一次红娘的心理准备。 孙二娘原以为武松坐牢一定会缺酒少肉,来时特地在马背上多放了一些酒菜,想不到武松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心里觉得好笑,也罢,这中饭也就来人吃来物,大老远地驮来,浪费了也怪可惜的。但酒桌上缺少了武松,喝酒也就少了一些兴头。 待武松醒来已是天晚,早有家人备好茶水,武松一番梳洗,出来与张青夫妇重新见礼。武松打败蒋门神而威震孟州城,孙二娘心中也很高兴。 施珊珊见武松醒复如初,芳心大慰,但想到娘亲已故,自己的心事不知如何向父亲和哥哥开口。 典狱长已知武松打败了蒋门神,为施家夺回“快活林酒店”,晚上特地设宴款待武松。分宾主坐定后,典狱长端起酒杯对武松说:“今日多蒙壮士出手相助,老朽感激不尽,请壮士满饮此杯,聊表老朽谢意。” 武松站起来接了酒杯,客气了几句,吃了一杯酒。 典狱长又说:“我已知壮士与小儿施恩结拜为生死兄弟,你以后就把这儿当做一个家。” 施珊珊听着父亲的话,心里美滋滋。 武松连忙说:“大人,武松这戴罪之身怎敢有如此奢想?” 孙二娘快人快语:“兄弟说哪里话,既然管营大人这么看得起你,你就不必过于自谦。” 典狱长接着对武松说道:“我年事已高,哮喘病日渐严重,怕时日不多,待你刑满后就在孟州安身立命,日后对小儿施恩也可帮衬一把。” 张青对武松说:“兄弟,反正你是孤身一人,这事倒是不错。” “就是,就是,你们以后也许会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孙二娘说着望了施珊珊一眼。 武松未语,他是一个囚徒确实不知应该说什么好。 典狱长站起身来:“你们慢慢喝着,老朽要休息了。”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孙二娘问施恩:“施恩兄弟,你家小妹可有主儿?” “还没有,她兴性太高。” 施珊珊一听羞得跑了出去。 “那你看武松兄弟咋样?” 施珊珊嫁给武松,施恩心里当然高兴。 可武松急了起来:“不可,万万不可。” 当施恩想到囚犯服役期间不得谈婚论嫁时,感到无法回答孙二娘的问题,只好说此事要等禀报家父后才能定夺。 而躲在门外偷听的施珊珊却是又喜又急。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五十七章 夜色美情思朦胧 武松为施家夺回了快活林,施恩的父亲又叫武松此后就把这里当做一个家。这对武松来说,是一个梦中也不会想到也不敢想的问题。 家的概念对武松只是一个很遥远的很生疏的认识,以前没有家,在阳谷遇到了哥哥,以为从此有了家,谁知老天的不测风云,今后也只能是四海为家了。但刚强的武松没有把内心的伤感流露在脸上,因为他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还有很多事要做,还会遇到很多的风险。 孙二娘向施恩提起施珊珊与自己的人生大事,武松认为那只能是孙二娘的一个念想而已,是可望不可及的,而自己身陷在牢营里也是不会想这个问题,即使现在与施恩结拜为生死兄弟,生活上得到了热情地关顾,但说到底自己还只是一个得服役三年的配军,怎能有非分之想。 今后的三年,喝酒将是他最为痛快的事。 施珊珊躲在门外听到孙二娘向哥哥施恩提起自己的终身大事,喜的是孙二娘代为说出了她施珊珊的心事,急的不知是武松看不起她还是武松已有了意中人?她该怎么去为自己争取幸福? 晚饭散桌后,张青夫妇由施恩安排自去休息。 武松却丝毫没有一点睡意,既是他下午已睡足了劲,更是那个“家”字,使他无法入睡。 他走出院来,来到了施家兄妹练武的场地,感受着阵阵夜风的凉爽。 场地的一角堆着一座假山,假山后长着几篷翠竹,挨着假山的是一个人造池潭,一泓清水静静地横在下面,水底现出一轮皓月和一个蓝天,天空嵌着鱼鳞似的一片一片白云。水面上浮起一道银光,有风吹过银光闪烁。池潭旁的杨柳以茂密的枝叶遮住天空,但月亮的清辉仍然穿过柳条中间的缝隙,把洁白的相思洒落在地上。 四周睡着了,在风中听到的除了远处传来的打更声,就只有绿柳翠竹的枝丫摆动的沙沙声。 武松静静地看着池潭的水面,仿佛是在尽情地欣赏水中的夜景,而实际上武松是在追忆着辛酸的往事,追忆凄惨的童年。 武松想起了哥哥,勾起了对家的回忆,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父母的摸样,从来就未感知过家的温暖,从他有知的时候,他所接触的都是“穷”字,贫穷的山,贫穷的水,贫穷的人,哥哥带着他四处流浪,满眼看到的是因黄河泛滥、因连年征伐而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穷人。 每个人童年时都能享受到的快乐,因穷,他没有丝毫享受到。是哥哥使他生存下来得以长大,他忘不了哥哥的恩德。 还比较圆润的月亮斜挂中天,清澈的月光洒落在武松身上。 听有脚步声响,正沉思着的武松转头一看,见是施珊珊轻移莲步款款走来,她心里正潜伏着一股无比巨大的希望,希望自己的人生享受着自己所期待的幸福。 武松微微一笑:“施姑娘怎未休息?” 施珊珊伸手拢了拢被夜风吹散的头发,含情地看了一眼武松,又抬头望着天上的夜色,展眉一笑说:“天上的星星月亮真美,武二哥,你喜欢这夜色么?” 武松难得悠然地欣赏天上的夜景,因今天提到了“家”,使武松难以入睡而在月光下浮想联翩。 施珊珊这一问,触动了武松的思绪,多年来从没有一个女孩问过这句话,这月光下,他感到眼前的施珊珊就象是天上一颗明亮的星星,眼睛里荡漾着的是清澈的潭水,飘忽着天上的云片,闪烁着一种璀璨的光芒。 武松缓缓说道:“是的,这夜色太美了,让人喜欢,喜欢这繁星和萤火,我现在才感受到,这夜色美就美在一种无声的寂静。” “那你喜欢牛郎与织女吗?” “我只是听说过这个故事。” 施珊珊又是一笑:“我娘很早就给我讲过牛郎与织女相爱的故事,让人伤悲,武二哥,你觉得他们可怜吗?王母娘娘为什么只让他们每年相会一次,…………” 武松想了想才说:“以前我未想过这个问题,也许是他们触犯了天条,就给予一定的惩罚。” “武二哥,你说他们心里难过不难过,每天就这么隔河相望着。” “当然难过,他们已是一对亲人,不能在一起,怎不难过?” 施珊珊沉默片刻,倏又问道:“他们明知道天上人间两重天,为什么还要相爱呢?” 武松感到难以回答施珊珊的问题,只好笑了一下说:“大概是他们都喜欢对方,两个人谁也不愿离开谁;也是一种无奈吧。” 施珊珊望着天上的星星,半晌,才声音怯怯地问:“武二哥,你有过意中人吗?” 武松一听,心中不觉吓了一跳,在这深更半夜,本不该同一个姑娘谈这男女情爱之事,但那毕竟是天上的事,只是一个传说而已,现在却谈到了人间里来,直接谈到了自己身上,不可,不可。 武松连忙对施珊珊说:“施姑娘,夜已深,该回去休息啦,我也要睡觉了。” 施珊珊听武松这么一说,也觉在理,虽有点失望,也就告辞一声回房去了。 武松回到自己的房间,但没有睡着,施珊珊的问话勾起了他的回忆,脑海里闪动着红玉的身影,也闪过了潘金莲的笑脸,他以为这就是一个“命”字。 第二天早上,张青夫妇准备告辞归去,孙二娘把施珊珊拉到一边。 “告诉二娘,你喜欢武松吗?” 施珊珊含羞地点了一下头。 “妹子,我们不是那些羞羞答答的大家闺秀,我们是江湖儿女,敢爱敢恨,喜欢他就大胆地说,倒是我那兄弟,愚笨得象一根大木头。” 施珊珊又腼腆地点了一下头。 孙二娘临行前又反反复复叮嘱武松一遍,要他自己保护好自己。此时的孙二娘以完全放下心来,武松在牢城营里不会再吃苦了。 施恩来见父亲,把孙二娘所提之事告诉了他的父亲,典狱长沉思未语,女儿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找个门当户对的嫁出去,可说武松,典狱长觉得似乎既妥也不妥。说妥因为武松是江湖上成名的英雄,可配施珊珊。说不妥现在的武松却是一个囚犯,门不当户不对,自己即使官卑职小,也算是官宦人家。 典狱长沉吟半晌问施恩:“你看如何?” 施恩认为可以。 “那你妹妹心意怎样?” “回父亲,珊妹好像很喜欢武二哥。” 典狱长摆了一下手:“这事还需从长计议。” 施恩退出父亲的书房后,立即带上人去接受“快活林酒店”。 快活林恢复了往日的生气,蒋门神的一干人早已没了影踪,施恩又成了快活林的主宰。 最是孤苦伶仃的潘金花,在昨天见武松打趴了蒋门神而受到众人的赞扬和爱戴,她的心里又多了一层疑虑,并不觉得武松怎么凶恶。且感到为姐姐报仇的希望已很渺茫,有点心灰意冷。 这流浪的日子何处是个头?眼下要紧的还是到大户人家找个事做,寻个落脚之地。 她要离开孟州,不想再看见武松,不再去想为姐姐报仇之事。 她踏上了去东京的官道,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五十八章 情与爱许定终身 晌午左右时分,武松正与施恩在操场上说着快活林的情况,几乘马进了牢城营大门,为首的是一位武官,施恩认得是孟州兵马都监张蒙方,连忙叫人禀报父亲,并自身上前迎接。 典狱长立即来到操场,把顶头上司张都监及其随行士兵迎进了点视厅,张都监叫典狱长派人去把武松叫来。 武松进来行了叩拜之礼。 张都监的一文办人员打开手中的文卷,说:“现在宣读孟州兵马都监司的嘉奖令。” “嘉奖令:孟州牢城营新到犯人武松,为快活林商户打抱不平,出手教训了市刽蒋门神,使快活林秩序井然,生意繁荣,为此,特地给予武松口头嘉奖一次。并着牢城营递交减刑报告,由都监司转呈孟州府,提议为武松减刑一年。” 文办人员宣读完毕,武松跪谢张都监提携之恩。 张都监对武松说:“武松,我知你是一个好汉,如遇适当时机,我将提携你到我的帐下,为朝廷效力,凭你高强的本领,一刀一枪博得封妻萌子,也可青史留名。” 武松又谢,因此时的境地,能被朝廷录用,对武松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 送走了张都监一行,典狱长又动起了心思,眼看这武松就要走上好运了,日后定会出人头地,小女嫁给武松也就不算埋汰,若再去府衙里多使点银子,可以为武松多减点刑,让他们早点匹配成婚,也就了却了他最后一层心事。典狱长想着,让文办人员立即书写为武松减刑的报告。 老天不会无端地向人间抛下馅饼。 被武松痛打了一顿的蒋门神,原不是自己要来夺取快活林的,而是孟州城防团练使张达山从江南把他找来的,二人一拍即合,有张团练在背后撑腰,于是蒋门神以武力夺取了快活林。 蒋门神并没有离开孟州,现在正藏躲在张达山的城防团练所里。 这世上没有多少做官的不爱钱财,这张都监也是如此。当他看到张团练带人抬来的白花花银子,得知了张团练送银子的用意,一张马脸浮起阴险的笑意,为了分得快活林的财源,他答应为张团练帮忙扳倒武松,他对张团练说:“凡事不宜操之过急,必须要等打架的风波过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忌和议论。” 张团练称谢不已:“一切全凭都监大人做主。” 于是就有了给予武松口头嘉奖的一幕,让武松又沉入对官家的美好幻想。 又过了两天,早上武松与施家兄妹对练刀法时,武松突然灵机一现,我一人对二人,一刀挡两刀,如我两手各有一把刀,左手使少林刀法,右手使穆家刀法,凭自己的力气,一人就可发挥两人的作用,那手中的刀就能增强莫大的威力。但如何能让两种刀法融为一体,须得花费时间好好琢磨。 早饭后,武松随施恩来到“快活林酒店”,边品茶边闲聊。施恩问及武松对自己的人生大事有何想法?武松大笑着说:“谢谢兄弟的关爱,我上无片瓦,下无寸土,谈何成家立业,只能以酒为伴,以友为家,赤条条来,最终赤条条去,心中无牵无挂。” 当施恩按照父亲的意思询问武松是否愿意娶施珊珊为妻时,武松一听跳了起来:“绝对不行。” “二哥不愿意,是看不上珊妹?” “不是。” “那二哥为啥呢?” 武松一指自己脸上的刺印,“施恩兄弟,我同你不一样,我现在是戴罪之身,纵然日后刑满开释,可这印记是个永远也抹不住的耻辱,人们一眼就知道我是一个作案犯科之人,岂不沾污了你妹子的清白。” “这有什么?东京林教头不也是脸有刺印,至今也仍是江湖人心目中的英雄好汉。” “我同林教头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就是珊妹心目中的大英雄,她的心里装着可都是你武二哥。” 武松有点语塞,半晌才说:“我说就是不可。” 施珊珊青春秀丽,天真无暇,一般的人是可遇不可求,武松心中实则也喜欢极了,但武松想着自己的处境,根本没资格没条件去获得一个少女的爱,倒不如什么梦也不要做,快乐地坐牢,快乐地喝酒。 生存的最大目的,是让别人幸福,武松虽然未能完全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心中有着一个念头,对于一个纯洁的少女,决不能去摧毁她一生的幸福。因此,他只能拒绝。 施恩说:“二哥,你再好好地想想,如果你决意要拒绝而使珊妹一生痛苦的话,那我也就不问此事了。 武松无以回答。 爱的本身就是一个痛苦的主题,而幸福隐在痛苦的背后,无情讥笑着有多少人被这爱的诱惑而付出了代价。 现在的施珊珊心里爱着武松,爱得非常深刻。即使从哥哥施恩口中得知遭到武松拒绝的情况,她对武松仍是一怀痴心,痴心得可怜。 武松――这个使她倾心爱慕之人,为什么会对她如此寡情呢?她无法知道,无法理解。爱,困惑着施珊珊。 假如武松最终还是拒绝她,她觉得她的人生就会黯淡无光,她也许会死在他面前,以表示自己的爱意。 只有一弯瘦月的夏夜,满天的星星诡秘地眨着眼睛。还是练武场上,武松站在那里想着心中的烦恼,他发觉一个孤独的人影,向他珊珊走来,那正是忧愁满面的施珊珊。 阑珊的脚步声,好像踩在武松的心灵深处似的,他感到自己的一颗心,随着施珊珊的脚步声,缓缓地下沉。 一声娇滴滴的轻叫“武二哥,”在武松耳边响起,声若夜莺,如泣如诉。 施珊珊再也无法忍住伤感的心情,心里一酸,泪如涌泉,滚下双颊,她轻声抽泣。 幽怨的叫声,使武松的心里如被烙了一下,他见施珊珊粉颊垂泪,有如带雨梨花,再硬的心肠也软了下来。 武松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珊妹,”喉中蓦觉一颗东西塞住似的,他再也没有办法说出拒绝的话语,只是凝望着施珊珊。 武松的一声“珊妹”,使施珊珊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一个纵身扑在武松胸前,双手紧紧地抱着武松,她心中泛起的千言万语,但此时一句也说不出,任眼泪不尽地流淌。 武松想把施珊珊推开,但此时他又发觉自己竟无力做到。 他的心里并不是不爱施珊珊,只是他不忍心在她纯洁的心灵投下一片阴影,让她背上一个“囚徒女人”的包袱。 他望着施珊珊如痴如醉、悲怨缠绵的神情,深深体会着施珊珊心中正经受着的莫大痛苦。 他自己何尝不是一样呢? 武松有点惨然,还是说出了拒绝的话:“珊妹,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但是我已经告诉过你哥哥,你我身份地位不同,虽然你爱我,但是我不能爱你,我爱你会给你带来无休止的痛苦,我不愿你为我而痛苦。” “我不怨你,我愿意为你痛苦。”施珊珊把武松抱得更紧。 真是一个痴情的女子,武松的心里激情奔涌,伸开双臂,把施珊珊抱在胸前,心里却在说:“武松啊,武松,以后的日子里,你将会带给施珊珊一个什么样的命运?” 典狱长听了施恩的回报后,心里也佩服武松的气节,把女儿嫁给武松一定没错,他准备过一两天亲自找武松谈谈,但在这一两天内陡见女儿一改前几日的忧郁,脸上挂满了幸福的笑容,目光常不离武松左右,心想一定是有戏了,不需他再去捅那层窗户纸,余下的是等到天气凉爽时,选个黄道吉日为他们举办一个订婚仪式。 转眼炎热已尽,进入天高气爽的秋天。 这天,武松与施珊珊并肩而行,缓缓地移着脚步,衬托着他们的是美丽的黄昏。 蔚蓝的天空,斜阳的光彩灿烂而柔和,皎洁的白云象羊毛堆一样,在万里长空中飘荡,靠近太阳边缘的云块,犹如燃起了火,不断变换着色彩,又艳丽又柔软,仿佛拿在手里可以捏成一团。 他们停立在一个小山坡上,施珊珊带着一种活泼的姿态,向着太阳抚弄着一绺辫梢。太阳的金光,描绘出她健美俊秀的青春情态,宛如一幅图画,一尊雕像。 武松似乎也看直了眼,眼前的施珊珊身上穿的衣裳,从头到脚,无一处不是和身材的大小恰好相合的,所以衣服竟象是一套模型,她的身材是整个儿从那条很简单的、浅颜色的连衣裙里面浇出来的铸出来的。 武松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了施珊珊,她更乐意依偎在武松的怀里,接受片刻的温存。 施珊珊仰头望着武松,笑了,笑着非常开心。她说:“能得到你的爱与情,我的心里十分满足,武二哥,请吻我一次吧。” 武松低下了头,抱紧施珊珊的娇躯,热切的一吻落在她灼热的唇上。 太阳,悄悄躲进西天的云层里。 晚风,拂过绿色的树叶。吹散了施珊珊的秀发,披洒在她娇羞如花的脸庞上。 两颗豆大的泪珠,从施珊珊紧闭的眼眶里,溢了出来…… 她是太过于兴奋了,她终于得到了武松的爱。 四片灼热的唇瓣,两颗纯洁的灵魂,已经深深地结合在一起。 这一吻,也让他们明白了,幸福的滋味既不甜也不咸。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五十九章 都监府武松中计(1) 天气凉爽,加之心中有了一份爱的喜悦,武松觉得这日子过得真快。兵马司张都监的话带给了武松一个希望,但现已过去二十多天时间,仍没有关于减刑的任何消息,都监府那边也没有一点动静,武松有点焦虑不安,感到愧对施珊珊的一腔爱恋。 这一段时间,武松对武功的凝炼并没有懈怠,把少林寺刀法的刚猛与穆桂英刀法的柔绵反复猜摩比划,终于想出了三招刀法,自己美名为“分花拂柳”、“暴雨狂风”、“穿云取月”。自武松创练了这三招刀法,使自己的功力得到大增,在以后日子里所遇到的一次次莫大的凶险中,都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后来江湖上就有了“打不死的武松”的传闻。在武功的实际造诣上,武松同梁山泊马军五虎将一样,有着万夫不挡之勇,与“豹子头”林冲齐名,叫做“马上林冲,马下武松”。整个梁山泊的将领,除了五虎将,还有鲁智深、杨志、花荣等三五人具有武松的同等功力外,其他人的武功都在武松之下。 正在武松想着张都监所说的话时,都监府的一骑马来到了牢城营。 因典狱长哮喘病发作在家休息,营中的大小事务就由施恩代为处理。 来人向施恩传达了张都监的命令,着武松立即到都监府报到,不得有误。 都监府的命令不能不从,武松能去都监府谋个差事也是好事。日后倘遇机会能有个升迁,施恩既为武松高兴,也为妹妹高兴。 说走就走,施恩让人牵来了一匹马,武松立即上马随来人直奔孟州城里。 大街上人很多,二人虽放慢了速度,一个挑着菜蔬青货的老头,被军汉的马撞翻在地,那趾高气昂的军汉看是卖菜的老头挡了道,火上心来,拔出马鞭照着老头就抽打了一鞭,嘴里还大声骂着:“瞎了你的狗眼,敢挡老子的道。” 武松一看,心里来了气,忙大喝一声:“你怎么随便打人?” 那军汉斜眼看着武松,心里骂着:你算一个什么东西,真是狗抓耗子? 武松连忙跳下马,扶起卖菜的老头,好言抚慰了几句,从兜里摸出一点碎银子,放在老头的手里。武松上马已去,老头还在说着:“真是好人,真是好人呀。” 那军汉心里可恨透了武松,后来因帮着张都监陷害武松而死于武松的刀下。 来到了兵马都监司大厅前,武松下马等候,军汉自去通报。 武松听了传报,随兵士进了都监司大厅。张都监正坐在厅上,武松立即上前叩礼:“大人在上,囚徒武松拜见大人。”那张都监笑容满面地对武松说:“武松,我十分敬慕你的英勇无敌、侠义豪情,今传你来,本想重用你,但因为你系正在服刑的犯案之人,我暂时无法给你一个什么官位,就聘你为我的家庭枪棒教师,跟随我的左右,闲暇时点拨点拨我的犬子与一班看家护院的武功,武松,你可愿意?” 武松连忙跪下叩头:“蒙大人厚爱提携,小人武松愿追随大人。” 张都监一摆手说:“快起来说话。” 张都监笑了笑接着说:“我虽是一个武将出身,也上阵动过刀枪,说真话,如有空闲时间,我还想跟你学个一招半式。” 武松又连忙叩礼:“大人说笑了,小人不敢。” 只听张都监喊声:“来人,小客厅摆宴,为武都头接风。” 武松因心中高兴,自己杀人入狱,幸遇张都监提携,将有出头之日,酒桌上未经住张都监等人的劝敬,难得醉酒的他却喝高了,被送入一间耳房休息,相邻的几间住着都监府的丫鬟使女。 张都监又传令兵士去街上为武松购买一套秋季衣装,并去牢城营把武松的行李搬来。 当施珊珊听说都监府派人来传武松,她出得后院见到哥哥施恩时,武松已骑马到了孟州城里。她盼望着武松能早点回来,除了心中的挂念之切,也想知道张都监对武松有什么照顾安排。 下午又见都监府来人搬取武松行李,心中好生奇怪,忙向兵士打听武松的情况,兵士说:“都监大人聘任武松为家庭枪棒教师,住都监府,现尊大人钧旨,前来搬取武松的行李。” 施珊珊听了,心中很不是滋味,但也无法,只好来到武松房间收拾行李。武松来孟州牢城营,随身只有一个包袱,所有用物、铺盖都是施家安排的。施珊珊是第一次打开武松的包袱,里面是一套换洗的内衣与一些银两,另有两块半截的灵牌,施珊珊知道这是武松哥哥武大的灵牌。 施珊珊想了一下,取出内衣,又抓了些银子,放在被褥里包好,又将包袱扎好放进了衣柜,等武松回来再说。 都监府的兵士取走了铺盖,站在空房间发呆的施珊珊想,应该为武松买一套衣服了,过两天得去都监府看望武松,现在,她的心里实在是太想见到武松了。 武松一觉醒来,晚上仍是好饭好菜,晚饭后,张都监派了两个长得很有姿色的丫鬟伺候武松,武松最不习惯的就是女人伺候,碍着张都监的面子,也只好让她们端端茶倒倒水,好说歹说才劝走两个丫鬟,自己关门睡觉。 第二天一早就听到哨声响,然后是“噼里啪啦”的脚步声,武松起来才一会,就有兵士来请武松,说都监大人在练武场等候。武松顾不得梳洗随兵士来到练武场,只见场上站着几十个兵士,张都监一脸严肃地站在台子上。武松快步上前叩礼:“小人武松叩见都监大人。”张都监一摆手:“免了。”张都监对列队的兵士说:“这是我为大家请来的教师,打虎英雄武都头,大家欢迎。”张都监带头鼓掌,下面的兵士就“叭叭”地拍起手来。 张都监又摆了一下手:“武都头武功高强,能来为你们教习武功,实是你们的荣幸,你们如能学取武都头的一招半式,将会受用一生。为了珍惜时间,趁着这凉爽天气,我宣布,凡当天执勤的,其余人等早练鸡鸣,中练午半,晚练更声,无事不得请假。有无故缺席者,罚;有偷懒敷衍者,罚;有叫苦者,罚。” 张都监又对武松说:“我今天把这些人交给你,凡有不服管理者,无须请示,你尽管处罚。” 武松叩礼:“谢都监大人对武松的信任。” 张都监又叫兵士传令伙房,因武都头辛苦,让伙房每天加酒加菜。 这张都监可说是阴损到家了,他的心里所想的是,在搞死武松之前,我的酒饭不能让你白吃了,就让你武松为自己训练出一批对手吧。 张都监又在都监府大门口增加了岗哨,严令把守士兵凡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出,确有公办人员及购买物品、菜蔬的,一律凭条进出。 张都监为了不引起武松的警觉,如出门公办必带着武松,遇事还非常客气地征求武松的看法,生活上无微不至的关怀,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一有时间就请武松喝茶,一起谈论武功。张都监对武松的好,让所有的人都以为武松成了张都监的心腹帮手,对武松也就格外客气。 张都监把假戏唱得如同真的一样,竟蒙蔽了武松的眼睛。武松私下就差涕泪交集,心底对张都监感恩戴德,做一切事都非常上心,生怕有负张都监的提携。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五十九章 都监府武松中计(2) 武松在都监府里一心一意地跟着张都监做事,每天早晚还要指导都监府看家护院的那些兵士练功。 张都监把武松白天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让武松白天无暇去想其他事,武松也只能晚上睡在铺上想到施珊珊。一晃十几天了,他很想回到牢城营看看,可又不好意思请假。这些天他也确实看出基本没有人随便进出,他以为这是兵马都监司,军纪本该如此严明。 这些天,他与施恩兄妹隔断了信息,他并不知道施恩兄妹已来过几次,都被拦在大门外。都监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施恩与施珊珊想不明白,心中平添了一份焦虑。 施珊珊心中除了焦虑,还有一份热切的挂念,她为武松买了一套衣服,可来到都监府门口,却是任何人都不许进入,她请兵士代为转交,遭到兵士的拒绝,兵士说他可不敢违抗都监大人的军令。 第三次来的时候,施珊珊又请站岗把门的兵士,请他帮忙把衣服代为转交给武松,兵士仍然摇头。旁边的一个兵士说:“武都头不缺衣服,刚来那天,都监大人就令人上街去买了,现在正穿着呢,如没有其他事,你们就别站在门口了。” 武松在这都监府受到丰厚的优待,施珊珊心中很是高兴,但也很遗憾,来了三趟,既未见着武松,手里的衣服也未送到武松身边。 她转身走时,只听身后的兵士说:“这武都头真是好福气,一来就过上了神仙的日子,还有女人三番五次来给他送衣服。” 另一个兵士叹口气说:“唉,我们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施珊珊听了,心中流过一种好似无比幸福的感觉。 直到第四次,施恩在都监府大门口遇到了还算熟悉的代班小队长,向他打听武松的情况,那小队长告诉施恩,武松在都监府的生活好得很,每天有酒有肉,都监大人非常信任他,武松都成了都监府的红人。那小队长笑了笑说:“这不,武都头现在正同都监大人在一起呢。” “请兄弟帮个忙,转告武松一声,就说施恩兄妹在外等候。” “那可不敢,现在不是时候,施相公,要不,你们先在外面等一会。” 施恩把那小队长拉到旁边,向他口袋里塞了一些银子。 “求兄弟行个方便。” 小队长笑了,“看在与施相公喝酒的交情上,我进去向都监大人禀报一声,这事成不成我可说不准。” “谢谢兄弟了。” 小队长来到张都监的书房门前,正听张都监对武松说:“夫人正为武都头相看一门亲事,也不知合适不合适?”张都监正说着,见小队长站在门口,就问有什么事? “禀报都监大人,牢城营的施恩兄妹在大门口,说有事要见武都头。” “牢城营的施恩兄妹要见武都头,那一定有事,你先去告诉他们一声,武都头马上就到,让他们稍等一会,我还要同武都头说几句话。” 小队长回到门口告诉施恩稍安勿躁,都监大人正与武都头说着婚姻大事。 这个敏感的词语让施家兄妹顿生疑窦,施珊珊心中更是揣测不安。 武松一听施恩兄妹在大门口,心中有点激动,可未得张都监点头,只好坐着不动。 张都监接着又说:“到时候武都头看了,如觉得有什么不够满意,就只当先纳个小。” 武松连忙站了起来向张都监叩了一礼:“多谢都监大人关爱,但武松……” 张都监未让武松把话说完,一摆手说:“大男人嘛,身边总得有个女人照应,这事我做主了,现在你就去大门口看看施家兄妹吧。” 武松有话想说,但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谢了张都监,退出书房来见施恩兄妹。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施恩兄妹可说是真的想死武松了,一见武松出来,兄妹俩上前拉住武松,不停地问这问那,武松也说笑了一句:“我想死你们了。”施珊珊笑着打了武松一下,因在都监府大门口,又有哥哥在身旁,她不敢再有什么亲昵的动作,就是想扑进武松的怀里,也只能是想在心里。她两眼定定地望着武松,武松也定定地望着施珊珊,一切都在无言中。 无言中,施珊珊心中也有一种隐痛,她问武松:“武二哥,张都监与你谈的什么婚姻大事?” 武松一愣,随即脸色平和地笑了一笑说:“那只是随便扯一个闲。”施珊珊一听,才放下心来。 施恩要武松一定提前请假,到时回牢城营过中秋节,说完这句话,施恩就转身离开,他不能做妹妹的灯泡。 施珊珊虽有一肚子话,但不知说什么好,看武松安好无恙,也只说了一句话:“我在家等你,中秋节你一定要准时回去。” 武松点头答应。 施珊珊临走时才想起手中的衣服,塞进武松手里,莞尔一笑:“别让我久等。” 武松又是点头。 送走了施恩兄妹,武松一下子又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想换上施珊珊送来的衣服,可一想,还是等到八月十五回牢城营再穿。 秋光飞逝,转眼已是中秋。这一天武松的心情一直不平静,好不容易挨到天晚,武松穿上了施珊珊送来的衣服,拾掇停当,来向张都监请假。 张都监听武松来请假是回牢城营施家过中秋节,连忙摆手说:“今晚不行,你看,他们一伙人不正忙着嘛,我在鸳鸯楼上摆宴,摆家宴,请武都头共度中秋,喝酒赏月。” 武松嘟囔着:“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明天让你回牢城营,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嘛,哈哈。”张都监大笑不止。 武松无法拒绝张都监的邀请,心中也生感激之情,张都监这么瞧得起自己,真是荣幸万分。 月亮升起来了,照耀着喜气洋洋的鸳鸯楼。 张都监犹如礼贤下士般地端起酒杯说:“今天中秋节特定为武都头摆酒,主要是三个事。一是我与武都头一见如故,意气相投,想与武都头结为生死兄弟,武都头如不嫌弃我这个武功低微的哥哥,就请同饮一杯,日后我们兄弟相称。” 武松同张都监一家人一桌饮酒,本就仓促不安,张都监的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妾,不停地把目光在武松身上扫来扫去,让武松更加窘迫。陡听了张都监要与自己结拜弟兄,心中不胜惶恐,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陷入沉默。 “看来武都头是瞧不起我这个做哥哥的?” 武松心中一惊,连忙站起叩礼赔罪,连声:“不是,不是,实是小人不敢。” “那好,请喝了这杯酒,我们就是兄弟了。” 武松只好喝了这杯酒,但不知该不该为张都监跪头拜认哥哥。 张都监见武松愣在那儿,笑着说:“快坐下,既是兄弟,以后就不需什么礼节了。” 武松机械地坐下。 张都监又端起酒杯:“这第二杯酒是我代为犬子的拜师酒,咦,人呢,快来拜见师傅。” 张都监的大老婆说:“随人出去玩了。” “那也罢,我们先把酒喝了,磕头就留待下次磕吧,武松兄弟,请。” “这第三杯酒,该是武松兄弟请你的这三位嫂子。”张都监说着指了一下他的三个大小老婆,“他们三人都争着要把身边的使女与你配成婚姻,谁也没有说服谁,可见他们多么关心兄弟。” 武松只好又站起:“三位夫人,请了。” “应该叫嫂子。” 武松叫不出来,脸都憋红了。 张都监哈哈大笑:“以后慢慢就习惯了,不过这事我倒有一个办法。”张都监手一指那一直在一旁伺候着的使女,“去,把那三个丫头都叫上来。” 三个丫头上得楼来,灯光与月光的辉映,却也使她们增添了几分姿色。 张都监说:“你们每人倒一大碗酒来,我兄弟看上谁就喝了谁手中的酒。” 三个丫头遵命,分别去倒了酒,端着酒碗围在武松身边,三双眼睛好似帯火,灼着武松坐如针毡,恨无地缝。 天下最难的事总是让武松碰着,武松所难的不是应该去喝掉谁手中的酒,所难的是他不能喝任何人手中之酒,他象似被陷在四面楚歌的包围中,孤立无援,既不能喝酒,又无处可逃避。 张都监又大笑起来:“她们三个人,莫不是都被兄弟看上了,哈哈。” 武松平生第一次感到自己拙口笨腮,尴尬无比。 “好吧,这事从长计议,兄弟,你把三碗酒都喝了,省得她们老站着。” 武松好像得到了赦免令,一口气喝了三大碗,桌上的气氛也活跃起来,武松扫除了尴尬的心理,酒也吃了个半醉。 晚上,武松躺在床上看着从窗子溢进来的月光,心里想着此时施珊珊定是伫立窗前,翘首相望,正在苦苦等待,武松不由生出诸多惆怅。 有敲门声,武松开门一看,是张都监的第三房小妾,“夫人,有何吩咐?” “我来找武都头,你可要拿定主意,我身边的那个丫头聪明伶俐,心地又好。” “谢夫人,武松暂时还不想成亲,请夫人体谅我这个囚徒的难处。” 一场戏就要收场了,可戏演到这个份上,令武松不得不信。 刚送走三夫人,武松正准备梳洗休息,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哭叫,象是三夫人的声音:“有贼呀,非礼呀,快来人抓贼呀。” 武松一听,什么也未想,一头冲了出来,循着声音跑去,一直跑进了张都监的后花园,冷不防从半空落下一张网来,罩在武松身上,只听一人喊道:“渔网阵,”霎时,一片片渔网向着武松裹来,转眼间把武松裹得像个粽子一样。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六十章 入樊笼二刺金印(1) “海上生明月,千里共婵娟。” 爱如火,情如焰,八月十五的日子,天下的人,无论是男人或女人,都有一颗骚动的心。 月亮升起来了,又圆又亮,皓光千里,大地如银。 施珊珊的心里想起了一曲歌声:十五的月亮升起在天空哟,…… 月光把施珊珊的目光引到窗外,窗外的桂树静静地站在清辉下,连落在地上的影子也流淌着沁人心脾的馨香。 窗外,是一个香醇甜蜜的等待,施珊珊站在窗前放飞着如潮的神思。 一股甜蜜的浪潮涌上她的心头,那温馨的快乐从她的心田到脑海,在她的肢体上流动,透过她的全身,她觉得自己身上侵入了一种完美的幸福,一种生活上的和思想上的、肉体和灵魂上的幸福。她从月光里看见了自己的一种非常活跃的快乐,她的心情如月光般皎洁而绚丽。 施珊珊现在的热切向往中,武松就象是这八月十五的清风明月,轻轻拂绕着她,照耀着她,也象那冷艳迷人的古筝曲,紧紧扣住她的心弦。 银盘似的明月仍旧安祥地继续着它的航程,施珊珊的心里继续响着那个歌声:心上的人儿为什么还不到来啊……。她感到自己心中的无限期盼,已成为今天夜色的一个部分。 施恩也急得无计可施,早就备好的酒筵,那些酒、菜蔬、果品在桌上挨挨挤挤,却等不来品尝的客人。 夜已沉,远处的树上传来了“咕呱、咕呱”几声凄凉的鸟鸣,犹如一股凉意袭来,施珊珊心上隐隐地升起一阵莫名的忐忑之感,武松呀,你可是亲口答应一定回来过中秋节的。 窗外,月清月冷。 虽然月圆,人却孤独。 施珊珊又想起了都监府大门口那个小队长所说的话:都监大人正与武都头谈说着婚姻大事,难道……施珊珊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心心相连的人,即使远去天边,也能在心上清晰地看见对方的灵魂。 当月光照亮“十字坡酒店”时,孙二娘站在月光下,望着孟州方向那起伏的山峦,难禁心中的思念,她已把武松当作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牵挂于心,她想做一次红娘的心愿还未完成。她回转身对张青说:“明天我去孟州城看看兄弟。” 在这八月中秋的夜晚,所有牵挂武松的人,都未想到,这月光如银却是刀光如练,根本也不可能会想到在这天下共相思的夜晚,武松却落入了一个邪恶的陷阱,遭遇人生的又一厄运。 就在武松被无数片渔网困住的时候,连声大叫:“你们快住手,我是武松。” 只听众人喊声:“抓住贼了。”一霎时灯笼火把齐起,照得后花园通明雪亮。武松一看,全是他天天训练着的那些兵士,心中若有所思。 不容武松分辩,就有棍棒乱打在武松身上。 武松被押进都监司大厅,张都监坐在厅上,正听着他三夫人的哭诉,旁边的桌上,一个文办人员飞快地记录着。武松见那女人泪流满面,头发散乱,领口衣扣已解开,心想她真的是遇上贼人了,连忙对张都监说:“大人,他们搞错了,那贼人一定还未走远,赶快派人去搜。” 张都监一见武松进来就变了脸色,现在更是勃然大怒,用力一拍桌子:“大胆武松,你这个贼配军,我原以为你是一个英雄好汉,敬重你,抬举你,与你结为兄弟,又为你张罗婚姻大事,却不知你原来是一个见色忘义的奸佞之徒,算是我张蒙方瞎眼看错了你。” 武松连忙辩解:“请大人明鉴,武松自以为是一个好汉,坐得正,行的直,绝不是那种干猪狗事的下流鼠辈。” 有人叫道:“禀报都监大人,我们正好巡查到后花园,看得清清楚楚,就是武松这厮非礼夫人。”这个人就是对武松心生恨意的那个军汉。 “老爷,奴婢听到夫人喊叫,急忙跑过去一看,就是这个武松,他平时在无人处对我们也动手动脚。”那些丫鬟使女不知什么时候都来了都监司大厅。 “老爷,你要为妾身做主啊,“呜呜,”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呀,“呜呜。” 张都监又一拍桌子:“大胆武松,你还有狡辩?” 此时,武松感到真的没有什么可说了,他心中已彻底明白,他掉进了一个可怕的陷阱,可令武松不解的是,这个张都监为啥要暗算我武松呢? 随着张都监的一声大喊:“给我狠狠地打这个贱骨头,”棍棒象雨点似的打在武松身上。 武松纵有天大的神力,但被多少层渔网紧紧地束缚着,一点也动弹不得,只好咬着牙忍着,任凭棍棒在敲打,怒目圆睁,两道目光象两支利箭射向张蒙方。 最终,武松浑身上下被打得皮开肉绽,无力地倒在地上,张都监挥手叫人把武松拖下地牢,并让管家给所有人因抓贼有功而分发赏金。 第二天一早,张都监派人去孟州府衙报案,一并呈上诉状和证言。知府阅看完文书,立即差人去都监府押解武松。 张都监一面派人上街,四处散布那个景阳岗打虎的武松因调戏良家妇女而被抓的消息,一面又派出一队兵士,随押解人员到孟州府衙牢房,牢牢地把守着牢房的各个要道路口,禁止任何闲杂人员进出。 孟州知府因慑于张都监的兵权,嘴上未说,心中有气,就把气撒到了武松身上,立即让人去提取武松过堂,有理无理,先痛打一顿解解心中的闷气。可待把武松提来一看,武松全身上下已无一处好肉,怎能再打,也难得这孟州知府还算正直,有一点体恤之心,忙叫人传牢医给武松敷点伤药。 即使是这样,武松在牢里还是吃了大苦,张都监使人买通了狱卒,给武松钉上了长枷,锁了双手,上了脚镣,他一定要让武松屈死在牢房里。 城里传开了,牢城营里不知道,待购买菜蔬的后勤兵士把武松被抓的消息带回牢城营时,施恩却已来到了“快活林酒店”。武松被抓入孟州府衙大牢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快活林,引起了快活林人们心中的不安。 施恩一听,大吃一惊,有点慌了手脚,立即走出酒店,准备回牢城营与父亲商量一下。 谁料想,他被一群人堵在了门口,施恩一看,原来是蒋门神带人回来了,头脑聪明的施恩立即就明白武松被抓的关键所在,一定是蒋门神勾结了张都监一伙陷害了武松。 可蒋门神哪容得让施恩多想,他自被武松打败,已窝了近两个月的恨,今天他把一脑子的恨气全撒在了施恩身上。 施恩不是武松,哪能扛得住蒋门神的拳头,被打得口吐鲜血,头也破了,一条胳膊也被打折,只得跪地求饶,只得空手离开了快活林。 施恩一步一颤地回到家,他父亲一见,惊得昏阙过去,一口气差点不得上来。 施珊珊从哥哥口中闻听武松被抓入狱的消息,如雷轰顶,心如刀绞。 此时,十字坡通往孟州的大道上,孙二娘正抖动着乘马的僵绳,风风火火兴高采烈地向孟州赶来。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六十章 入樊笼二刺金印(2) 当务之急是去府衙牢房探视武松,弄清案件的缘由,施恩包好伤口,吊起绷带,服下镇痛伤药,休息了一会,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忍着疼痛与施珊珊一起赶到府衙,可都监府的兵士把守着各个通道口,严格盘查来往行人。城防团练张达山也派出了心腹亲随,在牢房内不停地游动,窥视着一切动静。 施恩兄妹回到家正与父亲商量如何搭救武松之事,兵士来报:大门口有一个叫孙二娘的女人求见。 施恩兄妹急忙来迎孙二娘,一见施恩头上包着纱布,绷带吊着右臂,孙二娘好生奇怪,火急火燎地问:“施恩兄弟你这是咋的啦?我那武松兄弟呢?” 施恩只好如实告之武松被抓入牢之事。孙二娘一听就急了:“他们赖我兄弟犯了什么罪?” “说是调戏张都监的三夫人。” “放他妈的狗屁,这些该杀的狗官,我兄弟是个顶天立地的真英雄。” 施恩连忙劝孙二娘不要着急,以防被外人听见,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一脸泪痕的施珊珊拉着孙二娘的膀子说:“姐,我哥说得是。” 孙二娘也觉自己一着急失了口,因为施家兄妹的父亲也是一个官。 “对不起,我心里太着急了,那我兄弟咋样,我现在就去看他。” “二娘,现在牢房里全是都监府的兵把守着,根本就进不去,别说想见到人了。”施恩拦住了孙二娘。 那咋办呢,他们到底想要把武松怎么样?一向行事干脆的孙二娘也没了主张,她在心里寻思着,张都监特定把武松调进都监府,现在又把他抓了,还明火执仗地派兵把守牢房,这分明是要置武松于死地。 孙二娘突然明白了,对,一定是为那快活林的事,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阴谋,一个大阴谋,他们是想害死我兄弟,怎么办,只有劫牢,可自己独力难支,须得回去与张青商量一个稳妥的计策。 孙二娘对施恩说:“你们先想办法打听消息,我得回一趟十字坡。”说完翻身上马,未等施恩兄妹招呼一声就打马而去。 孙二娘来时兴高采烈,一路风尘一路歌,回时万分焦虑,一怀心事向谁诉,她已忘却了劳累,只恨马儿跑得太慢,她要与死神争时间来抢夺武松。 张都监派管家来请知府吃饭,席间,张都监赠送知府二百两纹银,请知府把武松这个贼配军做成死罪,才能解去自己的三夫人遭武松调戏的心头之恨。反正现在武松只是个配军,死了也无人计较。 知府推辞未受,他对张都监说:“同仁之间怎用客气,我用心勘察就是了。今天既来都监府,就顺便看验一下案发现场,回去也好填写案卷。” 知府看完现场,回到府衙,又仔细地推敲了所有材料,这三夫人在深更半夜去后花园干什么?怎么又有那么多人正好在那儿?想到这立即着人提武松过堂。 武松在牢房里被锁住了手脚,行动困难,加之浑身伤痕,也不想动弹,只是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心中恨透了张都监这个笑里藏刀的奸人,但不知自己能否保得性命,是否还有讨一个说法的机会,眼下有什么办法能脱出囚笼? 看自己满身伤痕,披枷带锁,只好安慰自己,听天由命,先忍耐着,养好身体再说。 武松被提到府衙跪在堂前。 “武松,你可知晓,你在服刑期间又作科犯案,是要罪加一等,你如从实招来是如何调戏良家妇女的,本官念你曾经打虎除害,在江湖上算得上是一个好汉,也可从轻发落。” 武松大喊冤枉,把昨晚在都监府如何如何说了一遍。 知府听武松的陈辩与自己的分析有点吻合,由此知府认定这案件不外乎两种可能,一为二人勾搭被人撞破,女子反咬一口;二是人为设了个圈套,但不论何种情况,构不成武松死罪。何况乎都监府的证人证言,只是一家之词,都监府大动干戈欲置武松于死地,其背后必有隐情。 知府对张都监因手中有兵权而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窝了一肚子火,你既然不把我这个地方官放在眼里,我干嘛去为你扛木梢,弄死了武松使你张蒙方达到了心愿,而那黑锅却让我来背着,没门,我就同你拖着。 武松被发回牢房,就再也无人向他问案了。 施恩与父亲商量如何搭救武松的结论只有一条,就是拿银子砸人,即使知道斗不过张都监一伙,但典狱长为了自己的闺女,让施恩不要心疼钱,哪怕倾家荡产,也要把府衙所有相关的人买通,设法保全武松的性命。 孙二娘回到“十字坡酒店”已是人困马乏,张青见孙二娘这么快就回来,而且脸布愁云,满腹心事,就开玩笑地说:“二娘,咋啦,武松得罪你了。”孙二娘一抱住张青,眼泪就流了下来:“你还说这快活话,我那兄弟又被抓入大牢了,性命不保,快想个搭救的法子,你说我那兄弟咋就这么命苦呢?” 武松又被抓入大牢,张青也吃了一惊,忙安慰说:“二娘别急,慢慢说。”扶孙二娘进里间坐下,叫伙计倒上水来。 孙二娘喝完水,歇了一口气,把施恩所说的情况告诉了张青,并说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劫狱。 “劫狱?”张青摇了摇说:“人手不够,就凭我们两口子,那不是明着去送死。” “去找鲁智深、史进他们来帮忙,还有你的那些朋友。” “仍然不成,鲁智深、史进他们都远隔千里,就是跑死马,等到他们赶来,连黄花菜都凉了。再说江湖上我的那些朋友,他们哪有鲁智深、史进的本领。” 孙二娘想起了少林寺,“对,我们去找少林寺,他们有的是人,不会不管吧?” 张青又是摇头:“他们就是想管,也不会与官府发生冲突,他们所念的一套经无非就是不要妄开杀戒,不要滥杀无辜,你也听说过上上个朝代的事,朝廷的兵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而且有的和尚已被杀死,那些大和尚还只是一个劲地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孙二娘又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成,难道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看着我的兄弟等死。” 张青沉吟了一会说:“办法嘛,目前最好的一个办法就是银子,想法子把银子送出去,能先买下武松的命,再作新的打算。” 孙二娘听了丈夫的一番话,也觉得眼前只有这一个办法稳妥可行,立即去地窖里收拾银子,她也不去想张青会不会同意,把所有的银两都打进了包裹,她不能再失去自己心中认定的这唯一的亲人。 张青进来看孙二娘把所有的银两都要拿走,有点惋惜地说:“二娘,不留一点点?” “怎么,心疼银子了?” “我不是心疼银子,我是想,看来我们的‘十字坡酒店’要关门了。” “关就关吧,当年要不是兄弟救了我一条命,你今天那有我孙二娘这个老婆。” 张青的笑,像个苦恼人的笑。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六十章 入樊笼二刺金印(3)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施珊珊今晚又是无梦。 她睡在铺上,一直睁着眼,心中好似期盼着一个等待,等待着心上人突然从天而降,给她一个喜悦。 她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一个幻想,父亲病情加重卧床不起,哥哥被蒋门神打伤需要休养,武松被囚牢房毫无消息,面对窘境,自己一个女儿家却又无所作为,束手无策,施珊珊竟对自己生起恨来,恨自己在关键时刻挑不起大梁。 她爬起来,慢慢地走到窗前,窗外仍是月光如水,天空中银河纵横,银河两边有两颗明亮的星星,施珊珊以为这就是牛郎与织女了,她想起了曾问过武松的话,现望着孟州城已经稀落的灯火,她与武松咫尺千里,心中已深切体会到牛郎织女般的痛苦…… 在施珊珊目光未及的地方,张青夫妇二人乘着月光,正纵马向孟州赶来,马上驮着大包的银子。 站立窗前的施珊珊经受了一番痛苦的煎熬,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欲望,她要乘夜深人静,偷偷潜入府衙牢房看一下武松,她感到克制不了心中的思念之情。 她用那一串洁白细密的牙齿咬住了有点苍白的嘴唇,心中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她熟知孟州城墙的地形地貌,那是一座不太高的土城墙,前一段时间自己不懈地练武,由于得到武松的指点而增加了功力,凭自己现在的能耐跳上城墙肯定不成问题。 她开门出来,叫使女悄悄地去哥哥的衣柜里取了一套深色的旧衣服,经过大半个时辰的装扮拾掇,施珊珊完全成了一个白面书生,她又找了一块黑布塞在腰间,待到更深人静之时,她取了剑,从自家后院的围墙跳到牢城营外。 施珊珊凭着自己的记忆很快来到了城墙外的偏静处,掏出黑布蒙了脸,细细地听了一会,确定里面没什么动静,又估量了一下土城墙的高度,蹲身一个鱼跃,跳上了城墙头。因孟州背靠洛阳,既无战事,也没什么强人出没,平时城头上不设岗哨,因此虽然月光明亮,却没有被人发现。 施珊珊下了城墙,迅速朝着府衙方向移动,很快来到了府衙的后面,“噌”地跳进了府衙的后院,猫身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她原以为此时所有人都应该进入了梦乡,殊不知还未接近到牢房时,月光下她的身影就被府衙里巡哨打更的兵士发现,有人大喊一声:“有贼”,立即就有十几个人围了上来,都监府派来把守牢房的那些兵士听到喊声,也纷纷跑出牢房前来助战,施珊珊惊出一身冷汗,一看大事不好,边挥剑抵挡,边向府衙的围墙边靠拢,她想瞅空子跳到府衙外面。有些兵士似乎看破了施珊珊的心事,他们迅速合拢,把施珊珊围在垓心。施珊珊虽是练武的女汉子,但却未杀过人,也不敢杀人,只是左右招架,明显地处于劣势,这无形地壮大了那些兵士的胆量,他们决心要瓮中捉鳖,抓个活口。情况愈来愈急,再拖延下去,即使施珊珊现在还能自保,但动静一闹大,都监府、城防团练所随时都会派出兵马,那时想走也就晚了,施珊珊银牙一咬,准备什么也不顾了,哪怕就是伤人也要斩开一条血路。 就在这时,从府衙院墙上跳下一男一女,男的手里拿刀,女的手中握着一条软鞭,立即加入战阵,霎时解了施珊珊的围。 来人就是十字坡的张青与孙二娘,施珊珊从家里出来刚跳出后院围墙不久,张青夫妇就来到了牢城营大门口叫门,兵士听来人找他们头头的,急忙禀报,施恩把张青夫妇接到家中,却不见了施珊珊,忙找使女查问。 根据使女所说的情况,三人一分析,认为施珊珊一定是去了府衙牢房,情况紧急,不容分说,于是施恩带路,不一会三人来到了城墙下,因施恩身上有伤,无法越过墙头,就向张青夫妇简述了府衙的地理位置,张青孙二娘立即飞越城墙,一阵急跑很快就到了府衙外,听见里面正在打斗,夫妻本是心心相连,二人只互相点了一下头,就“噌噌”跃起窜进了府衙。 月光下,张青手中的刀挽起朵朵刀花,逼退了左面的兵士;孙二娘手中的软鞭无情地抽打着右面的兵士,那乌青的鞭梢犹如一条毒蛇的信子,“唰唰”舔在那些兵士的脸上、臂上,痛得他们喊爹叫娘,纷纷后退。 怕惹出更大的麻烦,张青夫妇今天不敢杀人,只为救人,一见兵士后退,连忙拉着施珊珊跳出府衙,顺来路直奔城墙边。 施恩在外面接着三人,也不打话,立即回返牢城营。路上张青对孙二娘说:“二娘,孟州不可久留,天一亮都监司就会派兵四处搜查,我们得连夜赶回十字坡。” 孙二娘觉得丈夫的话在理,一到牢城营就扔下包裹,交代施恩赶快想办法找人打点送礼,时间绝不能耽搁,她和张青先回十字坡,等几天风平浪静时再来。上马时,孙二娘又叮嘱了施恩几句,她的心中实在是放不下武松。 张青孙二娘夫妇打马而去,施恩从包裹里拿出些银子分发给守门兵士,嘱咐他们不得随便乱说。 第二天都监司、城防团练所的兵及府衙的差办人员,虽然折腾了一上午,但张都监他们没有怀疑到牢城营,因为他们知道施恩已被蒋门神打折了一条胳膊。那么这个蒙面人究竟有何用意,或许是江湖上的人为武松而来的。 施恩的身体略有好转一些,就通过父亲的关系,人找人、人托人,不惜花光了自家的与孙二娘送来的全部银两,又变卖了部分家产,该送的送了,不该送的也送了。从牢房的管理节级、办案的提刑孔目,到看牢的牢头与狱卒,甚至牢房里烧饭的也多少送了一点银子,知府也收到了一份大额银两,施恩是通过熟人康节级转送的。知府也不推辞,因为武松本能就不是死罪,你施家花银子也只是能让他活着,这银子才真是不收白不收了。 因为银子是大爷,大爷发话了,武松在牢里才得到了一些宽待,除去长枷,手脚可以活动,伙食也有了一点改善,他的身体也在慢慢地复原,但都监司的兵还在把守着,让他仍与外界隔绝消息。‘ 他太想外面的世界,想着施珊珊,想着十字坡酒店,想着要去报仇。 该死的张都监,武松就差咬碎了牙,此仇不报,怒恨难平。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六十章 入樊笼二刺金印(4) 施恩终于与武松见上一面。 这一面何其艰难,按牢城营一年一度的秋季点名查验制度,借口需重新核验武松身份,以编造新的花名册,加之康节级的帮衬,才得到允许进了武松的牢间。 武松一见施恩,心中大喜,但见施恩吊着胳膊,用手指了一下,施恩在地上划了一个蒋字,蒋字?应该是指蒋门神,武松心中豁然明白,定是蒋门神他们一伙买通了张都监来害我。 施恩小声告诉武松:“二哥,不要着急,上下我已打点,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二哥耐心等待,迟早会重见天日的。 虎落平阳,一时难以发威,武松也只有等待。 施恩又告诉武松,珊妹很好,不用挂念,并说张青孙二娘来过,因进不了牢房就回十字坡等消息。施恩未敢说出之前施珊珊夜闯府衙之事,怕被外面的兵士听见。 施恩一回到牢城营就立即写信,差人送往十字坡,请他们放心,武松的案件已有好的兆头,只是因张都监的干扰,还需拖一段时间才能宣判,让他们暂时不要过来,来了也见不上武松。 刚打发走送信之人,都监府的人又到,是来查看牢城营秋季点验活动是否真的正在进行,好在施恩已提前做好了准备。 施恩心中知道,他去府衙牢房见武松一面已引起了张都监的怀疑。看来以后不能再去了,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去见武松。 牢城营的典狱长本就多病体弱,又被武松的案件一折腾,眼看家财也已散尽,心中一急,病上加忧,病情日益沉重,寻遍了孟州一带有点名气的医生诊看,也仍然无济于事。典狱长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心中特别难以放下的就是女儿的将来,因为武松的命运未卜,他对守在身边的施珊珊说:“武松此生定是颇多凶险,珊儿可否另有打算?” 施珊珊满目含泪:“爹爹在上,孩儿不孝,纵然武二哥再有不测,孩儿绝无他嫁。” 典狱长听了女儿的话,叹了一口气,也就不再说什么,只在心里默默祷告菩萨保佑。未过几天,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雷鸣声中,典狱长一口气未得上来,带着满腹的忧虑,永久地辞别了这个世界。 得到报告的张都监与知府都来作了一番吊唁,施恩兄妹草草地葬了父亲。 武松案件拖而未决的忧戚,父亲又撒手人寰的悲伤,对施珊珊来说是痛上加痛,雪上加霜,她未能抗住这双重的打击,最终病倒于床上。 武松在牢里一呆就是两个月时间,张都监看这次未能弄死武松,反倒让武松养好了身体,后悔当时为了避嫌疑未下狠手打杀了他,这后果必然会养虎为患,但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先撤了兵,然后再另想办法。于是当晚撤走了把守的兵士,张团练的亲随还不时游于牢房之间,打探传递消息。 知府看都监府的兵士已撤走,心想你张都监到底还是扛不住,你的兵走了,武松也不留了,早点打发走人省掉一桩烦恼,反正银子也早已拿到手了。第二天早饭后,知府坐在堂上着人把几个专案人员传来,商量如何给武松定罪量刑,发配到什么地方。 武松原是服刑人员,再次犯案,应该加重刑罚,但后来大家都已知道、连知府也晓得了武松是被张都监设计陷害的,现在堂上的人都收了施家的银两,既收人钱财,就要为人消灾,一致同意为武松开脱罪责,让孔目把文案做得活点,把罪名定得轻点。 他们正在讨论把武松发配到什么地方,府衙门口的兵士来报,府门外有一位姓张的大人来访。 知府一听,就猜出一定是他的同科进士张有禄,连忙出去迎接。 来人正是张有禄及其随行车马人员,他在洛阳任满三年奉调至河北恩州,途径孟州,顺便来歇脚叙叙旧,捞一顿中饭,也想打听一下武松在孟州的情况。几个月前,弟弟张有寿派洪大海三人在黄河边截杀武松虽失手未成,但父亲张百万遭武松折辱的大仇不能不报。 两位知府客气了一番,一同走进了大堂,几个办案人员一见来客,起身准备回避,孔目对知府说:“大人,请你决断一下,把武松发配到什么地方?” 张有禄一听有武松的名字,心里就转上了圈,这个武松刚发配到孟州,怎么又要发配到另处去呢? “武松是一个打虎的英雄,怎会触法犯罪呢,让人不解,借我一观。”张有禄装着不知的样子,但心中也确实不知道武松为何又要被发配。 张有禄从孔目手中接过文案,一看招状上只写了武松犯有调戏良家妇女的嫌疑罪,故杖脊二十,发配………… 张有禄不动声色地对孟州知府说:“我倒想亲近亲近打虎英雄,这次我奉调恩州,就把武松发配到恩州去。”张有禄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想的是等你武松到了恩州,看我怎么收拾你。 发配恩州也不触及原则问题,孟州知府手一挥:“既然张大人说了,你们就按张大人的意思办,中午我要陪张大人一醉方休,你们就把武松发配掉,省得烦心。” 两个知府同去书房喝茶叙旧。 康节级一面立即派人去告之施恩,午饭后武松将被押解上路,发配恩州,一面落实押解公差。 今天正是牢城营典狱长的烧七之日,在家守灵的施恩接到了消息,心中直打鼓,这时间安排得也太急了,就立即派人火速赶向十字坡报信。 看施珊珊病倒在床上,施恩踌躇了一会,决定暂时还是不说的好,自去武松房间找一下,什么也没有,衣柜里只有一个包袱,里面还有一些银子,另外只有两块半截子灵牌,一想武松除了身上破烂的衣服,其它一无所有,就去自己的房间挑了一套衣服打进包袱,并取了一些银两,又去伙房抓了两只盐水鹅,急匆匆地赶向城门口,他想待送走武松后再回来为他父亲烧七。 张都监张团练一伙也很快得到了密报,他们更是忙开了,张都监先派出管家去买通两个押解公差,然后查看了孟州去恩州的路线,确定在一个叫飞云浦的地方做掉武松,他、张团练、蒋门神三方各挑出五个好手,即去飞云浦两边前后埋伏,争取一举截杀武松。 康节级他们一吃过中饭,就按照知府的交代,去牢房提出武松,主案的孔目宣读了招状,判脊杖二十,发配恩州,立即执行。 武松虽被打了二十杖,却只伤及了一点皮肉,衙役喊声大得震耳,板子落下轻轻,因为原本不该送礼给这些人的,施恩也都送了,倒让武松不吃苦。 衙役在武松的右颊上刺了金印,与左颊的金印成了一双,倒像两朵金花。整个梁山一百零八个头领,被刺金印的只有宋江、林冲、杨志加武松共几个人,脸刺双印的也只有武松一人,这也是武松的不同凡响之处。 武松被戴上七斤半重的铁叶盘头枷,并被锁住左手,随押解公人出了府衙,走到城门口时看见施恩等候在城外,却没有施珊珊的影子,心中一阵怅然,但一想也好,她应该忘掉我。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六十一章 飞云浦哀思如潮(1)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生死兄弟就将挥手告别,武松与施恩纵有千般感慨,万缕惆怅,却难以用言语表达此时的心情。 为了能同武松多呆一会,施恩请押解公差借酒店说话,见两个衙役不理不睬,忙从兜里掏出十两银子送给衙役,以请他们在路上关照一点武松,谁知这两个衙役不但不收,还恶语相加,看施恩吊着一个膀子,挥动棍子要打施恩,一个劲地催武松上路。 这两个衙役收过施恩的银子,可现在竟象不认识施恩似的,原因是他们已收了张都监一伙的重礼,所以翻脸无情。古人尚且如此,难怪今人更心胸不古。 施恩无法,只好把手里的包袱与盐水鹅挂在武松的腰间,并小声告诉武松,这两个鸟人有点不对劲,路上须防着点。武松笑了一笑,让施恩放心。 衙役又催武松上路,施恩声音有点哽咽:“二哥,路上保重。” “兄弟也保重。” 武松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对施恩说:“兄弟回去吧,千万记住,你们不要等我了。” 施恩没有说父亲与妹妹的事,武松也没有问施珊珊怎样,又何必再增添一份烦恼和凄凉。 出城未走多远,两个衙役领武松走上一条小路,说是为了抄近。刚出府衙时,衙役一个劲地催武松快走,可是上了小路倒磨蹭起来,一会这个去撒泡尿照照,一会那个蹲下来紧紧鞋又跳跳,让武松起了警心。 武松刚才一直想着施珊珊,两个多月未见,今天为何没来,这是为啥?武松在心里也找不到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现见两个衙役有点反常,武松只好暂不去想施珊珊的事,立即考虑眼前要面对的问题。 如说要脱身走人,那可再简单不过了,两个衙役怎能拦得住他,但这必然会波及施恩,这不是大丈夫所为,逃得了性命也将会被世人耻笑。君子报仇,三年未晚,且让张都监他们多快活几天,待去恩州熬过三年再作打算。 武松主意拿定不做多想,开始留心两个衙役的动静。 两个衙役磨磨蹭蹭,东张西望,神情诡秘,武松看在眼里,想在心里,别是在动什么歪念头,我这心里早就窝了火。 这两个衙役收了重礼,按张都监的要求走小路到飞云浦,可以避人耳目。飞云浦离孟州城约十里路左右,因此必须尽量拖延时间,张都监他们才能来得及做好一切准备,同时在天将晚时动手,是最好的时机,那时既还看得清,路上也很少有行人。 两个衙役算着时间,看看天已黄昏,红日西下,前面就是飞云浦了,不由得紧张起来,四只眼睛骨碌碌地左右探视着,寻找张都监安排来的人手,张都监的管家告诉他们,到时会有十多人来接应他们。本来他们没有胆量杀武松,可经不住沉甸甸银子的诱惑,又听说有十多人一起围攻武松,他们心一横也就揽下了这笔生意。 施恩的提醒,二个衙役的鬼祟行为,使武松有了防人之心。看此时天色将晚,又身处偏僻之地,武松认定这两个坏种果真生出了歪念头,认定着一定是个马上就会发生的事实。武松相信自己的眼力与判断力,相信这两个人很快就要动手,但绝不会是两个人,一定还有其他帮手。 太阳在慢慢地降滑,武松走上了飞云浦的桥头。天地的苍茫之间,只有鸟在树的枝头扑腾着翅膀,呼叫同伴爱侣;只有桥下的涧水淙淙飞逝,武松知道,在这天地无悲的空间始终有生死存在,他于鸟的扑腾声里,于涧水汩动声里,感到了那隐伏的一片危机。 武松的心处于特级戒备状态。 施恩送走武松回到家,见施珊珊正在院里散步。施珊珊今天感到身体清爽了许多,就下地活动活动身体,见哥哥匆匆回来,脸上带着不安的神色,就问哥哥什么事这么匆忙。 施恩见妹妹精神好转,就告诉她,说武松的案子今天已结。 一听武松的案子已结,施珊珊心中忧喜交集,一把拉住哥哥的手臂:“武二哥现在咋样,他人呢?” “刺配恩州,已被押解上路。” “什么时辰的事?” “下午。” 施珊珊急得流下了眼泪,“哥怎么不叫我?” “事太急了,就未叫你,我差点就赶不上,现在我所担心一点的是,那两个公差好像心怀鬼胎,对武二哥有什么不轨行为。” 施珊珊亦已伤心到极顶,听施恩这么一说,更是芳心大恸,神悲无主,哭着跑回了房间。 男人的心一般都比较粗,施恩对施珊珊的悲伤未着多想,以为这是正常的必然,就只是喊了一声:“珊妹不要太着急,武二哥不会有事。” 施恩忙着要为父亲“烧七”,这时又来了几位附近的亲朋好友,他们也来为典狱长烧几张纸,施恩无暇顾及妹妹。 施珊珊趴在床上哭了一会,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光哭着,无论如何也要见他一面,表明自己的心迹,让他不要忘掉我。 施珊珊擦掉眼泪,跨步门外,一想,又回身摘下墙上的宝剑,一为防身,二是如果武松不答应,自己就以死相逼。 施珊珊到牢城营马厩要了一匹马,匆匆上马跑出牢城营,顺着去恩州方向的官道急追而去。当她追到飞云浦时,武松与两个衙役还在小道上慢慢走着。施珊珊强撑病体,又打马继续向前追去。 府衙里两个知府中午喝得大醉,直到傍晚时才睡醒,张有禄就留宿于府衙,因睡足了精神,二人准备晚饭后秉烛对弈,一较输赢。 十字坡的张青与孙二娘接到施恩派人传来的消息,一看时间来不及了,武松早已被押解上路,孙二娘心里着急:“当家的,快想想,可有近路追上我的兄弟?” 张青知道武松在孙二娘心中的份量,告诉孙二娘有一条近道可以直插必经要道飞云浦。 “那好,跟我走,我们连夜追去,他们是步行,不会走得太远,我们追上去做掉那押解的,把兄弟救回来。”孙二娘说着就去拿鞭子。 张青不好违拗,也随着去抓了家伙。事不宜迟,夫妻二人翻身上马,朝飞云浦急奔而去,孙二娘嫌马跑得慢,不停地用软鞭敲打着马屁股。 直到掌灯准备吃晚饭的时分,施恩才知道施珊珊不在房里,忙叫下人分头寻找,过了一会儿,下人来报:“小姐下午骑马出营去了。” 施恩一听心中大惊,妹妹骑马出去,能去什么地方,想必是追赶武松去了,这可怎生是好? 施恩忧心忡忡,父亲刚刚离世,妹妹可不能再有什么闪失,忙叫下人快点吃饭,然后随他一起去寻找小姐。 武松一步一步走到飞云浦的桥上,谛听这身后的动静,而前面,他的眼瞳里似乎有人影的晃动。 桥下涧水潺潺流响,桥上秋风嗖嗖吹寒,武松不由得打了个机彾,浑身汗毛竖立,武松此时的感觉是: 涧水如泣,秋风如刀。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六十一章 飞云浦哀思如潮(2) 有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正当施恩准备吃晚饭时,牢城营来了一队兵马,传达了张都监的命令,明天将有新的典狱长到任,现对牢城营实行戒严管制,没有都监大人手谕,任何人不得随便外出。 张都监以为今晚武松必定死于飞云浦,也就提前动手收拾施家,谁让你拼了家底去救武松。 妹妹不见踪影,是否已追上了武松?施恩急得团团转,却也无计可施,牢城营大门口已全部撤换了把守人员,严禁任何人外出,施恩的心里只愿妹妹此时安全地与武松在一起。 武松在飞云浦桥上已感觉到了潜在的危险,不如先下手为强,他右手从腰间扯下一条鹅腿咬了一口,回身对两个衙役说:“哎,这盐水鹅味道真是不错,要不你们来一只。” 两个衙役未作任何表示,他们心中极度紧张,在等着桥两边埋伏的帮手现身,只要武松的注意力一分散,他们就可以从后面出其不意地给武松来个致命一击,可张都监的人还没有现身。 武松见两个衙役不吭声,故意大声说:“怎么,你们的肚子不饿,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要走几十里才有客店,我的肚子可饿了,不吃饱哪有力气赶路,来吧,自己动手。”武松说着又咬了一口鹅腿。 两个衙役一时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为了不引起武松的怀疑,一个衙役上前来解武松腰间的鹅,就在他刚弯腰的时候,武松用力将肩上的铁枷向衙役的脑袋撞去,“噗”地一声,衙役的脑袋开了花,那冒出来的血水喷了武松一身,染红了武松腰间的包袱。被突然的变故吓得已傻了眼的另一个衙役,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武松向前窜了一步,飞起一脚,将他踢落桥下,摔死在涧边。 只一眨眼的功夫,两个衙役的好梦还未开始,就作了冤死鬼。 武松已瞧见桥的两端各有五六个人挥刀朝自己扑来,正思考者对策,蓦然耳听得两边响起带风的刀声,武松已来不及转身,一个后仰倒地,真是险之又险,左右各有两把刀从肚皮上方滑过。 原来张都监的人预先在桥下牵布了几道绳索,这偷袭的四个人功夫较好,就伏身在绳上窥待时机,当武松全神贯注于前后的来人时,这四个人以为时机成熟,可以偷袭成功,就立即对武松发起了攻击。 武松虽然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但腰间的包袱与鹅被滑过的刀锋挑落于桥上,里面的银两随包袱的散开滚落涧水之中,武松身上的衣服也被划开了一个大口。 万分危急的时刻,群魔乱舞的刀光,武松已无暇顾及这些,也容不得武松再有过多的考虑,但他不知道跌落桥上的包袱里有他哥哥武植的灵牌。 武松在身体后仰着地之时,立运千斤神力与双臂,硬生生地拉断了枷上的的锁扣,把铁枷撕为两片,左遮右挡,荡开了刀网,一个仰地滑行,扔掉了铁枷,抓起衙役的朴刀,一柱手,翻身站起。 他无心观望已落山的太阳,不再惧怕已来临的暮色,他也忘记了在少林寺时,菩萨曾于梦中叫他不要妄开杀戒的点化,心中蓄满的全是仇恨,这时候他对人命价值的观念已看得比较随便,现在他杀人简直就象砍树那样随便。 虽是张都监他们精心挑选的好手,并许以重今,要他们不怕身死,务必除掉武松,可他们的武功与武松相比毕竟相差太远,尽管他们齐心合力,最终一个个亡命于武松刀下。 武松的双臂也砍得酸了,手中的刀口也砍卷了,看那剩下的最后一个,是想逃却已挪不动脚步,武松上前一脚把他踢倒并踏住,问他是什么人,受谁的指使?那个半死鬼回答是张团练手下,还有的是张都监、蒋门神的人。 武松心想,命大命小看你自己的福气,抬起一脚把他踢入涧中。夜幕完全遮掩了大地,只有天空微露星光,在武松眼里,这的确是一个风高月黑之夜。 他踟蹰在桥上,不敢回想刚才面临的生死两界的惊险场面,望着横七竖八的死尸,武松说不出心中的感觉。 如果一个人的心情不好而又身处这么恶劣的环境中,那种感觉会是一种什么滋味,心中仿佛有种被逼无奈的感觉。 这感觉是何等的凄凉,他本来只想三年之后再作报仇之事,去报仇,但并不想去杀这么多人。 一想到全系张都监所为,武松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今天杀了这么多人,何不去宰了张都监一伙,以雪心头之恨,也为百姓除害。 武松想罢,脱掉了身上的破衣衫,扒下一个大块头死尸的衣服,穿在身上,挑了两把长刀,顺着大路直奔孟州城。 武松刚走不久,追赶武松的施珊珊又回到了飞云浦。她顺着官道纵马飞奔,跑了几十里路看到了一家客店,下马向店家打听有否看见押解公差与犯人经过,店家摇手说没有。施珊珊一想也是,他们是两条腿走路来不了这么快,定是自己心急未注意而追过了头,于是又立即上马回奔。 到了飞云浦,一看桥上这么多的死人,心里害怕极了,这里的打斗是怎么回事,且是下午以后发生的,她心里掠过一种可怕的预感,难道与武松有关。 施珊珊壮着胆气下了马,一手牵着马缰慢慢走着,走着,想着。 突然她看到了一个散开的包袱,上有一件还叠着的衣服,衣服上布满了血迹,施珊珊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她弯腰拨开那带血的衣服,一眼就看到了半截灵牌,她的预感已被证实,颤抖的心一下子跳得毫无节奏,眼泪夺眶而出,她哭喊着:“武二哥,你在哪里?”可没有回音,只有夜风的呜咽。 施珊珊在桥上边走边哭边喊,又看到武松脱下来的衣衫,施珊珊认出这件血迹斑斑、破烂不堪的衣服正是自己为武松买的,而现在却衣在人杳,就桥上这么多死人及包袱、灵牌、破碎衣衫种种迹象表明,武松一定是遭遇了不测,想到此,施珊珊不由得一屁股坐在桥上,她心里已不再害怕死人,因为此时她的心中已充满了一种绝望,心爱的人死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志趣。 施珊珊哭了一气,喊了一阵,苍天没有回应,大地没有回声,施珊珊的心彻底绝望了,她抱着武松的那件衣衫,麻木地站了起来,走到桥边,口中喊着:“武二哥,等着我。”心一横,跳下了飞泻的涧水。 张青孙二娘夫妇赶到离飞云浦不远的地方,在风中听到了女子的哭喊,孙二娘隐约辨出是施珊珊哭喊武松的声音,孙二娘心头一紧,不好,定是武松出事了,顿觉有一种撕裂心肺的疼痛袭来,她在马的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一鞭,她已看到了施珊珊走到桥边的身影。 可还是迟了一步,即使孙二娘手中握着软鞭,但鞭长莫及。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六十二章 鸳鸯楼刀光火影(1) 飞云浦桥上的骇然景象,施珊珊的跳涧身亡,又见武松哥哥的灵牌,使孙二娘也深信武松已惨遭毒手,不由悲上心来,潸然泪下。 孙二娘虽然心如刀绞,但她却不能象施珊珊一样去跳涧示爱,她若跳下去会死个不明不白,她只能把痛楚装在心里。 张青伸手挽住了孙二娘有点颤抖的身躯,夫妇二人默默伫立,致哀。 涧水滔滔,依然故我,人生沧桑,变幻如斯。孙二娘对着涧水抒发着心中的悲痛:“兄弟,你走好,大姐会永远记着你,记着每年的今天为你烧纸。” 张青把武大的灵牌扔进水中,对孙二娘说:“让他们兄弟团聚吧,也好有个照应。” 张青看孙二娘流泪不止,劝孙二娘不要净顾着哭,现在应去施恩处看看,为施珊珊传个信。 孙二娘又默默站了一会,随张青带着施珊珊所骑的那匹军马,向牢城营匆匆而来。 武松跑回孟州城,趁着天黑没人注意,翻越城墙进入了孟州城内,又只奔都监府而来。 都监府内的鸳鸯楼灯火通明,张都监、张团练、蒋门神三人正喝着酒,每人身边偎着一个妖艳的女人,是蒋门神花钱雇来的青楼女子,三个人一边喝酒,一边搂搂摸摸,他们说着快乐的事,他们在等待喜庆的消息。 窗外无月也无风,檐下的风铃却响了起来,就好像天地间忽然有一股摸不着看不见的杀气,将这一串安静的风铃振响。 书有记载,风铃有报时警醒的作用,可楼上的三个人已被想象中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他们以为十七个人去对付武松,必然是胜利在握,因此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风铃的振动声。他们也不会想到,有一个黑色的男人,正从星光尽头处那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向鸳鸯楼的大门口走来。 满腔的仇恨使武松忘记了饥饿,倒感到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到了都监府的后面,他稍提力纵身,就跳进了都监府的后花园,看到这个使他身陷牢笼两个月的地方,浑身血脉一阵扩张,气冲斗牛。 一会武松就冷静下来,他要探听一下,张都监现在人在何处? 武松溜过马厩的时候,看到马夫正在解裤撒尿,上前一把捋住他的脖子,雪亮的钢刀架在他的脸上,这马夫吓得尿了一裤子,武松把他拖回马屋,借着油灯的光亮,马夫认出了眼前之人是武松,连忙跪地求饶说:“武都头,不干我事。” “你只要告诉我张蒙方现时在什么地方,我保证不杀你。” “他们几人正在楼上喝酒呢。” 武松怕他喊叫坏事,一刀柄打昏了马夫,吹灭了油灯。 对都监府可是熟门熟路,武松一步步走到楼上。 楼上的张都监见迟迟没有人回来报告消息,等着有点着急,感到酒到口中象是变了味道。按常理推测,今天除掉武松十拿九稳;可按时间估算,事情早该结束,出去的人应该早就回来。难道会有什么变故不成,张都监想罢又摇摇头,认为自己是杞人忧天,但张都监还是喊声站在客厅门外的两个亲随,叫他们去打探一下消息,快速来报。 两个亲随答应一声就向楼下走去,可正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偏偏撞上了走上楼来的武松。 两个亲随是从亮处走到暗处,而武松是从暗处走向亮处,一眼就认出这两个正是合谋诬陷他的军汉,武松就不讲什么仁义了,两把刀同时出手,又准又稳又狠。当这两个军汉刚刚认出上楼之人是武松,还未来得及喊叫,武松手中的两把刀已分别穿过了他们的肚皮,只有那个一直记恨武松的军汉还挣扎着抬起手指了武松,:“你,你是武松。”只说了半拉话就倒地而亡。 听到外面有“啪嗵”的倒地声,张都监以为两个兵士走路撞上了墙,大声向外说道:“你们走路怎么不长眼睛?” 没有人答语,只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当他们发现来人绝不是都监府的人时,他们吓得魂飞魄散,因为他们看到门口站着的这个满脸怒气、双目圆睁、手握双刀的人,是他们心中认定早已死去的武松,他们喝下去的酒一下子都变成了冷汗溢出,却使他们的头脑清醒过来,他们必须壮起胆气,合力与武松一搏,才能躲过死亡的招领。 那三个风尘女子哪见过这阵势,当时就有两个吓得背过气去,瘫倒桌子底下。还有一个躲在张都监身后不停地筛糠,两只眼睛好似受惊的小动物,恐慌地注视着陌生的武松。 武松面对着两个武将与武功高强的蒋门神,心中知道来不得半点懈怠,这可不是舞台上耍花枪。无数次生死血战的经历,已磨练出他临危不惧的胆气,磨练出一副打不死的钢筋铁骨,也磨练出了他临战的经验和智慧。 武松当即跃起半空,一刀指向张团练,一刀向张都监刺去,老奸巨猾的张都监见武松刀势凶猛,他一把将身后的女子拖出,推向武松的刀锋,自己却向后急退,可怜那女子还没有拿到卖笑的银子,被武松一刀穿透了胸膛。 又是一个枉死的人,武松稍一愣神,蒋门神拎起一张椅子猛砸过来,武松一个偏身让过。 几乎是同时,抽出腰刀的张都监和张团练挥刀向武松扑来,这两个武将都有一把力气,武功也颇好,又是拼了老命,加之蒋门神抡着椅子,一时让武松忙活了几刀。 武松刷地跳上桌沿,准备作下扑之势,先击杀其中一人。蒋门神又抡起椅子向武松砸来,武松就势腾起,空中一个旋转,反身扑向张都监,左手一招“分花拂柳”,拨开了张都监的刀,右手一招“穿云取月”,砍断了张都监的脖子。 蒋门神抡起的一椅子因力道凶狠,“叭”地砸烂了桌子,只可怜桌下的两个女子,糊里糊涂地丢掉了性命。 张团练一看武松劈了张都监,心知自己不是武松的对手,脚下悄悄向门口滑动,想寻机脱身逃跑,武松一看,哪容你逃脱,再次运起神力,脚下一掂力,身体直向张团练平射而去,手中双刀幻起的刀花如“暴雨狂风”,左刀在上使“\”,右刀向下使“丿”,刚退到门口的张团练,身体上下被武松戳了两个洞,瘫在门口。 只剩下一个蒋门神,犹如惊弓之鸟,别说那么多人未能除掉武松,就屋里三人已去两个,自己本就是武松手下败将,看武松连张都监、张团练都敢杀,今夜绝不会放过我蒋门神,也只有作困兽之斗。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六十二章 鸳鸯楼刀光火影(2) 还想做困兽之斗的蒋门神瞅机会抓起了张都监的刀,与武松斗了几个回合,蒋门神的武功虽是不弱,但因心中胆怯,刀法也就乱了套,只有招架之功,被武松逼到了墙角,武松也就不再给他喘息之机,仍是一招“分花拂柳”,紧接一招“穿云取月”,一刀扎进了蒋门神腹部,然后反转刀口,向上一拖,剖开了蒋门神肥硕的肚皮,鸡零狗碎流淌了一地。 武松挨个看了张都监、张团练、蒋门神一眼,确信三人都已死去。 武松准备离去,一想,不如烧了这个狗窝,“送佛”送到西天吧。于是拿起烛台,点燃了地上的酒水,绿茵茵的火苗立即四下蔓延。 武松心中升起了一股快感,似觉现在才出了一口恶气,在阳谷县未能烧掉西门庆的狮子楼,是当时因为怕殃及百姓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武松不敢怠慢,急忙移步下楼,也是冤家路窄,楼门口来了张都监的小妾,她听到楼上响声不断,以为是张都监他们喝醉了酒在作怪,准备上楼去看个究竟,她在楼下没有注意到楼上正在燃起的火苗,刚踏上楼梯,就与下楼的武松撞个正着。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武松一见张都监的小妾,被诬陷之恨正无处发泄,未等她反应过来,抬手就是一刀,立时割断了这个女人稚嫩的喉管。 武松这才感到肚子确实饿了,应该寻点吃的带上,寻个僻静处以补充体力,就悄悄地摸进了厨房,只见那三个使女与一个厨子正在打着瞌睡,他们还在等着为楼上端送菜肴汤水。 武松的脚步惊醒了他们,睁眼一看,认出是武松,吓得浑身直抖,武松用刀指着那些使女说:“你们为什么要诬陷我?”一个使女抖抖地说:“是夫人叫的。” 端别人的碗,就要受别人的管,使女说的也是实情。 “看你们也是穷苦人家出来的,我今且不杀你们,如你们随意喊叫,休怪我刀下无情。”那四人忙不迭地点头,武松见灶上有一块熟牛肉,一把抓了塞进怀里,临出门时又狠狠盯了四人一眼,意思是警告他们只准老老实实规规矩矩,不准乱说乱动,否则找死。 那四人吓得缩成一团。 楼下一下子来了很多兵士,他们在睡铺上听到鸳鸯楼上有打斗的声响,就跑来看看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到楼下又见楼上燃起了大火,一时乱着了一团。门口值班的兵士看到楼上火起,也都赶了过来,楼门口涌满了人,但却没有人敢上去,谁都知道自己的命比别人的值钱。 蛇无头不走,鸟无翅不飞。面对愈烧愈旺的大火,都监府里彻底乱了套,兵士象没头苍蝇,有的到处乱窜,有的兵士只是傻呆呆地站在楼下盯看着楼上的大火。 有两个兵士想乘机到厨房找点酒肉,却在侧门口与武松碰上了面,这两个兵士被派去府衙把守牢房有两个月的时间,对武松是相当熟悉,因此一碰面就认出了武松,一个喊了声:“武松”,另一个大喊:“有鬼”,回头撒腿就跑。 形势刻不容缓,武松急赶几步,那两个兵士虽然死于武松的刀下,可他们的喊声已惊动了都监府所有的人,有握着枪的,有提着刀的,也有赤手空拳的,他们挡住了武松的去路。 武松不由得大喝一声:“让开,挡我者死。” 武松见那些兵士并未想挪步让道的样子,用刀一指火势已旺的鸳鸯楼说:“今天我已杀死二十多人,包括你们的都监大人,也就不在乎再多杀你们这些人。” 有几个兵士以为武松是在说大话吓唬他们,就端起枪举起刀不退反进,向武松逼来,并有兵士绕到了武松的身后。 不给点厉害瞧瞧,他们也真不知马王爷到底长了几只眼。无奈何,武松只得横下心又开杀戒。 武松心到刀到,就在那些兵士眨眼的时候,两把刀戳进了前面两个兵士的心脏,随即拔刀反转刀尖,两刀又分别刺进了身后偷袭的两个兵士的小腹。瞬间四人死于武松的刀下,还活着的兵士才真正明白鸡蛋必定是碰不过石头的,于是那些拿着刀枪的、空手的兵士,才吓得直向两边退去。 无须什么客套,武松直奔花园后围墙处,用刀在地上一撑,就纵身跳出墙外,向城墙边如飞而去。 直到武松去远了,众兵士才如梦初醒,大声呼喊:“武松杀人啦。”“武松杀人啦。”但他们不知道武松到底杀了多少人,也未见张都监露面,兴许真的已被武松杀死了? 在兵士的嘈乱声中,大火已吞噬了整个鸳鸯楼。 张青孙二娘二人三骑来到牢城营的大门口,吃了一个闭门羹,里面传出了凶巴巴的声音:“戒严了,哪来哪去。” 夫妇二人一听心中更急,不好,连施恩也摊上了大事。 是先找个客店住下,待明天再探听消息,还是连夜回十字坡?夫妻二人正犹豫不决。 突见孟州城火光冲天而起,人喊马嘶,夫妻二人决定冒险去城墙边探个究竟,立即纵马离开了牢城营。 城里府衙内,知府与张有禄还在秉烛对弈,兴致正浓,有衙役跌跌撞撞跑来报告。 “禀报大人,走水啦。” 知府眼看这盘棋要输给张有禄,见衙役这时候跑进来搅局,心中老大不高兴。 “什么事慌慌张张?” “大人,都监府失火了。” “都监府失火有什么好紧张,他们有的是人。” 那个衙役急了:“大人,你自己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知府只好放下棋子,可出门一看,心中大惊,都监府大火熊熊,映红了孟州城的整个上空。知府忙指派身边的衙役:“快去查看情况,从速报来。” 知府看着大火,在院里来回走动着。 不到一个时辰,衙役们回来报告,说是武松杀了张都监几人,放火烧了鸳鸯楼。 知府一听是武松所为,手不自觉地抖了几抖,似乎感到施恩送来的银子有点咬手。 听到是武松杀人放火,真正感到心惊肉跳的倒是张有禄,这武松真是太可怕了,谁惹上他就会八辈子倒霉。他原想等到了恩州时好好收拾武松,以为父报仇,幸亏武松未去恩州,否则,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 张有禄也算是想明白了,为了保命,他彻底打消了为父报仇的念想。 武松为什么要杀死张都监?知府心知肚明,也更加深刻地理解了“害人之心不可有”的道理。 可张都监是否真的已被武松杀死,还需进一步查明情况,只好等到天明再作理会。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六十二章 鸳鸯楼刀光火影(3) 武松忍着饥饿急忙忙奔向城墙边,一个“旱地拔葱”腾身跃上城墙,又作“鸟掠平湖”式滑翔,从城墙上飞身而下。 落地后,武松背靠城墙边坐地歇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牛肉块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他急需补充能源保持体力,因为他现在感到非常疲倦,浑身象是脱了力。 可他又不得不走,孟州城已无他的立足之地。即使官府现在还没有动作,最迟明天一早肯定会全力缉拿他,所以牢城营是绝对不能回去了。 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说走,又能去哪儿,这茫茫黑夜,何处才能找到一块安全的绿洲? 望着牢城营方向,他想起了施珊珊,不知她现在是否睡得香甜,是否好梦连连? 他的心里竟是异常地沉重,虽杀了张都监一伙,雪了心头之恨,可这人生的又一特大转折,他的眼角不由得已开始湿润起来,他感到自己头脑茫然一片。 他虽胆大,甚至不畏惧生死,但他内心的情感也很丰富,他忘不了他曾经想好好生活,好好做事,以挣着一个好的前程;他忘不了心中所爱的人,忘不了曾向往那比翼双飞的美好日子。 而这一切,尽管美轮美奂,却如梦幻般破灭。 此时,他心中所能想到的,唯一的一个去处,只有孙二娘的十字坡可以暂时栖身。 武松站起身来,又望了望牢城营方向,那里留下了他的思念,他在心里默念着:珊妹,再见了,如能再回到昨天,我一定会好好地爱你。 城内的大火还在烧着。 武松继续提起精神,撩开大步,他要尽快离开孟州。 传来“哒哒哒”马蹄声,武松一看来了三骑马,以为是官府的追捕人员,心想他们来得真快呀,立即做好迎战的准备。他虽然疲倦不堪,但未把来人放在眼里,心中充满了必胜的豪气。他想这些人来的也正是时候,他可以趁机抢夺一匹马。 骑马之人正是武松刚才所想到的张青和孙二娘,他们见路上站着一个人,手握双刀,不知何故挡道?难道是拦路打劫的,真是天大的笑话,也不打听打听,竟抢到祖宗的头上。夫妇二人放慢了速度,同时抽出了刀鞭。 武松见来人已近,沉声喝道:“武松在此,不怕死的就上来试试我手中的双刀。” 武松的这一声喝,无疑是一声雷鸣,震撼了张青和孙二娘的心灵,犹如潮水荡漾着,难道是听错了,难道武松未死? 夫妻二人一紧马缰,硬生生地勒住了奔马,张青大声问道:“前面可是武松兄弟?” 听张青的声音,武松已隐约认出马上之人正是他们夫妇二人,连忙答道:“原来是大哥大姐,你们怎么来到这里?” 孙二娘一听,激动地连声说:“是我兄弟,是我兄弟。”随即翻身下马,直奔武松,张青随后牵拉着马匹。 孙二娘抓住武松的双臂,看武松虽然是满身血污,但仍活得好好的,情不自禁地流下了喜悦的泪水,随即在武松的肩头轻轻地打了一拳,含笑带泪地说:“兄弟啊,你真是个打不死的武松。” 正走过来的张青开玩笑地说:“我们以为你死在飞云浦,让二娘白白浪费了许多眼泪。” 几个时辰之内,身经两次生死激战的武松,突然遇到了张青和孙二娘,心中有了一种温暖的安全感,一直紧紧绷着的神经一放松,顿觉得浑身软乏无力,身体摇晃了几下,孙二娘忙又伸手扶住了他。 “兄弟,不要紧吧?”孙二娘的声音充满了一片关切之情。 武松强打精神一笑说:“大姐,我没事。” 张青看天色已近半夜,对武松和孙二娘说:“有话回去再说,此地一刻也不能耽搁,我们还要加快速度,最好能在天亮之前赶回十字坡,路上没人看见。” 孙二娘连忙牵过那匹军马,扶武松上马,三人打马狂奔。 鸳鸯楼的冲天大火可说是烧了一夜,城里的居民虽然有点惶惶不安,但都躲在家里,那是驻兵的营盘,不是他们百姓去的地方,只要自己保平安就行了,因此也没有人去张望。直到天亮后,大批的居民才敢去看个究竟。 一大早知府坐堂,分派人手去都监府探听虚实,打探确实的消息。 焦急中,知府终于等来了还是不太确切的消息,是武松杀了人,许多人亲眼看见武松当场杀了四个兵士,并看见了张都监的三夫人死在楼梯口;还有丫鬟说昨晚张都监、张团练、蒋门神与三个卖笑的女人在楼上喝酒,大概是被武松杀了,就是未杀也已被大火烧死了,因为那六个人到现在仍无踪影。 知府听了衙役报来的情况,立即传令备轿,他要去都监府实地勘察一番。 都监府的兵士已作鸟散,鸳鸯楼已夷为平地,破砖碎瓦还冒腾着烟雾,张都监的大老婆带着儿子哭哭啼啼,要知府缉拿武松。 知府着人找来了几个知情人,询问了一些情况,最后认定武松在都监府至少杀了十一个人之多。 知府回到府衙,又有人来报,说飞云浦那儿又被杀死了十多人,现可数的就有十五人,包括两个本府的衙役。知府心里算是彻底明白了,是你张都监找死,是你自己逼他回来杀人的。可别人只知道是这武松做下了惊天大案,一天杀了二三十人,还杀了孟州城的军事长官,却并不知道实际内情,看来我这头上的乌纱将保不住了。知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时没了主张 张有禄是客家,早上多睡了一会时间,起来听说飞云浦死人很多,为了不撞晦气,他决定在孟州府衙多呆一天。 他见孟州知府心事重重,一筹莫展,便帮着出了几条馊主意。 一是把案子做成是武松勾结一伙强人来都监府谋财害命,除了杀害张都监外,前后还杀死了约三十人,抢窃财物若干,并放火烧了鸳鸯楼。现叫人迅速做好案卷,派人火速报到刑部。 二是四处张贴海捕文书,把声势造大,请相邻州县协同缉拿武松。 三是立即捉拿武松的同党,总要找几个替死鬼交差。 张有禄说:“只有这样,你才能脱得干系。” 张有禄主意可是一石二鸟之计,既可坏了武松的名声,让天下人都知道武松原是一个喜好钱财的强盗,也可引起刑部的注意,大张旗鼓地缉拿武松,或许真的拿住了武松。 张有禄虽然打消了为父报仇的念想,但一肚子坏水随时都会流出来。 孟州知府当即就按张有禄的说法差人分头去办。至于武松的同党是谁,他想了想只有施恩与武松要好,尽管施恩曾送过大礼,但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也就顾不了其它。于是立即叫人去牢城营捉拿施恩。 在牢城营戒严的兵士昨晚看见城内燃起大火,但不知是怎么回事,今天一早就有两个兵士来找老乡,说张都监被武松杀了,现在又没头,趁现在回家去娶老婆,好好种田过日子。兵士听了,有的人将信将疑,恰有城里出来的人路过这里,一问事实如此,这些兵士也就四散而去。 施恩因担心施珊珊,对城里的大火是无所谓的态度,一早上见都监府的兵散了,原因是武松杀了张都监,施恩一听,吃惊不小,心想武松夜里回到城里来杀人,那珊妹在什么地方,难道是未遇上武松?施恩既担心妹妹的安全,也非常佩服武松的胆气和高强的本领。 施恩是聪明人,立刻想到自己会被牵连,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即去收拾银两细软,从后院跳出了牢城营,他去了乡下亲戚处暂且藏身,顺便打听武松的下落,想方设法尽快找到妹妹。 抓捕施恩的衙役在牢城营扑了个空,只好回府衙禀报知府,知府听牢城营有的犯人都趁机逃跑,立即着康节级带足人手去牢城营掌控局势,以防犯人暴动。虽然这是越权越位之事,知府却可以为自己表上一功。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六十三章 十字坡泪落秋风 天已放亮,武松与张青夫妇才赶回十字坡,已是人欲散架,马欲倒地。 武松在地窖里倒头便睡,他确实是累极了。无论是肉体还是心灵,都超过了一般人不能忍耐的极限。 那匹军马怎么办?万一孟州的衙役捕快发现就会坏了大事,张青指派伙计把马立即宰掉,可孙二娘这回却狠不下心来,叫一个伙计把马牵到山里去,去掉笼套还它一个自由之身。 孙二娘的举动让张青已感觉到自己老婆的性格近来有了变化,不再象以前风风火火了,已变得温柔,变得成熟。 下午时分,有孟州来的捕快把捉拿杀人凶犯武松及其同党施恩的海捕文书贴在十字坡酒店的门口,还进店盘问了一番。孙二娘笑意盎然地邀请他们喝一碗酒,解解乏,那些公差婉言谢绝,说公务紧急容不得半点耽搁。 其实孙二娘今天热心地请他们喝酒并不是想加害他们,主要是想套套近乎,了解一下孟州城的情况。 武松一觉睡到天色将晚时才起来,走到院外呼吸新鲜空气,见院门口的海捕文书上写着捉拿武松和施恩之事,知道自己杀人已累及施家,从文书上看出施恩亦已潜逃,可施珊珊是已随哥哥逃走,还是身陷孟州却不得而知,武松心里着了急,来与张青夫妇商量。 孙二娘虽然看到武松着急的样子,但不敢把施珊珊已跳涧身亡的事告诉他。 施珊珊的下落不明,使武松心中对她的惦念始终不能释怀,他决定返回孟州城,潜入牢城营查个清楚。 这下可急坏了孙二娘,外面风声很紧,危机四伏,武松一去无疑是自投罗网,她与张青嘀咕了几句,只好把施珊珊已不在人间的事情告诉武松。 孙二娘所讲述施珊珊已跳涧自尽的噩耗,犹如一把钢针深深扎入武松的心脏。 悲极攻心,武松的身体不由得摇晃了几下,两眼溢出了泪水。 英雄有泪不轻弹,今日恰到伤心处。看到武松脸上有泪水下滴,孙二娘知道他内心一定充满了极大的痛苦和忧伤,因为她知道武松是个不轻易落泪的人。 武松什么话也没说,跨步出门,准备去后槽牵马,他要去找到施珊珊。 张青拉住了武松,问他干什么去。 “你们别拦我,我要去找回珊妹。” 孙二娘见拦不住武松,就说:“大姐同你一起去。” “既然这样,那我们一起去,我熟悉这一带的地形,就从最下游处向上游寻找,肯定能找到。”张青很有把握地说。 张青领着武松和孙二娘来到了飞云浦深涧的最下游,他们牵着马沿着河床慢慢向着上游寻找,天空挂起一弯淡月,窥视着人间的忧伤。 他们终于在一处较大水潭处,发现了浮起在水面的施珊珊,回旋的潭水已把施珊珊的尸体旋荡在岸边。 武松什么也不顾了,“扑通”一声跳下水潭,抱起施珊珊,艰难地走上岸来,任夜风狂嚣,他把施珊珊毫无生气的躯体紧紧拥在胸前,他要用自己的心跳唤醒一个已经死去的魂灵。 施珊珊会知道么?她拖着病体所追赶的人――武松,终于来到了她身旁,正相拥着她。 她在飞云浦桥上,绝望地跳涧自杀,飞云浦埋葬了她的一切。 她死了,永远地死了,直到她的躯体被推到了岸边,她所爱恋的人才来。 然而,她的灵魂,却已走到很远很远………… 这可怜而又痴情的少女,她为所渴求的爱,将可贵的生命轻易地为武松而付出。 生前,她满怀希望,死时,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得到了痛苦还是幸福………… 又是秋风瑟瑟的一天,更是武松痛不欲生的一天。 黄沙漫漫风潇潇,青冢萋萋不了情。 十字坡后山上的树木间,多了一堆青冢墓牌,武松在墓前黯然落泪………… 墓牌上没有写着名字,是因为离孟州城太近,怕被人认出而惹来麻烦,只写着这样的几行字“一个最纯洁的少女,在这里长眠了,她死时,没有一个人在身边,但她的灵魂,将永远跟随着活在的人们。” 豆大的泪水,又滚下了武松的双颊,他失去了往日的威武和朝气,也失去了生命的乐趣,他两眼无神,神情落寞………… 西北风刮落了无数枯黄树叶,片片飘落在施珊珊的坟墓上,为长埋在这里的一位最天真、最纯洁的魂灵而哀悼。 武松一步三回头,缓缓走下山坡,喃喃念着:珊妹,安息吧,愿我们的灵魂永远结合在一起。 武松拭去了眼泪,然而他的眼前总是浮现出施珊珊的微笑,使他无法忘怀往事…………无法忘记他和她最初的相遇,在门口相撞满怀的情景历历在目,她那天真的脸庞,含情的笑容…………他第一次吻了她,她是自己平生第一次吻过的女孩,她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回响: “武二哥,你喜欢我吗?” “珊妹,我永远喜欢你。” 是的,他将永远怀念这个为他而死的纯洁少女,武松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 武松的情绪低落到极底,他沉浸在酒的麻醉里,让酒把自己的心灵彻底地麻木。 他为施珊珊的死而悲痛,觉得自己辜负了一个少女纯真的爱。 他为杀了太多的人而自责,觉得自己的双手过于血腥。 他以为自己一切都做错了,但最主要的并不是自己认为自己做错了,而且别的人,是官府认为他做错了,正在全力缉拿他,所以他的心里想不认错也不行。 是哥哥被奸人谋害,状告无门,无奈报仇杀人。 因惩治恶霸,误入了张都监的圈套,而身陷囹圄。 本想离开孟州,一走了之,可又被他们逼着回来杀人。 他想到了官官相护。 想到了自己好人难做,无路可走,只能四处躲藏,亡命江湖。 这时候,他想到这些,就觉得以往许多日子自己想不透的东西,现在开始变得明了起来。 武松脸上挂满了一种无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像是做了一个梦。” 张青对武松说:“人生原如梦,兄弟又何必忧伤。” 武松沉吟了一阵:“大哥说得很对,我的确是在做梦,尽管我的每一个梦都不是太长,但我总是想让它做得充分一点,谁知,每一个梦都是很短很短就夭折了,不停地给我增加着烦恼。” 孙二娘也不无忧愁地说:“难道你没去想想,你还可以延续你的梦。” 武松感觉自己现在已无路可走,心中那还会有梦。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六十四章 寻生路化妆逃亡 武松在十字坡酒店呆了三天,他觉得自己也该走了,他心中有很多理由认为自己非走不可。 客店再好,却不是自己的家。 孙二娘对自己的关心可算是无微不至,可是她和他只是口头上确认的姐弟,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不能坏了江湖义气。人家张青把咱一直当做兄弟看待,自己决不能让人家感到不痛快。 孟州官府追查得很紧,十字坡前每天都看到有差役过往,这里不是安全之地,保不准哪一天一旦有消息走漏,就又会连累了张青夫妇。 可我又能去哪儿?天地之大,竟没有我武松的容身之地。 少林寺虽离十字坡不远,但武松认为自己破戒杀了这么多人,已无颜再见师父,况且还会给少林寺带去劫难。看来,今生少林寺是回不去了。 武松在孟州杀人的消息,今天已传到了少林寺,那几个老和尚正在向菩萨祷告:“真是罪过,罪过,阿弥陀佛。”他们又怎么会让一个杀孽太重的人回少林寺藏身。 唯一的出路就是上山落草为寇,可保性命无虞,反正自己上无老下无小,也只是自己这一辈子担了个强盗的罪名。 他决定去投奔梁山水泊,那里兵强马壮,声势浩大。 他向张青夫妇辞行,孙二娘一听就差跳起来:“你疯啦,外面到处是捉拿你的公差,要道路口、州县城乡都贴满了悬赏文书,上有你的画像,你脸上的标志明显,一出门就会被人认出拿住,你不稀罕性命,我还心疼呢?” “大姐,外面是很危险,可十字坡这儿离孟州城太近,同样也不安全,你不能眼看着我被人抓去,我只有走,离孟州越远才越安全,所以我只有一个选择,立即就走。” 孙二娘失去了主张,让武松走也不是,留也不妥。 张青问武松:“兄弟准备去哪儿?” “去梁山水泊。” 张青摇了摇头说:“那儿地生人不熟,要去就不如去二龙山,大家彼此都熟悉。” 孙二娘也叫武松去二龙山,说鲁智深那死胖子和尚一身豪爽。 武松想想也对:“我听大哥大姐的。” 不管去哪儿,但不能就这样说走就走,总得想个法儿不能被人认出来。 情急之中,孙二娘突然想起了被自己弄死的“铁脚头陀”。 “要走,得依大姐一件事。” 张青笑起来:“什么事这么严肃?” “我得给兄弟改改装束。”孙二娘又转向武松:“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标致的猛男武松,而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云游僧人,不知你愿意不愿意。” 为了脱离险境,为了保住性命,武松还能说什么不愿意。 孙二娘去地窖里取出了铁脚头陀的戒刀,戒箍、佛珠和度牒。 张青与武松都明白了,孙二娘要把武松装扮成一个头陀。 孙二娘打散武松的头发,抓过剪刀,“嚓嚓嚓”剪去了武松头顶的那些长发,套上戒箍和佛珠,那披散下来的长发正好遮住了两颊的金印。 张青看了连声叫绝,除非是熟人熟面,一般人是不会认出武松了。 孙二娘又去屋里找出一件灰黑色的长衫,为武松套上。 张青忙着去张罗酒菜。 孙二娘为武松化好妆,前看后看,左看右看,总觉还缺少点什么,孙二娘想着就解下了自己身上的白底黄花腰裙,围在武松的腰间,她那高耸的胸已抵着了武松的后背,可此时武松已波澜不惊,他还未从施珊珊死亡的伤痛中走出来。 孙二娘又去拿来自己的铜镜,让武松照一照,武松对镜一看,叹了一口气,明白从今以后自己就是一个四海为家的云游僧人。 他已不需要再害怕官府的人寻他的晦气,镜子里的他已不是原来武松的模样了,是一个身穿旧衫的苦行僧人。 苦行僧人又有谁会注意呢? 只是他从此不能再改回原来的装束,除非没有人再追查他杀人的事。留念之际,心中不免增添了几分惆怅。 孙二娘看武松闷闷不乐,不免也很心酸,一个帅呆了的男人,脸上却被刺了两块印记,为逃亡又被迫装扮着一个头陀。 到了这时,倒使武松又想起梦中菩萨的点化,难道我真的与佛有缘?既如此,就当是出家了吧。 武松从刀套里抽出了戒刀,就隐约听得有嗡嗡之声,这两把好刀使武松的心情舒坦了好多。 中餐非常丰盛,但张青只是随意请武松吃了一点酒。孙二娘没有什么食欲,她虽然为武松化了妆,但心里还是放不下,因为孟州到二龙山千里之遥,山高路险。 张青对武松说:“兄弟切记,一路上不要多吃酒,以免生事,被人家看破。你现在是一个苦行僧,按规矩就应少吃少喝,不走官道走小道,餐风露宿,白天找一个僻静处的树下打坐,夜里行路,让人觉得你真是一个一心向佛的苦行僧。” 武松听了张青说了苦行僧的有关忌讳,笑了笑说:“看来是老天爷有意惩罚我,让我过上了苦行僧的日子。” 武松带上了孙二娘为他拾掇好的东西,也带着孙二娘的担心,走出了十字坡酒店的大门,孙二娘告诉他说:“我们酒店不开了,待处理好三个酒店的有关事务,就去二龙山找你。” 武松的心里有一种亏欠张青夫妇的感觉。 孟州府衙的快马把张都监被杀的案卷报送到刑部,那些官员目瞪口呆,又是那个武松,真让人不得安宁。前次为复查他的案件,无端地失踪了几个人。这次竟又勾结强人,明目张胆地杀官抢劫,下次可就要杀皇上造反了。 于是刑部向所有的州府签发了缉拿武松的文书,并许以重金悬赏。一下子,武松的大名又一次轰动江湖。 身在东京的潘金花听到了武松杀了张都监、火烧鸳鸯楼的消息,心想这武松确有一种一般人都没有的特殊能耐,打不死,拖不垮,是个不同凡响的男子汉,看来姐姐潘金莲死心爱他也有一定的理由,但你武松为什么不能珍惜我姐姐的感情,非得让我一辈子恨你。 潘金花是在蔡京的府里听到有关武松的消息,自离开孟州到了京城,一日她在庙里遇上了来烧香的蔡仙娥,这蔡仙娥是当朝太师蔡京的孙女,潘金花跪地求蔡仙娥收她当个使女,给她一碗饭吃,潘金花说着用衣袖擦去脸上的黑灰,展现出一张绝美的脸庞,既让蔡仙娥吃惊这个讨饭女的美貌,也动了怜惜之情。听了潘金花的一番泣诉,蔡仙娥从潘金花的口中又听到了武松的名字。她对武松的名字并不陌生,去年武松奉诏来京竟敢抗旨,她就对这个神秘人物产生了好奇。 蔡仙娥虽是蔡京的孙女,可心胸却同蔡京完全两样,她不屑于祖父的品质,但也敢怒不敢言,她见潘金花孤苦伶仃,也就把潘金花带进了蔡府,潘金花暂时结束了乞讨的生活。 武松杀官放火大闹孟州的消息传到梁山水泊时,又是几天以后的事情。晁盖对众头领说:“我很钦佩武松的胆识和本领,他能来我梁山入伙,那可是如虎添翼。” 刚来梁山不久的时迁说:“哥哥,我同武松是兄弟之称,我愿下山寻得武松,把他拉上山来就是了。”晁盖听了大喜,指派时迁立即下山寻访武松。‘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六十五章 蜈蚣岭月下救美(1) 武松辞别张青孙二娘夫妇,踏上了被押解来时走过的路。刚未走多远,就碰了一队兵士,武松装着无事地迎了上去,心中却做好了准备。那队兵士见是一个游方头陀,问也未问,与武松穿肩而过,武松稍稍放松了戒备的心弦。但为了防止再遇上差役,武松避开了大道。 天色渐晚,武松来到山岭下一个村庄,看这比较偏僻的地方,估计不会有差人,于是寻一个酒店想填充一下肚皮,虽隐约听到村里有哭闹声,但这回武松可不想多管闲事。 那酒店里的掌柜与小二一见来了个带刀的头陀,直吓得脸上变色,身上打抖,未等武松坐下,掌柜的“啪嗵”一声跪下,不停地磕头求饶:“大王,饶了小人,你要的钱我已付了,你要的酒菜我也都给了,不知大王还有何吩咐。” 这一下把武松弄糊涂了,这些人怎么啦? “什么大王小王的,少罗嗦,给我上一碗酒二斤牛肉。” 掌柜抖抖颤颤地爬起来,吩咐小二去办。 突然,武松听得村里的哭闹声大了起来,转头向外一看,村东燃起了大火,女人、小孩的哭闹声更加刺耳。 “店家,你们这个地方叫什么村?” 掌柜想,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但仍小心翼翼地回答:“大王难道忘了,这是吴家村。” “我刚刚才到这里,怎么知道叫吴家村?” 听武松说是刚刚才到这里,掌柜心想,莫非他与岭上的头陀不是一伙的,不,还是小心为好,掌柜缄口不语。 哭闹声响到近前,武松一看,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和尚,一手拿刀,一手拉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那女子哭成了一个泪人,虽不停挣扎,但脱不掉和尚的魔爪,其他人只是远远地跟着,没有人敢上来拦阻,眼看着这女子被和尚拉走。 武松本想出去拦住和尚,可心里不明情况,而且自己的事还没有个了结。 武松回过头来问店家:“刚才这小和尚是什么人,为什么强抢民女?” 掌柜心里现在已认准武松与山上那个头陀不是一伙的,只是一个过路的,忙对武松作了一揖:“看样子你是过路的客官,不知道这里的事情,你就别问了,快走吧,大家都相安无事。” “你这话怎么说,开店的向外赶客人。” “小人胆小,求求客官,你去别家吧,要问事你就问他们吧。” 武松真的生气了,从皮囊里抽出一把戒刀,“嗡嗡”直响,指着掌柜的说:“要我走,先问问我手中刀答应不答应,告诉你,今天我问定了,只要你告诉我所问的话,我立即就走,绝不拖累你。” 掌柜的除了只有跪地打抖求饶,其他毫无办法,也只好如实回答了武松的问话。 从掌柜的回答里,武松知道了村前的山岭叫蜈蚣岭,蜈蚣岭上有一座庙宇,是村里求子祈雨而烧香拜佛的地方。前不久来了一个头陀和一个小和尚,杀了庙里的老和尚,这两个恶人的到来,使附近的村落遭了殃。这头陀仗着武艺高强,自号“飞天蜈蚣”,恣意下山杀人越货,强抢民女,无恶不作。这吴家村地处边远官府不管,村民拿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忍气吞声,家里有女的急急忙忙地找人家嫁了,可凡有姿色的女子即使是嫁了,也逃不掉被这两个恶人蹂躏的厄运。 不想管闲事的武松,听到“飞天蜈蚣”的罪行,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怒气,除暴安民的雄心使他忘却了自己目前的危险处境。 问明了上山的道路,武松大踏步的走出酒店,掌柜连忙爬起来关上了门。 顺着山道,武松来到了岭上,纵横在月下的蜈蚣岭确如蜈蚣般狰狞,使人不寒而栗。 武松已看见了蹲立在岭上的庙宇,走到近前一看,这是一个廊檐式的三间庙宇,东侧房门开着,武松悄悄接近了东侧房,一看不由地气炸了肺,那个小和尚正趴在一个女子身上行苟且之事,墙角有两个女子被捆了手脚,缩成一团,怒极的武松也不打话,抽出刀来,三大步奔进去,手起刀落,削掉了那个和尚的头颅,鲜血溅满了那个裸露的女人全身,吓得她差点背过气去。 武松示意她们不要再惊叫了,为另两个女人割断了绳子,叫她们赶快下山逃命。 东侧房的惊叫声并未惊动西侧房的“飞天蜈蚣”,因为西侧房同样也响起了女人的尖叫声,这是他司空听惯的声音,更能激起他的兽性大发。 武松用刀尖慢慢推开西侧房的门,只见一个与自己一样的头陀,正在慢慢地撕扯着刚刚被掳来的那个年轻女子的衣服,他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得意地欣赏着到手的猎物,他已将女子的衣服撕成了碎片,他慢慢地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当他把女子身上的胸兜一把扯掉的时候,那女子一声惊叫竟昏厥了过去。 有着深厚武功的“飞天蜈蚣”,从脚步声里听出来人不是那个小和尚时,立即抓起靠在墙边的长刀,回身指着武松:“你是何人,胆敢夜闯蜈蚣岭,想死也不打听打听地方?” 说话的“飞天蜈蚣”陡然怔了一下,他的面前站着的也是一个头陀,面色沉冷,杀气逼人。 武松心中不惊,他从酒店掌柜的口中已经知道,“飞天蜈蚣”是一个头陀。 “我是谁?是你爷爷,叫武松,今天特来取你的狗命。” 武松的名字,让“飞天蜈蚣”倏然心惊。 “是武松又怎么样,难道我‘飞天蜈蚣’还怕你不成?” “什么狗屁‘飞天蜈蚣’,我让你变成一条死虫。” 话说不到一处,两人三口刀却粘到了一起。 纵然“飞天蜈蚣”在江湖上也罕遇对手,可今天的武松却不是昨天的武松,精神上有了一次锐变,连死神也望而怯步。 一善一恶两个头陀一口气打了十几个回合,不分上下,可见“飞天蜈蚣”也是出自名师门下,只可惜走了歪道,偏又遇上了不怕死的武松,只有送掉小命。 当下武松见“飞天蜈蚣”又是一刀劈来,忙使了个破绽,回身使了个拖刀式,只听“飞天蜈蚣”在后面叫道:“哪里走,看刀。” 武松也大喝一声:“看刀”,人随声起,跃起半空,一个“鹞子翻身”,左手一招,拂开“飞天蜈蚣”的刀锋,右手一招,直取“飞天蜈蚣”的小腹。 “飞天蜈蚣”临死时,问武松用的什么刀法? “这是穆桂英的刀法。” “飞天蜈蚣”在结束了他罪恶的生命之时,却永远铭记了江湖上罕见的一招刀法。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六十五章 蜈蚣岭月下救美(2) 武松望着横陈在床上的胴体,也顾不了什么忌讳,从“飞天蜈蚣”身上扒下裤子,又捡起“飞天蜈蚣”扔在地上的外衣,笨拙地给那女子穿上,偶尔碰到了女子身上的敏感部位,虽有点脸红心跳,但他此时想到的却是红玉曾要交给他的身体。 女性的无限魅力,究其源在女人的身体。说一个男人喜欢女人的微笑,其最终目的仍是醉心于女人的身体。武松虽说是一个正人君子,有着柳下惠坐怀不乱的定力,并不是说心中就没有欲望,十个男人九个好色,关键是如何把持,这就是君子与淫贼的区别所在。 看那女人未醒,武松掐了一下她的人中,就退到了门口,双臂拢合胸前,抱着刀囊,望着门外的月光。 女子悠悠醒来,惊魂未定,见地上死了一个头陀,门口站着一个头陀,心中仍是吓得砰砰直跳,这个头陀又是什么人? 女子看了自己一身男人的衣服,忙伸手摸了摸下处,感觉并无异样,才稍微定下心来,看样子门口站着的头陀不是恶人。 回想刚才的情景,自己已被扒光了衣服,一声尖叫以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看来是这个头陀杀死坏人救了她,是他给我穿了衣服,想到此,一种女人的羞涩感又涌上心头。 武松感觉到那个女子已经醒了,就冷冷地说了一句:“你该回家了。”武松说着一脚跨出门外。 “是你救了我?” “就算是吧。” “是你给我穿的衣服?” “也算是吧。” 女子听罢双目一红:“你是什么人,你看了我女儿家的身子,你…………” 武松一愣,转身跨进门来,随即说道:“你甭管我是什么人,我又不是故意要看的,总不能就让你光着身子一直躺着,那多不雅,不过我为你穿衣服的时候是转过头的。”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武松故意撒了一个谎。 那女子的眼泪又滴了下来,声音忧忧地说:“你知不知道,我娘说过,一个女人的身子只能让自己的男人看到,而你今天却看见了我的身子。”女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得连她自己也听不清楚。 听了女子的话,武松又向前跨了一步,“照你这么说来,谁看到了你的身子,谁就应该是你的男人了?” “是的,我娘是这么说的。” 武松觉得女子话很有意思,故意逗了她一句:“那同时有两个男人看到了你的身子,你该怎么办?” 女子一时语塞,嘴里只嘟囔出一个“这”字,就没有了下文。 武松又回复了一本正经:“你叫什么名字?” “吴含嫣。” “那好,”武松手一指地下“飞天蜈蚣”的尸体说:“你把他背回家去。” “我干嘛要背这个死人回家?” “他是你的男人呀,你刚才不是说过吗,他可是在我之前就看过你的身子。” “他是看过我的身子,但他现在已是一个死人了,这世上就只有你一个人看了我的身子。” “你是要我去做一个死人?” 吴含嫣的眼泪又急了出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既然你今天看了我的身子,我就是你的人了,我要跟着你。” 武松气极而笑:“真是笑话,我已算是一个出家人,怎好带上你这个女人?好了,好事做到底,我送你回家,以后的事就不是我该管的了,我还要接着赶路呢。” 吴含嫣大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喊:“家,我哪还有家?父母弟弟都被他们杀了,房子也被烧了,你叫我到哪去?” 吴含嫣的哭诉,让武松起了同情心,放软了口气问她:“岭下可有什么亲戚投奔?” “就是有亲戚我也无法去,他们心里会怎么想,一个弱女子被恶人抢上山来会是什么下场,还能有清白身子,那唾沫星子就会把我淹死,尚且我现在一无所有,这寄人篱下的日子,你让我怎么过。”吴含嫣哭个不停。 “那怎么好,我又不能带上你。”武松真的犯了愁。 “为什么不能带上我,怕我拖累了你?” “我是一个出家人,岂不是自找是非?” “出家人怎么啦,也有出家的还俗娶妻生子的。”吴含嫣竟有点理直气壮。 “我同你说不清楚,反正就是不行,如你再不走,我可要走了。” “既然你救了我,你就好人做到底,把我带走,你若要抛下我,我就只有一死了之。” 武松心中有点恼怒,我好心救了她,倒被她讹上了,真是好人难做。 武松以为吴含嫣只是说说而已,就手一甩说:“你自己想死,那就不关我什么事了。” 谁知吴含嫣霍地抓起地上的剑,横在脖间。 武松只是干着急,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办法,忙喊:“快停手,有话慢慢说。” “你只要告诉我,究竟带不带我走?”吴含嫣说着又紧了紧手中的刀,刀口处有血丝浸出。 武松一看,只好撒谎说:“我心中已有了人,你就不要让我为难。” “你一会说是出家人,一会说是有人,你是不是认为我已被玷污,那你告诉我,我的身子究竟干净不干净?”吴含嫣又淌下了眼泪,焦急地等待着武松的回答。 “没有,我起誓,绝对没有。” 听了武松的话,吴含嫣似乎松了一口气,用乞求的口吻说:“那你为什么不能带上我?” 武松沉吟了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他问吴含嫣:“你知道我是何人?” “我不知道,但你是一个好人,是一个正人君子。” “你听说过武松吗?” “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难道…………” “是的,我就是官府正在缉拿的那个武松,你现在知道了,难道还要跟着我?” 武松以为吴含嫣肯定被吓住了。 谁知吴含嫣语气坚决地回答:“你真的就是那个杀了几十个人的武松,我还是要跟着你,只当是今天已经死了。” 武松彻底没辙了,无奈何地摊了一下手说:“好吧,我可以带你走,你先把刀放下说话。” “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吴含嫣“咣啷”一声扔下了手中的刀。 “不过,我有两个条件,你得依我。” 只要你肯带我走,别说两个条件,就是一百个条件都依得。吴含嫣心想,你就是现在要了我的身子,我也会高兴地同意。 “那好,第一是改变女子的装束打扮,只有象一个男人样子才可以与我这个头陀一同行走。” “第二,我们结拜成异性兄妹,从此兄妹相称,一路上才好有个相互照应,你可愿意?”武松觉得只有结拜成兄妹,以后定可少却好多不必要的烦恼。 “愿意”,吴含嫣竟有点喜出望外。 “那来吧,我们就对着月亮姥爷磕个头吧。”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六十五章 蜈蚣岭月下救美(3) 吴含嫣随武松走出门外,双双跪下起誓:“我武松与吴含嫣(我吴含嫣与武松)今日自愿结拜为异性兄妹,上苍可鉴真情。” 这一下,吴含嫣可高兴了,已暂时忘却心中的悲伤,抱住武松的膀子,甜甜地叫了一声大哥。 武松笑了一下,心中也有一分高兴,一路上有个女孩伴着,倒也不显得寂寞。可心里也有点犯愁,我把她带到二龙山以后该怎么办,那是一伙男人的天下,一个女孩多有不便,难道最终非得我娶了她不可。 看吴含嫣有点喜而忘忧的神情,武松一字一板地说:“从现在起,凡有人处尽量少说话或不说话,官府正在缉拿我,去二龙山路途遥遥,不知会有多少凶险,这不是闹着玩的,玩了大哥的命倒也无妨,可不要搭上你的小命。因此,在人前非得要说话时,就以兄弟相称,妹子,你可记下了?” “大哥,小妹记下了,不对,小弟记下了。” 武松让吴含嫣蹲下,抽出一把戒刀,对她说:“妹子,忍着点,大哥为你把这头长发整理一下,弄得不齐整你可别怪大哥手艺不精。” 月光的照耀下,吴含嫣的笑容煞是好看。 武松长一撮短一把地割去吴含嫣头上的长发,一眼看去,坑坑洼洼,使那洒落在吴含嫣头上的月影深一重浅一重,武松不禁笑了起来,他叫吴含嫣进屋去重新拾掇一下身上的衣服。 “大哥,我害怕那个死人。” 武松立即进屋扔出“飞天蜈蚣”的尸体,又找出一个包袱,很重,里面有抢夺拿要来的百十两银子。武松把里面的衣服扔给了吴含嫣,拿起包袱走向门外,他边走边说:“别怕,大哥在门外为你守着,多穿一件,现在天气寒冷。” 吴含嫣脱掉了身上的衣服,用那被撕破的旧裙衫,把自己圆鼓鼓的胸缠了又缠,直到认为它们一定会安分守己时才罢手,上下又多套了一件衣服。 此时的吴含嫣不再是二八妙龄,她的装扮完全象似一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 武松在正殿又寻得酒肉,二人饱餐了一顿,随后放火烧着了庙宇,在他想来这庙宇已沾了污秽之气,以后烧香拜佛也不会灵验了。 下山的路上,吴含嫣对武松说:“大哥,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父母、弟弟的尸骨还未入土,请大哥帮小妹一起葬了我父母他们,否则我心难安。” 孝是天下第一礼数,武松确实不能拒绝。可这深更半夜到哪去找棺木,即使待到白天更不成,别说在此地耽搁太久有容易被人看破行藏的危险性,一个过路头陀为不相识的人发丧又算是哪门子事,人们会怎么想? 武松想到了酒店的掌柜,对吴含嫣说:“妹子,等到了山下,哥为你把此事安排好。你如果不想让人知道你还活着,就不要说话。” 武松领着吴含嫣回到了那家酒店门前,村里的狗听到了动静,汪汪叫了起来,可是没有哪家敢开门,他们以为又是蜈蚣岭的恶人下来了,不知谁家又要遭殃。 武松上前拍了几下门,喊店家开门,拍了好一会,掌柜的终于沉不住气了,心中虽然十分害怕,也只好吭声问是谁人? “我是昨晚来过的僧人。” “这大半夜的又来干什么?你快走吧。” “店家你开个门,我有事求你,我不是坏人,不会害你的,那蜈蚣岭上的恶人已被我杀了,庙也被我烧了,你如不信,爬起来看看就知道真假了。” 掌柜的听蜈蚣岭上的恶人已经被杀死了,悄悄爬起来凑到窗户边一看,隔着窗户纸看见蜈蚣岭上有红红的火光。 也许这个头陀说的是真的,他提心吊胆地开了门。 武松进门把包袱放在桌上,对掌柜的作了一揖,吓得他连忙还礼。 武松说:“我受吴家女子所托,深夜打扰求你一件事。” “请讲。” “吴家女子烈性,为了免受恶人欺辱,撞墙自尽,待我杀了‘飞天蜈蚣’后,她还有一口游气撑着,托我想法为她安葬好父母、弟弟,我虽然答应了,可人生地不熟,又有要事在身,无法在此地耽搁,故意特来求你,这是“飞天蜈蚣”的百十两银子,足够安葬所花费,不知店家可肯帮忙?” 掌柜的一听这个头陀已杀了蜈蚣岭上的头陀,现岭上大火熊熊,又见武松身上带血,还有这么多银子,以为武松说得不错,心中大是高兴,连忙点头。 “大侠为吴家村除掉了祸害,大侠吩咐怎敢不遵,天明后喊大伙儿齐帮忙,去山外挑两个上好的棺木,在村外选一块朝阳的好地。唉,只是可惜了吴家的闺女。”店家叹了一口气。 “还想跟店家讨要一件旧衣服。”武松指着身上的血迹。 “行,行,我马上去拿。”掌柜走着,又喊小二起来生火准备酒菜,他要款待这位为民除害的大侠,他要为昨晚拒人之门外的行为而道歉。 百姓的心是热的,你真的为他们做了好事,他们就要真诚地回报你,感谢你。 武松接过掌柜递来的衣服,又作了一揖:“有劳店家费心,酒菜就不用了。”说完向外就走。 掌柜这才想起还不知道这大侠的名号,连忙追了出来:“敢问大侠如何称呼?” 武松没有回头边走边说:“那就不必了,我只是一个云游僧人。” 掌柜的由于高兴,扯开嗓子大喊:“大伙儿快起来看啊,蜈蚣岭上的坏人被一位大侠杀死了。” 听到酒店掌柜的喊叫,有胆大的开门出来,虽看岭上还有火光,但心中仍是将信将疑,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杀得了“飞天蜈蚣”。不过他们的心里非常希望这是真的,他们吃了很多的苦头,却无处去喊冤。 武松对紧跟着的吴含嫣说:“妹子,去给你父母磕完头就走,马上人多了,防止再生出什么牵绊来。” 吴含嫣的家已被大火烧塌,掩盖了她父母、弟弟的尸体,吴含嫣含泪跪下,磕了几个头,低声哭泣着说:“爹,娘,你们的女儿今遇恩人搭救,已平安无事,请恕女儿不孝,私下已拜恩人为哥,今生永远跟随。” 武松一听,真的被吴含嫣讹上了,今生无路可逃。 吴含嫣继续说着:“天明就会有人为你们择地安葬,爹、娘、弟弟你们一路走好,我也要随大哥远行了,以后会给你们烧纸的。” 吴含嫣又磕了几个头,爬起来跟着武松走出了吴家村。 东方的天际,升起了启明星,照亮着他们艰难的路程。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六十六章 住客店惩治顽凶(1 ) 武松领着吴含嫣顺着乡间小道走了一程,渐渐地吴含嫣感到越来越吃力,她一个女孩家从未走过远路,怎赶得上武松的脚步,但她咬牙坚持走着,这千里之行刚始足下,决不能打退堂鼓。 吴含嫣也曾听爹娘说过“三日肩膀四日腿”的道理,心中知道只有熬过这最初几天的疲劳和痛苦,才有希望到达胜利的终点。 武松起先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后看到吴含嫣非常吃力行动缓慢时,才想起她是一个没有武功的女孩,哪有同自己一样的体力,怎能走得了这弯弯曲曲、高低不平的小路,他有点恨自己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但他不想停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背着她走,于是他弯下了腰,叫吴含嫣趴在他的背上。 吴含嫣见武松要背着她走,心中一阵激动,武松的关心,使她顿觉有一股幸福的喜悦,犹如潮水般漫过心田。 她顺从地趴在武松的背上,双手紧紧搂住武松的脖子,身体随着武松的脚步而悠悠颤动,真是舒服极了,那宽阔的后背,使她一颗孤苦伶仃的心一下子踏实了许多,她偷偷地笑了,笑得十分惬意。 东方现出鱼肚白,倦意不断袭来,吴含嫣趴在武松的背上沉沉地睡去,她梦见自己是一个正回娘家的小媳妇,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风吹着杨柳哗啦啦。 太阳出来了,大地上的寒意慢慢退去,对于武松来说虽是十一月份的天气,脸上却沁出了汗珠。 武松晃了晃背上的吴含嫣说:“醒醒,我们该去找地方吃早饭了。” 已站到了地上的吴含嫣揉了揉眼睛:“大哥,对不起,我真的困了。” 武松用手指着隐隐的村落说:“我们就去那儿买早点,吃了再赶一段路,晌午时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歇一会。” “听大哥的”。 “哎,大哥等我一下,我,我到那边去去就来。”吴含嫣刚走几步又停下,说话时脸上微微红了一下。 大概是内急了吧? 武松想,女人的麻烦事真多,男人嘛,撒尿不看人,看人尿不成;而女人得要去找个洼坎沟头,这一路上的吃喝拉撒还不知会有多么惹人头疼的麻烦。 武松领着吴含嫣走上了大道。 他们走进了一家小吃店,早点挺齐全的,有稀饭、馄饨,还有烧饼、油条,武松让店家随便来点,他陡然觉得肚子不怎么饿了,因为他看见了烧饼不由得想起了哥哥,他就是在这时节,似觉乎就是去年的今天从县衙搬到紫石街,住进哥哥的家里,以后就发生了一连串意料之外的事件………… 吴含嫣不知武松正在想些什么,因是大庭广众的地方,她不敢开口多问,只是低着头吃早点。 武松很快觉察到自己的失神,赶紧胡乱地大嚼大吞了几口,他在心中已做了决定,反正已没人认出他的样子,不如拐一点道去一趟阳谷,把哥哥他们的坟迁回清河老家,以后的路途茫茫无涯,生死难卜,也难得再有这样的机会。 他也想到了十字坡酒店后山上的施珊珊,也是孤坟一座,在阴间肯定会受到野鬼的欺凌,但这事只能在哪天再遇到施恩时才能作个决定。 他见吴含嫣还如同在自己家一样吃饭,细嚼慢咽,就催吴含嫣快点:“你一个大男人吃饭磨磨蹭蹭的,怎么象一个娘们似的?” 店家笑着接了话头:“男人吃饭如虎,女人吃饭如鼠,这小哥吃饭确实不象我们大男人。” 吴含嫣听了心中吃了一惊,连忙张大自己的樱桃小口,她开始学得男人吃饭的穷相,就差把眼泪噎了出来。 限于吴含嫣的体力,武松只得改走大道。晌午十分,他们在僻静的一棵大树下休息,武松靠着大树,吴含嫣靠着武松,虽然吴含嫣有好多的不解和好奇想要问武松,但看武松很快已睡着,知道他确实是太累了,也就压下了心中的疑团,反正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就这样走了几日,却还平安无事,所能引起武松注意的,就是今天有几匹京城递送公文的快马从他们身边跑过,武松以为朝廷又有什么大事发生,却不知这正是刑部向各州县下发的捉拿他武松的公文。 天色渐晚,他们来到了鹤壁附近,拐道向东就可直去澶州。武松看吴含嫣一脸风尘疲惫,心中顿生怜悯之意,也真是难为了这个女子,该找个客店让她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 鹤壁虽已远离孟州,但为了安全起见,武松没敢找大店,好不容易在村头找了一家较小的客店,店主是一对年龄稍大的夫妻,店里没什么摆设,也没什么酒菜,只有一间小客房,老夫妻只指望偶尔碰上好运气,挣个三文两文以贴补生活,因此一见武松二人进店,心中十分欢喜。武松掏出一小锭银子放在柜台上,客气地尊称:“大爷大娘,随便弄点酒菜,再烧点热水给我们烫烫脚就行了。” 老夫妻二人望着这银子心里发怵,他们手中没有碎银退还多余的部分给武松,看着这对老夫妻为难的样子,武松以为他们是因为拿不出什么象样的酒菜而为难,就手一挥说:“你们不要为难,家里有什么吃的,随便来一点就行,多余的银子也不用找了。” 老夫妻高兴极了,以为今天遇到了财神爷。但是家里除了几个鸡蛋,就只有一些是庄户人家种出来的菜蔬,酒是自酿的土酒,老头一咬牙,让老太婆把那唯一的一只下蛋鸡宰了,否则对不住人家的银子。 老太婆也觉得在理,就挪着碎步去抓鸡。 老头子忙着生火烧水。 吴含嫣见房间里只有一张小床,心里寻思开了,今夜怎么睡呀,莫不是两人挤一张小床,她的脸上浮起了羞涩感,想象着今夜会不会某种事要发生,她自己的心思,倒希望有某种事发生。 “大哥,这张床也太小了,怎睡得下两个人?” “谁说是两个人?” “那大哥睡哪儿?” “我睡外间的桌子上。” “那不行,夜里太冷了,我们就挤一挤吧。” 武松板起了脸:“别那么多废话。” 二人正说着,老头送来了热水、脚盆与布巾,满脸笑容地说:“你们先擦擦身子,泡泡脚,待锅上的鸡烫熟了,就来叫你们吃饭。” 武松对吴含嫣说:“抓紧时间用热水泡泡脚,可以去掉疲乏。”武松走出来并为吴含嫣带上了门。 吴含嫣心里虽然有点渴望也有点失望,但不作多想,因为自己胸前的一对喵喵被捆绑了好几天,很是不舒服,也该让他们解放一下,于是脱衣解带,倒了热水,忙着擦拭自己的身子,即使感到身上有点凉,但心里还是热腾腾的,不论今夜会怎样,她已是一副干干净净的身子。 擦拭完身子,吴含嫣想了想,还是束紧了自己的胸,穿好衣服,她明白除了在武松面前,其他的环境里,一概不能露出她是一个女人的行藏。 吴含嫣开门出来喊武松进屋擦拭烫脚,她虽然穿着男人的衣服,虽然头发长短不一,仍然掩不住她那女性娇美的神态。 老夫妻两个“啧啧”连声,夸吴含嫣长着一副好面孔,男生女相,将来必有大富大贵。 武松望一眼吴含嫣那确能撩拨男人情思的微笑,欲言又止,径去房间梳洗,泡脚。 武松正在擦拭身子,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又听到吴含嫣一声惊叫,可把武松急坏了,不知外面来了什么人,是来捉拿自己的衙门差役,还是过路抢劫的强盗?连忙三把两把套上衣服,抓刀在手,拉开门一步跳到外间。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六十六章 住客店惩治顽凶(2) 武松跳进外间定睛一看,来到客店的是三个大汉,看穿着打扮不像是衙门公差,倒像是偷盗抢劫的恶贼。 这三个人,一个背靠着柜台,嘴里正咬着鸡腿,手里把玩着一小锭银子,他身后的柜台上胡乱地放着三把刀与炖鸡汤的铁锅。那老夫妻二人跌坐在柜台横头的地上,正在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呼唤着苍天。 一个人一边嚼着鸡肉,一边正朝武松的方向走来。 另一个人正牢牢抓着吴含嫣的胳膊。 武松的一声大喝:“何方蟊贼,胆敢入室抢劫?”立刻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武松的声音太响亮了,震得他们的耳鼓嗡嗡直响。 一时间,好像空气都已凝固。 一个是满嘴的鸡肉忘记了咬嚼,正横梗在喉头;一个是不由自主地停住了正走着的脚步,象根桩头钉在原地;而抓住吴含嫣胳膊的那一个,冷不丁打了一个寒噤而自动放松了力道;连坐在地上的老夫妻二人,此刻也停止了哭泣。 他们都愣神怔在那儿,只有那眼睛不时地眨动着。 吴含嫣感到自己胳膊的力道松了,趁机挣脱了那只抓她的手,跑向武松的身边。 还过神来的三个大汉先后从柜台上抓起了刀,成“品”字形面对着武松。 看吴含嫣已站到了自己的身后,武松定下心,脸上浮起一抹悠闲的神态,他根本就未把这三个人放在眼里。 原背靠柜台的那个大汉象是领头的,他横眉竖眼地瞪着武松,用手中刀一指说:“你是什么人,敢来管老子的事,看你和尚不象和尚,道人不象道人,还带着一个母的,一准也不是什么好鸟。” 这个大汉刚说完,他左右的两个立即哈哈大笑起来。 武松不由得心火上窜,他抽出了戒刀,扔掉了刀套,他要将这三个蟊贼一举毙于刀下。 武松举起了刀,已开始提气,准备腾跃,但武松随即冷静了下来,缓缓地垂下刀,今天不是杀人的时候,这小客店也不是杀人的场所,现在官府正在抓捕他,他不想再杀人而为自己增加更大的凶险。 “你们还没有告诉我,你们叫什么,为何要来这小店闹事?” 那领头大汉有点趾高气昂地说:“你管得着吗?这是老子的家。” 武松又大喝一声:“胡说,你们分明是一伙胡作非为的强盗。” “哈哈,你不信,自个去问问这两个老不死的。” 武松狐疑的目光转向已站起来的老夫妻二人,老头艰难地点了点头,又用双拳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老泪纵横。 “我郑家不知哪辈子做了孽,让我生下这么个不孝之子,真是报应啊。” “住嘴,不是你们为了快活,又怎么会生下我?” 老两口听了他儿子的胡言乱语,气得浑身打抖,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领头的大汉说得一点没错,这小客店正是他的家,他叫郑孝义。 由于他是个独生子,家里虽然比较穷,但凡有好吃好穿的都尽他享用,也不让他干一点活,久而久之,养成了骄横顽劣、游手好闲的恶习,手不肯提篮,肩不愿担担,与相邻的几个混混整天干些偷鸡摸狗、吃喝嫖赌之事,稍有不顺心动辄打骂父母。这些日子又与朱三苟四这两个无赖勾搭起来,合谋干起拦路抢劫的勾当。因一连几天未发行市,今天又是空手,郑孝义想回来找点吃的,刚进了门就闻到一股鸡香味,立即跑到厨房揭开锅一看,正炖着一只鸡,他也顾不了烫手,抓了抹布把锅端到了柜台上,嘴里还不停地骂骂咧咧:“老不死的,平时老是喊穷,趁我不在家,偷着炖鸡吃,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郑孝义嘴里骂着,手伸向了锅里的鸡腿。 郑老婆子一看连忙挪步上前制止,说这鸡你不能吃,是炖给住店客人吃的。 “什么住店客人,外人倒吃得,老子倒吃不得。”“少罗嗦,往旁边死死。”郑孝义手一推,他母亲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郑老头心里有恨不敢发,只好一边弯腰来扶老婆子,一边对着郑孝文说:“这鸡是卖给人家客人的,已收了人家的银子,你吃了怎么好向客人交代?” 郑孝义一听说有银子,手一伸:“拿来。” 迫于儿子的淫威,郑老头只好从兜里掏出银子,放在郑孝义的手里。 郑孝义把银子在手心里掂了几掂,又伸手去扯鸡腿,郑老头连忙上来拦阻:“银子我已经给你了,你得把鸡留给客人。” “去你的。”张孝义又把郑老头推倒在地上。 吴含嫣在离房间不远的地方站着,见外面进来三个拿刀的人,心中有点害怕,但见这三个人进来如同到家一样,况且武松正在房里擦身,她也无处可去,就只好站在原地。 当她看见郑孝义凶神恶煞地把郑老婆子推了一跌;她吓得发出了一声尖叫,这一声尖叫却又给自己惹上了麻烦。 朱三朝吴含嫣一指:“怎么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苟四一听说女人就来了精神,一脸淫笑地说:“让我去看看。” 郑孝义自顾自地扯了一个鸡腿咬嚼起来,朱三也撕了一块鸡胸脯塞进口中。 郑孝义对朱三说:“去里间看看,到底是一只什么样的鸟?”朱三答应一声就向里间走来。 苟四一眼看出吴含嫣的耳洞,淫笑着说:“老大,今晚我们艳福不浅,这小妞长得还真可人。” 一直到了这时,武松才穿好衣服跳出门来。 面对郑孝义的恶行,武松心中虽是怒火万丈,却下不了宰杀的决心。如是自己一人可以一走了之,官府也拿他没有办法,但现在还有吴含嫣,总不能丢下她不管,再说杀了人还要累及这老头老太婆吃官司。 人是杀不了,只能给他们一点教训,可是该如何惩治他们,武松踌躇不定。 郑孝义看武松举起刀来又放下,以为武松害怕了,他们三人对一人,当然信心十足,也就过高地估计了他们的实力。 郑孝义对武松说:“把银子留下,你们滚吧,免得污了老子的刀。” “不就是要银子吗,拿去吧。”武松把刀插进刀套,从兜里掏出一锭大银,一下子吸住了三人的眼球。 郑孝义让朱三来拿银子,朱三乐颤颤地刚从武松手里触摸着那锭大银时,还未体味出一种感觉来,武松手腕一翻,来个大擒拿,一下子刁住了朱三的手腕,反拧到背后,只听咔嚓一声,胳膊断了,痛得他背过身,武松朝着他的屁股一脚踢去,朱三跌了个狗吃屎,磕坏了两颗门牙,在地上一直向前滑行,一头撞在柜台下面,将柜台的沿板撞了个洞,正好卡住了他的脖子。 郑孝义与苟四一见,同时举刀向武松砍来,武松不闪不避,他们也不知道武松何时已出刀,架住了他们全力砍下的双刀;他们也不知道武松的力气有多大,只感到一股大力向他们撞来,撞得他们踉踉跄跄后退;他们还未站稳脚跟,武松的连环鸳鸯腿已踢中他们的腰间,在他们倒地跌得六神无主之时,唯一感到的是肋骨断裂的钻心疼痛。 武松用刀指着郑孝义说:“我本想一刀宰了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又怕连累了你的父母,今天也只能给你一个惩罚,让你学会以后怎样做人,怎样孝敬父母。” 武松说罢,一刀切下了郑孝义右手的大拇指,屋里又响起了杀猪般的嚎叫。 武松掏出伤药,让已被吓傻了的老头给他们喂下,又叫老头找来绳子,将三人结结实实地捆绑在一起。 武松也想好好地休息一夜。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六十七章 澶州道有惊无险 武松一早上醒来,就敲响了吴含嫣的房门。 郑老头夫妇虽昨晚受了惊吓,但内心里对武松还是充满了感激,即使郑孝义忤逆不道,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武松刀下留情,为他郑家留下了这个孽种。因此老两口好早就爬起来生火,为武松熬了一锅小米粥,搞了炒豆、萝卜干四个小菜。 临走之时,武松又摸出一小锭银子放在柜台上,对惊愣着的郑老头说:“老伯替他们去找一个接骨的郎中,但愿他们能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武松说罢又望了死猪似的郑孝义一眼。 郑老头连连答应,看武松转身欲走,连忙又喊了声:“大师,小老儿敢问大师的法号?” “我无庙无家,也无法号,四海飘零,亡命天涯。”武松的话语里流露出一种伤感的情结。 吴含嫣好似明白了昨晚上武松想要说的话,去灶房间摸了一小把锅底灰,在脸上使劲地抹了几下,瞬间,白皙的脸皮变得灰暗。 武松二人在路上行了一日,到了第二天下午,他们看到了忙碌的公人正在四处张贴缉捕布告,上面赫然印着他武松的画像,每张布告前都围着一些人,有念着榜文的、有发表议论的,谁也没有注意从布告前走过的武松二人。 又走了几天,武松他们来到了澶州地面,看了那情景,别说吴含嫣心中十分害怕,就武松也悚然心惊,但凡走过的集镇乡村、要道叉口、酒家客店、驿站码头等,到处都张挂着捉拿武松的布告榜文,还不时见到巡查的差役,大有必捉武松的气势。 好在武松已是一个头戴铁箍、脖挂佛珠、乱发披肩的苦行头陀打扮,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的盘查。 因是澶州,相比其他州县,捉拿武松的布告张挂得特别多。 虽然从洛阳调任恩州的张有禄离开孟州经过澶州时,曾与其弟张有喜、张有财谈论过武松在孟州杀人的情况,劝两个弟弟打消报仇的念头。张有禄认为武松几次遇险,遇到强大的对手都转危为安,我们就不要再惹这个“打不死的武松”,省得象张都监一样机关算尽,反而赔上了自己一条小命。 可张有喜还有点不死心,当刑部下发关于缉捕武松的公文一到澶州,他认为时机又到,即让澶州县令张有财加大巡查力度。至于武松逃往何方,会不会经过澶州地面,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自己有的是人手,假若老天帮忙,真能发现武松的踪影,他就可以立即调动军马拦截,拿下或杀死武松。 上次黄河岸拦截失手,因武松是一个记录在册的刺配犯人,不好明火执仗地调动军马。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武松已是刑部下文缉拿的一个死囚。 张氏两弟兄还特地给菩萨上了三柱香,磕了几个头,祷告老天恩惠。但张有喜做梦也未想到,武松确实在他的眼皮之下走过,只是改了装束,使他白忙活了一场,为父报仇的梦想又一次落空。 即使布告再多,武松领着吴含嫣仍是脚步不停。 他们中午在一个客店打尖的时候,听邻桌上喝酒的几人正在谈论布告上的事。 这些人对武松的名字并不陌生。 “你们说这武松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官府花这么大的功夫缉拿他?” 武松未吭声。 吴含嫣不敢吭声。 “武松专与官府作对,官府当然说他是坏人,可在江湖上人人敬他是一个打虎英雄。” 武松心想,你们都说错了,我武松打虎、杀官都是被逼出来的。我若不打老虎,老虎就会吃了我;我若不杀那狗官,他就会杀了我。 又有一个人说:“去年他大闹张家大院那是向着我们平民百姓的。” “你别乱说,小心被抓入官府,你的小命就没了。” “那你们说真的看见武松,是去报告还是不报告?” “那当然还得去报告了,你未听保正说,五家一连,十家一保,谁敢不去报告。” “我们还是早点回家关门睡觉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武松在心里寻思开了,澶州府大动干戈,并不是因为我杀了张都监的缘故,而是记恨着去年闹了张家大院一事。由此看来,为了减少风险,这几天只好夜里赶路了。 吃完饭,武松又买了一些糕点带上。 在悄悄走过澶州地面的几天里,虽然天气寒冷,武松既没有住店,也不敢喝酒,夜行日宿,随便吃一点干粮充饥。这艰难的行程对他一个男人算不了什么,只是觉得有点难为吴含嫣了。 吴含嫣虽不知武松曾在澶州大闹张家大院之事,但看四处贴有布告,又见武松神色严峻,知道目前身处危险之中,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跟着武松。 吴含嫣原来在家时足不出户,现跟着武松逃亡,慢慢地练出了脚力,为她以后跟孙二娘苦练功夫打下了基础。 官府在全力缉捕武松,而江湖上这时正有几人追寻着武松。 鼓上骚时迁在晁盖面前夸下海口,说能找到武松,可待他出了梁山水泊,一时没了主见,这人海茫茫,到哪里去能寻得武松,但有一点他可以断定,武松绝不会待在孟州,就耐着性子慢慢查寻吧,也许武松因无家可归无处可去而落草在哪个山头? 张青孙二娘夫妇转让掉孟州十字坡酒店,解散了伙计,向着东京方向出发,准备去处理掉东京郊外的十字坡酒店,他们可是冠冕堂皇地骑着高头大马,走着官道。 孙二娘对张青说:“不知我那兄弟现在已走到哪儿?他那包袱里的银子可不多,当时我也找不到再多的银子。” “我说二娘你甭多焦心思,你那兄弟打都打不死,还怕他会饿死?” 可当他们看到沿途都是捉捕武松的布告,又不免为武松担起心来。 躲在乡下的施恩,一直没有武松和施珊珊的任何消息,实在太着急了,看官府对他的追捕已放松,就避开大路,悄悄地摸到了“十字坡酒店”,可酒店已更换了主人,店掌柜告诉他,说原来的店主夫妇已去了东京方向。 施恩思忖再三,觉得不宜再留在孟州,只有去山东方能找到武松他们,而且也比较安全。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六十八章 陈家庄又遭闲事 武松一路小心,总算安全地走到了澶州与山东的交界处,心里松了一口气。 现在的武松已完全是一个披发僧人,凌乱不堪的长发上沾满了灰尘;脖项上套挂着一百零八颗念珠,随着身体的摇摆而在胸前左右晃动;上身穿着在吴家村向酒店掌柜讨要的灰黑色对襟衣衫,已豁了一个衣扣;腰间系着孙二娘的黄白色腰裙,显得有点刺眼,与衣服的色彩极不协调;肩头搭着的那个灰白色包袱,被露水浸湿得变了颜色,深一块浅一块;只有左腰间悬挂着的刀囊,让人觉得他还有一点英雄气。因此,他的装束瞒过了公差的眼睛,但凡未见过面的人,仅凭着画像,他们根本认不出来这个头陀就是武松,何况是夜行,一路上也就未引起人的注意。 已是天亮,望见前面有一个较大的村庄,武松心中暗喜,正好,可以饱吃一顿,补充点营养才能提高脚力,然后再找个朝阳避风的沟坎,美美地睡上一觉。因为此时看吴含嫣的神色,武松知道她已有点吃不消了。 武松鼓励着吴含嫣:“妹子,再加把劲,到前面买点吃的,以后我们走路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一连几天他们基本上未说什么话,今天吴含嫣见武松心情开朗了,知道是已走过了最危险的地带,放下了一直提着的一颗心,见四下无人,也就打开了话匣子。 “大哥,你以前在这个地方一定是得罪过官府的什么人吧?” “去年从京城回来路过这里,得罪了澶州的知府和县令。” “发生了什么事,妹子能知道吗?” “以后闲暇时再说给你听,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先解决肚子问题,你看你,都快前墙贴后墙了。” “大哥一说,我一下子觉得肚子真的很饿很饿。”吴含嫣也确实早就感到饿了,一连几天都只是随便啃一点干粮,她快撑不住了。 武松笑了一下说:“那我们就快走吧。” 只听吴含嫣“噗噗”笑了一声,让武松有点奇怪,转头望了一眼吴含嫣。 吴含嫣学着武松的腔调说:“我无庙无家,也无法号,四海飘零,亡命天涯,原来大哥是个假僧人。” 武松被吴含嫣逗笑了,“佛主说过,先让我苦其筋骨,然后渡我正式出家。” “我才不信呢,这分明是大哥自己编出来的。” 武松恢复了一本正经的神态说:“真也好,假也好,心中向善才为真。那‘飞天蜈蚣’即使是个入过山门的真僧人,但他终究是一个干尽坏事的恶人。” 武松提起“飞天蜈蚣”,不由触动了吴含嫣心中的悲伤。 太阳已升起好高,二人默默行走到村庄的附近,吴含嫣见路边有个池塘,水面上洒满了温柔的阳光,清澈照人,她想洗一把脸。 “大哥,我想洗洗脸,你看我的脸,都变成丑八怪了。” “妹子,再忍忍,说不定前面又会有什么事?” 听了武松的话,吴含嫣顺从地点了点头,她觉得听武松的话不会有错。 卖早点的小客店座落在村口的一棵老槐树旁,当他们走到小店时,一眼就看到大树上张挂着一张布告,树干上帮着两个赤膊的人,并有三个人看着。武松望了一眼被捆绑的人,认定是两个普通百姓。这二人因何原因被绑在这儿?武松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张挂的布告赫然在目,这危险的处境使他不想去管闲事,也不能多管闲事,再说天下之大,你武松管不了许多闲事。 还是吃饱肚子趁早赶路,找个安全地方休息一下。 你不想管闲事,可那闲事却偏要管上你。 武松二人正吃着,就听外面吆五喝六地又来了几个人,领头的是一个公子哥模样,身后跟着四个恶奴,有两个手里拿着荆条。 那公子哥走到大树下对被捆绑的两个人说:“你们想好了没有,到底是交还是不交?” 那两个人连声求饶:“少爷,我家里实在没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年干旱,粮食减产,后面的日子还不知怎么过呢?” “看来你们是只要粮食不要命了,想找死,那好办。”那少爷朝拿荆条的一挥手:“给我往死里打,中午本少爷奖励你们喝酒。” 立即响起了荆条的抽打声和痛苦的嚎叫声,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那少爷又吩咐另外两个恶奴去喊人来看,让所有人明白抗租的下场。 整个村头,鞭打声、吆喝声、嚎叫声、奸笑声响成一片,被喊来的村民都噤若寒蝉,脸上流露着惊恐的神色。 武松、吴含嫣正吃着,见一恶奴进来哄赶:“所有人都滚出去,我家少爷要借这地方公干。” 武松邻桌的两个吓得丢下碗跑了出去,那恶奴见武松未动,就跑来拉武松的膀子,可武松的膀子好像在桌上生了根,纹丝不动。 那恶奴唾星四溅:“哎,看你这个破僧道,还有点斤量。” 武松是左臂靠墙面朝门口而坐,是为了观察外面的动静,这恶奴未看见武松左腰上悬挂的戒刀。 恶奴未拉动武松,又想去拉吴含嫣,武松伸右腿挡住了他。由于力道大了点,竟扫了恶奴一个跟头。 武松心里窝了火,早已放下了手中的碗,那恶奴的唾沫星子使他感到恶心。 武松抬起身来,示意吴含嫣随他出去,那恶奴一看武松腰间有两把戒刀,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谁知那少爷领着其他六个恶奴堵住了门口。 这客店本来就小,这门口被堵得严严实实。 “哪来的鸟人,敢在本少爷面前逞能?给我上,好好教训教训他。” 主人发话了,六个恶奴好似疯狗一样跳了过来。 武松一看坏了,非打不可,也只好是该出手时就出手。 武松未用刀,只用了一只手一条腿,三划两道,将那些恶奴打趴。 那少爷也会几手三脚猫功夫,见手下的全被武松打趴,立即挥拳击向武松,武松不躲不闪,左手仍护着吴含嫣,右手攥起铁拳,迎上了那少爷打来的拳头,只听“砰”的一声,那少爷的胳膊已断裂,又是“嘭”的一声,身体飞了出去,跌倒在地,动弹不得。 武松护着吴含嫣走出门外,走过倒地的那少爷身边,但看到被捆在树上的二人被打得血肉模糊,并有血点溅在布告的画像上,武松的火不打一处来,反正横竖都已经惹上祸,想躲也躲不过。 武松回转身来,一脚踏在那少爷的胸口。 “你为什么欺侮良善?” 那少爷不语。 武松脚下用了劲,那少爷杀猪似的嚎叫求饶。 这时店家吓得跑出来打圆场,因为他还要开店混日子。 “大师脚下留情,他是本庄陈少爷。” 原来这陈家庄的恶霸地主陈大善人,家有千亩良田,租给附近的村民耕种,租子每年上涨。今年却遇到大旱之年,粮食严重减产,陈大善人一想,你的总产量下降了,我测算的应入仓总量可不能下降,他仗着自己女儿是县太爷的小妾,就把租子从原来的七层一下子提到八层,这可坑苦了四方佃户。秋收以后,对还有一些一直未交**全租金的佃户隔三差五地上门逼要,捆绑毒打,村民上告无门,敢怒不敢言,只好任其宰割。 但武松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他只要求这陈少爷当众答应放了捆绑的二人,否则就不客气了。 武松抽出了刀,刀尖在陈少爷的脸上晃动。 陈少爷只好答应,武松松了脚,走到大树前用刀割断了绳子,那二人顺着树干瘫倒在地。 武松无法再管他们,带着吴含嫣离开了陈家庄。 谁知武松二人已行了七八里路,却听后面有喊声,回头一看,有十几个拿刀抓枪的正追赶过来。 是一个被武松打趴的陈家恶奴悄悄地禀报了陈大善人,这还了得,何方妖人竟敢在太爷头上动土,连忙带了十几个人拿着刀枪来到村头,一看,见儿子还躺在那里,即命令这十几人立即去追赶武松,提回他的脑袋。 武松见十几个已到跟前,只好拔出戒刀,心中无奈极了。 这群无赖挥舞着刀枪,发一声喊就围了过来,为了吴含嫣的安全,武松不能等待了,两把戒刀上下翻飞,只听兵刃交嗑,立时就有残腿的、伤手的七八人倒下,哀嚎不已,其余的吓得回头就逃。 武松也顾不了许多,拉起吴含嫣的手飞快地向阳谷县方向奔去。 吴含嫣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心里却很踏实。她庆幸自己跟对了武松,在武松身边使她有了一种安全感。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六十九章 回阳谷物是人非 进入山东境内,一路上除了在县城、集镇及主要交通要道处看到布告,一般的村落没有任何动静。武松对这条道路也比较熟悉,尽量避开他自己以为比较危险的地方,也就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武松去二龙山,有两条路可选择,一条是东行之路,经孔子的家乡直上二龙山,但这条路途经不少集镇,比较繁华,也存在相对的危险因素。另一条是朝东北方向行走,然后转道可上二龙山,这条道需多跑几天的路程,但因沿途人烟稀少,也就比较安全。武松选择了东北远行之路,并打算再拐点道去阳谷,悄悄地将哥哥的坟迁回清河县武家坡,即使已没有任何至亲近邻,但武家坡毕竟是武氏家族的发源地,几百年前是为一家。 武松决定回阳谷,但他知道这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将会遇到意料不到的变故,绝不会如自己心中想得那么简单。除了身边有一个吴含嫣令他行动不能自如,最重要的是他的改扮可以瞒过天下人,却瞒不了阳谷县的人。他在景阳岗打虎后跨马游街,没有人不认识他武松,何况与县衙里的一干差办衙役在一个大锅里吃了半年的饭,那紫石街的居民、景阳岗下的猎户都与自己十分熟悉。 但今日的武松心气已不同过去,他为自己遨于江湖的武功而骄傲,为在数次生死历练中获得的智慧而自信,心中坚定地认为,可以杀死他武松的人还未来到这个世上,更何况区区阳谷。 就是再有风险也要去,他在哥哥坟前答应过,把他迁回老家。 阳谷虽是背靠运河,南北通衢,街面繁荣,但并不是兵家必争之地,没有城防建筑,也就没有巡查哨卡,县衙里也只有几十个军士,对武松的安全构不成什么威胁,只要小心谨慎,就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 傍晚时分,武松二人已快走到阳谷县城,武松放慢了脚步,留心着过往行人对自己是否注意。可过往行人脚步匆匆,都在追赶着太阳回家,谁也没理会向阳谷而来的头陀。 天色有点灰暗的时候,武松领着吴含嫣走进了阳谷县城。 阳谷县城一切如旧,远远望见县衙门口张挂着一张布告,是不是捉拿自己的布告,因距离太远,天色已暗,武松看不清楚。 也许人们对官府的布告已司空见惯,也许是对武松杀人的行径已不足为怪,街上没有人谈论自己。 武松想起去年来到阳谷时的情景,鸣锣开道,高头大马,披红挂花,后面长长的人流,抬着那只老虎,整个县城人山人海,欢声雷动,人们争着一睹打虎英雄的风采,那场面是何等的壮观,那时的武松可说是壮志凌云,豪气满怀,大有创一番事业的雄心。 就任县衙都头后,由于忠于职守,忌恶如仇,得到百姓的信任,即使今年春天他杀了西门庆,后又被刺配押解上路,人们仍未忘记他打虎的功绩,为他赠酒壮行。 可今天非比往昔,被迫改装换面,披散的长发掩盖着脸颊上的双印,长途奔涉逃亡,去二龙山落草为寇,连重来旧地也只能是悄悄摸摸,连故人也不能相见,武松心中一时惆怅万分,竟有英雄末路之感。 夜幕开始降临,武松领着吴含嫣走在紫石街,无法追回的往事,在他的脑海里一一叠出,他在这里见到了哥哥,他在这里认识了潘金莲,在这里他曾以为得到了家的温暖,也是从这里,他走进了县衙的牢房。 当他的目光触及到他哥哥常年挑着饼担进出的院门时,还是禁不住心中一阵悲伤。他知道这房子已经易主,是邻居帮他变卖的,而那未曾用完的银子却落在飞云浦的桥下。 武松回过头来看了看原来的王婆茶馆,现已改成了一家杂货铺。 有人向他们身边走来,武松立即右手单立,低头向来人打了个稽首:“贫道有礼了,请问什么地方可以找到吃的?” 来人手一指说:“那条街就有。”说着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哪儿有饭店,武松心里一清二楚。 武松二人在死鬼武大的门前虽只站立了一小会,还是引起了紫石街上一些人的注意,他们看这个头陀很像一个人,也许他们心里已认定就是那个人,即使确确实实就是那个人无疑,可他们却不愿多想,更不敢乱说。武松远在外地杀人与他们毫无关系,抓不抓他那是官府的事,再说以前武松也没有欺辱过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又何必与他为仇。只是千万别再惹上他,于是急忙地关上院门。 武松在思忖着该如何去找何九这些土工,而吴含嫣则想着这地方肯定与武松有着紧密的联系,有着好多的故事………… 武松想到了郓哥的爷爷原就是一个土工,他向吴含嫣示意去后街。 他们拐过两个巷道,来到了郓哥的家。 郓哥的爷爷虽然人老眼花,但从来人的神态里还是很快认出了武松,他心中一直把武松当做一个恩人。 大家都知道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郓哥的爷爷也知道武松这光景又回阳谷来,一定是有什么未了的大事。 武松作礼完毕,向郓哥的爷爷说明了来意,老者一口答应。 当即带了工具与两个坛子,四人直奔乱坟岗。 这是一个月亮比较明清的夜晚,洒下的月光里流溢着一股寒气,使那掠过的风更加剐人,树丛里偶尔传来寒鸦的叫声,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因为是跟在武松的身边,吴含嫣心中倒并不怎么害怕。 武松来看过哥哥的坟,他估摸着那紧挨的一座就应是红玉的坟头,师爷并未失言,武松在心里感谢一声。 武松和郓哥爷俩很快扒开了两座坟。 因没有纸烛,武松只是祷告了一声:“哥哥嫂嫂,红玉妹子,武松今日把你们迁回老家,你们地下有知,就随我一起走吧。” 吴含嫣听武松叫出了红玉妹子,心想这一准又是一个心酸的故事,有着同自己一样悲惨的命运。 郓哥的爷爷在坑里摸索着收敛骨殖,可敲碎红玉和潘金莲这两副骨架却费了很大的功夫。 在当儿,郓哥告诉武松,潘金莲的妹妹潘金花讨着饭来过阳谷,听说她姐姐死了,随即又离开了阳谷。 武松听了郓哥所说的话,心中又是一阵怆然,他记得潘金莲在哭诉时说过她妹妹的事,与她相依为命,一起在牛大户家做使女。现在想来,潘金花同我武松一样,也是个无爹无娘的孩子,无家可归,而来投靠姐姐,可她的姐姐却被我逼死了,害得她只好四处乞讨。 武松似乎感觉又欠了一笔良心债,现在反而想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一定非要逼死潘金莲,纵然她有罪,但她也是一个无可奈何的受害者。 但愿哪一天能遇上潘金花,以有一个补偿的机会,让她过上好日子。 又听到了一个叫潘金花的名字,看武松一脸的忧郁,吴含嫣心中塞满了疑团,在蜈蚣岭武松说过已有心上人,难道这是真的。 当收敛完毕,又原样堆好两座假坟,天色已近三更。 武松作别了郓哥爷俩,临走时留下了一小锭银子,孙二娘给他的银子也只剩下那一锭十两纹银。 往事如梦,在阳谷留下了一段痛苦的回忆。 武松望着阳谷县城,他胸前的衣襟,已经湿了一片,他不知道那是被露水打湿的,还是被自己眼泪滴湿的。 吴含嫣是第一次见到武松落泪,方明白一个道理:再坚强的男人也有落泪的时候。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七十章 二龙山落草为寇 几天以后,武松与吴含嫣悄悄潜回武家坡,因无法寻请阴阳风水先生,就武松自己偷偷寻来一把大锹,在武家坟场里挑了一个地方,挖了两个坑,草草掩埋了哥嫂与红玉。随便砍了一根树干,一劈两开,用短刀刻了“武公植、武潘氏金莲之墓”与“武红玉之墓”两块木牌,分别立好后,又在心里默默祷告了几句。 这清河县虽是武松的家乡,可家乡的一草一木激不起武松的依依恋情,在武松的记忆里,只是一个受尽欺凌,倍受饥饿煎熬的悲惨童年。自逃离清河县投奔少林寺,已一晃十年,今天心中的感受表明,这里只是他一个陌生的、没有亲情牵挂的家乡。因此,一葬完哥嫂与红玉,立即匆匆赶路去二龙山。 第二天下午,武家坡的几个村民发现坟场里多了两座新修的坟,一看是武大郎与潘金莲的坟,立即回村禀报族长。别说是武家坡人,整个清河县城人都知道卖烧饼的武大郎长得特别丑,却娶了个美如天仙的老婆,让一班大男人羞愧得要死。 这武大郎与潘金莲死在阳谷,是谁把他们葬到这儿?无疑是武大郎的弟弟,是那个打虎的武松所为,那这个武红玉又是谁?武家坡人过去一直看到的就是武大郎领着武松,可从来没听说过还有什么人。 族长一时难以委决,武大郎葬在武家坟场也是正常的,棘手的是官府正在缉拿武松,他们武家坡就有县府衙门的榜文,这武松偷偷回来会不会牵连到武家坡? 族长叫他们不要声张,去拔掉牌子悄悄烧掉,避免引起村里的骚动,闹大动静,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大家也就平安无事。何况这坟场又不是公共场所,做公的无事不会去登那个三宝殿。 可这事偏偏让族长的儿子听到了,这个浪荡子想领赏金,竟跑到清河县衙报告,说武松夜里跑到了武家坡,为他哥哥葬坟。 武松逃到清河县来,此事非同小可,县令立即升堂,召集了县衙所有的兵士、衙役,分派他们在全县开展大搜查,一下子,整个清河县是鸡飞狗跳,人心浮动。 可一干人马在清河县搜查了一夜一天,连武松的一根人毛也未见着,县令大怒,令人去武家坡坟场扒掉了武大与红玉的坟头。就因这事,后来又引发了一场无端的杀戮。梁山军马渡过黄河去攻破了华阴县城,解救出失陷于华阴牢城的鲁智深和史进后,武松与鲁智深、张青、孙二娘、施恩几个人顺道经清河县时,当武松得知自己哥哥的坟头被扒,一怒拔刀,大开杀戒。 清河在大肆搜捕武松时,而武松与吴含嫣早已远离了清河县,来到了高塘州的边界,这又是一个让武松充满戒心的危险地带。高塘州知府高濂与高俅是堂兄弟,也是一个无恶不作的贪官,欺压百姓,收敛钱财,高塘百姓苦不堪言。 这高唐州让武松想起他的结义兄弟柴进与时迁。 柴进此时正在沧州过着悠闲富足的日子,而时迁却象个无头的苍蝇四下奔走,苦苦寻访武松的下落。 武松二人一路上跋涉,不计时日,今天终于走到了二龙山下。武松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对守关的兵士喊道:“速去禀报你们的头领,就说武松求见。” “花和尚”鲁智深和“青面兽”杨志正在山寨议事厅里闲坐,听小喽啰上山来报,说武松求见,鲁智深一听乐了,好家伙,武松竟摸到二龙山来了,他对杨志说:“兄弟,我们快下山迎接。” 鲁智深边跑边说:“有武松来入二龙山,这下我们就更不怕官军那些撮鸟,他可是个一等一的好手,功夫不在洒家之下,你看他做的哪一件事不是惊动江湖。” “不知他是否愿意入伙?” “现在到处在追捕他,不上山入伙他又能去哪儿?” 武松大老远就听到了鲁智深的大嗓门:“武松兄弟辛苦了。” 待兵士开了关门,鲁智深一看眼前的武松是个头陀,“兄弟,你什么时候也出了家,挂上了一串佛珠,哈哈,真可谓不是一家兄弟,不进一个山门。” 武松笑了笑:“我这不是被逼出来的嘛。” 鲁智深为武松与杨志分别作了介绍后,指着吴含嫣问武松:“武松兄弟,这小哥儿是什么人?” “我的结义妹子吴含嫣,她的父母都被恶人杀死。” 鲁智深与杨志才知道眼前这个站着的不是一棵草,而是一朵花。 “是大哥在蜈蚣岭救了小妹,我就跟着大哥一路来了二龙山,还望二位大哥能收留小女子。”吴含嫣向鲁智深与杨志分别秀了一福。 “这说哪里话,既是武松兄弟的妹子,也就是洒家和杨兄弟的妹子。” 鲁智深又大笑起来:“武松兄弟真有女人缘,二娘对你的亲热都让洒家有点嫉妒,不知二娘他们现在何处,洒家也真有点想她了,那个贼婆娘合洒家的脾气。” 武松又笑了一笑说:“大哥放心,他们夫妇很快就来二龙山了。” 武松说得不错,张青孙二娘夫妇已赶到了他们的第三个十字坡酒店,就是麻倒鲁智深的那个地处范县的十字坡酒店,已贴出了转让广告。 吴含嫣又听到了一个叫做二娘的女人名字,从鲁智深的话中可以听出,这个二娘对武松也是很好。 杨志对鲁智深说:“大哥,我们别让武兄弟老是这么站着,他可是累坏了。” 鲁智深一拍自己肥硕的脑瓜,又哈哈大笑:“洒家尽顾乐了,小的们,整酒整菜,为武武松兄弟洗尘。” 武松边喝酒,边说起自己到了孟州牢城营后所发生的一连串的故事,但隐去了施珊珊与他之间的故事。 武松一连喝了十几大碗,他今天太想喝酒了,一路的凶险,今天终于安全了,似乎有了一种到家的感觉,但也有一种悲切的感觉,从今天开始,他有了一种新的身份认证:绿林草寇,江湖强盗。 按鲁智深的吩咐,小喽啰们很快整理出两个单独的房间,准备好梳洗的热水。 多少天来,武松今天才放心大胆地睡个好觉,头一作枕,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七十一章 即墨镇武松借粮(1) (昨晚有事,未能按时上传,力争今晚补上) 上了二龙山的第一晚,武松吃饱了,睡足了,两个月时间逃亡的全部精神损失,好似一夜之间全都补了回来。 第二天一早起来,他没有惊醒隔壁的吴含嫣,一个人随便走走,尽情地欣赏二龙山的风景。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二龙山背靠大海,绵延百十公里,连接于崂山深处,自然也沾上了“海上第一名山”的仙气。虽是隆冬季节,万物萧条,仍有万千景象。 山上古树参天,奇石林立,高峰处终年云雾茫茫,给人一种“云深不知处”的飘渺感觉。 一阵阵海风吹过竹林,那些楠竹、湘妃竹摇枝摆尾,沙沙有声,展现着一派仙风道骨。 武松在二龙山上,看到了蓝蓝的大海,看到了遥远的大海深处喷射出一道耀眼的金光,随着第一道金光的出现,一根扇形的光柱喷向天空,混成一体的海天就此被分开。就在海天分离的地方,火球似的太阳冉冉升起,天空间所有的云彩,都因它的出现而变得光彩夺目,蔚蓝色的海水被染红了。 大海的日出是多么的壮观,当大海用簇拥的波浪之手把太阳托出了水面,于是太阳又把全部的光和热回报给大海,让大海的每一朵浪花都跳跃着万道阳光。武松顿觉心旷神怡,从今以后,这大海的呼啸就是他的生活,他犹如一朵跳跃着的浪花。 当他兴致盎然回转寨门时,一眼看到吴含嫣正在找他,乍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雄性世界里,吴含嫣有着强烈的依附情结。 看到吴含嫣的装束,武松的心里又泛起了嘀咕。吴含嫣仍穿着“飞天蜈蚣”的衣服,这男不男女不女的打扮也实在太委屈了这个女孩。可这山上没有第二个女人,到哪去找女人的衣服,唯一的办法就是请鲁智深杨志他们派个人手下山去购买。 吃早饭时,武松对鲁智深和杨志说:“烦劳二位哥哥,可派一个人下山去附近的市镇为我买点花布,找人裁缝两套衣服。” 武松用手一指吴含嫣继续说:“你们看我妹子身上穿的还是‘飞天蜈蚣’的衣服。” 杨志说:“这好办,今天我们正准备派人下山到胶州、即墨等附近镇子向富户借一些粮食,山上粮草不足,多存点以应付官府的突然围剿。再说这大冷天,山上有的弟兄,还穿着单衣,我们顺便也借点布匹回来。” 武松两手一摊说:“可山上尽是大老爷们,也没有人会裁缝衣服。” “武松兄弟,这就不要操心了,林教头的徒弟‘操刀鬼’曹正一家人今天也一同上山,他婆娘可是一个巧手。”鲁智深说着就站起身来,他准备拿禅杖带人下山。 武松也站起身来说:“今天就让武松下山一行,我来二龙山吃饭,总得出点力气。” 鲁智深认为武松刚到,对二龙山周围的地形不熟悉。 武松认为就是因为不熟悉,更要下山多了解一点情况。 杨志打了个圆场:“那就两个人一同下山,分头行动,早去早回。” 于是武松去即墨镇一带,鲁智深去胶州一线,杨志则在山下做好接应,应付突发事件。而实际上,这二龙山远离青州,官府想管也管不着,别说拿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 武松欲走,吴含嫣悄悄拉住武松的膀子:“大哥,我要跟你一起去。”吴含嫣那巴望着的眼神充满了一种依恋。 对吴含嫣来说,也难怪,这二龙山确实是个非常生疏的环境,武松望了鲁智深与杨志一眼,只见两人正笑着。 武松也笑了。 武松与鲁智深带了几十人下山后,在半道上的岔路口遇上了正在等候着的曹正一大家子人,曹正已准备了几辆马车。因武松对二龙山就近的情况不熟,鲁智深让曹正跟着武松一同去即墨镇。 即墨镇虽然不大,但海鲜水产品十分丰富,因此镇子上也有不少富户。二龙山自鲁智深杨志当家以后,也很少下山打家劫舍,只挑那些恶名昭著的黑心财主下手,因此,这些富户也不十分害怕从二龙山上下来的人。 但当武松一伙二十几人四辆马车的队伍到了即墨镇,,还是引起了镇上的不安。武松分派几个小头目分头联系有关富户。 几个富户听了,心中有数,说是借粮,分明是要,谁指望二龙山会真的来还你,官府不也是常常来征军粮。但来要总比来抢要客气得多,这个要字毕竟是给了你面子。 世人的心理就是这样,一旦有了钱就会好面子,好排场,处处摆出有钱人的架势。 一个小头目来报,说镇上一家最大的富户马无忌只答应出一点点。马无忌仗着儿子是平度县令,家中豢养了一批家丁,平时仗势欺人惯了,因以前二龙山也未公开地借过粮,今天马无忌也就把二龙山借粮不当一回事。 武松听了,心想又是一个张家大院,我倒要去见识见识。 武松随那个小头目刚来到马家大院,那门前的一幕立即使武松起了杀人之心,我武松管不了天下所有的不平之事,但只要撞上我武松,就是赔命我也要管上一管。 马家大院门前一幕,使武松想起了自己从小随哥哥讨饭、恶奴放狗咬了哥哥的情景,想起了郓哥所说潘金花四处乞讨的话,心中一凛,在这无公理的世道,对天下恶人的制裁,刀是唯一的法则。 原来,马无忌看二龙山的小头目走后,心里也在打鼓,就带着十几岁的小儿子出门来看看,看看二龙山究竟来了多少人,那小儿子牵着一条龇牙咧嘴的狼狗。 马无忌刚跨出院门,就看到来了两个讨饭的,他认为大煞风景,触了霉头,就挥手让三个看门的把这姐弟俩轰走,这三个恶奴就起了坏心,围着讨饭女子有摸脸的,有抓胸的,有掐屁股的,任是女子求饶,三个恶奴更是肆无忌惮,有一个人竟胆大妄为地把手伸进了女子衣服里,吓得弟弟哇哇大哭。 马无忌的小儿子觉得十分好玩,就放出了狼狗把讨饭的小孩扑倒在地。 马无忌双手背在身后,象个无事的人一样。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七十一章 即墨镇武松借粮(2) 正当这一对姐弟处于绝望之时,来了救星武松。 武松铁青着脸,“哐”地拔刀在手,一声大喝:“畜生该死”,好似半空中响起一个霹雳,所有人被震慑得怔在当场,连狗也吓得四腿一打晃,夹起了尾巴。 武松已随声跃起,空中一个“八步赶蝉”,当狗嗷叫着刚逃回到主人身边时,武松一刀挥去,把狗齐腰斩为两截,那喷射出的狗血溅了马无忌父子一头一脸,马无忌的小儿子两腿一软,瘫倒在地。 那三个恶奴还未醒过神来,也许他们以为武松只会杀狗,不会杀人,但看到武松一个虎跳,双刀直指他们的脑袋时,他们才知道武松不但要了狗的命,现在也会要了他们的命,这死亡的恐怖顿时布满全身,想逃走也挪不动脚步,两腿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武松手中的刀就将分别刺入两个恶奴的胸膛时,突然改变了方向,右刀斩断了那个恶奴刚从女子衣服里退出的手臂,同时左刀反转上提,削去了一个恶奴的鼻子,他的鼻子曾靠着女子的脖颈嗅了又嗅。另一个掐过女子屁股的恶奴这时才想起来要逃,武松随后掷出右刀,一下子扎进了恶奴的屁股,那家伙“噗”一声跌倒在地,挣扎不起。 武松拔刀在手说:“我今天不杀你们,不是我不敢,而是我突然想到,也许你们还没有坏到透顶。” 几个兵士忍不住欢呼一声,他们为二龙山又来了一位本领高强的头领而高兴。 院子里又跳出七八个人来,手上还拿着刀枪,几个小喽啰一见,也都拔出了刀。 武松用刀指着那一伙人说:“我劝你们识相点,想活命就放下手中的刀枪赶快滚蛋,相死的那就先去剃一下头,趁我未改变主意之前,赶快择断,迟了我或许就会取了你们的狗命。” 那些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看武松提刀大踏步向他们走去,他们不敢面对武松那威严的目光,吓得扔掉了手中的刀枪,四散而去。 武松的吆喝声,喽啰的欢呼声,早已惊动了周围的人,但他们不敢上前,只是躲得远远地看着。 武松看小头目已拉起了倒地的小男孩,就径直走向马无忌父子。 马无忌虽被武松镇住了,但仗着自己儿子是一个县官,强作镇静地武松说:“你是什么人,你们二龙山难道不怕官府?” 武松冷笑一声:“我是什么人,我就是布告上要缉捕的那个武松,别说你儿子只是个小小的县官,就是再大的官,只要他为非作歹,我就敢杀。” 马无忌一听眼前之人就是那个在孟州杀人的武松,不知他是怎么躲过官府的追捕,却跑上了二龙山。今天真是晦气,竟撞上这个魔头。 马无忌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老奸巨猾的马无忌私下又打起了小算盘,他立即堆出了笑脸:“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打虎英雄驾到,小老儿有所怠慢,实在对不起,请英雄赏光,小老儿当奉茶致歉,借粮的事好商量。” 武松手一挥说:“用不着了。”武松又四处望了一下,手一指那歪脖子柳树说:“小的们,找绳把这老小狗贼绑了。” “得令。”几个小喽啰立即找来了绳子,把马无忌父子结结实实地绑在柳树下。 武松对马无忌说:“今天必须给你一点惩罚,让你长点记性,记着以后不得欺压良善。”随即武松抽刀砍下两枝柳条。 武松唤两个小喽啰上来:“你们下点力气,每人五十下,多一下不打,少一下不成。” 两个小喽啰向手心吐了口唾沫,狠劲地搓了搓手,从地上抓起柳条,举条欲打。 “慢着,养儿不教父之过,这一百鞭全由这老东西受着。” 武松刚说完,柳条落处,嚎叫声起。 武松让小头目再去雇两三辆马车来,顺便让那几辆车一并过来,马家大院里有的是粮食。 小头目得令而去。 武松问那还在抽泣着的姐弟俩:“你们是否愿意随我上二龙山,那里也有女子,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们。” 那女子有点疑惑不解,半晌问武松:“你带我们上山干什么?”也许她心里想歪了,以为武松救了自己是想娶个压寨夫人。 “你可以帮我们做做饭,缝缝衣服,打扫卫生,你不要顾忌担上什么强盗的罪名,我们这些强盗可比那些狗官干净多了。” 武松想起把这讨饭的姐弟俩带上山,一是让他们以后免受欺凌,他们肯定也是同潘金花一样无家可归,同时,他们上山也正好与吴含嫣结个伴。二是山上确实需要女人,小喽啰们身上的衣服有挂片的,破洞的,还有掉扣的,实在也不象样。 那女子想着自己姐弟确实没有安身之处,见武松正气凛然,不象是传说中杀人放火的强盗,踌躇再三,最后点头同意,并向武松谢过搭救之恩。 武松回头看那马无忌爷俩。 马无忌已被抽打得昏死过去,脸上正流着血,他的小儿子早已尿湿了裤子。 小头目带来了那四辆车,并禀报武松,雇车很难,车夫不敢去,既怕二龙山不给车钱,更怕官府问罪。 “那你去马家后槽看看,他家一定有马车。” 小头目带人跑进马家大院,在后槽找到了两辆马车。 马无忌的大小老婆早已躲得无影无踪,武松指挥小喽啰打开粮仓,尽快装车,又着小头目带人去搜出了马家的大量钱财,对凡是山上需要的,什么布匹、用物,甚至锅碗瓢盆等坛坛罐罐,能装的都尽量带上,把六辆大车装得满满的。 临走时,武松大声地对远远围观的人说:“大家记着,这就是为富不仁者的下场,如官府查问,你们就说是武松所为。” 武松带着六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回到了二龙山,喜得鲁智深哈哈大笑,“武松兄弟,你这一票干大了,我们也成了有钱人,可以招兵买马了。” 杨志笑了了笑说:“我们要尽快着手做好防御工作,青州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杨志被逼上山落草,与鲁智深武松被逼上山落草是有原则区别的,因此说出来的话也与鲁智深不同。 “就凭青州府那几个撮鸟,谁敢来,先叫他吃上洒家三百禅杖。” “哥哥,杨二哥说得对,我们不怕他,但不能不防他。也怪我一时气极,把事情做大了。” “不把事情做大,你就不叫武松了。” 鲁智深大笑后又问:“武松兄弟,这次怎么又带回来一个女子?” “我想以后凡有女子愿意上山的,收留他们编成炊事班,洗衣班,缝纫班,会武功的编成女兵队。” 鲁智深和杨志大笑起来,一个说武兄弟这个主意不错,一个说武松兄弟注定有女人缘。 被带上山的女子与吴含嫣一见如故,“相逢何必曾相识,同是天涯沦落人”。 马无忌被人放下后,连夜带着家人逃到了平度。 平度县令骑马跑了三天,到了青州府向知府哭诉,说武松带着二龙山盗贼打劫了他的家,青州知府一听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本来鲁智深和杨志就让他一筹莫展,现又添了一个武松,更让他束手无策。全国各地都贴满了布告,而武松却在二龙山逍遥自在,只有具文申报朝廷,由朝廷派兵来踏平二龙山,捉拿匪首鲁智深、杨志和武松才是上策。 知府立即叫师爷撰写军情文书,火速上报朝廷。 武松的名字再一次惊动了朝廷。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七十二章 二龙山酒逢知己 青州府虽然立即向朝廷呈报二龙山盗贼猖獗的军情,可青州远离京城千里之外,快马也得半个月时间,二龙山一时安全无事。 曹正的老婆花了几天时间,为吴含嫣赶做了两套衣服,又精心地帮她整理了头发,换上艳丽服装的吴含嫣全身洋溢着迷人的女人味。 吴含嫣告诉武松说:“大哥,你这次救回来的女子叫王亚娟,家在塞北,几个月前的一天夜里,一伙辽人越境抢劫,杀害了她的父母,他们姐弟有幸逃得性命,一路流浪到此,我真为他们难过。” 吴含嫣说着不由得眼圈发红,她也在为自己难过,为自己有着与王玉娟一样的悲惨而心酸。 但她也欣慰自己比王亚娟幸运,因为她的心中有了一尊无上的保护神。 “大哥,以后去哪要带上我。”她还为这次武松没有带她出去而嘟着嘴。 “妹子,大哥出去是办事,不是去游山玩水的,带上你有诸多的不便,对你也有危险。” “大哥嫌我是个女的,又不会武功,出门是个累赘。” “妹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哥,我要跟你学武功,跟你一起去惩治坏人。” 武松又笑了。 吴含嫣使劲摇着武松的膀子,含情脉脉地撒着娇,“大哥,你答应我吗?” 鲁智深正好听见,扯开了他的大嗓门:“好事,等二娘来了,你就拜那个贼婆娘为师。” “我要跟大哥学。” “你一个女孩家家的,学不了你大哥的硬派武功。” 吴含嫣对鲁智深的话半信半疑。 有人说,世上跑得最快的人是曹操,说到就到。刚说到孙二娘,就有小喽啰来报:山下有张青孙二娘几人求见。 鲁智深拔脚就走,嘴里喊着:“武松兄弟,还不赶快下去迎那贼婆娘。” 武松转身追赶鲁智深。 吴含嫣那天从鲁智深嘴里已听到孙二娘的名字,就已心存好奇,现在一听人已到山下,也立即移步追赶武松。 张青孙二娘分别处理了三个“十字坡酒店”后,有几个伙计不愿回老家受苦,就跟随着一起来到了二龙山。 孙二娘已从喽啰口中得知武松已平安到达二龙山,放下了一颗焦虑的心。又听喽啰说前几天武松拉回来许多钱财,孙二娘兴高采烈地对张青说:“你看,我的兄弟就是有能耐。” “是啊,我张青哪有你兄弟的本事?” “就是比你强。” 张青确实十分佩服武松的本领,但自己的老婆总是当着丈夫的面夸赞着别的男人,张青心里有点不自在。 鲁智深人未到声音先到:“二娘,是什么风把你这个贼婆娘吹来?” 孙二娘一见鲁智深就说:“你这大胖和尚,存心让我们冻着。” “那能呢,洒家这小山头怎敢得罪母夜叉。”鲁智深大笑起来。 武松上前见礼:“大哥大姐一路辛苦,你们的相助之恩,武松没齿难忘。” 张青被武松的话惹笑了:“鲁大师,你看武松兄弟说话竟文绉绉的。” 孙二娘挨着武松,问这问那,好像有问不完的问题。 吴含嫣大老远就看到了武松身边的孙二娘,由不得在心里夸赞一声:真美。 天下的女人之美不是“燕瘦”就是“环肥”,吴含嫣赞叹的是孙二娘具有杨玉环的丰腴之美。 吴含嫣来到了武松的身边,正打量着孙二娘,却是孙二娘先开了口:“这是谁家的妹子,长得真鲜灵,大和尚,你是不是已娶了压寨夫人?” 孙二娘的话让吴含嫣一下子羞红了脸。 “哈哈,洒家是出家人,哪有这等艳福,她是武松兄弟的妹子。” 是武松兄弟的妹子?这回倒让孙二娘吃惊了,这两个多月时间,武松又在啥地方认识一个妹子? 孙二娘反复端详着吴含嫣,弄得她更有点不好意思。看着吴含嫣的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孙二娘觉得眼前的她与施珊珊一样,有着一种含苞欲放的秀气美。 孙二娘拉起吴含嫣的手说:“你是武松的妹子,我是他的大姐,我们是一家人,你以后就叫我大姐好了。” “哎,大姐。”吴含嫣叫了一声大姐,又看了一眼武松。 孙二娘明白,这丫头爱上了武松。 “走,我们上山喝酒去。”鲁智深招呼着张青孙二娘。 孙二娘与吴含嫣拉着手走着,听吴含嫣诉说一路上的故事。 来到山上议事厅,张青夫妇与杨志、曹正夫妇见礼坐定,王亚娟送上茶水。 又见一个漂亮女子,好奇的孙二娘听到了又一个英雄救美的故事。 英雄救美,美人生情,情托终身,演绎出一曲人生壮歌,孙二娘听过好多英雄救美的故事,心想,看来兄弟走上桃花运了。 鲁智深与武松几人在二龙山上喝酒的时候,江湖上有三个人在疲于奔命。 时迁、施恩二人各自寻访着武松,到处的布告使他们不敢随意向人打听,直到十几天后,他们在不同的地方,分别听到了关于武松已上了二龙山的传闻。 时迁转头回梁山禀报,让晁盖好生惋惜。 施恩听到传闻时,腰间盘缠已尽,一路上靠耍枪棒卖艺,最终上了二龙山。 “及时雨”宋江从清风寨回转郓城县到家时,以为官府对他已放松了追捕,未料到郓城已调换了县令与都头,一接到宋江潜回郓城的密报,县令立即派两个新都头去宋家庄捉住了宋江,这县令不管你宋江是什么“及时雨”,谁让你没有送上“及时银”,先关起来再说。 县令终于等到了宋家送来的银子,待两个月关押期满,打了宋江二十大板,脸上刺个金印,大笔随意一挥,把宋江发配到江西的江州。 从郓城到江州,旱路加水路约有两千里,要走好几个月方能到达。 宋江被押解上路,寒风凛冽,苦不堪言,心里埋怨他的父亲,不该假传书信,让我回来枉吃一场官司。宋江原本是随花荣、秦明、燕顺一伙人一起上梁山的,于半道中接到父亲病重的书信,才匆匆赶回郓城,谁知一头扎进了囚笼。 水泊梁山的影响越来越大,四方豪杰纷纷来投,又先后招纳了一些好汉上山,队伍越来越壮。 特别是梁山人马打破高塘州,杀死了知府高濂,更是震动了东京。 梁山的动静终于使宋徽宗坐不住龙椅,连忙召集文武百官商量对策。 这高濂宋徽宗见过,与高俅是堂兄弟,也当然就是一个忠于皇上的好官儿,朝廷再也不能坐视不管了。 征讨梁山的大事未决,又有二龙山盗贼猖獗的军情呈报到朝廷。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七十三章 潘金花东京逃命 高塘州知府高濂仗着高俅的权势,想抢夺大周柴世宗的后人柴皇城的房产花园,并把柴皇城的侄子“小旋风”柴进打下了枯井。因水泊梁山上林冲等好几个头领都受过柴进的恩惠,被激怒的梁山出动了全部兵马,经过几轮攻击,终于打下了高塘州,杀了高濂。 高俅因派兵围剿方腊失利后,一直窝在家里,低调处事。当接到了东昌、寇州等地的军情呈报后,他再也呆不住了,立即进宫向宋徽宗做了陈奏。 宋徽宗一听也没了主见,江南方腊分庭抗礼,而朝廷久征不下;梁山又越闹声势越大,从打家劫舍闹到侵州掠县,直接抢夺朝廷的地盘,成了又一个心腹大患。宋徽宗虽然沉溺于声色犬马,但眼看自己的江山将要被这帮贼人所瓜分,他不能不过问一下,于是决定明天早朝议事。 一早上宋徽宗还未从女人身上缓过劲来,打着呵欠坐在龙椅上,随着刘公公“有事上奏,无事退朝”的喊声,高俅出班奏道:“启奏皇上,梁山草寇近来气焰嚣张,侵州占县,直接危及朝廷,请皇上定夺。 “众位爱卿可有良策?” 没有人吭声,殿下站着溜溜一片的文武百官,心中既没有什么良策,也在等着蔡京、高俅一伙开口,他们好跟着吹喇叭抬轿子。 没有人说话,宋徽宗只好看着高俅:“高爱卿,你可有良策?” 高俅顾不得围剿方腊失利的难堪,乘机提出发兵攻打梁山,至于二龙山上的几个匪首,待剿灭梁山贼寇后,顺便搂草打兔子。 立即有几个人附和着高俅的意见,蔡京也喊好。 宋徽宗手一挥,“这就有高爱卿全权负责,立即调集兵马,组织大规模的清剿,以绝后患。” 高俅应声:“遵旨。” 宋徽宗又问一句:“高爱卿准备选谁担任兵马指挥使?” 高俅又奏:“臣保一人,名叫呼延灼,现任汝州兵马统制,是开国功臣呼延赞的后人,有万夫不当之勇,定可担当重任,请皇上恩准。” 呼延灼与高俅的女婿“龙威将军”呼延珏是嫡系堂兄弟。 “高爱卿看着办吧。”宋徽宗以为这回一定是捷报频传,一举剿灭梁山,他可以安心地尽情享受着三千佳丽。 于是高俅立即发文汝州,抽调呼延灼即日来京,又分别发文东昌、寇州、澶州,让他们整顿兵马,做好准备,听令约期出发,届时合力围剿梁山水泊。 呼延灼到京后,向高俅提出了组建“铁甲连环马”的战斗方案,又向高俅保荐了陈州团练使“百胜将军”韩滔、颍州团练使“天目将军”彭玘二人为正副先锋。 高俅同意了呼延灼的请求,又命呼延珏从京师御林军中挑选出马军三千,步军五千,并调拨战马三千匹,交由呼延灼加紧操练,同时命人限日打架铁盔铁甲三千副。 看着呼延灼雄心勃勃的气势,高俅也以为这一次清剿一定是大功告成,可为自己挣回颜面。 暂时栖身蔡府的潘金花,也就是今天听到了武松已逃上二龙山的消息。潘金花陪蔡仙娥在院门里晒太阳,正遇到蔡京与高俅走进院门,蔡仙娥向蔡京与高俅致礼,潘金花也只得向他们秀了一福。 蔡京与高俅刚从朝堂上下来,两乘轿子一起走。高俅来蔡府是为了同蔡京商量军饷之事,乘着这次攻打梁山的机会,有钱大家一起赚,两个狗贼狼狈为奸。 潘金花的美貌一下子引起了蔡京与高俅的注意,蔡京色眼迷迷地盯着潘金花,心想自己竟不知道府里什么时候来了一个绝色的女子。 蔡、高二人在蔡京的书房里坐定,高俅对蔡京说:“刚才那女子真是世间少有的尤物,老太师何不把她纳了,终身享用。” 其实不用高俅说话,蔡京在一见到潘金花时,心中就生有了这个淫邪念头。 高俅告辞后,蔡京就来找他的孙女,让潘金花去他那儿服侍生活起居、端茶倒水、抹桌扫地,蔡仙娥哪敢不依,但心里明白,一定是她爷爷这个老色鬼没安好心。 潘金花在蔡府呆了一段时间,生活基本稳定,为姐姐报仇的念头也就淡了,让她去服侍蔡京,她没向坏处想,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还能把她怎样,反正是混一口饭吃,在哪做事都一样。 潘金花没有料到,蔡京确实是贪上了她的美貌。在书房里,潘金花为蔡京送茶水时,蔡京抓住潘金花的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着,以天下第一大文人的腔调说:“吾非狗苟之徒,汝欲作老夫侍妾,名正言顺,富贵一生。”蔡京说着指了指一屋子的书柜,又指着自己的楷体字,以此来诱惑潘金花。 潘金花抽出了手,义正言辞地说:“老太师,你是个有名的大文人不假,可你今已七十多岁,我才二十岁,比你孙女大不了多少,你怎能纳我为妾,不怕天下人笑话,坏了你大文豪的名声。” 这名声在蔡京眼里可是一文不值,他嬉皮笑脸不顾廉耻地说:“男欢女爱岂管年龄界限。”蔡京说着,一把抱住了潘金花,满嘴的白胡子蹭着潘金花细嫩的脸,他的一只手使劲地抓捏潘金花的胸。 这几年的流浪乞讨,不仅使潘金花练出了力气,而且性格也变得刚强起来。面对当朝一品宰相的无耻行径,她实在忍无可忍,“啪”地一声抽了蔡京一个耳光。 潘金花可闯下弥天大祸,蔡京从小到老没挨过任何人的耳光,更何况他是当朝一品大官。 但蔡京当时一声未吭,象无事人一样离开了书房,他是怕潘金花吵嚷起来折了他的颜面。 过去了两天,蔡京没有任何动静,潘金花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也不去多想。谁知晚饭后,老天突然变脸,雷雨大作,蔡京派心腹悄悄潜进潘金花的房间,一根绳捆了床上的潘金花,堵住嘴巴,装在麻袋里,扔到一辆马车上,冒雨赶车出府。 蔡京是让蔡得旺乘着大雨无人看见,把潘金花扔进御城河淹死灭口。还好,这蔡得旺既是动了恻隐之心,也是心里早已不满蔡京的丑恶行径,一直寻找机会想脱离蔡府,今日正逢机遇,赶着马车直奔城门,守门的兵士见是蔡府的马车要出城,也未细问,就打开了城门放行,潘金花才得以逃得性命。 蔡得旺为潘金花解开绳子时告诉她,说自己现在去江南投奔义军。 潘金花给救命恩人磕了几个头,只得孤身冒雨夜行,仓惶逃命。可天地茫茫,何处栖身,唯一的还是先逃回山东。潘金花一路乞讨,差点饿死,最后在山东曹州的一个破茅庵中出家做了女道士,勉强混上一口饭。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七十四章 琵琶亭宋江题诗(1) 施恩终于来到二龙山,见到了武松,两个生死兄弟百感交集,紧紧抱在一起。 “二哥,你让小弟找得好苦啊,怎么不见珊妹,她没和你在一起?” 听着施恩的话,武松抱着施恩的两条胳膊僵硬了,该如何把施珊珊的死讯告诉施恩? 所有在场的人只有张青孙二娘知悉详情,夫妇俩拖施恩坐下喝水。 精明的施恩立即感知到珊妹定是凶多吉少,心里惴惴不安。 武松阴沉着脸,双手抱着头,不时揪着自己的头发。 孙二娘在施恩肩头按了一下说:“施大兄弟,你可不要过分悲伤,那天怪我们晚去了一步,未能留住你家小妹。” 于是,孙二娘缓缓地向施恩述说了施珊珊在飞云浦跳涧身亡的大致经过,并把施珊珊的葬坟之地告诉了施恩。 施恩默默无言,泪流满面。 施珊珊为心中的爱而不惜自己的生命,触动了每一个人的心弦,连出家人鲁智深也感叹了一声:“真是一个痴情的女子。” 吴含嫣已哭成泪人,为武松严酷的生死历难,为施珊珊挚爱的轰烈殉情,为自己的终身跟随,心中悲喜交集,她才明白武松对她只是兄妹般的呵护,他的心里装着的是美丽的女神施珊珊。 此时,吴含嫣又想起了武松的那一句话:“我心里已有了意中人。” 黯然神伤的武松喃喃自语:“珊妹,武松对不住你,把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荒山野岭,我一定会回十字坡去把你带走。” 武松对施珊珊的不能忘怀,让吴含嫣更加感动,嫁人就要嫁给这样有情有义的汉子,才不枉女人一生的美丽青春。 人死不能复生,施恩在大家的劝慰下,慢慢稳定了情绪,他也只能安身于二龙山。 一晃过去了两个多月时间,又是冬去春来,阳光和煦,万物复苏。 二龙山上,吴含嫣暂把对武松的爱恋埋在心底,跟着孙二娘正式开始练习武功,她想在适当时机,向孙二娘透露出自己的心事,求得孙二娘的帮忙,她已知道孙二娘对武松的感情非同一般。 东京城内,呼延灼受命训练“铁甲连环马”阵法,也快大功告成,眼见春暖冰融,围剿梁山贼寇的时间迫切,正抓紧做好最后的准备工作。 潘金花只身从东京逃到了山东曹州,饿倒在一个破茅庵前,正值庵主江思子出庵有事,连忙将她抱进庵内救醒,江思子听了潘金花的悲惨遭遇,见她无家可归,就收留了潘金花。 同是命运坎坷的两个女人,互生怜悯之心,相依为命。 而被刺配押解至江州的宋江却又是一番景象。 郓城至江州虽是路途遥远,天寒地冻,对有钱人宋江来说是个苦极之事,但毕竟穿得暖暖的,身上又带足了银两,两个押解公人原又与他要好,在途中尽心尽意地侍候他,因此这一路上他并未受苦受累,只是受了几次惊吓,每次他总以为会丢了性命,但到头来却都是有惊无险。 宋江倚仗着自己的名头,又好显摆,这一路也就麻烦不断。 路过揭阳岭时,他因显富,从包袱里取银子不避人眼,被“催命判官”李立用蒙汗药麻倒,差一点就被开膛剖肚,幸得相遇“混江龙”李俊搭救,才保全了性命。 宋江不吸取教训,忘了自己是一个正被押解的囚徒,在走到揭阳镇之时,他又显摆,掏五两银子赏赐卖狗皮膏药的,让人家感恩戴德,他就乘机摆出了“及时雨”的大名。一个被押解的囚徒在异地摆阔,分明是唾沫喷人家的脸,惹恼了“没遮拦”穆弘,星夜带人追赶,宋江慌不择路,逃到了浔阳江边,撞到了“船火儿”张横的船上,又差点被抛入江中喂王八,还是李俊救了他,派船把他送到江州。 宋江同武松一比,骨气立见高低。武松是有银也不送,情愿挨打,不愿讨好那些小人。这宋江一到江州,大把大把的银子买动了江州牢城里所有大小管事的,在牢城营倒也清闲自在。 有钱人的傲态,就在于能用钱买动鬼来为他推磨。 宋江在江州遇上了“黑旋风”李逵,却让李逵倒了一辈子霉,宋江临了还把李逵拉去垫背,到阴间保护他,服侍他。 “黑旋风”李逵家境贫寒,从小未读过书,光长有一身蛮力,脑子里却缺少一根筋,遇到急转弯的问题,他的脑袋就不好使,逢赌必输,逢酒必醉。宋江认准了这点,就把李逵当作一只蚂蚱,拴在自己的裤腰上,因为宋江知道李逵永远也不会明白“一个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的道理。事实上,李逵确实不明白自己被宋江玩弄于股掌之间,以为自己是如何的福气,遇上了最讲义气的大哥,最后被宋江,卖了,还不知是怎么上船的。 因为宋江有银子,很少吃牢房里的饭菜,这浔阳江上的“望江楼酒店”就成了他常去的地方。 “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举杯欲饮无管弦”,“忽闻水上琵琶声”。 宋江是一个文吏,读过不少书,对白居易的《琵琶行》还是比较熟悉的。当他端杯喝酒时,忽然听到画舫上传来的琵琶声,自然就想到了当年的江州司马白居易,就在这座酒楼听人弹琵琶而写下了著名的诗篇《琵琶行》,传颂于后世。 我宋江今天也在这座酒楼上喝酒,也听到了琵琶声,我能留下什么不朽之作。白居易因遭谪贬来江州,我宋江受刺配来江州,不同时代的同一境地,不同遭遇的同一怀才不遇的心理,白居易能留下传世大作,我宋江也应有个惊人之举,以传世人。 宋江本来并没有什么大志,只想做个官吏,只想做个顺民,因为他父亲是个大财主,他过得是一个神仙似的好日子,也正是因为他有钱才博了个“及时雨”的名头。今天是此地此景,他突然想起了古人白居易,才有了一种怀才不遇的感受。 宋江边喝酒边想,酒待喝到半量,突然灵感一现,心中思道,我宋江年已三十,名又不成,功又不就,枉结了江湖上诸多豪杰,今又被刺配,有雄心难以实现,有壮志难以施展,何不把自己的感慨书于这琵琶亭上,文采虽不能比同白居易,也可让路人一观,以扬其名。 宋江来了兴致,叫酒家送上笔墨,又喝了几杯酒,沉吟了一阵,提笔在琵琶亭白墙上写下了一首《西江月》。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七十四章 琵琶亭宋江题诗(2) 《西江月》 幼年苦读经史,胸中久有雄谋。今天猛虎落平阳,尝胆卧薪俯首。 纵是脸刺金印,暂平负重江州。有生筹志傲长天,再笑浔阳江口。 宋江写完,自我欣赏了一会,又胡乱唱了一通,心里既有满足感,又似乎余兴未尽,慢慢喝了两杯酒,胸中思潮狂荡,又拿起笔来,在《西江月》的下首,狂草了四句诗: 江海无常飘影踪, 浔阳囚客印山东。 何时一揽九天月, 却笑黄巢也狗熊。 宋江写完,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的大作,又在诗词后面书写了:“郓城宋江作”。因为他酒喝多了,一时忘记了自己在江湖上的响亮名头,少写了“及时雨”三个字。 宋江心满意足地回牢城营睡觉去了,他希望着有一天,自己的大作流唱于乐坊歌妓的口中。可他夜里没有梦到,第二天果真有人抄录了他的诗词,但不是为了收藏,而是送到了江州府衙,举报宋江书写反动诗词,心存异志,蓄有造反之心。 江州知府蔡九是蔡京的儿子,与其父是一丘之貉。当他看到“郓城宋江作”,心想宋江是什么人,怎么从山东跑到江州来题写反诗? 宋江的名头只响亮于山东,因而蔡九只知山东有个打虎的、后又违抗圣命的名人叫武松,而对宋江一点也不了解,但看到词中、诗中都提到了刺印之事,分明是个发配来的囚徒,立即命人查询,确实查到了宋江是前不久被押解来到江州牢城营的一个囚犯,火速派人去牢城营把宋江抓捕到府衙牢房。 在江州,蔡九可是一个人说了算,因为有一个当朝一品的老子,谁也不敢得罪他。 江湖名言是好汉做事好汉当,但宋江却不是真正的好汉,他被吓坏了,怎敢担当写反诗的罪名,于是在牢里装疯卖傻,胡言乱语,为了装傻就差吃屎喝尿。蔡九可不理你宋江这一套,只叫手下狠命地打,往死里打。 宋江最终吃不住板子,只得招认是老酒喝高了,一时兴起,挥笔狂书,并无反叛之心。 宋江说破了嘴皮,也未令蔡九相信,吩咐给宋江钉了大枷,下到死囚牢里。 按蔡九的权利,完全可以立即就地斩了宋江,但好大喜功的蔡九为了把影响搞大,好向皇帝老儿邀功求赏,他决定派人去东京向他的老子蔡京报告,结果,这无意间留下了宋江的一条小命。 被蔡九派往东京送信的人叫“神行太保”戴宗,在牢城营里任节级,他的特殊本领是会一种神行法术,只要在脚上拴上小铜人,念动神行咒语,就会两腿生风,一天可跑八百里路。由他去送信,从江州到东京,十天内就可打个来回。 这戴宗在年轻游学之时曾与梁山泊军师“智多星”吴用相遇,结伴同行,一起探讨学问而颇有交情。宋江被刺配江州,吴用感宋江救命之恩,就给戴宗写了一封信让宋江带上转交,请戴宗帮忙关照宋江。 现宋江被蔡九以谋反之罪抓入死牢,不久将要斩首示众,戴宗感到以后难以向吴用交代,借给蔡京送信之机,心一横,拴上四个小铜人,念动神行咒语,日不停,夜不歇,只奔梁山来报信。 宋江曾救过晁盖、吴用等人的性命,现宋江有性命之忧,按理按义来说,他们不能不管,就是路途再远,危险再大,也要前去搭救宋江。吴用让戴宗先去东京送信,随即组织了一支救援突击队,扮成跑江湖的三教九流,化整为零,昼夜兼程赶往江州会合。 戴宗就是跑得再快,待回到江州时,已有半个月时间,大大超过了蔡九的预算,奸猾的蔡九立即敏感到其中有诈,命人抓捕了戴宗,经过严刑拷打,戴宗只得供认出曾去梁山报信之事。 蔡九安排当案提刑官尽快把宋江、戴宗之案做成勾连梁山贼寇的死案,择日将二人押赴市槽,就地正法。 也是宋江命不该绝,这当案孔目与戴宗有点沾亲带故,凭他是没法救得了戴宗,但可以设法拖延,让戴宗多活上几天,好歹也算是对有关亲戚作一个交代。 孔目做好了宋江与戴宗的案卷,在向蔡九呈报时提议,按历书推算,斩首宋江、戴宗要过七八天后,方可适宜,因为马上就是农民节、粽子节,沾上血腥不吉利。 蔡九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就同意了孔目的建议,把斩首日期定在端午节之后。孔目的提议,又是个无意间,为梁山营救宋江赢得了时间。 梁山军救援突击队在浔阳江边又遇上了李俊、穆弘、张横一伙,他们也正在想法如何搭救宋江。 救援突击队陆陆续续混入江州,一打听,正好赶上时间,晚一天也就来不及了,只能替宋江收尸。 第二天一早,蔡九点起几百兵士把宋江、戴宗押赴市槽,孔目宣读了判状,就等午时三刻开斩。 救援突击队化装成耍枪棒的、卖狗皮膏的、跳猴弄蛇的、推车挑担的,还有皮货商及打山柴的,一起随着市民混入法场。 蔡九一看,今日法场来了这么多跑江湖耍把戏的,心怕有什么变故,传令提前开斩。 躲在一旁的李逵一看急了,手持两把板斧,从人群中飞身跳上断头台,双斧齐下,一下劈掉了两个刽子手的脑袋,死死护着宋江和戴宗,李逵是铁了心,要死与宋江、戴宗一块死,直到把自己玩完了事,他不知梁山已派人前来劫法场。 发了疯的李逵抡起双斧,见人就砍,不问是官军还是百姓,只要他追的上,斧头够得着的,都成了他斧下之鬼,加上救援突击队的一阵乱砍,江州城死了好多无辜的百姓。这是宋江卖弄文才之一过也。 梁山这次为了救宋江,倾巢而出,只留下吴用、林冲、秦明三人在家守卫,且长途涉险更是犯了兵家大忌。这是宋江题写反诗所造成恶果之二过。 好在苍天有眼,让梁山军救了宋江、戴宗之命,这时候,对势单力薄、危机重生的突击队来说,就应立即回撤,脱离险境,可宋江为了泄私愤,竟让突击队留下为他去报被告密的私仇。 仗是打胜了,仇也报了,但是耽误了时日,差点让梁山人马跌如万劫不复之深渊。 若不是他们比呼延灼提早三天回到梁山水泊,差点就让呼延灼端了梁山的老窝,于半道上把晁盖他们包了饺子。这是宋江题写反诗造成恶果之三过。 梁山的晁盖亲自带人去江州救回宋江,也额外得到了一份收获,就是又有李逵、戴宗、李俊、张横、张顺、欧鹏等十六位好汉加入了梁山国籍,使梁山的队伍更加雄壮。特别是李逵上了梁山,其贡献很大,打仗冲在前,撤退守在后,为梁山的壮大发展立下汗马功劳。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七十五章 剿梁山五路兴兵(1) 为庆贺宋江被救上山,梁山大开筵席,大碗肉、大碗酒,对所有参加救援的突击队员都分发了赏金。 晁盖、吴用及几个主要头领陪同宋江观望梁山美景,只见这蓼儿洼波澜之阔,舟楫之盛,八百里水面浩荡,芦苇连成青纱帐,遍地野鸭和菱藕,船儿满洼鱼满仓。 宋江也不由得赞了一声,真是好地方呀好风光,水下波动鱼虾肥,水上浪碧映刀枪。 宋代散文学家苏辙赴山东就职途径梁山时,就对梁山水泊的美景有过描述,其中有一首诗曰: 近通沂泗麻盐熟, 远控江淮粳稻秋。 粗免尘泥污车脚, 莫嫌菱蔓绕船头。 谋夫欲就桑田变, 客意终便画舫游。 愁思锦江千万里, 鱼蓑空向梦中求。 宋朝大臣韩琦在途径梁山也曾写下赞美的诗句: 巨泽渺无际, 齐船度日撑。 渔人骇饶吹, 水鸟背旗旌。 蒲密遮如港, 山遥势似彭。 不知莲菱里, 白昼苦蚊虻。 就因为是梁山景美,后来宋江、吴用、花荣、李逵都棺葬于此。 当宋江等人还沉浸在好山好水的想象中,却有探马来报,朝廷派“双鞭”呼延灼领兵前来围剿梁山,不日就将逼近水泊。又有探马来报,说东昌、东平、寇州、澶州的方向都有兵马来袭梁山,大有将梁山一锅端掉之势。 形势严峻,立即升帐议事。 晁盖心感于宋江过去的救命之恩,提议请宋江做山寨之主。晁盖对大伙说:“当初如不是宋贤弟救了我们几个,哪有今天的梁山泊,我晁盖肚中未识几个大字,而宋贤弟是舞文弄墨之人,精通韬略,因此我提议请宋贤弟坐水泊梁山的第一把交椅。” 但没有人吭声。 宋江就是想做山寨之主也不敢做,他知道自己暂时不能服众,连忙推辞再三,这样晁盖坐了第一位,他一屁股坐上了第二位的椅子,吴用坐了第三位,公孙胜坐了第四位。 刚坐上第二把交椅的宋江立即就发号施令:“休分功劳高下,梁山水泊原来的几个老头领坐左边,新来的头领全部坐右边,待日后出力多少,再作定夺。 这样,左边依次坐下林冲、刘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杜迁、宋万、朱贵、白胜等九人;右边挨次是花荣、秦明、黄信、戴宗、李逵、李俊、穆弘、张横、张顺、燕顺、吕方、郭盛、王矮虎等二十七人。 其实宋江非常想做梁山首领,只是自己认为时机还不成熟,但他对第二把交椅一点也不推托,他知道只有占住第二位就可顺利爬上第一位的宝座。 宋江一上梁山,寸功未立,就坐上了第二把交椅,他为了替自己分辨,就别有用心地发了一道号令,其第一句“休分功劳高下”,就是在为他自己说话,因为论功劳他没有吴用、林冲的功劳大,更何况说文不及吴用,论武不比林冲。 宋江发这道号令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有意识地孤立一把手。让老头领坐左边,除了林冲、杜迁、宋万、杜贵之外,你晁盖带上山的只有阮氏三渔夫、刘唐加一个卖酒的白胜。而右边的人大都与宋江有过一面之缘,他借此想拉拢人心。 宋江为了日后能坐上梁山第一把交椅,还编出了两个谎言。 一是借江州知府蔡九的名义,捏造了一个谣言。 耗国因家木, 刀兵点水工。 纵横三十六, 播乱在山东。 他告诉众头领,说蔡九抓他的原因不全是反诗的问题,主要是因为反诗正好应上了这四句传闻。“耗国因家木”,打的是一个宋字;“刀兵点水工”,打的是一个“江”字;“纵横三十六”是应一个天数,今年正是宣和三年;“播乱在山东”,正是指梁山水泊。 宋江编造这个谣言是要大家相信,上天注定他将是梁山上的正主。因此后来他为了圆其谎言,命篆刻行家“圣手书生”萧让偷偷刻了一块“梁山泊英雄排座次”的石碑,又偷偷埋于山后。 二是编造了一个梦得天书的谎言。说他在回家的路上受到公差的追捕,躲进了一座破庙,几十个拿着火把的公人从他身边走过,一个也看不见他。最后是神灵九天玄女来赶走了公差,还送了他三卷天书。按理说宋江有了天书,应该会掐能算,什么排兵布阵、行军打仗都应该样样皆通,可是以后无论是奉诏征辽还是打方腊,却还是吴用出谋划策。 但他的谎言还是骗了一个人,就是脑袋里少一根筋的李逵,李逵大喊:既然上应天数,就杀上东京,夺了鸟皇帝之位。 晁盖识字不多,又被恩义蒙住了眼睛,也就不能识破宋江的别有用心。 现军情紧急,既然大家坐定,赶快商议迎敌之事。 李逵憋不住毛躁脾气,大喊着要去打头阵,未等晁盖吭声,宋江就抢先发话:“你如何去得,我自有调度。”宋江应该说晁盖大哥自有调度,可他把晁盖撇在一边,径自布置起来,安排“霹雳火”秦明打头阵,“豹子头”林冲打二阵,“小李广”花荣打第三阵,某某人打第四阵,某某人打第五阵,我宋江带着二十个头领领着大队人马押后。左军五将掠阵,右军五将擂鼓,水军八个头领驾船接应。另某某等几人分两路埋伏,以作策应。 晁盖眼愣愣地看着宋江发号施令。 晁盖象个无所事事的闲人,被宋江晾在一边。 宋江上山入伙的第二天就喧宾夺主,以后诸事都是宋江作主,待晁盖真正反应过来时,后悔也来不及了,怒冲冲地对宋江说了一句话:“不是我要夺你的功劳。”晁盖为了重建威望,亲点了二十个头领,带五千人马下山攻打曾头市。由于晁盖平时不问战事,对梁山上众头领的武功不甚了解,所点二十个头领有一半只是武功平常,真正的高手只有林冲,呼延灼等几人,象花荣、秦明、鲁智深、武松、杨志这些一顶一的高手都在山寨上闲着。 宋江只是劝说晁盖:“大哥,不能下山,你是一寨之主。”却既不叫吴用去辅助,又不派武功高强的武松他们一起跟随晁盖下山,结果晁盖在曾头市中了毒箭,不治而亡。 晁盖死了,宋江表面哭得昏天黑地,其实正合他心中之意,这样他也就顺其自然地成了梁山水泊的第一人,他让“圣手书生”萧让篆刻的石碑,也自然地没有了“托塔天王”晁盖的名字。 假如刻上晁盖的名字,那宋江的名字只能排在第二。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七十五章 剿梁山五路兴兵(2) 第二天一早,宋江带人下山在水泊外二十里处的平川旷野处布好阵势,等待着呼延灼的官军。 约莫中午时分,呼延灼带领的一万人马出现在宋江的视野,因长途跋涉、兵马劳顿,呼延灼不想今天交战,他命兵士扎营立栅,想好好休息一下,顺便等着东昌、东平、寇州、澶州的兵马前来会合。 宋江这时可是看准时机,他要在第一次指挥战斗创造出一鸣惊人的辉煌,让梁山所有的人都刮目相看于自己,于是立即指挥兵马掩杀过去。呼延灼是按着官军打仗的一般惯例规矩办事的,即是两军摆好阵势,都做好准备,然后正式开战,可他忘了梁山军不是官军,不会同你玩什么打仗的臭规矩,因此呼延灼未防备梁山军说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地闯了过来,阵伍一下子就被冲散。一场混战,林冲与呼延灼战了几十回合未分胜负,而花荣、秦明等几人活捉了官军的副先锋天目将军彭玘,官军被逼退二十里下寨。 第一轮对垒,宋江是打赢了,心中好生自在。 宋江收兵回营的第一件事,就是当着众头领立即为彭玘松绑,然后跪下磕头,说什么冒犯虎威,望将军恕罪。宋江以前也对秦明、黄信磕过头,也是这么说的,在后来的大小征战中,每抓到一个军官,他就磕一次头,总是表白自己无心造反,暂居水泊是等着皇上降恩,以终身报效朝廷,万死不辞。 宋江给被俘的军官磕头主要是为了拉拢军官,培植自己的势力,他对农民出身的众首领却没有磕过一个头,而对忠心耿耿的、曾多次救过他性命的李逵时常训斥,动不动就叫人绑了李逵,喝令拉出去斩首。 撤退的呼延灼立好寨栅后,又会合了四个州府赶来的兵马,下令给三千战马带上铁盔,披好铁甲,又用铁链每三十匹一连,拴成一百队马阵,坐等梁山军前来叫阵。 隔日天明,宋江率众前来挑战,可这一轮输惨了。呼延灼发动了连环马阵势,把梁山军冲得七零八落,任凭林冲、花荣、秦明等再有能耐,可有枪无处刺,有刀无处砍,面对刀枪不入的铁甲连环马,只有败下阵来。 宋江被众头领保着逃到水边上了船,而众兵士不是被连环马踩死,就是被乱箭射死,有不少跳水逃命的兵士,都是中箭后沉入水底而葬身鱼腹。 宋江喝了几口茶水,方惊魂稍定,下令清点兵马,才发现所带下山的兵士已死伤半数以上,连林冲、李逵、黄信几个头领都已中箭带伤,更何况那些众喽啰。 呼延灼得胜后,立即差人去东京向高俅报喜,并请求调来炮手与火炮,准备轰塌梁山水寨。 被打败的宋江一筹莫展,毫无应对之策,只是唉声叹气,但没有人敢问一声:你不是有三卷天书的嘛,为何不去天书里找办法? 还是“智多星”吴用出谋划策,设计让李俊几个水军头领引诱炮手“轰天雷”凌振上了船,在水中捕获了凌振。 听说捉住了凌振,宋江俨然以一个山寨之主的身份,为凌振亲解其缚,又是一通谢罪之语:我宋江替天行道,招纳豪杰,专等招安,为朝廷出力。 在彭玘、凌振的眼里,只知宋江,不认晁盖。 聚义厅上,未等晁盖开口说话,宋江就站起身来,向众头领发问有何良策可破呼延灼的连环马阵。 晁盖真的成了一段被架空的历史。 还是吴用定计,让时迁去东京偷盗“金枪手”徐宁的家传之宝“雁翎金甲”,让汤隆去赚徐宁上山,因为汤隆与徐宁是姑表兄弟,又安排几人在路上接应。 这“金枪手”徐宁使的一手“钩镰枪法”独步天下,在京师金枪班做教头,欲破呼延灼的铁甲连环马,非得徐宁到山上来教习“钩镰枪法”方可。 众头领依计悄悄下山行事,梁山军只是把守水泊的各个要道,任呼延灼每天在水边百般叫阵,置之不理。 数日后,时迁在东京盗取了徐宁的“雁翎金甲”。 正在徐宁为失落镇家之宝而恼怒之时,汤隆以兄弟情分赚徐宁离开东京追赶盗甲之人,半道上将徐宁麻翻弄上梁山。 徐宁醒后问汤隆:“兄弟,你不该把我骗到梁山来。” 汤隆的回答让宋江心花怒放,汤隆是这样说的:“小弟闻知宋公明招接四方豪杰,因此才赚哥哥上山入伙。” 宋江立即上前赔礼:“我宋江暂居水泊,专待朝廷招安,万望怜其真情,一同替天行道。” 宋江才上山几天,就完全暴露出他一心维护朝廷的真实嘴脸。如有人私下认为宋江是朝廷使用苦肉计而派来的卧底,也不为其过。 此时梁山的晁盖,在梁山已彻底地有名无实,成了一个摆设。 徐宁落定梁山之后,花半个月时间,教会了梁山军如何使用钩镰枪,大破了呼延灼的连环马阵,活捉了先锋官“百胜将军”韩滔,被劝入伙。 这一阵,呼延灼所有人马皆失,只身一人凭着自己的本领,冲破了一道道埋伏圈,落荒而逃。 可逃向何处才能安身立命? 东京是回不去了,回去也会没命。 呼延灼忽然想到了青州知府慕容开,过去曾有交情,慕容开的妹妹是宋徽宗的一名妃子,只有投奔他或许能有活路,慕容开若能帮忙找他的妹子说情,我呼延灼定能重掌兵权卷土重来。 朝廷出兵围剿梁山的消息已传到了二龙山,鲁智深、武松、杨志等几人一商量,觉得眼前必须做好有关防务工作。若官军围剿失利,二龙山可以高枕无忧;若官军剿灭了梁山,则二龙山危在旦夕。当前要紧的是多派人手下山打探消息,随是掌握军情变化。 武松提出:现在二龙山上已招募了不少人手,供给都显得有点紧张,但与二龙山、桃花山成犄角之势的白虎山,现在无人居住,应立即派人去建立营寨,扩充人马,就是哪天官军真的打来了,也好有个相互策应,分散官军的兵力,可以寻机各个击破。 大家一致叫好,当下商定,让孙二娘夫妇与施恩一起带二百喽啰,去白虎山驻扎。孙二娘即使心里有点不乐意,但嘴里不能说出来,一个有夫之妇又怎能说出自己心里放不下武松。即使张青、鲁智深、施恩知道孙二娘的心情,可山上大小人手几百号,人多嘴杂。 武松又提出得下山走一趟,亲自打探一些消息,别说孙二娘,就鲁智深也大声反对:“不行,你的目标太显眼,不安全。” 武松笑道:“我从孟州一路走来,他们都未能把我咋的,这小小青州的几个鸟人又能奈何于我,但愿他们不要逼我杀人。” 众人拗不过武松,只好作罢,于是大家分头行动。 吴含嫣这次没有提出要跟武松一同下山,她知道武松不会同意,只能反复叮嘱武松千万小心,就收拾东西随孙二娘去白虎山。 孙二娘看吴含嫣对武松一往情深,心中不禁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后又觉得自己很可笑,怎会生出这无端的醋意来。 古时,大凡女子都有一种以身相报的心理,就是王亚娟也有这种想法,但看到吴含嫣常围转在武松身边,她只能悄悄泯灭自己心中的念头。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七十六章 青州道群雄逞勇(1) (今日这第二更,是补三月二十二日的缺更) 呼延灼朝着青州方向走了两日,天色已晚,肚中又饥又渴,寻了一个酒店住下,让店小二好生照料马匹,说自己是朝廷命官,有军务要事来见青州慕容知府的,这匹踢雪乌骓马是当今皇上恩赐的。 谁知半夜时分,桃花山上几个小喽啰下山打秋风,偷偷跳进客店的院子里,见到这匹宝马,也就来了个顺手牵马,把马牵上了桃花山,献给寨主邀功请赏。 第二天一早呼延灼见战马没了,心里可窝了火。受命从东京兴师动众来剿匪,结果就剩下自己一人,现在连马也没了,想自己如此英勇无敌,竟成了一个穷光蛋。 店小二告诉他,离此地不算太远,有座桃花山,山上有两个强人,肯定是他们偷了踢雪乌骓马。 没奈何,呼延灼只能向慕容开求救。 慕容开除了与呼延灼有点交情之外,主要是看重呼延灼的本事,青州地面不平静如能有呼延灼的辅助,对慕容开来说确实是求之不得的幸运之事。呼延灼虽然被梁山军打败了,但镇住二龙山、桃花山一定没什么问题,自己的安全也会得到保障。 慕容开对呼延灼十分客气,置酒招待,听呼延灼说要去桃花山讨马,当即点了二千兵马交付呼延灼,让他去踏平桃花山。 这桃花山的“打虎将”李忠与“小霸王”周通虽聚集了近千名喽啰,干着打家劫舍的营生,可二人武功平平,也一直未遇到过什么高手,听说有人带兵前来攻山讨马,也不派人打听一下来人是谁,周通就带人下山迎敌。 周通那三脚猫的功夫,在呼延灼鞭下未走几个回合,知道自己是鸡蛋碰上了石头,回头拨马便逃。 呼延灼追了一阵,见山上林深树密,怕中埋伏,就回马下山安营扎寨,准备困死桃花山。 李忠见周通败上山来,心里很不服气,又亲自点了三百喽啰下山来战呼延灼。 李忠到底比周通要强一些,好歹也与呼延灼战了十个回合,感到力不从心,只得掉转马头,三十六计,逃为上计。 呼延灼正拍马追赶李忠,只听后面有人高叫:“你那使鞭的汉子,可与我斗上几个回合。” 呼延灼听见喊声勒住了战马。 李忠听得来了救兵,也在半山上勒住了马。 呼延灼回马一看,不知何时来了三骑乘马,为首一人是个头陀打扮,相貌堂堂,腰挂两把戒刀。 “来者何人,敢搅官军的局?” “别问我是何人,你先打赢我再说。” 来人正是武松。 武松带着两个武功比较好的小头目,骑马下山,不紧不忙亦已走了两日,还没有听到呼延灼被梁山军打败的消息。小头目告诉他,说东行不到百里就是桃花山,在二龙山上他听鲁智深说过桃花山上的李忠和周通,知道他们的武功不怎样。武松想应该拐点道去桃花山知会一声,让他们小心官府的袭击。万一桃花山失事,对二龙山就是唇亡齿寒。谁知这一拐也就拐到了点子之上,正遇上呼延灼与李忠交战。 武松一看呼延灼的鞭法,知道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勇者,你李忠岂是他的对手。 武松虽然喊出了声,但知道他今天遇上了真正的对手,忙叫两个小头目快回二龙山报信,说青州府正派兵攻打桃花山,两个小头目飞马而去,呼延灼想叫人拦截也已来不及了。 武松拔出双刀,两眼盯着呼延灼,他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围剿梁山失利的兵马指挥使。 呼延灼正在火头上,听武松的话语中有点藐视的气态,立即两腿一夹胯下之马,挥动双鞭,冲向武松。 武松也不怠慢,催动战马,双刀迎向双鞭,只见“钢钢”两声,钢鞭碰上钢刀,火花四溅,两个又是力大无穷之人,震得坐下战马都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 仅一个回合,呼延灼就感知到双刀之人不同凡响的斤量。 呼延灼对自己万夫不当之勇的武功很自负,平时也罕遇对手,在梁山水泊时他遇到了林冲、秦明、花荣,与他们打成了平手,这也不足为怪,林冲、秦明、花荣原是军官,他早就知道三人武功高强。 可在这青州偏远地面,还有这等武功高强之人,呼延灼感到太憋屈,太失脸面了,于是挟怒又催动了战马。 鞭来刀往,刀光鞭影,二人斗到五十回合,难分胜负,把半山腰上的李忠和周通看傻了,他们哪知道这头陀就是大名鼎鼎的武松,连呼延灼也不知道。因为他们只听说过武松的名字,都未见过武松本人。 眼看天色不早,武松大声喊停,说今天我们不分胜负,明天再行步战五十回合定个输赢。 呼延灼回帐坐下,心中好心纳闷,本以为不费什么力气攻下桃花山,夺回踢雪乌骓马,挽回一点颜面,谁知从哪跳出这么一个头陀,因未打赢他,也就不好问他名字。 武松见呼延灼回营,朝李忠与周通喊道:“二位头领,我是二龙山的武松,可否上山?” 李忠与周通把武松当做救星一样接上了桃花山。在山上,武松从刚回到桃花山的探马口中得知官军失败的消息,猜想这使双鞭之人应该就是那个呼延灼了,可怎么跑到青州来了? 有兵士报与呼延灼,说那个头陀就是景阳岗打虎的武松。 “难怪。”呼延灼心里也暗暗喝采,“真是好功夫,只是可惜了。” 第二天,李忠周通点三百喽啰,拥着武松下山,他们这回可胆壮了。 两军对峙,呼延灼用钢鞭指着武松说:“你就是那个打虎的武松?” “是的,我就是官府一直要缉拿的武松。” “你仪表堂堂,功夫了得,为啥要杀官背叛朝廷?” 武松大声说道:“奸臣当道,贪官横行,我只恨杀得太少。” “住嘴,我呼延灼今天一定要捉拿你送官严办。” 武松哈哈大笑:“败军之将,何必逞勇?” 呼延灼气得暴跳如雷,七窍生烟。 又是几十回合的厮杀。 又是不分输赢。 武松与呼延灼一连厮杀了两天,毫无分晓,两人都似觉乎没有再拼斗下去的意义。 但呼延灼处于两难之中,他来桃花山一无所获,连个盗贼的人毛也未捞着,感到脸上无光,不好向慕容知府交代。 两难之中的呼延灼,在次日又遇上了平生罕见的两个对手。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七十六章 青州道群雄逞勇(2) 按武松指令,两个小头目快马奔回二龙山,向鲁智深、杨志报告了青州府兵马正在攻打桃花山的紧急军情,并向鲁、杨二位头领描绘了青州府带兵的主将是一个使双鞭的人。 鲁智深与杨志一听,丝毫没敢怠慢,交代曹正夫妇小心守好山寨,立即带领马军小队一溜烟地下了二龙山。 正有探马赶回来,报告了官军围剿梁山水泊以失败而告终的消息,官军主将双鞭呼延灼单骑逃往青州方向。 鲁智深一听来了火:“这只撮鸟,在梁山吃了败仗,又跑到青州来耀武扬威,让洒家去会会他。” 鲁智深、杨志他们风驰电掣地赶到桃花山下,正遇着呼延灼为继续打下去、还是撤兵回青州而犹豫不决之时。 鲁智深看见了那个手握双鞭的人,看见了武松与李忠他们。 鲁智深大老远就喊了起来:“武松兄弟,洒家来了。” 呼延灼回头一看,只见一彪兵马直冲而来,扬起一路尘土。 呼延灼正狐疑间,只见领先的是一个胖和尚,一手挥着禅杖,嘴里不停地骂着:“你就是那个吃了败仗的撮鸟,又想到桃花山上来捡便宜,先吃洒家三百禅杖。” 呼延灼与武松苦苦拼斗了两天,未捡到丝毫便宜,心中憋着的一股火犹如一兜黄豆没锅炒,正愁没有下酒的菜,听见大胖和尚骂他,呼延灼虽然有点岔心臊面,但心里却在喊着来得正好,让他有了撒气的对象。 呼延灼立即挥动双鞭迎了上去。 “好你个秃驴,临死省得剃头,马上让你的秃瓢开花。” 一条禅杖两条鞭,人如风转马吐烟,鲁智深与呼延灼大战了几十个回合,又是不分上下。 杨志大喊叫停。 杨志对呼延灼说:“你这厮也去休息一下,待会洒家也同你拼个几十回合,让你见识一下二龙山人的本事。” 武松说道:“呼延灼,你尽管放心,我们绝不会以三敌一,也不搞车轮战,那不是好汉的行径。” 待呼延灼歇足了精神,又来与杨志战了几十回合,还是难见高低。 呼延灼只得罢手,但心里却有点害怕,如这三人一起围攻上来,自己小命将会难保。 好在呼延灼今天遇到的都是义气之人,惺惺相惜于他的一身武功。何况鲁智深、武松、杨志三人对呼延灼不了解,未听过他有什么恶名。 武松对呼延灼说:“你去吧,好自为之,不要污了你一身的武功。” 呼延灼垂头丧气地领着两千人马回到了青州城。 虽然没有拿着盗寇,但人马一个未伤,知府慕容开还是很高兴,摆酒为呼延灼洗尘。席间,呼延灼从慕容开的口中得知,大胖和尚名叫鲁智深,原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提辖官;青脸的叫杨志,原是东京殿帅府制使官;那个头陀就是景阳岗上打虎的武松。 呼延灼听得三人都是响当当的名头,心里叹了一口气,实在是晦气,我的点子真是背到家了。 尽管心里丧气,但脸上强装镇静,即所谓宁倒酱缸而不倒酱架,还笑呵呵地对慕容开说:“恩相放心,我已见识了他们的本领,以后找机会把他们一个一个捉住。不过现在我们得防紧点,没准这些盗寇会来州府捣乱。” 慕容开也许已感觉到呼延灼的底气不足,但对青州府来说,毕竟是一将难求。 桃花山李忠、周通为感激二龙山的相救之情,大开筵席,好酒好菜款待鲁智深一行众人。 酒喝数巡,武松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很吃惊的问题。这次武松下山,一路上听到了有关青州知府慕容开的恶名,仗着妹妹曾陪宋徽宗睡过觉,在青州地带大肆搜刮民财,特别是强逼民女为妾,背后使人打伤了女子的父母,武松听得差点气炸了肺。因此武松提出了三山聚义打青州的提议。 武松的提议立即得到了鲁智深的赞同:“对,我们合力打破青州城,杀了慕容开那撮鸟。” 杨志沉吟了半晌说:“可以打,但不能硬打,青州城城墙牢固,也有不少兵马,且有呼延灼那厮撑着,他们拿我们没有办法,但我们兵力不足,打他们也有非常大的难度。不如我们先回二龙山,从长计议,想一个智取的办法,提前做好准备,确保一举击破。” 众人都觉得杨志的话在理。 当鲁智深他们回到二龙山坐定,刚喝了几口水,就有喽啰来报:山下有水泊梁山三人前来拜山,一个叫戴宗,一个叫李逵,一个叫时迁。 武松一听是时迁兄弟来了,心中十分高兴,对鲁智深说:“大哥,我去接他们上山,时迁是我的结义兄弟,我在阳谷犯案时,亏得时迁兄弟关照。” 鲁智深一听时迁也是性情中人,当然高兴,抬身起来手一挥说:“我们一起去接。” 山下的戴宗、李逵、时迁是受宋江指派,前来劝说二龙山人去梁山入伙,他倒未忘武松对他有过救命之恩。除此之外,顺便约说与二龙山人一起合力攻打青州。 宋江为什么会想着派兵大老远的跑去攻打青州,是因为梁山的探马探知,被梁山军大败的呼延灼只身一人已逃到了青州。虽然呼延灼与梁山人是死对头,但宋江却想把呼延灼招为已用,招纳的军官越多,在口号宣传上,在气势上就能压倒那些农民出身的头领,为他宋江能顺利实现受朝廷招安的野心而创造有利条件。于是就派戴宗、李逵、时迁三人带着他的书信,前往二龙山。 戴宗名曰神行太保,跑腿的事当然少不了他。 李逵有点不服气于武松在江湖上的传名,想看看武松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神人。因为李逵学艺下山于归途中,在一荒山野岭处,双斧曾劈死大小一窝老虎,但当时没有人知道,也就没有人为他传名。 时迁与武松是结义兄弟,当然更要来二龙山,熟人好说话,更何况乎是兄弟。 武松与时迁相见,一时万千感慨一起涌上心头。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七十六章 青州道群雄逞勇(3) 戴宗带来了梁山首领对二龙山的问候与宋江的书信。 上梁山水泊入伙,是大家的前途和命运问题,二龙山毕竟兵少将寡,势孤力薄,难以抵挡朝廷大军的清剿,去梁山入伙是最安全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出路。 至于如何齐心协力攻打青州,杨志思谋出一个点子,私下认为攻打青州城还是以二龙山、桃花山、白虎山的兵力为主。 杨志心中有着自己的想法,是不能让梁山上的人小瞧了二龙山,尽管是去入伙,但要显示一下二龙山人马的能耐。 杨志向大家说出了如何攻打青州的计策,让戴宗立即回山报告,请梁山首领火速派兵下山前来接应。 杨志向李逵、时迁一拱手:“到时还请二位兄弟助我二龙山一臂之力。” 李逵听说有仗打,一下子来了兴头,大笑着说:“那你们得好酒好肉供着,让我铁牛养足精神,到时砍下那个鸟官的狗头。” 武松琢磨了一下,提出全力突击东、南、北三门而放开西门的想法,由鲁大哥、杨二哥和自己各攻打一个城门,如城中官兵从西门逃走,正好进入梁山军口袋。 鲁智深拍手叫好。 饭后,戴宗交代了李逵与时迁二人几句,立即辞行下山,他说受宋江嘱托,顺便去孔家庄一趟,让孔家庄的孔明、孔亮兄弟俩也一起上梁山。 宋江从沧州柴进家去清风山花荣处,曾于孔家庄盘桓数日,就宋江那蹩脚的功夫,孔明还拜了宋江为师。做师傅的当然要把徒弟招去,以壮大自己的声威。 鲁智深对戴宗说:“孔家兄弟如果愿意,就来与我们一起打青州,也可称金分银。” 戴宗说了声:“倒也是。”就作起了神行法,瞬间已看不见其踪影。 鲁智深传令叫小头目立即去白虎山,通知张青他们做好攻打青州城的准备。 李逵闲得无事,提出要与武松过两招,武松笑了笑说:“铁牛兄弟,这大热的天,省省气力,我们就试试手腕吧。” “扳手腕,我铁牛从未输过谁。” 时迁说:“恐怕你这回找错对象了。” 鲁智深他们笑看着武松与李逵两人的手腕较上了劲。 从架势上看似乎暂时未分出输赢,但看神态众人都心知肚明,李逵已憋红了脸,而武松的脸上还带着悠闲的笑意。 鲁智深说:“李逵兄弟放手吧,二人平分秋色。” 李逵松开手站起身来,又对着武松双手一抱拳:“输了就是输了,铁牛口服心服,从现在起我就叫你一声武二哥。” 时迁打谑地说:“铁牛,我们都称武二哥为二哥,那你与我怎么称呼?” “你可别不服,论力气我是老三,你只能是老四。” 好一个老三老四,众皆大笑不止。 未过几日,戴宗又返回到二龙山,说梁山首领宋江亲自带了二十名头领,正分五拨下山,五天内兵马必将抵达青州。 鲁智深立即传令收拾器械准备下山,并派人飞马报之桃花山与白虎山,三天后在青州城外会合。 第四天的天色将晚之时,青州城门口来了几个推着独轮大车的贩枣客商,刚到城门口就被守城兵士拦住检查。 自呼延灼从桃花山撤回青州城后,知府慕容开就接受了呼延灼关于要加强城门防务的建议,下令对所有进出城门口的行人须严格盘查,不得有任何懈怠行为,否则军法从事。 城门口比往日加强了戒备,也自然地增加了守卫的力量。 守门的兵士正在盘查几个贩枣的客商,又有几辆独轮大车来到城门口,前面的一个黑大汉上身脱得赤条条的,两只大手抓着车把,飞也似地朝前挤去,嘴里还一迭声的乱囔:“我们是远路贩枣的客人,天要晚了,快让我们进城,去集市占个摊位,赶明好多卖点枣子。” 那黑大汉表现出非常着急的心情,推车往前猛拱,步履一个踉跄,不小心一下子将前伙一批客商中的一辆枣车撞翻,枣子撒满了城门口,又骨碌碌地向四处滚散。 被撞翻枣子的车主是一个白褂皂裤的白脸汉子,见自家的车儿被撞翻,枣儿全撒在地上,一股怒气直冲脑门,跳将过来,一把揪住黑大汉骂道:“你这黑鸟狗眼瞎啦,未看见官爷正在检查,这外面天又未掉下来,你忙的什么急,争的什么路,赶的哪门子丧?我的车子被你撞倒了,你现在必须得赔我枣子。” 那黑汉子也是个性急如火之人,又看白脸汉子出言不逊,自然亦是不甘示弱,圆睁双目回骂道:“你这鸟人,谁让你把车横在这儿,天快晚了,谁不急着进城。今个儿我撞翻了你车哪又怎的,你是不是想找揍呀,快给你黑老爷把路让开。” 白脸汉子见这黑厮撞翻车子不但不赔礼,反而发横耍赖,更是怒气不打一处来:“你这黑鸟,耍横着怎么着,且吃我一拳。”白脸汉子话出手动,挥起一拳照那黑脸大汉的头上打去。 那黑脸大汉连忙扔翻自己的车子,回手接住白脸汉子的拳头,两人厮打成一团,那脚下踩着骨碌碌的枣子,二人身体失去了平衡,“扑通”跌倒在地,但四只手死死揪着。 把守城门口的兵士见二人打得很滑稽好笑,光顾站着看热闹,忘记了检查,其他的贩枣客商乘机推着车子进了城。 天快晚了,到了关城门的时间,那些兵士才醒悟过来,喝令他们松手,赶快把地上枣子拾掇干净。 二人只好松手爬起身来,忙着收拾地上的枣子,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不停。 等他们打扫完毕,兵士关上城门时,夜幕已经降临。 集结在城外树林中的鲁智深一伙人,听探哨来报,说十几辆枣车都已进了城,城门已关上。此时,正好孔明、孔亮兄弟二人带了孔家庄百十人马赶来报到。 鲁智深、杨志、武松一商议,将三山人马分成三拨,点起火把,立即包围青州东、南、北三门。 孔明、孔亮跟着杨志攻打东门,戴宗、孙二娘跟着武松攻打南门,桃花山的李忠、周通跟着鲁智深攻打北门。 霎时,灯笼火把四处晃动,人喊马嘶响彻城外,早已惊动了青州城内的慕容开与呼延灼。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七十六章 青州道群雄逞勇(4) 慕容开接到了三个城门的兵士报告,不知城外究竟来了多少人马,也不知是何方人马集结来攻打青州?只好问计于呼延灼。 呼延灼请慕容开放心,说青州城墙坚固,易守难攻,只要小心守备到天亮便知分晓。 于是,慕容开命令所有兵士都上城头,做好战斗准备。 鲁智深、武松、杨志他们都未发动攻击,他们在等着贩枣的客商于城内举事,以扰乱慕容开与呼延灼的注意力。 原来,天晚之前推车混入城中的两拨贩枣之人,却是李逵、时迁、张青、曹正及二龙山上的几个武功比较出色的喽啰。那为撞翻车子而在城门口相互扭打的黑脸汉子是李逵,白脸汉子是时迁,乘乱混进城去的其他车子上,枣筐里藏着刀、斧及点火之物。 李逵他们进城后,找了个僻静的小店住下,等待时机放火制造混乱,好乘机夺开城门。 听城外人喊马嘶,看城内兵马乱窜,吆喝着跑向东、南、北三门。时迁看时机已到,即与张青二人去府衙放火,其余人随李逵一起带上了引火之物去西门放火。 所有兵士都被调上城头,府衙已见空虚,时迁与张青乘乱跃进了府衙,张青去马厩点火,时迁摸进灶间,敲碎了油罐,取火种烧着了厨房。 张青点燃起马厩,抽刀割断了拴着马匹的所有缰绳,并顺手牵了两匹马。 大火一起,那些战马立即嘶鸣起来,四处狂奔,惊动了守卫的兵士,忙着救火,时迁与张青乘乱跨马驰出府衙。 李逵一行数人摸着西门,一时未找到可燃之物,实在着急,只好分散挨个点燃所以住家的草堆,谁知风一吹,竟殃及了几家民房。 烧着了民房也无法救火,李逵扯开他的大嗓门叫将起来:“着火了,快救火。” 所有居民都起来了,可火势连绵一片,也只能望火哭叹。 正在东门城头之上的慕容开和呼延灼一见府衙方向起火,知道大事不好,一定是有奸细混入城中,后又见西城门大火熊熊,慕容开立即带人回府衙,呼延灼则飞马奔向西门救急。 城头上的兵士见城外火把通明,城内又两处起火,都惶然无措。 时迁与张青赶到东门,人马立在暗处,见有一个头戴乌纱的官员与一个马背上搭着双鞭的军官,带人匆匆离开东门,他们猜想这一定就是慕容开与呼延灼了,因为武松特地交代他们,要尽量避开拿双鞭的呼延灼。 过了一会,时迁与张青看慕容开与呼延灼已走远,二人立即打马直扑东门,嘴里高声喊着:“大人有令,快回府衙救火。” 军令难违,城门口的一队兵士立即跑步回转府衙,只留下六个把门的士兵。 二人瞅准时机从马背飞起身来,时迁向左扑去,张青挥刀砍向右边三个兵士,那六个兵士根本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分别死于时迁与张青的刀下。 不容迟缓,一个打开城门,一个解开缆绳放下吊桥。 护城河外的杨志他们见吊桥已放,城门已开,发一声喊,齐向城门口冲来。 城头的兵士一见,立即张弓搭箭,朝火把处射去。 时迁与张青抢上了城头,一顿猛砍,有的兵士见性命难保,只好弃弓而逃,但那个千夫长还想殊死抵抗,挺枪与张青斗了几个回合,被时迁瞅空一枪掷来,正中胸口。 杨志众人冲进城来,叫孔明、孔亮带孔家庄人手上城头去支援时迁与张青,自己则带人向城中心方向扑去。 在西门放火后的李逵带人摸到北门时,比时迁、张青打开东门的时间要相对晚了一些。李逵挥动双斧开路,逢人便砍,无人阻挡得住,数十人很快抢到门口,李逵一斧劈掉门栓,又挥斧砍断了吊桥的铁链,鲁智深领先冲进城来。 分兵两处,城上、城下厮杀激烈,血雨横飞,未碰上禅杖与斧头的兵士,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东门城墙上,时迁、张青与孔明、孔亮沿城头分别朝南北两个方向追赶逃窜的兵士,待时迁与张青追赶到南门时,看见武松正跃上城头。 等待在南门外的武松见城中火起,又听东门、北门传来阵阵厮杀,却久久不见有人来打开城门,难道鲁智深、杨志他们在城中受阻,武松心里暗暗焦急。又等了一会,有喊杀声从东门向南门传来,武松感到不能再等了,应该想法尽快打开南门。 武松向戴宗说了自己的想法,孙二娘一把忙去拉住了武松的衣袖,她不能让武松去冒险。 武松一笑说:“大姐放心,这一点还难不倒我,前年在少林寺跨涧取树比这要难得多多。” 武松把手中的戒刀交给孙二娘,并要过了她手中的软鞭。 在少林寺他已习得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这软鞭当然不在话下。 武松凝神聚力,一个纵步“嗖”地越过了护城河,随即提气踮步,腾地跃起在半空,手中软鞭一挥,鞭梢卷住了吊桥的铁链,武松又借力上纵,脚尖踮着铁链,一个“蜻蜓点水”纵上城头,软鞭挥出,连击三人,打掉了他们手中的弓箭,城头上的兵士一下子都拥向了武松。正在这时,时迁、张青带着几十人追赶溃兵已到南门,又展开了一场厮杀。 武松立即飞身跃下城头,又迎着李逵也已赶到城门口。 按照原定计划,是李逵在打开北门之后,立即带人来打开南门。可李逵在西门因一时未找到可燃物而耽误了时间,他打开东门后又只顾挥斧砍人,杀得性起而忘记了打开南门之事,直到后来鲁智深想起,才催促他顺着城墙根跑来南门。 在青州城里除了呼延灼,再也无人能挡得这两个斧头一根鞭。鞭梢指处,皮开肉绽,痛得喊爹叫娘;手起斧落,脑袋搬家,鲜血飞溅。 南门迅速打开,人涌如潮,杀声阵阵。 武松与孙二娘互换了刀鞭,叮嘱她不要离得太远,武松是担心她不慎会遇上呼延灼,孙二娘的武功可不是呼延灼的对手。 呼延灼纵马奔到西门,见除了一批民房及草堆着火之外,并无什么动静,一想不好,中了贼人的“声东击西”之计,混入城中的贼人,一定是为了赚开城门。 呼延灼在思忖不定贼人到底先赚开哪个城门时,只听到东城门喊杀声起,他立即打马奔向东门,可又听到北门传来厮杀之声,两个城门危机重重,自己该去救援哪一个? 呼延灼犹豫不决。 慕容开回到府衙命人救火,突听两个城门杀声不绝,感知大事不妙,青州城肯定不保,连忙领着剩余人马离开府衙,欲与呼延灼合兵一处,内心寄希望于呼延灼的高强本领能保全他的一条狗命。 此时,呼延灼又听南门杀声顿起,立即调转马头直冲南门。 擎着双鞭的呼延灼遇上的第一个人就是李逵。 李逵心里明白,这奔他而来的双鞭之将就是呼延灼。 李逵把武松对他们的提醒不当回事,挥舞着两只板斧冲上前去:“黑爷爷来了,看斧。”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七十六章 青州道群雄逞勇(5) 李逵砍人如同切菜,以为手中的板斧两下就可砍下呼延灼的脑袋。 呼延灼也不打话,扬起手中双鞭,刷地向李逵脑袋击下。 李逵见状,反举双斧迎着呼延灼的双鞭,斧鞭相交,铿锵声响,李逵顿感双臂一麻,一股千斤力道,把他击退了几步。 “妈呀,这鸟人真有两下子。” 李逵俯身又上,挥动着双斧准备去砍断呼延灼座下的马腿。 武松已到,拦住了李逵。 “呼延灼,现在有三条路可供你选择,一是下马投降。” “我堂堂的朝廷命官怎会降你这叛逆之徒?” “二是与我再斗几十回合,可今日不比昨日,青州城已被打破,我们可是人多势众。” 呼延灼默然无语。 “三是你可自去。若你一定要负隅顽抗,今天我兄弟三人合力一定会取你性命。” 武松说着这话的时候,就听得鲁智深的声音传来:“别让慕容开那撮鸟走了。” 呼延灼知道大势已去,再作任何拼斗也无济于事,遂调转马头直向西门而去。 慕容开领着残兵败将来寻呼延灼,见呼延灼已独自逃走,只得也向西门仓惶逃命。 岂能让狗官慕容开逃脱,武松与李逵撩开大步向前急追,孙二娘抢过一匹坐骑,翻身上马,冲开了溃逃的兵士。 杨志率众杀散了城中的兵士,已与鲁智深合兵一处,鲁智深传令:“自愿放下刀枪者免死。” 有一批兵士扔掉了手中的刀枪,也有少数兵士仍随慕容开逃往西城门。 武松他们追到西门边,眼看慕容开就要逃出城门,武松心中一急,平空跃起,踮着兵士的肩头,一个“燕子三掠水”,于空中越过拥挤的溃兵,一脚把慕容开蹬落马下,随后已到的孙二娘挥出手中的软鞭,刚刚爬起身来的慕容开,被灵蛇似的鞭梢卷住了脖子,想逃跑却迈不开步子,正好赶来的李逵甩手一斧,劈开了慕容开的脑袋。 武松见李逵的双斧象切西瓜似的仍在胡乱砍人,忙对李逵大声喊着:“铁牛兄弟,不要滥杀无辜,不可伤及百姓。”李逵这才罢手,那些兵士见武松挡在城门口,已无路可逃,只好跪地投降,乞求饶命。 武松看到西门边一片已烧塌的民房,于心不忍,对孙二娘说:“大姐,你带上几个人去府衙银库取一些银子,天明后分发给那些房主。” 孙二娘欣然答应,李逵听了武松的话,心中也有一股感触。 看天色渐明,鲁智深、杨志、武松商量了一下,一面让各方火速回山收拾行藏,将所有人员带来青州,统一编队前往梁山。一面安排人手打扫战场,掩埋死尸,并立即开仓放粮,分发财物,将金银细软登记造册,带上梁山以作军费。对所有缴械投降的兵士,愿上梁山入伙的,编入战斗序列,想回家的发给盘缠。 青州城里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有关事务,而青州城外,呼延灼同上次从梁山逃来青州一样,仍是单人单骑,犹如一只丧家之犬,漫无目标地跑着,他不知这次自己将逃往何处?他的意识有点模糊,已不知道逃离青州究竟已有多远。 突然锣声响亮,一彪军马冲出,拦住了他的去路,原来是梁山的人马早已在此埋伏等候。 呼延灼定睛一看,来人竟是熟透了,立在前面的三骑马,中间是宋江,左为花荣,右为秦明。 呼延灼刚把坐马立定,又听四下锣声响亮,犹如四面楚歌,只见从四个方向又涌出四队人马,把呼延灼围在垓心。 宋江向呼延灼一拱手高声说道:“呼将军,久违了,小可宋江在此恭候大驾。” 呼延灼以为宋江是在嘲笑他,心中大怒,你也太欺侮人了,我呼家也是赫赫有名之族,我呼延灼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立即舞鞭拍马冲向宋江,早已秦明带马冲出,挥舞手中狼牙棒接住厮杀。 其实呼延灼心中也知自己出鞭是劳而无功,在梁山下他与秦明、花荣都交过手,相互的武功不分伯仲,但今天也只能作殊死一搏,或可侥幸逃得性命。 呼延灼与秦明大战了几十回合,宋江命令鸣锣,秦明瞅空退回本阵。 宋江又对呼延灼拱手致意:“呼将军,小可宋江实不愿也不敢有犯将军虎威。只是宋江为了活命,暂居水泊,其心中并未背叛朝廷,只等朝廷赦罪招安。今如对将军有冒犯之嫌,万望呼将军恕罪。”宋江说到最后,近似于一种乞求讨饶的口气。 花荣见呼延灼有一种傲慢无礼的神态,忙抽弓搭箭,“噗”的一箭射中呼延灼坐骑的前腿,立时马失前蹄,把呼延灼掼下马来。 因为临下山时宋江有过交代,不论采用何种办法,是请,是捉,一定要把活的呼延灼弄上梁山,所以花荣只敢射马而不敢射人。 宋江阵中冲出燕顺、杨雄、朱仝、雷横等人,把呼延灼死死按在地上。 宋江连忙滚鞍下马跑上前来,双手推开众人,跪地来扶呼延灼,并赔礼哀求:“让呼将军受惊了,倘蒙将军如能不嫌弃梁山低贱,随同上山,宋江情愿让位于将军,坐等朝廷招安。”宋江说得几乎就要落下眼泪,还向呼延灼磕了三个响头。 此时的呼延灼再也拿捏不什么排调,人家宋江都这么样低三下四地恳求自己,我还能说什么呢? 呼延灼答应同上梁山,宋江心中大喜,传令向青州城进发。 待宋江一行来到青州城,城内的秩序已很井然。 鲁智深、杨志、武松、戴宗等数人在城门口迎着宋江。 宋江见着了武松,但没有向这位救命恩人磕头,倒是武松叫了声:“大哥,”向宋江行了叩拜之礼。宋江笑吟吟地拉起武松:“兄弟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宋江领着呼延灼及梁山众头领与鲁智深他们一一分别见礼,鲁智深拍了呼延灼一巴掌哈哈大笑:“呼大将军,真是不打不相识,我们今天就要以兄弟相称了。” 呼延灼也大笑,但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的神色。 梁山头领解珍、解宝原是猎户出身,兄弟俩对打虎英雄武松显得特别亲热。 鲁智深让曹正、张青、孙二娘负责采办,立即杀猪宰羊,大开筵席。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七十七章 祝家庄以卵击石(1) 酒宴散后,鲁智深不再以二龙山的首领发号施令。二龙山、桃花山、白虎山的所有人马相继一一聚齐,归宋江统一调拨。 已好多天未见着武松的吴含嫣,今日一见武松,有满肚子悄悄话想说,但看太多的人,让她不敢有任何亲昵的表示,只是叫了声“哥”,巴巴地望着武松,眼角间不禁溢出了泪花。 孙二娘用肘捣了捣身旁的张青,并努了努说:“到梁山后得为我的兄弟操办婚姻大事。”张青脸浮笑容,孙二娘这话很合他心中的口味。 宋江安排人马分三拨回转梁山,花荣、秦明、呼延灼等率一千人马为前哨,二龙山原有人马殿后,宋江则亲率戴宗、李逵。时迁等十多个头领与桃花山、孔家庄及青州府的降兵,押解着百十辆装载金银珠宝之类财物的车辆,居中行走。宋江对财物并无贪欲之心,只是看着舒心,因为这些财物将来必定会派上用场。 虽是人马浩荡,但所过州县相安无事,因宋江只想早日回山,号令大家不要无端生事;沿途州县望而生畏,自知力微不是梁山的对手,焉敢老虎背上拔毛。 数日之间,三拨人马已到梁山。 最有感叹的当算杨志,昔日路经此地,,曾与林冲争斗半日,受王伦邀请上山盘桓三日,但自己无心落草而去东京送礼求官。结果为大名府押解生辰纲失手于黄泥岗,才无奈上了二龙山,想不到转了一圈还是上了梁山,大概是缘该如此。 晁盖、吴用、刘唐、阮氏三兄弟及白胜与杨志相视大笑。 最动情的要算林冲与鲁智深,千里相送沧州的兄弟之情,犹如宋太祖赵匡胤千里送京娘般义薄云天,二人深恨奸人高俅,发誓终有一天要亲手宰了这个恶贼。当鲁智深听得林冲娘子因不堪受辱而自缢身亡时,气得挥起禅杖“崩”的一下铲裂了一块石头,惊动了宋江等人。 最受人注目的是武松,打虎、抗旨、惩治恶霸、杀官等一连几件轰动江湖的大事,使他已名扬天下,梁山上的大小人等都争着一睹风采,有不少的人心生敬佩之意,是因为早从时迁的口中就听到了关于武松的最真实最具体的传闻。 武松身旁的吴含嫣深深感受着武松的荣耀,心中自有十二分的欢喜。 说武松是真正的英雄,在梁山众好汉中,应是手屈一指,当之无愧。梁山一百零八个头领有半数之上为军官或有钱之人,他们没有干过什么有益于穷苦百姓的好事;还有一些就是真正的打家劫舍、拦路抢劫的毛贼强盗,为钱财甚至不惜害人性命。清风山的王矮虎更有恶行,不但好色,且嗜好吃人的肝脏,宋江不也差点被王矮虎当做下酒菜。 为庆贺呼延灼、鲁智深、杨志、武松、张青、孙二娘、施恩、曹正、李忠、周通、孔明、孔亮等十二位新头领入伙,梁山上又是大开筵席。因呼延灼是军官,点座时自然就成了鲁智深、杨志、武松的上首之客。 朝廷新败无策,梁山也数日无事。孙二娘找到武松,提说他与吴含嫣之事。 “不成,我与她有兄妹之称。” “我的傻弟弟。世上有许多都是姑表之婚姻,亲上加亲,再说她已认定你看了她的身子,誓死跟随,你也应该对人家有个说法。” 这让武松有点为难,沉吟半晌说:“大姐,珊妹尸骨未寒,我今娶她为妻,会被人唾骂,我现在只能答应三年之后,绝不反悔。” 吴含嫣从孙二娘口中得知武松的态度,并没有怨言,反而为武松的情义所感动,她坚信武松的诺言。她想,也好,为了能匹配武松,就要狠下三年功夫,苦练本领,才能同他一起浪迹天涯。 数月之后。 一日,晁盖、宋江、吴用、公孙胜四人正在聚义厅议事,有探马上山来报,说郓城县竹口镇新建了一座祝家庄,庄主叫祝朝奉,是从京城来的,扬言要与梁山对抗。 宋江有点惊疑:“我怎么没听说过祝朝奉这个人?” 郓城县的竹口镇,依河傍道,是济州到大名府的必经之地。東北边,距武松打虎的景阳冈遥遥可望;东南方,离水泊梁山也只有一日路程。这祝朝奉何来大胆,竟敢与梁山对抗,难道他不知道,连官军都无奈何于梁山? 宋江传令再探。 这祝朝奉确实来至于京城,是枢密使童贯门下的马军统领。呼延灼征剿梁山全军复没,宋徽宗在早朝时只好仍然问计于蔡京、高俅、童贯、杨戬等一伙奸佞之臣。高俅这回不敢说话,围剿方腊无功而返,围剿梁山损兵折将,他怕受到宋徽宗的斥责。蔡京出班奏道:“启奏吾皇,我朝征剿梁山不下,是因为梁山有着地利之优势。现在梁山盗贼会更加猖獗,我朝必须要做好防范准备。查得郓城县竹口镇地处通衢大道,水陆要冲,若派兵马驻守,可抵御梁山,请圣上裁决。” 朝廷的兵马竟打不下一个小小的梁山,只能派兵防守,宋徽宗也显得很是丧气,手一挥对说:“当剿则剿,当防则防,此事任卿处置”。 退朝后,四大奸臣齐聚蔡府的白虎堂商量对策,童贯推荐了他的门下祝朝奉。祝朝奉对竹口镇比较熟悉,过去曾去郓城县催运军粮在竹口镇驻扎过。祝朝奉虽年近六旬,但膝下三子,武艺高强,能征善战,加之有个好友叫栾廷玉,有万夫不当之勇,担任祝家的武术教头,因此,一般人都不在祝朝奉的眼里,自然也瞧不上梁山上的一伙乌合之众。 祝朝奉受命之后,又向童贯讨要了一批人马及军费。不几日,郓城县知县就接到了枢密院一封书札,说京城马军统领祝朝奉要回归故里,扫墓祭祖,让做好有关接待安排。郓城知县好似丈二和尚,不知这位祝大人故居何里,祖坟何处? 祝朝奉率众来到竹口镇,向县令讲述了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他说这个竹口镇几百年前叫“祝口镇”,祝家曾祖居于此,并建造了都是十丈八尺高的“崇宝寺”与“凤凰台”。只因黄河发水,祝口镇惨遭水淹,所有居住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大水过后,崇宝寺就成了河口,江南来的竹木器具都从这里过河,祝口镇也就叫做竹口镇了。 祝朝奉为了使县令相信他编出来的一套谎言,还煞有其事地从公文袋子里取出一份官印文契。并说这次回来是因为祖宗托梦,必须回来祭祖。 善于拍马奉迎的知县信以为真,立即在竹口镇圈地划线,为祝朝奉修造房屋,营建庄园,祝朝奉则修建祠堂,重编族谱,竹口镇上确有姓祝的人家,就与之联宗排辈。那些庄户人家巴不得攀上一个有钱的亲戚。 祝朝奉通过县令把竹口镇改名为祝家庄。 祝朝奉就以“太公”居之。 第七十七章 祝家庄以卵击石(2) 祝朝奉虽做着扼守梁山要道的美梦,尽管表面是那么心骄意恣,傲视一切,但毕竟还是心虚,有一股恐慌的情绪时时惊扰着他,连睡梦里也常有一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感觉。梁山离竹口镇只有一天的路程,是个连朝廷兵马也攻不克的强敌,不得不防。 祝朝奉在栾廷玉的建议下,用较快的时间在祝家庄修建了盘陀路,一直延伸到庄外的独龙岗上,既不按八卦方位,也不以太极玄理,在庄内修建了七十二条长短相等的胡同,每个胡同口都凿一眼水井,所处位置相同、大小相等,井旁摆放的石臼、钉立的马桩及栓扣着花奶牛都是一模一样。庄前庄后,路口叉道,全栽上相似的白杨树或刺槐,栽植白杨的左转是条活路,右转是死胡同,而载刺槐的左转是死胡同,与白杨树正好相反。 外乡人不知情,十人进庄九人迷,形成了一种“天不转人人自转,地不迷人人自迷”的格局。 修成了盘陀路,祝朝奉去掉了一半心事,有了一点安全感。他一方面招兵买马,招募能人勇士,一方面又与离竹口镇相距不远的李家庄、扈家庄结成生死同盟,形成了掎角之势。 李家庄庄主叫“扑天雕”李应,对梁山也怀有戒心,当然同意结盟。扈家庄有个女能人,名唤“一丈青”扈三娘,师承华山,马上功夫非常了得,手使日月双刀,十分娴熟,又有百尺红练,百发百中,经栾廷玉说合,与祝朝奉之子祝彪结成了秦晋只好。 仅半年时间,朝廷就在梁山眼皮底下钉了一根暗桩。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必须尽快、立即、马上拔掉这根钉子。 天刚亮,宋江就点起二十多个头领,近一万人马,分两拨下山。 天色将晚之时,兵马来到了竹口镇的独龙岗上。面对一个小小的祝家庄,让宋江犯了轻敌的错误。宋江以为只要来一次冲锋就可彻底打垮祝家庄,谁能挡得住林冲、花荣、秦明、李逵他们。同时,因为是在自己的老家,想打出一个声威来,于是指挥兵马连夜攻打祝家庄,待跑到祝家庄前一看,吊桥高扯,庄内静悄悄,看不到有任何兵卒和刀枪。 宋江情知中计,连忙下令后队变前队,退出独龙岗,这才发现来路都被堵死,四周伏兵四起,箭如飞蝗,有不少喽啰中箭而亡。可当你想找人厮杀时,只见灯火不见人,在独龙岗来回转得晕头转向,不分南北,一直固守到天明方才寻得一个老者,好心指点他们退下独龙岗。一经清点,发现失陷了杨林、黄信,是跌入陷马坑而被捉入庄内。 宋江感到有失颜面,不顾众头领的劝阻,自任先锋,领着欧鹏、邓飞、马麟、王矮虎四个头领去庄前挑战。 宋江气晕了头,也不掂量一下欧鹏四人谁也不是祝家三子祝龙、祝虎、祝彪的对手,会有什么好的结果。李逵倒是好心要跟着打前锋以保护他,可宋江却把李逵的好心当做驴肝肺,吃了败仗的一肚子怒气全撒到李逵身上,说真是晦气,今天我不要你这个倒霉鬼。因为昨晚上是李逵打的前锋,李逵碰了个灰头土面,诺诺而退。 宋江等人在庄前叫阵,半天不见动静,焦躁之时却见从扈家庄方向冲来一彪人马,为首是一员女将。好色鬼王矮虎按捺不住色心,立即拍马迎了上去,他想一个女人能有多大本事,把她活捉了做老婆。 谁知他刚接上扈三娘的双刀,就被迫得手忙脚乱,几个回合下来,情知不是对手,老婆捞不上,倒要把自己小命赔上,准备拨转马头逃之夭夭,谁知扈三娘抛出飞天红练,一下子卷住了王矮虎。 宋江正叫人去救王矮虎,只听一声炮响,庄门大开,栾廷玉率祝龙、祝虎冲过吊桥,直取欧鹏、邓飞、马麟。 宋江吓得手足无措,扈三娘待手下把王矮虎交给了祝家兵丁,就拍马来捉宋江。 欧鹏、邓飞、马麟岂是栾廷玉他们的对手,栾廷玉一飞锤就将欧鹏撞落马下。 形势万分紧急之时,却有秦明、鲁智深、杨志、武松四人赶到,立转颓势。 原来是宋江下山后,晁盖有点不放心,让军师吴用带着鲁智深、杨志、武松几人下山助阵。 吴用一到竹口镇,听说宋江只带了几个头领去庄前叫阵,唯恐有失,即叫秦明带上鲁智深、杨志、武松前去支援。另叫林冲、李逵带人分别去通向李家庄、扈家庄的路口埋伏,注意截击这两庄人马。 武松一看有一女将手舞双刀正在追赶着落荒而逃的宋江,心中大急,喊了一声:“哥哥别急,武松来也。”拍马迎了上去。 秦明冲向栾廷玉,鲁智深、杨志截住了祝龙、祝虎,邓飞、马麟才得空救了已受重伤的欧鹏。 宋江见武松赶来救他,惊魂方定,放慢了奔马的速度。 武松接住了扈三娘的攻势,只见四把弯刀上下翻飞,刀光千条,幻影万重,把个宋江看呆了。 十个回合以后,纵是扈三娘已得华山精髓,但在武松的刀下已感力怯,刀法渐显乱象。既因是武松以千斤神力灌输于刀上,也是穆桂英的刀法无人能及。 武松把马兜出圈外站定,对扈三娘说:“看你面相不象是恶唳之人,今天我不为难你,但你要记住,千万不要与梁山为敌。” 扈三娘默然无语,她第一次遇上刀法如此娴熟之人,虽是对垒的敌手,心中却对武松生有一点敬畏之情。 对武松的名字,她并不陌生,景阳岗遥遥在望,前年她下了华山路经景阳岗时听说打虎之事,还特地拐进阳谷县城,想看看武松是个什么样的人,但那时武松已奉旨去了东京,让她空怀着一颗好奇之心。以后她不断听到关于武松的传闻,今天终于见到了这个传奇式的人物,确是武功高强。 看武松的样子,也不像是个杀人放火的强盗,怎能同梁山草寇为伍? 太费解的事,她也想不明白,又望了武松一眼就打马而去。 未跑多远,就被李逵拦住了去路,抡着双斧砍将过来。李逵受了宋江的奚落,满肚子火正愁无法发泄,却见一个女将奔来,也不管她是什么人,嘴里就嚷开了:“先砍了你这个贼婆娘,以泄我心头之气。” 扈三娘见李逵来得凶恶,立即拨转马头,可未跑多远却又撞上了豹子头林冲,扈三娘一看无路可走,只好迎上林冲抡起双刀。二人斗了不到十个回合,林冲买了个破绽,让扈三娘的双刀从他胸前滑过,猛然伸开臂膀,一把将扈三娘拖下马来。 在林冲、武松的眼里,女人是弱者,林冲也不想杀了这个女人。 祝家庄前,祝龙、祝虎不是鲁智深和杨志的对手,只好带人退回庄内。栾廷玉与秦明大战了二三十个回合,不分胜负。栾廷玉心生诡计,抽枪落荒而逃,把在后面拼命追赶的秦明引到了一个陷阱边,听得“轰隆”一声,秦明连人带马跌进了陷坑,被埋伏着祝家兵丁所捉。 待鲁智深二人赶来时,栾廷玉带着人缘庄而走,鲁智深、杨志苦于不熟悉路径,难以追赶。 这一仗又丢失了秦明、王矮虎,伤了欧鹏,回到营地的宋江不思己过,只是痛骂祝家庄太可恨,发誓不踏平祝家庄决不回山。 既没文略、又没武韬的宋江,凭什么?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七十七章 祝家庄以卵击石(3) 宋江敢于赌咒发誓,一定要踏平祝家庄,是因为智多星吴用来了,一定会有破敌的妙计。 吴用真的寻到了一个可以打破祝家庄的良策,劝宋江不要着急,说祝家庄指日可破。 事也凑巧,登州府兵马提辖官“病尉迟”孙立,因亲戚受人陷害而被下入死牢,知府受了奸人的重金,欲想处死孙立的亲戚。孙立在求情不成的情况下,一怒劫了登州府大牢就率众投奔梁山,正逢吴用下山为宋江助阵。 吴用从孙立口中得知,祝家庄的栾廷玉与孙立曾同师学艺,后各自飘荡江湖而很少联系。吴用顿时有了主意,立即派人过湖向晁盖禀报,晁盖则令圣手书生萧让他们,立即为孙立伪造了一份“登州兵马调防郓城县”的官印文讫,又赶制了数面登州兵马旗号,点了张青、施恩等十个头领与二百名喽啰扮作登州兵士,并让孙二娘带着吴含嫣充当孙立的内眷侍从,绕路向祝家庄进发。 吴用请宋江下令撤后十里下寨,空出道来,让孙立见机进入祝家庄。 次日午后,一彪打着登州旗号的兵士来到了祝家庄东门吊桥前,孙立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走在错综复杂的盘陀路上,孙立也很佩服师兄栾廷玉的心机,不是吴用提前派人告之奥妙,他也绕不到这祝家庄前。 未等到栾廷玉现身,却有梁山的兵马袭来,孙立转过马头与梁山来将欧鹏交上了手,没几个回合,孙立卖了个破绽,长枪一扫,将欧鹏打落下马。梁山军中石秀连忙冲来救护,可迟了一步,早已被张青等人抢出将欧鹏绑了押入军中。 孙立与石秀战了十多个回合,瞅空一手绰枪,一手抽出竹节钢鞭,打在石秀的肩头,石秀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也被施恩他们绑了。 眼前两个头领被擒,可恼了武松,发一声喊,手持双刀与孙立战在一起,斗了三十几个回合,难见输赢。 吴含嫣站在孙二娘的旁边,虽看见了武松但不敢吭声,武松已知内情,看见她们也只当没看见,只是全力与孙立恶斗。 其实,孙立的武功怎比武松,只是做模作样使给祝家庄人看的。 孙立连捉梁山二将,早已被栾廷玉瞧在眼里,心中很是高兴,现见孙立与武松打斗激烈,忙叫祝家兄弟开门接应。 见祝家庄冲出大队人马,鲁智深、杨志也上前厮杀了一阵后,与武松带着兵马退走。 栾廷玉把孙立接进客厅坐定上茶,问孙立怎么来到祝家庄? “师哥,说实话,我哪愿意来祝家庄,梁山猖獗让人不得安静。但军令难违,上头一纸调令,换防郓城县,好在这里有师兄坐镇,咱联手抵御梁山,大事可成。待这几天再多捉几个匪寇,一起押解京城庆功。如能捉住宋江,我师兄弟可就要飞黄腾达了,哈哈。” “难得师弟前来助战,前几天也捉了几个关在囚车里,要不去看看。” 孙立几人随栾廷玉去后院看了被囚着的秦明等人,对栾廷玉笑着说:“师兄,人说梁山的匪寇都是三头六臂,我看也稀松平常,今天好好休息一晚上,养足精神,明日与梁山军马大战一场。” 孙立几个人默默记下了进出的路道。 已是晚上,祝家庄灯火通明,形如白昼。祝朝奉大开筵席,为孙立洗尘接风。 祝朝奉见连捉了梁山数人,心里象吃了蜜糖似的,今又有孙立前来助阵,他满以为这回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打败梁山的军马。 午夜过后,庄内守岗的兵士庄丁都已打起了瞌睡,张青他们悄悄起来,扎束停当,一拨人摸向东门,一拨人摸向后院,孙立则带着人马堵着院堂的通道。孙二娘、吴含嫣与孙立的弟弟孙新夫妇守护着孙立的眷属。 张青、施恩几人摸到后院,有的庄丁在睡梦中就成了刀下之鬼,他们劈开了囚车,又趁势放起火来。 十几条大虫发一声醒,就在庄内杀将起来。 另一拨人是刘唐、阮氏三兄弟他们,趁庄内喊杀声起的混乱时刻,砍翻了东门的兵士,放下吊桥,鲁智深、杨志、武松率众杀将进入庄内。 栾廷玉情知中计,为时已晚,与祝氏兄弟匆匆提枪上马,正迎着秦明等十几人,立刻厮杀一团,又逢鲁智深、杨志、武松赶到,栾廷玉几人难以抵挡。 孙立想劝栾廷玉归顺梁山,可栾廷玉不听,打马向西门跑去,秦明与孙立在后面紧紧追赶。 林冲正守在西门口,见栾廷玉跑来了,立即提枪截击,经赶来的孙立求情,林冲让开了一条道。 林冲、花荣、李逵是受命于吴用,分别埋伏在西、南、北三门。 祝龙、祝虎、祝彪兄弟仨,数祝彪的武艺最好,可再好也难抵得上鲁智深、杨志二人合力,被鲁智深一禅杖打落马下,杨志上前一刀把祝彪剁为两截。 祝虎于混乱中被武松一刀削去了头颅,祝龙见势不好,拍马便逃,黄信、石秀几人在后面紧紧追赶。 因南门有秦明、孙立追赶栾廷玉,祝龙心中害怕而只好逃向北门。 守在北门的李逵正为未砍着人头而恨得手痒痒的,突见祝龙向北门逃来,也不打话,抡起双斧,直冲祝龙砍去,祝龙只担心着后面的追兵,未提防前面的伏兵,被李逵一斧砍翻马下,又一斧劈了脑袋。 祝朝奉知道今天就是他的忌日,想投井自尽,孙二娘飞身上前,挥起软鞭,鞭梢卷住祝朝奉的一只脚,硬生生地把祝朝奉拖离井口,被赶来的时迁一刀结果了性命。 见时迁砍人只当砍草那么简单,从未杀过人的吴含嫣看了也觉心惊 这一仗梁山军大获全胜,缴获了战马数百匹,粮食近千担,金银财宝若干,俘获兵丁两千多人。 宋江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天亮之后,宋江派人分别去拜访李家庄、扈家庄,劝其入伙梁山,如不然则兵戎问罪,因为你们曾是祝家庄的同盟军。 霸王请客,扑天雕李应只好点头答应。 可扈三娘父亲因为幼年饱读诗书,满嘴“之乎者也”,宁死不肯上梁山,怕辱没了晚节。这却惹恼了愣头青李逵,一声大吼,举斧便砍,虽被武松拦住,但却吓死了扈三娘的父亲,扈三娘的哥哥扈成只身逃出了扈家庄。 宋江又分派人手,分段分块负责,铲平庄内外的盘陀路基,拆除了一切障碍及四个庄门,并对受损害的庄民作了相应的钱粮补偿。 祝家庄已基本安静下来,武松站在独龙岗上望着清晰可见的景阳岗,心情却难以平静。 宋江当然也不会忘记,武松救了他的性命,一直把他送到岗上。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七十八章 阳谷县两任都头(1) 宋江见武松一直望着景阳冈出神,就走了过来。 “兄弟在想什么?” “公明哥哥,看到景阳冈,我心中似乎感觉丢失了一件东西。 “丢失了什么东西?” “我也说不清,只是觉得我的双手过于血腥,我虽然只想杀恶人,但死于我刀下的兵士有不少都是从庄户人家走出来的,我也很无奈。” 宋江安慰武松说:“兄弟不要过于自责,这都是一个天数。” “我想去景阳冈走一走,看看那些猎户,他们对我有恩,不知能否,武松想向公明哥哥讨要一点银两,有的猎户实在太穷了。” “兄弟,这银子倒是小事一桩,你随便去取点。只是你一人前去,有点不安全,倘若你露出了行踪,官府仍会捉拿你,让哥哥放心不下。”宋江显示出一个兄长般的担忧。 “谢谢公明哥哥的关心,但咱梁山已打出了声威,一般州县闻讯退避,就是真的遇上什么人,他们也奈何不了武松。” 武松的豪气也感染了宋江,他笑着对武松说:“兄弟这二年确实经历了不少大事,于凶险之中化险为夷,足见兄弟有过人之处,你倘若真的要去,我叫两三个兄弟陪你一道走一趟,以保个平安。” 正好张青、孙二娘、时迁几人走来,孙二娘一听就捺不住了:“公明哥哥,就让我们几个随我兄弟走一趟,你就放心吧。” 宋江点头同意,又叮嘱了武松要注意安全、早点回山几句,就去安排兵马启程之事。 武松与张青夫妇、时迁、施恩及吴含嫣一行六人与众兄弟作别后,徒步直奔景阳冈,一路上说说笑笑,刚过午时就来到了冈上。 吴含嫣低声问武松:“哥,这就是你打虎的地方?” 武松一指那块大青石笑了一声:“真是惭愧,那天不是蚊子把我咬醒,我差点于睡梦之中就成了老虎的夜宵。” 众人也跟着大笑。 孙二娘一拍青石望着武松:“兄弟,这是你的成名之石,有纪念意义,只可惜太沉了,弄不走,不如就在上面刻上几个字,叫做‘武松打虎之石’。” 众人又是大笑,孙二娘说着就从腰间抽出了短柄弯刀。 武松拦住了孙二娘。 “算了,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我当时只是为了保住自己性命,后来被人美化成为民除害,也就人抬人高了。” 此时,武松的思绪已飞到了岗下,他又想起了哥哥,想起了他与吴含嫣从岗下新修的官道匆匆逃亡的情景。 故地重游,可以让人思忆起旧日的快乐时光和美好的往事,但武松的心里却充满了一种悲怆之情。 他是梦生景阳,也如虎落景阳。 吴含嫣跟随武松千里大逃亡,经历了风风雨雨,似乎已感知武松的忧郁,紧紧挨着武松的臂膀。 还是孙二娘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肚子饿了,得赶快下岗,晚了也许就吃不上饭了。” 岗下这酒店对武松与孙二娘来说是熟透了,一个是在此喝了十八碗酒上山打虎,一个是曾几次在酒店门前默默等候着一个杳无音讯的消息。 武松一看,酒店已改掉了“十八碗”的招牌,幌子上仍然是“三碗不过岗”五个大字。 过了午饭的时间,酒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张青、时迁、施恩他们一坐下,就吆喝着酒家快点上酒上菜。 店主向他们打招呼:“对不起各位客官,因过了饭点,厨子跑出去玩了,只有冷菜,客官将就点吧。” 张青说:“这不难,只要你把那些菜蔬拾掇好就行,很长时间不摸铲勺,我的手有点痒痒了。” 时迁打趣说:“对呀,我们以后出门可别撇下大厨师。” 店家按吩咐去准备一些菜蔬,店小二先送上两坛水酒与一盆酱牛肉。 武松与孙二娘、吴含嫣进了酒店坐下,店小二瞪着滚圆的眼睛,仔细地瞧着武松和孙二娘,他想起来了,这女人就是前几年来过几回的那个红衣女子,只是现在已换了绿装。至于这个长发披肩的僧人很是面熟,很象一个人,不过他不敢说。 店家招呼菜蔬已拾掇停当,劳驾哪位大师傅上锅掌勺,张青站了起来,并对孙二娘说了一声:“我先去整两个上来喝酒,后面的活就交给你了。” 孙二娘摆了摆手。 张青扎起了围裙,走进了灶间,只听锅碗瓢勺一阵响动,一会功夫整好了鲜笋炒肉片,桌上几人也不客气,实在是肚子饿急了,顷刻风卷残云。张青又端出一盘炒鸡蛋,正准备把围裙解下来交给孙二娘,就听到外面有吵嚷声与哭啼声传来,武松几人正在惊诧之间,只见数十个衙役押着几个猎户来到酒店门前,最先跨进酒店的那个人是县衙都头的衣着打扮,手里提着一柄朴刀,刚进店就大声嚷着:“店家,老子饿坏了,快着人给老子整点吃的。” 店主立即点头哈腰连声答应。 “官爷请坐,稍候片刻,小人立即让人把厨师找回来。” 店主一边答应着,一边骂着厨师:“该死的胖猪,不知跑到哪儿挺尸。”店主叫店小二赶快去找。 除了留二人在门外看押着猎户,其他的人都已跨进门来,武松认得都是阳谷县的衙役。看这些衙役凶神恶煞般地对猎户,武松在心中叹了一声:真是近墨者黑呀。 武松不知道,阳谷县已调换了县令,这个领头的是新参拜的都头。 武松装着没事的样子走出门外一看,被绑着却是张兴他们几人。 怒火倏地冲上了武松的脸颊,但随即又缓和了脸色,进门来对时迁他们使了一个眼色。 那个都头模样的听说厨师不在,但看到张青扎着围裙,桌上摆着还冒着热气的炒鸡蛋,用手一指张青说:“这人不就是厨师吗?” 张青立即换上了一幅笑脸:“官爷,小人新来咋到,还摸不着锅灶,如不嫌弃小人笨拙,就给官爷胡乱整几个菜。” 那都头不耐烦地手一挥:“少罗嗦,快去。” 张青弯了一下腰:“小人这就去。”张青煞有其事地笑了一下,就又去了灶间。 店家不敢吭声。 灶间里又是“噼里啪啦”一阵响声,一袋烟的功夫,张青手托盘子,嘴里喊着:“来了,正中的京酱肉丝。” 张青把肉丝放在桌上。 “让官爷久等了,手艺不好,请官爷多多包涵。” 店家已为那都头倒上了酒。 那都头抓起筷子,也不用豆皮来包卷大葱,就夹了一大块肉丝放在口中,陡地好像被针扎了一下,眉头紧皱,“哇啦”一声全吐在地下。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七十八章 阳谷县两任都头(2) 众人心中明白,一定是张青在菜里做了手脚。 都头泼口大骂:“你个鸟人,是存心想整老子,还是不会烧菜?” “官爷,怎么啦,这菜不合口味?” “差点咸死老子了。” “那是我把盐当成糖了,对不起官爷,我重新整个好菜来。”张青一副陪着小心的样子。 孙二娘他们偷偷暗笑,而时迁只能低头偷笑。 从那些衙役一跨进酒店,时迁就一直把头低着,他的面孔仍是原装货,衙役一眼就会认出。 趁这档儿,武松又踱到门外,望了一眼远远站着数十村民,心想这一定张兴几人的家属,因害怕不敢近前。 武松走到张兴的面前,低声问衙役:“看他们怪可怜的,犯了什么法?” “他们抗税不交。” “那他们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武松指了指张兴。 “去去去,关你什么屁事?”有一个衙役显得不耐烦。 武松一把抓过衙役的手,暗暗使了点劲,痛得那衙役龇牙咧嘴,他知道这是为刚才那句话所付的代价。 武松在他的手心里写了两个字,当他明白了眼前这个人是谁时,惊得半天合不拢嘴,两腿也打起了颤。 武松又指了指张兴等人的伤,那衙役说是王都头打的,看武松一脸威严,才又喃喃地说:“我们也动过手。” 武松知道了那都头姓王。 屋里,张青又端出了一盘红艳艳的炒鸡蛋,放在都头面前。 一大块鸡蛋进了王都头的嘴里,随即滑下了他的喉咙,这一下,他立即被呛得脸红脖粗,激烈地咳嗽起来。 看着这都头被辣得眼泪鼻涕不打一处来的熊样,孙二娘忍不住笑出声来。 王都头好不容易忍住了咳嗽,心中窝足了火。 “你找死,看来是存心要辣死老子。” 张青向店家喊道:“掌柜的,那红罐子里装的不是番茄酱呀,我明白了,原来是辣椒糊。官爷,我又搞错了,你将就点吧。” 张青在炒鸡蛋时还偷偷放了一些芥末。 王都头在自己下属面前被人当做猴耍了,感到很丢面子。 恼羞成怒的王都头准备出手教训这几个人,谁让他们到老虎嘴边拔鬚。 王都头抬起身来,已抓起了桌边的朴刀。 时迁、施恩见状不敢怠慢,也握住了身上的刀柄。 正好武松走了进来,一看王都头那架势,武松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圆睁双眼,怒冲冲地骂道:“猪狗不如的东西,身为县衙都头,却恣意欺压打骂百姓,还要你这个狗屁官何用,今天就让我废了你。” 王都头听了勃然大怒,立即挺起朴刀来搠武松:“哪里来的野头陀,也想尝尝吃牢饭的滋味,竟敢来管闲事,先吃我一刀。” 武松见他刀来,猛身一个侧身大挪移,正好堪堪躲过,王都头的刀锋落了空。武松见机哪容你再猖狂,上前一步一把扼住了王都头的右腕,左手早飞了过去,一拳正中王都头的鼻子梁儿,只听“咔嚓”一声,断了鼻骨,塌了鼻梁,鲜血从鼻孔中呼溜溜地淌了下来。 这王都头的武功本来就弱,但却心生骄横,根本就未想到在这小县城会遇上绝顶高手,一不小心就吃了一个大亏,被武松一拳打懵了头。 未让他回过神来,武松一手抓住他的领口,一手抓住他的裤裆,把王都头举了起来向门外走出,口中骂道:“你个软蛋,可认得景阳岗上打虎的武松,今日我要为猎户讨回公道。” 时迁大叫:“二哥,摔死他,看他可比得上景阳岗的猛虎结实。” 武松把王都头远远地扔去,腾地一声,王都头结结实实地跌在地上,被摔断了右胳膊,痛得嚎叫起来,想爬也爬不起身。 店主和那些衙役已被吓傻,又认出眼前这个头陀确是武松无疑,更是呆若木鸡,两眼珠转不动眶,两条腿迈不开步。 时迁与施恩早为张兴几人割断了绳子,又举刀欲砍呆愣的衙役,被武松大声喊住。 “他们这都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也都拖家带口,不必坏了他们的性命。” 时迁不解恨地用刀挨个拍打着那些衙役的脑袋:“你们这些瞎了眼的东西,小心掏了你们的一双珠子去喂狗,以后做事要放亮点,要明白哪些事可做,哪些事不可做。” 张兴几人进屋,忙向武松跪倒,泪流满面,被武松、张青、孙二娘、吴含嫣他们扶起坐定,孙二娘叫店家快去打点冷热水来。 张兴喝了几口水后,向武松诉说被捆绑打骂的原因。 这阳谷县新来的县令,到任时间不长就无端增加了一个新的收税项目,对所有庄户人家增收农林特产税,凡是种植果树、花草之类的都列为特定经济作物,有无收入不论,按棵计算上交税钱。对猎户还额外加收山林狩猎税。好多人家无力支付,县令就让这都头带人三天两日下乡催缴,无辜的百姓因交不上税,不但常被他们辱骂殴打,并不准大家进城摆摊,阻拦猎户进岗围猎。 张兴喝了一口水又继续说道:“因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今天我们几人因多说了几句话,就被他们捆绑起来打了一顿,要押回县衙牢房,谁知苍天有眼,在此又遇到了武都头你们。” 武松一指那些衙役:“这说的可是事实?” 衙役们吓得只是点头。 “你们有谁知道为什么要增收农林特产税?” 衙役们没人吭声。 时迁刷地抽出了腰刀,那些衙役不由自主软了腿,惊恐万状,跪地磕头:“武都头,小的们真的不知道,武都头大人大量,请饶小的们这一回。” 武松转脸望了一眼还瘫在地上的王都头,因为没有人发话,这个都头就是现在已能走动也不敢离开,只有瘫坐在地上,等着武松的发落。 外面陆续聚集了一些人,除了张兴几人的家属已来到店前,店小二找得胖厨子回来也站在外面,还有那些过路客商都想看个好奇,看个明白。 武松一指王都头:“你这厮过来把事情说个明白,否则别怪我武松的拳头。”武松说着右手已攥成拳。 王都头只好忍痛爬将起来,近前把为何增收农林特产税的内情告诉了武松。 原来,阳谷县新上任的县令与高俅有着一层远亲的关系,被派到阳谷县没几天,就与西门庆的大老婆勾搭上了,常在狮子楼的暖阁上鬼混。这婆娘贼心不死,既耐不住寂寞,又起贪婪之心,于枕席合欢之间撺动县令重新装修狮子楼,一来去去晦气,二来开张一个火锅城。 县令连声答应,可装修需要的大笔银两从何而来,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敲诈百姓办法,以官家名义增加税收,不怕你不交,万一有事也不怕,上面有高俅罩着。 武松心中的怒气不打一处来,恨声说道:“回去给你那个狗官带个口信,说武松几人明日将去拜访,他若答应我们的条件,可以不为难他,他若躲了跑了,我们就放火烧了县衙。告诉他放明白一点,别说高俅不算一个鸟,就是皇帝小儿我们也不怕,也许你还不知道,梁山大军刚刚打破了祝家庄,你让他掂量掂量。” 武松说完手一挥:“你们滚吧。” 如获特赦令,王都头左手捧着右臂,一瘸一拐地带着众衙役走了。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七十九章 抗苛捐武松闯堂(1) 天色将晚,风声四起,武松的名字犹如林涛滚滚,又一次震动了阳谷县城。 多数江湖人见着武松都以为是三生有幸,而王都头遇到了传说中武松却是八辈子倒霉,在心惊肉跳之时,被武松象死猪一样掼在地上,甭说面子丢尽,连里子也被撕了,那一条断胳膊让他尽失往日的蛮横。 王都头好似一条丧家之犬站在县令面前,令县令惊疑不定。 “何方刁民竟敢如此大胆,把你整成这般熊样?” “禀报大人,是武松。” “武松,哪个武松?” 师爷在一旁插上了话:“这世上只有一个武松,他可是个惹不得的主,王都头你怎么得罪了他?” “我也不知道,是武松他们几个人有意跟我过不去。” 师爷脸上流露出不信的神色。 县令发了怒:“不就是个打虎的武松,他们有多少人?” “大概是六个人吧。” “还不快去召集人手把他捉拿归案,正是我们阳谷县的大功一件。” 师爷连忙出言阻止:“请大人息怒,万万不可,大人你也知道,在孟州城有那么多人也无奈于他,刑部发文到各州县却也拿他不住,我们阳谷县这一点点兵丁怎是他的对手?再说阳谷的衙役们曾都是他的手下,平时武松同他们相处得很好,有的人与他感情较深,这一部分人是不会同他为敌的。还有一些人惧怕武松的本领,根本也不敢与他为敌,谈何缉捕。” 县令沉默不语,师爷又接着说道: “现听说他已上了梁山,就更不能小觑。上次朝廷会合了东昌、澶州、寇州等四个州县的兵马组织围剿,结果全军覆没。后又传闻梁山攻破了青州府,杀了知府慕容大人。这次又打败了祝家庄,声势不谓不大,阳谷离梁山只有二三天路程,他们想来则到,请大人三思。” 县令听了师爷的一番话,顿时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耷拉下一个脑袋。 王都头想起了武松让他传的话。 “禀报大人,武松说他明天来拜访大人。” “他找本官有什么事?” “说是有要事商谈,听他的口气肯定是来者不善,若不答应他的条件或躲而不见,他就要放火烧了县衙。” 县令一听心里着了慌,立即没了县太爷的风雅,只是不时地来回走着,嘴里不停地嘟囔:“这可怎生是好?” 他不知道武松来找他会是什么事,也猜不出会有什么结果,但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如现在躲了,武松真的放火烧了县衙,那自己的乌纱也就丢了。若现在逃走,时间也来不及,这大包小摞的总是拾掇一个时辰。更何况逃跑的风险更大,说不定他们就埋伏在附近什么地方等候,到时给你一刀,丢了小命还无处喊冤。 县令思前虑后,觉得当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求救于东昌府。 县令指派师爷立即书写军情报告,叫快马急报东昌府。 “大人,远水解不了近渴,别说时间赶不上,就是赶得上,陈大人也未必肯发兵。东昌府的兵马已在梁山损失大半,即使陈大人同意派兵也来不了许多,派个百儿八十的也无济于事,岂是武松他们的对手,一旦激怒了武松,还会搭上我们的性命。” 师爷还是阻拦了县令。 “这也不行,那也不成,你倒说个好主意出来。” “大人,根据我对武松的了解,他坦诚好义、嫉恶如仇、艺高胆大,不惧生死,也敢违背皇上的旨意,为西门庆之事让陈大人还丢过面子,他最由不得有钱人欺侮穷人,因为他从小就过着贫穷的生活。王都头,请你说说当时是如何惹上武松的?” 王都头就把午后在景阳岗酒家遇上武松几人的情景述说了一遍。 “大人,看来是这次加征税收、拘捕百姓之事而惹恼了他。” 师爷之所以这样说,因为他也不满县令的所作所为,特别对县令与西门寡妇勾勾搭搭的大伤风化之事,私下以为有失官家体面。上一任知县虽也同样贪婪钱财,但在男女之事上却有翩翩风度,举止还算端正。 县令无计可施,最终只好低声求师爷想法周旋。 半晌,师爷才慢慢说出让县令有点哭笑不得的一番话来。 “大人,休怪小人多嘴,大人可曾听说过武松在澶州大闹张家大院之事?” “曾有耳闻。” “也许明天之事同武松在张家大院之举如出一辙?” “我该咋办?” “大人,为保性命无虞,只有开县衙中门迎接。” 县令感到非常为难,开县衙中门迎接梁山盗贼,那可是犯了死罪的事情。 “这个……朝廷要是怪罪下来,别说乌纱,本官的性命也将不保。” “大人可明早派人散布消息,说武松领着梁山兵马来了,另着人飞马急报东昌府,阳谷被梁山兵马相逼而开县衙中门迎接,请东昌府派兵救助。” 县令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县令已把师爷当作了一根救命稻草,而师爷借机想抬高一下自己的地位。 “大人,明天武松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违背朝廷的法度,大人只有照直答应,哪怕是要大人破费钱财,大人也不能拒绝,只能委屈点花钱消灾。这武松是不容人随便糊弄的,到时候什么张贴榜文,如数退款等等,都要依实一一做到,否则,他手中的刀是不认人的。” 听到这些,特别是要花费钱财,县令吓得面如土色。 县令三人在县衙书房内商量着明天如何面对武松之事,而整个县衙此时正风传着武松又回到阳谷之事,只是不知武松何时改扮成一个头陀。 倒有一人忽然想起,去年曾在街上看到一个头陀与一个小混混走过,莫非那个头陀就是武松。 曾押送武松去孟州牢城营的两个衙役听说武松来到了阳谷,心中十分高兴,因为他们由衷地敬佩武松。 武松、张青他们与张兴几人在景阳岗酒家饱餐一顿,武松让时迁、施恩掏出身上的银两交给张兴,以分发给一些贫穷的猎户。 张兴对武松说:“日子实在没法过了,我想上梁山。” 其他几个猎户也连声附和。 时迁笑着拍起了双手。 武松摇了摇头说:“张大哥,这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不适合你们。”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七十九章 抗苛捐武松闯堂(2) 张兴向武松他们告辞的时候,武松叫张兴回村通告发动一下,凡有冤屈者,凡受官府、恶霸迫害者,明日都可去县衙告状,还其大伙一个公道。 因客店铺位比较紧张,只有一个单间可供孙二娘与吴含嫣两个女人休息,武松、张青、时迁、施恩四人就与其他客人挤了个大通铺。 渐渐地,鼾声时起时伏,但此时有三个人一时还没有睡意。 武松是叹,叹其人生多变,自己在景阳岗打虎一举成名天下知,却不料世事不法而沦为阶下囚,最终上山落草为寇。 吴含嫣是喜,因祸而得福,她是打心眼里爱死了武松的铮铮铁骨,虽随武松颠沛流离,于心无悔。 而孙二娘则具有一种忧喜交集的复杂心情,她也爱武松,但只能爱于心底深处,自己已是一个有夫之妇,且张青对她关爱有加,她既为不能以身相许武松的恩德而遗憾,又觉得自己的念头近于荒唐而愧对张青。十年前逃难于此处得遇武松增以干粮的情景历历在目,对女人来说,当年武松那一点点的施舍就足以让她感到了一生温饱。 第二天早饭后,张兴带着一伙村民来到了景阳岗酒家,其中也真有告状的,是经张兴几人反复陈说而打消了他们的顾忌。他们原本担心武松走后,衙门的人又会秋后算账,百姓的胳膊终究是拗不过官府的大腿。 一行人下了景阳岗走到离阳谷县城不远的地方,武松请张兴派两个人去把郓哥爷俩找来,他想好好地酬谢一下这爷俩对自己相助之恩。 武松几人领着村民来到了县衙前,街上已有不少人在观望。他们是从衙役的口中得知那个武松又回到阳谷,得知武松要来县衙说事,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阳谷的大街小巷,大家都想看个热闹,都想再看看这个一直荡激着阳谷风云的人物,看看武松现在是怎样的一个头陀打扮。 但县衙大门却是关得紧紧的,武松嗅出了刀枪的火药味,回头告诫张青他们几人要小心防范,这个不知死的狗官一定在耍什么鬼花样。 这一夜之间,因东京殿帅府高俅小老婆西门秀的到来,使原本惊惶无措的县令陡然壮了胆气,觉得有了依靠,也就变卦不再按师爷昨晚所说的去办了。 昨晚县令与师爷、王都头商协散场后,正准备溜到狮子楼去与西门庆的大老婆鬼混一番以提提神,却又有衙役禀报,说东京殿帅府来了客人,县令连忙跑出大门来迎接,原来是高殿帅的四夫人。 高俅因征讨方腊与梁山的接连失败,心情坏到透顶,在大小老婆的身上打不起精神,不是刀不快就是枪不坚,弄得这几个女人就像饿肚的馋猫,为争食而叫唤不停,烦得高俅也避而远之。 西门秀也正好借机散散心,向高俅提出回阳谷省亲,既看看嫂子,顺便去为死去的哥哥烧点纸钱。 对女人,也是眼不见心不馋,这正合高俅的心意,他可以清静几天,养养精神,调整一下情绪。 因盗贼蜂起,路上不平静,特别是阳谷靠近梁山不远,这安全问题唯此为大。于是高俅就命自己的女婿龙威将军呼延珏,从御林军中挑选出数十名高手,并由呼延珏亲自带队护送来到了阳谷。 县令躬身把西门秀、呼延珏一行接进县衙,命人立即张罗饭菜,准备热水、拾掇房间。 龙威将军呼延珏的到来,使县令高兴得就差上了天。 有呼延珏在此坐镇,他可不怕武松跑来胡作非为了,重要的是必须借着与高俅有一层远亲的关系,立即与呼延珏亲亲热热起来,以在明天好出手帮自己,县令咬牙捧出一大包银子,满脸堆笑地双手奉上,说是辛苦犒劳费。 酒席桌上,县令添油加醋地说出了武松明天要来大闹县衙之事。 西门秀一听恨得花容变色,要呼延珏明天必须拿下武松,死的活的都行,一定得为她的哥哥西门庆报仇。 呼延珏说:“我早就见过武松,这个人不好对付,去年派出去截杀他的黑衣队消失得无影无踪,肯定都死在他的手里,可见他的武功一定非凡。” 西门秀生气地说:“你怎么尽长武松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你是京师的龙威将军,你若这样畏头畏尾丢失了殿帅府的颜面,你父帅知道了,定会重重地责罚你。” 随行的将士中有一对兄弟俩更是恨不可耐,他们的哥哥就是截杀武松的黑衣队成员之一,自被派出后就杳无音讯。他们早已把武松当作了一个仇人,这次天赐他们有了一次可以报仇的机会,当然不能熟视无睹,于是极力怂恿呼延珏明天动手,也可建功立业。 呼延珏只好答应。 县令安排西门秀一行人员歇宿后,又传来吊着右臂的王都头,命他立即做好三件事。 一是派人去西门府送信,告之西门秀已到阳谷的消息。 二是派两乘快马去东昌府呈报武松来阳谷的军情,说西门秀的人生安全已受到了威胁,请陈知府火速派遣兵马支援。 三是做好明天迎战武松的一切准备工作。 王都头点头答应,左瘸右拐地忙着吆喝众人。 待师爷知道此事后,只在心里暗暗地骂着县令是头猪,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将惹上刀光之灾。别说你根本就拿不住武松,即使拿住了武松,梁山上的人能饶得了你,也许你可保住一时安逸,怎能保得住今后太平无事。 师爷在背后唾了一口,看看县令的得意忘形,心想这头猪能否保住小命就看他的造化了。 师爷知道,武松已不比往日如孤雁一只,明天倘若真的侥幸拿住了武松,不出三天梁山的兵马一定会来踏平阳谷,那造孽就大了。 师爷也只能叹了一口气。 师爷也知道武松绝对不会杀他,即使这样,县令和武松无论谁死谁活,自己都将饭碗不保。而只有武松不死,阳谷才能免遭一场杀戮。 但愿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求得一个好的结局。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七十九章 抗苛捐武松闯堂(3) 县衙大门不开,武松让施恩擂鼓。 惊堂鼓“通通”响声不绝,回旋在阳谷县城的大街小巷,人群蜂拥而至,不亚于武松刚来阳谷跨马游街之时,更远胜于武松被刺配孟州的押解之日。 惊堂鼓催开了县衙的大门,县令也不敢坏了朝廷的规矩。 县衙内的阵势让人触目惊心,胆小的人非得尿裤子不可。 从县衙大门口直达县衙大堂,众衙役分排列阵,刀枪林立。县令正襟高坐堂上,旁边站着十多个劲装汉子,提刀握枪,散发出一股杀气。 那个吊着右臂左手拿刀的王都头畏畏缩缩,不敢面对武松威严的目光。 武松冷笑一声,你这架势也只能吓唬一下小孩。 武松对脸露惊恐之色的衙役大声说道:“众位兄弟,看在以前曾经共事的情分上,我不会为难大家。我知道你们也很无奈,身不由己,但是不要忘了你们大多是有家小的,可不要为此而枉送了性命。因此,请你们退后,免得伤了和气。” “谁敢?”县令在大堂上施发起威风。 见众衙役面面相觑,左右为难,一脸慌乱的样子,武松远远地盯了一眼大堂上的县令,又提高声音说了两句:“如果日后有谁为此事胆敢为难你们,只要我武松不死,一定会回来给你们讨个说法,一言既出,天地可鉴。” 说罢,武松大踏步地跨进了县衙大门。 首先是那几个与武松一同走东京、去孟州而共过生死的衙役,他们扔掉了手中的刀,随即又有数十人把手中的刀棍放于地上,其余的虽然握着刀枪,但脚下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着或躲到一边。 武松他们跨进了县衙的大堂,任凭县令声嘶力竭地嚎叫,可没人敢上前阻拦武松,因为,所有的衙役和军汉对武松的武功和人品知道得一清二楚。 王都头也被迫退到了师爷旁边。 前面的人都退下了,却有数十个劲装汉子迎了上来。 武松两眼一扫面前的劲装汉子,知道这些人的武功不弱,武松于人群中认出了呼延珏,明白了这些人来自东京殿帅府,难道是高俅特地派来缉拿自己,他不知道呼延珏是护送西门秀回阳谷的。 想到此,武松又是一声冷笑,用刀一指县令:“我道是这狗官的脊梁骨怎么硬了,原来是龙威大将军在这坐镇撑着。” 呼延珏闭口未语,但面上有尴尬之色。 “呼将军,武松在东京承情你的关照,今天我不想与你动手,你若非要逞强,我武松也不惧怕,请你思量一下,你若比得上呼延灼的本领,尽管与我斗上几十回合,武松奉陪到底,否则…………” 呼延珏仍是沉默不语,他的心里正在想着,自己的武功比呼延灼可差得远了。 师爷见机忙开口向武松打招呼:“武都头,有话好说,这儿大多是熟人熟识,凡事都可以商量。” “师爷,今儿没你的事,对师爷曾经帮忙的情分,武松这里顺便谢过。”武松说着,右手合着拿刀的左手,对师爷叩了一礼。 “我是代表大门外的猎户来找这个狗官的,村民对我武松有恩,我怎忍心看着他们倍受欺凌。师爷,你是读书人,熟知有恩不报非君子的道理。” 众皆悚然,大门外也有人喊好喝采。 武松又望了望呼延珏,然后怒目瞪着县令说:“这个狗官,不顾百姓疾苦,为装修狮子楼而无端地强加苛捐杂税,并使人任意欺凌村民,当官不为民做主,还要这狗官何用?今天正好呼将军在此,那就叫这个狗官说一说为西门庆家装修狮子楼是何原因,有何居心,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悔不该当初未用一把火烧掉这肮脏的魔窟,又让它贻害百姓。” 时迁刀指县令,连声发问:“说,你这个狗官为什么要帮着装修狮子楼,你是不是同西门庆的那个臭婆娘在铺上合穿了一条裤子?” “快说。”大门外响起了张兴几人的吆喝声。 正在县令张口结舌之时,从屏风后响起了一个女人阴冷冷的声音:“装修狮子楼怎么啦,在不在铺上关你们什么屁事?”话音刚落,从屏风后面转出了西门秀,身边跟着两个丫环。 “难怪这狗官胡作非为,原来他身边还有一个狼心狗肺的贱妇,正好,我们今天就一并宰了他们这对狗男女。”孙二娘发了狠。 立刻就有劲装汉子的喝声:“住嘴,这是高殿帅的四夫人。” “哈哈。”武松仰天大笑,我还以为是谁这么威风,这么盛气凌人,原来是西门家的贵人,真不愧与高俅是一丘之貉,一只葫芦劈开的两个破瓢。” 看西门秀气得粉脸泛青,孙二娘几人也大笑起来。 西门秀恼羞成怒,催逼呼延珏还不赶快动手拿下武松。 只听两声暴喝,即有两人挥刀向武松扑来。 这是那兄弟俩,早已急不可耐,只是呼延珏一直未发命令。现听到西门秀的催促,好似拿到了尚方宝剑。 这二人一动,双方立即剑拔弩张,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你找死。”武松可刀不留情,暴喝一声,未等两人扑到近前,一个腾跃,用足了十层力道,于半空中使出了“追云穿月”。 众人都未看清武松是如何拔出刀来,只感觉是刀随人出,人刀一体,霎时幻化为满天刀雨,顷刻之间,力劈二人于刀下。 惊呼声叠起,一层死亡的阴影立时笼罩在那些劲装汉子的脸上。这武松确是名不虚传,他们见识过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林冲的本领,今天第一次领略了武松怪异的刀法。 百闻不如一见,他们心中起了怯意。 一片血光掠起,让县令吓得尿了裤子,站起来转身就想逃离堂前。 孙二娘一个箭步冲出,甩手一鞭,鞭梢卷过县令的眼、耳、鼻,堂上响起了猪的嚎叫声,县令双手抱脸,满地打滚,鲜血淋漓。 武松对怔在一边的呼延珏说:“呼将军,你可认识我刚才所使的一招刀法?” 呼延珏摇了摇头。 “这是天波府穆老太君的刀法,想你呼家也是赫赫有名的忠良之臣,在东京之时,穆老太君曾提及于你,如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她的重外孙,却不知你为何认贼作父,甘心受奸恶之人高俅的驱使。今天你要战,我奉陪到底,你若走,绝不阻拦,何去何从,你自行决断。” 呼延珏犹豫不决,自忖不是武松的对手,决战只能是自己命丧黄泉。 “为了让你回去好向高俅老贼交差,今天我们就不杀那个贱人。” 西门秀见武松的刀指着自己,早已没有了刚才的凶焰,在那里抖着一团。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章 伸正义武松审案(1) 听了武松的一席话,呼延珏的确感到了一种耻辱。呼杨两家的盛名,在西辽谈虎色变,令敌丧胆;在朝中为国之栋梁,震慑奸佞;在百姓口中,赫赫威名,德高望重。谁知自己竟昏了头,为了攀龙附凤,做成了高俅的女婿。对于蔡京、高俅、童贯、杨戬是天下人所不齿的四大奸臣,自己也早已知道,如再跟随高俅干一些祸国殃民的坏事,自己迟早将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呼延珏对武松一抱拳:“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呼延珏不会与梁山为敌,后会有期。” 呼延珏手一挥:“走人。”西门秀哭喊着:“那我咋办?” “随你之便,爱走不走?” 西门秀与两个丫鬟只好紧跟在呼延珏一伙人的后面。 孙二娘与吴含嫣拦住了西门秀,吓得西门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大姐,算了,让她走吧,别忘了叫他们带上这两个死的。” “太便宜了这个贱人。”孙二娘与吴含嫣让开了道,并吆喝几个衙役把两具尸体拖出大门之外。 两个丫鬟胆颤心惊地扶着西门秀慌张而出,死人与活人一起上了马车。大门外响起一片哄嚷之声,淹没了车马之鸣。 王都头见大事不妙,想偷偷开溜,被张青横刀拦下,施恩一纵身跳过大堂上的案台,揪起县令,拖到堂前喝令跪下。 武松叫声:“擂鼓,”张兴立即敲响了县衙大门前的惊堂鼓。 三通鼓过后,武松对阳谷县衙所有在场的人员叩了一礼:“今天,梁山武松、张青、孙二娘、时迁、施恩、吴含嫣六人在阳谷县衙开堂问案,还请众位兄弟大力帮扶,从今天开始则由马、王二兄弟担任县衙捕头。”武松说着朝那押解他去孟州的两个衙役一指。 马、王二人犹豫不决,孙二娘走过去一拨拉:“你二人还傻站着干吗,难道是同你们说着玩的?” 马、王二人立即跑到堂前站定。 武松又对师爷说道:“师爷熟知法典,如何按法典量刑,则请师爷赐教。” “武都头过奖了。” “大家听着,凡有冤屈者,今天尽管上堂呈告,无论是告官或者告民,我们梁山几人一定会为你们做主。”武松坐上皮椅,手抓惊堂木用力一拍,高喊一声:“升堂!” 武松升堂,慌了一班衙役的手脚,有的捡起刀、棍跑进大堂,有的茫然四顾,不知所措。 看着这些衙役的窘相,孙二娘与吴含嫣差点笑出了声。 “你们这些傻蛋,耳朵聋了,没听到升堂了吗?”时迁吆喝着那些还没有回过神的衙役。 过了好一会,大堂上才响起一串“威武”的堂声。 第一个跑进来告状的是郓哥,见到武松喊了声:“武二叔。”就双膝跪倒,流下了眼泪。 武松对郓哥挥了一下手:“起来说话。”随即又向大门外高声宣布:“凡进来告状的,无论男女老幼,一律站着说话。” 武松见郓哥只是流泪,心想一定是受到了不小的委屈。 “郓哥,你爷爷怎的没来?” “爷爷死了。”郓哥哽咽着。 “怎么死的,是旧病复发?” “不是,是被人打伤后病死的。”郓哥大声哭了起来。 武松霍地站起,变了脸色,一拳擂在案桌上,跪在地上的县令、垂首站着的王都头及所有的衙役都吓了一跳。 吴含嫣走上前来,扶起郓哥。 “别着急,有什么委屈尽管向你武二叔说,他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时迁走来轻轻拍了拍郓哥的肩膀,鼓励着郓哥:“郓哥,慢慢地说,是哪个狗日的欺辱了你,我们一定帮你出气。” 张青、孙二娘、施恩三人虽不认识郓哥,但曾从武松口中得知,这郓哥与武松有着很亲密的关系。 郓哥用袖头抹去了眼泪,慢慢道出了冤屈的原委。 阳谷县城有一个混混叫应伯爵,原常跟在西门庆的身后混点酒肉,为西门庆跑腿办事,也干了不少昧良心之事。武松杀了西门庆后,这应伯爵被吓得龟歇在家,老实了一段时间。今年不知在哪与东昌府的一个官员攀上了亲戚关系,摇身一变成了显达贵人,又豢养了几个家丁,出门都有随从跟班伺候。 一天郓哥在街上卖梨,遇着了应伯爵带着两个随从正无事闲逛。两个随从说口渴了,就拿了几个梨张口就啃,郓哥向他们讨要梨钱,这两个随从不但不给钱,还摔烂了筐里所有的梨,并打了郓哥两个巴掌。郓哥回家后,他爷爷知道了这事,就来到应府门前找应伯爵说理,结果就在应府门前,应伯爵指使家丁把郓哥的爷爷打倒在地,还狠狠地踢了几脚。郓哥好不容易将爷爷的伤痛之体搀扶到家,上了年纪的人怎经得起这么折磨,一下子睡倒在**上就再也没有起来。 因无钱买棺木,郓哥只好求得几个游浪的小伙伴,在房前的空地上偷偷地挖了个坑,用两张草席草草地把爷爷埋了。 郓哥来县衙告过状,可被县令叫人哄出去了。郓哥第二次又来告状,就是这个王都头,一把揪住郓哥的耳朵,硬是把郓哥撕扯到门外。郓哥指了指自己的耳根疤痕又指着王都头说:“就是他把我的耳朵撕破的。” 武松听了,怒气不打一处来,手指堂下的衙役:“你们巡街的兄弟可有知其详情的?” “禀报武都头,小的那天当值听人说了,但不在现场,后再街上遇到了郓哥扶着他爷爷回家,可小的不敢惹那应伯爵。” 衙役说着,又瞟了县令与王都头一眼。 “你既然看见了他们,那郓哥爷爷的身上可有伤痕,如实说来。” “回武都头,小人看到他爷爷的衣服上有血迹。” 武松拍了一下惊堂木,指着县令和王都头大骂道:“你这两个王八蛋,为什么不受理郓哥爷爷被打的案子?” 县令低声狡辩着理由:“他还未到法定的年龄,告状无效。” “混账,简直是一派胡言,分明是收取了他人的贿赂,纵容包庇不法分子的恶行,来人,给我掌嘴。” 可是没有衙役上前,他们怎敢打县令和都头。 张青与施恩走上前来,张青笑了笑说:“既然你们不敢打这两个狗东西,也好,就让我们活动活动筋骨。” 二人双手左右开弓,各搧了县令和王都头十几个耳光,直搧得县令和王都头头晕眼花,肿脸胖腮,嘴角流血。 武松又拍了一下惊堂木,“马、王二捕头,着你们立即带人去把应伯爵拘到堂前。” “是。”这二人非常乐意执行了武松的这一道命令,带着几人匆匆跑出县衙。 武松客气地请教师爷:“师爷,就郓哥爷爷一案,这狗官他们犯有处事不公、包庇纵容、渎职之数罪,按大宋律法,该有什么处罚?”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章 伸正义武松审案(2) 对于如何处罚县令和王都头,武松提出的问题,让师爷一时难以对答。 “武都头,对于查办犯错或有罪的官员,或革职、或谪贬流放边远地域,那都是上头的事,重大案情的还需三司六部联合勘办,甚至直达皇上钦定。” “师爷,那上头与我无关,那些误国害民的奸人也不是我武松心目中的上头,我今天只求对他们有一个交代。”武松一指大门外的村民。 “这个…………”师爷一时也没有一个既能让武松出气,又能保全县令性命的两全之策。 时迁有点急了:“二哥,咱们不用多费心思,狗官害民,按梁山的规矩,一刀宰了痛快。” 孙二娘也高声附和。 一片哭声从后堂传来,一个妇人领着一双儿女,哭哭啼啼、跌跌撞撞地跑进大堂,噗地跪在堂前,哀求武松饶她丈夫一命。这县令夫人见梁山人抓了县令,吓得不敢出房,只是象一只老母鸡一样护着一对幼雏,不停地流着眼泪,她此时才真正明白了善恶终有报的道理。现听到堂上时迁与孙二娘的喊声,知道她的丈夫命悬一线,也就顾不了什么尊严颜面了。 可怜小儿女,未解善恶事。看着这一对幼童,“母夜叉”也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师爷见机提出了一个建议:“武都头,县不可一日无主,你看此事是否可以变通一下。” “师爷请讲。” “按照律法捐赎之规定,可以捐钱而赎罪。” “什么狗屁法典,分明是为有钱人定的,也难怪世人贪得无厌,拼命赚敛钱财,原来有钱就可以为有罪而买个无罪,为死罪而买个活命。”时迁在堂下叫了起来。 武松摆摆手:“今天我们公开审案,可依法典的我们尽量依照法典所示,不适宜参照法典的,我们就按理论断,以不失我们梁山的公允与大度。” 张青捣了捣时迁:“今儿听武松兄弟的。” 正说着,武松看见了一班衙役已把应伯爵一家拘到。 “这狗官的事先放着,待后与那私自增加税收之罪一并处罚。” 武松挥手让县令的老婆与两个小孩先退到一边。 衙役把应伯爵一家及仆人拘到堂前,喝令跪下。应伯爵听闻武松又来阳谷,想起西门庆的死,心中有点惊怕,就躲在家里,一听到衙役们打门就预感有祸事降临。又听来人说是受武松指派,为欺凌郓哥爷俩一事,更是惶恐不安,但也别无他法,想逃走也来不及了。 应伯爵一看武松高坐堂上,而县令跪在堂下,更加胆寒,心惊肉跳。 武松一拍惊堂木,应伯爵不由自主地浑身打抖。 “应伯爵,你这个狗东西为非作歹,纵容家人欺压良善,打伤了郓哥的爷爷而致死,该当何罪。” “武松老爷,真是冤枉,是他们抢了郓哥的梨,又是他们动手打了郓哥的爷爷,与小的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应伯爵指了指旁边跪着的两个家丁。 “你这个狗东西还想狡辩,不给你皮肉松动松动,你也不长记性。来人,给我重打五十大板。” 立有衙役上前放倒应伯爵,抡板就打,且下手毫不留情。 既是武松下了指令,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他们对应伯爵那种小人得志的狂妄劲头也早已看不顺眼,今天有了出气的机会,不打他白不打,打了他也是白打,所以每一板都是上了斤两的。 五十大板过后,应伯爵不能动弹,皮开肉绽,鲜血淋淋,痛得差点晕了过去。 “应伯爵,你可认罪乎?” “小人认罪,请武松老爷高抬贵手。”在今天这个堂上,非比往日县令坐堂,应伯爵可不敢随便炫耀他有官家的亲戚关系,那将会招致更大的苦头。 “师爷,你看该治应伯爵何罪?” “武都头,按法典所论,无故伤人而负有人命者,重则斩首示众,抄没家私,家中一应人等没入官籍为奴,轻则终身监禁或刺配边远。” 武松摇了摇手说:“这不好,太便宜了那些官家,呼婢使奴那是什么玩意儿,不合梁山的规矩,我看这样,请师爷记录在案。由施恩兄弟带人即去抄没家私,除了给应伯爵的老婆小孩留下一部分生活费与郓哥爷爷的丧葬费,其余的交张兴分发给生活比较贫困的村民猎户。” 众人拍手叫好。 “对应伯爵家的房屋财产,请师爷着人将之砌墙隔开,大半给郓哥与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儿童作为安身居所,任何人不得强占。”武松说到这儿,心中不禁又浮起自己幼年随着哥哥到处流浪的情景。 大门外又是欢声雷动。 “暂且寄下应伯爵这狗头,但他必须为郓哥爷爷披麻执杖,戴孝一年,每逢清明、鬼节与过年都要去郓哥爷爷坟前烧纸,以忏悔自己的罪恶心灵。此外由县衙为其配备铜锣一面,每日早中晚自行敲锣游街,口呼:“谁再做恶事就象我”,为期三个月,让世人都知晓欺压良善的下场。” 县令点头答应。 武松指着县令大声喝道:“这还轮不到你点头,过会同你算账。” 县令吓得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师爷接上了话头:“武都头放心,没人敢违背你的指令。” “把那两个恶奴拉出来,每人重打三十大板,赶回老家。” 武松一发话,又是一顿大板伺候,有的人惊怕,有的人感到痛快。 施恩带了十几个衙役前往应伯爵家去查抄家私,应伯爵被其家人象死狗一样拖着,跟在施恩他们的后面。 人们让开了一条道,看着半死的应伯爵,大多数人的眼睛里充满了一种鄙视的目光,也有少数人偷偷地溜场,可能是自己曾做过亏心之事而害怕。 郓哥跪下对武松磕了三个头,退到了吴含嫣身边。 “下面审理农林特产税一案,有冤屈者、受迫害者可进大堂申诉。” 王都头一听,自己下乡催缴,动不动就打骂村民,这回可脱不了干系,不由两腿一软,就行跪地。 县令平时都是别人跪他,哪吃过这个苦头,因跪得时间太长,听武松一声宣布后,一下子瘫倒在地。 张兴领着十几个村民走到堂前欲要跪下,被武松制止。 “张大哥,老少乡亲,凡有委屈,不论是碍着谁,尽管道来,我武松自有说法。” 武松望了望两边站立的衙役:“你们中有谁伤害过村民百姓的,主动站出来赔礼道歉,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姑且不论。” 武松又向马、王二人扔下一签:“快将西门庆的老婆传来,我要查明狮子楼装修一事。”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章 伸正义武松审案(3) (因敝公司正接受地方政府部门有关安全生产大检查,这几天不能正常上更,谨致歉意。) 县衙大堂上,张兴等数十村民历数了县令与王都头如何不顾村民死活,强行征收农林特产税的种种恶行,有的村民还展示了自己身上的伤痕。 当即有几个衙役出列向村民作了赔礼道歉。 武松问县令与王都头,村民申诉的可是事实? 县令和王都头只能低头认罪。 “你为什么要私自加征农林特产税?” 县令只好强打精神,无奈地回答着武松的问话。 “是为了装修狮子楼。” “这狮子楼同你何干?” 县令正在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的为难之时,脑海里闪现出西门秀的影子,这一下他可找到了搪塞的借口。 “是高殿帅的四夫人托人传信让我代办的。” “什么高殿帅,你也少提那个贱人。” 县令又是点头鸡啄米。 但县令为了遮掩他与西门庆老婆的奸情,找出西门秀作为挡箭牌,倒一时骗了所有人,因为西门秀也正好来阳谷,县令说她是特地来看看狮子楼该如何装修。 刁奸之人终是狗族,永远也改不了吃屎的本性。县令以西门秀为借口,瞒过了武松。 既是受别人指使,可以减轻一半罪责。 这时,马、王几个衙役已将西门庆老婆带到堂前。 虽然彼此都不是陌生人,但西门庆老婆心里对武松怕极了,自己那个具有通天本事、横行阳谷多年的丈夫,却未能逃过武松的钢刀,不知今日自己的吉凶如何?县令以高俅的亲戚身份来拜访,竟迷恋上自己的身体,那一双手于不经意之间就掐住了自己的两只大奶。两人心照不宣,干涸太久的一亩三分地就将冒出青烟了,迫切渴望着雨水的浇淋。 时隔不久,当县令再一次趴在她的身上全力施工时,她提出了装修狮子楼的要求。 吴月娘因心中有鬼,故跪在堂前不敢抬头。 “堂下可是西门家的,叫什么名字?” “妾妇吴月娘。” “你可知今日传你何事?” “妾妇不知,望武都头明示。” “你为何哄动这个狗官为你装修狮子楼而加税于无辜村民,你知罪吗?” 吴月娘的脸腾地一下红到耳根,恨无地缝钻进去,她无法回答武松的问话,头更加低了,身体也打起抖来。 “吴月娘,从实招来,你已从县令这里得到了多少银子?” “妾妇说不准具体数字,大概不足千两。” 武松又转向师爷:“请师爷核查一下,总共收缴了多少银两?” 师爷立即叫人传账房核实报来。 “吴月娘,这银两都是阳谷县广大乡民的血汗,必须如数退还乡民。” “妾妇知罪,一定照办。”此时的吴月娘已惊吓得冷汗淋漓,脸上的汗水和着脂粉往下流淌。 而武松此时却想到了死去的红玉,不由又心生怒火,抓起惊堂木一拍:“吴月娘,除了你无端生事要装修狮子楼让乡民受累之外,还应同你算一算红玉之账,西门庆打死红玉,你为西门庆提供伪证又该当何罪?” 吴月娘哪敢回答,只是呜呜地哭了起来。 “师爷,呈堂提供伪证该给予什么处罚?” “视情节应给予杖责与处以罚银。” 有衙役跃跃欲试,专等武松一声令下。 武松想,这杖责对于女人似乎有点残忍,何况他又不想过问她与县令之间的龌龊勾当,于是对吴月娘说:“念你是个妇道人家,怎吃得消这个大板,杖责就免了,究其两罪应罚银两,今没收狮子楼充公,改成商铺拍卖,望你以后恪守妇道,好好做人,教育好你的儿子不要走西门庆的老路。当然,待长大后他决意要为老子报仇的话,尽管去找我武松。” 吴月娘只是连连点头答应。 武松喊声张青他们:“大哥、大姐、妹子,你们带人去西门府取回银两。” 一行人押着吴月娘离开了县衙大堂。 那县令感到跪得实在吃不消,哀求武松让他爬起来站一会。 “按你的罪过本应一刀宰了你了事,既然师爷为你求情,今就饶了你一条狗命,但你必须明白,留你狗命是为了保全县衙,保全县衙是为了保住大伙的饭碗,众位兄弟与我共事一场,这点情面还是要给的。” 众衙役一听能保住饭碗,人人面露喜色。 武松接着又说:“除此之外,今留你性命还有一些事须你去做,以将功折罪。” 县令听得武松饶了他性命,心中松了一口气,对武松的要求诺诺连声。 “如果你日后口是心非,继续作恶,你就是逃离阳谷,我或梁山之人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取你狗命。” “不敢,不敢。” “那好,你听着,虽然你今天颜面尽失,但只要你以后一心向善,人们还会尊敬你,拥护你。当下你必须尽快做好两件事,除了如数退还所有村民的税银外,还必须对曾被伤害过的村民给予相应的赔偿,你得拿出自己的诚意和足够的银两。这两件事办不好,我武松一定会秋后算账。” 县令、王都头、师爷都保证一定会把事情办好。 “退还税银与拍卖狮子楼就请师爷书写榜文,着人张贴。” 师爷向武松点了点头。 武松提高了声音:“有乘机再搜刮民财或侵吞税银者,杀无赦。” “啪”,武松一下子把惊堂木拍为两瓣,震慑了堂内堂外所有的人。 武松手指县令和王都头:“你们起来吧,但留了你们的性命并不是说就没有责罚,你们自己说,该给予你们多少大板?” 县令和王都头知道这是武松牵驴上磨桥,不自认也不行,即使再疼再痛也得忍着,总比丢了性命强。可认多了又吃不消那苦头,心中有所不愿,可认少了又怕武松不答应,会加重处罚。二人心里一时拿不定主意。 施恩喊“五十”,时迁喊“八十”,大门外有人喊“一百整”。 刚刚不久爬起身来的县令一听,身体顿时又软成了一摊面条。 武松的目光询问师爷。 师爷对武松说:“武都头,因还有一些事须做,打坏了会误了时间,就先打三十大板吧,余下的暂且记挂着。” “那好吧,每人责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武松发出了指令,可众衙役却无人上前,左顾右盼,难怪,除了武松几人之外,谁敢责打县令和都头。 时迁和施恩伸手拿过衙役手中的罚杖说:“这也太难为你们了,就让我们兄弟俩为你们帮个忙吧。”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章 伸正义武松审案(4) 时迁与施恩各执一根罚杖喝令县令与王都头趴下,着实狠打了三十大板,那县令半天动弹不得,差点晕死过去。 张青、孙二娘他们从西门府取回了近千两银子,武松望着一大堆碎银,想着千家万户被强征硬取的情景,心中似乎仍感怒气难平。 “这些税银必须在三日之内退还到众村民手中。” 县令和师爷点头称是。 武松手一指县令说:“除了你和师爷留下,其余人等都退出堂外。” “大姐,你去让外面的人都散了吧,告诉张兴别再等我们,今在县衙歇一晚,明早就回梁山了。” 待县衙的一干人等都退走后,武松说出了一番话,又让县令惶恐不安,他分明感到已被武松绑上了匪船,不想摇橹也不行。 “关于狮子楼充公拍卖的问题,我再重申一下,这充公不是给你们官家的,拍卖出的所有银两都归梁山所有,以作军需。必须尽快做好这事,一月之后,有人来取,这事应要做得机密一点。另外,凡与我武松相识的人,一定要保证他们的人生安全,不要因为我的关系而让他们受到牵连,你能做到这点吗?” 县令只有点头答应的份儿。 武松又指县令:“你可不要花花肠子,把你的眼珠擦亮一点,梁山可不是好忽悠的。高塘州知府高濂是高俅的堂哥,青州知府慕容开是皇帝小儿的舅子,他们仗势欺人,恶名在外,任是高塘州兵强马壮,任是青州城池坚固,都被梁山兵马打破,将高濂与慕容开送上了西天,你好好地掂量掂量,难不成你有九条命。” 身上疼痛加上心中恐慌,冷汗又从县令的脸颊上淌了下来,他不敢不承认,武松说得可都是事实。梁山抗衡朝廷的声势已越来越大,附近的州县都很惧怕梁山。他也明白,虽然快马向东昌府呈报军情,但陈知府不会派出军卒来救阳谷,既然梁山连皇亲国戚都敢杀,何况乎州府的这些毛吏呢。浅而易见,又有谁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去惹梁山的不快而自寻烦恼呢? 县令终于明白了一招,只有脚踏两条船,才能两头可充做好人。这种行径在后来有了书面定语,叫做“两面派”。 武松叫县令写下“关于狮子楼一切拍卖归缴梁山”的字据并画押,县令想通了,毫不迟疑地抓起笔,忍着疼痛展示了自己的自认为符合正宗的蔡体小楷。 一切事务暂告一个段落,人刚散去,肚子又立即闹着要登场,所有人才想起今天没有吃中饭,看天色已晚,只有两场芝麻一场打了。 师爷单独为武松他们安排了晚饭。 晚饭后,武松告诉孙二娘几人,让他们早点休息,自己带吴含嫣要去为郓哥爷爷烧几张纸,上次来阳谷为哥哥、嫂嫂、红玉迁坟时,亏得老人的帮忙。 孙二娘也想去,但又觉得不妥,在武松的人生舞台上,自己已不能算是一个旦角。 当武松与吴含嫣买了纸帛经过紫石街时,还有少数住户没有关门,偶尔瞥见走过的武松和吴含嫣,他们认定上次看见的头陀与小混混必是这二人无疑。 武松与吴含嫣来到了郓哥的家,见郓哥正兴高采烈地向十几个流浪的小伙伴诉说着将要住进应伯爵家之事,那些小乞丐高兴得笑着、跳着。他们有了避风挡雨的安乐窝,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上大**,不再怕夏热和冬寒,以为过上可以与神仙媲美的好日子。 武松的到来,他们一听郓哥喊了声“武二叔”,就齐齐地跪在地下磕头,惹得武松大笑起来。 郓哥手一挥:“都起来吧,有正经事要说。” “什么正经事?” “武二叔,我要拜你为师,跟你上梁山。” 一听郓哥要上梁山,那十几个小乞丐也喊了起来:“我们也要拜你为师,跟你上梁山杀坏人。” 武松笑了笑:“现在不行,你们还小,等你们长大了,我让人来接你们。” “武二叔此话当真?” “你武二叔怎么会骗你呢?”吴含嫣代武松回答了郓哥。 “那咱们拉了勾才算。” 武松笑着与郓哥勾了手指头。 “你爷爷葬在何处,领我前去为他老人家烧几张纸钱。” 在门前不远的一棵小树旁,郓哥指着那块平地,说爷爷就埋在这里。 人死没有坟头,犹如人活着而没有房屋一样,的确是一件比较凄惨的事。 武松与吴含嫣蹲下身来燃着了纸帛,武松对着火苗说:“老人家,先忍耐几日,郓哥将为你重新择地安葬,武松在这里拜谢了。” 武松想,这事需拜托马、王二人帮助安排一下。 回县衙的路上,吴含嫣抱着武松的一条胳膊,心中充满了幸福的感觉。 “哥,你能给我说说红玉姐姐的事,还有施姐姐,我怕惹起你的伤心,一直不敢问。” 武松的另一只手拍了拍吴含嫣的手背:“妹子,我会说给你听的。” “那红玉姐姐怎么会被西门庆打死?” “是红玉偷听西门庆的阴谋,被其发觉,为了灭口,西门庆下了毒手。” 武松沉浸在忧伤的回忆里,吴含嫣默默地傍着武松,一直走进了县衙。 也许是师爷有意识的安排,武松还是睡在过去曾经住过的房间,吴含嫣则被安排在红玉、红英曾住过的房间。 武松拉着吴含嫣走进了那间久别的小屋,把吴含嫣按坐在凳上,向她讲述了与红玉相识相别的经过,这是武松第一次向人坦露出自己内心曾第一次对女人有了渴望的情感。 当吴含嫣听武松说到就在这个房间里,红玉在临出嫁之前要把自己纯洁的身子交给武松,但被武松拒绝了,吴含嫣的心底浮起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是为红玉未能得到武松的爱而惋惜,又为红玉受到了西门庆的**而痛心。她想到了自己遇险的那个晚上,亏得武松来得及时,否则自己这一生就彻底地完了。她为自己庆幸,如不是以死相逼,任你提出什么要求都会遭到武松拒绝,因为那时武松并不认识自己,更说不上什么爱了。而红玉和武松两个人都已在心中暗暗爱上了对方,一个被爱着的人拒绝了另一个被爱着的人,可见当时武松哥哥和红玉姐姐是多么的忧伤,多么的无奈,多么的无助。 吴含嫣忍不住地留下了泪水,扑进武松的怀里,仰脸看着武松坚毅的脸庞,她也想把身子交给武松,慰藉他一颗屡屡受伤的心。 武松拍了拍吴含嫣的后背,让吴含嫣重新镇定了心神,听武松继续说着红玉的事。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一章 众生事爱为根本 〔因公司这几天忙于安全生产检查之事,以致断更,对不住各位好友的支持,也有点愧对起点在分类频道第七次对《断魂英雄》的推荐〕 世事浮云,往事已成幻梦。 武松向吴含嫣讲述了红玉不顾身家性命前来县衙传报消息之举,极尽了一个风云儿女挺身而出的气概,让吴含嫣感动不已,她拉起武松的一只手按在自己胸上。 “哥,我的心永远是为你而跳动。” 吴含嫣此时心中所想的,她的生命随时也可以为武松的安危而付出。 武松第一次拥抱了吴含嫣,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两天之后,武松一行六人回到了梁山,除了一帮兄弟欢呼雀跃地亲切闹腾外,一丈青扈三娘特地前来拜谢武松,深情无限地秀了一福。 扈三娘被林冲所捉,宋江立即派人把她押送到梁山,众头领私下以为宋江准备娶个压寨夫人。 李逵在扈家庄一时鲁莽吓死了扈三娘的老爹,回到梁山以后,宋江带李逵去向扈三娘请罪,李逵起初不肯,想自己杀人无数,吓死一个老头算什么,后又想还需得前去赔罪,否则,万一与宋江的夫人结下梁子,以后就喝不到快活的酒了,到时遇事真的让你够尿一壶的。 经不住宋江的辱骂与连哄带骗,李逵赤膊背负荆条,随宋江来扈三娘面前屈膝跪下。 “嫂子,黑牛前来纳命。” “谁是你的嫂子,你这厮好没道理,我一个大姑娘家家地,你怎凭地随便称呼?”扈三娘的粉脸勃然变色。 李逵手指宋江说:“我喊他为公明哥哥,管你就该为嫂子,这不就是迟早的事吗?” “你这黑厮不得无礼。”宋江气得大声呵斥李逵。 扈三娘一听顿时转怒为喜,脸上飞起了两朵红晕,能嫁给宋江也不算是太埋汰了自己,宋江虽然黑矮,毕竟是梁山上说一不二的首领,叱咤风云,在江湖上负有盛名。 “三娘,别听这黑厮满口胡言,我是让他来向你请罪的。”宋江踢了李逵屁股一下,催他快说。 “向我请什么罪?我是被林冲捉来了,再说我也抓过梁山的弟兄。” “扈三娘,黑牛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打要砍随你便,你的老爹被我吓死了。当时我劝他上山,他死活不愿意,我就举起双斧吓他一下,谁知你老爹不经吓,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与阎王爷去做朋友了,所以今天特来负荆请罪,把我的小命交给你。” 扈三娘一听自己的老爹被李逵吓死了,眼泪刷地流淌下来。 “那我的哥呢?” “他当时就跑得没影了。” 扈三娘立即跪地哀求宋江:“请放我下山。”宋江伸手扶起扈三娘:“扈家庄已被兵士毁了,你现在已无家可归,不若就在梁山入伙,做个头领,宋江再为你保个媒,替你操办好终身大事,你意下如何?” 扈三娘听说庄院已毁,别无他去,心想也只好栖身梁山,于是对李逵说:“我爹爹死了,现也无法怪罪于你,你起来吧。” 既然归顺梁山,扈三娘纵有杀李逵之心,那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 “你不杀我,那就狠狠地打我一顿,否则铁牛心里也不爽快。” 扈三娘只好抽出荆条,恨恨地朝李逵的背上打了两下。 “我还得下山一趟,总不能让我的父亲尸抛荒野,以背上不孝之女的一世骂名。”扈三娘扔掉荆条对宋江说。 “三娘尽管放心,武松当时已安排人妥善埋葬了你的父亲,因为他知道我有心说服你上山入伙。” 扈三娘不由得心头一热,似乎觉得欠了武松一个人情。战场上武松未下杀手放了自己,以后又为她代葬了父亲,武松啊,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因此,当扈三娘一得知武松回到梁山,就急忙前来道谢,见武松身边的吴含嫣一脸喜气,心中既是羡慕又是妒嫉。 在阳谷通往京城的道上,龙威将军呼延珏一行来到了曹州地面,一路上西门秀哭哭啼啼,一会儿大骂武松,一会呵斥使女,弄得两个丫鬟苦不堪言,而呼延珏只管想着自己的心事,对西门秀的大呼小叫总是搭理不理。 西门秀又喝叫停车,说口渴了让丫鬟下去找水。丫头见路边不远处有个破旧的尼姑庵,二人就去尼姑庵为西门秀讨水。 二人心中有气,一个说全怪武松,闹得她们也不自在,这两天受足了夫人的气。 一个说不能全怪武松,要怪就怪那个县官心太黑而惹恼了武松。 做丫鬟的必然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受生活所迫被卖入官府或大户人家为奴。这二人虽然明白武松是在为那些穷人抱不平,但她们不敢评说什么。 两个丫鬟的话,却引起了庵中一个尼姑的注意,这个尼姑就是从蔡府逃生出来的潘金花。 潘金花听这两个丫鬟提到武松,一下子拨动了她的一根心弦,尼姑庵青灯寂寞、清心寡欲,她已很长时间未想起武松这个名字了。 潘金花起身迎着两个丫鬟:“二位施主莅临小庵,不知有何吩咐?” “我们来向师傅讨点水。” 潘金花连忙掇条凳子请二人坐下,又倒了两碗水分别端送到两人手中,微微笑了一笑。 “听二位施主讲话,象是从京城来的。” “我们现在是回东京。” “二位施主风尘仆仆,但不知在何地惹上了那个打虎的武松,我成天静坐小庵,消息闭塞,很想听听这些新鲜事儿,不知二位可否告知一二。” “说也无妨,我们是在阳谷县衙遇到了武松。” 于是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说了整个事情经过的大概,讨了水,匆匆出庵而去。 潘金花听了两个丫鬟的一番话语,心中泛起一种异样的波澜,久久难以平静。 潘金花在蔡府经历了一次生死之难,心中已恨透了官府,一个当朝一品的相爷竟是如此卑鄙无耻,整个朝廷还能有几个好官。为什么说官官相护,就因为他们原本是一丘之貉,不是头顶害疮,就是脚底流脓,臭气相投。 武松屡屡抗官,除暴安良,为平民百姓出气,应该算得上是一个好人,说明当初姐姐很有眼光,才痴心地爱上了他,但只恨武松太不懂风情而让姐姐香消玉殒,枉作冤鬼。 潘金花一时收不住思绪的缰绳,也就天马行空般随心所想,想着想着,就似乎感觉到自己这一辈子可能再也忘不掉武松的名字,甚至有点喜欢上了这个名字。 她问自己:“恨会转化为爱么?” 心中没有答案,也许师父能帮她解答。 潘金花向师父求教恨爱之事,她师父说出的几句话让潘金花似懂非懂。 “清净已染尘,恨爱生颠倒,一切众生从无始来,就有恨爱贪欲,俱是轮回种子,从欲为因,从爱为果。” 师父见潘金花茫然之样,又说出了一句高深莫测的佛话:“当知轮回爱为根本。”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二章 同仇忾一路向西(1) 山上无征战之事,吴含嫣一心随孙二娘习武,武功渐已入流,并熟练地掌握了骑马技能。 宋江也感无事,就为一丈青扈三娘保起了大媒,决定把扈三娘嫁给矮脚虎王英。 山上众头领中还是独身的英俊美男多的是,而宋江却让一个大美女嫁给了一个又矮又黑、小眼大嘴、满脸凶戾之气的王矮虎,当然,说白了,王英那长相比武大郎要强得多了。 宋江让扈三娘嫁给王矮虎是在兑现自己的诺言,前年宋江从沧州柴进家去清花寨花荣处,路过清风山下时被捉上清风山,王英准备剜其心脏下酒,后知悉他是宋江而刀下留命,宋江许诺王英,日后一定为王英找门好媳妇。 宋江说这是为了其信义,但对扈三娘却是极不公平。扈三娘一听说让她嫁给王矮虎,心中很大不乐意,自己又不是那种想男人想疯了的花痴女人,王矮虎除了黑丑之外,武艺也不精,是自己的马前败将。 别说自己天生丽质,就是弓马武艺,梁山上好多头领都不是自己的对手,不嫁一个首领,起码也要嫁给象武松这样的头领,本事高强,身材帅气,如具有武松那样的人品,更是美满幸福。 扈三娘自艾自叹,但最终架不住宋江的软硬兼施,想自己已是孤苦零仃一人,不敢得罪宋江,只好忍泪答应,待父亲的孝期一满就嫁给王矮虎为妻。 但扈三娘总想着应该为武松做一点什么事,否则于心不安,思来想去,最合适的就是为吴含嫣传授一点武功。 扈三娘找到了孙二娘,她不想因这事而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大姐,我有一事须得你的同意。” “什么事?” “我想把红绫绢法教给吴含嫣,这与大姐所传授的鞭法不相矛盾,倘若能在习练中合二为一,肯定威力大增。” 孙二娘心中所想到的是为了吴含嫣就是为了武松,也就点头同意了。 “三娘,但那妹子愿不愿学,这事还得问问她本人。” 吴含嫣可高兴了,又有一位漂亮姐姐来帮着练武,那真求之不得,她对扈三娘的武功十分敬佩。 在孙二娘、扈三娘的轮流指导下,吴含嫣练武更加勤奋,更加刻苦,吴含嫣也常在武松面前夸两位姐姐的好,武松只是一笑了之。 山上无事,花和尚鲁智深又耐不住寂寞,就对晁盖与宋江说,他想去华阴地面走走,将少华山上的史进兄弟招来梁山入伙。 晁盖一听连说不行,梁山离华阴几千里路程,骑马也得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人路上太不安全,没有照应。 鲁智深大笑:“洒家怕个鸟,如二位哥哥不放心,就让武松兄弟与洒家一道前去,他和史进也是结拜兄弟。” “还是不行,武松的目标太大,江湖上都已知道他已是头陀打扮的行藏。何况经过潼关,如盘查得紧,怎能混得过去。”宋江也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那就多去几个人,张青、孙二娘他们与史进也很熟悉,万一路上遇到什么撮鸟,咱们有几个人也不用怕他,洒家就让他先吃上三百禅杖再说。至于武松兄弟,潼关已是荒凉边界,盘查也不紧,也没有人认得他。” 宋江叫人传武松他们前来。 听说是去少华山找史进,这正合武松的心意,因为途中必经孟州的边界,他有个未了的心愿,前年逃离十字坡时,曾在施姗姗的坟前发过誓,他一定会重返十字坡来看她。此外,武松还想去少林寺看望一下自己的师傅。 孙二娘一听当然也争着要去,只要能与武松同行,有再大的风险也无所畏惧。 张青就是不想去也不好回口,毕竟曾在孟州地带开过店,对那一带的路头比较熟。 施恩和吴含嫣听到消息也跟来聚义厅上,他们都想去华阴是想在路过孟州时,回老家为父母烧几张纸,以尽一个儿女的孝道。 晁盖、宋江、吴用等几人合计了一下,也就点头同意让鲁智深、武松他们几人一道前往华阴,凭这几人的能耐也可以做到相互照应,路上的安全不成问题。 令大家没有想到的,还有一个人主动请缨,要随鲁智深、武松一起前往华阴。 这个人就是一丈青扈三娘,她是从吴含嫣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后,就跑来找宋江。 扈三娘说她近来心情特别烦恼,想随鲁智深、武松他们一起下山散散心。 宋江听出扈三娘所说的烦恼是对她与王矮虎的婚事不如意,也就不好拒绝,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还笑吟吟地嘱咐了几句。 王矮虎可不高兴了,虽未正式成亲,但扈三娘与他已有媒妁之言,已是他的经过公众认可的私有财产,现跟随别的男人出去瞎跑算什么回事。 他明知道自己配不上扈三娘,也知扈三娘因瞧不上他而心中不快,他从扈三娘悉心指导吴含嫣练武之中隐隐感到一种危机,胡乱猜测着扈三娘一定把心思花到了武松身上。现在扈三娘要跟随鲁智深、武松几人去华阴,王矮虎以为自己的猜测没错,心中无端生出一股妒忌之火。 王矮虎去找宋江,要求也去华阴。宋江似乎看破了王矮虎的心思,拍了拍王矮虎的肩说:“兄弟放心,煮熟了的鸭子飞不到别人的锅里,如上天注定这个女人是你的老婆,就不会睡到别的男人的被窝。” 宋江的话不能不听,王矮虎无悻地离开了聚义厅,他想去找扈三娘问个清楚,但又怕引起她更大地不快。 第二天,鲁智深、武松一行七人下山渡过水泊,七乘快马如飞而去,他们这次选择了去东京的官道,走郓城经菏泽、曹州,拐道去开封,然后一路向西,出三门峡而跨潼关。 鲁智深等七人经过竹口镇时,扈三娘提出去看一眼父亲的坟墓。 在扈太公的坟前,扈三娘流着眼泪跪倒哭拜,边磕头边祷告:“女儿不孝,累及了爹爹。爹呀,女儿也很命苦,遇到了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但却迟了,只怪女儿福分太浅,呜呜……” 只有敏感的孙二娘,似乎听出了扈三娘的弦外之音。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二章 同仇忾一路向西(2) 男女搭配,走路不累。 鲁智深一行四男三女说说笑笑,欣赏着沿途风光,特别是吴含嫣一会大姐长,一会儿大姐短,与孙二娘、扈三娘亲亲热热地说这问那,使大家时常开心大笑,忘记了一路上的风尘劳累,不几日就来到了曹州镇地带。 看前面没甚行人,扈三娘饶有兴趣地对吴含嫣说:“妹子,近来你的马技日趋娴熟,咱们是否比试一下。” “比就比,不过我已知道结局,自己不认输不行,自己不想输也不行,就是输了也好,请哥们姐们再给予指教。哥,你说我想的对吗?”吴含嫣朝武松璨然一笑。 武松也笑着点了点头。 “那好,开始。”吴含嫣说着扬手在乘马屁股上加了一鞭,青骢马撒开四蹄向前奔去。 孙二娘着急地喊了一声:“嫣子妹妹,小心一点。” 大家笑了一下,随即两腿紧夹马肚,猛提缰绳追了上去。 几人渐渐赶上并超过吴含嫣后,就适当控制了奔马速度,不让吴含嫣拉得太远,毕竟吴含嫣习练骑术时间不长,同大伙儿相比,马技确实稍逊一筹。 七骑奔马在官道上踢踢踏踏,扬起一溜尘烟,这景致却也壮观。 武松于奔马上远远望见有一个行人正缓缓向前走道,连忙勒紧马缰,并提醒大伙儿注意。 六骑奔马放慢了速度,但跟在后面的吴含嫣不明究里,一时收缰不住,青骢马越过众人继续向前急奔。 前面行走着的是一个老尼姑,出外办事正在返回庵中,听得后面响起了“沓沓”的马蹄声,掉头一看,连忙侧身让道,谁知不经意间磕着了石头块,身体一个趔趄,瘫倒在地。 几人赶到老尼姑跟前,立即下马,孙二娘与扈三娘上前左右扶起她,鲁智深、武松也都上前向老尼姑打了个稽首。 鲁智深说:“对不起,惊扰了师太,洒家赔礼了。” “不怪施主,是贫尼自己不留神摔倒的,阿弥陀佛。” “我妹子一时未能拢住缰绳,累及了师太,我在这里也赔个不是。” “贫尼没事,请施主自便。”老尼姑说着就迈动了脚步,谁知她刚一挪步,口中就发出“哎呦”一声,身体又晃动起来。 孙二娘与扈三娘又忙伸手,左右扶住了老尼姑。 “师太,你怎么了?”孙二娘问了一声。 “贫尼不小心崴了脚。” 这时吴含嫣已兜回马跳下身来,就听老尼姑说崴了脚,以为全是自己的过错,连忙上前赔礼认错,一脸焦急委屈的样子。 “女施主不必责怪自己,不碍什么大事,劳烦女施主把我送到庵中就行,贴上一副膏药过几天就没问题了。”老尼姑说着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破旧草庵。 那草庵就是潘金花栖身之地,这老尼姑就是潘金花的师父。 三位大美女轮流搀扶,送老尼姑回庵,四个男子汉则站立路边等候。 她们到了草庵门口,老尼姑对内喊了一声:“金花快出来帮为师一把。” 潘金花应声走出庵门,见她的师父被人搀扶着,忙问师父怎么啦? “脚崴了。” 听说师父的脚崴了,潘金花顾不得打量来人,忙把师父搀进庵内坐下。 突然一阵大风刮过,掀掉了庵顶上的一摞茅草,武松见了神色一凛,大声喊着吴含嫣:“妹子,你身上可有银两?” 站在草庵门口的吴含嫣向武松摇了摇手。 “兄弟要银子干嘛?大姐这儿有。” 武松远远指着庵顶大声说道:“风把屋脊都扒拉掉了,如不修盖会漏雨的。” 孙二娘明白了武松的意思,连忙从兜里掏出五两银子,扈三娘一见也从身边拿出五两银子,放在孙二娘手里。 孙二娘跨进庵内把银子放在桌上,转身告诉老尼姑:“师太,我兄弟说这银子是让你们把庵顶修盖一下。”说完,孙二娘就跨出庵门,与扈三娘、吴含嫣向路边走去。 看着桌上的十两银子,老尼姑顿时傻了一样,两眼有点发直,这破草庵平时又没有香火钱,日常生活仅靠这荒地里的一点收成维持,过得非常艰难,更别说修盖庵房了。 可说是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大锭银子的老尼姑,陡见有人慷慨解囊,却也不知其人为何名,老尼姑的一颗惯以沉寂相向的心也微有波澜涌动。 “我兄弟,兄弟是谁呀?”老尼姑嘴里嘀咕着,然后才想起来叫潘金花出去问一声。 待潘金花走出庵来,看见七人已翻身上马,正抖动缰绳,潘金花连忙喊了一声:“女施主,我师父问,你的兄弟是谁?” 除了“驾”的吆喝声与马蹄声,传入潘金花耳内的还有那鲁智深浑厚的说笑声:“武松兄弟就是心细,心慈,比洒家想得周到,哈哈哈。” 犹如一块石头投落水中,涟漪叠起,这“武松”二字似乎有一股特大的魔力,立即在潘金花的心田搅起狂澜,使她惊呆在庵外。 前年她曾千里追踪,发誓一定要杀了他,自己却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心中的一股恨意已消,现在竟有了一种想见他一面的念头。谁知今天的无心错过,潘金花遗憾万分,这浩浩江湖茫茫人海,以后的日子里不知是否还有这种机缘? 潘金花自己也说不清楚,现在欲见武松一面到底是何念想,她扪心自问,难道是和姐姐一样,在心里爱上了这个是是而非的冤家不成? 老尼姑在庵里等着急了:“金花,你一直站在外面干什么,快告诉为师,那女施主的兄弟是谁?” 潘金花听得师父连喊两声,恍梦方醒,连忙进庵来为师父拾掇热水,嘴里喃喃细语地告诉师父:“是武松。” 老尼姑对武松的名字也早已知悉,且从潘金花的口中得知武松与她姐姐之间的恩恩怨怨,现见潘金花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猛然想起,之前潘金花曾问过恨与爱的事情,不禁心中一动,这倒是一对天作之合,一个赫赫威名,一个娇娇美貌。 “金花,你是不是心里有了武松?” 潘金花愣了一下,随即回禀:“没有,师父,金花已随你出家,一心向佛。” “傻孩子,佛渡众生有缘人,再说为师并没有给你剃度,还不还俗是你自己的事。” 潘金花默然无语。 半晌,老尼姑又说了两句:“听传闻,武松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不过诸事随缘。”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二章 同仇忾一路向西(3) 已是二月初春,不知不觉中春风又绿满大地,连天的芳草召唤着奔飞的马蹄,一行七骑沉浸在绿色的憧憬与旅程的回望之中。 眼见快到京城的地域,路上多有行人,张青鞭指京城方向说:“我们快到了繁华地带,游春踏青的人多了,人多眼杂,有什么事就让我和二娘去应付,鲁大师与武松兄弟你们尽量少露面,以防被京城出来的人看破行藏,特别是武松兄弟,这京城到孟州一线你更要少说话,遇事要忍耐点,前年这一路可未少贴捉拿你的榜文。 鲁智深与武松相视一笑,“行,遇事我们尽量忍着,只要不憋出洒家的尿就行。” 听罢鲁智深的一句粗话,几个男人大笑,而三女只是抿着嘴偷笑。 那繁华的京城曾留下鲁智深与武松的足迹,可此时却是潜在的危险。鲁智深在大相国寺倒拔垂杨柳,闻传街巷,武松违拒圣旨而震惊朝野,但二人虽有盛名,却都被朝廷列入了抓捕的黑名单。 他们在去京城与孟州的三叉路口,遇到几个做公的,乘马匆匆掠过。侧让在一边的鲁智深和武松久久地伫望着隐隐的京城,二人心中都有同一种感觉:那京城再好,富丽堂皇之中却装满了重重罪恶与种种淫贱,不是吾辈的登临之所在。 七乘马涉过黄河故道的浅滩拐道向西行走,日行夜宿,也免不了餐风宿露,一路上算是平安无事。过往行人见他们佩刀带枪,知道是行武角色,也就没人随便招惹他们,唯恐避之不及而枉遭祸患。鲁智深几人也怕无端生出是非,都提紧缰绳,放慢速度,途中倒也悠然自得。 天气渐渐回暖,他们脱下了夹袄外套,换上春夏之际的劲装,四男更显豪脱英武,三女更显飒爽丽娇。 又是几天之后,最惹人心动而又心伤的孟州遥遥可及。七人之中除了扈三娘之外,其余六人都有着不同际遇的记忆和情思,而武松、施恩、吴含嫣更是有着无尽的感慨和忧伤,特别是施恩和吴含嫣可说是“飘零女子飘零郎,回得故乡泪满裳”。 张青与施恩嘀咕了几声,提出改走小路抄近道过蜈蚣岭而去十字坡,然后去孟州牢城营外乱坟岗。 施恩又与武松商议要将施珊珊尸骨送回孟州一事,武松没有疑义。 在小道上行了几个时辰,离吴家村越近,吴含嫣的心情越显忧郁,她不知道父母、弟弟的坟葬是个啥样?这次又贸然归来,村民会是什么样的心态? 月亮升起之时,马蹄声敲碎了吴家村的平静,有的村民以为来了什么强人,吓得关门插窗。七人立即收缰下马,防止引起村民的恐慌与骚动。 武松领着大伙牵着马又来到了那家小客店,因地处偏僻,店里难得有住宿的客商,店掌柜咋一看来了这么多人,先是高兴,后是害怕,所来之人都有家伙在手。 武松上前向店掌柜唱了一个诺:“店家,近来可好?” 当店掌柜于昏暗的灯光中认出了来人是那个大侠英雄时,情绪立即振奋,吆喝小二赶快送上茶水,他要去告之族长,顺便筹点酒菜,以酬谢大侠除害之恩,因店小而酒菜储存不多。 吴含嫣拉住了正要出门的店掌柜:“伯伯,可还认得小女子?” 店掌柜看了吴含嫣一眼,愣了愣神,感到十分惊异,手指着吴含嫣:“你是…………?” “小女子是吴家含嫣。”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活转过来,难道…………”店掌柜道不出这个中缘由。 “这事三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我父母、弟弟的坟葬在哪里?含嫣还没有谢过伯伯的大恩。”吴含嫣说着就要屈膝下拜。 店掌柜伸手托住了吴含嫣的臂膀,又伸手指了武松:“我何恩之有,全凭这位大侠除了‘飞天蜈蚣’,吴家村所有的人才过上了安定的日子。” 店小二送上了茶水,店掌柜请大伙坐下喝茶,并告诉吴含嫣,她的父母、弟弟的坟葬在村东边,墓旁栽有六棵柏树,过会带你去看。 店掌柜说完就匆匆出门去找族长。 听说是来了大英雄,吴含嫣又活着回来了,不但是族长,其余所有的男女老少村民都来了,他们要一睹究竟。当时只知大侠也是个头陀,但不知英雄到底长着啥模样?当时只知吴家女子已撞墙殉节,却怎么又变成了一个大活人? 除了看热闹的,也有人从家中拿来了鸡鱼肉蛋,他们要好好地表示一下真诚的感激之情,把客店内外挤个水泄不通。前面的人不走,有询问的,有同吴含嫣打着招呼的,也有神情不一议论着的。后来的人又在拼命向前挤,想把事情看个清楚,差点就要挤塌了客店的门框。 族长见来人太多,反而碍手碍脚,就手一挥让大家散了:“你们都看到了大侠,现在可以回家了,人太多吵吵嚷嚷,反而会怠慢了客人。” 有人喊道:“大侠为吴家村除了害,可我们还不知道大侠叫什么名字?” 又有人说:“吴家女子死而复生,我们也想知个明白。” 鲁智深耐不住性子站了起来,对着众人亮开了他的大嗓门:“洒家告诉你们,这位大侠的名字叫‘说不得’。” “说不得?”世上还有这样的名姓,族长、店掌柜于众村民都有点茫然。 张青几人都笑了起来。 武松套着族长的耳朵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顿时让族长满脸惊愕,呆立当场,乖乖,这个名字也真的说不得。 吴含嫣向众人揖手秀了一福:“小女子如何死而复生之事,我会告诉族长的,这里向各位伯伯、叔叔、婶婶声明一下,小女子至今仍是清洁无暇的女儿之身,我可以向父母的在天之灵发誓,小女子的话句句为真,如有半句不实之词,将遭五雷轰顶。” 吴含嫣的矢志表白,虽消除了众村民的鄙视心理,却增添了一份神秘的色彩。 族长又一次挥挥手,村民们才慢慢散去,但它们心中的疑结却一时难以解开。 在吃饭桌上,吴含嫣慢慢地向族长讲述了被救的经过,但隐去了被‘飞天蜈蚣’撕破衣服与上二龙山、梁山等几个关键的情节,只说是离开吴家村后,一直跟随结拜哥哥在江湖上流浪,今儿特地回乡来为父母上坟。 见族长还在沉思,吴含嫣又接着说道:“之前为什么乔装改扮,假传身死,是怕众人胡乱猜想,以讹传讹,那传出去的消息犹如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在他人的心目中会落地生痕,岂不坏了自己的名节。” 店掌柜听了频频点头称是,他想起了前年冬天的晚上,一直默默无言跟随者大侠的那个小男人。 吴含嫣端起一杯酒,捧送到族长面前:“敬请族长伯伯满饮此杯,小女子还有一事相求。”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二章 同仇忾一路向西(4) 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吴含嫣一脸虔诚地为族长捧了一杯酒。 “族长伯伯,含嫣今为终身大事求你老人家作主,自我哥救了我后,那时我就把心交给了他,今生今世跟随我哥,永不变心。可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得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我父母双亡,特求族长伯伯为我作保,请大哥哥、大姐姐们作证,求得名正言顺,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吴含嫣说着就起身移步,跪倒在族长面前,磕了三个头。 族长拉起吴含嫣,转首望着武松:“大侠,你看此事如何?” 武松恭恭敬敬地站起:“我曾答应在三年之后,今苍天为鉴,决不食言,因此这事全凭族长作主。” 族长一听笑逐颜开:“能为大侠保媒,实是小老儿三生有幸,今就以此杯酒为凭。”族长说着端起了酒杯,桌上所有的人也跟着端起了酒杯。 “众位英雄豪杰干了这杯酒,就算是为大侠与吴含嫣作了媒证,请。” 一声“请”,大伙儿同干了杯中的酒。 “恭喜妹子。”孙二娘笑吟吟地拉着吴含嫣。 扈三娘也向吴含嫣说了句贺喜的话,可心里头却很酸楚憋屈,再过一、二个月,他就要遵宋江的旨意而嫁给那个毫无英雄气概的矮脚虎为妻。自己虽不是这山望着那山高之人,并不想得陇望蜀,可王矮虎确实不能同自己比肩,无论是貌相还是武艺。想到此,扈三娘在心里暗自叹声忍泪,偷偷瞅了武松一眼。 世事多为有缘无分,难以强求。 酒后,因族长年高不胜酒力,说了几句感谢的客气话就回家休息,店掌柜领着众人在杂货铺买了一点纸帛,把他们送到吴含嫣父母、弟弟的坟前。 “爹娘、弟弟,我回来看你们了。今儿告诉爹娘的,是族长伯伯已代你们为女儿作主,定下了终身大事,女儿也有了住所,习得了武艺,不再惧怕坏人的欺侮,爹娘和弟弟尽管放心。只是以后因山高水长,不能常来看望,只能在心里想着你们。” 武松听着吴含嫣所说的话,也双膝跪下拜了三拜,为吴含嫣父母的坟头添了一把土说:“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吴含嫣的。” “阿弥陀佛,洒家也为你们添一把土,让你们风不透雨不漏。” 于是张青、孙二娘、扈三娘、施恩四人也随着鲁智深向坟头掬了一捧土。 因客店太小,七个人分男生女色相互挨着打了个盹,虽然条件不好,但大家伙心里非常踏实,用不着担心安全。 为了不再惊扰村民,天刚放亮,鲁智深等七人带上店掌柜准备的干粮与水,就匆匆上路向十字坡进发,然后再去孟州城。 从吴家村去十字坡,也只有几十里地,但中间多为小道,只能缓行,大伙儿干脆下马步行,人马摆开了一字长蛇,蜿蜒在无边的春景里。 未到中午,他们就看见了十字坡酒店的幌子,孙二娘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啊,到家了。” 众皆大笑。 “我说二娘,你这做的什么大头梦?” 鲁智深接着张青的话头:“还想着下蒙汗药卖人肉包子把?” “大师,你就不要再埋汰我大姐了。”武松笑着说。 又是笑声不绝,笑得孙二娘竟红了脸,张青看着孙二娘脸上的两朵娇艳的红晕,心里越发喜爱,就打趣自己的老婆:“真是难得一见。” “去你的。”孙二娘嗔了张青一眼。 说笑声中,七骑马进了十字坡酒店的院门,店掌柜一看是酒店的故主上门,分外客气,一边连声请坐,请上坐,一边忙着上茶,上香茶,并安排伙计准备好酒好菜。 鲁智深呷了一口香茶后开起了玩笑:“店家,你可不要看中洒家的腰包而在酒菜中下蒙汗药,要下须得先拜一拜这个下蒙汗药的祖师爷。”鲁智深说着指了一下孙二娘。 “你这大和尚,上次若不是当家的回来得及时,留下了你一条命,哪还有你今天在这里开涮我。”孙二娘说笑着,一手拉着吴含嫣,一手拉着扈三娘:“走,不理他们,我们去外面转转看看风景。”因为孙二娘在此地打拼了好几年,心中还有一份割不断的情结。 武松与施恩低着头,在各自想着施珊珊的事。 武松所忧的是世事沧桑难料,给自己留下无尽的伤痛。 施恩所悲的是亲情阴阳割舍,家道衰弱而凄楚不已。 因要连晚赶去孟州城,中午大家只是随便喝了点酒。 十字坡的后山上虽然山花已开,可掩不住坟草的孤零与凄凉,山风如泣如诉般地掠过武松的心头,好似飞云浦的涧水不断流淌。 吴含嫣明白了,这就是施珊珊的坟葬,是武松的又一个刻骨铭心的记忆和永不消逝的感伤。 扈三娘昨天在吴家村知道了武松的一个故事,今天在十字坡这里又知道了武松的另一个故事,故事既是轰烈的,又是凄惨的,足以流传后世,只可惜自己不是武松故事中的角色。 四个男人一起动手,一会儿就挖开了施珊珊的坟墓,看昔日的花容已是白骨一堆,谁也没有吭声,施珊珊对武松的深情挚爱,让每一个人为之动容,为之断肠。 武松和施恩用带来的油布把施珊珊的尸骨包好,挂扎在施恩的马上,武松的马上则拴着工具,他们想在傍晚时赶到孟州城外,在日落关城门之前为施珊珊买上一口棺材。 从十字坡到孟州这条路,武松、张青、孙二娘、施恩可算是熟透了,他们由着马狂奔,只不过施恩是低着头的,他怕被人认出,武松的头陀装扮,可以混过他人的眼睛。 西天的太阳还有一丈多高的时候,七人已到了孟州,他们丝毫不敢耽搁,由张青、孙二娘夫妇即刻进城去买棺木,其他人则随施恩去乱坟岗提前做好准备工作,顺便避开熟人的视线。 张青夫妇到了棺材铺,也不问价钱,只说要选一副上好的棺木,让掌柜差人送到城外乱坟岗,那掌柜一听不干,说天快晚了,关城门之前赶不上回城。张青只好又加银子,才说动了掌柜的,同意出城送货,到时就让伙计在马车上呆一晚,反正天气已不怎么冷了。 就在施恩父母亲的墓旁,武松和施恩为施珊珊选了一块地,立即动锹开山,待棺木送到的时候,一切准备工作就绪。 当施珊珊的棺木徐徐落葬,武松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感到自己的青春有一半也被葬在这棺木里。 待施恩分别在父母与小妹的坟前烧了纸后,大伙儿都上前鞠了躬,武松又在施珊珊坟前站了一会,心里默默地念着:珊妹,我虽又要远走了,但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吴含嫣走到武松的身边说:“哥,我们走吧,我的心里会永远装着施姐姐的名字。”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二章 同仇忾一路向西(5) 几人收拾停当,翻身上马,准备动身离开孟州,返回十字坡方向而拐上继续向西的官道。 鲁智深勒转马头对大伙说:“洒家没去过快活林,施恩兄弟在那开过店,武松兄弟醉打蒋门神,洒家并不想创出什么大事来,只想去饱餐一顿快活林酒店的美食,你们看成吗?” 要说去快活林,当然是施恩最想去了,他想去看看快活林酒店现在易主谁手? 大家也都想去,主要是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可却也面临一个最棘手的问题――安全,因为快活林的人对施恩太熟悉了。 “鲁大师,我们想去,想去解决肚子问题,可是施恩兄弟太扎眼,弄不好就会惊动官府,我们得想个什么法儿让施恩兄弟遮掩遮掩。”张青提出了自己的忧虑。 鲁智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啥法子来遮掩?总不能再搞个头陀出来,可又没有什么铁箍、佛珠之类的东西。 其他人一时也未想出什么好的法子,最后只要叫施恩打散了头发,走路时弓点腰,让披发盖住整个脸庞。 轻车熟路,约莫半个时辰,七人就到了快活林酒店门前,却看到了让他们心火上窜的一幕情景。 酒店门前,一个店主模样的肥胖中年人,双手叉腰,正喝骂着一个半老婆子滚远点,并有两个伙计一手推搡着,一手用柴禾棒使劲抽打着这个婆子。 婆子象是发了疯,哭喊着要见女儿,拼着命想撞进酒店门里。 那店主跨前一步伸手用力一推,婆子脚下不稳,跌倒在门槛上,只好用一只胳膊护住头,任那两个伙计的抽打。 鲁智深和武松都是眼里容不下半星沙子之人,这一幕可让他们气炸了肺,两人飞身下马,一人抓住一个伙计的脖颈,象拎起一只小鸡,看也没看,随手掼在一边,跌得那两个伙计直叫唤。扈三娘与吴含嫣下马扶起倒地的婆子,而孙二娘粉脸作色,抽出了腰间的软鞭,她想让那店主尝尝鞭子的滋味。 那店主倚仗着自己有着强硬的后台,平时骄横惯了,没有人胆敢随便干涉他的事情,今见一个和尚与一个头陀在门前撒野,连忙吆喝来人,一下子从后院跑来了十多人,其中几人是穿着武师打扮的。 店掌柜刚想发作,指挥他的下人动手,可一想不对,这一僧一道来势凶猛,必是江湖上不好惹的凶狠角色,且还有几个帮手,弄得不好会吃大亏的,不如先忍口气,反正他们是路过的。 心中害怕而不敢吭声的店主,刚准备退后,想息事宁人,好悄悄溜走,以避开锋芒,不吃眼前之亏。可孙二娘不想让你溜走,手动鞭出。 一旁的张青伸手抓住了孙二娘的臂腕:“二娘,忍耐点,待把事情弄清楚再作理会,以防惊动孟州城的兵马。” 鲁智深想跨进店里,被武松拦住,看那店主开溜了,鲁智深气得大骂:“直娘贼,这撮鸟溜得比兔子还快,看那一身肥肉,快赶上洒家了。” 一边,扈三娘与吴含嫣正询问着那婆子为何事与酒家发生争执而遭殴打和辱骂? 那婆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呜呜咽咽地诉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婆子是外地人,丈夫早地病故,只有一个小女,这小女子聪明伶俐、从小学得一口好唱,为生活所计,娘俩就到处卖唱,去年春来到孟州城卖唱遇上了这个店掌柜。 婆子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诉说着辛酸之事:“他听小女唱得好,就对我说,若小女能去快活林酒店卖唱,赢得顾客,一月可挣几两银子。他见我将信将疑,犹豫不决,又说小女如去快活林酒家坐台,一月五两包银,提供你娘俩食宿,问我怎么样?” “我觉得条件很优越,就问小女意见如何?小女说去也行,不过口说无凭,得立一个合同,于是这店主就与小女立了合同并画了押,我也知道了这个人名叫王得天。” 心中的忧伤使婆子又忍不住地呜呜咽咽,这时鲁智深武松几人已走了过来,吴含嫣一看有点着急起来,催婆子快说:“那以后怎么样?” 看样子这婆子三句两句在短时间内是说不完这桩事情的前因后果,不如先去找一家酒店坐下再说。 婆子喝了一碗汤饭之后,情绪相对平稳,说话也利索多了。 “我娘俩来到快活林酒店住下,小女每天只管拨弹卖唱,前两三个月倒也清静,按月领到包银。由于日子稳定,饭食比较周全,小女的面色红润起来,平添了几分姿色,谁知这店主王得天起了坏心,遣人为他说媒,让我把小女嫁他为妾。虽然我知道他已有三房小妾,也怪我太瞎眼,认为他财大气粗,让小女嫁他,兴许会过上好日子,自己以后也有了依靠,就点头同意,在去年秋小女就正式成了他的偏房。” “可好景不长,王得天就容不下我这个吃闲饭的,把我当作一个长工使唤,每天从早忙到晚,拣菜、烧火、劈柴、累得我都直不起腰来。小女看不下去,就同他理论几句,这一下可惹恼了他,不但动手打了小女,还叫人把我赶出店门。小女闻知越发闹开了,却又遭到了王得天的一顿毒打,这恶鬼对小女是白天捆绑打骂,夜里折磨凌辱,还威胁小女如不顺从,就派人取我性命。” 说到这里,婆子眼泪又滴了下来,大伙儿只好耐心等待下文。 “可怜我母女柔弱哭天无助,我就去孟州府衙告状。那新来的知府规矩较多,一般人都进不了府衙,更何况我这半老婆子。我就天天守在府衙门外,终于等着了知府的轿子…………。” 那天婆子见知府的轿子出得府衙,就跑过去迎着轿子跪倒,口中连喊冤枉。知府停轿后从轿子探出头来问:“何人喧哗挡道?” “一个婆子要告状。” “可有状纸?” 一个衙役上前问婆子有无诉状? “没有。” 那知府一听没有,随即挥一下手:“没有状纸怎可胡乱告状,赶开她,别误了本府的大事。” 婆子被衙役拖扔在路边,眼看轿子远去,看热闹的有人指点婆子去街上找那些摆摊代写诉状的。 因婆子身上无钱,没有人愿为她代写诉状,好不容易她的长跪不起让一个代笔讼师起了怜悯之心,答应为她书写状纸,可是一听到是告发快活林酒店王得天的,那个代笔讼师又一口回绝,反而求婆子别让他为此而丢了饭碗。 因为这代笔讼师知道快活林酒店的主人是何等身份。 实在无法可想,逼急了的婆子就跑去府衙大门前击鼓喊冤,知府被迫升堂问案,一听是要状告快活林酒店王得天,知府仍以没有状纸为由,说是胡闹要责打二十大板。有孔目见婆子实在可怜,就向知府求情而免了杖责。知府喝令衙役把婆子赶出府衙,不得让她再随便击鼓而扰乱公堂秩序。 婆子上告无门,只好又来快活林酒店门前哭喊,来一次遭打一次,今晚正被鲁智深与武松几人撞见。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二章 同仇忾一路向西(6) 听了婆子断断续续的哭泣,武松的心情比较沉重,这天下恶事不绝,我手中的刀刃怎管得了这许多事,奸臣当道,那些贪官污吏们凭借着手中的官印为所欲为,恣意卡压、涂炭百姓,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是可忍孰不可忍。 今天无意在快活林酒店碰上了王得天这个恶人欺男霸女,恨不得立即挥刀斩之为快。 武松又觉得今天似乎不以杀人,今日非比昨日情景。昨日,即是前年在此杀了兵马都监、团练使及蒋门神等几十人,虽惊动了朝廷,但那时只是自己一个人在玩命。今若在孟州再杀人,势必造成更大影响,惊动官府而全力追查,将会暴露行踪,给西去华阴及回返途中带来诸多不便,给同伴的生命安全带了莫大的危险。虽说众兄弟姐妹武艺高强,虽说鲁智深、扈三娘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可今在孟州毕竟远离梁山,万一遇险难以策应。 但既然碰上了,又不能见死不救,这不是我武松的个性。 婆子遭人如此欺负,鲁智深也是义愤填膺,怒不可遏:“直娘贼,这孟州又出了个郑屠户,偏他晦气又遇上洒家,先让这撮鸟吃上三百禅杖。” 鲁智深骂着就手提禅杖抬脚跨向门外。 张青伸手拦住了鲁智深:“鲁大师,此事性急不得,须得从长计议一下。” 孙二娘白了张青一眼:“就你胆小怕事。” 在一旁沉吟的武松连忙打岔:“大姐,张大哥说得对,今儿的事情是得好好合计一下,小心驶得万年船,有的事还需问个明白。” “那就听兄弟的。” 看着虎背熊腰的鲁智深满脸怒气,一禅杖就能打塌客店的样子,店主与伙计早已吓得躲到一边,不敢露面,生怕一不小心触上了霉头。 “店家,过来一下,洒家有话问你。” 店主畏畏缩缩地走了过来,一脸惊恐。 “你不必害怕,洒家不会为难你的,请告诉洒家,这快活林酒店的矮胖子是什么来头?” 店主不敢说,又不敢面对鲁智深的目光。 “叫你说你就说,干嘛婆婆妈妈支支吾吾的,象一个缩头乌龟。”孙二娘发作起来。 店主心中仍有顾虑,只告诉了大伙这王得天大有来头,与官府中的人沾亲带故,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武松走过来问店家:“这知府啥时候到任孟州,姓什名谁?” “是去年春夏相交之际,据传是京城蔡太师的侄孙,因小人平时与官府的人不相走动,仅知道这些,客官如想打探什么消息,可去问问其他人家。” 看店主有送客于门外之意,施恩直起了腰,拨开遮着脸庞的披发,走到店主面前:“久违了,李掌柜,你还认识我吗?” 李掌柜定睛一看,认出了来人:“哎哟,是施公子,真是多日不见,不知在何地发财?” “李掌柜,我有幸逃得性命就是发财,我们今天想好好收拾一下快活林酒店那个杂种,看在过去咱们交情非浅的份上,你应该把知道的有关王得天的事统统告诉我们,也许能为你们出口气,我想,你们平时不会未受过他的欺辱。” “他有后台撑着,平时我们哪敢与他理论。” 武松想,这世道怎么啦?到处豺狼横行,就快活林酒店,刚宰了蒋门神这只豹,又跟着来了王得天这只豺。 在施恩的催问下,姓李的掌柜说出了有关孟州知府与快活林酒店的一些事。 这新来的知府叫蔡焘,是当朝蔡太师的侄孙,因武松在孟州干下了惊天大事后,朝廷把原任知府调离,蔡京正好见缝插针,让他的侄孙就任孟州。那知府上任可是非常风光,光兵马就从京城带来两千。 又是蔡京这个老贼,到处安插私人,俱是蛇蝎一窝。 这快活林酒店的王得天就是蔡焘的大舅子,蒋门神一伙被武松杀死后,酒店就被官府贴了封条,蔡焘一到任,酒店自然就到了王得天的名下,成了他的私有财产。 王得天仗着自己的妹夫是知府,平时霸道极了,明着欺负人也没有人敢惹他。就他霸占了卖唱女的身子而把人家的母亲赶出店外一事,大伙儿看在眼里,也只能愤在心里。那知府三天两头的派人前来快活林酒店捧场,任谁更也不敢多说什么。 待李掌柜说完,施恩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李掌柜点了点头。 施恩一指那两个伙计:“今日之事,你们只当什么也未看过,什么也未听过,只能烂在心中,倘若谁走了口风,我定会割掉他的舌头。”两个伙计吓得诺诺连声。 听说蔡焘是蔡京的侄孙,武松提出:“今晚我去会会蔡焘那个狗官,让他明点道理,知道以后怎样做官。” “洒家同武松兄弟走一趟。” 孙二娘也说要随武松一道前去。 吴含嫣心中想去却不敢说出,以为,她知道自己还没有翻越城墙的本事。 武松摇了摇手:“你们都不要去了,鲁大师在酒店这边安排救人要紧,请大姐照顾一下含嫣,府衙那边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武松笑了一下又说:“那里我特熟,差一点就把牢底坐穿,今个儿人多了反而会惹出动静,我小心在意就是了。” “武二哥,就让我随你走一遭,好歹也有个照应,我想绝不会拖累于你的。”扈三娘看大家委决不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就让三娘与武松兄弟同去,洒家也放得心了。” 于是几人又商议了一阵如何救人、如何去府衙、如何会合及防止出现什么意外等事情。 议定后,鲁智深对婆子说:“施主,洒家与众兄弟救出你女儿后,你们母女速速远走高飞,我们会给你盘缠的,以后就不要再让你女儿抛头露面去卖唱,找个良家嫁了,以过个安定的日子。” 婆子忙跪下磕头不迭。 吴含嫣拉起婆子后,又叮嘱武松:“哥,你要小心点。” 武松笑了笑:“你哥不会有事的,这孟州府还吃不了我。” 孙二娘望了望武松一眼,又看了一下扈三娘,心想有三娘去做兄弟的帮手也是好事,她知道自己的武功比扈三娘相差甚远。 看看时间差不多已是人脚初定,鲁智深等七人开始分头行动,施恩不放心地又吩咐了李掌柜几句,让他即行关门上栓,不管外面发生了多大的事,只当什么也不知道。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二章 同仇忾一路向西(7) 武松与扈三娘先行跨上坐骑,向孟州城疾驰而去。 一溜烟的功夫,武松领着扈三娘就到了那城墙最矮处的地带,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把马拴好。 将要飞越城墙之时,武松又心生踌躇。刚才一听到姓蔡的知府鱼肉百姓,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可这一去岂不是就暴露了行藏。 “三娘,怪武松考虑得不够周全,光想着要去教训那狗官一顿,逞一时个人英雄主义。我怕万一惊动了城中的兵士,闹出大的动静,虽不怕他,但会给大伙儿惹出麻烦,那将会偷鸡不成蚀把米,我的罪名就大了。” 夜色下,扈三娘嫣然一笑:“武二哥,你这个大英雄也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我看无碍大事,假如真的遇到什么事情,就抓住那知府挟以人质,知府是蔡京的侄孙,性命攸关,他们必然会投鼠忌器,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同时兵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于城里,也为鲁大师那边悄悄救人提供了有利条件。” 对于扈三娘来说,她的命运已决定她一生中难得有这样的一次机会,单独与武松一起去干出一件惊天动地、或可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的事情,若错过今晚,也许将错过一生,留下一个永远的遗憾,因此她现在极力赞成这次行动。 武松并不知道扈三娘心中所想,既然她态度坚决,且认为安全无虞,那就去吧,不去不足以平息心中的怒恨,不去又不是大丈夫所为,临阵而退缩将会贻笑大方。 “三娘,你对城里的地形不熟悉,进城后跟在我身后,不要拉得太远。” 武松的关心好似一阵清风吹过扈三娘的脸庞。 武松望了望城墙:“我们进去吧,三娘,把手给我。” 这城墙并不高,凭扈三娘的能耐不是什么难事,难道是武松小看了她。 但此时她的心中却充满了喜悦,十分高兴地把手伸给了武松,即使是武松真的小看了她扈三娘,那只是一个善意的关怀。她的手一入武松那宽阔的掌心,顿时感到有一股暖流沿着臂膀而穿透全身,荡起一泓春潮。 甜蜜蜜兮苦涩涩…………,武松怎解扈三娘心中的滋味。 武松携带扈三娘跃上城墙后,就自行飞落下去,而站在城墙上的扈三娘仍却恍然未醒。 这幸福的感受,只能是一个瞬间。 二人从后院跳进府衙,展现在武松眼前的仍是旧日景物,只是府衙大堂的椅子上,换了一个屁股而已。 整个府衙,就知府的书房还是灯火通明,不知那蔡焘在干着什么勾当? 那灯火通明的书房一时难以接近,而那茫茫的黑暗里,也一定隐藏着随时可以吞噬你生命的种种危机。 武松与扈三娘于暗影处悄悄朝书房前移动,已移动到不能再向书房前移动的位置,因为他们已能看清楚书房门口两个士兵的脸庞。 要想进入书房,就必须直面这两个兵士,就会惊动府衙里的所有人丁,就会招来都监司的兵马。武松前年烧了鸳鸯楼后,现在不知道都监司又建在哪儿? 看武松脸露焦急的神态,扈三娘对着武松耳语了几句。 一切都离得太近了。兵士的两双眼睛,女人的温馨气息,都近得让武松不敢去想象其他,而只能想着眼前最危险的事。 武松在地上摸到半截砖头,扔在前面不远处。砖头落地的声响惊动了两个兵士,他们相互嘟囔了两句就一起走来想看个明白。 他们看到了半截砖头,他们不明白这砖头从何而来,他们在想着这周围会有什么情况? 一切都在他们的意料之外,他们只觉眼前一道红影滑过,立即缠住了自己的脖子,喉咙被紧紧勒住,心里明白遇上了强人,想喊叫但嘴里却已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喉咙里发出了象蛇一样的“啯啯”声。 这是从扈三娘手中飞出来的两道红绫,拖倒了两个兵士,武松上前左右各一刀柄,随后又将这两个已被打晕的兵士拖入树丛之中。 一切进行得很顺手,没有发出大的声响,也就没有惊动书房中的人。 二人溜到书房门前,武松轻轻推开了虚掩着的门,闪身进去,双目一扫,书房里的情景尽收眼底。 书房有两个年纪相仿的男人正在下着围棋,另有一个操着双臂佩着腰刀的在一旁观看,一看是个练家子。大概黑白双方已杀到白热化,别说两个下棋的精神高度集中,就连观看的那个也似进了境界,注意力全落在棋盘之上,三人压根就未注意到武松和扈三娘进来。也许这三人已听到声响,还以为来人是送茶水的。在这戒备森严的府衙里,一般的外人岂会随便进入。 当武松走到他们眼前,终于惊动了那个一旁闲站的人,抬头一看,见是手握双刀的一男一女,立即拔出刀来,大声喝问着武松与扈三娘:“你们是什么人,胆大妄为,竟敢私闯府衙,还不束手就擒。”这人来自于京城,武功甚高,平时骄横惯了,今日在孟州这小地方遇到夜入府衙的武松与扈三娘,以为只是一般的蟊贼,故口气非常托大。 “不要问我是何人,先把你的刀放下,不要逼我杀人,我今天只想为快活林酒店的卖唱女讨个说法。” 那两个正全力对弈的男子刚被拔刀声、喝问声惊醒,一看武松的架势,又被吓得呆愣起来。 这两人中有一个正是孟州知府蔡焘,而另一个是他的堂兄弟,就是蔡京的亲孙子蔡勋,那带刀的武师就是蔡府里的护院高手。 蔡勋身在京城因何事而来孟州,偏又命囧遇上了武松。 原来,这蔡勋是奉父母之命,陪妹妹蔡仙娥游春散心而来到了孟州。 按蔡京的旨意,要将孙女蔡仙娥许配给杨戬的儿子为妻,这样四大奸臣更加勾搭连环,更有利于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把持朝廷,为所欲为。 四大奸臣本来就臭名昭著为蔡仙娥所不齿,杨戬的儿子也是浪荡于烟花柳巷的不肖之子,蔡仙娥听得要婚嫁杨家的消息后拼死不允,而蔡京看自己的尊严受到了孙女的挑战,恼怒成羞,要对蔡仙娥实施家法惩治,因蔡仙娥父母的求情方才绕过。 为了缓和蔡京与蔡仙娥的对立情绪,蔡勋陪妹妹于昨天来到了孟州。 蔡京当然也是一个重男轻女之人,孙女长大了是一盆泼出去的水,而孙子却是他的心肝宝贝,是蔡家香火延续、门庭光大的继承人,因此他亲点了蔡府的四大高手一同随行,主要是为了保护蔡勋的生命安全。 回过神来的蔡勋见武松并未出刀,又想自己是蔡京的孙子,在京城里没人敢动过他一指头,今天虽是在孟州,但府衙里有的是兵丁,且身边还有着蔡府的一大高手,他想着心中的胆子就壮了,伸手朝武松一指:“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此有何目的?” 蔡勋说着就转向蔡焘:“快传人手来捉拿他们。” “住口,我再说一遍,今天我不想杀人,你若想死,尽管大声叫喊,让他们来为你俩收尸,想活,就好好呆着。”武松的声音充满了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蔡焘和蔡勋面面相觑,那个武师却正在蓄劲准备向武松发起一击。 武松用刀指着蔡府那武师:“你若也想死,则有的是机会,如太着急那就现在动手吧,你今天死在我武松的刀下,也不算太埋汰于你。” 那武师以为自己也是天下的一个绝顶高手,他已憋足了一口气,手中的刀已在晃动。可一听“武松”二字,心中一凛,一口真气全泄,刚抬起的刀又无力地垂下。他明白自己的武功再高,也不会高过武松,况且有不少与自己武功差不多的杀手都栽在武松的刀下,连何等厉害的蒋门神都躲不过武松手中的这一刀。 蔡勋和蔡焘见武松把注意力放在武师身上,以为有机可乘,刚想溜向书房的内门,可他们的脚步哪有扈三娘的红绫跑得快,双双被拉掼于地上,蔡焘刚要叫出口的“来人”,硬是被扈三娘的红绫又堵回喉咙。 那一声“武松”二字,对蔡勋、蔡焘是如雷轰顶。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二章 同仇忾一路向西(8) 扈三娘收回红绫,喝令二蔡起来:“好好站着,好好回话,或许可以饶你们不死。” 蔡勋与蔡焘依言爬起,垂手站立一旁,如霜打的茄子,蔫巴巴地耷拉着头。 武松威严的目光又逼视着那个武师,武师好似明白了武松这两道目光的含义,连忙弯腰放下刀,退到了蔡勋的身旁。 “你们两个谁是蔡焘?” “下官便是。” “呸,你也配称官?” “下官不敢。” “当官不为民做主,滚蛋回家卖红薯。” “是,是。” 看那蔡焘那熊样,扈三娘心里直想笑。 武松刀一指蔡勋:“你是什么人?” “我叫蔡勋。” 蔡勋见武松未吭声,立即又接着表白一句:“我爷爷就是当朝一品的蔡太师。”蔡勋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表情,以为用蔡京的名头能压住武松。他平时看见的多是阿谀奉承的面孔,那些人不但对蔡京毕恭毕敬,对他也非常刻意巴结。 武松用刀拍了一下桌子,厉声说道:“你少提你家那老贼,看来我武松这次没白来,抓贼倒抓着一双。不过这次没想找你的事,我是专程来找蔡焘算账的。” 蔡勋听了心头松了一口气,可蔡焘心里却害怕极了,不知今天武松会拿他怎样? “你好歹也是一个人模狗样的知府,可你却侵吞别人的财产,纵容亲属为非作歹欺男霸女,在公堂上徇私枉法,亵渎正义,这三罪你可知否?” “下官浑浊,请英雄明示。” “什么狗屁下官,你就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小人,我既不是你的皇帝老儿,又不是你的上司,再提一个“下官”就割掉你的舌头。”武松说着用刀拍了一下桌子。 蔡焘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改口:“是,小人不敢。” “你听着,快活林酒店原是施恩的财产,你私自拨到你大舅子王得天的名下,现既已成为事实,就作价变卖为二千两纹银,由你吩咐家人给我准备,分十袋装好,我要带回东京。蔡焘,你看这事咋样?” 武松提出的条件,让蔡焘心疼不已,这二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可银子再贵重也赶不上性命值钱。 “小人依得,我现在就去安排人手准备。”蔡焘想借机溜掉。 “你也不用同我耍花腔,我已听到你的人来了,也许都来了,你可以叫他们进来,你也可以让他们去调集兵马,但你别忘了,要想保住你兄弟俩的狗命,就得老实点,规规矩矩地按我所说的办。你若不想要命,我武松也是死过几回的人,既不会惜命,也不在乎多杀几个人,何去何从,你掂量着办。” 蔡勋连忙点头哈腰,结结巴巴地说:“一、一切听、听从英雄的安排。” 外面已响起了嘈杂声,领头冲进书房正是蔡府的三大高手,满脸杀气。 武松冷眼看着他们,而扈三娘跨进一步,双刀分别压在蔡家兄弟的脖子上,厉声叱道:“你们再敢向前一步,就立马为他们收尸。”扈三娘说着,手中的刀又紧了一紧,蔡家兄弟脸露痛苦之色。 扈三娘这一手,使蔡府的三个高手即刻怔在当场,如若丢了蔡勋的性命,他们也是有命没毛,那蔡京能饶了他们? 武松朝着书房内门方向大声喊道:“门外是谁人,你已来了多时,也该现身了。” 过了一会,门推开了,武松一看来人竟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他以为一定是江湖高手之类的人物在偷听、在窥视下手的机会,谁知来人却是一个婷婷玉立的大家闺秀,靓丽而不妖艳,脸上带着一抹愁容,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丫鬟。 来人望了一眼蔡氏兄弟,转首迎着武松惊诧的目光,缓缓说道:“你就是传说中的英雄武松。” “正是在下,你是何人,与他们什么关系?”因为是面对一个女人,武松的语调显得和缓了一些。 “小女子叫蔡仙娥,就是你们所痛恨的那个蔡太师的孙女。” “既是姓蔡的,也一定不是好人。”扈三娘呛了蔡仙娥一句。 蔡仙娥脸上掠过一丝无奈的苦笑:“这位姐姐也许说得很对,谁让我生在蔡家,遭人唾骂;也许说得不对,人是不能选择出身的,蔡家所有的对与错,我都很无奈。” “那你是来为他们说情?”武松手指着蔡氏兄弟。 “不是。小女子早闻英雄的大名,今日也算有缘,能谋一面,以遂平心之愿。至于英雄要与小女子的哥哥算账,那也许就是世人所说的因果报应,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倘若英雄动怒惩罚了他们,小女子也无话可说,他们也曾苦读诗书,书中说的明明白白,叫做自作自受,自作孽不能活。” 蔡府里竟然还有这样明达事理的女子,不能不谓之为奇,武松也为之震惊,看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子会打洞”这句话不是绝对的真理。 蔡仙娥早就来到了门口,已听了好长时间。她因为心中有事一时没有睡着,她爷爷逼她婚嫁杨家,心里厌恶透了,但却不敢恨她爷爷,蔡京的恶名再大,毕竟是她爷爷,她反抗不了。就潘金花之事,她当时知道蔡京一定是没按好心,但也无法拒绝让潘金花不去,结果几天以后,潘金花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心里猜想一定是蔡京安排人下了什么毒手,但嘴上什么也不敢说。她恨苍天为什么让她生在蔡家,蔡京这个大恶人为什么会是她的爷爷? 当她听到了书房里有动静,以为是两个哥哥为下棋而发生了争执,她就披衣来看个究竟。刚悄悄走到书房的内门口,听到有陌生人的声音,听到了武松的名字,听着武松在说着一些事情,不由得芳心一震。 因为世人众口对蔡、高、童、杨四大家族的指责和唾骂,使她厌恶家庭,厌恶京城那些纨绔子弟,更不屑于杨家的那个浪荡子,因而武松的名字对她有着极大的**力。以前江湖上的不断传闻,特别是听了潘金花关于恩怨的诉说,使武松的名字更添加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心中也就有了一种一睹其容的愿望。 此时一听到武松就在书房,心中的念想更加强烈,可是男女有别的贞操观念又使她望而怯步。正在她举棋不定之时,听到了武松的发问,立即套好上衣,推门走进了书房。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二章 同仇忾一路向西(9) 听了蔡仙娥的一番话语,武松也由衷地点了点头,同是蔡府中的人,差距怎么会这么大呢? “看在蔡小姐知书达理的面上,我可以从轻惩罚你们,但话一定得说明白,账一定要算清楚,免得日后你们还是不长记性,我的话你们可听清楚了。”武松对蔡氏二兄弟说完后,又转头望着蔡府的三个护院武师。 这时,蔡仙娥对武师和那些兵丁挥了一下手:“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你们都出去吧。” “慢着。”武松出乎意料地制止了蔡仙娥的话。 “看他们脸上的神态,心中一定是老大的不服气,如不让他们露一手,恐怕一辈子都会遗憾,遗憾今晚没有杀掉我武松。这样吧,你们几个一起上,尽管施全力同我过几招,但我今天不会取你们的性命,不是我托大,除了梁山上的林冲、秦明、花荣、鲁智深、杨志、呼延灼等兄弟,我武松还没有遇到过其他什么对手。” 武松列举的几位兄弟都是名震江湖的英雄人物,对于这些武师来说是如雷贯耳。假若武松真的身负象林冲等人一样的绝顶武功,就是三人一起上也奈何不了。也许,也有可能是武松在吹大气为自己壮胆。 武松望了一眼靠墙站着的那个武师:“你去拿上刀,随他们一起上吧。” 那武师如获赦令,至于要不要一起围攻武松,他还没有想过,但他已听说过飞云浦,十几名高手一起动手也无济于事,都毙命在武松的刀下。 武松又对扈三娘说:“三娘,万一我不敌,或是受擒,你就想法趁早脱身。” 扈三娘微微一笑:“能和武二哥死在一起,扈三娘毫无遗憾。” “武英雄大可放心,不论结局如何,蔡仙娥对天发誓,以自己的性命保证这位姐姐的安全。”武松与扈三娘的英雄气概也深深感染着蔡仙娥,但她的心情却很矛盾,既不想武松与蔡家的四大高手决斗,而又想看看武松的真实本事。因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看武松神采飞扬、坦然自得的悠闲姿态,四个武师也犹豫起来,当在蔡家人面前是否同武松一战,能杀死武松那是求之不得,也会得到丰厚的奖金。倘若四人合力都战不下武松,虽说武松真的不杀他们,就是侥幸留得性命,也将折了名头,连饭碗也将砸了。可不战更无法向蔡京交代,已在蔡府混饭多年,为了主子不能不出手,但武松刚才的话能当真吗?他们有点懊悔,未听蔡仙娥的话,正好借坡下驴,省得玩命。 武松见扈三娘的双刀仍卡住蔡勋、蔡焘的脖子,一直提神贯力,就喊了一声:“三娘,你把刀放下,量他们也跑不了。” “你们若想跑,别怪我心狠砍断你们的狗腿。”扈三娘收了刀,右手插刀入鞘,随即从腰间掏出红绫,挥向那半开的柜门,卷住了那颗府衙之印,抛在半空,当那些人还未反应过来扈三娘要耍什么杂技,只见她腾地飞起,左手刀一招力劈华山,把那些人都惊傻了。 抛在空中是一个整的,落地却成了两瓣。 扈三娘于半空中一刀将玉石之印劈开,震慑了所有在场的兵丁,别说轻功之绝伦,红绫之活灵,就是那刀也一定是无坚不摧的宝刀。他们想的倒是不错,扈三娘手中握着的确实是上等金刚宝刀。 蔡焘一看府衙大印被劈,好似被人割了自己的命根子,一下子瘫坐在地。 官为位,印为凭,做官的失去了凭证,岂不成了天下奇谈。 而蔡仙娥心中想的、并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赞叹:“多么般配的一对啊。” 听了蔡仙娥的一声自语,武松愣了一下,扈三娘心里美极了。 那几个武师于不自觉中垂下了刀,一个扈三娘尚且有如此高强的武功,他们自忖难以对付,更何谈与武松对决。 “你们该明白自己的份量,还不速速退下。”随着蔡仙娥的发话,武师与兵丁退出了书房。 蔡焘终于哭出了声:“我的大印啊…………” 蔡仙娥说:“大哥,印没有了可以重做一个,命没了却不能重生。” “那可是欺君之罪,要掉脑袋的。” “大哥这回倒怕了,这样的事以前做得还少吗?” 蔡焘哑口无言。 “大哥,快叫你的管家进来。” 蔡焘慢腾腾地爬起身来,有气无力地向外喊着管家。 好一会儿,管家才哈着腰低着头走进书房。 “管家,按武英雄吩咐,快去备足二千两银子,分十袋装好。” 听着蔡仙娥的发话,但管家没有挪步,只是抬眼望着蔡焘,他要等着自己的主子发话,而蔡仙娥只是一个客人。 蔡焘用那哭丧的腔调催着管家:“耳朵聋啦,叫你去你就去,还愣着干什么?” 管家正要退出,又听武松加了一句:“另备两匹快马,驮上银子。” 管家诺诺而退。 “蔡焘,这第一桩事已了,该同你算算第二笔第三笔账。” 蔡焘以为武松同他算账又要银子,忙跪地求饶:“请英雄高抬贵手,小人一时拿不出更多的银子。” “我说的是王得天霸占了卖唱女并赶走人家的母亲,这事该如何治罪?而你却一味纵容、包庇,还把前来击鼓告状的婆子赶出了公堂,又该如何治罪?” 蔡焘低着头无言以对。 “噢,对了。”武松象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王得天的罪过已不需你再考虑,此时应该有人同他算账了,不过你尽管放心,兄弟们不会要他命的,但保不准会卸掉他的一两个零部件。” 蔡焘一听又出冷汗,梁山上来的不止是武松这两个人,银子分十袋,也许就是十个人?难道这些人是专为他而来,不是,肯定还有其他事情。不过,是与不是,反正都惹不起。 狐狸终究是狐狸,改不了狡猾的本性。 “关于你为官不正、执法不公,看在蔡小姐的面上,从轻处罚,罚你自行掌嘴二十。”“大哥,还不谢谢武英雄,给了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蔡焘勉为其难地向武松磕了一个头,只好双手左右开弓地抽起了自己的嘴巴,渐渐地,有血从鼻孔、从嘴角流出。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二章 同仇忾一路向西(10) (因事务繁忙,今晚只能上传这1300字,作为本章的前半部分) 孟州府衙的书房内,知府蔡焘被迫惩罚了自己,但这可不是所谓的一手愿打一脸愿挨,而是自认倒霉,他的心里恨极了武松。 武松感到时间已差不多了,他和扈三娘也应该速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蔡焘,你若今后继续从恶,就是我武松不找你,也必然会有江湖义士来找你算账,想活得长久一点,就得积点善行。” 蔡焘彻底瘫在地上,听着武松的告诫,他只有点头的份儿和力气。 武松又转向蔡勋:“蔡勋,我武松大字不识几个,而你饱读诗书,你就说说什么叫流芳百世,什么叫遗臭万年,让我长点见识。” 蔡勋张口结舌,无法回答武松的问题。他明知道流芳百世与遗臭万年的含义,但就是不敢说出来,他怕武松再刨根问底连上蔡家,他难以承认也不想承认,自己的祖父蔡京就是一个祸国殃民、将会遗臭万年的大奸臣。 “既然你回答不出来或是不愿回答,今天我也不强求于你,给你二年时间考虑,这二年时间不算短,但也不算长,因为二年之后,我必定会去蔡府找你问个明白,那时你再推脱,就不要怪我手中的刀了。”武松说着又提高了声音;“蔡勋,你莫要以为我是随嘴说着玩的,只要我武松不死,就不会失约于人。” 这回该蔡勋泛白脸、出冷汗。 “三娘,我们该走了。” 武松又望了蔡仙娥一眼:“蔡小姐,青山常在,绿水常流,我们后会有期。” 扈三娘用脚踢了蔡焘一下:“起来,你们两个去为我们打开城门。” 蔡仙娥目送武松走出书房的门口,似觉有一种失落的情绪在心中涌动。 书房外还站着黑鸦鸦的一片,但只能自动地让开了一条道,他们看得清清楚楚,扈三娘的双刀正抵着蔡焘和蔡勋的后心。 两匹马驮着10袋银子,正立在道上甩动着尾巴。 看着马背上的银子,武松心里笑了,他可以去掉一块心病。 武松笑了,并不是自己贪爱这批银子,也不是为梁山筹到了粮饷,而是为了还债,一笔人情债。 武松在都监府误中奸计被抓入狱后,为了打通关节,是施恩变卖了资产,张青孙二娘夫妇也花光了所有的积累,为此,武松一直心存愧疚。这次正好借着快活林酒店之名,为施恩他们挣回一笔银子。 兵士都知道知府为什么要破例打开城门,兵士也不敢不打开城门,他们得罪不起姓蔡的知府。 一行人走出了城门,武松怕蔡氏兄弟一旦得以脱身会再生歹意,乘机发难而驱动兵丁围攻,心想,不显露一手绝活恐怕难以镇住他们。 武松想着,一把揪住蔡焘,左手抬刀指着城门:“你说,这城墙高是不高?” 蔡焘不知所措地点头:“高、高,实在是高。” “起。”随着一声大喝,武松拎起蔡焘,向上一窜,于半空中左手用刀踮着砖缝,借刀发力,再次上腾,并反腕把蔡焘摔上城墙,顺手一搭城垛,稳稳地站立在城头之上,面不红,心不跳。 蔡焘被摔得七晕八素,好长时间爬不起身来。 武松这一显露,甭说那些兵士惊得合不拢上下嘴唇,蔡府的四个武师怦怦心跳,为小命无恙而暗自侥幸。 最脓包的要算蔡勋,看武松于半空中把蔡焘扔上城头,吓得尿了裤子,从此成了半疯半癫之人,未到二年就一命呜呼。 武松在城墙上大声说道:“你们听着,孟州这座破城阻挡不了我武松,谁敢轻举妄动,我就让他血溅当场。” 武松展身飞落城头,那姿势如同饿虎扑食,也象燕子掠水,稳稳当当地跨坐在马背上,竟有兵士忘形地喝了一声采。 “三娘,我们走。” 蔡焘孤零零地站在城头上,目送武松和扈三娘乘马远去,隐入黑幕之中,那踏地的马蹄声,久久地叩打着蔡焘惊恐的魂灵。 踏地的马蹄声也同样叩击着扈三娘的心扉,她感到这夜色美丽无比,这是一个幸福的夜晚。 但这幸福的夜晚短如一瞬,扈三娘的心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二章 同仇忾一路向西(11) 《断魂英雄》第八十二章 同仇忾一路向西(1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二章 同仇忾一路向西(12) “马儿啊,你慢些走,我要把那三个美人看个够…………” 嘴里喊着“美人”的公子哥,正是华州贺太守的儿子,今天闲得无事,就招了百十兵士进山围猎,抓些野味,他正在兴致盎然的时候,竟遇上了三个绝色美人,不能不使他想入非非。至于这三个美人有着什么来历背景,他是不会去想的,因为在这华州地面,他仗着老子贺太守的威风,常干这样的龌龊事。 这华州城姓贺的太守,原是蔡京府中的一个门人,因老婆颇有姿色而与蔡京私通,故蔡京就把华州太守的官位拨给了他,还加派了兵马,原本华州城池就很坚厚,这样就更显得固若金汤,因而这姓贺的太守根本未把少华山上的史进、朱武等人放在眼里,正积极筹备着瞅时机荡平少华山。 老子奸佞儿混蛋。姓贺的太守借着蔡京的名头,利令智昏,为官贪婪,欺压百姓,强取豪夺。他儿子也就学了他老子那一套,为非作歹,干尽坏事,强抢民女,欺行霸市。父子俩搅得华州城天怒民怨,一片乌烟瘴气。 姓贺的儿子一遇到孙二娘等三个艳丽不同的美人,心里可乐坏了,以为也同往常一样,可以手到擒来,因为他很自信,在华州地面没有他办不到的事。眼看美人跑了,他非常地不甘心,回城后就发下了话,让所有的人都长点眼睛,留意一下这三个美人的踪影。 因是远道而来,情况不明,鲁智深一伙为了避免意外的纠缠,七乘马一气跑了二十几里地,才放慢了速度。孙二娘犹恨未消,她告诉张青说:“那个小混蛋是这个华州城什么太守的儿子,他竟敢想着要吃老娘的草,太有点便宜他了,刚才未一刀宰掉了事。” “二娘,武松兄弟说得不错,我们在这儿两眼一抹黑,凡事确实要忍耐点。”张青好言劝慰着自己的婆娘。 他们终于跑到了少华山下,几人一边观赏着山景,一边打寻着上山的路径,忽听锣声响亮,从树林里呼啦啦地冲出二三十个小喽啰来。 鲁智深哈哈大笑:“这少华山还真够客气,但也用不着来这么多人请洒家吃饭。” 那些小喽啰本来以为又可以捞住几只肥猪肥羊,可冲到山下一看到鲁智深和武松的威武气势,连那个小头目也呆了,呆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武松问那个小头目:“你们可是少华山上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按以往的惯例,总是吆喝“打从山下过,留下买路钱”,可今天小头目不自觉地改了口语。 “嗨,你们山上可有个叫史进的史庄主?”鲁智深大声吆喝起来。 小头目感受到了鲁智深大嗓门的威慑力,又听说是找史头领的,便毕恭毕敬地向鲁智深回了话:“请众位稍等,我立即上山去报与众位大王知道。” “少罗嗦,快去,洒家叫鲁智深,叫他们好酒好肉尽管上。哈哈哈。” 一会儿,从山上来了三个头领,客气地向鲁智深他们施礼问好,并各自作了介绍。一个叫神机军师朱武,一个叫跳涧虎陈达,一个叫白花蛇杨春。 唯独不见史进。 鲁智深对武松说:“看来史兄弟把我们忘了,到了他家门口,也不出来打个招呼。”武松只是笑了笑。 “史进兄弟在哪,你再不下来洒家就要打上山去了。” 整个少华山都回荡着鲁智深的喊声。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三章 鲁智深华州落困 鲁智深在城里走着,见来来往往巡逻的兵士很多,他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进入华州府衙的大门,也不敢向人打听史进被关在什么地方,他心里有点后悔,自己做事太莽撞了,光凭一时性子冲动,而事情却毫无头绪,他的心里也不得不佩服武松的心机精细。 鲁智深正在自艾自叹,迎面来了两个衣着打扮比较入时的人,他们径自走到鲁智深近前施了一礼:“请问大师可是鲁提辖官?” 这华州城里竟有人认得自己,鲁智深心中既惊讶,也有点自喜。 “你等是何人?” “小人是奉相公之命,来请鲁大师到酒楼一叙。” “你家相公是谁,为啥要请洒家喝酒?” “我家相公就是这华州城的贺太守。” 在鲁智深心里,这贺太守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家主人早在东京就听闻鲁大师倒拔垂杨柳,心中好生羡慕,他刚才在轿子里见到大师,一回衙就差小人前来相请,要与大师叙叙旧。” 鲁智深刚一听到是贺太守,倒是有了戒心,现被人一吹捧,松了二分警惕,本来就是要去找他的,他自己倒主动找上门来,这机会真是难得,抓住他就等于是救了史进。尚且是在酒楼,也没有什么值得好怕的。 鲁智深一想也就满口答应:“你们给洒家带路。” 到了酒楼,只见那店堂里坐满了喝酒的客人。未到晌午就有这么多人坐这喝酒,但这反常的现象未能引起鲁智深的注意,他心里想的是该如何出手抓住贺太守? 在酒楼的楼梯口,有两个像似有点身份的虞侯模样的人拦住了鲁智深:“太守就在楼上等候,请大师把禅杖寄存于楼下。” 为了不引起他人的疑心,鲁智深放下了禅杖,因为他自信,就凭着他这一双手,绝对可以抓住姓贺的太守。 上楼后,那带路的朝对面的一个房间一指说:“太守就在那里。” 鲁智深脑中一时全装满了抓住太守换回史进的念头,未多考虑其他什么事情及自己的安全问题,只管推门进去,可屋里的情景让鲁智深一下傻了眼。 房间里却有一个婆子正伺候着一个年轻女子脱换衣服,一见鲁智深推门进来连忙大叫起来,那婆子指着鲁智深大骂:“你这臭和尚好生无礼,光天化日之下偷看女人换衣服,真是不知羞耻。” 鲁智深慌忙低头打着稽首:“罪过,洒家不是有意地,洒家是来找贺太守的,阿弥陀佛。”鲁智深口里陪着罪,脚下就向着门外移动。 那婆子却跳着追上来:“谁信你的鬼话,太守又不在这个房间。” 鲁智深有口难辩,只好转身就走,可刚一转身,“噗”地一声把正从楼道上跑来的丫鬟模样的人撞倒在地,好似被一下子撞死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事情来得都出乎鲁智深的意料之外,这个太耿直的人只考虑着丫鬟的死活问题,仍未把事情向最复杂之处去想。 出了人命怎可让鲁智深走掉,婆子缠住了他,要他赔命。鲁智深想一走了之,又觉得不妥,这不合他的秉性,更不忍心发力摔脱婆子的双手。 店堂里喝酒的客人听到楼上的吵嚷声,全都涌上楼来,塞满了楼道,他们七嘴八舌地嚷着,有说要赔命,有说要见官,也有骂鲁智深为骚年,一时让鲁智深失去了主张,不知该如何面对? 鲁智深无奈地弯下腰来,伸手去探一探丫头的鼻息,全然没有觉察到那些客人正在悄悄地移动着脚步,渐渐地逼近了自己。 猛听一声喊“上”,那些客人瞬间改变了神态,一个个变得凶狠无比,一起扑向了鲁智深,象叠罗汉似地层层叠叠,把鲁智深压在人墙下面。 原来,那些喝酒的并不是什么客人,全是华州的兵丁装扮的,正弯着腰的鲁智深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压倒在地。 当鲁智深真正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时,已失去了先机,空有千斤神力,却是使不出来,他的身上已堆起了一个人垛。 瞬间,他的双手被人套上绳扣,他的双脚又被绳索拴住,他只能急得大骂:“直贼娘,洒家中了你们这些撮鸟的奸计了。” 听到阴阴的“嘿”笑两声,贺太守出现了。他知道鲁智深力大如牛,难以捉拿,故想出了这么一条毒计,以女人的忌讳和软弱来麻痹鲁智深,让他毫无设防。那脱衣的女子就是姓贺的小妾,那丫鬟是有意地撞在鲁智深身上,然后就装着昏迷不醒,这三个女人一时哄过了鲁智深而使他马失前蹄,身陷囹圄。 看着鲁智深还在拼命挣扎,贺太守指着鲁智深下令:“给我狠狠地打,打这秃驴,打这梁山的反贼。”又是一声喊,那些兵丁把绳子向四面拉开,鲁智深呈一个“大”字躺在地上,忍受着如雨的棍棒。 抓住了鲁智深,贺太守心里美极了,他要派人向蔡京报捷,以搞个轰动效应,使自己榜上有名。然后,待朝廷批复后,择日将鲁智深与史进一起开刀问斩。 待武松与戴宗几人进了城,为时已晚,街上沸沸扬扬,正传说着刚刚在酒楼上抓住了一个梁山上的大胖和尚,已被押入大牢。 得知鲁智深失手被擒,武松几人心中大急,但见城里兵丁甚多,巡防严密,知道一时是找不到合适的救援机会。 武松没有想到华州竟有如此充足的兵力,相比之下,他们七人加上少华山上不足千人的力量,要想救出鲁智深和史进,胜算不大。倘若真的交上手,他自己与扈三娘完全可以自保无虞,但或许会有其他人将丧身于箭雨之下。 胜算不大的重要原因,除了处于孤立无援的局面,武松心中最怕的是,万一这阴险狡猾的贺太守以鲁智深和史进的性命相要挟,胁迫他们放下武器,那时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其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武松想着,分别对张青他们使了眼色,示意先退出华州城再作计议。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四章 回师门求救少林 (前半部分) 华州城外的山林内。 武松脸有忧色地说:“今儿,这事出大了,我心中感到无法应付。” 张青他们自认识武松以来,还是第一次感受着武松的不自信,他们也知道事态确实严重。 梁山路途遥远,远水解不了近渴;李逵等十个头领虽日夜兼程,但最快的速度还少不了需要十天时间才能赶到;若武松几人单独于城中举事,双拳难敌众手,且心有顾忌,只怕非但救不了鲁智深和史进,反会激怒那个贺太守而加害二人的性命;或召集少华山所有人马前来合力攻打,也是无济于事,华州城坚厚固实,易守难攻。 这一切不利条件急得武松有点无措,“霍”地一拳,击得树干摇摇晃晃。 戴宗提出要回梁山报信,虽是无奈之策,倒突然激发了武松的灵感。 “戴宗哥哥,你的神行法可以带着他人一同行走吗?” “最多可以带着二人同行,师父总共给了十二个神行甲马。” 武松沉吟半晌,终于做出了决定。 “戴宗哥哥,将我送到少林寺后再回山报信,最好是军师与花荣能下山走一趟,从时间上来说正好可与李逵等人同步到达。” 孙二娘问:“兄弟去少林寺何事?” “搬取救兵,不过很难,也许会让我武松跪死山门?” 吴含嫣要同武松一道去,武松摇了摇说:“你去不合适,这事只能我一个人去。” 众人听罢也就不语。 武松望了几人一眼:“眼下要紧的有两件事必须做好,施恩兄弟立即去少华山,让朱武他们挑出几十个精细人员混进城里,遍布角角落落,详细打听消息,随时传报。” 武松又对张青孙二娘夫妇说:“大哥大姐,你们去找一个隐蔽所在,拦截华州、东京的所有来往信使,能捉活的更好,实在不行就无情截杀,叫朱武派几个精干的小头目一同设伏。” 最后,武松的目光落在扈三娘的身上:“三娘,武松拜托了,这事你懂的。” “请武二哥放心,这事我懂,只要有扈三娘命在,就有他们命在。”武松的信任与嘱托使扈三娘心情激荡不已。 戴宗正为武松的两腿拴上甲马之时,朱武带着十几人赶来,当他知晓了武松的安排,这个神机军师的心里也由衷地敬佩,难怪武松能常以险中取胜而名播江湖。 众人分头行动,武松从马背上取下了两袋银子拴在身上,一切收拾停当,戴宗念动咒语,作起神行法术,带着武松风驰电掣地飞向少林寺。 不到两天时间,戴宗将武松带到了嵩山后,自回梁山报信。 武松望着一切如旧的少林寺,难抑心中激情,八年的时间不算短,少林寺也算是自己的一个家,自三年前下山,他可算是走过无数山山水水,闯过多少生死难关,今日到了少林寺,他竟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如不是少林寺的打造,哪有他今天的武松。 山门开着,站在门口的两个小和尚有点眼生。 “请问大师有何事来访少林?” “烦请师弟通报方丈,就说不肖之弟子武松叩拜。” 这两个小和尚虽不认识武松,但听过武松的名字,一人连忙去报与值日的知事僧。 在江湖上颇副盛名的武松回到少林寺,也算是一件大事,方丈破例地让知事僧亲来大门口迎接。 方丈领着监寺、执法长老及武松的师父等人,站在大雄宝殿的门口,眼睛望着踏阶而来的武松,手中捻着佛珠,好似在数着武松的脚步。 走到近前的武松倒身下拜,给方丈等人一一叩礼已毕,又站起身来走进大雄宝殿上香磕头,随后解下口袋把银子交给了知事僧:“武松无以回报,捐献一点香火,聊表心意。” 他师父脸露一点笑意:“不错,还能记着少林寺。” “弟子岂敢!” “武松,你今天怎么想起回到少林寺?” 方丈脸无任何表情地说着,手中仍不停地捻着佛珠。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五章 三路兵智取华州(1) (前半部分) 雨声渐渐小了,阴沉的天色也慢慢地变得明亮起来。 武松仍是原有的姿势跪着,天上倒下来的雨水没有浇灭他心中的焦灼。 方丈捻动佛珠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终于,手指停止了捻动,双目缓缓开启,心中像似下了最后的决定。 “叫武松进来吧。”方丈对武松的师父说。 听到方丈的传唤,武松爬起身来,他感到两条腿有些僵硬,更感到心头有火苗在窜动,今天已是第三天了,不知华州那边有否发生什么变故? 他抬起望眼,天空中乌云正在悄然退去,远近山峦已现出分明的层次,天上仍淅淅沥沥地掉着最后一些雨点。 武松心无旁骛地跪在禅房门口,他明白,方丈的这一传唤,将会决定着自己生命时日的长短。 “武松,起来说话。”方丈看了一眼武松就又收回目光。 “方丈,为了搭救鲁智深和史进二人性命,弟子也实属无奈而返回少林求救,却也有强人所难之意,就让弟子自行跪罚吧,即使是事与愿违,弟子闭目时也就无悔无憾了。” 武松的一番肺腑之言,使那些六根清净的和尚们也为之动容,受武松的信义所震撼。 “也罢,非是我漠然无情,置身事外,实是虑及少林之安危。今见你如此豪情仗义,为他人竟不惜自身性命,让我汗颜,我思前虑后,现决定遂了你的心愿。” 方丈的话让在场的人有点不明白,没有猜透话中的含义是帮还是不帮? 禅房内虽是短时间的沉默,武松却似走过了很长的路程。 终于,方丈又开启了金口,缓缓说道:“武松,听你所说,这华州城兵强马壮,城池坚固,因此只能智取,不可强攻,要想法抓到他的痛处。切记,不要莽撞。寺后马厩里有一匹大宛良马,还是前年他们去西部平叛时带回来的,虽不是日行千里,也能日行八百,你骑上它,三天就可到达华州。这里我和各位长老合计一下,从各堂各舵抽一百武僧即日下山,走近道直插华州,五六天时间就可到达。武松,现在你可以起来了,但我仍有一言需告诫你,千万不得滥杀无辜。” “弟子谨记方丈教诲。” 武松向方丈磕了一个头,起身随师父直奔后院,在伙房里胡乱填饱了肚皮,他已顾不上休息,时间也不容他休息,随即牵着大宛良马走出山门,立即翻身上马,他恨不得快马一鞭就能到达华州。 在华州,那贺太守抓住了鲁智深之后,当晚就给主子蔡京写了一封书信,又特地备了一份珠宝大礼。于第二天一早,差了一个甚有武功的将领,带着几个随从,将礼物与书信一同送往东京蔡府。 那将官一行五人一早出得城来,行到约有三十里处的一个拐弯处,突听一声大喝:“站住。”只见前面道上横着三骑,马上坐着二男一女,手中拿着家伙。 在这邻近华州城的地面上有人挡道,那将官感到有点新鲜,他甚至觉得有点可笑,笑这二男一女不自量力,竟敢到老虎嘴里拔牙,岂不是活腻了。因为他很自信自己的能耐,根本未把这三个人放在眼里。 这三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张青、施恩、孙二娘,他们按武松的吩咐在此埋伏。 “何方贼人找死,胆敢拦截官家?”那军官气势汹汹,盛气凌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可他刚把话说完,又听得后面马蹄声响,转头一看,又有二女挽着马缰而挡住了他们的后路。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五章 三路兵智取华州(2) (上半部分) 说曹操,来曹操。 想武松,到武松。 在张青他们的盼望中,武松那风尘仆仆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目光的尽头处,压在他们心头上的一块石头可算是落了地,因为他们感到又有了主心骨。 武松与张青几人一见面,无须寒暄什么,单刀直入主题,彼此的心中都有着迫切需要解答的疑问。 “华州城情况怎样,鲁大师与史进是否无恙?” “有没有拦截住什么信使?’ “怎么就你一个人,到少林寺有否搬到救兵?” 当一切疑问都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大家欣慰地笑了。 吴含嫣可顾不得大伙的笑虐,拉住武松的膀子,久久地盯着武松。 “妹子,你怎么这样看我?”武松笑着问吴含嫣。 “哥,你去了少林寺后,我好象过了很长的时间,今天你回来了,我似乎觉得必须好好地看你一次,因为在这几日之间,我感到似乎已忘了你的面容,这不,脸瘦了,胡子长了,哎呀,这儿还有一根白头发。”吴含嫣抬起右手,指着武松的鬓角。 “妹子别瞎咧咧,我头上哪有什么白发?” “哥还不信,姐,你们看这是啥?”吴含嫣这么一喊,大家又笑了起来。 施恩在一旁笑着说:“相传过去有个叫伍子胥的过昭关,因情况危急而一夜急白了头。也许武二哥这是太着急的缘故吧?” 武松不知可否地笑了一笑。 天已晚了,天空呈现出似乎很快就将下雨的样子,武松几人只好撤回少华山上,几十里的山路到底还是未能幸免于雨,可雨中的武松却是心情畅快无比。 少华山上,朱武特为武松备好一桌好酒洗尘,可武松仍是象征性的喝了几碗,他觉得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要再坚持几天,继续拦截来往信使,绝不能功亏一篑。 要审问抓来的军官,弄清城中的动态及鲁智深与史进的关押地点,弄清城中的兵力布防情况。 要朱武派遣人手下山,去四处散布即日华山比武的消息,要使人们相信,江湖上的各帮各派正赶向华山参加比武论剑大会。 还有一件大事要做,武松记着方丈的话,要抓住姓贺的痛处。武松想来想去,只有姓贺那儿子才是姓贺的痛处,那个小王八也该是死有余辜。 要抓姓贺的儿子,武松的脑海里闪过华州城外山林里的一幕,那些兵丁追逐孙二娘、扈三娘和吴含嫣的情景。这也许是一个好的计策,可武松难以启齿,因“美人计”的名头实在太不雅,看来只有另想其他办法,或等待这混蛋出城的机会。 一晃又过去了三天,武松可望眼欲穿。 望兵兵不到,军师一行、李逵一行及少林寺的武僧都没有任何一点消息。 守株兔不来,姓贺的儿子一直没有出城,毫无下手的机会。看来只有主动出击,引诱他出城而悄悄地捉拿。 可武松还是难下决心,他的目光不停地游离在孙二娘、扈三娘和吴含嫣的身上。 武松的反常现象引起了孙二娘的注意,我这兄弟今天怎么啦,他的心里一定有什么事,而且一定是大事。 孙二娘问武松:“兄弟,怎么啦,今天好象不认识我们三个人似的?” 武松有点尴尬地笑了笑。 “有什么事尽管对大姐说。” “不是,也没有什么事。” “尽扯吧,你那脸上写着的还能瞒得了大姐我,我是什么人,江湖上的母夜叉。说吧,需要大姐做什么?” 孙二娘的话一下子把大伙的注意力全集中到武松身上。 武松更是显得有点窘迫,又望了望张青,半晌才说:“我,我想让你们去城里引出那小混蛋。” 孙二娘一听“噗”地笑了起来:“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不就是要把那个小畜生引出来吗,这算多大的屁事。三娘、含嫣,我们走。” 武松忙伸手拦住了她们。 “大姐慢着,此事非同小可,弄不好会把你们栽落城里,须得好好地计划一下,既要钓出那只小王八,又能安然无恙地全身而出。” “二娘,你就是改不了风风火火的毛病,象个炮竹,一点就响。”张青不知是心疼老婆还是在责怪老婆。 “大姐,此事不急在一时,让我再好好想想。”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五章 三路兵智取华州(3) (上半部分) 只听孙二娘的一声“好”,像似从平地升起三柱云烟,霓裳飘袅,舞动半空。 孙二娘、扈三娘和吴含嫣跃起半空接刀在手,顺及一招递出,将那抢在最前面的三个恶奴砍倒在地。 因恨极这些无耻之徒,吴含嫣第一次杀人,在她的眼里,这些恶奴犹如那蜈蚣岭的“飞天蜈蚣”一样,杀他十次也绝对不会枉屈他一次。 但毕竟是第一次用刀劈了一个大活人,看刀上正滴着的鲜血,吴含嫣的心里还是“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随即转头看了孙二娘、扈三娘一眼,见又有两人做了她们刀下之鬼。 那些小喽啰们可逮着了机会,喊叫着舞刀摆枪地冲了上来。 武松想起少林寺方丈的告诫,连忙叫了一声停。 “留下他们的性命,全部押上少华山。” 那些兵丁与恶奴听得有活命的机会,连忙跪地求饶。施恩大步向前一把揪住了姓贺的小子,二话未说,就是“叭叭”一顿耳刮子,搧得那家伙脑晕目眩,鼻青脸肿,嘴角流血,在原地打起转来。 武松叫人迅速掩盖了尸体,不留一点蛛丝马迹,并立即撤离现场。 晚上仍是大碗酒大块肉,武松仍是浅尝则止。 虽说抓住了姓贺的小子,可怎么去换回鲁智深和史进?那贺太守太狡猾了,一着不慎就会全盘皆输,得需同大伙商量一下。要是军师能来就好了,他肯定有出敌制胜的好办法。 武松一边想着,一边计算着日期,估计这一两天内,李逵一行与少林寺的僧兵就将抵达华州。如果军师下山,按戴宗的神行速度,也该到了。 究竟如何交换人质,大伙儿各抒己见,虽未形成一个完整的方案,但都肯定了一点,必须在城外交换,即使姓贺的耍花招派兵包围,也无关大碍,少林寺武僧与李逵他们都不是吃素的,绝不会被包了饺子。 大伙儿都不甘心的是,就这样救了鲁智深和史进而立马走人,岂不会太便宜了那个姓贺的。 于是一连串新的问题又摆在武松面前,如何利用换人的机会,派人去赚开城门,打破城池,让姓贺的首尾不能相顾。 武松思盼军师的心情更加迫切。 而此时的华州城却是乱着一团,军丁四处乱嚷乱窜。那姓贺的太守在吃晚饭的时候仍未看到儿子回家,忙叫人查问,才知道他的儿子是为了追拦三个女人,带人一直追出城门外去了。可不管结果怎样,论时间也早该回来了,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如有事也定是少华山作案无疑。 贺太守越想越焦急,立即传令于手下几个将领,分别带上几百精兵,点燃火把,分几个方向查找,重点是少华山方向。如不是正值天晚,他恨不得立即调集全部兵马去踏平少华山。 黑夜茫茫,树霭深深,手持火把的兵士如同无头的苍蝇,乱窜到半夜,只好无功而返。 见搜寻无果,听后宅哭闹,贺太守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耷拉着脑袋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武松几人在焦虑的盼望和等待中又挨过了一天。 最先被少华山的哨马打听到消息的是李逵一行,他们已到了华州地面,因为他们不知道鲁智深入陷华州的火急军情,一路上走得轻松自在。 看着不远处的华州城,李逵提出进城去好好地喝上几碗。 李俊笑着说:“怎么,铁牛又管不住肚中的馋虫,下山前二位哥哥曾一再交代,决不能贪杯误事,你就忍忍吧,待上了少华山找到鲁智深和武松他们,还怕没有酒管你喝个够?” 李逵想想也是,宋江特别对他交代,一路上不得喝酒,否则军法无情。 施恩与陈达把李逵一行接上少华山,大家寒暄一阵而不见鲁智深出来,一问方知是那么一回事,李逵立即跳将起来,手舞板斧,就要杀进华州城:“你们还呆什么鸟,不就是去华州城砍了那狗太守。” 武松拦住了李逵:“铁牛,你可不能性急胡来,就怕你还未砍下狗太守的头,他们就会砍了鲁大师与史进兄弟的头。” 时迁对李逵说:“武二哥说得不错,你这一去准会让鲁智深二人无端地搭上性命。” 李逵还想争辩,但一听扈三娘说话,立即哑了言,因为他吓死了扈太公而感到有愧于扈三娘。 只听扈三娘慢声细语地说:“众位兄弟,今儿我们都应听从武二哥的安排,大家都知道,他经历了无数的大风大浪,见多识广,主意比我们强。” 扈三娘又笑了一笑说:“不怕众位哥哥笑话,武二哥走的桥比我走的路也多。” 大家听扈三娘的一席话说得在理,也就没有什么疑义,孙二娘、时迁、施恩更是拍手叫好。 武松连忙摆了摆手说:“各位兄弟,为了救出鲁大师和史进兄弟,我们有事商量着办,但决不能各自行事而坏了大事。我想,最迟明天,军师一定会到。”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五章 三路兵智取华州(4) (上半部分) 武松带着施恩与吴含嫣迎着了少林寺的武僧,并随他们一起向着华山的方向悄悄地绕城而行,在离城二十里处的树林内藏身待命。武松面对这些餐风宿露、啃着黑面饼饼的同门师兄弟,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在回少华山的路上,武松三人遇到了李俊、张横、张顺几人,听他们说着如何搞到了几只大船的事,武松感到有点惭愧,看到了自己与军师之间的莫大差距,犹如棋盘对弈,确实是少看了事关全局的关键一招。 自己只想如何能尽快救回鲁智深和史进,虽然已想到了如何能安全地交换?如何能利用交换的时机出奇兵去赚开城门而一举打下华州城,但却没有想到最后的退路。 军师不愧为智多星,首先就想着安排李俊他们去备好船只,到时所有人马将乘船顺流直下,确保安全无虞。 当晚,少华山上杀猪宰羊,在席间,吴用端起酒杯:“我今代晁盖、宋江两位哥哥,代鲁智深、史进两位兄弟敬武松一杯酒,这回华州救援一事,多亏武松兄弟计划得当,提前做好了有关准备”。 武松笑了笑说:“全仰仗军师的妙计” 吴用连连摆手:“我可不能贪天功为已功,这次我只是做了现成事而已。为了迷惑对方,散布华山比武论剑的消息,去少林搬取救兵,拦截来往信使,诱出姓贺的小子等等,这环环扣扣为后天的顺利救援创造了先机条件”。 朱武听了连说两声“惭愧,惭愧”。 大伙儿不知朱武为何感到惭愧? “想我朱武,江湖人白送我一个‘神机军师’的称号,史进兄弟失陷后,又听说官军要攻打少华山,心中就有点慌神。同武松兄弟一比,可就愧不敢当了。来,我敬武松兄弟一杯,以表示我的敬慕之情”。 说起绰号,除了武松之外,其他的人在江湖上都有一个称谓,吴用笑了笑说:“我们也应该给武松寻思个响亮的称号”。 武松说:“我感到我自己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这三年比别人多跑了几里路,真的对不住这两条腿,一刻也没消停过”。 “那就叫‘行者’吧,神话传说中有个叫孙行者的,就是跑得比别人快”。吴用说着摇了摇手中的鹅毛扇。 大伙儿一致喊好,从此江湖上都知道武松的名号叫“行者”。 大伙儿说笑了一阵,武松突然问扈三娘:“三娘,你使用的是红绫绸,怎么会叫‘一丈青’呢?” “我以前学艺时穿的是青衣,用的是青綾,师傅就给我起了个‘一丈青’的名号。回家后我爹爹让我改用红绸,说那是热性颜色,象太阳,象火焰,也象血的颜色,可以激发人的激情和斗志”。 扈三娘说到爹爹,眼圈不觉红了,心中自然又充满了对武松的感激之情,随即从怀中掏出红绫,送到吴含嫣面前,“妹子,这红绫送给你,也一并送给你个名号,就叫一丈红吧” 孙三娘首先喊好,李逵也拍起手来。 吴含嫣手捧着红绫:“那姐,你使啥?” “我还使青綾,请朱军师明日着人帮我置办一下”。 朱武笑了:“山上有的是綾绸,小的们曾劫过一个布商,赤橙黄绿青蓝紫,一有尽有”。 当夜无话。次日天明,吴用又差少华山小喽啰去华州城送信,最后约定交换人质的时间和地点。 中午时分,小喽啰回报,交换时间定于明天晌午,在离城七八里路的一片开阔地带。 时间在不停地溜走,山上不断地接到探马的报告,得知城中正在调遣兵马,加强城门的守卫。 贺太守召集了全体将官,将大半兵力安排于夜间去城外树林里十面埋伏,准备在交换人质后,确保他的儿子性命安全的情况下,一部分兵马围困住下山的盗寇,另一部分乘机攻下少华山,来个一箭双雕。 对于城门的守卫,贺太守下令明天关闭所有的城门,不准任何人进出。 武松让施恩赶快给少林的武僧报信,让他们于明天晌午时务必到达西城门前,配合李逵他们打开西门,杀入城中。 吴用手捻胡须,不停地来回踱步,他有点担心,担心明天武松、花荣几人将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将面对着数以百倍以上敌人的攻击。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五章 三路兵智取华州(5) 鲁智深一看见武松几人就大声叫喊起来:“武松兄弟,洒家一时鲁莽,让你受累了。” 鲁智深又看见了骑在马上的花荣:“难道是梁山派来了救援的兵马?不成,怎么就只有花荣一人,时间上也赶不上?”鲁智深搞不明白,习惯性地想抬起手拍拍自己的大胖脑袋,可一动臂膀这才又回到了现实中来,心头怒火更旺:“直娘贼,恨杀洒家了,马上让你们吃上洒家的三百禅杖。”想到禅杖,可禅杖在哪?一定还在府衙内。 贺太守听鲁智深叫出武松的名字,心中吃了一惊,这个不怕天不怕地、打不死杀不了的武松,怎么也跑到华州来了,看来今天的事情棘手,需要小心对付。贺太守脑子一转,对旁边的管家说了声:“拿话蒙他们一下,来个以一换一。” 这时,武松上前几步高声说道:“贺太守,你可看清楚了,你的儿子安然无恙。” “你就是武松?” “是怎样,不是又怎样??想要你儿子活命,就得放明白一点。” 武松口中说着,心里想到的却是兵不厌诈。 姓贺的小子哭喊起来:“爹爹,快救我,快救我。” 心疼儿子的贺太守此时也只能强装镇静。 只见对面那个管家模样的人纵马上前:“太守说了,按照等量交换的原则,你们只能换回一个人,至于换回谁你们自己定。” 武松大喝一声:“不行,我今天不会同你们讲什么等量原则,必须以一换二,除非你家太守不想要自己的儿子。” 姓贺的小子一听又哭喊起来,老奸巨猾的贺太守仍强自稳定着心神,与武松打起了心理战,拖延着时间。 拖延时间,也正是武松所需要的,为李逵他们提供便利时机。 可鲁智深一看却十分担心,时间拖延一分,武松他们的危险就增加一分,城中的兵马就有时间来个四面合围,到时武松他们就无路可走了。 于是鲁智深就对史进说道:“他们要以一换一,史兄弟,马上你过去,洒家留下。” “大哥,你是为了救小弟而被他们捉住,当然是你先过去。”史进坚持着要自己留下。 鲁智深见史进不愿意先走,罢,不走就不走,于是立即放开自己的大嗓门:“武松兄弟,他们不换也行,你们宰了那小子就快走吧,记着明年的今日为洒家和史进兄弟烧张纸。” 贺太守看到他儿子的脖子上已被一女子架上了双刀,心里有点挂不住,他已明白,他儿子就是落在那三个女人之手,这一定是武松设计的圈套,这个人太可怕了,太可恨了。待换回儿子后,必须把他们全部剿灭。现在,既然这个武松不上当,为了尽快换回儿子,也就只好以一换二吧。 贺太守与管家嘀咕了几句,一会那管家喊了声:“交换开始,双方参换人员各向前三十步,同时放人,让他们各自回阵。” 武松向花荣点了一下头,又与扈三娘对望了一眼。 那边贺太守也在暗暗地下达着命令。 看天色确已晌午,武松心想,李逵他们也该动手了吧? 李逵与时迁、刘唐、阮氏兄弟等几人已悄悄潜行到离城门不远的地方,李逵说:“咱们人少,只有一鼓作气狠狠地砍他个鸟,才能有机会打开城门。那些和尚虽然都是好身手,可他们太娘们儿了,还得我们自己开路。” 李逵说罢,几人大喊了一声:“杀”,立即,几条大蟲直向城门口扑去,李逵手舞双斧冲在最前面。 那些守城兵士还未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有十几个人被剁去了脑袋,看到手舞双斧的黑大汉砍人如同切瓜一样,兵士吓得面如土色,纷纷后退。城上的兵士抓起弓、搭起箭,可无法瞄准射击,因为双方已搅合在一起,眼见得一双板斧、五条朴刀已扑到了城门口。 一名军官从城墙洞里冲出,正遇着李逵,也不打话,李逵一斧就砍了过去,那军官提刀挡了一斧,另一斧又到,那军官连挡了三斧,感觉很吃劲,可李逵不似程咬金的三大斧,程咬金砍了三大斧后就失去了锐气,而李逵却是一斧紧似一斧,一斧比一斧厉害,斧斧要人性命。 时迁、刘唐和阮氏兄弟乘机冲到了城门边,门口的兵士不死即伤,全部倒在地上。 城门打开了,猫在远处的少林寺和尚才现身向城门冲来。 那军官一个愣神,被李逵一斧砍了半个脑袋,几人刚想喘一口气,可从城里又冲来了一队官兵,由一个偏将领着,来增援城门。 “时迁兄弟轻功好,赶快去把城头上弓箭手收拾干净,你们随我来堵住前面这一批人。”李逵边说边剥下上衣,擦去脸上的血,赤膊迎上了官兵,双斧上下翻飞,鲜血四处飞溅,那些官兵怎能抵挡得住。 李逵叫“黑旋风”刘唐叫“赤发鬼”,阮小二叫“立地太岁”,阮小五叫“短命三郎”,阮小七叫“活阎罗”,就凭这绰号就能知道他们都是狠角色,杀官兵不会眨一下眼。 少林寺武僧已冲进城里,他们按着方丈不可妄开杀戒的令喻,此来华州只为救人而不想杀人,因此,他们的棍下都留着兵士的性命。 此时在南门,李俊一声吆喝;“将军回来了,还不赶快打开城门?” 城头上的兵士已认出了将军,连忙喊下面的人开门,城门慢慢打开了,有一个小头目望着李俊他们说:“将军,他们是什么人?” “休得无礼,他们是蔡太师派来押解鲁智深和史进的。” 李俊隐约地听得西门喊杀声起,估计李逵已得手,忙对张横他们使了个眼色,趁那些兵士不留神,挥刀便砍,立劈四人。其他兵士一见,立即挥刀舞枪地包围上来。 那军官大喝一声:“住手,你们都该听到了吧,梁山兵马已打破西门,你们赶快逃命去吧。” 兵士一听,西城门那边的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也许将军说的是真话,他们把眼光都集中在那个头目身上。 那个头目手指着军官:“你,你......,”他想是说你是反叛,可刚说个你字,就被李俊跳将过去一刀挥为两段,那些兵士这才回过神来,一哄而散,因慌不择路,有向城里跑的,也有向城外溜的。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五章 三路兵智取华州(6) (无奈,因太忙而断更,但坚持着每天为好友送票。) 交换场上,双方剑拔弩张。都想在交换后的瞬间,给对方来个致命一击。 武松与扈三娘左右夹持着姓贺的小子,象拖着一条死狗,向前走了几步站定,武松左臂抱着刀鞘,扈三娘右手握着双刀,一个是威风凛凛的勇士,一个是英姿飒爽的佳人,哪怕是在敌人的眼中,怎么看,武松和扈三娘也象是一对天生绝配的金男玉女,如果待二人同时使出双刀,更会让人惊诧,让人赞叹。 贺太守那边又是另一番情景,六个兵士一组,分别押着鲁智深和史进,两个兵士拉着绳索,左右两个兵士各握钢刀架住鲁智深和史进的脖子,后面还有两杆长枪抵着,铮亮的枪尖随时都可以刺进鲁智深和史进的后心。对于这貌似十分危险的情景,鲁智深和史进却是坦然置之,英雄何惧生死,二十年一过又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 鲁智深与武松之间只隔百步之地,可这百步的距离犹如楚河、犹如汉界,武松不能越界向前,鲁智深和史进却也无法跳过这道河流。 眼瞅着官兵蠢蠢欲动,武松脸上挂满冷笑,而后面的花荣则悄悄地抽出了弯弓,注视着对面拿弓的军官。 武松向贺太守喊了一声:“你们还在磨蹭什么,还不赶快换人?” 一会儿,对面管家的公鸭嗓子响了起来:“现在开始放人,我数一二三,一---二---” 所有人的心都已提了起来,战场上瞬间的平静,平静的让人难耐,让人惊怕。敌我双方都非常明白,这一瞬间的平静里掩藏着即将展开的一场生死搏斗。 “三----”管家的公鸭嗓子吐出了一丝颤抖。 扈三娘松开了手,可姓贺的小子却吓软了腿,僵在原地,好一会挪不动步,急得贺太守六神无主,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急的管家抓耳挠腮,连声大喊:“少爷,快。” 鲁智深和史进早已做好了精神准备,暗暗地气沉丹田,蓄力于腿,当一感觉到脖子上的刀锋已开始游离之时,鲁智深大吼一声:“史进兄弟,快。”随即一个鱼跃,史进跟着来的是一个立定跳远,一下子脱离了身后枪尖的控制,把抓绳的兵士拖到在地。只一眨眼的功夫,二人已跑出了十几步远,这时姓贺的小子才猛地回光返照,从恍惚中惊醒过来,开始发足狂奔,可再狂,也没有鲁智深和史进的脚步快。 同时放人,同时起步,鲁智深、史进应与姓贺的小子相撞于两军对垒的中间地带,但由于那小子发足太晚,脚力又慢,这样一来,双方原有的优劣态势瞬间已呈现出明显地转变。 贺太守一看,心知大事要糟,捞不回儿子又要跑了贼,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急的脸爆青筋,在马上坐立不安,他想下令冲击,去迎回儿子,但看儿子还未跑出多远,还没有逃出最有效杀伤的地带,刚刚举到半空的手又无奈地放下。 贺太守这一举动未能逃过武松他们的眼睛,武松慢慢地抽出了刀,扈三娘已从怀里掏出了青綾,花荣左手握弓,右手拈箭,张青和施恩各提着两柄朴刀,已走向前来。 陈达和杨春指挥几百喽啰早就排好了阵势,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此时,鲁智深和史进已跑过中间地带的一半距离,看着正在跑来的贺小子,喊了一声史进:“截住他。” 扈三娘看鲁智深、史进二人已越来越近,已基本脱离了死亡控制,连忙翻身上马向前冲击,因为她自己保证过,绝不让姓贺的小子跑掉,她的右手正攥着青綾。 鲁智深和史进迅速并拢拦住了贺太守儿子的去路,姓贺的小子一看,急向旁边拐去,鲁智深飞起一脚,却只见一道青綾闪过,卷住了贺太守儿子的脖子,姓贺的小子脚仍向前跑着,身子却被向后拽着,象死猪一样被惯倒在地,致使鲁智深踢了一个空脚。 贺太守机关算尽,就是没有想到儿子一时被吓傻了眼,没想到他儿子的脚力原本就比不上鲁智深和史进,更未想到鲁智深的中途拦阻及扈三娘的青綾,一下子先机全失。他心中自认也活该他儿子倒霉,城里有的是女人,却非要去招惹这些女魔头。现在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又被他们捉去,恐是有命没毛了,心一横,手一挥:“放箭。”立即,一阵箭羽如蝗地飞来。 武松大喊一声:“趴下”,鲁智深和史进就地来了个十八滚,箭从他们上方飞过。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急红了眼的贺太守一狠心,顾不了儿子的死活,忙下令兵马向武松他们冲杀过去,四周远近的山林也似乎都有兵马开始骚动。 武松一声大吼“杀”,平地一个响雷,震撼着四面的山林。 扈三娘把姓贺的小子扔给了喽啰,收起青綾,一转马头,手舞双刀,随武松冲向敌阵。张青和施恩为鲁智深和史进割断了绳索,鲁智深抓过施恩手中的朴刀,边跑边骂:“直娘贼,吃上洒家三百朴刀”。 除了少华山的陈达、杨春及众喽啰,其他人都已随武松冲向了敌阵。 花荣见官军已近,忙张弓搭箭,一箭射出,跑在最前面的一个军官立即中箭落马,接连又是一箭,又一个军官应弦而坠于马下;再一箭射出,箭挟着万钧雷霆之势飞向另一名军官。那个军官眼见自己的两个同伴瞬间中箭落马,连忙紧勒马缰,想着自己应该是向前还是后退,还未想出个结果,眼睛一花,一箭飞来正中自己的面门,“噗”地来了个倒栽葱。 擒贼先擒王,花荣想找寻贺太守,可贺太守的身影却隐藏在兵士之中。 武松与扈三娘率先冲到,那上下翻飞的四张刀犹如翩翩起舞的蝶翅,但这是喋血的蝶翅。 鲁智深几人又扑了上来,官军的主将被花荣射死,那些偏将、牙将既恐惧花荣之箭,又害怕武松、鲁智深的神勇,根本不敢上前,只可怜那些兵丁,怎能抵挡得住武松、鲁智深他们手中的钢刀,无奈爹娘未多生出两条腿,也只能魂归地府。 向后退去的贺太守与后面埋伏着一支人马会合,感到四周的兵马正在向武松他们包围,准备率众反扑,却有城中逃出来的兵士报告,说华州城已被梁山人马攻破。 “胡说,梁山离这几千里路,难道是插了翅膀不成?” “大人,小的未敢撒谎,过一会他们就杀过来了。” 贺太守惊得差点背过气去,丢了城池,就等于丢了性命。怎么办?回城救援,可四周的兵马一时难以拢齐。 因形势变化太快,未能形成合围之势,致使眼下都抵挡不了武松一伙,若去救援,前有阻击,后有追兵,到时不但救援不成,反而成了瓮中之鳖,倒不如拼死合围武松,或许能转败为胜,一击以成大功。 贺太守的脸上露出了狞笑。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五章 三路兵智取华州(7) (前半部分) 贺太守之所以狞笑不已,是因为他知道,按约定的时间,其他三路埋伏的兵马就将向武松他们发起攻击。 首先是东南方向出现了一支千余兵马,陈达、杨春立即传令众喽啰,做好放箭准备。一会,西南与东北方向又相继出现了两队兵马,喊声阵阵,气势汹汹地冲向中心地带。 眼看与东南的那队兵马相距不到百步的距离,陈达、杨春下令放箭,但众喽啰平时缺少操练,缺乏整体作战的军事素质,进退无序,且突然又见三路兵马来围攻,因此心中作慌,放箭失去了准头,眼看着拦不住越冲越近的东南方向的官军,有的喽啰开始后退。陈达、杨春一面向武松他们呼救,一面翻身上马,准备上前迎敌。 听到陈达、杨春的呼救,来不得半点迟疑,武松对花荣说:“花将军,请你去压住东南方向的邪气,鲁大师阻东北,我去拦截西南。 一场更残酷的搏杀就将开始,浩浩山林如一张血盆大口,吐出了一股血雨腥风,将无情地吞噬着众多生命。 花荣一连几箭,射翻了了一名军官和几名士兵,一下子给众喽啰壮了胆,提高了战斗士气,在陈达、杨春的督战下,稳住了阵脚。 鲁智深与史进截住了东北方向的步兵,一顿猛砍,可鲁智深感到手中的朴刀太轻,总没有禅杖使得顺溜,武功也就打了折扣。 那些兵士在军官的指挥下,排成横队,挺着刀枪,筑成一道人墙,任凭鲁智深和史进的本领高强,终是打不破这道人肉屏障,只好步步后撤。 武松和扈三娘对着西南方向的马军横冲过去,如一阵龙卷风掠过,立即将冲在前面的几个马军斩落。未容官军喘息,武松和扈三娘立即又拔马发动了第二轮攻击,四把宝刀左劈右砍,官军中又有几匹乘马成了无主之骑。摄于武松和扈三娘的威力,军官向后退去。 贺太守看到三方的兵马已向武松他们发起了攻击,又见武松、鲁智深、花荣分别回援三个方向,他瞅准时机立即指挥手下众兵士反扑过来,并改变了作战方式,命令士兵用箭羽压住张青、施恩几人,迫得张青、施恩他们只好后退,贺太守想以此缩小包围,让武松一伙无路可逃,达到最终一鼓作气聚而歼之。 至于自己儿子的性命,也就只好看上天的造化。 东南方向的官军也组织了士兵轮着放箭,漫天的箭羽致使不少喽啰丧命。战场上的形势越来越严峻,正按着贺太守的如意算盘而发展。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时,突见东南方向官军阵势大乱,原来是军师吴用与朱武、戴宗带着防守少华山的兵马绕到了官军的背后,所有喽啰分为三队,轮流放箭,梯次前进,猝不及防的官军中箭无数,还活着性命的四散奔逃,任军官吆喝也无济于事,神行太保戴宗悄悄地在腿上栓了两个甲马,念动神行咒语,一溜烟窜到那个军官面前,那个军官只看见面前有个人影飞速晃过,就感到脖子凉了一下,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因为这个军官的头已滚落地下。 同这个军官相比,戴宗的武艺也许并不怎么高强,就是因为腿快才刀快,好比关公斩杀河北的名将颜良与文丑,凭的是快速如飞的赤兔马,而绝不是武功高出颜良与文丑多少。 当吴用和朱武、戴宗把守着山口,不停地听取探马的军情传报,根据战场上瞬息变化的军情,吴用决定立即出击,在最关键的时刻为武松他们解除了腹背受敌的被动局面。 合兵一处的少华山兵马立即转向东北,火速增援鲁智深和史进。 西南方向的马军,正组织着第二次攻击武松和扈三娘的行动,一看东南的官军溃散,立即调转马头去与贺太守会合。 贺太守正为兵士的弓箭逼退了张青、施恩几人而高兴,正在预想着胜利的情景,他将以胜利者的身份为儿子讨取一个说法。 可转眼,战场上的形势又变,各路伏兵都被击溃,贺太守只好将所有的兵马合为一处,准备再作殊死一战,来个鱼死网破,因为集中起来的兵力之数量仍几倍于武松他们,关键是如何以优势的兵力来扭转被动的局面,而挽回失败的命运。 贺太守正在思谋对策的时候,又听到后面响起了喊杀之声,此时他知道大势已去,一定是已攻下华州城的梁山兵马赶来抄断了他的后路,他知道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 突袭官军后路的正是已攻破华州城的李逵一伙及少林寺武僧。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六章 回清河一怒拔刀(1) (前半部分) 风在吼,马在叫, 滚滚黄河在咆哮。 万里奔流向东方, 掀起万丈波涛。 在滔滔的激流中,六条大船满载着银粮财物及千余人马飞流而下,按着军师吴用的指派,混江龙李俊、船伙儿张横、浪里白条张顺及渔家出身的阮氏三兄弟各领一条大船,操篙把舵。 来到了船上,自然也就没有鲁智深、武松他们什么事了,与吴用同坐在一条船上,听满腹经纶的吴学究说着黄河古老的故事。 千百年来,黄河养育着神州大地的子民,而又不时会发怒狂啸,摧毁了多少美丽的家园,无情地掠夺去众多生命,那流离失所、讨荒要饭的日子,武松从小就已亲身经历,他永远也难以忘却黄河的改道、淹死了他的父母、留给他一个苦难童年的情景。 对黄河有着许多向往、也有着许多憎恨的武松,心中有着许多的疑问,可腹中智慧再多的吴用,终是说不清“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道理。 凡是说不清的,就是佛的旨意。水是上天布施的,轮回人间,又入大海,名曰万流归宗,武松也只能想得这一点明白。就如同想“刀”的道理,让其刀下留生,或者许其刀下死亡,自己杀戮的罪孽是否深重,都得看上天的旨意。 武松突然想起一句话:“除非黄河水倒流”,看来世上有许多的事是不以自己的意愿为转移的。他看着自己手中的一双戒刀,刀啊,一刀斩断了罪恶,而另一刀又切在自己嗜杀的伤口上。 鲁智深看武松有点沉默寡言,就逗了乐子:“武松兄弟,什么时候该喝你的喜酒,洒家也得有所表示,随礼一份。二娘,你说是吧?你这个当姐的应该多操点心。” 鲁智深这一逗乐,船上顿时热闹起来,他一言你一语,把吴含嫣羞了个大红脸,但她心里美滋滋的,好比天上的云霞浮动。 唯有扈三娘似乎忧郁寡欢,也只有孙二娘一人能看破这其中的奥妙。 好风好水好心情,一路上看着黄河两岸的美景,一路上欢歌笑语不断,数天之后,船行到了澶州与高塘州的交界处,武松突然想起了哥哥,自己快要与吴含嫣成亲了,婚姻大事须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吴家村的族长虽已经保了媒,也该告知哥哥一声,长兄如父。 武松向军师请假,清明节快到了,带吴含嫣顺道回一趟清河老家,为哥哥烧几张纸。吴用听了沉吟了一回,似乎有种预感,武松走到那儿,总会发生一点事。 “武松,你还是找几个弟兄一起去,路上不要多耽搁。” 闲不住的鲁智深抢先开了口:“军师,洒家在船上呆乏了,陪武松兄弟走一趟。” 孙二娘、施恩等几人也说要上岸走走,在船上困得骨头都酸了。 吴用笑了起来:“好,好,你们都去吧,不过还是要小心一点,可不要在家门口被鹰啄了眼睛。” 孙二娘看扈三娘一直未吭声,用肘碰了碰:“哎,妹子,你不想上岸走走?” 扈三娘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她当然想上岸,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女人的第六感官实在是太敏锐了。 因李逵与时迁不在这条船上,否则也一定会吵吵要上岸耍耍。 于是,仍是鲁智深、张青、孙二娘等五人,随武松和吴含嫣上了岸。因气候宜人,不冷不热,他们选择了步行,省得早早地回山又闲闷无事。 七人站在黄河大堤上,目送六只大船远去,才返身奔下大堤,武松的心情轻松畅快,因为黄河大堤上曾留下他的惊险故事。 从黄河大堤到清河老家,快走慢走也就三四天的路程。途中,武松感到肚子饿了,需要找个酒店打尖,可一摸兜里,空空如也,嘴里喊了一声“糟了”,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恐怕要挨饿了,我马背上的银子都给了少林寺。” 大伙这才想起,银子全落在马搭里,你看我,我看你,面而相觑,只有张青脸含笑意。 孙二娘挨到了张青身边,伸手一摸,立即笑了起来,“还是当家的心细。” 孙二娘的夸赞,美得张青恨不得立马抱住孙二娘亲上一口。是时候了,待回到梁山生活有所安定,该要个小孩为张家延续香火了。 张青笑吟吟地盯着孙二娘,看得孙二娘脸上飞起了红晕。 “瞧你这副傻样。” 鲁智深哈哈大笑不止,扈三娘看着别人家的幸福情景,想着自己日后的生活,脸上又浮起了一层阴影。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六章 回清河一怒拔刀(2) (昨晚大风断电脱网,今天下午才恢复,对不住众位好友的厚爱) 谁持彩练当空舞? 是扈三娘与吴含嫣撒出了青红两条綾绢,犹如彩虹,璀璨着所有在场人的眼睛。但一会儿之后,看到扈三娘与吴含嫣用綾绢把族长的儿子拖掼在武松的脚边,他们才明白过来,这两条綾绢分明是温柔一刀,是惊艳一枪,可在天女手中舞动,却又是美丽妖娆,风度翩翩。 武家村一时陷入了僵呆静默,族长感到腿脚发软,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几晃,好一会才稳住心神,两只老眼流下了浑浊的泪水。他手指自己的儿子:“都是这个畜生作的孽,随你要杀要剐,他是自作孽不能活,与村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武松,今天我就不论什么辈分,叫你一声武英雄,刚才我也有私心,使眼色让他走开,你心中有什么气就撒在我身上,看在一个“武”字的情义上,请高抬贵手,不要为难乡亲们。” 族长的一席话,倒也义正词严,萦绕在武松的心田,虽然那不共戴天之仇使他愤恨难平,但看族长苍苍白发,老泪纵横,颤颤巍巍,也不免动了恻隐之心,一双冒火的眼睛盯着族长的儿子,手中的刀微微抖着,心中却拿不定主意,毕竟自己也是武家的后裔。 鲁智深见状走上前来向族长打了一个稽首:“族长,洒家问你,是何原因让他干出了该杀该剐的缺德事?” 还未等族长回答,孙二娘“噌噌”走前两步,抽出软鞭,“叭”地一鞭,抽得族长的儿子满地打滚。 只见孙二娘蛾眉带怒:“我二弟自幼随他哥哥长大,就他哥一个亲人,你扒了他哥的坟,就等于要了我二弟的命,我今天就要你的命。”孙二娘说着又举起了鞭。 张青上前拦住了孙二娘,“停一下,听族长怎么说。” 在村民的眼中,粉脸含怒的孙二娘,貌似天仙,却鞭如魔王,他们惊怕于孙二娘的狠劲,又被她的什么“二弟”“哥哥”弄糊涂了,不知她是武松的什么人? 半晌,族长才说出事情的原委。 “当武松偷偷来武家坡葬了他哥嫂与武红玉后,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告诉我。”族长说着手指了远处的两个村民。 “就是他们最先看见了武大郎的坟,那时武松在孟州杀了人之后,州县到处张贴榜文要捉拿他,我怕连累众乡邻,就让人悄悄拔掉牌子扔下了河。谁知这孽子偷听到我们谈话,为了赏钱就跑到县衙去报告。当时,整个清河县被折腾了一天一夜,但也没找到武松的半个影子。县令气恼了,就叫人前来扒了大郎的与武红玉的坟。” 众人都屏息听着族长的诉说,吴含嫣的脑海里闪动着她随武松逃亡的一暮暮情景。 村民们也都证实族长所说的是实情,求武松格外开恩。 以武松的心愿,恨不得一刀宰了族长的儿子,但听族长所说的事情经过,族长原本并没有恶意,是为了遮掩,是怕乡亲们受牵累才拔去了牌子。这扒坟虽是族长儿子因贪图赏钱、去县衙报告而惹发出来的连锁反应,但毕竟清河县令才是不可饶恕的罪魁祸首。 武松想到这里,一把揪起族长的儿子,左手晃了晃刀,“要想我饶你不死,那就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是谁?带了多少人来扒了我哥的坟。要有一句假话,别怪我手中的刀不认‘武’字。” 族长的儿子吓得神经错乱,众目睽睽之下,有尿湿了裤管,他战战兢兢地说出了是县衙的胡都头、何捕头他们带人干的。 这时,从村里走出一个拿纸扇的老夫子模样的人,向武松唱了一个大诺:“武英雄,能否听上老朽几句?” “你是什么人” “老朽我是武家村的教书先生。” “失敬了,请问老先生有何见教?” “老朽早闻武英雄的大名,豪爽、仗义、铮铮铁骨、刚正不阿、除暴安良…….” “慢”。 武松的一挥手,让老夫子愣了一下。 “我武松杀人无数,是朝廷要犯,没有那么多的好名份,老先生也用不着给我戴高帽子,你有啥话就直说。” 武松急,可这老夫子不急,仍是慢条斯理地缓缓说着。 “你哥哥的坟被扒掉,也难怪武英雄动怒,死人为大,入土为安,这是天公地道之事。古时候伍子胥为报仇雪恨刨出了楚平王的棺木,鞭尸三百而遭后人不屑。今天,事既已发生,杀了族长的儿子也与事无补,倒不如想法如何善后补救,对死人,活人都有个交代。” 武松看了一眼族长的儿子,又望着老夫子:“如何补救?” “这个?”老夫子转向族长说:“老朽可以作个主吗?” 族长点了一下头:“但凭先生指教。” “重修衣冢坟。”老夫子掐指算了算说:“今天就是好日子,族长可立即着人分头采办棺木、衣料、纸帛、供品等一切应用之物,村里也正好有吹鼓手。” 族长点头应允。 “武英雄也是武家的后裔,找几个年纪大的认真推算一下,论资排辈将武英雄兄弟入谱归宗。若干年后,武英雄打虎壮举必为历史传为佳话,将是武家坡永远的荣耀。族长,你看可否?” 族长频频点头称是。 鲁智深他们也觉得此事尚可。 武松想了想,觉得这老夫子说的有板有眼,对哥哥总算是有个交代。 “族长,武松是个粗人,一时怒激,礼数不周,今向族长赔礼致歉,按老先生所说,请族长安排周全。” 武松说着向族长叩了一礼,所有的村民此时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武英雄,不,应称为武贤侄,那武红玉是你什么人?” “是我义妹,被大恶人西门庆所害死,因为我从未问过她姓什么,在心中就当作亲妹子看待。” 老夫子捻着下巴的胡须,转头对族长说:“族长,按理说,这武红玉也算是武家的人,女子即使不能入谱,也应给她立碑留名吧。” 族长沉吟了一会也就点头同意。 在这男尊女卑的时代,对武红玉有个较好的说法,武松心中也比较满意。他对着那些脸露惊愕的村民一抢拳:“烦劳乡亲们,武松这里拜谢了。” 武松对义妹红玉尚有如此的情义,特把她从阳谷迁到清河,鉴于武松这一义举,孙二娘、吴含嫣、扈三娘三人心中各有千秋。 孙二娘很庆幸有武松这样一位“义”字为先的义弟。 吴含嫣激动的是,她终将要嫁给这个真正的男人。 扈三娘不无遗憾地想,假如能成为武松的义妹,也许可算是自己的另一种幸福。 第八十六章 回清河一怒拔刀(3) (前半部分) 卖烧饼的武大郎生前受尽了世人的白眼与恶霸的欺凌,并被西门庆下药毒死,死后又遭扒坟,现在终于能享受一次风光大葬。虽然是尸骨无存,但魂灵在阴曹地府将会挣回一点颜面。 知情的人都明白,这事的因果关联都系于武松的缘由,即所谓的败也萧何,成也萧何。 老夫子提出的补救办法,犹如和煦的南风,吹走了盘桓在武家村上空的一朵黑云,使所有人的心境都变得敞亮明快起来。明知道老夫子的出面调解是有所为,是为了族长的儿子,但毕竟为武家村消除了一次刀光之劫。 但不给予一点教训,也太便宜了族长的儿子,说不定哪天又会卖乖而丧失做人的准则? 任何人都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施恩冲了过来,一把揪住了族长儿子的头发,伸手就是一刀。 这一刀来的太快,完全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惊愕的男人张大了嘴巴,惊恐的女人闭上了眼睛。 此时的武松正在想着,想着如何去清河县衙宰了那个狗官,根本就未注意到施恩突然来了一刀,想伸手阻拦也已迟了。 该杀与不该杀的衡量标准,正确与否,有时候就决定于一刀之间。武松想,也许是茫茫天数不可逃吧,我想饶你都不成。 大伙都以为族长儿子的小命已玩完,却见施恩刀锋上飘,“哧溜”一声,如同割茅草一样,割下了族长儿子的发鬏。 “咕咚”一声,地上躺下了一具披毛夜鬼,族长的儿子如同僵尸,早已背过气去。 又是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首先是鲁智深喊了一声:“施恩兄弟,你割那玩意儿干什么?” 老夫子长吁了一口气,显出一副学问高深莫测的样子说:“啊,原来是割发代首呀。” 施恩出身于官宦人家,从小听说过割发代首的故事。 度过了一场虚惊,族长开始逐一安排人手分头出去采购安葬所需物品,整个武家村的男女一时都忙活起来。 为了明天能顺利地进入清河县城行事,武松叫了一声:“慢”,象似一阵冷风掠过每一个人的脸庞,惊措之间,不知又会生出什么变故? “族长,掘坟之仇不报,我武松枉生在世,愧对我哥在天之灵。为了以免再生是非,也为了大家的安全,请告诉乡亲们不得随便泄露我们的行藏。若有肆意走漏消息的,休怪我武松翻脸不认人。” 只听一声大吼,响彻了武家村,似乎房屋都在摇晃。一阵铁环的撞击声响后,又听“嘭”地一声,火花四溅,却是鲁智深挥动禅杖,一铲将身旁的一个石鼓铲为两半。 “谁要是走漏了风声,就如同这石鼓,吃上洒家三百禅杖。” 一杖就让石鼓开花,三百禅杖,人不岂要成为肉沫,村民们噤若寒蝉。 残霞夕照,天暗地濛,风送哀乐,鸦鹊匝巢,武家的风水宝地上又堆起了两座新坟,腾起的火苗映照着武松刚毅的脸庞,他的眼睛里幻化出清晰而又陌生的悲戚面容。 在村西头的私塾学堂里,鲁智深、武松几人正在计议着明天的行程,并为谁去的问题起了一点小小的争执。 武松认为报仇是自己的事,用不着大伙儿一起去受累,去拼命。 鲁智深说既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武松兄弟怎可见外,我们这些做兄弟的又怎会袖手旁观呢? 在这个问题上,武松必然是争不过大家,别说男人,孙二娘她们三个女人都不会同意让武松一人去冒险。 有女人的呵护,是男人莫大的幸福,可武松直到年岁垂暮之时,才在回忆中体味到这番感受。 武松之所以要坚持自己一人前去,是因为确有很大风险。清河县城可不同于阳谷县城,阳谷县城因黄河改道,冲毁了原有的城墙,县城四周只是一个土围子,对江湖人来说,无论白天、夜晚都可自由进出。 水能覆舟、也可载舟。阳谷县城后来的繁荣,也主要是依傍大运河的南北通畅。 而清河县却是另一片风光,在武松年少的记忆中,清河县城城墙高达三丈,城头宽一丈五,可以跑马射箭。全城只有东、南、西三个城门,进南门直达县衙,因此,南门的守卫力量最强。 有唱为证: 远望城头似锯齿, 近看城楼节节高。 一个城楼三筒炮, 城门又用铁皮包, 城上炮,城下炮, 守军吆喝似狼嚎。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六章 回清河一怒拔刀(4) 在县衙大堂上,鲁智深抡起的禅杖正要落下,所有人都认为县令的命、县令也以为自己的小命将休之时,在县衙门口来了一个都头模样的人,一脸横肉,满腮须毛,腰挂短刀,盛气凌人,他压根就未想到,也从来没有想过,会被人挡在自家的门口,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难道这是从疯人院跑出来的一群花痴? 清河县有两名都头,姓胡的都头专管办案缉捕,而被张青、孙二娘挡在大门外的这个都头姓张,是县令的亲戚,负责城防巡务。他仗着有县令的庇护,又以为自己有一身蛮力、武功上乘,平时在清河县城可是骄横惯了。 县令在半月前新纳了一房姨太太,那细皮嫩肉、那桃腮樱口,让县令学会了恋床,也就自行取消了早上点卯的制度,这让张都头更加乐不可支。他早在外头养了一个粉面,现在就干脆搬到小妾处居住,每天或早或晚地巡查一遍城门就算了事,剩下的时间无非是喝酒、赌钱、睡女人,心中惬意极了。 今见一男三女无端地在县衙门口拦住自己的去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将会笑掉大牙,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却受着别人的撒野。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跑到县衙门口来挡横,找死也该选个地方?”他的眼里根本就未瞧上张青、孙二娘、扈三娘与吴含嫣四人,他的手只是搭在腰间的刀柄上。 突然听到县衙大堂内“轰隆”一声响,随即又传来多人的尖叫声,张都头着实吓了一跳,不知大堂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知一定有事,有着与这一男三女有关联的大事。 县衙大堂内的响声,正是鲁智深的一禅杖,把大堂上的案桌一下子打了个稀巴烂,县令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地,哀嚎不已,师爷“哇啦”一声后晕了过去,众衙役也都惊叫起来,纷纷拔刀在手,就等主子一声令下,群起对鲁智深、武松、施恩三人而欧之,把他们剁成肉泥而后快。 被鲁智深一杖吓得愣神的胡都头、何捕头,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哎呀,娘个爸呀,这胖和尚是哪座山哪座庙里跑来的一尊神,力大无穷。再看武松,武松两臂抱刀,脸寒眼冷地盯着他俩,盯得他心里发怵,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鲁智深收回禅杖,上前一把揪起县令,拖扔在武松脚下。 大堂内的动静惊动了县衙里所有的兵丁,拿着刀枪鱼贯般涌进了大堂,他们的映像中,这么热闹的日子却是少有。 人多壮熊胆,胡都头、何捕头的底气显然壮了一点,他们为了护主,面对虎背熊腰的鲁智深,明知不可为,也要顶风作祟,胡都头貌似雄霸地刀一挥,口中喊了一声“上”,一霎时,狐假虎威,大堂上举起了密密匝匝的刀,齐刷刷地砍向鲁智深、武松与施恩三人,大有一鼓作气、一蹴而就的胜利姿态。 武松目睹着群魔乱舞,冷笑一声“找死”,他早已见惯了这不堪一击的阵势。 鲁智深则大笑一声:“哈哈,直娘贼,同洒家玩起真的来了。”他知道这些无名鼠辈吃不了他的三百禅杖。 笑是迟,那时快,武松腾地跃起,展开了夺命连环腿,两脚踢翻了最前面的两个衙役,于空中已擎刀在手,落地的刀鞘砸脱了一个衙役手中的刀。 天上掉下来的东西,总有人以为是馅饼,那个衙役拾起这个精美的刀鞘,试着把自己的刀插进去。 武松手中的双刀锁定的目标是胡都头,他看出这胡都头也是练家子,身负一定的武功,除此,关键是扒坟之仇必须讨回。 武松刚一落地,胡都头“刷,刷,刷”连砍了三刀,这三刀说是狠劲十足,力道很强,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武松,而不是江湖上的三流角色,因此他浸淫了十多年的刀法未能奏效,被武松轻松地一一化解。 凶狠的三刀劳而无功,胡都头的锐气已去了一半。当他第四次举刀又砍向武松,实际上他已没有任何的机会了,怒火正炽的武松绝不会再给眼前这个对手第四次发刀的机会。 武松摆动双刀,一刀上撅,一刀下撩,胡都头则改攻为守,连忙举刀来格,可他哪有武松的神力,既挡不住武松的上刀,更无从阻拦武松的下刀,情急之下,这个奸佞之人伸手拖过一个衙役以作护盾,挡住武松的双刀。 胡都头这一卑劣伎俩,让武松怒到极点,随即刀锋一转,一招“分花拂柳”快捷无比,胡都头在茫然无措之间,只感觉到武松的刀锋滑过自己的右腕,他的手掌与掌中的刀一起坠落,突然有一股钻心的痛传遍全身,痛得他跌坐于地,那只抽搐的右手似乎很想回到他的臂上。 何捕头的武功明显弱于胡都头,几招之后,刀法就显得笨拙起来,不是施恩的对手,就在胡都头跌倒坐地的时候,稍一分神,被施恩一刀捅了个透心凉。 鲁智深横举禅杖,挡住了同时砍来的六七把刀,只听“噹、噹、噹”一阵乱响,也有火星迸溅,刀口砍在镔铁上,不是豁了口,就是卷了刃。承受着六七人的千斤合力,鲁智深猛吸一口气,一声大吼:“去你的直娘贼,”全身神力猛地爆发,前排的衙役被强大的力道震得噌噌后退,撞着了后面的衙役,一下子跌倒十多人。 看着自己的杰作,鲁智深禁不住“哈哈”大笑,立即又舞动禅杖,“铲、叉、拍、扫,”顿时在大堂内清理出一个空间,一些衙役不是被铲去了耳朵叉伤了腰,就是被拍折了胳膊扫断了腿,一眨眼地上又躺倒了十多人。 剩下的徒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为何三十六计逃为上计,是保命最最要紧,于是拼命逃向县衙大门口。 谁知大门外也正有一场厮杀,大门口俨然守着两个人,原是“有理无钱别进来,”现在是“有命无运甭出去。”扈三娘、吴含嫣摆动着青红二绫,一连卷倒了几人,想逃走的衙役根本无法接近大门口,而鲁智深、施恩又在后面赶了过来。 那些衙役和兵丁恨无地缝钻进去,只好有的扔掉了刀枪垂首待宰,有的四处找寻角落躲藏。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六章 回清河一怒拔刀(5) 县衙大门外,两个姓张的早已动上了手。 张都头听到县衙大堂内的响声有点不对劲,“噌”地拔刀出来,他要砍了这几个拦路的。 张青虽不认识这个张都头,却也不敢怠慢。因为双方都已心知肚明,彼此是敌对的人,必须用刀才能得以调和。因此,无需报名,不用通姓,两口刀已搅到一起,手上的功夫才是真章。 也算凑巧,两个姓张的,一个是半斤,一个是八两,几个回合下来,二人难分胜负。 几个回合下来,早已惊动了南城门的兵士,纷纷向县衙赶来,兵士的吆喝声,一传十,十传百,全城的兵士拿着刀枪从四面涌来。 孙二娘见张青一时难以得手,又见众多兵丁前来增援,也不知大堂里情况啥样?生怕时间长了,会增加诸多不利。 眼看形势已刻不容缓,孙二娘立即抽出软鞭,嘴里骂道:“狗东西,让你尝尝老娘的鞭子。”霍地就是一鞭,张都头吃了一惊,一个闪身躲过了一鞭,可孙二娘未容他喘息,第二鞭、第三鞭,一鞭紧似一鞭,如蛇信般舔了过来。 孙二娘心中除了想到若不尽快灭掉这个都头,会陷入被动的局面之外,还想到的一点就是张青不能稳操胜券,会遭人笑话,于是她泼出命来,鞭鞭不离张都头的要害。 大批的兵丁涌来,为首的几个是会些枪棒的小头目,他们挥刀抖枪地向张青和孙二娘包围过来。 站在台阶上的扈三娘一看,心想不能再客气了,立即拔出双刀,一招“飞燕掠水”,平空滑翔,虎虎生威,身上的青色披衣随风展开,煞是惊艳,散发出无数道刀光,直射向那些兵丁的眼睛。 那些颇有点武功的几个小头目,见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飞来,他们没有感到有什么危险,反倒觉得很开心,似乎这女人很快就会成为他们的怀中之喜。 他们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能耐,太得意忘形了,没有听到上苍的声音:你们想错了,刀枪专挑无道的孩子。 众多兵士的眼中,只见披风飘袅,鸾刀翻飞,只听刀声铿锵,惨叫欲绝,一转眼功夫,已有三个小头目躺倒在扈三娘的刀下,都被卸去了拿刀的右臂,那钢刀落地的声响,如丧钟敲在兵士的心头。 三个小头目在扈三娘的刀下都未过完一招,甚至还有没来得及出刀,就成了独臂将军,怎不让兵丁胆颤心惊。 张青与孙二娘的一刀一鞭让张都头应接不暇,立时只有防守之功,孙二娘瞅准时机,一鞭击中了张都头的肩部,为张青创造了条件,在张都头打晃的当儿,却有迅猛的一刀穿过了张都头的腹部。 已用不着任何人再阐述求生的道理,兵士们见张都头成了一缕亡魂,谁也不敢上前,有少数人乘机逃走回家,多数人虽惊魂不定,似未退走,他们并不知县令已被武松踩在脚下。 县衙大堂内,武松一脚踏住还想爬起来溜走的县令。 县令抱住武松的脚求饶:“请英雄饶命,我与英雄素未谋面,无仇无怨,不知英雄今日为何发怒动武”? 看这县令说得彬彬有礼且哀怨可怜的样子,不知情的人一定会以为武松嗜杀成性。 武松的刀指着县令的鼻尖,“狗官,你可认识我”? “不知英雄名姓"?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就是武松”。 外面四散躲藏的兵丁、衙役被鲁智深、施恩又赶回厅里,正让他们靠墙站着,一听“武松”二字,一时都呆如木鸡。 太熟悉的名字,曾让他们忙活得疲惫不堪,也许会有人在心里说: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得见尊颜。 无论是躺在地上的县令,还是靠墙站着的兵丁,他们都豁然明朗,武松是特地来寻仇的。此时县令懊悔已晚,才明白凡事都不可做绝,应考虑其后果,应多想一个“万一......”。也有兵丁在心里暗暗骂着县令,都怪你这只瞎眼驴,在杀人魔王面前乱叫唤,自己找死,还拉我们去垫背。 正悠悠醒来的师爷,一听武松的名字,心中又是一禀,便就假装昏死过去。 为了求生的县令,开始抽打自己的耳光:“我不是人,饶了我吧”。 这时,吴含嫣跑了进来告诉武松:“哥,外面还有二三百人堵在街上,大姐问要不要......”,吴含嫣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算了,随他们去吧”。武松说着望了那痛苦不堪的胡都头一眼,见右臂流血未止,心中又有些不忍。 “我今饶了你,但也不想再见到你,你自己去找一个地方包扎疗伤”。 武松不再管那胡都头的死活,一把揪起县令,“任你叫破天、喊破地,今也饶你不得”。 武松把县令拖到县衙大门口的台阶上,望着那些惶恐不安的兵士说:“你们听着,冤有头,债有主,我武松不想多杀无辜”。 躲在家里不敢出来的街民,这时听得有人大声喊话,偷偷地推开半扇窗户或拉开一线门隙,提心吊胆地向外窥视着,他们虽不希望有什么事发生而扰乱平静的生活,但内心又想往着发生一点大事,他们被县衙里的一班大爷压榨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们听到了,知道这喊话的人就是他们清河县大名鼎鼎的武松,他们太熟悉武松那“三寸丁、谷树皮”的哥哥,不少人还买过武大郎的烧饼,他们当中甚至有人还偷偷**过潘金莲。幸亏武大郎搬去阳谷,否则被武松杀死的就不是西门庆,而是他们之中的某些人。 他们又想起官府榜文上说的武松杀人无数,这些街民顿感后背透过一丝凉气。 武松正对兵士所说的话,不时又传入他们的耳中:“你们当中无家可回、生活又没着落的,如愿意随我上梁山,就留在这儿;有妻儿老小的还不赶快回家,还傻站在这里看啥,我可没有什么好果子给你们吃?要看也好,这就是作恶者的下场”。武松说着,手起一刀,砍下了县令的脑袋,那脑袋还大睁着两眼,骨碌碌地滚下台阶,靠着了张都头的尸身,让人毛骨悚然。 武松的这一刀,无疑是下了逐客令,那些兵丁知道清河县不是他们的留宿地,有的扔掉了刀枪,有的扒下了外衣,分三个方向而去,只有少数人留在原地未动,他们准备去梁山混口酒肉。 这一刀虽然没有什么人拍手称快,但让清河县城所有的有钱人不寒而栗,坐卧不安。 这一刀,同大闹华州的影响一样,十几天以后,再一次震动了朝廷。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六章 回清河一怒拔刀(6) 武松走下台阶,走到了那些留下来的士兵面前,“你们愿意随我上梁山”? “愿意,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肯定痛快”。 “那好,你们去牢里把所有的犯人都带进大堂”。 用不着再把守县衙大门,整个清河县三门洞开,已没有官军的一兵一卒。 武松与张青几个回到大堂,让施恩弄醒师爷,施恩上前毫不客气地照着师爷的屁股踹了一脚,假装昏睡的师爷吃不住疼痛,只好睁眼爬起。 鲁智深抖了抖手中的禅杖:“直娘贼,这撮鸟真会装葱,找打”。 一听到“打”字,师爷不禁又哆嗦起来,猴腮脸泛起白色,又由白变青。 “你可放老实点,聪明人不要做糊涂事,如不想去陪伴你的县太爷,就按我说的做”。 听话听音,师爷从武松的话里听出,县令已一命归西,吓得他连声答应。 “你把所有的案卷都搬出来,查出实属罪大恶极之人”。 师爷又是点头又是哈腰,为了赢得一个好印象来换取生命,他的手脚变得麻利起来。 兵士将牢里的十几个犯人带到堂前,武松指着一干犯人对师爷说:“打开案卷,你可瞧准了,这里站着的谁是真犯,谁是受冤枉的?记住,你可不要瞎子卖布,若信口胡扯,你将死得很难看”。 武松的这几句话,又让师爷紧张地流出了汗,差点就将夹不住尿了。 施恩仔细地翻阅了案卷,大半是抗税不交之罪名,立即宣布无罪释放回家。 有三两个是偷了一只鸡的、摸了一条狗的,经师爷的指证,的确是小偷小摸行为,就分别对其进行了训诫,劝其从善自新,不再为害乡邻,经保证后当堂开释。 最后还剩下一人,案卷上写明犯有奸盗之罪,主要犯罪情节为狂偷滥赌,欺辱良家妇女。 鲁智深和武松心中怒气已不打一处来,这分明是一个人渣,必须予以干净、彻底地消灭之。 “他的罪行是否属实”?武松望着师爷。 “属实无疑”。 “当真”。武松又强调了一句。 “绝无虚言,小的以性命担保,英雄可问他们便知端倪”。师爷边说边指着墙边一溜站着的衙役。 鲁智深两步跨到那些衙役面前,大声喝道:“你们当中有谁参办此案,站出来回答洒家”。 有几个衙役迟迟疑疑地向前跨了一步。 “洒家问你,这撮鸟欺辱了谁家的女子”? 有一个胆大的回答了鲁智深的问话:“他欺辱本村的一个智障女子,如不是被人发现,那弱女子就被他糟蹋了”。 鲁智深又问了另一个衙役:“这刚才说的可是实情”? 几个衙役异口同声地证实无讹。 “气煞洒家了”。鲁智深举起禅杖,照着那罪犯就要打下。 “鲁大师且慢”。武松阻止了鲁智深后又问师爷:“既然罪证确凿,却为何至今没有判刑”? “老爷说这叫放水养鱼,因他家在村里,也算是一个富户,老爷留下他还想再榨取一笔银子”。 县令假如不死,他一定会吃完被告,再吃原告。 听了师爷的如此之说,鲁智深更是怒不可及,一禅杖了结了那罪犯的狗命。 武松又向一众衙役询问了清河县城内有关富户的情况,有谁为富不仁,坑蒙拐骗;有谁仗势欺人,鱼肉百姓;有谁无恶不作,欺男霸女,等等。那些衙役为了活命,只得如实相告,丝毫不敢掺虚拌假。 “你们听着,还有最后一件事,把这些死人拖到城外乱坟岗,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武松的话,无疑是一道赦免令。 见那些衙役都走了,师爷有一种孤零零的感觉,心头七上八下,不知将会把他怎样,两眼一会望望武松,一会望望鲁智深。 武松与鲁智深计议了一下,决定分头行动。 鲁智深和施恩带着几十个兵丁去收拾恶名在外的“赵公鸡”,拔掉他身上所有的羽毛,张青、孙二娘他们去搜取县衙库房里的银两。 大堂上寂寞无声,只有武松、师爷,另有十多个兵丁默然站着。师爷知道,这是决定着自己命运的关键时刻,一紧张,左脸上的一撮毛不停地抖动着。 “我今天不会杀你,但你必须将功折罪”。 “嗯” “立即书写几张开仓放粮的榜文,由他们张贴于三个城门,告知百姓,无粮者可自行取之,恶意哄抢者,杀无赦”。 “那下面的署名......” “梁山好汉”。 按武松吩咐,十几个兵丁有搬桌子,有磨墨,也有去打浆糊找铜锣的,不一会功夫,师爷也写好了三张榜文。 十几个兵丁分成三拨奔向东南西三个城门,那上门关铺、冷冷清清的街上响起了一阵阵铜锣声,传向三个方向。 “快来看布告,今日开仓放粮”。 “梁山好汉开仓放粮了”。 铜锣响过,一片惊疑,有少数胆大的偷偷出来探听消息。 师爷见兵丁们拿着榜文出了县衙,小心地问武松:“武英雄,我可以走了吗”? “不成,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师爷颤抖地说:“英雄请问”。 “是命重要还是钱财重要”? “当然是命重要”。师爷的心又悬了起来,不知武松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你住城里吧”? “嗯” “什么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用不着我再说了吧”。 又是一个“嗯”字。 “你住城里就知城里情况,从现在起,你就给那些孤寡无依靠的老人送粮食,你一个人送不了,就让你家里的人一起送”。 师爷一时倒愣住了,武松安排了这样一个差事,刻意地惩罚他这个曾为虎作伥的师爷。也好,倒可以让自己博个好名头。 聪明人总有聪明的打算。 “听着,如是粗粮,必须碾磨去其糠皮,你若做不到,总有一天会山不转水转”。武松拍了拍腰间的刀,他的刀鞘早已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师爷彻底没辙了,知道自己打错了算盘,也不敢争辩,只能点头答应。 县衙门口来了一批人,因为他们是穷人,与梁山既无联系又无仇隙,只是肚子饿急了,才仗起胆,来看看梁山好汉是否真的会发给他们粮食? 武松想,是时候了,该打道回衙。 而在这时,离清河地界不远的路上,正有一个尼姑风尘仆仆地赶来,她就是潘金莲的妹妹潘金花。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七章 清明节金花扫墓 (前半部分)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清河县城外。 雨中,一把油纸伞在缓缓移动。即使长途跋涉的疲惫不堪,即使银灰色道衫的下摆沾满了污水,却仍然丝毫不减伞下那尼姑的绰约风姿,有路人竟猜疑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到了人间。 仙女似的潘金花踏着泥泞,艰难地走到了清河县城南门口。 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她心中感觉如同武松一样,留下的都是悲戚的记忆,是痛苦的回味。 城门口没有守卫的士兵,让潘金花好生奇怪,墙上的一张榜文,虽经雨水冲刷,模糊中还能认出是开仓放粮的公告,“梁山好汉”四个字清清楚楚,她的想象中预感到清河县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梁山好汉”这四个字,在她的眼里幻化出一个高大英武的身影,这个身影象似阵阵清风,近来常掠过她的心田。 看漫天的雨仍在下着,潘金花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只有进城找个合适的人家借住一宿。牛大户的无赖下流,蔡京的卑鄙无耻,使她对大户人家恨之入骨,只有找普通平民人家才更安全。 潘金花跨进城门沿着街道行走,雨水将街面冲刷得干干净净,象似为了迎接一个远方的归客。 街上行人很少,住户几乎都关着门窗,偶尔遇见一个行人,也是神色不安,脚步匆匆。 潘金花走到县衙大门前,心中更加惊异不已,可谓亘古未见,县衙竟是空荡荡的,只有一条狗在雨中嗅寻着什么? 潘金花找着一家比较低矮的房子,稍犹豫了一下就上前敲门。她犹豫地是自己有否看走眼,凡房子低矮的是否都是好人家? “吱呀”一声门开了,探出一张白发苍苍的老脸,潘金花心里安定了一半,连忙双手合礼:“贫尼打扰施主了,请行个方便,借上一宿”。 老头听说潘金花借宿,脸上显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家只有我和老伴二人,房屋矮小,又没多余的床,我看师傅还是找别的人家吧”。 “施主,不,老伯,出家人无所讲究,随便搭个地铺就行了”。 “那太埋汰师傅了,只要你不介意,就请进来吧”。 老婆子见是一个年轻的尼姑,心中倒也高兴,晚上可以好好地唠叨唠叨。 晚饭是白米饭,潘金花心里又泛起了嘀咕,房子住的这么矮小,家中也没有任何值钱的物件,可吃的却是精粮,难道是有钱不露相?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屋内一盏昏暗的油灯,老婆子抖动着一块破床单,想用针线把破洞缝起来给潘金花当做盖被。人老眼花,手中的线头怎么也找不着针眼,潘金花接过老婆子的针线,自己动起手来了。 “师傅,看你年纪不大,不是本地人吧”? “我就是清河县人”。 “家中还有什么人”? “没有,就我一个人,因无家而出家”。 老婆子心中一股怜悯之情,“你长得细皮好看,原是生在大户人家吧”? 潘金花摇了摇头,自己天生没有这个福命,她想起自己和姐姐从小就被卖到牛大户家做使唤丫头,吃尽了苦头。 “哪师傅今来清河有什么事”? 老头插上了一句问话。 望着满头白发的老俩口儿,潘金花不忍心拿话蒙骗他们,也就来了个实话实说:“我是来为姐姐上坟的”。 “为姐姐上坟”? “我姐姐也许您二佬知道,她叫潘金莲”。 潘金莲这名字似乎有点熟悉,老头、老婆子在衰老的记忆中努力搜寻着。 “武大郎的名字您二老一定熟悉”? 老头拍了一下满是皱纹的脑袋,象似突然想起:“知道,知道,就那个又矮又丑卖烧饼的”。 潘金花苦笑了一下。 老头终于记起了以前人们的传闻:“是的,武大郎在阳谷县被一个叫西门庆的害死,武大郎的弟弟武松,为报仇又杀了西门庆与潘金莲,那事传得可玄乎,都骂潘金莲为......” 老头顿感失口,用手打了下自己的嘴巴,一脸尴尬之色。 老婆子骂了一句:“老不死的,看你那张没有门牙的臭嘴,师傅,你别往心里去”。 潘金花淡然一笑:“老伯,没什么,事情已过去了二年,我也已出家,早就看淡了”。 说到了武大郎,就说到了武松,老头也就自然想起了昨日武松杀了县令一事,就自言自语起来:“这武松到底算是一个好人还是恶人”? “老伯咋这么问呢”? “说起来也真是有点怪,你说他是好人,可他杀人时眉头都不皱一下;你说他是坏人,他却叫人给我们这些穷户送粮食。要不是昨天有人给我们送来白米,老俩口就要饿肚子了”。 潘金花眼里又浮现出香喷喷的白米饭,竟是武松叫人送来的。老头说到武松,潘金花心里“咯噔”一下,很想知道下文,可她是一个出家人,不能显露神色,仍似一种坦然的口气。 “老伯所说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今天刚到这儿,肯定不知道,昨天武松几人杀了清河的县太爷,还开仓放了粮。这梁山上的人也太厉害了,那么多兵都打不过他们几个人,而且其中还有三个女的”。 三个是女的,难道就是在曹州尼姑庵见到的那三个女人?潘金花终于难以抑制心情的平静,有点收不住自己思绪的缰绳。 这天地到底是大还是小?潘金花竟有点恨天下雨,恨腿无能,相差大半天的时间与武松又一次错过。 夜半时分,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听着老头睡熟的鼾声,虽是疲惫的潘金花,仍是毫无睡意,脑海里闪过一幕幕情景,这情景总与“武松”两个字紧密关联着,莫非我的命运......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八章 扈三娘郁郁寡欢 几天以后,当清河县还沉陷在议论之中,鲁智深、武松七人带着几十个兵士,背着包裹已进入了梁山地境。 所有的人兴致很高,唯有扈三娘情绪低落,默默无语,武松觉得有点奇怪。 “三娘,你怎么啦,快到家了怎么不高兴呢?” 扈三娘淡淡地笑了一下:“武二哥,没什么。” 孙二娘看武松那疑惑不解的神情,在心里叹了一声:“我这兄弟,啥事都精明,就这方面犹如一个傻帽。” 中午时分到了水泊边朱贵的酒店,朱贵向湖心射了一箭,立即有水军的船只前来接应,可扈三娘突然不想上船了,她说她想喝酒,她想一醉解千愁。 “几位哥哥,能否陪小妹喝一次酒?” 鲁智深笑了:“三娘,你这是咋的,到家了不上山回复军师而在此喝酒,你不怕违反军令?” “我不管,我就是想喝酒。” 武松也过来相劝:“三娘,此时在朱贵酒店喝酒确实不妥,你想喝酒,行,到了山上回禀军师之后,我们就陪你喝个痛快。” “到了山上我就不想喝酒了。”扈三娘说着竟欲滴下泪来。 孙二娘忙上前扶住扈三娘说:“妹子,想开一点,有些事只能随缘而安,只能装在心里头。” 武松不解扈三娘为何说到了山上又不想喝酒的话,就又问了扈三娘一句:“你刚才的话到底啥意思,怎么让人越听越糊涂?” 扈三娘抬起泪眼盯着武松:“谁让你听明白了?” 武松愕然。 半晌,扈三娘嘴里又冒出一句:“都怪你”,就转身上船。 扈三娘嘴里说出“都怪你”,心里充满了一连串的为什么。 为什么在战场上你放我走,当时你一刀杀了我就永远没有现在的苦恼;为什么你要帮我葬父,让我无法还清这笔人情债;为什么你也使双刀,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中再找不出第二人;为什么你武功这么高,名头这么响,是女人谁不爱慕?为什么你不早点出现在我面前,待我遇上你时却已是昨夜星辰......扈三娘陷入自己心中的“为什么”不能自拔,一句“都怪你”包含了今后一生的辛酸。 “都怪你”三个字,让鲁智深几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鲁智深一想,扈三娘肯定是累了,就边走边喊:“三娘,都怪洒家,让你累着了。”鲁智深心急地一脚跨上船,沉重的身躯压得小船直晃悠。 武松站在岸上一脸茫然,直到吴含嫣连喊了两声,才耸了一下肩,慢吞吞地上了船,他弄不懂扈三娘为什么会怪他?” 到了水寨,小喽啰射出一支号箭,报知有人上山。 最先跑下山来的是矮脚虎王英,他心里早就急得上了火。前几天军师吴用领着李逵、史进及少华山的兵马上山时,王英见扈三娘没有回来,一问方知又随武松几人去了清河,他就急不可耐,心里竟恨上武松,岔岔地大吵大嚷:“他武松行,能干,到处显摆,他自己惹出事来罢了,还要去拖累别人。” 王英也是放屁吹着火,有的事也真被他说中了。武松几人杀了清河县令,加上在孟州捉了蔡氏兄弟,又在华州杀了贺太守,也真的震怒了朝廷,接连不断地抽调人马围剿梁山。 先是童贯保奏关云长的后世子孙大刀关胜,率丑郡马宣赞与井木犴郝思文,统领一万五千兵马前来攻打梁山。 关胜兵败后,蔡京又奏请宋徽宗,抽调了凌州的兵马团练使神火将魏定国、圣水将单廷圭二人,统领三万人马,与大名府的兵马合围梁山水泊。虽然梁山最终取得了胜利,但在王英眼中,这些官兵都是武松招来的,即使不是,也与他到处惹事有关系。 当时王英在信口编排武松,李逵一听火冒三丈:“王矮虎,你这说的是什么鸟话,武松怎么啦,难道是抢了你老婆不成?” 李逵随嘴说出一句粗话,却不意戳中了王英的痛处,他急得大骂李逵:“你这黑厮,你吓死了我的老丈人,我还未找你算账,你倒耍起威风来了。” “我确实长得很黑,但你撒泡尿照照自己,长得也不比我铁牛好看在哪儿?我是犯了错,已向扈三娘请过罪,要杀要剐全凭她。因此,这笔帐还轮不上你来算,再说,就凭你那一点三脚猫功夫,行吗?” 李逵的一番嘲讽,王英更是暴跳如雷,恨不得上前撕了李逵方能解气。 从后面船上跨上岸的吴用一听,厉声喝退了两人。待晁盖、宋江迎下山时,码头上已暂时恢复了平静。 今天,王英一见扈三娘回来,心里高兴极了,忙上前伸手搀扶,扈三娘冷冷地推开王英的手,自行移步上岸。 众目睽睽之下,王英显得非常尴尬,可他不敢发作,谁让自己是扈三娘的手下败将,但因为有宋江的安排,他这个癞蛤蟆快要吃上天鹅肉了,现只好忍下一口气,到时叫你们看着眼馋。 王英见鲁智深几人都未搭理他,就转身又去追赶扈三娘。 别说孙二娘对王英看不顺眼,就连鲁智深的眼里,也觉得确实有点憋屈扈三娘,一朵鲜花白开了。 扈三娘对王矮虎的不理不睬,却被正在山前转悠的宋江看在眼里,他明白是扈三娘不满意他宋江保的这桩婚事。为了自己的面子,必须得让扈三娘嫁给王英。宋江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就连忙去找晁盖、吴用、公孙胜。 宋江对晁盖说:“天王哥哥,宋江有一私事请哥哥帮忙” “什么事” “我父亲十分喜欢扈三娘,想认扈三娘为义女,不知哥哥有何看法?” 晁盖哈哈一笑:“那是好事,既可以让老人家有一个说贴心话的人,又可加强山寨里的和谐气氛。” 晁盖是直肠之人,根本就未多想,对吴用一挥手说:“军师,你选个好日子,咱山寨里也正好热闹一下,庆贺一批新头领的到来” 【92ks就爱看书网】 第八十九章 聚义厅三娘拜父 宋江的父亲宋太公要认扈三娘为义女的消息,立刻风传梁山的大小营寨,山寨上的后勤供给人员是好一顿忙活,象办喜事一般,杀猪宰羊,购置瓜果菜蔬。宋江心里乐滋滋的,他可以借此机会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从而为他拉拢人心、日后能稳稳坐上梁山第一把交椅、实现其接受朝廷招安地梦想。 宋太公要认自己为义女,扈三娘不能不依,因为宋太公旁边站着一个笑吟吟的宋江。扈三娘知道这完全是宋江的主意,这是在抬爱你,给你秀足了面子,同时也是为了让自己以后好好地听话,因为从今起宋江就是她扈三娘有名有实的义兄,扈三娘知道自己可不能不知好歹。 在梁山的聚义大厅,吴用主持了拜认仪式,扈三娘分别给义父、义兄敬了酒。宋江拿眼示意王矮虎,王矮虎乘机端起酒碗跑上前来,跪倒在宋太公的面前,双手把酒碗举过头顶:“小婿王英这里有礼了,敬岳丈大人一杯。” 宋江示意王矮虎为宋太公敬酒,他为王矮虎保媒就算是板上钉钉了,此事在众头领面前做得有模有样,让你扈三娘再也推辞不得。扈三娘见事已如此,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她已被宋江卖上贼船,她永远也挣不脱这副笼头。 宋太公笑着站起身来,一手拉着扈三娘,一手拉着王矮虎:“众位英雄,过几天老朽将挑个好日子,为小女操办成亲大事,到时请诸位英雄好汉到场喝喜酒。” 大厅里响起一片喊好声。 所有头领大碗喝酒,他们为史进、朱武、陈达、杨春上山入伙而喝,更为宋太公认女而喝,为宋江的面子而喝,喝到高兴处,并不时有人向宋太公敬酒,说一些祝福老人家健康长寿的贺语,大厅里一时热闹非常。 却有李逵感到酒不顺口,吓死扈太公总让他心有愧意,他原以为宋江要娶扈三娘为妻,那倒是一件好事,可宋江硬要扈三娘嫁给王矮虎那个矮陀螺,他心里为扈三娘抱屈,觉得是他一手造成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又不敢随便发作,他找不出合适的借口来发作。 扈三娘觉得心里憋得难受,以身体不适为由,告辞了宋太公及晁盖、宋江几个头领,独自出了大厅。 武松对孙二娘说:“大姐你看,不知为什么,这三娘好象不高兴?” “看你问的,这不都是你的原因。”孙二娘望了武松一眼。 武松更加不解,“我的原因,我的什么原因,我又未得罪过她什么,怎么,你们都怪起我来啦?” 吴含嫣此时似乎才明白了一点,明白了扈三娘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孙二娘端起酒碗:“来,什么都不说了,喝酒。”其实她心里在说:“你怎这么笨呢?一点都不懂女人的心思。” 敏感的男人都会猜摸女人的心思,而武松犹如榆木疙瘩,当初他遇到潘金莲,遇到了红玉,可一开始根本就不懂得她们有什么心思,就到今天他仍不知道孙二娘怀揣着一腔心思,所以也就根本未察觉出扈三娘的心思。 饭后,武松感到酒有点高了,想吹吹风去点酒气,同时,也为着不知道扈三娘为何会抱怨他而出来走走解解闷,就一个人到后山上随便转转,却看见李逵与扈三娘在说着什么,他向前走了几步,才听清李逵正笨嘴拙腮地安慰着扈三娘:“三娘,都怪铁牛鲁莽,落得你孤身一人,你如果觉得憋屈,就狠狠地打我一顿解解气。” “算了,事情已过去,说也无用,打也无益,再说当时你也是无心造成的。” 李逵急了:“不,不,你还是打我一顿,因为我知道,虽是公明哥哥做主,可你根本就看不上那个王矮虎。不,是他根本配不上你。” “看得上也好,看不上也罢,已经无所谓了,因为这件事已成定论,今天在大厅上已等于向众兄弟作了宣布。我现在即使是看上谁,哪有能怎么样?”扈三娘的脸上流露出无奈的痛苦。 李逵又急了:“那不成,我这就去找公明哥哥,他这是乱点鸳鸯谱。” 扈三娘拉住转身欲走的李逵:“我今叫你一声铁牛哥哥,谢谢你,别说不可去,就是可去你也不能去。” “那又是为啥?” “我看上的人,他已有意中人,我只能祝他幸福。” 再笨的李逵,此时也明白了扈三娘口中的那个人是谁,他想起在华州,扈三娘基本不离武松的左右,想起武松身边的吴含嫣,想起王矮虎恶意地编排武松,李逵不由得脱口而出“武松”。 扈三娘苦笑一声:“既然是江湖中人,我今天说出来,也不会感到有什么害羞。是的,我的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影子。” 扈三娘说罢转身离去,而李逵仍木然地站在那里,但他能明显地感觉到,扈三娘在转身时已落下了泪水。 李逵想了一下,扈三娘的心思真的没错,但可惜的是,此时的扈三娘也只能是一腔心思。唉,还不如象我一样,赤条条来,赤条条去,省却多少烦恼。 扈三娘对李逵所说的话,让武松大吃一惊,又似如梦初醒,他方才明白了扈三娘为啥跟自己下山、为啥要热心传授吴含嫣武功的原因,明白了“全怪你”这三个字的全部含义,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扈三娘的种种表情。 被女人爱着也许是一种幸福,但却也是一副精神枷锁,武松平添了一份烦恼。 武松想,即使扈三娘真的爱我,但我武松却没有爱天下女人的权利。 请宽恕我,如说已伤害到了你,武松不是有心的。以后,我会悄悄地远离你。其实用不着武松这么想,在以后的行军打仗编队中,宋江总是有意地分开了武松和扈三娘两人。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九十章 恨无情难奈有情 梁山上又传开一条消息,王矮虎与扈三娘成亲的日子已定,是吴用与公孙胜二人合计而推算出的大吉之日。 吴含嫣跑来找武松:“哥,我想找扈姐姐再给我点拨一下红绫绢法,上次我在华州都出了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丢人,你陪我一起去吧。”天真无邪地吴含嫣从心底喜欢扈三娘,对这个似乎为情敌的女人没有丝毫的醋意。 武松破天荒地拒绝了吴含嫣,他不愿意去见扈三娘,是不想让自己的情感背上多余的包袱。 可拗不过吴含嫣的撒娇嬉闹,最终武松还是被吴含嫣强行拉出门外,他在心里暗暗地告诫自己:“情笃于初。”情笃于初,方显英雄本色。 半路上,无意间碰上了王亚娟,已有好多日不见,王亚娟出落得更加楚楚动人,见到武松,她嫣然一笑,叫了声“武头领”,脸上就飞起了红晕。随即又叫了一声吴姐姐,那声音好似充满了羡慕之情。 武松只是随便地搭理了一声,王亚娟被救上二龙山之事,他根本未放在心上,或许说他已快忘记了王亚娟这个人。 王亚娟走时又看了一眼武松,目光里闪现出一种异样的光彩。吴含嫣望着她的背影,心有所动:“哥,这妹子长得这么好看,跟施大哥倒是天生的一对。” 武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坐在自己房间里百无聊赖的扈三娘,听到吴含嫣的叫声,开门走了出来,正迎着武松的目光,扈三娘淡然笑了一下,轻轻叫了声:“武二哥”。 此时,在武松的眼里,扈三娘这一笑,可谓凄凉已极。 吴含嫣象小鸟似地扑过去抓住了扈三娘的臂膀,叫声“扈姐姐”,脸上绽放出天真的笑容,吴含嫣这一笑,确是千娇百媚。 武松感到难以承受扈三娘的那一笑,说声“告辞”就独自走了,他想找鲁智深、张青、施恩他们尽情地醉一场。因为他有一个与别人不同的特点,无论在景阳冈,还是在快活林,他是愈醉愈清醒。 他自叹非是自己一定要成为扈三娘心中所爱的影子,但让她感到悲戚的,是扈三娘将要嫁给的人,确实不是她应该找到的真爱。 武松徒然想起了潘金莲对他说过的话:你哥哥是好人,但不是我所需要的爱,他配不上我,又怎能让我安心过日子呢? 武松当时并未理解潘金莲对他的责怪:你明知你哥哥配不上我,却千方百计地维持我这“嫂嫂”的称谓,你为帮着你哥哥,却又在无情地害我。 待自己慢慢地明白潘金莲所说的话,可为时已晚,潘金莲因一时把持不住而铸下了难以弥补的终身大错,其实自己也有不可推托的罪责。 那么,王矮虎是和哥哥一样的好人吗?那么宋公明哥哥,难道也象我当初不明事理,又将会导致出什么后果? 武松就这么走着想着,想着走着,无法理清心中的思绪。 武松走后不久,王矮虎乐颠颠地来了,两眼直直地盯着正在为吴含嫣比划着动作的扈三娘,那张蛤嗼大嘴不自觉地流下了口水,大有将扈三娘一口吞下的淫相。 名分已定,大局将成,再过几天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把扈三娘拥入怀中,他在心中暗笑,可真要感谢宋江这个大舅子的成人之美。 即使只有几天,王矮虎也是急不可耐,心里象有一只螃蟹在爬挠着。 其实扈三娘早已知道是王矮虎,只是不愿意搭理他罢了。吴含嫣见状,就朝扈三娘摆了摆手,知趣地离开了,她要去找她的武哥哥,她把武松当作了生命,她不能没有生命。她坚信武松“三年后”的一诺千金,因为那是为了死去的施姐姐,她期待着明年,明年她就将成为武松的新娘。 王矮虎见四下无人,就伸开双臂想抱住美人亲上一口,扈三娘闪身让开,王矮虎涎着脸求着:“就一口,你让我亲一口解解馋。” 一个吃过活人肝脏的男子,说出的情话也似乎带着一股血腥味,直让扈三娘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王矮虎,你放规矩一点。” “你已是我的老婆,怎么还拿牌捏调的”。 “我现在还不是你的老婆”。 王矮虎急了:“三娘,你这叫什么话,莫非......”王矮虎对扈三娘的心思已有耳闻,是李逵酒后大骂王矮虎时的失言,有人偷偷告知了王矮虎,因此王矮虎的心里只想早点让生米煮成熟饭。 扈三娘看王矮虎那一脸猥琐神态,便色正语严地说:“王矮虎,你听好了,江湖上的男人,还没有几个能让我扈三娘瞧上眼的,不错,有不少人的武功确实比我强,比我厉害,可说到人品,那就不咋样。只有那一个人曾让我心动,你能说出是为啥?” 王矮虎艰难地摇了摇头,他知道扈三娘口中的那一个人是谁,凭自己,无论长相、还是武功都没法同武松一说。 他只好听着扈三娘一字一板的声音:“那你听清楚了,我所喜欢的就是那一个人身上的一股正气,他不好财、不贪色、嫉恶如仇。” 王矮虎哑口无言,脸上泛起难堪的神情,他知道自己没有辩解的本钱。 扈三娘仍是声色如初地说着:“山寨既让我与你做夫妻,我也认了,你不就是在想着我的身子,到时我可以给你,但是我的心是永远属于我自己的。” 扈三娘说着,强行地咽下一口苦水。 “这叫什么事,既然你同意和我睡一张床上,可心里却还想着别人。”王矮虎的话有点可怜兮兮。 “对这个,你尽管放心,我扈三娘会严守妇道,决不会越雷池半步。”扈三娘说完转身回屋,“呯”地一声关上了门。 这道门如同扈三娘的一颗心,把王矮虎拒之于门外。 武松没有听到扈三娘的肺腑之言,即使听到了,也只能在心里说声“对不起”。 武松正与鲁智深、张青几人喝着酒,却听到了晁盖要领兵马下山攻打曾头市的消息。 曾头市位于曹州东北方向,离潘金花居住的尼姑庵只有三四十里地,虽然上次路遇潘金花的师父,虽然叫孙二娘她们留过银子,但武松并不知道他曾经担心过的潘金花就在曹州尼姑庵。 潘金花刚从清河县回到曹州,师父就告诉了她一件事。 “金花,前几天你师叔静安师太路过这里,说皇上在京城北边修造了玉虚宫,招引天下的道士到那儿听经学法,你师叔的意思是希望我们也去”。 潘金花从未听人说过当今皇上信教之事,皇上信教,她似乎觉得是一种很可笑的事,她和师父都只是被生活所逼才栖身尼姑庵。 当今皇上宋徽宗不理国事,却一心好教,自封为“道君皇帝”。因此在天下人的眼中,道教就成了御教,以为一入此教者,就贵似神仙。 潘金花问师父是不是心里想去? “我这不正同你商量吗”? “徒儿一切听从师父的安排,可我们修行的是佛家道义。” 她师父微微一笑:“那倒不用担心,天下道佛为一家,他们不会拒之我们于门外。” 而在梁山,武松几人已放下酒碗,齐齐跑到聚义厅上,探听晁首领为何要发兵攻打曾头市? 原来晁盖、宋江、吴用、公孙胜四人正在聚义厅上议事,其中也说到了王矮虎与扈三娘的成亲之事,宋江认为要办得隆重一点,自打上梁山以来,为秦明与花荣的妹妹办过一次婚礼,可那时梁山还不够强大,家底还不富足,现在可说是兵强马壮,钱粮殷实,大操大办也能高涨全体将士的士气。 却在这时,为梁山购买马匹的金毛犬段景住匆匆上山报告,说他在曹州购买的三百多匹战马被曾头市上的曾家府抢跑了。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九十一章 避烦恼请战下山 曾家府竟敢如此大胆,抢我梁山马匹,是谁喂了他雄心豹子胆? 宋江立即差戴宗火速查探。 吴用又向段景住询问了几个问题,大致已弄明白曾家府的有关情况。 曾家府是两三个月前才到曾头市上建营扎寨,是新近才招募了七八千人马,打起与梁山抗衡的大旗,好似又一个祝家庄。 这一次晁盖可是暴跳如雷,急不可耐地要统领兵马下山去踏平曾头市。 他是再也坐不住屁股下的这第一把交椅,因为段景住曾向曾家府发出的警告是:“奉了梁山首领宋公明哥哥的将令而购买的马匹,你们也敢抢?” 他是不能再整天坐在这聚义厅上,“晁盖”这两个字渐已失去光环,宋江的名字如一片云,遮住了他的日头。 他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预感,现在江湖上大都人已只知梁山上有一个宋江,闻风前来入伙的都说是冲着“及时雨”的名头,而慢慢地淡忘了他这个托塔天王。 一句话,他晁盖第一把交椅已成了一张虚座,或换言之,他将成为一部被架空的历史。 他只有去打破曾头市,才能重振雄风,让众头领刮目相看,俯首听命。 他必须一定去,梁山的功劳簿上不能总写着宋江的名字。 于是聚义厅上有了争论,于是晁盖激动而话语带上了点别样的味儿:“我不是去抢你的功劳。” 晁盖感到自己的话有点过了,顿了一下后,就又温和地说了一句:“王头领与扈头领的成亲大事需你操办。”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晁盖一急躁办事就失去了准头,他随嘴点了二十个头领,其中五人是当年随他从黄泥岗一起走上梁山的刘唐、白胜与阮氏三兄弟。 他以为带着二十个头领,这一去就可以攻克曾头市而显示他的非凡才能。 他乐观得有点盲目。 盲目在于他撇下了军师,他根本不知道宋江领兵打仗能够取胜,全仗赖于智多星吴用的出谋划策;盲目在于他没有等到打探消息的戴宗回来,以进一步了解曾头市的军情,他忘记了一句古训:知彼知此,方能百战不殆。 待武松几人来到聚义厅,晁盖是主意已定,宋江是真劝也劝不住,假劝也劝不成,只好同意晁盖即日领兵下山,并着人在山下金沙滩安排下酒菜为晁盖饯行。 晁盖上山火并王伦坐上第一把交椅后,从未经历过大的战阵,但宋江既未令吴用随行出征,吴用自己也未主动请战。 也许此时的晁盖已成为孤家寡人。 武松正为扈三娘之事而感到忐忑不安,再过两天就是扈三娘的出嫁之日,扈三娘的不开心,到时也会给武松平添一分惆怅。 现在机会来了,若跟随晁盖下山,就可以避开那一个尴尬的场面。武松上前给晁盖施了一礼:“晁大哥,武松请求出征,愿随哥哥一起下山。” 晁盖听到武松主动请战而随他下山,心中万分高兴,感到脸上很有光彩。 人都愿意接受奉承,但武松倒不是刻意地来迎合晁盖,他也没有这种习惯。 他是在刻意地躲避,躲避着自己,躲避着一种自己也无法说清的情绪,他绝不会有任何伤害吴含嫣的行为,却又无法让扈三娘解开愁颜。 他心中以为,刀剑丛中可以让他暂时抛却心头的烦恼。 他让吴含嫣随从自己一起下山,向梁山上的所有人,所有知道传闻的或不知道传闻的,所有相信传闻的和不相信传闻的,证明自己“情笃于初” 几天以后,晁盖率领着的五千兵马到了曹州地境,在路过尼姑庵旁边时,吴含嫣象突然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高兴不已,手指着不远处的草庵对武松说:“哥,你看,那庵顶已经翻新了。” 武松立住了马,看那庵堂果然是不久前修缮过,庵顶茅亮如鲜,武松的脸上有了笑意。 武松早已尝到帮助他人保护别人的滋味,他觉得保护或帮助一个人,自己的心里就会快乐。 也许一个人活在世上,只有在承担责任有所奉献的时候,才能得到真正的乐趣。 佛家所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概也就是说那无量的功德,其本质就是人生得到了最大的乐趣。 大队人马的厮闹声,惊动了庵中的潘金花和她的师父,潘金花出庵一看,脸上抹过一丝不安的神色,这大队兵马是调防还是去打仗? 但看这些兵马打着梁山旗号,不知将去攻打何处州县? 是梁山的兵马,也许武松就在这队伍之中? 停立路边那两匹乘马上的一男一女,正看着庵堂说着话:“哥,我上次吓着了师太,不知她的脚现在好了没有?” 凭一个聪颖女人的直感,潘金花的脑海里立即闪现出一个影子,莫非那个头陀就是武松? 虽未同武松直接打过照面,但早已听到武松改扮成头陀的传闻。 潘金花略一踌躇,决定上前去问个究竟,至于打仗的事儿对她来说无甚紧要。 刘唐、阮氏兄弟见武松立马未走,就开玩笑地大声喊了起来:“武兄弟,怎么还不走,你们两个可别说是想出家吧?” 阮小二笑了起来:“那我们就喝不上你俩的喜酒了”。 潘金花一听猛然止步,真是想啥来啥,可又是想啥不来啥,这个头陀正是武松,是那个近来搅得她不得心宁的武松,可是......潘金花不敢想象又不愿去想象眼前的现实,武松的身边已有了一个女人。 潘金花辨认出,这个女人上次到过庵堂门口。 由于潘金花的思想太过于集中,并未察觉师父已来到她的身后。 她的心里一时乱急了,很想喊声“武松”,这样的机缘对她来说是稍纵即逝,一生难有两回,可她却又难以启齿,漂泊的浮萍,同武松扯不上根的关联。 武松身边已有女人,这是她原来一直未曾想到过的问题,如一团乱麻塞满她的心田,犹豫之间,眼睁睁地看着武松同那女子打马而去。 潘金花想,认命吧,人是抗不过命运的安排。 见潘金花如痴如迷的神态,又看到她的眼里有泪光闪动,她师父再次抬头望了望已打马而去的头陀,心中突然想起来了,这个头陀就是武松。 “金花,刚才你为啥不叫住他?” 只听潘金花喃喃地说:“他身边已有了女人。” 潘金花返身走回庵里。 走回庵里,也许就忘掉刚才在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潘金花默默地念着经文,但经文的行间里不时地跳出一句话:“他的身边有了女人”。 因为武松没有爱天下女人的权利,师太也帮不了潘金花,只能双手合十,喧声:“阿弥陀佛”。 半晌,潘金花又听师父宣了声:“无量天尊”,看来师父心中想去玉虚宫学道。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九十二章 聚义厅三娘拜堂 在托塔天王晁盖领兵下山之后,梁山上又是一派繁忙景象,按照宋江的布置,山寨上张灯结彩,杀猪宰羊,安排宴席,装扮新房,忙得热火朝天。 东方日出西方雨,有人喜欢有人愁。 扈三娘懒得梳妆,对前来帮忙的孙二娘与王亚娟说:“大姐,你们别忙活了,坐下来陪我说几句话,我这心里堵得慌”。 扈三娘委婉凄惨的话语,使孙二娘也觉心酸,倍感同情。 “妹子,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你一辈子的大喜之日,总得打扮得漂亮一点。” 听了孙二娘的话,扈三娘对着铜镜看了好长一会时间才幽幽地说道:“大姐,你说我这装扮给谁看啊?” 孙二娘默默无语,她知道扈三娘指的是谁? 女人的笑靥是为心中所爱的人而开绽。 扈三娘心中所爱的人已出征下山,她不想白白地浪费掉自己的笑容。 最后,孙二娘只为扈三娘施了一层薄薄的香粉,以掩盖其脸上的一抹愁容。 吉时已到,军师吴用宣布“婚礼开始,新郎新娘登场”。 头戴黑色礼帽,身着藏青色礼服,肩披红纱的王矮虎连忙跑到大厅门口迎接新娘,坐在厅里的众头领齐刷刷的目光也紧盯着门口,哪怕是一只苍蝇或蚊子飞过,他们都能分出公母。 终于,大门口出现了扈三娘的身影,既不要孙二娘的搀扶,也没有顶盖头,如同往常点卯一样步入大厅。 不就是拜个堂嘛,为以后做男女之事行个说法,让你愿意的得执行,不愿意的也得执行,扈三娘心里厌恶极了。 “一拜天地”。 拜就拜吧,拜了也是白拜,反正天地是不会垂怜断肠人的。 “二拜高堂”。 吴用的喊声犹如一记重锤,同时敲击着两个人的心扉。 扈三娘心酸欲泣,高堂已去,自己孤身一人,唯有心头一个影子伴着自己。她下意识地扫了整个大厅一眼,虽是坐满了梁山大小将领的大厅,却犹如空空如也。 再一个是李逵感到无地自容,如坐针毡,心中有着一股负罪之感。 扈三娘只能也只好对着宋太公弯腰一拜,算是一个交代。 宋太公乐得白须抖动,感到荣耀无比,风光无限,站在一旁的宋江也“嘿嘿”笑了两声,他实现了对王矮虎的许诺,将会威信大增。 “送入洞房”。随着吴用的一声喊,王矮虎就来搀扶扈三娘,他就等着这一句话,已等了很长时间,现在感到一刻也等不及了,天地已给他下了定义,从这一刻起,他就是扈三娘名正言顺的丈夫,已冠冕堂皇地拥有了一切随心所欲的权利。 扈三娘甩开了王矮虎伸来的手,转身对着大厅里的众头领说:“各位兄弟,如能看得起扈三娘,就请陪我吃上一杯,不醉不休”。 扈三娘不按婚礼规矩办事,众皆愕然。 扈三娘心中想醉,只有醉了,醉的不省人事,她才能让自己忘却一切羞耻,而捱过罪孽的夜色;才能为自己的**时代、为玫瑰色的梦幻彻底画上一个句号。 她走下前台,拣一张桌子坐下,随手抓起一个酒碗,象抓着一件宝贝,端详了一会,心里默默地念着: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与尔同销万古愁。 大厅里鸦雀无声,众头领看着扈三娘俨然成了一个女汉子,仰首之间,把一碗酒倒入口中。 只有扈三娘自己知道,这一碗酒已化作泪水汩汩流入心田。 宋江一看,只好作罢,忙命所有人都按桌子坐了。 有头领上前来敬酒,扈三娘毫不推辞,照单全收,急的宋江忙向众头领使眼色制止。 看王矮虎有点得意忘形,屁颠屁颠地跑来跑去,还不停地吆五喝六,可气恼了黑旋风李逵,他端起酒碗,装成醉酒的样子,一步三摇地上前敬酒,到了王矮虎面前突然来了一个趔趄,撞掉了王矮虎手中的酒碗,而自己手中的一碗酒全泼在王矮虎的脸上并流进了脖子。 王矮虎虽有点惧怕李逵,但面对李逵的有意式地挑衅,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不拿出点大丈夫的气魄,他手指李逵骂道:“你这黑鸟,存心地欺辱人咋地,总有一天我要为老丈人报仇”。 李逵冷笑一声:“关你屁事,我李逵敢作敢当,从不赖账,想当初俺要把这颗头送给三娘,可三娘宽容大量,不肯收下,三娘几时要,俺便几时割下,还需要你这王八羔子唠叨”。 王矮虎听了气得一跳三尺,脸上已憋成猪肝色,双手攥起了拳头。 宋江见了勃然大怒,站起身来手指着李逵喝道:“住嘴,你这黑厮,无端生事,还咆哮逞强,来人,拉下去重大四十”。 宋江忘记了李逵在江州曾拼死救过他宋江的性命,而只记恨着李逵搅乱了他宋江煞费苦心安排的好事。 亏得众头领的苦苦求情,李逵才幸免了一场皮肉之苦。 宋江叫人把李逵赶出大厅,也正合李逵之意,他也不愿意再待在大厅。 好好的一场婚礼,被李逵搅得不欢而散,但他最终也未能想明白,到底是在帮了扈三娘,还是害了扈三娘? 李逵在聚义厅当众受到宋江的责骂,心里有点气不顺,晚上倒卧在床,却怎么也难以入睡,他在想:“娘的,全是矮脚虎那鸟人闹的,总有一天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扈三娘在梁山聚义厅与王矮虎拜堂之时,武松随着晁盖率领的五千兵马正行进在半道上,他们是在扈三娘拜堂后的第三天才到达曾头市。 武松的心中虽记着扈三娘成亲的日子,但他不愿意去想象那拜堂时的情景,不愿意去想象扈三娘那痛苦的表情。任何事情,只要是必须的,他都可以去帮助扈三娘,甚至为她去死,唯独此事使武松感到束手无策。 世上最难耐地就是无可奈何的烦恼,任凭手中的双刀再快,却是斩断不了流水。他唯一能做到的一点,就是尽量离扈三娘远一点。 梁山的五千兵马到了曾头市,晁盖下令在曾家府的对面安营扎寨,计划着明天如何开仗? 想着明天的刀光剑影,武松反而觉得心情有了一丝轻松。该杀的或是不该杀的,全在一念之间,倒也会忘却多少烦恼。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九十三章 晁天王出师不利 次日天明。 曾头市的东郊。 骑在马上的晁盖,从昨晚已想了一夜,仍没想出一个攻敌制胜的良策。 晁盖本来不识多少大字,更不懂得行军打仗的道道,三年前带人劫取了蔡京的“生辰纲”,那主要是吴用设的计谋。 武松提议大家先去看看地形,打探一下曾家府的情况,然后再研究具体的攻敌路数。 于是晁盖就领着众头领来到了东郊。 还没来得及细看,只听一声锣响,从左首柳林里冲出一彪军来,林冲立即上前接住厮杀;又是一声锣响,从右首柳林里也冲出一彪军来,呼延灼舞动双鞭拦住来人;却听曾头市街上锣鼓齐鸣,曾家长子曾涂带着七八百喽啰从市里冲出,直扑晁盖。武松连忙大喊“快退”,霍地拔出双刀向曾涂迎了上去。 曾家三子分别对着林冲、呼延灼、武松三人,各斗了二三十个回合,终感力怯,料定不能取胜梁山三人,唿哨一声,众皆退去。因情况不明,地形不熟,林冲、呼延灼、武松皆勒马未追。 回到营帐,武松闷闷不乐,旧的烦恼未去、新的烦恼又来。 原来,据刚打探的消息,这曾家有五个儿子,都是武艺高强,人称“曾家五虎”,还有两名武术教师,武功更是高深莫测,无人可敌。 武松一直很自信自己的武功,今见曾家三子都能与林冲、呼延灼及自己走上二三十招,武松第一次感到有点沮丧。徒弟的武功尚且如此,那两个师父的武功肯定在自己之上,武松此时才真正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武松的内心在责怪自己学艺不精,特别是未能把握穆桂英老前辈刀法的精髓。“曾家五虎”虽算不了什么,武松自信可以克敌制胜,但“曾家五虎”的教师史文恭却早已是一个成名人物,一条大枪浑熟无比,可算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武松看到了眼前潜在的威胁。 又是天明,双方在市口平川旷野之地各自列阵对抗。只听一阵锣鼓响声之后,曾家军的阵里一下子推出了好多辆囚车,阵中的喽啰不停地喊着:“捉住梁山盗首解上东京.” 晁盖勃然大怒,立即拍马挺枪,直向曾家兄弟冲了过去。 武松想,这晁盖大哥也太性急了吧,再急也用不着你打冲锋,昨天在阵前你也都看到了,曾家的三个儿子都能与林冲、呼延灼和我抗上二三十招,你那一点本领,分明就是无事找揍嘛。 武松不敢想象这是飞蛾扑火,因为这是对晁盖的老大不恭。 众头领对晁盖的那一点枪棒本事都心知肚明,都知他根本不是“曾家五虎”中任何一人的对手,惟恐有失,立即一起冲杀过去,结果是混战一场,各有死伤而收兵。 曾家府与梁山开战,并且双方死伤了很多人,曾头市的许多居民吓得纷纷弃家出逃,唯恐避之不及而枉死于刀枪之下。 打仗死人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尼姑庵,传到了潘金花与师父的耳中。本来师父对去不去玉虚宫还摇摆不定,现一听已打仗死人,还不知道这仗要打到何时?还不知道这仗其结果如何?会不会是城门失火? 潘金花的师父越想越怕,一下子坚定了去玉虚宫的主意,赶忙叫潘金花收拾行装,准备连夜赶路。反正路上逃避兵难的人络绎不绝,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潘金花对师父的决定没有反对的意见,这刀枪无眼,保不定也真会殃及池鱼。 只是这刚刚修缮的茅庵,潘金花隐隐觉得心中萦绕着一份留恋,似乎有着一种难以割舍的情结。在茅庵外的道旁,她与武松两次失之交臂,她在茅庵的日子里,放飞过无数的遐想和期盼。 潘金花曾以为,这茅庵将是她一生的依赖,现已成为她对武松由恨转爱的一段历史。 即使在前天,她发现了武松身边有了女人,她感到心头的希望之火在熄灭,但她终究不会忘却这茅庵给予了她无限的温暖和清凉。 她知道随师父这一去,将会长伴青灯玉佛,将会终老在玉虚宫,再也无缘于茅庵。 师父看出了潘金花的心思,以慈母般的话语安慰着她:“金花,缘分并不是如我们所想象的那样,只要撒下种子就会长出青绿色。” 此时,在梁山上,扈三娘把自己关了整整三天,这三天,她脸上毫无表情,任由王矮虎把她身上的衣服脱来脱去,她默默地忍受着,忍受着王矮虎的折腾。 她走出房间,想感受着炽热的阳光,想听听曾头市的消息,她太想下山去跟随他打一仗,让世人再看一眼,看一眼这绝无仅有的双刀合璧,哪怕是最后一次。 她停立在后山的一朵小花旁,这是一朵行将枯萎凋谢的花朵,她想,缘分就如这一朵山花,在守候了一季落莫之后,只能无奈地凋谢。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九十四章 曾头市晁盖饮恨(1) 一切的焦躁、烦恼、忧郁...... 无论在曾头市,在梁山,还是去玉虚宫的路上,时间都平等地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时间,晁盖未能打下曾头市。 未打下是因为三天没有开仗,也没有死伤任何一个兵卒。曾家军按照史文恭的部置,紧闭营门,任你暴跳如雷,任你辱骂八辈,就是坚守不战。 晁盖急得无计可施,而史文恭与曾家兄弟碰着杯,小酒正喝得有滋有味。 林冲与武松来劝晁盖赶快派人星夜回山,请军师前来助战。 晁盖听了未做任何表示,打不下一个小小的曾头市,他似乎感到很失面子。 世上就有那么一种人,有时候把面子看得比生命还重要。晁盖更是觉得,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丢失面子。 死要面子,晁盖让自己白白地送掉了性命。 为了能一举打下曾头市,晁盖听信了曾头市派来的两个细作之言,决定星夜前去劫寨,林冲与武松苦苦相劝,勿中贼人奸计。可晁盖就是不听,误以为是天赐良机。 以防曹州的兵马来袭,晁盖分一半人马让林冲坚守营寨,免得腹背受敌。而实际上,曹州的府尹为了明哲保身,正在犹豫不决,既怕惹上梁山这块烫手的山芋,又怕曾头市有失而难逃其咎,但看梁山军连续四天无奈于曾头市,也就以自保为由,继续观望着两虎相斗。 约半夜时分,晁盖带着武松、呼延灼等十个头领,乘着月色悄悄前去曾家军营寨。在路过一片黑松林内的山神庙时,听老鸹噪叫不停,武松想起孟州飞云浦的情景,感到这是不祥之兆,再次劝晁盖火速退兵,但晁盖以为胜利唾手可得,仍然坚持己见,继续指挥兵马前行,结果中了曾家军的埋伏,于慌乱撤退中被史文恭一箭射中面门,幸得武松、呼延灼拼死相救,才把晁盖救回营帐。 为尽快地把晁盖送回梁山,并确保其路上安全,由智勇双全的武松带着五个头领护送,大家始觉放心。 由于伤势较重,又是连夜出发,道路不清,一路上马车的颠簸,使晁盖不时发出痛苦的**,让武松心中好生难受。 虽说晁盖的武功不高,虽说这次的指挥失当,但他毕竟身先士卒,这种置个人生死于不顾、冲锋在前的精神确实感人,却不失一个首领的豪迈气概。 武松心中对晁盖还是生有一股敬佩之情。 第二天下午,武松护送车辆行到了一个天然河泽地带,是汉高祖刘邦斩蛇起义的地方,因为离济州府较近,武松提高了十二分的戒心。 平时梁山的大队人马来来去去,沿途的这些州县望风而避,他们不想也不敢招惹是非,只求一个平安无事,以保住头颅为原则。 只有保住头颅,才有可能保住官帽。要想戴官帽,首先得有头。 可今天武松只带了百十人,五个头领中,阮氏三雄算是能征善战,而杜迁、宋万的武功平常,比吴含嫣高不了多少。 尽管武松高度戒备,谁知未行多远,却见前面征土飞扬,呼啦啦地来了一彪人马,约有七八百之多,挡住了武松一行的去路。 武松挥手让车马停下,自己向前跨了几步,面色严峻,两眼射出一道冷芒,逼视着领兵的都头。 武松似觉这个都头有点眼熟,曾在什么地方打过照面,沉默一想,他记起来了,是在阳谷县衙。 也是冤家路窄,这领兵的都头原是龙威将军呼延钰的手下,曾随呼延钰护送西门秀回阳谷,在县衙受到了武松的惊吓,亲眼所见武松在三招之内,连劈两个高手。 今见武松,顿觉胆寒。 济州知府得知梁山攻打曾头市,也抱着与曹州府尹一样的心情,不想去趟梁山的混水,生怕摸不到鱼而被扎了手脚,再说这两年他与梁山也相安于事,并不想主动找痒,去抓一个虱子放到自己的头上。 在观望了几天以后,决定派出一支兵马去哨探一下再作定夺,否则万一朝廷责怪下来而吃罪不起。 按知府的吩咐,哨探军情的差事自然落到了都头的身上。这都头做梦也未想到,这却是一件倒霉的差事,半路上遇见了武松。 从兵力上看,几比一,占绝对的优势,可谁能对付得了武松,凭自己肯定不济,与武松走不了几招,也许只在武松的一招之下,自己的小命就将报销。都头的心里想着,眼前又显现出阳谷县衙内,他的两个同伴瞬间倒毙在武松刀下的可怕情景。 都头想着,竟禁不住两腿的颤抖。 武松的脸色越发峻冷,因为,他的心里其实是非常焦急,担忧着晁盖的伤情,感到刻不容缓,哪怕就是用自己的生命,也要杀开一条血路,让车辆快速安全通过。 武松告诫自己,为了晁盖,决不能心慈手软,就让菩萨怪罪吧。 他见都头有点胆怯,就来了个先发制人:“都头,呼将军近来好嘛?” 都头机械地点了一下头。 “如有可能请转告一声呼将军,就说我武松有机会一定去东京拜访。” 都头有点木然,那些士兵有人感到吃惊,有人感到害怕,武松的名头确实是太响了,响得震动了朝廷。 武松提高了声音:“你们听着,今日武松有要事在身,烦请让开一道,让道者则谢,不让者则杀。” 武松声音变得严厉起来,透出丝丝杀气,他的右手已慢慢移向刀柄,使都头和士兵不寒而栗,已感到武松随时将会给自己以致命的一刀。 武松向前跨了一步。 武松向前又跨了一步,右手已搭上了刀柄。 形势紧张,将一触就发。梁山的五个头领早已挺着朴刀,吴含嫣也拔刀在手,他们紧紧地护卫着马车,提着一颗心,做好了随时出刀的准备。 武松已瞧见有兵士在悄悄地向后移动着脚步。 “还想多拿几天军饷的就赶快让开,否则休怪武松出刀无情,纵然你人多,我也不惧,哪怕就是死,也会先叫你们血溅当场。”武松说着,霍地拔出了双刀。 听着武松带有威胁力的话语和“当啷”的刀声,都头的斗志彻底地垮了,他看着武松神色坚毅、手握双刀、继续向前地走着,感到禁不住自己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 “你们回去就说遇见了武松,又让他逃了。” “遇见了武松,又让他逃了”。都头喃喃地重复着武松的话。 都头此时也想明白了,知府派他出来也只是为了打探一下曾头市的消息,自己又何必逞强,犯不着把命丢在武松手里。 都头带着士兵拐上偏道,为武松让开了一条路。 见武松等人护着马车走远了,都头对士兵说:“你们都记下了,遇着了武松,又让他逃了”。 “是,记下了,遇着了武松,又让他逃了。”为了活命,都头与士兵统一口径,组成了共同联盟。 自武松从二龙山上了梁山后,阮氏三兄弟虽在华州曾见识过武松的武功,但只是在今天,才从心底确确实实佩服武松的名头。 在梁山的众多好汉中,论名头确是武松最响。说打虎,李逵用刀捅死了一窝,而武松靠的是两只铁拳;说胆大,连皇命也敢违;说杀人,别人就更比不上了,两次入监,两刺金印,最后杀了兵马都监,冒了个天下之大不韪。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九十四章 曾头市晁盖饮恨(2) 焦躁的武松护送晁盖在济州地面有惊无险地渡过一劫后,又马不停蹄、人不解衣、急急地赶往梁山,他感觉晁盖的生命正在一点点地逝去。因为,晁盖所中的是一支毒箭。 烦恼的扈三娘自成为王矮虎的女人后,这两天心情仍是难以平静,她想要下山,她想要拿刀,她想要厮杀,她太想要了,她的心中积满了一股哀怨。 她向往着,她什么都想要;她彷徨着,她不知到底是想要什么? 喽啰们在悄悄地议论,说王头领真是太幸运了,娶到扈头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肯定是每天都乐得睡不着觉。 扈三娘无意从喽啰的闲谈中得知,王矮虎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之徒。清风寨的守备刘高有一小妾路过清风山下时,被王矮虎掳上山就要砸明火,经宋江相劝而放其下山。清风寨被打破后,王矮虎第一件事就是把刘高的小妾抢上山,欲行苟且之事。因这小妾不是善良之人,被燕顺一刀斩为两截。燕顺是从兄弟情义作想,怕日后王矮虎会遭到毒害。可王矮虎见色而忘义,抓起一把朴刀要与燕顺拼命,并且是当着宋江的面。 听到这件事,扈三娘心里更不是滋味,王矮虎是个啥样的人。你宋江也知道王矮虎是怎样的一个人,却非逼我嫁给王矮虎。 扈三娘被一种情绪苦苦折磨着,被折磨是因为她觉得此时已不敢再去想象那一个影子,她已失去了想象的资格。 忧郁的潘金花与师父离开了曹州,数日之后,她们来到了东京外的黄河北岸,看见驿路交横,挤满运载木石砖瓦的车辆,驭车人、拉车人、推车人的吆喝声、喧嚷声时起时伏,几使行人梗阻。师徒俩见那车马总是川流不息,一问那些装载的车夫为何这么忙碌?得到的回答是:给皇上修建紫霄神府玉虚宝箓上清宫。 “就是招纳天下道士前来听道学经的玉虚宫?”潘金花大着胆子地问了一声。 “是的,也叫神霄万寿玉虚宫”。车夫一指远处隐约可见的宫殿建筑。 听说玉虚宫就要到了,潘金花心中升起一股既轻松又迷茫惆怅的感觉,马上就要进入一种新的生活状态,但又不知何时是一个终头。 随着那些车马又走了一段路程,师徒俩终于看到了那金碧辉煌的“神霄万寿玉虚宫”。 正在修建的玉虚前宫各处殿阁的脚手架如云梯一样,一层层伸向碧空,仰首望去,站在脚手架上施工的人,如一条条爬着杆儿的小虫儿那么大。 早已修成的玉虚**,发出一阵阵金钟的铿鸣和画鼓的咚响,**门前,传递文书的禁军及忙碌的道士,如飞蝗般来来去去。 潘金花随师父跨进宫门,只见三座各十八丈高的三清泥塑金身,遮住了半壁青天。再看那座法坛下,挤满了听讲的人,可谓和尚、道士、尼姑俱全,还有游僧、相士、仙姑、神婆五花八门,都是冲着皇上的名头,来了个一锅大杂烩。 潘金花想象着以后的生活前景,但不管咋样,就凭着皇上来挂牌,吃住一定不成问题。潘金花想,为了师父,也只有常伴青灯了。 武松一行护送晁盖回到梁山的时间,与潘金花到达黄河北岸的时间相差无几,晁盖在曾头市中了毒箭的噩耗立即席卷了整个梁山。 最先流下眼泪的是宋江。 看晁盖脸色暗黑,两眼失神,牙关紧咬,呼吸困难,众头领都手足无措,他们清楚,就是神医华佗再世,也已无力回天。 宋江一面急令戴宗即行下山,去曾头市传令火速撤军,一面着人为晁盖安排后事。 半夜时分,晁盖体内毒气全面发作,已口不能言,只是艰难地抬手比划着,吴用弄懂了晁盖的用意,附耳问道:“哥哥莫非是想去聚义厅?”晁盖听着放下了手。 宋江几人把晁盖抬到聚义厅中,突见晁盖的眼睛里光泽一亮,并抬手指了指“聚义厅”三个大字,又指了指厅上的座椅,嘴唇微动了几下,似乎想要说句什么?宋江连忙附耳过去,可一会,只见晁盖闭上了眼,双手无力地垂下。 晁盖走了,带着未能打下曾头市的遗憾走了,带着未能表明的意愿走了,给大家留下了一个猜测。 宋江涕泪横流,啪通一声双膝着地,匍地不起,众头领一见也齐齐跪下,聚义大厅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 过了半响,经吴用、公孙胜相劝,宋江才爬起身来,对着众头领边哭边说:“哥哥临走时交代,聚义厅改为忠义堂。” 武松有点将信将疑,凭自己的感觉,晁盖就是想说也已不能说出什么;宋江就是想听,也是什么都不会听到。 晁盖活着没有想到,死后也无法知晓,他的一死,让梁山彻底改变了颜色,由广纳天下豪杰、杀富济贫的初衷变成了一支忠于朝廷俯首听命的御用狗队。 安葬了晁盖之后,宋江理所应当地坐上了梁山的第一把交椅,他下发的第一道指令是把聚义厅改为忠义堂,更换山顶上的杏黄旗,由原来的“共聚大义”改换成“替天行道” 忠于谁?忠于天,天是皇帝。晁盖的尸骨未寒,宋江就急不可耐地暴露出了自己的险恶用心。 他下发的第二条指令是权力分配。中军主将花荣、秦明;(将官出身);左军寨内林冲(将官出身,第一个提议宋江为梁山泊主);右军寨内呼延灼(将官出身);后军寨内柴进(皇亲)。前军寨内李应(大土豪)、徐宁(将官出身),鲁智深排第三,而武松排了第四。 武松的名头再响,也不入宋江的法眼,因为武松的名头是响在与朝廷对抗上,是响在敢于斩杀贪官。 他怕武松的名头会坏了他的大事。 对排名的先后,武松未作多想,自感问心无愧,且有一种快慰。 宋江安排张青和孙二娘下山开店,他武松高兴的是,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去喝酒,喝上几碗舒心的酒。 宋江安排扈三娘随王矮虎去守后山小寨,他武松宽慰的是,正好与扈三娘远离一点,可以避免不必要的是非。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九十五章 武行者泪洒曾头(1) 梁山水泊西黑风口酒店,张青、孙二娘正陪着武松、施恩与吴含嫣喝酒。 孙二娘笑吟吟地望着武松与吴含嫣说:“二弟,含嫣妹子跟着你东奔西跑,也快三年了,现在也算有了安身之地,今冬就把你俩的事儿办了。” 吴含嫣看武松点了一下头,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不知是喜还是羞,心中砰砰直跳。 三年的诺言,武松是为着施珊珊而立下了,飞云浦的那一刻他永远不会忘怀。 施恩端起酒碗对武松说:“二哥,我代珊妹敬你一碗,你已对着住她了,她若泉下有知,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张青也端起酒碗说:“来,我们痛痛快快地干一碗,不要再伤感了,说点高兴的事儿。” 吴含嫣看着施恩莞尔一笑:“施大哥,你看王亚娟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施恩一下未能明白吴含嫣的意思。 孙二娘笑了一声:“大兄弟,你这还听不出来,含嫣妹子想为你做媒。” “哈哈,原来是这么个意思,我可从来没想过。”施恩手一挥:“来来,喝酒,喝酒。” 酒店里又响起了一片笑声。 孙二娘望了望武松,又望了望张青,心想,自己该为老张家延续一炷香火了。 忠义堂上,宋江正在盘算着他心中设想,如何能不显山不显水、按部就班地实现他投靠朝廷的计划。 于是他让吴用定计,开始了一次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为了招纳北方最大的财主玉麒麟卢俊义,不惜梁山将士的性命,先后几次出兵长途跋涉去攻打北京城,最终逼迫卢俊义上了梁山,并招纳了大名府的上将急先锋索超、刽子手蔡福与蔡庆。 浪子燕青自在东京与武松一别后,投在卢俊义的门下,这次也一同被接纳上了梁山。 宋江接着又分别安排兵马,东征西讨,先后招纳了任浦东巡检的大刀关胜及其副手宣赞、郝思文;招纳了凌州兵马团练使单廷圭、魏定国;招纳了东平府的双枪将董平、东昌府的没羽箭张清及其副手龚旺、丁得孙。 在招纳这些军官的大小战役中,武松基本没有出战,没有出战的原因是武松的兴致不高,没有拔刀的激情。因为武松弄不懂,弄不懂为什么宋江在晁盖一死就忙着把聚义厅改为忠义堂,他不明白这“忠”字是啥意思,如是忠于朝廷,武松不知应该怎样去想这个问题? 也不知怎么的,宋江一直也没安排武松出战。武松只是在看到鲁智深被张清的石子打破了头的时候,未等宋江发令就急忙上前救护。见张清甩手又是一石子打来,武松双刀并举挡住了飞石,救得鲁智深回归本阵。那飞石“哐啷”一声击在武松刀上,也让张清吃了一惊,知道这武松的武功不同寻常。 宋江为了扩大依附朝廷的支持势力,接连招纳了十数名朝廷军官,这样一来,梁山的头领中,军官占了半数以上,其中不少是为了活命而屈服于梁山。每抓到一个军官,宋江基本上都是下跪磕头,反复表明决不反叛朝廷的心迹,乞求他们留在梁山等待有朝一日。武松看着觉得很不顺眼,听着感到很不顺耳,一个堂堂的梁山首领咋能这样丢人颜面,那卑躬的样子好似一个可怜虫。 没羽箭张清被捉上梁山,因他的石子伤人太多,包着脑袋的鲁智深想狠揍张清一顿,既为自己也为大伙儿出一口恶气,宋江一看,立即变了脸色,连忙护住了张清,并取箭一支,折为两截,口气严厉地对众头领:“谁要想为报仇有什么不轨行为,就如同此箭,皇天不佑,死于刀枪之下。”宋江说出如此恶戾的话,众头领一听都默默无言,谁还敢有非分之想。 张清感谢宋江的救命之恩,也就死心塌地地追随宋江。就这样,宋江拢揽了一批军官,成了他主张接受朝廷招安的支持者。 在招纳了十数名军官后,宋江想到还必须做一件事,那就是必须打下曾头市,他可是当着众头领的面向晁盖下了保证:“打下曾头市,活捉史文恭,为哥哥报仇。” 打下曾头市,即可兑现自己的诺言,又可以进一步提高威信,巩固自己第一把交椅的地位,宋江当然得把这一件事摆上重要议事日程。 神行太保戴宗受命再去曾头市探得消息回来,说曾头市又已扩充了兵马,现设立了东西南北中五个大寨,把守着曾头市。 吴用分析了军情,立刻分拨五路兵马依次下山。 分派秦明、花荣引三千兵马去攻打曾头市正南大寨,分派鲁智深、武松引三千兵马去攻打曾头市正东大寨,分派朱全、雷横引兵三千去攻打正西大寨,分派杨志、史进引兵三千去攻打正北大寨,宋江与吴用自领中军一干头领去攻打曾头市总寨。 五路大军约二万人浩浩荡荡地开到曾头市安营扎寨,如铁桶般围住了曾头市,任一只鸟儿也不让飞过。 武松想,若是当初宋江派出足够的兵力支援晁盖,若是当初军师主动请命下山,也许就不会让晁盖白白送掉性命。 宋江说,这是天命,是上苍冥冥之中的安排。 扯淡。晁盖不死,宋江哪能去让梁山好汉接受招安。 按照吴用的指派,鲁智深、武松领着三千兵马率先向曾头市正东大寨发起了攻击。 正东大寨守将是曾家第四子曾魁,兄弟中武功最强,在林冲的枪下走过三十回合。 曾魁一见到武松与另一大胖和尚来攻打寨门,他心中有点紧张,一个武松就难以对付,看这和尚也是勇猛非常。 曾家五虎原心高气傲,目空一切,自上次兄弟仨分别与林冲、呼延灼、武松对战,都感手软,方知山外青山楼外楼,不禁有点气馁,感到难以抗衡梁山,是人硬货不硬。 但曾家五虎还是听从了师父史文恭的话,一方面有无人能敌的师父罩着,另一方面以为梁山也就只有林冲、呼延灼、武松这几个硬货。 今见武松与胖大和尚攻破寨门,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迎敌,并叫人飞报总寨,要求派人支援。 史文恭知道拿着两把戒刀的是武松,握着禅杖的是鲁智深,在江湖上是名声极响的角色,唯恐曾魁有失,就准备派人增援。 可又派人来报,说梁山兵马正在攻打西寨,领头的是一个长须的,史文恭想不出这长须的是何人?当下安排一批人手前去策应西寨,而自己则亲自带人去东寨会一会这个天下闻名的武松。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九十五章 武行者泪洒曾头(2) 寨门口,骑马提枪的曾魁挡住了鲁智深与武松,鲁智深急不可耐地挥杖就要上前,被武松拦住。 “大师,你头上的伤刚好,还是让我来斗斗他吧。” “那洒家就带人冲进去,端了他娘的鸟窝。” 鲁智深永远是一副改不了的火爆脾气。 “大师,情况不明,还是先擒王吧,我们得布好弓箭手,也可以烧掉他的寨栅。” 鲁智深觉得武松考虑得比较周全合理,也就立即去布置安排,让弓箭手张弓以待,并着人去寻找引火之物。 曾魁拍马挺枪来战武松,武松让吴含嫣、孔明、孔亮他们退后一点,自己双手握刀严阵以待。 一长对两短,一个在马上左突右冲、气急枪狠,一个在马下稳如磐石、力沉刀快,二人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杀。 对于武松的功夫,鲁智深了如指掌,小小的曾魁肯定是吃不了洒家的三百禅杖,焉能是武松的对手。 史文恭骑着一匹千里白龙驹照夜玉狮子马,带人赶到正东大寨,从后门进入了寨内,他要看一看,这个武松是否货真价实? 史文恭一生罕遇敌手,对武松,他从心底还是持一种蔑视的态度。 武松与曾魁大战了二十多个回合,只斗得天昏地暗。 不是斗得天昏地暗,而是天色陡地暗了下来,刮起一阵阵大风,飞沙走石,烟荡尘扬,刮得人都睁不开眼睛。 曾魁虽然枪枪指向武松的胸、肩、腹,但已明显处于劣势,而武松则是越战越勇,浑身有使不完的神力,在风中挥舞着双刀,上刀砍人,下刀剁马,逼着曾魁手忙脚乱。 史文恭看了一会武松的刀法,从心里也赞赏几分,曾魁已尽得史文恭的八成真传功夫,却仍然不是武松的对手,可见这打虎英雄的名头绝不是空穴来风,他的刀上功夫不可等闲视之。 史文恭准备亲自出马,他有绝对的把握可胜武松,除了自己高强的本领,他的坐骑是一匹千里良驹,与关云长骑着赤兔马斩杀河北名将颜良、文丑一样,快得可以让人防不胜防。 曾魁边招架边退却,把武松引向了一个陷坑旁。按照史文恭的布置,曾头市的五个大寨内都挖有陷坑,陷坑旁埋伏着弓箭手、勾挠手,专等梁山的兵马跌入陷坑。 曾魁战不下武松,心里动了暗机,他要引武松跌入陷坑,让其死于乱刀乱枪之下。 鲁智深已着人将引火之物布了几处,准备放火烧掉寨栅,可是因风大的缘故,一时两时点燃不着。 武松向前跨了一步,正准备施耍“穿云取月”,突然感到两脚一软,有一种下坠之势。 武松大吃一惊:不好,有陷坑。 武松从眼睛的余光里看见,已有埋伏的士兵向自己伸出了刀枪。 好一个武松,惊中不慌、忙中不乱,他要用手中的刀挽回颓势,把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这也是他在无数次生死搏斗中历练而成的。 史文恭与曾魁都以为武松今天非毙命不可,让“打不死的武松”这一神话彻底破灭。 曾魁已兜转马头,又举枪向武松冲来。但他惊呆了,只见武松右手刀一拄坑沿,左手刀压在正伸来的几支枪尖上。 世上的事变化无常,是难以预料的,恰恰是曾家府伏兵手中的长枪借给了武松一股上腾的力道。 鲁智深正命人点着了引火之物,火借风势,立即烧着了营栅,逼得曾家府兵士纷纷后退,鲁智深看着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直娘贼,洒家给你们来一个烧烤大餐。” 可当鲁智深一转头,却看见武松的身体晃了一下,直往前倾,知道大事不好,急忙挥动禅杖前去救援。 “武松兄弟别慌,洒家来了。” 一直全神贯注盯着武松鳌战的吴含嫣,突见武松脚下异样,想也未想,急忙上前掏出红绫向武松抛去。 而此时的武松,借着双刀之力,身体腾空而起。 鲁智深迎着回马的曾魁,使出浑身的力气一杖打下,曾魁从惊恐中回过神来,见鲁智深杖势凶猛,连忙兜马让过。 吴含嫣虽抛出了红绫,只可惜风太大、只可惜功力不足,飞出的红绫失却了准头,急得吴含嫣淌下了眼泪,心想要是扈姐姐在这儿就好了,她的青綾一定可以救得武哥哥。 武松在空中又借着风力来了一个旋转,正好够着了风中飘动的红绫,他随手扔刀抓住了红绫,大喊一声“拉”。 吴含嫣如梦初醒,立即抖动红绫用力一拉,打不死的武松平平稳稳地站立地上。 鲁智深情不自禁地吆喝一声“好”,曾家府的不少兵士都被武松这一精彩绝伦的功夫愣是惊傻了。 吴含嫣什么也不顾,跑上前一把抱住了武松,靠着武松的胸脯,任惊怕的、喜悦的泪水滴在武松的衣衫上。 史文恭见武松在生死关头,竟能从容不迫地转危为安,心中虽有点佩服,但更多的则是嫉妒和愤怒,立即抖动缰绳,他想一举搏杀武松。 此时天色更暗,武松怕再中埋伏,招呼大伙退出寨门,反正寨栅已燃,也许用不着再费力攻打,大火就会烧毁东寨。 突然有人大声喊叫:“看,南寨、北寨也起火了。” 这是吴用看到了东寨火起,又看风势正紧,就让秦明、花荣、呼延灼带领马军分别攻打曾头市的南北大寨,并命其带上引火之物。因天色灰暗,秦明、花荣、呼延灼都怕内有埋伏,不敢领军冲进寨内,就借着火势在寨外放起火来。 吴用原以为借着满天的大风可以烧毁整个营寨,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如果摆上一卦,他如果命兵士带上油料之物? 看南寨与北寨火起,史文恭心知军情有变,勒住战马准备回转总寨,可又不甘心眼看着武松他们退出了已着火的寨门,他立即枪横马背,一手握弓,一手搭箭,趁着鲁智深、武松退兵之时,对着武松就是一箭射去......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九十五章 武行者泪洒曾头(3) 一支箭羽,史文恭射出的一支箭羽正朝武松飞来。 武松徒然感到他的后侧有另一种风声飘来,虽然这丝丝破空之声夹杂在满天的风声之中,但武松还是感觉到了。岂是感觉到了,他几乎看到了这丝风。 其实武松没能看到这丝风,一转头时他却看到了一支箭,一支随风奔向自己的箭,一支已飞到眼前的箭。 一个冷酷的声音也随着箭羽飘了过来:“武松,听说你胆大,听说你永远也打不死。” 话比箭快,情急之中的武松想不出是谁的声音。 似觉乎,武松已全然避不开这突如其来的一箭。 不是武松避不开,而是他的前面正走着孔明、孔亮兄弟俩,他若避开了,但是正飞行着的箭羽却不会自动停下。 鲁智深似乎也看到了这一支箭,但他离武松太远,想救也救不了。 “哥,小心。”随着一声喊,只见一个倩影闪动,走在武松旁边的吴含嫣已扑到了武松的身后,筑起一道生命的防线。 这是一道靓丽的风景,但却是死亡的风景,因为风中又传来了那阴鸷的声音:“你今天可死定了。” 武松未想到吴含嫣会突然扑到他的身后,想撞开她已来不及了,就听得“啊”的一声,飞来的箭羽带着强大的力道,深深扎进了吴含嫣的后心。 吴含嫣的两臂正紧紧地抱着武松,在那箭羽飞来的瞬间,她什么也未多想,她根本就来不及去想其他的事情,她的心里充满的只是一个念头;保护武哥哥。武哥哥的生命安全正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已危在旦夕,她拦不下这一箭,她只有用自己的身体,才能为武松挡住这致命的一箭。 她就是这样想的,她做到了,她用自己的生命实践了这个愿望。 武松转身双手紧抱吴含嫣,心中痛楚极了,这一箭分明就是射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这一箭顿时让武松神思恍惚,意志全无。 吴含嫣面色苍白,两眼望着武松,吃力地说:“哥,抱紧我,今天的风真大,我好冷。” 武松的心里也很冷,吴含嫣的话使武松的心感到更冷。 而面对着这突然的变故,梁山兵马都愣在当场,曾魁又领人反扑过来,鲁智深当即喝令放箭,才压住了阵脚。 史文恭看未能射杀武松,又见南北大火熊熊,只好回总寨去调度人马救援南北大寨。 武松抱起吴含嫣说:“妹,啥也别说,哥送你回营帐,让医士为你除箭疗伤。” “哥,来不及了,我自己知道。” 吴含嫣的脸色由惨白变为灰暗,与晁盖中箭的情形一样,武松明白,这分明又是一支淬毒的箭。 “哥,你还未吻过我,总不能让我带着遗憾上路。”吴含嫣的话象锥子一样扎在武松的胸口,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涌出的眼泪滴落在吴含嫣的脸上。 武松知道吴含嫣说的是真的,他从来没有拥抱过吴含嫣,也没有给过她任何一个热情的吻,他太过于理智了,理智得如同一个木头人。 太理智的爱情,其实就是不懂得爱情。武松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心中非常地愧疚。 武松慢慢地低下头,吻住了吴含嫣的等待得已经变为冰冷的嘴唇。世上常有一吻而定终身,而武松这一吻却是最终送别的一吻,是十分沉重而悲痛的一吻。这一吻,能对得住一个少女的火热情怀吗? 半晌,吴含嫣似乎从幸福的沉醉中醒来,吃力地睁开双眼,对着武松努力地一笑,那凄惨已让武松心碎。 吴含嫣的话渐渐地显得断续:“哥,我现在、现在一定是很难看吧?” 武松的话语和着眼泪:“好看,妹是哥心中最美的女人。” “哥,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是梁山人?我死后,你就把我埋在梁山上,让我,能天天看到你。”吴含嫣的话语显得急促起来。 生命正在离着吴含嫣一点一点地离去,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坚持着,她心中有着很多很多的话要对武松说。自她跟着武松,不是千里奔波,就是刀光剑影,平时没有机会、也没合适的场景说出心中的悄悄话,今天有了一次机会,而且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她在努力延缓着自己的生命。 吴含嫣又是艰难地一笑,用及其缓慢而断续的声音喃喃说道:“哥,我很满足,今天死在你的怀里.....”吴含嫣喘息了一下又继续说着:“我比施姐姐已幸福得多了,哥,哥........”吴含嫣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得只有嘴唇张合着。 武松听着吴含嫣这最后的话语,真是痛彻肺腑,肝肠寸断,一个堂堂的男子汉,竟要一个弱女子来保护,而让她丢失了性命。武松的意志彻底跨了,一屁股跌坐在地,把怀中的吴含嫣抱得更紧,大滴大滴的泪水哗哗地落在吴含嫣的脸上。 不,除了泪水,更多的则是雨水。想不出老天是悲怜吴含嫣的死,还是偏心于曾家军的营寨而下起了大雨。 吴含嫣走了,在远离家乡的曾头市,带着对武松的热爱和幸福的向往,随着满天的风雨走了。 在鲁智深苦苦地劝说下,武松终于站了起来,紧紧抱着被雨水而夺去最后一丝体温的吴含嫣,脚步踉跄地走着,虽然有鲁智深几人的前后护卫,但武松的心却不知道他正走向何方? 鲁智深也是默默无语,他知道,此时无论用怎样的言语也无法安慰武松那颗受伤的心,他又不知自己的心里是在为武松惋惜还是为吴含嫣惋惜,多好的一个妹子。自从跟随武松上了二龙山后,苦练功夫,随武松东奔西跑,可说是受尽了风霜,吃尽了苦头,可心中竟毫无怨言,一如既往地爱着自己心目中“神”一样的武松。 鲁智深想着不由骂了一句:“老天爷你这个直娘贼,怎地这么不开眼?” 早有军士报告宋江、吴用。 待武松抱着吴含嫣走回营门,宋江、吴用及一干众头领都迎了上来,他们看到武松铁青的脸上挂满了雨和泪,挂满了仇恨和忧伤,一时都未说什么,只是看着武松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心爱的女人。 是的,此时的武松心中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想把自己的体温传输给吴含嫣,她说过她感到很冷,他怕冰冷的雨水淋坏了吴含嫣。 还是宋江先开了口:“武松兄弟,我宋江发誓,不打下曾头市誓不回山,既为晁盖哥哥,也为吴家妹子报仇雪恨。” 宋江倒是说了几句真心话,他也为吴含嫣的死而伤感,在他的眼里,吴含嫣的武功虽然不算高强,没能坐上头领的交椅,但毕竟为梁山出过力流过汗,不是一般的校卒可比的。 吴用接着说道:“武二兄弟,你先让你妹子歇着,帮她洗洗脸、梳梳头,明天我派人送回山寨安葬。” 梁山两个首领对吴含嫣的看重,也让武松的心中得到一些安慰,在众头领的劝说下,走进营帐把吴含嫣放在床板上,拔下了那支箭,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史文恭的箭。武松只是从牙关里蹦出了三个字:“史文恭”。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九十五章 武行者泪洒曾头(4) 一场大雨,浇灭了大火,使吴用那烧毁曾家营寨的计划落了空。吴用原以为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将曾家的东、南、北三个大营烧成一片灰烬,让曾家军无营可守,只要明天出动马军来上一个冲锋,就可长驱直入曾头市,将曾家总寨团团围住。 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终究人算不如天算,老天帮了曾家一个大忙。 大雨下了一个时辰,渐渐由大变小,吴用坐在营帐里听得外面的雨声渐已停止,不觉心中一动,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莫非今天史文恭会来劫营?如来劫营倒也是一个天赐良机,吴用向宋江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 “公明哥哥,我有一种预感,今夜史文恭十之八九会来劫营,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 “军师从何论定?” “今天我们连续攻打四寨,算是小有胜利,他们以为我们会高兴得忘乎所以;加之天下大雨,认为我们会安然酣睡,肯定算不到他们会前来劫营,因此史文恭决不会放弃这个乘机不备的机会,一定会派兵前来劫营,甚至会倾巢而出,力争将我们一举打败。” 宋江点了点头,觉得吴用分析得极有道理:“军师可有良策?” “依我所想,所有人等全部撤出寨外,分八面埋伏,待他们来后发现中计而慌乱退兵之时,八面齐出一起进攻,先用弓箭招待他们。白天火烧不成,夜里再用火攻,箭头上绑上可燃之物,专射人马密集地带,让他们自行拥挤,自行践踏,然后再分割包围,聚而歼之,我想这一击定可成事。” 宋江听了心中大喜,他好似已看到了胜利的场景。 但吴用担心地是史文恭到底会派出多少兵马来大寨,他派出的兵马越多,梁山军能取得的胜利就会越大,若史文恭倾巢而出,梁山军就可以乘机袭取曾家大寨。 吴用想着对宋江说道:“如史文恭只派出少数兵马来打寨,那我们就白忙活了。但愿晁盖哥哥的在天之灵保佑我们,让史文恭的兵马全部出动。” 宋江连忙跪下磕头祷告:“宋江请晁盖哥哥显灵保佑梁山。” 除了武松,众头领都进了中军大帐听令后,按照军师的吩咐,忙着大战前的有关准备工作。 武松在自己的营帐里,谢绝了众头领的安慰,独自一人守着吴含嫣,他抓着她冰冷僵硬的手,他是第一次这么长,长时间地抓着她的手,脑海里闪现出蜈蚣岭上的一幕: “你看了我的身子,我就是你的人,你去哪我就跟着去哪?” “你不带我走,我就死给你看。” 他想起了小客栈里那仅有的一张小床: “哥,天太冷,我们就挤着睡吧。” 他想起自己在吴含嫣父母的坟前发过誓: “二老放心,武松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女儿,我以生命向你们保证。” 可是吴含嫣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的誓言已经落空,这怎生告之吴含嫣父母的在天之灵,武松心中非常纠结,他感到已无法面对自己,他甚至悔恨不该让吴含嫣习练武功,如远离刀光剑影也就会安然无恙。 吴含嫣是为了能与武松匹配而一起闯荡天下、仗剑江湖,才不辞劳苦地习练武功,因为在吴含嫣的心中,武松最酷的姿势就是在伸手拔刀的一刹那。 武松的脑海里不停地闪现出他与吴含嫣千里奔波的一幕幕情景…… 痛定思痛,使武松坚定了一个念头,唯一地是亲手宰杀史文恭,哪怕是以性命为代价。武松心里清楚,史文恭的武功高过自己,必须以命相拼。 众头领都领命而去,营寨里一下子都空寂下来,吴用来叫武松随他一起离去,武松摇头不肯走。 “军师,恕武松今天违抗军令,倘若我武松不死,待回山之后任由发落。” “你为什么要留在这?” “我要在这陪着妹子,她一个人会感到害怕的。” 宋江闻言赶了过来,因为时间比较紧迫,已到午夜时分,如史文恭前来劫营,将会说到就到。 武松坚持不走,此时宋江也无法以军令强压,却又真的担心武松的安全,就以兄长的口吻对武松说:“兄弟,快随哥哥走吧,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会送掉性命的。” 已铁了心的武松恰如一头倔驴:“二位哥哥,请受武松一拜,今天我根本就未想活着回梁山。”武松说着向宋江、吴用深施一礼。 宋江喝道:“住口,你这说的叫啥话?” “二位哥哥,我一定要与史文恭拼个死活,晁大哥在此丧了性命,我只当今天我妹子没有救我,这一箭射中的是我武松。” 武松的话字字千钧,使宋江和吴用也为之动容,眼睛都已潮湿。他们知道今天是劝不走武松的,此情此景又难以施压军令,可让武松一人留下,实是十分危险,欲调回秦明、或花荣、或呼延灼、或鲁智深与武松一起潜伏守营,时间上来不及,如现在留下中军的吕方、郭盛,一旦史文恭的大军压境,这两个头领又不是曾家五虎的对手,会白白地送掉他们年轻的生命。 时间已容不得宋江、吴用他们多做停留,临走时,吴用对武说“武二兄弟注意保护好自己,争取活着回梁山,我会见机提前发动攻击,尽快让鲁智深前来帮你。”吴用说着用衣袖擦了一下眼,他们是带着对武松的担心而离开营寨的。 一座空空的营寨,一座滋生万千危险的营寨,只有武松一人伴着吴含嫣,在等待死神的最终判决。 曾家总寨内,史文恭正与副手苏定商议着今夜如何劫营一事。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九十五章 武行者泪洒曾头(5) 史文恭提出深夜去打劫梁山营寨的主要理由是:老天帮忙。既然老天白天帮忙降雨灭火,那夜晚也一定会帮忙让梁山人长睡不醒。其次,今天射死了一个女人,一定会扰乱梁山人的心神。这个女人跟随武松的左右,应该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因为女人是不当兵的,如有则为将。 苏定还有点犹豫,他曾听人说过智多星吴用是个善于用兵的人。 史文恭提出的第三条理由彻底打消了苏定的疑虑,史文恭认为梁山兵马长途跋涉到曾头市,还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和体力恢复,正好乘这雨天好好地睡上一觉,消除疲劳,以在明天厮杀一场。因此,他们不会想到要防备什么。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苏定也觉得这是一次获胜的绝好战机。 史文恭比苏定聪明,说出了一大堆劫寨必胜的理由,但世上的事不全尽如人意,常常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于是,史文恭派人去东南西北四寨下发命令,于二更时分全部人马出动,打梁山一个措手不及。 是时,史文恭、苏定和曾家五虎领兵倾巢而出,马摘銮铃,人披软甲,分四个方向悄悄摸向梁山中军大寨。雨后天色低暗,微露星光,虽道路泥泞难走,但为了能一举擒获匪首宋江,再大的难他们也要捱着。 曾家四虎曾涂、曾参、曾索、曾魁分别带着南北西东四寨的兵马,他们在途径梁山四寨的旁边,见寨内毫无动静,越发以为梁山兵马都进入酣睡之中,自以为得计,于是悄悄绕寨而过,直扑梁山中军大帐,只要抓住了宋江,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曾家五路兵马呼啦啦地一下子包围了梁山总寨,可见寨门大开,不见人影,毫无动静,史文恭情知中计,忙传令急急退兵,各回本寨守护。但是晚了,黝黝夜空下突然锣声响亮,喊声四起,四面八方伏兵无数。 “史文恭中计了”。 “别让走了史文恭”。 正在按次序退兵的曾家军,一听顿时乱了套,犹如无头的苍蝇。 史文恭见中计被围,又不知吴用是否在总寨内埋伏了兵马,真是前不敢进,后不好退,正在惊疑不定,五路兵马左顾右盼,到处乱窜,一下子拥挤到了一起。 只听得“嗖嗖”声响,却是如蝗的箭矢漫天而降,不少兵丁中箭倒地不起,又是一轮箭矢飞来,犹如万千火流星,箭矢带着已点燃的浸油之物扎在拥挤的人群中,又有一批兵士身上冒起了火苗,使得曾家军彻底大乱,四下奔逃,相互冲撞,加之泥泞地滑,又跌到无数,这一下人踩马踏,死伤更是难计。 史文恭眼看四下伏兵将近,又无法收拢兵马,只好叫曾家五虎各自寻路突出重围,撤回各自营寨再作安排。 曾魁好不容易冲出人群,带着几百兵丁慌不择路地急急奔跑,正准备要绕过梁山的东寨时,于微弱的星光下,看见正有一人手提双刀,挡住了他的去路,曾魁大吃一惊,不用想也知道,这个挡横的人肯定是那个武松。 武松只是静静地坐着,默默地守护着吴含嫣的尸体,曾家军刚来时,他就已感觉到,在曾家军绕过营寨时,他才慢慢站起来,抓起了桌上的刀鞘,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妹子,你不要害怕,在这等着我,哥这就为你报仇去。” 孤寂的营寨里响起孤寂的脚步声,武松怀着一腔复仇的怒火走出寨门,他在等着他所要等到的那一刻。 武松只是一个人,若是在昨天,曾魁也不会惧怕武松,但白天已同武松交过手,知道了武松的厉害,且此时自己已心慌意乱,心神不能集中,即使人多也无用,手下的兵只想着早早逃生,全无斗志,犹如丧家之犬。曾魁想着不禁胆颤心寒,可现在既然是无路可走,别无选择,也只能必须得鼓起勇气与武松一战,或许才有逃生的希望。 一个是逃生的愿望迫切,一个是复仇的怒火正炽,一个是为保命而孤投一掷,一个宁舍命而不遗余力,二人不费唇舌斗勇,只用刀枪分个明白,转眼间已斗了十余个回合,武松的刀法一紧,施出了“穿云取云”,接着又是一招“暴雨狂风”,双刀上下翻飞。恰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鲁智深的喊声:“武松兄弟,洒家来了。” 曾魁一下慌了神,措手不及,连中武松两刀,一刀砍中肩头,一刀穿腹而过。 武松杀了曾魁,收刀在手,任其几百兵士四散逃命。 曾家总寨方向传来了钟响,紧接着又是“轰轰”两声,是时迁奉命偷偷潜入总寨爬上钟楼,以钟为号,火炮手凌振则向曾家总寨连打数炮,炮声一响,李逵、刘唐等几个头领率军打破了寨门,曾头市的总执事曾长官见梁山兵马破寨而入,无处可逃,只好悬梁自尽。 史文恭听到炮响,猜想定是梁山已夺了曾家总寨,知道大事已去,只好打马向南自顾逃命,却被乱箭逼退,又遇到了秦明、花荣几人追赶上来。 史文恭仗着马快,抖动缰绳又向东冲去。 武松待鲁智深到来,二人一起杀向中军大寨方向,正遇着了忙于逃命的苏定。鲁智深也不打话,直接挥起禅杖向苏定扫去。 慌乱中的苏定见鲁智深一杖打来,已连不及招架,只得扭转马头,可是还是迟了,鲁智深的一杖结结实实地打在马的后屁上,打碎了马的股骨,两条后腿瘫地不起,把苏定摔落于地。苏定刚想爬起身来,眼明手快的武松甩手一刀飞出,准准地扎进苏定的后心,鲁智深赶去补上一杖,打烂了苏定的头颅。 武松刚拔刀在手,就听得达达马蹄声响快速传来,心想这一定是史文恭来了。 “大师小心,来人必是史文恭无疑,他的马太快了。” 鲁智深立即兜头赶上几步,认得正是史文恭,急忙挥起一杖扫向马腿。 史文恭座下的照夜玉狮子的确是千里良驹,见前面有人挡道,一声嘶鸣,四蹄腾空,竟从鲁智深的头顶上飞了过去,让鲁智深一杖落了空。 未等玉狮子马落地,武松已如风地卷了过来,一出手就施出了夺命三招“分花拂柳”、“穿云取月”、“暴雨狂风”,武松是豁了命的要和史文恭拼个鱼死网破。 史文恭见识过天下的武功,却不认识武松的这三招刀法出自于何门何派,但见刀势凶猛,知道不可小觑,连忙挺枪来架。 武松是第一次遇到强劲的高手,但为了报仇,也就抱着必死的信念,不闪不避,强拼硬上。 武松不惧生死的气势,使史文恭心里立时产生了一股恐惧的情绪,因为他明白,他的枪即使穿透了武松的心脏,可武松的双刀也会要了他的小命。 武功再高的史文恭,遇上了这个不怕死的武松,史文恭真地害怕了,害怕那个俩败俱伤的结局。于是,他扭动身体想避开武松的双刀,可这一扭,使他手中的枪失去了准头,只将武松的脖颈划开了一道口子,但他也避开了武松的致命一刀,只被砍伤了右臂。 史文恭见鲁智深又反身扑来,连忙一抖缰绳,那照夜玉狮子撒开四蹄就奔,把鲁智深和武松扔在了后面,二人岔怒不止。 冷不防却却突然闪出一彪人马挡住了史文恭的去路,史文恭调枪变刺,来人举刀相迎,只一个回合,一刀砍中史文恭的大腿。史文恭也算是绝一无二的高手,却为何挡不了一刀?史文恭一声长叹,他在为自己的末日而叹气,他的右臂因被武松砍伤而使不上力气才导致一招落败。 将史文恭打落马下的来人是玉麒麟卢俊义,他奉吴用之命,只在外围机动增援,听包围圈里杀声震天,想自己到梁山还寸功未立,耐不住性子的卢俊义就从东面赶来,想一展自己的本事,未料到天赐良机,让他立了一个首功。 待武松与鲁智深正追赶而来,却见卢俊义正把史文恭打落马下,武松可啥也未想,一步腾起,于空中“八步赶蝉”人落刀落,在卢俊义出声阻止时,武松的刀已切下了史文恭的头颅。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九十六章 伤别离英雄气短(1) 武松从半空里飞来,一刀切下史文恭的头颅,他不知卢俊义心里想着什么而出口阻拦,他只知是卢俊义帮他武松报了仇,于是对着卢俊义深深施了一礼。 “武兄弟,你这是干啥呀?” “武松不才,本事低微,多亏卢员外及时出手,武松谨此拜谢了。” 武松是真心感谢卢俊义,他很佩服卢俊义的武功,自己以命相搏都难以招架史文恭手中的尖枪,而卢俊义仅一个回合就将史文恭打落马下,自己的武功与卢俊义相比,这中间的差距是天壤之别。 而卢俊义心中以为人们的传闻太虚,神乎其神的史文恭也不过如此,一招之下就束手就擒。 可卢俊义与武松二人却谁也未去想一个关键问题,史文恭弓马娴熟,本领高强,与卢俊义相遇,为何走不下一招? 也许他们不熟悉“走麦城”的故事,汉亭侯关云长曾过五关斩六将,何等的威风凛凛,可在败走麦城时,手中的大刀都斗不过那些无名之辈,其原因所在,他受伤的胳膊使不上力气。 武松的一刀让史文恭的胳膊使不上力气,卢俊义毫不知情,武松的心中也根本没有想到。 鲁智深见二人谦恭客气,就大笑了一声:“哈哈,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这么客气。”他走到照夜玉狮子旁边,伸手摸了摸马头:“真是匹好马,那撮鸟武功好,马又快,洒家也没能拦得住他,真是惭愧。” 东方已现鱼肚白,战场上的搏杀已近尾声,曾家几虎不是死于乱箭之中,就是亡命刀枪之下,唯一的曾参有幸突出重围逃回西寨,被随后追来的马军冲破寨门,曾家的兵士被马军围堵得无路可逃,大多掉入了自家的陷坑。曽参在慌乱中被朱仝一刀结果了性命。 梁山胜了,彻底地胜了,最得意的当然是宋江,他又一次兑现了自己的诺言,终于打下了曾头市,但他心中也有一丝不痛快,就是武松杀了史文恭,似乎有损于他宋江的完美形象,他在下山时曾传令于众头领,一定要活捉史文恭,解到晁盖灵前,剜心剥皮,以示对晁盖的沉痛祭奠。可这武松,真是个不省心的武松。 宋江想说武松什么,可又说不出什么,只是心中有一种感觉,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天已大亮,有探马来报,说远近的州县似乎有兵马移动集中的迹象。宋江摆了一下手,传令秦明、花荣、呼延灼、卢俊义各带五百人严格戒备四方州县的兵马动向,其他人等立即拆除寨栅,装置马车,尽早回山。 太阳升起来了,武松抱起了似已睡着的吴含嫣走出营帐,武松抬头望了望晴朗的天空,口中喃喃说道:“今天太阳真好,妹子,哥现在带你回家。” 两天后,宋江带领大队人马及大批物资回到了梁山,首要大事是召集全体头领祭奠晁盖的在天之灵。 忠义堂上,晁盖的灵前供着史文恭的头颅,宋江又是一番痛心彻肺的表白:“晁盖哥哥在上,宋江已打下曾头市,为你报了大仇,并按你的嘱咐,把聚义厅改为忠义堂,竖起了“替天行道”的大旗,我会把众兄弟引上正路,洗脱被骂的罪名。晁盖哥哥,你放心去吧。” 宋江表白之后,又磕了好多个响头,那情义之无限真诚的样子,不能不让梁山所有的头领为之感动。 祭奠之后,宋江的态度又变得谦恭起来:“众位兄弟,卢员外为晁盖哥哥报了大仇,按理说他就是梁山之主。”宋江说完就去拉卢俊义上坐。 卢俊义被宋江吓了一跳,他哪敢坐这第一把交椅,这不是开玩笑嘛,你宋江真心也罢,假意也罢,分明把我卢俊义放到炭火上烧烤。 宋江的推让立即引起了众头领的非议,但大多人未吭声,只有李逵、刘唐、鲁智深等敢于大声反对。 李逵站了起来大声叫嚷:“我铁牛在江州救你,跟你上梁山,就认定你是一个头,你倒好,既做了头还要让个什么鸟,是诚心耍我铁牛。” 刘唐说:“当初晁盖哥哥领我们上山时就说过,我们的头是宋公明。” 鲁智深脾气更急:“散了,散了,洒家自回五台山,省得公明哥哥推让。” 宋江翻了两眼,望望这个又看看那个,他转眼看吴用时,吴用摇了一下鹅毛扇说:“兄长不怕冷了兄弟们的心。” 文人说话是比较含蓄的,不象李逵他们直来直去。 武松因心里有事,躁得急不可耐,已三天了,吴含嫣的尸骨还未入土,他真的急了:我可没时间听你们扯淡。 武松此时心中除了吴含嫣,已别无他想。仗打胜了,史文恭死了,也告慰了晁盖的在天之灵,可我妹子还未入土,我妹子虽不是什么大英雄,也算是女中豪杰,你们让来让去何时有个了结,就这么把我绊着,把我妹子晾着。 武松的心里急得快要流出了血,不行,武松呼地一声站了起来,他的声音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你们这让来让去的有意思吗?上山的军官也好,平民也好,不都是瞧着托塔天王与及时雨的名头而来的,如今晁盖哥哥去了,还有什么好推让的。卢员外本领高强,这次又有功于梁山,那就坐第二位,我想大家也不会再说什么。请不要怪我说话不中听,惹你们不高兴,我妹子还孤零零地躺在那儿,等着我为她送行。你们若还无休止地让着干耗时间,我武松只好跪下求求你们了,我要去办理我妹子的后事。”武松说着滴下了眼泪。 吴用又劝宋江:“公明哥哥,你就坐了吧,也不要怪罪武松兄弟态度不好,他是为吴家妹子之事所急的。” 其实宋江心中很是高兴,武松的话再不好听,却无意客观上帮了他宋江的忙。不是宋江我自己主动要坐在这第一把交椅上,而是你们大伙推我上位的。 宋江堂而皇之地坐上了第一把交椅,卢俊义挨着坐了第二位。这实际上只是卢俊义补了晁盖的空档,但与宋江调换了一个位置而已。 宋江正准备发布其它指令,吴用一看武松那痛苦与焦急交织在一起的脸色,生怕武松一躁而惹出什么事端,会扫了宋江的颜面,忙附宋江耳边说了一句。 本是吴用的提醒,但人情全被宋江做了。宋江站了起来说:“吴家妹子也是为了梁山而死的,现在大伙随我一起去送她一程。” “该送,送的好,就是你们不去,洒家也要去送送她。” 鲁智深的话也正中孙二娘与扈三娘的心怀,她们一听说吴含嫣为护着武松而中箭身亡,心中充满了悲痛,她们既为吴含嫣伤心,同时也为武松伤心。现看武松痛不欲生的样子,她们心中更是大急,但忠义堂上只有三个女人,她们再着急也不敢说话,因为女人的地位本来就很低下。 既然宋江发了话,孙二娘与扈三娘三步并着两步,追着武松的身影,去为曾与她们朝夕相处的妹子送行。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九十六章 伤离别英雄气短(2) 梁山水泊的后山上,距王矮虎、扈三娘的小寨不远处。 前排显眼的是晁盖的坟墓,比较高大,相比之下,第二排吴含嫣的坟墓显然小得很多,但墓碑上的字体与晁盖墓碑上的字体一样工整、苍劲,都出自于圣手书生萧让之手。 宋江、吴用带着大多头领早已走了,一会柴进、鲁智深、史进、燕青、张青、施恩等也走了,他们多留了一会是因为几人都与武松结拜过兄弟。 墓地上只剩下武松、孙二娘、扈三娘三人,武松坐在地上,她们则站在武松身后的不远处,三人默默无言。 看武松一副如痴如呆的神情,孙二娘和扈三娘不由得又为武松心痛,但她们只能痛在心里。 这场景孙二娘已见过一次,是在十字坡酒店后山,当时在施珊珊的坟前,武松就如现在一样木然,很长时间都没有走出悲痛的阴影。但不知这次因为吴含嫣死亡的打击,武松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振作起来。 孙二娘所以之不吭声,她知道一时半会的劝说对武松是多余,说等于白说。 扈三娘未随王矮虎离去,王矮虎嘴上不好说什么,心里是老大的不高兴,这算一个什么事啊?他甚至非常嫉妒武松,天下的男人又未死绝,怎么女人都喜欢围着他、护着他,为他而不惜送命。 王矮虎的妒忌之火无处发泄,只好在心里把扈三娘骂上十八遍,骂她骚不要脸。 扈三娘想劝慰武松不要过分悲伤,可一时又未找到合适的话语。 半晌,倒是武松先开了口:“大姐、三娘,军中有事,你们先走吧,让我单独再与妹子说说话。” 孙二娘用手按了一下武松的肩头,说话有些哽咽:“二弟,你可千万不要再让大姐为你揪心。” 扈三娘终于找到了一句自以为合适的话:“武二哥,不要过分悲伤,我们女人可以为自己所爱的男人而活,也可以为自己所爱的男人而死,我很敬佩含嫣妹子这就是一种美德。大姐,你说,我这话对么?” 孙二娘点了点头,她也知扈三娘口中“我们”所指的含义,因为她曾向扈三娘倾诉过自己的情感历程。 就剩武松一人在陪伴着吴含嫣,他在思痛,他在倾听,除了倾听大地上的声响之外,更想倾听地下的悠悠回声。他伸手抚摸着石碑,看着石碑那幽冥的刻字:妻吴含嫣之墓,他的目光随着自己的手指缓缓移动到碑的下方:武松立于宣和三年。 武松的耳畔又响起吴含嫣的声音:“你看了我的身子,我就是你的人。” “妹子,放心,哥也是你的人。”武松在心里第一次向吴含嫣郑重而明确地许诺。 一会,武松又喃喃说道:“妹子,你不用害怕,我会天天看着你,看着你跟随晁盖大哥,在那边再打下一个梁山,说不定很快,哪一天我就会过去帮你。” ......似乎只有风听见了武松哀哀戚戚的诉说。 许久,直到鲁智深、张青、施恩他们再次找来的时候,武松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的双腿已完全麻木了。 军令不可违,张青、孙二娘要下山回酒店,他们来向武松告辞,孙二娘心中虽很难过,但又无法为武松分担什么。倒不如随张青早早下山,省得看见武松,是下了眉头、又上心头。 看张青和孙二娘走了,武松谢绝鲁智深等人的安慰,独自一人下山渡过水泊,到朱贵的酒店喝酒。 朱贵今天不敢陪武松喝酒,他没有武松的酒量,他猜想武松一定是伤心过度而要把自己灌醉,醉了就可以暂时忘却心中的悲和愁。 武松平常都是大碗喝酒,但今天他却是慢慢地喝着。 象这样一口一口地喝酒,武松一生也难有三回。 酒还是“高粱红”,可今天喝在口里,武松觉得既苦涩又辛辣。 他慢慢地吞着苦酒,整个心事都泡在酒中。 就在他打算慢慢吞下又一口苦酒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穿青衣的女人,慢慢走到他的桌前。 这个女人在桌前默默站立,她就是一丈青扈三娘。 扈三娘从忠义堂回到旱寨,正窝火的王矮虎就向她摆起了脸色,扈三娘听出王矮虎的话外之音,顿时峨眉生怒,她正为听说武松不知为何独自下山而担忧。 “王矮虎,我明确地告诉你,我已不想做他的女人,不是不想,而是已经不能,我只想看见他,哪怕每天只看一眼。我只是看一眼,绝不是如你所想象的,要给你戴上一顶绿帽子,再说,就是给你戴上一顶帽子,你也长不高。” 扈三娘的冷嘲热讽,更让王矮虎暴跳如雷,但再跳,他也不敢出手。 “好吧,你有劲就跳吧,姑奶奶可不陪你了。” “你要去哪?” “告诉你也无妨,我要去找武松。”只听“哐啷”一声,扈三娘说完就掀门而出,直奔水寨。 王矮虎不敢阻拦扈三娘,只有去宋江那告状的份儿,正有卢俊义、吴用、公孙胜在场。未等宋江开口,吴用就问了一句:“王英兄弟,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武松、扈三娘是不守规矩的人?” 王矮虎张口结舌,无话可对,看宋江向他挥了一下手,只好退出忠义堂。 武松过水泊时没人敢过问,扈三娘过水泊是通过阮小七默许的,阮小七告诉她,武松就在朱贵的酒店里喝酒,因武松心情不好,我们也不敢去惊扰他。 于是,扈三娘来到了朱贵的酒店;于是,她看到了喝酒的武松;于是,她走到了桌前。 扈三娘默默站了一会,就径自去柜上抓了一壶酒,拿了一个酒杯,回到桌边坐下,自斟自饮起来。 武松望了望扈三娘一会,放下手中的酒杯,朝朱贵一摆手:“来两个大碗。” 朱贵有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拿眼望着扈三娘,单等着扈三娘的一句话,这样即使喝出了什么事,责任就不全在他朱贵身上。 “上大碗,我陪你喝,喝个够、喝个醉。”扈三娘一发话,朱贵送上了两个大碗与一坛酒。 扈三娘陪武松干了第一碗酒,感觉心里有点痛。 扈三娘陪武松干了第二碗酒,眼中溢出了泪水。 扈三娘陪武松干了第三碗酒,滴落碗里的眼泪随酒一起流入口中。 武松又端起了第四碗酒,扈三娘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夺下武松手中的酒碗,她泪流满面,大声喊着:“武二哥,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作践自己。” 无人回应,酒店里一片寂静。 武松神色茫然,朱贵呆若木鸡。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九十六章 伤别离英雄气短(3) (上半部分) 武松站起身来,一把从扈三娘手中抢过酒碗,一咕噜全倒进了口中,随手一扔空碗,就朝酒店外走去。 他想喝醉,醉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他又怕喝醉,他是越醉越清醒。 走到门口的武松又回过头来,朝正跟在他后面的扈三娘一摆手说:“停,扈三娘,我不想让你跟着,你赶紧回你的山上。” “武二哥,我想陪你走几步。” “可别,我不想让你沾上我身上的邪气,你也许不知道,她们是因为我武松才一个个都死了。”武松说完,就转身径自向外走去。 酒店外,月色正浓,右侧的一条路在月光下格外醒目。 这条路通向哪里,也许可以流入黄河? 武松茫然地走在这条路上,这条路似乎很长,仿佛永远也不会走完? 武松想,我的人生通道是否就如这一条路,不知道前面还有多远? 他走了很长很长时间,当这条路拐弯的时候,却没有看到黄河,他的心中很是失望。 这是一条环形路,环绕着梁山水泊。 夜晚的水泊格外美丽,尤其是在轻柔的月光下,水泊里的风吹上岸来,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清爽。他突然想到,一个人一生劳碌奔波,到老时能找到这么个地方安静下来,安静一辈子乃至永远那该多好。 这环形的路,何处是他出发的原点?武松的脚步有点踉跄。 武松左顾右盼,但见远处山影朦胧,近处水波粼粼,垂柳不时被风催动而含情地抚摸着水面,这一切,更增添了他心中无限的凄切。 不知是抗不了涌动的酒力,还是经受不住忧伤的痛苦,武松倒下了,倒在这凄美的月色之下。 他不知道,就在他倒下的时候,在他后面隐约可见身影的地方,正有一个人快步走来。 扈三娘没有回山上,而是远远地尾随着武松,她实在是有点不放心。 看着武松倒卧在地上,她确实痛心极了,脑海里又闪现出那一个念头:这一辈子你虽不是我命里的男人,但却是我心里的男人。 扈三娘坐在武松的身边,她在心里说道:武二哥,我知道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一定会把那“一把土”藏在心间;我也知道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也一定会“一腔血”洒在苍天。 第二天一早就风传开了,众头领都知道是扈三娘把武松背上了山寨。 武松也真的睡倒了,他似乎觉得他的胸膛已散了架。 宋江一行数人前来看视武松,见武松两眼失泽,神色颓倦,吴用叹了一口气:“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多少英雄在沙场上叱咤风云,所向披靡,但却往往被情关阻挡。看来,武二兄弟是累倒在一个情上,只有让他好好休息,慢慢调整一段日子。” 鲁智深似乎有点不信,武松是一个闯过大风大浪的人,怎能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吴用微微一笑说:“怎一个‘情’字了得,‘冲冠一怒为红颜,’是为情所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是为情而累;梁山伯与祝英台双双化为蝴蝶,也是为情而累。相传很久以前,有个叫尾声的人,与女子相约在桥墩下会面,到了时间,那女子未到,却是洪水来了,眼看洪水不断上涨,但尾声为情所累,为了等那女子,就是不肯离去,最终被洪水吞噬了生命。” 听了吴用一番话,鲁智深他们才真正明白了武松性格的另一面,别看他行事大大咧咧,其实是一个用情至深之人。 宋江从武松处出来,就立即着人传唤扈三娘。在忠义堂上,宋江有点生气地说:“三娘,你是有夫之妇,应知男女有别,既然做了我的义妹,就不能坏了哥哥的名头。” “三娘谨记公明哥哥的教诲,以后一定会远离武松。其实,我也没有丝毫其他的意思,只是从心里的感觉想关心他一下。” “山上有这么多的头领,你为什么偏偏要关心他,你是女人,不怕别人说闲话?” 扈三娘一时竟找不到适当的话语来回答宋江的问话,你宋江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为什么要关心武松?因为,因为,他虽不是我这一辈子命里的男人,但却是我心里的男人。 这是自己心中的一种感觉,是一种不能公开的秘密。扈三娘对着宋江莞尔一笑:“公明哥哥,你说,我不关心打虎的武松,难道要去关心那只吃人的老虎吗?” 扈三娘的回答,让宋江有点哭笑不得。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九十七章 人有意座次无情(1) 人在走运的时候,可谓放屁都能吹着火。宋江在天书里真的找到了他心里想要的东西。 宋江认真研究着书中关于天体星辰的学说,的确巧极了,书中排列着三十六颗命名为天罡星系的、七十二颗命名为地煞星系的星宿名称,合计一百零八颗,正与梁山上的头领总数差不离。宋江扳着指头默数了几遍,梁山上只有一百零七人,与星辰数字相差一个。 如晁盖在世正好对应,可晁盖已经死了,当然晁盖不能不死,否则我宋江咋办,做个二把手不能架天下,说话也就不当话了。 如把晁盖排进去,宋江想了一阵又觉得不行,就论资排辈,晁盖应排在他宋江的前面,虽然说晁盖已经死了,但总不能让一个死人压着,这样会让他宋江心里堵得慌。 此时宋江想起了吴含嫣,心中有点惋惜,倘若吴家妹子不死,也可凑个尾数。 宋江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是立即再招一个人上山,最好是军官。他着人去请吴用来忠义堂计议一下,派谁下山为好,去踩点寻访一个合适的人物。 可宋江今天运气实在是太好了,想啥来啥。 母夜叉孙二娘来了,她带给了宋江一个惊喜,马车上拉着一个正是宋江急需要的人选,以凑齐一百零八这个大吉大利的数字。 宋江一看,心中大喜,马车上躺着的那个人仪表非凡,碧眼重瞳,貌似番人,与美髯公朱仝一样,也是黄紫色长须过腹。宋江一问,连忙叫孙二娘快用解药救醒他。 见宋江一脸高兴劲,孙二娘心里美滋滋地,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去看望武松。 当吴用来到时,孙二娘却已熟练地把一颗解药塞进了那个躺着之人的口中,因为这是孙二娘的拿手绝活。 原来,在隔一天前,孙二娘随张青回到黑风口酒店,可心中总有一种忐忑之感,晚上半宿未合上眼,在床上翻来覆去。第二天仍是心神不定,一会儿坐着,一会儿站着,不停地想着武松能否经受住这次打击。 张青见孙二娘局促不宁,知道她心里在想着什么事。 “二娘,你就是想要去看武松兄弟,总也得有个理由,你不怕被他们说你是擅离职守。” “当家的,那你帮我想个法子啊,我真担心二弟,上一次在十字坡就差一点躺倒。” 张青沉吟了一阵说:“除非.......” “哎呀,除非什么,你快说呀,把我都急死了。” 张青诡秘地笑了一笑:“最好是找一个借口,比如说送一份什么消息。” “好是好,可一时半会到哪去打探消息,你不是为人所难吗?”刚刚高兴起来的孙二娘,脸上一下子又布满了愁云。 正在这时,酒店门外来了两骑马,张青一看生意上门,就满脸堆笑地迎了出去。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有什么好酒好菜随便上一点,吃了好赶路。” 张青又笑了一笑:“看客官这身打扮,好象是吃官家饭的?” 那口快的随从答了一句:“主人是东昌府的兽医。” 刚站起身来的孙二娘,一听说此人只是官府的兽医,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想,真是没劲。 “官爷,你没听说,前不久梁山人已打破了东昌府。”张青仍与二人聊着。 听了张青的话,那兽医大吃一惊:“店家说的可是真的?” “确确实实,官爷怎地不知?” “我于几个月前请假回幽州探望老母才刚回来。”兽医脸露焦虑之色,他担心着妻小的安危。 刚坐下来的孙二娘突然心头一亮,何不把这个人弄上山去,也许大有用场,人若生病有郎中,战马病了也需要有人医治。当然,这些事不是我孙二娘所需要考虑的事,我只是为自己寻找一个借口上梁山,至于梁山留不留他就看他的造化。 于是,孙二娘悄悄地在酒中做了手脚,后又立即用马车把这兽医送到了梁山。 兽医悠悠醒转爬将起来,一看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拍了拍脑袋,可却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睡在马车上的。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梁山,让先生受惊了。”宋江说着向兽医施了一礼。 “你是.......?” “小可宋江,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不敢,小人叫皇甫端,只是东昌府的一个兽医,不知为何被弄上山来。” 吴用一笑:“兽医也是一个大才,不知可否愿意留在梁山?” 听说皇甫端是东昌府的,吴用立即着人去叫张清过来,因为张清原是东昌府的兵马监制,让他劝说皇甫端留下。 皇甫端见张清也已上山入伙,想到东昌府已破,自己又没有去处,也就点头同意。 “只是我的妻小还在东昌,也不知道生死如何?”皇甫端一脸担忧之色。 “这尽管放心。”吴用让张清即刻派人去东昌搬取皇甫端的妻小。 总算有了第一百零八人,宋江心满意足,正如俗话所说,肉不够,汤来凑。宋江自己也乐了,因为他想起了一个笑话,说是有一人家办婚事,前来送亲的老爷是一个秀顶光,于是主家就四下寻访邀请秀顶光的作陪,可找来找去,好不容易只找到六个,眼看就要开宴,急得无法的主家突然见路上有一个秃子走过,连忙叫人去请,秃子感到非常奇怪。 “我们素不相识,为何要请我赴宴?” 主家朝秃子的头一指:“不好意思,实在是请不到秀顶光的了,只好将就点,就找你这个秃怂来凑数。” 孙二娘急急忙忙来看武松,见武松精神大好,她心中十分高兴。 “二弟,这下姐可放心了,待以后如有机缘,大姐一定给你说门好亲事。” 武松一听就急了起来:“可别,大姐,请你不要再给我增添罪孽了,我武松今生注定与女人无缘。” 而宋江私下里又在盘算开了,三十六颗天罡星座,他宋江与卢俊义、吴用、公孙胜四人必是首当其冲。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九十七章 人有意座次无情(2) (前半部分) 宋江四人占去了四颗天罡星数,还有三十二颗怎么分配,宋江在煞费苦心地盘算着。柴进是皇亲国戚,身份显贵,李应是有钱人,有脸有面,他们应各占一颗;军官身份的武功高强者,如关胜、林冲、呼延灼、秦明、花荣等十人应各占一颗;救过他宋江性命的,如戴宗、朱仝、雷横、李逵、李俊、穆弘、张横、张顺等八人应各占一颗;武松和鲁智深也应在天罡星数之内,他们不但武功高,而且在江湖上名声响亮,口碑较好,尚且武松也曾救过他的命,于情于理就应划在天罡星座。 卢俊义既然是副寨主,那么救过卢俊义性命的石秀、燕青也必须排上去;还有谁呢?宋江猛地想起,随晁盖一起上山的刘唐、阮氏三兄弟也不能遗漏,省得被人说闲话;当然,白胜肯定不行,真是一只“白日鼠”,人如绰号,鼠脸鼠目,一对大门牙突出嘴唇,以前不但好赌还顺手小摸,怎么能与我宋江排在一个档次的星座。 宋江又扳了一会指头,三十六数已有三十二人,剩下四人就难定了。虽说宋万、杜迁、朱贵是梁山的元老,最早与王伦一起占山为王;虽说孔明、孔亮是他宋江的心腹,且他还是孔亮的师父,但凭这些是无法排入天罡星座,因为他们的武功低微,难以服众;扈三娘虽说武功好,宋江感到也无理由在天罡星座排上这位义妹,因为王矮虎的武功不出众,口碑又差,但若把丈夫的位置排在他自己老婆的后面,有违伦理纲常。 既然想不出合理的人选,那就抓阄,由老天爷决定吧。宋江立即磨墨挥毫,写了七十六张小纸片,闭起眼搅合了一阵,左捏右摸地挑捡了四张。 到底是抓中了谁,宋江在心中猜测了好一会才睁开眼,一看却是史进、杨雄、解珍、解宝四个名字,宋江心中一喜,还算可以。史进武功不弱,因身上纹了九条龙而在江湖上小有名次,再说史家在华阴也曾富甲一方;杨雄也算是一个官家出身,他是一怒之下杀了偷汉的小妾而被迫上了梁山;解珍、解宝兄弟俩虽是贫苦猎户出身,本领还可以,能吃苦,平时爬山越岭的活计都是他们的,在攻打曾头市时,解珍还立了大功,一叉叉死了“曾家一虎”。 由此可见,老天还是帮忙的,抽出的四人排入天罡星座还算说得过去。宋江想着由衷地笑了,笑得很惬意。 剩下的人统统归入为地煞星座,不论是开店做生意的,如张青、孙二娘、朱贵、朱富他们;不论是小偷小摸,偷马牵羊的,如时迁、段景住;不论是为人瞧病还是治牲口的,如安道全、皇甫端;不论是算命打卦、刻章印字,、吹喇叭唱小曲的,还是打铁的、造房的;不论是宰猪杀羊的操刀手,还是专门剁砍人头的刽子手,以及拦路抢劫、专干杀人越货营生的等等,等等,三教九流大杂烩,五花八门一锅煮。 划分出天罡与地煞,可怎样才能顺理成章地出台公布,宋江又开动了脑筋。 一番冥思苦想之后,宋江想到了石碣村的何道士,曾听说过这何道士能识甲骨文;想起了圣手书生萧让、玉臂匠金大坚,他们可以雕刻石碑;想起来了轰天雷凌振,他精通火药运用。 宋江想到这三人,觉得大事可成,可以演一场“上应星魁”,“上苍分定座次”的精彩大戏。 宋江想到高兴处,为自己的精明,禁不住连笑了几声,笑声中充满了一种得意。 孙二娘下山回到酒店,心里一直萦绕着武松的一句话:我武松今生注定与女人无缘。她在心中认定是老天决定着人间的命运,什么“天生命定”、“天作之合”等说法就是最好的证明。她似乎又觉得老天爷太不公平,有意地捉弄人,就武松,别说施珊珊、吴含嫣含怨而去,别说扈三娘欲嫁而不能,就她孙二娘也曾苦等了几年,在嫁给张青后,这老天又叫武松出现在她的面前,真让人啼笑皆非。 孙二娘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心中竟有点可怜起武松,真是一个可怜的人儿啊,但姐也只有在心里可怜的这一点份儿。 李逵又来找武松喝酒,武松婉言谢绝后,就来到了吴含嫣的坟前,在心里默默地说着话。 “妹子,哥来看你了,哥很愧疚,未能保护好你,哥真该死。” 武松在吴含嫣的坟上拍了几下,又默默地坐在碑前,浮想联翩:妹子,哥想了几天,哥想以后还须得好好地活着,只有活着,哥才能在心里永远记着你的名字。 不远处的小寨里,扈三娘看着武松的身影,犹如一道风景,一道永远也走不进的风景。走不进也罢,能看着也是一种幸福的安慰。 武松仍坐在吴含嫣的坟前,想着她的一颦一笑,并不知道扈三娘在看着他。有道是:吴含嫣如一轮明月,装饰着武松的窗子,而武松却装饰着扈三娘的梦。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九十七章 人有意座次无情(3) 梁山大寨上,矗立起一座高达数丈的三层法坛,忠义堂前四首挂起长幅,堂上摆供着三清圣像,两边设立着二十八宿、十二生肖等鬼人神马。高台顶层是公孙胜设坛做法,第二层是四十八个道士呀呀念经,第三层是宋江带着一百零七个头领静立祈祷,其余那些将校及大小头目都分立坛下四周。 原本应是一场佛事,请和尚来念经,却被宋江安排成一个道场,专请道士来念咒,驱邪捉鬼,每天三朝,连做七天。为何专请道士前来,只有宋江心知,吴用和公孙胜肚明。 为了把众头领的座次排列做得有声有色,做得圆满,宋江又专门与公孙胜作了一番长谈,求得了公孙胜的支持。 看有关准备事宜基本就绪,宋江在忠义堂上又召集了众头领,满脸堆笑地说:“宋江不才,全凭众兄弟支持,梁山才有了今天的新气象,使我们一百零八个兄弟团聚在一起。自晁盖哥哥走后,我们每每下山都是大获全胜,此都是上天保佑;征战中或有中伤、或有身陷囹围,最终都能安然无恙,这全托上天垂怜,这是天数,不是我等意志所为的。” 但凡不是傻子,都能听出宋江的弦外之音,明显地排斥了晁盖,并明示了这是天意如此,是老天的庇护,我们决不可逆天而行。 宋江静观了一会众人的反应,见无人提出异议,又接着说道:“近来不断征战,杀伐太多,血腥气太重,我想在山寨做一场法事,消弥免灾,这事我还未同卢副寨主、军师及公孙先生商量。”宋江分别看了卢俊义、吴用、公孙胜一眼,又嘿嘿笑了两声。 “当然,他们也不会反对的,因为谁都想报答天地神明眷佑之恩。” 卢俊义首先表态:“不反对,这是天大的好事。”卢俊义刚坐上副寨主的位置,怎能不顺着杆子上爬呢? 吴用与公孙胜点头,是宋江在背后单独通了气,这是一把手瞧得起你,给足了你面子,你又怎能不知好歹。 宋江得到了公开的支持,也就提高了声音:“做法事不是为我宋江个人积德存善,而是为了梁山的前途。明确地说,一是上求晁盖哥哥早登仙界,并超度一切亡灵,无论曾是善恶,俱得善道;二是祈祷苍天保佑,使众兄弟身心安乐,避凶化吉;三是感念朝廷早降恩光,赦免我等逆天大罪,以求得正道。这是我的想法,不知众位兄弟意下如何?” 听宋江心窝子掏得诚恳情切,众头领倒一时无语,大厅里鸦雀无声,即使宋江的话语中一两句显得刺耳,想说的人也觉得不好开口,人家宋江口口声声都说是为了大家好。 武松虽然听得比较真切,宋江的话语明显流露出依附朝廷之意,但此时他懒得说话。 无人吭声,就是一致通过。 既然一致同意,就须得无条件地执行。整个梁山全员出动,一半搭建高台,一半人分头下山寻找道士。因道士大多去了东京的玉虚宫,短时间要凑齐四十九个道士却非易事。 既然道士难寻,宋江却为何不找和尚而一定要找道士,是因为何道士是个关键性的人物,少了姓何的就干不了这件大事,若单独招何道士上山,岂不漏了马脚。因此宋江提出做一场法事,是一个模棱两可的概念。宋江让公孙胜负责主持法事,就是一种暗示,公孙胜是一个道士,那当然就全部是清一色的牛鼻子了。这样,何道人也就不动声色地上了梁山。 在宋江的授意下,何道士按着宋江编排出的那份天罡、地煞排名表,悄悄书写出只有他自己才认得的蝌蚪形状的文字,这就是所谓的甲骨文。 圣手书生萧让是照葫芦画瓢,把这些蝌蚪形文字描摹在石碑上。 金大坚废寝忘食,日夜雕刻不停。 凌振则忙于火药的配制及勘察地形,准备引信。 这些事都在悄悄地进行着,是背后的勾当,又有吴用、公孙胜帮着遮掩,其他一干头领谁也不知道。 一连几天,梁山上没有人去想什么民间疾苦,也没有征战杀伐,更不谈酒肉杯盏,只有粗茶淡饭,道家经论。宋江领着众头领一日三朝,早中晚顶礼膜拜,一个个象虔诚的参道者,大有立地成佛之势。 贪酒的李逵也只好忍着,他知道破戒将会受到重罚。心情仍然不好的武松也尽力克制自己,每天机械性地重复着合礼叩拜。 法事在宋江的焦虑中已行满了六日,他得知已万事俱备,石碑已刻好埋下,火药也已布埋妥当,只等明日三更吉时,一炮定音。宋江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心中才好似一块石头落了地。 到了第七日,众头领的精神都有了一点疲靡,但宋江告诉大家,这是最后一天,必须全天候参拜,方显彰出我们的虔诚,才能感动上苍,赐给我们福音。 宋江既然说了,无论是真是假,没有人敢说不遵守号令,何况也只有最后一天就解脱了。 是夜二更,阵阵瞌睡向众头领袭来,宋江心中暗喜,他更希望着所有人此时都睡着才好。于是,他悄悄安排凌振去起爆炸药。 三更时刻,众头领在迷迷糊糊中,突然一声轰响,有如雷鸣,把众头领惊醒。 大伙一看,西北方的山坡上腾起一片红光,烟花飞舞犹如霞彩万道。 宋江故作惊讶之状,环视大伙一眼说:“兄弟们,我们现在赶过去看看,一定是上天显灵了。” 听得宋江的一声令下,众头领急急地跑向西北山坡,展眼一看,都惊得呆了,只见平地炸出了一个大坑,坑中露出一角石碑。 大伙都信了宋江的话,确是虔诚感动了上苍而显灵于梁山。 公孙胜带着众道士下坛来到坑边,姓何的道士装模作样地指着石碑说:“宋首领,一定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天降大道于梁山,是真是假,掘开一看便知端倪。” 宋江连忙分别叫小头目取来纸帛与工具;先向四方烧纸叩拜,然后挖出石碑。 第九十七章 人有意座次无情(4) 石碑出土了,宋江知道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是因夜晚,即使在火把的照耀下,仍是看不清碑上所镌刻的文字,或者说,看清了也识不得是什么,似觉乎碑的正背面都有一群蝌蚪在游动。 宋江大声问道:“众位真人中有谁能识得此碑,必有重赏。” 何道士挤上前去看了一会对宋江说:“小道能识得这蝌蚪文,只是光亮不足,须待天明后方能看个明白。” 于是宋江命人小心翼翼地把石碑抬到忠义堂,并派专人把守。 两三个时辰之后,天已大亮,宋江率众头领陪同何道士到忠义堂看碑。大伙都不认识,只有痴呆呆地看着何道士的手指在碑上戳来戳去,看着他从正面到背面地转来转去,看着他的嘴唇不断地噏动着。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鲁智深、李逵几人急得快要憋不住尿的时候,终于听到从何道士口中发出声音,何道士顺着自己的手指移动而告诉众人,这碑的左侧是“替天行道”,右侧是“忠义双全”。 何道士又手指了碑中间的蝌蚪文说:“这上面镌刻的都是梁山义士的大名,正面是天罡星下凡,背面是地煞星转世。” 武松的脑海里一激灵,你何道士怎知道这些蝌蚪全是梁山的人名,你又不认识我们? 何道士点着碑的正面上第一行念着:“天魁星呼保义宋江,天罡星玉麒麟卢俊义。”接着又念第二行“天机星智多星吴用”,“天闲星入云龙公孙胜”。 何道士的手指头只向下滑,又在碑的下方划了三下,他说这就是石碣村的阮家三兄弟。众头领面面相觑,又见何道士的手指头向上游动而指定一行蝌蚪:“这就是打虎英雄,‘天伤星行者武松’。”何道士这一念白又彻底打消了武松心中的一点疑惑,想想自己也是,这几年一直被伤悲所困扰而不能自拔。 宋江向何道士连连叩谢:“幸得高士指点迷津,梁山定当厚赠,还请高士费心,帮我们译录下来。” 大厅里鸦鹊无声,都在听着何道士的金口玉言,哪怕是何道士指鹿为马,那也容不得众人的胡乱猜疑,因为你认不识,他念啥就是啥,他就是把乌龟念成是王八,你也得认了。 何道士慢条斯理地宣读完天罡星三十六员,在众头领中引起了一阵不安,已听到名字的固然欣喜,未听到名字的都已明白自己只是地煞星转世,但既是天意,就没有人敢随便吭声。 待何道士宣读完最后一个“地狗星金毛犬段景住”的名字时,萧让也已记录完毕。实际上萧让早已记在心里,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宋江瞧着众人都面露惊讶、愕然的神态,瞅准时机又打起了心理战:“众位兄弟们,你们都已明白了,我们一百零八人是上应天魁,合当在此聚义。今日上天已按天罡、地煞两个等级分定次序,望众兄弟各守其位,休得争执,万万不能有违天意。为此,宋江在这里向各位兄弟叩礼了。” 众人齐声喊好,“既是天定,不敢有违。”喊得比较响亮的当然是天罡星座的头领。 见大事尘埃落地,宋江心情舒畅。何道士额外获赠五十两黄金,犹如做梦似地发了一笔横财,肯定会守口如瓶,但以防万一,孔亮按宋江的意思,在背后又对何道人施加了压力,让他管好自己的那张嘴。至于写字的萧让、刻石的金大坚、放炮的凌振以及武功低微的孔亮,他们在地煞星座中的排名都居三十名之前,自然也不会乱说的。 宋江心中更是高兴的是,他的目的终于达到,以后他就可以用天意为托以令梁山其众头领。 为了再给所有人的颈上套上一根绳索,宋江叫人抬来香案,摆在堂上。宋江一脸严肃地说:“众位兄弟,今非昔比,既然我们已承天意,天罡地煞相聚,因此必须对天盟誓,生死兄弟,性命相托,不得二心。” 众头领诺诺连声,分批拈香,分排跪在堂上,随着宋江起誓:“我梁山一百零八人,上符天数、下合人心、替天行道,但愿共存忠义于心,功创于国。若有异心,人神共愤,天诛地灭,覆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宣罢毒誓,宋江又手捧兵符印信,脸色沉暗,眼光里透出一股凶气,一句一顿地颁布早已拟好的号令:“梁山全体兄弟,无论管领权限大小,都必须遵规守章,任何人不得违误。若有故犯不尊者,定依军法从事,决不轻恕。” 宋江咳了一声:“众兄弟都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 “那好,现在宣读所有人员分调告示。” 宋江提高了声音,从梁山总兵都头开始,一条一条地宣读,直至专管行刑的、刻章印字的、打铁造房、缝衣做饭、杀猪宰羊、医人治畜、造酒酿醋以及把门看旗的,足足花费了一个时辰才宣读完毕,并依次下发了兵符。 一百零八人虽大多人手中握有兵符印信,但统领马军、步军和水军的兵符,以及掌管梁山钱粮大权的印信,基本上都掌握在天罡星座的头领手中。宋江煞费苦心地分排座次,的确有似于司马昭之心,只是众头领不知罢了。 宋江随即下令大开筵席,庆贺梁山泊英雄排定座次。宋江因高兴而开怀畅饮,不断地接受着众头领的轮批请敬,酒兴大起,诗兴大发,即叫人送上纸笔。时值深秋,菊花正盛,梁山好似戴着黄金甲胄,宋江就着菊花比兴,假作醉酒之态,挥毫写下了《满江红》一词,并让乐和现场奉唱。 因是宋江亲笔写的词,乐和可是使出了全部的能耐。大部分头领都已停下杯筷,专心听唱,除了李逵几人还在吆五喝六地划拳,只有武松一人心不在焉,他正想着待酒散后去为吴含嫣送上一把菊花,因做法事他已七八天未去她的坟前,他感到有点内疚不安。武松正想着,却听到乐和唱到“望天王降诏早招安。”一下心头火起,随手一拍桌子:“唱什么招安,今要招安,明要招安,都招冷了弟兄们的心。” 武松这一拍,把宋江从假醉中拍醒,把众头领拍得惊愕如呆,把李逵拍得呼地跳了起来。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九十八章 忠义堂言语相逆 武松陡地一拍桌子,完全出乎于宋江的意料之外。 宋江正在兴头上,座次分排大事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进行,已达到了自己预期的意图。他想趁势顺风顺水给众头领洗洗脑子,宣扬他效忠于朝廷的思想,为将来接受朝廷招安吹风灌水。 他未想到,刚分排好座次就出了这一档子事。这分明是在挑战他的威严,他不能再装醉了,他要耍出自己的威风。 宋江刚要发作,突然心里响起了另一种声音:他是武松,是那个宁折不弯的武松。宋江正在犹豫,正好吴用也悄悄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角,吴用的提醒使宋江强行咽下了一口唾沫。因为宋江心里也有点发怵,清楚地知道面对着武松,弄不好会骑马难下,会把自己弄个灰头土脸,失却颜面。 宋江正寻思如何开口讲话,打开这个尴尬场景,谁知因输拳的李逵被武松拍桌的掌声一激灵,气呼呼地站起身来,双目圆睁,须发直立,手指乐和大骂:“招安、招安,招甚鸟安。”李逵似乎觉得还不解气,双手一使劲掀翻了桌子,又“乒”地踹了一脚,桌子瘫了,溅了同桌几人一身汤水。 这一下,宋江可找到了发泄的对象,这还了得,要翻天了。抓起一个酒杯“叭”地摔在地上,高声喝道:“这黑厮竟敢如此无礼,藐视山规,来人,与我推出厅外斩首。” 随着一声“是”,刽子手蔡福、蔡庆已应命起身前来。林冲、鲁智深几人一急连忙跪下求情,其他头领一看,也陆陆续续地跪下,而武松只是面色冷冷地看着蔡福、蔡庆,心头转过一个念头,你若真敢举刀砍杀李逵,我就先劈了你兄弟俩。 吴用上前劝道:“公明哥哥,李逵是个粗鲁之人,不懂礼数,你就不要与他一般计较了。”吴用对蔡福、蔡庆一挥手说:“还愣着干什么,先把李逵带下去关禁闭,待公明哥哥酒醒后再作定夺。” 吴用借机缓和了气氛,并给宋江铺好了台阶。宋江受到了吴用的暗示,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装作酒醉初醒的样子:“哎呀,你们看,看我做的是一个什么事啊,我怎么能杀兄弟呢?都是这该死的酒。”宋江说着就放声哭了起来,“黑牛兄弟与我情义最重,在江州他舍命救我,于我宋江有恩,而我今天险险坏了他的性命,呜呜......” 众头领都闭口无言,看着宋江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铁牛兄弟,你咋就不能让哥哥省点心呢?老天爷啊,你说,我宋江容易吗,梁山容易吗?” 没有人吭声,大伙儿无权替代老天作答。 宋江又假模假样地哭了几声,走到武松面前,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兄弟啊,你同李逵不一样,你可是一个知事理的人,为何要反对招安呢?我主张招安,是让众兄弟改邪归正,奔一个好前程,你如何就说冷落了兄弟们的心?” “照公明哥哥的说法,我们随哥哥聚义是一条邪路?” 宋江一时语塞,他感到难以回答武松的问题,点头吧,那就是否定自己,否定梁山兄弟曾经的浴血拼杀;摇头吧,却又分明承认了招安的不是。 吴用向武松连打眼色,拦阻武松不要再多说了。 心直口快的鲁智深气岔岔地说:“难怪武松兄弟气愤,现在的朝廷还算个啥,就如洒家脚上的这一只破鞋子,那些文武百官全是一窝撮鸟。” 宋江急得脸红脖粗,连连摆手说:“众兄弟,你们叫我说,皇上还是圣明的,只是受奸臣蒙蔽,暂时昏昧,我主张招安别无他意,就是替天行道,就是为了清君侧,使朝廷云开日出,大显龙威。” 到后来,还是因为宋江死的早,没看到宋徽宗昏庸无能而丧权辱国,否则,他宋江将会无地自容,只有抽他自己的耳光了。 宋江的话说得如此露骨,武松也不想争辩什么,此时他的心早已飞出大厅。 吴含嫣的坟前,供奉着一把菊花,坐在坟前的武松一脸茫然。 太阳就将落山,暮云乱渡,风声如呜,这秋风秋意让武松更觉心寒。 “妹子,难道是哥错了,是哥手中的刀错了。” 无人回答,只有风声。 武松突然变得狂怒起来,双臂高举,向着远山大声呼喊:“谁能告诉我,是对还是错?” 次日凌晨,忠义堂上,众头领按着排定的位置就坐完毕,宋江立即传令李逵上堂谢罪。 经过众人的劝说,李逵毕恭毕敬地站在宋江面前,听凭宋江发落。宋江手指着李逵大声喝道:“我梁山上这么多人马,如人人都象你黑厮这样无规无矩,岂不乱了章程。”宋江骂着李逵,拿眼瞟了一下武松又说:“今寄下你的一颗狗头,全是众兄弟求情所为。”宋江顿了一下,随即提高了声音:“你莫以为我宋江不敢杀你,若有再犯,罪不轻恕。” 宋江的目光再次从武松的脸上扫过,武松知道,宋江刚才的最后两句,分明是说给他武松听的。 是说给我武松听的也罢,不是也罢,只要我武松不死,对那些该杀的,我还是会杀,决不手软。我更不会接受什么招安,哪怕就是把全梁山的人都得罪了,我也不会干。 武松脸上表情的变化,未能逃过宋江的眼睛。宋江心中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武松的死肋在哪里?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九十九章 闹东京武松奇遇(1) 自忠义堂唱曲那一场风波之后,宋江很长时间不再谈说招安之事,梁山众头领按着座次分排各司其职,各守岗位,闲时喝喝酒,忙时练练兵,相安无事,日子过得倒也飞快。 朝廷上因宋徽宗未能委决,征讨梁山之事也就搁下不谈了,连宋徽宗自己都不愿临朝问事,还有谁还不愿意大树荫下找凉快呢?只有蔡京、高俅想着为了报仇而欲要征讨梁山,没有谁吃饱了撑得,而去没事找事做,多管闲事多吃屁。 梁山上的日子过得舒闲,但宋江心里却无时不在想着招安之事,如何才能与朝廷搭上线、挂上钩,宋江每次想着也只是摇摇头,因为自己以前只是一个小吏,认识最大的官就是郓城县县令,从未得到过京城大官的青眯。 虽有几人曾与高俅有过一面之缘,可林冲、武松与高俅是生死活对头,肯定不成,且二人恨透了朝廷都不会同意接受招安。关胜与呼延灼也认识高俅,但二人之前因前来围剿,失败后而投靠梁山,高俅能饶了他们? 之所以一连几个月宋江一直没有说招安的事,是因为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路子,他在等,他在心中祈祷,祈祷老天降福于他宋江。 这几个月,仍没有人看到武松的笑脸,武松隔三差五地去吴含嫣的坟前坐坐,说说心里话。 时序一晃进入冬寒季节,连下几场大雪,梁山也成了一片银色的世界。面对这大雪,心中涌起无限回忆和忧愁的是林冲和武松。 林冲难忘雪夜大火山神庙,被逼无奈上梁山;武松犹记潘金莲借雪倾情,乃至红颜失足留骂名。听别人对满山雪景赞美有加,却丝毫引不起他们的共鸣,可以说,他们心中对这漫天飞雪怀有一股憎恨情绪。 武松隐隐觉得心中还有一种近似垂怜的感觉,感觉这雪太白了,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如一张张惨白的脸,倒卧在地上。 这天,宋江正与吴用围着暖炉喝酒时,突然提出他要去东京,赶在上元节看花灯。 “公明哥哥这是为何,怎么突然想起要去看花灯?” “贤弟,我等山野之人,从未去京城看过灯会,在朝廷那些大员的眼中,我们就是不入流的土包子。” “那哥哥也不能去,太不安全了。” “贤弟不用拦我,这灯我一定是要去看的,看看天子与民同乐的盛况。”宋江的话语显露出不可违拗的口气。 难道宋江敢冒生命危险、千里迢迢奔东京,只是为了一个看灯? 你如这样想,那将是大谬特谬了。 宋江于无意中听人谈起,当今皇上特好李师师那一口。皇宫中佳丽如云,有一生享用不完的尤物,却偏偏垂涎于一个风尘女子,宋江虽觉得这道君皇帝有失于皇家的龙颜和风范,但谁让他是皇上,他有宠幸天下女人的权利。但让宋江值得高兴的是这李师师,倒有可能成为一个有助于梁山的关键人物,她可以在枕上向皇帝吹风,可以趁皇帝高兴时为梁山说上几句好话。 至于李师师本人咋样?**爱财,梁山上有的是金银珠宝,还怕填不满她那一个坑? 宋江是想借看灯为名,与李师师拉上裙带关系,但他不能说,即使对吴用也不能说,莫说有损名声,若被众头领知道岂不炸了马蜂窝。 吴用从宋江说话的口气中,知道是拦不了宋江的东京之行,就为宋江物色随行人员。 宋江自己选了几人,柴进、史进、穆弘、朱仝、刘唐、燕青等,柴进是必不可少的人选,宋江此去要给李师师送上一份厚礼,买她几句骚话。 吴用提出让鲁智深和武松一同前往,他们二人不但对东京熟悉,而且本领高于其他几人,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也好有个照应。 宋江本不愿让鲁智深和武松同往东京,特别是怕被武松知道了去东京的真相无端起事。但听吴用几次提到的安全问题,觉得有了鲁智深和武松二人,他宋江的生命安全保障系数将大得多多。 别说宋江不想要,其实武松根本就不想去,不就是为了无聊的看灯嘛,但既被点到了,就是军令,军令不可违。 谁知去东京看灯这事被李逵知道了,他跑到忠义堂大吵大嚷,非要跟着去东京看灯不可。吴用连忙拦阻,怕李逵出去贪酒误事,但这次宋江倒很痛快地答应了,出乎众人的意料。宋江经吴用的提醒才回过味来,万事重要不如小命重要,带上这个不怕死的,在东京万一有个好歹,李逵仍会不顾自身性命而救他宋江。当然,他的小算盘也只有自己知道。 在吴用的精心安排下,两人一对,或扮客商的、或扮挑夫,宋江与柴进扮成了官家模样,鲁智深与武松自然是僧道装束,他们依次分批下山,前后相距不到二里。鲁智深与武松为第三拨,他们的后面跟着宋江与柴进,最后一拨是李逵、燕青。无论宋江心中喜欢不喜欢,他还是把鲁智深和武松放在最近的位置,他非常明白,靠着鲁智深和武松越近,他才越安全无虞。 一路上武松默默无言,这一条路并不陌生,留下他们为救史进而西行华州的蹄声,留下两次攻打曾头市的刀光剑影,在这条路上,也留下了武松伤心的泪水。 当时,从曾头市回梁山的路上,武松把吴含嫣一直抱坐在怀里,并说了一路的悄悄话:“妹子,你睡吧,好好地睡上一觉,以前跟着我总是奔跑不停,睡不踏实,今有哥在你身边守着,你放心地睡吧。” 越靠近曹州,鲁智深知道武松的心情越不好受,但也拿不出什么话来安慰武松,憋了半天才整出一句话:“直娘贼,这该死的曾头市。” “是啊,这该死的曾头市。”武松想着吴含嫣冰冷的面容,又伸手摸了摸脖颈的疤痕,就凭这一点,我武松也不会接受什么招安。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九十九章 闹东京武松奇遇(2) 天色灰暗,西北冷风呼呼扑面,浅浅的雪地上留着鲁智深和武松新踩出的脚印。 北风没有吹动地上的落叶,但道旁的枯草象是久未梳理的乱发,竖起来又倒下去。 北风不时送来一团团浓雾,把他们二人紧紧裹住,凝稠得使人感到窒息难受。 武松走得似乎有点疲惫,他那沾有雾霭的睫毛,微微眨动着,在风的间隙里回忆着烟云般流逝的往事....... 当他们走过了曹州,武松又回头望了一眼这个令他伤心欲绝之地,他又一次失去了生命中最为珍贵的东西。如今,幻影渐去渐远,抖落不去的只有心中这份不染纤尘的情之挚诚。 风中的眼泪,流出又流进,带着刺心的伤痕。 离得曹州远了,不时见到有僧人道士从左右两个方向拐上官道,向着东京方向行进。有一个右肩斜背宝剑,手拿拂尘的中年道士热情地问讯武松:“道兄请了。” 武松连忙向那个道士也打了个稽首,这个礼节对于武松这个假道人来说有点勉为其难。 那个道士望了鲁智深一眼,又向武松问道:“请问道兄与那位大师父,可是去紫霄神府玉虚宫?” 紫霄神府玉虚宫,这个名字对武松很是陌生。 “什么紫霄神府玉虚宫,洒家去哪干嘛,他们能管洒家的酒肉?”鲁智深顺口答了一句。 那道士听了,心想原来是一个酒肉和尚,难怪长得这么肥壮。 “那玉虚宫是干什么的?”武松转头向跟在旁边的道士问了一句。 那道士用惊疑的目光望了一眼武松:“看来道友并不是去玉虚宫的,道友难道没听说过玉虚宫的事儿,那是当今皇上下旨建造的,向天下子民布经讲道。” “不知道”。武松嘴里蹦出简单的三个字,除了心情不佳之外,他确是不知道,不知道这个皇帝老儿为何无聊透顶,好好的国家大事不问,弄得贪官横行,怨声载道,却劳民伤财地建这个劳什子干什么? “请问道兄修于哪座仙山、哪座宝刹?” “少林寺”。武松仍是简单的三个字。 那道士听了,又是一个和尚,可和尚为啥要改扮成头陀呢? 有点话不投机,那道士感到不好再问什么,随他和尚也罢,头陀也罢,反正是有毛总比没毛好,否则皇上为什么会喜欢道士呢。 武松也无心再搭理那个道士,自顾撩开大步赶路,不一会功夫,他与鲁智深就把那个道士拉在后面。但经那个道士无心搅合,武松原本忧郁的心情倒也显得轻松起来,虽然刺骨的寒风仍是呼呼地响着,但已不觉得怎么刺激面部神经了。 就这样又走了两日,鲁智深与武松到了东京北面的黄河故道,沿着大堤西望,清楚地可见一座矗立的宫殿,武松以为那就是紫霄神府玉虚宫了。他停步望了一会,徒地想去看个究竟,看这玉虚宫是一座善渡众生的宝殿,还是一个坑门拐骗的魔窟。不过,宋江就在后面不远处,武松只好压下了心中的念头。 武松正望着,就见一小队官兵吆五喝六地押着一批男丁而来,然后拐道向玉虚宫方向而去。 见对面走来一个老头,武松连忙上前施礼:“老丈请了,您知道那些人被押到何处?”武松说着手指那一群男丁。 “噢,他们是去为皇上修建玉虚宫,现在来此听经学道的人多了,住不下,就又开始扩建住房。怎么,师父不去玉虚宫?”老头说完扫了鲁智深和武松一眼。 武松含混地应了一声,谢过老头。就与鲁智深走下沙滩。沙滩的对岸又来了一批车马,车上装满了粮草,不用问,这准是送往玉虚宫的。车马走到沙滩的中心地带时,突然有一辆马车陷入沙坑,任兵士怎么挥鞭抽打驮马,那车只是晃了晃,越陷越深。 今儿,武松可不想帮忙。鲁智深见武松脚不停留,一想也对,这个忙帮不得,可别出力不讨好,反而露了马脚,招来麻烦。 但鲁智深所想的并不是如武松心中所想的,武松想的是这皇帝老儿劳民伤财,不知民间疾苦,我能帮你?也许有一天我会烧了你。 武松和鲁智深刚刚跨过黄河沙滩,迎面遇上两个低着头走路的年轻道姑,其中一个道姑一眼瞥见武松,顿时眼睛一亮,不禁随口说了声:“武松。” 武松楞了一下,面前的道姑有点眼熟,是似乎在哪见过的面容。 这道姑看武松脸现茫然,又接着说道:“我是蔡......” 道姑突然感觉到自己说漏了底,连忙掩口不语,她心里明白,在京城一带,武松的名字与她自己的名字都是一种非常的忌讳,是不能随便乱说的名字。 道姑合手向武松施了一礼:“对不起施主,小道认错人了。” 这道姑的神志,武松似曾相识,可武松记不起来在哪座庵庙见过;道姑的前认后否,又让武松如坠云里雾里。 道姑转身临走时,又深深地盯了武松一眼。 武松也跨开了脚步,自吴含嫣之后,他对女人的事不愿多想了,何况是个道姑。 鲁智深看着眼前的一幕,有点莫名其妙,他笑着说:“武松兄弟,你不觉得,这个小道姑认识你,她说她姓蔡。” 姓蔡?武松虽不愿去想女人的事,可鲁智深的话,又让他武松的脑海里不停地闪动着姓蔡这两个字,他终于想起来了,想起在孟州,她应是蔡先娥,可蔡京的孙女怎么会做了道姑? 武松想了一会,似乎觉得想通了,当今皇帝老儿喜好道教,这蔡先娥一定是冲着皇帝的名头而到玉虚宫当了道姑。武松以为自己想的合情合理,不过,这同我武松没有任何关系。 那道姑正是蔡京的孙女蔡先娥,因厌恶祖父的恶行,因拒嫁奸臣杨戬之子,私下逃出蔡府,慌不择路,随着人群逃向玉虚宫,碰巧遇到了潘金花,蔡先娥百感交集,她以为潘金花早死了。潘金花念其在蔡府做使女时、曾受到过的照顾之情,忙领蔡先娥拜见了师父。 潘金花的师父想了一会,并征得蔡先娥的同意,师徒俩立即为蔡先娥改扮装束。蔡先娥已无路可走,为躲过蔡家的追杀,也只能接受改扮成道姑的现实。就这样,蔡先娥改头换面、隐姓埋名而藏身玉虚宫。蔡京一怒之下,曾派陈玄忠追杀蔡先娥,但不知蔡先娥来了个灯下黑,就藏身于他的眼皮之下。 蔡先娥在黄河堤岸与武松擦肩而过,一回到玉虚宫就急匆匆地来找潘金花。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九十九章 闹东京武松奇遇(3) 到了京城,使武松又想起三年之前,也正是正月这个时节,他在这里等着阳谷县令亲戚的回书。为了早点赶回家与哥哥相聚,他没有去看灯会,可待他急匆匆回到阳谷县时,还是晚了三天,就三天时间,他与哥哥阴阳相隔二重天。 专等宋江赶到,几拨人集中在万寿门外,寻了一个偏静的客店住下。宋江害怕,不敢进城,生怕被做公的认出,就背后安排柴进与燕青明日进城找李师师。燕青非常乐意、非常高兴这差事,三四年前,他曾与李师师春风飞渡玉门关,而明天再去又可篝火复燃,仍可与宋徽宗做一个连桥亲戚。武松也很乐意,他情愿呆在客店里,而不愿去那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罪恶的京城。 玉虚宫里,蔡仙娥急急忙忙地找到了潘金花。 “金花,你知道我今天遇到了谁?” “大小姐,你遇到谁,我哪知道?”私下里潘金花对蔡仙娥还是“小姐”的称呼。 “我刚刚在河岸上遇到了武松。” “武松?”潘金花心里好似“噌”了一下,因为当她看见了他的身边有了女人,就一直努力想忘却这个名字。 蔡仙娥遇着了武松?潘金花一想不对,蔡仙娥又未见过武松,她怎么认得武松?一定是她认错了人,或是蔡仙娥故意打趣找乐子。潘金花在蔡府时,曾向蔡仙娥诉说过与武松之间的恩恩怨怨。 潘金花故意地拿腔捏调,学那戏台上的道白:“你说,你说的是――是哪个武松?” 蔡仙娥伸手打了潘金花一下:“你个死妮子,我说的是真的,就是逼死你姐、你一直很想报仇的那个武松。” “小姐怎会认识他?” “我在孟州曾经遇过他。” 潘金花相信蔡仙娥说的是真的了,她愣了一会,又问蔡仙娥说:“他是一个人?” “还有一个大胖和尚。”蔡仙娥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 沉吟中的潘金花喃喃说道:“那个女人怎么未随他一起出来?”她在曹州茅庵时的两次印象中,那个女人总在武松的身边。 潘金花的话让蔡仙娥有点犯迷糊:“女人,你说的是那个穿青衣使双刀的女人?”蔡仙娥想起在孟州时看到的那个女人,但她并不知道那个女人叫扈三娘。 “不是,是一个穿红色花衣使鞭的女人。”潘金花的脑海里闪现出吴含嫣的身影,骑马立在路边。正与武松说着庵堂修缮之事。 倒是蔡仙娥有点急了,“这个武松究竟有几个女人?” 潘金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已被“武松身边有了女人”这个问题困扰了好几个月,才刚刚平静下来,不想又被蔡仙娥无意搅起波澜。潘金花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说:“小姐,我们今儿不说武松的事儿。” “怎么,你不想着为你姐姐报仇了?” “报仇,报什么仇,一个女人能有什么能耐报仇?再说,我既已遁入空门,也早忘了报仇之事。”潘金花不好意思说出她心里的话,她心里似乎已喜欢上了武松。 “一个女人能有多大能耐?”潘金花的话一下子触动了蔡仙娥的神经,想自己生在相府,也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两个孤独无助的女人,只能自艾自叹。 半晌,蔡仙娥突然冒出一句:“你说,这武松也太胆大了,随便地闯京城,不是自寻危险嘛。朝廷可恨死他了。” 蔡仙娥的话让潘金花感到有点惊愕,潘金花抬起凤眼盯着蔡仙娥,把她看得变成了一个大红脸。 “我说小姐,你这么关心武松,莫不是喜欢上了他吧?”其实,潘金花想说,我心里比你还担心呢。 “瞧你这死妮子,说的这哪与哪啊。我怎么会喜欢上他呢?再说,即使我真的喜欢他,他也不一定会喜欢上我?” 潘金花“噗”地笑了一声:“小姐,你绕来绕去,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你再瞎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因无其他人看见,蔡仙娥肆无忌惮地来扑打潘金花。论年龄,蔡仙娥小于潘金花三岁,但因为曾是主仆关系,故蔡仙娥说话的口气有点托大。 潘金花的师父回来了,二人立即停止了嬉闹,垂首恭立,可脸上泛起的红晕却一时难以抑制。 老尼姑看出了端倪,“金花,你二人在干啥呢,看你们脸上写的,遇上什么高兴事了?” “师父,没有。” 老尼姑又分别看了潘金花与蔡仙娥一眼说:“看你们脸红耳热的,怎么,不想让为师高兴高兴。” “师父,什么叫随缘?” “今儿怎又想起这个问题,什么叫随缘,就是天注定,命里有三分,不用起五更。”老尼姑有点奇怪地看着潘金花,这妮子终究尘心未断。 宋江几人在万寿门的客店里猫了几天,柴进与燕青已将厚礼送到了李师师手中,燕青又和李师师吹拉弹唱和了一曲,哄得李师师异常开心,满口答应与柴进、燕青的主子、尊贵的宋员外见上一面。 宋江原是不好女色,但听柴进和燕青回来说李师师如何如何阿娜多姿,风韵十足,不由得对李师师产生了莫大的兴趣,既然皇帝都看上这个风尘女子,那一定是国色天香,他决定晚上进城去会会李师师。于是,他命李逵留下看管财物,鲁智深与武松隐蔽在城门口外接应,他自己带着柴进、燕青、戴宗、史进、穆弘竟去城里,说是先去趟一下道,看好进出的路线,以防后天看灯人多而生出不测。 宋江说的有理,他的命令不能不尊,只有柴进和燕青肚里明白,宋江是去相会李师师 柴进与燕青领着宋江穿街过巷,三转两转地,来到了烟花街“花月魁”的门首。 李师师已收到了厚礼,当然是笑脸相迎,亲自为宋江几人换盏斟茶。李师师因与宋徽宗缠上了腿,身价自然高升百倍,平时除了宋徽宗之外,她不给任何人端茶倒水。 由此看来,钱是大爷,是钱指使着李师师礼让下士,是钱让宋江得到李师师的优质服务。当燕青把几块亮灿灿的金子塞在老虔婆手里,别说叫李师师来陪宋江,就是叫张师师、王师师,她也会一并叫来。 宋江目睹李师师的花容,心中一动,放下手中的茶盏,躬身站起,向李师师施了一礼:“山野之人,孤陋寡闻,今得睹仙容,平生幸甚。”宋江恭维李师师之态度非常虔诚,也许是李师师确实生得貌美如仙,也许是为了讨好李师师,以求她能在枕上为梁山说几句好话,也许两者皆有之。 宋江正想仿效前人为李师师写上一首赞美诗词,却听老虔婆来说,说是官家已到后面。宋江自然明白,这官家就是皇上,是钻着地道来的。 罢,赶快让位吧。李师师的物件不是宋江随便能用的。 宋江被宋徽宗吓跑,犹觉余兴未尽,柴进悄悄地告诉她,皇上新近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叫赵元奴,就在前面不远。 宋江高兴万分,叫柴进多备些金银,这又是一个可以在枕上与宋徽宗说得上话的人,今儿得赶快去拜访。 就凭专挖地道的皇帝,却仍被宋江捧为上天,难怪他不能让武松几人知道此事。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九十九章 闹东京武松奇遇(4) 宋江领着柴进、燕青及戴宗走出李师师的会所,见外面只有朱仝与刘唐守着,不见了史进与穆弘,心中有点不痛快。 说不痛快的,史进和穆弘见宋江去拜见那烟花女子李师师,心里确实不痛快,觉得有失英雄好汉的气概。于是二人找到一家酒馆,大口地喝起酒来,想用酒来解去心中的憋屈。二人存心买醉,不一会就真的醉了,不但大声吆喝,史进还用筷子敲着盘子唱了起来:“ 手敲碟儿心中愁, 小曲好唱难开口。 英雄浩气贯斗牛, 不斩奸邪誓不休。” 史进在使劲地唱着,却正被找来的宋江听见。宋江大吃一惊,看来招安一事并非就武松几人反对,只是有的人没说罢了。 宋江生气地大声喝道:“住嘴,想不到你们这两个兄弟却是这般无知不晓事理,这京城里面岂是你等随心所欲,还不赶快出城。” 宋江想,待明日看过花灯后,连夜撤离,说不准还要闹出什么事来? 宋江等撤出城外,有鲁智深和武松接着,谁也没有吭声,武松当然就不知道宋江去会李师师一事。 李逵一人在客店看管钱财行李,感到十分无聊,一见宋江回来,闻得他们身上的酒气,又见史进、穆弘仍是醉态朦胧,心中可不高兴了,立即大吵大嚷起来:“你们不带我来也就罢了,可你们自管去喝酒快活,叫我一个人看房,你们也太欺负人了。” 宋江笑着说:“主要是你长得又黑又丑,走在大街上,人家以为来了一个李鬼呢。” 听宋江这么一说,李逵望望这个,看看那个,确实是哪一个都比他长得白净,只有宋江.......李逵一指宋江气呼呼地说:“公明哥哥还说我,你也不比我白到哪去。”李逵没有说错,宋江因长得黑矮,在江湖还有一个绰号叫“黑三郎”。 听了李逵的气话,武松难得的笑了一笑。 宋江被李逵气得哭笑不得,“好好好,到十五晚上带你去看花灯,省得你叫冤喊屈。”听了宋江的话,李逵这才安静下来。 十月十五这天,天气晴朗,正是个看灯的好时候。看看天色已晚,城里已响起了鞭竹声,天空中已见烟花开绽,城外的行人络绎不绝,百姓纷纷涌向城里赶去灯会,宋江一行也夹在人流里进了城门。这次除了鲁智深和武松仍未进城,宋江又安排了朱仝和刘唐也在城门外蹲守,他自己则是带着柴进、燕青、戴宗、史进、穆弘和李逵等六人悄悄地从万寿门进了城。 宋江发现,较前天来时,城门口已加兵增岗,守门兵士都是全身披挂,刀剑出鞘。在城门口又听得守门的头目在向兵士训话:“都精神点,高太尉领着五千铁骑正在城上巡察。”宋江听了,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武松与鲁智深、朱仝、刘唐三人蹲守在暗处,见远处又有一拨人朝城门口走来,凭着武松的目力,他能够分辨出这是一趟清一色的女人,全是清一色的短剑。她们快到城门口时,领头的两个女人交代留四人蹲守城门外边,另四人随她们进城。 一下子提高了武松注意力的,是那四个女子对领头的回答:“是,请二娘、三娘放心。” “二娘、三娘。”武松的脑海里立即闪现出孙二娘与扈三娘的影子,可眼前这两个人怎么也叫二娘、三娘呢? 武松准备向前靠近几步,想仔细看一眼那些女人,猜度一下她们的来头,但见那叫二娘、三娘的两个女人带着手下四人汇入了进城的人流中,留给武松一个大大的问号。 宋江几人又来到了“花月魁”李师师的门前,宋江让史进、李逵、穆弘、戴宗留在外面,自己带着柴进、燕青进入了楼内。来时宋江又让柴进备上黄金一百两,珠宝若干。 又一次得到如此丰厚的大礼,李师师也有点激动了,深深地拜谢了宋江,把个宋江乐得“嘿嘿”直笑,连连谦虚不已:“山僻村野,没有什么稀罕东西,只能送点小物件,聊表一点心意,不当礼数,何劳花魁娘子挂齿。” 李师师并不知道眼前这黑矮汉子就是梁山寇首宋江,只以为是今世上又出了一个富可敌国的石崇,态度很热情,邀宋江去自己的小阁楼品茶,并让老虔婆安排酒菜。因为黄金,李师师按宋徽宗的标准来接待宋江,也做好了床上叠罗汉的心里准备。 酒菜上来了,李师师又向宋江拜了一拜,亲自为宋江斟上酒:“看来是夙世有缘,得让李师师今夕喜遇相公。” 李师师的话犹如一只螃蟹从宋江的心田爬过,他不禁喜形于色:“花魁娘娘容貌沉鱼落雁,才艺聪慧绝伦,今日幸又相见,吾可死而无憾。” 宋江心想:这李师师太高贵了,别人想求一面都比登天还难,而我却与她促膝而坐,享受着酥手捧酒,我宋江真是天下最幸运之人。宋江想着竟有点得意忘形,口角有津液渗出,两眼直愣愣地盯着李师师,那一脸馋相好似要把李师师一口吞下。 柴进见状忙替宋江遮掩:“我表哥一吃酒就会如此,花魁娘娘莫笑。” 其实李师师倒未在意,她见得多了,见惯了,就连宋徽宗的那零碎玩意儿也都已见过无数次。 前天晚上因宋徽宗打闹台,宋江没来得及写诗,今天乘着好心情,向李师师索要了笔墨,很快在纸上写下了一行:乐府词一首――呈上花魁赐教。宋江抬头望着李师师,嘿嘿一笑,又低头继续写。 宋江写完最后一句:“离愁万种,醉了一夜头白。”随即扔下了笔,双手捧起这乐府词,恭恭敬敬地呈送到李师师的面前。 李师师除了精通吹拉弹唱,对诗词歌赋也有一定的了解,因此名头响于整个烟花界,宋徽宗也是折服于她的气质而喜欢上她。但实际上李师师主要服侍于宋徽宗外,心中还恋着一个当代大才子、词家周邦彦,周邦彦专门为她写了一首赞美词。即使这样,但因身陷烟花门,李师师也就无法超凡脱俗了。 李师师反复看了几遍乐府词,似懂非懂。“天南地北,问乾坤何处,可容狂客?”是说作者自己怀才不遇,怀大才不遇。“借得山东烟水寨,来买风城**。翠袖围香,绛绡笼雪,一笑千金值。”这几句李师师已看懂,不就是眼前之事嘛,只是不知烟水寨是指山东何处?“神貌体态,薄幸如何消得。”李师师想,你谦虚什么,想要就给你呗,反正你已给了许多许多的钱,总不能让你太失望。 李师师正在看着,只见腾腾跑进一个黑大汉,大吼一声:“你们在干什么鸟事?”李师师一看来人面如黑炭,毛发倒竖,象庙里的凶神,直吓得一声惊叫,两手遮面,而手中的纸滑落于地上。 李逵想去看灯,而宋江却把他带到了烟花街,让他守在门外,他就已有点不高兴。等了好长一会,见宋江仍未下楼,李逵有点急了,就向楼上跑去,被戴宗追上来拉住,劝李逵不要生事而惹公明哥哥不高兴。 李逵只好在楼门口站定又等了一会,听里面有杯盏碰撞的声音,就悄悄掀起门帘,不看则罢,一看,李逵的心里窝上了火,见宋江正坐靠着一个美色妇人喝酒,这哪是去看灯,分明是来逛窑姐寻乐子。 戴宗从帘缝边上也瞧见,宋江三人与李师师眉来眼去,但他不敢生气,却看李逵脸色有变,连忙死死地拽住李逵。李逵气岔岔地又等了一会,实在安捺不住,就摔脱了戴宗的拉扯。 “你老拦着我干什么?” “铁牛,使不得。” “我使不得,他们同这个烂女人就使得?”李逵一边嚷着,一把扯下门帘,一脚跨了进去。 宋江勃然变色:“你这黑厮不得无礼,惊吓了贵人。”又手指李逵:“你给我出去。” 李师师早已吓得面如土色,直往宋江身后躲藏,正在这时,老虔婆气喘吁吁地跑来说:“你们快走吧,官家已到后门。” 又是皇帝来了,李师师慌得赶紧去接圣驾,并催宋江几人快走。 官家来了,李逵却不知道是宋徽宗来了,以为又是一个有钱的主,来掀看裙底风光。 李逵受到宋江的喝骂,讨了个没趣,被燕青推出门外,心里气愤极了:“你公明哥哥也真是的,想女人想疯了。想女人就找个正经人家的,却来找这个倚门卖笑的,哪怕是她长得再好看,哪怕是大腕头牌,也是臭名远扬,是别人玩剩下来的渣子。 李逵边走边想,越想越气。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九十九章 闹东京武松奇遇(5) 大街上人流如潮,灯火通明,灯市口笑语声声,有看不尽的热闹,但宋徽宗与民同乐一会儿就感无聊,叫上杨戬去找李师师解闷,结果又一次打破了宋江的计划安排。 宋江正处于高兴时,但还没来得说出自己的身份,说出自己心中的无奈和愿望,还没来得及拜请李师师帮忙,就被李逵一闹,现在又来了宋徽宗,自己只好再次退避三舍。 宋江说不出心中的滋味,既有点失望,又有点庆幸。两次见了李师师未能吐露心声,求得李师师帮忙以来个曲线报国;但两次碰到皇上又是个大好的兆头,好运气指定在后头。 李师师忙于接驾,她仅以为宋江也是一个慕名而来的大款,掷千金以博得她的一笑。 气急败坏的李逵正下阁楼,却遇着了从灯会而来的杨戬,并遭到杨戬的劈头喝骂,这一下,让李逵找到了出气的对象,拉起道旁的长条椅对着杨戬就打,打趴下了杨戬还犹觉不解心中的怒气,偏又是那旋起的风把窗帘贴到了脸上,李逵一把扯下窗帘,就势凑着墙上的烛台点起了火。 李逵撒气了,吓跑了宋徽宗,却闯下了弥天大祸,全城的兵马都快速向烟花街移动包抄。 宋江带着柴进、戴宗一溜烟走了,赶来的官兵围住了李逵、史进、燕青、穆弘四人。没有趁手的家伙,四人就随便夺了一根枪棒与官兵展开了厮杀。 城中情况突变,惊动了蹲守的鲁智深、武松、朱仝、刘唐四人,连忙冲过吊桥,杀散了守门的兵士,牢牢控制着城门口。 武松四下一望,手指着吊桥的铁链对鲁智深说:“大师,能搞掉这个吗?”鲁智深会意,用足力气,一连几铲,终于铲断了吊桥上的铁链。 不一会宋江三人气喘吁吁奔来,由朱仝、刘唐接着护送出城,鲁智深与武松仍死守城门等着李逵四人。 正在北城巡防的高俅听得万寿门方向动静最大,杀声震天,知道一定是有了大事,立即指挥铁骑马军扑向万寿门。 好一会才见李逵、燕青、史进、穆弘四人边打边退,向着城门口而来,鲁智深挥起禅杖,武松舞动双刀上前助战,打退了官军,几人迅速撤出城外。在城门口,武松看见了那四个使剑的女子,正焦急地向城里张望着,武松脑海里立即滑过了一个念头,那叫二娘的、三娘的女子还未出城,待会关了了城门就出不来了,不知怎么,武松竟为那几个女子担起心来。 武松刚在城门口停住了脚步,就听到了四个女子的喊叫声:“看,二娘三娘她们来了。”武松转身回头一看,就见有几个女子正被一队官军追赶着。 武松又看见远处隐约有一队马军也向城门口赶来,那些刚被杀散的官军又迅速聚拢在一起,有一半人前去拦截那几个女子,有一半人抢着来关城门。 情况已万分危急,危急的不是武松,而是那叫二娘、三娘的女人,她们很快就会被官军包了饺子。 既然敢于同官军作对,也必然是同道中人,我不帮她们还待何时,哪怕有再大的危险? 鲁智深见武松一直站在城门口,就转回来催他快走。武松一看鲁智深回来,心中大喜,看着被兵士快要关闭的城门,大声喊道:“大师,快来帮忙,推开城门。” 鲁智深不明究竟,但看武松已扑上城门,心想武松肯定是有他的道理,于是扑上另一扇城门,发出了千斤神力。 那些兵士岂能抗的住鲁智深和武松的神力,城门又完全地打开了,有几个士兵被惯力撞倒在地,武松没有杀他们,只是大喝一声:“滚”。 “大师,你守着,我去救那几个女的。”武松说着已跨开了大步。 “武松兄弟小心”。 那四个拿剑的女子已被鲁智深和武松的神力吓傻,直到武松已跑出很远,她们才反应过来,才移步前去救主。 正迎头拦截二娘、三娘的官兵未防备武松的攻来,随着半空中武松的一声大喊:“让开,挡我者死”。武松连施杀招,片刻就有七八个士兵倒于刀下,其他的立即左右散开,不敢向前送死。 道路已畅通,武松让过了六个女人,对着赶来的官军一个腾空跃起,来了一个车轮大转,双刀使出了“暴雨狂风”,瞬间又劈几人,那些官军一下子全被武松的双刀镇住了,呆立当场,反而挡住了正已赶来的马军。 由鲁智深接着,武松护着十个女子在最快的时间内跑出了城门,一刻也不敢停留。 马军被耽误了一会,还是追了上来,眼看渐已迫近,武松对鲁智深说:“大师,你护着她们快走,我来挡住官兵”。 鲁智深放心不下,犹豫着没有走远。武松站立道路中间,双手提刀,一副威风凛凛不可侵犯的样子,让赶来的马军都自觉地勒住了战马。 “武松在此,与尔等决一死战”。响亮的声音震撼着对面每一个人。马军里转出一个军官,武松一看,夜色里辨出是龙威将军呼延钰。 “哈哈,真是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呼将军,我们又见面了”。武松已很长时间未这么大笑了。 呼延钰正想说点什么,却见月影下又来了个手提双斧的黑大汉,呼延钰知道这就是江湖上所传的“黑旋风”李逵,也是一个不要命的主。原来李逵冲出城门后就直奔客店,那些金银可以不要,反正山寨里有的是,可他的双斧不能不要,那是自己一生吃饭的家伙,因此他取了板斧又赶回城门,他想厮杀,他胸中的积气还没有完全释放。 呼延钰见状挥了一下手:“你们走吧”,自招呼马军回转城里。李逵抡动板斧还想上前厮杀,被武松拽回。 武松和李逵放快脚步追赶鲁智深,远远望见史进、燕青、刘唐提着朴刀前来接应。他们得知宋江被吴用派来的兵马接走,却又不见鲁智深、武松、李逵三人,就又转了回来。 月色正明,月光如水。 东京城外约五里地的一个岔路口,那叫二娘、三娘的女人领着八个手下,终于等来了武松。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九十九章 闹东京武松奇遇(6) 老天爷降生武松于人间,好像就是让他来做好事救助别人。不过,这次武松出手救助这几个女人,主要是源于她们中有叫“二娘”和“三娘”的。 “二娘”和“三娘”迎着武松抱拳一礼:“今天我们姐妹去宫中寻一物件不顺,承蒙英雄出手,相救之恩没齿难忘。” 武松分不清她们谁是“二娘”,谁是“三娘”,月光之下,武松看出她们发鬏上,一个是扎着绿色方巾,一个是扎着红色方巾。 她们长得也是很美,很美的姿态就是胸部微微挺起。 通常男人的眼睛总是离不开女人的胸部,因为女人的胸部是男人产生幻想最多的地方。武松是男人,当然也犯着男人的贱病。但武松暗骂了自己一句,朝那两个女人摆摆手:“你们快走吧,我们也要回梁山了。” “动问英雄一句,你就是那个打虎的武松?” 未等武松回答,另一个女子又说:“我们姐妹常听大王提起你。” “你们家大王是何人?”武松很奇怪,既称呼为大王,肯定又是一个占山落草的。 “我家大王就是当世英雄方腊。”从她们的语气里,武松明显感觉到发自于她们内心的一种无比喜悦、无比崇拜的自豪感。 方腊,名字并不陌生,武松早已听说过这个人物,占据浙江一带,声势浩大,与朝廷分庭抗礼。想不到,无心插柳,今天竟救了方腊的手下。武松直到后来随宋江奉诏去征讨方腊时才知道,他今天救的竟是方腊的两个夫人。 “早闻你家大王之英名,只是无颜相见,日后如有机缘,武松定当拜会。”谁知武松的话后来竟有了应验,在宋江攻打杭州城时,武松作为谈判代表拜见了方腊。 “武英雄,我家大王常说,他最佩服的当世英雄是鲁智深和你。”那一个扎着绿色头巾的女子,两眼大胆地盯着武松说。 站在不远处的鲁智深听了哈哈大笑:“你们家大王佩服洒家什么?” “真是幸会,我们姐妹也是三生有幸,今日得见两位英雄尊颜,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鲁智深见两个女子上前合拳行礼,连忙摆手:“别,别折煞洒家了。” 只听那个扎着黄色方巾的女子接过话头:“我家大王说过,英雄是指一种气概,惊天地、泣鬼神,不是以武功高低而论的。说鲁智深千里护送林冲,是一种英雄义举;说武松不畏强权、除暴安良,这是一种英雄所为。因此我家大王很想哪一天能结识你们两位英雄。” 从这女子的口中听到了方腊的褒赞,让武松很是感动,似觉乎自己的心灵得到了一丝慰藉: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数天之后,武松与鲁智深等回到了梁山,在忠义堂上,宋江责怪李逵胡闹,坏了这次进京大事。 吴用制止了李逵的争辩,并帮李逵打了圆场:“按理说,此事还真得亏李逵兄弟闹了一把。” 宋江不解,众头领更是不解军师此话何意? 吴用缓缓说道:“江湖上有句粗口,不日他亲娘,他就不会认你这个亲老子,不把他们整怕,他就不会喊你太爷。我们现在就要做好迎战的一切准备,时间不会太长,朝廷一定会派兵来报复,到时我们就狠狠地打,打疼他。 宋江接过吴用的话头:“按贤弟所说,只要打痛他,他就会主动找上门来?” 吴用笑了一笑:“应该是这个理儿。” 宋江想了一想,也许这是一个最有效的办法,于是手一挥:“就按军师说的办,众兄弟一定要齐心合力。” 直到此时,武松才知道宋江此次去东京的真正目的,才知道宋江为了诏安之事竟走了红门,有失梁山尊严,因此心中很是不快。他想到了方腊,可又不敢把方腊与宋江一比,因为他对方腊一点也不了解。 坐在忠义堂里,武松徒觉乎平添了许多烦恼,偶尔,他的目光碰上了扈三娘的目光,脑海里立即无端的闪过了那叫“二娘”、“三娘”两个女人的身影。 武松又想,自去东京已有一个月的时间,该去吴含嫣的坟前看看了。 元宵夜,梁山人大闹东京城,消息很快传到了玉虚宫,惹得蔡仙娥与潘金花四下打听,心中暗暗留意着武松的去向,直到最终得知梁山人全部安然无恙地撤走,这才作罢。 蔡仙娥从潘金花那一脸关切的神色,似乎窥破了潘金花的心事。想想自身,谁是她自己心中牵挂的人,蔡仙娥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 方腊的“二娘”、“三娘”率随从回到了杭州,向方腊备说东京一行之事,她们高兴地告诉方腊,说她们见到了鲁智深与武松,并特别感谢武松的相救之恩。 方腊听了心中是一阵高兴一阵惆怅,高兴的是他心目中认定的英雄人物没有论错;而惆怅的是这俩个英雄人物不在他的麾下。 方腊对他的两位夫人说:“二娘、三娘,我把自己与梁山的宋江一比,我所占的是江南多才子的盛处,而宋江占的是山东多豪杰的优势,哪一天推倒了朝廷,我与他将有一拼,那时候,谁胜谁负,孰难预料?” 方腊发出了一声长叹:“但愿天下英雄助我。” “二娘”、“三娘”也受到了方腊情绪的感染,二人私下商量,若有幸再遇到武松,一定劝说他来江南。 而武松在吴含嫣的坟前所想的是,春天来了,该在妹子的坟前栽几株什么样的花草?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一百章 重义气机智解围 宋江去东京走后门的风波平息后,梁山日夜操练兵马,进行马战、步战、水战等一系列军事演习,并组织了一批人打造战船、刀枪、刀箭、铠甲等一应军事器材。 李逵受到宋江的责骂,心中不服,明明是你宋江不够敞亮、不够大气,腿肚子不硬而办了件下作事,为招安竟不顾脸面、不怕害臊地去求皇帝老儿的野女人。现在倒好,把气都撒拉在我铁牛头上。 李逵气不顺,就到处乱跑着寻酒喝,惹出不少事端。 梁山脚下有一个村落叫王家村,村里有一个王老汉,有一手酿酒的功夫,开个小酒店,生意特别兴隆。原因是王老汉的院里有一棵百年的老杏树,每年春天,用杏花酿出的“杏花酒”清香扑鼻,醇浓异常。李逵一听人说起,肚中酒虫乱爬,便偷偷溜下山去,水泊的小喽啰也不敢拦阻,更不敢怠慢,小喽啰也知道,这头黑牛与阮小七的关系极好。 李逵沿着山石小道,不多时就到了王老汉的酒店,只见院内那棵老杏树,枝横叶茂,繁花正盛,粉红如霞。李逵也没顾得上店内有无其他客人,一进门就大嚷起来:“王家老伯,快快端出酒来。”只见清瘦相貌、花白胡须的王老汉急急忙忙从内屋跑了出来:“原来是黑旋风老爷驾到,有失远迎,哈哈”。李逵心里不畅快,哪里笑得出,有点不耐烦地说:“你那里来的这许多话,还不快快给我上酒”。 王老汉端出一大碗杏花酒,那酒气直扑李逵的鼻子,差点让李逵流出了口水。王老汉正准备问李逵要点什么下酒菜,李逵一拍桌子说:“这点酒哪够我吃,快去取个整坛来,再上点肉”。王老汉一看李逵的脸色不好,有点心慌,知道自己惹不起这个煞神,只好上酒上菜。 李逵一连吃了七八大碗,王老汉见他有点醉意,突然想起梁山宋公明曾派人来酒店下过禁令,不准为了卖酒让梁山的人吃酒过量,也就不再给李逵上酒了。 李逵正吃得溜口,却不见上酒,就焦躁起来,从腰间掏出钱袋,“叭”地一声摔在桌上:“王老汉,你怕我李逵赖账不成,这钱全给你,让我吃个痛快”。 王老汉没辙了,只好央求李逵:“李头领,这酒你要是吃多了,梁山上会怪罪老汉,我可担当不起”。 “怕他个鸟,有事我全担着,你只管卖酒给我。快去”。李逵真地发怒了,王老汉只好又去取酒。 另一坛酒被李逵喝了大半,他有点醉了,勉强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向院里,突然脚下被一伴,一个趔趄,一头撞在老杏树上,撞得杏树乱摇,杏花纷纷飞落。 李逵这一撞,疼得出了一身冷汗,摸摸头上已被撞出了一个大包。李逵醉眼斜瞅着老杏树,心里气急了,连你也欺负我,呸,抽出腰间板斧,就是一阵猛砍,听着“喀嚓”“喀嚓”的砍伐声,王老汉再心疼也不敢上前拦他。不一会,这棵百年老杏就被齐腰砍为两截,轰隆一声,犹如半个天塌下。 砍倒了杏花树,李逵因酒高未得回山,就倒在半道上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清晨才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山路上,使劲想了一想,才想起昨晚上喝酒、酒后砍树一事,李逵一下慌了神,不好,闯下大祸了,故意损坏百姓的财物是要吃军棍的,何况自己砍倒的是百年老杏树,加上在东京那一档子事,这惩罚一定不会轻。 李逵急急忙忙跑向山寨,他要主动认错,争取从轻处罚。他刚过了水泊,就碰上了早起晨练的武松。 武松见李逵那慌神的样子,忙喊了一声:“铁牛,这一大早你从何而来,看你的脸拉得这么长,是谁欠了你的钱还是你输了钱?” 李逵一把拉住了武松:“武二哥,今儿向你讨个主意,你得帮帮我”。 “啥事”? 于是李逵把吃酒砍树一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武松,求武松帮忙想个办法,否则因吃酒而挨板子就太丢面子了,弄不好还被禁酒那就更亏了。 “那你现在准备去那儿”? “我去主动坦白交代”。 “我说铁牛,你真是一头笨牛,你在东京闹了一场还记在账上,今儿又犯出事来,这两笔帐一起算,你不是去主动找打吗”? “那你说咋办”?李逵急的团团转,只盼武松给他出个好招。 武松沉吟了一会说:“办法到有一个,不过得花钱”。 李逵又拉住武松:“什么办法?只要能过去,花钱倒无所谓,钱没了,只要还有酒喝就行了,以后下山再取嘛”。 武松缓缓说道:“树被砍了不能复生,但可以补救啊,砍了他一棵大的,你可以加倍还他小的,加十倍,加一百倍。春天来了,正是栽树的季节,春暖花开,春会(逢集市)又多,多派几人去买回树苗,给王老汉家房前屋后都栽上,再赔点钱。这样只要王老汉不告,即使他们知道了,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因为你已经知错即改了”。 李逵一听不禁大喜:“谢谢武二哥,以后我一定请你喝酒”。武松笑了一笑:“事不迟疑,快抓紧时间去办”。 李逵这才想起,兜里已没有银子,昨晚连钱袋都给了王老汉。于是不好意思地对武松说:“武二哥,借点银子给我使使,以后加倍奉还”。 武松又是一笑,摘下身上的钱袋仍给了李逵。 李逵叫人去集市上买回了几十棵杏苗,给王老汉家的四周栽上,李逵又向王老汉下跪认错,并赔了银子,弄得王老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李逵回到山上吃了午饭,心里觉得踏实了,也就倒头便睡,刚刚醒来就听得忠义堂响起了集合的钟声。李逵跨进了忠义堂,见宋江黑唬着脸,心中猜想准是为砍树一事。 此事不知道怎么地传到了宋江耳朵里,他想李逵也太放肆了,应该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李逵,你这黑厮目无军纪,账上还挂记着几十大板,现又去闯祸,你自个儿说,该当何罪”? 李逵只好跪下:“铁牛确实闯了祸,愿受军棍,不过我已赔了银子,又为王老汉栽了几十棵杏树”。 宋江冷笑了两声:“即使这样,也应受罚,否则难以服众”。 武松站了起来:“公明哥哥就饶了铁牛吧,他已做到了知错就改。犯了错不要紧,只要及时改正就是好兄弟”。 立即,鲁智深几人都附和着武松的意见,让再饶过李逵一次。宋江正在举棋未定,却有兵士报告说,山下的王老汉来山上送还银子。 传王老汉进了忠义堂,一问,王老汉告诉宋江,说李头领虽然酒后砍了杏花树,但赔了大把的银子,所以将多余的来退还李头领,并求宋首领格外开恩。 李逵躲过了军棍,事后他才得知,是武松在中午时间去了王老汉家一趟,又送去了银子,并请王老汉如此如此。李逵心中很是感激,武松的确是位好兄弟。 谁知未过几天,李逵又私自下山跑到了寿张县衙,他是惦记着要归还武松的银子一事。他到了离梁山最近的寿张县衙,扒了县令的官袍穿上,并升堂审案。县衙人都认得他是黑旋风,谁也不敢不听他的,临了他伸手向县令要了二十两辛劳费。 此事传到了梁山,李逵又遭到宋江的一顿毒骂:“寿张县与梁山一直和睦相处,还背着朝廷偷偷卖给我们粮草,你这黑厮,又一次坏我梁山的信誉”。 李逵哑口无言,还是武松机智地帮他解了围。武松大笑了一声说:“公明哥哥,铁牛这次不算犯事,你不是说我们要接受朝廷的招安吗,等日后我们真的做了官,还不知道官服怎么穿,官帽怎么戴,应该得先练练,免得出笑话。只是铁牛兄弟也太性急了,未等到招安就急着去体验做官的滋味去了”。 武松的话惹得众头领哄堂大笑,使宋江也下不了狠心责罚李逵。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一百零一章 倒御酒搅黄招安(1) 道君皇帝宋徽宗在李师师处受到惊吓,听了高俅的呈报,方知是梁山贼寇所为,于是痛下决心一定要彻底解决梁山的问题。 朝堂上,蔡京、高俅之流仍是坚持一个字,“剿”,彻底剿灭梁山,以绝后患。 有一胆大的朝臣提出异议:“启奏皇上,朝廷数次派兵围剿梁山,都损兵折将,以无果而告终。现边关战事吃紧,兵力紧张,若于梁山再无谓地耗损兵力,倒不如实施安抚策略,朝廷派大员前去梁山招安,若能以不战而屈之梁山,使其做到为朝廷所用,开赴边关,以敌辽兵,随他生死两便,岂不快哉”。 宋徽宗一听,十分高兴,这真是快哉,的确是一笔划算的生意,既能抵御辽兵入侵,又可清除隐患,就未让蔡京、高俅他们再提其他意见,挥了一下手:“卿言甚当,正合朕意,准奏,殿前哪一个替朕走一趟”? 见众臣左顾右盼,没人自愿领旨,宋徽宗不耐烦,手指殿前太尉陈宗善:“朕封你为招抚御史,即日前去梁山招安,诏书就由太师代朕拟写,退朝”。 朝廷招安梁山,别说武松几人不同意,就是蔡京、高俅也在使计让朝廷招安不成。陈宗善在备好御酒、领取丹诏就将启程之时,先是蔡京来了,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居高临下地对陈宗善说:“你前去招安要慎重再慎重,不能随便答应,以免失了朝廷纲常,乱了国家法度,我派一个人帮助你”。 蔡京还未走,高俅又到:“陈大人,你是知道的,高某对招安是认识不足的,但又难违皇上玉言,你见机而择吧,我手中有的是兵马,还怕他真的反了不成。这样吧,我派一个人协助你”。 陈宗善想,明明是派人监督自己,却都挑了“帮忙”、“协助”的好话,但没办法,谁让朝政把持在他们手里,陈宗善只得十分小心地谢蔡京“深感恩相厚意”,又谢高俅“承蒙殿帅忧心”。 究竟是遵照皇上的旨意执行,还是按着蔡京、高俅的主意去办,陈宗善是带着犹而不定的心情前去梁山。几日后,陈宗善带着随行过了曹州到了济州,他不再向前走了,既是皇上派来的大员,就得拿点牌调出来,立即着济州府派人去梁山送信,让宋江做好准备,到时全体将领下山迎接。 陈宗善要在济州府多呆几天,招安之事成与不成已无关紧要,自己只要去了梁山就算应差了。或许,不成反而对自己有利。 恩州府的信使到了梁山,宋江看了信件之后,心里可乐透了,脸上笑意连连,口中笑语声声,忙传令敲钟集合。 待众头领坐定之后,宋江站起身来,晃着手中的信件:“告诉兄弟们一个好消息,朝廷派员来招安了”。 宋江看着众兄弟的反应,嘴里又重复了一遍:“朝廷派员来招安了,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嘿嘿,朝廷没有忘记我们,我们快有出头之日了”。 没有人欢呼,有些军官头领虽然心中高兴,但看大多人脸上无激动表情,也就不好意思先开口。 “怎么,你们不高兴”?宋江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的表情。 吴用开了口:“公明哥哥,依吴某看来,此次肯定是招安不成,我们还是做好准备,到时等着朝廷的大军前来厮杀”。 吴用的话,让宋江有点不悦。 吴用的话,引起了众头领的好一阵争论。 武松坐在椅子上,听着大伙的议论,一言未发。 吴用虽未看好这次招安,但还是按着宋江的意图,对如何隆重迎接朝廷的招安御史陈宗善,作了详细的布置安排,由萧让、裴宣、吕方、郭盛引六千人,携上酒果,前去二十里地伏道迎接,水军头领准备好大船,宋清、曹正安排筵席。 这场面太隆重了,只是迎接朝廷的一个官员,如是迎接宋徽宗,宋江岂不是要让梁山的全体将士开赴东京城外跪迎。由此可见宋江的招安心切。 去二十里外跪迎陈宗善,吴用是量酒下菜,他是不会指派武松、鲁智深、李逵几人去的,你让武松他们去,到时他们可真的敢违抗军令。 忠义堂外,武松拉住了阮小七:’小七,你想接受招安吗? 阮小七气呼呼地说:“鬼才想,以前石碣村的渔户受尽了那些狗东西的欺诈,我们哥仨是仗着身上的功夫,才少受些盘剥”。 “到时,铁牛兄弟肯定会惹事,又将遭到责罚,我们得想法帮他担待点”。 “武二哥的意思是.......” “我们得制造出一个理由,否则公明哥哥又要怪罪,说我们不遵山寨法度”。 阮小七想了一会说:“有了”,套耳对着武松说了几句。 武松笑了,多少天来,真正是开心地笑了。 按照约定的日期,萧让、裴宣、吕方、郭盛带人前往二十里地跪地迎接,让老百姓好生奇怪,梁山人怎么了,犯了什么大错,是接受什么处罚,还是迎接哪路神仙?老百姓躲开了,免得招惹事非。 终于看到陈宗善来了,不是几个人来了,而是好几百人,前呼后拥,济州府的那些兵丁和衙役跟着上梁山,除了是为陈宗善壮脸面之外,更主要的是去梁山享受一顿美食,并顺便捞一点外快。 陈宗善展眼一望,梁山人在道两边分成一条纵线跪着,连绵数里,这气派让他得意极了。 陈宗善勒住了马,望着领头跪着的四人:“你们中谁是宋江”? 那蔡府的心腹张干办立即叫到:“宋江在哪里,快回太尉的问话”。 跪着的萧让答到:“回太尉大人的话,梁山首领宋江领着众头领正在金沙滩恭候大人”。 一听宋江未来,张干办就骂开了:“该死的宋江,还好大的架子,连皇上的圣旨都不来迎接,太尉,我看我们不要去了”。 在萧让、裴宣的极力恳求下,陈太尉点了头:“既来了,就随他们一起上山吧”。 水泊边早已准备好了三条大船,一条装人,一条载马,阮小七亲自操篙的这条船是装载御酒及陈宗善与其几百随行人员。 三条船并排同时起锚,一会已离岸好几丈远,突然听到一声喊:“小七,等等我武松”。 除了阮小七之外,谁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出来一个武松。 武松在金沙滩等急了,就悄悄向军师说了一声,说他要到水泊外边凉快凉快。 “你去凉快,可不要随便生事”。 “军师放心,武松不是随便寻事的人”。 其实吴用的心里倒巴不得武松生点事,搅黄这次招安。 假如招安成了,那他吴用在忠义堂上说的话就失灵了,以后谁还听他的,谁还尊他为智多星? 武松过了水泊,就一直躲在暗处,待大船离了岸他才突然现身。济州府的兵丁中,有人曾与武松打过照面,那是他从曾头市护送中箭的晁盖回梁山的路上。 阮小七听到武松的喊声,一甩手,手中的竹篙箭一样射向武松。武松接篙在手,来了一个冲刺,竹篙插入水中,身体呼地飞起。 好一个撑杆跳,那半空里的姿势,十分优美,十分壮观。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一百零一章 倒御酒搅黄招安(2) (前半部分) 半空里,武松这一跳,犹如一道弧线划过水泊的上空,把陈宗善惊得呆了,愣愣地看着天空中飞落下一只大鸟。 武松在半空中就已认准,让准船头上那个蔡府张干办所站立的位置而下落,因为他在暗处听到了这张干办的骂声。趾高气扬的张干办随陈宗善骑马到了水泊边,仍不见宋江来迎接,就又张口骂开了:“呸,他宋江以为自己是一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就是一个强盗头子”。 京城里的人,总以为自己了不起,高人一等。张干办就是倚仗着自己的主子是蔡京,也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人物,不可一世,目空一切,岂把梁山这些山野村夫放在眼里。 张干办的傲慢无礼,萧让、裴宣四人看了是敢怒不敢言,反而是好言好语哄着,他们怕惹恼了贵客而受到宋江的责罚。可张干办骂人偏偏让武松听到了,武松是啥人?他的性格刚烈如火,岂能让你耀武扬威,不给你一点水喝喝,你怎知梁山的水泊有多深? 武松在张干办的身旁落下,是重重地落下,是一个落地不稳、拿不到满分的动作,身体一连晃了几晃,一头撞在张干办的身上。 这一撞,只见张干办的身躯象一根柴禾棒似得从船上飞了出去,武松这貌似无意实是有意地一撞,张干办的身子骨咋能受得了武松的神力。 “噗咚”一声,张干办的身体在水面上砸起了一片水花,倒给人造出一片惹眼的风景。 张干办在水中拼命扑腾,连喊救命,才让陈宗善惊慌起来,若是淹死了姓张的,自己回东京无法向蔡京交代,淹死了姓张的,就等于淹死了他陈宗善。 而此时,阮小七象被眼前的突然变故吓傻了一样,两手直摆,嘴里不停地嘟囔:“这怎么是好,要淹死人了,要淹死人了”。 陈宗善已失去了朝廷大员的威严,急的大喊:“哎,你们快救人啊”。 武松也大声喊叫起来:“救人,小七快救人”。 阮小七好似如梦初醒,脚一跺:“你们耳朵聋啦,还不赶快下水救人”。随着喊声,已有七八个水兵跳入水中,阮小七也跳了下去游向张干办,他一定得让这个张干办喝足水不可。 阮小七在水中偷偷地狠击了张干办小腿处的麻筋,让他无法扑腾,眼看着直向下沉,连着一口一口地喝水。 船上人再急,可阮小七不急,刻意地做着救人的动作,一会把张干办托出水面,一会又带入水中,看这张干办已喝足了水,三魂已去两魂半,完全停止了扑腾,也只有一点出气的份儿,阮小七才带着他向船边游来。 武松急得直跺脚:“小七,你能麻利点么?他要是有个好歹,我可无法向公明哥哥交代”。 “别急,不妨事”。阮小七说着把张干办扔上了船,并喊了声“去水”。 张干办象一条死狗似地趴在船头,武松一掌拍在他后背上,只听“哇”的一声,张干办的嘴里哗哗向外流水。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半死的张干办,阮小七让人悄悄钻入船底下拔掉木塞。 水吐得差不多了,张干办才慢慢回过神来,他心里知道是武松有意式把自己撞下水的,吃一亏长一智,他更知道了自己以后得放明白点,这次就是吃了不明白的哑巴亏。 张干办明白了,但高俅门下的李虞候未明白,所以在忠义堂上就自讨了一顿打。 刚忙活了张干办的一阵子事,突然有兵士惊叫起来:“看,船漏水了”。 趁慌乱之间,阮小七又拔掉了暗舱与中舱之间的活塞,水哗哗流向了中舱。两个暗舱的水是阮小七提前备下的,现在让人一看,好似大船非沉没不可。 又是一阵恐慌。 阮小七打了一个唿哨,立即就有两条中等的船儿飞快驶来。 船漏水了,张干办不敢出气,可李虞候却骂开了:“村驴、蛋球,贵人来了,就这等破船来接”。武松想,先让你得意,到时会同你清帐。 一条船装上了人驶向金沙滩,阮小七则指挥人向另一条船上搬运御酒。 金沙滩上扎起了彩门,灯花香烛,鼓乐齐鸣,宋江率领梁山全体头领恭候滩前,迎接陈宗善上岸。 宋江上前纳头便拜,口称死罪:“小吏聚众梁山,违反朝纲,有辱贵人来此”。 未等陈宗善开口说话,李虞候跳到前面手指宋江:“你们还会不会办事,太尉是朝廷的大贵人,你们却弄了条破船,你们是不是存心想害死贵人的性命,你说,该当何罪”? 李虞候只管指责宋江,却未注意众头领的脸色变化。 宋江忙不迭地赔罪:“都怪宋江办事不力,望大人恕罪”。 宋江刚爬起身来,看到张干办浑身水淋淋地,忙问是怎么回事? 武松抢先开了口:“公明哥哥,此事都怪武松,不小心把这位大人撞入了水中”。 张干办已学乖了,只是缄口不言。 是武松所为,即使是无意的那也是有意的,因为他反对招安,宋江这么一想,可气绿了小眼。 吴用心里明白,定是武松寻茬,忙用话岔开:“还不快向这位大人赔礼道歉”。 武松向张干办施了一礼:“对不住了,武松只是一个粗鲁之人,有不到之处,请不要放在心里”。 吴用又吩咐武松,快着人去准备替换的衣服。 吴用心想,这才是刚刚开始,瞧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一百零一章 倒御酒搅黄招安(3) 宋江请太尉陈宗善上山,用的是八抬红色大轿,张干办和李虞候并排骑乘着枣红色的马匹,一路吹吹打打,凌振还放了三通炮响。 张干办浑身湿透了,五月初的天气,山风一吹,不由他不打哆嗦。鲁智深哈哈大笑:“我说这位官家大人,咋这么胆小,山上放炮就让你吓得发抖”。 不少头领也跟着大笑起来,宋江狠狠地瞪了他身后那些头领一眼。宋江虽然回头看了,但他却未注意到队伍中不知何时少了李逵。 到了忠义堂上,吴用叫人带张干办去更换衣裳,李虞候则陪着陈宗善站在堂前。听得陈宗善装模作样地叫了一声:“恭迎圣旨,开诏”。(以上文字,将调入前篇,使其独立成章) 一声“开诏,”这是梦里常想着、常听到的声音,慌得宋江大喝一声:“跪下”,自己立即匍伏于地,众头领也相继跪下,此时此景,武松知道自己也不能例外。 不知为何,陈宗善没有亲自宣旨,而是由圣手书生萧让代为开读,萧让自以为这是最大的荣幸,宣读的有模有样。可还未等萧让读完诏书,“托”地一声,从忠义堂的大梁上跳下了黑旋风李逵,从他手里一把扯过诏书,撕得粉碎,掼在陈宗善的脸上。 李逵可不想跪拜他什么朝廷大贵人,早就躲在了忠义堂的大梁上,刚听到什么要立即上交所有的所有,拆毁巢穴,否则大兵压境,让你片甲不留,等等,气得李逵七窍生烟,根本记不得那什么军棍之帐,就啥也不顾地跳了下来。 李逵撕碎了诏书掼在陈宗善的脸上,那拳头也跟着到了,只一拳,陈宗善的嘴角便流下了血。 这一下,宋江竟一时呆傻了,他想到了有人会跳出来反对,但未想到李逵却动了拳头。 吴用想,有戏总是会登场的,连忙喊:“铁牛,朝廷贵人打不得”。 还未吃过苦头的李虞候手指李逵喝道:“这黑厮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 “呸,你这个狗东西,我是你黑爷爷”。李逵骂着一手抓住李虞候伸着的手臂,呼的一拳击在李虞候的胸口。“打他不行,打你无罪”。 李虞候被李逵一拳打得后退几步,跌倒地上,滑在武松的身边,跪着的武松,正没好心情,蓄着一肚子气,无从发泄,既然你李虞候来了,总得给你一个招待,随即跃起,抬腿就是一脚,又把李虞候踢在堂前。李逵的一拳,武松的一脚,让李虞候如死狗瘫地,再也爬不起来。 宋江这才回过神来,你朝廷做事也太那个了,那个什么?,宋江未想到合适的词语,你朝廷就不能多说几句好话,好话可以让人舒服,也不需钱买。 宋江回过神来后,才忙着爬起来死死抱住李逵,又有卢俊义来帮忙才把李逵拖出门外,正好张干办换好衣服回来,李逵又要举拳,被卢俊义使力拦住。张干办心有余悸地走进忠义大堂,看到宋江、吴用正在扶着倒地的李虞候,再看陈宗善吓得一脸土色,嘴角还在流血,吃过亏的张干办早已心知肚明。 宋江连连向着陈宗善和李虞候打躬作揖,说着好话,整个忠义堂里只有宋江一人的声音,其他人都怀着不同的心思在看着。 正在这时,阮小七带人抬来了御酒,才打破这个十分尴尬的场景。 宋江干笑着:“太尉大人请放心,这事情不会出大差错,且让大伙都尝尝皇上的恩赐”。宋江随即传令送上杯盏。 第一瓶御酒启开,斟满了十几只杯盏。武松使劲地嗅了嗅鼻子:“咦,怎么闻不到一点香味”? 这堂上的众头领,除了阮小七,只有武松一人知道这御酒是怎么回事。 武松跑向前来,端起了酒杯,认真看了一眼说:“不对,这哪是什么御酒”?武松的话立即使大伙儿脸露惊疑之色。 张干办和李虞候如不是被打怕了,早就会喝骂武松为胡说。 宋江、吴用都端起了酒,仔细看了一会,这酒颜色白淡,没有浓度,更没有香味,他们也确信这酒不象是传说中的御酒。其实宋江在李师师处所饮的,就是宋徽宗拨去的宫廷御酒。 武松慢慢地呷了一口,随即“呸”地吐在地上,脸上勃然变色:“真是欺辱人,这分明就是市面上卖的那种低价劣质酒”。 鲁智深急了,跑上前来端起杯喝了一口,又喷吐在地:“气煞洒家了”。 宋江看鲁智深就要发作,忙喊了一声慢,叫阮小七再开两瓶。阮小七一连开了四瓶,一看那酒都如父子俩比样――一个鸟。 鲁智深大怒,“叭”地摔碎了一瓶:“直娘贼,凭地来欺哄洒家”?武松连忙按住鲁智深的手说:“摔烂了也怪可惜的,既是皇帝老儿赐的,就让他们喝吧”。武松手指着陈宗善,又接着说道:“今天你们三人不喝了这酒,就别想离开山寨”。 有十几个头领也跟着喊了起来:“对,让他们喝”。“不喝就是不成”。 陈宗善此时心中害怕极了,他是有嘴也说不清,有理也没法说,御酒是他亲自领取的,现被人从中作了调换,看来那个大船进水是有意而为之的。 陈宗善想的不错,的确是阮小七调换了御酒,那只小船上早就备好了几桶散装白酒。 宋江一看,此事越闹越大,朝廷上的人再不会办事,也不会拿这等劣酒来糊弄人,一定是武松他们从中做了手脚,好借机发难,搅黄这次招安。但是,朝廷诏书上的语言也有不是之处,就是自己听了也感很不舒服,何况武松他们乎? 可现在诏书已被撕了,酒也摔了,人也打了,看鲁智深、武松、刘唐、史进、穆弘等都已拿出了兵器,再闹就非出人命不可,眼下只有立即把陈宗善及所有来人都送走方为上策。 于是宋江挺身护住了陈宗善三人:“兄弟们,你们就不要太为难他们三人,他们也是奉命行事,让他们回去,也好向朝廷述说我梁山的苦衷”。宋江说着就招呼卢俊义、柴进、关胜、燕青等几人护着陈宗善三人出了忠义堂,一路下山并登船过了水泊。济州的那些兵丁、衙役可是白来了一趟,啥也没捞着,还挨了一顿饿。 由于宋江亲自护送,武松他们也只好干瞪着大眼。 宋江回到了忠义堂,心中窝着一肚子火,可又不好明面发作,在椅子上坐了一会才说:“兄弟们,这次虽然是他们的不是,但我们也应不应该这么闹吧,这对我们没有好处”。 “公明哥哥,我武松不服,哪怕我们就是接受招安,在他们眼里仍然不算个什么东西,别说我们,就是你,他们也只当你是一个强盗头子罢了”。 宋江的脸色越发阴沉:“武松兄弟,你的话越来越不靠谱了”。 吴用抢过了话头:“我说兄长,我们不说这招安的事儿,也别怪兄弟们发火失了规矩,的确是朝廷做得不靠谱”。 吴用的话被证实了,这次招安以失败而告终,他当然得为武松、李逵、鲁智深他们说话。 宋江是有火发不出,明知道他们有意地从中作梗,但法不责众,他也不能处罚谁,否则,他会失去人心的。 看宋江就这么呆痴痴地坐着,吴用又说:“兄长,别再去想那招安的事,快下命令吧,让兄弟们去做好准备,用刀枪同朝廷做真章。只有打得他闻风丧胆,到那时,也许才能遂你心意”。 待众头领走后,宋江又想起了那个问题,武松的软肋在哪儿? 宋江想了半天,唯一的,也许只有那么一点点因素,孙二娘和扈三娘的情面,能助他宋江一臂之力,能让武松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气。 眼前首要的,是要说通孙二娘与扈三娘,哪怕是给她们磕一个响头,反正我宋江已给很多人磕过头了。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一百零二章 剿梁山屡败官兵 招安不成,则是兵戎相见。 招安不成,宋江不高兴,狗子闻见屁,空喜一大气。可有十几个头领心中高兴,他们在水寨里偷偷地喝光了御酒。 招安不成,宋徽宗大怒:“这伙草寇,安敢如此藐视朝廷”。但蔡京、高俅他们很高兴,终于找到了“剿”的借口,借机鼓动宋徽宗发兵招讨。 于是宋徽宗降旨封东厅枢密使童贯为兵马大元帅,从各地抽调了十万兵马,战将百员,浩浩荡荡开赴梁山。 早已探马巡哨的连珠般上报忠义堂,宋江只好暂时听从了吴用“不能示弱”的建议,调拨了大批人马下山,前行二十里地安营布阵。 前次是派人在此地跪迎朝廷钦差大臣,极尽了恭诚之意,这次是刀枪立阵,枕戈待发,杀气横卷。前次是赤手空拳,惹得百姓一片惊疑,而这次却使百姓一片恐慌,看架势必有大战在即。 童贯大军浩荡,自以为有排山倒海之势,铁蹄到处,梁山瞬间灰飞烟灭,他自己将建奇功一件。而梁山人马士气高盛,严阵以待,是志在必得,一开仗就打掉了童贯的锐气,万余官兵殒命,童贯只得后退三十里扎寨。 童贯休整了三日又驱兵前来,吴用定计十面埋伏,把童贯的九万大军引诱到水泊边,实施分割包围,各个击破,打得童贯丢盔弃甲,损兵折将。 慌乱中的童贯引着几员大将夺路而走时,却遇见了鲁智深和武松所领着的步军,这一僧一道大显神威,一根禅杖、两把戒刀,禅杖打开脑袋,戒刀斩断人腰,两般兵器无阻挡,百万军中显耀,把官兵冲得四分五落,童贯失魂落胆。 如不是宋江有意要放走童贯,童贯就是插翅膀也飞不出这个十面埋伏。 童贯只带着一个将领和少数亲兵逃出包围,连夜奔投东京。 童贯败走,高俅又来。蔡京一伙向宋徽宗隐瞒了官兵围剿梁山几乎全军覆没的惨败实况,只说是因天气突热暂且退兵。 看宋徽宗焦急而生怒,蔡京趁机又保奏高俅为帅,说待过了酷暑之日即行发兵。宋徽宗脸露喜色:“有卿为朕分忧,社稷之万幸,所需军马任卿调配,一应粮草满足供应”。宋徽宗说完,以为大局可定,自己个去寻开心了。 高俅倚仗着手中的兵权,四下抽调兵马,童贯是十万大军还败绩,高俅就抽调了十三万兵马,并抽调了一支水军,先行开赴济州一带建造战船,不渡过水泊,焉能打得下梁山? 已入初秋,高俅统帅大军到了济州,从各地抽调的兵马也陆续到达,那气势不可谓不大,那些将官的傲劲不可谓不高。 转眼又三个月过去了,高俅与梁山对垒连吃了三次败仗,折损了大半兵马,特别是在水中淹死无数,他自己也被打落水中,成了梁山的阶下囚。 高俅被捉,他自知无命,这梁山上至少有四大仇人,甭说鲁智深、武松会怎样,甭说史进会为他的师父王进报仇,单说林冲与他高俅有着刻骨的深仇大恨。世上有四件事为生死仇恨,就是杀父、夺妻、掘坟、烧房,林冲能不为他的娘子报仇吗? 高俅更是没想到他却成了梁山的座上客,宋江把他当作一尊神供着。 高俅如落汤鸡似得被押进忠义堂大厅,宋江一见,急忙下堂扶住,着人取最新的袍衣与高俅换了。 高俅在宋江的搀扶下,在忠义堂上的第一把交椅坐下,也就是宋江自己所坐的椅子,宋江纳头便拜,口称死罪,并磕头不停,磕的连高俅也感觉不好意思再坐着。 宋江刚刚磕完头站起,却听得堂外一声大喝:“高俅这个奸人在哪里”?就见林冲手持短刀冲进堂来,两眼冒火直奔高俅。 高俅见宋江不断地磕头,刚刚有点得意,现见林冲一脸杀气,仇恨满腔,吓得他一屁股坐于地上。 宋江叫吴用、公孙胜左右扶起高俅,他与卢俊义来拦林冲:“林冲兄弟,暂息雷霆之怒,诸事不可造次”。 “我林冲被逼无奈而上梁山,曾发过誓,一定手刃这个奸人,今你们拦着,不让林冲报仇,我怎能让九泉之下的娘子瞑目”? “宋江能理解兄弟的心情,有仇不报非君子,可你今儿不能杀太尉,他是皇上身边的大贵人,为了大伙儿将来的前途和命运,个人恩怨只能暂行放在一边”。 高俅一听,战战兢兢地说:“是高某对不住林冲兄弟,犯有管教不严之罪,高某一定洗心革面,将功折罪,一定为梁山的兄弟求情,让朝廷重新派员招安”。 这时鲁智深、武松、史进几人也闻讯赶来,鲁智深边走边喊:“直娘贼,不杀了高俅这个撮鸟,难平洒家心中的怒气”。 “高俅,睁开你的狗眼,可还认识武松”? “高俅,你害我师父,至今他老人家下落不明”。 听到这一声声,高俅两腿打抖,感到快已禁不住那尿了。 听到这一声声,宋江脸上变了色,一边还未搞定怒火正炽的林冲,这又来了火燥燥的鲁智深、史进和武松。 宋江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堂上所有人听着,我们梁山是有军规的,任何人都不可乱了法度,违令者军法从事”。 林冲见宋江一直拦着,知道今天是杀不了高俅,大仇未报,恨着扔下手中的尖刀,转身奔向堂外。 武松说:“公明哥哥,高俅是个欺蒙皇帝的大奸大恶之人,你今儿却为何挡着林冲报仇?” “武松兄弟,为了众兄弟能有出头之日,我们还将请高太尉帮忙,为梁山兄弟说个好话求个情”。 宋江说完。转头向高俅献媚似地一笑,高俅连连点头,“那是,那是”。 武松也动气了:“高俅,今日公明哥哥有令,我不能杀你,但保不准我明天或者后天就不杀你”。武松气岔岔地走了,留下一个背影给黑着脸的宋江。 “武松兄弟说的不错,哪一天再遇上洒家,一定得让你吃上三百禅杖”。鲁智深也提着禅杖走了。 高俅吓出了一身冷汗,但知道眼前的危险已度过,要想活命,只有寸步不离宋江左右。 宋江忙着安排筵席,为高俅压惊,拣最好的菜蔬烹煮,有不少的军官头领作陪,殷勤地轮番向高俅进酒,说着奉承的话语。 今天,宋江救下了高俅,到了几年后,宋江喝下了毒酒在将死之时方明白,他宋江为自己救了一个掘墓人。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一百零三章 庆功楼高俅使奸(1) 宋江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第二天又是请筵高俅,第三天仍是筵席大开,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中游的,一有尽有,宋江恨不得能上天摘下王母娘娘的蟠桃,取来月宫里的桂花酒来孝敬高俅,让他在皇帝面前说句好话。因为,宋江想招安都快想疯了。 可高俅哪有这等心情,他如履薄冰,如坐针毡,只想尽快离开梁山这个会被要了性命的是非之地,因此,就是龙心凤肝他也食而无味。 为了高俅的安全,宋江下了一道禁令,任何人不得随便下山,而宋江自己则带了二十几个头领送高俅及被俘的兵将下山。宋江送过了水泊,又送出二十里地,确信高俅他们已安全无恙,宋江才缓缓回到山寨。 一连几天,宋江整日地坐在忠义堂上,计算着高俅的回程日期,计算着哪一天就应该能听到京城传来的好消息。 宋江特地派人传来了孙二娘和扈三娘,非常动情地向她们展开了心理攻势。 “二娘,三娘,你们是女人,你们是漂亮女人,难道不想博个好名头,总不能留下个强盗的骂名,被人永远骂为女贼,将来让后代也蒙羞”。 “让后代蒙羞”,宋江的话击中了孙二娘、扈三娘二人母性的弱处。 “接受朝廷招安并不是为我宋江一人,而是为了众兄弟都能正史清名,走上正道,已求得封妻荫子的前程,况且大多数头领都不反对,唯独武松兄弟让我不省心”。 宋江喝看一口茶,扫了孙二娘和扈三娘一眼,暗自猜摩着她们的心思。 “武松救过我宋江的命,我把他当着亲兄弟一般对待,凡事都高看他一眼。他心中有气,不愿意接受招安,可他不能挡着众兄弟的前程。我知道武松兄弟最讲义气,既然为了一个义字可以断头流血,就不能放下自己的一点点恩怨”? 宋江越说越动情,声音哽咽起来:“哥哥也知道武松兄弟吃过官府的很多苦头,被两次刺印发配,死里逃生,做哥哥的能不理解吗?可哥哥也有难处啊”。宋江说着说着滴下了眼泪。 宋江的眼泪也感染了孙二娘和扈三娘,她们觉得公明哥哥真地是在为大伙儿所想,也真有苦衷。当家的,大有大的难处。她们又似乎觉得武松是真的错怪公明哥哥了。 宋江用手绢擦了擦眼睛,又慢慢地说道:“二娘、三娘,你们同武松兄弟共过生死,我也知道,你们同他情义非同一般,他会听你们的话,宋江求求你们去劝劝武松,不要再同我唱反调了,我现在就给你们磕头”。 宋江的话,把孙二娘和扈三娘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拉住已经站在身来的宋江,“公明哥哥,万万不可,我们去劝说武松就是了”。 孙二娘和扈三娘既心疼武松,因为施珊珊、吴含嫣的死都是官府的因素,但也拗不过宋江的情面。 武松最终听从了孙二娘和扈三娘的劝说,不再明着反对招安了。武松被宋江击中了软肋,不是输在美人关前,而是被宋江的“义”字所蒙蔽,输在一个“义”字当先上。 高俅回到了东京,闭门不出,说是征讨梁山受了风寒,需要将息一段时间。 征讨梁山失利的消息终于传进了宋徽宗的耳朵,十几万大军都打不下一个梁山,确实让宋徽宗束手无策,面对外忧内患,又不能听之任之,无奈何,只好又开早朝。 没人敢再说兵力征讨,高俅的战败,连蔡京也不敢随便启奏。 最后,宋徽宗听从了殿前太尉宿元景的奏章,朝廷重新派员去梁山招安。 这回,宋徽宗是上了心思,亲自拟诏,亲自点人,亲自列数犒赏之物,。既然宋江是个人物,数次打败朝廷兵马,那就真心真意地招安。 数日之后,梁山得报朝廷又派殿前太尉宿元景前来招安,宋江是喜不自胜,忠义堂上急急传令,分派人手,提前做好迎接钦差大臣的一切准备事务。上次是前迎二十里地,这次是一直迎到济州府,沿途搭起二十四座彩棚,置放酒菜、果品,并将附近州县所有的吹鼓手、厨师全部雇来,塑造了一个一路美酒一路歌的环境,已表达忠贞不渝接受朝廷招安的决心。 其时,宋徽宗宣和四年初,宋江带领近十万兵马离开梁山向东京进发,正是春寒料峭,冷风扑面,沿途只见丛丛枯黄沙柳,片片山后残雪,听不尽寒雀啾啾,昏鸦哀鸣。队伍在默默地行进,最前面飘着两面大旗,一面是“顺天”,一面是“护国”,旗后是宋江、吴用几人,宋江的后面是逶迤数十里的梁山兵将,人人面色严峻,征尘满身,匆匆赶路。宋江和大多头领都是戎装披挂,,军中依稀可见寒风卷起的---吴用的纶巾羽服,公孙胜的鹤氅道袍,鲁智深的烈火僧衣,武行者的香皂直裰。 就这几式异样穿戴,混杂在滚滚的铁甲战铠之中,于风沙里时隐时现,逐渐消失在遥远的天边。 梁山军马在路上非止一日,这一天来到了东京城外,忽见跑来几匹快马,扬起一路尘土,眨眼已到面前,让宋江几人惊愕不已。 只见马上骑士都是锦衣绣帽,有点气傲,他们把手一招,高声叫道:“停下,殿帅府令喻,宋江所辖梁山兵马,准予城外十里处下营扎寨,一应人等,如无召唤,不得擅自入城,违令者,一律按军法论罪”。这几人说完,不待宋江问话,既拨马而去。那大大刺刺的架式,直把众头领气得呼呼出气。 江做声不得,他就是被人小看也不好发作,这是他自找的无趣。 武松心里骂开了高俅:“真不是个东西,阴险小人,倒不如当时顶着军令而一刀劈了他,省得他又来作威作福”。 听众人口出怨言,宋江望了吴用一眼说:“都是宋江不好,拖累了兄弟们”。 宋江这么说了,真心也罢,假意也罢,大伙儿一时都住了口。 宋江传令,后退十里,拣一空旷所在扎营暂歇。 武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是何苦呢? 【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一百零三章 庆功楼高俅使奸(2) 梁山兵马按宋江之命后退到黄河故道北岸驻扎,与宋徽宗的神霄万寿玉虚宫遥遥在望。 不让梁山的一兵一卒进城,有不少头领心生焦躁,宋江怕无端生出事非,又下了一道禁令,任何人不得离营,不得喝酒,不得扰民,专等朝廷令旨。宋江仍不放心,又让燕青、戴宗二人专门管着李逵,防止那黑厮闹事。李逵怕戴宗是因为在江州时,戴宗一直照顾着李逵的生活;李逵怕燕青是因为相扑摔不过燕青,曾被燕青摔过好多个跟头,跌得鼻青脸肿。 武松也憋了一肚子火,非要招安,啥也未成倒先受起了窝囊气,他在营门口,望着玉虚宫,很想去看看,无奈又是军令难违。 营前走过一趟逃荒要饭的,正是春三头青黄不接之时,为了生计,缺钱少粮的百姓只得离乡背井沿街乞讨,在天子座前、皇城脚下,与玉虚宫的金碧辉煌成了一个鲜明的比照,让武松心生恨意。 梁山大军进驻黄河北岸,引起玉虚宫的一阵骚动,来自于各地的僧道神汉、女尼道姑都是耳闻梁山,却没有一睹为实,很想看看从梁山上下来的好汉是否都长有三头六臂,是相象于庵堂道观的神像还是类似于阎王殿的无常夜叉? 潘金花听到了这一消息,再也难以心如止水,她找到蔡仙娥,商量着偷偷溜出去看看,蔡仙娥欣然同意,虽没说想去看什么,但俩个人都心照不宣,她们都是想着去看一眼那个天下闻名的英雄。 二人刚跑到门口就被守门的兵士拦住,是玉虚宫的主持老道陈希真发了令谕,凡宫中道徒一律不得外出,不得与梁山的反贼有任何接触。(..tw) 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种渴望又被抑止,潘金花和蔡仙娥只得悻悻退回。 宋江坐在中军帐里闷闷不乐,狗咬x说不出。他有点尴尬地对吴用说:“贤弟,你说高太尉这个人,他不帮忙也就算了,倒还从中作梗,这叫什么事”? 吴用连忙安慰宋江:“兄长不必烦恼,且请放宽胸怀,我现在就派燕青悄悄进城去找宿太尉,兄长亲自写一封书信让他带上”。 吴用安慰着宋江,心里却想着,即使在梁山上让林冲杀了高俅,对招安之事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该招的还是招。 至晚,燕青匆匆赶回,报知宋江说是蔡京、高俅合伙从中作祟,他们欲将梁山的兄弟就地分遣调开,不让朝见皇上,以彻底削弱梁山的力量,后面或许有更大的阴谋。 吴用皱起眉头,沉吟不语,又听燕青说了一句:“宿太尉让你们放心,他去面奏皇上,明天定有喜音”。 宋江可高兴了,有宿太尉提携,何愁招安不成。他看吴用面色忧郁,就自我解嘲地嘿嘿两声:“殿帅府不许我等进城,反倒是件好事,省得李逵他们惹出事来,使招安又生枝节”。 第二天,在宋江的焦急等待中,宿太尉带着宋徽宗的口谕来到了梁山大营。 “是元景深夜进宫,向皇上陈说义士等英雄忠烈,个个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材,且兄弟义气深重,不舍分离。天子圣明,命你等一百零八将今日午后戎装入城,皇上将登内城鼓楼观看,看你等是否如所传说的那般英勇雄壮”。 宋江听了,情不自禁地山呼万岁,遥拜谢恩,又叩谢了太尉的相助之情,并立即着人传告众头领,说皇上要检阅梁山兄弟。这消息,有的头领听了,欣喜若狂,而武松几人听了,更生烦恼。 当日下午,宋徽宗驾临内城鼓楼,百官簇拥,有如众星环月。而高俅调集了京城所有的兵马,布满外城,如临大敌,如不是碍着宋徽宗,他恨不得将那欲入城的梁山一百零八人碎尸万段,以雪被擒之耻辱。 宋徽宗在龙椅上坐定,立即传旨命宿元景引梁山众将,由东门入城。 须臾,金鼓齐鸣,宿太尉引着宋江等人远远而来。最前面的几百步军,几十人敲着金鼓,几十人打着旗幡,最突出是“顺天”、“护国”两面大旗红艳夺目,真是旗幡飘飞,刀枪如林。除了吴用、公孙胜、鲁智深和武松四人之外,宋江及其余众头领都是全身披挂,戎装袍甲,走在队伍的中间,后面则是三百马军。 宋徽宗在鼓楼上临轩引颈观看,心中赞美不已。东京城里的百姓,扶老携幼,立满长街两旁,如睹天神,除了吴用的羽扇纶巾,公孙胜的云色道袍,更引人注目的是鲁智深的烈火僧衣与武松的香皂直裰,有人认出了这胖大和尚就是在大相国寺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却很少有人认得武松,他们记忆中的武松是一个英俊的后生。 队伍徐徐地向鼓楼前行进,夕照之下,刀枪耀目,铁甲闪光,马蹄翻飞。大旗影里,宋江洋洋得意,吴用从容安详,李逵、鲁智深暴目环眼,林冲、武松英气逼人,阮氏三雄虎眉倒竖,解家兄弟钢叉闪亮,关胜、呼延灼......武将遗风,孙二娘、扈三娘英姿飒爽......宋徽宗直看得心花大放,言左右曰:“天下英雄,尽归朝廷,朕之幸也”。百官听罢山呼万岁,唯有蔡京、高俅强颜假笑。 待宋江的军马过尽,宋徽宗意犹未尽,高俅却悄悄上前奏到:“皇上,臣同梁山打了交道,深知这厮们虽受招安,而其心难改。方才臣见宋江队中,不少人面目狰狞,怒目圆瞪,凶顽桀骜,他们故意晃刀摇枪,向皇上施威逞强,是心怀叵测,这些人岂是池中之物,定难为皇上所用。就说那武松吧,不但曾胆大抗旨,还屡屡杀官”。 高俅偷偷地窥觑了一下宋徽宗的表情,见宋徽宗面呈忧虑,就又大胆地说下去:“今宋江兵屯城外,若心有不轨,必成大患,皇上也看见了,似此等亡命之徒,谁人能挡?以臣愚见,不如后天在庆功楼虚设酒宴,将梁山全伙诱其楼上,炮炸庆功楼,一网打尽,永绝后患,朝廷之洪福也”。 宋徽宗听罢高俅所奏,觉得说得有点道理,恰似一瓢冷水浇在后背,凉了半截,心中十分后怕,沉吟难决。 这时蔡京也凑到宋徽宗旁边说其厉害,弄得宋徽宗左右为难,一个月前自己亲自写诏书招安梁山,现在又要害死他们,岂不是出尔反尔,有损国格。 但宋徽宗最后还是听从了蔡京、高俅的话,低低说道:“依卿所奏,速去准备".为什么后来宋徽宗会丢了江山,就是他太宠信蔡京、高俅了,高俅在梁山损兵折将,他只是训斥了几声就万事了了。 蔡京、高俅领旨而去,却有宿元景一头撞了进来,跪在宋徽宗面前,大声说道:“皇上,万万不可啊,四边狼烟未息,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据传报,辽兵已侵占了北京周围州县,气势正猛,官兵已难以抵敌。宋江是诚心接受招安,何不派他们去抵御辽兵,以保国境。若听信了亡家败国之臣的话,将会坏了大圣朝天下,万一被梁山察觉了什么,闹将起来,无人能拒,那京城可就危危可及了。皇上,童贯、高俅的前车可鉴啊”。 宿元景的话,使宋徽宗又吃了一惊。蔡京、高俅所说的危机四伏是以后,而宿元景所说的是眼前就保不准会出现纰漏,更让人揪心的是辽国狼烟快刮到东京了。孰轻孰重? “皇上,梁山上确有一些人专与朝廷作对,但有宋江罩着,皇上大可放心”。宿元景的话,使宋徽宗再一次作了墙头草。 “朕险险坏了大事,宿爱卿替朕拟旨,加封宋江为破辽兵马都先锋使,统所部兵马,克日兴师,并通告文武百官,后日中午齐聚庆功楼陪宴”。 宋徽宗还是留了一手,只封了宋江一个先锋官。 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一百零三章 庆功楼高俅使计(3) 接受完宋徽宗的检阅,宋江率众头领于当晚回到城外大营,静候朝廷消息。 次日,阴云笼罩,风沙漫起,好似宋江一颗摇荡不止的心。可等到中午仍未见到朝廷差臣的影子,虽是天阴气温宜人,但大营内却是人心不安,不少人因无聊而焦躁。 直到傍晚,方见朝廷使臣来到大营门口,口传圣谕:着宋江一百零八个头领,明日中午去光禄寺庆功楼领宴,满朝文武百官为之庆功,届时皇上亲临把盏。宋江听了心中大喜过望,终于能得到皇上的垂怜,真是苍天有眼,连忙磕头谢恩不迭,感激之色溢于言表。 但吴用听到“庆功楼”三字,心头一震,疑云顿生,他想起了历史上的“鸿门宴”,回头见公孙胜也有惊疑之色,唯独宋江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吴用暗自摇头,待朝廷使臣一走,他摇着鹅毛扇,独自走出营外。 营外风沙未停,吹得纶巾飘带飒飒抖动,望着一天乱云飞滚,吴用心中疑虑难消,思潮澎湃。吴用饱读诗书,按书中的记载,庆功楼乃是为凯旋将帅摆酒庆功之所,我等刚受招安,无咫尺之功,怎有如此宠遇,皇上还要亲自把盏?这必然又是奸臣作祟,要害我梁山兄弟。即使不是,但朝中奸臣当道,难道他们甘心于不弄出点是非曲折来,真是不可不防。 吴用望着京城方向的烟云,这事咋办?纵然说破,宋公明哥哥必定不信,会怪我心猿意马,涣散军心;倘若再求宿太尉,又没有真凭实据,反而会弄巧成拙,疑我兄弟有异心;更不能向众头领陈说利害,无异于干柴续火,必然会闹将起来,宋公明哥哥一定也会对我不满,怪我坏了他的义行。 吴用心乱如麻,徘徊无计,冷汗湿透了**。回想在梁山泊时,何等轰烈,计无不中,谋无不成。不想在今日却左右为难,枉自经纶满腹,却无善计解众兄弟之难。想到此处,望着京城方向,不禁急愧交加,双目泪流。 猛见武松走出营门,吴用不觉心念一动,不管明日结果怎样,应为梁山预留一颗种子,武松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吴用虽然急忙抹去泪痕,但还是被武松瞧见,好生诧异,不由迎上前来,低声问道:“军师何故落泪”? 吴用掩饰到:“风沙刮进了眼里,你怎么出营房了”? “请军师准我去那边看看”。武松指着神霄万寿玉虚宫说。 “不予准许,这是皇上的玉虚宫,岂容我等随便乱闯,朝中的奸臣巴不得能抓到什么口实,正好寻隙陷害,若真惹出什么事来,岂不要坏了公明哥哥的大义之举”。 “既然军师哥哥不准许,武松就路边随便走走,决不会胡乱生事,军师尽管放心”。 吴用转身欲走之时,又意味深长地对武松说:“武松兄弟,你是一个机灵人,为了公明哥哥的大义,明天中午我们都去庆功楼赴宴,你不会生出什么病来吧”?吴用说庆功楼三字特加强了语气,临了又盯了武松一眼,就转身回营。 吴用不敢把心中的疑虑对武松明说,本来对招安,武松心中的气就一直不顺,只是碍着“义”的情面而忍声罢了。如若现在告诉他,说明日去庆功楼可能会遇不测,那还了得,又将闹遍京城。 吴用走了,把一个大大的疑团塞给武松,军师这话是什么意思,让人好生奇怪。可武松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 武松慢慢地走着,边走边想,他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两个模糊的身影,只有那扎在发髻上的红方巾、绿方巾异常清晰,红得妖娆,绿得艳丽。(..tw)武松不由得摇了摇头,因为此时他想起,想起就在此地,想起几个月前那两个叫“二娘、三娘”的女人。对,他得回营看看孙二娘和扈三娘她们现时在干什么? 见对面来了几个人,正在谈论着一件什么事,武松就回转身来尾随着他们身后,断断续续听明白了,离这不远的陈桥驿,有一个姓赵的恶霸,自称是皇亲,平时祸害乡邻,今天为霸占王老汉家的几亩好地,竟寻畔打死了王老汉,官府也不予查办。 天子脚下也有这等恶事发生,武松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双刀。 武松站在营门口,心里还回响着军师那奇怪的话语和深深的眼神,自忖其中必有缘故,难道军师是有意的暗示?军师在暗示什么? 吴用回到大帐,两眼犹红,对宋江说道:“兄长,朝中虎狼横行,蔡京、高俅等心术险诈,无日不思着欲致我梁山于死地,我看明日之宴不是好宴”。 宋江听了心中不悦:“贤弟今日怎这等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唤我等赴宴是圣上旨意,并非他蔡京、高俅之命,为臣子的岂能抗旨不遵”。 “兄长,这关系到众兄弟的身家性命,防人之心不可无”。 宋江愈发不快地对着吴用说:“君叫臣死,不得不死。即使内有闪失,众兄弟也已有了一个好的名头”。 吴用只是苦笑,为了这还未成定论的好名头,送掉一百零八条性命,宁可不要。 宋江象似对天盟誓:“宁可朝廷负我,我忠心不负朝廷”。 吴用这时才深知宋江的内心,凡事都为博一个好名头,见话已至此,只好默默无言。为了一个“义”字,又何惧一死,省得被别人轻看。但愿老天有眼,只是我的一场虚惊。 蔡京与高俅为炮轰梁山好汉而调动御林军,秘密地包围了庆功楼,并在四个方位安排了火炮及炮手,藏匿了许多引火之物,单等梁山一百零八人前来。 又是新的一天,对宋江与梁山众兄弟是其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一天,要么升入天堂,要么轮回地狱。 晌午十分,宋江命人传令众头领到营门口集中,前去庆功楼赴宴。一会,众头领基本到齐,却有孙二娘上前禀报,说我二弟病了,不能赴宴。 武松生病,却是个新鲜事儿,打不死的武松怎会突然生病? 施恩又上前说道:“武二哥不知吃了什么食物,夜里跑了好几回茅房,现在四肢无力,躺在床上”。 宋江立即带着吴用及安道全几人去武松营帐探视,见武松脸色微黄,确实有病在身。 宋江上前问道:“武松兄弟身体咋样”? 武松拗起了身:“烦劳公明哥哥挂念,只是偶尔吃坏了肚子”。 安道全上前珍视了一番对宋江说:“不碍大事,我给他几粒药丸,将息一会就没什么问题了”。 宋江谓然叹气:“天公咋地这么不作美,兄弟漂泊半生,今日才巴望一个正果,可庆功楼上却缺了你”。 吴用轻笑了一声:“武二兄弟,你可真会挑时间生病,你就好好休息,静等我们一醉归来”。吴用意味深长地看了武松一眼,转首对宋江说道:“兄长,也好,正需要一个人看营”。 见宋江点头,吴用又转向武松:“你可好好地看着大营,不能随便惹出什么事非”。 因少了武松,宋江心中有点忐忑不安,到了庆功楼,见宿太尉早就等候在那里,宋江连忙上前禀报武松之事。宿太尉摆了摆手:“不打紧,皇上不会查询人头”。 宋徽宗真的来了,带着文武百官来了,慌得宋江领着一百零六人朝拜不迭。 坐定之后,宋徽宗端起酒杯,目光环视整个大厅,“今梁山一百零八人归依朝廷,实是万幸之事,朕今与尔同饮一杯”。 宋江连忙跪下,口称万岁,谢主隆恩。 酒至三巡,宋徽宗突然想起了那个曾经抗旨不尊的武松,“武松安在,与朕同饮一杯”。 宿元景与宋江同时跪地,“启奏皇上,卑下得知,武松生病,不能前来领宴,求皇上恕罪”。 宿元景说完,宋江又连连磕头,“小吏不敢欺君,武松确有病在身,都是宋江罪该万死,扫了皇上的兴致”。 宋徽宗未说什么,倒是蔡京发难:“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时候病了”。 “人吃五谷,哪能不生灾呢”?跪着的宿元景帮宋江打了圆场。因为,这句话虽是在理,可宋江不敢说。 蔡京与高俅见宋徽宗亲临庆功楼把盏,心里正在犯嘀咕,现见宿元景帮着梁山说话,二人心想,一定是姓宿的那厮让皇上又改变了主意。 蔡京与高俅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这次又是白动心思白忙活了。 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一百零四章 陈桥驿武松监斩(1) 庆功楼上,酒至几巡之后,宋徽宗对站在身边的刘公公说:“宣旨”。(..tw无弹窗广告) 刘公公哈腰献媚:“奴才遵办”。随即大厅里响起了刘公公尖细的娘娘腔调:“秉万岁旨意,宋江尔等听旨”。 一阵桌凳、杯盏乱响的声音,满大厅的文武百官、梁山诸将全部跪拜于地,除了宋徽宗坐着,另有十几个带刀侍卫和太监站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刘公公做作似的清了清嗓子,又看了看跪地的梁山好汉一眼,才尖声尖气地读诏:“近得宋江等众,顺天护国,秉义全忠,.......”宋江听得真真切切,被加封为破辽兵马都先锋使,统帅梁山军马前去抗辽,他心里喜得差点磕破了头。 宋徽宗率文武百官离开了庆功楼,蔡京、高俅派人传令悄悄撤掉了兵马和火炮,只有宿元景仍留在庆功楼,与宋江、吴用边喝酒边商讨着出兵的具体事宜。 招安的梦想成真,宋徽宗龙心大尉,他找到了一批不花钱的替死鬼,为大宋朝卖命。宋江是暗暗窃喜,心想事成,终于回到了他原来的一条官路,且握有兵权,操纵着一百零七人的身家性命为自己博取大好前程。蔡京、高俅对此事虽然不如意,但也没完全丧气,毕竟皇帝老子还留有一手,只封了宋江一个先锋的头衔,征辽兵马大元帅一职还得在他们蔡、高、童、杨几个人中产生,照样可以抑制于宋江他们。 当日下午,宋江率队回返梁山的大营,蔡京、高俅算是白忙活了一场,恨宿元景坏了他们的大事;吴用算是虚惊了一场,但他不知道,宋江也不知道,因为宿元景根本就不会透露宋徽宗反悔之事,不会说是他宿元景救了梁山兄弟;武松算是白吃了一颗巴豆,最终也未弄清军师到底何意暗示他装病? 当时,武松只明白吴用让他装病不去庆功楼喝酒,他想了想,于夜里偷偷溜去安道全的营帐,找到了一颗巴豆吞下,又用治伤消肿的黄药水抹了脸。当夜,他是去了几趟茅房,但这点小毛病对他武松来说不算啥,安道全给他诊脉时也没有说破,安道全只是一个小小的医官,他犯不着为此事去得罪了这头猛虎而招致不必要的苦头。 待宋江他们离营后,武松迅速爬起身来,他太想去玉虚宫看看,那里到底是个啥玩意,劳民伤财地一建再建?年前来东京在这老黄河南岸曾遇到蔡仙娥,难道她真的在玉虚宫出家不成? 武松出了营门又猛然止步,自忖不行,万一自己去惹出事来,万一大营近十万兵马有个风吹草动,别说坏了宋公明哥哥的大“义”也对不住梁山的众兄弟,对不住军师的刻意安排,想到今里,他一下子惊出一身冷汗,身上似乎觉得松爽一点,可心情却感到沉重十分,肯定是军师以防不测而留下自己统帅兵马,或是救援?或是退走? 武松没有弄透军师的意图,到时究竟是救援还是撤走,他也管不了这许多,立即紧急召集全体将校头目,兵马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武松派两个精细探马进城打探消息,约不到两个时辰,探马回来禀报,说城门口盘查太严,无法混入城去,这一下可把武松推到了火山口。 他只好再派数人分到四个城门口探听城内动静,令他们若见城中有变立即回营禀报。 武松站在大营门前,眼望隐约的京城,强制忍受着时间的煎熬。 直等到太阳开始偏西时分,武松终于看到了宋江领着众头领高高兴兴地回营,他的神经才松弛下来。 宋江是满面春风,马蹄也很轻快,到了营前一下马,他就笑着喊道:“武松兄弟,我们终于有名分了”。 “武松恭贺公明哥哥”。其实武松心想,这名分若论价,那真是三文不值二文。 吴用对武松说了一句:“让武二兄弟担心了”。 接受朝廷招安并不是什么痛快之事,当武松听说是奉诏征辽,心里倒不反对,抵御外寇,杀敌保国,是每个热血男儿义不容辞的责任。 宋江与吴用计议如何派一部分人回山料理善后事宜,遣散人口、拆毁营栅等,这消息一出,一下子又撕裂了武松心头的伤口,他在下山来东京前曾去吴含嫣坟前说过,说哥很快就会回来看你。可现在转眼间,梁山很快就要成了一座荒山野岭,却把吴含嫣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那儿,除了晁天王,就再也没有认识的人了,妹子,你好命苦,都怪武松没有保护好你。 这一下,武松真地又倒下了,安道全诊治为急火攻心,气闷所结,需调养十天八日。好多头领此时方才明白,粗犷的武松却是一个用情至深的汉子,一时嘘叹不已;而同武松共过生死的鲁智深、时迁、张青、施恩他们心里当然清楚,孙二娘、扈三娘更是憾痛于心。 宋江临行之时前来探视武松,“兄弟安心养病,哥哥一定代你祭奠一番”。 时序飞过,一个月后,宋江从梁山赶回东京大营,武松也早已康复,在中军帐,武松向宋江行了叩拜大礼,感谢宋江的代为祭拜之情。 隔一日,宋江上朝奏明天子,请命出征,宋徽宗当即下旨:在陈桥驿犒劳三军,每名军士赏酒一瓶,赏肉一斤。 宋江与吴用几人排定了行军路线与兵马的分拨组成,马军先行,步军随后,水军驾战船出黄河入大运河向北行进。可就在陈桥驿劳军时,却发生了一件大事,武松手下的一名军校头目拔刀杀死了中书省院的一名官员,闯下弥天大祸,惊动了朝廷,宋徽宗下旨延缓三天出发时间,必须调查事件真相,严明法纪纲常,从严、从快、从重处罚罪犯。 按圣旨,刚出行的兵马只好又退回大营待命。 蔡京与高俅可又抓着了下蛆的缝隙,什么宰相府、殿帅府、枢密院、大理寺、中书省等等先后派了好几拨人,扛着鸡毛,盛气凌人来调查案件。 宋江是忙坏了,更主要的是吓坏了。刚接受招安就出了杀人这茬事,被皇上怪罪,这可怎生是好?他忙不迭地接待这拨又接待那一拨,赔尽小心,说尽好话,当足了孙子,还时不时受到那些官员的训斥和责骂。吴用几人听了,虽是有火不敢发,但内心也为宋江的低三下四而难过,在梁山上谁敢不遵他为老大。 第一百零四章 陈桥驿武松监斩(2) 陈桥驿发生了杀官的大事。 因是朝廷腐败,官贪成性,虽然宋徽宗金口玉谕了劳军的标准,每个军士为一瓶酒一斤熟肉,但中书省院派来劳军的两个官员却肆意克扣酒肉,中饱私囊,酒肉分到后面的步军就只有酒半瓶、熟肉十两,(半斤多点,古时十六两制)一般的兵士都未敢吭声,偏偏武松手下的一个军校头目就不服这个邪。 “你们怎么就给半瓶酒,这么一点肉”? “就这么多”。 “不是讲明的每人两个一吗”? “我们怎么知道,你啰嗦什么,爱要不要”。 “这是皇上赏赐的,分明是被你们这些好利之徒克扣了”。 “克扣了怎么着,你这梁山反贼”。 未招安前被称为反贼也就罢了,现已接受朝廷招安了还被称为反贼,这军校顿时怒火迸发,一下子将手中的酒和肉全打在那个骂人的官员脸上。 “反了反了,快给我拿下这个反贼”。 军校一听,刷地拔出了腰间的刀,另一个官员见此泼口大骂:“猪狗草寇,至今凶性不改,你敢拔刀,你敢杀人”? 军校毫不示弱,“杀了你等赃官,方能泄我胸中怨气”。 那两个官员还在辱骂不停,他们以为这军校不敢杀人。 谁知军校上前一步,挥手一刀,剁个正着,那个官员的头颅已落地,半张的嘴巴里含着还没骂出来的一句话。 等武松闻讯赶到时,另一个官员已带着几个从人飞也似地逃跑了,否则,武松的刀也绕不了他。 很快有人把杀官之事报于宋江,宋江吓得脸上变色,这可不得了,急忙下令所有兵马就地待命,加强管束,坐等朝廷处理。 宋江来向吴用讨教处理办法,吴用沉吟了一会才说:“这事闹大了,朝廷必有一番计较,蔡京、高俅肯定不会饶了我们,实在没法只好丢卒保车,怕就怕武松这条犟牛会认死理”。 提到武松,宋江也感头疼,若点着了这个爆竹,必然会炸出一团火花。 吴用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兄长,其实这事也怪不着我们,是他们克扣在先而惹出来的,刚才我去问了,前面的马军都是一瓶酒一斤肉,到了后面的步军就只有半瓶与十两了,这能让兵士们高兴吗”? “不管怎样,可就是不能杀人,我们得给朝廷一个说法”。 吴用听宋江这么一说,也觉得似乎在理:“兄长,应派人去找宿太尉,把克扣、杀人之事详细禀报,求他从中周旋一下。另,还必须先把武松说通”。 宋江立即分别派人去报宿太尉、逮捕杀人的军校、传武松前来议事、准备棺木装殓中书省院那死去的官员。 当武松来到时,只听宋江对着被逮捕的军校放声大哭:“兄弟啊,今日之事虽不怪你,但你今天杀人已惊动朝廷,由不得宋江做主,别怨宋江救不了兄弟,事关重大,涉及到梁山声誉,但愿兄弟如能明白宋江的一番苦心就好。呜呜......” 宋江哭军校是假,他是有意地让武松知道。 看着那个军校,武松有点心痛,多好的一个兄弟,有血性,合我武松的性格,可看这架势,这个军校将被斩首示众。 “公明哥哥,难道一定非要杀了这个兄弟不可”? “法不容情,不杀难以向朝廷交代”。 “没有其他法子”? “没有” 吴用站在旁边心想,不知这头犟牛会怎样犟下去? “公明哥哥,其实事情并不完全怪这兄弟,只是他出头为我们的兵士说出了该说的心里话” “可他的胆子太大了,这些朝廷命官,连我心中也害怕几分,他倒好,三句不合就把人杀了”。 “什么朝廷命官,全是一帮乱臣贪官,杀得好,杀得痛快,别说杀了一个,如是当时武松在场,早就把他们全杀了”。武松说着,心中怒气上升。 宋江也沉下了脸:“武松兄弟说的叫啥话,岂不是乱了法度,还有一点规矩没”? “不是我武松不懂规矩,而是朝廷根本没把我们当人看,已接受招安了,但在他们眼中,我们仍然是十恶不赦的盗寇,一千句骂我们为梁山反贼,一万句还是骂我们为梁山反贼,难道公明哥哥、军师你们听了,心里不生气”? 宋江一时语塞,但心中却有怒气,你武松太不知深浅了。 吴用忙来打圆场“骂了,也得忍着,我们毕竟上了梁山”。 武松象似对宋江、吴用说,也象似在自言自语:“忍着忍着,我们还是那聚义的梁山好汉”? 武松上前拍了拍军校的肩膀,心中有无限的惋惜:“难为兄弟了”。 军校早就流着眼泪,这下猛地哭出了声。 武松也只能又拍了拍军校,转头对宋江说:“既然军法难容,非杀不可,那就由我来监斩吧”。 只要武松不来反对阻挠就行,宋江点头同意了武松的请求。 武松欲走之时,徒然想起一个问题:“请问公明哥哥与军师,今若是武松杀了那狗官,你们也一定非斩了我不成,难道不会去想其他办法救我”? 无人回答,宋江与吴用的脸上都有一片茫然之色。 也无法回答,只有天晓得,武松知道宋江与吴用回答不出,因为武松自己也回答不了自己的问题。 正在这时,朝廷各部所派的调查大员来了,宋江来不及去冥思苦想武松的那个问题,他要忙于接待,对这些朝廷大员更是怠慢不得。 吴用听了武松最后的话,心中若有所思,难道武松有了解救军校的办法?但愿他不要闯出什么乱子。 武松走了,一眼也未瞅那些朝廷大员。吴用连忙着人带走军校,将其打入囚笼。 情急之中,武松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个陌生的影子,陈桥驿那个打死王老汉的赵恶霸,我何不来个瞒天过海、移花接木、偷梁换柱,但这事须知会军师一声,因为需要几个兄弟帮忙,需要借助时迁的迷香与孙二娘的蒙汗药方能成事。 想到此,武松感到心情特别轻松起来。 第一百零四章 陈桥驿武松监斩(3) 对于梁山军校杀官事件的调查,朝廷几个部门派来的调查大员,在蔡京、高俅的授意下,得出一致的结论意见:经查实,军纪松懈,管理不严,是导致恶性事件发生的真正原因,因此必须将罪犯斩首示众,号令全军,以明法纪,以正视听,并追述其负责主官的连带责任。(..tw无弹窗广告) 殿前太尉宿元景经过一番调查后,将其事件的真实始末奏报于宋徽宗。宋徽宗听了顿生雷霆之怒,连我的旨意都有人敢肆意篡改,明目张胆地打折扣,实是贪心十足,朕这还是大宋朝的皇帝吗?可宋徽宗不是去想如何整顿史治,却想的是你杀官就是大逆不道,官再贪再坏,也是朝廷的官,是要加以保护的,不是你想杀就杀的。于是宋徽宗下了旨令,对杀人凶手必须严惩不贷,明日上午斩首示众,后天大军准时开拔,由宿元景负责监督执行,不得有误。 宿元景领了监斩旨意,可蔡京、高俅他们也想抖一下威风,就由高俅会同大理寺正卿、六省院尚书侍郎,可谓是浩浩荡荡的一行也去陈桥驿监斩。 武松想到了陈桥驿的赵恶霸,就与鲁智深、张青、施恩、时迁、孙二娘几人商量,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赵恶霸弄来当个替死鬼?最后议定先由时迁、施恩去赵家宅院附近踩点,并务必打听真实,姓赵的是否罪大恶极?由孙二娘以家传蒙汗药向安道全换取一点哑药,武松去找军师透露一下消息,求得吴用的遮掩,方能瞒天过海。 能救下那个军校,吴用当然不反对,他听了武松的计划安排,觉得还是可行的,只要不出现特殊意外就保准能成。为了保险起见,吴用将四周巡哨全部调换成鲁智深、武松属下的步军。 是夜三更时分,几个蒙面黑影悄悄溜出了驻地,朝陈桥驿镇东急奔而去。 西山的月色微黄,风轻人静,后半夜的凉爽使人们都进入了沉沉的梦乡,只有啾啾虫鸣,好似夏夜里一支清悲的小曲。 白天接待调查组的连轴转动,弄得宋江疲惫不堪,这一夜他睡得也很沉,他梦见皇上正下诏嘉奖他宋江忠心耿耿。 几个黑影迅速靠近了一栋宅院,听听没什么声响,孙二娘从布兜里掏出几根肉骨扔进院里,这不是普通的肉骨,狗也不会例外的难以逃脱倒地的命运,孙二娘祖传的蒙汗药江湖有名。 几个人跃上墙头,见院内除了正屋堂前挂着一只较大的灯笼,照亮整个院子,其余房间毫无灯火。几人瞧了一会,不见巡夜的踪影,大概是猫在什么地方正在打着瞌睡,狗狗们当然是吃饱了倒地而睡。 时迁与施恩已在白天打探好,赵恶霸就住在正屋的后室,但为了不被其他人发觉,时迁拿出迷香竹管,挨个房间透过窗户吹了一通。过去武松不喜欢时迁身上的这玩意,认为是一种下三滥的手段,但今天为了救人,它的作用就是伟大高尚的了。 临来时,武松又声明了一遍,不杀一人,不取一钱,不动一物,不留一点痕迹。鲁智深留在墙头望风,孙二娘下去拾起了那几根骨头,并去灶间水缸里投放了一点蒙汗药,为的是让赵家人明天即使发现赵恶霸失踪,却因几个时辰都倒地不起而无人去报案。 张青轻轻摘下灯笼,吹灭了笼内的灯火,立即一大片黑暗包起了赵家大院。 武松与时迁、施恩三人悄悄摸到赵恶霸的住处,照例是时迁吹了几口迷香,待了一会,施恩用刀尖撬开了门,进去用火捻一照,认准了那个死猪似的赵恶霸,拖上肩就走,张青早已打开了大门。 时迁留在院里又原样关好大门,跳上墙头与鲁智深一起飞身而下。 回到驻地,几人对着赵恶霸仔细端详了一会,感觉体型略胖了一点,胡须长了一点。 胡子长了不打紧,施恩提刀就割,张青找了一套稍大的甲胄给赵恶霸穿上,并用凉水泼醒了他。 赵恶霸悠悠醒来,迷糊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眼前是身处何地,但知道这些人好象是想要他的命,忙说:“好汉爷饶命,要钱我家中有”。 没人搭腔,孙二娘上前一把捏住赵恶霸的鼻子,把手中端着的哑药倒进了赵恶霸的口中,赵恶霸被呛得只是不停地干咳,手抓挠着喉咙,两眼瞪如牛铃,发不出一点声音,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抓他?是的,赵恶霸到死时也不知道他为何而死。 赵恶霸被投进了囚笼,武松将军校送出营外,并给了一点银两:“回家好好过日子,攒点钱娶一房媳妇”。 军校给武松磕了一个头,一路哭着走了,其他的兵士看见了,心中都很感动,觉得跟着武松就是有福气,有豪气。 事情虽然进展得很顺利,但在暗中关注着的吴用也只是松了半口气,能否过了明天的一关,吴用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愿不要被中书省院那个官员识破,他与军校是面对面吵过架的。 第二天早饭后,宋江立即下令集合好队伍,空旷地上布满了一个个方块,一眼看去军容齐整,训练有素。在一块高地处,摆好了十几张座椅,这是专门给朝廷派来的监斩大员所准备的。 囚笼立在空地中间,身穿红衣、头包红布、肩扛砍刀的刽子手蔡福、蔡庆分站在囚笼两边。不远处是武松手提双刀,威风凛凛地站着,两眼平视前方,他是代表梁山众兄弟负责监督行刑。 笼中的赵恶霸耸拉着头,偶尔大张着嘴巴想说想喊,可是没有声音,也没有人想去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有宋江想前去再安慰几声,在大众面前以展示着他的关爱之情,可吴用却拦住了他:“兄长,朝廷的大人马上就要到了,若被他们瞧见,又要说出许多的不是”。宋江想想也对,想做样子笼络人心,若又遭到朝廷的官员指责,会大失面子,将是偷鸡不成丢把米,得不偿失。 约晌午十分,宿元景骑马带着从人来了,高俅带着一批人也骑马来了,来的人多了,摆好的椅子不够坐,只好官大的坐着,坐在前面,官小的站着,站在后面,慌得宋江又是连连作揖打躬,口称该死,赔礼不绝。 宿元景看宋江只顾跑左跑右,小心陪个不停,感到有点好笑,真是淮南的桔子淮北的枳,这宋江在梁山与来到京城完全是判若两人,在梁山他是等着众头领来给他磕头,到了京城他是主动给别人磕头。 “宋先锋,时辰已到,即行宣判罪状,开刀问斩”。 宿元景一声喊,让宋江回过神来,从袖笼中摸出早已写好的宣判书,向坐在椅子上的所有大员们哈了一下腰,转过身子,脸上又换上一派威严之色。 “宣判书,”宋江停顿了一会,放眼扫视着所有的方块队伍。 “步军军校xxx恃凶逞强,持刀杀死朝廷命官,今已查实无误,实属罪大恶极。为严明军纪,杜绝类似事件再次发生,经报朝廷核准,现已验明正身,即时斩首示众,号令全军,以此为鉴,整肃军纪,开斩”。 第一百零四章 陈桥驿武松监斩(4) “开斩”。武松举右刀振臂一呼。 蔡庆一手揪住赵恶霸的头发,蔡福举起了大砍刀。 “慢着”,只见高俅站起身来问宋江:“谁是这罪犯的军事主官,也应一并查勘问罪”。 又是一声大吼:“我,武松,早在这里等候发落”。这一声武松用足了气力,好似一阵疾风扫过所有朝廷大员的耳鼓,震得嗡嗡作响,让他们不寒而栗。 高俅也吃了一惊,他刚才似乎已忘了曾被捉上梁山的可怜样,就毫无顾忌地又作威作福起来。 高俅似乎并未忘记曾被捉上梁山的耻辱,他想以此报仇,灭掉一个少一个,可他好运不来,遇到的仍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武松。 宋江、吴用及众头领也大吃一惊,原以为追究其军事主官的连带责任只是一句书面语言,谁知高俅半道发难。 宋江有点手无足措,但他更担心的是桀而不驯的武松,万一被高俅惹恼了,其后果将是不堪设想,他若一怒举刀......那将又是彻彻底底地反了......啊!宋江不敢再往下想去,紧张地一会儿看看高俅,一会儿看着武松。吴用也未拿定主意,是该如何劝息高俅,或是拦阻武松? 武松朝着高俅向前跨了两步站定,就不再向前跨步。 武松不再向前,是因为武松手里提着双刀。 武松如继续向前,高俅一定会以为武松将要杀他。 “请高太尉明示,我武松已接受皇上的招安,今又身犯何罪”? “带兵无方,管教不严,犯有渎职罪”。高俅象似逮着了理,近于咆哮起来。 “既然如此,要杀要剐随你们便,死不足惜,不过,要我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也得让那位兄弟走得痛快”。 囚笼内的赵恶霸听着武松的话,又是一阵挣扎,他不想死,他想弄明白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要砍他的头。只可惜他的挣扎徒劳于事,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说不出话来,人们当然就不会明白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人们以为他是无话可说。 “你要明白什么”?高俅问武松。 “请问高太尉,昨天之事是何原因引起”? 高俅一时没有回答武松的问话,他不好启口,不好说事情的起因是朝廷命官克扣酒肉而引起的。 鲁智深的大嗓门响起来:“你们不好说,你们不想说,那就让洒家代你们说,如不是你们的官蓄意克扣酒肉,怎会惹出这茬事来”。 宋江急忙拦住鲁智深的话头:“智深兄弟,休得多言”。“高太尉,这位鲁大师你是熟悉的,他所说的可是实情?”武松一步不让地逼问着高俅。 见高俅因理屈而脸上变色,既怒也羞,宋江害怕会出大乱而不好收场,忙凑到宿元景身边,附耳说了几句。 到此时,宿元景也觉得事情有点玄乎,斩一个军校本是一件简单的小事,现在却越弄越大,大得不可收边,他连忙拉高俅坐下,低声说道:“高太尉,这件事就算了,你不是想要再逼反他们吧”? 这时,高俅也真是有点惊怕,脸上也挂不住了,白一阵红一阵,他后悔刚才不该发难,现在弄得骑虎难下,大丢面子,大失威风。 面对武松,高俅只好认栽,他想起在梁山上,武松用刀指着他说,我今天不杀你,保不准明天或后天就不杀你。 高俅也算是转过了脑筋,若把这个该死的武松惹急了,还真保不准他现在不杀人。罢,还是先保命要紧,面子丢了以后还可以找回来,这挨千刀的贼,总有一天让你死于我高俅手下。 高俅又站起来,面色阴沉地说:“那好吧,今天本太尉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你好自为之,到边关戴罪立功吧”。 心如蛇蝎的高俅,这一番话却说得何其动听,宋江上前作了一揖:“谢谢太尉大人的成全之美”。 高俅为了找回一点面子,对中书省院那个劳军的官员挥了一下手:“你去查验一下那罪犯”。 吴用听了,手心里立即渗出了汗水,坏了,眼看事情就要穿帮,怎生是好,其后果实难想象。 听得武松又是一声大喝:“慢着”。接着用刀一指那个正在移步的官员说:“凭你也配”?吓得那个官员立即止步。 宋江一看来了火气,也大喝一声:“武松,你太没规矩了,退下”。 “禀告先锋,武松有话要说”。 “太尉大人宽宏大量,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宋江的脸气得变黑。 吴用上前对宋江说了声:“兄长,武松有话就让他说吧,说了也就没事了”。 宋江犹豫地望着宿元景,宿元景许可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宿元景的许可,武松直接发问于高俅:“高太尉,因我们众兄弟奉诏征辽,皇上体恤,下旨犒劳三军,可他们狗胆包天,竟敢违逆圣旨,私自克扣酒肉,引起了军中不必要的混乱。请高太尉告诉我们,这个当官的究竟是好官还是贪官”?武松说着用刀一指中书省院的那个官员。 “这.......”高太尉被噎住了,谁是好官,谁是贪官?他无法回答武松的问话,因为他首先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官,那些官员同他高俅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 无法回答却又不能不回答,面对武松咄咄逼人的目光,高俅只好作出回答:“违逆圣旨,中饱私囊,当然是贪官”。 “那好,就请高太尉下令,为了皇上、为了大宋朝廷,让武松宰了那个贪官”。 武松的话无懈可击,窘着高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武松的话,吓得中书省院那个官员跌坐于地,哪敢上前查验罪犯正身。 武松的话,引起鲁智深、李逵几人齐声喊好。 宿太尉摆了摆手:“此等大事不是我等能做主表态的,须得上奏皇上圣裁”。 宋江又是一声断喝:“胡闹,还不退下,否则军法从事”。 武松大笑一声,走到囚笼旁边对赵恶霸说道:“兄弟,你一路走好,切记,到了阴朝可不能再做恶事,否则,阎王爷也饶不了你”。 吴用看时机正好,忙对宋江说:“兄长,快下令吧”。 随着一声“开斩”,蔡福抡起大砍刀,噗一声,赵恶霸的一颗头颅滚于地下,沾满了沙土。 随着一颗人头的落地,宿元景的一颗心也落了地,杀官事件终于平息,他可以回朝向皇上复命;宋江的一颗心也落了地,他终于对朝廷有了一个交代;吴用的一颗心落了地,是因为最终没有闹出大的乱子;而最高兴的则是武松,他终于又一次战胜了高俅。 第一百零五章 密云城武松巡更 (又有好友问及上架的事,我仍是无法回答,也许是编辑未瞧上我的文,当然,主要是本文的成绩不好,点击惨淡。伍拾万字未上架,只能叹一声。还得再叹一声,即使哪一天上架,看此书的人就更少了,悲呀。) 已是秋凉时分,正是赶路季节,宋江率军北上渡过黄河,继续行进,一路不停,行军之路线就是当年林冲被押解北上所走的路。林冲百感交集,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此在东京是无家可回,又见高俅也无法报仇,罢,去边境一刀一枪博个保家卫国的名头,也不枉自己曾为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的英名。 黄河岸也引起了武松的一阵愁思,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与吴含嫣一起逃亡的情景,在黄河岸边避开澶州府的兵马。 宋江率军经过高塘州时,对兵马所需的粮草作了一些必备的补充。前年宋江带着众头领打破了高塘州,那时的身份是梁山贼寇,今朝来时,冠冕堂皇是被朝廷招安了的征辽大军,高塘州一点不敢怠慢,之所以不敢怠慢还有其另外的原因,这支征辽大军是从梁山上下来的,与朝廷的军队有着不同的血性,是不能得罪的。 兵法语,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宋江这次征辽却是兵马已行,粮草未动,朝廷的后勤供给诸事迟缓不力,其中主要是蔡京、高俅从中阻挠,他们恨不得让梁山人全死在征辽的疆场,到时可以给你追封一个大好的名分,就是不能让你在这个世上活着。 宿元景从陈桥驿回朝向宋徽宗复命,提出了征辽大军的粮草供给之事,请旨定夺。而蔡京、高俅几人则提出谁任征辽兵马大元帅,率军北上监督梁山兵马,并接管其将被梁山人打下的城池。 蔡京、高俅的话正合宋徽宗的心意,虽然梁山接受了招安,虽然宋江一心向着朝廷,但宋徽宗还是不放心,只给了宋江一个小小的先锋之职,还得由朝廷派出兵马大元帅,来统辖所有征辽兵马。 由谁出任征辽兵马大元帅,颇让宋徽宗头疼,谁能压得住梁山的一伙头领?京城外肯定是没有合适人选,可京城内又有谁能担其重任? 宋徽宗只能问计于蔡京、高俅,当然他也不愿意去多花这份脑筋,他的主要精力不在政事上。 蔡京几人相互对望了一眼,最后一致举荐枢密院童贯,由他出任兵马大元帅。 宋徽宗一听,连忙摇手:“不,他不行,曾是梁山的手下败将”。 童贯上前跪下:“启奏万岁,非是微臣不行,而是梁山占尽了地利,四围环水,我们亏于水军的作战能力。现在宋江已离开了梁山巢穴,就逞不了什么能耐,微臣完全可以制约他”。 蜀国无大将,廖化当先锋。 宋徽宗只好加封童贯为征辽兵马大元帅,统率十万兵马开赴边境,具体任务宋徽宗没说,这些事当由蔡京、高俅安排。至于派谁押运粮草,高俅可是举贤不避亲,请皇上下旨,由龙威将军呼延钰负责去沿途各州县收集并押运。这是美差,高俅怎会把油水让给别人去捞呢? 又是几天以后,宋江率部已抵辽境,面对这长长的一线,该在哪里开打这第一仗?吴用提出,除了攻打城池,更主要的是抢到更多的粮草,他的手在地图上指定了密云的位置。 “兄长,我军粮草不继,而密云是辽人腹地,必定粮草丰盛,应该是蓟州、文安、霸州、雄州、涿州等外线防御城池的供应地,我们必须一举拿下密云,夺取粮草,给辽人造成混乱与恐慌,然后转头向东,打下檀州、玉田,通畅水路一线。再回兵南扫文安、霸州、雄州等,以夺回东北部一片被番邦侵占的疆土”。对吴用的计划,宋江有些担心:“贤弟,孤军深入可是犯了兵家大忌”。 “兄长,辽人后方必定是防备松懈,且有骄横、轻敌思想,出奇兵避开辽人耳目,虽是长途跋涉,却是出其不意,定能一击而成”。于是吴用叫人传来段景住,向他讯问路道情况,段景住过去常年以偷马为生,熟知这北面的路途,向宋江、吴用提供了一条旱路便道与一条水路通道。 既是水陆并进,可以使兵力发挥运用到最大极限,宋江消除了最后的顾虑。但这一仗的关键所在是如何能引敌出城,一鼓作气围而歼之。 经过吴用的布排,所有的马军都摘下銮铃,偃旗息鼓,由段景住带路,快速向密云县城移动;鲁智深、武松、李逵各自领着步军前去,到时见机负责攻打城门。 前部先锋是大刀关胜,领着本部人马直抵密云城下叫战。密云守将阿里奇、副手楚明玉都是辽国排上名次的大将,他们上城一看,咦,就那么几个南蛮子,且疲惫不堪,也敢来叫阵打城,得,开门迎敌。 辽邦的马兵骄横是因为宋朝的军队节节败退,而阿里奇有力敌万人之勇,又罕遇对手,且城中有着三万人马,可以一举将城外的几千南蛮包了饺子。于是城门大开,辽兵源源不断涌出,即时布好阵势,番将阿里奇居前,楚明玉则稍后掠阵。 阿里奇长得面白唇红,须黄眼碧,身长九尺,手持镔铁梨花枪,气势不可一世,见宋人打起了梁山旗号,便大笑一声:“你们这等草寇,竟敢来犯境,受死吧”。阿里奇说着就拍马舞枪来战关胜,二人斗不过三十回合,关胜假意显出力怯,边战边退,楚明玉立即挥兵出击。宋江的大队人马及埋伏在附近鲁智深、武松他们放眼看去,只见辽兵席卷而来,那皂雕旗黑洞洞地遮天蔽地,目睹这一切,武松的眼里竟跳动着穆桂英拍马舞刀、纵横疆场的身影,不禁豪气充满胸膛。 大刀关胜引着番兵已离城几里,突的一声炮响,伏兵齐出,四下里全是梁山的兵马,关胜回身再战,林冲、花荣、秦明、索超、徐宁几人迅速截住了辽兵的退路。又是一声炮响,却是鲁智深、武松、李逵他们已经发起了攻城。 任是阿里奇有万夫不当之勇,但见宋兵忽如潮水般涌来,好似铁桶一样围困住自己及手下三万辽兵,心中也无法不慌,正在夺路之时,未提放张清一石子飞来,被打瞎了一只眼睛,负痛跌于马下。花荣拈箭一连射翻了几个番将,楚明玉拼命死战方脱出重围,只身逃往檀州而去。 宋江见遍地是死伤的番兵,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下令停止杀戮,让他们自行逃命去吧。 因城中既无主将,守城的兵士也不多,鲁智深、武松、李逵他们也没付出多大的伤亡,很快打破了城门,见城中那些无主的番兵四下乱窜,李逵杀性又起,挥斧乱砍,武松连忙拉住李逵:“铁牛,算了,辽人也有父母妻小,就留他们一条活命吧”。 武松随即传令手下,仔细搜查,可不能放跑了伪县令,他是辽人也好,汉人也罢,绝不姑、奸。 打开了密云城,宋江、吴用松了一口气,有了充裕的粮草,军心稳定,士气高涨,明日可以挥军东上,打破檀州、平峪、玉田等诸城,然后集中兵力攻克蓟州,就不再担怕腹背受敌的危险。若退,其水路可直通海上。 因地处腹地,防止辽人偷袭,吴用下令增加警戒巡查力度,今日正是武松当值,吴用大放其心。 是夜,武松带人在城中巡查,城中百姓经安抚后惊魂已定,加之梁山兵马纪律严明,城中秩序井然。天近深秋,北国的夜晚已有一丝凉意,在武松觉来却也爽快无比。偶听空中一声雁语,竟也让人的心中荡起一股思乡之情。 在街弯一处,有数人正在听着一个老者唱着道情,武松与兵士驻足细听:“金沙滩双龙会大战一场,大哥长枪、二哥短剑、三哥马踩,四哥八弟失番帮,三个在五个亡,这一仗,还剩下五郎、六郎还有杨七郎”。何其悲沧的唱腔,何其悲壮的故事,武松心中对杨家将充满了无限的崇拜之情。 因被辽邦占据几年,今天梁山人打跑了番兵,老者才敢放开歌喉,一泄心中的愤慨。 武松上前一揖:“老丈,武松有礼了,时辰不早,请回去休息吧”。 老者也肃然起敬,对武松的名号,北方也有过传闻。 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一百零六章 破檀州谢绝记功(1) 就在梁山兵马一鼓作气打下密云城之时,东京城外陈桥驿,蔡京、高俅几人正为童贯践行。.tw为了能有效地制约住梁山的人马,蔡京、高俅假传圣旨,从各地抽调了十万兵马,并从京师禁军中拨出六万马军,相继任封了京都骁胜指挥韩存保、宁溯指挥荆玉、龙猛指挥王涣为征辽兵马副元帅,由御史官赵良嗣任征辽兵马监军。 当然,这几个人都是蔡京、高俅、童贯、杨戬四大奸臣的亲戚或心腹,三个副元帅曾随高俅去清剿梁山,结果或破败或被擒,弄的灰头土脸,颜面丢尽,名声扫地,心中的怨气一直未消,现让他们去监督梁山兵马,正是梦也求之不得。(..tw无弹窗广告) 蔡京的要求是,跟在梁山军的后面摘桃子、抱西瓜,让梁山的人马在与辽兵的对抗中自然损耗殆尽,使之力量减弱,到时就不再是官军的对手。因此,蔡京叫童贯在以后的每一次大仗中,待梁山的人马将要取胜之时,官军就见机挥军出击,这样,功劳就不会被宋江抢占了。 童贯对蔡京的话心领神会,在喝下一杯酒后笑着说:“老太师放心,童贯从小就读过唐朝的故事,知道那一句名言,叫做打仗都是薛仁贵,功劳都是何宗宪”。 四大奸贼会心地哈哈大笑,高俅又传呼来女婿呼延钰,反复叮咛:”延钰,你所押运的粮草一定要满足供应童元帅,可不能让那一批反贼吃饱了撑着”。 对老丈人的话,呼延钰狠是反感,嘴上不敢说,心里却想,身居庙堂之高却不思江湖之远,等着辽人打到家门口。 童贯率领着十六万大军,浩浩荡荡向北出发,每天只行五十里地,可口号喊得却是震天响:“抗击辽寇,保家卫国”,为朝廷树立了抗辽保国的“路边形象”,百姓看了私下以为朝廷还是不错的,关键时刻还能为民众着想。(..tw好看的小说) 童贯的心里是一点也不着急,仗是你宋江去打着,到时候我负责全面接管,包括那些战利品,而特别是金银财宝,你宋江不能不交,至于上交到国库多少那是我自己的事。 童贯在路上磨蹭着,逢州过县必去骚扰一番,乘机中饱私囊,再长的路也不寂寞,因为他从东京带了十多个官妓随帐待候。 而在檀州、梁山军正在浴血奋战。兵贵神速,按吴用的计谋,乘辽邦兵力分散、来不及调重兵来救援的机会,尽快打下檀州城,延长纵深防御,然后继续东进各个击破平峪、玉田,再一举打下蓟州。毕竟密云是个弹丸之地,万一被辽人重兵包围,将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宋江传下令喻,梁山军立即分四路进发,一下子团团困住了檀州四门,却留下了水门。 檀州临水而建,运河的一条支流直贯城中,水军的头领,李俊、张横、张顺及阮氏三雄等人已率船抵达檀州,在水门外十里处落锚。船上埋有伏兵,却以粮草伪装。 檀州守将洞仙侍郎听了从密云逃来的楚明玉的话,说梁山军如何的厉害,自己在城楼上又亲眼所见,梁山军的确兵多将猛,不可小觑,洞仙侍郎自己亲自上城督战,日夜巡防,坐守支援。 宋江指挥兵马一连攻打了两天,见城中辽兵防守甚严,不免心中直急,此时吴用才想起船上运来的钢炮和火药,急让凌振带人去取。 又有探马飞报,辽国郎主得知大宋梁山军取了密云,现正全力攻打檀州,即差自己的两个侄儿,领一万兵马抄近路前来檀州救援,再有几个时辰就到檀州城下。 辽国郎主的两个侄儿分别名叫耶律国珍、耶律国宝,二人因武艺高强而都列入辽国的上将军阶,辽国郎主也真把这两个侄儿当成了辽国的珍宝。耶律国珍、耶律国宝仗着有万夫不当之勇,以前与宋朝的军队对垒也没输过于人,有点目空一切,领着兵马只顾赶往檀州而来。 宋江、吴用计议了一番,立即升帐派遣前去迎敌的将领,林冲与武松主动请战,一个要博英名,一个要学杨家,宋江当允二人带五千兵马前去,又派双枪将董平,没羽箭张清带五千马军去抄辽军的后路。分拨已罢,吴用又低声对林冲四人交代了一番。 檀州城的西北方向,林冲与武松领着五千兵马,迎着了打着皂雕旗帜的辽国军队,双方顷刻之间摆开了阵势。 辽国是两员番将一齐出马,这耶律国珍和耶律国宝兄弟俩是一般打扮,长得也差不多,都是使枪的,眼睛里都有一种蔑视的目光。梁山军的两个将领却是一个全身披挂,一个道人装束;一个马上使枪,一个马下双刀,英雄气势各有千秋。 首先是耶律国珍怒喝:“区区水洼草寇,也竟犯我大辽”?武松怒极而笑:“侵我大宋国土,反而贼喊捉贼,闲话少说,看刀”。 耶律国珍对林冲,耶律国宝对武松。四人捉对厮杀了五十多个回合。两员番将才知道自己想错了,大宋朝并不是没有能人,仅梁山水洼就是藏龙卧虎之地,他们兄弟俩遇上了对手。 突然辽兵阵后大乱,却是董平、张清挥军掩杀过来,张清石子连打几名番官,董平的双枪连挑几名番将,万余辽兵开始四散逃命,按照吴用的吩咐,溃散的番兵可以逃向东、西、北三地,就是不让番兵逃向檀州城方向。 番兵大乱溃逃,又见董平、张清冲来,这珍宝二兄弟心慌枪乱,想寻机脱逃。而林冲与武松奋起神威,林冲一枪紧似一枪,武松双刀连着双刀。只听林冲大喝一声一枪刺去,正中耶律国珍的咽喉,刚赶来的董平左手一枪也穿透了耶律国珍的肩臂。与此同时,腾跃于半空的武松双刀穿云取月,一刀拨开耶律国宝的长枪,一刀劈中耶律国宝的项颈,只听噗的一声,张清一粒石子正打在耶律国宝的脸上。 两个不可一世的番将死了,一个死于马上林冲的惊艳一枪,一个死于武松的怒傲一刀。攻克檀州后,在论功行赏时,武松摇手谢绝了:“要论功,应该是属于张清和董平他们,不是他们赶来扰乱了番将的心神,我斩不了那耶律国宝。再说,我也不想要朝廷的什么封赏,还记这个功干啥?” 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一百零六章 破檀州谢绝记功(2) 傍晚时分,北国秋色正浓,关山如海,残阳如血。 秋色何其壮丽而粗犷,但此时,檀州城的水门却悄悄打开,放出了几只战船,刀枪的舞动和撞击打破了暮晚的宁静与和谐。 檀州城已被围困了三天,洞仙侍郎如坐针毡,望兵兵不到,想走走不成,再困几天,军中就将断粮。忽听报水门外有宋军的粮船停泊,并无大军防守,又给了他一股希望。 洞仙侍郎心想,难道是天赐良机,南蛮不识水道,把羊肉错送到虎口,若把船上的粮食抢来,既让宋军挨饿,檀州城坚守待援也就不成什么问题。于是,洞仙侍郎急叫楚明玉、曹明济开水门前去抢船。 与此同时,檀州城西门外涌来了一队辽兵,暮色中黑压压的一片,犹如疾**水般卷向梁山军的阵脚,为首两员大将挺枪跃马冲向宋军,眼见宋军显出一阵混乱。 守城的番兵在城楼上隐约看出了来军打着大辽上将耶律国珍与耶律国宝的旗号,高兴地大喊:“救兵到了”。小头目即去禀报洞仙侍郎。 救兵终于到了,洞仙侍郎松了一口气,心中增加了无限的信心和斗志,匆匆跑上城楼一看,可不是吗,一样颜色的战马,一式的穿戴装扮,正是大辽国英雄无敌的珍宝二将。 这“珍宝”二将虽然骁勇善战,可城外宋兵太多,绝不能让他们出现半点闪失,他们可是郎主的亲侄。洞仙侍郎下了城楼,翻身上马,令手下大将咬儿惟康与他一起冲出城外迎接“珍宝”二将。 霎时城门大开,洞仙侍郎带领番兵冲出,并放声大喊:“二位少主快退”。“珍宝”二将听得喊声,快速向城门口撤退。 水门那边,楚明玉、曹明济奉令抢船,当他们率领的战船刚靠近宋军的粮船时,粮船上突然伏兵齐出,埋伏着的水军头领李俊、张横、张顺、阮氏三兄弟及童威、童猛等人一下都跳将出来,楚明玉情知中计,即令退船,谁知却有挠钩伸出,死死钩住了他们的战船。 水军众头领正与楚明玉、曹明济杀得难分难解之时,岸上赶来了鲁智深和武松。这一僧一道纵身飞上辽人的战船,替下李俊他们,与楚明玉与曹明济对上了刀枪,李俊等人则快速驾船去抢水门。 鲁智深对楚明玉,武松对曹明济,可算又是旗鼓相当,好一阵厮杀,终是番将心怯,不敢恋战,瞅机飞身上岸,乘着暮色向蓟州方向逃去。鲁智深与武松也跳上岸来,紧追了一阵,见天色已黑,对地理情况不明,便停下脚步。 望着番将逃逸的方向,武松对鲁智深说:“大师,难怪辽邦能吞我大宋河山,想必是多年秣马厉兵,而朝廷的一些将官,养尊处优,快要拿不动刀枪了”。 “武松兄弟,别想那些了,想多了堵心,不知水门那边咋样”? 二人放开脚步赶向水门。 在两个时辰前,武松与林冲分别斩杀了耶律国珍、耶律国宝之后,林冲下令包围住还未来得及逃走的几千番兵,勒令他们跪地投降,脱下衣服,可免一死。 遵从吴用的吩咐,林冲与张清二人换上了两个番将的衣着装饰,骑着“珍宝”二人的灰白战马,大部分兵士都装扮成番兵,打起耶律国珍、耶律国宝的旗号,向檀州城西门开来。 武松则会合鲁智深,去水门支援水军头领,吴用担心水军头领的刀下功夫抵不住那几个番将。 林冲和张清装扮成耶律国珍与耶律国宝,以暮色作掩护,骗过洞仙侍郎的眼睛,赚开了城门。 林冲佯装着边打边退到城门口,正准备对离得比较近前的咬儿惟康发起致命的一击,谁知张清求功心切,从兜里掏出一粒石子,随手向洞仙侍郎打去,却值洞仙侍郎正在调转马头,这石子叭地打在他的耳廓上,顿时鲜血淋漓。洞仙侍郎大吃一惊,这哪是大辽的“珍宝”将军,分明是那个专打石子的南蛮,他顾不得疼痛,忙大喊一声:“中计了,快撤”。咬儿惟康也连忙后退,林冲一枪滑过咬儿惟康的肩头,洞仙侍郎与咬儿惟康跑进了城,可回撤的辽兵堵住了门口,城门无法关闭,李逵率步军团牌手趁势掩杀过去,林冲与张清也冲过了城门。 “嗵”,是凌振架好了钢炮,向城里一连打了几炮。 西门被打破,大批宋兵涌进城里,正打马奔跑的洞仙侍郎遇着了从水门那边败下的番兵,知道水门也已被夺,抬眼一看,只见一僧一道正向这边追来,洞仙侍郎惊慌失措,又听到大炮声响,更是胆战心寒,只好弃城逃向北门。 洞仙侍郎与咬儿惟康逃过了鲁智深和武松的追击,刚出北门却又撞上了大刀关胜与急先锋索超,只得强打精神拼命死战才冲出了重围,仅带着十几个随从向蓟州逃去。 宋江引大队军马进入檀州,一面出榜安民,一面对所有被俘人员逐一清点,凡不愿投诚的,全部释放,遣送出城。 攻克檀州,缴获大小战船二十几只,战马几千匹,钱财若干,刀枪不计其数。宋江传令,休息一天,犒赏三军,隔日后他与卢俊义兵分两处,各领一支人马攻取平峪与玉田。 宋江命萧让打开功劳簿,以记录功劳申报朝廷。张清因飞石连打几个番将,夺得头功,关胜、林冲、董平也各记了一功,轮到武松,武松摇了摇手说:“我来边关征辽,并不是要得到朝廷什么封赏,既不会去做官,也不想什么钱财,我只是为了报答杨家的穆老前辈,报答她当年在东京的搭救之恩及传授刀法之情”。 “洒家也不稀罕朝廷的封赏。当年洒家也是一名军官,可就是受不了朝廷腐败的鸟气”。鲁智深的大嗓门在厅内嗡嗡作响。 宋江连忙摆手:“众位兄弟,这功劳还是要记的,这不仅是兄弟们个人的功劳,也是我梁山的功劳,在朝廷面前有光彩”。 “公明哥哥一定要记,那就记给张清、董平他们二人,待打下幽州时再给我武松记功不迟”。 “对,铁牛也不要功,只要酒”。 李逵的话引起众人大笑不已。 第一百零七章 勇武松双刀生威 宋江率领梁山兵马攻克了檀州,洞仙侍郎、咬儿惟康、楚明玉、曹明济先后都逃到了蓟州。虽然丢失了两座城池,但蓟州守将耶律得重并未生愁,四个番将的逃入,反而使蓟州的力量大大的增强。耶律得重是辽邦郎主的亲弟弟,辽人称他为御弟大王,他手下本有两员得力大将,加之四个儿子都有一身好武艺,可说至现在,他还没把梁山军放在眼里。 宋江与吴用计议出兵方案,虽是对北方的地理不熟,但初步了解,平峪、蓟州、玉田县三城的位置基本成一个纵向直线,要打蓟州,必先打破平峪。但现在蓟州一定是防备森严,而蓟州东边的玉田县肯定松懈无备,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宋江能派兵马绕过蓟州而突袭玉田。 吴用提议打玉田的理由是具有三个方面的有利条件:一是打下玉田,水军可以进退自如;二是玉田以为有蓟州为屏障,不可能想到梁山军会舍近求远而长途奔袭;三是只有打下玉田县,才能对蓟州形成一个前后夹击的态势。 于是,宋江分拨了两批人留守密云、檀州,其余人马兵分两路,宋江自领一军攻打平峪,卢俊义率领一拨兵马,由段景住带路,悄悄前去玉田县。 宋江领着一队兵马来到了平峪的峪口,却有洞仙侍郎领军守在那儿。平峪又称平谷,以出产仙桃而闻名。在离城十里地外的西面与北面,群山连绵,气势雄伟,是平峪的天然屏障,这峪口就是西面进入平峪的唯一通道。 宋江只好驻兵岭下,就等晚上举事攻山。洞仙侍郎虽然占据了有利地形,御弟大王又将两名番将拨到他的帐下,一个名叫铁金熊,一个名叫铁金虎,是一对孪生兄弟,身材高大,臂力过人。但洞仙侍郎前两天在檀州已吓破了胆,好似惊弓之鸟,现看宋军人多势众,士气正旺,他心中非常恐慌,倒是铁金熊、铁金虎兄弟二人不断为他打气鼓劲。咬儿惟康、楚明玉、曹明济都与梁山将领交过手,心中早有怯意,担心这次将葬身于此。 未到午夜,天色有点暗淡,只有星光可以让人辨清眼前景物。宋江率领李逵的团牌军在峪口佯攻搦战,火把中看见李逵赤着上身,挥动两把板斧在大声叫骂,洞仙侍郎忙令番兵放箭,梁山的樊瑞、项充、李衮也急令团牌手架起团牌挡住箭雨。 凌振已架好了钢炮,对着峪口内辽军的营帐一连打了三炮。真是怕啥来啥,洞仙侍郎最怕听到炮声,炮声一响,他的胆儿已丧了一半。 吴用安排解珍、解宝兄弟俩背上绳索,找一个僻静处悄悄爬上了山顶,在石柱上系好绳头,向山底放下了绳索,由武松、时迁、施恩带着一百精壮步军,分批攀上山去,鲁智深因太过粗壮体重而留在山下,与李逵一起攻打峪口。.tw[] 洞仙侍郎把注意力全集中在峪口上,未曾想到宋军会偷偷爬过山头来袭击大营。武松几人领着一百士兵下山后直冲番营,神兵从天而降,惊呆了守营的番奴,一时惊慌失措,抱头乱窜,而此时,武松只管挥刀砍人,时迁只管放火烧营,番营顿作大乱。 见有人来偷营,洞仙侍郎忙令铁金熊、铁金虎前去救援。 宋江、吴用见峪口上空有火光闪动,知是武松他们已偷袭得手,立即下令全力攻打,李逵、鲁智深等十几个头领带着团牌手,冒着箭矢冲向峪口。 铁金熊、铁金虎兄弟俩纵马跑回已燃起大火的营寨,火光中正遇着武松。铁金熊大喝一声:“何方毛道,敢来偷营”? 武松冷笑一声:“说了,你这番奴也不知道,看刀”。 铁金熊更是大怒不已,噌地跳下马背,抡起手中的大砍刀,奔向武松而来,解珍、解宝兄弟则托起钢叉敌住了铁金虎。 十几个回合之后,武松瞅准机会,闪身避过了铁金熊狠命的一刀,随即跃起,乘着铁金熊未发新招,一个云里穿箭,双刀并举,一下子刺进了铁金熊的胸腹。铁金虎见哥哥被武松刺死,心神大乱,解宝乘机飞手一叉,叉中那乘马的屁股,负痛的马把铁金虎掀翻在地,解珍的钢叉也随之刺进了铁金虎的喉管,咕噜噜翻起一团血沫,蹬了几下腿。 鲁智深、李逵等在团牌手的掩护下,终于冲进了峪口,楚明玉和曹明济根本不敢应战,仓惶后退,当洞仙侍郎听报铁金熊、铁金虎已死,知道抵抗也徒劳无益,连忙领着残军又一次逃向蓟州城。 宋江指挥大军乘胜追击,终因道路不熟,只好收军清点人数,打扫战场,待天明再作主张。 天亮后,宋江和吴用正商议向蓟州进兵之事,却有探马急报,卢俊义带着兵马于昨晚打破了玉田县城,谁知在夜里却被三四万番兵团团包围在玉田城内。 宋江大惊,忙问计于吴用,吴用提出一方面挥军逼近蓟州,大造攻城声势;另派林冲与花荣、鲁智深与武松各带马、步军五千火速救援。 大军在行进中,又有探马回报,围困玉田城的番兵除了有辽邦御弟大王带去的蓟州兵马,还有是益津关赶来增援的兵马。 这是在宋江率军打下檀州后,御弟大王估计梁山兵马一定会来攻打蓟州,于是就派人向益津、霸州等地发了告急文书,因是御弟大王,益津、霸州、文安都先后派出了援兵。 御弟大王命洞仙侍郎守住峪口,以为万无一失,却听探马报来卢俊义绕道去攻打玉田的消息,则亲自提兵带着四个儿子前去玉田增援,因为玉田若失宋军之手,蓟州将腹背受敌,则难以坚守。因此他不能不去,可还是迟了一步,在城外与卢俊义大战一场,未能取胜,倒赔了一个儿子,死于卢俊义的刀下。 正无奈何之际,却遇益津关的援兵来到,于是在夜里将玉田县围个水泄不通。 待天明卢俊义才知道玉田已陷入重重包围之中,心中非常焦躁,副军师朱武劝卢俊义不要着急,守城待援,宋公明哥哥一定会派军来救我们。 当林冲、花荣、鲁智深、武松四人带着兵马赶到玉田时已是傍晚,立即对番兵发起冲击,马步军配合作战,林冲与武松一路,花荣与鲁智深一队。 辽兵后阵一乱,城中的卢俊义知是梁山的兵马到了,立即传令大开四门,全面出击。 一阵厮杀,亡魂无数,御弟大王是彻底地赔了老本,他的儿子们偏又遇着了林冲与武松,结果一子死于长枪,一子亡于双刀,还有一子被燕青的弩箭射中脑袋,御弟大王真正成了一个孤家寡人,带着残部逃回蓟州城,益津关的援军也被花荣、鲁智深杀败而潜逃。 在第二天评定功劳时,武松仍是坚决的摇了摇手。 第一百零八章 蓟州外逢新遇故(1) 次日,卢俊义尽起玉田之兵,抵达蓟州城下,与宋江合兵一处,声势浩大,团团围住了蓟州城。 那御弟大王逃回蓟州城后就没闲着,连写几封书信,星夜差人奏报辽国郎主,并去霸州、涿州、幽州报信,说蓟州城朝不保夕,以搬取救兵。 晌午时分,御弟大王率手下一干人等登上城楼四望,城下宋军的阵前,无论是骑在马上的将领,还是未骑马的将领,都威风凛凛,而鲁智深的烈火僧衣与武松的香皂直裰更是特别显眼。御弟大王手指骑在马上的林冲及站在旁边的武松,转头向洞仙侍郎、楚明玉几人问道:“就是他们杀了我的孩儿,你们可知否”? 洞仙侍郎恭恭敬敬地回答:“听人禀报过,那个骑马的叫林冲,那旁边站着的叫武松,都是一等一的狠角色”。 看宋军势大气旺,而辽军连败几阵,兵士情绪低落,御弟大王传令死守待援。可他手下的两员大将天山勇、宝密圣却不以为然:“大王,别长了他人的志气而灭了自己的威风,我们出城去砍了他们几个,为小将军们报仇雪恨”。洞仙侍郎和楚明玉、曹明济都不敢吭声,也许他们早已料定天山勇和宝密圣将会是怎样的一个下场。 为了替儿子报仇,御弟大王同意了宝、天两个番将的请求。并发出指令:“准备开城迎敌”。 天山勇与宝密圣为了讨好御弟大王,冲出城门就直接向林冲与武松叫阵,要为大王的儿子报仇。 本来林冲就想立功,武松就想多杀几个番将,现辽人竟直接点名道姓了,你想偷懒都不成。关胜、鲁智深、索超等想出阵也不行,辽人点名是林冲与武松。 林冲打马冲出阵来与宝密圣斗到了一起,而武松慢慢地抽出了双刀,两眼冷视着天山勇。花荣见两个番将生得凶恶,悄悄地搭起了弓箭,以防林冲与武松有什么不测。 武松这几年东奔西跑,早就练就了一副铁腿,同鲁智深、李逵一样,擅长步战。他看辽将已动,暴喝一声,就与天山勇恶斗起来。 两个番将是一枪一刀,是长枪长刀;林冲与武松是一枪两刀,却是长枪短刀。虽是短一寸险十分,但武松的刀法已出神入化,仅那自创的三招足可傲视江湖。 林冲与宝密圣斗了三十回合,有点心急,暴雷似地大喝一声,“当”的一声拨开宝密圣的长枪,一个突刺,刺中了宝密圣的脖颈,再一个使劲,把他捅下马来。 、武松与天山勇刚斗了二十几个回合,见林冲把宝密圣打下马来,武松运发神力,准备发起“暴雨狂风”一击,而天山勇则立即调转马头逃走,武松急了,抡臂甩出右手刀。.tw见天山勇想逃跑进城,金枪手徐宁斜刺里冲出,花荣射出了一箭。 眨眼间,武松的刀到,徐宁的枪到,花荣的箭到,可怜的天山勇身中一刀一枪一箭,武松的刀扎进了天山勇的后心,徐宁的枪刺中了天山勇的右肩,花荣的箭射穿了天山勇的脖颈。 宋江心中大喜,手中令旗一挥,催动大军掩杀。辽兵见折了宝密圣、天山勇两名大将,更加怯战,急慌慌退入城中,关进城门,各将上城防守。 虽又损失了两员大将,但御弟大王心里还抱有一线希望,因蓟州城内钱粮丰足,坚守一个月不成问题,只是希望幽州、涿州或霸州的救援军马早日到来,以合力打败宋军。 大军真的来了,浩浩荡荡,几十里外就能看见漫天的尘头。已有探马报与宋江,朝廷的十几万兵马离蓟州不到百里路程,旗号上打着“征辽大元帅童”的字样。宋江听报后是既有高兴又有心酸,高兴地是朝廷派了十几万大军前来,征辽是胜利在望;心酸的是朝廷终究不相信自己,还派来了一个总指挥,不过这心酸可不能对其他人言说,只能咬碎了往自己肚里咽。宋江在想,大旗上标明姓“童”的,无非就是童贯了,朝廷任命童贯来当大元帅,他会打什么仗,分明是瞎指挥,宋江对朝廷的态度再是恭敬,维维是诺,但心中就是不服。 宋江心中想的,脸上仍是不露声色。藏着掖着,是宋江的看家本领。 宋江笑着对吴用说:“军师,朝廷又派了十几万大军前来征辽,看来以后的仗就没那么艰难了”。 吴用却不以为然:“兄长,都几年了,朝廷若想抗辽,早就应该派来大军。可是今天我们来了,紧接着这十几万兵马就跟来了,干嘛呢?我看朝廷是没安什么好心,怕是来监视我们吧,以后兄长你不会有好气受”。 宋江说:“贤弟,你想多了,皇上还是器重我们的,只是被奸臣蒙蔽”。 “兄长,就是皇上不想加害我们,但他毕竟受奸人蒙蔽,蔡京、高俅能放过我们?让我们接受招安来征辽,也就是要让我们自生自灭。当然对梁山众兄弟来说,征辽也是应尽之责”。 宋江默然了一会说:“且看童元帅来了怎说”? 吴用叹了一口气:“来了,怎说也不会让众兄弟服气,怕只怕他们欺人太甚而惹毛了大伙”。 吴用最后的话,让宋江很是担心,担心武松、李逵、鲁智深他们真的会惹出什么事来。 蓟州城内,御弟大王在城楼上望见远处尘土飞扬,遮天蔽日,以为是辽主派来了兵马,急与洞仙侍郎几人商议,等增援大军一到,就大开城门冲出去,杀宋兵一个首尾不能相顾。 可御弟大王左等兵不到,右等将不来,四门被围得结结实实,探马出不去,自然就没有消息传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坏了的御弟大王只得命手下把城中的男丁,连哄带骗都赶上城墙,联合守护蓟州城池。 宋江正等着朝廷大军的到来,又有兵士来报,营帐外来了几十人,说是从太行山的河塘村而来的杨家宗氏。 这消息更让宋江惊愕不已,吴用也感觉来的突然,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杨家后代子孙,他们为何来到幽州北国? 宋江又问兵士:“你确实听清楚了他们是河塘村的杨家”? “听清楚了,他们还问营中有没有一个叫武松的人”? 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一百零八章 蓟州外逢新遇故(2) 忽报营外来了杨家将的后人,宋江也肃然起敬,因为杨家将是大宋朝的忠臣良将,闻名遐迩,威震辽邦,留碑于万民口中。 宋江忙传来卢俊义和公孙胜,与吴用一起,四人迎出营门。 营门口停立着的三十多骑,的的确确来自于河塘村杨家,因早被朝廷遗忘的缘故,来人都是山野平民装扮,为首之人约四十岁左右,脸皮有点黝黑,大概是常年经历着较多的风霜雨露。 宋江首先上前见礼,态度虔诚:“大宋征辽先锋官宋江、副先锋卢俊义、军师吴用、副军师公孙胜,特来拜会杨家众位英雄,请问英雄怎么称呼”? 为首之人答礼道:“乡民杨士奎,系天波府第六代传人,带小儿杨金豹及其宗氏兄弟子侄,前来助战,共同驱除鞑虏,不知宋先锋肯否收留”? 宋江有点受宠若惊,感到这是莫大的荣耀,无论是对梁山还是对他个人来说,都是一桩美谈。宋江又施一礼:“若得英雄相助,宋江求之不得,谨借得杨英雄先祖的威名,足以吓退百万辽兵”。 “惭愧,我杨士奎有负先祖的盛名”。 一阵寒暄礼让,宋江四人把杨士奎一行引进中军大帐坐下后,即传令众头领分批前来拜见杨家儿郎,宋江想以此进一步鼓舞全军将士的斗志。 武松听说来了天波府杨家后人,心中激动不已,几年前在天波府拜谒穆老太君的情景历历在目,但当时除了见过穆桂英和老杨洪之外,还未见过杨家的任何一个男儿。 武松兴匆匆地与鲁智深、施恩几人来到中军大帐,相见已罢,杨士奎与武松又相互端详了一番,颇觉相见恨晚。杨士奎脸带笑意地说:“曾祖母在世时曾夸奖过你,说你武松正气耿耿,今日一见,果是堂堂七尺,英雄了得”。 武松听了一愣:“穆老太君她、她.......” “曾祖母去年已仙逝,她从东京回到河塘,虽然年高,仍是心忧国事,临终前交代,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外寇侵我疆土,只要杨家还有三寸气在,便要驰骋沙场,马革裹尸,竭尽绵薄之力。一听得梁山奉诏征辽,故特来宋先锋的马前听用”。 “岂敢,宋江只是一个文面小吏,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全仗着众兄弟的帮扶”。宋江这么说并不是推托,而是杨士奎的铮铮话语使他和在场的十几个头领为之动容,深深感到杨家的忧国忧民之心天日可表。 武松为穆桂英的故去而伤感,感伤今日之世上又少了一个盖世英雄;更为杨家代代传承的忠贞精神而慨叹万分,并由此而汗颜,自己心中所持有的一点微末见识,怎能与杨家的浩然气慨日月同辉呢? 中军大帐里一阵沉默。梁山的一众头领中,虽有不少人熟知杨家的故事,但从未认真体味过杨家的精神;另有一些人只是偶尔听过传闻,甚至也有几个人在上梁山之前干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他们压根就不知道杨家的赫赫威名。因此,对于杨士奎率众的到来怀有不同的心态,有激动的,有为之感触的,有高兴的,也有无所谓的。 宋江站起身来对杨士奎说:“难得杨家的一片忠心,待宋江申报朝廷,为杨英雄求个名正言顺的职位”。.tw 杨士奎连忙摆手谢绝:“对不起,杨士奎有违宋先锋的美意,曾祖母临终前交代再三,杨家以后永不为官”。 宋江愕然,望了吴用一眼,见吴用已陷入于沉思之中,其他头领除武松、鲁智深外,也都一脸茫然。 “那是为何”?宋江心中实在不能理解杨士奎的话语。 “今年春天,老管家杨洪老太伯临危时告诉我们,他听我曾祖母叹过气,叹以前的君王在国家或个人遇到危难时毕竟还能想到忠良,叹现在的君王即使在难中,心里想到的还是那几个奸臣,以为那些奸臣的几句好话可以当饭吃,可以当钱用”。 杨士奎的话让在场的梁山人有所吃惊,让宋江倍加愕然并有点不悦,因为杨士奎的话中分明流露出贬低朝廷、贬低当今皇帝的含义,将会影响着梁山头领的情绪,本来就有一批人对朝廷不满,反对招安,已让宋江头疼不堪。但现在即使不悦也不能流于言表,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评判杨家的是非,更不能随说杨家的不是。 听了杨士奎的话,武松的心里可有了进一步的感悟,这朝廷的官是万万做不得的,今日朝廷腐败,若做了大宋的官,就逃脱不了为腐败的朝廷卖命的现实。 正在这时,有传令兵到,向宋江行礼后说:“童元帅传令,要召见宋先锋与卢副先锋商议军机大事,命你火速前往,不得有误”。 即使是童贯拉着虎皮作大旗,宋江也只能应声马上就去,童贯是代表皇上来的,他是大元帅,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先锋,来不得半点的怠慢。宋江转首对杨士奎说:“如何安排杨英雄一行,待宋江禀报童元帅之后再作计议”。 “不用了,宋先锋就让我随武松在一起,也不用饷钱,管三顿饭就行了,我家曾祖母还有一些话,我得要告诉武松”。 听杨士奎这么一说,武松高兴地大声叫好。 吴用见宋江一时没有允口,就对宋江说:“兄长,我看行,杨英雄同其他兄弟不熟悉”。 “那好吧,军中的事务请军师照料一下,我和卢副先锋现就去拜见童元帅”。 宋江与卢俊义急急出帐跨马而去,吴用明白,呼保义宋江今日又要做一回孙子了,既是心甘情愿,也有无奈的因素。 童贯率十六万大军在离蓟州城不到十里之地下营扎寨,可算是挨着梁山军的营寨。这十六万大军若与梁山军联手,一鼓作气就能攻下蓟州,可童贯却是不会出动兵马的,他是按着蔡京、高俅的意思办,征不征辽是次要的,主要是让梁山的人去送死,慢慢耗光梁山的力量,看你还逞不逞强,到时找个借口一锅端了你。 童贯一直未忘征讨梁山时全军覆没的耻辱,今得好好摆摆谱子,抖抖威风,挣回那失去的面子。因此他早早端坐在中心帅帐,两旁分列着几十名将官,连三位副元帅也是垂手站着。 传令兵进帐报告,说宋江、卢俊义已在帐外伺候。 童贯没有吭声,他让传令兵跪着,就是为了晾着宋江和卢俊义。 谁也不敢吭声,都知道童贯的葫芦里在卖着什么药。 谁也不会吭声,他们都同童贯有着一样的心情,对梁山抱有莫大的敌意。 只有跪着的传令兵身体开始了抖动,他不知自己犯了什么过错? 过了半晌,童贯振奋了一下精神:“传他们进来”。 传令兵才如获大赦,跑出帐外高喊:“传两位先锋官进帐”。 宋江和卢俊义好不容易等到一声“传”,急忙进帐向童贯施礼:“先锋官宋江(副先锋卢俊义)拜见童元帅”。 童贯端坐帅椅巍巍未动,两臂撑在桌上,一脸傲色地说:“奉皇上圣谕,本帅今日率军来此督战”。 宋江听了心中咯噔一下,果真被军师说中了,开来的十六万大军并不是要同梁山军并肩作战,驱除辽寇,而是专门来监督的。现在宋江虽想得明白了,不免心中有气,但有气却不敢动气,他不愿反逆朝廷,再说他现在身居童贯的帅帐,也只能逆来顺受。他不敢恨宋徽宗太糊涂,又听信了蔡京、高俅的话;他开始在心里责骂自己是一头猪,一头十足的蠢猪,当时何不杀了高俅和童贯,朝中就少了几个死对头,自己或许就会被皇上器重而依赖。 如不是在童贯的帅帐,宋江真想狠狠地搧自己几个大耳括子,看你这个孙子做的,吃力还不讨好。 第一百零八章 蓟州外逢新遇故(3) 宋江与卢俊义离营后,吴用对武松说:“把军中所有的战鼓都集中起来,欢迎杨英雄的到来,把声势搞得大一点,让辽人闻之丧胆,不战而降”。.tw 武松欣然从命,不一会组成了一支声势浩大的欢迎队伍,打着战旗,敲着金鼓,呼着口号,震动了蓟州城所有的辽兵。 得报后的御弟大王登上城楼一看,真的吓破了胆,远望宋江大营隐约连绵数里,旌旗飘动,看阵势,估计这次宋朝又增派了不下十几万的兵马。看眼前,四门被围得水泄不通,一支几千人的欢迎队伍正绕城而走,口号声时起时伏:“欢迎杨家将,前来打辽邦”。“欢迎杨家将,前来打辽邦。”欢迎队伍的中间,有武松几人骑马陪着的三十多个平民,御弟大王想,这些人大概就是什么杨家将了? 杨家将、杨家将.......御弟大王问身边的洞仙侍郎:“杨家将是什么人”? 洞仙侍郎想了一会说:“回禀大王,这好像是很早以前的事儿,这杨家将专与大辽国作对”。 洞仙侍郎的提醒,使御弟大王徒地想了起来,自己年幼时曾听过传闻,那是近百年的事了,一代代杨家人不计生死,让大辽国失魂丧胆,谈虎色变。但时隔这么多年,早就没人提过杨家将后人的影踪。 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怎么今天突然出现在蓟州城? 御弟大王心头一惊,随即又想,也许是宋人搞的一套鬼把戏,以此来吓唬我们,这年头,以假乱真的事太多了。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走下城头,御弟大王越想越怕,凭城中的一点兵力,都抵抗不了城外的的梁山兵马,更何况,宋朝又增派了十几万大军,还又来了杨家将,他们只要合力一攻城,自己也就彻底地玩完了。怎么办? 怎么办?御弟大王既是在问自己,也是在问洞仙侍郎、楚明玉、曹明济、咬儿惟康他们。 走无去路,守无归路,确实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洞仙侍郎向御弟大王说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大王,现在剩下的唯一一条路,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要走宜早不宜迟,趁他们还未攻城之前,我们拼死突出去,能不能成功,就看老天的造化,谁也不能退后。否则,到时就想走,谁也走不脱。 御弟大王叹了一口气:“也只好如此”。接着又对天祷告了几声:“郎主哥哥,不是弟弟不帮你守城,实在是守不住了”。 御弟大王下令洞仙侍郎他们赶快做准备,待天一黑就从北门突围,什么也不带,除了命。 在童贯的帅帐内,宋江正在自怨自叹时,却听童贯又说道:“本帅现召见你们,是为着了解一下战况如何,你们得如实报来。对了,你们先拜见一下三位副元帅和监军大人”。 宋江与卢俊义接连四次抱拳,四次躬腰,分别拜见了韩存保、荆玉、王涣三位副元帅及监军赵良嗣,这三位副帅都曾在梁山失手过,可现在不同于昨天了,因此他们的样子很傲慢,对宋江是爱答不理的。宋江和卢俊义还是恭恭敬敬地全了礼节,谁让他们是自己的上司呢。 宋江小心翼翼地向童贯禀报了近来几日的战况,可童贯的脸上却流露出极大的不满意:“太慢了,按这个进度何时才能打败辽邦”。 宋江想,你童贯说话不怕闪了舌头,你自己去试试看。但宋江只是在心里敢胡乱想想而已,嘴上却不敢乱说。 “是,全怪宋江领兵不力,属下一定督促全体将士奋勇杀敌”。 童贯一怕桌子:“限你们三日之内拿下蓟州,你不能总让我住在这外面吃着风沙” 宋江诺诺连声:“属下遵命”。 “你们打下了密云、檀州、玉田,没有少得粮草吧,这我就不要了,你们留着自己用吧,我这里也没有粮草供应你们,京城路途遥远,运送困难,你们要体谅朝廷的难处。至于所得的钱财,一分也不能克扣,必须如数地上交,我派人押运回东京,违者军法从事”。宋先锋,你可听清楚了”。童贯一脸严肃,尽量做出威严不可侵犯的样子。 “遵命。”宋江只能在心里苦笑不已,回去怎向众兄弟说起,若说朝廷连粮草都不给,岂不炸了马蜂窝。 宋江与卢俊义准备告辞回营,童贯又说出了一句话,让宋江感到不安。童贯说:“三日后,本帅在蓟州城点验三军”。 让宋江感到很不安的是你童贯也太能耍威风了,我宋江听你的话,受你的气,那是无奈,因为有皇上的圣命不好违抗。可梁山的众兄弟不会听你的,他们的眼中哪有你这个大元帅,他们只听我的,哪听你的,弄不好会闹出大乱子,闹出谁都无法收场的大乱子。 童贯见宋江一时未吭声,又拍了一下桌子:“怎么啦,胆敢违抗本帅的命令”?宋江的唯命是从,越发地让童贯跳跃上墙了。 “属下不敢”。此时的宋江,那一副可怜相已让人感到生厌。 宋江与卢俊义退出了童贯的帅帐,就听到帅帐里爆出了一阵得意的笑声。 宋江的神思有点恍惚,自己一心忠于朝廷,好不容易让兄弟接受了招安,可蔡京、高俅他们硬是从中作梗,这样下去会坏了大事,头领中就有一些人反心未除,都有杀皇上之心,何况乎蔡京、高俅、童贯之流。你童贯一心想摆谱,以十六万大军、以元帅身份来压人,可众兄弟不买你的账,虽说梁山人不惧朝廷的十六万大军,但一旦有了冲突,我宋江将会永远落下个反叛的罪名,岂不是白流了诸多心血;且鹬蚌相争,辽人就会从中得利,那误国的千古骂名更是担待不了。 回去得与军师好好地合计合计,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不负皇上,又能压住蔡京、高俅他们。 宋江回到营帐坐着闷闷不乐,半天没有吭声,吴用心知肚明,不用说,准是童贯没给好脸色。 吴用送来一杯茶放在宋江面前:“兄长,今儿事情谈得不顺”? 宋江一拍桌子:“这童贯太目中无人,自以为是”。 吴用吓了一跳,宋江发火指责朝廷大员还是第一次,以前不论是对败将高俅,还是朝廷的其他派员,都是笑脸相迎,酒席款待,看来今天这气儿是受大了。 “兄长,有什么事可尽管告诉,也许吴用能帮兄长分担一二”。 于是宋江道出了去童贯帅帐的前前后后,吴用是边听边思索,待宋江一说完,吴用接着说道:“兄长不必过虑,这几件事不是无解”。吴用说出一番见教,让宋江频频点头称是。 经过吴用的许可,武松在营帐设酒款待杨士奎一行,并有鲁智深、施恩几人作陪。席间,武松问杨金豹今年多大了。 杨金豹答二十有余。 “已成家否”? 杨金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儿杨再兴正在襁褓之中”。 大家都笑了,齐说:“杨家又多了一位英雄,可喜可贺”。 杨士奎说:“武松,听曾祖母说过,她曾传过你一招刀法,你是她唯一传过刀法的人”。 “承蒙穆老太君的垂爱,让武松受益匪浅,我一定要将她的刀法发扬光大”。 “曾祖母还有一个遗愿,先祖老令公当年于二狼山上撞死在李陵碑前,他那把金刀失落番邦杳无音信,转眼已有百年,不知何日能回归我杨家?”杨世奎说着站了起来,端起酒杯:“我今借花献佛敬一杯,请武松及众兄弟这次能帮忙打听打听,杨士奎拜谢了”。 武松、鲁智深他们见杨士奎行礼,慌忙都站了起来还礼不迭。 众人正喝着酒,却有兵士来报,说王亚娟姐弟俩来到了大营,要找武松、鲁智深、孙二娘几人。 第一百零八章 蓟州外逢新遇故(4) 王亚娟来了,王亚娟因何而来?梁山接受招安以后,宋江带人回山时对所有非编制人员都作了安置,给了一笔可观的安家费用,王亚娟姐弟俩也未例外,但当时武松病倒在东京大营,因而也就不知道王亚娟姐弟的去向。.tw 梁山的兵士大都认识王亚娟姐弟俩,王亚娟一到大营门前说出自己的来意请求,兵士飞快地报与宋江和吴用。宋江因童贯率军的到来弄得心烦意乱,一个普通女人的事情他也懒得过问,是吴用问明王亚娟的来意后差人引她来找武松。 酒宴暂告一段落,武松命人为杨家一行准备营帐,就与鲁智深、施恩一起来看王家姐弟。当初是武松把他们姐弟俩救上二龙山,他们当然地也就同二龙山的人有感情。 鲁智深未走几步就站住不前,笑了一声,并拉住了施恩:“哈哈,洒家与施恩还有事,你一个人去吧,哈哈”。 一转眼已大半年未见过王亚娟了,待王亚娟秀了一福后,武松刻意地把姐弟俩打量了一番,他们风尘仆仆,但倦色丝毫也掩盖不住王亚娟的秀丽之气,她的弟弟也成了一个半大小伙子,嘴上已有淡黑须毛。 武松从未这样看过王亚娟,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含有笑意的目光,王亚娟一下子羞红了脸,低首喃喃地说:“我知道不该来找你,但我还是来找你了,至今我和弟弟身无居所”。 武松想起来,在二龙山曾听吴含嫣说过,王家姐弟是北边人,父母被辽人杀害而流落他乡的。 听了王亚娟一番诉说,武松才知道王家姐弟就是蓟州人,原来家住蓟州城北几里地。三个多月前他们离开梁山时,虽领了几十两银子,可家被辽人侵占,茫茫世界却又是两眼生疏,她不知道该走向哪里?别无选择,姐弟俩只好漫无目标的向北漂流。路迢迢,水长长,一路黄昏依然,一路朦胧山岗,看斜阳,落下去又回来,他们走过了一村又一庄。王亚娟想到自己已二十多岁还身无着落,不免心生凄凉,半道上听得梁山人北去征辽,才急急赶回故乡。因为梁山也曾是她的家,她很想回家,她于迷迷茫茫中一听到家人的消息,自然就想到了武松及鲁智深、孙二娘几人。 “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来找你,是想让弟弟拜你为师,随军习练武功”。 武松一听连忙摆手:“这不成,别说每天行军打仗,无暇顾及,就是军规军纪也不容许,现已不比以前在梁山”。 王亚娟说到让她弟弟拜师习武之事,武松想起还有一个承诺没有兑现,就是自己曾答应过阳谷县的郓哥,要带他上梁山之事成了泡影。 听武松不答应,王亚娟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弟弟一下子急了:“武松哥哥,你不愿意要我,那我就跪下给你磕头”。 武松连忙伸手阻止了王亚娟的弟弟:“别这样,我这儿肯定是不行,但我可以帮你找个地方,如太行山的杨家不收,你可以去少林寺找我的师父,拜他为师,即使他老人家不再收徒,也会为你作出好的安排”。 “那武松哥哥一定得帮我,我也要练就一身好本领”。 武松笑了,笑得很开心:“那是自然的”。 “王姑娘,那你以后怎么打算”?武松无意识地问了一句。 王亚娟低着头喃喃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将走向何处,王亚娟为自己的无助,双眼溢满了泪水。 半晌,王亚娟才抬起泪眼,大胆地看着武松:“你说,我该怎么打算”? 王亚娟企求能在武松的脸上找到合适的答案。 武松已后悔不该问出这么一句话。 谁能掌控自己的命运,王亚娟不能,武松也不能。 既然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当然更不能掌控别人的命运。王亚娟在武松的脸上没有找到需要的答案。 一阵难堪的沉默后,王亚娟声音很低地说:“我想二娘大姐和扈姐姐了,不知她们可好”? “她们很好,现在留守在密云”。 王亚娟的声音更低:“我也想吴姐姐,我很难过,她孤零零的.......”。 王亚娟不再往下说了,她知道会触动武松的痛处。 王亚娟姐弟向武松告辞,她们要去找一个地方住下。 “王姑娘,你看这样行么,很快就要打下蓟州城了,我去找他们几个凑一点银子,帮你在城里开个什么店以维持生计”。 王亚娟心中非常高兴,可她却拒绝了:“谢谢你,但我想不必了,如弟弟一走,我一个姑娘家也做不了什么生意,我想......”王亚娟顿了一下又说:“我想还象过去一样留在军中,这事能成么”? “我不知道” 望着王亚娟渴、望的目光,武松还是说了那一句话:“我真的不知道”? 王亚娟临走时,又深情地望了一眼武松:“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称恩人、武头领、武将军,但我心里总想称你一声武二哥,我能象吴姐姐一样称你一声哥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武松一时未置可否。 王亚娟粲然一笑,与弟弟走了。 武松目送姐弟俩的背影远去,才转身回营去找杨士奎,问他是否愿意收徒? 对于收徒之事,杨士奎婉言推辞,他说杨家除了抵御外寇之事,不再涉足江湖。 武松想,也好,就让王亚娟的弟弟去少林寺吧,到时让他走一趟阳谷,问一下郓哥是否愿意去少林寺,也了结他心中的一个承诺。 见四下无人,杨士奎悄悄地问武松:“梁山军中是否有一个叫杨志的”? “有啊,江湖人称青面兽,武功了得,现在玉田县留守,怎么,他也是你们杨家人?” “说起来也算是吧,论资排辈我是他的叔字辈。” “可杨志从来没说过他是杨家将的后人”。 “这事说起来,杨志与我们的亲缘关系已比较远了,我听杨洪老太伯说过,杨志的先祖与我的先祖杨延昭是堂兄弟。当年,杨志的曾祖父随我的曾祖母和祖父杨文广出征西夏,谁知西夏的兵马元帅竟是宋人,宋朝的名将之后,是我的叔祖杨延德在五台山收养的狄青之子,不知何故去了西夏。杨志的曾祖父受了狄青之子的诱、惑,差点让我的曾祖母命丧西夏战场。后来狄青之子醒悟归宋,杨志的曾祖父羞愧难当,就率众进入太行深处隐居,从此就不相往来。至于杨志什么时候做了提辖官就不甚了了,去年听传闻杨志上了梁山”。 武松笑道:“杨志上了梁山当了反贼,是不是引起了杨家的义愤”? “不全是,当初我们杨家的主旨是“忠君”与“爱国”。但后来听得曾祖母的口气,对现在昏庸的君王也谈不上什么忠了”。 “难怪杨志对身份之事缄口不言”。 杨士奎叹了一口气说:“我和杨志素未谋面,就不必说破了,只当什么也不知道。好了,不说我们这些了,知道什么时间攻打蓟州城吗?让辽人重新见识一下杨家枪法”。 “已围困两天,我想快了”。 武松的话语充满了一股豪气。 第一百零九章 笑谈间攻克蓟州 中军大帐内,宋江听了吴用的一番见解,顿扫满脸愁云,亲自拟写军情呈报文书,即派信使报送童贯。.tw[]按着吴用的分兵计谋,宋江在文书中提出,为了集中兵力攻打蓟州城,确保三日内迎接童元帅进城,急需调回外线留守的全部兵马,特申报童元帅分别安排兵马接管密云、檀州、玉田等地的防务。吴用的意图是逐步分散朝廷大军的力量,你有十六万兵马,号称强大,行,我把这些城池让给你,一个城驻兵两万,一下子就分了六万,等打下蓟州我还是拱手送给你,然后转头向西,让你在后面跟着,让你的兵马越跟越少。 对于上交所得钱财一事,吴用建议将所有的钱财按三份制计算,取一份交给童贯,另两份可派柴进、燕青等几个头领秘密押送京师,交付宿元景向皇上报捷,为避开童贯的探马,先由水军运载绕道东行,再取旱道车装。皇上一高兴,一定会下诏表彰,那是让童贯有话也说不出。 至于三日内取下蓟州,吴用拍着胸脯打了保票,当时吴用是捻着胡须笑着对宋江说的,也许今夜就见分晓,不过我们要大造声势,做出明日攻城的样子,逼他们主动放弃城池,就可减少伤亡。按猜测,他们将会出北门逃逸,我们在半道上埋伏兵马,力求全歼,以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胜利。 吴用提议尽可能招募兵士或纳降番人,扩大队伍,让童贯不敢小觑,以保证既破辽寇,又保自己。 这一点宋江有点犹豫,担心怕引起朝廷的猜忌。 吴用劝宋江做事不能缩手缩脚,一味的忍让,别人都会小瞧于你,谁都敢来拿捏你一下,到时连皇上都不拿法眼看你,不把你当做一回事,何谈成就一番事业,也会误了兄弟们的前程。 吴用的话,有所触动了宋江的心思。 说到最后一个问题了,童贯要检阅三军,吴用用鹅毛扇拍了拍桌子,说童贯这是异想天开,他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武松、鲁智深、李逵、史进他们耐他这份鸟劲头,到时即使不向他童贯扔刀枪、斧头,也一定会向他扔鞋子。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我们可以借追击番兵为由,大军火速向西开拔,过益津关后继续向西,直奔文安、雄县、霸州,把蓟州这座空城扔给童贯,让他高兴高兴。他如有劲头,就跟着拎我们的破草鞋。 宋江非常折服于吴用的分析,一面传令让柴进打点送京财物,一面传令大造攻城的声势。城上辽兵一看,可了不得,城下宋军忙着都架了大炮,攻城的云梯、撞门的檑木都抬到了阵前,一下子,一片死亡的恐慌气氛笼罩了蓟州城。 宋江下了第一道命令,可第二道命令得等到童贯的回音,才能分别向密云、檀州、玉田派出传令兵。 童贯看了宋江的呈报文书之后,心中大喜,自己不费一兵一卒,不动一刀一枪,唾手就得了三座城池,他也要向皇上报捷,说自己亲率大军,日夜鳌战,一举收复了.....,得,待宋江打下蓟州,就可以上报一举收复了四个城池,即使皇上不相信,可蔡京、高俅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由不得皇上不信。 童贯批了来文,便与三个副元帅商议,当即派出三员大将各领两万兵马,分道进发,去接管密云、檀州、玉田。 宋江待信使送回童贯的批文,也事不迟疑,立即派出传令兵,着密云、檀州、玉田的留守兵马做好交接手续后,带着轻重,火速赶赴蓟州。 宋江看事情朝着吴用设想的方向发展,心神方定,便与吴用计议着兵马的调配问题。 “贤弟,你确有把握认为辽人出逃北门”? “南面驻扎着我朝大军,出南门明着是向枪口上撞,他怕自己是飞蛾扑火;东面有玉田挡着,即使没有玉田,他也无路可走;西面必经峪口,易守难攻;只有北面比较开阔,辽人可以绕道逃向幽州。我们围城的部署不变,只在北面半道上布置一支兵马,杀他个出其不意”。 “当派谁去合适”? “派林冲的马军与鲁智深、武松的步兵就可以了,辽人现在的士气低下,不堪一击”。听了吴用这句话,宋江才呵呵笑出声来。 天已晚,在吴用的分派下,林冲、鲁智深、武松各自带着兵丁依计而行。 天一晚,蓟州城内更是忙碌非常,御弟大王召集洞仙侍郎、楚明玉、曹明济几个商量着今夜突围之事。御弟大王见手下几人都面有惧色,只好先给部下充气:“看宋人的架势,明天一定会发起攻城,他们的兵力数倍于我,城肯定是守不住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坐着等死,不如今夜冲出去,碰碰运气寻求一线生机”。 “大王,宋人太狡猾,半道上肯定有埋伏。洞仙侍郎忧虑不已”。 “有埋伏也要冲,冲出去也许会死,蹲在这里却是必死无疑”。 见御弟大王决心已定,洞仙侍郎几人不敢吭声,其实,他们觉得御弟大王的话也有道理。 夜半更深时刻,突然北门大开,御弟大王领着洞仙侍郎几人率先冲出城门,紧接着涌出大批辽兵。而这时,只听一声锣响,分两边冲出霹雳火秦明,急先锋索超截住厮杀。 为了鼓励辽人斗志,御弟大王大声喝道:“冲啊,刀枪不伤有福的孩子”。 在御弟大王的鼓舞下,辽人冒死冲向梁山军,他们知道不冲也是等死,倒一时让梁山军进前不得。御弟大王命咬儿惟康留下抵抗,自己乘机逃走。 咬儿惟康与索超战在一起,论功夫,咬儿惟康并不输于索超,但看到御弟大王他们已逃走,咬儿惟康心慌意乱,未斗几个回合,被索超一斧劈于马下,秦明趁机领兵冲杀,夺下了城门,堵住了万余辽兵。 北门刚一打开之时,其他三门已无人防守,梁山军很快撞开了城门,一路追杀过来,将万余辽兵团团围住,按吴用的吩咐,众头领停止杀戮,劝其辽兵投诚。愿投诚或不愿投诚,眼前局势已不容得他们选择,万余辽兵无奈放下了刀枪。 御弟大王带着冲出城来的约一万人马,依仗地理熟悉,惊慌逃命,约莫离城十里,刚想喘一口气,又是锣声响亮,左有林冲马军,右有鲁智深、武松的步军拦住去路。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御弟大王命楚明玉、曹明济分别抵挡马军和步军,自己则带着亲随、家人向斜刺里落荒而逃,林冲、鲁智深、武松他们立即分兵围堵追击。 楚明玉、曹明济不敢拦阻林冲、鲁智深和武松,已见识过这几人的厉害,正在躲避之间,却撞上了杨士奎和史进,楚明玉已认出这个布衣就是白天被欢迎的那个杨家将,是好是歹先战上几个回合再说,谁知就一个回合,楚明玉听得杨士奎一声暴喝:“你可识得杨家枪法”?愣神之际,楚明玉被杨士奎一枪挑于马下。 楚明玉死了,曹明济吓破了胆,打马就逃,史进一个箭步赶上,手起一刀,将曹明济砍为两截。 看见林冲、鲁智深、武松追来,洞仙侍郎拼命救主,结果死于林冲的枪下,而御弟大王则率几十骑逃得了性命。 关胜、花荣率马军又到,这近万名辽兵可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唯一只有跪地投降。 这一仗,梁山军未伤多少兵卒,就攻占了蓟州城,并收编了约两万辽兵,看着想着,宋江得意地笑了。 童贯在睡梦中听到蓟州方向传来阵阵喊杀声,忙派人打探,在听得探马报告后,他打了一个哈欠,挥退了众人,他心里所想的是,你打你的,我睡我的,打不下是你的,打下的就是我的。 眼看就将天明,宋江想,只等密云、檀州、玉田的兵马一到,立即开拔,向西挺进,咱也唱他一出空城计。 第一百一十章 东京路风波连连(1 天已大亮,宋江打了一个小盹,即传令出榜安民,维持秩序,传令所有将士,不得扰乱百姓,并让朱武负责分编降兵,分派专人负责强制洗脑,同时改换头盔、服饰,尽一切储备物资的可能,仍不够者,即命汤龙、侯健带人着力操办。[..tw超多好看小说] 蓟州是个大城,又是御弟大王镇守,钱粮非常丰富,钱财由柴进负责打扎,粮草由水军负责全部装运上船,剩下的时间是等着三方留守的兵马归建。 宋江对押送钱财去东京的安全问题仍放心不下,觉得还须派一个武功高强者方可,他向吴用询问:“贤弟,押送财宝一事非同小可,是否再派一个得力人手,若途中遇事光柴进、燕青怕难以维持,万一有个闪失,恐要留下话柄”。 吴用笑了起来:“此行非武松莫属,胆大心细,名声响亮,一般拦道打劫的都会望而生畏、退避三舍。当然还有一把好手,就是杨志”。说到杨志,吴用又是大笑:“当年我们劫了生辰纲,毁了他的前程,时隔几年,我猜测杨志兄弟还没有完全释怀”。 杨志不但武功高强,且颇有计谋,宋江心中很是认可。武松同杨志相比,在性格上更是刚强不阿,给人一种若定的气势,但这却却是宋江最不喜欢的一点。宋江喜欢李逵,是李逵有头无脑;宋江喜欢燕青,是燕青的嘴巧如八哥;宋江喜欢林冲,是林冲似乎改变了性格,现在一般有话都闷在心里。 不喜欢归不喜欢,但宋江心中还是认定武松确是最佳人选,在孟州、华州、青州之举都显示了他的智慧和力量,更显示了他的坚毅与无畏的精神, “贤弟,你要单独交代武松几句,到了东京可由不得他的性子胡来”。 “兄长放心,武松办事也是很有分寸的”。对武松性格的了解,吴用确实比宋江深进一层,吴用的直觉,为一个“义”字,足以困死武松一辈子。 最后敲定,由柴进、武松、燕青、施恩、乐和几人一同前去,即日启程。 在中军大帐,武松得知自己今日将启程奔赴东京,心中不由暗暗着急起来,他想起王亚娟姐弟之事。 武松把吴用拉至一边:“军师,武松今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只要不违反军令”? “军师,你也知道,昨天王亚娟来过”。 “知道,怎么啦,是不是触动了你的那根神经,看上人家了。吴用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他以为武松对王亚娟动了心思”。 武松有点急了:“军师你弄错了,武松发誓,今生永不娶女”。 吴用一下懵了,这武松可是说得到做得到。 “军师,王亚娟原就住在城北,因父母惨遭辽人杀害而无家可归,她想还象以前一样,在军中干一些杂务,她想和孙二娘她们在一起”。 吴用捻了捻下颚的胡须说:“这不成问题,我与公明兄长计议过,正准备招募人手,但关键是待征辽结束后,我们不可能再回梁山,到时她还得要走,作为一个女子,岂不白白浪费了青春,何不趁早找个合适的归宿”? “军师,她说她很想回来,她说梁山军就是她的家”。 王亚娟对梁山的这一份眷恋之情,吴用也为之动容,不由叹了一声:“多好的一个女子啊,好吧,你尽管放心去东京办事,可不许心花两长,坏了公明哥哥的大义”。 “军师,你有成人之美,那就好事做到底,何不帮王亚娟撮合一门亲事”。 吴用盯了一眼武松,缓缓说道:“此事恐怕不成,也许我爱莫能助了”。 武松似乎没完全明白吴用此话的含义。 传令兵来报,留守密云的兵马已来到了蓟州,在大营外待命。 武松一听,撒腿就向帐外跑去,一路急火火地找到了孙二娘,既未寒暄,又未问暖,来了个开门见山:“大姐,我今天就出差东京,劳烦大姐关照一下王亚娟姐弟”。 王亚娟姐弟?犹如半空中掉下一个八万,一下子让孙二娘摸不着锅灶,直到听完武松说明了事情的原委,这才笑了起来:“二弟放心去吧,我同军师说,等到仗打完了,我带着王亚娟还去十字坡开店”。 孙二娘之所以笑了,她是心中高兴,是为武松而高兴,误以为武松看上了王亚娟。 几天以后,武松一行离船上岸,押运着十几辆小车走上了去东京的官道,小车上插着一面镖旗,写着“征辽”字样。 这天,武松他们来到了沧州与高塘之间地界,这是柴进的一亩三分地,柴进因钱财而名满河北的七州八县,因此,他们自以为平安无事,根本就未想到在此地遇上了一伙打劫的,而且是来头很大的一个团伙。 这是一支百人左右的游击轻骑,徒地见到了十几辆镖车,只有几个人护送,便动了劫财之心,准备来个快速截杀,一夺了之。但见镖旗上有“征辽”两个字,觉得有必要问个清楚再下手。 呼啦啦,百十骑马拦住了武松他们的去路。 施恩提刀上前大喝一声:“也不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爷爷是什么人,吃过什么饭”? 武松看这些人不是官军打扮,上前双手一抱拳:“请问众位来自何处”? 只见一个文士模样的一指为首之人:“这是我们三大王田彪” 武松见那满脸须毛的田彪洋洋得意。 柴进听说来人是西北反王田虎的弟弟田彪,也连忙上前抱拳行礼:“在下小旋风柴进,有幸得遇三大王”。 听说是柴进、田彪在马上还了一礼:“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柴大官人,田彪失敬了”。 “这位师父怎么称号”?田彪指了武松一下。 “在下武松,拜会三大王”。其实,武松并不知道这三大王是何处有名人物。 武松的名字让田彪愣了一下,早就听闻其名,今日方见其人。 “失敬,失敬,英雄大名如雷贯耳。对了,你们是梁山人,可你们接受了朝廷的招安,成了朝廷的爪牙,可惜呀可惜,枉贪了英雄的名号”。 “梁山是接受了招安,但却是奉诏征辽”。 田彪指着一溜小车,“既是征辽,应在前方打仗,而那些车中装了什么宝物,要送往何方?是不是要去东京讨好狗皇帝”? 田彪的话让武松心中起了怒火:“梁山接受招安,那是我们自己的事,车中装了什么,送往何处,那也是我们自己的事,还用不着别人来指手画脚。看在曾是同道的份上,请让开一条道,免得伤了和气与义气”。 武松的话,让田彪感到难堪,气急败坏地大喝一声:“武松,我田某以前闻你大名,确实对你敬畏三分,可今天你我身份不同,我对你也就不那么客气了”。 “你想怎样”?武松喝问。 “见面分一半,权当买路钱”。 田彪发话了,他的手下立即叫嚷起来,作势就要来抢夺镖车。柴进、燕青、施恩、乐和见势都握紧了朴刀。 “哈哈”,武松仰天大笑,声如洪钟,盖过了田彪手下一伙人的叫嚣。 “田彪,你也太小瞧武松了,为了不必要的死伤,我同你走几招,你是大砍刀,我是小弯刀,咱们比划比划,各自掂掂分量,再说其他不迟”。 “三大王,砍了他,让他到阴朝地府去打虎吧”。手下的狂妄叫嚣确也为田彪打足了底气。 “那好吧,让我来掂掂这个打虎英雄的真伪”。田彪说着抖动了马缰。 武松让大伙退后,嗖地拔出了双刀,迎着田彪冲去。 马上的田彪臂粗腰圆,刀大力沉,步战的武松脚步灵活,飞挪跃腾,双刀如风,但田彪的手下一致认为,一定是他们的三大王获胜。 二十几个回合后,武松的双刀施出了“暴雨狂风”,一刀削下了田彪下颚的胡须,惊得田彪出了一身冷汗。 田彪已知是武松刀下留情,否则他的一颗脑袋就已落地被人当球踢。 武松又是抱了一拳:“三大王,承让,武松以为,辽人侵我国土,当以保国为重”。 田彪一句话也没说,羞愧地带着随从走了,至于田彪是因为武功不如武松而羞愧,还是因没有去抗辽保国而羞愧,武松不得而知。 第一百一十章 东京路风波连连(2) 武松以一招“暴雨狂风”惊走了田彪之后,他们又继续上路。在路上,武松从柴进口中得知了现今的天下有“四大反王”的说法,江南的方腊居之首,公明哥哥数二号种子选手,再次是淮西的王庆及河北的田虎。柴进是从李师师的口中得知,而李师师则是老相、好宋徽宗告诉她的。 秋高气爽,天高云淡,给他们增添了无限的兴致。一路上晓行夜宿,数日之后,他们又来到了东京的老黄河北岸,曾是梁山大营的驻扎地带。每到此地,总会引起武松纷乱的遐想,那出家入道的蔡仙娥、那红方巾绿方巾的二娘三娘、还有那一座神秘兮兮的玉虚宫。 按照柴进的提议,他们仍然住进了万寿门外的客栈,就是年前随宋江一起来看灯时所住过的那一家比较僻静的客栈。武松知道,到了京城他就大功告成,剩下的则是柴进和燕青的事儿,摸什么门找什么人说什么理,这些与自己都不搭边。当年他应诏第一次来东京,遇到了柴进、时迁和燕青,四人结拜为兄弟,可时过境迁,似觉乎与柴进、燕青的情份不那么亲切,有一种说不明白的陌生之感,特别对招安之事更是尿不到一个壶里。也许是真的应了“林子大了”那一句话,梁山上人才济济,可却是什么鸟都有,但真正共过生死的毕竟很少很少。 第二天,柴进带燕青、乐和悄悄入城去拜谒宿元景,呈送军情捷报。武松闲得无事,便与施恩要了一点酒,小饮几杯,借机好好地休息休息。 直到晚上,柴进三人才回到客栈,并兴高采烈地告诉武松,宿太尉已把梁山征辽大捷奏报于皇上,龙颜大悦,说要下诏褒奖我们,这里的财物,明天内务省院派人来取,上交国库。(..tw好看的小说) 在武松眼里,什么内务省院、中书省院,全都是硕鼠一窝,财物是否真的上交国库,对此他不感兴趣。他所关心的,是什么时候离开东京回转幽燕。 次日,宿元景派人前来传谕,让柴进一行尽快离京回营禀报,不日他宿元景将亲赴征辽大营颁诏,犒赏三军将士。 宿太尉已给了回音,内务省院也取走了财物,大事完结了,可谁也未提出明天就走的话题,武松和柴进、燕青都想在东京多呆一天。一天也就足够了。武松是想乘机去看一下玉虚宫,解开心头的疑惑;柴进和燕青则想着偷偷会一会李师师,风韵十足的女人总是牵着男人的魂。 宋江派人来东京的事很快就被密报到蔡京、高俅那儿,他们猜想一定是童贯未玩转,还没有取得控制权。于是经过了一阵密谋,二人来见宋徽宗。 首先是蔡京来了一番阿谀奉承:“微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宋江派人来京一定是向皇上报喜来了”。 梁山征辽大军旗开得胜,在较短的时间内一举收复了四个州县,宋徽宗非常高兴,这时间他特爱听这方面的话题,现蔡京如此一说,宋徽宗乐得呵呵大笑:“两位爱卿,宋江果不负朕的期望,连克四城,照这样,驱逐辽寇,还我河山是指日可待,朕要下诏褒奖一番”。 蔡京、高俅堆起笑脸:“这哪是宋江个人的能耐,全托皇上洪福,我皇万寿无疆”。 宋徽宗被两个奸人捧得晕晕乎乎的。 蔡京乘机进言:“启奏皇上,为了激发梁山那伙人的斗志,争取早日驱逐外寇,扬威朝廷,皇上不但要下诏褒奖他们,还应下诏封赏他们”。 宋徽宗有点疑惑不定:“现在就给他们封赏,是不是过早了一点”? 高俅凑上前来:“皇上,早点封赏有早点的好处,让他们早点沐浴皇上的恩泽,可以感恩戴德地为朝廷效力”。 宋徽宗觉得蔡京、高俅的话很有道理,可这么多人也不能一下子全给予封赏,仗才刚刚开打;看来只能给予部分人封赏,那封赏部分人又该挑谁呢?宋徽宗一时倒为难起来,问蔡京、高俅对封赏有什么高见? “皇上,梁山计有一百零八人,何不截个尾数,正好也是一个吉数,皇上可以先加封八个人头”。 “加封哪八个人呢”?宋徽宗只是听了宿元景的奏报,心中根本就未记下谁人立了头功,谁人立了大功”? 宋徽宗喜欢舞文弄墨,能诗善画,算是一个风、流才子,而做了一个风、流皇帝,但他之所以亡国,是因为他不理朝政,他从来不看各地州府送来的奏章,只听蔡京、高俅之流的哄骗。 于是蔡京、高俅根据他们所认识的名字胡乱编诌了一通,向宋徽宗报出一串人名。比如林冲、花荣、呼延豹、鲁智深、柴进、燕青、关胜等,再从水军里找出一个人名来,也就成了。 宋徽宗摆了一下手:“对八个人给予什么样的封敕,二位爱卿先拿个主意报与朕”。 蔡京、高俅的心里美极了,他们的阴谋已得逞一半,他们表面上奏请宋徽宗为梁山军将领加赏封官,实际上是借取战国时代齐国相国晏婴“一桃杀三士”的经验,只给你封敕八人,让你们相互猜忌,相互去斗气,以引起内讧,倘能达到相互厮杀,那他蔡京和高俅一定会在睡梦中笑醒。齐国的三位猛士中有一个叫公孙接的就是打虎英雄,所以蔡京、高俅就是不提武松,你打虎英雄咋样,就是不给你封赏,让你难堪,让你气愤,让你发威,让你动刀,让你与齐国三猛士是同样的下场。 次日,柴进和燕青托故去城里办事,他们悄悄去了李师师那儿。 武松心里有事,说要出去吸吸新鲜空气,留下施恩和乐和看家,管束那十几个推车的军汉,防止他们乱跑闯祸。 武松出得客栈,一路朝玉虚宫方向走来,他在老黄河沙岸立住了脚,让那沿河而来的风尽情吹进他的心扉。虽然风很大,时而卷起沙尘,但武松却感到爽快无比。 因为他确实有点气闷,大老远从北向南跑这两千里路途,就为送这些钱财,到底是为了一个啥?想起当年也为阳谷县令押送过钱财,武松也觉自己有点可笑。 望着玉虚宫烟云缭绕,武松准备去买点香火,找个上香的理由好进去瞧瞧,反正那里面的兵丁、道士也不认识我武松。 望见玉虚宫方向来了一趟骑马的,后面是一乘小轿,听着吵闹声渐渐传来,并隐约有女子的哭声。 渐渐看清了,并排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公子哥,后面全是家丁。在京城里,这公子哥多得可以用扫帚来扫,不足为奇。对轿子里传来的哭声,武松也未多想,准是为了什么家事而闹别扭了。即使是这两个公子哥抢了谁家的闺女,武松觉得不宜多事,天下之大,那么多的事儿也管不了,且临行前军师曾交代过不许多管闲事。 武松自管看他的风景,却不知因一阵大风,轿中正在哭泣的女人却看见了他。 一阵风沙袭来,众人都用衣袖遮住面部,武松丝毫未受影响,他是在风沙中走惯的人。可这一阵大风却掀起了轿帘,轿中的女人朝外一抬眼,却却瞥见了站在一旁的武松。 没有丝毫的疑虑,没有丝毫的羞涩,轿中的女人脱口而出:“武松救我,我是蔡先娥”。 蔡先娥这一喊,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连老天爷都吃了一惊,刷地合上了轿帘。武松当然也不会例外,心惊这蔡家大小姐怎么喊他救命,这绑架她的是什么人,难道真的吃了熊心豹胆不成? 更吃惊地是这两个公子哥,没想到居然在这儿碰上了武松,蔡先娥的喊声准不是好兆头,那两个公子哥一边瞄着武松,一边催促家丁赶快走。 武松楞站在当场,任由轿子从眼前滑过。轿子里又一声传出:“武松快救我”。 天下的事真是无巧不成书,因为巧,才叫有缘。 第一百一十章 东京路风波连连(3) 天下的事巧得令人难以置信,蔡仙娥的喊声让武松从朦懵中醒悟过来,第一反应就是该出手救下蔡仙娥,甭管什么京城,甭管眼前是什么人,既然是既不早又不晚,偏偏又让我给碰上,说明是老天爷刻意地安排,我可不能拂了上苍的旨意。 武松大喝一声:“站住”,随即连纵几步,拦在两个公子哥的马前。 这两个公子哥平时在京城是飞扬跋扈,从来也没人敢拦过他们的马,因为没人想自己找死。但今天拦道的不是一般人,是传闻中杀人无数的武松,二次大闹孟州吓瘫蔡勋使之而亡的武松,是他们上次亲眼看过的、梁山队伍进城接受皇上的检阅、与烈火僧衣走在并排的那个十分显眼的武松,刚才因风沙太大,二人又只顾谈话,而未留神注意,现看风中抖动着的香皂直裰,这两个公子哥不禁心中有点发毛。 可毕竟是在皇城脚下,且仗着家世显赫,有么怕呢? 原来这两个公子哥不是别人,穿白衣的是杨戬的小儿子杨士雄,穿青衣的是蔡京的孙子、蔡仙娥的二哥蔡然,今偶得玉虚宫的密报,说蔡仙娥就身藏于玉虚宫内,于是蔡京与杨戬一合计,叫蔡然和杨士雄带人前去玉虚宫抓回蔡仙娥,择日强迫与杨士雄成婚。 蔡仙娥为拒婚出逃而藏身于玉虚宫内,蔡京以为这个贱人不是上了梁山就是死了,死了也就罢了,如上了梁山则丢了大脸,堂堂太师的孙女竟私通贼寇,无论在皇上面前还是在大臣之中既难言齿,更无颜面。幸好并没有任何消息传出,蔡京也就不再多想,只当没有这一个孙女。梁山人马奉召来京,他不好去问宋江,其实也不敢去问,他怕是没事找事,自讨无趣,寻出个既失名誉、又扫威风的尴尬。 蔡仙娥的母亲米氏见儿子死了,闺女又突然失踪,整天除了哭哭啼啼,其余时间就是咒骂武松,弄得蔡京烦躁不安,常发脾气:“都是你养的好女儿,不知廉耻的贱人,让我在杨戬老小子面前抬不起头来”。 米氏也急了,大胆地与蔡京顶起了嘴:“是我的闺女,不是你的孙女?你也狠得下心,我听说了,你曾派人去追杀她。哇哇,我好命苦啊”。 本是快要忘记的事情,现突然冒出了泡,蔡京又是大怒,这个贱人竟敢在眼皮子底下藏猫猫,哄过了多少人。快去给我抓回来,但事情不要闹得过大,免得被人笑话,笑我堂堂蔡府家风不严,于是理所当然地从蔡府里飞出了一顶小轿。蔡京又命人知会杨家,不日将为杨士雄与蔡仙娥完婚。杨士雄一听可高兴了,亲自骑马随蔡然一起来了玉虚宫。 蔡仙娥哭哭啼啼不肯上轿,蔡然全然不顾兄妹之情,摘下蔡仙娥头上的布帽摔于地下,也不顾男女有别,命手下捆了蔡仙娥的手脚,强行地塞进小轿。见蔡仙娥被抬走,一旁的潘金花与她的师父只能泪眼巴巴地看着,丝毫也没有办法。别说她们是女流之辈,就是大男人也不敢惹蔡家,更何况是蔡府的家事。 蔡然与杨士雄正兴高采烈地走着,冷不防跳出了武松,先是一阵虚惊,继而又胆气十足,且蔡然的目光里充满了一股仇恨。 杨士雄手一指:“你是武松,也太大胆了吧,竟管起杨、蔡两家的事了”。 蔡然立即一声斥责:“什么杨、蔡两家,是蔡、杨两家”。 杨士雄的脸红了一下,随即改口:“对,是蔡、杨两家”。 武松也喝斥一声:“我不认识你们什么杨、蔡还是蔡、杨,我只认识轿中的蔡小姐”。 “这不就得啦,我是她的男人,他是她的哥哥”。杨士雄指了一下蔡然又对武松说道:“你来挡横算那门子葱”? 武松一听心想坏了,今天算是栽了,竟管到外国去了,管天管地也不能管到人家的家里。 这么一想,武松一时楞在当场,不知所措。 蔡仙娥在轿中喊了起来:“姓杨的不是我男人,是他们逼迫我非要嫁给他不可,没办法我才逃走的”。 蔡仙娥的话没有引起武松的应响,脸上的表情如同傻憋了一样。因为他感到无法来管这件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天经地义之事,再说这事同你武松也没有任何关系,你无理由横插一竿子。 不时有路人来围观,但都被蔡、杨的家丁赶得远远的。 面对这窘境,武松也怕无端地把事情闹大,正准备对着轿子说一声:“对不起,蔡小姐,武松无法救你”。却听蔡仙娥说道:“武松,你是知道蔡、高、童、杨的骂名,今天你不救我,明天我就去死”。随即,轿子里的哭声又响了起来。 蔡仙娥一语惊醒了武松,生在蔡府的蔡仙娥出污泥而不染,不愿背负蔡京的臭名,拒婚杨家,逃离蔡府,真是难得,世间奇有,我若不救,谁人来救?今天我武松就是闯下天大的祸,也要与奸人斗一斗,最坏的一个结果不就是一个死吗? 想到此,武松脸上恢复了平静,用平缓但极具威严的声音说:“此事因涉及蔡、杨两家,确是大事,我刚才经过慎重考虑,现决定非管不可,管定了”。 杨士雄的脸上变了色:“你凭啥,凭你是武松”? 是啊?凭什么呢?武松的脑海里急速地翻滚着这一个问题,难道仅凭武松这两个字,这理由可无法立足? 武松在努力地思考着,但脸上仍然挂着一丝笑意。 武松急中生智,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可是这个念头也许会捅破天? 别无他法,武松只能冒此一险。 武松看着蔡然和杨士雄,冷声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凭什么,就凭蔡小姐是我梁山征辽大营的人”。 武松一语石破天惊,让所有的人惊愕不已。继而蔡然、杨士雄同时指着武松叫了起来:“你胡说,你胡搅蛮缠,蔡仙娥什么时间成了你梁山上的人”? 蔡然心中暗自泄气,也许武松说的是真的,他曾听他爷爷蔡京说过,蔡仙娥这贱人许是跑上了梁山。 “你们听清了,我再说一遍,蔡小姐早就是我梁山征辽大营的人”。武松一字一板的腔调,让蔡然、杨士雄气白了脸,但却不敢发作,他们惧怕武松手中的刀。 不敢发作可不能不说,杨士雄硬着胆指着武松:“武松,你这是信口雌黄,蔡太师早已将蔡仙娥许我为妻”。 “我不管什么蔡太师,我只知道蔡小姐已是我梁山征辽大营的人,那是有媒有证的”。 蔡然问道:“我怎么不知道,谁人为媒”? “天地为媒”。 蔡然和杨士雄都能知道,这武松分明在讹人。 “谁人为证?” “我梁山征辽大营一百零八位将领为证,包括我武松在内”。 这分明是在威压,蔡然、杨士雄明白,今天是被武松彻底地讹上了。 “她许给了你们梁山什么人”? “她已许给了我梁山征辽大营的.......” 武松顿感语塞,许给了谁?这可不能随口瞎说,这关系到蔡仙娥一生的大事。 “蔡小姐,你还是自己下轿来说吧”。 “他们捆了我的手脚”。 武松一听可来了火,指着蔡然喝道:“你真的是蔡小姐的哥哥吗”? “那还有假”。 “她是你的妹妹,你也干得出,我看你是猪狗不如的东西,你快去给她解开”。 蔡然被逼迫掀起轿帘为蔡仙娥解开了绳子后,却趁机对一个家丁耳语了几句。 武松知道蔡然想干什么,一拍手中的刀说:“都给我听好了,有谁想试一下,看看是你们的脚快还是我的刀快”。 (我让武松捅了一个纰漏,如何收场,请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章 东京路风波连连(4) 秋风如诉,话语如刀。(..tw好看的小说) 武松的一声断喝,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噤若寒蝉,只好都翻身下马,只有那风沙毫无顾忌地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 蔡仙娥下了小轿挪步到武松面前,面带泪痕地秀了一福:“小女子见过武将军”。 杨士雄声嘶力竭地喊叫着:“你说,你说那个人是谁”? 蔡仙娥心中很急,除了认识一个武松外,梁山上还有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等一百零七人,他们长得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马样还是猴脸、有妻小家室还是光棍一条,所有这些,我认识谁啊?你武松让我说,这分明,分明是让我说出两个字的名字。蔡仙娥刚才非常着急的一颗心瞬间一扫愁云,暗暗高兴起来,心底那一般若有若无的情感如鱼儿一样浮出水面,异常清晰,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就在蔡仙娥抛却了所有的羞涩,那两个字的名字正穿越着浑身的血管、快要蹦出双唇的时候,武松突然摆手制止了她:“女孩子家怕羞,还是让我来说吧”。 武松见蔡仙娥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且目光有些异样,不觉心头咯噔了一下,不好,她与梁山的一百零七人从未谋面,你让她说,她能说出谁,无非就是......武松这一想却是不敢想象,若自己的名字从她的口中一出,岂不让天下人笑掉大牙,笑你武松横刀夺爱。到时梁山也不会轻饶于自己,说你见色而忘义,为自己抢女人竟然不顾梁山的大局利益。 武松想起了家乡流传的一句笑话:说破天做媒——你们看我行吗? 说破天很喜欢邻家的漂亮女儿,又找不到合适的媒人,就自己上门对邻居说:“我为你家女儿做了个媒” “男方家咋样”? 说破天的嘴里飞出了一大串形容词,吹得天花乱坠。 邻居特地去打了点酒,寻了几个小菜。 一个月后,邻居来问说破天,他们女儿的事说的如何? 说破天笑而不答,半晌笑嘻嘻地问邻居:“你们看我行吗”? 武松怕自己成了说破天,梁山的兄弟会怎么看? 因此他随即阻止了蔡仙娥,可嘴里一时吐不出合适的名字,他的脑海里飞速掠过了一个个身影,而蔡仙娥眼巴巴地等着武松说出会让她一辈子心悦臣服的名字。 说时迟那时快,终于一个身影在武松的脑海里定格。虽是武将,却是一个白面书生,性格温雅,可与蔡仙娥匹配。虽不是郎才女貌,却是女才郎貌。 武松一字一板地说:“蔡小姐许配的是我梁山征辽大营中军骁勇将吕方。 如果说这时候蔡然、杨士雄傻了,因为武松说的有板有眼,而蔡仙娥则是呆了,从武松嘴里蹦出的二个字名字,并不是她心中所期望的两个字,她对这个吕方一点儿也不了解,你武松咋就成为乔太守了。 武松一急之下乱点了鸳鸯谱,看着蔡仙娥愣神不已,忙对她使了个眼色,蔡仙娥并不知其含义,但也只好情急且相随,心中对武松的信任感、依赖感顿然使她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蔡然问蔡仙娥。 武松代答:“梁山大军前来东京接受皇上招安的时候,就驻扎在此处”。 杨士雄自以为逮着了理:“蔡太师许我在先,一女怎能嫁二夫”? “你们太师早已许你这也许不错,可那是强迫的,非她本人所愿,她如果同意也不会逃离蔡家”。武松立即反唇相讥 杨士雄哪能服气:“蔡仙娥嫁给我是太师之命和她父母之命”。 武松冷哼一声:“蔡小姐许配吕方是我梁山征辽大营全体将领之言,我一百零八人还比不上你一个太师”? 蔡然又问蔡仙娥:“既然这样,你为何不去梁山,还住在这玉虚宫”? “屁话,梁山大军奉诏征辽,梁山上已空空如也,她也不能随大军行动,不住玉虚宫难道还住狗窝”? 蔡然被武松骂得不敢啃声,只好换了一副笑脸,低声下气地求着蔡仙娥:“好妹妹,我们别听外人的挑唆,有事回府再说”。 蔡仙娥断言回绝:“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二哥,请你转告爹娘一声,蔡仙娥虽是不孝,但没有辱没祖宗,望二哥以后少干恶事,好自为之。你们走吧”。 “不行,哪能就这么了事”?杨士雄又蹦又跳。 “那你想怎么着”?武松的声音冷得好似冰透了蔡然和杨士雄的心。 路上虽不时有行人经过,但听了两句就都赶快走了,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仅凭已听是蔡府和武松在争斗,生怕触上霉头。 蔡然和杨士雄耳语了几句后对武松说:“今天我们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明明是我们蔡府的家事,你却无端插手,还恫吓我们。如果你讲理,如果你有理,我们就对簙公堂”。 “对,你有胆,你有种就随我们见官去”。杨士雄接了一句。 武松笑了一声:“见官去,可以,但你们蔡府、杨府我是断然不会去的,可别说我武松怕了你小小的蔡府、杨府,就是金銮殿我也敢去”。 “那我们就去开封府评理去”。这时蔡然底气又升了起来,因为开封府尹是从蔡京手刚刚提拔起来的心腹,见了他蔡然也点头哈腰,他能不向着蔡府,除非不想要他头上那顶乌纱帽了。 “好吧,既然你们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就同你们走一趟,好好说道说道,省得你们说我武松不讲理”。 武松又转向蔡仙娥说道:“蔡小姐,到了开封府就看你的了”。蔡仙娥想,自己的一生看来要与那个叫吕方的连在一起了。 蔡然与杨士雄准备跨鞍上马,武松上前左右开弓,在马的屁股上各拍了一掌,那两匹马负痛,一个蹦跳,挣脱了蔡然和杨士雄的手,还把刚跨上马背的杨士雄摔了个四脚朝天,疼得他呲牙咧嘴。 不用说,这是武松有意而为之,蔡然、杨士雄只得与武松一起步行。要到了城门口,武松伸出两手,一手抓住蔡然、杨士雄的一条胳膊,并暗暗使了劲,低声警告蔡然与杨士雄放老实点,别耍花样。 武松故意做出与蔡然和杨士雄的亲热状,把守城门口的兵士已认得这个穿香皂直裰的人,他们更认得蔡然和杨士雄,见武松亲热地拉着京城里有名的两个公子哥进城,兵士还向他们唱诺致意。 一行人来到了开封府衙前,武松想,这原是包青天呆过的地方,但人早已不在了。 第一百一十章 东京路风波连连(5) 开封府尹,这官职说大则大,说小也小。说其小,也只是一个四品或五品的府官;说其大,已可说是隶属京官,是受朝廷直接管辖统领的州府,说其大的另一个及其重要的原因,是开封府出了个包青天,铁面无私的包龙图,让开封府的名头响于天下,想不大也不行。 一到开封府大门前,蔡然和杨士雄已大喊大叫地跑了进去,他们以为是到了家。武松站在大门外等着传呼,也正想与刚刚下轿的蔡仙娥再说上一句,鼓励她要大胆。就在这时,有一群太学院的学生走过门前,走在前面的一个却是宗泽的孙子宗扬。熟人相见,分外亲切,宗扬与武松在天波府一别已是几年,今日偶然相逢,高兴万分。那些太学院的学生听说眼前之人是大名鼎鼎的武松,心中都怀着一种崇拜之情。只可惜当时还没有照相技术,否则一定会与武松一起留影纪念。 从人群挤出一个人来,文文雅雅地对武松施了一礼:“学生秦桧拜见打虎英雄,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宗扬笑着介绍:“这是我们太学院文舍的学正秦兄”。 太学院,对武松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名词,陌生的地方。 宗扬问武松:“梁山大军已去征辽,二哥为何却在开封府门前”? 武松只说是来京差办,遇上了蔡仙娥一事,于是简明扼要的说了事情的前后经过。 太学生中有不少人知道蔡仙娥的名字,他们痛恨蔡京、杨戬等人弄权害国,也就更加同情蔡仙娥的遭遇,你一言,他一语,群情激奋。 蔡仙娥见机上前秀了一福:“小女子蔡仙娥有礼了”。(..tw无弹窗广告) 太学生一见豪门闺秀却是一袭道袍,心中对蔡仙娥的叛逆精神十分佩服,别说蔡仙娥只是一个弱女子,就是他们堂堂的太学生也未必有人能够做到。 府衙正堂里响起了“升堂”的威武声,开封新任府尹张远雄心勃勃地坐在堂上的大椅上,他是第一次升堂问案,他想一炮走红。刚才已听了蔡然和杨士雄的诉说,他已拍了胸口,这案子没有问题,一定会在堂上压住武松的凶燦,为蔡、杨两家出一口恶气,以不负蔡太师的提携之恩。 张远神气活现地一拍惊堂木:“传原告被告上堂”。 又是一声狼嚎:“传原告被告上堂”。 武松正要跨步入门,却听秦桧对宗扬说:“宗兄,我们现在回院招呼所有的同窗来声援武英雄,一定得打赢这场官司”。 “对,我们支持武英雄打赢官司”。太学生们激动异常。 “谢了,武松代蔡小姐谢谢大家”。 “我们快点回去,快点回来,支持武英雄”。喊得最响的是秦桧,他讨好武松,首先提议声援武松,是想借机炒一把,出个风头,博个响名。 武松进入开封府大门时,按规矩解下了戒刀,交给守门的衙役:“你们可要看紧点,弄丢了,武松拿你是问”。 武松的话语,冷得让衙役感到了一股凉意透身。 武松大踏步地跨入大堂,冷目一看,果真是一副吓人的气势,几十个衙役分站在左右两排,如临大敌,府尹的旁边则站着蔡然和杨士雄。.tw 武松庞然无顾,走到堂前对张远施了一礼:“府尹大人在上,武松这厢有礼了”。 一个捕头对武松喝了一声:“跪下”。 “呸,凭你这个狗东西还配大呼小叫”? 杨士雄喊了一声:“武松,这是开封府,不是你们梁山”。 “开封府咋啦,我武松又不是罪犯”。武松一指蔡然和杨士雄:“你们给我下来,府尹大人,他们凭啥就可以站在上面指手画脚,给了你多少好处”? 张远一拍惊堂木:“反了,武松,你胆敢咆哮公堂,来人.....” 武松没让张远喊出“给我狠狠的打”那一句话,就声若洪钟地大喝一声:“慢着,堂上的这位大人听好了,今个武松不是来同你们厮杀的,是代表梁山征辽大营来开封府辩理的。你得明白,并不是我在吓唬你,你若为虎作伥,与他们吭沆一气,梁山征辽大营可饶不了你,我武松也不会放过你。你别忘了,那是包拯青天大老爷坐过的椅子,小心烫坏了你的屁股”。 张远腾地一下弹了起来,两眼骨碌碌地盯着座椅,武松的话吓了他一大跳,他感到武松的话语中有一种说不清的含义。 武松的话也惊醒了张远,这梁山人的确不能得罪,这武松本身就是难缠的主。这可怎么好,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刚上任第一次“升堂”就遇到这件棘手事,一边是会摘去你官帽的蔡、杨两府,一边是会削掉你脑袋的梁山汉子,是官帽值钱还是脑袋重要,当然是脑袋重要,当然是官帽值钱,两者让张远难以割舍。 张远犹豫不定地重新坐上了椅子。 武松又是一声喝:“姓蔡的、姓杨的再不下来,我可要上前去了”。 张远连忙站了起来,打躬作揖请蔡然和杨士雄下堂。 “府尹大人,现在可以问案了吧,姓蔡的姓杨的也应该对你说了,也许你们已偷偷派人去报告蔡家和杨家,不过这只是你们的事,你们怎么做与我武松无关”。 张远确实已悄悄派人把此事报与了蔡京,蔡京觉得有点丢人,不好意思出面,况且相信张远也一定不会让武松的诡计得逞,蔡京也就没有多虑。 武松又接着说道:“我现在要说的是,今天蔡小姐就在当堂,请听听原主是怎么说的,这案子不就清楚可断了吗”? 只听府衙大门外“咚咚”响起了鼓声,人声鼎沸,张远壮胆问了一声:“何人击鼓”? 一个衙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边跑边喊:“大人,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好多的太学生,他们喊着要支持武松打官司”。 又有一个衙役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大人,他们已冲进了府衙,小的们无法拦住他们”。 张远一听完了,堂堂开封府连最后一点威严也都没了,这怎么是好,他站了起来反复击打着双手,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反了,反了,一切都反了”。 太学生们冲了进来,约有千余人,挤满了府衙大堂内外,那些衙役早已被挤在了旁边,丝毫也不敢动弹。 冲进来的太学生们大喊着支持武松,支持英雄,支持蔡仙娥小姐冲出牢笼。这一切,吓得蔡然和杨士雄躲到了张远的身后,目光中对秦桧和宗扬充满了仇恨,他们未见过秦桧,但却认识宗扬。这一切,让蔡仙娥又落下了泪水。 喊得最响的还是秦桧,并不时地举起双臂,呼吁口号,完全象这一群太学生的领导人。 武松摆了摆手让众多的太学生们安静下来,象安慰似地对张远说:“府尹大人,你别紧张,还是问案吧,他们只是来旁听的”。 被吓坏的张远只是神经质地念叨着:“我不听了,我不问了,我不想为你们断案了,我........”张远已无可奈何,只恨无地缝可以钻,他想赶快溜走。 “不想断也得断,今天既然来了,就得有个了结”。武松的话,无疑象似下了一道命令。 早有太学生拦住了张远的去路,有的喊:“今日不断个明白,就拆了开封府的牌子”。 武松一想,这动作也闹了太大一点,必定会引起朝廷的注意,说不定朝廷正在调拨兵马前来。 武松大声说道:“大伙儿安静一点,请听我说,蔡仙娥一案全系我武松一人所为,大家速速退出堂外,所有一切将由武松一人承担”。 “武松老爷,你饶了我吧,你说咋办就咋办”。张远完全失去了威风,象一条癞皮狗,就差要给武松跪下磕头。 第一百一十章 东京路风波连连(6) 人多声势大,人多也会以聚众闹事的嫌疑而授人以柄。.tw武松叫宗扬、秦桧速速领太学生退出堂外,秦桧跳着叫着,那样子非要将张远揍上一顿方能解气。 即使太学生们退出了大堂,心有余悸的衙役也不敢回到原来的位置,倒是武松和颜悦色地招呼他们回归本位。 “府尹大人,你可以继续问案了”武松俨然成了公堂上的主宰”。 这会,张远倒是学乖了,只求先保住小命,然后再想法保住官帽,他命手下人给武松和蔡仙娥看座,立即有衙役搬来了两把椅子。 武松坐着,对站在堂上的张远说:“府尹大人,现在让原主说说她的要求”。 张远哈了一下腰:“蔡小姐请说。” “既然小女子今天抛头露面来到了开封府,那就求个断个明白,省得日后纠缠不清。(..tw无弹窗广告)我爷爷是把我许配给那个姓杨的,可我能嫁给他吗”? 蔡仙娥手指着畏缩在一边的杨士雄:“府尹大人可以问问他,他平时究竟干了多少人事,哪还有一点人形”? 张远哪敢质问杨士雄,他惧怕杨府,他自己也常不干人事。 蔡仙娥已完全没有了羞涩和顾忌,渐渐提高了声音:“我无法遵从我爷爷的旨意,只好逃离以示抗拒,自那天走出了蔡府,我就不再是蔡家的千斤小姐,我要自己寻求生活。我生在蔡府,父亲也是一个大学士,我当然地读了许多诗书,知道女人三从四德的纲常,但我更懂得了家国天下的道理。我不明白的是蔡先娥的祖辈、父辈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包括我哥哥,都是读的圣贤书,怎么就会干出那些留有骂名的丑事,让我迷茫,让我汗颜”。 听到蔡仙娥一番义正词严的话语,堂外的太学生夸赞不已,而蔡然已感无地自容,尴尬之极。 武松也肃然起敬,真是一个奇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就梁山上众多好汉,包括自己在内,大多人也只是一个冲冲杀杀的莽夫,并不懂得多少道理,真是惭愧。 武松想着就站起身来,对杨士雄大喝一声:“杨士雄,你应该去撒泡尿照照,还敢以为自己配得上蔡小姐?” 武松的一声喝,让杨士雄打起了颤抖,吓得根本不敢吭声,他从来不想什么道理,他的道理就是吃喝玩乐找女人。但他此时心中想着的却不是能否与蔡仙娥般配的问题,而是想着如何才能驯服这个女人。难怪天下人都不会相信,狗能改了吃屎的本性? 此时,武松却心有所思,若是自己早点明白这个道理,好言劝慰哥哥,不去强扭那瓜儿,也许潘金莲就不会红杏出墙,不会死于非命,潘金莲的死,武松真地感到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蔡仙娥平息了一下有点激动的情绪,然后接着说道:“我遇见了梁山大营的吕方,一见倾心,我得到了梁山大营众位将领的认可,然后为我和吕方主持了订婚仪式,是他们同意我暂时身栖玉虚宫,以避过蔡府的耳目”。 蔡仙娥说得很慢,这可是无中生有的事,她在编着合适的词儿。蔡仙娥说着又落下了泪水:“我也想娘亲,可我不敢回家,我心中很怕........” 堂里堂外一时竟鸦雀无声,这是一则天方夜谭,却又真实而悲怆,竟出自于蔡府的千斤小姐身上,让人难以至信又不得不信。 “府尹大人,案情已大白,你该宣判了吧”。 武松的催问,让张远手足无措,望望武松,又看看蔡然和杨士雄,两手一摊:“这该怎么宣判呢,怎么宣判为好”? 堂外响起了太学生的喊声:“照直宣判,不得徇私舞弊”。 张远无法推拒,只得叫文书官书写判决书,又过了一会,张远才迟迟疑疑地开了口:“关于蔡仙娥婚配一案,经审理,现判决如下:蔡仙娥许配杨士雄,虽有父母之命,却无媒妁之言,且非蔡仙娥本人意愿,说明婚姻不合,现宣判此婚约无效,杨士雄不得再以任何借口而纠缠不清。蔡仙娥许配吕方,虽有私定终身之嫌,但有梁山征辽大营全体将领保媒,合乎常纲,此婚约有效。开封府尹.......” 武松急忙喊了一声:“还要加上一条,今后蔡仙娥可自由出入蔡府和玉虚宫,任何人不得阻挠或限制,更不得有任何加害行为”。 张远面有难色:“武将军,他们不会听我的,蔡太师那儿且不说,就是玉虚宫的陈道师也是皇上的红人”。 “蔡太师也好,陈道师也好,只要他们有敢违背这张判决书,到时可别说我武松的刀不讲道理。” 听武松如此说,不加也不行,张远只好命人加上,并将判决书一式抄录了四份,盖上开封府的大印,张远也签字画了押,蔡然、杨士雄、蔡仙娥、武松各取了一份。 武松看大事已了,就对哭丧着脸着的蔡然说:“你如果还有点兄妹情义的话,就着人把蔡小姐送回玉虚宫。”蔡然无奈地点了点头。 武松又招呼宗扬、秦桧快带太学生们回转太学院,以免节外生枝。 太学生们正要退出府衙,恰在此时,府门外来了一队御林军,堵住了大门。 武松曾猜想此事会惊动朝廷,但没料到来得这么快。 一听说来了御林军,秦桧连忙钻进了人群。 为了稳定太学生的情绪,武松喊了一声:“大家别慌,你们没做犯法的事,御林军来了也不会怎么样”? 张远听说来了御林军,一下子来了精神,手舞足蹈地嚷了起来:“我看你们这些太学生还敢造反”? “府尹大人,你错了,他们不是来造反的,是来旁听的,请你说话注意分寸,做事留有余地,特别是千万不要与梁山征辽大营为敌,否则,即使你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你可不要把我的严正警告当做耳边风”。 张远立时象泄了气的皮球,武松的警告好似一把尖刀插进他的心窝。 蔡仙娥也对蔡然说了两句:“二哥,蔡家背负的骂名太沉了,难以善终。你也曾是太学院的太学生,饱读诗书,当应知道什么叫做好自为之”。 御林军为何会来得这么快?龙威将军呼延钰自押送粮草离开京城后,高俅只得每天亲自带兵巡城,他一听到太学院的太学生到开封府闹事的传闻,立即就派了三百御林军前往开封府捉拿聚众闹事之人,可他一时忘了,捉拿太学院的太学生须得经过宋徽宗的点头批准。 三百御林军堵住了开封府的大门,那领头的军官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府衙内黑压压的一片,竟有一千余众,一对三,想抓谁也都不成,况且这千余人有很多是武学科的武生。再看大门内也没有打砸的痕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会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太学生? “你们不在太学院,却跑来开封府干什么”? 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一百一十章 东京路风波连连(7) 大堂门口传来了响亮的声音:“太学生来开封府,是来听府尹大人问案的”。 领队的军官循着声响举目一看,不觉心头一凛,还是那个名字与声音一样响亮的熟人。这军官是呼延钰的手下,他忘不了在阳谷县衙,亲目所睹他的两个同伴,被武松在一招之内就取了性命。 可士别三日,又当别论,武松现今已是朝廷的人了,别说自己不敢抓他,就是敢抓也不能抓了。 军官一想,连忙堆起笑脸:“是武将军”。 武松一指太学生说:“这些太学生不日之将来,都将是国家的可用之才,今日到开封府来听案,为的是哪天受到了朝廷的重用,以懂得如何问案”。武松的话,无懈可击。 武松笑了一下又说:“这明明是件大好事嘛,不知何故惊动了哪位大驾”?武松说完径自走到门口,从衙役手中拿过自己的双刀,拔出一刀看了一下,又收刀入鞘,然后转回身来。 武松拔刀收刀这瞬间的动作,也让军官心生寒意。 这时,杨士雄却从大堂里冲了出来,边跑边喊:“快抓了他们,他们就是想要造反”。 武松“叭”地一脚将杨士雄踹翻在地,又一脚踏住,大喝一声:“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诬陷太学生,是对皇上的大不敬,你是在找打还是在找死”?武松骂着,右手缓缓拔刀。 这军官一见慌了神,连忙上前来劝武松:“武将军息怒,这是杨公子,杀不得”。 “什么羊公子、马公子,还是菜公子,哪怕他们是王子,只要犯法,就与庶民同罪。不过,今不看僧面看佛面,暂且饶你一次。我再告诉你,刚才我认识你,但现在不认识你,现在认识你,明天不一定认识你,快滚吧”。武松说话的声音很大,堂内的张远及蔡然都已清除地听到,他们的心中除了惶然不安之外,不敢再有其他非份之想。 武松收了脚收了刀,脸上也恢复了平静的神态。 “武将军,刚才一定是误传,高太尉才派我等前来,但不知武将军怎会在开封府”?这军官气势汹汹带兵前来,可什么也未捞着,但一想,觉得太学生闹事的消息总不会空穴来风,偏偏又有一个武松在这儿,不会是凑巧吧?武松既为太学生说话,就一定与他们有什么关系?这军官似乎心有不甘,总想找出一点说法好回去交差。 武松一笑:“我是为蔡仙娥小姐之事而来的”。 蔡仙娥小姐之事?这军官并不知今天公堂上的隐情,既然武松是为蔡府之事而来,就不好多问,也不能多问。但他心中非常奇怪,武松什么时间与蔡府搭上了线? 军官客气地向武松抱拳一礼:“军务繁忙,就此告辞”。军官带着三百御林军“通通”地走了。 御林军走了,秦桧又钻出了人丛,但武松却没有拿正眼看他,只是与宗扬作了别。武松的心中已认定秦桧是一个宵小,秦桧吃了一个尴尬,只好尾随宗扬而去。 蔡然这次听了武松的话,派家丁快把蔡仙娥送回玉虚宫,并让家丁要与玉虚宫里管事的关照一声。 武松只对蔡仙娥说了一声“蔡小姐保重”就走了,蔡仙娥想叫住武松,可又张不开口,她心里有太多的疑问,那个未见过面的吕方,以后自己是否就呆在玉虚宫里等待,你武松打算怎么安排我的事,你应让我知道”? 可武松径自去了,蔡仙娥只好上轿。 轿子离开府衙不远,蔡仙娥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叫停轿,自己心中一直光想着自己的事,就忘了潘金花。蔡仙娥忙着下了轿子一望,哪还有武松的影子。 蔡仙娥只好在心里默默地说:“武松,你知道吗,玉虚宫里有一个想着你的人”。 一个时辰以后,武松轻快地回到了万寿门外的客栈。 蔡然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蔡府。 蔡仙娥满腹狐疑地回到了玉虚宫。 武松回到了客栈,把去开封府之事的大概经过告诉了施恩,倒使施恩有了担心。 “二哥,这事闹大了,回营之后若被他们知道,一定会责罚你的”。 武松笑了笑:“上什么山砍什么柴,到时候再说吧,我渴了,先去弄一点酒来”。 武松与施恩、乐和喝了好一会酒,柴进与燕青二人才回来,他们是借着梁山的金银铺开的路子,为自己谋起了福利,享受了一通好酒好曲好面容。 这一点,今人更是精通于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什么“借鸡下蛋”,看来除了沿袭于古人的道道,又进行了一番创造。 一个时辰前,当柴进与燕青离开了李师师的小楼,兴奋无比地走在大街上,却听得街上的人议论着武松去开封府打官司之事,二人大吃一惊,武松又生出了大事,回去怎么向宋公明交差呢? 柴进与燕青急匆匆地赶回客栈,见武松象无事一样在喝酒,二人心情稍安。 柴进问了一句:“街上正传闻你去开封府打官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松笑了笑:“小事一桩,你们不要着急,待回到征辽大营再说吧”。 武松又大笑了一声:“到那时我就是想不说,恐怕也不成”? 柴进与燕青见武松不想说,也就不问了,他们感到自己已不好意思再多问。但柴进提出,必须连夜离开京城,以免再生事端。 武松一想,为了安全起见,也就同意连夜启程。 蔡然回到了家,向蔡京叙说了事情的前前后后,把个蔡京气得暴跳如雷,伸手从蔡然手中抓过开封府的判决书,三把两把扯得粉碎,一会大骂蔡仙娥是个贱人,败坏了蔡府的门风,一会大骂武松是个强盗,专以武力讹人。 蔡京听蔡然所说,这次太学院的太学生去开封府声援武松,那领头的就是宗泽的孙子宗扬,与武松的关系非同一般。 蔡京更是气得咬牙切齿,连宗泽这个老不死的还在同我作对。可是,要捉拿太学生宗扬得必须禀报皇上,且宗泽那一班老臣也不是好惹的。怎么办?捆不住螃蟹也要想法捆个鸭蛋,不拿住一个两个出出气,解不掉心中的恨与闷。蔡京喊声“备轿”,他要去找高俅合计合计,得想一个办法把宗扬等人先抓进大牢,至于蔡仙娥,待后再想法收拾。 正在这时,有家丁来报,说太学院的秦桧求见太师。 秦桧是个什么东西,也敢上蔡府来求见,我这太师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蔡京一挥手:“不见,叫人去轰走”。 家丁答应一声忙转身退出,蔡京又喊了一声:“回来”。蔡京突然想到,太学院的秦桧,今天他来蔡府也许与开封府一事有关,正好摸摸他的来头,也可以了解一下太学院里宗扬几人的情况。 “把秦桧传到我的书房”。家丁又是一声答应。 蔡仙娥乘轿子回到了玉虚宫,引起了一阵骚动,那些道人不知道为什么蔡仙娥会去而复返?最高兴的当属潘金花与她的师父。 听了蔡仙娥详详细细地一番诉说,潘金花心中非常激动,武松啊武松,你明明是人,可救人于水火却似一尊神。但一想到自己,一想到武松身边已有了女人,潘金花的神情又黯然下来。 潘金花神情的变化未能逃过她师父的眼睛,但她师父也只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倒是蔡仙娥满有信心地说:“金花,我想,你一定会有机会的,到时我们一起嫁进梁山大营”。 老尼姑听罢随即合掌祷告:“但愿如此,善哉,善哉。阿弥陀佛”。 而此时,武松已踏上了北去的归途,虽是神色自若,心中却象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 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一百一十章 东京路风波连连(8) 东京城的蔡府,灯火通明,话语投机千句少,蔡京与秦桧正谈得火热。 秦桧原想借开封府的事出出风头,谁知却遭到武松的冷脸,心中郁闷不已。想自己像这样混下去,何时才能有出头之日,想来想去,却把事情想明白了,顿时醒悟,真是南辕北辙,自己把事情做反了,武松他又不能保你做官,想升官,只有投其蔡京所好,他一高兴或许就会给你许一个官,今日也正好有个借口前去拜访拉关系。因是臭味相投,他与蔡京一拍即合。 秦桧除了编说宗扬等几个人许多的坏话,并主动向蔡京献计,让蔡京瞒着皇上,请高俅派得力人手,来个突然袭击包围太学院,以谋反罪把宗扬几人抓进刑部大牢,再寻法给他们定个死罪,即使无奈何于武松,也会给人造成一个影响,谁帮梁山逆贼,谁就没有好下场。说到这儿,秦桧的脸上堆满了媚笑:“倘若有一天皇上知道了,还不是凭太师几句话,就说宗扬几人伙同武松聚众策反意欲谋逆弑君,到时我会带几个人给予作证。实在定不了他们的死罪,也让他们在大牢里受点活罪,太师可嘱人给宗扬他们下点功夫,弄他个皮开肉绽。” 蔡京点头称是,夸赞秦桧是后生可畏,但心里却在想,世人都骂我蔡京刁奸,可这小小年纪的秦桧比我还奸刁十分。 第二天蔡京请高俅派御林军去捉拿宗扬几人,可高俅想起了捉拿太学生得有皇上的旨意,心中就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我不能为了你蔡京去冒风险,万一龙颜大怒,骂我随便私派兵马,我这不是自讨没趣吗?再说就是抓了这几个太学生,也无损于武松的一点皮毛。 高俅建议蔡京还是先奏明皇上,只要皇上一答口,怎么收拾那几个小杂毛都可以,直至于可以要了他们的小命。 皇宫内的御书房,宋徽宗正同殿前太尉宿元景说着梁山征辽大营之事。 “宿爱卿,你速速准备好所有赏赐之物,不日动身前往幽燕,代朕前去犒赏梁山征辽大军,朕另有封敕旨意,宫中派一人与你同行”。 “皇上,梁山军征辽过于辛劳,对于一众将领,朝廷也要拨付饷银,否则会招致梁山人说朝廷办事不公,同是征辽兵马而待遇不平等。据臣下所知,童元帅率领的朝廷将官可是待遇丰厚”。 宋徽宗一想也对,于是手一挥说:“着内务省院拨付梁山军六百万两饷银,就由爱卿去督办”。 正说着,有太监来报,午门外蔡京、高俅、杨戬三人求见皇上。 经传报,蔡京、高俅、杨戬进入书房行了叩拜大礼,山呼万岁。 “三位爱卿有何急事要见朕,对了,上次让你们拟定对梁山征辽大军的八个头领的封敕,你们议定了没有”? “启奏皇上,已经拟定,请皇上圣裁”。蔡京从袖袋里掏出奏折送上。 宋徽宗打开奏章看了一眼并随手扔在案上,其实他也不认识这些人,有几个名字只是听说过。 宋徽宗又向蔡京三人看了一眼:“三位爱卿,你们有什么事情要向朕奏报?” “皇上,太学院的太学生勾结梁山的武松聚众闹事,围攻开封府,他们这是犯了谋逆大罪,必须严惩不贷,请皇上即行下旨,捉拿带头闹事的太学生及贼寇武松”。[..tw超多好看小说] 蔡京的奏报让宋徽宗及宿元景都大吃一惊,“有这等事?” 宋徽宗问高俅:“高爱卿,你可知道”? “回禀皇上,微臣一听有太学生在开封府闹事,立即派兵前去,但无法抓人。” “可查有什么证据?” 高俅有些语塞:“这.......反正太学院的太学生去的很多,那个该死的武松也在那”。 宿元景听高俅说武松确实在开封府,心中暗暗吃惊,这武松跑去开封府干什么,怎会与太学生搅在一起,这太学生去开封府又是为啥,这其中必有隐情。 “皇上,这武松奉宋江之命押送钱财来京,照理说,他无理由煽动太学院的学生谋反朝廷,这不合乎常规啊,而且,他与那些太学生又不熟悉。” 蔡京气呼呼地说:“这武松本身就是一个反贼,他与宗泽的孙子宗扬熟悉”。 与宗扬熟悉?宿元景想起来了,于是对蔡京说:“太师,这有可能,几年前宗泽在朝堂保过武松,虽说认识,可太学生们谋反得有个理由”。 宋徽宗觉得宿元景说得似乎有理,就问高俅:“哪后来怎么样”? 高俅撇了撇嘴:“回皇上,听他们报告说,后来,后来又散了”。 “皇上,臣以为,武松聚众谋反之事要待后查实,这大街上一直秩序井然,又没听说哪儿动刀动枪,若是武松与太学生合众谋反,总会有死人吧”?宿元景的话不无道理。 宋徽宗刚有点好心情,却被蔡京他们突然搅散,他有点不高兴:“三位爱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立即派人查实从速报来”。 蔡京“噗”地一声跪下:“皇上,武松夺了我孙女,我可没有私通梁山,皇上要为我做主啊,皇上”。 蔡京竟假惺惺地滴了几滴眼泪。 武松夺了蔡京的孙女,这可是一个特大消息,让宋徽宗与宿元景又一次惊疑。因为朝廷一直听到的传闻是武松杀人无数,却是第一次听到武松也是一个花花公子。 听蔡京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宋徽宗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梁山人终究是出身于强盗,什么样的新鲜玩意儿都有,夺金,夺银,竟有横刀为他人夺取女人的,真是世间少有。 蔡京以为宋徽宗不相信,忙叫杨戬呈上开封府判决书,宋徽宗看了一眼,随口念了一句:“梁山征辽大营全体将领保媒,”他楞了一下,这是玩得越来越刺激,还不单单是武松一个人的事了。 宋徽宗一时陷入了沉思,就这事可以定罪吗,该定什么罪;就是认定武松或全体梁山人有罪,可又怎么追究啊,梁山刚刚接受招安,刚刚开赴征辽前线,刚刚打了几个胜仗? 换一句话说,你要追究梁山一伙,可是他不理你怎么办? 宿元景算是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是武松打着梁山征辽大营的旗号,硬是打横截下了蔡京的孙女,即是截了杨戬的儿媳,但不是为了自己,却是为别人干的,还堂而皇之地到开封府打了官司,这武松干事也近乎于荒唐了,再说,蔡京的孙女又干你何事,更不该把太学生们扯进来,弄出了影响。 宿元景见宋徽宗沉吟不定,生怕皇上架不住蔡京的哭哄,做出了什么不利于征辽大局的决定,于是连忙上前跪倒:“皇上,征辽是国事,是大事,女人之事是家事,是小事,孰轻孰重,请皇上三思”。 宿元景又转首对蔡京说:“太师,梁山人已奉诏征辽,他们以后就将是朝廷的功臣了,也许您的孙女可算是嫁对人了”。 蔡京“呸”了一口,“那些贼寇永远都是贱骨头”。 宿元景的话也让杨戬丢了面子,正想出言反讥。 “够了,朕不想听这些鸡毛蒜皮”。宋徽宗难得有这么一次不糊涂。 “宿爱卿,你到了宋江的大营后替朕好好查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让宋江给朕一个交代。其实啊,把朕也弄糊涂了,说武松为自己抢个女人,朕还能相信。蔡爱卿,你也不要太纠结了,女人嘛,嫁谁都是一个嫁”。 太监刘公公进来尖声尖气地对宋徽宗说:“皇上,明天是九殿下十岁的喜庆之日,御膳房在等着皇上的旨意”。 宋徽宗哈哈大笑:“构儿已达幼学之年,众位爱卿,我们别想那些不高兴的事,明天都来为构儿庆贺生日”。 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一百一十章 东京路风波连连(9) 在东京通往燕京的大道上,一行数人正提缰催马,向北而去,马蹄的疾风不时荡起道旁的落叶。 行进的速度很快,但气氛有点沉闷,武松是在想着到了大营后该怎样向宋江他们说,柴进、燕青则在心中抱怨武松到处闯祸拖累人,施恩与乐和二人也是一言不发。看着此情此景,武松不禁笑了起来,然后放开嗓子胡乱唱了起来:“武二爷离东京打马狂奔,都只为在京城惹下祸根,一路上少言语饥餐渴饮,......”武松唱不下去了,一时吐不出合适的词语。 燕青、乐和都是吹啦弹唱的高手,哪能受得了武松破铜锣似的唱腔。 燕青说:“武二哥,快收口吧,我的耳朵里都被咯疼了”。 “你打虎行,可这唱,乐和实在是不敢恭维”。 武松哈哈大笑:“看你们能的,有肉吃还嫌毛长。二爷可不服侍你们了”。 大伙一阵说笑,空气一阵活跃,然后又继续赶路。 在玉虚宫的一间装修得比较别致的厢房内,蔡仙娥的母亲米氏正与玉虚宫的主持道姑陈丽卿说着话,她是来接蔡仙娥回家的。 昨晚,蔡京从皇宫回到蔡府,听到米氏哭哭啼啼,他更加心烦意乱,本来在宋徽宗那里就没讨到好口风,憋了一肚子火正无处发泄。(..tw无弹窗广告) 蔡京怒气冲冲地跑到米氏那儿,“你整天嚎嗓子,哭什么丧,这个小贱人已在开封府公开声称,她不再是蔡府的人”。 米氏哽咽着说:“她好歹也是我和大学士的女儿,就凭嘴这么一说不是,就真的不是了,我这就去把她接回来。”米氏乍听得儿子蔡然说蔡仙娥活得好好的,就藏身在玉虚宫,心中又喜又愁,就叫蔡然去把妹妹接回来住,可蔡然不敢违拗他爷爷。 “娘,这事须得爷爷点头,况且娥妹自己根本不愿意回来”。 米氏一听,就哭了起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老的不讲人性,小的不恋娘亲”。 可蔡京这会儿却无视米氏思念女儿的心情,大声吼叫着:“不行,我蔡京没有这样的一个孙女,她已私下允口答应嫁给梁山泊的强盗吕方,我就不能再认她。嗨,真是家风衰败,有辱祖宗啊”。 米氏红着脸说道:“我的女儿才压万众,美如嫦娥,不是强盗还配不过她呢,你说,京城里能找出谁来与她相配”? 蔡京喝着:“你是郡夫人,受过朝廷的封诰,说话怎么如此不识大礼”? 蔡京的斥责,让米氏的心头涌起一股无名之火:“你是当朝太师,你敢说你识大礼吗,想想你所做过的事,不但无礼,而且无伦,胡子、眉毛都已白了,还想着那些龌龊之事,甚至连使女都不放过。今天我告诉你,蔡太师,我的女儿我非接不可”。 蔡京被儿媳气晕了,对着米氏吼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米氏也豁出去了:“你不让我去接回女儿,我就叫人放火烧了这个害人坑”―――蔡家府。 “你敢,这是皇上赐钱修建的”。蔡京说着朝皇宫的方向一抱拳。 米氏没有丝毫的退让:“有什么不敢,谁出钱同我没有关系,你连嫡亲的孙女都不要了,我还要这个蔡府干什么?来人啊,烧房,我给你们发赏钱”。这一喊,蔡府里所有看家护院的,跟班听差的、丫鬟、仆妇等,都纷纷涌过来看热闹。 米氏的吵闹也惊动了蔡京的原配夫人禹氏老太,她颤颤巍巍地走出书房,用拐杖指着蔡京说:“我与你做了五十多年的夫妻,好歹也劝了你三十年,想不到你已七十多岁,还是口是心非,不干人事,连自己的亲孙女都不要,还能心疼天下百姓”。 禹氏越说越激动:“老蔡京,你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我明日就回兴化府仙游县老家,你可以厚颜无耻地任由天下人唾骂,我这把老骨头还要清白”。禹氏老太又用拐杖一指众人:“你们也散了吧,再跟着他就怕连你们也会遭到剐割的”。 禹氏与米氏婆媳俩如雌虎发威,让蔡京失了体面,转身躲向内书房。两个女人虽经众人相劝,但还是怒气未息,米氏只是一句话:“我要接回女儿”。 今日早饭后,米氏吩咐备了两乘轿子,前呼后拥地出了蔡府,直奔玉虚宫而去,蔡京恨得咬牙但是不敢阻拦。 蔡仙娥见到了母亲,母女二人抱头痛哭,但蔡仙娥告诉母亲,说自己不想回蔡府。后经潘金花师徒二人的反复劝说,才勉强答应过一阵儿再回家。其原因一是蔡仙娥公开表明过自己已不是蔡府的人,二是蔡仙娥想住在玉虚宫可以方便于等着武松捎来消息。她也隐隐感觉到这次武松借着梁山征辽大营的名义救她,而完全是武松的个人行为,日后自己的命运到底如何,心中没有底。 为了女儿,米氏只好陪着笑脸请陈丽卿好好照顾蔡仙娥。这陈丽卿不但长得天生丽质,而且武艺出众,箭法精良,很受宋徽宗的宠爱,与李师师正好成了宋徽宗的文武媚娘。因米氏是蔡府的诰命夫人,陈丽卿才客气地接待了米氏,并奉了茶水。 皇宫里正热热火火地忙着,按着宋徽宗的旨意,文武百官都已进宫,为他的第九个儿子赵构庆贺十岁生日。筵席上,蔡京强自咽下昨晚在家里所受的满肚子气,在宋徽宗和文武百官面前强打笑脸。看宋徽宗龙颜大悦,蔡京明白,随着酒宴的结束,太学生之事将被埋入酒下,不了了之。 开封府尹张远狠心咬了咬牙,备了一份特厚的大礼,提心吊胆地来到蔡府,跪在蔡京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痛诉武松如何持勇逞强,威逼他张远如何如何。最后张远又大哭起来:“太师,请您饶恕,我也是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 虽然蔡京饶过了张远,但是张远大哭是伤心他的钱财,他恨武松的阻挠,使他张远平白无故地损失了一大笔钱财,即使送到了蔡府,也算百搭,根本得不到什么人情。 太学院的太学生,并不知道秦桧私下向蔡京告了黑状,他们只是十分敬佩武松遇难不惧、临危不乱的英雄气概,且越传越神。 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一百一十一章 智多星苦口婆心 又是数日,武松一行刚刚跨过河北沧州地带,就有探马迎着,告知他们几人不要去蓟州了。(..tw) 就在五十多天前,武松与柴进、燕青等一行离开蓟州大营南下的当天夜里,宋江和吴用派遣大刀关胜、豹子头林冲、霹雳火秦明、小李广花荣、金枪手徐宁等五支马军突袭益津关,守关辽军未想到梁山军人马来得这么快,于睡梦中惊醒爬起来仓促应战,结果损兵失关。 凌晨之时,宋江率梁山全部兵马悄然拔寨潜行,待大军离开蓟州十里地后,才派人以“需兵贵神速而抢占益津关、打通蓟州与霸州的交通要道”为由,给童贯送了一封洋洋万言的长信,天花乱坠地分析了一遍军情,志壮情豪地表了一番忠心,最后十分虔诚地留下了一座空城,让童贯自己检阅自己。当然,这都是吴用的主意。 听了探马的陈说,武松知晓,在他们离开大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梁山军抢了益津关后,又已先后攻克了雄县、文安、霸州,大军已挥鞭直指辽兵重镇涿州。 武松、柴进、燕青、施恩等人随探马来到了霸州。霸州也是辽人的一个重要交通要镇,守将是辽邦郎主的舅子,城破被俘后,宋江倒没有斩杀这位国舅爷,而是礼待有加。武松进城时,正逢着宋江、卢俊义等人送遣这些被俘的辽将回转幽州。武松好生奇怪,辽人占我国土,杀我大宋子民,就是优待俘虏也用不着对他们这么客气,否则,这仗岂不是白打了,人也白死了,这些人回到了番邦又会将重新拿起刀枪与梁山军对抗。 武松自幼贫穷,他同宋江、吴用、卢俊义等人不一样,他从来未读过诸葛亮七擒七纵蛮人孟获的故事。 武松也不管自己想的是对还是错,他一门心思是要快点找到吴用,求得军师的帮助。 吴用听武松说了在东京半路拦救蔡仙娥一事的前前后后,又看了开封府的那张判决书,反而呵呵大笑起来:“武松,还真有你的,做起媒人来了,还是一个开封府批保的官媒”。 吴用连说了三个“好、好、好,气死那个老蔡京。你先回帐去洗刷洗刷,我去找公明兄长”。 对吴用的话,武松有点琢磨不定,看吴用的神情,难道是我武松无心插柳柳成荫?随便吧,是对是错,等候处理吧。 宋江听了柴进与燕青的禀报,先是高兴后是生气,高兴的是皇上龙颜大悦,要派太尉宿元景前来颁诏劳军,说明皇上的眼中已有了他宋江;生气的是武松到哪都会惹麻烦,没事生事,在东京又捅出了大乱子,还带动了一班太学生闹得满城皆知,惊动朝廷。这蔡先娥关你什么事,你非要与蔡京对着干,这让皇上怎么看我,肯定认为我宋江治军不严。 宋江正气着,正在想是否给武松一个处罚,吴用脸带笑意地走了进来。 “军师,你看,这武松就是不能让人省心,简直就是胡闹”。宋江直气得呼气。 而吴用则笑着说:“兄长,此言差矣,这是大好事,武松这是为我们梁山长了志气,灭了蔡京的威风”。 “军师此言怎讲”? “兄长,蔡京之流一直骂我们梁山兄弟为贼寇,这下好了,他孙女都自愿嫁进梁山大营,你看看这个”。吴用将手中的判决书递给宋江之后又继续说着:“这事还让开封府盖上了红印,蔡京这次他是有口难辨,有嘴难回,面子全失,我们以后也正好可以以此拿捏于他,看他还怎么骂我们为贼寇?再说这事即使皇上知道了,也说不出我们什么,武松是按章夺理未抢人”。 宋江细细品味了吴用的一番话,觉得在理儿,不禁转怒为喜,他似觉乎已与蔡京结成了亲家,已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吴用看宋江脸有喜色,就又笑着说道:“兄长,倒是应该犒劳一下武松,遇上这事也只有他可以从容应付,其他人也没有这个能耐,连太学生都出动声援,扩大了我梁山大营的影响。兄长,要是武松每次出去都能夺得一个女人回来,我梁山的兄弟岂不都能结婚生子,那将是人丁兴旺,子孙满堂”。 吴用戏谑的口吻惹得宋江也呵呵大笑。 吴用乘机进言说:“兄长,你看蔡京这次也拿武松没办法,我有一句心里话,不知兄长爱听不爱听? “贤弟有话尽管讲”。 “兄长想接受招安,以求个正统名份,可却颇费周折,除了梁山兄弟有不愿意的因素,更重要的是蔡京、高俅从中作梗,但赵皇帝不识你的苦心、忠心,只是听信蔡京、高俅的话,兄长想过没有,这是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宋江疑惑地望着吴用。 “这是兄长太听赵皇帝的话,太过于忠心了,因此客观上就受到了蔡京、高俅的摆布”。 吴用的话让宋江有点吃惊:“贤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兄长,这次宋皇帝只封了你一个先锋官之职,而随后封童贯为征辽兵马大元帅率十六万兵马紧跟而来,兄长还看不破这司马昭之心。童贯的十六万大军干了什么,有探马报告说:辽人又兴兵反扑,重新占领了檀州,正在向蓟州逼近,但童贯不思如何派兵去夺回檀州,反而对我梁山征辽大营虎视眈眈,叫韩存保、荆玉、王涣率六万马军跟随梁山军而来。他们想干什么?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张口吃我,却是为抢占我梁山军用血汗打下的每一座城池,让我无立足之城。也许待我们打下幽州城后,他们就会把我们一脚踢开”。 宋江不相信地摇了摇头:“贤弟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不是吴用想得多了,而是蔡京、高俅他们哄着宋皇帝就是这么做的。兄长,你不能太痴心了,不能太听他们的话,而要为梁山的后路着想,想出一些道道防住他们,抗着他们,打响梁山征辽大营的牌子,要让宋皇帝也知道我梁山征辽大营不是任人拿捏的泥人”。 “贤弟这话有失偏颇,你是要宋江做出不忠之举,这万万不可”。 “兄长,这无关忠义之说,我们只是在执行朝廷的命令时应有所变通,因为朝廷的命令不全是宋皇帝的旨意,而是蔡京、高俅那一班奸人的坏主意,我们可不能把鸡毛也当成了令箭”。 宋江有点生气,提高了声音:“别再说了,有损忠义之事宋江定然不做”。 吴用仍然面色平静,声调缓缓:“征辽大军的童大元帅,也是捧着宋皇帝的圣旨而来,兄长,你也听他的命令”? 宋江顿时语塞,这童贯算是一个什么兵马大元帅,不懂军事,而梁山军是在同辽人以命相搏,怎能听他的瞎指挥?可军令如山,不听不行,怎么办?唯一地就是想办法变通了,就如这次悄然地撤离蓟州。 吴用看宋江的神情有点变化,又不失时机地添了一把火:“兄长,为了不误咱梁山众兄弟,我们就是要寻机拿捏住蔡京、高俅一伙,整得他们惶恐不安,这样宋皇帝才能高看你兄长一眼,真正把你看成为朝廷的栋梁”。 吴用的最后一句话,正说在宋江的心坎上,也使他茅塞顿开。 宋江高兴起来,对着帐处大喊一声:“来人,置酒,并传武松、杨士奎速来中军大帐”。 宋江要招待杨士奎,是因为杨士奎在攻打霸州时又立了大功,并着人回太行山去招请望仙山大寨的义军前来,为梁山大营攻取涿州而助战。 宋江是真地高兴,两个月来,招募和纳降并举,军威大振,从来时约十万兵马,现已增至十五万。 第一百一十二章 涿州外英雄孤胆(1) 中军帐内,小饮正酣。(..tw) 武松又喝了一碗酒后,站起身来朝宋江叩了一礼:“公明哥哥,近来众位兄弟劳苦功高,明日攻打涿州时,就让我打个前锋吧”。 杨士奎也一抱拳:“宋先锋,就让我同武松兄弟一起打个前锋”。 吴用客气地说了一声:“杨英雄这边恐怕捞不上了,因为太行山来的人马只有你熟,到时领着他们拦截住韩存保、荆玉、王涣的六万马军,省得他们到处乱窜添乱”。 宋江一阵沉吟:“这似乎有点不太好吧,他们三人也是奉了军令而来的”。 “兄长,他们若是前来助战,一并攻克涿州,倒是好事,可他们却隔岸观火,我们也不能客气了,杨英雄带着望仙山大寨的义士们前去拦住他们正好合适,他们之间不认识,杨英雄们也不受军令的限制”。 宋江似乎还在犹豫。 “兄长,是到该下决心的时候了,我们不能再把涿州让给他们,天已转凉,不能让兄弟们总是露天宿营,连日征战,将士们十分辛苦,需要好好地将息将息”。 吴用的话确在道理,不由宋江不点头认可。 几个人又议到攻城之法,不免有点忧虑,涿州城是幽州的屏障,城高墙厚,兵力充足,粮草丰裕,强力攻打一定会造成很大的伤亡。吴用提出可采用攻打大名府的办法,派人混进涿州城内纵火,制造混乱,来个里应外合,方能成事。可眼前的问题是如何才能混进涿州,且南人不通番语。 杨士奎说:“通晓番语不成问题,我们杨家的军丁大多会说一些番语,他们都是跟杨洪老太伯学的,杨老太伯讲说杨家祖辈征辽的故事,常常会夹着一些番语取笑。我让小儿杨金豹等人穿着番衣夹在武松兄弟的军中,瞅准时机混进城里”。 次日,太行望仙山大寨的大雄天王高齐和儿子高貌,带着两万铁骑兵来到了霸州。宋江、吴用、卢俊义设宴热情款待,并共议了收复涿州的大计,请大雄天王与杨士奎一起,在文安、雄县一线布一个口袋,拦住朝廷的六万兵马,高齐父子与杨士奎欣然领兵而去。 又一日,宋江在霸州发布了袭取涿州的命令。 根据探马的报告,涿州四门外都设有一座大营,严密保护着涿州城的安全。 宋江和吴用经过一番计议,决定拨出五万兵马交由卢俊义,并由呼延灼、杨志和水军头领协同,负责镇守霸州以及河口水寨。其余的十万兵马分为六路,负责攻打涿州东南西北门四座辽营,每路马步军两万,分为四队,每队五千,依次出发。 攻打涿州南城辽营的负责主将为: 第一队霹雳火秦明,第二队急先锋索超,第三队插翅虎雷横,第四队拼命三郎石秀; 攻打涿州北城辽营的负责主将为: 第一队豹子头林冲,第二队金枪手徐宁,第三队行者武松,第四队赤发鬼刘唐; 攻打涿州东城辽营的负责主将为: 第一队大刀关胜,第二队九纹龙史进,第三队黑旋风李逵,第四队病关索杨雄; 攻打涿州西城辽营的负责主将为: 第一队双枪将董平,第二队美髯公朱仝,第三队花和尚鲁智深,第四队两头蛇解珍; 攻打涿州西、北两门负责游击支援的主将小李广花荣,率骑兵五千; 攻打涿州东、南两门负责游击支援的主将没羽箭张清,率骑兵五千。 攻打涿州的四方兵马布置已定,就等三更造饭,五更出发。此时,又有探马侦报,说涿州发出了一彪辽兵,约有一万多人,行军路线曲折不定,去向不明,但已打听得带队主将是辽邦上将耶律奔和萧公鼐。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眼瞅着机会来了,老天给了梁山军一个混进涿州的大好时机,决不能白白地错过。 宋江和吴用会晤了一下,计定由武松带着本队的施恩、曹正及五千步军打个前锋,再从护卫中军的万余人马中拨出五千,派时迁、段景住、王矮虎与扈三娘一同随往,并让时迁、段景住换上辽人服饰,到时随杨金豹他们一起混入辽人的队伍之中。 宋江和吴用对武松反复交代后,宋江破例地把照夜玉狮子马给了武松。宋江舍得让出自己的坐骑,是因为武松此行关系到能否攻克涿州的重大问题。 天色微明,武松带着一万人马,渡过了白沟河,象一柄尖刀直向涿州方向插了过去。其余攻城兵马正依次而行。 武松率军向北只行了二十里地,正迎着探马飞速回报:“辽兵从正北方向来了”。 武松与时迁、施恩、扈三娘几人紧急商议了一下,调整了一下编队,由王矮虎掠阵,专门负责对弓箭手的调配。王矮虎是第一次随同武松出战,心中有老大的不高兴,但这是打仗,军令不可违,何况他知道自己没有武松的本事大。 辽将耶律奔和萧公鼐自昨天清晨离开涿州,按队慢走,或直线或绕弯迂回,为的是叫梁山征辽大军看不出他们要做什么。他们昨晚宿屯新城,今晨又拉队向东南方向行走,未走多远,便有哨探报告:梁山军万余兵马杀了过来。 耶律奔手下有几个将领是从霸州、雄县、文安等地溃败下来的,领教过梁山军的厉害,于是建议耶律奔快退兵,把梁山军拒于新城之外。 耶律奔自以为是护卫上将,大笑着说:“我若闻风退去,梁山人会乘势掩杀,我也会被人笑话,不如直接交锋几个回合再退不迟”。 萧公鼐也胆壮气豪地说:“如能斩得梁山上将之首,壮我志气,让敌心寒,岂不快哉”。 耶律奔点了十六名偏将,对他们打气说:“只要我们万众一心,定会战胜宋人”。 耶律奔下达了全体戒备、准备厮杀的命令后,便一马当先,横着铁骨狼牙前进,所有辽兵也一齐亮刃催马前行。 武松已望见了辽兵如云的旗帜,命军士吹起号角,他仍然提缰前行,目光沉冷,面色含威。离辽军只有二百多步远时,才把戒刀一挥,梁山军立即马驻蹄,人立足。 武松叫时迁、段景住、杨金豹等几十人藏于众兵士身后,免得让辽人发觉。又对施恩、扈三娘说:“那辽军阵前,有十八面旗帜,定是十八员将领。你们压住阵脚,张弓待射,等我冲击的命令。我现单骑去冲敌阵,能砍他一、二个大将,才能使辽人惊怕而溃逃,乘乱才好行事”。 施恩与扈三娘同声说道:“二哥小心”。 武松豪气沛然地一笑:“放心,我的马快”。 武松大喊一声:”击鼓吹号“ 兵士一声雷吼:“是”。那气势足以震慑辽人胸胆。 武松虎啸一声,纵起座下照夜玉狮子马,浑似急涛惊岸般冲入敌阵。 第一百一十二章 涿州外英雄孤胆(2) 鼓角齐鸣声里,武松策动照夜玉狮子马,快如闪电地冲进了辽军的阵门,左闪右挪,挥动双刀,瞬间就砍翻了三个辽军的将校,硬是把那十八杆旗帜向后挫动了十数丈远,只听梁山军的阵前扈三娘、施恩、曹正齐声喊了一句“好”。.tw[] 辽军上将耶律奔见状挥动铁骨狼牙横杀过来,挡住了武松,武松舞动双刀和耶律奔只斗了一个回合,便拨马跳出圈子,如风飞回本阵。耶律奔气得大叫,方欲催马冲击宋阵,却见武松又纵马斜奔自己辽军的阵角。耶律奔立即下令放箭,可是武松马快,双刀拨开箭林,左刺右砍,转眼挑了几个弓箭手,冲乱了辽军的阵脚,未等耶律奔杀到,便又拍马荡回梁山军的阵门,立马在扈三娘的旁边。 在阵门旁掠阵的王矮虎见自己的老婆对武松满是关切之色,现又是笑靥如花,心中不由升出一股无名之火,他顾不得掠阵了,连忙催动身下坐骑,他也想露一手,去挑杀几个辽人,省得自己的女人为别人喊好。 谁也没想到王矮虎会单枪匹马冲击辽阵,想叫住他已来不及了,扈三娘愣了一下,随即两腿一夹马肚,也跟着冲出阵门。 耶律奔叫萧公鼐重新整好阵势,自己拍马冲出,来闯梁山军的阵门,巧了,他与王矮虎撞上了,可王矮虎却没料到会撞上耶律奔。 王矮虎刚与耶律奔一交手,“锵”的一声就变成了空手,耶律奔力大棒沉,只一下,就磕飞了王矮虎手中的长枪,强大的力道震得王矮虎双臂酸麻,虎口疼痛,摇摇欲坠。(..tw无弹窗广告)后面赶来的扈三娘正要上前搭救,却被辽阵中冲来的萧公鼐截住厮杀。 武松一看,坏了,要出大滑子,王矮虎的小命休矣,那个耶律奔得势不饶人,正举着狼牙棒冲向王矮虎。武松一拍马背,照夜玉狮子通晓似地一声嘶鸣,噌地一个腾空飞跃,向前冲去,那速度快如疾风。 可是玉狮子再快,也没有武松的心思快,没有他手中飞出的刀快。急红了眼的武松对着耶律奔大喝一声:“喂,等一下”。随着喝声,抬起右手,向着耶律奔的面门猛力掷出了戒刀。 耶律奔举着狼牙棒正要击向王矮虎,听见十多丈远的武松大喊一声,又见他抬起右手,以为武松有什么话要说,不觉心头一愣,坐骑也慢了一步,谁料想武松刀随话出,一抬手,一口刀直飞耶律奔而来。待耶律奔惊觉时已来不及闪躲,只见眼前银光一闪,飞来的一刀一下子插入面门。耶律奔狂叫一声,向着鞍后翻倒,而手中的铁骨狼牙却向前直飞,“咚”的一声砸断了王矮虎坐骑的两条后腿,王矮虎连人带马倒在地上,施恩、曹正连忙带人来救。 辽军阵里一声呐喊,十六铁骑冲向武松和扈三娘,武松一招逼退萧公鼐,立即护着扈三娘快速退回本阵。 王矮虎被救回本阵已换乘马,他出阵一招遇险,现还心有余悸,又尴尬之极。 萧公鼐见耶律奔已死,与手下商议咋办,虽有人仍然提议先退回新城,报于御弟大王。萧公鼐正举棋不定之时,新城的守将哈儿罕带了几千兵马赶到,并传达了御弟大王的命令:勿退,与宋人回旋二日,增援大军就到。 哈儿罕的到来,给萧公鼐壮了胆儿,他对哈儿罕说:“武松斩我耶律奔将军,吾一定要为他报仇,但二日后大军才到,为什么会来得这么迟呢”? 哈儿罕说:“御弟大王明日纳妃大喜,因几个殿下都死于蓟州,圣上特地恩准御弟大王纳两妃而传后,圣上还专门从云州赶来庆贺”。 这御弟大王自蓟州兵败后逃回幽州休息了一段时间,这次辽邦郎主特定加封他为兵马大都督,总督辽邦天下兵马,并坐镇涿州。 武松在阵门前见辽军来了增援队伍,辽人的兵力已超出梁山军的一倍,但武松毫无惧念,他估计林冲、徐宁的马军将很快就会赶到。武松转身对阵中的将士说道:“我们是梁山豪杰,今天就是战死沙场,也不能后退半步”。 阵中全体将士发了一声喊:“谨遵武将军号令”。听得这气壮山河的吼声,武松仰天大笑。 一个信使快马跑来,把宋江的军书奉送到武松面前,武松让施恩拆开阅读:粘住辽兵,林冲与徐宁已绕道分抄新城,刘唐随后将到,待明日合围,来一场混战后,给辽人留一部活口,好让时迁他们一起混入辽营。 武松听罢,即令军将准备就地扎营,王矮虎、扈三娘夫妻负责左翼扎队,施恩、曹正负责右翼扎队,时迁、段景住、杨金豹阵中待命,以防军情不测,自己则立马于阵门,观望辽军动态。 对面的辽军,按御弟大王的命令,萧公鼐指挥辽兵后退了半里地,也开始忙于安营扎寨,他现在已没有了什么顾忌,因为辽军是二比一对着宋军。 萧公鼐因兵力优势而有了傲慢轻敌的心理,他认为耶律奔的死是中了南蛮武松的奸计,自己与耶律奔有同等的本领,一刀一枪还怕他武松不成。因此在扎好营盘后,看太阳才西斜,萧公鼐按捺不住好胜的念头,命军士擂响战鼓,他自己则跨马持枪,冲出阵来,高声喊叫:“本将来也,武松来战”。 但任凭萧公鼐狂叫了小半个时辰,武松立马阵前毫无动静。萧公鼐只好又打马前冲,一直冲到梁山军阵门前约二丈远才驻马叫骂:“你武松算么毬英雄好汉,是无耻小人一个,施奸计伤我大辽上将,现在却不敢出战,犹如缩头乌龟”。 萧公鼐光叫骂,却不敢再向前冲了,他见宋兵已张弓搭箭。而武松只是冷眼相望,并不出战。萧公鼐骂了一阵后只好又退回到疆场中间,仰卧在马上骂,站在马上骂,最后跳下马来坐地横枪大骂武松不停。就这样萧公鼐又叫骂了半个时辰,见武松仍象无事的人一样,萧公鼐也骂累了,感到口干舌苦,嗓子眼冒烟,便招手叫军士送来羊皮葫芦的马奶酒,边饮边骂。一会他喝干了酒,把羊皮酒袋一扔,倒地假装睡觉,那姿势却还好看,一手托腮,一手抓枪,还支着一条腿....... 萧公鼐这种对武松极尽蔑视的姿态,引起辽兵的一阵阵狂笑。 傍晚无风,柔和的太阳照着萧公鼐,使他感到舒服极了,他先是装睡,可后来竟不知不觉地打起了迷糊,嘴里还在含混地骂着。 武松看时机已到,低声嘱咐大家别动,稳好阵脚,然后大喊一声:“擂鼓”。霎时宋营中战鼓齐鸣,军将呐喊,武松拍马冲向萧公鼐而来。 萧公鼐忽听宋军战鼓骤响,心中一惊,连忙从地上站起身来,准备翻身上马,这时武松已带马冲到离他只有两丈之地。萧公鼐立即上马后还未坐稳,就忙着绰枪在手,但终究是迟了一步,武松马已到,左手刀用力荡开萧公鼐的长枪,右手一刀刺入萧公鼐的前胸,搅起一片血雨,把他摔于马下。 哈儿罕带着诸多辽将纷纷杀了过来,可武松一刀击毙萧公鼐后,已回马跑入本阵,哈儿罕他们仅抢到了只能出气不能进气的萧公鼐。 哈儿罕十分胆寒,万分沮丧,但碍于御弟大王的军令,只好叫辽军将士扎紧营盘,固守待援。 扈三娘问武松为什么不让大伙冲杀,武松只是笑了一笑,辽人凶猛,他不想让兄弟们无端送掉性命。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十万众大战涿州(1) 已是子夜,武松率一小队亲兵正在巡营,遥望夜空,只见渺渺银河向东流,满天的星星参北斗,他想自己也许就是银河边的一颗小行星,为照亮夜空而发光。 夜空下的辽营,隐隐有微弱的灯火在夜风里跳跃,武松的心不免有点焦急,刘唐率五千兵马已到,就地和衣而歇。现在就等着林冲、徐宁攻克新城而切断辽人的后路,然后四路兵马来个铁壁合围。 约莫一个时辰后,突然听到辽营的后方响起了喊杀声,这时林冲派来的信使已到,让武松即刻冲击辽营。 武松传令擂响战鼓,所有兵马分三路强攻,刘唐居左,扈三娘、施恩几人居右,迂回包抄,武松自己率五千兵马居中。 辽人未提防背后被宋兵切断,于睡梦中惊醒而恐慌万状,哈儿罕仓促披挂上马,传令辽兵全力迎战。林冲和徐宁分两边杀进辽营,哈儿罕却却遇上了林冲,可他实在不是林冲的对手,没斗几个回合就被林冲一枪挑于马下。 辽营的南面,武松一马当先冲破了辽人的营门,刀光闪处,辽人毙命,随后冲入的宋军呐喊声声,勇猛如虎,而辽营到处哭爹喊娘,哀嚎不绝,凄厉惊悚夜空。时迁、段景住、杨金豹等三十多人随军冲进辽营后,乘乱迅速混入了辽人队伍之中,直向辽营中心地带跑动,杨金豹边跑边喊:“了不得啦,宋人太厉害了,我们快逃命吧”。 辽人已死伤遍地,也没有主将指挥,全军大乱,毫无章法,斗志已全然崩溃,有想逃跑的,有想投降的,还有少数人在垂死拼斗。见状,杨金豹又放开喉咙大喊:“我们向北冲出去”。 辽兵还真听话,杨金豹这一声喊好像是下了一道命令,哗,辽人如潮水般向北冲去,相互践踏者不计其数。林冲、徐宁听得了杨金豹的喊声,于不经意间让开了一个豁口,辽人如得水的鱼儿一下子蹦过了拦网,蜂拥而出,仓皇逃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林冲、徐宁又听到杨金豹的一声喊:“快逃啊”。他们知道时迁、段景住等人都已随辽兵而去,就又挥兵合围,圈住了后面的七八千人,团团围困,好生规劝他们降宋。 无主的几千辽兵侥幸逃回涿州的南大营,正在为纳妃而高兴的御弟大王,得到了城南游击兵败、新城已失、耶律奔和萧公鼐及哈儿罕俱已阵亡的消息,他并不怎么吃惊,只是随便问了一句:“来了多少宋人”? “禀告大王,最多两万多人”。 御弟大王挥退了来人,心想这两万多人有什么可怕的,光城南外大营就有咱自己四万多兵马驻守,况且郎主哥哥明日前来贺喜也有六万随行大军,一个涿州城里里外外屯兵二十多万,可算是固若金汤,就是宋军真的出动全部人马来攻城也成不了大事,咱可要先忙好自己的喜事,传宗接代唯此唯大。 御弟大王沉浸在纳妃的喜悦之中,对属下报来的军情没有全然在意,只是传令加强防守而了事。 宋江接到了有关御弟大王明日要大办喜事的探报,忙与吴用商议一番,立即调整攻城部署,紧急传令各队攻城兵马依次后退几十里地,待明晚由南路林冲、徐宁、武松、刘唐四队兵马率先攻打涿州南门外辽营,并命张清、花荣两路游击兵马全力支援,务必打破辽人的南大营,好让时迁、段景住、杨金豹他们混进城内举事。 一日无事。 一日之内,梁山军偃旗息鼓,隐伏待命。 一日之内,御弟大王没接到任何军情报告。 直到傍晚时分,辽邦郎主耶律天祚皇帝从云州带着大国师、国丈、萧妃、一班文武官员及随行的一万兵马来到了涿州。耶律天祚在经过幽州时,临时决定留下了五万兵马,因为他对宋辽的战局很是乐观,梁山军虽攻克了檀州,但没过几天又重回辽人之手,因此,他还没有想到梁山军会敢在较短的时间内攻打涿州,他特地从云州赶来为御弟贺喜,也是为他的兵将打气。 耶律天祚皇帝一到,御弟大王的婚礼正式开始。但耶律天祚只坐了一会,就带着萧妃离席休息,而御弟大王则高兴得象一团火球,以新郎官的身份到处滚动。 是夜,涿州城里灯火辉煌,笙歌如潮,艳舞如庆。 涿州城外也是花天酒地,猜拳行令。南大营驻扎着四万多辽兵,灯火把城南映得一片红亮,那些辽兵把刀枪扔于一地,一团团、一片片席地而坐,争相狂饮。虽有军令,为庆祝御弟大王婚娶大喜,今晚全军将士都可饮酒取乐,但绝对不能饮醉而误了军国大事。 但酒是辽人的家常便饭,酒是辽人的命,辽人最大的长处就是豪饮,因此,喝着喝着就喝忘了军令。结果有不少辽兵喝醉了,有随便张口骂人的,有摇头哈哈大笑的,也有倒地呼呼大睡的。酒量小的已醉了,酒量大的还在喝, 时迁、段景住、杨金豹一干人等混在辽人之间,也在喝着酒,假装着拼命喝酒,有的假装已醉酒,反正是合成的队伍,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他,谁也不会在意谁,抓起羊皮酒袋就是“一家亲”。 杨金豹一边喝酒,一边故意与辽人找亲热,精气十足地为一堆半醉半醒的辽人说着故事。 杨金豹说:“从前,有两个人交朋友,一个叫真心,一个叫实意,他们撮土为香,对天盟誓,虽不是同日生但愿求同日死,以后,周围的人都已知道他们是一对真心实意的朋友。第二年春,两人结伴去山上游玩,绿草满地,红花盛开,二人高兴地喝着酒,谁知道酒香引来了一只黑熊。二人一见,吓得差点走了元神,真心见旁边有一棵松树,他从小就会爬树,于是先爬上了树,实意在树下面摆着手叫真心拉他一把,真心瞅也不瞅一眼。实意无法只好倒地装死,他似乎记起有人讲过熊吃活不吃死,他只有冒险孤注一掷,看老天爷所给予的命运如何。结果,紧闭双眼的实意感到了熊的鼻息吹烫了他的脸,感到了熊在爬树,又听着“咚”一声,听得连声惨叫,听得“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实意吓得真的昏死了过去.....待实意醒来,已没了黑熊的影子,地上残肢乱骨惨不忍睹,实意胆战心惊地回到家什么也没说,也没敢把事情告诉真心的妻子。真心的妻子到处找不到真心,便去问实意,实意告诉她是黑熊吃了真心。真心的妻子以为是实意不顾真心自己先跑了,就质问实意:‘你交朋友为什么没有真心呢?’半晌实意才说:‘我没有真心,他没有实意”。真心和实意,一对骗兄弟’。” 辽兵们听了都哈哈大笑:“是你自己胡乱编造的吧,世上有叫真心和实意的人吗”? 杨金豹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喝酒,喝酒”。 世上也许真的没有叫真心和实意的人。 人们或许也不会相信什么真心和实意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十万众大战涿州(2) 美酒飘香,整个涿州城犹如一个大酒缸,醉倒了无以数计的辽人。 辽兵们又叫又笑,竟有几人凭着酒劲摔起跤来,忽然,他们听到了一种声音从远处传来,初听似大暴雨“噼里啪啦”,又听好像过林风“飒飒踏踏”,渐如狂潮奔涌,还觉慑人心肺,几个头脑还很清醒的辽兵在互相猜测、询问:“这是什么声音,来势比较凶猛”? 时迁、段景住只是大笑而不答,杨金豹撕了一块羊腿肉放在嘴里咀嚼,又抓起羊皮酒袋喝了一口,心想,这可是上好的引火之物。想着,随即伸手抹了一把嘴角,就拍着沙地唱了起来: “这是天上的玉皇大帝正在拍手, 月宫嫦娥端来了宵夜的桂花酒。 御弟大王左拥右抱两眼不停地瞅, 好事连连好事成双连喝七八斗。 左一抓挺如仙桃、右一把饱如苹果, 左抚、右摸,忙坏了御弟大王的手........” 杨金豹连荤带素地唱得辽兵笑弯了腰,于是又继续喝酒。 有一队巡哨的辽兵从南向北跑来,未到营门前就大喊大叫:“你们还在喝酒,梁山军来了,梁山的千军万马杀来了”。他们边喊边冲进了营门,忙着向主将报信。 营门前的辽兵正惊疑不定,霎时喊杀之声如黄河破堤,席卷而来,杨金豹忙喊一声“快跑呀,梁山军杀来了“。就领着自己的一批人冲进营门,直向大营的正北纵深方向跑去。 行者武松领着一万人马举着火把,率先冲到了辽人南大营的营门前,那些喝醉了的辽兵被惊醒之后,一个个还如在**之中,懵懵盹盹,眼中闪现的是一片刀光剑影,火光之中的武松威风凛凛,吓得他们魂胆俱裂。有醒了的急转身逃回营内,那大多还晕头转向的不是乱窜,就是又摇晃着倒下,最终成了饱死鬼。 这次宋江和吴用又特地安排了武松打头阵,是因为武松手下的步军熟悉杨金豹领着的杨家军,免得在交战中不慎伤了自家人。武松欣然领命,并交回了照夜玉狮子马,宋江从中军里拨出了吕方、郭盛两员骁将,加强武松左右翼的力量。 随武松出战,吕方高兴极了,他做梦也未想到武松竟在东京帮他吕方作合了一门特别的亲事,他还没来得及酬谢大媒人。 武松带着一万精兵冲进了涿州辽军的南大营,左有王矮虎、扈三娘,右有施恩、曹正,后有吕方、郭盛掠阵,随时支持两边,那气势有如翻江倒海,那声威好比龙腾虎跃。 武松的到来,拉开了梁山军夜袭涿州的大战帷幕。 疏于防范的辽军,沉溺于美酒的辽军,一下子被冲得完全乱套,将官找不着北,兵士失去了指挥,这时的武松象一把利剑,率领着一万兵马直向大营中心突击。 林冲、徐宁两支马军相继到达,分左、右翼冲击着那些惊慌失措的辽兵,刀枪舞动,血气冲天。(..tw无弹窗广告)刘唐率军又来了个彻底清扫,并命将士加快速度,以支援武松。 涿州辽军南大营有四万多守军,并有近十名大将,如洞仙侍郎的弟弟洞仙侍宝、曹明济的哥哥曹永济,咬儿惟康的弟弟咬儿惟真等,尽管他们武艺高强,尽管他们与梁山军的仇恨不共戴天,但今天都人人怯战,因为酒的缘故,他们感到头晕眼花,腰疲臂软,只能眼看着武松的步步逼近,只能被武松象赶鸭子似地赶向大营北门,他们虽然意识到只有退回涿州城里才有最大的安全保障,但限于军令,怕被加上临阵逃脱之罪名,于是又重新组织兵士殊死抵抗,几万人在梁山军面前筑成了一道人墙,阻挡着武松他们的步伐。而时迁、段景住、杨金豹等人则躲在辽兵的中间、伺机鼓动辽兵溃逃。 武松的刀下都是不知名号的亡魂,还没有斩杀一名辽邦大将,未能消除辽军的有生力量,急了的武松提足了力气大喊一声:“谁人来战武松”? 这气势磅礴的喊声在大营里嗡嗡回响,更使辽人魂飞魄散。 涿州的东、西、北门相继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梁山军已对涿州城外的辽兵大营发起了全面的攻击,东是关胜、史进、李逵、杨雄,西是董平、朱仝、鲁智深、解珍,北有秦明、索超、雷横、石秀,正似雷霆万钧之势扑向辽人的三个大营。 而此时,涿州城内,酒意浓厚,歌舞未休。放眼望去,涿州是满城灯火,随风摇戈,这是奉御弟大王之命,所有百姓居家都必须在门口挂上一盏花灯,通晓不得熄灭,以示庆贺。 御弟大王的府宅内,酒宴还在继续进行,席上所有的人都已有几分醉意,御弟大王一高兴,命两位新夫人出内堂来为他自己敬酒,并对那些文武百官说:“今天没有夜晚,明天继续摆宴,后天出兵击退宋江并收复霸州”。 在一片吹奏声中,御弟大王的两位新妃在众多辽女的护卫下,袅袅娜娜走到席前,真是绫罗鲜艳,珠光钗亮,含笑双目,绵情万千,好似一对姐妹花,惹得御弟大王高兴得连呼:“喝酒,喝酒。” 南大营正厮杀得激烈,宋辽双方兵马都有死伤累累,值张清、花荣两支游击骑兵及时赶到,花荣拈弓连射几名番将,张清的飞石也连打番将几人,辽军尽管人多势众,终于扛不住梁山军的激烈攻势。开始向南城门溃退,杨金豹乘机大叫:“再不跑就没命了”。 与此同时,涿州四郊都是战海,东、西、北三门外的辽兵正在拼命抵挡梁山军的进攻。 南大营终于被攻破,林冲、徐宁、武松、刘唐、花荣、张清几人合兵一处,挥兵追到了城壕边,大队辽兵逃进涿州城里,就关了城门,扯起了吊桥,组织城头上的辽兵对着城下放箭,一时箭如飞蝗,有不少梁山军的兵士中箭倒地。花荣与张清冒着箭雨上前,一个连发数箭,一个连打数石,十几个辽兵中箭或中石坠城而死,其他的辽兵吓得躲到城垛后面不敢露头,只是胡乱放箭。 林冲命军士推上云梯车来,准备架梯攻城。 时迁、段景住、杨金豹等三十多人随辽军退进涿州城,乘乱溜出了队伍,摸到老百姓家偷了一批劈柴悄悄运到了城中心的砖木古塔下,其他人隐藏于塔后,时迁掏出了百炼爪,瞅准砖塔的檐角,旋手抛出飞爪,抓个正着,顺着飞爪的绳索,时迁象个猿猴似地爬上了塔顶,放下腰间圈着的绳索,分几次把劈柴拉上塔顶,并摘下腰间的羊皮酒袋,把酒倾洒在劈柴上,一吹火捻,呼地一下窜起了火苗。未过一会,火势大旺。 时迁顺着百练爪绳索溜下塔顶,收了飞爪,看着塔顶火焰窜起一丈多高,并听得劈柴“叭、叭”爆响,时迁笑了一声,又与众人寻找辽人的草料场。 好一会才找到了草料场,因有辽兵巡哨,他们不敢靠近,杨金豹取下自己腰间的羊皮酒袋,拴着枪头上,并用刀把酒袋挑开了一个小洞,让酒流了出来,时迁忙用火捻点着,杨金豹一个助跑,把手中的枪猛力掷向百步处的草堆,片刻功夫,大火燃起,映红了涿州城的半边天。 见城中火起,林冲下令立即攻城。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十万众大战涿州(3) 涿州城中火起,梁山军立即开始攻城,武松率步军迅速在壕沟上搭起了十多座梯桥,并组织兵士架起几十个云梯强行攻城。(..tw)这时宋江派人用马车运来了三门铳炮,轰天雷凌振迅速在城壕不远处架炮装药,可被扯起的吊桥挡着,无法直接轰击城门,于是凌振就对着炮楼“通、通、通”连打三炮。 这三炮虽未造成多大伤亡,但却炸烂了两个城垛,那震撼夜空的响声使辽人簌簌作抖。 御弟大王与众百官大战酒席,正在兴酣趣浓之时,一连听报两道军情。 “报,梁山军马从南郊杀来,其势甚猛,已冲进我南大营,我军正在拦截”。 “报,我军东、西、北三个大营都遭到了梁山军马的袭击,我军正在迎战”。 御弟大王正伸手去端酒杯,连听两道军报,伸出去的手半天没缩回来,惊愕地说:“他们,他们怎会来得如此神速”? 酒席上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御弟大王,他们更不会去想到梁山军马怎么来得如此神速这个问题。 御弟大王镇定了一下情绪,又变得自信起来:“传下令去,坚决把梁山军拒之营门之外”。 传令兵答应着走了,御弟大王叫辽女们扶着两个爱妃回房休息,他自己准备带人上城去查看一下,见那些辽官辽将还在看着自己,御弟大王端起酒杯说:“来,干一杯,预祝大辽王国战无不胜”。.tw[]那些文武百官立即欢呼雀跃地端起酒杯,嘴里可劲地嚷着:“干、干”。 吵嚷声未绝,第三道军情又报:“报大王,梁山军打破了南大营,现正准备攻城”。 御弟大王刚刚仰脖吞酒,一听军报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把嘴里的酒全喷了出来,愣了一会才说:“梁山军真的厉害”。他想起在蓟州时几个儿子的战死,自己也差点丢了性命,心中的那一点雄气顿时全无,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中的酒杯滑落于地,杯子跌碎了的声响犹如锤子敲打在胸脯上,他感到了明显的疼痛。 第四道军情又如一记响锤,敲得他腾地弹了起来,肥硕的身躯不停地颤动。 这是城中守城飞报:“禀报大王,不得了了,古白塔和草料场同时起火了”。 不用说,一定是梁山的奸细混入了城里,御弟大王有点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那些文武百官们也都慌乱起来,有的碰翻了桌子,有的踢倒了凳子,大厅里响起了一片杯盏破碎的声音。 半晌,御弟大王才回过神来,见大厅里一片混乱,忙大喝一声:“镇静,”手一指那些文官:“你们快去禀奏皇上。”又手一指武将:“你们快派人去救火”。 正说着,从南门传来三声炮响,震得大厅悠悠抖动,文武官员顿时一哄而出,生怕大厅塌落下来。 御弟大王只好又喝一声:“别慌,文官保护皇上,武官随孤家上城”。接着他就忙着去披挂去了,顺便回洞房看望一下两位爱妃。 一片混乱的城中,火光映红了整个城池,时迁、段景住、杨金豹领着三十多人正快速地向南门运动,他们边跑边喊“白塔起火了,草料场起火了,大王有令,快去救火啊”。他们一吆喝,有不少辽兵向着起火处跑去。 待时迁一趟人冲到南城门边开始挥刀杀人时,那些辽兵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同伴,是披着辽皮的梁山军,于是蜂拥而来,刀枪相对,辽将咬儿惟真一马冲来,被杨金豹横枪拦住。眼看时间不等人,杨家众儿郎奋起神威,以一当十,硬生生地杀开一条血路。 武松和刘唐领着步军登梯攻城,城上一个辽将指挥着辽兵探身来推云梯,花荣连发数箭,张清连打数石,立即缓和了紧张的局势,那个辽将举刀欲砍已接近城头的梁山兵士,被花荣一箭射落于城下,武松迅速登上了城头,一个“杀”字,声震血红的夜空,人如猛虎,刀若旋风,逼得辽人纷纷后退,为后面登城的刘唐、施恩他们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时迁、段景住同杨家儿郎拼死杀光了城洞中的几十个辽兵,立即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林冲一马当先冲了进来,咬儿惟真心中一慌,被杨金豹一枪刺中大腿,跌下马来,林冲马到,复一枪结果了性命,咬儿惟真的一缕魂魄追着他哥哥咬儿惟康而去。 徐宁率大队梁山兵马冲进了城门,与成千上万的辽兵搅在一起。辽军队伍里涌出了几员大将,中有曹永济、洞仙侍宝,分别抵住了林冲、徐宁、杨金豹、时迁。 武松一看,担心时迁力怯,喊刘唐赶快下城去支援。 城墙上辽兵抵挡不住武松的双刀,纷纷向东西方向逃窜,武松也不追赶,因为其它三门都被梁山军马堵住。 武松在城楼上看下面的辽兵太多,立即组织弓箭手放箭,又转身望了望城外的铳炮,思量了一番,终于狠下心来,喊凌振着人把铳炮拖进城门。凌振一听心知肚明,既是为了对准目标,又防误伤自家人。 待凌振率手下在城门内安置好了铳炮并重新填装火药时,武松此时已冲进辽军之中,截住了辽国上将耶律玉,一个使着流星双锤的壮汉。 凌振对着辽军大喊:“再不投降,就让你们尝尝轰天雷的滋味”。口里喊着就伸出手中火把点燃了一炮,“通”,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一个巨大的火球,直飞辽人的密集处,铁砂、碎石炸开四射,一下伤了几十个辽兵,血肉横飞,惨不忍睹。凌振又点了第二炮,第三炮,再凶悍的辽人也挡不住大炮的轰击,不再受军令的限制,开始四散奔逃。 大炮让几个辽将惊恐万分,有拨转马头逃走的,有在林冲枪下丧命的,刘唐一朴刀砍断了曹永济乘马的后腿,被掀翻在地的曹永济成了梁山军的俘虏。 辽国上将耶律玉因是大辽天祚皇帝的远房侄子、平时骄横无常,一般人都不在他的眼下,见是一个两条腿跑路的头陀挡住他的马头,以为眼面前的这个道人只是梁山军中一个平常的角色,根本未把武松放在眼里,鼻子哼了一声,手臂一抖,一柄流星锤直砸武松面门。 武松出右刀一档,那流星锤滴溜溜地飞速转动,在武松的刀上绕了三匝,耶律玉立即拉动锤链,这一拉,方知武松的深浅,武松纹丝不动,倒是自己晃动起来,差点晃下马背。 耶律玉岂知武松的神力,他的手中飞出了又一锤,直击武松的胸口,武松力贯双臂,举左手刀一格,“噹”的一声,那流星锤竟突然回转弹向耶律玉。 耶律玉被自己的锤弄得手忙脚乱,凌振的炮声又吓了他一跳,武松趁机右臂猛力一拉,嘴里喝声“下来”,耶律玉抵不了武松的神力,只得撒开双手,准备调转马头逃走。 武松在少林寺时玩熟了十八般兵器,岂能让你逃跑,右臂抡了几圈,双锤在空中转得呼呼作响,猛地紧臂抽刀,两锤流星赶月般直向耶律玉飞去,因是辽兵溃散挡道,阻缓了耶律玉的逃跑,武松甩来的双锤已到,不可一世的耶律玉竟死在自己为之骄傲的流星锤之下。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十万众大战涿州(4) 北国的秋夜,已有丝丝冷寒,肆掠的风不时撕扯着树枝上的叶片儿,给秋夜增添了一份凄凉。然而涿州城的厮杀正烈,一阵阵急暴的喊杀声里,荡起一股股血雨腥风,使失魂落魄的辽人倍感凄凄惨惨泣泣。 林冲、武松、徐宁、刘唐等人率军攻破南城门后,杀得辽军纷纷后退,林冲与徐宁分别挥军杀向东、西方向,以接应正在攻打东、西两门的梁山兵马。 花荣和张清率本部游击轻骑顺着城外墙脚分别向西、北两门和东门游击而去。 武松与刘唐兵分两处,时迁、段景住、杨金豹等随刘唐杀向城中纵深。武松特别嘱咐杨金豹小心应付辽国大将,他对杨家将的高强武艺十分佩服,但还是有点担心杨金豹的年轻,倘若杨金豹有失,除了愧对杨家之外,那刘唐率领的五千梁山兵马也将会受到重创,因为除了杨金豹,他们中没人可以与辽邦大将抗衡。 武松自率八、九千人马冲开辽人的阻拦,直向御弟大王的都督府扑去,上次在蓟州城外的半道上让他脚底抹油,这次可别再让他逃了。 大辽皇帝耶律天祚早早携萧妃娘娘去驿馆休息,他带来的一万亲随精兵则警戒在驿馆的四周,可算是戒备森严。因此,他即使感到有点旅途劳顿,但仍与心爱的萧妃来了一番畅快的缠绵,然后很快地进入了梦乡,他是放心大胆地沉沉睡去,城外的喊杀声都化作了他的梦境。直到梁山军的第一轮三声炮响,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一翻身坐了起来大喊门外:“来人,哪里**”? “禀告皇上,小的不知道”。.tw[] 耶律天祚张口大骂:“一群废物,还不快去打探报来”。 侍卫们领命而去,耶律天祚又打了一会楞,难道真是做梦不成?不对,明明是清晰的炮声,再细细听听确有杀声隐隐传来,莫非军情有变,是梁山军无声无息地突然来攻城?假如是这样,可他弟弟耶律得重为何不来奏报?天祚皇帝一想,也许军情并不怎么严重,涿州城有二十多万大辽的军队,还对付不了宋江的十万梁山军,他徒地想到一句民间棋语:王三老观棋,问题不焦过大。这么一想,耶律天祚放下心来,坐等侍卫们的回报。可等了有一会儿,觉得喊杀声越来越高,似乎就是从城里传出来的。突然又是三声响亮震耳的炮声,耶律天祚感到大事不妙,再也坐不住了,忙喊萧妃起来,其实萧妃早已醒了,只是未敢吭声罢了。 这时有侍卫慌慌张张地跑来报告,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禀告皇上,大事不好,梁山军已从南门攻进城来了”。 耶律天祚一听心中叫苦不跌:完了,一定是他那个亲弟弟只顾喝酒而把军国大事置之脑后,女人、女人,真是祸水啊。 耶律天祚急得大骂御弟大王:“你个该死的耶律得重,为了女人而误我大辽”。(..tw好看的小说)他恨自己这次为什么要来涿州,但事到如今,三十五计都已失效,只有走之大吉。于是急忙传令:“速速行动,从南门突出去”。 正有一批文官奉御弟大王之命前来保护皇上,听郎主要出南门,觉得很是不妥,就有胆大的出言劝阻:“皇上,南门已被梁山军攻破”。 “朕知道,但朕更知道,梁山军正忙于深入城中,就给我们留下了突围的空挡,现在我命令,万众一心,突出南门”。 圣旨既下,谁敢不从,况且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已别无去路,也只有跟着自己的主子才有逃生的希望。 御弟大王正想去看望一下两名爱妃后再上城巡察,却又是一通震耳欲聋的炮声,且南门杀声越来越高,似乎正向城里游动,再看那通天的大火映红了整个涿州城,他知道今夜已不用再上城了,梁山军就快打到了自己都督府的大门前,还上城去看个屁,赶快想法逃命吧。 兄弟也是同林鸟,可大难来时仍是各自飞,此时御弟大王可顾不了他的皇帝哥哥,他只想自己能平安地逃回云州,想自己做皇帝,他可以借助金国的力量重整山河,因为他与金兀术的军师哈迷蚩有过接触。 想到此,御弟大王急速披挂,绰枪上马,他当然也顾不了两名爱妃,女人如衣履,天下有的是,当前最最重要的是要逃得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御弟大王带着一班武官与自己的亲随及卫队约五千人,冲出了都督府不远,还未想好从哪个城门口逃出去,却迎面遇上了正冲杀过来的梁山军,火光中看得真切,领头的那个就是在蓟州杀了耶律宗雨又差点要了他御弟大王老命的武松。当然,武松对御弟大王也不陌生,因此一见到他就大喊起来:“耶律得重快快下马受降,省得武松枉开杀戒”。 御弟大王心中虽怕可并不想投降,他对身后的武官们一挥手,那些武官及内卫纷纷抽刀上前拼杀,一片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武松虽然指挥兵士把御弟大王围在中间,但御弟大王的内侍卫队都是久经训练的高手,武功非同一般,人人殊死抵抗梁山军的攻击,一时僵持难下,双方都有死伤。 御弟大王的内卫辽将中有有一个叫耶律威的人,身材高大,长相凶猛,武力过人,手中使着一双弯刀。真是太巧,武松,扈三娘,耶律威三个使双刀的碰到了一起,可这时却不是谈缘分的时候,而是看谁双刀使得好,谁就能保全自己而消灭对方。 扈三娘拍马舞刀就要上前迎战耶律威,她也使的是两把弯刀,但被武松一把拉住了马头。这次王矮虎没有生气,因为看耶律威那块头,他知道自己老婆肯定不是这个辽人的对手。 武松与耶律威交上了手,那四张刀翻飞的速度让人眼花缭乱,两人斗得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御弟大王亲自上阵,使一杆大枪,领着一批辽将拼命冲杀,双方死伤无数,终于,御弟大王冲开了一条血路,耶律威一看,则边打边退,护着御弟大王快速退向南城门口。 眼看御弟大王再次逃走,武松差点急红了眼,不再顾及耶律威的刀法精湛,准备施出夺命三招,谁知,却见刘唐所率的兵马正被辽兵逼得退回南门。 原来是辽邦天祚皇帝带着一万精兵正向南门冲了过来,刘唐的几千兵马挡不住辽人的凶猛。 耶律天祚身边有一人叫完颜光,是辽国的名将,原是总辖辽国兵马的大元帅,后因小人挑拨,耶律天祚便把兵马总督的职务给了御弟大王,完颜光就成了天祚皇帝身边的一个有职无权的军事高参。 刘唐他们几人都挡不了完颜光的勇猛,武松只好舍了御弟大王,回身来战完颜光,他的心里急盼着林冲、徐宁他们快点回转,如能捉住辽邦郎主,征辽也就大功告成了。 武松只与完颜光斗了一个回合,心中大吃一惊,又一个平生罕遇的敌手,攻打曾头市时,他遇着了武功高强的史文恭,而面前的完颜光武功比史文恭犹胜一筹,武松知道自己毫无取胜的把握,能勉强自保就算万幸。 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辽国的皇帝大摇大摆地走出南门。武松明知不可为,却偏向虎山行,他要尽自己最大的能耐拖住辽人。等着梁山其他兵马的到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十万众大战涿州(5) 武松遇到了辽邦第一高手,他自认为战不下完颜光。 扈三娘和杨金豹都准备来帮战,武松大叫:“你们不要管我,一定要拦住那个皇帝老儿”。 一场残酷的杀伐开始了,梁山军的刘唐、时迁、曹正、施恩、王矮虎、扈三娘近十个头领率领梁山兵士与辽邦的一万侍卫队展开了空前激烈,殊死的搏斗,不断有人倒地丧命。 武松又与完颜光斗在一起,尽管完颜光的枪法如神,但武松一开始就全力施出夺命三招,那威力也让完颜光一时奈何不得,完颜光想,你就只有三招,待你力疲了也就不管用了,他不知武松的神力喷涌如泉,就这三招,也常让完颜光中途撤招自保。 扈三娘她们为了减轻武松的压力,在与辽人的厮杀中不断发出声喊:“快抓住辽国皇帝”,“快杀了辽国皇帝”,以此来扰乱完颜光的心神。完颜光一看,心想难怪梁山军很快就攻破了城池,就连一个女将都如此英勇,置生死于不顾。 完颜光一分神,武松的双刀又紧了上来,完颜光把枪一横,说声:“慢着”。武松停止了腾跃,这正合他的心意,时间就是生命,按时辰计算,梁山的各队兵马应该已攻进城来。 “阁下有何指教”? 完颜光大枪一指武松:“你这三招刀法非常奇妙,足可傲视江湖,是吾平生难得一遇的高手,但你可知吾是何人”? 武松冷冷地回了一句:“不知道”。 “吾是大辽原兵马都督大元帅,吾的枪下曾埋葬了许多成名人物,吾佩服你的刀法,也佩服你的精神,只要你叫他们让开一条路,吾与你互不相干,免得断送了你的前程”。 武松哈哈一笑:“我武松能死在你的枪下,也算是三生有幸,但你必须明白,你再英雄无敌也只是一个侵我国土、杀我同胞的强盗,我怎能屈你之威而与你一团和气”。 武松的话铮铮作响,让完颜光无言已对,只好又举枪上前。这次倒是武松喊了一声:“停”,使完颜光愣了一下。因为这时武松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阁下,在同你决战之前,我想跟你打听一件事,若你知晓,请能如实相告”。 “么事”? “阁下曾是兵马大元帅,是否听说过近百年的杨家将之事”? “吾曾听过传闻”。 “哪是否听说过当年杨老令公失落金刀一事”? “有过传闻,也许那把金刀仍存封在吾大辽的国库,但吾未见过”。完颜光说这句话时似乎有点得意的样儿。 “谢过阁下,来吧,刀枪上就不需要什么客气了”。 武松与完颜光又斗了两个回合。 这时,耶律天祚在一批辽将的保护下,十数骑终于冲破了梁山军的包围圈,仓皇逃出了南门。 武松心中大急,猛地大吼一声,挥刀又向完颜光冲去。 只听一声响亮的呼喊:“武松兄弟,洒家来也”。.tw却是攻打西门的鲁智深带着人冲了过来,立即加入了围剿辽军侍卫队的战团。 鲁智深冲上来对着完颜光就是一禅杖,被完颜光举枪格开。鲁智深打了一愣:“直娘贼,有两下子,洒家倒是小看了”。说着,鲁智深举杖又上,武松也跟着扑了上来,并喊了声:“阁下小心了”。 完颜光力战梁山两大高手,枪法丝毫未乱,足见完颜光是辽邦名副其实的第一高手。 三人斗的正酣,攻打东门的关胜追赶逃兵来到了南门,一见辽将武艺高强,忙喊了一声:“二位师父退下,让我关大刀会一会这个番人”。 鲁智深急急赶来南门,是因为原二龙山上的几个人,除了杨志、张青、孙二娘三人留在霸州外,其他几人都在攻打南门,他有点不放心,因此他一入西门就急速赶来南门支援。 关胜是因为他坐下的赤兔马的速度快,在打破东门后向纵深发展,追赶辽兵很快就追到了南门。 关胜舞着大刀与完颜光战在一处,因占着马快的先机才与完颜光战个平分秋色。 整个南门的战场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辽军侍卫队除了大半战死,其他人全部缴械投降,只剩下一个完颜光还在与关胜大战不休。 耶律天祚和御弟大王都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从南门逃走,让武松气闷在胸。于是对鲁智深说:“大师可否愿意同武松一道去追赶辽邦的皇帝和御弟大王,否则,武松的面子太难堪了”。 武松提出的事,鲁智深怎能不愿意呢,只说了一个“走”字,就从身边的将校手中要了马匹,于是,二人翻身上马直向城外飞驰而去。 关胜与完颜光这一斗可算是较上了劲,持续了两个时辰,天已大亮,城里的战斗已基本结束,该死的已死了,该降的已降了,正在打扫和清理战场,林冲、董平、徐宁、秦明等人都立马观望,看关胜与完颜光杀得难解难分。在二人斗了两百多回合时,宋江、吴用率中军进了城,见此情景,忙令鸣金暂停。 关胜用青龙刀抵住完颜光的刀背说:“宋先锋鸣金叫我,待我听命后再战”。说着两腿夹马转出圈外。 宋江高声对完颜光说:“看将军如此英勇善战,不愧为辽国上将”。 史进在后面叫道:“我们已打听清楚,他叫完颜光,原是辽邦的统兵大元帅,后因受御弟大王的排挤而没了兵权”。 “原来是这样,但我梁山人不会以多欺寡,今就放你北去,追赶你的皇帝,若日后再在战场上相遇,我仍派关胜与你一决雌雄”。宋江传令,置酒招待完颜光将军。但宋江并不是有意拖延完颜光的时间,他确实不知道武松和鲁智深去追赶辽皇兄弟俩。 完颜光深受感动,难怪梁山军势如破竹,打得几十万辽军节节败退,除了梁山的众将领英勇之外,更主要的梁山军是一支仁义之师,信誉之师。完颜光谢绝了宋江的好意,坚持告辞出城。宋江挥了一下手,梁山军则自动让开了道。 完颜光出了城,感到茫无去路,想想梁山军好生之德,想想自己虽忠心耿耿、武功盖世却得不到皇上的信任,真是失势的凤凰不如鸡,连自己的儿子完颜赤也被降职使用。想着想着,完颜光不禁有点心灰意冷,既不想去幽州,又不想回云州,任马由缰,漫无目标地走着,后来才发现走上了去顺州的道路。 去顺州也好,顺州的守将原是自己的帐下。 涿州城内烟云已消,尘埃渐落,城外已是晴空万里,秋风送爽。宋江再传将令:“迅速打扫战场,掩埋尸体,各队清点人数,登记造册,按原攻城方向安营扎寨,并对降兵划分建制,补充兵员”。 宋江又请杨金豹前去雄县,让其父杨士奎带太行山的高氏兵马回霸州。 所有的头领都来拜见宋江和吴用,回报攻城之战的伤亡情况,唯独不见鲁智深和武松二人,施恩几人证实,鲁智深和武松一起骑马快速出了南门,具体行踪不详。 “有谁知道鲁智深和武松为何事而出城”? 没有人回答宋江的问话,确实没有人知道这一僧一道去了何方。 半晌,吴用说了一句:“看来只有一个可能,鲁智深和武松准是追击辽邦皇帝去了”。 宋江立即传令出动全部探马,四处打探二人的消息,并向东、西、北方向分别派出游击队伍,以能在半道上接应二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追辽寇僧道显威(1) 中午时分,整个涿州城已无战事,梁山军遵宋江指令,一面出榜安民,一面挨家排查有无漏网之辽军。 宋江则和吴用商量着攻取幽州之事,乘辽人闻风丧胆之时,如何兵贵神速,尽早取下幽州,并同时收复顺、檀二州,然后一鼓作气打下云州,彻底地把辽人赶出中原大地。 吴用笑了笑说:“这次鲁智深和武松若能捉住辽邦皇帝,真是奇功一件,我们就用不着再大动干戈,可以免伤多少性命。” 宋江虽然不太喜欢鲁智深和武松,但平心而论就打仗和办事来说,梁山众兄弟有大多数人难以与鲁智深和武松比肩,除了武功之外,就那不顾生死、勇往直前的精神就无人可比。宋江也当然希望二人建立奇功,实际上也就是他宋江建功。 吴用提醒宋江:“兄长,这次我们拦住了韩存保、荆玉、王涣三人,童贯一定不甘心,肯定要求进入涿州。我猜想,在我们进取幽州之时,童贯也一定会派大军提前北上攻打云州,抢夺我们梁山军的功劳。兄长,我们得想个万全之策,免得浴血奋战了几个月,最后却被别人摘了胜利果实。若是这样,待我军班师回朝,脸上就毫无光彩,还会遭到蔡京、高俅的戏弄和讥笑,反正宋皇帝是啥也不知道”。 “依贤弟之言,该如何打算”? “这事还需要太行山高齐王帮忙,拦住通向顺州、妫州的要道,不过我们得要为高齐王加派力量,防止童贯狗急跳墙。这次就是童贯亲自前来,我们也只让他乖乖跟在后面,绝不能让他跑到我们的前面去”。(..tw好看的小说) 派梁山军与高齐王一起拦截童贯大军,宋江有点担忧:“我们的人去拦阻童元帅,这会授人以柄的”。 正计议间,军士来报,有西北反王的信使来到涿州。吴用一听呵呵直笑:“兄长,也许天上真会掉馅饼啊”? 宋江一时没有明白吴用话语的意思,口中重复了一句:“天上会掉下来馅饼”? “是啊,也许是最合适的人选来了,用不着我们再兴师动众地派人去高齐王哪里了”。 宋江对吴用说的话将信将疑。 西北反王的信使进堂叩礼呈上书信,宋江拆信一看顿时一丝笑意浮过脸颊,转首笑呵呵地看着吴用并微微点头说:“我们要好好准备一下,迎接西北反王田虎的到来”。原来田虎受到了梁山军征辽的感召,亲自率一万五千人马为梁山征辽大营助战来了。 宋江也终于明白了之前吴用的那句话“天上掉馅饼”的意思,西北反王的到来,拦阻童贯的大军不须再派梁山的人手了。 宋江命人去霸州传卢俊义、高齐王父子、杨士奎父子速来涿州,共同商量夺取幽州之事。 御弟大王在侍卫耶律威的拼死护卫下,二人出南门绕道向北逃去,仗着熟悉地理的优势,避开了花荣的游击轻骑,向着云州的必经要塞妫州方向而逃。 而辽皇耶律天祚十数骑冲出南门之后,也是绕道向北而逃,与御弟大王同样想逃入云州,可经过一个三岔路口时,因不熟悉道路而跑错了方向,竟误入了去百花山的岔路,需比御弟大王直接去云州要多跑大半天的路程。 待鲁智深和武松二人追到三岔路口时,天已大亮,只见群山奔涌,连绵不断,气象万千,更增添了鲁智深和武松的一腔豪情。 面对三岔路口,鲁智深问武松:“不知直娘贼的从哪道上跑了,我们咋办”? 武松仔细观望了一番说:“大师,你看这蹄迹,象是刚印上不久,看样子他们是分道而逃的,这马蹄印少的或许就是御弟大王二人”。 “那洒家去追御弟大王那个直娘贼的,上次让他跑了洒家还气闷在心,今儿先叫他吃上洒家三百禅杖”。性情急爽的鲁智深说着就拍马而跑。 “大师,小心了,不要追得太远”。听得武松的喊声,鲁智深已跑出了好几十丈地。 武松也不怠慢,顺着马蹄踪迹追赶耶律天祚一伙而去。 西北反王田虎率大军来到涿州城的南门外,宋江听报心中高兴极了,太行山的高齐王、西北反王都来梁山大营助战,这是多么有面子的事,是何等的威风。因此宋江亲自出城迎接西北反王,但却没有想到,这给童贯留下了话柄。当童贯打探到这一消息,立即派人回东京密告蔡京、高俅。 蔡京、高俅二人经过密谋就捏造了一个罪名,在宋徽宗面前诬告宋江反心不改,秘密联络天下贼盗,以图二次谋反,妄想篡夺大宋江山。这一消息顿时弄得宋徽宗无所适从,眉头紧皱,他已派太尉宿元景前往梁山征辽大营颁诏犒赏三军,可蔡京、高俅的奏报又使他忧心忡忡,于是让蔡京派人通知童贯,严密监视梁山军的一举一动,待梁山军破辽之后,如发现有不轨行动,就地剿灭。 有了这一道皇命,蔡京、高俅暗暗高兴,他们可以放肆地挟天子以令诸侯,给梁山加一个罪名,然后冠冕堂皇地进军围剿。但蔡京、高俅却不知道,经涿州这一战,梁山军又纳降了好几万人,兵力大增,总数量上已超出了童贯大军。 卢俊义、高齐王、杨士奎一行也来到了涿州,宋江大摆筵席,热情招待,并在席间共议攻取幽州的军事大计。 转眼白日依山而尽,辽皇耶律天祚带着数十骑卫士及萧妃,在万山之中转了一天一夜,彻底迷失了方向,竟转了一个圈子。人困马乏,肚中饥肠辘辘,只好命停下休息,以辨认一下方向,寻找回云州的便路。他们在一块草地上下了马,散坐一地,那些辽将连饿带困,浑身乏力,也不管皇帝怪罪不怪罪,刚坐下一会就倒地睡着了,鼾声顿起。 天祚皇帝和萧妃也是一天一夜水米儿未沾牙花,再加上马不停蹄,一路颠簸,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痛楚难耐。耶律天祚毕竟曾习弓马,身子骨还比较硬朗,可苦了萧妃这个娘们,玉脸花面布满了倦容,明眸失去光泽,云鬓散乱,她坐在地上对耶律天祚说:“皇上,臣妾实在走不动了”。说着竟流下了眼泪。 耶律天祚忙着安慰萧妃:“爱卿,咬牙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会回到云州”。 突然有马蹄声响,耶律天祚大吃一惊,忙唤醒众人,待马蹄声近,他们一看来人,心中万分惊恐,因为他们已认出来人,正是在涿州城的南门拼命挡道的那个武艺高强的梁山将领。 快马疾驰而来的正是武松,由于耶律天祚他们在山中转向而走了回头路,正好被武松赶着。 耶律天祚恐慌之余,但见武松单身而来,后面并无兵马出现,立即镇定了心神:“孩子们别怕,他只有一人,大伙一齐儿上前剁了他”。那些辽将来不及披挂上马,就拾起刀枪,慌急慌忙地上前迎战武松。 这些辽将虽仗着人多,但都如惊弓之鸟,心有怯意,他们已见识过武松的本领,因为在辽国,能与第一高手完颜光对上几个回合的也没有多少人,他们清楚自己的斤两,谁也不是武松的对手。 而武松为追上了辽邦的皇帝,雄心大发,士气正旺,已无视于这十几个辽将,双腿一夹马肚,对着辽人直冲过来,眼看近前,在马上跃身飞起,于半空中一声大喝,一招力劈华山,以千斤神力来了个泰山压顶,一刀将前面的一个辽将砍倒在地。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只用了一招,就取了一个辽将的性命。 辽将们一阵惊呼,没有一个敢单独上前,十数人紧挨在一起,护着耶律天祚和萧妃步步后退。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追辽寇僧道显威(2) 武松面对着数十辽将的严密防守,一时难下杀手,耶律天祚乘机搀扶萧妃上马,可萧妃腿软,好不容易才上马坐定,辽将也跟着轮批上马,准备逃逸,武松怒冲斗牛,回身跳上马背,准备发起新的一轮冲击。.tw 耶律天祚见武松又已上马追来,这才想起了自己的独特优势——“辽人好射”,忙令手下放箭:“快,射死他”。于是辽将纷纷摘下弓来,可一摸箭壶,大多人的箭壶空空,在拼斗与奔逃中,箭羽已全部失落,只有几个辽将的箭壶中还各有几支箭,于是这几个辽将一起对着武松张弓开箭,他们恨不能一箭穿透武松的心胸。 面对第一轮飞来的几只箭羽,武松只好放慢速度,举刀左右格挡,无形地与耶律天祚拉开了距离。 武松拍马又追,又是一轮箭雨飞来。 武松拍马追赶,辽人拼命放箭,快快慢慢,慢慢快快,武松与辽人的距离被拉开了,但辽人的箭也放完了。 武松见辽人已无箭,只有一个辽将手中还有一支箭羽,便放心大胆地拍着马背,向前急冲。 那个辽将捏着最后一支箭,不知道是放还是不放,因为之前几轮箭羽都已放空。 耶律天祚见武松仍是紧追不舍,距离又在渐渐缩短,他是又急又怒,圈马从辽将的手中抓过了箭,拉满弓,搭上箭,觑得准准的,照着武松的面门射去。耶律天祚也是辽国的猎杀高手,这一箭蓄满了力道,挟有偌大的威势。 这一支箭来得太快了,武松听得弓弦一声响亮,却见正急速飞来的箭羽已到面前,想鞍里藏身也来不及了,武松只能偏了一下身,急举双刀来格挡,来势凶猛的箭被武松用刀猛力一格,立即转走下道,一下子插在武松的右腿上,好在中途折了力,只伤着皮肉。 辽人一声欢呼:“呀,被射中了,皇上神箭”。 武松忍痛拔下箭羽,顾不得鲜血流淌,带马向前冲了几丈,对着一个辽将一甩手,箭羽破空之声嗡嗡作响,那个辽将正忘情地为辽皇欢呼,冷不防被武松一箭正着,跌下马来。 突然的变故一下子惊坏了辽人,又见武松正舞着双刀冲来,那安然不变的神色威风凛凛,不可侵犯,而天祚皇帝吓得脸上又变了色,连喊爱妃快走,可萧妃却惊呼一声跌下马来。 眼看着武松已到近前,辽皇为了逃命,也顾不得自己的女人,只好与手下的辽将一起打马而去。 萧妃见辽皇舍她不问,只管自己逃命,急的大哭起来:“皇上,你不要臣妾了,若被这个男人要强,可不要怪臣妾不贞,呜呜.......” 耶律天祚根本就未听清萧妃的哭喊,他只有一门心思,至于女人,皇宫里有成千上万。 武松的乘马已到,只见那个辽女橫坐在路上,眼看将要被踏死,武松大急,他实在不忍心让这个女人惨死马下,于是紧收缰绳,强勒乘马,奔马突然受到强大的力道所制,长嘶一声,两蹄直立不前,只得拐弯打圈,两鼻呼呼生风。 萧妃早已花容失色,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武松勒马转了一圈,再看辽人已经去远,追赶无望,且已深入腹地,前面就是辽人的势力范围,只好作罢,但心里是又怒又急,又恨这个女人挡道,气得半晌没说一句话。 怒也好,恨也罢,武松实在无奈何,只得调转马头,准备回转涿州。 倒是萧妃急得哭了:“这位将军你别走啊,他们扔下我不管,你可不能扔下我不管”。 武松立住了马对萧妃说:“我为什么要管你”? “不都是你拼命追赶的原因,你不追赶,他们怎么会扔下我一个人”?萧妃仍是哭个不停。 武松在心里说:这理怎么评啊,倒是我武松的不是了。 武松气岔地问了一句:“你是何人”? “我是辽国皇帝的萧妃,人称萧娘娘”。 武松心里不以为然,还萧娘娘,标榜什么,不就是那个鸟皇帝的小老婆吗。 “你既是辽国皇帝的女人,我也不为难你,你自己走吧,去追赶你的皇帝男人”。武松说完就不再看她,准备抖动缰绳。 “这位将军,这昏天黑地你让我去哪儿,我也根本追不上他们,再说我的脚崴了,将军不会见死不救吧”? 武松没有回答萧妃的话,但心里却是想开了,这荒山野岭的,扔下她不行,送她去云州也不行,可带走更不行,能把她带到什么地方? 萧妃泪眼婆娑地望着武松,这男人要是也自顾走了,她这萧妃娘娘将会永远香消玉殒了。 武松还在拿不定主意,却听萧妃惊叫一声:“将军,你的腿还在流血”。 萧妃这一叫,却使武松感到右腿隐隐作痛,低头一看,小腿箭伤处的血已湿透了裤管,武松只好下马忙着包扎伤口。 “请问一句,将军怎么称呼”? “姓武”。简短的回答,武松没有看萧妃一眼。 真是一个奇男子,萧妃一时竟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心里却暗自称赞武松。萧妃想,真怪,我的美貌如花,也可说是倾国倾城,很受辽皇的喜爱,但却没有引起眼前这个男人一点动心的目光,他连正眼都不瞧你一下,要是遇到其他的男人,这时也许就被强行上身了。 萧妃想了会对武松说道:“将军,请你无论如何要带上我,我愿意随你去南朝”。 萧妃的话倒让武松大吃一惊,抬眼惊异地看了萧妃一眼,武松的第一感觉是这个女人真美,虽然风霜劳累而稍有倦色,但难掩饰她原有的风艳之光。 “你想随我去南朝,你就是真心降宋我却无法带你走。”武松说完又移开了目光。 “请问将军,这又是为何?” 武松有点焦躁:“这叫什么事,大老远追来,就带回你这么一个女人?” 被武松看不起,萧妃有点不服气:“将军这么看不起女人,可我不是一般的女人,而是大辽国的皇妃。” “得,得了,是辽国的皇妃又咋样,不还是一个女人嘛。” 这时,武松可是气得直骂自己是个混蛋,你武松成了一个什么人,还真有能耐,抓不住辽国的皇帝,却把他的女人抓了回去,这将会被众兄弟笑掉大牙。 武松急得连连摆手:“不成,就是不成,你知道到时候,梁山的兄弟会怎么看,会说我武松是只会欺负女人的一个软包蛋。” 萧妃也急得哭了起来:“武将军,今儿你不带我走,除了死,我已经别无去路。但是我不想死,因此我只能跟着你。” 武松在心里又骂了自己一句:真晦气,摊上了一个外国的女人。 武松没辙了,最后只好点头同意,萧妃一看破涕为笑。 萧妃的坐骑早就跑的无影无踪,武松只好把马让给了她,可萧妃只喊脚疼,好不容易站起身来却难以挪步,更不必说跨上马背了。 武松想了想,终于狠下心来,她让萧妃坐下,一把抓起她的脚捏了起来。 武松揉搓了一阵,让萧妃站起来试试,萧妃站起身来左右摆弄了几下,感觉不疼了,就自如地走了起来。 “快上马吧,不知道什么地方才能找到吃喝”?武松说着用舌尖舔舔嘴唇,嘴唇干裂得快要出血了。 谁知已跨上马背的萧妃对着武松莞尔一笑:“等到了你们的大营,我就告诉你们的头头,说你今儿欺辱了我”。 武松没有搭理萧妃,在心里骂了一句:“真是一个骚们娘儿”。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追辽寇僧道显威(3) 武松领着萧妃向山外走去,因来时只顾策马追赶辽人,未记路途,现在有点迷糊转向,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影子,只好挑着向南的路道走着。(..tw) 黄昏时,云开日现,天空晴朗起来,把远近的山峦镀得一片金黄,层次分明。 武松忍着饥、渴,强自打起精神,但感到小腿的箭伤疼痛,一阵一阵地不时袭来,而增添了他的疲劳感。 萧妃虽然是饥饿难忍,毕竟是骑在马上,省却了两条腿的费力。她突然见武松的箭伤处又渗出了血,忙叫了一声:“武将军,你的腿又在流血了”。 武松确实感到浑身乏力,十分难受,心情坏到极点,听得萧妃的话,他没好气的说:“省点力气吧,还不知今晚能不能找到吃的,你不会是想死在这里吧”? 萧妃被武松抢白了一句,也就闭口不言了。 二人默默无语,两条腿伴着五条腿走着,黄骠马驮着萧妃慢慢悠悠地走着,不知是因为休闲还是好、色的心里作怪,不知不觉地伸出了另一条腿。 夜幕降临了,他们终于走到了一个村庄,散散落落住着十多户人家。 武松心中一阵高兴,终于找到了可以吃喝可以睡上一觉的地方,于是就向村边的一户平常人家走去。 武松上前拍了几下柴门,又叫了数声:“有人吗,我们是过路的,想讨一碗汤水”。好一会功夫,才听见里面有人走动,打开柴门,昏黑之中,那人问道:“你是什么人”。 听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武松声调平和地说:“我是梁山征辽大营的人,途中迷了路,想借宿一晚”。 那女子说:“我家没有男丁,怎么让你住”? “不要紧,与我一起同来的还有一个女人,她同你一起住,我就在灶门口随便对付一晚就行了”。 那女子沉默了一会才说:“那好吧,请随我进屋”。那女子虽未看清门外的来人,但听武松说话和气,心中认定武松不是什么坏人。 武松和萧妃随那个女人进了小院,把马随便栓在一棵枯树上,又随女子一同进了屋子。屋里正中间的小方桌上摆着一盏小油灯,昏暗的光勉强照亮这间收拾得还算整齐的小屋,土炕上睡着一个小男孩。灯光中,武松看那女子也只有十六七岁的光景。 武松见那女子面带忧伤:“姑娘,我不是坏人,你休要害怕,要不是为了她”,武松一指萧妃:“我不会住你家的”。 那女子看着武松,又看看萧妃,心中好生奇怪:“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出家人带着一个贵妇人,看样子两人又不熟悉,但也看不出是抢来的,这个贵妇人没有哭闹”。 女子狐疑的眼光,使武松又多看了小姑娘一眼,见那女子的鞋头掇着一块白布,忙问:“姑娘这是为何人戴孝”? “我母亲前几天过世”。女子眼圈有点发红,说话哽咽。 武松听了叹息一声后又问:“请问姑娘怎么称呼”? “叫我春娘就行”。 陌生的距离在无形间缩短,气氛变得活分起来,春娘一指屋子说:“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你们莫闲小啊”。 “姑娘能容留我们就是大恩大德,我们已两天两夜未曾吃饭,还请姑娘施舍一顿便饭”。武松说着,掏出一锭银子送到春娘面前。 “我们庄户人家,只有粗茶淡饭,用不着什么银子”。春娘推辞不受。 “姑娘,权当为你母亲奉献一点香火纸帛”。 武松这一说,让春娘心有感动,觉得眼前这个头陀无疑是个好心人。 春娘手下银子,便到灶堂做饭,武松忙着为马添置草料和水。 萧妃一直没有吭声,看着武松送银子给姑娘,她感到很新鲜,他们辽人所到之处,不但要吃要喝,还索要银子,这南朝军队就是仁义。其实,萧妃并不知道这就是宋室朝廷的军队与梁山好汉的根本区别。 武松回到小屋,似乎感到浑身灼热难受,腿上的伤痛在加剧。 不一会,春娘做好了小米干饭,又弄了一大碗萝卜汤与一小碟腌酸菜,端到小桌上,萧妃就着小桌用饭,这个宠儿平时吃惯了山珍海味,今天却对农家的粗饭情有独钟,吃得津津有味。.tw[]武松想起曾听师父说过,有个皇帝问大臣们什么东西最好吃,其中有一个大臣回答是“饥”。 武松端了一大碗饭,独自蹲在门口。 吃完饭,武松感到心神有点恍惚,也不打话,在灶门口蜷蛐就睡,虽觉得有点寒冷,无奈疲劳袭来。 到了半夜,只听武松断断续续大喊大叫,就连睡得十分香甜的萧妃也被惊醒了,春娘有点害怕,问萧妃这梁山将领怎么了。 萧妃也不知武松怎么了,连忙喊了几声:“武将军”“武将军”,可是武松没有答应。萧妃想一定是武松在说梦话,因太疲劳而一时叫不醒,于是提高了声音:“武将军,你醒醒”。 任萧妃怎么叫喊,武松就是不醒,萧妃也害怕起来,连忙让春娘拨亮了油灯,自己下炕来看。春娘端着油灯与萧妃走到灶门口一看,只见武松牙关紧咬,脸色铁青,那条伤腿微微抖颤。这时萧妃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的禁忌,弯腰伸手一试武松的额头,啊?热烫的好厉害。 萧妃常跟着耶律天祚出巡,多多少少懂得一点刀枪,一想,一定是武松的箭伤发作,这可怎好? 春娘见萧妃发楞,心中更加紧张害怕,竟流下了眼泪,她哭着对萧妃说:“若是一个梁山将军死在我家里,一定会招致祸灾的”。 萧妃安慰春娘:“姑娘不要哭,这位将军数日没有用饭,追我们追得太急,打斗得又太累,且受了箭伤,我想一定是他的箭伤受风发炎”。 春娘望着萧妃,难解心中疑团,就问萧妃:“看娘子象是北边人,且穿锦戴金,貌美十分,怎么与这个梁山将军在一起”? “妹子”,萧妃对春娘改了称呼:“我是辽国一个大将的女人,梁山军在涿州打败了我们,我是他的俘虏”。萧妃未敢说出自己是辽国皇帝的女人。 “那你现在怎么不逃走”? “妹子,这人生地不熟的,路途遥远,我就想逃也不知道往哪逃啊。途中万一遇上拦道打劫的山寇或是不良之辈,那我将会被他们搞惨了,还不如跟着他倒还安全,看他的样子象是一位正人君子”。 “那现在咋办”?一个小姑娘此时全无主意,依赖地望着萧妃。 “要是能请个郎中看看,服些药就好了”。 “我们这山僻之地,没处请医士,只有一个女大神,懂得一些草药,平时乡邻头痛脑热的,请她跳跳大神,捣鼓一点草药也就没事了,可这深更半夜的也请不动她”。春娘的脸上,显出为难之色。 萧妃随手从头上拨下一根金钗递给春娘:“你快去,把这个拿去送她,她一定会来的”。 春娘喊醒弟弟,姐弟二人开门走了出去。 萧妃望着倒地不醒的武松,心想,这个姓武的长得还算英俊,且勇力过人,不似辽皇五大三粗。她又想,若是这个姓武的死了,我一旦落于山野之人手中怎生是好? 萧妃正在胡思乱想间,春娘姐弟领着女大神来了,还带得跳神所用的小鼓。因为那根金钗,女大神知道她该发财了,遇到了贵人。 女大神于灯光下细细地看了武松,又试了一下武松脑袋的热度,她已从春娘口中知道武松受了箭伤,并还知道萧妃这个女贵人是病人的俘虏,她叫萧妃赶快为武松解开库管,箭伤处得需敷草药。 萧妃此时已忘记了自己的娘娘身份,毫无顾忌地为武松解开直裰,好不容易为他褪下裤管,拉掉包布,只见伤口处红肿,开始化脓。女大神叫春娘赶快舀一碗清水来,女大神替武松清洗了伤口,敷上草药并包扎好,又叫萧妃为武松套上裤管整好衣裳。 女大神又拿出一个瓶子对萧妃说:“这是我采百草之精而做成的去热药,给他灌下,可保无事儿”。 萧妃忙和春娘给武松灌药,女大神看萧妃服侍武松那真诚的样子,不禁笑了一声:“你长得这么俊秀好看,还当什么俘虏,这个将军的长相可与你相配,等他病好了,我帮忙张罗为你俩成个亲,这荒僻之地又没有人知道,落得个快活,省得在军队里玩命”。女大神的心思,是想着萧妃头上的又一根金钗。 萧妃脸一红,低下头半晌才说:“我是败军之将的女人,何谈与他婚配”。 “你是在想着原来的男人吧”? 萧妃苦笑了一下:“是的,怎能不想呢”? 女大神边拿起小鼓边说:“我说这位娘子,你已做了他的俘虏,啥时能回到辽国”? 萧妃的神色有点凄惨:“我也知道,听天由命吧”。她见女大神准备跳神,连忙摆手制止了她,因为,她的心神确实乱极了。 武松仍处于昏迷状态,他跌入于一个可怕的梦境,他在阴朝地府遇见了西门庆,西门庆告诉他,说自己不是西门庆,是景阳冈上的那一只老虎.......,他遇见了真假宋江......。 涿州城内,宋江有点焦急,一连两天没有打探到武松和鲁智深的消息,吴用安慰他说:“兄长不必过虑,武松与鲁智深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大碍,一般人是奈何不了他二人的,再说武松,他可有九条命”。 吴用的话,通常是比较灵验的,宋江也安下心来,他命游击小队扩大打探范围,尽快找到武松和鲁智深。但这次吴用未能算到,武松与鲁智深是单枪匹马,各走一道。 鲁智深能尽快地追上了御弟大王,是因为御弟大王想抄近路,结果马陷拒马河,最后只好骑了耶律威的马,无形之中耽误了时间,慢了逃跑的速度。 宋江正在想着武松与鲁智深之事,忽有兵士来报,韩存保副元帅派人送来书信在此。 宋江想,难道真被军师猜中了,他们想占涿州。 又有军士来报,沧州府奉宿太尉的旨意派来了信使,候在大营门外。 (因事要出差江南,并回一趟老家,可能会断更1_2个月的时间) 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追辽寇僧道显威(4) 宋江拆开韩存保的来信一看,果正如吴用所料,信中说是奉童元帅之令,六万大军要入住涿州,为的是建立、整顿吏治。宋江把信递给了吴用,叫人传沧州的信使来见。 吴用看了韩存保的来信,对宋江笑了一笑说:“兄长放心,这事由我去办,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管保他不敢入城。” “那这事就由贤弟去办吧”。宋江正同吴用说着如何阻止韩、荆、王入城之事,沧州信使进来叩礼,呈上太尉宿元景的书函,宋江看了心中十分欢喜,高兴地对吴用说:“皇上恩典,派宿太尉来颁诏奖赏,犒劳三军,可以提高我梁山军的斗志。现宿太尉在沧州暂歇,明天可去河间府,三天后到达涿州,我们要做好迎接的准备.” “但不知宋皇帝这次是否又听了蔡京、高俅的话,尽搞些不伦不类的事。兄长,我们是该重新亮出旗号的时候,让宿元景及随行看看我们梁山的气象和势头,好回去报告给宋皇帝,让他不要小觑了兄长”。 “你说是‘替天行道’”? “我们有‘顺天’和‘护国’两面大旗,改为‘顺天行道’、‘护国锄奸’,既体现出我们梁山的意志和决心,又不让他们说出什么”。 宋江想想吴用的话,觉得合适可行,宋徽宗只封了他宋江一个先锋官,处处制于人肘,实在是太憋屈了。 宋江写了回书,打发了沧州信使,与吴用又仔细地谋划了一阵。 吴用带着林冲、柴进、朱仝、燕青等十数人出了涿州城,直奔韩存保的大营。 前几天韩存保、荆玉、王涣三人所率兵马被太行山高齐王拦阻在雄县、文安一带,杨士奎说是受宋先锋的邀请前来助战,帮助维护秩序,在攻打涿州期间,阻止一切干扰,确保如期攻下涿州。当时韩存保、荆玉、王涣气得大跳,甚至想提兵吃掉太行山的八千铁骑,可又怕无端地惹恼了宋江,那梁山的人是不好斗的,高俅、童贯两次征伐都败于宋江手下。 韩存保、荆玉、王涣只好忍气吞声,看着宋江轻快地拿下了涿州,于是按童贯的指令来涿州城进驻,他们知道已到了该抢功劳的时候了,梁山军已消灭了辽邦的二三十万兵马,正是摘桃子的最佳时机。现见吴用带人前来,韩存保有点洋洋得意,以居高临下之口气问吴用:“奉童元帅之令,朝廷大军要进驻涿州,宋先锋怎么说”? 吴用见过礼之后,笑了笑说:“小可奉梁山征辽大营宋先锋之将令前来传话,宋先锋原则同意三位元帅入城驻扎,但因刚刚收复涿州,城中秩序极为不稳,且物资奇缺,供应紧张,特别是菜蔬更是稀少,因此宋先锋下令梁山军全部兵马一律驻扎城外,不得扰民、不得哄抢物资、所需物品尽量从外地购回。现在朝廷大军要进驻涿州,宋先锋又不能违了童元帅的帅令,特命小可前来与三位元帅商量,请朝廷大军傍梁山军各大营盘而驻扎,三位元帅可以入住城里”。 荆玉、王涣同时叫了起来:“他宋江什么意思,这分明是拒朝廷大军与城外”。 韩存保也连说:“这不妥、不妥”。 吴用连忙陪个笑脸说:“小可也觉得不妥,你看,让朝廷大军与梁山军一起驻扎,肯定会发生矛盾,象李逵、鲁智深、武松、史进等几个头领的火爆脾气,一般人都不敢惹他们,连宋先锋也礼让他们三分,要是与朝廷大军一旦惹出个什么话来,他们又不懂得什么礼法,不和你们拼命才怪呢。如让朝廷大军进驻城里就更会生话,宋先锋命梁山军驻扎城外,李逵、鲁智深、武松几人本来就很不高兴,现在陡地让朝廷大军入城,他们岂能气顺,岂能容得,一定会找你说理摆功劳,我想在这个理上三位元帅肯定说不过他们,因为涿州城是他们拼了小命打下来的。万一,三句话不合动起手来,他们的功夫和狠劲你们也许听说过吧?他们的手中各有两万兵马,一怒之下就能包了你们的饺子,或许把你们剁成肉馅煮了吃。小可真是为三位元帅担心,他们连高太尉和童元帅都不怕,怎么怕三位元帅大人,况且你们只有六万兵马”。 吴用的洋洋一番话语,彻底唬住了韩存保、荆玉和王涣,吴用也许是夸大其词,但说得也确实是事实。宋江如真地想包了这六万兵马,现在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韩存保想,这涿州是万万驻不得的,风险太大,有关生死存亡的问题,而且宋江也不让你入城。听话听音,锣鼓听声,吴用这假口之说,分明是代表了宋江的意思,是推阻之词。自己以前怎么就未能想明白这厉害关系,看来此事也只有如实禀报童元帅了。 韩存保气得骂了一句“真是贼心不改”。林冲几人听见立即脸生怒意,恨不得立即拔剑宰了这三个鸟元帅。 吴用提高了声音:“三位元帅听清楚了,梁山人奉行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告辞”。吴用行了一礼转身就走,根本就没给三个鸟元帅说话反驳的机会。 吴用领着林冲一行人走出帐外后,韩存保才敢大叫:“反了,反了”。 宋江接受了吴用的提议,在涿州城竖起了两面杏黄旗,一面为“顺天行道”,一面为“护国锄奸”,宋江旨在能让宋徽宗明白,我宋江是忠心报国的,也是一个不一般的人物。 武松在夜里服用了女大神的去热草药之后,于次日晌午退烧清醒,身体轻松了许多,腿上的疼痛已缓解,只是感到骨节有点酸痛,一时使不出什么力气。他翻身坐起,听春娘说了他昏迷之后的情形,连忙起身行礼,感谢春娘和女大神的搭救之恩,春娘微微一笑:“你应该要感谢这位娘子,她可比我们又急又忙,有关活儿都是人家帮你摆弄的”。 武松明白了有关活儿的含义,脸上不禁微微一红,这也太奢侈了吧,竟让辽国的一个娘娘服侍,武松红着脸望了一眼萧妃,声音低低地说了句:“谢谢你,萧娘娘”。 女大神和春娘愣住了,这个珠光宝气、但手脚勤快的人竟是辽国皇帝的娘娘。 武松从腰间掏出两锭银子交给女大神,一锭是酬金,另请女大神帮买些酒肉,为萧妃改善一下伙食,自己也滋补一下身体。 女大神只取了一锭银子,她对武松说:“萧娘娘已付了酬金”。女大神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金钗。 此时的武松内心很是感动,甚至激动,自己手下的一个俘虏能如此热心救助一个敌人。武松连忙又从怀中掏出最后一锭银子送到女大神面前,欲换回萧妃的金钗。 萧妃笑着摆了摆手说:“算了,这根金钗就算是我送给她的,头上多一根少一根钗无所谓”。 武松望了笑意盈盈的萧妃一眼,赶紧低下头来,这个女人美的让他不敢多看,他在想着,怎么办?难不成真的把她带回梁山大营,那她以后将是一个怎样的境地? 武松想着竟走了神,不禁说了一声“不行”,让在场的三个女人都一愣,以为武松的哪根神经又走岔了道。 武松觉察自己失态,连忙说声“对不起,想岔了”。三个女人对望了一眼,不知武松心中在想着什么? 女大神走后,因向邻人炫耀金钗,梁山的一个将领和辽国的一个娘娘住在小村的消息不胫而走,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也惊动了一伙贪婪之徒及一伙山贼。 沉默不语的武松在想着如何处理萧妃的事,想啊想啊,突然想起了太祖皇帝赵匡胤千里送京娘的故事。 可我若是送萧妃回云州,这合适吗?是否有违军令? 武松想得有些头疼,又突然想起了鲁智深,不知情况如何,他为鲁智深担起心来,因为鲁智深心眼太实在,心眼太实的人会吃哑巴亏,常会受到奸、佞小人的欺骗。 花和尚鲁智深与武松分手后,马不停蹄,于拒马河的中段位置赶上了御弟大王及护将耶律威。 御弟大王与耶律威窜出涿州郊境,到了拒马河边,御弟大王想跑过河去抄近道,确逢拒马河刚刚涨潮,马到河边上,便陷到泥滩里,御弟大王急得连连打马,谁知,那马负痛越是用力,越是前窜,陷得越深,最后陷过肚皮、任凭御弟大王怎么抽打,那马就是动弹不得了。 御弟大王无法,只好弃马上岸,改乘耶律威的坐骑,耶律威徒步跟在马屁股后面奔跑。 鲁智深看看赶上了御弟大王,一边拍马加快速速,一边放声大喊:“直娘贼的快停下,不然让你吃上洒家三百禅杖”。 耶律威回头一看,见只有一个胖大和尚,并不放在心上,他对御弟大王说:“大王稍等,他只来了一个人,待我打发他回了老家再走”。 御弟大王感激地对耶律威说:“我这次能活命,全亏了你,回国后我提拔你为辽国大将,有福同享”。 “谢谢大王的信任”。耶律威也很激动,他保御弟大王逃得性命,就是大功一件。 鲁智深已冲到他们面前,大吼一声:“看打”,双手抡圆禅杖,照着耶律威的脑袋打去,耶律威使双弯刀用力格开禅杖,刀杖相撞,力道凶猛,发出响亮的声音,耶律威是连刀带人来了个大旋转,鲁智深是连人带马后退了两步。两人都大吃一惊,耶律威感到鲁智深力大杖沉,鲁智深想起武松要他小心的话,明白这个辽将不是一般的角色。 鲁智深旋下马背,漫地卷起第二禅杖,耶律威也用了十成力道,右手刀去支禅杖、左手刀风似刺向鲁智深的胸肋。鲁智深立即撤回禅杖,月牙铲回转一铲,一下铲在左手刀的刀口上,听“当”地一声,耶律威的刀口竟卷了刃。 尽管耶律威武功高深,但两条腿奔跑耗去了他太多的体力,显得难以应对鲁智深的禅杖。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追辽寇僧道显威(5) 灰暗天空下的拒马河,更显得孤寂荒芜。 辽将耶律威又与鲁智深大战了十几个回合,便使劲用刀格开鲁智深的禅杖之后,瞅机跳出了圈子,转身就跑,边跑边喊:“大王,快过河。” 御弟大王拍马直下河滩,在乘马又将身陷淤泥时便滑下马背,泥泞中摔了几个跟头,耶律威赶来搀扶,也不管河水深浅,直向河中心跑去。 看御弟大王蹚河,鲁智深也舍了马,腾地跳下河去,河中心的水流漫过肩头,他划开波浪,紧追不舍。 傍晚之时,太阳重露出笑脸,照着鲁智深的烈火僧衣,在御弟大王的眼里,鲁智深犹如一条火牛,奔跑在暮色中,熠熠生辉,御弟大王更是惊恐,害怕将被这烈火焚烧得尸骨无存。 天色又暗了下来,大地被拉上了一层黑幕,眼见御弟大王二人跑进山里,鲁智深更是一步不落,生怕追丢了。好在御弟大王不敢跑向草丛深处,他怕遭到蛇咬或是跌下山岩,因此只拣光堂之处奔逃,却为鲁智深的追赶提供了方便。 就这样,御弟大王与耶律威是没命地逃跑,鲁智深是拼力地追赶,在山里打起了转转,整整一夜时间,御弟大王快耗尽了体力,是想跑未跑脱;鲁智深也颇感吃劲,是想追没追上。御弟大王与鲁智深之间,相差着十几丈地,构成了生命存在着的流动空间。 天再次明了,双方都累得浑身疼痛,汗也出尽了,御弟大王一屁股坐在一块青石墩上,喘气如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吾要死了,吾不跑了。” 眼看着鲁智深到了近前,耶律威抖动两把大弯刀与鲁智深又战到了一起,刀与禅杖上的铁环响声不绝。耶律威大喊:“大王,快来帮我,一起收拾掉这个秃驴”。 御弟大王定一定喘,为了活命,也擎起宝剑,杀入战围。 一轮红日跃上东方山巅,群山如屏,粗犷辽远,给鲁智深的烈火僧衣又增添了一分光彩和威武;而此时,三人杖去刀来的拼死搏战,却与大自然的良辰美景极不和蔼,青石坎旁草叶上的秋露,在三人的脚下纷纷滴落 鲁智深力敌二人,一连挥杖二百余合,但杖上毫不减色,而御弟大王则不行了,浑身疼痛,力渐不支,只好退出战围歇劲。这御弟大王原也是武功高强之人,后多年不上战阵,又特好女色,每夜都要与女人交欢,甚至有几女同时侍床,元神大伤,岂能与鲁智深鳌战。 御弟大王歇了一气,又举剑来战,三人又拼斗了一百个回合,还是御弟大王先退出阵外,他是实在支持不住了,耶律威与鲁智深继续拼斗了几十回合,刀法渐渐慢了下来,他是又累又饿,难以抵挡鲁智深的禅杖,便瞅空向鲁智深掷出了左手之刀。 鲁智深一闪身,弯刀咔嚓一声插在一颗松树上,刀身抖个不停,发出铮铮响声。 趁着鲁智深闪刀之机,耶律威拉起御弟大王向山下就跑,鲁智深拖着禅杖,呼哧呼哧地追了上来,此时,他也饿得头昏眼花,身体打晃,嘴唇开裂渗血。因此,逃的人也好、追的人也好,全都没了力气,速度很慢,远看好似醉酒扭着秧歌一样,他们跑下了这座高山,穿过一片斜谷,爬过一道大沟,又翻过一道土岗,御弟大王和耶律威二人实在跑不动了,在一处田梗边,御弟大王脚一滑,瘫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他脸色焦黄,用手揉着胸口,连喘几口大气才费劲地说出了一句话:“我的肺炸花了”。 耶律威回头一看鲁智深没有追来,高兴地说:“那和尚也已跑不动,往柳荫下乘凉了”。 鲁智深奔柳荫而去,是瞧见了柳树旁的饭菜,瞧见有两个作田的农人正在树荫下吃中饭。[..tw超多好看小说]那两个男子正坐地吃饭,却见一个大和尚急急而来,都“啊”了一下爬起身来,有点发愣,鲁智深如饿虎扑食,边跑边掏出两锭银子,从十多步远的地方扔了过来,嘴里不停地说:“洒家要吃饭。”“洒家不白吃你们的饭。”“洒家用银子换”。也不管两个男子同意与否,扑过去抓起饭箩里的玉米饼就吃,另一手扔下禅杖,抄起汤罐一阵牛饮。 那两个男子先是吓坏了,后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便各捡了一锭银子,看鲁智深狼吞虎咽,便小心地打问鲁智深的来路。 鲁智深摆摆手,嘴里塞满了食物,含混不清地说:“洒家只会吃饭,不会说话”。 耶律威忽地瞧见鲁智深正在柳树下吃饭,用手一指那不远处,告诉御弟大王:“大王,不好了,那和尚抢了农人的饭,正在吃着,他若是吃饱,我们就逃不掉了”。 一听说吃饭,御弟大王眼瞪如铃:“他倒有福气先我吃饭”。 二人立即寻看四周,却见身后一条小道儿,走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人,担着食箩与汤罐,看样子是为作田的男人送饭的,耶律威一见,便手提弯刀,如狼似虎地扑了过去, 那女子被吓着大叫一声,扔下扁担扭头就跑,一路尖叫不停。 御弟大王也跟着扑了过去,抓饼就嚼,只可惜汤罐已被摔碎,汤汁洒了一地,二人也不管什么土尘,趴地舔喝。 鲁智深一面猛吃,一面拿眼瞟着御弟大王二人,见他们抢了女子的饭担也正在大吃,那女子跑来柳树下大哭,诉说被抢之苦,激怒了正在地里耕作的二十几个男人,可是他们不敢前去讨个说法。 鲁智深也不吭声,只管吃着,不一会饼光汤净,又扔给两个男子各一锭银子,抄起禅杖,就奔御弟大王而去,因有了力气,口中骂声响亮起来:“你这两个直娘贼,再吃洒家三百禅杖”。 御弟大王二人也已吃饱,只是未解干渴,见鲁智深又杀了过来,耶律威一脚踢开饭箩,凶神恶煞般提刀迎上前来,又展开了一场生死大战。二人斗了二百余回合,御弟大王歇足了劲又挺剑来斗鲁智深。 二十几个农人,虽只是站得远远地为鲁智深助威打气,却也使鲁智深不断地增加力量。 鲁智深与御弟大王、耶律威二人这一战,直打得天昏地暗,太阳偏西,打得御弟大王倒地不起,打得耶律威脱力而亡,鲁智深的肩头也中了一刀,鲜血染得袈裟更烈。 太阳偏西了,武松心事重重,他在想着,鲁智深是否身陷险境,明天该如何决断萧妃的事,而特别是夜里那可怕的梦境,一直萦绕着心田,挥之不去,不知不觉中,武松的思绪又陷入了梦境之中....... 武松正追赶着辽皇耶律天祚,不慎脚下一滑,跌入山谷,只听两耳生风,一滑万丈,跌到谷底,却是黑漆漆一片,向前摸索行走了几百步,忽听有人说:“武松,你为何擅闯地府”? 武松只觉眼前一亮,面前出现一所洞府,上书“冥界阎府”,武松一惊,我怎么跑到阴朝地府来了?又一想,来已来了,怕甚,便张口答道:“我是来看望哥哥的”。说着就走进了牌门,只觉阴气弥漫,鬼哭狼嚎,群魔乱舞。武松正在张望间,突然遇到了西门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正要拔刀向前,谁知西门庆就地一滚,变成了一只老虎,对着武松哈哈大笑说:“我不是西门庆,我是景阳冈上的老虎,化魂钻入了西门庆的身体内,为的是奸、污你的嫂嫂潘金莲,以报仇雪恨”。 武松大怒,举刀上前欲砍,谁知老虎又是一声大笑:“武松,你别忘了,这是阴朝地府,不是阳间,魂魄是杀不死的,你在阳间杀了我的肉身,但只是斩草不除根”。 魂魄是杀不死的,难怪世人称之为阴魂不散,武松有点恍恍然,不觉眼睛一花,老虎又变成了西门庆。 “你是西门庆还是老虎”?武松抖了抖手中的刀。 “有必要分得这么清楚吗,他中有我,我中有他,用阳间的话说,人恶猛于虎”。 武松怒极,再次举刀。 西门庆倒是不惊不慌地说:“别白费你的神力了,我来这里被下过油锅、受过斩刑,不还是活得好好的,比阳间逍遥自在多了。你现在把我砍上一百刀,一千刀,我还是我,是西门庆,也是老虎,你在阳间就弄不明白了吧,哈哈哈”。 “那我哥呢”? “你是问武大吧,他现在过得可好着呢,‘大郎烧饼’成了名牌,他也成了大腕,直通阎王爷,可威风了,也没人敢查他是否偷漏国税。” 武松茫然不解,这阴间和阳间,人的变化怎会这么大呢? “哎,再告诉你,现在你哥武大郎和潘金莲可恩爱了,人们都说潘金莲有福,最终还算是嫁入豪门,身价百倍了”。 武松听了面前这个不知是老虎还是西门庆的说话,一时无言以对 。这时,有巡守夜叉走来大喊:“所有闲杂人等统统走开。” 武松默默退出地府,又摸索着前走,见有一重门,上书“乐天福地”,武松慢慢地推开门,展现在面前的是一片人间仙境。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追辽寇僧道显威(6) 武松于梦中为此叫好,这个地方山水如此娇美,一定有仙家所住,我得去拜访一下。 武松走上一条小径,下了一个缓坡,又踏上沙滩,滩上绿草如茵,虫鸣如曲;再向前便见一条河水,清波滚滚,有鱼儿不时打着水花,武松涉水过去,好不惬意。然后,他悠悠登上一座小山,山上青翠欲滴,野花盛开,芳香扑鼻。 武松流连了一阵,跨过山头,却见大片平原,河网密布,杨柳成荫,桃果累累;麦菽连着稻花,连毗成阵;蝶翅连翩,鸟语啾啾;武松随着路径转到柳林后面,又见一荡湖泊,碧波茫茫,水天相映,好似梁山水泊,遍地是野鸭和菱藕;又听笑语声声,却是“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武松想,这是一处什么世外桃源,四季如春,季季花开,完全是反季节了。 不远处有一个男孩在垂钓,两眼专注地盯着胡波里的渔浮,武松走上前去问讯:“小哥,这是什么地方”? 小男孩头也不抬地说:“看来你是个外乡人,连宋江国都不知道”。 “宋江国”?武松大吃一惊,宋公明哥哥什么时候立国做了皇帝,难道是李逵去东京砍了宋徽宗不成? “这位小哥,请你告诉我,宋江国的君王姓甚名谁”? 小男孩有点不耐烦:“你这人好没道理,明知故问,宋江国的皇帝当然就是宋江了”。 “哪个宋江”? “当然就是梁山泊那个强盗宋江了,因他征辽有功,老皇帝一死,他就坐上龙位了”。听小男孩一说,武松更是吃惊:“有这等事”? 小男孩朝武松一摆手:“请你不要再打岔了,如钓不上一条鲤鱼又要挨打了”。 武松从腰间掏出一锭大银送到小男孩手中说:“这又是为何,是你的父母打你吗”? 小男孩见了银子,有点动心,就又告诉武松:“宋江君王爱吃鲤鱼,令我们渔民每日交上一条,交不上的就要挨差役的责打”。 “你说的全是真实之事”? 小男孩提高了声音:“这是天下大事,怎敢信口雌黄”? 武松顿然失口:“哎呀呀,宋公明哥哥,你领着我们造反,而又护着朝中的奸臣,却原来是为了自己要做皇帝。李逵说要帮你夺下皇位,你还装得一本正经,虚情假意地责骂李逵。如今你做了皇帝也就罢了,竟为了好那一口鲤鱼,就如此坑害百姓。我一定要去问问你,还讲不讲忠义二字”? 小男孩一听忙说:“你可不能去,你去分明是送死,童贯亲率十六万大军驻扎于此,专一捉拿要反宋江的人,象鲁智深他们原就反对招安的,都已被杀死,就刚才,辽国的皇帝也已投到童贯的军中,向宋江君王俯首称臣”。 武松大怒:“真有十六万大军我也不怕”。说完,提着戒刀就走,绕过湖泊,便见平川之上,驻扎着无数的兵马,正观望间,就有一彪军冲来,为首将领却是张都监,后面跟着蒋门神等人,他们如雷般呼喊:“奉宋公明之命,前来捉拿反贼武松”。 武松听了,按捺不住心中的万丈怒火,也虎啸一声,挥动两把戒刀,迎了上去,左一刀,右一刀,三下五除二,砍了张都监、蒋门神几人,又挥刀杀入十六万大军中。(就爱读书)武松在十六万大军中左冲右突,望见了童贯抱着令旗,乘马立在“替天行道”的大旗下,武松一看,心想真的是反了,不但是反了季节,真个是乾坤也颠倒了,这哪是什么仙境,分明是一处魔窟。武松想罢,舞刀直向童贯冲去,拦道的那些军将被武松如切西瓜一样砍下马来。忽然,童贯开弓一箭,正中武松的小腿,武松拔箭扔地,未觉疼痛,也顾不了自己的生死,仍是冲向前去,童贯吓得拍马飞逃。 又有数员大将围着武松,但被武松一刀一个,满地头颅乱滚,千军万马也未能挡住武松的脚步。武松追着童贯跑过平川,来到一座山下。童贯打马跑上了山,对武松喊着:“打不死的武松,你敢上这座刀山吗”? 武松举目一看,横担在面前的确是一座刀山,山坡上布满了尖刀,山头上有刀轮呼呼滚动,好似若干个仙人球。但刀山也挡不住武松,他提气踏上刀尖,身轻如燕,一溜烟直向山顶纵去,双刀拨开滚动的刀轮,如履平地。 童贯见刀山无效,调整马头向山后逃跑。武松上了山顶又人不歇脚地追下山坡,突见平川大火燃起,满天通红,童贯打马窜入火海,又回头向武松叫到:“武松,你敢下火海吗”? 武松想也未想,拉起直裰向火中跳去,奇了,香皂直裰张开如伞,托着武松在火上飞行。武松哈哈大笑:“想不到这香皂直裰,原是珍宝”。 武松笑着,却见童贯连人带马被大火烧成焦炭,犹如飞蛾扑火。武松乘着香皂直裰飞过火海,降落于清凉之地,回转一看,烈火全无,展现眼前的是一片绿草茵茵,草中蛙声阵阵。此时,天际正是夕阳西下,山色如黛,傍山人家炊烟四起。 武松漫无目标地走着,走过了一座圆拱小桥,桥下流水悠悠,游鱼可见,他沿着石径走进了一座竹林,竹枝竹叶随风摆动,沙沙作响,如小曲萦耳。武松继续向前,听到琴声悠扬,竹林深处矗立一幢竹楼,燕子绕着竹楼穿来穿去。 武松在竹楼前站了一刻,听琴声仍未停止,就上前伸手叩门。 琴声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只听“吱呀”两声,两扇竹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文士,身穿刺青绣袍,头戴折角头巾,手拿一把湘扇,面色黄白,蓄有短须,武松于暗光里仔细一瞧,原来认得,这个文士不是别人,他是东京殿前太尉宿元景。 宿元景向武松施礼一笑:“不知武都头云游到此,迎接来迟”。 武松非常惊讶,他问:“宿太尉怎么辞官隐居在这里”? 宿元景叹了口气说:“东京早已陷入辽人之手,我只好逃难于此,用所有积蓄买下此楼,以抚琴、绘画为乐,聊度残生”。 东京已落辽人之手,却是武松万万不能想到的。 “武都头,请到里面小坐”。 武松随宿元景走进竹楼,举目细看,全都摆满了书架,架上有木函竹简,也有线装书本,桌案上,纸张层叠,砚台里余墨未干,笔筒中插满了大、中、小狼毫,桌案旁有一小小茶几,放着一具古琴。 宿元景叫小童备上酒菜,并亲自为武松斟满一杯酒,端起酒杯对武松说:“武都头打仗辛苦,请饮此杯,一洗风、尘”。 武松已记不得多少天未喝酒了,心中高兴,连饮数杯,直呼痛快。小童不停地上酒上菜,宿元景与武松又对饮了几巡。武松酒至中酣,便问宿元景:“此处叫什么州什么府”? 宿元景对武松说:“此处是宋江国万霄神寿玉虚州”。 武松睁圆双眼问:‘宋江果真在此做了皇帝“? 宿元景点了点头。 “凭你们的关系,宋江未聘你为官”? “聘了,已被聘为史官”。 “史官”?武松不懂官阶,不知道史官是管什么的。 “史官就是翰林院中管书写历史的官,记下当朝的人和事”。 武松更是不解:“宋江有什么光荣、伟大的历史可以一写”? “有啊,江州抒怀,梁山聚义、东京招安、北国征辽........”说到这儿,宿元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说:“不就是贴金吗,只可惜我才疏学浅,难以胜任,什么宋江大闹呀、宋江智取呀、宋江忠义呀、宋江两全呀等等,我编得驴唇不对马嘴”。 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追辽寇僧道显威(7) ------停更说明: (各位好友,因事出差江南,顺回转一趟老家,《断魂英雄》从明日起停更,时间约一个月左右,旅程中有机会亦或登网。特此说明,并敬礼。) ―――――――――――― 武松仍沉浸在昨夜的梦境中,萧妃见武松望着西山的太阳久久地出神,不知武松在想着什么,她慢慢走到离武松的不远处,端详着这个令她心中颇有好感的男人。 萧妃对自己的明天有点把持不定,心中很是希望能回到耶律天祚的身边,享受荣华富贵。她如想走,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不会阻拦的,可自己一人难于行走荒漠的崇山峻岭之中,想找个保护自己的辽兵辽将都没有,他们有幸拣得性命的,已都逃得无踪无影,连天祚皇帝都扔下她只管自己逃命而去,一想到这个事情,萧妃心中感到有点不舒服。看来命中注定她只能跟着这个姓武的去梁山大营,至于结局如何,那是以后的事,至少现在是安全的。 太阳慢慢落下山去,武松于昨夜的幻境中正和宿元景喝着酒,说着宋江命宿元景撰写史书之事。 武松问宿元景:“除了写宋江的,梁山的一百零七人的事写不写”? 宿元景喝了一口酒说:“当然要写,不过要按宋公明皇帝的命令,有选择地围绕着突出皇帝伟大功绩的需要而写,这不是我想写就能写的,也不是必须一定要吻合事实,重在按拔高皇帝的形象而写”。 “如是这么写,那还叫什么历史,你快把那些文章拿来念给我听听”。武松当时于睡梦中也未忘记自己不识多字。 宿元景转身从书架上随便抽出一叠文稿,给武松念了几个梁山头领的事儿,说鲁智深拳打镇关西,是因为花和尚看上了那个卖唱女金翠巧,属于情敌间的争风吃醋;说林冲火拼王伦,原是想自己做梁山寨主;说晁盖命绝于曾头市,这是茫茫天数不可逃,晁盖原本就不是梁山的真龙天子,猴子屁股怎坐得泰山之椅......武松一听全与事实不符,于是摆手叫宿元景不要再念了。 “看来,写我武松杀西门庆之事,肯定也是和写鲁智深的一样”。 宿元景扬了一下手中的文稿说:“武都头猜得不错,这上面写的是武松有着与其嫂潘金莲通、奸的嫌疑,后潘金莲移情别恋,爱上了风、流倜傥的西门庆而遭到武松的妒忌,于是疯了的武松连杀三人”。 武松大怒:“宋江为了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凭借自己手中的权力,肆意歪曲事实,这不分明是篡改档案、蒙蔽世人吗”? 宿元景把手中的文稿扔在桌上,又端起酒杯:“来,武都头,再干一杯,消消火”。 武松气呼呼地说:“你也曾是大宋朝堂堂的太尉,怎能违背原则去乱写一通”? 宿元景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我也想诚实写史,可宋公明皇帝命人把我下狱三年,差点同司马迁一样的可悲下场,还好,他念其我曾在梁山接受招安时的帮忙,免了宫刑之苦,将我放出,唯一的条件就是我必须按他的命令要求造史”。 武松默默无语,人在淫、威下,何能不低头,何况宿元景也是久居官场,早就习练了看风使舵的本领。 宿元景诡秘地一笑,压低了声音说:“告诉你也无妨,关于梁山的真实史书,我早已写完,只能埋于地下,待千年以后再和世人见面吧。到那时,假的就是假的,伪装应当剥去”。 宿元景这么一说,武松心中释然,宿元景还算是一个比较正直的人,在此时却也不易。 武松问宿元景:“在什么地方可以寻到宋江,我要去问问他为何残杀兄弟,过去常喊有难同当,今天做了皇帝,就不与兄弟有福同享了,这还算是一个人吗”? 宿元景连连摆手:“你小声一点,不怕他杀了你”? 武松圆睁双目,怒火中烧:“他敢杀我,我悔不该当初救了他”。 “哪是你救了他,是他救了你”。 “谁说的”? 宿元景一指桌上的文稿:“书上说的,你别忘了,谣言千遍就成了真理”。 武松气得一把抓起桌上的文稿就要撕扯,宿元景慌忙制止:“别撕,你这是会要了我的小命”。 武松听了,只好作罢,放下文稿,随手抓起桌上的双刀:“你快说,这路怎么走”? “这不难,只要从我这个小院后门出去,便是宋公明皇帝的午门,听人说,他今天要杀宋清,你快去救救他吧”。 武松一听吃惊不已:“怎么,他连亲生兄弟也要杀”? “他怕日后宋清会夺他的皇位,咱们大宋朝太祖皇帝把皇位传给了他的弟弟后,宋朝的历代皇位不都落在了他弟弟的后裔之手中”。 武松气得骂道:“宋江口口声声忠义,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实质是一个伪君子,如同蔡京、高俅一样,也是一个奸贼,我现在就去宰了他,为众兄弟报仇雪恨”。 宿元景对武松拱手一礼:“你若能除了这个昏君,我便如实地记下你的英雄业绩,供后世传颂”。 武松一摇手:“我可不要你阿谀奉敬,记或不记对我都没用,我只是想为民除害,或是说为了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宿元景把武松引到后角门内,一拉门扉,在武松后背上一推,便把武松推到了午朝门外。武松抬头一看,午门的台阶上正斩杀宋清,武松大喊一声:“不准杀”。 可是迟了,侩子手高高举起的屠刀已经落下。 武松飞身上前,左右手各挥一刀,连砍两个侩子手,其余的都跑入午门报信去了,并大喊“武松来了”。 兵士不敢阻拦,武松一直冲到了金銮殿上,但见宋江身穿龙袍坐在龙椅上,蔡京、高俅、童贯、杨戬四大奸人分列两旁,象似娘娘的阎婆惜站在宋江身后,宋江正在说着:“朕不杀梁山的旧部,他们以功臣自居,日后必会反朕,或许哪一天在陈桥驿再搞出个黄袍加身,因此只有杀了他们,我宋江国才会太平”。 宋江说话时已瞧见了武松,不由心头一震,这厮怎么跑到皇宫来了? 阎婆惜却无视于武松的到来,对宋江说:“皇上,郓城县的张文远一直对你忠心耿耿,而且才华出众,过去就是你的左右手,你可封他为当朝丞相,他一定会帮你治理好国家的”。 宋江盯着已到近前的武松,为了壮胆,故意摆出皇帝的架子说:“准奏,张文远原就是朕的八拜之交,加封为一品相国大夫”。 武松大叫一声:“宋江,这是颠倒黑白,混淆真伪,我今天要杀了你为众兄弟报仇”。 宋江一拍龙案,指着武松骂道:“你这个假道人,朕命你去攻打涿州南门,你却故意地放跑了辽国皇帝和御弟大王,已是不赦之罪,加之过去杀了不少朝廷命官,数罪并发,武士们,给朕拿下武松,推出午门外斩首示众”。 数名武士举着金瓜来打武松,武松一声怒吼,金殿上好似响起了一个霹雳,只见他手舞双刀,不一会就把那些武士全砍倒在地。宋江见势不好,连滚带爬地拉着阎婆惜跑向屏风后面,蔡京等人也一哄而逃。 武松怒极,手起一刀,劈了宋江的龙椅,正欲去后、宫寻找宋江。 突然间,人喊马嘶,武松回头一看,但见梁山的兵马从午门外冲到了金銮殿前,宋江骑着照夜玉狮子马居中,左右是卢俊义、吴用、林冲、鲁智深等人。 武松彻底迷糊了,怎么出现了两个宋江,众兄弟不是都被杀死了吗,鲁智深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连串的疑问搅得武松一时还不过神来,而宋江一见武松就高声大叫:“武松兄弟,金銮殿上的宋江是假的,全是蔡京、高俅他们叫玉虚宫的妖道布的迷障,以让梁山兄弟相互残杀”。 武松有点不信,他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难以辨别真伪。 吴用上前对武松说:“公明哥哥说得不错,你若信了他们的调拨离间,就会坏了梁山的忠义名头”。 武松一听,心有所悟,连忙向宋江叩了一礼:“公明哥哥,武松愚钝,差点为奸人所误,而坏了大事”。 “武松兄弟,快快打入后、宫,去杀了那个愚弄世人的老道”。 武松应了一声:“谨遵兄长之命”。嗵嗵嗵跑入宫后,抬头一看,有一座十多丈高的莲台,上面正坐着一个老道,与身边一群女弟子调笑,武松看其中一个非常美貌的女道姑好象是蔡仙娥,武松又是不解,蔡仙娥比较聪颖,怎么能听任这贼道的调、戏。 武松跃上莲台,挺刀来杀老道,可那贼道却化着一团云烟,携着众多女道姑瞬间遁去。 武松见老道化烟逃走,只好跳下莲台,使出千斤神力,想把那座莲台推倒,谁知莲台晃了几晃,竟向自己砸来...... 这是何等危险的局面,武松于沉思中也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 不远处的萧妃听武松“啊”了一声,又见武松的神色不平静,忙走上前来问道:“武将军,你在想什么呢”? 武松见是萧妃,忙掩饰地笑了笑:“我在想鲁智深大师去追赶你们的御弟大王,现在不知咋样”? 花和尚鲁智深与耶律威厮杀了整整一个下午,天色将晚时,才彻底打败了耶律威,一天一夜之间,鲁智深与耶律威共斗了一千四百多回合,最后耶律威累得口喷鲜血,临死之前拼尽全力标出一刀,正中鲁智深的右臂。 鲁智深对御弟大王说:“你若还想打,咱就再打,你不想打了就乖乖地投降,洒家也不会杀你”。 御弟大王无力地低下头,他为耶律威的惨死感到难过,若不是为了保护他御弟大王,凭耶律威的功夫,完全可以一走了之。 鲁智深歇了半晌,招呼那些一直未走的二十几个农人:“这个辽国的上乘英雄虽打伤了洒家,但洒家念他是个硬汉,你们把他埋了,洒家付给你们银子”。 清月当空,群山俱静,鲁智深押着御弟大王,跟随农人走向一个小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