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代嫁妃》 001 皇帝诏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礼部侍郎马文才之嫡次女马氏芳儿,持躬淑慎,秉性安和,今赐予太子为侧妃,钦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右丞相褚孟景之嫡长孙女褚氏遙卿,端静纯良,克娴内则,今赐予皇次子穆王为正妃,钦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国大将军柳牧之嫡长女柳氏静菡,柔嘉成性,淑慎持躬,今赐予皇四子楚王为正妃,钦哉。” 御花园中奉钱贵妃诏来参加所谓“春宴”的众位夫人小姐一片哗然。 “怎么楚王妃不是柳静芸吗?” “柳府不是只有一个嫡出的小姐吗?怎么又冒出一个嫡长女?” “瞧她那副卑微的模样,一个个小小的庶女,怎么配做楚王的王妃?” 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定国大将军柳牧的夫人王氏听着耳边的嗡嗡声,脸色沉得几乎能滴出墨来。此刻,她虽然深恨柳静菡不声不响的抢了自己女儿的王妃之位,可也不敢当众质疑圣旨。 更何况,如今,方才被一个宫女唤走的柳静芸为何迟迟不归? “众位夫人小姐,如今天色已晚,本宫今日也觉得十分疲累,这春宴就此散了吧。” 钱贵妃一句话让场内立刻安静下来,所有到场的夫人小姐带着或是惊喜、或是羞怯又或是失望的心情一一行礼告退。 “柳家大小姐,你且慢行,本宫见你就觉得亲切,十分喜欢,想留你在宫中陪伴二日,你可愿意!” 本来已经远走的众人,此刻又立时把目光重又黏在了柳府的女眷身上。 留在宫中,陪伴贵妃!这柳静菡何德何能,居然如此得贵妃娘娘宠爱? 王氏压抑住内心的愤怒和惊异,勉强笑着说道:“小女自然是愿意的。”说完就推了一把身前的柳静菡,示意她赶快谢恩。 柳静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能立即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温声说道:“小女谢贵妃娘娘垂青,自然是喜不自胜。” 王氏见钱贵妃不过是微微点头,就要起身离开,心中数念,到底还是鼓了勇气,问道:“敢问娘娘,臣妇之女柳静芸身在何处?” 钱贵妃脚步微顿,声音有些冷然的说道:“静芸自然是和姐姐一同留下陪我,一切明日自然见分晓。” 贵妃这话有几分蹊跷,可是王氏再不敢多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柳静菡随着钱贵妃翩然而去。 大顺皇宫,锦绣宫。 “娘娘明鉴,小女不愿嫁给楚王为妃!”柳静菡跪在地上,双眼恭敬的下垂,可是腰杆却是挺得笔直。 钱贵妃一时倒是愣住,她有些拿捏不准这个小小庶女究竟是在故弄玄虚还是真有此意。 “柳大小姐,你若是因为身份担忧,大可不必。既然皇上金口玉言说你是嫡长女,你就是嫡长女。” 柳静菡只觉得这柔媚如水的声音刺耳无比,只能用更加诚恳的声音说道:“娘娘,京城中谁人不知,小女的二妹才是楚王的王妃,如今突然易嫁,又叫我姐妹如何相见?” “这话倒是奇了。本宫怎的不知有这样的传言?什么时候柳二小姐成了楚王妃?大小姐还请慎言。还是说,大小姐还有什么其他的……妄想?”钱贵妃轻轻拢了拢自己的鬓角,嘴角边溢出一抹有些嘲讽的笑容。 她接着说道:“大小姐,本宫乏了,你且随着梦秋去安歇吧,一切明日再说!”说完就自顾自的起身离去。 柳静菡看着那摇曳生姿的背影,眼底居然透出一抹不易觉察的恨意。 (新文开张,种田重生,女强宅斗宫斗,感情纠葛缠绵悱恻,慢热属题材问题,情节需逐渐展开,望各位亲爱的们先收藏,可以等字数多了再开宰,保证精彩!!!每日更新,绝不断更,平均每日保证二更或以上!坑品有保证,欢迎跳坑!) 002 前尘难忘 “吱吱吱……”一只灰黑色的老鼠快速的爬过。 黝黑潮湿的牢房,一个身形纤弱的女子瘫倒在地上。 她原本精致的脸上如今却满是青痕,身上的淡粉色宫女衣衫早已经破烂不堪,里面隐隐可见皮开肉绽的肌肤。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用刑,早已经让李如贞没有了之前那副倾国倾城的模样。如云的秀发已经被扯得七零八落,纤纤玉手上的指甲都被拔光,一条腿也被生生的打断。 如今的她,只怕是比地狱里的修罗,还要可怕三分。 “如贞,我来看你了!” 李如贞不必回头,也知道来的是谁――虽然刻意弄出一副娇媚嗓子,可是那声音分明就是她相处多年的好姐妹,孟含烟。 她突然觉得左手传来钻心的疼痛。 一只纤尘不染、嵌着一颗拇指大明珠的锦缎绣鞋正踩在李如珍的手上。 “哎呦,瞧我,真是太不小心了。”她的言语中包含着歉意,可是那只脚却又用力的在李如贞的手上狠狠地拧了一拧。 李如贞强忍着疼,挣扎着抬头,就看见一个淡黄色宫装,满头珠翠的美人儿,小心的提着自己的裙角,笑意盈盈居高临下看着她。 孟含烟接触到李如贞冰冷的目光,有些心虚的挪开了脚。稍微站定,她又用锦帕微微掩着自己的口鼻,皱了眉头,仿佛是不堪这污浊的环境,好像是忘记了之前她就是个最低等的宫女,干的活计也许比这里还要肮脏。 李如贞心中冷笑,说道:“是封了美人?以你的身份和容貌,也不过如此罢了。”她早料到自己这次被人诬告与宫中侍卫私通,是身边人所为,否则又哪里会有那所谓的铁证如山? 如今再见昔日的好姐妹一副富丽堂皇的宫嫔装扮,分明就是飞上枝头,她更是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那人一下子被戳中心事,顿时恼羞成怒,方才一直端着的高贵架子,瞬间消失不见,抬起脚就狠狠得踢了李如贞一脚! “到了这等地步,你还要如此嚣张!你以为你还是宫中人人敬畏的第一医女?你现在不过是个阶下囚!” “恭喜恭喜!我预祝步步高升,将来蒙得盛宠,在这牢笼之中虚度一生!”即便是到了这样狼狈的地步,李如贞也不曾卑微低头,始终不卑不亢。 孟含烟真恨不得生生咬死她,可是想起这样骄傲的李如贞,也会落得如此下场,这样像狗一样匍匐在她的脚下,真是痛快! 她脸上带着故作高贵的笑容,说道:“如贞,你我姐妹多年,我也不想看到你这副样子,所以才特意来送你一程!”说完她微微咳了一声,就有一个低着头的小太监,捧着一个托盘进来。 鸩酒、匕首、白绫。 李如贞早料到自己这一次是插翅难逃。 否则这些人也不会用了这样的重刑,分明就是存了屈打成招的想法,可是她又怎么会认这莫须有的罪名? 她死了不要紧,可是她父亲几十年清明的官声,她家族数百年的清誉都要毁于一旦! 从小没有被人动过半个指头的李如贞,硬是挨下了三天三夜的折磨。 想起往日的风光,自以为可以游刃有余,拿捏人心,又怎么会料到会有如今的下场? 她费力的撑起身体,冷冷的笑道:“真是辛苦你这么多年委曲求全,伏低做小!” “你说的对!我受够了!凭什么你一直高高在上,怜悯我、同情我,凭什么你得到所有人的喜爱,而我只能躲在阴影里做一个卑微的虫?”说到这里,她又狠狠的朝着李如贞踹了一脚,发泄怒气。 李如贞却是没理身上的疼,继续刺激着对方:“你以为你顺心顺意了?你背后那人岂会留着你这样的人?一定会兔死狗烹,被对方杀人灭口!” 孟含烟听了这话,登时愣住,口中不停地念叨:“不会的,不会的,娘娘不会这样对我的……”那人一向是心狠手辣,李如贞曾经那般得宠,如今还是这样的下场,那自己呢?孟如烟心中愈发的惊慌。 娘娘?果然…… 李如贞双眼圆睁,脸上露出一抹惨笑。 她缓缓闭上双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眼底都是冰冷。 她斜睨着那边还在嘟嘟囔囔的孟含烟,俏生生的一笑,说道:“你知道我是一向是个伶俐的,自然从来都是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只是如今,我已经是必死无疑,留着这秘密又有何用?不过,可惜我心愿未了……这秘密……” 对方立刻清醒过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说道:“如贞,如贞,你说,你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完成心愿。”她最了解李如贞的,这死丫头肯定是留了一手,而且她平日里给各位嫔妃诊病,知道的秘密的确不少! 李如贞惨然一笑,说道:“我不过是希望你们能饶了我父亲的性命。他是无辜的。” 孟含烟顿时松了一口气,笑着回答:“这事情我就可以答应你。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孟含烟如今只顾着要得到那个保身立命的秘密,自然没法掩饰自己的情绪。李如贞看着对方无意间露出的轻松表情,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且过来,我悄悄和你说。”李如贞心中都是悲戚,只怕母亲也……这群无耻之徒,居然为了莫须有的罪名让自己全家陪葬!果然还是自己连累了父亲和母亲!可怜自己如今连死的原因都不知道! 孟含烟迟疑着不敢过来。说到底,她还是对柳静菡存了几分的惧怕之心。 “你再离我近些,你我相识多年,如今又怕什么?呵呵呵!” 听了这犹如夜枭般的笑容,孟含烟更怕了,可是想着那人的厉害手段,要想永得平安,她必须要得到这个秘密。 “啊!”一声惨叫传出! 鲜血喷涌而出…… 003 再入深宫(一) “啊!” 柳静菡猛地坐起身来,满身冷汗,几乎完全沁湿了背后的内衫。 她的鼻端似乎还是能闻到那冷人作呕的血腥气味,嘴里还有血肉的诡异触感。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感觉有种窒息的错觉。 果然,重新回到这个冰冷残忍的牢笼,又让那个已经渐渐平复的伤口再次扯得鲜血淋漓,噩梦也又找上门来。 “柳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一个宫女听到动静,立刻快步走了进来。 “无事,我不过是梦魇了。你且下去吧,我这就睡下了。”柳静菡深吸了一口气,轻轻说道。 那宫女想了想,还是低声问道:“柳小姐,可需要换一套内衫?您家中已经派人送来了替换的衣物。” 柳静菡思绪稍宁,倒是对王氏这次的“体贴无私”感到讶异。随后她又立刻释然,想必她不过是想要给柳静芸送换洗衣裳,可又不能越过自己这个待嫁的“楚王妃”。 “也好。这个时辰……你且再去为我准备沐浴的热水。”柳静菡看了看天色,说道。 那宫女心里暗暗嘀咕,这位小姐怎么知道锦绣宫中这个时辰就已经备好了热水?这可是整个后宫只有钱贵妃才有的特权。外面的小姐又怎么会知道这样的事情? 柳静菡慢慢的踱着,看似在欣赏那些早开的繁花,脚下的步子却是没有停留,一直向御花园的西北角慢慢移动。 她方才要求去拜见钱贵妃,可是却被昨天那个叫梦秋的宫女拒绝了,只说是贵妃娘娘有宫务要忙。 心念微微一动,她便遣了要跟着的宫女,借口自己出来透口气。那宫女知道这位可能是将来的楚王妃,自然是无有不从的,也是乐得清闲,欣然答应了。 一路之上,她一直在不停的思考。 到底为什么突然会给她和楚王赐婚?那柳静芸又去了什么地方?直觉告诉她,柳静芸的行踪与此事有莫大的关系。 她才是早就内定的楚王妃,这是整个京城无人不知的事情。如今却莫名其妙给自己按了个“嫡长女”的名号。 这分明就是要李代桃僵,姐妹易嫁! 那么又是谁导演了这场好戏?目的又是什么? 是他?还是她? 楚王,楚王,楚王…… 柳静菡微微皱了眉头。她一向是个记性不错的人,可是如今却好像想不出楚王司徒俊的模样。 记忆中,那应该就是一个相貌英俊、身长玉立、温文尔雅的皇子。 其他的?似乎都没有特别的了。 一阵有些凉的风吹过,柳静菡暮地醒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目的地――御花园西北角的一处假山。 因着有些荒凉,再加上假山巧妙的形成了天然的屏障,使得这里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山洞密室,很难被人发现,自然也就少有人来。 可是,她对这里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她先是左右查看了一番,确定四周的确无人,她才快速的往那假山之后走去。 山洞之内有些昏暗,柳静菡慢慢的摸索着墙壁,终于在摸到一处突起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笑容。 “唔……” 她正要按动那突起,却突然听见一声压抑着的诡异申银。 004 再入深宫(二) 柳静菡吓了一跳。 她迅速的冷静下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山洞内的光线,再定睛一看,就发现自己的脚下居然有一个人! 他两只手捂住自己的脖颈,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双目紧闭。 尽管看不清楚那人的脸,可还是能看得出他身上分明就是蜀锦所制的锦衣华服。头上戴着也是一顶赤金冠,乃至腰间的玉带都是上好的和田玉。 看那身形和体态,应该是个年轻男子。 柳静菡呆呆的站在原处,既没有惊叫,也没有动。 因为她闻到了空气中清凉的薄荷味道…… 那熟悉的味道充斥她的鼻端,令得她几乎无法正常呼吸。 是他!竟然是他! 宫中贵人多用茵犀、荼芜、百濯等名贵香料,追求的不过是香气悠长、沁人心脾。 只有他,才会因为哮症不能用寻常香料,因而别出心裁,独独用了薄荷熏衣。 柳静菡眉心紧皱,看着对方的脸从红变白,呼吸越来越急促,到最后几乎是出气多,进气少。 她几乎要忍耐不住就冲上前去。 可是,最终,她选择狠狠的用指甲抠着自己的手心,直到痛彻心扉,直到她又再次冷静下来。 她退开一步,依旧转身去摸索方才那个突起。 轻轻转动,空无一物的洞壁之上,突然就出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本薄册子。 还在!真的还在! 柳静菡如释重负。她迅速的把那本册子藏在自己的贴身处,又稍微整理,就准备离开。 “如……如贞……” 这几个字简直就如同重锤一般狠狠的敲在了柳静菡的心上。 她觉得双耳嗡嗡直响,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再也不能挪动半步。 他……难道是来这里…… 柳静菡咬了咬牙,拿定主意,猛地转身,快速扯过对方已经有些僵硬的左手,将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熟练的齐放在他手腕内侧脉搏处。 她想到了那遍植宫中的垂柳,还有那飘在空中的柳絮。 这人莫不是故意找死?明知道自己有哮症,还在这样的大风天出来送死? 柳静菡看了看那已经开始抽搐的人,突然想起他身上应该都会带有能应急的药包。便摸索着寻找起来。 可是她失败了。他的身上居然没有任何类似的东西。 她心念一转,立即扯下自己身上挂着的一个小小荷包,轻轻打开,里面银芒闪现,赫然是几只细若牛毛的银针。 手持银针,她一阵苦笑。 她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不知道他的哮症究竟因何而发。 寒、热、毒?如今也只能是凭着自己的猜测一试了。 她轻轻捻起一根银针先是刺在对方左手的太阴穴上,随后又快速的将另一根针刺在阳明穴上,施针位置迅速的溢出豆大的血珠。 可是,等了片刻,那人虽然因为疼痛而皱紧眉头,可是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脸色变得近乎死灰。 柳静菡咬了咬牙,快速解开对方的玉带,撩开他的衣裳,摸到对方的肚脐下方约莫一寸的地方,又迅速的施针。 终于,那人停止了抽搐,呼吸也慢慢的平顺了下来。 柳静菡轻轻拔下银针,擦拭干净重新放回荷包。再替他掩上衣服,又为他把了脉,确定对方已经无生命危险。 她这才站起身来,重新整理了仪容,深深的看了地上的人一眼,随后决绝的离开。 005 再入深宫(三) 约莫盏茶的功夫,山洞之中的人才悠悠醒转。 “难道我是做了一个梦?”他想起方才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纤弱的身影,不由得有些恍惚起来。 可是他微微低头,又发现自己的玉带居然真的被解开,再看左手上,也依稀还有血痕。 “不是梦!不是梦!如贞,我就知道,不是梦!” “柳小姐,娘娘请您过去陪伴片刻。” 柳静菡提着裙角,轻轻跨进了锦绣宫的正殿。 春日艳阳、草长莺飞,锦绣宫内也是莺莺燕燕,争奇斗艳。 柳静菡不着痕迹的环顾四周,发现来的也都是些位份不高的宫嫔,那能同钱贵妃平起平坐的庄妃和贤妃却是照例没有出现。 “静菡来了,快过来,本宫正等着你呢。”钱贵妃亲昵的摆着手,那模样好似柳静菡就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儿。 在众位宫中妃嫔的注目礼之下,柳静菡缓慢而恭敬的朝着钱贵妃走过去。礼仪风范毫无瑕疵。 钱贵妃笑着介绍:“众位妹妹,这位就是定国大将军府上嫡长女,柳大小姐。本宫看着她乖巧伶俐,就让她在宫中陪伴我几日。” “呦,这位就是柳大将军府上的大小姐啊?以前从没见过,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柳静菡微微侧目,知道这位姿容秀丽、眉角微扬的就是慧贵人。 她是钱贵妃的娘家表妹,一向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也算是得宠的。她这话是在讽刺柳静菡是个庶女,以前从来就没出席过大场面,自然没人认识。 “可不是吗,你瞧这仪态这风姿,倒是真的和贞嫔有几分相似呢。”这次张口的是敬嫔,她才是如今一等一的皇帝新宠。柳静菡心里暗叹,这位居然比之前还要美了几分。 只是她方才的话里居然充满了醋意,好似是隐隐有不平之意可又压抑着不敢发作。 贞嫔又是何方神圣?怎么之前从未听说过? 她微微斜睨了身旁钱贵妃一眼,心中奇怪,这位娘娘一向是不会无的放矢的,今日特意在宫嫔觐见之时唤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 “娘娘,那小蹄子借着圣上的宠爱,居然敢不来向您请安。依我看,她是恃宠而骄,不将娘娘看在眼里了。” “就是啊,听说昨天皇上居然杖毙了庄妃娘娘身边的一个贴身女官,就是因为她冲撞了贞嫔!” “她才来了不过两日,就不知道惹了多少祸端,真是个狐媚子!” 一说起贞嫔,在座的宫嫔们似乎都是充满了怨气,一个个都发泄自己的不满,又试图撺掇着钱贵妃替她们出气。 柳静菡不由得好奇心起,究竟是什么人物,居然让这么些个眼高于顶的贵人们群起而攻之? “启禀贵妃娘娘,贞嫔前来请安。” 宫女的话音刚起,方才还纷纷扰扰的宫室之中,居然瞬间安静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氛围。 柳静菡方才听了那几位宫嫔的描述,又见她们此刻似乎充满着忌惮、妒忌、愤怒种种复杂的情绪,愈发的期待起这位“兴风作浪”的新宠了。 不过片刻,众人便听见环佩叮当,更有一股浓郁透骨的香气飘了进来。 柳静菡微微抬眼,盯着门口,就看见一位窈窕多姿,面如桃花,身似摆柳,头梳繁复高髻的宫装丽人逶迤而来,那绣着百蝶牡丹的华丽裙裾居然拖了整整有一尺长。 柳静菡瞪大了双眼,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讶异。 怎么居然是她!? 006 再入深宫(四) 眼前这位媚眼如丝,端丽无匹的美人儿不是定国大将军柳牧的嫡女柳静芸又是谁? 尽管看惯了大风大浪,柳静菡还是被此刻的荒谬彻底惊呆了。 难不成武德帝居然做了那唐玄宗,昏聩的做出了以媳为妃的丑事?! “嫔妾拜见贵妃娘娘。”贞嫔仪态万方的行了宫礼,那模样倒是熟练得很,丝毫没有初来乍到的生涩。 “娘娘,嫔妾今日见……”她本来笑意盈盈的寒暄却在看见柳静菡那张有些惊异的脸的时候,戛然而止。 柳静芸那本来完美无瑕的精致脸蛋好似突然出现了裂痕,再也维持不住那份高贵,有些怔忪的呆站在那里。 “呦……贞嫔,你这是怎么了?可是看见自家姐姐,就欢欣的不能自已了?”慧贵人看到柳静芸的窘态,心里由衷的高兴,怎么会不出言讥讽? “可不是么?这贞嫔进宫就是不同凡响,自然是见不到家人的。” “如今姐妹相见,真是分外眼红……哎呀,不对,是分外激动!” “贵妃娘娘,你可要让她们好好叙叙旧啊!” 没想到慧贵人一番抛砖引玉,居然引来三四个贵人、嫔对柳静芸群起来攻之。 钱贵妃轻轻咳了一声,才让这有些群情激动的场面安静了下来。 “贞嫔,你今日倒是来得早。也是难得,正好碰上静菡在我这里。你快坐吧。”钱贵妃轻轻摆手,示意柳静芸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如今早已经日上三竿,哪里称得上早?可是柳静芸此刻已经没有心思理会钱贵妃话中的讽刺之意,有些呆愣的往左侧走去。 然而,那慧贵人赫然坐在本该属于贞嫔的位置上,而且一点想要让位的意思也没有。 她本就是故意想要为难贞嫔,想借着机会让贵妃娘娘看看这个小践人的嚣张跋扈,好告个刁状。谁知贞嫔也不过是随意溜了一眼,一言不发,就径直坐到她的下手去了。 倒是让慧贵人空攒了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了。 敬嫔看贞嫔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好像是还嫌不够解气,又低声说道:“贞嫔真是该好好祝贺一下柳大小姐了!想必你还不知道吧,皇上已经给柳大小姐和楚王赐婚了!他二人不日就会正式成婚了。” 柳静芸闻言,猛地抬头,贝齿狠狠的咬住樱唇,目光如同刀子一般恶狠狠的剐在柳静菡的身上。 她心中虽然嫉恨交加,可是到底没有丧失理智,只能尽量平静的说道:“那真是恭喜大姐了。”说完,还费力的扯出了一个难堪的微笑。 柳静菡微微躬身谢道:“多谢……贞嫔娘娘。”话语中带了一丝的尴尬。 她轻轻抬头,再一看对方,才发现柳静芸那双本来晶莹剔透的眼睛,此刻却是布满血丝,而那昂贵的香粉也没能掩盖住她眼底的青痕。 钱贵妃再一次出乎意料的拉过柳静菡的手,笑着说道:“本宫就是喜欢静菡这个沉静的性子,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俊儿。贞嫔,你说本宫说的对吗?” 007 再入深宫(五) “那是自然……嫔妾在家中的时候,姐姐就是这般的沉稳大方,只不过因为……姐姐少出去见人罢了。”柳静芸强笑着赞同,可是到底按捺不住,还是出言讽刺柳静菡出身低微。 “静菡是清白人家的好姑娘,贞嫔也果然是个爱护姐妹的好性子。怪不得皇上给你赐了‘贞’这个字做封号。”钱贵妃微微一笑。 这话听着像是在夸赞,可是下面坐着的妃嫔不是大家出身,也是小家碧玉,哪一个不是饱读诗书,有几分才情?否则也不会得了武德帝的青眼。 因此人人都知道――“清白守节曰贞”。 可是偏偏贞嫔就是这里最不“清白守节”的一个! 正所谓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后宫这种无风还起三尺浪的地方,即便是如何的隐瞒,她是怎么入的宫,又是怎么从皇帝的儿媳妇变成了皇帝的新宠,在座的没有一个人不知道! 这样的女人居然还敢大摇大摆的出来招摇,真是淫jian无耻到了极点! 本来人人嫉妒的美好封号,却在钱贵妃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变成了耻辱的称号。 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嗤笑,和低声讽刺,柳静芸觉得一阵阵的眩晕,再想着昔日的爱人居然要和那个自己从未睁眼看过的大姐洞房花烛,她就觉得自己的心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啮咬。 她猛地站起身来,又目光阴冷的环顾四周,那些方才还在大肆议论她的宫嫔们都被吓了一跳,可也都被那刻毒的眼神吓得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恶毒话又咽了回去。 柳静芸扬起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声音娇媚的说道:“贵妃娘娘,皇上说了,嫔妾身子劳累需要休息,而且他还要过来同嫔妾共用午膳,嫔妾需要回去准备一二。嫔妾这就先告辞了。” 一句话就已重新占得上风! 在这后宫之中真正能令人独占鳌头的不是什么见鬼的品德和无聊的人缘,只有皇上的宠爱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屋内其他人恨意连连却又羡慕不已,一时之间居然都忘了方才贞嫔的狼狈。 “娘娘,嫔妾还有个不情之请。”柳静芸本已经走出几步,可是想了想又转过身来,接着说道:“嫔妾已经多日未见家人,倒是有几句话要带给父亲母亲,可否请大姐陪嫔妾回宫,以便倾诉姐妹之情,思念之意?” 钱贵妃倒是没有推脱,立刻让柳静菡跟着贞嫔走了。 在宫中行走多年,柳静菡知道一个嫔,按照规矩只能有八个宫女伺候。可是如今跟在柳静芸身后有品阶的宫女就不止六个,更遑论那几个小心翼翼跟在后面的小太监了。 看来武德帝对这位贞嫔倒是宠爱得很。 她静静的跟在柳静芸后面,等着对方发话,看看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特意要自己跟过来。 谁知,一直走到柳静芸现在居住的琼瑶宫,她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正当柳静菡以为这位新上位的贞嫔娘娘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让她多走几步路的时候,人家倒是突然发话了。 “你们都回去吧,我有话和柳大小姐说。” 那些宫女太监听了这话,开始都有些犹豫,可是在看到贞嫔那好像能杀死人的目光之后,立刻就拿定主意快步离开了。 “贞嫔娘娘,不知您有什么吩咐?” 柳静菡无意的一句话,却让柳静芸的心如针扎般的疼。 是啊,现在她是成了贞嫔,就要在这该死的牢笼之中,守着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度过下半辈子。 而她真正心爱的人呢?却要拉着另一位新娘的手双宿双栖! 她微微扬起那洁白如玉的下颌,伸手从自己的脖颈之上轻轻摘下一样东西,慢慢放在柳静菡的手中。 这是一枚晶莹通透的玉佩,是团龙的图案。看款式和雕工就知道应该不是凡品,绝不是一般人家能拥有的东西。 “麻烦你,帮我把这个还给他。告诉他,是我对不起他。” 说完还不等有些怔忪的柳静菡有任何的反应,就转身快步离开了,似乎是压根不想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那还带着体温的玉佩在柳静菡的手中渐渐变凉,凉得她也有些发寒。 大约,她是真的爱着楚王吧? “傻瓜,你不是真的想把这劳什子还给我四弟吧?” 008 再入深宫(六) 柳静菡回头。 阳光灿烂,逆着光线,她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她眯了眼睛想要看清楚对方的相貌,却发现又是一闪,那人一跃就到了自己的面前。 她吓了一跳,惊得一个趔趄,差点就要摔倒。 一只大手就这样稳稳的伸了过来,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腰肢,避免了她狠狠的摔在地上。 柳静菡对于这样亲密的接触,显然是有些不习惯。她匆忙的从那人的怀抱之中挣脱出来,站定之后,稍微平静心情。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站在面前的是一个年纪二十出头的贵族青年。 他的长相并不出挑,可是却长了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勾人心魄,薄薄的唇角时时噙着一抹明朗的微笑,竟然一时让人移不开眼去。 他稍弯下了腰,带着几分好奇的盯着柳静菡,丝毫不顾及男女大防。 “小女参见周王殿下。谢周王殿下相助之恩。” “呦,小傻瓜,你居然知道我是谁?”周王司徒伟真是吃了一惊。 废话,我在宫里呆了五年,几乎隔几天就会去给你娘看病,当然认识你! 柳静菡心里翻了一个白眼,面上却是越发的恭敬:“人都道周王爷是所有皇子之中最和蔼可亲,今日一见果然是平易近人。” “哦?就凭这个?”周王显然不相信对方的敷衍。 “这皇宫大内除了皇上皇子就没有男人了。除非……”柳静菡眼珠一转,突然住了口。 “除非什么?”司徒伟追问。 “除非您是个太监!”柳静菡稍一顿就立刻接口说:“可是看您这么英明神武,肯定不是太监,对吧。那就一定是皇子。你又叫楚王四弟,那就必定是他的哥哥。据我所知,他的哥哥除了那位俊美无俦的天下第一美男子――太子,还有那身长八尺力大无穷的穆王,就只有周王殿下了。” 说完,她斜睨着看了看司徒伟,一本正经的说道:“可是您……既不……也不……,就只能是周王殿下了。” 这死丫头是在变着法的说自己不够俊朗不够伟岸? 司徒伟眯了眼睛,恶狠狠的说道:“你这臭丫头,难道不怕本王一气之下打杀了你!” “不会的,您不是这样的人。” 一句话说完,两个人都是一愣。 柳静菡暗自懊恼,她这是因为之前一直和周王相处得很轻松愉快,居然一时嘴快,就忘记了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风头一时无两的医女。 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做了别人代嫁王妃的小小庶女,而且,她和周王应该素不相识。 司徒伟琢磨这句话,觉得有些奇怪。 难道自己竟然见过这小丫头,却是忘记了? 他刚要在多加询问,却听见有人喊道:“三弟,” 司徒伟一转身,就看见那位天下第一美男子――大顺朝太子殿下,司徒信潇洒倜傥,一路分花拂柳而来。 而他的身后,跟着的正是楚王司徒俊! 司徒伟低声说道:“可真是巧!我的四弟、你的夫君来了!傻瓜,记住我的话,别把那东西给他!” 说完就立刻扬起声音,笑嘻嘻的打着招呼:“原来是太子殿下,还有四弟啊!今日怎么有空进宫?” 原来,太子和楚王都是早已经娶了侧妃、夫人的,在宫外都已经开牙建府,偏周王虽然已经年过二十多年,可就愣是未曾有过身边人,因此一直住在宫中。 太子笑着说道:“孤听说近日皇宫之中屡屡举办宴会,群芳争艳,好不热闹,因此过来看看。” “可惜您来晚了……昨天就是最后一场了。而且那一朵最美的花不是已经被父皇赐给您了吗?”周王先是遗憾的摊开了手,又暧昧的眨了眨眼睛。 礼部侍郎家的此女马芳儿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想到这里,太子也不禁露出一抹有些得意的笑容。 柳静菡悄悄观察着几位皇子。 太子还是那样,虽然说是长了一副上佳的皮囊,可是那青黑的眼底,有些苍白的面色都无一不说明这位天之骄子是个纵情声色的浪荡子。 而周王呢,自然还是那副清爽明郎的爽直模样。 至于楚王…… 他静静的站在太子身后大约一步远的地方,既显得亲昵,又不会让人觉得过于冒犯。他脸上始终带着微笑,虽然没有参与到另外两个人的谈话中去,可是却又不给人突兀脱离之感,仿佛他就是他们最亲的兄弟,最好的朋友。 “这位小姐……?”太子这才发现了柳静菡的存在,皇宫之中突然冒出来一个不是宫嫔打扮的年轻姑娘,自然是有些奇怪。 周王马上打着哈哈说道:“这位啊,我也是刚碰上,正想问问她是谁呢!” “这位是柳大小姐。”那一直沉默的楚王,突然开口说道。 太子一时之间有些迷糊:“柳小姐,哪位柳小姐……哦……本宫知道了,原来是四弟未来的王妃。” 想到这里,太子不由自主的多看了柳静菡两眼。 可是当他发觉这不过是个中上之资,相貌清秀的官家小姐之后,就立刻失去了兴趣。 “太子殿下,臣弟……有话想和柳大小姐说。” 009 再入深宫(七) 他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 “让你无辜牵连进来,委屈你了。” 柳静菡表情阴晴不定,可还是低眉颔首:“王爷言重了。是小女高攀了。” 司徒俊眉头紧蹙,觉得对方的话好像是嘲讽多于委屈。他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 柳静菡因是一直低着头,一下子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她的脸瞬间就红了,有些慌乱的抬起头。 阳光照在他那张如同冠玉般俊的脸上,投射下美好的光晕。长眉入鬓,鼻若悬胆,唇如涂朱,一身深紫的锦缎华服,腰间束着一跳碧玉带,更显出皇亲贵胄的高贵不凡。 尤其是那双犹如深潭一般的眼睛,居然好像有吸力,让柳静菡一时恍惚了心神。 这么多年,她怎么从来没有注意到? 原来,细看之下,楚王居然是如此的迷人,居然比那个妖孽太子也不遑多让? 怎么他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却总是好像影子一般让人难以注意。 有心?无意? “柳小姐,你可听见我说的话了?” 柳静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目光,心里暗自懊恼,又不是没见过这些皇子公主人前背后的龌龊,怎么还会被一张脸给迷了心智? 微风阵阵,春意浓浓,可是两个人却略显尴尬。 “你我的事情,只怕是已经无可挽回,我会好好对你。”司徒俊一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 柳静菡没想到他说的居然是这样的话,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么看来,他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原委了? “无可挽回?还请王爷释疑?”柳静菡真的对柳静芸如何成了贞嫔有所疑惑。 “这……我实在是不好多说。”楚王很是局促,“柳小姐,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两人顿时就无话可说。 柳静菡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掏出了那块玉佩。 “这……是静芸让我还给你的。”她不想糟蹋那份真心,自己曾经深受其害,又何苦为难其他人? 楚王登时愣住。 柳静菡刚想着要安慰他几句,却突然闻到了一股茉莉花香。她本来多接触药材等物,因此嗅觉异于常人,总是能闻到些旁人无法留意的细微气味。 更何况这股味道,分明就是方才柳静芸身上的头油味道! 这种头油乃是王氏为了女儿特意从杭州最知名的胭脂铺清怡斋特意定制,整个京城独此一份。柳静芸曾经不止一次在自己面前炫耀过此物。 “原来竟然是我自作多情了。”柳静菡低声冷笑。 “你说什么?”楚王没有听清。 柳静菡将玉佩摔在楚王的手中,冷冰冰的沉声说道:“王爷,我知道您并不愿意和我成亲。可是我希望你明白,我也并不觉得和你成亲是多么荣幸的事情!你要和柳静芸打情骂俏耍花腔,乃至胆大包天的在皇宫内私会,我都不会置喙更不会在意!请你们以后不要用这种可笑的办法来试探我!”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楚王手里攥着那块玉佩,面色不复之前的尴尬不自在,反而流露出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这丫头,又是如何知道他早前和柳静芸私会过? 010 重回柳府 一个宫女匆匆步进锦绣宫内钱贵妃的寝殿。 她刚走到寝室的门口,就看见梦秋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不要贸然进去。 那宫女有些奇怪,就走到梦秋的身边,悄悄问道:“梦秋姑姑,这是怎么……” 还不等她话问完,里面传出“啪”的一声,好似是茶碗一类的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又传出“这事不许推脱……你退下”等语。 那宫女吓了一跳,偏梦秋却是一副老神在在,泰然自若的模样。 “梦桐,我早说过,做一个合格的贴身宫女必须处变不惊,你怎么还是这副急脚猫的德行?亏得娘娘如今这么器重你,真是扶不起的阿斗!”梦秋轻轻戳了那宫女的额头一下,恨铁不成钢的低声说道。 “梦秋姑姑,我年纪还小,你还得多多指教,再说我这不是急着有事回禀娘娘嘛。”梦桐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 两人正说着,突然寝室的门就“嘭”的被狠狠推开。一个面容清癯、脸色苍白,但是俊美不凡的青年,有些颓丧的走了出来。 梦秋二人赶忙低头,不敢冲撞贵人。 “梦桐进来吧”钱贵妃的声音一如往常,平静而淡定。 梦桐赶忙快步走了进去,果然就看见地上到处溅着碎瓷片。可是她哪敢多言,立即行了个礼说道:“娘娘,果然不出您所料,那个贞嫔果然和柳大小姐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之后柳大小姐倒是又遇见了周王、楚王和太子,又和周王说了几句,还和楚王谈了半天,但是似乎不欢而散。” “嗯……这丫头倒是有几分机缘,居然能碰到楚王?也罢,这样倒是省了本宫一番口舌。如今该见的人,该知道的事情都已经差不多了,你且去打发柳静菡回去吧。还有……”钱贵妃微微顿了顿,“你给本宫安排一个可靠的人,找个适当的机会安插到肃王身边去。” 梦桐一愣,怎地还要往自己亲生儿子身边安排眼线?可她也不敢置喙,只是静静的躬身下去安排了。 钱贵妃看着满地的狼藉,脸上那似乎万年不变的微笑,渐渐敛去,樱唇边溢出一声叹息:“冤孽……” 午时刚过,柳静菡就坐上了柳府特意安排来接她回府的马车。 她坐在这轩敞华丽、行驶平稳的马车中,心里感慨,人心果然是捧高踩低。以前她一个小小的庶女哪里有资格做这种朱轮华盖的四轮大马车? 可惜,这并不是她现在想要的。 不过是两刻钟的时间,马车稳稳的停下,直接停在了柳府的二门处。 一个嬷嬷在外面恭敬的说道:“大小姐,到了。” 柳静菡扶着嬷嬷的手,缓缓的下车,又温声说道:“有劳许嬷嬷了。”这位许嬷嬷可是积年的老人儿了,曾经服侍过柳府去世的老太君。柳静菡怎么敢拿大。 “大小姐言重了,这都是老奴的本分。您且随老奴去吧,老爷正等着您呢。” 柳静菡点点头,也不怪柳牧心急,稍微整理了仪容,就跟着许嬷嬷走了。 没走几步,柳静菡发现有许多丫鬟婆子慌慌张张的往外院跑去。她心里奇怪。 王氏的规矩一向很严,从不许奴婢下人这般没有规矩的乱跑,否则必定是要挨板子的。 这是怎么了? 011 人比蛇毒(一) 许嬷嬷看到这种情况,不由自主的皱了眉头,她跟在柳老太君身边将近三十年,最是看不得这般没有规矩的行径。 她拉住一个跑得飞快的小丫头,有些不快的说道:“下作东西,怎地这般乱跑乱撞,也不怕冲撞了府里的主子?什么事情这般忙乱,莫不是赶着去投胎!” 那小丫头一看是许嬷嬷,立马吓得噤声,半天才哆哆嗦嗦的说道:“前头说……说二少爷被……被毒蛇咬了!” “什么!你说什么!”柳静菡听到“二少爷”三个字,心一哆嗦,顾不得身份,大声质问。 那小丫头这才注意到许嬷嬷身边站着的居然是大小姐,更是吓得不行,吞吞吐吐,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柳静菡心急如焚,回头就对许嬷嬷说道:“请嬷嬷转告父亲,我担心二哥,想要先去看他,请父亲稍后片刻。”说完也不等许嬷嬷同意,就提了裙角,匆匆去了。 许嬷嬷本待要说一句“你去了也是于事无补”,可转念一想,那二少爷柳慕风可是大小姐的亲哥哥,她不去看一眼岂能安心?而且,大小姐如今身份娇贵,也不是当初那个由着揉圆搓扁的小庶女了。 忽地又想到,怎地这么凑巧?偏赶上大小姐回来这天,二少爷出了事?难不成……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是独自去柳牧的书房回禀了。 柳静菡到了哥哥所在外院的清风居,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痛哭。 她的心咯噔一下,登时就慌了心神。 两年前柳静菡突然落水身亡,才使得她这抹冤魂得了机会再世重生。这个挂名哥哥却是一直真心实意、掏心掏肺的对待她,为了维护她,挨了几次王氏的暗算,有一次差点送了命。即便她是铁石心肠也被融化了,更何况,她内心始终是渴望亲情的。 如今,听说这仅存的“亲人”又可能要离自己而去,柳静菡几乎要痛哭失声。 她用力扒开那些围着看热闹的丫鬟婆子,赶快往屋子里走去,就看见一屋子的丫鬟都在低声啜泣。而柳慕风的乳母王嬷嬷趴在他身上正嚎啕大哭。 柳静菡定睛一看,发现哥哥虽然面色苍白,但是还有微弱的呼吸。 可是那王嬷嬷却是不顾柳慕风如今昏迷不醒,不管不顾的大力拍打着他的身体,嘴里还不停地哭喊:“我的哥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柳静菡看在眼里,心中不喜,不由得沉声说道:“哥哥还没死呢!嬷嬷要哭丧且换个地方!” 这话声音不高,可是却恰好让屋内的众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王嬷嬷那高亢的哭喊登时就卡在嗓子中间,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憋得她一阵气闷,不停地咳嗽起来。 其他的丫鬟看到柳静菡那沉得能滴出墨来的脸色,也不由自主的都停止了哭泣。 柳静菡三脚并作两步,走到哥哥床前,王嬷嬷赶忙讪讪的让到一边,还解释着说道:“老奴这也是看到哥儿这副模样,心里难受。” 柳静菡不理会她,只是假作给哥哥擦汗,先是探了探他的鼻息,还算平稳,随后又不动声色的诊脉,却是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转头冲着一个穿着体面的丫鬟,沉声问道:“蓝芳!你说!我哥哥到底是如何中毒的!这深宅大院怎么居然会冒出一条毒蛇!” (姑娘们,看过之后如果觉得不错,就请点击“加入收藏”!) 012 人比蛇毒(二) 原来,今日约莫午时的时候,柳府二少爷柳慕风得知妹妹即将回府,就兴致勃勃的跑去将军府的花园之中,想要给柳静菡摘几朵她最喜爱的迎春,放在房中。 他一路领着身边的大丫鬟蓝芳,园子里左逛右逛,居然没有一簇是能入得了他的眼的。 “少爷,您这眼光也太高了,不过是一捧迎春花罢了,难不成大小姐还能挑您的理?”蓝芳忍不住埋怨。 柳慕风却是不以为忤,笑着说道:“妹妹在宫里住了两日,我想念得紧,再说……”他想到自己妹妹居然雀屏中选,一跃成了楚王妃,脸上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抹微笑。 这淡淡的微笑差点晃瞎了蓝芳的眼睛。她痴痴的看着二少爷,心道,怪不得那些小姐妹都说二少爷长得俊,都羡慕她能贴身伺候二少爷,如今这灿然一笑,简直就是天神下凡。 柳慕风虽然出身武将之家,可是长相却是随了亡母孙姨娘,气质阴柔,十分的艳丽俊美,比之柳静芸那个出了名的美人儿还要胜上三分。也是因为如此,柳牧心里不喜,很是不待见这个自幼身体孱弱的次子。 “二弟!怎么这个时候,倒跑到园子里来晒太阳,小心头晕。” 柳慕风一回头,就看见他的大哥――王氏所出的嫡长子柳乘风,正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八角凉亭里。他手里拿着一卷书,眉头微蹙。 “大哥!”柳慕风叫得也很亲切自然。 蓝芳暗地里撇了撇嘴。这个大少爷也是个怪胎,居然不爱武功爱书本,整天之乎者也,与书本为伴,真是愁坏了想让他继承家业的大夫人。 柳乘风这人除了有些迂腐固执之外,倒是没有沾染王氏母女眼高于顶、心狠手辣的毛病,因此和柳慕风兄妹相处得还算是和睦。 柳慕风快步走到凉亭之中,正想要兄长寒暄几句,蓝芳的惊叫声突然响起:“啊!蛇!” 柳乘风和刘慕风闻言,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汇聚过去,果然就看见一条通体黑色,身带环纹的蛇朝着二人蜿蜒爬行而来。 两个人不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也是文弱书生,登时被眼前的情形吓呆了。 柳慕风觉得全身血液倒流,双拳紧握,似乎做了很大的努力,终于是压抑住内心的冲动,回头对着柳乘风说道:“大哥,你快走!” 柳乘风再也料不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毒蛇,登时反应慢了半拍,稍微怔忪。说时迟那时快,那条毒蛇如同闪电一般的扑上来,恶狠狠的就要咬他! 柳乘风闭上了眼睛,可是身上却没有传来预料中的疼痛。 他有些奇怪,慢慢睁开双目,才看见柳慕风挡在自己的身前,硬生生的的替自己受了毒蛇这一咬! “大哥,你……没事就好!”柳慕风的脸色迅速的变成青黑色,随后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二少爷!”紫芳一声惨叫,顾不得那还在一边快速油走离开的毒蛇,一下子扑到柳慕风的身上。 柳乘风更是惊愕万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庶出的弟弟居然会以身替自己当灾! 013 人比蛇毒(三) 柳夫人王氏得知柳乘风和柳慕风居然在自家院子里遇到了毒蛇,吓得不行。 她如今已经是过四十的年纪,却只有柳乘风这一个独苗,如果他要是有什么闪失,光凭一个女儿又顶什么用? 眼看着柳乘风有些呆愣的到了面前,王氏赶忙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发现确实没有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乘风,你这是怎么了?没事吧?”王氏忽的发现儿子居然一直没有出声,而且眼睛也直愣愣的,眼珠都不转动一下。 王氏心里一惊,难道儿子受了惊吓?这个儿子一直是个文弱书生,哪里见过什么大场面,自然是受不得吓的。 “母亲……是,是二弟替我挡了这一下!如果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该如何……”柳乘风终于开口。想着柳慕风那有些青紫的脸色,他的声音都颤抖了。 王氏眉头一皱,知道这个儿子是钻了牛角尖。一个庶子的性命当然比不上自己的宝贝儿子,就算是送了性命又如何? “他是你二弟,为了挡一下灾也是应该的!你不要胡思乱想!”王氏心里也奇怪,那个小野种怎么会去救自己的儿子,莫非是有什么企图? 柳乘风像是突然醒过神来,猛地抓住王氏的手,急急说道:“母亲,快,快找大夫!二弟中了蛇毒,危在旦夕!” “你别急,我这就安排人去大夫。”王氏朝着一边站着的大丫鬟红樱使了个眼色。 红樱会意,立刻就快步往外去了,只是离开的时候不动声色的朝着王氏微微点了一下头。 王氏知道对方理解了自己的用意,也就不再多言,只一味的安慰那依然有些怔忪的柳乘风。 等到王氏抚慰好那内心脆弱的儿子,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那年老体衰的胡大夫才颤颤悠悠的姗姗来迟。 “请夫人恕罪,老朽并非故意拖延,只是这路上突然遇到一位小哥摔伤了腿,老朽不忍看到那病人痛苦,就临时处理了一番,这才耽搁了时间。”胡大夫赶忙解释,生怕惹恼了这位大主顾。 “无妨,医者父母心,我怎能拦着您救人。”王氏面上温婉,心底却是一喜。这红樱办事还算是利落,这样即便是那小野种真的救不回来,也只能怪他命不好了。 “胡大夫,请吧,请快与我去看看我家二少爷。”王氏起身稍微整理一番仪容,就率先走了出去。 胡大夫喘了两口气,可也不敢提出想要歇一歇,只能边走边问道:“敢问夫人,贵府二少爷到底犯了什么急病?方才那位大姐儿只顾着催促老朽,却是没有说明病因。”难道不是什么大病?否则这位柳夫人又怎么会如此的不紧不慢? “我家二少爷乃是被毒蛇伤了!”王氏头也不回,冷然说道。 “毒蛇!”胡大夫心里一阵冰冷。他是人老成精的,哪里不知道自己这分明是要做替罪羊了!被毒蛇咬伤最是需要及时处置,如果耽搁太久,只怕是性命难保!如今耽误了如此多得时间,恐怕是回天乏术! 他抬头看了看前头仪态万方的王氏,突然一阵阵的发寒。 014 人比蛇毒(四) 王氏带着丫鬟婆子并胡老大夫浩浩荡荡的往清风居走去,这一路之上自然是又耽搁了不少的时间。 等到她假作急匆匆赶到之时,已经是整整三刻钟之后。 到了院子门口的时候,她这才做出一副焦急的模样,对胡老大夫说道:“胡老先生,还请您费心,我就把我家二少爷的性命交到您的手中了。” 胡老大夫哪敢应承,心里暗骂这妇人阴狠,嘴上却是吞吞吐吐:“这……老朽只能是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王氏心里冷笑。这个不识好歹的老东西,前几次拒绝了她的要求,居然不肯替她配药。借着这个机会,正好给他一个教训。也好要他明白,这柳家到底是谁做主! “我的二少爷啊!是哪个黑了心肝的王八蛋居然放蛇要你!如今又故意不让大夫来救治,就这样害了你啊!” 她刚要往院子里走,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号声响彻云霄! 王氏顿时一噎,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如今这慢条斯理的带着大夫过来,这岂不是正应了人家说的那句话? 她顿时拉下脸孔,冷冷说道:“我竟不知道这府里有这样的规矩,青天白日的就这样哭号,成何体统!” “这……听声音,倒像是二少爷身边的王嬷嬷。”红樱想了想,上前一步轻轻说道。 听说是王嬷嬷,王氏心里膈应得很。这个老货,仗着是老太君死前派到柳慕风身边的,时常不把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不过,听她这番嚎哭,莫非那小野种已经死了? 她刚要暗笑,却又听见身后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这是怎么回事?夫人,慕风的情况究竟如何了?” 王氏不必回头,也知道这来人正是定国大将军——柳牧。 柳牧已经年近五旬,可是保养得很好,身姿依然挺拔,样貌也是英武不凡。 他微微皱了眉头,说道:“这是……”他方才得了许嬷嬷的消息,本要立刻前来的,可是却突然有贵客来访,只能是先与对方应酬。 “哎,老爷,我也不敢责怪王嬷嬷,我已经尽力了。奈何胡大夫途中遇到突发情况,耽误了时间,恐怕……”说完,王氏还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柳牧心道不妙,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一起突发事件,难不成竟然送了自己儿子的性命?他虽然不喜欢柳慕风那副妖媚样子,可是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 “还啰嗦什么!快进去看病是正经。”柳牧当先一步,扯了胡老大夫就往里走。 王氏跟在后面也是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 胡老大夫几乎是被柳牧拖着到了屋子里。 他进屋之后就看见屋子里只有一个老嬷嬷还扑在一个年轻公子身上痛苦,然后就是站在一旁的一位姑娘。 他一看对方的穿着打扮就知道必定是柳府的内眷,于是更加不肯抬头,免得冒犯贵人。 胡老大夫心里叹了一口气,看这模样,这位少爷是凶多吉少了,难不成自己真的要当替罪羊? 他只能是在柳牧那阴森的目光之下,哆哆嗦嗦的牵起那少爷的左手,细细把脉。 片刻之后,他眼睛一亮。脉象虽然不算强健,可是总算是稳定。随后他撩起病人的衣裳,检查了被咬的那条腿,居然发现那毒牙齿痕之间分明是扎了几个小孔,应是作放血之用。再一看,那布袜也被除下,趾间八风穴被刺穿,这可是中蛇毒后消肿的妙招。 这分明是行家所为,难道这屋子里居然有一个深通医术之人? 015 意外之喜 胡老大夫本来心中一阵狂喜,总算是不用担上救治不力的罪名。但是转念又一想,心又沉了下去。 这下子,倒轮到他进退两难了。如今将军夫人口口声声说二少爷是被毒蛇咬了,可是如今人家不用自己治疗就已经基本痊愈了,这到底是说自己学艺不精,诊治不出来个究竟,还是说对方在胡说? “胡大夫,请容小女多言,我观哥哥的面色却是不像被毒蛇咬了呢。是否此蛇其实无毒?” 胡老大夫深深松了一口气,这真是瞌睡了送枕头,他真是几乎要直接出声谢谢这位了。 他回头一看,知道说话就是方才静静站在一边的小姐。他立刻顺着话头说道:“嗯……小姐说得在理,这次恐怕是虚惊一场了。” “什么?他不是……”王氏方才听柳静菡张口,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下子听了胡大夫的话,算是彻底失望了。 柳牧闻言,皱了皱眉头。对于这个夫人,他很是无奈,心思刻毒,偏偏又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喜怒皆形于色。要不是因为她家世好,大面上应酬往来的女眷还算得体,只怕自己要让她去家庙烧香了。 “这位少爷被蛇所伤,也不能轻忽大意,还是需要多多休息,我且开一些利于外伤的药给他。另外一定要找妥善的老人儿好好照料。”胡大夫眼珠一转,说出了一番话。 柳静菡听了这话,心里暗骂胡老头老歼巨猾。毒蛇的牙痕为单排,齿痕较深,而无毒蛇的牙痕为双排,齿痕较浅,如果让有心人看到必定会发现不同,可是如果让知情的身边人照顾,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柳牧微微点头,连忙吩咐道:“慕风的贴身丫鬟是哪个?跟着胡老先生去取药。王嬷嬷,你还要多费心,慕风就由你照顾吧。” 说完,他看了王氏一眼,发现对方居然还在咬牙切齿,暗自摇头。但是不禁也怀疑,难不成这次毒蛇事件,其实是王氏故意搞出来的?就是为了要除了慕风这个眼中钉? 此事无论真假,他都需要留意王氏的狭窄心胸了。总不能让她伤了自己的子嗣。 “夫人,这里的事情你就不必多插手了。慕风也大了,以后他院子里的事情就由着他自己做主吧。王嬷嬷就担了院子里的总管吧。”柳牧淡淡说道。 王嬷嬷听了这话,心中大喜,她一直就担心自己年纪大了,不能时时看着二少爷。将来若是被夫人钻了空子,二少爷再有个好歹,她要如何去地下见老夫人。 王氏却是一愣,他虽然不在乎这个小小院子的事务,可是老爷这样做分明是在打自己的脸!她立刻拉下脸来,冷声说道:“老爷说得是,那妾身就不在这里碍眼了。”说完就气呼呼的拂袖而去了。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了。柳静菡没想到柳牧居然会这样处理这件事情。看来,柳牧是怀疑这毒蛇是王氏自己引进来的了? 她正自嘀咕,就听见柳牧说道:“静菡,你且随为父来,为父有事情要问你!”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文文框架很大,需要慢慢铺陈,大家一定要持续关注~~) 016 不能从命 柳牧有些古怪的看着眼前的大女儿,那目光中混杂着审视、欣慰甚至怜悯等等复杂的情感。 她生得并不十分美丽,顶多称得上是清秀佳人。一双柳眉淡淡如烟,两只丹凤眼脉脉含情,琼鼻笔挺,樱口嫣红,嘴角边也时时噙着一抹和煦的微笑。虽然不令人一见惊艳,但却令人顿生亲切之感。 “静菡,你和你哥哥回府多少年了?”就在柳静菡奇怪的接受柳牧的目光审视的时候,他突然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这……应该也有八年了。”柳静菡一愣,他找自己过来不是为了问入宫的情况?这倒是奇了。 “是啊,你娘去世也有七年了。”柳牧的目光望向远方,似乎是在怀念。 柳静菡愈发的一头雾水。柳牧可称不上是个合格的父亲,他对于自己的儿女虽然不至于不闻不问,可是也从来不会和颜悦色、关怀体贴。 此刻这般的惺惺作态,又是什么缘故?难道只为了拉拢自己? 柳牧从女儿眼中看到了疑惑甚至是疏离,他知道自己失态了。想了想,他决定还是单刀直入。 “静菡,静芸的事情你想必是知道了。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对于柳牧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话题转移,柳静菡深感无力。这样的事情能有什么想法? “父亲,您是说贞嫔娘娘的事情?”看见柳牧投入热切的眼神,柳静菡接着说道:“女儿虽然眼拙,可也看得出她是极得皇上宠爱的。” “是吗?这样就好。贵妃娘娘,对你可好?”柳牧像是松了一口气。 “娘娘为人亲切,自然是对女儿和蔼有加的。” 随即就是一阵沉默。父女二人似乎都无话可说了。 柳静菡既担心哥哥的情况,也不愿意和柳牧多说废话,就躬身行了个礼,说道:“既然父亲无事,女儿就告退了。” “静菡,你且留步……”看到柳静菡要走,柳牧犹豫了半天,终于是开了口:“父亲有个不情之请,你能不能帮忙?” 她就知道这柳牧绝对不会是就为了问这句话,她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柳牧。 柳牧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说道:“这……静芸虽然做了贞嫔,可是皇上和贵妃都迟迟不肯下明旨,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这事……我至今没和你们母亲明说,就是怕她闹开了……这于咱们柳府,于你都没有什么好处。” 怪不得她今日见了王氏,感觉她看向自己的目光还是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原来是并不知道柳静芸已经成了贞嫔!她至今还以为是她抢了她女儿的位置! “这事情,我看父亲是多虑了,依着夫人的性子,不管是皇帝的儿媳妇还是皇帝的媳妇,只要是身份高贵,夫人是不会在乎的。”柳静菡淡淡说道。 柳牧一窒,她本想着要柳静菡去贵妃面前帮着说和,可是却被对方直接堵回来了。 “不光是你母亲的问题,将来你进了楚王府,恐怕也会因为此事被人嘲笑……” “父亲,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是想让我去找贵妃或者楚王恳求,给静芸一个名正言顺。可是您可曾想过我的立场?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庶女!如今不过是皇上为了遮掩静芸的丑事才给我指婚,难不成您真把我当成什么阿物了?竟然能够说动贵妃?请恕女儿不能从命!” 017 咄咄逼人 这个女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咄咄逼人!难道真的是以为自己做了楚王妃,翅膀硬了,就想着要拿捏自己了?柳牧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柳静菡微微抬头,就看见柳牧直直的看着自己,知道他是对自己起了疑心。 她心中冷笑,重生以来,她一直忍气吞声,从来不和柳府众人起冲突,为的不过是想熬到明年的选秀,借着这个柳家女的身份,再加上自己的经验和手段,必定能再入宫做个宫女或者女官,以便查明前世惨死的真相。 如今,这一切谋算都已经成空。不管是有心或者无意,柳静芸都已经成了武德帝的新宠,而她,为了将这桩丑事一床锦被遮掩住,就必须要去做这个代嫁王妃。 既然都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她又何必和这些虚伪的东西虚与委蛇?难不成还要为了那把自己前身推下水的柳静芸担待?还要替那个一直折磨刁难哥哥的王氏着想?还要帮这个始终漠然对待他们兄妹的柳牧牺牲? 荒唐! “父亲,女儿虽然鲁钝,也不是个傻子。你让我去求贵妃或者楚王,并不是真的认为我有能力去影响他们的决定。不过是为了投石问路,看看皇上对此事的真实态度!” 如果事情成了,当然最好,天下皆知,柳府两女一个做妃嫔,一个是王妃,多么风光;如果不成,不过就是柳静菡失了贵妃和楚王的欢心,却不关柳府其他人的事情。 可是这些人却没有考虑过,她一个硬被赶上架子的庶女王妃,本来身份就低人一等,如今没成亲就没了宫里贵妃和自己夫君的支持,婚后的日子会多么凄凉! “胡说!我何曾有过这种想法!”柳牧被对方毫不留情的戳穿自己的龌龊心思,顿时恼羞成怒,恶声恶气。 “父亲敢对天发誓,对我和二妹是一视同仁!绝不会为了一个牺牲另外一个!”柳静芸也不退缩。 “你!”柳牧见这个平时唯唯诺诺的女儿今日居然这样的放肆,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你身为柳氏之女,自然应该把家族的利益放在首位,就算是让你做出少少的牺牲,也是理所当然的!” 柳氏之女?真正的柳氏之女已经被他的宝贝女儿推到水里活活淹死了!如今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抹陌生的亡魂! 柳静菡微微冷笑,目光中露出从未有过的肆意和气势,沉声说道:“父亲!夫人是如何对我的,你心知肚明!想让我做出牺牲,总要值得才是!如今我不光是柳氏女,还是皇家妇!您要是再想让做什么心不甘情不愿的事情,总要掂量掂量那人的资格够不够!” 说完,也不待柳牧说什么,就径直推门出去了。 “逆女!”柳牧狠狠的用拳头锤了书案两下,案上的青瓷茶杯也被他一扫而落。 他喘了几口粗气,却又不得不承认,柳静菡说得在理。 一个柳静芸没了,还有柳静菡顶上,如今如果再弃了柳静菡,他又哪里弄一个女儿来结皇家这门亲事? 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 018 另有目的 “这次真是多亏了大小姐当机立断,要不二少爷这条命只怕是要白白牺牲了。”紫芳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心有余悸的说道。 王嬷嬷也是叹了一口气,看了看那边还安然睡着的柳慕风,瞪了紫芳一眼:“小点声,小心把二少爷吵醒了。” 想到之前大小姐突然拿出银针刺向二少爷腿的时候,她真是吓了一大跳,居然还立刻出言制止,亏了大小姐不受影响,一直镇定的给二少爷施针。 当时大小姐是怎么说的? “嬷嬷,难不成要我看着哥哥就这么没命!这法子也是哥哥之前教我的。如今只能是勉强一试,总好过坐以待毙!我知道你是为了哥哥好,我不妨直说,我怕有人趁机要哥哥的命!” 看着那发黑的毒血一点点渗出来,王嬷嬷心里一哆嗦,立马想到,为何那位胡大夫至今没来?他所在的药铺离柳府再近不过了,来回不过一刻钟。如今却是迟迟没有出现,难道说…… 如今她也是一阵后怕,要是自己当时傻乎乎的执意拉扯大小姐,耽误了时间,可算是正中了那起子小人的下怀,会不会现在二少爷已经没命了? 方才她也曾经拿了银子贿赂夫人房里的一个二等丫鬟,结果对方只说:“听说是胡大夫路上遇到了一个重伤病人,帮着救治,这才耽误了。” 想起几年前那过逝的方姨娘,不是也是因为生产当天,稳婆在路上突然遇到两辆马车相撞,堵住了道路?方姨娘也因此一尸两命。 这肯定是夫人故技重施!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的吩咐道:“蓝芳,还是你去亲自看着那煎药的活儿,毕竟抓药的都是夫人那边的。” 蓝芳一愣,随即明白,心中生出几分寒意,立马就躬身出去了。 王嬷嬷看着柳慕风的睡颜,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不辜负老太君的嘱托,守好这个屋子,保住二少爷的性命! 柳府,荣瑞阁。 “夫人,你糊涂了!”听了王氏怒气冲冲的描述,她的奶娘张嬷嬷皱紧了眉头。 她本是王氏身边第一信任之人,几乎是寸步不离王氏左右的,可是偏就今天她不在府中! 她今日是奉了夫人之命,回王府探病,给犯了头风的太夫人送些补品,没想到这一来一回短短几个时辰居然就出了这样的意外。 “什么糊涂?我一定要把这个放毒蛇的践人揪出了,否则如何能给我儿报仇压惊!”再一想到柳牧那副怀疑自己的模样,王氏更坚定了要找出元凶替自己洗白的想法。她就不信,翻了这个柳府,能找不出来这个暗藏在沟渠里的老鼠! “夫人!你怎么还是看不明白?这事针对的根本就不是大少爷!”张嬷嬷心里叹了一口气,夫人还是这般的不老成,又容易冲动和被人挑唆。 当年在闺阁之中,王氏就是过于耿直没什么太大的心机,否则王太夫人也不会让张嬷嬷跟着过来。要不是有她看护,王氏这些年早就被那些妾室摆弄得发疯了。 可是她如今已经是上了六十的年纪了,搁在其他府里,这个岁数早就应该出府荣养了。她的儿子现在是柳府的二管家,孙女又在王氏身边当差,其实完全可以功成身退了。若不是为了太夫人的恩情,她哪里用的着这么辛苦,更何况她又能陪着王氏多少年呢? “那蛇分明就是放出来要咬我风儿的,要不是那个小贱种挡了一下,现在躺在床上的就是我的儿子了!” 看着王氏一脸奇怪的看着自己,张嬷嬷只能说得再直白一些:“我的夫人!这分明是有人要故意挑拨您和老爷之间的关系,好从中渔利!” (姑娘们,如果喜欢,一定要“加入收藏”哦!既方便你阅读,也是对我的小小肯定!让我更有动力创作哦~~) 019 连环之计 “夫人,您想想,如果这次伤的是大少爷,您会如何做?”张嬷嬷没有直接说出缘由,反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自然是不能放过放蛇之人还有那个小野种……”说到这里,王氏本来狰狞的表情突然一阵怔忪。她沉默了。依照她的性子她肯定会把这件事情迁怒到柳乘风那个小野种身上,说不定还会一怒之下打杀了他。 张嬷嬷一看这样,知道她也想到结果了。她温声说道:“您一向是最爱重大少爷,如果他受了伤,您一定会丧失理智,就会做出一些不合常理之事。您要是因为这事情真的去责罚二少爷,难免就会落下一个虐待庶子的罪名,老爷也一定会对您不满!” “这些年,咱们也找了不少名目收拾那个小贱种,老爷不也没有……”王氏低声说道。 “那不一样!”张嬷嬷打断王氏的话,借着说道:“那些事情好歹都有些缘由,不管真假,老爷为了您这个嫡妻的地位和尊贵,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这次,如果您迁怒二少爷,就是无故苛责庶子,那说什么也是老爷的亲骨肉,他又怎么会由着您随意伤了人家的性命。想必是一定会同您生分了的。” 王氏心底已经认可了张嬷嬷的说法,可是嘴上依旧不肯认输,嘟囔着说道:“这都是你的假设,如今伤了的也不是乘风,倒是那个小野种。” “这就更糟了,他为了自己的大哥挡了蛇咬,老爷一定会怜惜他,甚至看重他这种友爱兄长的性格,甚至因此,他就得了老爷的欢心!若是此事传扬出去,那二少爷就是不顾性命救了兄长的仁义之辈,而大少爷呢?难道会有什么好名声?”张嬷嬷说到后来声音渐大,只希望点醒王氏。 王氏心里一琢磨,就知道张嬷嬷说得在理。人言可畏,难保不会有小人趁机抹黑柳乘风,污蔑他是故意拿自己弟弟去挡蛇咬!到时候,儿子的名声就算是彻底毁了。别说什么参加科考,恐怕都不会有像样的姑娘肯嫁到柳府了! “现在,夫人,你还想大肆查察,找什么所谓的凶手吗?”张嬷嬷反问。 “如今遮掩还来不及呢,我哪里还会把事情搞大!”王氏立刻回答,心里暗暗庆幸,好在那小野种命大,那蛇无毒,否则要是他真的死了,他们母子岂不是要背黑锅? 张嬷嬷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既然胡大夫说不是毒蛇,咱们就当它不是毒蛇。夫人您现在何不做做样子,也给那二少爷送点不像样的补品,时时在老爷面前关怀几句,免得老爷以为您不够大度。” 王氏撇了撇嘴,到底还是勉强答应了。随后才又赶紧目带关怀的说道:“奶娘,快给我说说我娘身体到底如何?没有大碍吧?” “夫人不必担心,老妇人不过是老毛病犯了,还不是因为二老爷非要纳个青楼女子为妾……”张嬷嬷慢慢给王氏说起了在府中的见闻。 她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可是心却在一寸寸的下沉。 020 后顾之忧 张嬷嬷心里一叹,如果她没有猜错,老爷此时已经是对夫人起了疑心。那些什么大夫路上遇到意外的把戏,一次尚可奏效,第二次又怎么能瞒过老爷的法眼?夫人自作聪明以为可以趁机除掉二少爷,其实却是已经走进了别人的圈套,将她对二少爷的用心暴露在了人前。 本来老爷只怕以为出现毒蛇是偶然,可是被夫人这么一折腾,如今已经是认定这不过是夫人故弄玄虚的害人伎俩了。否则也不会让王嬷嬷那老货去管二少爷的院子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谋划这放蛇事件的幕后黑手果然高明,这分明是个连环计,就是利用大夫人的性子,堵死了所有退路,推波助澜让老爷和夫人起矛盾!他们好从中渔翁得利! 张嬷嬷突然觉得后背一阵阵凉意传来。 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险恶的心肠和缜密的心思,而且居然隐藏在王氏身边多年而没有被她们察觉? 柳静菡轻轻掀了帘子,就看王嬷嬷正小心翼翼地替柳慕风盖被子,她蹑手蹑脚的走进内室,轻轻喊了一声:“嬷嬷。” 王嬷嬷一回头,就看见大小姐俏生生的站在门边,白净的脸庞许是因着着急行路而染上了一丝的红晕,可是却显得格外的清丽。她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大小姐的风采其实丝毫不输那个艳明远播的二小姐呢! 她因为之前阻拦柳静菡施针,多少还有些尴尬,那表情看着就很是古怪,想笑又不敢笑,颇为古怪。 柳静菡知道这王嬷嬷虽然有些昏聩,但是对柳慕风却是真心实意,否则柳静菡也不会由着她继续留在柳慕风身边了。如今见她倒是乖觉,柳静菡也就不再多做提点了。 她轻轻走进来,笑着说道:“嬷嬷,我且为哥哥查看一番伤口。” 王嬷嬷其实对大小姐懂得施针的事情有所怀疑。一则她也是前年老夫人去世之后才跟了二少爷的,二则,大小姐和二少爷是到了七八岁,才从外面接回来的,之前的境遇谁又知道? 她只知道,大小姐断断不会害了二少爷,因此,她二话没说,主动走到门口帮着柳静菡把风。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即便是自己的亲哥哥,这样大喇喇的掀衣服露腿,也是不合适的。 柳静菡轻轻拉过哥哥的手臂,三指一搭,毫不意外的那脉搏就迅速的跳跃了两下。 什么都能骗人,这脉象却是做不得假的。 “哥哥,别装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柳静菡说道。 “我就知道骗得了王嬷嬷也骗不了你。” 果然,柳慕风慢慢转身,那双形状美好的眼睛就睁开了,两汪幽谭就直直看向柳静菡,带着三分委屈,三分无奈。 柳静菡丝毫不受眼前这惑人的美色所左右,她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哥哥,以后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那‘百毒丸’并不是真的能解百毒。” 这话听着有些没头没脑,却使得柳慕风身子微微一震,他苦笑一声:“终究还是瞒不过你的。”他说到这里,低下了头,那双白玉般的手死死的抓住身上盖着的锦被。 “若不是因为你提前吃了百毒丸,这次……只怕是我也回天乏术!哥哥,我不想你平白送了性命,只为了要惩治那个毒妇!什么都比不上性命重要!”柳静菡有些痛心。 “妹妹,我不过是为了让你没有后顾之忧!能够安心的嫁到那楚王府!做一个风风光光的楚王妃!” 021 金环银环 柳静菡听了哥哥这发自肺腑的话,那颗经受过摧残而怀疑世人的心,又再次柔软了。她哪里能不明白柳慕风的用心? “哥哥……你知道,我怎么会……” “我这副身子,你是知道的,虽然这两年经过你的调养有所好转,可是到底还是不如平常人。如今府里,王氏独大,父亲又一向不理会这内宅之事。我怎么能让你走得不安心?更何况……”柳慕风冷冷一笑,接着说道:“焉知那毒妇不会利用我拿捏你做一些伤天害理或者你不情愿的事情?” 他就是要在妹妹出嫁之前引起父亲的注意,让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真正的离了心。起码,也要让父亲不再那么纵容王氏的狠毒嚣张。 “那王氏也是有几分手段的,否则这府里姬妾众多,父亲也不会除了你我再无其他的庶出子女了。”柳静菡希望柳慕风不要轻敌。这次的事情明着看去似乎毫无破绽,实际上有心人探究恐怕就会把矛头指向柳慕风――毕竟他才是获利最多的人。 柳慕风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我都明白,所以我才专挑了那老歼巨猾的张嬷嬷回王府的时候行事,果然王氏就入瓮了。” “哥哥,那蛇是从哪里来的?可曾处理妥当?经手人是谁?可是个能信得着的?”柳静菡一阵见血。 柳慕风看着这个聪慧的妹妹,心里感佩。自从三年前妹妹溺水被救醒之后,旁人虽然不过是觉得她性子更加阴沉些而已,他却是知道她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也曾问过妹妹,她只说是昏迷的三天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有一个老神仙教给了她一些防身的医术,并且还说看见了娘亲,娘亲告诉她以后要和哥哥相依为命,不能再天真单纯让人算计。 他半信半疑,可是妹妹还是妹妹,即便是她真的变了,她也还是他唯一的妹妹。 “我房里的紫兰的娘是厨房专门负责挑菜的婆子,我偷偷问了她每日送菜的时间。今天早上,我把蛇偷偷放在菜篮里。”柳慕风低声说道。 “紫兰?可就是那个圆脸大眼睛的二等丫鬟?”那丫鬟平日里看着可是不大老实,这恐怕是为了刻意接近讨好哥哥,才会说了这些事情。难保将来应起景来,她会想起来这回事情。看来得想个办法,处置了她。 “那蛇是怎么来的?”柳静菡转口问了让她最奇怪的事情。 柳慕风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说道:“有一次我听一个小厮说,蚯蚓的体液能吸引蛇,就自己在园子弄了不少蚯蚓,花了三天时间,才引了这么一条金环蛇。” 柳静菡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哥哥,说道:“倒是我坏了您的好事,这么费劲弄来的东西,居然被我一句话说成了普通的蛇。” “妹妹,你别生气,我知道你这是怕我送了性命才无奈这么说的。我也没想到,那金环蛇毒性那么大。书上明明说它毒性不强的啊。”柳慕风也对自己中毒这么深感到奇怪。 柳静菡眼珠一转,笑着问了一句:“哥哥,你可瞧清楚了,那蛇身上的究竟是金色环形还是银色环形?” 022 表妹来访 “这……”柳慕风迟疑了,那蛇本就是偷偷引来的,他不过是匆匆看了一眼,哪里记得是金色还是银色?他不过是因为想做这事,之前拿了一本《毒物志》粗粗研读一番。 “你引来的根本就不是金环蛇!应该是银环蛇!你可知道这银环蛇的毒性比金环蛇整整毒上一倍有余,可是鼎鼎大名的毒蛇中的毒蛇!”这个傻哥哥,差点因为一时粗心枉送了性命。 “原来如此!”柳慕风也因为自己的莽撞而后怕不已,多亏了妹妹及时赶到,否则他只怕已经被他的昏招给送去黄泉了。 两兄妹又谈了几句,柳静菡看哥哥有几分疲累,就吩咐了王嬷嬷几句好好照顾,然后就回房休息了。 第二日一大早,柳静菡本想着要去王氏那里打个花呼哨,正梳头的工夫,却见她的贴身丫鬟青鸾进来说道:“姑娘,夫人说了,昨日大少爷受了惊吓,今天她要照顾大少爷,就免了请安了。” 柳静菡一琢磨,整个府里走的走,吓的吓,病的病,能过去请安的岂不是就剩下自己了。与其两看相厌,还真不如不请安也罢。 再者说,估摸着今天柳牧是要和王氏摊牌的,她又何必去去刺她的眼,找不自在。 吃过了早餐,柳静菡寻思着把从宫里拿出来的拿东西好好看一看,谁知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表姐,真是恭喜你了!”柳静菡一抬头,看见一位眉目如画,淡雅飘逸的姑娘自己掀了帘子袅袅娜娜的走了进来。 只见她穿着鹅黄交领春衫,下面配着同色的八幅留仙裙,一枚羊脂美玉悬在腰间压裙,显得既清新又脱俗。头上绾着精致的双髻,又簪了一对点翠嵌红宝石发饰,真真是个可人儿。 这是过逝的柳府老太君秦氏娘家的远亲,一直寄居在柳府的秦双双。 表姐?柳静菡心底冷笑,她以前可是从来都只叫柳静芸表姐的,怎么今天又突然成了自己的表妹? 秦双双不动声色的用眼睛溜了整个房间一眼,发现并没有添置什么过分贵重的物件,依旧是那个如同雪洞般的素净模样,这才算是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 柳静菡瞧她这模样,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坐吧。怎么今日得闲过来我这里?真是稀客。” 秦双双一噎,顿时有些尴尬。她确实是不喜欢这个愈发阴郁少言的表姐,所以真的是很少和她来往。 “表姐你好福气,如今成了堂堂的楚王妃,真真是可喜可贺。只是这样的好事,你怎地一直瞒着大家,也不和妹妹提前言语一声,妹妹也好备上礼物,为你庆贺一番。”秦双双半是委屈,半是责怪的说道。 “嗯,我之前也没得到风声,也很突然。无妨,你现在把礼物拿来,与我庆贺也不迟。”柳静菡一边吩咐青凤去倒茶取点心,一边面无表情的对着柳静兰说道。 秦双双又是一堵。她哪里真的准备了什么礼物,这不过是推脱之词罢了。 两人之间顿时就是一阵的尴尬。 但是秦双双今日本就是为了试探而来,又怎么可能浪费机会?不过是片刻,她就自我解嘲的说道:“大表姐如今做了那楚王的正妃,自然是富贵无边。只不知道二表姐……”说完就偷眼看着柳静菡的反应。 023 相府设宴 “表妹,这些事情我一个做女儿的怎么知道,再者说,我们府里的事情也不好麻烦客人来操心。”柳静菡不为所动。 秦双双心里气恼,这是在说自己不过是个外人,不要随意掺合柳家的事情。 她叹了一口气,要不是自己的父母突然在一年之内都得了急病,那帮如狼似虎的族人散布她“刑克父母”的罪名想要谋夺她的财产,她又怎么会投奔到柳老太君这里?这几年虽然没有人敢亏待她,可是这寄人篱下的滋味又怎么好过呢? 老太君健在的时候还好,老太君刚一过逝,王氏就露出了本来面目,简直像防贼一样防她。不但不让她和大少爷柳乘风接触,甚至连柳牧都不许她见,难道居然把她当成那有违伦常,要做表舅小妾的女子吗? 更何况,如今她已经过了十四,怎么能不为自己谋划? 她想了想今日的目的,只能忍下心中的羞耻,继续腆着脸说道:“表姐……是我僭越了,你如今贵为楚王妃,在这府里的地位也超然……妹妹只希望你能拉拔我一把。你也知道,夫人一直不待见我,最近连份例都开始克扣了。”说完居然低声啜泣起来。 柳静菡想了想,大约明白了秦双双此来的目的,她却是明白骨子里这位是个无利不往之人,但是也可怜她的身世和无奈,便也不再刺她。 “你有话不妨直说,何必这般做作?说吧,有什么事情要求我。”柳静菡单刀直入。 秦双双的低泣声一噎,她就不明白这柳静菡明明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姑娘,怎地一点同情心和正义感都没呢? 她只能红着眼睛说道:“表姐,你可知道,左丞相府上要遍请京城淑女……才俊,举办一次……琼林宴。请帖已经到了夫人手里,说是邀请咱们府上的小姐……有两个名额。你看在我这般孤苦的份上,就帮我去和夫人说和说和。” 原来如此。 秦双双关心的并不是柳静芸的去向,而是她能不能赶回来参加这次宴会!这样她就可以顶了名额去参加宴会。 这丫头倒是好谋算! 这果然是一个寻觅佳婿的好机会。虽则那些豪门贵公子肯定是不能将她这个小小孤女放在眼里,可是那些刚刚金榜题名的士子就不一样了。那其中可是有不少出身寒门,便是要急着寻一个出身不俗的妻子,可是又不愿岳家过于显赫,免得压制自己。那么秦双双这个身份岂不是恰到好处? “这事情还是夫人才能定夺,我一个做姑娘的的也不好置喙,干预当家主母的决定。”柳静菡虽然语气软和了一些,可还是没有揽下这事情。 秦双双贝齿轻轻咬着樱唇,她平日见柳静菡沉默不语,凡事也是能忍就忍,以为她是个好说话的人,没想到居然这般油盐不进! 可是人家如今身份不一般,不是自己能够得罪的。她只能是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既然这样,我就不勉强表姐了,这就告辞了。” 看着秦双双风摆杨柳般的走出去,柳静菡心里叹息,左丞相府……那里着实有一个她无法面对的人。 024 宴无好宴(一) 柳静菡看着对面穿着一身鹅黄精致衣衫,头戴整套赤金蓝宝头面的秦双双,知道对方果然是精心打扮,想要艳压群芳了。 这秦双双倒是真有几分手段,不知用什么办法说动了王氏,争取到了去左丞相府赴宴的机会。而且王氏竟然还特意嘱咐了柳静菡,让她和秦双双互相照应,别跌了柳府的颜面。 想到这里,柳静菡自我解嘲的一笑,只怕王氏更怕的是她丢脸吧。说起来,这两年,除了前些天宫里那几次宴会,她几乎就没有出过门。 秦双双看到柳静菡莫名其妙的一笑,还以为自己的仪容出了什么问题,赶忙让身边的丫鬟绿竹好好查看一番。 马车停在了左丞相府西侧的垂花门,青凤和绿竹先下了车,摆好了脚凳,这才扶着各自的小姐慢慢下了车。 二人也不敢拿大,随着门口引路的丫鬟就往内院走去。 大顺民风开化,多有女子公然出来经商、授课者,因此也不必非要带了帷帽遮掩容貌,二人都是露出各自的花容月貌,也借了机会欣赏此处的美景。 各处亭台楼阁自然是巧夺天工,偏那些假山草木也安排的错落有致,不失天然情趣。柳静菡心道,这左丞相夫人果然是个有品位的贵妇。 然而,这一切看在秦双双的眼里,却变成了金山银山。她本来就是老太君的远亲,这些年又都被拘在柳府,轻易不得出门,哪里见过这等富贵景象?难免就有些东张西望,失了端庄。 那领路的丫鬟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一看这位小姐这副模样,心里嗤笑不已。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破落户,这般眼皮子浅。 “静菡,你来了,真是让我好等。” 柳静菡一抬头就看见一位美人儿眉目含笑的向自己走来,还热情的拉住了她的手。 她穿了一身银红色嵌金银丝的缠枝纹蜀锦上衣,下身穿得却是月华裙。那裙幅足有十幅,腰间的褶裥细密,每褶都有一种颜色,轻描淡绘,色极清雅,微风吹来,色如月华。她的头上戴了赤金红宝的蝶恋花簪子,那蝴蝶颤颤巍巍,格外精致高贵。再衬着她长眉入鬓,含情杏眼,竟然俨然就是绝代风华的美人了。 方才看着还是清秀佳人的秦双双,到了这位女子面前,简直就如同未长开的小妮子般幼稚可笑了。 “周小姐,真是有劳你了,还特意在这里迎接我们。折煞我了。”柳静菡稳稳行了一个礼。 柳静菡感觉身后的秦双双似乎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知道她是被这位周府嫡出小姐的风华所震撼。 “静菡,你怎地和我还这般客气了,这几年也不见你出来走动,咱们都生分了。”对方的模样倒像是和柳静菡是多年的老友。 柳静菡重生之后一直少出来,为的不过是怕别人看出端倪。可是她也知道这位美人儿,就是京城里出了名才貌双全的名媛――周芷绮。 说起来,这柳静菡和周芷绮还真是旧交。两人未及笈之前,倒是经常往来的。 柳静菡只能是保持着恭敬而疏离的态度,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并且简单介绍了一下秦双双的身份。 秦双双好歹算是大方的见礼,但是表情依然有些惶恐。 周芷绮微微点头算是回礼。她牵着柳静菡的手,慢慢往园子里女眷聚集的地方走去,边走边低声说道:“好妹妹,一会儿你可要多担待。” 柳静菡觉得这话奇怪得紧,正要多询问一句,却听见一个娇俏但是尖刻的声音说道:“哟,这不是鼎鼎大名的楚王妃么?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025 宴无好宴(二) 柳静菡微微皱了眉头。什么人,说话这般轻佻无理? 她偏了头看了看身边的周芷绮,却发现她眼神飘忽着,似乎并不像和自己对视。她心里大约明白了对方之前说的所谓“担待”是指什么。 秦双双一见这情形,心里先生了胆怯,未免埋怨起了柳静菡。一个庶女,偏要攀高枝去做什么王妃,这下子可好,只怕是成了众矢之的了!恐怕还要连累自己跟着不受待见。 想到这里,她看向柳静菡的目光就带了三分的不满。 柳静菡哪有闲工夫理会秦双双的那点小心思。她如今虽然还身在那水阁之外,可是已经看到好几道不善的目光射向了自己。 周芷绮大概也觉得目前的情况有些过于尴尬了,就笑着解围说道:“柳家妹妹身子不太好,一向不怎么出来走动,珠儿妹妹你不认识也是正常的。快,妹妹,快进去吧。这里面在座的,都是京城里人品出挑的姐妹们。” 柳静菡轻轻提着裙角,迈进了这座京城闻名的琉璃水阁。 这水阁四周居然都是用巨大的琉璃砌成,真可谓是通透轩敞又冬暖夏凉,更兼着可以观看园中的美景,正所谓一举三得。 这样大片的琉璃本就难得,寻常人家哪里舍得作这样的用途? 柳静菡暗道,在宫里的时候,就总听说这周氏一族,乃是大顺国顶顶富贵的世家。如今一看,果然不同凡响。 尽管周芷绮一心想要缓和气氛,可是偏偏有人并不想随她的意。柳静菡的双脚刚刚站稳,那个不友善的声音就又响起。 “这可不敢当,谁能比得上这位柳家的‘嫡出’大小姐。不声不响,就能李代桃僵,一跃成了王妃。那人品才是真正的一鸣惊人。” 柳静菡的脸色微沉,她斜睨着,看了看声音来源的方向。 一位年纪约莫十五六,长相俏丽的小姐正洋洋得意的看着她。那位小姐看着端的是富贵无比,真真是珠翠满头,遍体绫罗。尤其那脖颈上居然还带了龙眼大的珍珠串成的珠串,十分的惹眼。 柳静菡微微一愣,随即心中嗤然,这位杨小姐,杨珠儿……竟是眼熟得紧。 这样的装扮虽然隆重,可是并不适合今天的场合。今日有很多人的身份比她高贵得多,却并没有像她这样过分的出风头。这样想着,柳静菡难免就朝着那串有些过分刺目的珠串多看了两眼。 那杨小姐一见柳静菡竟然盯着她的珠串看个不停,心中更加的鄙夷。 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一个庶女能有什么见识?居然硬生生被塞给楚王,真是暴殄天物。 你道为何这杨小姐和柳静菡无冤无仇,却对她莫名生了如此大的敌意? 原来,本来这各位皇子就一直是京城中各位名媛淑女的肖想对象。尤其是温柔大度、平易近人的楚王更是深得人心。从前的柳静芸虽然也遭了不少的冷言冷语,可是好歹是正经嫡女,而且容貌百里挑一,才情又出众。众人虽然妒忌,多少也认为这两人还算是般配。 如今的柳静菡却是不同,一个庶女,又是骤然上位,自然使得众位小姐群情激奋,也都恨不得踩上两脚,以泻心头之恨。 “哼,果然是个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的。居然这样盯着人家看,难不成连礼仪也没学过?”杨小姐声音不大不小,偏偏让全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026 宴无好宴(三) 柳静菡虽然料到这次宴会,必定是会受到一些质疑,但是也没料到会有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挑衅。 若是放在两个月之前,她恐怕是会继续忍气吞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到了今天,她是再不会委屈自己的。虽然说有些“狗仗人势”的嫌疑,但是她最是明白眼前这群小人等着捧高踩低的心态。 她是绝对不会给她们任何的机会来再踩自己一次! “既然舍不得让人看,又何必戴出来?戴出来又不让人看,倒不如放在家中好好藏着,免得少了一星半点,人后心疼不已!”柳静菡也不示弱,立刻回了一句。 这位杨珠儿的父亲不过是个正三品的顺天府府尹,官职比柳牧差了足足四级,她凭什么和自己叫嚣? “你!”杨珠儿气得站起身来,不顾礼仪的指着柳静菡的鼻子,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小践人分明是讽刺她小气,偏她方才自己说的话就是应了景,让她无从反驳。 “我怎么了?我不过是称赞杨小姐勤俭持家,又懂得爱惜东西,果然秉持了钱贵妃娘娘的旨意,是我们大家的表率!”柳静菡一本正经。 这话说完,在场的各位小姐再也压抑不住,都偷偷笑了起来。 杨珠儿气得倒仰,一句话居然将她的退路堵得结结实实。如果不承认她勤俭,岂不是违反了贵妃娘娘的旨意,如果承认她勤俭,可不正是说明人家之前说自己小气的话一点没错? 那人分明说过,柳静菡是个锯嘴的葫芦,怎么今日一见,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哎呦,杨小姐,你这脸色怎么这么苍白?莫不是身体不适吧?”柳静菡故作关心的模样,走到杨小姐近前扶住了她。 杨珠儿立刻甩了胳膊,想要挣脱她,却听见柳静菡低声念叨着:“最近药材价格涨了,不知道这松根皮是不是也越来越难得了?杨小姐你家的药铺还有吗?” “当然有了……”杨珠儿只顾着想要让柳静菡离自己远一点,就顺口说道。可是等她说到一半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顿时闭上了嘴,连脸色也变得异常苍白。 “你,你怎么……怎么知道……”杨珠儿吞吞吐吐的小声说道,眼神都变得呆滞了。 柳静菡这才轻轻放开了杨珠儿的胳膊,笑着说道:“我?我知道什么?我不过是想告诫杨小姐――口下留德,得饶人处且饶人!”说完就施施然走开了。 众人看柳静菡突然过去和杨珠儿说了几句话,杨珠儿就变得面色难看,举止异常,都有些奇怪。 几个平日交好的小姐把杨珠儿拉了过来,纷纷问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那个不要脸的说什么难听话了?” 杨珠儿顿时坐立难安,微微侧目,好像又听见柳静菡在和其他人说:“杨小姐身上熏的什么香?” 她顿时心一哆嗦,马上说道:“不不不,不关柳小姐的事情,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识大体,故意刁难柳小姐!都是我的错!” 027 私奔邀请 秦双双本来以为这是一个展示美貌和才华的大好机会,便甩下了柳静菡四处油走。哪知道到了这里一看,才知道不光这园子里的百花争奇斗艳,水阁里的名门贵女也个个出色。 而且小姐们都有各自的小圈子,几乎是只同交好的闺蜜交谈嬉戏,又哪里肯主动理睬秦双双这个身份未明的定国大将军府表小姐。 她只能是腆着脸过去主动和人家攀谈。无奈方才柳静菡和杨珠儿那一出,众人对柳静菡多少有些顾忌,更加不可能轻易接纳她带来的人。 一时间,秦双双就这样被孤立了起来。 她心里深恨柳静菡不知道进退。她是有那周芷琦庇护,别人不敢难为于她,可是自己呢,反而受了牵连,成了不受欢迎之人。 秦双双心里咬牙切齿,面上还不敢带了怒色,便想着也去找回柳静菡,顺便和周芷琦多交流一二。 谁知,她左寻右寻,居然找不到柳静菡的踪影! “静菡,我终于见到你了,好像有大概两年没见过你了。” 柳静菡见到亭中之人,就是一愣,还不等对方回头,就快速后退了两步。她想要转身离去,再回头,却发现周芷琦正快步离开。 她心内不喜,这个周芷琦怎地如此荒谬,居然借口赏花引了自己过来见个男子? “你别怪芷琦,是我求她带你来见我的。” 男子终是转身露出庐山真面目,看到柳静菡既然就要离去,急急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 柳静菡眉头微蹙,显然是对对方的无礼表示厌恶。 那人本来是惊喜的看着面前显得更加柔弱飘逸的柳静菡,甚至还想着要和对方倾诉衷肠,再没想到她会这般的抗拒自己,心里顿时悲伤不已,他只能无奈的放开了手。 “静菡,你……”那人眼中现出一丝绝望,到底还是不肯死心,又上前一步。 “五少爷,还请你自重。”柳静菡又退开了几步,再一次躲开了对方伸过来的手。 这位风清云朗,温文儒雅的青年,却是左丞相周景的五子――周玉之。他虽然是庶出,但是其母却是颇为得宠的贵妾,而他本人又才学出众,因此深得周景的喜爱。 “你真的要做楚王妃了?”周玉之转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他的内心十分的忐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句话?又是想要得到什么答案?他只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没错,这件事情已经定下了。不知五少爷询问此事,所为何故?”柳静菡始终与对方保持着距离。姑且不论她已经不是当年的柳静菡,她现在的处境也不允许她再招惹什么是非了。 她心里清楚,前身和这位五少爷是有些情愫暗生的。一则,二人的生母幼时是手帕之交,二则二人都是年幼丧母,难免会觉得同命相连,心有戚戚焉。 如今看来,自己是低估他们的感情了。起码是低估周玉之对柳静菡的感情了。 谁知道,她不但低估了对方的感情,更小看了人家的胆量。 “静菡,你不要嫁给他好不好!你跟我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028 我不软弱 柳静菡感到自己瞬间石化了。 可是等到她看到对方那急切真诚的眼睛的时候,就知道周玉之不是在开玩笑。 “五少爷,你冷静一下。我谢谢您的厚爱,但是相信您也知道,您所谓的‘一起走’,是根本不可能的。”柳静菡虽然有感于周玉之对于前身的深情厚谊,但是也对他的幼稚表示无奈。 她尊重他的情感,可是轻视他的作为。 “不,静菡,你不明白,我想要保护你。”周玉之依然按照自己内心的对柳静菡的印象,不停地述说着:“你是那么柔弱,那么脆弱,你需要我的保护,否则你要怎么面对这样严酷的现实?你要被逼着去和一个不爱的人成亲,他明明喜欢的就是柳静芸!这是多么可怜的事情?你跟我走吧,让我为你承担这一切!静菡……” “五少爷!”柳静菡不得不打断对方的自说自话,“我希望你明白!我一点都不柔弱,一点都不脆弱,我可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也可以承担后果。我不但能够保护我自己,也可以保护我关心的人!嫁给楚王,或许是我不情愿的,但是这是圣上的旨意,我为了哥哥的安危,为了自己的性命,都不能退却。我怎么可以不负责任的扔下哥哥,自己离开?请你不要随便替我做决定!” 周玉之愣住了。这不是以前的柳静菡。柳静菡应该是个纤弱如娇花般的女子,她是那样的依靠自己,依赖自己。他以为这么久没有见面,她会哭着向自己倾诉,会要求自己的帮助。可是现在,一切都没有按照他预想的发展。 她拒绝了他。 他这才抬起头仔仔细细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她还是她,她依然还是那么弱质纤纤;可是她却又不是她,因为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之前自己从未见过的坚强和镇定。 她再也不是那个会跟在自己后面,不停喊着“玉之哥哥”的小女孩了。 周玉之突然觉得一阵无力,他摆了摆手,说道:“你……且去吧,我……是我想得太多了。” 他需要时间来祭奠这段爱情,这段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爱情。 柳静菡本来想要劝说对方几句,可是看到他那张有些无措的脸,她感觉还是让他好好安静一下才好。 毕竟柳静菡已经走了,如今的她承担不起这种过于超然过于自私的爱情。 她慢慢退出了那座八角亭,穿过了那片遮挡住众人目光的翠竹林。 可是到了大路上,她突然意识到,她迷路了。 柳静菡左右张望,却没有看到有哪个丫鬟或者下人经过。看来这里已经是颇有些偏远了。也是怪她自己,方才和周芷绮一路走来,却是没有留意路途,也没想到堂堂周府小姐居然会安排自己的哥哥和其他女人私会。 “珠儿,刚才那个小践人到底和你说什么了?居然把你吓成那副模样?你快说啊。” “没,没,……没什么,我不过是可怜她一个庶女被咱们孤立,感觉有些于心不忍罢了。” “真的?你别开玩笑了……对了那边有个八角亭,咱们过去,你和我细细说。” 柳静菡心里一惊,这不是杨珠儿的声音? 八角亭?周玉之肯定是还在哪里悲春悯秋! 若是被其他的小姐看到自己居然在离八角亭不远的地方出现,难保不会有“私会”“苟且”等等流言! 想到这里,她赶忙离开了大路,朝着一旁一条颇为隐秘的小路躲了过去。 029 诱入陷阱 柳静菡慢慢试着走出一段距离,心想着说不定能再从另外一条小路回到大道上,却发现自己似乎是越走越偏。她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方才过于鲁莽了,应该先找个地方隐藏一番才是。可是又转念一想,方才那地方只有一片翠竹林,又哪里有什么地方可藏身的? 正自懊悔的时候,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小丫鬟,手里捧着个托盘从那边走了过来。 柳静菡心中一喜,赶忙拦住那小丫鬟说道:“敢问这位姐姐,我迷了路,要到琉璃水阁该往哪个方向走?” 那丫鬟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试探着问道:“您是过来参加我家琼林宴的小姐?” “正是,正是,我姓柳,还烦请姐姐帮我带路。”柳静菡赶忙邀请对方帮忙。 那丫鬟行了个礼说道:“原来是柳小姐,倒是奴婢无礼了。只是方才各位小姐们已经离开那水阁,往群芳园那边赏花去了。” “群芳园?又在何处?”柳静菡一想也是,她这边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人家换个地方也算正常。 那丫鬟甜甜一笑,说道:“那奴婢就领着柳小姐你过去吧。想必我家小姐也在找您呢。我送您过去,倒成了功劳一件。” 她才不会找我呢,就是她把我弄到这里来的。 柳静菡暗自腹诽,可是还是谢了丫鬟的好意,又悄悄塞给了她一个小荷包。 那丫鬟捏了捏荷包,脸上露出了更加真挚的笑容,当先领着柳静菡往哪群芳园走去。 大约走了两盏茶的时间,可是那丫鬟还在不知疲倦的走着。柳静菡心里生出阵阵不安,就问道:“怎地这群芳园如此远吗?” 那丫鬟回头笑着说道:“就快到了,柳小姐。其实从琉璃水阁到那里并不远的,但是离这里就真的有些远了。”她好似怕柳静菡无聊,又接着说道:“柳小姐,你可知道,那群芳园的花草都是我家五少爷亲自伺弄的,人人都说这是京城里最美的花园。” 一提到周玉之,柳静菡瞬间沉默了,只静静的跟在丫鬟后面。 又过了一会儿,那丫鬟指着一处假山说道:“柳小姐,穿过那个假山就是群芳园了。” 柳静菡一看那假山,竟然真的浑似一座天然的长廊一般,通向了另外一边。她心内有些迟疑,可一想这里是堂堂的左丞相府,难不成还能有什么不测? 她暗笑自己实在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那丫鬟依旧稳稳的走在前面,柳静菡轻轻提了裙角跟在后面,免得被青苔污泥弄脏了衣裙。 假山里其实有些昏暗,但是那丫鬟却像是十分熟悉路途一般,东转西折,一点都没有犹豫。 但是柳静菡怎样也没有料到,拐了一个弯之后,那丫鬟突然不见了踪影,面前反而出现了两个彪形大汉! 虽然看不清楚他们的面容,但是应该不是什么做客的贵宾,反而像是市井的流氓。 柳静菡瞬间明白了,自己掉入了被人设下的陷阱! 030 惊心动魄 柳静菡的指甲深深嵌进自己的手掌里,她想用痛楚唤醒自己,让自己彻底的冷静下来。 一个大汉yin笑着走了过来,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火折子点亮,似乎是想要好好看看自己的猎物。也终于让柳静菡看清了他的面目。 那人一脸的横肉,还有一道刀疤横亘整个左脸。他细细端详着柳静菡,随后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说道:“今天真是好日子,居然让我们遇到了这样一个绝色的,而且还是个出身官府的小姐。老四,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去伺候着。” 看着另外一个身材有些瘦削的男人朝自己慢慢走来,柳静菡确定这些人不是开玩笑,他们是真的想要毁了自己的名节! 她知道自己这次是阴沟里翻船了。 她只顾着提防那些吃干醋的小姐们明面上的算计,却没有想到会有人用这样阴损的手段来对付自己。看来她是低估了某人的魅力和这群看着娇憨明丽的小姐们的龌龊卑鄙。 柳静菡一时的轻敌却给她带了这样大的麻烦。 想必那些人也是认定了,她这样一个弱女子,是没有办法对付这两个无耻之徒的。 可惜……现在的柳静菡,可不是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的弱者! 柳静菡微微低下头,露出惧怕的表情,可是手却掩在袖子中轻轻的拽下了压裙的荷包。她好似紧张般的将双手握在了一起,脸上流下两行清泪:“两位大爷,我就要出嫁了,不能没了清白。你开恩,只要你放过我,我让我爹给你给你钱,多少都可以!”说完,美目微红,泪水盈睫,楚楚可怜的望着那大汉。 那个大汉听到“钱”字的时候,目光中露出一丝贪婪,又见这姑娘着实可怜,微微动了恻隐之心。可是随即那个老四却回头说了一句:“何老大,你可别忘了,咱们已经收了那边的钱,如果……以后哪里还有人会找我们干活!” 何老大随即清醒过来,暗悔自己一个老江湖居然被个小姑娘差点蛊惑了。他恶狠狠的说道:“大爷我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今日是非要破了你的处子之身的。” 柳静菡咬紧嘴唇,心里燃起熊熊怒火。这两个卑鄙的小人,居然为了几两银子就要毁去一个姑娘的清白。在这样一个社会,一个女子没了清白就等于没了性命!如此的狠毒,真是令人齿冷! 哼!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柳静菡内心鄙薄,握紧了手里的东西,面上却是更加的惊恐,身子也微微颤抖。 “老四!快动手!”何老大一声怒喝,已经全无怜香惜玉之心。 那个老四一步步逼近,柳静菡摇着头流着泪,慢慢后退,直到她的后背撞上了坚实的山壁,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老四张开双臂,猛地扑了过来! 他双手紧紧抓住柳静菡的一只胳膊,拉扯着她往角落里走去。何老大见老四得手也是阵阵歼笑,往这边走了过来。 何老大刚要也扑将上来,却看见柳静菡猛地向老四的头上打了一下。 这轻轻一打之下,老四就突然松开了住着柳静菡的双手。 紧接着,他便是颓然倒地,人事不省! 031 救星来迟 何老大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突然没了声息,心中又惊又怕。 他瞪大了双眼,似乎还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方才还生龙活虎的老四,怎么会被一个弱女子这么一拍,就这么倒地不醒了? 这个女子莫不是妖孽!不可能!不可能!怎么看都是个普通的官家小姐! 如果说刚才何老大还存了一丝留下柳静菡性命的想法,那么现在他就已经是完全起了杀心。 何老大咬了咬牙,不管她是个什么东西,他就不信今天结果不了她! 他心中也明白,今日已经折了一条人命在此,如果不能完成任务,只怕对方也不会饶了他!那才是真正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带刀鞘的匕首,“呛”的一声抽出匕首,目露凶光,朝着脸上早已经没有了泪痕的柳静菡一步一步走过去! 柳静菡捏住了手中的又一只银针。对方如今已经有了防备,肯定不能像方才那般一击得手,恐怕会伤了容貌或者是损失一只手脚? 她心中冷笑,那又如何,经过了那一场生死,她如今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生命!损失容貌又如何?少了手脚又如何?只能自己可以坚强的活下去,一切都可以解决! 她体态轻盈,便也那何老大玩起了猫和老鼠的游戏,两个人一个追一个躲,果然也令得何老大损失了不少的体力。 然而两人到底男女有别,虽则何老大气喘吁吁,但是最终还是将柳静菡迫在了一个角落困住! 柳静菡估量着那柄匕首的长短,细细琢磨,边故意用自己的左肩冲着那刀锋迎了上去! 何老大怎样也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有胆量自己上来送死!登时愣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刀锋即将刺入柳静菡肌肤的时候,她也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可是还没等她将那银针刺入对方的百会穴,那何老大就提前一步瞪大双眼,倒了下去! 他的勃颈处,赫然是一柄银光闪闪的飞刀! 柳静菡眼见着鲜血从对方的颈项喷薄而出,赶忙躲到一侧,生怕那鲜血溅到自己的身上,到时候就算是想和别人解释也无从解释了。 她稍微平静了一下心神,收起了手中的银针,随后就朝着空气冷冷的说了一句:“看了半天的好戏,总该下来让我看看‘恩人’的真面目!” 她可不信这飞刀是凭空出现的,更不信有什么仁人志士会突然拯救自己于危难,恰巧在这匕首就要伤到自己的时候出手。 这人一定是在一旁窥探已久,这才能够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救人! 四周一片平静。 柳静菡静静的等待着。 果然,片刻过后,一个人影飞身而下,出现在了柳静菡的面前。 她眯了眼睛微微侧头,就看见一个带着温文尔雅笑容的贵公子正好整以暇的盯着自己。可惜那笑意却是没有到达眼底,反而透出了几分冷芒。 原来是他! “敢问楚王殿下看得可尽兴!” 032 罪魁祸首 楚王司徒俊直直的看着眼前的这位略显狼狈的小姐,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慌乱、恐惧甚至惊讶的神情…… 可是在同那双犹如冰潭般冷漠的眼睛对视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一直没有看清楚对方。 尽管在后宫那次,她也是冲着他发了一番脾气,但那却被他误认为是少女的娇嗔和吃醋后的恼羞成怒。他觉得这不过是一只爱撒娇的小猫。 而今,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年方二七的女子,面不改色的用一根银针就解决了一个身强体健的男人。又看见她居然大胆的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撞向锋利的刀尖,目的不过是为了让那恶人有片刻的迟疑,她才能有机会把手里那根银针插入对方的百会穴! 这需要何等的智慧,何等的胆量……何等的残忍! 不但对敌人残忍,而且是对自己残忍! 这哪里是什么柔弱的小猫,分明就是一头狡诈狠辣的狐狸! 现在,又看见她这么冷静的看着自己,一丝紧张情绪都没有,难道她就不怕自己把她杀人的事情透露出去,借机和她解除婚约? 柳静菡没有理会司徒俊的审视,反而气定神闲的用手梳理了头发,又把鬓角有些凌乱的发丝拢在耳后。再整理了一番已经出现褶皱的衣裙,却是突然发现裙角等处沾上了不少的青苔和泥土,她这才微微皱起了眉头。 仿佛在她眼里,这裙上的污迹比那地上的两具尸体更加的让她烦恼。 柳静菡似乎早已经看透了对方想法。她低垂双眸,淡淡的说道:“王爷,还劳烦您老人家处理一下尸体,否则被人看见你的未婚妻杀人,恐怕与你也没什么好处?” “哦?你焉知我不会借着这个机会直接解除和你的婚约?”司徒俊双眼微眯,透出一抹玩味。 “呵呵。好啊。小女子求之不得。只不过到时候不知道有几个人会相信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居然有力能杀了这两个蛮汉?只怕到时候不过是我毁了名节,然后您得了一个乘人之危的名声。更有甚者……”柳静菡眼珠一转,笑着说道:“说不定有人觉得是您不想和我结亲,这才故意导演了这出剧,好借机解除婚约!到时候,王爷真可算是名冠天下了!” 这些事情,司徒俊当然也是想到了,只不过他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居然心思也如此缜密,而且还这些事情来威胁自己! 柳静菡拿出怀里的手帕轻轻擦拭着裙边的污迹,边擦边说道:“更何况,今日的事情分明就是由王爷而起,您帮忙善后岂不是应当应分?” 哼!她一个久未出门的将军府庶女,哪里有什么机会去得罪人,还招来这样致命的报复?一定是有人不忿自己做了楚王妃,或者想要泄愤,或者想要取而代之,才会使出这样恶毒的计策! 所以,今日自己遭受这一番灾祸,罪魁祸首分明就是眼前这位芝兰玉树的王爷! “柳小姐,你何必如此见外!你我夫妻一体,我怎么会弃你于不顾呢?”司徒俊突然魅惑一笑,嘴上说起了与此情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语:“更何况,也许本来我还对这桩婚事不满意,但是现在,我真是要感谢父皇的眼光,居然给我指了一个如此――特别的王妃。” 柳静菡听了这有些不正经的话,心里恼怒,脸也不争气的红了起来。她就算是前世在宫中历练的再老道,再迎刃有余,可也是个未嫁的姑娘,再怎么脸皮厚也不至于听了这样的话没有反应。 “想不到堂堂的楚王殿下居然是这样的无耻之徒!简直是轻佻无礼!”柳静菡低声啐了一口,那脸上的一抹红晕犹如天边的红霞,鲜艳夺目。 “呵呵……要本王,帮着我的王妃做这小小的事情,当然是没有问题。不过……”司徒俊难得看到柳静菡这副娇羞的模样,倒是觉得比平时那副不哭不笑的模样好看了许多。 “不过什么?小女子一介小小庶女,身无长物,可不敢说有什么东西能入王爷的法眼!”柳静菡没有好气的说道。 “你告诉我……你跟那杨小姐说了什么话?居然让一个趾高气扬的小姐俯首帖耳!” 柳静菡也懒得去想对方是如何知晓此事的,又觉得这事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就说道:“我不过是问她,她家的药铺是不是还有松根皮买?” “松根皮?这是何物?”司徒俊对药材可不了解。 “松根皮是马尾松的幼根或根白皮,具有奇异的清香味,入料能香身爽神,令人体香。是做体香丸必需的一味药材!”柳静菡翻了个白眼。 “令人体香?”司徒俊灵机一动,难道说,那杨小姐竟然……? 033 有人落水 “哈哈哈……!” 柳静菡走出去好远,还能听见司徒俊传来的阵阵大笑声。 她撇了撇嘴,笑?笑你个死人头!最好笑得全世界都来看你,看你和两个死人在一起! 不就是个体香丸吗?至于把他笑成这个德行吗? 原来,前世的时候,柳静菡作为宫里唯一的医女,可以说是深得各位官家夫人小姐的“爱戴”――原因就是,女人难免有些难以启齿的隐疾,不想让身为男子的大夫知道,更不想让闲杂人等知道。 所以,求助于宫里的医女,既妥帖又不会传扬出去,简直就是最佳选择。 而这位杨珠儿,杨小姐,就是她前世的病人之一。 而她的隐疾就是――腋臭,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狐臭。 于是,她就用炙甘草、瓜子、大枣、松根皮等物研磨成粉,配成了一味“体香丸”,给杨珠儿服用,果然效果甚好。 又因为杨夫人抱怨松根皮此药颇为生僻,时常抓药会引来有心人的侧目,她就给出了一个主意――杨家自己开个药铺,这样就算是随时抓一百两药也没有人会非议了。 所以她一提“松根皮”,那杨珠儿就立刻心虚的联想到了自己的隐疾,自然以为事情败露,被柳静菡知晓了自己天大的秘密,哪里还敢与柳静菡继续叫嚣! “柳小姐,这就是群芳园了。”一路领着柳静菡过来的那个丫鬟微微站定,就低着头说道。 果然,柳静菡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半月形的拱门,门上方一块匾额,刻着三个隽永的大字,可不正是“群芳园”? 柳静菡深深的看了这个貌不惊人的丫鬟一眼,抿了抿鬓角,说道:“替我谢谢你家王爷,说我一定会还了他这个情!”她可不想还没成亲,就先矮人一等! 那丫鬟一惊,她已经是装成无意撞见她的模样,怎么还是被柳小姐识破?到底哪里出了纰漏?身份暴露了,又该如何自处? 她哪里敢搭柳静菡的话头,赶忙行了个礼,有些狼狈的一路小跑离开了。 柳静菡心里感慨,没想到这个楚王的手伸得还挺长,居然连左丞相府里也安插了人。看他平日里那副温文尔雅甚至羞涩的模样,哪里像是城府如此深之人?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想到这里,她又有了三分疑惑。他应该知道她是能够轻易猜出这丫鬟的身份,怎么还是派了人来接应她?难道是怕她太迟回去,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怎么会如此的贴心还……信任自己?难道…… “呸呸呸……”柳静菡连忙晃了晃脑袋,试图清除这个不着边际的妄想。 虽然不过是接触了两次,可是司徒俊这人着实让人难猜。一时俊雅清朗如清风明月,一时狡诈多疑如九尾之狐。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静菡,你怎地现在才回来?” 柳静菡收回思绪,才发现面前正一脸娇嗔的看着自己的可不就是“始作俑者”――周芷绮。 柳静菡深恨她自作主张,给了别人可乘之机,却差点害了自己性命。可也不敢挂在脸上。只能是带了些许恼怒的说道:“还不是都怪你!你倒是还有脸来埋怨我!”这话虽然有些重,可是听着却是带了三分亲昵之意。 周芷绮看柳静菡的架势,脸上似乎除了气愤再无其他情绪,就知道周玉之的事情没成。而且后安排过去那两个人也没有撞破什么“歼情”。她心里多少有些遗憾,倒是浪费了一个能顺利除去,那个威胁哥哥的野种的机会!否则这两个人不论是不是真的私奔,他都肯定会失了父亲的欢心。 看来这个柳静菡果然是攀了高枝,就不愿理睬那个野种了。 “妹妹莫怪,我过后也是后悔不已,不该听了我五哥几句软话,就做了这等事情,你原谅我年幼无知吧。”周芷绮是一脸的懊悔之色。 她倒是撇得一干二净! 柳静菡可是知道这两兄妹,一庶一嫡,哪里有什么真的兄妹之情?她如今也懒得去探究这个周芷绮真正的龌龊心思。这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总不好太过肆无忌惮,只好先忍下这口气。 “算了!我也知道你不是存心的。只是连累我迷了路,一顿好找,还污了裙子。”说完她还拎起自己的裙角,特意展示给周芷绮看。 周芷绮自然是无有不信的。估计她也料不到会有人胆大包天的在左丞相府行凶。她赶忙道:“好妹妹,你先随我去换条新裙子,千万别再恼我了。” 她牵了柳静菡的手就要往自己的闺房走去,却突然有个穿着体面的丫鬟急匆匆的跑来说道:“小姐,大事不好!方才几位小姐泛舟湖上,如今却有人突然落水了!” 034 又生变故 “是什么人落水了?可派人去救上来了?”听了丫鬟的话,周芷绮赶忙问道。 柳静菡觉得她问这句话的时候,眼底居然露出一丝急切,心里不免有些奇怪。 “这……方才奴婢们都在岸边伺候,并没有一起上到那画舫之上,只看到有人不慎跌落。却……也没有看见到底是哪位小姐落水。奴婢这是立刻赶来向您禀报的。”那丫鬟犹豫了一下,据实说道。 周芷绮皱了皱眉头,转身对柳静菡说道:“好妹妹,实在是对不住,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总不好置身事外。这样吧,就让春意陪着你去换一条新裙子。”说完,就用手指了指方才过来报信那个丫鬟。 柳静菡心中一动,笑着说道:“姐姐实在是太见外了。这样吧,不如你我同去,我也有些担心秦家表妹。你看如何?” 周芷绮如今一心都放在要看看究竟落水的是谁,哪里有心理睬柳静菡到底换不换裙子,自然是无有不答应的。 两个人随着丫鬟一路匆匆而去,不过盏茶的功夫,就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占地约莫一亩地左右的人工湖就呈现在了柳静菡的面前。微风徐徐吹过,激起涟漪片片,阳光照射之下,点点金光闪烁,真是令人神清气爽。 柳静菡这才知道,方才她们在琉璃水阁,由于树木掩映和角度问题,看到的湖水不过是管中窥豹。 这片湖水虽及不上宫中的湖泊恢弘大气,但是配上周边的山石柳木、亭台楼阁却别有一番江南园林的隽永精致之气。 可惜,除了柳静菡,此刻恐怕无人有心思欣赏此等美景。 那湖岸边赫然停着一艘精致的红色画舫,而那画舫左近则围了一大圈子的人,看上去居然有男有女。难不成居然惊动了同来赴宴的男宾? 恍然之间,柳静菡似乎还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抹明黄。 难道说……她居然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身旁的周芷绮一眼,果然就看到对方流露出了一丝的不自然和急不可耐。 “妹妹,姐姐心中焦急,先行一步了。”说完,周芷绮居然拎起衣角,不顾体面的小步跑了过去。 柳静菡心里一嗤,原来当初自己在宫里听到的那个传闻居然是真的! 她跟在人家身后也没迟疑,快步往人群那边走过去了。 因着有男宾在一边,所有的小姐都微微背转过身去,用帕子或香扇遮了花容月貌,以示男女有别。可又偏偏忍耐不住偷看那些身长玉立、容貌出众的一代天骄们,暗自在心里比较,究竟是太子更加俊朗无俦,还是穆王更加英伟不凡? 柳静菡在人群中搜索着秦双双的身影。这样纷乱的场合,又有多位皇子、贵族少爷等在场,她真怕秦双双一时按捺不住,做出什么有损柳家门风之事,连累了她自己。 “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只能”一个既柔弱又娇媚的声音悄悄钻进了柳静菡的耳朵。 她心里暗道糟糕。这矫揉造作又偏偏自以为妩媚的声音,怎么如此耳熟? 柳静菡心里翻了一个白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难道这落水的竟然是秦双双不成? 她猜得不错,如今那斜斜倚在一个丫鬟身上,披着一件鲜红披风遮住大半身子,又欲语还休的看着太子可不正是她的好“表妹”! 一个身材高挑、容貌异常艳丽的姑娘,站在太子身旁巧笑嫣然,可那目光却似藏了刀子般的不断射向秦双双。 这位正是当日和柳静菡一起被赐婚的马芳儿――太子即将入门的侧妃! 柳静菡看了看那边依旧在妆模作样,却对马芳儿视而不见的秦双双,又瞥了一眼另外一侧阴晴不定的看着马芳儿的周芷绮,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个秦双双只怕是又做了替罪羔羊! 柳静菡微一转头,就发现那隐在太子身后,拿了干净衣服递给太子替换的就是方才自己的“救命恩人”司徒俊,立刻将眼睛挪开,不愿意与对方对视。 她穿过人群,走到秦双双身边,蹲下身子,从丫鬟手里接过她。秦双双一颗芳心都放在了太子身上,突然发现自己被人硬生生的拉起,不免嗔怪的回头看了一眼。一看来人是柳静菡,她立马心虚的低下了头。 “表妹!”柳静菡低声说道:“你如今衣衫尽湿,还是快快随我去换下才是。” 秦双双哪里舍得离开,还要犹豫之间,却听见柳静菡借着说道:“这湿气颇重,你又掉下湖水,小心染上风寒!而且,这……于子嗣无益。” 秦双双一听到“子嗣”二字,顿时一抹红霞染上双颊,就跟着柳静菡一步三回头,又朝着太子抛了两个媚眼,才恋恋不舍的去了。 马芳儿见太子居然也看着那个不知廉耻的践人笑了一笑,顿时气得倒仰,她冷冷的说道:“这位秦小姐可真是莫名其妙。行止不稳重掉下水不说,被太子救了,不说磕头谢恩,反而这般没有规矩的躺着。也不知道是什么家教!” 太子正为方才那娇柔多情的小美人勾了心魂,哪里顾得上马芳儿的满腔子醋意,他答非所问的说道:“秦姑娘?倒是没有听说京中哪位官宦人家有一位这样标致的小人儿。” 马芳儿听了这话,更是怒不可遏,又不敢当众指责太子,只得把气撒在别人的身上。她大声说道:“周小姐,这事怎么说?为什么那画舫的围栏居然会突然断裂?” 035 一拍即合 “表姐,我方才迟迟没换衣裳,不会真的影响将来的子嗣吧。”秦双双边换衣服边问道,脸上还带着娇羞的红晕。 柳静菡方才也趁机去换下污了的裙子,挑了一条不甚鲜艳的月白色挑线裙穿上。此刻,她正微微整理发髻,又扶了扶头上的玉钗和金簪。 她听到秦双双这句不着边际的话,实在是感到无能为力。 “表妹,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掉进了水中,又是怎么被太子殿下救起的?”柳静菡岔开话头。 秦双双刚刚平复的心又开始砰砰跳了起来,她低着头,半是骄傲、半是羞赧的说了起来。 原来,众人在琉璃水阁之中呆了良久,虽然也能做些下棋、投壶、垂钓等游戏,可是碍于水阁空间有限,时间长了,都觉得有些无趣。 周芷绮就提议说家中新制了一艘画舫,甚是华美精致,泛舟湖上,必定是一番美事。 众人一听,自然无有不从的,便就一一上了那画舫之上。 本来在湖上赏景交谈,也算是相得甚欢,谁知突然有人大喊:“快看,那湖上来者何人?” 各位小姐定睛一看,那人头戴金冠,穿着明黄锦袍,面如冠玉,风姿绰约,卓然立于一页扁舟之上,真是恍如仙人。 听了秦双双包含深情的描述,柳静菡可是不以为然。 如果秦双双知道太子家中已经有了超过二十位姬妾,至于那些没有名分的就更是不计其数,甚至还曾经找过自己配那“合欢”之药,她还会觉得这是位“仙人”吗? “紧接着,我就觉得突然有人从背后推了我一下,我就落水了。然后太子殿下就……” “当时你身边站的是不是那位马芳儿小姐?”柳静菡突然问了一句。 秦双双一愣,顺口就说:“表姐,你怎么知道的!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了过来……” 柳静菡心里叹息,看来她的猜测不错,这秦双双果然是给马芳儿挡了灾。 她方才就发现,今日二人衣服的颜色居然是特别的相近,从背后看去确实是难以辨别清楚。然而究竟是那下手之人看错,还是马芳儿故意拉了秦双双做垫背的,现在已经无从考究。然而今日这样的情形,能安排人做这样的事情,只怕是只有那位了。 “对了,为什么周家小姐自己倒是没有上船?”柳静菡接着问道。 “这事还不是因为你?”秦双双说道,“她说是为了去找你,这才不肯和我们一同上船!” 柳静菡顿时失笑,人家居然连这个都想到了,自己倒成了绝佳的借口,一环连一环,果然好计谋! “秦小姐!你可无恙,孤放心不下,却想要探望一番。”还没等柳静菡继续细问,门外赫然响起了太子那如同梵音般清朗的声音。 屋内两人是一惊一喜。 柳静菡惊得是难不成这吃惯了鲍参翅肚的太子居然对清粥小菜起了兴趣?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说避忌着撇清关系,反倒找上门来,是不是吃错药了?这一对男女,一个滥情,一个怀春,倒是一拍即合! 而秦双双则是欣喜若狂,觉得上天终是待她不薄,居然突然给了她这样飞上枝头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不顾柳静菡瞥过来的警告眼神,反而扬声说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小女子已经无有大碍了……太子,请进门一叙。”说到后来,终于是羞怯得声如蚊蝇了。 太子当然不会客气,推门就入。他在看到屋内还有其他人的时候,微微皱了眉头。 柳静菡见状,哪有不明白人家的意思的,又见事已如此,而且当事人都乐在其中,自己又何必枉做小人?最重要的是,这是太子殿下的风流韵事,估摸着是不会牵连到自己的名声的。 她立刻起身,连头都不抬,边往外走边说道:“太子一定是路过此处口渴了,进来借茶喝。臣女出去找人给太子殿下安排茶水。” 倒是个知情识趣的。太子心里赞了一句,还不等他看清那女子的模样,人家就侧身跑了。 难不成他是个吃人的老虎?游戏花丛多年的太子倒是头一次碰上对自己避如瘟疫的,刚起了兴趣,却又被一声“太子,您的救命之恩,小女子真是无以为报。”给酥麻了心智。 他立刻借口回道:“那就以身相许可好?” 柳静菡出了门,毫不意外的就看见了那如同太子影子般的楚王司徒俊。 她犹豫了再三,还是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行了个毫无破绽的礼,却实在懒得说话。 没想到,人家倒是先开口了。 “我查过了,想要害你的应该是董家。” 036 刮目相看 董家?柳静菡立刻在脑海里搜寻前世的记忆。 “靖安侯府?”她想到了那张倨傲自持又明艳动人的脸,脱口而出。 司徒俊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道:“没错!”看来这小丫头还真是因为他才招来了这一劫。 柳静菡冷笑一声,说道:“果然是拜您所赐,我说嘛,我怎么有资格引着眼高于顶的长安郡主对我下手。”前世她就发觉长安郡主总是找各种借口接近司徒俊,但是那时候她有的是事情要忙,又怎么会把一对小儿女的情事放在心上? 因初代靖安老侯爷对开国皇帝文宗皇帝有救命之恩,因此先皇特旨,此爵位乃是世代往袭,绝不降等,也是少有的几个百年屹立不倒的家族。历代靖安侯也一直以纯臣自居,绝不轻易掺合到帝位之争之中去。 但是她前世屡次有耳闻,这一代靖安侯行事颇为激进,似乎与宫中钱贵妃过从甚密。而钱贵妃也投桃报李,为董家的长女董清弄了一个郡主的封号。 这也难怪了,能够有胆量在左丞相府里暗算她,也确实需要有这样雄厚的背景了。 “其实,她以前也对静芸下过手,只不过那时候都是小打小闹。静芸又一味的忍气吞声,也就过去了。”司徒俊借着说道,“没想到这次她居然敢使出这样卑鄙的手段。依我看,她应该是没有这样的手段,恐怕是有其他人在背后挑唆。” “我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我只知道我如果不是被莫名其妙赐婚给你,也不会有这样的灾祸!”柳静菡心里明白,说到底,还是她的身份低微,一个外室生的,即便是皇上真的金口玉言说了是嫡长女,人们也不过是面上答应,私下鄙薄罢了。以后难不成还要再继续吃哑巴亏? 想到这里,她眼珠一转,突然就掩着脸低声啜泣起来,嘴里还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哪里受过……这种惊吓……以后……死了算了”等语。 司徒俊这下子是真的有点觉得对不住柳静菡了。他本来以为这丫头冷得像块冰,应该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怎地料到她如今又突然自怨自艾起来。 他好歹是个皇子,就算不是一等一得宠的,可也很少有人敢给他耍脸子或者哭哭啼啼,就连柳静芸也多是耍小性子却是很少这样不说分由的就是哭。更何况如今太子就在屋里,若是惊动了他,又要费多少唇舌才能解释清楚? “你……你这是做什么?这里人来人往的,有话你就直说,何必如此惺惺作态,这不是逼本王就范吗?”司徒俊甩了甩袖子,恶狠狠的低声说道。 “王爷见外了,你我夫妻同体,怎么说得上逼迫不逼迫呢?我在这里就先谢谢王爷答应我的不情之请了。”柳静菡拿了帕子轻轻擦了擦脸,瞬间恢复了一副冷然的模样。 司徒俊被她这忽而软弱忽然冰冷的变脸神技弄得不知所措,心里暗道,这该死的小狐狸,居然如此狡猾,自己一个堂堂王爷倒被她玩弄于股掌了。再听到她拿他之前调戏她时说的话,反过来揶揄自己,就更是恨得牙痒痒。 此时的司徒俊,还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宜嗔宜喜,都不断牵动他心弦的女子,将来会影响他的一生。 “我哪里有答应你的什么不情之请?你怎地如此无赖!”司徒俊哪里肯就范。 “是吗?”柳静菡立马又泪盈于睫,张口就又是:“我的命真苦……” “好了好了,我算是服了你了。说吧说吧……”他怎么就招惹了这样一个难缠的王妃! “多谢王爷。我不过是想要……”柳静菡轻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司徒俊闻言,立刻侧目,有些犹豫的说道:“这……”这样的事情,父皇能答应吗? “王爷一定会有办法的。这事情于你一点坏处都没有。更何况……无论目的是什么,皇上毕竟还是有愧于你的。”说道后来,柳静菡渐渐声音越来越低。 司徒俊一惊,这死丫头居然如此谙熟帝王心术。 看着眼前这张明明稚气刚脱的小脸,谁能料到居然是心思深沉到此等地步? 对付刁难时的巧言善辩;手刃恶人时的杀伐决断;提出要求时的无赖卖痴。不过短短一日,柳静菡已经几次令他刮目相看了。 这样的妻子,的确是他需要的。可是如此过分的聪颖、狡猾甚至狠辣,又是自己能承受得起的么? (亲爱的们,我知道写一本纯粹的重生种田文需要勇气,因为题材的问题,文文必定会有些慢热兼且坑深无比,但我希望看文的妹子能够收藏一下,能够多关注一下,文保证会越来越精彩!!!如今每天3000+更新,已经是免费文中少有的了,希望大家看在我如此勤奋的面子上,多多支持,多多留言,多多收藏!) 037 不识好歹 本来一场权贵云集、才俊皆现的琼林宴,却因为落水事件而弄得人人战战兢兢。更何况还惊动了太子殿下入水救人,本来将宴会交予长子、长女打理的左丞相周景都亲自现身,又邀请太医到府给太子请脉,又要安排众位宾客安全离开,直弄了个人仰马翻。 谁知,待到几乎所有人都要离开之际,却又在府中偏僻之处发现了两具陌生男子的尸体。周臣更是大怒,叫来长子周益之,长女周芷绮大骂一顿。方才稍解心头之怒。 周芷绮哪里知晓府中还有人命出现,不禁也是又惊又怒,只怀疑不知是府中哪个姨娘、姐妹故意给自己下绊子。几番调查之下也不过查到一个畏罪自尽跳井的小丫头,偏偏又是厨房里伺候的。那地方龙蛇混杂,又能查出什么端倪? 周芷绮也只能是咬断银牙,先息事宁人,暗地里再行查看。 柳府,菡萏院 “表姐,太子说许我侧妃之位。”回到柳府,秦双双还是不肯放过柳静菡,跟着她回了院子,还要继续讲述自己内心的喜悦之情。 柳静菡扶额,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位表妹。 虽然少女怀春乃是人之常情,可是是否也该看清楚对象?齐大非偶。太子这样的身份、品貌,又岂是秦双双这样的一介孤女可以高攀的?侧妃?她不想想,马芳儿乃是礼部侍郎家中的嫡女,才封了个侧妃。 “表妹……这事情你准备告诉父亲?”柳静菡想了想,还是决定暗示她几句,她也不愿意一个姑娘就此毁了一辈子。 “表姐……这样的事情,我怎么好开口?自然是等……等人家主动开口。”秦双双双颊通红。 柳静菡见她完全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得不说得再明确一些:“我的意思是,你觉得太子真的会娶你……做侧妃?其实这件事情也不过是他从水中救了你,说出来也用不着以身相许。我可以同周家小姐说明,让她不要到处传扬此事……” “这怎么可以!”秦双双立刻站起身来,也顾不得害羞,立刻反驳。 她狠狠的瞪了柳静菡一眼,自以为是突然看穿了柳静菡的心思,说道:“表姐!我知道你嫉妒我得了太子的青眼,可是这样也不会抢了你的风头!你怎么能这样就要阻了我的前程!算了,我还是不要和你这种小人多说了。”说完,就气呼呼的拂袖而去了。 柳静菡看她这般不识好歹,还要反过来诬陷自己的用心,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自觉已经仁至义尽,也就随着秦双双去了。 第二天,柳静菡带着丫鬟去给王氏请安,果然就发觉王氏看向自己的目光掺杂着种种复杂的情绪。 “大小姐,你昨日带着秦家表小姐过去,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发生。”王氏端了茶杯,拂了拂茶沫,姿态优雅的饮了一小口。 柳静菡估摸着,昨日跟去的下人只怕是也透露了不少情况给王氏,她又何必替秦双双遮掩?就一五一十的把落水的事情说了,既没添油加醋,也没故意隐瞒,只是隐去了太子后来与秦双双私会之事。免得自己落下一个纵容表妹与男子私通的罪名。 王氏沉吟了片刻,也不多说,就意有所指的笑着说:“大小姐,如今静芸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你们姐妹二人也算是都入了皇家的大门,正是应该守望相助,互相扶持。一笔写不出两个柳字,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小姐是个聪明人,相信不需要多说的。” 柳静菡看了一眼在一边低头不语的张嬷嬷,知道王氏这番话,只怕就是出自这位智囊的手笔。她们都是担心柳静菡会因为之前的种种给柳静芸下绊子。 说实话,她们这是高估柳静菡了,可是好歹也算是一片慈母之心。她也不能不给王氏一个脸面,就做出不好意思的模样,说道:“夫人真是太抬举我了。我怎么能不知道一家人应该相互照应的道理?我以后还要多依仗贞嫔娘娘。夫人是多虑了。” 王氏虽然不全然相信柳静菡真的把她们当成一家人,可是却相信她一定不会跟自己的荣华富贵过不去。因此听了柳静菡的话,脸上就露出了一抹满意的微笑。 “大小姐就回去休息吧。听闻钦天监最近正在选日子,想必你出嫁的日子也不远了。我会安排绣娘、首饰工匠等入府为你制作衣衫和打造头面。至于这嫁衣,还得请大小姐你自己亲手绣才够吉利。”王氏在柳静菡行礼离开之际又加了一句。 绣嫁衣?她明白王氏这是让她近些日子不要轻易出门了。 这是王氏的意思还是柳牧的意思? 038 兄妹密谈(一) “妹妹,你没什么吧?”柳慕风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急匆匆的直接掀帘子走了进来。 “二少爷,二少爷,你不能就这么进去……”青凤跟在后面阻止,气得直跺脚。就算是亲生兄妹,也不能这样不经通传就乱闯啊。 柳静菡一看哥哥这副模样,就知道他这是知道了昨日周府有人落水的事情,过来确定她的安危。她本来就是怕他担心,才不肯明说,却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奴婢漏了口风。 她冲着青鸾摆了摆手,说道:“你下去吧,去给二少爷倒杯热茶过来。” 青鸾见状,这才点了点头,又吩咐青鸾守在门口,把空间留给两兄妹。 “哥哥,你看看你,大病初愈,却连见披风都不穿就在这大风天里出来?你怎么如此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这样不是让我悬心,让死了的娘亲也不安?”说到后来,柳静菡的眉头是越皱越紧。 柳慕风心虚的坐下,赶忙回答道:“妹妹你放心,我已经没有大碍了。我这也是听了紫兰说你有可能落水,实在放心不下……” 又是这个紫兰!上次哥哥胡闹她不知道阻拦,这次还在明知自己不许在哥哥面前乱嚼舌根的情况下,多嘴多舌!真是个不安分的丫头! “哥哥你不必担心,都是以讹传讹,落水的是秦家表妹。”接着她就把情况一一和柳慕风说了。 “原来如此,害我虚惊一场。”柳慕风了解了情况,拍了拍胸口。 他眼珠一转说道:“你过去,可见了玉之了?”他是知道周玉之对妹妹的情感的。之前他一直认为柳静菡年纪太小,所以从没有和妹妹提过这件事情。如今,妹妹眼见着就要嫁入皇家,不知道周玉之? 柳静菡本来也没准备隐瞒这件事情,就点了点头。 “你拒绝他了?那他……唉……说起来,如果没有皇上赐婚之事,你和他倒是真的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天作之合了。你不会是说了什么狠心的话吧。唉……” 柳慕风对于周玉之算是很了解的。年幼之时,因着双方娘亲之间的深厚交情,他们那时候也不懂什么门第之别,很是开心的结交了一阵子。那时候不过是她们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他已看出了周玉之对柳静菡的特别感情。后来他们的母亲先后去世,这种情分虽然还在,但终究是越来越淡了。 再后来,他和妹妹也曾经受邀去过几次左丞相府,再相见,一切都已经不同了。他是高高在上的左丞相爱子,而他们,则是不受待见的将军府庶子庶女。 再深厚的感情也敌不过时间的折磨。 他明白如周玉之那样温文尔雅的青年公子又柔情体贴,又哪个女子会不动心呢?但是纵使妹妹曾经动心,可是在见到双方的差距之后,相信也已经死心了。 “哥哥也糊涂了。哪里有什么天作之合?他……和我们终究是不同的。他太单纯,我承受不起这样纯粹的感情。这辈子,终究是要错过的。他的地位,咱们高攀不起。咱们的痛苦,他又未必能够理解。又何苦耽误对方?更何况,如今的情形,如果真的藕断丝连,只怕才是真的害了他。”柳静菡话里有话。 柳慕风不是傻瓜,自然听出了玄机。他试探着问道:“难道……?你的意思是这是别人给你们设的陷阱?是周芷绮?” 柳静菡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这些话虽然没有根据,可是凭她的直觉,应该不会错。 “那依你看,秦家表妹落水,难道也是被人设计的?”柳慕风立即联想到了其他。 柳静菡笑着说道:“想不到哥哥倒是看得通透。”她本来也有心想要跟柳慕风说说这里面的阴私事,好让他日后能多提防同样的事件。 “依我看啊,这一定是周芷绮想要设计让那马芳儿落水,不成想秦双双做了替死鬼,偏半路又杀出个太子来救人。她这次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柳静菡在钱贵妃身边的时候,就听人提起过,周家当年就有意送女儿去做太子妃,只不过被太子的舅家庞氏给占了先。 只是太子妃庞氏始终身体孱弱,没有子嗣,病病殃殃过了这么些年,不过是拿药吊着等死罢了。见这情形,周家就又动了心,也曾经多次和她打听过太子妃的病情。可是周芷绮是个心高气傲的,哪里肯先嫁进去做侧妃,自然是要等人死了,自己再风风光光八抬大轿抬进去做正经太子妃。 再没想到,那太子妃虽然缠绵病榻多年,却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而周芷绮又不甘另嫁他人,这就耽误到了十九岁还没出嫁。 如今见这个马芳儿居然在她之前嫁去做侧妃,“鸠占鹊巢”,一向眼高于顶的周芷绮哪能不动气? 039 兄妹密谈(二) “这个周芷绮也算是恶毒了。她肯定是想着让那位马小姐当众落水,失了名节,就能阻止她入太子府。即便是马小姐侥幸进了府,也会矮人一等了。”柳慕风顺着妹妹的思路借着说道。 “哥哥,你能想到这些就好。这些年咱们在府里也受过些暗算,可是那王氏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她性子虽然嚣张狠毒,可是手段却不算是过分阴狠。否则咱们也不会活到今天了。但是难保将来……”柳静菡低头说道。 柳慕风有些奇怪,为什么妹妹会这般担心?既然王氏之前没有赶尽杀绝,又怎么会在他们都已经成年之后动手?这不是授人以口实吗? 柳静菡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应该告诉哥哥,也让他有个准备,就轻声把之前和司徒俊商量的事情说了。 柳慕风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由得有些大惊失色,他激动地说道:“妹妹,此事当真?真的能成吗?”若是如此,他和妹妹的命运不说从此改变,也可以抬头做人了! 柳静菡心里是笃定这事情能成的。 她在宫中多年,虽然没有过多的接触当今圣上――武德帝,但是却和他身边的女人打了多年的交道。 这世上的男人往往小看身边的女人,多把她们当做闲暇的消遣甚至玩物,认为她们不过是些依附在自己身上的寄生虫。可是他们忘了,正是因为这群女人整日无事可做,因此研究男人就成了她们最重要的课题。尤其是后宫中的女人,她们是成百乃是上千个女人去分享同一个男人,当然会把这个唯一的男人的脾气秉性摸个一清二楚。 或许聪明的女人从来不会让男人知道自己对他了若指掌,可是事实就是,有很多男人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自知。 柳静菡不是武德帝的女人,自然不会对他有多么深刻的了解,可是对于他的秉性却是一清二楚――阴鸷多疑,刚愎自用。 如果你在他面前耍小聪明那么就是死路一条,但是如果你反其道而行之,大大方方的去要求,只怕事情的成算要高了很多!她就是教楚王去当面求那件事情,相信成算很高。 柳慕风看着妹妹的神色,就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他的这个妹妹自两年前溺水苏醒之后,做事从来都是有成算的,从轻易允诺什么,但是一旦许诺,就必定成功。 他突然有些兴奋起来,这么些年在王氏的威逼之下,他几乎都不敢轻易展露自己的才华,只能做出一副病病殃殃、毫无出息的模样。如今……是不是代表他可以出人头地了? 柳静菡却是立刻给他泼了冷水。 “哥哥,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担心正是这个!”柳静菡顿了顿,借着郑重其事的说道:“你万万不可掉以轻心,以为这样就真的万事大吉了。那王氏容了你我二人活到今天,一是为了她自己的名声,不想担个悍妒成性的恶名;二是因为你我不过是小小的庶出子女,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实际利益。但是今后事成了,一切都不同了。她也不会再对咱们手下留情了!方才我和你说的那些也不过那种种手段中最最平常的,你尚且觉得污浊不堪,又焉知之后王氏不会用恶毒百倍的计策来除掉你!” 柳慕风想到柳静菡方才说的那些后宅阴私手段,那些杀人不见血的卑鄙,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发凉,之前心里涌出的那些雄心壮志居然转瞬就烟消云散了。 柳静菡知道哥哥有些灰心丧气了,她也不愿意一个大好男儿就这样被埋没了才华,虚度了一生。更何况,这还是她最最亲近、最最贴心的“哥哥”! 她握住了柳慕风的手说道:“哥哥,如今不过是咱们的蛰伏期,你要明白,我们已经忍耐了这么久,又有什么不能再忍的?须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终于有那么一天,也一定会有那么一天,他们可以昂首挺胸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多多收藏~~) 040 互相试探 “姨母,你要替我做主啊。我这还没嫁到太子府呢,他就敢挡着我的面公然和那个姓秦的践人眉来眼去。将来若是那践人也进了府,岂不是要骑到我头上去了。”马芳儿拉着钱贵妃的衣袖,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她入了太子府是想要等着那将死的太子妃一命呜呼,自己好借机上位的。如今又怎么可能让其他人占了先机? 钱贵妃的脸上还是带着那千年不变的温煦笑容,说道:“她是什么东西?岂能和你相比?你不要钻了牛角尖,反而失了身份。要记住,你是钱氏家中出来的小姐!”她拍了拍马芳儿的手,却不露痕迹的拽回了衣袖。 这个马芳儿的母亲,不过是钱氏一族旁系的嫡出女儿,嫁给那礼部侍郎之后才攀上门来,算是入了本宗。若不是因为家里没有适龄的未嫁小姐,太子侧妃这样的好事又哪里能轮得到她?如今不说替她分担解忧,反而处处撒娇卖痴。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马芳儿也看出钱贵妃眼中透出几分的不耐烦,她知道自己如今的富贵荣华都要仰仗这位姨母,又怎么敢一味的找麻烦? 她赶忙用帕子擦了方才挤出来的那几滴泪水,换上一张笑脸说道:“姨母别恼我。我不是不识大体,只是怕那践人狐媚了太子,反而误了太子的身体。” 说得好听,还不是怕被别人抢了男人?连自己的男人都拢不住,又能成什么大事? 钱贵妃的美眸微转,越发显露出了三分的不屑。 “你回去吧。那秦家小姐好歹是柳府的姻亲,断然不会这样就算了的。但是她那样的身份,也不过是一顶小轿抬进去,最多是个夫人罢了,哪里比得上你八人大轿正经抬进去的体面高贵!” 听到钱贵妃这句话,马芳儿高悬的心也算是放下了。她今日来的目的也不过就是为了要钱贵妃明确的说出这句话,只要位份越不过自己去,就算是抬进来一百个,也无所谓。 她立刻就喜笑颜开的道谢:“还是姨母对我最好了。那芳儿就不打扰姨母休息了。”说完她就躬身退了出去。 钱贵妃看着她的身影消失,脸上满是讥诮和讽刺,可是口里却风马不相及的温声说道:“瞧瞧,你惹下的乱子,倒还要我来给你收拾!真是个不省心的。” “娘娘,这么些年孤都是承蒙您的照拂,这次真是又麻烦您了。”那个嬉皮笑脸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赫然就是太子司徒信。 钱贵妃的脸上此刻都是宠溺,仿佛太子就是她十月怀胎辛苦诞下的孩儿,她轻轻戳了一下对方的头,说道:“你啊……芳儿好歹也算是我的外甥女,你却这样打她的脸,也难怪她要跑来诉苦了。” 太子却不以为忤,继续笑嘻嘻的说道:“娘娘,那个秦双双……我确实真的瞧上了,娘娘,您还得给我想办法,过几天就抬进去……”说完也扯了钱贵妃的衣袖,好像小孩子一样撒娇。 钱贵妃被他摇得直如风中杨柳,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都依你,都依你……快别再拉扯我了,我的头都晕了。” 太子这才高兴的拱手说道:“多谢娘娘成全。” “你啊,都这个年纪了,还和个孩子一样任性,也不怕你父皇知道了骂你荒唐!”钱贵妃还是没有丝毫要责备的意思。 “其实六弟年纪也不小了,娘娘也该想着为他选一佳丽作为良配了。”太子摸了摸下巴,好心提醒道。 钱贵妃神色稍顿,笑容不改,说道:“仪儿,总得先把身子养好再说,再者他的年纪也不算太大。你别以为把话题转移到你六弟身上,我就不说你了。” 太子依然是满面笑意,说道:“娘娘可别怪我多嘴,我这是关心六弟。那我就回府去静候佳音了。” “去吧去吧,我被你这一番揉搓,浑身都累得慌,去吧去吧。”钱贵妃摆了摆手。 “娘娘的头风又犯了?自从那李如贞没了之后,真的就没有人能帮娘娘缓解了吗?那帮太医都是庸人,真该统统拉出去斩首……”太子皱了眉头大骂那帮没用的太医。 听到“李如贞”三个字,钱贵妃不由自主的就冷了脸,可又想到太子就在身边,她不得不勉强再挂上笑容说道:“这都是十几年的老毛病了,哪里有你说得那么严重。你去忙吧,我歇一歇就好了。” 等到太子的身影也渐渐消失的时候,钱贵妃才彻底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她轻轻按着隐隐发痛的太阳穴,淡淡的说道:“依你看,他是不是猜到了什么?”声音里分明透着几分的冷意。 那隐在黑暗中的人没有回答。 “你去给我好好查一查,最近太子身边有什么下人或者姬妾得宠。” 她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人挑唆了太子过来试探她! 041 深宫谋算 “太子,这是找太医院的孙太医配的药。”一个年约五旬,面白无须,声音低沉的太监走到太子身边,低声说道。 太子嗤然一笑,说道:“刘成,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悲。堂堂一国太子,想要配一服补药都要如此的鬼鬼祟祟。” “太子,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您把这些全当做是历练了,否则您让天上的皇后娘娘如何安心?”刘成立即安慰道。 太子听到皇后二字,双眼流露出一抹哀伤,可是随即就又被玩世不恭所代替。他掂了掂手里的那个小小的锦盒,低声说道:“这药……到底还是比不上李院正的管用。我近来,感觉似乎那东西又要回来找我了。” “太子,你不要胡说!李禀正虽然医术高明,可也没有到了无可替代的地步!假以时日,小人一定可以找到更高明的良医!” 刘成也知道,自从三年前那李秉正被女儿连累,却在返乡途中离奇遇害之后,太子缺少了他的照顾,身体就大不如前了。而今,太医院之中能信得着的人本就有限,就这个孙太医还是多次试探收买之后才敢用的。但是也不敢透露这药是给太子用的,只能照着病症,说是给他的远房侄子治病的。 这中医讲究望闻问切,缺一不可,孙太医没法给太子亲自诊脉,配出来的药自然是药效不佳了。 太子心中对一切都是明白的,可又无能为力。他轻轻一笑,再没多说什么,一步三摇的就去了。 刘成一愣,也赶忙亦步亦趋的往前去了。 “那两个不要脸的东西,还在继续背着皇上安通款曲?”钱贵妃的头风丝毫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疼。她的心情自然也不怎么好。 吴嬷嬷坐在一张小杌子,面沉入水。她跟在贵妃身边多年,自然明白娘娘并不是真的怕有什么丑闻传出,反而说不定是盼着这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她揣摩着贵妃的意思,低声说道:“启禀娘娘,钦天监已经定下了婚期,奴婢看那贞嫔是虽然是个混账,可是楚王到底是有三分理性的,两个人虽然见过几次,可也没有越雷池半步……已经是收敛了很多。” 钱贵妃冷哼了一声,说道:“贱胚子就是贱胚子,永远都上不了台面,当年他那个死鬼娘亲就是私自爬上皇上的龙床,而今他倒是惦记着上皇上新宠的床……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因为殿中此刻只有她和吴嬷嬷二人,所以她说话也不避忌。 “娘娘,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若要再追究,难为的就是你自己了。楚王殿下……如今不过是仰您鼻息的一条哈巴狗,您又何须介怀呢?更何况,如今他本来有幸娶了大将军的嫡女,也被娘娘换成了庶女,娘娘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快息怒!小心头疼!”吴嬷嬷连忙安抚钱贵妃,生怕她的头风因为愤怒而更加严重。 钱贵妃微微闭上美目,总算是按捺住了胸中的怒气,等到再睁眼的时候,双眸中又重是一片平静。 “对了,过些日子,四公主不是要过生辰了吗?今年好歹也是十五岁,算是正生日,也该大操大办一番了。”钱贵妃拢了拢鬓角,突然说道。 四公主?那丫头刁蛮跋扈,可是却颇得皇上宠爱。但是钱贵妃和长禧宫那位自来就是不对付,又怎么会提出主动给那小蹄子过生日?吴嬷嬷一时之间也摸不透钱贵妃的想法,不敢做声。 “我寻思着,应该把她的哥哥、姐姐还有京城里的各位名媛淑女都请进宫里,好好的热闹热闹。”钱贵妃顿了顿,才一字一句的说道:“有些事情也该人家都知道知道,否则又怎么称得上热闹!” 吴嬷嬷瞬间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这是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了?也是,那践人最近风头太盛,皇上十天里到有五天是睡在她那里的。也是该打打她的脸了。否则她还真以为就凭她的道行真的能一手遮天,瞒过所有人了? 她正琢磨时,却看见梦秋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附在钱贵妃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钱贵妃闻言,立刻柳眉微蹙,双目精光一现,随即咬着牙说道:“此话当真!” 梦秋见她的模样,知道她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立即噤若寒蝉,小心的说道:“咱们的人说已经两个月不见来红了,估摸着肯定是了。” “那怎么现在才来报?你们都是死人吗?”钱贵妃斜睨,那眼中尽是杀机。 “奴婢死罪。那人防得严密,轻易不让人进屋子伺候,这还是咱们的人从送往浣洗处的衣裳里发现的端倪。”梦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践人!真当我是死人了!”钱贵妃修建得形状秀美的指甲狠狠得插入身下的软褥之中,只扯得那丝线都断裂。 “吴嬷嬷,传本宫旨意,明日宣那几个即将入王府的小姐进宫。本宫要好好训诫一番。” 践人,你不是要隐瞒吗?我偏偏要你做那众矢之的! 042 路遇不平 柳静菡本来是听从了王氏的劝诫,老老实实呆在家中。她寻思着本来在那左丞相府里遇到的事情就够惊险刺激的了,她还是想要安安稳稳的度过婚前这几个月。 没错,她和楚王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三个月之后,六月十八。正是在太子迎娶侧妃和穆王迎娶正妃之后。这本也是题中应有之义,毕竟无论是年龄还是圣宠,楚王都不如太子及穆王远矣。 可是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 人在家中坐,圣旨却从天上来。钱贵妃突然要宣召几位准王妃觐见。 柳静菡深知这位贵妃的脾性,知道她从不做多余的事情,这次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她本有心要称病推辞,免得卷入什么内宫阴私,或者做了别人手中的剑。奈何一想到进宫可能会有机会,查探前世之事,又按捺不住。几番矛盾,到底还是在当日,禀明了柳牧和王氏,领着青鸾和青凤往皇宫去了。 本来一路平稳行驶的马车,却突然慢慢停了下来。柳静菡心里奇怪,又隐约听见一片的喧嚣之声。那车夫在外面回道:“启禀小姐,前面想是有什么事故,围了许多人,导致这边的马车都无法前行。” “你且稍等片刻。”青鸾请示了柳静菡的意思,替小姐回答。 等了一阵子居然还是不见马车移动,眼见着这入宫的时辰就要到了,柳静菡就吩咐了青凤一句,让她去外面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一会儿工夫,青凤一脸古怪的坐了回来,说道:“前面有一家子人在吵架,围了好多人看热闹,所以好多马车都堵在这里,过不去了。” “什么人吵架,竟然还能把大街堵住?”柳静菡心里奇怪,“难不成还动了刀枪?” “不是不是,这事可真是奇怪得很,竟然是公公和小叔子同大儿媳妇吵架!”青凤说道。 “什么?”青鸾听了吓了一跳,如今真是世风日下,这儿媳妇都敢和公公打架了? 柳静菡听了,也起了好奇心,就吩咐着那车夫停到一旁,她轻轻掀了车帘子,远远看去。 她这一番居高临下,看得倒也算是清楚。就看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正指着一个二八年华,带着白花的小媳妇斥骂:“大郎去了才不过一年,你就要回娘家,枉你还是出自举人之家,竟然这样守不住!” 那小媳妇容貌清丽,颇有几分楚楚之态,此刻她脸上满是泪水,让人看了就觉得心酸。 这时旁边一个十四五的少年也义正词严的指责说:“嫂子,我以为你是知礼守节的好女子,可却原来是这等不知羞耻的人。” 旁边看热闹的百姓也都指指点点。 有的说:“原来竟是这样守不住的小寡妇。” 有的说:“你看那副娇媚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个省油的灯。” 那小白花身后站着的高大男子,似乎是她的家人,看到旁人这样指摘自己的亲眷,不由气得眉毛直竖,大声说:“陈力,我妹妹今年才十六岁,难道要就这样一直守寡直到终老?更何况你们家娶亲时,并未说那短命鬼已经病入膏肓,竟然骗我这如花似玉的妹妹去做冲喜新娘。忒狠的心肠!” 众人听到这事情还有这样的内情,不由得一阵哗然,那陈力和他小儿子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窘迫。 “如今还没洞房新郎就一命归西,我们家也没有责怪什么。还让好好的女儿给你们守了一年的寡,枉你们张家自命书香门第,竟要这样糟蹋人!你们算什么男人!算什么人!”那高大男子几乎义愤填膺,这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 那陈力被这几句砸得有点抬不起头来。可是那想要给早丧的爱子找个媳妇永远守节的bt想法,却还是激得他不顾常理,蛮不讲理的说:“她既然进了我张家的门,就是我张家的人。我们不出和离书,她就一辈子别想扔下我儿子独自逍遥快活!” (三更奉上,祝大家新年快乐!!) 043 机智相救 柳静菡听了那陈力满口的歪理,心里不免物伤其类,对那姑娘起了怜悯之心。 这也是女子的悲哀,即便再可怜再无辜,男方家里不出和离书,她就是没有权利回到娘家再嫁,只能苦苦的熬没了青春年华。围观的众人又都开始一边倒的可怜那位女子,指责那无良的公公。可是无论众人怎么说,那中年人就是不改口,不放媳妇再嫁。 那女子的兄长紧紧攥着双拳,因为无法改变自己妹妹的命运,而露出既懊恼又愤怒的神情。 柳静菡本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可是左思右想,终是不忍心。她叹了一口气,拉过身边的青凤,轻轻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青凤闻言顿时眉开眼笑,她其实也同情那位女子的。同是女子谁不恨这样无良的婆家? 她下了马车,拨开人群悄悄走到了那位女子的兄长身后,拍了拍他的背。待那人转过身来,她把柳静菡那句话说与他听了。 那人开始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狂喜,对着青凤谢了又谢。青凤忙摆了摆手,又伸手指了指马车,就匆匆回到自己小姐身边去了。 女子的兄长整了整衣衫,突然抱拳对妹妹的公公说道:“亲家,我有一言,不方便当重说,请您移步。” 看着他郑重其事的样子,那陈力不禁有几分奇怪,便依言走了过去,谁知刚听了那人说了一句话就面色大变。他颤抖着手,指着儿媳妇的哥哥沉声说:“无耻!” 那男子冷冷一笑,说道:“你今日若是不放我妹妹回家,他日这两个字就要送还给你了,还请陈伯父好好考虑。”他瞬间换了称呼,那陈力已经从亲家变成伯父了。 那陈力虽然想要直起腰板继续强势,无奈对方说的话太过诛心,他只能狼狈的匆匆写了和离书,又拉着依然愤愤不平的小儿子灰头土脸的走了。 看热闹的人们看到这事突然这么解决了,都以为是那陈力良心发现呢,便也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思,顿时如鸟兽散,纷纷走开了。路上也畅通了。 柳静菡的马车刚刚要离开,那高大男子就拉着妹妹走了过来,拦住马车沉声说道:“今日多谢姑娘仗义出手,才救了我这妹妹出苦海。还请姑娘留下姓名,日后必报大恩。” 青鸾听了,心里不喜,隔着车帘子,板着脸扬声说:“你这人好生无礼,我家小姐的姓名岂能随便透露。” 那女子也觉得自己哥哥的话很是唐突,亲自上前一福,盈盈说道:“小姐莫怪,哥哥是个粗人,莽撞了。小姐大恩,小女必定铭记于心。” 柳静菡想了想,悄悄对青鸾轻语了几句。青鸾会意,回答道:“这位姐姐不必多礼,我家小姐说了,施恩并不是为了图报。只希望小姐日后不要自怨自艾,须知道命运由我不由天!”说完,她就敲了敲马车车壁,那车夫自然明白,就长鞭一扬,疾驰而去了。 那女子细细品着这一句话,眼神逐渐变得明亮,背脊也越发的挺直,不复之前的柔弱之态。 柳静菡并不知道自己的一时的恻隐之心和一句激励之语,居然成就了一个经商奇女子,并且成为她自己将来的一大助力,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在耸立在街边的,京城最大的酒楼福源楼上的雅间,有一扇窗户半开。有一个人死死盯着那远去的柳府的马车,半天没有回神。 “我的王爷,您又怎么了?”一个面白无须,声音尖细的小厮,奇怪的问道。 这人正是周王司徒伟。别人不知道这事情究竟是如何解决,偏他居高临下,看了个一清二楚。他似笑非笑的摇着手里的折扇,说道:“你猜柳家那丫头刚才和那莽汉说了什么,竟然让那个老不修乖乖的就写了和离书?” “小的怎么知道?”小厮没好气的回答。 “我说吴品啊,你怎么就不动脑子呢,你不知道,不是有人知道嘛。去,给本王把这事弄清楚了。限你半个时辰之后来报,务必要弄个水落石出。”司徒伟施施然坐下,又翘起了二郎腿。 吴品最恨的就是这个主子居然给自己起了这么个名字――吴品不就是没品吗?他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愤愤的下楼打听消息去了。 看他关上了门,司徒伟自言自语的说道:“丫头啊,怎么瞧你也不傻啊?偏偏就爱干傻事。你到底是表里如一啊,还是表里不一啊。” 柳静菡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她乘着的马车一路飞驰,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皇宫门口。 果然,其他几位小姐家的马车已经早早的就侯在了一旁。她连忙整理了仪容,又吩咐青凤青鸾乖乖守在这里,就跟着在那等候的小太监匆匆往御花园走去。 谁知没走几步,她居然撞到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044 风波暗涌(一) 那清凉的薄荷香再一次萦绕在鼻端,柳静菡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 她微微一愣神,连忙收敛心神,低头推到一旁,淡淡说道:“小女莽撞,冲撞了贵人。请您赎罪。”说完又行了个标准的宫礼。 领路的太监,一看是肃王司徒仪,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谄媚的说道:“原来是肃王殿下,小人这厢有礼了。小人正赶着要带这位柳姑娘要去见娘娘。” 始终有些魂不守舍的司徒仪,一脸麻木,不以为然的说道:“无妨无妨,你们去吧。”说完就咳嗽了两声,就侧身有些飘忽的离开了。 那太监暗暗摇了摇头,边招呼柳静菡接着走,边小声嘀咕:“这肃王真是……越来越像神仙了。” 柳静菡听在心里,也觉得司徒仪好像比上次相见又清瘦了许多。她的心里不免又隐隐作痛。 可是她又能如何?两个人如今已经形同陌路,又何苦多生牵绊、徒惹烦恼? 相见争如不见。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自以为平复了躁动的心。 等她安安静静的跟着那个太监,估摸着快到了御花园的时候,就立刻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精致荷包偷偷塞到了对方的手中,俏生生的笑了一笑,说道:“大人,小女生怕礼数不周,得罪了贵人。敢问大人,这次娘娘可是只请了……我们几个。”说完就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那太监一听柳静菡称呼自己“大人”而不是“公公”,心里就先生了三分好感,再一捏那荷包,就知道里面应该是一张银票。又看她一副娇羞忐忑的模样,就以为她真的是怕应付不来宫里那些人精,所以就把那荷包自然的放到袖子里,一挥拂尘,笑着说道:“柳小姐莫怕,今日娘娘只叫了几个日常来往的贵人和嫔,如敬嫔、慧贵人,并没有贞嫔娘娘。” 看来贞嫔和她这对姐妹的尴尬关系,已经是皇宫之中人尽皆知的秘密了。 柳静菡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容,感谢了那位公公的好意,心里掂量着为什么钱贵妃会同时叫这群准王妃和那几个得宠的嫔妃一起。 柳静菡到了之后才发现,没想到这次聚会的组织者――钱贵妃居然还没有到。 她的姗姗来迟显然没有影响参与的众人受到任何的影响。人家是该赏花的赏花,该饮酒的饮酒,该倾谈的倾谈。 也许这是一种漠视,也是对她这个闯入者的警告。因为她可以算是这里面唯一一个庶出的小姐。 柳静菡环顾一周,就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说实话,她今天过来,就是想看看钱贵妃到底要卖弄什么伎俩,顺便看看能不能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不过坐了片刻,却突然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走到自己的身边坐下。 “柳大小姐,我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敬嫔风摆杨柳般的走到柳静菡身边坐下。 柳静菡一抬头就能看见对方那张比桃花还要娇艳、比海棠更加美丽的脸庞。敬嫔出身不高,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丞的嫡女,可是她身上自有那么一股子小家碧玉的清新之气。 这位主子在外人面前总是摆出一副眼高于顶的高贵模样,当然这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掩饰她身份上的低微。实际上私下里对武德帝却是惯会曲意奉承,温柔小意,颇能做些大家闺秀不齿的行为。 柳静菡微微一扫,就觉得敬嫔,今日有些不同。她最得意的就是自己身姿纤弱,楚腰盈盈不堪一握,经常都是身着腰身奇瘦的广袖华服,以突出她的蜂腰。怎地今日却穿了一件束胸的襦裙,腰身宽松,虽然也是飘飘欲仙别有一番风味,到底还是让人感觉有些不同寻常。 “娘娘有话不妨直说,这当讲不当讲的,我也不清楚。如果您觉得不当讲,那就不要讲了,免得过一会儿大家尴尬。”柳静菡竟是不留一丝的情面。 谁知听了这话,敬嫔竟然是一点没有恼火,反倒喜盈盈的伸出手,拉住了柳静菡的手说道:“我就是喜欢妹妹这样的爽利人,比那起子整日里妆模作样的人不知道强上多少。” 柳静菡心底微嗤,我自然是知道你这么想,否则又何必特意这么说! 045 风波暗涌(二) 柳静菡的手无意间轻轻拂过对方的手腕,她顿时心中一动。 她立刻故作亲昵的又拉过了对方的手,笑着说道:“没想到娘娘是如此的平易近人,方才竟是我太过不识好歹了。” 敬嫔心中微微不喜,这柳静菡也是个没有规矩的,好歹自己是宫中贵人,怎么这么随意的拉自己的手! 她不着痕迹的从对方手中抽出了玉手,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柳小姐可是过奖了。我只是觉得你和贞嫔虽然是姐妹,可是这性情真是大不相同了。” 柳静菡眼珠一转,知道这位恐怕是要给柳静芸上眼药的。可是对着自己这个还没有正式成为王妃的人,是不是有些多余甚至是有失身份的。 不过,敬嫔就是这样的人。好强掐尖,恨不得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并且因此煞费苦心,甚至虐待自己。 估摸着宫里只有她这个当年的医女了解情况。她不知道给敬嫔私下配了多少修身的药丸、膏霜,又看着敬嫔不停地节食,只为了维持自己纤弱的身形,不过就是为了皇上那一句:“卿卿楚腰纤纤,更胜飞燕,当可做掌上舞。” 如今来了个贞嫔,大大的抢了她的风头,她自然是不遗余力的抓紧一切机会诋毁对方了。 柳静菡忽的念头一转,就想到,是不是自己当年过于自负,总以为可以左右逢源,参与到了过多的宫闱私密,以至于人人都不敢轻易动她,却又人人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以至于她被人冤枉之时,居然没有任何人肯为她说上半句求情之语。 想到这里,柳静菡不禁又再次警告自己,行事一定要低调再低调,如非必要,不能轻易出头。 那边敬嫔兀自喋喋不休:“柳大小姐,你有时间还是应该劝诫一下贞嫔,免得引起众怒……而且她的行为可是有些不够谨慎……” 她说得口水都干了,却发现柳静菡直了眼神,根本没有仔细听自己说话。她咳嗽了一声,有些不悦的说道:“柳大小姐,怎的我说话这般无味,你居然都没有听下去的兴趣了?”心里却暗骂,果然是一个爹生出来的,都是这样的不识礼数! “贞嫔娘娘赎罪,小女是想到一会儿要面对贵妃娘娘,心中忐忑。”柳静菡连忙解释。 “贵妃娘娘驾到!”还没等贞嫔继续摆娘娘的谱儿,真正的主角终于出现了。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恭敬的匍匐在地,行了大礼来迎接宫中位份最高的宫妃。 “众位妹妹和小姐们请平身,今日本就是要大家在一起乐一乐,何必行此大礼。”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钱贵妃在客气,以示自己的宽容大度、平易近人,否则也不会等众人都行了礼才说这句话。其实她最是一个睚眦必报、讲究规矩的人。别瞧她说得热乎,要是你真的不行礼,那么等待你的将是雷霆之怒。 钱贵妃今日也是盛装打扮。一身银红的蜀锦宫装,绣着凤穿牡丹的花纹,阳光一映,熠熠生辉,真是金碧辉煌。头上绾了繁复的高髻,左右各插了六支凤首嵌红宝的赤金簪子,凤嘴处衔着一串串圆润的珍珠,更遑论那些装饰的宝石珠花、碧玉扁方了,富丽堂皇到了极致。 敬嫔暗自撇了撇嘴,每一次出场都非要打扮成这幅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贵妃似的,也不怕压弯了自己的脖子。可是转念一想,她又突然得意的微微一笑,轻轻起身,嘴里说着奉承话:“娘娘今日真是恍如神仙,嫔妾等看了自愧不如,以后我可要多去您那里学学如何打扮修饰了!难怪您这么多年圣宠不断了。” “瞧你这张小嘴,简直和抹了蜜一样,非要哄我这半大的老婆子开心不成?”钱贵妃走向一张摆在上位的红木雕刻八仙过海的宽大圈椅,立刻有贴身的宫女为她铺上了柔软的锦缎褥子,她轻轻坐定,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微笑。 “要是娘娘都成了老婆子,我们可都该怎么活哦!娘娘您如今还是风华正茂,我们哪敢与您想比。”惠贵人也不甘示弱,忙不迭的讨好钱贵妃。 其他还有几个位份较低的贵人,比如安贵人、密贵人等,也都一一奉上溢美之词,就连那马芳儿也是口中吉祥话吐个不停。 柳静菡跟在众人的身边,不过是应和几句,既不显眼也不沉默。她发现只有那位穆王妃――右丞相的嫡亲孙女褚遥卿默默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没有过去逢迎。这也正常,褚遥卿的姑母正是钱贵妃的死对头庄妃,而穆王又是另一大巨头贤妃的亲子,这样微妙的关系,褚小姐当然更加不能轻举妄动了。 钱贵妃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宫嫔和小姐们,时不时的也调笑几句,表现得真是和蔼可亲。盏茶功夫,就看见梦秋领着一列宫女手中捧着美酒佳肴鱼贯而来。 钱贵妃笑着说道:“列位快快坐下,我特意准备了美食,请各位与我一同享用。” 众女自然又是谢恩,又是称赞,之后就纷纷落定。 “尤其是这莲子羹,各位一定要好好尝尝。敬嫔,你一向喜好清淡的食物,万万不可错过这道美食。” 敬嫔听到“莲子”二字,立时脸色一变,心中升起阵阵的不安和恐惧。看着眼前那碧玉碗中装着的莲子羹,她手中举着羹匙,却是迟迟不敢落下。 (今天更新晚了,只有一章,但是字数超过1800了) 046 风波暗涌(三) 众女纷纷看向敬嫔,都有些嫉妒钱贵妃对她的特殊照顾。却都发现敬嫔脸色阴晴不定,说不出的古怪。 “哟,敬嫔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娘娘赏赐你东西,你怎的敢还不立刻品尝,却又在这里发什么呆啊?”惠贵人本来就讨厌钱贵妃对敬嫔颇为器重,甚至超过了自己这个表妹。如今又见敬嫔居然敢不识抬举,以为她又是在拿乔,就立刻出言讥讽。 “敬嫔,你这是怎么了?平时你不是最喜爱这类东西,怎地今日却不吃。莫非是对本宫有什么怀疑?难不成我还会给你下毒不成?”钱贵妃的面色也渐渐暗沉,现出了一丝怒色。 其他人也都觉得敬嫔的行为非常古怪,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和钱贵妃作对,这不是找死吗? 敬嫔心里是阵阵的发苦,如今她真的是骑虎难下了,不吃,钱贵妃一定会发怒,如果解释原因,又势必会暴露自己的秘密。吃了,岂不是拿自己和……开玩笑? 她不是傻瓜,此刻总算是明白了钱贵妃大费周章弄这个聚会的意图。分明就是要逼自己就范! 众人之中,恐怕只有柳静菡此刻能够理解敬嫔的纠结。 她方才握对方的手的时候,就已经发觉,这位武德帝的内宠,实际上已经有了超过两个月的身孕! 再联系钱贵妃的做法和敬嫔的神情,她就知道明着投靠钱贵妃的敬嫔,显然是没有把怀有身孕之事告知对方。 而一向手眼通神的钱贵妃想必是了解了此事,这才使出了“莲子羹”这一招数来试探敬嫔。 只要是稍微有点常识的妇人都知道,莲子乃是破血催生之物。《本草》亦云:莲子,难产多用之。怀孕初期不易服用,否则会造成堕胎或早产。 如今,敬嫔肯定不能拿腹中的胎儿开玩笑,只有承认自己有身孕了! 她隐瞒怀有身孕一事无非是为了怕月份太小,胎像不稳,容易着了别人的毒手。而今钱贵妃却偏偏要当着宫中众人的面,让她自己公诸于众。这还不够,她甚至还叫了宫外的三位小姐来看这场戏,好借机将这个消息传扬出去。 她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敬嫔有多么愚蠢,而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以被欺骗的。 柳静菡偷偷看了一眼钱贵妃,她的眼中带着丝丝的愤怒,再加上点点的失望,演技真是完美。若不是她跟在她身边数年,也很难察觉她眼底透出的鄙薄和冷漠。 她这就是正大光明的在惩罚敬嫔的“背叛”!没有得到她的允许就私下有孕,这就是一种变相的背叛! 是不是前世的自己也是因为某种“背叛”而被她清除?是不是她就是幕后黑手? 柳静菡眸中闪过一丝的阴暗。 在场的其他人此刻也感觉熬了一丝的不同寻常。敬嫔虽然平日也是仗着皇上的宠爱眼高于顶,可也不至于这样无礼到不通情理的地步。 惠贵人本就和敬嫔同住在朝霞宫,联想到近日对方那里外松内紧的防范着自己,她此刻心底也不禁升起了一个大大的疑问。 “敬嫔,莫非你是要恃宠而骄,居然不把贵妃娘娘放在眼里?” “娘娘,您平日就是太宠她了,您瞧瞧,这都把她捧上天了!” “敬嫔,你不要太过分了!这都是娘娘的一番好意,你居然如此无礼!” 捧高踩低,本就是宫中诸人的本能,更何况敬嫔本来就没有什么好人缘。 阵阵的指责使得敬嫔的脸色愈加的苍白,她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了。如今已经等同于公然和钱贵妃作对,将来她又该如何自处? 坐在敬嫔身旁的正是那位褚遥卿小姐,她状似关心的侧身看着敬嫔,却是有意无意间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柳静菡觉得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敬嫔突然就消失了。 她心中一惊,不由自主的就站起身来,这才发现敬嫔居然两眼一闭,瘫倒在桌旁! 047 扭转乾坤(一) 在场的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瘫,给弄得瞠目结舌。 柳静菡却是在心里暗自拍案叫绝! 敬嫔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这一晕可不就省去了所有解释的尴尬? 褚遥卿立刻起身,将敬嫔抱在怀里,并且大声说道:“贵妃娘娘,敬嫔娘娘想是过于紧张,所以晕倒了。还请娘娘快为她找个太医诊治才是!” 她这话说得很有几分玄机。因为紧张晕倒?那么又是谁导致她紧张?答案呼之欲出!这不是摆明了谴责钱贵妃苛待宫嫔,过于严厉,以致敬嫔惊恐交加,这才晕倒。 如果传扬出去,钱贵妃这些年特意建立起的端庄宽和的名声就将毁于一旦!虽然人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做给其他人的幌子,可是藏在心底和被人抓住把柄宣扬出去可是两回事! 钱贵妃自然也听出了褚小姐的言外之意,她终是有些动了怒气,不免就冷了脸,淡淡说道:“此事何劳褚小姐喧宾夺主?本宫自然是要宣召太医!也自然明白应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说完就冲着梦秋使了个眼色。 那梦秋最是伶俐的,立即明白了钱贵妃的意思,便就一路小跑去请太医了。 对于这种明晃晃的警告之词,褚遥卿却像是压根没有听到。她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定,说道:“柳小姐,可否请您过来帮我一下,一同扶着敬嫔娘娘。” 柳静菡觉得有几分尴尬,可是此情此景由不得她犹豫,否则就算是彻底得罪了敬嫔和褚遥卿。虽然钱贵妃只怕是要迁怒于她三分,可也应该明白她是迫于无奈。 于是,她先是投给了钱贵妃一个充满歉意和探寻的眼神,然后才有些迟疑的走向了敬嫔。 她帮着褚遥卿轻轻的扶起了敬嫔。她稍微一斜眼,就发现敬嫔的眼珠依旧在眼皮之下滚动,这可不是就是在装晕吗? 柳静菡也不敢大意,如果这位娘娘肚子里的那位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她和褚遥卿合力把敬嫔扶到了一张圈椅上稳稳做下。 褚遥卿轻轻给敬嫔顺着气,而敬嫔也顺势倚在她的身上,眼睛似睁非睁,让人也没法判断她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 惠贵人看到她这副较弱不堪的样子,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讥讽道:“褚小姐,你可千万扶好了。咱们敬嫔娘娘的身子骨娇贵得很,之前可就是有一位宫女因为没扶稳敬嫔,被她杖毙了!“ 褚遥卿顿时身子一僵,居然真的就有些不知所措了。她可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 敬嫔就在褚小姐身上,哪里能感觉不到她的变化?她心里暗暗咒骂惠贵人这个多嘴的践人,哪天生了口疮才是报应! 她立刻用手轻轻握了褚遥卿的手一下,示意对方安心。 柳静菡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是没有帮着任何一方多说一句话。 不过是盏茶的功夫,一位年纪不过二十,穿着正五品太医官服,不停地抹着汗的青年人就背着医药箱一路小跑走了过来。 “贵妃娘娘,下官厉长生,特来为敬嫔娘娘请脉。” 048 扭转乾坤(二) 钱贵妃摆了摆手,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今日这事情,她本已经占尽了先机,偏偏被敬嫔这小蹄子举重若轻的化解了,她的心中自然不喜,哪里有心情和别人虚与委蛇? 厉长生一看就是个新手,带着一股子战战兢兢的生疏。 瞧他的样子,褚遥卿毫不客气的皱了皱眉,说道:“这位太医大人,你可要看仔细了,千万不要有什么闪失。” 听了这话,厉长生不由得更加紧张,那轻轻扶在一块丝帕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有些颤抖。 柳静菡以前在太医院的时候,就知道这位厉长生也是个医术高明的,不过是因为资历太浅,又长期被自己那个医术精湛的兄长所压制,这才养成了这种时时小心翼翼,生怕动辄得咎的个性。 宫里的贵人多数是把太医当成拉拢的对方或者利用的工具,很少顾虑他们的心态和压力,所以往往对他们要求甚多,可是却少有关心之语。 可是作为曾经太医院的一份子,柳静菡却是可以理解对方此刻内心的惶恐和不安。她温声说道:“厉大人不必多虑,正常诊脉即可,我们都是信任你的实力的。否则太医院也不会派您过来了。” 厉长生听了这鼓励的话语,心里也是安定了不少,他微微斜头,细细的诊脉。 脉象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 这分明就是有孕的脉象! 他再三确认,终于撤下手指,微微拱手说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敬嫔娘娘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众人哗然。 这时候,敬嫔适时的悠悠醒转,脸上带了娇羞懵懂的笑容,似乎是欣喜又似乎是难以置信,柔声说道:“这是真的吗?” 钱贵妃知道今日的事情已经失了先机,虽然让这践人逃过一劫,可是好歹也算是让她露出了狐狸尾巴。 今天起,她敬嫔就是宫里的众矢之的!就要忙着应付所有人的暗算! 想到这里,钱贵妃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又挂上了美丽的笑容,她连忙起身走到敬嫔的身边,真挚的笑容几乎闪瞎了敬嫔的眼睛。她按住了想要起身的敬嫔,说道:“好妹妹,咱们宫里已经多年没有这样的喜事了!本宫一定会向皇上进言,为你请封,进位份!” 进位份?敬嫔已经是嫔位了,再进可就是妃位了! 这话一落,敬嫔的笑容顿时僵硬。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有多少人用眼刀子恨不得活活剐了自己! 可是这样的you惑,她又哪里舍得假惺惺的去推辞。一时之间就有些左右为难。 谁知趁着她还犹豫的功夫,钱贵妃又接着说道:“厉大人,是吧?既然今日是你给敬嫔妹妹诊脉,以后她这一胎就交给你了!”说完不等敬嫔有任何反应,就急匆匆的说道:“本宫这就去向皇上禀报喜讯!厉太医,你就随着本宫一同过去!” 敬嫔这下子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这分明就是个愣头青太医,哪里懂得照顾孕妇?这不是给自己防范那些践人的暗算增加困难? 这根本是钱贵妃在故意刁难自己! 049 暗地拉拢 “褚小姐,今日真是多亏了你提醒,否则本宫恐怕就保不住腹中的小皇子了。”敬嫔抚摸着尚且十分平坦的小腹,由衷的感谢。 她此刻躺在床上,身上已经被贴心的宫女盖上了薄薄的锦缎被子,背后也塞了柔软的鹅毛垫子,角度恰到好处。 褚遥卿轻轻一瞥,就看见了满屋子的各色礼物。上好的蜀锦妆花缎子,那花纹不是花好月圆就是百婴嬉戏,总之都是好意头。打开的锦盒里面放着的又是赤金嵌红宝的凤头钗就是点翠蓝宝的蝶恋花头饰。至于那些有些过于平凡的青花瓷美人耸肩花瓶,又或者大家吴屏峰的送子观音娘娘像一类的物事,就更是不一而足。真真是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了。 褚遥卿心里冷笑,方才那些宫嫔个个恨不得吃了敬嫔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转头又都送了精心挑选的礼品,甚至还争先恐后,生怕落了人后。 再看看敬嫔这副娇柔做作的模样,褚遥卿就更是嗤之以鼻。到底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丞家中的女儿,哪里有什么大家风范?稍微有些上升势头就立刻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钱贵妃不过是刚刚提了请封一事,敬嫔就真的以妃子自居了,居然敢自称“本宫”! 褚遥卿心里不屑,可是脸上还是带了温煦的笑容说道:“娘娘真是折煞小女了。小女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故意欺辱娘娘。说起来,娘娘如今也算得上是一宫主位,完全有资格独当一面,又何必仰人鼻息?” 敬嫔听了这话,不由得警惕起来,心道,莫非这小妮子还想挑拨她和钱贵妃的关系?虽然她明白经过这件事情钱贵妃是必定对她起了嫌隙,可这也不代表她可以由着别人牵着鼻子走! 原来她在宴会之上特意提点自己,果然是有所图谋! 敬嫔又伸手暗自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似乎能够感觉那小生命在蓬勃的生长着。依她如今的手段和地位,想要护他周全,恐怕还是要依附于人! “褚小姐这话说的……我不是很明白。”敬嫔打起了太极,她自然不可能主动提出什么建议。 褚遥卿暗道了一句,果然!姑姑说这女人是个多疑的,又喜欢矫揉造作,故弄玄虚,与其迂回不如直接,倒是更容易生效。 于是,她毫不回避的看着敬嫔的双眼,接着单刀直入的说道:“娘娘,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其实这次我之所以能够暗中襄助,其实我的姑姑――庄妃娘娘平日就说起您是个好相处的,而且曾经多次提过,感觉钱贵妃对您似乎并不是真心相待。” 敬嫔听了这话,面色变得好看了一些,双眸波光流转。她低声说道:“倒是劳烦庄妃娘娘惦记了。以前是我糊涂了。我有日子没去给娘娘请安了。赶日不如撞日,明日我就亲自去长禧宫道谢。” 褚遥卿听了这话,就知道事情成了一半,也不多说,轻轻躬身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开了。 待她走出朝霞宫的大门,立刻有一个宫女迎了过来,行了个礼,大声说道:“奴婢是特意等在这里等着送小姐出宫的。” 褚遥卿点了点头,就跟在那宫女后面慢慢走着。 那宫女边走边小声说道:“庄妃娘娘,让奴婢问您一句话,事情可成了吗?” 褚遥卿也不惊慌,她自然是一早看出,这宫女是姑姑安排的。庄妃的势力远远比一些人预计的要大。虽然说不上手眼通天,但是也是不容小觑。 “你去回禀姑姑,我办事,自然是稳妥的。” 那宫女听了这话,便不再出声,只是默默的走在前面带路。 褚遥卿本来有些迷惑的心,却突然豁然开朗了。 她如今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姑姑特地传信出来,让自己一定要在钱贵妃设宴的时候照应敬嫔了。 姑姑在宫中虽然尚算长宠不衰,地位也算是稳固,可是到底总是差了钱贵妃半分――原因不过就是庄妃始终没有儿子。 而今,敬嫔有孕,看情形,姑姑是早就知道的。 难道姑姑是想要关键时刻,去母留子,将这个孩子养在膝下,作为将来的依靠? 050 暗通款曲 柳静菡静静的在廊下的阴影里站着,她的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讥讽。 “我知道是我负了你,可是你总得明白,我是逼不得已。更何况……”那声音里分明混杂着绝望、固执、不舍等等情绪,“更何况你如今也负了我!” “我明白你的无奈,更明白你的处境。”那温柔的男声在刺目的阳光下,带着一丝不真实感。 柳静菡心里冷笑。那领路的宫女突然没了踪影,却让她看了这么一出好戏。 那女子的啜泣声以及男子的安慰声――可不正是她昔日的“好妹妹”,今日的贞嫔娘娘柳静芸,还有她未来的夫君――楚王司徒俊。 柳静芸显然不信:“你别想瞒我,我知道你为了她,居然跑去恳求圣上……” “那不过是为了面子上好看,你懂的。我本来就出身不好……如今又娶了一个庶出的王妃,人家更加看不起我了。我……我以为只有你是明白我的……算了……”司徒俊说完就深深的一声叹息,甚至转了身体,想要离开。 “不,不,我理解,我理解!”柳静芸连忙抓住了司徒俊的衣袖,赌咒发誓般的说道:“我怎们能不懂你。但是我看你这么久都没有进宫,更没有只言片语传给我,我以为……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嫌弃了我……”说到后来,柳静芸终于是又再次哭了出来。 “你不要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要碎了。你明知道我每次来见你都是冒了性命之忧,这还都是其次,关键是我一见到你哭,就深深的恨自己的无能!”他狠狠得将拳头砸在了地上。 那双修长白希的手,立时就渗出了血。 那边厢柳静芸却是惊呼一声,立刻掏出一方香帕替心上人包扎伤口。 她的眼角依旧挂着晶莹的泪珠,嘴角却是带着一抹满意的笑容,终是破涕为笑:“我知道你的心里是有我的。我也要告诉你,我心里也是有你的。” 透过墙垣,柳静菡看见司徒俊和柳静芸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她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默默的转过身,悄无声息的改道离开了。 果然,不过片刻,方才消失无踪的宫女又重新出现在了柳静菡的面前。 “柳小姐,真是抱歉,方才突然有个小姐妹有急事,就把我拉走了。您是不是迷路了。”说完还悄悄抬眼看了看柳静菡,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柳静菡的脸上适时的出现了三分的尴尬,又带了三分的羞辱之感,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并没有什么……你多虑了……快走吧……我的丫鬟恐怕等急了。”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匆匆走了。 那丫鬟自以为得逞的一笑,就也跟着追了上去,还说道:“柳小姐,你慢些,小心又迷路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却有一个长身玉立、皇子打扮的人从树荫处走了出来。 他相貌儒雅,温柔多情,可不就是方才还和柳静芸缠绵悱恻的司徒俊? 那丫头什么都看到了?却是一言不发就静静的离开了? 难道她真的对自己这个未婚夫毫无感觉? 051 喜从天降 自从那日从皇宫回来,柳静菡的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浮现出那对男女深情拥抱的画面,不知为什么她居然有那么一点不悦。 她晃了晃脑袋,嗔然一笑,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本来就没指望楚王能对自己有什么真感情,难不成真的想要举案齐眉?这样的政治联姻,能够不相敬如“冰”就算是老天开眼了。 更何况他的心里早就有了一个人。 而她,也不是没有任何感情经历的一张白纸。 “小姐,可是有什么喜事?怎地突然笑出来了?”青鸾看着柳静菡突然一笑,就好奇的问道。 柳静菡连忙收回心神,说道:“没什么,只是方才看见一只雀儿飞过,依稀看着像是喜鹊,许是今日真的有什么喜事呢。” 这话正说着呢,就看见青凤急急忙忙的掀了帘子进来,说道:“大小姐,快,快,前边说皇上给咱们家下了圣旨,让所有的小姐、少爷都跟着过去呢!” 柳静菡心中一喜,猛地站了起来,嘴里不由自主的轻声说道:“成了,必定是成了!” 青凤二人面面相觑,怎地瞧小姐这模样,倒像是知道这圣旨上说了什么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柳门静菡,夙成敏慧,品行纯淑,堪为良配,已赐予皇四子楚王为妃。自古,子以母贵,母以子贵。昔柳氏之亲母孙氏教女有方,亦功不可没。今特旨令孙氏入族谱,迁祖坟,为定国大将军柳牧之平妻,以示皇恩浩荡。钦哉。” 这诏书如同平地一声春雷,炸得整个柳府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皇帝居然肯为了一个卑微的姨娘特意下旨? 柳牧一时之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居然忘了领旨谢恩。 那宣旨的太监见这位定国大将军如此不知礼,却是有些不高兴了,他板了脸孔,冷冷的说道:“柳大将军,莫不是兴奋过度,都忘了应该有的规矩?” 柳牧这才醒过神来,赶忙起身,恭敬的接过圣旨,又往那太监袖子塞了二百两银票,连连作揖,直说自己失礼了。随后又忐忑的问了一句:“高公公,我真是惭愧,居然还劳烦皇上挂怀家中琐事,您看……” 高公公的面色总算是好看了三分,看在银子的份上,似笑非笑的多说了一句:“柳大人,皇上的旨意你已经知道了。那小人就提醒您一句,皇上就是皇上,金口玉言,说的话咱只有听着的份儿,您照办就是了。” 柳牧心中一悚,知道高公公是在敲打自己,让他不要阳奉阴违,误了那孙氏进族谱,入祖坟的事情。 “我明白,我明白,这些事情我一定在三个月内办妥!”柳牧诚惶诚恐。 “嗯?”高公公却好像还是不满意。 “一个月!一个月之内一定办妥。”柳牧抹了一把汗,总算是明白,皇上分明就是要在柳静菡出嫁之前定下孙氏的名分! 正所谓,一重天地,两种心情。 柳静菡、柳慕风兄妹自然是惊喜交加,可是王氏和柳乘风母子二人却是又惊又怒,怨愤不已。 “风儿,你看到了吧?你口中的好弟弟、好妹妹,就是这样阳奉阴违,不知廉耻。明面上好像对你恭敬,暗地里居然撺掇着让皇上下这样的旨意!”王氏气得七窍生烟。没想到那个孙氏活着碍她的眼,死了还要占她的风水宝地。 柳乘风不是王氏那般的内宅妇人,自然知道什么“撺掇着皇上下旨”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这必定是楚王去向皇上进言,想给自己的王妃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名分。 想到这里,柳乘风本来皱着的眉头,稍微放松。自从上次毒蛇事件之后,他始终觉得欠了二弟一份人情,每次再见到对方的时候,总是有些难以面对。 “风儿,你一定要帮着母亲想办法除掉那个野种!否则他一定抢了你父亲对你的宠爱,也一定会最终试图把咱们母子踩在脚下!” 王氏一看到儿子的脸上没有怒意,反而露出那种歉然的神色,就知道他又一次拎不清了。未免对柳乘风的天真感到一丝的无奈。 她知道自己没法说服儿子,就朝着张嬷嬷使了个眼神。 张嬷嬷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大少爷,二少爷救了你一次,的确是该感谢他。但是此刻已经是你生死存亡之时,你怎么还可以妇人之仁。要知道不光是你,还有二小姐,还有夫人!” 王氏见到柳乘风的神色有所松动,立刻继续说道:“乘风,你要明白,那两个小贱种的死鬼娘亲如今成了平妻!那就意味着他们也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嫡女了!他们不再是仰人鼻息而活的庶出了!他们也有权利来争夺你父亲的产业,他们也可以和你一样参加科举,得到本该属于你的荣誉,获得本该属于你的尊重!” 柳乘风听了这话,神色一变,若有所思。 052 丫鬟多情 最近整个清风居和菡萏苑的人走路都是生风的,人人脸上都带了喜气洋洋的笑容。本来二少爷和大小姐不过是庶出,就算是大小姐嫁入王府也不能彻底改变出身。可是圣旨一下,就不一样了,这可是皇上亲自下旨昭告天下! 柳府的风向似乎也在微微发生改变,就连柳牧对待兄妹二人似乎也和蔼可亲了许多。 刚刚歇过了晌午的柳静菡,正由着青鸾给她梳头洁面。 青凤却掀了帘子进来,一张小圆脸皱得如同包子,小嘴撅着,恨恨的说道:“真是倒霉!” “不要胡说,当着小姐的面也敢这样肆无忌惮的说嘴!真是惯得你越发没有规矩了!”青鸾一边给柳静菡梳着长长的秀发,一边呵斥道。 青凤年纪本就小,今年也不过十三,性子很是泼辣直爽,当然不如青鸾懂事知礼。不过柳静菡倒是喜欢她这份率真。 “哟,这是谁得罪我们青凤姑娘了?快给小姐我说说,看看我能不能为你出气?”柳静菡饶有兴趣的说道。 青凤本就憋着一口气,听了柳静菡的话,就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青凤今日是奉了柳静菡之命,去探望二少爷,顺便询问他之前的蛇毒可有反复。 因着青凤年纪小,平日里也颇有些不懂风情。所以二少爷屋子里的丫鬟倒也不觉得她过来问安是为了故意攀附二少爷,或者存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再者,是大小姐救了二少爷这事情,王嬷嬷和紫芳是心知肚明。她们也多次敲打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一定要对大小姐和那边的人恭恭敬敬。 因此,这青凤可以算是清风居颇为受欢迎的人了。 她刚进了院子,就瞧见紫兰那丫头拿了绣绷坐在树下面一边守着院子,一边绣花。她瞧紫兰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就起了促狭的心思,悄悄走到她身后,对着她耳朵大声说道:“原来紫兰姐姐是惷心动了!” 紫兰吓了一跳,倒像是被说中心事一般,猛地回头,恼羞成怒的说道:“你胡说什么!小心我拉你去夫人那里说个究竟!这样的话你也敢说!” “不是惷心动了,你做什么绣这些鸳鸯戏水的东西!”青凤一看紫兰恼了,也有些讪讪的,她就嘟囔了一句。 紫兰今年刚刚十五岁,生了一张圆圆的小脸,皮肤白希,大大的杏眼带着几分妩媚,一对小巧的酒窝又添了几分的俏丽。 她被青凤无故说了几句,一时就气得小脸红扑扑的,站起身来插了腰刚要指着青凤再骂几句,就听见有人突然咳嗽了一声。 两个丫鬟都同时一惊,齐齐向声音来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一个身长玉立、芝兰玉树的少爷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她们。 紫兰和青凤连忙行礼道:“奴婢见过大少爷!” 柳乘风方才听见这两个丫头拌嘴,就问了一句:“你们是二弟的丫鬟?” 还没等青凤反应过来,紫兰就抢着说道:“奴婢紫兰,是二少爷身边的丫鬟。这位姐姐却是伺候大小姐的。”她特意提了自己的名字,却忽略了青凤。 “大少爷是来找二少爷的吗?”不知怎地,紫兰的脸居然红了起来。 柳乘风深深的看了一眼紫兰。本来他的确是来柳慕风的,可是如今他改了主意。 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说道:“我方才在附近弄丢了一块玉佩,紫兰,你能不能帮着我到处找一找。” 053 杀鸡儆猴(一) “小姐,你不知道,那紫兰就这么扔下我,大喇喇的跟着大少爷去找什么劳什子玉佩了!真是不知道廉耻!”青凤冷着小脸说道。 柳静菡听到这里,眼眸中闪过一丝寒意。 她担心的更深了一层。这紫兰分明就是在午间守院子的,如今居然就这么随意离开,难保有心人会借机溜进院子。且不说可能会对哥哥的饮食有妨害,就算是存了什么歹心埋下要不得的东西,他们到时候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本来她就觉得之前一段时间紫兰有些个不安分,如今看来,竟然是留不得了。只是这丫头是王氏给柳慕风的,却也不能无缘无故就撵了。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整好了衣衫,就说了一句:“走,跟我一起去清风居。” 等到柳静菡主仆几个到了清风居的时候,整个院子居然还是空空如也,非但紫兰不见踪影,就连寻常洒扫、看院子的婆子也不见一个。 柳静菡见到这个情形,一股怒火升起。看来明面上虽然下人们知道了他们变成嫡出子女,但是骨子里还不认同,甚至还是这般的不把差事放在眼里。 她微微眯了眼睛,按捺住心中的怒气。好歹这是哥哥的院子,她总不能没有个由头就突然发作。 她进了内室,就看见王嬷嬷和紫芳都守在里面,伺候着哥哥起身。柳静菡见状,不由得暗暗摇了摇头。 这两个人忠心是有的,可是都只是一腔子心思都放在柳慕风,却是缺乏一些震慑下人的手段。也许这在之前不过就是人心浮动,不安心当差罢了。她们俩也是只把守住柳慕风当成第一重任。但是现在,由于他骤然成了嫡子,肯定是会引起王氏等人的觊觎,如果不能约束好院子里的奴仆,无疑是将刀子送到了别人的手里。 “哥哥,今儿个的药可是已经用了?”柳静菡走过去。毕竟是中过毒,而且还是厉害的蛇毒,柳慕风的身子骨又弱,柳静菡很担心他会落下什么病根。 柳慕风扶着紫芳的手,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哪里就变成是纸糊的人了?我已经大好了。不过是因为昨晚多喝了两杯茶,就走了困,今儿才多睡了一刻钟。” 紫芳体贴的帮着二少爷披上了一件外衫,又连忙给大小姐倒了一杯热茶。 柳静菡想了想,也没啰嗦,就遣走了屋里的其他人,又把紫兰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柳慕风听了这话,倒是没有预料中的气愤。他有些冷笑着说道:“看来我这座庙太小了,是放不下她这尊大神了。” 看到哥哥这样的冷静,柳静菡倒是放心了。她沉思了片刻,又说:“哥哥,依我看,暂时还不能处置她。” “此话怎讲。留这样一个祸胎在身边,总是让人无法心安,更何况她明显已经是有了外心。”柳慕风本来还觉得柳静菡之前对紫兰的评价有些杞人忧天,如今看来,还是自己太过宽容了。 “我怕的是前门拒狼,后门引虎。与其弄了个不知根底的过来,还不如看看这个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柳静菡淡淡的说道。 “你是说……不会吧。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更何况,我总还算是救过他一命。”柳慕风有些迟疑。 “那是从前,你对他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弟弟。如今……事易时移,恐怕一切都变了。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同样,防人之心不可无!”柳静菡站起身,又接着说道:“今日就让妹妹越俎代庖,替哥哥料理一下这院子里的下人!” 柳慕风知道这是妹妹怕他出面会使得丫鬟婆子产生怨怼之心,甚至抱起团来对抗他。由妹妹处理此事,事后他再行安抚,反而能收揽人心。 只是这样,妹妹难免会落下一个苛责下人的恶名了。 见柳慕风欲言又止,柳静菡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有些自得的说道:“哥哥不必担心,我的婚事已定,断断不会生了什么变数,如今我使出一番雷霆手段,只怕反倒对那楚王府众人起了震慑之用”。 看到妹妹露出狡黠的笑容,柳慕风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嗔道:“也罢,今日哥哥就做一回缩头乌龟,且作壁上观,看你杀鸡儆猴!” “紫芳!你去把清风居所有的丫头、婆子都叫到院子里!” 054 杀鸡儆猴(二) 不过片刻的功夫,清风居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已经到齐了。 柳静菡坐在一张圈椅上,微微扫视,就发现紫兰居然还是不见踪影,心中冷笑。 她沉声说道:“今日看院子的是哪个?负责洒扫的又是哪个?” 众仆见大小姐一脸寒意,不复之前的低调沉闷,反而颇有山雨欲来之势,一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却又被她的气势所压迫,一个个都不敢抬头。 紫芳上前轻声说道:“看院子的是马婆子,洒扫的是满儿。”说完就指了指跪着的人群中的两个人。 “我这人最恨的就是做事不尽心之人,你们自己去回了管事的,就说这清风居容不下你们这两位神仙,自谋出路去吧!”柳静菡斩钉截铁。 众丫鬟婆子怎么也没想到,大小姐张口不问任何事情,直接就是撵人!顿时个个惊得如同筛糠,再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被赶出将军府,还有哪户人家敢要她们?这就等同于绝了她们的生路! 马婆子和满儿都是连连磕头,忙不迭的说道:“大小姐赎罪,奴婢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还请大小姐明示!” 柳静菡方才不过是为了先声夺人,她自然明白今日不说出个子丑寅某,又怎么能服众? “我且问你!你们刚才去了何处?为何我来的时候,整个院子不见一个人影?又为何之前大少爷过来,你们没有人去二少爷那里通报?这是要故意离间大哥和二哥的兄弟感情吗?” 马婆子连忙说道:“是大少爷说不用通报……” 满儿也急急附和:“正是正是,而且今日中午守门的是紫……” “闭嘴!真是巧言令色!进自家兄弟的院子哪里可能不通报!大少爷最是讲究规矩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荒唐之举?这分明是你们偷懒,还要诬赖到大少爷身上!又想着要牵扯其他人!你们这样的刁奴,不打不足以熄我心头只恨!” 柳静菡大声说道:“来人!给我重重的打上二十大板!” 马婆子和满儿还待要分辨,却就被柳静菡特意喊来的粗壮婆子堵了嘴巴,拖了下去。 众人哪敢求情,只是一个个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二人,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她们已经明白,如今大小姐和二少爷已经不是从前可以任意怠慢的庶出子女,他们如今由皇上亲自下旨而有了得体的身份,又因为大小姐的婚事,在府中的情势已经水涨船高!就连夫人和老爷不敢轻易动他们分毫,她们这帮奴仆又怎么可以再小看他们? 恰巧,紫兰就满面春色的往院子里走,一看到被拖走的马婆子和满儿,登时白了脸孔,吓得不敢乱动。 柳静菡处置好了奴仆,也不理睬战战兢兢的紫兰,故意好整以暇的问身边的紫芳和王嬷嬷:“是不是觉得我罚得太重了?” 王嬷嬷连忙说道:“这院子里的确该立一立规矩了,小姐做得好。这都怪老奴无能。枉自老爷将院子里的事务交给老奴打理,老奴却无法将她们管理妥当。”说到这里,王嬷嬷的老脸禁不住一红。 她将全副心思都放在了照顾二少爷的身体上,确实是疏忽了对下人的管理。而紫芳又一向是个老实的,就是半个锯嘴的葫芦,轻易不肯得罪其他人,哪里会下狠手处置人呢? 柳静菡微微一笑,说道:“你们二人是哥哥身边最贴心的人。你们做得好,哥哥才能活得安心,你们行差踏错,哥哥也会跟着遭殃。我们兄妹不求其他,只要求身边的下人老老实实,忠心耿耿。若是不能做到,你们两个赶快请辞,我可以让父亲安排你们去庄子里。” 王嬷嬷和紫芳自然是赶忙赌咒发誓,说明自己的忠心。 紫兰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之间就有些尴尬。 柳静菡终于看了她一眼,侧着头问紫芳:“这……是哪一位?怎么方才不在丫鬟之中?” “奴婢是紫兰,方才出院子办事,因此没有及时回来。请大小姐赎罪。”紫兰连忙行礼。她此刻心虚得很,哪里敢说出自己之前究竟是去做什么? “紫兰,我刚才说的话可有道理?”柳静菡柔声问她。 “大小姐,奴婢对二少爷的确是忠心耿耿!”紫兰低声说道。 这样轻飘飘的话……柳静菡心中越发瞧不上紫兰,可是面上却依旧不露声色。 055 居心不良 几日之后的午膳时间,柳慕风觉得有些口渴,偏王嬷嬷和紫芳,一个去王氏那里回话,一个去库房取东西,他自己起身去倒茶。 “二少爷仔细些,小心烫了手!”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柳慕风一回头,就看见紫兰俏生生的站在门口,又几步走过来,接过他手中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水。 柳慕风一见是她,倒是上了心,就问道:“怎么是你?这些日子怎的都没看见你进来伺候?” “奴婢这样的人,哪里上得了台面,自然没有资格进屋子里伺候。”紫兰语气中带了三分的嘲讽。 这几天,王嬷嬷和紫芳把二少爷的屋子守得如同铁桶一般,竟是像防贼一般防着其他人了。她几次想要借机会进来和二少爷说话,都不得机会。 “她们也是一片好意,我如今身子骨弱,若是再过了病气给其他人,岂不是不美?”柳慕风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说道。 “昨儿,大少爷来看您了,见您还睡着,就没进来。”紫兰说完话,又瞧了柳慕风一眼,似乎在期待着他继续问下去。 可是柳慕风却像是没看到她那期待的眼神,自顾自的说道:“大哥真是有心了。”说完就一言不发了。 紫兰见对方不入觳,心里着急,连忙说道:“大少爷给您和大小姐都送了东西!送给您的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还有不少的珍稀药材,送给小姐的是一座红珊瑚摆件。您看……” “是吗?我倒是不知道这事情,你又是如何知道的?”柳慕风一脸的奇怪。 紫兰一噎,讪讪的说道:“昨儿大少爷送东西过来的时候,我恰巧看见了。”王嬷嬷这个老货,居然如此欺上瞒下,这样的事情都没有回禀二少爷,难不成是她自己贪墨了? 想到这里紫兰越发的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她接着说道:“那东西都是给了王嬷嬷的,想必是嬷嬷年纪大了,忘了也未可知。可是二少爷,人家送了东西,咱们总得回礼才是啊。” “哎,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情况,哪里有什么闲余的银子送回礼呢?这样吧,你替我去妹妹那里走一趟,看看她怎么说。” 紫兰得了这个话,总算是安下了心,但是也添了几分的忐忑。 前几天大小姐这一顿发作,使得府中的下人都刮目相看,但是没想到老爷、夫人居然都没有责怪大小姐擅自做主,苛责下人,反而还要求管事们好好约束下人,不许再怠慢大小姐和二少爷。她如今看见大小姐就心里发毛。 可是想了片刻,她还是坚定了脚步。 王嬷嬷刚从外面回来就看见紫兰从二少爷的屋子里出来,她心中不喜。早就吩咐她们这起子人不要随便进到内室,偏是不听。又看见她特意穿了件紫色的崭新绸缎衣裳,容色艳丽,就更加不顺眼,只觉得这死蹄子是要勾引二少爷的。 她刚要去揪住她,骂上几句,就发现她居然好像没看见自己一样,脸色阴晴不定的匆匆走了出去,那方向似乎是菡萏院。 王嬷嬷内心狐疑,到底还是着紧柳慕风,便撇下了紫兰的事情,三脚并作两步入了内室。 她看见二少爷好端端的坐在那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紫兰那蹄子,怎么进来了?二少爷,她没干什么不得体的事情吧。”王嬷嬷问道。 柳慕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无事,她做得无非是为主子尽忠。” 王嬷嬷听了这话感觉十分古怪,可见柳慕风闭了嘴,不肯多说,也就罢了。 约莫过了两刻钟的功夫,紫兰喜气盈盈的捧着个小匣子,从菡萏院回来了。她心里觉得既惊又喜,没想到大小姐非但没有给她脸子看,还赏了她一块上好的玉佩,又吩咐青凤亲自给她戴上。并且拿了一个亲自绣的荷包说是要送给大少爷。 想到方才青凤那死丫头一脸不情不愿的伺候自己,她就觉得心里爽快,更加决定以后每天都要带着这玉佩,好去随时碍一碍那趾高气扬的青凤的脸! “二少爷,大小姐吩咐我将这个精致的荷包送给大少爷当回礼。您看看。”柳慕风接过匣子,拿起那荷包细细一看,果然是绣工精细,且又是修竹的花纹,寓意着节节高升的好意头,确实是送给兄长的好东西。 “嗯,好。这样吧,你再把我平日里做的几幅应景的画作给大哥一起拿去。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好歹也是我这个当弟弟的一番心意。就放在那边书案旁的大花瓶里呢。过去拿来。”柳慕风想了想说道。 紫兰赶忙过到里间去找字画,不一会儿功夫就捧了三四个卷轴过来。 柳慕风一一展开看过,又收好,又亲自拿过已经合上了的那个小匣子,微笑着说道:“一事不烦二主,就麻烦你把东西给大哥送过去吧。”他顿了顿又说道:“要是怕东西多,再找个小丫头陪着你去也无妨。” 紫兰有些为难,这东西实在是有些多,她怕是拿着不方便,可是要是再派一个碍眼的过去,自己这费劲心机制造出来的机会不就浪费了吗? “不必了,奴婢一个人去就行了。何苦再让别人多跑这一次?”说完费力的捧起那些东西就一路去了。 “你倒是是个会为别人分忧的。”柳慕风低声说道,脸色渐渐清冷。 056 病来如山 柳静菡看着紫兰喜气洋洋的离开,脸色冷得像寒冰。 青鸾端了一杯茶递给她说道:“小姐,您别为这样不知好歹的东西生气。” 柳静菡到底是有些气着了,把茶杯往圆桌上一摔,也不顾那茶水溅湿了衣袖,怒声说道:“这丫头分明是把我和哥哥当成了傻子!” “紫兰这丫头……恐怕是真的起了歪心思。”青鸾没想到,经过了前几日那一番敲打,紫兰居然还是不自知。 青凤撇了撇嘴说道:“我一看她就不是个老实的,您瞧瞧,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也不知道到底是给谁看的。”方才大小姐居然让她给紫兰亲自挂玉佩,瞧她那副轻狂样子,青凤就气不打一处来。 柳静菡冷冷的说道:“她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若不是她是哥哥身边伺候的,人家怎么可能看上一个丫头!”她按捺不住内心的情绪,脸上越发的阴冷。 “小姐,接下来怎么办?难道还要留着这丫头在二少爷身边作耗?”青凤忍不住问道。 柳静菡想了想,说道:“你去和哥哥说一声,找个人日夜盯着她,不要露出破绽。” 青凤也知道事情的轻重,肃容答应了,这才又找了个由头往清风居去了。 柳静菡心里将整件事情想了又想,有些摸不清柳乘风的想法。他是个倨傲的人,但也是个清高的人。一般不会使用这些伎俩,可是如果真的是想利用紫兰做些什么,那么就必定会是一击而中!因为他的骄傲不许他失败。他既然都舍弃原则,用这样的鬼魅计策,一定是要行什么大事!可是他到底要做什么呢? 很快的,又过去了几天的时间。本来表面平静的柳府却是又生了变故。 当家夫人王氏突然病倒了。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病――乃是浸淫疮。这本就是旧病复发,几乎每天春夏交接之际,王氏都会发作一段时间。可是这一次却是不同往常,居然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柳静菡和刘慕风作为新晋的嫡出子女,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落人口实,都是老老实实的到了王氏跟前侍疾,就连秦双双这个即将出嫁的表小姐,也三五不时的过来问安,更遑论柳乘风这个亲生儿子,就更是衣不解带不眠不休、日以继夜的看护。 柳静菡本以为王氏是要借机磨搓自己和哥哥,或者是有什么其他的阴谋,因此特意找了个机会给王氏把了脉。 脉沉而有力,心火过盛,湿热内蕴,病邪郁于里,气血内困,且呈现皮损潮红、皲裂状,触之灼热,并且出现口燥咽干,五心烦热等症状,再观舌质红,苔少。的的确确是浸淫疮。 她略微放心,可是依然觉得王氏这病来得蹊跷,来势又过于凶猛了。 王氏缠绵病榻半个月,也不见好转。这下子连柳牧都着了急,特意从宫里请了太医来为王氏诊脉下方。 来的人正是上次为敬嫔诊脉的那位厉太医!如今他因着为敬嫔安胎,特意被皇上嘉奖了几次,也成了太医院风头正劲的人物。能够把他请来,柳牧还是费了好大的面子。 厉长生最擅长的就是十三科中的“疮疡”一科,于妇人一科倒还是其次。 他细细诊脉后,轻轻擦了手,又询问了张嬷嬷等王氏的日常饮食起居,这才同柳牧说道:“尊夫人,素有湿热,近日又心火郁结,又偏喜食膏粱厚味、辛辣之物,这才使得这浸淫疮症一发不可收拾。” (浸淫疮:即湿疹。) 057 原来是你 柳牧一听说“心火郁结”,就联想到今日那孙氏迁坟、入族谱等事,心里也不免对王氏生了几分怜意。 虽然他一向是怀念孙氏的温柔体贴,也愿意顺水推舟给她这个死后的哀荣。可是这样的事情其实是在明晃晃的打正妻王氏的脸,也可以想见日后人前人后她将受到的指摘和嘲笑。难怪她要心中郁闷,导致病情恶化了。 唉,他心中一声叹息,可是这是皇上要给楚王做脸面,他们又怎么可以推拒呢?更何况这于即将加入王府的柳静菡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柳静菡在楚王面前得了宠,站住了脚跟,自然于他们将军府更没有坏处。 “厉大人,内人罹患此病却已多年,但是往年也没有今年这般严重,否则也不会请尊驾亲来诊治。还请您下个方子,我们必定一一照办。”柳牧拱了手说道。 “这是自然,您请放心,这病虽然来势汹汹,然下官于此一科还是有些把握的。”说完,就拿起笔墨龙飞凤舞的写了一方。他拿起药方轻轻一吹,墨汁稍干,就递给了柳牧。 柳牧接过,细细一看,“生地黄六钱,玄参六钱,麦冬二钱,沙参二钱,天花粉二钱,知母二钱,地骨皮二钱,栀子二钱,胡黄连二钱,鳖甲二钱,黄柏二钱,白鲜皮二钱,地肤子二钱。” 他不由得赞了一句:“好方!” “此药需用水煎服,每日一剂。诸药互用,使清滋相合,滋中有清,热退则湿除痒止,皮损消退。三日后必然见效。”厉长生自信的说道:“三日后,下官再来复诊,调整药量。” 柳牧将药方交给红樱,嘱咐她仔细抓药,并且要派专人煎药,不能要闪失。 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做声的柳乘风见状,自告奋勇道:“父亲,煎药的事情还是让孩儿亲自来吧。”说完见柳牧点头,就朝着厉长生行了个礼,匆匆去了。 柳牧亲自送了厉长生出府。 “令郎纯孝。大人好福气啊!”厉长生语重心长的边走边说。 柳牧也因这些日子柳乘风的表现,对他的喜爱也增添了不少,也不觉得他醉心诗书是多么讨厌的事情了。听了厉长生的话,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厉大人过誉了。犬子的确是一向非常孝顺,也算是可以聊慰我心了。” “见过父亲。见过这位大人。”一个清新的声音响起。 厉长生一抬头,就看见一位身穿鹅黄衫儿,绾着堕马髻儿,插着碧玉钗儿的玉人盈盈在前,落落大方的行礼。 厉长生正奇怪怎么这位小姐怎地会认识自己,就听见柳牧说道:“静菡,你且起身,可是去给你母亲取吃食了?” “正是!”柳静菡微微抬头,恰巧让厉长生看到了她的花容月貌。 “原来是你!”厉长生以一阵的惊喜,居然在这里碰到了这位小姐。当日,要不是她温言安抚他,他恐怕就不能仔细诊脉,也不会有了今日的风光。 “怎么,厉大人居然认识小女?”柳牧心中有些不悦,柳静菡是养在深闺的女儿,怎么会见过外男?想到这里,他看向柳静菡的目光不由得带了一丝冷然。 柳静菡哪能不知道柳牧的想法,她看到厉长生还没反应过来,只能自己开口说道:“父亲,上次在钱贵妃在宫中设宴,恰逢敬嫔娘娘晕倒,正是这位厉大人诊出娘娘有了身孕。想必大人是当时见过女儿的。” 厉长生连忙点头说道:“正是,正是。” 柳牧这才稍渐心中的不喜,他也不想女儿出嫁之前多见外人,就吩咐道:“你快些把东西给你母亲送去吧。” “柳小姐且慢,下官还有事相告。”厉长生伸手拦住了柳静菡的去路,却在看到柳牧那有些冷的眼神的时候,讪讪的收了回来。 他冲着柳牧一拱手说道:“下官是想要提醒柳小姐,以后那些膏粱厚味、辛辣易发之物,就千万不要给夫人食用了。” 柳静菡微微点头,说道:“多谢厉大人提醒,小女也明白此理,早已经换了清淡之物给夫人。并且还做了苦瓜、韭菜给夫人。” 厉长生点了点头说道:“小姐细心,这些东西都是清热解毒之物。” 柳静菡又略微行了个礼,领着丫鬟现行走了。 柳牧将厉长生送到门口,又送了三百两的诊金,厉长生也不推辞,背了药箱,上了小轿就施施然去了。 这三天里,柳乘风自然也是尽心伺候着,亲自抓药,亲自煎药,丝毫不曾假手于人。 柳慕风兄妹二人见此情形,也不好插手,只能是在其他事情上尽心尽力。 果然王氏服了药,病情有了不少的缓解,疼痛瘙痒的症状都去了不少。 可是这第三天的中午,柳乘风却因为劳累过度,晕倒了。众人自然又是一番折腾,人仰马翻,才把他抬到床上安歇了。 待他悠悠醒转,第一件事情却是要求去给王氏煎药,众人自然不肯。几番争执之下,柳乘风总算是躺下,却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二弟,这煎药的事情,只有交给你了。其他人我实在不放心。再者,为母亲尽孝乃是我等为人子者应当应分的。”说完,就殷切的看着柳慕风。 这样一顶大帽子压下来,柳慕风哪里能不答应? 他立刻拱了拱手说道:“大哥说的是,小弟哪里能不尽心?这事情本就是我应该做的。这些日子,你太过操劳了,今日就交给小弟吧。”说完就出去煎药了。 柳乘风终是满意的闭上了双眼,唇边溢出一抹奇怪的笑容。 柳静菡站在一旁,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以上章节隐含伏笔,请细心阅读。) 058 主仆私情 吃过了午饭,到了王氏服药的时候,柳静菡在一边伺候,就连方才有些不适的柳乘风还是坚持着来了。秦双双也跟着到了,规矩的站在旁边 柳牧亲自过来,看着王氏的病情确实是好了不少,他也算是送了一口气。 王氏脸上遮着面巾,有些歉然的说道:“真是辛苦老爷了。妾身这一病,倒是累得老爷爷跟着操心,真是我的不是!” “你胡说些什么?你我夫妻一体,哪里用得着这么见外。”柳牧安慰道。说完就转头对着柳乘风说道:“听说,你今儿累得都晕倒了?尽孝是应该的,可是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若是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是让你母亲悬心?有些事情也可让你的弟妹去做!这尽孝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柳乘风肃容听了,连忙应承道:“父亲教训的是。是孩儿想左了。今日的药就是二弟亲自煎的。” 柳牧一听,这才明白为何柳慕风不在一边,方才的一丝不悦也烟消云散了。 王氏揣摩着柳牧的脸色,笑着说道:“这孩子也是个敦厚实在的,也不枉乘风对他这般友爱,还送了不少东西给他。他们兄弟的感情可好着呢。” 听了这话,柳牧唇边的笑意更胜,看向柳乘风的眼神也带了赞赏。 “兄弟友爱是应该的,二弟和大妹也送了回礼给我。我很喜欢。”说完,他拿起悬在腰间的一块玉佩,有些宠溺的看着柳静菡,眼中全是怜爱之意。 柳牧看到自己的孩子们之间感情如此之深,不由的也有几分得意。谁说嫡出和庶出的子女之间都是水火不容,自己不就做到后宅安宁,家庭和睦了吗? 柳静菡奇怪的看着柳乘风那故作柔情的脸孔,慢慢说道:“玉佩?妹妹何曾送过什么玉佩给大哥啊?”柳乘风闻言,脸色一变,有些弄不清楚柳静菡的用意。 他本想要说什么反驳,却看到在门旁站着的紫兰脸色苍白。 他心里一惊,往日柳慕风都是带着紫芳过来,怎么今日变成了她? 他觉得有哪里有些不妥,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柳牧看了看柳乘风,又看了看柳静菡,皱起了眉头,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经,难道是儿子……?他应该不会这么荒唐。他不动声色,想看看这几个小辈到底想干什么。 王氏却是已经产生了一丝的危机感,她知道柳乘风不便说什么,就立刻轻声斥责柳静菡道:“这孩子,连送给哥哥的礼物都不记得了吗?真是糊涂!” 柳静菡面露迷惑,走近又看了看那块龙形玉佩一眼,说道:“夫人赎罪,可是这的确不是我送给大哥的东西啊。我送给大哥的是我自己亲手绣的一枚荷包啊。花样是节节高升的修竹。” “是有个荷包,可是这荷包里却放着这枚玉佩……”说到这里,柳乘风却突然住了口,转口说道:“许是我记错了。” 柳静菡却是不理他,只是看着柳牧说道:“父亲要是不信,可以问问紫兰,那天就是紫兰替我和二哥给大哥送的回礼!” “紫兰是哪个?”柳牧心思微转,也想到了其中的关节,眯了眼睛,厉声问道。 所有的在屋内伺候的丫鬟的目光,立刻都集中到了穿着一身娇艳的粉紫色衣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紫兰身上。 紫兰的面孔煞白,浑身发抖,跪倒在地,说道:“奴婢,奴婢是确实是送了个荷包过去,可是里面放没放玉佩却是不知道。”她那日捧着许多画轴又要拿着匣子,哪里有空闲再去打开一看究竟?这玉佩究竟是怎么进去的?但是事到如今,她自然是要护着大少爷的! 柳静菡心中冷笑,看来这个丫头是决意替柳乘风卖命了。居然这般空口白牙的信口雌黄。那就不要怪她不讲情面了! “紫兰,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明明看见我将一个荷包放在匣子里给你的,再说了,我就是要送哥哥玉佩,也不会送个什么龙形玉佩的啊,又不是定情信物……呀,你身上怎么也有一枚凤形玉佩!难道……”柳静菡惊呼着捂上了嘴,看了看柳乘风又看了看紫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却是不敢说出来。 屋内的众人哗然,那眼睛都争先恐后的往紫兰身上扫去,又不停在柳乘风身上确认着。随即都抽了一口冷气。她们似乎都发现了,两个人身上的玉佩怎么看都是一对! “大小姐!你不要胡说!”王氏马上出言呵斥。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身上居然带着和丫鬟一对的玉佩。真是莫名其妙! 柳牧的脸色已经沉得能滴出墨来,他阻止了想要继续说话的王氏,冷冷的说道:“乘风把你身上的玉佩拿来。红缨,把那丫头身上的也拿来!” 柳乘风此刻已经明白了自己这是被算计了,可是又无从发作。他本来是想要带着这玉佩,以彰显自己对弟妹的友爱之情,却被人抓住了把柄。他极力掩饰眼神中的恨意,轻轻把玉佩送到柳牧手里。 红缨也送满心不情愿的紫兰身上扯下了另外一枚玉佩。 两枚玉佩到了柳牧的掌心,果然是一对龙凤呈祥的玉佩。还真是情意浓浓! 这个丫头居然如此的大胆,接着主子的名义私相授受! “老爷,老爷,这玉佩明明就是大小姐送给奴婢的!”紫兰看到柳牧眼中的杀意,立刻大呼冤枉。 “真是胡说!你一个丫鬟,我怎么会送你如此贵重的玉佩?你又不曾替我立下大功,更不是我身边的贴身丫头,这不是信口雌黄吗?” 紫兰一愣,是啊,她怎么就没想过,为什么大小姐当时要送她这枚上好的玉佩? 059 百口莫辩 “紫兰,你要是和大哥两情相悦,自当去和二哥好好说一说。二哥是个通情达理的,哪里能不答应?你又何必借着我的名号暗通款曲?”柳静菡一脸的不解,语气带了一些痛心和恼怒。 紫兰的脸色越来越白,她如今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她知道,即便她去问青凤和青鸾,那两个蹄子也一定会矢口否认,说从来没有见过这块玉佩。而偏她自己事后为了怕别人觊觎妒忌,始终没有和其他人提过这玉佩从何而来。 她此刻总算是明白了,这分明就是大小姐给她设下的陷阱。人家只怕是早就看出她的异心了,这才故意弄了个圈套让她钻,偏偏她就义无反顾的走了进去。这只能怪她一颗芳心放在大少爷身上,完全忘记了提防其他! 只是现在,她就是想要反悔也为时已晚了。她咬了咬牙,事到如今,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二少爷那里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处,她唯一的依靠就是大少爷! 她的一双妙目不由自主的黏在了柳乘风的身上,希望能够得到他的怜爱。 可惜,柳乘风如今哪里有心思理睬紫兰?他全副心思都在自己的父亲那里。 因为,他看得明明白白,此刻柳牧的面色非常难看。 这些日子,柳牧本以为柳乘风虽然是个文弱书生,可是侍母纯孝,应该也是有前途、有出息的。可是如今一看,母亲生病期间,他却暗地里和弟弟的贴身丫鬟私相授受! 什么纯孝、什么前途,他觉得此刻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看着柳牧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王氏心里慌乱,她没想到今日居然会弄出这么个插曲,几乎打乱了全盘的计划。柳乘风还没有成亲,却和弟弟的丫鬟有了首尾,如果传扬出去,小则是名誉受损,大则却会影响他将来的婚配! 她连忙对着柳乘风训斥道:“风儿!你实在是太不谨慎了!怎么什么人的东西都敢收!” 柳乘风也不惊慌,看都不看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紫兰一眼,淡淡说道:“孩儿也没多想,以为这玉佩是妹妹所送,又样式精致,就收下了。” 这母子一唱一和,是想把事情归结于偶然?想推得一干二净,只怕没那么容易! 柳静菡的脸上露出一丝的不好意思,笑着说道:“大哥何必客气,你对二哥和我一向亲厚,我们真是无以为报。既然大哥这么中意紫兰这个丫头,相信二哥也会愿意成人之美的。” 她看柳乘风要回嘴,却不容他张口,接着说道:“现在我就可以替二哥做主,把紫兰送给大哥了!你千万不要推辞,否则我们就更加不安了。” 柳乘风眉头一皱,立刻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根本是子虚乌有……” 柳静菡却是不容他狡辩:“大哥,何必这么见外?大哥最是聪明的,怎么会料不到这玉佩和紫兰身上带的那个是一对?否则你又怎么会时时戴在身上?” 柳乘风此刻一口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只气得眼前发黑。他一共才和紫兰见了几次,也是为了正事,却哪里有心情看她身上戴了什么花,挂了什么玉佩? 他身上佩戴这块玉佩哪里是为了和紫兰展示情义!他是为了找机会向柳牧展示自己兄友弟爱,真心喜爱妹妹!可是如今竟然成了柳静菡攻讦自己的借口! 听了柳静菡这话,不但柳乘风哑口无言,就连王氏也觉得实在是不好再插口,只能朝着一边的秦双双使了个眼色。 秦双双本来不想趟这摊浑水,可是又怕王氏过些日子克扣她的嫁妆,只能勉为其难的说道:“表姐,不过是一场误会,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表妹,这话从何说起?我又怎地咄咄逼人了?我这分明是成人之美!”柳静菡想不到秦双双居然也掺合进来,也不惊慌,接着说道:“紫兰虽然身份低微,可是好歹也是夫人当年赏赐给二哥的,如今再跟回大哥也可以算得上‘完璧归赵’了。依着我看,以紫兰的姿色给大哥做个红袖添香的佳人还是可以的。” 王氏哪里愿意儿子身边多了这样的狐媚子,立刻反驳道:“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到你大哥身边伺候!”她看了一眼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紫兰,越发的觉得碍眼。 柳牧听了这话,也是皱紧眉头。他是对柳乘风不满,可也不想留下这样的把柄在儿子身边。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紫兰的名声如今已经毁了,大哥不要她,她可怎么活啊?”说完,她别有深意的看了紫兰一眼。 紫兰也是个伶俐的,二话不说,直接就起身朝着墙边的柜子撞了过去! 060 这是什么+上架公告 众人见到紫兰居然突然要寻死,唬得不行,王氏大喊:“快拦住她!” 这要是真的出了人命,柳乘风的名声就算是彻底毁了!始乱终弃、逼死婢女!都够被御史参上一本了!就连柳牧也得跟着受挂落! 亏得红樱事发之后就一直盯着紫兰的动静。她刚一站起来迈开步,红樱就死死的抱住了她,这才免了一场血光之灾。 屋里的人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柳牧气得倒仰,这该死的丫头居然敢对主子以死相逼!可他也知道此刻不是料理这丫鬟的时候,毕竟把事情搞大于任何人都没有好处,更何况稍后只怕是那位厉大人还要过来复诊,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传言……一切只能是日后徐徐图之! 他冷冷的瞪了一眼柳乘风,背对着王氏说道:“夫人,这丫头既然如此的聪明伶俐,就先放在你身边,让年老的嬷嬷好好教导教导,日后再送给乘风吧。”声音简直冷得像冰。 王氏立即明白了丈夫的用意,温声说道:“老爷说得是。紫兰,你不要想左了,你且先到我屋子里呆些日子再说。” 哼!这样不要脸的东西,居然还敢拿自己的性命要挟主子!日后,总要叫你明白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如此,就劳烦夫人好好调教紫兰了。”柳静菡又看了一眼面容都有些扭曲的柳乘风,说道:“要不是大哥喜欢,我想二哥也是肯定不愿意割爱的。要知道,紫兰可是个既懂事又伶俐的,大哥真是得了个大大的好处!” 好处个屁!就连柳乘风这样的斯文人,也禁不住在心里骂了脏话。 他现在简直如同吞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却还不得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回道:“真是多谢妹妹的一片好意了!”这丫头居然如此的可恶!也罢,反正现在事情已经成了大半,紫兰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紫兰却是不理王氏和柳乘风的难看脸色,乖乖的起身走到张嬷嬷的深厚。她如今好歹也算是大少爷的人了,也不枉她这一番谋算! “这是怎么了?”一阵药香飘进屋子,柳慕风亲自捧着一碗药汁走了进来。 柳乘风看到是王氏的药煎好了,心情终于是变得好了一些。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似乎懵懂不知的柳静菡一眼,突然觉得之前母亲和张嬷嬷劝说自己说的那些话的确不假!这些人根本就是白眼狼,一点良心都没有! 他眸中的冷意更胜。再想到之后他们即将付出的代价,他又禁不住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 “父亲,夫人的药已经煎好了。”柳慕风将托盘交给了一旁的红樱,这才恭敬的给柳牧行了个礼。 “嗯,你辛苦了。红缨,快服侍夫人用药吧。”柳牧总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觉得室内尴尬的气氛有所缓和。 柳乘风也是真诚的说道:“二弟,可是你亲自煎的药?你真是辛苦了。”他这话虽然是反问,却更像是一种确认。 柳慕风自然是点头:“大哥,小弟不曾假手于人,都是自己动手煎药。大哥,你身体不好,怎地还是过来了?你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柳慕风有些担心的看着大哥,走到他的左侧站定。 柳乘风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两人相视,一派兄友弟恭的和睦模样。 红缨刚要喂王氏服药,秦双双却又殷勤的上前,说道:“就让双双亲自伺候舅母服药。”说着就要去接药碗。 红缨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但是断然没有和表小姐抢着尽孝的道理,只能是把药碗递了过去。 谁知道,也不知道是秦双双手伸得慢了些,还是红缨递得快了那么一点,那药碗居然就这么滑了下去,整个掉在地上,药汁溅了一地。 满屋子的人,顿时又被吓了一大跳。 柳牧今日先是被紫兰寻思弄了个心跳,紧接着又来了这么一遭,简直是一点耐心都没有了! “你们两个是怎么搞的!这点小事都做不了?真是废物!” 红樱赶忙请罪,又蹲下身去收拾。 秦双双也是一脸的歉意,居然也纡尊降贵的和红樱一同去收拾。 就在这个时候,秦双双突然“咦”了一声,捡起地上的一个小碎片,说道:“这是什么?” 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她的手上! 本文的免费部分就到此为止了。明天就将正式上架。首先感谢各位姑娘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否则《神医》也不会有上架的机会。 上架后的内容会更精彩、更紧凑,除了涉及内宅、后宫争斗,还会牵扯前朝皇位之争,更有女主和多个皇子之间的情感纠葛,不容错过。 首更的字数为【4万】,必定能够让你们一次看个够! 上架后部分内容的预告: 1、柳乘风等人究竟要如何算计柳静菡兄妹?柳静菡又将会如何化解此次危机? 2、柳静菡和楚王即将大婚,大婚之后将会在王府遇到哪些挑战? 3、柳静菡同肃王究竟是什么关系?同周王又会有哪些纠葛? 4、柳静菡和楚王各自有什么秘密?楚王和柳静芸又到底是什么关系? 5、柳静菡前世惨死究竟是什么原因?又是被谁所害? 以上,只是部分剧透,要想了解本文的发展和柳静菡的情感归属,请关注上架内容! 再次鞠躬感谢,希望明日可以在粉丝榜上看到忠实读者的身影!谢谢! 061 陷害,她被人冤枉,他突然现身(首更求支持!) 屋里的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秦双双和红樱的身上。 红樱听了秦双双的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一抬眼,就看见秦双双一脸奇怪的看着自己,笑着说道:“表小姐,这是夫人药方里的生地。想是方才丫鬟倒药汁的时候留下的一些个药渣。” 生地味甘苦寒,功可清热养阴生津,而王氏的浸淫疮乃是因湿热而起,正是对症下药。 秦双双听了这话,眼中流露出一丝奇怪,站起身来,一副欲言又止、犹豫不决的模样。 柳牧瞧出了几分不对,立刻问道:“双双,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大可以直说,何故这般畏首畏尾?” 秦双双似乎有些为难的看了柳慕风一眼。 柳慕风看出了她的用意,屋里的所有人也都看出来了。柳慕风不由得问道:“表妹,可是这药有什么不妥当?我是依足了药方的方法煎药的,三碗水煎成一碗,药也是之前抓好的。” “二表哥……可是……这不是生地……这是熟地啊!”秦双双满脸的不安局促。 众人闻言,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柳静菡双眼一眯,冷芒闪过,这起子人,终于是动手了! 柳乘风第一个出口反驳道:“表妹,你不要胡说!药方里写明了是生地,怎地会变成熟地!”说完却是意有所指的也看了柳慕风一眼。 “我也知道啊,这生地乃是凉血的,偏偏熟地是温血补血的,用在其他地方也许不会有太大的区别。可是舅母的病是浸淫疮,最忌讳的就是血热,用上了熟地,岂不是雪上加霜,这不是要害舅母吗?”秦双双立刻一连串说了许多。 柳静菡已经意识到了秦双双的用意,冷笑着说道:“表妹什么时候居然对药材这么在行了?果然是真人不露相。” 秦双双立刻接口道:“其他的药材,我是真的不认识多少,但是这熟地,我却是再熟悉不过的。”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突然带了一丝红晕:“我一向有信期疼痛的毛病,所以经常服用‘四物汤’。因此经常需要熟地。所以对它的形状味道可是熟捻于心的。而且又一次丫鬟错把生地当成熟地抓了回来,因此才知道这两种的药材的区别。” 柳静菡哪里能不知道,四物汤就是使用熟地、白芍、当归及川芎这四种中药材熬制而成,是广为流传的药方。估计是个妇人就能知道。 这借口选得真是好!果然想得周全,居然连她可能的质问都算计在内了。 可是这药材都是熬过许久了的,又是这么一小块,秦双双又不是专业的大夫,哪里能就这么一眼就区别出究竟是生地还是熟地?这分明就是故意栽赃陷害! 柳牧听了秦双双的话,脸色瞬间阴沉,他看了一眼柳慕风,到底还是觉得自己的儿子不至于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他看了一眼秦双双,接过她手中的那枚药材残渣,看了一眼,却也实在分辨不是到底是生地还是熟地。 “方才和二少爷一起煎药的是哪个丫头?” 红樱也不敢再收拾地下的碎片,站在一边回道:“是夫人身边的红乔。” “红乔跟在我身边多年,我不相信她会做这种事情!而且红乔是张嬷嬷的亲孙女儿,怎么可能做对我不利的事情!”王氏坚定的说道。 府里众人谁不知道张嬷嬷是王氏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嬷嬷,对王氏是忠心耿耿,她的孙女儿自然是绝对不会去暗害王氏的! “这事情必须要彻查,看看究竟还有什么人进过煎药的地方!张嬷嬷,你立刻去查个清楚!”柳牧斩钉截铁。 张嬷嬷得了命令,立刻匆匆离开。 屋里一阵诡异的静默。只能听见王氏难以克制的咳嗽声,那声音刺耳得大家心里有些不安和不耐。每个人都面色各异,等待着结果。 不过盏茶的功夫,张嬷嬷就脸色难看的走了回来,她先是朝着柳牧和王氏行了个礼,接着吞吞吐吐的回禀:“启禀老爷、夫人……奴婢已经查探清楚了……除了二少爷,再没有其他人进过煎药的茶房!就连红乔也是等药煎好了才进去倒的药汁!” 屋内众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的望向了柳慕风! 柳慕风不由自主的就分辨道:“父亲明察,孩儿的确是按照药方煎药,也绝对没有偷换其中的药材。再说,我就是想要偷换,也无处去拿到这熟地啊!”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扑通一声,有人跪倒在地大声说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二少爷屋里确实有熟地!” 众人心中大惊,定睛一看,说话的人正是紫兰! 柳乘风心中窃喜,可是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义愤填膺的说道:“你休要胡说!二弟怎么会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大哥!你这话说得没有道理,别说二哥屋子没有熟地,就算是有,就怎么成了大逆不道!这不过是一味普通的药材,有什么稀奇?”柳静菡立即反唇相讥。 柳乘风看到柳静菡还是帮着柳慕风垂死挣扎,到底按捺不住,脸上露出了带着一丝狰狞的冷笑。如果说一开始,柳乘风对于柳静菡兄妹二人尚有少许的怜悯之心,手足之情,那么在刚才柳静菡硬给他按了个“私通丫鬟”的罪名之后,他已经是实实在在的起了杀心。 “这就要问问紫兰了,既然她敢冒着大不韪说出这样的话,那就定然是有几分可信的。” “紫兰!我自问待你不薄!你冒着妹妹之名与大哥有私在先,陷我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在后,你到底是何居心?”柳慕风终是开口,满脸痛心的看着紫兰。 紫兰悄悄看了柳慕风一眼,她的心里多少也产生了一丝的愧疚,可是最终还是在“锦绣前程”面前投了降! 她偏过头,不再看二少爷,大声说道:“早些时候,奴婢看少爷拿了一个纸包,打开取了些东西悄悄放在怀里,又把那个纸包藏了起来,奴婢心里怀疑,就偷偷拿了一些。” “东西在哪里?还不速速交出来!”柳牧闻言,厉声说道。 紫兰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纸包,交给了张嬷嬷。张嬷嬷当着众人面打开,秦双双一看,立刻就是一声惊呼:“熟地!” 柳牧眉头紧锁,他总是不能听秦双双的一面之词,就吩咐红樱道:“你去把夫人常用的生地,拿来我看!” 红樱应声而去,不过片刻就又掀了帘子进来,手里也拿了一个纸包。她站定之后,立即把纸包打开,递到柳牧的手中。 柳牧细细查看两个纸包中的东西。 果然其中一个纸包里的药材或为长圆形或为块状,都是中间大,两端细小。颜色为棕灰色或棕黑色。而且比较柔韧,部容易折断。 而另外一种则是被切成了片或小块,多为棕黑色或者乌黑色,且非常有光泽。 二者被制成成药之后,乍看之下,虽然非常相似,但是的确是两种药材。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目光阴冷的拍了拍手,拍去手上留下的药材残渣,又把秦双双捡起的那枚残渣交给红樱包好,之后就不再发一言。 柳乘风见状,心中得意非凡,他脸上带着愤怒和痛心,指着柳慕风说道:“二弟,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现在这东西出现在你的屋子里,你又如何解释?”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对母亲一向是有些误解,可是她好歹是你的嫡母,你怎么可以下此毒手,居然偷换药材,想要害母亲的性命!” “大哥!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不要含血喷人!父亲,这样的事情我绝对没有做过!”柳慕风大声辩解。 “够了!闹得还不够荒唐吗?”柳牧打断了两个人的话,“张嬷嬷,把屋里的下人都给我带出去!” 这样的丑事,这两个逆子居然还敢当面锣对面鼓的大声叫嚣!难道不怕下人们人多口杂传扬出去?他们柳家还有什么颜面在京城里立足! 在现场伺候的丫鬟婆子其实早就如坐针毡,谁想要听主子们的秘辛?这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吗?所以,不等张嬷嬷驱赶,她们就鱼贯而出,跑了个一干二净。 屋里只剩下柳家的主子和紫兰、张嬷嬷二人。 “父亲,紫兰的话很没有道理!二哥一向身体不好,出门的时间有限,又如何有机会去弄什么生地熟地?她说看见哥哥藏了熟地,那么这些熟地又是从何而来?总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柳静菡率先开口。 柳乘风看着紫兰说道:“你说,二少爷屋子里哪里来的熟地?” “前些天,王嬷嬷要做当归鸭,其中正好有一味熟地。”紫兰低声说道。 柳静菡淡淡说道:“可笑!什么时候你一个丫头居然可以觊觎主子的吃食了?紫兰,看来你的心思果然是很大啊。”她话里有话,不由得让人怀疑紫兰的居心。 “枉我前一阵子还送你那么多东西,没想到你居然来暗害母亲!”柳乘风继续火上浇油。 “二少爷,我做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的恨我?好歹我对你也有七年的养育之恩,虽然养恩不如生恩,可你也至于……老爷,这样的人怎么配做我们柳家的少爷!”王氏适时的声泪俱下。 柳牧立即安慰她:“你哪里有错?错的不过是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孽障!还不跪下!”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若果柳慕风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他是势必要处置了他,免得日后事情败露,他要担下一个“教子无方”的罪名! 柳慕风看到自己的父亲居然听信一个丫鬟的肆意污蔑再加上一些可笑的证据,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顿时如同兜头被浇了一桶冷水,从心里冷到脸上。 他直挺挺的跪下,直直的看着柳牧说道:“父亲,这件事情我没有做过!我的屋子里也绝对不会有熟地!请您相信我!” 柳静菡此刻已经恨毒了王氏的卑鄙,柳乘风的虚伪,柳牧的冷漠,他们一个两个都是把她兄妹二人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居然用这样的毒计来陷害柳慕风。 企图毒杀嫡母――这样的罪名放在任何一个朝代都不可能会轻饶,有些人家是直接送官,最后难免斩首之行,有些人家顾及体面,私下了解,也免不了一条绳子自缢! 一想起自己前世最后也是被一根白绫活活勒死,她就觉得眼前的所有人都是这般的无耻可恶! “父亲,这个紫兰分明就是诬陷哥哥,她的证物想必也是早就准备好的,一个丫鬟的几句话难道就能定了主子的罪名?这样的事情传扬出去,咱们柳家只怕才会成了京城里最大的笑话!”柳静菡丝毫不退却。 秦双双见缝插针:“紫兰是二表哥的丫鬟,又怎么会信口雌黄,诬陷他呢?” “表妹,你的记性真是不好。你难道忘了么?紫兰现在已经被送给了大哥,是大哥的丫鬟了。” 柳乘风愣在当场,他总是明白为什么柳静菡刚才死活要把紫兰塞给自己了。 “既然她成了大哥的丫鬟,自然是以你马首是瞻。如今只怕是你说天上的月亮是方的,她也会忙不迭的点头称是了。”柳静菡冷笑着说道。 “这!……可是她是刚才才被送给大表哥的!”秦双双有些吞吐的反驳。 柳静菡看了秦双双一眼,那冰冷的眼神直逼得秦双双生生后退了一步,低下了头,再不敢看柳静菡的双眸。 “她可是早就和大哥暗通款曲了吧!大哥,表妹不过是吃了几服药,看了一次没煮过的药材,就敢断定方才是熟地!而紫兰如今又成了你的人,难道她们两个就不能联合好了一起诬陷二哥?” 柳乘风笑着说道:“这件事情好办,只要派人去二弟的屋子搜一搜自然见分晓。事出突然,想必还无人来得及处理那些东西!” 王氏也点着头说道:“正是,既然二少爷你心里没鬼,就让人搜一搜吧。” “二表哥,我也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情,只是到了这个地步,若是要还你一个清白,只能用这个办法,到时候自然真相大白!”秦双双也忙不迭的说。 柳慕风皱起了眉头,紫兰是他的丫鬟,她既然能出面诬陷,当然肯定可以在屋子里藏些能够置他于死地的东西。这分明就是就是王氏母子有备而来,就是冲着他而来的! 他不由自主就微微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妹妹。在这么紧张的时刻,柳静菡居然冲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她的笑容,充满了安慰和自信,让柳慕风瞬间就镇定了下来。 柳慕风对着柳牧,“咚咚”磕了一个头,笃定的说道:“父亲,孩儿绝对没有对母亲行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愿意接受任何人的检查!” 柳牧见他这般的坦荡,也有些触动,想了想说道:“张嬷嬷,你领了几个信得过的人去清风居……”他微微顿了顿,“和王嬷嬷一起查看一番!” 王氏闻言,咬碎银牙。老爷还是对那小野种有所保留,否则又怎么会让那王嬷嬷一同搜查?这分明还是信不过张嬷嬷,怕她栽赃害了柳慕风。 哼!今日也好让老爷知道,这些庶出的东西就是这样上不了台面,个个都是白眼狼! 张嬷嬷听了柳牧的话稍微有些呆愣,可是在看到王氏肯定的眼神之后,还是听话的下去安排了。 柳乘风看到柳静菡居然一点都不慌张,而柳慕风也似乎冷静了许多,他突然就觉得有了一丝的不确定。 不会的!不会的!他的计划几乎就是完美无缺了。 他强迫自己稳定心神。他早已经安排了紫兰,将一些子熟地悄悄混在了他送给柳慕风的那些药材之中。相信就连一向细致的紫兰和王嬷嬷也很难察觉,就算是她们知道了,那么多的药材混在一起,不是熟谙药理的大夫也很难挑拣出来!到时候,就算是柳慕风兄妹再如何的巧舌如簧,都没有用了! 也许这样对待他们真的很残忍,可是谁让他们突然变成了嫡出子女呢?母亲说得对,只有他和妹妹才有资格和能力继承家业,这些人妄图染指,就是他们不自量力!本来他也不想对他们痛下杀手,可是偏偏柳静菡之前闹了那一出戏,仿佛是让他看清楚了他们的龌龊心思,也明白了他们之间是不存在什么真正的兄妹情谊的! 既然不能和睦相处,那就不如撕破脸,来个你死我活! 想到这里,柳乘风也冷静了下来,他笃定自己的计策无懈可击!就看他们如何被赶出柳家甚至送上断头台! “大哥,敢问一句,如果最后断定我哥哥是被冤枉的,那又如何?”柳静菡的话打断了柳乘风的遐想。 柳乘风看到柳静菡那挑衅的眼神,以及流露出的鄙薄,突然就头脑一热,大声说道:“那我就给二弟端茶磕头认错!” 话音一落,柳乘风看见柳静菡露出了一抹在此刻极为不适合的冷笑,他就感觉一阵莫名的后怕,背后突然有些发凉。 “大哥,还请你记住你说过的话!到时候千万不要反悔!” 柳静菡弯腰给柳牧行了个礼说道:“父亲,女儿有一个提议。恳请父亲答应。” 柳牧对于今天的事情实在已经是烦恼到了极点,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有话尽可以直说。反正你说得也不少了!” 柳静菡不理柳牧口气里的责备:“母亲毕竟有病在身,此事又牵扯到二哥,依我看,咱们还是移步花厅,免得影响母亲的休息。” 这话倒是在理,柳牧也怕若果然坐实了柳慕风的罪名,王氏必定会怒气攻心,病情再次加重,又该如何?王家已经先后三次派人过来询问她的病情,柳牧可不想图惹麻烦,承担一个教子无方,毒害嫡母的罪名。 “也罢,相干人等都同去花厅叙话,不要打扰夫人的安宁!”说完,柳牧当先拂袖离去。 王氏和柳乘风对柳静菡的用意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在当下反驳,只能是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柳乘风就跟着众人离去了。 王氏看着所有人都掀帘子离去,心里却有了些许的不安,为什么总觉得柳静菡那个死蹄子好像有什么阴谋? 不过,风儿的计划如此完美,一定不可能会有闪失! 众人在花厅坐定,不过片刻功夫,却突然有人来报:“厉大人来为夫人复诊!” 柳牧一惊,他倒是忘了,厉长生可不是就是应该这个时辰过来?可是如今的情形又该如何隐瞒过去? “父亲,依孩儿看,倒不如请厉太医做个凭证,好好看一看这药里是不是加了熟地!”柳乘风灵机一动。他自然看出柳牧的犹豫,可是如今有机会定死柳慕风的罪名,他又怎么会浪费机会! “大哥说的也有道理。儿子也觉得方才表妹所说的不能让我信服!毕竟表妹不是专业的太医!”柳慕风居然毫不畏缩的赞成。 柳牧想了想,觉得今日如果不分辨出个黑白,只怕不能善了。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请厉大人进来,多余的话不要多说。” 他转了头又对秦双双说:“静菡,你和双双且先去屏风后回避。” 秦双双手中一直握着那残渣不敢轻易丢失,听了柳牧的话就立刻把东西交给了丫鬟,丫鬟又交给了柳牧。 柳静菡在离开之前,深深看了柳慕风一眼,似乎是在安慰又像是在承诺。 盏茶功夫,厉长生就背着药箱走了进来。可是令人意外的是,他并非一人前来,身后还跟了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 他剑眉星目,琼鼻朱唇,乌发被束在金冠之内,身上穿着一件绛紫色的蜀锦直衫,腰间一条碧玉带,正是温文尔雅。他的脸上带着温煦的笑容,令人观之可亲。 来人正是四皇子――楚王司徒俊。 t0`0`小`说 062 逆转,她精彩化解,他果断撑腰 柳牧一见是司徒俊顿时惶恐不已,立刻起身向楚王行礼。柳乘风兄弟二人,虽然没有见过楚王,但是看见父亲如此恭敬的行了大礼,又口呼“王爷千岁”,也明白这必定是某位皇子。藏身屏风之后的秦双双和柳静菡闻声也赶忙走了出来,伏地拜叩。 柳静菡自然认识这位就是司徒俊――心中不禁疑惑,这人只怕是夜猫子进宅!怎么偏赶上今天过来?也罢,总之于她和哥哥是没有坏处的。只怕还能借力三分。 司徒俊潇洒的一挥手,说道:“众位请平身。本王今日也是前来拜访柳大人,偏在门口遇到厉大人,便结伴进来了。只不知柳大人有何事,需要劳烦厉大人亲自过来。” 柳牧起身,心中惶恐。他不停的搓着自己的双手,他不过是想着让厉长生验查药材,加速结束这场闹剧。否则柳乘风和王氏不会善罢甘休,而柳慕风也不会轻易承认他的罪行。 当然,其实在他心目中,已经是给柳慕风定罪了。若是放在之前,这也不过他一句话的事情,不过是个庶子罢了。可是如今不同了,柳慕风也是他的正经“嫡子”了,而且柳静菡也即将加入王府,他需要给其他人,也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理由。 也许,有些事情,是他不愿意承认的。那就是他觉得失去了对这个家的掌控,甚至无法自己决定子女的出身,他需要一个出口来宣泄,来宣布他的权力。 “王爷,不知你来找下官有何要事?”柳牧将楚王让到了上座,却回避了对方之前的问话,顾左右而言他。 “柳大人,此事不急,本王更感兴趣的是此刻究竟发生了何事?柳小姐,可否明示?”显然,楚王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他笑着转而直接去问柳静菡。 柳静菡静静的站在他的左侧,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她从来不看他的眼睛。柔和阳光照射在她那清秀的脸庞上,好像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她眉眼低垂,那红润的脸颊显得娇艳动人,那樱桃般的嘴唇微微抿着,好像正在被什么困扰着。 她今天穿了一件交领半臂,袖口领口都用银线绣上了精致的万字不断头的花纹,精致又脱俗。淡青色的月华长裙,微风轻抚,裙角飞扬。 不知怎地,司徒俊觉得此刻的柳静菡又与前一次有所不同,似隐隐有锋芒闪现,眼角眉梢丝毫都带了锐气,好像有一股怒气要释放。 这是怎么回事?就算是上次她被两个恶汉袭击,几乎受了凌辱的时候,也没有散发出这种气场。难道有人激怒了这只小野兽? 想到这里,司徒俊的兴味更浓。 他眯了眯眼睛,使得他那张俊美的脸带了几分的难得的邪魅的温柔。他又问了一句:“柳小姐,可否直言相告?” 柳静菡的直觉告诉她,她的未婚夫此来定然是有什么要事。可是现在却突然又觉得,他似乎是来为她撑腰的。 虽然她不想承认,可还是觉得有这么个人,让自己拉大旗扯虎皮,是件不错的事情,也可以省下自己不少的口舌。 她轻轻行了一礼,也不扭捏,就直言:“王爷,我的大哥指责我的哥哥换了母亲药方中的药材,用熟地换去了生地,导致药性改变,意图谋害柳府嫡母。” 一个“大哥”,一个“哥哥”,疏亲立现! 柳牧有几分的尴尬,这样的家事,也是丑事,居然被王室中人得知,很可能明天就被御史知道,被皇上了解,他头上有冷汗流下。 “王爷明鉴,此事人证物证俱在,并非是我故意诬陷。舍弟的确是有嫌疑偷将生地换了熟地。方才府中家下人等也去进行搜擦,相信结果即将大白,到时候只怕妹妹就不会这么说了。”柳乘风成竹在胸。 “大哥,虽然我和二哥同你并不是一个母亲所出,可是我们也都是姓柳,为什么你要对二哥如此咄咄相逼?”柳静菡直接质问。 对于在楚王面前撕破脸皮,柳乘风还有有几分不愿意,他已经决意要走科举仕途,如果传出了苛责弟妹的名声,于他实在是没有好处。 他只能淡淡的说道:“妹妹,如今铁证如山,你又何必替你二哥辩白,说这样没有意义的话。就算是你们是我的弟妹,我也不能为了兄妹之情就不顾父母大义!” “大表哥也是为了你们好!他是不想让你们陷得太深了。为了这个家好。”秦双双随声。 柳静菡一声冷笑:“为了我们好?怎么不见大哥这样冤枉表妹你呢?今日我真是长了见识!竟然有当哥哥的想法设法的要证明自己的弟弟是个意欲弑母的凶手!” 秦双双哑口无言,她讪讪的看了一眼坐在上面一言不发,却冷冷看看自己的楚王,到底还是没有敢再多说一句话。 不是都说:“太子多情,穆王冷清,楚王柔情”?怎么今日楚王居然露出这般冷然的神态? 柳乘风不屑的一笑,说道:“妹妹又何必心虚,图做无谓的挣扎?反正张嬷嬷同人过去查看,结果如何,片刻就知道了!”虽然有些不自在,可他没有因为楚王就收敛词锋,或者对刘慕风兄妹留情。 唯一不肯出声的只有柳慕风,他怕的是连累自己的妹妹,在楚王面前没脸。可是看到妹妹一派镇定,他又放下了心。 司徒俊突然一笑,说道:“本王明白了,既然恰逢其事,不如就让本王做个见证,如何?” 柳牧哪敢劳烦这位祖宗,立刻说道:“下官些许家事,哪敢劳烦王爷大驾。” “此事,也不算是……本王也不是外人……”他含蓄的看了柳静菡一眼。 柳牧可不是傻瓜,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柳静菡即将嫁入楚王府,此事又涉及到她的亲生哥哥,楚王感兴趣也是应该的。 也罢,今日这件事情已经不能善了。倒也不妨借机拉拢两府的关系,有什么比把自己的秘密暴露在对方面前,更能赢得对方的信任呢? 柳牧心里自有他的精明算盘。证明是柳慕风所为,固然自己丢了脸,可是这是当着楚王的面,给柳静菡留下了一个大大的把柄,那她日后必定更加依赖自己这个父亲;如果不是柳慕风所为,当然更好,反倒拉近了自己的楚王的“翁婿关系”。 “厉大人,想必柳大人是想借助你的高超医术替他检验一番,如今本王就替他开口了。你务必要认真查看,不可有半分敷衍。”楚王对厉长生郑重其事的说道。 柳家诸人对这个决定倒是难得的都一致赞同了。 厉长生顶着众人沉甸甸的目光,硬着头皮拱手揽下了这摊子事情。他轻轻接过那纸包,打开之后果然里面是一小片煎煮过后的药材残渣。 他想了想又说道:“敢问柳大人,这熬煮药材省下的所有药渣又在何处?” “这……慕风,那药渣呢?”柳牧倒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赶忙问了问当事人。 柳慕风皱了眉头说道:“之前几次,大哥都是将药渣倒入沟渠之中,另有其他下人收走。孩儿便也依样画葫芦,倒入其中了。” 柳乘风内心得意,他就是怕有人会追究药渣之事,又或者有人联想之前几次煎药时候是否出了纰漏,好让柳慕风逃过一劫。这样子所有的药渣子都混在一起,又倒入肮脏的沟渠,就算是彻底毁了所有证据。 厉长生果然是眼神一暗,心里哀叹,就这么一小片药渣……哎,谁叫自己顶着个太医的名儿呢。 他只能是谨慎的又闻又咬,还要了半碗的水,把那药渣泡了一会儿,甚至还喝了一口,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才漱了口,净了手。在转过头来的时候,脸上就带了几分的古怪和疑惑。 柳乘风见状,自以为得计,迫不及待的说道:“厉大人,这的确是熟地吧。” 厉长生刚刚反问了一句:“熟地?这……” 话还没有说完,秦双双就也插嘴说道:“二表哥,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如今惊动太医大人还连累了表姐,就连楚王殿下都……” “表妹为何总是这样心急?厉大人的话还有说完,你又何必急着给我哥哥定罪!”柳静菡美目中都是冷意。 柳乘风眉头紧锁,一脸的沉痛,声情并茂的说道:“如今已经是铁证如山,二弟,难道你还不认罪吗?你还想要父亲继续难堪下去?” 柳慕风站起身来,终是被柳乘风的恶毒指控给气得红了脸。他指着柳乘风说道:“大哥!还请你慎言!如今楚王殿下在上,请你不要信口雌黄!” “放肆!你们当着王爷的面也敢这般大呼小叫!”柳牧立刻出演训斥。 “无妨,本王倒是看得兴致勃勃,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了。”楚王意有所指。 柳牧顿时觉得如芒在背,浑身的不自在。他狠狠的瞪了两个儿子一眼,刚要再一次请罪,却听见外面有人声响起。 却是张嬷嬷和王嬷嬷一同回来了。 两个人一左一右一起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匣子,这两个老嬷嬷也是你瞪我,我瞪你,直如斗鸡一般,谁也不肯相让。 柳牧真是头都大了,这一个两个都是这般的不识礼数、不省事! “大胆,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跪下!”柳牧又是一声大喊。他并没有透露司徒俊的身份,一则是怕奴仆惊慌失了礼数,二则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楚王微服来府之事。 可是张嬷嬷和王嬷嬷却是年老成精之人,她们一见老爷恭敬的坐在下手,一个二十来岁俊美不凡的年轻人却坐在主位,就知道这人一定身份不凡。 两个人对视一眼,就一同放下了木匣子,又嬷嬷给司徒俊行了个礼,这才开始回话。 “老爷明鉴,奴婢在二少爷屋子搜到了一匣子的药材,想必那熟地也藏在其中,偏偏王嬷嬷不承认,非说这里面没有什么不妥之物。”张嬷嬷先发制人。 王嬷嬷也不甘示弱:“老爷,这匣子的东西可是大少爷送给二少爷的,若是真的有什么禁忌的东西,那也是大少爷的!与二少爷又有什么相干?” “你这老奴,分明是胡说!我送给二弟的都是珍稀药材,鹿角、虫草、牛黄等物。这熟地是再平常不过的了,我哪里会送给二弟!”柳乘风心里暗道,只要这里面有一点熟地渣滓,你也难逃其咎。 “何必争吵,厉大人在此,只要劳烦厉大人一看,便知端倪!”柳静菡一句话都让所有人都闭了嘴,都把眼睛看向了厉长生。 厉长生觉得自己今天真是乌云盖顶,怎么就掺合到了人家的内宅阴私中去了?他有些怨恨的看了一眼柳静菡和楚王,都怪这两个人,否则自己怎会一而再的成了人家手中的剑? 柳静菡可不理厉长生那埋怨的眼神,她劝说柳牧到花厅里,就是为了把事情搞大,让厉长生这位太医来做见证,当然楚王的到来令人意外,可是却也是锦上添花,她自然是要利用到底的!想必有楚王在此,厉长生对于她的要求,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厉长生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匣子,打开之后果然发现里面尽是些少见的药材。可是一般这些珍稀之物都珍而重之的分开存放,又哪里能不分种类胡乱放在一处?这是个什么意思? 他细细分辨着每一样药材,一一摆放在一旁的盘子里,一直到整个匣子都空了,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转头对着楚王说道:“王爷,柳大人,这匣子里,的确是没有熟地!” 柳乘风脸色顿时变得异常的难看,他猛地站起身来,又缓缓的坐下,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他明明放了许多的熟地,而且是切的极碎的小块,混在这样多种多样的药材之中,又有颜色相近的药材混杂了在一起,为的就是即便是被发觉,一时之间也无法捡择干净。 “厉大人,你可看清楚了?果真一点熟地都没有?”柳乘风还是不相信,柳慕风身边又没有精通医术之人,不可能会发觉! “柳大少爷的意思是怀疑下官的医术和医德了?”厉长生的脸瞬间就撂了下来,“我虽然年纪不过三十,但是学医却已经超过十年,若是连熟地都看不出来,这太医院只怕是早就呆不下去了!我再说一次,这匣子里连一点熟地的渣子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你方才不是说那药渣……”他恶狠狠的看着跪在一旁的紫兰,眼中的火几乎要把她烧毁。他明明吩咐紫兰盯着那药匣子了,确认王嬷嬷收了之后就放在柳慕风的私库里就再也没有动过,怎么就会出了岔子? 紫兰也愣了,她从来也没见柳慕风和王嬷嬷拿出过那个匣子,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药渣?下官正要说一说方才那药渣!”厉长生此刻已经没有了好声气,“那药渣就是药方中的生地,却不知道大少爷反反复复让下官查探究竟是为何?” “什么!”秦双双和柳乘风同时惊呼失声。 “这生地和熟地乃是同根之物,只是处理方式不同个,所以药性方才有所区别。然而入药的时候,都是被切成小片,颜色气味都很相似,不是精通医理药理之人,很难分辨得清楚。却不知道柳大少爷和秦小姐是如何能一看出究竟是生地还是熟地?”厉长生也不是傻瓜,哪里看不出来这起子人的小心思。他本来不想往其中掺合,偏那柳乘风居然敢无耻的质疑他的医术,他哪里能忍气吞声。 正所谓,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却是不能怀疑我的术业。 厉长生这一番冷嘲热讽,令得方才言之凿凿的柳乘风和秦双双都有些无地自容了。 一个说:“小女却是看过一回生地和熟地,这才有所怀疑。” 另一个却说:“我绝没有不相信厉大人医术的意思!” 柳静菡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变化,突然就露出了一个灿若春花的笑容。 她笑着说道:“大哥,你可是还认为二哥换了药,要毒害母亲?表妹,你不是确定那药渣是熟地,方才还言之凿凿,怎么如今倒吞吞吐吐了?” 柳乘风自诩机智无比,哪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顿时就脸红脖子粗,偏王氏此刻不在身边,无人能够提他说话。他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憋得竟然一阵咳嗽。 秦双双本来是冲着王氏说要多给她两个庄子做陪嫁,再加上可以看到柳静菡的狼狈样子,才会答应踩了这趟浑水,谁知道,这下子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没有陷害得了二表哥兄妹,自己反倒成了栽赃之人!还是当着楚王的面!如今,她只担心,楚王会不会将这件事情告知太子殿下,会不会影响将来她在太子府中的低位! 看着两人又惊又怒的模样,柳静菡心中冷笑连连。 她自从得知了紫兰背叛之事,就已经联合柳慕风派人专门盯着她。却发现她除了偷偷和柳乘风见过几次面就是守在院子里,反倒比之前老实了三分。 当时,柳静菡就觉得恐怕紫兰一定是有所图谋,只不过她们没有发觉。 及至后来王氏突然病倒,而柳乘风又找了机会让柳慕风替他煎药,柳静菡终于确定,只怕这起子人就是要在这药上做手脚。 但是她并不知道这些人究竟要做什么,为保万无一失,把红乔交给柳慕风的整服药材都让青凤找机会换掉了――这服药乃是她看了厉长生的药方之后,就立即想办法让王嬷嬷去抓了一服以备不时之需。这倒不是她未卜先知,只是她重生之后不再自以为能掌控一切,总是想着要找好退路。 联系到药材一事,她即刻就找到了王嬷嬷,询问她,最近紫兰或者柳乘风曾经接触或者送来什么东西没有。王嬷嬷果然就把前几日柳乘风送来的药材和文房四宝找了出来。 柳静菡打开那药材匣子,不过几眼,就发现了问题――满满一匣子的珍稀药材,偏偏细看之下居然掺入了不少的熟地!熟地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了,而且又被故意切成小小的片状散落其中,如此的反常,分明就是另外有所图谋! 她二话没说,就仔仔细细把其中所有的熟地一点一点都找了出来,并且交给青鸾拿回菡萏院墙角边找个了地方挖坑埋了! 楚王居高临下,自然是把柳乘风等人的狼狈和柳静菡的胸有成竹看了个一清二楚。这丫头分明是将计就计,挖了个坑让这帮自以为聪明的傻子往里跳!“大哥,你是不是奇怪,为什么你明明在送给二哥的药材匣子里放了不少的熟地,可是却突然不见了?为什么你吩咐人把药方里的生地换成了熟地,最后却又成了生地?”柳静菡眯了美眸,笑着问柳乘风。 柳乘风听了她的话顿时恼羞成怒,大声呵斥:“你不要含血喷人!”然而已经是外强中干,心虚不已了。 “大哥,现在何尝不是铁证如山?已经证明了我的清白?难道你还要执意说我是个意图弑母的畜生?”柳慕风也拍案而起! “哥哥,如今真相大白。这一出闹剧,明明就是有人故意要陷你于不仁不义。只是不知道父亲愿不愿意还二哥一个公道!当然了,如果父亲还是一意要偏袒大哥,我和二哥就权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不过就是打落牙齿活血吞!”柳静菡一双妙目溜了一眼楚王和厉长生。 柳牧被这话气得倒仰。如今楚王殿下和厉大人就在这里,怎么可能当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还打落牙齿活血吞?这不是明晃晃的告诉楚王,他们兄妹在柳府之中受尽了委屈?可是若是真的追究柳乘风,又实在没有确实的证据,他也一定不会承认。最重要的是,他不想毁了嫡长子的前程。 柳牧顿时觉得进退两难。 柳乘风现在也是觉得自己大大的小看了柳静菡,他虽然醉心诗书,但却不是个迂腐无知之人。他稍微一动脑子,就知道今天的事情其实是栽在了柳静菡这个“妹妹”手里!最可恨的是自己方才居然还兴冲冲的同意让厉大人过来做个见证,逼得父亲不得不顾及有外人而必须做出公正的处置!这不是作茧自缚? 柳乘风的牙齿狠狠得咬了咬嘴唇,依旧不肯认输:“大妹,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过是因为表妹看错了,误将生地当成熟地,这才误会了二弟,哪里存在什么栽赃陷害之说?你不必为难父亲,我给二弟端茶认错就是!”他还是故意不说磕头二字。 “父亲!我和二哥虽然是后从外面进到府里的。可是我们也是您的儿子和女儿。您怎么可以一味的相信大哥和表妹,对我们怀疑,对我们冷漠,甚至不顾二哥的名誉去搜屋!”要知道,这搜屋子的事情一旦传扬出去,外人是不会理睬柳慕风到底有没有罪过,都会认为他可能是犯了盗窃罪或者私藏东西。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因此大户人家也是很少动手搜屋的,这也往往是大家族内乱的前兆。 柳牧想到这里,也后悔自己刚才被柳乘风和秦双双几句话鼓动,就贸然下决定搜屋,实在是有些太过于草率了。 柳静菡借着说道:“我和二哥自问侍奉父母亲也是至孝至敬,却不知道父亲为何如此区别对待我们和大哥。我们犯了错误就要承当责任,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可是大哥犯了错,就有父亲为他开脱!” “为父……”柳牧顿了一顿,说不出话来。他看着柳静菡那双晶莹的双眸流露出的一抹哀伤,内心居然产生了愧疚之情――他是不是真的太偏心了? “还是父亲心底里根本就是质疑皇上的旨意,压根没有把我和二哥当成是同大哥一样的嫡出子女?”在看见柳牧眼中的惶恐的时候,柳静菡却是继续火上浇油,“若是如此,我不如绞了头发当姑子去!也免得在家中碍人的眼!”说完就伏在柳慕风的怀里嘤嘤哭泣。 柳慕风看到一向懂事隐忍的妹妹因为自己的事情居然这般委屈,也是怒气冲天,大声说道:“今日当着楚王殿下和厉大人的面,还请父亲还我一个清白,也给我们兄妹一个交代,否则我不介意去顺天府击鼓鸣冤!” 柳静菡的话已经让柳牧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嫁入皇室,却突然削发为尼?这真是大顺开国以来都没有过的荒唐事!要是再有个儿子去顺天府告状,他柳牧这就成了大顺第一人――第一荒唐之人了! 他摸了摸头上渗出的汗,抬头就看见楚王一脸阴沉的看着自己,又冷冷的说了一句:“柳大人,此事你确实需要稳妥处置!” “乘风,跪下!向你二弟端茶认错!”柳牧毫不犹豫的说道。 t0`0`小`说 063 大婚,他迫不及待,她没准备好 “小姐!你没事吧?不要吓我!”青凤的手在柳静菡的面前晃了又晃,可是柳静菡居然没有丝毫的反应。小姐这是怎么了,今天不是已经大获全胜,虽然最后二少爷顾及往日的兄弟情分,没有真的让大少爷下跪,可是经过这一件事情,也算是彻底在柳家站稳了脚跟! 再也没有人敢小看二少爷,二少爷从今天起也可以抬起头颅做人了!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小姐回到了菡萏院之后,就一直这样直愣愣的愣在这那里,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 她方才看见楚王殿下偷偷和小姐说了一句话,难不成……? “小姐!”青凤终于使出了杀手锏,附在柳静菡的耳边大喊了一声! “啊!”柳静菡终于清醒了过来,有些恼怒的说道:“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要吓死我吗?” 青凤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小姐是突然中了邪呢。 “我没事,不过是劳累得有些困倦,我去睡一觉就好了。你去吧……”说完就直直走到内室,脱了鞋子,连外衫都没除,就倒在床上,拉过锦被,闭上了双眸。 青凤见状,哪敢多留,就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柳静菡闭上了眼睛,脑海中还在回想着司徒俊那句话: “今日的表现真是让本王更加惊喜了!不枉本王特地求了父王,将你我的婚期提前!我真是迫不及待了!我期待着你在洞房里的精彩表现!” 想到对方说这句话时脸上的那种似笑非笑的流氓表情,柳静菡猛地坐起身来,捂住了脸,却在心里大声的咒骂,该死的司徒俊,表里不一,简直就是无赖! 当然了,最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有准备好! ---------- 其实今日司徒俊前来柳府,就是为了和柳牧提前通气,说明想要把婚期提前之事,希望柳府可以相应的作好准备。 此刻,二人正一左一右的坐在柳牧的书房之中。 寻常的翁婿自然是以岳父为长,女婿都是恭恭敬敬的坐在左侧,把右侧让给长辈。 可是到了柳牧这里,就郁闷了。 非但要把右侧的位置让给司徒俊,甚至连这个座位都是人家客气着让他坐,他才敢坐。 “柳大人,这事情,本王已经请示过父皇了,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如今,倒是想要请教一下,贵府可是已经将婚嫁事宜都准备妥当了?”楚王微微一笑。 柳牧顿时觉得身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之前是以为时间充足,王氏不肯提前为柳静菡操持,等到了这段时间,偏偏王氏又病倒了,如此一想,这婚事几乎是一点都没有准备啊! 可是这话,他哪里敢说给楚王殿下听,他只能勉强假笑着说道:“王爷放心,这样的事情我们哪敢轻忽大意,内子早已经准备了许久了,提前一个月应该不成问题。”说完他就觉得背后的内衫又湿了。这好像是已经是今天第三次了。 “柳大人,依着我看,你还是要多多督促一下,本王可不想自己的王妃到时候寒酸的出嫁。若是如此,只怕太子殿下也不会答应的!” 司徒俊知道柳牧虽然是个武将,却也老歼巨猾,否则也不会从一个小小的参将爬到堂堂一品武将的地位,又娶了老牌豪门王氏的嫡女为妻了。 他不想管柳府到底有没有准备妥当,他只是不希望自己成亲当天有失礼仪,贻笑大方! 要知道前后有三位皇子娶妃,而且只有他娶的是个庶女,要是婚礼再弄得不像样子,只怕他更要没脸见人了!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他如今对柳静菡这个小妮子更多了几分的期待和……兴趣。 想到这里,他摸了摸下巴,露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看在柳牧眼里,就变了味道。他越看越觉得对方是看透了他们府里如今的现状,心里就越发的忐忑起来,这位楚王是太子殿下的心腹,也算是在皇上面前有几分的面子,要不自己当年怎么能预备把嫡女柳静芸嫁给她了。 他鬼使神差的就发誓般的说道:“王爷放心,臣一定不会亏待静菡的,已经给她准备了一百二十抬的嫁妆,绝对不会落于人后,下了王爷的体面!” 这话说完,他就后悔了。 一百二十抬的嫁妆,就算是装满一半,只怕也需要个两万两银子!他这次肯定是要大出血了!还不知道王氏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要如何的吵闹! 楚王听到这话,眉梢一挑,觉得十分的意外,要知道,他已经打听好了。就算是嫁到太子府的马芳儿也不过是准备了一百二十抬的嫁妆――当然这是为了不越过当年的太子妃出嫁时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 而作为清贵之家的右丞相府褚家也只为穆王妃褚遥卿准备了一百抬的嫁妆! 楚王突然觉得柳牧也看起来不那么面目可憎,歼猾过度了。 “既然如此,本王就谢过‘岳父大人’了!”楚王拱了拱手,倒是难得真诚的说道。 柳牧抹了一把汗,刚想松一口气,却听见“女婿”又发话了。 “闲事说罢了,本王如今还有一件正经事要同您商议。”楚王肃了脸色。 柳牧心中一凛,立即洗耳恭听。 ---------- 婚期提前的事情,终是公布天下了。皇家的理由自然是更加的冠冕堂皇――三喜临门,乃是天下难得的大喜之事,因此钦天监特意重新排了日子,三位皇子分别依次在三日内完婚。 钦天监一句“三喜临门”可是苦了礼部的各位官员,本来三场大婚分别相隔一个月,时间尚且算是勉强够用,而今呢?真是恨不得多生两个脑袋,八只手! 只不知道要是他们了解始作俑者乃是楚王殿下,会不会想要在他的交杯酒里下了泻药? 柳府之中,也有一个人骂天骂地,恨不得生生撕了某一个人。这人正是柳府主母――王氏。她的浸淫疮刚刚痊愈,连一天就没有修养,就被柳牧硬生生的拉起来,吩咐她务必好好筹备柳静菡同楚王的婚事! 而且还告诉她,要给那个小践人准备一百二十抬的嫁妆! 听了这话,王氏几乎气得背过气去!一百二十抬?就算是她这些年给柳静芸准备的嫁妆也不过是一百抬!现在到了这个践人生的小践人,居然能用一百二十抬?也不太折了她的福气,做了短命鬼! 她本想着鱼目混珠,用些残次品装箱,只在浮面上用些好东西。她还要留下银子给柳静芸在宫中打点,那才是真正的无底洞。 可是没想到她辛辛苦苦准备到一半的时候,柳牧居然提出要亲自验看嫁妆箱子! 王氏这次是真的吓掉了眼珠子。柳牧这么些年来从来没有管过内宅之事,居然要为了这个小践人破例?她到底还是心虚,知道这样的事情暗地里动手脚倒也可以,若是真的被柳牧发现,只怕是柳牧会活活剐了她! 她只能又召集了张嬷嬷等人,连夜把嫁妆箱子里的东西又都换回来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王氏本来就大病初愈的身体就又承担不住了,居然又染上了风寒。本想着拿乔,不吃药,拖延病情,将柳牧一军,谁知“你有张良计,他有过墙梯”。柳牧居然直接说让府里的两个姨娘替王氏行主母之职责,筹备婚事。 王氏听了这话,就算是死了也要气活了!她赶忙用了几服猛药,病情稍好,就立刻起身,重新抖索精神,战斗了起来。 柳静菡冷眼旁观,暗地里佩服柳牧的手段居然这般高杆,能轻易的将王氏掌控于股掌之间,又让她说不出半声埋怨。 想到自己将来的婚姻生活,她不禁也多了几分担忧。那楚王也是个两面三刀不好相与的,难道自己将来也要做一个被丈夫驱使的可悲后宅妇人? 思前想后,她的心里渐渐有了一个打算。 尽管多么的不愿意,但是时间依然是走得飞快。 很快的,就到了楚王大婚这一日。 这个时候,天刚蒙蒙亮,柳静菡隐约听见外面有下人走动的声音。柳府的下人都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柳府的里里外外都已经被收拾打扫的一干二将,就连树木花草都进行了精心的修剪。府里到处挂着喜庆的大红绸缎和灯笼,丫鬟婆子都换上了清一色的大红色的衣衫,显得整个柳府都喜气洋洋。 柳静菡不知怎地,就突然再也睡不着。 两世为人,她都没有出嫁为人妇,说到底,她还是紧张的。 更何况,这桩婚事来得就蹊跷,夫婿又偏偏是个深藏不露看不透的。最可怕的,还可能已经心有所属,同她的妹妹暗通款曲。 想到前路,柳静菡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 早就起床的青凤听到响动,就掀了帘子进来,一看柳静菡居然醒了,就赶忙说道:“小姐,怎么起的这样早,还是再眯一会子吧,否则一会儿肯定会累的难受的。今日可是再没机会合眼的。” 柳静菡知道她是一片好心,奈何她如今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倒不如起床早早梳妆打扮的好。 他就在青凤一脸的埋怨之下,洁了面,又稍微梳了头,穿上了崭新的中衣。其他的还要等到全福夫人来开了脸再说。 青鸾识相的煮了一些汤圆拿过来,给柳静菡先填填肚子,她知道这顿饭就今天唯一能吃些东西的机会了,好歹是硬塞了三粒下去。 青凤和青鸾跟在柳静菡身边,她们今日也是精心装扮了一番,穿了粉红色的崭新衣裳,都绣了蝶戏百花的图案,又滚了洋红色的边,看上去精神又精致。她们是要跟着她去王府做陪嫁丫鬟的。 “今后,咱们主仆三个就要面对那未知的楚王府了,你们可是真的做好准备了?”柳静菡看了看青凤和青鸾那两张年轻的脸。 “小姐放心,奴婢必定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背叛小姐!”青凤和青鸾都立刻表了忠心。 柳静菡有了前世之鉴,对于任何人的誓言,她都存了三分的质疑,不过如今的情形,她自然是要选择暂时相信这两个丫头。 “启禀大小姐,秦夫人过来添妆!”外面有人禀报。 柳静菡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说的前天嫁入太子府的秦双双。她到底是没能得到一个侧妃的身份,不过是在马芳儿进门之后,才在黄昏时分用一顶小轿从后门抬进了太子府。 想不到她居然能随意出府,还赶来给自己添妆,看来太子对她倒是真的有几分宠爱。 不一会儿功夫,就听见有个娇俏的声音响起:“大表姐,真是恭喜你了!” 紧接着,柳静菡就觉得眼前一亮。 秦双双穿着银红错金绣缠枝花纹交领短襦,下配亮橘色百蝶穿花八幅留仙裙,腰间束着五彩丝绦,显得腰肢纤细,不堪一握。她梳了一个样式反复的望仙髻,一面簪了一朵各色宝石串成的牡丹发饰,一面插了三支嵌蓝宝的赤金步摇,皓如白雪的手腕上又各戴了两只赤金镂空的红宝,真是富丽堂皇。 青凤看秦双双居然打扮得比柳静菡这个新娘子还要华丽三分,心里很是不高兴,不由得就觉得这个本来就不招人喜欢的表小姐更加面目可憎。 “表姐,我来给你添妆,你看看,这礼物你可喜欢?”她摆了太子府夫人的谱儿,一副高高在上赏赐的架势。 柳静菡知道她的用意,也不戳破,接过装礼物的红木小匣子,却是看也不看,直接放在一边然后笑着说道:“多谢表妹过来为我道喜,你送我什么,我都喜欢。” 秦双双一噎,她冒着被太子妃责罚的危险出来给她添妆,甚至拿出了自己嫁妆中最精致华美的一件头面充面子,就是为了让柳静菡见识一下她如今的也是太子的宠姬,并不比柳静菡这个王妃的身份低多少! 同样是嫁入皇家,一个是高贵的正妃,另外一个却是身份低微的夫人。两个人又几乎一起长大的,秦双双当然心中不舒服。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出身更加高,才艺更出色,为什么她却不能拥有更加美好的前途? 她一时之间就对柳静菡产生了更加复杂的情绪。一开始,她以为对方是嫉妒自己,后来她才发觉,其实有嫉妒情绪的是自己。 就像现在,即便是她华服加身,满头珠翠,可是站在素面朝天的柳静菡面前,她居然还是产生了一种自卑甚至低人一等的感觉。 她似乎为了维持自己的骄傲,故意扬高了头颅,不用邀请就坐在右侧的圆凳上,带着一丝自以为高贵的笑容。 柳静菡看她特意坐在尊贵的右位,也不戳破,笑着说道:“表妹,这几天过得可好?想必是不错的,太子府里也不是什么良善之地,你还是要好自为之。”今天好歹也是她的大好日子,她可不想跟别人其冲破,破坏本来就不怎么多的喜庆之意。 这话顿时又让秦双双一愣,可是心里也是一暖。她虽然入府才两天,可是居然先后有三波人或是挑衅、或是示威,又遭了四次暗算,有两次差点毁了她生育的机会。最可恨的是太子不过是来看了她一眼就走了,似乎早就已经忘了之前的山盟海誓,她满腹的委屈却只能吞到肚子里。于外人面前却只能强装坚强,故作高贵。 “嗯……表姐……多劳你担心了……我……还好。”秦双双有些吞吞吐吐。对于恶意她耳熟能详,对于善意,她反而不知道如何回应。正如上一次柳静菡劝说她不要嫁入太子府,她也是不由自主的就认为柳静菡是处于嫉妒,而没想过她会是一番好意。 “大小姐,你可准备好了?我领着全福夫人过来了。”王氏的声音响起,也算是打破了屋内两个人的尴尬。 柳静菡就看见一位年纪约莫五十多岁的夫人走了进来,她头发一丝不苟的被梳成一个攥儿,插了一支赤金镶嵌红宝石的簪子,身穿一件喜庆的大红的如意纹织锦苏绣褙子,果然是一个标准的全福夫人。 “这位是京城里最著名的全福夫人卫夫人!”王氏带着笑说道,可是心里却膈应的很。她没想到丈夫居然亲自出马请了这位国子监祭酒大人的夫人,年过五旬还父母、公婆俱全,膝下三子四女,俱都觅得良配,又都诞下麟儿,偏偏夫君还至今未纳妾,真真是京城里独一份的福气! “小女多谢卫夫人,拨冗前来,有了您的福气,小女也算是安心了许多。将来但凡有夫人一半的福气,小女也可顺遂一生了。” 柳静菡一见是卫夫人,心里知道柳牧是下了大本钱了,这位卫夫人和她的夫君一样性格耿直,轻易不出山的。 这样一想,柳静菡突然又了然了。原来请来这位卫夫人的不是柳牧,而是司徒俊!他可不正是卫老大人的关门弟子!看来他倒是还真重视这场婚礼。居然为了做面子,连卫夫人都惊动了。 柳静菡突地心一动,他不会是为了自己才这样大费周章吧? 卫夫人受了楚王之托来做全福夫人,心里也见得就满腹欢喜。本来她对于皇上给楚王指了一个庶女做王妃就颇有微词,奈何旨意已下,作臣子也不能公然质疑君主的决定。但是楚王作为卫大人的爱徒,还是很得这对夫妻宠爱的,因而卫夫人看向柳静菡的目光就难免带了几分审视之意。 嗯,容貌虽然不算出挑,也是清丽动人。瞧着倒是没有一般新嫁娘的紧张忐忑,性子倒是稳妥端庄的。再看举止,礼仪周全,话说得也漂亮。 卫夫人终于是露出了一个稍显满意的笑容。 “你这孩子,倒是乖觉,这话说得连我这老婆子都爱听。来吧,别误了吉时!”说完,二话不说,将柳静菡按在椅子上,并且特意让她的脸朝南。卫夫人拿起一把精致的桃木梳子,就开始正式的开脸。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卫夫人口中吐着吉祥话,手中不停的翻转,把柳静菡的刘海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又把她长长的秀发绾成了繁复而美丽的挑心牡丹髻。 她又拿了在柳静菡的脸上敷了粉,用两根长长的丝线,轻轻绞掉了柳静菡脸上的细细绒毛。 脸上微微传来的疼痛,似乎再一次的提醒了柳静菡,今日她就要嫁入楚王府,她就要面对婚姻生活了。 她内心的忐忑更盛,可是又不愿意像普通女子一样嘤嘤哭泣,发泄情绪,只能一再的按捺,不让紧张的情感外露。 终于,卫夫人停下了忙碌的双手,笑意盈盈的退到了一边。 此时的柳静菡已经彻底变了一个模样。 一身大红的嵌金丝的蜀锦媳妇,上面是由柳静菡亲手绣上了龙凤呈祥的喜庆花样,一针一线,足足花费了她两个月的功夫。头上是一整套金灿灿的赤金镶红宝的头面,一个半圆形雕刻喜鹊登枝图案的宝石头饰固定了牡丹髻,两侧又分别依次插了有长至短的六支镂空金扁方。额额头上被细心的卫夫人排了一列金色的流苏,给本来明艳动人的新人妆面又添了三分的灵动。整个人看上去既娇媚又端庄,恰恰符合王妃的身份。 青凤在一边拍着手说道:“小姐今天真是漂亮!” 就连王氏也不得不承认,柳静菡这么装扮起来,的确是有了几分的贵气。她好歹露出了一个不那么勉强的笑容:“真是多谢卫夫人的巧手,我们家大小姐如今算是真真的有了新嫁娘的娇艳了。” 柳静菡有些承受不住头上的珠钗环佩的重量,她听着别人的称赞,看着她们眼中的惊艳之色。心中却都是迷茫。 真的要嫁了吗?真的要嫁到皇家? 她转头想要看看镜中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一块大红的绣着鸳鸯戏水的喜怕,已经盖了下来。 t0`0`小`说 064 大婚,她内心忐忑,他把她扑倒(首更求支持) 大红的喜帕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到前方的路。 柳静菡有些木然的被人扶着,小心的出了闺房。她突然就听见鼓乐喧天,人声鼎沸,其中夹杂着欢呼声和赞叹声。 “呀,楚王殿下真是俊美不凡,恍如天人。” “有我们家的二少爷英俊吗?” “你们别胡说,小心被老爷、夫人听见!” …… 热闹的议论在提示着她。她知道――迎亲的队伍来了。她的夫君,楚王司徒俊来了。 她感觉自己出了院子,又被人背起,然后上了花轿。 “嫁为人妇,须记得宜室宜家,淑德贤良,切勿污了我柳府的名声。” “大小姐,嫁入皇家,首要就是严守妇道,侍奉夫君,不要在任性刁蛮。” “妹妹,你到了楚王府一定要小心谨慎,他是你的夫君,你就不要再多想之前柳静芸的事情。” 纷纷乱乱各种各样的声音一股脑的冲进了她的耳朵里,搅和的她脑海之中乱乱的,她记不清那些是柳牧说过的,也想不起王氏那虚假的唏嘘,甚至忘记了哥哥背起她的时候,在她的耳边那温暖的叮嘱。 她就离开了生活了两年多的大将军府,也离开那对自己爱护宠溺的哥哥。她今后将要独自一个人面对生活的挑战。尽管前世一直就是这样的,可是好歹有了柳慕风的关怀之后,她居然也开始贪恋这人间的亲情。 起轿之前,她的手里被塞进了一个硕大浑圆的苹果。之后轿子被平稳的腾空抬起。 一切都要随着轿夫的一声“起轿”而改变。 一路上,楚王骑着一匹全身没有一丝杂毛的高头大马,蹄声阵阵,意气风发。大红喜服映着他的脸都红彤彤的,似乎更增添了几分的俊朗不凡。他微笑着向周围围观的百姓送上最温和的笑容,真是温文尔雅、如同天人。连同那花轿之后整整一百二十抬,煊煊赫赫绵延了几里地的大红嫁妆箱子――十里红妆也不过如此。瞬间吸引了京城所有人的眼球。所过之处,无不惊起阵阵的赞叹。 “瞧,今天这位楚王妃的嫁妆,好像比昨天的穆王妃还多呢? “是吗?我怎么听说她是庶女啊,庶女也能有这么多嫁妆吗?” “皇家的事情,咱们老百姓哪里能说得清楚。噤声,小心被那边维持秩序的顺天府的捕快听见。” 喧天的锣鼓,无尽的欢乐,嘈杂的议论,于柳静菡而言,却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飘飘乎仿似在云端。她只觉得身入梦中,到底自己是在前世,还是在今生,她竟然都分辨不清楚了。 她记得曾经的自己也做过这样一个满目喜庆的梦,也是这样漫天漫地的红色,也曾想着能有个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这一切的美好最终被一条刺目的白绫终结。 她好像也和某个人有过这样的海誓山盟,甚至私自立下了婚姻之约,结果……只有怅然若失,一切终究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这也是为什么她对于这桩无可推拒、板上钉钉的婚事还要这样的犹豫,还要时时刻刻的抵触。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一向不是她的行事标准,可是曾经的伤口让她裹步不前。 然而,一切不容她做好准备,就突然扑面而来。 她叹了一口气,也罢,权将这当成是一场交易,一场换得自由、换得哥哥平安,换得自己高贵身份的交易! 不知被抬着走了多久,忽然轿身一顿,稳稳停下,外面有人高喊了一声“恭请王爷踢轿门”! 一时之间鼓掌声、赞叹声、鼓乐声又再一次铺天盖地的响起,震耳欲聋。 柳静菡心里一紧。 楚王府……终于是到了。 她感觉有人踢了三下轿门之后,轿帘被一下子掀开。柳静菡觉得眼前一亮,突然就慌了神,匆忙起身,就磕了头坐了回去,再一起身,就又好像绊了什么,几乎就要跌倒。 却突然有一只大手轻松的扶住了她的腰肢,然后轻轻一带,她就站稳了,然后又被另一只同样温暖的手拉出了轿门。 柳静菡只觉得眼前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耳边都是众人的窃窃私语或者欢声笑语。 他领着她捧着苹果轻盈的跨过了马鞍,预示着新婚生活“平平安安”。 接下来就是各种冗长的繁文缛节,再后来,有人从那只大手里接过了她的手,扶着她进入了婚房。 婚房里很安静,柳静菡也一直很安静的坐着,几乎连姿势都没有变过。青凤和青鸾守在门外。时不时偷偷进来给她送两口小巧的点心,防着她腹中饥饿。 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新婚的女子,心中除了忐忑不安,居然没有丝毫的娇羞或者期待。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就在柳静菡的耐性即将耗尽,几乎忍不住要自己掀开喜帕的时候,“咣当”一声,喜房的门被有些粗暴的推开。 然后就有一个似乎跌跌撞撞的脚步重重的踏了进来。青凤跟在后面喊着:“王爷小心!” 紧接着柳静菡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刺鼻的味道让她几乎要流下眼泪。 她刚要用手揉一揉眼睛,一晃之间,突然眼前的障碍就不见了。喜帕被人掀开了。 她看到了一张双眼迷蒙的醉脸。 剑眉微蹙,星眸稍眯,面如冠玉的脸上如今都是酒后的红晕。束发的金冠有些歪,身上的大红喜服居然染了几处水渍,显然是豪饮之时,无意溅上的酒水。 他双眼直直的看着她,她同样也直直的看着他。 见过这种情形,跟进来的青凤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次陪嫁过来的并没有年老的嬷嬷,她们这帮子小丫头有哪里懂这些闺房之事?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把空间留给这对新婚夫妇,就悄悄转头蹑手蹑脚的出去,轻轻的关上了门。 谁知门刚关上,青鸾还没来得及问一句“里面怎么样了?”两个丫头就听见里面轰然一声,像是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 青凤吓了一跳,就要再推门进去,却被青鸾拉住,她奇怪的回头,就看见青鸾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鲁莽。果然就听见里面柳静菡说道:“无事,你们俩去取些醒酒汤来。” 青凤本想着自己去,让青鸾留下,可是青鸾琢磨着,小姐特意说“你们俩”是不是让她们俩都暂时离开的意思呢?于是她拉住青凤,到底两个人一起去了。 柳静菡听着两个丫头的脚步声走远了,脸色渐渐冷了下来,甚至有些苍白。映在那一身红彤彤的衣裳里面,越发显得她的面孔皎洁如同莲瓣,如果似乎是一朵冻成寒冰的花瓣。 柳静菡冷冷的说道:“王爷,你这又何必呢?即便是你不同我圆房,我也不会硬拉着你脱衣服的!” 方才他倒下的瞬间,柳静菡已经摸到了他的脉搏,跳动均匀有力,并无寻常酒醉者出现的散脉。再看他虽然双目紧闭,但是鼻息微微紧蹙,眼珠在眼皮下轻轻转动,虽然这些变化都是细微的,可是哪里逃得过柳静菡这位浸淫医术十数载的医女的双眼。 果然,司徒俊倏忽见就睁开了双眸,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哪里还有方才虚浮不稳、双目赤红的醉鬼模样? “你果然懂得医术!”司徒俊慢慢起身,坐在床沿上,正在柳静菡的身旁。他的衣角就压住了她的。 柳静菡不知怎的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曾经说过,新婚的那一天谁的衣角压在上面,将来就是谁做主。她居然鬼使神差的把自己的衣角抽出压在了他的上面。 司徒俊一愣,似乎没明白柳静菡的举动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想了想也没动,就由着她。然后又问了一句:“你没什么吧?我刚才说的话,你可曾听见了?” 柳静菡瞬间醒过来身来,她究竟在干什么?难不成还真的指望和眼前这个人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她立即反口说道:“王爷的话,我不明白,还请明示。”她的掩饰很成功,这样莫能两可的话,自然是能引着楚王将她方才没听清的话再说一次。 司徒俊以为她是在辩解,嗤笑着说道:“上次在左丞相府里的时候,我就已经心生怀疑了,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儿家,怎么能那么准确刺中人的百会穴,而且看到鲜血居然毫不紧张!”他斜眼看了看柳静菡的脸,似乎是想要等待她的激烈反应。 可是失望的是他。他只有接着说道:“上次在你家里那换药事件,就更加证明了我的猜测。” “王爷,何出此言?那日我不过是为哥哥辩解,有什么奇怪。”柳静菡适时的插嘴。 司徒俊觉得她似乎是为了鼓励自己说下去,才加了这么一句话,难道她不怕自己怀疑她?还是她已经有了万全的说辞? “那一日,你哥哥的表现处处都说明他对于药材等事并不知情,可是事实是的确有人帮着他换了正确的药材,又将那药材匣子里本来有的熟地挑拣干净。这必定是一个精通医术药理之人。思来想去,能够为了他思虑如此周全,又有充分时间和能力指示他的奴仆听从安排的就只有你――大将军府的大小姐,柳慕风的亲妹妹!”司徒俊斩钉截铁。 “哦?那我真是要多谢谢王爷了!起码你是相信了我的说辞,而不是认为我大哥柳乘风说的才是事实!”柳静菡似笑非笑。 这下子,轮到司徒俊呆愣了。是啊,他怎么就只考虑这一种可能,压根就没想过其他情况呢?难道他居然也是无条件相信了这小丫头? “其实王爷的猜测不错,我的确是懂得少少的医术。”柳静菡不等司徒俊多想就说道。她早就料到司徒俊是一定会对这件事情心生疑惑的,若是今日不解释清楚,只怕将来也会留下祸患。 司徒俊倒是没想到她根本没有隐瞒,直接就承认了。要知道医术虽然不算是下九流的行当,但是也不是寻常闺阁女子应该有的技艺,说出来也实在不算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她这般承认,就说明她还是信任他的。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莫名的就好了一些,脸上带了几分发自内心的笑容。 “只是我这医术得来的方式有些奇怪,我只怕我说出来,王爷会不相信,反而觉得我是故意搪塞。”说完她就把应付柳慕风那一套说辞,又拿出来郑重其事的说了一遍。 司徒俊对于这等鬼神虚幻之说,只能说是半信半疑,可是这世间又有谁敢笃定就真的没有这类东西呢?毕竟一个小姐落水之后醒来,就突然有了一身医术,又有什么其他的解释?总不至于是这具躯壳里的灵魂换了一个吧? “王爷,王妃,奴婢取来醒酒汤了。”青凤恭敬声音响起,她倒是也乖觉,已经自动自觉的把称呼从小姐变成了王妃,随后就轻轻推开了门。 “夫妻”二人就先歇了方才的话题,司徒俊做出一副头疼不堪的模样,轻轻倚在了柳静菡都肩头。 柳静菡皱了皱眉头,想挪开,可是又不想让丫头们知道,他们方才在“洞房”内进行的荒唐对话。只能由着司徒俊去了。 青凤一见王爷亲昵的靠着自家小姐,心里暗喜,看来小姐已经得到了王爷的宠爱呢?她马上垂下眼睛,也不敢盯着主子乱看,就轻轻放下醒酒汤,又退了出去。 司徒俊倒是还有不少的“体己话”,想要和柳静菡说,这两个丫鬟在这里可是有些碍手碍脚。 “你和门外那个,吩咐人给我们去抬两桶热水过来,都回去歇息吧。……我和王妃……你们不方便,去吧。”司徒俊这话说得柳静菡脸色一红,她自然明白这不过时推托之词,可是那两个丫头只怕是要想歪了。 青凤一听,先是一愣,随后也明白了,她脸颊也有些发烫,就赶忙出去,拉着青鸾躲开了。两个人商量好,轮班看着,既不能离得太近影响了王爷的心情,又不能离得太远听不见主子们的吩咐。 听见两人的脚步再次远去,之后又有婆子送了两桶热水过来,退去。 屋里终于是只剩下和两个人了。 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司徒俊立即就感觉到了柳静菡身子有些僵硬,气氛变得诡异而尴尬。 他赶忙起身,说道:“我先去换身衣服,去一去身上的酒气。”其实他酒量不错,不说千杯不醉也差不多了。衣衫上的酒气是故意弄出来,试探柳静菡的。 看着他去到净室,柳静菡也终于松弛下来,她去找了一件干净的中衣换下了身上这套繁复沉重的衣裳,又自己慢慢卸了钗环。一头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她终于是觉得整个人都去了负担。 她坐着等了一会儿,又觉得这身中衣似乎过于通透了,好像都能看见自己胸口的大红肚兜,她又匆忙找了一件大红绣了梅花的披风搭在了身上。 一会儿工夫,司徒俊就披散着头发走了出来,眉眼明朗,星眸闪闪,看上去似乎更加俊美了。柳静菡隔了老远也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子好闻的皂荚香味,不同于那些名贵的香料的浓郁反倒透出了一丝清新之气。 他好像是从来都不熏香呢?否则当时自己也不会那么轻易闻出柳静芸的头油香味。想到柳静芸,她眼神一暗,低下了头。 她自己觉得一天下来,身上也有些粘腻,就不理司徒俊,匆匆也去了净室,快速的清洗了一番。 司徒俊本来盘算着如何和柳静菡开口说那心中之事,微微抬头,却是眼前一亮。 她身上穿着的是件雪白的中衣,外面那个红色的披风只是随意披在肩膀上,松松垮垮的,使得她看起来愈加显得纤弱,却又带着几分女子特有的柔弱。漆黑油亮的长发整个披散下来,额前的几缕发丝被水沾湿了,微显凌乱,配上那双有些幽深的眼睛,反增添了几分神秘的野性。 因着刚刚洗了头发,那水还没有干透,那水滴沿着那光滑的锁骨,细腻的肌肤就一路慢慢延伸下去。 司徒俊突然觉得一阵燥热,身子绷得紧紧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蕴藏在体内,想要喷薄欲出。 “你……”他的声音一时有些暗哑。 柳静菡奇怪的抬起头,就看见司徒俊的脸涨得通红,浑身的肌肉好像也有些僵硬。这是……痫症犯了? 她赶忙过去给司徒俊把脉,不对啊,这脉搏洪洪有力,只是为何不时出现促脉,时而停顿?不对,这怎么像是…… 那双清凉的小手就这样搭在他的胳膊上,司徒俊顿时觉得头顶轰然,似乎有些难以自持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不是不胜酒力之人,怎么此刻倒觉得有些昏昏然呢。 柳静菡看到司徒俊双目有些浑浊,心里愈加的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大声说道:“王爷,王爷!你怎么了?” 司徒俊最后终于是再也挺不住,推着柳静菡就轰然倒在了床上…… t0`0`小`说 065 大婚,他想要吻她,她陪他做戏(首更求支持!) 等到司徒俊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些刺目的阳光已经照在了他的脸上。他眯了双眼躲开阳光,一侧头却看见一个小人被自己压在身下。 那精致的小脸被一头乌黑的青丝掩住了,却显得愈发的you惑。 他顿时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可是随即又是一惊,不会吧,难道自己昨日真的饮醉了?然后……有了夫妻之实? 这可如何是好?若是真的这样……自己的全盘计划就会被打乱。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感觉头痛欲裂,随即又发觉一条胳膊似乎又麻又疼,又被卡住了。 低下头,才知道居然是被柳静菡当成枕头枕着睡了一宿。 即便是他这样的折腾,这个丫头居然没醒,可见昨天是累坏了。难道自己居然这般的勇猛?他不禁又有几分的得意。 他轻轻的撩开柳静菡长发,发现原来她的脸庞也很晶莹剔透,比之柳静芸那种有些苍白的面色,她的更加红润健康。那闭着的双眼上微微翕动的长睫毛,好似蝴蝶一般,在脸上投射下美好的阴影。那翘着的红唇仿佛在邀请着你去亲吻。 一时之间,自诩意志坚定的司徒俊竟然有些按捺不住,就缓缓俯下身去。 谁知刚刚要碰到樱唇,柳静菡就慢慢睁开了眼睛,一双美眸直直就落入到司徒俊的双眼之中,里面盛满了震惊和疑惑。 “王,王爷……” “无,无事……我就是看看你是不是醒了。”司徒俊无力的辩解着,把眼睛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柳静菡一动,就发现自己居然枕在了司徒俊的胳膊上,脸也是刷得红了,昨天……她费了好大的力气,这才安置好了司徒俊。 她猛地起身,想要离开这张令人窘迫的床。谁知又是大叫一声,原来竟然是秀发被司徒俊的身体压住。 两个人这一番你起我落,都弄得尴尬万分。 司徒俊轻轻移开身体,沉声说道:“不……不好意思。昨晚……昨晚……” 柳静菡扯回自己的长发,没好气的说道:“你还好意思说!都快要把我给累死了!真是莫名其妙,突然就冲着我扑了过来!” “你别……别说了,快些起来,小心误了去宫里请安的时间。”司徒俊简直就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 这是怎么了?柳静菡倒是奇怪得紧。 等到两个人再见面的时候,司徒俊总算是恢复了往日的温文尔雅。 他看见她正有些探寻的望着自己,就温声一笑,说道:“昨晚睡得好么?” 青凤正帮着柳静菡比着,究竟哪一个款式的耳坠子更合适。柳静菡微微扯出一个笑容:“我睡得很好,谢谢王爷关心。”好个屁,昨晚忙乎了一个晚上,谢谢王爷关心。 “你我乃是夫妻,何必弄这套虚礼?”司徒俊说完这话,脸突然有些发热。他看见柳静菡依旧穿着一件大红的宫装,窄腰博袖,头上也梳着双环望仙髻,又一面带着一排三个赤金流苏的镶红宝的步摇,环佩叮当之间,颇有几分飘飘欲仙的感觉。 他走上前去,往那妆奁匣子里瞧了瞧,就捡了一只蝶恋花的珠花轻轻戴在柳静菡的发髻上。那蝴蝶的翅膀由赤金打造薄如蝉翼,颤颤巍巍的落在宝石串成的蔷薇花上,真是栩栩如生。此刻,更显得柳静菡明艳照人,清新脱俗。 “你戴了这个很好看。”司徒俊由衷的赞叹了一句。 柳静菡也配合的靠在他的身上,温柔的说道:“谢谢王爷。 见到二人柔情蜜意,柳静菡从家里带来的下人们自然是喜形于色。 等到她们纷纷出去,安排入宫的车马事宜,也可以说是故意留下空间给这对新婚的夫妇,司徒俊才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昨儿晚上那张床单呢?” “床单?”柳静菡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有些糊涂,“我见那床单脏了,就吩咐丫鬟扔了。” “这样啊。”司徒俊听了倒也没多想。这样子,一会儿该如何跟收元帕的嬷嬷交待? “将你身上的银针借我一用!”司徒俊说道。 柳静菡此刻也想到了他的用意,有些脸红的说道:“昨晚……实在是太累了,也没多想,王爷……”说完掏出了荷包中的银针。 司徒俊轻轻一划,手指中间就出现了一道小小的伤口,他用力挤压,一滴殷红的血就出现在了洁白的被单上。 ---------- 两个人像所有新婚夫妇一样,携手走出楚王府的大门。柳静菡昨日一路上都是蒙着喜帕,哪里有时间观看王府内的景致?因此当司徒俊提议让她坐一乘小轿的时候,她婉言拒绝了。 于是,府里的众人便都看见了,楚王殿下手拉着手和新王妃府中漫步的情形,各位管事、丫鬟等,内心自然有了一番计较。 等到二人终于来到二门处,准备上马车的时候,却看见一个打扮得体,穿着淡紫色滚青色边比甲的丫鬟快步走到司徒俊的身边,附耳说了一句话。 司徒俊顿时剑眉微蹙,脸上带了不悦之色,冷声说道:“胡闹!这入宫的时辰岂能因为她们耽搁?让她们在府里等着,王妃同本王回来了,自然会召见她们!” 那丫鬟倒是一愣,之后就赶忙应声而去了。 “王爷,出了什么事情?”扶着司徒俊的手上了车,已经坐在马车里的柳静菡轻轻掀了帘子,将头探出来低声问道。 司徒俊轻轻一跃就上了马车,进到车厢里坐稳了才对她说道:“无妨,不过是些不相干的人罢了。” 说完就亲自拍了拍车厢。 车夫会意,长鞭一扬,马儿就“希律律”扬了扬首,一路笃笃笃的飞驰而去。 马车扬起了一路的尘埃,走得几乎不见踪影的时候,方才那个丫鬟却和另外一个年纪稍大的嬷嬷一同走了出来。 “赵嬷嬷,您看,才第一天嫁到咱们王府,居然就敢勾引着王爷不停您的话了。”那丫鬟话语都是不屑。 “白菊,你不要胡说。咱们都是奴才,哪有主子听奴才话的道理。”赵嬷嬷紧紧锁了眉头,说的话似乎是很卑微,偏偏语气却带着趾高气扬。 白菊眼珠一转,接着说道:“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就是庶女!居然敢晚起,以至于误了府里的侧妃和夫人们给她敬茶的时辰,现在还要王爷来替她担待。真真儿的没有规矩!这样的东西也配做咱们楚王府的王妃?” “新婚夫妇,迟着起来一时半刻,也是正常的。”赵嬷嬷的脸上依旧不动声色,“走吧,咱们先把这消息通知给侧妃和夫人们才是。”说完,当先朝着后院走了过去。 白菊撇了撇嘴,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到底还是乖乖的跟着去了。 ---------- 看着司徒俊和柳静菡双双行礼,钱贵妃先是笑了:“皇上,您瞧,这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呢。” 褚庄妃有的脸庞格外的圆润,显得很有福气,又不似钱贵妃那般咄咄逼人的美艳,她也凑趣说道:“可不是吗?都是亏了皇上做主,才促成了这一段锦绣良缘。” “哈哈哈!果真是佳儿佳妇啊。俊儿,你们起身吧。”武德帝司徒良才,今年刚刚过了五十岁。可是看上去却仿佛是四十未到的模样。他的脸棱角分明,一双眼眸炯炯有神,目光锐利,似乎能够看透人心。鼻梁格外的挺直,嘴唇薄而形状优美。 柳静菡扶着司徒俊的手站起来,像每一个新嫁娘那般,脸上露出了娇羞的笑容。实则她的心里却在感慨,数年未见,钱贵妃等保养得宜的后宫妃嫔都多少出现了一丝的老态,偏偏这位皇帝陛下居然是一点没变,竟然似乎还年轻了几分。 满殿的莺莺燕燕,拥着武德帝正如同众星捧月。连着三天都是好日子,宫里嫔位以上的妃嫔都集中到了钱贵妃的锦绣宫,陪着武德帝看一看他新婚的儿子和媳妇。 “俊儿的这桩婚事……也是阴差阳错……如今看来,倒是一件好事。”武德帝端起来一杯茶,拂去茶末子,轻轻饮了一口。 钱贵妃坐在他的右侧,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阴差阳错”四个字好像是说给她听的。她的笑容顿时一僵,都过了这么长时间,皇上都没有追究,怎么时至今日,却当众拿出来说嘴,难不成是知道了什么,故意警告自己? 嫁入皇室二十载,钱贵妃总觉得应该摸透了皇上的想法,可是每每事到临头,她又觉得根本不能掌握这个男人的真实念头。他就像是那轻云,好像有确实的形态,可是当你握在手中的时候,却发现其实什么都没有。 “皇上说得什么话?你瞧,楚王妃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钱贵妃顾左右而言他。 一个宫里的嬷嬷捧了一个枣木雕刻百年好合的小木匣子,喜气盈腮的走了进来,又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展示给钱贵妃看。 钱贵妃一看那殷虹的痕迹,自然是眉开眼笑。她合上匣子,交回给那个嬷嬷,就悄悄的和武德帝说了一句什么。武德帝也点了点头。 大家都知道,这块元帕就象征着楚王和柳静菡真正的成了一对夫妻。 褚庄妃适时温和的一笑,说道:“都是各自的缘分。楚王和王妃自然就是上天给的缘分。否则怎么楚王没和其他的小姐成婚,偏就和柳大小姐喜结良缘了呢?”她这话却是说给坐在她下手的贞嫔听的。 她也不理睬贞嫔那赫然变得惨白的脸孔,却只是冲着柳静菡说道:“这么早就让你进宫觐见,真是难为你了。” 柳静菡知道褚庄妃指的是什么,立刻红透了脸庞:“娘娘言重了。”可是她在接触柳静芸那双表面平静,实则痛苦的眼眸之后,心中突然一片的凉意。 她下意识的就看了一眼身旁的司徒俊――还好,他的表现还算是正常,虽然似乎是在故意躲避柳静芸的身影,可是好歹也不至于让人一眼看出端倪。 “你累不累?”他朝着柳静菡看了一眼,那眼神中包含着疼爱、怜惜,在外人看来他们一定是一对情意绵绵的夫妻吧。 可是柳静菡知道,这所谓的“情意绵绵”却都是敷衍和假象。 即便是在天子面前,她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能够不起任何的变化,她突然想起方才在马车之上,两人的对话。 ---------- “以后……我就住在你的院子里。”司徒俊低着头说道。 “这,似乎不合规矩吧。”柳静菡知道,王爷在府里应该是有单独的住处,只是晚上要去王妃或姬妾处休息。 “我想给你专房独宠……” 柳静菡一愣,饶是她经历过大风大浪,此刻也不由得惊呆了――怎么这样的事情是需要拿出来当面锣对面鼓的说吗? “王爷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我可以帮你医治?”柳静菡立刻想到的是他肯定有毛病,又怕其他姬妾发现。 “本王身体康健得很,无需你多费心!”司徒俊说得咬牙切齿!怎么难道昨晚自己雄风萎靡?居然让她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昨日……哎,王爷,病人最忌讳疾忌医,你还是让我细细为你诊一次脉吧。”柳静菡医者父母心,苦口婆心的劝说。 “够了!本王没有毛病!”司徒俊忍不住低声吼了起来。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世上唯一一个和自己王妃讨论这种事情的倒霉王爷。 “我只是……我不过就是信不着别人。否则也不会在马车上才敢和你说这话。” 柳静菡刚想说一句,你再这么喊下去全天下都知道你没“毛病”了,就听见他有些低落的说道。 她的心忽然一软。 这些年,他既无母妃,也无舅家,独自一人,面对风刀霜剑,想必也有一番惊心动魄吧。能让他说出一句“相信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吧。 柳静菡前世的经历,让她痛恨背叛,渴望信任。可又偏偏多疑,不肯轻易许下信任。 如今有一个人这样毫无保留的说出信任他,她觉得她的心又柔软了。 “我帮你。”三个字就如同最甘甜的果实,在她的口中百转千回,反复咀嚼,又下了决心,这才要轻轻吐出。 可是这位楚王好像就是嫌她的心跳得不够快,还没等她吐出一个字,就又来了一句。 “可是再不能同床!也要防着昨日千万不能留下……你得吃药,这事情,你能自己解决吧。” 柳静菡到了唇边的话,立刻咽了回去! “王爷说怎么办,妾身自然无有不听从的。” 司徒俊见她突然就冷了声音,心里有几分奇怪,连忙抬头去看,就看见柳静菡的双眸已经如同寒冰,看向自己的时候简直如同最凛冽的北风在剐着自己的脸庞。 “不,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一向淡定的司徒俊突然慌张了起来。 “王爷不必多虑,我没有误会。我知道您心有所属,和我成亲本就是勉为其难。您放心,我一定会配合您演好这一出戏。”柳静菡突然笑了,笑得如同三月的迎春花,偏又冷得像十二月的冰霜,那银铃般的声音在司徒俊耳中简直如同一把钝了的刀子在割肉。 “当然,这不是为了王爷您,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能好好活下去,也为了我的家人能平安!” 说完这话,马车恰好停下,有丫鬟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王爷、王妃,到了。” 司徒俊知道她是想到了哪里,可是却又无从解释,他能说什么?说他对柳静芸并无那些心思?她能信吗? “王爷,别误了时辰。”柳静菡脸上挂着一个好像画出来的笑容。 “我……也罢。此刻也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你一会儿觐见的时候,要小心。不要被什么人影响了情绪,露出破绽。”说完就掀了帘子,当先跳下马车。 柳静菡终是有些气得狠了,她闭上了眼睛,暗悔自己没有教训,居然就因为昨晚的事情,和他的两句话就动了情。 片刻,等到她再睁开眼睛,眸中却只剩下了一片清明。 掀开车帘子,司徒俊正温柔的看着她,脸上也恢复成了往日温文尔雅的皇子模样。他又一次向她伸出了那只温暖的大手。 可是只一次,她没有把自己的手伸出去。 ---------- “楚王妃,何事想得这么入神?居然都没有听到皇上的问话?”贞嫔那有些尖刻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柳静菡心中一惊,怎地自己居然如此不谨慎,居然在这殿上就胡思乱想,愣起神来了。 她连忙行礼道歉说道:“还请陛下赎罪,儿臣……确实有些疲累了。”说完还有些埋怨似的看了楚王一眼。落在旁人眼中,自然是别有一番滋味。 贞嫔柳静芸看着两个人你侬我侬,顿时咬碎了一口的银牙,她有心要离开,却又不敢当着武德帝的面如此放肆,只能用像针一样的眼睛刺着“心上人”。 司徒俊能感觉到柳静芸的愤怒,可是他无可奈何,难道他能当着父亲和面和他的新宠眉来眼去? “楚王妃弱质芊芊,看来是不堪劳累了。这样吧,本宫就送你个人,替你分忧如何?” t0`0`小`说 066 美人,你送给楚王,我转送皇上(首更求支持!) “梦莲,出来让楚王妃看看。”钱贵妃笑颜如花,可是任谁都能知道她的险恶用心。偏偏殿内的人都假作不知,一个个作壁上观,看着热闹。谁让柳静菡刚入王府就能得到夫君的宠爱?这里的每一个嫔妃都是尝过度枕难眠的滋味,偏就你一个小小庶女万千宠爱在一身? 自己不得好,自然也见不得别人好,人类的劣根性大抵如此。 司徒俊皱了皱眉,他没想到钱贵妃这么不要体面,居然在大婚的当天公然赏赐姬妾,这表面上看是不给柳静菡面子,其实何尝不是在打他的脸? 他上前一步就准备婉言推却,却被身边的柳静菡轻轻拽了回来。 他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的眼睛平静无波,似乎成竹在胸。 他就突然安心了。她说过会帮自己演好这出戏,就一定会的。 他心里一面觉得放心,一面又觉得发苦。 柳静菡一点也不慌张,直直地看着钱贵妃。就见到她微微一挥手,一个美人儿就从她身后款款走了出来。 只见这位佳人年方二八,一双水汪汪的含情目,两弯俏生生的柳叶眉,一张红嫣嫣的樱桃唇,一挺翘巍巍的悬胆鼻,真是娇艳如花。最为夺目的就是她的皮肤晶莹剔透,白希到令人难以置信,简直堪比最最上等的羊脂白玉。 这样一位绝代佳人居然只是区区一个宫女? 这下子,不但殿上的众位妃嫔有了几分不自在,就连武德帝都忍不住多看了这位美人儿几眼。 柳静菡都忍不住替钱贵妃鼓掌了。这位秋莲的容貌如此的出色,不要提柳静菡了就算是柳静芸、敬嫔这样出名的美人只怕也不过是平分秋色罢了。 这样的人岂能是池中之物?假以时日必定会被武德帝纳为新宠,到时候才是给钱贵妃添了个天大的对手。 今日这一出,虽然可能落下一个苛责晚辈的罪名,但是却轻易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给送了出去。武德帝就算是再相中这个秋莲,也不会再出口了。 他已经抢了一个柳静菡,难不成还要再抢一个?那只怕司徒俊和他的父子情分也算是到头了。 柳静菡美眸一转,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她半是娇羞,半是不解的说道:“娘娘,这位姑娘果然是天人之姿,只不知道她是否精通厨艺?能否担任厨娘之职” 钱贵妃一噎,厨娘?这屋子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的意思!她是想要给她的楚王府送一个姬妾!难道这个柳静菡居然是蠢笨如牛或者单纯似水到了这个程度? 听着下面的嫔妃的窃窃笑语,钱贵妃有些挂不住脸了,她冷笑着说道:“怎么楚王妃觉得厨娘能做你府里的姬妾,帮你伺候好王爷?” “娘娘,你不说要找人帮我吗?”柳静菡全然不顾钱贵妃那发黑的脸,自顾自的说道。 “正是!不是你说你昨夜……感到疲累不堪,所以我才好意要送个美貌的宫女给你,好帮你……”钱贵妃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 “啊……娘娘误会了,儿臣说劳累时因为昨晚王爷不胜酒力,儿臣连夜为他准备醒酒汤和各种吃食,这才疲累不堪。如果这位姑娘厨艺高超,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说完,她恭敬的给钱贵妃行了个礼,“儿臣代我们王爷谢谢娘娘的好意!” 钱贵妃气得倒仰,亏这个柳静菡想得出来! “噗!”坐在一边的敬嫔终于是按捺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她轻轻抚摸着已经有些微微隆起的小腹,说道:“楚王妃,这不是暴殄天物吗?让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去做厨娘,你舍得吗?” “怎么,难道娘娘给我这个姑娘不是为了帮我的?可是我就缺一个贴心的厨娘啊?”柳静菡不解的说道。 “贵妃娘娘哪里是想在厨房帮你,她是要在新房帮你……傻姑娘!”褚庄妃和敬嫔一唱一和,倒是把钱贵妃的司马昭之心公然揭露了。 虽然,武德帝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可是想到钱贵妃这样难为新婚的楚王妃,他也不禁有些冷然的斜睨了她一眼,顿时惊得钱贵妃一身冷汗。 她刚想开口辩解,柳静菡却堵了她的口接着说道:“原来如此,那真是儿臣驽钝了。亏得庄妃娘娘提醒。” “你明白我的苦心就好……”钱贵妃刚张口,却又被柳静菡抢白。 “只是不知道给这位姑娘一个什么位份才好?做个上不得玉碟的姬妾、夫人,肯定是不行的,这毕竟是娘娘所赐……”柳静菡竟然立刻就考虑起来。 钱贵妃心道,还算是你识相,她轻轻张口“那就……” “那就封个侧妃吧。只不知道这位姑娘出身什么世家,父亲官居几品?”柳静菡闪烁着大眼睛。 司徒俊听着,心里偷笑,这个小狐狸。既然是在宫里当宫女,那出身肯定不会很高,又怎么会出身世家,有个高官做父亲! “奴婢,奴婢父亲乃是松江府的一位师爷。”那位秋莲的俏脸一红,低声说道。她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自己出身卑微,两个官家女子都算不上,否则以她的品貌,怎么会被埋没了做个宫女? “哎,这就难办了,府里的侧妃,少说也是出身四品京官之家,只怕姑娘是不合适了。”柳静菡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看了一眼身边的司徒俊。 “她又不精通厨艺,出身又不十分得体,我的王府倒是没法安置了。不知姑娘擅长什么?”司徒俊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 “奴婢粗通琴棋书画,也了解烹茶之道。”秋莲一脸的娇羞,朝着楚王抛了个媚眼,才柔声答道。 “果然多才多艺,又是美貌无匹,娘娘,儿臣就收下您这份大礼了。”司徒俊说道。 殿内的众人听了这话,都嗤之以鼻,心里倒是可怜起了柳静菡,刚刚新婚,夫君见了美人就见异思迁。 钱贵妃被这夫妻二人一起一落,一高一低,弄得心是悬起了又放下,被揉搓得心力憔悴。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凉茶,总算是平复了有些激愤的心。 谁知道,人家压根不想让她安心。 司徒俊冲着武德帝微微拱手,笑着说道:“父皇一向醉心书画一道,又于茶艺精通无比,而儿臣本就是个俗人,不说焚琴煮鹤,也不差多少了。这位姑娘这样的妙人儿到了儿臣那里,既没有用武之地,也没有合适的地方安置。”他顿了顿,真诚的看了武德帝一眼,接着说道:“既然娘娘把人送给儿臣了,儿臣就做主送给父皇了!” 他话音刚落,钱贵妃就猛地站起身,目光锐利的看了司徒俊和柳静菡一眼,然后微微眯了双眸,才又缓缓坐下。 “俊儿果然是长大了,成家立业就是不一样了。”她的话语中分明藏着冷意。 武德帝却是不理睬钱贵妃,他本就很中意这个梦莲,如今儿子识相,把人转送给他,他又何乐而不为? “哈哈,既然俊儿有这份孝心,朕就笑纳了。你们两个今日也有些疲累了,就回府休息吧。”说完他也起身,牵了庄妃的手说道:“爱妃,朕今日去你那里小坐片刻。” 褚庄妃明明知道这是皇上因为方才钱贵妃自作主张打楚王的脸,而借着自己故意冷落她,但是还是露出了惊喜交加的笑容,温柔的说道:“臣妾自然喜不自胜。恰巧臣妾宫里预备了上好的雨前龙井,皇上可得好好尝一尝。” 武德帝笑着颔首,当先一步走了出去,在路过那盈盈站在一旁的梦莲的时候,低声说道:“你一会儿自己去朕的龙乾宫吧。” 梦莲真是惊喜万分,她本以为自己一定是被钱贵妃扔给楚王了,不过是做个不入流的夫人,顶天了是个侧妃。现在可不同了,她跟了武德帝,那就是宫里的贵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想到这里,她倒是有些感谢柳静菡和楚王刚才闹得那一通了。 武德帝施施然走了,去了庄妃的宫里,楚王和柳静菡也携手去了。 其他的妃嫔今日看了一场热闹,又见皇帝已经不在了,心早就飞了,哪里还有力气和钱贵妃虚与委蛇,都纷纷找借口走了。 等到整个宫室之中,就只剩下了钱贵妃一个主子和一群战战兢兢的宫女。 她们都是长久跟着钱贵妃的宫人,一看钱贵妃嘴角噙着一抹冷森森的笑容,眼中如同寒冰射出,就知道这是山雨欲来的前兆。人人都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生怕成了一会儿飞来的杯子盘子的目标。 果然,“咣啷”一声,放在钱贵妃身侧的小几上的茶点和茶水等物被她一把扫落在地,那羊毛所制的昂贵地毯上,立即变得一片狼藉。 可是没有任何人敢动一下,都怕被迁怒。只能是由着钱贵妃不停的将身边所有能砸的东西都变成碎片。 “娘娘息怒,老奴有事禀报。”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屋内的所有宫人都是松了一口气。救星终于来了。 来人正是钱贵妃身边的陪嫁嬷嬷――吴嬷嬷。 她一见满屋子的瓷器碎片,就知道钱贵妃那压抑已久的怒气终于是发泄了出来。 她冲着那些缩手缩脚的宫女们使了一个眼色,那些人顿时如释重负,蹑手蹑脚的都退了出去。 “娘娘息怒,又何必为那起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生气?”吴嬷嬷将钱贵妃扶到一边坐下。 钱贵妃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气愤的说道:“我哪里是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生气,我气的是皇上居然为了一个践人和一个贱种公然给我脸子看!” 吴嬷嬷自然明白,这个践人指的是梦莲,而那个贱种则是楚王了。 她早就劝过娘娘,不要把梦莲这个祸害引到锦绣宫里来,这分明就是一个烧红了的热碳,拢到自己身边,骂也不是,打也不行,还要防着她勾引皇上,这又何苦?就由着她自生自灭又如何?偏钱贵妃总觉得这丫头是个威胁,不放到身边看着不放心。 如今可好,本想着要借机恶心楚王和楚王妃,谁知道最后恶心的是自己!还惹了皇上的不满,还让梦莲那蹄子借机会上位,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钱贵妃棋差一招,功亏一篑。这已经是她近来第二次有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了。上一次想要算计敬嫔那蹄子也失败,反而让她下定决心投靠了庄妃。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多年来她都是这个后宫的主人,虽然不说是生杀予夺,但是也几乎说一不二,如今居然屡屡别人坏了好事,她非常的烦闷。 “娘娘,今日不过是他们侥幸罢了。”吴嬷嬷劝说道。 “不……依本宫看,咱们是小瞧了柳静菡那丫头了。你看看今天,哪里还有从前的那股子小家子气?无论仪态装扮都是大方得体的。恐怕……”她已经联想到了其他。她本来是为了让楚王受挫,和武德帝起了嫌隙,这才设计了那次的事情。本以为柳家不会重视这个庶女,可是又听闻居然特意给柳静菡的姨娘抬了身份,又给她预备了大笔的嫁妆,难道自己真的失算了? 如今阴差阳错,居然是给楚王添了助力? “娘娘,奴婢我正要说这件事情……”吴嬷嬷附在钱贵妃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钱贵妃眼睛一亮:“此话当真?可那元帕……” “娘娘有所不知,这女子但凡破了身子这眉间必散,且走路姿势也会不同,我怎么看那楚王妃也不像是已经和楚王圆房了。”吴嬷嬷皱了眉头说道。 钱贵妃微微颔首。吴嬷嬷在宫中多年,也曾经在选秀之时验看秀女们是否完璧,自然是经验丰富,她的话必定有七八成的准确性。 钱贵妃终于是露出了一抹笑容,这两个人分明没有圆房却又故弄玄虚,必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单是这欺瞒皇上的罪名就不是他们能承担得起的! “让父亲派个人,日夜看着楚王府,本宫倒要看看,这两个小东西要搞什么鬼!” t0`0`小`说 067 后宅,做压倒西风的东风(首更求支持!) 此时,司徒俊坐在马车之上,却是满脸的不解和气愤。 柳静菡瞧他这模样,心里纳罕,这又是怎么了?自己陪着他唱夫妻情深的大戏,又帮着他把钱贵妃塞过来的美人儿重新塞了回去,怎么倒露出这幅苦大仇深的模样? “你跟我说实话,我昨天是不是……和你……”司徒俊想了半天,终于是下定了决心问了出来。 “王爷,什么啊?我昨天什么你了啊?”柳静菡糊涂了,昨天晚上也没怎么啊。 “刚才,三哥跟我说,他昨晚给我下了……下了……”司徒俊真是脸都黑了。 “蒙汗药!”柳静菡接口说道。、 可不就是蒙汗药,要不楚王怎么会见水之后就突然头晕目眩,还一下子扑到在自己的身上。她有心叫丫鬟进来帮忙,又觉得不好意思,只能是自己费了好大的力气忙了一夜才算是挣脱出来,又给他亲自诊了脉,觉得确实没有大碍,这才作罢的。 司徒俊一听这话,就知道柳静菡是知道的,顿时有些生气:“既然如此,你怎地不一针把我扎醒?” “施针这事情,说到底也不过是医术的一种手段,又不是什么有益于身心的事情,更何况你又没有什么大的妨害,不过就是睡得死了一些,我为什么要给你扎醒?”柳静菡心思一转,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司徒俊这么气愤。 “呀,原来你以为……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真是自作多情,难不成他以为他俩是因为昨夜一场欢爱,这才都睡得迷迷糊糊? 司徒俊一脸的尴尬,说道:“怪不得没有落红,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真是可笑!”柳静菡冷了脸孔。将来是否要和他继续这段婚姻,她尚在考虑中,又怎么会轻易给了他身子!他要是真的敢乱来,她才会给他一针,把他“扎醒”! 司徒俊想到方才周王司徒仁神神秘秘的问自己“昨天是不是洞房了”的时候露出的诡异笑容,就知道这件荒唐事的始作俑者是谁了! 真是可恶! 柳静菡经过司徒俊这么一说,突然大声一呼:“不好!” -------- 楚王府中,满府的女人们都已经聚集在一起,等待楚王和新晋的楚王妃的归来。 “真是不知廉耻,居然迷惑得王爷起身这么晚,耽误了咱们敬茶的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这位长相妖冶,身段苗条,唯独穿着、妆容过分俗艳的是沈夫人。她却是一年前就入了楚王府的,也是钱贵妃送进来的,可以算得上是这府中资格最老的。 “妹妹,你这话可就有些过了,要知道咱们王妃可是堂堂大将军府平妻所出的‘嫡女’,怎么会不懂礼数,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声音娇柔妩媚,长相灵巧清秀,颇有几分江南女子的媚态的正是府中之前的掌管内务的杨侧妃。她的父亲是镇国大将军钱远航――也就是钱贵妃亲父军中的一位四品参将,也算是有些身份。 另外一位稍有身份的夫人乃是皇上亲自赏赐的,姓郑,她的容貌只属于中上之资,然而气质优雅,却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风范。她一向是少搀和府里的事情,只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因此在司徒俊心中倒有几分体面。 其余的不入流的姬妾也有几个,但是都不够资格来给王妃请安。 几个人一边闲聊,一边饮茶,一边等着王爷王妃回来。 等了足足快要两个时辰,才听见外面的丫头喊了一声,“王爷、王妃驾到!” 三女这才急忙稍稍整理了一番仪容,一则是不要在新来的王妃面前露怯,二则是想要吸引楚王的目光。 司徒俊和柳静菡是先回了屋子快速梳洗一番才来见这群女人的。 这也是柳静菡的意思。她可不想弄出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让人小瞧了去。她在宫里那么多年,却是学会了一个道理――首先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这世上本就是如此,妻妾之争没有回避的余地,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她自然要做那压倒西风的东风。 更何况,她们本来就是身份比自己低,等着也是应当的,自己一味的体贴,只怕人家不领情,还要笑自己没有王妃的威严。 司徒俊瞧着柳静菡一番打扮,倒像是比昨天大婚更加的隆重,虽然不至于满头珠翠,可是也是多插了几个名贵的朱钗,衣服也是挑了一件大红缠枝纹的苏绣,鲜艳夺目。 他暗自笑了笑,女人们之间的斗争,他这样的男人怎么也搞不懂。 他需要做的就是站在柳静菡身后,为她撑腰,替她树立一个稳如泰山的王妃形象。 柳静菡扶着司徒俊的手缓缓的走了进来,入眼的就是三位各具美态的美人儿,或是艳丽、或是清丽、或者端庄,倒是各有千秋。 她斜睨了一眼司徒俊,心里念叨了一句,这厮口味倒是杂得很,这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 三女盈盈拜倒,娇声高呼:“拜见王爷,拜见王妃。” 楚王轻轻摆手说道:“你们且起身,站在一旁,见过王妃。” 三人闻言,立刻起身,盈盈立在一旁,一个个都把眼睛黏在了楚王的身上,倒是没有一个正眼去看柳静菡这个王妃的。 柳静菡坐定,轻轻咳了一声,青凤走上前来,肃声说道:“请杨侧妃及二位夫人给王妃敬茶,以示嫡庶尊卑。” 杨侧妃听到这“嫡庶尊卑”四个字,心中冷笑,装什么高贵,这屋子里不是嫡出的可不就是上面坐着的那一个?却要来同她们这些正经的嫡女耍威风。她心中有气,难免就带到了脸上,一时之间,面色就不太好看。 “怎么,杨侧妃对此事有些意见?为何脸色如此难看?还是你身体不舒服?也罢,请其他两位夫人先上前敬茶,杨侧妃就等到身体恢复……脸色恢复再说。本王妃不着急。”柳静菡一字一句的说道。 杨侧妃心中一惊,赶忙颔首说道:“王妃赎罪,妾不过是方才有些头晕,并无身体不适,多谢王妃关心。”她当然不着急,她是上了玉碟的王妃,已经定了名分。可是自己可是空有一个侧妃的名头,还需要王妃和王爷联名为自己请封才算是有了真正的名分。 这践人分明是拿这件事情要挟她,可是她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王妃和侧妃虽然只差了一个字,可是身份却是天差地别。 “既然如此,就请妹妹快些敬茶吧。你不着急,只怕是其他两位妹妹还急着呢。”柳静菡微微弹了弹指甲。 杨侧妃咬了咬嘴唇,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就差泪盈于睫了,偷偷看了一眼司徒俊,却发现他只是低头喝茶,根本没有要理会她们的意思。 她只能是委委屈屈的跪下,接过了丫头端过来的一茶盘,里面放着一个青花瓷的茶杯。 杨氏接过茶杯,轻轻先开了盖子,放到茶盘里,然后恭恭敬敬的将茶杯递给柳静菡,低声说道:“请王妃饮茶!” 柳静菡突然鼻子一皱,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细细一闻,这是…… 想到这里,她伸过去的手就稍稍满了那么一瞬间,而杨侧妃递过来的似乎又快了那么一下,结果…… “啪!”那茶杯就这么当众掉了下去,在地上砸了个粉碎,茶水飞溅,弄得柳静菡的衣裙和杨侧妃的头脸上都是。 柳静菡眯了眼睛,不等杨侧妃说话,就先发制人的说道:“妹妹,本王妃早就说过,你若是身体不适或者心不甘情不愿大可以不必敬茶!你又何必把茶碗故意摔在地上!你这是故意给我脸子看吗?” 杨侧妃脸上闪过一丝的不自然,却是马上反唇相讥:“王妃这话,妾不明白,分明是您故意扔了茶杯,不接妹妹这杯茶!” “巧言令色!方才我的手根本就不曾碰过那茶杯,又何来扔了茶杯一说?再者我若是不想让你敬茶,直接让你回去就是,岂会用这等低劣见不得人的法子!”说完她意有所指的看了杨侧妃一眼,那眼神中的寒芒,让得杨侧妃就是一个抖索。 她顿时就哑口无言。这个王妃词锋如此凌厉,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难道说,王妃居然看出来了? 不会的,王妃怎么可能会知道?杨侧妃不相信自己使得计谋是被柳静菡识穿,只好半是掩饰,半是委屈的说道:“许是妾手没有拿稳,还请王妃赎罪,妾再给您敬一杯茶就是。” “青凤,你去好好给我端一杯茶过来,妥妥当当的交给杨侧妃,免得她身体羸弱,又拿不稳杯子!” 青凤依言又倒了一杯茶,交给杨侧妃,不知怎地,杨侧妃这一次倒是没敢再掀开盖子,就直接递给了柳静菡。 柳静菡轻轻啜了一小口,就放在一边,又赐了一支赤金镶红宝的步摇给她。 接下来两位夫人也是依样画葫芦,恭敬的给王妃敬茶,同样得了一人一支金步摇。 三个人得的赏赐居然是一模一样。 杨侧妃咬碎了一口银牙,她明白,王妃这是在警告自己。在王妃的眼里,她这个侧妃和那两个夫人没有什么区别! t0`0`小`说 068 后宅,美味佳肴穿肠过 “你又何必跟她们这种人一般见识?”司徒俊皱了皱眉头。 柳静菡斜着眼睛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这是心疼了?是谁在马车上埋怨自己的王府都没有一个能安心睡觉的地方?” “可是她们也不过是些普通女子,虽然可能是存了刺探的心理,但是其实……哎”司徒俊也不是小看这些后宅的女人。不过是因为他的母亲当年死的冤枉且凄楚,使得他对这些女子存了许多的同情之情,大概就是移情情绪作祟――把对母亲的情感投注在了这些同样有些可怜的女人身上――当然这种“可怜”某种程度上是他造成的。 柳静菡笑了,她此刻觉得司徒俊也是个普通的男人了。虽然……她已经察觉到他的身上也有很多的秘密,或许……这正是她也需要的。但是几次沟通交锋下来,她已经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问题――那就是司徒俊多少有些轻视女人。 这倒是不是他不信任她或者轻视她,可是他似乎也走了周玉之的路子――就是把女人当成了软弱的动物。她们再争再斗也不过是为了男人,充其量是为了男人背后的东西。她们是依附男人的存在。 “王爷是觉得,我如果不出手就能和她们和睦相处了?原因就是我们都‘爱”你这个丈夫?”柳静菡笑着说道。 “这……应该是吧。总不至于要弄个你死我活,血流满地吧。女人之间的事情,何必……这个样子。”司徒俊想了想,多说了一句。 柳静菡心中冷笑,她经过了后宫惨烈的争斗的,并且因为某种原因,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可是这个男人却还在怜香惜玉,以为女人们不过是宠物,不会造成什么实际的伤害。被小猫用爪子挠上两下,当然不会致命! “王爷说得是,妾身受教了。”柳静菡行了个虚礼。 司徒俊隐约觉得柳静菡并不像她表现的那么平静,可是实在无法掌握她那有些虚无缥缈的情感。时而娇嗔、时而恼怒、时而柔情似水,时而又冷漠如冰。 怎么偏偏这个女人就有这么多面,仿佛比他见识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复杂?怎么他能够运筹帷幄之中,却不能走进她的心中? 他皱了皱眉,说道:“宫里来了消息,连着几日的喜事,父皇倒是难得龙颜大悦。他已经吩咐钱贵妃要办个灯会,与民同乐。依我看,这倒是个机会,你不妨提前准备准备。” “王爷说的话,妾身自然无有不从的。”柳静菡心思微转,明白了司徒俊的意思。 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别扭?可是司徒俊还与太子等另有事情相商,总不能一天到头都陷在儿女情长和后宅杂事之中。他只能抛开心中的不爽,摇了摇头,就拂袖而去了。 “小姐,王爷是不是生气了?”青凤见柳静菡半天不说话,脸色也不好看,试探着问道。 柳静菡摆了摆手,说道:“他生气就生气,我总不能一辈子看他的脸色活。” “我的小姐诶,你怎么糊涂了。你既然已经嫁了进来,自然是要一辈子对着他的脸的。”青凤看出来柳静菡大有要置气的架势,心里着急。 “我哪里糊涂了?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她其实也是有点恨自己,怎么总是在司徒俊面前失态――更确切的说是袒露真实情绪。难道真的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夫君,还是因为总是被他撞见自己狼狈的时候,偏偏又几次被他无意间相助。 “那你怎么方才还故意摔了那个姓杨的杯子,你可别拿那些鬼话骗我,我看得真真儿的。你故意把手撤开了的。”青凤翻了个白眼。 “你个死蹄子,难道不知道隔墙有耳!”本来在一边站着当摆设的青鸾,听了这话,气得跳脚,赶忙走到门口坐探右探,发现确实无人,这才安心要把门关上。 “你也糊涂了,大白天的把门关上,岂不是更提醒别人这屋里的人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柳静菡失笑。 青鸾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了回来,说道:“奴婢想左了,倒不明白欲盖弥彰的道理了。”其实她也不明白,为何柳静菡要跟杨氏那样的撕破脸计较,但是她觉得小姐一定要她的原因,所以才没有直接开口询问。 “你们可都是小瞧那个女人了!”柳静菡冷笑着说道,“她在敬给我的那杯茶里下了药!” “什么?”青凤和青鸾都是一声惊呼。 “没想到吧。你们都以为是我故意刁难,岂不知人家是算计好了的。偏我就非得看见有坑还得往下跳!” 当时那杨氏把茶杯端过来的时候,柳静菡就闻到味道不对,虽然被茶香掩盖,她还是察觉出了那分明就是番泻叶!这东西的碎片粗看之下和茶叶渣滓的确是有七八分相似的,也难得杨氏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若是我喝了那杯茶,只怕我今天这一下午都要在茅房度过了!如果剂量大了,还会头晕呕吐,甚至造成面部麻木。”这番泻叶乃是泻热行滞,通便,利水的一剂猛药。但凡女子多数有些脾胃虚弱者之症,更是尤其不能轻易饮用。 青凤听了这话,气得不行,柳眉直竖,说道:“这女人怎地如此恶毒!让小姐腹泻疼痛,她就舒坦了?与她又什么好处?” “估计她是想在我入宫之前给我喝了,好让我失了仪态,在宫中大大出一个丑!也顺便得罪了皇上和宫里的各位贵人。”没想到偏偏今日司徒俊和她都起晚了,压根没有时间在入宫之前见她们! 青鸾想得更深一层,说道:“小姐,你明知道这些,怎么不向王爷明说?反倒弄得好像咱们不识大体,斤斤计较?” “我说了,他能相信吗?”且不说那杯茶她压根没喝,就算是真的喝了,也长泄不止了,人家也可以一句话把事情全推到奴婢身上去。那煮茶的、烧水的、甚至端茶的,都会因为此事受到牵连。那些丫鬟婆子是不是真的有参与,谁也不知道,可是她入府的第一天就会失了下人们的心,倒是板上钉钉的了。 “难道咱们就咽下这口恶气?由着这群女人算计咱们?”一想到自己的小姐居然被人暗害,青凤就气得牙痒痒,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扑过去咬人。 柳静菡轻轻一笑,说道:“你别急。咱们且在这等着,最迟明天一大早,这起子东西必定还是要过来试探的。到时候咱们再料理她们!” 青凤和青鸾知道小姐是个有成算的,她们两个都是受了小姐大恩的,自然是对她言听计从,也都期待着明天的到来,好给那些恶妇一个教训。 司徒俊因着同太子等饮宴,居然一夜未归,可是看着丫鬟仆妇们的表现,倒是个个习以为常。柳静菡也没多问,就施施然自去安歇了。 那几个指望着王妃因为新婚第二天王爷就不回家而大闹一场的人,也都希望落空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果然就有了动静。 杨氏派人来和柳静菡说是身子不适,实在无法来向王妃请安。柳静菡也不发作,反而派人安抚了几句。 等到了用早膳的时候,杨夫人来了。 “给王妃请安。”沈氏倒是个乖觉的,行了个标准的大礼,满脸笑意的给柳静菡请安。 柳静菡放下了银箸,笑着说道:“你倒是不用过来伺候我吃饭,我没那么多规矩。” 沈氏一愣,她倒是没想到这个问题――府里长期没有王妃,倒是让她们这帮做侧妃、夫人的忘记了应该到王妃房里立规矩。 她一时就有些惶恐,生怕柳静菡用这些拿捏她们,甚至折磨磨搓她们。 她虽然是宫里出来的,可是在家的时候也是见识过自己的母亲是如何虐待妾室的,那真是想骂就骂,说打就打。虽然在王府不至于轻易责打姬妾,可是也不会好到哪里。 瞬间,她的身子就矮了半截,神情也越发的恭敬了。 “妹妹来得这么早,可是有什么事情?”柳静菡见敲打见效,就笑着问起了其他。 “王妃天人之姿,又待我等这么亲切,婢妾实在是感激非常。婢妾是个粗人,也不懂做什么其他的事情来讨好您,唯有亲自动手做了一道糕点,希望您能笑纳。”沈氏的自称一下子变成了谦卑的“婢妾”。她说完就从贴身丫头拿着个那个八角红木食盒里端了一盘子精巧的点心出来。 这点心形似桔花,外形美观,晶莹剔透,又透出了丝丝桔花的冷香,看着就讨人喜欢。 柳静菡心里一动,亲自取箸夹取了一块点心,慢慢咬了一口,轻轻咀嚼,又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这才笑着说道:“果然是入口即化,齿颊生香。这可是粤系名点桔花糕?这是这其中似乎还放了金桔?” “王妃果然好见识,这正是在宫中的时候学的一道糕点,放入金桔的碎末正是为了调和桔花的微苦。这道糕点,王爷也十分的喜欢,王妃可以多尝几口。”沈氏倒是殷勤。 “且先放到一边,我稍后细细品尝。”柳静菡吩咐青凤就把东西放到显眼处。 沈氏见她吃了几口,也不再勉强,多说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青凤有些奇怪的说道:“大清早的,跑来送盘点?无事献殷勤,非歼即盗!” “你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柳静菡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你且去给我换个帕子过来。” ---------- 盏茶功夫,外面就有丫头又禀报:“启禀王妃,郑夫人到!” 郑氏提着裙角就俏生生的走了进来,可巧的是,她的手里也提了一个食盒。 她走进来就恭敬的给柳静菡磕了一个头,然后真诚的说道:“奴婢给王妃请安。” “妹妹快快请起,你好歹也是个夫人,何苦如此谦卑?”柳静菡连忙让青鸾把郑氏扶了起来。 郑氏低着头,说道:“自古尊卑有别,奴婢是伺候过皇上,经过宫里嬷嬷严格调教的,绝对不会乱了规矩,更加不会给王妃增添烦恼。” 这是在向自己表决心? 柳静菡觉得这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却按下不发作,只是笑着夸奖沈氏懂规矩,又闲话了几句家常。 临走的时候,沈氏才拿出那食盒中的东西,笑着说道:“奴婢在宫中的时候也学过几道膳食,是专门调节女子身体的,因此特意做了这当归炖鸡,拿来送给王妃。只是这手艺有些拿不出手,还望王妃笑纳。” 那砂锅刚一打开,就有清香扑鼻,那鸡肉白嫩酥烂,汤汁鲜咸适口,还带着股子药香味。 柳静菡看了一眼那锅中的鸡肉旁还配了几颗红枣,果然是心思巧妙。 “这当归鸡倒是道补血养气的药膳。你有心了。只是你倒是真的和沈夫人想到一起去了。她方才也送了一盘桔花糕过来。难不成你们竟是商量好的?”柳静菡似笑非笑,指着一旁只剩下半盘的桔花糕说道。 郑氏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有些惊诧的说道:“这倒是奇了,她今日倒是勤快了。我们平日来往不多,我竟不知道她会做点心呢。” 这话却是说得好,既说明沈氏今日是特意早起来献殷勤,又说明郑氏自己同沈氏没什么交情。 柳静菡一笑,暗道,果然司徒俊再精明也没有摸透后宅的着几个女人,想到他对这几个女人的评语,她就想仰天长笑。 “你去休息吧,想必今日是一大早就起来炖这当归鸡了,真是辛苦你了,我不会辜负你的一番好意的。” 郑氏又是一番谦恭之词,之后才慢慢退了下去。 等到约莫快要用午膳的时候,杨侧妃也行动了。也不知道是怕柳静菡挑理还她真的有心示弱,她也让人送了一道西芹虾仁过来,还特意说明是她亲自下厨炒的。 当天晚上,司徒俊才回到楚王府。他想了想,也没犹豫,就直接去了柳静菡的院子。 他刚进屋,柳静菡就笑颜如花迎了上来,柔声说道:“王爷来得正是时候,妾身恰好准备了佳肴,可否请您共用?” 司徒俊有些奇怪她的热情,可是还是依言坐下了。 他看了看桌上的三道菜:桔花糕、当归鸡、西芹虾仁。也没多想,就拿起了筷子。 当晚,楚王府急招太医入府。 t0`0`小`说 069 后宅,毒害亲夫的可不是我 “王爷,你这分明是食物中毒的症状!你今天到底吃了什么东西?”厉长生皱着眉头说道。 他先是诊脉,又查看司徒俊的舌苔,下了结论。 司徒俊的头上冒着冷汗,脸色苍白,简直连一点血色都没有了。他吃过了晚饭之后,不过一会儿工夫,就觉得腹痛如绞。开始他还觉得可能是吃坏了东西,肚子不舒服而已,谁知后来居然疼了整整一个时辰也不见缓解,他这才发觉不对劲。立刻就召了太医入府。 想不到居然是因为所谓的食物中毒! 难道……一想到那种可能性,司徒俊的脸就沉了下来。 那该死的丫头,难道就因为自己说了她两句,今儿就要谋害亲夫不成? “王爷,可否给下官看一看您今晚上所用的膳食。”厉长生很谨慎。总得让他知道这中毒的根源,才好开方配药。毕竟这是金枝玉叶,可不比寻常百姓,还能让他揣摩着试药。一旦有个好歹,他可是要受挂落的。虽然他俩关系好,可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命来证明吧。 即便是他看出来司徒俊已经疼得浑身打颤,但是也只能麻烦他再等一会儿了。谁让他是王爷呢? 司徒俊强撑着指了身边的一个丫鬟说道:“你!去王妃那里把本王今晚用的那几道菜取来!” “这……王爷,都这个时辰了,那些菜肴只怕是早都倒了。”那丫鬟一脸的为难,总不能让她去泔水桶里找吧? “你只管去就是!”司徒俊知道柳静菡这小狐狸肯定不会只是让自己腹痛这么简单,必定还有后招。 那丫鬟看王爷的脸都扭曲了,早已经没有往日的俊朗模样,反而多了几份狰狞之色。她哪里还敢啰嗦半句,就赶忙躬身出去。 约莫过了盏茶的功夫,那宫女手里拎着个红漆圆形的食盒就回来了,脸上还带着疑惑之色--真是奇了怪了,到了这个时候,王妃那里居然真的没有倒了那些菜,反而还好好装在了食盒里,倒像是等着人去拿的架势。 于是,那三道菜又一次的摆在了司徒俊的面前:桔花糕、当归鸡、西芹虾仁。 司徒俊给厉长生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过去查验。他如今真是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厉长生会意,走过去,就这烛火这么一看--他的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头上也不由自主的流出了冷汗,而且依稀有超过司徒俊头上冷汗水量的趋势。 他揉了揉眼睛,离得更近了一些,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甚至还依次尝了一尝,但是却都吐了出来。最终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脸上带了悲戚的神情,哀声说道:“王爷,您近来可有什么烦恼忧心之事?” 司徒俊皱了眉头,摇了摇头,心道,这话从何说起? “若是一切正常,您又何苦做这自尽的事情?如果真有什么想不开的,也可以找微臣聊一聊,再不济也可以和王妃倾诉啊!年纪轻轻……哎……怎么如此不知道珍惜!”厉长生自顾自的长篇大论。 “厉长生!你说的什么鬼话!谁说本王要自尽了!”大声吼完这句话,司徒俊立刻又瘫软了。这个厉长生简直是不知所谓!不说好好开药给他解除痛苦,反而再这里胡言乱语。 “你要是不想自己找死,又何苦吃这三道菜?”厉长生瞥了楚王一眼,嘟囔着说道。 司徒俊眼睛一眯,心道,果然是这菜有问题! “别胡说了!快告诉本王,这菜里究竟有什么玄机?”司徒俊的声音是越来越低。 厉长生见状,赶忙说道:“王爷,如今想要缓解疼痛,却有一个最简单的方法!” “还不快说!”司徒俊简直要被这个啰嗦的厉长生气得半死。 “绿豆汤!” “你不早说!是要故意看本王疼死不成?” “李时珍曾指出:绿豆,肉平,皮寒,能解金石、砒霜、草木诸毒……” “不要再掉书袋了!” 司徒俊终于是倒在床上,再也没有力气和厉长生胡扯。 厉长生赶忙让方才那个丫头去厨房安排人煮绿豆汤。 那丫头看王爷都要晕过去了,吓得不行,马不停蹄的就跑了。 谁知一忽的功夫,那丫头居然捧着一大碗的绿豆汤回来了! “这才多一会儿功夫,怎么就煮好了?”厉长生简直难以置信。 “厨房的人说,王妃早就嘱咐她们煮了一大锅的绿豆汤预备着,说是王爷会用。”那丫鬟一五一十的说道。 司徒俊听了这话,简直是死了也要被生生气活了! 这个死丫头,明知道自己喝了绿豆汤就能解毒,却就是不做声,这是要活活疼死他不成! 可是如今也不是算账的时候,他没好气的接过那一大碗绿豆汤,就“咕咚咕咚”一股脑喝了个一干二净! 果然过了一会儿,司徒俊就觉得腹痛缓解了很多,头上也不再冒冷汗了。他有稍微消息了一会儿,就坐起身来,指着厉长生说道:“你现在给本王一字一句的说个明白,这几道菜,究竟有什么问题!” 厉长生看了一眼楚王殿下,老老实实的说道:“王爷,您也知道,这食物乃是入口之物,本就需要格外的小心,而且各种食物之间也有相生相克之理。正如药材有所谓‘十八反’‘十九畏’,食物也是同样的道理。” 司徒俊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看,这三道菜分别是桔花糕、当归炖鸡和西芹虾仁。乍一看都是于身体有益之物。桔花糕可以去烦热,利五脏,治头晕目眩;当归炖鸡乃是补血利肝的药膳;西芹虾仁可以镇静、健胃。” “那怎么本王吃了反倒腹痛如绞,简直生不如死!”司徒俊皱着眉头说道。 厉长生偷看了他一眼,心道,那是你倒霉呗。嘴上却说:“这道菜单独食用绝对没有一点问题,可要是同时吃了……”他顿了一顿“那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 司徒俊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现在的脸孔好歹不苍白了,可是又黑得快要滴出墨来了。 “桔花和鸡肉相克,同食会中毒;桔花糕中掺有的金桔和虾仁同食如同服下砒霜;鸡肉和西芹同食会大伤元气;桔花和芹菜同食又会导致呕吐;当归鸡中加入的红枣与虾皮又相克会中毒……”厉长生越说声音越小。 司徒俊越听是越生气,最后终于是怒火中烧! 这分明是要至他于死地啊!只要他吃了这三道菜中的两样,不管吃的是什么,结果都只有一个——中毒! 更别提他为了给柳静菡面子,是三道菜都分别吃了不少! 今天他能活下来都要叩谢天恩了! 他用力的一拍身下的床铺,大声一吼:“欺人太甚!” 厉长生感觉床都要被他拍塌了,他赶忙往后退了一步,生怕一会儿床散架了,会砸到自己! “去!赶快把王妃给本王叫来!一刻也不许耽误!” 那个倒霉的丫头只能第三次心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足足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打扮的恍若神仙的柳静菡才掀了帘子,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司徒俊一看她这般没心没肺,自己疼得打滚,她还有心情装扮,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王妃好悠闲!” “哟,王爷此话怎讲啊?”柳静菡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然后像是突然见鬼了一样大呼小叫:“哎呦,王爷,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该不会是被人暗算了吧?” 司徒俊气得倒仰。暗算?分明就是被她暗算了! “王妃可否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本王吃了这三道菜之后就腹痛不止?据厉大人所说,同食这三道菜等于自杀!”司徒俊简直是咬牙切齿了。 “有这等事情?哎呀……本王妃不知。这真是天大的误会!”柳静菡假模假式的说道。 不知?误会?那她还会在晚膳的时候只吃当归鸡一道菜,倒是劝着自己每一样都尝一尝! “那王妃究竟为什么会做了这三道菜给本王!”司徒俊一字一句的问道。 柳静菡一扬头,好整以暇的说道:“这王爷可真是误会了!这三道菜可不是我做的!” “那还能是谁!” “是谁?自然是杨侧妃、沈夫人和郑夫人了!” 司徒俊顿时蔫了。 “今日,这三位妹妹每个人给本王妃送了一道菜,都说让我好好品尝。我寻思着,你我夫妻一体,自然应该分甘同味。”柳静菡冷然说道,“只不知道,王爷觉得这是否够普通、是否够可怜呢?” 司徒俊总算是明白了柳静菡的用意。她想用这种方法来驳斥自己那种天真的想法,想要向他证明他后宅的这几个女人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如果今日的柳静菡不识任何医术,只是一个普通的内宅妇人,那么如今躺在床上承受痛苦的就将是她! 他一个身体康健的男人尚且无法抵挡这种疼痛,那么作为一个弱质女流的柳静菡的结果可想而知。 只是,难道她就不能用一种不那么让自己遭罪的方式来解释这件事情吗? t0`0`小`说 070 相处,两个人之间的秘密约定 经过了半宿的折腾,司徒俊的腹痛总算是彻底消失,厉长生也被打发走了。 他虽然深恨柳静菡狠心,居然敢拿着他的身体作筏子,以惩罚他的无知,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若不是有今天这一出“疼痛难忍”,只怕他是绝对不会相信那些往日在自己面前单纯明丽的女子居然有这样狠毒的心肠。 要不是柳静菡深识药理,只怕她如今已经是去了半条命,甚至一病不起也未可知。 而那三个女人用一句“偶然”或者“不知者无罪”就能抹过所有的罪名。因为没有人能证明这是她们串通好的,出了事也只能怪柳静菡自己不小心。 等到他回到柳静菡住的院子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他有些犹豫,生怕柳静菡并没有给自己留门,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有脸? 踯躅再三,他还是决定轻轻拉了一下门,没想到门“吱呀”一声应声而开。 他有些惊喜,就蹑手蹑脚的溜了进去。 里面燃了一盏有些昏暗的宫灯,显然是给自己留的。一时之间,司徒俊竟然有些窃喜。 他轻轻的自己脱了鞋袜和外衣,慢慢躺了上去。 他明显有些拘谨,只是仔细的睡在了床沿上,似乎唯恐碰到柳静菡。 司徒俊想到他俩在马车上的那个约定,一方面有些释然,但是更多的是黯然。 可是决定都是自己下的,他又能埋怨些什么呢? 他见柳静菡闭着眼睛,就肆无忌惮的打量起了对方。 圆润的脸蛋,秀气的眉毛,还有那挺直的鼻子,怎么看怎么顺眼。唯有那一张有些倔强的小嘴,似乎还在暗暗埋怨他的感觉。 看了半天,司徒俊渐渐觉得睡意袭来,不知不觉居然睡着了。 等到他平稳匀称的呼吸声传出,柳静菡才微微翻动身子,嘴角溢出了一缕悠长的叹息。 司徒俊梦见自己的娘亲站在那里,他想要过去抱住她,可不知道为什么却离她越来越远。 他不停的追赶着,终于抱住了她:“娘,娘,你不要走!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娘亲也是紧紧的拥抱着他:“孩子,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他抱得那么紧,似乎一松手,眼前的娘亲就会化成一缕青烟消失。 突然,怀抱中的人奇怪的动了一动,司徒俊睁开了那双惺忪的睡眼,发现自己正把柳静菡死死的搂在怀中! 两个人双目对视,都有些尴尬。 柳静菡看见自己整个人被他拥在怀里,居然愣在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司徒俊望着那双惊愕的双眼也呼吸越来越急促。 到底还是柳静菡先醒过神来,她有些木然的说道:“王爷,我……想去洗漱。”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司徒俊像触了电一般的弹开双手,有些不知所措。 柳静菡的脸通红,好像为了掩饰双方的尴尬,她微微转了脸,低声说道:“王爷是做噩梦了吗?” 她听到了那一声“娘……”。直觉告诉她,他应该是错把自己当成了娘亲。 司徒俊有些不好意思,他这个年纪,让他承认梦见娘亲,好像是一件挺为难的事情。他只是含糊的说道:“是做了个梦。” 柳静菡爬起身,跨过他的身体,下了穿。 “我先去洗漱,然后再让人进来伺候王爷。”说完就落荒而逃。 司徒俊看着她叫了青凤青鸾,又进了净室。这才转过头看着身边空着的半边床,不由自主的伸手去触摸,可是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半路把手收了回来。 她睡过的位置还依稀残留着淡淡的清香。 可是昨天之后,这件事情再与他无关。 他好像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两个人有些沉默的吃过了早饭,就好像故意忙碌一般的各自占据了屋子的两边。 一个站在书案旁拿着狼毫奋笔疾书,一个倚在贵妃榻上轻轻翻看史书集略。 过了许久,司徒俊才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他略微松了松筋骨,一回头,却突然见到一副美人春睡图。他一愣。 柳静菡斜躺在贵妃榻上,那本《大顺游记》已经轻轻掉落在踏上。 微风吹乱了她的青丝,拂到她那光洁如白瓷般的脸庞上。初夏时节,她只穿了一件嫩黄色的束胸长裙,搭了一件宽大的紫色披帛。因是躺着,胸口微松,露出了里面翠绿色的肚兜。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这都是一副令人怦然心动的画面。 他拿起了搭在屏风上的自己的家常衣裳,轻轻走过去盖在了她的身上。 柳静菡立刻就睁眼,连忙抬头,看到是司徒俊,就说道:“王爷可是口渴了,想要茶喝?” “嗯,是有些口渴了。”司徒俊顺口说道。 “那我让丫鬟去泡些茶来。”柳静菡说着掀开身上盖的衣裳,就要起身。 司徒俊连忙阻止:“不必了……不着急……” 柳静菡坐了回去,有些奇怪的看着司徒俊。 这令他更加紧张,好像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俊朗沉稳,竟然像是个未经过风浪的毛头小子。 “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他终于开口。 “王爷但说无妨,臣妾自然无有不从的。” 又是这句话。 司徒俊有些颓然的说道:“昨天你在马车上的话,可是当真的吗?” “自然是当真的。”柳静菡自失的一笑,“难不成王爷怕我反悔,将来赖上你了不成?” 他默然。 她决然。 昨日,两个人在马车上已经决定,做一对挂名夫妻,只有夫妻之名,不做夫妻之实。 此事自然是柳静菡提出的。虽然成婚不过一日,她就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平常心。非但不能冷静,而且容易影响自己将来的谋划。 她已经发觉,楚王出于某种原因也是不愿意与她圆房――不管这究竟是因为柳静芸的存在,或者是其他。 从某种角度来说,两个人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柳静菡下了决心,就和司徒俊说了此事。司徒俊虽然有些犹豫,但最后也会同意了两人暂时不要有过于亲密的接触。 柳静菡觉得那之后,自己的行事更加明确,也更有章法了――比如变相给司徒俊下毒,让他尝尝他后宅女人们的厉害。 她恢复了自己的平常心,也不用整天担心会不会掉入情感漩涡,不能自拔了――她觉得这样东西既不适合前世的她,更不适合现在的她。 司徒俊的心里显然有其他的想法,但是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他没有拒绝这个提议。 此刻看到柳静菡毫不犹豫的回答他,他又有些后悔了。似乎这样一种契约,就几乎让他彻底失去了走近柳静菡的机会。 这样的一个女子,狡黠、倔强、聪慧、狠辣,处处吸引着他,可是他现在只能逃避。 他潜意识里,希望柳静菡主动靠近他,也许这样他就有了前进一步的理由。 可是,很显然,她拒绝了。 他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你倒是说得坚决,难道不怕将来没了依靠?” “依靠?最不可靠的依靠就是男人!你我虽然是夫妻,可是说到底,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柳静菡坐直了身子,她总不想挑破这层窗户纸,可现在,实在是忍不住了。 “王爷,我有话直说了。其实您是否对您娘亲――康嫔娘娘之死因有所怀疑?”柳静菡压低了声音,问道。 司徒俊顿时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他怎么也没想到,柳静菡会在这种场合下提出这种问题。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他没有否认。 “一则是您对待钱贵妃若即脱离的态度,二则是您这般年纪还会梦见去世的母亲。”前世她就曾经听闻康嫔之死可能与钱贵妃有关,而今又发现司徒俊对待钱贵妃名为恭敬,实则忌惮,否则也不会逆了钱贵妃之意,故意把梦莲送给皇上。再加上他噩梦连连,可见其对母亲之死始终耿耿于怀。 “你……说的不错。不过你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司徒俊不解,即便是她看清了自己的用心,又有什么目的?他一时间又起了警惕之心。 柳静菡看出了司徒俊眼中的防备,有些悲喜不明,她淡淡的说道:“我因为某些原因也和钱贵妃有些过节,但是这些事情的真实原因我无法与您深说,只希望你我能联手,都为自己讨个公道。”她狠了狠心,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几乎是透露了自己的半个真实身份。 司徒俊非常的镇静,这样一个闺阁女儿又能和钱贵妃有什么过节? “王爷,就算是您把我当成妖孽也好,歼人也罢,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相同的目标!――那就是查明真相,扳倒钱贵妃!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帮您实现这个目标!”柳静菡咬了牙齿,恨恨说道。前世惨死之谜始终萦绕于脑海,让她无法安宁,必须给自己也给死去的父母一个交代! 司徒俊看到她眸中流露出的一抹恨意,心中震撼。难道她真的是什么妖物?否则又怎么会溺水之后明明断了气还活过来?又突然有了医术?自己到底要不要答应她的条件?还是直接一刀斩妖除魔? t0`0`小`说 071 人前,他们是天生一对 楚王爷深夜召太医入府的事情,终究是没有能瞒得住。宫里的各位妃位的主子都纷纷遣人到府里慰问,就连皇上也在早朝问起了此事。 杨氏等三人也都迅速知道了王爷的病因——在王妃那里吃了晚膳导致的。 至于那晚膳的菜色却是不得而知,可是这三个人的心里却都如同揣了一只不听话的兔子,忐忑不已。 熬了一天,却不见柳静菡发作,她们反而更加不安。到底还是心虚得都不约而同跑到司徒俊那里去辩解。 谁知居然前脚后脚都碰到了一起。 司徒俊既不责骂她们,也没杖打她们--他把她们都撂在一边不理睬,还让她们三个大白天跪在门口。 过往的奴仆都看了个一清二楚,心里都在掂量着这是什么原因。可是却也都明白了一个事实--不管王爷是这是因为什么,这三位如今只怕是地位大不如前了。 三女都觉得羞愤难当,在下人们面前失了体面。可是也看出来,只怕是王爷已经看穿了上次是她们联合给王妃布的一个局,偏巧王爷却当了替罪羊。 她们只能忍住心中的恼怒,让司徒俊出了这口气--否则,她们就永远也没有机会翻身了。好歹这样的窘态,总会让王爷生出几分怜意。更何况她们都觉得,王妃一定会出面来做个老好人,她们绝对不会跪的太久。 谁知道,她们还是低估了王妃。 王妃自然也是过来看了她们一眼,却只是扔了一句轻飘飘的“妹妹们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就施施然走了。压根没有替她们求情的意思。 三女震惊了。 难道她不应该利用这个机会收揽人心,甚至趁机控制她们,拿捏她们吗? 怎么她们所知道的后宅争斗秘诀到了这位王妃身上都不管用了? 三人倒也乖觉,面面相觑之后,又都决定要晕倒躲避这次灾祸。但是显然也是没有商量好,居然又都选了同一个时刻同时晕倒! 于是所有的奴仆们就看到了这样一个盛况--三位佳人同时惊呼一声,然后袅袅娜娜的晕倒在地。 柳静菡听说了这事,也不说破,只吩咐找来城中最知名的三位大夫给她们诊治--她们的身份自然是没资格惊动太医的。 杨氏等三人自然是极力夸大自己的病情,并且似有若无的透露是被王妃虐待所致。等到那些大夫将此事禀告柳静菡的时候,她又是淡淡一笑,让下人们找来了最名贵的药材送去。 那三女自然更加拿乔,没日没夜喊疼喊累,不过就是希望转移司徒俊的注意力,也不来给你柳静菡请安。柳静菡也不生气。 她知道到了日子,这些人自然会痊愈的。 果然,到了武德帝召开灯会的那一天,杨氏等三人知道楚王要带王妃出去“与民同乐”。她们这才惊觉又中了王妃的圈套--人家就是要让她们夸大病情,这样才能让她们在今天卧床养病,免得扰了她和王爷的二人世界。 三个人多么想一瞬间就“痊愈”,跳起来和王爷说,她们的病已经好了!她们也可以跟着王爷一起去微服出巡! 可是,是她们自己夸大了病情,以为是给王妃上眼药,顺便让王爷也知道不光是她们有手段,王妃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谁知道,算计来算计去,最后算计的是自己。 她们只能是躺在床上,咬碎了银牙,扯烂了丝帕,眼睁睁的看着王爷和王妃一对眷侣翩然离去了。 ---------- 楚王府的管事太监李义山,是个年过四旬的貌似忠厚的始终苦着一张脸的中年太监,他得知王爷居然要带着王妃出府而且不带任何的下人,顿时唬了一跳。 如果一旦有什么三长两短,只怕他这颗项上人头难保,整个楚王府的下人也都要跟着陪葬。 他的脸皱的更加痛苦,几乎要皱成一个包子,苦口婆心的劝说道:“我的祖宗,今儿难得解了宵禁,只怕外面早就万人空巷。您和王妃就这么只身出去,不是要小人的老命吗?您要是看我不顺眼,何苦这般折磨我,不如直接一剑了解了我就是!” 司徒俊皱了皱眉头,这个李义山就是个粘人的狗屁膏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在他的身后。要不是这是她娘亲死前留下的老人,只怕他都要以为这是谁派来专门找他麻烦盯他梢的探子了。 “难道我竟不能保住我的王妃的周全?还要你来啰嗦个不停。”司徒俊有些不耐烦。 “王爷,我的好王爷。你总得让小人有命看明天的太阳!哪家的王爷出去能一个人不带?这不是拿您的安危开玩笑吗?”更是拿这满府的奴才的命开玩笑?李义山腹诽。 “你真是一派胡言!怎么这王府竟然不是我说了算,反而样样都要听你的吩咐?” 这话可有些严重了,李义山在一旁也不敢再出声了。可又不甘心司徒俊胡闹,就只能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柳静菡。 柳静菡心里叹了一口气,她从前也是伺候人的,哪里能不知道这些人的难处?做好了不一定有功,做错了就一定有错。哪一个天不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生怕出了丁点的毛病,就有可能断送自己的性命。 司徒俊这些天生做主子的人,就算是经历过童年的苦难,可是也是天生的主子,是无法理解伺候人的奴仆们的难处的。 “王爷,李义山也是担心咱们的安危,好歹也是一番好意。不如这样,就让他找几个妥当的人,跟在咱们后面照应着就是了!”柳静菡开口说道,又不动声色的拉了一下司徒俊的衣袖,似乎在暗示什么。 司徒俊心念微动,就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情愿的说道:“王妃都答应你了,你还这样愁眉苦脸的看着我做什么?还不下去安排!” 李义山大喜过望,那张苦瓜脸上难得出现了感激的笑容,匆忙下去准备了。 “你倒是个好心肠的!”司徒俊挑了挑眉,说道。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更何况,我俩也需要有人做个‘见证’。难不成你竟然以为这府里是如同铁桶一般?”她退开了一步,不想在人前那样,与司徒俊贴在一起。 司徒俊觉得一个温暖的身躯离开自己,心里微微有些怅然若失,可也没有表露的过于明显。 既然已经选择了而这种特别的“合作”方式,那就要做一对合格的“表面”夫妻--无论是身,还是心。 是的,最终他还是选择相信她,尊重她,同她并肩作战,对付共同的敌人! ---------- 京城的街市之上挂忙了各色的宫灯,简直恍如白昼。 那宫灯有八角、六角、四角之分,以细木为框架,雕刻花纹,或以雕漆为架,镶以纱绢、玻璃或玻璃丝。上面绘制各式各样图案,各含不同寓意,各有不同功用,多为龙凤呈祥、福寿延年、吉祥如意等。也有诸如一团和气灯、哈哈二仙灯、三阳开泰灯、四季平安灯、五子夺魁灯、六国凤祥灯、七才子路灯、八仙过海灯、九子登科灯、十面埋伏灯等。 真真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听说,这次灯会是钱贵妃一手安排的,果然是花团锦簇,奢靡铺张,令人一见难忘啊。”司徒俊边走便笑着低声说道。 柳静菡眼波流转,嘴角的微笑灿如繁花:“妾身怎么听说,倒是庄妃娘娘给皇上出的这个主意呢?依我看,贵妃娘娘这一番忙碌,只怕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好处和好名声都让别人捞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 司徒俊和柳静菡一个俊男,一个美女;一个温文尔雅,俊朗不凡,一个清新脱俗,高贵端庄。走在各个明丽的宫灯之间,瞬间就吸引了行人的目光。 “瞧,那位少年公子多么英俊富贵?只怕是哪家的王爷?” “可惜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夫人,人家男才女貌,才是天生一对,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柳静菡听了身边人的议论,不由得暗笑,也忍不住侧眼看了看身边这位“英俊富贵”的少年公子。 他身长玉立,面目清俊文雅,可又不会给人孱弱之感,反而有一种温柔疏朗的气质,令人观之可亲,可又不忍轻易亵玩。 果然是人中龙凤呢? 她的眼神暗了一暗,低头凝思。可是不过片刻,再抬起臻首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之态。 司徒俊牵着柳静菡的手走着,却突然发现一盏格外新奇的走马观花灯。那灯上画了一位娇柔的少女,正在梳妆,随着宫灯转动,依稀可以看到那少女由愁眉不展到开怀一笑。 他正想着要指给柳静菡也看看,却发现她四处张望,竟然像是在找什么人。 司徒俊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这个丫头实在过分,自己这样一个高大英挺的王爷站在她的身边,她还不知足? “快看,快看,那边有一个天仙般的俊美男子,简直就如同天神下凡!” t0`0`小`说 072 灯会,哥哥出风头妹妹遇旧情人 司徒俊听了闻言,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些人一定是说得自己。不由自主的就挺起了胸膛。 他的自信倒也不算是没有来由——他母亲康嫔当年是钱贵妃宫中一介普通宫女,就是因为容色出众才会得了武德帝的青眼,一跃从宫女直接被封为嫔位,盛宠一时,颇为风光。 若是单论容貌,司徒俊只怕也就肯承认略逊于太子半筹罢了。 可是他站了片刻,却发现人流根本就是越过他,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他本来就有些尴尬,埋怨这帮平民有眼不识金镶玉,偏偏一眼看见身边的柳静菡眸中展露出激动的光芒,竟然像是按捺不住,心驰神往了。 “咳咳咳……”司徒俊故意咳了两声,想要收回柳静菡的心神。 谁知人家根本没有把他的警告放在眼里,居然双眼一直,拉着他的手就往人群聚集的方向走,边走边说:“王爷,咱们也去看看吧……快,快点。” 司徒俊气了个倒仰,可也心里好奇,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引起这般风潮,使得所有女子为之疯狂。 他护着柳静菡,往人群中挤过去。 “呀,瞧,这到底是哪家的郎君,是不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不知道他和太子殿下究竟哪一个更加英俊?” “可是你看他的模样好像是在等什么人呢?”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子有这般的福气?” …… 柳静菡听着身边的议论声,脸上的笑意更盛,那眼中真实的喜悦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的。 司徒俊心里更加的不忿,却也更加的感到好奇。 终于,他们隐隐看到前方大群的大姑娘小媳妇之间,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人面如冠玉,皮肤白希的远胜女子,几乎找不到任何的瑕疵。一对剑眉长飞如鬓,一双丹凤眼黑白分明,波光流转间似乎包含深情,无论是谁看到都会觉得那份情谊是送给自己。他的双唇殷红饱满,嘴角边噙着的那抹笑容简直比天上的明月还要皎洁。 他头上束着紫金冠,身长穿了一件月白的直衫,精致的滚边和雅致的修竹花纹更是增添了他几分儒雅的气质,腰间一条白玉帯,更显得整个人神清气爽,身躯挺直。 这下子,虽然连司徒俊不屑于对方那种隐约流露出的女子般的媚态,也不得不承认了,眼前这个青年的容貌绝对只有太子司徒信能与之媲美!然而司徒信之华美还要沾了他太子的高贵身份,若是单论五官之精致俊美,不要说是男子,就是宫中出名的美人儿也无法争其锋芒! 只是他怎么看就怎么觉得这位美男子好像似曾相识! 他想了想,顿时有些惊呆了,连忙去看身边已经喜不自胜的柳静菡。 两人双目对视,司徒俊从对方眼中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这是……?”司徒俊有些不解。 柳静菡笑着说道:“哥哥身在将军府中,既无强大的母家做后盾,我这个妹妹又往往鞭长莫及,他几乎未在人前路面,只怕被人啃了骨头都没人知道。” 没错,眼前这个俊美不凡、引起一时拥堵的年轻男子,正是柳静菡的亲哥哥——定国大将军府的二少爷,柳慕风。 “你倒是个伶俐的。”司徒俊也不得不佩服柳静菡这细腻的心思了。把柳慕风这样送到人前,又是采用如此轰动的方式,只怕谁要是再想动他都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还得劳烦王爷,今日做一次绿叶,捧一捧我哥哥这朵红花,妾身在这厢谢过了。”柳静菡那明朗的笑容,让司徒俊觉得周围所有的宫灯都失去了光芒。 他自失的一笑,说道:“也罢,本王今日就做一回那明月旁的萤火!” 说完,他就带了真诚的笑容,一挥手,大声的喊道:“慕风!怎的你今日也来了?柳将军府上的其他人也来了吗?” 清朗的声音,引得众人纷纷回头,一见是一位同样俊朗不凡且带着三分贵气的公子,少女们的议论声更大了。 “瞧,那位公子也很俊美呢!” “原来这位公子姓柳啊,慕风,这个名字真是好听。” “居然是柳将军府上的少爷!” …… 柳静菡暗自佩服司徒俊这句话说得有深度,一句话,不禁点名了哥哥的身份还透露了他的名字,这下子,柳府有位美男子的事情只怕是要传遍京城了。 柳慕风看到是楚王来了,眼里露出一丝的惊讶,再一看他身边的那位可不是正是自己的妹妹。 他立马就费力的拥过人群,向着他们走来,他本来就不常出门,也没有料到自己居然会引得这么多人围观驻足,早就浑身不自在了,这下子看到了亲人,自然是赶快过去会合了。 他在没想到的是,这一路过去,居然有不知道多少只手偷偷摸了自己,可是他又不好多说什么。等到他走到柳静菡身边的时候,柳静菡居然发现哥哥臀部位置的衣衫上依稀留下了一个手印! 柳静菡暗笑不已。大顺的风气一向很开放,平民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往往都是露出花容月貌直接在街道上行走。但她也没想到,这些人见到哥哥后会这般的群情激动,又热情似火。 柳慕风看见妹妹偷笑的样子,尴尬不已,他也没想到会这样。再一低头又发现身上挂着的荷包和玉佩也不知道被谁摘走了,他就更加不知所措了。 司徒俊也忍俊不禁了,笑着说:“兄长果然是人中龙凤,居然引得万千女子都不顾矜持,不惜做那妙手空空儿,都要奋不顾身一亲芳泽。” 柳慕风的脸通红,拱了拱手说道:“王爷……不要再取笑在下了。要不是妹妹特意邀我出来,我怎么会……唉……妹妹误我!” 柳静菡也知道让哥哥用这种方式出风头,实在是委屈哥哥了。可是现在的情况下,这的确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哥哥,你何必冤枉妹妹。你的容貌俊美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丑事,为何要故意隐藏还要因此觉得不好意思?”柳静菡在哥哥面前难得露出了小女儿的娇嗔之态。 柳慕风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说道:“你有理!你没错!哎……”说完宠溺的揉了揉柳静菡的头。 司徒俊看着兄妹二人的互动,忽然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可是怎么又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外人根本不能参与进去。 “慕风,是你吗?”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 柳静菡兄妹二人同时后头,就看见一个容貌清俊、衣着华贵的公子惊喜的看着他们。 “玉之!”柳慕风也是非常意外,居然能在这里看见周玉之。 周玉之方才只注意到了柳慕风,实在是因为他的容貌太过显眼了,现在仔细一看,才发觉他身边那位被掩盖在他光芒之下的女子竟然是柳静菡! “静菡,你……你也来了。”周玉之觉得有些尴尬,可又忍不住想要和她攀谈。许久不见,他觉得柳静菡越发显得沉静淡雅,他似乎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子淡淡的清香。 “五少爷,别来无恙。”柳静菡浅笑嫣然,一丝的矫揉造作都没有。 周玉之放下心来,也就自然和久别重逢的柳家兄妹二人热情的聊了起来。 司徒俊在一边冷眼旁观,心里早就火冒三丈。 这一个两个都把他当成了隐形人不成?柳慕风就算了,他好歹是柳静菡的亲哥哥,得到她的关注也是应该的。可是这个周玉之又算是什么阿物,不过是左丞相周景家中的一个庶子,居然敢完全不把自己这个堂堂的楚王看在眼里! 他大声的咳了一声,又往前走了两步,终于是成功的吸引了聊得热火朝天的三个人。 “王爷,可是口渴了?要不妾身去给您寻杯水喝?”柳静菡眨着眼睛问道。 渴、渴、渴!她就知道问他渴不渴,难道他一个大活人除了口渴就不能有别的想法,别的要求了! “参见楚……”周玉之这才惊觉那个一直隐在柳静菡身后的男子居然是楚王殿下。他赶忙要行礼,却被人家一挥手拒绝了。 “此处人多口杂,就不要拘泥了。”楚王冷冷说道。 周玉之感觉对方的口气冷淡得很,不由得愣了一愣。 “不知,周五少爷是如何认识本王的王妃的!”司徒俊满脸的不高兴,他居然知道柳静菡的闺名,可见关系不一般。 “王妃?”周玉之一呆,疑惑的说道:“不是下个月才成亲吗?” “玉之,王爷和舍妹的婚期提前了。”柳慕风提示道。 周玉之的确不知道,他自从被柳静菡拒绝了之后,就借口散心离开了京城。许久才算是平复了心情,他还准备回京之后大方的去参加她的婚礼,为自己还没开始就结束的爱情做一个最好的祭奠。 谁知道,再次相见,已经物是人非,她早就成了楚王妃。 司徒俊看他呆愣愣的看着柳静菡,眼神中分明流露出了肆无忌惮的深情厚谊,他的心里更不舒服了。 “王妃,本王还有其他事情与你相商。此处闲杂人等众多,本王恐怕登徒子对你觊觎,既然和兄长见过,你我且速速离开吧。”司徒俊一把拽过柳静菡,藏在身后。又特意狠狠瞪了周玉之一眼,分明就是把他当成了“登徒子”。 柳静菡被他扯得差点跌倒,心里火大。 这是发得哪门子的疯!在这样的日子里出来,自然是到处都是“闲杂人等”,再说了他俩这么明目张胆的携手出行,不就为了给别人看吗? 可是当着外人的面,她也不好给司徒俊没脸,只能是给哥哥递了一个抱歉的眼神,示意自己真的要走了。 柳慕风自然是舍不得妹妹,可是如今她嫁作楚王妃,自然是应该以楚王马首是瞻,自己怎么能横加阻拦? “王爷,是我唐突了。不顾时间地点和妹妹谈了这么久,耽误了您的事情。那咱们就此别过,只待来日有机会再会了。”柳慕风情绪有些低落。嫁入皇家的媳妇,是没有资格和权力回门的。因此这还是妹妹出嫁之后,他们第一次相见,想不到短短数刻,就又要离别了。 “兄长不必如此,来日必定还有机会相见,改日本王必在府中设宴,邀请兄长前来一会。”司徒俊对柳慕风倒是很尊重。 柳慕风哪里能不明白楚王对自己这般礼遇,是因为看重妹妹,他的心里总算是略感安慰,只能是行了一礼,就目送楚王和妹妹离开。 周玉之木然的看着柳静菡随着楚王翩然离开,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她终于是彻底走出了自己的生命,以后也不会有交集了吧。 他自我解嘲的一笑,随后也有些释然,之后就拉了柳慕风的手说道:“慕风,来,我与你一同去福源楼坐一坐,那里有不少官家公子甚至皇亲国戚共同饮宴。如今你身份不同了,也该走到人前,多结识一些朋友。” “这……我只怕会贻笑大方,反而会佛了你的一番好意。”柳慕风不免有些犹豫。 “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别人不知道,我却是了解你的。你的才学只怕比当今状元一不遑多让!来,且让为兄做那抛砖引玉之人!”周玉之拍了拍他的肩膀。 柳慕风也像是得到了鼓励,昂起了头,跟着周玉之去了。 ---------- “王爷,你走得慢些,妾身跟不上了。”柳静菡看着前面不管不顾,越走越远的司徒俊,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是小孩子耍脾气吗?这般突然甩下自己,那么两人方才那番柔情蜜意岂不是都白费了? “你说,你和那周玉之是什么关系?”司徒俊突然停下脚步,质问柳静菡。 “能是什么关系,不过就是从小一起玩过几次,不过大了之后就没怎么见面了。” “那就是青梅竹马了?”司徒俊的耳中压根没听见后面的话。 柳静菡一看他无理取闹,心里也不耐烦了,冷冷的说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他寻思着想带我私奔罢了。 ta0`0`小`说 073番外 ,一个监视者眼中的楚王夫妇 钱三是钱贵妃手下的心腹,她和许多用数字命名的钱某们一样,都是镇国大将军钱远航培训出来,送给钱贵妃的影卫。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贵妃的安全,并且帮她在必要的时候铲除异己。 前些日子,她得了一个任务――监视楚王和新娶的楚王妃。 她有些奇怪,这样一对新婚的小夫妇又有什么可以监视的?固然钱贵妃这么多年一直对楚王娘亲康嫔爬上龙床的事情耿耿于怀,但是楚王对待贵妃也还算是恭敬,并且没有明目张胆反对过贵妃。就算是楚王妃……怎么看也不过就是个性子过分沉稳的小姑娘罢了。 让自己这个影卫的副队长去监视他们,岂不是大材小用,杀鸡用牛刀? 然而她多年的训练已经形成了一种自觉――不质疑主人的任何决定,并且无条件的执行。 于是,她接受了这些天以来最最安逸、最最无聊的任务。 她扮成门楚王房里的一个丫鬟――这屋子本来就有将近二十个小丫头,人多口杂,他可以一面打听府里的内情,一面监视楚王的行踪。当然了那个小丫头的本尊本来就是个外表平常、沉默寡言的人,而且已经被她灌了药锁在一处空屋里,没有个三天五天是不会苏醒的。她另外派了一个手下躲在王妃院子对面那颗参天的古树之上,随时报告王妃的行踪。 新婚第二天。 楚王就出门了,据其他影卫来报,他是去太子府了,而且彻夜未归。 钱三觉得这好像有些过分了,毕竟是新婚,而且总要给妻子几分体面吧?否则府里头那几个侧妃、夫人还不得一个个蹬鼻子上? 而年轻的楚王妃居然一言不发,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乖巧的自己睡觉去了。 多么体贴、贤惠的妻子啊,即便是丈夫这样公然的不给自己面子,她还是隐忍不发,甚至默默的承担着。这是大方得体,哪里像是个从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出小姐呢?她觉得就算是她自己,将来也不会这样去容忍自己的额丈夫的。 新婚第三天。 楚王的姬妾们一个接一个的给王妃送吃食,有桔花糕、有当归炖鸡、还有西芹虾仁。 等等,这三道菜?这分明是想要楚王妃的命啊? 钱三真心的为楚王妃担心,这个丫头怎么看都是憨厚大度的,却怎么能对付得了这几个歼猾的妇人?难道说真的要被她们害得香消玉殒? 钱三心中大大的不忍,可是又没办法去阻止,只能远远的望王妃兴叹了。 谁知道,到了晚上,折腾一宿,差点没命的不是王妃,反而变成了楚王! 傻呵呵的楚王三道菜下肚,顿时就腹痛如绞,差点疼得晕过去。她瞧着这样一个美男子遭受痛苦也不忍心,可又觉得谁让他纵容姬妾欺负王妃来着,活该! 瞧,即便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可是在面对后宅争斗的时候,也自动自觉站在了王妃这个正妻的一方――没有女人喜欢自己的丈夫有其他女人! 她恰巧这一日居然被安排到楚王屋里值夜。楚王折腾了一宿,她这个做奴婢的自然也不能消停。 于是,她跑了一趟又一趟。 先是安排人去请太医院新晋蹿升出来的厉长生大人――此人和楚王都曾经师从国子监祭酒卫渊老大人,感情不一般,也算是正常。 然后又被疼得几乎断气的楚王指派去王妃屋子里取晚膳那三道菜――虽然她对于时间提出了质疑,然而最终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当然了,她对王妃为什么居然把残羹冷炙留着不扔,而且好好的放在食盒里等着人去取,也心存疑虑。不过这些都在她得到了一块五两银子的赏钱的时候,烟消云散了。 哎,这年头,影卫也不好当,想存点私房钱容易吗? 再之后,她又被明显是故意戏弄楚王的厉长生指使到厨房去弄绿豆汤。谁知道王妃居然先人一步,什么都准备好了。这下子她真的觉得王妃好像是个妙人儿,并且好像是故意要借着王爷的肚子提醒王爷什么。 最后,她又被去请王妃亲自过去看看王爷。她想了想还特意提醒了王妃一句:“王爷好像心情不太好,王妃请小心些。”说完这话,她分明听见对面树上的树叶诡异的沙沙作响,好像是那个手下吓得跌了一跤。 王妃表情淡淡,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但还是出于感谢,又赏了她五两银子。 哦,多么大方,多么稳重的王妃啊。 后来,她的手下告诉她,王妃还是体贴的给王爷留了门,甚至还有一盏照亮的灯。 你看,这不是典型的床头打架床尾和吗? 第xx天,她得知王爷和王妃要去灯会。 她心里暗骂钱贵妃,无缘无故弄出个什么灯会,这不是增加他们的工作难度吗?真是个不省心的主子。哎,要是她有楚王妃一般懂事,只怕也会在行事之前掂量掂量了。 她只能偷溜出府,办成了一个容貌普通的观灯女子,悄悄跟在楚王和楚王妃的身后。 她一路小心的跟随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不让对方发觉,也不会让目标失去踪影――这可是她的老本行。 这一路之上,楚王夫妇是亲亲我我,腻腻歪歪,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一对打得火热,蜜里调油的新婚夫妻。 而且她惊奇的发现,除了她自己之外,另外也有起码两伙人也在跟踪监视着楚王夫妇。 当然了,还有那一群化妆的一点也不专业的王府侍卫和那个一张苦瓜脸,尖着公鸭嗓子的太监李义山。 其实她仔细一分析,就发觉了这几伙人可能分别是皇上、太子、庄妃派来的。 那些主子们永远不懂,其实他们都是同行,平常做任务难免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所以在没有冲突的时候,从来不会互找麻烦。 就像现在,明明其他人也发现了她的存在,可是大家都非常默契的假装看不见,该干什么干什么。 不一会儿,她也看见了那个俊美异常的男子――哇,真的是很英俊啊,她这么多年见过的皇亲贵胄也不在少数,可是长成这个妖孽样子的,真是头一回见到啊。 她心里告诉自己,我得过去到人群中,否则一定会跟丢了楚王夫妇――虽然这个借口,连她自己都觉得假的令人脸红,可她还是毅然决然的钻进了人群。 当然了,她走进了才发现,这个美男子真是能迷惑人心。她都有些不能自持了,于是在他走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在他的屁股上摸了一把。 后来,突然又来了一个小白脸,模样孱弱,那眼睛可不老实,就那么赤luo裸的黏在楚王妃的身上。这么可疑?可得好好记下来。 楚王可是真的妒火中烧了,他狠狠的讽刺了那个小白脸,又把楚王妃一把就拉走了。 哎,看来楚王是真心的爱楚王妃啊!否则怎么会看到王妃和别人说几句话就气成这副模样? 也难怪楚王这么心仪王妃,她又体贴,又聪慧,还有手段――轻易的让那几个姬妾躺在府里咬碎银牙,也不能跟着出来碍眼。 这样好的姑娘,要是她是个男子也会喜欢了。 可是后来,这两个人突然开始吵架了。出于负责任的心理,她走得很近,偷听了这场对话。(以下括号中的内容是前三的臆想) “你说,你和那周玉之是什么关系?” “能是什么关系,不过就是从小一起玩过几次,不过大了之后就没怎么见面了。” “那就是青梅竹马了?”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他寻思着想带我私奔罢了。” (哇!这话题果然劲爆。 没想到那个看似孱弱的小白脸居然有这样的“魄力”!居然敢勾搭楚王妃和他私奔?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王爷莫不是猪油蒙了心?你不是忘了我们之间……吧。”(说道后面一句话,她怎么声音这么低,这样哪里能听清楚。) 楚王的气势顿时被打压了一半。 “你是本王的王妃,就要给本王守妇道!否则我要你好看!”楚王抓了王妃的手,气呼呼的说道。 “王爷,您继续叫,使劲喊,最好把所有人都喊出来,这样咱俩的事情总算是大白于天下了。”(王妃笑得倒是美,可是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俩有啥事不能曝光?) 楚王听了这话,不由得左右看了看,悻悻然的垂下了头。 (好在这里尚算是闹市区,人来人往,也没有人注意他们在说什么。乍看之下,倒像是一对小夫妻在打情骂俏。) “算了……是本王的不是。”司徒俊重新轻轻拉起了柳静菡的手,可是到底不甘愿,又加了一句:“以后不许再单独见这个姓周的。” 对话终于在楚王的服软之下结束。 钱三也果断的下了一个结论:楚王殿下是彻底被王妃给制服了、收服了、折服了。 她得赶紧回去禀告主子,不要再浪费人力物力在这一对不过是偶然耍花腔、实际很恩爱的小夫妻身上浪费时间了。 (一段轻松的小番外。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两个人自己不知道,可是外人看着可都明了呢。) ta0`0`小`说 074 后宅,永远都低估了女人 灯会之后的第二天,果然整个京城都传遍了柳府出了个绝世美男子――并且美其名曰“莲花柳郎”。一时之间,柳慕风真是风头无两。就连柳牧上朝也有其他的同僚询问此事,柳牧都不知道是该喜该悲。 太子听说有个人和自己的俊美程度居然相差无几,也起了兴趣,居然特意找借口把柳慕风叫过去看了看。当然最后他得到的结论是,对方虽然真的很美,但是没有自己贵气逼人,英伟不凡。 然而,有这个美男子赏心悦目,他还是觉得不错的,及至后来还发现这个柳慕风的学问还特别好,他就更加喜欢了。 不多日子,柳慕风就成了太子府上的常客。 柳静菡听着青凤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今天谁家的小姐又往二少爷身上扔帕子了,昨天哪里的小媳妇看二少爷看呆了都撞墙了,真是打从心底里的喜悦。 虽然一个男子因为美貌出风头,于他自身来说不是什么太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是出风头就是出风头。好歹她哥哥现在是京城里最出名的少爷了!又有了太子的庇佑,谁也不能轻易动他了! 当然了,这事情难保没有司徒俊推波助澜,否则太子就算是再闲着没事干,也未必会想着去把一个传闻中的“莲花柳郎”真的叫到面前来看个究竟。 如果说司徒俊没有煽风点火,造谣说什么柳慕风看着比太子还要英俊的鬼话,她是不信的。 这个情她领了。也算是稍微减了灯会那天,司徒俊无理取闹带给她的不满。 “奴婢听说,最近四公主都天天往太子府跑,就是为了要和咱们二少爷亲近呢。”青凤一脸自豪的说道。 柳静菡听了这话,却是笑容稍敛。 四公主?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她是褚庄妃膝下唯一的女儿,一直也深受武德帝的喜爱。可这也使得她做事任性自我,颇有些天真无邪的味道。可是往往就是这种性格使得她无意之中会伤害到其他人呢。 前世,她和这位四公主打交道,就吃了不少亏,偏人家还是一副无辜的模样。 要是柳慕风真的被缠上了,且不说会落下一个不识好歹、攀高枝的恶名,也会让庄妃对他有了恶感。 正想着呢,就听见外面小丫头子回报:“启禀王妃,杨侧妃、沈夫人、郑夫人来了。” 柳静菡的笑容算是彻底消失了。这几个祸胎又来了。 灯会的第二天,楚王府中的侧妃、夫人们果然就自动自觉的集体痊愈了。 每天一大早,还不等柳静菡起身梳妆妥当,她们就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了。脸上都带着恭敬的笑容,说是要伺候王妃吃早饭。 柳静菡也不是傻瓜,当然明白她们不是因为自己贤良淑德而特意过来膜拜自己,而是因为司徒俊自从大婚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柳静菡的院子。 她们几个虽然入府几年了,而且也各有手段,可是没能让王爷这般流连忘返啊。于是乎,连最淡定的郑氏也坐不住了。 柳静菡现在一看到这三个女人就头疼,看到她们费着劲的给司徒俊抛媚眼,又怕她看见那股子别扭劲,她别说是早饭了,就连隔夜的晚饭都要吐出来了。 瞧瞧,这早上一趟还不够,中午她歇了晌午起床,这帮人居然还要再来膈应她一次。 “妾等给王妃请安了。” 三女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站起来之后,那眼睛就不停的往内室里飘,好像这样就能把人勾出来一样。 “几位妹妹有心了,只是今天王爷没有歇晌,就去太子府议事了。”柳静菡淡淡的说道、 果然话音刚落,她就发现对面的几个女人眼神中流露出了一抹的失望之色。 沈氏和郑氏不免有些埋怨的看了杨侧妃一眼,好像是在说,你不是还管着府里的中馈吗?怎么连王爷到底在不在府中,你都不知道。 杨氏也纳闷,她明明在王妃院子里安插了眼线,怎么居然什么消息也没得到? 柳静菡看三个女人明显变得心不在焉,眼珠一转,琢磨着,是该给这几个女人找点事情做了,否则她们整日来烦她,她又哪里有时间去干正经事? 她正琢磨着如何开口,杨侧妃倒是先发话了。 “王妃,之前您未入府。府里的内务一直由妾代为执掌,如今您是否应该收回了。”杨氏也是个聪明的,与其等王妃张口讨要,还不如她主动交还,还能落下一个识大体的名声。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妹妹,真是想太多了。我年纪小,又是刚来府里,什么都不熟悉,一切还得依靠你,就请你继续代为执掌中馈吧。”柳静菡说得诚心诚意。 “这……恐怕不和规矩吧……再说,我的能力有限,会辜负了王妃的期待。”杨侧妃妆模作样的说道。 柳静菡哪里能看不出对方眼底的暗喜,她再接再厉,说道:“妹妹何必谦虚,偌大的王府你都管理的妥妥当当,必定是个能力不凡的。再说了,这么长时间,王爷都如此信任你,可见他也是看重你的。你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吧。” “既然如此,那妾就先帮着王妃继续管些日子。只是有什么事情,妾是一定不敢自专的,一定要样样事情来向您禀告的。”杨侧妃一副勉为其难又谨慎小心的样子。 她心里暗暗高兴,还有些瞧不起王妃。看来这庶出的小姐果然是上不得台面,估计是根本没有学习过应该如何应付中馈之责吧。 可是还没等她的笑容收起来,王妃居然就给了她一个“大礼”。 “只是也不好只麻烦妹妹一个人,虽然能者多劳,但是好歹也需要有人帮个手。沈夫人和郑夫人想必也是伶俐人,应该能给你添不少的助力。”柳静菡一脸的笑意。 添助力?是添乱吧!杨侧妃咬了咬牙,勉强笑着说道:“两位妹妹之前也没有管过家,这……恐怕是有些难为她们。” “杨姐姐这话说的,我们虽然不如你聪明伶俐,可是也不至于蠢笨如牛。能为王妃分忧,我们自然是喜不自胜。”沈氏早就不满杨侧妃在府里独大,这次能有机会分权,她当然是主动请缨。 郑氏虽然没有说话,可那眼神中分明也透露出了怦然心动的欲望。 “既然两位妹妹都没有什么意见,想必杨妹妹也是会欣然同意的。对吧?”柳静菡看了看面色难看的杨侧妃。 这样的情况下,她若是说不答应,岂不是把沈氏和郑氏都得罪了?杨侧妃只能是笑着回道:“一切自然是让王妃做主。只是这府内事物繁杂,妾也不知道该将什么分给两位妹妹操持,还请王妃示下。” “也罢,两位妹妹初掌事物,总不好管些过于复杂的。这样吧,沈妹妹,你就负责府里下人的月例银子的发放,而郑妹妹一向细心,就接了厨房的事情吧。” 沈、郑二女自然是乐不可支,杨侧妃却是咬碎了一口的银牙。这两件事情虽然简单,却是府里真正最能捞油水的肥差。 “至于杨妹妹,你就主要负责府里对外事务的安排和府内其他的事情吧。” 听了这话,杨氏也算是稍微心里平衡了一些,这对外的事情好歹是能露脸的,也算是个体面活。她也正好让王爷看看,自己的应对能力要远远高于王妃。她才是这府中最不能缺少的人呢。 看着三个人心满意足的离开,柳静菡也觉得心里舒畅了。终于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了 刚开始,杨侧妃还觉得是自己大展身手的机会了,而且王爷也一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可是过了两天,她就发现事情完全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回事。 府里有了正经王妃之后,这迎来送往的事情自然是多了不少。今天那府小姐及笄了,明天这府的太君过大寿了,后天又是别府的少爷娶亲了。 王妃一句话,她就得忙着去库房里找合适的东西准备。偏王妃借口不了解库房的情况,每次都只是说让她看着办,这更是增加了难度。 现在别说是在王爷面前邀功了,她就连睡觉的时间都少了很多。 更别提那该死的沈氏和郑氏还整天找她的麻烦。一忽儿说是厨房的账册出了问题,一忽儿又是说下人的数目不对,是不是有人吃空饷。扰得她是不厌其烦。 这执掌府中中馈的事情,哪里能那么一清二楚,难道这两个践人就不懂什么叫“水至清则无鱼”? 这三个女人都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柳静菡却是拿着一本薄薄的册子仔细研读。 她搅乱府里的格局,就是为了让那三个女人内斗,没工夫来自己这里捣乱。 她想了想这三个人的来历,终是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只把她们当成是为了司徒俊而争宠的无知妇人。焉知她们没有借机刺探自己虚实的可能? 于是她更加的小心,也不大不小的故意弄出了点纠纷,好让这三个人继续无暇顾及自己。她们都是一方面想要在府中立足,揽权贪钱;另外一面则是急着在司徒俊面前表现自己的。 现在柳静菡给了她们机会争权,已经让她们狗咬狗一嘴毛。她在考虑是不是应该把司徒俊这个更大的诱饵抛出去,让她们咬得更厉害一些呢? “我说,王爷,既然咱们俩已经当面锣对面鼓的把事情都讲明白了,我也不能耽误你绵延子嗣的机会你是不是应该去那几个女人的屋里住两天了?”柳静菡合上了手里的册子,看着一边悠闲的练字的司徒俊说道。 司徒俊听了这没心没肺的话,气得倒仰。哪有一府的王妃赶着王爷往那些侧妃、夫人屋里去的道理?真是亘古没有的荒唐! “本王不去!”司徒俊没好气的说道。 “你这又何必呢?”柳静菡淡淡说道:“你在我来之前还不是睡在人家那里?我显然是不可能有孩子了,你又不去其他人的屋子里。一个月两个月倒是没什么,时间长了,我生不出来孩子,别人也生不出来孩子。别人不会说是你王爷有问题,反倒要骂我这个王妃悍妒,容不得人了!” 真是的,难道他不愿意和别人同房,她却要帮着担一个坏名声!真是岂有此理! 司徒俊咬着牙说道:“你少给我装糊涂!你别说你看不出来,我压根没碰过那几个祸害!” 没错!别看这几个女人进府的时间都不断了,可是每次司徒俊都是进她们房里休息,却是从来都没有和她们有过夫妻之实! 偏偏那几个女人都以为王爷只是在自己的房中才不做那事,只对自己不感兴趣,这么没有脸面的事情她们又哪里说得出口?到了其他二人面前,她们都是吹嘘王爷对自己如何如何的宠爱。 于是,这种荒唐的局面居然始终未能被人捅破,就这么持续到了今天。 柳静菡一早发现了这个问题,却是始终没有说破,现在见司徒俊自己说出来了,她倒是有些无奈了。 “这……是王爷您的私事,妾身不好置喙,焉知您不是……身体有什么疾病呢?”柳静菡捂着嘴暗笑。 “柳静菡!”司徒俊火冒三丈,大声说道:“你是不是想试试我到底有没有疾病!” 看到他真的急了,柳静菡这才赶忙转口说道:“王爷,王爷,您息怒,妾身年幼无知……呵呵呵……不敢不敢……” “你!”司徒俊发现他真是拿柳静菡没办法了。这丫头随随便便就能挑起自己的怒火,让自己失了平常心。 “好了,你别气了。我不过是说着玩玩,你原谅则个。”柳静菡正儿八经的行了个礼, 她接着说道:“我如今拿府里的事情,绊住了她们,但是也不是长久之计。之前没有我在,她们三人是对立关系,肯定会互相有所保留。但是如今我到了,只怕这三个人暗地里会连成一线,那到时候这件事情迟早就会戳破。” 司徒俊其实也担心这件事情,但是于他来说,又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但是让他和这三个居心不良的女人睡觉,他实在是不舒服,尤其是有了上次她们送相克食物陷害柳静菡的事情之后,他的心里就更膈应了。 他想了想,说道:“我也知道,你今儿说这事儿,不光是为了打趣我。这么说你也看出来这几个女人不安分了?” 柳静菡肃容说道:“正是。” 她特意给这三个女人安排了管理三种不同的事务,看似互相没有关系,可是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厨房一向是龙蛇混杂的地方,又是和府外联系最容易的一条通道。 而发放月例银子则是最佳的同下人们熟识并且了解各个院子情况的差事。 至于对外事务,就更是可以明目张胆的和外人沟通了。 “她们几个大约是真的把我当成了不谙世事的无知少女,行事倒是颇有些肆无忌惮呢。”柳静菡似笑非笑。 “是你故意纵容,给她们这种错觉的吧。”司徒俊暗道,狡猾的小狐狸。可也不得不承认有了她在后宅坐镇,自己行事更加方便了。 “沈氏趁着发月例的时候向我院子里的小丫头探听消息,还给我身边的青凤多塞了十两银子,让她有什么消息多提醒她一些。当然了,用的是你的银子。” “杨氏倒还好,不过是借着遣人送礼的时候,往自己娘家送了两回东西,当然送的是你私库里的珍宝。” 司徒俊的脸都绿了。这一个两个是想把自己的王府搬空吗?怎么自己府里的女人都这么败家? “最厉害的可是你一向最看重的郑氏,她可是暗地拉拢了不少厨房负责吃食的婆子,只不知道她上次给我送当归炖鸡,这次又想给我送什么呢?”柳静菡饶有兴致的说道。 司徒俊此刻除了恼怒,就是怨恨自己瞎了眼――也是小瞧了女人。她们这一个两个三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而且,青鸾查出来,她特意让下人采买了这些东西到府里。”柳静菡从妆台上的一个小盒子里取出去一张纸。 柳静菡打开那张纸,上面写了几行字,那样子倒像是一张采买单子。 司徒俊接过来细细一看,发现上面不过是写了几样蔬菜: 莲心、冬瓜、菱角、芥菜、竹笋、芹菜、红萝卜。 “这是……这不过是几样蔬菜,又有什么玄机?”司徒俊一头雾水。 柳静菡微微一笑,说道:“你这位郑夫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她可是个精通药膳的行家里手!” 司徒俊皱了眉头说道:“她是父皇亲自赐给我的,说是个懂得膳食的,而且会做我娘亲家乡的淮扬菜,而且她眉眼之间和我娘亲的画像有几分相似,我这才收下了她。” 哼,果然是安排的妥当,容貌相似,又精通厨艺,难怪司徒俊会她另眼相看了。 “她拿这几样东西,就是想要你断子绝孙,永远都无法再有子嗣!” ta0`0`小`说 075 进宫,敬嫔摔了一跤 司徒俊闻言,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么几道简单的蔬菜,就能让自己断子绝孙?这似乎有些匪夷所思了。 柳静菡知道司徒俊肯定想不通,她进一步解释说道:“男子行/房,全依赖肾水,若是肾水不足,则必定无法自如。” 柳静菡虽然是个女子,可是她是李如贞的时候,他的父亲李秉正乃是太医院正,医术高明。她本来就天资聪颖,又家学渊源,因此并不是专攻妇人科,反而是这中医十三科样样都有所涉猎,于这大方脉也是多有涉猎的。 司徒俊却是不知道内情,看到她面不改色说什么“行/房”“肾水”,他真是浑身不自在。可是看到柳静菡一副正经模样,他也只能是故作镇定。 “你瞧,这莲心有清心泻火之用;而冬瓜则可降浴火、清心热,消除体内狂躁;菱角,《食疗本草》中明确说道:‘凡水中之果,此物最发冷气,人冷藏,损阳,令玉茎消衰。’;至于芥菜,久食亦可抑制浴火;芹菜,损精元,令男子无法成育;红萝卜则食用过量,则可令体力衰退,血气不足。” 司徒俊听了柳静菡这一长串的话,虽然有些不甚明白,可是“损阳”“损精元”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如今他的脸简直比锅底还黑。 “这几样东西,粗看之下都是最最平常的食材,若是放入菜肴之中,是再寻常不过了。可是如果一样可是说是巧合,这么多种东西凑在一起,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她的用心了。”柳静菡看了司徒俊一眼。 “你的意思是她已经看出来我是故意不和她同房,她这是要绝了我的生育报复我?”司徒俊眼珠一转,说道。 “这也未可知,当然也有可能,她这根本就是受其他人指示。这个郑氏的确是个中高手,她采买的这几样东西都不是一次性买回来的,反而是分了几次,以各种不同的名目让人送进来的。” 司徒俊奇怪的问道:“那你是如何发现的?”他觉得他即使智慧再高,也无法摸得清这些后宅的阴谋阳谋。 “呵呵。这事情嘛……”柳静菡故意顿了顿,看到对方的脸更黑了,才说道:“还不是因为那杨氏和沈氏都有所大动作,偏偏这个郑氏不过是小打小闹,反倒引起了我的注意。”有道是“反常为妖”,有时候做事情过于谨慎小心,与众不同,反而容易引起别人的疑心。 “我就特意把她近期的采买单子一一抄来看了一看,这才发现了其中的端倪。当然了,也有可能是我多想了,这不过是偶然。但是你好好想一想,最近的饮食中,是不是有我刚才提到的这些东西?”柳静菡淡淡一笑。 司徒俊稍微一想,那脸色就更加难看,几近扭曲了。 何止是有!简直天天有,顿顿有!他记得早上的几样清粥小菜,就有三丝芹菜;昨天中午还上了一道耗油浸芥菜;昨天晚上还有冬瓜排骨汤。 “吃个一顿两顿肯定不会有太大影响,但是如果这么持续吃个半年”柳静菡斩钉截铁,“我保证你床第之间无法随心所欲,萌生力不从心之感!” “啪!”司徒俊再也按捺不住了。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无法人道的屈辱?他现在活活吃了郑氏的心都有。 “践人!我自问待她不薄,甚至还对她更加宠爱体贴一些,她居然用这种手段来害我!” 柳静菡心里翻了个白眼。怎么还是拎不清呢?你给的是宠,不是爱?更何况,人家入府半年多了,你都不和人家同房,你就是再体贴又有什么用? 不过这个郑氏也是够恶毒的了。既然她自己无法承宠,怀不上孩子,她只怕是又得了指示不能让其他女人生下一男半女,她干脆来一招釜底抽薪,让司徒俊没了生育能力,可不就一了百了了。 “我琢磨着,肯定还是有人指使她,否则她一介小小的夫人,又是出身卑微的宫女,哪里有胆子去绝了一个王爷的子嗣。”司徒俊自言自语。 柳静菡没有搭话,其实她心里怀疑一个人,可是要是说出来,不只司徒俊难堪伤心,她也无法自处。 她只能安慰的说道:“她背后的人是谁,此刻不重要,如何安置郑氏才是当务之急。” “有什么可犹豫的,自然是一刀杀了!”这样也难解他的心头只恨!无法人道啊!简直是血海深仇。 “你杀了她,自然还会派其他人过来,到时候人家再用出什么更加高深的手段,咱们岂不是防不胜防?”柳静菡不以为然。 司徒俊皱了皱眉头,说道:“难不成要把这个祸害留在身边?岂不是让本王寝食难安?” “无妨,这事情交给我安排。干脆就在我院子里设个小厨房,你一天三餐都在我这里用,不动大厨房送的东西就是。只是得委屈你继续圈在我的院子里了。”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听了这话,司徒俊才眉开眼笑。他现在愈发的觉得,这整个王府只有柳静菡的院子才是真正安全的。 “你放心,你现在就踹我一脚,我也不会走了。” 柳静菡斜睨他了一眼,瞧瞧,哪里还有一个王爷的模样。 司徒俊瞧着她那俏生生的模样,心里又是一动,突然就想出了一个主意。 “你方才不是怕那践人和另外两个怀疑我不和她们同房吗,我倒是想了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你倒是说出来给我听听。” “李代桃僵!”司徒俊有些得意的说道。 柳静菡石化了。 她头上冒着冷汗说道:“王爷果然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就连绿云遮顶这样的事情都能忍受?” 天啊,这厮是疯了吧,居然想着让自己的姬妾去和别人睡觉,主动找绿帽子戴? “柳静菡!你能不能思维正常点?能不能和我好好说话?”司徒俊又轻易的被她挑起了怒火。 “这……也罢,可是那郑氏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瞒得过去?” “所以才要你帮忙!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你给我弄个药下到她的吃食里,让她既能记得这件事情,又不能清楚的记住细节!”司徒俊是真的恨上了郑氏,说这话的时候是毫不犹豫。 柳静菡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办法,虽然她觉得这样毁了郑氏的名节有些不妥,可是也觉得她这样对付司徒俊太过恶毒。 如果她不是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司徒俊心底对她只怕还会有几分的怜意,也不会想到如此的方法对付她。 这样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她叹了一口气,又说道:“这事情,只怕是有损阴鸷,你还是想清楚吧。再者,必须要找一个绝对可以相信的人。” “此事,你不必介怀,不需要你动手。我自有主张。你也无须多想,这本就是她自己种下的恶果。”司徒俊拂袖而去了。 柳静菡想了想,到底也抛开了。 或许郑氏真的有苦衷,或许她是为人所迫,但是因为这样就要去做让人断子绝孙的阴损之事,是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 也许从前她不相信世上有鬼神之说,可是如今她自己就是个重生的冤魂,焉知没有因果报应? ---------- 过了两天,就赶上了她每隔半个月要入宫的日子。 原本她们这些为皇子王妃,是要每隔十日进宫给皇后请安的。 然而本朝敦元皇后就早就在二十年前,武德帝登基之初就因病薨逝了。 如今宫里掌事的乃是钱贵妃,她掌皇后印超过十年,虽有皇后之实,偏无皇后之名。 于是,礼部那群善于逢迎拍马,又喜欢咬文嚼字细细研究宫规的官员,就定下了这么一个每隔半月入宫的规矩――既没有越过皇后的规制,又让钱贵妃有了皇后般的体验。 柳静菡穿着沉甸甸的大礼服,头上也带了王妃应有的八只凤钗。她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要折了,而且走一步路都费劲。 怪不得宫里的妃嫔们多发颈椎的疾病,就连养尊处优的钱贵妃也有头痛的老毛病,实在也是和这些沉重的头饰有关系。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宫里的妃嫔总是要如同弱柳扶风般的让宫女们扶着――原来不止因为要惺惺作态,还是因为真的走不动啊。 她这人行事一向是个中庸的个性――既不做出头鸟,也不当大懒虫,所以今天,她到的也是不早不晚。 锦绣宫正殿里隐隐有笑声传出,柳静菡虽然没有走进去,可是也知道这个早到的“鸟儿”必定就是太子新娶的侧妃――马芳儿。 谁都知道,她和钱贵妃乃是姨表的姨母和外甥女,当然要更加亲密些,而且也不会有人对她们的亲密有什么想法。 她提了裙角,慢慢走进正殿,逆着光就看见依旧雍容华贵的钱贵妃正带着一脸的温煦的笑容和穿着一身银红宫装的马芳儿谈笑风生。 马芳儿自然也看见了柳静菡,可是她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庶出的柳府大小姐。又看见对方身着的是正经红色的大礼物,就更加觉得刺眼无比。 明明她是嫡女却做了侧妃,而这个庶出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却成了正经的王妃。 虽然太子的侧妃,说出去身份也不差,可是头顶上那个死病鬼压着她,也让她觉得非常的不舒服。没想到,那个病怏怏的太子妃病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是活的好好的。 “楚王妃来了,快,快过来,让本宫瞧瞧。”钱贵妃亲昵的召唤着柳静菡。 柳静菡听话的走了过去,钱贵妃细细打量,说道:“本宫瞧着你倒像是圆润了不少,可见日子过得是舒心舒意了。” “娘娘取笑了。我是个平庸之人,自然要求不高,不过就是求个平安喜乐罢了。” “平安喜乐?”马芳儿嘴里品着这四个字,忽然愣住了,她的将来能平安喜乐吗? 钱贵妃却是笑着说道:“能做到这四个字也不容易了。”她却是不想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转了话锋说道:“听说俊儿前些日子召了太医进府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宫忙着灯会的事情,又见他痊愈得倒快,也没有派人过去详细问问。” 柳静菡不信钱贵妃不知道其中的详情,她不过是想让自己再说一遍――这是一种试探,或者是对自己立场的判断。 “不过是府上的杨侧妃、沈夫人她们不醒事,弄了些菜肴,其中有些相克之物,王爷吃了之后就腹痛,不得已才请了太医。” 柳静菡特意只提了杨侧妃和沈夫人二人,因为她俩都是直接或者间接被钱贵妃送进楚王府的。 果然,钱贵妃一听这两个名字就是一噎,她已经听了影卫说过这件事情,可倒是没想到柳静菡会特意提出来。难不成这是在故意埋怨她?可是看了看她那张无辜的脸,又实在不像是有这个意思。 “娘娘,您大可不用为楚王妃担心了。儿臣听说啊,楚王对楚王妃可是专房独宠呢!”这都是楚王去太子府的时候,他自己主动跟太子抖落出来的。 太子倒是拿着当笑话说给马芳儿听了,他可不觉得这是什么体面光彩的事情。 可是马芳儿作为一个女人可不是这么想的――她觉得柳静菡太幸福了。 这年头,又哪个男人能做到这一点? 就算是打柴的樵夫,多买了二两银子,还要寻思着纳个妾呢。 当官作宰的谁家里要是没那么三五个妾室,出门不带一两个红颜知己,都不好意思见人。也只有像国子监祭酒卫渊那样的老学究才肯守着一个人老珠黄的老婆子共度余生。 于是乎,在众多的妻妾中获得专房独宠,已经成为了代替“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另一种炫耀了。 马芳儿不禁又一次的问自己,凭什么柳静菡这么普通的人就是有这样的运气――先是莫名其妙代替妹妹做了楚王妃,现在居然又轻易得到了楚王的喜爱,甚至为了她专房独宠! 钱贵妃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她板着脸,看着柳静菡说道:“这样的事情可不是我们皇家的媳妇该做的。咱们皇家求得就是个开枝散叶,子孙绵延。若是真的都追求什么专房独宠,只怕是楚王他自己压根也不会出生了。” 这话说得很严重了,柳静菡知道钱贵妃暗指的是楚王娘亲爬上龙床的事情。她可不上这个当! “怎么,父皇原来对贵妃娘娘不好吗?我一直以为父皇对您就是专房独宠呢?看来我想错了。”柳静菡满眼都是通情 钱贵妃一翻白眼,心道,又开始了。这死丫头总是这样顾左右言他,就是能把所有的话题都给弄跑偏! 可是她这话还真是不好回答,说是吧,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方才她可还信誓旦旦说不能专房独宠;说不是吧,她又拉不下这个脸,宫里宫外谁不说她的圣宠是后宫头一份,不说专房独宠,可也不遑多让,还是在打自己的脸。 “咳咳,好了,咱们就不讨论这个话题了。你们夫妻和睦也是好事。你也要劝着俊儿,要讲究雨露均沾才是。”钱贵妃退而求其次。 “儿臣明白了,一定把这话给王爷带到。”柳静菡大声说道。 钱贵妃又是一晕,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这样大喇喇的告诉楚王?难道说她这个当母妃的插手一个不是亲生的儿子的房里事?说出去只怕要被笑掉大牙! “咳咳,这样的事情是咱们女人的事情,又何必扯到他们男人身上?你只在后宅里和那些侧妃夫人说一说便是了。”钱贵妃又被她弄得再次退而求其次。 “儿臣明白了,一定会和杨侧妃和沈夫人说,娘娘让雨露均沾,让她们不要在争谁前半个月,谁后半个月了。”柳静菡声音更大了。 钱贵妃已经凌乱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拿出来和那些个侧妃夫人直说?只怕真的说了这话,那两个蹄子真的会为这争执起来,自己又如何让她们齐心为自己办事? “咳咳,算了,这事情就当我没说过,你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钱贵妃终于觉得自己根本就退无可退。 “儿臣给贵妃娘娘请安。” 钱贵妃正因为柳静菡的一根筋烦恼不已的时候,却听见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 柳静菡不用回头,也知道这就是那只晚到的“虫”――穆王妃,褚遥卿。 这肯定是先过去褚庄妃那里请安了,然后才过来的。人家可是正经的姑侄,比这里坐着的这对更亲呢。 所以,钱贵妃也同样挑不出什么礼来。 她脸上挂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庄妃的身子不错?有日子没见到她了。” 钱贵妃虽然是宫里位份最高的,可是也不能只手遮天。这庄妃、贤妃都是背景雄厚,自然不肯屈居人下,所以是从来不会来她这锦绣宫的。更别提“请安”了。 “有劳娘娘挂心了。姑母的身体很好。最近她都是忙于照顾敬嫔娘娘的胎儿。倒是没有时间和您见面了。”褚遥卿大方得体。 听到这里,钱贵妃眼神一暗,她似笑非笑:“怎么样,她这一胎可还算是妥当?” 褚遥卿低眉顺眼,看不清表情:“都好,一切正常。” 她话音刚落,就突然见到有个宫女急匆匆的进来,跪倒,大声说道:“贵妃娘娘大事不好!” 钱贵妃的贴身宫女梦秋立即呵斥:“放肆!竟敢在娘娘面前大放厥词。” “娘娘赎罪,是奴婢唐突了!实在是事出突然!”那宫女连连磕头。 “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钱贵妃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 “敬嫔娘娘摔了一跤,胎儿好像是要保不住了!” ta0`0`小`说 076 进宫,救她,求求你 正殿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几乎都惊呆了。 钱贵妃猛地站起身来,不顾仪态,大声说道:“怎么可能?” 她转头又去问方才还说什么“一切正常”的褚遥卿:“你不是说什么都好?怎么会突然就要保不住了?” 她口气尽是责备和刻毒。敬嫔在这个时候突然出了意外,甚至可能龙胎不保,固然作为主要负责人的庄妃难逃干系,可想而知,作为整个后宫名义上的掌管者,钱贵妃也别想躲过责罚。 褚遥卿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她不过是两刻钟之前还看到敬嫔好端端的在自己面前吃糕点,甚至自己还觉得她这么能吃,会不会胎儿太大。 后来敬嫔自己回了宫室,她和姑母又闲聊了一会儿,再之后,就是来到这里,怎么这么一会子工夫就出事了呢? 她也不管这是在锦绣宫里,需要小心谨慎,直接走到那个宫女面前,急切的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就会跌了一跤?你给本王妃说清楚!” 那宫女被褚遥卿恶狠狠的目光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说道:“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奴婢不过是奉了庄妃娘娘之名前来向贵妃娘娘禀告!” 钱贵妃眯了眼睛,眼底的不屑再也掩饰不住。现在都是想到向她禀告了?之前那庄妃信誓旦旦在皇上面前赌咒发誓,说什么一定拼了全力保敬嫔这一胎的平安。又特意教唆敬嫔那践人明里暗里的提示皇上,自己可能对那胎儿不利,特意把敬嫔移到她的长禧宫去安胎待产了。 简直是笑话,她堂堂一个贵妃,膝下的儿子都要过二十,怎么可能会去害一个小小的嫔的儿子?就算是不为了自己的名声,她也得为了皇上恩宠吧?真是小题大做,自以为是! 现在好了!敬嫔终于在她的长禧宫出了问题,这下倒要看看她如何和皇上交待! 想到这里,钱贵妃倒是不急了。她缓缓坐下,慢悠悠的说道:“这话没道理,你还是把前因后果和本宫说个明明白白才是!” 褚遥卿此刻只顾着想去看看敬嫔的安慰,却听见钱贵妃这明显是故意拖延的话,不由得猛地回头,大声说道:“娘娘!此刻情势危急,恐怕不是闲聊的时候!还是快快请太医院院正去看看敬嫔才是!” 钱贵妃居高临下,脸上阴晴不定,冷冷的看着褚遥卿。 褚遥卿忽的就觉得背后一冷,她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太过放肆了! 她是个识相的,赶忙跪下:“娘娘赎罪,儿臣并非有意冒犯娘娘,实在是因为太过忧心敬嫔的安危,还请娘娘饶恕儿臣的无心之失。” “忧心敬嫔”?只怕是忧心她的姑母庄妃吧。庄妃这次肯定是免不了又受一顿挂落了。也罢,自己何必在这时候给皇上留下一个故意拖延的坏印象。想到这里,她拿定了主意,说道:“移驾长禧宫!” 钱贵妃当先一人走了出去。穆王妃急匆匆的跟在后面。 柳静菡和马芳儿对视一眼,都觉得不能置身事外。于是一个说:“楚王妃,你我也去看看敬嫔的情况?”另一个符合:“我正有此意。” 于是两个人也紧紧跟上。 长禧宫到锦绣距离不短,可是在宫中,无召是不可随意乘轿坐肩舆的,一行人即便是再心急,也只能是脚步匆匆了,好歹都是妃子、王妃,总不能像宫女一般可以撩开裙子大步奔跑吧。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她们才算是到了长禧宫的门口。 柳静菡微微抬头,她前世来这里的机会不多,一则是庄妃一向身子康健,很少延医;二则是那时候她是钱贵妃的心腹,庄妃压根信不着她,就是有病怎么可能让她诊治? 所以,她对这个可以和钱贵妃分庭抗礼的庄妃实在是不甚了解。 她们随着钱贵妃急匆匆进到院内,就看见以庄妃为首的一群人正如热锅上的蚂蚁等在那里。 柳静菡心中奇怪,怎地不见敬嫔的呼痛声,不是说跌了一跤?难道说人已经昏厥了?那又为什么这里竟然不见太医的踪影? 一看到钱贵妃来了,庄妃也顾不得两个人势同水火,匆匆跑了过来,说道:“姐姐,快,快宣太医院院正。” 这太医院院正在宫中只有皇上和钱贵妃才能指使得动! 否则庄妃也不会非要等着钱贵妃过来了! “为何不宣召其他太医?厉长生大人又在何处?”钱贵妃皱着眉头说道。 “这……”庄妃面露难色。厉长生被派去京郊给静养的一位老侯爷看诊,一时半刻哪里能回来?其他的太医……她看了一眼钱贵妃。他们都是钱贵妃的人,她哪里敢让他们碰敬嫔,敬嫔死了没关系,要是他们借机把孩子弄没了,她这一番谋划不就白费了。 钱贵妃眼珠一转,就知道了庄妃的心思。她心里冷笑,她胆敢因为一己私欲而不顾敬嫔的安危,真是猪油蒙了心! 柳静菡心里叹息,这庄妃行事一向颇有章法,今日却是关心则乱,糊涂了。敬嫔一向颇得皇上宠爱,皇嗣虽然重要,但是敬嫔的性命皇上也一样看重。且不说现在情况不明,就算是真的到了“救大人还是救孩子”的时候,皇上也未必就一定会去母留子――武德帝可不缺儿子!相反,如果因为耽搁时间,最后导致一尸两命,那庄妃才是真正的罪不可恕! “娘娘怎地还不宣太医院院正!”褚遥卿见钱贵妃迟疑,以为她还是想要拖延,就催促起来。 “梦秋,去传本宫的旨意,让太医院院正厉长清大人速速进宫!” 钱贵妃这回倒是没有多说废话,她朝着庄妃,一声嗤笑:“穆王妃也太急切了。本宫知道庄妃与你姑侄情深,可也不代表你可以不把其他人看在眼里。你焉知本宫就不着急?本宫不过是想问清楚情况,才好决定宣召哪位太医,要知道这摔伤和动了胎气可是两码事!”她冷冷笑了一笑,说道:“如今你这般催促,还横加指责,倒像是在怀疑本宫有心拖延。既然如此本宫就随了你的心愿,请今日休沐的厉大人入宫,只是……” 钱贵妃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若是到时候发现医不对症,或者延误了诊治,那还请穆王妃……”和她顿了顿,依旧直视庄妃,“你到时候负上应有的责任!” 她嘴上说得是穆王妃,可是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庄妃,她这其实是在明晃晃的警告庄妃。 庄妃咬了咬牙,事到如今,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厉长清医术高明,又一向是只买武德帝的账,只有他来,她才能放心! “好!还请姐姐下旨意!”庄妃一锤定音。 柳静菡低下了头。 庄妃和钱贵妃在这里互相争执,苦得却是里面的敬嫔。好歹她也是身怀六甲,虽然如今大概是四个月左右,胎像应该稳定,但是这么个折腾法,也未必受得了。 究竟是谁害的敬嫔摔了一跤? “庄妃,本宫还要问你,敬嫔不是一向胎像稳固,怎么会突然摔了一跤!这事情只怕你还得交代清楚。否则等皇上从皇陵回来,你也难逃其咎!”钱贵妃咄咄逼人。 庄妃想到那个祸害,心中也恨得牙痒痒。她指了指西边的宫墙,恨恨的说道:“姐姐,还不是那个无耻的践人,做下这等好事!真真儿是应该千刀万剐!” 柳静菡这才注意到,隐藏在宫墙阴影之下,居然还跪着一个低着头的人,瞧那打扮分明是个宫嫔! 钱贵妃皱了皱眉头,说道:“妹妹先别激动,好歹把话说明白了才是?那是哪一个?怎么本宫瞧着倒像是哪宫的主子?” “可不就是咱们皇上的新宠――贞嫔娘娘吗!”庄妃往日不是这样尖酸刻薄之人,可是此刻的语气却是嘲讽尖刻到了极点。 此话一落,顿时惊起了阵阵的吸气声! 竟然是贞嫔害得敬嫔摔了一跤,如今生死未卜,甚至可能随时小产? 柳静菡惊呆了,她再没想到居然会是贞嫔柳静芸做的! 难道她会是因为嫉妒敬嫔越过了她提前有了身孕,所以才下手的吗?可是即便是下手也不至于亲自上阵吧?她不至于蠢笨到如此程度吧?还是说她是事情没有计划周全,被人不甚识破? 钱贵妃此刻可真是惊喜交加了,想不到今日这一摔,竟然可以趁机除掉自己最记恨的三个人。 如今这始作俑者居然是贞嫔,如果敬嫔再有个三长两短,她必定难逃一死!而那个连带受过的庄妃也没有好果子吃! 此刻她真是盼着厉长清能来多晚就来多晚!屋子里那个早就没了声音的敬嫔最好是已经断气了才好! 可是如今,她还是不得不压抑住心里的喜悦,冷下了脸,对着那边跪着的贞嫔说道:“贞嫔,还不过来回话!” 已经跪得腿都发麻的柳静芸费力的站起身来,可是一个踉跄又跌倒了。周围虽然站满了宫女,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搀扶她。 她只能是又再次扶着强艰难的站了起来,又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可是好不容易到了钱贵妃等的面前,又不得不再次跪倒。 “说!你为什么要故意撞倒敬嫔!”庄妃真是狠毒了贞嫔。且不说她之前最心爱的宫女因为贞嫔而被武德帝杖毙,单论今天的事情,她也不能轻饶了她! 武德帝去皇陵祭祀之前,还特意把她召过去,吩咐她一定要好好照顾敬嫔,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要如何跟皇上交待,又如何跟自己交待! “娘娘,嫔妾不是故意撞倒敬嫔的!否则我又怎么第一时间找人过来帮着抬敬嫔回来?”贞嫔倒是挺冷静的。 庄妃冷笑一声,说道:“敬嫔贴身宫女何在?过来和贵妃娘娘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看我们的贞嫔娘娘是如何不故意撞倒敬嫔的!” “娘娘容禀,奴婢春桃,乃是敬嫔娘娘的贴身宫女。我们娘娘今日在庄妃娘娘宫中多食了几块糕点,觉得有些涨食,于是便让奴婢扶了,去御花园中散步片刻。奴婢护着娘娘不曾留意身后,谁知贞嫔趁我们不备,突然从后面撞了过来!” 这丫头伶牙俐齿,竟然是把责任全部推到了贞嫔的身上,想来也是想要把自己的责任减到最低。 还不等钱贵妃等有所反应,那边却又人回禀:“厉大人来了!” 于是风尘仆仆的厉长清朝着各位娘娘一拜,也不客气,直接说:“下官先去看一看敬嫔娘娘。”说完一撩官服就进去内室。 此刻也没有人会去挑他的礼,何况,这人一向是个除了武德帝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更加不会有人和他斤斤计较。 柳静菡看见厉长清那张熟悉的脸,心里百感交集。 厉长清乃是她前世父亲正经的入室弟子,是她的师兄,医术自然是高明的。如今父亲故去,他却成了太医院之首。 他也是厉长生的亲哥哥。两人都是太医世家,其父也曾官居太医院院正之职,奈何父亲早亡,倒是李如贞的父亲李秉正收了厉长清为徒,并培养成才。厉长生的医术则是厉长清教的了。 此刻,重见往日朝夕相处的故人,已经变成柳静菡的李如贞也有些唏嘘了。 这时候,厉长清突然推门出来,几步走了过来,对着钱贵妃和庄妃说道:“二位娘娘,下官有事回禀!” “快说,敬嫔的情况如何?”庄妃迫不及待的问道。 “敬嫔娘娘情况尚算是稳定,下官已经帮她熏艾草,只是这胎儿……” “什么?”庄妃顿时觉得一晕,她辛苦等了多年,总是等到了一个位份低的妃嫔有孕,可是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娘娘莫急,下官话还没有说完!我如今想要给敬嫔娘娘施诊安胎!”厉长清一拜。 “那还耽误什么时间?快进去施针!”庄妃总算是多了半口气,立马说道。 “可是这需要……为娘娘宽衣解带,在腹部胎儿处施针!” 厉长清话音一落,在场人等,都愣了。 宽衣解带?那不是意味着敬嫔的桢洁就没了?就算是救回了胎儿,救回了敬嫔的性命,她还哪里有脸活下去! “不行!怎可如此,这不是要毁了宫嫔的名节?万万不可行此荒唐之事!”钱贵妃断然拒绝! “可是如果不这么做,那敬嫔肚子里的孩子……”庄妃可不关心敬嫔的死活,她只想要那个孩子。 可是,如果皇上知道了敬嫔被太医……会不会连这个孩子都…… “儿臣觉得,可以让一个女子进去,依照厉太医的吩咐,帮忙在敬嫔身上施针。”褚遥卿倒是颇有急智,立刻开口说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庄妃立刻心动了,可是问题是谁有这个能力进去呢?最重要的是谁愿意担当这个责任? 不管是主子还是宫女,都不是面面相觑,就是低下了头,谁都不愿意主动揽这个事情。 柳静菡隐藏在众人的后面,没有去出头,她虽然同情敬嫔,可是也不愿意当众自己戳破自己会医术的事情。 她正在犹疑之间,却突然有一只手拉了自己一下,她一回头,立刻低声轻呼:“你怎么来了!” 居然是司徒俊! “你怎么在这里?”柳静菡简直凌乱了,这里这么乱,他一个大男人还是个当皇子的,跑来裹什么乱啊。 司徒俊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有些慌乱,全然不似平常的样子。 柳静菡发觉出了他的不对劲,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联想,她有些迟疑的说道:“你……” “救救她!”司徒俊有些木然却语气急切。 柳静菡不知道他口中的她到底是躺在里面的敬嫔,还是跪在外面的贞嫔。 可是她知道,不管是哪一个,她都得首先跟着厉长清进去! 那就意味着她必须暴露自己的医术! “我……” “求求你!” 柳静菡隐隐觉得,他是为了贞嫔柳静芸才会“求”自己。她突然感到心脏像被用针刺了一下,鲜血就那么汩汩的流了出来。 她冷笑了一声,他要她牺牲,只为了救她? 就这么一句“求求你”? “就算我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我……终究会想法设法还给你!” “好!你记住今天的话!我的要求是……” 说完柳静菡就主动往前走了两步。 “娘娘,儿臣,愿意一试!” 所有人都看向了柳静菡,也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楚王。 “俊儿,你怎么来了?”钱贵妃有些奇怪。 “儿臣,儿臣进宫是想要找三哥,没想到他不在。又听说敬嫔娘娘出事了……就过来看一看。”司徒俊连忙说道。 “也罢,如今给敬嫔救命才是正经。”钱贵妃看了柳静菡一眼,说道:“楚王妃,你果真愿意?”她并不在乎到底是谁进去,最好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傻瓜进去才好呢? “儿臣虽然对医术一知半解,但是也看过几本医术,相信可以帮厉太医一二。再者,儿臣也怕耽误了敬嫔娘娘的安危。”柳静菡说得含含糊糊,也不敢直接就说自己精通医术。 “那好,现在的时间也耽误不得了,你进去吧。”钱贵妃迅速的决定。 厉长清看了看款款向自己走来的年轻女子,容貌秀丽,风姿绰约,倒也和寻常闺秀没有什么区别。唯独那双清亮的双眸颇为动人,而且神情动作也不见慌张。 这就好,本就是个帮自己施针的工具,只要能保持镇定,不会慌手慌脚就可以了。 “楚王妃,请!”厉长清让开一步。 柳静菡大步向前,却突然又被庄妃抓住。 “你要是没有把握,就不要进去害人!” “娘娘,您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更好的人选吗?” 庄妃本想着暗示褚遥卿过去,可是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已经早就把脸侧到一边,显然是不想搀和进来。 “你要是敢动其他的手脚,我必定让你赔命!”庄妃低声出言威胁。 柳静菡轻轻甩开她的手,也小声说道:“娘娘可别吓我,我胆子最小了。万一一会儿被您吓得手乱抖,心乱动,出了什么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后悔!” “庄妃,收敛你的脾气!这都什么时候了?楚王妃肯挺身而出已经不易,你不要恐吓于她!”钱贵妃虽然听不清两个人的轻语,可也想象得出。 “楚王妃,你不必担心,本宫保你平安,你大可以没有后顾之忧。” 庄妃摇了摇下唇,终于是再没有说出其他的话。 看着柳静菡随着厉长清走进了宫室之中,司徒俊突然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一句“我的要求是――将来你要放我自由,让我离开楚王府!”回旋在脑海之中,几乎令得他无法继续思考。 ---------- 宫室之中,已经充满了艾草的清香之气。柳静菡眼睛一溜,就发现宫女们已经提前备好了屏风,以及两套银针,分别放在了屏风的内外,甚至屏风内居然还放了一副小小的人体经脉图。 看来厉长清是早就料到,钱贵妃等人会选择派个人进来帮她施针,可是他却并没有自己提出这个想法。 果然是个谨慎小心的人。 柳静菡侧对着厉长清微微颔首,说道:“还请厉大人吩咐。” “王妃言重了,还得有劳王妃帮着下官施针。您不必慌张,下官会明确的和您说明具体的施诊的位置,绝对不会让您产生疑惑。”厉长清朗声说道。 “事不宜迟,即刻开始吧。”柳静菡微微点头,就走进了屏风里面。 此刻,敬嫔躺在床榻之上,四周的床板都已被撤开,只剩下了中间的一块――当然目的是为了方便施针。地上还放着一个炭盆,里面焚烧的正是艾叶――这也是保胎的常规方法了。 敬嫔的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呼吸还算是顺畅,然而那微微蹙着的眉头,还是说明她承受了不少的痛苦。 她轻轻的掀开了敬嫔身上的锦被,就听见外面厉长清清晰的说道:“王妃,请听下官的指示!” ta0`0`小`说 077 进宫,巧施针救敬嫔 柳静菡习惯性的给敬嫔把了把脉,随即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多说话。 “王妃,你准备好了吗?”厉长清又问了一次。 柳静菡故意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请大人开始吧。” 厉长清却是首先走了进来,取过已经用艾条灸过超过一刻钟的银针。 这是为了给银针消毒,厉长清果然谨慎。很多大夫觉得银针本身就有驱毒避毒的效用,往往会省略这一步。 之后他就在敬嫔发际正中直上五寸处前后正中线和两耳尖连线的交点处取穴,然后将针微微向后倾斜平刺入穴位约半寸。 这是百会穴,乃是人体大穴,厉长清是为了防止在施针过程中敬嫔出现血压的波动,进而引起休克。 “王妃可看清在下方才施针的手法了?” “嗯,我看清楚了。” “好的,接下来就交给王妃了。”说完厉长生又走出了屏风。 “首先,请王妃先解开敬嫔娘娘的衣衫,请务必小心,不要碰到腹部。” 柳静菡依言轻轻的解开了敬嫔的衣衫,露出了大红的肚兜,她又轻轻掀起了肚兜,就能看见敬嫔已经隆起的腹部。 柳静菡觉得敬嫔的肚子看起来倒是比一般四个月的孕妇大了许多。 “首先在下腹部脐中下四寸处取穴,银针刺穴,此乃归来穴” “接下来,在第二、三腰椎棘突间旁开一寸半,即命门穴旁开一寸半。微斜向脊柱直刺,深约二寸,此乃肾俞穴。” “在足底中线之前,足趾向足心方向屈曲时,于足心出现凹陷处取穴,微微灸治,此乃涌泉穴。” 柳静菡依言一一施针,心道,这厉长清这些年来医术却是精进许多,这几处穴位都是安胎保胎的,而且没有多余的话语形容,一阵见血,简洁明了,的确是可以另初初接触针灸之人迅速学习,立竿见影。 也难怪厉长清要找一个女子进来施针了――且不说需要在腹部归来穴施针,就算是这涌泉穴也是在足部,这女人的脚也不是别的男人能看的!岂不知所谓“男不摸头女不摸脚”的道理? ---------- 时间过去了足足两刻钟,还是不见人从里面出来。 庄妃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心也是渐渐下沉。 而钱贵妃则是不然,她巴不得敬嫔一尸两命,到时候贞嫔和庄妃就会没有好果子吃。 皇宫中的消息自然是传得快,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后宫的人几乎都知道敬嫔被贞嫔弄得摔了一跤,几乎小产的事情了。 自然是大快人心者有之,暗自高兴者有之,心惊胆战有之,反正就是没有人伤心难过。 这两个人一个是皇上的新宠,一个是身怀有孕,都是春风得意之人。 焉知不是老天爷看不惯她们的嚣张跋扈,这才故意惩罚她们? 她们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总不能一辈子压在别人的头上作威作福! 所以一波又一波的宫嫔或是自己亲自,或是派人过来,名义上要慰问敬嫔的情况,实则都是来看热闹的。 钱贵妃和庄妃都是不胜其扰,嘱咐了宫女让人守在门口,不许任何闲杂人等进来,免得人声嘈杂,影响了里面的人诊治。 本来和敬嫔同在一个宫室居住的惠贵人,自从敬嫔搬到长禧宫之后,就独霸一宫,俨然以一宫之主的身份自居。 她今天的表现却是有些反常。自从去了趟御花园,回来之后,已经呆呆的坐在那里快要半个时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贴身宫女秋玲心理纳闷,又有些担心,就主动上前,轻声说道:“主子,你这是怎么了?” “你方才说敬嫔跌了一跤,是贞嫔害的?这事情发生在什么地方?”惠贵人突然发话。 秋玲心道,这事情都说了半天了,怎么现在才有反应? 她偷偷看了惠贵人一眼,发现她的眼神还是直愣愣的,更加不敢妄言,赶忙一五一十的说道:“可不就是吗?说是敬嫔好端端在御花园里溜达,就被贞嫔给撞了。如今腹中的孩子都难保了!” “你知道这事是发生在御花园什么地方?”惠贵人继续问道。 秋玲心里奇怪,这位贵人主子怎么净问这些旁枝末节的事情? “这奴婢从何而知啊?”秋玲有些为难。 惠贵人心里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又住了口,陷入了沉思。 “主子,宫里其他的嫔位和贵人主子都已经纷纷过去长禧宫那里问候了,你看咱们……?”秋玲觉得她们如果只有她们不去,实在是有些太过明显了。 “秋玲,你去长禧宫探看一番,务必给我打听出来敬嫔究竟是在哪里出的事!”惠贵人终于发话。 秋玲虽然有些奇怪,可是主子的吩咐又哪里是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可以质疑的? 看着她匆匆而去,惠贵人的脸色丝毫都没有放松的迹象。 到底她有没有看错? 如果她没有看错,就算敬嫔真的被就回来了,那么贞嫔也是必死无疑了! ---------- “吱呀”一声,长禧宫偏殿的宫门终于打开,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走出来的两个人身上。 当前一人,依旧是那一副严肃谨慎的模样,正是太医院院正厉长清。 他身后的那位宫装女子轻轻抹着头上的薄汗,表情倒是还算是轻松。 “幸不辱命!敬嫔娘娘腹中的胎儿母子平安!”厉长清先是向钱贵妃和褚庄妃行了个礼,回禀了具体的情况。 褚庄妃大喜过望,欣喜万分的说道:“此事当真?真是太好了!”说完她就急切的想要进去亲自探看一番。 “还请娘娘稍安勿躁。敬嫔娘娘刚刚经历生死大劫,恐怕不易见人,还请立即着人进去给娘娘小心的替换衣衫,然后下官再行诊脉,确认无误之后,才好请人进去探病。”厉长清立刻阻止了褚庄妃。 钱贵妃闻言,心里大大的叹息,感觉生生的失去了一个惩治贞嫔和庄妃的机会。 这般想来,她看着往日就古板木讷的厉长清如今就更加的面目可憎。 她冷冷的说道:“厉大人真是辛苦了!这样的情形都能被你妙手回春,救治回来,真是令人敬佩!” “娘娘谬赞,这次真正要感谢的乃是楚王妃!若不是她镇定施诊,恐怕此次敬嫔娘娘也不能化险为夷!”厉长清倒是将所有的功劳都推给了柳静菡,丝毫不居功。 褚庄妃现在是怎么看柳静菡怎么顺眼,她拉过柳静菡的手,温柔的笑道:“好孩子,本宫真是小看你了呢!你这样的懂事大方,又替本宫……和贵妃娘娘解了燃眉之急,本宫该如何谢你才是?” 柳静菡谦逊的笑道:“都是厉大人太过自谦了,我哪里有什么功劳,不过是依样画葫芦,任谁都能做好的!” “你说的对,就算是任谁都能做好的事情,也不见得人人都肯做。”钱贵妃笑意不明的看了褚遥卿一眼。 她刚才可是也看到了褚庄妃有意让自己的侄女进去,偏偏褚遥卿却故意避开眼神,分明就是不想进去,怕惹祸上身。 她轻轻从庄妃身边拉过柳静菡,笑着说道:“你个好的,本宫自然是明白的。你放心,等皇上回来,本宫一定替你请功!” 褚遥卿也感觉姑母看向自己的眼神镀上了一层冷意。她心中一惊,知道姑母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对自己起了怀疑之心。她有心解释,可是又顾忌此处人数众多,人多口杂,怕会雪上加霜。 马芳儿看到柳静菡居然又得了宫中两位妃子的青眼,心中嫉恨得很。可是也只能是后悔自己方才怯懦一步,被别人抢了先,失去了一次出风头的机会,也没办法在皇上心里写上一个“好”字。 既然错过了这次机会,也只能另选他机了。 一直跪在地上的贞嫔听到敬嫔已经平安无事,也算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她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站在人群后方的楚王司徒俊。 就算是他再故意隐藏自己的存在感,她还是能在所有人中间一眼发现他的方位。 当她发现司徒俊居然没有和自己对视,反而直愣愣的看向柳静菡的时候,顿时觉得心如刀绞。 她狠狠的咬着下唇,始终提醒自己,他不过是逢场作戏,他真正喜欢的人只有自己! 可是为什么,他此刻眼中只有她却全然看不见自己?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宫女就帮着敬嫔换好了衣裳,来请厉长清进去再次为敬嫔请脉。 厉长清冲着钱贵妃和褚庄妃又是一拜,然后就进了宫房之中。 他轻轻搭脉,虽然脉细微弱,但是脉象尚算是平稳。 他想了想到底还是决定还是不能博个万一,心中就想着要用艾灸之法,再行替敬嫔安胎。 此法,倒是不必特意麻烦柳静菡。他让一个宫女褪下敬嫔的丝袜,然后亲自拿了艾炙温熨其左右尾趾外侧的至阴穴此法温通气血,能通十二经,走三阳,逐寒湿。 他本来还在专心艾灸,却突然发现敬嫔足内侧缘,第一跖骨基底部的前下方,赤白肉际处居然有施针的迹象! 他心内一惊,他方才可没有嘱咐楚王妃在此处施针啊。 他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惊涛骇浪。 到底这是楚王妃无意中刺错位置还是…… 这乃是公孙穴――为足太阴脾经的络穴,别走阳明八脉交会穴之一,通于冲脉。 他突然猛地想起,记得早年学医之时,师父曾说过:“有孕妇人跌扑闪挫或劳累过度引起胎气打动,可针刺公孙穴,有奇效!” 难道这是楚王妃有意而为之?那么她可不是什么对医理一知半解,分明就是精通医术的行家里手! (今天有些晚了~抱歉~) ta0`0`小`说 078 危机,楚王和贞嫔私通?! 敬嫔平安无事的消息又瞬间传遍了宫闱之间。 几乎人人都扼腕痛惜,觉得这个假惺惺、装高贵的敬嫔竟然能逃过这一劫! 又听说是楚王妃自告奋勇帮着太医完成了整个施针过程,众人纷纷骂她多管闲事,无事生非。 于是柳静菡就在不知不觉之中不知道被多少女人咒骂了一番。 犹是如此,众位宫嫔们又怎么敢真的公然去说些什么?也只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准备好了各色的补品送去长禧宫。起码要给庄妃娘娘做做样子――宫中虽然明面上是钱贵妃做主,可是褚庄妃的势力也不可小觑。 她们不过是蜉蝣一般的存在,又哪里有撼动大树的能力?不过就是在几大势力之间寻找夹缝求生存罢了。 柳静菡一身的疲惫,慢慢跟在司徒俊的身后。 今日虽然只是做了一把别人的提线木偶,但是主要是因为身在后宫,又是要保龙胎,难免就紧张万分。她还是忍不住自做主张在敬嫔的公孙穴施了一针。 只不知道厉长清到底听没听李秉正说过此穴位可以安胎之事? “你……累坏了吧……”司徒俊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 柳静菡心不在焉的说道:“嗯,是有点累。”然后就直接闭嘴了。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司徒俊有些尴尬。 “为什么要你来谢我?我救的是敬嫔!你算什么人,你凭什么谢我?”柳静菡听他提起这茬,眼角眉梢都是讽刺。 “我!你听我解释……这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司徒俊着急的拉住了柳静菡的手。 “你疯了!这是在皇宫!你做什么拉拉扯扯的!让别人看见了算怎么回事?”柳静菡连忙甩开了他的手,又走又看了看,到底发现是有几个路过的宫女太监已经奇怪的看着他们。 “有什么话,回家再说,何苦在这里引人侧目!”柳静菡急匆匆走开几步,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司徒俊一听“回家”两个字,心里顿时一喜――她还是把王妃当成自己的家!说不定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两个人明明就是一对夫妻,此刻却好像怕触碰什么禁忌似的,隔着几步走路,反倒愈发令人怀疑,路过的宫女太监们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柳静菡被那目光压得实在是抬不起头来,只好自动自觉的走到了司徒俊的身边。 可是又赌气得不肯再和她多说一句话。 “楚王,楚王妃!”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司徒俊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年纪二十多岁的太监连跑带颠的冲着他们跑来。 “王路!”这不是钱贵妃宫里的领头太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人给王爷王妃请安!钱贵妃有请!”王路过来就行了个礼,言简意赅的说道。 这下子,连柳静菡都有些糊涂了,不是刚刚才从她宫里出来,怎么这么一会功夫又召唤他们再回去? 她看了一眼司徒俊发现他也是一头雾水的模样,就笑着问了王路一句:“王大人,娘娘找我们这是什么事?方才怎地不说?您好歹给我提个醒!” 王路却是一脸的难言之隐,只是为难的看了司徒俊一眼,说道:“这……事关重大,小人也不敢胡说,还请您二位随着我速速前去吧。” 说完就当先一步,往锦绣宫走去,竟是不肯多等他们片刻了。 柳静菡想着方才王路看向司徒俊的眼神,直觉这事情肯定和司徒俊有关系。 “说!你今天入宫到底为了什么?都做了什么事情?” 司徒俊心里一动,扯了柳静菡说道:“不好,只怕是……” 柳静菡听了气得倒仰,心里只恨不得就此不管这个该死的人! “你!入宫就是为了这个?”柳静菡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真不是你想得那种。我找她是为了……”司徒俊企图解释。 “闭嘴!都什么时候!你还说这些没用的。”真不知道往日里的妥当稳重都去了哪里?一遇到女人的问题就犯傻! “一会儿你只喊冤枉就是,别的什么也别说,既不承认,也别否认。也罢,也许只是我们杞人忧天。”柳静菡轻轻嘱咐。 她此刻倒是怀疑起来方才那跑得比兔子还快的王路了――这个太监怎么好像是故意留下时间给他们俩串供呢? 果然,两个人再往前走了一段,就又看到王路恭恭敬敬的等在前面。 等到他们走进了,王路一脸不好意思的请罪:“还请王爷王妃原谅则个,小人方才内急,竟是等不了了,所以就先行找地方方便,失礼之处,还请您二位宽恕。” 柳静菡褪下手上的一个上好的和田籽玉的通透到极点的玉镯子,塞到了王路的手里,笑着说道:“公公是娘娘身边的体面人,我们还要多靠公公提点。” “王妃的好意,小人就厚颜收下了。”王路也不客气,把玉镯轻轻拢到了袖子里,又低声说了一句:“二位不必多想,只记着种善因结善果就是了!” 这话的确古怪,可现在也不是深究的时候。她只要知道王路对他们没有恶意,不是存心试探就足够了。 他方才说得诚心诚意,实在是不像是说谎作伪。柳静菡刷算是稍稍放下了心。 ---------- 等到两个人随着王路一路匆匆来到锦绣宫的时候,还没迈进正殿的大门,柳静菡就已经发觉出了不对。 那门口居然赫然听了一架肩舆。 宫中无旨是不可以乘轿的,据她所知,这么些年,只有一个人得到了这种特权! 连她都惊动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居然能请动这个多年不轻易出来走动的人? 柳静菡不动声色的拉了司徒俊一眼,示意他看一看那肩舆。 果然司徒俊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的不可思议,像是确认般的回看了柳静菡一眼。 柳静菡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也是再一次提醒司徒俊,千万不能轻忽大意! 他俩一前一后走进宫室,就看见上位坐着表情不明的钱贵妃,而那位褚庄妃却是不在一贯的右侧第一个主位上,反而屈居左侧。 坐在她原本位置上的是一个年纪约莫四十五六,容貌十分精致,脸色极度苍白,身材无比纤弱的女子。 她身着藏蓝色的锦缎宫装,更衬得她的肤色白得全无血色,头上挽着一个利落的挑心髻,头上不过簪了一只上好的青玉凤头簪子并一个雕刻五蝠捧寿图案的玉插梳。反而显得气质不俗,羸弱中添了一丝高贵。 她虽然打扮朴素,但是这身上的东西都是上好的,可不是一般的宫嫔能享用的。 柳静菡心里叹息,果然是她! 这位就是宫中久未露面的另外一位妃位的贵人――二皇子穆王的亲生母亲,周贤妃! 别看穆王是诸位皇子中身体最健硕,体魄最强健的一个,可是她的母亲倒像是把所有的健康都送给了他,身体羸弱异常。 她生穆王的时候是难产,大大的伤了元气。身子一直不好,始终没有能够养回来。一年之中倒有七八个月要与药汤为伍。所以她也很少出门,一则是怕风大诱发病症,二则也怕过了病气给别人。 今日居然将她请了过来,而且她又肯过来,必定是有要事发生了! 楚王司徒俊和柳静菡依次给三位娘娘请了安,也不多说,就站在一侧。 钱贵妃本想着他们二人能主动开口询问,能避免一些口舌和尴尬。没想到这两个居然跟商量好了一样,闭着嘴巴不做声――倒真是一对――一对天聋地哑! 她清了清嗓子,又看了一眼贤妃,示意对方她要开始发难了。 贤妃微微点头。 钱贵妃虽然不怎么把褚庄妃放在眼里,但是对于周贤妃却是一点也不敢小觑。 这位比皇后还早追随在武德帝身旁宫妃,一向是深得皇上的爱戴,否则也不会有了再宫中随意乘坐肩舆的特权了。 “俊儿,你今日来宫里到底所谓何事?”钱贵妃说道。 司徒俊奇怪的说道:“娘娘,之前儿臣不是已经和您禀明了吗?儿臣是进宫来找三哥的。” 钱贵妃皱了皱眉头:“可是,怎么有人和我说你不是来找伟儿的?”她使了个眼色,就见宫女梦秋悄悄退下。 “娘娘,我们王爷怎么会无故骗您呢?您不是那等不明是非的人,必定不会受到小人的挑唆。”柳静菡柔声说道。 钱贵妃一噎。那么自己现在听了别人的“挑唆”,把楚王和楚王妃叫回来,是不是就是不明是非了? 她的脸色顿时就不怎么好看。有些冷然的说道:“是不是听人挑唆,也得听听那人到底说什么之后再说!”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看见梦秋领了一个宫嫔打扮的女子进来。她眉眼艳丽,很是娇俏,可不就是惠贵人! “惠贵人,你跟本宫说,要把庄妃和贤妃都一同请来,到底是为了见证什么事情?” “娘娘,嫔妾要告楚王司徒俊和贞嫔私通!” ta0`0`小`说 079 危机,人证物证俱全 一语惊起千层浪! 周贤妃本来端着茶杯的手也停了下来,她把茶杯“呛”的一声砸在身边的小几上。 “惠贵人!此事事干皇子的清誉和后宫妃嫔的名节,你不要信口开河!”周贤妃眉头紧锁,“惠贵人,你好不省事!你难道不明白,告发皇子和后宫妃嫔是多大的事情?” 不管结果如何,对她们这帮身居后宫的女人都没有任何的好处!这样的事情本就讲究一个捉歼捉双,如果告发不成功,固然她要担上一个诬告的罪名,贞嫔的清誉也将不复存在;就算是告发成功,则意味她们这群后宫的管理者没有尽到应尽的义务和责任,而且所有后宫嫔妃的名誉都会受到质疑! 她冷冷的看了一眼钱贵妃,似乎不相信惠贵人的告发与钱贵妃没有丝毫的关系。 可是这一次,她是真的冤枉钱贵妃了,她就是再傻也不会拿这样的事情去对付一个小小的贞嫔!这不是丢了西瓜拣芝麻? 惠贵人之前只说楚王说谎,来宫里另有其他龌龊之事。钱贵妃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敲打一下楚王罢了,怎么料到会是这样要命的事情? 她同样恶狠狠的呵斥:“惠贵人!你说话要有根据!不要胡言乱语!你可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这个表侄女儿怎地如此的蠢钝,除了容貌不俗,简直一无是处,父亲怎么会把这样的东西送给宫来给自己添堵! 楚王和柳静菡有来往的事情,宫里面知道的人不少,可是又有哪一个真的拿出来摆在人前说?难道就她惠贵人一个是眼明嘴快的,别人都是瞎子不成? 就算是钱贵妃自己调查此事的目的也不过是想要将来私下里拿捏贞嫔罢了,现在惠贵人这样的鲁莽,反倒毁了她一个绝好的控制贞嫔的机会! 然而,她的心思,惠贵人完全不能理解。惠贵人最恨贞嫔整日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对什么都不屑一顾、冷若冰霜。可偏偏皇上就吃这一口!整天围着她转! 又因为前后几次出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冲突,皇上都偏袒贞嫔那个践人,就连钱贵妃也劝说她不要去招惹贞嫔,怎能不让惠贵人心中憋了一口气! “娘娘!嫔妾绝对没有胡说!这些都是嫔妾亲眼看到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她年纪又轻,自然不能理解钱贵妃等人的顾虑。 何况,此刻的情形,就算是她理解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绝佳的置贞嫔于死地的机会! “你!简直一派胡言!”司徒俊听了这话,脸上流露出了羞辱、气愤等等复杂的情绪。 他用手指着惠贵人,浑身都在颤抖,似乎是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惠贵人!我们王爷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说这种诛心的话来冤枉他!”柳静菡扶住司徒俊,质问惠贵人。 “楚王妃,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吧,这贞嫔在入宫之前可是都已经半个人跨入楚王府的了。这是整个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这入了宫之后安通款曲可也是能够理解的。只不知道,你这位楚王妃是怎么当的?居然看不住自己的男人?”惠贵人冷笑。 “惠贵人这话很没有道理!别说我们王爷没有和我家二妹真的订婚约,就算是定下了,现在名分已定,她已经是王爷的庶母,又怎么可能会行此不伦之事!”柳静菡义正词严。 “是吗?看来楚王妃果然是不了解自己的夫君呢?”惠贵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向着钱贵妃磕了一个头,说道:“娘娘,嫔妾并非无的放矢。这个传闻在宫中流传已久,嫔妾今日一见,这才惊觉居然是事实!而且……” 她冷冷的看了司徒俊一眼,说道:“嫔妾可不是空口白牙,而是有确实的证据和证人的!” 钱贵妃见她言之凿凿,而且此事既然已经撕开面皮,想要挽回已经是不能。她当机立断――干脆将错就错,除掉贞嫔和楚王这两个眼中钉! 所以她话锋一转,严肃的问惠贵人:“你有什么证据?” “娘娘,还请您把贞嫔也请来,总要当面对质才算是公平,免得她事后倒要说嫔妾冤枉她了!”惠贵人此刻到倒是显得冷静果断。 柳静菡依稀觉得这和她之前印象中的惠贵人有了很大的区别。丝毫不慌张,更加不莽撞,说得有理有据。 最为可疑的是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证据和证人? 匪夷所思! 她看了看一直没有说话的庄妃和眼神冰冷的贤妃。 司徒俊也奇怪,这女人从哪里找的证据和证人?他微微眯了眼睛,隐忍不发,想要静观其变。 不过一会儿工夫,宫女就带着贞嫔柳静芸走了进来――她一直就跪在锦绣宫的侧殿内。 此刻的她真是显得狼狈不堪。鬓发凌乱,衣衫上也沾了不少的灰尘,脸上因为长时间跪着而染上了一丝的苍白之色。 她是扶着宫女的手走进来的,实在不是她矫情,而是她已经几乎无法独立行走了。 奈何她刚刚走了进来,钱贵妃就是冷冷的一声:“大胆贞嫔,还不跪下!” 宫女一松手,贞嫔就算是想要倔强,也没法维持了,立时就直接跪倒在地。 “不知道各位娘娘还要给我安排什么罪名?”饶是如此,贞嫔也是昂着头,丝毫不肯认输。 “贞嫔!你好生嚣张无礼!难不成我等还冤枉了你?难道不是你撞到了敬嫔,害得差点一尸两命?”庄妃一拍小几,大声呵斥。 “妹妹息怒,今日且先不要偏题。既然是说惠贵人之事,就说此事。其他的问题,咱们过后算账不迟。”钱贵妃安抚道。 贞嫔有些不明白了,不是因为敬嫔,还是因为什么事情?这惠贵人一向是个无风还要挑起三尺浪的,又和自己多有口角,她如今跑来“锦上添花”又是为何? 她不由自主的往惠贵人的方向看了一眼,谁知逆着光纤却发现了两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司徒俊和柳静菡! 他们俩为什么在这里?他们不是应该已经走了吗? 她的心顿时如同揣了十五只兔子,七上八下。 她到底还是有些心虚的,冷笑着对惠贵人说道:“贵人,一向是喜欢给我安排罪名,今日又找了什么新的名目?是踩了你的花,还是踩了你的脚?”说完,就一低头想要掩饰眼中的惊慌。 钱贵妃居高临下,把贞嫔那一瞬间的惊慌失措看了个一清二楚。 看来今日,惠贵人是真的抓住了!这一对歼夫淫妇居然真的趁着皇上不在宫里私会了! 惠贵人心头火起,可是又一想到之后这践人的惨象,就压抑住了,淡淡一笑,说道:“贞嫔何必如此惊慌?你又不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 “惠贵人,不要再卖关子了。既然言之凿凿说有证人,就宣证人上来吧。”贤妃有些不耐烦这两个的针锋相对。 “是!娘娘稍侯!”惠贵人回头冲着她的贴身宫女秋玲使了个眼色。 秋玲心里有些忐忑,可还是乖乖的出去领了一个宫女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夏荷!”贞嫔一看来人居然是自己的丫头夏荷,顿时惊讶不已。 “夏荷,你来和几位娘娘们说一说,你们贞嫔娘娘是如何和这位楚王殿下安通款曲的!”惠贵人看着贞嫔冷冷一笑。 贞嫔顿时大惊,立刻出言反驳:“娘娘!你怎可容许惠贵人说出此等荒唐之语!简直是血口喷人!” “贞嫔稍安勿躁。惠贵人言之凿凿,吾等总不能置若罔闻!你若没有做过,何妨在此分辨一番?否则将来再传出什么传言,你岂不是更加百口莫辩。还不如现在撕虐清楚得好。”钱贵妃似笑非笑。 贞嫔一则心虚,二则势不如人,只能闭上了嘴。夏荷虽然是她的宫女,可是并不如她自己带进宫的紫烟得宠,轻易也是进不得宫室的。她不相信她能有什么证据! “夏荷!有什么话如实禀告!”钱贵妃发话。 “回禀贵妃娘娘,奴婢是贞嫔娘娘宫中的宫女。平日都是跟在娘娘身边伺候的。我们娘娘平日里都不爱同外人交往,也几乎不出门。可是奴婢发现,每隔几天的午时,娘娘就会去御花园,而且只带紫烟一个人。” 钱贵妃三人同时适时的露出了疑惑之色。因为寻常主子都是在这个时候歇晌的,而且正午艳阳昭昭,一般女人都怕晒黑了,怎么贞嫔却选在这个时候出门?可见却是有古怪。 “有一天,娘娘出门却是忘了带罗扇,奴婢怕娘娘急着用,就跟着去了御花园寻找娘娘。谁知走到碧波湖边附近的时候,却看见楚王殿下从一处隐蔽的假山后面走了出来。奴婢刚要上前行礼,却发现……”夏荷好像有些畏缩的看了贞嫔一眼。 一切似乎都不言而喻了。 “却突然看见了我们娘娘不一会儿功夫,也跟着从同一个地方走了出来!” 三位妃位娘娘立时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那个位置不就是敬嫔出事的位置附近吗? 难道说这两个人是经常在此处幽会? 钱贵妃的脸色简直沉得能滴出墨来,可是心里却笑开了花。想不到这惠贵人这次还真是让她惊喜万分了! 居然能找到贞嫔身边的丫鬟出来指证主子!这下子看贞嫔如何反驳! “贞嫔这下子你有什么话要说!” 庄妃听了夏荷的描述,立时就是给贞嫔定了罪! “娘娘,你怎么可以就凭一个丫头的胡说八道就给我定罪!”贞嫔立刻反驳:“什么有一天?到底是那一天?就这么含含糊糊的一句话就给我定个私通皇子的罪名!” 夏荷却不见慌张,轻轻又磕了一个头,接着说道:“那事情之后,奴婢吓得够呛,随意清清楚楚的记住了日子――正好是钱贵妃娘娘宴请各位王妃,敬嫔娘娘被发现有孕的那一天!” 贞嫔愣住了。 那一天,她真的趁着宫中饮宴的机会约了司徒俊过来! 她不知所措的看向了司徒俊,却发现对方压根没有在看自己。反而是他身边的柳静菡直直的看着自己,轻轻翕动嘴唇说了一句话。 贞嫔好像看懂了什么。 突然扭头看向夏荷,说道:“我且问你,你一个宫女不好好在我的宫中伺候,却为什么要跟踪我?我可不记得你那天出来跟我问安?你说见到我和楚王殿下,具体又是什么时辰?你既然有所怀疑又为什么不早些说出来?距离你说的那天,已经整整过去了三个多月!” 夏荷一呆,她再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贞嫔居然不慌张,却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贤妃紧锁眉头说道:“贞嫔说的在理!这个宫女居心叵测,说话含糊不清,又居然跟踪主子,隐匿不报,只怕是说的话也不可信。” “贤妃娘娘,奴婢没有撒谎!奴婢记得那时候应该是宴会刚刚结束的时候。不信您可以问问楚王府的家人,看看那一日楚王是否不在家中?奴婢不过是因为心里害怕才一直不敢说出来。我们娘娘脾气不好,动辄打骂,奴婢实在是害怕。”夏荷楚楚可怜。 “那你现在怎么又敢说出来了?”柳静菡突然发话,声音冷如寒冰。 “奴婢,奴婢……是有一日因为心中害怕,在御花园哭泣,被惠贵人看见了。她温柔关怀之下,奴婢才敞开了心扉。”夏荷眼珠一转,就说出了套话。 难不成这事情居然是谋划已久的?柳静菡心里惊异,若是真的如此,只怕还要不好对付了。 惠贵人本来悬起来的心,立马放下了。这夏荷果然是个伶俐的,否则那人也不会特意推了她出来。 她立刻接口道:“确有此事,也是因为如此,我才上了心。本来我也是不相信居然有人敢这么大胆子在宫中幽会,直到今天我亲爱看见了,才敢来此相信夏荷的话语不假。” 钱贵妃微微点头,冲着贤妃说道:“这二人的话倒也在理,不像是信口胡说。想必惠贵人是因为今日要冒险告发才特意召了夏荷过来,作为人证。” “娘娘明鉴,正是如此!娘娘,这践人如此的银荡,居然在宫中公然勾引皇子,简直是恬不知耻!”惠贵人把所有恶毒的话语都喷向了贞嫔。 “惠贵人!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家王爷看你是个女流之辈,事情又涉及到贞嫔的名节,所以不愿意出声。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们能容忍你如此血口喷人,大放厥词!”柳静菡终于出言斥责惠贵人。 “楚王妃,我真是同情你,明明你的夫君娶了你,可是却和你的妹妹安通款曲,而你居然全不知情,还要替他辩解。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惠贵人脸上都是不屑。 “三位娘娘,就这么定下了我们王爷的罪名,我是不服气的!还请娘娘给儿臣一个机会,代我们王爷问这个人证几句话!”柳静菡不理睬惠贵人,直接和三位妃位娘娘对话。 “你的要求也是正常。我们也不相信俊儿是这样的人。”周贤妃率先表态,随即又看了看其他二位娘娘。 钱贵妃和褚庄妃对视一眼,虽然都觉得柳静菡不过是在做无谓的挣扎,可也还是不得不给人家这个机会。 “楚王妃,你问吧。”钱贵妃发话。 “你是叫夏荷吧?我且问你,你说看见楚王和贞嫔私会的是哪一天?”柳静菡微微一笑。 “王妃,方才奴婢已经说过了,是贵妃娘娘设宴,敬嫔娘娘被诊出有孕的那一日!对了那一日您应该也入宫了!”夏荷也不畏惧。 “那一日,你看到楚王和贞嫔前后离开之后,你又去了哪里?”柳静菡接着问道。 “奴婢……奴婢自然是吓得不行,也不敢多加停留,就从另外一条小路离开了!”夏荷说得滴水不漏。 “原来如此,难怪你没看到呢!” 看到楚王妃笑得高深莫测,夏荷忽然心一突,她勉强保持镇定说道:“王妃这话什么意思?奴婢没有看到什么?” “自然是没有看到本王妃!”柳静菡的话惊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王妃你总不能为了保住楚王,就信口雌黄!”夏荷立马回击。这不可能,她压根没看到有第三个人! “是啊,楚王妃,你可真是用情至深,居然不惜撒谎来保护自己的夫君。”惠贵人对对方无力的辩解嗤之以鼻――你说你在,别人就得相信?把大家都成傻子了不成? 钱贵妃看着柳静菡笑米米的看着自己,心里突然一动,不会吧……难道? 柳静菡笑着安慰惠贵人说道:“贵人不必着急。本王妃不像你们,只是空口白牙,就可以胡说八道,给别人安一个私通的罪名!” “娘娘,您应该记得那一日,您曾经派了一个宫女送儿臣出宫!”柳静菡转而问钱贵妃。 钱贵妃点了点头。 “那日,走着走着,宫女却是突然不见了踪影,我不识宫中道路,乱走乱撞,却正好看见了我们王爷!” “正是,本王之前是见过王妃的,见她似乎是迷路了,就主动过去询问……也攀谈了几句。”说道这里,司徒俊的脸也红了红。这个反应很正常,因为未婚男女婚前见面,终归是有些不合规矩的。 贞嫔听她们说得柔情蜜意,心里膈应,可是也不得不佩服柳静菡的急智,她赶忙接上了一句:“我那日过去御花园散步,却是看见王爷和姐姐在一起,我自然是觉得有些不妥当的。为了姐姐的闺名,我本想过去劝说则个,可是又怕落了姐姐的脸面,就躲在了一旁。” “竟然是这样?”褚庄妃觉得实在是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么巧? “娘娘,我们也知道这婚前私自见面是不妥当的,自然不想张扬。于是自然是王爷先行离开。随后贞嫔娘娘就出来,笑话我居然在婚前偷偷见王爷,也正色警告了我几句。我当然是羞愧难当,贞嫔娘娘怕我多想,就也沿着楚王离开的路走了。”说完,她看了看夏荷,有些遗憾的说道:“这也难怪夏荷会看错了!只是你怎么看到两个人前后离开,就会联想到私通?真是所谓仁者见仁,这心思龌龊者看到的都是龌龊了。” 夏荷简直惊呆了。被柳静菡这么一说,居然真的好想是她看错了。这事情被楚王妃说得是圆圆满满,毫无破绽。 “既然如此,那么王妃又为何没从那条路出来?”夏荷梗着脖子问道。 没有人责怪她的无理,因为其他人也有这个疑问。 “那自然是因为本王妃本就是从另外一条回廊上过去的,自然要从回廊回去了。你没看到又有什么奇怪?” 那附近果真是一条回廊的!这下子所有人都哑口无言了。 惠贵人还不甘心,继续质问:“王妃说我们空口白牙,你又有什么可以证明?” “自然是那个突然失踪的丫鬟!因为我回到原处又看见了她!她还和我攀谈了几句!她是贵妃宫中伺候的,这都是有名有姓可循的,不信可以找来问话,看看她是不是在那附近把我弄丢的!”柳静菡浅笑着说道。 钱贵妃的头觉得就是一疼。她知道这件事情,也知道那个宫女,而且还是她安排那个宫女故意带着柳静菡往楚王和贞嫔私通的地方去的! 而现在柳静菡居然倒打一耙,利用这件事情来为楚王辩护! 可是偏偏她还不能反驳,否则更大的问题就会随之而来――为什么她明知道两人私通却不理睬?为什么她要故意引着楚王妃去看两人私通? 她只能像是咽了一只死耗子一般,满腹的恶心,却偏又满脸含笑的点头说道:“却又此事,梦秋你去问问那丫头便是!” 听到这话,众人都知道这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惠贵人顿时觉得一阵泄气。没想到本来铁证如山的事情,居然就这么背楚王妃化解了? 不行!她不甘心!她还有杀手锏! 她猛地磕了一个头说道:“三位娘娘,嫔妾不服!若是楚王妃说得是实话,为什么夏荷一开说的时候,她不反驳,反而要等到最后才编了一个这样的故事出来?” 柳静菡一笑:“惠贵人说话可真是好笑!怎么我后说出来就是编故事?你们先说就是事实?我不过是给你充分的表演机会,看看你到底是如何颠倒黑白,狗血喷人的!” 贞嫔冷笑着插口道:“姐姐何必和这种人生气?只怕若是方才你就打断她们的话,她又会指责你心虚了呢!这等反复小人,不必放在心上。” 惠贵人咬着牙,听着姐妹二人的讽刺,心里恨不得一口咬死她们。 她那双本来颇具媚态的眼睛,此刻却是目露凶光,她恶狠狠的说道:“既然人证你们说不可信,可是我还有物证!” 说完她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个布包,轻轻打开,众人的目光一亮,就看见一枚通透的团龙玉佩躺在那里。 贞嫔顿时就是一惊,她下意识的就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领口。 惠贵人看到贞嫔那惊恐的模样,愈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想。 “娘娘,此物是什么,相信各位都知道吧――此物乃是我大顺只有皇子才能拥有的团龙玉佩,却为什么被我在今日贞嫔出现的地方找到?”惠贵人避重就轻,实际上,她也不敢肯定到底是真怕你的掉的,还是楚王掉的。 但是她特意突然拿出玉佩,观察了贞嫔方才的反应――她那慌张的模样不像是作伪,这肯定是楚王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惠贵人在何处得到的这枚玉佩?本王今天的确是遗失了,方才人仰马翻的,一直不曾找到。”楚王皱着眉头说道。 惠贵人觉得楚王简直就是再自寻死路。 “楚王说笑了。这样贵重的东西丢了,你居然都不报到贵妃娘娘处?若是被人捡到冒充了你皇子的身份出去招摇撞骗,岂不是大大的不妥?” 楚王气息一凝,想要说什么,却突然住了嘴。 “依惠贵人的意思,这玉佩到底证明了什么?”柳静菡好整以暇的问道。 “这自然是楚王送给贞嫔的!这足以证明两个人有歼情!正如我今天看到的那样!” “娘娘总是强调你看到了,不知道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自然是看到楚王和贞嫔两个人依旧在那碧波湖假山附近私会。”其实她并没有看清楚,只是远远的看见,而且还不甚弄出了声响,把人惊走了。她在赶过去,就看见了这枚玉佩。 “就算是这玉佩真的如你们所说是楚王遗失的,起码也证明他今日去过那碧波湖,再联想贞嫔在那附近突然撞到了敬嫔,难道娘娘们就不怀疑吗?” 她这分明是在说是因为她发现了两人的私会,贞嫔惊慌失措逃走,这才撞到了倒霉的敬嫔,弄出了今天的风波! “惠贵人,你这话可是说错了!这玉佩绝对不可能是楚王送给贞嫔的!”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 ta0`0`小`说 080 解救,“膻哥”出手”死敌”得救 听到这个声音,柳静菡简直觉得如同漫天梵音响起,瞬间豁然开朗。 她微微露出笑容,他到底还是来了! 来人长身玉立,身姿挺拔,身穿一件淡蓝色的直衫,玉带一束,越发显得风流倜傥。他的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明朗灿烂的笑容,倒是将他的英俊程度直接从六分逼到了十分。 “儿臣给三位母妃请安。”他微笑着向她们行礼。 “伟儿,你怎么来了?”钱贵妃直觉他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来人可不正是周王司徒伟! “呦,四弟,你果然在这里啊?你不是说今天来找我下棋么?”司徒伟好像看不到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自顾自的先和司徒俊搭讪。 司徒俊怎么听,怎么就觉得这声“四弟”听着像“死敌”!他这心里就有些难以言喻的――不舒服,这厮无缘无故的跑这里来搅什么浑水? 他一脸苦笑+木笑,说道:“三哥,你瞧,我现在能和你下棋吗?”明知故问。 司徒伟怎么听,怎么就觉得这声“三哥”听着像“膻哥”!他这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了――老子过来还不是为了救你。 两个人眼神一交错,突然就火花四射。 司徒俊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就恶狠狠的看了柳静菡一眼! 柳静菡一脸的无辜――我怎么了,我还不是一片好心? “呦,丫头,你也来了?怎么苦着一张脸,可是有人欺负你了。”他继续搭讪,目标换成了柳静菡。 这丫头有段日子没见了,瞧着好像张开了呢?浑身上下也没了那种故意装出来的小家子气,越发的大气端庄了。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她今日改穿了大红锦缎宫装,居然散发出了一种天生的贵气,再衬上那晶莹剔透的肤色,越发显得巴掌大的小脸如同莲瓣一般皎洁。 “咳咳”司徒俊假咳了一声。看“膻哥”肆无忌惮的打量自己的王妃,心里不爽,可也不好当众落他的面子,只能是把柳静菡往身后扯了扯。 司徒伟被“死敌”这声咳嗽给拉回了现实,只能是恋恋不舍的把眼睛转到了钱贵妃等的身上。 他笑着说道:“方才说到哪里了?” 钱贵妃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这个司徒伟就是这个跳脱的性子,偏偏皇上对他还算是不错,虽然比不上对太子那么好,可也是数一数二的。 也不知道那个淑嫔是怎么生孩子的,自己的性格那么安静,怎么生出来的儿子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伟儿,这里的事情……不适合你来旁听,你且出去回避一下吧。”褚庄妃和蔼的说道。她自己没有孩子,因此却是很喜欢司徒伟这个与人亲近的性子。 “不对啊……我刚才明明听见惠贵人说这个团龙玉佩是四弟送给贞嫔的……这话是从何说起啊?娘娘,您知道我这性子是不能有事没有答案的。”司徒伟像是没听见,还在嬉皮笑脸的问着。 惠贵人心里暗骂,你不知道,你做什么斩钉截铁的说这玉佩不是他送给她的? 褚庄妃无法,只能是看了看周贤妃和钱贵妃。 两人心想,既然已经让他碰上,还不如让他听个清楚明白,一则显示她们公正公平,二则也是防着他不知道实情,跑到皇上面前胡说八道。 于是,都只能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褚庄妃就简单扼要的把事情的经过跟司徒伟说了一遍。 司徒伟听了之后,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伟儿,你这是怎么了?”褚庄妃有些不高兴了。 司徒伟看出来了,连忙稍微收敛笑容,接着说道:“我是在笑惠贵人管中窥豹,捡到个玉佩都能联想到私通上。” “周王殿下,你怎么知道我是管中窥豹!这玉佩的的确确是在碧波湖附近找到的,这事情我愿意发誓!今日楚王去没去过碧波湖我不知道,但是贞嫔却是确定去过的。其他的妃嫔去没去过相信一调查就可以知道。如果不是楚王殿下掉的,那就肯定是贞嫔掉的!总不能是我从哪里偷来,特意冤枉你们吧?再说了,就算是我想偷,又哪里寻去?你们诸位皇子又不住在皇宫。这样的鬼话我想是谁都不会相信的!”惠贵人非常得意。 无论是哪种结果,最后都只能说明两个人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贞嫔显然也知道惠贵人说得是实话,不由得有些担忧的低下了头。 之前夏荷的“诬告”,尚可以自圆其说,如今这块实实在在的玉佩又该如何解释? “还有!周王殿下!你显然是不知道实情的来龙去脉,为什么刚才大喊,说着玉佩绝对不会是楚王送给贞嫔的?”惠贵人揪着错处不放。 “嘻嘻,那不过是本王的合理猜测,合理猜测。” 惠贵人气得倒仰,方才本来自己的气势已经压倒对方,被周王这么一搅合,反而落了下风。 周王满怀同情的看了楚王一眼,说道:“四弟,你确定你的玉佩丢了?到底是丢在何处呢?” “这个……小弟不知,但是应该不会掉在碧波湖附近,因为我早就说过,我今日进宫是来找三哥你的!但是却恰巧你不在。你的住所离碧波湖甚远。当然也不排除是有人盗窃。”楚王只能按照柳静菡的安排,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啧啧啧,可不就是吗?惠贵人,可否让本王好好看看这玉佩!”周王也不管惠贵人愿意不愿意,一把就抢了过来。 惠贵人对他怒目而视,可又不敢发作。 “怎么越瞧越眼熟呢?”司徒伟眼中有些疑惑。 他突然一声大叫:“啊!” 几位娘娘都被他吓了一跳。钱贵妃呵斥道:“周王,你到底要干什么!” “请贵妃娘娘赎罪,儿臣实在是太激动了!”周王夸张的说道。 “到底是怎么了?你又卖什么关子?”周贤妃也有些不悦了。 “这玉佩乃是儿臣前几天丢失的!” 周王这一句话真是吓掉了屋里所有人的大牙。 “这怎么可能?”惠贵人第一个从惊呆中清醒过来。 “怎么就不可能?这事情也不是我编造的,我前几天就把这事情报给了父皇宫里的王喜公公!贵人如果不相信,大可以去问个一清二楚。” 王喜是武德帝的贴身大太监,从七八岁起就在武德帝身边伺候。如今的恩宠可以算是整个大顺皇宫下人里的独一份,说句大不敬的话,那些不得宠的妃嫔还得看他的眼色过活。 周王抬出了王喜,惠贵人的气焰顿时被打压的一丝也无。 她有心想说,这是周王和王喜串通好的,可是很显然这是不合常理的。 她知道,今天自己恐怕是不能如愿了。 皇子的团龙玉佩丢了,今日又只有楚王进宫,想要找个人顶包几乎是不可能。就算是他愿意,也没有其他的皇子愿意担下与宫嫔私通的罪名吧? 哪里有这样的傻瓜? 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有把这个因素算计在内。 谁知道就真的冒出来了这么一个傻瓜! “即便如此,又如何证明这玉佩是周王的而不是楚王的,毕竟两个人都丢了玉佩!”惠贵人只能据理力争。 “这个容易,因为我的团龙玉佩上有那么一点点黑色的瑕疵,恰巧这块玉佩上也有。”周王笑着说道。 惠贵人听了这话,气得青筋直跳,他拿着玉佩看了那么长的时间,自然是能看到什么“黑色的瑕疵。”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玉佩上有瑕疵?” “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的玉佩上没有瑕疵?” 惠贵人还待要继续质问的时候,外面却有一个宫女,脸色有些古怪走了进来。 “本宫不是吩咐过了,闲杂人等不要进来!”钱贵妃被方才周王捣乱似的话弄得心烦意乱,明知道他是有心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拢,却也不能说什么。 人家说的在理,没有证据证明他说的是真话,可也没有证据证明他说的是假话啊。 想到这里,她更加迁怒于那个不识时务的宫女:“大胆!你公然违抗本宫的旨意,是不想活了吗?” 这话也不知道究竟是说给谁听。 那宫女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惊恐万分的说道:“娘娘赎罪,娘娘赎罪。并非奴婢故意违抗旨意。只是外面有人来禀报,说是宫门外有楚王府府上的管事太监有要事想要找楚王殿下。” “嗯?”钱贵妃有些疑惑的皱了眉头。 “说是在家中的草丛里找到了王爷的团龙玉佩,想是今天早上出门匆忙掉了,怕王爷以为丢了心里着急!特意送了过来。” 说完就将手掌打开,里面可不又是一枚团龙玉佩? 惠贵人顿时瘫倒在地,她知道,彻底完了。 方才还能说是偶然,说是有人故意替楚王顶包,现在呢? 人家把另外一枚玉佩都从宫外送进来了,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贞嫔也是顾不得其他,深深的送了一口气。 钱贵妃等三人面面相觑,却也只能是承认事有凑巧。 只有司徒俊,深深锁了眉头。 为什么,为什么膻哥要这么帮他? ta0`0`小`说 081 冷战,他为什么这么做? 一场闹剧以夏荷被杖毙、惠贵人遭到禁足半年结局。 这也在柳静菡的意料之中。 夏荷不死,就有可能把这件荒唐事传扬出去;惠贵人好歹姓钱,总不能一起弄死,禁足半年,足以夺了她本来还算厚重的盛宠,也可以说是变相的惩罚了。 倒是对贞嫔,三位娘娘口径一致的只说是,要等到皇上回来之后再行处置。 三个人显然都是怕拿捏不好这个尺度。赏赐安抚她?可是她偏偏又早先无故撞到了敬嫔。惩罚责骂她?可是惠贵人的诬告,又着实让她受了不小的委屈。 这轻也不行,重也不行,她们自然不肯给别人落下口实。 司徒俊和柳静菡满是疲惫的坐在马车上。本来应该好好交流意见的两个人却是相对无言。 如此,就更显得“笃笃笃”的马蹄声单调得令人心烦意乱。 “王爷,王妃,到了。”青凤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司徒俊和柳静菡一前以后下了车。 柳静菡看了看天,发现已经夕阳斜下。今日的一切真是让人疲惫不堪。 司徒俊稍微摇了摇头,清醒了一下头脑。这才发现马车外面伺候的只有青凤一个人。青鸾呢?她不是应该和柳静菡一同入宫的吗? 他隐下心中的疑惑,没有发作。 二人先是沐浴更衣。又一同安静的吃了晚饭,期间几位侧妃和夫人想要过来请安,都被司徒俊三言两语打发了。 终于,屋里只能下了夫妻二人。 “三哥怎么会突然出现?” 柳静菡知道他是明知故问。他明明看见自己在最后进到锦绣宫的时候,曾经悄悄和王路说了一句话—— “帮我把这件事情通知周王爷。” 但是显然是因为周王人不在宫中,王路要找到他颇费了一番力气,所以才会使得周王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才出现,解决了危局。 “你居然能说服他替我顶包?”要知道一个不慎,很有可能和宫嫔私通的罪名就会栽到周王的身上。 “不,我并不是那么想的。我原本的打算是,等到周王来了,就能证明那玉佩是贞嫔还给我,我又还给了你的。我只是希望让她们相信,这玉佩不是你送给贞嫔的罢了。至于其他的问题,只能是现场见招拆招。”她怎么也没想到,周王居然能盘算的这么周密,居然一次性帮她把后患都解决了。 “你们俩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又怎么会对你的一句话这么在意?”司徒俊面无表情。 柳静菡皱了皱眉头,她不喜欢司徒俊这种质问的口吻:“你说这些旁枝末节的有什么用?说到底,还是他帮着你脱身。你总该心存感激。我们俩认识的那天你不是也在?不过就是比认识你早了那么一会儿!” 这一句“我们”,又一句“你”,再加上“早了那么一会儿”,彻底崩断了司徒俊本来就敏感无比的神经。他猛地站起身来。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本来张口想要说些,可是话到了嘴边,他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又咽了下去。 “我今晚去书房睡!”司徒俊一挥袖子,气呼呼的走了。 他又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 那该死的“膻哥”那赤luo裸的欣赏,他能看不见?或许柳静菡这个女人感觉不到,可是他作为一个男人,司徒伟那隐藏在欣赏背后的爱慕,他却洞悉得一清二楚! 人家肯定不是为了和他的兄弟之情才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又抬出了王喜这么一尊大神。这 就算是柳静菡骂他不识好歹,恩将仇报,他今天也必须拂袖而去。因为这是一种态度! “他奶奶的!”他忍不住低声咒骂。 还有比这更窝囊的事情吗? 居然被自己的情敌救了! 司徒俊头一次出口成“脏”,可是转瞬就意识到,他和他是一个奶奶! 顿时,他就更郁闷了! “不识好歹!人家好心帮他,他还这幅德行,做给谁看?”柳静菡也气得不行。 要不是因为这个东西非要趁着自己不在王府的时候,跑到宫里去私会贞嫔,能惹出这么一档子烂事吗? 连累了自己丢脸不说,还害了敬嫔和她腹中无辜的孩子差点没命,现在一点悔意都没有,居然还有脸跟自己耍脾气? 她就纳闷了。她觉得她当初认识的司徒俊不是这么莽撞、无礼的人,怎么看也该是个深藏不露的皇子啊? 此刻她却不知,情之一物,最是能改人性,移心智。就算是那英明睿智的唐明皇遇到了杨玉环之后不也行了无数昏晕的荒唐事? “王妃,青鸾有事禀报。”青鸾的声音打断了柳静菡的思绪。 柳静菡正要找她! “你且过来,我正要问你,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青鸾突然消失,柳静菡自然也发现了,可是她觉得这事情肯定和周王的谋划有关系,就没有当众戳破。 “奴婢和青鸾今日本等在宫门外,突然有个侍卫出来,说是小姐你有东西让我们代为保管。”青鸾的语气中都是疑惑不解。显然直到现在也没有能了解事情的真相。 “奴婢和青凤自然不敢怠慢,就接过了东西,打开布包却发现,里面居然是一枚从没见过的团龙玉佩,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让奴婢将此物交给李公公,然后再说是王爷丢失的,送回皇宫。” 柳静菡闭上了眼睛。她此刻心中所想的却是,原来司徒俊是真的把那玉佩又还给贞嫔了。她虽然心细可是却不注意这些旁枝末节,但是如今听青鸾一说,才意识到,嫁进来之后,的确是从来没在司徒俊身上见过这枚玉佩。 难道他真的觉得她这么重要,非要用这么显眼的东西才能表达感情? “奴婢觉得事情不同寻常,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留下了青凤,只说是回府给王妃取件披风,就赶紧回府把东西交给李公公了。” “那之后你去了哪里?怎么没回到宫门口?”柳静菡接着问道。青鸾不是个莽撞之人,自然知道,去的时候两个丫鬟,回来时候变成一个会引起司徒俊的怀疑。 “奴婢本想和李公公前后脚过去,可是却突然有府里的下人来报,说是奴婢家里的妹妹来找奴婢。”青鸾皱了眉头说道。 “妹妹?”青鸾家中的人都死光了,否则也不会卖到柳府为奴。哪里会冒出来一个妹妹?当然这件事情,王府中人是无从知道的。 “奴婢自然心里奇怪,就赶忙出府,果然就看见了一个年纪七八岁的小姑娘站在门外,看见我就喊姐姐。” 柳静菡本来觉得今日他们再皇宫内的热闹就够多的了,没想到青鸾她们居然也没能幸免于难! “那小丫头也没说什么,笑嘻嘻的给我一个包袱,说是爹娘让她来看我的。然后就走了。”说完她拿出那个包袱就放在了柳静菡面前的圆桌上。 “奴婢生怕别人趁着奴婢不在的时候,悄悄动包袱,毕竟那三个……时时盯着咱们院子。”青鸾低声说道。 “你下去吧。”柳静菡轻轻吩咐道,“你今日做得很好。我很欣慰。你先下去休息,明天我好好犒劳你。” 青鸾也不啰嗦,就听话的下去了。 柳静菡慢慢打开包袱,去发现里面真的就是一些寻常的小吃食和小物件,甚至还有几样不那么贵重的首饰。实在是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翻着翻着,她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一个胖娃娃模样的不倒翁。 为什么说它奇怪,是因为她如今赫然是倒在包袱里的! 柳静菡拿起那个不倒翁,微微晃了晃,就听见里面传来“咚咚”的声音,倒是像是放了什么东西在里面。她左看右看,终是被她发现了机关——在娃娃肚子的中间有一道几不可见的细缝。 她双手顺着那细缝左右轻轻一拧,不倒翁就成了两半——里面有一支碧玉雕刻而成芙蓉花玉簪。 她轻轻拿起那玉簪,感觉这玉簪摸起来一点都不光滑,而且那芙蓉花也不细致,不过是微微有个模样,一看就是外行人但是也不知怎的,柳静菡就一眼认出了那是朵芙蓉花。 她轻轻掂了掂手里的玉簪,又笑了。 这分量不对。 她本就是经常抓药拿药的,对重量最是敏感。这药材本就是多不一分不可,少一分不能的,否则药性和药效就会有很大的不同。 这簪子比它看上去应有的重量整整轻了大概一半——这只有一种解释。 它是中空的。 柳静菡又细细看了看,轻轻用指甲抠了一下那多芙蓉花,果然,那花朵动了动。她在轻轻一挑,果然那花朵就掉了下来! 柳静菡赶忙接住,慢慢放在一边。 那簪子的中空不分呈现在她的面前——一小段纸条的边缘露在外面。 柳静菡取出来,慢慢展开,定睛一看。 她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大费周章就是为了和自己说这么一句话? “怎么报答我?另:那天你到底和那老不修说了什么,他才肯放过他的儿媳妇?——伟。” 柳静菡石化了。 这位周王殿下果然是行事不可估计! ---------- 从那天之后,司徒俊就不知道为什么再也没有跨入柳静菡的院子。 柳静菡对此不置可否,既不想对他发脾气,更加不会特意去挽回什么。 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又不是他后院的那些女人,需要指望着他的恩宠过活。 而司徒俊这一次也很坚决,就是不愿意低头。 最终不过就是乐了杨侧妃、沈、郑两位夫人; 苦了李义山这些贴身伺候司徒俊的下人们。 司徒俊每日对他们横挑鼻子竖挑眼,这也不对,那也不行。无论衣裳、吃食,无论怎么费心安排,他总是能挑出毛病来。 李义山真是苦不堪言。他隐约觉得这位本来挺好伺候的王爷突然变得这样的挑剔,是那位淡然如水,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王妃有关。 可是又没办法去缓和,只能继续忍受着这种非人的痛苦。 于是乎,住在同一个王府的两个人,就愣是接连半个月没有见过面。 期间唯一的一次面对面,还是因为武德帝下旨嘉奖柳静菡临危时刻,挺身而出,救了敬嫔和她府中的孩子,居功至伟。真是赏赐了不少的金银珠宝布匹绸缎。 两个人接完旨,谁都没多看谁一眼,居然一左一右,就各自离开了。 柳静菡是毫不客气,把赏赐的东西一个子儿都不落的存入了自己的私库。 司徒俊听了杨侧妃告状,也不言语,还默认了柳静菡行为的合法合理性。 只是到了在人后,她又加倍的苛刻的要求李义山,刁难所有伺候他的下人。 李义山被折磨的不堪其苦,只恨不得拿根绳子直接解决了……自己! 他整日介就想着要寻找一个机会缓和了王爷和王妃的关系,好让自己脱离苦海。 谁知道这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几天之后,太子给所有的皇子下了帖子,邀请他们一起去太子府参加宴会。 理所当然,已经取妃者,需要偕同自己的王妃一同前往。 李义山欢天喜地的把请帖拿给司徒俊看。谁知道却得来一句“你过去通知王妃准备妥当。”说完就拂袖而去。 李义山是个老狐狸,自然看出来司徒俊面似不屑,实则眼底带着喜意,于是更加笃定了之前的猜测。 ---------- 到了宴会那一日,因着要到酉正才正式开始,而太子府离楚王府距离很近,只隔了两条街,所以司徒俊和柳静菡二人直到了酉初才在王府的二门处会合。 司徒俊故意不去看柳静菡,却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偷瞄。 她今日穿了一件淡紫色的轻薄春衫,外面又罩了一层淡黄的薄纱,双层叠加,显得既清爽又得体。裙子做成了十幅的月华群,行走之后飘逸潇洒,隐隐有仙子凌空的美态。 头上也配合着衣衫,梳了一个风流的堕马髻,也不多加装饰,只簪了一朵鲜艳欲滴的淡粉色牡丹,并一支喜鹊登枝的流苏钗。 这样不那么正式的装扮反而更适合容貌清新淡雅的柳静菡,果真是淡妆比浓抹更相宜。 “咳,上车吧。”司徒俊咳了一声,伸出手,习惯性的想要扶着柳静菡上车。 谁知道柳静菡却像没看见一样,扶着一边站着伺候的青凤的手踩着脚凳,上车了。 司徒俊尴尬的收回了手,又恶狠狠的瞪了青凤一眼。 青凤被他那要杀人的目光吓了一跳,悻悻然的做到了车夫的旁边,心道,我是杀了你爸还是杀了你儿子啊?你至于吗? 李义山在一旁默哀,妹子,你真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啊!祝你一路顺风! 不过一刻钟,马车就到了太子府的门前。 司徒俊这下子也不肯去自讨没趣撞南墙了,扭头就直接往前走。 谁知这回,青凤有了之前的教训,居然就没敢抢着在王爷之前伸手。悄悄走到一边,静静等待着。 柳静菡就这么愣愣的站在那里,去没有人过去扶她。 她翻了一个白眼,怎么的,难道要自己一个鱼跃跳下去。 她正在心里谩骂,就有一只大手伸了过来,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丫头,请吧。” 柳静菡没回头,也猜到这人就是周王司徒伟。 她也没客气,扶着司徒伟的手就下了马车。 哪知道司徒俊走开几步,却发现人好像没有跟过来,正回头要问一句:“你在磨蹭什么?”却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她扶着他的手盈盈走下马车,他在一旁露出了那样幸福的微笑,两个人的气场那样的配合,居然透出了一股子珠联璧合的味道。 司徒俊愣住了。他的心里那样的不是滋味,可是又不想当着众人的面被发现端倪,折了自己的面子。 他突然觉得自己经营已久的温文尔雅的形象在这一刻轰然坍塌。他心中长出了一只魔鬼,一只想要杀人的魔鬼。 他见柳静菡已经顺利下车,可是司徒伟却全然没有要松开手的意思,再也按捺不住。 司徒俊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拉过柳静菡的手,冲着还在一边低着头的青凤大吼一声:“你是瞎了不成!还不过来扶着王妃!” 青凤吓得一哆嗦,她何曾见过王爷这般狰狞到恐怖的模样?她赶忙走过去扶住了柳静菡。 “死敌,你又何必这么生气?我见你不理静菡,就自己离去,不过是举手之劳帮了个忙,你也不用这么谢我!”司徒伟依旧是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膻哥,你的好意我真是受够了。我的王妃也受够了!”他何曾谢过他?真是自作多情。 “呵呵,瞧你!死敌,你的王妃又走远了。你不走,我可是要走了。”司徒伟潇洒的一摆手,就迈着方步去了。 司徒俊一回头果然就看见柳静菡懒得理他们俩的争执,自己扶着青凤的手,悠悠然的和站在门口迎接众人的侧妃马芳儿攀谈着。 他恨恨的一跺脚,也赶忙走了过去。 司徒俊是常来太子府的,马芳儿也没客套,就由着他领着柳静菡自己往里走了。 “你非要气死我不成?”司徒俊边走边对柳静菡低吼。 “王爷,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我到底怎么气你了?”柳静菡示意青凤退后几步,这才低声回答。 “那你为什么……啊?”司徒俊还是不依不饶。 “我怎么了?你不扶我,还不许别人扶我?难道让我像个粗汉一样自己从车上跳下来?你有那个想法,我倒是没有那个能耐!”柳静菡也觉得生气了,明明是他不对,倒要怪到她头上。 “那……那还不是因为上车的时候,你不要扶!” “我真是奇怪。你分不清亲疏内外?在外人面前,我至于那么无礼?难道我会当着别人的面给你没脸?”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算了,这次确实是我不对。可是你以后不要和他单独见面了。” 柳静菡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耳熟!这可不是跟他上次灯会的时候,说周玉之的话,如出一辙? 这算是什么? 他可是背着她多次偷偷入宫去和柳静芸私会,而她大庭广众之下和别人说句话都不行? “别忘了,你我的约定是什么?王爷,您管得太多了!”柳静菡冷笑了一声。 她自己向前走了几步,才又回头说道:“更何况,你说别人之前,也要好好看看自己,先管好你自己身上的玉佩啊、香囊啊,再来管我说不说话、见不见面也不迟!”说完不由分说快步离开。 落后几步的青凤见此情景,匆匆赶上,一眼也不敢多看脸黑的如同锅底的司徒俊。 司徒俊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欲言又止,最终只能低着头也离开。 两人姗姗来迟,自然引得众人的侧目。 柳静菡刚到,就被穆王妃和太子的几个侧妃逮着,这样的场合,怎容着她推辞?毫无防备之下居然被灌了好几杯酒。等到她落座的时候,已经有些头晕了。 穆王妃褚遥卿好像是故意似的,大笑着说道:“今儿是太子宴请我们的好日子,偏偏你们两个还要我们久等。太子,您非得重罚他们不可。” 她的口气中透着捉弄和幸灾乐祸,惹得在场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太子难得见穆王妃这么有兴致,自己也起了促狭的心思:“穆王妃的坏心思再明显不过了,却非得让孤出面当这个坏人,真是狡猾。” 众人又是一阵阵的哄笑。 柳静菡和司徒俊在这个时候,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扮出个夫妻情深的样子,都端正的坐在座位上。 穆王妃见状,心里嗤之以鼻。因为上次敬嫔的事件,姑母有好长一段事件都没有给她好脸子看。还不是因为这个柳静菡强出头,如今她得了风头,却连累得自己受委屈。 她却是不想,当时庄妃也曾给她机会,却是她自己胆怯,怕担责任而回避了。如今看到柳静菡得了好处,她却又开始嫉妒起来。 众人见楚王和王妃都不搭茬,顿时觉得无趣得很,也就罢了。 柳静菡和司徒俊对视一眼,又尴尬的挪开双目,都送了一口气。 柳静菡这才有心思看了看到场的都有何人。 穆王、周王、楚王,还有……那很少露面的肃王,皇上膝下的几个皇子都悉数到齐了。 自然还有穆王妃、以及太子的几位侧妃。 最奇怪的是,柳静菡居然在太子的女眷中看到了秦双双! 许久不曾见她,她看着似乎是丰腴了不少。脸孔红润,面色也不错。 她不过是个夫人,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柳静菡觉得实在是奇怪得很。 周王司徒伟笑着说道:“不知道太子殿下,有什么喜事,居然这般的大方,把我们几个都请来了。您可是知道的,我是最讲究吃喝的!也不怕把你吃穷了!” 太子哈哈一笑,他很喜爱周王这种爽朗的个性。 “其实今日是真的有一件好事,要向大家宣布。我府里的夫人秦氏,已经有了身孕。”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就都举杯祝贺太子。 也难怪太子这么高兴,虽然是个夫人怀孕,但是好歹应该算是太子的长子或者长女。 太子和武德帝不一样,膝下一直空虚,只有早年太子妃生下了一个女婴,可是不过三月,就因为胎里带来的病而夭折了。 太子妃也是因为生产虚了身子,又加上丧女的打击,这才一病不起了。 柳静菡想起那个脸色苍白但是却时时带着温和笑容的端庄女子,心里阵阵的唏嘘。 她如今还卧病在床,每日苦药,和病魔做着抗争。而今她的夫君,却要为别的女人怀孕而大开宴席! 她甚至不能生气,只怕还要大行赏赐多加褒奖。 皇家的女子多么的可怜,多么的可悲? 她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司徒俊,心里百转千回,最终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秦双双听到太子唤她过去,脸上立时就带了得体的微笑。她就算是内心狂喜,可到底算是出身大家,并没有到了张狂不知礼数的地步。 她慢慢走了过去,尽情的享受着众人羡慕的目光。 其他的太子侧妃们自然都是咬碎了银牙,但是也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人家入府才几个月,肚子就有了动静,可是她们?有的都来了几年了,还是没有怀上一男半女。 这里面最愤怒的当属马芳儿了。她和秦双双是一天入府的,虽然这践人很得太子欢心,但是她一直都是压着她的。 没想到秦双双居然比她提早一步有了身孕。很可能两人的一番角力就要发现改变了。 一想到,将来这个践人可能和自己平起平坐,她的心就像刀割一样难受。 那边厢,得到太子一番安慰夸奖之后的秦双双,却是已经走到了柳静菡的身边。 她款款的说道:“表姐,许久未见,就让双双以茶代酒敬你这一杯!” 0`0`小`说 082 偷听,这就是所谓的身不由己? 柳静菡微微一笑,接过了酒杯:“恭喜表妹梦熊有兆,只是我实在是不胜酒力,只能是先干为敬这一杯了,你可不能再逼着我多喝了!”她半开玩笑,半是认真,既是对秦双双说,也是对在场的其他人说。 秦双双心里也确实是得意,心情好,这也就好说话,她本来真的想敬三杯。其实说起来,这场内,肯受她这一敬的恐怕也只有柳静菡了。 “表姐肯喝这一杯,我就已经很高兴了。”秦双双先喝了手里的那杯香茶。 柳静菡也一仰头,喝了手里那杯酒。并把酒杯杯底给对方看了看,以示一干二净。 秦双双满意的走开了。 柳静菡微微晃了晃自己的头,觉得有些头晕了。 该不会是醉了吧?早知道这起子人故意灌自己酒,她应该提前吃点醒酒药才是。 她本来就是个酒量大的人。做大夫的,求的就是个心思清明,判断准确,而饮酒会导致思想混沌、手脚颤抖,麻痹神经,乃是医者的大忌。何曾听说过哪位名医是酒中神仙的? 她不说是点酒不沾,可是也是几杯就倒。 此刻,她的大脑就不免有些混沌糊涂了。眼前也有些模糊了。 她隐约看着又有人过来给她敬酒――她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不喝酒了吗?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可是那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居然就硬是灌了她一杯,她稀里糊涂的就喝了。 后来,好像又有人过来……又有人……又有人…… 等到司徒俊去皇子们中间敬酒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柳静菡已经双眼迷离,脸颊酡红――明显是醉得不像样子了。 偏偏这时候又有一个太子的侧妃过来敬酒,柳静菡也不知道是喝傻了,还是故意的,居然又拿起了酒杯! 司徒俊赶忙走过去,抢过她手里的酒杯,笑着对那位侧妃说道:“小嫂子,你看,她这已经是醉了,你就饶了她吧。” 那侧妃抿着嘴笑道:“早就听说楚王和王妃最是恩爱,今日一看果然如此呢。”她顿了顿,却又接着说道:“只是这楚王妃,方才所有人的敬酒都喝了,独独不喝我的,这不是故意的吗?”说完,依旧把酒杯递了过去。 司徒俊拿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你就饶了她吧,你看看都站不稳了。” 那侧妃有些不屑的一笑:“也罢,今儿就饶了你们吧。”说完就拂袖而去。 司徒俊重重的把酒杯放下。要不是看这个侧妃的父亲是户部握有实权的侍郎,他就连这个面子都懒得给她。 他想扶着柳静菡去醒醒酒,可是刚走了两步,就听见太子大声喊道:“四弟,你要去哪里?快些过来。” 司徒俊看了看柳静菡,实在是有些为难。 柳静菡这时候被风一吹,又被司徒俊一拉,倒是清醒了三分。 她低声说道:“你去吧,我自己去那边清醒一下,也没多喝太多。”她轻轻用指甲掐了大腿一下,痛意传来,就更加清明了一些。 司徒俊看她说话倒是还算是正常,就说道:“你别往远了去,就往那边有一个小凉亭,你在那里等我就是,我稍后就来。”这毕竟是太子府,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柳静菡点了点,就扶着头慢慢往司徒俊指的方向去了。 她的脚步虽然有些慢,但是到底还没有倒步履蹒跚的地步,司徒俊松了一口气。脸上带了一抹笑容,朝着太子的方向走去。 柳静菡走了一段距离,觉得实在是头疼的受不了,虽然还没到凉亭,可是距离也不远了,她就找了一处假山坐下。 她找准太阳穴、百会穴、风池穴三个穴位,分别用拇指柔和的环形揉压,希望能提神解酒。 果然片刻,她觉得自己整个人清醒了不少,神智也恢复了。 她又歇了一会儿,就起身想要往前走去,去找司徒俊说得那个凉亭。 “你瞧楚王和楚王妃那副腻腻歪歪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两个人多么夫妻情圣呢?”一串脚步声之后,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突然想起。 柳静菡一琢磨――这是穆王妃,褚遥卿?想到这里,她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 “可不是吗?王妃,我听说前阵子,宫里可是闹了一出丑闻,我们这等寻常进不得宫的却是不知道内情。”这个声音倒像是方才敬酒不成的那个太子侧妃。 “你又何苦这么客气?咱们在闺中都是好友,怎么叫王妃这么生分。” “你我如今……哎,遥卿,不瞒你说,这太子府里不好立足啊。都怪我,当年没有听你的话,迷恋于太子,结果如今……”说完,那侧妃竟然有些哽咽了。 “曼虹,你不用自怨自艾。你别以为我们这些做正妃的就看着风光,其实也一样苦的。不说别人,就说楚王妃,你看楚王对她够维护吧?其实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果然?”那曼虹自己不幸,听到别人更加不幸,似乎满是欢欣。 “那可不!你知道吗?前两天,惠贵人去贵妃娘娘那里告发,说是楚王和贞嫔私通?” “什么!” “你小点声,这可是宫闱秘辛!要不是你,我是断断不肯说的。” “那结果呢?”曼虹压低了声音。 “自然是不了了之。可是说真的,宫里谁不知道楚王和贞嫔安通款曲?那楚王妃本就是因为皇上纳了贞嫔才有机会代嫁入的楚王府。楚王能对她有几分真情?依着我看,倒像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你的意思是,楚王是假装恩爱,其实是……为了做掩饰?” “可不是吗?如此看来,你我还算是不错的吧。呵呵。起码夫君不会借着我们去宠爱其他的女人!多么可悲啊!” 那曼虹听了这话,似乎也开心许多,笑着说道:“你说得对,起码太子爷没骗过我。对了,咱们再往前走一走,我和你说一说秦氏那践人的事情。” “好……” 脚步和声音渐渐远去。 柳静菡又慢慢坐了回去。 原来,在人家眼中,自己是这么可悲又可笑啊? 她自我解嘲的笑了笑。 “她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柳静菡再没想到自己的身后居然有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真是吓了一跳。 最可怕的是那股子恐怖的薄荷香又飘了过来。 她觉得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难道自己喝酒喝的连嗅觉都麻木了?怎么直到现在才闻到? 柳静菡慢慢的回头。 肃王司徒仪背着手,慢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那有些苍白的脸色在黑暗中显得更加的病态,忧郁的双眼和紧皱的眉头,增加了他身上的迷人而神秘的气质。 “见过肃王殿下。”柳静菡的声音微微颤抖。她在司徒仪的面前始终绷着神经,似乎不能放松半分。 司徒仪却认为她是因为方才听到的事情而感到愤怒。他低头看了看眼前的人,突然认出这是上次在皇宫撞了自己的那位小姐,彼时她还没有成为王妃。 “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身为皇族之人,又有哪个能够随心所欲?四弟,恐怕也是身不由己吧。” “背着自己的妻子和其他女人私通也是身不由己?原来这就是所谓皇族之人的身不由己?”柳静菡突然有些恼火。是不是他也是因为这一句“身不由己”才会在当初自己受难之时,躲着不肯出来? 司徒仪难得肯和一个外人多说几句话,还是这种安慰性的话语。他觉得对方即便不是感恩戴德,也总不会用这种谴责的口味质问自己。 他有些不悦,可是当他接触到那清冷深邃的双眸的时候,他突然愣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这么像她! 不是容貌相像,而是这种淡漠、自信、自强的姿态,还有那倔强不肯认输的神情! 为什么同样的神情会出现在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脸上! 她不是已经走了吗? 还是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司徒仪眼神迷离,形状美好,却颜色苍白的唇边逸出了一句梦呓般的话。 “如贞,是你吗?” 柳静菡如遭雷击,听到这遥远而熟悉的称呼,她顿时僵在当场。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 一个痴迷茫然,一个恐惧僵硬。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激得两个人一个激灵。 柳静菡率先清醒过来。 “肃王殿下,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司徒仪也找回了魂魄,他晃了晃脑袋,在定睛一看,确定眼前这张脸跟记忆中的心上人没有丝毫的相似之处。 刚才莫不是被魇着了? “我……本王……没事……你听错了。你不要一个人在这里呆着了,四弟会担心的。”说完就落荒而逃。 柳静菡好像脱了力气一般瘫坐下来。 她到底做了什么? 她怎么会去主动招惹他? 他才是这世间最了解自己的人! 如果有一个人可能认出她,那么一定是这个人! 她使劲晃了晃脑袋,不停的提醒自己,一定要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李如贞已经死了!现在她是柳静菡! 0`0`小`说 083 救我,假孕风波 柳静菡见了司徒仪一面,简直如同惊弓之鸟,哪里还敢去什么凉亭等待司徒俊? 她急匆匆的就往宴会处走去。 只有在璀璨的灯光之下,在喧嚣的人群之中,她才能找回自己的冷静。 越是独处,越是黑暗,就越能让她想起前世那些甜蜜而又恐怖的回忆。 她微微坐定,就看见司徒俊一脸关心的走了过来。 “你怎么自己回来了?不是让你等我?”这么大喇喇的回来,岂不是又会有人过来灌她酒? “你别管我!” 她的声音着实有些大,使得场内的众人都注视着他们。 司徒俊一愣,随即笑着说道:“你看你喝了几杯酒,都糊涂了。怎么竟说傻话。” 柳静菡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就顺着司徒俊的话,扶着头,娇声说道:“妾身的头疼得厉害,真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干些什么了?” 司徒俊顺势扶起了她,有些为难的对太子说道:“太子,你看……她如今实在是不舒服,我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请恕臣弟不能奉陪了。” 太子一见柳静菡那模样,确实好像不舒服,也不好过分挽留,就笑着说道:“早就知道你心疼王妃,她这般走了,你的心也跟着飞了。去吧,好好送她回去休息。” 司徒俊对他投以感激的目光,就一把搂紧了柳静菡,慢慢往外走去。 有两个人的目光也紧紧的跟着柳静菡的身影,知道她和他一同消失。 收回目光之后,一个人迷茫而迷失,另一个痴迷而着迷。 柳静菡跟着司徒俊上了马车之后,就自动自觉的弹开,两个人都往两侧挪了挪。 “你还好吧?” “我还好,多谢关心。” 司徒俊一噎。顿时再说不出其他话来。 于是,一路沉默。 到了第二日一早,柳静菡还隐隐有些头疼。 更可怕的是,她做了一宿的噩梦——关于前世的一切,关于他!简直是好像重新来了一遍,真是痛不欲生。 “王妃您一向不胜酒力,怎么昨日还喝酒了?”青鸾有些埋怨的看了青凤一眼。 青凤立刻喊冤:“你是知道的,那样的地方,自有太子府的丫鬟伺候,有哪里能让别府伺候的人随便进去?我们这些个主子的贴身丫头都是一起等在二门处的一个花厅的。” “不是青凤的问题,我刚进去就被穆王妃猛灌了几杯,当时就有些不舒服了。”柳静菡轻轻接过青鸾递过来的用温水冲泡的玫瑰花蜜,慢慢小口饮下,顿时觉得胃温暖了许多,兼且也有解酒的功效。 “昨日,李公公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把王爷的贴身衣物和常用的东西又都从书房给搬回来了。”青鸾把空碗递给青凤。 “嗯?”柳静菡一愣,随后想了想,又说道:“随他吧。” 总不能一直和司徒俊这么僵持着,否则府里面的下人会一位自己和司徒俊离心离德,那三个女人只怕又要起什么歪心思,想什么鬼主意了! 再者,这事情传到外面,别人也只会说是自己不识大体,恐怕还会被叫到宫里去挨一顿臭骂。何苦呢? “对了?昨天王爷去哪里安置的?”这屋里显然没有他睡过的痕迹,书房又没了被褥,他在哪里睡的啊? 青鸾脸色一暗,撇了撇嘴,说道:“是去郑氏那里睡的。” 听到这话,柳静菡的酒算是彻底醒了! 不会吧,他真的去行那个“李代桃僵”之计了? 可是他也没提前向自己要药啊? 想到这里,柳静菡觉得有些不舒服。这厮是不相信自己了? 但是她又觉得此事本就与自己关系不大,再者又是事关司徒俊的男性尊严问题,她不参与得过深,说不定倒是个好事了。 她只能是静观其变,假作不知了。 可是王爷夜宿郑夫人院子的事情,还是一早上就飞遍了整个院子。 杨氏和沈氏一方面因为王爷不在固守在那个该死的王妃的院子里而欣喜若狂,另一方面又为居然被郑氏那个小践人拔了头筹而咬碎银牙。 此刻,郑氏正满面羞涩的给司徒俊穿衣服。 她本以为要么是王爷对自己没兴趣,要么是王爷那方面有问题,否则王爷怎么会这么久还不和自己圆房? 如今,经过了这一宿的激情缠绵。她好像是明白了王爷的苦衷——看来还是因为王爷怕王妃入门之前,她们这群姬妾先行有孕,会打了王妃的脸面。 “本王还要去王妃那边知会一声,毕竟……你明白的。今天就不配你吃早饭了。”司徒俊抱歉的一笑,然后又深深看了郑氏一眼,直到把郑氏看得羞红了脸低下了臻首,他才满意的走了。 郑氏慢慢抬头,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这么些日子的伏低做小,故意的低调为人,善解人意,刻意的模仿王爷亡母的姿态、行事,终于赢得了回报。王爷在王妃在府里站稳之后,终于适时的给了自己第一份的尊荣。 可是她的笑容还没有维持多久,就有一个笑米米的婆子走了进来。 她的手里赫然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 郑氏愣住了,可是随即又明白了。 “请夫人用药!”那婆子虽然在笑,可是那笑看在郑氏的眼里简直藏着最狠毒的刀。 她也没啰嗦,毫不犹豫的端起了那碗药汁,一饮而尽。 那苦涩的药汁灼烧着她的喉咙,一点点的流向她的身体。 她好像能感觉到一个还没有形成的生命就这样被无情的扼杀。 但是她只能接受,不管今天送这碗药的是王爷和王妃,她都必须接受,而且要笑着接受。 那婆子满意的收回了那只喝得一干二净的碗,规矩的行了一个礼就走了。 郑氏的脸渐渐冷了下来。她如今形式比人差,就必须低头。她需要耐心的等待,等到王爷肯信任她,给她一个孩子的时候。 柳静菡眼睁睁的看着杨氏和沈氏继续卖力的向司徒俊抛媚眼,又看着郑氏妆模作样、情意绵绵的和司徒俊互相对视,她真不知道是该觉得她们可怜还是可悲。 日子在后宅的小风小浪之中度过,柳静菡却也有了大把的时间去钻研那从宫中好不容带出来的薄册子。 这本册子乃是当年还是李如贞的柳静菡从自己的父亲——太医院院正李秉正的书房偷出来的。 可惜她刚刚藏到那假山的暗格之中,还没等她来得及细细钻研,更没等到她父亲发现她的大胆行为,父女二人就一前一后做了冤魂。 没想到也因此,这本册子居然得以保存到现在。 若是被其他人知道这本册子的内容,估计整个后宫都会震动了。 她觉得有了这本册子,她想要探究前世冤死之谜……也指日可待了。 可惜,她觉得平淡安静的日子,就是不能够维持得太久。否则又如何衬得上楚王妃这个皇家媳妇的身份? ---------- “表姐!你一定要救救我!” 看着秦双双涕泪皆下的跪在自己面前,柳静菡不能不说是震惊。 今天刚过了午时,还没等她来得及换衣服歇晌,就突然有人来报,说是太子府的秦夫人来访。 她当时就已经觉得很古怪了,秦双双不好好的呆在太子府安胎,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可付不起这个责任。 现在又见她跪在冷冰冰的地上,柳静菡简直吓得魂飞魄散了。 “表妹,表妹,你快起来。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千万别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柳静菡连忙给青凤和青鸾使了个眼色。 两个丫鬟看到秦双双这德行也唬了一跳,赶紧一左一右把她硬生生的扶了起来,又架到一边的圈椅上坐下。 可是秦双双的眼泪还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噼里啪啦的掉个不停。 柳静菡扶额,这进门就叫“救命”,然后也不说出个所以然,除了哭就是哭。 “表妹,你有话好好说,这么哭,对身子不好,对你肚子里的孩子更是没有好处。” 一提到“孩子”,秦双双噎得打了一个嗝,紧接着哭得更厉害了,眼睛却不停的看着青凤和青鸾。 柳静菡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又冲着青凤青鸾扬了扬下巴,两个丫头早就受够了秦双双的鬼哭狼嚎,巴不得早点离开。 两个人撇了撇嘴,就退了出去,又乖巧的关上了门,守在门口。 “说吧,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没什么要命的大事,你也不能这么纡尊降贵来找我吧?”柳静菡好整以暇的看了看把手帕都哭湿的秦双双。 秦双双抽了两声,迅速的恢复了正常,可是声音依然委委屈屈:“表姐,这次你一定得帮我。要不我就完了。” “什么事情这么严重?”秦双双刚刚才怀了身孕,那可是太子的长子或者长女啊,她如今的恩宠肯定不同一般,又有什么事情能困扰到她? “我……我,表姐,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让人迅速的怀有身孕的?”秦双双犹豫了半天,还是小声的说道。 “什么?你不是已经……”柳静菡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疯了!” “表姐,你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秦双双又跪了下去。狠狠抓紧了柳静菡的双腿。 “你糊涂了!怎么能为了争宠,假孕啊!要是被人发现你就完了!”不但她完了,只怕是整个柳府都会受到牵连。 “表姐,表姐,你听我说,真的不是我,我也是被人给暗害了!” “你说什么?” 秦双双想起自己被人暗害,真是气得火冒三丈。 原来,秦双双刚刚入府的时候,也是颇得太子的宠爱。虽然府里的姬妾众多,可是十日里总有那么一二日是睡在她的房里的。 也因此,许多的夫人侧妃都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先后设计了许多的计策来陷害她。甚至有一次,还把她引到了王妃的院子里,差点冒犯了王妃。更有甚至,还让她一不小心弄脏了小郡主的牌位。 这种种件件,都让她意识到她在太子府的地位岌岌可危,甚至连性命都要保不住。 她觉得解决这个尴尬而危险的局面的唯一办法就是——赶快怀孕! 太子已经二十有六了,但是府里至今连一个长大的子嗣都没有,如果她能一索得男,不,哪怕是个女儿,也一定能在太子的心目中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地位。 于是她托了很多人寻找生子的秘方,又在太子来的时候曲意逢迎。 终于上个月,她发现了自己的葵水没来——她怀孕了。 “那你怎么又说什么让我帮着你怀孕?”柳静菡简直都被秦双双弄糊涂了。 “表姐,我本来也以为万事大吉了。我今日禀明太子想要出府去山上烧香,为没出生的孩子点一盏长明灯。太子爷欣然答应了。我回程的途中,突发奇想,就想着要让其他的大夫也给把一把脉……” 突发奇想?她不过是个夫人,自然是不能请到宫里面的太医,只怕是信不过那些被太子妃、侧妃派来的大夫,怕他们即便是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也不告诉她。这才是她非要找借口求着太子让她出府的真正原因吧。 “没想到那大夫给了细细的诊脉,却是说我压根就没有身孕。我哪里相信呢,府里前后给我请了三个出名的大夫诊脉,都说是有了快有两个月的身孕啊!我于是瞒着自己的身份,又跑了两家医馆,结果大夫还是说我没有怀孕,只是因为服用了药物,导致信期不至。”说到这里,秦双双恐惧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那你的意思是,有人洞悉了你的意图,利用了你想要怀孕的焦急心理,所以设下了这个圈套给你?”柳静菡皱着眉头,说道。 “表姐,我怀疑再过些日子她们就要动手了,因为眼瞅就要三个月了,肚子要是再没有变化,我一定会怀疑的!”秦双双心慌意乱。 “那你过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我又能帮你什么?” 柳静菡倒不是不知道对方的心思,可是她宁愿装糊涂。她真的不想惹这个麻烦,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秦双双是个不知道好歹的白眼狼。 上一次秦双双联合着王氏母子陷害她哥哥的事情,她尚且没有算账,难不成现在还指望着她能主动帮她躲过这一劫? “表姐,你我好歹都是从柳府出来的!你得帮帮我,否则这件事情要是被揭发出来,我就死定了!我一定会死定了!”太子最重视子嗣,自然也最不能容忍有人在这件事情上弄虚作假。这不仅仅是怀没怀孕的问题,还涉及到了欺骗,太子岂能容她! “表妹,不是我不帮你,但是我也无能为力,这样的事情不是我能担当的。”柳静菡不为所动。 “我知道,你在宫里的时候曾经帮过敬嫔娘娘,你一定懂得医术的,对不对?”秦双双早就怀疑过,要不是柳静菡懂得医术,又怎么能躲得过赏赐柳乘风策划得那么精密的一次陷害? “别说我不懂什么,我就是真的懂得医术,又为什么就非得帮你?” “表姐,难道你真的不顾咱们的姐妹情分?也不顾柳府的安危?”秦双双突然不哭了,也慢慢站了起来,目光冰冷的看着柳静菡。 “表妹,说这话,你不觉有些可笑吗?”姐妹情分?柳府安危?她可能在乎这些吗? “表姐,我知道你在乎的只有二表哥!” 柳静菡双目猛地一睁,双眸如电,厉声说道:“你对我哥哥做什么了?” “没什么?不过就是托着二表哥帮着我找了几张药方。你知道的,二表哥近来总在太子府里出入,而且又是个心底善良的。”秦双双看到柳静菡的模样,有些害怕,可是想到太子的雷霆之怒,她还是强自支撑着。 “还有就是,方才我又特意去柳府找了一下他,还谈了那么一会儿!” “你真是卑鄙!”柳静菡忍不住喝骂。 秦双双这么做分明是早就有预谋,就是怕自己将来有可能出什么事不好应付,这才故意给人造成和柳慕风关系良好的假象,把柳慕风拉下了水! 若是来日,秦双双真的因为假孕事件而被人揭发,那么难保不会被有心人联想并牵扯到柳慕风的身上。到时候柳慕风就是有一百张嘴也难逃这个同谋之罪! 柳静菡压抑住内心的怒火,冷冷的看着秦双双,终于还是说道:“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帮上表妹的,我一定竭尽全力!” 秦双双终于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表姐,你一向聪明伶俐,智计百出,一定能想到好办法帮我解决这个难题。” “我就是再智计百出,也不能凭空在你的肚子里弄出一个孩子来!”柳静菡真的是很恼火。 “那我也无可奈何了。我是个笨拙的人,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如果表姐也没有办法,我只能是默默的承受结果,接受惩罚。只是到时候,我一定会拉了二表哥陪葬!”秦双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柳静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知道秦双双这样的女子真的是能说到做到。 秦双双全家死光光,根本就没有可以牵挂的人,她唯一在乎的就是她自己,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自己得到更好的生活,所以她可以用尽所有卑鄙的方法,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 但是柳静菡不一样,她在乎柳慕风的安危,所以她今日就必须低头,接受秦双双的差遣。 “表妹,事出突然,你总不能指望我一瞬间就想出办法来解决问题。总得给我一段时间。更何况,你出来也有些时间了,太晚回去,也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表姐,那我就静候佳音,期待着姐姐给我送去的蜜饯了。” 秦双双觉得柳静菡的话在理,而且她相信,对方一定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当然不是为了她秦双双,而是为了柳慕风! ---------- 秦双双回到太子府的时候,已经早就过了她预先要求回来的时间,自然又是被暂时掌家的马芳儿一顿的冷嘲热讽。 秦双双也是个伶俐的,她去看大夫的时候,都是找了一些旁边还有其他店铺的医馆或者药铺,她都是借口去买针线或者绣品等等,再从后门转去那里诊脉。 于是她毫不怯懦的就把自己的去向说了个一清二楚,就连去楚王府的事情也没有隐瞒。 马芳儿自然是不怕她说谎,因为车夫都是她安排的,就是怕秦双双出去惹是生非。 她听她说的理直气壮,也懒得和她理论,只扔下了一句:“太子如今看重你这一胎,我劝你不要整日上蹿下跳,免得不小心损了胎,到时候只怕太子爷饶不了你!” 秦双双咬了下唇。她知道马芳儿是在警告她,太子喜欢的不是她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虽然很想反驳,可是也知道人家说的是实话。 “多谢姐姐关心,我哪敢不经心呢。还有多多劳烦姐姐这样提醒我呢。也是的,姐姐也没有身孕,自然是可以这样劳累的,我就没有这个福气了。”秦双双假笑着故意挺了挺肚子示威。还没得马芳儿骂回来,她就赶忙扬长而去了。 马芳儿气得倒仰,可是也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明明都是同时进府的,平时太子还会特意多来自己这里几次,怎么倒是这个小践人的肚子先鼓起来。 等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秦双双终于盼来了楚王府送来的礼物。 过来送东西的是另外一个姓田的侧妃,正是那一日和穆王妃说闲话的田曼虹。 她好奇的看着那个八角红漆的食盒,笑着说道:“哟,这是什么好东西?还值得楚王妃大晚上,特意派人给你送来?” 秦双双也不藏着掖着,她轻轻打开了食盒,就见里面分了八个小格,每个小格中都放了一样蜜饯。 “你瞧,这是我表姐特意为我寻来的蜜饯,我可是期待已久了呢!” 0`0`小`说 084 分析,那丫头一看就不是丫头 田曼虹仔细瞧了瞧那八角红漆盒子里的蜜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不过是普通的蜜饯,实在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她心里鄙视得很,真是个没有见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样的破东西还好意思让家人特意送进来? “咳咳,妹妹果然是因为有了身孕所以口味奇特。这样的蜜饯太子府里不说成百上千,拿个十斤八斤还是可以的。”田曼虹撇着嘴翻了个白眼,“你今后还是不要随便向娘家人要东西,免得人家以为咱们太子府连个普通的蜜饯都供不起!再者,要是吃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来,我们担当不起,你――更加担当不起!” 去你的三长两短,你全家都三长两短。 秦双双心里咒骂,脸上却笑得如同一朵花。 “姐姐,你说笑了。我不过是想吃一口偏酸口味的蜜饯,就随口和表姐提了一句,没想到她就送来了。这蜜饯只有京中的百味斋才有的卖,确实和府里的味道不同。要不姐姐你尝一口?” 秦双双拿起一枚桃子蜜饯递给田曼虹。 田曼虹有些厌弃的歪过了头,她最讨厌酸味的食物。 “妹妹自己享用吧,我还是敬谢不敏了。”说完她就一甩帕子,扬长而去了。 秦双双看着拂袖离去的田曼虹,将手中的蜜饯一把摔在地上。 她也最讨厌酸味的东西了! “丽桥,你先下去吧。我休息一会儿。”秦双双斜倚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丽桥知道自从秦夫人怀孕之后,就一直贪睡,所以也没怀疑,就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秦双双眯着眼见她出去了,这才又坐起身来。 她本是个多疑的性子,又信不过柳府那群豺狼,因此嫁过来的时候居然没有带陪嫁丫鬟。这丽桥乃是府里分配给她伺候的丫鬟,虽然聪明伶俐,也貌似一心为她打算,但是她还是不能全然放心。 她又轻轻打开了那个八角食盒,仔细琢磨。她摸了摸盒子的边缘,想要看看是否有夹层,又敲了敲盖子,看是否有什么玄机,结果却都是失望。 不可能啊!柳静菡大费周章按照自己的要求送了蜜饯过来,应该是想出了办法,怎么居然找不到一张字条或者类似的东西呢? 难不成柳静菡居然是在戏弄她? 不会的! 秦双双随即否认了自己的想法。柳静菡就是再讨厌她,可是也不会不顾及柳慕风的安危。 想到这里,她又不禁得意起来。她当初涕泪介下赢得柳慕风的同情,又扬言自己在太子府站住脚可以成为柳静菡的助力,这才使得柳慕风自愿自动的跳进了她设计好的坑。 如今,她的未雨绸缪果然起到了效果。她本来是预备着有人暗害自己的时候可以请柳静菡求着楚王出面维护自己,没想到…… 她还是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食盒上。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蜜饯食盒啊――里面有四样蜜饯,桂圆、红枣、桃子、杨梅。 她的眼睛突然一亮。应该是这个顺序。 红枣、杨梅、桂圆、桃子! 原来柳静菡是这个意思! ---------- “你给太子那边的秦夫人送了吃食?”司徒俊刚进屋子,就劈头盖脸问道。 柳静菡正倚在贵妃榻上翻看着一本前朝太医的札记,听到司徒俊没头没脑的话,皱了皱眉头,合上了手里的书。 她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司徒俊。 司徒俊被她这么一看,就突然心虚了,立刻就放缓了自己的声调:“我不是埋怨你,只是你也知道,那秦氏正在孕中,有很多的禁忌。万一……咱们不是得不偿失。你又何苦去趟这滩浑水?” “她是我表妹,如今她怀孕了,她说想吃蜜饯,我就给她送过去,关心一下,真是再正常不过了。有什么可奇怪的。”柳静菡慢慢走到那张酸枝木圆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轻轻啜了一口。 司徒俊刚才外面回来,正渴得慌,抢过柳静菡手里的茶杯,就一饮而尽。 柳静菡一愣,顿时脸一红。想要说什么,可是看对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自己多说好像倒显得斤斤计较了。 司徒俊不以为然的放下茶杯,接着说道:“你可别说,你跟她感情好!可以冒着可能被人利用的风险,就为了让她高兴!”上次那秦双双陷害柳慕风的时候,他可是就在现场。两个女人针锋相对的劲头,可看不出什么表姐表妹,姐妹情深。 “你这么关心我干什么?你有的是国家大事可以忙,能不能就别纠缠在这些内宅小事上了。”柳静菡斜眼看着司徒俊。 司徒俊被那波光潋滟的双眸一刮,顿时觉得浑身酥麻,弄得就有些喉咙发干。 他不由自主的就又倒了一杯茶,咕噜咕噜的喝下去,轻轻送了一口气,这才好像是稍微压抑住了内心的躁动。 他早就看出来,柳静菡不想就秦双双的问题和他多谈。照理说,他应该就此离去,不再纠缠,但是一看到柳静菡那张如同春花般的小脸,就又舍不得走了。 就算是人家的态度冷如冰霜,司徒俊还腆着脸坐到她身边,又特意挪着屁股下面的圆凳往她身边又凑了凑。 柳静菡奇怪的问道:“怎么,王爷大人,你还有什么要指教?” 司徒俊搜肠刮脑,总算想出了一个问题:“第一次进宫请安那回,你不是说恐怕钱贵妃身边有人会发现你和我根本没有圆房吗?怎么后来那边就没有动静了。” 前一阵子他发现自己屋里突然失踪了一个丫鬟,后来经过调查,才在府里的一间空屋找到奄奄一息的她。一问之下,才知道居然是被人打晕了扔在这里的。 他自然是没有声张,也笃定了这是有人故意混到自己的府中,想要查探一番,联系之前柳静菡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钱贵妃。 可是这之后对方却是没有发难。 那这又是因为什么? 柳静菡看着他说道:“哟,你真的是才发现啊?我真是服了你了。” “怎么,你早就知道府里混进了其他人?”司徒俊真是奇怪了。 “我倒是不知道是不是混进了其他人,但是那丫头曾经来过我屋子里,我一眼就看出来那丫头根本就不是个丫头!”柳静菡是在司徒俊中毒那一天发现那丫头不对劲的。 “不会吧,本王这种眼力都没发现,你是怎么发现的。”司徒俊引着她多说,鼻子里闻着她身上的馨香,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你一个大男人哪里会注意到一个丫鬟的言行举止?那要是真的能看出来,我倒是奇怪了。”柳静菡嗤笑着说了一句。 “第一,那丫头从没见过我,可是言行却十分冷静。 第二,我赏了她五两银子,一般小丫头都该欣喜若狂了,可是她却表现相对淡定。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一个普通的丫头,怎么会脚程这么快?” 她这么一说,司徒俊再那么一想,果然是啊,那天晚上让那个小丫头跑了三四趟,她好像连粗气都没怎么喘,而且那晚绿豆汤取回来的时候还是温的。那大厨房距离书房可是不近啊。 “那你怎么没直接告诉我!”司徒俊想到自己呈现在某些人面前肚子疼得抽筋的丑态,顿时脸都绿了。 “我后来又加试探,又是赏赐了一次,结果对方还是不为所动。我这才确定了。这是别人派来的细作。”她又斜了司徒俊一眼,“要不你以为我会那么体贴温柔,又给你留门,又给你留灯?” 那不过是为了做给那监视的人看――楚王和楚王妃是多么恩爱的夫妻! “你!”司徒俊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你怎么不早说!” “说什么啊?有什么可说的?这事情都完美解决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柳静菡翻了一个白眼。这人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了还不得一剑劈了那人?自己的丑态被人窥视,他就是再冷静持重,他也是个男人,这样的羞辱能忍下去? 到时候难保人家再派个更厉害的过来窥伺,岂不是更加寝食难安? 司徒俊气得倒仰,原来就连自己都成了她计谋的一部分――一则让别人知道楚王府内妻妾争宠,暴露了自己的短处,十分可信;二则人家一看两人刚吵了架还这么恩爱,这夫妻感情这么好,圆房之事嘛,自然不会多加怀疑了。 虽然这手段有些让司徒俊恼火,但结果还是不错的。 “不对啊,你到现在也没告诉我,到底为什么她们不怀疑你不是‘已婚妇人’了?”司徒俊还是问出心底的疑惑。 “你真的想知道?”柳静菡似笑非笑。 “我自然是想知道的。” “这事情简单得很。” 柳静菡站起身,款摆杨柳,走了两步路给司徒俊看。 司徒俊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奇怪的看了看那扭动的腰肢,确实感觉和平常走路不一样,可是这又和成没成亲,圆没圆房有什么关系呢? 0`0`小`说 085 前奏,时间是关键 柳静菡看到司徒俊一头雾水的模样,知道他是想不明白了。 她笑着说道:“所谓妇人与未婚女子的区别,无外乎是否圆房。而圆房带来的变化无外乎外貌、体态等。” 她自从知道钱贵妃会怀疑自己是否圆房之后,就找了几个已婚的妇人和有经验的稳婆过来问话,旁敲侧击之下,终是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什么?你就是刮了刮眉毛,换了个走路姿势?她们就不怀疑了?就这么简单?” “没错,就这么简单!” 司徒俊觉得女人的世界真的既复杂又简单,好像不是他能够轻易理解的。 他看了看一脸不以为然的柳静菡,突然感到阵阵的没有着落之感。 他要花多少时间、多少精力,才能走进这样既简单又复杂的女人的心呢? ---------- 京城西门外翡翠山上的清虚观一直就是香火鼎盛。京中的达官贵人往往趋之若鹜,主动奉上大把的金银,求的不过是能见观主明月道长一面。 明月道长道行高深、人品高洁,又一向心地慈悲、乐善好施自然是能赢得普通百姓的拥戴。 然后他之所以能够使得皇亲贵族都拜入山门,则是因为他极端高超的解签能力和智慧的化解人内心苦闷的讲道。 虽然这在很多得道之人心目中都是小技,因此也使得很多道长仙师对明月道长心存鄙薄,觉得他不过是因为巧言善辩才能有所建树,不过是一时的风光。 可是所有人都看错了。 他这一风光就风光了整整二十年。 所有曾经讽刺过他、轻视过他的恶容,如今都已经变成了一张张阿谀奉承、讨好的笑脸。 可是他却是依然一派清风明月,丝毫不行落井下石之事,这样高尚的节操,只是令得其他人对他更加的敬佩。 柳静菡扶着青凤的手,缓缓走下那朱轮华盖的四轮马车。 她若有所思的望向那高大虚渺的山门,那“清虚观”三个字变得那样的飘忽虚幻。 “青凤,走吧,我们徒步走上去。”柳静菡吩咐道。她今日特意带了帷帽,又没有坐府里的马车,倒像是要隐瞒身份。 “王……不,小姐!这可是足足三百级台阶!您这身子骨……”怎么可能撑得住呢。 “不!只有这样方能显得咱们诚心,否则咱们又怎么能有资格见到明月道长一面?” 青凤知道柳静菡最是个看似柔和,实则倔强的性子。她虽然不知道王妃突然性起要来拜访什么劳什子道长是为了什么,但是想要改变她的想法却是难上加难。 她只能是扶着柳静菡的双手,一步一个台阶的慢慢向上移动。 等到两个人真的到了山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主仆两人都是气喘吁吁,香汗淋漓,累得双腿打颤,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青凤寻思着要给柳静菡摘了帷帽,擦一擦汗,可是柳静菡却是拒绝了。 她深吸了几口气,才有些虚弱的说道:“咱们进去吧。” 青凤无法,只能是扶着累得几乎要虚脱的柳静菡慢慢走了进去。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观内的人流也不是很多。主仆二人混迹其中,倒是像普通的富家小姐和丫鬟。 柳静菡既然不想表露自己楚王妃的身份,想要拜见明月道长就存在难度了。 那守门的道童下巴都要扬到天上去了,高傲的说道:“小姐既无拜帖也没提前说明,怎么可能随意觐见?你把我们道长当成什么人了?”真是的,这一天说要见师父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都是一句话说见就见?那师父不得忙死了? “你!”青凤气得就要上前和道童理论,却被柳静菡拉住了衣袖。 柳静菡上前,笑着说道:“这位小道长,我自然是明白明月道长并非常人,但是我真的是有很大的诚意。我是从山下一步一步自己走上来的。” 小道童听了,隐隐有些动容,看这位小姐身娇肉贵,居然有这么大的决心和觉悟。 他们这些从道之人,最重视的就是诚心和决心。 小道童不由得就对柳静菡添了三分的好感。 “小姐,师父如今正在静思,寻常是不允许别人打扰的。但是您既然有这等决心,我怎能不敬重?我这就进去通传一声。” 青凤见到小道童前倨后恭的态度,突然意识到,难道小姐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出现,才特意不辞辛苦从山下走上来的? “小姐,明月道长有请!” 柳静菡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微微整理了仪容,这才缓缓走了进去。 小道童见状,心中更加喜欢。 青凤本想着也跟进去,却被那嚣张的小道童一拦:“你就别进去了!道长只见小姐一人。” 青凤气得直跺脚,可是也只能耐下性子等在外面。 柳静菡到了明月道长的静室之外,才摘下了帷帽,她又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道长,小女有事求见。” 半个时辰之后,柳静菡才从静室之中出来,依旧是戴好了帷帽才走了出来。 她恭敬的向小道童又道了谢,这才和青凤下了山――当然这次是坐了软轿下去的。 坐回到马车上的柳静菡,真正的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推移,秦双双的心越来越慌张。这种等待上刑场的日子,真是太煎熬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会动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被揭破。这样日复一日的惊恐使得秦双双心情低落,日渐郁闷。 她有时候都怀疑,柳静菡迟迟不通知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是不是在故意折磨自己? 饶是如此,她也只能忍受。 好在太子那里并没有生疑,只是认为她是因为孕吐造成的食欲不良。 当然太子也提出过要请一位太医过来帮着诊治,可是心惊胆战的秦双双到底是想方设法婉言拒绝了。 太医?那太医可不是听任何人的差遣,若是提前揭发了假孕的事情,她就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终于就在她即将被恐惧折磨的要发狂的时候,她的救星来了。 这一日,风和日丽,秦双双却是愁容满面的坐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始终无法安静的停下来。 她如今身形消瘦,心慌气虚,哪里像是个怀孕的妇人? 她觉得再过几日,只怕不用其他人揭发,自己就要露出破绽了。 “启禀夫人,楚王妃来访。” 听到“楚王妃”三个字,秦双双觉得自己都要虚脱了。 她一个踉跄,差点就兴奋的跌倒了! 丽桥吓了一跳,赶忙过去扶住了秦双双,她关心的说道:“夫人是否身体不适,要是不能见楚王妃也无妨的,到底还是身子要紧。” “见,当然要见!”秦双双虽然觉得眼前都发黑了,可是还是毫不犹豫的说道。 再不见这个该死的柳静菡,只怕她的命都要去了一半了! 柳静菡可是一点也不着急,她先是去拜访了太子妃,虽然吃了个闭门羹,但是丝毫不影响她的情绪。 之后她又去看了马芳儿,好歹两个人也算是有些交集,对方如今又掌着太子府的中馈,不打声招呼是不行的。 马芳儿也知道楚王妃今日应该是来看秦氏,两人寒暄了一番之后,马芳儿也不愿再虚与委蛇,就直接说道:“王妃,如果是想看望秦夫人,大可直接过去。她最近食欲不佳,你正可好好劝慰一番。” 这是明明白白的逐客了。 柳静菡也不恼怒,正要起身的时候,却看见一个丫头慌手慌脚的跑了进来,对马芳儿附耳说道:“马侧妃,太子宣您立刻过去。说是……” 马芳儿闻言立刻起身,竟是越过柳静菡连个招呼都不好打,直接快步去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无礼了,又赶忙强笑着回头道:“楚王妃,请恕我无法相陪了,实在是太子有事。你可以自便。”说完就匆匆而去了。 柳静菡也不埋怨,慢慢起身,在太子府丫鬟的指示之下,领着青凤一起往秦双双的院子去了。 秦双双早就急不可耐,这一着急之下,越发觉得气息短促,几乎都要喘不上气了。 等到柳静菡迈进她的屋子的时候,她立刻想要跳起了,奈何这些日子几乎不吃不喝的折腾,导致她一丝力气也无,居然又瘫倒在床上了。 “表妹,你这是何苦呢?你身子虚弱,快别起来了。”柳静菡赶忙几步过去,把秦双双按到在床上。 “丽桥,你和青凤先出去,我和表姐有几句体己话要说。”秦双双摆起了夫人的款,吩咐道。 丽桥倒是听话的出去了,奈何青凤是丝毫不动。 直到柳静菡冲着她点了点头,她才低头退了出去。 “表姐果然是会调教人,这丫头一个一个都跟水葱似的,楚王真是好福气啊。”秦双双话里有话的说道。 柳静菡懒得和她争论,她的丫鬟好不好又关楚王什么事情?她是不会允许自己的丫鬟闲着没事给别人做妾毁了一生的。 她以为人人都和她一样,为了荣华富贵,甘心做太子的姬妾! 她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冷冷说道:“表妹还有闲心关心别的事情,看来果然是情势不够急迫?如此看来,倒是我着急了,我还应该再晚几日过来,那我就告辞了!” 秦双双这些日子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就在崩溃的边缘,如今再看柳静菡真的大有拂袖而去的架势。她再也支持不住,居然两眼一翻,气晕了过去! (亲爱的们,连着万更了一周,影子已经身心疲惫,也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构思剧情。相信大家也发现了,影子几乎不用大篇幅的景物或者衣饰等描写来凑字数,都是实打实的用情节取胜。这也使得我的更新压力格外的大,因为不能注水,都是干货啊!每一万字几乎就一个小高嘲,而且上架一周已经更新超过10万字!希望大家能支持影子,支持勤奋的作者!影子也希望能和大家互动,得到大家的鼓励!让影子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努力!) 0`0`小`说 086 代价,死局当成活局解 本来应该晕着的秦双双忽然觉得人中被人扎了一针,她立刻清醒过来。随即那疼痛的感觉就让她恨不得再晕过去一次。 她迅速的睁开双眼,就看见柳静菡一脸冰冷的俯视自己,手里拿着的正是一枚细若牛毛,却依稀可见锋利无比的银针。 “你是疯了不成”!秦双双简直被柳静菡弄得是怒火中烧,再加上这几日她少食少眠,早就不堪重负,一时之间,就觉得自己头晕目眩,呼吸都困难,真的支持不住了。 柳静菡却像是压根都没有听见她的埋怨,抓过她的手,静静的把脉。 脉象沉重,虚弱……虽然不是完全一致,总算是有几分相像。 她笑着说道:“恭喜表妹,即将得偿所愿!” “表姐你是非要气死我不可?你可知道……”秦双双总算是没有丧失理智,她轻轻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我的信期就在这两日!我估摸着,那起子践人必定是要在这两天动手的。”太子府内姬妾们的信期都是有明确记录的。这么做一则是避免太子不期而至会扰了兴致;二则就是为了将来有了子嗣可以以做对照。 她如今两个月没有信期,相信那些人等的也够久了。而且怀孕三个月是一个转折点,往往会开始出现更加剧烈的孕妇妊娠反应,这些都不是能轻易骗得过秦双双和其他人的了。 柳静菡心道,你倒是个伶俐的,这方面的事情倒是想得通透。 “表妹,我等的就是你信期来的这两天!”柳静菡说道。 “什么?你……不是说在对方动手之前弄没这个孩子?否则那蜜饯……” 上次柳静菡送来的蜜饯有红枣、杨梅、桂圆、桃子四样,咋看普通,实则联系起来,就是“早没贵子”。 不就是要假作流产弄没这个孩子?难道她理解错了? “表妹果然聪敏过人,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的意思。也是特意耽搁了许多日子,故意让你内心焦急,这才过来的!”柳静菡似笑非笑。 “你!这流产不就是跌一跤,准备个血袋弄得一身就是,也就罢了。我娘以前给我讲过好多大户人家的这种是事情,怎么到了表姐这里就这么多说道!你真是……” 秦双双简直就要被她气得半死,刚要再咒骂,突然觉得柳静菡不识这么不懂分寸的人,而且对方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似乎也是藏有深意。 “表姐,你肯定不会是真的为了气我!你到底是何用意?你就不要再折磨我了!”秦双双只觉得最近要被这座压在自己身上的大山弄得精神失常了。 柳静菡要的就是秦双双茶饭不思,精神紧张! 流产之后,产妇的脉象主要是以沉脉、虚脉为主,而未怀孕的秦双双的脉象必定不会有“邪郁在里,气血内困”的沉脉特征和“气血不足,脏腑虚证”的虚脉特征。这样明显的脉征,不要说是高明的太医就算是个最普通的大夫也会一查即知。 因此,秦双双所谓的摔一跤、准备个血袋这样的说法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对方一定会找一个名声在外、医术高明的,否则又如何能取信太子? 把这些后宅妇人们当傻瓜还可以说是盲目自信,把太子当傻瓜那就基本是自找死路了! “表妹!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如果真的如你所言,只怕不消一刻钟就被人揭穿你是假怀孕!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就是你――你就成了假孕争宠又借机陷害别人的无耻之徒!相信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后果会什么样吧?”柳静菡一声嗤笑。 秦双双的脸都绿了。她到底不过是个自幼失怙的少女,虽然有些小聪明,懂得些不入流的阴谋诡计,可说到见识,那真是狭隘短浅了。她印象中的内宅争斗,不过是你告我一状,我捅你一刀,这种小打小闹罢了。这次被人陷害假孕,已经让她超出想象了,没想到想要弄掉“这个孩子”还要更加的麻烦! 柳静菡轻声一笑:“我故意拖延,让你心情焦虑、茶饭不思、甚至胡思乱想,则脉象壮重迎指,如石投水往下沉,而你饮食不济,则必定中气虚弱,气血不足,脉象则会虚脉迟大而软,按之不足。此二者相加,就会同突遇撞击,而至小产的脉象有五六分相似。” “五六分?这能蒙混过关吗?”此刻,秦双双也谨慎起来。 “我既然答应你做成此事,必定有完全的准备。只是……”柳静菡故意欲言又止。 “表姐,你不用迟疑,有话就说!我一切都听你的……”秦双双现在简直把柳静菡当成了救世的观世音。她本来只以为柳静菡不过是略通一二,才会在关键时刻救了敬嫔娘娘,得了那份风光。如今听对方侃侃而谈,竟然是分明是一副行家里手的模样,怎能让她不俯首帖耳? 柳静菡要的就是她这句话! 她微微一笑:“你须知道,这件事情虽然可行,但是肯定存有一定的风险,而且可能还会造成一些不可预知的后果!你可一定要考虑清楚!可不要来日有了什么问题却要来埋怨我!” 她的话沉稳却带着you惑。秦双双知道此刻就算是她给她递一杯毒酒,她也必须欣然饮下。 因为假孕这件事情,在秦双双看来就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如今,柳静菡给她提供了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她只能是听凭对方的安排。 “表姐,你放心,我不是那等不知好歹的人。还请你不要再犹豫了。我发誓,我将来一定会因为此事的后果而迁怒于表姐!”秦双双右手指天,闪着那双清澈动人的大眼睛,又因为这些日子寝食难安,身体愈加的羸弱,真是楚楚可怜。 可是,她连同王氏母子陷害柳慕风之事还历历在目,如今她所说的誓言又有几分可信? 对于这个表妹白眼狼的性子再了解不过的柳静菡,此刻却像是相信了她的赌咒发誓,居然什么反驳和质疑的话都没有说。 她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纸包,轻轻放在秦双双的手中。然后又附在她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秦双双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喜不自胜的说道:“此话当真?” “表妹若是信不着我,大可以不用此物!”柳静菡可不想勉强。 秦双双再没想到柳静菡居然有这样的万全之策,简直是顾虑到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形! 她找柳静菡来解决此事,果然是最正确的选择。 柳静菡看了一眼陷入狂喜的秦双双,脸上阴晴不定,淡淡说了一声:“表妹既然满意,我就告辞了!” 她也不等秦双双答应,就一甩袖子,准备离去。 她刚走了两步,突然又猛地回头,直直的看着秦双双,说了一句:“表妹!以后还请你自重,不要再找我哥哥帮什么无谓的忙,更不要没事去王府找我!” 那目光阴冷得很,射到秦双双的身上,居然使得她活活打了一个冷战。 “那是自然!表妹以后无事就对不会麻烦表姐了!……还有表哥!”看到柳静菡的眼神依旧狰狞,她赶紧加了一句。 估计她就是想要再让柳慕风帮忙,人家也不会再上这个当了! 柳静菡肯定是早就和柳慕风说了,她利用他要挟之事。柳慕风虽然性情平淡,但是极重亲情,她也不过是用了柳静菡的前途才说动了对方。现在一切大白,人家自然不会再跳一次坑了。 不过,这也足够了。 秦双双认为这不是柳静菡帮了自己,而是她自己的谨慎小心帮了她。 否则柳静菡又怎么会这么义无反顾的帮自己? ---------- 柳静菡回府之后,又整整过了一日,太子府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她觉得秦双双总算是还不算太笨。要是她前脚走,后脚秦双双就小产,是个人都会联想到会不会与她有关! “王妃,太子府有人过来传信!”青凤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这个表小姐是真够烦人的!简直如同狗皮膏药,怎么甩都甩不掉! “她又要弄什么幺蛾子!”柳静菡暗骂一句,还是无奈的让人进来了。 来的那人带了一封信给柳静菡。 柳静菡接过,展开一看,顿时皱了眉头。 “你和秦夫人是什么关系?”柳静菡奇怪,这样重要的信件怎么会这般大喇喇的让人送过来。 “老奴乃是秦夫人家的旧奴,前些日子刚刚投奔过来,一直都在王府外院伺候。”那个年约五旬的老妇人回答。 原来是秦府的旧人,难怪这般信任她了。可是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多问了一句:“表妹小时候曾经得过一场疟疾,不知道那时候婆婆在不在秦府?” “表小姐想是记错了?得疟疾的是我家夫人啊!”那婆子有些疑惑的说道。 “想是我记错了。”柳静菡笑着说道。 “婆婆,既然你人都过来了,我也就不写什么回信了。”免得来日再给秦双双留下什么把柄,用来要挟自己。 “表小姐,请说,老奴虽然老眼昏花,可是耳力倒还好得很。”那婆子轻轻笑了笑。 可是,柳静菡接下来的话,却差点把那婆子吓死! “你只告诉表妹,这事简单,只需要她每日割脉引血便是!有那么个三五日,总是能达成心愿的!” 0`0`小`说 087 小产,走,看热闹去! 当那个婆子战战兢兢的把从柳静菡那里听来的方法,告知秦双双的时候,果然毫不意外的,她狠狠的摔了一只杯子。 那婆子姓封,本来是秦双双母亲身边颇有体面的嬷嬷。可是秦府败落之后,秦双双这个大小姐投奔了柳大将军府一走了之,却剩下这般奴仆承受秦氏族人的雷霆之怒。自然都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她在一户中等人家干了多年的下等婆子,早已不复当年的机智敏锐,如今大老远的来投奔秦双双也不过是为了混个安享晚年。 此刻,她看见秦双双一脸的苦大仇深,想发怒又不敢发怒的别扭模样,想得不是如何为她排解,而是担心自己的脑袋成了秦双双下一个茶杯的目标。 “大小姐,老奴,先下去了。否则……只怕是马侧妃又要唠叨了。”封婆子直觉觉得这位小姐好像是要干什么事情,否则用不着这样藏着掖着让她一个粗使婆子冒风险去送信。她现在早就没有争强好胜的心,倒是想要远离这些是非。 显然,秦双双不这么想。这封婆子从前就是秦夫人跟前最得用的,最是智计百出的,她本想着的就是慢慢把人提拔到自己的身边来,好做个依仗和智囊。 “封嬷嬷,你别走。你是母亲身边的老人,这些年我都很惦记你。如今你好不容易来投靠了我,我难得有机会能和你聊一聊。”秦双双饱含感情的说道。 可惜封嬷嬷压根不领情!她的心中只有鄙薄,说什么惦记,那么这些年她受苦的时候这位小姐又在哪里?现在只怕是有什么事情要用到自己了,这才说这种不靠谱的好话。 “大小姐,老奴老了,不中用了,这些年又一直干粗活,恐怕是不能帮着大小姐出谋划策了。也不过能做一些送信传话的差事罢了。”封嬷嬷是拿定了主意,绝对不搀和! 秦双双也不是笨蛋,也算是看出了封嬷嬷的小心思。她心中冷笑,不知好歹的老货,给你机会你都不把握,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嬷嬷了。只是明日大概这个时候,还请嬷嬷过来一趟,我倒是想要问问我娘怀孕时候的一些情况。也能做一下参考。”说完,秦双双还妆模作样的摸了摸肚子,一脸的柔情母爱。 听到她提起秦夫人,封嬷嬷的脸上也柔和了下来。说到底,秦夫人对她还是很好的。想到这里,她笑着说道:“老奴知道了,明天依旧是过了午时之后过来。”说完,就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出去了。 秦双双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不怀好意的一笑。 ---------- 司徒俊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柳静菡就对太子府里的那个秦夫人这么上了心? 一忽儿给她送什么蜜饯,一忽儿又甚至亲自去看望。简直是完全不符合柳静菡平日表现出来的,对柳府众人的冷漠。当然,这要把柳慕风排除在外。 一个月之前,柳牧在朝堂上被弹劾说是贪墨了军中的粮饷――柳静菡知道了,淡淡一笑,一言不发。 半个月之前,柳慕风和别人因为一句诗句的字眼问题,一言不合,居然打了起来――柳静菡听说了,微微一笑,二话没说。 七天之前,王氏出门不慎,居然被恶狗咬了一口,居然伤了……臀部――柳静菡听说了,哈哈大笑,前仰后合――还是没有表示。 怎么到了这个八竿子打不到边儿的秦双双,柳静菡反倒这么上心呢? 而且瞧着,比对他这个王爷可是用心思多了。 司徒俊觉得其中必然有蹊跷! “你实话实说吧,你和那个秦氏搞什么阴谋?否则你怎么会莫名其妙对她那么好?”司徒俊把柳静菡堵在屋子里,就是不让她出去。 柳静菡气得不行。 她本想着趁着王氏屁股上的伤还没好透的时候过去,好好冷嘲热讽一番,顺便还能看看那柳乘风脸上的被挠的抓痕。 如今,她的好心情都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无聊王爷给破坏了。 “王爷,你是不是闲着没事干了?无缘无故琢磨妾身干什么?我对谁好不好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柳静菡和对方智斗了半天,到底还是没有冲出去,只能无奈的坐下。 “这……自然是因为本王观察入微,洞悉了你的一切行动。”他可不想承认自己费心琢磨她的言行。 “妾身这么正直单纯的为人,您是知道的,哪里懂得什么阴谋?”柳静菡弹了弹自己的指甲,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正直?单纯?”司徒俊闻言,差点吞了自己的舌头。 “我怎么了?你都说了我不该对她好,又怎么可能和她搞阴谋诡计?真是不知所谓!”柳静菡可不上他那个当! “王妃!大事不好了!” 两个人正在你来我往的互相挖苦讽刺,就听见青凤大呼小叫起来。那声音要多夸张有多夸张,甚至还带着那么一点兴奋。 “这丫头,什么好事这么高兴?”司徒俊小声问柳静菡。 明明听见人家说“大事不好”!还问有什么好事?柳静菡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你又放肆了!没看见王爷和王妃都在吗?”青鸾皱着眉头使了个眼色给青凤。 青凤看了一眼王爷,立马闭上了嘴,安静下来。 司徒俊觉得自己好像是这里的外人,人家主仆三个才是一家人,自己倒成了碍眼的存在。 一这么想,他的尊臀好像长了钉子,就是不动地方,一脸似笑非笑,说道:“青凤,好丫头,快给王爷我说说,到底什么大事这么不好,倒让你这般欢欣?” 青凤看到王爷那吓死人的微笑,顿时觉得一阵恶心。她是早就受了柳静菡耳濡目染,早就没了什么做妾的心思。因此,看到别人的男人这么对自己笑,她觉得阵阵恶寒。 “王妃,启禀王妃,大事不好了,太子府里的秦夫人小产了!”青凤哪里还敢再看王爷一眼,转了头对着柳静菡一字一顿的说道。 “小产了!”司徒俊眼珠一转,还没等柳静菡做出反应,就拉起她的手,说道:“走,一起看热闹去!” 说完也不管柳静菡还没站起身,扯着她就大步往外走去。 柳静菡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却丝毫得不到一丝的同情。依旧被健步如飞的司徒俊连拉带扯的,瞬间就到了二门。 没想到,马车居然早就备好了! 这厮难不成是早就算计好了,今天说什么也要去一趟太子府? ---------- “啊!啊!太子,太子,你一定要救救妾身!救救我们的孩子!” 看着汩汩的鲜血从秦氏的裙下流出,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叫声。 太子真真切切的又一次感觉到了那种骨肉分离的感觉。 上一次,那是什么时候了? 难道时间已经久到他都忘记了? “太子,秦妹妹的情况如何?”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 太子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一回头,果然就看见太子妃扶着一个丫鬟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虽然刚入夏不久,但是日头也晒人,小心头晕。”他赶忙扶着太子妃坐下。 太子妃方氏乃是先皇后兄长的嫡长女,和太子是正经的表姐弟。两个人在太子十六岁那年就成了亲,如今已经整整十年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妾身虽然身体不济,但也……咳咳……也不能坐视不理。” 太子妃的容貌本是极为出挑的,可是任何一个美貌女子有太子这样一个俊美到了极致的夫君衬托,都难以显出十分姿色来。再加上她长年卧病在床,所以肤色显得极其的苍白无血色,而她本来年纪就比太子大了三岁,站在太子的身边,益发显得苍老了许多。 可是太子看到她这样,就想起了那个早夭的女儿,反而更加生出了三分的怜爱之心。 “她不过是个夫人,就算是……也用不着劳你亲自过来。你也太把她当回事儿了。”太子不以为意的说道。 如果在里面鬼哭狼嚎的秦双双听到了这句话,不知道会不会气得晕死过去。 太子妃的脸上带了温婉而又脆弱的笑容:“一向听说秦妹妹的胎像很是稳固,这怎么突然就说要小产了?” “还不是这个该死的奴才作祟!”太子气得又狠狠的踢了那个跪在一边的奴才一脚。 “太子饶命,太子饶命!老奴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真的不是奴才啊!”那张老泪纵横的脸抬起,赫然正是封嬷嬷! 太子妃皱了皱眉头,咳嗽着拉住了太子的衣袖:“这是何人?看着分明是外院的粗使婆子,怎么会混到内院来了?” “太子妃明鉴,奴婢是被秦夫人召进来的。”封嬷嬷一时还不敢说秦双双是自己的旧主。 “那你还敢故意冲撞秦夫人,害得她腹中的胎儿没了。说!是什么人指使你的!”太子也不是阴谋论者,只是这事情太过凑巧,让他不得不多想。 封嬷嬷此刻是狠毒了秦双双! 太子的问话,她又能怎么说,难道说是那秦双双故意撞向了她?! 088 热闹,妻妾齐集 ,花样百出 封嬷嬷依着秦双双的吩咐,在过了午时之后,来到了太子府的内院。 因是午间,多数侧妃、夫人们都是在歇晌,所以整个太子府居然是格外的安静。 封嬷嬷到了秦双双院子的时候,发现整个院子悄无声息,好像所有的奴婢婆子都突然不见了踪影。 她心里有些迟疑,可是又一想或许是大小姐不希望其他人知道她俩的关系,这才故意遣走了其他的人。 她轻轻掀了帘子进去,然后低声说道:“大小姐,老奴来了。” “嬷嬷来了,快坐。”秦双双的声音依然亲切而温柔。 封嬷嬷一抬眼,就看见秦双双捧着一个极大的药碗,皱着眉头一口一口费劲的吞咽着。就连她来了,大小姐也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模样。 “大小姐,这是患了什么病吗?您如今有孕在身,可不好胡乱吃药,还是找个正经大夫来看看才是妥当。”封嬷嬷有些担心。 终于那一大碗不苦不甜的药被秦双双喝了个精光。 她似乎并不理会封嬷嬷的劝告。反而好整以暇的用茶水漱口,直到确定口中那种微苦发甜的味道完全消失。她细细的从一个食盒里拿出了一枚蜜饯慢慢咀嚼。 终于她所有的功夫都做完了。 秦双双这才低头看了看那早就有些莫名其妙的封嬷嬷。 “嬷嬷,我母亲待你如何?” “自然是恩重如山。”封嬷嬷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话,可还是迅速的作出回答。一则是这乃是主子询问这类问题的标准答案,二则是秦夫人确实对她很好。 “那我如今有一件事情,想请嬷嬷帮我,不知道您可否愿意?”秦双双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封嬷嬷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大小姐……不是老奴……老奴故意推脱……只是如今奴婢老了,真的是不堪重用。您……您别为难奴婢了。” “瞧你说的,我怎么会为难你!我要帮的忙,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秦双双的笑容愈发的甜美。 封嬷嬷松了一口气,说道:“您尽管吩咐,老奴一定竭尽所能!” 秦双双终于觉得吓体传来阵阵的热意,似乎有汩汩的液体流出。 她露出了满意而诡异的笑容。 封嬷嬷眼睁睁的看着秦双双那条月白的八幅挑线裙慢慢的被献血染红。 触目惊心。 她惊恐的用手捂上了自己的嘴,惊呆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另一只手颤抖的指着裙子,眼睛看向了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的秦双双。 秦双双这才说了一句“嬷嬷,还请您多多关照!” 说完就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到了封嬷嬷的身上,然后倒在了地上。 “啊! ”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叫,在午后安静的太子府邸响起,显得格外的清晰和刺耳! ---------- “太子,此时不是和这不着调的东西计较的时候,秦妹妹腹中的孩子和她的性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太子妃皱了眉头,看着跪在地方一副有苦说不出模样的封嬷嬷,若有所思。 “依孤看,是没什么希望了。流了那么多的血……方才稳婆已经进去了。唉……”太子感到非常的失望。 这个孩子是他期待了整整十年的,没想到……最终还是一场空。 “太子,即便如此,秦妹妹的性命也同样重要啊。不如从宫中请个太医出来。免得秦妹妹性命再有什么……” 太子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一个有些尖刻的声音响起:“太子妃此言差矣,那秦氏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夫人,既上不了玉牒,更没有为太子诞下一男半女,有什么资格去请太医?” 来人正是马芳儿! 她本来压根不想过来。这个秦双双突然有孕,早就成了众矢之的,如今她骤然小产,真是大快人心! 没想到突然有探风的丫鬟来报,说是太子妃已经驾临秦夫人处,陪伴太子。 她虽然心有不甘,但连就不露面的太子妃都出现了,她自然也不愿意落于人后,否则就显得过于托大了。 “太子,秦夫人虽然如今情势危急,但是稳婆进去半日,也没说大人会有什么危险。而且这孩子……多半是保不住了。此刻去请太医,岂不是显得咱们过于轻狂了。”马芳儿柔声劝解太子。 本来太子已经被太子妃说动了,他觉得秦双双总算是怀孕有功,就算是为了她破例请一次太医也无妨。 可是听了马芳儿的话,他还是决定不请太医了。倒不是他没有这个面子去请太医,而是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夫人,却惹来宫中之人的非议,实在是得不偿失。 他可以想象,如果今天太医入府,明日就会有多嘴的御史上朝参他一个不识大体、以卑为尊的罪名。 “也罢,孤知道太子妃心底良善,奈何尊卑有别,秦氏应该也可以理解的。”太子一锤定音。 马芳儿好像示威似的朝太子妃看了一眼,奈何对方压根没有理会她。她顿时觉得自己的示威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难受的反而成了自己。 太子妃咳嗽了一声:“太子说得是正理,是我有些欠考虑了。只是也该把府里常用的大夫叫来一个,以备不时之需。” 众人正在说着,房门终于开了。 秦双双的贴身丫鬟丽桥哭丧着脸,抬了一盆有些刺目的血水出来。 在院子里的三位主子对看了一眼,都明白这下子算是彻彻底底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稳婆搓着手走出来,有些惶恐的说道:“夫人,夫人……已经是小产了。如今流血不止……还请太子指示。” “有什么可指示的,自然是全力把人救回来!”太子没有好气的说道。 “是是,那老奴就全力施为,必定保得夫人平安。”那稳婆立刻说道。 “若是秦夫人无碍,孤必定重重有赏。”太子给了稳婆一个许诺。 果然那稳婆目光更加积极,就转身回屋子里去了。 此刻,屋中充满了血腥气息。 方才还战战兢兢的稳婆,此刻却是变得神情轻松。 其实秦夫人的情况根本没有她说得那么严重。只不过她已经是保不住孩子了,如今要是不把大人的情况说得严重些,转移视线,只怕就会被加上一个救治不利的罪名。 如今,把秦夫人说得性命堪忧,太子自然是全副心思放在救人上,对于那个本来就不可能救回来的孩子就不会过分追究了。 “夫人,夫人……你能听见我说话吗?”稳婆看了看冒着冷汗,几近昏迷的秦双双。 秦双双死死的闭着双眼,没有出声回答。 稳婆心中其实有些奇怪,按照常理来说,秦夫人这个流血量其实是有些少的,不像是小产,倒像是……量多的月事。最古怪的是,她这样的流血,却没有下来多少血块,或者死婴的血骨。 该不会是……想到这里,稳婆不由自主的抖了一抖。 秦夫人怀孕的事情,是经过三位医生确诊过的,太子府中,人尽皆知。 她如今要是提出什么异议,岂不是自寻死路。 这太子府里水太深,她怎么肯随意进去搅合? 于是她按照寻常流产的所有流程都规规矩矩的做了一遍。 最后确定秦夫人的确只是因为过于虚弱而暂时无法苏醒。这才轻轻抹了一把汗,甚至她还用白布包了一滩血污作为胎衣拿了出去。 那婆子刚刚走了出去,秦双双的眼眸就瞬间睁开,精光四射之间,居然都是喜色。 她松了一口气。 果然稳婆即使是发现了不妥也不敢多嘴。 柳静菡那个女人是个算无遗策的,把能算到的,该算到的都算到了。 她慢慢把锦被又向上拉了一拉,舒适的闭上了眼睛。 终于解脱了。 明天她就可以恢复饮食和睡眠,不用为了脉象再忍饥挨饿,彻夜不眠了。 现在只等着那陷害自己之人主动现身了! ---------- 那稳婆装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走出门外,果然就看见太子依旧等在那里。 看来这个秦夫人真的是个得宠的,否则太子又怎么会等到现在? 她急忙走过去,恭敬的说道:“启禀太子,经过奴婢的全力施救,秦夫人已经没有性命危险,还请您请一位大夫过来给夫人细细诊脉。”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加上一句,免得将来出了什么问题,自己要被连累。 太子点了点头,有些疲惫的说道:“你去吧,自然有管事的给你赏银。” 那稳婆连忙匆匆的就离开了。 太子妃看太子有些疲累,就说道:“太子,今ri你也累了,且先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和马妹妹呢。相信,孙大夫一会儿就会到了。” 孙大夫孙达是城中回春堂的名医,医术高明,声名远扬,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民间杏林圣手。 不光是太子府,就连穆王府、楚王府等其他的王府中一些分位较低的姬妾生命,也往往是请了他过去的。 太子看了看这里的情形,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而且他今日也是真的有些身心俱疲了,因此点了点头,也就离开了。 太子刚走,太子妃就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马芳儿心里直撇嘴,心道,这样风一吹就倒的身子,何苦出来碍眼?要是再把病气过给其他人可就更热闹了。 她用帕子轻轻掩了口鼻,状似恭敬的说道:“太子妃,您身子不好,这里风又渐渐大了。您不如先回去安歇,这里有妾身安排,您不必担心,一定妥妥当当的。” “我自然知道马妹妹最是妥当的,只是我这心里到底悬着,即便是回去只怕也不安心。”太子妃又咳了一声,“万寿节就要到了,要是这个时候,咱们太子府弄出什么不吉利的事情,只怕是……咳咳……” 万寿节?马芳儿心里一琢磨,可不就是吗?这个月末就是万寿节了。听说最近皇宫里早就开始操办此事了。今年是皇上五十岁的整寿,是势必要大操大办的。听说连京兆尹都不肯上报一些罪大恶极的罪行了,就怕扫了皇上的兴致。 本来,她真的想着,趁着这个机会给秦双双来个落井下石,让她干脆一辈子都别醒过来。可是经过太子妃这么一提醒,她倒是收起了这份心思。 这个该死的秦双双,怎地如此的讨厌,就连想让她死居然还得挑时间! “说起来,秦妹妹这次小产实在是太过蹊跷了。她真是这胎来得突然,去得更加突然啊……真是世事无常啊……”太子妃像是想到了什么,感慨了起来。 “她这也是没有福薄,恐怕是没法承受这个福分……”说到这里,马芳儿突然停住了。 是啊!怎么一切都这么突然! 她方才已经听下人说了,说是一个外院的婆子无故冲撞的秦氏,这才导致她突然小产。 那婆子和秦氏无冤无仇又为什么特意跑来撞到秦氏? 是被别人指使的? 还是被……秦氏指使的? 马芳儿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但是她很快的就将所有的疑点穿了起来。 太子妃看到马芳儿的神色从疑惑到凝重到释然,却是什么也没有多说。 ---------- 那孙达匆匆忙忙的抵达太子府的时候,却看见门口停了一辆装饰豪华,做工精致的楠木四轮大马车。 他细细一看,浑身一凛,就发觉这应该也是哪个皇子府上的。 因为这个规格并不是一般的富贵官宦人家可以使用的。 他经常出入王府自然还是有一二分的眼力的。 想到这里,他脚下的步子又沉重了三分。 ――一个太子府的夫人小产,怎么会引了另外一个王爷过来? 难道事情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不禁又把自己父亲的那两句家训又念叨了一遍――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 楚王和楚王妃的到来,令得太子也不得不重新来到了秦双双的院子里。 “四弟,弟妹,你们怎么来了?”太子妃有些奇怪的说道。虽然早就听说秦氏是柳府的表亲,可是也没听闻和楚王妃有多深的交情啊,怎么今日来得这么巧? “太子妃,请赎我们不告而来,只因为表妹怀孕之后,一向是有些心神不安,因此让我每隔四五日就要过来一趟。今日赶巧,王爷也要过来和太子手谈一局,就跟着一起来了。怎么想到……真是无妄之灾。”柳静菡一边唏嘘,一边解释。 太子有些郁闷的说道:“都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婆子,突然跑来撞到了秦氏,真真是罪该万死!”好歹秦氏也是柳大将军的表亲,他也不愿意给柳家一种他并不重视秦氏的错觉。 “婆子?”柳静菡这次可是真的惊讶了。她以为依照秦双双的性子,她一定会选一个府里和她做对头的姬妾下手,怎么会是一个婆子? “可不就是吗?那婆子好像还是秦妹妹娘家的旧人,可真是个白眼狼!”马芳儿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看了柳静菡一眼。楚王妃最近和秦氏走得很近,如果秦氏真的敢做大逆不道的事情,难保其中就有楚王妃的参与! 柳静菡面上全是惊讶,心里却是恐惧秦双双的心狠手辣。她必定是觉得如果陷害某个姬妾,一则是实施起来难度大,二则对方一定会想尽办法脱罪,恐怕就会不慎戳穿她假孕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对秦双双的提防之心更强了五分。 柳静菡又和马芳儿了解了几句秦双双的情况,知道稳婆说她已经无大碍,也就作出放心的样子,不再纠缠。 “启禀太子,孙大夫来了。” 楚王此刻正在一边安慰太子的“丧子之痛”,就听见有人回禀说是大夫来了。 太子微微点头示意,那孙达就走进了内室之中。 如今这内室乃是血污之地,自然外面这些皇亲贵戚们是不会踏足的。 孙达跟着一个形容俏丽的丫头走了进去。 此时屋内的血腥之气也经散了不少,秦双双也换了一身洁白的内衣,此刻略带疲态的躺在床上。 拔步床已经放下了床帘,一直雪白皓腕露了出来,上面搭了一块粉红色的丝帕。 孙达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把三根手指搭在了上面,又小心翼翼的诊脉。 这脉象沉重,虚弱,确实像是小产之后的脉象。然而这脉象…… 他摇了摇头,小声说道:“还请夫人好好休息即可。” 秦双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奇怪的问了一句:“敢问这位大夫,上次替我把脉确认怀孕的可是您?” 孙达一愣,谨慎的说道:“夫人说的事情,在下不知。想是上一次在下不在堂中,所以另外请了其他的大夫过来请脉。” 秦双双心里冷笑。连着三次都不在?为什么每次孕中请脉的都不是这位大夫? 要不是今日情势危急,是不是她还被蒙在鼓里?而这位孙大夫是不是才是那个可能被委托来拆穿自己的杀手锏? “敢问孙大夫,是哪位请您过来的?”秦双双又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这……听来接在下的大姐儿说,应该是府中的马侧妃。”孙达实在是不想再应付这位秦夫人的跳跃式问题了,就赶忙收拾了药箱,说道:“夫人,下官告辞了。” 秦双双没有理会他,心里兀自念叨着,马芳儿,马芳儿……原来是这个践人! 她的手死死的抓住身上的锦被,指甲刮花了那美丽的织金被面。 “秦夫人身体虽然虚弱,但是应该没有姓名之忧。”孙达拿捏着语气,轻轻说道。 太子无话。 太子妃咳嗽。 马芳儿却是开口了:“孙大夫,敢问,这秦夫人确实是小产?” 这话问得可有几分奇怪了。 马芳儿也察觉到别人都用有些不解的目光看着她。 她立刻掩饰般的说道:“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有些其他的病症?” “这……看这位夫人的脉象应该就是小产,”孙达到底还是觉出了几分的蹊跷,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应该别说的这么肯定。 “当然了,和小产类似的脉象有很多。在下也不敢就这么确定!” 马芳儿立刻就说到:“太子,我有事回禀。希望能私下禀告。” 太子皱了皱眉头。他觉得马芳儿的行为很不得体,尤其是在有楚王和楚王妃在场的情况下。 可是太子妃却说:“马妹妹想必是有要事回禀,否则不会这般唐突。还请四弟和弟妹谅解。”说完冲着二人温婉的一笑。 楚王和柳静菡相视一眼,自然都是说,请太子自便。 那孙达就这样被撂在了院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太子和马芳儿走到一侧轻轻私语几句。太子立刻就露出勃然大怒的样子,像是在训斥又像是在犹豫。 柳静菡心知肚明,马芳儿要告的是什么。 可是此时,一切已经与她无关了。她倒是想看看秦双双有几分手段。 当然了,柳静菡自然也有办法收拾。 “去把那个撞到秦夫人的婆子给孤带来。”太子听了马芳儿的话,心里也产生了怀疑。然而毕竟这件事情只是马芳儿的一面之词,他又岂能轻易相信。 秦双双在屋里本就是竖着耳朵听外面的情形,又有丽桥帮着她打探。此刻自然知道是马芳儿去找太子说了什么。 她心中笃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越发的狠毒了马芳儿这个无耻的毒妇。 “夫人,那婆子……不会胡说八道吧。”丽桥觉得今天的事情蹊跷无比。她不敢问是不是和秦双双有关,只能是这般试探着提醒。 “收起你的担心!你家夫人行得端,做得正,根本不怕那些小人的诬告!”秦双双斜眼看着丽桥,“再者说,你是我的贴身丫鬟,难道我到底有么有怀孕,又是不是小产,你会不清楚?” 丽桥心里一惊,她知道夫人是在警告她。如果夫人真的有什么,那么她这个贴身丫鬟也难逃一劫!她为了自己的性命也必须保全秦夫人! “封婆子!你给本妃好好的说一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传来一声厉喝。 丽桥觉得马侧妃分明是故意的,目的是为了恐吓夫人。 可是偏偏夫人的眼中一丝害怕都没有,甚至还多了几份的嘲讽! 089 二叔,关键人物出现 封嬷嬷的眼神迷茫而惊恐,仿佛一只惊弓之鸟。 马芳儿此刻满心急切,就是想要指责秦双双假孕争宠――她的想法是,只要能证明这次“小产”别有内情,就能说明秦氏的怀孕也有问题! 在太子妃有哪个女人肯自己弄掉好不容易的孩子?除非她本来就没有怀孕! “你放心,只要你肯说实话,本妃一定保你平安!”马芳儿抛出you惑的橄榄枝――这个婆子出了这样的事情,已经是死罪难逃,如果给她活命的机会,她一定会上钩! “侧妃说的是真的!”那封嬷嬷的眼中露出一抹惊喜接下来又是恐惧。 马芳儿看在眼里,自以为得计,更加卖力的说道:“你不信我,总该相信太子!他如今就在这里,你总该放心了吧。” 太子冷着面孔,不置可否,却是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说吧,今日是不是秦氏吩咐你过来的?”马芳儿开始诱导。 “正是!” “你和秦氏是什么关系?” “奴婢乃是秦夫人娘家时的旧人,因着家计没有着落,这才投奔过来。幸得夫人不弃,这才能在太子府讨一口饭吃!” 太子的脸色一黑。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太子府这般大,姬妾成群。有很多的奴仆都和姬妾们拉亲带故。他又不是养不起,自然不会对这样的事情多加理会。 问题是,这个婆子分明是受过秦氏大恩的,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故意撞到秦氏呢? 可见这果然有蹊跷。 马芳儿得意无比,她早就想要铲除秦双双,没想到机会就在眼前,她却始终没有发现。今日要不是她提了一句…… 她不自觉的就看向了太子妃。 哼,这个病秧子,反应迟钝。这次倒让她马芳儿在太子面前立下了大功! “那你说,是不是秦氏吩咐你故意过来给她当挡箭牌,假装流掉那个不存在的孩子!”马芳儿突然发难。 不光太子皱紧了眉头,太子妃、楚王、楚王妃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异之色。 那个被撂在一边的孙达,听到马侧妃说出这等不可思议之事,更是吓得丢了三魂七魄,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藏起来。 柳静菡也明白马芳儿此刻当众发难,是为了怕太子将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能真正的给秦双双定罪。 可是,她实在是太心急了,以至于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太子那黑得如同锅底的脸――有哪个男人愿意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家后宅的荒唐事?即便是太子和楚王关系再密切,也不会希望他知道自己的隐私! 想到这里,她侧头看了看身边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司徒俊,心道,马芳儿这次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马侧妃,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大小姐怎么会没有怀孕!”封嬷嬷突然大呼小叫! 马芳儿一愣,她没想到这个婆子到了现在还在为秦双双说好话。 “你的命都要没有了,还要维护她?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太子赎罪,确实不是秦夫人故意摔倒啊!是老奴……老奴因为年老体衰,结果行礼的时候不小心摔倒。夫人好心过来扶我,结果……一不小心就被老奴推倒了!”封嬷嬷低声说道,话语里装满了歉意和惊恐。 马芳儿惊得整个人定住! 不会的,不会的! 她刚才明明提前叫人过去试探――这个婆子一直大呼冤枉,说不是自己撞倒的秦氏!还含含糊糊的表示,是秦氏自己摔倒的! 怎么会突然反水! 看到那婆子的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马芳儿突然觉得自己是跳进了一个设计好的陷阱! 太子听到那婆子的话反而是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纠缠,挥开还想要上前多言的马芳儿,张口说道:“把这莽撞的婆子带下去!” 那封嬷嬷也不多言,就顺从的被上来的两个粗壮婆子拉下去了。 “马妹妹,你太唐突了,怎么能当着楚王和楚王妃的面胡说!即便是想要替秦妹妹找到事情的真相,也不用就在此处审案啊?这毕竟是咱们府里的私事。” 马芳儿深恨太子妃现在才出来搅浑水。可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话其实也是变相为自己解围。 她勉强笑着对楚王和柳静菡说道:“让二位见笑了。都是我太过心急了。” 二人自然是直说无妨,仿佛之前的事情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柳静菡心里觉得,秦双双果然不是个一般的角色。 她必定是抓住了这个封嬷嬷的什么把柄,才能让她故意大喊冤枉之后又反水。 这个女人不简单!以后一定要多加提防。 “乓!”一声,房门突然被撞开! 丽桥神色慌张的跑了出来,跪倒在太子面前:“太子,大事不妙!我们夫人她……割脉自尽了!” 众人俱是大惊失色!随后又明白,想必是因为她在内室之中听到了什么,所以一时不忿这才寻了死路! 幸好已经隐成一团的孙达此刻立即清醒过来,他立马走出来说道:“快,快带在下进去救治。” ---------- 一刻钟之后,脸色苍白的孙达,抹着头上的冷汗走了出来。 “夫人,乃是用瓷杯的碎片割脉。唉……伤口深可见骨,真是……幸而在下救治及时,否则这方才还流血不止,这又失血过多,只怕是……”孙达很惊讶于秦夫人的伤口之深。一个女人怎么会对自己下得了这样的毒手?而且刚刚小产还没复原,又哪里来的这样的力气? 可是作为一个普通的旁观者的太子,却是觉得满心的愧疚。他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该就这样大喇喇的在秦氏的院子审问那个婆子,又让马芳儿随意指责。任何一个女人听了这种话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滥情之人必然多情。太子很显然就是这么一个滥情到了多情地步的人。怜香惜玉几乎已经成了他生命的本能。无论他心中实际上如何不把她们当回大事,可是无论到了任何时候,他对女人都是体贴呵护,关怀备至。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女子义无反顾的倾心于他。甘愿为了他投入到太子府这个姬妾成群的大染缸。 谁知,这一会儿功夫,丽桥突然又跑了出来! “丽桥,你不在房中伺候秦夫人,又出来做什么?”马芳儿出言指责。仿佛只有大声骂人,才能让她恢复往日的尊严。 丽桥看都不看马侧妃一眼,只是对着太子磕头――一个接着一个,那砰砰的声音砸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惊心动魄。 不一会儿的功夫,丽桥那白希的额头上就已经出现了血痕,有一抹献血顺着那圆润的脸蛋轻轻流下。 “好孩子,你有话就说吧,太子会为你做主的。你这样自残身体,又是为什么?”太子妃像是不堪这种血腥,别过头去,轻声说道。 太子也是于心不忍,这个丫头一向乖巧,也很是讨人喜欢,如今见她鲜血直流,他也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吧。” “请太子为我们夫人做主!证明她并非是居心叵测,证明她确实是小产!”丽桥说完又磕了一个头,这时候她确实支撑不住了,说完了这句话,终于是晕倒了。 太子摆了摆手,让人将丽桥扶到一边休息。 他双手扶额,心中感到为难――这要怎么证明? 他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孙达。 孙达会意,连忙摆手说道:“太子,在下只能说秦夫人的确是失血过多、迈向虚弱,这符合小产女子的病症。但是和小产类似的脉象实在太多,在下不敢赌个万一。”他是谨慎人,自然不敢把话说死。 事情陷入了僵局。 如今孙达不肯下这个准话,其他的大夫必定也是不肯的。就更加不要提宫中的太医了――那都是千年成精的泥鳅,滑不留手,是一句准话都不会给的。 再说,太子也不想把家中的丑事闹到宫中去。 要不就这么先敷衍着秦氏? 可是他的想法很快被太子妃否定了。 “太子,万寿节将至,若是在此刻逼出人命……”她点到即止。 太子心中一凛。自己的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谁都清楚。他最近兴致正高昂,若是被哪个不开眼的倒了胃口,那…… 太子觉得自己真是进退两难! -------- “无量寿佛!”一个清澈而悠远的声音远远传来。 这声音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瞬间就安抚了在场众人躁动的心。 “太子,贫道等候已久,您却始终不见回转,只能是亲自前来寻找。” “明月道长!孤……实在是内务缠身,今日的讲道之事,只能是拖后了。”太子实在是觉得很失礼。 这明月道长乃是京城内人人趋之若鹜的神仙般的人物,如今主动要求为他讲道,他却因为这等内宅妇人之事无法聆听,真真是暴殄天物啊。 “太子,有何烦恼,不妨说来,贫道或可帮助一二。” 明月道长年纪约莫五旬左右,面容清癯,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三缕长须随风轻摆。一身博袖道袍,头上束着道冠,颇有一番仙风道骨。 太子听了他的话,突然眼前一亮。对啊,他怎么忘了,明月道长也是杏林高手,只是因为身份轻易不肯出手,所以只有京城中的少数人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个大本事。 他几步走到道长身边,三言两语低声说明情况――当然掩去了马芳儿发难,秦双双自尽等事――只说是想要看看这夫人是否还有后遗症。 他是觉得明月道长德高望重,说的话也有分量,应该可以安抚秦双双。 明月道长,微微一笑,说道:“这事简单。既然太子相求,贫道自然无有不答应的。” 说完,他也是三脚并作两步,匆匆入了内室。 虽然内室中此刻并无丫鬟,可是任谁也不敢出言质疑明月道长的人品。 “这老杂毛怎么来了?”司徒俊暗暗嘀咕。明月道长一向是不理世俗之事,今日出现在太子府已经是令人怀疑,居然还肯纡尊降贵给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太子姬妾诊脉? 真是活见鬼了! 不过是盏茶的时间,明月道长就皱着眉头,用一块洁白的丝帕轻轻擦着手,走了出来。 “道长,情况如何?她的确是小产吧!”太子特意放大了音量,好像是生怕秦双双听不到他的声音。 “正是!这位夫人气血两亏,脉象沉重、虚弱,正是小产!”明月道长声音也不小。 太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明月道长一句“不过”又让太子的心悬了起来。 “道长,可还是有什么不妥?” “这位夫人本就身子虚弱,这次又大伤元气,只怕将来在子嗣上……就要艰难了。”明月道长淡淡说道。 “哎……原来是此事,无妨,无妨。”太子虽然有些遗憾,可是他的姬妾众多,少这一个又如何?更何况,如今证明自己是可以有子嗣的,他只要再多加“耕耘”,下一个孩子指日可待。 “今日多谢道长了,此间之事,留给太子妃处置即可。四弟,你陪我一同去听道长讲道。”说完,太子就拉着楚王,和明月道长飘然而去了。 孙达听了明月道长的话,心里疑惑,那位夫人虽然是内亏气弱,可也是病在腠理,并没有伤及根本,何来子嗣艰难一说?可是明月道长是何等样人,又岂容他质疑? 他心底断定,必定是他学医不精,还没有能够找到隐藏的病灶,所以才会忽略了。他下定决心,今日回去之后,一定要少来这些王府诊病,这样也少了不少的麻烦,还不如多多在家研读医术是正经。 想到这里,他赶忙向太子妃请罪告辞了。 太子妃自然无有不准的。 柳静菡见孙达这个“外人”走了,就上前一步说道: “太子妃,我想进去看看表妹。” “也罢,她如今正是哀伤的时候,也需要人安慰。既然你不嫌晦气,我自然不会阻止的。”太子妃想了想,把决定权交给了柳静菡。 “马妹妹,你且同我来吧,方才的事情,本妃还有话同你细说!”太子妃冷冷的看了马芳儿一眼。 马芳儿心中一寒,想不到太子妃也有如此锋芒毕露的时候。她知道今日自己是躲不过去了。 然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只能是略微有些垂头丧气的跟着太子妃慢慢走了。 终于院子里只剩下了柳静菡一个人。 她慢慢踱进内室。 她微微皱了眉头,果然还是有那么一股子血腥之气。看来这嗅觉太灵敏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轻轻推开了窗子,一股清新而又带着凉意的空气飘了进来,使得柳静菡精神为之一振。 却也令得依旧躺在床上的秦双双背脊发凉。 “是你安排的吗?”方才明月道长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这等于是变相夺了她所有的恩宠。谁会对一个“子嗣艰难”也就是生不出孩子的女人有什么兴趣呢? 她突然想起来之前柳静菡就说过――这件事情是要付出代价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代价? “表妹的话,我糊涂了。我有什么本事能指使得动明月道长?”柳静菡仿佛听到了天下间最大的笑话。 “只不过人在做,天在看!你以后只要安生呆在太子府,不要再妄图牵连、连累别人,自然就会万事亨通。”柳静菡话锋一转,声音冰冷,“若是你执意用别人做踏脚石,不顾他人的死活,难保这‘子嗣艰难’将来会变成‘绝了子嗣’!” “你!”秦双双气得想要坐起身来,咒骂柳静菡。奈何今日的确是失血过多,她居然无法起身。 柳静菡心中冷笑。这样的女人说起来是对自己狠,可那是在对自己有力的时候。说到底她最珍惜,最爱的就是她自己。 秦双双之前来信问柳静菡,怕月事的时候血量太少,会不像小产,有什么解决办法。她当时就说让她自己割脉出血,想来这女人是真的按照自己的方法行事了。否则今日又怎么会故意割腕,以便掩饰伤口。 她对自己都能如此的狠毒,那么对敌人就必定更加凶恶。 若是不能在此事震慑住她,将来必定后患无穷。 她最在意的就是她自己将来的荣华富贵,那么柳静菡就要给她这种错觉。她柳静菡有能力控制她的将来,她必须要匍匐在柳静菡的脚下,否则她的所谓荣华富贵都必定会灰飞烟灭。 秦双双再不甘愿,此刻也不敢招惹柳静菡了。 她知道自己这次是惹恼了对方,只因为这段期间,她又找了柳慕风一次。虽然柳慕风没有理睬自己,可是显然柳静菡觉得自己这是在阳奉阴违。 她这是要给自己教训。 柳静菡居然能指使得动明月道长替她作假……想到这里,秦双双心里一阵冰冷。 她终于是松开紧握的双手。对方有这样的势力,自己实在不该去招惹。 “表姐,我知错了。你放心,今后我绝对不会犯同类错误!” “表妹明白就好,既然这样,我就不耽误你养身子了。”柳静菡施施然就走了出去。只剩下秦双双自己抖在凉风之中。 ---------- 两日之后,柳静菡又一次来到了翡翠山下。 这一次不同上一回,她全副王妃的高贵装扮,传的端的是富丽堂皇,珠翠满头,又特意乘坐了王府专门的豪华马车,带着百十号丫鬟、仆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清虚观。 这一路上,不知道引得多少人围观侧目。 那清虚观的观主乃是一位道号玄清,年过四旬的中年道士。因着善于机变,又懂经营,这才被观内众人,推举为道长。最是一个长袖善舞,懂得逢迎之人。 他一听说是楚王妃驾到,又是这般的架势,便料定这又是一位豪主,自然是立即倒履相迎。 一谈之下,才知道这位楚王妃也是慕明月道长之名而来。他本来还觉得有些为难――明月道长从来都不会见突然来访的施主。 可是对方即时就奉上了五百两的香火银子,玄清观主立刻改变了主意,安排接见。 “苍松,还不快些去向明月道长通传!”玄清观主大声催促。 那苍松正是当日倨傲无比的小道童,他今日还是一副眼高于顶、目下无尘的模样。 “观主!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个时候我师父在静思!是不见客的!”苍松竟然是不理观主的威严,直接拒绝。 玄清观主气得倒仰,他再没想到这个苍松平日里仗着明月道长的威名嚣张跋扈,今日居然当着王妃的面也这般不给自己情面。 他还要再加指责的时候,楚王却突然摆了摆手。 “无妨,本王妃既然是诚心而来,自然是愿意等的,也有时间等的。”柳静菡柔声说道。 苍松闻言一愣,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就看见青凤那张印象深刻的小脸。她正低眉顺眼的跟在这个楚王妃身后,他似乎突然明白了。 “你是……”他有些惊喜的说道。 “不得无礼,当着楚王妃的面也敢你你我我的,你是不想活了吗?”观主看着小童实在是不像样子,赶忙出言教训。 苍松不理睬观主,却看见楚王妃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苍松是个伶俐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得明月道长的欢心,收为入室弟子。他立刻明白了这位楚王妃正是当日的那位神秘小姐。 可是,如今看对方的意思是不希望他揭破这件事情。 他会心一笑,说道:“王妃您且等着,贫道这就去向师父通禀。”说完就小跑着去了。 玄清观主被这个苍松弄得是一惊一乍,已经彻底糊涂了。然而见他肯去通传,也就不计较许多了。 果然,片刻功夫,那苍松就朗声说道:“楚王妃,明月道长有请。” 柳静菡第二次站在了这座静室之中。 香炉之中燃着的是奢靡昂贵的龙涎香,烟雾缭绕之间,明月道长肃然盘腿坐在蒲团之上,面无表情。 “二叔,这次多谢你出手相助!” 090 小心,你不日将有血光之灾 没错,眼前这位仙风道骨的明月道长正是柳静菡前世李如贞的二叔――他的俗家名字是李秉中。 只是这位二叔并不是李府老太君亲生,乃是她去世之后,李老太爷年老之时临老入花丛养的外室所生。他的年纪整整比李秉正小了十五岁。 当年李老太爷突然出了意外,被疾驰的疯马一脚踢中头部,当天就医治无效撒手而去。彼时,李秉正也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而李如贞也是刚刚两岁的孩童。 他忙着父亲的丧事,又要应对宫中太医院的事务,早就忙得焦头烂额。 然而在父亲头七的那天晚上,居然有一个年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自称李忠,找上门来。 他心中疑惑,一问之下才知道,居然是自己庶出的弟弟! 原来那外室听说李老太爷去了,也不含糊,当夜就一条白绫抹了脖子,随着李老太爷去了。只留下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走投无路之下,这才硬着头皮投奔而来。 李秉正见他容貌和李老太爷有五分相似,又兼知书识礼,且还拿出了李老太爷给的信物,心中已经是信了大半。又因着他多年都是独生子,骤然来了个这么大的弟弟,他倒是惊喜多过惊吓了。 李禀正膝下又只有一个女儿,便把这少年真心当成弟弟和半个儿子教养,教导他医术、诗书、礼仪等等,二年之后,已经改名的李秉中的李忠俨然成了翩翩少年。 然而,不知何时,府中居然传出了这李秉中乃是李秉正年幼时的私生子的传闻,穿得似模似样,有鼻子有眼,居然连李夫人都信了三分。 李秉正多番解释之下,还是不能取得夫人的谅解,而且还听闻自己的女儿居然跑去叫李秉中“哥哥”,更加是头疼得不行。 李秉中见因为自己之事,哥哥的头发都愁白了几根,又一味的维护自己,不肯和自己多说半句埋怨。他心中既感谢又惭愧。 他几经考虑,终于下定决心,给李夫人留书一封解释情由,孑然而去。 李秉正得知,大为悲痛,大病了几日。李夫人得知真相后也深感后悔,奈何人已离开,一切都追悔莫及。 数年之后,李秉正在宫中见到风头无两的明月道长,虽然容貌有所改变,但是一眼认出这就是自己的弟弟。他才知道李秉中居然年纪轻轻遁入山门,做了方外之人。 兄弟二人多年不见,一番唏嘘之下,也决定不要将彼此的亲缘关系公诸世人,免得有心人利用彼此的关系兴风作浪。 因此这世上,了解李秉中真正身份的人只有李秉正和李如贞父女二人,就连李夫人都是不知道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顶着柳静菡的脸孔依然取得了明月道长信任的根本原因所在。 明月道长微微睁开一双明亮的眼眸,他看着眼前貌似恭敬的柳静菡,依然有些不相信的虚幻之感。 他乃是方外之人,这神仙鬼神之说本就是他们道教立教的根本。说到底,如果不相信李耳――也就是老子是神仙,又何来这洋洋数百载,可以与释教、儒教相抗衡的道家之说呢。 可是死后重生此等虚幻之说真的存在吗? 明月道长觉得自己的修行似乎不够深,他需要时间来重新校正自己的人生观。 “如贞……不,静菡,你既然有机缘重活一世,就应该珍惜现在的所有。不要纠结于过去和仇恨不放手。” 柳静菡抬起头,直直的看着明月道长:“二叔,当年我和父亲惨死的时候,您在何处?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么?” 明月道长一愣。的确,当年如果他人在京城,即便是保不住李如贞,也当能救下李秉正和李夫人。可是偏偏,提前半月,他被宫中贵人支出京城,说是要帮皇上勘查坟穴,找一个集天地之精华所在的龙穴。 这堪舆坟穴本就是长期而繁琐之事,自然不可能迅速结束。又因为有心人故意封锁消息,等到他回到京城的时候,他兄长一家已经被灭门。 “唉……静菡,你年纪尚轻,又何苦沉沦苦海,不能自拔,耗费青春。” “二叔,若是你不沉沦,你能自拔,又如何会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却苍老得仿佛过了四旬?又为何在室中燃着父亲最爱的龙涎香,又为何会依照父亲的书房的格局安排您自己的静室?” 明月道长多年来的修为和隐藏,仿佛一张脆弱的白纸,被柳静菡一捅既破。他突然觉得气血上涌,内心如千万只军鼓擂动,那种深入骨子里,压抑了多年的仇恨奔涌而出。 “噗”一口鲜血从明月道长口中喷出。 柳静菡吓了一跳,她用这激将法不过是为了让二叔竭尽全力帮助自己寻找当年害死李家全家的凶手,怎么料到,居然使得明月道长内伤至此。 “二叔!你没事吧。如贞不是存心的,你……我错了。”柳静菡有些不知所措了。 明月道长惨然一笑:“想不到贫道修行二十载,却不如你一个年级轻轻的丫头看得清楚。常年陷于这富贵之地,却使得我连最基本的修道根本都忘却了。”他本以为出世不如入世,在繁花迷人的俗世之中,才更能锻炼自己的意志和决心。却没想到,道法本讲究虚无。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自己这般的执着之心已经是入了魔道。 “你去吧。我前日帮你口出虚妄之言,已经是大损修行,你不要再来找我。”明月道长重新闭上了双眼,连唇边的血迹都没有擦。 可是他的神情是那样的圣洁而不可侵犯。 柳静菡本来满是信心所来,此刻却是泄了气。她见明月道长决心已定,也不想多做纠缠。 “那个太子妃并不是什么柔软良善之人。你要留意。至于太子,则是……” 柳静菡听了这话,觉得蹊跷又惊讶,想要问个详细,却发现对方已经闭上了嘴。 “你要小心,我观你眉宇之间隐隐有黑气,只怕是你近日将有血光之灾!” 柳静菡正要转身出门,却又听见明月道长沉声说了一句。 “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又怕什么血光之灾!”说完,柳静菡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明月道长终是身子震了一震,唇边溢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孩子,你的执着之心太重,终会让你忽略身边的真情,深陷于仇恨之中,无法自拔。 ---------- 玄清道长对于没能留住楚王妃这个大金主表示了深深的遗憾。 柳静菡见状,就吩咐青凤又送了五百两的香火钱,这才使得观主重新喜笑颜开。 柳静菡心事重重的回到王府,却是郁郁寡欢了一整天。 第二日,却有一个震惊整个京城的消息传来―― 明月道长挂单而去了。 此事连圣上都惊动了,并且下了圣旨问责清虚观观主。 玄清观主战战兢兢的一番解释,太监又急急忙忙的一番传话。武德帝才算是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种真相――诸如明月道长太过出风头而受到观内众人的排挤,或者是京城中某些贵族子弟仗势欺人。却是明月道长自觉修为不深,应该重新返回山中精心钻研,于是才带了小徒弟飘然而去了。 武德帝自然是很遗憾的。一方面是这明月道长深解人意,颇能派遣他内心的烦恼,另一方面,这位道长的堪舆之术确实过人一等,虽然不说是能断阴阳,但是也十言七八中了。 可是这样郁闷的心情也不过是维持了一天,就又被后宫佳丽的争奇斗艳给舒缓了情绪。 而明月道长的名字也终被湮没在纷乱繁华的京城之中。 ---------- 太子府中,秦双双经过了十几天的休息,终于稍微“恢复”了。 她虽然是小月,按照常理应该是要做满整个月的月子的。可是她自己不甘心,再加上本来就不是什么真的小产,她觉得浪费时间实在是不值得。 她倒也没声张,自己复原之事,却心里想着先要去和那人通一通气。 趁着众人都忙于替太子想办法为万寿节增光添彩的忙乱时刻,她倒是偷偷溜到了一处十分僻静的院子。 这里仿佛是一处世外桃源,与整个太子府奢华精致的风格格格不入。 院子四周用一些栅栏围起,又遍植高大笔直的梧桐,周围天然的长着一些野花野草,也特意没有修建,颇带着几分田园野趣。 可是秦双双总觉得越是这样的生机勃勃,就越显得这里的人一团死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门进了院子。 又快步走到内室,恭敬的说道:“太子妃,妾身秦氏前来请安!” 这里,居然是太子妃方氏的住处! “秦夫人请进,太子妃前儿还提起来,说是担心你的身体是否复原。”一个模样异常俏丽、穿着体面的丫鬟掀了帘子走出来,亲自请秦双双进屋。 秦双双知道这位是太子妃身边的第一得意人――春意。 她赶忙谦恭的说道:“怎么敢有劳春意姑娘亲子出来。” 春意没有搭腔,只是愈发恭敬的弯下了腰。一点自得的模样都没有。 秦双双心里赞叹,不怪乎王妃这般宠爱她,这样的识礼,难得的是不轻狂,果然是调教的好。 “秦妹妹,你怎么这就出来了?小心风吹了,将来落下病根可怎么办?”太子温柔的说道,“最最重要的是,你好得这么快,又怎么能让太子联怜惜呢?你可不要急于一时,反倒毁了一世啊。” 秦双双的脸一红,知道太子妃是看出来自己的蠢蠢欲动了。 她恭敬的站在一边,脸上都是感谢,说道:“上次,多亏了太子妃相助,否则我又怎么会顺利度过难关。” 原来,秦双双每次放血的时候,都不敢在自己的院子里,生怕被人发现,再者也得处理她来月事的时候用的草木灰,所以总是走到僻静处的假山等地,才偷偷行事。 谁知道,那一日居然就被太子妃院子里的春意发现了――秦双双选的地方,本就离太子妃的住处不远。 太子妃偷偷宣了秦双双过去,几个问题之下,惊恐交加的秦双双就招认了。 “多亏了太子妃您不计较我的过失,还帮着我找到了那个陷害我的践人!”想到马芳儿,秦双双就咬牙切齿。 “你也是个命苦的。本来一场欢喜,怎么想得到居然是被别人恶意陷害。这也都怪我,久病缠身,懒得理睬府中的杂务,这才让一些小人得逞。”太子妃说了这几句话已经是气喘吁吁,又咳嗽了几声。 秦双双赶忙从桌子上拿了一杯茶递给太子妃。 太子妃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秦双双突然发现,太子妃的双手圆润细滑,一点也不像她的脸那样苍老。 实在是有些诡异。 太子妃喝了茶,注意到对方的目光停留在她的手上,心里一惊,立刻不着痕迹的放下茶杯,顺势用袖子掩住了手。 “那封婆子的事情,你可处置妥当了?”太子妃顺利的转移了话题。 “哦!我早就拿住了她的孙女,否则那婆子又怎么会言听计从。这也要多谢太子妃提醒。”秦双双找回思绪。如果不是当时太子妃说不易栽赃在其他姬妾身上,她还真想趁机除了那几个狐狸精中的某一个。 “你有了这次的教训,以后也要谨慎行事,这样才能长久。”太子妃温声说道,“我很喜欢你,也希望你能在太子府中长长久久。” 秦双双听了这话,真心的感到温暖。虽然她也知道太子妃扶植自己未必没有想要借此与马芳儿分庭抗礼的用意,可是她这么帮助自己,她不能不领这个情。 想到马芳儿“诬告”她,居然只是被夺了中馈之权,却没有其他实质性的惩罚,秦双双恨恨说道:“可惜那作恶之人,最终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你不要着急,来日方长,你要徐徐图之。”太子妃接着说道,“如今你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别落下什么‘病根’!” 秦双双撇了撇嘴,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大碍,可是如今呢,却因为那明月道长一句话成了“子嗣艰难”之人。听说那道长倒是一走了之了,如今就算是想让他再诊脉,改口也是不可能的了。 “你今日过来,已经是冒险了,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太子妃疲倦的摆了摆手。 秦双双也很识相,她今日本就是过来表示效忠和感谢的,于是就说了一句:“太子妃的大恩大德,妾铭记于心,以后必定以太子妃马首是瞻。” “嗯,你的话,我记在心里。你去吧。”太子妃点了点头。 春意又亲自把秦双双送了出去。 等到她再回来的时候,却是满脸疑惑的看着太子妃,欲言又止。 “你和我还有什么不能直说的?在这府里,我也只有你可以和我说些实话了。”太子妃叹了一口气。 “太子妃,您又何必去理睬这等愚昧蠢钝之人?更何况她当初冲撞了小郡主的牌位!咱们的计划本来不应该是……怎么最后倒救了她的贱命。”春意很是不明白。 “她冲撞我,我可以不在乎,可是她居然敢弄脏我孩儿的牌位,我怎么容她!只能不知道为何她居然洞悉了其中的玄机。我自然只能顺水推舟。”太子妃皱了皱眉头。本来她设的这个“假孕”之局,可以说得上是万无一失,没想到这秦双双居然提前知晓了。 春意撇了撇嘴,却是突然灵光一现:“会不会和楚王妃有关系?她最近和秦氏走得很近。她的哥哥柳慕风也和秦氏有过几次的接触。” “倒是也有可能。”而且前一次敬嫔也是被她无意间救了,可见她对医术是有几分涉猎的。 “太子妃,这个楚王妃这样的多事,居然害得太子妃要临时改计划,不能除了这个冲撞郡主的罪人,实在是可恶。”春意义愤填膺。 “我知道,你一向是有些倾心于楚王的,又何苦故意在我面前告刁状?”太子一阵见血,戳穿了春意的小心思。 春意的脸一白,立刻辩解:“太子妃明鉴,奴婢真的是一心为您着想。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她有些忐忑,没想到太子妃早就知道到了她的妄想。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也算是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怎么也会想办法完成你的心愿。再者,我也不能让人随意的把手伸到我的太子府里来。”太子妃似笑非笑,可那双眸里都是寒意。 ---------- 进入到七月末,最吸引众人的莫过于皇上的万寿节。 万寿节,顾名思义,就是当朝天子的生辰之日。 而武德帝的诞生之日就是七月二十八――钦天监口中的大吉大利之日――他们对于每一任皇帝的生辰都是这么下断言的。 钱贵妃此次是牟足了精神想要在武德帝的面前露一回脸。真是殚精竭虑,废寝忘食,直弄得整个皇宫是繁花似锦,如同仙境一般。 她这边累得像只死狗一般,却只得了皇上一句“辛苦了”,可是转头,皇上居然还继续去贞嫔那里鬼混。 一想到贞嫔,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撞到那样的“罪行”,武德帝居然轻飘飘一句“无心之失”就过去了。不过是象征性的罚了贞嫔半年的份例。 “娘娘,皇上才刚吩咐,说是让您给长禧宫那边送一对和田玉的镯子。”梦秋进门,就看见钱贵妃一脸苦大仇深。 “镯子?那一对镯子。”钱贵妃皱着眉头问道。 梦秋偷偷看了她一眼,才低声说道:“就是前一阵新疆将军进贡的那一对……” “啪!”钱贵妃的手狠狠拍在一边的小几上。 “践人欺人太甚!”她手上叮咚作响,悦耳清脆。 正是那一对上好的新疆和田玉镯子。 前一阵子,她见这镯子通透,颜色又翠,心中喜欢,已经提前和皇上打了招呼。她自以为最近为了万寿节操劳,皇上必然不会拒绝的。 虽然没有明着赐给她,可是她已经戴在手上有一段日子了,庄妃那践人不会没有看见! 这分明是故意要和她作对! “那践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功劳!皇上居然要拿这样的好东西给她!”钱贵妃简直是火冒三丈。 最近皇上因为敬嫔那蹄子,也常去长禧宫,再加上梦荷那蹄子被封了贵人,也夺了几分恩宠。反而显得她的锦绣宫中门庭冷落。 她总是觉得皇上像是在故意冷落自己――到底是何事惹恼了皇上? 嫁给武德帝这么多年,钱贵妃总觉得似乎把他掌握在手中,可是时不时就会出现这种稍微失去控制之感。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的恩宠似乎依旧,她的心却不能入当初那么单纯。 父亲的话犹在耳边―― “男人的恩宠哪有一生一世的?只有真正的把权利握在手中才是实在的。你这辈子已经是不能指望做个皇后,难道还要让太后之位也落到别人手中?”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一时的恩宠的得失,她不应该计较。她应该把目光放长远。就如同现在,庄妃不过是凭着敬嫔肚子里的孩子才能勾住皇上,她又能得意几时呢? 就算是从前,不也有无数的美人出来挑战她的地位,可是笑到最后的都是她! 她渐渐恢复了平常心,暗笑自己年纪越大,倒是得失心越重,不够冷静了。 “她是不是又出了什么馊主意?”她的声音淡淡的。 梦秋看到娘娘恢复了冷静,松了一口气,说道:“娘娘英明,庄妃建议皇上在万寿节前后去京郊狩猎,皇上龙心大悦,就……” 这个庄妃只会动嘴皮子,出这些不着边际的主意。皇上已经有多年不曾狩猎了,如今又年至五十,如果届时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呵呵,庄妃果然是出了一个好主意。本宫一定要让皇上度过一次难忘的狩猎之旅!” “娘娘,那这镯子?”梦秋不知道钱贵妃的心思,可还是提醒了一句。 “镯子?”她轻轻褪下手上的玉镯,放在手里,然后那玉手就这么一翻! 那本来晶莹剔透的镯子就这么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 091 挑衅,你们兄弟是不是都有毛病? 柳静菡带着青凤、青鸾坐在颠簸的马车上。 她十分不满,为什么皇上一时兴起,要去京郊狩猎,不光是皇子要跟着去,就连她们这些身为弱智女流的王妃们也要一同遭罪呢? “听说,皇上又把太子宣召过去了,说是要和太子手谈一局。皇上和太子的感情真的很好呢!”青凤又把刚才大队人马停下休息时候,打听来的八卦喜不自胜的说了出来。 青鸾听了这话,也不住的点头说道:“皇上和太子的父子之情的确是世间少见了。先皇后已经去了这么多年,真是难得了。” 柳静菡笑着听两个人闲聊,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父子情深?如果真的这么信任太子,又怎么会连出城狩猎都恨不得把他拴在裤腰带上?只怕是早就把人留在京城里替他暂代朝政了。 可见,皇上对于这位年纪过了二十五当了将近二十年的太子,还是心存忌讳的。 她突然就想起一件事情。 当年,自己的父亲似乎就负责太子日常的诊脉。曾经有几次他写札记的时候,她都想要偷偷去看,可是不过是看了几个字,父亲往往就不许她看了。 还有,上次二叔见自己的时候,为什么对她说那样的话? 太子妃?太子? 这对表面恩爱的夫妻又有什么秘密? 武德帝?太子? 这对看似和睦的父子又有什么嫌隙? 她和父亲的惨死又会不会和这种潜在的宫廷角力有什么关系? 她一直在想,当年自己在宫中曾近做过什么事情,能让对方痛下杀手?即便自己是她的心腹,又伺候她多年,怎么就会忍心用那样的罪名诬陷自己,让自己死了都没有清白? 是因为他?可是他们的事情她是知道的!甚至默许的啊……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改变了想法? 柳静菡觉得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是摇了摇头,希望能让自己头脑清醒一些。 “王妃,眼看着就要到宿营地了。前面就是最后一个歇脚的地方了。”外面的车夫恭敬的说道。 柳静菡觉得有些憋闷,就对着青凤说道:“一会儿咱们也下去,透透气。” “那是再好不过了。你方才不让我下去,我都快要憋死了。”青凤撅着嘴说道。 青鸾横了她一眼,呵斥道:“你如今越发的放肆了。这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你也该你你我我的乱说。当年学的规矩都忘光了?” 青凤吐了吐舌头,到底还是正正经经的给柳静菡道了一个谦:“王妃,是奴婢无礼了。” 柳静菡就是喜欢青凤这种直爽但是又识大体的性格。也欣赏青鸾的谨慎和小心。这两个丫鬟珠联璧合,真的给了她很大的助力。 主仆几个终于下了车。 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柳静菡总算是勉强找到了一个长途奔波到此的好处――空气真的是比京城里要好了许多! “呦!这不是咱们的楚王妃吗?我瞧着也不怎么样啊!”一个娇媚而尖刻的声音响起。 柳静菡皱了皱眉头,心中不喜。这是什么人如此的轻浮无礼,居然敢在这皇亲贵戚云集的场合说这等莫名其妙的话。 她微微回头,就看见一个穿着大红色织金妆花锦缎宫装的丽人,款款向自己走来。她头上梳着繁复的三环望仙髻,插了赤金镶嵌红宝的金簪,并一只精致的玉搔头。 她的眉梢轻挑,自带了一股子的泼辣气质。一双丹凤眼里也全是倨傲。 “青凤,这人是谁?怎么这般无礼,难不成有市井之徒、村民蠢妇混到了这队伍之中!”柳静菡斜睨了对方一眼,压根没理睬那女子。 那个女子听到柳静菡居然说自己是“市井之徒、村民蠢妇”,登时心头火起,她以为自己这般的出场,会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没想到人家根本不认识她! “你可知道我是谁!居然敢对我如此无礼!”那女子美目圆瞪,厉声说道。 柳静菡冷笑一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本王妃乃是超一品的皇子妃!此处除了几位妃位的娘娘,没有人比我的品阶更高!”她此刻的气势居高临下,全身都是贵气。 那女子顿时一噎,气焰瞬间没了大半。 “哼,不过是个庶女,插了两根鸡毛,就自以为是凤凰!”她还是不甘心被柳静菡占了上风! “我自然不是凤凰!只有皇后才当得起凤凰!却不知道你说得是哪位皇后插了鸡毛!是先皇后?还是先太后!”柳静菡冷笑连连。 “你!”那女子哪里敢随意诋毁皇后,立时有些慌神。她平日里也算是个口齿伶俐的,怎么料到这个柳静菡更胜一筹! “本王妃劝你还是不要再惹事生非,免得被人知道你的那起子龌龊事!到时候就不是撒娇撒赖能解决的了!”说完,柳静菡低声又加了一句“别以为谁是傻子,上次左丞相府里的事情,本王妃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啊!”那女子果然吓得双目圆睁。怎么她居然知道了? “还有啊,本王妃倒是不知道,原来你这么着急出嫁,就是为了给我家王妃做侧妃?既然你这般的情深意重,我自当禀报贵妃娘娘,让你一尝所愿!”柳静菡再下猛药。 “不!你不要胡说!”那女子哪里肯让她去贵妃那里胡说!她一个堂堂郡主,如果真的被人知道自己抢着去做侧妃,那真是不用活了!这话要是传出去,不出半日,自己就会成了整个京城最大的笑话! “你不想让本王妃胡说,又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不是为了进我楚王府?”柳静菡直接戳破对方的小心思。 那女子羞愧难当,再也不敢与她争锋,用罗扇遮了脸孔匆匆去了。 “啪啪”一阵阵的击掌声伴随着“精彩精彩”的赞叹声响起。 柳静菡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就是那个最喜欢在出其不意之处出现的周王司徒伟。 “我说,周王殿下,您是不是就是好这口?”柳静菡还是不回头。 “哦?怎么本王夸你,你倒是不领情?”周王语气满是戏谑。 “我就纳闷了,怎么周王永远都是躲在树上或者树下偷听别人说话?莫非在您的眼里,正大光明的走出来就这么困难?”柳静菡毫不留情。 “你这丫头果然好钢口!就连那长安郡主都说不过你!”那位郡主可是出了名的泼辣嚣张。 “啊!周王爷,原来那个女人是长安郡主啊!”青凤忍不住问道。 “你们王妃早就知道了!你这丫头倒是还在糊涂着。”周王摇了摇头。 “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跑出来丢人现眼!连最起码的上下尊卑都不懂得,还妄称什么郡主之尊?真是丢尽了她父亲的脸!”柳静菡可是知道,那静安侯爷可是个最有成算的,没有生出来的女儿却是这个样子! “她这是怎么惹你了!难得见你如此恶毒的评价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你不是一向只会说什么不错啊、还好啊之类的吗?”周王奇怪的看着她。 “瞧您说的,倒像是认识我多久,见过多少次面一样!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够恶毒了。”柳静菡不以为然。 “呵呵,本王自然是知道的。呦,本王得赶紧走了!我的死敌又来了!”周王突然一笑,一闪身,就没了踪影。 “他怎么又来了!”楚王司徒俊一脸的不满,背着手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得这么巧?你们兄弟是不是都有毛病?”一个喜欢背后听人说话,一个专门在事件结束之后出来马后炮! 柳静菡一句话都没说,就拂袖而去,重新上了马车。 “这是怎么了?”司徒俊一上来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只能把求助的眼神望向两个丫头。 青鸾果然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恭敬的说道:“奴婢蠢钝,王爷还是去问王妃吧。”然后就追着柳静菡去了。 到底还算是青凤有些良心,她低声说道:“刚才长安郡主来了……” “青凤,怎么还不过来!磨蹭什么!”柳静菡难得的大声喊叫。 青凤吓了一跳,连跑带颠就跑了过去。 司徒俊脸色一暗,怪不得柳静菡这么生气,原来是长安郡主这个祸害又来了。 上次在左丞相府企图暗害柳静菡,坏了她的名节的事情还没有找她算账呢,她到自己找上门来了。 而且最恶心的是,她居然还连累自己挨了柳静菡一顿臭骂! --------- “践人!践人!践人!”长安郡主回到自己的马车上,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不停的低声咒骂。 “郡主,这事情,本就是你莽撞了。她如今已经是楚王妃,你即便是过去示威又能如何?”长安郡主的乳母牛嬷嬷说道。 “嬷嬷,难道本郡主就要这样受一个践人的恶气!”长安郡主还是觉得错的不是自己! “那当然是不能白受了她的气!今天晚上,只要我们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牛嬷嬷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长安郡主听了,这才算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倒要看你这个践人还如何嚣张得意! 092 准备 防患于未然 黄昏时分,大队人马终于是来到了皇家在京郊的行宫。 这座行宫乃是先帝所设,武德帝自即位之后一直标榜“勤俭治国”,自然是不可能行狩猎这等骄奢淫逸、于国家建设没有丝毫用处之事。 柳静菡觉得,武德帝登上皇帝大宝整整二十五年了,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要行这狩猎之事,难不成是突然开窍,要不做明主,做昏君了? 早先,他突然纳了即将出嫁的儿媳妇柳静芸做了贞嫔,就已经有点唐玄宗的影子,如今又这样,真是不得不说,这分明就是要步李隆基的后尘啊。 “王妃,咱们的住处在这里!”青凤的招呼声让柳静菡暂时忘掉了心中的感慨。 她抬头一看,脸上顿时一僵,因为她又看见了那个让她讨厌到极致的女人——长安郡主! 此刻,长安郡主早就换了一张脸孔。 她的小脸上全是惊恐和柔弱。莲步款款来到柳静菡的面前,轻轻一福,说道:“参见楚王妃!” “呦!郡主何以行此大礼?本王妃实在是受不起!您自便吧。”说完就像是没看见长安郡主一般,从她身边绕道而行。 长安郡主慢慢起身,美眸微微眯起,贝齿咬着嫣红的下唇,脸上勉强维持着体面。 可是那双死死握在一起,关节都泛白的双手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狂怒。 践人!总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怎么那个女人也在这里?”青凤用胳膊肘捅了捅青鸾说道。 “你看你,刚才王喜总管大人叫咱们过去分配房舍的时候,不是说过了吗?你肯定又是魂游太虚了。”青鸾满脸的鄙视。 青凤尴尬的笑着说道:“我这不是贪看美景,哪里有功夫听那老太监啰嗦。这行宫看着倒是比皇宫还要好上三分。” “你倒是识货!”柳静菡笑着说道,“这行宫乃是当年先帝为宠妃丽妃娘娘特意建造。自然是雕栏画栋、堪比天上仙境。哪里是那中规中矩的皇宫内院可以比得了的?” 丽妃乃是先帝最为宠爱的妃子。当年丽妃妙龄入宫,碰到的却是已经迟暮的先帝。先帝宠爱非常,三月由美人进位至妃,朝野哗然。 先帝彼时身体已经非常差,可还是为了满足丽妃的心愿倾全国之力修建了这座行宫。然而行宫建成之日,却是先帝驾崩之时。丽妃也随之殉葬。 所以这座行宫从建成之日起,今日还是第一次迎来大队人马入住。 “丽妃娘娘这可怜。怎么就殉葬了呢?”青凤忍不住哀叹。 柳静菡笑而不语。 这自然是因为当权者认为她“妖孽误国”,使得先帝几十年的清誉毁于一旦。武德帝认为丧父之痛无处发泄,又不能责怪自己的父皇,当然要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丽妃身上去! 男人总是这样。享受快乐的时候,女人是最好的调剂品,悲伤愤怒的时候,女人也是最佳的发泄物。 “对了,青鸾,你还没说呢,怎么难道今日是女眷和男子们分开来居住的?”柳静菡转移了话题。 “正是!除了随行伺候的两位娘娘随着圣驾住在一起之外,其他的男子和女子都是分开居住的。” 也是,这一同出行的毕竟还有未婚的男女,如果真的混住,真的是大有不便。 只是,柳静菡方才看长安郡主那副刻意摆低姿态的模样,心里就觉得有三分蹊跷。 她方才故意不理睬对方,言语刺激,没想到长安郡主居然隐忍,没有发作。 这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有道是反常必妖! 柳静菡想到这里,就招呼青凤过来,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青凤眼睛一亮,抿着说道:“王妃真是了解奴婢,奴婢就爱干这样的活计!” “去吧。别耽误了事!”柳静菡笑着拍了她的小脸蛋一下。 青凤就喜气盈盈的小跑着走了。 “王妃,您不能再这么惯着她了。您瞧,这都惯成什么样儿了?”青鸾板着脸说道。 “我看她天真烂漫,觉得羡慕,就是宠着点她,你也不用吃醋!我心里对你们俩是一样的。”柳静菡打趣说道。 青鸾也绷不住了,笑着说道:“您想到哪里去了。奴婢是说,如今是有您护着她,她就是放肆些也没有什么。可是难保就有有心人趁着她的这种莽撞粗心的性子,行什么卑鄙之事。” 说完,她就从青凤的行礼之中掏出了一样东西,递给柳静菡一看:“您瞧瞧,这是什么东西?”说着说着,青鸾的脸也红了。 柳静菡心里奇怪,接过来一瞧,顿时也傻了眼,脸也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她把东西扔到一边,奇怪的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所以说她粗心大意,她的包袱方才就那么随便扔在卸下行礼的地方。您知道,这么多家的行礼都是一起用马车托送的,方才乱糟糟,不知道多少个人,多少双手去取东西,翻东西。她的贴身包袱都好好看管,谁知道是哪个不要脸的东西故意栽赃。”青鸾气得够呛。幸亏她心细,每个包袱都打开好好看一看少没少东西——谁承想,没少东西,倒是多出来这么一样要命的东西。 柳静菡沉默不语。 这肯定是冲着她来的。青凤一个丫鬟能有几分轻重?不过就是为了一个“上梁不正下梁歪”罢了。丫鬟的身上有这种东西,主子又能清白几分? “楚王妃,长安来看你了!” 这声音一起,不用柳静菡吩咐,青鸾就迅速的把那样东西塞到了床底下。 果然,长安郡主就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 “郡主驾到,不知道有何指教?我家王爷可是不在此处!要找你也得去别处找。可别是进错了门!”柳静菡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 长安郡主的眼角有些抽搐,她忍下心中的怒气,挂上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接着说道:“楚王妃说笑了。今日咱们是有些误会,我这不是特意来道歉吗?还请原谅我年幼无知。” “年幼无知?本王妃怎么记得郡主你还比我大上两岁呢?这年纪大了不出嫁,留来留去留成仇啊!郡主也该考虑下了。”柳静菡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长安郡主发现柳静菡就是有本事把所有的话题往她爱慕楚王的事情上贴,不管贴得有多么不靠谱! “王妃,说笑了!”长安郡主就只剩下这么一句话可以应对了。 毕竟她还是没出嫁的黄花闺女,怎么能随随便便和人讨论自己的婚事? “我选了和王妃你在一个院子里住,咱们也好沟通感情。”长安郡主继续说道。 “哟,也是的啊。真是让郡主多费心了。明天王爷就会过来看本王妃,届时,郡主就可以一尝所愿了。”柳静菡似笑非笑。 长安郡主实在受不了了。她再也没见过柳静菡这样的王妃——把这样的话题随时拿出来说,而且那模样竟然真的像是毫不在乎,语气中一点恼怒都没有,有的只是揶揄。 她作为一个闺阁女子,真的不能再镇定自若了,否则就是她厚脸皮了。 “既然王妃忙着收拾,我先告辞了。”长安郡主落荒而逃。 真是又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明明就是对楚王居心不良,还偏要作出一副大义凛然、纯洁无辜的模样。 她柳静菡又不是普通那种当家主母,真的把楚王的恩宠放在心上,自然可以轻松应对这种自视过高,其实内心龌龊的小姑娘。 她自以为这是因为不在乎,才能这么洒脱。 “长安郡主,怎么会想到和咱们住一个院子?”青鸾皱着眉头,“这行宫大得很,满是空院子,大可不必两伙人屈居在一处啊。” “你去看看,长安郡主那边的东西都打开收拾了吗?”柳静菡眼珠一转,就吩咐到。 青鸾也明白了王妃的意思,赶忙就随便寻了借口,说是要借针线,就过去了。 一会儿工夫,青鸾就拿了针线回来,有些疑惑的说道:“奴婢去瞧了,她们的小件行礼拆开了,但是那些大件的箱子都没开封。那几个丫头都闲着没事做,到处溜达。奴婢去的时候,只有一个小丫头子在屋里。长安郡主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没拆大件行礼?也就是她们料定了这院子不会长住!果然,没安好心! “今日的晚饭是怎么安排?”柳静菡问道。 “应该是行宫设的厨房按照各家的位份和身份一一送过来!”青鸾回答。 “你今天务必看好了!我怕她们在饮食上做手脚!还有,你去找王喜公公,要一些硫磺和石灰!”柳静菡觉得总要防患于未然。 青鸾一愣,说道:“硫磺和石灰?干什么用的?王喜公公能有这些东西?” “这两样东西都是驱逐蛇虫鼠蚁的。这里毕竟周围都是山林,此种东西必定不能少了。希望是我多想了吧。”柳静菡细细解释。 青鸾一想到那毒蛇的黏腻,还有那灰扑扑的老鼠,顿时举得毛骨悚然,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她赶忙就一路小跑去找王喜公公了。 柳静菡一脸冷然,看着院子的另一侧—— 她倒要看看,这个长安郡主能玩出什么幺蛾子! (本章节有些重要伏笔,希望认真阅读,要不后文就忘咯~~) 093 反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入夜时分,月黑风高。 “啊!” 一声尖叫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熟睡中的贵人们,或是因为连日赶路的疲累压根忽略这短促的叫声;或是惊醒后发现没有后续,以为这不过是哪家的小姐或丫鬟做了噩梦,也就不放在心上了,躺下接着睡了。 只有行宫女眷云集的南角的一个最普通的院子里,南院里的所有人都睁着眼睛,竖着耳朵,等待着。 就是在听到这一声尖叫的时候,那位穿着一身大红宫装、穿戴整齐的小姐,终于露出了一抹会心而得意的微笑。 “去,把灯都给本郡主点上!贵妃娘娘赐给本郡主的一串红珊瑚玛瑙珠串不见了!给我好好找!” 累了一宿的丫头们果断的松了一口气。 于是点灯的点灯,翻箱倒柜的翻箱倒柜,另外还有人到处吆喝“郡主的要紧东西不见,赶快找,找不到仔细揭了你们的皮!” 大概了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长安郡主领了大队的丫鬟浩浩荡荡的冲到了柳静菡居住的北院。 她走门口的时候,脸上带着邪恶的笑容,她的手刚刚放到门上,还没等敲,那门居然突然自己开了。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收起脸上那有些古怪的笑容,一只手就那样停在空中。 “郡主,夤夜来访,所谓何事啊?”柳静菡好整以暇的坐在屋子里,手里捧着一杯香茶。 长安郡主面上都是尴尬,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 “没什么,本王妃明白,郡主肯定是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对不对?”柳静菡喝了一口茶。 长安郡主一愣,怎么她还没张口,人家就知道了?而且这屋子……怎么这么干净?那些东西这么快就被弄出去了? “青鸾,还不快请郡主进来吧。” 青鸾连忙摆了坐,然后又端上一杯清茶。 长安郡主有些讪讪的坐下,她刚一张口,却又被对方打断了。 “郡主不必多说,我明白,您肯定是自己的屋子里没找到,就想到我的屋子里来看一看。” 长安郡主看了一眼身边的牛嬷嬷,牛嬷嬷上前一步说道:“楚王妃说得很在理,既然如此……” “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们王妃说话,岂容你一个下人胡乱接话!”青鸾柳眉一竖,指着牛嬷嬷的鼻子就一阵呵斥,倒是比青凤还要泼辣三分。 牛嬷嬷这么多年跟在长安郡主身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居然被这么一个毛都没长全的指着鼻子臭骂! 她平日是被人奉承惯了的,现在哪里能忍下这口气,她立刻就要骂回去! “郡主,早就听说静安侯府的规矩大得很,寻常的奴仆想要进去都找懂规矩的嬷嬷好好训练个三五个月,不知道有没有这件事情。”说完她看了一眼牛嬷嬷。 长安郡主自然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就牛嬷嬷这个嚣张跋扈的模样,别说是高门大户了,就算是小家小户也是容不得的。 “牛嬷嬷,还不退下,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难道你不懂得咱们靖安侯府的规矩?你又不是楚王妃身边的丫头,哪里有这个资格?”长安郡主也看了一眼刚才插话的青鸾。 “哦……这就不劳郡主费心了。我们楚王府的规矩就是我定的,我家的丫鬟就是可以随便插话的!就是我给的胆子,我给的资格!”柳静菡风轻云淡,说出来的话却差点没把长安郡主气死! 她强压住心里的愤怒,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她的脸上带着一抹强笑,说道:“王妃,我的屋子里丢了一串红珊瑚玛瑙的手串子!” “你丢了东西关我什么事情?” “你刚才不是都说了,我屋子里找不到……”长安郡主一呆。 “合着只要和郡主住一个院子,就必须让搜房?可不是我求着你过来住的,好像是你非要过来跟我一起住的。”柳静菡又转了口风。 “不是,我的屋子里找不到……”长安郡主着急说道。 “那就一定在我屋子里?就不能是你路上丢了,或者落在家里了?”柳静菡继续喝茶。 “你这分明是胡搅蛮缠!”长安郡主气急败坏。 “好了,好了,既然郡主非要找一找才安心,那我也勉为其难了,你就进去找找吧。”柳静菡余光看了门口一眼,突然改了口风。 长安郡主被这莫名其妙的一起一落,弄得风中凌乱。好歹她还是忍住了没尖叫。她给牛嬷嬷使了个眼色。 牛嬷嬷就领着两个丫鬟去了。 柳静菡一个眼神,青鸾也插着腰跟了过去。 “诶诶,你们小心点,那个青瓷花瓶可是皇上赐的!” “啊!你拿的那个累丝金凤的簪子可是贵妃娘娘送的!” 不管牛嬷嬷和那两个丫鬟拿起来任何一样东西,青鸾都能说出一番不凡的出处和特别的来历。弄得几个人是战战兢兢、畏首畏尾。 终于有个丫鬟眼尖的发现了那个藕荷色的包袱,她趁着青凤盯着牛嬷嬷的时候,她在那包袱里东翻西翻,终于翻出了一本四四方方的书。 她一把拿起那本书,忍不住惊喜的喊道:“找到了,奴婢找到了!” 她小跑着出去,把那书递到了长安郡主的面前。 长安郡主正喝着茶,被那丫鬟一喊,差点呛到,茶水溅了一身。 不过她顾不得这些,赶紧接了那本书过来,说道:“快拿来我看看。” “呦,不是说要找红珊瑚玛瑙手串子吗?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手串子啊?难道是我眼花了?”柳静菡好奇的说道。 “这,这……想是这丫头看到这书有些古怪,就拿过来了。”说完,长安郡主就狠狠瞪了那丫头一眼。 那丫头本来就是被青凤一惊一乍弄得头疼不已,这才在发现目标的时候惊呼失声,谁知道却差点坏了郡主的大事。 “算了,算了。郡主自有一套管理奴才的独特思维。本王妃是领会不了了。”柳静菡无奈的说道。 长安郡主顿时又是一噎。这随便不问自取,好像也不是什么体面的奴才该做的事情。 那丫头听了这话心里害怕,身子不由自主的又缩了一缩。 长安郡主咬了咬牙,也不理睬柳静菡那鄙薄的眼神,自顾自的说道:“这书看着真是有几分古怪……”她刚要翻开,却又被柳静菡出其不意一把抢了过去。 “本王妃倒要瞧瞧……呀,这是什么东西!我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柳静菡突然大惊失色。 长安郡主心里一喜,赶忙说道:“这是什么龌龊东西,快让我看看。” “既然是龌龊东西,怎么郡主倒这么着急要看?”柳静菡冷了口气。 长安郡主呆在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既然郡主这么喜欢‘龌龊东西’,我怎么能拦着你呢?你快好好看一看,够不够龌龊?”柳静菡主动递了过去。 长安郡主听了这话,反倒有些不敢接了。总觉得柳静菡这话里有玄机。 “看不看啊,不看我就烧了。”柳静菡轻轻把书放到了烛火上。 “看!看!我当然要看了!”长安郡主赶忙抢了过来。 她忍着羞耻,眼睛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慢慢翻开了书。 “什么!”她侧眼一看,又是一声惊呼。 牛嬷嬷挣脱了青鸾的纠缠,总算是跑了过来。听到郡主一声尖叫,自以为得计,赶忙接过了书。 “这是什么?”牛嬷嬷也是一声大喊。 “还能是什么?你们以为是什么?”柳静菡看了看那本书,淡淡问道。 牛嬷嬷左翻右翻,怎么看着都是一本普通的――绣花样子。 ---------- “怎么会变成了花样子?”长安郡主刚走出房门就忍不住低声埋怨牛嬷嬷。 牛嬷嬷一脸的垂头丧气,说道:“都是奴婢无能!” 看来这位楚王妃可不是个吃素的。她以为她出身不高,不过是个庶出的,又不得家里的嫡母喜爱,能懂得什么?虽然是个口吃伶俐的,但是必定不能明白太多内宅的游戏规则。 可是没想到,人家不动声色之间居然就一一化解了。最可怕的是,她们都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发现,又是怎么化解的。 ---------- “切!就这种低级的手段还敢拿出来?真够丢人现眼的。”青凤突然从一边窜出来嗤笑着说道。 青鸾鄙视的说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粗心大意,能惹出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吗?”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可是成了?”青鸾兴奋的问道。 “当然是成了。”青凤笑着说道。 “呵呵,咱们青凤可是一向胆子最大的了。这样的事情难不倒她。咱们就等着吧……” 主仆三人相视一笑,也都饶有兴趣的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静静的期待着。 “啊!”“啊!”“啊!” 寂静的夜空又一次被惊恐的尖叫声划破。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一声,而是…… 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 柳静菡淡淡一笑,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说道:“走吧,我的红珊瑚玛瑙串子也丢了!” 094 遇险,她为他挡箭,他为她疯狂 长安郡主简直都要疯了! 她和牛嬷嬷并那两个丫鬟一头雾水的回到自己的院子,屁股还没有坐热,却暮然发现―― “啊!老鼠!”一个丫鬟像被狗咬了一口一般的疯跑,还大声喊叫! “放肆!你想……啊!蛇!郡主!蛇!”牛嬷嬷刚要责骂那个丫鬟的时候,就看见一只茶杯口那么粗的黑色大蛇朝着她们蜿蜒爬了过来! “啊!啊!”此刻长安郡主也看见了满地的老鼠和蛇不断的涌出来!她是个养尊处优的郡主,何曾见过这些肮脏东西!顿时花容失色,只是大声的喊道:“快,快,你们快过来保护我!” 可是这些东西,不光长安郡主害怕,这满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又有哪个不怕的? 她们一个个要么就像是被雷击中,一动不动;要么就如同屁股着火,惊叫着跑个不停。 总之是没有一个人有功夫理睬长安郡主。 到底还是那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惊动了值夜的太监和侍卫。 皇家侍卫出手自然是不同一般,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蛇虫鼠蚁抓了个一干二净。 “啊!你们必须给本郡主抓到这个意欲谋害我的恶徒!”长安郡主云鬓凌乱,衣衫不整,还不忘咆哮。 那侍卫长看到逮住的蛇和老鼠,心里疑惑,怎地这些蛇都是些普通的,无毒的,而且还被拔了牙齿的? 这也不像是真的要致这个郡主于死地啊? “你是聋子啊?本郡主和你说话,你居然不理睬?”长安郡主看那侍卫长只是傻乎乎的看一口袋蛇,心里非常不满。 “郡主,依在下看,此人并不是真的要害您……” “什么!你是疯了不成?我还追究你救驾来迟!让我受了这么久的惊吓!你还要在此推搪!明天我一定回禀贵妃娘娘,治你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长安郡主柳眉直竖。 那侍卫长可是不爱听了,这个郡主大半夜的鬼哭狼嚎,连皇上就惊动了,现在还有脸来责骂自己? 要不是她自己行为不严谨,招惹了别人,怎么可能惹来别人的报复? 现在还这么嚣张! “郡主随意!可惜如今这行宫掌事的是淑嫔娘娘!您要回禀贵妃娘娘,您随意!在下现在还要去保护真正的主子,护皇上的驾了!”那侍卫长本就是直接隶属于皇上武德帝的,就算是贵妃、庄妃等也是不能指使他的。 如今这个小小的郡主居然敢颐指气使! “呦……这是怎么了?怎么郡主如此的狼狈?啧啧啧……” 柳静菡出其不意,突然出现。 长安郡主的脸沉得像墨一样,这个该死的楚王妃,总是做这种让人讨厌的事情。 那侍卫长还没走出去,却看见楚王妃走了进来,只能是赶忙行礼――这可是正经的皇子妃,和那不入流的野路子郡主完全不是一回事。 “原来是冯坤冯大人啊。您这么晚还辛苦值夜,真是太不容易了。”柳静菡可是知道的,这冯坤可不是个善角,不说杀人不眨眼也是心狠手辣了。 冯坤一听,顿时舒爽了。瞧瞧,这楚王妃就是不一样,懂礼数,知好歹。 “王妃,过誉了。这都是在下应该做的。只是有些人不领情罢了。” 柳静菡听对方这话似乎是隐隐对长安郡主有所不满。她眼珠一转,说道:“正好,让冯大人做个见证。” “这是……”冯坤有些糊涂。 “本王妃,丢了一串红珊瑚玛瑙的手串子!”柳静菡笑着说道。 ---------- 第二天,楚王妃丢了东西,在同住一个院子里长安郡主屋子里找的时候,却发现了一本―― 春宫图! 整个行宫都哗然了! 人人纷纷议论,这长安郡主年过十七还没出嫁,这难道是恨嫁到了这种地步?都要开始自己研究房中术了? 本来这事情还可以遮掩得住,偏偏在搜查的时候,楚王妃怕有所误会,找了正在执勤的侍卫长作见证。 或许那些深宅内院的丫鬟婆子还要有所顾忌,不敢乱说,但是这些粗野的侍卫们可不会口下留德。 于是各种版本的传言流传出去,无不耸人听闻,香艳无比。 长安郡主再嚣张,脸皮再厚,也实在是呆不下了,她只能是狼狈的迅速收拾了东西――本来大部分东西也没拆开,然后就灰溜溜的提前坐车回京城了。 ---------- 长安郡主的轶事也不过是做了几顿行宫中各位皇亲贵戚下饭的作料,也就烟消云散了。 好歹是靖安侯家的嫡女,开开玩笑也就罢了,谁也不敢真的就闹得太过分了。 柳静菡出了一口气,自觉得也能给那个鼻孔长在头顶的长安郡主一点教训,心里总算是舒畅了许多。 武德帝毕竟年纪有些大了,在行宫里整整歇了两日,才算是缓过了精神。 于是,第三天,武德帝全副武装领着自己的几个儿子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发了。 随行而来的淑嫔、贞嫔以及柳静菡等几个王妃也都坐着马车,一同前往――当然是去加油助威的。 狩猎之地设在行宫西北,紧邻一处高山,其地林密草茂,山峻水阔,放养了不计其数的鹿、麋、獐、狍、熊、虎、豹、豺之类的禽兽。 到了狩猎之所,就有侍卫长过来禀告,说是林中的闲杂人等已经都清除了,可以有请圣上及几位皇子出发狩猎了。 虽然美其名曰“狩猎”,武德帝不过是做做样子,拉弓射了一只已经被侍卫们赶到没有退路的野鹿的幼崽,然后施施然坐下,由着那几个儿子们各自发挥去了。 柳静菡心里撇了撇嘴,心道,这般的劳民伤财,最后就是为了射一下这么一只全无反击之力的小动物?真真是情操高尚,文武双全! 太子、穆王、周王、楚王、肃王五位皇子悉数到齐,每一个人都是银盔铁甲,大红披风,个个都是英姿飒爽,利落无比。 柳静菡知道,别看这些人平日里养尊处优,其实倒是真的有几分手段的。大顺以马上武功起家,所有的皇子都是必须从小学习骑射的。 穆王自然是精通骑射、武功高强。楚王和周王也不可小觑,虽不至于能和穆王媲美,可以不是柔弱的病夫。至于那位纵欲过度的太子和身体孱弱的肃王,也都是能信马由缰跑上一段距离的。 武德帝兴致很高,笑着说道:“今日总要立一个彩头,否则也不能让你们竭尽全力。这样吧,谁拔得头筹,朕就把先皇御赐的翡翠如意赏赐给他!” 众人哗然。 这翡翠如意乃是大顺历代皇帝的宝物,一向都是赐给由上一任皇帝赐给下一任皇帝的。如今武德帝居然要在这样的场合赏赐给别人? 太子一时之间神色就有些不好看。 楚王想了想,上前一步,行礼说道:“父皇,此物太过贵重,恐非人臣者可以承受的。请您另选一物,儿臣等必定竭尽全力。” “嗯?”武德帝似乎没想到这一层,略想了想才说道:“咱们皇家哪里有那么多忌讳?难不成还要学那百姓,赌什么金银黄白之物?这样吧,太子不与你们相争,君臣分际明确,也就没什么妨碍了。”说完,就招呼太子卸甲过去与他一通饮宴。 太子本也不愿行此狩猎之事,再看武德帝用意甚远,也不敢反对,就老老实实的过去了。可是却向着楚王使了一个眼色,很显然是希望他一定要拼尽全力,不要让如意旁落。 另外四名皇子,此刻也都放下了心中但包袱,翻身上马,整装待发。 顿时,四面八方号角呼应,数百的皇家侍卫分别步行跟随在四位皇子的身后。 又另有数十位侍卫高举旗帜,从四面八方擂鼓鸣炮,摇旗呐喊。茂密林草之中猛禽弱兽乍然受惊,立时就乱成一团,四处奔走翱翔。 “父皇,儿臣虽然为弱智女流,也想下场一试!”穆王妃褚遥卿娇笑着说道。 大顺国风剽悍开放,女子也多爱骑射。褚遥卿又是出身世家,自幼就是琴棋书画精心钻研,六艺都是精通的。这骑射可也是六艺之一。 武德帝哈哈大笑,说道:“既然如此,想必各位王妃、侧妃都是跃跃欲试了。也罢,尔等也都下场试试,你们的猎物也都算作你们夫君的成绩!” 一提到这里,在场的王妃和侧妃可是都坐不住了。谁不想替各自的夫君添彩增光?若是有幸猎得一只半只猎物,帮着夫君拿了彩头,只怕回去,夫君也必定是喜笑颜开,夫妻感情必定更胜。 如此一来,各位娇娥却是更加兴致高昂了。 于是乎,为了公平起见,还特意每家只挑选一位女眷出场,穆王府的是正妃褚遥卿,周王府的是新纳的韩夫人,楚王妃自然是柳静菡,肃王府的则是江夫人。 几个人也都穿上了精致的女式铠甲,骑上了体型稍小、性情温和的河曲马。 柳静菡颤颤巍巍的上了马背,心中暗暗叫苦。 她哪里懂得什么骑射呢?不过是小时候好奇,学会了如何上马以及溜上那么两圈,仅此而已,如今要她骑着骏马,还要拉弓射箭? 这简直就是赶鸭子上架子! 没有办法,她只是在心里默默的给楚王道歉了。 她是无论如何不能给楚王帮忙了。只要能不添乱她就烧高香了! 自有一些经验丰富的侍卫们分别骑马引领着王妃、夫人们的马匹往王爷们各自的狩猎处走去。 诸如褚遥卿、韩夫人等擅长骑射的,自然是快马催鞭,只恨不得越早到达越好。 只有柳静菡低下头讪讪的跟那引路的侍卫说道:“这……有劳你慢些走,本王妃这骑术实在不精。” 侍卫倒是有些吃惊。 虽然女子不精通骑射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但是这位楚王妃不是柳大将军府上的小姐吗?那柳大将军的骑术可是整个大顺国都数一数二的。 然而,他毕竟做了皇家侍卫多年,早就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既然楚王妃说慢点,那就慢点,反正自己不过是个引路的。又不像方才跟着各位王爷的那些弟兄们,如果帮着王爷拔了头筹,是必定有大笔赏赐的。 柳静菡跟在侍卫身后,心里也是战战兢兢,这里不比其他地方,充满了太多的未知之数,她深深的有一种无力感。 她耳边不时地传来箭矢飞行的簌簌声,以及兽禽中箭后的各种尖叫声,另外还有射中猎物后侍卫们的欢呼声。 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形成了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乐曲。 柳静菡越发觉得这路途有些漫长,就忍不住问道:“这位……大人,究竟还有多远?” 那侍卫其实也着急,这一小段路如果策马飞驰,也不过是盏茶的功夫,偏这位王妃慢慢悠悠把短短的路途拉长,这会儿又嫌慢了? “王妃,本来不远……不过,咱们走得太慢。”那侍卫有些尴尬的说道。 柳静菡显然更尴尬,她只能也使力的扬鞭拍了马臀一下,那马吃痛,总算是跑得快乐一些。 果然这么快跑一阵,一会儿工夫,那侍卫就说:“王妃请看,前方的就是楚王爷狩猎处。” 柳静菡一抬头,就看见一身戎装的司徒俊再不远处正拉弓瞄准一匹野猪。 那野猪生的青面獠牙,很是吓人,柳静菡乍见之下,居然惊呼失声。 那野猪听见声响,顿时就起了警惕之心,撒腿就跑。 司徒俊眼见煮熟的鸭子都飞了,顿时气得暴喝一声:“什么人居然敢坏本王好事!” 那侍卫赶忙策马上前,禀明情况,说明是武德帝吩咐各位王妃、夫人过来助阵的。 司徒俊扶额,这哪里是助阵,分明是来捣乱的! 柳静菡看到野猪逃窜而去,心里就觉得不好意思了。再看司徒俊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就知道这厮心里想得是什么了。 她慢慢踱马过去,低声说道:“这……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又没见过这东西!” 司徒俊一寻思,也是,这深闺女子哪里见过此等狰狞的野兽?没有吓晕过去已经不算娇弱了。 “你且好好跟着本王,一定要小心。”司徒俊脸上虽然不屑,但是还是不懂声色的放慢了马匹的步伐,生怕柳静菡跟不上,遇上了什么飞禽猛兽,深陷险境。 柳静菡也是个有眼色,知好歹的,她自然知道司徒俊是一番好意。她虽然聪明伶俐,于医术之上,有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本事,可是在这什么骑射之上真是如同三岁的的孩儿一般,自然只能听话的跟在司徒俊的身后。 司徒俊虽然顾着身后的柳静菡,也没放过前面的动静。 突然他看见前面的矮树丛一阵“秫秫”的声音,隐约还可看见黄黑相见的纹路! 那分明就是一只体型颇大的吊睛大虫! 司徒俊冲着身后慢慢前行的侍卫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停步,不要惊动了那猛兽。 他自己也轻轻下了马,提弓轻步向前。 柳静菡见状,也老实的提僵停马,又怕马儿蹄声影响,也下了马,紧紧站在司徒俊身后,屏息凝视。 司徒俊的全副精神都放在了那猛虎之上,正要提弓射箭之时,却突然听见自己的左侧传来箭矢破空之声。 他心里大叫不好!只怕是落入了别人的陷阱! 他赶忙快速俯下身体,那箭矢就从他的背脊之上堪堪擦过,可谓是千钧一发。 他直起身体,刚要松一口气,却听见身后一声大叫:“小心!” 紧接着就是箭矢刺破皮肉的恐怖声音! 柳静菡!他身后站着的是柳静菡! 他急忙回身,就看见柳静菡背对着自己,身体正在微微的颤抖。目光向下一移,就看见一截箭头,从她的右胸穿过! “静菡!”司徒俊赶忙把渐渐倒下的柳静菡接在怀里! “别……别怕!我死不了。我特意移了位置,不是要害!”柳静菡苦笑着说道。 “你疯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傻话!”司徒俊吓得魂飞魄散。 眼看着那箭就那样插在她的右侧胸口处!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别,别……发呆啊!快……找大夫!要不……要不我就……真的死了!” 说完这句话,柳静菡再也支持不住,面色煞白的晕厥过去! ---------- 司徒俊简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房外走来走去,一刻都停不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 她万一……他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司徒俊连忙摇了摇头。 不会,不会!她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 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了大夫还是没有出来! “王爷!”太医院正厉长清走了出来,皱着眉头喊道。 谁知司徒俊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居然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喊叫。 “王爷!”厉长清只能走过去轻轻拍了司徒俊的肩膀。 司徒俊惊醒过来,一回头,看见厉长清,马上急切的说道:“怎么样!怎么样!王妃没事吧!” 他不停的摇晃厉长清的肩膀,直把个厉太医摇得是头晕目眩! “王爷!王爷!下官有事相求!事关王妃的安危!” 司徒俊一听到“王妃”二字,总算是清醒过来,放开了厉长清的肩膀。 厉长清扶了扶已经被摇得歪了的官帽,这才拱手说道:“请王爷冷静一下,听下官细说。” “你……你说吧!”司徒俊深吸了一口气。 “王妃中箭颇深,深入肺腑,如今……需要拔箭!”厉长清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你就拔啊!”司徒俊脑子里都是浆糊,冲着厉长清大叫! “诶……”厉长清再没想到,他说的这么明显,对方居然还是没明白他的用意。 他只好硬着头皮再接再厉:“王妃中箭的地方……下官不太方便拔箭!” 这种直白到近乎粗浅的说话,终于是让头昏脑涨的司徒俊明白了过来。 柳静菡中箭的位置是右胸! 厉长清确实无法为她拔箭! “本王该怎么做!”司徒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王爷请随下官进来!” 厉长清领着司徒俊进到内室,里面赫然立着一面屏风。 青凤和青鸾两个人站在旁边,一面抹泪,一面恶狠狠的瞪着司徒俊。 司徒俊心中有愧,也不好去责骂这两个丫头。 “怎地,方才不让这两个丫头帮忙?”司徒俊问道。 “她二人毕竟是弱质女流,气力有限……这拔箭需要力气和速度,如果拔得太慢或者力气太小,没有一次性拔出来,都会给伤者造成巨大的疼痛,甚至会流血不止。”厉长清解释道。 司徒俊默默的走进屏风内侧,就看见柳静菡静静的躺在床上。 那张本来红润清新的脸孔,如今却是苍白到毫无血色,尤其是那嫣红的嘴唇已经隐隐有些发青,死死的抿在一起。 额头上冒着冷汗,几缕发丝被粘在脸颊上,那双美眸紧紧闭着,睫毛微微翕动,更显得她脆弱无比。 司徒俊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揪紧了,那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正常流动。 “王爷,您可看到王妃身上的箭矢了?”厉长清心里也觉得古怪,怎么两次都是让这夫妇二人中的一个听着自己的指挥行事? “你说吧!本王都听着呢!”司徒俊的声音故作镇静,可是厉长清这样细心的人自然能听出其中的颤抖。 他叹了一口气。 楚王平日看着是最稳重沉着不过了,然而到底逃不过“关心则乱”四个字。 可是,如今别无他法。楚王是拔箭的最佳人选。 “请王爷拿起那块干净的方巾,包在箭矢的周围,然后迅速的拔箭,一定要快!之后再把那金疮药洒在伤口上,包扎妥当即可!”厉长清言简意赅。 司徒俊再一次深吸了一口气。其实这箭伤乃是最简单不过的外伤治疗,可是却因为情况特殊,不得不由他亲自动手。 他依照厉长清所言,包好了方巾,左手扶好了箭矢,右手轻轻握在箭羽之上! 095 苏醒,分析遇袭原因,却又惊见故人 司徒俊闭上眼睛,右手一使力。 本以为那箭矢应该会顺利拔出,哪成想,他却感觉大力之下有种箭矢被皮肉钩住之感,再不能拔出分毫。 “啊!” 柳静菡在他的大力拉扯之下,身体跟着几乎离开了床榻,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喊叫。 司徒俊心中一乱,顿时手就撒开。柳静菡“扑通”一声跌了回去,顿时脸色一白,显然是晕死了过去。 司徒俊见状,不知所措。 偏此时,他又看见那汩汩的鲜血将那洁白的方巾都已经染湿! 刺目的鲜红强迫着他冷静下来。 他颤抖的声音问厉长清:“厉大人,为何箭矢不能一次拔出?” 厉长清听到了方才那一声惊呼,已经是心中惊慌,此刻闻言,立刻脸色难看。 “王爷赎罪,都是下官之失,这箭头恐怕……是有倒刺。” 倒钩! 这放箭之人忒地狠毒,偏箭法一流,居然将那倒刺以巧劲全部射入柳静菡的体内,丝毫都没有露在外面。 也难怪厉长清这样的名医也没有发现端倪! “这当如何是好!”青凤和青鸾已经慌了,不停的问着厉长清。 “王爷,事已至此,只能继续发力,将箭矢拔出!但是恐怕王妃是要受些苦的。” 司徒俊看到那张苍白的脸,微微翕动的唇,他突然就全然没了力气。 他别过脸去。 右手又一次扶上了箭矢。 “王……王爷!” “你醒了!”司徒俊赶忙先走去要扶起柳静菡。 “你这么折腾,我……死了也要醒了!”柳静菡惨笑。 “不许胡说!你再忍一忍,我拔出箭来就好了!” “你……一定要快,别怕我疼!”说完,柳静菡又闭上了眼睛。 司徒俊也明白,自己优柔寡断,柳静菡只会更疼。 他这次虽然身子在抖,可偏偏手稳得狠。他右手一发力,用尽他此刻所有的力气,奋力一拔! 那箭矢终于是随着柳静菡的又一声尖叫应声而出! 司徒俊看着手中还挂着一些皮肉和鲜血的箭矢,轻轻放在一边。 连忙解开柳静菡的衣衫,撩起她的肚兜。 一片晶莹洁白的肌肤和那挺翘的椒?乳就呈现在他面前。 他顿时心神一荡。 果然人脆弱的时候意志力更加的薄弱! 他赶忙移开双眼,拿着金疮药洒在那伤口附近。 柳静菡因药物的刺激又发出了一声闷哼。 “青凤、青鸾进来!给王妃包扎伤口!”他如今眼睛都没有地方放了,实在是没有精力和定力给柳静菡包扎。 青凤和青鸾赶忙跑了进来。两个小丫头看见柳静菡这幅模样,眼角的泪水又忍不住流了出来。 到底还是青鸾成熟些,她扯了扯青凤,两个人就赶紧扶起柳静菡,细细包扎伤口。 “厉大人,请看。”司徒俊走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箭矢交给了厉长清。 厉长清接过了箭矢细细一看。果然那上面有一圈小小的倒刺。由于箭头已经早就被剪掉,厉长清只能估量了一下距离。 “此人心思巧妙,寻常人到都是在箭头上做文章,偏他倒是想到在箭身上弄手脚。” 司徒俊皱着眉头,没有多说。 他谢过了厉长清,就赶着回去照顾柳静菡了。 ---------- 柳静菡感到阵阵的口干舌燥,胸口处又如同火烧一般的疼。 她费力的睁开双眼,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被人紧紧的攥住。 她一侧头就看见一个人趴在床边,睡得正熟。 她愣住了。 随即她觉得心里都是柔软。 她就这么呆呆的看着。 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静菡突然觉得有些别扭,又更像是有些害怕,就不由自主的咳了一声。 眼见着司徒俊的身体就动了一动,她突然又有些后悔了。 然而,司徒俊毕竟是习武之人,虽然因为疲劳而有些失了警惕,可是这般的声响,怎么可能继续睡下去。 他睡眼惺忪的抬起头,却看见柳静菡有些尴尬的看着自己。 他一看柳静菡醒了,赶忙问道:“是不是渴了?醒了多久了?怎么不叫我?” 他一起身,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攥着柳静菡的手。 他像被雷击了一般的弹开,搓着手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给你倒水去。”说完就落荒而逃。 柳静菡一句话也没说。 等了一会儿,司徒俊小心翼翼的捧了一杯茶回来。 他轻轻递到柳静菡的嘴边,一双眼睛渴望的看着柳静菡。 柳静菡本来不想弄个想个婴儿一般让人喂水,可是看见司徒俊那闪着光的讨好眼神,那拒绝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只好别扭着就着司徒俊的手喝了一小口。 “你觉得怎么样了?好点了没有?”司徒俊把水杯放在一边,接着问道。 “嗯……好多了。我睡了多长时间?”柳静菡回答。 司徒俊重新坐下,皱着眉头说道:“都有一天一夜了。啊,对了,你是不是饿了。”说完就要忙着去张罗。 “你别忙了,过来坐下。”柳静菡把他拉了回来。 司徒俊如今面对柳静菡,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好歹柳静菡已经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那天……你可是细细查过了?”柳静菡问了一句。 司徒俊听到问的是这话,就坐下,又皱起了眉头,说道:“确实是别人做了手脚。” 那天,他抱着柳静菡回去医治,却让侍卫好好查看了一番周围的情况。 果然就发现了许多蹊跷之处。 “那根本就是不是猛虎,而是一张虎皮!显然是有人披了虎皮故意引我们过去!”司徒俊叹了一口气,这也对方利用了他急于夺得彩头的心理,才会让他中了圈套。可是他们又怎么肯定过去的一定是他? “可是那天分明是从两个方向射了箭过来,难道居然是一伙人?”柳静菡想了想,接着问道。 司徒俊沉了脸色,说道:“你倒是问到了点子上!那两支箭矢论工艺、长短以及箭翎都丝毫不同,很显然并非出自一人。” 果然,柳静菡当时就觉得那第一支箭似乎只是为了给司徒俊一个惊吓,反倒是第二支箭分明就是趁人之危,猝不及防,想要真的要司徒俊的性命! 然而,如果真的是预谋已久,那么那箭矢之上,何不淬毒?那样的话,只怕才算是万无一失了。 “依我看,那第一支箭未必是针对你!那第二支箭才是目标明确!是在一旁看到了那第一支箭射出,才要趁机害了你的性命!”柳静菡沉思了片刻,才慢慢说道。 司徒俊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这第一支箭是精心策划,但是目的却未必是针对我,只是为了吓一吓去狩猎的皇子。反倒是第二支箭才是为了我的性命?” 这么说,那想要害自己的人就是在丛林中一同狩猎的其他三位皇子之一? 司徒俊的脸色复杂,心中不知道是悲是喜。 早就知道同是皇家子弟,就根本不存在什么真实的兄弟之情,一切兄友弟恭都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哪个人不是表面笑意盈盈,背地里怒气冲冲? 但是他再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人对他仇恨到除之而后快的地步,到底是为了什么? 此事若是一旦被揭发,那就不是兄弟撕破脸面,而且要承受武德帝的雷霆之怒。任是哪个皇帝,也不会容忍自己的儿子之间出现兄弟阋墙的祸事! 到底是多大的仇恨能让对方冒着这种风险也要杀了自己?自己又曾经做过什么无耻或者卑劣之事,能让别人产生这种恨意? 他一时之间,就陷于回忆之中,似乎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柳静菡见司徒俊脸色不好,就知道他是想左了。 她安慰道:“你别想太多了。如今就是想破头也未必能弄出个所以然。再者,也不见得就是你做了什么坏事别人才这么对你。要知道有些仇恨不见得有因由。单是你辅佐太子这一件事情,就足够让其他别有用心的人对你动手了。你又何必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还是你想得通透。是我矫情了。事情本来就不是一句‘对错’能解释清楚的。”司徒俊心里一琢磨,嗤然一笑。 柳静菡笑着说道:“你明白就好。你回去休息吧。想必你也是累坏了。让青凤青鸾过来伺候我就可以了。你又何必亲自守着?”说完就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两声。 司徒俊也是想到了自己居然握着人家的玉手一夜,多少也有些心虚。他摸了摸略长了些胡茬的脸,讪讪的说道:“那我先回去梳洗一番。父皇那里几次派人过来问你的情况,我都懒得理会,三言两语打发了。如今,你也醒了,我总得过去谢恩,说明情况。” “嗯,你说的是正理,只是……还是别提咱们方才说得那些话了吧。”柳静菡多加了一句。 “你这是平白多嘱咐我了。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司徒俊嫌柳静菡太过不放心。 “我这还不是担心你?你须明白,众人都说‘先入为主’很重要。可是这高位者往往厌恶这种从别人口中听来的消息。会让他们以为中了偏听则暗的陷阱。倒不如,你什么都不说,让他自己查去!” 说完,柳静菡自己“噗嗤”一笑,说道:“依我看啊,你还不如不要去洗漱了,就这么个可怜样子过去,再说几句软话,只怕皇上反而会更满意呢!” 司徒俊略一想,就知道柳静菡说得在理。果然真的就顶着一头有些凌乱的头发,和那长满胡茬的脸以及有些抠陷的眼睛去见了武德帝。 武德帝本来真的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意外。可是看到司徒俊这副可怜的模样,又总是欲言又止的不肯直说,只是一味的垂泪不语。他反而上了心。立刻又再宣召皇家侍卫说明当时的情况,并且了解了事情发生的时候其他几位皇子的行踪。 当然事情的结果无人知晓,只有武德帝一人清楚罢了。 司徒俊见了武德帝之后,流水介的赏赐和补品就送到了柳静菡那里。 一同前去行宫狩猎的后宫妃嫔和各位王妃也都一一前来探望。 折腾了整整一天之后,司徒俊见柳静菡每天都是弄得满身是汗,衣裳都换了三四次,生怕她箭伤未愈反倒染上风寒。于是对外宣称,楚王妃身体尚未痊愈,不能受累,暗示尚未过来的其他人就不要过来打扰了。 “你这样,岂不是让人家骂我轻狂,不知道好歹?人家巴巴儿的上门来探望,你倒是把人都赶跑了。”柳静菡摇了摇头。 “人都这个模样了,还管那些无谓的人做什么?到底是自己的身体重要,还是那些没用的名声重要?你怎么也犯傻了?”司徒俊板着脸孔说道。 柳静菡还要分辨,这根本不是名声的问题。却听见外面青凤说道:“周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司徒俊一听“周王”两个字,顿时脸色臭得活像吞了二十只苍蝇。 柳静菡就要起身,却被司徒俊一把按下了。 他恶狠狠的说道:“你给我躺下!哪有弟媳妇生病,大伯子上赶子来探病的?他难道没有个王妃?” “他有没有王妃,难道你不知道?”柳静菡哭笑不得。 司徒俊撇了撇嘴说道:“他前阵子刚纳了个夫人,谁不知道?你且躺着,断断没有因为他再破例的道理。我出去应付就是。”说完就急吼吼的出去了。 周王正要推门进去,却直接被走出来的司徒俊给推了出来。 “膻哥,你怎么来了?”司徒俊笑得要多假有多假。 “死敌,静菡受了伤,我自然要过来看看的。要不我岂能放心?”周王笑得要多灿烂又多灿烂。 静菡?叫得可真亲热!他算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这样叫他的王妃? 司徒俊心头火起,真恨不得上前撕了这个膻哥的嘴。 他按捺住情绪,继续假笑道:“到底男女有别,你跟她又差着名分,膻哥,还该考虑周全才是!” “瞧你这话说的。我和她光明正大,又没有什么苟且之事,怕什么?死敌,你该不是多想了吧?就算是你信不过我,总该信得过静菡吧?”周王句句都戳中司徒俊的伤处。 “她现在累得紧,已经睡下了!你回去吧!”他好歹得了一个柳静菡夫君的名头,自然有权力逐客。 “也罢,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明日再来。这里是上好的‘冰肌雪肤膏’我特意从父皇那里求来的。将来涂在伤口上,可以消除疤痕,恢复光滑肌肤。”周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八角形小瓷盒子。 司徒俊本想不要这药膏,可是也知道这“冰肌雪肤膏”的确是难得的好东西,而且乃是西域所贡,并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也不知道这厮是用了什么手段居然从武德帝手里骗了一盒。 他咬牙切齿的接过那盒膏药:“多谢膻哥了!我替你弟妹谢谢你了。今ri你请回吧。”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进屋了。 周王的嘴角还是噙着那一抹温煦的笑容,可是,那笑容到底添上了几分的苦涩。 ---------- “娘亲,我来了。”周王笑呵呵的走进了行宫的一处殿阁。 “你可算是舍得过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的心早就飞走了!”一个柔情似水的声音响起。 周王的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朝着斜倚在贵妃榻上的一位宫嫔装扮的贵妇走去。 看这位宫嫔的衣着和发型,她的年纪约莫四十上下。可那柳叶般的弯眉和水汪汪的双眸看去让人觉得她也不过是三十左右。那嫣红的双唇和红润细腻的脸颊又仿佛是二十岁左右的少女。 一时之间,居然让人猜不透她的真实年龄。 尤其是她身上那种令人如沐春风般的气质和清新自然的风华,更是使得其他人一见到她就油然而生亲切之感,几乎就挪不开眼睛了。 “娘亲,你又取笑儿臣了。”周王有些无奈却又感觉很窝心。 “你总该明白,她是楚王妃。”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是……娘亲,你总该明白的。有些事情真的就是万般不由人心的。我只是控制不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娘亲,你说,这是为什么?我不是这么荒唐的人!”周王的语气中都是颓丧。 “好孩子,这世上的人又有几个能参透‘情’之一字的玄妙?你的感情,娘亲尊重。但是你需要克制。为了你,也为了她!”那女子轻轻抚着周王的头,慈爱而祥和。那话语之中都是满满的母爱。 周王此时心中只是不断的回荡着七个字―― “恨不相逢未嫁时”! “娘亲,我……已经做到发乎情止乎礼了。可是,还是不能对她的事情视而不见。”周王此时就如同一个幼稚的孩子,满是无奈和不解。 “我何尝不知道?否则上次你又如何会求着我去找王喜和皇家侍卫来帮你遮掩和送信?还不是为了帮那楚王妃解围?如今你又求了我的‘冰肌雪肤膏’,可是也是为了给她医治?”她对于周王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 “我……娘亲,我知道,我这么做事给您添了不少的麻烦。也很可能让其他的妃嫔查到一丝的端倪。我……以后会克制的。”周王知道自己的行为很不理智,只能是不断的道歉和许诺。 “罢了……人生能有几许年少?你这样的情感虽然不该放任,可也不是什么龌龊的事情。”她突然转了话锋,说道:“兰心,去取了我那上好的玫瑰花露过来,吩咐赵鑫给楚王妃送去!” “娘亲……?”周王惊喜的喊了一声。 “那玫瑰花露最是能静心安眠的。你不是说她恐怕睡不好吗?拿去给她正是合用。”她拍了拍儿子的手。 周王的眼中都是感激和孺慕之情。 ---------- “这东西真的那么管用?”柳静菡看着手里的小瓷盒子。 她嘴上虽然这么问,其实心里哪里能不知道这“冰肌雪肤膏”的奇效? 这药膏乃是以雪莲、珍珠等物制成,确实是对消除疤痕、柔嫩肌肤有奇效。只是这东西宫中这么些年来也不过是得了不到五瓶。 怎么会到了周王的手中? 这几瓶药膏都是收在武德帝的私库之中,就连太医院院正等闲也是不能得见的。当年她想要些来研究其成分,却也被父亲给断然推拒了――说是武德帝根本不会轻易给任何人这珍品的。 依着她的推测,这东西恐怕是赏给了哪个得宠的妃嫔,为了怕其他人妒忌或者起了带信,武德帝才会掩得如此的严密。 可是周王的母亲……并不得宠啊!怎么会有此物呢? “这东西确实珍贵,我在宫里住了这么些年,也是只闻其名,未曾见过实物。也不知道膻哥是怎么得来的。”司徒俊也很奇怪,但是他更愤怒。 这么珍贵的东西,周王都能毫无犹豫的拿出来送给柳静菡,可见他对柳静菡是用了心思的! 真是不要脸!居然对自己的弟媳妇起了这种要不得的心思! 最可怕的还是,他居然丝毫不想对自己这个当弟弟的隐瞒! 他产生了非常严重的危机感! 两人正在各自思忖之间,柳静菡和司徒俊就听见外面有人回报说,说是淑嫔娘娘派人过来给王妃送东西。 “淑嫔?”两个人面面相觑。 淑嫔玉氏可不是正是周王司徒信的亲母! 这次武德帝出宫狩猎一共带了两个随性的妃嫔――一个是最近风头正劲的贞嫔柳静芸,另外一个正是这位淑嫔。 武德帝对既不过分恩宠,但是也没有把她抛在一边不管,总之就是不咸不淡,不宠不弃。 她好歹也是嫔位的娘娘,柳静菡也不能拿大,就穿好了衣裳,撤了屏风,准备亲自接见来人。 那是一位年纪约莫二十来岁的公公,面白无须,长相清秀,但是整个脸孔如同木雕一般,毫无表情。 柳静菡却是在看见这张脸的时候,如遭雷击,差点当场失声尖叫! (大家猜一猜这个人是谁?) 096 惊恐,隔世再见面目全非 饶是柳静菡一向自诩冷静自持,但是在看到眼前的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的双眸再也不能移开,只是有些呆呆的看着这儿手持拂尘,面无表情的公公。 “你怎么了?可是被风吹了头,又不舒服了?”司徒俊的眼睛一直黏在柳静菡的身上,此刻她稍微有些不对经,他自然立刻发觉了。 “不,我没事。敢问这位大人高姓大名?”柳静菡没有理睬司徒俊,反而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之人的身上。 那公公显然没有想到,堂堂的楚王妃会亲自开口询问他的姓名,而且态度是这样的和蔼,甚至还带了三分的小心翼翼。 “小人赵鑫,乃是跟在淑嫔娘娘身边伺候的!”那赵公公只能是有些奇怪的回答。 赵鑫!? 不对啊,名字不对! “您是什么时候进宫的?”柳静菡接下来的问题实在是有些超出常理了。 那赵鑫果然是眉头一皱,低头行了个礼,说道:“淑嫔娘娘本欲亲自过来看望王妃,奈何却听闻王妃身体不适,不好太过劳累。她吩咐小人给王妃送一瓶玫瑰花露,此物安神助眠,希望王妃能够早日康复。”说完把那只晶莹剔透的水晶瓶子递给一旁伺候的青凤,他自己就一甩拂尘,施施然去了。 “你是怎么了?哪有人问一个太监什么时候入宫的?这帮子人都有些不愿提过去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这样得罪人?”司徒俊觉得很奇怪。淑嫔在武德帝面前总算是有几分体面,这样得罪她的身边人,总不是什么好事。 “我……是我唐突了。只是觉得他眼熟,像是小时候在并州城里见过的邻居。”柳静菡也觉得方才自己有些过于急切了。 司徒俊知道柳静菡早先并不是生活在京城柳府,她的娘亲乃是柳牧在驻守并州之时娶的外室。后来,柳牧调任回京城后,才把母子三人带了回来。 真的这般凑巧? 他突然想到之前柳静菡曾经说过,她和钱贵妃之间有些纠葛,难不成源头也是在并州旧时之事。 可是,他此刻早不复当初的心境,哪里敢轻易戳破柳静菡的用心和想法,只能是顺着她的话头说道:“这些,我倒是不知道的。这宫里的太监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里能够个个的身世来历都弄清楚?” 柳静菡此刻心中已经是确认了那人的身份,不过是碍于司徒俊在场,无法表露内心的惊涛骇浪。 “你……去代我给淑嫔谢恩,这玫瑰花露好歹也是一番心意,咱们总不能无动于衷。她到底是周王的母亲。”柳静菡寻了个由头想把司徒俊支开。 司徒俊虽然心底一万分的不愿意,可是也知道柳静菡说的是正经事情。他再不待见周王,也不能不把淑嫔放在眼里。 他想了想,到底还是一拂袖子去了。 柳静菡见他离开,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下来。脸上也自然而然的露出了惊恐之色。 那个太监不是别人,正是她当年的被诬陷“私通”的“歼夫”——侍卫冯鑫! 虽然时隔多年,而且冯鑫此刻的形容早已不复当年的英伟挺拔,但是那脸型轮廓却是不能改变的! 这的的确确就是她的青梅竹马,当年前途一片光明的新晋侍卫冯鑫! 怎么如今他会成了伺候人的太监?还到了淑嫔的身边? 怎么当年他没有被灭口?居然用这种苟延残喘的方式活到了今天? 莫非,他其实也是参与到了谋害自己的计划之中? 柳静菡的思绪完全混乱了。 她本以为死定了的人却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还是以这种令人全然无法预料的方式! 她猛地摇了摇自己的头,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下来。 青凤看到这个情景却是吓了一跳,她以为自家小姐是真的被风吹了头,难受了。 “王妃,先喝杯热水,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唬奴婢。要不我去请厉大人过来!”青凤递了一杯水给柳静菡。 柳静菡轻轻接过,没有言语,只是机械地将那水一股脑灌入喉咙。谁知道喝得太猛,居然呛住了! 她不由得就大声咳嗽了起来。 青凤见状,更是吓得不行,立时就要去找厉长清,谁知却被柳静菡一把抓住,又听见她说:“你认识方才那个……太监吗?”想到当年意气风发、性格开朗的血性男儿,今日居然变成了这般模样,柳静菡心里一痛。 “您说赵鑫?”青凤见柳静菡点头,就接着说道:“说起来虽然不常入宫,可是这个人倒是真的听说过几次。他是个出了名的阴郁性子,谁的账都不买,得罪了不少人。听说就连王喜公公都吃过他的挂落呢。偏偏他行事耿直公正,别人又拿不到他的错处。因此上,每每进宫在宫外等候的时候,就听着那些侍卫议论他!” “侍卫?为什么侍卫会议论他?”柳静菡觉得即将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青凤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王妃你可别怪奴婢多事好打听。奴婢也和您一样的好奇呢!所以就和一个侍卫套关系,认了个老乡……”说到这里,青凤有些不好意思。 柳静菡知道她就是这么个包打听的性子,走到哪里都要和别人说两句,拉近关系。当然了,柳静菡也没有因此责怪她,毕竟有个人打听消息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说吧,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柳静菡催促。 “听说啊,这个赵鑫原来也是个侍卫,后来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本来要处以极刑的,但是因为他的兄长是侍卫长——哎,对了,就是前几天帮长安郡主抓蛇那个冯坤啊。所以才免了刑法。” 听青凤说完,柳静菡已经断定了,这个赵鑫就是当年的冯鑫,绝对没有任何的可以怀疑之处。 这容貌、身世都对上了! 柳静菡摆了摆手说道:“我没事,你去吧。今日我问你的事情,你别声张,尤其不要让王爷知道。” 她不等青凤反应,就自顾自的背过身去,躺下。 青凤虽然一头雾水,可是柳静菡的话对她来说不啻圣旨,她自然是乖乖的听话,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柳静菡那洁白细腻的脸庞上,此刻已经落下了一行清泪! 重生至今将近三年,她从来没有流过眼泪。即便是面对王氏的刁难,柳牧的冷漠,或者柳静芸的冷嘲热讽,乃是柳慕风的拳拳情意,她都不愿再流露出任何的软弱。 因为她知道,她不能软弱,即使她曾经也足够坚强。 她需要独自面对的困难实在太多,若是意志再不够坚定,情感再更加脆弱,那么她要如何去面对楚王府的争风吃醋,面对后宫之中的霜刀锋剑,又该如何去解开她前世惨死之谜,如何为亲人和自己报仇雪恨? 她一直隐忍不发,也从不大出风头,不是她没有那个实力和能力,而是她觉得自己的根基不厚,不想过早的树敌。当年她就是因为树大招风,以至于究竟因何而死都不得而知,做了个糊涂的冤魂。如今有机会重生,她怎么会轻易将自己暴露人前,让别人生了防备。 然而,今日面对这赵鑫的时候,她到底还是失态了。 说到底,前世她枉死,她恨天恨地恨皇室,甚至觉得所有人都欠她的。唯独一个人,她觉得深深的对不住,她欠他的。 这个人就是当年的冯鑫,如今的赵鑫。 他本有着大好的前途,光明的未来,甚至还有慈祥的父母、优秀的兄长,可是就是因为冯李二府比邻而居,他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进宫后也多有来往,并没有过多的避忌,所以才会被有心人选中。 为了陷害她与人私通,那起子小人势必要找一个合情合理又众人公认的“歼夫”——于是冯鑫就成了那个倒霉之人。 不过是因为和她多说了几句话,不过就是因为别人想要陷害她,冯鑫就无辜做了那待宰的羔羊。 柳静菡觉得,或许她真的做了什么让对方恨入骨髓之事,可是冯鑫却是纯然的牺牲品! 如今,他虽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一命呜呼,可是本来的英伟男儿如今却成了不阴不阳的阉人,他或许是生不如死! 柳静菡觉得从前世死前积累的仇恨到今生渐增的委屈,一时之间似乎都借由冯鑫这个人物而不断的汹涌而去,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眼滂沱,无声的哭泣起来! ---------- 柳静菡不知道哭了多久,终于枕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她才算是勉强发泄积压许久的悲伤和愤怒。 她轻轻起身,拿了放在枕边的镜子一看,就发现两只眼睛已经肿的如同桃儿一般。 这可如何是好? 这样子要如何瞒得过丫鬟和司徒俊? 正想着呢,她就听见司徒俊的声音响起。 “怎么这门关得这么严实,你倒是站在门外?怎么不进去服侍王妃?” “王妃说有些累了,想要静一静,就让奴婢在外面伺候,免得扰得她心乱。”青凤回答。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去父皇那里请安了。你好好看着王妃,有什么事情,立刻过来禀报。”司徒俊倒是没纠缠,就走了。 柳静菡刚刚松了一口气,心道,可算是不用和他解释了。他最近啰嗦得很,肯定不是三言两语能应付得了。 “喂,你这是哭了吗?” 柳静菡一听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赶忙回头,就看见周王司徒伟正从窗子往里爬! “你疯了!”柳静菡再没想到周王会作出这种荒唐事,登时吓得目瞪口呆。 一句话的功夫,周王已经利索的翻了进来,又好整以暇的抖了抖衣服,这才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端正的行了个礼说道:“小姐,近日可安好啊?” 柳静菡感觉自己已经风中凌乱了。 “不是,你……就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柳静菡那双因红肿而几乎睁不开的眼睛,也不得不为了这荒谬至极的话而睁大了三分。 “也不是……我就是想亲眼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好了。”他看柳静菡似乎一脸的不高兴,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你放心,我看见死敌走了,才爬进来的!” “好了,你现在看见了,我很好。你快走吧!”这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指不定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蜚语。 “那你怎么哭了?”周王倒是不着急,偷眼看见柳静菡那副样子,就问道。 柳静菡只能回答:“没什么?不过是想起了已经去世的娘亲罢了。不劳王爷费心。” 周王听了这话,反倒愈发的不着急,他坐到床边,往常司徒俊经常坐的位置,那双桃花眼眯了起来,就这么静静的盯着柳静菡的脸。 柳静菡一则心里着急,二则他的目光实在是太灼热,她就是脸皮再厚也受不了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你准备就这么一直坐下去?” “没什么,我不过就是想看看,为什么我每一次见你,你都和上一次给我完全不同的感觉呢?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周王听了柳静菡的话,反问道。 柳静菡的脸还是不争气的红了,这厮,莫不是真的发昏了?怎么问出这样的话来? “王妃,你没事吧?”青凤站在外面,好像听见屋里有说话声,有些奇怪的问道。 “没事,没事!我不过是在自言自语罢了。我有些心烦。”柳静菡连忙扬声回应。 青凤听到这话就安心了,不再出声。 “你……你别说混账话了,没什么事情,你快走吧。”柳静菡真是有些急了。 “要不这样吧,你告诉我上次你在街上如何阻止那老不修难为那对兄妹?上次问你,你也不告诉我。”他一脸的委屈。 柳静菡心里嘀咕,如果我真的给你回了信,只怕要落下一个私相授受的罪名,我岂能这么傻? “这个简单,我现在就告诉你!” (29、30、31这几日因要在家中准备过年事宜,更新4000+。祝大家新春愉快!) 097 难解,女人的心思你别猜 “那你快说,我可是等了好久了。”上次周王让手下的小太监去打探,奈何那被救的小媳妇和她哥哥却死活不肯透露。 柳静菡无奈却也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道:“我不过是让青凤给那老东西传了四句话。” 周王见终于引起了柳静菡的兴趣,笑意也不禁多了几分真诚:“你怎么还卖起了关子?瞧你那得意的样子。” 他一转眼发现柳静菡鬓边的一缕发丝不听话的跑了出来,不由自主的就想要伸手去将其撩在耳后。 可是那手伸到半空的时候,却又突然停了下来。他也似乎清醒了过来,有些不甘愿的缩回了手。脸上也不自觉的带了三分的遗憾之色。 柳静菡却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自顾自的说道:“我不过是说‘公公不老,叔子不小,不让改嫁,意欲何为?’” “噗!”周王听了这话,哪里还按捺得住,立刻笑喷了。 这丫头的嘴实在是太恶毒了! “你!这样诛心的话,你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周王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不过是可怜她——年纪轻轻丧父已经够可怜的,偏偏那公公又这般的不讲道理,只顾着所谓的桢襙守节,又何曾考虑过女子的心愿和未来?”柳静菡突然有些低落,“身如柳絮随风摆,这不只是那个小媳妇的可怜,更是天下所有女人的可悲。” 周王一愣,在想不到,柳静菡也会出现这种自怨自艾的表情。她不是应该伶牙俐齿、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淡然处之吗? 他刚要说些什么,突然耳尖一动,就起身往窗边一跃,掀了窗子。 柳静菡吓了一跳,可是随即意识到,可能是有人来了。 周王利索的就是一跳,身影就这么消失了。 柳静菡轻轻回转身体,低下了头,她有些奇怪,怎么面对这个周王的时候,好像更容易袒露心扉呢? “彭!”柳静菡又是一惊,猛地回身,就看见周王又跳了回来! “你!你又干什么?”柳静菡被他这一惊一乍弄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既来之则安之,过好当下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能开心,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计!”说完他露出了一个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我真的得走了!否则死敌要杀了我了!” 说完又是潇洒的一跳,彻底消失了。 柳静菡觉得那笑容那样的绚丽耀眼,好像比她见过的任何宝石都美丽! 她竟然突然感觉心跳加速,心脏好像是不受控制了,在胸腔内如同擂鼓一般,砰砰的跳个不停。 似乎再加上那么一点点的放纵,她的心就要跳出牢笼,跟着他一起走。 “你怎么了?” 她的情绪猛然被打断,惊异的抬头,就看见司徒俊一脸古怪的看着她。 她赶忙把自己那颗有些不听话的心悄悄安抚好,然后才掩饰般的问道:“你回来了?父皇说什么了?” “你的眼睛怎么这么肿?……还有这窗子……”司徒俊一见那肿得像桃儿般的双眼,再看见那微微摇动的窗扇,心里疑窦重生。 “没什么,没什么。我刚才突然想起我娘了。这趟出来受了不少的罪,我真是有些难以负荷了。”柳静菡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司徒俊就怕她来这招,看着一个平时嘴比刀子都锋利,心思比风车转得都快的人,露出这副普通女人的较弱模样,他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闹心。 “别别,你有话好好说。”司徒俊赶忙慌手慌脚的上前安慰。 柳静菡见他的心思已经成功的被转移,总算是不再那么心虚。 心虚? 不对啊,她为什么要心虚? 她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想到这里,柳静菡的腰杆不自觉的就直了起来。 “没什么事情,不过是他年纪大了,如今又出了你这件事情,他想要早点回京罢了。”司徒俊说着说着又觉得不对劲。 “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去见父皇了,青凤不是说你刚才睡觉了吗?” “咳咳,我哪里睡得着,不过是找个借口,让她别来烦我,让你也别来烦我……”柳静菡慌不择言。 “算了算了,明日就会启程回京了。你今天好好休息吧。在路上也得耽搁整整一天的时间呢。”说完,司徒俊就转头冲着门外的青凤喊道:“青凤,去叫了青鸾一起过来,帮着你们王妃好好整理整理东西。” ---------- 第二日一大早,武德帝就宣布启程,所有人自然是早就得了风声,整装待发了的。自然是一声令下,全员行动,不过是一个时辰的功夫,大家就都上了车。 柳静菡歪在青凤的肩膀上,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锦被,马车又是特意被叮嘱要慢慢行驶,不能颠婆了受伤的楚王妃。 她觉得整个人又是舒服又是适宜,简直都要申银出声了。真是比来的时候不知道舒服了多少倍。 原来这马车也可以行驶得这么平稳、缓慢、速度适中的。怎么来的时候却是那样的颠簸? 她心里一声冷笑,这果然还是看人下菜碟呢。皇宫里就连一个小小的车夫都会捧红踩白。 可是如今,她一切都懒得管了,只想享受这难得的闲适时光。 可是,就是有人不愿意让她如愿。 平稳的马车突然一颠,然后就停了下来。 柳静菡眉头一皱,青凤也是心中生气。她立刻替柳静菡大声责问:“你是怎么赶车的!突然停车都不知道和主子说一声吗?” 那车夫声音里都是抱歉,说道:“王妃赎罪,并非是小人故意得罪,乃是……乃是” “姐姐!不必怪罪下人,是我来看你。” 柳静菡嘴角微抿,眼中都是不耐烦,她知道,这是柳静芸,贞嫔娘娘。 果然,不一会儿,贞嫔就撩了裙子,扶着宫女的手上来了。 由于那华丽的宫装,裙裾实在太长,再加上那戴满珠翠的繁复高髻,进入到这相对低矮窄小的马车车厢,着实是让贞嫔费了不少的力气。 “这马车怎地如此的狭小,这让我如何安坐?”贞嫔嫌弃般的看了看在她眼中十分不堪的车厢内部。 青凤看到昔日的二小姐这副矫情的样子,撇了撇嘴,心道,又没人请你上来?自己非得要上来,现在要挑三拣四。 柳静菡最不怕的就是她这种装腔作势的小人,她一脸笑容的说道:“娘娘果然是火眼金睛。可不是吗?我坐着车也很不习惯呢!只是,我是个没见识的,比不得娘娘见多识广。你瞧,这车比咱们府里,您寻常坐的那辆马车还大了不少呢?我怎么可能习惯呢?” 贞嫔不自在的挪了挪,她哪里听不出来这是人家在笑话自己矫情。 可是她过来的目的就是示威,现在绝对不能轻易示弱。 “世易时移,人的阶层和地位不同了,自然看问题的眼界也不同!难不成我要像你一样,总是停留在一个低层次的阶段?” 柳静菡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 她的漠视反而激起了贞嫔心中的怒火。 贞嫔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绣着缠枝纹妆花织金蜀锦缎子的宫装,以及皓腕上带着的那两只金镶玉的上好和田玉镯子,并两只赤金镂空的雕刻和合二仙的细手镯。 再一抬头,又看见对面的柳静菡不过是一身素淡的嫩黄色衫子,头上挽着一个利落的攥儿,除了一支固定头发的玉簪,别无其他的装饰。 可是看上去这个该死的柳静菡却气色红润,面容白希,简直气色不知道比她好多少倍! 再想想她自己,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眼下的青痕有多深,唇色有多苍白。即便是再昂贵的香粉和胭脂也不能掩盖她的疲倦和不幸。 她突然觉得自己穿得这样隆重的来找柳静菡,愈发显得自己像一个笑话! “让她们都给我滚下去,我和你有话要说。”贞嫔突然张口呵斥。 柳静菡早就知道这女人今天过来是有话要说。 可是青凤和青鸾都没有动地方,她们又不是贞嫔身边的宫女,由着她大声呵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两个人低垂双眸,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贞嫔见这两个死丫头居然放肆的不以为然,大怒:“你们两个奴婢难道是死了不成,我说的话你们都敢不听!” “娘娘不必生气,她们不过是被您的威严所吓,不敢乱动罢了。你在闺阁中就一向是个严厉端庄之人,她们本来就怕您,您现在再这么一呵斥,她们自然是吓得不能动弹半分了。”柳静菡依旧是那么淡然的模样。既不因为对方的故意为之的威势而畏惧,更不会被她外强中干的倔强而愤怒。 “你们下去吧,虽然贞嫔娘娘身份高贵,可也不会仗势欺人!”柳静菡话里有话,又斜睨了对方一眼。 贞嫔听了这话,越发觉得自己气血上涌。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可是进入鼻腔的只有自己身上那些浓郁的脂粉香味。 难不成她如今想要呼吸一口不带污浊的空气都如此的困难? 青凤和青鸾依次从车上下去,走之前还深深的看了柳静菡一眼。 在得到她肯定的眼神之后才安然离开。 终于,车厢里只剩了“姐妹”二人。 “他一直陪着你,对吗?”贞嫔定定的看着柳静菡。 对于她的尴尬问题,柳静菡觉得莫名其妙:“你这是什么意思?” 贞嫔突然拉过了柳静菡的手,轻轻的,又似乎恨恨的说:“你喜欢他吧?喜欢他陪着你吧?” 这句话仿佛是触动了柳静菡心底最混沌又最敏感的一个地方。 她一时之间居然顿住,没法直接回答贞嫔的问题。 贞嫔脸上带着缥缈又会心的笑容:“他这么好的男人,又有哪一个女人会不动心呢?”她的声音全都是you惑,仿佛是在引诱柳静菡说出心中最深的秘密。 可是还没等柳静菡张口,贞嫔又狠狠的甩开她的手,嘴角带着最恶毒的诅咒:“可是他呢?他喜欢你吗?”她死死的盯着柳静菡,仿佛她不回答,就要生吞活剥了她。 柳静菡突然有些心虚,她不想面对这个问题,更不想回答这个在她看来毫无用处的问题。 她低下了头。 贞嫔却笑了,笑得那样的美丽,她觉得已经得到了自己的想要的答案。 “他不爱你,对吗?即便是你为她挡了一箭,他还是不爱你。他貌似整日陪着你,可是他根本就是为了做给被人看的!” 她见柳静菡还是不吭声,越发的得意:“就算是你们做了夫妻,他还是忍不住要进宫来见我!”她的笑容越发的残忍,“就算是昨天,他明着是去见皇上,其实最后还不是来见我!” 柳静菡终是身体一震。 他昨天居然是为了去见柳静芸? 他们居然还在暗通款曲? 难道柳静芸这个女人居然成了司徒俊戒不掉的毒瘾? “多谢贞嫔娘娘提醒。可是您多虑了,我始终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柳静菡终于抬起了头。 可是眼中不是贞嫔期待的眼泪,更不是她厌恶的愤怒,反倒是波澜无惊,平淡的好像一池死水。 贞嫔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可是,好像贞嫔您不知道您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您说得对,事易时移,每个人都在发生着变化。” “如今的形势就是——您是贞嫔,是皇上的妃嫔,是皇上的新宠,也是——楚王的庶母!而我,才是楚王名正言顺的王妃,是他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妻子!” 柳静菡的语气平淡而平静,可是却像针一样死死的扎进了贞嫔的心脏。 “即便是他不爱我,他不在乎我,但是他也是我的丈夫!我才是她的王妃,你!只能是她的庶母!也永远只能是我们夫妻的局外人!” “庶母大人,请吧!儿臣需要休息了,毕竟我刚刚为了我的夫君挡箭,身体还很虚弱,恕我不能奉陪了!” 098 中秋,王氏打的什么鬼主意(新春快乐,马年大吉!) 回到京城,司徒俊急于去调查那两支箭矢的来历――虽然耽搁的有些久了,而且实物也被武德帝强行收走了,但是他早已经提前着人画下了画影图形。他虽然知道路途中,贞嫔曾经上了柳静菡的马车,但是他事后还是没有多问,二人的谈话内容。 柳静菡也默契的没有多言,提及那些令人烦恼和尴尬的对话。 两个人就好像这段插曲从未从未存在过一般,各自忙碌了起来。 回京之后,足足过了半个月的时间,柳静菡的伤才算是彻底痊愈了。 还没等她的笑容维持多久――中秋节来了。 中秋之日,这是全天下人团聚的日子。远游的学子和在外的商人都会选择在这一天回家,和久别重逢的父母、妻子儿女欢聚一堂。人们欢声笑语,美酒佳肴,用真心来回报亲人的期待。 柳静菡曾经也很期待中秋,因为这是一年一度唯一的可以和父亲、母亲在家中团聚的时刻――这是当年钱贵妃给予她的一个特权。 但是,多年之后,她偏偏死在了这个日子。 是的,正好是中秋节。 她依稀记得,那一天,她也是满腹欢欣的想要回府和去和母亲相见――可是,那些凶神恶煞的宫中嬷嬷却突然闯入,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她拉进了慎刑司。 从此以后,阴阳两隔,世界天翻地覆。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是啊,这也意味着,她从李如贞变成柳静菡整整三年了。 “王妃,你看这毕竟是头一年的中秋,咱们是不是还应该安排一些礼品回柳府?”青鸾看柳静菡发呆,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是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情,就拿了话转移她额注意力。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夫人是个爱挑理的,你去吩咐杨氏好好安排一下吧。”柳静菡想了想,简单吩咐道。 “王妃,有句话,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青鸾有些欲言又止。 柳静菡知道她是个稳重有分寸的,不会为了小事这样郑重其事的开口。 她笑着说道:“你也忒小心了。若是咱们再不能畅所欲言,这王府只怕是没有能说话的人了。” 青鸾听了这话,也是一笑,说道:“是奴婢矫情了。”说完她还是肃容,接着说道:“奴婢想劝诫小姐一句――这柳府毕竟是小姐的娘家,不好太过疏远!” 柳静菡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确实是疏忽了。 柳府里的人再不堪,再无聊,也是名义上她的娘家。外人不会理会她们兄妹曾经受过什么委屈,或者王氏多么的可恶,只会觉得她柳静菡攀上了高枝,就不理会娘家人了。 “您嫁过来之后,除了往回送过两次东西,可是再没有亲自回去过的。说起来,其实是有些过分的。这如今眼看着就要中秋了……”青鸾拿捏着词语,说道。 柳静菡点了点头,她知道青鸾说的是正理。 “好青鸾,你是个好的。这么为我着想。若不是真心为我,你也犯不上说这些话。你家主子不是个傻子,以后一定会给你找个好归宿!让你以后做个自在的当家奶奶。” 青鸾被柳静菡这半是认真,半是调侃的口气给弄得脸通红。 “小姐,你真是的!奴婢一心为您着想,你反倒拿这些不正经的话来打趣奴婢!”说完,青鸾一跺脚,就扭了身子捂着小脸,往外跑了。 “好丫头,你别跑啊。赶日不如撞日,你家王妃还指着你给我安排马车今天就回娘家呢!”柳静菡笑着说道。 青鸾虽然羞涩,到底还是忍着不好意思,去给柳静菡打点了。 等到柳静菡坐上了去到柳府的马车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时辰之后。 青鸾留在了府里看院子,青凤陪着她一起回去。 “那杨侧妃倒是个有眼色的,虽然咱们并没有吩咐该带什么等级的礼物,她倒是安排的都是些上等的东西。”青凤把手里的礼品胆子递给柳静菡。 柳静菡大约扫了一眼,就撇到一边,说道:“这马车晃得厉害,我懒得看了。既然你看过,没有什么差池,也就罢了。” 本来她就不把柳府的人真正放在心上,根本也不想为了他们多费心思。只要不出格不寒碜,符合规矩就可以了。 青凤点了点头,把礼单收好。 主仆二人一路无话。 等到马车稳稳的在二门处停下,柳静菡扶着青凤的手下车,一抬眼,却是一愣。 原来这里还停了一辆也装扮的甚是华丽的马车。 她的眉头微微一皱,转头就问出来迎接的婆子:“这是谁家的女眷来访?”这马车停在二门,显然不是朝中官员来拜访柳牧。 “这……奴婢……奴婢不知。”那婆子眼神飘忽、支支吾吾。 柳静菡瞧她这幅模样,心里疑窦重生。这婆子是王氏身边颇为得宠的,怎么会不知道?居然还要如此的藏头露尾? 莫非是王氏有什么事情想要故意瞒着自己? 柳静菡心念微转,就觉得今日必定不虚此行。如果她没有料错,王氏打得必定是那个主意! “嬷嬷,本王妃一向一位你是个有眼色,识大体的,如今看来,竟然是我看错了。你就是负责夫人屋里接待来客的,如今我问你何人来访,你居然一问三不知,这到底是当的什么差?既然这样,本王妃倒是要像父亲进言,免了你的差事了。”柳静菡刺了那婆子一句,就不再多说。 那婆子心里一惊,她知道如今这位大小姐早就不复当初的卑微怯懦,反而已经成了枝头的凤凰。早先她的一句话,也许老爷和夫人都不会当一回事,可是如今可不一样,老爷完全可能为了安抚大小姐而收拾了她。 “大小姐赎罪!大小姐赎罪!奴婢并非有意冒犯啊。还请大小姐赎罪!” 她也不理那婆子一副惶恐的模样,一味的跟在后面请罪,也根本不想给她机会去弥补她的错失。 她不是不想说吗?柳静菡现在还不想听了呢! 她不管一路上婆子如何阻拦,还是自顾自的就去了王氏的院子。目的就是要打个措手不及。 果然,等到她疾步走到王氏的院子的时候,那些丫鬟婆子都有些傻眼了。 怎地这位大小姐,突然就出现了? 红樱有些埋怨的看了那个满头大汗跟在柳静菡身后的婆子一眼。不是吩咐她了吗,一定要把大小姐拦住,先送到菡萏院去休息一会儿,夫人完事之后再召见。 怎么还是让她闯了进来? 那婆子小步走到红樱的身边,低声说道:“并非奴婢不尽心,只是如今……身份有别,奴婢实在是不能强行拦阻!” 红樱也知道这婆子说得是实话。 她脸上堆着最真挚的笑容,说道:“原来是大小姐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这是我自己的娘家,怎么回来还得必须通知一声?否则就不能回来了?”柳静菡脚步不停,继续往屋里走去。 红樱见柳静菡的语气不善,一副找茬的模样,心里发急,如今夫人谋划的事情,若是真的被大小姐知道了,只怕是十有七八要黄事的。 “大小姐,容奴婢进去通禀一声。夫人肯定是会高兴地不得了。”红樱的声音很大。 柳静菡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深深的看了红樱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果然是个好丫头!只是希望你不要把聪明用错了地方!” 红樱被那有些阴寒的眼睛一盯,顿时觉得后背发冷,她一时之间,居然愣住了。 可是随即,她清醒过来,脸上立刻挂了恭敬的笑容说道:“大小姐过奖了。还请让奴婢给您掀帘子。”说完就主动走上前,掀起了精致的绣着五蝠献寿的门帘子。 柳静菡微微低了头进屋子,一抬眼就看见王氏满脸假笑的看着自己。 她的下首坐了一位年纪约莫三十五六,穿着颇为讲究的妇人。 她头上梳着时兴的桃心髻,发丝抿得一丝不苟,还带着一对蝶恋花的赤金簪子,并两支成色极好的碧玉簪子。她穿着湖蓝马面裙并藏蓝掐牙褙子,那款式材料都是京中最流行的。 瞧着这位夫人的穿着打扮,家世身份应该很是不凡。 “静菡,你怎么回来了?这样突然,我都没法好好准备一番。”王氏这话说得十分的到位,一方面说的是柳静菡突然回家,不知提前告知,多少有些不知道礼数,一方面又表现了她的热情和亲切。 柳静菡听她这话的意思,自然心中明白。她心里虽然膈应,也不得不作出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毕竟还有外人在场。 她半是撒娇半是责怪的说道:“母亲,这是不疼我了?我虽然出阁了,可是好歹还是柳府的女儿,如今回个家还要提前预约不成?” 说完,她就笑着走到了王氏的身边,轻轻坐下,一脸的娇俏。再配上一旁王氏那张充满慈爱的脸,倒是显得母慈子孝。 那位夫人看到这二人这么亲昵的模样,心里倒是疑惑。不是听说楚王妃和柳夫人不是很和睦吗?怎么如今看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她这么想着,脸上就不自觉的带了几分的奇怪之色。 “敢问,这位可就是楚王妃?”那夫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正是,这位就是我们家的大小姐,楚王妃。”王氏拍了拍柳静菡的手,替她回答。 “臣妇参见楚王妃。”那夫人赶忙行礼。 “罢了,夫人免礼。敢问夫人是哪家的,我倒是没有见过。想是母亲新近结识的?”这话其实是在问王氏。 王氏的脸色多少有些不自然。她尴尬的笑着说道:“这位施三夫人,乃是安国公府上的。” 安国公?那可是大顺数一数二的老牌世家,名声既好,背景雄厚。就凭柳府这样的家世,只怕是还攀附不上这样的人家。怎么今日倒是国公府的三夫人亲自上门? 这位三夫人也不是个普通人物。安国公府上自然是有大夫人、二夫人的,可是偏偏这位三夫人最得老妇人的欢心,反而后来者居上掌了府中的中馈,可见必定是有几分手段的。 “原来是施三夫人,真是久仰大名。不知您今日上门,又是所为何事?”柳静菡心里掂量着,问了一句。 “这……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上次在靖安侯府上饮宴的时候结识了柳夫人,相谈甚欢,所以今日过来拜访。”施三夫人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可是这样的理由只好拿去骗傻子!这群官家夫人最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如果没有什么天大的理由,何至于让她一个国公府的三夫人,纡尊降贵跑来一个大将军府上“拜见”王氏? 王氏虽然也是出身世家,可是也不至于有这样大的脸面。 柳静菡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事情竟然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她也不多问了。只是由着王氏和施三夫人继续的闲聊。 然而两位夫人显然是心不在焉,不过就是说了一盏茶的功夫,施三夫人就冲着王氏使了一个眼色,有些歉然的说道:“瞧我,光顾着和你聊得投入,却忘了,我家老夫人还指着我去帮她采买明日中秋聚会所用的食材呢!哎,这府里能用的人少,都得我亲自操心。” “你能者多劳,自然是要多干些的。你快去吧。”王氏赶忙顺着话头,就端起了茶杯。 施三夫人一点头,就说道:“明日还请你也早点过来,我倒要带着你拜见拜见我们家的老夫人呢。” “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王氏也一点头。 两个人眼神交汇,似乎是达成了什么约定。 柳静菡看在眼中,却是不动声色。 等到那施三夫人走了之后,柳静菡和王氏都露出了真实的面目。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相对无语。 柳静菡见此情景,也不愿意膈应自己,就借口王府有事,也告辞了。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青凤也轻轻向柳静菡回禀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 柳静菡心中冷笑连连,这个王氏果然打的这个主意!只是这样的事情,她又怎么能放任她自专! (马年第一天,影子祝福各位姑娘马上美丽、马上发财、马上找到如意郎君!谢谢大家对《神医》的大力支持!在新的一年里,影子还会为大家持续奉上更加精彩的内容!) 099 赴宴,果然事有蹊跷 回到楚王府之后,柳静菡换了身衣裳,又饮了一杯热茶,就吩咐青鸾去把李义山找来。 李义山跟在青鸾的后面,心里直犯嘀咕。 这位王妃可是从来都没主动找过自己,今天这样突然宣他……他的直觉告诉他——肯定没有好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王妃看着整日笑意盈盈、与人为善的模样,甚至还帮着他说了一次好话,可是他就是觉得这个王妃不好惹! 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笑面虎! 你瞧瞧前几次,她把王爷都折腾成什么模样?一忽儿是给王爷“下毒”,一忽儿是和王爷置气,不管怎么做,都把本来沉稳自持的楚王殿下弄得是神魂颠倒、颠三倒四! 想到这里,他那张苦瓜脸就越发皱的如同一个捏了十八个褶子的大包子。 这次王妃这么客气的“请”他过去,李义山不知道为啥,就是觉得背后冷汗直流。 “李公公,请吧。”青鸾低声说了一句。 奈何,李义山完全陷进到自己的臆想之中,居然没有听到青鸾的话。 青鸾瞧他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心里纳罕。 这李公公可是府里出了名的“木头人”——这可不是说他行事木讷,而是说他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说好听了是泰山压顶而不变色,说得难听了就是有点没心没肺。 倒是真的很难得见到他这幅不知所措的样子。 “青鸾,李公公到了吗?怎么还不请进来!”柳静菡在屋里已经看到了二人的身影。却发现他们并不进来,就出言询问。 李义山听到柳静菡的声音,简直如同闻了佛音一般,立马一个冷战,清醒过来。 他迈着小碎步径直走了进去,这次倒是把青鸾扔在了后面。 “参见王妃,不知道王妃宣召小人过来,有什么事情?”李义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就磕了一个头。 柳静菡见他行此大礼,也是吓了一跳。 她笑着说道:“公公快请起。你是王爷身边的老人了,何故行此大礼。” 李义山这才冒着冷汗站了起来,依旧恭敬的说道:“王妃虽然体恤下人,小人却不能倚老卖老,做个不识好歹的东西。”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拍马屁的味道? 柳静菡有些奇怪李义山的恭敬态度,但是也没觉得有什么太别扭。 “李公公,这样说可是太好了。我今天找你过来,可不就是有件事情要请您帮忙!”柳静菡的话也很客气。 李义山闻言,赶忙表态:“请王妃只管吩咐,小人必定竭尽全力!” “李公公见多识广,我倒是想打听一件事情,这安国公府上,有几位未出阁的小姐呢?”柳静菡笑米米的问道。 安国公府?李义山一愣,怎么想起来问这件事情?尽管心中疑惑,但是他还是一五一十的说道:“老安国公施永膝下有三子,老大和老三是国公老夫人所出,老二则是庶出。但是一向都是跟在老夫人身边教养的,所以感情都很好。依着小人所知,他们府上一向都是男丁兴旺,女孩儿反倒少的稀罕。这三房人一共就生出了三位小姐。只是这三位小姐,大房嫡出的一位入了宫跟在太后身边做了女官,太后薨逝之后,就被封做了宁嫔。另外两位都是三房庶出,年纪也都不大,似乎是一个十八,一个十五。因为府里女孩儿金贵,倒是都颇得老妇人喜欢的。” 庶出?原来是庶出。 怪不得王氏居然打了这样的主意——想要把安国公的孙女儿说给柳慕风! 可是就算是庶出,就凭这安国公府这个旗号,也足够去到哪个背景寻常些的人家做一个当家主母了。又怎么会看上区区大将军府的一个挂名嫡子? 要知道,柳慕风虽然是被武德帝下旨抬成了嫡子,可是在那些老牌世家的眼中,不是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就不能算是正经的嫡子! 王氏怎么会这么好心,给柳慕风说一门这么体面的亲事?最古怪的是,那位施三夫人的还是一副已经说定,彼此形成默契的表现! 柳静菡越想越觉得奇怪,就接着问道:“这二位小姐可是已经许了人家?” “那倒是没有。只是听说那年纪大的那位,前些年曾经定亲,但是对方还没成亲就过世了,倒是成了望门寡,于是就耽误到了现在。年纪小的那位,可就真的没听说什么消息了。”李义山一五一十的说道。 望门寡?难道是因为这个才看上了柳慕风? 十八,这个年纪倒是和哥哥也挺般配的。望门寡也没什么,但是这人品到底怎么样? 这儿女们的亲事本就是当家夫人做主,断然没有她这个已经出嫁的女儿搀和的道理。但是王氏一向深恨柳慕风抢了她儿子的风头,更讨厌孙氏莫名其妙成了平妻,打了她的脸面,是绝对不可能给柳慕风说一门好亲事的。 本来柳静菡还想等着过些日子,亲自去和柳牧暗示,让他不要把给柳慕风择亲的事情全然交付给王氏,以免将来弄出一对怨偶,毁了柳慕风的幸福。 如今,青凤打听回来的消息却偏偏是王氏居然想替柳慕风和安国公府上结亲,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李义山看到柳静菡眉头紧锁,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就小心翼翼的揣摩着说道:“这……说起安国公府。正巧,昨儿她们府上送来一张请柬,说是要邀请您去她们府上参加中秋赏菊宴会。” 柳静菡眼睛一亮,说道:“这事我怎么一直不知道。”难道是杨氏故意隐瞒? 李义山以为柳静菡这是怪他们知情不报,赶忙解释道:“王妃可别误会。这样的人家看在外面人眼中还算是门庭高贵,可是在皇家眼里,也不过是臣下罢了。王爷以往收了这样的请柬,也不过就是看一看,就扔在一边了。断断没有一定要去的道理。” 柳静菡听了这话,知道是自己想左了。然而这毕竟是打了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的好事。她笑着说道:“我近日闲在府里,甚是无聊,倒是想要四处逛逛,散散心。既然安国公府上送了请柬过来,我就去瞧瞧。” 李义山听了这话,觉得虽然挺突然,但是也不算是太过分——这样的邀请,本来就是去则是人情,不去则是道理。任谁都不会在这上面胡乱挑理的。 “既然王妃要去,那我就去通知安国公府上一声。想必那日,王妃还是品阶最高的呢!”李义山说完就行了个礼,下去安排了。 “王妃,这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难道真的是为了给二少爷……?可是大少爷还没说亲呢啊?”青凤在柳府的时候就得了柳静菡的吩咐,让她去打听那施三夫人的来意。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她花了二十两银子,就从一个二等丫鬟的口中撬出了可靠的消息。 “如果是真的,那对二少爷来说可是一件大大的好事!有了这样的岳家,他将来还有什么可怕的?”青鸾喜上眉梢,接着说道:“奴婢可是听说,那安国公府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人家了。” “这事情,蹊跷得很,我总是不放心。听着像是一件好事,可是她哪里会有这样的好心?我就怕那施家的小姐有什么不妥之处。到时候就是算是有了背景雄厚的岳家,可是哥哥就得一辈子难展欢颜,这可是得不偿失。”说到底,在柳静菡的眼中,只有柳慕风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功名利禄,有则幸之,无则安然。 青凤和青鸾听了她的话,也想深了一层,顿时都愁眉苦脸起来。 “也罢,你们何苦跟着我犯愁?这事情不是能立时解决的。也不是一天能决定的。明ri你们就随着我过去看看。我倒要看看我这位‘母亲’到底安的什么好心!” ---------- 第二日,柳静菡在李义山的妥善安排下,就坐上了前往安国公府的马车。一路无话。待到楚王府的马车在车水马龙之中,终于挤到了那安国公府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未时末了。主仆三人也不下车,不过是让随车伺候的老嬷嬷上前去报了名号,立刻便有管家模样的人过来,引着车夫直接把车赶到二门去了。 这样特殊的行为自然是引得其他来参加宴会的人家个个侧目。可是当看到那马车上明显的皇家标志的时候,所有想要发牢骚的人都闭上了嘴。只是在心里暗暗猜测,这究竟是哪家的王妃驾临? 下了马车,就又一乘软轿过来接了柳静菡直接进到花园之中。 柳静菡心里思忖,这安国公府上的人做事倒也算是识趣。这样的安排既谨慎又低调,也不算是过分张扬了。 这花园中此刻已经搭起了众多的花棚,上面披着各色的锦缎,内里又陈设着圆桌方凳供女眷们休息,更有茶点干果,各色瓜果等任人享用。 而那此次宴会的主角——桔花,却被一圈一人来高的锦帐圈了起来,让人丝毫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倒是更加引人注目,吸引的众人纷纷猜测里面到底是何珍稀品种,竟然如此大卖关子。 柳静菡下了轿子之后,就扶着青凤的手,慢慢跟着丫鬟朝着安国公老夫人及其他贵夫人所在的花棚走去。 刚一走近,就听见里面欢声笑语,各色奉承的话儿不断的钻进柳静菡的耳中。她淡淡一笑,朝着那青凤使了一个眼色。 青凤就冲着那领路的丫鬟说道:“还请姐姐通禀一声吧,免得扰了老夫人的雅兴。”其实这是给里面的人一些时间准备。毕竟柳静菡是楚王妃,身份不一般。 那丫鬟也是个伶俐的,自然想透了这一层,就用不高不低起到好处的声音说道:“启禀老夫人,楚王妃驾到!” 果然里面方才的笑声就戛然而止,随后,就听见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快快有请!” 柳静菡这才躬了身子缓步走了进去。 她轻轻行了一个半礼说道:“贸然前来,给老妇人添麻烦了。” 花棚里的众位女眷对于柳静菡这谦恭的态度,都是一愣。有那在宫中曾经见过柳静菡的,就赶忙行礼,口中山呼:“拜见楚王妃。”其他人见状,也连忙跟着行礼。 只有混在人群中的王氏,既不愿意给柳静菡行礼,又怕不行礼,对方会当众给自己难堪,一时犹豫之下,反倒耽搁了时间,直愣愣的站在一群跪拜的妇人之中,简直是鹤立鸡群。 柳静菡也没追究,她今天过来可不是惹事的!她温煦的一笑,说道:“各位夫人、小姐请起,我今日过来本就是凑个热闹,若是扰了各位的雅兴,岂不是我的不是?还请不要拘礼了。”说完,她就自来熟的坐在了安国公老夫人的身边。 众位夫人、小姐都依言起身,重又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做好。又看见柳静菡居然低眉顺眼的坐在了安国公老夫人的下首,毫不张扬跋扈,众位夫人心里不禁对她的教养更加赞赏。 安国公老夫人本来以为这位楚王妃出身不甚好,难免会有些小家子气,哪成想居然是这样宽仁大度、懂得礼数的,也添了几分喜欢。再加上对方明显是故意给自己面子,她也不自觉的愈发的得意。 “听闻老夫人府上有两位小姐,都是出色的,怎么不叫来看看,也好让我结识一番!”柳静菡不一会儿功夫就博得了老夫人的好感,两个人就攀谈了起来。 王氏远远的听见柳静菡问起安国公府上的小姐,心中咯噔一下,不自觉的就看向了施三夫人的方向。奈何人家此刻正紧着让自己的庶女过去拜见王妃,压根没有理会王氏。 老夫人笑着说道:“我家的丫头都是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哪里比得上王妃端庄贤淑?露儿,雪儿,还不过来拜见楚王妃。” 柳静菡就看见两个少女款款走到自己的身前,盈盈行了一礼。 她们两个一个穿红,一个穿紫,俱都是花容月貌,锦绣年华。站在一起,真如同一对玉人儿,春兰秋菊,各有美态。 那穿红的声音朗朗,说道:“小女施露儿,参见楚王妃。” 那个穿紫的声音娇媚,说道:“小女施雪儿,参见楚王妃。” “两位妹妹,果然都是人中龙凤,真真儿是看花了我的眼。也不知道哪家的公子有这样的福气,能娶到一位,真是天大的福气。”柳静菡虽然是在客套,可是也暗自观察两人的神色。 施露儿听了这话,居然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反而还流露出了三分的厌恶。而那施雪儿则是一脸的娇羞,双颊如同染上了红霞。 难不成要说和的是这位施雪儿? 柳静菡禁不住就细细打量了起来。一张精致的小脸,柳叶弯眉,樱桃小口,悬胆鼻儿,倒是真的一副好相貌。也堪堪可与柳慕风相配。 当然,只是堪堪。 可是柳静菡觉得她…… 应该不可能,这毕竟是安国公府里的闺秀! 难道这次真的是王氏良心发现,想要给柳慕风说一门如此好的亲事? 柳静菡压下心中的疑惑,撸下来手腕上的两只上好的翡翠镯子,一人一支当做是见面礼套在了两位施小姐的腕子上。 两人分别谢恩,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突然就有管事嬷嬷过来说乐户那边的人来了,有一位是擅长弹曲助兴的,是不是让她过来为众位夫人小姐弹唱。 安国公老夫人最是喜欢听曲儿,听了这话,自然是欣然答应。于是那管事嬷嬷一声招呼,便有一位身姿如弱柳扶风,相貌俊俏的姑娘怀抱琵琶缓缓而来。 这等人家办宴会,请个乐户前来助兴乃是常事。这姑娘又长得容貌秀美,大方得体,并无那等烟视媚行的妖态。故而她进来的时候,大多数的夫人面上都没有丝毫不妥之色。 那姑娘抱着琵琶盈盈一拜,说了一句:“芷晴参见各位夫人,小姐。”听到这话,柳静菡突然发现那边坐着的一位夫人明显面露惊异之色,随后又不自在的动了动。 柳静菡将她的异色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只是转头暗自吩咐了青凤一句话。 青凤看了一眼,就说道:“那位是兵部侍郎薛大人家的夫人。” 柳静菡也没声张,继续静观其变。 老夫人懒得听那些陈词滥调,便主动要求芷晴唱些新鲜曲儿。芷晴笑着应下,想了想便说要弹一个新曲儿,名叫《相思》。 芷晴调试了一下琴弦,清亮的嗓音响起,伴着悠扬的琵琶,娓娓道来。 “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 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 暖酥消,腻云亸,终日厌厌倦梳裹。 无那。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 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 向鸡窗、只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 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 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大多数人都被人芷晴那婉转的曲调和迷人的声音给听迷了。只有那薛夫人面色苍白,她听了那曲中的“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更是心跳加速,连身形都有些摇晃。 她身边坐着的夫人们自然都注意到了她的不妥,又联系到前一阵子关于薛公子的流言,都以为她是看到歌伎之流心里气愤,便也没多理会。 一曲终了,众人依旧在回味着曲中百转千回的余韵,不能自拔。连老夫人也连连点头称赞:“许久不曾听到这样动人的曲儿了,这姑娘模样好,声音更好。看赏。” 老夫人都说好了,那周围的夫人小姐们自然是无不说好的。其实这曲儿乃是述说歌伎对某位公子的浓郁相思之情。这样直白缠绵的情谊也只有放在风月场的小调里,伴着旖旎的乐曲弹唱出来,才能让大家唏嘘几句,赞赏几番。若是现实中真有哪位公子被这歌伎妓女之流的仰慕相思,那就不是一句“风流”能了事的了。 芷晴抱着琵琶站起身来,缓缓上前,向着老夫人深深一拜,只是当她要起身的时候,忽然从袖中掉出一块手帕。 “呀!”芷晴先是惊讶的一叫,随后又不好意思的一笑,就要拿起那手帕。只是老夫人双眼一眯,却突然说:“这帕子倒是好绣工,我倒是想要好好看一看。” “是前日一位恩客不留神掉在我那里的。”芷晴说着拿起那帕子,小心的擦了又擦,这下众人都看清了那手帕子的模样。 柳静菡就发现那边的施三夫人身子一震。 老夫人笑着说:“你拿来我瞧瞧。” 芷晴点点头,就将那帕子递给老夫人身旁的丫鬟,丫鬟又将帕子奉给了老夫人。这下子,连坐在老夫人不远处的施家的两位姑娘都看了个一清二楚。那位施雪儿姑娘顿时就是脸色雪白。 “料子好,绣工也好,这样的手艺就是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不行的。”老夫人似笑非笑的说着,随即还意有所指的看了施三夫人一眼。 施三夫人顿时身子一僵,几乎都要晕厥。 芷晴轻轻一笑:“再好也不是我的,以后还得还回去。瞧这手工,应该是哪位小姐的。” 施三夫人顿时如坐针毡,又不敢流露出自己的不安,被别人看透自己的心虚。 老夫人将帕子交还给芷晴,不再说什么。给了赏钱后,就让芷晴下去了。这一个小小的插曲,除了少数几个人,别人都不解其中意。 女宾这边的变故,并没有影响到男宾那侧。那边的乐户还在弹唱,这曲调再起之时,一切看着好似与刚刚没有什么两样。 不多时,安国公府的下人就将投壶,棋牌,钓竿等游戏所用之物送上助兴。夫人小姐们也各自散开,回到各自的花棚去游戏,谈笑。 只是柳静菡却细心的发现,施三夫人、施雪儿小姐还有安国公老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同时消失不见。 100 败露,早就另外找了其他出路 “说!到底是和和谁?”安国公老夫人声音低沉到了极点,很显然是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压抑住了心中的怒气。 “老夫人,这……绝对不会这样的。雪儿一向是最听话的。”施三夫人恶狠狠的瞪了那跪在地上的施雪儿一眼,可是还是依然着急为她说好话。 老夫人听了施三夫人这明显是敷衍的解释,再也按捺不住,重重的拍了拍身下的酸枣枝雕刻八仙过海图案的矮榻。 “你是把我当成了死人不成?我虽然老眼昏花,可还不至于瞎了!”说到这里,老夫人犹豫愤怒,竟而咳嗽了起来。 站在她身边的一个年纪约莫五十岁的端庄夫人,连忙给老妇人抚了抚后背,又倒了一杯温热的六安瓜片。 她的模样很是端丽,行为举止皆是大家风范,眼角眉梢都是一股子的闺秀贵态。 “老夫人,您别着急,且听弟妹慢慢说,想必她是有什么苦衷。” 老妇人喝了一口茶,听了她的话,说道:“老大家的,你说说,她还能有什么苦衷?这样的事情居然瞒着我?而且又闹到了这等地步!这不是公然打我的脸吗?” 原来这位夫人居然就是安国公府的施大夫人钱氏。 施三夫人分明就从施大夫人的眼中看到了三分的幸灾乐祸。她知道这位大嫂一早就不满她后来者居上,居然从老妇人的手里接过了中馈之权,而她这个大房的夫人却要仰人鼻息。 “老夫人,您别生气。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还是好好问问雪儿,否则就连媳妇儿我也是懵然不知啊!”施三夫人实在是坐不住了,就站起来说道。 施大夫人心里冷笑,这个狡猾的弟妹这分明是把责任都推到了那个施雪儿的身上,可是家里的小姐出了这种事情,她这个当家的夫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更何况,这位小姐,本就是她们三房的! “也罢,今日不说个清楚明白,我也是不能过好这个中秋了。”老夫人真是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 跪在地上的施雪儿,此刻冷汗直流,抖如筛糠,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哪里还有能力正常思考? 她如今心中唯一不解的就是――为什么这块帕子会跑到了那个歌伎的身上? “咱们也不必废话,想必刚才你们也都看得清清楚楚。从那个歌伎身上掉下来的那帕子分明就是雪儿所绣!”老夫人说完之后又是一阵阵的气恼。最可恨的是,那帕子上绣的是雪压红梅的图案,而且还明晃晃的绣了一个清秀的“施”字!就算是她想要自欺欺人,说这帕子并不是他们施家女儿的都不行了! “雪儿,这事情,我看你是不能抵赖的了。咱们家谁不知道整个府里,只有你的刺绣功夫是最好的。曾经得到过江南最出名的绣娘――蒋七娘的指点,而且还从她那里得了‘梅花绣’的技巧,这些都是瞒不过人的,更何况还是老妇人的火眼金睛。”施大夫人居高临下,把施雪儿的窘态看了个一清二楚,更是鄙薄不已。 施三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瞒不住了。只怕她的一番打算也都要落空了! “践人!快说!你到底是和什么人有了首尾,居然让自己贴身的帕子到了那等污浊的地方!”施三夫人真是气不打一出来。 “我……我……呜呜呜……”施雪儿捂着自己的小脸,嘤嘤的哭了起来。 老夫人听她哭得心烦,狠狠一拍矮榻,呵斥道:“现在倒是有脸来哭!做下这等的丑事,你还有脸哭!”方才在场的可是有不少是安国公府的旧交,难保就会有人认出这帕子的来历。到时候她们的脸可是真的丢尽了! 老妇人此刻不免有些后悔,刚才不该叫这个什么芷晴过来献唱,否则也不会闹出这场麻烦了! 想到这里,她眼中更是带了三分的怒气:“践人!你赶快给我如实招来!否则我也不再给你机会,立刻拉你去浸猪笼!” 施雪儿见到平日和蔼可亲的祖母,此刻露出了这种如同恶鬼般的狰狞表情,吓得连哭都忘了。她满脸泪水哭花了精致的妆容,吞吞吐吐的说道:“是……是薛家的表哥!” 老妇人听了这话,立刻把头一转,对着三夫人厉声喝道:“这就是你们家的好亲戚!” 原来,那薛家的夫人居然施三夫人的娘家大嫂! “既然是你惹出来的祸事,你就给我妥善解决了!你赶紧安排薛家的人早日过来提亲,如果有什么闲言闲语流传出去,你就等着收休书把!”老夫人可不管施三夫人听到这话的时候露出的惊恐表情。 施三夫人恨死了施雪儿这个小蹄子,又怎么可能让她去祸害自家的外甥?她自从从大嫂的口中知道了她和自己外甥的好事,就筹谋着要如何解决此事,更何况她昨天才给施雪儿安排了更好的去处,此刻又怎么会按照老妇人的说法去做! 她走到老夫人的身前,行了一个礼说道:“老夫人,媳妇儿有话和您单独谈一谈!” “谈什么?如今解决这桩丑事才是正经!”老夫人现在看施三夫人可远远没有之前那么顺眼了,自然说话也没有好气。 施三夫人忍下心中的羞恼,继续说道:“媳妇儿正是想要说一说这件事情。还请老夫人给媳妇儿一个机会将功折罪!” 施大夫人眼看着施三夫人这副姿态,心里简直是轻视到了极点。可是她又怎么可能让自己这一番辛苦谋算都付之东流? 她冷笑一声,说道:“弟妹,你真是巧言令色,如今你不想着如何弥补你们给安国公府带来的羞辱,还要继续缠着老妇人吗?” “老大家的,你先和那个小践人出去。把她给我看好了!”老夫人却是一挥手,阻止了施大夫人对施三夫人的攻击。 施大夫人听了老夫人的话,就知道老夫人肯定是要听施三夫人这一番“将功折罪”的说法了。 她暗恨老夫人到了这个地步,还要把这只狡猾的狐狸当个宝似的护着,真是活该让人背后说道! 可是面上,她还是做出了一副恭敬的模样,说道:“媳妇明白了。老夫人您还是注意身体,千万别气着了。” 说完她就拍了拍手,立刻有两个粗壮的婆子进来,轻轻一拉,就把瘫倒的施雪儿拽走了。 “说吧!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老夫人其实已经是下定决心要夺了施三夫人的掌家之权了。居然弄出这样有损门风的事情,简直是家门不幸!她又怎么可能让始作俑者继续逍遥自在的执掌中馈? “老夫人!我已经给雪儿说了一门亲事!是有大大好处的一门亲事!”施三夫人直接进入主题! 老夫人“腾”的一身起身,指着施三夫人的鼻子说道:“你是疯了不成!她这个样子,你还敢给她说其他的亲事?你真当我是老糊涂了!她分明是被人破了身子了!”原本老夫人平时见施雪儿的机会就不算太多,这段时间又忙着安排中秋赏菊宴会的事情,就更是有半个多月没有见过,所以方才仔细一看才发现出了不对。 她原本是个年老成精的,这丫头到底是不是完璧,她还是能看出三分的。否则也不会着急逼着施三夫人让薛府上门求亲了! “老夫人,您别着急!您听我说!”施三夫人赶忙上前扶着老夫人坐下。 “我知道,你是心疼你那个什么文采斐然、状元之才的外甥!可是如今那薛敬文居然敢私下勾引我们施家的女儿,这分明是不把我们安国公府放在眼里!难不成他还打算始乱终弃,糟蹋完了雪儿,就这么算了!”老夫人一把甩开施三夫人的手,恨恨的说道。 “老夫人您误会了,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我现在嫁到了施家,就是施家的人,自然是事事以施家为先!我的的确确是为咱们安国公府着想啊。”施三夫人赶忙解释! 老夫人眼珠一转,突然问道:“你说说,你给雪儿说的到底是什么人家?” “是柳府!定国大将军柳牧府上的次子!” 老夫人心思微转,立刻反问:“可是前阵子大出风头那个‘莲花柳郎’?” “正是,正是!他如今年方十八,和咱们的雪儿可不正是一对璧人!”施三夫人见老夫人的神色松动,赶忙回答。 “原来如此,怪不得今天楚王妃突然来了。”老夫人自言自语,“想必她是得了什么风声,特地过来相看的。” 施三夫人一愣,这才联想起昨天在柳府偶遇楚王妃的事情,就一五一十和老夫人说了。 “嗯,那楚王妃本是柳家二少爷的秦妹妹,过来看看也是情理之中。这门亲事的确不错。那柳家两个女儿,一个入宫做了贞嫔,据说是十分得宠,另外一个做了楚王妃,也是在王爷面前颇有脸面。”老夫人嘴里念叨,心里也在算计。 如果真的借着同柳家的亲事搭上了楚王这尊大神,进而再和太子拉近关系,那他们安国公府复兴就指日可待了! (上帝啊!!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能上网发文~~今天可能只有3000~如果还有更新也得是11点多了~) 101 关键,是谁让你去丢帕子 安国公老夫人心里已经默认了施三夫人的想法。 她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施三夫人见状,心里也不再好像十五个吊桶打水,大着胆子走到老夫人近前说道:“薛家虽然也算是个书香门第,但是怎么比得上柳府如今炙手可热?”说完她小心的看了看老夫人的脸色。 安国公老夫人脸上阴晴不定,可是心里却一阵冷笑。这个老三家的,真把自己当成了傻子不成?她如此的想把施雪儿推出去,诚然的确是为了安国公府考量,但是更多的肯定是为了不想让施雪儿一个庶女嫁回自己的娘家。 施三夫人的外甥薛敬文一直都被视作是她们薛家的希望,又形容俊俏、文采斐然,肯定是打了要找个门第高贵的闺女联姻的想法。 如今施雪儿如果真的嫁了进去,做正妻肯定是身份不够,可是做妾室又觉得太过委屈,为难的不知是薛府,还有施三夫人自己。 老夫人也懒得理睬施三夫人的小心思――在她心目中,一个兵部侍郎家的少爷还真不会放在眼里。反倒是那个柳府,她倒是真的上了心。 只是那个楚王妃不像是个好对付的。 如果被她知道,安国公府居然用破了身子的小姐去敷衍她的亲哥哥,只怕…… 她沉吟了片刻说道:“你的主意虽然好,可是需要提防那柳府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施三夫人眼见着老夫人是动了心,赶忙讨好的说道:“老夫人,还请放心,这事情我是已经和柳府的夫人说好了的。她一点也没有异议。” “什么?你和对方已经提了雪儿的事情?”老夫人很是惊讶。 “媳妇儿并没有直说,但是也点了点,对方并没有拒绝。我本来也有些奇怪,后来仔细一想才明白了――那二少爷本来就不是那柳夫人亲生的。”施三夫人点到即止。 安国公老夫人本就是个人老成精的,随即就了然了。 她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说道:“你倒是个心思通透的,如今和对方把事情摊开了说,反倒是好事。”否则一旦将来柳府的人翻旧账,她们可就没法交代了。只是那柳夫人果然是个刻毒之人,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不过这样与她们可是好事,正所谓各取所需! “这件事情,你去办吧。”老夫人闭上了眼睛,淡淡的说道,“只是你一定要守住风声。这些天必须好好看住了雪儿,不能让她知道分毫。而且楚王妃那边可不能露痕迹。那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去吧,继续招待众人欣赏桔花吧。” “媳妇遵命。只是,过一会儿这赏菊宴……若是没有您的出席……似乎有些……”施三夫人含蓄的说道。 “我明白了。你下去吧。我一会儿自然会过去的。现在……我想歇一歇。” 说完她继续闭目养神。 施三夫人知道老夫人再也不想多听废话,就慢慢躬身退了出来。 只是,走出来之后,她的脸上浮现出了得意的笑容。 ---------- 柳静菡心里疑惑,为何安国公府里这起子人然都不见了踪影。 她轻轻给青凤使了个眼色,就借口更衣方便走了出来。 “你方才可瞧见那位施雪儿小姐了?”柳静菡轻声问道。 “奴婢看见施三夫人在外面等着她呢,脸色很不好看。然后连拉带扯的就走了。”青凤一直偷偷盯着场内的动静。 “嗯,你方才可是仔细看了那歌伎掉出来的帕子?”柳静菡分明看见那帕子上有一个“施”字。 青凤挠了挠头说道:“奴婢一直盯着其他人的行动,怕走脱了哪个施家的人。也没细心看那帕子啊。” “罢了,你于刺绣一途也是实在不擅长,即便是让你看,只怕你也未必能看出什么端倪。你还是……” “你怎么在这里?” 柳静菡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有一个有些暗哑的男声打断了自己的话。 她的心中一惊。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竟然是肃王司徒仪! 柳静菡下意识的就退后了几步。她对于此人现在实在是敬谢不敏。 她头也不抬的说道:“拜见肃王殿下。” 肃王觉得很奇怪,这个女人好像是不用抬头就能猜到来人是自己? 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肃王感到很不舒服。 “你为什么在这里?”肃王这般想着,口气就有些不那么和蔼。 柳静菡皱了皱眉头,虽然心里不悦,可是由于急于摆脱肃王,只能压下心头之火,淡淡的说道:“自然是接了安国公府的请帖,否则难道还能不请自来?” 柳静菡也有些奇怪,肃王怎么会来了安国公府上? 她略微回想了一下,才突然想起来,安国公的长子似乎娶的就是钱贵妃二叔家的姐姐,说起来,可是这位肃王的表姨。 “真是奇怪。四弟一向是不出席这些宴会的。怎么你倒有兴致过来凑热闹?”肃王对于柳静菡的所有行为似乎都很不解。 “这些就不劳王爷费心了。我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说完,柳静菡行了个礼,就领着青凤,匆匆离开了。 由于肃王的突然出现,柳静菡也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情。 她也不过是着人通知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施三夫人一声,就径直告辞了。 ---------- 王氏和施三夫人的打算在柳静菡这里算是过了明路。她突然感觉这真的是一桩十分好的婚姻。 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两人的年龄容貌,都是非常契合。 但是她就是不相信王氏会这么好心。 这种让人焦虑的心情,一直困扰着柳静菡。 终于在中秋节当日,她算是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 京城的青石桥,最是繁华热闹的一个区域。三教九流、富商官员都是趋之若鹜。一到了夜里,这里就是华灯高挂,彩帜招展。 ――因为这里是京城最大、最繁荣的一条街――秦楼楚馆云集的一条街。 如今不过是刚刚过了辰时,平日里繁华喧嚣的青石桥,如今却是如同坟墓一般的死寂。 寻常的花魁歌伎都是晚上花枝招展的出现,而白日里休息。因此这个区域,基本是不在白天营业的。 可是中秋这一日,却又一辆外表非常普通的青布两轮马车,停在了最大的青楼――有凤来仪的门前。 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快步走到门前,敲了敲门,就有一个面色惨白的龟?公出来开门。这些人虽然不接客,可是生活作息都和那些姑娘们一致了,所以在白天也是萎靡非常的。 那龟?公听了那小丫鬟的话,只是不耐烦的打着呵欠。可是在看到对方手里那锭闪闪发光的银子的时候,他的眼睛终于亮了。 “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那小丫鬟也不再门口多做停留,就回到了那马车之上。 “王妃,话已经带到了。估计一会儿人就来了。” “嗯,你做的很好。一会儿你就藏在马车外面,不要让那人看到你的样貌。” 马车里坐着的人赫然就是柳静菡。 她此刻头上带着纱帽,掩住了自己的花容月貌,又故意压低了声线。 那个小丫鬟打扮的姑娘自然就是青凤,她听了柳静菡的话,点了点头,就依言躲到了一旁。 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一个花容月貌的姑娘轻轻打着呵欠上了马车。 她显然是刚刚被叫醒,脸上未施脂粉,而且眼下也有些一些青痕。 “芷晴姑娘,真是打扰了,让你这么早起床。”柳静菡笑着说道。 她看了看眼前这位传说中“有凤来仪”的花魁清官人一眼。 虽然感觉面色有些苍白,皮肤也不是太好,但是还是能看出来她的容貌果然是一等一的出挑。 否则只怕也吸引不了那些王公少爷们趋之若鹜了。 “这位小姐,不知道您一大清早把我叫来,有什么事情?”芷晴觉得很奇怪,眼神中也带着一丝的戒备。 “你也不必奇怪,我不过是想花银子买一个消息!”柳静菡笑着说道,“你不必紧张,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对你造成任何的伤害。反而还有许多的好处!” 说完,柳静菡就掏出了一张银票。 芷晴本是毫不在意的接过了银票,可是在看到那面值的时候,饶是她也算是见过了大场面,她也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一千两?”芷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小姐想知道什么消息?居然值这个价钱?我怕我恐怕没有这个本事拿这笔钱。”她虽然爱财,可是并不想为了钱而惹上什么天大的麻烦。她把手里的支票又递还了回去。 这样一笔财富,只怕对方所求的不是什么小事。 “你不要担心,我不过是想要知道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柳静菡笑着又把银票塞回了芷晴的手中。 芷晴到底抵不住you惑,咬了咬牙说道:“小姐请问吧,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芷晴姑娘,果然痛快!”柳静菡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笑意,“我不过是想要知道,那天让你去安国公赏菊宴上故意丢帕子的是谁?” 102 洞悉,果然好谋算 柳静菡回到楚王府的时候,脸色沉得几乎能滴出墨来。 青凤因着并没有在马车车厢中伺候,所以也不知道柳静菡和那个歌伎到底具体说了什么。 可是她看着柳静菡的脸色,也隐约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王妃,那个女人说了……什么?你别放在心上。”她看了看柳静菡的脸,试探着问道。 柳静菡“嗯”了一声,就不再多说,反而转了话锋问道:“今天晚上,宫里是不是要摆宴?” 青凤一愣,赶忙回答:“正是,估计现在王爷已经在等着王妃了。” “今天是不是也要宴请群臣的女眷?”柳静菡面无表情的问道。 “正是,不过来的应该都是京里二品官员的家眷或者是公侯家的夫人、小姐等了。”青凤说道。 “嗯”柳静菡终是不再说任何的话,只是那眉眼之间显出一丝的厉色。 她刚跨进自己的院子,就看见司徒俊手里端着茶杯,似乎是在等自己。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司徒俊皱着眉头说道。 “有点事情,就出去了一趟。进宫时间还早,你怎么现在就空下来了?”柳静菡一边往屏风后面走,一边回答。 她过去换下了身上的衣衫,又穿了一件平日里的家常衣裳,散了头发,这才重新走了出来。 “你这是去哪里了?”司徒俊低着头问道,让人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 柳静菡心里有些犹豫,可是想了想,到底还是决定瞒着他:“没什么大事。” 她顿了顿,又加上一句:“你放心,和你没什么关系。” 最后一句话,彻底触动了司徒俊敏感的神经。 他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和我没什么关系?”他的声音古怪而悲伤,终于是引起了柳静菡的注意。 “你怎么了?发什么脾气?”她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而且这件事情确实和司徒俊没有太大的关系。 “你总是这样!”司徒俊有些无力而又颓废的重新坐下。 他无奈的说道:“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你到底怎么了?平白无故发作这一通莫非就是为了给我一个下马威?”柳静菡皱着眉头说道。 她知道自从行宫回来之后,两个人又一次进入到了那种尴尬而古怪的气氛,平日人前客客气气、相敬如宾,人后却是无论如何再也说不出一句真心实意的话。 可是,这一次,她不想主动改变这种气氛了――柳静芸那一番话,彻底刺痛了柳静菡的心。她觉得或许贞嫔才是司徒俊的最爱,否则他不会一次又一次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见她。 贞嫔似乎是司徒俊戒不掉的毒瘾――而她,柳静菡没有义务也没有权利帮他戒除。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大家各自过各自的,你快乐,我也舒心。 如此,而已。 司徒俊并不知道柳静菡的心境发生了如此这般的变化。 他看到的只是,柳静菡有了任何的麻烦和困难都企图一个人独立解决,却重来不想着找他这个夫君帮忙。 甚至今天,居然还独自去了那种污浊之地。 “你实话实说吧,你那天去安国公府上是为了什么事情?”司徒俊也不想和她多说废话。 “这……不过是为了散散心,凑个热闹罢了。是李义山告诉你的?”柳静菡反问。 司徒俊摇了摇头:“是五弟看见了你,无意中和我提起的。”其实他知道肃王是故意告诉自己的。 柳静菡心中不喜。这个肃王……为什么总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又给自己添麻烦。 她觉得很不舒服。 他的存在就好像是在不断地提醒她――她还是无法摆脱前世的阴影,无法完全做一个毫无瑕疵的“柳静菡”。 每一次他的声音响起,她都能回忆起死前那种钻心的痛,和背叛的伤。 既然前世已经抛弃了她,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是不肯放过她呢? “没想到肃王倒是个多嘴多舌的,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奇怪,还值得他特意去和你说一声。”柳静菡不以为然。 “那么你一大早跑到青石桥那等烟花之地,去找一个歌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也不值得我张口一问?”司徒俊单刀直入。 柳静菡一惊,但是随即也释然。这样的事情或许可以瞒过别人,但是司徒俊好歹是这楚王府的主人。青凤不说,不代表那些车夫就能守口如瓶。 “我有些私事要找一个人。”柳静菡还是不想说出来。 “你!”司徒俊见柳静菡到了这个程度居然还是不肯和自己说实话,实在是气得不行。 他喘了几口粗气,这才放缓了语气,问道:“你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能和我商量?要知道很多事让我出面去做,比你自己费尽心力的操劳要省了不少的力气!” 柳静菡沉默。 司徒俊觉得阵阵的失败感袭来,让他有种无力之感。他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永远都无法猜透这个女人的心思。 他只能是深深的看了依旧无语的柳静菡,然后转头往外走去。 “王氏要用婚事算计我哥哥!” 司徒俊的脚都已经抬起,却听见柳静菡终于出声了。 他的心中又惊又喜――她到底还是信任他的! 他赶忙回头,走过去,拉过柳静菡,一起在桌边坐下。 “你给我好好说说。这个女人居然敢算计我的舅哥,我肯定不会让她好过。” 柳静菡有些后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后居然会主动开口。 是因为司徒俊流露出的那种难以掩饰的失望,还是自己心中始终无法真的把他当成陌路人?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行径越发的没有章法,也自相矛盾了起来。 她轻轻晃了晃头,想要先驱散这些无用的想法,把心思集中在今天的事情上。 “她和安国公府的三夫人勾连,想要让哥哥娶国公府的三小姐!”柳静菡言简意赅。 司徒俊有些奇怪,说道:“我说起来,你不要生气。虽然那三小姐是个庶出,可是对于你哥哥来说,这不失为一门不错的亲事。你哥哥的身份――着实有些尴尬,如果真的取了一个嫡出的贵女回去,只怕是不好弹压,夫妻不会和顺。” “乍看之下,自然是如此的。可是那三小姐早就有了意中人!”柳静菡的语气不善。 司徒俊一笑:“这也无妨。只有将来她和你哥哥好好过日子,这些都是末节。” 柳静菡瞪了司徒俊一眼,暗骂他想得太单纯。 司徒俊见状,心思一转,这才惊讶的脱口而出:“你的意思是……?不会吧……安国公府居然敢把不洁之人硬塞给你哥哥?你爹不可能同意的!” 柳牧就算是再糊涂,也不会给儿子娶这样的媳妇进门,将来如果被人说破,那就是一辈子的屈辱,柳府也会成为其他人的笑柄! 司徒俊觉得柳牧再丧心病狂也不至于拿自家的名声开玩笑。 “哼!要是她们一开始就是商量好了的呢?要是王氏本就是知道真相却故意的呢?要是我那性格内向的哥哥就算是知道妻子不洁,也顾忌颜面不肯和人明说呢?要是那安国公府许给我父亲什么好处呢?” 柳静菡一连串的疑问,也使得司徒俊豁然开朗了。 “王氏那人的性格,我最是清楚的。她绝对可以做出这种荒唐事来。她当年为了折磨我的娘亲,居然可以日复一日磨搓她,每日让她去身边伺候,样样事情找麻烦,甚至不惜把中馈之权暂时给了当时其他的妾室。又把我和哥哥拘在她的屋子里不肯放出来见人,让我娘亲终日思念我们,却不得见。最后终是让我娘亲心力交瘁,年纪轻轻就忧郁成疾,撒手人寰。”这个王氏的嫉妒心可以说是强烈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对于很多夫人来说,中馈之权乃是最最重要的,甚至比夫君的宠爱还要重要。可是王氏为了惩治一个妾室,居然跟把中馈让给别人,为的不过就是名正言顺的把这个眼中钉治死! “她就是为了恶心你的哥哥,膈应你,就不惜拖着整个柳府留下一个恶名?”司徒俊真是无法想象。 “当然了,她的做法肯定是瞒着我父亲的。作为一个嫡母,要如何对待我哥哥这样的一个庶子不是庶子,嫡子不是嫡子的儿子?好了不行,恶了不行。她如今这一番作为,只怕还会得了我父亲的一声赞赏!真是好算计!”柳静菡声音里都是冷嘲热讽。 如果除去不洁这一件事情,安国公府三小姐无论身份、家世、样貌都堪堪是柳慕风的良配!只怕人人都要夸王氏贤良淑德了! 这分明就是让柳慕风受了委屈还要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司徒俊笑着说道:“你别担心,既然我们如今提前知道了她的算计,既无论如何不会让她得逞了!” 柳静菡也附和:“那是自然。我寻思着,这件事情,只怕还要从三小姐那位心上人身上动手脚!所以今天晚上的晚宴,就要拜托你了!” (先传3000,影子已经到了广东看妈妈,今天安排了出游,不知道晚上能不能有时间更新了!如果有应该在11点之后!) 103 夜宴,你能不能帮帮我 大顺立国以来,最初实行的是严刑峻法,不过为的是以雷霆手段,震慑群臣,稳定民心。其原因不过就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这大顺国本是窃取而来。大顺开国皇帝乃是前朝君主的亲外公,乃是因君主年幼不经事,这才伙同了自己的女儿把那小皇帝的权利架空,最终自己夺了皇权。 这开国皇帝做贼心虚,难免总觉得群臣和百姓都是对自己不满的,所以为人颇为阴鸷严苛,赋税沉重,真的是弄得怨声载道。好在他登基之时已经是过了耳顺之年,因此不过是忘形了几年就一命归西了。 第二代君主,也就是当代武德帝的亲祖父,文承帝,却是不耻开国君主的行为。因此即位之后就是改行温和宽宥之政策。 为了显示大顺国君和群臣团结一心,当然更是为了拉拢人心,彰显皇帝的平易近人,文承帝便定在每年的八月十五,中秋节,在宫中设宴和群臣及其家眷同乐。 这个政策也始终延续了下来,直到今天。 柳静菡觉得这些当国君的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的自以为是呢? 他们为了制造一种自己关心臣子,礼遇下臣的假象,却要强迫其他人放弃和家人同叙天伦的机会,过来陪着他演戏。 真是虚伪可笑到了极点。 今年的中秋夜宴设在了太极殿之中。 这太极殿本就是位于前朝与后宫之间的位置,乃是历代君主大型盛典或者特殊日子召见群臣之处。 用来做中秋夜宴之地可谓是相得益彰。 整个大殿被分为两个部分。 左侧悬挂了纱帘以作遮挡,后面坐着的都是各大世家或者是二品以上京官的家眷。 而右侧,则是直接坐满了皇亲国戚和朝廷重臣。 这样的安排既显得殿内一团和气又使得男女之别泾渭分明,全了风俗礼仪。 柳静菡坐在一群嫔妃们的下首,和其他的皇子妃们坐在一处。 她侧首看了看,发现今天获得资格参加宴会的只有贵妃、贤妃、庄妃三位再加上一位贞嫔。 依照她往日的经验,这已经是破格了。因为许多年以来,都是只有位居妃位才能参加此等宴会的。 看来,贞嫔独占皇宠之事真的已经渐渐变为了现实。 要知道,在她之前入宫的还有好几位嫔,更何况还有一位已经身怀龙裔的敬嫔。可是她们都没有能够出现在这里。 看来贞嫔真的是有几分手段的。 她想起那日贞嫔费尽心机过来和她炫耀的那一番话。 柳静菡心里不由自主就有些不自在。 没想到这个时候,恰好贞嫔也回头,两个人,四只眼睛就对视到了一起。 这一次,贞嫔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尴尬,反而高举酒杯,向柳静菡致意。 她的笑容自然而高雅,仿佛天生就应该做一个人上之人,又好像她的高高在上让柳静菡只能仰视――连羡慕或者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一种自信。 柳静菡很奇怪,对方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从何而来? 她压下心中的不悦和疑惑,同样举起了酒杯,笑着接受了贞嫔的心意。 “皇上驾到!”随着太监一声有些尖锐的声音,殿内的众人全部起身,又匍匐在地。迎接这位世间最高权力的拥有者。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山呼。 柳静菡悄悄抬头,隐隐约约可见纱帘之前有一个明黄的身影缓缓走过。 “众位卿家平身。”待到武德帝稳稳坐下,这才轻轻挥手,语气沉稳的说道。 众人这才依言纷纷坐回各自的位置上。 “今日乃是中秋佳节,朕特意邀请各位卿家来此,乃是为了君臣同乐,同享中秋盛宴。请大家不要拘束!朕先饮此酒,愿天下太平、富足平安!”说完就率先饮下一杯美酒。 众人见状,自然是都站起身来,端起桌上的纯银酒杯,一饮而尽,并且高声称赞:“皇上圣明!皇上万岁!” 终于这个象征性的饮酒仪式终于结束了。 武德帝露出了一个平易近人的笑容,随后又召了几位重臣到了近前交谈。 大殿内的众人终于放下了心中的紧张。也纷纷找到平日交好的亲朋或者挚友祝酒、交谈。 柳静菡的眼睛始终关注着对面男宾那里的动静,她无心同这边的女人交谈,也觉得没有什么可和她们说的。 她隐约可以看见司徒俊坐在众位皇子们之间,正在接受几位臣子的寒暄。虽然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容,可是还是能感觉到他们脸上那种谄媚到极致的笑容。 柳静菡虽则心中焦虑,可是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 她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安国公老夫人安坐的位置。她的身后依次站着三位夫人。正是三个儿子的正妻。 看来外界所说的她对待非亲生的二儿子一视同仁,也并非是虚伪传言。 可是她没有看到那两位没有出嫁的小姐。 她心思微转,觉得恐是那安国公老夫人只怕也知道了施雪儿的事情? 那赏菊宴会之时,她就发现施雪儿的体态和面容有所不妥,但是因为这事情过于匪夷所思,所以她并没有深想。 她心中冷笑,莫非这位历来名声良好的安国公老夫人居然也默许了这种无耻的行径? 这起子贵族难道都是这般,把利益置于礼仪廉耻之上? “四嫂!”她正自想着,却突然有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柳静菡心里奇怪,这宫里谁会叫自己四嫂? 她慢慢回头,就看见一个明丽异常、笑容灿烂的宫装少女站在她的身后。 她的双眉浓密,一双大眼灵动,挺翘的小巧鼻子,嫣红的樱唇,真是青春貌美。 她穿着鲜艳的交领束腰窄袖绣着翟凤飞天的大红宫装,显得既俏皮又高贵。 她的头上梳了个与众不同的螺髻,又特意簪了一朵娇艳的芙蓉,并一支赤金镂空的蝴蝶簪子。那蝴蝶的翅膀薄如蝉翼,随着人的移动而轻轻翕动,真是栩栩如生。 果然是个姿容出众的妙人儿。 “原来是四公主,怎么今ri你也来了?”柳静菡笑着问道。 来人正是武德帝的四公主,庄妃所生的司徒丽人。 司徒丽人年方十四,正是天真烂漫、花样年华。 她的笑容丝毫不掺任何的杂质:“四嫂,我在宫里闲着没事做,就求了父皇,让我来凑凑热闹。” “怎么会没事?我可是听说皇上如今正在给你挑选驸马呢!”柳静菡打趣道。 武德帝对这个唯一待字闺中的女儿宠爱有佳,一心想要给她找一位家世、样貌、品行、才学样样出众的如意郎君。所以近来,召了许多宫中的才俊入宫考校学问。京中人人都知道,这是武德帝在为女儿选婿了。 司徒丽人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减了几分,有些懊恼的说道:“今天大好的日子,咱们不提这些扫兴的话。四嫂……”她的眼眶中突然有泪水萦绕,而脸上却出现了一抹娇羞的嫣红,真是艳如红霞,更增添了三分的丽色。 柳静菡心中奇怪,态度和蔼的说道:“你这是怎么了?快过来坐下,和我细细的说。” 柳静菡发现旁边的穆王妃和太子妃都转头看向她和司徒丽人的方向,赶忙把司徒丽人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免得引起更多的人侧目。 司徒丽人也知道自己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不应该突然情绪发作,于是赶忙悄悄擦拭了泪水,随着柳静菡坐下。 “四嫂,你能不能帮帮我?”司徒丽人紧紧攥着柳静菡的手,真切的说道。 柳静菡自觉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和这位四公主没有什么太大的交集。怎么她会贸然过来让自己帮忙? 她直觉这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所以反手握住了对方的小手,又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说道:“这里不是说事情的地方,有什么话咱们改日再说,可好?” “不!改日就来不及了!”司徒丽人“霍”的起身,急切的说道。 “四公主,你这是怎么了?”穆王妃终于是发话,似笑非笑的说道,“莫非是楚王妃欺负你了?” 柳静菡无奈的一笑,回答道:“二嫂,你何必取笑我。我哪有那个本事?咱们的四公主一向是皇上的开心果,最是得宠的,我哪里敢欺负她?” 她看了司徒丽人一眼,开玩笑般的问道:“四公主你可得为我洗脱嫌疑啊!” 司徒丽人这才惊觉自己的行为给柳静菡带来了麻烦,她赶忙解释般的说道:“二嫂,你别误会,我这是和四嫂说笑呢。” 说完她就赶快坐下,拉着柳静菡站起来,悄悄说道:“四嫂,你跟着我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柳静菡本想着要拒绝,可是看到她那双泫然欲泣的眼睛和其他人渐渐聚集过来的目光,她只能是点了点头。 司徒丽人拉着柳静菡的手快步的离开大殿。 两个人在夜色之中匆匆忙忙的走了盏茶的功夫。柳静菡终于是气喘吁吁的甩开了司徒丽人的手。 “四公主,这里已经足够远离人群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104 夜宴,一厢情愿的爱慕 司徒丽人那张娇艳的小脸上,此刻满是纠结和悲伤,她的欲言又止加深了柳静菡内心的疑惑。 “四公主,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的为难?而且为什么你要找我帮忙?”柳静菡心里隐约有一个荒诞的想法在萌芽。 司徒丽人终于忍不住流下了泪水,她紧紧的拉住了柳静菡的手说道:“四嫂,你必须要帮我!我不想嫁给其他人!” 柳静菡心里一惊,脱口而出:“那么你想嫁给谁?” “我……我喜欢……我喜欢慕风!”司徒丽人眼中还噙着泪花,面带娇羞的说道。 柳静菡顿时觉得一阵眩晕。她方才已经隐隐感觉到,只怕这事情是和她那位容貌俊俏非凡的哥哥有关。之前她就听青凤说过,四公主多次出入太子府,就是为了一睹柳慕风的风采。 她当时怕的是哥哥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反而与他的前途有妨害,所以曾经多次告诫哥哥。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如今先动了真情的居然是这位金枝玉叶! 她忍下心中的惊讶,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公主,这事情你可是已经同我哥哥说过了?” 如果真的是郎情妾意,那事情就不好办了。这位公主本就是个性子娇蛮任性的,行事颇有些肆无忌惮。万一柳慕风真的也陷了进去,只怕要承受的不单是庄妃的冷嘲热讽,还有现在一心选婿的武德帝的雷霆之怒――无论是哪一个,都是不希望掌上明珠居然嫁给了一个外室所出的儿子。 她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哥哥因为一时糊涂而弄到最后成了左右为难的局面。 武德帝和褚庄妃当然不会过分惩罚自己的女儿,而那时候,柳慕风难免落下一个勾引皇女、伤风败俗的罪名! 司徒丽人听到柳静菡的问话,眼里的光彩黯淡了几分:“我……我也曾经暗示过他,可是他好像……没有听明白。”她的语气都是失落和不解。 柳静菡松了一口气。 看来哥哥并没有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 她刚要继续问一下细节。却发现司徒丽人还在自顾自的念叨。 “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太子府。那时候他就那么对我微微一笑,我觉得整个天都亮了。他那么的英俊,又对我那么的温柔。我知道,他一定也是喜欢我的!”司徒丽人的双眼迷蒙,充满着欣喜和爱慕之情。 “公主,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想我哥哥应该不会对你……”柳静菡虽然不忍心刺激她,但是还是不得不戳破她的美梦。 司徒丽人那幸福的笑容戛然而止。 她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的不解:“怎么会呢。他从来都没和我发过脾气,就算是我怎么捉弄他,怎么气他,他都是那么好脾气的对待我。这不是喜欢我,又是什么?” 在司徒丽人的印象中,就连她的母妃都不曾对她这么温柔和蔼过,她很自然的就把这种感情当成了喜欢。 “公主,我哥哥只是因为你是公主才这样对待你的。而且他的性格就是这样温和的,对待任何人他都可以做到这一点。”柳静菡觉得司徒丽人这种幼稚的想法不可理解。可是一看到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又不好用太尖刻的语言刺激她。 “不会的,不会的……”司徒丽人说了几句,突然满脸都是凶狠狰狞之色,“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反对我们?为什么就是不肯让我们在一起!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帮我!你为什么这么恶毒!” 柳静菡皱紧了眉头,她很不喜欢司徒丽人这种一旦不随她心愿,就胡乱发脾气的性格。她们这些养尊处优的皇子公主总是习惯性的把所有责任推到其他人的身上,认为所有都必须对她们负责。否则就是不忠不义,就是恶毒。 “我为什么要帮你?”柳静菡终是冷下了心肠,更冷下了脸庞。 司徒丽人一愣,她嗫嚅的说道:“我这么可怜,这么需要你的帮助,你为什么不帮我?” “帮你?天下需要帮助的人多得很!有很多人孩子没有饭吃,有很多老人无家可归,又有什么人去帮她们?他们难道不可怜?难道不需要帮助?”柳静菡已经全然没有了同情之心。 “我……我就站在你的面前。我就是需要你的帮助啊!而且我是公主,你当然应该先来帮助我!”司徒丽人慌不择言。 柳静菡冷笑着说道:“帮你?怎么帮?还请公主赐教!” 司徒丽人立刻破涕为笑,激动的说道:“你是他哥哥,只要你说,他一定愿意和我……和我走!” 柳静菡听了这完全不靠谱和不负责任的话,气得倒仰。 “和你走?他为什么要和你走?你们又能走到哪里去?你有没有替他想过?他又愿不愿意接受你的感情?” “他怎么会不愿意?我有什么不好?” “你没什么不好!只是过于自私自利!” 司徒丽人被这严苛的指责给惊呆了。 难道她爱他也成了一种自私自利。 “我们和你不一样,你一生下来就是公主,就是天生的贵族。你想得到一切都会有人拱手奉上。可是我的哥哥努力到了今天才有了今日的地位。你却要用你所谓的喜欢把他推向深渊。” 听了柳静菡这一番话,司徒丽人已经说不出话来。她甚至忘了擦去还留在眼角的泪水。只是惊呆着看向柳静菡。 “可以想象,即便是他真的愿意跟你走,可是你们两个又有什么谋生能力?或许不过是一个月,或许不到十天你们就会因为生活困顿而被迫回来。到时候会有什么结果?”柳静菡凌厉的看着她,丝毫不想给她任何的思考余地。 司徒丽人显然也是从来没有想过类似的问题。 她吞吞吐吐的说道:“我们,我们……” “到时候,你不过是挨几句骂,或者是关几天的禁闭,之后就摇身一变,就还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与一身,金枝玉叶的可爱公主。而我的哥哥呢,却会前途尽毁,成为天下人唾骂的对象!”柳静菡词锋激烈,毫不留情。 “现在你还觉得你是对他好?你是真心的喜欢他?如果你扪心自问之后,还是能毫无愧疚的说出这句话,那么我就去帮你!” 司徒丽人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她只一心想着自己是多么的喜欢柳慕风,只是一心想要冲破万难和他双宿双飞,却从没有想到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这不过是因为她从来不曾被人拒绝过,从来不曾挣扎过,也不知道别人的艰难和辛酸。她只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一厢情愿的爱慕。 柳静菡再也不愿意和她多费口舌,冷冷说道:“四公主,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在靠近我哥哥。相信你,其实心里也明白,我哥哥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你需要明白,感情乃是两情相悦,而不是一厢情愿!”说完,她就拂袖而去。 只留下了呆愣愣的司徒丽人还站在风中。 她的耳畔响着的只有“一厢情愿”四个字。 ---------- 柳静菡一方面恼怒司徒丽人自私自利,居然有这种荒唐想法,另一方面又担心司徒俊那边安排的事情是否已经实施。 她出来这么久,已经耽搁了一段时间。 由于夜色深沉,方才司徒丽人又拽着她走了不短的路途,她气愤之下走了一会儿工夫,居然发现有些迷路了。 她微微站定,平静了自己的心情,又细细辨别了一下方位,才发现,她居然已经走到了御花园的西北角。 就算是在白日,这里寻常也不会有人经过,更遑论夜晚之时了。 尽管在宫里呆了多年,她也多少有些心慌,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谁知道她刚要抬腿,却听见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呼唤。 “如贞……如果你在,你就出来见见我吧。” 柳静菡顿时寒毛直竖!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她的“忌日”听到有人呼唤她的名字! 她忍不住浑身颤抖。她用指甲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额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尽管头上已经冷汗直流,她还是迈动自己如同灌了铅水的腿,寻着那声音的方向走去。 她走了几步,终于是镇定了稍许。 随即她发现,这里正是她之前寻到那本薄册子所在的地方。 她皱了皱眉头,极力压抑心头滋长的猜测,借着那皎洁的月光,终于是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一个身穿月白锦袍的男子颓丧的坐在一块石头之上,他的身旁放了一个燃烧着的火盆,旁边还摆着不少的元宝、冥币。 显然是在为什么人祭奠。 柳静菡再次定睛一看――那人赫然就是肃王司徒仪! 他怎么会在这里? 柳静菡心头似乎有了答案,又似乎迷惑不解。 可是肃王显然是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他的情绪之中。丝毫没有察觉柳静菡的存在。 “如贞,上一次我就是在这里遇见你的!如果你真的在,你就出来再见我一次!” 105 夜宴,人都已经死了,惺惺作态何用? 轰然一声。 柳静菡觉得整个脑袋都要胀开了。 前世那些既遥远又甜蜜,既温馨又陌生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劈头盖脸向她扑来。 “如贞,一定是命运的安排才让我遇到了你……” “如贞,你知道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如贞,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 柳静菡死死用手的按住几乎要爆炸的头脑,却是始终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到这个时候才出来惺惺作态? 她都已经死了! 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为什么那个时候任由她一个人独自面对霜刀锋剑,面对酷刑,面对别人的冤枉! 她再也忍耐不住,终于低声幽幽的说了一句:“人都已经死了,如此惺惺作态又有何用?” 说完她也不理肃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匆匆逃走了! 肃王本来全心放在祭奠死去的爱人上,却突然听见这么一句话凭空响起,顿时惊得后背发凉。 他虽然口口声声说想要李如贞的魂魄出来见他一面,可是如今平地一声炸雷般的出现这么一句话,他还是吓得不轻。 他居然就那么一时之间呆愣在地上,几乎无法站直身体! 过了片刻,一阵凉风吹过,他才算是清醒过来。 “如贞,你真的在?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你出来吧……我不怕你了……你出来吧” 可是这一次无论他如何的呼唤,等来的就只有那簌簌的风吹树叶的声音。 方才发生的一切就仿佛是他的错觉,或者是一场虚无而缥缈的噩梦…… ---------- 周王摇了摇头,觉得有几分头晕。方才有几位户部的官员过来敬酒,他只能是多饮了几杯。 如今,武德帝让他管理户部的事宜。这本是一个大大的肥差,穆王和太子都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偏偏父皇却没有随两个人的愿,反倒把差事派给了周王。 周王心里大约明白,父皇这是不肯让太子和穆王之间的党争过于白热化,这才两害相权取其轻,让他渔翁得利了。 他有些自嘲的一笑。想不到他这么一个自诩不把名利放在心上的闲人,也不得不参与到了皇位之争中去。 尽管完全是被动被牵扯的。 他方才已经连着饮了三四杯,可是一抬眼又看见几个平日交好的官家子弟走了过来,他实在是支持不住了。这才借故走了出来。 他逃出席来就是想要躲个清静,谁知站了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一个黑影没头没脑的撞到了自己的怀里。 “哎呦,这是哪个冒失鬼,竟然敢冲撞本王。”周王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胸膛,没有好气的说道。 “对……对不起,我是无心的。”那声音显得无措而迷茫。 周王闻言,心里一惊,赶忙就扶住了眼前的小人儿。 果然他再接着月光,细细一看,就看见一张满是泪水的小脸。 竟然真的是柳静菡? 他方才就觉得声音耳熟。居然真的是她!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哭了?”他赶忙把人扶到一旁,又特意寻了一处参天大树的后面的花坛坐下。 这样既可以休息片刻,又可以借助大树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你怎么不在席上,反倒跑到这里来哭?”周王看着柳静菡像个木偶一般任凭自己的拉扯,心里有些惊异。 “我……我哭了?”柳静菡一路跑来,居然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早已经泪流满面。 她轻轻摸着脸上的泪水,只是那么呆愣愣的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肯说。 周王叹了一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手帕。 他本想着要用那丝帕拂去她脸上的泪水,可是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把丝帕塞到了柳静菡的手里。 “你瞧,我每次遇见你,你都是在哭。如今我只能随时备着一条丝帕了。”周王一脸的无辜和无奈。 柳静菡听了这话,终是破涕为笑。 她拿了帕子轻轻擦拭脸上的泪水,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怎么我每次见你都是我最狼狈的时候?你是算计好了要找机会取笑我吧。” 周王“噗嗤”一笑,假意冷着面庞说道:“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这条咬人的小狗!” 柳静菡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多亏周王的插科打诨,方才因为肃王而带来的不快似乎突然烟消云散了。 她再一次的深呼吸,脸上已经恢复了镇定,她笑着行了个礼,说道:“真是多谢你了。我已经没事了。” 周王有些遗憾,甚至埋怨路径韩实在是恢复得太快。 让他这难得的偷来的美好时光这么快就结束了。 “怎么,我的眼睛是不是肿了,脸上是不是都花了?”柳静菡见周王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就奇怪的问道。 周王尴尬的咳了一声,随即掩饰般的一笑:“没事,你不过是眼睛红了一些,其他都好。” “真的?你再仔细帮我瞧瞧。”柳静菡忙着拢了拢鬓角边的一丝乱发。 周王真的就仔仔细细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也许应该说是女人。 她今日穿着一件窄腰宽袖的淡紫色宫装,整个个腰身显得盈盈不堪一握。衣衫上并没有过多的刺绣,只在衣领和衣袖处修了缠枝纹,精致又典雅。 她本是梳着堕马髻,可是因为方才跑得急,就有几缕发丝不听话的垂落在耳边、颈后,微风拂过,反倒更增加了风流俊逸。 他就这样一寸一寸的看着,甚至没有放过她脚下那双嵌着一颗拇指大小明珠的粉紫绣鞋。 那上面的图案似乎是鸳鸯戏水。 鸳鸯戏水…… 他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柳静菡的询问打断了周王的遐想。 他显得更加的尴尬,突然转过头去,又咳了几声,这才无比确定的说道:“没有不妥,很好。” 很好,确实很好,真的很好。 可惜她不是他的。 ---------- 司徒俊坐在大殿内不停的寻找着柳静菡的身影。 他不明白怎么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就失了她的踪影? 她不是方才还好好的坐在穆王妃的下首吗? 然而这样的场合,他又怎么好意思特意过去就只为了看看他的王妃是不是在安静的喝酒? 他一方面怕她是又一次喝醉了――有了上次在太子府的经验,他总算是明白了她实在是不胜酒力。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她若是不在场,自己独自行事就是觉得心里不安――尽管他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 虽然面前还有几个死缠着他献殷勤的官员不肯轻易走开,可是他还是一面假笑着敷衍,一面用眼睛不停地搜寻着柳静菡的身影。 终于,他松了一口气。 他看见柳静菡匆匆走进了大殿。 他刚刚舒展的眉头却在看到那个跟在她后面的人的时候,重新皱了起来。 周王? 为什么周王会跟在柳静菡的身后? 他们是一起出去了? 他们一起出去干什么? …… 无数的问题突然涌入了司徒俊的大脑。 他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一股火在燃烧。 那是嫉妒。 他多么想此刻就冲过去,揪住周王问个究竟。 可是这样的场合之下,他终究还是忍耐住了。 正当他刚刚冷静下来的时候,就听见太子的声音响起。 “父皇,就让儿臣仅以此杯酒恭祝我大顺国泰民安,千秋万代!”太子高举酒杯,郑重说出祝词。 武德帝的脸上露出了欣慰而满意的笑容:“嗯,太子这话深得朕心,深得朕心。”说完就同样举起酒杯。 殿内的众人见状,自然也是识相的共同举起酒杯,口中高呼:“国泰民安,千秋万代!” 随后所有人一同饮尽杯中之酒。 庄妃放下酒杯之后,就问坐在她下手的太子妃:“你可曾看见丽人了?怎么突然不见了她的踪影?” 今日皇上可是还有一件大事要宣布――如果当事人都不在现场,又如何能成事? 庄妃不禁有些着急。 穆王妃听见了庄妃的话,眼珠一转,笑着说道:“这事情,太子妃估计是不知道的,我看庄妃娘娘很应该问问四弟妹。我瞧着方才四妹妹和她说了好多话。” 庄妃眉头一皱。虽然上次柳静菡在宫中曾经间接救了敬嫔一命,但是却也因为一些事情让她觉得颇为忌惮。 庄妃朝着刚刚坐定的柳静菡招了招手,笑着说道:“楚王妃,你且过来,我找你说句话。” 柳静菡就坐在穆王妃的旁边,自然是把她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只能是微笑着起身,走到庄妃的身边,说道:“娘娘有什么吩咐?” “你可是看到丽人了?怎么都说是你和她一起出去了?”庄妃问道。 “嗯,娘娘,这话有些不好说。”柳静菡心头微微一动,就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四公主似乎是对皇上即将赐婚之事不满,所以才找了我出去谈心。” 庄妃闻言,顿时大惊,她正要继续细问的时候,就听见太子妃惊讶的说道:“丽人,你这是去哪里了?” 106 夜宴,我们的目标一致 “母妃……”一身红衣的司徒丽人忽然出现,又一路小跑着扑到庄妃的怀里,撒娇般的呼喊。 “傻孩子,你这是怎么了?没看到你这么多皇嫂都在这里,你作出这副小孩子的模样。也不怕别人笑话!”庄妃宠溺的摸着司徒丽人的头发。 穆王妃可是个眼尖的,一眼就看出来司徒丽人的眼睛红红的。她心思一动,就断定这事情肯定和楚王妃脱不开关系。 否则怎么会那么巧,两个人一起笑着离开,却是一前一后回来,而且四公主还眼带泪痕。 “呦,丽人这是怎么了?刚才出去和楚王妃出去的时候还笑颜如花的,怎么回来就成了这副样子?瞧着眼睛红的!该不会是被人欺负了吧?” 说完,穆王妃就用眼溜了柳静菡一眼。那意思简直是再明白不过了。 庄妃看了看双眼通红的司徒丽人,又看了一眼一旁不动声色的柳静菡,顿时也起了疑心。 她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丽人,你到底怎么了?快和我说实话!你一个堂堂的大顺公主,难不成还要被别人欺负?”这话虽然是冲着司徒丽人说的,可是那眼睛却是直直的瞪着柳静菡。 穆王妃幸灾乐祸的看着一旁面色阴晴不定的柳静菡,心里冷笑不已。 这个践人不断和自己作对,在各种场合利用各种机会踩在自己的头上。明明是个出身卑贱的庶女,不过是因为皇上为了遮掩丑事,才成了代嫁王妃。如今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大出风头――先是在宫里救了敬嫔,后来又在狩猎时舍身救了楚王,结果导致她们这些大家出身的王妃、太子妃都成了她的陪衬。 今日虽然不能真的惩治她,就算是让她挨了庄妃一顿责骂,也是出了心头的一口恶气。 太子妃在一旁冷眼旁观,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娘娘,恐怕是有些误会。就算是真如穆王妃所说,恐怕也是事出有因。四妹妹,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王妃听了这和稀泥一般的话,撇了撇嘴,心道,这个病秧子一贯这般,谁也不肯得罪。 司徒丽人突然哽咽着说道:“母妃,母妃。真的是……刚才四嫂……呜呜呜” 这不清不楚的话,让庄妃心中更加的气氛,也让穆王妃嘴角的笑意更浓。 柳静菡皱了皱眉头,她不相信司徒丽人有胆量把她心悦柳慕风的事情说出去。可是她如今这般惺惺作态又是为了什么? 柳静菡一言不发,只是静观其变。她觉得此刻多言,只怕反而会陷入了别人的陷阱之中,还不如看看这个四公主到底想要搞什么花样。 庄妃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哭得云鬓凌乱,双眼通红,可是一旁的柳静菡却是面无表情,连丝毫的愧疚和悔过之意都没有。 她顿时就怒从心头起。 “楚王妃!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为何四公主哭得如此伤心?” “儿臣不知,还请娘娘和公主明示!若真是儿臣得罪了公主,儿臣愿意领罚。” 柳静菡突然“扑通”一声跪下。 顿时就有许多人把目光集中到了她们的身上。 庄妃被柳静菡这一跪弄得心里一惊。 方才她不过是因为一时气恼才语气严苛了一些,可是这也不至于让柳静菡作出这种反应。 如今,她这么一跪,反倒让其他人觉得是庄妃是一个仗势欺人、以大凌小之人。 庄妃深恨柳静菡心思诡秘而又狡猾,居然就这样不动声色的摆了自己一道。 尤其是她发现上首坐着的贤妃和贵妃都有些嘲讽和不屑的看着自己的时候,她的内心更加不喜。 “楚王妃!你有话好好说,本宫并非那等严厉的人。你这是干什么?”说完就朝着穆王妃使了个眼色。 穆王妃褚遥卿一看见姑姑笑得如此勉强,她又本来就是个伶俐的,就立马起身拉起了柳静菡,半是斥责半是玩笑的说道:“四弟妹,你虽然一向性子谦卑,可是也不能这样吓庄妃娘娘啊。娘娘本来就是个宽厚的,最看不得咱们这样的小辈受委屈了。” 柳静菡就势起身,也不多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一边,只是用眼睛斜斜的看着半躲在庄妃怀里的司徒丽人。 司徒丽人此刻眼中冒着寒光,嘴角边噙着冷笑,哪里还有刚才那副受尽委屈的娇弱模样? 她心里也有些惊讶于柳静菡的急智应变能力。 她只能笑着缓解眼前的尴尬:“四嫂,你真是太见外了。我方才不过是因为激动才没说清楚。一切都是误会罢了,你也太过小心了。母妃,你就不要怪罪四嫂了。” 柳静菡心里一嗤。果然这皇宫里没有干净人。 就算是如同司徒丽人这般表面上看着天真烂漫的少女,其实也并非是真的如同一张白纸。 她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变成是柳静菡大惊小怪,错并不在庄妃。 柳静菡淡淡一笑,说道:“既然这样,我也不怪四公主和穆王妃方才失言了。都是儿臣太过谨慎小心。生怕染了污名会堕了王爷的威名。” 穆王妃顿时一噎,她怎么也没想到,柳静菡睚眦必报到了这种程度,居然敢当众说这种话。 然而她哪里还敢继续添油加醋,使得失态更加尴尬? 她只能是讪讪的一笑,就退到了一边。 司徒丽人亲热的走到柳静菡的身边,拉着她回到座位上坐下,然后又笑着对庄妃说道:“母妃,你不用担心了,四嫂不会这么小心眼的。” 说完又看了柳静菡一眼,说道:“四嫂,我应该没错吧。你可是最大度的了。” 柳静菡轻声一笑,什么都没有说。 这一段小插曲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众人也都各自回头将注意力放在大殿之上。 庄妃也连同贵妃、贤妃三人一同起身,去向武德帝敬酒。 喧嚣熙攘中,只有柳静菡和司徒丽人静静坐着,就像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司徒丽人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拈了酒杯,微笑着低声说道:“四嫂是个明白人,想必也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我不明白。不知道方才公主还哭得泪雨滂沱,此刻怎么又会突然变成这副巧笑嫣然的模样。”柳静菡嗤笑着回答。 司徒丽人一点都不惊讶,她也知道这样难免给人表里不一之感。可是大家都不是小孩子,谁都知道感情是一回事,理智恢复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四嫂,我不过是想告诉你,我有本事给你带来无穷的麻烦,也有本事帮你一瞬间就化解危机。” 柳静菡低垂眼睛:“我想公主也该明白了,我不是一个怕麻烦的人,更不是一个会接受别人威胁的人!” 司徒丽人也不恼怒,继续说道:“我做一个公主也不容易。你瞧,想嫁个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行。”她接着一笑,“你放心,我不会再强求你去说服你哥哥。” 柳静菡心道,你就是逼我,我也不会去做! “我不过是不想嫁给一个混蛋!”司徒丽人有些咬牙切齿。 柳静菡眼珠一转,脱口而出:“难道……”不会这么凑巧吧。 “我就说四嫂是个聪明人。你看,既然我们的目标一致,是不是可以先放下之前那一点‘误会’呢?”司徒丽人的笑容灿烂,可是却令柳静菡觉得毛骨悚然。 难道这些皇室都是这样? 利和则聚,利不和则散? 她自失的一笑。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一个方才还哭泣着祈求自己成全她的感情的少女,转眼之间居然又能这般冷静的和自己谈“生意”。 柳静菡冷冷的说道:“四公主真是好心胸。我佩服得很。只是不知道公主有什么计策?” 四公主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柳静菡说道:“四嫂,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你就给我个机会,让我领你这份情吧。” 两人终是相视一笑。 虽然这笑容都是虚情假意。 ---------- 司徒俊终于是腾出了空来,他左右看了看,发现目标就坐在一群贵族子弟之间,正在愉快的说笑。 他手中举了一个拿了一个酒杯,就朝着那群人走去。 本来谈笑风生的众人因为司徒俊的到来,而略微显得有些紧张。毕竟这是一位皇子,而且还是在太子身边颇为得力的左右手。 他们一方面想要在楚王的面前表现他们的能力,一方面又怕过于谄媚会影响了人家对他们的印象。众人未免就有些拘谨。 “薛兄,听闻你前些日子做了一首《长歌赋》,辞藻华丽,荡气回肠,连国子监的卫大人都交口称赞。什么时候本王有机会能见识一番?” 薛敬文简直是受宠若惊,他立刻起身拱手行了一礼,说道:“楚王殿下谬赞了,我不过是雕虫小技,哪里能称得上荡气回肠?” 其他人见楚王独独对薛敬文青眼有加,不禁是又妒忌又羡慕。心里也都在嘀咕,难不成这段时间的传闻都是真的?这个薛敬文真的有机会要当驸马爷? 107 夜宴,冲动的惩罚 众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近日的传闻,也就对楚王这一番刻意的结交,不足为奇了。 他们也不免觉得薛敬文这小子真是走了大运了,既有机会获得楚王殿下的垂青,又快成了皇帝陛下的乘龙快婿。 薛敬文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下,和楚王继续寒暄。 他的心里不能不说是得意的。他今年刚刚二十岁,正所谓年少有为,志高意得。 薛敬文本就是个才高傲物,自恃才学眼高于顶的人。本来他总是觉得自己缺少一个机会,不能尽情展示自己的才能,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机会到了。 一开始,母亲和他说让他着力表现,好去争取做驸马的时候,他心中还十分的不屑。 谁不知道在大顺朝,做了驸马之后就不能担任实权的官职。他是个抱负远大的,又怎么可以做一个依靠女人裙带关系上位的人? 可是当他真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入了武德帝的法眼,并且有传闻说他已经成了内定的驸马人选,有无数的人过来巴结他,甚至那些曾经轻视他的人都回头来结交他。 他突然觉得做一个驸马爷不错! 虽然娶了公主之后,就不能……多少有些对不起她,可是他两相权衡,还是觉得自己的前途更加重要。 “薛兄,你怎么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司徒俊意有所指。 薛文敬心里一惊,怎么会胡思乱想到了这种地步。 “王爷赎罪,在下不过是突然诗兴大发,一时走神。还请王爷赎罪。”薛文敬连忙拱手谢罪。 司徒俊唇边溢出淡淡的笑容,说道:“薛兄果然高才,此等嘈杂的环境还能有所启发。真是……” “四哥!你怎么在这里啊,真是让我一顿好找!”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司徒俊和薛文敬都是一愣。 一晃眼的功夫,薛文敬就觉得眼前一亮。 一位身穿红色宫装,明艳照人的少女就巧笑嫣然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她的双唇嫣红、明眸善睐、琼鼻挺翘,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薛文敬觉得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波光流转之间几乎就吸走了自己的魂魄。 一时之间,他就有些呆愣。 司徒俊看到他这副样子,心中冷笑。 可是他面上还是一副宠溺的表情,看着司徒丽人说道:“四妹,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也不怕一会儿父皇怪你胡闹。” 司徒丽人的美眸大胆的在薛文敬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这才拽着司徒俊说道:“四哥,我这不是想过来看看你吗?”她虽然是冲着司徒俊撒娇,可是那小脸却是冲着薛文敬的。 司徒俊心里一动,就不由自主的看了司徒丽人一眼,却发现她对自己狡黠的一笑。 “四哥,我刚才和四嫂聊天,这才知道,原来居然有许多共同点呢?尤其是最近,我俩居然在忙着同一件事情呢!”司徒丽人满脸都是天真烂漫。 司徒俊了然的一笑。 “瞧你,这般的任性。快来见见,这位是薛兄,他的文章连父皇都是欣赏有加的。” 听了这话,薛文敬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胸膛,好像要更加努力的体现自己的长身玉立。 司徒丽人的脸上露出倾慕之情,脸上适时的染上了一抹红霞。 “薛公子的大名,我……我也是耳闻过的。”司徒丽人娇声说道。 薛文敬觉得那娇媚的声音悄悄钻进耳朵,继而如同一只小手撩拨他的心弦。 薛文敬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幸而这是在大殿之上,否则他只怕是要出言轻薄了。 薛文敬自以为潇洒的说道:“在下参见四公主。”说完还用那双眼睛轻浮的瞟了司徒丽人一眼。 司徒丽人好像受了撩拨情不自禁,居然更加柔情似水的抿了抿嫣红的嘴唇。 司徒俊看着两个人眉来眼去,心里乐不可支。 他作势打趣道:“呦,四妹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迈不动步子了。” 司徒丽人不依的扭了扭身子,不好意思的说道:“四哥,你就会取笑人家。这不是让薛公子看笑话吗?”言下之意,竟然像是十分在意薛文敬的想法。 她轻轻拿起一只酒杯,亲自倒了一杯酒,递到薛文敬的面前:“薛公子,我……我敬你一杯。” 薛文敬此刻神魂颠倒,满眼都是司徒丽人那张美若天仙的小脸,哪里还管她递过来的是什么?只怕就是穿肠毒药他也会一饮而尽了。 看见他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酒,司徒丽人总算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好像是不胜娇羞的拉了司徒俊的袖子,说道:“四哥,咱们走吧。” 司徒俊拍了拍薛文敬的肩膀,又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薛兄,咱们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薛文敬听了这话外之音,愈发的得意。趾高气昂的看了周围的众人一眼。 其他人自然是看到了方才四公主和薛文敬之间的“郎情妾意”,都是更加的嫉恨交加。可是人家如今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又哪里敢去触这个霉头。 他们也就互相相视一眼,然后就做鸟兽散了。 薛文敬饮了那杯酒之后,脑海中始终浮现司徒丽人那副脉脉含情的娇羞模样,就越发的心潮澎湃、难以自抑,突然就觉得气血上涌,头晕脑胀。 他要了一杯凉水,灌下之后还觉得不能控制自己有些发热的头脑。 而且,最可怕的是――薛文敬觉得自己身体的某个部分好像在发生变化。 他心中大惊,又生怕真的会殿前失仪,便立刻起身,声称头晕要出去醒酒。 他有些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月色盈盈,徐徐清风吹过。可是奇怪的是,薛文敬的头脑并没有清醒,反而愈加的混沌了――及至后来,他似乎视线都有些模糊了。 这时候,他依稀看见了一个红色的身影在自己身边飘过。 那张明媚的笑脸分明就是四公主! 薛文敬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全身所有的血似乎都向下身的一点集中过去。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只是大步朝着那个身影扑了过去。 “啊!”一个尖锐的声音破空而出。 大殿内尽管嘈杂,可是这样凄厉的声音,也是谁都无法忽略的。 众人都面面相觑,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大胆在这种场合大声喧闹。 自然是早就有武德帝的贴身太监王喜匆匆去到外面查看情况。 可是等到王喜回转的时候,却是脸色铁青,面上一丝笑容都没有。 他附在武德帝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武德帝顿时脸色大变。进而,脸色沉得能滴出墨来。 “孽障!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就接着说道:“你去叫了庄妃,让她去秘密处理此事。” 王喜眼珠一转,就佩服武德帝的决定。 这事情出在那位的身上,的确是由庄妃处理最合适。 “是否再召其他人过去?庄妃娘娘一个人,恐怕……”王喜是武德帝身边的老人儿了,这样的话也只有他敢说出口。 武德帝点了点头,很赞成他的提议。他不动声色的往女宾那边看了一眼,就下了决定:“让楚王妃跟着过去。” 王喜心里又是暗自赞叹――穆王妃是庄妃的亲侄女,太子妃又是个锯嘴的葫芦,都不合适。倒是楚王妃既稳重又伶俐,最是个合适人选。 大殿内的众人耳听一声惊呼之后,又眼见着庄妃领着楚王妃匆匆离去,随后就武德帝就突然举起了杯子大声说道:“朕祝在场的所有人月圆人圆!” 众人虽然奇怪,可是哪里敢质疑武德帝的话,就只能放下心中的疑惑,顺着武德帝的话都举起了酒杯。 ---------- 庄妃皱着眉头看着依然浑浑噩噩的薛文敬,心头的怒火简直是不可遏制。 “来人,给你我拿水把这混蛋泼醒!” 一旁的太监闻言,先是有些迟疑,可是在看到庄妃那能杀死人的目光之后,都是一哆嗦,赶忙就出去端了一盆冷水进来。 “哗!”一声,这盆冷水就整个淋在了薛文敬的身上。 薛文敬瞬间打了一个寒颤,终于是睁开了眼睛。 他的大脑还处在混乱状态,他半眯着眼睛,似乎是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庄妃恶狠狠的看着他。给身边的一个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年纪已经颇大,应该是庄妃身边得宠的。 她立刻领会了庄妃的意思。她低着头走了过去,朝着薛文敬的脸就挥掌。 “啪!”一个重重的巴掌就打在了他的脸上。 薛文敬一愣之后,终于清醒了过来。 当他发现居然是被一个宫女掌掴的时候,立刻厉声说道:“娘娘,究竟所为何事,您居然敢命令宫女无故掌掴一位举人!” 薛文敬早在三年前就考取了举人,就等着今天的殿试,好考取状元! “哼!你居然还敢反过来质问本宫!你胆敢在宫中放肆无礼,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庄妃恨得直拍身边的矮几。 那薛文敬还是一阵懵懂,似乎刚才做出那番荒唐事的并不是他! 柳静菡一看薛文敬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感叹,这就是冲动的惩罚! (今天还有二更,但是时间不定……) 108 夜宴,她可真够狠的 “王风,你给我把他干的荒唐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庄妃看到薛文敬那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气得倒仰。 “方才薛公子突然扑倒了宫中的一位女官!”这位王风乃是庄妃宫里的太监总管,说话倒是言简意赅。 薛文敬瞠目结舌。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损失的这一段记忆居然是干了这么一件荒唐到极致的事情! 他摇了摇头,可是就是没法想起来当时的具体情况。 “娘娘,在下……在下,想必是多喝了几杯酒,这才行为不检点,并非是蓄意冒犯!”薛文敬觉得事态肯定是不如自己想象的严重,就轻描淡写的说道。 “可是问题是,薛公子您扯坏了那位女官的裙子!”那位王风继续说道。 薛文敬这下子终于是哑口无言了,而且目瞪口呆到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扯了别人的裙子?这就不是一句误会能解释清楚的了。他怎么会作出这么荒唐的事情?他虽然方才心中激荡,可是也不至于这般的言行无状啊! 他瞬间就瘫软在地上。 完了,全完了。 他的前途,他的驸马全都没了。 柳静菡看着薛文敬呆呆愣愣的跪在地上。 她的心里只好是一声叹息――这个司徒丽人是够狠的。 她原本的打算不过是让司徒俊把那块从芷晴那个歌伎手里拿回来施雪儿的手帕再塞回到薛文敬的衣袖里,再想办法弄出来让别人看见。 这样间接让薛文敬和施雪儿的私情曝光,也就足够了。 薛家和安国公府都是要脸面的。事情还掩在那床锦被之下的时候,她们还能无耻的分别谈婚论嫁;如果真的暴露于人前,她们就算是再不要脸也不至于这般的招摇撞骗了。 可是没想到事情到了司徒丽人这里,就变成了这般的田地。 她这么一设局,不但毁了薛文敬的前途只怕连那位无辜的女官的清白也毁了。 她如果知道司徒丽人要使出这般狠辣的手段,她是断然不会任由她行事,还默许她暗示给司徒俊听,两人已经联手的事情。 她觉得固然薛文敬在这件事情上始乱终弃、不顾廉耻,而安国公府也卑鄙无耻想要把不洁的女儿硬塞给她的哥哥,他们都算得上是咎由自取。可是那位女官何辜,也不至要连累无辜的人赔上清白! 可是事到如今,她也是回天乏术了。她只能静观事态的发展,尽量替那位女官找个好出路吧。 “娘娘,事到如今,也不是追究事情经过的时候。只怕是皇上那边还等着娘娘过去回禀!”柳静菡见庄妃只顾着训斥责骂薛文敬,却是丝毫不提如何处置那位女官,就好意提醒。 庄妃皱了皱眉头,她本来就对皇上居然叫柳静菡这小辈过来一同处置此事,心怀不满――她并不是傻瓜,这分明就是皇上故意找人来监督她。 她心中本来就残存不多的对柳静菡的好感,就更加荡然无存了。 “倒是要多谢楚王妃提点了。”庄妃的语气不善。 柳静菡知道这位娘娘因为“未来女婿”如此不堪,而心生恼怒进而迁怒到自己的头上。 可是她对于这种高高在上的宫中主子最是厌烦不已,尤其她们这种草菅人命,轻践人性,只把自己那点子事情放在心上,却把别人当成污泥的所谓“贵人”。 “娘娘,儿臣并无此意。只是希望您不要弄错了重点。毕竟事情还涉及到一位女官的清白。”柳静菡只能是说得更加的直白。 可惜,在庄妃的眼中,这些人的死活哪里比得上自己的颜面和女儿的幸福? 她冷冷的说道:“那位女官?自然是要送给这位薛公子的!还有什么可以多说的!” 柳静菡想要反对,可是却是没有立场。 那位女官除了给薛文敬做妾之外,别无他法。 否则她就只剩下一条路――自尽。 柳静菡闭上了眼睛,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她也无心再去听庄妃是如何训斥薛文敬,也不想了解薛文敬是接受了如何的惩罚。 她只知道有一个可怜的女子毁在了上位者自私的欲望中。 等到薛文敬被带了下去的时候,柳静菡才算是稍微冷静下来。 又有一个宫女走了出来,拿出一块帕子送到了庄妃的面前。 庄妃有些奇怪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从那位薛公子身上掉下来的。”那位宫女回禀。 庄妃厌恶的说道:“这样的东西何必拿来给我看?” “这……娘娘,这似乎是女子所用之物。奴婢是怕……”那宫女有些尴尬。 庄妃却是明白了。 难不成这薛文敬竟然是和宫中的某人私通? 她一把扯过那帕子,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的一看,随后松了一口气。 这帕子的料子太过普通,实在不会是宫中的妃嫔所用。 只要不牵扯后宫中人,她就不担心了。 “咦,这块帕子怎么这样眼熟?”柳静菡突然说道。 “哦?难不成楚王妃曾经见过?这帕子显然是女子之物,只怕是这位狂放的薛公子的相好之物。”庄妃不屑的说道。 柳静菡突然捂住了嘴,有些惊讶的说道:“我想起来了,这块帕子我曾经在安国公府见过。”她就把赏菊宴上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宫中的妃嫔有哪个是蠢钝不堪的,自然都是伶俐无比的。 柳静菡话音刚落,庄妃就大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她如今倒是庆幸多于愤怒了。 她还以为那姓薛的不过是酒后无德,狂放无礼而已,没想到居然是个私德不淑,勾引良家少女的道德败坏之徒! 幸亏今日他喝多了酒,原形毕露,否则若是被他的道貌岸然所隐瞒,真的让司徒丽人下嫁与他,岂不是毁了女儿的一辈子? 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心里气愤那薛府的夫人前几日还在她面前口口声声的说她的儿子多么优秀,多么文采斐然,多么的天上有地上无。 现在想起来,简直就是放屁! 庄妃在心里骂了一句卑鄙无耻! “哼,这般的无耻之徒总要叫他有个教训!”庄妃低声说道。 柳静菡见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不再多说了。 她知道,依照庄妃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那安国公府和薛家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 柳静菡随着庄妃回到大殿。庄妃自去向武德帝禀报事情的结果,她则是安静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果然,那位四公主司徒丽人安静的坐在一边等着她。 她饶有兴致的拉过柳静菡,笑着问道:“怎么样?那个家伙狼狈吗?” “你觉得呢?”柳静菡有点笑不出来。 “他那副德行,我看了就想吐。自以为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其实不过是个自吹自擂的笨蛋。简直连慕风的一个小脚趾头都比不上。”司徒丽人就像是在说一只可笑的蝼蚁,那眼眸之中都是鄙薄。 柳静菡面无表情。 她努力压制内心的愤怒,可是终究还是被对方那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所激怒。 “四公主,请恕我冒昧。你瞧不上薛文敬我能理解,那那位女官?” 司徒丽人好像没有听出柳静菡言语中的讥讽,低头玩着手里的酒杯,淡淡说道:“没什么……不过是她前几天不小心污了我最喜欢的那条裙子。这样的下等人,却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柳静菡觉得一阵的恶心。 她觉得再也没法和这样的“上等人”继续交谈下去了。 整个宴会,她都在没有说一个字。 ---------- 回府之后,柳静菡始终还是没有能够恢复心情。 直到第二天,她的神情都是恹恹的 约莫中午的时候,司徒俊到了她的院子要和她一起用午饭。 “那薛文敬也算是罪有应得了。”司徒俊说道。 “听说庄妃娘娘狠狠的告了他一状。又把那薛家的夫人叫到宫里大大的训斥了一番。那薛夫人被喷的狗血淋头,连头都抬不起来了。至于薛文敬,父皇也没好给他按个明面上的罪名。就治了他一个御前失仪的罪名。只是他的父亲跟着受了挂落,被御史狠狠的参了一本治家不严!估计一时之间是不会有升迁的可能了。那姓薛的和四妹妹的婚事也彻底没戏了。” 司徒俊说了半天,见柳静菡没有半点动静,心里有些奇怪。 “你怎么不说话?这个结果不是希望看到的吗?”司徒俊不明白为何柳静菡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那位女官呢?”柳静菡低着头,司徒俊看不清她的脸色。 “女官?”司徒俊有些没听明白。 “果然,这样无足轻重的人,是无法引起你们的兴趣的。”柳静菡淡淡一笑,不再多说。 司徒俊发现眼前的女人突然又变得像之前那副疏离陌生的模样。 他一时之间实在是有些泄气。她总是这样,这样的让人无法靠近。从来不肯主动向前走一步。 难道无论自己如何做,都无法让她敞开心扉吗? 109 握手,短暂的温暖 几天之后,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庄妃宫里赐了一位女官给薛文敬。 一时之间,京城众人议论纷纷。都说是皇上真是对兵部侍郎青眼有加,居然亲自从宫里赐了女官给他儿子。这可是开国以来就少有的恩典。 毕竟皇上插手臣子内宅的事情,可是够不寻常的了。 有那些了解内情的,都知道,薛忠这个兵部侍郎只怕是有被他儿子连累的许久不会晋升了。所以有不少的人家都或明或暗的远离了薛家。 薛夫人每每出去应酬,居然都得了被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待遇。她咬碎了银牙,也只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谁让她的儿子不争气呢? 现在别说是妄想要尚公主了,就算是一般的官宦人家的小姐也要对她们敬而远之了。 在皇宫里都敢轻薄女官,这样胆大妄为的好色之徒,哪里是可以托付终身的呢? 因此本来是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之一的薛文敬居然成了乏人问津的恶徒了。 柳静菡听了这些事情,也不过是淡然一笑。可是她到底还是低估了事态的发展,在她看来已经解决了柳慕风的婚事,但是居然又平地起了波澜。 ---------- “我今日上朝正好碰到岳父大人了。”司徒俊进了柳静菡的房门。 虽然她对他总是忽冷忽热,他又实在是摸不清她的心思,但是他就是忍不住用他的热脸来贴她的冷xx。 柳静菡放下手里的一本薄册子,有些奇怪的“哦”了一声。 司徒俊自顾自的坐下,又倒了一杯温茶说道:“嗯,他过来和我一番寒暄。说了半天不过是如何的思念你。我瞧那意思,竟然是想让你回去一趟。” “让我回去做什么?”柳静菡可不是三岁的孩子,还会以为柳牧这样的老狐狸会有什么父女之情。 “我哪里知道呢?你不如回去看看。反正你不回去,她们也会找个借口来见你。”司徒俊对于柳牧也没什么太大的好感。但是柳牧作为定国大将军,又是个明面上没有投靠任何皇子的,确实是太子着意拉拢的人之一,所以他也不能轻视。 柳静菡想了想,觉得司徒俊说得也有道理,就笑着说道:“既然你都不反对了,我自然是乐得回娘家炫耀了。” 司徒俊摇了摇头,也是一笑:“你要是真的愿意炫耀,我自然是乐不可支。奈何您老人家是轻易不出院子的。现在外面都传言说我宠妾灭妻,居然让一个侧妃掌管中馈。你好歹也得帮我洗白洗白。” “哎呦。还有这样的事情?我这段日子不出府,你又成了京城的风云人物了?原来说你宠爱王妃到极致,是个妻奴,如今又说你宠妾灭妻?这起子人莫非是闲着没事干了?”柳静菡也无奈了。 司徒俊心里嘀咕,还不是因为你一天到晚阴晴不定的,没个准? “你最近也不理我。我自然也不好意思和你多说。最近朝堂之上倒是出了不少的事情。”司徒俊又喝了一口茶。 他看青凤似乎是要去张罗午饭,就停下话头,对着青凤说道:“青凤,好丫头,你家王爷今儿要在王妃这里用午膳,你给我多加一双筷子。” 青凤也不理他,只拿眼睛看着柳静菡。 她见柳静菡点了点头,这才朝着司徒俊行了个礼说道:“奴婢谨遵王爷的旨意。”说完就一溜小跑的去了。 “我就纳闷了,难不成我这个堂堂的王爷就不是她的主子?你倒是个会调教人儿的,他们俩竟然是唯你命是从,别人一概不理了。”司徒俊对于青凤青鸾这两个油盐不进的丫鬟算是无可奈何了。 柳静菡轻轻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对她们好,她们才肯对我尽忠。这本就是相互的。难不成你指望谁能毫无原因的就为您尽忠尽孝?你当人人都是傻子不成?” 司徒俊细细品着这句话,竟是心里感悟良多。 皇室中人因为生来就高人一等,往往认为那些奴才下人为他们做任何事情都是应当应分的,所以只是一味的要求对方毫无保留的付出,可是很少考虑为这些“下人”做什么。 可是人都是感情的动物,你若是不用真心对待,又怎么能指望别人用真心对你? 强权下的忠心和自动自发的忠心,其得到的效果必然是不同的。 如果把柳静菡这话推之到御下之道乃至治国之道,倒是都是发人深省的。 柳静菡见自己说了一句,司徒俊居然就眼睛发直不再说话了,心里奇怪。 她就用手在司徒俊的面前摆了摆手。 谁知司徒俊正想到关键处,很是自然的一把抓住柳静菡的小手,说道:“别闹。”说完居然就又陷入沉思了。 柳静菡脸上一红。那大手温暖的热度烫得她头脑发热。她本来想要呵斥司徒俊无礼,可是偏他一脸的一本正经,好像真的在考虑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只能忍下了心中的恼怒,不敢做声。 司徒俊也不过是片刻就想通关节,想着要找机会和太子进言。 他突然觉得有一只温润滑腻的小手静静躺在自己的手里。那触觉真实无比。 他一开始的时候觉得仿佛被雷电击中般,又生怕柳静菡会生气,有些想要扔开那手。 可是,又有些舍不得。 再偷眼一看,又发现柳静菡居然难得的没有挣脱也没有生气。 他就愈发的大胆,想借着这难得的机会,偷偷享受这一点点的温馨。 青凤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副奇怪的景象―― 王妃低垂着脸,那脸色鲜艳欲滴,好似红蔷薇。 而王爷则是眼睛直愣愣,眼神迷茫,好像是个愣头小子般不知道在想什么。 青凤一愣,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气氛这么古怪呢? 她求救般的望向了身后的青鸾。 青鸾好歹是稳重些,也没贸然进屋,反而拉着青凤往后走了几步。 然后青鸾才故意大声说道:“今日小厨房做了王妃最喜欢的清炒百合。你才王妃会不会多吃点?” 青凤先是有些奇怪,后来才回过味来,说道:“肯定会的!” 两个人这一问一答,声音大得像在集市上吆喝的小贩。 司徒俊和柳静菡终是醒过神来。 柳静菡费力抽出了自己的手。而司徒俊则是很是遗憾的握紧了双手,仿佛是要保留那剩下的温度。 青凤和青鸾这才姗姗走进来,也不多说,就默默摆好了饭菜。 两个人出奇安静的吃完了这顿饭。 柳静菡看着司徒俊离开,又看了看那依然有些发热的手。 她很不情愿的发现,好像有些贪恋那双大手带来的温度。 就好像成亲那一日一样,都是那样的令人脸红心跳却又心安。 ---------- “父亲,不知道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情?您大可以直说了。”柳静菡直面柳牧的时候,态度不像是对待父亲,倒像是对待生意伙伴。 柳牧心中不喜。他很不喜欢柳静菡这样肆无忌惮的目光和那种毫不恭敬的态度。 这个女儿从回到这个家之后就是一副畏畏缩缩、动辄得咎的样子,又因为容貌不及柳静芸讨喜,所以不是很得他的喜欢。 然而三年之前她落水醒了之后,虽然人变得稳重了许多,却又和他生分了不少。每次看见柳静菡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双眸的时候,柳牧都觉得自己内心的隐秘被洞察。 现在,他又再次有了这种感觉。 “你……也罢,我也不愿意和你多说废话。我找你来是为了你哥哥的婚事。”柳牧稍微坐直了身子,仿佛是为了显示他父亲的威严。 柳静菡对这种色厉内荏的强势视而不见:“父亲真是说笑了。婚姻从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哥哥的婚事居然来问我这个做妹妹的道理?” 柳牧一拍桌子说道:“你别把我当成和夫人那样的内宅无知妇人!你以为你做的那些手脚我都不知道?” 柳牧一早就派了人去查了那施雪儿的底细,自然是明白她和薛文敬的纠葛。可是他并不在乎儿子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他只在乎儿媳妇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利益。 更何况,他本来就不喜欢柳慕风。而且如果那施雪儿入了门,就等于拿住了安国公府一个莫大的把柄,于他柳牧日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所以,他才装作没有看见王氏和施三夫人之间的勾连,任由两个人暗中策划这场婚事。 可是,没想到一场宫中宴会,不但毁了薛文敬的名声和薛忠的仕途,也同样毁了柳府和安国公府的联姻。 那施三夫人突然就来到柳府和王氏解除了已经基本约定好的婚事! 柳牧多方打听,这才在宫中一个得脸的公公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居然是被庄妃在薛文敬的身上搜到了写有“施”字标记的手帕! 没有人是傻子,谁都知道薛文敬是施三夫人的外甥,这样一联想,谁还不知道,薛文敬是和安国公府施家的某位小姐暗通款曲? (还有二更,但是时间会有些晚。) 110 请罪,求你让王爷放过我们 柳牧不是笨蛋,也不是没有见识的妇人,会认为这件事情出现的如此凑巧会真的是巧合。 他稍微一联想,又问了王氏几句话得知柳静菡曾经去过安国公府的赏菊宴,就知道事情只怕是和柳静菡脱不开关系。 他不需要真的有什么证据证明,只需要知道这件事情是柳静菡动了手脚! 如今,看到柳静菡听了他的质问居然还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他的心中怒火更盛。 “你别想否认!我竟然不知道你如今居然手眼通天到了这等地步,连宫中都能安插人手了!” 柳静菡一点都不气愤,当然更加不会畏惧,她的笑容淡定,甚至带着一些轻视:“父亲真是英明神武。只是您有本事查到我做的手脚,难道竟然不知道那位安国公府的小姐已经并非完璧?” 柳牧顿时一噎。他怎么也没想到柳静菡竟然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居然有这样的事情?我……为父并不知晓。”柳牧慌忙的掩饰。但是他躲避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柳静菡毫不掩饰的冷笑着说道:“父亲果然是个大度的高士!居然能做到选择媳妇都不看这些外在之物,可是深入人心了!女儿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柳牧气得倒仰,说道:“慕风这样的身份,本来就是高不成低不就,你又何必如此苛求?难不成你居然想让他娶个公主不成?” 柳静菡听了这话,心中一叹,如果柳牧知道四公主真的钟情于柳慕风,那他会不会高兴的昏倒?或者是吓得跪倒在地? 她可不想柳牧居然为了虚无缥缈的富贵荣华而牺牲了柳慕风的一生。 齐大非偶! 她按下心中的想法,接着说道:“父亲,如果你今日过来不过是为了训斥我一顿,进而让你的心里能够好受,以便能够弥补你的损失,那么我想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就先告辞了!”说完,柳静菡再也不肯多敷衍半句,拂袖而去。 柳牧眯上了双眼,眼看着柳静菡离开。 他嘴里却是低声说道:“哼!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居然真的以为能奈我何?不过是一门亲事,换个人选照样成事!” ---------- 柳静菡心里觉得很不安。她看柳牧的态度不像是要善罢甘休的。 其实她也明白柳牧这种心态。柳牧完全是凭借一己之力,一刀一枪的拼出了这个前程。虽然王氏的娘家也是大族,但是一向谨慎持中,是不会过多的对一个女婿给予支持的。 柳牧这样无根基的人上位容易,可是想要维持住他的地位却是很难。因为他相当于孤立无援。 一旦他犯了什么错误或者惹恼了皇上获罪,都不会有人为他求情说话,反而可能会被人落井下石。如此,他的官运和前程又怎么会长远? 他一心打算的就是用儿女的亲事为自己铺路和找个后路。 结果两个女儿却是都嫁入了皇室。这个结果看似风光,其实于他并没有太大的好处。一则是柳静芸作为后宫妃嫔不能干预朝政;二则是柳静菡嫁了楚王,他却不想在皇位未定的时候站在任何一个皇子后面。 所以,他等于失去了两个找到雄厚背景亲家的机会。 于是乎,他只剩下了两个机会――就是柳乘风和柳慕风的亲事。 柳乘风是早就和王氏娘家的侄女做了娃娃亲的,那边王氏的哥哥却只是个工部员外郎――这自然是因为王家不像太过张扬。 而柳慕风恰巧前一阵子因为在灯会之上大出风头,引起了许多官家小姐的瞩目,自然就成了柳牧又一个有力的筹码。 谁知道柳静菡这边厢担心无法洞悉柳牧的阴谋,却有人主动上门来找她讨论此事了。 ---------- 第二日,柳静菡刚刚吃了早饭,甚至还没有等来杨氏等三个人的请安,就有人来回禀――说是安国公府的三夫人来访。 柳静菡心里觉得奇怪,这女人怎么会主动找上门来?莫不是她们还妄想同柳慕风结亲? 柳静菡去到王府接待来客的花厅,安静的坐下,等待施三夫人的到来。 不过一会儿工夫,她就看到一个穿着宝蓝色锦缎衣衫的妇人走了进来。 柳静菡顿时吓了一跳。 上次见到施三夫人的时候,她还是个端正圆润、气质雍容的美丽妇人。可是现在,眼前的女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如今的施三夫人脸颊凹陷、眼睛眍,即便是再厚的香粉也无法遮掩她的憔悴。而且那被高领盖住的颈项处,居然隐约显出了青痕。 柳静菡一时想不透对方的来意,只能是试探着问道:“施三夫人,别来无恙?” 施三夫人的表情很忐忑,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磨蹭了半天,她才说道:“王妃娘娘,是我们家老夫人让我来和您请罪的。” 说完,她就扑通一声直接跪下,又重重磕了一个头。 “施三夫人,你快起身,有什么话好好说,这是做什么?”柳静菡皱着眉头说道。 青凤和青鸾赶忙走过去拉起了施三夫人。 施三夫人本来不想起身,可是看到柳静菡那冷若冰霜的脸,还有两个丫鬟无法挣脱的双臂制约,她只能是行不甘情不愿的起身。 她的神情很拘谨,说道:“王妃……我……我不是要故意冒犯您的。我有要事相商,可否……可否请您屏退左右。” 柳静菡朝着青凤和青鸾使了个眼色,二婢就顺从的躬身退下。 “施三夫人,请你不必浪费时间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柳静菡不愿意惺惺作态。 施三夫人紧张的搓着双手,说道:“王妃……雪儿的事……我们……真的不是存心的。我们提前并不知道她和薛……薛文敬……您一定要相信我。” 柳静菡哪里会相信她的鬼话!她一个堂堂的当家夫人,如果连庶女的情况都不了解,她真是枉为人了!也不会顺顺当当的做了这么多年的当家夫人了。 她冷笑着说道:“夫人这话,我倒是不懂了。这本来就是你们安国公府上的私事,又和本王妃有什么相干?我看你真是想得太多了。如果你只是为了说这件与我毫不相干的事情,你请回吧。我家中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施三夫人一见柳静菡起身要离开,顿时急了,她赶忙上前拉住了柳静菡的衣袖,说道:“王妃,您别走,您别走!您不要冲动!” 柳静菡皱紧了眉头,一甩衣袖,冷然说道:“施三夫人,还请你自重!难不成你们存心欺凌我的哥哥,我还要对你感恩戴德不成?你们本来就是存了欺瞒之心,我怎么还可以对你们平心静气。真打量着我们兄妹是可以随意践踏之人?” 施三夫人闻言,更加的惶恐,她只能再次的跪下,连连叩拜说道:“王妃,上一次是我猪油蒙了心,这才会和柳夫人稀里糊涂的做下了这件事情。您饶了我吧!您不要再让楚王殿下为难我家老爷了!” 柳静菡一听这话,心里奇怪,反倒起了探究之心。 “施三夫人这话真是让我莫名其妙了。我何曾叫我们王爷去为难你家老爷了。你还是先起来吧。”柳静菡终于是停下了脚步。 施三夫人哪里敢起身,她继续急切的说道:“我们老爷不过是吏部一个小小的侍郎,哪里有什么大本事?偏如今吏部是由楚王爷掌管的。本来还是相安无事,楚王爷对我们老爷也没有为难。然而……” 柳静菡想了想,到底还是坐了回去,又细细问道:“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 “自从上次宫中中秋宴会之后,楚王爷就对我们老爷诸多为难,而且派下了许多几乎无法完成的差事!这分明就是要我们老爷的命啊!”施三夫人简直是涕泪俱下了。 原来,司徒俊居然让那施家的三老爷施浩然在三个月之内整理好大顺十八个州、七十二个县内所有官员三年之内的功过情况。 大顺的官员何止千百,别说是三个月,就算是一年也不可能完成――更何况还是要施浩然一个人做到! 他向楚王说明了难处,谁知楚王居然说,如果无法完成这个任务,那还有另外一个任务等着他――去云贵蛮荒之地替朝廷查探一番,那里的官吏是否有贪腐的情况! 施浩然已经是上了五十的人了,又一贯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哪里能有那个体力和精力去云贵?恐怕是不用到半路,他那条老命就一命呜呼了! 施浩然本来是不知道楚王为什么无缘无故的针对自己。他回到家中说了楚王的刁难,却发现施三夫人神色有异,一番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竟然是施三夫人做出了那样的蠢事! 他自然是不会放过她,也不顾两个人多年的夫妻,竟然是狠狠的踹了施三夫人两脚,又动了鞭子! 施三夫人今日就是被施三老爷和安国公老夫人逼着到这里来向楚王妃请罪的! 111 婚事,人人都在算计(万更,求月票) 柳静菡再没想到司徒俊居然瞒着她做了这样的“傻事”。 一方面她觉得他有些幼稚,另一方面她又隐隐感觉到了一丝的甜意。 她如今也有些拿不准司徒俊的心思了。 她早先总以为那些偷偷在心中萌生的某种情愫应该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因为――柳静芸才应该是他的最爱。 可是如今他背着自己故意拿安国公府上的作伐子,又明显是在为她出气。 难道竟然又是她误会了? 施三夫人见柳静菡突然沉默不语,心里越发没了主意。她生怕是自己的愚蠢想法真的得罪了楚王妃。 她现在无比的后悔,居然听信了大嫂的鬼话,意图隐瞒薛文敬和施雪儿之间的歼情。她的大嫂口口声声说如果薛文敬真的能尚了公主,那么就连施三夫人也会在安国公府上水涨船高,越发的有了底气。 可是如今呢? 不但因为薛文敬在宫中失仪而使得娶公主的妄想成空,就连她这个做姑母的每次出去应酬都觉得脸上没光。 最可怕的是,庄妃娘娘还特意宣召了安国公老夫人进宫――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把一方帕子摔在了老夫人的脸上。 老夫人回来之后,也同样把帕子摔在了施三夫人的脸上。 两个人都没有料到这方帕子又是怎么到了庄妃的手中! 如今这件事情已经败露,是断然不可能再瞒天过海的了。 再加上施三老爷莫名其妙受的刁难,安国公老夫人立刻联想到了楚王妃。 施三夫人怎么也没想到楚王妃那样一个看着端庄和气的人居然有这样的手段。 于是乎,她这第二次单独再见柳静菡的时候,心里头真是忐忑不已。 她小心翼翼的说道:“王妃,一切都是我的不是!可否请您高抬贵手,不要在为难我家老爷了!” 柳静菡淡淡说道:“施三夫人这话也是可笑。咱们这些后宅妇人哪里有资格去干预前朝的事务?更何况我也不相信我家王爷会做什么假公济私的事情!”她可不会因为这个女人的几滴眼泪就动了恻隐之心。 施三夫人赶紧说道:“是……是我失言了。今日本就是我因为做了荒唐事累及了您的兄长,这才过来请罪的。其他的……其他的都是我着急说得昏话,您别生气。”她虽然觉得柳静菡年纪轻轻却如此滴水不漏,实在是奇怪得很,但是如今人在屋檐下,又怎能不低头? 柳静菡却是继续不以为然的说道:“嗯,三夫人的话,我都放在心里了。您请回吧。” 施三夫人见她听了半天却是没有留下一句准话,心里急的不行,想要再次挽留,却看见柳静菡已经拂袖而去,而且丫鬟们也已经进来了。她总不能再跪着挽留人家,好歹她还想留点脸面――当着王妃一个人也就罢了,如果当着下人的面低声下气,她实在是做不出来。 “施三夫人,请这边走。”青鸾低眉顺眼的请施三夫人离开。 施三夫人只能是垂头丧气的跟着她走了。 约莫走到二门的时候,施三夫人眼珠一转,突然笑着说道:“姑娘必定是王妃身边的得力人,还请姑娘帮着我美言几句。” 说完她就摸了摸手腕上带着的镯子,心思一动,到底还是把一个水头不是那么好的和田玉镯子褪了下来,塞到了青鸾的手里。 青鸾貌似为难的说道:“这……奴婢又有什么能帮得上您的呢?”可是她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那镯子。 施三夫人一看有门,就立刻主动把那镯子套在了青鸾的手上,接着说道:“到底还是该姑娘这样年轻貌美的,戴着这样的好东西才不算是明珠暗投了。”她认为就算是王府的丫鬟,见了这样的好东西也总该是动心了吧。 “这……我可不能做些于我们王妃有妨害的事情。”青鸾想要摘下那镯子。 “你放心,好姑娘,我又不是大歼大恶之徒,不过就是想让你劝着王妃大人大量饶了我们而已。就是几句话的事情。” 果然,青鸾轻轻摸了摸手上的镯子,说道:“那奴婢就却之不恭了。夫人的事情,我会留意的。” 施三夫人终于是眉开眼笑,乐呵呵的上了马车离开了。 青鸾这才抬起了头,看着离去的马车,她的脸上都是冷笑。 她匆匆回到柳静菡的院子,立刻就把方才施三夫人说的那些话对柳静菡复述了一遍。 柳静菡皱了皱眉头,说道:“她就说了这些?”难道她真的就是为了施三老爷的事情过来?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青凤拿起了那个镯子对着阳光看了看,撇着嘴说道:“这样的破东西也想收买人,真当咱们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傻丫头了。” 说完就随意的把镯子扔在了镯子上。 “你这丫头口气越发的大了。这东西好歹也值个几十两银子,到了你嘴里就成了破东西了。”柳静菡知道,这样的次货估计是施三夫人戴在身上,专门用来赏人的。否则一个安国公府的三夫人哪里会用这样的次品? “也罢,她既然没有多说,咱们就静观其变吧。” ---------- 施三夫人有些忐忑的回到了安国公府。 她刚刚回到自己的院子,还没来得及换身衣裳,老夫人就派人过来叫她过去回话。 她只能是匆忙就过去了。 她一过去,就看见施大夫人钱氏跟在老夫人跟前,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生怕这个大嫂又背着她在老夫人面前嚼舌根,赶紧上前说道:“老夫人,我回来了。” “哎呦,真是辛苦三弟妹了。这一趟走得可顺利啊?”施大夫人的话里都是讥讽。 施三夫人听得心头火气,奈何实在是自己理亏,她根本没有立场反驳。 更何况,经过这些日子的风波,老夫人早就剥夺了她掌家的权力,并且交给了大夫人,否则对方也不会如此的嚣张跋扈、肆无忌惮了。 她只能强忍下心中的羞恼,不理会施大夫人的刁难,对着老夫人回话:“媳妇过去之后,楚王妃倒是显得很惊讶,看来倒不像是她教唆楚王发难的。” 老夫人如今对这个不靠谱的三媳妇真是没有丝毫的耐心。 她冷笑着说道:“我竟不知道你还有看人的本事了!算了,我对于你的感觉实在是不敢苟同。你且把方才她说的话一一道来。” 看到三夫人听了老夫人的话之后,那副如同吞了苍蝇一般的表情,施大夫人心中乐不可支。 这么多年被这个践人压在头上,她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是啊,弟妹,你我怎么也是晚辈,哪里比得上老夫人见多识广,还是不要妄自揣测,你就老老实实把事情经过说一遍就是了。” 施三夫人此刻恨不得就这么直接撕了这个可恶的大嫂! 她虽然目露凶光可是却在遇到老夫人那冰冷到极致的眼神的时候化成了一声叹息。 她只能是乖乖的把和楚王妃的对话又说了一遍。 老夫人心里赞叹。这样小的年纪,又是那样的出身,行事却是这样的有章法,而且不留破绽。看起来倒像是比这两个虚长几十岁的媳妇要强了许多。 她没有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反而对着大夫人说道:“老二家的,这两天怎么样了?” 施大夫人一愣,没想到老夫人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问到施二夫人的头上去。 “她那个身子您是知道的,风吹吹就倒了。也不过是老毛病,大夫来看了,也说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你还是过去看看吧,我也不放心。老二毕竟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如果他媳妇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如何交代?”老夫人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大夫人却明白,这是她想要自己回避。 施大夫人内心不忿,但是今日不同往日,三夫人早就没有了老夫人的信任,量她也使不出什么诡计来。 她笑意盈盈的回道:“媳妇儿明白了。老夫人一片仁慈之心,我一定会转达给二弟妹的。”说完她就施施然的里去了。当然了,走之前,她是还给三夫人递了一个示威性质的眼神。 三夫人视而不见。 她觉得老夫人居然能把大嫂赶走,必定是事态又发生了什么预想不到的变化。这样一想,她还哪里有心思和大夫人争风? 果然,大夫人刚刚跨出了门口,老夫人就皱起了眉头。 她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红纸,又招手示意三夫人上前。 三夫人走近细细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这……这是……”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赶忙跪下谢罪,“老夫人,这可不是我的主意啊。我已经和那王氏断了联系了。” 老夫人也不叫她起身,只是淡淡的说道:“这事情你不说我也知道。我谅你也没有那个胆子再继续瞒着我胡作非为!” 施三夫人好歹算是松了一口气,可是一想到老夫人手里刺眼的红纸,就不由自主的说道:“这东西?” “这是柳牧柳大将军昨日特意派人送过来的。”安国公老夫人怎么也没有想到,柳牧非但没有埋怨她们欺瞒,反倒是主动上门。 “他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试探咱们府上的态度?还是说他是在想要拿这事情做借口,威胁咱们?”不是施三夫人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柳牧的这种行为实在是令人不解。 “应该不是。我已经找人打听过了,这确实是柳家二少爷的生辰八字!” 不错,安国公老夫人手里拿着的那张红纸正是一张定亲所用的庚帖! 而上面的生辰八字正是柳慕风的! “不会吧!如今雪儿已经这样了,咱们府里还有哪个小姐……啊!难道……”施三夫人自顾自的说着,说到后来也突然想到了关节处。 老夫人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对方求娶的乃是露儿!”说完她轻轻拍着手中的庚帖,似乎也是有些不解。 “可是露儿……这是京城里人人都知道的!”到时候如果那楚王妃又借机刁难施三老爷……施三夫人简直不敢想象了。 “老夫人,不行,咱们不能答应这婚事!否则不是等于又给楚王妃送了个借口整治咱们?谁知道他们柳家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施三夫人赶忙劝阻,生怕老夫人动心。 老夫人斜睨了她一眼,早就洞悉了这个儿媳妇的那点小心思。她今日让施三夫人过去楚王妃一则是谢罪,二则是一番试探了。 可是如今听了施三夫人回来的描述,那楚王妃似乎是对柳牧上门提亲的事情,毫无所知。怎么这对父女到底是在搞什么把戏? 这门亲事自然是you惑极大的。 安国公府自从上一任老国公爷五年前辞世之后,就已经一蹶不振了。虽然还顶着个国公府的旗号,可是内里早就空了大半。 原因就是――皇上迟迟不肯确定继承国公称号的人。整整五年,不管是吏部还是礼部只要是上折子催促继承人选,折子就会被留中不发。所以虽然并没有褫夺爵位,可是没有爵位继承人,这样的所谓国公府又有什么用呢? 而皇上的这一番不合常理的作为也使得整个国公府人心浮动。本来大老爷施蔚然是板上钉钉要继承爵位的,却是被生生拖了五年,而三老爷见皇上这般,也认为这可能是他们的机会,自然也有些蠢蠢欲动。 为此,大夫人和三夫人也是屡屡对峙,争斗不休。 老夫人故意安排三夫人掌家,也有打压大房,让他们不要过分以国公爷自居,到处招摇的目的。 而今,三房过于张扬,她很自然的就剥夺了他们的中馈之权,还给大房,也是要三房知道,这府里不是他们的天下。 如今,风头正劲的定国大将军柳牧递来了橄榄枝,她又怎么能不伸手接着? 毕竟那柳牧之女贞嫔在宫里十分得宠,若是真的能给皇上吹吹耳边风,说不定这爵位之事就有望了!虽然这在某种程度上根本就是病急乱投医,但是对于心情急切的老夫人却成了一种潜在的希望。 老夫人想到这里,也是坚定了信心。 她对施三夫人说道:“你明天把露儿送到我这里来。” “老夫人!你不能上了他们的当!他们柳家的人分明就是又想要下套害咱们啊!”施三夫人一听这话就知道,老夫人这是要接受对方的提亲了。 “你莫不是糊涂了!那露儿因为守了望门寡,已经在家里呆了三年了。眼见着是根本嫁不出去的了。如今有机会让她入了柳府,可以说是最好的归宿了!”老夫人说道。 施三夫人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她担心的是楚王妃。 “老夫人,如果这件事情柳府是瞒着楚王妃的,又该如何是好?到时候他们父女之间起了争执,受苦的可是咱们!”尤其是施三老爷,正是首当其冲! 老夫人也有些犹豫了,她左思右想半天,这才说道:“也罢,强扭的瓜不甜。你明日就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施三夫人听了老夫人的话,虽然心中还是有些勉强,但是好歹也算是对老爷有一番交待了,也就只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 ---------- 柳慕风近来也是烦心得很。 虽然柳静菡并没有直接和他说起安国公府的亲事,可是他隐隐约约也有耳闻。 就算是他的性子再随和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是觉得羞愤难当。 一个男子,却差点娶了一个不洁的女人为妻,这不说是奇耻大辱,也算是人生污点了。 他这几日都闷在府里,不肯出去。 过了午时不久,柳乘风就吩咐人去找柳慕风一同到花园里小酌一番。 对于柳乘风,柳慕风现在自然是敬而远之的。但是在外人面前多少还是维持几分所谓的“兄弟之情”。 他与他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肯给对方留下什么把柄。 如今,柳乘风相约,尽管柳慕风心中不愿,可是好歹人家占着一个兄长的名分,他如果真的置之不理,只怕明日就会有他“不敬兄长”流言传扬出去。 到了见面的时候,他早早的到了那小亭之中,却是迟迟不见柳乘风前来。 他心中奇怪,这柳乘风最是一个守时之人,轻易不会迟到的,这是怎么了? “小姐,您请往这边来。”隐约有小丫鬟的声音传来。 柳慕风心里一惊,难不成今日有别府的女眷来访? 他可不想落下个轻浮的罪名,于是他就赶紧想躲了开去。 可是没想到,那小丫头倒是眼尖,一眼就看见了他:“咦,二少爷!奴婢参见二少爷!” 柳慕风避无可避,只好走上前来,对着那个陌生女子,半侧着身体,拱了拱手,说道:“在下柳慕风,不知小姐驾临,若是冲撞了,还请见谅。” “无妨。我本不是这府中的小姐,又是突然来访,倒是我饶了您的雅兴。”声音清冷明晰,倒是颇为动听。 柳慕风不由自主的就偷眼看了那女子一眼。 那女子年纪显然已经不是豆蔻年华,身量高挑,体态婀娜,可是自然带着一股子飒爽之气,并没有寻常女子的扭捏。 她的模样很是清俊,眼角眉梢却有些过分的凌厉,尤其是那一双清澈过分的双眸,居然会让柳慕风一个男人觉得不由自主的深深被吸引。 那小姐显然知道柳慕风在打量自己,她也不害羞,只是大大方方的说道:“怎么,您何不正眼瞧我,这样鬼鬼祟祟的有什么意思?莫不是您长相丑陋,不敢让我瞧见?” 柳慕风有些别扭,可也不想在个女子面前示弱,就转过身体,正面直视对方。 谁知道对方不过是说了一句:“原来并不丑陋。”然后就施施然离开了! 柳慕风心中不知道是喜是悲。 诚然,他总是因为自己的容貌过于俊美而产生烦恼,可是却是从来没有遇到过像这位小姐这般,对自己如此视而不见的人。 一般的姑娘见了他,不是呆愣不动,就是主动上前献殷勤,哪里会这样不顾离去? 柳慕风一时之间居然有些不安,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上下看了看自己的衣衫。 难道真的是在家呆了太久了,居然不如往昔俊朗不凡了? ---------- “你可知道,我的那位大舅哥真的同安国公府定亲了?”司徒俊的一番话,简直如同石破天惊,令得柳静菡都张大了嘴。 她半天才醒过神来,柳眉倒竖,大声问道:“这是哪里传来的消息?可是已经证实了?” “我骗你作甚?听说两家已经正式换了庚帖,不日就要下小订了!”司徒俊今日听别人说起此事,也是惊讶万分。 “他们莫不是疯了?明知道施雪儿是那样的东西,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召进府里?”柳静菡猛地起身,她真是口不择言了。 谁知道,司徒俊接下来的话让她更是惊诧。 “谁跟你说是施雪儿了?我就是怕你问得仔细,我特意去探听清楚了――还是你们柳家去提的亲!求的是那位施露儿!”司徒俊赶忙说道。 柳静菡慢慢坐下,可是脸上的神情还是那么的不悦。 “那女人不是守着望门寡的吗?柳家人真是丧心病狂了吗?”柳静菡小声嘀咕。 司徒俊心中暗笑,难道她就不是柳家人了?这丫头一提到她哥哥,就像疯了一样。 想到这里,司徒俊又忍不住有些吃味儿了。 “你别着急,我就是怕你着急,所以刚才直接派人送信到柳府,让你哥哥立刻过来见你!” 柳静菡瞪了司徒俊一眼,可也不得不承认,这厮如今是越来越懂得她的心思了。居然提前就叫了哥哥过来,难不成真的要努力做她肚子里的蛔虫了? 果然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丫鬟来报,说是柳府的二少爷来了。 还没等丫鬟的话音落下,柳慕风就急急的自己掀了帘子进来,边走边说:“妹妹,你怎么了?怎么听王爷说你有了身孕?” (今日万更,稍后还有二更,顺便求月票。希望大家能再帮帮影子在月票榜上更进一步!看文的妹子,每人投一票,积少成多也会形成巨大而完美的结果!) 112 交易,我是自愿的(万更求月票) 柳静菡喝到口中的一杯水就这样活生生的又喷了出来。 柳慕风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住了柳静菡,关心的说道:“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有了身子的人,怎么还能这样的不稳重!” 柳静菡呛得直咳嗽,用手指指着那边捂着嘴偷笑的司徒俊,气得脸都红了。 也许是羞得脸都红了。 柳慕风一见这架势,好像也明白了什么。 他替柳静菡拍了拍后背,就对司徒俊说道:“王爷,你这是……这样的事情也能开玩笑吗?” 他的脸也有些挂不住了。这也太儿戏了,亏他心急火燎的赶来。 司徒俊终于是止住了笑,说道:“本王要不这么说,你能这么快就飞过来吗?瞧,如今,离我给你传消息,还不到半个时辰呢。” 柳慕风一愣,虽然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人家这办法确实好! 柳静菡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听到司徒俊这昏话,气得狠狠啐了一口:“简直混账!这样的话也好意思拿出来浑说!你到底还要不要脸了?你若是不要,我却是要的!” 她都可以想象得到,只怕明日又会有传闻说是,楚王妃误传有孕,楚王爷心急火燎四处求医的假消息了! “哥哥,你快帮我锤他!这人真是越发的不正经了!”柳静菡真是气得够呛。 柳慕风见到妹妹和楚王之间的气氛如此的和谐,心里只有高兴的,哪里还会怪责楚王的“非常之计”? 他笑着说道:“王爷也是一片好心。我哪能责怪呢?” “到底还是我的大舅哥心疼我,替我说两句公道话,否则本王只怕是要被王妃欺负死了!”司徒俊边说边往外走去,“你们兄妹好好聊一聊,本王还有要事要去找太子呢。”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 柳静菡气得倒仰。 这厮这般的荒唐居然还倒打一耙,说是她欺负人? 她正想要站起身再去骂两句,反倒是柳慕风拉住了她说道:“你如今也不谨慎了。他毕竟是王爷,你怎么说话倒这般的没有分寸?” 柳静菡顿时一惊。 她惯常和司徒俊都是这样的,她自己从来都没有觉得不妥。怎么原来外人看来居然是如此的随便吗? 她有些愕然。 原来本就把这当成是一种自然的状态,不知不觉间,等到发现的时候,两个人居然都如此亲近了吗? 她的心一时之间有些乱了。 柳慕风见妹妹突然就愣了神,心中奇怪,忍不住问道:“静菡,你怎么了?” 柳静菡瞬间醒过神来,赶忙压抑住心中的情绪,言归正传:“哥,父亲给你和安国公府的小姐,定了亲?这事情你知道?” 柳静菡见柳慕风进来的时候,脸上除了惊讶并无慌乱困扰之色,可见这门亲事是得到了他的首肯的。 可是,依照哥哥的为人,他难道会为了父亲的前途牺牲他的幸福? 果然,柳慕风点了点头。 “哥哥,你糊涂了!”柳静菡早就知道,柳慕风不是性格刚直倔强之人,甚至还有些软和的过分,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这么傻。 “你怎么可以因为父亲所谓的前途而放弃自己的幸福,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你要明白,无论是谁都不可能陪你到老,只有这个女人才是你的终身伴侣啊!你怎么能如此的儿戏?”柳静菡语重心长。 柳慕风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平静的说道:“静菡,你误会了,这件亲事我知道。而且是我自愿的。” 柳静菡愣住了。 “你放心,你哥哥就算是再心慈手软,也不会拿自己的亲事给别人做筹码。这件事情父亲提前问过我的想法了,是我自己同意的。”柳慕风的语气异常的冷静。 他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那一天的那一双清澈的明眸,脸上就突然带上了一抹微笑。 柳静菡心里一动,问道:“莫非哥哥居然见过那位小姐?” 柳慕风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等了片刻,到底还是一五一十的和柳静菡说了那日在柳府花园中的偶然一面。 柳静菡一听之下,就明白,这位薛露儿小姐只怕是个有心计的。那般作为恐是要故意吸引柳慕风注意而有意为之。 可是瞧哥哥的模样,分明倒是中了人家的设计。 “哥哥,恕我直言,那位小姐,只怕是……” “是故意去花园里就为了偶遇我,对吗?”柳慕风没等柳静菡说完,就接口说道。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答应?”柳静菡有些不明白了。 “静菡,你不懂。她带着目的而来,如今在水深火热之中,而我也不够单纯,想要尽快搬出柳府。既然与她与我,这都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柳静菡听了柳慕风的话,脱口而出:“你要搬出柳府?” “正是,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寻思着,唯有尽快搬出柳府,分府独过,才是真正的上上之策。” 柳慕风也是深思熟虑之下才做的决定。如今的形势,柳牧和王氏已经开始利用他来威胁甚至算计柳静菡,而他的一举一动也越来越多的影响到了柳静菡。 他之前不惜被毒蛇咬伤的目的就是为了要让自己能在家中独立生存,而不连累柳静菡。本以为借着灯会那次,他可以稍微给柳静菡添些助力。没想到适得其反,反而又惹来了不少的麻烦。 “哥哥,你……不要为了我委屈自己!”柳静菡哪里能不明白柳慕风的用意。 柳慕风摇了摇头说道:“四公主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她就是个孩子,你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以后我会劝着她想开些的。而今,我就要成亲了。想必她也会放手了。” “哥哥,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可是如今,四公主只怕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而且王氏想来是也不会那么容易让你随了心愿出府另居的。”柳静菡顿了顿,接着说道:“那位薛小姐,不知道是不是有这样能力和毅力去应对呢?” 柳慕风低下了头,片刻就又抬起头来,眼中充满了希望,说道:“我觉得她是一个坚强的人。她眼神中的那种清澈和坚定不是可以伪装的。” 柳静菡难得看到哥哥露出这样自信又充满激情的表情。突然之间,她对这位能引起哥哥这个绝世美男的薛露儿小姐也产生了兴趣。 记得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是在安国公府上的赏菊宴会。那时候,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个目光清冷、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小姐罢了。 可是如今,既然她能得到哥哥的青眼,想必也不是个普通女子吧。 送走了柳慕风,柳静菡也陷入了沉思。她现在觉得自己一厢情愿的为柳慕风设计生活,似乎是有些过于自以为是了。 自己的人生还应该自己规划。她也许可以帮他一时,却不能帮他决定一世。 想到这里,她也释然了。 柳施两府结亲的消息终于是正式公开了。 柳静菡因为担心四公主会从中作梗,始终没有放松警惕,可是半个多月过去了,居然没有任何的消息,她不知为何内心却是越发的忐忑了。奈何,风平浪静之下总不能无事生非,她也只能尽量按捺了。 期间,柳静菡也偶然在宴会上遇见了那位施露儿小姐几次。虽然没有深谈,但见她应对其他人的冷嘲热讽之时,却是颇为镇定自若,并不像寻常小姐那般动不动就耍性子、摔脸子,竟然颇有几分大家风范,她多少也放下了内心的担忧。 ---------- 九月中旬的一天,柳静菡刚刚歇了晌午,还躺在贵妃榻上清醒,青凤却是兴冲冲的跑进来向柳静菡禀告―― “赵嬷嬷回来了!” 柳静菡有些奇怪的问青凤:“赵嬷嬷?赵嬷嬷是哪个?我怎么倒没听说过?” 青凤是个包打听,自然是把府里的人事早就摸了个一清二楚。 “这位赵嬷嬷,早先是跟在康嫔身边的,后来康嫔殁了,就一直伺候王爷了。及至前两年王爷开牙建府,她也跟着出来了。” “哦?”柳静菡眉梢微微挑起,似笑非笑的说道:“这赵嬷嬷想必是在王爷面前有几分体面?”否则一个奴才回府,又何至于通传到她这个王妃的面前? “王妃英明!”青凤拍了个小小的马屁,这才接着说道:“王爷本来就是出生就没了母亲,这赵嬷嬷伺候的十分尽心,又因着有康嫔旧人这一层关系,因此早先在王府,她真的是有些权柄的。” 柳静菡从贵妃榻上坐起身,放下了那本近来几乎不离手的薄册子。 青凤赶忙过来扶起了她。两个人走到了圆桌旁。 柳静菡慢慢坐下,青凤则是适时的倒了一杯清茶。 柳静菡也不急着喝茶,反而将那茶杯在手里轻轻转了转,这才又问道:“那我怎么倒是没见过这号人物?难不成我一入府,她就走了?” “可不就是嘛!您入府的第二天,她就称病带了一个小丫头出府到京郊的庄子去修养了。这不,才回来了吗?” 从她进府到现在总有四个多月了。这个赵嬷嬷从来没有派人回来请安,也没回府来要过东西―― 这么看来,杨氏和赵嬷嬷的关系可算是不错了?这吃穿用度都没有短了那边的。 “什么时候回来的?”柳静菡想问的是具体时间。 青凤低头想了想,说道:“嗯,好想是今天早上。” 柳静菡心中冷笑,这距离现在总有两个时辰了,居然现在才想起来通知她这个王妃? 两个人正在说着,外面恰好就有小丫头讨好的声音响起:“赵嬷嬷来了啊。奴婢这就进去和王妃回禀。” 果然,一会儿工夫,就有小丫头子殷勤的掀了帘子,迎进来一位头发花白,年纪约莫六十的老嬷嬷。 等到人慢悠悠进了屋子,那小丫头才张口说道:“启禀王妃,赵嬷嬷过来请安。” 柳静菡瞧着那小丫头的勤快劲儿,竟然比伺候她这个正头王妃的时候还上心呢。 看来这个赵嬷嬷还是颇得人心呢。 既得主子的信任,又能有下人的拥戴,看来这不是个普通人物啊。 那老嬷嬷稳稳的走了几步,就站到了柳静菡的面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说道:“奴婢赵氏,给王妃请安。” 柳静菡连忙笑着说道:“嬷嬷何必这么见外?青凤,快点过去把嬷嬷扶起来坐下。” 那赵嬷嬷本想着往那边防着的椅子上坐下,谁承想,青凤却不知道从哪里掏了一个小木头杌子出来,摆在了赵嬷嬷的面前。 赵嬷嬷一愣,又抬头看了一眼王妃,却发现她笑米米的看着自己。赵嬷嬷心中一凛,看来果然如同杨氏她们所说,这个王妃不是个好相与的。 她也不生气――要知道她可是在王爷面前都有位置的,什么时候坐过这样的小杌子? “多谢王妃赐坐。”赵嬷嬷施施然的坐定。 “赵嬷嬷这一向身子可已经安好了?我年纪小,又是刚入府的,对于您竟然是才知道,真是失礼了。”柳静菡笑米米的说道。 赵嬷嬷却知道,对方其实说的是她不知礼数。人家一个堂堂的王妃怎么可能会去着意了解王府的奴才?而她这个做奴婢的不主动过来请安,却是非常没有规矩的。 “王爷和王妃大婚不过几日,老奴就染了风寒。这大喜的日子,老奴实在是不想影响了王爷王妃的兴致,再者也是怕过了病气给您二位,这才不敢过来打扰。还请您赎罪。”赵嬷嬷的语气谦卑而恭敬,怎么看都是一个时时处处为主子着想的合格的奴婢。 柳静菡的笑意更深,她回头跟青凤说道:“你看看,以后你可要跟着嬷嬷好好学一学。你跟人家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青凤识相的说道:“王妃说得是,奴婢这样的蠢人,自然是只能事事向主子请示,主子不发话就什么都不敢做,也不敢擅自做主的。” 赵嬷嬷听了这话,笑容不变,眸中却是寒意越来越盛。 (二更送上。姑娘们的月票真的很给力,于是影子就加更了4000字。以后继续给力,继续加更!但是下午孩子骚扰,所以写得慢了一点。) 113 一抱,我够不够强壮? 自从回到了楚王府,白菊就到处溜达着打探消息。 等到她回到赵嬷嬷那里的时候,却发现赵嬷嬷已经从王妃那里回来了,而且一脸阴冷的坐在桌边。 白菊吓了一跳。她本就是个不入流的小丫头,却因为被派给伺候赵嬷嬷才有了几分体面。 “嬷嬷,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赵嬷嬷冷笑着说道:“我不回来,还能赖在那里等着别人羞辱不成?”她的语气刻毒,一点也不像是个奴婢的语气。 白菊赶忙安慰般的说道:“奴婢早就说过,那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根本不懂得尊老敬老。” 赵嬷嬷的眼中此刻才算是有了半分的得色。她虽然不过是个宫女出身,却因为一开始就跟在康嫔身边经历了颇多风雨,所以和康嫔有了非同一般的情谊。直至康嫔难产而死,她又负责照顾楚王,楚王爷因母亲的关系而对赵嬷嬷恭敬有加。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赵嬷嬷都是以楚王的半母自居的。 尤其在楚王府内没有正妃的日子里,她才是这王府内真正的幕后“老佛爷”。 尽管表面上执掌中馈的是侧妃杨氏,可是实际上,有很多事情都是被赵嬷嬷把持。 而新王妃入府势必会和她这个原有的掌权者产生冲突。 成婚当天,赵嬷嬷已经看出王爷对新王妃都有回护之心。她是个人老成精的,哪里会在不了解对方底细的情况下盲目和对方起冲突? 于是她才借口养病,离开王府,把战场留给了新王妃和旧姬妾们。 她本以为凭着杨氏三个人的本事,怎么也能给柳静菡制造点麻烦,没想到,这次回来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你方才出去转了一圈,怎么样?”赵嬷嬷一边说,一边示意白菊过来给她换衣裳。 白菊赶忙从那边的屏风上拿下赵嬷嬷寻常穿的一间褐色锦缎镶边的褙子,那上面绣着不断头的万字花纹,绣工上等,料子也是一等一的。 这件衣衫可是比赵嬷嬷方才去见王妃时候穿的那件普通杭绸衫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赵嬷嬷慢慢换了衣裳,这才觉得又舒坦自在了不少。 她接着刚才的问题问道:“怎么样,别人都是怎么评价咱们这位王妃的?” 白菊撇了撇嘴说道:“都说这个王妃是个提不起来的,入府都这么久了,居然还是没有从杨侧妃手里抢过掌家之权!而且王爷还默许了这种情况呢。现在是杨侧妃、沈夫人和郑夫人三个人一同打理内务呢。那王妃就是个被架空的菩萨。” 赵嬷嬷听了这话,却是皱紧了眉头。 白菊有些不解:“怎么,嬷嬷,奴婢说错话了吗?” “你说说,如果真的是被架空了,那为什么她的吃穿用度都没有丝毫的减少,而且杨侧妃等人可曾对她有半点的不恭敬?” 白菊愣住了。她仔细想了想,犹犹豫豫的说道:“这……奴婢倒是真的没有听人说起来过。” “哎……咱们这位王妃可不是个普通人物啊。”赵嬷嬷一声叹息。 她这些年养尊处优,还是有些大意了。 本来以为那柳家的小姐不过是个庶出,又一向不得长辈宠爱,应该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有能力的。 而今一见,却是个颇有几分手段的。 她把掌家的权力一分为三,让那三个女人为了争夺这点子中馈的利益彻底对立、离了心。自然就不担心她们扭成一股劲,花心思来对付她这个王妃。 不沾染掌家之权,也就意味着没有了杂事烦恼,她就可以将全部的心思放在笼络王爷的心上。 果然是好手段! “不会吧?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又怎么会拿不到掌家之权?”白菊难以置信。 赵嬷嬷按了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说道:“那几个蠢货整日忙忙碌碌,哪里有时间去用心伺候王爷?反倒让别人趁虚而入!不过是为她人做嫁衣裳!” 白菊其实不明白赵嬷嬷的话,但是她知道赵嬷嬷说的肯定没有错。 她有些懵懂的看着赵嬷嬷,说道:“嬷嬷,奴婢什么都不懂。但是您吩咐奴婢就回去好好做的!” 赵嬷嬷摸了摸白菊的头,和蔼的说道:“好孩子,你听话就好,嬷嬷真的有事吩咐你。你好好听着……” ---------- 到了晚饭的时候,司徒俊掀了帘子一脸风霜的走了进来。 “呦,今儿晚上不是说要在太子那边用饭的吗?怎么回来了?”柳静菡放下手里的碗筷,赶忙让青凤过去给司徒俊换衣裳。 这些日子,虽然司徒俊每天都是在入夜了之后回书房去休息,可是大部分换洗的衣服都放在了柳静菡这里。 因为往往都是夜深人静了才离开,所以府里的大部分人倒是都不知道司徒俊其实是不在柳静菡屋子里休息的。真正知道内情的,自然是不肯对外泄露的。 青凤去拿了替换的衣裳,而青鸾则是识相的取拿了一套碗筷。 片刻功夫,司徒俊换了家常的青色直衫出来,直呼:“饿死了,饿死了。快点给本王直接添饭过来。” 青鸾闻言只能赶快又去添饭。 柳静菡撇着嘴说道:“瞧你那副样子。不知道的还当咱们楚王爷居然成了饿死鬼投胎的了。” 司徒俊先着急的扒了几口饭,又喝了一口热汤,感觉空落落的肚子终于好受了一点,这才算是舒坦了。 他放低了声音说道:“父皇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又想出了个新的主意,这不,着急让太子入宫商量呢。我这才回来了。” 柳静菡一皱眉头,瞪了他一眼,说道:“青凤、青鸾下去。给王爷再弄碗热腾腾的面过来。” 青凤和青鸾面面相觑。这满桌子的菜肴,哪里用得着再去弄什么热面? 不过两个人都是伶俐的,也听懂了,柳静菡的意思不过是为了找个借口让她们离开。 人都走了,柳静菡又给司徒俊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这才有些恼怒的说道:“越发的口无遮拦了。这样的事情也敢当着丫鬟的面胡说?” 司徒俊也是妹妹的吃了那口鱼肉,然后回道:“你这里如果还要瞻前顾后,这府里还有能畅所欲言的地方吗?” 柳静菡一愣。 他这是完全信任自己了? 司徒俊没理会柳静菡情绪的变化,自顾自的说道:“也不知道听了谁的教唆,父皇竟然想让我们几个皇子一起去巡视海河。” “海河?听说那里年年洪水泛滥,沿线的百姓受了不少的苦。”柳静菡想了想,脱口而出。 司徒俊有些惊讶的看了柳静菡一眼,说道:“呦,真是小看你了。想不到你连这样的事情都知道。” 柳静菡一笑。记得前些年还有一次是灾后瘟疫横行,他们这些宫中的太医、医女还为此特意研究了许多抵御瘟疫的药方。否则她一个内宅女子又身在深宫,有哪里会知道这些事情? “我不过是在家的时候,偶然听哥哥提起过罢了。我怎么记得依稀就是这段时间前后会发水呢?” 司徒俊放下手里的银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可不就是。因为历任的工部尚书都没有能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所以父皇就想着要让我们这帮皇子过去看看。” “这不是荒唐吗?”柳静菡皱了眉头说道,“你们不过是些皇子。于治国之论可能是还懂得些,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些治水的事情?去了也是白去!分明难为人吗?” 司徒俊瞧她那小脸因为愤愤不平而皱起来,心里却是乐不可支。 瞧,她还是在乎他的。 可是他脸上的笑容还没维持片刻,就听见柳静菡接着絮絮叨叨道:“你们这一个个瞧着都是七尺男儿,但是其实养尊处优惯了的,也不见得身体多么强健。说句不好听的,只怕也不比那些村妇强多少。这一去,万一染上了什么病可怎么办?” 司徒俊的脸色是越来越黑。 这个臭丫头,是什么意思?说自己不如村妇? 他一股热血就上了头,突然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他猛地站起身,就一把把那个犹自在絮絮叨叨的柳静菡整个人抱了起来! 柳静菡“啊”的一声惊呼,顿时就脑子一片空白。 她觉得身子一空,整个人好像都飘了起来。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搂住了司徒俊的脖子。 司徒俊方才本来就是一时头脑发热,真的把人包在怀里,软香温玉,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柳静菡连忙低声喊道:“快放我下来!司徒俊!你把我放下来!”她又怕死司徒俊会把自己摔下来,又怕有丫鬟突然走进来看到这尴尬的情形,真是羞恼交加。 司徒俊这时候正享受的很,哪里肯放手?反而还故意的晃了晃,直吓得柳静菡又搂得更紧了。 “你是疯了不成?你到底想干什么?”柳静菡的话都带着颤音了。 “谁让你说我身体不如村妇来着?我倒要让你看看我够不够强壮!” (姑娘们,咱们的阿俊都抱了,你们还不放开怀抱赶紧给影子投月票?) 114 早产,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柳静菡的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简直都要从腔子里一跃而出了。 她本来不想这样搂着司徒俊,可是若是放开双手,她又怕真的被胡闹的司徒俊给一下子摔在地上。 她只能是强忍住心中的羞涩,低声说道:“快把我放下来吧。被别人看见,我哪里还有脸面活着了?” 那声音柔软而娇弱,简直都能滴出水来了。 司徒俊此刻真是觉得这一刻美妙到了极点。 那种感觉就如同一只小小的猫爪子在搔着他的心――既酥痒又难耐,偏偏又舒服得很。 可是这短暂的一刻又被一声“王妃”给彻底打断了。 司徒俊只能是赶紧放下柳静菡――说到底,他还是不能让柳静菡在下人面前没了体面。 可是他还是深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太不识相,居然这样美好的时刻戛然而止。 这个倒霉“声音”的主人就是――青凤。 她一脸急切的跑了进来,连行礼都忘了。 “王妃,大事不好了……”她话还没说完,就发现王爷用能杀死人的眼神瞪着自己,那目光简直比数九寒冬的天气还冷三分。 青凤的小心肝一抖索,差点就忘了自己急匆匆跑进来是为了什么。 柳静菡终于落了地,她也顾不得责骂司徒俊,赶紧悄悄整理了仪容。 她抬头看见青凤一脸错愕的看着司徒俊,赶紧问道:“你怎么了?什么这么慌张?” 青凤这才从冷冻状态中清醒过来:“哎呦,我的王妃,快,快,宫里来人了!” “这个时候?宫里来人了?”听了这话,司徒俊和柳静菡都是面面相觑,一脸的惊讶。 青凤点了点,说道:“可不就是!而且还点了名说是让您过去!说是十万火急!” 柳静菡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这样的时间,如果不是什么急事也不会贸然跑到这里来找她! 可是宫里到底是有什么事情非要找到她的头上? 她看了司徒俊一眼,两个人早就把刚才的暧昧抛到了九霄云外,一起跟着青凤快步走了出去。 那位等在花厅之中,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转个不停的人居然是武德帝身边的王喜! 柳静菡和司徒俊更加震惊了。 什么事情居然能劳动这位内廷总管? 司徒俊当先一步,拱手说道:“王公公,什么事情劳驾您夤夜来访?” “哎呦,王爷,哪里有时间废话!快点让王妃跟着小人走吧!”王喜一见二人出现,就连珠炮似的说道。 说完,也顾不上规矩,拉着柳静菡的袖子就往外走。 王喜往日里最是持重稳妥的,否则也不能这么多年一直深得武德帝的信任。 司徒俊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失仪的模样,简直都瞠目结舌了。 他赶忙拦住王喜,上前一步挡在柳静菡的前面,肃容说道:“公公,你总得说个明白,否则本王又怎么会让你稀里糊涂就带走我的王妃?” 柳静菡闻言,心里一松。她最怕的就是不明不白被带进了宫里,那里步步陷阱,处处危机,到时候连怎么死的,只怕都不知道! 王喜见状,知道楚王是着紧王妃,生怕她吃了亏。 他只能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步,说道:“请王妃恕小人无礼了。只是实在是情势紧急!” 他稍微顿了顿,就接着说道:“宫里面敬嫔娘娘突然早产!” 柳静菡和司徒俊都是大吃一惊! 柳静菡掐指算了算,如今敬嫔应该是八个月的身孕,离生产足足还有一个多月有余! “敬嫔娘娘早产,为何要找我入宫?我于医理不过一知半解。上次也不过是侥幸才救了娘娘。”柳静菡也知道此刻不是询问早产原因的时候,就一阵见血问了和自己相关的事情。 王喜一拍大腿说道:“可不就是因为上次敬嫔出事,就是您出手相救,才让她化险为夷。这次,她非得说您是她的福星,说什么也要让您入宫!” 柳静菡真是无可奈何了。 这敬嫔显然是已经昏了头了。偏偏宫里其他的人也病急乱投医,居然就应允了她胡闹的行为。 奈何,这种情况本就十分的危机。如果柳静菡不过去,而敬嫔偏又有个三长两短,只怕这事情就要算在柳静菡头上了! 柳静菡看了司徒俊一眼,就知道他也明白了这一趟是非走不可了。 司徒俊抢先一步说道:“王公公,我实在是也不放心敬嫔娘娘的情况,可否随着一同入宫?” 王喜知道这都是托辞,楚王真正不放心的是楚王妃。恐怕是怕敬嫔有个万一,会连累到王妃。 这本来也是人之常情,王喜自然不能阻拦。 他点了点头说道:“马车就在外面,早已备好,还请王爷和王妃随着小人速速入宫。” 司徒俊扶着柳静菡匆匆上了马车。 那车夫长鞭一样,四匹不掺一丝杂毛的漆黑骏马就扬开四蹄,大踏步的飞奔起来。 车夫的技艺高超,马车虽然跑得飞快,但是一点都不颠簸。 奈何马车内的两个人心中忐忑,丝毫也不能感觉到一丝的放松。 “依你看,她……这次可是能再一次化险为夷?”司徒俊低声问道。那声音隐藏在“笃笃”的马蹄声中迅速的消失不见。 柳静菡皱着眉头回答:“实在是难说,有道是‘七死八活九成人’。她如今正好赶上八月,倒是真的不好说了。” 这女人生产本就是如同半只脚入了鬼门关,就算是足月的都未必能顺利生产,更何况是这样早产的? 司徒俊叹了一口气说道:“上次已经是侥幸,难不成这一次……”他悄悄看了柳静菡一眼。突然想起了上次敬嫔出事的时候,柳静菡和自己说的那句话。 他一时之间就有些不安,生怕柳静菡突然就想起了那时候说的话,会不会就再一次离他越来越远? 柳静菡此刻脑海担心的全都是一会儿要如何应付,哪里能知道司徒俊的胡思乱想? “你说,到底是谁又无事生非造成敬嫔早产?”她的眉头皱的更深。 可是,半天都没见司徒俊有回应。她不由得奇怪的转头,却看见司徒俊只是愣愣的看着她,却不说话。 她粉颊一红,嗔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想什么呢?” 司徒俊被骂的回过神来,赶忙说道:“你刚才说什么?”因为急切,这声音就有些大。 “妾身说敬嫔娘娘一定会吉人天相!”柳静菡连忙也扬声回答。 随后又赶忙压低声音:“你疯了?喊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在说什么?” “我一时走神了。你别怕,我一会儿先去父皇那边,总不能让你吃亏。”司徒俊挨了一顿呵斥,总算是彻底清醒过来。 “嗯,也罢。估计他们也不敢把事情都推到我的头上。到时候我随机应变就是了。”柳静菡想了想又说道:“要不你去找你三哥也行,他母亲好歹是在皇上面前也有几分体面,总能说上几句好话的。” 她本是一番万全之策,谁知这话却引起了司徒俊大大的不满。 “找他做什么?难不成你还信不着我能护你的周全?”司徒俊顿时眉毛直竖,竟然是动了怒。 柳静菡一愣,赶忙说道:“你怎么又莫名其妙了。我不过是给个建议。你不同意也罢,做什么为了外人发这么大的火?” 司徒俊一听到“外人”两眼,顿时又眉开眼笑了。 柳静菡见他一忽儿怒,一忽儿喜的,也真是拿他没办法了。 两个人又多商量了两句,外面的王喜就禀告说“到了”。 两个人也是兵分两路,一个直接去了长禧宫,一个则是去了龙乾宫――毕竟敬嫔只是一个妃嫔,并不是皇后,断然没有皇上亲自去生产之地等候的道理。 柳静菡随着王喜再一次到了长禧宫。 这一次,时间已经是近了戌时。 长禧宫中却是灯火通明,庄妃、贵妃等人依然是等在那偏殿之外。 柳静菡悄悄的走了进去,却又王喜替她向贵妃、庄妃二人禀告。 两位娘娘不过是看了柳静菡一眼,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并没有提出让柳静菡进产室等语。 柳静菡总算是放下了心。 她之前进宫也曾经去看过敬嫔几次――毕竟两个人也算是生死之交了。而敬嫔也因着之前曾经被柳静菡救过一命二对她亲热了许多。 当时敬嫔摔倒的时候,她就曾经觉得对方的胎儿过大。她也就婉转的提醒了敬嫔不要再吃得太多,免得到时候生产之时会困难。 希望她听了自己的劝告。 也不知道此刻里面的情况如何了? “啊!”一声尖叫惊天动地。 聚集在偏殿之外的人都被这悚然的一叫,惊得心头一跳。 柳静菡也悄悄借着灯光看着众人的神情。 贵妃倒像是真的吓了一跳,脸上都是惊恐之色。可是之后又露出一丝不屑。 庄妃的惊讶之色不过是一闪而过,居然反而现出了三分的轻松! 这都是惊慌之后出现的自然反应。 柳静菡似乎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二更有点晚。继续求月票。) 115 公主,机关算计全落空 偏殿内的嘶喊一波高过一波,所有人都知道敬嫔已经开始发动了。 柳静菡心里觉得不安,她一方面觉得这起子人不会再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另外一方面又觉得庄妃的神情确实有异。 主要是方才无意之间被喊声所惊,自然而流露出的情感,应该不会作假。 她犹豫着。 瞻前顾后半晌,到底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 纵然敬嫔不是个令人喜欢的人,但是她腹中的孩儿毕竟是无辜的。 “娘娘,不知道是哪位太医在里面伺候?” 庄妃连头都没有回转,声音平淡的说道:“又没有什么危险,为什么要通传太医?这毕竟是女人生孩子,不同其他,一个大男人在此,有什么用?” 柳静菡哑然。 这借口真是冠冕堂皇。 女人生产就算是再凶险也不同于其他妇人科疾病,可以说是一半看运气一半接生的稳婆的手段――这种情况下,太医真的是帮上不上什么忙。 再者,你就是想让太医进去,恐怕也没有哪一位太医愿意自贬身价,去做和那“三姑六婆”之一的稳婆同样的事情。 从前,宫里好歹有她这么一个医女,遇到生产等过分凶险的情况,她一般都会直接参与――其实,在宫中五年,她也不过是介入了一次而已。 “这……是儿臣多言了。只希望敬嫔娘娘能够化险为夷,平安诞下龙裔。相信父皇也很希望看到敬嫔娘娘母子平安的。”柳静菡进行着最后的努力。 她如今就是再急切,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冲进产房重地。一旦耽误了稳婆接生,很有可能就真的把敬嫔和腹中的孩子送上死路。 庄妃依旧是目不斜视,仿佛柳静菡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蝼蚁。 她轻启朱唇,口中说出的话却是重如千斤: “楚王妃宅心仁厚,本宫很是欣赏。不过你也该明白,这世上有杞人忧天一说。本来敬嫔虽然是早产,可是并没有出现什么危机情况。你如今危言耸听,莫非是要诅咒她们不得平安?” 柳静菡心里一惊,她知道庄妃是嫌她多事了。只怕已经有些迁怒于她了。 贵妃在一旁冷冷的搭腔,说道:“庄妃妹妹,楚王妃也是一片好心。你又何必这么敏感。只是,这吉人自有天相。就算是敬嫔没有这个福气,她腹中的龙胎也一定有这个福气。楚王妃你确实是多虑了。” 柳静菡闻言,心中深深叹息。可见在敬嫔这件事情上,贵妃和庄妃已经达成了统一。 现在只能期盼着敬嫔自己一定要坚持住,不要让那接生婆趁着她昏迷之际动手脚了。 然而,就连柳静菡都觉得这是奢望了。 她慢慢退到后面。不敢再多言。 她太了解这些主子了。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是最基本的原则。 她在内心不停的祈祷,希望一切平安。她也是头一次期盼神佛真的存在。 “啊!”一声响彻云霄的嘶喊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随后“哇哇哇”的婴儿啼哭声传了出来。 众人的脸上终于是出现了喜色。 尤其是庄妃,更是喜气盈腮,几乎不能自持了! 产房的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一个稳婆模样的婆子满脸笑意的走了出来。 只是柳静菡发觉,那婆子的笑容没有到达眼底。 那婆子走到庄妃的面前,还没等开口,庄妃就迫不及待的说道:“是位皇子?” “这……”那稳婆有些尴尬,行了个礼说道:“是……是位公主!” 庄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而贵妃听了这话,反倒笑得花枝乱颤。 “哎呦,真是天大的福气。咱们皇上最喜欢公主了!四公主已经是皇上的掌上明珠了,如今又多了一颗明珠!” 庄妃的脸色简直已经是青的发黑了。 那稳婆勉强笑着说道:“用不用把公主抱出来给娘娘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庄妃语气里的温度直接落到零点。 贵妃看到庄妃这副失落的模样,简直是心花怒发,越发的张扬说道:“敬嫔怎么样了?庄妃妹妹最关心的可就是敬嫔的安危了!” 那稳婆笑着说道:“敬嫔娘娘状况还好……”她的话音还没落,里面却突然跑出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宫女。 “大事不好!敬嫔娘娘血崩了!” 那稳婆顿时吓了一大跳。她还没动手呢,怎么这人自己就突然血崩了! 那婆子赶忙对着两位娘娘行了个礼,着急的说道:“奴婢方才出来的时候,敬嫔娘娘还没有什么大碍的!”那眼睛不住的往庄妃脸上飘。 她可是真的着急。 这不是要让她背黑锅吗? 本来是想要向庄妃请示,是不是要真的对敬嫔下手,怎么出来这一会儿工夫,里面就出了变故? 庄妃自从知道这婴儿是个女孩,早就已经对这里的一切失去了兴趣。 本来如果是个皇子,她自然是要费心去母留子,好把这孩子捏在手心。 如今,一个无足轻重的公主,于她又有什么用处? 敬嫔是死是活她都不在乎了。 于是,她好像是没有听见那婆子的话一般,淡淡的说道:“这里一切自然是由贵妃姐姐做主。” 说完,就一副眼观鼻、鼻观心,不关己事的模样。 柳静菡对于庄妃这副德行深感齿冷。 “你又何必在此多言,是不是你的责任重要吗?现在你的首要责任是进去赶快救醒敬嫔娘娘!”柳静菡忍不住说道。 可是她刚刚说完,就感觉到身旁射来一道阴冷的寒光。 她微微一侧头,就发现是钱贵妃。 她立即明白了,钱贵妃此刻未必想要救活敬嫔。 敬嫔公然反叛贵妃,投靠了庄妃,本就是贵妃的眼中钉。她平平安安活到现在不过是因为有庄妃的庇佑。 而今连庄妃也不愿意理睬她的死活,而贵妃又想要置她于死地,偏偏她自己又在此事出了问题。 贵妃见柳静菡低下了头,也不想深究她的无礼。她似笑非笑的对那稳婆说道:“敬嫔深得皇上的喜爱,你自然是要尽力救治了。” 其实柳静菡这一次真的揣摩错了钱贵妃的想法。 她倒不是真的如同柳静菡想的那样,非要挑现在除了敬嫔。 这样的时刻做手脚很容易被人非议,她何苦为了这种无足轻重的人脏了手? 更何况她生的不过是个女儿,如今又肯定是坏了身子,来日的恩宠肯定是没有了。敬嫔的凄凉境况简直可想而知了。 与其现在让她死得痛快,倒不如来日慢慢折腾她,也好给后来人一个教训。 想到这里,她笑得更加真挚,说道:“你快去吧,如果保住了敬嫔,自然是重重有赏。” 那稳婆得了准话,这才敢回去产房。 庄妃懒得看贵妃在这里演戏,也不拖延,打了个呵欠说道:“妹妹累了,想先去休息,这里就交给贵妃姐姐了。”说完也不等钱贵妃发话,就甩袖而去。 贵妃也不阻拦,任由庄妃走了。 整个院子里,一时之间,就只能下贵妃和柳静菡两个主子。剩下的就都是些跟着贵妃过来的宫女、嬷嬷或者是原本在长禧宫里伺候的人。 柳静菡觉得钱贵妃让庄妃离开,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和自己说。 果然,不一会儿功夫,钱贵妃就开口说道:“楚王妃,你过来。” “娘娘请吩咐。”柳静菡慢慢走过去,低眉顺眼。 “楚王妃是个伶俐人,本宫很喜欢。”钱贵妃的眼睛并不看向柳静菡,语气也很平静。 柳静菡有些摸不准对方的想法,只能是含糊的说道:“是娘娘抬爱了。” “可是也有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钱贵妃突然用手强行捏住柳静菡的下颌,迫使她抬头直视自己的眼睛。 “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本宫真的就懵懂不知。” 柳静菡不敢挣脱,只能是轻轻说道:“儿臣愚鲁,一向都是谨小慎微,并不敢胆大妄为。不知道娘娘所说的究竟是何事?还请娘娘明示。” “你的确长得不错,但是也已经是个已婚妇人了!却到处勾连其他未婚皇子!”钱贵妃突然一把甩开柳静菡,弄得她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柳静菡对于对方的指责,心里一惊。 她以为钱贵妃是洞悉了她插手安国公府上婚事的事情。 因为那安国公府的大夫人钱氏正是钱贵妃的表姐――而且也是她收买了歌伎芷晴故意在安国公老夫人面前揭破了薛文敬和施雪儿的歼情。 没想到钱贵妃居然说起了她勾连皇子? 她勾连皇子? 她仔细回想,这才敢回答道:“娘娘只怕是误会了。儿臣的确不曾做过这样不守妇道的事情。我自问入了楚王妃就是谨守妇道的。”虽然她确实和周王有些“过从甚密”,但是也应该没有暴露人前啊? “你如果真的这么想就好!本宫希望你摆清楚自己的位置!你别以为自己真的行事严密。你几次三番故意出现在肃王面前,作势拿乔,到底为了什么?” (还有二更,而且明天将迎来再一次的万更,请大家期待。) 116 警告,你一定要撑住 柳静菡听了钱贵妃的话,虽然觉得心脏刺痛,可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说这一世为了查明前世惨死真相,她可以不择手段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事――当然包括她前世知道的那些秘辛和人事。 但是,她唯一不愿意触及的――就是李如贞和肃王司徒仪之间那段不可触及又惊恐甜蜜的感情。 对于这个人,她永远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没想到前世被她冤枉与人私通,到了现在又是她说自己和她的儿子有问题。 柳静菡笑了。 “怎么,贵妃娘娘觉得,只要是个女人就必须对您的儿子动心?就必须对他不怀好心?”柳静菡看到钱贵妃惊讶的面孔,却没有住口。 她接着说道:“您放心,我有自知之明,更加不会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别人的手里。您高估了你的儿子,也高估了我!” 她明知道这势必是会让钱贵妃发怒,可是她就是压抑不住! 钱贵妃再没想到,柳静菡当着她的面如此的放肆。 她心头顿时火起,扬起手就要掌掴柳静菡! 柳静菡愣在当场,躲也不是,拦也不是。 她心中苦笑,果然逞强是要受点教训的。 她闭上了眼睛,准备接受这个巴掌。 谁知意料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出现,她奇怪的睁眼,却看见一只手生生拦住了钱贵妃扬起的手臂。 可是古怪的是,钱贵妃没有发怒,反而是和那手的主人奇怪的对峙着。 柳静菡一回身,就看见一张苍白的脸。 羸弱的脸庞上颧骨高耸,那双深邃的双眸再夜色中显得那么的神秘。 那发白的嘴唇紧紧的抿在一起,似乎是在隐忍。 可是到底还是止不住发出了一连串的咳嗽。 如今已经入了深秋,天气渐凉,他的哮疾又要发作了吧。 柳静菡按捺住内心的波涛汹涌,不看这对母子,慢慢的退出了他们的视线。 钱贵妃满腔的怒气都在听到那深深压抑的咳嗽的时候,化作了一声叹息。 她率先发下了自己的手,关心的说道:“如今风凉的很,你这么晚出来做什么?”她瞪了想要躲在夜色中的柳静菡一眼。 这个女人果然是口是心非!仪儿居然为了她忤逆自己! 可是此刻不是和她计较的时候,先让儿子回去休息才是正经,否则只怕是这旧疾又要发作了。 “咳咳,母妃,你……你……”肃王捂着嘴,终是咳嗽不停,话不成话。 “娘娘!大事不好!敬嫔娘娘只怕是不行了!” 稳婆惊慌失措的声音打破了三个人之间的尴尬。 肃王皱了皱眉头,让到了一边,到底是不肯当着外人的面和自己母妃起冲突。 钱贵妃对这个结果也没有什么可惊讶的。 本来女人生孩子就是险象环生,多半都是听天由命。 如今敬嫔送了性命也只能怪她没有福气了。 当然了,钱贵妃觉得也许死了才是她的福气。 “也罢,这也是敬嫔没这个福分,你去看看,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心愿,本宫自当帮她完成。”这都是敷衍的场面话。 那稳婆马上说道:“敬嫔娘娘说了,想要和楚王妃见一面!” 钱贵妃冷冷的目光又射到了柳静菡的脸上。 她微微眯了眼睛,心里越加的不喜。这个楚王妃,难道真是小瞧了她? 为什么敬嫔死之前倒是要见她一面? 难道她居然和庄妃或者敬嫔一直有勾连? 这个女人是不是手伸得太长了! “既然敬嫔这样信任敬重楚王妃,那你就进去吧。只是,你可别怕这血腥之地不吉利。” 钱贵妃觉得柳静菡应该不会这么傻,这血房是寻常都不愿意进入的,因此也不过就是象征性的问问。 柳静菡本也想逃开这母子二人,再者也是可怜敬嫔,居然真的就点头答应了。 钱贵妃见这女人屡屡出乎她的想象,一时有些捉摸不透了。 钱贵妃目送柳静菡跟着那稳婆进到了产房之中。 她又停顿了片刻,这才回头问肃王:“你怎么过来了?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肃王没有回答,反而是“咳咳咳”的一连串咳嗽。 那是有些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弄得钱贵妃有些无措,只能是亲自走过去,替肃王拍了拍后背。 肃王终于好受了一些,这才有些嘶哑的说道:“宫里面谁不知道敬嫔早产了。我不过是想过来看看母妃你。你前阵子的风寒还没痊愈。”肃王真的没有说谎,却没想到这一进来,还没等通传,就看见钱贵妃意图掌掴楚王妃。 钱贵妃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可是这样的人也有个大大的毛病――就是不肯把事情往简单了想,总是设想出许多过于复杂的情况。 她显然是不相信肃王的说法,可是又不愿意为了一个女人破坏了母子的情分,只能脸上笑着说道:“你倒是一片好心。只是你方才为什么拦着我!”说到后来她的语气带了一丝不满。 肃王哪里能不了解自己的母亲,只是习惯性的虚与委蛇,说道:“为什么?她好歹也是一个王妃!您不分轻重的就打了她,难道传到父皇耳朵里就是什么好名声?更何况……” 他走到钱贵妃的面前,低声说了一句:“外祖父说了……柳牧……” 钱贵妃一凛,再没想到,原来父亲还有这样的打算?她也觉得自己方才是有些莽撞了。只顾着生气,却忘了她还有另外一重身份。 “更何况,您可知道,四哥也跟着王妃入宫了!如今正在父皇那里等着您这边的消息。可是您倒好,只顾着纠结一些莫须有的末节,却是忘了亲自过去向父皇禀告了!”肃王顿了顿,接着说道:“母妃,如今敬嫔眼见着是熬不住了,您是不是应该过去和父皇说一声!万一父皇想要见敬嫔最后一面……您岂不是耽误了!” 钱贵妃顿时清醒过来。 她这人千好万好,唯有一点――就是不自觉的就会纠结旁枝末节。 她听了儿子的话,也不再做停留,吩咐了梦秋一句,让她看好这里,务必让敬嫔留着一口气,等着皇上过来。 钱贵妃这才匆匆忙忙的领了宫女太监往龙乾宫去了。 肃王见钱贵妃离开,不自觉的就松了一口气。 一阵凉风袭过,他身上的衣衫又有些单薄,不自觉的有些发抖。 他又咳了几声,这才有些怔忪的望了望那产房的方向。 如今他自己也说不清,方才出手阻止钱贵妃掌掴柳静菡,到底是为了不让母亲担下一个欺凌小辈的恶名,还是为了相救那双不屈不挠的眼睛。 ---------- 柳静菡看着眼前面无血色,头发散乱的敬嫔,心中满是唏嘘。 几个月之前,这还是一个娇柔俊美,精致到了极致的美丽女人。 而今,那因为怀孕而浮肿的脸庞,生产时用力咬破的嘴唇,甚至是那无神的双眼,似乎都在提醒着她,这个女人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娘娘,敬嫔娘娘。”敬嫔的贴身宫女轻声呼唤着,“楚王妃来了。” 敬嫔似乎是刚从混沌中被呼唤回来魂魄,她费力的睁开了眼睛,看着柳静菡惨然一笑。 随后用眼神示意那宫女走远些。 那宫女是跟了敬嫔多年的,自然是立刻明白了,于是就走远了几步,站定,也顺便防着其他人走近。 “娘娘,你找我过来有什么吩咐?”柳静菡又走进了几步,也立刻闻到了更加浓烈的血腥味道。 她心中有些不忍,那目光中自然而然就带了几分的同情。 敬嫔看在眼里,反而更加的放心,她勉强笑着说道:“难……难为你了……这样的地方,本……本来不该让你……进来。”她的声音断断续续,透着一股子虚弱和绝望。 “娘娘,您别说话了,休息休息。”柳静菡忍不住说道。 敬嫔脸上的笑意更加悲凉:“都到了这个时候,休……休不休息,又……又有何用?” 她奋力的伸出手,抓住了柳静菡的衣袖,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柳静菡,说道:“你帮帮我的孩子!” 敬嫔心里清楚,如果这是个男孩,自然有许多人争着抢着来抚养。可是一个女孩,本来就地位微妙,她如今又即将撒手人寰,要是不能安排一个好去处,只怕不用几年就会被活生生的弄没了。 柳静菡只能是反手抓住敬嫔的手说道:“我……我毕竟是一个皇子妃,这公主……我要如何帮她?” “我知道你是个好的。枉我算计一世,可是到了如今,却找不到一个可信之人!连自己唯一的骨肉都无法保全,咳咳。我信你!你看到底谁能托付!”敬嫔的眼睛越来越亮,说话居然也顺畅了许多。 柳静菡的心越来越沉,她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只怕敬嫔的时间补多了。 “如果你真的要给小公主安排一个好去处,你就一定要撑住!”柳静菡生怕惊怕下一秒钟就闭上了眼睛。 敬嫔看着柳静菡,似乎觉得凭空生出了许多的力气。 “你一定要撑到皇上来!他也一定会来的!” (明天又有万更,请大家关注!) 117 表白,如同明月跌入轻云(万更,小柔情求月票) 武德帝听了钱贵妃的禀告,默默不做声。 他本是在和司徒俊手谈一局――也许,他也是在期待着这个孩子的降临。 毕竟整个皇宫之中已经十多年没有喜讯了。 敬嫔也是他宠爱多时的宫嫔,随无爱情,却有恩情。 他沉吟了片刻,起身说道:“走吧,朕过去看看敬嫔……也看看孩子。” 钱贵妃到底还是有些惊讶了。她以为敬嫔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在武德帝曾经的无数个“新宠”中的一个――既不是前无古人,更不是后无来者。 没想到武德帝真的纡尊降贵要去亲眼看看敬嫔! 她的心思微转,又看到武德帝有些哀痛的脸,似乎也明白了―― 如果敬嫔安然无恙,那么她就是这些路边野花的一朵;可是她现在要死了,她就成了特别的人了。 又有什么能够比死亡更加的刻苦铭心? 她如今好像也突然懂了,为什么儿子就是对李如贞那个女人念念不忘了。 “父皇,儿臣与您同去,顺便接静菡一起回府。”司徒俊在一旁低声说道。 武德帝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柳静菡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敬嫔的一片爱女之心作祟,方才奄奄一息的敬嫔居然真的就挺到了武德帝到来的时候。 钱贵妃也不禁有些震惊了。 她方才走之前,明明那稳婆传递的意思就是敬嫔只剩下一口气了。 怎么居然能坚持了这么长时间? 武德帝出人意料的纡尊降贵亲自走了进去。 钱贵妃有些怕敬嫔提一些于自己不利的要求,只能是扯过了方才进去的柳静菡,冷声问道:“你刚才进去,敬嫔说什么了?” “敬嫔娘娘不过是忧心小公主罢了。娘娘不必担心。”柳静菡愈发的恭敬。 听这这口气分明是已经了然了钱贵妃的想法。 钱贵妃此刻更加的厌恶柳静菡――她讨厌聪明的女人,尤其是自作聪明的女人! 她怕自己再一次忍不住要伸掌,只能是转过头去不再看这个碍眼的女人。 片刻,她宁下神来,才发觉肃王不见了踪影,忍不住又问柳静菡:“肃王去了哪里?” 还没等柳静菡回答,司徒俊就上前一步说道:“娘娘这话可是没道理了。儿臣的王妃也不是您身边的宫女,哪里会知道五弟的行踪?您真是说笑了。” 钱贵妃斜睨了司徒俊一眼,不再说话。 盏茶的功夫,武德帝面色哀伤的走了出来。 “敬嫔殁了。”他似乎透出了一股子的疲惫。 钱贵妃也拿出手帕子按了按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低声说道:“敬嫔妹妹也是福薄,刚刚产下公主,却就这样撒手而去了。这让小公主如何是好?” “那孩子确实可怜,朕已经想好了,这孩子就赐命‘佳人’,给个封号叫‘玲珑’吧。”武德帝叹了一口气。 刚刚才从主殿里穿戴整齐走到外面的庄妃,听了武德帝的旨意,顿时脸色不虞。 大顺国的公主一向是在出嫁的时候,才会由皇上亲自给个封号,以示皇家的尊贵,也是对公主夫家的一种压力――使得他们不敢轻易欺辱公主、怠慢公主。 多少年了,从来没有一出生就给封号的道理! 她的四公主如今都已经十四岁了,可也没有获得过任何的封号! 她一时之间又妒又恨,同时也对这个小公主的价值重新进行了估量。 贵妃心里自然也有了另外的主意。 她轻轻看了庄妃一眼,就知道她也是又对这孩子动了心。 她不迟疑,立刻抢先一步说道:“敬嫔诚然可怜,可是玲珑公主更加可怜,自小就没了母亲,臣妾一定会像亲生母亲一样照顾她的。”她不管庄妃存了什么心思,她总得先把这个筹码弄在手里,怎么也比便宜了庄妃强。 庄妃先是盈盈一拜,给武德帝行了个礼说道:“贵妃姐姐真是爱开玩笑。您贵人事忙,整日忙于宫务,哪里有时间照顾孩子?让公主去了你那里,只怕会十天半个月不见母妃的面吧。” 还不等贵妃反驳,庄妃又接着说道:“再者,臣妾是生育过女孩的,自然是比较有经验的。只怕是更加适合照顾公主吧。” “你若是真心疼爱小公主,方才又怎么会不顾而去,现在又出来说这些,岂不是可笑得很?”贵妃冷笑着说道,直接戳破庄妃的假面具。 庄妃也不羞恼,反而笑得更甜,对武德帝说道:“臣妾一直照顾敬嫔,皇上是知道的。如今得知妹妹平安诞下公主,一时之间就松懈了精神,反而累得几乎虚脱,否则又怎么会半路离开?”她的笑容变成凄楚,“谁知道这么一会儿工夫,敬嫔妹妹居然……” 真是巧言令色!贵妃觉得庄妃的嘴脸真是丑恶到了极点。 她上前一步,又要再次争辩的时候,武德帝发话了。 “两位爱妃都是宅心仁厚的。你们的心意我都明白。” 贵妃、庄妃立刻露出了得体大方的会心微笑。 可是接下来武德帝的话却让两个人的微笑变成了苦笑。 “你们都是贵人事忙,宫务繁忙,而且年纪也不小了。朕也不愿让佳人过去叨扰你们的休息。小公主究竟由谁抚养,朕自由安排。两位爱妃就不用操心了。” 庄妃和贵妃还待要继续说些什么,武德帝已经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今日大家都累了。回去休息吧。”说完就头也不回直接摆驾龙乾宫了。 庄妃和贵妃识相的闭嘴,又面面相觑,到底是各自“哼”了一声,随后就一左一右各自离开了。 司徒俊拉着柳静菡的手,走在幽暗寂静的宫廷里。 他觉得柳静菡的手凉极了,就像是一块没有温度的寒冰。 他努力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可是却一再的徒劳无功。 他低声说道:“今日的事情,你也无能为力。你何必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柳静菡没有回答,只是溢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这毛病实在不好。为什么总是把不相干的人和事都当成是自己的责任?人的力量毕竟有限。你能救得了她一次,已经是机缘巧合,如今她去世,也只能说是命数。” 柳静菡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却又有些怪责自己没有竭尽全力。 “我总是在想,如果我早一些告诉她不要吃得太多,太好,是不是胎儿不会太大,那么她就不会死呢?如果我不顾贵妃、庄妃的阻挡进去产房,是不是就还有机会救她一命呢?”柳静菡说出的话苍白惨淡。 她的话音刚落,她就觉得撞上了一堵墙。 她一愣,这才发现是司徒俊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有些疑惑的看到司徒俊转过了头。 他那张俊朗非凡的脸上此刻挂着的都是愤怒。 他的大手紧紧攥住柳静菡的肩膀,沉声说道:“你给我醒一醒!” 柳静菡被他摇晃的心中一颤。 “即使你早就告诉她不应该在怀孕的时候吃太多,她也一定会吃,因为庄妃会逼着她不得不吃;即使你真的不顾一切闯了进去你也不会救得了她,因为她本来就是血崩,是根本就不回来的!” 柳静菡终于被这振聋发聩的话给找回了理智。 “你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神!更何况,你也有需要顾及的东西,不能为了所有的可怜人就勇往直前,什么都不要了!” 柳静菡知道这一回司徒俊说得真的很在理。 她因为前世的惨死,总是对宫中濒临死亡或者身处险境的女人自然而然生出惺惺相惜的情绪,这种情绪一旦产生就能强大到盖过她之前对人的最初印象――譬如本来并不怎么让她喜欢的敬嫔。 而今,因为她是重生而来,自然比活在未知中的人多了几分的了然,所以似乎也自动自觉的往肩膀上加了许多不必要的责任。 是她太过矫情了! 即便是她重生,她也不过是比别人多了解了几分人性和隐藏的危机,并不能改变历史或者是预见未来。 她已经尽了全力,就可以了。不能过于苛求了。 “都是我想左了。我以后不会这样自苦了。”柳静菡的双眼终于恢复了平静。 司徒俊见她已经不再钻牛角尖,也放了心。 他很自然的松开她的肩膀,又重新去拉她的手。 谁知道,这一回她就巧妙的避开了。 “这大庭广众的,你也好意思?我可要脸。”柳静菡清醒了,哪里还肯和他这么亲近? 司徒俊见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气得牙痒痒。 这黑灯瞎火的,哪里来的大庭广众? 这个死丫头清醒了还不如稀里糊涂的时候可爱! ---------- 第二日,司徒俊带来了宫里最终的消息―― 玲珑公主交予淑嫔抚养。 柳静菡终于是放下了忐忑的心。 淑嫔是周王的母亲,地位不低,而且一向与世无争,又和庄妃、贵妃都没有仇怨。她简直就是抚养公主的最佳人选了。 她也深深叹息,可见敬嫔真是在这最后时刻殚精竭虑,用尽一切的心思为女儿争来了能够争取的一切! 她真的无法想象,敬嫔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能让武德帝可以破天荒的给一个刚出生的公主封号。 有了这个封号,司徒佳人这位刚出生就没了母亲的公主不说是受用一世,起码也算是在武德帝的心中挂了号,一时半刻是不会有人敢打她的主意了。 她本来还想着要和司徒俊再感慨几句,谁知道人家居然突然换了一套寻常的宝蓝色锦缎直衫出来。 他的头发拢在头顶,却是没戴皇子们惯常用的金冠,反而是用一支碧玉簪固定。 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一个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只是这位公子过分俊俏贵气了一些。 “快,快去换身衣裳,我今儿要带你出去!”司徒俊也不管柳静菡目光中的疑惑,就马不停蹄的催促到。 “这是要干什么?你总得告诉我去哪里才好!” 柳静菡还要质问,司徒俊却板起了脸:“哪里有那么多的废话,先换了衣裳再说!莫非本王的话你都敢不听了?” 柳静菡啼笑皆非,却也只能听了他的话跟着青凤去换了一身衣裳。 司徒俊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她穿了一身娇艳的鹅黄色锦缎褙子加橘色的八幅留仙裙,用的料子却是和他身上的直衫是一样的缠枝纹的图案,不过是颜色不同罢了。 她的头上拆了繁复的高髻,改成了当下时兴的妩媚的堕马髻,显得既风流又精致。 司徒俊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笑着对一旁的青凤和青鸾说道:“瞧你们的王爷和王妃可是一对天仙下凡的璧人?” 青凤和青鸾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却也不得不诚实的频频点头,赞同王爷的说法。 柳静菡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发什么疯?莫不是就为了让她们夸你一句,你就这么折腾我?这眼瞅着天都要黑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你就别问了!今天你就不能听我的一回?”司徒俊也不等柳静菡反应过来,一把就抱起了她! 柳静菡顿时又是惊呼! 这个混蛋,莫非是抱上了瘾不成? 青凤青鸾见了这个情形早就吓得捂了脸跑了出去。 王爷王妃打情骂俏,她们要是还能面不改色的站在一边,那真是脸皮厚比城墙了! 显然,她们俩还是到达不了这个境界! “你快放我下来!”柳静菡这次显然有了经验,没有上回那么惊慌了。可是那双手却还是死死的搂着司徒俊。 司徒俊却是腆着脸说道:“你要是不跟我走,我就这么一路抱着你去!” 柳静菡简直都要气得昏过去了。 可是她真的相信这越发肆无忌惮的司徒俊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 以前那个沉稳内敛甚至腹黑狡诈的司徒俊到底去了哪里啊! 她简直想仰天大哭了! “我,我答应你还不成吗?你……你先把我放下来!”柳静菡彻底投降了。 司徒俊意犹未尽的又搂紧了一些,这才轻轻把柳静菡放了下来。 柳静菡的脸上此刻已经染上了一抹可疑而美丽的酡红。 她不敢看司徒俊的眼睛,低声说道:“不是说要走吗?还磨蹭什么?”说完就当先走了出去。 司徒俊自得的一笑,这才大摇大摆的跟着走了出去。 ---------- 司徒俊拉着柳静菡的手走上了京城东郊的一座矮矮的山坡。 反正此处也没有认识人,他们也是刻意的换了装扮,柳静菡索性也不和司徒俊争执,任由他拉着手。 拉着手也不会掉块肉――柳静菡如是安慰自己。 虽然秋日的夜晚已经有了徐徐的凉意,可是这山坡上聚集了不少的男男女女。 柳静菡细细一看,发现大多是情侣模样的年轻男女。她不禁奇怪的问道:“他们这都是在干什么?” 司徒俊神秘的一笑,说道:“你猜?” 柳静菡气得翻了个白眼,可是看到其他人都是投入的哝哝细语,她又不好意思打扰别人,只能就这么疑惑着。 “走,咱们往那边去!”司徒俊牵了柳静菡的手往另外一侧走去。 柳静菡不明所以的跟着他,却看见了一间小草屋。 她看司徒俊径直就要走进去,她忙拉住他说道:“你干什么!” “怎么了?”司徒俊又是一笑。 “这是别人的屋子,咱们难不成要强闯民宅吗?”柳静菡没好气的说道。 “怕什么?本王真的要,难道他还敢不给?”司徒俊背了手,一副土豪恶霸的模样。 柳静菡一甩手,说道:“要去你去,我可不跟着你胡闹!” 司徒俊赶忙拉回了她,讨好的说道:“这主人就在你面前呢,何用强闯?” 柳静菡讶异的说道:“这屋子是你的?” 司徒俊得意的说道:“可不正是本王的――确切的说,是我送给你的!” “胡说!你的产业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哪里在这里有什么茅屋一间?”柳静菡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当她这几个月的楚王妃白当了?她可是把王府下面的产业都查了个明明白白。 司徒俊愈发的自得,笑得比天上的繁星还灿烂:“我今天吩咐他们特意盖的!” 柳静菡觉得难以置信,看了看那有些过分单薄的茅屋,说道:“够不够结实啊!不会进去就轰然倒塌了吧。” 司徒俊的脸顿时黑了:“你到底进不进去!”枉他费劲心机,就是为了让她放松心情,忘了昨天经历的血腥。谁知道人家居然不领情! 柳静菡是个伶俐的,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意。没想到几句调笑,司徒俊的脸色变得这么难看。 她赶忙说道:“王爷吩咐,我就是刀山火海也得进去啊。”说完就当先一步,推门而入。 那茅屋外面看着淳朴简陋,颇有几分野趣,可是内里却是另有乾坤。 窗前摆着一张铁力木的圆桌子和并排两张椅子。那椅子竟然是摇椅。 那桌子上放着的两只小小的紫砂茶杯。 一旁的红泥小炉上热着一壶香茶。那茶香随着氤氲的水汽渐渐飘散,真是沁人心脾。 可以想见,坐在摇椅之上,正可以望到天上的烁烁繁星,却也免去了被风吹的苦恼,再饮上一杯清茶,真是神仙般的享受了。 柳静菡到底忍不住露出了心向往之的笑容。 司徒俊见她这粲然一笑,顿时觉得这一番辛苦值得了。 两个人默契的走到摇椅那里,一左一右坐下。 天上繁星闪耀,一道白茫茫的银河如同天桥横亘,在银河的两岸恰有两颗异常闪耀的星星,隔河相望,遥相辉映。 “你瞧,那是牛郎星和织女星呢。”司徒俊意有所指的说道。 柳静菡却像是实在回避般的说道:“这七夕都过去许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带我看这个?” 她有些不自在的拿起那茶壶,就要倒茶。 谁知道那茶壶柄却在炉上时间久了,竟然是热得很,她又是心不在焉,一下就烫了手。 她“啊”了一声,就把手收了回来。 司徒俊却是吓了一跳,赶忙说道:“怎么了?可是烫坏了?” 说完就不由分说的拉过了柳静菡的手,把那烫到的手指放入了他的口中! 柳静菡只觉得那杯烫伤的手指被轻轻吮/吸着,疼痛的感觉似乎减轻了不少。 之后,不知道怎么,突然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有如电流一般透过那手指传遍了她的身体。 她心中一慌,赶紧夺回了自己的手,惊慌失措的说道:“已经没事了。你……你不用担心了!” 两个人顿时有些尴尬。 一时之间,都沉默了。 “快,快看啊!是飞星!是飞星群!” 就在两人都不知道再如何继续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阵阵的惊叫。 司徒俊连忙拉了柳静菡的手,说道:“快来!这就是我今天想带你过来看的!” 柳静菡循着他的目光,站起身,将眼睛再一次转向了天际。 此刻,天空之中仿佛是突然出现了千百道银亮的线条。 一颗颗的飞星在夜空里划出美丽的线条,就像是从银河里溅出来的一滴水花儿似的,从银河的当中,飞了出来,滑过深蓝色的夜空,悄无声息变成了一道闪光,划破黑夜的长空。 这情景是那样的美丽,动人心魄。 柳静菡瞪大了那双美丽的明眸,里面盛满了惊喜和欢欣。 她拉住了司徒俊的衣袖,像个孩子一般笑着说道:“好美!真的好美!你快看!” 可是司徒俊的双眼却是无暇分神,因为它们已经紧紧的黏在了柳静菡的身上。 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美丽,简直比天上的飞星还要璀璨一千倍。 “牛郎星和织女星每年只有一天能相会。尽管他们如此相爱,却终究抵不过这条横贯两人之间的银河!”司徒俊幽幽的说道。 柳静菡的身体突然僵直了。她惊讶了。因为这话正是刚才她心中所想。 她静默不语,再也不敢开口。 司徒俊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手里。 “你放心,我不会负你!” 柳静菡顿时惊得一晃身子,整个人重新跌坐在那摇椅之上。 摇椅因着突然增加了重量,一时之间不停的前后摇晃起来。 柳静菡又是一声惊呼。 司徒俊赶忙扶住了那摇椅,固定住。 柳静菡总算是稳定了情绪。可是司徒俊却在她面前跪下,把头伏在了她的膝上。 柳静菡一时错愕,居然忘了拒绝。 皎洁的月光、甚至那璀璨的星光,都投影在他光洁英俊的脸上。 他的声音真挚而温柔:“静菡,今年的七夕我们没有一起度过。但是我答应你,以后每一年的七夕咱们都在一起,好不好?” 柳静菡的头脑嗡的一响。她好像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司徒俊的话就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如同梵音一般带着憧憬和不切实际。 “王、王爷不要开玩笑。” 半晌过去,司徒俊等来的居然是这么一句话。 他抬起头,想要看柳静菡的眼睛,却发现她早已经将头转到了另外一侧。 他伸手,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她几番躲闪,却只能是屈服。 “你为什么不愿意?” 这样一个本应该站在万万人之上的男人,此刻却跪在她的脚下,眼中充满着受伤和委屈。 柳静菡到了嘴边的话就生生咽了回去,似乎再也说不出任何敷衍之语。 “我……我承受不起。我们,我们是说好了的。”柳静菡的声音在颤抖。 “不,不。我不管什么约定。我只知道,我如今心悦于你。”他也曾经压抑,也曾经迟疑,可是终究抵不过一个情字。 柳静菡摇了摇头,想要让自己脑海萌生的可笑想法消失――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柳静菡的双眸终是不知不觉间渗出了晶莹的泪珠。 她知道。 她动心了。 她动情了。 司徒俊轻轻探过去,用细碎的吻渐渐吻去她脸上的泪痕。 那泪水的滋味是既咸又涩――就好像爱情的味道。 “你不要顾虑其他,你只问问你的心。” 柳静菡终于睁开那双波光滟潋的明眸。 或许还有迟疑还没有迷茫,可是那里面的确满是情谊。 司徒俊一阵狂喜。 此时此刻,四目相对之际,光芒胜过天上的点点飞星。 司徒俊试探着凑过去,触碰到柳静菡温凉如玉的双唇。摇椅晃动之间,使得柳静菡也迎了上来。 四片唇瓣纠缠在一起,两种气息萦绕在一起,丝丝缕缕,纠缠得无法辨清究竟是属于谁的馥郁馨香。 司徒俊再也按捺不住,只能恋恋不舍的先离开那温柔乡,起身抱起了柳静菡。 柳静菡的脸红得像最美丽的蔷薇,可是这一次她没有拒绝。反而鼓励般的抱紧了他的肩膀。 司徒俊几个大步就走到了一旁备好的贵妃榻。 柳静菡见突然冒出来的贵妃榻上居然还铺好了薄薄的锦被,心里一动,有些气恼的说道:“原来你是早就预谋好的!” 她的声音柔软得能滴出水来。 司徒俊轻轻将她放下,整个人覆上去,两个人便如同一轮明月跌入了轻云,一发不可收拾。 118 旖旎,他就是她的乔木(万更,小荤菜求月票,上天保佑不要被删) 柳静菡的身躯柔软而单薄。 司徒俊觉得她似乎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可是她却反而紧紧拥抱着他,不肯松手,生怕失去这种踏实的存在感。 经历过前世的悲伤凄楚,又有今生的谨小慎微,她觉得自己的生命似乎充斥着太多的彷徨和恐惧。 她如同一根蜿蜒的藤蔓急需要乔木借以攀附慰藉。 此时此刻,司徒俊就她心目中的乔木。 他一只手轻轻支起身体,另一只手则慢慢拉开她的衣衫。 那衣衫经过早先的一番磋磨,早就变得褶皱不堪,却也异常的容易开启。 她闭上了双眼,似乎不堪承受这样的激情时刻。 司徒俊小心翼翼的解开最后的障碍,一片冰肌玉肤呈现在他的面前,月光轻轻洒在那白腻胜过羊脂玉的肌肤之上,真是旖旎无限。 司徒俊惊为天人。 意乱情迷,他自然的就有了反应。 柳静菡就觉得有一个坚硬的异物突然顶在了自己的腹部。 她虽然前世今生都未经人/事,可是她身为一个精通医术之人,当然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脸颊如同天边的晚霞,美得目眩神迷。 “静儿,你睁开眼。”声音沙哑而富有磁性。 柳静菡迟疑着,慌张着,如蝶翼般的睫毛翕动,慢慢睁开了双眼。 她看见他那张英俊的如同天仙般的脸孔,也看见他那健硕得如同神祗般的身躯。 迷迷糊糊之间,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将衣衫都除去了。 她的脸更红了。 他们虽然名为夫妻,也曾经同床共枕。 但是这是第一次,两个人如此赤诚相见。 她静静的看着他,平静的目光之下却隐隐藏着炙热的光芒。 司徒俊再也抑制不住,一把扯开那粉红色的肚兜,那美丽的山峰就暴露在空气之中。 因着凉意,那肌肤微微有些泛白,可是那红莓却傲然挺立。 司徒俊埋首上去,轻轻含住,似乎在汲取其中的甜蜜汁液。 柳静菡的口中不由自主的就溢出了一声缠绵的呻/吟。 这妩媚的声音令得他的勇气更胜,一双大手就朝着那曲径通幽处慢慢探去。 柳静菡此刻早已经被情/欲熏染得忘记了今夕何夕。 她只是不断的用双手攀着他那宽阔而肌肉结实的后背。 他细长的手指如同灵蛇一般慢慢寻找着,并且最终找到了那甜美的桃花源。 他轻轻抚摸,仿佛怕伤了这挚爱的珍宝。可是他如同羽毛般的撩拨,却使得她的身躯如同雷击一般的轻轻颤抖。 “唔……不……不要……” 可是他却是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仿佛确定了继续深入的重点,越发加重了手指的力度。 那一颗相思豆就这样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拂过。 她终于是呼吸越来越急促,只觉得身体内似乎突然空虚得很,似乎急需要被充实。 那汩汩的清泉就顺着司徒俊手指的进出而慢慢流出。 司徒俊猛地起身,一扯裤带,露出了那早已经坚硬喷张的昂扬,迫不及待再次附身。 “啊!” “快来人!救命啊!” “救火!” 突然有人大叫,彻底破坏了这旖旎风光。 “王爷,大事不好,有飞星突然降落,火花四射,已经伤了一些百姓。” 司徒俊的动作瞬间僵硬,柳静菡也被惊得睁开双眼。 她虽然有些心驰神荡,到底还没有丧失了理智。 她推了推身上的司徒俊,低声说道:“外面怎么了,你快去看看。” 司徒俊哪里舍得离开这软玉温香,他自顾自的亲了柳静菡的俏脸一下,不耐烦的说道:“管他呢。这里僻静得很,别人找不到的。” 说完又把自己的昂扬故意往柳静菡的腿上蹭了蹭。 那炙热的温度烫得柳静菡顿时脸红同能滴出血来。 “你看,他不是更急,你还是先管管他吧。我的观世音菩萨,我现在就等着你普渡。” 柳静菡嗔怪的瞥了他一眼,满是娇羞和情谊。 司徒俊越发的得意,赶紧按住了柳静菡的娇躯。 “王爷,王爷!大事不好了!飞星突然陨落,伤了好多百姓。” 这次出声的是一个低沉到了极点的声音。 司徒俊神智一清。 他寻常是不会出现的,看来的确是出了大事。 司徒俊就算是一千一百个不愿意,此刻也没法置之不理。 更何况此处离出事地点不远,而且飞星群还在继续,焉知一会儿不会降落在此处,给柳静菡带来危险? 他强忍下心中的欲/望,猛地起身,扯了裤子,拢了衣衫,又疾步走到桌边,拿起茶水猛地往脸上一泼。 凉茶扑面,寒意袭来,他顿时觉得心头的欲/火熄灭了少许。 柳静菡也羞涩的慢慢起身,轻轻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衫。 她此刻真是有些抬不起头来。 本以为此处只有她和司徒俊两个人,方才那些亲热也不过是情之所至,人之常情。 可是怎么居然还有其他人守在门外? 难不成方才那些羞人的话语和呻/吟都被他听了去? 她用手拢着鬓边的发丝,又捡起了贵妃榻上掉落的钗环。 “你一会儿先跟着阿木回去!”司徒俊等到全然恢复了镇定,这才和柳静菡说话。 柳静菡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始终不敢抬头。她总觉得经过方才的“深入了解”之后,她有些不敢直视司徒俊的眼睛。 司徒俊走过来,又帮着她把散落的头发拢在耳后。然后才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怕,有我护着你,你以后都不同担心了。” 柳静菡觉得耳边酥酥痒痒,既舒服又难耐,赶忙逃避似的捂住了耳朵。 司徒俊看她这模样,心里越发的欢喜,却是不肯轻易放过她。 他暗哑而低沉的说道:“你别着急,咱们下次继续。”说完就发出一阵暧昧的笑声。 柳静菡再也忍受不住羞涩,猛地起身,愣头愣脑的就往门外冲过去。 开了门之后,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你,你自己一定要小心。”说完就真的头也不回的去了。 “阿木,你随着王妃回去,务必保护王妃的安全!” 一个黑影应声而出,随着柳静菡的方向而去。 司徒俊迅速的穿戴整齐,循着人声喧闹处去查探究竟。 ---------- 第二日,天上落下陨石,伤了百姓之事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人人都议论这乃是上天的警告,是大大的凶兆。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百姓都议论,这会不会是当今皇上做了什么失德之事,才会引起上天震怒,降下灾祸。 也不知为何,市井之间就突然流传出宫中的某位嫔妃原来乃是皇子的未婚妻却被皇上占为几有。这种以媳为妃的做法有违伦常,这才是天降陨石的根本原因。 本来不过是市井流言,可是越到后来越传得有鼻子有眼,甚至最后直指那位倒霉的皇子就是四皇子――楚王司徒俊。 皇上得知了这荒谬的传言――当然其实也算是有根有据,勃然大怒。 他居然为此重重惩治了顺天府尹,要不是有左右丞相一同求情,只怕顺天府尹的头上乌纱不保。 顺天府尹自然秉承皇上的明示和暗示,派遣了大量的捕快到处查探,将那些散布谣言之人很是抓捕了一批,这次的风波才算是平息了。 ---------- 柳静菡却是不认为这次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司徒俊由于是第一个发现陨石的皇子,因此为着这件事情忙乎了整整半个月,才算是能回府。 这期间又经历了流言风语,司徒俊的确是心里憔悴。 他倦怠的搂着柳静菡躺在床上。 虽然柳静菡心里有些不愿意,可是看到他那副身心俱惫的模样,她到底还是由着他了。 “我怕这次,皇上会以为是你故意散布流言,目的就是为了报他夺你所爱之仇!”柳静菡看着满脸愁云的司徒俊说道。 司徒俊点了点:“我焉能不知?只是这行事之人实在是高明,此等似是而非的传言,让人拿不到任何的证据,可是却又偏偏说到了父皇的痛处。” “最最要紧的是这时机掌握的实在是巧妙。居然恰好赶在了陨石坠落之时。真是处心积虑,筹谋已久了。”柳静菡觉得此人实在是用心险恶,偏又计谋颇深了。 司徒俊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明白。这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怎么?难不成这块陨石还引了其他的麻烦?”柳静菡心里一动,脱口而出。 “你说得不错。”司徒俊想了想,还是决定对柳静菡实话实说,“那陨石的下面刻了四个字。” 柳静菡大惊:“怎么可能!那陨石起码重达数千斤,又要如何刻字?”这绝对不是寻常人能作出的手笔。 “可是偏偏父皇派宫中侍卫一同去查探陨石的时候,就是有侍卫隐隐发觉陨石之下似乎是有字迹。于是动用了数百人一同使力,这才将陨石移动。”司徒俊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四个字是……”柳静菡直觉那四个字恐怕是与皇子有关! “武极太来!”司徒俊低声说道。 武极太来? 柳静菡皱紧了眉头。 这是何意? 突然头脑中灵光一闪,她大惊失色。 难道居然是那个意思? (终于上肉菜了,大家先看着解解馋,咱们下次继续啊~~啊~~~~~~) 119 试探,你可是带来了一个意外 柳静菡猛地起身,吃惊的看着司徒俊说道:“什么人,居然敢说这种诛心之语?这不是摆明了陷害太子吗?” “武极太来”! 这不就是说武德帝气数已经,而太子即将即位! 司徒俊觉得方才本来软玉温香满怀,柳静菡这一起身,顿时空落落的。 他有心把人拉回来,可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却一骨碌爬起身,再不理他。 司徒俊只能是也跟着起身,无奈的说道:“你这是干什么?” 方才他本来还兴致勃勃,想要“继续”呢! “今天太子妃弄了个赏花宴,我本来不想去的,可是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非得过去看看了。青凤进来!”柳静菡一边说着,一边又招呼丫鬟了。 司徒俊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我刚回来,你不陪我,倒要去看什么劳什子太子妃!”真是不解风情。 柳静菡美眸流转,斜睨了他一眼,撇着嘴说道:“你个没良心的,我还不是为了你!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子妃倒有心思办什么赏花宴,难道你不觉得奇怪?我恐怕是太子借着她的名义要试探一番。” 司徒俊心里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 “是要看看到了这个时候,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可信任之人?” 平日里煊煊赫赫,自然多的是人来锦上添花。到了这等风口浪尖的时刻,才真正的能考研哪些人是太子的死忠! “我今日若是不过去,只怕太子就要对你生疑了。”柳静菡着忙的选着发钗――这种时候既不能穿得太亮丽去刺人眼,更不能弄得太素气让人心里不舒服。 “我和太子的关系……他应该不会怀疑我。”司徒俊沉吟了片刻,说道。 柳静菡知道司徒俊自以为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地位至关重要。 她叹了一口气,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那时候不是也总觉得自己很重要,是人家不可或缺的助力,所以才时不时的踩线,挑战人家的底线。 结果呢? 狡兔未死,走狗已烹! 她放下了手里的珠钗,又摆摆手让青凤先停下来,这才转过头,语重心长的说道:“王爷,世界上最难猜的就是人心。你什么时候都不应该太自信了。尤其是前阵子因为你起了那样的流言,太子难免也受了牵连。岂不是给他的处境雪上加霜。咱们即便是不用谢罪,也总该表示诚意。” 司徒俊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他不得不承认,文韬武略,他肯定是要高于很多人的。但是若论揣摩人心,他的确是要对柳静菡甘拜下风的。 她似乎总能察觉到人性的阴暗面――他不知道这对她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你去吧。只是要小心。我倒是听说丽人那丫头最近跟人打听你的行踪。”司徒俊想起来一件事情,赶忙告诉柳静菡。 四公主? 柳静菡扶额,觉得真的是惹上了一个难缠的人物。 “你这妹妹实在是个不好对付的。既能放下身段,又颇有手段。以前我真的是小瞧她了。” 司徒俊眉毛一挑,笑着说道:“你这话,我竟听不出来到底是夸她还是骂她了!再者说,她跟我又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算什么‘我的妹妹!’” 他瞧着满桌子的钗环珠翠,也起了兴趣,走过去帮着柳静菡挑选,可是却是闲出了一只手不停的抚摸着柳静菡白希的颈子。 柳静菡打了他那不老实的手一下,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们可是一个爹!只要是从那皇家门出来的,没有一个干净的!青凤别愣着了,赶紧帮我梳头,弄一个简单端庄的。” “牡丹头可好?最是大方得体的。”青凤忍着笑意问道,手下却是已经开始翻转纷飞,动个不停了。 “就这个吧。快点啊。”柳静菡听出她语气中的嘲笑之意,不由自主的又瞪了司徒俊一眼。 司徒俊一脸的冤枉,不依不饶的说道:“你方才的话好没有道理。我怎么就不干净了?” 柳静菡听他的话越发的不正经,顾着青凤在一旁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是不停用眼刀子割他。 青凤是个识相的,赶忙三下五除二梳好了头发,借口要安排马车,迅速的退了出去。 司徒俊看她跑得倒快,心里暗道,这丫头,果然吃了两次亏,现在就识趣多了。 柳静菡拍了他一下,恨恨的说道:“你给我口下留德!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当着丫鬟的面说!我的脸面还是很值钱的!” 司徒俊一瞧柳静菡稍微一装扮就添了三分的艳色,心里直痒痒,也不管她那能杀死人的目光,一把把她揽了过来。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一口堵住了她那嫣红的双唇。 柳静菡的一声惊呼就生生被堵了回去。 那灵巧的舌头也不管她的贝齿如何抵挡,就这么钻了进去,肆无忌惮的搅动,并且和她的檀香小舌纠缠在一起。 柳静菡开始还要抵挡,后来也被他弄得微微动情,就由着他放肆。 司徒俊口中不停,手上也不想闲着。 一只手紧紧搂住纤腰,另一只手顺着微微敞开的衣领就伸了进去,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那隆起的山峰,一把抓住那颗娇艳的红梅,揉搓不停。 不知不觉间,他那诚实的身体又起了反应。 一个坚硬如铁的东西就顶住了柳静菡的小腹。 柳静菡顿时觉得心头一荡,同时也是一惊,赶忙费力的挣脱了。 “你真是疯了!我这一会儿还要出门呢。”她赶忙离他远远的,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匆忙的整理好了有些凌乱的衣裳。 司徒俊自然意犹未尽。此刻他口中还都是属于她的如兰之气,鼻端也是她身上的脂粉香气。 他刚想再次上前,却被柳静菡狠狠的喝止。 “你给我滚回床上去!淫贼!” 司徒俊只能忍着下/身难耐的胀痛,委委屈屈的坐回了床上。 “你看,上次就戛然而止,这次又是点到就停,你是不是想折磨死我!” 柳静菡理都不理他,说道:“你少给我装蒜!我且问你,你是不是之前就有女人?”否则怎么会这么娴熟? 司徒俊一听这话,眉毛直竖,赌咒发誓般的说道:“怎么可能!我这么长时间守身如玉就是为了等我的王妃!” “切!我才不信!今天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呆着。”柳静菡边往外走还要边防着他再过来。 终于出了门口,她才扒着门边对司徒俊说道:“你给我好好想一想,要如何证明你是清白的!”说完就翩然而去。 司徒俊看她那副说走就走的潇洒模样,心里恨得牙痒痒。 “臭丫头,总要叫你知道我有多么的清白!” ---------- 果然不出柳静菡的所料。虽然不过是一次小小的赏花宴,可是却因为最近的风波,被人为的染上了许多的政治色彩。 有许多往日里,大面上都好太子交好的官员,这次都没有让家里的女眷过来。 捧红踩白,这本来就是人生的几大基本原则之一。 相信,太子和太子妃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尽管如此,太子妃在看见柳静菡来的时候,还是格外的高兴。 “四弟妹,你来了!我真是意外之喜。”太子妃今天的气色还算是不错。 柳静菡笑着迎上前去,说道:“太子妃说笑了。我是肯定会来的。哪里称得上是意外?” “嗯,你说的对。”两个人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因着太子妃到底身子骨弱,所以她接待女宾都是在一个花厅里的。 她坐在上首一个酸枣枝木雕刻的百鸟朝凰的精致矮榻上。那踏上还铺着厚厚的白狐狸皮。 下面的则是两排红木的圈椅。 柳静菡走到右侧的第一个椅子坐定。 “太子妃最近的身体如何?这刚刚上秋,怎么连狐皮都用上了?”柳静菡关心的问道。 “都是她们杞人忧天,非得说怕我着凉。这才特意寻了狐皮过来。”太子妃的笑容温和。 “这样好的皮子只怕如今有钱也没处买去!想必是太子爷送给您的吧。”柳静菡顺着太子妃的话头。 太子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都说你是个伶牙俐齿的,本来我还不相信。今日一见,可见传言也可一信的。” “太子妃明鉴啊,那些传闻不可信,总得眼见为实。”她话锋一转,意有所指的说道:“我相信只要是圣明之人都会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一时的流言也不过是一种考验,我觉得一定会过去。流言止于智者。您可曾见过有流言能骗过聪明人的?” 太子妃听了这明明白白的暗示和示好,也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她开此次赏花宴的目的要的不过就是太子的追随者明确的支持。而今柳静菡说得这样的明白,她已经算是完成了任务。 “对了,你今天来不是意外,可是接着你的面子,可是真的来了一个意外呢?”两个人试探过后,心情都轻松了一些。 “哦?什么人?”柳静菡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瞧,就是那位!” 120 生日,岂不知道一女不侍二夫? 柳静菡抬眼一看,就见着一位穿着粉蓝色衣衫的小姐款款向自己走来。 只见她削肩蜂腰,身量高挑,自然带着一段风流态度。 偏她眉眼利落,居然在柔弱之中透出了飒爽之气。 可不是正是柳静菡的未来嫂子――安国公府的二小姐施露儿! “安国公府一向不怎么掺合皇位之争,所以才落得这么个下场。如今只怕还是因为和你有了姻亲关系,那位老夫人才会让这二小姐过来的。”太子妃低声说道。 柳静菡眉头一挑,她倒是不这么认为。 她觉得倒是这位二小姐说服了老夫人,才能过来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你也来了。”柳静菡起身笑着迎接施露儿,语气亲昵。 她们本就是未来的姑嫂,又先后见过几次面,自然是不陌生的。 施露儿还是那副模样,似乎就不懂得什么叫做平易近人。 她的脸上不过是淡淡的一抹微笑:“王妃好。” 说完,她又冲着太子妃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参见太子妃。” “免礼吧。施小姐能来,我很高兴。”太子妃还是那么和蔼的笑容。 “去吧,楚王妃带着施小姐去逛逛吧,外面风大,我就不奉陪了。” 柳静菡和施露儿闻言也不矫情,一一行礼之后,就携手走了出去。 “东西都预备的怎么样了?”柳静菡笑着问道。 施露儿知道她问的是嫁妆,就算是她本是个沉稳的人,此时也不由自主红了脸。 “哎,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她低了头,居然也显出了几分娇羞。 “这已经是施小姐第二次出嫁了,自然是准备的驾轻就熟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却突然有人似笑非笑的说道! 柳静菡和施露儿都是一脸错愕,双双回头,就看见一个少女满脸含笑的看着她们。 柳静菡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祸胎终于来了。 “臣女参见四公主。” 施露儿显然也是知道来人是何方神圣。 “施小姐果然是个懂事识礼的,岂不知好女不侍二夫的道理?”四公主司徒丽人还是笑得那么灿烂,可是口里吐出的却是最恶毒的话。 施露儿没有说话,在一个公主的面前,是断然没有她反驳的余地的。 她如今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她觉得还不如不说。 柳静菡笑着说道:“四公主怎么今天也过来了?”她显然是想转移话题。 可是那位四公主连看都没有看她,一双眼睛只是死死的盯着施露儿。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得仔仔细细,甚至好像要把眼睛钻进她的衣服里,看透她的五脏六腑。 这种肆无忌惮的窥探,让施露儿非常的不舒服。可是人家不过是打量,并没有打她骂她,她无法拒绝也没有立场拒绝。 司徒丽人的嘴角突然就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四嫂,再过几天就是我的生辰了。我想请你去宫里参加我的生辰宴会。” 柳静菡对于对方这种突然转换话题的本事,深感无奈,可是也只能笑着说道:“我自然是深感荣幸。” “还有你”她的纤纤玉手轻轻抬起,指向了施露儿,“我希望你也能来参加!” 施露儿刚想要借口拒绝,司徒丽人却立刻堵死了她的嘴:“我会请母妃特意给安国公府里下帖子。” 说完,她就直接转头施施然离去了。 “我就恭候你的大驾了。” 一句话飘进了柳静菡和施露儿的耳中。 两个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些不详的预感。 ---------- 到了四公主生辰那一日,柳静菡特意去安国公府,接了施露儿一同过去。 安国公老夫人特意拉着柳静菡的手说道:“王妃,还请您照应着些,露儿虽然不是个怯懦的性子,可是到底也没见过大世面。我怕她在礼仪上出错。” 安国公府是出了名的规矩大,而且还有一个女儿在宫里做嫔妃,怎么可能会不识礼仪呢?老夫人这话分明还是怕施露儿进了宫里孤立无援,会被有心人暗算。 柳静菡心领神会,握了握老夫人的手:“您不必担心,有我在呢。我不会让她吃亏的。必定给您带回来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老夫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有了柳静菡这句话,她也算是得了一个承诺。 她目送着施露儿和柳静菡一起上车,离去,却是迟迟不肯离开二门。 “老夫人,咱们回去吧,这里风大,小心着凉!”施三夫人小心翼翼的说道。 “嗯,咱们走吧,估摸着她们不会太晚回来。”老夫人扶着施三夫人的手说道。 她却是在心中暗暗祈祷: 希望这次宴会不要出什么纰漏。 因为这次乃是四公主十五岁生辰,也算得上是一次整寿大生日了。 所以,庄妃特意邀请了京城里各大世家、或者高品阶官员家中的名媛淑女来给公主贺寿。 这一方面是为了显示四公主备受皇上宠爱的身份,另外一方面也是向天下昭示,四公主已经成人,即将可以出嫁为人妻了。 因此等到柳静菡领着施露儿到了的时候,整个御花园已经站满了大约四五十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姐。 柳静菡拿眼一扫,居然发现有几位小姐还穿着单薄的齐胸裙子。 她心中暗暗咋舌,虽然此时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可是也不能阻挡小姐们爱美的心啊。 她回头对着身后的施露儿说道:“你一会儿别离开我身边。咱们尽量低调些,你别往四公主跟前凑。” 施露儿哪里不知道这是柳静菡的一片回护之心?自然是无有不答应的。 柳静菡点了点头:“走吧,咱们过去吧。” 她远远的就看见四公主一身大红的华丽宫装站在一处凉亭内,恰似众星捧月般被许多的小姐簇拥着。 司徒丽人的确是长相艳丽出挑,再加上正是豆蔻年华,浑身散发着活力。而皇家的尊贵出身又给这种活力增添了三分的贵气。还得感谢庄妃的费心装扮,此刻的司徒丽人的确是鹤立鸡群,恍如仙人。 柳静菡本不像过去凑热闹,奈何司徒丽人的眼睛却是尖得很――也可能她本就是在人群中搜寻她们的身影。 “四嫂,你快过来,几位嫂子都在这里呢!”司徒丽人说的声音很大。 柳静菡很是无奈,却也只能皱着眉头走过去。 施露儿也不敢大意,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走近了之后,果然就看见太子妃、穆王妃并周王、肃王的侧妃都在亭子的另一侧。 柳静菡有些为难,这样的情形下,她总不能继续带着施露儿。 毕竟这里坐的都是皇子的正妃、侧妃,施露儿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不合适。 施露儿是个伶俐人儿,也看出了眼前的尴尬,她微微思考了片刻:“王妃只管过去,我就坐在这里,无论谁来,我都不离开就是!”她指了指设在附近的一处小几和圈椅说道。 柳静菡得了她的承诺,心里还是觉得不放心,到底是又嘱咐了一句:“你千万不要大意!” 施露儿郑重的点了点头。 柳静菡这才放心的走向了那些“嫂子”“弟妹”。 施露儿心中十分的忐忑。她隐隐也听柳静菡透露了一些关于四公主和柳慕风的事情。 虽然柳静菡说得很隐晦,她也明白了四公主并非是善类。 此次她特意安排自己来参加生日宴会,如果说真的没有特殊用意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她正思忖之间,却听见有人惊喜的喊道:“露儿,是你吗?” 施露儿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穿着嫩绿衫儿的小姐一脸喜色的看着她。 “兰芳!” 这位小姐姓魏,乃是吏部尚书魏延家中的长女。因着两人的父亲是上下级的关系,所以曾经是很好的闺中密友。只是因为后来,施露儿的婚事出了波折,家里不肯让她轻易抛头露面出来图惹非议,两个人才渐渐疏远了。 见到昔日的密友,施露儿也很高兴,但是她还是谨记柳静菡的话,没有挪动地方,只是招手让对方过来。 魏兰芳喜滋滋的走了过来,坐在施露儿的身边,拉住她的说道:“再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的!自从……咱们都有两年没见过面了。” 施露儿听了她的话,脸上有些不自在,可是一想到柳慕风,她又觉得似乎添了力量。她大大方方的说道:“的确是。如今你过得可好?” 魏兰芳正因为失言而懊恼,却看见施露儿并没有生气,心中释然,笑着说道:“我很好。” “你如今也定亲了吧?”魏兰芳本就比施露儿小了两岁,今年正好十六。 “嗯,”魏兰芳有些不好意思,“上个月刚刚过了小订。” 说到这里,魏兰芳也打趣般的说道:“我可是听说了,你和那位‘莲花柳郎’也定了亲事,他长得真的那么好看吗?” 施露儿脸上一红,却也不得不点头说道:“的确是俊美非凡。”这话里虽然有羞涩,但是更多的是自豪。 魏兰芳笑着说道:“瞧你那得意的样子!倒像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呢!” 说完她笑得前仰后合,居然不小心把小几上放着的茶壶打翻,结果两个人都弄了一身的水! 121 兰芳,何人敢在宫内放肆 “你听说了吗?京城里最近可是有好几桩喜事呢!”周王新纳的韩夫人说道。 穆王妃斜睨了有些心不在焉的柳静菡,笑着回答:“可不是吗?其中一个可就是咱们楚王妃的亲哥哥呢?四弟妹,是不是啊?” 柳静菡有些愕然的“啊”了一声。随后才淡淡说道:“正是。” “您的哥哥可是位天仙般的人物,怎么就找了那么个守望门寡的丧门星?”韩夫人是个心直口快的。 柳静菡心中微微不喜,可也知道对方未必存着恶意,只是实话实说。 “这亲事的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是他的亲妹妹,尚且没有置喙的余地,您又何苦多操这个心?”柳静菡笑着说道。 韩夫人一噎,虽然觉得柳静菡不识好歹,可是一则人家说得在理,再者就是人家始终是一脸笑容,半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本来就分位比人家低,自然不好太过分。 穆王妃见柳静菡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心里嗤笑。 在这里妆模作样,焉知不是外强中干,强作坚强? 谁能愿意娶个守了望门寡的小姐?明眼人都明白,这不过是柳大将军想要攀附安国公府这门姻亲,所以才让柳慕风吃这个哑巴亏。 亏得柳静菡还能厚着脸皮说什么“冷暖自知”!不过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罢了。 她故意笑着对韩夫人说道:“其实,我们家最近也给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定了一门亲事。。” 韩夫人很感激穆王妃帮她岔开这个尴尬,赶紧接着说道:“是吗?这个我倒是真的没听说,还请王妃给我讲讲。” “这事情也是刚有了眉目,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穆王妃边说还边扫了柳静菡一眼,似乎生怕她听不见。 “王妃真是会说笑,您的弟弟虽然是庶出,可是到底是大家出身,学识人品都是一等一的。自然是配得上命运淑女的。”韩夫人讨好的说道。 “你不知道,那魏尚书家的小姐魏兰芳,确实是不错。容貌出挑不说,性子、才艺都是一等一的。最最要紧的就是名声良好,性子和软。这才真的是男子的良配。”穆王妃意有所指的说道:“我们这样的人家,自然是不图什么女方的地位身份,只要是人好就行了。” 韩夫人听了这话,也不好多少什么,只是有些尴尬的看了柳静菡一眼,然后笑着说道:“那是自然。” 柳静菡心里冷笑。 褚遥卿拐了这么大一圈,不过就是指桑骂槐。还是想说自己的哥哥娶了个名声不好的女子。 可是人不同,情势也不同又怎么相比? 她褚遥卿的弟弟虽然也是庶出却是年近六十的右丞相褚孟景唯一的子嗣。虽然碍于褚夫人的颜面暂时没有写入族谱,可是将来继承家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自然是有大把的小姐排着队的等着嫁给他! 柳慕风可不一样,上有嫡母凶狠苛刻,下有兄弟虎视眈眈,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再加上身份尴尬,想要找个高门嫡女何其的难? 再者,她也不愿意哥哥为了面子将来受妻子的压制,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人前风光,人后窝囊,可不是她们兄妹的行事原则。 她笑得春花灿烂,说道:“二嫂真是好福气,这样好的小姐,出身又好,能力又强,将来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母亲和褚少爷的娘亲的。” 褚遥卿一愣,登时气得不行。不错,那位弟弟的亲生姨娘还健在。 以前还不敢和她的母亲争锋,如今有了背景不错的媳妇,是不是就会觊觎更多呢? 她一时之间真的就笑不出来了。 柳静菡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就立马起身说道:“我想去更衣,先失陪了,您二位接着聊!”说完起身就走了。 ---------- 柳静菡走到方才施露儿承诺不乱走动的地方,却发现只有空空两个座位。 她皱紧了眉头,拉住了旁边一个宫女,低头问道:“方才坐在这里的那位身材很高的小姐呢?” 那宫女一看是楚王妃,赶忙先行了个礼,才想了想说道:“可是穿了淡紫色衣衫的那位?” “正是!”柳静菡眼睛一亮,惊喜的问道:“她怎么不见了踪影?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之前她和一位小姐在这里相谈甚欢,却突然弄脏了裙子,好像去换裙子了。”那宫女说道。 “弄脏了裙子?她们自己去的?”柳静菡觉得不对劲。 那宫女觉得楚王妃的口气有些重,有些害怕,说道:“这……奴婢不知……隐约好像看到有个宫女领着的。” “那位小姐又是哪个?”柳静菡奇怪,施露儿多时不出来应酬,应该不认识什么人,又怎么会和人“相谈甚欢”? 那宫女有些为难:“今日来的小姐太多,奴婢实在是无法一一认识。只是听那位小姐叫她‘兰芳’!” “你下去吧。”柳静菡慢慢走开,心里细细琢磨。 兰芳、兰芳…… 从来没听施露儿提起这人呢! 她心思微转,突然停下脚步。 兰芳!魏兰芳! 糟糕! ---------- “露儿,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和这位宫女姐姐一起去取裙子。”魏兰芳笑着对施露儿说道。 施露儿有些迟疑。 她没想到那位宫女居然会借口另外有事情要忙,不肯替她们把衣裙取来。 这样,势必就要有一个人留在这里,另外一个人则要跟着宫女去取心裙子。 她此刻有些后悔,不该贸贸然跟着过来。 可是这等众目睽睽之下,她难道能够穿着一条脏裙子在四公主面前招摇? 又有哪个女人肯在情敌面前丢人现眼,图惹笑柄? 她也怕有什么变数,左思右想片刻,到底还是觉得跟着过去更加前途未卜,也更容易出问题。 更何况,魏兰芳是自己幼时相识的闺中密友,还是信得过的。 反倒是那个不认识的宫女更加可疑一些。 一动不如一静,还不如留在这里静观其变。 “嗯,你过去吧,快点回来。路上小心。”她还特意提示了魏兰芳一句。 魏兰芳笑着说道:“你放心吧,我可不愿意穿着条脏裙子到处乱跑的。”说完就跟着那个面色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宫女去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可是魏兰芳却是迟迟不见回来。 施露儿心中不免越来越焦急。 正当她已经按捺不住,想要走出这令人气闷的小室的时候,门口却突然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她心中一喜,赶忙跑过去,主动打开房门,惊喜的说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可是,她真正看清来人的时候,却是惊讶的后退一步,惊喜变成了惊恐:“啊!怎么是你!你要干什么?” ---------- 司徒丽人被身边的众人围绕着。虽然脸上带着美丽的笑容,但是其实心里不耐烦得很。 这帮人这样的虚伪,要不是因为她是公主,她们肯来这样的奉承她吗? 只有他,只有他不是因为自己是公主才对自己和颜悦色。他是真的因为她好才对他好的。 想到柳慕风那张冠绝天下的俊脸,司徒丽人终于露出了真挚的微笑。 “公主,您身上的是苏绣吧,这样的绣工只怕是从江南特意运来的吧?”一个小姐看到四公主似乎心情很好,就试探着说道。 司徒丽人笑着回答:“你真是好眼光。正是苏绣呢。” “也只有公主这样的气质和容貌才衬得起这样的颜色,只怕是寻常人根本就压不住呢!”另外一个小姐也凑趣说道。 “你们真是太会说话了。”司徒丽人的回答冠冕堂皇而心不在焉。 突然她远远的看见一个宫女跑了过来,并且向她点了点头。 她心里一阵狂喜,立刻起身,说道:“本宫想要走走,几位可愿意相陪?” 周围的几位小姐都感到很突然,但是如今在宫里,今日又是这位四公主的生日,她们当然是客随主便。 “我本来就想看看这御花园中的美景。”虽然已经深秋,根本没有什么花了。 “我也是觉得坐得有些腰疼了。”虽然走那么远的路腿更疼。 …… 总之每个人都点点头,各自找了不同的借口赞同。 几位小姐跟着四公主匆匆走着,几乎都跑断了腿。 这位公主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健步如飞,几乎都要小跑起来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架势也不像是要走走,倒是像赶着要去办什么急事? 她们跟得急,去不妨前面的四公主突然又住了脚步,猛地停住。 几个人停步不及,差点就一个踉跄扑倒。 她们心里虽然埋怨,可是面上也不敢带了怒容。 再抬头一看,就发现这里居然是个颇为荒凉的地方。 既无香花,更无野趣。 这是什么鬼地方? “啊!” 突然一声惊叫凭空响起。 几位小姐都是吓得心肝乱颤,顿时左顾右盼,生怕是有什么妖魔鬼怪! 司徒丽人却是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走!随本公主去看看究竟是何人居然敢在宫内放肆!” 122 声音,门里面的究竟是谁?(情人节快乐!求月票) 几个小姐听了四公主的话,心里犯嘀咕。 她们都不是傻子。 如果不是伶俐人也不会被家里送过来参加公主的生日宴会。 几个人的眼神稍微一交换,就明白她们是做了这位公主手中的剑。 她们都不愿意做这种得罪人的事情。可是如今事到临头懊悔迟,她们要是此刻离开,得罪的就是这位正得宠的公主。 她们也只能是硬着头皮跟着四公主。 怨只能怨那屋里的人倒霉得罪了公主! 司徒丽人的脸上带着残忍而兴奋的笑容,她一步步的逼近那个有些隐秘的小室。 这里本就不容易被人寻到――乃是特意为宫里的贵人们方便之后替换之所,自然是不可能是放在一些明显之处。也因为这个特殊的用处,这些小室都只有一扇小门,却没有窗子。 她边走边说道:“此处乃是后宫之地,怎么会有人随意大声喧哗,必定是有什么不寻常之事!” “公主,用不用找些侍卫过来?”一位小姐听着四公主那有些狰狞的口吻,有些害怕。 “是啊,如果被什么歹人伤了公主,岂不是得不偿失?”另外一位小姐附和。 司徒丽人一挑秀眉,心道,倒是忘了这事,如果真的能找了侍卫过来,那践人就更是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此刻只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有些遗憾。 “算了,咱们带着的这几个宫女也算是得用了。”她自然是知道里面没有什么“歹人”。 她给一个宫女使了一个眼色。那个宫女立刻上前,敲了敲门,说道:“里面是什么人!四公主驾临,怎么还不开门!” “咣当”一声,里面响起的是什么东西跌倒在地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哎呦”。 跟着来的几位小姐顿时大惊,这分明是个男子的声音! “公主,还是不要进屋了!这恐怕真的有什么来历不明之人!”一个小姐惊慌的说道,其他几人也都是不由自主的后退。 四公主咬了咬嘴唇,心里大骂这几个人胆小如鼠! 她轻轻环顾,就听见有人奇怪的说道:“参见公主,怎么您会在这里?” 四公主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小姐是那位?本公主听见这净室里面传来惊呼的声音,所以才想一探究竟!” “啊!怎么会这样!施小姐还在里面呢!” 说话的人手里捧着一挑朱红色的挑线裙,可不正是魏兰芳! 她面色惊异中带着三分恐慌,说道:“快!快!公主快救救施露儿小姐!” 她这么一喊,众人都立刻明白了――这屋里的竟然是近日因为同“莲花柳郎”柳慕风订婚而大出风头的安国公府的施露儿! 可是,方才那屋里面分明传来的是男人的声音! 难道说…… 众人心中都突然有了猥琐而不怀好意的猜测! “公主,快看看吧,可别让那施小姐吃了亏!” “是啊,咱们可不能再耽搁了!” 几位小姐同时改了口风。 竟然好像是争先恐后的想要看那位施露儿出丑! 本来就是嘛,虽然谁都知道那位“莲花柳郎”的出身并不好,可是这样俊美非凡的男子如果谁都无法占为己有,那么谁也不会有什么妄想;如果是和什么身份特别高贵之人在一起,那么谁也不敢有什么妄想。 可是偏偏是这么一个容貌也不是一等一,家世也不过了了,最重要的是还是个守过望门寡的女人! 谁能服气?谁心里能舒服? 四公主的嘴角流露出了然的微笑。 她当前一步走过去,笑着说道:“施小姐,我劝你还是自己打开门吧。你有什么苦衷也可以出来说个清楚!” 可是在场的人都知道,如果施露儿真的出来了,那么里面的“歼情”就会暴露! 可是她就算是不出来,最后等到侍卫到了,只怕是更丢人! 这样一看,那施露儿岂不是死定了! 几位小姐的阴暗心理得到了满足,都不由自主的开始附和。 “是啊,我们都会谅解你的。” “施小姐你可别犯糊涂啊!” “露儿,你到底怎么了!”就连魏兰芳也开始苦口婆心的询问。 可是无论她们怎么说,里面就是再也没有一点声响。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四公主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回头一看,却看见楚王妃施施然走了过来。她的脸上满是疑惑。 司徒丽人简直是欣喜若狂,本来还怕那人不信别人的说辞,这下子他的亲妹妹过来看见了,那就不由得他不信了。 “四嫂,你来了。正好,你快点帮着我们劝劝吧。”司徒丽人皱着眉头说道,那声音里都是担忧。 “劝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公主的话。”柳静菡一头雾水的模样。 “魏小姐,你过来跟楚王妃好好说一说。”司徒丽人指了指魏兰芳说道。 魏兰芳一脸犹豫的说道:“启禀王妃,臣女和施小姐乃是至交,方才不慎弄湿了裙子。臣女随着宫女去取裙子,施小姐却留在此处。可是……那屋子里之前有男子的声音传出!” 魏兰芳说完了这话,就觉得有一道冷冷的目光射在自己的身上。 她觉得背心一凉,微微抬眼,却看见楚王妃正眯着双眼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她的心头一颤。 “魏小姐和施小姐是至交?本王妃倒是没听说过有人诬陷至交的!” 魏兰芳赶忙摆了摆手说道:“王妃冤枉,真的是施小姐在里面,而且里面有男……啊!” 四公主听到她突然失声尖叫,皱了眉头说道:“你怎么连话也说不明白!” 可是当她转头的时候,也不禁瞠目结舌! 那从不远处慢慢走过来的不是施露儿,又是谁? 四公主看了看那小室的门,又看了看施露儿,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我又应该在哪里啊?”施露儿也是满面的莫名其妙。 魏兰芳觉得简直像见鬼了一般。以她对施露儿的了解,她那样谨慎的性格,是不会随随便便走出来的。 一则她不认识来路,二则她怕有危险――当然这危险来自于谁,是不言而喻的。 可是为什么她如今居然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是不是她已经洞悉了一切? 她一时之间非常的惊恐。 四公主却是像是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实一样。 她恶狠狠的说道:“她不在里面,那里面的人又是谁?谁知道她是不是会完了男人才出来的!” 这话里的指责和污蔑就已经是直白赤/裸了。 施露儿的脸登时气得通红。她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尽量恭敬的说道:“还请公主慎言!我清清白白,岂能容人轻易污蔑!” “清白?本来就是克死了丈夫的丧门星!还谈得上什么清白!”四公主终于露出了凶恶的嘴脸。 柳静菡冷冷说道:“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好歹施小姐也是本王妃未过门的嫂子,您居然如此恶言污蔑,你也需要给个交待!”她顿了顿,“否则我是一定会找到庄妃娘娘讨个公道的!” 四公主此刻早已经被愤怒和震惊冲昏了头脑,她哪里理睬柳静菡的警告,只是自顾自吩咐宫女说道:“去!找人把门给本公主撞开!” 那个宫女正要离开,那门却自己应声而开了。 众人又是吓了一跳。 可是再怎么惊吓也不及她们看清了来人带来的震撼! 居然是周王司徒伟! 司徒丽人看到里面的人居然是自己的三哥,彻底惊呆了! “三,三哥,你怎么在这里?” 司徒伟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说道:“本王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那我刚才敲门,你怎么不开!”司徒丽人还是不死心,甚至还走进小室又仔细看了看。 司徒伟淡淡说道:“本王弄脏了裤子,正想要替换,你们就突然来敲门!”言下之意是他总不能光着屁/股去见着一群大姑娘吧。 几位小姐听了周王这话,再看他那俊朗的身形,都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司徒丽人明明知道这其中有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偏偏又说不出问题在哪里! 她只能如同一只被打败了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的说道:“是本公主被周王误导了。”她有些不自在,接着说道:“本公主先走了。”说完扭头就走。 那几位小姐虽然有些舍不得周王,可是这样的情况下又哪里能继续久留,也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见众人走远,柳静菡轻声说道:“还请周王殿下稍候片刻,我和施小姐有几句话说。” 周王点了点头,笑着走到一边。 “你现在可算是知道你的至交好友是什么东西了?”柳静菡直接问道。 施露儿方才听见四公主在没有询问的情况下,居然直接叫出了魏兰芳的名姓,就知道这两个人肯定是早就勾连在一起,就是想着要在今日算计她! 想到方才的惊险情况,她现在还是后怕连连。 如果不是柳静菡及时赶到,只怕她现在已经是被歹人夺了清白! 四公主真的是好生险恶! 123 表白,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早已经提前警告你,四公主对我哥哥又非分之想,你必须提防。”柳静菡的口气有些冰冷。 施露儿非常的后悔,她怎么也没想到幼时的至交居然会突然捅了自己一刀! 她想要解释,可是柳静菡却不想听她的话。 “我之前已经很明确的提醒过你了。可是你却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轻易离开,而且事前没有通知我。” 柳静菡猛地回头盯着她说道:“我想你还是没有对你即将面对的情势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施露儿见柳静菡的双眼简直比刀子还锋利,心里慌得不行。迫于对方威势,她居然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我听闻你是个性格坚韧的人,又是曾经经历过一番风雨磨难的。所以才不在乎你使手段故意引起我哥哥的注意,用些小把戏让我哥哥认同了这门亲事!”柳静菡一步步逼近,她直视对方的双眼,让她不能再回避。 “你要明白,我哥哥娶你并不是让你回来天真烂漫,享福作威的!否则又何必找你?”柳静菡的话很直接也很不动听。 可是,施露儿明白,她说得是事实。 她年纪不小了,虽然出身安国公府,却是个庶女。更何况,她还曾经订了亲,又守了望门寡。 而柳慕风,不但是刚刚被皇上扶成嫡子,还容貌俊美非凡,甚至连公主都不惜为他大动干戈。 自己能嫁给他,虽然有天意,可是更多的是人为的考量。 而且,她知道,也能看得出来,柳慕风是个性格温柔的人,他一定不会辜负她的。 想到两个人将来琴瑟和鸣、美满幸福的生活,她坚定了信心。 “王妃,这次的确是我错了。我太过大意了。也太在乎四公主和其他人对我的看法。这才会中了对方的圈套。以后我会摆正自己的位置,也会更加警惕。”施露儿说得斩钉截铁。 其实,今天,柳静菡对施露儿很失望。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看着伶俐谨慎的小姐,却这样的轻易的中了计。 诚然,这个计策虽然简单,但是着实有效。 有哪个小姐不爱美,又有哪个小姐愿意在情敌面前狼狈不堪? 所以那魏兰芳才会利用了施露儿这种心理把她从柳静菡的保护圈给引了出来。 当然了,不管施露儿选择留下,或者离开去取裙子,人家肯定都是设好了局等着她。 但是,既然她选择了柳慕风,就意味着她也必须一同承担可能出现的困难。 这样的不谨慎,又拘泥于小节,将来势必会给柳慕风带来麻烦。 “你确定你准备好了吗?”柳静菡面无表情。 施露儿虽然心中忐忑,可是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你需要明白,也许下一次,她们就不是随便找一个人来毁你的清白,而是可是那倒来害你的性命!你真的不想反悔?”如果施露儿后悔,虽然接触婚约对双方没有好处,可是柳静菡也会尊重她们的选择。 施露儿依然是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的迟疑。 这是她唯一一次靠近幸福的机会,她绝对不能放手。 柳静菡虽然不信她会一瞬间就真的明白情势有多么严峻,但是还是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 “既然如此,你先去吧。我还要去谢谢周王殿下出手相助!”柳静菡淡淡的说道,但是语气已经不复之前的严酷。 施露儿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她的背心都有些湿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柳静菡还比她小将近二岁,可是却偏偏能给她这么大的压迫感! ---------- “呦,怎么样?这次怎么谢我?”一只宽大而厚实的手搭在了柳静菡的肩膀上。 柳静菡皱着眉头看了那只手一眼,轻轻用另外一只手拂开。 她笑着说道:“我竟不知道原来你是指望着我报答你呢!” 周王那只手怅然若失的继续悬在空中,顿了一下才轻轻放在了腿边。 他的脸上却是始终带着那抹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你这话说的,难道你是想着白白用我这堂堂的王爷当苦力?你瞧瞧我这裤子还没换呢?”说完他居然就自顾自的撩起长衫。 柳静菡吓了一跳,赶紧闭上眼睛,背过身去说道:“你!你莫不是猪油蒙了心?这什么地方?你是想害死我不成?” “我怎么……会呢?”他怎么舍得呢?他本来是想开个玩笑,却看她竟然花容失色,就有些悻悻然。 柳静菡过了一会儿才敢睁开眼睛,看见周王一脸的失落,心里突然一动,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却是视而不见,诚恳的说道:“这次又麻烦你了,真是……哎,真是不好意思。” “要不是你出手相救,只怕我这未来嫂子的清白和性命都没了。”柳静菡一阵的感慨。 想起之前的情景,她真是心有余悸…… ---------- 柳静菡听了那宫女的话,急着出来找施露儿。可是这样的事情她又不能明着说是人丢了,这样岂不是更加惹人话柄? 她只能是一路旁敲侧击的问着伺候的宫女或者是在一旁玩耍休息的小姐们。 结果一番询问之下,也只是有宫女看见她们往这个方向过来,却没有人知道具体的位置。 虽然她在宫中呆了许多年,可是也多是出诊的时候居多,无事是不会闲逛的。对于那些设置隐秘的地方,她也未必能找到。而依她的想法,施露儿却是肯定在那样的地方。 她只能是一路循着过来。 “喂,真的是好巧啊!” 柳静菡正仔细四处张望,却有人轻轻拍了她一下。 她吓了一跳,一回身,就看见谁知道这周王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还是那么一脸轻松的笑容,温暖的看着他! 柳静菡居然就松了一口气,觉得是救星到了。 “快,你来的正好,快点帮帮我。” 她一点没犹豫,直接就把事情的大致情况说了出来。 周王微微一怔,稍微一想,就知道是到了这个小室。 柳静菡自然是信得着他的,二话没说,两个人就到了那小室的附近。 他们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陌生男子在敲门。 “这男人是谁?怎么会在宫里出现?”周王和柳静菡面面相觑。 可是他们两个立刻都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人――皇宫大内,怎么可能有外男?就算是进宫参见皇帝陛下,也不会走到后宫来。再者今日四公主生日宴会是谁都知道,又怎么可能有人冒着杀头的罪名出来冲撞? “我过去先拿下他!”周王起身就要过去。 柳静菡却是按住了他,低声说道:“不可!”这一则是形势不明,不能在对方没动手的情况下贸然出手伤人,给别人借口推脱;二则则是柳静菡想给施露儿一个教训。 四目相对,周王居然是立刻就明白了柳静菡的想法。 两个人先是按兵不动,却也死死盯着发生的情况――就在那人即将出手的时候,将他制住! ---------- 周王听了柳静菡的话,却是突然没了笑意。 “你为什么刚才看见我,都不想着瞒下这件事,反而还主动说出来,让我帮忙?难道不怕我大嘴巴张扬得天下皆知?”周王的脸上阴晴不定,眼睛却灼灼的盯着柳静菡。 柳静菡有些不敢看他的双眼,撇开了头,掩饰般的说道:“你,你不会的。我相信你。” “相信我,相信我……”周王嘴里轻轻念叨着。 “殿下,您的屡次帮助我都记在心里,虽然于您不过是举手之劳,与我却是涌泉之恩。我以后一定会找机会报答您的!” 柳静菡的话很真诚,可是却深深的刺痛了周王的心。 她哪里知道,这所谓的举手之劳,根本就是有心为之。 他本就是知道她要来参加四公主的生日宴会,这才特意寻过来想要“偶遇”一次。 又是因为看见她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才特意现身相助的。 “我……我只知道我这么想、这么做都是不对的。可是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周王几乎话不成话,说得吞吞吐吐,可是一颗心却如同擂鼓一般,忐忑不安。 “不!你别说了。我也不明白。我……已经嫁给楚王了。有些事情错过就是错过了。”柳静菡咬了咬牙,想把事情说得更加明白一些,“我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可是我突然发现我承受不起。可能是我太蠢钝,太不知好歹。对不起。而且我真的不明白您的……从何而来。” 说完,她虽然心中都是疑惑和不安,却还是只能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从何而来? 周王站在原处不动,似乎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也想知道这样的感情从何而来啊!” 然后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 他只知道,当他发觉的时候,已经陷得太深,不能自拔了。 (亲爱的们,继续求月票。月票一直停滞不动,名次岌岌可危啊。如今影子腆居新书月票榜末位,这也都是各位姑娘们的功劳,但是希望你们可以拱我更上一层楼。每位看书的姑娘只要投一票就可以,也可以让影子收获良多了!影子上架一个月,更新将近26万字,也算得上是勤奋了。希望姑娘们可以再鼓励一下,让我倍添动力!而且月票到了100,还有一次万更哦!咱们一起加油!) 124 巴掌,她们会笑掉大牙 柳静菡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仔细了。 就算是因为前世受过伤害,本来不想把男欢女爱放在心上,可是也不该忽略周王眼中那明显没有掩饰的爱意。 她有些懊悔,不应该因为对方的温柔,而对他假以辞色,甚至倾诉愁闷。 如今,事情似乎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她却到了无能为力的地步。 她心里明白,感情这件事情最是没有道理也讲不出道理。 想起了和司徒俊的那一夕旖旎温存,也想到了他那一副欲求不满的好笑模样。 她就突然会心的一笑,也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对周王的表白虽然动容却无法动情。 周王的情谊……她如今要不起。 当然她不禁想到,如果周王的表白在先,结果会是什么样呢? 她狠狠的摇了摇头——答案是:没有如果。 柳静菡没有回到生日宴会——她知道,司徒丽人既然已经一击失败,就不会再继续用什么昏招了。 更何况施露儿早就有了防范,想要得手也是不可能的了。 她现在要去的地方是——长禧宫。 ---------- 司徒丽人应付了一天的无聊,又看到施露儿居然毫发无伤的在她面前碍眼,她真是气得倒仰,可又不得不强颜欢笑。 她一身疲惫的回到自己的宫室,公主们居住的梧桐殿——乃是取之“凤栖梧桐”的含义。 这里虽然名义上是给公主们共同居住的,实际上却是她一个独居—— 上面的两位公主都已经出嫁,而那位刚刚出生的五公主则是嗷嗷待哺的婴儿。 “嬷嬷,快点出来给我揉揉肩,我都要累死了。”她进到寝殿之中就撒娇的喊道。 可是往日里迅速的就会应承的乳娘陈嬷嬷,这次却是半天没有动静。 她心中奇怪,又看站在门侧的宫女只是深深的低着头,居然都不敢抬眼看她。 她皱紧眉头,指了一个宫女说道:“夏颖,陈嬷嬷呢?” 那宫女就是一个瑟缩,却也只能自认倒霉的走出来。 她战战兢兢的说道:“启禀……公……公主,陈嬷嬷被娘娘叫去了!” 司徒丽人没来由的就心里一惊,她猛地起身,说道:“母妃叫嬷嬷过去做什么?” “这……奴婢不知。娘娘叫的急,嬷嬷也等不及您回来,就匆匆去了。”夏颖低声说道。 “废物!你们都是废物!”她只能是气急败坏的重新坐下。 可是她的心中却是如同揣了十五只兔子,七上八下。 母妃从来不管她宫里的事情,怎么今天会突然叫了乳母过去? 难道是知道了……? 刚才楚王妃说是要去母妃告状,难道她真的去了? 还是嬷嬷的言谈之间泄露了什么,使得母妃怀疑了? 司徒丽人越想越觉得不心安,她迟疑了半晌,到底还是叫了几个宫女,一路匆匆的往长禧宫去了。 刚一进宫门,她就看见一个人头上顶着一个水盆,跪在冰冷的青石砖上。 那人穿着绛紫色的褙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年纪约莫五十岁,容貌端庄。 可不正是她的乳母,陈嬷嬷! 因为宫里没有妃嫔给皇子公主亲自喂奶哺乳的规矩,因此庄妃才为女儿仔细挑选了这位嬷嬷作为乳母。 司徒丽人从小就是这位陈嬷嬷悉心照料,一粥一饭,慢慢抚养大的。 有道是养恩大于生恩,她对陈嬷嬷的感情只怕是比对庄妃还要深厚些! 她见此情景,顿时就疾步上前,抢下陈嬷嬷手中的水盆,“铿锵”一声撇在一边。 那水花四溅,洒在一旁伺候的宫女身上,她却毫不在意,只是赶忙扶起了陈嬷嬷。 陈嬷嬷哪里敢起身,连忙挥开司徒丽人的手:“公主!奴婢这是犯了错,所以才受罚!”说完了她还一个劲儿的给司徒丽人使眼色。 可惜,司徒丽人此刻全然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反而大声说道:“什么人这样大胆,居然敢责罚本公主的乳母!” “放肆!是本宫要惩罚她!你还待要如何?”庄妃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司徒丽人的气焰立刻被打压。 她有些心虚的回头,低声喊道:“母妃!” 庄妃冷冷的看着那边满脸忧虑的陈嬷嬷,直到对方慢慢低下了头颅。 “你随母妃进来!”她冲着司徒丽人说道。 司徒丽人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的跟着庄妃走进了正殿。 可是她刚刚踏进去,还没等站稳,就有一个巴掌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顿时觉得右边脸上热辣辣的疼! 她怒火中烧的一抬眼,就看见自己的亲娘——庄妃恶狠狠的看着她。 显然,刚才那个巴掌就是她打的! 司徒丽人的热泪立即充满了眼眶,她用手捂着自己的有脸,满腹委屈的说道:“母妃,你疯了不成!你居然打我!你从来都没有打过我!” 所谓是打在儿身,痛在母心。司徒丽人是庄妃唯一的掌上明珠,她岂能不疼爱? 可是事到如今,她还是狠下了心肠,恨铁不成钢般的说道:“我就是打醒你!让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糊涂事!” “我做了什么?值得你动手打我!”司徒丽人是不依不饶。 庄妃眯了双眼,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吩咐陈嬷嬷做的那些龌龊事,难道还真的要我一一说出来!” 司徒丽人心中一惊,可是她哪里敢承认?却是继续强撑着:“母妃说得儿臣不明白!” 庄妃一看女儿眼珠乱转的心虚模样,就知道那楚王妃说得并不是妄言! “你不必跟我隐瞒!楚王妃早就把事情给我说了个一清二楚!” 司徒丽人一听真的是柳静菡在其中作梗,心中气恼,却还是不肯认输:“母妃难道居然相信外人,而不肯信自己的女儿?” “我相信的是事实!别以为陈嬷嬷不做声,你不承认,我就查不出来!把那践人给我带上来!” 司徒丽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个宫女被压了上来。 她细细一看,可不正是那个领着魏兰芳离开去取裙子的宫女呢! 她顿时哑口无言了。 “你是不是猪油蒙了心了?居然敢叫你未来的表嫂跟着你一起胡闹?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那个施露儿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安国公府的庶女,你居然敢引了来路不明的男人到后宫,就为了对付她?”庄妃简直是气得倒仰。 这个女儿难道不明白,这私自放外人入宫是多么大的罪名?轻则不过是那些守卫侍卫监督不力,被革职查问;重则却可能影响整个后宫妃嫔的名誉! 一个谁都能进来的地方,那里的女眷又何谈桢襙? 更何况那些宫中侍卫又有哪个是吃素的?怎么可能替她背这个黑锅?到时候差查出来是她一个堂堂的公主引了外男入宫,她还有颜面可言吗? “往日里我对你的教导莫非是都到了狗肚子里去了?你就是这么做一个大顺国最骄傲最金贵的公主的?你的身份呢?你的体面呢?”庄妃咄咄逼人的质问,直让得司徒丽人步步后退。 “难道就为了一个下三滥的妖孽男人,你就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要了?” 庄妃这最后一句话终于成了压倒骆驼的稻草,司徒丽人整个人都彻底崩溃了! “不!他不是下三滥的男人!他是这世上顶顶好的男子!只有他才是真心对我好!”司徒丽人不顾一切的大喊! 庄妃没有回答,反倒是冷冷的环顾四周。 那些宫女们立刻鱼贯而出,又有两个拖走了那个宫女,而且最后还把宫门带上。 庄妃拽过哭得泪眼朦胧的司徒丽人,把她搂在怀里,说道:“丽人,你是堂堂的公主!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为什么非要找那样一个东西!他不过是一个从姨娘肚子爬出来的,根本上不得台面。你要是真的找了这样的男人做驸马,老大、老三她们只怕会笑掉大牙。” 司徒丽人知道庄妃说得是大公主司徒美人、三公主司徒伊人。二公主是早就夭折了的。剩下这三个公主年龄不过是差了二三年,每每聚在一起,都喜欢互相攀比。 大公主嫁了前科的状元,二公主嫁了今年新晋升的宣武将军。 这两位驸马都是人中龙凤,百里挑一,而且家世、人品、样貌都是样样出挑的。 如果她们知道她居然选了个庶子还是个没有功名的人做驸马,一定会笑得前仰后合。 可是一想到柳慕风那张冠绝天下的俊脸,还有那温柔的性情,司徒丽人的双眼顿时又迷蒙起来。 “娘,你不知道,他真的是顶顶好的人。他对我好只是因为我就是我,而不是因为我是四公主!”司徒丽人轻声说道。 “傻孩子,你不懂。男人都是最会骗人的!你以为他只是对你好,其实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庄妃轻轻抚摸着司徒丽人的秀发。 司徒丽人梗着脖子,不相信的说道:“不会的!他一定和别人不一样!” “母妃一定会证明给你看!那个什么柳慕风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他一样是一个贪慕虚荣之人!” 司徒丽人疑惑的看着庄妃,却看见庄妃的唇角溢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125 夜谈,他在生育方面有问题 司徒俊等了大半天,才算是把自己的王妃等了回来。 可是人家不但一个笑脸都没有给他,甚至还直接开口要哄他去书房睡! 他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 他这些日子虽然依旧是没有得手,可是好歹也是死皮赖脸的睡在了柳静菡的房里――虽然是睡在贵妃榻上。 能看着总比看不见强了许多不是? “你……你怎么又这样对我?”司徒俊一脸的委屈。 柳静菡瞧他那副样子,翻了个白眼,一下子瘫坐在床上,说道:“我都要累死了。没那个心情哄你。”说完她揉了揉眉心。 司徒俊讨好的走到她身后坐下,把她扶到自己的身前,轻轻按着她的肩膀,问道:“这是谁又惹我的王妃了?看我不活活剐了他!” 柳静菡被他按得一阵舒服,也不由自主的靠在了他的身上。 “还不是你那个妹妹!”柳静菡既无奈又气恼的把在宫里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司徒俊皱了眉头,斜着眼睛说道:“我膻哥为什么会正好在那里?还又帮了你?” 这个司徒伟想要干什么?怎么总是围着柳静菡打转。 柳静菡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嘴上却是不饶人的说道:“我总说你这人有毛病,你还不承认。你怎么总是关心一些旁枝末节的事情!” 见司徒俊不吭声,她接着说道:“我是和你商量正经事,你就把心思往正经事上放。” 司徒俊暗地里撇了撇嘴,却是继续问道:“好……好,你说正经事,我一定好好参详。”可是他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明天一定要自己去好好查一查为什么周王会在那里出现。 “嗯,今日我去了庄妃的宫里,把司徒丽人的所作所为含蓄的说了。”柳静菡总觉得今日的行为有些冒失。 “我本来也不想把这事情捅到庄妃那里,可是四公主行事越来越离谱。我护得了那施露儿一次,却不能时时刻刻的跟着她。若是真的被四公主找到机会,毁了施露儿,依着我哥哥的性格,必定会自责终生的!” 司徒俊听到这里,停下了敲打的手,他站起身来,背着手踱了两步。然后才回头,皱着眉头说道:“你今天这事情的确是做得不妥!大大的不妥!” 柳静菡心里一惊,刚忙追问:“怎么?”依着她对庄妃的了解,她这么爱面子,必定会对司徒丽人大大的申饬一番,只怕司徒丽人以后收敛不少。 然而,毕竟前世她和庄妃接触不多,所以才会这般的心里没底。 “庄妃的确是好脸面,讲规矩的人。然而她最大的问题却是睚眦必报。甚至可能比钱贵妃更加的严重!”司徒俊沉声说道。 “你怎么这么说?”柳静菡拉住司徒俊坐下。 “她掩饰得极好,而且轻易也不会流露出来。所以一般人都说她大度宽和,比钱贵妃的严苛要更得人心。可是偏偏我小时候有一件事情,让我亲眼见识了她的心胸有多么狭窄。”司徒俊想起那件往事,也是心中不舒服。 原来司徒俊和司徒丽人相差七岁,可是司徒丽人从小就比较嚣张跋扈,一般的皇子都不喜欢她。 而司徒俊却是个没有娘亲的,自然在态度上要比其他人和软些。可是司徒丽人却是自觉地把这当成了是对她这个妹妹的宠溺。因此总是跟在司徒俊的身边转来转去。 司徒俊虽然不喜欢她,可是因为是妹妹,所以也没有多少的恶感。因此惯常也总被司徒丽人拽到庄妃宫里玩耍。庄妃也对她很是和蔼。 那一日,他被司徒丽人的宫女叫过去梧桐宫,却发现无人。 他正要推门,却听见有人在里面说道:“我听公主说最喜欢你了。你的皮肤白,性子又好!” 司徒俊心里奇怪得很,就悄悄侧身走了进去,躲在了一个博古架子的后面。 就看见庄妃和司徒丽人的乳母正在内室里说话。 “奴婢不敢,都是公主年幼,胡乱说的!”陈嬷嬷惊慌不已的跪在地上。 “胡乱说的?”庄妃的笑容突然变得狰狞,狠狠的动手扇了陈嬷嬷一个耳光。 “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背后说公主?你这是欺负她年幼无知?” 她长长的指甲在陈嬷嬷脸上留下了几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陈嬷嬷顾不上脸上的疼痛,赶忙磕头,连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都是奴婢不懂规矩!还请娘娘赎罪!” “怎么,是我冤枉你了?是你受委屈了?”庄妃居然又伸腿狠狠的踹了陈嬷嬷一个窝心脚。 陈嬷嬷登时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庄妃冷冷笑道:“你要摆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不要肖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说完又故意一脚踩在陈嬷嬷的手上,然后才扬长而去…… “我现在都记得陈嬷嬷被打得的那副样子,那时候我才知道表面文弱和蔼的庄妃居然也有这么凶狠的一面。也是那次之后,我疏远了丽人。”司徒俊感慨颇深。 “她真的这么爱护司徒丽人,居然连她的乳母都容不下?”柳静菡以为庄妃是怕陈嬷嬷夺走了女儿。 “我本来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后来我渐渐大了,才明白过来。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她之所以那么恨陈嬷嬷,一方面是因为丽人,但是更重要的是,”司徒俊顿了顿,说道:“我记得之前丽人曾经当着父皇的面说陈嬷嬷长得白,父皇也就顺口夸了她一句‘肤如凝脂’!” “就为了这一句话?庄妃就不顾体面亲自对一个乳娘动手?”这个女人的嫉妒心何其的可怕! 她的心胸狭窄也可见一斑! “所以我才说,你今天这事办错了!只怕她虽然恼怒司徒丽人行事不谨慎,更多的却是要责怪你哥哥不要脸,居然勾引公主了!”司徒俊摇了摇头。 柳静菡此刻也明白了司徒俊的意思。 在父母的眼里,自然是自己的儿女是最好的。 她都肯因为女儿和丈夫的一句话不要脸面,如今知道有人引诱儿,又岂能容得下他! “我看你要提醒一下你哥哥了。” 柳静菡犹自木然的点了点头,没想到,这次是她给哥哥惹麻烦了。 看来,对于宫中这班女人,她还是太过轻敌了、也小看了她们的杀伤力。 她正在心中懊恼,却觉得有一双手鬼鬼祟祟的往她的腰间探去。 她心中正烦,自然是没有好声气,立刻一掌打开,低斥道:“老实点!” 谁知那手可是不屈不挠,不过是顿了一下,就灵巧的解开了她的衣结。 等到她发觉身上一凉的时候,外面的大衣衫居然已经滑落在地了。 紧接着一个温热的身躯就忙忙的覆了上来。 她嘴里刚刚溢出的“混蛋”两个字就被一双温湿热烈的唇给堵了回去。 那灵舌长驱直入,驾轻就熟的找到了她的丁香小舌,毫不犹豫的搅动、纠缠,知道两个的津液完全融为一体。 柳静菡被这神情的一吻弄得身体瘫软――她发觉自从被这淫贼轻薄过一次之后,她就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她想要推开他,结果却换来他更加致命的一吻,几乎夺走了她全部的呼吸,让她几近窒息。 她终于屈服在对方强势、霸道的攻势之下。 他终于松开了朱唇,却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那红扑扑的脸庞和微微起伏的胸膛。 他一手支着俊脸,另外一只手却是一点一点的撩开她的雪白中衣。 终于一件绣工精致的嫩黄肚兜,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双眼微眯,情/欲的火苗腾腾燃起。 他有些粗暴的扯掉那唯一的障碍物,却换来她一个嗔怒而妩媚的眼神。 他顿时觉得身下一紧,似乎整个人都血液倒流。 他的大手一寸寸的抚摸她颤栗的肌肤,那洁白无瑕的身躯如同最上等的白瓷一般,简直没有任何的瑕疵。 他渐渐沉醉,似乎按捺不住,一把揉住那隆起的山丘,又特意用手指夹住那傲然盛开的红梅,果然令得那娇媚的躯体微微轻颤。 柳静菡觉得整个身体似乎都不由她掌控了,那种感觉如同踩在云朵之上,飘然、飘忽、飘飘欲仙。 司徒俊精装的胸膛慢慢靠近,柳静菡觉得空气中都是他的气息,把她自己整个包围,她似乎忘记了一切的烦恼和担忧。 她动情的用双手揽住了司徒俊的颈项。 司徒俊顿时惊喜交加,他再也忍耐不住,立刻再次翻身上去,压住了她的玉/体。 可是这一次,他的腰间却多了一个炙热如铁、又粗大无比的物件。 那东西就这么直直的顶着柳静菡的小腹,那热度直接传到了她的体内,也唤起了她体内的空虚。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将他抱得更紧,甚至将那长长的钰腿缠在了他的腰上! 却不知道这样惹火的举动令得他几乎难以忍耐,一蹴而就,直接就喷薄而出了! 他强忍着,低声吼道:“你这是在点火!”他本来以为可以一亲芳泽,浅尝即止,没想到今日主动的居然是她! “你以为我是傻子?我知道你现在不能和我同房!”柳静菡故意抛了个媚眼,却是将身子贴得更紧,似乎就是在故意折磨对方! “你!你既然知道还这样?你个该死的妖精!”司徒俊想要的理智告诉他一定要挣脱这个如同八爪鱼般缠着他的娇躯,可是身体却偏偏不听使唤,那炙热的铁块也越变越大。 他只能深吸了一口气,移开眼睛,想要尽量保护冷静。可是偏偏身下温热的身体居然不停的在扭动。 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居然就好死不死的蹭了又蹭他的小兄弟。 司徒俊气得半死,偏偏又受不了you惑。更何况今日本就是他自己忍不住,主动招惹的。 哪成想如今人家反客为主,反倒拿住了他! 他气得半死,到底不肯像上次在茅草屋一般意乱情迷以至于差点误了大事! 他猛地起身,迅速离开那令人迷恋的软玉温香,坐在拔步床的另外一侧,想让冷空气令自己清醒些。 柳静菡狡黠的笑着掩上了自己的中衣,端坐在床上。 两个人一左一右,互相对峙。却都是衣衫不整,头发凌乱。 气氛简直怪异到了极点。 司徒俊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也或者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就故意问道:“你这小狐狸,什么时候发现的?” 柳静菡轻轻拢了拢头发,那姿势又迷人又可爱。 “一开始我不知道,后来发现你府里的姬妾居然都是处/子,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眼珠一转,特意顿了顿。 司徒俊倒是被她吊起了胃口,着忙问道:“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看我们王爷这么勇猛,也不像是‘不能人道’的模样!”柳静菡一本正经的说道。 司徒俊的脸顿时一黑! 他真是恨不得上前狠狠的把她一口吞掉! 可是人家早就拿准了他的把柄,根本不怕他那凶恶的眼神威胁。 “不过,我到底还是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诚然,身体正常健康,姬妾们却都是处/子,那肯定是故意为之。 但是究竟为什么这样做,却不是她能揣测的了。 是为了不让姬妾在王妃入门前生育?可是他也小心翼翼的不肯和她同房。 那就是为了根本不想要孩子?可是又怎么会有人不想要儿子?尤其是作为一个皇子! 司徒俊低了头,想了想,没有做声。 “你要是觉得不方便说,也可以先不说。”柳静菡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到底有些不舒服。 “不,我不是不方便,是怕你不高兴。”司徒俊赶忙解释。 “这话奇怪了,怎么您这位王爷还怕我了?”柳静菡面上不屑,可是心里居然有几分窃喜。 “这事情,说起来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其实事情不是牵扯到我,而是出在太子身上,所以我才不好开口。”司徒俊低声说道。 柳静菡心头一动,突然想起了之前她二叔――明月道长曾经和她说过的那件关于太子的隐秘之事。 “是不是太子在生育方面有问题?” 126 夜谈,你也够不容易的了 司徒俊满脸都是惊讶之色,他赶忙沉声问道:“这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这虽然说不上是什么一等一的机密,可是知道的人也有限。 最起码,按照柳静菡的身份是绝对不可能也不应该知道的! 果然如此! 她之前听了明月道长说这话,心里还有几分疑问,没想到这一番试探之下,居然真的是这种情况! “这怎么会呢?太子爷不过是二十六七的年纪,就算是这些年耽于声色,可是也不至于就掏空了身子!”她观察太子的气色,虽然确实是眼下青紫,面色苍白,是典型的纵欲过度。但是她并没有给太子把脉,所以不知道他的具体问题。 司徒俊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事情说起来委实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来讨论的光彩事。早些年,明明太子妃也曾经怀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府里的姬妾都没有动静了。太子一直都是非常忧虑。直到前阵子,秦氏有了身孕,太子才算是稍展欢颜。”说完这话,司徒俊看了柳静菡一眼。 柳静菡心里一阵发虚――这秦氏其实也没怀孕! “这……我真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柳静菡踌躇了片刻,说道:“其实秦氏那次怀孕……是被人陷害。” 司徒俊的脸顿时白了。他早就觉得这事有蹊跷,但万万没有想到那秦氏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而且柳静菡显然也参与其中。 柳静菡只好低声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些。但是对自己参与其中的程度做了一些处理――当然是往轻了处理。 “唉……”司徒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柳静菡心思突然一动,说道:“太子有这毛病多少年了?” 司徒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其实已经有些年头了。他一直怀疑自己有问题,所以就请太医帮着调理。可惜自从前任李太医去世之后,他就一直没有找到能够全然信任的太医,所以这病也耽搁了。” 柳静菡一愣。果然,她的猜测是对的。她的父亲真的就参与到了这件事情里。 难怪之前她曾经在父亲的书房看到过太子历年的医案。当时她还以为父亲只是为了参考而用,如今看来恐怕是为了找到太子不育的病因。 “原来如此。难怪你们几个王爷,居然齐刷刷的都不生孩子!我还以为你们皇家的人全都不能人道呢?”柳静菡总算是明白了。 司徒俊狠狠瞪了她一眼,接着口气低落的说道:“太子一直在犹豫。他怕自己的毛病大了,将来永远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所以算计着想要从哪个皇子那里过继一个!” “什么?”柳静菡真是有些惊讶了。难道太子的问题已经严重到了如斯的地步? “虽然太子没有明说,可是哪个皇子是傻子?他成婚多年,却始终没有一男半女,就算是傻子只怕也觉出了蹊跷。”司徒俊摇了摇头。 “所以几个皇子才默契的选择要么晚婚,要么不婚?就是为了把自己的儿子拱手让给太子?”柳静菡觉得这帮皇子们真是够……无法形容的了。 司徒俊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嘲讽,立刻解释道:“你怎么能明白这其中的玄机?父皇这些年对太子虽然恩宠有加,可是因为太子日益拥趸增加,他的心里怎能不提防?太子总得给他个错处!否则十全十美的太子,又是哪个皇上能容得下的?” 柳静菡更加奇怪了:“你的意思是,太子这些年……居然是有意为之了?” 原来太子居然是为了怕皇上产生忌讳之心,才会这么些年来一直纵横花丛,弄了无数的姬妾进府? 她突然觉得这帮男人的心思比女人复杂太多了! “那你呢?你想没想过,真的生个儿子送给太子?”柳静菡突然问道。 司徒俊偷瞥了她一眼,才低声说道:“娶你之前真的那么想过,娶你之后我就真的不想了。谁愿意自己的儿子管别人叫‘爹’!” 柳静菡本来想问,那你为什么连其他的人也不宠信?可是转念一想,太子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要一个庶子?再者这几个姬妾来历背景都不够清白,他也不会轻易给别人留下把柄。 “你也够不容易的了。”柳静菡现在总算是相信了司徒俊所说的“清白”。 在这种群敌环伺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有心情寻花问柳? “其实我倒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过得这么谨慎?再者,你……为什么那么多人在你的府里安插眼线?”柳静菡心想反正也说到了这个地步,干脆就问得再深一些。 司徒俊明白柳静菡内心的想法――他不过是一个没了娘的皇子,又不是多么有权有势,为什么这么多人盯着他? “不过是因为我是太子的臂膀,否则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司徒俊叹了一口气说道。 柳静菡淡淡一笑,说道:“原来如此。” 司徒俊心虚的看了她一眼,觉得她似乎是相信了,可是又觉得好像是没相信。 他不自觉就有些忐忑。 他思来想去到底有些不放心,又怕她把这事情放在心里,将来成了心结,就一把搂过她柔软的身子,抱在怀里,笑着说道:“你先别胡思乱想,我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说道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笑容又有些勉强。 他见柳静菡没说话,就自顾自的说道:“前几天不是和你提过要是海河巡视的事情吗?恐怕这几天就要启程了!” 柳静菡猛地一抬头。她本来以为司徒俊不过是为了转移她注意力说些不关痛痒的话,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 “这话怎么说的?我上次就说过这件事情荒唐得很。怎么皇上居然应允了?”这不是猪油蒙了心吗?拿自己儿子的性命去开玩笑? 司徒俊自失的一笑,说道:“皇上最不缺的就是儿子了。你别怕,这次太子也亲自去,我不过是陪同的。有二千皇家侍卫跟着过去护驾的。” “太子亲自去?”柳静菡松了一口气。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有了太子,好歹那些护卫和防范都会加倍,司徒俊也算是能安全一些。 司徒俊其实对这次出巡也有些忐忑,可是又不肯吓唬柳静菡,只能故作镇定的说道:“这事情肯定是万无一失的。否则父皇也不会让太子去了。” “难道就为了巡视个海河?就至于搭上一个太子和一个皇子?”柳静菡可疑的看了司徒俊一眼。 司徒俊无奈的说道:“还是瞒不过你。”他又把她拉回到自己的怀里。 “因为前一阵子那陨石的事情,父皇想把明月道长找回来!所以吩咐我一路上暗地打探。”司徒俊摸着柳静菡白希的小手,说道。 柳静菡心里一叹。 果然这帝王心术是最难揣摩的了。 这武德帝看似阴鸷多疑、但是,细细考虑之后,就会发现当今皇上其实心思甚为缜密。 首先,他的后宫内的高位嫔妃几乎都是朝堂上所有的高官家中的女眷―― 钱贵妃是镇国大将军之女; 周贤妃是左丞相周臣之妹; 褚庄妃是右丞相褚孟景之女…… 其次,他给儿子们找的王妃也都是颇具深意,怎么也让柳静菡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玄机。 太子妃是前皇后方氏的亲侄女,地位超然,母家背景雄厚,可是说是太子的强大助力――这一举动应该是为了太子着想; 穆王妃是褚庄妃的侄女,嫁给了周贤妃的儿子,倒是让这两位后宫中地位颇高的主子联合在了一起――这怎么又觉得像是为了给太子树敌; 至于把自己塞给楚王,一方面像是为了给他找个大将军做后盾,另一方面又像是要打压他…… 总之盘根错结,乱七八糟,根本都看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司徒俊见她想得入神,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说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就是觉得弄不明白皇上的心思。” 司徒俊误以为她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找明月道长,就笑着解释道:“明月道长在京中多年,一直深得皇亲贵族和平民百姓的爱戴。此次陨石事件颇为诡异,民间始终议论纷纷。皇上想要找明月道长回来一锤定音,给个说法也是正常的。” 柳静菡一想到司徒俊可能要离开数月,这心里一时居然有些不好受。 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这种情绪。 “你路上可得小心着些。虽然太子才是真正拿主意的人,可是你也需要防着有些人故意拿你作伐子。”说完她居然主动倒在了司徒俊的怀里。 司徒俊心里一动,就不由自主的又黏腻腻的说道:“你这么关心,不如先关心关心我现在的病症!” 柳静菡就感觉有一个异物在自己的臀下顶了一顶。 “明知道不能,你又何苦自己为难自己?”柳静菡嫌弃的说道。 “不用那里,也可以用其他的地方!”说完他就拉着柳静菡的小手钻进了他的亵裤里。 柳静菡的手就碰到了一个膨胀得几乎一手难以握住的兵器。 “对,就这样,你帮帮我。好好摸一摸。” 随后司徒俊则是溢出了一声舒服到了极致的呻/吟。 柳静菡好像明白了司徒俊的意思,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到底觉得不该让他这么憋着。从一个大夫的角度来说,长期的欲望得不到抒发,也是于身体无益的! 她只能按照他的要求,上下不停的动着有些发麻的手,而司徒俊则是闭上了眼睛,静静享受。 过了足有盏茶的功夫,柳静菡突然觉得手中的长枪微微颤动,随后一股热流就喷到了她的手上。 “我这攒了二十多年的精华就送给了你,你该怎么谢我?” (给点小肉渣,让大家开点荤。) 127 离别,这事情不对 虽则司徒俊说了不日就要随着太子离开去巡视海河,可是柳静菡觉得这事情筹备起来必定是需要一些时日的。 就算是准备太子的仪仗,只怕就需要个半个月时间。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不过是过了三四天,司徒俊居然就偷偷和她说,再过几天就要出发了。 “这怎么可能?太子的仪仗想要弄全了,恐怕就得礼部准备十天帮个月的。更何况还要拨侍卫跟着你们一起出行,这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啊!”柳静菡觉得司徒俊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司徒俊摇了摇头说道:“这次是轻车简从。父皇不想过分张扬。除了相关人等,寻常官员和百姓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内情的。” 柳静菡心里有些不踏实,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妥当。 “何必如此呢?如果被有人心利用,岂不是很容易对你们不利?” 司徒俊皱着说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这是父皇的意思。毕竟河流泛滥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还要找明月道长。” 这两件事情,哪一件都不是可以公然宣扬的。 “那你们什么时候走?”柳静菡也无奈了。 “应该就在这两天,具体时间还没有定。” 柳静菡想了想,到底还是从自己的妆奁匣子里拿出了一个锦囊,交给司徒俊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这东西还是现在给你吧。” 司徒俊看了这个金色的、有些过分普通的锦囊,奇怪的看了柳静菡一眼。 “明月道长,仙风道骨,可是性格却甚是倔强,只怕是不会轻易跟着你回来的!我与道长有过几面之缘,却是相谈甚欢,他曾答应过我,会帮我一次忙!”柳静菡紧身的挑拣着字眼,小心翼翼的不让司徒俊起疑心。 司徒俊虽然知道她曾经去过那清风观几次,可是并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得了明月道长的青眼,居然还曾经有过交谈。 “此话当真?难不成他不肯听父皇的皇命,反而会因为你的要求而回来?” 柳静菡倒是不慌张,笑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话:“你不明白。有道是言浅交深。我们虽然只不过是交谈了一二次,可是他说我像他的亲侄女,又说我有血光之灾,所以才给了我一个心愿,帮我渡劫。他是个守信用的人,必定不会失信的。” “血光之灾?”司徒俊更糊涂了。 柳静菡戳了他的额头一下,说道:“你个没良心的,可是忘了之前我给你挡箭的事情?” “原来是这回事!可见这老道是真的有几分道行的。那我就收着你的信,到时候若是真的派上用场,也算是功德一件!”司徒俊见她说得有鼻子有眼,有加上那挡箭之事确实发生过,越发觉得她所言非虚,也就欣然接受了。 柳静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能帮他的也就是这些了。 ---------- 几天后,柳静菡才知道自己又一次想错了。 前一日,司徒俊去太子府饮宴,彻夜未归。 柳静菡的心里隐隐就有些不好的预感。 谁知道当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太子府里突然派了一位体面的嬷嬷过来,说是太子妃给楚王妃送东西。 柳静菡赶忙把人叫进来。 那嬷嬷穿着体面,模样也很周正,看样子应该是府里颇有权势的。 她对着柳静菡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就递给了她一个信封。 那信封上空无一字。 柳静菡有些奇怪的看了那嬷嬷一眼。 “楚王妃只管看就是了。”嬷嬷笑了一笑。 柳静菡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东西,却发现是一张信纸并一枚同心结。 她的心咯噔一下,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赶忙打开信纸,就看见上面写着: “静菡吾妻, 吾与太子业已启程,勿念,保重! 夫” 柳静菡慢慢合上信纸,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她怎么也没想到,皇上居然会让太子和司徒俊连夜启程,而且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看来皇上是决意彻底隐瞒此事了。 她勉强笑着说道:“真是多谢嬷嬷了。也多谢太子妃想得周到。” “那老奴就此告辞了。”那嬷嬷也不停留,直接就躬身退了出去。 柳静菡愣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强自振作起来了。 她从花厅回院子的路上,一直沉默不语。 他这么一走,她还得帮他守着这个偌大的王府。可不能让他出门在外还心中惦念。 她自嘲的一笑,心道,果然动了情就多了事。若是放在以前,只怕她是不会费心多想一分的。管他惦记不惦记,操心不操心? 可是现在呢,她却是自动自觉的就替人家忧心起来了。 她又拿出了那枚鲜红的同心结,轻轻的攥在手心,直到那同心结被她的体温暖的越加的耀眼。 进了院子,回到内室之后,她才又把那同心结好好的藏在了自己的枕头下面。 ---------- 第二日,皇上才下了正式的旨意,说是太子与楚王一同到地方暗查。却是并没有说出所谓暗查的地点。 一时之间,各个地方官员都是人心浮动,忐忑不安,生怕那二位皇子来的是自己的地界,又怕自己曾经做过的勾当被揭发。 有道是“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又有哪个官员敢说自己没有犯过一点错,两袖清风没有污点? 所以,大批的金银送到京城,挖门盗洞找关系,就是为了知道太子和楚王的真实行踪。 太子妃那是早就不问世事,轻易不肯出府的,别人就是有心,也没那个胆子去打扰她――如果一旦把她气个好歹,那可不是能担待得起的。 于是,柳静菡作为楚王妃就成了最后的线索。 不光是府里的三个女人旁敲侧击,想尽各种办法打听,就连她到了宴会之上,也有各式各样的官夫人过来小心谨慎的打探。 柳静菡真是不胜其扰,可是又偏偏不能恶言相向,更加不能实言相告。真真儿是把她折磨的头疼! 她只能是学着太子妃,称病躲在家中,以图躲过这些纷纷扰扰。 可是,她刚刚松了一口气,在家里消停了两天,却又有烦心事从天而降。 她哥哥柳慕风找上门来了。 “妹妹,你看看,这是什么!”柳慕风急头白脸的走了进来。 柳静菡一看哥哥这副着急的模样,也吓了一跳。 柳慕风的性子温和,行事也端庄,很少这样没有仪态没有规矩的――当然了上一次司徒俊骗他柳静菡怀孕的时候,他也是这副模样。 由此可见,事情一定是非常的紧急。 柳慕风还不待坐定,就急切的从袖子了掏出了一块洁白的手帕。 柳静菡不解,接过帕子细细一看,顿时大惊! “她是疯了不成?”柳静菡气得柳眉倒竖,狠狠的拍了拍桌子! “这可如何是好!她这人一向是个刁蛮任性的,必定会说到做到。要是她真的把事情捅到皇上跟前,再胡说八道,别说是我的前途,只怕连你都会受牵连!”其实更加容易受牵连的是柳牧,只是柳慕风习惯性的把他忽略了。 “四公主的确像是能干出这样事情的人!”柳静菡真是不明白了!明明上一次都已经把事情告到庄妃那里了,怎么司徒丽人还是这般的肆无忌惮,甚至是丧心病狂! 她居然给柳慕风传信,约他在一家绸缎庄见面!如果柳慕风不去,她就要把和柳慕风私定终身的事情直接告诉武德帝! “我一定不能去的!如今已经纠结不清,甚至连露儿都受了牵连。如果这次再和她有什么瓜葛,只怕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可是若是不去,她连庄妃都不怕,会不会真的去找皇上?”柳慕风对于司徒丽人真的是无计可施。 说不得、骂不得,更加打不得。他反反复复如何解释,她也只是沉浸她个人的想法中,丝毫不肯改变那偏执的念头。 柳静菡听了柳慕风的话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冷静了下来。 她转了话锋,突然问道:“这些日子,她可曾和你联络过?” 柳慕风一愣,赶忙回答:“这倒是没有!”想到这里,他也有几分奇怪了。 “说起来,这好像是足足有半个月时间没有与我联络了。以前最多三天,她必定是要给送送东西,或者递个书信的。”虽然这些他都没有收下过。想必也是因为知道他不收书信,所以司徒丽人才把要传递的消息写在帕子上,免得柳慕风连看都不看就直接退回去。 柳静菡重新又细细的看了那帕子一眼, “慕风,妾心悦你,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若你尚念情分,请于三日后于京城天幕阁绸缎庄一晤。不见不散。若君无情,妾亦无义。妾决意将你我之事禀告父皇。丽人上。” 她闭上了眼睛,细细的思考了一阵子,又联系了宫里传来的消息。 “这事情不对!”她猛地睁眼。 (很抱歉,今天应该是只有一更了。这几天有事情要忙,明天应该也是一更。大家等些日子,20号之后我会连着万更三天,补偿大家的。) 128 设局,好恶毒的心思! 天幕阁不愧为如今平京风头正劲的绸缎庄,门面富丽堂皇,大红的楼梯,绿色的琉璃瓦,本来大俗的颜色,却因为设计的独具匠心,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协调,却又格外的扎眼,绝对的吸引眼球。 一进到大厅,您就看见这天幕阁的大厅里摆着十数个木头假人。许多颜色绚丽、材质各异、款式多样的衣服就这样穿在木头人身上展示着,既直观又特别,倒是和现在的各个商家都不相同。 可是,今天,店中的客人虽然依然不少,却没有一个人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些令人眼花缭乱、五彩缤纷的绸缎或者成衣上。 人们的眼睛都不约而同的集中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上。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男人并不应该出现在绸缎庄――男人也要穿衣服,虽然不常见,可是也不至于引起别人的侧目。 “呀,这位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容颜如此的俊美?” “是啊,你瞧,我看他一定是神仙下凡呢!” “对了!难道他就是前阵子京城里传说的‘莲花柳郎’?” “你说的太对了!一定是的!” 一阵阵的窃窃私语声响起,讨论的不过都是那位男子俊美到令人发指的容貌―― 这位男子自然就是柳慕风。 他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又要接受其他小姐们肆无忌惮的注视,真是令得他浑身的不舒服。 他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心里十分的不明白,为什么柳静菡要让他提前这么早过来? 他心中埋怨的对象,此刻正坐在天幕阁对面的一间茶楼的二楼包间里。 因着天幕阁追求大手笔和震撼的效果,所以所有的临街的墙壁都被打掉,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琉璃,当然了,那掌柜的也没有浪费地方,在那琉璃后面摆了不少的穿着时兴料子所制的成衣的木头假人,又吸引了行人不少的关注。 可也因着这个原因,柳静菡坐在二楼居高临下,就把那店内的情况看了个一清二楚。 看到哥哥果然听从她的吩咐站在了靠窗的位置,又穿得花团锦簇,俊朗非常,柳静菡不由自主的捂了嘴轻声笑了一声。 “王妃真是黑心肠!”青凤倒了一杯茶,然后又撇着嘴树说道。 柳静菡轻轻嘬了一口冒着热气的香茗,瞪了她一眼:“胡说!你现在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当着我的面编排我!” 青凤却是一点都不害怕:“你看看,二少爷明明一副万分苦恼的模样,你能笑出来!” “你懂什么?”柳静菡放下茶杯,“他就是长成这副样子,他就是必须接受这个事实。他再不舒服,也得接受别人的注目!”柳静菡一方面真的是为了让哥哥适应一下,另外一方面自然是有别的用意。 “好吧。王妃总是有很多的道理!”青凤嘟着嘴说道。 柳慕风在那店中站了约莫有两刻钟的时间,终于有一个掌柜打扮的粗豪汉子走上前来行礼说道:“公子,可是姓柳?”他的声音很低,只能让柳慕风一个人听见。 柳慕风心中一凛,知道这是人到了――这个人自然是想约他来此的司徒丽人。 他微微点了点头。 那掌柜就说突然大声了一句:“请公子随我上二楼,您要的那种布料很是珍贵,恐怕得找一阵子。”这话的声音又挺大,几乎让店内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柳慕风一撩衣摆,边跟着那掌柜边说道:“也罢,我正好有些口渴,与你讨杯水喝,再看绸缎不迟。” 那掌柜赶忙躬身笑道:“您太客气了。快,您这边请。”说完就当先一步上了楼梯。 柳慕风自然也是跟着走了上去。 一楼的各位假意对比绸缎颜色质量,实则偷瞄俊美男子的夫人小姐们顿时是阵阵的叹息和遗憾。 “诶?王妃,你觉得不觉得那个掌柜瞧着有些面熟啊?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呢?”青凤走到窗前看了又看,语带疑惑。 “哦?是吗?离得这么远,只怕是你看错了吧?”柳静菡倒是不动声色,只是嘴角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青凤继续盯着对面楼上那一排都半开着的窗户。 “王妃啊,这里似乎有些看不清楚呢!” 柳静菡也不动弹,继续稳稳的喝着香茶。 接下来就看柳慕风如何的表现了。她虽然可以帮他,但是总比不过他自己独立解决来得更有意义! 那掌柜的走到楼上的一间雅间门前,就站定,然后又是行了一个礼,才低声说道:“等您的人就在里面。” 柳慕风深吸了一口气,就要抬腿进去。 “您放心,小店一向声誉良好,绝对不会帮人作恶!”那掌柜突然又说了一句,然后才恭敬的一步一步退开。 柳慕风觉得他的话非常的奇怪,可是此刻也不是多想的时候,他只能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 门内没有人回应。 他有些奇怪,只能又再一次敲了敲门。 笃笃笃。 居然还是没有人答应。 如此又试了一番,柳慕风终于伸手推门。 果然,门没有锁! 他低着头走了进去,关上门,站定。 然后他声音冷淡而恭敬的说道:“在下参见公主,不知公主究竟有何吩咐?” 说完他等了半晌,却一直无人应答。 他心中奇怪,就慢慢抬头。 突然就发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景象。 这间雅间之中居然多了一张拔步床! 而那床上赫然背对着他躺着一位穿着大红衣裙的女子! 柳慕风有些惊呆了,可是他好歹还没有丧失理智,却是立刻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 他这个位置和那对面的茶楼不过是一街之隔,他马上就看到了柳静菡。 而柳静菡也看到了他脸上露出的惊异万分的表情。 柳慕风显然是在询问。 柳静菡却是胸有成竹的冲着他点了点头! 这是要继续按照计划行事? 他心中虽然忐忑,可是却信得着柳静菡的判断。 于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鼓足了劲,大喊一声:“啊!来人啊!” 这石破天惊的一吼,引得连街道上的人都驻足侧目,就更别提那些本就流连在店铺里等着再次一睹柳慕风俊颜的夫人小姐了! 她们像疯了似的一股脑的往楼上冲去! 刚才那个声音很明显是个男人,而上楼的男人只有一个――就是那位天仙下凡的俊美男子。 这些小姐们既好奇又激动,都想着要抢先一步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哎呦,王妃,你看那位小姐的头发都被扯了乱了。这是哪里突然冒出来这么多的人啊。哎……啊!王妃你快看!”青凤突然大喊。 柳静菡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干什么?大惊小怪的是要干什么?” “王妃,你看,那不是庄妃娘娘身边伺候的夏乔吗?”眼尖的青凤一眼就看出来那个打扮成普通小姐模样的蓝衣姑娘就是庄妃身边的贴身丫鬟。 柳静菡终于起身了,她走到窗前,就看见大堆的人已经涌进了柳慕风之前所在的雅室――而她们,借助柳慕风之前打开的窗子,可是把里面的情况看个清清楚楚。 “啊!这房间里怎么会有一个女子?”人群中发出惊愕的声音。 所有女子的目光都集中在柳慕风的身上。 难道是这位俊美的公子意图不轨,想要轻薄人家小姐? “看他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怎么居然作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 “不对啊,咱们这么说话,怎么这位小姐居然还能睡得这么安稳?”有人惊奇的发问。 随即众人看到桌上放了茶壶,甚至还有两个只剩下半杯水的茶杯。 “是他把人迷晕了?这也太过可恶了!”人群中又有人在帮着众人下结论。 “真是世风日下,道德败坏啊!”有哪些年纪稍微大些的夫人感慨万分。看着长相如此的不凡,怎么品行却这么差劲? 柳慕风听着她们的议论,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如果照着这个形式继续下去,他的名声就会毁于一旦,不要说是前途,就算是在世为人都难上加难了! 真是好恶毒的心思!好精明的算计! 先是利用他对司徒丽人的恐惧心理,把他引来,又故意设下此局,坏他的名声! 可是,他尽管情绪激动,却是依然没有做声。 夏乔挤在人群中,心中窃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尖叫的不是那个依然睡着的女子,而是这位柳慕风,但是现在的效果果然和预料中的异样! 相信到了明天,整个京城都知道他柳慕风是一个好色无耻的卑鄙之徒! 方才还在心里把柳慕风捧上天的人们,此刻却又把他狠狠的踩在了地上! “你怎们能作出这样的事情?” “你真是卑鄙无耻!” “真是可惜了这副好相貌,竟然是狼子野心。” …… “嗯……”突然一阵有些古怪的呻/吟声响起,令得众人都暂时闭上了嘴。 那躺在拔步床上的小姐似乎已经幽幽醒转,她迷迷糊糊的起身,又转过身自顾自的掀开了床帘子。 众人一下子都看清了她的脸。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个惊愕的声音。 众人回头,就看见正是夏乔捂住嘴,一脸的不可置信! (凌晨不睡觉,码出了一章。影子今天有些低落,哎,感觉不明白为什么好像付出得不到认可。当然了,不是针对各位亲爱的姑娘们。为什么比我成绩差的作者却能得到更好的推荐呢?我的问题到底在哪里呢?谁能告诉我!) 129 解局,恩人,请受我一拜 众人听了夏乔的话,心中都不解,眼中也都带着犹疑。 这人是谁?为什么这么说? 夏乔也知道自己失态了,说得话实在是太过可疑。 她赶忙掩饰般的说道:“我是奇怪,这小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的话也是众人心中的疑问,因为便也都不纠结,反而把视线转移到了那位刚刚悠悠醒转的小姐身上。 夏乔见其他人都不再盯着她,总算是心里放松了一些。然而却在心中不停的问自己,这个女人是谁?本来应该在这里人的又跑到了哪里? 那位小姐见到其他的人,也不慌乱,反而娇嗔着说道:“哎呦,这是哪里啊?怎么有这么多人?” 柳慕风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了:“小姐,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还请你说个明明白白!” 众人听到柳慕风居然也这么问,也都嘀嘀咕咕: “怎的,原来他也不认识她?” “难道真的是一场误会?” 那小姐眼珠一转,笑着说道:“我可不是就是你找来的吗?”说完居然站起身,就款款走到了柳慕风的身边,甚至还亲昵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众人看见这个小姐这般的言谈轻浮,都觉得这应该不是个什么正经人,反而愈发的觉得柳慕风真的不是个好东西,居然公然和这种女子调笑! “真不要脸!长得这么英俊,却这么不顾身份,和这种人勾搭!” “不错!可见长相并不重要,还是人品最重要!” 一时之间,舆/论又开始倾向于反对柳慕风! “小姐你还请自重!在下就是因为不认识你,却发现你突然出现在这里,这才大叫,免得让人误会我误了你的清白!”柳慕风往后躲了一步,眼中流露出避讳和厌恶。 “哎呦,不认识怕什么啊,咱们能在此相见,就是缘分啊!”那女子居然一副故意勾引的模样。 两个人的对话使得现场的人都迷糊了起来,怎么难道真的是不认识? 夏乔本来因为众人又再次讥讽柳慕风,还心中窃喜。她可不想这件事情功亏一篑,否则一定会被主子责骂! 可是如今,情势一再的改变,她已经有些不能拿捏之感,这倒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再的出现不可预计的情况? 她细细观察柳慕风,又觉得他实在不像是会能提前预料事态发展的模样。 她本想要干脆一走了之,可是又觉得事情诡异得恨,若是不看个究竟,又觉得无法交代。只能按捺住心情,继续看下去。 人群却是有另外一个人始终关注着夏乔的动静――她是个穿着一点都不显眼的嬷嬷。她不断地看着夏乔,似乎在着意记下她的容貌。 可是夏乔因为把心思都放在了柳慕风的身上,并没有发觉。 柳慕风一再的挣脱那个小姐的纠缠,那小姐反而不顾廉耻的贴上去。 “哎呦,小相公,你长得这么俊俏,干什么躲着我啊!” 在场的众位夫人小姐此刻已经是笃定了这个看似清秀美丽的女子必定不会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小姐!甚至可能是出身什么烟花之地! 这时候,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魁梧的身影,他拨开众人,一路走到前面,惊愕的说道:“艳红,我不是让你在隔壁等着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那名女子这才笑着又重新扑到了另一个男人的身上。 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居然是天幕阁的掌柜! 原来这女人不过是掌柜找来的? 那掌柜非常不好意思的拱手,环视周围,说道:“这位姑娘乃是我从依红阁找来的?这是对不住!惊扰了各位!” 虽然在场的大多数都是良家妇女和没出阁的小姐,但是也都听过依红阁的大名――大顺数一数二的青楼! 那掌柜深深的向柳慕风鞠躬,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居然让您受了这么大的惊吓!” 众女这才明白,原来真的是冤枉了柳慕风! 她们心里都觉得很羞愧,这样如同天仙下凡的少爷,怎么可能做出那种龌龊的事情?她们真是太糊涂了! ---------- 柳静菡稳稳的坐在雅间之内,她虽然听不清楚对面的人在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她们那变换不断的表情,也是心中冷笑。 “为什么不直接让人揭穿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你哥哥?” 柳静菡听到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心中一惊,猛然回头,可是随即又是放下了高悬的心。 “你怎么又摸过来了?”柳静菡回转身体,继续喝茶。 来人笑着说道:“我很倒霉,无论你碰到什么烦心事,我总是能发觉!” 柳静菡心中一叹:“我还以为你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上一次那么尴尬,没想到他居然还能笑着和自己说话! 这个整日介挂着阳光般温暖笑容的人可不就是周王司徒伟? 司徒伟自来熟的坐在了柳静菡的身边,和她一起看着对面的那一场大戏。 “你倒是个心慈手软的。怎么不干脆把人揪出来,然后说是人家诬陷你哥哥?反而还特意弄成了一场误会?” 柳静菡对他倒是没有什么防备的,就如实说道:“我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情我们施提前知情的!” 原来那天看了那手帕之后,柳静菡就起了疑心。依照司徒俊和她的判断,庄妃知道了司徒丽人对柳慕风的爱慕之心之后,断然不会还由着司徒丽人继续胡作非为。 可是这张手帕又怎么会到了柳慕风的手中? 而且柳慕风细看之下也说,这的确是司徒丽人的笔迹! 她联想到司徒俊所说的庄妃睚眦必报的个性,就觉得这恐怕是庄妃设下的一个局! “哦?这倒是为了什么?”司徒伟有些奇怪。 柳静菡似笑非笑的说道:“这自然是因为我不想让你们那个嚣张的妹妹再缠着我哥哥!” 司徒伟心里苦笑,他自然之道这个“你们”,是指他和谁。 可是他面上不显,反而继续问道:“你是借着这件事情,放出去你哥哥流连花丛、不知检点的名声?这法子虽然好,可是也可能是前门拒狼后门引虎啊。”如果真的让人以为柳慕风品行不端,可是会大大的耽误他的前程的! 柳静菡笑着说道:“你当这帮子来看热闹的夫人小姐都是吃干饭的?” 她让柳慕风大叫那一声,就是为了吸引楼下的夫人小姐们上来围观。 这天幕阁本来就是个非达官贵人不接待的势力地方,能够进去挑选订制的都是有些背景和家世的。 “啪啪啪”司徒伟不由自主的鼓起了掌。 “果然是好算计!”如此既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柳慕风的名声,可是又给了他很好的平反的机会。 “你过誉了!比起你们皇家的贵人,我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柳静菡半讽半笑。 司徒丽人说到底也是个十四岁的孩子,感情本就是飘忽难测的,她一心迷恋柳慕风,一则是因为他容貌俊美,二则是他态度和蔼,品行良好。而且她还自顾自的认为,他是看上了她的人,而并非是贪慕她的身份。 可是内心的幻想越完美,就越经不起一点点的质疑和破坏,一旦出现了一丝的裂痕,就会使得整个幻象轰然倒塌,彻底粉碎。 她柳静菡不知道司徒丽人对柳慕风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却知道得知爱人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美好会有多伤人!会有多么万念俱灰! 因为她自己曾经经历过! “这事情,说到底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如果有机会,你可愿意帮着我在皇上面前分说分说?”柳静菡想了半天,到底还是开口说道。 如今司徒俊不在,就算是他在也不好替大舅子辩解。如果皇上真的听信了流言,误解了柳慕风,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你放心,这事情包在我身上。”司徒伟自然是无有不答应的。 “真是多谢你了!只是我一会儿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如今,就先不能奉陪了!”柳静菡起身微微行了个礼,就领着青凤率先离去。 只留下司徒伟一个人有些呆愣的依旧坐在那里。 ---------- “王妃,奴婢有句话想说!”青凤在马车上,欲言又止。 柳静菡一愣,有些奇怪,往常都是青鸾才这么谨慎,什么都不肯轻易说。 怎么今天青凤也古怪起来了。 “你说吧!怎么也学了青鸾的毛病?”柳静菡笑着说道。 “王妃,你不应该和周王说这么多的!”青凤低声说道,“他并不是您的什么人!” 柳静菡心里一颤。 青凤说的对。 他并不是她的什么人。 柳静菡沉默了许久,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青凤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了,应该谢罪的时候,却听见她说道:“你说得对,今天是我太大意了。” 青凤刚要说都是自己太紧张了,却听见外面车夫说道:“夫人,你要去的地方已经到了。” 这辆马车乃是柳静菡吩咐青凤特意在外面买下来的,专门为了行事方便,也没透露她的身份。 青凤先是掀了帘子,左右看了看。 这是一条狭窄逼仄的小巷,只是堪堪能停下一辆马车的宽度。 她确定了整个巷子里除了一辆灰扑扑的青布双轮马车,就再无其他的人和物什,这才回身和柳静菡说道:“夫人,没有问题。” 柳静菡下车的时候,头上还带着帷帽,将她的脸遮挡的严严实实。 她快步走到那辆青布马车跟前,又扶着青凤的手跨了上去。 “你不必等在这里。先坐马车离开,半个时辰之后回来接我!”柳静菡回头说道。 青凤虽然不解她到底为什么要上到这么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可是到底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恩人!请再受我一拜!” 柳静菡刚刚上了马车,就有一个人匍匐在地,恭敬的磕头行礼。 (大家猜猜这个人是谁?) 130 救人,一切另有玄机 柳静菡心中惊讶,赶忙说道:“快,快起来!你怎么能行此大礼!这马车上,我也不便搀扶,你快些自己起来!” 那人却是不停,依旧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 这是一个梳着牡丹发髻,插着碧玉簪,穿着青色衣衫的妇人。 她相貌清秀,细眉细眼,一双丹凤眼颇为动人,看着自有一番楚楚动人的姿态。 柳静菡笑着说道:“冯姐姐,你快起来吧。你若是再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 “王妃,您真是折煞我了。我哪里当得起您的这一句姐姐。”那冯氏的神态非常恭敬。 “你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我当时不过是举手之劳!”柳静菡轻轻坐下,目光中都是激赏。 那日真的不过是路见不平,没想到却有这样的惊喜! 这位冯氏不是别人,正是当日柳静菡在路上相救的,被夫家为难的那个小媳妇! 她如今早已经不复当初的委屈卑微模样! 而且她的另外一个身份,更加令人震惊――天幕阁的幕后主人! “要不是您那日到我的店里来,被哥哥认出来,我还不知道您居然已经成了王妃!”冯氏的内心是着实感谢柳静菡。 “真是人间何处不相逢。再想不到如今你已经有了如此大的一番事业!” 本来那一日,柳静菡是去天幕阁打探的。她总是怀疑这绸缎庄恐怕是和庄妃有了什么勾连,否则怎么会特意选了这个地方? 但是她也不肯把这事情随便告诉其他人,也难得就是自己一个人借着买绸缎的名义去看了看。 然而,没想到她居然看到了那个掌柜十分的眼熟。那掌柜也是一眼就认出了柳静菡就是当时的“恩人”,立时就把妹妹叫了来。 柳静菡这才算是真的和这兄妹二人相认了。 两下相认之后,柳静菡也没隐瞒,就直接说了是否有人特意定了什么雅间之类的事情。 若是其他人,那冯氏兄妹断然不会冒着得罪宫中贵人的风险,告知实情的。但是柳静菡乃是他们兄妹二人真真正正的大恩人,所以他们自然是如实相告了。 “今日的事情,都是多亏你们了,否则我还真是不知道如何顺利解决了。”柳静菡笑得真心真意。 那冯氏赶忙摆了摆手说道:“您太客气了,这不过是些许小事,又怎么能比得上您对我的大恩情?” 柳静菡明白得很,这事情,其实冯氏兄妹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这也是为什么她要把这事情弄成一出荒唐的意外。 否则不但柳慕风会被怀疑,就连冯氏兄妹二人也会受牵连。 “嗯,这次我只能说是大恩不言谢了!日后,你们二位要是有什么能让我帮忙的地方,一定不要客气!”柳静菡知道这两个人都是实诚的好人,也想好好结交一番。 冯氏自然是心中大喜。一方面柳静菡真的是她的大恩人,另外一方面她如今贵为楚王妃,自然是大大的有权势。 她们做生意的人,有皇亲国戚撑腰自然是如虎添翼了! 更何况,她如今的生意越做越大,已经有不少的权贵觊觎她的产业,想要入“干股”――这干股说得好听,其实不过就是想要空手套白狼,白白拿分成罢了。 她辛辛苦苦的做生意,自然是不想把钱送给那些人,可是她虽然有能力、有手段,却独独没有后台,自然是不得不向权贵低头。 如今有了楚王妃,最起码将来她可以给那些找麻烦的人一些说辞了。 “王妃,既然肯照顾我,我自然是喜不自胜,但是万万没有让您白辛苦的。”冯氏试探着说道,“这样吧,我分三成的干股给您,就算是您参股到我这店里如何?” 柳静菡心里赞叹这个冯氏真的是个做生意的材料,不禁萌生了几分的惺惺相惜的感觉。 “三成?”柳静菡似笑非笑。 是嫌少?冯氏咬了咬牙说道:“那就四成!”这也比那些吸血鬼提的要求强多了――那起子人可是要六成! 柳静菡嗤然一笑:“你误会了。你这么辛苦,我怎么可以白白拿三成?一成就好!” 她知道如果她说什么都不要,冯氏这样的精明人只怕会更惶恐,反倒不会和她合作了。 冯氏一听这话,真是大喜过望,她再也按捺不住:“这是真的吗?王妃,这,这怎么好意思?” “我知道,你不过是想借着我的名义处理那些找你麻烦的人。我既然有心帮你,又怎么会和其他人那样故意为难你,盘剥你?”柳静菡的话直白而简单,却真正的说到了冯氏的心里。 她不免对柳静菡这个楚王妃更加的感激和敬重。 “王妃。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的小心思只怕是入不了您的眼的。但是也希望您不要让我感觉太过为难和羞愧。二成!不能再低了!” 柳静菡本不想拿太多,然而看冯氏的神色坚定,不像是试探和敷衍,她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了。 “嗯,那个人你是怎么安排的?”柳静菡转了话锋。 冯氏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人一看就是正经人家的小姐,却不知道为何被人算计,居然差点被败坏了名声。”冯氏真是深恨这种糟蹋女子,不把女子当人的禽兽。 柳静菡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且不要多问了。如今你巧合救了她一次,将来也一定会有福报的。她,身份不一般。只是家规严谨,甚少出门,性子也难免单纯些,所以才着了道。” “我早就派人混在那种看热闹的人中。确实有个婆子始终盯着您吩咐注意的那个女人!依我看,倒像是在刻意记下那人的容貌!”冯氏拿捏着说道。 “你做的很好!只是当时你把人弄出来的时候,可是确保没有被人发现?”柳静菡可不想让对头发现了自己和冯氏的关系。 冯氏赶忙回答:“这事情,您放心,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隔壁房间,她是自己在房里醒了,然后偷偷溜走的。这只能是说是一个意外。谁让您的哥哥走错了屋子呢?”冯氏狡黠的一笑。 柳静菡终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是要如何让那人知道,这是您的功劳呢?”做了好事不留名?这可是白费力气。 柳静菡脸上不露声色,抿了抿嘴,说道:“这事情可不就是咱们能强求的了。明白人自然会明白。那等糊涂人即便是如何提醒也是没用的。” 不过,她认为,那户人家应该是绝顶聪明的。 ---------- “娘,你要替我做主啊!”一个长相清秀、身量高挑的姑娘,哭得梨花带雨。 她的衣裳头饰都很华丽,可是却有几分的狼狈,尤其是那裙角和绣鞋之上,居然溅了不少的泥点子。 明明是大家闺秀的打扮,怎么会偏偏污浊得好像山野村妇? 上首坐着的一个满头珠翠、遍体绫罗的端庄夫人,简直已经气得倒仰。 她亲自走下去,搂住自己的宝贝女儿,内心的愤怒已经无法抑制。 她轻轻抚摸着女儿都有些脏兮兮的小脸,又用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这才恶狠狠的说道:“我的儿,你放心,我断断不能让你白白吃了这个亏!咱们秦国公府虽然平时不愿与人争先斗狠,可是也不是能任由其他人欺负的!” “娘,女儿真的吓死了。明明坐在马车上,醒来的时候居然和奶娘一起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位小姐犹自心有余悸。 她不是别人,正是这秦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公孙婕。 今天本来是她订好了的,每个月固定的去城外普渡寺上香的日子。没想到居然出现了惊魂一幕。 那位夫人乃是秦国公公孙炜的正室夫人,邹氏。 她是个顶顶通透伶俐的,哪里能想不到女儿这是被人给算计了?这必定是歹人打听好了女儿上香的日子和时辰这才在半路动手劫了人。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如此的胆? “你的奶娘呢?她怎么敢扔下你,让你自己回来?”邹氏皱着眉头。 公孙婕赶忙替奶娘辩解:“奶娘看到我们醒来的房间旁边有大堆的人聚集在围观。所以才让我自己回来,她想要探查一番。” 听了这话,邹氏也觉出了一丝的蹊跷。 她又安抚了女儿半天,吩咐她回去好好休息,安排妥当之后,那奶娘也回来了。 奶娘的脸上还带着愤愤不平和恼怒之色,她见了夫人,先是行礼,之后也不罗嗦,就把在那天幕阁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邹氏听完她的讲述,心中咯噔一下。 和一个陌生男子共处一室,还能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这么说,如果不是那人去到隔壁房间,如今名声尽毁的就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了! 邹氏咬牙切齿的说道:“什么人居然如此的狠毒!我秦国公府又何曾得罪了什么人?” 那奶娘也是义愤填膺,直接说道:“奴婢也是刻意观察人群,却是发现有人行迹可疑!” 还不待邹氏问是何人,就有丫鬟突然在外禀告:“夫人,楚王府来人!” 131 惊吓,请您救她一命! 秦国公夫人邹氏听了丫鬟的话,心里奇怪得很。可是还是让赶紧把人带进来。毕竟是王爷家的侍女,也不好太过怠慢。 她和那奶娘面面相觑,都有些拿不准这楚王府来人是什么意思。 楚王和秦国公虽然有些渊源,可是并没有什么太深入的交往―― 这一方面是秦国公为人比较谨慎,秉承“孤臣”的宗旨,不与任何皇子结交,只是一心侍奉“皇上”,不管这个皇上是谁;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楚王并不像让人说道自己故意攀附权臣――说起来秦国公倒是和楚王的亲娘康嫔沾了几分的亲戚。 两个人都小心翼翼,一个怕招了武德帝的忌讳,一个怕浴室们的利口。所以竟是比一般的朝臣和皇子还要疏远些。 邹氏朝着奶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回去。 那奶娘自然依名慢慢退了出去。 她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穿着青绿色锦缎衫子,梳着双丫髻,容长脸,模样清秀的美人儿跟在自家丫鬟的身后。 这美人儿的穿着打扮竟然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华丽三分,可是偏偏那态度恭谨、低眉顺眼,一丝的较劲之态都没有。 这必定就是那楚王府派来的人! 那奶娘心里暗暗赞赏,早就听说那楚王妃虽然年纪轻轻,可是治家有方,把几个妾室和府里的下人都料理得妥妥当当,也很得楚王的宠爱。如今看这个丫鬟的举止就可见一斑。 她心里惦念着要去看看小姐的情况,也就放下这边,先匆匆往小姐的闺房去了。 奶娘先是稍微梳洗了一番,就赶紧跑到了小姐的闺房。 长孙婕此刻已经微微恢复了镇定。她换好了衣裳,把所有的丫鬟都遣了出去,自己却是坐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奶娘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 长孙婕眉头紧锁,小嘴抿着,脸色也有些苍白,可是那双颊却有些不自然的潮红。 奶娘吓了一跳,赶忙过去,摸了摸小姐的头,居然真的有些发热! 再一看长孙婕居然像是全然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那眼睛只是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的一双手。 她吓了一跳,早就听闻有人因为惊吓过度发高烧又烧坏脑子的事情,难不成小姐也? “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唬奴婢啊!” 奶娘轻轻摇了摇长孙婕的肩膀。 长孙婕似乎是现在才意识到奶娘就在身边,她伸手死死的攥住对方的手:“我知道,我知道是谁要害我!” 奶娘心里一惊,她能感觉到小姐内心的惶恐和不安。 在自己家里的马车上都能被人轻易的劫持,这说明秦国公府里已经有了内歼,而且还可以随时得到她们的行踪甚至出行的人手配备。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长孙婕根本没有理睬奶娘内心的惊恐,她只是自顾自的抖抖索索说出了一个名字。 奶娘闻言,心里大惊,却哪里敢搭话,只是不停的安抚长孙婕,让她不要胡思乱想。 奶娘本以为第二日,长孙婕就会平静下来,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意料! ---------- “那秦国公夫人是怎么说的?”柳静菡等着青鸾回话。 她自然是不可能真的等着那秦国公府里的自己悟明白到底是谁帮了她们这一把,那岂不是锦衣夜行? 青鸾端庄自持、又最会察言观色,自然是做这件事情的最佳人选! 青鸾微笑着说道:“那长孙夫人果然是个玻璃做的人儿,根本就不用奴婢废话。奴婢不过是说了一句是奉王妃之命过来压惊的。人家就什么都明白了。” 柳静菡也是一笑:“这才是真的废话!那样的大家族,她又是才四十出头的年纪,如果没有几分手段,又怎么可能弹压得住?她有什么反应?” “她那脸上的惊讶是绝对掩饰不住的。但是也是一下子就知道了这事情里有王妃的功劳。”青鸾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她最后说,还请王妃以后多过去走动走动,大家都是亲戚,万万不要疏远了。” “嗯,她的确是个知道好歹的。也不枉我费了这么多麻烦,救她女儿一命。”柳静菡点头说道。 那日她知晓了对方的计策,就好奇这个倒霉的女子是哪一个。她虽然早就让冯氏兄妹找了一个烟花女子预备着,却是并没有定下计策。反而让冯氏兄妹把两个女子安排到了隔壁的两个房间,以备当时再临时做抉择。 当她听了冯氏的形容,细细一想,居然发现那女子竟然是秦国公府上的女儿的时候,她不能不说是震惊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庄妃和司徒丽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这样的权贵之女下手。 诚然,她是不知道长孙婕和那母女二人的过节的,但是就这样轻易的毁人清白却实在是大大损阴鸷的事情! 更何况,她早就想给自己和司徒俊找一个背景雄厚的“亲属”!这秦国公府岂不是最好的选择! 她当机立断,就改变了计划,让冯氏兄妹想办法把长孙婕给放了出来。 现在既然秦国公夫人肯这么说,就证明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已经得到了对方的认可! ---------- 过了两日,柳静菡再没想到,秦国公府上居然下了帖子过来,请她当日就过去做客。 这说不上唐突可是也很突然。 两府毕竟是长久以来都是缺乏来往的。尽管之前柳静菡首先示好,对方也接受了,但是这样骤然的相邀其实也是很扎眼甚至不妥当的。 柳静菡轻轻合上帖子,有些疑惑的问道:“这几天,秦国公府上可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吗?” 这话问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府的总管太监,李义山。 他抹了抹头上的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若是照实回答,这监视朝廷命官可不是什么小罪;可是若是不回答,肯定会落下一个办事不利的过错。 他那张苦瓜脸不免皱得变成了一只十八个褶的包子。 不过是送个请帖,怎么又给自己惹了这样的麻烦? 关键时刻,他还是想起了王爷早先给自己的吩咐:“若是本王不再王府,一切以王妃马首是瞻。” 他拿定了主意,立刻快速的答道:“回禀王妃,秦国公府上倒是没有异状。只不过说是王妃晚上惊了梦,有些心悸,所以请了几个知名的大夫过去。” 生了病怎么还会特意请客人过去做客?这事情必然有蹊跷! 不过既然柳静菡已经决定着意交好秦国公府,那这一趟不管是有多么的古怪,她都一定会去的! 秦国公的府邸跟奢华一点都搭不上边,反而朴素得令人认不出这是一座贵为国公的贵族的住所。 柳静菡在二门下了马车,发现这府中的丫鬟仆妇都是屏息规矩,眼神都不肯乱飘一下,一见就是经过严格挑选和调/教的。 人都说,仆如其主。 秦国公一向是以秉公持中、独善其身闻名,如今到了他的府邸一看,果不其然。 邹氏的脸上挂着一抹勉强的笑容,亲自出来迎接柳静菡。 就算是自己是一个王妃,柳静菡也不得不觉得受宠若惊了。 “夫人实在是太客气了。只是不知您今日找我前来,所为何事?咱们都是亲戚,却是不用虚与委蛇的!”柳静菡看出邹氏眉宇之间的焦急,便就单刀直入。 邹氏本来也不想多说废话,看到柳静菡这般的识趣,就顺着说道:“是臣妇失礼了,只是……这事发突然。我实在是有些措手不及。只能是病急乱投医,找了您过来。” 邹氏牵了柳静菡的手,边走边说。 柳静菡的心里越发的奇怪,秦国公府里的什么事情居然还能让自己帮忙? “小女……小女突发高热,并且口吐胡言!”邹氏想了想还是决定言简意赅,直接说了情况。 柳静菡大惊。她早就听说秦国公府的长女养在深闺,一直保护得很好,颇有些不谙世事的感觉。前世曾经有过几面之缘,也觉得她是个过分天真坦诚的女子。但也没想到,她会因为被掳走一事,惊吓至此。 “怎地会如此?这实在是太突然了。怎么还不找大夫医治?这样的病症可大可小,万万不可耽搁的。”怪不得秦国公夫人称病,原来是为了替女儿找大夫。 邹氏有些为难的说道:“您也知道,小女的病因……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她又是个未嫁的闺女,我不想让她的胡言乱语被人听了去,将来会影响婚嫁。” 原来如此。想必这些日子都是秦国公夫人称病,大致描述病因,让那些大夫开方抓药的。 这“望闻问切”没有一样能实现,就算是华佗在世只怕也救不了长孙婕啊! “夫人,你糊涂了!到底还是小姐的性命重要!那些名节名声都比不上人命!”柳静菡语的脸上是真真切切的焦急。 秦国公看得明明白白,终于是把最后一丝疑心都消除了。 “王妃,请您救婕儿一命!” (今天存稿,明天开始万更~~请大家期待~~) 132 救治,一个很好的契机(万更) 柳静菡听了秦国公夫人的话,心里一动,笑着说道:“夫人,别开玩笑了。我可不懂医术。你还是赶快给长孙小姐延医问药才是,千万别耽搁了。” 秦国公夫人邹氏却是一脸笃定的说道:“王妃,你不必隐瞒。实不相瞒,我和厉家沾着亲戚。和长清也是相熟的。” 柳静菡自然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想必是厉长清曾经和她提起过自己的事情――原来她与厉家如此交好?连这样的事情都会互相讨论? 她唯一的一次多余的作为,就是在为敬嫔几乎小产那次的施针――她怕敬嫔有所闪失。 厉长清医术极高明,心思又细腻,肯定是发现了端倪的。 她自从那之后,已经一直是韬光养晦,极少再暴露医术了,就是怕引起这些权贵的侧目,甚至使得宫中的某些人起了疑心。 但是如今邹氏已经说得这般明白,她若是还无动于衷,反而有作势拿乔的嫌疑,而且还会使得邹氏觉得她并不是真心诚意想要交好。 “也罢。相信夫人也明白我的苦衷。这样的事情在普通的人家或许是好事,可是我好歹也是楚王妃,总不能每日都忙着应酬来应诊之人吧。”柳静菡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再者,我的医术实在是不值得一提。我想厉大人一定也和您提过的。”柳静菡接着说道。 邹氏也明白对方是话里有话。 她和厉长清乃是姨表姐弟,自幼就青梅竹马,差点就亲上加亲。 现在虽然各自都觅了伴侣,可是关系依然很亲密,否则厉长清也不会那些憋在心里的话都告诉她了。 她也不会知道,这看着不过是娇俏少妇的楚王妃居然是个颇通医术的人了。 可是人家如今是赶鸭子上架子被自己逼着去给女儿看病,自然是要说些留余地的话,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她赶忙点头说道:“真是麻烦王妃了。小女的病,来得突然,不过是请王妃帮着参详参详,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柳静菡也是微微颔首:“既然如此,就不要耽搁了。我必定竭尽全力就是。” 邹氏心中大喜。她虽然不知道柳静菡的医术究竟如何,可是连厉长清都是称赞的,想必不会太差――其实如果不是怕她家老爷多心,她本来是想把厉长清请来的。 几个人一起快步到了长孙婕所在的院子。 还没进院子,柳静菡就能听见有人发出的阵阵诡异的呻/吟。 “啊!不要碰我!” “娘,娘,救我!” 那声音凄凉无助,简直是令人心痛。 柳静菡暗自叹了一口气。怪道邹氏这么焦急,而且方才遣走了所有的丫鬟。最重要的是现在这偌大的院子里也几乎没有丫鬟婆子。 看来长孙婕的病情比想象中的严重。 也是,高烧了两日不退,又这般的胡言乱语。 偏偏说得话都是些闺阁女子不应该说得事情――如果被外人知道秦国公府的小姐曾经遭到掳劫,她将来的婚事就算是毁了! 就算是她再说自己是冰清玉洁,也不会有人相信! 甚至最后,她会相伴青灯古佛一世了。 想到这里,柳静菡和那有些犹豫的邹氏说道:“快,咱们进去吧。” 邹氏这才醒过神来,赶忙领着柳静菡走进了长孙婕的闺房。 本来明亮精致的房间,如今却是阴暗到有些漆黑,桌上放着一盏如豆的油灯。再加上那越发清晰的呻/吟声,更显得整个气氛压抑而古怪。 柳静菡皱着眉头环顾四周――所有的窗子都被紧紧的关上,甚至挂上了厚厚的布帘子。整个房间只有一个词能够形容――密不透风。 “夫人,这……这屋子这般不透气,恐怕于小姐的病情并没有什么切实的好处!我觉得还是应该开窗透气得好。” 邹氏有些不自然。她何尝想要这样的委屈自己的女儿。可是女儿嘴里的那些话,没有一句是能传出去的。如果真的有一星半点漏出去,她也就枉为秦国公府的当家夫人了――那么即便是女儿是她的心头肉,她也不得不牺牲了。 柳静菡看了邹氏眼中流露出的心痛和悲哀,只能叹了口气。 她慢慢走到长孙婕的床前。 奶娘立刻在她身下放了一把椅子。 长孙婕此刻面色苍白中透着青色,双眼紧闭,可是长长的睫毛却微微翕动,显然是并没有睡沉。她的嘴唇异常的干裂,似乎是许久没有饮水。 她嘴唇边犹自不停的溢出“救命、救命”的轻声呼喊。 柳静菡轻轻把右手的三指搭在长孙婕的左手寸关处,闭上双眼平心静气开始诊脉。 壮重迎指,如石投水往下沉,按之无力,真元虚弱。 确实是沉脉的脉象,然而沉脉之中隐隐还藏着虚脉,显见长孙婕这几日确实是承受了非常大的心理压力并且也没有按时的进食。 她又仔细的打开她的嘴,细细的看了看舌苔和喉咙。 终于她接过奶娘递过来的手帕,慢慢擦了擦手。 邹氏有些心急,可是又不敢上前多问,生怕打扰了柳静菡的思索。 终于,片刻之后,柳静菡终于起身。 奶娘匆匆上前,递给了柳静菡一张药方子。 “还请王妃帮着看看,这副药乃是京城里清善堂的汤大夫给开的药方。只是小姐勉强灌了几副药下去了,还是没有什么改善。”奶娘忧心忡忡的说道。 她是长孙婕身边最亲近也最信任的人,这几天都是她一个人独立伺候着。连着几个昼夜下来,她如今也是憔悴的不成样子。 柳静菡借着有些幽暗的烛火,细细看去。 “茯苓1钱、白术5分、神曲5分、甘草3分、半夏3分、辰砂3分、陈皮1分、砂仁1粒。” 柳静菡沉吟了半刻,说道:“这方确实是好方,奈何并不对症。想必这位汤大夫也是没有能见到小姐的面,亲自诊脉吧。” 奶娘不敢出声。 邹氏有些尴尬的说道:“这……婕儿这种情况,实在不适合让其他人看到……” “此方多适合惊未发时,患者觉身热面青,心悸不宁,啼叫恍惚,或者已发搐的情形。用在小姐身上也不算是不对症。只是因为那汤大夫没有能亲眼看看小姐,所以并不知道小姐曾经呕吐。”柳静菡慢慢说道。 奶娘心里一惊,说道:“您是如何知晓?”她刚才并没有说过的啊。 “小姐舌苔发白,且喉头红肿。如今又形容消瘦,面色发青,显然是进食之后难以下咽,并且曾经呕吐。”柳静菡的声音很轻。 奶娘这下子总算是真的相信了柳静菡是个真正的懂医术的人,而不是夫人病急乱投医找来的充数的王妃。 她只能是继续焦急的说道:“还请王妃帮着指点一二。我们小姐……眼见着……呜呜……”她心里又急,又怕弄醒了长孙婕,只好压抑着捂着嘴。 柳静菡斟酌着说道:“若是想要继续用这个方子,就把方子里的甘草去掉。” 邹氏听了这话,立刻问道:“这就是还有其他的方子了?” 柳静菡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有的。一般压惊的方子多是适用于小儿。小姐这年纪已经有些大了。我这倒是有一个古方,只是有些古怪,怕是夫人不敢用。” 邹氏此刻哪里还敢挑剔,她简直已经把柳静菡当成了救命稻草。 “王妃肯下这个方子,我就已经感激万分了。” 柳静菡接过奶娘递过来的狼毫,写下一张方子,又吹了吹未干的墨汁,这才递给邹氏。 邹氏细细一看: “猪心半个、纯银的戒指一枚、姜三片、红枣五枚、枸杞十个,灵芝一个、文火熬煮一个时辰。” 这方子果然是古怪得很,可是到了这个时候,邹氏却如同得了圣旨一般,赶忙让奶娘下去准备了。 柳静菡又想了想,这才说道:“夫人,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王妃但说无妨,我自然是无有不听从的。”邹氏赶忙说道。 “心病还须心药医!我知道这有些冒昧,但是还是想要问您一句,小姐这病到底是由何而发?” 邹氏一愣,她本意是想要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可是又觉得不说出来,似乎有些辜负柳静菡的这一番好意。 她犹豫了再三,这才说道:“王妃别怪我瞻前顾后。只是这件事情,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启齿。” 她微微整理了一下思绪。 “本来那一日,婕儿回来的时候就有些慌乱。您也知道,她一向是个被保护的太好的女孩儿,我和国公爷都是尽量让她不要受到任何的伤害。只有这一次,因为家里事情太忙,我没有陪着她一起去上香。结果她就出事了。” 邹氏现在内心都是自责。她那一日其实已经看出来长孙婕有些恐慌过度,可是她因为愤怒,急着想要找出那陷害国公府的恶人,却忽略了女儿的异状。直到晚上要入睡的时候,心急火燎的奶娘过来找她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柳静菡安慰道:“夫人,这不是你的错。真正错的人是那些无耻的想要掳劫小姐的人!” 秦国公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有些感激的说道:“谢谢您的理解。其实小女说了一个她怀疑的对象,也是因为这个她才真的惊恐万分。” “谁?”柳静菡虽然有些明知故问,可是却也好奇长孙婕会说出什么。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直说了。”邹氏的语气渐渐变冷,“四公主!” 柳静菡面上到底还是露出了一丝的惊讶:“据我所知,长孙小姐一向是个行事谨慎之人,怎地会得罪了四公主?” “我们家婕儿哪里有这样的本事!不过是那庄妃想要拉拢我们国公使出手段,嘱咐四公主暗地里给婕儿的礼物里放了五万两银子,谁知婕儿太过单纯,当场就问她这是什么东西,反倒给了她一个没脸又没皮。她们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自然是把我们当成了眼中钉。”邹氏语气冷得像冰。 原来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难怪庄妃和司徒丽人毫不犹豫的就选了长孙婕作为牺牲的对象。这样的打她们的脸简直和直接捅她们一刀没有区别了。 可是为什么庄妃要拉拢秦国公?她的膝下并无儿子,何苦犯这个忌讳去勾连朝廷重臣? 邹氏自然不知道柳静菡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她看了看终于有些睡熟的长孙婕,咬牙切齿的说道:“今日起,我秦国公府和她庄妃势不两立!” 柳静菡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她要的倒不一定是秦国公府和谁对立,她不过是想要让秦国公府悄悄站在楚王府的后面。 她早就发现,楚王虽然和太子亲近,却没有自己可以信任的高官。真正到了关键时刻,若是被太子舍弃,那么楚王就是死路一条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楚王没了,她柳静菡还能有活路? 今天,这才是她进行的第一步――她既然已经决定和楚王携手走下去,那么就不会再和以前一样,过分的低调,她要的也许不是泼天的富贵,但是起码必须平安顺遂。 今日的事情,也让她有些想明白了。即便是想要隐藏她的医术,只要刻意打听,终究害死被人发现端倪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走到人前,或许还能有些意外的收获。 比如说今天这件事情,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她稍微沉吟了一会儿,就对邹氏说道:“夫人,我想和小姐单独呆一会儿。有些时候,想要立竿见影,得用重药。只是……您恐怕是狠不下这个心了。” 邹氏先是有些惊讶,可是随后就明白了柳静菡是一番好意,恐怕是想要和长孙婕说些什么。 其实她也觉得女儿虽然在昏睡中,但是并没有失去意识,她本也想和女儿说些重话刺激一下,让她被迫清醒。 奈何她实在是下不了这样的决心。 如今有楚王妃来帮她这个忙,她心中还是感激的。 她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就走了出去。 “长孙小姐,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 (今天有些耽误了时间,稍后还有二更和三更。) 133 病因,两府关系重新定位(万更) 柳静菡说完话,故意停顿了片刻。 她细细观察长孙婕,果然就发现她的睫毛在微微的翕动,眼珠也在眼皮下移动。 “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惊吓。也可能这是这辈子从来没有遇见过的惊恐经历。但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自己一个人勇敢的从歹人手中逃脱出来。你需要明白,没有人会责怪你。因为你才是受害者。你的父母都很爱你,并不会因为这样荒唐可怕的事情就轻视你甚至责怪你。”柳静菡的语气既温柔又体贴,就像是一个最最贴心的大姐姐。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柳静菡也认为自己的劝说失败了,也许长孙婕并非如同自己想象的那样是为了逃避现实才出现了昏迷不醒的病症的时候,她突然张口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 她的眼睛还是没有早睁开,声音也很虚弱。 柳静菡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这孩子果然是因为一时惊恐而想左了。 据她所知,秦国公是个为人很严肃的人,而今天之后她又发觉秦国公夫人是个过于溺爱保护孩子的人。 父母这样的性格为人,难免就会造成孩子一方面为人怯懦,另一方面又会过于单纯。 前世,她曾经有一个病人也是这种情况。 那是一个年纪不过十岁的小男孩,不甚打碎了父亲钟爱的一个珍贵的花瓶。父亲动了真怒,就打了孩子一顿藤条。 这本来不过是些外伤,养些时日应该就可以痊愈。谁知这孩子却是高烧不醒,满口胡言乱语。 那孩子的母亲乃是李如贞的远房表姐,于是就求到了李如贞这位医女的头上。 李如贞了解了发病的前因后果之后,就当着那孩子的面请其父母发誓以后再不追究孩子的过失。 果然,那之后,孩子吃了几幅药之后,就顺利痊愈了。 今日长孙婕的情况,就不由得让柳静菡想起了当日的情况。 她这么稍微一试探,果然长孙婕就露出了小狐狸尾巴。 依她方才诊脉来看,长孙婕这病真是半真半假,又或者开始是装病,可是后来却因为内心紧张、又饮食不调、再加上药不对症,就真的病了。 总之这是心病大于体病了。 “长孙妹妹,我比你虚长几岁,也可以让你叫一声姐姐。你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岂不知生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道理?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夫人知道了该会如何的伤心?国公爷又会如何的失望?你还是好好吃药,好好用餐,这病也不过是三天,就会痊愈了。”柳静菡语重心长。 这一次,长孙婕终于睁开了双眼。她那双本来晶莹剔透的大眼睛此刻噙满了泪水。 她摇了摇嘴唇才说道:“姐姐,是我想错了。只是,我真的怕我父亲把我浸猪笼!呜呜呜……”说到这里她就开始哭起来。 长孙婕想到了自己三叔家那位姐姐,因为在随家人出行之时,遭遇了劫匪,又被劫匪带走了半天的功夫。虽然后来被安全的救了回来,可是清白已经毁了。最终只能是年纪轻轻就落发为尼,结果年纪不到二十岁就抑郁而终了。 她的父亲比三叔还要严厉、古板得多,那么她如今也算是被人劫持,会不会也是这个悲惨的结局呢?是不是会更加的凄凉呢? “傻孩子!虎毒不食子!你父亲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责怪你?更何况,如今,你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损失!而且我也可以保证,绝对不会有人把当天的事情说出去半分!”柳静菡笃定的说道。 长孙婕心中一喜,不由自主的就想起身,谁知道却因为多日水米未尽,重新又“扑通”跌倒回床上。 柳静菡看她欣喜若狂的模样,又是可怜,又是可悲。 这样的世道,也只有女子才会有如此的傻念头。她们因为并非她们的过错,而承担责任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嘱咐长孙婕好好休息,然后就出去了。 她见到邹氏紧张的在外面踱步,就笑着走上前说道:“幸不辱命!” 邹氏大喜过望,赶忙就要进去看看长孙婕,却是被柳静菡一把拉住。 “夫人且慢,一则小姐这病需要静养,二则我还要话要和您细说。” 邹氏疑惑的回头。柳静菡就一五一十把刚才和长孙婕的对话说了。 邹氏闻言,既震惊又心疼。她再没想到自己女儿的病居然是因为老爷和她对她平日的教养而起。 “这孩子实在是太傻了!老爷怎么会这么做?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即便是国公爷要这么做,她也一定会阻止的。 柳静菡说道:“小孩子想左了,也是有的。所以夫人这些日子也不要过分苛责小姐,更不要时刻提起之前的事情,更加不要过分紧张。” 邹氏点了点头:“也是我反应太过激烈了,令得这孩子以为自己犯了大错。” “正是。再者这些布帘子等物都要撤去,本来就是病人,又空气无法流通,见不得阳光,岂不是心情更加郁闷?还有让丫鬟婆子们都正常回来当差,不要做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加重小姐的心里负担。”柳静菡又多说了几句。 “之前我开的药方,本就是温补为主的。也是膳食。至于汤大夫的药方,想吃也可以,不想吃也无妨,都是无大碍的。只要好好调理,少则七天,多则半月,总能恢复元气的。” 邹氏真是眉开眼笑了:“多谢王妃!今日请您来真是太对了!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谢您的好意!” 柳静菡握住了邹氏的手,亲昵的说道:“说起来,如今倒是您外道了。要是真的论起辈分,我和王爷都要叫您一声舅母的。” 邹氏一愣,可是随即还是露出温和的笑容:“您若是不嫌弃,我就觍颜当这一声舅母了。” 这既是对柳静菡的认可,也是对安国公府和楚王府关系的重新定位。 柳静菡这下子可是真正的笑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还请舅母千万不要再制造沉重的气氛,刺激妹妹了。祝妹妹早日康复。七天之后也可以请个大夫过来请平安脉即可。” 邹氏和柳静菡手牵着手就到了国公府的二门处。 二人的神态比之之前柳静菡入府的时候更多了几分的亲昵和自然。 ---------- “这位楚王妃果然不是个普通的人物。哎……”秦国公长孙炜深深叹了一口气。 邹氏却是不理长孙炜语气中浓浓的无奈,只是朗声说道:“我不管你的大道理,我只知道,她救了我们的女儿一命!咱们膝下就这么一个命根子。这样的大恩,就算是咬了我的命,我也给得!” 秦国公对于自己这个个性刚强的夫人很没有办法——以至于外面一直传闻他惧内。 “你懂什么!她这分明是算计好了的!这不就是要绑着我上她楚王府那条船?”秦国公只能是狠狠的说道。 邹氏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他楚王又不是想要争皇位,甚至连个母妃都没有!你怕什么?总好过现在无数的人都盯着你,把你当成那一块没人得到肥肉!否则又哪里会有人算计我无辜的婕儿?”说道这里,邹氏忍不住掉起了眼泪。 一见夫人梨花带雨,秦国公那妆模作样的威严立刻就瓦解了。他赶忙走到床前,搂住了邹氏,说道:“你这是怪我了!哎,我怎么会想到,这些人如此的丧心病狂!是!的确是我连累了女儿!”想到自己的女儿受得这一番惊吓,秦国公也是深深的自责。 “依我看,你倒真是不如和楚王走得近些,起码别人就不会再盯着你不放了。”邹氏也是轻轻倚在丈夫的肩膀上,低声说道。 秦国公知道自己的夫人这话虽然有理,可是多半是为了感谢楚王妃才说得私心话。 他虽然深爱夫人,可是到底也不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决定自己的前途。 他只能是又再叹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女儿如何了?可是好了一些?” 邹氏虽然有心帮助柳静菡,当然也是为了帮自己的夫君,但是也知道这样的事情不能强逼,需要秦国公自己想明白。 她也顺着秦国公的话头说道:“果真好多了。下午起来吃了一碗碧梗粥,晚上吃了药,如今睡得正香。” “嗯,婕儿这性子,真的该好好磨练磨练了。她也十三岁了,过两年就要及笄了,却还是天真的像一个孩子,将来要如何执掌一府中馈,做别人家的媳妇?”秦国公板着脸。 邹氏顿时竖起了眉毛,挣脱开秦国公的怀抱,说道:“你是怪我不会教女儿?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平时总是装得那么严厉,倒是把孩子都吓破胆了!如今你倒是有脸来说我!” “瞧你,又急了。我不过是想让你叫婕儿多和楚王妃来往,也好长长见识,多学习学习,如何待人接物。”秦国公赶忙解释。 邹氏听丈夫默许女儿和楚王妃交往,也转怒为喜,心里只不停的盘算要如何谢谢柳静菡的恩情。 134 条件,一股鲜血流出(万更结束) 柳静菡替秦国公府上看病的消息不知怎么就流传了出去。 当然这流传的版本是楚王妃一出手就解决了秦国公夫人困扰已久的心悸心慌的老毛病。 再联想之前,楚王妃曾经在宫中协助太医院院正厉长清大人一同救了即将小产的敬嫔,人们就愈发的觉得这不是偶然,只怕这楚王妃是真的有几分手段的。 这豪门贵府之中的贵夫人小姐们,有几个没有个体虚身寒的毛病,一时之间就都有些蠢蠢欲动。纷纷下帖子想要请楚王妃过府――顺便看病。 柳静菡哪里不知道这起子人的用意。 可是她如今可不是当年的医女,一声令下,就必须去给谁谁谁看病,即便她多么不情愿也不可以。 如今她贵为楚王妃,凭什么去给这些身份低于自己的人看病? 她怎么可能不了解这些权贵之家的嘴脸。若果自己真的那样做非但会跌了自己的身份,而且还会让其他人嗤笑。 真真儿的费力不讨好。 于是,她把这些所有的帖子都推了个一干二净。 当然有人背地里会说她是心虚,或者学医不精,所以才不敢应约。可是她好歹是皇子妃,就算是那些人再嘀咕,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说。 她又何苦自寻烦恼。 反倒是这些人传得越离谱,她的医术越神秘,也越会令人忌惮。 ---------- 这一日,柳静菡刚刚起身,就看见青凤手里拿着一个帖子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柳静菡一挑眉,问道:“这是怎么了?不是说了,这几天的帖子一律回绝了。我哪里也不想去。” “奴婢当然知道您的吩咐。只是这一个,倒是不同其他。”青凤的脸色不青不白的,带着几分的不情愿。 柳静菡眼珠一转:“别和我说,咱们大将军府上也凑热闹来下帖子了。” “王妃英明。正是!而且还是咱们老爷亲自下的帖子。”青凤把柳牧的名帖递了过来。 柳静菡大致溜了一眼,不过就是让她择日回府,有事相商云云。 她轻轻用帖子拍着手心,心里也是疑惑不解。 柳牧这个老狐狸又在搞什么玄虚? 柳牧在家里等了两日,终于等来了柳静菡。 对于这个架子越来越大的女儿,他也是深感无力。 本来想用柳慕风的亲事将她一局,没想到最后演变成“天作之合”――柳慕风和那施露儿居然真的看对了眼。 既然两情相悦,就更加不存在拿捏或者为难一说了。 最后失策的又变成了他这个做父亲的。 屡屡在柳静菡面前“失败”,使得他这个做父亲实在没法伸直腰杆。 他看着眼前优哉游哉喝着香茶,却压根不肯抬头看自己一眼的柳静菡,真是恨不得上前给她一个嘴巴。 然而,最终,他不过是用拳头捂着嘴,大声的咳嗽了一声。 柳静菡听了这明显虚假的咳嗽,却是似笑非笑的抬头说道:“父亲可是病了?那女儿就先告辞了。您好好休息。”说完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就要走。 柳牧气得倒仰,却也不得不出言阻止她:“静菡……你等等。为父没病,不过是嗓子难受,咳了一声而已。” 柳静菡给了柳牧一个下马威就罢了,也不想太过分,就依言坐下。 柳牧这下子生恐柳静菡又找借口离开,就赶忙单刀直入:“这些日子,听闻你会一些医术。怎么以前你在家的时候,没听你提起过?” “父亲一向是不怎么关心后宅的事情。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我娘年幼的时候曾经从一个老僧的手中得了一本医书,后来传给了我。我也不过是无聊之时研习一番,略同医术而已。”这事情,她可不怕柳牧去问。她是早就和柳慕风对好了说辞的。 柳牧一噎,却也不得不承认,自从孙氏死了之后,他的确是对柳慕风兄妹关心的不多。别说是柳静菡偷偷学了医术,就算是柳静菡偷偷离家出走,只怕他也是最后一个知道。 “既然如此,为父倒是有一件时间想要麻烦你。”柳牧斟酌了一下措辞,到底还是决定说得客气些。 柳静菡见他这么说,反而起了疑心,哪里敢一口答应?她只是莫能两可的说道:“这还得看看是什么事情。女儿毕竟能力有限,总不能空口白牙答应了,最后又做不到。” 柳牧也知道,如今想要逼迫柳静菡做什么不情愿的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他自认为凭借柳静菡的聪明一定会明白他的苦心。 “你妹妹进宫也不少日子了。皇上对她也很是宠爱。但是确实一直没有能够给怀上龙胎。我寻思着,会不会是你妹妹身子弱,气血不足,才会不容易受孕呢?因此想着让你进宫去给她看看!” 原来是为了这事!柳牧果然是一副“慈父”心肠。 柳静菡笑着说道:“那宫里自有大堆的医术高明的太医排着队的给咱们的贞嫔娘娘诊脉,又何必用我过去献丑?” 柳牧的脸都要扭曲了,他咬了咬牙,最后还是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你也知道,宫里面人多口杂,这样的事情怎么好直说?若是被人怀疑你妹妹的身子有问题,无法怀孕又该如何?” “父亲果然想得周到。只是我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万一被人知道我私自给宫嫔诊脉开方,那可不是什么小罪名!” 皇宫之中嫔妃诊脉都需要通过太医院,否则人人都要从宫外私自延请医生,那后宫岂不是成了集市,人人可来? 柳牧的头嗡的一声响,真想就这么让柳静菡滚蛋。 可是思前想后,又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去摆脱外人?他只能依旧耐下性子说道:“那你想怎么办?” 柳静菡歪着头,仔细想了想,这才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希望父亲能让我哥哥和嫂子出去分家独过。” “这不行!”柳牧断然拒绝,“我还没死呢!不可能让你的哥哥分府出去!” 柳静菡微微一笑:“这样不行,那就算了。父亲另请高明!”一副不肯妥协的模样。 柳牧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按捺住胸中的怒火,低声说道:“你不要着急,咱们还可以商量。” “嗯。那这样吧。让哥哥和嫂子独居一院,夫人不可以干涉……而且”柳静菡顿了顿,“嫂子的嫁妆需要让她自己掌握。” 柳牧想了想,这样总比让柳慕风出去单过要好些,只能是不情愿得点了点头。 柳静菡见柳牧答应,立刻说道:“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就请命进宫。那女儿替哥哥谢过父亲,我就此告辞了!”说完也不多留片刻就走了。 等到柳静菡走了一会儿工夫,柳牧平静了心情,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柳静菡算计了――她分明是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同意柳慕风出去独居,才会故意提出来,又弄了个退而求其次的办法,逼迫自己答应! 这个逆女! 柳牧心中暗骂,奈何已经和柳静菡达成了协议,他又是知道柳静菡如今对自己根本就是毫无父女之情,若是事后反悔,她一定会找麻烦。 他也只能是咽下这口气,权当是为了宫里的柳静芸出诊费了! ---------- 柳静菡是楚王妃,本来就可以每隔半个月入宫一次。她和柳静芸又是姐妹,“顺便”去探望她也没有什么可值得奇怪的。 虽然人人都知道这对姐妹连面和心不和都谈不上,但是依然没有人会去无聊的直接讨论柳静菡入宫的真实目的――当然背后她们的说法就不得而知了。 柳静菡自然是先去钱贵妃处打了个花呼哨,又陪着她闲聊了一阵子。这才转而往贞嫔的住处走去。 柳静菡到了锦绣宫已经快要一刻钟了,可是她和上座的贞嫔柳静芸真可以算得上是相对无语,两看生厌了。 最后终于还是柳静菡不愿意浪费时间,主动开口说道:“是父亲让我找机会进宫来看看你。” “如今你也看过了,我很好,你可以回去了。”贞嫔的态度异常的冷淡。 柳静菡觉得贞嫔的声音有些奇怪,似乎微微有些颤抖,就抬头看向她。 今日柳静芸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的过分,就算是敷了香粉,也不至于白到这种程度。 柳静菡心里一动,立刻问道:“你怎么了?”她觉得柳静芸有些不对劲。 柳静芸的笑容勉强,却是嘴硬的说道:“我没事,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要管我的闲事。” 柳静菡听她这个态度,真的就起身想要拂袖而去,谁知还没等她迈开步子,就听见身后“扑通”一声。 由于两姐妹都不想让宫女看到她们之间的冷淡,所以这宫室之中并没有伺候的人。 所以这个声音只能是柳静芸! 柳静菡皱着眉头赶忙回头,就看见柳静芸瘫倒在地! 她赶忙快步走回去,扶起了柳静芸,却意外的发现,柳静芸的裙子下面有一股鲜血流出! (万更结束!明天继续!) 135 荒唐,故意让自己小产(万更) 柳静菡见柳静芸突然倒地并且下/身流血,万分惊诧。 她有心不管,奈何过不了心中这一关。更何况如今整个宫室之中只有她一个人,若是贞嫔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这个楚王妃也脱不了干系。 她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把柳静芸轻轻平躺在地上。然后立刻给她把脉。 脉象有似沉、伏、实、大而长,微弦。 弦脉? 柳静菡有些疑惑。弦脉主肝胆病、痛证、痰饮。病发则气乱或痰饮内停,致使气机输转不利,可是怎么可能会下/体流血? 她强自镇定精神,再次扶上柳静芸的手腕。这次细细聆听,终于发现其肢体自浮急,脉象似按鼓皮。 革脉! 柳静芸这是小产崩漏! 柳静菡顿时觉得自己风中凌乱了。 柳牧让自己入宫的目的就是要看看这位贞嫔为何迟迟没有怀上龙种。 可是如今,她居然已经小产了! 从来没有听到宫里传出消息,说她已经怀孕啊。 难不成这女人真的是为了陷害自己,才弄了这么一出? 她真的如此丧心病狂? 柳静菡方才紧张无比,此刻却如同兜头淋下一盆冰水,反倒清醒了过来。 她越想越觉得这事情蹊跷无比。然而,此刻贞嫔倒在血泊之中,不说是奄奄一息,也是气息微弱了。 此刻千钧一发,既不能让柳静芸就这么死在这里,也不能让这事情牵连到自己的身上! ---------- 夏檀是贞嫔身边新近得宠的宫女。 自从夏荷因诬告贞嫔和楚王私通被杖毙之后,夏檀就顶了她的位置。 她是个聪明伶俐又识时务的,轻易不会多言多语,又很是体贴,所以贞嫔很喜欢她,如今已经和紫烟平起平坐了。 可是今天,夏檀觉得很不心安。 宫外的楚王妃进宫来看贞嫔娘娘,两个人却是把所有伺候的宫女都遣了出来。 紫烟被钱贵妃宫里的人喊去算月例银子,只有她一个贴身的留下。 至今她守在外面已经快要有两刻钟了,可是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这两个人真的像宫里传闻的那样,虽然身为姐妹却势不两立? 她有心想要偷偷敲门进去看看,可是碍于贞嫔那独一无二的性子,她又退缩了。 “啪嚓”一声尖锐的声音钻进夏檀的耳朵。 紧接着又是“扑通”一声。 她瞬间寒毛直竖。 紧接着,她听见宫室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楚王妃一脸慌张的走了出来。 “快!快!贞嫔方才突然摔了杯子,跌了一跤,流了血。快,快宣太医!” 夏檀顿时觉得眼前一黑,一个踉跄。 柳静菡眼珠一转,厉声说道:“没用的东西!你守在这里,好好看住贞嫔娘娘,我去找人!”说完也不管夏檀,疾步就离开了。 夏檀看着楚王妃越走越远,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疼痛使得她清醒过来,她赶忙走进宫室之内。 贞嫔就这样躺在台阶之下,脸色苍白,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娇媚模样。 显然,她已经被楚王妃很好的安置了。 可是那把月白的裙子染得猩红的血迹,还是令得夏檀心中一颤。 她赶忙走过去,又始终不敢碰贞嫔。 但是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什么都不做,一会儿一定会受到责罚。 她只能小心翼翼的把贞嫔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随即她就发现了一样不对劲的事情――这几个月贞嫔每天都带在身上的一个赤金累丝香囊不见了! 这是贞嫔的爱物,几乎每天都要拿出来把玩片刻,而且更加是三令五申让她们这些贴身宫女一定要妥善保存。 否则,贞嫔那么多的珠宝首饰,夏檀也不会独独对这个香囊印象深刻了。 她今天明明把东西好好的戴在了贞嫔的身上,可是为什么现在却不翼而飞? 方才整个宫室之中只有楚王妃和娘娘两个人,难道是楚王妃偷偷拿了? 这个想法让夏檀有些惊慌,还不等她继续胡思乱想,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声就陡然响起。 夏檀赶忙收敛心神,把注意力重新放在贞嫔的身上。 领先一人自然是楚王妃,她的身后跟着一位气喘吁吁,帽子都歪了的太医――正是厉长生! 几个宫女也慌乱的跟在他们的后面,一个个也是云鬓散乱,气喘如牛――应该是刚才被指使去找太医的宫女。 厉长生也顾不得整理仪容,一看到贞嫔此刻的模样,他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现在也没有办法去取什么屏风、丝帕。有道是事急从权,此刻人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撩起衣袖,三指搭在贞嫔的左腕上,不过片刻,他就是一抖! 柳静菡明白,显然此刻贞嫔的病症已经更加明显,让厉长生能更快的了解到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贞嫔……小产了……”厉长生的声音都颤抖了。 “你说什么!”一个严厉低沉的声音在柳静菡身后响起。 众人都是一惊,一回头,却看见穿着一身明黄龙袍的武德帝赫然站在宫室门外。 他背着阳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色。可是他那隐含着怒气的口吻,却令所有人都感到悚然。 所有人――除了怀抱贞嫔的夏檀――都跪伏在地,山呼万岁。 武德帝没有动,也没有让人平身,他只是重复了一句:“你说什么?” 这次的声音似乎多了一丝平静,但是却使得在场的所有人更加的压抑。 “臣,臣有罪。贞嫔娘娘这是小产了。”厉长生十分的惶恐。 “可笑!朕甚至都不知道她什么怀有身孕!你现在居然告诉我她小产了?”武德帝终于慢慢走到了厉长生的跟前。 他没有看倒在地上的贞嫔,只是直直的盯着厉长生,居高临下:“你是太医?你去把厉长清叫来!我需要一个交代!” 说完,他扭头离开,似乎再也不肯多看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一眼。 厉长生抹了抹头上冒出的虚汗。虽然武德帝不在乎,他却不能不在乎。贞嫔此刻虽然无大碍,可是即便是将来出了什么问题,那责任就全是他的。 他还是立刻开了一个温补滋养的方子,细细看了确实没有失误,这才递给宫女。 他看了楚王妃一眼,恭敬的行了个礼说道:“这里还是有劳王妃了。下官还得去找哥――厉大人,请他速速面圣。” 厉长生也算是柳静菡的旧识,又和司徒俊的关系很好,这样的情况下,柳静菡自然是会答应的。 看到她点了点头,厉长生总算是放下了心,这才急匆匆背着药箱离开了。 柳静菡冷冷的看着依旧躺在地上的贞嫔。 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还不快把你们娘娘抬进去!” ---------- “不,静芸,我永远都不可能和你成婚,你应该明白的。” “可是,你明白!没有我,你甚至没办法活下去!” “那就请你拿走我的生命!” “你宁愿失去生命也不愿意和我走?” …… “啊!”柳静芸大喊一声,猛地睁开双眼。 她就看见了自己那张精美的紫檀拔步床那粉红色的床顶。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腹部一阵阵的疼痛。 她费力的摸了摸副部,却感觉一阵的空虚,她有些慌张。 她有心要张口叫人过来问个清楚。奈何喉咙里发出的只有干涸的嘶哑声。 “你想干什么?贞嫔娘娘?” 这声音刺耳和尖刻。 柳静芸扭头就看见了一张令人生厌的脸。 她似乎不想探究自己为什么突然躺在床上,反而急于让这个人消失。 “你怎么……在这里?”她发出的声音只有低沉的黯哑,几乎听不出内容。 可是偏偏柳静菡就是准确的理解了她的含义。 “你真的不知道?还是我真的就是倒霉!偏偏赶上你小产的时候进宫?”柳静菡的话冷静而冷淡。 柳静芸本来厌恶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的讶异,可是随之而来的竟然是释然。 柳静菡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的怒火渐渐高涨! “你明知道自己怀孕,居然还将麝香戴在自己的身上?” 柳静菡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那只制作精美的赤金累丝香囊,一把扔在了柳静芸的身上! 尽管掩饰得很好,也掺入了其他的香料混淆视听,但是柳静菡方才在宫室中准备应对之策的时候,还是在血腥之中找到了这股子异香的来源。 “你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你就是故意想要让自己小产!对不对!” 柳静菡的质问并没有让柳静芸有丝毫的触动。她此刻的情况令她无法开口反驳,她只能把头转过去,背对着柳静菡。 眼不见心不烦。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狠下这样的心,去弄没了自己的亲生骨肉。看来我真是低估了你!”柳静菡见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里火大得很。 她实在是懒得理睬这样莫名其妙又丧心病狂的女人。 她猛地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之后,她终于开始冷笑着说道:“贞嫔娘娘,希望你下一次想小产之前,通知我一声,免得让我费心给您善后!” (晚点继续。今天正式上班第一天,需要整理工作。) 136 静安,重话当年之事(万更) 可是柳静菡并没有能够顺利的走出宫门口。 钱贵妃和褚庄妃同时派人将她拦住。 柳静菡知道她们都是冲着贞嫔突然小产的事情。 她突然有些佩服贞嫔。 这个女人从入宫开始,身上就充满着无数的谜团。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她是如何被武德帝宠信,一跃成为贞嫔。 而今,就连她怀孕也没让任何人知道。 这在有一点风吹草都都能引起惊涛骇浪的后宫简直是不可能的。 也难怪钱贵妃、褚庄妃同时对此感到疑惑和恐惧了。 她淡笑着看着一左一右两个宫女。 她们两个一个穿蓝,一个穿红。 一个长相清秀,一个容貌艳丽。 正如同她们的主子,仿佛春兰秋菊,各争一时的风头。 自从庄妃敢大胆的算计秦国公府的嫡女之后,柳静菡就觉得宫里的局势似乎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从之前的表面上钱贵妃的一家独大,变成了现在贵妃和庄妃两厢角力。 “两位,我只有一个人,却不知道到底该和你们两位哪一个回去。”柳静菡不想做选择,把问题抛了回去。 两个宫女面面相觑。 她们都不过是主子身边的奴婢,而且还是地位不够那么高的奴婢――否则也不会被派来跑腿。 她们都很为难。 柳静菡笑着说道:“二位不必着急。我就等在这里,你们就安安稳稳的回去,请示之后再来找我。” 两个宫女相视一眼,倒是不约而同的都回头快跑起来。 柳静菡冷冷看着两个宫女的背影。 “王大人,恐怕又要麻烦你了。”柳静菡淡淡说道。 王路从阴暗处走了出来。 自从他上次帮了柳静菡和司徒俊一次之后,他已经成了二人的隐秘盟友。 只要是柳静菡入宫,他就会悄悄的跟在附近。 柳静菡也曾经问过他究竟是受了何人之命才会这般帮助他们,甚至曾经怀疑他为什么能够在宫里自由出入。 可是王路就是不肯回答她的疑问。 她只能坦然的接收他的好意。 就像这一次一样。 ---------- 最后两位娘娘果然还是选择一起见一见柳静菡。 庄妃最是讨厌这样的场合。 因为每当此时,她就不得不坐在钱贵妃的下手。不管她多么的不情愿不服气,在妃位中,贵妃就是实际上最高地位的。 此刻,她也不得不满面笑容的屈居地位,等着钱贵妃先发话。 “楚王妃,不是听说你医术高明,既然能救得了敬嫔的孩子,为何居然救不了贞嫔?”钱贵妃悠悠的说道。 柳静菡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钱贵妃竟然不是先问贞嫔为什么小产,反而是责问她为何没能及时救治。 “娘娘这话真是说笑,儿臣又不是太医,在医术上又能有几分的道行。别说是救治了,我根本都不知道贞嫔娘娘是小产了!”柳静菡低眉顺眼。 钱贵妃也不以为忤,继续淡淡的问道:“这事情经过究竟是怎么回事?当时毕竟救你一个在场,你且好好说说。这后宫之中出了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本宫作为后宫位份最高的,总不能一问三不知。” 柳静菡闻言,微微抬头,就看见庄妃难以察觉的撇了撇嘴。 她内心暗笑,可还是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庄妃得了说话的机会,赶紧插话:“本宫倒是觉得贞嫔这胎来得蹊跷。按理说太医们每隔半个月就会去诊脉一次,怎么会她有了身孕,都无人知晓?” 柳静菡觉得这两位娘娘存心就是要难为她,一则她不是太医,二则她不是柳静芸,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两个问题? “娘娘,儿臣实在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今日也是刚进宫,不过是因为父亲嘱咐我转告贞嫔几句话。其他的事情,我实在是不知。”柳静菡有些无奈和疑惑。 “再者,此事发生的很突然,儿臣如今也是惊魂未定。前后时间也不过是二刻钟,我也拿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您们要是想要知道详情,恐怕得去问问贞嫔或者厉太医了。” 钱贵妃和庄妃难得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其实她们二人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是不是柳静菡动手除掉了柳静芸的龙胎。 如果说楚王妃是这么狠毒的东西,居然能对自己的秦妹妹下手,那么她俩都要重新估量一下这个女人了。 事实证明,虽然只有几句话,但是她俩都是久历风雨、善于察言观色之人,她们都不约而同的断定:此事应该不是柳静菡所为。 首先,言谈没有吞吐不合逻辑的地方,其次,态度坦然一点也不慌乱。 她俩总算是放心了。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狠毒的人潜伏在皇室之中,她们俩可真的要头疼了。 至于贞嫔这一胎,她们俩却是一点都不想过问。 不管贞嫔是怎么怀上的,又是怎么小产的,总之最后她是没有了。 反正整个后宫之中,估计没有一个人是希望贞嫔这个践人能生下孩子的。 钱贵妃一脸悲伤的说道:“也罢,事已至此,你也要多劝劝贞嫔,不要让她过于伤心了。” “正是,她年纪还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庄妃也随声附和。 柳静菡知道两个人是虚情假意,她也没有心思应付,只是敷衍的说了两句“儿臣遵命”云云,就罢了。 她终于算是拜托了两个人的纠缠。可是刚刚走出去没有几步,居然又被叫住了。 “楚王妃留步,本宫想找你说句话。” 柳静菡知道来人是庄妃。她如今既是疲惫,又是不耐,十分不想搭理庄妃。 可是人高一等压死人。 她既是长辈,又是高位,她不可能撂脸子,不理睬。 她只能挂上了一个不那么真诚的笑容说道:“娘娘有何吩咐?” 庄妃不言语,只是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柳静菡只能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如今早已经是深秋时节了,走在有些空旷的巷道之中,柳静菡觉得有些冷。 慢慢的,越走越偏远,柳静菡心里不由得一阵不安。 这庄妃该不会是…… 可是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突然,庄妃停了下来。 她身后的那一大队宫女太监也随之停了下来。 柳静菡有些奇怪的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处有些荒凉偏远的宫室。 一抬头,就能看见那牌匾之上写着“静安堂”三个字。 “静安堂”?这算是什么名字?不伦不类,又不是什么庵堂。 庄妃看了柳静菡一眼,也不多说,给一个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就匆匆上前将大门推开。 好像是因为久未有人居住,那大门之上就落了不少的灰尘,这骤然开门,使得尘土四扬,更显得这里陈旧无比。 柳静菡微微用帕子扇了扇,想要驱赶那些灰尘。 庄妃却是不以为意,领着宫女提了裙角就走了进去。 柳静菡心里奇怪,之前在宫里呆了那么多年,怎么不知道这么一个所在? 她同样跟了进去。 她觉得今日庄妃要说的事情一定非比寻常。 这间宫室不同于其他后宫的建筑。并不是以富丽堂皇为美,反而处处显示出了一种小巧精致。 虽然物件摆设因为时间的流逝而现出了破败和陈旧,可是却依然能看出来当年布置的人的用心和巧思。 “娘娘,您带儿臣来到此处,到底所为何事?为何不直说?”柳静菡到底是按捺不住了。 庄妃高深莫测的一笑:“楚王妃可知道这是何处?” “儿臣不知,还请娘娘明示!”柳静菡实在是猜不出庄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里就是楚王的亲生母亲,康嫔生前所居住的地方。” 庄妃的话真是彻底震惊了柳静菡! 她有些惊愕的看向对方,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带自己来这个地方。 “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康嫔的事情?本宫今日就想和你好好说一说。”庄妃一副准备长谈的架势。 她身边的宫女也识相的拿出丝帕轻轻打扫着桌椅上的灰尘,好歹是弄干净了两张圈椅,让两位主子有个地方坐下。 “康嫔生前乃是钱贵妃身边极为得宠的宫婢。彼时,贵妃还是刚刚被晋升,因为康嫔长相出挑,性子柔和,又善解人意,很是得贵妃的喜爱。简直就是贵妃身边一刻也离不得的人物。” 庄妃的声音轻柔舒缓,一番娓娓道来。 本来有些惊诧的柳静菡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虑,耐下心情想来听听这个故事。 司徒俊对于这个亲生母亲的话题虽然不算是禁忌,可是却是不愿意主动提及。 因此柳静菡对于这些事情也是一知半解。虽然庄妃这个故事的版本未必是最接近现实的,可是想来也会有六七分是真相。 “那时候贵妃恰好怀了一胎,皇上也很是欢喜,所以就经常去看望贵妃。当时,我们都觉得贵妃这一胎恐怕是男胎,将来她也一定会因为这一胎而继续高升。谁知道,风云变幻,那康嫔不知怎地,一来二去居然爬上了皇上的龙床!而贵妃因为受了不小的刺激,居然也就小产了!” (姑娘们,投月票吧,我已经被人追上了~~新书月票第九的位置不保了~~你们帮帮忙,再投个三五票,我就又上去了~~继续万更中) 137 用意,她想帮个忙(万更结束) 柳静菡闻言,心中惊愕不已。 怎么当年钱贵妃曾经损失过一个龙胎吗?为什么她过往的医案之中居然没有提及此事? 是刻意隐瞒? 那么意图隐瞒的人又是谁? “娘娘今日所说之事,儿臣真是闻所未闻。”柳静菡言下之意就是有所质疑。 庄妃听出了她的意思,也不生气,反而淡淡一笑:“何止你不知道?当年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死的死,杀的杀,剩下的只有贵妃、本宫和贤妃。” 柳静菡琢磨着她这话里的意思,也明白了。她是谁当事人康嫔已死,那些奴才也都处置了。可能一些妃嫔也都去世或者无足轻重到没有话语权。而这三位分位最高的,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提起这个话题?这不是刺贵妃的眼吗? 庄妃见柳静菡没有了疑问,就继续说道: “贵妃的胎没了,听说打下来的还是一个成型的男胎。太医都说她是受刺激过度,郁结于心,导致动了胎气,才会如此。那之后贵妃因此闭门养身子许久。而在此期间,康嫔却是步步高升,美人而贵人,贵人而嫔,等到贵妃再次出现在皇上面前的时候,康嫔已经成了皇上的新宠。” 柳静菡似乎也明白了钱贵妃为什么这么讨厌自己了。也许单单是因为自己是康嫔的儿子的王妃,这一点就足够了。 自己的孩子没了,间接的凶手却一步登天,甚至差点骑到自己的头上去。是个女人,都不会容忍这种痛苦和屈辱。更何况是钱贵妃这种极度骄傲和自负的女人! 庄妃见柳静菡的神色发生了改变,心中暗喜,她继续说道:“从此康嫔就成了钱贵妃的眼中钉肉中刺,她想尽了一切的办法不过就是为了为难康嫔。偏偏皇上对康嫔很是宠爱,一心偏袒,这当然就使得贵妃更加的气愤。” “谁知道,此时,康嫔也怀孕了!当然了,之后的事情就是康嫔生产时出了问题,最终身亡。而楚王爷成了没娘的可怜孩子。” 庄妃这话说得很有几分蹊跷。前面说得那些详细笃定,可是到了关键的事关康嫔死因的时候,反而说得如此的含糊。 柳静菡知道对方是故意的,就是想让她自己胡思乱想。 “娘娘,请恕儿臣愚鲁,您今日领着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柳静菡直白而直接。 庄妃眉毛一挑,说道:“我不过是想告诉你,钱贵妃和康嫔是今生今世的对立关系,不死不休。即便是如今康嫔死了,她也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儿子。” “本宫膝下荒凉,一直只有丽人这一个孩子。她和俊儿自小也是很亲近。所以其实本宫是很喜欢俊儿的,甚至把他当成了半个儿子。” 柳静菡明白庄妃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和钱贵妃走得太近。 这件事情,柳静菡可疑认可。 可是这也不代表她就会走向庄妃这一边! 庄妃见自己说得如此的浅显直白,柳静菡居然还是无动于衷。她多少有些怒火中烧。 虽然她明白自己算计柳慕风的事情可能已经被洞悉。但是一直认为在皇宫之中,没有绝对的朋友更没有绝对的敌人,只有绝对的利益。 就算是她真的毁了柳慕风也是情有可原,更何况现在柳慕风毫发无损。 当然了,她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由于外面传出了柳慕风眠花宿柳,居然和妓/女当众调笑的传闻,司徒丽人如今对柳慕风已经不如当初那么热络了。 她其实很欣赏柳静菡的聪明伶俐,和识时务,更何况刚才又验证了她并非是过分狠毒之人,她就更加想要将她收为己用了。 此刻她见柳静菡刻意回避,却也不想逼迫,她知道形势比人强! “本宫今日也不过就是找你过来闲聊一番。你可不要嫌我唠叨。”庄妃笑得就像一个真正和蔼的长辈。 柳静菡也不敢再多留了,她的心中很乱,也有些想法在萌芽,她需要冷静一下。 她对庄妃行了礼说道:“娘娘,多谢您今天和我说的这一番话。儿臣好像是有些着了风,有些不适,想要回去休息。” 庄妃点了点头,说道:“你回去吧,今天的事情也够多了。好好休息一下吧。”说完就安排了一个宫女送柳静菡出去了。 “娘娘,这个楚王妃果然是个不知好歹的。您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还是装聋作哑。”一个宫女屈身向前,有些不满的说道。 庄妃一笑,说道:“你懂什么?她是个谨慎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答应本宫?再者说,只要她不投向钱贵妃那一边,就算是我们今日的话没有白说。将来总有一日,她是会求到我头上的。” 她的笑容愈发的高深莫测。 “你去联络那人!这枚棋子养了这么久,也是该用的时候了。”庄妃冲着身后的宫女说道。 那宫女会意,立刻就小跑下去安排。 她依旧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她看了看这早已不复往日繁华的宫室,甚至连那室外的树木都比其他地方要格外枯萎一些。 天空在这里好像都染上了灰色。 “康嫔,你当年那么风光,可曾想过死后这里会这么凄凉?真是罪有应得!” 庄妃的话语中竟然带着深入骨髓的恨意。 ---------- 后宫之中由于贞嫔小产也变得气氛紧张。 因为贞嫔是声称虽然太医曾经请脉,可是他并没有说自己已经有孕。而她自己当然更不知道已经怀了身孕,所以才会没有警惕,不慎跌倒,最终导致小产。 于是,这件事情的所有责任都归咎于太医院办事不利! 青凤传来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事情发生的第二天。 柳静菡本来也是想要让李义山进宫去打探,没想到青凤居然都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这事情的?”柳静菡很奇怪。 青凤叹了口气说道:“皇上可是发了明旨了!天下人估计都知道了。厉大人可真倒霉!” 原来,厉长清因为此事,到底是受了牵连,被罚了一年的薪俸。 而那位负责给贞嫔请脉的太医更是直接被革职。 “怎么居然会发了明旨?难道是为了敲打厉长清?”这好歹是她前世的师兄,她多少有些感情的。 柳静菡就到底还是请李义山帮着去一探究竟了。可是他带来的消息却是更加的差。 整个太医院已经都是人心惶惶。一面恨贞嫔不醒事,倒打一把――太医院谁不知道她平日是最不配合太医请脉的,如今却说是太医没有诊治清楚? 另一方面,他们也感觉到这份差事实在是风险太大――妃嫔们说到底都是主子,她们就是要讳疾忌医,这些当太医的又能有什么法子? 所以他们都把这件事情推到了厉长清这个太医院院正的头上!认为是他没有帮着这群本就战战兢兢、动辄得咎的太医争取应得的利益。 所以甚至有人借此机会,想要一起弹劾厉长清,把他从太医院院正的位置上拉下来。 其实这个问题之前也曾经困扰过柳静菡。 这次贞嫔之所以能得逞,也必定是因为她借着太医诊脉不能看到妃嫔的面容之机做了手脚。 因为太医们多是男子,与宫嫔之间到底是男女有别,尤其是在后宫这样的是非之地。所有一直以来都是宫嫔需要身在幕帐之内,遮住面容,伸出手腕,再由太医诊脉的。 既然如此,如果有人在帘幕之内藏了另外一个人代替自己诊脉,自然也是轻而易举。 想到是自己给柳静芸出了这样的主意,并且让王路转告,柳静菡就有些汗颜。 身为医女,却帮着病人构陷太医,她确实是有些“吃里扒外”了。 尤其是厉长清,无论是前世今生,他都对自己不错,这次还连累了他,她就更加的于心不忍了。 于是她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帮他一个忙。 ---------- 厉长清有些垂头丧气的坐着一乘二人抬着的青布小轿往家里走去。 这些天事态的发展,实在是超乎了他的想象,甚至令他感到焦头烂额。 首先,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有太医漏查贞嫔的胎像,甚至最后导致了贞嫔的小产。 其次,他没有预料武德帝的雷霆之怒,居然不顾多年的君臣之义,发了明旨斥责他。 最后,他更加没有料想到的是,本来恭敬有加,以他马首是瞻的太医,居然突然群起而攻之,追究他的责任。 论起医术他或许可以称得上是整个太医院的佼佼者,但是说到权谋,他就真是一窍不通了。 这么多年,他之所以能代替师傅的院正之职,并且稳稳当当的做到了今天,无非是靠着武德帝的信任。 而今,武德帝明确对自己的医术和能力提出了质疑,他的根基也就动摇了。所以这些本来卑躬屈膝笑着叫自己“厉大人”的太医们也都开始反对自己了。 他叹了一口气。 当初师傅就曾经说道:“这皇宫就是龙潭虎穴,咱们做了太医本就是骑虎难下,如果再不明白自己的困境,就真的是自寻死路了。” 他从前总是不明白这句话的道理,又觉得师傅是在危言耸听。 而今,自己身临其境,才真正知道这是金玉良言! 他心里正在感慨万千,那轿子却突然晃了一晃,弄得他差点就跌了出去! “放肆!这是怎么当差的?难道连抬个轿子都不会了!”厉长清本来就是一肚子的火气,刚才又差点被弄了个狗啃屎,自然死不会有什么好脾气。 “老爷赎罪,老爷赎罪。并非是小人们不懂当差,而是这前面跑出来一个人,突然就倒在轿前不起了!”那轿夫的语气中都是委屈和不满。 “什么人敢这般的无礼,本官倒要看看!”厉长清愤懑不平的掀开了轿帘。 (差个几百字,明天补上吧。孩子在旁边捣乱,实在是写得很不顺畅。) 138 失火,她要守好这个家 一肚子怒火的厉长清掀开了轿帘子,就看见一个穿着灰色布衫的人正在地上打滚。 他皱着眉头走下了轿子,好像有些不太明白:“这是……你们行路怎地如此的不小心,居然撞到了人?” 那两个轿夫听了这话,简直都要哭出来了。 这位老爷,整日介就是宫里、府里,府里、宫里,对于其他的事情是既懒得知道也不愿意知道。 看着地上的人这副泼皮无赖的德行。 这不是明摆着是“碰瓷”吗? 居然还问出这样的问题,真是让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哭笑不得了。 “老爷,这……小人们怎么敢这样的放肆?您瞧,咱们离这人起码还有两尺远,怎么可能撞上他?” 厉长清一愣,再仔细一看,果然如此。 “那他,发了急病?” 轿夫觉得自己满头黑线。 “老爷,小人觉得他应该是没病也没伤,就是想要讹诈咱们。” 厉长清这才明白了。他早先就听人说起过有些无赖专门侯在街边,等着达官贵人经过就往前冲,好借机勒索。 只是他之前从来没有碰到过――因为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达官贵人,而且坐的轿子一直很不起眼。 可是今天他就碰到这邪门事了。 他眼见着那人就是不肯起身,嘴里还大叫着“撞死人了”云云。最可怕的是周围还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 他如今正被太医院的同仁们盯得死死的,若是再被人诬陷无辜撞到路人,他只怕就更是火上浇油了。 厉长清就算是再糊涂也明白,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能自己给自己添麻烦。 那就只有认栽了。 他冲着轿夫点了点头,轿夫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接过了厉长清递过来的一块银子。 他一脸鄙薄的走到了那个依旧大呼小叫的男子身边,把银子扔在地上,冷冷的嗤笑:“戏也差不多演完了,你的酬劳在这里。” 那男子终于停止了哭号,可是也只是斜眼看了那块不过五两左右的碎银子,然后就继续哀嚎:“我的腿都断了,就这么点银子……我没法活了。” 厉长清终于是有些气恼了。如今,就连这个无耻之徒也居然想要欺辱自己吗?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快步向前,直直的盯着那人说道:“我就是个大夫,如果你真的腿折了,我现在就过来帮你看看。”说完他就真的蹲下身,准备给你泼皮看病。 那泼皮一见这个架势,哧溜一声窜起,抱着头就跑了,连那五两银子就忘了拿。 人群爆出了阵阵的嘲笑声。 “这就是个碰瓷儿的!” “那无赖我见过几回,专门干这行当。终于碰到一个刺头了!” “这位大人是个好样的!” 那轿夫见别人都夸他家老爷,也觉得腰杆直了,冲着厉长清说道:“老爷,要不咱们去顺天府找个捕快过来,抓了这个混蛋。” 厉长清的面色有些奇怪,他的双拳紧握,似乎有些紧张,声音不咸不淡的说道:“不必了。咱们走吧。”说完他就径直走到轿子那里,掀了帘子坐了进去。 轿夫觉得有些奇怪,可是还是听命老实的抬起了轿子。 坐在有些摇晃的轿子中的厉长清,却心跳得飞快。 他终于张开了那紧紧握着的手。 里面赫然放着一个纸团―― 这是刚才那个泼皮接着逃窜的时候扔到他身边的。 他有些颤抖着打开了纸条。 随后就是一阵狂喜! 终于可以一举解决眼前的难题,甚至安抚太医院同仁的不满了! 喜悦之后,他又是产生了阵阵的疑惑,到底是什么人用了这样的办法拐弯抹角的出手相助? ---------- 柳牧几次找柳静菡过去,想要仔细了解柳静芸小产的事实真相,可是柳静菡都是闭门不见。 柳牧尽管心急如焚,可还是只能把怒火吞下。他听说了一个女人居然莫名其妙的有了孩子,又莫名其妙的没了孩子,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了,如今柳静菡又避而不谈,他就不由自主的阴谋论了。 难道这件事情居然和柳静菡有关系? “王妃,你好歹给老爷回个信儿也好啊。”青鸾苦口婆心的说道。 柳静菡自从那日从宫中回府之后,就再也出过房间,每日也不过是按时起床,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丝毫看不出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就是不出屋。 青鸾和青凤都觉得有些问题,可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大家都知道是王妃入宫的时候贞嫔出了事情。可是这两姐妹的关系比陌路人也好不了多少,总不会为了贞嫔而心情郁闷吧。 柳牧又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来王府催促,现在或许还没有引起别人的闲话,可是日子长了,难保就会有人说整个定国大将军府就是一盘散沙――姐姐一进宫,妹妹没了孩子,父亲来拜访,女儿不理睬。 柳静菡懒懒的说道:“我知道了。我实在是懒得理她。”说完,她就趴在了桌子上。 青鸾何曾见过王妃这般没有仪态的模样? 她想了半天,到底还是拿捏着问道:“王妃,你最近怎么了?好像总是心不在焉,却又好像心事重重?” 柳静菡倒不是心事重重,她想得只有一件事情――她弄不明白柳静芸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这样丧心病狂。 这些日子,她曾有过许多荒诞的想法。 比如柳静芸这个孩子其实是司徒俊的,所以她才不得不自己打掉。 再比如柳静芸其实还是深爱着司徒俊,所以她不想怀上其他男人的孩子。 不管是哪一个,结果她都是不自觉的把柳静芸和司徒俊联系在一起。 她尽管多么的不情愿,可是还是不得不承认,柳静芸是扎在她和司徒俊之间的一根刺,一条沟,甚至一座大山。 她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情。 她连着几天都闷在房间,几乎无法去干其他的事情。 “青鸾啊,你说对一个女人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柳静菡依旧趴着,闷声问道。 青鸾看不见她的脸,也摸不清她的心思,只能是随意说道:“夫君?孩子?地位?或者是容貌?” 柳静菡抬起头,没有回答。因为她也弄不清楚。 也许只有司徒俊回来了,才能解开她的心结,让她真的对柳静芸这件事情释怀。 司徒俊!司徒俊! 这个该死的怎么还不回来? 可是她刚刚升起了这个念头,又迅速的啐了自己一口。 怎么能这么话说八道? 老天爷我年幼无知,你可别当真! 柳静菡在心里暗自嘀咕。 “王妃,王妃大事不好了!” 以往大惊小怪传播“大事不好”的一般都是青凤这个小喇叭,可是今天说话的明显不是她! 柳静菡猛地一抬头,就看见一张苦瓜脸皱成苦包子的李义山,找急忙慌的进来。 如今这样的天气,居然能会跑得满头大汗,可见必定是紧急万分。 李义山有些慌不择言的说道:“王妃,王妃,大事不好,王爷他……” 柳静菡“霍”的起身,连身下的绣墩都应声而倒,她瞪大了眼睛,咬着双唇,从齿缝里溢出一句话:“王爷怎么了!” 李义山一见她这副样子,只能是低声说了一句话。 柳静菡闻言,先是愣住,随后就是一阵的摇晃,几乎就要晕厥! ――这个消息不但震惊了柳静菡也同样震惊了整个大顺国。 太子和楚王在海河巡视的船只发生事故,两人行踪不明! 终于,全国的官员都知道了这两位金枝玉叶究竟去了哪里巡视。 可是如今,知道了行踪,人却不知所踪。 武德帝震怒! 两个活生生的皇子就这样突然没了?这算是怎么回事?那些随行的宫中侍卫去了何处?那只巨大的船又去了何处? 难不成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整个大顺的官员上至左右丞相,下至小小的县丞,都感到惊恐万分又莫名其妙。 这等荒诞之事,别说是本朝重来没有出现过,就算是大顺开国至今也从来没有过! ---------- 夜色渐渐深了,柳静菡这些天都是新乱如麻,好不容易才算是闭上了眼睛。还没等睡熟,她就又听见一阵乱哄哄的喧闹声。 紧接着青凤就急匆匆的冲了进来,摇醒了柳静菡,说道:“王妃!西面的王府私库走水了!” 柳静菡本来就是睡得不熟,此时就更是立即清醒了过来。她急忙起身问道:“怎么样了?” “多亏了王妃早就让李总管安排了人手,一入夜就在各处巡视,所以很快就发现了,如今李总管正安排人在救火。”青凤赶忙伺候着柳静菡穿上了一件薄棉的交领小袄,又帮着她随意挽了一个圆髻。 柳静菡一边由着青凤伺候,心中一边冷笑。 这些日子,自从司徒俊生死未卜的消息传来,府里就是人心浮动,她早就觉得终归是要出事的。 果然,今日就起了这一场莫名其妙的火! 她是绝对不相信司徒俊会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没了踪影! 她一定要替他守住这个王府!谁要是敢把她柳静菡当软柿子捏,她就要让她后悔终生! (今天不知道能不能万更了,我尽量!如果不行,明天会补上!) 139 敲打,我就是王妃!就是要欺压你! 柳静菡领着青凤和青鸾以及几个丫鬟婆子就往西面私库那里走去。 一路之上,隐隐的就可以看见那窜起的火光。 柳静菡微微眯了眼睛,心道,这起子小人倒是伶俐,知道先从库房下手! 只可惜他们这次是要失望了! 等到了地方,她看见那火已经被控制住了。李义山正站在一旁指挥者府里的下人继续的灭火和善后。 他见到柳静菡过来,急忙小跑着到了近前请安:“王妃,您来了。” 柳静菡眉头一挑,说道:“怎么样?现在可是信了我的话?” 李义山抹了抹头上的不知道是冷汗还是热汗,谄笑着说道:“王妃英明,王妃英明。” 早先柳静菡非让他把王府库房里的珍贵东西偷偷转移到她的私库里去,李义山当时还觉得这是多此一举,甚至误以为王妃这是要将王爷的财产据为己有,很是不情愿。 如今这一场火,他才算是服了柳静菡的先见之明。 “人呢?”柳静菡问道。 李义山大手一挥,就有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被两个下人给压了出来。 柳静菡瞧了瞧那丫鬟的模样,到底还是想不起来究竟是哪个院子里伺候的。 她看了青凤一眼,青凤会意,马上附到她耳边说道:“这个是厨房伺候的,叫兰儿的。” 柳静菡一个嗤笑。 果然是好手段。厨房那地方最是龙蛇混杂,谁不安插一两个人手?就算是被人捉住,又能说得清是被谁指使的? 果然,李义山问那丫鬟是被谁人指使的时候,那丫鬟咬了牙,只是摇头,一味的说:“是奴婢财迷了心窍,想趁着王爷不在王爷,就拿些金银!还请王妃饶命!” 柳静菡冷冷的说道:“确实没有人指使你?” “没……没有。”那丫鬟听到这冷如冰霜的声音,身子微微颤抖,到底还是坚持。 柳静菡也不继续纠缠,只是回头看了李义山一眼说道:“既然她死不承认有人指使,那就必定是她自己的主意了。” 说到这里,柳静菡又看了那个兰儿一眼。果然她的身子伏得更低,身子颤抖得也更加厉害。 李义山也明白王妃是想杀鸡儆猴,哪里能不相助? 他立刻顺着话头说道:“自然是全家都发卖了!而且是卖到最最低贱的苦窑去!” 那丫头听了这话越发得害怕,心里反复的挣扎,到底还是抵不过对死亡的恐惧,她大喊道:“我说!我说!王妃,我什么都说!” 柳静菡的双眸亮得好像天上的星星,她微微一笑:“你现在想说了?” 那兰儿慌忙的胡乱点头。 “可是本王妃却不想听了!”柳静菡的声音想一把刀切断了兰儿所有的希望,“把她给我拉下去!明天就送到官府!还有找到所有跟她沾亲带故的,统统发卖,一个不留!” 李义山听到这里,也不由自主的一抖。这王妃要是狠起来,还真是不留丝毫的情面,这杀伐决断的劲儿,哪里像是个十来岁的小姐? 第二日,兰儿纵火被王妃逮住,并且所有亲属都被发卖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王府。 平日里,由于柳静菡把所有的中馈之权都交给了侧妃杨氏,所以几乎所有的下人们都觉得王妃不过是个摆设。 可是昨日的事情,在人们惊讶的时候就已经突然发生了。 在她们还在熟睡的时候,兰儿和她的全家就都被卖了!? 于是乎,她们又传出了各种的版本――一会儿说柳静菡心狠手辣,是个母夜叉,一会儿说王妃是故意的,就是为了吓唬府里的下人,好稳定人心…… 柳静菡听了这些话不过是一笑置之。 不管她们如何的风言风语,有一件事情,她是可以确定的。 府中的下人的确是被吓住了。 “青凤,传令下去,就说是我说的,只要所有的下人能够平平安安当差到王爷回来的时候,而且不出任何纰漏,我每个人多发一百两银子的赏钱!” 青凤掐指一算,这王府大大小小的下人总有一百多个,一等的每个月的月例是五两,那些粗使的就不过是一两。一百两!这是多少人两三年甚至十年的月例!这一下子王妃只怕至少要多花出上万两银子。 她急忙说道:“这钱……”难不成王妃要把自己压箱底的钱都用上? “你别管那么多,只管把话放出去就是!”柳静菡说得风轻云淡。 青凤咬了咬牙,也知道这时候不是计较这些金银之物的时候,她只能跺了跺脚就下去了。 柳静菡轻轻喝了一杯差。 这下子总该把一些蠢蠢欲动的人炸出来了吧。 又一个重磅消息传出去,府里的下人顿时又被惊呆了。 前一刻她们还在议论王妃如何的恶毒狠辣,下一刻她们就双手合十保佑王妃长命百岁了。 她们也都个个拿定了主意,别说现在王爷是生死未卜,就是王爷真的死了,冲着这一百两银子,她们也得死撑到王爷回来――当然也可能是王爷的尸体回来。 楚王府这有些浮动的人心就被柳静菡这一张一弛,一个棒槌一个甜枣之下,给弄得整个踏实了许多。 自然,也有很多隐在暗处的人深深的着急和咒骂――她们想要看到的楚王府的乱局并没有出现,这打乱了很多人的计划。 ---------- “王妃,您说的赏赐银子是怎么回事?”杨氏一脸的焦急,摔着帕子走了进来。 柳静菡冷眼看着,心中冷笑。果然,一个钱字就吊出了一个不安分的。 “怎么?这有什么可质疑的?” 杨氏把手里的帕子扭成了麻花,似乎是有些扭捏,可是到底还是说道:“王妃,您不知道这府里的用度都是捉襟见肘,每个月的银子都掰成两半花。王爷每个月的薪俸都是花得精光!您让我从哪里去变这么些个银子出来?虽然府里头是有些值钱的古董、字画,可是总不能咱们堂堂王府拿了东西出去典当吧?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杨氏见柳静菡一直不出声,胆子又大了一些,有些埋怨的说道:“您说这话之前,也该先问问我才是,如今可怎么办才好?” “啪”一声,柳静菡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摔在了桌子上。 杨氏一惊,就看见柳静菡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轻启朱唇说道:“我说话之前还得先问问你?” 杨氏立马觉出自己刚才放肆了,她刚想辩解,柳静菡却丝毫不给她机会。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侧妃!还是个没有上了玉牒的!我让你执掌中馈不过是看在你勤谨持重、又伺候王爷多时的份上!怎么?如今你好像没有弄清楚自己的身份?” 柳静菡突然将那杯茶就这么直直的泼在了杨氏的身上! 杨氏措手不及,就这么被淋了个透心凉!那精心梳就的发髻就这么被毁了,一些头发甚至贴在了她的脸颊上。而那额头上居然还有几个茶叶渣滓。 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落汤鸡,狼狈不堪。 杨氏内心简直是羞愤难当! 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好歹也是正经人家出来的小姐,不过是因为父亲的身份地位稍低些,才委屈给楚王做了侧妃。可是就算是楚王也从来不曾动过她半个指头! 如今,柳静菡居然敢用差泼她! “怎么?不服气?”柳静菡看着杨氏那双几乎冒火的眼睛,冷冷说道,“你需要明白,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名分已定,谁也更改不了。就像是现在,我用茶泼你,最多就是一个苛待妾室,谁也不能治我的罪。可是你要是敢同样对待我,就是以下犯上,要受鞭刑!” 柳静菡这阴冷的话让杨氏清醒过来。 就算是她本来身份比对方强,可是现在,在这楚王府之中,就是她柳静菡一家独大!因为她有楚王撑腰,有皇上撑腰――她是皇上钦定亲封的楚王妃! “妾……妾身不敢。”杨氏咬着牙齿,哆嗦出了几个字。她甚至不敢拂去脸上的茶水。 柳静菡满意的笑了。 她就是要敲山震虎。 她知道杨氏这般兴冲冲的过来,必定是受了某人的唆使,来当炮灰。可是她偏要将计就计,趁机压制住杨氏,也顺带敲打一下蠢蠢欲动的郑氏和沈氏。 “你明白就好!既然我可以给你这个中馈之权,当然也可以收回来!这是名正言顺!” 杨氏心里一惊,又不禁一叹。她今日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悔不该听了那老东西的话,过来试探,结果反倒被狠狠的整治。 “不过你辛苦了这些日子。没有功劳,总有苦劳。更何况也要顾及你的颜面。这样的情况,夺了你的掌家之权,只怕不知情的人要以为你是故意撂挑子,趁着王爷不在的时候来欺压我这个王妃了!”柳静菡话里有话。 杨氏听着这话似乎有些松动,她赶忙说道:“今日是我太不懂事了,在这样的时候还来烦王妃,还请王妃给我个机会将功折罪!” 140 流言,他一定没有死!(9000更结束) 柳静菡到底还是没有真的夺了杨氏的掌家之权。 这种非常时期,一动不如一静。 杨氏虽然狡猾贪婪,但是好歹算是对王府知之甚详,总好过她自己临时抱佛脚,反而容易被人找到破绽。 只怕那唆使杨氏之人,也是故意存了这样的心思。想要让杨氏热闹柳静菡,一气之下收回中馈之权。 可是柳静菡却不是傻瓜,她毕竟是一个人,精力有限,若是过多的牵扯到后宅的鸡毛蒜皮之中,将来又该如何应对来自其他人的攻击 毕竟很多人都盯着楚王府,而楚王这些跟着太子,也得罪了不少人。而今两个人同时失踪,焉知不会有小人落井下石? 所以尽管不情愿,但是这个时候她还是必须要用杨氏。 杨氏总算是保住了掌家之权,也算是老实了许多。 郑氏和沈氏见杨氏都吃了瘪,她们两个就更加上不得台面,也不敢去触王妃的霉头,免得到时候没脸。 二人也都各自忙乎自己的差事,不肯给柳静菡添丝毫的麻烦。 于是,很奇怪的,楚王府内表面上一片和谐。甚至比楚王在府里的时候还要安静祥和许多。 不得不说,柳静菡对于事态的判断还是准确的。 果然,过了几天,外面突然开始流传,说是楚王暗下毒手,这才使得船毁人亡,太子下落不明,而楚王本人也畏罪潜逃。 这样的消息使得整个朝野哗然。 本来整件事情就显得迷雾重重,蹊跷无比。 太子和楚王出巡海河之事,具体知道情况的人寥寥。 算在皇上在内也不过是三四个。而这三四个人很显然是都没有实力和胆量策划这样惊天动地的阴谋。 更何况,那么多宫中侍卫也不是吃素的,怎么就这么容易让歹人得了手? 那么如果实施者是楚王,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一来,他清楚的了解太子所有的行程甚至是守卫的安排。 二来,他深得太子的信任,可以让太子毫无防备,他则可以一击得手。 一时之间,所有不解的谜团似乎都解开了。 而楚王也成了那个唯一的可能的行凶者! 李义山苦着脸说道:“王妃,这可怎么办是好?” 柳静菡沉吟不语。 看来司徒俊和太子的确是遭人暗算。而且这伙人心思缜密,算好了一切,就是想要把所有的事情诬赖给司徒俊。 “这也许是一件好事!”柳静菡幽幽的说道。 李义山吓了一跳:这王妃莫不是疯了?想到这里看向柳静菡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 柳静菡没理他,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他们要拉一个背黑锅的,就一定会留着他的性命。弄一个死无对证,可不是什么好对策!你说对吗?” 李义山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后才醒悟过来,连忙说道:“您的意思是王爷还……活着?” 李义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整整过去七天了。 一点音信都没有。 就算是他都觉得王爷应该是没有生还的希望了,也难免会生出了倦怠和绝望。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在王妃身上发现这种情绪。 就算是前一天因为种种杂务忙乱到后半夜才能入睡,第二天她也一定会神采奕奕的出现。 他想,王妃一定是认定了王爷不会有事,才能这么积极的面对,才会真正的不知疲倦。 在王爷在的时候,王妃总是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不肯多管一点杂事,甚至有点逃避责任的嫌疑。 可是王爷不在的时候,她却能够挺身而出独当一面,一举压制住了府里蠢蠢欲动的奴才和姬妾,使得楚王府没有从内部开始腐坏。 李义山突然很庆幸。 庆幸王爷是娶了这位柳家的大小姐为妻。 若是换了其他的小姐,只怕此刻只会嘤嘤哭泣,哀叹身世不幸或者跑回娘家了吧。 李义山犹自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柳静菡却是起身,说道:“给我备车,我要去太子府!” 李义山一惊,赶忙阻拦,说道:“王妃,不可!这风头浪尖上……若是太子妃对您有所误解……只怕会……” 太子如今生死未卜,偏偏楚王这些天又被指为凶手。就算是两兄弟之前再和睦,再要好,此时也必定出现了裂痕。 柳静菡此时过去,根本就是送羊入虎口―― 太子府的那些姬妾们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一个个都能生吞活剥了她! “你放心,我好歹也是楚王妃。总不会跌了咱们王爷的面子。再者,我相信,太子妃不是糊涂人!”柳静菡却是一副风轻云淡。 李义山皱了眉头,还想再劝,却发现柳静菡目光渐渐变得锐利。 他想起这位主子的手段,心里一哆嗦,到底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安排了。只是特意找了几个容貌普通的王府侍卫悄悄跟在马车的附近,暗中保护王妃的安全。 ---------- 太子妃这些日子也不好过。 此刻她正不耐烦的听着府里的几个姬妾哭哭啼啼,讲述着对太子的思念和对未来的无望。 “呜呜呜……太子妃,太子这一去了,妾身等该如何是好啊!” “嘤嘤嘤……是啊,我们都是弱质女流,若没有太子挡风遮雨,岂不是只剩下死路一条。” …… 太子妃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刚要发作,却听见一个丫头咋咋呼呼的跑进来,喊道:“太子妃,大事不好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杯子就“啪嚓”一声砸到她的脚下! “放肆!什么事情就干这样的口没遮拦!给本宫拖下去打!” 太子妃本就忌讳着,这丫头偏偏送上门来触太子妃的霉头,她岂有不发怒的! 那丫头吓得立马跪倒在地,也顾不得脚下其实满是尖锐的碎瓷片,频频磕头道:“太子妃饶命,太子妃饶命,是奴婢不懂事,是奴婢不会说话,奴婢不过是一时心急!” 底下坐着的几个姬妾见从没发过火的太子妃居然摔了杯子,吓得把早就准备好的眼泪都生生逼了回去,也不敢哭了,也不敢闹了,都静静的坐在一边装鹌鹑。 太子妃眼见着那丫头磕得满头是血,心里也犯膈应,只能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你下去吧。自己去找总管罚半年的月例!真是晦气。” 那丫头听了,知道总算是不用挨打甚至送命了,立刻喜笑颜开,也连脸都不擦,就带着血污匆匆退了出去。 太子妃看这一番杀鸡儆猴,倒是让底下这几个人收敛了不少,总算是舒坦了一些。 “妹妹们,如今太子生死未卜。并没有人说他就已经如何如何了。你们是不是不应该在此大声啼哭,屡次的犯忌讳?想必若是太子回来,看到你们这样的情况,也不会高兴的。” 几个姬妾心里都在撇嘴。依着现在的情况来看,太子基本上就是九死一生了。他死了不要紧,这满府的姬妾就都没了指望。 这下面坐着的几个人甚至还有从来没有被太子宠信的! 她们自然是想要从太子妃这里得个恩典,以图将来能够获得自由身,否则难道要陪着这个病秧子太子妃一辈子守着一个坟墓孤独终老? 一个夫人抹着眼泪说道:“并不是妾身等存心诅咒太子,只是这……我等毕竟不同太子妃身份高贵,有一个名分。我们都是身如柳絮随风摆,听其他人的摆布,将来……又哪里有什么将来呢?” 说话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双双。 太子妃深恨她不识抬举,前些日子还求自己等太子回来举荐她重新侍寝,而今呢?居然公然第一个来拆自己的台! “秦妹妹,你不必担心,若果太子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第一个就放你出府,你嫁娶自由,可好?”太子妃冷笑着说道。 秦双双心中一喜,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可是此刻,她又哪里敢带上半分的笑意? 她只能是强忍下笑意,掩饰般得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戚声说道:“太子妃,你误会了。妾身并没有这个意思……哎,我只是……” “你不必多说,你们也不必多说。我此刻就撂下话,将来如果太子真的驾鹤西游,我一定第一时间放你们出去!”太子妃实在是不愿意听她们的虚情假意,“只是此刻,确切的消息还没有送来,你们还是太子的姬妾。请你们守住自己的本分。安安分分的呆在太子府中。”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当然,如果你们现在就按捺不住,我也可以立刻放你们出去。” 被外人议论太子妃掌家不严总好过一条鱼腥了一锅汤―― 有那等心思不明,蠢蠢欲动的人还不如早日轰出去,免得将来弄得阖府不得安宁。 下面坐着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到底还是没有脸皮厚到这种程度,都还是齐声说道:“妾身等以太子妃马首是瞻!” 太子妃得了她们这句话也算是稍微安心,就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去吧,我实在累了。” 几个姬妾自然是排好了队伍,鱼贯而出。 太子妃刚刚松弛了身体,想要休息一会儿,就听见秦双双尖利的声音响起:“你怎么来了!快还我们太子爷的命来!” (好歹是赶出来了~~累死了~~求月票啊~~姑娘们~~我的老命都要搭上了~~又上班又看孩子又要码字,只能牺牲睡眠了~~求月票啊~~) 141 试探,护身符一定很灵验! 太子妃听见外面的喧闹,心里一惊,微微一琢磨,也明白了来人是谁。 她怎么来了? 这样的时候,难道她不知道避忌,反而跑上门来? 还是她发现了什么? 太子妃想到柳静菡那双清澈得过分的眼睛,突然有些不安。 她想了想到底还是决定站起来亲自迎一迎。 她扶着丫鬟的手慢慢走出去,就看见秦双双正拉着柳静菡的袖子不撒手,一脸的不依不饶。 太子妃细细的打量柳静菡。 她今日不过是随便穿了一件浅蓝色的交领褙子,里面居然配了一件银红滚着黄边的袄子,可令人吃惊的是,她的下面居然又穿了一条墨绿色的马面裙。 这几种颜色搭配在一起,简直连一点点品味都没有,哪里还有王妃的模样?倒像是哪个市井没有见识的妇女。 再加上她那有些浮肿的眼睛和过分苍白的面色,已经有些干裂的双唇,整个人都不复往日里的娇俏和伶俐。 秦双双一脸鄙薄的扯着人家的长袖,说道:“如今太子和楚王生死未卜,表姐你倒是有脸到太子府上来?只怕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吧!” “秦双双!你算是个什么阿物?敢和本王妃叫嚣?倒是你,做什么穿得如同守丧一样!以我看你才是存心诅咒!”柳静菡梗着脖子还是不肯示弱,虽然有些外强中干的尴尬,可是还是令得秦双双一噎。 她是怕自己穿得太新鲜眼里,招了太子妃的眼,才故意弄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衫,没想到反而被她指摘。 太子妃瞧着这一身打扮的楚王妃,心里多少也有些惊讶。 柳静菡是一个有成算的人,而且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失仪的模样。 她见了她几次都没有见过她穿得如此的不着边际。 这是因为独力支撑王妃而心力交瘁?还是因为担心楚王而日夜难眠? “秦氏!不得放肆!你是什么身份!居然如此的不知礼数!我看你是不是该好好反省一下了!”太子妃的声音悠悠响起。 秦双双赶忙回头,就看见太子妃一脸不满的看着她。 她心里一惊,赶忙行了个礼,说道:“妾身不敢,是妾身唐突了。”人在屋檐下,她现在还是太子的姬妾,就必须听从太子妃的安排。否则太子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太子妃如果硬卡着不让她走,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如今太子妃才是握着她生死命脉的人。 她赶忙退到一边,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弟妹,你怎么来了?”太子妃再不理睬秦双双,却换了一张笑脸拉住了柳静菡的手。 看到太子妃的态度,柳静菡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她握着太子妃的手有些颤抖:“臣妾……真就太子妃听信了外面的流言,不肯见我,又或者是对我有偏见,那我就真的是没有退路了!”说完,居然都有些哽咽了。 “你们都下去吧,安分守己才能长长久久。”太子妃冲着那几个在一旁看热闹的姬妾冷冷说道。她有些摸不清柳静菡的心思,却也不想让这起子没有见识的东西有借口胡乱嚼舌根。 “妾身等遵命!”几个姬妾都明白太子妃是有些动怒了,也都识相的匆匆离开了。 秦双双有些震惊的看了那双眼通红的柳静菡一眼——她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表姐这般软弱的模样。一想到她之前趾高气昂的鄙视自己的时候,秦双双的心里一阵的痛快。 哼,凭你一个女人多么的好强,没有了男人还不是一样的可怜? 她正自心中冷笑,就有一个平日交好的姬妾拽了她说道:“还不快走,今日已经犯了忌讳了!难道还要惹怒那病秧子不成?” “知道了。这就走。”秦双双一甩帕子,风摆扬柳的随着那人一起去了。 太子妃拉着柳静菡的手一路走到了花厅之中。 两个人上下坐定,又遣走了所有的下人。 可是她俩的双眼始终都没有接触,也都没有开口,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说话。 太子妃觉得柳静菡偷眼看了自己几眼,心中越发的镇定,更加不肯先开口。 “太子妃,相信你也听到了近日的流言,不知道您有什么看法?”终于,按捺不住的还是柳静菡这个楚王妃。 太子妃对于她的单刀直入,多少还是有些意外。 “弟妹,你倒是个痛快人。只是你希望我说什么呢?毫不在乎?不以为然?你觉得可能吗?”太子妃也是实话实说。 柳静菡表现得有些紧张,她张了张口,又咽了一口口水,这才说道: “太子妃,您是知道的。我们王爷和太子一向是手足情深。他这些年来一直尽心尽力辅佐太子。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二人之间的既有群臣之谊,又有兄弟之情。楚王又怎么可能去害太子?”柳静菡似乎是想要说太子妃不要相信那些流言蜚语。 “弟妹这话说得没有道理。这世界上的大道理多的是,可是这不照道理做的人岂不是大有人在?要是人人都顾着忠孝仁义,又哪里会有那安禄山之流?” 居然把楚王比作忘恩负义的安禄山?柳静菡听了这话,也是一噎。她咬了咬牙接着说道: “相信太子妃也知道,楚王不是傻瓜,真的害了太子,于他又有什么好处?即便是太子真的没了,也轮不到楚王!更何况,如今又是将他自己置于了不忠不孝的境地!没有好处的事情,我们王爷会做吗?”柳静菡问道。 太子妃眯了眼睛,觉得这个楚王妃真是个妙人儿。居然堂而皇之的和自己说这么有些“大逆不道”的话。 可是自己又怎么会被这几句话就引得入瓮? “四弟年轻,一时受了歼人的唆摆也是有的。” 太子妃就是不顺着柳静菡的思路走。她端起身侧的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小口,却是借机又细细观察柳静菡。 她的确很紧张,这可以从她手里那块被她扭得几乎都要烂掉的丝帕看出来。她的双眼有些闪烁,似乎是在权衡,又像是在做什么决定。 正当她以为她要说什么的时候,她却突然跪倒在地! 太子妃这下子可是真的吓了一跳。 柳静菡贵为超一品的皇子妃,除了皇上和那些宫中正一品的妃位主子,是不必给任何人下跪的。 就算是她是太子妃,也不过能受她一个半礼。 而今她却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 “别!弟妹,你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不要这样!快起来!地上凉!” 柳静菡却不理她的劝说,反而还恭敬的磕了三个头。 “咚咚咚”的磕头声让太子妃都有些心惊了。 “太子妃,我求求你,你去宫里和皇上说一说,让皇上不要相信那些馋臣之言!如今有很多人都借机弹劾王爷,分明就是想要落井下石!太子妃,您是知道的啊!王爷怎么可能害太子呢?你最是英明的!”柳静菡差点就声泪俱下了。 太子妃明白她抛下尊严,就是希望自己能够相信她。 “你起来吧!我就算是相信你,又有什么用呢?” “我知道太子妃背景雄厚,神通广大,只希望您有机会救太子的时候不要扔下楚王!”柳静菡终于说出了自己最根本的目的。 太子妃自然明白柳静菡说的是实话。 因为柳静菡虽然出身定国大将军府,可是谁都知道,那柳牧最是老歼巨猾,从来不肯贸然出手的。从前楚王在的时候,太子借机去拉拢,他都是虚与委蛇,从来不肯给个准话。如今人都失踪了,就更加不能指望着他帮着柳静菡找人。 除此之外,柳静菡的亲娘不过是一个出生于边陲小城的女子,又能又什么像样的母家? 想到这里,太子妃觉得,柳静菡这样卑躬屈膝的祈求自己,实在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她依旧不动声色的说道:“弟妹不必多礼。我本来就是相信楚王的。楚王和太子本就是手足,又一向感情最为深厚,我怎么可能相信他会暗害太子?你放心,我的父兄已经南下多日,沿着海河寻找。我估计不日就将会消息。到时候,我会及时通知你的。” 太子妃的口风转得很快,可是柳静菡却是一副丝毫都不觉得突兀的样子。 她满脸都是惊喜交加,深吸了几口气,稳定了情绪,这才说道:“如此,我必定以太子妃马首是瞻!您若是有用到我的地方,我必定赴汤蹈火!” 太子妃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如今非常时期,毕竟一动不如一静,还是不要多事的好。咱们就静观其变吧。相信皇上自有圣断!” 柳静菡恭敬的又再次行礼,然后才说:“既然如此,臣妾就先离开了。还请太子妃有了消息,一定要通知我!” 太子妃点头。 ---------- 今日跟着柳静菡一起来太子府的是青凤。 她有些百无聊赖的站在太子府门口等待着。 往日里太子府门口是安静也干净得很,可是今日居然聚集了不少的小摊贩——有卖热茶的、卖胭脂水粉的、还有卖一些小吃的。 难道是因为太子不在了,这太子府的威严也不复存在了? 青凤有些口渴,想去买杯热茶解渴,就对那车夫说道:“大哥,我去买两杯热茶,你我一人一杯,也好暖暖身子。” 那车夫自然是无有不答应的。 青凤从那小贩手里刚刚买了两碗热茶,一转身却差点撞上了一个人! 她正要破口大骂对方没有长眼睛,却发现这居然是一个穿着陈旧的土黄道袍,眉清目秀的年轻道长。 她心中一惊复又一喜,刚要说话,又咽了回去,只是有些慌乱的说道:“是小女子不小心,冲撞了仙人。” 那道长年纪不过是十六七,却是显得宝相庄严,很有几分道行的模样,他轻轻看了一眼青凤说道:“贫道看你眉间似有黑气,恐怕是有不详之事。” 旁边的那些摊贩们,本来还以为有什么稀奇,如今一听这开场白,就知道这不过是一个意图接着算命看手相的“贼道人”,根本就是个江湖术士之流。 可是那个看着挺精明的小姑娘,居然一脸信任的说道:“道长说得实在是太对了,能否请您帮我看一看?” 其中的几个在这里多呆了几天的小贩,看到这个情景,还暗自嘀咕:“这个小道士,在这里转悠了好几天了。总算是钓上了一头肥羊。” ---------- 柳静菡跟着婢女一路慢慢走了出来。 直到真正的走出了太子府的大门,她才算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她面色阴晴不定的抬头看了看“太子府”三个大字,方才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终于算是恢复了正常。 她出来的时候,恰巧看见青凤正在和一个年纪轻轻的游方道士交谈。 青凤一见柳静菡出来,就赶忙扔给那僧人一块碎银子,从他那里抢了一个平安符过来。 柳静菡看了那道士一眼,眼眸波光流转,似乎突然又找回了往日的精气神。 青凤扶好她的手,说道:“奴婢方才跟那位道长求了一枚平安符。必定能够保佑王爷顺利归来的。” 柳静菡有些疲惫的点了点头:“你有心了。咱们还是回府吧。” 说完就扶着青凤的手上了马车,那脚步居然还有些蹒跚,差点就跌了一跤。 车夫一扬长鞭,那马儿就扬开四蹄,“笃笃笃”的奔跑起来。 “王妃,您还是应该好好看看这护身符才是。奴婢觉得这护身符一定非常的灵验!” 青凤见马车已经远离了太子府,就掏出那折成三角形的黄色护身符递到了柳静菡的面前。 ---------- 马车刚刚离开,就有方才那个卖热茶的小贩和一个贩卖女红饰品的货郎互相打了一个眼色。 那个货郎挑起担子,摇着破浪鼓,一边吆喝,一边朝着另外一条街走去,继续叫卖。 那卖热茶的小贩过了一会儿工夫,也是低声叨咕:“今日怎地生意这么差?这么半天就卖出了两碗茶,我还是换个地方吧。”说完也是收拾好了摊子,推着那辆独轮小车走了。 只有那方才给青凤平安符的小道长笑嘻嘻的惦着手里的银子,一边走一边乐呵:“总算是不枉费我等了这么些天。” 那些小贩见他空口白牙几句话再加上一张黄纸就换了这么一锭雪花白银,都是又妒又恨,可是眼馋归眼馋,这也是人家的本事。 他们也只能酸溜溜的说一句:“靠这样的事情赚钱,小心你折了寿,变了短命鬼。” 那小道士也不生气,摇摇晃晃的背着手一路哼着曲儿就越走越远。 那几个小贩不免又多骂了几句:“瞧那副德行,哪里有点道士的模样,必定是装的!” 小道士走开了约莫一条街的距离,脚步逐渐越来越快,脸上的表情也不复之前的嬉皮笑脸,反而有几分的严肃和紧张。 他边走边不着痕迹的向后张望,似乎不断的在确定是否有人在跟踪自己。 只是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道士,又会有什么人跟踪他呢? 他走街串巷,不停的在绕圈子,终于走到了黄昏时分,居然又回到了那太子府所在的那一条街附近的一个巷子。 他趁着已经有些昏暗的夜色,慢慢敲打着一扇破败不堪的木门。 “笃,笃笃,笃笃笃。” 拍门声和缓而有节奏。 片刻,那门就应声而开。 小道士进门之前还是谨慎的左右看了看,发现整个巷子确实是空无一人之后,才放心的关上了门。 他三脚并作两步走进了一间破屋。 那破屋之中只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那火苗本来就奄奄一息,几乎要熄灭。小道士关门稍微狠了一些,那一股子带进来的风就真的把油灯吹灭了。 小道士暗叫了一声倒霉,掏出火折子就要点燃那油灯,却被一个颇有些自嘲的声音给制止了。 “算了,灭了就灭了吧。反正现在我也用不着了。” 小道士却是不停他的劝告,依旧把那油灯点亮。 “你用不着,我可用得着!我眼睛又没毛病!” 那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有些无奈的说道:“你又何苦一再的刺我?”他微微顿了顿,说道:“让你做的事情,可办妥了?” “依我看你分明就是杞人忧天,多此一举!” 那小道士突然就住了口,从怀里拿出刚才在路上买的烧鸡。打开油纸,毫不客气的掰了一个油腻腻的鸡腿下来,大快朵颐。居然是一副毫不遵守清规戒律的模样。 他咬了一口香喷喷的鸡肉,又细细的咀嚼,然后慢慢的咽下喉咙,就这样直到把整只鸡变成一副鸡骨架,这才满意的擦了擦泛着油光的嘴。丝毫不理那人的一脸焦急。 那人也奇怪,虽然是一看就是着急得很,可是就是忍着不打扰那小道士用“鸡”。 那小道士又给自己倒了一大碗的凉茶,一饮而尽。 “嗝……”他不顾形象的重重打了一个嗝,随后一头倒在一张铺在地上的草席上,翘起二郎腿,又哼起了小曲儿。 那人知道他这是吃饱喝足了,这才继续问道:“你总该把话说完。你明知道我担心得紧。” “你这人说话就是啰嗦。我不是说了吗?你根本就是杞人忧天!她那么聪明,哪里还用得着你提醒!”那小道士很不耐烦。 “你确定吗?其实本……我也是怕她关心则乱!”那人随后一身叹息,居然是满含深情。 小道士最看不得他这副模样,龇着牙说道:“你少一副情深意重的德行!我就看不惯你这些……算了。我懒得和你废话。要不是以因为师父,我才不会这一路山高水远的伺候你!” 过了半晌,他见那人居然不啃声。心里突然又有些过意不去。心道,这厮已经够可怜的了,自己又何必一再的往他伤口上撒盐?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尴尬的说道:“你……到底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藏在这里!” 经过一阵长时间的沉默,那人终于是再次开口:“自然是不能一直藏在这里!” ---------- 李义山等着王妃从马车上一下来,就立刻迎了上去。 谁知道这一迎,就把他惊了个七荤八素。 这什么打扮啊。又红又绿又蓝的! 之前他忙着安排府里的侍卫晚上如何值班,就没有亲自去送王妃。怎么难道她就是穿成这副“惊世骇俗”的模样大摇大摆的去见太子妃了? “王……王妃,您,您这是……回来了?” 柳静菡一挑眉头,看见李义山那张苦瓜脸哭笑不得的朝着自己挤眉弄眼,就知道他是因为自己这身衣服受了很大的惊吓。 “嗯。李总管。你跟我来,我有事情找你。”柳静菡根本不理李义山那一副逃避着不想看自己的模样。 李义山只能是乖乖跟在了柳静菡的身后。 “你能不能想办法联络上秦国公?”柳静菡换下了那一身大红大绿,穿了一身家常的淡紫色常服出来。 这样清淡的打扮,终于让李义山好受了不少。 “秦国公?”李义山有些为难。如今虽然大面上,楚王府还是一副出入自由的样子。可是实际上,从今天下午开始,就已经有侍卫向他禀告,其实王府的周围已经出现了不少的暗桩子。当然究竟是哪一路的人马暂时还不知晓。 “我也知道这有些为难。但是我总觉得王爷这事情有蹊跷。”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那张护身符。 “怎么,您是从太子妃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李义山闻言也有些急切了。 “此事也不过是我一些胡乱的念想,我总觉得王爷一定会没事。秦国公夫人和我交好,多少会卖我一个面子。我想让秦国公派几个人出去寻找,总好过咱们王府出人这样的惹眼!”柳静菡静静说道。 李义山听了,觉得这也不过是柳静菡死马当活马医,也不见得就是有了什么确切的消息。 也是,她一个女子,又没有可靠的父兄,更没有得力的母家,能撑了这么久也不容易了。 柳静菡匆匆写了一封信交给李义山,说道:“此信务必亲自交给秦国公夫人,但是切记不可让其他人知晓!一定要小心!” (先断在这里,留点悬念,明天一定会万更,至于少的2000字会在之后补上。) 142 刑法,莫名其妙一顿打 李义山听了柳静菡的吩咐,不疑有他。就算是这是柳静菡孤注一掷,或者那秦国公夫人不会帮忙,他都不会告诉王妃了。 在他看来这是王妃唯一的念想了,他断然不会掐断了这个希望。 李义山怀里揣着那封信慢慢走出王妃的院子,抬头看了看有些昏暗的天色,心里哀叹。 王爷,你究竟在什么地方啊?你可知道,王妃撑得很辛苦,我们这些下人也很辛苦啊。 他自以为柳静菡总算是找到了情感的依托,这将是一个风平浪静的夜晚。 没有想到的是,到了三更十分,王妃的院子居然传来了阵阵的哭号! 李义山被这惊天动地的哭叫给活生生的弄醒――当然,醒的不止是他自己,还有整个楚王府所有的主子、下人。 可是如今这样的非常时期,谁又敢跑出来触王妃的霉头?――谁不知道前几天就连杨侧妃都受了挂落,得了一个大大的没脸。其他人又算得上什么上得了台面的? 于是尽管每个人都很好奇,可是偌大的王府,愣是没有半个人敢公然出来一探究竟。 李义山,叹了一口气,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匆匆穿好了衣裳,强睁着依旧惺忪的睡眼,领着几个人急忙往王妃那里跑去。 可千万不要是王妃一时想不开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刚产生这个想法,又被自己给否决了。 王妃应该不是这种人! 一日没有确定王爷是否安全,她都一定会充满希望的等下去的。 等到了柳静菡的院子的时候,他终于是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这的确不是因为王妃出了什么意外而鬼哭狼嚎――王妃如今压根就不在院子里。 那被捆在一张长凳上,哭得梨花带雨的竟然是青鸾? 李义山不由自主的揉了揉眼睛,好像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事实。 这青鸾和青凤明明就是王妃身边最最得宠的两个丫头,简直比亲姐妹还要亲三分! 怎么今日居然被绑着打? 看那个一脸为难拿着碗口粗棒子的粗使婆子,再看看青鸾那已经有些血肉模糊的下身,又实在不像是假的。 这是招惹了王妃的忌讳,所以才挨打了? 这青鸾可是懂事知礼的好丫头,平日里又对他特别的尊重,他可是把她当半个妹子看待的。 李义山赶忙挡住了那婆子又要落下的棍子,大声喝道:“住手!” 那婆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半夜被拉起来居然是干这么一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不打就会得罪王妃,打狠了就会得罪王妃身边最得宠的人。 真真儿是左右为难。 再者,若是王妃明天改了主意,又不想打青鸾姑娘了,倒霉的还是她。 她感激的看了“出手相救”“伸张正义”的李义山一眼,收起了棍子,一溜烟的就跑到老远的地方站好。 李义山赶忙帮着给青鸾松绑,可是看那已经被血染红了的衣衫,真是心疼不已。 这副模样,只怕是不能走了的。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取个藤椅过来!真是没用的东西!”李义山冲着跟着他过来的那两个小太监大吼。 那两个太监一见总管动了怒,就赶忙一溜小跑去取藤椅了。 李义山恶狠狠的瞪了那个行刑的婆子一眼,心道,这个老东西,居然下这样的狠手! 那婆子是个伶俐的,一看见总管大人的脸色不虞,就知道他的想法,赶忙又一溜小跑跑了回来,笑着低声说道:“总管大人别误会。老奴手底下有准。不过是看着吓人,并没有说伤筋动骨,都是皮外伤,养个三四天就好了。” 李义山听了这话,总算是放心了。 这些婆子都是惯常做这些行当的。那打人都是一门技术活。不说是冬练三伏,夏练三九,也是多年摸索出经验了。 他知道,这帮专门帮着行刑的婆子都有那个本事――明面上打得血肉模糊,可是实际上却是一点大事没有;当然也可以大面上完好无损,其实却让你伤筋动骨,彻底残废。 “还算是你识相!”李义山低声说道,说完就悄悄往那婆子手里塞了个荷包。 那婆子用手一捏,就知道这起码得有五两银子!她心里一喜。她一个粗使婆子,一个月的月例才一两,这李义山一出手就给了这么多,真是多亏自己聪明伶俐,留了一手。 不一会儿,那两个小太监就抬了一个约莫六尺长的藤椅过来。 李义山亲自扶了都快要哭断气的青鸾“趴”了上去。 他又嘱咐那两个小太监:“给我仔细着!要是破了一点皮,我就要了你们的命!” 那两个小太监哪里敢怠慢,就一步一顿,慢慢悠悠的把青鸾给抬到东面那倒座――青鸾和青凤相邻而居的房间去了。 李义山自己倒是留在了原地不动。 果然,不一会儿功夫,青凤就出来喊道:“李总管,王妃叫你进来。” 青凤说完这话,就一脸焦急的看着李义山,似乎是在询问。 李义山自然明白她这是担心青鸾的安危。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示意她青鸾没有什么大碍。 青凤的神情顿时放松了不少,亲自帮着李义山掀起了帘子。 “李总管,真是好大的威风!连我吩咐处置的人都敢擅自就停了刑法!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还没等李义山站稳,柳静菡就不阴不阳的开口说道。 “哎呦,王妃,您这不是要折煞小人吗?小人哪里敢忤逆王妃的意思?”李义山赶忙讨好说道。 “不敢?”柳静菡似笑非笑,“不敢你还能擅自主张就把人给抬回去了?你这是骗傻子呢吧?” “王妃。青鸾一向是个守礼懂事的,最是得您喜爱的。就算是她不小心得罪了您,您骂也好,打也罢,总不能由着她在外面让别人嗤笑!这外面瞧着是没有人,指不定多少人扒着门缝,躲在树后面,等着看笑话呢!”李义山拿捏着说道。 他说完就悄悄的看了柳静菡一眼,果然发现她流露出了一丝的悔意和不自然。就知道这位主子只怕刚才是一时气愤,这才下了命令,可是又碍于面子没法收回。 “今儿您就给小人一个薄面,饶了青鸾姑娘这一回,就算是小人求求您了。”李义山还似模似样的鞠了几个躬。 柳静菡挥了挥手说道:“也罢,今日就给你这个面子。夜深了,我也要休息了。你下去吧。” 李义山闻言,自然是快速的退了出去。 可是走到门外,又听见王妃低声说道:“你去送送李总管,顺便……看看她怎么样了。” 李义山撇了撇嘴,心道,刀子嘴豆腐心,这不还是心疼了? 他假模假式的快走了几步,果然青凤就从后面追了上来。 “李总管,王妃让我来送送你。”青凤拎着一个五彩琉璃灯笼,走在李义山的前面领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至于动了刑?”李义山边走边问。 青凤叹了一口气,说道:“您就别问了。这事情没法说。说到底,都是因为我们和王妃太亲近了。她也是忘了自己的本分,有些话作为一个奴婢不该说,可是她却偏偏说了出来。” 李义山大约也明白青鸾说的话多少有些“大逆不道”,可能是令王妃不快了。 “她这是糊涂了。做奴婢的怎么能把主子当成朋友?这不是自寻死路?唉……这以后她又该如何自处?”青凤的话语里都是无奈。 李义山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是安慰道:“你多劝劝她吧。她的伤是没有什么大碍的。我一会儿就让人送过来上好的金疮药。两天就能让伤口痊愈的。只是这心伤……还得你费心了。” 两个人一路唠唠叨叨,却没有注意到,有一个矮小的身影一直偷偷跟着他们。 青凤把李义山送到了地方,匆忙回到院子的时候,看到柳静菡院子里的灯已经熄灭了,就知道她已经自己安置了。 她想了想,到底还是先走到青鸾的房间。她本想敲门,就发现房门压根没关,里面还是隐隐的传出了啜泣的声音。 她只能是深深又叹了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你这又何必呢?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你做的不对了!”青凤的声音有些大。 青鸾听了这话,停止了哭泣,那双肿的像桃子一样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青凤:“我哪里说错了!我一心为她着想!我哪里错了?” “你又糊涂了!那是王妃,不是什么她!你得明白尊卑进退!”青凤劝说道。 “如今王爷生死未卜,我劝她为自己想一想,又有哪里不对了!她拢共就那么一点子压箱的银子,如今都拿出来了,将来王爷真的要有什么万一,她该怎么办?”青鸾似乎是止不住委屈,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个不停。 “你是猪油蒙了心不成?这样的话也敢胡说八道?什么王爷有个万一?你明知道王妃如今最最听不得这样的话!我看你挨打也是活该!”青凤气得直拍床铺。 “对,我为她操心,为她盘算都错了!这么多年的情分算是尽了!”青鸾的语气里都是失望。 青凤皱了眉头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要胡……什么人!给我滚进来!” 143 矛盾,可以让我们钻空子!(万更求月票) 青鸾被青凤这一叫也吼得清醒过来,忍着臀上的疼痛也跟着大声说道:“哪里来的不要脸的东西,居然敢在外面偷听?” 青凤趁着青鸾说话的工夫已经一步窜到门口,猛地打开了门。 一个年纪不过是十三四的小丫头脸色尴尬的站在外面。 青凤眯了眼睛,话也没有多说,一个巴掌就直接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那小丫头被打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就这么躲在门口偷听?是哪里学来的昌妇手段?”青凤伸着手指着那小丫头大骂。 那小丫头尽管满心的委屈,可是也不敢辩解。谁不知道青凤是王妃顶顶看重的人? 她只能强忍住眼角的泪水,低声说道:“姐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也没有偷听!”她伸出手,手里放了一个小小的瓷瓶。 “这是李总管吩咐人送过来的金疮药。”那小丫头委委屈屈的说道。 青凤自然不相信这小丫头的鬼话,她夺过她手里的东西,眯了眼睛,恶狠狠的说道:“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别以为几句话就能让我相信你!赶紧给我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那小丫头的眼泪已经马上就要掉下来,却是不敢用手擦一擦。只能是小跑着离开。 青凤狠狠的关上了门。 “别怕,不过是钗儿那丫头。”青凤的声音从没里面远远的传来。 可是她没有看见,她刚合上门,那个叫钗儿的小丫头的泪水和委屈就都消失不见了。她的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容甚至是得意。 “看你们还能得意几天!” 她左右张望,趁着夜色黝黑,匆匆忙忙的离开院子。 她走到了王府的一个偏僻的角落,那里正有一个人在等着她。 “怎么样?你都听到了什么?”声音苍老而冷漠。 “我听了半天,应该是青鸾劝说王妃要看住嫁妆,不要完全为了王爷着想。都把自己那点子钱财都赔进去。”钗儿非常的恭敬。 “原来如此。这样看来,咱们的王妃对王爷还真的是一往情深呢。”那声音变得无比的讥讽。 “嬷嬷,青凤那蹄子方才打了我一巴掌!你得替我报仇!”钗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告了一状! 那个人终于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幽暗的月光照在了一张苍老而道貌岸然的脸上。 “放心,嬷嬷不会亏待你。今天你受的屈辱,我会加倍帮你讨回来。”那人轻轻摸了摸小钗那有些红肿的脸。 不光是人,还有那一百二十抬的嫁妆,她统统都要。 ---------- 李义山给的金疮药果然是难得的好东西,青鸾的伤居然在两日内神奇的痊愈了。 “你如今已经好了,断然没有伤好了还躲在屋子里不去当差的道理。”青凤看着依旧趴在床上不肯动弹的青鸾说道。 “我如今……怎么去啊。”很显然,她很惧怕和柳静菡再次见面。 青凤见她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只能是叹了一口气由着她去了。反正王妃也没有催促,既然这样就再拖一拖吧。 有的丫鬟见青鸾这样拿乔,私底下都议论纷纷,那话难免就有一丝半分传到了青鸾的耳朵里。 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好听话。 她虽然为人低调,却是好强的,哪里容得别人这样指摘自己? 只能是顶着众人有些嘲讽的目光,硬着头皮去柳静菡的屋子里当差。 柳静菡看到青鸾过来,似乎也有些别扭,话也没有多说,只是叫她该怎么当差就怎么当差。 青凤看到两个人这样,也不好多说。似乎是想让时间冲淡这些隔阂。 院子里其他的丫鬟们都看出来了王妃和青鸾之间的别扭劲儿。 自然是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观望试探,但是没有人肯再和青鸾多说一句话。 青鸾面上也不显,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似乎不把别人的话放在心里。 众人见她这么淡定,也都不敢当着她的面议论了。 ---------- 这一日,赵嬷嬷往王府的园子里去溜达。她好歹也是过了六十的人,每日都会这般出来走两圈,权当是强身健体了。 她走着走着就听见那边的假山后面传来低声的啜泣,她心头一动,就停下脚步,转而往假山那边走去。 她偷偷一看,发现那哭得凄凄惨惨的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被打得青鸾! 她内心一阵窃喜。 “哟,这不是青鸾姑娘吗?这是怎么了?” 青鸾意见有人过来了,连忙止住了哭泣。她一抬头看见居然是赵嬷嬷,就有几分的尴尬。 “嬷嬷,原来……是你啊……我没事……”说完起身就要走。 赵嬷嬷眼珠一转,一把拉住了青鸾的手,说道:“这是怎么话说的?你这明明是哭了。好孩子,你们这些娇花一样的人就和我的孩子一样,若是让你这么就走了,我于心何忍?” 青鸾仿佛是被这体贴的话所感染,居然真的就坐下了,而且还流下了泪水。 “好姑娘,别哭,你有什么委屈,就和嬷嬷好好的说一说。我一定能帮你。” 赵嬷嬷的声音简直如同慈母一般,带着温柔的母爱的光环。 ---------- 柳静菡在屋子里看书,排遣心情。旁边的小丫头子在帮着她捶腿。她却发现青凤总是在东张西望,好像心不在焉。 “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 青凤勉强一笑,看了那个小丫头一眼,说道:“没事。就是这半天都没看见青鸾的影子。” 听了这话,柳静菡有些不高兴,摔了手里的书,说道:“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婢?难不成就因为挨了一次打,就要一辈子给我脸色看。” 她挥了挥手,打发了那个小丫头,说道:“下去吧。手没轻没重的。”那小丫头哪里敢多说,轻轻放下手里的美人锤,就赶快退了出去。 等到青鸾真的回来的时候,已经日斜西山。 青凤把她拉到院子的一边,低声问道:“你去哪里了?” 青鸾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不过是去园子里转一转。” “你看着我!”青凤有些生气了,“你在这么下去,估计明天王妃就会把你送回去!” “你别来烦我!”青鸾重重的甩开了青凤的手。 两个人的争执终于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院子里本来扫洒的小丫头们,都面面相觑的停下手里的活计,偷偷看着她们。 青凤环顾四周,觉得有几分的尴尬。她只能是匆匆忙忙的把青鸾拉到一边。 小钗就是这一群扫洒的小丫头们中的一个。她把这一幕牢牢的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入夜时分,她又一次来到了上次的地方。 那个人仍然等在那里。 “怎么样?那个蹄子回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小钗笑着说道:“她和青凤大吵了一架。我听另外一个小丫头说,她给王妃捶腿的时候,王妃因为青鸾很不高兴。我想,他们俩确实是有些问题,可以让咱们钻空子。” “嗯,这事情宜早不宜迟。还是得趁热打铁,免得她改了主意。”说完,那人掏出了一个纸包,交给小钗。 “明天晚饭的时候,你把这药下在粗使婆子和小丫头们的饭菜里。她院子本来人就不多,相信这些也够了。” 小钗接了过来,说道:“她一向不肯轻易相信人,所以才不肯多往院子里放人。这算是自作自受了。嬷嬷,你可别忘了,还要帮着我收拾青凤那践人!” “你放心。嬷嬷答应你的事情绝对不会食言!” ---------- 这天晚上,柳静菡的院子格外的安静,一切都显得有些诡异。 青鸾的身后跟着三个人――穿着黑色衣服掩住了面目的三个人。 “赵嬷嬷,你必须答应我,不能伤了王妃的性命!” “你放心吧,你把要钥匙给我,我让人去拿东西的时候,你进来阻止,这样王妃才会明白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赵嬷嬷笑得那么人畜无害。 青鸾似乎还在犹豫,她哆哆嗦嗦的拿出了一串钥匙。 可是,她想了想,还是又收了回来:“算了,嬷嬷,她到底是我的主子,我不要……唔……”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赵嬷嬷身后的其中一个人就突然拿了帕子捂住了青鸾的口鼻,青鸾顿时就是一阵眩晕,手脚发软。 那串钥匙还来不及掉在地上,就被赵嬷嬷接在了手中。 她冷冷一笑,说道:“愿不愿意如今已经由不得你了!”说完她把已经瘫软的青鸾推到了一边,毫不和蔼可亲。 “这小妞长得可真可人!”一个黑衣人搓着手,有些猥琐的说道。 这居然是个男人! 另外一个黑衣人嗤笑着说道:“睡个丫鬟算什么本事!咱们如今要睡的可是堂堂的楚王妃!” (大家猜猜,这群歹人到底是要做什么?背后又是被什么人指使?姑娘们,诚恳的求月票,我这一天一天的万更,却一点效果也没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是不是抛弃我了?~~~) 144 苍松,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还是大哥你说的对。咱们何必惦记这些上部的台面的东西。” “行了行了,别误了大事!”赵嬷嬷对于这两个粗鄙之徒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嬷嬷,你慢点。”两个男人面面相觑,赶忙快步跟了上去。 “王妃的屋子里拢共只有一个丫鬟贴身伺候着。你们的动静不能太大,千万要小心,得了手就离开。两个大男人对于两个弱女子足够了。”赵嬷嬷想了想,停下了脚步。 “你们顺着这里往前走,自会有个小丫头过来接应。”她不想领着这几个人过去了。既然任务已经完成了,她又何苦暴露? 那两个男人听了,点点头,顺着赵嬷嬷指着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们俩个不过是街上的泼皮无赖,何曾到过这样华丽敞阔的地方?更何况这是王府!再加上前方还有一个美若天仙的王妃躺在床上等着他们。 如今他们真的觉得这是人生中最为美好的一天,任何事情都不能与之相比了。他们那里还有心思留意其他的情况。 走了一会儿,就有一个小丫头模样的人迎了过来:“你们来了?” 两个人知道这就是来接应的人,就急忙走了过去,说道:“正是,真是有劳姐姐了。” 那个小丫头看了他们一眼,说道:“就你们两个?” 那两个人有些奇怪,可是还是老实的说道:“就我们两个。” “跟着我来吧。”那小丫头不再说话,径直走了。 两个黑衣人忙不迭的跟了过去。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两个人都觉出有些不对劲。其中一个试探着说道:“方才那位嬷嬷说了,这……院子就在前面不远,怎地走了这么长时间?” “她懂得什么?她又不是在王妃院子里伺候的!既然你们不肯相信我,那我也不管了。”说完,那丫鬟居然真的就要扭头走了。 那两个人赶忙赔不是,小丫头冷冷笑了一声,这才继续领路。 其中一个男子气得倒仰,心里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拳就把这小丫头打死! 可是如今,他们确实不认识路,要是完不成这个“任务”,他们将来也没有好果子吃。 终于,两个人看见了一个院子就在几步之外。 “这院子怎地如此的安静?”一个男人不禁问道。 “你脑子有毛病?难不成这样的事情,还要整个院子的人过来围观?自然是都放倒了!还不快进去!”小丫头撇着嘴说道。 两个黑衣人被她呲了一顿,也不疑有他,就当先走进了这个院子。 ----------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楚王府的大门就被人强行拍开了。 来者居然是穆王妃褚遙卿! 出来迎接的楚王府总管李义山真是不得不震惊了! 这三更半夜的,穆王妃跑来干什么? 他只能是谄笑着上前行了个礼,说道:“不知道居然是王妃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 穆王妃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冷冷的说道:“你不要啰嗦,本王妃是逢庄妃娘娘之命过来的!” 李义山顿时懵了,怎么会有这样的荒唐事。 穆王妃却是不理李义山,领着人就往内院走。 李义山急忙跟上,边走便说道:“王妃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这样擅闯王府,总要给一个交待!” “交待?”褚遙卿冷冷的一笑,“实话告诉你,有人向庄妃娘娘密报,说是楚王妃因为楚王久出不归,不安于室,在府里勾搭男人,养汉子!” 李义山在没想到,这样粗俗不堪的话会从一个身份高贵的王妃嘴里说出来。 这个穆王妃如今的污蔑柳静菡这位楚王妃,不是等于在打楚王的脸? 李义山面色不郁:“王妃还请您慎言!” 他还待要多言,却看见前面快步走过来一个婆子,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真是奇怪,怎么王妃那里这么早就熄灯了?这还没到休息的时间啊?”这声音不大不小,却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穆王妃听了这话,又是阵阵冷笑:“怎么样,你们自己府里的人都说有问题!咱们还是过去吧!免得你再说我存心栽赃。” 李义山细细一看,发现那婆子正是当日给青鸾半夜行刑的那一个,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老东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穆王妃看到李义山一脸的苦大仇深,心中更是冷笑连连。 她顾不得礼仪,一手推开这位楚王府的大总管,领着人就匆匆走过去! 李义山一见这架势,知道事情是不能善了了! 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这样的胆大妄为,敢构陷楚王妃! 而这个穆王妃也是一脸的笃定和自信,就好像一定会在今晚成功的捉歼在床! 李义山满脑子都是疑惑,可是却发作不出来——如果这只是穆王妃无理取闹,他还可以阻止,偏偏人家居然打了个庄妃的旗号! 他只能是亦步亦趋的跟在穆王妃的后面,不给她任何的机会做手脚。 穆王妃褚遥卿看到李义山那副可笑样子,暗自鄙薄。你们自己出了内鬼,根本就是防不胜防,如今再小心,又有何用? 她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柳静菡的院子,几乎都要大笑出声了。 践人,让你不识抬举!居然敢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这下子总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柳静菡的院子。 穆王妃虽然是特意使眼色让自己的人都放轻了步子,以免打草惊蛇,让那“歼夫”走脱了。 她有过墙梯,咱有张良计。李义山也不是省油的灯,哪里能看不出穆王妃的险恶用心? 还没等穆王妃走上三步,他就故意大喊:“哎呀,这院子里怎么也不点一盏灯,这要是让穆王妃摔到了又该如何?” 褚遥卿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李义山,低声说道:“你再喊叫又有何用?如今已经是木已成舟!” 谁知,她话没说完,整个院子突然灯火通明,晃得如同白昼,她的眼睛都几乎睁不开了。 褚遥卿皱了皱眉头,心中奇怪。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奈何光线实在是太强烈,她的眼前除了白光还是白光。 等到周围的灯火终于渐渐暗了下去的时候,她一抬头就已经看见一个人高高的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的一把圈椅上。 那人穿了一件交领镶金边的玫瑰色妆花缎的小袄,下面是一条淡紫色绣着点点嫩黄迎春花的百褶裙,一双镶嵌着珍珠的绣鞋隐隐约约的从裙底露出。 那张脸上带着令人生厌的甜美笑容,偏偏又美得让人一不开眼睛。她不过是简单的梳了一个圆髻又插了一只造型简单的白玉凤头钗,可是偏偏就是显得那么的高不可攀。 褚遥卿最讨厌的就是柳静菡这种天生的高贵劲儿。就好像她总是能够洞悉一切,又总是能够不为外物所动。 她恨她。为什么她总是轻易的获得别人的喜爱。就算是庄妃想要算计她,陷害她,为的也不过是想要让她俯首称臣。 如今又看见柳静菡一副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褚遥卿就愈发的愤怒。 可是这种愤怒表现到了脸上,就成了一种发自内心的鄙视。 “这不是二嫂吗?大半夜的不睡觉,却是突然驾临我们楚王府。真是不知道所谓何事?”柳静菡笑颜如花,仿佛是真的不知道褚遥卿这副阵仗到底为了什么。 褚遥卿看她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刚刚“偷情”结束,可是又不肯相信庄妃的安排会出了什么纰漏。毕竟她们是有内应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方才灯光那么明亮,她自然是没有看到,可是此时,却是觉得柳静菡身后紧紧关着的门映出了两个模糊的身影。 她的心里一时大安。 即便没有得手,只要在柳静菡的屋子里找到男人,甚至是男人的一只鞋,她也脱不开一个“不安于室”“淫/荡”的罪名! “我倒是奇怪,这么晚,弟妹却穿戴的这么整齐,是为了等什么人?”褚遥卿的话里有话。 柳静菡的脸冷了下来。她看了看那边使劲在使着眼色的李义山,却不理睬。只是直直的盯着褚遥卿那张明显经过精心装扮的脸孔,说道:“二嫂到底什么意思?不妨直说!你我都不是傻瓜,又何苦拐弯抹角?” 褚遥卿自然而然就把柳静菡的话当成了一种垂死挣扎:“弟妹这话我也糊涂了!我能有什么意思呢?不过是可怜楚王,不过是几日不回家,王妃居然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大晚上‘会客’罢了。” 柳静菡猛地起身,不做声的盯着褚遥卿。顿时使得褚遥卿感到了阵阵的压迫感。 “合着二嫂今日是来捉歼的?只不知道二皇子知不知道你今日的所为?我劝你还是要三思而行!” 褚遥卿听到“二皇子”三个字的时候,终于是脸色一变。 其实二皇子并不喜欢她和庄妃交往过密,反而还一再的提醒她,不要总是听从庄妃的唆摆,去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那么今天,是不是就是不理智的事情? 她突然有些望而却步。 她微微转头,却看见赵嬷嬷站在一群丫鬟婆子中间,朝自己微微点头。 与此同时,那房间里也传来了一声东西被碰倒的声音! 虽然很轻微,可是还是被精神高度集中的褚遥卿给听了个一清二楚! “二嫂,怎么还没想清楚。难道真的不怕二皇子的责罚?”柳静菡突然张口,可是神情却有些紧张。 褚遥卿看在眼里,越发的认定了这是柳静菡为了掩饰刚才的声响和转移自己的视线。 可见那屋子里的确是有人! 她这个女人就是惯于虚张声势! 想到这里,仇恨到底还是战胜了理智。 她冷冷的看着柳静菡:“弟妹又何必色厉内荏?依着我看,倒是真的应该好好看一看。也算是我对楚王这个弟弟负责了!” 这是要搜屋子? 这下子连李义山也站不住了。 柳静菡好歹也是楚王妃,如果真的给人随便搜了屋子,这不是等同于公然打脸? 楚王妃的颜面何存?楚王的颜面何存? “穆王妃,请您谨慎些!这里毕竟是大顺国的楚王府,不是你褚家的后花园,由着你随意!”李义山的口吻已经很重了——他是武德帝亲自派到楚王府来的,此刻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明日一大早一定要把此事禀告王喜公公! 褚遥卿却是不以为然,一个奴才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她自顾自的就带着人往台阶上走去。 李义山一见对方一意孤行,就想要也让人上前阻拦。可是他在接触到柳静菡的目光的时候,却感觉到了一丝的嘲讽之意和…… 胸有成竹? 王妃一向是个有成算的。难道今日? 李义山想了想,到底还是收回了脚步。 柳静菡固执的拦着褚遥卿,说道:“二嫂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今ri你查不出什么事情,我明日可是会入宫面圣,好好的告上一状!” 可是她如今的每一句话停在褚遥卿的耳中无疑都是在虚张声势,好让她望而却步。 她怎么可能上当! 褚遥卿冷然说道:“一切还是等我找到人了再说!你躲开!” 这里明显只有这一个门,又是灯火通明,满院子的人,她就不信人能飞了! 她一使眼色,就有两个婆子当先一步,冲过去,推开了房门。 随后五六个人就一起冲了进去。 可是片刻之后,几个人却是灰溜溜的走了出来! 褚遥卿见状不解的问道:“人呢?” “启禀王妃……里面,什么人都没有!” “不可能!我刚刚明明看到有人影晃动,又听见……”褚遥卿自言自语。 “又听见又东西跌落的声音,对不对?”柳静菡接着说道。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褚遥卿。 褚遥卿突然全都明白了。 她是故意引着自己进去的! 只有自己真的进去搜屋子,她才能坐实了自己的罪名! 她惊恐的看着柳静菡,背后的冷汗都流出来了。 这个女人……她都知道!她全都知道! “你是故意的!你早就知道了!”褚遥卿的手颤抖着指向柳静菡。 “知道什么?知道你们姑侄想要故意陷害我?知道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柳静菡一把打掉了褚遥卿的那只手。 “二嫂!今儿可是你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顾我的阻止,闯进了我的屋子!说是要‘捉歼’!结果呢?却是一无所获!我明天一定会回禀贵妃娘娘!而且还会亲自去回禀皇上!”柳静菡的笑容冷漠又残忍。 褚遥卿听了这话顿时一阵眩晕。不用说了,方才的什么影子、声音都是这个践人故意弄出来迷惑自己的! 合着人家根本就不怕自己进去,反而是生怕自己不进去,才故意设了一个又一个的圈套等着她钻呢! ---------- 褚遥卿灰溜溜的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却带走了满腹的郁闷和不解。 为什么柳静菡会洞悉了她们的谋算? 这个计划的高明之处就是要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为什么柳静菡却丝毫全盘了解了计划? 是不是她们的内部也出现了什么内应或者歼细? 她突然想到了一人——赵嬷嬷! 这人本来就是楚王身边的人,这次却突然投靠她们,难道竟然是过来故意刺探消息的? 想到这里,褚遥卿不由自主的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赵嬷嬷的身上! 她似乎找到了一个背黑锅的人,心情也轻松了不少。居然就连夜进宫去向庄妃回禀了! ---------- 柳静菡送走了褚遥卿等人,也没闲着。 她此刻坐在西厢的一个小厢房里,喝着热茶暖身子。 她又低声问道:“青鸾没事吧?”这几日可把青鸾那丫头折腾惨了。 若不是用了这“苦肉计”又怎么会引得赵嬷嬷那个老歼巨猾的东西上钩? 所以那日那打也是真打,伤也是真伤,今日这晕倒也是真的晕倒。 “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已经醒了,奴婢怕她受了风,让她在屋里歇着呢。”青凤躬身说道,“要不,一会儿您亲自过去给她看看?” 柳静菡点了点说道:“也好,只是今晚先让她好好睡吧。我明日一大早去给她好好瞧瞧。”今天晚上的戏还没有结束呢。 “去!把那两个不要脸的东西找来!”柳静菡觉得身体暖和一些,就对青凤吩咐道。 青凤朝着一个婆子使了个眼色,说道:“金婆子,还不赶紧把人带过来!” 那金婆子就是前日杖责青鸾之人,今日又陪着演了这么一出大戏,居然俨然就成了青凤的心腹了。 她一挥手,就有几个婆子连拉带拖的弄了两个人出来。 这两个如今都快有没有人模样的人,可不就是之前跟着赵嬷嬷混进王府的破皮无赖? 原来,之前的时候,两个人刚刚进去院子,就听见身后的大门一关,而且还有上锁的声音 他俩还不等张口质问,就突然一阵闷棍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 两个人连个“痛”字都没有喊出来,就有无数的棍子狠狠的打在身上各处。他们虽然是身强体健的男人,可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突如其来,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就被打得遍体鳞伤,动弹不得。 这时候,就有一个粗壮的婆子走上前来,打了灯笼看着两个人已经像死狗一般苟延残喘的男人,冷笑着说道:“狗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腌臜玩意,居然敢打这样的注意!进来容易,想要出去就难了!” 两个人都是在街面上混了多年的,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回是阴沟里翻船,被这帮妇人给算计了!如今命都没了一半,怎么发落,都是人家一句话,他们怎么敢不示弱。 “各位姑奶奶就饶了我们吧。我们不过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 那婆子狠狠的啐了他们一口,又拿了条绳子扔在了地上:“这样事情也敢干!活该你们断子绝孙!快,赶紧把他们给我捆起来!” 几个婆子都是身高力大,两个男人又是动弹不得,三下五除二就被捆得像个粽子一般。 那婆子这才轻轻拍了拍裙子,掸了掸身上的灰,说道:“都把人看好了!咱们王妃必定重重有赏!” ---------- 两个男人此刻如同两条快要断气的鱼,躺在地上苟延残喘。 他们挣扎着抬头,想要看看那王妃的模样,却是被一扇半透明的屏风给遮挡住了。 然而那站在一边的娇俏小丫头可不就是之前给他们领路的? 还有那个得意洋洋的婆子也正是领着头打得他们半死的那老东西! 事到如今,两个男人你看我,我看你,这才明白原来算计他们的居然是那个本来他们要算计的王妃! “说吧,到底是什么人收买的你们!”柳静菡冷冷说道。 两个人都知道今天是不可能全身而退而了。如果不说出点什么来,只怕这位心狠手辣的王妃就会让人把他们送官,甚至直接就地正法! 两个人都是混惯了的,自然明白要识时务。 此刻,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两个人争先恐后的说道:“我说!我说!” 两个人就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赵嬷嬷如何在街上找到他们,又是如何给了他们二十两银子,让他们跟着进府行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青凤听了他们的话,气得倒仰。她再没想到,这个赵嬷嬷居然会如此的丧心病狂,公然找人来意图玷污王妃! 柳静菡却是不怎么惊讶。 她早就看出赵嬷嬷心大得很,可是这样的做法于她又有什么好处? 或者是,她并不是自愿的? “你可得把门户看好了!小心有人要连夜逃走了!”她看着青凤笑着说道。 青凤眼珠一转,又一拍小脑袋,赶紧对金婆子说道:“快!找两个人去出府的必经之路上拦着!别被那一老一笑跑了!” “姑娘放心吧!跑不了!”金婆子乐呵呵跑出去办差事。现如今给她安排的活计越多,她越高兴。这就证明她已经逐渐成了王妃的亲信了! ---------- 柳静菡终于回到了自己那张温暖的床上,可是却点着一盏烛火,她睡不着。 她在静静的等待着。 终于,窗户发出了咯噔咯噔撬动的声音。 她心中大喜,赶忙跑过去,主动打开了窗户—— 一张清秀的带着道冠的脸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苍松!真的是你!” 柳静菡惊喜交加! 那一日在太子府外的惊鸿一瞥,她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了。 那小道士一下子跳进来,笑着说道:“可不就是我吗!” “他人呢?”柳静菡依旧在窗外寻找着。 “他……他没来,他不方便。”苍松有些不自然。 柳静菡误以为是怕被其他人发现,虽然心中思念,也只好以他的安全为重。 “我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总算是让你有机会进府了!怎么样,周围的暗桩、密探没有发现你吧!”柳静菡用小剪子把蜡烛的芯儿剪了剪,果然火苗就小了不少,室内也暗了下来。 苍松笑着说道:“放心,我亲眼看见的,那什么王妃大张旗鼓的过来的时候,就有一半跟着进来看热闹了。走的时候又多数都跟着走了!剩下那一两个,也不在话下了。” 柳静菡知道苍松跟着明月道长多年,医术不差,武功更好,否则明月哪会特意挑了他做关门弟子? 她如此大费周章,先是用青鸾引出赵嬷嬷,又用赵嬷嬷引出她背后的庄妃,表面看来人人都会觉得她是为了除去赵嬷嬷这个毒疮。当然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是最重要的原因却是——她要故意制造混乱,好给他们制造机会入府! 那一日,在太子府外和青凤攀谈的正是苍松! 而一切的玄机也就在那张护身符上! 展开之后,上面只写了一句话:“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柳静菡一看那是司徒俊的笔迹,立即都明白了。这才费劲心机设了此局。 “道长还好吗?”柳静菡想了想还是先问候了明月道长。 苍松见她在这种时候还不忘师父,心里也是感慨:“他老人家一切都好。要是你不给他找麻烦就更好了!” 柳静菡一时之间就有些尴尬。 “嘻嘻,这是师父的原话!依着我说,他这几个月闲的都快要结蜘蛛网了。多亏了你给他找事,否则只怕是关节都要上锈了!”苍松嬉皮笑脸的说道。 柳静菡忍不住扑哧一笑。 这一笑,简直如同春花在秋月下绽放,带着光华,噙着清香。 苍松一时之间居然看呆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她这么好看? “那他……他怎么样了?可是受了伤?”柳静菡终于还是收敛了笑容问道。 苍松偷眼看了她一眼,拿捏着说道:“别担心,他是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一点小伤。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阿弥陀佛,玄天圣祖,观世音菩萨,玉皇大帝,太白金星保佑。”柳静菡松了一口气,就开始口不择言的乱祈祷。 苍松听她恨不得把满天的神仙都叫一遍,又是好笑,又是心酸。 “他让我告诉你,接下来要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7000字奉上,我还得继续存稿~~~) 145 沈氏,我不介意直接杖毙你 第二天一早,柳静菡起得稍微晚了一些。 这是因为她昨天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青凤伺候着她穿好了衣裳。 “王妃,今日梳个什么头?”青凤照例问道。 柳静菡想了想,说道:“梳个牡丹髻吧。” 青凤一时就有些奇怪。这几天因为王爷的事情,王妃都是没有什么心情顾及这些。遇到这类问题,都是说随便。 今天怎么居然还有心情让她弄这样复杂的发髻? 青凤心里琢磨,手下却没有犹豫,两手翻飞,很快的就梳好了一个漂亮整齐的牡丹髻。 到了用早饭的时候,柳静菡居然还多用了小半碗的碧梗粥。 青凤更奇怪了,她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到底还是问出口:“王妃,今儿有什么好事?怎么瞧着您心情好了不少?” 柳静菡抿嘴一笑,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哎呦,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屋里休息吗?”青凤一抬眼却看见青鸾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柳静菡也吓了一跳,赶紧让青凤过去扶着,又有些责怪的说道:“你真是不听话。好歹也老老实实的躺两天再出来。难不成我能还怪你懒?” 青鸾扯着嘴角笑了一笑,说道:“这不是有事要说吗?再者,奴婢真是没有什么大碍。整日介休息,只怕有人要说奴婢作势拿乔了!” “你也太多心了。就算是她们怎么说,难道我还不明白你是怎么样的人?”柳静菡对于青鸾的谨慎有些无可奈何了。 可是她还是赞赏这种态度的,因为这样会让人走的长久。 “你也先别急着说话,我给你把把脉再说。”柳静菡瞪了一眼还想多说的青鸾,把她拉到绣墩上坐下,把她的右手放在圆桌上,开始细细的诊脉。 青鸾依旧有些惶恐。她是个明白人,从来不会奢望主子真的会和自己情同手足。 但是,对于柳静菡把自己的安危放在比其他更重要的位置上。不管这是否百分之百出自真心,这都让她感动。 “放心吧。那金婆子真的有两分本事,外伤没有任何问题。至于那些迷/药,不过是些低劣的东西,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妨害。”柳静菡也放下了心。毕竟青鸾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受到了伤害。 她不是救世主,可是她需要对支持帮助自己的人负责。 青鸾收起了手臂,说道:“奴婢早就说过没事的。依奴婢看,倒是您杞人忧天了。”她打趣了一句,随后就说道,“奴婢有正经事情要说。那一天,奴婢被那两个歹人弄晕了。其实奴婢早先听了王妃的提醒,还是有些防备的。他们刚捂上,我就直接装晕了。并且悄悄跟在她们的后面。” 柳静菡一挑眉毛,笑着戳了青鸾的额头一下,说道:“你如今也狡猾了。” “这近墨者黑。和她呆久了奴婢也难免会变得狡猾了。”青鸾笑着瞥了青凤一眼。 青凤不依作势要打她,青鸾却灵巧的躲在了柳静菡的背后。 “王爷你要是护着她,奴婢可是不依的。” 柳静菡笑着看两个人打闹,突然觉得一阵的轻松。 两个丫鬟闹够了。 青鸾笑着坐下,然而在柳静菡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柳静菡有些惊讶,扭过头笑着说道:“原来她是为了这事?” “正是!”青鸾其实也很意外。 “这么说起来……”她扭过头看了青凤一眼,“想必昨天晚上你们也一无所获?” “正是如此!想不到王菲也有算错的时候。”青凤半是笑着说道。 “我又不是神仙!到底最最拿不准的还是人心!”她有些感慨。 “王妃!这该如何是好啊!”一个声音拉着长音带着做作的悲伤响起。 柳静菡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这些日子,她实在是听够了这些丧气话。什么“大事不好”“怎么办”“如何是好”! 她冷冷的抬头,就看见沈氏一身缟素的捂着脸奔了进来。 紧接着她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嘤嘤”哭泣起来。 柳静菡猛地一拍桌子,大声说道:“你是得了失心疯,还是猪油蒙了心?一大清早,你哭哭啼啼,又穿成这副模样,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你活了这么大,居然不知道什么叫忌讳?” 沈氏一噎,好歹算是止住了眼泪。 她用帕子擦着眼角说道:“王妃竟然不知道?如今外面都在流传……” 柳静菡心里一惊。她看了青凤一眼,对方却是不解的摇了摇头。 沈氏见到此情景,暗自撇了撇嘴。王妃又如何?没个可靠的娘家就是不行!整日介呆在府里,就是这样的闭塞! “今天早上开始,外面都在流传,说是已经找到了……咱们王爷的尸体!”沈氏立刻开始哭号起来,“我的王爷啊……这可叫我怎么办啊!” 柳静菡猛地起身,眯了眼睛,大声呵斥:“你给我闭嘴!把话给我说清楚!” 沈氏只好暂时停止了表演:“今天一早的时候,我的娘家哥哥就送了消息进来,说是在城郊发现了一具尸体,那模样竟然是有七八分像王爷的!”说完她悄悄的看着柳静菡,可是嘴里还是继续哭号个不停。 柳静菡的双眼先是震惊,随后又露出了不可遏制的愤怒。 正在沈氏假意捂着口鼻,琢磨她这神情的含义的时候,却不妨一个茶杯就这样生生的砸到了她的面前。 那溅起的碎瓷片居然就这么划过了她那娇嫩的脸颊,留下了一条血痕。 她一时愣在当场。 等到她意识到脸上的疼痛,哆哆嗦嗦的抹了脸颊一下,果然那手指染上了一抹猩红。 “啊!”沈氏顿时大叫了起来,“啊!你疯了吗!” 女人总是最最珍惜自己的脸蛋,尤其是像沈氏这种年轻貌美的女人。 她现在真是杀了柳静菡的心都有了。 “我的脸!我的脸!你伤了我的脸!”沈氏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似乎忘了她刚才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怎么?沈夫人还要继续在这里,难道不急着赶紧去治一治你脸上的伤?”柳静菡眯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沈氏。 沈氏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站起身,指着柳静菡,气愤的说道:“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要弄花我的脸!” “你错了!我身为一个王妃,怎么会和你这个小小的夫人计较!”柳静菡好整以暇的接过青凤递过来的另一只完好无损的茶杯。 她轻轻喝了一口,笑着说道:“相信你现在冷静下来了吧。沈夫人!” 沈氏没有说话,她觉得自己好像无意中就被对方压得又矮了一截。 “现在你能给我好好说一说,到底是谁发现的什么尸体!而且那个什么尸体又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王爷真的死了,这个即将做寡妇的沈夫人还会有心情在这里鬼哭狼嚎,有心思暗中观察自己的反应?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女人是故意拿这么一个假消息来试探自己,看看自己到底知不知道楚王的下落。 沈夫人哑然。 她只能是捂着脸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她知道,她的试探失败了。只是她没有想到王妃会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纰漏。 “沈夫人!我想你一直没有搞清楚你的身份。”柳静菡直直的看着沈氏。 “你如今已经不是沈氏女,而是我楚王府的夫人!现在这个时候,不是你想尽办法替你的家人和家人背后的主子来挖王府的墙角的时候!我只告诉你一句话,覆巢之下无完卵!”柳静菡冷冷的说道。 沈氏的心头一颤。她的确是受了哥哥之命故意过来试探。 她本就是钱贵妃送进府里的。而她的哥哥却是钱府的一名总管。 她当然明白哥哥这般的打探究竟是为了谁。她如今在府里,若论地位不如杨氏,若论宠信则很显然越不过郑氏。这才是真正的四六不着。 如果再没有钱府的支持,只怕她在这王妃连一天都呆不下去! “我想你总应该明白,我根本无意去和你们争夺府里的权势!否则也不会由着你们几个到处安插眼线,甚至大肆的贪墨。”柳静菡看到沈氏眼中的变化,她继续说道。 她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沈氏的面前。 她的身材其实不如沈氏苗条高挑,可是此时此刻,她的气势已经完全压倒了对方。 沈氏甚至觉得自己有点抬不起头来。 “我希望你们不要把我当成傻子,或者瞎子!我不说,不过是我不愿意或者懒得去管。但我希望你明白我的底线!如果王爷顺利回来,你好好继续当你的王府夫人!如果王爷不回来,你也可以嫁娶自由!” 沈氏有些难以置信的抬头看了柳静菡一眼。 “但是,如果再他没有回来之前,你继续这样肆无忌惮的和家人勾连,不断的制造假消息来试探我,影响我,甚至给我添乱。我不介意直接让人杖毙你,然后向皇上报一个暴毙!” 柳静菡那阴冷的口吻让沈氏不寒而栗,甚至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几步! 146 钱氏,咱们不是任人摆布的傻瓜 柳静菡冷冷的看着惊慌失措的沈氏,没有露出半分的同情或者犹豫。 她只是扶住摇摇欲坠的沈氏笑着说道:“沈夫人,你现在还不去处置一下脸上的伤口?只怕就要真的破相了呢?”那声音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可是听在沈氏的耳中,简直就比野兽的叫声还让他胆战心惊。她只觉得那双箍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笔铁钳还要硬。 明明是个十来岁的女人,哪里来得这么大的手劲! 最可怕是那双眼睛,简直就如同从地狱里钻回来的恶鬼一样。 沈氏越发的觉得她刚才说的那些什么“杖毙”“暴毙”不是在吓唬人。 她是当真的! 沈氏颤抖着甩了好几下,才算是挣脱了柳静菡的“好意。” 她现在连一刻也不想多呆,说了一句“我……我走了。”就落荒而逃了。 “哼!这样的东西也敢过来和王妃叫嚣?真是活该!要是她真的能破相就好了。”青凤不怀好意的说道。 柳静菡没有搭腔。 这个女人为什么会来试探自己? 是钱贵妃还是其他人让她来的? 这就是说已经有人怀疑楚王回到京城了? 他们的行踪暴露了? 最最重要的那具尸体是谁弄出来的? 是苍松那小子故弄玄虚还是其他人故意试探? 无数的疑问钻进了她的脑袋。 她一时之间有些混乱。 青凤和青鸾见她突然没了动静,都觉得莫名其妙。可是她的神情特别的严肃,又让她们不敢多说。 “青凤,你明天去一趟清风观。替王爷点一盏长明灯,再去给我求一枚护身符。” 就在两个丫头站的腿都僵了的时候,柳静菡突然发话了。 青凤开始有点没反应过来,后来才突然醒悟过来。 “那天奴婢没有看错?”青凤突然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虽然过了好几个月,那家伙突然长高了不少,而且面容也变化了,再加上那身衣服,的确是判若两人。 柳静菡点了点头,没有直接回答。 可是青鸾却看见青凤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笑容。 青鸾有些不明白,可是她最是个有分寸的,自然不会去问自己不该问的话。 更何况,如果柳静菡想要让她知道,就一定会告诉她的! 青鸾轻轻的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王妃和青凤。 有时候,她也很羡慕,羡慕青凤能和王妃似乎忌惮的对话。 ---------- 钱贵妃最近的情绪很复杂。 她本来还是挺高兴的,因为这等于一次性除了两个竞争对手――当然是皇位的竞争者。 本来她就愁着太子占着这个位置不放没法处置,又恨楚王那个不要脸的娘。 如今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明白她的心意,竟然把这两个眼中钉都给弄没了。 后来又突然传闻,说是楚王暗害了太子。 她就觉得更欣喜了。 本来就是个践人生的,若是能够背着这样一个臭名声死,就连皇家的宗祠都入不了!那才是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是谁知道,这天下的事情就是这么的难以预料。 今天刮东风,明天居然又刮西风! 这几天刮的风就真的有点大,钱贵妃是个怕冷的娇贵身子,早早的就在房间的各处燃起了炭盆。 她自己则是躺在那张刚刚为她量身定做的花梨木的贵妃榻,身下还垫了一张雪白的裘皮。 整个房间里放了约莫三十余匹上好的锦缎,五颜六色,精致耀眼,真是令人目不暇接。 “娘娘,您看这匹香云纱如何?这个颜色真是透亮!”梦秋捧着一匹如同云霞般灿烂的衣料走到钱贵妃的面前。 “嗯……确实不错。这东西如今施越来越少了。今年一共得了多少?”钱贵妃摸着手上那枚硕大的红宝石戒指,心不在焉的说道。 “一共才三匹。”梦秋想了想才回答,“这东西又是大老远从粤地运来,路上多因潮湿而损坏,所以运过来的又能完整的不过十之二三。听说那位工匠前些日子已经因为劳累过度瞎了。奴婢估摸着得有个几年时间见不到这东西了。” 钱贵妃神色突然有些不悦,又问道:“另外那两匹呢?” 梦秋跟了她这么多年,哪里能不知道,她这是又犯了唯我独尊的毛病。 “一匹给了长禧宫。”梦秋低声说道。 钱贵妃虽然不服气,可是也没办法,姓褚的那践人最近不知怎么突然很得皇上的宠爱。 难不成居然是老树开新花? 柳静菡撇了撇嘴,又问道:“那还有一匹呢?” “给了玲珑公主。”梦秋的声音更低了。 钱贵妃身子一僵。没想到皇上对这个死丫头还真宠爱。倒是便宜了淑嫔这个锯嘴的葫芦。 主仆二人正说着,那边梦桐却突然闯了进来。 “放肆,规矩都是怎么学的。进娘娘的寝室连门都不会敲?连通传都不会了吗?”梦秋赶忙呵斥。等到钱贵妃亲自开口,那可就不是骂几句这么简单了。 梦桐赶忙跪下,连声说道:“请娘娘赎罪。只是因为事情紧急。这才乱了规矩。” 钱贵妃对梦桐颇有几分喜爱之心,听了这话,也懒得追究,就摆了摆手说道:“算了。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梦桐的消息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她也是逼不得已才进来禀告的:“启禀娘娘,将军府着人传了消息进来。说是在京郊找到了楚王的尸体!” “不是说他暗害了太子?怎么如今他到死了?”钱贵妃猛地坐起身来。 她总觉得这事情来得有些蹊跷。 人总是这样的。 当事情有利于自己的时候,总是懒得思考原因。可是一旦事情不按照自己的医院发展,那么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他死了,他死了……他怎么会死了……”钱贵妃站起身,不停的念叨着。 梦秋和梦桐都不敢多说。只能是面面相觑的站在一边。 “大事不好!”钱贵妃突然大叫一声! 两个宫女吓了一跳,愈发的屏息静气,不敢多说多做半分。 钱贵妃眯了眼睛,恶狠狠的说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好狠毒的心思!” 梦秋和梦桐都不明所以,可是她们看到钱贵妃那有些恐怖的眼神都有些胆战心惊。 “梦桐,赶快安排将军夫人今日入宫!本宫有要事相商。”钱贵妃说道。 “宫里内眷的亲属要入宫觐见,怎么也要提前三天安排……”梦秋为难的说道。 钱贵妃抬起了那光洁的下巴,说道:“那是普通的妃嫔。本宫乃是贵妃!” 她轻轻瞥了梦秋一眼:“如果连这点子事情都要本宫自己操心,本宫是不是该给你另外安排一个去处了?” 梦秋的头简直都要低到地上去了,她觉得自己的背心都被汗浸湿了――她明白钱贵妃的潜台词:做不好事情的人留着没用。 “奴婢去安排。”她再也没敢多说一句话。 黄昏时分,镇国大将军钱远航的夫人谭氏顺利的入宫了。 钱贵妃没有理睬梦秋究竟是用了什么理由或者借口,可是她还是对梦秋的办事能力大加赞赏的。 “娘娘,到底什么事情如此的重要?您居然坏了宫中的规矩?您可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您,要找您的错处?尤其是现在这样的特殊时期,您务必要谨慎!” 谭氏已经是上了六十的人,可是依旧腰板挺得笔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即便是那些皱纹也不过增添了她的几分威严。 钱贵妃对于这个母亲其实是畏惧多于亲昵――当然她也感谢她的严厉让自己成了一名出类拔萃的女子,否则也不会被武德帝看中,最终做了这宫中最最高贵的女人。 “母亲,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女儿才会破例而为之。女儿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谭氏皱了皱眉头说道:“何事如此惊慌?娘娘还请直言。”她见钱贵妃如此的郑重其事,也是有些紧张。 “想必您也是知道的,楚王的尸体在京郊被发现了。”钱贵妃也不罗嗦。 谭氏有些奇怪:“正是,此事你父亲也说有些古怪。正派人去了顺天府,想要一探究竟。” “依着女儿看来,这次只怕咱们是进了别人的圈套。” 谭氏眉头一皱,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你是说?难道说那群人打的是那个主意?” “还是母亲明白孩儿的心。怕只怕父亲把心思都放在了大事上,反倒忽略此事!”钱贵妃知道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明白人。可是男人往往都只是关注大局,未必能注意细节。 可是决定事情关键的往往是细节。 “本来我还觉得太子和楚王死了,咱们的肃王就算是有机会了。怎么想到……”谭氏很沮丧。 “本来这事情于咱们大大的有利。可是楚王这么一死,只怕矛头就会指向咱们了!”钱贵妃也是刚刚想透了这个问题。 本来她以为自己是坐山观虎斗,可是没想到自己也被人算计在内,成了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 “咱们姓钱的可不是任人摆布的傻瓜!娘娘,您放心,我这就回去,让你父亲先去找人试探一下那楚王妃!” 147 入宫,钱贵妃的计策 “母亲,你弄错了主次。”钱贵妃心里也慨叹,母亲到底是老了,而且又总是局限于内宅那些鸡毛蒜皮。 谭氏有些讪讪,可还是奇怪的问道:“怎么,你觉得楚王妃并不了解此事?可是听闻二人的关系非常亲密啊?” “母亲有所不知,如果这两个人真的如同传闻般亲昵,又怎么会始终没有同房?”钱贵妃轻挑眉梢说道。 谭氏大惊:“此事当真?恐怕只是以讹传讹!”这怎么可能?二人成婚已经超过半年,怎么可能没有圆房? 钱贵妃冷冷笑着说道:“她以为她换了走路的姿势,又刻意在妆容上做了修饰,本宫就无法发觉了?奈何本宫之前早就起了疑心,如今再见特意改变,岂不是做贼心虚!” “既然如此,你为何迟迟不发难?反倒留着她们?”谭氏糊涂了。 “本来想攥着这个把柄找个合适的时机一击而中。可是没想到上次陨石降落的时候,却有影卫来报,说是楚王妃和楚王二人在那附近亲热。本宫一时也有些疑惑了,究竟这二人是什么关系?”钱贵妃这话既是问自己的母亲也是在问自己。 谭氏想了想,说道:“此事确实蹊跷。前几天也有人说,楚王妃形容憔悴的去到太子府,就是为了让太子妃帮着寻找楚王的下落。这事情……我看,还是需要再做查探。” 钱贵妃也同意母亲的想法:“母亲说得有理。有道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到不如双管齐下。” “这另外一管?”谭氏问道。 “需要让父亲找人速速查明那具尸体的真伪!”钱贵妃毫不犹豫的说道。 谭氏心头微微一动,一句“这不可能吧……”脱口而出。可是随后,不等钱贵妃说话,她也就明白了女儿的真正用意。 母女二人又商量了几句,不肯再耽误时间,于是谭氏就别了钱贵妃匆匆回府。 而那钱府的总管沈如海也就连夜和妹妹取得了联系。 等到第二天他从妹妹那里得到了消息之后,他又按照主子的吩咐,将消息直接传回了宫中。 钱贵妃得到了这样一个死死而非的消息。心里颇有几分的疑虑。 到底这楚王和楚王妃的关系如何呢? 依照如今的重重蛛丝马迹来说,虽然两人依旧没有同房,可是感情却似乎是真正的转好了。 她的心中细细打算,到底该如何利用此事,却不妨看见梦秋一脸焦急的出现了。 “怎么了?可是将军那里传来了什么消息?”钱贵妃迫不及待的问道。 “娘娘英明!”梦秋先是称赞了一句,随后才说道:“大将军方才叫人来说,已经彻底确认了。那尸体绝对不是楚王!” 钱贵妃心中一凉。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这起子人果然是冲着她们母子来的! “娘娘,请恕奴婢多言。这事情也可能是冲着贤妃和穆王而去。娘娘为何一味的认为这就是咱们的事情?”梦秋眼珠一转,开口问道。 钱贵妃也是一愣,随后就是一笑:“好丫头,你真是提醒了本宫!这事情可不是本宫一个人的事情!” 是她想左了! 这宫里面生了儿子的可不止是她贵妃一个人! 她站起身,扬声说道:“来人,咱们去看看贤妃娘娘!” ---------- 青凤兴冲冲的跑去清风观上香。 虽然此刻天气颇为寒冷,而且并非是初一十五或者年节,但是依旧有很多的香客和信徒。 她这时候倒是有些佩服玄清那个有些道貌岸然的道长了。 没想到明月道长走了,他居然还是能留住这么多的信徒! 她还以为这个清风观从此会门可罗雀,一蹶不振呢。 青凤依照柳静菡的吩咐,先是找到了玄清道长,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并且送上了二百两的香油钱。 那玄清最是个精通经济,长袖善舞的。他自然也记得那位出手阔绰的楚王妃。 “贫道先要感谢楚王妃的一片善心。有了这份善心,过些日子天气更加寒冷的时候,我等就可以开几个粥场,救济城中无家可归的孤苦之人了。无量寿佛,善哉善哉。”玄清说得很诚恳。 青凤也是回了一个礼说道:“我们王妃一向是个有大善心的!如果观主居然有此等的善举,她必然会支持的!” “好人有好报!盆道相信各位诸天神佛都会保佑楚王爷平安归来的!”很显然,这位玄清道长也并不是消息闭塞之人。 “道长真是说到点子上了。我们王妃此次还想为我们王爷点一盏长明灯,就是希望我们也早日顺利归来!”说完青凤又奉上了二百两银票。 玄清自然是喜不自胜,只是忙不迭的说谢谢,接过了银票立刻就下去安排了。 青凤也借口说要上香,就四处转转。那玄清自然是无有不答应的。 “这位姐姐,可想买个护身符?小道的护身符最是灵验的。”一个有些不正经的声音突然响起。 青凤心里一喜,赶忙回头,果然就看见一个穿着清风观寻常小道士穿着的青布道袍的道童打扮的人冲着自己在笑。 青凤忍住心中的惊喜,板着脸说道:“你这护身符可是真的灵验?”她边说还边不着痕迹的四周张望。 两个人站在那里,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就仿佛真的是一个普通的香客和一个普通的小道童。 “王妃吩咐我过来的。”青凤的嘴唇微微翕动。 小道童一边笑一边低声回答:“我知道。我该如何跟着你回去?” “这事不必担心。跟着过来的有一个车夫。我已经吩咐过了。回去的时候,你和他换装即可。”青凤仿佛是在看护身符,嘴里却不停的低声说道。 “我这就过去。告辞。”说完小道童就匆匆去了。 “青凤姑娘!长明灯已经点好,还请您过去看看。”玄清笑着走出来。 “真是多谢道长费心了。”青凤也很大方得体。 “刚才的那个道童?您认识他?” 玄清觉得方才离开的那个小道童的身影有些眼熟,奈何清风观里的道童多达数十个,他又岂能一一记住。 “我不过是找他问问路罢了。怎么道长,您有事?”青凤一脸的奇怪。 玄清觉得如果说自己不知道道观里的人有些不好,也只好作罢。 青凤将长明灯的事情办妥,就别了玄清匆忙下山。 果然就见那车夫已经带上了宽沿的帽子,遮住了面目,坐在车辕之上。 她上车之前,问了一句:“你可会赶车?” 那车夫嘻嘻一笑:“姑娘放心,小道最是个八面玲珑,什么都会的!” 青凤撇了撇嘴说道:“你别耽误了王妃的正事就是。”说完就自己上了马车。 可是还没等她坐定,那车夫就是“驾”了一声,那马儿就撒开四蹄,飞奔起来。 青凤差点跌坐在车厢里,她气得真想要破口大骂! 这个该死的!就说他根本不懂得驾驶马车! 也不知道王妃找这个冒失鬼要干什么! 等到这两飞驰的马车不那么平稳的到达楚王府之后,两个人费劲脑筋想到的计策却是彻底的失败了! 因为,就在青凤去清风观的这短短时间内,柳静菡居然被钱贵妃给请进了宫中! ---------- 柳静菡此刻已经坐在了锦绣宫中。 自从上一次庄妃“好心”的给她解释了钱贵妃和康嫔之间的恩怨之后,柳静菡就已经她和钱贵妃之间除了前世的仇怨之外又添了一重更加复杂的恨。 可是,如今对方毕竟地位身份都在她之上,又占着一个长辈的名分,这一切就压得她不得不就范。 就像是现在,她明明知道对方在这个时候叫自己入宫,不会安什么好心。可是她依然不得不乖乖的入宫! “瞧你,这些天竟然真的瘦了不少。”钱贵妃一脸的心疼。她那张保养得宜的双手就伸了出来,示意柳静菡走近一些。 柳静菡心中提防,可是脸上却都是恭敬,她慢慢走过去,站在离钱贵妃大约三步远的地方。 钱贵妃也不以为意,反而更加亲切的说道:“你年纪轻轻就要承受这样的痛苦,真是不容易。” “娘娘,儿臣并没有什么痛苦。等到楚王回来之后,一切就结束了。”柳静菡有些拿不准这钱贵妃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只能是非常冠冕堂皇的说道。 “唉……但愿如此吧。只是如今,已经这么久没有音信了。本宫也是有些担心。”钱贵妃的声音之中充满了遗憾。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一个宫女突然闯进来打断了钱贵妃的说话。 “什么事情这般惊慌!真是没有规矩!”钱贵妃立刻办起了脸孔。 那宫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请您赎罪。只是情况紧急。说是贞嫔娘娘突然在宫中……失手割破了手腕。如今失血过多,有些危险!” 钱贵妃闻言,顿时猛地起身,立刻对着柳静菡说道:“楚王妃,快随本宫过去看看!” “娘娘,我为什么要过去?”柳静菡却是貌若不解的问道。 148 留宿,贞嫔就是个惹祸精 柳静菡的话让钱贵妃整个人愣在当场。 为什么去? 当然是因为你是她的姐姐! 当然是因为你懂得医术可以救她! 钱贵妃觉得这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可是偏偏柳静菡就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钱贵妃有些无奈的说道:“贞嫔好歹也是你的妹妹,如今又是情况紧急。你随本宫过去看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娘娘,此言差矣。贞嫔入了宫就不是儿臣的妹妹,而是宫中的妃嫔。儿臣岂敢无缘无故就过去探望。”柳静菡的目光波澜不惊。 钱贵妃气得倒仰。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这个柳静菡的脑子是不是就和别人长得不一样。总是会说出一些出乎意料又莫名其妙的话来。 “此刻情况紧急,本宫知道你颇通医术,如果你和我一同过去,也可以先行施救。否则出了危险,又该如何?”钱贵妃耐下性子说道。 柳静菡的心头一动,低声说道:“只是不知道贞嫔娘娘为何要‘失手’……能否请娘娘明示?” 钱贵妃不耐烦的说道:“本宫如何知晓?你还是随本宫过去,也好细细了解一番。” 柳静菡听完这话,也没多说,就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钱贵妃一愣,大声说道:“你这是去哪里?” 柳静菡回头说道:“自然是去看贞嫔,您不是急着去看她的情况,怎地还不快走?” 钱贵妃心中恨不得撕了这个死丫头! 刚才还犹豫不决,这会儿又突然急着过去! 真是弄不明白这个死丫头到底在想些什么! 钱贵妃弄不明白柳静菡的心思,奈何柳静菡却是在存心试探钱贵妃的心思。 这个贞嫔是个惹祸精,她自然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她突然又出了事情,又是在自己刚刚进宫的时刻,必定是有什么玄机的。 一则钱贵妃要求自己必须过去,二则她还有时间在这里不断的劝说自己。 这说明她希望自己过去,而且见到贞嫔。更说明贞嫔必定没有生命危险。 知道这些,也就足够了,足够她一会儿谨慎应付了。 钱贵妃和柳静菡一前一后到了贞嫔处。 此刻宫女们还都有些惊魂未定,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可是原本精致昂贵的羊毛地毯上却还是有着一滩格格不入的猩红。 那触目惊心的颜色似乎在提醒着所有人刚才经历的惊恐。 贞嫔柳静芸一脸木然的躺在床上,似乎整个世界都和她无关。 钱贵妃见她这副死样子,心中除了不以为然,更多的则是鄙薄。 这副桢洁烈女的死样子到底是做给谁看? 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淫/妇! “贞嫔,你早前刚刚小产,已经是大大的伤了身子!你如今又不小心失血过多。真不知道你这是自己不在意,还是底下伺候的人不经心。否则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害?”说完,钱贵妃冷冷的看了满屋子本来就已经战战兢兢的宫女们一眼。 那些宫女都感觉仿佛有一柄利刃划过了自己的脸庞,简直是阴冷无比。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跪倒在地,大呼:“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她们的心里都在哀叹,不知道前世倒了什么霉,居然跟了贞嫔这么一个爱折腾的主子。几次三番的出事,而且没有一次是好事! 有时候,她们私底下都会议论,是不是这贞嫔给皇上吃了什么迷/药,否则皇上怎么会容忍这个女人多次的胡闹,还不做一点的惩罚? 只是可怜她们这些下人,却要代替她被人惩罚! 宫女们都把眼睛看向了贞嫔,希望她至少能够替她们说一句好话。 可是她们都失望了。 贞嫔就仿佛是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模样,只是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躺着。 钱贵妃见贞嫔不肯出声,自然是也不会手软。 “来人,把这几个办事不利的东西拖下去,每个人都杖责二十!” 宫女们顿时哀声一片。 柳静菡看到这些无辜之人因为柳静芸的胡闹而受到牵连,偏偏那个始作俑者却是无以为然。 她心中越发的看不起柳静芸。一想到宫中刑法的残酷,她到底还是不忍心这些无辜的年轻生命受到惩罚。 “娘娘,请恕儿臣多言。如今贞嫔正在病中,如果所有的宫女都被杖责,又有什么人来照顾和伺候贞嫔?倒不如,让这几个办事不利的奴婢将功折罪,好好服侍贞嫔,等到贞嫔痊愈之后再做惩罚。” 钱贵妃今天是出奇的好说话,听了柳静菡的话,她居然一口答应:“既然楚王妃宅心仁厚,本宫也不介意做个好人。那就依着你的办法来吧。” 柳静菡和所有的宫女都是一愣。 再没想到,钱贵妃居然真的会全盘采用柳静菡的说道。 那些宫女自然是感恩戴德,不停的磕头谢恩。 柳静菡心里叹息,钱贵妃这么一松口,这些宫女虽然是感谢自己,但是贞嫔只怕是更恨她了。 果然,半天不动一下的贞嫔真的就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冷笑。 钱贵妃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对着柳静菡说道:“你多陪陪贞嫔吧。今日也别急着出宫,就在宫里住一宿吧。” 说完,也不等柳静菡反应过来,就匆匆走了。 住一宿? 这是要……? 柳静菡皱起了眉头,奈何钱贵妃已经走远。 她看了看那躺在床上的罪魁祸首,嘴上却是吩咐那些宫女们:“紫烟留下,其他的人下去吧。” 那些宫女都不约而同的看了紫烟一眼——她是贞嫔身边最最得意之人,所有的宫女自然是以她马首是瞻。 紫烟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那些宫女这才松了一口气,鱼贯而出。 谁都知道贞嫔突然划伤手腕不是什么好事,她们留在这里,若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岂不是自找麻烦? “怎么回事?为什么娘娘突然失手?”柳静菡也不啰嗦,直接问道。似乎一点也不考虑那边还躺在床上的柳静芸的感受。 紫烟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头,又看了看贞嫔,却发现她并没有说话反驳。 她只能是拿捏着语句,小心谨慎的说道:“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娘娘今天早上听说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 说完,她看了柳静菡一眼,就再也不肯多说了。 柳静菡心中一动,已经是明白了大半。 人家就是故意让她知道,让她作出反应,偏偏她就顺着人家的思路把这些蠢事做遍! “你下去吧,我和你们娘娘说两句话。”柳静菡摆了摆手。 紫烟本来不想出去,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柳静菡的身份地位不同,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庶出小姐。 她只能是顺从的走了出去。 “你能不能做事之前先动动脑子!到底为了什么事情,居然会自寻短见?”柳静菡冷冷的问道。 什么“失手”?这不过是骗人的幌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柳静芸手腕上的伤痕分明就是故意用利器割伤的! 更何况是柳静菡这种资深的大夫?她一眼就知道这不但是利器,而且还应该是一个极其尖锐的金属——比如妇人头上的簪子。 “管你什么事情?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柳静芸到底还是不愿意让柳静菡说教,声音暗哑的说道。 “你当别人都是傻子?你不为自己想,总该为你的爹娘想一想。为你那前途无量的大哥想一想。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糊涂做事,连累了无辜的下人不说,还使得家人受罪,你怎么这么自私!” 柳静菡的话丝毫没有让柳静芸动容,她的生命中除了那个人之外,已经没有任何的人或事能影响到她。 柳静菡心中哪里能不明白她的想法。可是她对于这样冥顽不灵之人真的是懒得再多说一句话。 “你好自为之吧。我告辞了。” 柳静菡抬腿就要走出这个令她气闷的地方。 “他到底有没有事!”柳静云终于说话了。 今天早上,她是去向钱贵妃请安的时候,听惠贵人几个在议论,说是京郊发现了一具尸体,人人都说是那就是楚王殿下。 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剜走了,整个灵魂只剩下了一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浑浑噩噩的走回了寝宫,又是如何用头上的簪子划破了手腕。 等到疼痛袭来的时候,她才突然清醒过来,才想到要探究事情的真伪。 可是这时候,钱贵妃已经领着柳静菡来了。 她这辈子最不愿意的就是被柳静菡看到自己虚弱卑微的模样。 偏偏一次又一次的,她的狼狈都被她撞见。 难道她们真的就是天生的敌人! 柳静菡停下了脚步,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他还活着。我也希望你不要再做一些蠢事,给他增添负担。如果你真的死了,他就算是活着,也没有脸回来了!” 说完,她再也不多做停留,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徒留下柳静芸一个人躺在床上,脸上阴晴不定。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和柳静菡的对话已经被一个人一字不落的停在耳中,记在心里,并且全部转述给了钱贵妃! 149 软禁,请王妃暗算我吧 钱贵妃听了那个宫女的回话,心中转了无数的弯。 这个柳静菡说得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就是说明柳静菡不知道楚王是生是死,可是这样一来她对于楚王尸体的表现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她怎么就笃定那一定不是楚王,在家里骂完沈氏,又在宫里骂了贞嫔。 这到底是真情流露还是故意而为之? “最近楚王府可是发生了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钱贵妃歪着头问梦秋。 梦秋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前几天晚上,咱们埋伏的影卫来回信说过,穆王妃曾经大张旗鼓的跑到楚王府去了一趟,可是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又灰溜溜的走了。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实在是不得而知。自从楚王出了事情,王府的戒备森严了许多。” “穆王妃?”一想到穆王妃褚遥卿,钱贵妃不由自主的就联想到了庄妃。 庄妃那天领着楚王妃去了康嫔那践人的故居。两个人之间的谈话不言而喻。 如今看来,必定是柳静菡拒绝了庄妃的什么要求,所以那穆王妃才会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还有,前些日子,楚王妃又去了太子妃那里,据说是为了求着太子妃帮她寻找楚王。 可是,想到这里,钱贵妃的思绪更加的混乱了。 怎么这个楚王妃的行事,毫无章法。 若说谨慎小心,偏偏又在这风口浪尖上,大张旗鼓的跑到太子府去示好。 若说莽撞粗心,偏偏有些事情又步步为营,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肯和人多言。 这么些年以来,只有一个人曾经让自己产生这种无力的失控感。 她皱了皱眉,又狠狠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梦秋见状,就明白这是钱贵妃的头风病又犯了。 她这病本就是积年的旧病,又因为心思过重,不能放松心情,所以一直没有去了病根。 “娘娘,可用奴婢去熬一碗药过来?”梦秋试探着说道。她知道娘娘对这药很抗拒,轻易不会饮用。可是最最奇怪的就是只有这一种药才能真正的对症,彻底缓解娘娘的病症。其他的药不过是治标不治本,顶多能好个十天半个月。 钱贵妃本来是实在不想吃这药,只因为每次一闻到那味道,就让她想起那个女人。但是,她自己心底也明白,这么些年也只有那个女人才能真正了解自己的病因和病症,所以配出来的药才能药到病除。 “……去吧……去熬一碗药过来。总有两个月没吃过了。”钱贵妃烦心的摆了摆手。 梦秋闻言,就躬身退了下去。 钱贵妃那张依旧如同少女般娇艳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的迷茫和怨恨。 那个女人死了这么久,为什么就是不肯在她和儿子的生命中消失? 难不成这个阴魂不散的东西真的要缠着她们母子一辈子? 她多少次都有些后悔,或许真的不该杀了她。也许,儿子反倒不会对她那样用情至深。 可是当时的形势哪里由得她选择?只能说是命数了。 半个时辰之后,她饮下了那碗苦药。果然,那头疼欲裂的感觉缓解了许多。 她的思绪也因此而清明了。 她唤来了梦秋,吩咐道:“你今日就出去传消息,只说是……你可明白了?” 梦秋大惊失色,也顾不得规矩,就说道:“这……不妥当吧。恐怕于娘娘您的声名有碍!万一被人拿住什么风言风语,告到皇上那里……” “不过是兴风作浪罢了,又怎么会有什么切实的证据?最主要的是,人如今在咱们手里,怎么说,都是由着咱们!”钱贵妃冷笑着说道。 “用不用通知大将军一声?毕竟咱们在宫里,消息还是不够畅通。有些什么风吹草动,等到咱们反应过来,只怕都晚了。”梦秋想了想,提了个建议。 “你倒是伶俐。这本来也是本宫要说的。”钱贵妃看了梦秋一眼。 梦秋心中顿时一咯噔,知道自己是多言了。作为奴婢,该说的才能说,不该说的永远不能说! 她最近是不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她不停地警告自己,一定不能再次犯了钱贵妃的忌讳――她可以允许你犯错,却不能容忍你自作聪明! 如果再有下一次,她知道,一定会有另外一个梦秋来替代自己。 就如同自己替代前面三个“梦秋”一样。 “你去通知大将军一声,一定要派人把住了各个宫门。我就不信这样还引不出他来!” 反正也是司马当成活马医!现在就要赌一赌咱们的楚王到底是不是把楚王妃放在心尖上了! 如果很不幸,他并没有把楚王妃看得这么重,那么楚王妃只怕是就要承担这个结果了。 ---------- 当天夜里,宫里就流传出消息,说是楚王妃已经被钱贵妃软禁,并且准备除之而后快。 一些达官贵人都是知道楚王的亲母康嫔与钱贵妃之间早年的纠葛的,也都心知肚明,这可能是钱贵妃借此机会要给自己出气。 至于用的是什么罪名,什么借口,这都不重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想要一个人活不容易,想要一个人死,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盗窃、淫逸、不敬长辈、口舌招尤――这些都是现成的罪名。 于是,那些见过柳静菡的不由得就为她年纪轻轻却成了贵妃泄愤的牺牲品而惋惜。 而那些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则是对于贵妃的权势更加的畏惧。 风声传到了楚王府之后,整个王府都是一片混乱。 不单是那几个侧妃、夫人蠢蠢欲动,就连一些身份高些的婆子总管都开始大肆的收揽金银。 李义山一个人独立支持,是这边按了葫芦,那边起了瓢。根本就不能稳定大局。 此刻,他才愈发的体会到,有一个王妃在王府之中坐镇是多么的重要! ---------- 柳静菡身在深宫,自然是无法得知外面的风风雨雨。 而钱贵妃也分明就是有意而为之,并不让她接触其他的宫女和太监。只派了梦桐一个人贴身伺候她。 她此刻已经明白了钱贵妃的意思――这分明就是要软禁她了。 “我要见娘娘。”她如今住的房间依旧还是她第一次以柳静菡的身份留居宫中的那个房间。 梦桐恭敬的站在一边,低眉顺眼的说道:“启禀王妃,贵妃娘娘日理万机,并不是谁想要见就能见的。还请您赎罪。” 口气虽然恭敬,可是话语一点都不客气。 柳静菡微微抬头,看了看这个传说中和梦秋一样深得钱贵妃宠爱的宫女。 她不过是十六七的年纪,长得白白净净,眉眼很是精致,却又透出一股子的灵气。 这想必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否则也不会如此年纪就能深得钱贵妃的宠爱了。 据她所知,钱贵妃一向是不怎么信任年纪小的宫女,多数是要在身边历练个三年五年才能提拔到身边伺候的。 这丫头这般的年纪,若不是十岁出头就跟了钱贵妃,那就必定是办事深得贵妃之心了。 柳静菡想到这里,笑着说道:“那如果我要见皇上呢?” 梦桐一惊,她怎么也没想到楚王妃居然有这个胆量。 “王妃说笑了。皇上自然是比娘娘更加繁忙!” “啪嚓”一声,一个茶杯突然就被摔在地上。那茶杯应声摔成了几瓣。 还没等梦桐反应过来,柳静菡就已经拿了一片碎瓷片轻轻的放在了自己的手腕处。 “你瞧,梦桐姑姑,我今日就是想要见皇上!否则我心情抑郁,恐怕就要自绝于你的面前了。”柳静菡的笑容甜美,仿佛说的不过是个最最美好的故事。 梦桐愣在当场。 她的笑容僵硬,简直比哭还要难看几分:“王妃,您……您不要开玩笑了。这……这样的事情岂是奴婢能……能决定的?啊!您千万小心!” 她眼见着个碎瓷片已经划破了柳静菡的一点点肌肤,一道白痕渐渐变红。 梦桐此刻真是悔不当初。为什么要为了抢功自告奋勇要来当这个差事? 梦秋姐姐说的那些话果然不是吓唬自己! 这个楚王妃的确不是个普通角色! “我相信你也知道,前几天贞嫔‘不慎’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那些伺候的丫鬟差点就被贵妃娘娘杖毙。不知道如果是我也一时不慎,你的罪名又会怎么样?”柳静菡风轻云淡,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痛苦。 梦桐更怕了。此刻她是真的相信柳静菡真的能作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贵妃娘娘是绝对不会允许她私下带着楚王妃去见皇上的。 见不了皇上,这个楚王妃又用自己的性命相逼。 她此刻真是恨不得那碎瓷片对着的是自己的手腕。起码她可以不用这么纠结。 “梦桐姑娘,你别为难。我也不想让你为难。你知道的,本王妃其实是懂得几分医术的,所以你看……你是不是根本无法抵挡我的暗算?” 梦桐此刻心里终于明了了柳静菡的想法。 也罢,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 她闭上了眼睛,低声说道:“请王妃暗算我吧。” 150 帝王,整个阴谋的冰山一角(必看) 武德帝冷冷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柳静菡。 “楚王妃,怎么难道你连未经通传不得擅自见驾的规矩都不知道?朕的宫室也是想闯就能闯的吗?” 柳静菡的背心早就已经湿透。虽然武德帝称不上是一个勤恳爱民的好皇帝,可是天子的威严的确不是虚假的。这般的居高临下,这般的威势逼人,她就是再胆大妄为,也不得不弯下了自己的背脊。 “说!是什么人胆大妄为,居然放了你进来?” 武德帝最先追究的就是他的安排哪里出了纰漏。 他不关心柳静菡的意图,也不关心她怎么到了这里,他关心的是为什么她能够进了龙乾宫的范围内,还能够长驱直入。 柳静菡想到了方才暗中帮着自己脱困的王路,还有对自己的闯入故意视而不见的冯坤,甚至是方才被自己放倒的梦桐,如果自己真的说出什么,只怕是都难逃厄运。 她只能是梗着脖子,硬邦邦的说道:“请父皇赐儿臣死罪!” 武德帝到底还是有些惊讶了。 这个儿媳妇费了这么大的周折见自己,就为了求死? 他当然是不相信的。 可是这样与众不同的开场白却是引起了他的几分兴趣。 早就听人说过,这个阴差阳错选出来的楚王妃很是有几分的与众不同。他早先自然是无心探究一个皇子妃心中所想,而今她真的到了自己的面前,武德帝倒是真的起了几分的好奇。 “你真的想死?也罢,既然如此,朕这就下旨,赐你一死!”说完武德帝居然真的就扬声喊道:“王喜进来!” 柳静菡一惊。突然觉得一阵的无力。 任何的阴谋阳谋在绝对的权势面前都成了梦幻泡影。 她的巧言善辩在武德帝看来不过是孩童的戏言。 权力,这就是权力。 当你可以一句话定人生死的时候,是不是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努力,都如同蝼蚁一般微不足道? 一瞬间,柳静菡摆明了自己的位置,也找到自己的出发点。 她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然后有些激动的说道:“请皇上赎罪,是我唐突了。也是我过于幼稚了。”这次她再没有提“父皇”,而是换成了更加恭敬的“皇上”。 武德帝对于面前跪着的这个小小女子很满意。很满意她的识趣和她的急智反应。 “说吧,你到底想要和朕说什么?不要再做无谓的前奏,也不要说没用的废话。朕的时间远远比你想象的珍贵得多。”武德帝慢慢坐回了龙椅之上。那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空间,任何都愿意用尽所有换得的地方。 柳静菡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尽量保持平静。 进来之前,她曾经预想过各种的尝试――悲伤、激动、甚至楚楚可怜? 可是现在,一切的伪装都失去了作用。 她能做到的不过是说出自己的需求。然后……等待武德帝的回应。 “皇上,您是否也认为,是楚王害了太子?”柳静菡小心翼翼的说道。 武德帝高高在上。 这间宫室实在这样的古怪,似乎那位帝王可以一眼看透人间众生,可是那些跪在下面的微缈,却永远看不清上位者的真正心思。 此时此刻,柳静菡即便是自诩多年的行医生涯令她眼明手快,可还是无法猜透武德帝的想法。 “朕是如何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希望朕怎么想。” 柳静菡明白,这是对方允许自己继续说下去。 “皇上,我虽然是小小一介庶女,得了您的恩宠,成了皇子妃。我明白在您的眼中,我或许微不足道。更有甚者,也许连楚王在您的眼中也并不是多么的重要。可是我知道,即便一切都是不重要,但是您作为一个帝王的尊严很重要。您不能够被人愚弄!” 武德帝的脸色终于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这没有逃过柳静菡的眼睛。 “我知道也许我的所作所为都逃不过您的眼睛,只要您愿意知道,您就可以知道我的所有微小的想法。可是我希望您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挽救您的儿子――楚王的性命。因为一切的迹象都表明,他卷进了一场巨大的阴谋!” 柳静菡的话铿锵有力,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她不希望由于自己的紧张或者胆怯,而使得武德帝对她接下来的话产生怀疑。 武德帝终于稍微前倾了身体,表现出了对此事的一丝好奇。 “我相信,如今真实的情况是太子没有死,也不会有任何的危险!楚王才是真正的目标和众矢之的!如今京城之中到处都是都是流言蜚语,可是那个所谓的“罪魁祸首”,只怕已经身处险境。” 这样的结论,多少有些令武德帝惊讶,起码他表现出来的是如此。 柳静菡明白自己并不需要提供过多的证据,因为任何的证据都没有武德帝一句“相信”而更加的坚实有力。 “你去吧。此事朕已经知晓。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柳静菡高悬的心终于轻轻放下。 起码在她看来,她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等到已经满身疲惫的柳静菡有些踉跄的离开龙乾宫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虚脱了。 ---------- “你觉得她知道了多少?”武德帝的面目阴晴不定,他额右手轻轻把玩着左手大拇指上的那枚通透到如同皎洁的月光般的白玉扳指。 他的神态应该是放松的,可是王喜却从他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中,发现了他内心的紧张和一丝无奈。 “这……小人不知。”柳静菡方才的那一席话,他都躲在了大殿一侧的多宝阁后面,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唯一的一次和这位楚王妃有直接接触也不过是因为敬嫔早产那时的短暂沟通。 他觉得那不过是一个过分稳重的少妇,或许有些小聪明,还带着一点谨慎小心,可是这都不是一个能够撼动他们秘密核心的人! 可是今天,她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说出了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 这究竟是一种带有目的的试探,还是一种盲目的孤注一掷? 王喜什么也不敢多说。 他在武德帝身边呆了整整四十年,这远远要比任何一个嫔妃陪伴他的时间都要长得多。 他知道他的主人是一个多么自私、狠毒甚至恐怖的人。 当然也许他呈现在其他人面前的时候,并不是这种状态。 “这个女人留不得!”武德帝淡淡说道。 王喜却是犹豫了片刻,说道:“皇上。人言可畏。如果让他担上了没有必要的罪名和负担,这并不利于他名正言顺的继承您的一切。如果真的杀戮就能解决问题。您又何必殚精竭虑这么多年?” 武德帝沉默了。 王喜说出了他内心的想法。 身为一个帝王,尽管大权在握,生杀予取,但是依然有很多的无奈。 “那就暂时留下她。”武德帝快速的接纳了王喜的意见和建议。 “可是这件事情,只怕也必须搁置了。虽然事情如果进展的顺利,我们可以一次性的除掉所有的眼中钉,可是如今,恐怕是都要落空了。”武德帝的话语中没有一丝的感情。 王喜看了看他那张依旧如同三十岁时一般英俊的脸庞。 他的内心一阵的恐惧。 刚刚他们在谈论的是什么? 为什么他可以保持如此的镇定? 王喜一阵阵的胆寒。 可是他强迫自己表现得自然而得体。 “这不过是暂时的。您是皇上,您是一国之主。这天下都是您的。一切终将向着您的设想逐步实现。只有您才能掌控一切。” 王喜的话终于让武德帝稍微松弛。 他厌恶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他一步一步终于把太子逼到这个地步,让他按照自己的预想行事。 可是却被这个小小的楚王妃给彻底打乱了。 他突然笑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巨人准备掀翻脚下的一座高山,可是却突然被一颗微不足道的小小石头滑倒了。 “给朕好好盯着这个楚王妃。朕不想再被这样的人突如其来的打乱朕部署已久的计划。” 说完,武德帝轻轻起身,慢慢往外走去。 “朕去看看玲珑公主。” 王喜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到此为止。 接下来就要看那些依旧毫无所觉的站在戏台上唱戏的戏子们的即兴发挥了。 也许,武德帝会高兴的看到在整件事情搞砸之后,还会有一些意外的收获。 ---------- “楚王妃果然是艺高人胆大,而且还对楚王殿下一往情深。”钱贵妃冷冷的看着依旧有些浑浑噩噩的梦桐。 梦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哆哆嗦嗦的说道:“娘娘赎罪。奴婢再没有想到那王妃居然在身上藏了银针!她叫奴婢过去帮她倒杯茶,谁知道……她居然就刺了奴婢一针!” 钱贵妃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本宫最不耐烦的就是听人讲借口。自己下去领罚吧。” 梦桐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只是领罚,不是不用当差。 她现在真的很想谢谢给她一针的楚王妃! 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就看这些戏台 151 现身,一场大火烧红半边天 王路做了锦绣宫的总管已经整整三年了。 由于他是被武德帝越过钱贵妃直接任命的,所以他的地位很超然,也很尴尬。 这意味着钱贵妃根本不可能全然的信任他,而所有钱贵妃的亲信也不会对他假以辞色。 可是他过得怡然自得。 或者可以说,他刻意追求这种若即若离的陌生感。 他的师父曾经说过: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他是个惜命的人,自然不想年纪轻轻就去见阎王。 今天,他感觉有些不踏实。 于是他趁着钱贵妃忙着责罚梦桐的时候,悄悄溜出了锦绣宫。 他一路快行,虽然有些惹眼,但是却没有人多说多问——宫中之人大多数懂得禁忌,宁可放过,不愿多管。 他的脚步终于停在了一座有些破败的宫室门前。他微微抬头,就看了那三个熟悉的大字——“静安堂”。 他轻轻推门进去,走到了最最里侧的一间房间,轻车熟路的推门进去。 “师父,我来了。” 这间房间的摆设虽然有些陈旧,但是简单洁净,一丝的灰尘都没有。 里面的一张圆桌旁赫然坐着一位年纪约莫在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容貌清癯,然而颌下无须,一看便知道是一位公公。 “这不早不晚,不年不节的,你怎么突然过来了?”那被王路称为师父的人语气中透着古怪。 王路笑着说道:“没事,您放心,如今钱贵妃那边鸡飞狗跳,没有人有心思搭理我。” 王路自顾自的坐下,又倒了一杯茶,态度亲昵自然。 那位中年太监轻轻咳了一声说道:“你总是要小心才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王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师父,其实我也是有事想要问你。否则不会这样贸然前来。” “嗯,我晓得你是个稳重的,什么事情这样困扰于你?”中年太监问道。 王路沉吟了片刻,随后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 那中年太监听了之后,有些哑然。 “师父,是否您也觉得我这次行事有些不妥当?是否太过鲁莽了?”王路一见师父不说话了,心里不免有些慌张。 “不,你做得很对。这位楚王妃,的确不一般。上次她和庄妃一起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了。咳咳。”中年太监又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王路连忙起身拍了拍他的后背,又给他倒了一杯温茶。 “师父,您这是何苦?想当年您才是风头无两的后宫总管,就连王喜都得给您鞠躬哈腰陪笑,而今……您已经在这里独自呆了二十多年了!”王路有些感慨。 中年太监苦笑了一声:“这都是时也命也。你也不必替我打抱不平。其实也为难你了。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必冒着风险去接近楚王和楚王妃了。这几次,说到底,是我欠了你的。” “师父,您说什么呢?我的命都是您捡回来的。康嫔娘娘当年对您有恩,咱们师徒自然应该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王路赶忙解释。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那中年太监听到这话,更加的沉默了。 王路一时有些糊涂了。他不过是想问问今日自己行事是不是会有些危险,没想到,却让师父有些哀伤呢。 正当他想要告辞,让师父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那中年太监终于发话了:“一动不如一静。你一切静观其变。我相信皇上想必是已经洞悉了一切。无论做什么都是多余的。倒不如顺其自然。” 皇上洞悉了一切?洞悉了什么? 王路自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是等到他想要细问的时候,却发现那中年太监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明白这是师父不想多说的意思。 他只能是恭敬的躬身退了出来。 走之前,他又抬头看了一眼“静安堂”三个字,三个锁住了他师父一生的字。 他祈祷自己一生一定不要碰到一个这样令自己“涌泉相报”之人,否则就要像师父这般自苦一辈子了。 ---------- 柳静菡再一次的被“软禁”起来。 这一次,钱贵妃做了完全的准备。 被派来伺候她的是钱贵妃身边最最得宠的梦秋姑姑。 她深知这位梦秋乃是个顶顶忠心的,于是也压根不想花力气再多做什么功夫。 梦秋很庆幸,这位王妃没有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她的确是非常顺利的见到了皇上,并且还进行了一场对话。这是事实。 虽然显然没有人有能力能从她的嘴里把谈话的内容问出来,可是这也足够让钱贵妃寝食难安了。 最可怕的是外面虽然传得风言风语,可是那个应该早就出现的人,却迟迟没有动静。 “梦秋,本王妃想往王府送个平安,你看可能行个方便?”柳静菡突然说道。 她看了看整间宫室之中,虽然乍看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可是仔细观察却能发现,所有的瓷器都被换成了银器,而那些稍微有些尖锐的物件都已经不翼而飞。 看来这个钱贵妃是打定了主意要“留”自己一段时间了。 可是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梦秋被柳静菡打断了思绪,她听了对方的问话,先没有急于回答,反而是将问题想了又想,又将答案反复咀嚼,这才笑着说道:“王妃放心,这些消息是早就传到了外面的。到了时间,自然是有人来接您的!” 柳静菡听了这暗示意味极其浓郁的答案,心中一揪,知道自己终究是给司徒俊添了麻烦! “怎么,梦秋姑姑说这样的话,难道不怕贵妃娘娘责罚?”柳静菡试探着问道。 梦秋笑得更加的甜美:“瞧您说得,咱们娘娘一向是最喜爱您的!这些话也自然是娘娘嘱咐奴婢说的。” 她虽然说得自然,可是柳静菡却不以为然。 她明白依照钱贵妃的性子,必然是要死死瞒着自己的。怎么会提前透露,让自己了解了端倪? 这个梦秋,有点意思! “王妃,奴婢只希望您给奴婢留条活路!贵妃娘娘是绝对不会害了您的性命的!相反,我们一定会好吃好喝的供着您!所以,您千万不要再寻死觅活。否则,奴婢就会像梦桐一般,十天半月无法下床了!”梦秋说得很诚恳。 柳静菡却是更加的疑惑。 难道这是为了安抚自己而特意露了消息? 又或者是她故意透露,想要让自己有所行动? 柳静菡心中不停的盘算,可是脸上却是不敢露出半分。 梦秋见她好歹是因为疑惑而不敢轻举妄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不过是来看着她几日,可不想平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如果过了几天,楚王老老实实的自投罗网,贵妃自然是会让这对苦命鸳鸯一起赴了黄泉。 如果楚王没有出现,那么就只能用这位王妃的尸体引他现身了。 所以,她才会这般的大胆透露信息,以图让柳静菡安分。只因为,无论如何,这位楚王妃都活不长了! ---------- 入夜,三更十分。 整个大顺皇宫,已经陷入了一片的寂静之中。 只有那些执勤的侍卫“踏踏踏”的整齐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宫室之间响起。 突然之间,皇宫的整个西北角一片火光闪烁,紧接着大半个皇宫之中的灯火都已经亮起。 “娘娘,大事不好,走水了!”梦秋心急火燎的跑进寝室,一把推醒了睡得正酣的钱贵妃。 钱贵妃一惊,赶忙睁开双眸。 等到她抬眼一看的时候,那火光已经冲天! 她赶忙起身,在梦秋的伺候之下,匆匆穿上衣衫,边走边说道:“怎么会走了水?这是什么季节了!” “这,奴婢不知!”梦秋自然不敢多言。 “可知道是什么地方烧起来的?”钱贵妃的头发只来得及梳了一个简答的圆髻,就赶忙披了大氅,想要出门。 “瞧着应该是西北角。那边的宫室本来就不多,平时也疏于管理,所以可能才……”梦秋揣测着说道。 “皇上呢?其他的妃嫔呢?”钱贵妃一推开门就被冷风激得一个激灵。 梦秋在前面打着灯笼,生怕钱贵妃摔倒,前几天刚刚下了第一场雪,如果不小心是很容易摔着的。 “奴婢方才已经让人去打听了。听说皇上那边离得远,并没有受到什么牵连。可是已经派了王喜公公过来了。至于其他的妃嫔,长禧宫那边应该也动了。” 钱贵妃眉头一皱。 王喜都惊动了,可见武德帝哈市比较重视这次的失火的。她可不能再耽误了,如果真的让庄妃占了先机,只怕那践人又会给她扣上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 她急匆匆的领着早已经准备好等在门口的宫女太监往外走。 可是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她却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着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梦秋说道:“你!留下,现在就给本宫去看看,楚王妃那里可是已经多了什么人!” 梦秋先是一愣,随后立即明白了贵妃的意思。 她心头一惊!的确她刚才只顾着去向贵妃娘娘禀告,确实没有注意楚王妃那边的动静! 她赶忙匆匆撇下贵妃和大队人马,往回走去。 贵妃看着梦秋的身影,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留下了自己的最信任的一个太监,名叫王安的。 这个王安平日不言不语,可是却是一直跟在贵妃的身边,除了睡觉寸步不离的。只不过是因为一向少出头所以不怎么受人瞩目。 但是只要是锦绣宫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位王安才是贵妃真正信任的人,那个王路不过是个挂名的总管。 她冲着王安耳语了几句,王安得了命令,就快步跟上了梦秋的脚步。也不过是一瞬间,他几个腾挪之间就到了梦秋的身后。 看这样子,竟然像是练家子! 贵妃终于是彻底放心。这才领着宫女太监们浩浩荡荡的往出事的附近走去。 ---------- “王妃,宫里走水了!您可是受了惊吓?贵妃娘娘吩咐奴婢一定要过来看看您是否安全无恙!”梦秋急急的敲着门,似乎柳静菡如果不能迅速的开门,她就要破门而入了。 好在她话音刚落,柳静菡就已经打开了门。 柳静菡刚要张口,就有一个身影当先一步早已梦秋跨进了房间。 柳静菡一愣,只觉得一阵风吹过,就有人已经挤进了房间里。 她有些讶异的回头,就看见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肆无忌惮的审视着她的房间。 “你是何人!为何如此的放肆!”柳静菡心中不悦。 “王妃赎罪,这位乃是王安公公,因为识得几分的功夫,所以娘娘特意派过来的。”梦秋说得不清不楚。 柳静菡却是不准备稀里糊涂:“可笑!难不成这是有什么此刻入宫了?竟然还有搜查我的居所不成?” “王妃不必惊慌,若是并没有什么危险,小人自然会请罪后离开的。毕竟贵妃娘娘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王安嘴上说得虽然好听,可是却是一点都没有收敛那审视的目光。甚至他还左右环视,就连衣柜里、房梁上也好好看了看。 柳静菡气得倒仰! 她一把掀开自己的床帘子,大声说道:“敢问这位公公,是否还要看看本王妃的床上是不是藏了人?” 那太监听出楚王妃的语气中带了怒火,他也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是有些失礼。可是受人之命,忠人之事,他的主子只有钱贵妃一个。 他到底还是拿眼溜了那张大得有些过分的拔步床一眼,发现确实没有藏人的迹象,这才赶忙收回了目光,说道:“王妃真是折煞小人了!” 话说得好听,可是语气丝毫也不恭敬。 柳静菡看了看他那张有些倨傲的脸孔,细细一想,才认出来这人是王安。 她的心里也就不那么纠结了。 这位王安说起来年纪不大,可是却是钱贵妃的父亲钱远航亲自送进宫里的,确实是身份特殊。 她冷冷的说道:“看也看过了,查也查完了。可否请二位离开了!本王妃要休息了!” “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了王妃的消息。我们这就离开!只是还请王妃务必保重!如果有什么不妥之处,就请立即开口。奴婢就等在门外。”梦秋笑着说道。 “梦秋姑娘说笑了。我哪里敢劳您的大驾?还请您不要把我当成犯人就好!我实在是累了。请吧。”柳静菡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也不理睬梦秋那有些尴尬的脸色,自顾自的就上床了。 王安的脸上却是始终带着并不恭敬的笑意。他微微行了个礼,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梦秋也只能是讪笑着跟了出去。可是心底却在暗骂,这个王安总是这样,做一些得罪人的事情,却让她来帮着善后! 真是可恶! 她走到门口,却是没有远走,只是贴着房门站好。 那王安也不理她,只是边走边说了一句:“没有什么大事,我这就去向贵妃回禀了。你好好守住这里就是!” 梦秋看着他一转眼功夫就不见了踪影,恨得牙痒痒,可是又不敢发作。只能是乖乖的呆在这里。 谁知道,她刚站了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就有小宫女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拉着她的衣袖,吞吞吐吐的说道:“姑姑,不好了不好了!”之后就嘟嘟囔囔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梦秋气得不行,一个巴掌过去,直接打得那小宫女一个踉跄! “现在能说明白了!不许啰嗦,赶紧把话给我说明白了!”梦秋扯住那宫女,冷冷的说道。 这一个巴掌总算是把那小宫女打得清醒了,她的口齿也算是伶俐了许多。 “姑姑赎罪,奴婢方才被留下看守屋子,却突然发现房间里有奇怪的声音。等到奴婢走进去的时候就发现,娘娘的……娘娘的寝室似乎是去过人!”那小宫女说到后来有些害怕,声音是越来越低。 梦秋心中咯噔一下。 钱贵妃的寝室之中且不说防着不少的珠宝首饰,而且一般都是贵妃的爱物,少了哪一样都不是她们能担待的。 最最重要的是,那寝室之中还另外藏着钱贵妃平日里和钱将军的一些书信,如果是被什么有心人趁机窃取…… 她简直是不敢往下想了,拔腿就要离开。 可是又转念一想,楚王妃这里也不能不留人,如果自己离开,这里却出了乱子,她的性命也难保! 怪只怪刚才钱贵妃为了显示郑重其事,调走了大部分锦绣宫中的奴才。如今宫里只怕剩下的也不过是几个看管宫室的粗使奴才!没有几个是得用的,更不用说是能进到贵妃屋子里的了。 她咬了咬牙,左右权衡了片刻,到底还是觉得应该先去查看贵妃寝室中的那些贵重物品。 “你好好给我留在这里!一定要寸步不离,伺候好了王妃!如果有什么响动,一定要第一时间进去,然后再通知我!”梦秋的声音很大,既是说给这个小宫女听,更是说给里面的柳静菡听! 那小宫女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的使劲点着头。 梦秋见她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多少放下了心。这才匆匆忙忙的去了。 她刚刚离去不过片刻,就听见柳静菡的屋子里有“噗”的一响传出。 那声音几不可闻。 可是在静谧的深夜里,只要细心聆听,还是可以听见的。 那个守在门口的小丫头却是恍若未闻,反而还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 哪里还有刚才那副惊慌恐惧的模样? ---------- 柳静菡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早就知道这场火来得蹊跷,只怕是有什么玄机的。 可是想归想,当这么大大活人真的站到她的面前的时候,她还是几乎热泪盈眶。 她不敢点灯,只能接着皎洁的月光和那白皑皑的雪光,企图看清这日思夜想的人。 他清瘦了许多,穿的是从来无法想象会出现在他身上的青色的粗布短衫,可是整个人却也显得干练了不少。 他那张本来如同冠玉般的脸如今却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那下颚上还长了不少的胡茬,显得整个人似乎都更加的沧桑,更加的成熟了。 他的剑眉依旧是棱角分明,那鼻梁也是高蜓笔直,那张形状优美的唇似乎欲言又止。 可是为什么那双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睛此刻却显得有些黯淡无光? 柳静菡本来激动不已的心情,在对视到这双一点神采也没有的双眸的时候,瞬间跌倒了谷底。 她是个学医之人,哪里能不知道他的双眼明显是出了问题! “王爷……你……你的眼睛怎么了?”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她的双手捂住了双唇,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就要惊呼。 “静菡……你过来,让我……好好……你过来!”他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可是那双不断摸索的双手,和依旧找不到焦距的双眼却回答了一切。 柳静菡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夺眶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上次见苍松的时候,他的欲言又止,她以为不过是因为司徒俊受了伤。她虽然心疼,可是认为好歹性命无忧! 然而,如今,他的双眼竟然是明显的看不见了! 柳静菡到底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生怕惊动了看守之人。 她轻轻走过了,拉住了他的手,引导着他走到自己的面前。 那双本来不过是长了薄薄的茧子的手,此刻却是布满了细细的伤口。 她忍不住紧紧的拥抱住了他,眼泪慢慢的流出,一点点的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衫。 他的双手试探着,寻找着,终于放在了她那如同瀑布般光洁顺滑的青丝上。 “别哭!别哭!你不是一向最恨我这双不老实的眼睛吗?如今可算是顺了你的意了。”说到这里,他感觉怀抱中的人似乎僵硬了一下,就赶忙又改口说道:“你别怕,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只要我的命还在!就一切都没有关系。” 柳静菡听着他细碎温柔的安慰甚至是不着边际的调侃,心里既是柔软又是疼痛。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支撑着等他回来,却最终是这样一个结局。 他的双眼居然出现了问题! 可是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和平静下来。 她终于从那个温暖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有些急切的问道:“是你放的火?” “我哪里还有那个本事?是苍松那小子干的!”司徒俊被柳静菡拉着一同坐到了还有些温度的床上。 司徒俊突然有些怀念起了和柳静菡在一起的那些个缠绵温柔的日子。这些天的亡命生涯,让他几乎丧失了松弛和安然的权力。 柳静菡看到他突然有些暗淡的脸色,心中也是涌起了一丝的辛酸。可是此刻到底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她只能是哽咽着调侃道:“你们倒是挺有本事,居然敢在宫里放火!” 司徒俊淡然一笑,说道:“我让他去的静安堂!那里还住着母亲的一位故人,想要动手也轻松些!” 柳静菡愕然。那可是司徒君母亲的故居!若果烧了,岂不是连最后的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你又何必……!我并没有什么大碍!那可是康嫔娘娘……我……”柳静菡有些不知所措了。 司徒俊却是温煦的一笑:“无妨!相信母亲也能理解我的。她总是告诉我‘珍惜眼前人’。” 柳静菡此刻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是掩饰般的说道:“你预备怎么办?我得告诉你,我去见过皇上了。”说完就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下。 司徒俊一时默然。他没想到柳静菡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竟然敢直接闯到龙乾宫去! “我觉得皇上是相信了我的话的。此事,就要看你了!”就看司徒俊怎么说,怎么圆了。 “这次的事情……容我r后和你细说吧。我今日来主要就想要确定你是否真的出了事情。”司徒俊虽然找不到柳静菡的确切位置,可是语气中的焦急和担忧却是掩饰不住的。 “我是否出事?难道说……她是不是放了消息出去,说要害我的性命?这就是为了引你上钩!你怎么还真的来了!”柳静菡一时有些着急。生怕突然有人闯进来就拿住了司徒俊。 “别怕,苍松也没闲着,现在正在到处点火呢。而且还窜到各个宫室去偷点东西,估计现在整个后宫都是大乱。”司徒俊笑着说道。 “咳咳”窗户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咳嗽声! 柳静菡先是一惊,随后才意识到这可能就是苍松过来接应司徒俊的。 “王爷,你可是已经想好了对策!”柳静菡见司徒俊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就知道他必定是有了想法。 司徒俊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却听见外面的小宫女咳嗽了一声,然后大声说道:“王安公公,您怎么来了?” 柳静菡一惊,刚要拉着司徒俊送到窗口,司徒俊却是岿然不动,示意她安静。 他们就听见外面一阵树枝乱响,还有雪簌簌跌落的细微声音。 紧接着就听见王安大喝一声:“什么人!” 然后就是一阵脚步声远去了。 柳静菡松了一口气,可是也感到这里实在是不安全。 就赶紧长话短说道:“你只怕事情说出来,我必定是要全力配合你的。只是我觉得咱们的眼睛总不能白白的受伤!” 她的语气带着同仇敌忾和发自内心的愤怒。即便是司徒俊眼睛看不见,可是却可以用心感受到。 他觉得心里一阵阵的暖意,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坦。 他把柳静菡的手攥得更紧了。 “这事情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只有这样,才能不引起父皇的反感。”司徒俊叹了一口气。 柳静菡咬着牙说道:“可是如此,岂不是大大的便宜了那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司徒俊重复了一句,才接着说道,“真正的始作俑者是谁,你我都未能洞悉!” “难道不是太子!”柳静菡脱口而出! 她当日就已经有了这种猜测。的确,司徒俊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意识企图,都可能是暗害太子的最佳人选。 可是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是绝对不相信会不顾一切行此愚蠢之事的,那么真正的幕后黑手就呼之欲出了。 只有太子。除了司徒俊,只有太子自己才最了解此次出巡的行程和侍卫安排。只有太子才能在不知不觉间让司徒俊做了替死鬼! 她之前那般去太子府中也是一种试探。 果然,太子妃始终没有表现出对太子性命的担忧。 这并不是太子妃不够谨慎,只是人的自然反应。你即便是再会伪装,那种发自内心的担忧是很难瞒得过有心人的。 很显然,柳静菡就是那个有心人! 司徒俊的手指竖起,指了指天,又嘘了一声,低声说道:“太子并不是个心狠手辣,丧心病狂之人,所以我才没有防备。他作出这样的事情我也很吃惊!可是此时确实不是说破的最佳时机。我怕到时候反倒令亲者痛仇者快!” 柳静菡也看明白了司徒俊的担忧。她想了想这才说道:“我明白了。你去吧。一切务必要小心。也要小心钱贵妃的手段。她只怕也是怕你死了,她的儿子会去做替罪羊,这才硬生生把我弄了进来,就是想要引你出来。” 司徒俊没有说什么,只是又一把把柳静菡拉到了怀里,用力的抱紧。他抱得那样紧,就像是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分开。 他看不见她那美丽的脸孔,可是却感觉得到她柔软的身体和砰然的心跳,也能闻到她的馥郁馨香。 她本能的就抬起脸,轻轻的吻上了他的唇角。 他似乎突然找到了发泄情感的途径,迅速的将她的浅吻演变成重重的、深深的热吻。 他的舌想要长驱直入,去攫取更多的清香,可是却有一个好不识相的声音响起:“喂,你有完没完。小爷我都要累死了!你倒是在这里享受!快点出来!天都要亮了!” 苍松毫不犹豫的就打断了两个人之间好不容易得来的温存。 柳静菡有些埋怨的瞪了司徒俊一眼,似乎是忘了他根本看不到她的娇嗔。 可是司徒俊此刻却好似突然又能看到了,居然准确的摸了柳静菡嫩滑的脸蛋一把,低声说道:“这位小爷啰嗦得很。我如今正倚重他呢!岂能得罪。” 果然就听见苍松又故意咳了几声,显然是在表达他的不满。 “你保重。” 柳静菡低声说道。又牵着司徒俊的手,送到窗前,又轻轻打开了窗子。 窗外的苍松正缩着脖子等得不耐烦。 他利索的接过了司徒俊的手,两个人轻轻一跃,就到了房顶。 几个腾跃之间,就越行越远,最后不见了踪影。 柳静菡看了看其实依旧漆黑的天色,深深的叹息,到底还是合上了窗子。 等到梦秋急匆匆的确认了并没有遗失贵重物品,又赶回到柳静菡的门前的时候,就看见那小宫女冻得哆哆嗦嗦,不停地跺着脚走来走去。 梦秋走过去,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你这么大声的踱步,可还让里面的王妃睡吗?” 果然她话音刚落,就听见柳静菡在里面冷冷的说道:“梦秋姑姑果然会调教人。这位宫女姐姐在门外不眠不休的跺脚,这是存心不想让我睡觉吗?” 梦秋听见里面的柳静菡的声音有些疲惫和无奈,却是大大的放心。 她瞪了那小宫女一眼,说道:“你个不懂规矩的。还不赶紧给王妃谢罪。” 那小宫女仿佛是这才发现自己犯了多么荒唐的错误,赶忙战战兢兢的说道:“王妃赎罪,王妃赎罪。奴婢不是存心冒犯的。”那声音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寒冷,多少有些哆嗦。 “不敢不敢。只希望梦秋姑姑给我一条活路,让这位姐姐赶紧去休息吧。我也实在是累了。”柳静菡的声音却是越发的冷然。 “还不赶紧走!难不成还要等着王妃责罚!”梦秋的声音虽然都是恼怒,可是却是不断用眼神暗示这小宫女别怕,又从自己的手上撸了一个和合二仙纹样的镂空赤金镯子塞到了她的手里。 那小宫女大喜过望,正要开口道谢,却听见身后有人大声说道:“刚才有没有其他的 异动?” 梦秋和小宫女一回头,就看见一身寒霜的王安正站在后面,木然的看着她们。 “你怎么回来了?”梦秋有些奇怪。 王安瞥了那小宫女一眼,梦秋会意,赶忙说道:“你快回去吧。看冻得厉害了,小心得了风寒!” 那小宫女见状,赶忙感恩戴德的就一路小跑走了。 王安刚要继续张口,梦秋却是杨声说道:“王妃您请安歇吧,奴婢这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了。” 可是里面已经没有回音了。 梦秋以为柳静菡是累得狠了,想必是立刻睡着了。 她这才拉着王安到了一边说道:“你不说去找娘娘了吗?怎么又去而复返?” “我都快到地方了,可是又觉得不对劲。怕是有人声东击西,所以又转了回来。果然就听见有人在附近,于是就追了上去。”王安的神情有些尴尬。他一向自诩武功高强,不比宫中侍卫差,可是偏偏刚才却让人走脱了。 “果然有贼人?怪不得刚才娘娘的寝室里进了人!”梦秋恍然大悟。 “什么?娘娘的寝室进了人?可有什么遗失的?”难怪刚才回来的时候守门的是那个小宫女,原来梦秋是去查看是否有失物了。 “我仔细看过了,确实是有翻动的痕迹,但是并没有丢什么要紧的东西。依我看,倒像是有人趁着走水,上咱们这里想要趁机顺手牵羊将计就计。”梦秋猜测道。 王安深以为然,他冷冷的说道:“这就难怪了。刚才我去寻人,却半路不见了踪影,想必是躲到了哪家宫室之中。可见这必定是熟悉地形的宫中之人。”他总算是为自己办事不利找了个借口——他当然是不肯承认这是因为他的轻功不如人。 “此事还需要禀明娘娘,毕竟有些东西就连我都是不知道放在哪里的。”梦秋点了点头,和王安对视一眼。 王安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即也是迈开大步,又急匆匆的出了锦绣宫的大门。 ---------- “你听说了吗?昨儿皇宫里走水了!” “不会吧!这什么时节?怎么可能走水?” “可不是就是这么蹊跷!莫不是又是上天给的警示?” “你别胡说,小心顺天府的捕快又来抓人!” …… 昨日皇宫内的大火烧红了半个天空,第二日街头巷尾都议论起了这件事情。 虽然大火烧毁的不过是几间荒废已久的空置宫室,可是作为后宫之首的钱贵妃还是免不了受了一顿挂落。更何况还有不少的妃嫔都反应说是多多少少丢了一些珍贵的珠宝,所以整个皇宫之中都不免有些风声鹤唳了。 钱贵妃也是殚精竭虑,动辄得咎。 一辆朱轮冠盖的四轮大马车慢慢行驶上了京城最著名的青龙大街。 因着这马车异常的华丽轩敞,再加上那拉车的四匹骏马居然是清一色的的乌云盖雪——即身体乌黑四蹄雪白的神骏,所以就格外的引人侧目。 “瞧,这是那一家的马车,怎么这等的华丽?” “肯定不是什么寻常人家!” “你们懂什么?这是当今贵妃的父亲,钱远航大将军家的马车!那可是天下独一份的尊荣!” 马车里的人隐隐的听见外面的对话,脸上不免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母亲,就连这也山野村妇也知道咱们钱府的权势,你和姐姐又何必太过杞人忧天?”这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郎。剑眉星目,非常的俊朗。 钱夫人谭氏却是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说道:“慎儿,你要谨慎。” 母子二人正说着话,马车却是突然一顿,骤然停了下来。 152 归来,半路捡到烫手的山芋(二更,3000) 钱之慎是钱远航夫妇膝下唯一的儿子,而且是谭氏到了四十上才老来得子,因此溺爱非常。 若他只是一个平庸之辈,只怕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但是偏偏他又是一个聪慧异常、过早成熟的少年。因而他的骄矜傲气和聪明才智就变得矛盾起来。 一方面他若是胡闹起来就如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另一方面他的狠辣和心机却是连钱远航都看重的。 今日,他和母亲之所以大老远的要到清风观去上香,也是因为宫中突然走水,并且因此出现了一些死伤。 钱贵妃作为宫中名义上地位最高的妃嫔,首当其冲,受到了武德帝的申饬。 而且,因为这场大火那些什么“天降灾祸”的谣言又再一次兴起。 钱远航夫妇,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做个姿态。于是就由着谭氏母子带了金银之物送到清风观,准备捐献出去,给京城的贫民添置衣物和食品,也好替贵妃娘娘积德。 最重要的是,不要让武德帝认为是钱贵妃的失当,使得百姓又再次把视线放回到“皇上失德引至天灾”之上。 钱之慎对于此种欲盖弥彰之事,真是嗤之以鼻。 他一直就对钱远航说,钱家如今已经是烈火烹油之势。将来不是不进则退,而是不进则亡! 与其把精力放在如何讨好武德帝和黎民百姓上,倒不如用心增强自身的力量! 可是钱远航到底是老谋深算。就算是心中如何的谋划,也绝对不会如同钱之慎一般的年轻气盛,把所有的心思都暴露在阳光之下。 他逼着钱之慎跟着谭氏过去参与此事,未尝没有提点他,令他收敛张扬姿态的想法。只是钱之慎究竟如何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此刻,钱之慎见车夫突然没有缘由的停下,差点了令得母亲一个踉跄跌倒。他的少爷脾气顿时爆发。他一把掀开车帘子,大声吼道:“狗东西!难不成你是不想活了?到底是怎么赶车的?夫人若是磕着碰着你可能担待得起!” 那车夫早就不止一次见识过大少爷的阴鸷和暴戾。曾经有一个车夫就是因为在赶车途中遇到突发情况,令得一杯热茶洒到了大少爷新做的衣衫上,最后居然被大少爷一顿鞭子结果了性命。而老爷和夫人也不过是拿了几两丧葬银子了事。 那车夫立刻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丝毫不顾及这已经是在城外的土路之前。他能感觉得到膝盖下寒冷的冰雪和坚硬的泥土,可是依旧无法抵挡他内心的恐惧。 “大少爷饶命,大少爷饶命!并非是小人不懂规矩,您瞧,不知道怎的,那雪地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躺着的人,惊了马匹,这才使得马车晃动。”说完他赶忙给钱之慎指了指那边倒在雪地中的一个人。 由于那人穿着的是一身月白色的衣衫,又是倒在雪地之中,因此不仔细看的确是很难发现。 钱之慎有些好奇,可是更多的是怀疑。 这条路乃是出了京城前往京郊的必经之路。每天路过的马车不计其数,为什么偏偏到了他们才碰上了这么个人? 他本想着要直接离开,不予理睬。可是耐不住好奇心,他到底还是走过去,吩咐那车夫帮着扶起了那人,也因此看清了那个人的容貌! 怎么是他! 钱之慎此刻觉得后悔万分!真的是不如不要看见! 可是此刻来来往往的马车不少,已经有不少的人看见了他的举动! 真真是骑虎难下了! 他赶忙纡尊降贵亲自上前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发现应该不过是被冻得晕了过去。 他好歹算是放心了高悬的心。如果这人真的死在了他的面前,那一切可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吩咐车夫赶紧把人给抬到马车上,然后调转车头立刻回京城! 谭氏看到儿子居然把一个陌生的男人给抬到了马车上,心中觉得莫名其妙。 “慎儿,这是……你莫不是昏了头了?这恻隐之心也不是用在这些土猪泥狗身上的!这是什么东西,你就敢往母亲的马车上抬?”谭氏很不理解。儿子一向不是这等妇人之仁的性子,怎么今天倒是如此行事? 钱之慎真是恨不得立刻堵住母亲那张嘴,他赶紧看了看躺在马车上的人,发现他依旧是昏迷不醒的模样。他又故意用脚踩了那人的手一下,那人依旧不动,他这才放了心。 “母亲,你好好看看!这哪里是什么土猪泥狗!你分明是金枝玉叶,龙子凤孙!” 谭氏一惊。这才想起要好好看一看那人的面目。 当看到一张熟悉的俊脸的时候,谭氏彻底惊呆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这简直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如今正是风头浪尖的时候。这个人可以说是人人瞩目的众矢之的,然而他居然就这么出现在了钱府的马车上! “母亲,此事只能说是咱们中了别人的全套。如今……”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咱们只能是乖乖的把他带回去了!” 他不由自主的看了依旧躺在地上的那人一眼,心中的疑惑更胜。 到底是这人故意而为之,想要借着他们从容回到京城?还是另外有其他人想要故意算计他们钱府和贵妃? ---------- 第二日,失踪已久的楚王司徒俊终于重新回到京城! 朝野一片哗然! 可是最可疑的还不是楚王的归来,而是居然是钱府的大少爷无疑之中救下了昏倒在路上的楚王,并将其送回了京城! 京城高门大户,谁不知道贵妃娘娘和楚王之间的纠葛? 而今,楚王居然是被钱府的人送回来的?这种古怪的事情不能不让众人侧目,并且产生微妙之感。 又过了一日,宫中居然又有惊人的消息传出――楚王失明了! 这下子,整个京城可不是哗然,而是彻底沸腾了。 本来这楚王都已经被认定为暗害太子的最终凶手了。可是如今他失明了,显而易见的,他也是受害者―― 就算是想要用苦肉计证明自己与太子被害一事无关,也不用弄瞎自己的眼睛吧?会有人做出这等昏聩愚蠢之事吗? 于是,关于楚王乃是导致太子失踪甚至丧命的谣言不攻自破。 ---------- “你回来就好。这一路上,你受了不少的苦吧。”武德帝看着站在下面明显消瘦了许多的儿子,居然产生了一丝的内疚。 司徒俊费力的寻找着武德帝的方向,躬身行了一个礼:“父皇言重了。儿臣幸得遇到了明月道长,才摆脱了歹人的追杀。又因为他老人家曾经与儿臣有数面之缘,也感念父皇您的恩德,所以才特意派了他的徒弟亲自相送。可是儿臣到了京城之外的时候,却因为又被一群黑衣人追杀,因此与那位道长走失了。这才困病交加,倒在路途之上。”司徒俊的话语之中并没有太多的做作和博取同情之意。他的语气平淡而安静,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他的双眼有些无助的看着前方,可是却没有焦距,更显得此时他无比的憔悴和无助。 武德帝看了看这个从来就不会过多关注的儿子,突然发现,其实这个孩子也是一个好的。可是奈何他的心目中已经有了最佳人选,任何的其他人都只能是做陪衬了。 “你的确是受了不少的委屈。”武德帝说来说去还是这一句话。 司徒俊的心中此时已经冷到了极点。 如果武德帝的心中真的把他当成了儿子,为什么他失踪到现在,没有碰上任何一个沿途寻找他的侍卫或者官兵。 从海河到京城,路途何止千里? 如果说是偶然,他是不信的。 更何况,太子和一个成年的皇子失踪,他作为一个帝王如果不派出任何人进行搜查,这是不符合常理也是会遭人非议的。 那么只可能是那些侍卫和官兵收到了特殊的指令! 只是如今他不明白的是,究竟是武德帝这个做父皇的策划了所有的一切,还是只是顺水推舟让一切变得更加自然? “父皇,只是不知道太子的下落是否有消息?”司徒俊的脸上满是担忧。 由于已经确定了眼前这个儿子的确是已经双眼失明。所以武德帝倒是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的眉梢一挑,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倒是真的担心他?你们兄弟的感情一向是不错!” “当日,在船上,儿臣突然遭到重击,就已经一头栽倒河水之中,哪里还能知道其他?可是依着儿臣的想法,既然儿臣受了暗算,想必太子也应该遭到不测!”司徒俊猜测着说道。 武德帝无声的笑了。 这个儿子倒是一个妙人儿。 究竟事实真相如何,难道他真的一无所知? “哦……你果真是这么想的?”武德帝站起身,背对着司徒俊,声音就突然变得有些瓮声瓮气。 “可是,据朕所知,你的王妃可不是这么想的!” 153 失望,父不父兄不兄 司徒俊闻言,一脸的疑惑说道:“静菡?她能怎么想?她一个妇道人家,又能懂得些什么?”他没想到武德帝居然会毫不避忌的在他面前说出柳静菡之前的猜测。 他一时有些摸不透这个父皇的真正用意。 “无妨。你们夫妻二人也已经许久没见,想必是有许多话要说的。罢了,你先领着楚王妃回府吧。”武德帝突然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司徒俊心中有些忐忑,因为觉得武德帝似乎在“许久”这两个字上加重了口气。 “你放心,朕一定会遍寻名医,为你医治双眼的!”武德帝沉声说道。 “多谢父皇的恩典。” 说完,就有一个小太监走出来,扶着他的手,帮他指引方向。 “还有一件事情――前几天宫中大火,你母亲的故居――被付之一炬。” 司徒俊走出去的时候,却突然听见武德帝在身后说了一句。 他听了这话,身子陡然一僵。 “儿臣知道了。可能是母亲不想再留下什么东西图惹惦念。烧了也好,就算是送给地下的母亲一所心爱的房子。”说完,司徒俊就随着小太监慢慢的走了。 武德帝冷冷一笑,说道:“你瞧,你觉得朕这个儿子说的是真心话吗?” 这话自然是问的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王喜。 王喜虽然不想置评,可是却不敢不说话:“依我看,楚王爷是个心思清明的人。” 这话说了等同于没说。 武德帝一嗤:“你如今也是越发的滑头了。” 王喜心里的嘀咕,年纪越大自然是越惜命。他哪里还可能像年轻的时候那样,为了争权夺势什么都敢说呢? “楚王和楚王妃都是伶俐人。依着小人看,皇上倒是可以倚重的。”王喜终于在武德帝冷然的目光的刺激下败下阵来。 武德帝脸上阴晴不定:“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如此一来,你倒是不妨找件事情试探试探。” 王喜只能低声说道:“小人遵命。”可是他却是不会轻举妄动的,除非武德帝真的下了明确的指令。 “朕去看看玲珑公主。你负责送楚王和楚王妃出宫吧。”说完,武德帝就施施然离开了。 他去看望玲珑公主的时候是从来不需要任何人陪伴的。王喜知道这个规矩,所以并没有跟着过去,反而是依照命令去送楚王夫妇出宫了。 ---------- “王爷,您终于回来了!真是担心死妾身了。”杨氏穿着一件嫩黄色的衫子如同一朵美丽的蝴蝶。 柳静菡看了一眼她那薄如蝉翼的衣衫和那露在外面的雪白胸/脯――这么冷的天气,只怕是冻得够呛。真是可惜了,王爷已经瞎了,否则估计也会多看两眼吧。 沈氏瞧着杨氏那副颤颤巍巍的娇弱样子,自然也是不甘示弱,冲上前去硬是挤出了一条路,一把扶住了王爷的手臂,怜惜的说道:“王爷,您如今真的看不见了吗?也好,总算是不必看一些肮脏下作的东西!” 杨氏立刻回击:“大胆,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在王爷面前胡言乱语!” 沈氏也不甘示弱:“我怎么就胡言乱语了。就是有人故意弄出一副狐媚样子,想要勾引王爷。” 柳静菡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谁也不肯示弱。心里鄙薄得很。 瞧瞧这两个人,都过了这么久了,还是没有长进!看看人家郑氏,趁着她们斗嘴的功夫,已经给司徒俊喂茶了! “够了!本王眼睛虽然瞎了,耳朵却没有聋!你们难道不能让本王安静一下。” 两个女人瞬间如同被两只被掐了脖子的鸭子,声音戛然而止。 其实两个人都是真心的关心司徒俊。看到他消瘦成这副样子,又瞎了双眼,哪里能不心疼? 然而女人有的时候总是弄不清问题的重点,她们以为在后宅之中争权夺势,就能守住自己的地位。 其实她们真正应该守住的是男人的心。 司徒俊的话并没有让她们彻底的停止自以为是的战争。也不过是一会儿工夫,两个人又你来我往的讽刺起来。 一个说:“你瞧瞧你大冷的天弄出这副样子,哪里像个侧妃。” 一个说:“你容貌粗鄙,就算是想要弄出这幅样子,只怕也难!” 这两个女人显然没有郑氏拎得清。 司徒俊觉得不胜其烦,可是却没有办法让这两个人闭口。 柳静菡这几天在后宫之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其实很是疲倦。 她的脸色一冷,沉声说道:“都给我下去!” 那两个女人立刻噤声,乖巧的退到了一边。就连跟在司徒俊身边献殷勤的郑氏也不敢再卖弄,急急的走到另外两个身边。 “我累了,王爷也累了。都下去吧。”柳静菡斩钉截铁,“我不想说第二遍。” 那三个女人立即如同得了圣旨一般,一溜烟的就走了。 世界终于清静了。 司徒俊虽然一直习武,但是还是不能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习惯失明的生活。所以此刻,他还是有些找不到柳静菡的位置。 他只能对着一个大概的方向,笑着说道:“呦,什么时候你倒是把这三个给收服了?她们听你的话简直如同圣旨一般了!” 柳静菡看着司徒俊那双本来清澈有神采的眼眸却变得黯淡无光。她心中一阵辛酸。 可是她听得出来,司徒俊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才故意说得这么轻松。 她虽然苦着脸,可却不希望司徒俊感觉到她的压力和痛心,只能使用同样轻松的语气回答道:“这是自然。你当你的王妃是吃素的?对付女人就要用女人的手段!像你那样大喊大叫又有什么用?” 司徒俊突然低了声音,有些怅然的说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胡说!谁说我苦了?我不知道多么的乐在其中!若不是有这么一件事情,又从哪里去显示我的能耐?”柳静菡的口气带着戏谑,脸上却都是愁苦,形成了一种古怪的反差。 司徒俊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柳静菡明白他的意思,立即把自己的右手递了过去。 他一把把她拽到了自己的面前,轻轻的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你瘦了。你瞧,现在我一把就能搂住你的腰。”司徒俊把脸贴在了柳静菡腹部,享受这好不容易的馨香。 柳静菡强忍住即将流下的泪水,哽咽着笑道:“你这个混蛋!这是嫌我以前太胖了?胡说八道,我的纤腰一向就是盈盈不堪一握!” 司徒俊像个孩子一样依偎着她,好像这样才能让他真正的安定下来。 柳静菡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说道:“你是不是还是很在意父皇对这件事的处理?” 司徒俊在柳静菡的面前也不再隐藏:“我不明白,难道我不是他的儿子?为什么他居然能狠下这个心?” 柳静菡轻轻推开司徒俊,问道:“我知道,你不愿意说,可是我还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徒俊的面色渐渐变得暗沉。 半晌,他才艰难的开口说道:“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对我下手。” 他的思绪渐渐回到了二个月之前。 太子和司徒俊轻车简从带了二十个功夫上佳的宫中侍卫连夜出发。 他们一路上都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又是入夜歇息,清晨就出发,所以一直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而他们也因为换马不换人一路疾驰,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到了海河沿岸的昌平镇。 谁知一到了昌平镇,太子就突然发起高烧,而且始终不退。眼见着就是难以正常巡视了。 “太子,不如推迟这次的巡视时间吧。您这样的身体情况,是绝对不能在舟车劳顿的。更何况到了水上情况就是更加的瞬息万变,一旦出现什么万一,可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司徒俊苦口婆心的劝说着躺在床上,一脸苍白的太子。 “咳咳咳,你说的道理,孤何尝不知道?咳咳咳……”太子狠狠的咳嗽了几声,仿佛这样带来的疼痛能使得他有些浑浑噩噩的头脑清醒起来。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可是四弟你也明白,咱们这次过来本就是带着极强的目的性的。如果要是真的查不出来海河多年泛滥的原因,只怕是无法回去见父王的。” 司徒俊看到太子的憔悴模样,居然忍不住就过分推心置腹:“谁不知道,这是官员贪墨银两,没有很好的坚固河堤所致?若是这海河真的河清海晏,没有任何的灾祸,他们又用什么借口朝朝廷要银子?” 太子皱着眉头说道:“四弟!你需要明白,咱们身为皇子,身份只怕是比普通官员更加的尴尬。有些话,不是咱们能够说得的!就算是咱们明明知道这一趟不能有什么大的收获,也必须去!” “那如今又该如何?难道您要拖着病躯上船?”司徒俊觉得这种行为如同自寻短见。 “不,孤希望你能代替孤行使太子的职责,替孤走这一趟海河!” 154 太子,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四更,3000+) “如今看来,他就是蓄谋已久。只怕是从出发开始,他就已经在算计我了。什么高烧不退,什么迫不得已,都不过是在演戏。”司徒俊苦笑了一声,再称上如今有些暗淡的眼眸,更显得格外的无奈。 柳静菡握紧了他的手,似乎是想要给他力量。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般的说道:“这些都过去了。说到底,还是我自己眼盲心瞎。你说我这双眼睛是不是瞎的再合适不过了?” 柳静菡有些恼怒的用手掐了司徒俊的手心一下,皱着眉头说道:“说你傻,你还真傻?作什么为了别人的险恶用心而嘲讽自己?” 或许他们有些后知后觉,甚至不知不觉,可是说到底他们的失误是因为他们足够善良。这并不羞耻,虽然结果一场惨烈。 “不,你不明白。我真正懊恼的是,我其实对他是真的早作了提防的。也从来没有对他太过的推心置腹。可是这一次,由于我们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我以为我们的目标应该一致。却没想到,他会真的对盟友下手。我以为,起码,我是有些不同的。”司徒俊很失落。 尽管他不肯承认,可是柳静菡还是觉得他多少是因为太子的冷酷无情而失望。 知道现在他还能感觉那重击在自己头部的金属的冰冷感。他还仿佛随时都能回到那整个人浸在寒冷而湍急的河水中的时刻。 他是那么的无助和惊恐。 他害怕再也见不到自己心爱的人,他害怕自己会就这样不明不白去见了那死去的母亲。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挺过来的。 他只知道自己在河水中抓住了一根腐木,并且凭借着心中对柳静菡的那一丝丝思念居然坚持住了整整两日两夜。 柳静菡听了司徒俊娓娓的描述――那声音带着空虚和苍白。 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也许她曾经无数次的幻想他遇到的险境和经历的磨难,可是事实永远比幻想要残酷。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只能是深深的拥抱着司徒俊。 “可是这样的经历也许会让我变得更加的强大。也许,也许他也有什么苦衷。”司徒俊似乎还带着一丝的幻想。 “太子这么做也可能是最好的选择。”柳静菡不想给司徒俊造成一种太子是迫不得已的假象,让司徒俊在经历了如此大的灾难之后还对太子存有奢望。因为她认为这绝对是太子权衡利弊之后,清醒的作出的决定。 “正如你所说,海河之所以每年泛滥,其真正的原因朝廷重臣人尽皆知,甚至皇上本人也心知肚明,可是为什么就是没有人肯戳破这层窗户纸?” 柳静菡顿了顿,看到司徒俊若有所思,这才接着说道:“这无外乎是两个原因。一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做那个得罪一系列官员的人,二则是他们根本就有利益联系。我不知道太子究竟是哪个原因。可是很显然的不希望自己成为那个得不到任何好处的笨蛋。然而作为一国的太子,皇上给予他的任务和考验,他又必须完成。那么如何既能够不去得罪众臣,又不让皇上生疑,他就需要一个替罪羊!” 柳静菡抓住了司徒俊的手,说道:“所以,你不必沉溺在他背叛兄弟之情的哀伤中,也不用觉得接下来会对他作出的反击而感到羞耻。” 司徒俊的脸上露出了茫然。他是一个从小就失去了母亲的人,所以使得他对于其他的亲情格外的渴望――比如父亲之爱,兄弟之情。 可是,这样一件事情,却使得他接连遭受打击。 “也许并不是他没有爱子之心,也不是他不顾兄弟之情,只能是说身在皇家,亲情实在是一文不值!”司徒俊有些冷然的说道。 在他们的眼中,皇权和那张龙椅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都是为之服务的。 “我觉得你现在应该清醒过来了吧?”柳静菡接着说道,“其实,我总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个局――一个太子设下的局。当然了,不光是为了对皇上有个交代,更可能是他想要趁机除去眼中钉。”柳静菡低声说道。 司徒俊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这次他真的命丧黄泉,而太子又失踪,那么最可疑的就成了其他的几位皇子。首当其冲就是地位高贵的贵妃和贤妃之子――肃王司徒仪和穆王司徒仁。 两个人都是出身高贵,背后有背景雄厚的母家支持,既有能力也有实力去完成对太子的进攻。 当然这样的事情根本不需要真凭实据,只有有哪些流言蜚语存在,就足以毁掉这两位皇子费劲心机得来的人脉和名声。 毕竟在这样一个国度,弑兄这样的一个名声是谁也承担不起的。 “太子的算盘打得山响!等到这两位的名声毁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必定会安然出现,力挽狂澜,只说是自己受了各方的追杀,至今才挣脱便是。说得越是莫能两可,越是能够迷惑众臣,迷惑天下的百姓。”柳静菡冷笑着说道。 “你说得对。他牺牲我一个,却能得到如斯大好的局面,真是何乐而不为!”司徒俊自嘲着说道。 “你上了船之后,是那些宫中侍卫动的手?”柳静菡突然问道。 司徒俊见她转了话锋,心中有些奇怪:“当时船上并无其他人等,我觉得只有那些侍卫有下手的可能。” 柳静菡沉默了。 司徒俊半天听不见她的声音,一时有些心慌,不由得就急急的说道:“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怎么了?怎么了?” 他还是无法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黑暗,这让他越发的没有安全感。 “没什么!没什么!我不过是突然想到,如果你是被人在背后重击头部导致的失明,应该可以通过一些手段恢复视力的!”柳静菡掩饰般的转移了话题。 可是由于司徒俊看不见此刻柳静菡脸上的那一抹显而易见的尴尬,所以他对她的话信以为真。 当然了柳静菡也并不是在欺骗司徒俊,或者敷衍他。 早前她跟在父亲身边的时候,的确是有过这样类似的病例。 病人是因为外力的撞击造成了突然的失明,而父亲判断这是由于病人脑部积血,压迫了眼部的脉络,所以造成了暂时的失明。 因此父亲通过施针,并且辅以按摩和药物的配合,最终让那位病人恢复了视力――当然并没有如同往日一般的清晰,可是还是远远胜过要整日里活在黑暗之中。 司徒俊听了柳静菡半真半假的解释――当然隐去了李秉正的名字,也不由得对自己恢复视力产生一丝的希望。 “如今,咱们要做的也不过是等待罢了。”司徒俊在经过柳静菡的疏导和安慰之后,也渐渐恢复了昔日的冷静。 柳静菡也点了点头:“就让我们等着我们的太子殿下历经劫难归来吧。也许那日子不会太远了。” 既然司徒俊已经平安归来,那么太子再继续隐藏下去的意义就不大了。 可是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人们的意料。 这件事情的发展远远不是出乎意料能够形容。 司徒俊回到京城之后的第三天,太子也回来了。 可是,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整个大顺国都震惊了。 武德帝率领着全体的皇子和皇子妃亲自去迎接太子的棺椁――这是由太子妃的父亲和兄长亲自找回来的。 京城城门大开,第一次的,全体皇族出现在了这里。 由于寒冷的天气,每个人都是穿上了昂贵的裘皮或者狐皮大氅。 就这样站在寒风之中整整一个时辰,不论是谁都已经承受不住。 柳静菡隐隐能够听见站在自己后方的四公主司徒丽人的嘴里在嘟嘟囔囔,可是很快的就有人出言制止了她。 天下第一人的皇上如今就站在那里,他都没有喊冷喊累,那么他们作为儿女和臣子又有什么资格抱怨? 柳静菡扶着司徒俊站在人群中。 她和司徒俊内心的震惊可以说是超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因为他们之前一直认为太子作为幕后黑手应该会安然的在适当的时机重新出现在京城。 可是为什么最终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感觉到紧紧握住的司徒俊的手也有一丝丝的颤抖,相信他内心的惊骇不会比自己差。 她远远的看去,想要在人群搜索太子妃的身影。她回忆起之前那次的会面。 那时候她是那么的自信和高高在上。她俯视着她。她虽然表面上是焦急的,或者说是期待着,可是柳静菡敏锐的感觉到了其实她的内心是笃定的。 当你的丈夫失踪甚至是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你的这种笃定只能来源于一个地方――那就是她肯定她的丈夫绝对的安全。 那时候,她就知道,太子妃一定知道太子的具体行踪。 可是现在呢,当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掌握和预测的时候,她会怎么样呢? “笃笃笃”的马蹄声响起,尽管是在寒冬腊月,尽管地上依然有着积雪,可是这样的声音依旧是清晰而刺耳。 因为这条官道早已经被清空,除了那辆运载着太子尸体的马车,是绝对不允许任何其他的车辆驶入的。 渐渐的,人们的视线都被出现在大路中央的一辆纯黑色的马车所吸引。 人们知道,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马车虽然走得慢,可是还是来到了整个皇族的面前也来到了武德帝的面前。 所有的人都站在他的身后,没有人能够看清他的脸色,却都能听见他那比寒风还要冷三分的声音。 “朕要亲眼看看太子的遗体!” 马车上匆匆下来两位身穿白色粗麻衣衫的男子。一个是年纪五十来岁中年男子,一个则是三十岁不到的少壮青年。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武德帝面前约莫五步远的地方,双双拜倒。 “臣等万死,已经寻到了太子的……遗体。”他们的声音是惶恐和颤抖。 这是自然的――那躺在棺材里的是他的女婿,是他的妹婿,是他们的女儿和妹妹的夫君。 巨大的漆黑的棺材被四个健壮的大汗扛着走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沉重的棺材轰隆一声被放在了皑皑的白雪中间。 黑白两色形成了如此强烈的对比,让众人都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武德帝亲自走过去,示意那几名壮汉,打开了那藏着大顺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者的尸体的棺椁。 155 失态,东风西风都比不过枕头风 武德帝提出的这个要求,其实十分的不合常理。 死者为大。 既然已经入棺了,通常是不会开棺,打扰死者的安宁的。 然而,此刻没有人阻止他。 因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想要看一看这棺椁中是否真的就是太子司徒信―― 实在是因为所有人都好奇,为什么太子真的就这么死了? 或许之前真的有传言说是楚王或是其他什么人暗害了太子,可是真正相信这个说法的到底有几个? 此刻站在这里的,每一个都是人中龙凤,也是人精中的人精。 他们中的很多人对于太子已死的传言本就是不甚相信,虽然如今眼见着太子妃的父兄亲自护送棺椁归来,然而眼不见不为实。 所以非常诡异的,在场众人的脸上几乎都没有悲戚之色,反倒是好奇更多些。 武德帝冲着方雄和方逸臣――太子妃方氏的父亲和哥哥,点了点头。 两个人虽然心中多少有些不情愿,可是也不敢公然违抗皇上的旨意。 他们亲自拿了起子和钉锤,一个接着一个的撬起了粗大的棺材钉。 众位龙子凤孙都是屏息凝视。 这具棺材里的真相将会影响整个大顺国的政局。 沉重的棺材盖终于被两名壮汉费力的挪开。 武德帝一脸木然的走了过去。 他低下头看了躺在棺材中的躯体。片刻之后,他转过身子。 他的脸色沉得简直能滴出墨来。 众人似乎从武德帝的反应中猜测到了什么。 于是,虽然尽量压抑,但是众人还隐隐的激动起来。 有的人兴奋异常,因为终于得到了机会。 有的人懊悔不已,因为居然曾经上错了船。 有的人面无表情,因为这一切与其无关。 有的人悲痛异常,因为她痛失最爱。 “不!”一个剧烈的晃着头,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众人即便是不用回头,也知道这必定就是太子妃。 此刻的方氏早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端庄稳重的模样。 她的心如同被一把钝刀子一点点的割裂,血流如注却又疼到麻木。 在没有开馆之前,她心中还存了一丝的奢望――或许这不过是太子的某种计策,或许这不过是父亲和哥哥弄错了。 可是,方才就连武德帝都确定了那尸体的身份! 难道太子真的去世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不顾礼仪,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棺木那里,睁大了双眼。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如同白玉一般,还带着耀眼的光泽。他的双眼安详的闭着,那张嘴唇居然比平时还要嫣红。无论怎么看,她都觉得他仿佛不过是刚刚睡着,只要她轻声呼唤,他随时都能醒来。 “太子,太子!你快醒醒啊!你不要和臣妾开玩笑!这里面多冷啊!你快起来吧!”方氏的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虽然是笑着却比哭还难看。 她见太子好像没有听到她的呼唤,居然还是一动不动。她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太子的手。 那手冷如冰霜,硬如坚石。 那并不是从前那双温暖的、安心的大手。 方氏却只是不停的用自己那双也不暖和的手紧紧握住太子的手,好像只要把这双手捂热,太子就会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她的脸是那么的虔诚和执着,丝毫不理会她的面前站着的是一些人――这些人曾经是她最怕被之看到自己狼狈的人。 此刻,仿佛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了她和他。她根本就不在乎任何其他人的想法。 嘲笑或者冷漠,富贵或者权位,都比不上眼前的人。 众人见到她这番样子,就算是铁石心肠,也生出了一丝的酸涩。 武德帝见她实在是荒唐的不成样子,虽然有三分可怜,可是到底还是不希望太子妃在这样的场合太过失常。 “方雄,你好好安慰一下太子妃吧。今晚,你便将她带回去吧。也好让方夫人劝慰一番。”说完,他冲着那几名彪形大汉摆了摆手。 那些人随即明白,这是皇上想要将这棺木恢复原样。 随即他们就重新拿起了棺材钉和钉锤,走向了棺木。 太子妃见状,立刻发了疯一般的拼命挣扎,不许任何人靠近她的夫君。 她的双眼血红,只是不停的在口里念叨着:“滚开,滚开,谁也不许碰他。” 那些壮汉面面相觑,却是也不敢违抗皇上的命令。他们尽量不去触碰太子妃,却是巧妙的挪动身体,终是绕到了她的身后。 几个人奋力的一起太子棺材盖,重新慢慢盖上。 就当一切全部结束的时候,却又一个壮汉脸上露出了异常痛苦的表情。 “啊!” 他猛地回头,就看见正是太子妃手里拿着一把钉锤,而那钉锤上居然有血迹留下! 众人都惊呆了。 那个壮汉更加惊呆,可是他还是不可置信的看了太子妃一眼,然后整个身躯轰然倒地。 太子妃居然用钉锤狠狠砸在了那个大汉的后脑上! 这不是当众行凶! 方雄一见自己的女儿已经开始行为失常,甚至居然害了一条性命! 他惊恐万分的偷眼看了武德帝一眼――此刻这位帝王的脸上已经没有之前的同情之心,反而转变成了厌恶! 方雄心中一咯噔。 可是方氏却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嘴里不停念叨着:“谁都不许碰他,不许碰他,不许碰他、……啊!” 方氏也觉得自己的脖颈处突然一麻,她微微回头,只来得看到兄长那张有些歉然的脸,虽然就昏迷不醒了。 ---------- 等到方氏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身在方家了。 “呜呜呜……这可怎么是好!好好的女儿变成了这副模样!你让我可怎么活!”方夫人话语里都是埋怨。 “好了……你小点声,要是吵醒了女儿你又该如何?”方雄对于夫人的哭哭啼啼终是有些不耐烦。 “我……也罢。哎……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太子居然突然命丧黄泉?可怜我的女儿……年纪轻轻的就要守寡。”方氏本来还停止了哭泣,可是说到这里居然又忍不住的哭泣起来。 “你!真是!如今皇上的旨意是让你好好照顾你的女儿!你就按照旨意去做就罢了,何必多问?咱们方家已经损失了一个皇后娘娘,难道还要再搭上一个太子妃?”方雄有些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 他的内心何尝不痛? 这不单单是他个人损失了一个优秀的乘龙快婿,其实更是整个方氏家族损失了一个巨大的依靠。 当年皇上登基,方氏的女儿的一跃成为皇后,他们是何等的风光,整个家族都扬眉吐气,甚至呈现了中兴的势头。 可是没有几年,皇后就因为操劳过度、殚精竭虑而送了性命,只留下了太子。 他知道,他必须维系和太子之间的关系,于是他费劲心思终于和他从甥舅变成了翁婿。 他以为这是加强了彼此之间的联系的纽带,可是最后却又发现,太子为了避嫌,和他们渐行渐远。 尽管他们这些年韬光养晦,低调行事,其实从中受了不少的委屈。 可是他们方家始终是太子一党的中坚力量,也是太子最最信任的最后的屏障。 可是现在,现在太子却突然死了! 他们方家的将来到底在哪里? “你好好劝一劝太子妃。让她安下心,好好休息,不要在胡思乱想。”方雄按捺住心中的惊恐和不安,却是吩咐自己的夫人一定要安抚太子妃。 方夫人拿着帕子轻轻按了按自己的眼角,冷冷的说道:“这样的话,我怎么说出口?女婿就这么走了,难道我的女儿连哭一声都不行?这还有天理吗?” “你!”方夫人不屑的口气把方雄气得倒仰! “妇人之见!如今皇上正是疑心丛生的时候,偏我和逸臣又是找到太子尸首的人,正正就在风头浪尖上!怎地,你是想要没了女婿之后再没了儿子?”他猛地站起身来,有些气恼的吼道。 方夫人听到这话,终是有些慌乱:“这话怎么说的,你们奉命去找寻太子,怎么找到了却是没有功劳,反倒成了罪过?” “那么多人出去寻找,怎地就我们父子二人找到了尸体?这分明就是人家给咱们下了套!”方雄摇了摇头,有些颓然的坐下。 “呀!梦儿你怎么出来了?”方夫人失声大叫! 原来这太子妃方氏闺名乃是方梦。此刻,她扶着门边,有些艰难的依靠在墙上,呼吸显得很是急促。 方夫人三脚并作两步过去,扶住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她刚摸上她的手,就觉得这手冷的要命! “梦儿,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你快随母亲进屋,躺下,好好休息一下。” “母亲!你先出去!我有话和父亲要说!”太子妃的话音都有些颤抖,可是还是固执的说道。 方夫人本想要反驳,可是看到女儿那张惨白如纸的脸孔之后,她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只能是扶着女儿慢慢走到方雄身边的圈椅上坐下。又拿了一条狼皮褥子给她盖上,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梦儿……死者已矣……你节哀顺变。”方雄知道这样的话听在太子妃的耳朵里根本就是苍白无力,毫无用处,可是方雄事到如今,也只有这等话可以说给女儿听。 “爹爹!太子一定是被人害死的!”太子妃咬着牙,赤红着双眼说道。 “您不知道,太子早就答应过我,一定会平安回来!他还曾经几次送信回府报平安!如今怎么可能突然暴毙!这是阴谋,这是阴谋!” “够了!”太子妃歇斯底里的话语却被方雄的一声大喝给打断。 “怎么?爹爹你不肯相信我?太子府中就有太子给我的亲笔信!他七天前还给我写了信,说一切平安,时机成熟,他就会回来!”太子妃不管不顾的说道。 “够了!梦儿,够了!你不要再说了!难道真的要逼死你爹爹,逼死你的全家吗?”方雄声音悲戚的说道。 太子妃一愣。有些呆呆的看着父亲。 “你想一想,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方雄此刻心乱如麻! 果然,如同他所预料的,太子这一次真的诈死或者说是假装失踪,可是却不知怎么假戏真做,居然真的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太子妃终于在父亲有些冷然的目光中清醒了下来。 是的! 这些话她不能说! 她不能说这本就是她和太子商量下的计策,目的就是为了躲开找出海河多年泛滥的真正的原因,避免和朝中的官员为敌。 她也不能说,这是一个连环计,目的就是为了使得武德帝对其他的几位皇子生疑,以便使得他们失去君心和民心。 她更加不能说,这本就是一个算计了天下人的大阴谋,可是没有想到,最终算计的却是太子自己。 “皇上并不是个昏聩之人。你今日这一番所为,他岂能不起疑心?只怕是不日就会对咱们做一番试探和调查。你如今一味的沉溺于太子之死的震撼之中。却有没有想过,我们方氏一族很有可能会有灭顶之灾?”方雄的话意味深长。 如果真的被皇上知道,太子居然暗地里算计了整个天下,自然也包括皇上,他作为一个天子岂能不震怒? 太子妃此刻已经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父亲,是女儿唐突了。可是难道太子的仇能不报?”她对太子的爱意,她的父亲也许不能理解,但是不会不知道。 方雄无可奈何的说道:“梦儿!如今太子没了!你连太子妃的位置都已经形同虚设,咱们方家只怕就要开始彻底的没落了!我要拿什么去帮你给太子报仇?”他知道女儿自小就倾慕太子,甚至到了迷恋的程度,可是如今的形势,并不是一腔子爱意就能解决问题的。 太子妃知道父亲说的是正理。也知道,这可能是父亲想要放弃太子府,甚至放弃他这个女儿的前兆。 她的心突然异常的冷静,甚至冷酷。 紧接着她就说出了一句令方雄目瞪口呆的话: “父亲,不必担心!我一定会保住太子妃的位置!太子,他留有遗腹子!前朝也曾有过皇太孙继承皇位的先例!咱们如今并没有失了胜算!” ---------- 楚王府中,柳静菡和司徒俊对于太子的死也是震撼疑惑到了极点。 “你刚才没有看到太子妃的模样,简直是……又可怕又可怜。”柳静菡一屁股坐在床上,居然没有理睬司徒俊。 偏司徒俊却如同没有失明一样,顺顺当当的自己找到了椅子的位置,又用手摸索了一下,稳稳地坐下。 他本就是曾经习武之人,感觉比寻常人都要敏感,而柳静菡又刻意让丫鬟们轻易不要移动屋内的所有物品,这样几天下来,司徒俊就已经熟悉了这间屋子的布局。自然也能够轻车熟路的找到椅子的所在。 “你这分明是欺负我看不见!”司徒俊的左手往桌子上一摸,果然就找到了茶壶的位置。他轻轻的拿起茶壶,准确无误的把茶水倒进了他右手边的茶杯里。 柳静菡见他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心里也高兴。总算是没有枉费她的一番精心布置。 这屋子虽然看似普通,可是每一样的东西摆设都充分考虑了一个盲人的生活需要。 比如那张椅子的位置就是恰巧摆放在了那茶壶和茶杯的前方。 而茶壶和茶杯的位置也是考虑了司徒俊取拿东西最方便的距离和方向。 她就是不希望司徒俊有一种自己无法生活自理或者需要依仗别人的错觉。 此刻,她甚至还撒娇着说道:“瞧我累得,你倒是有闲心说酸话,还不赶紧给本王妃也倒一杯茶!” 司徒俊笑着就就着自己刚才喝过的茶杯又倒了一盏茶给柳静菡递了过去。 其实司徒俊递的方向有些偏了,可是柳静菡却是轻巧的转移了身体,迅速的接过茶杯,不让司徒俊察觉到这些微的偏差。 司徒俊笑着说道:“你也好意思指使我这么个瞎子伺候你?”这话虽然是半开玩笑,可是到底还是藏了几分的自怨自艾。 “嗤……你这是哪里像个瞎子了?进门不用人扶,喝水不用人喂,甚至还能给我倒水!依我看啊,你倒是比眼睛好的时候更勤快,更利落了!你却想想,以前你可曾这么全都亲力亲为过?”柳静菡嗤之以鼻。 司徒俊一愣。仔细回想一番,可不是正是如同柳静菡所说的――这些日子,就是因为他双目失明,所以不肯让别人以为他真的就此废了,反而格外的刻意做一些以前都不屑做的小事。 他笑了。 也明白柳静菡这是在劝自己不要太过于苛求和矫情,该吩咐丫鬟做的事情就应该吩咐丫鬟做。即便是一个正常人,到了他这个身份地位,有些琐事也是不必亲自动手的。 柳静菡见他一笑,就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她也不深说,反而转了话题说道:“这太子怎么就会死了?” 司徒俊听了这话,皱着眉头说道:“真真儿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他就是捕蝉的螳螂,没想到真的还有黄雀在后!” 其实柳静菡心中怀疑一个人,可是此刻却不愿意和司徒俊多说。 她只能是避重就轻的说道:“只是太子这一死,整个朝堂上只怕要大乱了。” 鹿已经放到了空地之上,那些追逐的人自然是要放开手脚,看谁才能一举擒获,入主龙乾宫了。 “只怕这一回,许多人都要夙夜难眠了。”司徒俊脸上的表情有些让柳静菡看不明白。 “你……其实也是皇子,你有没有……”柳静菡试探着说道。如果他真的有这个意思,那可能她手中的那样东西就能派上大用场。 “你可曾听说过有哪一位皇帝是双目失明的?我还是搂着你过我的安稳日子吧。”司徒俊调侃着说道,可是口气中到底还是带了浓浓的失落。 柳静菡笃定的说道:“你的眼睛,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给你治好!我可以向你保证!” 司徒俊见她说得那么肯定,心里也燃起了一丝的希望。可是这毕竟有些虚无缥缈,他也不愿说得太多,想得太多,给彼此太多的压力。 “你猜,父皇会不会彻查太子的死因?”这回转移话题的变成了司徒俊。 柳静菡哪里能不明白司徒俊的心思,可是也知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她接着司徒俊的话头说道:“这可真是不好说。可是我这么冷眼旁观,我觉得皇上应该是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此刻朝堂乱,于那些歼诈小人有力,朝堂稳,才是于皇上有力。” 司徒俊点了点头:“你说的在理。如果此刻大肆彻查,只怕会引得人人自危,臣子们都惶惶不可终日,反倒会给人可乘之机。” “嗯。”柳静菡拉了司徒俊的手,一起坐到床边,说道:“我有一件事情,倒是想要和你说说。” “什么事情,真是难得你郑重其事。”司徒俊有些奇怪。 “你离开的这些日子,我倒是帮你找到了一个舅舅。”柳静菡笑着说道。 司徒俊先是一呆,随后心思一转,就脱口而出:“秦国公?” “不错!这次我还托了秦国公派人往海河附近寻找你的踪迹。”楚王府如果派人出去,就会太过显眼,在那样的时候,反而容易引起歹人的注意。反倒是秦国公,一向是持中谨慎,就算是有所举动,也必定会被人当成是为了给皇上分忧。 “哦?”司徒俊真是不得不对柳静菡再一次刮目相看了。 “你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这么一位油盐不进的老臣,都被你给收服了?” 柳静菡笑着说道:“那你也得看看我是从谁入手!” 司徒俊微微一琢磨,立刻说道:“是秦国公夫人?”人人都知道秦国公对自己的夫人宠溺有加,真是专房独宠。 “东风西风都比不过枕头风!” (昨天为了2万更,从早到晚,就睡了3个多小时,今天有点脑袋发木,现在才勉强更了6000。) 156 出殡,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作为一国的储君,太子的突然死亡还是引起了很大的风波。 平民百姓们不过是叹息,这样一位如同天神下凡的美男子就这么去了,肯定是上天嫉妒。 可是那些官员们,想得就远远没有这么简单了。 连着数日,朝堂之上,那些御史都叫嚣着要严惩凶手,抓到那狂妄的无耻之徒。 可是更多的人还是选择了一言不发,持续观望 武德帝都是不置可否。 既不说要同仇敌忾,又不说要派人调查。 “皇上!一定要严惩杀害太子的凶手,臣提议发布全国通缉令!”一位御史义愤填膺的说道。 “不错!似此等大胆狂徒,一定不可以姑息!否则何以安慰太子在天之灵?”另一位御史也来凑热闹。 “没错!” “有道理!” ……又有不少的人加入了附和的行列。 武德帝有些冷然的看着朝堂上群情激奋的臣子,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臣有事启奏!”柳牧作为定国大将军,其实很少在朝堂上发言,不过今日倒是难得说话了。 武德帝面色木然,沉声说道:“准奏。”可是他的心里却有些奇怪,这个老狐狸,一向不肯多言一句的,怎么突然…… “太子发生‘意外’已经多时,天下百姓具都是悲痛欲绝,臣启奏,应该早日风光大葬,让太子入土为安,以慰百姓之悲痛之情。”柳牧说得一本正经,道貌岸然。 几个御史不约而同的就想要反驳“意外”之说――这瞎子都能看出来这根本就不可能是什么意外啊! 可是还没等他们张口,却听见武德帝悠悠的说道:“柳卿家果然是老成持重,此话说得在理。准奏。” 几个刚要掌嘴的御史登时愣在当场。 这群御史口水四溅的说了几天终于自动自觉的偃旗息鼓了―― 此刻他们才算是真正的明白了武德帝的想法。 他根本就不想要将此事的恶劣影响扩大,反而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们真是恨不得自打嘴巴! 一想起这些天他们不停的叫嚣“缉凶”,他们的头上就冒冷汗! 他们如今真希望变成一粒尘埃,不要让武德帝再看见他们的存在。 “礼部尚书何在?”武德帝扬声说道。 “臣在!”礼部尚书出列。 “太子殇逝,朕心悲痛。奈何天妒英才,我儿既蒙上天召唤,朕亦希望他走得安心。如此,着日起,安排太子风光大葬……”武德帝顿了顿又说道:“朕已决定,以帝王之礼安葬太子。” 众臣哗然。 这毕竟君臣有别,如今以帝王之礼安葬太子,岂不是相当于间接承认太子的地位等同皇上? 礼部尚书头一个反对:“皇上!此举不妥!即便是皇上再爱惜太子,也不可如此的乱了纲常!” 武德帝却是面色不虞,没有说话。 柳牧这时候也立即出列说道:“臣也认为,皇上不可因为太子之事过于悲伤。此事虽然是皇上对太子的一片慈父之心,奈何君臣有别。如此,岂不是让太子在地下也不得心安?还请皇上三思!” 众臣见往日里半个字也不肯多说的柳牧,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动发言,都纷纷侧目。 可是没想到,武德帝听了柳牧的话又是一番点头赞同:“还是柳爱卿的话深得朕心。既然如此,朕也不希望太子去得不心安。如此,就按照半副帝王之礼下葬吧。” 几句话,柳牧就又从“卿家”升级为了“爱卿”。 这夸奖的话虽然轻飘飘的不值钱,难得是这份体面。 柳牧一时就觉得自己的面上有光。 可是武德帝显然是希望再刺激一下那些装蒜的老臣:“柳卿家为朕解忧,实在是堪称众臣的典范。如此,朕会写一副‘国之柱石’的手迹赐予你!”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体面了! 柳牧真是又惊又喜!他赶紧出列叩谢天恩。 一旁的众臣都是目光灼灼。 有些人埋怨自己明明看出了武德帝的意思,却顾虑太多不敢多说。 有些人羡慕柳牧会说话,明明都是劝诫,偏他把责任都推到死了的太子身上,给足了皇上的面子。 于是柳牧就在众人的各种羡慕嫉妒恨之下,背着手施施然的下朝了。 坐在轿子上,柳牧心中还在窃喜。 多亏自己这一次信了那丫头的话。 柳静菡这个女儿嫁到楚王府这么长时间,直到今天才算是发挥了作用! ---------- 虽然是寒冬时节,可是太子已经去世一段时间了,为了防止尸体腐烂,因此这尸首也不过停灵五七三十五天就出殡了。 礼部夜以继日的筹备了整整半个月。这一场风光大葬也是震惊了整个王朝。 武德帝竟然亲自送灵到了历代皇室的墓地,并且要求所有的皇子都行臣子之大礼给太子送殡。 整个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里。 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员和所有的皇室成员――除了宫中的妃嫔之外,所有的人都加入到了送殡的队伍。 皇室的陵寝在西郊,这段距离并不近,可是为了显示恭敬,更是为了展示皇上对太子的一片心意――他们选择步行前往。 此刻已经是寒冬,虽然特意选择了一个天气晴朗,没有北风呼啸的日子,可是这还是让这些往日里养尊处优的达官贵人们遭了不少的罪。 这群平日里嚣张跋扈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到了武德帝的面前也只能乖乖的听话。 一个一个脸上带着悲戚和哀伤,甚至还有几个是在嚎啕大哭。 当然了,他们的心中是如何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柳静菡扶着司徒俊走在人群之中。她体贴的替司徒俊又拢了拢那件漆黑的狐皮大氅。 虽然不想虚伪,柳静菡也不得不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这样的场合,如果被人拿住了什么错处,就是致命的! 她的眼神微微环顾,却发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她的心里一惊,顿时觉得有些不寻常。 她赶紧附在司徒俊的耳边低语了一句。 司徒俊也是觉得非常的古怪:“她怎么来了?她这个身份……实在是……算了,也许是太子妃特意给她这个恩典。” “这不可能!我觉得倒像是有些不同寻常。”柳静菡不同意。太子妃一向是个最守规矩的,总不会到了这等场合,反倒故意引人侧目。 司徒俊沉吟了片刻,说道:“咱们离她们远些就是了。不要牵扯进去。” 柳静菡虽然心中疑惑,可是也知道他说的是正理。便就扯着司徒俊走得更急了一些。 然而失态的发展到底还是出乎了柳静菡的意料。 当棺木即将送入陵墓的时候,却有一个人突然跑了出来,扑倒在棺椁之上,大声的嚎哭:“太子,太子……你带着妾一起去吧。您走了,妾要如何活下去!” 武德帝微微皱眉,他的印象中太子身边并没有这么一个女人。 他只能是询问般的看了看跟在他身后,一身缟素、形容憔悴的太子妃。 太子妃双眼通红,脸色苍白,哽咽着说道:“启禀父皇,这乃是府里的一位夫人,秦氏。因为深得太子的宠爱,所以……悲伤过度。还请父皇恕罪。” 太子妃示意身边站着的两个侧妃马芳儿和田曼虹过去拉住秦双双。 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不愿意过去丢人现眼。 可是太子妃有令,她们又怎么能拒绝。 尤其是马芳儿,本来就是曾经因为秦双双的事情吃过亏的人。此刻真是恨不得直接把她推进去,给太子陪葬。 她心里埋怨太子妃,为什么要把这个不着调的女人带来?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她和田曼虹性不甘情不愿的走过去,阻止秦双双继续胡闹。 可是,二人刚刚上前,还没等到她们碰到秦双双――她居然两眼一翻突然晕倒了! 武德帝再也无法忍耐这荒唐的闹剧。 “来人,先把此女抬下去!不要耽误了吉时!”他的话音刚落就立刻上来了两个有把子力气的宫女,一左一右把秦双双架了下去。 “父皇,还请您找个妥当的人帮着秦夫人看一看,不要再有什么不妥。”太子妃说道。 武德帝点了点头。立即有随行的太医出列,跟着匆匆去了。 柳静菡在一旁冷眼旁观,总觉得那太医走之前似乎是看了太子妃一眼。 可是这位太医她认识,名叫徐利民,最是个严肃不苟辞色的,应该不会…… 就在柳静菡思索的时候,太子的棺木已经顺利进入了陵寝之中。 终于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些天因为太子的葬礼事宜,很多人都是殚尽竭虑,生怕出现任何的差池,此时此刻,这件惊动整个大顺国的事件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虽然这件事情的真相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可是事实的真相真的能够彻底掩埋吗? 武德帝转身就要上马车――回城的路途不近,他的年纪实在是不能再操劳。再者这些龙子凤孙们也同样是不堪疲劳,风尘仆仆了。 可是这时候却有人不怕死的跑了过来,突然说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157 有喜,突然冒出来的遗腹子 太子刚刚薨逝,进入陵寝,这个不开眼的太监居然大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武德帝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平时太和蔼可亲了,否则怎么会有这种不怕死的东西突然出现触他的霉头? 他脸色一沉,眉头一皱。 还不等他张口,站在一旁的王喜过去就踢了那个小太监一脚:“你是得了失心疯不成?皇上面前也敢大呼小叫的造次?” 那小太监被踹得打了一个滚,整个人都灰头土脸,可是还是梗着个脖子说道:“请皇上赎罪!小人唐突了。乃是太子妃令小人回禀,说是大喜之事,请皇上移驾!” 柳静菡牵着司徒俊隐在人群中,心中冷笑。 那个小太监虽然年纪不大,可是言谈行为却很是进退有度,并不像他表现得那么恐惧。 这分明是得到过精心的指点,否则在武德帝的威严之下居然还能如此的处变不惊?挨了一脚还能强撑着把话说完? 武德帝心中自然同样的疑惑。可是他觉得太子妃不是个无的放矢、胡言乱语之人,既然敢这么说,就必定是有什么要紧的“喜事”! 武德帝微一沉吟,就下了马车,说道:“前面带路。” 可是那小太监却是不动地方,继续说道:“太子妃说了,她斗胆还想请楚王妃与皇上同行!” 极力想要藏起自己的柳静菡心中一惊。随即就感觉到有无数的目光――或是惊讶或是不屑或是疑惑――纷纷投注到她的身上。 她觉得司徒俊握着自己的手又紧了一紧,显然也是在担心。 柳静菡随即看了司徒俊一眼,而司徒俊虽然看不见可是却心有灵犀的同时转头,两双眼睛就对视在了一起。 柳静菡轻声说道:“没关系,难道你还不放心我么?” “一切小心。万事都比不上你的性命。咱们什么都不要搀和。”司徒俊也低声说道。 柳静菡轻轻回握了他的手一下,又慢慢放开。 她穿过人群,慢慢走到人前。 武德帝虽然觉得太子妃的要求很是奇怪,可是也无谓在这些不关痛痒的问题上过分浪费时间。 他当先一步跟着那个小太监,而柳静菡则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其他人看到这个情形,虽然都觉得古怪,可是到底还是耐不住严寒,一个一个都各自上了马车。 却只剩下司徒俊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迟迟不肯离开。 ---------- 武德帝和柳静菡走到了太子妃所在的宽敞马车附近。 还没上车,柳静菡就隐隐听见里面传来“臣遵命,请太子妃放心。”等语,柳静菡心里更加的奇怪。 这位徐太医很是谨慎,怎么听着却像是对太子妃异常的恭敬? 她看了武德帝一眼,想看看他是否听见此话,又有什么反应。 奈何武德帝的面无表情,让她实在是没法猜测出什么。 那小太监机灵的一叫:“皇上驾到!” 车帘子就从里面被掀开,太子妃喜气盈腮的扶着宫女的手下了马车。而那位徐利民太医也跟在后面跳了下来。 作为一个丈夫刚刚去世的新寡女子,这样的行为显然是令人费解,甚至是不可理喻的。 武德帝皱了皱眉,说道:“太子妃,你必须注意你的言行!” 太子妃却是没有收敛,反而笑得更加灿烂:“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又是这一句! 即便是武德帝自诩喜怒不形于色,此刻脸色也有些难看了。 “太子刚刚入殓,喜从何来?你是不是受惊过度,怎地如此语无伦次!” 太子妃继续说道:“皇上息怒,请先听徐太医说。” 徐利民躬身向前,恭敬的说道:“启禀皇上,里面的这位夫人已经怀了将近三个月的身孕。” 武德帝和柳静菡都是一惊。 三个月? 柳静菡心里盘算,这不是正好是太子离开京城之前怀上的? 可是,她又怀疑。 首先是这时机过于微妙。太子刚刚进了陵墓,这边秦氏却有了孩子?实在太刻意。 这即便是真的太子有遗腹子,也不该出在秦双双的肚子里! 她可是被明月道长断言,因为“小产”而可能对生育有妨害的啊! 太子即便是想孩子想疯了,也不会挑这么一个没有多少“希望”的人啊。 武德帝看了太子妃一眼,问了一句:“此事当真?” 这明明是一句废话,却让太子妃起了一身的冷汗。 她微微稳定了心神,这才说道:“自然当真。儿臣怎么敢欺瞒您!若是不信,您可以让楚王妃帮着再诊脉。她的医术可是不错的,如今京城里人人都知晓此事的。” 说完,她就笑米米的看着柳静菡。 柳静菡此刻总算是明白人家特意把自己叫过来到底是什么用意了―― 这分明就是料到了武德帝会起疑心,所以太给他弄了个验证的手段。 武德帝眉梢一挑。显然也是明白了为什么非要带楚王妃过来。 他倒也没客气,反而接着说道:“楚王妃,进去帮着诊脉,朕可是真的想知道,太子妃是不是特意为了让朕高兴,而哄骗朕了。” 这话说得有些阴阳怪气,让人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为了这个意外而来的孙子而欣喜呢?还是因为这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而懊恼? 柳静菡只能是躬身说了一句“遵命。”然后就扶着宫女的手上了马车。 秦双双身下垫着着狼皮褥子,身上也盖了厚厚的柔软的锦缎被子。 她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一看到柳静菡上马车,立刻就低声说道:“表姐,快来恭喜我。” 柳静菡不置可否,有些不愿意多说。 没想到这一次,秦双双却是态度强硬的拉住了柳静菡的手说道:“表姐!你最是明白道理的!我想你一定是眼明心明!” 武德帝和太子两个人静静的等着,都没有畏惧越来越冷的天气。 显然,柳静菡也不敢耽误时间,也不过是盏茶的功夫,她就从马车上回来。 她走到武德帝的身边,低声说道:“启禀皇上,里面的秦夫人的确是身怀六甲,这一点儿臣可以保证!”其他的话,她没有多说一句。 武德帝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他深深的看了太子妃一眼,又看了柳静菡一眼,似乎想看出两个人是否有勾连的嫌疑。 可是最终,他还是像其他的得知孙子即将出生的祖父一样,安慰的说道:“如此,总算是太子有后!也算是苍天有眼了!不要在耽搁了,即刻回京,然后朕再行封赏!” 太子妃高悬的心,总算是放下。她再一次的庆幸找了楚王妃过来。 柳静菡是个聪明人。她就知道,她一定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武德帝回到自己的那驾无比宽大轩敞的马车之前,一跃上了马车。王喜自然也是随着上去。 刚刚进了马车,武德帝的脸就沉了下来。 “去,给朕好好查一查,这个秦氏是究竟是什么来历!” 王喜有些不知所措。什么秦氏?这般没头没脑的,让他怎么查? 看到他有些疑惑的脸,武德帝微微眯了眼睛说道:“太子妃说这位秦氏,是太子的妾室,居然怀了太子的遗腹子!” 王喜一惊,立即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可是随即又立刻闭嘴。 他知道自己说的话太过于荒唐。 “你也觉得奇怪?”武德帝冷笑着说道,“朕只不知道,这位贤良淑德的太子妃究竟是故意隐瞒此事,还是想要给朕一个惊喜!” 王喜知道武德帝此刻已经是异常的愤怒。 事情如此的发展,显然已经是超乎了武德帝的预料。而这位帝王最厌恶的就是难以掌控的感觉。 “还有,你不是和朕保证,太子的病这些年都没有什么进展?那么这个孩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王喜听出来这话里的责备,他心中一哆嗦。 他自知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然而,天底下的事情,谁又敢保证? 此刻,他只能是深深的低下了头,不敢再多言语半句,只等着回到京城之后,再细细查探以做验证。 ---------- 柳静菡看见司徒俊傻傻的依旧目光茫然的等在冰天雪地中,又是好气又是感动。 她赶忙走过去,冲着在一边苦着脸伺候的李义山说道:“怎么敢让王爷就这么站在风雪中?”说完就赶紧拉了司徒俊的手往自家的马车走去。 她感觉那双大手凉极了。显然他也是冻得够呛。 李义山边走边诉苦:“王妃明鉴。小人是一直在劝,怎奈王爷他一意孤行啊!小人真是……难啊……”说到这里,李义山的脸皱得简直如同十八个褶的包子――苦不堪言。 司徒俊在李义山的搀扶下,慢慢上了马车,又笑着说道:“别听他胡说,我哪里就成了纸糊的?” “下次不许这么小孩气了!”柳静菡也跟着进去,随后又立刻从李义山手里接过那手炉,亲自上了套子,塞到了司徒俊的手里。 李义山识相的没敢坐到马车里,反而是坐到了车辕上,和车夫一起。 司徒俊皱着眉头,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柳静菡却是没头没脑的反问道:“前朝是不是有皇太孙即位之事?” 158 大雪,找个王妃做挡箭牌 司徒俊闻言有些懵住了,他压根没有跟上柳静菡的节奏。 皇太孙? 他有些茫然不解的看着柳静菡。 柳静菡低着头,心中惊惧交加。 再没想到,太子妃居然如此的胆大妄为! “什么皇太孙?”司徒俊自己念叨着,忽然醒过神来,猛地抬头,说道:“你是说太子?!” 柳静菡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发现司徒俊没反应,又有些迷糊的看着她。 她这才意识到,司徒俊看不见她点头! 她赶忙说道:“看我都想入迷了。确实是太子的!今天太子妃叫我过去,不过是因为我略同医术,想让我过去做个见证。” “怀孕是哪个?不会是你表妹吧……”司徒俊想到那不合常理的出现在送殡队伍的秦双双,似乎明白了什么。 柳静菡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此看来,她应该是已经归顺太子妃了。” 上次秦双双“假孕”“小产”的时候,柳静菡就曾经怀疑,她在府里恐怕是和某个颇有地位之人连成一线,否则那一次不会那么顺利。 然而一则她当时实在是不愿意在秦双双身上再多花时间,二则楚王和太子毕竟是兄弟,过多插手人家家中的内务,不合适。 “这……问题是……太子怎么可能有孩子呢?”司徒俊的眉头紧锁。 或许别人不知道太子的病情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可是他却是清楚内情的。如果太子真的还具备那个能力,他怎么可能到了现在还没有一男半女!又怎么可能轮到这个什么秦氏来怀什么遗腹子? “可是问题是,这件事情,其他人并不知道。而皇上就算是知道,也不可能去怀疑什么。太子已经死了,他如果去质疑,岂不是公然打太子的脸?太子妃这一招釜底抽薪,倒是一击即中。”柳静菡深深了解秦双双的个性――因为自小父母双亡,受尽冷眼冷遇,所以极度的自私自利,总觉得自己利用别人是理所应当,别人若是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那就是大逆不道。 “而今太子妃能说动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不离开太子府,甚至还乖乖的怀上“遗腹子”,必定是许给了她天大的富贵荣华。”柳静菡低声说道。 “所以你方才才想到了皇太孙一说?”司徒俊总算是明白了柳静菡的话,也想到了太子妃的真实用意。 前朝的确是曾经有过太子身亡,然而却有子嗣,被封为了皇太孙的先例。 “可是前朝的那位,最终还是被他的皇叔给最终逼得禅让,而且孤独终老。” 柳静菡冷笑着说道:“太子妃哪里顾得上这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未来的命运?她要的不过是她方家世世代代的富贵荣华,又怎么会在乎一个不是自己亲生骨肉的平安喜乐?” 司徒俊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柳静菡却是接着说道:“太子妃逼着我去给秦双双诊脉。我可以断定,她腹中的孩子绝对超不过一月!可是那位徐太医却信誓旦旦的说是将近三月!” 然而即便是太子妃没有公然威胁柳静菡,柳静菡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场合冒天下之大不韪,说出那孩子并不是太子的骨肉的话。 如果真的那么说,那么秦氏腹中的孩子又从何而来?她作为一个楚王妃哪里有什么立场去猜测和揣摩? 所以她才莫能两可的说了一句:秦氏腹中确实有孩子。其他的就再也不肯多说了。 “如今这孩子必定是太子妃指使了秦氏和其他人苟且所得。可是问题是,如果十月怀胎之后所生的不是男孩……”司徒俊有些奇怪太子妃的孤注一掷。 柳静菡拉了司徒俊的手,说道:“王爷,你又小瞧女人了不是?孩子的爹都能作假,这孩子是男是女还不是更容易操作了?”到时候只要找几个月份差不多的产妇,提前分娩,预备下一个男孩,还不就是万全之策了! 司徒俊听了柳静菡的解释,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是经过之前柳静菡的一系列“教育”,他早就不像之前那样轻视女人的狠辣程度了。 “怪不得太子妃病了这么多年,却还是牢牢把着太子府的大权,而且太子纳了那么多的侧妃和夫人,其中不乏身份高贵、年轻貌美之人,却最终没有一个人能越过了太子妃去。”柳静菡感慨万千。她又想到了明月道长临走之前曾经和她提起过太子妃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温驯。当时她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如今看来,则是不得不佩服明月道长目光毒辣了。 夫妇二人虽然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可是心情却越发的低沉。 ---------- 关于秦氏怀了太子遗腹子一事,武德帝并没有大肆的宣扬。而太子妃也是决定尽量低调,所以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 想必,他们也是希望这胎做住之后或者是能够判断出胎儿的性别之后再公布天下。 柳静菡是真的怕了太子妃的深藏不露。她和司徒俊商量了之后都决定远离太子府和太子妃。 当然了,虽然太子得了一个世贤太子的谥号,可是他的太子府不日也将不再称其为太子府。因为肯定是要有新的太子产生的。而到时候,太子妃的身份将会更加的尴尬。 与其到时候不知道如何处理和太子府的关系,倒不如现在就直接远离。 本来楚王还觉得这样未免会显得他们过分的无情无义。 柳静菡却是冷笑着说道:“纵然是有天大的情谊,你这一双眼睛都算是还清了!” 司徒俊被这话噎得也是一阵苦笑,也知道柳静菡说得是正理,于是便也默认了。 ---------- 过了两日,眼见着就下了两场罕见的大雪,压塌了不少的民宅,又因为天气寒冷,竟然冻死了不少的游民和乞丐。 皇上一时之间震怒,直接追究顺天府尹杨之宁杨大人的责任。 杨大人最近也是倒霉透顶。前阵子,陨石降落,流言纷纷,他督导民风不利,挨了一顿臭骂。后来,楚王在京郊被发现,却失了明,他未能及时发现,又是被一顿斥责。而今天降大雪,冻死了人,他不能提前预测并且做出适当的举措,又是一顿被御史参奏。 杨之宁真是焦头烂额,他思来想去也弄不明白到底自己上辈子是做了什么歹事,这辈子才会这么倒霉!而且这倒霉事情居然都聚到了一起! 武德帝成天喊着让他安置灾民,修复房屋,却不肯让户部给他划一两银子,难道真把他当成了会下金蛋的母鸡不成? 杨夫人看到夫君这样的烦恼,也是心中担忧,她眼珠一转,说道:“老爷,不如咱们领着头办一场筹集善款的晚宴?这样也能解决了您难做无米之炊的问题啊!” 一旁无聊的玩着手帕的杨小姐听到这话,双眼一亮,立刻饶有兴致的说道:“好啊,好啊,都好久没有参加宴会了!娘,我一定要做两身好看的衣裳!你不知道,天幕阁新出了一种裘皮的小披风,您一定要……” “糊涂!这是要为灾民筹款!不是要让你去炫耀出风头!”杨之宁听了女儿没心没肺的混账话,简直气得倒仰。 “珠儿,你爹本来就够烦心的了!你不要再添乱了!”杨夫人瞪了不识相的女儿一眼。 不错,这位杨大人的爱女,正是那位在左丞相府上曾和柳静菡有过冲突,又被柳静菡戏弄的杨珠儿。 此刻,她听了父亲的话,立刻就如同被斗败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 “夫人这办法虽然好,可是太子刚刚去世,如果公然大办筵席,恐怕……?”杨大人瞪了一眼杨珠儿,就继续和夫人讨论。 杨夫人却是个伶俐,她立时就明白了夫君的意思:“你是怕弄巧成拙,会被安上一个不敬太子的罪名?这倒也是有可能的。” 她看了一眼依旧嘟嘟囔囔的女儿,突然计上心来。 “珠儿,你之前不是说你曾经和楚王妃有过一面之缘?” 杨珠儿听了“楚王妃”三个字立刻神情大变。如同见了鬼一般的直摆手:“娘,你别跟我提她,提她我就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杨之宁狠狠的一拍身边的小几,大声说道:“放肆!那是堂堂的楚王妃,岂容你非议!你是不要命了吗?” 杨珠儿最怕自己的父亲,一见他这样大动肝火,立刻吓得一动不动。 杨夫人赶忙笑着对杨大人说道:“老爷息怒。珠儿不过是年纪小,才会口无遮拦。咱们这宴席既想办得好,又想不让人挑出毛病,只怕要找个人替咱们拉大旗了!所以还真得珠儿替咱们出马去走这一趟呢。” “你的意思是?”杨大人恍然大悟。这楚王妃近来颇是出了几回风头,很有几分贤名。最重要的是而今楚王又因为失明,反而更加得皇上的怜爱,地位更胜往昔。找这么一个人来,的确是最佳人选。 杨珠儿却是立即大叫:“不!不!我死也不去见那个妖怪!” 159 患难,他要牵着她的手绝不放开 这一天,天气还算是清朗,然而气温依旧是极低。偏赶上初一十五的大朝会,就算是司徒俊双目失明,也是不能免了的。 按照大顺律,皇帝是五更上朝,而大臣一般寅时正就必须在宫门外等候。就算是如司徒俊等皇亲国戚也是不能例外的。 所以,刚刚丑时末,司徒俊就起身了。 自从他失明回来之后,就一直住在柳静菡的院子里。即便另外那三个女人怨声载道,明嘲暗讽柳静菡利用王爷失明之机霸占王爷,可是到底还是挡不住王爷往王妃院子里去的脚步。 柳静菡表面上挨着姬妾的诅咒,心里却在埋怨司徒俊。 真正赖着不走的是这位王爷好不好! 此刻她亲自伺候着司徒俊穿上朝的朝服。 她一面腹诽这厮眼睛不好用了之后,心思也越发的无赖,一面一看他差点跌倒又赶忙整个人扑过去扶住。 司徒俊本就是无意间绊住了一个没有放好的绣墩,他并没有当成什么大事,谁知道柳静菡却立即跑了过来还抱住自己,生怕他摔了。 “这都多少天了,你们怎么还是不知道把东西好好放齐整,要是摔了王爷怎么办!”柳静菡瞪了一边忙着收拾床铺的青凤一眼。 她回头又仔细看了看司徒俊,发现他确实没有大碍,又忍不住啰嗦:“你也是的,这么大个人,怎么不会慢点!要是真的磕着碰着可怎么得了。”边说还边帮他扶了扶有些歪了的金冠。 司徒俊见她为了自己居然去大骂平日护着爱着的青凤,又对待自己这样的细心,真是心里如同翻了蜜罐一般。 他这心里倒觉得如果真能得她一辈子这般爱护,是不是就算是永远看不见也无所谓了? 他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司徒俊的心没来由的就有点凉。 “哎呦,我这腿疼得厉害,你快给我瞧瞧,我估摸着是碰青了。”司徒俊突然抱着脚说道。 柳静菡唬了一跳,赶忙把司徒俊扶着坐下,又亲自给他脱了鞋,掀了裤腿。一看,那本来光洁的腿上果然有那么一小块青色。 她心疼的摸了一下,赶忙招呼青凤说道:“越发的呆愣了,还不赶紧取药去!要是王爷的腿有个什么,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青凤撇了撇嘴,看了一眼那边明显是在享受王妃抚摸的王爷,心里鄙薄得很。 什么玩意啊……这分明就是故意装病博取同情啊。 偏王妃就是愿意上这个当。 青凤在心里哀嚎,我的英明睿智的王妃啊,你睁开你那明亮的双眼啊,看看王爷那虽然瞎了却狡猾无比的眼睛吧。 可是想归想,青凤却不敢真的开口反驳,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去取药了。 司徒俊听见一个脚步声远去,却突然变了脸色,他沉声说道:“你想没想过,也许我的眼睛永远都看不见了。这样我也许只能一辈子做个闲散的王爷。也许也不能帮你实现你的愿望了。” 柳静菡的手一顿,可是不过片刻就依旧还是轻轻帮着他揉着磕着的地方。 “我想过。但是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她之前真的把报仇雪恨,找出前世惨死之谜当成重活一世的最重要目的。 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即便是她如何的想要避免和皇室的人扯上关系,她还是嫁入了皇家。 即便是她如何的想要不再陷入感情的漩涡,她还是不知不觉的跌入了司徒俊的情网。 或许他们之间不像普通的夫妻那样相濡以沫、相互扶持,可是他们经历了这么的陷害刁难、艰难险阻、生死与共,他们两个人早就成为了对方在危难时刻的一种默契。 这也许不够风花雪月,不够惊喜连连,甚至有些是惊吓和惊恐,可是柳静菡还是觉得很享受这种有些不同寻常的“举案齐眉”。 这种感觉距离爱情究竟有多远,她现在还不知道,可是她确定—— 此时此刻,她即便是放弃找钱贵妃报仇、寻找真相的机会,她也希望能继续留在司徒俊的身边。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医术,你也该相信厉长清的。你该知道,他是当年咱们大顺的第一名医李秉正的高徒。”柳静菡笑着说道。 司徒俊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可是他还是明白了她话语中传递出的意思。 他和柳静菡都是性格坚韧之人。他知道她一定不会轻易做决定。 他尊重她的决定,更加为这个决定而心中欢喜。 他不是矫情而患得患失的人,既然她决定站在自己的身边,他自然不会违背内心的将她推开! 从今天起,她就是他一个人的。即便是今后真的永远无法复明,他也绝对不会松手。 “你可得明白,你一旦做了这个决定我可就不容许你反悔的。” 柳静菡一愣。可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司徒俊就换上了一张笑脸,说道:“那厉长清一向是个谨小慎微,从不肯轻易搀和别人的事情的。依着我看,即便是他真的有这个能力,只怕也会怕有后遗症或者是治疗中有变数而不肯出手的。” 柳静菡狡黠的一笑,说道:“他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 司徒俊还要再问,柳静菡却转了话题说道:“快走吧,眼看着时间就到了!” 司徒俊知道柳静菡必定是瞒着他做了什么。他也不细问,就跟着早就等在门口的李义山去了。 等到青凤急匆匆的把那一大堆药拿过来的时候,司徒俊早就走得没影了。 青凤恨得把那一堆药扔在桌子上。 “我就知道他是装的!要是腿真的受伤了,又疼了,还能跑得这么快!” 没了司徒俊,她和柳静菡说话也随便起来。 柳静菡眉梢一挑,说道:“你瞧你,不过是然给你去拿个药,你怎么这么多话!” 她一看桌子上那一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瓶瓶盒盒,笑得不行:“这都从哪里找出来的?你至于拿这么多药吗?”看这样子是把她平时配的那些简单常用的伤药都给拿来了。 “奴婢哪里知道腿磕青了该用哪种药?这么严重的伤势,真是……”青凤撇着嘴说道。 柳静菡狠狠的戳了青凤的额头一下:“你啊,到底收敛一点!让别人听了去,我到底是罚你,还是不罚你!” 青凤也知道自己这次是有点耍性子过分了。到底还是行了个礼:“奴婢逾矩了。” “行了,知道就好。我再眯一会子,你去外面守着,别让人来打扰了。”柳静菡打着呵欠说道。 青凤就躬身退了出去。 ---------- 府里的三个姬妾,属杨氏最近心情最差,心理最不平衡。 杨氏因着每日依旧执掌着府里的中馈,再加上近日大雪,京郊的庄子和城里的铺子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失。她忙得脚不沾地又事事不敢自专,总要去找王妃禀报。 偏偏王妃又总是说不想理睬俗务,又都一一的推回到杨氏这边,弄得杨氏是战战兢兢,生怕最后弄出个什么纰漏,做了王妃的替罪羊。 今天,她又遇到了一件烦心事。 顺天府尹杨大人府上的小姐,杨珠儿上门,想要拜访。 本来这事情轮不到她这个侧妃置喙,奈何里面却传出来消息,说是王妃正在休息,不许任何打扰。 偏那个杨小姐是个不知道进退的,居然就在大门口不顾礼节的在马车上大声喝骂。说什么“庶女就是不懂礼数”“攀了高枝就不认识旧人了”。 这样的胡言乱语居然还真的引了几个无知的市井村妇过来围观! 虽然这话真真儿的是说到了杨氏的心里去,可是如果一会儿王爷下朝了,看到这个清醒,只怕是一点不会责怪那个睡着了的王妃,反而会骂她这个醒着的不省事了。 她只能是万分不甘愿的吩咐人去把那位胆大包天的杨小姐请了进来。 杨珠儿的脸上强自带着一丝故作镇静。 可是当她看到这在冬日里依旧显得富丽堂皇的楚王府的时候,心里又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丝的嫉妒。 原来那个自己都看不上眼的庶女真的已经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她心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可是她还是暗自佩服娘亲的手段——果然只要自己在门口多说两句难听话,这位楚王妃就不得不请自己进来了。 可是当她走到那装饰得精致不俗的花厅的时候,迎头看见的是却是一位容貌艳丽,年纪约莫十八、九岁的年轻妇人,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杨珠儿一愣。 她就是再紧张,也认得出来,眼前的压根就不是楚王妃柳静菡。 “你是?楚王妃呢?”杨珠儿有些不悦的问道。 这个柳静菡的谱儿也太大了,居然虽然找了个女人出来见自己。 她却是从来没有想过,如今两个人的身份已经天差地别,她又有什么样的立场来质问别人呢? 她此刻已经真的把娘亲鼓励她的话当成了事实——那柳静菡就是因为觉得自己不如她,才会刻意的刁难她的。 她早就把娘亲其他的话都抛在了脑后。反而认为只要继续摆好姿态,让柳静菡明白,这一次来是为了给她增光添彩,她就一定会答应的! 160 宴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杨氏本是笑意盈盈的迎接这位杨小姐――好歹顺天府尹虽然官职不高,但是也算是个实权人物。 可没想到,还没等她开口,那位杨小姐就冷笑着说道:“你是哪个?我是来找楚王妃的!怎么看,你也不是王妃啊!” 杨氏一噎。 她虽然是楚王的侧妃,可是却因为掌着府中的中馈,所以有很多应酬都是替王妃出面的。她这样身份的侧妃到了哪里不是人人都要给三分薄面的? 没想到这样一个个小小的四品顺天府尹家的小姐,居然敢给自己脸子看? 杨氏的脸也不由自主的沉了下来。 给脸不要脸,难不成自己这样一个大忙人还要帮着王妃应酬这样不识抬举的东西! “你说的对。我的确不是王妃!可是我也忙得很!既然你非要见王妃,我也就不奉陪了!您慢慢等!”说完杨氏一刻也不愿意,直接拂袖而去。 杨珠儿得意的一笑。她以为这个什么女人走了,必定就是因为觉得身份低微,不能面对自己,所以走了。 她以为那个女人一定是去找楚王妃了。 可是没有想到最终的结果却是她独身一人被扔在在冷冰冰的花厅里――连杯热茶都没有。 杨珠儿这样姣花一般的小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也不过是带了两刻钟,就气呼呼的走了。 等到柳静菡终于起床,并且得到杨珠儿到访的消息,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 “她?”柳静菡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骄横跋扈又色厉内荏的官家小姐的形象。 她微微一笑说道:“真是稀客。我以为她见了我应该像见了鬼一样,有多远躲多远的。没想到居然找上门来了。” 今天是青鸾轮值,所以她一边帮着柳静菡梳妆,一边奇怪的说道:“杨小姐?这是哪位杨小姐?怎么倒是没听您提起过?” “罢了。这都是我嫁到楚王府之前惹得官司了。我听说那杨夫人最是个伶俐的,只不知道这位杨小姐是不是有所长进。”柳静菡在妆奁匣子里找了一支点翠的凤鸾和鸣的金钗递给青鸾。 青鸾听这口吻,就知道柳静菡压根就不喜欢这位杨小姐。 她接过金钗,笑着说道:“说起来,今儿咱们杨侧妃还大发了一顿雌威呢。”就把之前杨侧妃料理杨珠儿的事情说了。 柳静菡也没多说,心里微微一动,说道:“就这样,那位杨小姐就这么走了?” 青鸾一愣,答道:“可不就是。” 柳静菡有些奇怪,难不成这么一位小姐费了这么大劲,受了这么大气就为了来这么一趟,又走了? 她觉得这事情断然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刚刚过了午时,门房就传来了消息,说是顺天府尹杨大人的夫人来访――为了替她女儿之前的无礼而道歉。 柳静菡听了青鸾的回禀,脸上浮现笑意――这才是正主来了。 能让这么一位骄矜成性的杨小姐受着寒风和委屈,想必这位杨夫人的所求不简单。 出门前,她披上了一件内里是白狐狸皮,外面却是绣着红梅映雪的月白披风,更显得整张小脸如同莲花花瓣一般皎洁。 到了花厅,青鸾刚刚掀起了帘子,柳静菡就看见一位穿着宝蓝色夹棉褙子,青色马面裙,容貌淡雅,打扮得体的中年妇人正端庄的坐在圈椅上等着她。 杨夫人一见来人满头珠翠,通体绫罗,打扮的恍如神仙一般,通身都是贵族的气派,偏又不让人觉得富贵逼人,生出厌恶。她就知道来人就是楚王妃了。 杨夫人赶紧起身,行了个礼说道:“参见楚王妃!”说完又要跪下行大礼。 柳静菡赶忙让青鸾把人扶起来,笑着坐到上位摆着的一张花梨木雕刻丹凤朝阳的矮榻上坐定。 “夫人何必多礼。只不知道您今日上门,所为何事?”柳静菡明知故问。 杨夫人一愣。这楚王妃怎么竟然是如此不上路的人? “自然是因为小女之前太过无礼,臣妇特意过来致歉的。”杨夫人也不慌乱,又把来意说了一番。 柳静菡笑了。 如果真的不想无礼,就不应该让她那个性子骄横跋扈的女儿出马,更何况她不信杨夫人会不知道她和杨珠儿之间的纠纷。 “夫人是个懂礼数的。知道如果冒犯了我,就必须得来致歉,否则您又如何堂而皇之的进王府的大门呢?” 柳静菡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能够轻易的被玩弄于股掌。 这位杨夫人之所先是派了自己的女儿过来大放厥词,目的就是为了能让她自己得到一个合理的理由来王府见她这个楚王妃――很显然,她是不希望其他的人猜测到她们的话题。 最起码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把这两个人一起联想到某件事情上。 杨夫人也笑了。 她就知道这点子伎俩是瞒不过楚王妃的。可是她和老爷一再的商量下才决定,不能过早的让人过早的知道她们预备找楚王妃组织募捐晚宴。 一则是怕楚王妃并不想参与,那么他们再找其他人的时候,就不怕别人因为自己是他们的第二选择而拒绝。要知道这帮皇亲贵族都是十分倨傲的,如果被他们知道在找他们之前曾经找过其他人,那么他们十之七八是不会答应的。 二则是如果这件事情被过早的透露出去,而被其他人占了先机,先弄了一个类似的晚宴出来,则一切又都泡汤了。皇上的嘉许、修葺房屋的费用都将付之东流。 所以她才会选择这样迂回的方式,让自己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儿打先锋。 “王妃,其实此次前来,臣妇是希望和您商讨一事。”杨夫人就细细的把希望组织一次筹款募捐晚宴的事情说了。 “这事情说到底都是我的妇人之见。也是因为不忍心我们老爷因为国事殚精竭虑,又担心那些灾民居无定所,所以我才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还请您别觉得我过分的唐突。这样天大的好事,我觉得也只有您才能一呼百应了。” 柳静菡听了,先是沉吟了片刻。说这件事情是瞒着杨之宁进行的,她不信。 杨夫人有些紧张。 此事说起来大出风头,可是也担着不少的风险,如果一旦没有人买账,或者这笔金钱的来源和去处不能确定,都可能会带来无穷的烦恼。 如果真的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她也不用这么费力生怕楚王妃不答应了。 柳静菡心里掂量了一番,终于点了点头说道:“这样的好事,我自然是没有不应允不支持的。” 杨夫人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终于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 “只要有王妃这一句话,臣妇就放心了。其他的细务自然是由臣妇去安排,您只要到时候出场就是。” 柳静菡自然知道没有这么简单――杨夫人是一定会借着她的名头去到处邀约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贵夫人。 这样的机会,说起来是为灾民捐助,其实也不过是那些贵夫人们争着出风头罢了。 “杨夫人这话就见外了。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柳静菡又想了想,才说:“今日您就回去吧。也不急着下手。如今眼见着就要到年关了。我寻思着这事情必定要在年前办,也好让灾民们过个好年。我今日会好好想一想。明日中午吧,咱们约在天幕阁见一面。” 杨夫人喜出望外。她本以为楚王妃是要做个甩手掌柜,什么事情都不管的。没想到,她居然要真的参与进来。 “那真是太好了。那臣妇就在未时在天幕阁等您驾临。” 柳静菡点了点头,说道:“不见不散。” 说完,她拿起了茶杯。 杨夫人明白,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她就赶忙说:“那臣妇就不打扰了。” “青鸾,替我送送杨夫人。”柳静菡朝着青鸾摆了摆手。 ---------- 申时过了,司徒俊才回到王府。 如同往常一样,他径直往柳静菡的院子走去。 可是走了没几步,就隐约听见“扑通”一声。 他有些疑惑的看了身侧的李义山一眼。 李义山看了看重重跪在面前的人,心中冷笑不已。 可是他到底是办惯了事情的,说出来的话好歹没有太过讥讽:“是赵嬷嬷!” 司徒俊有些奇怪,赶忙说道:“赵嬷嬷?本王回来这么久了,怎么都不见嬷嬷过去?嬷嬷可是又病了?” 赵嬷嬷自然看得出李义山眼中的不屑。她本来也心中忐忑。可是当她察觉出司徒俊口中说出的话里,难以掩饰的关切时,她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 “王爷!并非是老奴不想去见您!而是奴婢已经被人软禁!根本就没有办法自由的出入!王爷!从您出生开始,老奴就跟在您身边。老奴受了康嫔娘娘临终之托,一刻不离的守在您的身边。可是如今,老奴年纪大了,已经不能在为您出力了。您有了王妃这样的可人儿,就用不着老奴了!事已至此,老奴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完,赵嬷嬷居然就冲着司徒俊冲了过来! 161 诬陷,摆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义山在一旁冷眼看着赵嬷嬷的表演。 这个老东西倒是会挑选时机,又是精心准备。知道王爷失明之后,对王妃更加的倚重,几乎可以说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平日里根本没有机会单独向王爷回话。 于是她就蛰伏着,等了这么大朝会的机会,好跟王爷告刁状。 他心里暗骂那几个看守的婆子不知道收了这个老货什么好处,居然就这么把她放出来大放厥词。 司徒俊听了赵嬷嬷的话,没有出声。他的脸色阴晴不定,而眼睛则因为失明而失了焦距,更加看出去到底在想些什么。 李义山一时就有些忐忑,难道王爷真的相信了这个老东西的鬼话? 这老货方才说的虽然都是些模棱两可、没有根据的话,可是越是这样的话,越是令人生疑。 他转念一想,毕竟赵嬷嬷和王爷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的,而是在这二十多年以来慢慢积累的。可是说是情同母子了。虽然他早就觉得赵嬷嬷的感情发生了变化,可是王爷的情感呢? 是不是依旧顾念着赵嬷嬷那所谓的养育之恩,而故意闭了眼睛,不肯看到一切? 李义山看司徒俊不肯说话,他却不愿意让赵嬷嬷胡言乱语:“呦,赵嬷嬷你说的跟真的一样。怎么我在府里这么久,就没看见什么人欺压你,软禁你?若是软禁,你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赵嬷嬷一愣。她没想到一向谨言慎行的李义山居然会帮着柳静菡说话。 她的目光冷冷的望向李义山:“李总管如今已经是王妃的左膀右臂,自然是听不得老奴一句难听话了。” “你!”李义山见赵嬷嬷避重就轻,把问题推到他的身上,也动了怒,冷然呵斥:“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你自己不清楚?不要在这里欺瞒王爷!王爷……” “够了!不要再多说了。随着本王一起去见王妃。” 李义山脸色一暗。 这么说王爷还是有三分信了赵嬷嬷? 而那赵嬷嬷则是脸上一喜――而今王爷也看不见,她根本就不想过多的掩饰。 她一下子爬起来,就紧紧的跟在王爷的身后,生怕李义山再说出什么于她不利的话来。 两个人就这么亦步亦趋的跟着司徒俊到了柳静菡的院子。 赵嬷嬷冷眼看着,却发现司徒俊进了这个院子就松开了李义山的手。 不管是前方有一块石头,或是小径略有崎岖,他都可以轻易的避过。那模样倒像是比眼睛无碍的时候更加熟悉这里的环境。 赵嬷嬷却是冷笑连连。 早先听那个女人说如今王妃根本就是专房独宠,她还不信。 可是如今看来,果然不是妄言。 如果不是长时间的在这院子里出入,王爷一个失明之人,怎么会如同双目可见一般,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 她的心里叹息,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个小小的庶女! 想到这里,她也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青凤帮着司徒俊掀了帘子,也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满脸委屈的跟在后面的赵嬷嬷。 她吃惊的说道:“赵嬷嬷,你怎么来了?前儿我碰见白菊,她还说您病得都起不来床了,怎么今天倒是如此精神抖擞了。” 赵嬷嬷顿时一噎。她前阵子的确是宣称自己得了重病,可是那目的是为了麻痹柳静菡,而且她压根就没让白菊过来和青凤她们说过话! 她只能是讪讪的说道:“老奴践人贱命,哪里能那么精贵?” 青凤不再言语,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赵嬷嬷一眼。 赵嬷嬷不由自主的一哆嗦,总觉得青凤好像看穿了什么。 可是,如今她哪里还有退路呢? 柳静菡看见司徒俊进来,也不管他,自顾自的忙着安排青鸾帮她看这些日子杨氏送过来的需要维修的庄子和店铺的账册。 司徒俊更加不着急,轻车熟路的走到一张圈椅上坐下。 赵嬷嬷见状,一时有些摸不清状况。 她只能是呆愣愣的站在一边。 等了约莫盏茶的功夫,青鸾终于拿着账册退了下去。 屋里面也只剩下了司徒、柳静菡和赵嬷嬷三个人。 柳静菡静静的坐着,轻轻的吹着手中的茶杯上冒着的热气,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司徒俊则是看着柳静菡的方向,就好像他真的能看见什么。 赵嬷嬷有些不自在,可是这样的事情她总不能主动开口。 终于就在她几乎要开口的时候,司徒俊先说话了。 “王妃,赵嬷嬷说你软禁她,并且企图离间她和我的感情。” 赵嬷嬷赶忙挂上了凄楚的神情。 柳静菡这才算是抬眼正眼看了赵嬷嬷一眼。 虽然王爷如今看不见,可是赵嬷嬷还是“精心打扮”。 她的面容比平时苍老了许多,连平日里几乎看不见的皱纹也都冒了出来。头发散乱,倒像是许多天都没有好好梳理了。那身上穿的衣服简直比王府里最低等的奴婢都不如,那料子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寻出来的! 柳静菡“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赵嬷嬷却是逮住这个机会立刻泪雨滂沱。 “王妃,并不是老奴挑剔,不知好歹。只是老奴跟着王爷已经二十多年了,和王爷的情分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也许王爷并没有和您说过,但我知道王爷一定不会不把我放在心里的。” 柳静菡的表情没有发生变化,她冷冷的说道:“王爷对你的情分我的确不知道。不过你对王爷的情分的确不一般!” 她不等赵嬷嬷接口,就接着说道:“你把不知道从哪里引来的歹人带我的院子里,这是为王爷好;你和那穆王妃联合着想要置我于死地,是对王爷好!我竟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对人好的!我看我们还是敬谢不敏了!” 赵嬷嬷被柳静菡连珠炮似得质问给弄得哑口无言。半天才说道:“这都是您的恶意猜测而已!” 她眼珠一转说道:“恶人先告状!王妃您是怕奴婢知道了您的丑事,才要故意对付奴婢。奴婢都知道,您将王府府库中的贵重物品都转移到了自己的私库之中,分明就是您指使人防火,监守自盗!奴婢可是有证人的!” 面对赵嬷嬷的指责,柳静菡的眼神出现了一丝的晃动,可是还是冷冷的说道:“哪个证人?所有的人我都卖到苦窑里了,你从哪里弄来一个证人?更何况,你最近不是重病缠身,又被我软禁,要如何出府去找证人?” 赵嬷嬷有些慌乱,她没想到柳静菡虽然不理睬自己,却将自己的动静都弄了个一清二楚。 “奴婢的证人就是当初防火又被王妃险些杀人灭口的兰儿!她说的话一定是最最可信的。”赵嬷嬷避重就轻,对着司徒俊说道。 柳静菡听了这话,脸上有些慌乱:“她早就被我发卖到苦窑!怎么来做你的证人!” “是白菊有一次出门,却碰到几乎被人卖到窑子里的兰儿,所以才好心救下。” 赵嬷嬷心中得意。是那兰儿是早就收了她的银子的,必定不会反口。 “带那个兰儿进来吧。”司徒俊不理两个人的争辩,一锤定音。 赵嬷嬷分明就看见柳静菡的神色大变。 她心道,你以为把人卖到苦窑就没事了!哼!今日就要叫你吃个苦头!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压我?没门! 不一会儿功夫,青凤就领着兰儿进来了。 赵嬷嬷看了兰儿一眼,说道:“好兰儿,你快说,快点帮嬷嬷洗清嫌疑。” 不知道为何,兰儿似乎有些回避赵嬷嬷的目光。 柳静菡接口说道:“正是。王爷就在这里坐着。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说完就冷冷的看着兰儿。 兰儿突然大哭说道:“王爷,都是赵嬷嬷指使奴婢防火的!” 赵嬷嬷大惊,她立刻指着兰儿说道:“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怎么敢如此的无赖于我!” 她没想到本以为想要诬赖柳静菡纵火,此刻却被兰儿赖到了自己身上。 可是这火确实不是她放的啊! 赵嬷嬷也算是体会到了被人诬陷的滋味,她有些口不择言的说道:“王爷,王爷,你不要相信兰儿这小践人的话。她是满口胡言乱语。” “你刚才不是说她的话是最最可信的吗?怎么如今又说她是胡言乱语?”柳静菡觉得很可笑。 赵嬷嬷哑口无言。 可是兰儿却是不肯放过她:“王爷,真的是赵嬷嬷让奴婢故意纵火,好栽赃给王妃的,奴婢都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啊!王爷,饶命啊!” 赵嬷嬷气得一脚把兰儿踹到了一边,又是气愤又是恼怒的说道:“王爷,这小蹄子就是在胡说!她是为了陷害我。” “原来你费了这么大力气把她找来,就是为了让她陷害你?真是可笑到了极点。”柳静菡施施然的说道。 赵嬷嬷猛地抬头,这才发现柳静菡早就没了之前的惶恐模样,反而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冷冷看着她。 那样子,仿佛就是在看一只猴子在街边卖艺表演。 她突然明白,王妃根本就是料到了她会有今天这么一次主动出击。 ---------- “怎么?这回可是信了我说的话了?” 柳静菡看着沉默不语的司徒俊说道。 司徒俊沉吟了片刻,到底是叹了一口气。 “我本来以为,什么都会变,好歹这份‘母子’之情不会变!可是如今看来,竟然是我错了。” 在他刚刚回府没有多久的时候,柳静菡就已经把对赵嬷嬷的怀疑和她在这一阶段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 可是当时司徒俊多少还是有些质疑,还认为是柳静菡过分敏感了。 可是今天,当看到赵嬷嬷颠倒黑白,红口白牙的诬陷柳静菡,却又被柳静菡反将一军的丑态的时候,司徒俊沉默了。 他也相信了柳静菡的猜测。 果然,世易时移,一切的情感都经不起时间的腐蚀。 他想到了自己蹒跚学步的时候,是赵嬷嬷不厌其烦的扶着不会走路的自己到处走。 也是她在自己受到委屈的时候,暗暗鼓励自己,激励自己。 可是为什么今天她变得如此的龌龊? “要不是我早就料到她会拿这个兰儿开刀,明里把她的家人送到苦窑,暗地却又接了回来拿在手里。只怕今天她就是真的言之凿凿了。”柳静菡冷然说道。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司徒俊有些黯然。 柳静菡却是不以为然。 再好的感情,再深的爱意,也是经不起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拨。 更何况,她当时把王府的贵重物品挪到自己的私库本就是不合规矩的所为。 理解的人知道她是为了防着别有用心之人趁机盗取财物。可是到了有心人的嘴里,只怕就成了监守自盗,侵占王府财产了。 就像是今天,如果那个兰儿真的指责是自己盗取财物,虽然司徒俊可能此刻不相信。但是也在他心里埋下了一根刺,假以时日,这根刺就会成为足以影响他们关系的障碍。 她既然已经决定和司徒俊携手,就绝对不允许有人在两个人之间挑拨离间。对于这种人,她是绝对不会姑息的! 可是这话,她到底没有当着司徒俊的面说破。 赵嬷嬷毕竟和他有着比较深的感情,如果将她说的太卑鄙,也是对司徒俊感情的亵渎。 “你也不必太过纠结于此。我也侧面了解过了。她也不是真的就存心针对你。只怕是针对我更多些。”柳静菡淡淡说道。 “而且她倒是真的有些苦衷的。我找青凤查过了,她的亲生儿子欠下了大笔的赌债。所以她才会听了别人的唆使对付我。据我所知,她因着一直把心思放在照顾你身上,对于自己的儿子反而疏于管教。如今竟然成了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败家子。估计也是因为被人算计,才欠下了巨额的赌债。所以被人拿住了把柄。”柳静菡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司徒俊又是一声长叹。 “罢了。让她回庄子里养老吧。以后就不要回京城了。” 柳静菡也知道这是司徒俊最大限度的惩罚了。 她看他有些颓唐,就岔开话题说道:“我正好有另外一件事,你帮我参详参详?” (推荐忘情沙精品完结文:《敢动楚少媳妇,金子砸死》../book/189562/; 《妃常彪悍,鬼王别太荤》../book/204021/ 书荒的姑娘可以去看一下。) 162 献计,出乎意料的聪明小姐 次日,到了约定的时间,柳静菡果然依约来到了天幕阁。 杨夫人早就恭候在雅间之中。 她一见柳静菡真的按时前来,心中欢喜。对方这样重视此事,可见这件事情成功的几率又大大的增加了。 “杨夫人久候了。”柳静菡微微点头,笑着说道。 杨夫人赶忙起身,微微行了个礼说道:“王妃客气了,我也是刚刚才到。” 柳静菡让青凤去门口守着,屋里却只剩下了她和杨夫人两个人。 “夫人的想法很好。只是我觉得如果就这么空口白牙的让那些贵夫人们出钱出力,却是很难的。”柳静菡也不啰嗦,直接说道。 杨夫人皱着眉头:“您说的也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说句实在话,要想让这些贵人们掏腰包,只怕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所以我寻思着,倒不如办一个名人字画的拍卖会,这个拍卖会可以让那些高官皇亲国戚写几幅字画就是,却是可以遍邀京城的商户们参加。那些人都是不缺银子的,有这么个体面的东西装饰店铺,想必他们是愿意的。”柳静菡抿着嘴说道。 杨夫人眼睛一亮。这果然是个好主意。要说这些达官贵人排场是有的,银子可是不如这些名商巨贾多。 “王妃这个主意果然是老成之见!”杨夫人心中佩服。 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而且这样的方法既能让那些达官贵人们露脸,又其实用不着他们出什么钱。想必他们也是何乐而不为了。 杨夫人想了想又说道:“我早先寻思着应该那些女眷们也参与进来,否则只怕其他家的夫人们会怪我把这好事自专了。” 柳静菡一笑,也明白了杨夫人的意思。 这件事情如果不成,估计不会有人找杨夫人质问,可是一旦成了,只怕所有她认识的人都会埋怨她藏着好事不说,只想一个人享受赞誉和瞩目了。 如此一来,倒不如一开始就把那些人拉下水。估计她们为了自己的面子也不会不让这件事情成功的。 “杨夫人也是个明白事理的。既然如此,我就再给您出个主意。”柳静菡倒是欣赏杨夫人这份精明,真是和那个单蠢到令人讨厌的杨珠儿完全两种性格了。 柳静菡就把自己的主意一五一十的说了。 杨夫人一听,顿时惊喜连连。这个主意简直比之前那个还要“精彩”。 说完之后,柳静菡眼珠一转,又说道:“不过我有一个请求。当然也可以算是一个要求。” 杨夫人如今简直把柳静菡“奉为神人”,自然是无有不答应的。 “王妃请说,我一定一一照办。” “不用一一,就一件事情。”柳静菡接着说道,“我想让一个人代表我,去组织关于女眷这方面的安排。当然了,她一定会很有分寸,不会干扰了夫人您的正常安排。”这是在向杨夫人保证不会让人抢了她的风头。 杨夫人微微一沉吟,也不啰嗦,立刻就答应了。 “那好,明日我就让那位小姐去您府上拜访!”柳静菡笑着说道。 杨夫人一听“小姐”二字也有些惊讶。 楚王妃居然要推荐一位小姐来帮着她主持这样一件大事? 第二天,当那位被柳静菡推荐的小姐上门的时候,杨夫人就不只是惊讶了——而是惊掉了下巴。 居然是秦国公府上的小姐——长孙婕! 这位小姐是出了名的大门不迈二门不出,说起来京城里见过她面的都不多。 杨夫人自己还是因为曾经参加了中秋宫宴才算是与这位小姐有一面之缘。 这位长孙小姐明显是有些忐忑,而且很紧张。她长得一副花容月貌,却偏偏异常的羞涩,甚至有些瑟缩。虽然礼节方面算是落落大方,但是谈吐就多少有些失礼了。 主要问题就是声音太小。 “长孙小姐,您看由您去游说京中四品以上京官家中的小姐,如何?您和她们年纪相仿,也好说话些。” “好……好……都听夫人的安排。”长孙婕的声音如同蚊蝇,不用心根本听不见。 杨夫人一时,有些扶额,怎么楚王妃会找了这个一个小姐来“辅助”自己? ---------- 而此时,柳静菡正陪着忧心忡忡的秦国公夫人邹氏。 “哎,静菡啊。你这是不是太过着急了啊。婕儿的病也才好了没有多久啊。如今就让她……会不会旧病复发啊。”邹氏满脸都是担心。 柳静菡无奈的说道:“没多久?这都快要两个月了!舅母,难不成您真的要让她一辈子憋在家里?她也不小了,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 两个人的关系很显然是更加亲密了。已经用“静菡”和“舅母”互相称呼了。 司徒俊失踪的时候,柳静菡曾经向邹氏求救,而邹氏也很痛快的答应。并且劝说秦国公派了自家的私奴出去寻找。 虽然最终并没有找到司徒俊,可是这份情柳静菡却记住了。 邹氏也知道柳静菡这是为了长孙婕好,其实也是变相给长孙婕一个现成的大好的表现机会。 她亲昵的拍了拍柳静菡的手,说道:“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知道,婕儿很是应该出去结交些同龄的朋友,明白一些人情世故了。”如果不是因为长孙婕过分的单纯,也不会轻易的得罪了四公主和庄妃,也就不会遭受妃来横祸,差点被弄得清白尽毁了。 柳静菡点了点头,安慰般的回握:“您明白就好。毕竟您和秦国公不可能护住她一辈子。依照她的身份,将来是必定要嫁到高门大户做个长媳的。即便您心疼她,不让她去遭那个罪,可是就算是做个次子的媳妇,也要学会和妯娌、婆婆乃至太婆婆相处的。” 经过几次的相处,柳静菡也是真心心疼长孙婕这个纯洁的孩子。她和杨珠儿那种骄横跋扈又不懂收敛的女孩儿不一样。她是真的不谙世事,又柔软,让人觉得心疼。 邹氏知道柳静菡说得是正理。可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她的那个连自己出门都会迷路的女儿,真的能处理好这样大的场面吗? ---------- 事实证明,邹氏的确是低估了自己的女儿的能力。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杨夫人也觉得长孙婕过分的羞涩,甚至怯懦。可是她看在柳静菡的面子上,也不敢失去耐心。只能是慢慢的引导她,帮助她。 结果,她惊喜的发现,长孙婕居然真的是一个悟性很强,能力也很强的姑娘。 她虽然羞涩,可是做事很细心。 她虽然单纯,可是却能轻易用真心博得别人的好感。 真真儿的是令她的联络工作事倍功半了。 杨夫人再见柳静菡的时候,不住口的夸奖:“还是您的眼光好,这样好的小姐我还是头一回见。真是不知道比我家那个丫头强了多少倍。” 柳静菡笑着说道:“还是因为您有耐性帮助她。而且,杨小姐也不是像您说的那样。她不过是太过单纯直接罢了。” 自己的女儿自己明白。 杨夫人自然明白杨珠儿被她娇宠的过分刁蛮。 “您也不必安慰我。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是自己的女儿又怎么舍得过分苛求呢?实不相瞒。我生珠儿的时候是难产,差点就送了性命。所以我对她倒比对那几个儿子更加疼爱些。我也不会把她高嫁到什么高门大户,只求一个中等人家即可。将来她能安安稳稳的靠着我和她父亲、哥哥的庇佑平安一生就好。” 柳静菡明白杨氏这一番说辞不光是为了拉近二人的距离,也是为了替杨珠儿的无礼辩解。 还是那句话。 可怜天下父母心。 无论是邹氏,还是眼前的杨夫人都是不遗余力的想要为自己的子女着想。费尽心力不过是为了他们的平安喜乐。 柳静菡突然也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一个柔情似水,永远带着温煦微笑的可爱女子。 她也曾经这样幻想着自己将来的婆家,将来的幸福吧。 可是却是自己亲手扼杀了她的美梦。 不,应该是那个陷害自己的人毁了他们的一切。 一时之间,柳静菡突然又对始作俑者萌生了恨意。 杨夫人见柳静菡突然面色不郁,神情也有些暗沉,心里就有些紧张。 难道自己说错了话? 片刻功夫,柳静菡晃过心神。 她重新又挂上了得体的笑容,说道:“杨夫人,咱们继续吧。你刚才说已经有多少人家答应参与盛会了?” 杨夫人见她口风转得飞快,也不敢继续纠结,就回答道:“如今答应参与的女眷已经足足有五十六位,每一位都是有身份、有品阶的。至于男宾那边,还是由我们老爷牵头,也显得更加体面些。” 杨夫人又笑了笑:“还是枕头风最强,这些答应参加的女眷府上的老爷、少爷们也大多都参加了。” 柳静菡也是微笑:“果真吗?”她早就料到此事,否则也不会出了那么个主意给杨氏。 “还有,穆王妃和周王的侧妃也都主动要参加呢!” 163 风头,不是那么好出的 柳静菡听到这两个名字,心莫名的就咯噔一下。 “周王侧妃?”柳静菡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 杨夫人笑着说道:“其实正是之前的夫人韩氏。听说她年轻活泼,甚得周王的喜爱。前些日子,周王亲自为她请封,入了玉牒,升了侧妃。” 柳静菡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 真的是好久没有见过周王司徒伟了。 能够吸引那样阳光的男子的想必也是一个同样热情的女子吧。 “穆王妃是如何得知咱们要举办这宴会的?”柳静菡貌似不经意的问道。 杨夫人想了想说道:“好像是长孙小姐去褚相府上邀请她们家的八小姐时候遇见了穆王妃,这才收起了此事。” 八小姐? 应该是褚遥卿二叔家的表妹。 因着褚相一直身体硬朗,所以他们褚家是始终没分家的――大房、二房、三房都是住在一起的。 当时,二房的夫人生病了,她还曾经去帮着诊治,所以才对这位八小姐有些印象。也算是个颇为得宠的小姐。 柳静菡也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杨夫人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便要告辞。 临走之前,她却突然想起一事:“王妃,我还忘了一件事情要说。当天,您也得选一样东西出来的。而且最好是贵重到能拔得头筹的。毕竟你是名义上的发起人。” 柳静菡闻言,心中一动,笑着说道:“我明白了。我会安排的。” 杨夫人点了点头,就跟着青凤出去了。 青鸾留下收拾桌上剩下的糕点和茶杯,她边把东西放到茶盘上,边说道:“你想好了,要拿什么东西出来吗?” 柳静菡眼珠一转:“你放心,你家王妃心中有数。一定不会让所有人失望的!” 晚上,司徒俊从宫里回来,还没坐下,就冲着柳静菡鞠了一躬。 “你是做什么怪?怎么突然对我这么恭敬起来?”柳静菡哭笑不得。 司徒俊走到桌边坐下,又摸着常用的白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施施然的说道:“本王得多谢谢我的王妃,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能一日之间得了这么多的好话?” 柳静菡笑着说道:“你又卖什么关子?你不进宫和父皇下棋去了吗?今儿又输了几回?” 武德帝琴棋书画,唯有棋艺一道的的确确的不擅长,是个地地道道的臭棋篓子。 这也使得被他找去下棋的人非常的为难――一方面不能赢他,另外一方面又不能输的太明显。 偏司徒俊自从失明之后,因着要分心记住棋步,所以本来精湛的棋力大减,居然输了武德帝几次。 武德帝反而尝到了甜头,这楚王是真的瞎了,不用故意输也不能赢他。 所以每每他觉得技痒的时候就会找司徒俊入宫。 这已经成了这两个月以来的一种习惯。 “还是那样,输七赢三。”司徒俊回答。 “真是难为你了。明明棋力已经恢复了多半,却还得装成一副自然而然输了的模样。这又要忙着记棋步,又要忙着输,可真是不容易。”柳静菡抿着嘴笑个不停。 她觉得每次司徒俊从宫里下棋回来,好像都要掉不少的头发! 司徒俊也不生气,反而一本正经的说道:“难得有这么一个和父皇沟通、增进感情的机会,我何乐而不为?就算是掉光了头发,我也愿意了。” 柳静菡面上笑容不减,心里却有几分酸意。 可见司徒俊之前是多么的不受武德帝的重视。估计是十天半个月也见不上一面吧。这次眼睛坏了,反倒,塞翁失马多了和武德帝接触的机会。 可是,这机会又到底是福是祸呢? 司徒俊自然看不见柳静菡有些低沉的面色。 他笑着说道:“方才明明在说你,怎么说着说着拐到我的头上来了。” “谁也没拦着你!说吧!”柳静菡翻了一个白眼。 “我今儿入宫,居然有好几个贵人、嫔啊和我主动搭讪。说什么想替家里的亲眷求一张什么慈善拍卖会的入场帖子。”司徒俊虽然眼盲,可是柳静菡分明就觉得他瞪了自己一眼。 “你这些天出出进进,忙忙碌碌的究竟在干些什么?”司徒俊戏谑的问道。 柳静菡听了他的话,笑了一会儿,才说道:“没想到居然都惊动了宫里面的那些女人。” “到底是什么事情?就连父皇下棋的时候,都说你这媳妇不错,肯为国分忧。我这平白得了嘉奖,居然都不知道缘由?”司徒俊不过是发觉柳静菡近日喜欢出门了,却没想到居然还是谋划什么大事。 柳静菡笑着就把和杨夫人一起策划的事情说了。 司徒俊这下子可愣住了:“上次你说让我帮你参详的事情,就是这个?” “正是!谁知道你居然还托言要静一静,不肯听我多说。”柳静菡有些埋怨的说道。 “可是也不过就是个捐款罢了。怎地这明明是给钱的事情,还让人家一个个都主动找上门来?”司徒俊对于那几个贵人急切的态度表示奇怪。 柳静菡美眸流转,轻轻拉了司徒俊的手说道:“那不过是因为我让杨夫人对外宣传,这次宴会会只精心选择名望最高、才名最盛的五十位贵妇、小姐参加。” 司徒俊眉梢一挑。原来如此。他的王妃果然是一只小狐狸。 这群贵妇小姐们最在乎的就是名声。有道是物以稀为贵。说是找“名望最高、才名最盛”的人,如果自己不能入选,岂不是意味着没有才名、没有品德? 难怪这帮女人一个个挖门盗洞,趋之若鹜了! “我可不相信你真的就只让五十个人过去参加。”司徒俊笑着指了指柳静菡,虽然那方向有些偏了。 柳静菡狡黠的一眨眼,说道:“那是自然的。如今已经邀请了五十六位了。”她可没那么傻,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司徒俊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个小狐狸。真是天下人都要被她算计了。 “我真是怀疑,你前生是不是真的小狐狸精,否则怎么会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些揣摩人心之道?” 他的话音一落,突然出现了一阵诡异的宁静。 司徒俊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他刚想要开口解释,却听见柳静菡笑着说道:“我可不就是狐狸吗?否则又怎么会嫁给你!” 这是把司徒俊一起给骂了。 司徒俊也不生气,反而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现在没法看到柳静菡的一颦一笑,所以总是觉得没法像过去那样靠近她的心。 否则,他也不会回来这么久,每天都住在柳静菡的院子里,却再也没有碰过她了。 尽管前一次她曾经变相的向他表白了心意,可是他还是希望尊重她的想法,不想强迫她。 司徒俊自然不知道,其实柳静菡现在的脸色很不好。 如果没有前世的荒唐也不会有今生所谓的狡猾了。 她永远不会因为自己的聪敏而高估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地位了。 司徒俊却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说道:“有件事情,也不知道你晓不晓得。你该明白,这样的事情在本朝并不是没有先例的。而且这其中的规矩……” “你说的事情,我是知道。而且我也准备好了。只不过这事情还得请您这位王爷帮忙才是,否则恐怕是不能如愿。”说完,柳静菡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司徒俊眼睛一亮,笑着点头:“果然好计策。既然你都求到我的头上了,我自然也得拉下这张老脸去帮你求上一求了!” ---------- 腊月十五,正是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 柳静菡和杨氏商量了一番之后,终于是把女眷们的盛世安排到了楚王府之中。 因着参加的女眷众多,柳静菡左思右想,却没有合适的地点。她和司徒俊商量了许久,到底想到了一个主意。模拟军中的帐篷,吩咐着工匠在王府的花园之中搭起了一个巨大的花棚。 工匠们以结实的木桩钉在地上,又在其上覆上了结实的毡子,然后又加上了一层防水的油布,最后再盖上一层颜色鲜亮的厚厚的锦缎。 整个花棚都被弄得严严实实,又在里面染上了盏盏的精美的宫灯,再配上整整十五套一张花梨木的圆桌和四张圈椅――最后邀请了整整六十位贵妇和小姐。 当然,这对外宣称的是迫不得已又另外送出了十张帖子。 为了防着女眷们感到寒冷,花棚里面还燃着整整二十个炭盆,整个花棚可谓是温暖如春,又怕炭盆烟熏火燎,所以都选的是上好的银碳。 所有的丫鬟都换上了统一的粉色衣衫,整齐精致。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那六十位贵妇小姐上门了。 可是偏偏还有两刻钟就到了开宴的时间,却有整整二十个人依旧没到。 而穆王妃、周王侧妃的名字赫然在列! 柳静菡心中冷笑,她当初就觉得,这群人这么积极的参与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风头不是那么好出的! (推荐:肥丫丫《妓术活,公子别错过》../book/214557/;轩之飞翔《盛宠无双,傲世狂妃》../book/215672/) 164 捣乱,不给你机会后悔 杨夫人见状,顿时有些慌张。她本以为那穆王妃是想要共襄盛举,哪里想到居然是打着要拆台的主意? 难怪自从穆王妃之后有好几个夫人、小姐主动来找她或者长孙婕要求参加。如今仔细想想,这些人可不都是和褚府沾亲带故,或者根本就是穆王妃的闺蜜好友吗? “王妃……这……都怪我太不谨慎了。我怎么也没想到……”长孙婕得了消息也匆匆走了过来。 她此刻非常的自责,因为正是她去褚府游说褚八小姐的时候,才让穆王妃得知了此事,并且透露了是楚王妃幕后主持。 想必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生出了歹意。 长孙婕此时的眼圈都红了。 杨夫人也赶忙说道:“这不怪长孙小姐,我这等年纪了,居然也没有识破对方的用意。” 眼见着本来应该满是宾客的花棚,此刻刚刚坐了一半人,长孙婕和杨夫人都感到无比的心疼和气愤。 穆王妃此等的做法。诚然是打击到了作为主办人的柳静菡,可是更多的却是亵渎了长孙婕和杨夫人的努力和辛苦。 而且最可恶的是,这些人平白占了这些名额,使得那些本来真的有心想要做些善事的人望而却步。 “此时,再说这些也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你去招待已经过来的夫人小姐们吧。”柳静菡倒是一点都不慌张,也没有责怪杨夫人她们的意思。 她越是这样说,杨夫人反而越是内疚:“要不我现在过去找穆王妃说一下,相信只要她肯过来,其他的人也一定会来的。” 柳静菡面上不显,可是心中却在冷笑。 想必穆王妃等着的就是这个结果吧? 她就是想要自己上门去求她! 她有时候不明白,她和穆王妃可以说是往日无冤,为什么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难为自己? 难道就为了自己当初抢了她的风头,后来又坏了她的好事? 然而,前世的经历,已经让她明白,有时候女人的嫉妒根本就是不可理喻,甚至丧心病狂。 否则当年她认为的好朋友又怎么会突然反戈陷害于她,最终导致她全家惨死? 还不是为了一句“意难平”? 这样的人,一旦和你产生了冲突,或者在某一方面自觉不如你,她不会自我反思,更不会见贤思齐,反而会极力的打压、用尽一切的陷害,把你踩在脚下。 柳静菡最是明白她们的心态。 即便是你真的低下头,匍匐在她们的面前,她们也绝对不会怜悯你、同情你,反而会笑得更灿烂、更嚣张,最后依旧更加凶狠的踩你一脚! 她怎么会去自取其辱? “杨夫人,你多虑了。此时,既然已经如此,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我相信只要那其他四十位夫人、小姐过来,我们的慈善拍卖会,一样会成功!” 柳静菡自信而坚定的口吻令得杨夫人和长孙婕放松了不少。 虽然她们依旧认为这是楚王妃为了安慰她们所说的宽心话,可是此刻她们起码能够带着一张相对自然的笑脸去迎接那些过来参会的女眷了。 直到拍卖正式开始,依然只有四十二位嘉宾。那有些空旷的花棚,和空荡荡的座位,自然还是引起了部分人的议论。 “怎么我查来查去也不过是来了四十多个。不说说要参加的人太多,特意多放了十张请帖。怎么如今?” “可不是?这怕不是杨夫人故弄玄虚,想要骗咱们参加吧?” “不会吧。你瞧,那楚王妃可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被人爽约。” …… 杨夫人听了这些话,脸色终于有些僵硬。可是如今她也只能看了看同样面色不虞的长孙婕,然后面面相觑。 到了拍卖会正式开始的时候,柳静菡却是真的毫不在意场内的冷清。 她款款的走上一处特意搭建的矮台之上,说道:“感谢各位夫人、小姐,今日光临王府。我们今日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在此次雪灾之中遭难的灾民……” “王妃,您又何必冠冕堂皇?我倒是想要问问,为什么你明明告诉我们是限量五十个名额,如今却只来了这么四十来个,难道你是骗我们不成?说出去我们的颜面何存?”一位夫人声音尖利的直接质问柳静菡。 柳静菡微微一瞥,心中又是冷笑。 这位夫人娘家姓彭,嫁给了钦天监何东为妻,可是穆王妃未嫁时的闺蜜。 怎么,这是故意要派个人来看看自己的窘态? 柳静菡压根不想理睬这个女人,她不过是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不光是为了出风头,还是真的有那么一片慈爱之心。” 这一句话虽然很虚伪,可是也够尖锐。 这帮女人们虽然真的大部分是为了出风头,可是想要让她们真的承认,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是啊,何夫人,你怎么能以小人之心,揣度我们大家的心思?我们可都是为了善事而来。”立刻有人反驳何夫人。 何夫人一噎。 果然穆王妃说得没错,这个楚王妃真的是个伶牙俐齿的,居然一句话就拿住了自己。 她也不理睬那位出言指责自己的夫人,只是自顾自的对着柳静菡继续进攻:“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楚王妃又何必虚以委蛇。为什么这些本来应该过来的夫人、小姐,却没有出现?是不是因为她们质疑您的能力?或者是这件事情的可信度呢?” 何夫人的话,不得不说是反映了大部分现场的人的心态。 趋之若鹜和门庭冷落给人的感觉可是大大的不同! 本来人人都争抢的香饽饽,此刻却变成了弃如敝履的垃圾,谁的心里都会不平衡。 一时之间,整个花棚之中就有些熙熙攘攘,并且人心浮动。 柳静菡居高临下,把每个人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看到了杨夫人、长孙婕和秦国公夫人眼中的担忧和恐惧。 她看到了何夫人脸上的讥讽和嘴角的得意。 她看到了更多的人眼中的质疑和不屑。 人生百态,大抵如此。 好歹还有几个人是真心关心她的。 她也明白这帮女人的心态,与其瞒着她们,倒不如直接拿出自己的底牌。 “我知道各位心中也有些不忿,认为我根本就是在虚张声势。对于为什么有将近二十位夫人小姐没来,我也不得而知。不过我心里寻思着,恐怕是为了这个原因――” 她冲着一旁捧着一个金色托盘的青凤使了一个眼色。 她手中的托盘方方正正,看着分量应该不重,可是上面却盖了一个红色的绸布。 倒是令人真的好奇,这到底是何物? 这个托盘成功的吸引了在场诸人的注意力,并且让场面暂时平静了下来。 柳静菡轻轻的掀开了那个托盘上的红布―― 里面不过是放了一叠红纸。 何夫人撇着嘴说道:“这是什么破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还想继续欺瞒我们吗?” 柳静菡眉梢一挑,说道:“何夫人这句话说得……我劝你还是谨慎些。” “有什么可谨慎的!你如今不过就是在敷衍我们!”何夫人梗着脖子说道。 “本来我还想着结束之后送给您一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勉强了。”柳静菡风轻云淡。 何夫人冷笑着说道:“谁稀罕这些破纸?” 可是她的话音刚落,就有那识货的夫人惊呼:“啊!这难道是皇……”说完还捂着嘴,露出一副惊喜交加的表情。 经过她的提示,有更多的人发现了其中的端倪,都不由自主的倒吸冷气或者惊喜万分。 何夫人觉得有些奇怪,她只顾着和柳静菡交锋,却真的没有仔细看这东西。 此刻,她终于把目光落在了那看似普通的红纸上。 不过是一尺见方的普通红纸,唯一有些特殊的就是上面写了一个端正“福”字! 这字体、这笔锋、怎么看着如此的眼熟? 作为钦天监的夫人,何夫人到底还是有几分的见识,也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发现了关键之处―― 这根本就是当今皇上武德帝亲笔所写的“福”字! 能够得到皇上亲笔所写的“福”字。这是多大的荣耀和福气! 相信当今朝堂之上,除了那几个老得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臣,也没有几个人得到过这样的荣耀! 何夫人顿时呆住了! 一想到自己方才居然说什么“破东西”“不稀罕”“普通”等诛心之语,甚至还将这眼看着到手的荣耀亲手推了出去,她简直想要一头撞死! 如果她的夫君知道她办了这样的蠢事,而且还推了天大的恩典,必定会是一顿严厉的责备! 她那张青红交加的脸孔放在大部分惊喜的夫人之中,真是显得格外的显眼! 何夫人踯躅再三,还是觉得自己的夫君要比闺蜜更重要。 她刚要开口,却突然看见柳静菡拿了一副鲜红耀眼的“福”字就直接扔进了一旁的炭盆里! 何夫人顿时惊呼出声! 这个楚王妃够狠! 这分明就是连后悔的机会都不给她! (周五会有一次两万大更新!请关注!) 165 失算,咱们要背这个黑锅 众人一见柳静菡居然这般的暴殄天物,顿时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柳静菡却是不以为意的说道:“既然何夫人‘不稀罕’,我又怎么会让圣上的真迹落入到那些没有品位、没有眼色的人手中?” 诸位夫人小姐都是窃窃低笑,偷眼看着那“没有品位、没有眼色”的何夫人。 可是那热辣辣的眼光真的是狠狠的灼伤了何夫人的脸面。 如果明天被人知道,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得到这个“福”字,只怕她就要成为整个京城的大笑话了。 她现在突然有点恨穆王妃了。 要不是为了帮着她出头,她又怎么会没有注意到那红纸上根本就是武德帝亲笔所写的“福”字? 要知道,她的夫君是钦天监,她是很有些机会看到武德帝的御笔亲书的! 周围那些讥讽的目光几乎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每个人似乎都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和有眼不识金镶玉! 柳静菡冷冷的看着何夫人。 即便是到了这样的时候,她还是不忘朝着那坐在花棚边缘的一位夫人使了一个眼色。 而那个夫人却是趁着众人惊叹之时,悄悄的走出了花棚。 柳静菡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是不动声色。 她朝着青凤点了点头。青凤会意,就去到另外一侧领着一名长相清秀的妇人出来。 这妇人梳着一个简单而不失大方的牡丹髻,头上不过是插了一支精致的蝶恋花赤金镂空双股钗,显得既精致又得体。 她肌肤白希,低眉顺眼,一看就是个懂规矩的良家女子。 “呦,这不是天幕阁的掌柜吗?”有认识冯氏的,立刻开口说道。 “怎么她也来了?”她一个商贾女子出现在这个场合,的确是有些奇怪。 “实不相瞒,今日这场慈善拍卖会的想法就是这位冯掌柜向本王妃提议的,所以自然而然的,我也就希望由冯掌柜代为主持!” 冯氏拿了一把形状有些古怪的小木槌,在一个木头垫子上轻轻一敲,笑着说道:“今日我们的第一件拍品就是这一支赤金红宝玲珑钗。它的捐赠者乃是秦国公府的长孙小姐。” 长孙婕被点到名字的时候,露出了一抹有些羞涩但又自傲的笑容。 原来柳静菡在同杨夫人商量之前,提前找了身为商户的冯氏兄妹商量。她在冯氏的提醒之下,和杨氏商定了,以这个慈善拍卖会的形式募捐。 当然了,柳静菡还是没有全盘照着冯氏的提议――由她召集商户提供贵重珍宝首饰。 她思考了许久,觉得还是应该更加考虑这些贵妇小姐的心态。 于是,她拿定的主意是由这些夫人小姐们提供自己的首饰或者珍宝进行拍卖! 她心里的主意是,这些人都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贵族女子,怎么可能让自己的东西真的流落到别人的手中?自然是会卖力的竞拍,花大价钱把东西再拍回来! 果不其然,当冯氏刚刚拿出了第一件拍卖的物品的时候,它的拥有者――长孙婕,就立刻眼睛一亮。 可是其他的夫人都有些不知其所以然,全都好奇的看着冯氏。 “这件拍品的底价是五十两,请感兴趣的买家出价。” 长孙婕试探着举手道:“我出八十两。” “这钗子我也很喜欢,我出一百两!”一位穿着得体的小姐也很感兴趣。 “一百五十两!”长孙婕接着说道。 “二百两!”那位小姐也不示弱。 两个人一时之间,你来我往。 众人也在这个过程中了解了这所谓拍卖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最终还是长孙婕花了三百两银子又把自己的金钗拍了回去。 而柳静菡也很高兴的为她送上了一张武德帝御笔亲书的“福”字! 柳静菡冲着长孙婕微微一笑,对于她的表现很满意。 当然了,第一个让长孙婕捐赠的饰品出场也是柳静菡的意思,目的就是――抛砖引玉! 也是为了让在场的夫人小姐明白这个拍卖的流程。 其实,那个和长孙婕竞拍的小姐也是长孙婕的闺中好友,是她们特意找来帮忙的! 等到第二件拍品出场的时候,场上的气氛已经十分的活跃了。 虽然人人都知道最终这物品往往会回到原主人的手里,可是一个人拍卖总是不像样子,总要有个人帮着抬价,所以这一来一往倒也热闹得很。 当然了,这群夫人小姐们之所以“玩”得这么起劲,更多的都是为了那越来越少的“福”字! 谁不想拿了这份珍贵的“赠品”回去给夫君、父亲、哥哥们增光添彩? 秦国公夫人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可是也没见过这“群情激动”的场景。 她心里暗暗叹息。 这楚王妃年纪轻轻,却偏偏把人心揣摩得如此透彻。真真儿是拿准了人心的变化莫测。 只怕她也是早就预料到了可能会出现变数,所以才提前预备好了这些“福”字来应急。 她越发的庆幸当初接受了楚王妃刻意送给自己的“好意”,并且也在她危难的时候给与了适当的帮助,让两府成了亲密的朋友。 真是难以想象,如果与这样聪慧到狡诈的女子为敌,会是什么情况? 若论揣摩人心,她实在是胜过了大多数人。 想必,即便是老练如她,也会一败涂地吧? 秦国公夫人邹氏看着身边的女儿,也是会心的一笑。 这些日子,长孙婕是变得越来越开朗,行为举止大方了很多,就连待人接物也日趋成熟了。 这次让女儿参与此事,真的没有错,这样的历练机会真是千载难逢了! 正当邹氏想要问一问女儿接下来还有什么惊喜的时候,却突然听到有丫鬟在花棚外面大声的回禀: “穆王妃到!” “周王侧妃到!” “徐夫人到!” “孟小姐到!” …… 居然就这么不住声的一连串报了快要二十个名字! 秦国公夫人一愣,随即明白,这想必是那早先没来的十八位夫人、小姐此刻又急匆匆的赶来了! 她赶忙在坐着的人群中寻找柳静菡。 却是看见柳静菡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倒像是早就料到这些人会来的模样! ---------- 褚遥卿本是安坐在府中,等着今日柳静菡所谓什么募捐、慈善之事泡汤,变成整个京城最大的笑话。 可是没想到她正好整以暇的领着周王侧妃在穆王府喝茶的时候,却有人突然传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这怎么可能?”穆王妃听到来传消息的丫鬟的话,直接脱口而出,也一把将手里的茶杯砸在了桌上。 那丫鬟被她错愕得有些狰狞的表情吓得一声不吭。 周王侧妃韩氏见穆王妃突然这样动怒,有些不解:“王妃,这是……” “楚王府里面传了消息出来,说是楚王妃已经稳住了人心,那边已经正常开始了!”穆王妃没有好气的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韩氏也愣住了。 好歹也是二十来号人没有出席,而且自己和穆王妃这样的重量级人物也缺席,多多少少也会令其他人产生一些反感甚至反弹。 怎么到了楚王妃那里,居然轻易化解了? “说是她从父皇那里求了许多张御笔亲书的‘福’字!”穆王妃真是难以置信,“然后凡是参加拍卖的都送一张!” 这么长时间,她一直盯着楚王府,柳静菡压根都没有入宫,又是如何求得的呢? 而且,什么时候皇上的御笔亲书成了菜市场的大白菜?居然能求得这么多张,居然还能一人一份? “恐怕,恐怕是楚王殿下帮着楚王妃进宫求来的吧?”韩氏想了想说道。 她听周王说起过,这段日子,楚王经常入宫找皇上,可是名义上都是说下棋。只怕其实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帮楚王府求字。 穆王妃无奈的闭上眼睛,心中愤恨不已。 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柳静菡总是这么好运,一次又一次的躲过各种的算计。是她天赋异禀还是真的有贵人相助? 想到这里,穆王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不好!”韩氏突然起身说道。 穆王妃皱了眉头,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这个楚王妃,好生的狠毒!”韩氏急急的说道。 “什么事情?”穆王妃见韩氏面色大变,也有些心急。 “这事情只怕咱们又要背黑锅了。那十八个没有去参加拍卖会的夫人小姐,明天一定会埋怨咱们,是因为咱们的计策,才使得她们没有得到应得的‘福’字!”韩氏懊恼的说道。 穆王妃也明白了韩氏的意思。 这御笔亲书的“福”字好歹也算是一份难得的荣耀,而且并不是什么人,什么时候都可以轻易得到的。 如今这样的机会唾手可得,而且近在眼前。却因为她们两人想要给柳静菡难堪而令得其他人没了机会。她们又岂能不挨埋怨? 轻了说,那些女人可能会被夫君、父兄责怪,进而疏远她们,重了则可能是她们两个王妃、侧妃永远都失了别人的信任! 穆王妃“霍”的站起身,虽然无奈却是斩钉截铁的说道:“走!咱们去楚王府!” 166 冲动,恭喜你买了一对赝品 众人见本来没有出现的穆王妃等人居然又冷不丁的找上门来,心中都有些奇怪。 自然,这其中也有些人是知道内情的,也就不免有些鄙薄穆王妃这种前倨后恭的态度。 因此,穆王妃虽然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可是真正买账的却真是没有几个。 穆王妃没有看见大队人马起身请安的情形,更加没有人簇拥过来,一时就有些错愕。 到底还是周王侧妃伶俐些,也更加适应这样的尴尬。 她连忙说道:“真是对不住,这今天有些头疼,就起来晚了。”说完还抚了抚额头,那模样说多逼真就有多逼真。 柳静菡瞧着她的模样,心中冷然。 这么多人都是头疼?都是起来晚了? 可是既然人家已经摆了姿态,也算是低了头,她总不能真的就这样公然的打人脸。 她站起身,笑着说道:“我早就知道周王侧妃身体羸弱,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既然身子不适,却还勉强过来,我真是太荣幸了。” 这话说完,周王侧妃韩氏的脸就刷的一下红了。 韩氏容貌娇俏、肌肤白希,又难得的性情大方活泼,其实是个难得的美人。 然而再美的人儿也不能十全十美。她这辈子最痛恨的事情就是自己身材过分的高大,以至于显得有些魁梧。所以总是故意穿些娇嫩的颜色,想要缓和身上过分硬朗的气质。也最恨别人在她面前提起“身材”等话题。 不管怎么看,她如何能和“羸弱”扯得上关系? 这不是当着和尚骂秃子吗? 韩氏隐隐的就听见周围有压抑的笑声传来。 可是此刻,她却不能发作,毕竟是她们自己找上门来的,如今要是在耀武扬威,岂不是更加的难堪? 穆王妃到底还是放不下自己的颜面,昂着头颅说道:“楚王妃,当初你求着我们来参加,如今我们人来了,怎么你倒是一点迎客的礼仪都没有?” 她的高高在上的姿态,却没有换来柳静菡的恭敬或者是低眉顺眼。 柳静菡冷冷说道:“穆王妃,据我所知,好像是你求着我们长孙小姐非要参加的吧?我这人最是小气的,如果你不想来,大可以立刻走!好走不送。” 说完,她看了看穆王妃身后那十几个有些急切的夫人、小姐,知道她们都是得了消息之后,才急忙赶过来的――自然,她们的目标也是那一叠的福字! 柳静菡不理那脸色有些发白的穆王妃,却是对其他还未就坐的人说道:“各位,是否也觉得是我求着你们来的?如果是,那么请便,如果不是,是诚心为了善举而来,那么就请坐,并且将自己献出的拍卖品交予丫鬟。” 立即就有一位夫人迫不及的拿出藏在袖中的东西交给了一个丫鬟,然后就找到了合适的座位坐下。 有那眼尖的人,早就发现,在刚才排麦进行的时候,有丫鬟悄悄的撤下了不少的桌椅,想必此刻花棚内根本就不足六十个位置了! 一见到这个情景,那些夫人小姐也顾不得礼仪了,纷纷争先恐后的献上拍品,找到位置坐下。 周王侧妃虽然心里焦急,可是奈何实在拉不下这个脸面,也只能暗自跺脚陪着强自倔强的昂着头站在一边。 果然,等到最后所有的人都落座了,就剩下三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一旁。 穆王妃、周王侧妃以及那位褚八小姐。 褚八小姐非常的尴尬。她和长孙婕本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可是她的这位堂姐却是逼着她作出这种事情,现在她又有什么面目去见朋友呢? 如今受到人家这样的冷遇,她反而觉得更加羞愧。她只能是用衣袖掩了脸,匆匆说了一句:“堂姐,我……我先走了。”然后就快步离开了。 褚八小姐的离开让褚遥卿也多少有些不自在。她总觉得这个该死的柳静菡好像是知道自己要来一样,否则又怎么会正正好好弄了五十七个座位,单单就少了自己和同自己关系最密切的的三个人? 柳静菡却是就不想理睬穆王妃和周王侧妃这两个女人。 这样总是把自己当成特殊存在、期待所有人都重视她、甚至膜拜她的人,对她最好的惩罚就是――无视她。 柳静菡一摆手,青凤就让方才取了拍品的丫鬟按照先后顺序站好――当然,是排在了之前的那些夫人小姐之后。 冯氏看到了柳静菡递过来的眼色,也不理睬穆王妃周围区域的古怪气氛,依旧是用小木槌轻轻敲了一下木垫子,笑着说道:“各位夫人小姐,咱们继续!” 又过了估摸能有五六个人的工夫。 终于,冯氏笑着说道:“下面这一件拍品乃是由楚王妃捐出――唐三彩的美人耸肩高花瓶一对!” 她的话音一落,就有两个丫鬟抱着两只色彩艳丽的高越两尺的花瓶走了出来,并且轻轻放在了矮台之上。 “这件拍品的底价是三百两!现在开始出价!” 按照惯例,第一个出价的果然就是柳静菡:“三百两!” 秦国公夫人微微一笑,也举手说道:“四百两!”她这纯粹就是为了给柳静菡上个台阶――因为这样的场合,必然应该是柳静菡的拍品拍出个最高价才能算是体面! “五百两!”柳静菡接着出价。 “六……”秦国公夫人还没等出声,却有人在她身后猛地大声说道:“八百两!” 众人都是一起回头,果然就看见穆王妃恶狠狠的咬牙切齿。 其中几位和穆王妃有些交情的夫人都是面面相觑,也明白这是穆王妃要故意给楚王妃难堪,纯心要和她作对了! 本来嘛,这样的场合,无论是谁的拍品,最终都不希望流入到别人的手里,大家也不过是虚抬了价格,然后就让拍品的主人顺利拍下而已。 反正也是为了做善事,不过是做个姿态而已。 也就是为了明日京城里流传这件盛事的时候,其中能有她们的名字。 可是显然穆王妃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帮着楚王妃抬价。 两个人方才几乎剑拔弩张,现在又是一个不肯给座位,另外一个就是不肯离开。 说不定穆王妃就是要打楚王妃的脸,让她拍不到自己的拍品,弄个没脸,成为别人的笑话吧。 可是这几个人怎么会出声提醒? 谁不愿意看热闹?尤其是这些平日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们像狗一样互相争斗,真是快意无比! 她们露出会心的微笑,就再也不肯有任何的反应,只是暗自等着看笑话。 反正不管最后赢得是哪个,最后她们都不吃亏! 可以说,她们和穆王妃真是一丘之貉,都是以别人的痛苦和狼狈作为自己快乐的源泉。 柳静菡微微扬头,看也不看身后的穆王妃,继续抬手:“一千两!” 穆王妃也不含糊:“一千二百两!” “一千五百两!”柳静菡冷冷的说道:“穆王妃还是先考虑清楚,到底带没带够银子!” 穆王妃本来真的只是为了想要让柳静菡多出点银子,才故意抬价的。可是如今听了柳静菡的话,又看见真的就有其他的夫人小姐质疑的看着自己,她的好胜的心中就“腾”的燃起了一把火! “一千八百两!” “二千两!穆王妃真的不用问问穆王是否让你用这么大一笔银子?” “二千二百两!” “二千四百两!穆王妃!你可千万不要高估你在穆王心目中的地位!” “二千六百两!” “二千八百两!穆王妃,不知道你的嫁妆银子够吗?我听说你只有一百抬的嫁妆。” …… 柳静菡的字字句句都是诛心之语,都是朝着穆王妃最疼的地方捅刀子! 随着价格越来越高,旁人看向穆王妃的目光也越来越古怪,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花瓶的实际价值五倍有余! 可是穆王妃却只看见了柳静菡那一双冷冷的嘲讽的盯着自己的眼睛,她简直就好像看不见其他的一切了――她能看见的只有柳静菡那个贱女人在无声的鄙视自己,嘲笑自己! 她简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终于就在她稀里糊涂的说出“五千两”的时候,柳静菡却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 穆王妃只看见柳静菡的嘴唇翕动,似乎都不明白她究竟说了什么。 等到众人哗然,杨夫人走到穆王妃的面前,热情的说道:“真是太感谢穆王妃的慷慨解囊了!” 穆王妃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周王侧妃看到楚王妃不过是几句激将的话,就让穆王妃失态到这个地步,心里急的不得了。 可是她无论怎么拉扯穆王妃的袖子,她都恍若未闻一般。 此刻,她不得不推了穆王妃一把,大声说道:“王妃!你醒一醒!你花了五千两买了两个花瓶!” 穆王妃蓦地醒过神来,她好像听见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柳静菡款款的走到了穆王妃的身边,大方得体的说道: “既然穆王妃志在必得,我就割爱,将此物让给穆王妃了!” 穆王妃刚要说什么,却被柳静菡拉住衣袖,拽到了身前,然后她就听见柳静菡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 “恭喜你,花了五千两银子买了一对赝品!” (明天两万更新,请大家期待影子的泣血更新~~~) 167 树敌,策马扬鞭迟迟未归 听到柳静菡的话,穆王妃褚遥卿的脸都绿了。 “你!”她颤抖的手指着柳静菡,简直就是咬牙切齿。 “我怎么了?穆王妃不要感到抱歉,虽然我很遗憾,可是能够为灾民贡献一份心力才是最重要的。真是要好好感谢您这五千两银子了。大家一起为穆王妃的慷慨鼓掌!” 说完,她就率先开始鼓掌。 其他的夫人、小姐本来有些错愕,可是看到楚王妃率先鼓掌,她们也只能跟着稀稀拉拉的符合。 那种尴尬的场面真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穆王妃阴沉着脸一路疾行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刚刚走进自己的屋子,她的满腔怒气就再也按捺不住! “啪”“啪”“啪”! 三只上好的白瓷茶杯就被她一怒之下摔成了粉末。 两个丫鬟捧着她刚刚拍卖回来的“战利品”,哆哆嗦嗦的站在一边,恨不得把呼吸声都给弄没了。 她发泄了半天,终于算是把气喘匀了,就在她即将要把魔掌伸向那只茶壶的时候,外面的丫鬟却慌慌张张的回禀道: “启禀王妃,王爷来了!王爷这边请!” 穆王妃心里一慌,这是人已经到了? 她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地面,顿时有些紧张。 两个丫鬟总算是有些眼色,匆忙放下手里的花瓶,就开始收拾。 小丫鬟一掀帘子,就有一位长身玉立、身材健壮的贵族男子走了进来。 只见他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嘴角边带着几分的倔强,整个人都显得强势而强壮。 他的容貌也算得上英俊,可是和温文尔雅等形容词绝对搭不上关系,反而带着男子的英雄气概和粗豪之气。 可不正是武德帝的次子,周贤妃的亲儿——穆王司徒仁。 穆王/刚走进屋子里,就看见两个丫鬟跪在地上收拾东西。他定睛一看,就知道这必定是自己的王妃又拿屋子里的瓷杯撒气。 “你这又是怎么了?不是说去参加什么拍卖会?怎么还是这么的不沉稳?”穆王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的冷然。 他对着褚遥卿竟然全然不像是夫妻之间的情谊,反而更像是对待下属。 褚遥卿心里一酸。 她和穆王成亲这么久,真可谓是相敬如“冰”! 她自然是有心效仿山伯英台比翼双飞,更有想要如同玄宗贵妃生死相依。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穆王整个人都是冷情到了极点,根本不屑于和她谈论儿女私情。 在他的眼中只有“那件大事”! “你瞧瞧你的模样,哪里像一个王妃?倒像是一只丧家之犬!”穆王丝毫不怜香惜玉,口吻严厉异常。 褚遥卿有心辩驳,可是无奈最近的几件事情,她都栽了跟头,尤其是等到今日的事情传开,只怕她又要变成京城高门大户茶余饭后的笑柄了。 她只能低声下气的说道:“不过是这几个丫头手脚不利落,打落了茶杯。王爷千万别误会。”说完还冷冷的看了那两个可怜的替罪羊。 那两个丫头也算是有眼色,立刻就跪倒谢罪:“都是奴婢们不谨慎,还请王爷王妃赎罪。” 穆王哪里不明白这不过是王妃在巧言令色?可是他也不能太不给这个正妃颜面——毕竟她是褚相的孙女,又是褚庄妃的亲外甥女。 然而,他也不耐烦看她的做作样子。 “罢了,我也不愿多说。我今天过来,不过是想告诉你萍萍似乎是有了身孕,你给她单独安排个院子。” 穆王妃先是一惊,随后就立刻装出一喜,笑着说道:“果然吗?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如果妹妹真的有了,也算是咱们府上的大喜事了。” 穆王觉得她有些过分欣喜了,可是又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只能是颔首答应。 这时候,有个丫鬟匆匆进来,低声说道:“启禀王妃,楚王妃让人送了一封信过来!” 说完就将手里的信封递给了褚遥卿。 穆王爷见状,就起身说道:“你忙吧。只萍萍的事情别忘了。我这就去了。” 他这一趟过来就是为了给那个践人要东要西? 楚王妃暗自咬碎了银牙,却也只能和血吞下,面上还带着温婉的笑容,起身相送。 穆王走到门口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那两只十分显眼的花瓶,他瞥了一眼说道:“这对花瓶倒是不俗。” 褚遥卿刚要解释,穆王却又道:“你有功夫在屋子里摔杯子,倒不如和楚王妃多学学。四弟的眼睛虽然瞎了,却有王妃帮着增光添彩。我如今四肢健全,你却从来不曾给我添过什么助力!孰好孰坏,真是一目了然了。”说完就撂下话,一甩袖子去了。 这分明就是说她不如柳静菡那个践人! 褚遥卿胸中的怒火越来越旺盛!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穆王将她和柳静菡做对比了。 因着柳静菡嫁给楚王之后着实的出了几次的风头,也间接的使得楚王为人瞩目。 诚然这种影响力究竟是大是小,是好是坏,都没有统一的判定,然而好歹这算是帮了楚王一把。 这也使得本以为取了名门之后,可是后宅无忧,甚至得了巨大帮助的穆王心里产生了不平衡。 凭什么我的妻子无论是出身和地位都远远高于楚王妃,可是却无法起到和楚王妃一样的积极作用? 所以,穆王就总是拿二者做比较,其目的当然是为了使得穆王妃能够见贤思齐,也变得更加积极的辅佐自己。 可是他显然是低估了女人的嫉妒心。 等到他的身影渐渐消失,褚遥卿的脸色顿时沉得比墨还要黑上三分。 她越看那两只唐三彩的耸肩花瓶越不顺眼。 她又想起柳静菡那践人得意的在她耳边说的话—— “恭喜你,花五千两银子买了一对赝品!” 褚遥卿再也按捺不住,走过去,一脚一个,将两个花瓶踢翻! 顿时两个硕大的花瓶就应声而倒,碎瓷片溅得满地都是! 看见两个碍眼的花瓶变得粉碎,她才算是稍微舒心了一些,就好像那变得粉碎的根本就是柳静菡那张该死的脸!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斜眼看着那两个已经被满地瓷片弄得错愕无比的丫鬟说道:“还不赶紧给我收拾了!” 然后她想了想又说道:“一会儿去找张总管,给邓夫人安排个单独的院子。”那个践人还真得好好安置了,免得王爷起疑,以后再做打算。 终于,等到丫鬟们都收拾干净了,那邓夫人的事情也安排妥当了,褚遥卿轻松的躺在贵妃榻上,微微眯了眼睛,享受着丫鬟慢慢揉着自己的肩膀。 她这时候才想起来楚王妃还给她送了一封信。 “绣屏,去把那信取来。” 一个圆脸、容貌清秀的大丫鬟就走去取了那信。 她才是自从褚遥卿在闺中就十分得宠的贴身丫鬟。 “我也懒得看了。你打开,给我念一念吧。”褚遥卿冷然说道。 那绣屏依言打开了信封,又取出了一张精致的信笺展开。 当看到上面那几个字的时候,绣屏顿时觉得自己头上的冷汗流了下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褚遥卿等了半晌,却没听见绣屏说出半个字来,心中恼怒,一拍身下的贵妃榻,杏目圆睁,大声呵斥:“你是聋了不成?我让你读出来!” 绣屏此刻就是再恐惧,也只有硬着头皮,颤抖着说道:“穆王妃,人有失言,今日本……本是本妃的一番气话。那双花瓶乃……是价值千金的珍……珍品!柳氏敬上。” 短短几句话,却让绣屏读的断断续续。 褚遥卿的身体猛然一僵,她死死的咬住本就有些苍白的下唇,一把推开跪在自己身旁的小丫头。 她本来已经平息的怒火又重新被点燃! 践人,践人! 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柳静菡!我褚遥卿和你势不两立! ---------- “爱妃!”周王弯腰走进了韩氏的屋子。 一抬眼就看见韩氏双眼赤红的坐在自己的床榻上发呆。 韩氏一向是个活泼可人的性子,周王一直都是看到她天真烂漫的模样,何曾见过她这幅梨花带雨的较弱模样? 周王对韩氏好歹也有几分的喜欢,就匆忙走了过去,搂着韩氏说道:“你这是怎么了?今儿不是高高兴兴的去了参加楚王妃的拍卖会,怎么回来了倒成了这幅样子。” 周王说完之后,就觉得怀里的娇躯一僵。韩氏本来还算是泪盈于睫,如今则是泪水滂沱了。 “王爷,都是臣妾不好,臣妾给你丢人了!”韩氏委屈异常的哭喊。 “有什么话你就说,这是谁欺负你了?”周王皱了皱眉头。 韩氏听出了周王的语气中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她赶忙擦了眼泪,哽咽的说道:“我没能拿到‘福’字!” 周王看到韩氏那无尽委屈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了三分的厌烦。可是他还是耐着性子说道:“什么‘福’字?你这没头没尾的,本王真是一头雾水。” 他本来是想要来问问柳静菡的近况,怎么料到却变成了听韩氏哭诉。 “穆王妃和我……还有几位夫人,去得晚了一些。也不知道怎的,那楚王妃就没有给我和穆王妃、褚八小姐安排座位。褚八小姐不堪其辱,就离场了。我寻思着这好歹是一场善举,我代表着的又是王爷你的颜面,就忍着站了全场。”韩氏好歹控制了情绪,把事情说了出来。 周王的眉头皱得很深,那标志性的笑容也渐渐隐去,他沉声说道:“她不是这样的人。这里面想必有什么误会。” 韩氏自然明白,这个所谓的“她”指的是谁。 她的心中一阵抽痛,可是面上却还是那副委屈样子,接着说道:“本来说好了的每位去的夫人小姐都能得到一副‘福’字的,谁知道到了最后,楚王妃却说一开始就没有准备那么多,后来去的十八位夫人小姐就没有了。” “这到底什么‘福’字竟然引得你们这帮人趋之若鹜。”周王很好奇。这群夫人小姐大都是出自高门大户的,怎么也不像是这么眼皮子浅的。 韩氏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说道:“就是楚王妃从皇上那里求来的御笔亲书的‘福’字。” 周王顿时眼睛一亮,喃喃的说道:“难怪这几天父皇总是说写字写得手疼……也怪不得你们这些人都挖门盗洞的要过去。她果然是个最聪明伶俐的。”那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赞赏和……恋慕。 韩氏很想大声说,我们一开始并不是因为有什么狗屁“福”字才要过去的。 可是看见周王那副沉浸其中的模样,她知道她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只能是沉默了。 没想到她本来想要告上一个刁状,现在却变成了给人家歌功颂德! 过了盏茶的功夫,周王终于是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了过来。 他看见韩氏一声不吭的坐在一边,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爱妃,那些个什么‘福’字都是那等普通人家才稀罕的东西。咱们本就是皇家人,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爱妃若是喜欢,我亲自去给你求一张就是。”周王有些故意弥补般的说道。 韩氏还是识相的破涕而笑,她伏在周王的怀中,娇声说道:“王爷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周王轻轻搂着她,温柔的说道:“我自然是最喜欢你的。” 他虽然话是对着韩氏说的,可是那目光却望向窗外,仿佛是能透过这冰天雪地看到什么更加美丽的地方。 他当然没有注意到,那言语欢欣的韩氏的脸上却带着恶毒的恨意。 韩氏此刻内心亦是波涛汹涌。 原来都是真的,原来她都没有听错! 别人或许不知道,她却是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从一个夫人一跃成为周王侧妃的。 这不过是因为她故意在王爷的饭菜之中下了药,使得王爷意乱情迷,两人成了燕好之事。 事后,周王虽然感到意外,可也好歹是帮她求了这个侧妃的正是封号。 可是也那个她终身难忘的夜晚,她知道了一个不应该知道的秘密。 当她和周王共赴巫山芸雨的时候,周王口中喊着的名字居然是“静菡!” 她事后着意打听,才知道,原来楚王妃的闺名正是静菡! 这样的事实让她不仅震惊,更是又妒又恨。 否则依照她的谨慎性子,她又怎么会搀和穆王妃这次的行动? 她只知道,柳静菡这个践人明明已经有了楚王,却还有来勾引她的王爷。 她一定要想办法除了她! 因为她要做王爷的唯一。 ---------- 柳静菡自然不知道,她又成功的树立了两个麻烦的敌人。 此刻,她和司徒俊却是悠闲的坐在京城最知名的福源楼中享受这里最最美味的水晶蹄膀。 柳静菡一阵的大快朵颐,吃得毫不顾忌形象。 她边吃便觉得,其实这位王爷双眼失明也有些好处——起码她不用在他面前装淑女,摆端庄了。 就像现在,她挽了袖子,用手直接吃蹄膀,他也不会用鄙视的眼神看着自己——因为他压根看不见。 最后,终于,两只不小的蹄膀都进了她的五脏庙。 一旁的司徒俊虽然看不见她的模样,可是听见那啧啧有声的声音,也知道面前的战况有多么的“惨烈”。 他“啧啧”了两声,说道:“瞧瞧你,倒像是上辈子没吃过似的。哪里还有点王妃的模样。” “可不就是……”上辈子没吃够吗?柳静菡刚想说,却是快速的顿了口吻。 这水晶蹄膀本就是她前世最喜爱的食物。每次出宫的时候,娘亲都会特意在福源楼买两只刚刚出锅的回去,让她一饱口福。 可是自从变成柳静菡之后,她还真是第一次吃。 “可不就是什么?”司徒俊见她话说了一半,吞了一半,就好奇的问道。 柳静菡眼珠一转:“我是说,可不就是没吃过吗?以前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有机会到什么酒楼吃东西呢?” “你说的也是……嘘,你听。”司徒俊说着话,突然压低了声音。 自从他失明之后,听力倒是越发的敏锐。 柳静菡立刻闭了嘴,知道他这是听到了什么。 “听说了吗?穆王妃在楚王妃的拍卖宴会上,出了一个大大的丑呢!” “谁说不是?这事情可是已经传开了。” “这下子,估计两个王妃要势不两立了。” “这倒是未必,楚王和穆王一向关系不错。如今太子又殁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说实话,我怎么也没想到,楚王妃居然就这么耍了那些多人一把。这不是公然树敌吗?” “说起来这个楚王妃也够嚣张的了。居然就公然给那些晚去的夫人小姐们没脸!说是失手把那些福字烧了!她就不怕将来皇上怪责,也不知道她是仗了谁的势……” 隔壁间的两位夫人说得正酣,却突然听到有人大喝一声:“她自然是仗了我的势!” 两人吓了一大跳。顿时惊得站起身来,左顾右盼,片刻之后才冷静下来,知道这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 两个人立刻就明白了这说话的人是谁! 她们哪里还敢多说,赶忙哆哆嗦嗦的扔下一锭银子,就掩着面目匆匆离去了。 柳静菡沿着门缝也看见了两个狼狈离去的身影。 她瞪了司徒俊一眼,嗔道:“你这又何必?她们爱说就让她们说去!” 司徒俊却是不以为然的说道:“我的王妃,怎么可以任由这些泥猪土狗,随便非议!” 柳静菡听了这话,嘴角忍不住溢出一抹难以抑制的甜笑。 司徒俊眼盲无法看见,然而一旁伺候的青凤和青鸾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青凤难得见柳静菡卢露出这么开心的笑容,就忍不住戏谑的打趣:“王妃这是有什么开心事?怎的笑得合不拢嘴?” “死丫头!谁笑了!你休要胡说!”她这一张口,就连看不见的司徒俊也听出了那明显到无法忽视的笑意。 “好丫头,多亏了你这一句话,否则本王还不知道,你家王妃竟然是惯会道貌岸然哄骗我的小狐狸!”司徒俊摇着头说道。 “混账!你当着丫鬟的面就敢这样浑说!” 二婢见柳静菡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也不用主子,就一前一后捂着嘴,憋着笑,走了出去。 柳静菡见就剩下他们两个,也不客气,伸出小拳头就给司徒俊来了一下。 司徒俊却是趁势抓住了柳静菡的玉手,将她一把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她本来还挣扎了几下,可是后来也贪恋那怀抱中的温暖,就也由着他,不再乱动了。 软玉在怀,司徒俊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他用手轻轻摩挲着柳静菡那细腻的脸颊,闻着她身上沁人心脾的香气。 “你胸口的伤口还会疼吗?” 柳静菡本来也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和温馨,却听见司徒俊突然问了一句和此情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低声说道:“早就愈合了。不过就是雨雪天气的时候,还是微微有些发痒罢了。” “说起来我本来是欠了你一条命的。”要不是有柳静菡帮着他挡了那一箭,估摸着他就算是不会没命,也会大病一场。 柳静菡连忙用手捂了他的嘴:“尽是乱说!我一个弱质女流还不是挺过来了?以你的体质,就算是真的中箭,估计也不过是病个几天罢了。” 司徒俊轻轻抓住她的手,深深的吻了一下:“说到底,我这辈子就交给你了。” 柳静菡心里微微一动,突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一时心里有些忐忑。 又有些甜蜜。 这样的表白一点儿也不浪漫,反而有些赤/裸的粗糙。 可是却实实在在的说到了柳静菡的心底。 有了前世肃王司徒仪在关键时刻的背叛,她深深的对那些过分浮夸的甜言蜜语感到不信任——司徒仪平日里就是一个把生死、深情等语挂在嘴边的情人。 可是到了真正的生死关头,他却甚至连面都不肯露一次。 柳静菡回握司徒俊的手,进而送上了一个深深的吻作为回答。 司徒俊简直就是惊喜万分了。 这是柳静菡第一次主动送上亲吻。当然也是两个人自从司徒俊回归之后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这样的亲吻让司徒俊感到有些陌生,但更多的是意乱情迷。 他看不见柳静菡的眉眼,却可以感觉到她的丁香小舌悄悄的钻进了自己的口中。 她居高临下。 她是那样的灵巧,却又是那样的刁钻,不停的和自己的舌纠缠嬉戏。 却又在自己即将沉沦之际灵活的逃离。 司徒俊一把按住柳静菡,让她背对着自己,跨坐在自己的身上。 柳静菡对这样有些羞人的姿态顿时有些抗拒。 可是司徒俊那如同铁箍一样的双手却是牢牢的禁锢着她。 还没等她提出反对意见,他就反客为主,扳过她那光洁的下颌,还给她一个更加火热的拥吻。 她顿时觉得一阵阵的窒息。 他虽然看不见,却敏锐的感觉到了她的变化。 他的大手毫不犹豫的摸索着从她的领口伸了进去。 虽然冬季的衣物明显比轻薄的夏装要更加的难以对付,但是对于轻车熟路的司徒俊来说,一切障碍都是浮云。 他终于接触到了那滑腻得令人心醉的肌肤,又扭着胳膊向下,寻到了那令他想念已久的椒/乳。 揉捏、磨搓,这一系列的动作都令得柳静菡更加的迷醉。 她几乎已经无法正常思考。 虽然她依稀明白,若是换成其他人,她是绝对不会和他在这样的场合作出这等事情的。 可是现在在她身上放肆其手的恰恰就是让她没法拒绝的他! 司徒俊终于放过了那已经有些红肿唇,转而进宫那精巧的耳垂。 柳静菡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看不见,却可以准确的找到令她颤栗的敏感点。 她只觉得耳尖传来阵阵的酥麻。那湿滑黏腻的舌头就这么在她的耳垂、耳廓上滑动,却带给她既麻又甜的触感。 柳静菡感觉到自己身下的某个坚硬如铁的物件此时就死死的顶着自己的臀部。 而自己的身体里也似乎有什么湿润即将流出。 “王爷,一切都准备好了!您是否现在就要出发?”李义山那要死不活的声音突然响起。 打断了一室的旖旎和迷乱。 司徒俊只能停下,恶声恶气的说道:“怎地如此的无礼!也不知道通传!” 站在门外的李义山一头的雾水,这又不是在王府,有什么可通传的? 他有些奇怪的看了看青鸾,想要得到答案。却看见青凤像个小狐狸一样捂着嘴歼笑,再看见青鸾有些发红的脸颊,终于大概明白了。 感情自己是误了王爷的“大事”吧? 李义山一拍脑袋,顿时觉得自己这一把子年纪是白活了! 可是不该说的话都说了,他也只能是尴尬的继续说道:“这……是小人唐突了,请王爷赎罪。” 里面沉默了半晌,就又传出一阵低语。 依稀可以听见“我今天带你出去好好散心。” “你又要卖什么关子?” “你去了就知道了。”等语。 又过了一会儿,就看见司徒俊和柳静菡携手走了出来。 两个人的脸颊还有些红,衣衫好歹还是整齐的,只是柳静菡的发丝有些跑了出来,显得发髻有些松。 可是整体看上去,还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司徒俊冷着脸,对李义山喝道:“你如今是越发的会当差了!本王看你很是应该好好学一学规矩!不如你也去庄子陪赵嬷嬷呆几天!” 李义山背后的冷汗“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谁不知道,赵嬷嬷名义上是去庄子里养病,实际上就是被王爷厌弃,发配了。 他赶忙低着头求饶:“王妃赎罪,王妃赎罪。” 本来要下楼的柳静菡顿时乐了: “你这人……骂你的明明是王爷,怎么倒向我要赎罪。你莫不是真的昏了头?” “哪能呢?小人这是知道,只有王妃能当得了王爷的家。只要王妃饶了我,王爷断然不会不可怜我的。”李义山一本正经的说道。 柳静菡“噗嗤”一声就笑了。这个老小子,没想到平时看着寡言少语的,倒是长了一张巧嘴。 司徒俊也是一嗤:“看在你逗王妃一笑的份上,今日就饶了你!下不为例。” 柳静菡见状,也不多说,就扶着司徒俊走了下去。 青凤跟在后面看了李义山一眼,笑着说道:“听见了没有?下不为例!” 李义山不理她,却一把拉住青鸾说道:“好妹妹,她是个没良心的,怎么你也不提醒着我一些。” 青鸾赶忙撇清:“谁知道你嘴那么快,还没等我使眼色,你的话都出去了。”说完就赶紧扯回衣袖,跟着青凤下去了。 李义山摇了摇头,无可奈何。 要不怎么说那啥仗人势呢? 如今王府说了算的是王妃,就连她身边的小丫头也水涨船高。 居然敢取笑他这个总管了? 唉! 这以后他的日子只怕是更难过了! “李义山!你还想着让王爷和王妃等你不成!” 青凤那有些尖锐的小声音打断了李义山的自怨自艾。 他只能是先抛下受伤的小心肝,赶着过去伺候那惹不起的王妃了。 ---------- 柳静菡想要掀起车帘子看看这一路飞驰,到底是要去哪里。 谁知司徒俊却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居然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可不许偷看。” 柳静菡吓了一跳,忍不住埋怨道:“莫非你根本就是骗我!你的眼睛根本就没事儿?” 司徒俊微微一笑,握着她的手却更紧了:“我的眼睛虽然瞎了,可是我的心可亮着呢!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一清二楚。你可别像瞒着我去想别人!谁都不行!” “你是疯了不成?越发的没有体面了。这样的话也能说出口?”柳静菡下意识的看了看,这才想起,方才青凤青鸾和李义山都被赶到了后面的独轮小马车上去。 司徒俊把她搂在怀里,说道:“我总怕我这么一松手,你就跑了。” “你今儿是怎么了?竟然学着那些怨妇悲春悯秋了?我就在你的身边,你怎么会跑了。”柳静菡嘴里说着酸话,可是身体却是更紧的依偎在司徒俊的怀里。 “你不明白的。我这么的想你,即便是你就在我的身边,我却看不见你的眼,看不见你的唇,看不见你的心。这种感觉就像是陷在深潭中人明明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却发现这根本就是自己的幻觉!” 司徒俊的目光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声音也悠远的想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柳静菡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一直低估了司徒俊承受的痛苦。 虽然他几乎从不在他面前表现出惶恐、畏惧的情绪,可是实际上他还是缺乏安全感的吧? 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家子弟一落千丈变为事事都要依靠别人的盲人,这期间的落差可想而知。 可是这也只能是想象。 没有人能够真正体会到他的痛苦。 柳静菡也不能。 她想要安慰他,却觉得自己的话很苍白。 半晌,她才幽幽的说道:“你生,我或许不能一直陪着你;你死,我必定碧落黄泉追随!” 司徒俊呆住了。 他明白。 柳静菡所谓的不能陪着他生,是在允诺他,如果他有更好的选择,她会放手。 可是若是他有什么万一,她却一定会了此余生,下去陪他。 还有什么比“同死”更加彻底的承诺? ---------- 终于,马车停下了。 柳静菡当先一步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茫茫无尽的白雪。 今日虽然天气有些冷,可是却是晴空万里。 阳光映照在皑皑白雪之上,几乎晃得柳静菡睁不开眼睛。 她深深吸了一口这清新到带着清香的空气。 她惊喜的回头看着司徒俊道:“这里真美!” 说完居然不等人搀扶,自己一跃跳下了马车。 那车夫吓了一跳。 后面跟着车上下来的李义山三人就更是惊呼出声。 “王妃!你小心!” “我的祖宗,当心崴了脚!” 可是柳静菡却是不理睬他们在身后的啰哩啰嗦,自己一个人张开手臂,闭着双目迎着太阳,接受阳光的洗礼。 司徒俊慢慢扶着车厢壁走了出来。 李义山连忙伸手,把他扶了下来。 “王爷……”李义山有些担忧。 “无妨,今天本来就是想让王妃过来放松一下。”司徒俊摆了摆手,不以为然。 自从入了楚王府,柳静菡几乎就没有过过几天消停日子。 王府里的那几个女人没事找麻烦。 柳府里的柳牧和王氏也总是弄出些幺蛾子。 还有宫里面那几个不消停的,隔三差五还要给她添乱。 这真是前门拒狼,后门有虎——四面楚歌。 可是那就是作为楚王妃的生活。她必须面对,也必须承受。 他能做的就是帮她分担,为她纾解,却不能总想着帮她解脱。 因为他是大顺国的楚王。 他想要的也是一个能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挡风阻雨的伴侣,而不是躲在他身后依靠他而活的绾丝花! ---------- 过了一会儿,柳静菡觉得神清气爽了,这才笑米米的回转,对着司徒俊说道:“还有什么惊喜要给我?你该不会只是带着我来看雪的吧。” 司徒俊笑着说道:“你果然够精明!李义山!” 李义山应声而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从后面的独轮马车上卸下了一匹浑身雪白,不带一丝杂毛的骏马。 李义山取出早就准备好了的马鞍等物,放置妥当,这才拉着马缰走了过来。 柳静菡一见是马,本能就往后退。 “我那个拿不出手的骑术,想必你在上次狩猎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怎么还要拿这个畜生来为难我?” 司徒俊听出了她话语里的埋怨之意,却是不做声,只是朝着李义山的大概方向摆了摆手。 司徒俊在李义山的帮助下,利落的翻身上马。 随后他就把一只手伸到了柳静菡的面前。 柳静菡终于明白了司徒俊的意思。 她看了看那令她畏惧的高头大马,又瞧了瞧司徒俊那满含期待的脸,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司徒俊的手中。 司徒俊感觉一只有些颤抖的手送了过来。 他又喊了一声:“李义山!” 李义山就走过去,低声说了一句:“王妃,得罪了!” 随后,他就轻轻一托,柳静菡就接着司徒俊的臂力飞上了马背,做到了司徒俊的身后。 方才那腾空的感觉吓得她闭上了眼睛,又死死的搂住了司徒俊那精壮的腰。 李义山大喊一声:“西北方向。” 司徒俊估摸了一下方向,就调转了马头,一扯马缰。那马儿扬开四蹄,就朝着它的西北方向跑去。 “哎!”青凤大叫着跺脚。 “你是疯了不成!王爷的眼睛看不见!这不要拿王妃和王爷的命开玩笑吗?”青鸾也急了。 可是李义山却是诲如莫深的一笑,说道:“放心,绝对不会出事的。” 这两个跳脚的丫头,自然是不知道的。 王爷为了带王妃策马扬鞭,为了熟悉这里的环境,为了能够和王妃独自相处,而不用带着其他的下人指路认路,已经前前后后足足来了这里一个月有余! 这里的一草一木早就藏在了王爷的心里! 可是,当整整半个时辰过去,司徒俊和柳静菡两个人却一直没有回来。 李义山虽然强自淡定,也不停的安慰青鸾和青凤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和王爷已经不知道来过这里多少次了。方圆十里的地方,我们都是走过无数遍了。”他不得不把这个秘密说了出来。 青凤和青鸾好歹算是冷静了下来。却也不停的埋怨李义山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却让她们如此的担心! 可是实际上,如今,李义山心中也有些焦急。 他明明和王爷商量好了,最长不过是两刻钟,可是为什么现在已经快要半个时辰了,两个人却是迟迟未归! (一更万字奉上。顺便推荐忘情沙完结文:《敢动楚少媳妇,金子砸死》《妃常彪悍,鬼王别太荤》,书荒的妹子们可以去看一下,非常精彩。) 168 险情,夫妻同心智斗巨蛇(二更,5000+) 柳静菡紧紧的搂着司徒俊的腰,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闭着眼睛,只听见一阵阵呼啸的风在自己耳边吹过,甚至将她戴在头上的披风的帽子都给吹掉,将她那本就有些不整齐的发髻弄得更加凌乱。 柳静菡感觉到鼻端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的清爽的气味,居然撩拨得她心中微微一动。 司徒俊自从失明之后,何曾如此的快意? 那烈烈的寒风非但没有令他感到怯懦,反而更加的舒心自在。 过了片刻,柳静菡有些发昏的头脑终于清醒过来了。 “啊!该死!司徒俊!你不是看不见吗?怎么还敢跑得这么快!”柳静菡尖叫起来。 司徒俊却是不以为意的哈哈大笑。 柳静菡埋怨似得拍着司徒俊的后背,却引来司徒俊突然加快马儿的步伐。 她一惊之下差点掉下马背,赶忙闭上了嘴,死死搂着司徒俊的腰,再不肯放开。 约莫过了盏茶的功夫,司徒俊感觉马匹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司徒俊也松开了手里的马缰,有着马儿随意散步。 他回头冲着柳静菡说道:“睁开眼睛吧。” 柳静菡这才敢抬头看了看,随后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这是一座绵延的雪山,空旷的山野一马平川,只在旁边一侧立着一些青翠的松柏,虽然枝头压着白雪,却依旧昂然挺立。 “果然是拂云百丈青松柯,纵使秋风无奈何。”柳静菡突然有感而发。 司徒俊轻轻问道:“你看见了?” “嗯!”柳静菡心头一动,就问道:“你是不是提前来过这里了?”否则又怎么会明明双目失明,却对这里的地形如此的熟悉? “没错,我就想带着你来这里看一看这雪上风光,看一看这些松柏。”司徒俊回答。 “怎么这松柏有什么特别之处?”柳静菡歪着头问道。 司徒俊沉吟了片刻:“这是我十二岁那年,母妃忌日那一天亲手种的。而且我在那里为母亲立了一个衣冠冢。” 原来如此。 柳静菡一时之间也有些黯然。 康嫔虽然贵为当今皇上的妃嫔,可是却是她出身低微,位份又算不得顶顶好的,显然是入不得皇陵,受不起后世皇室的香火的。再加上这些年钱贵妃的刻意打压,想必司徒俊也不可能有机会去祭拜自己的母亲。 “寒暑不能移,岁月不能败者,惟松柏为然。所以我才让这些长青的松柏陪伴母亲,我希望她能够永远的安息。”司徒俊微微有些低落。 柳静菡静静的贴在司徒俊的后背上,感觉他身体的温度居然驱散了方才疾驰带来的寒意。 她能感觉到司徒俊的背微微振动了一下,然后随后又柔软了下来。 过了片刻,司徒俊又拉起了马缰,对着柳静菡说道:“你帮我指路,我带着你过去看看我娘。” 柳静菡抬头看了看路,估摸了一下方向说道:“往咱们的右侧走,约莫走个三百步,也就到了。” 司徒俊点了点头,就依着她的话调转了马头。 也不过是一会儿工夫,就走到了那一小片松柏林外。 司徒俊跳下骏马,又伸手把柳静菡接了下来。 “你找一找,有两棵约莫五六十尺高的樟子松,最是显眼的,那坟茔就在这两课树后面。” 柳静菡微微打量了一番,果然很快就找到了司徒俊说的那两棵樟子松。 她拉了司徒俊的手慢慢走过去。 地上的积雪几乎没过了柳静菡那双牛皮小靴子的靴筒,可是她依旧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的仔细走着。 司徒俊也像是和她有了奇迹般的默契,居然每一步都踩在了柳静菡的脚印之上,两个人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那松树之后。 柳静菡和司徒俊站定。 她看见那微微坟起得坟茔已经被白雪覆盖,只有前方立着的石碑昭示着这是一座坟墓。 她走过去轻轻用袖子拂去了墓碑上的残雪。 “亡母刘氏之墓”。 就是这样简单的六个字,甚至连司徒俊这个孝子的名讳都没有敢留下。 这样一个有些简陋的地方就代表了司徒俊对于亡母的全部思念。 两个人默默的并排站好,对着这个空空的坟墓,恭恭敬敬的鞠了三个躬。 “娘,这就是我今生认定的人。以后我就要陪着她走完这辈子了。希望您能好好的看着我们,平平安安的走完这一辈子。” 司徒俊在心里默默的说道。 柳静菡本是想要安慰司徒俊一句,却在抬头之后忽地整个人僵住了,因为她看到了一对冒着莹莹的绿光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们。进而,她又看见了一条血红的信子“嘶嘶”的吐了出来。 柳静菡飞快的用手去扯身边还有些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司徒俊,颤抖着声音,说道:“王……王爷,蛇!有蛇!” 司徒俊一惊,此时乃是寒冬腊月,此地又是空旷的平原,哪里来得蛇? 可是那“倏倏”的蜿蜒爬行的声音,还有那逐渐在空气中弥漫的腥臭气息,都提醒着他,这并不是柳静菡眼花看错了。 司徒俊猛地将柳静菡掩在身后。他虽有心保护她的安危,可是单凭着嗅觉和听觉是没法判断那条蛇的确切位置的。 “我来帮你确定它的位置。咱们暂时先不要动。”柳静菡低声说道。 柳静菡抓紧了司徒俊的手,从他的身后走到了他的身边。 她明白司徒俊虽然有一身的功夫,可是如今眼不可见,她必须去做司徒俊的眼睛,否则两个人只怕是要折在此处了。 她努力的令自己平静下来,忍着心中的恶心,和那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腥气,细细的打量起了这条蛇。 只见它的身躯居然足足有海碗粗细,此刻正目露凶光,狰狞的盯着他们两个,仿佛是在看着两个美味可口的猎物。长长的红信子伸出来,不时的滴着涎液,叭哒有声,赫然就是一只“巨蛇”! 它的头部呈现宽阔的三角形,头背的小鳞起棱,鼻孔大,位于吻部上端。体背呈棕灰色,具有明显的大圆斑,每一圆斑的中央为紫色或深棕色,外周为黑色,最外侧有不规则的黑褐色斑纹。腹部为灰白色,散有粗大的深棕色斑。 蝰蛇! 这竟然是一只毒性极强的蝰蛇! 可是蝰蛇一般也不过三尺来长,然而眼前的这一条,则是足足有十来尺左右! “王爷,小心,这是蝰蛇,毒性极强的。口内有毒牙!” 司徒俊闻言,身子微微一震。却是不敢有太大的响动。他慢慢弯腰,轻轻的从靴筒之中取出了一柄镶嵌这宝石的匕首。那匕首闪着寒光,一见就是削铁如泥的宝物。可是司徒俊并不敢引起毒蛇的注意,将匕首藏在了袖中。 而此刻,柳静菡却注意着对面巨蛇的动静。 这只巨蛇居然是异常的聪明,似乎并不急着出手对付他们。反而是稳如泰山,一动也不动。那双冒着绿光的眼睛只是凶残的看着她们。 柳静菡心中一动。这条巨蛇似乎对于对付人很有经验,看它的举动,应该已不是第一次食人果腹了。 柳静菡轻轻在司徒俊的耳边说道:“此蛇必定曾经有过吃人的经历。咱们该怎么办?” 说完她低头四周看了看,挑了一块有些尖利的石头拿在手中。 司徒俊微微一沉吟,心中拿定了主意。他一伸手扯下了腰间的玉带,微微躬身,说道: “快,上来!” 柳静菡一愣,随即明白司徒俊的意思是让她到他的背上,让他背着她。 她也不含糊,一跃而上,紧紧的抱住了司徒俊,又把双腿绕到了他的腰间。 这样的姿势虽然有些羞人,她的脸不禁就有些泛红,可是眼下他们要全力对付的便是这条巨蛇,若是大意,只怕两人都要葬身巨蛇之口。 司徒俊用腰带一绕,把柳静菡紧紧的捆在自己的背上。 “它在咱们左侧五步远的松树之上。咱们可以往右侧,那里有一个空隙,只要咱们逃出这林子,上了马,就可以逃脱了。”柳静菡附在司徒俊的耳边说道。 司徒俊微微点头,身形向右侧猛地一动,那巨蛇也随之移动。 它猛地一跃,就冲着二人的方向冲了过来,似乎想要借着冲击的力度一击而中,直接咬伤司徒俊的脖颈。 “小心!它过来了!” 司徒俊听了柳静菡的话,心中一凛,随后也感到一股邪风裹着腥臭之气,扑面而来。 司徒俊连忙闪开头颅,却也生怕柳静菡因此被甩开,立刻大声喊道:“抱紧我!” 柳静菡赶忙搂紧了司徒俊,丝毫不肯乱动,生怕乱了他的心绪。 因着那巨蛇涎液的腥臭之气难以掩饰,倒也让司徒俊可以轻易的判断出它的大概位置。 那巨蛇见一击未中,居然被司徒俊给轻易的躲开,似乎愤怒起来,不再以静制动。卷在树干上的身躯再次腾空而起跃到半空,然后长尾猛地一甩,居然令得树枝噼啪作响,甚至还扫下了一些略细的枝叶! 柳静菡见这巨蛇居然天生神力,有这等的本事,也是心惊肉跳。 “这蛇必是经过专人的训练!否则怎么会如此的机智!你要小心,咱们不要和它纠缠!它的尾巴厉害得狠!”柳静菡趴在司徒俊的背上低声说道。 司徒俊隐隐听见那噼噼啪啪的声音,又有些细小的树枝从自己的脸颊边划过,居然在他的脸上留下了道道的划痕! 他听了柳静菡的话才算是明白了原委,心中更加的警惕。也明白柳静菡说得话乃是正理,快速的离开此地才是上上之策。 真是万万想不到,这畜生如此的厉害! 可是他如今双目不可见,又如何能够保住身上的柳静菡的平安? 他嘴里却低声说着:“静菡,我现在就松开腰带,你快走!我拦着它,你肯定有机会跑出去!” 说完他好像还生怕柳静菡不听话,又特意冷静的加了一句:“你骑了马去找人,一定可以及时回来救我!” 柳静菡听了他的话,心中一阵酸涩。 她非但没有从他的身上下来,反而搂得更紧了,厉声说道:“你真把我当成了傻子不成?” 这巨蛇威力如此巨大,他们两个尚且无法对付,更遑论留下司徒俊一个眼盲之人了! 说什么让她找人回来救他,根本就是骗她一个人离开的托词! 司徒俊分明就听见了又一阵阵的簌簌声响起,显然是那巨蛇又要发动攻击了。 他解开腰间的腰带,焦急的说道:“听话!快走!等到它发现我看不见的时候,只怕就来不及了!快,快走!” 柳静菡就是不肯从他的背上下来,只是四肢齐用,如同八爪鱼一般的缠着司徒俊。 “我不走!我不走!大不了就死在一起,到了阴曹地府做一对亡命鸳鸯!” 柳静菡眼见着那巨蛇居然从一棵树窜到了另外一棵树,一步步的逼近他们,赶忙着急的说道:“别废话了!我是不会走的!你若是不想我死在你面前,就赶快先躲到左边两步远的松树后面!” 司徒俊也知道她若是不肯下去,这样拉扯下去,只会让两个人都身陷险境。他只能无奈的又一次把腰带捆紧,并且一面按照柳静菡的指挥往左侧移动。 好不容易躲过了巨蛇又一次袭击,那巨蛇似乎也有些疲惫,居然再一次的腾空跃到树上喘息。 柳静菡突然发现那蛇似乎是很怕直接在那雪地之上爬行,居然宁可费力的在树枝之间腾跃,也不肯在地上蜿蜒爬行。 她眼珠一转,就在司徒俊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这一次,司徒俊的身形却是腾空跃起,故意用石头击打了那巨蛇所在的位置。 那巨蛇似乎被这种挑衅所激怒,猛地张开血盆大口,似乎是想要震慑于人 那巨蛇又突然腾起,冲着司徒俊的方向冲来。 可是这一次司徒俊并不急着对那巨蟒下手,而且像捉弄它一般,依着柳静菡的指示,在雪地上左躲右躲。 那巨蛇似乎没想到今日碰到这两个猎物竟然这般的难缠,不由得更加的暴躁,一时之间就不顾一切从树上蜿蜒爬了下来! 它的身体刚刚碰到地面上的白雪,就微微瑟缩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惧怕雪的寒冷。 巨蛇停顿片刻,又略微有些缓慢的朝着二人爬行过来,在雪面上留下了一条曲折的痕迹。 它的身子到底比普通蛇笨重,前后约十来尺,一连番的腾跃,有些累了。似乎是希望通过这样有些缓慢的行动来休息片刻。 不过那巨大的三角形蛇头却使劲左右晃动,然后趁着司徒俊和柳静菡似乎不注意的时刻,身形突然往前一窜,直逼柳静菡和司徒俊的身前,意图用巨口和獠牙直接取二人的性命! 柳静菡眼前一亮!这可是最佳的时机了!立刻命令司徒俊说道:“快,它就在我们的面前!不要犹豫!” 说完柳静菡就立即对准那蛇口,迅速的将手里的那枚尖锐的石头扔到了那巨蛇的口中! 巨蛇再没料到这个一直躲在司徒俊身后的柳静菡会突然出手! 作为一个行医多年的医生,这点子眼力和手劲她还是能拿捏的。那石头划了一道弧线,准确的被抛入了巨蛇的口中! 石头恰好就卡在了那巨蛇的喉咙处,它的巨口就这样被撑开,说什么也闭不上! 说时迟那时快,还不等那巨蛇反应过来,司徒俊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 中那柄锋利的匕首,迅速的向那巨蛇划去! 瞬间,那巨蛇泛白的腹部就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 虽然因为司徒俊眼盲,又是匆忙行事,那伤口有些偏离,可是还是给巨蛇造成了重大的创伤! 片刻,一股子带着浓重的腥臭之气的蛇血就沿着那刀口喷射而出,幸而司徒俊躲得快,否则是必定要被那蛇血喷得一头一脸都是的! 饶是如此,司徒俊的脸上还是被溅上了几滴蛇血,他顿时就觉得整张脸火辣辣的。想是因为蛇血有毒,所以才会灼伤了面部。 终于,那蛇血飞溅得周围的白雪都变得斑驳了。而那蛇张着大口,如一摊烂泥瘫倒在雪地上,再也没有动弹一下。看那样子,应该是彻底死透了。 柳静菡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她拍了拍司徒俊的后背,说道:“快放我下来,我要去取蛇胆。”说完就挣扎着下来。 那蛇胆本就是清亮明目的珍品,而越是毒性强的蛇的胆,越是宝贵。 这条蛇无论体型或者灵性都与普通的毒蛇大大的不同,那蛇胆也必定不是凡品。 司徒俊本来不想让她过去冒险,奈何她在背上不停的扭动,他几乎都站不稳了。 他本来也有些力气耗尽,这下子就更支持不住了,只好依着她的话把她放了下来。 可是到底还是把那匕首又放在了她的手中,关切的说道:“务必小心,那畜生古怪得很,别被那毒血沾到。” 柳静菡接过匕首,这才发现司徒俊的脸上有些红肿。 她吓了一跳,赶忙拉过他的手轻轻把了个脉,发现没有大碍,这才放了心。 她拍了拍司徒俊的手,自己一个转身朝着那巨蛇的尸体走过去。 她灵巧的躲过那些蛇血密集的区域,来到了巨蛇尸体的跟前。 这边厢司徒俊刚刚喘了几口粗气,算是纾解了方才紧张的心情,就突然听见柳静菡的一声惊呼: “怎么会这样!” (二更奉上!5000+) 169 陷阱,两服自相矛盾的药(三更,5000+) 司徒俊心里一惊。 难道是那蛇并没有死透! 他赶忙回头大声说道:“静菡,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快点回答我!” 奈何他眼前一片漆黑,除了知道柳静菡方才所去的大致方向之外,其他根本无从知晓! 他只能是伸着手摸索着慢慢往前走去。 他的脚步甚至都有些跌跌撞撞。 此刻,他越发的痛恨自己的双眼居然失明,以至于不能守护心爱之人。 正当他懊恼的几乎要抓破头,却又听见一声“你别过来,我没事!你小心,站住。” 司徒俊觉得似乎本来戛然而止的心脏突然又开始继续跳动了! 他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停住脚步。可是同时又变得愤怒无比。 “死丫头!没事做什么大喊大叫,莫不是想要吓死我么!” 随后他就听见秫秫的踩在雪地上的声音,显然就是柳静菡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抬起手有心拍她两下出气,可是事到临头又实在是舍不得。 只能是恨恨的放下了手,又用另外一只手寻找柳静菡。 柳静菡的手里捧着的是用她扯下的衣袖包着一只足有拳头大小的蛇胆,她轻轻用身体挥开司徒俊伸过来的手,有些不满意的说道:“你干什么……啊……” 没想到那眼睛瞎了的司徒俊却是凭借这一挥就确定了柳静菡的位置,一把把她扯了过来,拥在怀里。 柳静菡吓了一跳。她急急的说道:“小心!小心,这蛇胆就在我手里,就要被你挤破了!” 司徒俊恨恨的说道:“你个杀千刀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着什么蛇胆!” 可是到底还是被柳静菡给挣脱了怀抱。 柳静菡小心翼翼的捧着那蛇胆,撇着嘴说道:“你懂什么啊!有了这珍贵的蛇胆,你的眼睛就有希望了!” 司徒俊一愣。 她的意思是说,自己的眼睛有可能可以复明? 他开口正要再细细的询问,却听见有人高喊:“王爷!王爷!你在哪里?” “王妃!王妃!” 听着声音分明就是李义山和青凤! 司徒俊和柳静菡同时高呼:“我们在这里!” ---------- 两个时辰之后,洗漱干净的柳静菡和司徒俊终于坐在了楚王府王妃的寝室之中。 柳静菡亲自用手巾给司徒俊一点一点的绞着湿漉漉的头发。 “你们都下去吧。”柳静菡看了看那依旧忙碌的青凤和青鸾。 “王妃,这……”青凤有些不甘愿。 “去吧,这里也不是龙潭虎穴,是咱们王府。更何况在大学里搜寻我们,你们也累了,去歇着吧。” 原来,司徒俊和柳静菡久去未归,终是引起了李义山和青凤等人的关注。 他们无奈之下,只能是青鸾留下看东西,那车夫快马加鞭去喊了王府的侍卫过来。 于是乎,侍卫们再加上他和青凤,兵分两路,各自寻找,终于是找到了王爷和王妃。 青凤也知道,王爷和王妃恐怕是真的累了,所以也找了个借口让她去休息。 老实说,今天这一番寻找弄得她也是苦不堪言。她也是硬着头皮就跟着那些侍卫到处搜寻。她当时真的想过,如果王妃出了危险,她该怎么办? “去吧。今天你也辛苦了。我和你们王妃都要谢谢你们。”司徒俊沉吟了片刻,终于说道。 青凤见状,也不好太过执着,只能是对柳静菡说道:“既然如此,那奴婢就没有规矩一次,先下去休息了。”说完就乖乖退了下了。 柳静菡耐心的一点一点的绞着司徒俊的头发。直到所有的头发都几乎干透,她才放下了手巾。 司徒俊的俊脸藏在那有些披散的头发之下,反倒显得有那么几分的神秘。 “你把丫鬟遣走了,可是有什么话要说?”司徒俊微微眯着眼睛,盘坐在床榻之上。 他这副有些翩然若仙的模样,倒是让柳静菡看直了眼睛――颇有几分魏晋南北朝的名士风流。 柳静菡听了司徒俊的话,一愣,说道:“你还总说我是狐狸,依着我看,你才是真正的老狐狸。” 司徒俊微微一笑:“想要娶个小狐狸,自然是只能够当那老狐狸了。” 柳静菡也不跟他废话,开门见山的说道:“我看那巨蛇,竟然是被人故意放在那坟茔附近,来暗算我们的。” 寒冬腊月,又是在荒山野林的平原之地,哪里冒出来这样庞大的毒蛇? 更何况这毒蛇一举一动,处处透露出人为饲养和训练的痕迹。 这样打体型的畜生,见了人非但不躲,反而还能与之对峙毫不退缩,一看就不可能是自然生活在山野之中的。 司徒俊点了点头,说道:“这话在理。只是你那时候那声大叫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发现了什么?” “你说的没错!”柳静菡把手巾挂在了屏风之上,然后这才回身说道:“我那时候是突然发现,这蛇口中蕴藏的毒液的毒牙居然被人把牙尖磨平了!” “你的意思是,那放蛇之人,居然是不想要故意伤害我的性命的?”司徒俊立刻想到了关节处。 这样大费周折的弄了一条豢养了许久的毒物过来,又是挑了这样的时机,最终的目的却是不要他们的性命? “也或者是,他们不想要你的性命!”柳静菡想了想,笃定的说道。 司徒俊猛然抬头,他已经猜到了柳静菡的意思。 “她们是针对你的!” 柳静菡点了点头。她也是回来的路上才想通的。 这些人费尽心力,派来毒物却拔了毒牙,这看似不合常理的行为,如果最终归结到一点上,一切就都会合情合理。 对方一开始就不是想要对付司徒俊,目标就是柳静菡。 只不过他们的目标不是为了伤害柳静菡的身体,反而是为了离间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如果柳静菡表现出任何的犹豫或者怯懦,这在当时的这等危机关头,自然是不会引起司徒俊的不悦。可是一旦脱险之后,哪怕是小小的退缩或者惊恐都会演变成为对爱情的不忠,对王爷性命的轻视。 所以事情才会如此的诡异。 一方面要弄到一个足以威胁两人性命的强大毒物,另外一方面却又不能让这个毒物真的危害到司徒俊,否则这个计划就会泡汤。 “这人好诡秘阴毒的心思。这分明就是要咱们夫妻离心离德,并且要从中离间。”想到这里,司徒俊也不得不感慨。 虽然当初提议让柳静菡先行离开的是自己,但是如果她真的顾着自己先走了,此刻自己是否还能够平心静气? 对方就是利用了人的这种复杂而隐秘的心思,才设下了这个毒计! “知道那个坟茔之人,究竟都有什么人?”柳静菡虽然也明白司徒俊的想法,却也不点破,反而继续追问其他。 司徒俊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个地方的确是只有曾经和他共同长大又深得他的信任之人才知道。 “也不过是两个。”司徒俊的声音有些低沉。 柳静菡眼珠一转:“可是赵嬷嬷和李义山?” 这两个人,一个是陪伴他成长的如同半个母亲的老嬷嬷,另一个是深得亡母信任,掌管府里事务的臂膀之人。 也只有他们两个才可能知道这件事情。 “此事,倒是真的无法下定论了。”柳静菡有些不确定了。 若论动机,当然是人在京郊庄子形同囚禁的赵嬷嬷更加有可能出卖司徒俊。 可是这些天司徒俊的行踪却恐怕不是身不在王妃的赵嬷嬷所能够洞悉的。 这样看起来,竟然是谁都有可能了! 这两个人,无论从情感上还是能力上,都是曾经得到过司徒俊特殊对待的下人,所以不管是谁做下了此事,对于司徒俊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一时之间,司徒俊就有些患得患失,面色也有些不虞。 柳静菡见他突然变了脸色,也不想让他过分的纠结此事,就转移了话题说道:“到底还是你福大命大。今日得了这样宝贵的蛇胆入药。过几日,你找个机会去让厉长清大人入府,帮着咱们参详参详药方,说不定真的能对你有很大的帮助。” “我听说生吃蛇胆可以明目驱毒,你看如何?”提到眼睛恢复光明的问题,司徒俊也微微来了精神。 柳静菡连忙摆手说道:“此事大大不可。坊间流传之所谓土方,真正奏效的又有多少?反倒是失常听说有人因为误服药物而致命的。”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蛇胆本是清火明目的佳品,奈何这毒蛇的体液本身具有毒性,而且蛇身上往往生有一种小虫,这都不是于人体有利的。所以这蛇胆万万不可生食!否则很容易成中毒或者腹痛。” 司徒俊点了点头,说道:“是我过分急切了。现场的神医王妃就摆在这里,我只束手就擒就是,何苦多操那个心?反正我的命是早就交给你了的。” 柳静菡的眼神也很温柔和坚定,她没有给出一个多么确切的答案。因为她不想凭空给他制造希望,结果很可能会是巨大的失望。 在一切没有定论之前,她宁愿是未知之数,也可以让他不过分沉溺此事,反而无法正常生活了。 ---------- 一觉醒来,柳静菡却发现司徒俊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寻思着问一问他去了哪里,可是心中微微一动,也大概明白了,他是想办法去探查昨日的猜测了。 柳静菡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参与此事。 毕竟那两个人虽然是奴才,可是若是论起情分来,却是不会输给自己个这个新来的王妃。 由着青鸾帮她收拾妥当之后,柳静菡闲来无事,就把青凤给叫了进来。 “这几天,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事情?” 这样的开场白,每隔几天就会进行一次。目的就是为了让青凤这个包打听给柳静菡讲一讲府内外的大事小情,也好让柳静菡不至于出了事情两眼一抓瞎。 青凤笑嘻嘻的说道:“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还是流传说穆王妃那件事情。也不知道怎地,穆王妃这样的不谨慎,居然把拍卖得回去的两个大花瓶都弄碎了。如今一来,真真儿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人财两空了!” 这不过这个“人财”却是丢人又丢财的意思了! 柳静菡本来就不喜欢褚遥卿。她身上那股子莫名其妙的自信和强迫他人仰视的可笑态度,却是令她厌恶到了极点。 尤其是这一次,居然还搞出来联合那么多的夫人、小姐想要拆台,让她精心准备的宴会泡汤。 这样的人,简直就是罪有应得。 否则她也不会故意戏耍于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生气了。 “嗯……那周王府里,可是传出来什么消息?”柳静菡微微一顿,接着问道。 她自问与那个韩氏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可是为什么她总是能感觉从对方眼底深处透出的一股子深深的怨愤和……痛恨! 对,就是痛恨! 她为什么会恨她? 不知道为什么柳静菡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周王那张阳光到过分灿烂的脸庞。也想起了上一次他的表白之时的真挚和听到结果时候的失落。 难不成? 她突然有了一个有些匪夷所思的想法。 看来这些日子,还需要好好印证一下。如果真是因为这个,那她可是比窦娥还冤枉了。 “这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青凤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周王府上有什么大事。 周王也娶了韩氏之后才开牙建府,出宫居住的。 所以府邸内,如今也只有韩氏一个,倒是也算是后宅安宁的。 “也罢了。既然没有什么可说的,你下去歇着吧。反正今日也不是你轮值。”柳静菡挥了挥手。 青凤却是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满脸都是八卦的说道: “其实这几天,倒是那穆王妃又闹出了几件其他的事情。” 青凤一想起穆王妃那天领着那么一帮人来故意拆自家王妃的台,就气不打一处来。 因此她倒是特意到处打探穆王妃的动静乃至于丑闻,就是想着能找到对方的纰漏,好让王妃出一口气。 柳静菡看她那副如同刚刚偷吃了小母鸡的狐狸模样,觉得好气又好笑。 “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你这到处公然打探王府内的私务,只怕是也算是犯忌讳的。你要小心!”柳静菡提醒道。 “您放心,我这都是找冯雄去办的。一定不会露了咱们王府的痕迹。”青凤马上说道。 “冯雄?”可不正是冯氏的哥哥?她居然直接指示人天幕阁的掌柜去给她打探小道消息? “是啊!原来他之前曾经在市井之中混了好长一段时间,认识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物,倒是有许多我们想都不敢想的门路。”青凤的脸上都是兴奋之色。 柳静菡拍了她的肩膀一下:“你需要明白。也许以前人家还不知道咱们府上和天幕阁的密切关系。可是经过了拍卖会之后,这层窗户纸已经被捅破,咱们对天幕阁的支持已经是昭然若揭。你以后的言行一定要更加的谨慎!” 如果两者的亲密关系暴露,天幕阁也不过是得了一个攀附权贵的名声,可是柳静菡这个楚王妃可能就会被人扣上贪爱黄白之物,不顾身份与商贾之人勾结的名声了。 青凤心中一凛。 她之前不过是因为冯雄对她言听计从,又为人爽朗大方,所以才多攀谈了几句,又求着他帮忙打探穆王妃的秘辛。 没想到这其中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奴婢确实是想得太简单了。以后不会了。” 柳静菡点了点头。 也许人家是真的不图青凤这个小丫鬟什么,可是这种施恩不图报的事情本就是需要适可而止的,一旦累计到了某种程度,需要给人家回报的就会变成她这个楚王妃。 到时候人家求的肯定不会是哪个王府后宅的鸡毛蒜皮这么简单了。 就算是自己曾经救过冯氏兄妹二人,然而在商言商,实在也不必把她们之间的关系看得太过单纯高尚。 青凤被柳静菡这么一说,倒是有些讪讪的,嗫嚅了半天说不出什么话来。 “既然都已经用了这条人脉。倒真是不用白不用。快说给我听听吧,我也想知道那冯雄到底有什么本事。”柳静菡换上了笑容。 青凤赶忙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纸包,慢慢打开,递到了柳静菡的面前。 柳静菡略打眼一看,就发现这是熬药之后剩下的药渣子。 “这是?”她有些奇怪的问道。 “这就是这些日子以来穆王府上经常熬煮的中药的药渣子。”青凤也是挺佩服冯雄的,居然能拿到这种东西。难怪他们兄妹二人能在这龙蛇混杂的京城立足了。 柳静菡将那药渣子放到鼻端轻轻一嗅,又用手轻轻拨开,细细辨认。 这肯定是几服药的渣滓混在了一处。药材又早就没有原本的性状。 她只能是凭借经验猜测: 萆解、冰球子、夏枯草、皂刺、昆布、穿山甲、象贝……似乎还有赤芍、玄胡? 酒当归、黑芥穗、川芎、艾叶、炒枳壳、炙黄芪、酒菟丝子、姜厚朴、羌活、川贝、酒白芍、甘草、老生姜。 “这……怎么会如此的奇怪!” 这两服药,一服是为了求子,另一服却是为了保胎! 170 药渣,也得给她添添堵 “这是从穆王府弄出来的?”柳静菡扔掉手里的药渣,又用帕子擦了擦手。 “正是。这是我求着那冯雄弄来的。”青凤说道。 柳静菡皱着眉头说道:“这冯雄的确有几分本事。既然他买你的账,你不妨再去求他一次,多拿几次药渣子。最好是连着三四天的,都给我拿来。” 青凤一听柳静菡的话,脸有些红,啐了一口:“什么买奴婢的账?他还不是看在王妃的面子上!” 柳静菡听着这话头不对。她并没有那个意思,怎么这丫头倒多想了? 她挑了眉梢一看,才发现青凤那小脸居然已经红得像朝霞一样。 青凤今儿穿了一件藕荷色镶银鼠皮的小袄,因为做的精致,一点都不显得臃肿。下面配了一条同色的薄棉裙子。整个人看上去又精神又大方。 这丫头从来都是大大咧咧,怎么如今倒抠起字眼来了? 难道这小妮子……? 柳静菡也不点破,笑着说道:“瞧你说的。买谁的账不一样?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你如今的架子是越发的大了,怎么我让你办点事情,你还推三阻四的?趁着如今快要到了晌午,你快去吧。我正好歇歇。” 青凤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只好气得跺了跺脚,摔了帘子出门了。 柳静菡把青凤打发走,青鸾又去杨氏那里查看这个月月例银子的事情,这屋子力倒是就剩下柳静菡自己了。 她心头一动,就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走到自己房间放置妆奁匣子的那张长桌前,用力的抬起桌子,费劲力气挪开了几分。就露出了灰色的砖面墙面。 柳静菡从头上取了一枚金簪,对准墙壁一处有些松动的地方微微撬动,那块墙砖居然就一点点的被起出来了! 柳静菡见墙砖已经被撬出打扮,就放下簪子,用手拔出墙砖,然后把手伸向墙洞之中,取出了用油纸包着的一个方形的物体。 她轻轻掸了掸上面的灰,放到桌面上,然后又把墙砖放了回去,也同时把那长桌子恢复原样。 这一番功夫下来,她的头上也冒出了薄薄的一层汗珠。 她用袖子微微擦了擦汗,这才把那物件又拿了起来,重新坐到了自己的拔步床上。 她刚刚打开那优质,却又顿住,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最后又把东西臧到了被褥下面,然后才走到门边,掀开门帘喊道:“青鸾,青鸾!” 她顿时觉得一阵凉风激面,让她打了个寒颤。 院子里只有几个看门的婆子和洒扫的小丫头,虽然都穿着棉袄,但也都冻得有些脸色发青,不停地跺着脚取暖。 但是因着青凤和青鸾管得严,她们都是没有敢躲到屋子里取暖或者闲聊打闹,都是ying侹着守着。 一个看上去穿着体面的婆子走了出来,说道:“回禀王妃,青鸾姑娘出去了。您不知道?” 柳静菡瞧着那婆子有些眼熟,想了想,才说道:“你是金嬷嬷?” 那婆子立马眉开眼笑:“王妃真是好记性,奴婢可不正是金婆子。承蒙王妃抬举,如今在这院子专门管着外面的事情。” 这婆子正是当初柳静菡同青鸾等设计引出赵嬷嬷之事的时候,曾经立了功的金婆子。 如今她早已经不复当日的粗鄙,也成了体体面面的管事婆子了。 “我说怎么瞧着眼熟。没事。我就是想要歇个觉。若是青鸾回来了,也不必过来回话了。免得扰了我。让她等着我叫她进来就好。”柳静菡笑着说道。 金婆子忙不迭的答应了。 柳静菡这才又回到了屋子了。 其他的丫鬟婆子见金婆子居然能王妃都搭上话,心里不禁是又妒忌又羡慕。 奈何人家是有后台的——谁不知道这金婆子是青凤姑娘一手提拔起来的? 那青凤可是王妃面前顶顶得宠的人儿,金婆子有了她的照应肯定是要步步高升的了。 有那有眼色的丫头立即就去搬了一张小杌子过来,讨好的说道:“嬷嬷,你快坐,我们看着就是了。何必还劳动您的大驾。” 金婆子假意说道:“可不能这样。我可不能辜负王妃的恩德。” 几个丫头哪里肯依,到底还是把她应硬拉下坐好,又弄了个手炉塞在她的手中。 金婆子心里得意的紧,也越发的想着以后要好好当差,免得丢了这难能可贵的体面差事。 柳静菡微微也听见了那几个丫鬟婆子的话,她只是淡笑而已,却没有真的去追究金婆子的“作威作福”。 有时候,她们这些当主子的就是需要这种下人——只有她们才能让其他的丫鬟婆子明白,只有好好当差,忠心耿耿才能赢得主子的喜爱,也才会有机会得到更大的荣誉和财富。 柳静菡安排妥当,保证应该无人敢打扰自己之后,才又回到床边坐下,取出了那藏起来的油纸包着的东西。 她轻轻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本蓝色封皮的薄薄册子,上面空无一字。 翻开封皮,第一页上写了四个隽永的小字“皇室医案”。 而下方则是竖着写着一个名字——李秉正。 柳静菡轻轻抚摸着这一个个熟悉的字迹,双眼不知不觉间就湿润了。 一滴晶莹的泪珠沿着她那光滑的脸颊滴落,就这样落在那书页之上,留下了一小滩的洇湿。 柳静菡见状,赶忙用袖子擦那湿了的一小块地方,生怕毁了这父亲唯一的遗物。 她擦了半天,又反反复复的查看,发现确实没有损坏,这才放下了高悬的心。 这一番小插曲倒使得她的心情不再低落,眼泪也生生逼了回去。 她自失的一笑。 如今人都已经去了,再这样徒做悲伤也是无用。 这本册子自从她重生后第一次入宫之后取回手里,已经足足过了九个多月了。 她因着怕暴露这医案中的秘辛,所以在出阁之前抽空熬夜抄写了前面的一半在另外一本山水札记的每一行的空隙之中,以便将来方便阅读。 并且把这本真迹藏在了自己的准备的嫁妆之中带到了王妃。 又被她在新婚之夜,趁着司徒俊晕倒之际,藏在了这块墙砖之后。 一则进入楚王府之后各种事故不断,她根本无心细细钻研此书,二则她之前始终对司徒俊没有放下心防,也轻易不敢取出此书,引人怀疑。 如今,她已经把抄写好的前一半的内容大致看完,却发现其中大多是一些地位分的嫔妃的病情,虽然也有些是现在依旧健在的,但是大多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可以作为日后的诊治的参考而已。 比如,之前给敬嫔小产施针之时,她针刺公孙穴的方法,就是从这本札记中父亲诊治淑嫔类似情况的记载得到的启发。 说起来,她当时无意中在父亲的书房里放心了这样一本“大逆不道”的札记——皇室中人的病症和诊治情况历来是绝对不可以随意向外透露,更遑论这样白纸黑字的留下证据了。 她也是出于好奇才盗出了这本札记悄悄藏在了那宫中的石室之中,想等着将来有时间好好参悟参悟。 想到这里,柳静菡一阵苦笑。 没想到真正的能够翻阅这本向往已久的“大作”的时候居然已经是隔世了,而她也已经换了一副皮囊。 她轻轻的将书页翻到了那早就好奇许久的一页。 ---------- 三天之后,果然,青凤就带来了那穆王府最近三天煮药的药渣。 柳静菡这一次是真的对冯雄的能耐刮目相看了。 拿出一天的当然很容易,因为这些王府大宅之中,哪一家不是每天都在熬煮着各种补药?随便没了一天的药渣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然后连着拿走三天的药渣,这无疑会令得有心人产生怀疑了。 能够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东西给送出来,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有钱能使鬼推磨? 柳静菡心头微动,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小看了冯氏兄妹?是不是他们的出身也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然而,此事也不过是自己的猜测,想要真的去印证,只怕还需要时间。 她也只能先放下心中的想法,转而把注意力放在了桌上的三个纸包上。 她打开第一个纸包,仔细辨认,又低头细细的闻了闻。 然后,她稍微转过头,似乎是为了驱散鼻端的气味。过了片刻,才又打开了第二个、第三个纸包,却是都是如法炮制,细细查看。 “王妃,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青凤看柳静菡的神态有些古怪,就赶忙问道。 “没什么,暂时还没什么。我好好理一理思绪。”柳静菡说道。 青凤哪里还敢出声,只能是乖乖的站在一边等着。 柳静菡心里细细盘算着。 第一天,依旧是求子药和安胎药。 第二天,却是补血药和安胎药。 第三天,则是桃红四物汤和安胎药。 这三天再加上之前的一天都无一例外的有安胎药。可见穆王府是有姬妾怀上了身孕! 可是这其他几日的药,却是日日不同……这是…… 柳静菡突然眼前一亮! 她有些狡猾的一笑,说道:“青凤,咱们不能总由着穆王妃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总得也给她添添堵!否则她还以为咱们是任她拿捏的软骨头!” 171 挖坑,就等着有心人来跳(一更,6000+) 这一日,京城知名的成衣绸缎庄――天幕阁,像往常一样人流如织。 自从天幕阁的老板被暴露出,曾经参与到了楚王妃的拍卖宴会之上,这天幕阁的生意,就如同坐了火箭――一飞冲天了。 真是比之前还要繁华三分了。 可是这样也带来了不少的烦恼,比如说,如今预定的客人也更加多了,慕名来到店里的人也更加多了,似乎一切都不是他们兄妹二人能独立支撑的了。 冯氏早就给王府递了帖子――如今她和柳静菡的关系已经半公开了,她既然都能主持拍卖会,自然更可以上门找柳静菡了。 可是柳静菡这一次却是不置可否,将他们的名帖搁置了。却没有给原因。 反而却是青凤那边又传出了消息,想要穆王府的连着三日的药渣子。 那冯氏是个精明的,早就看出穆王妃和楚王妃之间只怕是有些过节的。 “哥,这事,你务必给办下来。”冯氏皱着眉头说道。 冯雄有些为难:“你得明白,那是穆王府!可不是咱们家的后院。上一次是因为那管煎药的婆子急着用钱,才送出来,问我要不要。我以为青凤会感兴趣,这才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下来的。如今你让我上门去求,又是连着三天的,这……” 冯氏却是斩钉截铁,打断哥哥的解释:“哥,这事要是办不成,只怕以后都见不着楚王妃了!” “这怎么会?你不是和她关系很融洽的么?她又特意让你去主持那么什么拍卖会!”冯雄难以置信。 哪里是楚王妃让她去主持?分明这拍卖会就是她冯氏一开始提议的!或许是自己锋芒太露,召了楚王妃的忌讳?否则她怎么会突然就不理睬自己? 可是冯氏心里的话就是连她哥哥也不敢直说的。 她的身份、来历,实在是…… 她只能是强找理由说道:“想是王妃要考验咱们的能力,总之这事情办成了,肯定没有坏处!” 冯雄一向知道,这妹妹是个精明能干的。否则他们两兄妹也不能凭着几千两银子,就在京城这神仙聚集的地方,干出这样的事业! 他只能是点点头:“我只能是勉强去做了。而且恐怕我得从账上支不少银子。” “哥,你可别太实在,只需要去打探打探,露个头即可。既然那婆子急着等钱用,必定不是五十两能打发的。你等着她主动来找你,自然一切好谈。”冯氏提醒了两句。 冯雄摆了摆手说道:“这事情我自然明白。花银子的地方不是在她身上。” 冯氏微微一转眼珠,也明白了哥哥的意思。 她就闭嘴不再做声。也罢,这冯雄早年在市井厮混了多年,也是有本事的。 果然三天之后,冯雄就得了那药渣子,又由着冯氏交给了青凤。 又过了一天,青凤居然又送来了楚王妃的亲笔信。 冯氏打开一看,心中一惊,连忙叫来了冯雄。 冯雄接过那薄薄的信笺,细细一读,也是愣住。 “这,她如何知道我是用了什么办法,走了什么门路?” 冯氏合上信笺,苦笑着说道:“这位楚王妃看着不过是个十六七的普通小姐,然而这揣摩人心的手段却是强过那些在内宅里混了三十年的夫人!” 她看了依旧不解的冯雄一眼:“也罢。哥,咱们是已经上了楚王妃的船了。只怕轻易也下不来了。如今咱们表现了能力,接下来该是咱们表现忠心的时候了。” ---------- “嗯?她要去天幕阁?”穆王妃质问着眼前的王府总管――太监马敬。 各个王府的总管都是由宫中派出的老资格的太监担任――当然这个人选可以由王爷自己选择。 然而这各个王府的总管都无一例外的是人精,否则也不可能在王妃和王爷的双重压力下管好偌大一个王府了。 这个马敬显然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马敬自然不可能说,是自己收了人家天幕阁一千两银子才会帮人家游说。 他笑着说道:“因着前几天那邓夫人曾经和王爷提起说怀孕之后身材丰腴,早先的衣衫都不合体了,所以想着再重新做几件。免得丢了王爷……” 马敬抬头看了看王妃那张阴云密布的脸,心一哆嗦,到底还是加上了一句:“和王妃您的体面。” 穆王妃冷哼一声:“我的体面可不敢劳驾她的惦记。我只不明白,咱们府里又不是没有绣娘,她做什么想着要去外面做衣裳?” 这个邓氏,不过是一介贫苦秀才家的女儿,却是机缘巧合被王爷救了一命,没想到就这么攀上了高枝,抬进了王妃。 她惯会小意讨好,弄出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又仗着她那个落第秀才爹爹早年的教导,会几分吟风弄月的本领。其实在穆王妃看来,根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 谁知道偏偏那看着五大三粗的穆王爷,却偏偏喜欢这种柔弱娇媚的女子,居然就把邓萍萍捧在手心,如珠似宝了。 这不,她又新近有了身孕。这可是王府的头一份,又偏偏压过了她这个正经王妃,可是王爷非但没有说要把这个孩子弄掉或者抱给王妃,反而还让穆王妃好好照看。 穆王妃心里自然明白,那个太子死了,如今自然是哪个皇子先有孩子,哪个皇子就能抢先一步入了皇上的眼。 虽然太子府上有孕的也是一个夫人,可是那是因为太子妃生不出来! 她褚遥卿又不是不能生,何必让一个身份地位的践人越俎代庖? 马敬看王妃问完了这句话,脸色更是变幻莫测,生怕真的惹恼了她。 她毕竟是出身褚相府上,这身份家世可是非同一般。万一真的生起气来,怕不是会拿着自己出气吧。一时居然有些退缩。 想到这里,他摸了摸袖子里藏着的一千两银子的银票,好像突然有了勇气,接着讨好般的说道:“王妃,您又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她如今不过是仗着肚子那一块肉,才能稍微入了王爷的眼。王爷顺着她,也不过是因为看重这个孩子而已。难不成还是真的喜欢她?” 听了这窝心的话,穆王妃的脸上总算是带了几分的笑意。 “我知道你说的在理。可是这府里和她身份相当的总有四五个,偏她就要求多多。一忽儿要单独弄个院子,一忽儿又要出去做衣裳。这不是故意找事吗?将来若是其他人也照葫芦画瓢,我这王妃还当不当了?” 马敬一听,这王妃似乎是软了口气,立刻就顺杆往上爬:“她们哪敢?她们这样的人,是死是活,还不是您的一句话?邓夫人如今……毕竟是得了王爷的允许了,您若是拦在头里,岂不是和王爷生分了?” 穆王妃想了想。王爷近日也因为她大方得体,悉心照顾邓氏而对她刮目相看,还称赞了她几次,总算是缓和了因为上次拍卖会闹出笑话而带来的阴霾。 今天……倒不如遂了这践人的心愿,免得王爷因为她和自己闹别扭。 反正,她也嚣张不了几天了! 想到这里,她才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就凭她?想让我和王爷生分?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重!也罢,就让她去吧。免得她整日吵闹不休。惹得整个王府不安宁。” 马敬心里大喜。那边可是说了,如果王府的女眷真的过去订了衣裳,还要在其中再抽三分给自己的。 就邓夫人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必定会被那冯掌柜忽悠的订下不少的东西。 到底还是这帮商贾有钱,说拿出一千两就拿了一千两。可比眼前这个王妃大方多了。 听说前儿,为了那五千两花瓶的事儿,她可是摔了不少的茶杯。 可是这些想法,他可不敢带在脸上。他赶忙躬着身,说道:“到底还是王妃大度,小人这就赶紧安排她出去,快去快回,免得她再唠叨。” “嗯,你去吧。我这还要忙着其他的事情,哪里有功夫理睬她。”穆王妃翻了一个白眼说道。 ---------- 邓夫人得了马敬的消息,自然是欢天喜地。 她早就听说那天幕阁的衣裳最是与众不同,又昂贵得很。早先也曾经在王妃的身上见过一件百鸟朝凤的留仙裙,足足有十六幅,移动之间仿佛是有霞光闪过,简直是美轮美奂。她当时就艳羡不已。 现如今,终于有了机会出府,也可以去天幕阁,她真是又得意又欢喜。 她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肚子。 如今肚子这块肉可是精贵得很,就连王妃都得由着她呢! 一路无话。 邓氏坐着马车到了天幕阁的门口,去不肯下马车。反而让丫鬟去找掌柜,意思是让把所有其他光顾的客人都轰出去,只专门伺候她这个“大主顾”! 冯雄看了看那个神情倨傲的小丫鬟,心里简直是哭笑不得。 不过是区区一个王府的夫人,居然敢拿这么大的谱?果真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 就算是那些正经王妃过来,也不曾提出这么无礼的要求! 可是,这生意场上最忌讳的就是意气之争,冯雄自然不会伸手直接下人家的面子,他只能是含蓄的说道:“不知道贵主人是何等身份?小店自开张以来还没有为谁专门这样过。” 那小丫头也是跟在邓氏身边的,自然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在她的心里,大约她家夫人是比皇后还尊贵的。 “我家夫人乃是堂堂穆王妃的邓夫人!你难道没有听说过!” 冯雄真是有些掌不住了,差点笑出声:“咳咳咳……这……小人确实是没有听过邓夫人的大名!不过如今小店中就有其他王府的正妃,还有几位国公府的小姐,或者是相爷府的夫人,这,恐怕……” 那小丫头就是再傻,也明白这王府的正妃肯定是高过她们夫人的。 她一时就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理睬冯雄,一溜烟的就跑回去向邓氏禀告。 邓氏没有想到这天幕阁居然真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她也不好拿大,只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扶着那小丫头的手下了马车,可是到底还是妆模作样的蒙上了面纱。 冯雄一见邓氏这矫揉造作的模样,心里鄙薄得很。可是这样的关口,他自然还得捧着她。 他一撩前摆,快步走了过去,恭敬的说道:“今日得夫人的垂青,小店真是蓬荜生辉。” “嗯。”邓氏只吐了一个字,就再也不肯多说了。 冯雄也不着恼,反而抢着当前一步走上前去,领着路说道:“夫人这等尊贵人,自然得到上面的雅间单独看布料和样子。还请这边走。” 邓氏对于冯雄的恭维话和这种尊敬的态度十分的享用。 她微微点了点头,就扶着丫鬟的手,随着冯雄上楼了。 等到了雅间的时候,邓氏到底有些抬不住自己的架子了。 这雅间轩敞精致,中间防着的是花梨木的圆桌和四张圆凳。 那旁边摆着的是四屏梅兰竹菊的紫檀木的屏风,雕工精致得连那桔花花瓣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墙上挂着的是当代写意大家彭大先生的虾戏图,果然不愧是名家手笔,那意境和笔触都不是一般人能模仿的。 再加上一旁的多宝阁上摆着的那几样看着就价值连城的宝物,并一旁那尊接近一人来高的细腻的白瓷大花瓶,简直就是看呆了邓氏的眼。 这哪里是什么商铺的雅间?简直比她在王府的房间还要富贵精致三分! 邓氏一时之间就有些不自在。 冯雄见状,心里好笑,嘴上却关切的问道:“小店粗鄙得很。想是入不了贵人的眼,还请您见谅。” 这下子邓氏的脸色就更青了,就连那面纱都挡不住那泛绿的脸颊。 冯雄心里笑得更欢。 “小人先下去,请夫人先尝一口粗茶。我这就叫绣娘过来,给您选料子和衣裳样子。”说完就躬身下去了。 邓氏这才揭开了脸上的面纱,有些不悦的走到一旁的圆桌边坐下。 那小丫头看夫人不高兴,赶忙给倒了一杯香茶奉到邓氏的手里。 邓氏微微一抿,心中又是一沉。这分明是上好的碧螺春,她只在王妃的屋子里喝过一次,没想到这天幕阁居然随便就拿来待客。 想到这里,邓氏心里越发的郁闷。想不到自以为做了穆王的夫人,就算是跃到枝头做了凤凰,却原来过的日子还是不如人家一个商户! 大约只有做到了王爷的正妃,才能真正的享受荣华富贵吧。 邓氏的心底突然萌生了一个要不得的想法。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却听见有人在门口说道:“听说是二嫂府上的邓夫人到了,我就过来看看,不会唐突佳人吧。” 邓氏一抬头就看见一位穿着娇嫩的鹅黄褙子的美人儿站在门口对自己笑。 她头上梳着风流优雅的堕马髻,却不落俗套的只带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簪并一个镶嵌着七彩宝石的赤金梳子。 身上是交领的鹅黄色镶这白狐毛的褙子,下面则是同色系的锦缎所制的挑线裙。 那模样真是又富贵又娇俏,居然让平日里自负美貌的邓氏,无端端地的自惭形秽起来。 “您是……请恕我眼拙。”邓氏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 “夫人不必紧张,我是楚王妃。”那美人可不是正是柳静菡。 她笑着慢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俏丫鬟就是青凤。 邓氏大惊,连忙行礼说道:“原来是王妃。都是妾身失礼了。还请您见谅。” 柳静菡却是异常的平易近人,居然亲自去把她扶了起来:“哎呦,您怎么这么多礼?咱们都是年纪相仿,何不以朋友相交?我真是一看见你就觉得亲切呢。” 说完,她亲自拉着邓氏坐下,竟然真的是一副把邓氏当成同等身份的模样。 邓氏真是受宠若惊。 平日里在王府之中,那穆王妃自然是趾高气昂,对她们这些姬妾随意呵斥,即便是到了外头,她也不肯让她们轻易出面露头,甚至不肯和她们多说半句话,仿佛是这样就会跌了身份。 没想到同样是王妃,这位楚王妃却是如此的亲切。 “王妃,这真是折煞妾身了。妾身怎么敢……”邓氏到底还是没有忘了身份。 柳静菡故意板着脸说道:“你这就是见外了。我既然有心结交,你却这般的推却,我还是离开才好。”说完就作势要起身。 邓氏赶忙拉住她的袖子,说道:“王妃莫恼。是妾身矫情了。既然王妃有心,亲身自然喜不自胜。何不你我同坐?” 柳静菡见对方终于入觳,自然是紧着坐下。 两个人你来我往,就攀谈了起来。 她们二人一个是有意讨好,另一个则是刻意结交,居然就发现有许多的共同话题。 谈了约莫一刻钟,柳静菡叹了口气:“真是相见恨晚啊。没想到夫人与我竟然是言浅交深,堪称知己了。” 邓氏自然是附和着说道:“可不就是。我也没有想到,居然能和王妃谈得如此开心。” 这时候,恰好那绣娘也上来了。 那绣娘见楚王妃也在,赶忙行礼,说道:“都是奴家失礼了。因着前面那位夫人要求太过精细,我这才耽误了时间。还请二位赎罪。” 邓氏见这绣娘模样端庄,又衣饰整洁,心里就先生了几分的喜欢。 “有什么好的料子和衣裳样子,尽管拿上来给我们瞧瞧。”柳静菡轻车熟路的说道。 邓氏一看柳静菡的模样,就知道她必定是经常来的熟客。哪里像自己这样,出来一次,都要三求四谢的。 那绣娘就从她跨在身上的一个布袋子里面拿出了两本厚厚的册子。 柳静菡指着其中一本册子说道:“这里面都是布料的样品,你挑了喜欢的出来,她们才会给你拿整匹的出来看,倒也方便。” 邓氏依言翻开册子,果然就看见按照赤橙黄绿青蓝紫等颜色分成了不同的行列,下面依次放着三寸见方的小块布料,自然是锦、缎、绸、纱、绡等各式布料应有尽有。 邓氏顿时就看花了眼,简直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过了半晌,她才指着一幅银红色的万字不断头的蜀锦布料,问道:“把这匹布拿来给我瞧瞧。” 那绣娘顿时就面有难色。 “怎么?是没有料子了?”邓氏问道。 “不……只是……”那绣娘有些说不出口。 “无妨,你拿来吧。这料子原是之前我看中的。”柳静菡笑着说道。 邓氏顿时大惊,她连忙摆着说道:“这怎么可以。妾身怎么可以夺王妃所爱?” “这是什么大事?你我今日一见如故,就算是我把这料子送给妹妹你了。”柳静菡大方的说道。 邓氏有心推却,却又实在舍不得这匹一见倾心的料子,只好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那绣娘就赶忙退下去取料子了。 青凤在后面看着邓氏那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心里好笑。 真不知道如果这位邓夫人知道,不管她选的是哪一块料子,自家王妃都会这么一番说辞,她会作何感想? 有了这么一档子事情,邓氏觉得和楚王妃更加亲密了,也就放开了心防,趁着那绣娘取料子的功夫,她就低声说道:“实不相瞒,妾身如今已经有了身孕。” “那真是恭喜妹妹了。”柳静菡的笑容真挚。 “妾身还有个不情之请。听闻王妃医术了得,能否请您给我看看我这胎像是否平稳?”邓氏试探着问道。 柳静菡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自然是求之不得。 她笑着说道:“这又什么为难的?不过是些些小事!”说完就主动伸出手,搭在了邓氏的右手手腕上。 邓氏自然是立刻放松身体,配合柳静菡的动作。 过了片刻,柳静菡却是皱紧了眉头:“换另外一只手再诊脉。” 邓氏看柳静菡神色凝重,心中忐忑,也不敢耽误,赶忙又把左手递了过去。 等到柳静菡把左手也诊脉了一番,脸色却更加的难看。 “这……王妃,是否有不妥当之处?还请您有话直说。”邓氏十分的紧张。 “你最近是不是服用了什么破血大寒之药?” (二更会稍微晚点,大家可以猜一猜,柳静菡到底是想干什么?) 172 添堵,我们压根就没换药(二更,3500+) 邓氏闻言,大惊失色。 她虽然不通医理,可是也明白自己如今身怀有孕,是绝对不能沾染破血、大寒之物的。 她也是生怕自己招了别人的暗算,这才特意求了王爷给她单独弄了一个小院。 平日里,她也多让伺候的丫鬟注意饮食,从没有吃过这类东西啊! 她赶忙问道:“这怎么会呢?我因着自己有了身孕,多有在饮食上注意。并不曾食用此类食物啊。” “这……我就不好说了。”柳静菡的神情有些尴尬,似乎欲言又止。 邓氏看出了其中的端倪,立刻拉住了柳静菡的手说道:“王妃,你我虽然今日才结识,然而言浅交深,我实在是把您当成了至交好友,您有话一定要对我直说。” 柳静菡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我实在不该瞒着你的。” “正是,正是。您必须得告诉我。否则如果因此伤了我腹中的孩子,您也一定会于心不忍的啊。”邓氏焦急的说道。 柳静菡递了一杯茶给邓氏,安慰道:“你不必担心,你的胎儿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稍微有些动了胎气而已。” 邓氏算是松了一口气,可是又想着要知道到底是谁这么恶毒,居然想要算计她和她腹中的胎儿,就又问道:“依着你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可能导致这个结果。” “我只能是猜测。”柳静菡想了想,才说道:“有可能是气味,也有可能是食物。但是自然是入口的东西可能性更大一些。不过你又说你饮食非常的注意,这就有些奇怪了。” 柳静菡自己念叨着,突然像是眼前一亮:“对了,一定是这个!” “是哪个?你快说!”邓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 “是药!你是不是吃了安胎药?”柳静菡问道。 邓氏一愣,呆呆的点头:“正是,我每日都要吃一副安胎药。听说是宫里的太医开出来的方子。” 难道那安胎药里居然有毒? “你别紧张。我的意思并不是这药方子有什么问题。我是想会不会是府里其他的人熬药,结果不小心把药弄混了。”柳静菡含蓄的说道。 可是邓氏知道,柳静菡这不过是一种保守的说法。很有可能其实是有人换了她的药! 整个穆王府又有谁有这样的能力和手段? 答案简直显而易见了。 “你不要过分担心。这不过是偶然的意外。不会有什么妨碍。但是你也要注意,如果下次药量大了,恐怕就不只是动胎气这么简单了。你如今腹中的胎儿不过是二月有余,最是不稳固的时候。你一定要小心为上。” 恰逢其时,那绣娘就捧着那一匹看着光芒四射的银红蜀锦走了进来。 奈何,此时的邓氏已经全然没有了当初的心情,她的心已经全部放在了方才那个令她惊心动魄的消息上。 “快来看看你挑的料子吧,然后让绣娘把衣裳衣裳样子都拿出来给你选一选。” 邓氏闻言,只能是强笑着说道:“好,那我就选一选。” 可是她哪里有心情真的去选?本来她还打算着一定要好好看一看,选一选,四季的衣裳都选个十套八套,也不枉她费劲心机求了王爷出来这一回。 然而此刻,她却只是象征性的翻了翻,随便选了一款款式就罢了。 “夫人,要不要再选两匹料子看看?”那绣娘认真的记下了款式,又恭敬的问道。 “不必了。我突然头疼的厉害,想要回去休息了。”邓氏说完,竟然真的就扶着小丫头,想要起身离去。 “妹妹,难得出来一次,何不多选选?”柳静菡挽留。 邓氏苦笑道:“我也想,奈何这身子骨确实不争气。今日真是多谢王妃了。咱们若是有缘,来日再见!”说完就轻轻一福,然后匆匆去了。 待听到她的脚步声远去,而青凤又特意跑出去确认,然后回来点了点头。 柳静菡这才笑着对那个绣娘说道:“你下去吧。你今天做得很好。” 那绣娘笑着说道:“王妃折煞奴家了。那奴家就先告退了。” 青凤笑嘻嘻的走回来,边走边问:“王妃你看,那邓氏能上当吗?” “我又不在乎她是不是真的相信。只要她认为是那穆王妃要害她就得了。这事情也不过是在她心里埋下个怀疑的种子罢了。”柳静菡自顾自的喝了一口碧螺春。 “可奴婢瞧着她那模样,也不像是个能扳倒穆王妃的角色啊!”青凤有些不懂。 柳静菡瞪了她一眼:“你是疯了不成?就她一介身份低微的夫人,也妄想能扳倒穆王妃?你当那穆王妃是傻子不成?真是痴人说梦。” 青凤更加迷糊了:“那您为什么特意选她啊?” “为什么?不过就是为了给那穆王妃添添堵!让她没有时间总是把精力放在算计我,对付我上而已!” 这眼看着过年了,总得让她自己过个消停年吧! 至于那个没事找事的穆王妃,就让她自己对付后院起的小火吧! ---------- 这一日,穆王心情正好。 因为他在宫里遇见了楚王,而平日对他不假以辞色的楚王这一次却拉着他谈了好一阵子。 这一反常的行为,也不得不使得穆王多想。难道是因为太子死了,而他自己又瞎了眼睛,所以才想着要依附自己找个靠山。 这也是自然的。 他本就是除了太子之外,年岁最长的皇子,兼且母妃又身份高贵,贵为贤妃,而母家又是名族,简直就是下一任太子的最佳人选。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飘飘然。 于是,他就兴致勃勃的准备去看看他的“太子”! 可是刚刚进了那邓氏的院子,他居然就隐隐听见了啜泣的声音。 他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这邓氏平日里就喜欢悲春悯秋,动不动就流清泪的。 从前这还可以说是一种风情和情趣。可是如今她身怀有孕,在这么没事作一通,这不是纯心要伤了腹中的孩子吗? 他猛地掀了帘子,走进去,就看见邓氏果然正在捂着脸嘤嘤哭泣。 而那个小丫头就在旁边劝着:“夫人,夫人,你别怕,有什么事情都有王爷做主呢!” “什么事情要我做主?”穆王冷着脸说道。可是心里却在嘀咕,这事情似乎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那邓氏似乎是吓了一跳,赶忙起身,又瞪了那小丫头一眼:“你胡说什么!还不出去!” 然后,又快速的抹了眼泪,强笑着对穆王说道:“王爷来了!看我,都没来得及迎接。” 说完就有些手忙脚乱的给穆王让地方。 穆王轻轻坐在圆桌旁,正要再问一问她刚才为什么哭,一抬眼却发现桌上有一碗黑漆漆的药汁。 “这药你怎么还不喝?这可是特意跟厉太医求来的方子,若是凉了再喝,只怕是药效就要大打折扣了。” 邓氏顿时就一阵惊慌:“我……妾身,一会儿就喝。” “现在就喝!”穆王依稀觉得问题所在,反而故意要求她。 那邓氏果然就吓得浑身发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赎罪,王爷赎罪。妾身实在是不敢喝!” “果然是这药有问题!”穆王见果然如同自己猜测,目光中的寒意更胜。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有半分隐瞒!你就真的把这碗药喝下去吧!” 邓氏哆哆嗦嗦的说道:“本来每日都是同样的喝这药的。可是偏今日小雨说闻着有些不对劲。她又想起之前在熬药的地方,好像看见有人动了药罐子,妾身……妾身……自然不敢冒险。” 穆王听了之后,不置可否,最后才说了一句:“想是你胡思乱想了。这又不是有什么确实的证据。你安心养胎,不要自己吓唬自己。”说完就起身走了,可是到底还是把那碗药汁拿走了。 “夫人,你看王爷是不是不信咱们的话?”小雨有些忐忑的问道。她就是邓氏身边最贴身的丫头。 “若是不信,又怎么会拿走那碗药汁?”此刻邓氏的脸上哪里还有刚才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反而是满脸都是刻毒和怨恨。 ---------- “啪”! 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就这样整个摔在了穆王妃的身前。 泛着苦味的药汁溅得穆王妃那条价值三百两银子的苏绣十二幅的月华裙完全没了样子。 同时吓到的还有那满屋子的丫鬟婆子。 穆王妃登时愣在当场。随后,她又立刻清醒过来,有些愤怒,有些不解的问道:“王爷,这是何意?就算是妾身有什么做得不妥当的地方,您也不必这样落臣妾的面子。” 她的话音一落,那些丫鬟婆子立刻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鱼贯而出。 “面子?怎么难道你不知道人必先自辱,而后人辱之?”穆王的眼中都是不屑。 穆王妃本来还想着等下人走了,自己要软语温言几句,好好安抚穆王。 可是如今听了他这没头没尾的话,心里的火也被挑了起来:“王爷!请您自重!我毕竟是您明媒正娶的王妃!也不是那等由着别人辱骂的破落户!有什么话您不妨直说,又何必在这里指桑骂槐,到底说给谁听!” “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背景不凡,怎么却尽是干些龌龊事!”穆王把她的话全当做是在狡辩。 穆王妃心里一动,难道那事败露了?可是她的脸上依旧倔强:“王爷的话,妾身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那这碗药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安胎药变成了行经下血的药?”穆王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穆王妃唯一迟疑,立刻开始喊冤:“冤枉啊,王爷。我何曾做过这种事情!再说,我一个堂堂王妃,用得着和她小小的夫人计较吗?再说了,要动手我又怎么可能让她发现?” 穆王知道她前几句未必出于真心,最后这一句倒是在理。 “既然你说不是你。我权且相信你一次。不过从今天起,那邓氏的安危,我就放在你手里。只要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都拿你是问!”他说完就立即拂袖而去。 然而到了门口的时候,他又冷冷的加上了一句:“别毁了你我本就剩下不多的夫妻情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听着他绝情的话语,穆王妃真是气得倒仰。 她立刻大喊:“绣屏,给我滚进来!” 那绣屏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问道:“王妃有何吩咐!” 穆王妃上前就给了她一个巴掌,恶狠狠的说道:“我不是说了吗?让你们先别动,等着我发话才换药。如今被王爷发现了,却要我来背黑锅!” 绣屏简直欲哭无泪,她捂着脸颊,哽咽着说道:“冤枉啊!王妃!我们压根就没换药!” 173 除夕,两个声音针锋相对(一更,5000+) 过了几天,穆王府居然传出穆王亲自为某个夫人请封侧妃之事。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又接近年关,通常是不会提出这种要求的。 这不是明摆着给穆王妃添堵吗? 柳静菡听着司徒俊说了这事,就一直抿着嘴笑。 司徒俊觉得事情不对,就问道:“怎么着,这事是不是有你的功劳?” 柳静菡横了他一眼:“瞧你这话说的,大伯哥家里的事情,哪有小婶子去搀和的?” “那你为什么那天非得让我拖着二哥胡说一通?”司徒俊可不信柳静菡的鬼话。 “哎呦,那还不是为了给王爷您找个退路。免得那穆王再以为咱们有心和他争什么?” 司徒俊虽然看不见可是也可以想象柳静菡那一副狡猾的样子。 他哭笑不得的说道:“你可别再巧言令色了。说吧,是不是因为穆王妃总给你找茬,所以你才想着算计算计她?” 柳静菡冷哼了一声:“她就是闲着没事找事,如今我给她找点事情,总好过她有了时间琢磨着怎么对付我。” 说完,她就大略把自己之前怎么“偶遇”邓氏发生的事情说了。 司徒俊听了,一挑眉梢:“你不怕穆王妃过后知道是你动的手脚?” “怕?开玩笑,我就是怕她不知道!如果她真的不知道,我倒要找个人吆喝给她听!”真把她柳静菡当成是软柿子了,高兴的时候捏两把,不高兴的时候踹三脚? 她就是想让穆王妃知道,她是个惹不起的鬼见愁! 司徒俊想也知道,柳静菡此刻必定是一副小狐狸的得意模样。 他想了想,突然低声说道:“那天那事情……我去查了……” 柳静菡知道他说的是被巨蛇攻击之事。她心里约莫有了答案,也就没多问,等着司徒俊自己开口。 果然,过了一会儿,司徒俊就悠悠的说道:“确实是赵嬷嬷那边露了风声。我已经着人娶查过了,前几天她说身子骨不适,让她的儿子过去送过两回药。也只有她儿子一个人曾经出入过。” “这……她和你的情分在她引人入府,想要玷污我的清白的时候,已经断了。你总念着当初的情分,不肯深罚她,觉得眼不见为净就好了。可是如今……” 柳静菡顿了顿,看了司徒俊一眼,到底还是下了决心,接着说道:“她非但不念着当日的恩德,反而把咱们当成了仇敌。你岂不知‘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 你若是对一个人太好,好到超过了她应得的,那么这份好就会变成一种理所当然。 当你突然对她有一点点的不满或者责备,这种好就会转化为一种怨愤。 如今的赵嬷嬷正是这种心态。 对她好了二十多年的楚王,突然将她发配了。她首先想到不是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反而觉得是对方“忘恩负义”。 司徒俊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只是人面对亲近之人的时候,总是会自动自觉的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又或者觉得她一定是和其他人不同的。 然而,事实证明,人就是七情六欲的动物,任何人都不能免俗。 “这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是没有人勾连,只怕赵嬷嬷也没有用武之地。想必你也应该查到到底是哪个想出了这么个恶毒的主意。” 柳静菡影影焯焯的也想到了几个名字,却也不肯定到底是哪一个。 司徒俊突然有些尴尬,咳了一声才说道:“这……这人你也知道的。” 柳静菡眼珠一转,再看司徒俊那副德行,立刻脱口而出:“是不是长安郡主!” 司徒俊脸色先是一红,又是一白,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柳静菡的说法。 柳静菡气得倒仰。 “啪”的一拍桌子,柳眉倒竖,气恼道:“真是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上次她算计我的事情,我还没有找她算账,她反倒自己找上门来了!什么东西!” 司徒俊吓了一跳,他这还是头一次听见柳静菡口出恶言。 他赶忙安抚:“这样的东西,咱们还能怎么办?狗咬咱们一口,咱们难道还回咬一口?千万别生气!” 他也看不见柳静菡的具体位置,只能是焦急的用手找着她的方向。 柳静菡再气也不忍心折腾司徒俊,到底还是拉住了他的手,恶狠狠的说道:“说!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让这位眼高于顶的郡主娘娘像疯了似的追着你!这都成亲多长时间了?她居然还痴心妄想想要除了我,取而代之?” 司徒俊被她这副河东狮吼的模样吓得小心肝乱颤,他赶忙解释:“我,我何曾做过什么啊?不过就是有一次她的马车在街上失控,我一时好心,就出手救了她。” “说得这般含糊,可见其中是有猫腻的!她是不是当时说要以身相许来着!”柳静菡狠狠掐了司徒俊的手心一下。 司徒俊手上吃疼,顿时一哆嗦,赶忙低声说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你想太多了。” 他哪里敢说实话? 再者,那都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才十三四岁。一腔热血,头脑发热才会挺身而出。 如果放在现在,他是绝对不会为了一个没有关系的女人身陷危险的。 他如今早就有些记不得具体的时间和细节了。 不过,好像当时长安郡主确实说过要“以身相许”来着。 不过他是怎么回答来着? 他有些记不清了。 反正现在绝对不能告诉怒火中烧的柳静菡。 ---------- 日子过得飞快,终是即将到了除夕。 因着这一天,整个皇室中人是都要聚集一堂,举行一个家宴的。 即便是亲情单薄的皇族,也不得不估计世俗的常理,表面上装出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 然而,毕竟是因为太子刚刚薨逝不久,所以这次的家宴,皇上也吩咐了钱贵妃不要用得太过奢华,以简朴为主。 通常,这样的宴会,名义上是家宴,可是也会邀请一些比较亲近的重臣和家眷,一方面是为了显示君臣一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对某些臣子示好。 去年,被邀请进皇宫的是秦国公一家,安国公一家。而到了今年,这个名单则换成了靖安侯一家和定国大将军一家。 这样的消息传出来,也成了朝廷中的风向标。人人都知道,得了这样的荣宠,估计靖安侯和定国大将军柳牧是要得到重用了。 柳静菡得了这个消息,心里却是有些忐忑,就去找了秦国公夫人邹氏商量。 说起来,对于这位半路认下的“舅母”,她倒觉得比名义上的父母柳牧和王氏要亲近的多。 “舅母,倒不是我多心,只是我觉得这事情有些过分的蹊跷。说句不中听的话,我父亲,实在是不够资格参加这样的宴会。” 邹氏“噗嗤”一笑,戳了戳她的额头:“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你父亲虽然家世背景一般,但是好歹也是一刀一枪的爬上来的。说到底,在军中还是有几分威严的。” “我倒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有些太过突然罢了。我倒是有些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柳静菡也知道自己这话有点太过“大逆不道”了。也是生怕邹氏心里起疑,赶忙自己往回圆。 邹氏轻轻拍了拍柳静菡的手:“我多希望婕儿和你一样,凡事能多想想,这样我也能安心不少了。” “舅母又胡说了。婕儿如今也历练的越发能干了。上次那拍卖会的事情,那杨夫人就跟我交口称道,直夸婕儿样样都好呢。只有您自己才觉得自己的女儿不如人!”柳静菡赶忙安慰道。 “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你是个好的。可是千好万好也有个不好的毛病――你实在是有些过分的杞人忧天了。”邹氏也是真心喜欢柳静菡,就不藏着掖着,直接说了出来。 柳静菡也明白,自己经过了前世的风波和生死之劫,对于信任某些人已经上难上加难。 她如今是宁可错杀,不肯放过了。 “这样的宴会,说起来是多么大的荣光,可是放在明眼人的眼中,也不过是皇上拉拢人的手段罢了。说到底,你父亲再不济也是掌了军中实权多年的一号人物。虽然如今因为边疆安定,被卸了职权,可是如果真的再燃烽火,他也是不二之选。难道皇上不该拉拢?” 柳静菡也知道自己想左了。 她是真心诚意的没把柳牧当成父亲,否则有这样的好事,又怎么会不高兴,反而往不好的方面想呢? 想到这里,柳静菡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的笑容。 邹氏端起放在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接着笑道:“你当我们这些做女眷的真的愿意争着抢着去吃这顿饭?” “怎么难道不是吗?”柳静菡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那汤是冷的,菜是凉的。上面有人盯着,旁边有人看着。得是什么样的石头人才能吃得下?所以啊,我去年回来的时候,简直是饿得饥肠辘辘!” 柳静菡先是一愣,可是仔细一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这几次参加宫宴,顾忌到自己的形象和外人的目光,她是压根不敢吃饱。每次回来都得让青凤再让小厨房下点热面条。 她再一深想,就明白邹氏这是在暗示自己,即便是大臣们自己也并没有把什么宫宴真的放在心上。 真正接近权利中心的人是不会把这区区的除夕宫宴,当成是接近皇权的踏脚石的――这样幼稚的想法只会让他们离皇上越来越远。 皇上这次邀请柳牧,当然是对他的一种抬举,但是绝对不是想柳静菡想的那种一步登天。 柳静菡终于算是释怀了。 她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舅母,都是我胡思乱想,都耽误了你给下人们发对牌了。” 原来柳静菡因为心急,来得实在是太早,居然赶上了邹氏给府里的下人们发对牌的时候。 这到了年关,正是各个府中最繁忙的时刻,她这么横插一杠子,指不定耽误邹氏多少正经事呢! 邹氏笑着说道:“我看你就像是我的亲闺女一样了,哪有母亲会责怪女儿的道理。” 其实邹氏未尝没有结交柳静菡,以便将来她能照应长孙婕的想法。毕竟她的年纪也大了,偏长孙婕有没有兄弟撑腰,所以帮着她找到一个强大而忠实的盟友是迫切需要的。 更何况,柳静菡年纪轻轻就贵为楚王妃,又是个伶俐聪颖的,最重要的是她和长孙婕是真心的交好,也是真心疼爱长孙婕。 当然了她也明白,柳静菡肯定也是为了给楚王找到一个强大的助力。 两厢都是有意,又都是想要真心相处,于是乎才有今日这一番肺腑之言。 柳静菡自然是明白这一番道理的。 所以她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邹氏。 一方面要为女儿的未来操心,一方面又要顾及到夫君的现在。 真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她笑着说道:“那我就厚颜接受了。只我婕儿妹妹将来及笄的时候,我必要来当个赞者的。” 邹氏当然是惊喜非常,无有不答应的。有一个正经的皇子妃给女儿的及笄礼当赞者,真是再风光不过了! ---------- 到了除夕那一日,柳静菡和司徒俊都是早早的换上了正式的礼服。 两个人都是穿着酱紫色的大礼服。一个是交领束腰宽袖长摆的擢凤绣百花争艳的宫装,另一个则是同色绣四爪蛟龙的双龙戏珠纹样的正装。 两相辉映,站在一起,真真儿是一对亮瞎人眼的璧人。 青凤心里如是想。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王爷的眼睛,哎…… 想到这里,青凤又忍不住安慰自己道,这世界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呢? 也罢,只要王妃和王爷真的两情相悦,就算是都瞎了又能如何? 她又赶忙呸了几声,暗自合十祈祷。 我就是随便说说,可千万别让我家王妃真的瞎了! 她这边厢一顿胡思乱想,那边的青鸾却是手忙脚乱的帮着柳静菡整理裙摆。 她见青凤犹自浑浑噩噩的发呆,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王爷王妃在身边,就是大骂:“死丫头!你是疯了不成,还不过来帮忙?眼见着时间到了!” 青凤这才醒过神来,也不反驳,赶紧小跑过来,帮着整理。 两个人忙忙碌碌的弄了半天,终于是把王爷王妃的衣服弄得一个褶皱都没有了。 柳静菡看两个人的紧张模样,真是哭笑不得。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这衣服弄得这般整齐一会儿还不是又要坐马车,到时候还是一样要乱。 可是看到两个丫头忙得一头薄汗的模样,这样的话,柳静菡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只能是任由两个人摆布。 终于到了出发的时刻,柳静菡笑着说道:“两位姑奶奶,可是好了?我可要出发了!” 两个丫鬟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说道:“王妃王爷路上小心。千万披好那狐皮大氅,别着凉。” 柳静菡一笑,就裹好了衣裳,拉着司徒俊走了。 马车上,司徒俊故意皱着眉头说道:“咱们家的丫鬟真是无礼。” “这话怎么说?”柳静菡可不爱听这话,口气就有些冷。 “别人家的丫鬟都是把王爷放在头里,然后才是王妃。” 司徒俊顿了顿才说道:“可是咱们家的丫头却是事事都以王妃为先,我这个王爷反倒要退一步了。” 柳静菡“哼”了一声,拍了司徒俊一下:“你这话说得酸意十足。我调教的丫鬟自然是以我为先!你的话简直不可理喻。” 司徒俊却是趁机把柳静菡扯过来,一把抱住,笑着说道:“我不吃味儿,她们能护着你是好事,只要别拦着我和你亲近就好!” 说完居然摸索着就要往衣领着里面伸。 柳静菡吓了一跳,赶忙打了他的手一下,低声吼道:“疯了不成?这什么时候?若是一会儿被人看见我衣衫不整,我这辈子还用不用见人了?” 司徒俊虽然舍不得,可也知道她说的是正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手缩了回来。 两个人一路无话。 ---------- 因这宴会是“家宴”,所以就没有选某个大殿上举行。 柳静菡记得,这除夕的夜宴往年应该都是摆在钱贵妃的锦绣宫的。 一方面是锦绣宫轩敞华丽,适合这个场合,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皇上为了表示对钱贵妃不同于常人的恩宠。 可是,今天,等到他们入了宫门,才被通知,这宴会居然摆在了长禧宫! 柳静菡感到司徒俊握着自己的手有些紧,就知道他也是心里头奇怪。 然而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好问出口的。 两个人也只能是带着疑问,就随着来领路的太监一起往长禧宫走去。 可是,还没等进了长禧宫的大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两个尖刻而年轻的声音。 一个说道:“你不过是个仗着庄妃到处横行的嚣张丫头。” 另一个则回击:“那你呢!也不过是整日跟在我四哥后面纠缠的苍蝇!” (同样,二更的时间会稍微晚一些,姑娘们可以明天起早看。) 174 痴心,她一定要除掉她(二更,3000+) 那个“仗着庄妃到处横行的嚣张丫头”,显然就是四公主司徒丽人。 而另一个“更在四哥后面纠缠的苍蝇”,则应该就是长安郡主董清。 这两位姑奶奶又是为了什么在除夕之夜吵得不可开交,而且还是在这么重要的宫宴即将开始之前? 最可怕的是这两个人的言语之中还牵扯到了司徒俊!这不是故意惹人侧目吗? 柳静菡早就知道这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可是也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猖狂到这样的地步,敢在这样的地方大吵大闹。 而且吵就吵吧,为什么还要牵扯上其他人? 尤其是那长安郡主。那四公主好歹是皇室中人,真的无礼也会有人担待,她又是凭什么和人家叫嚣? 前方领路的太监,有些尴尬的回头看了看柳静菡,似乎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进去。 司徒俊自然也是听见了刚才那些荒唐话,他的脸上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好像方才的话不过是大家听错了。 他拽了拽柳静菡的手,说道:“走吧,咱们进去。” “这……不如等等?”柳静菡倒是不怕见那两个东西,可是却是怕司徒俊听见她们说出的其他的昏话生气。 司徒俊反倒不怕,笑着说道:“进去!咱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这话说的前面的太监都是噗嗤一笑。 柳静菡瞪了他一眼,却有想起来瞪了也白瞪,只能是三脚并作两步跟着太监,扶着司徒俊进去了。 一进到长禧宫那不小的院子里,柳静菡就看见司徒丽人和长安郡主,一左一右,各自占据一方,虎视眈眈的对峙着。 两个人今日居然巧合的穿了同样的一身大红宫装。 再仔细一看,柳静菡居然发现那布料居然是相同! 她又看见长安郡主的裙子上湿了那么一块,大约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估摸着又是四公主不讲理,看见人家巧合的和自己穿了同样的料子,就用计弄脏人家的裙子,想逼着对方去换衣裳。 没想到她嚣张惯了,宫里人一般又都看在庄妃的面子上让着她,这一次却是踢到硬骨头了――长安郡主本来就是出身高贵,又和钱贵妃交好,在宫里也是横行霸道惯了的。 两个人这一来二去,估计就对骂起来了。 只是这其中又怎么会牵扯到司徒俊的身上,就不得而知了。 柳静菡远远的就看见,钱贵妃好整以暇的站在一边看热闹,嘴角边噙着鄙薄的笑意,却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这是诚心要让庄妃出丑?还是故意指使长安郡主找茬? 柳静菡眼珠一转,却笑着说道:“四公主,真是好久不见了,你四哥可是真真儿的想你了!” 她这一开口,也是立刻打断了两个人的继续对战,也使得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弭了不少。 方才还柳眉直竖的司徒丽人听说是她四哥来了,狠狠的瞪了长安郡主一眼――既是警告又是炫耀――你看,怎么样,四哥来了最先担心的就是我! 果然她就看到长安郡主的脸色一白,露出了一丝的不甘愿和不好意思。她嘴角带着笑走到司徒俊的身边,拉住了他的另一只手:“四哥,你最近怎么都不来看我?我都想你了!”说完还亲昵的搂住了司徒俊的胳膊。 “你这丫头,净是胡说,明明前儿还从我这里讨了不少好东西过去,怎么今天倒说我不来看你!真是恶人先告状!”司徒俊也不知道是有心或者无意,居然宠溺的笑着,说了这么一番话。 司徒丽人本想着就是要气一气长安郡主,却不指望着近来和她有些疏远的四哥会出言相帮。听了司徒俊的话,她真是惊喜交加,这无疑是在给长安郡主一个最最响亮的耳光! 你不是倾慕我四哥吗?偏偏我四哥来了就是不理你! “四哥!你瞧,这里还有人欺负我!你得给我做主!”司徒丽人继续撒娇。 听了这话,长安郡主的脸越发的苍白。 她对于司徒俊那是用情至深。自然是不希望在心上人面前丢脸,或者留下不好的印象。 更何况,他之前只怕是已经听到了自己和司徒丽人的对话,会不会他已经对自己产生了不好的想法? 长安郡主一颗芳心都牵挂在司徒俊的身上,似乎是压根没看见,他的身边除了司徒丽人还站着一个正经的王妃。 柳静菡一见长安郡主那一副肆无忌惮的深情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这是把自己当成瞎子了?或者是压根就把自己当成透明人? 她本就是想要打压她,否则也不会一进来就出言给司徒丽人解围了――虽然这两个女人都不招人喜欢,可是好歹此时此刻,长安郡主更加让柳静菡厌恶。 司徒俊却是没有接司徒丽人的话,反而扭着脸对柳静菡说道:“静菡,你陪着四妹,我先进去了。我一个大男人,总跟着女宾厮混,也不成样子。” 说完,他就扶着太监的手往里面去了。 竟然连提都没提长安郡主的事儿。 柳静菡知道她的王爷是在变相的表明他和那长安郡主没有任何的关系。 长安郡主只来得及嗫嚅的说一声:“楚王哥哥……”就看见司徒俊施施然走了。 此时此刻,她觉得,就算是司徒俊的眼睛完好无损,他是不是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她恨恨的把目光转向那边和司徒丽人寒暄的柳静菡。 她的双眼简直如同带了刀子,几乎要从柳静菡的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柳静菡又不是木头做的,自然能感觉得到那能杀死人的目光。 她轻轻拍了拍司徒丽人的手说道:“四公主,咱们到底是出身皇家,不能随便和人一般见识!否则就会失了咱们的体面。” 司徒丽人眼波流转,自然知道,柳静菡这是故意说给某人听的,她也不由得扬高了声音说道:“那是自然!本公主是什么身份!您又是什么身份!我是皇上昭告天下的公主,你是四哥明媒正娶的王妃!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不停觊觎的老鼠,只能让人觉得恶心!”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刺耳了。 就算是柳静菡,都觉得司徒丽人难道真是恨这个长安郡主到了极点了? 其实她的猜想也没错。 司徒丽人本来就看着长安郡主不顺眼。 董清自幼就接受严格的教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是礼仪得体,大方出众,自然是比从小顽劣不堪、不肯认真学习的四公主要强上百倍。否则也不会入了钱贵妃的眼,硬生生帮着一个侯爷的女儿求来了一个郡主的封号。 武德帝对于董清的才名也是赞誉有加,每每当着四公主司徒丽人的面称赞长安郡主,就是希望司徒丽人能学习一二。 可是这话听在眼高于顶的司徒丽人的耳中,自然就变了味道。 她一向觉得自己是诸位公主最年轻貌美又最得皇上宠爱的一个,如今偏偏又冒出来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可是又样样比自己出色的人来,每每都压过自己一头,她能服气么? 所以,她真是恨不得永远不要在宫中再看见长安郡主。 本来今日如果是别人穿了同样的衣服,她不过是警告几句,让那人换了衣服便是。可是遇到了长安郡主,她就非得故意用茶水泼了人家一身。 柳静菡看见长安郡主的脸都要绿了,跟她那身大红的衣裳真是相映成趣。 长安郡主终于是听不下去了,冷冷的一甩袖子,就离开了。 柳静菡这才轻轻放开了四公主的胳膊,而四公主也没了方才的亲热模样。 一个说:“太冷了,我得进去暖和暖和。” 另一个人说:“公主自便,我也担心王爷,得赶紧过去看看。” 说完,就一左一右分道扬镳了。 长安郡主也顾不得去换下身上弄脏了的裙子,气鼓鼓的就出了长禧宫。 这个该死的女人,鸠占鹊巢不说,还帮着司徒丽人那个草包一起欺负自己! 为什么上次那条巨蛇居然没能吃了她! 想到上一次,自己悄悄躲在一旁看到的惊险场面,长安郡主就是一阵阵的不甘心。 她本是想着要用那巨蛇是威吓柳静菡,让她抛下司徒俊离开。这样她自己就能够趁着危机时刻救了楚王哥哥一命,也就自然而然的会成为他生命中最最重要的女人。 可是没想到,那个姓柳的女人非但没走,反而还和楚王一起杀了自己豢养了足足五年的巨蛇! 这真真儿是得不偿失! 难不成自己对楚王的一片痴心就真的是一场空想? 她不相信! 她不相信楚王哥哥会喜欢那个粗鄙低贱的庶女,却对自己的深情厚谊视而不见!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明明那时候,自己说要以身相许,他笑的那么温柔的回答:“好啊!” 她一辈子都不会忘了,那个在危机时刻拯救自己于危难的英雄! 她一定要除掉那个姓柳的践人! 只有她这样优秀的女人才配站在楚王的身边! 175 赐婚,长安郡主的归宿? 长禧宫中,香烟缭绕,宫灯高悬,膏脂焚烧的沁人气味使得柳静菡都有些昏昏欲醉了。 四周燃着儿臂粗的蜡烛,照得整个大殿恍如白昼。大殿的四角都放置着炭盆,里面燃着的都是最上等的银碳,一丝儿的气味都没有,反而熏得殿内如同春天般温暖。 正殿已经被整个重新布置过了,在空旷的中央摆了一张十尺见方的圆桌,上面铺着暗红色的织锦的桌布,显得既喜庆又不俗套。 原本这样的宴会,多是皇上一人独坐高处,其他的宾客则是依照男女之别,分坐两侧的。这样自然是显得泾渭分明,尊卑有别。 可是今年,庄妃提议改变一下形式,也如同民间一样来个一家团圆。因此才弄了这样一个圆桌,想要让皇家中人都坐在一起,不分高低彼此。 然而她这心愿虽好,可是却为难了这些站在一旁等着入席的人。 这样的圆桌,到底又该谁坐在何处才合适? 这到了入席的时候,居然是半天没有人敢入座。 柳静菡跟着一帮王妃站在一侧。她们都是冷眼旁观,尽管庄妃一再的暗示,可是还是没有任何人敢动。 就算是那嚣张的四公主和眼高于顶的长安郡主,此刻也都是老老实实的观望,不敢当那个出头鸟。 更遑论靖安侯、柳牧这些本就是来做陪客的臣子了。 一时之间,场面居然就生生冷了下来。 现场布置的再热烈,鼓乐敲动的再欢快,也不能让惶恐的众人展露笑颜。 庄妃再没想到,自己本想着别出心裁,结果却变成了作茧自缚。 她看着现场实在是尴尬不已,偏一转头,又被那钱贵妃讥讽的眼神弄得刺痛不已。 她心中不忿,却又无法反驳,只能是讪讪的说道:“还请皇上先入座,否则这些孩子们都不敢坐下呢。”说完就祈求般的目光看着武德帝。 武德帝对于庄妃的“创新”不置可否,可是倒也是顺着她的心意主动坐下了。 武德帝这一坐下,所有的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钱贵妃见状心中冷笑不已。 想不到皇上为了打压自己,居然这般纵容这个践人。 明明是传统的仪式,她却偏要不顾一切的搞什么不同,如今弄得冷了场,却要皇上来帮着弥补。最最可气的是,皇上居然给她这个面子! 想到这里钱贵妃脸色就有些阴沉。 可是她即便是心中不屑,却又不敢公然就驳武德帝的面子。只能是假笑着坐在了武德帝的右侧。 而庄妃也顺势坐在了武德帝的左侧。 随后皇子、皇子妃依次左右坐下。 剩下了靖安侯和柳牧一家则是忝居末位。 今日跟着靖安侯过来的是他的夫人、女儿长安郡主董清和嫡长子董孟然。 而跟着柳牧过来的则是王氏和柳乘风。 对于没有看到自己的哥哥柳慕风,柳静菡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武德帝在一番祝酒寒暄之后居然主动问柳牧:“怎的不见你的长子,号称‘莲花柳郎’那一位?” 柳牧的神色一变,有些不自在的说道:“犬子前日突感风寒,因此无法入宫。实在是有负皇上恩宠。” 柳静菡看见坐在柳牧身边的王氏,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就知道这事情必定是她的手笔。 只不知道哥哥是真的被她们弄病了,还是不过是他们的托词。 “他病了?用不用太医帮着看看?” 司徒丽人突然神色焦急的脱口而出。 众人顿时愕然,都有些错愕的看着她。 庄妃恶狠狠的瞪了司徒丽人一眼,然后笑着说道:“这孩子,就是心地太善良了。就是听不得有人生病的。” 司徒丽人也觉出来自己方才实在是太过失态了,只能是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柳静菡心里有些奇怪。 这位四公主难不成还没有对自己的哥哥死心? 可是转而又释然了。就算是不死心又怎么样?她的母妃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和柳慕风这样出身的人混到一起的。 就算是她千肯万肯,也敌不过她母妃一句不同意。 武德帝笑得有些高深莫测。可是却也没有揪着司徒丽人的失礼而大做文章。 反而笑着对靖安侯说道:“如今,清儿的年纪也大了,可是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 这话虽然是以玩笑的口吻说的,可是却是让长安郡主的脸立马白了。 没错,是白了,而不是红了。 柳静菡再也没有想到,武德帝居然会像个三姑六婆一样,主动去询问一个臣子家中的女儿的婚嫁。 靖安侯夫人是早就知道女儿的心事的。她生怕女儿会在这样的场合失态,或者是做出什么令人难堪的事情,于是马上笑着接口道:“真是劳驾皇上费心了。只是清儿年纪还小,又是我们娇宠惯了的,臣妇真怕她到了别人家里弄个鸡飞狗跳。所以还想多留她几年。” 靖安侯听了她夫人居然敢大胆回绝皇上显而易见的好意,心中气愤不已。 不过这话已经说了出去,自然不能再收回来。他也只能是附和着说道:“这丫头甚是顽劣,想必皇上也是知道的。真不知道能配一个什么样的人家!” 武德帝哈哈大笑,对于靖安侯夫妻二人的推搪和敷衍,置若罔闻,反而盯着长安郡主说道:“清儿,你想找个什么样的郎君?朕一定帮你实现心愿!” 听着皇上这充满了you惑的话语,想着自己多年的梦想,几乎就要把心里的愿望脱口而出。 可是她身边的靖安侯夫人却是已经发现了女儿的不妥,立刻狠狠掐了长安郡主一下。 长安郡主胳膊上吃疼,也是瞬间清醒了过来。她的目光一定,才发现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立刻故作娇羞的说道:“皇上不要拿清儿开玩笑了。您明明知道这女儿家的婚事应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让人家自己开口的!” 说完还特意捂了脸,背过身去害羞。 司徒丽人看她这副矫揉造作的模样,心里恶心得紧。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可是随即就得到了庄妃一个严厉的眼神警告。她只好立刻又闭上了嘴,把注意力放在了桌子上摆着的美酒佳肴上。 然而如今皇上压根就没有动筷子,她一个做公主又怎么可能先吃? “呵呵……怎么原来清儿也会害羞吗?”武德帝笑得很和蔼。 可是柳静菡却发现他的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 她心中一动,难不成武德帝是想要撮合在座的哪位皇子和长安郡主? 她从前往后,一个一个观察诸位皇子的神情。 穆王此刻昂着头,不过注意力还是放在了武德帝的身上,神情很自然。今天周贤妃依旧是称病未到,所以他也没有把目光放到女宾这一侧。 楚王司徒俊的表情很淡定。似乎看不出什么不同。很显然他的心思也不在长安郡主身上。柳静菡心道,谅他也不敢胡思乱想。 她想到这里,又接着向下打量,居然就和周王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撞到了一起。 她顿时一愣。 周王笑米米的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看过来,可是又不像是特意盯着她。 柳静菡突然觉得一阵阵的心虚。 这是怎么了?她又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为什么许久不见,一看见他,倒觉得心里不自在了。 她有些讪讪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可是却突然感觉到身侧似乎有什么如同钉子一般刻在自己的脸上。 她猛地侧头,就看见周王的侧妃韩氏,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周王是没有正妃的,所以这韩氏作为王府位份最高的女眷就被周王带进了宫中。 柳静菡一时有些恍惚。她看着韩氏那张天真烂漫、笑容真挚的脸孔,不禁有些怀疑。 难道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韩氏拉着柳静菡的手,有些歉然的低声说道:“上次的事情真是很抱歉,我也是无奈之举。还请王妃见谅。”然后又特意看了正在和庄妃交谈的穆王妃一眼。 她这话说的含含糊糊,换个人是绝对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可是,柳静菡知道,她这是在为前日拍卖会的事情道歉。 然而,柳静菡并不是三岁的孩子。一句抱歉就能够抹杀她给自己带来的难堪和危机?那以后是不是她再算计自己,也可以用一句什么其他的藉口轻轻揭过? 那她也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柳静菡轻轻的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有些淡然的说道:“韩侧妃,你实在是言重了。” 说完,就再也不把眼睛放在她的身上。 韩氏眯着眼睛,脸上的笑容不变,然而那手上的帕子却几乎被绞得粉碎。 她从柳静菡的目光之中看到鄙视和冷淡。 她是看不起自己! 她绝对没有看错。这个女人明明就是轻视自己! 该死!她总要叫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得到教训! 她正自咬牙切齿之际,却听见武德帝沉声说道:“靖安侯,朕欲将清儿赐予肃王为正妃。你意下如何?” 176 容易,一场拒婚毁掉两个盟友(二更,3000+) 武德帝有些低沉的嗓音却令得刚刚有些热烈的场面,瞬间跌倒了冰点。 整个大殿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圆桌上围坐的各个皇室成员的表情简直就是精彩纷呈。 有人是愕然。比如说庄妃――她心中想的是为什么这样的好事会掉到肃王那个病秧子身上。 有人是惊喜。比如说钱贵妃――她心中想的是怎么之前皇上从来没有提过此事?然而长安郡主家世雄厚、品貌又好,的确是儿子的良配。其实她之前也有过这样的谋划,奈何儿子就是不肯答应,她不想和儿子生分,自然不愿意强迫他。如今由着武德帝下旨,真真儿是两全其美! 有人是惶恐。比如一直默不作声的肃王――他难以置信的是,为什么父皇会下了这个旨意?他不是应该明明知道长安郡主属意的是四哥吗?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看清过这个父皇!他想到这里,脸色越发的苍白,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有人是疯狂。比如长安郡主董清――此刻她手中刚刚拿起来的酒杯居然就“啪嚓”一下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她一脸错愕的看着武德帝,此刻那本来和蔼的笑容却变得那么的刺眼。 她的大脑几乎停止了转动,她只听见武德帝方才的声音:“……赐予肃王为正妃……” 柳静菡觉得长安郡主似乎是有些不对劲。 那郡主的脸色一忽儿青,一忽儿白的,可就是没有血色。 突然,长安郡主猛地起身,大声喊道:“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说完她居然转身就离席跑了出去! 这下子,众人可就是全体愣在当场了! 武德帝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目光冷得几乎如同寒冰。 靖安侯这才清醒过来,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女儿做了何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就立刻拉着夫人和儿子跪了下去! “臣有罪,臣有罪!”他当上靖安侯之后,真是头一次这样的畏惧。 他心里暗自咒骂自己的女儿,惹下这样的祸事,却一走了之,留下老父弱母幼弟独自承受皇上的雷霆之怒! 她真是太任性了! 他如今真是痛恨自己没有早早的认识到这一点。 他正满身冷汗的等着武德帝的愤怒,却又听见身边的夫人哆哆嗦嗦的说道:“清儿年少无知,还请皇上赎罪!” “闭嘴!她犯下此等犯上之过,你还要包庇!”靖安侯厉声呵斥,毫不留情。 “请皇上降罪,臣回去之后一定把那孽障绑了回来任皇上处置!要杀要剐听皇上!就算是要凌迟处死,臣也绝对不会置喙!” 靖安侯夫人听了这令人惊悚的表白,真是浑身发寒。 即便这可能只是侯爷的权宜之计,可是作为一个父亲,这样的话又是怎么能够说得出口。 那个刚刚不过十岁的靖安侯世子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他被封了世子之后还是第一次见到武德帝,哪里能承受这种压抑的气氛,竟然一惊之下就晕厥了! 靖安侯夫人再也按捺不住,搂着幼子就当场啜泣起来。 靖安侯气得倒仰,偏一侧脸又发现那定国大将军柳牧居然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他深恨这个老匹夫,平时一副和自己称兄道弟的套近乎,到了这等时候,却如同哑子一般,只会看笑话! “够了!” 没想到这一次发火的居然是钱贵妃! 她恶狠狠的说道:“靖安侯夫人把这皇宫当成了自家的后花园?想哭就哭,想喊就喊?到底把皇上置于何地?” 靖安侯夫人吓了一跳,到了唇边的哭号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平日里,娘娘不都是对自己和颜悦色,甚至以姐妹相称么?怎么现在却是如此的狰狞模样? 靖安侯听到钱贵妃这一声,就知道,完了,彻底完了。 他千辛万苦和钱贵妃之间建立的同盟关系,彻底完了。 柳静菡看到钱贵妃那要吃人的样子,就只知道这位自视甚高的贵妃娘娘是真的发火了! 她平生最得意之事莫过于两件事。 一则是在武德帝微时,独具慧眼嫁给他,最终得以享有贵妃的尊荣。 二则是生了肃王这一个号称大顺第一才子的儿子。 没错,肃王司徒仪两年前还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鲜衣怒马,文采武功都不输于任何人!再加上容貌俊朗、皇子之身,真真是整个大顺国淑女的梦中情郎。 虽然现在不知道为何突然销声匿迹消沉起来,可是到底还是身负才学,否则又怎么会得到武德帝的宠爱? 否则也不会让自以为独立的李如贞栽进情网不可自拔。 柳静菡想到这里有些黯然。 她看了看依旧怒气冲冲的钱贵妃,知道她是因为长安郡主无礼的推拒了同肃王的婚事而愤怒。 她自以为天下无双的儿子,却被一个黄毛丫头以这样荒唐的方式拒婚! 让这个骄傲的女人要如何接受这种屈辱! “依着本宫看来,靖安侯你们恐怕是有些恃宠生娇了吧!难不成皇上的信任就是你们放肆的资本?你们也太过嚣张了!” 钱贵妃的话句句都是诛心之语,简直就是令靖安侯只有一死以谢天下了! 他明白自己的女儿的行径已经彻底激怒了钱贵妃。 钱贵妃恶毒的看着靖安侯,心中早已经没有之前的器重和可以拉拢。 此刻她最想的不过是要让长安郡主那个小践人回来,扇她一百个大嘴巴! “姐姐,你又何必这么生气?那长安郡主也是年纪小,心里觉得不舒服,就有什么说什么罢了!受些惩罚估计就会有教训的!”庄妃心里暗笑。她虽然也讨厌长安郡主居然敢和自己的女儿在自己的宫中叫嚣,可是能够打压钱贵妃的机会,她又怎么会放过? 钱贵妃猛地回头,如同镇一般的目光就射向了庄妃:“妹妹没有生过儿子,又怎么会理解本宫的心情!” 这已经是公然的打庄妃的脸了! 柳静菡真是吃惊了。 钱贵妃莫非已经被愤怒弄得丧失理智了? 庄妃气得一噎。 她怎么也没想到,钱贵妃居然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说出如此无礼的话。 她有心反驳,却无从反驳,只能是有些委屈的看着武德帝。 武德帝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女人争来斗去,却是一言不发,只是直直的看着肃王司徒仪。 “仪儿,此事,你看该如何?” 武德帝又是出人意表的发问。 众人的目光瞬间就集中在了肃王的身上。几乎就要在他的身上穿出几个洞来。 肃王看到对面射过来的目光中隐隐有一道带着一些忧虑,他细细辨认,却发觉似乎是来自楚王妃,一时有些不解。 过了半晌,肃王才咳了一声,说道:“长安郡主不过是年幼无知,而且又误会父皇是想要强行指婚,所以才因为羞怯而吓跑了。” 羞怯? 真亏了肃王睁着眼睛说瞎话。 方才长安郡主那副表情,除了看不见的司徒俊,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分明比见了鬼还要惊恐三分。 柳静菡心里不由得也拍案叫绝了。 经过肃王这样一解释,本来令所有人尴尬的场面瞬间化解了。 可是方才他为什么不在方才靖安侯努力请罪的时候发言,偏要等到他们全家都出过丑,吓得魂不附体的时候才说? 柳静菡心里依稀明白,想来他这个心高气傲的人也是对长安郡主的荒唐拒婚,有些恼怒吧?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靖安侯一家。 “哦?是这样啊!”武德帝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样的情况下,他是势必要处罚靖安侯一个教女无方、行止无状的罪名的。 可是打从心底里,他是不愿意做这个决定的。 虽然原因,他不会对任何人说。 这个儿子,果然还是所有人里面最聪明的。虽然现在吃过亏之后也懂得了韬光养晦。今天到底还是他才能解了这个困局。 可是,转念又一想,他还是觉得他过于聪明了。 “靖安侯,您的女儿也太急切了。父皇不过是询问你‘意下如何’,分明就是商量的口气,怎么她就这么急着跑了出去?这不是太过莽撞了吗?”肃王严肃的说道。 靖安侯哪里不明白人家这是在变相的帮自己解围? 他赶忙膝行几步,说道:“多谢王爷的教诲!臣回府之后一定会好好教训女儿,让她闭门思过半年!” 武德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靖安侯,起来吧。以后不要如此的鲁莽了。” 他又左右看了看钱贵妃和庄妃,笑着说道:“两位爱妃,也不要为了些些小事愤愤不平了!今日乃是除夕之夜,朕先满饮此杯,祝在场的诸位吉祥美满,万事盛意!” 贵妃和庄妃二人自觉脸上有些颜面,虽然依旧是一人咬牙切齿,一人愤愤不平,可是好歹也挂上了有些勉强的笑容。 两个人假意互相敬了一杯,却又暗自诅咒对方,不吉祥不美满,更不会万事如意! 在场的众人自然是不会忤逆皇上的意思。 于是,这样一个荒唐至极的除夕之夜,就在武德帝的大和稀泥之下,浑浑噩噩的过去了! 新的一年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到来了! 177 巴掌,想要试图打醒她 “老爷,清儿不会有什么事情吧。”靖安侯夫人战战兢兢的搂着自己依旧惊恐不安的儿子问道。 “闭嘴!你还有脸提起那个孽障!自己闯了祸,却扔下老父弱母幼弟来承担!我真恨不得她一出生就直接掐死她!”靖安侯阴沉着脸色,此刻他依旧对刚才发生的一切心有余悸。因此,虽然此刻仍是在宫中,而且前面还有两个领路的太监,可是他依旧压抑不住怒火。 “这话说得在理!以老夫看,侯爷也该好好教导教导郡主了,否则下一次只怕会闯出更大的祸患。”一个极其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靖安侯眉头一皱。他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个假惺惺的人就那个方才在一边看热闹的定国大将军柳牧。 靖安侯也不回头,一声冷笑:“本侯的家室就不劳外人操心了。再者,本侯就是再治家无方,也不会由着家中的女眷是毒害自己的子嗣!”说完,他就拉着夫人和儿子快步去了。 柳牧本来是想着好好嘲讽一下这个眼高于顶的靖安侯,却没想到反而被对方的话气得一噎。 他冷冷的回头看了一眼明显有些不自在的王氏:“蠢货!都是你自作主张,害得我今日在皇上面前没了颜面!” 王氏想要辩解,却无话可说。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柳慕风居然能够引起武德帝的关注。 她嗫嚅的说道:“老爷,我,我……他是真的病了。”可是说到后面,她还是心虚的渐渐没了声音。 柳乘风看不过眼,到底还是替自己的母亲解围:“父亲,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情还是回家再说吧。” 柳牧也知道儿子说的是正理,就一甩袖子,冷声说道:“还不快走,难不成还等着丢人现眼?”说完也不理王氏,一个匆匆向前走去。 到底,还是柳乘风扶了母亲,在后面慢慢跟上。 柳静菡和司徒俊等到两伙人都走远了才算是重新走上了大道。 跟着两个人的小太监也是个伶俐的,什么都没说,只是笑嘻嘻的走在后面大概三步远的地方。 他虽然看似无害也不在乎身后的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可是其实却是竖起了耳朵,细细听着那两个人的对话。 他眼看着楚王妃替楚王又拢了拢大氅,这才扶着他轻声说道:“这宫里就是和外面不一样。不管多大的雪,只要皇上一声令下,总是能够很容易就扫得一干二净。” 而楚王爷也笑着回答:“那是自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小太监有点没听明白两个人话里的意思,可是还是细细的记在心里面。 眼看着到了宫门口的之后,柳静菡回头对小太监说道:“公公请回吧,这几步路我们自己走便是了。” 那小太监有些犹豫,可想了想还是行了个礼就转身快步去了。 “你又何必故意说那话?明知道他是别人的耳朵。”司徒俊拉着柳静菡的手。那手有点凉,他就包在自己的大手里,想让她暖和一些。 柳静菡冷笑一声:“他确实一手遮天。可是我也不想让他觉得咱们夫妻真的就成了他手中的枪。”她就是气愤,凭什么都是儿子,司徒俊就总是要做别人垫背的。 这次明明就是皇上为了分化瓦解钱贵妃和靖安侯之间的联盟关系,而故意出来的这么一次“赐婚”,可是为什么明里暗里的又扯上了司徒俊呢? “你想多了。也许不过是咱们自视太高,人家未必就把咱们放在眼里的。”司徒俊知道柳静菡的愤怒,却也只能安慰。 一阵寒风突然吹到,倒是让两个人打了一阵寒战。 “快走吧。赶紧回家,咱们自己过年去。”司徒俊拉了柳静菡的手。 寒风吹得柳静菡也清醒了一些,她多少有些懊恼自己方才鲁莽了。可是嘴上也不肯承认。想了想,就不再多说,扶着司徒俊出了宫门口。 谁知道,刚出了宫门口,却看见青凤正在和一个穿着披风带着兜帽的女子争执。 “践人,你是什么东西!也敢阻拦我!” 说完那女子就是要扬手打青凤。 “住手!” 柳静菡见她居然放肆的要责打自己的婢女,立即出言阻拦。 那女子听见,身子猛地一震,动作就迟疑了片刻,可是到底还是冲着青凤打了下去。 趁着这一会儿的功夫,青凤已经灵巧的躲开了。 柳静菡拉着司徒俊快步走了过去,想要看看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人到底是谁。 司徒俊急急的跟在后面,只听见柳静菡一声大吼,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就感觉前面的柳静菡猛地一停,司徒俊赶紧停下脚步,生怕撞到她。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有一个温热的身躯突然扑到了自己的身上。 司徒俊顿时一呆。 他下意识的以为是柳静菡就顺势抱了一下,可是随即他就发现这具身体上散发出的是浓烈的玫瑰香气,而不是平日里柳静菡身上的清新的皂荚味道。 他立即意识到这个人根本不是柳静菡! 司徒俊连忙挣脱开这个女人的桎梏,慌张的寻找柳静菡的方向,说道:“静菡,你在哪儿呢?这是什么人!” 柳静菡冷冷的看着这个女儿如同乳燕投林般的扑倒自己夫君的怀抱,还真是热情似火! “楚王哥哥,你救救我啊!我不想嫁给别人!” 这声音如诉如泣,娇媚无比,分明就是刚才在晚宴之上惹了大祸,又一跑了之的长安郡主董清! 柳静菡目光阴冷的看着董清,心里简直腻歪到了极点! 她走过去,一把拖住死缠着楚王不放的长安郡主,狠狠的推到一边。 “郡主还请自重!”柳静菡把司徒俊藏到自己的身后。 司徒俊虽然看不见,可对于董清的声音还是熟悉的。他一方面为柳静菡这般的捍卫对自己的主权而内心窃喜,另一方面又为她一副保护自己的模样儿感到浑身不熟悉。 “你这个践人!都是因为你,我才不能和楚王哥哥终成眷属!你滚开,你滚开!”长安郡主显然是有些歇斯底里了,居然在宫门外就说出这种惊世骇俗的话。 “郡主,你莫不是猪油懵了心!什么时候楚王殿下说过喜欢你?什么时候和你有过什么约定?”柳静菡一点都不会为她的痴情而感动,反而觉得这个女人简直就是陷入到了自己莫名的感情而变得眼盲耳聋,已经丧失了心智。 长安郡主听了这话,顿时有些慌乱。是啊,楚王哥哥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喜欢自己,要和自己在一起。这可怎么办? “他说过他要娶我的!就在我十岁那年!” 柳静菡扶额。 果然,果然司徒俊那时候说了那句让人误会的话。 司徒俊听到这里,哪里还肯躲在后面装空气,立刻走出来,皱着眉头说道:“长安郡主,您的确是误会了。本王并没有对你有任何的痴心妄想。当年也不过是一句戏言。只是因为年少无知!” 长安郡主这还是头一次听楚王提起当年的事情。原来这件事情在他的心里不过是“年少无知”! 她似乎是有些不相信这种残忍的事实,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呆滞。她想了想,又觉得会不会是因为柳静菡在场,所以他故意说这种话迷惑那女人呢? 她还想要再次上前,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给牢牢的拽住了胳膊! 她猛地回头,就看见自己的父亲靖安侯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去而复返,此刻正目光阴寒的盯着自己! 长安郡主顿时浑身颤抖,她明明是等着父母和弟弟坐着车离开才出现的,怎么现在父亲居然回来了! 她极力的挣扎,想要挣脱父亲那只如同铁钳一般的大手。 奈何这一次靖安侯居然是用尽了全力,他本就是行伍出身,又哪里是长安郡主这个弱质女流能比拟的! “孽障!你还要在这里丢人现眼?难不成你非要累死你的父母家人才甘心?”靖安侯平生第一次用这样严厉的口吻和女儿说话。 这个女儿本来是他和夫人的掌上明珠,又一向乖巧懂事,深得宫中贵人的喜爱。他一直女儿的前途必定无量,也会成为自己将来强大的助力,所以始终宠爱有加,又不曾过分苛责。 怎么想到,董清轻易不犯错误,可是这一犯错就是天大的罪过! 长安郡主看到父亲那几乎扭曲的有些狰狞的脸,吓得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可是依旧不肯离开,就是和父亲不停的僵持着。 靖安侯眯着双眼,对这个女儿看来不能再心慈手软了。 他高高举起手,一个巴掌猛地扇了过去! 那董清顿时就被巨大的力道给摔倒在地! 她一抬头,柳静菡就看见她的嘴角居然流出了一行鲜血! 而且她的右脸瞬间就整个红肿起来! 看来靖安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保留,他对这个女儿是使劲全力,想要试图打醒她! 178 孩子,并不是无的放矢 “奴婢无能!居然让那长安郡主真的扰了王爷和王妃!”青凤进屋之后,二话不说就跪倒在了柳静菡和司徒俊的面前。 “你起来吧。此事与你何干?”司徒俊叹了一口气说道。 柳静菡也连忙伸手拉起了青凤:“这又关你什么事情?她本就是有心为之!而且你又不知道她已经在宫里犯了大错,自然是要把她当成郡主娘娘一般对待,不敢怠慢了。” 说到这里,她冷冷的斜了一眼司徒俊:“再说了,这档子事情,本就是某些说话不经过大脑的人惹下的,自然该是那闯祸的人自己承担!” 司徒俊眼睛看不见,可是依旧感觉到脸上像是被刀子割了一般,火辣辣的疼。 他顾不得青凤依旧在旁边,连忙说道:“这……我错了还不成么?” 青凤一看王爷这是要给王妃赔罪,哪里还敢呆在这里碍眼?也不管柳静菡根本就没发话,她就扭头落荒而逃了。 “我早先不是问过你,是不是曾经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否则那长安郡主又怎么可能会如此疯狂的痴迷于你?”柳静菡见青凤走了,脸拉得更长了。 司徒俊慌忙解释:“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而且那时候我才十几岁,我能知道什么啊?不过就是随口一说。谁知道她居然当真了?” 柳静菡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一拍身边的圆桌说道:“我早就发现你有这个问题,却是一直没有说出来,只因为你对女人的轻视也没有太多的影响我们的生活。可是如今,你处理长安郡主此事的态度,让我不得不说了。” 司徒俊一愣,他没想到,柳静菡居然真的动气了。 “你出身宫廷,就算是幼年受了苦难,可还是有着根深蒂固的轻视女人的思想。从前,我也曾经提示过你,可是你并没有根本的改变。或许在你的眼里,对女人的一句话,一个微笑,可能只是无意之举,可是却可能造成人家巨大的误会。你也曾把你后院这些女人的争风吃醋当成无伤大雅的争斗,结果呢?你差点被弄得肠穿肚烂。你曾经觉得赵嬷嬷不过是个普通的对你好的下人,结果呢?她差点毁了你王妃的清白,又差点害了你我的性命!难道现在你还看不明白?女人虽然外表柔弱,可是发起狠来,却是比男人更难对付!尤其是现在,你的双目失明,就更是容易被人暗算,你一定要小心女人,否则必定后悔终生!” 司徒俊被这长篇大论弄得愣在当场,他嗫嚅的说道:“我,我不是觉得反正有你,我不用担心这些么……” 这一句话让气鼓鼓的柳静菡瞬间泄了气。 她狠狠的看了一眼司徒俊,哭笑不得的说道:“难道我能一辈子跟着你?” “难道不是吗?”司徒俊一脸委屈的看着柳静菡。那样子简直比挨了一顿打的小狗还要可怜三分。 柳静菡顿时觉得自己方才的气势都没了。她慢慢走过去,把司徒俊搂在怀里,轻轻的说道:“我自然是要永远陪着你的。可是你也该明白,女人不可小觑。” 司徒俊感受着她温暖的怀抱:“我知道。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说完也紧紧的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柳静菡又好气又笑。 其实她今天的确是有些气恼的。长久以来,司徒俊都明白长安郡主的心意,可是却从没有想今天这样明明白白的明确拒绝过她。或者是男人的虚荣心作祟?或者是怜香惜玉不想伤害她?总之都是因为司徒俊一直的模糊态度,才有了长安郡主越来越严重的单相思。 然而她也相信,有了这次的事件,司徒俊应该是有足够的教训了。 “静菡啊,要不咱们要个孩子吧。”司徒俊突然低声说道。 柳静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愣愣的“啊”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疑惑不解。 “我说,我们要个孩子吧!” ---------- “哦?楚王妃是这么说的?”武德帝冷冷的看着下面跪着的小太监,沉声问道。 那小太监慑于武德帝的威严,有些战战兢兢,这肯点头,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武德帝见也问不出什么,就不耐烦的一挥手。 王喜会意,赶忙说道:“没用的东西,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还不赶紧下去!” 那小太监如蒙大释,赶忙就弯着腰退了出去。 “依你看,这个楚王妃是什么意思?”武德帝的口气平淡无波,似乎听不出什么喜怒。 “这……”王喜偷偷看了武德帝一眼,想了想还是保守的说道:“或许只是有感而发,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是吗?朕倒是觉得,这话是说给朕听的呢!”武德帝的笑容令人心悸。 王喜心道,人家就是对你说的!可是你一碗水就是不肯端平,又怎么能让人家觉得信服? 可是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只能是含糊说道:“小人愚昧。只是觉得,就算是这楚王妃再有什么慧根,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楚王如今早已经不是您的大患,就算是有个聪明的王妃辅佐,也不过是做个贤王罢了。” 武德帝淡淡一笑:“你倒是比朕看的通透。看来是朕杞人忧天了。”王喜说的不错,楚王如今的情形,实在是不能有什么作为了。更不会威胁到他。 王喜哪里敢居功:“皇上真是折煞小人了。小人这不过是一些笨念头罢了。” 无武德帝一笑,再无其他的话。 ---------- “咳咳咳”柳慕风咳嗽得厉害,脸也被憋成了红色。 王嬷嬷担心的问道:“少爷,你没事吧。怎么突然就得了风寒?” 柳慕风轻轻一笑:“你放心,我没什么大碍的。” 他如今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懵懂不知的少年。 柳静菡出嫁之后,整个柳家里实际上已经没有了他的同盟。无论是王氏、柳乘风,甚至柳牧这个父亲,实际都把他看成了牵制柳静菡的一个砝码――既不敢轻易动他,却又不愿意让他有机会出头。 虽然柳静菡用计打响了他的名声,让王氏不敢公然对他下手,可是暗地里的小手段却是没有少用。 他历练了这些日子,心机倒是着实深沉了不少。 “这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就会无缘无故的得了什么风寒?”王嬷嬷依旧在自顾自的唠叨。 柳慕风嘴上安慰王嬷嬷无碍,心里却在冷笑。 那天晚上,分明就是有人故意趁着他熟睡之际,半夜在外面开了窗子,然后又在即将天亮的时候悄悄关上。否则他又怎么会平白惹了这一场大病,以至于耽误了入宫的机会。 动手的人显然就是王氏,而目的就是不希望刘慕风入宫去抢他儿子的风头。 只不知道,如今真正出风头的是那个“长安郡主”,其他的人都已经沦为了可有可无的配角,而柳牧却因为柳慕风的缺席而狼狈,这样的事实,是不是让王氏后悔不已呢? 王氏没有料到的是,柳慕风不但是早已经洞悉了她的计策,而且甚至柳慕风自己也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入宫见驾。 他压根不想见那个一定会出现在宴会上的四公主司徒丽人,这样显然是徒惹麻烦! 所以,他才在明明听见了有人开窗的时候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又拿出了一床被子,而且把窗帘子拉得死死的。 否则这样生生的吹了一夜的寒风,又怎么会只得了小小的风寒而已? 他刚想着要让王嬷嬷在去添一个炭盆,就看见紫芳皱着眉头掀了帘子进来。 “这是怎么了?”柳慕风敏锐的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紫芳有些不悦的说道:“老爷和夫人还有大少爷都回来了。可是这一回来,老爷就说二少爷过去。”这天气冷得够呛,柳慕风又是染上了风寒,不说让他好好休息,老爷反而还要折腾他! 这算是什么父亲啊! 紫芳这话虽然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可是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柳慕风却是心中一凛。 回来的这样早?莫非是宫中的宴会出了什么状况? 他想了想,还吩咐紫芳给他拿了衣衫来换,又特意披上了厚厚的大氅,这才让紫芳打着灯笼往柳牧的书房去了。 进到书房的时候,柳慕风觉得有些发寒,一时就没有脱了大氅。 屋子里只有柳牧一个人,和一盆燃烧得劈啪作响的银霜炭。 他觉得柳牧的脸色有些阴沉,可是又不愿意先张口。于是父子二人就这样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柳牧先开了口:“慕风,你跟父亲说实话,你和四公主是什么关系!” 柳慕风大惊,然而却不敢表露的过分明显:“这,父亲为何这般问?” 柳牧是个人精,他突然发问就是为了观察柳慕风的真实反应。而今柳慕风那故作镇定,实则慌乱的表现,已经大大的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宴会之上,四公主对柳慕风的关心并不是无的放矢,或者什么心地善良! 178 礼成,红绡帐内春光泄(群内的姑娘勿订) “静菡啊,要不咱们要个孩子吧。”司徒俊突然低声说道。 柳静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愣愣的“啊”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疑惑不解。 “我说,我们要个孩子吧!” 柳静菡有些错愕,好像还是没有听明白。 司徒俊觉得,大概只有用自己的行动来表明心迹了。 他轻轻用手摩挲着,找到了柳静菡那如同凝脂般的白希下颌。 顺势,他就揽着她的脖颈,拉下了她,自己那火热的唇就整个覆了上去。 柳静菡有些麻木的大脑似乎变得更加的混沌。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几乎都要从腔子里蹦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软得像一滩水,慢慢就瘫软在了司徒俊的身上。 司徒俊闭着双眼加深自己的吻。 他慢慢的把自己的舌灵巧的伸进她那吐气如兰的口中,想要寻找那丁香小舌。 她也是迷离双眼,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闯了进来,却又忍不住的想去迎合。 两个人的纠缠在一起,津液混合后似乎更加粘腻,仿佛分不清彼此。 柳静菡鬼使神差的就跨坐在司徒俊的腿上,双手自然的就搂住了他的颈项,身体越发的贴近,那双胶乳就在他的胸前摩挲。仿佛是不堪这种欲望的侵蚀,又似乎是在鼓励他进一步的行动。 司徒俊本就是血气方刚,又是始终不近女色,哪里经得起这样的you惑,立时就有了反应。 柳静菡就觉得自己的臀下有个什么东西坚硬如火般,烫得她几乎想要跳起来。 她心头思绪万分,可是到底还是挣脱开司徒俊的怀抱,站起身来,拉着他的手。 他自然舍不得,可又不愿意逆她的心意,正自沮丧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了一个低如蚊呐的声音:“咱们……咱们去床上吧……”说到最后几乎都消失了。 然后,司徒俊的耳力如今非比寻常,他立刻惊喜的拉紧了那只玉手,有些颤抖的说道:“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柳静菡羞得整张脸都红透了,哪里还能回答他的傻问题。 她只能是用自己发热的手领着他往自己那张拔步床走去。 司徒俊本来是对这屋子的布局谙熟于心,然而这一次却不知怎地,居然走得跌跌撞撞,还碰倒了一张圆凳。 柳静菡忍不住扑哧一笑,说道:“这是怎地了,莫不是腿软,连路都不会……啊!” 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一个温热的身躯猛然将她扑倒,又一个莽撞的吻就袭了上来。 柳静菡被吓了一跳。恨得直拍司徒俊的后背,可是最后终是渐渐被那个热情的吻给弄得无力再惩罚这个粗鲁的人。 她心里奇怪,他明明看不见,却为什么偏偏能准确找到她的樱唇,那模样居然比前几次双眼无碍的时候更加娴熟? 莫非他暗地里练习了? 想到自己的荒唐想法,柳静菡又忍不住心中唾骂自己。 司徒俊只觉得身上如同着了一把火,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熄灭,似乎只有那柔情似水的身体才能给他慰藉。 他有些恼怒的起身,摸索着想要撕开那碍人的衣衫,却是无论如何也摸不到衣带在哪里,反倒使得那藏在布料下的丰盈越发的挺翘。 柳静菡看他忙乱的模样,又感觉他在自己身上乱摸,几乎让自己无法自持,实在是难耐极了。她有心帮他,自己脱了衣衫,可是又觉得羞怯难当,只能是捂了自己的双眼,由着司徒俊在自己的身上胡作非为。 柳静菡眯着双眼心情复杂的等待着狂风暴雨。 突然,她却觉得胸前一凉,只听见“撕拉”一声响,她身上的衣服就被生生的拉扯碎了。 “啊……”柳静菡禁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随后又禁不住用双手掩住了那暴露在外的酥/胸。 司徒俊却是有些恼羞成怒的嘟囔道:“这……实在是太麻烦!还不如直接扯了!” 柳静菡气得够呛,直埋怨:“你!你这个混账!” 说完想要挣扎着起来,去换一件新的中衣。 司徒俊哪里肯让她离开? 他的双眼看不见,可是却不妨碍他死死的压着身下的娇躯,不让对方动弹半分。 柳静菡被那滚蛋的躯体给压得死死的,最可恶的是还有那么一个越发坚硬如铁的东西,狠狠的戳着自己的小腹。 她羞红了脸颊,眼波流动简直就能把人的魂魄吸走。 亏得司徒俊如今双眼看不见,否则只怕是看了这双如同带着漩涡般的眼睛就要把持不住了。 他哪里管得了柳静菡是否羞涩,他只是不停的压得更紧更实在。 最终柳静菡算是放弃了挣扎,低声嘟囔:“真是无赖!难不成让人家穿着破衣烂衫在这里?” 谁知道,对方听了这话,却是不怀好意的回了一句:“既然如此,不如全都脱了是正经!” 说完,居然就有一双大手,摩挲着她那修长的双腿,想要把她的亵裤也脱了! 她真是又羞又臊,狠狠的锤了身上的人两下,却也就无计可施了。 司徒俊眼虽盲,奈何这具玉/体乃是他亲自开拓过,而且每每午夜梦回便要在心中回顾那时的美景的,所以,他真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他的头轻轻低下,果然就顺利的找到了那因为丝丝寒冷而傲然挺立的红莓。那甜美的味道如故,可是却愈发的吸引他去吮/吸,去体会。 他的手自然也不会闲着,顺着那平坦的小腹一路长驱而下,直接就找到了那桃花源的入口。 越过那茂密的丛林,灵巧的手指就悄悄地进入了那洞口。 可是他又生怕强行进入会弄痛了这未被开发的处/女地。 于是,他只是用那修长的手指不停的摩挲那两瓣花瓣,揉搓、抚摸、甚至带着谢谢疼痛而粗粝的拉扯。 终于,那洞口流出了潺潺的溪水。 柳静菡觉得身下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再也按捺不住,空虚的感觉随之而来。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只能逼着双眸,紧紧的抱着那健硕的身体。 可是不知怎地,怀中的身体确实突然向下一窜,不见了。 她心中一阵失落,正要睁开双眼,看一看究竟,却觉得有一条灵蛇钻进了翻开自己的花朵,钻进了自己的洞穴。 “啊!”她一声惊呼,再没想到司徒俊会行如此大胆之事! 她想要出言阻止,可是又怕丫鬟听出端倪,而且那身下的种种酥麻的感觉,竟然令得她如同雷击一般,浑然丢了魂魄。 司徒俊慢慢舔舐着那洞口的花瓣,让她们盛开的更加娇艳,又用长舌轻轻伸了进去,那甘甜的蜜汁立时更加汹涌的喷薄而出,似乎再也不能停止。 他感觉那双长腿似乎因为战栗而不由自主的夹紧,可是他却用有些粗糙的大手又硬生生将它们掰开。 那洞口自然是开的更加彻底,也令得长舌可是更加自由的出入。 “嗯……”他听到了那勾魂摄魄的申银。 顿时,他就觉得身体已经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微微起身,迅速的除去身上的衣物,又不肯松开那握住长腿的双手,仿佛这一次松开,就会错失良机! 他的骤然离开,也使得身下的人感到了一阵的不安,居然用长腿不断的勾住他那精装的腰肢。 “妖精!别急!”他的声音充满了戏谑和无奈。 柳静菡满脸羞红,听见他的嘲笑之语,气得忍不住悄悄睁开了双眼,想要张口骂他一句。却正好就看见一个剑拔弩张的物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那东西的长度绝对超过了她的想象,如同一只暴起的长枪,而且此刻正是青筋暴起,真真是硕大无比。 她吓了一跳,一时就有些退却。 从前学医的时候,也听说过,男人那东西胀大了的时候吓人得很,怎地这家伙居然大到这种程度! 她居然又萌生出了一些医者的好奇! 亏得司徒俊如今眼不能见,他要是知道他的王妃此刻一副研究状的盯着他的分身看,真不知道该是哭是笑了! 司徒俊正准备再酝酿片刻就进攻,却突然感觉自己那已经绷得有些要发射的武器被轻轻弹了一下! 他顿时就闷哼了一声,差点就一泄如注! 他拉起那长腿狠狠的就拍了柳静菡的娇臀一下,沉声说道:“你这是在玩火!” “别人都和你的一样大吗?还是比你的还大啊?”柳静菡突然就问了一个奇傻无比的问题。 司徒俊气得倒仰! 这个问题要他如何回答! “它平常也是这么大吗?怎么看着和医术画得不太一样?”柳静菡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继续发问。甚至还用她那温柔的小手轻轻摩挲着那硕大的东西。 “哇……好热啊……你平时也是这么热吗?哎呀……这样不会影响脉象吗?” “唔……”司徒俊简直就要被这个三句话不离本行的女人给彻底弄得溃不成军了! 他本想怜香惜玉,徐徐为之,可是这个小妖精居然敢这般…… 他再不理她的唠唠叨叨,在她的惊呼声中,拉过那双光洁的长腿,自己则是凭着感觉直接挺身而入! 可惜这双眼盲了,就是麻烦,他居然没有一蹴而就,反而是撞在了那洞口的一侧,没能进去! 柳静菡吓了一跳,看着那巨大的坚硬居然真的就要往自己身下,就左右扭动,想要躲藏,没想到乱动之下,居然将那昂扬的长枪不小心引到了洞口。 那里本就是已经春水泛滥,司徒俊顺势轻轻一推,就顺利的滑了进去。 “啊……”他瞬间感觉自己被温暖而紧致的包裹住了,那感觉简直是美妙非常,无法言表! 可是她身下的柳静菡却是立刻也是“啊”的大叫,可是她的叫声却是充满了痛苦。这样硕大的异物突然挤进了她的身体,她自然是疼痛难忍。 司徒俊哄着身下的人儿:“乖!宝贝!别怕,放松,放松!” 他的言语如同带着魔咒,柳静菡居然真的就慢慢松开了长腿。 而他也赶忙趁着这个机会长驱直入,可是不过是前进了片刻,他就感觉到了一个薄薄的障碍。 他有些犹豫,生怕自己用强会弄痛了她。 只能是故意摩挲,抚慰,让她更加的放松,也让她流出更多的汁液,不再干涩难当。 “嗯……嗯……好难受。”终于,她被渐渐高涨的浴火焚烧得有些不能自拔,不由自主的溢出了声声的申银。 他见到时机成熟,哪里还肯耽误,顿时就是一个强而有力的冲刺,直接就冲破了那障碍! “啊!”柳静菡再也忍耐不住这种锥心的疼痛,大喊出声,眼角也蹦出了泪水。 司徒俊赶忙停止律动,俯下身体,慢慢寻找到柳静菡的樱唇,又送上了一个温柔而绵长的吻,让她慢慢镇静下来。 又过了片刻,那种疼痛的感觉慢慢消散,司徒俊才轻轻问道:“我可以继续了吗?” 柳静菡点了点头。却发现对方没有反应,依旧僵硬得等待。这才意识到,他看不见。 她只能忍下羞涩,低声说道:“我可以了。” 司徒俊直起身体,轻轻托起她的娇臀,慢慢有节奏的律动起来。 那动作虽慢,可是每一下却都深入的顶到了柳静菡的身体的深处,让她不由自主的拱起身体迎合他的碰撞。 慢慢的,身体上的疼痛渐渐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欲仙欲死的喜悦,那感觉如同整个人飘浮在云端,又如同春雨滋润,真真是美妙的无法用语言描述。 她觉得他的分身在自己身体里进进出出的速度越来越快,似乎也变得越来越胀大,而那冲击也渐渐把自己送上了极乐的顶端,她就如同一朵轻云一般被他轻轻的托在天空中摇曳生姿。 终于,司徒俊又是一声重重的闷哼,身体变得紧绷无比。她感觉有一股炙热的种子狠狠的撒在了身体里,而她也同时被这种撞击刺激得浑身颤抖,几乎昏死过去…… (诶~~被这h情节卡得头昏脑涨,到现在才弄出来~~盲人不容易啊~~不容易啊~~) 180 算盘,我以后会常来常往的 大年初一一大早,杨氏领着郑氏、沈氏迫不及待的跑到王妃的院子里,美其名曰请安。 青凤撇着嘴,笑得不怀好意:“哎呦,真是难为各位,来得这样早。只是……”她故意欲言又止。 沈氏最是个沉不住气的,立刻出言询问:“只是什么?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另外两个,虽然没有开口直说,可是显然也是同样的意思,都是直直的盯着青凤。 “只是昨天王爷和王妃‘操劳’,睡得晚了,恐怕是不能起得这样早呢。”青凤这话特意说得矫揉造作。 三个女人听了这话,又看见她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操劳”的深意? 她们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却偏又羡慕嫉妒恨。 杨氏心里暗骂柳静菡狐媚,大年除夕都不肯放过王爷,简直就是不要脸! 她强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是继续等?还是……”那笑容真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青凤瞧她这模样,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 杨氏虽然平日里装出一副恭敬的模样,她却知道这女人多有出去散步柳静菡独霸恩宠,不识大体的谣言。 王妃虽然明知她两面三刀,却是懒得和她计较。可是她青凤却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自然是有机会就要给她添堵的。 “这……奴婢就不好说了。如今王爷和王妃依旧是没有起身,咱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敢去打扰,您说是不是!” 谁跟你咱们?谁是下人! 这分明是在说在场站着的这三位姬妾和她一样,不过是王府的下人! 杨氏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打在青凤那张俏丽的小脸上。 郑氏和沈氏虽然都各有主意,可是听了青凤的话,都有些不自在和不悦。 到底还是青鸾看着场面尴尬,出来打圆场:“杨侧妃和二位夫人何不去西厢稍坐片刻,奴婢这就去看一下,或许王妃和王爷已经起身。” 三个女人面面相觑,虽然不愿意等那两个柔情蜜意的人儿,可是也不敢真的就拂袖而去,只好依言去西厢等着了。 “你也是的,明知道,王爷和王妃已经醒了,就等着用早膳了。你还故意刺她们做什么?”青鸾见人进了屋子,这才捅了青凤的腰说道。 青凤又撇了撇嘴说道:“我就是故意的!谁让她们一大早过来,还穿得花枝招展的。说得好听,其实还不是为了勾引王爷!”她心里暗骂,人都瞎了,她们穿得再美又有什么用? “你是疯了不成?说这么大声!”青鸾气得直拧她的腰。 青凤连连躲到一边,一边逃一边说:“我去叫人给王妃摆饭总行了吧。”她还懒得应酬那几个女人呢。 柳静菡如今真的是腰酸背痛,连双腿都直打颤。 她恶狠狠的瞪了优哉游哉,一脸餍足的司徒俊一眼。 奈何人家翘着二郎腿,一双眼睛偏偏看不见,她这“媚眼”算是抛给了瞎子! “王妃,把早饭就摆在咱们屋子了?”青凤拎了食盒子进来。 柳静菡指了指那圆桌子说道:“得了,今儿就摆在这里吧,也别折腾了。” 说完,到底还是过去亲自扯了司徒俊坐下,又把粥递到了他的跟前。 谁知道,司徒俊居然撒娇般的说道:“我这双眼也不方便,这可怎么吃早饭?不如王妃喂我?” “喂你?”柳静菡的声音都哆嗦了。之前怎么不见他不方面?那每天喝两碗粥的劲头又到哪里去了? 青凤捂着嘴在一边偷笑。 柳静菡翻了个白眼,把筷子一摔说道:“青凤!去把杨侧妃和那两个夫人找来,以后轮流每天早上伺候王爷用早膳!” 老娘昨天伺候了你一宿,也没见你不方便半分!这会儿还想让老娘当奶娘?没门! 司徒俊顿时一抖,立即熟练的拿起了那瓷勺,笑着说道:“我方便得很!方便得很!”说完就三口两口将那碧梗粥吃了个一干二净! “青凤,再给王爷我多盛一碗!”青凤自然是听命,就又出去盛粥去了。 柳静菡见他吃得香甜,心里越发的不舒坦。 自己腰酸背痛,人家却是神清气爽。 她学了这么多年医,也没弄明白,为什么同样一件事情,男人和女人办起来,结果区别却这么大。到底关键在哪里呢? 她正呆愣着自怨自艾,却听见司徒俊低声说道:“我寻思着,要不你去找找厉长清吧。” 柳静菡顿时一喜:“你终于想通了?” 原来,之前柳静菡提议找厉长清一起过来会诊,帮着司徒俊治疗眼疾,可是司徒俊却是顾忌颇多,给婉言拒绝了。 这段日子,他也不过是吃着柳静菡开的明目化瘀的汤药,却并没有进行其他的治疗。 虽然双眼的情况没有恶化,可是也没有明显的好转。 她自己虽然也是精通医道,却也有自知之明。她于妇人科和小方脉上的确是有独到见解,而且她最擅长的就是诊脉,任何疑难杂症她都可以从脉象上窥出端倪。 然而,若是谈到大方脉和针灸一道,那厉长清就的确是远远高明于他了。李秉正素来就是有大顺针神之称的――于针灸一道最是擅长。然而针灸需要眼力和体力乃至速度等训练,并不适合女子,所以柳静菡虽然也算是熟练,可是真的没有到达精通的地步。倒是厉长清,作为关门弟子,他是得了李秉正的真传的。 自从司徒俊失明之后,柳静菡就曾经明里暗里的给他无数次把脉。再加上他对于受伤失明前后的描述,她已经可以断言,他这是因为骤然受到重物击打后脑,导致淤血压迫了眼部的血脉,进而造成了失明。 她多番研究之后,觉得只要以针灸之法刺激相应的穴位,令得淤血散开,再配以适当的药物,应该是可以恢复司徒俊的视力,起码是可以达到六成的清晰度。 可是,她对于自己的针灸实力还是有所顾忌。毕竟这是自己的夫君,而且施针的部位又是头部,一个不慎很可能非但不能治愈,反而会落下其他的病根。 所以,她一直寻思着要找厉长清过来会诊商议,看看她的想法是否正确,这种诊治方法又是否可行。 奈何司徒俊心存顾忌,一方面觉得厉长清一向是听命于武德帝,不见得可靠,另一方面,若是真的让厉长清施针,那又是否能够保证他不会暗中作祟,暗害司徒俊? 柳静菡因着前世曾经和厉长清前后相处将近十年,自然是信得过他的人品的。可是这样的理由却不能拿出来说服司徒俊。所以这件事情就一直搁置了。 没想到司徒俊今日却旧事重提。 “你怎么今日突然想通了。”柳静菡禁不住又问道。 司徒俊却是神秘的一笑:“我寻思着总得冒险试一次。否则次次都要你帮着我找那极乐的所在,岂不是大大的不方便?” 柳静菡一愣,随即才明白,他是在说什么,顿时俏脸一红,气的又把筷子一摔:“真是无赖!” 可是一想到方才她居然怕司徒俊眼盲不方便,自己主动帮着他…… 她的脸居然又忍不住的红了起来,说话仿佛也没有了底气。 司徒俊那本来明朗俊美的笑容此刻却碍眼得很,柳静菡只能装傻,再不去看他。 却也因此,她没有发现司徒俊严重流露出的一抹担忧。 他自然是在开玩笑。早前他的确是因为担心厉长清不够牢靠,所以不肯积极接受柳静菡的治疗。可是昨日在宫中的事情让他明白,有很多潜在的危机,并不是柳静菡一个人能够应对得了的。她还是需要他的帮助的。 更何况那一日巨蛇的袭击,也让他越发的明白所谓的对失明的适应不过是自欺欺人。真正到了危机时刻没有了双眼,简直就等于是把脖子递到了人家的刀下! ---------- 过年期间,自然是各种各样的应酬。 初一那一日,楚王夫妇依旧是到了宫里拜见皇上,拜见各宫的妃嫔,而且又在吉时跟着武德帝叩拜了列祖列宗。 初二,司徒俊第一次陪着柳静菡回了娘家。 柳牧自然是毕恭毕敬的陪着司徒俊到了书房说话――这个女婿虽然是已经瞎了眼睛,但是圣眷只怕是更胜从前。否则他柳牧也不会得了入宫觐见的机会。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以为柳静芸的枕头风会强劲到这种地步。 他又叫上了柳乘风。今年春天,他就要下场一试参加春闱。此刻自然是需要好好巴结这些能说的上话的王爷。柳乘风好歹也算是楚王名义上的大舅子。 “乘风的学问,本王一向是佩服的。金科必定是能金榜题名的!”司徒俊说得真挚诚恳。 柳乘风心里一喜,可是好歹还是按捺住:“王爷谬赞了。只是我于这《大学》仍有两处,不甚明白。听闻卫大人最是精通,不知王爷可否代为引荐?” 司徒俊心里明白,柳乘风这是希望他帮着介绍一下国子监祭酒卫老大人。想必是要借着卫大人的名声再涨一涨声势。 也罢。虽然柳静菡刻意的拉远楚王府和柳府的关系。可是在外人看来他们依旧是最最亲近的姻亲关系。虽然不至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也是打断胳膊连着筋。 “这事情不难。本王与卫大人好歹有师徒之谊,乘风又是年轻才俊,想必卫老大人必是喜欢的。”司徒俊觉得反正他不过是引荐,而柳乘风是否得卫老大人欢心则是他的本事了。 柳乘风自然是大喜过望,便迫不及待的告辞,说是想要继续攻读,并且准备择日拜见老大人了。 柳牧和司徒俊都不挽留,柳乘风也便去了。 “岳父大人,怎的慕风兄不见过来?”司徒俊见柳慕风始终不见踪影,自然是要询问。毕竟这才是柳静菡的正经哥哥。 柳牧微微一愣,脸色一沉。随即他又庆幸,幸而如今楚王目不可见,否则若是被他看见自己的模样,岂不是要心生怀疑。 “慕风……风寒始终未有痊愈,臣也不敢让他见驾,否则过了病气给王爷,岂不是大大的罪过。” 司徒俊听了这话,不过是淡淡一笑,也不多问。反倒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说了一句:“不知道那件事情岳父考虑的如何了?要知道此刻距离本网上次提出此事的时候已经整整过去七个月了!” 柳牧一愣,顿时想起早前柳静菡尚未出嫁之时,这位乘龙快婿曾经到府说过的那一番话! ---------- 接待柳静菡的自然是王氏。 这两个人都是相看两厌,说半句话都嫌多的。 如今假作和睦的坐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顾及双方的面子。 柳静菡也不过是在那小花厅坐了一刻钟的功夫,就起身说道:“夫人,我寻思着要去看看我哥哥。那日在宴席上,听说他染了风寒,我倒是真的有几分担心。” 王氏听了这话,心里一咯噔,顿时就有些不自在。她心道,这大过年的,你却尽是说些病啊,灾啊的丧气话,莫不是要故意膈应我? “大小姐不必担心,咱们府里的大夫都是齐全的,而且那丫鬟婆子也都尽心。二少爷并没有什么大碍的。您这一回来就急着探望,怎么倒像是信不过我一样?” 柳静菡眉梢一挑。她反倒觉得王氏这一番表白分明就是做贼心虚! 她正想着要再试探试探,却听见外面有丫鬟回禀:“启禀夫人,安国公府派人过来送年礼!” 柳静菡眼珠一转,也不急着走了。 王氏见本来要离开的柳静菡居然又一屁股坐下了,心里有些腻烦。可是按理说,她是柳慕风的妹妹,又贵为王妃,自然是有资格应酬未来嫂子的娘家的。她这个做嫡母的又何必阻拦? 更何况,如今的情况也不同了,哼…… 王氏突然心情好了起来,笑着说道:“真是赶巧。这安国公府上居然正赶在大小姐回门的时候上来送礼。” 柳静菡明白,王氏这是在讥讽那安国公府分明就是看中了柳静菡的身份才要结亲,并不是真的就相中了柳慕风。 柳静菡自然不会在意。安国公府看重的是什么她一点都不在乎,只要自己的哥哥看中的是施露儿就可以了。 安国公府上过来送东西的是一位穿着体面、年纪约莫五十来岁的嬷嬷。她长得十分的富态,可是又一点都没有奴婢的那种萎缩,显得落落大方,倒是比寻常人家的主母还要得体。 “奴婢奉我家老夫人之命前来给府上送礼。这是礼单,还请夫人笑纳。”说完,那嬷嬷就把大红的礼单恭敬的奉上。 王氏不过是瞄了一眼,就把礼单放到了一边。 “真是多谢老夫人惦记了。本来应该我们做晚辈的先上门,倒是劳烦老夫人操心了。还请你代为转达我的谢意。”王氏的回答倒也合理。 可是柳静菡总觉得这回答很是疏离,一点也不像是即将要结为亲家的人之间的说辞,反倒是客套得有些陌生了。 那位来送礼的嬷嬷显然也是发觉了这些微的变化。她本是跟在施三夫人身边的一位管事嬷嬷,因着办事利落,又会说话所以深得喜爱。前几次她也曾经替安国公府上过来送过东西,王氏虽然客气可是却要热情得多,而且多是称呼安国公老夫人“亲家老太太”,怎么今天倒是变成了“老夫人”? 可是那嬷嬷好歹是历练过的,脸上的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不过就是自然的说道:“我家老夫人说了,咱们两府都是亲戚,经常走动是最好不过的。我们老夫人还想请夫人过几日过府一叙,商量大事呢。” 柳静菡明白这是对方急着要定下柳慕风和施露儿的婚事了。 因着太子过世,民间是一年不需婚丧嫁娶的。可是真的过了一年,施露儿可就是十九岁的老姑娘了。那安国公府上自然是怕柳府这边有了什么变故,到时候耽误了婚期。所以才要急着定下婚期,出了太子的国丧,就立刻成婚了。 王氏却是顾左右而言他,笑着说道:“这是自然的。我也很想去拜访老夫人。只是如今年节,事务繁忙,也不知道何时能抽出空来。” 那嬷嬷显然又是一愣。她本以为,王氏应该是听懂了自己的意思,这样一来,应该是会给出一个准确的日期。可是如今她这模棱两可的态度,又算是怎么回事? 那嬷嬷一时脸上就有些不悦。可是她也不好给人家主人家甩脸子,只好依足了规矩,行了礼,也就离开了。 柳静菡冷眼旁观,越发的觉得王氏的态度古怪。她不是应该很满意这门婚事吗?怎么现在感觉倒是有些推脱之意?难道又有什么变故? 想到这里,她再次起身,说道:“夫人,我想去看看哥哥。” “这……不如等着你父亲过来,咱们一起去看看吧。”王氏假笑着说道。 柳静菡见她给出这么个提议,更加的纳罕。 柳牧何曾这么关心过他们兄妹? 她心里陡然一惊。 难道哥哥出事了? 她便有些着急,也不想管王氏,就自顾自的掀了帘子出去。 谁知道,刚刚出门,却真的就看见柳牧和司徒俊双双而来。 柳静菡只能停下,冲着柳牧和司徒俊行礼。 “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都出嫁了,怎么还是这般毛毛躁躁。”柳牧摆出父亲的谱儿来训斥柳静菡。 柳静菡虽然心里撇嘴,可是面上却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能是淡淡的说道:“女儿听说哥哥病了,心里担忧,就想着赶紧过去看看。” 柳牧闻言,自然而然的说道:“为父也正想着过去看看,咱们就一起去吧。”说完就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柳静菡心里疑惑,然而也没迟疑,拉着司徒俊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三人一路无语,跟着领路的丫鬟不过一会儿工夫就到了柳慕风的住处。 远远的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子浓浓的药味。 柳静菡稍微一紧鼻子,就闻出来,这的确应该是治疗风寒病症的药。 难道哥哥真的是得了风寒? 她赶忙拉着司徒俊随着柳牧走进了内室。 内室之中的药味更浓,可是更加的暖和。 屋子里放了两个燃烧得劈啪作响的炭盆,倒是让这里温暖如春。 王嬷嬷和紫芳见了柳牧等三人,都赶忙行礼。 柳慕风也是咳嗽着在床上问了安。 柳静菡见哥哥脸色苍白,又咳嗽不停,也顾不得柳牧在场,直接走过去,探了探柳慕风的额头,又借着给他掖被子的机会大略把了脉。 竟然真的是风寒! “哥哥,你好好的,怎么会染了风寒?你又不是小孩子,难不成还能是不盖被子?” 柳牧也听出来柳静菡是话里有话。这话也不假,一般大人都是不会太不谨慎,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的问题,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惹了风寒? 他一时有些无法回答,只能指望着柳慕风不要胡说。 “我的身子你也知道。十天里倒是有八天要吃药的。染了风寒又要什么可奇怪的。”柳慕风有些虚弱的说道。 这话虽然没有正面回答柳静菡的问题,可是也算是一种合理的解释。 柳牧笑着说道:“你可得好好养身子。方才我还和王爷商量着,想要让你跟你大哥一起去拜见卫老大人,也为今年的春闱探探路。” 柳静菡和柳慕风都是一愣,异口同声的说道:“春闱?” “正是!我寻思着让慕风跟着乘风一起下场试试。”柳牧捋着胡须说道。 “可是哥哥之前也没有参加秋闱,考取举人啊。”柳静菡有些糊涂。 “这个容易,不过就是我去求求父皇,给慕风弄一个恩荫罢了。反正如今的贵族官宦子弟多有循此途径,直接参加春闱殿试的,也不算是什么特殊的事情。”司徒俊笑着解答疑问。 恩荫? 柳静菡倒是的确听说过。那些高官贵族的子弟自恃身份,自然不屑和那些贫寒出身之人一般一层层、一级级的参加什么乡试、会试。这样要如何显示他们的身份和地位? 因此如果贵族子弟有心想要下场一试的,一般都是要采取恩荫的办法,既显得与众不同又能展示他们的才华。 可是柳慕风这样的身份也有资格恩荫吗? 可是,柳牧显然是不理睬柳静菡兄妹的错愕,滔滔不绝的说道:“你一定要好好准备,不要辜负王爷的一片苦心。你的才学我还是知道一二的,如果认真准备,好好发挥,考取个二榜进士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只怕你才有更大的造化。” 更大的造化? 柳慕风觉得心里发苦。可是当着柳牧的面,他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法说出来。 最后只能是说了一句:“多谢王爷的厚爱和父亲的期待,只是慕风才疏学浅,希望我不要让您二位失望。” 柳牧听了这丧气话,心中不喜。 “如今还没下场,你就说这种气馁的话,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泄气?好了,你好好休息吧。赶紧养好身子,快些准备温习书本吧。我去送送王爷。” 柳牧一伸手,柳静菡和司徒俊也不好多留了。 柳慕风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妹妹和王爷走出去,到底是没有说上一句体己话。 ---------- “是你主动说要帮着我哥哥弄什么恩荫的?” 到了马车上,柳静菡还是没有释怀。 司徒俊摇了摇头:“这可不是。是你父亲主动要求我去求父皇的。” 柳静菡皱了皱眉头。 柳牧和王氏今天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古怪了。 一个如同慈父一般鼓励哥哥去参加春闱,而且还一副笃定他一定能金榜题名的模样。 一个就像石佛一般面对安国公府的暗示装聋作哑,就像是全然不明白对方焦急的心情。 有道是凡事反常则妖。 这两个今天都反常得过分! 虽然在旁人看来,这不过是一个本来不太关心儿子的父亲突然关心儿子的前途了。 或者是一个急于让庶子成亲的嫡母突然不那么热衷了。 可是柳静菡对这两个人实在是太了解了。柳慕风和她兄妹二人在柳牧和王氏的眼中不过是可以随时利用的工具,哪里会有什么真感情? 参加春闱?拖延婚期? 柳静菡不停的念叨着这两句话。 “糟了!我哥哥只怕又要被那老狐狸算计!”柳静菡突然脱口而出。 司徒俊一惊,虽然明白这老狐狸很明显指的是柳牧,可还是不由自主的一笑:“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亲爹的。” 柳静菡却哪里有心情去追究这些字眼:“大事不好!只怕我父亲是看出四公主对我哥哥有意了!” “不会吧……”司徒俊本能的否定。可是随即又想起在那日除夕夜宴上,四公主司徒丽人曾经失言,表露出了对柳慕风的不同寻常的关心。 “你父亲……的确是个心细如发的。如果真的发现了此事,也不奇怪。” 柳静菡咬着牙说道:“难怪王氏对安国公府提出的药商量婚期的事情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原来是因为我父亲还惦记着‘奇货可居’。” 柳牧果然打的是一副好算盘。 他虽然觉得安国公府的婚事不错,但是当然能够尚公主做驸马更好!如今春闱不过是在三月,如果柳慕风真的能够一击而中,榜上有名,那就有了求娶公主的底气。 如果真的能够把皇上最宠爱四公主娶回来,虽然从此毁了柳慕风的仕途――大顺国为了防止外戚专权,是不允许驸马担任实权职位的――但是却大大的提升了整个柳府的地位和身份。想必对于同样参加春闱的柳乘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果柳慕风不幸没有考取,也没什么可遗憾的。柳牧自然可以继续他和安国公府的亲事。 这笔买卖,果然是算盘打得山响,怎么算都不会有错漏! “他倒是会算计,牺牲的都是我哥哥,得好处的都是他!”柳静菡气得够呛。 司徒俊笑着说道:“我现在倒是觉得你这个小狐狸的性格有出处了!” 柳静菡到底被逗得“噗嗤”一笑,狠狠的锤了他一下。可是到底心里还是决定要好好谋划一番,不能他哥哥平白沦为柳牧争权夺势的牺牲品。 ---------- 过了初五,这年总算过得消停了一些。 可是柳静菡却算计要去穆王府转一圈。 司徒俊有些奇怪的说道:“你不是忙着要帮你哥哥算计你父亲?怎么又非要去那穆王府?”再说了,柳静菡不是一向和那穆王妃不和睦吗? 柳静菡却是一边让青凤伺候着穿衣裳,一边笑着说道:“这事情你别管。不过我总得找个由头过去。所以你还得陪着我。” “我?那我找个什么借口帮你?”司徒俊摇了摇头,他是弄不明白柳静菡这些小伎俩的。 “你就说你想找穆王爷小聚就是了。反正他巴不得让你投靠他呢。”柳静菡如今可是对于利用楚王的身份不遗余力,四号不肯手软。 司徒俊坐在床边,一本正经的说道:“让我帮忙是可以的,可是你得怎么谢我?” 柳静菡一看他那模样,就知道这家伙又在妆模作样,不知道在想什么龌龊事情。 她挥了挥手让青凤下去,却是自己轻轻走过去,走到司徒俊身边,却是一屁股坐在了司徒俊的大腿上,又伸手搂住了司徒俊的脖子。 她故意娇滴滴的说道:“夫君,你看,娘子我有事求你,你又岂能眼看着我为难呢?”说完,又故意在司徒俊的身上蹭了蹭。 司徒俊立刻就觉得身上被她弄得到处火起,恨不得现在就饱餐一顿。 可是偏偏等到他用力一搂,那小妖精却像是一条滑不留手的小鱼钻了出去。 司徒俊知道她这分明就是欺负自己眼盲,故意都弄自己。 可是他也不是吃素的。 他眼珠一转,故意自己左脚绊右脚跌倒在床上,又大叫了一声“哎呦”。 柳静菡回头就看见司徒俊真的跌倒,吓了一跳,赶忙过去,急着问道:“王爷,你没事吧,可是摔疼了?” 她话音还没落,却被一双大手紧紧的搂住,也一同跌倒,不过她却是跌倒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柳静菡立时知道自己是上了当。 她气得就要咬人!于是不顾一切就张着小口咬了过去,奈何天不遂人愿,这一口偏就咬在了人家的嘴唇上。 司徒俊虽然吃疼,可是却也不舍得松开,居然顺势顶开了那檀口,又把舌头钻了进去。 柳静菡被他弄得情动,也忍不住回应他。 司徒俊的手忍不住就又往下伸,撩开裙子往亵裤里探。 柳静菡吓得猛地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居然尴尬的跨坐在司徒俊的下身。而且自己的臀下分明就立着小帐篷! 她咬着唇,心中羞怯,可是又想了想,居然主动褪下了司徒俊的亵裤,果然那根炙热如铁的棒子就蹦了出来。 柳静菡一见,虽然觉得依旧是大得吓人,可是好歹也算是见过一面,也不算是太震惊了。 司徒俊躺在床上,先是惊讶于柳静菡的主动,可是现在被那双温热的小手握住,却是享受得几乎要呻/吟出声了。 柳静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大白的居然会干这么羞人的事情。 她不过是碰了一下,就像是被雷击中一样又放开了。 可是司徒俊却哪里肯放手?他拉住柳静菡的小手,撒娇般的说道:“静菡,你看看,他又多想你?你快帮帮我……” 柳静菡虽然羞红了脸,好歹知道司徒俊看不见自己的羞人模样,反而放开了一些。 她想起那天司徒俊也曾经舔舐过她的……,就依样画葫芦,轻轻俯下身,用自己的檀香小口含住了那根火热的铁棒。 “唔……”司徒俊再也按捺不住,终于是溢出了一声舒服到极点的吟哦。 柳静菡被那东西塞得满口,几乎都要窒息了。她费了半天的功夫才算是把那物又吐了出来。 她琢磨了一番,这才伸出小舌头轻轻舔了舔那顶部,果然就发现司徒俊又抖了一抖。她自觉得找到了窍门,又卖力的绕着那里舔了又舔,吮/吸,画圈。 司徒俊开始还觉得是享受,可是到了后来,实在按捺不住,就低吼道:“静菡,我受不住了。快上来。” “上来?”柳静菡有些懵了。 司徒俊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一把拉着柳静菡,摸索了片刻一下子推下她的亵裤,就让她坐在自己的分身上。 柳静菡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哪里肯干? 可是司徒俊早就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然不会怜香惜玉。 他低声祈求:“静菡,你就上来吧……帮帮我可好?” 那声音充满了you惑,简直让柳静菡无法拒绝。她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顺着司徒俊的说法,褪下亵裤,撩起裙子,将自己的秘洞朝着那铁棍坐了下去。 她感觉到那东西直直的顶着自己的,简直就快要将她戳破。 两个人同时都“嗯”了一声。 司徒俊立刻开始奋力的耸动身体,一波一波的晴欲袭来,直至把柳静菡送上极乐的云端。 ---------- 两个人云收雾散,早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 虽然司徒俊看不见,可是柳静菡还是狠狠的瞪了他好几眼。 她心头一动,突然问了个问题:“你说你以前从来没和别的女人……又是哪里来的这些……这些花样?” 说完,她自己也有些忍不住羞涩了。 司徒俊一愣,再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就有些吞吞吐吐。 柳静菡脸一木,一甩袖子说道:“该死的,我就知道!你说你是不是找别人练习了!” “不是不是!”司徒俊赶忙说道:“我不过是看了春宫图!”刚说完,司徒俊就捂了嘴巴,后悔自己怎么把这个秘密说了出来! 直到两个人都坐上了去穆王府的马车,柳静菡还是笑个不停。 司徒俊觉得脸上无光,哪里还敢搭腔,只能生着闷气一路沉默到了穆王府。 穆王妃听说楚王和楚王妃要来府上拜访,顿时觉得一阵气闷。 她刚想要问着为什么那对夫妻要过来碍人眼,穆王就皱着眉头说道:“一会儿人家来了,你可千万不要失礼。” 穆王妃一副行不甘情不愿的模样自然都落在了穆王的眼中:“你不要给我摆出这副鬼样子!你要明白,如今太子死了,正是我可以大展拳脚的时候。楚王如今虽然瞎了眼睛,可是父皇对他却反而更加的宠爱。我希望可以借此机会拉拢楚王,加入本王的阵营。” 其实穆王也明白,如今皇上之所以对楚王宠爱,一方面是一股愧疚之心作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如今全没威胁,反而让他卸下了心防。 所以,现在这个时候,谁能把楚王拉拢过来,谁都是增加了一个极大的砝码。 当然了,在他的眼里,真正的对手只剩下了肃王一个人。 只有肃王的身份地位背景才能和他相媲美,剩下的楚王和周王,一个瞎了眼,一个没什么雄心,他都没有放在眼中。 穆王妃因为上一次邓夫人弄错药一事,始终没有得到穆王的谅解。再加上如今穆王没有征得她的同意,就擅自帮邓氏请封侧妃,也算是大大的打了她的脸面。 两夫妻已经冷战了有一段时间了。如今穆王肯主动过来同她交谈,穆王妃已经是松了一口气。又怎么可能故意去反驳对方,又再次弄僵关系。 所以尽管她如何的讨厌柳静菡,这次她也不得不乖乖的点头答应。 柳静菡和司徒俊下车的时候,就看见穆王妃一脸假笑的亲自站在二门口,迎接他们的到来。 “四弟妹,真是稀客啊。”穆王妃的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 柳静菡笑得却比春花还灿烂:“二嫂,你真是太见外了!我以后一定会常来的!” 181 施恩,你的危机过去了吗?(二更,4000) 穆王妃听了柳静菡这不怀好意的话,连虚假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她本来就对这个什么四弟妹厌烦得紧,如今对方又是一副故意找茬加耀武扬威的死样子,她就更加没有心情应酬了。 穆王妃此刻也不怕楚王看见——反正他也看不见。她拉下脸孔,冷冷的对柳静菡说道:“弟妹请吧。王爷也请跟着马总管去见王爷吧。” 那穆王府的总管太监马敬见王妃公然这般的冷若冰霜,也不敢多说。 这两个人女人有心结,简直已经是京城里众人皆知的秘密。 他恭敬的引着楚王爷就往穆王的书房走去。 司徒俊也没有多说,就跟着去了。 看到楚王离开,那穆王妃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她翻了个白眼说道:“弟妹这一趟想必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了?”这话简直已经连最基本的客气都称不上了。 柳静菡却是不以为忤,反而笑呵呵的说道:“二嫂,何出此言啊。咱们可是最亲近的,走吧,领着我进去坐坐。我这身子骨也不好,要是真的冻出病来,可是二嫂的罪过。” 穆王妃褚遙卿算是彻底怕了这位“弟妹”。没事也要被她弄得名声扫地。如今她又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生怕她真的借题发挥,就算是心里再恨对方,也不敢怠慢了。 柳静菡就跟着穆王妃进了穆王府接待客人的小花厅。 这小花厅装饰的比较古朴,一应的木器都是用的铁力木,而没有用什么花梨木或者红檀。左右不过是各放了一个博古架,上面也多是青铜等铁器,竟是没有瓷器等易碎的东西。 整个花厅更是不见花卉草木等植物的装饰,反倒挂上了不少刀枪剑戟等兵器,越发显得有些冷冰冰。 果然这屋如其人。 都说穆王好狠斗勇,于武学多有进益,却对文治不感兴趣,如今一见,倒是名不虚传。 可是,柳静菡转念又一想。 能够让当朝右丞相将自己的嫡女下嫁,又可以在朝中游刃有余偏还得了个耿直的名声,想必这位穆王也不是像表面上看去的那么简单。 柳静菡眼珠一转,突然风马牛不相及的问了一句:“府上的邓夫人还好吧?” 听了这话,刚刚坐下的穆王妃立刻起了疑心。 “弟妹曾经见过她?”这倒是奇怪了,邓氏基本没有在外面行走过,柳静菡何时见过她? “上次在天幕阁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相谈甚欢。”柳静菡端过茶水,轻描淡写的说道。 她越是这样,穆王妃反而越是疑心。 那践人从天幕阁回来之后就故意设计陷害自己,还哄骗王爷给她上书皇上,要求个侧妃。 难不成居然是柳静菡这个难缠的鬼魅在捣鬼? 她有心要问个究竟,可是又怎么肯张嘴去问柳静菡?这不是等于向对方示弱? “邓氏如今身怀有孕,不方便出来见客。”穆王妃揉了揉手里的丝帕,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柳静菡的表情十分的遗憾:“那真是太可惜了。上一次我们俩倒是谈得很投契的,而且我还送了件衣服给她。” 穆王妃觉得柳静菡这副样子竟然好像比爹死了还要不开心。 忽的,她又想起,明明那践人回来之后说是在天幕阁订了衣裳,向自己要了二百两银子。 怎么如今这柳静菡又说是她帮着掏的钱?难不成那践人居然骗自己? 穆王妃顿时脸上就阴沉起来。想不到这个践人居然如此放肆。 二百两银子不多,可恶的是她居然把自己当成了傻子来骗。 一时之间,她就觉得心里怒火高涨。 柳静菡瞧着她的脸色由白变青,就知道自己的撩拨是起了作用。 她抿着笑道:“说起这件事情。我倒是想起来,听说四公主也是很喜欢天幕阁的衣裳呢。只不知道,为什么四公主最近不去光顾了呢?” “这自从太子爷亡故之后,庄妃娘娘也怕犯了忌讳,很少让公主出宫。”穆王妃不以为意的接道。 “哎……太子英年早逝,真是我大顺的损失。太子爷健在的时候,我哥哥也是时常过去的,那时候倒是有幸见过好几回四公主呢。两个人也攀谈了几句。哥哥都说公主平易近人,令人佩服。” 穆王妃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什么柳静菡突然把话题扯到司徒丽人的身上。 “是吗?我倒是没有听公主提起过。对了,那日宫宴,说是令兄身染急病,不知道好些没有?”穆王妃也只能是顺着对方的话题一通胡说。 可是说着说着,她就觉出了一丝的不对劲。 她记得那一日在宫宴上,司徒丽人曾经…… 不会吧! 听说这柳静菡的哥哥长得是俊美非凡,只有死了的太子才能略媲美一二,该不会…… 她的思绪又飘到了很久之前司徒丽人的生辰宴上。 那一日,记得宴会突然不欢而散,而那柳静菡的未来嫂子听说是被人算计了? 她因为这事情事不关己,自然是高高挂起,难不成那居然是司徒丽人干的蠢事? 如此说来,莫非司徒丽人是看上了那空有俊美皮囊的柳静菡的哥哥? “对了,令兄不是和安国公府上的小姐订了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办喜事?”穆王妃这下子倒是真的起了试探之心。 若果真的最后四公主看上了柳家二少爷,她是绝对不会顾及对方是否订亲,也会硬生生的抢过来的。到时候,那柳静菡又和四公主扯上关系,她穆王妃岂不是更加没有戏唱了? “哎……太子去世,怎么说也是国丧。总不能这时候办喜事?不过前几天我回门,瞧我家夫人的意思,竟然像是不想早些定下日子呢。”柳静菡叹了口气说道。 穆王妃心中一凛。 谁不知道那柳府的夫人最是个捧红踩低,攀龙附凤的主儿?难不成真的是有了什么要不得的痴想? 穆王妃悄悄看了柳静菡一眼,想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这是故意把信儿透给自己?还是说真的是无意而为之? 反正不管是那样,她都不会让她得逞,更加不会让司徒丽人嫁给什么柳家二少爷! 柳静菡见成功挑起了穆王妃的疑心,自然是见好就收,直接就告辞了。丝毫不肯给对方继续试探的机会。 随后她就心满意足的和司徒俊一起回府了。 “你瞧着,这夫妇二人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穆王方才百般表白,可是楚王不过是顾左右而言他,他一时之间也有些迷糊了。 因着穆王一向是厌恶王妃和庄妃那头勾连太多,所以穆王妃哪里敢说来自己的疑惑? 可是她想了想还是把楚王妃认识邓萍萍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邓妹妹不知怎地居然投了楚王妃的眼缘。楚王妃紧着想要见她呢。” 她这话自然是让穆王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没有人喜欢其他王府的女眷插手自己后院的事情,更何况下手的还是自己相对看重的女人。 他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传我的意思,就说邓氏需要安心养胎,这三个月就不要随便出来走动了。” 穆王妃心里一喜,可是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反而有些担忧的说道:“这……如今妹妹怀着身孕,只怕是不好吧。” “她总得明白自己的身份,作为穆王府的姬妾,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都不应该和其他王府的王妃过从太密。本王觉得,应该好好教导她一下。这件事情,只怕就要麻烦你这个王妃了。”说完,穆王轻轻拍了拍王妃的肩膀,然后就走了。 女人,本来就是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后院。然而他的后院只允许平分秋色,却不能存在一枝独秀! 穆王妃得了穆王的命令,简直如同得了尚方宝剑,立即就兴冲冲的跑到那个邓氏的院子里去耀武扬威了。 ---------- 柳静菡心里惦记着司徒俊的眼睛,就琢磨着要找个机会去见一见厉长清。奈何两个人一则是男女有别,再则又是尊卑有别,又怎么能有公然见面的机会? 厉长清和他弟弟厉长生不一样,是个谨慎小心到了令人发指地步的人。 她也曾想过利用司徒俊和厉长生的关系,给厉长清传个话,可是又转念一想,这样七拐八绕的反倒容易让人家误会这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柳静菡左思右想,到底还是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正月十一,正是所有的官员休沐结束,正是回到各自岗位的时间。 厉长清刚刚到了太医院,就突然得了消息,说是楚王妃得了急病,想要让太医去看看。 偏巧这休沐之后的第一日本就是惯例是由太医院院正留守值勤的。 虽然宫里的贵人重要,可是这王爷、王妃也不见得就能轻慢。 只不过他奇怪的是,楚王妃分明是身负医术的,些些小病应该是能自己应付的吧?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病症才至于惊动太医院? 想起秦国公夫人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一定要多多关照楚王妃。他一时也就有些好奇,那王妃看着是有些与众不同,否则又怎么会让自己那眼高于顶的表妹都赞不绝口呢? 他回头对着自己专门负责拿药箱的小太监说道:“走吧,今天咱们走一趟楚王府。” 那小太监一愣:“大人,咱们太医院今儿就您一个值班的,如果这边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 厉长清心里一掂量,觉得也是这么回事。这孰重孰轻总要拿捏清楚。 他笑着说道:“倒是我糊涂了。去,找个人去我们家让我家的二爷过来。” 小太监知道他口中的二爷指的是另外一个厉大人,厉长生大人。 他点了点头,心想,这时候也只能麻烦自己家人了,否则哪里有人肯大过年的离开家人跑到宫里来值班? 等到厉长清到了楚王府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有一位长相漂亮的大姐儿等在那里。显然就是府里的哪个有体面的丫鬟。 “厉大人,奴婢是王妃身边的丫鬟,还请您跟着我来吧。” 厉长清有些奇怪,怎么这丫鬟倒是知道今天过来的一定是自己呢? 青凤领着厉长清,又接过了那小太监手里的药箱,就一路往柳静菡的院子走去。 厉长清自然是不疑有他,进了屋子就躬身说道:“下官厉长清,参见王妃。” “厉大人请起吧。” 厉长清心里不免就有些奇怪。这王妃的声音听着虽然说不上是中气十足,可是好歹也不像是有什么病得模样。 他只能大着胆子抬头一看。果然就看见楚王妃微微笑着看向自己,手里捧了一杯香茶。 那模样瞧着悠闲得很,而且面色红润,气息平稳,怎么看也不像得了什么病的模样? 柳静菡自然看到了对方探寻的目光和流露出的疑惑。 “厉大人请起吧,本王妃并没有得什么急症。” 厉长清暗道,果然如此。那这位楚王妃今日找自己过来这是? “相信厉大人也知道,王爷这一向眼睛出了问题也有一段时日了。我寻思着,想要让厉大人帮着找一个良方改善王爷如今的情况。” 厉长清哪里敢接这个话。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 治不好,不光是楚王会埋怨,就算是皇上也会降罪。 治好了,这眼病摆明了是没法百分之百痊愈的,如果王爷对治疗效果不满意,或者说治好了还不如没治,他又该如何自处? 厉长清哪里敢起身,依旧死死的跪在地上,而且觉得背脊僵直。 这分明就是找了他来落陷阱的! 柳静菡知道对方是个谨慎人,不可能平白无故的答应自己做这样的事情。 她本意是不想恃恩要挟的,然而对付厉长清这种油盐不进的人,不用这些略带卑鄙的手段,只怕是不行的。 “厉大人,请问前一阵子太医院的危机已经过去了吗?” 柳静菡这没头没脑的话却是让厉长清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前一段时间曾经经历过一场危机? 182 参详,人家的儿子不是好东西(三更,3000) “王妃是如何知晓此事的。此事乃是太医院的内部争端。”就算是武德帝问起的时候,厉长清也不过是大略说起。 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 这毕竟是太医院内部的问题,他并不希望宣扬得人尽皆知。尽管此事的处理过程中,他还是受了不少的委屈,可是依然好过治下无方的名声。 柳静菡没有正面解答厉长清的疑惑,反而又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今日本王妃遇到了一个难题,却不知道可否请厉大人帮着解惑?” 厉长清心里觉得不对劲,可是也只能例行公事的说道:“臣敢不尽心尽力?只要是臣能力所及,必定竭尽全力。” 柳静菡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是普通一句问话,他也如此的步步为营,可见真是防范心重。 “本王妃路遇歹人讹诈,那歹人坚持认为是本王妃的车轿撞了他,并且致伤。敢问这事情该如何处置?”说完,柳静菡就直直的看着厉长清。 厉长清全身一震,终是被她的话惊得有些目瞪口呆了。 到了此时,如果他还是不明白柳静菡绕了这一大圈子想说的话,他就真是天下最大的傻瓜了! “原来那日,竟然是王妃……”厉长清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当日,他在街上被地痞无赖碰瓷儿,却被塞到手中一个纸团。 他当时不过是觉得事情蹊跷,便没有敢声张。没想到打开纸团,细细一看之后,他才知道原来那纸上居然写的是解决当时太医院纷争的妙法! 前次因为贞嫔莫名其妙小产之时,太医院承担了很大的罪责。各位太医因此对于给后宫妃嫔诊治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再加上,身为太医院院正,厉长清并没有帮着那位当值给贞嫔诊平安脉的太医争取到应有的利益,反而让他被无情的革职,所以其他的太医和那些觊觎厉长清位置的有心人才会对他联合反对,并且要求他必须限期内给出保障太医各种利益的方法,否则就要联合弹劾他。 当时,厉长清冥思苦想,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可是没有想到那解决之法就这样轻巧的被写在那纸条上。 具体的办法就是,每次诊治后宫嫔位以上的贵人,都需要有两位太医共同到场,一位为主治,另一位是辅助,而且诊治的结果必须由两位太医和被诊治的妃嫔共同签字确认。最重要的是这种组合其中主治是固定的,可是那个辅助之人却是随机的。 如此,既避免了个别害群之马帮着妃嫔行些不义之事,又可避免出了问题的时候弄出个死无对证,那些妃嫔为了自己的利益信口雌黄,把问题都栽赃到太医的身上。 此法虽然简单,但是却有成效。 真的施行起来,虽然不免给诊脉的太医添了几分的忐忑――因为有同行在一旁看着,自然是需要更加精心,而且也有些妃嫔嫌诊个平安脉还要签字等。可是到底他坚持下来之后还是发现了众多的好处。 他自然是心中感谢那个给她送信的神秘人。他之前也曾想要想办法寻找,可是即便是最后真的找到了那个无赖身上,结果也是被一句“没有看清楚男女或者长相”给堵了回来。 如今,他听了柳静菡的话才算是恍然大悟。 难道这位仗义相助之人,竟然是楚王妃吗? 厉长清眼睛就看着楚王妃最后真的点了点头。 他总算是也是明白了人家的意思。心里哀叹了几声,果然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啊。 “下官也没有给王爷好好诊脉,不敢凭空就答应您什么,不如就等着王爷回来,我好好的诊脉!”厉长清也是理科改口。 事情已经如此。 人家分明就是来要债的。 他要是还装聋作哑,妆模作样,只怕那源源不绝的祸事必定会招上门来。 他的话音刚落,他就看见楚王司徒俊从一处宽大的屏风后面施施然的走了出来。 厉长清见状,也只能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对方果然是准备充分。 楚王走出来就在丫鬟的引领之下,在圆桌旁边就做了。 他慢慢伸出了胳膊,笑得无比自然。 “真是有劳厉大人了。” 厉长清总算是彻底的认命,再也不存任何的侥幸心理。 他屏息凝神,用尽全身的注意力,准备给楚王诊脉。 过了足足一刻钟,厉长清才皱着眉头放开了司徒俊的胳膊。 “厉大人,情况如何,还请你直说。”柳静菡立刻起身走到厉长清的面前。 厉长清本还是斟酌着说道:“王爷的确是被一股子淤血压迫到了血脉,导致双目无法正常。为今之计……” “只有想办法去除淤血!”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柳静菡自然是表情神态自然,可是厉长清就难免带了惊讶之色。 看来这位楚王妃是私下里已经想到了解决之法? 厉长清眉梢一挑,有些冷然的说道:“既然王妃早已经有定论,有何苦为难下官?这不是浪费在下的精力和时间?恕我不能奉陪!” 他是觉得对方不过是让自己过来验证她的所谓医术高明。 柳静菡一早就对厉长清的既高傲又谨慎的性子有了免疫力,她赶忙说道:“大人不要误会。我并非如你所想。虽然我真的曾经私下给王爷诊脉,然而必定是不能和您相比。这也不过是我做一个妻子的想头,难道您竟然不能理解?” 厉长清停下了即将离去的脚步,想到自家弟弟曾经和司徒俊感情甚笃,可是自从他盲了之后也算是断了消息。 一个意气风发的皇家子弟,却因为双眼的原因而失去了众多的机会,想必他们也是不甘心的。 作为王妃,她想尽办法给夫君治病,其实也无可厚非。 “是下官矫情了。既然王妃已经研究了一阵子,相信一定已经有了良方,倒不如拿出来咱们大家一起看一看,参详一番。” 柳静菡听了这话,才算是真的笑了出来。 ---------- 这边厢,楚王府迎来了一位太医的光临,那变厢,穆王妃却是着急忙慌的准备入宫。 之所以说是着急,是因为如今穆王对他府上女眷的行踪越发的上心。 前几天,王妃刚刚奉着穆王之命令,大大的申饬了那最近过分招摇的邓氏夫人。充分而严厉的打压了她有些高昂的气势。 邓氏自然本来是不服气的,可是在知道其实是王爷给了她如此的惩罚之后,她自然就是表示震惊的同时也只能乖乖的接受责罚。 穆王妃觉得,看到邓萍萍那个践人那一副有委屈说不出,被大大刺激的德行,她自己这段日子受到的委屈似乎都已经缓解了不少。 可是有道是杀鸡儆猴。 穆王之所以严惩那践人,归根结底还是她不顾王府的利益和外府之人勾连。 想到这里,穆王妃也略微有些胆战心惊――她此番瞒着夫君入宫,可不就是去和庄妃勾连? 虽然绝对谈不上什么出卖王府之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穆王对于她与庄妃过从甚密的事情就是莫名其妙的厌恶不已。 说到底,那到底是她的亲姑母。虽然因为没有儿子,而在宫中地位微妙,可以也是也是位高权重之人。 说句难听话,如果不是庄妃无子,只怕还轮不到他这个穆王来娶她这个相爷家的嫡出女儿。 到了长禧宫的时候,恰巧她看见四公主司徒丽人居然也在宫中。 她一时有些拿不准,究竟庄妃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居然对一个根基很浅的家庭的庶子产生了感情。可是她唯一认定的是她的姑姑绝对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如果这样有辱她身份的事情发生,只怕是她是不会轻饶司徒丽人的。 “哎呦,真是好巧啊。我今儿这一来,居然连妹妹都在呢?”穆王妃笑着打招呼。 司徒丽人却是神情恹恹的,缺乏精神。 她不过是微微点头,冲着穆王妃示意,然后就继续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庄妃看到司徒丽人这副德行,心里大骂她没用!不过是在除夕被人又提起了那个空有一副俊美皮囊的男人,她这就又有些把持不住了。 她虽然早就明白,司徒丽人对于那个什么柳慕风的感情未必有多么的真挚,恐怕大部分还是好奇心和一片爱美之心。 奈何,上一次虽然鬼使神差的计谋没有成功,可是好歹也算是坏了柳慕风的名声。当时司徒丽人分明是已经有些死心。可是没有想到,这一次除夕,武德帝居然主动提起了这么个人,这司徒丽人却也跟着死灰复燃了。 她狠狠的瞪了司徒丽人一眼,这才笑着对庄妃说道:“怎么今儿入宫了?我瞧着你的气色不怎么好呢?” 穆王妃赶忙回道:“确实是家中出了点问题,我正是想要求着姑母给我出个主意呢。”说完就先把那邓萍萍的事情说了,反而没有提起柳慕风三个字。 庄妃听了穆王妃的话,心里鄙薄的很。 贤妃那个病秧子生出来的儿子果然不怎么样! 183 妄想,找个喜欢的驸马是大逆不道? “母妃,表姐说了半天到底什么意思?我怎么都没听懂?”司徒丽人有些奇怪的问道。 可是庄妃的脸色却是十分的阴沉。 外甥女特意入宫一趟,一开始说的虽然是自己府里后宅那些阴私事情,可是到了后来,她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穆王妃的口里说来说去居然都是上次楚王妃到他府里拜访时候说的那些事情。 杂七杂八,林林总总。 乍听之下好像不过是那定国大将军府上的一些琐碎事,可是她越听就越是心惊。 这哪里是寻常的客套和家常? 这分明就是柳静菡那只小狐狸要借着穆王妃的口来提醒自己――柳牧那老东西在打她庄妃的女儿的主意! 看到自己的女儿听了这一大通依旧懵懂不知,她真是有些扶额无奈了。 这个孩子从小也是被自己惯得有些无法无天了。空自有那么一股子狠劲和毒辣,却是缺乏敏锐的观察力和分析力。将来如果真的嫁了出来,岂不是会被人算计死? 其实庄妃也是多虑了。司徒丽人不过是因为如今年纪小,又没有怎么经历过后宅的洗礼,所以才会有些反应不过来。再者说,她是不会觉得自己和柳慕风之事有什么不妥当的,又怎么会觉得穆王妃是可能就此事来做提醒的呢? “丽人,你和母妃说实话,你对那个柳家的二少爷,是不是根本没有断了心思?”庄妃突然发问。 司徒丽人一惊之下,就没有立时做出回答,反而有些慌张。 人在不经意下做出的反应往往才是最真实的。 庄妃见女儿此刻的模样和几天前做好准备面对自己质问时候的信誓旦旦大相径庭,心中立刻有了答案。 “原来你果然是在敷衍我!”庄妃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因着上次除夕之时,司徒丽人对于柳慕风的病情过分紧张的反应,庄妃早就起了疑心。她早先还真的以为女儿是因为柳慕风传出的不良传闻而对其死了心,如今看来,她倒是被这个自以为了若指掌的女儿给骗了。 当真是三十年老娘倒绑孩儿! “母妃,我……我,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司徒丽人这一次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可是,面对司徒丽人有些慌乱的表现,她没有生气。 庄妃心一动,苦口婆心的说道: “丽人,你总得明白,并不是母妃想要做什么棒打鸳鸯的恶人,而是你的身份注定了不肯能和他在一起。” 果然,庄妃发现女儿的表情都是不以为然。 她眼珠一转,心道,莫非这丫头是被什么人……可是自己不同意,还有什么人…… “你别以为,我不答应,而你暗度陈仓,或者是孤注一掷,就可以另寻他路,实话告诉你!我早就和你的父皇说过了,他也不同意!”庄妃口气变得强硬。 果然,司徒丽人听见“父皇”二字就有些不知所措了。一个少女在得知自己和情人无望的时候,简直就连基本的智商都没有了。 “不,不会的。我知道父皇一定会答应的。因为他也曾经和身份低贱之人相爱!一定可以理解我的!” “是谁告诉你你父皇会答应的!是谁说他和身份低贱之人相爱的!”庄妃笃定了自己的想法,立刻反口质问。 她就觉得之前自己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女儿不至于油盐不进。如今事实证明,确实是有什么人利用司徒丽人的这一片痴心,想要兴风作浪,给她添堵! 司徒丽人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三言两语之间,母妃居然就猜到了什么,她赶忙掩饰般的说道:“不……不是……”说完她那双游移不定的眼睛就只敢看着自己的鞋面了。 庄妃眼睛一眯,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就冷然说道:“是不是你的乳娘陈嬷嬷!” 司徒丽人这下子简直就是心惊胆战了。 “不……不是。” 她似乎只剩下这两句话可说了。 庄妃此刻想的不是如何惩罚女儿,而是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有能力收买了陈嬷嬷?这个践人一直在女儿身边,这么多年以来,是不是始终就是受别人的指使而在窥探自己? 是不是她还参与了更多的事情?又或者是已经做下了什么与自己不利的事情? 柳静菡估计不会想到,自己为了不让哥哥做棋子而故意向穆王妃透露情况,却间接使得庄妃找到了安插在她身边最大的一个探子! “说!她到底是怎么说的!你要是敢再隐瞒半句,我就禀告你父皇,让他直接把你送到庵堂里给你那几个公主姑奶奶作伴!” 司徒丽人猛地抬头,就看见母妃眼中简直如同喷火,好像就要生生的吃了自己! 她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她不说实话,母妃真的会把她送去庵堂! 那庵堂里住的是两个前朝丧夫的公主,都已经是六十上的年纪了。整日里只会吃斋念佛,连大门不都出,过的根本就不是人的日子!她曾经见过两回公主姑奶奶,那眼睛都是木得不会转动了,简直就是活死人! “不,不,母妃,我都说,我不要去庵堂!”司徒丽人吓得再也不敢隐瞒。 原来,正是公主的乳母陈嬷嬷劝说公主先假意答应庄妃,而后等到庄妃卸下警惕,再做图谋。 “陈嬷嬷说当年四哥的亲娘康嫔也是个出身低微的宫女,后来也深得父皇宠爱。所以父皇其实心里也不反对和身份不高的结亲的。她让我先答应您,然后,然后……”司徒丽人越说声音越低。 “荒唐!”庄妃“啪”的一拍桌子,恶狠狠的瞪了女儿一眼:“你是傻了不成!这样的鬼话你也相信!你父皇是什么人?他贵为一国之君,自然是可以想要任何女人做妃嫔,不会有任何人有胆子非议。可是你呢?你作为公主,代表的却是皇室的颜面,你觉得你的父皇会把自己的面子放在地上踩吗?” 帝王就是这样的。 不是有句话是不需州官放火,只许百姓点灯? 他自己不管香的臭的都往屋子拉,可是轮到自己的儿子女儿,他又怎么会允许他们做出什么让自己颜面扫地之事? 庄妃简直是怒不可遏。这个女儿难道这样愚鲁不堪?这么明显的昏话居然也信以为真? 作为庄妃,她最开始就是作为妃嫔来到了当时还是皇子的武德帝身边,又何曾有过什么恋爱的感觉呢?她的爱情恐怕是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被王府后宅的明争暗斗给深深埋葬了。 她也不是不懂爱情,只是觉得这样的东西对于一个出生在王室的公主来说实在是太过奢侈了,也可以说是太无用了。 虽然她不至于从小给司徒丽人灌输这样的思想,可是自觉也从来不会鼓励她去“喜欢”什么人。 在一个公主来说,只有合适不合适,不存在喜欢不喜欢。 也许,对于一个出生之后就无忧无虑的少女来说这些话,真的有些残热?庄妃突然不明白到底怎样才算是对女儿好。 这一番道理,她左思右想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说。 真正从嘴里说出来居然就变成了一句:“这段时间你别回自己的宫里了,就在这里住两天吧。” 说完,就叹着气的走出去了。 “母妃,能不能放过陈嬷嬷……”司徒丽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充满了祈求。 庄妃没有回头:“你该明白,当你在除夕宴会上故意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陈嬷嬷就已经没有活路了。”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司徒丽人整个人如同脱了水一般,瘫软在椅子上。 没错,那天她的确是故意在除夕宴会出言询问柳慕风的病情。 这也是陈嬷嬷出的主意。其目的自然是要吸引柳牧的注意。 她不是真的天真无辜,她自然明白其实这是有点逼着对方先动手的用意,毕竟大部分还是忍不住做驸马的you惑的。 如今,她还不知道到底柳家有没有行动,她的母妃却是已经把软禁在了长禧宫。 难道,一个公主想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做驸马就这么大逆不道? ---------- 厉长清仔仔细细的给司徒俊诊脉。诊完左手,诊右手,又特意看了舌苔,甚至翻了翻眼皮。 一切都结束之后,他还是有些笑不出来。 这个情况……的确是师傅之前在他的札记中记载的一个病例有些类似。 那一次虽然确实是治愈了,可是说起来也不过是侥幸。 那时候,他还是师傅身边充作药童的小徒弟。却是有幸亲眼目睹了当时的过程。 当时师傅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患者施诊。这样才能在不损伤大脑和眼部其他经脉的情况下进行治疗。 他看了一眼面色平和的楚王,又看了一眼带着期望之色的楚王,突然心里十分的忐忑。 他,真的能像师傅那样完成这样的绝技吗? 可是,他又非常的憧憬,如果他真的完成了这样的治疗,应该也可以成为名留大顺历史的一代名医吧! 184 挑衅,什么人突然到访? 正月里,过了除夕,没过多久就又到了十五。 每年的十五,大顺国的国都都会举行连着三天的灯会,并且取消宵禁。而且武德帝作为皇帝,还会微服私寻,以示与民同乐。 一说起灯会,柳静菡就会想起上一次她和司徒俊在灯会出去,却遇到周玉之的事情,心里就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哎,我倒是好奇,难不成每年皇上真的会微服吗?”柳静菡见事情定下来,就转了话题。 司徒俊沉吟了片刻,说道:“会的。只不过每一次他怎么去,带谁去,我们都不知道。” 柳静菡这下子真的是有些惊讶:“怎么会这样?难道宫中的侍卫都是嘴那么严,居然连一点风声都透不出来?” 司徒俊这次有些犹豫,可还是说道:“早些年,太子也曾经打听过,但是确实弄不出个所以然。” 柳静菡心里一动,难道太子也有些等不及了? 然而此刻,人都已经死了,再非议这些也没有用了。 她刚想细问,却听见司徒俊问道:“我倒是想问问你,太子的那遗腹子如何了?” “我哪里敢惹这样的麻烦?早先,秦双双的确是曾经派人来下了帖子,都被我给回绝了。”柳静菡最是明白那秦双双的心态,总是想要拉个垫背的,她可不能去主动招惹这样的东西。 司徒俊停顿片刻:“这事情我也是听说――听说柳夫人,似乎最近和太子府那边过从甚密。” 柳静菡大惊。 这王氏莫不是猪油懵了心?如今这样的情况,谁都看得出来,太子府里的水深不可测,并不是人人都能参合的。 “难道居然是父亲指使的?否则那王氏又怎么有这样的胆子?也罢,我与他们是没有什么瓜葛的,真恨不得永远不理他们才好。”柳静菡恨恨的说道。 司徒俊摇了摇头:“既然此事我都与你说了,可见知道的人已经不少了。再者,你还是没拎清,你虽然总想着和他们划清界限,然而在外人的眼中,你们却仍然是一家人。更何况你哥哥还在府里呢。” 柳静菡也知道司徒俊说得是正理。 她即便是再不情愿,她如今也姓柳。 “多谢王爷提醒了。我会找个时间和父亲说一说这事情。”怕就怕那王氏是受了什么人的挑唆,所以才做出这等荒唐事。 司徒俊一笑:“你倒是越发的知道礼数了!” 柳静菡也是觉得自己刚才的客气有些好笑,改了口吻说道:“妾身哪里敢在王爷面前放肆呢。” 司徒俊真想戳一戳她那额头,可是如今还是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嗯,其实今年的元宵,我想要去太子府上探望一番。你觉得如何?”司徒俊酝酿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柳静菡心一沉,脱口而出:“不妥!” 可是又转念一想,觉得司徒俊应该不是会胡乱行事之人,就又转口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虽然实际上是因为太子才导致的双眼失明,然而天下人知道此事的却是不多。”司徒俊也有些无奈。明明事情的真相并不像流传出去的那般――什么歹人意图杀人越货,什么钱财露白,什么侍卫心生怨愤,可是身为当事人的他就是不能出言辩解,拨乱反正。 因为,他知道,他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虽然洞悉了一切,却是不想让世人把事情归结到皇室兄弟阋墙这等有损于皇室颜面的丑闻上。 “你的意思,如今已经有人无赖你不顾兄弟情分,对太子的遗孀不管不问了?”柳静菡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气得一拍桌子,恨声说道:“简直是荒谬!难不成还要对害自己的仇人的家人嘘寒问暖?” “这说的都是气话!外人只知道我和太子兄弟情深,如今他过世了这么久,我却再没上门。那知道内情的自然不会说什么,可是大多数人还是会指责我捧高踩低,不念旧情。”司徒俊知道柳静菡只是因为自己受到了伤害,却还不能直接说出口而感到气愤。 柳静菡闻言,也只能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明白了。” 谁让他们身在皇家之中,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必须做个粉墨登场的戏子。 到了正月十五那一天傍晚的时候,司徒俊和柳静菡换了一身颜色素净的衣裳,就一起往太子府去了――现在已经是孝贤太子府了。这是武德帝亲自给太子选的谥号。 两个人下了马车的时候,柳静菡居然发现有另外一辆装饰得颇为豪华的马车也停在了孝贤太子府的门前。 柳静菡有些奇怪。 如今这孝贤太子府虽然称不上是门口罗雀,可是也不是人人热衷于到访的好地方。看这马车又着实不像是寻常官员家的。难道是方氏的娘家人? 她心里带了疑惑,扶着司徒俊边往里面走,边有些奇怪的低声说道:“这种时候还有什么肯到这孝贤太子府来?那马车看着可不一般。” 司徒俊眉头一皱,却没有说什么,只握了握柳静菡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柳静菡心头一动,难道司徒俊竟然知道些什么? 他这人虽然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颇有不正经,甚至有些时候流露出软弱。可是在外人面前的时候依旧是那个温润如玉,又有些高深莫测的楚王殿下。 她倒也不恼怒。总之他是不会害自己的。 两个人正往里面走着,却看见孝贤太子妃方氏正一脸笑容的送一个身材高挑、容貌艳丽的小姐往外走。 方氏虽然看着满脸笑意,可是那笑容颇有些无奈和冷意。而另外那个女子却是笑得花枝乱颤,在这样一个刚刚失去男主人的府邸里,似乎有些不够体面。 柳静菡顿时一怔,怎么是她? 方氏率先看见了司徒俊和柳静菡,急忙像是得了救星一般,撇下了身边的女子走了过来:“原来是四弟和四弟妹,真是许久不见了。” 她这话里有些惊喜,当然也带了一些埋怨。 柳静菡对此,自然只能是一笑置之,半是解释的说道:“还请孝贤太子妃赎罪,这些日子楚王的身体也不好,毕竟是双眼不方便,不能像以前那样,想来就来了。” 她这话颇有些不善。 方氏本就是了解当初那事内情的人,自然知道其实司徒俊这眼睛等于是变相被太子给弄瞎的。 她即便是个稳重自持的人,可是面对有些愧对的楚王,一时之间也有些讪讪的。 后面的女子似乎是不愿被这三个人冷落,款款的走了过来,微微行了个礼说道:“臣女给楚王、楚王妃请安。” 柳静菡笑着说道:“周姐姐多礼了。”说完又像是怕司徒俊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特意加了一句:“王爷,这位乃是左相府上的周姐姐。” 楚王微微颔首:“周小姐你好。” 原来这位娇客正是左相的亲女周芷绮。 方氏一看周芷绮,脸上的笑容愈发的勉强。 “周小姐,本来还想着要亲自送送你,奈何楚王和楚王妃来访,我就不远送了。”方氏显然对于这个周芷绮一点都不欢迎。 那周芷绮偏偏是一副毫无知觉的模样,笑着拉了方氏的手,说道:“静娴姐姐,你我在闺中之时就是好友,你又何必这么客气。” 方氏叫她周小姐,她却称方氏静娴姐姐,这一疏一亲,其中的微妙,真是耐人寻味。 方氏的脸色就有些挂不住了。当着楚王的面,周芷绮却喊自己的闺名,这已经很不尊重了。 可是周芷绮似乎还嫌不够,继续说道:“如今太子亡故,你一个人要撑起这么一大家子,是多么的不容易?哎,想当年,你十里红妆,嫁入太子府,谁能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柳静菡简直是有些惊呆了。这周芷绮莫非是疯了,怎么敢当着孝贤太子妃的面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她心中疑云重重,可是却在看见方氏那一张刻意隐忍的脸孔的时候,豁然开朗。 早年曾经听钱贵妃不屑的说起,说是那周贤妃的侄女一心想着要嫁给太子,却没想到反而被方氏不声不响的占了先。而且最可笑的是,方氏和周芷绮曾经是闺中密友。 柳静菡重生之后,也知道这位周小姐一直到了这个岁数不嫁,未尝不是等着太子妃死了,自己好立即鸠占鹊巢,可是没想到,先死的居然是太子。 如今她虽然年纪将近二十,恐怕是不好找到好人家,可是总好过孝贤太子妃年纪轻轻就守寡。 难不成,这个心高气傲的周小姐居然是过来耀武扬威,故意给孝贤太子妃添堵的? 真真儿是心胸狭窄!这得是多么大的怨气,过了这么些年,居然还要这样不体面的发泄一番? 柳静菡却不知道,这周芷绮当年不过豆蔻年华,堪称京城第一美人,又是才艺出众,家世又好,除了宫里的公主之外,无人可压其风头。简直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她在一次春宴之上,偶然得见太子,立即惊为天人,自以为只有自己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那样如同神仙一般的男子。 而太子显然对这位京城的第一美人颇有兴趣,一来二去之下,两个人就有了书信的来往,并且死定终生。 周芷绮自以为凭借自己的姿色和家世,太子断然不敢哄骗自己,可是她的春秋大梦还没醒,就得到了太子和那方静娴订婚的消息! 那方静娴本是方氏家族中唯一的嫡女,比太子和周芷绮都要大了几岁。平日里还算是和周芷绮颇为亲密的好友,也见证了几次周芷绮和太子之间的花前月下,却没想到居然暗地里抢先一步,夺了周芷绮的爱人! 周芷绮将此事引为人生一大憾事。然而圣旨已下,她又不屑去做太子的侧妃,只能是暗自咬牙切齿,眼见着自己昔日的情人和闺蜜进了洞房。 然而,自那以后,她有了太子的珠玉在前,却再也看不上其他的男子,又因为方氏始终传出身子不好,拖不了几年的传闻,她居然就痴痴的等了这些年。 如今,她眼看着方氏憔悴成这个模样,心中对太子的死的哀伤,以及这些年来的不甘心,居然冲淡了不少。 她见方氏就是不肯正面回答自己,也不以为意,反而再接再厉:“这女人没了夫君,自然是如同无根的浮萍,根本就不会有好日子可过。一看到你如今这个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所以我说,你一定不要逞强,有什么我能做的,务必要告诉我!” 你霸占他这些年又如何?你贵为太子妃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活生生的守寡?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这些年来朝思暮想钻牛角尖的悲伤,也忘记了她被其他牺牲嫉妒之人嘲讽嫁不出去的尴尬。 她只觉得今天不顾家人阻拦,来了这一趟,真真的是出了一口恶气! 柳静菡自然不能知道周芷绮此刻心中有些扭曲的想法,她只觉得这位周小姐大过节的,不在家中和家人团聚,却跑到这里给人找麻烦,简直是有些不可理喻。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方氏虽然面色不郁,却是始终隐忍,并没有要发作的模样,如今更是一言不发,由着周芷绮胡言乱语。 然而周芷绮的话,却是越来越难听,饶是方氏一再的忍耐,终是带了不悦之色在脸上。 周芷绮见方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自己也知道不能太过分,终于笑得春花灿烂般的主动提出告辞了。 看着她一摇三摆得意洋洋的走出了孝贤太子府的大门,饶是方氏一向端庄稳重,也不由自主的深深出了一口气。 “四弟四弟妹,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在这里吹了半天的风,快点和我进去吧。”太子妃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柳静菡扶着司徒俊走在后面,到底还是疑惑的低声说道:“这周芷绮怎地如此的无礼?而且孝贤太子妃……” 司徒俊也低声说道:“听说那周芷绮不日就要入宫为妃……” 柳静菡一惊,随即也明白方氏为何如此的忍让了。 周芷绮虽然年纪大了一些,可是容貌是一等一的,才华也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得蒙圣宠是迟早的事情。更何况,宫里面还有她的表姑母周贤妃――周贤妃乃是左相的表姐――照应着,这封嫔封妃都是意料中的。 而方氏如今没了太子的庇护,方家又是一向低调行事,自然不会在这个去触这个周芷绮的霉头。 转念一想,柳静菡又觉得荒唐得很。 这周芷绮之前还口口声声的对太子一往情深,如今太子死了不过几个月,她却要转头嫁给他的父皇。更可笑的是,这位父皇实际上还是周芷绮的表姑父。 皇家里的事情,果然是乱七八糟,没有常理可言。 方氏也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就算是重新平静了下来。 她对于司徒俊和柳静菡的到来还是非常的欢迎。 “这府里许久没有来客人了,没想到,今天一来就来了两拨。” 柳静菡突然觉得好像太子死了,这位前太子妃居然好像开朗了很多,脸色瞧着也红润了不少。 她不禁又想起二叔明月道长说得,她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样虚弱…… 柳静菡眼珠一转,也笑着说道:“不瞒您说,其实王爷早就说要过来的。倒是我给拦下了。一则当时,太子刚刚过世,朝堂上也是波谲云诡的,我怕我们过来给您添麻烦。二则,我们王爷的身子委实不如从前,我倒是怕他来了这里,想起过去和太子的种种情谊,会伤心伤身的。” 她话音刚落,司徒俊就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嫂,如今你也看到了。我这人算是已经废了,然而,我和太子多年的兄弟之情,却是不能废,我只希望能为他尽尽心,做些我能做的事情。”说道后来,声音居然有些哽咽。 方氏怎么看,也看不出来司徒俊有任何的敷衍或者试探之意,真真儿的就是情真意切。 她一想到之前,她和太子算计着利用司徒俊去打击其他的皇子和宫里那几位不消停的妃嫔,心里居然有些愧疚之意。 可是又想到,太子为了这事情已经不明不白的送了性命,楚王虽然瞎了眼睛,可是好歹还活生生的坐在这里,她一时又有些心里不平衡。 可是,如今,正如她父亲所说,万事都要依着一个“忍”字诀,方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 “四弟,你这话说得我心里难受。你们兄弟二人的情谊本就深重,又是共同经历生死。如果太子在天之灵,知道你有这份心意,他也一定会高兴的。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念想,也不过是希望秦氏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生下来,让我可以有个依靠罢了。”方氏也是一阵唏嘘。 柳静菡压根就不相信,这个前太子妃只是想要拿秦氏的孩子做个将来的依靠这么简单。 正如她之前猜测的,她认为太子妃真正的用意应该是要仿照前朝,弄出来一个皇太孙继位的事情。 然而武德帝不是前朝那昏庸的皇帝,太子妃只怕也做不了那垂帘的皇太后。 两厢里,一面是虚情假意,一面是假意应付,居然也让楚王夫妇和孝贤太子妃寒暄了好一阵子的功夫。 正当柳静菡寻思着这拜访差不多该结束的时候,居然有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她也顾不得太子妃正在接待客人,有些磕磕巴巴的说道:“启禀,启禀太子妃,外,外面有贵,贵客到!”说完身子竟然还颤抖了一下,像是十分的惊恐。 方氏见到下人在客人面前如此的无礼,心中自然不喜。 本来外面就传言说是孝贤太子去世之后,整个太子府已经乱得不像样子。如今这个小丫头如此的做法,岂不是坐实了那些传言? 她冷冷的呵斥:“放肆!难道没有看见楚王和楚王妃正在这里?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那小丫头一见主子发怒,越发吓得一言不发。 她本就是被临时抓壮丁过来回禀的。她一直都是在外面扫洒的不入流的小丫头,哪里知道什么大的礼仪呢? 方氏见她越发的不像样子,心里也厌恶,只能是不耐烦的问道:“到底是什么人到了,居然不递个帖子进来,难不成还让我亲自出去迎接?” 她这话虽然不客气,可是也不算是太过张狂。太子虽然死了,可是明面上的地位却是只高不低,除了司徒俊柳静菡这等王爷王妃登门,其他的人,她还真是不用亲自迎接的。 然而,实际上,出了楚王和楚王妃,其他的王爷和王妃是不会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的。 那小丫头却是低声说道:“奴婢,奴婢不知!” “荒谬!如今王成是越来越会当差了!”方氏心里暗自嘀咕,难道这王成也有了二心?太子死了之后,她本来就曾经让王成这个太监总管另谋高就。是他自己说的舍不得太子,要守着他的灵位了此余生。 怎么如今,又突然弄这些个幺蛾子? “王总管只说,务必,务必请太子妃亲自出门迎接!”那小丫头赶忙把王成的原话说了出来。 太子妃的脸面一时就有些拉不下来。 总不能不说出个所以然,就由着王成这个奴才指使。她这个太子妃成了什么? 柳静菡见状,知道太子妃是不想没个由头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出去,到底显得落了身份。 “大嫂,我们也呆了一段时间了,不如就此告辞。”柳静菡笑着说道。 太子妃哪里不明白这是人家楚王妃给自己个台阶下。 “也罢。你们还能记得太子,我心中欣慰,我还是亲自送送二位吧。” 如此这样一送,太子妃自然能够有个合理的理由去到那门口看一看究竟是谁这么大的架子要她亲自去迎接。 三个人慢慢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果然就看见王成满头满脸的汗站在那里直打转。 方氏心里越发的奇怪,这王成一向是个有成算的,什么时候这样慌张过? 那王成见太子妃这才过来,赶忙跑了上来,大声说道:“我的娘娘,您怎么才来!” “怎么,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丫头说的不清不楚的!”太子妃奇怪的问道。 王成低声说了一句。 太子妃立即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来?” 185 暗杀,她倒在血泊之中 柳静菡一见太子妃居然也是惊慌失措,心中也起了好奇之心。 这方氏方才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怎么如今却是有些慌乱,甚至是惊吓? 到底这来人是谁? “快,快开中门迎接!”太子妃有些忙乱。 开中门? 柳静菡这下子也是惊呆了。 一般这官员府邸的中门只有圣旨到或者……才会开启。就更遑论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府了。 难道竟然是……来了? 她突然感觉自己握着司徒俊的那只手紧了一下。她立刻转头,就看见司徒俊也是一脸的惊诧。 她见太子妃也无心理睬自己,就低声说道:“会不会是……” 司徒俊立刻点了点头:“也只能是他了。” “怎么会这么巧?实在是不可思议。”柳静菡有些木讷的摇着头。 司徒俊苦笑一声:“天威难测!” 两个人只能是侧到一边,看方氏忙活。 王氏赶忙阻止太子妃的想法:“不可,不可,那位说了,他是微服到此,并不像大张旗鼓!” 方氏顿时愣在当场:“这……又当如何是好?” 王成眼珠一转说道:“不如,就请您亲自到门口迎接,咱们也别多说,等人进来了再行礼就是。” 太子妃也知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她好歹没有忘了司徒俊和柳静菡,有些讪讪的说道:“四弟四弟妹,果真是贵客临门,恐怕,你们一时也走不脱了。不如和我一同出去迎接。” 她这话一出口,已经是坐实了司徒俊和柳静菡的猜测。 两个人只能是依言,跟在太子妃的身后,慢慢走了出去。 等到了大门外,柳静菡忍不住微微抬头,就看见门口除了他们来时坐着的马车,还停了一辆外表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马车。 可是那马车前站着的那个带着笑容,面白无须的中年然,可是非常的显眼。 这分明就是大顺皇宫武德帝所居住的龙乾宫的总管――王喜! 能够指使得动这位大总管的还能有谁? 答案真是呼之欲出! 果然,王喜看见太子妃出来就是一笑,可是在看见楚王和楚王妃的时候,就是一惊了。 “小人给孝贤太子妃见礼了。怎么楚王和楚王妃也在?真是好巧!” 孝贤太子妃有些惶恐的说道:“怎地敢劳动父皇他老人家亲自驾临!” 没错,这辆看上去在普通不过的马车里坐着的居然是当今皇上――武德帝。 王喜神色有些黯然:“本是元宵佳节,合家团圆的时刻,奈何皇上忆起往年这个时候和太子的种种,就说什么也按捺不住了,到底还是亲自过来,想要看看太子。哎……这也是皇上的一片慈父之心。” 孝贤太子妃听了这话,也是眼中含泪,立刻说道:“真是……真是有劳父皇了。好歹还请父皇进府再说。” 柳静菡听了王喜的鬼话,却是不以为然。 要是说这太子死了谁最开心,只怕还得是这位当父皇的武德帝排第一! 可是这时候,她可不敢有任何的表示,恨不得把头伸到土里去,不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存在。 太子妃诚惶诚恐的走到马车边说了几句话,就看见马车上走下来两个人。 一个是年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面目英俊,气势逼人,带着上位者惯有的俾睨天下的威严。果然就是穿了便服的武德帝。 一个是不过十八、九岁的年轻少妇,娇俏美丽,明艳动人,眉宇之间带着几分凌厉傲人之色。竟然是做了民间女子打扮的惠贵人! 柳静菡觉得十分奇怪。 这女人自从上次“诬告”司徒俊和那贞嫔柳静芸私通失败之后,就一直被惩罚禁足,很是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 怎么今天,带谁不好,偏偏把她带了出来? 柳静菡真是摸不清武德帝的想法了。 她微微低头冲着司徒俊低语:“皇上带了惠贵人过来。” 司徒俊同样是身体一震,表示震惊。 正当两个人都惊讶不已的时候,武德帝领着惠贵人已经经过了他们的身边。 果然那惠贵人在柳静菡的身侧停下,露出意味不明的一个笑容,说道:“原来是楚王和楚王妃,真是别来无恙?” 说完就得意洋洋的挽着武德帝的胳膊走了。 柳静菡明白对方的潜台词――如何,你们那般和我u作对,我还不是毫发无损的出来了?你们还不是得照样和我低头? 柳静菡明白,这宫里看自己不顺眼的女人又多了一个。 她此刻一万分的想拉着司徒俊立即离开,而不去看惠贵人的丑恶嘴脸,可是无奈,人在屋檐下。 他们虽然不用非要低头,可是也不能这般公然的打武德帝的脸面。 她只好扯了司徒俊的手,两个人重又无奈的返回了孝贤太子府。 待得武德帝在花厅中坐定,立即有王成亲自封上了香茶。惠贵人小心的接了过去,递给武德帝。 其他人都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下首,等着皇上发话。 在当今圣上面前,任是谁都没有坐着的余地。 “朕今日乃是微服出巡。你们也不必太拘泥于礼数了。”武德帝喝了一口杯中的茶,稍微润了润喉咙,又递回给了惠贵人。 可是没有谁会把皇上的客套话当真。 几个人口中说着:“多谢皇上恩典”,却依旧都是面色恭谨,站得笔直却头颅微微垂下。 武德帝也不以为意,像是对这种“阳奉阴违”的行为习以为常。 倒是惠贵人,突然笑着插口说道:“怎么今儿楚王和楚王妃也在,可真是巧得很呢。倒像是特意过来,等着皇上过来呢!” 武德帝貌似无意的接口说道:“可不是。老四,今儿怎么想着过来了。” 柳静菡猛地心中一凛。 她稍微抬头,果然就看见那惠贵人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 惠贵人这用心简直是险恶到了极点! 她这分明是明里暗里的指责,司徒俊是从哪里得了消息,所以特意在今天来到孝贤太子府,以便跟皇上来个偶遇! 这个指责往大了说就可以说是楚王暗自窥探圣意,意图监视皇上的行踪。 这简直就是欺君罔上的大罪了! 又有哪个帝王可以允许自己的儿子居然对自己的行踪了若指掌? 柳静菡自己在宫里的时候,就知道不少的妃嫔是因为私下里收买皇上身边的太监宫女,打听皇上的行踪,希望能够多和皇上接触。结果被皇上知道之后,无一不是立即失宠,甚至是打入冷宫! 这还是在后宫之中,为了争宠,若是此事出现在前朝,那么武德帝恐怕更是忍无可忍! 柳静菡顿时就觉得武德帝看向他们夫妻二人的目光藏了几分的不善。 她刚想张口辩白,却听见身边的司徒俊淡淡的说道:“贵人说笑了。估计今日父皇来此的事情,您都是刚刚知道,我又会从何得知?除非是贵人特意告诉我了。您说是吗?” 司徒俊轻轻一句话,就把问题抛回给了惠贵人。 惠贵人的脸色顿时白了。 确实,如果真的有人将皇上今日的行踪透露出去,那么惠贵人这个跟在皇上身边的妃嫔的可疑的确最大! 惠贵人没想到,本来想要给这对可恶的夫妇找点麻烦,最终却是给自己添堵。 她想要出言分辩,却又实在是无从辩解。倒是如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武德帝冷冷的看了惠贵人一眼。 惠贵人顿时吓得一哆嗦,再不敢胡言乱语了。 柳静菡也笑着接口:“我们也是昨天晚上才决定要来孝贤太子府的。居然和父皇撞在一起,也只能说是父子同心了。” 这是告诉武德帝,她和司徒俊是昨天晚上就决定好了的。跟他今天来不来压根没有关系! 武德帝似笑非笑:“哦,果然如此吗?朕也是今日临时起意,才想到过来看看孝贤太子妃的。” 孝贤太子妃赶忙说道:“多谢父皇的关怀。儿臣真是……”那话音里就带了几分的哽咽之意。 不管她的感动是真是假,武德帝还是温声安慰道:“你也不容易。孝贤太子走得过于突然,你一个人独立支撑这么大个府邸,也的确是不容易。”说完,他就叹了一口气。 柳静菡冷眼看着,就觉得武德帝似乎是给惠贵人使了一个眼色。 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怎么样,柳静菡都深刻的明白,今日她和司徒俊不过是无意之间做了一次陪客。一切只要冷眼旁观就可以,没必要主动搀和。 惠贵人就突然抹了抹眼泪说道:“这孝贤太子突然就这么去了,真是苦了太子妃了。你还这么年轻,就这么孤苦无依的过下去,可怎么是好。” 柳静菡越发觉得这话头不对,难不成武德帝居然存了让孝贤太子妃改嫁的心思? 果然孝贤太子妃的脸色就有些发白。惠贵人话音刚落,她立即声音有些尖锐的回答:“还请惠贵人慎言!我何曾觉得自己孤苦无依,也不认为自己十分的年轻。说起来,我似乎还比您年长几岁。” 惠贵人这话真正是好说不好听。她说出来好像是关心孝贤太子妃,可是听在旁人的耳中,倒像是太子妃不安于室,对于现状有了一些不平的想法。 武德帝并没有理睬孝贤太子妃的激动反应,反而顺着惠贵人的话说道:“爱妃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孝贤太子妃,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妨和朕直说。朕也不希望你虚度青春,把生命都耗费在这没有了孝贤太子的宅邸里。” 孝贤太子妃听了这话,真是有些震惊了。她没想到武德帝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不守在这个府邸当中,又该去哪里?难道要回到娘家?学那些民间女子重新改嫁? 不,她不可能这么做! 如果她真的做出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情,她们方家的名声就都毁了! 太子去世不到一年,太子妃就离开太子府回到娘家?这说出去,不管是谁都会嘲笑她不安于室,不是个三贞九烈的女子。 这样不光是她的名声毁了,就算是她家中的那些侄女,表侄女,和那些庶出的妹妹们将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亲事了。 那时候,她就真的成了方氏家族的千古罪人! 她立刻跪下,言辞恳切的说道:“儿臣明白父皇的一片体谅怜悯之心。可是儿臣从始自终从来没有产生这种荒谬的想法。我既然入了皇家的门,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出去的一天!而且儿臣与孝贤太子一直夫妻和顺,可以说是举案齐眉。儿臣又怎么舍得他一个人在低下孤单?儿臣本来想着的是要自己百年之后下去陪他,而今父皇如此说,儿臣不如现在就下去找他!”说完,竟然不管不顾的朝着一个桌角就冲了过去! 武德帝倒像是早就有所准备,立即递给王喜一个眼神。 那王喜就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到了孝贤太子妃的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太子妃向前冲的势头! 自然而然的,也就算是救下了孝贤太子妃的一条性命! 柳静菡简直是看得目瞪口呆。 这事态居然最终发展到要靠着孝贤太子妃用一死来明志的地步! 她抬头微微看了一眼似乎将一切都掌握在手心中的武德帝。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难道就是想要逼死孝贤太子妃,或者是让她自动改嫁? 诚然,若是这孝贤太子府里连太子妃都没了,那么这座本来门庭若市的府邸就将不复存在。 可是需要弄到这种地步吗? 她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的想法了。 寻死未遂的孝贤太子妃满脸都是泪水,她虽然保住了性命,可是却没有得到武德帝一句话的承诺。 她到底该怎么办? 此刻,就连惠贵人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可是当她看到武德帝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孔的时候,所有的想法又全部都归结为零。 她刚刚才被放出来,可不想再为了这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孝贤太子妃而得罪了皇上! 孝贤太子妃只能是跌坐在一旁无声的哭泣。 武德帝足足看着她哭了一盏茶的功夫,却是默不作声。 终于,就在众人都要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的时候,他才张口说道:“你起来吧。朕知道你心意已决。既然如此,不会再有人来逼你了。” 孝贤太子妃终于是惊喜的抬头,然后顾不及擦去脸上的泪水,连连给武德帝磕头。 不是她矫情或者真的想给太子殉情,而是,如果皇上真的逼着她回家改嫁,她的家族绝对不会容她!最后她的归宿依旧是一根白绸了事! 那倒不如现在死了干净,还会留下一个桢洁殉夫的美名。 “去把那个怀了太子遗腹子的夫人叫来吧,朕想看看!”众人尚且没有反应过来,武德帝又提出了一个很突然的要求。 孝贤太子妃一愣。 自从秦双双怀孕之后,她就从来也不让她见人,生怕她的怀相不妥,或者是她说话不谨慎,露出什么让人怀疑的地方。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孝贤太子妃自然不会对皇上任何的要求拒绝。 她马上点头说道:“父皇稍等,儿臣亲自去接她过来!” 孝贤太子妃几乎是小跑着出去。 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无论是看见的柳静菡还是听见的司徒俊都觉得莫名其妙又奇怪无比,两个人都不可能轻易的开口往中间搀和。 而那个战战兢兢的惠贵人就更不可能多言了。 花厅里又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到底还是武德帝先开口打破这种尴尬。 他笑着说道:“俊儿,你我手谈一局如何?” 柳静菡顿时扶额。 这种时候,他居然有心情下棋? 可是,显然,司徒俊不会拒绝。他也是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儿臣敢不从命?”说完就扶着柳静菡的手走上前去! 立即便有王成迅速的拿了一副碧玉棋秤、黑白玉石棋子出来,摆在两人的中间。 两个人便开始,你一子我一子的慢慢下了起来。 过了约莫两刻钟,孝贤太子妃才领了秦双双走了进来。 柳静菡琢磨着,这么长时间估计都是耗费在教导秦氏如何应对皇上之上了。 她再细细一看,眼珠子几乎没有吓得掉出来! 这个脸庞浮肿,胖得有些不像话的女人居然是之前那个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的秦双双? 要不是那容貌还能看出来几分之前的影子,她几乎都要认不出来了。 算一算,也不过是二三个月的功夫,怎么就胖成了这么个样子? 可是秦双双显然不知道自己的模样已经能够吓死人,居然还故作娇羞的对着武德帝行礼,柔声说道:“妾身秦氏参见皇上。” 虽然因着怀孕没有三跪九叩,可是到底还是跪下了。 这言行虽然多少有些轻浮,可是好歹大面上是没有失礼。 惠贵人最见不得这等故作娇弱的女子,否则她也不会那样讨厌敬嫔和贞嫔了。她便不由自主的暗暗哼了一声。 武德帝对于这样的人,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他关心的不过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你还怀着身孕,起来吧。” 孝贤太子妃赶忙扶着秦双双起身站在一边。 如今秦双双腹中怀着的可是她日后真正的依靠,她自然是不会在意此刻给她暂时做个婢女。 “朕看她的气色不错,想必是太子妃照顾得得当。你真是辛苦了。”武德帝这也算是对孝贤太子妃的一种安慰。 孝贤太子妃自然是立刻谦逊的说道:“父皇真是谬赞了。这乃是孝贤太子唯一的血脉,儿臣怎敢不悉心照料。”她说完这话,心中居然有些慌乱,这其中的原因,只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秦双双见皇上压根不理自己这个孕妇的辛苦,反而去夸太子妃,心里很是纳闷,也多少有些不甘心。 可是,她好歹是记住了方才太子妃的三令五申,没有在这个时候不怕死的胡诌。 可是因为她怀孕以来,一向是贪吃贪睡,这身子却是比同样月份的孕妇要沉重了许多。 这不过是稍微站了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有些气喘吁吁,不堪重负了。 正当她想要开口向太子妃说话,却突然发现有什么东西速度奇快的破空而来!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居然是一只箭矢穿过了那棉布门帘两侧的细小缝隙就进入到了这间花厅之中! “啊!”她立刻就惊声尖叫起来! 众人被她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都惊得也注意到了那一支凭空出现,却速度极快的箭矢! 王喜立即大喊:“有刺客!护驾!” 花厅内的众人立刻都惊慌起来! 司徒俊虽然眼不可见,但是仍然第一时间起身,企图护在武德帝的身前。 “父皇,请立刻起身回避!” 王喜的大叫没有引来王府的家丁和外面守卫的宫中侍卫,反而像是暴露了目标。 因为大家都听见突然四面八方都穿了尖锐的破空之声,竟然像是有千万支箭矢同时向着这间花厅袭来! 惠贵人和孝贤太子妃等人都是花容失色,只顾着躲在墙角或者桌椅之下,全然不记得屋子里还有一个武德帝! 柳静菡此刻哪里还顾得其他人,她快速的跑到司徒俊的身边,拉着他就往一面屏风后面躲藏! 武德帝倒是还算镇定,他冷冷的对王喜说道:“不要慌张,你立刻出去,让侍卫在院中拦截箭矢!他们的人数必定不多!否则不会轻易躲过侍卫的戒备!” 果然如同武德帝所说,那些箭矢的声音虽然可怖,可是真正穿过窗户纸和棉布帘子射入到花厅内的不过寥寥。 然而为了保险起见,武德帝还是躲在了王成的身后。 也不过是一会儿工夫,就听见有侍卫在院子内大喊:“就在屋顶上!不要让歹人走脱!” 随后,又听见不断的有人尖叫惊呼等声音。似乎是侍卫已经抓住了个别行凶的歹人。 等到外面的声音逐渐平静,武德帝才慢慢走了出来,说道:“各位都无大碍否?” 他的话音刚落,却又有一声尖叫响起。 “啊!” 这次惊声尖叫的是惠贵人! 因为她发现那方才还活生生的秦氏,如今已经颓然倒在了她附近的血泊之中! 186 藏拙,必须领他这个情 众人经过来方才的一场心惊胆战,此刻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虽然所有人的除了有些轻微的磕碰,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损伤。 可是,惠贵人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喊,却是让他们立刻清醒了过来。 众人的目光立即都集中在了那面色苍白惠贵人身上。 只见她双眼圆睁,有些木然的盯着眼前的某处,她的双手死死的捂住了嘴巴,似乎只要稍微松开一点,她就会失声痛哭。 此时,正有一个穿着宝蓝色衣衫的人赫然躺在血泊之中。 宝蓝色! 孝贤太子妃心中一惊。 不会!不会的! 方才整个花厅之中,明明只有秦双双才穿了宝蓝色! 方才她不是明明让秦双双躲到那博古架后面去吗? 太子妃有些僵硬的回头,又慢慢走了过去,有些古怪蹲下,仔仔细细的端详那张沾满了血污,胖得有些变形的脸。 她登时愣在当场! 进而她又发出了类似野兽般的嘶吼。 “不!不!你不能死!” 她这一声大叫让花厅里的众人又是一惊。 武德帝居高临下也看见了那张不怎么令人赏心悦目的脸。 他的表情阴晴不定,厉声说道:“王喜!过去看看,秦氏到底怎么样了!” 王喜立刻冷着脸疾步走了过去,越过孝贤太子妃,轻轻探了探那秦氏的鼻息。 他的身子一震。 这分明是已经死透了。 他又不顾血污翻了翻那秦氏的身子,等到她后背露出来,这才发现后面露出了半截的箭矢。 想是因为秦氏身子沉重,所以倒下的时候反而是身体向后,所以压住了箭矢。 王喜微微拍了拍手,这才走回到武德帝的身边说道:“启禀皇上,确实是已经回天无力。” 武德帝闻言,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柳静菡始终躲在司徒俊的怀里,这时候夫妇两个人也是听清了王喜的话,都是惊讶万分。 这屋子里的人都没有性命之忧,怎么偏偏是这个秦氏中箭?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怀孕行动不便,所以才会不幸中箭? 柳静菡既为那个无辜没有出生就胎死腹中的孩子感到惋惜,又在心里大大的画了一个问号。 孝贤太子妃得了王喜的准话,居然变得沉默异常。 谁都知道她如今心里不好受,不过肯定不是为了秦氏,而是为了那寄托了全部希望的孩子―― 甚至是将来可能得皇太孙。 如今,她全部的希望已经落空,整个孝贤太子府也没有了希望。 她本来接下这二十年的生活目标就是借着这个孩子继续奋斗,博一个未来。 可是如今,孩子已经没了。 太子刚死的时候她还能硬生生的弄出来一个“遗腹子”,现在又该如何? 她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活下去。 可是惠贵人可不管孝贤太子妃心里有多么的苦恼,她看到只有令人心惊胆战的血腥和死亡。 “皇上,皇上。”她的声音惊慌而娇弱,想要引起武德帝的注意。 可是武德帝此刻哪里有心思理睬她? 怀里。 “爱妃,你无碍吧。”武德帝虽然不耐,可是也不能把人直接扔在地上,只能是关切的问道。 惠贵人柔若无骨的躺在武德帝的怀里,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启禀皇上,臣妾实在是见不得这些血腥。觉得有些头晕眼花。” 她真是够倒霉的。好不容易和武德帝出来一趟,居然碰到了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 刺伤皇上啊! 恐怕是三年五载也难见到一次,这得是多么倒霉才能遇见啊! 武德帝想了想,就说道:“既然如此,朕先送爱妃回宫就是。” 说完,他看了一眼王喜,和那边依旧有些呆愣的孝贤太子妃:“王喜,你给朕留下善后!务必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如此的大胆,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朕。至于秦氏……” 他的声音低了低:“就请孝贤太子妃按照侧妃的礼节厚葬吧。” 这对于死了的秦氏来说,可以说是死后的哀荣。 可是如今,孝贤太子妃全部的精力其实都放在那已经没有了的孩子身上。哪里真的有心情去理睬不过是她手中工具的秦氏呢? 她到底也不敢太过怠慢,不过是强笑着说道:“多谢皇上的恩典。臣妾替秦氏谢恩。” 说完,就又陷入了一种呆滞的状态。 武德帝冲着王喜使了一个只有他们二人才知道的眼色,这才搂着惠贵人说道:“爱妃,如今就和朕一起回宫吧。之后再传太医好好诊治一番。” 惠贵人心中窃喜,这一番折腾,想必宫里的人也会知道皇上是多么的在意她了! 她自然是欣然答应。 两个人走出了几步,武德帝好像才想起了司徒俊这个儿子。 “俊儿,你和楚王妃也快些回去吧。好好压一压惊!朕明日会叫太医过去看看!”说完也不等司徒俊谢恩,就施施然离去了。 柳静菡见状,也知道自己既帮不了孝贤太子妃又不能让秦双双起死回生。 她扶着司徒俊,低声说道:“大嫂……您请节哀吧。我们……先回去了。” 孝贤太子妃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 柳静菡叹了一口气,就扶着司徒俊一起走了。 王喜见各位主子都离开了,而孝贤太子妃又是愣在当场不愿出声。 他也不废话安慰,就自甩了拂尘出去忙乎了。 孝贤太子妃环顾四周,眼看着满室狼藉,和那个冷冰冰的躺在血泊之中的秦氏,心里凉得如同坠入冰窖之中。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事情的发展就超出了她的控制,变成这种可怕的局面! ---------- 一场惊世骇俗的刺杀震惊了整个大顺朝廷! 这等逆贼如此猖狂,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当今皇上,简直就是放肆到了极点! “顺天府尹!京城的治安乃是由你全权负责!今日这等情况你要如何解释!”武德帝的脸阴沉到了极点,声音寒如冰块。 顺天府尹杨之宁惶恐到了极点。他最近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一路的神仙,京城就没有消停过! 不是天降陨石流言蜚语,就是王爷被人掳劫失明,又有大雪成灾房屋倒塌,如今居然又出了这等刺杀当今圣上的荒唐事! 他自觉自己这个顺天府尹应该是做到头了,直接就跪倒在地:“皇上明鉴,臣自知办事不利,愿意辞去顺天府尹之职。” 他真是不想在做这个让人提心吊胆的府尹了! 武德帝对此结局也不意外,冷冷的说道:“准奏!” 杨之宁此刻居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众臣看见杨之宁如此这般,都是心中唏嘘。 想当初,杨之宁还是由太子亲自举荐坐上这炙手可热的京城府尹的职位。没想到不过两年的功夫,太子一命归西,而杨之宁的官也做到了头! 只是如今武德帝又要安排谁上到这风头浪尖之上呢? 武德帝居高临下,将众臣的表情就尽收眼底。 他的心中阵阵冷笑,可是面上依旧是没有表情。 “着二皇子穆王暂代顺天府尹之职,并且负责追查此次凶徒刺杀朕一事!”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有皇子暂代顺天府尹之职位? 这真是大顺开国以来没有的事情。 那些因为太子去世而变得心头活泛的大臣都不禁暗自猜测: 难道皇上这是有意要立穆王为太子?否则有怎么会给他这样的职权? 而且如果能够破获此案,无疑可以获得皇上的重视和群臣的尊敬。 这怎么看,都像是皇上故意给穆王一个机会去展示能力和实力! ---------- “皇上让穆王暂代了顺天府尹的职务?” 柳静菡听到司徒俊带回来的消息,不能不说是有些惊讶了。 三天前的惊险还历历在目,然而她早就料到,那未能在三天限期之内抓住案犯的顺天府尹,一定会乌纱不保。 可是她没有料到的是,皇上居然会派了穆王去主理此事。 “我也有些猜不透父皇的心思了。”司徒俊摇了摇头。 他本来想的是要想法子举荐另外一个人。没想到事态的发展全然出乎众人的意料。 这几天,柳静菡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可怕的想法,她憋了这些,此刻听到司徒俊说起此事,顿时有些不吐不快之感。 “王爷,你有没有想过,那天……” 司徒俊却是突然用手捂上了柳静菡的嘴。 “别,你别说出。我怕你说出来,就是一场大祸!”司徒俊竟然像是知道柳静菡要说什么。 柳静菡见状,有些黯然。 原来他也看明白了那天的诡异。 “难道咱们就这么装聋作哑?”柳静菡挥开司徒俊的手,有些气恼的说道。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更何况,这也不过是咱们的猜测。”司徒俊的声音更加低沉。 柳静菡叹了一口气,想要忍住,可是到底按捺不住:“你早该看出来的。他根本就是对那个孩子的来历有所怀疑!” “那有如何?你要相信他真的为了毁掉这个孩子去做这样的荒唐事?我是不相信的。”司徒俊的表情,他自己不知道,柳静菡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这话说出来,只怕你自己都不相信吧。”柳静菡低声嗤笑。 司徒俊哑然。 “只要这个孩子没了,孝贤太子府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垮了。就算是那太子妃如何的努力,那方氏何等的筹谋,都是付诸东流了。”柳静菡的话语里有讥讽更多的是愤怒。 稚子何辜? 就算是这个孩子真的来历不明,或者说是压根就不是孝贤太子的子嗣,可是也依旧是一条鲜活的小生命。 她上辈子加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那些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人。 司徒俊知道柳静菡的话并不是虚言,虽然真的只是猜测,可是倒是十有八、九就是真相。 他经历过了前一次太子的暗算以及武德帝对他生死的不闻不问,早就对皇家所谓的亲情失去了信心。 然而想归想,可是这样的话他却不希望柳静菡真的说出口,毕竟是隔墙有耳,如果真的被什么人听去,那就是灭顶之灾。 他这些日子也看出来些端倪,柳静菡虽然看似性情柔顺如水,又好变通,实则颇有些倔强,尤其是对某些问题,很是执着。 大约这些也是她的底线? 他也希望慢慢了解她,认识她,毕竟他是真心诚意的想要和这个女人携手到老的。 此刻,她的愤怒就表明这件看似和他们关系不大的事情,却是触犯了柳静菡的底线。 他不想她再说出一些惹祸的话语,只能是拿话转移她的视线。 “今儿,我直接领着你的两个哥哥去拜见卫老大人了。” 柳静菡此刻有些没好气:“你是糊涂了!我哪里来的两个哥哥!我就一个亲哥哥,柳慕风。” “是,是。是我失言了。”司徒俊有些哭笑不得,“柳乘风的学问的确不错。卫老大人也是称赞了几句。只是你哥哥……”司徒俊欲言又止。 果然,这话总算是吸引了柳静菡的注意力。 “怎么?我哥哥怎么了?”柳慕风的才学她是知道的,绝对不会输给那个成日里“之乎者也”读死书的柳乘风。 司徒俊想了想,说道:“我怎么瞧着,他有些故意藏拙的意思。” “这话怎么说?”柳静菡愣了一下。 原来司徒俊领着柳府的兄弟二人过去的时候,正巧赶上卫老大人在填一首词。 老大人也是有心考验,于是就只写了上半阙,却是留了下半阙,让这兄弟二人续写。 然而,柳慕风却是一味的推说不善此道。 “那你又是怎么看出来我哥哥是藏拙的?”柳静菡于诗词一道并不擅长,自然不明白其中的玄机。 司徒俊笑着说道:“这上半阙词乃是: 谁道闲情抛弃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日日花前常病酒,空见镜里朱颜瘦。” “而那柳乘风对的下半阙却是: 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独立小桥风入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这……我可真的不明白了。”柳静菡双手一摊,她本不是个喜爱风花雪月之人,自然对此等诗词歌赋不感兴趣。 司徒俊笑着说道:“这上下两阙对得倒算是工整,而且也确实是理解了卫老大人上半阙词中对整个人生的迷惘和得不到解脱的苦闷,也同时包含着对美好事物的无限眷恋,以及他甘心为此憔悴的执着感情。可是却没有什么令人惊艳之感。” 柳静菡没想到司徒俊也是对诗词浸淫的如此之深,倒是觉得自己从前又是小瞧了他。 “你可别卖关子了。我对你们这些个吟风弄月之事不了解,你何不直接和我说?”柳静菡对他的掉书袋不以为然。 “可是后来,我从那卫府离开的时候,李义山却说看见你哥哥偷偷写了什么又扔掉了,他却是趁人不注意捡了回来。”说完,他就从袖子里掏出了有些皱巴的半张纸。 柳静菡翻了个白眼。 这个李义山真是越发的眼光毒辣了。难不成又是一个老成精的? 她接过来一看,发现正是柳慕风的笔迹。上面抄录的正是方才司徒俊念的那一首《蝶恋花》。只不过上面划去了几个字,又改成了另外几个字。 “空见镜里朱颜瘦。”一句中的“空见”被改成了“不辞”。 “独立小桥风入袖。”一句中的“入”被改成了“盈”。 柳静菡口中低声读着:“不辞镜里朱颜瘦……独立小桥风盈袖。” 反复念叨了几遍,她也不过是觉得似乎更加顺口一些,可是依旧不能理解其中微妙的不同。 “也罢,我也不与多解释。只说一句,这改了之后的确是比之前意境好了许多,颇有些画龙点睛之感。”司徒俊知道空和柳静菡解释这些字眼的玄妙,也是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不如就直接说出答案。 柳静菡眼珠一转:“你是说我哥哥明明比那柳乘风才学强上不少,却是不肯轻易在卫老大人面前显露?” “正是这个意思!”司徒俊有些扼腕,“你需要明白,这卫老大人的架子一向是大得很,轻易不肯见人的。今日肯和他们谈上几句,点拨一二,不管是于他们的学问还是声明,都是大大有裨益的。可是你哥哥却是这等态度,岂不是平白浪费机会?” 柳静菡心里明白,明面上说的是司徒俊是给柳乘风引荐,柳慕风不过是个陪客。可是从心底里,司徒俊自然是希望自己的正经大舅子更能从中获益。 柳静菡叹了口气:“我这个傻哥哥,只怕是又矫情了。他恐怕是怕自己真的入了卫老大人的眼,就会在春闱中大出风头,到时候只怕我父亲就会逼着他去娶你那个四妹妹了。” 司徒俊简直哭笑不得。 柳静菡是这样一个通透聪慧善于变通之人,怎么她一母同胞的兄长却是一个有些迂腐善良到令人发指的性子? “这是不是也有些过分的杞人忧天了?且不说他就是真的拿出全部的本事,安卫老大人也不一定能看上眼。就说是春闱,也是藏龙卧虎,整个大顺朝的才学之士都会参与。他就是真的有那个能力金榜题名,只怕也得考虑考官的喜好,或者是题材等等问题啊。真是……” 柳静菡虽然不爱听司徒俊指摘哥哥,可是也知道人家说得都在理。 柳慕风这人说起来,真真儿是比柳静菡脾气还左性! 她叹了一口气,知道哥哥这个问题只怕要解决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倒不如迂回的去处理另外一头。 “我让你帮着打听庄妃宫里的消息,你可是放在心里了?” 司徒俊听到这话,脸色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沉。 “你既然让我去打听,怎么又让我三哥也跟着搀和?” “这话倒是奇了!我何曾找过他?自从那除夕宴会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人!怎么可能找他?”柳静菡直呼冤枉。 司徒俊见柳静菡把自己和周王分得清楚,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一些。 “我寻思着借着去找四妹妹的由子去打探,谁知道居然碰见了三哥,他跟我说了那么一大通话,我以为是你又找了他帮忙呢。” 柳静菡瞧他那副吃干醋的模样,心里真是又酸又甜,嘴上却是不肯认输:“你又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司徒俊有心不提,可是也知道这时候不是闹情绪的时机,就只能是一五一十的把周王的话给说了。 “他说了,最近四妹妹一直都没有回梧桐宫里,反而是住在了长禧宫的偏殿。而且也有多日没有出来走动了。还说,听说庄妃最近对四妹妹的奶娘陈嬷嬷有些不满,罚了她一年的月俸。” “就这些?”柳静菡脑子在不停的转动,嘴里还是问了又问。 其实那周王司徒伟还说了让司徒俊帮着他给柳静菡带好,又说宫里面的事情他会帮她看着。 可是这样的话,司徒俊怎么可能告诉柳静菡? 所以,他的脑袋摇得比拨浪鼓还快,斩钉截铁的说道:“没了!就这些!” 柳静菡不由自主的一声叹息。 这司徒伟果真是个闻音知雅意的知己! 他想必是已经从除夕宫宴上发生的种种,想到了什么,并且料到自己想要打探四公主的消息,所以才特意帮着自己留意的。 司徒俊虽然眼睛看不见,可是心里却是明白得很。 他一直知道这个三哥对柳静菡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可是他对方却也没有做出什么非礼之事,反而时时处处的想着帮助柳静菡。 他虽然心头嫉妒,却没办法也没立场去阻止两个人的正常来往。 比如这一次,人家好心好意的一番打探,又特意把消息送到他的面前,就逼得他不得不领这个情。 当然了,他如今宁愿是自己领这个情,否则将来要还人情的就会变成柳静菡! ---------- 此时此刻,那个被罚了一年薪俸的陈嬷嬷正一脸忐忑的跪在庄妃的面前。 “娘娘,不知奴婢犯了什么错!” 187 要挟,我只要这个就够了 庄妃冷冷的看着貌似恭敬的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心中真恨不得立刻撕了她。 她这些日子让人特意去细细查一查这位陈嬷嬷的底细,却发现,原来这个女人居然是潜伏在自己身边的一条毒蛇。 想必她是准备随时咬自己一口的。 若不是那柳静菡为了柳慕风的事情,利用穆王妃来找自己告了这一壮,只怕自己还会觉得她不过是对司徒丽人过于溺爱了,哪里能料到她存了不良的心思,存心挑拨她们母女? “本宫真是小瞧了你!没有想到你竟然有这般的心胸!” 陈嬷嬷听了庄妃的话,心里一惊,可是一想,又觉得司徒丽人不会这么傻,主动把事情露出去,就死咬着说道:“娘娘的话,奴婢不明白。” 庄妃见她嘴硬,发出阵阵的冷笑:“你也不必有什么妄想。你藏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想必是对本宫的性子了若指掌。本宫若是没有十分的把握,也不会对你发难!更何况,你这样的践人贱命,本宫就算是欲加之罪,又怎么会何患无辞?” 陈嬷嬷见状,也不愿意在这人面前再卑躬屈膝,居然就慢慢站了起来。 庄妃身边的宫女看她如此的无礼,立刻呵斥:“大胆!居然如此放肆!娘娘没有吩咐,你居然敢……” “你不必浪费口水。既然已经如此,我也不想要我这条命了。自然也不肯再给你下跪!”陈嬷嬷理都不理那个宫女,只对着庄妃面色阴冷的说道。 庄妃对着那义愤填膺的宫女稍微挥手,并且沉声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那宫女大惊失色。那陈氏如今的模样,根本就是对娘娘丝毫的尊敬都没有,她又怎么会放心娘娘一个人在此? “娘娘不可,这……恐怕会对您不利。”说完眼神不善的瞪了陈氏一眼。 “无妨,你们下去吧。本宫心中有数。”庄妃却是心意已决。 那宫女只能是依言领着其他的人都下去了。 当侧殿中只剩下庄妃娘娘和陈嬷嬷两个人,庄妃仔仔细细的端详起来对方。 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这般好好的看一看她的模样。 陈嬷嬷按理说年纪比她还要大一些,可是皮肤却是白希异常,眉眼之间带着温柔,竟然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 原来,这位居然是个出挑的美人儿呢。 庄妃那如同针一样的目光,让陈嬷嬷多少有些不自在。她梗着脖子,强自说道:“要杀要剐由你!你动手吧!” “本宫只是好奇想要问问,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当然,你对我来说,不过是脚下的蝼蚁!我想知道的是,你背后的人是谁!”庄妃低头看着陈嬷嬷,根本就是在看一个死人。 陈嬷嬷被她那鄙视的眼神给彻底刺激:“凭什么你是人!你的孩子是孩子!我就不是人,我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凭什么为了你的孩子,我的孩子就必须去死!” 庄妃一愣,她有些奇怪的问道:“你的孩子?当年你不是说你的孩子夭折了?” 陈嬷嬷恨恨的说道:“我若是不这么说,你当年又怎么会用我做四公主的奶娘!” 原来当初庄妃为四公主选择奶娘的时候,本是看上了陈氏和另外一个人。然而这庄妃自然是不希望自己孩子的乳母还要兼顾自己的孩子,于是就要求两个乳母再不许回家看孩子。 那陈氏家贫,只为了让婆婆和初生的儿子能够活下去,她立即声称自己的孩子早已夭折。 庄妃听了这话,自然是相中了没有孩子的陈氏做司徒丽人的乳母。 “那一日,明明我的孩子得了肺炎急着让我回去救治,可是你却因为公主的一句戏言和皇上的无心之语对我无辜责打,害得我重伤,根本没有办法出宫,我的孩子就此夭折!”陈嬷嬷想起那时候的事情,还是痛苦不堪。 庄妃看着已经有些歇斯底里的陈嬷嬷,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 “你真是可笑!要不是你当年谎称自己无子,本宫自然不可能让你入宫伺候,也不可能错过你孩子的病情。这事情你居然怪在本宫的头上?” 陈嬷嬷知道庄妃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了解她们这种贫苦人家的痛苦。在民间,卖儿卖女以便获得一口活命口粮的人大有人在。她不过是撒了一个谎,想要让自己的亲人活下去而已! 想到这里,陈氏残酷的笑道:“我知道娘娘您高高在上,怎么会理会我们这等下人的死活?不过,您也千万别得意!因为您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说完就突然发出如同夜枭般“桀桀”的诡异笑声。 庄妃闻言,不为所动,冷然说道:“你还有个婆婆在宫外吧。” 陈氏的笑容戛然而止。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她声音里的惊慌说明了她有多么在乎这唯一的亲人。 “本宫早就说过了,本宫不是一个没有成算的人。既然敢和你发难,自然是有了万全的打算。”庄妃弹了弹那修长的指甲,声音很平淡。 “你想做什么……”陈氏的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是那个问题。到底是什么指使你的?”庄妃根本不关心陈氏此刻的心情和想法。 陈氏低声说道:“没有人指使我……” “这答案你可得考虑清楚了。你婆婆年纪也大了,想必是经不起饿的。要知道,她可是已经饿了三天了。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庄妃轻描淡写的说出无比残忍的话。 陈氏大惊:“你!你怎么忍心!”她的婆婆已经七十多岁,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磨。 可是对于庄妃来说,这些人的死活根本对她不具备任何的意义。 她压根不会回答陈氏这愚蠢的问题。 “你想清楚吧。本宫给你一个时辰的考虑时间。”说完,庄妃就拍了拍手掌。立即就有两个宫女应声而入,拉了陈嬷嬷离开。 庄妃看着方才嚣张放肆的陈嬷嬷,此刻却是垂头丧气,脸上不由自主就露出了轻蔑的嘲笑。 不自量力! ---------- 司徒俊最近的心情是特别的好。今日居然特意拉着柳静菡去逛街。 如今虽然刚刚过了元宵节不久,可是街道两侧的店铺都已经开张了。 柳静菡扶着司徒俊走京城最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 这里云集了南北各地的商铺和各种各样的货物。 南方的茶叶、丝绸,北方的裘皮、人参,真是琳琅满目。 只有你想不到的,却没有他们找不到的。 柳静菡也是头一次这样大大方方的走在大街上。 虽然因为寒冷,街道上的行人也不过只有平时的一半多,可是柳静菡依然是兴致勃勃。 她前生是宫中的医女,连出宫门都很难得;今世,偏又做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小姐,更是不可能过分的招摇放肆。两世都是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接受的教育也是女子不可轻易在外抛头露面。何曾这样肆意痛快的到处溜达游玩? 虽然其实这街道上买卖的都不是什么真的珍贵物品,可是依然是让她看花了眼。 “你瞧,这朵绒花可是好看?”柳静菡在街边的小摊上拿起了一朵普通的大姑娘小媳妇最常带的红色绒花簪在了鬓角边,笑着问司徒俊。 司徒俊虽然看不见,可是依旧可以感受得到柳静菡内心的喜悦。 他刚要张口称赞,却有一个声音抢先说道:“好看,果然是好看。” 司徒俊听了这声音,脸孔一冷,顿时有些不悦。 他就算是瞎了眼睛,也一下子就听出这分明就是他那该死的“膻哥”――周王司徒伟。 偏偏司徒伟夸了一句还不够,还继续说道:“果然还得是人好,才能衬得起好东西。” 司徒俊耳听着声音越来越近,顿时就如同刺猬一眼,把全身的刺都竖了起来。 “原来是周王殿下。真是过奖了。”哪个女人不喜欢别人的恭维?柳静菡虽然对周王的出现感到非常的意外,可还是礼貌的道谢。 司徒俊却是很不喜欢两个人这种莫名其妙的互动。 他摸了半天,才算是抓住了柳静菡的手,不悦的说道:“三哥忙得很。你又何必打扰他!咱们就先告辞吧。” 说完,拉了柳静菡就要离开。 柳静菡猝不及防,只能把手里的绒花扔回摊贩的手里,然后急匆匆的去了。 而跟在他们后面的李义山和青凤等人也对着周王行礼之后,一一小跑着跟着离开。 “真是倒霉。看了这么久,又带了又带的,居然没买?看着这两个人也不像是这么小气的人!”那小贩有些气恼的说道。 他边说边瞪了周王一眼。大冷的天,好不容易盼来了两个客人,都怪这个突然冒出的人,居然把他的两个大主顾吓跑了,真是瘟神。 周王听了他的话,自失的一笑:“老板,你的这些东西我都买了。”说完就掏出十两一锭的银子扔给了那个小贩。 那小贩大喜,赶忙要把所有的东西包起来,可是周王却是拾起了柳静菡方才扔下的那朵绒花,笑着说道:“我只要这个,就够了。” 188 值得,难产的原因是什么? 那小摊贩见周王居然只要了一朵绒花,顿时觉得眼前这个可能根本是个冤大头。 然而,好歹这个人也算是个大主顾,她一时间良心发现,笑着说道:“这位客官,这绒花不过二十文钱。”意思是他给的钱实在是有点太多了。 周王却是不以为然笑着说道:“值得。”说完,手里拈着那朵红绒花,笑嘻嘻的走了。 小摊贩自然不明白,只觉得自己是捡了个大便宜! ---------- 柳静菡因着怀念那水晶蹄膀的美味,于是跟着跑了几步就又硬拉着司徒俊往回走,去了附近的福源楼。 想到上一次在这里曾经有过一番绮旎风光,柳静菡不自觉就有些脸红。便就说什么也不肯去上次那件雅间。 司徒俊似乎是明白了柳静菡的心思,却是暗笑不语,只不停的用手摩挲着她的小嫩手。 柳静菡自然知道这厮脑袋里只怕又在想什么不该想的事情,就轻轻拍了一下司徒俊的手,又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不一会儿那水晶蹄膀的香味儿就飘了进来,柳静菡立刻食指大动。 司徒俊虽然看不见,但是知道她吃得高兴,自己也一样的欢喜。 柳静菡大快朵颐,吃得心满意足了才不顾形象的又狠狠喝了一杯茶,只才算是填饱了五脏庙。 “听说你二哥最近真是大张旗鼓,大刀阔斧。”柳静菡的口气明显有些戏谑之意。 司徒俊喝了一口柳静菡递过来的香茶,笑着说道:“二哥的确是雄心壮志。他从前被太子压着,只能把心思放在行伍之事上。如今,父皇终于肯给他机会,他自然是要大展拳脚的。” 柳静菡知道司徒俊虽然眼盲,但是心里透亮得很,朝内的局势都是谙熟于心的,不过是因为如今限于眼盲而不能有所施展罢了。 有时候柳静菡心里也会想,也许司徒俊也会有壮志未酬的遗憾吧? 身为皇子,只能听着别人如何的施展本领,自己却只能陪着王妃闲逛,这样的反差能不让他心里不舒服? 可是这样的话她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 她反而笑着说道:“这次穆王妃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想到那褚遥卿如今可能趾高气昂的模样,柳静菡不禁又有些头疼了。 “想不到你也有怕的人了。不过估计,她现在是有功夫又来没事找你的麻烦了。” 司徒俊这话可是说到柳静菡的心里了。 本以为给穆王妃的后院点了把火,她应该能够消停一阵子了,没想到武德帝一句话又让她重新苦恼起来。 柳静菡摇了摇头:“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不过,你得相信你的王妃,最是惯于斩妖除魔的。” 司徒俊噗嗤一笑。他自然是相信这个小狐狸的实力的。 柳静菡觉得雅间里有些气闷,就走到窗前开了一条小缝隙,想要透透气。 谁知道这么一开,她居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咦?怎么是这位姑奶奶?”柳静菡的语气带了三分的疑惑和五分的烦恼。 司徒俊心里奇怪,问道:“是什么人?” “可不就是对你痴心一片的那位!”柳静菡没有好气的说道。 司徒俊立即就明白了是哪一位,可是他还是装糊涂:“你说的稀里糊涂的,我哪里知道是哪一个?” “你少跟我打马虎眼,你能不知道我说的是哪一个?”柳静菡撇了撇嘴。 柳静菡还待要再出言讥讽几句,司徒俊却突然“嘘”了一声,低声说道:“先别出声!” 柳静菡知道如今司徒俊的耳力不同一般,也立刻就老老实实的轻轻走了回去,竖起耳朵偷听。 这个地方果然不错,总是听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福源楼果然是不愧为京城第一酒楼,这些达官贵人都哭着喊着过来光顾。 隔壁的雅间里,一个珠光宝气的中年贵妇正苦口婆心的劝着一个容貌艳丽的小姐 “母亲,你干嘛带我来这个地方?”这个语气非常不耐烦的,赫然就是长安郡主董清。 “女儿,你得听我劝啊,那楚王明摆着是不想跟你有什么关系的。你又何必这么糊涂?”听上去,这位应该是董清的母亲,也就是靖安侯夫人。 “母亲,你别说了,我不想听。”长安郡主的语气不善,似乎压根都听不进去她母亲的话。 “若不是咱们府里如今水深火热,我又何必领着你出来说这一番话?你难道不知道那个践人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我的位置?”靖安侯夫人皱紧了眉头,很是无奈。 长安郡主看起来也是明白她母亲的苦衷。她也不想母亲太过为难。然而情之一字是最难估计的,如今她就颇有些一往无前的架势。 她只能软语劝慰道:“母亲,那琴姨娘如今哪里还敢和母亲作对呢?尤其是现在弟弟年纪也大了,她们就更加不敢放肆了!” 靖安侯夫人哪里敢和女儿说,就是她的荒唐行径才让侯爷和她离了心,而且让后院里那些可恶的妾室蠢蠢欲动。 说到底,长安郡主对楚王痴缠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本来心高气傲的长安郡主如今只怕已经是名声扫地了。 而且,更为堪忧的是,传出了这样的名声,又有谁还会来向长安郡主提亲呢? 可是,显然长安郡主并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她显然已经被所谓的爱情迷昏了眼。 “女儿,你听我的话,咱们不要在想着那个什么楚王了。就凭你的人品,想要找个什么样的不行?而且你父亲说了,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肃王的。他的人品才学都是一等一的,又是贵妃的亲子,可比那个一生下来就没有娘,又瞎了眼睛的楚王强多了!” 真真儿可怜天下父母心。靖安侯夫人居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等地步。 “娘!你又何必多说,我心意已决。”奈何长安郡主压根不想多说。 其实她心中如今未尝就没有悔意,但是现在已经骑虎难下。 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她如果这时候再说要放弃,随便找个人嫁了,只怕会有更多的人看不起她。 那些小姐贵女的心思,她再明白不过了,最是捧高踩低,如果她如今示弱,只怕是会一辈子被人嘲笑了。 靖安侯夫人自然不明白女儿这一番九曲回肠的心思。 “你听娘说,咱们老家那边的人还不知道你的事情,你不如……你表哥等了你这么多年,你也……” “娘,你别说了!”长安郡主猛地起身,再也不理自己的母亲,直接拂袖而去了。 靖安侯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简直是欲哭无泪。却也只能紧着追上去,生怕女儿再弄出其他的祸事来。 待到隔壁再无声音,柳静菡才松了一口气。 “这么说起来,皇上是真的有意让肃王和靖安侯府结亲?”既然靖安侯夫人说出这样的话,想必是武德帝曾经给了靖安侯什么暗示。 柳静菡沉吟了片刻,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司徒俊对于这些这件事情也是很在意的。 他倒不是在意那长安郡主嫁给谁,可是问题是如果钱贵妃真的和靖安侯联成一线,只怕他……的心愿就更难完成了。 看到司徒俊不出声,柳静菡也是默不作声。 两个人都是不愿意见到钱贵妃的势力继续壮大的。 “静菡,我问你一件事情,女人难产都可能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司徒俊突然风马牛不相及的问了一个问题。 柳静菡一愣,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她稳定了思绪,还是回答:“这……事情很难说,会有很多原因的。比如胎儿太大,孕妇体弱,或者……” “或者是外人动手脚,比如说接生的稳婆,对吗?”司徒俊接口说道。 他的声音很冷,又带着几分的哀伤。 柳静菡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是怀疑你母亲的死……有问题?” 司徒俊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柳静菡大惊:“这事情过去二十多年了,你怎么如今才提起来?” “不是如今才提起来,而是在我心里放了二十多年了。之前,我……始终是觉得这件事情太过骇人听闻,所以没有和别人提起过。更何况,我也没有证据。”司徒俊越发的低落。 “这事情是谁告诉你的?你当初不过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柳静菡想了想才问道。 “是,是赵嬷嬷。她当初一直都守在我母亲的身边,我觉得她的话应该不会是假的。”司徒俊回答。 柳静菡却是觉得赵嬷嬷的话可信度不高。 首先,宫里的女眷生产的时候,除了有接生的稳婆之外还有不少懂得简单医术的宫女跟在旁边,并不会出现产妇单独和稳婆一起的情况。 其次,赵嬷嬷这等贴身的奴仆却是未必有机会进入到产房的。这也是因为太医院怕过多的闲杂人等会影响产妇正常生产。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赵嬷嬷应该都没有机会看到康嫔的生产过程。 可是,她为什么口口声声的说康嫔是被人害死的呢? 189 入宫,陷入了一个骗局 可想而知,康嫔难产而死的事情应该是司徒俊心里永远的痛。 自己的母亲却是因为生育自己而身亡,每年自己的生辰都会成为母亲的忌日。 这样的事情不止是痛苦,也许更多是自责和难堪。 柳静菡沉吟了片刻,虽然对赵嬷嬷的话不是十分的相信,可是还是没有说出心中的疑问。 此刻多说无益,而且这些都是多年的心结,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释清楚的。 或许,让司徒俊认为是有人害了他的母亲能让他的心理更舒服一些―― 这样起码他不会成为他母亲身亡的罪魁祸首。 可是柳静菡心里却是另有打算,只不过如今没法和司徒俊直说罢了。 两个人一时都有些沉默。 过了一会儿,终是司徒俊先开口:“咱们回去吧,想必你也有些累了。” 柳静菡点了点头,也没多说,就乖乖跟着他回王府了。 两个人刚刚进了大门,柳静菡就看见青鸾一脸焦急的原地打转。 “这是怎么了?你一向最稳重的,怎么今儿也学着青凤这跳脚猫的毛病?” 青鸾一见柳静菡才算是有了主心骨,赶忙拉着她说道:“我的王妃,你快着点,宫里突然来信,庄妃娘娘想召见你入宫。” “庄妃?”柳静菡一听也是呆住了。 怎么庄妃会找自己? 难道竟然是为了之前那事情? ---------- “如今什么时辰了?”庄妃斜着靠在矮榻上,微微闭着眼睛,问身边的宫女夏薇。 夏薇正是之前指责陈嬷嬷的那个。她在庄妃的宫里也算是个得宠的。可是她的性子过于掐尖要强,所以有些不得人心。 她自己估摸了一下,才回答庄妃:“娘娘,如今大概也是到了该去看看的时候了。” 庄妃眉头微皱,夏薇立即明白自己多言了。 娘娘是问她时辰,而不是问她该怎么办。 夏薇心里暗自懊恼,怎么又多嘴了。本就是想着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好在娘娘面前再露一次脸。 可是庄妃没有多计较,她用夏薇本也是因为她嚣张跋扈,可以狐假虎威。 “你过去看看吧,我也懒得再见她的嘴脸,若是她肯张口,再领过来见我吧。”庄妃的眼睛也懒得睁开。 夏薇得了命令,自然是乐不可支。她最愿意做的就是狐假虎威,在宫里的小宫女面前亮威风。 她行了个礼就匆匆的走了出去。 “啊!”一声尖叫突然响彻云霄。 本来闭目养神的庄妃的双眼猛地睁开。 她立即坐起身来。 这声音分明近在咫尺,应该就是在她的长禧宫的某处传出来的。 她刚要起身,想要叫个宫女去看看究竟是谁这般放肆,居然敢在她的宫里大声喊叫。 谁知,她寝宫的门就“砰”的一声被从外面推开。 庄妃立时气得倒仰。 她最是重规矩的,她的宫里何曾有人这般无礼张狂过? 她正要发作,却是有个人影风一般的到了自己的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庄妃定睛一看,这不是刚刚出去的夏薇又是谁? 此刻的夏薇早已经没有了刚才趾高气扬的模样,一张小脸吓得惨白,几乎没有血色,双唇不停的哆嗦。 “娘……娘娘,你快……快去看看。”说完就忍不住不停的喘息,似乎依旧无法平复心情。 庄妃大怒:“放肆!你算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指使本宫?你给本宫把话说清楚!” 夏薇吓了一跳,终于算是吓得冷静了不少。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还请娘娘移步!陈氏……自裁了!” “什么!” 庄妃惊得整个人跳起,也不再挑剔夏薇的礼数,就自顾自的往那关押的陈嬷嬷的偏殿走去! 那偏殿里连个利器都没有,又因为怕她撞死,特意把所有的桌椅都搬走了,连墙上都铺了一层厚棉被,就是怕她寻了短见。 怎么如今她居然会死了?真真儿是匪夷所思。 等到庄妃面色阴沉的从那偏殿回来,却只说了一句话:“去请楚王妃入宫!” ---------- 柳静菡直到到了长禧宫,依旧没有弄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被庄妃弄进宫来。 一个脸孔有些苍白的宫女把她领进了宫门口。 “王,王妃,请这边走。”那宫女的声音有些颤抖,连走路的时候背脊都不够挺直。 柳静菡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有些古怪。 这宫女的言行如此畏缩,怎么会在长禧宫里任职?要知道庄妃一向是最讲究这些事情的。 可是这是在宫中,她哪敢多说一句,更何况,这一次进宫本来就古怪稀奇,她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宫女领着柳静菡却没有往正殿走,反而往一侧有些偏僻的偏殿走去。 这下子,柳静菡可是站定不敢再走,“这是要去哪里?难不成娘娘竟然是不在正殿见我?” 这分明是对她这个楚王妃的赤luo/裸的轻视了。 “王妃,你误会了!误会了!”那宫女立刻回头,辩解道:“今日娘娘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才在偏殿歪着,因是想着您不是外人,所以才让您直接过去!” 柳静菡眉梢一挑。这怎么突然又口齿伶俐起来了。 这理由虽然有些牵强,但是也不至于特别的荒唐。 柳静菡只以为是庄妃要有弄什么玄虚,也不再多说,就跟着那宫女去了。 那宫女领着她到了门口,又帮着她打开了门,柳静菡觉得偏殿里面有些阴暗,刚刚迈进去一步,就停住了脚步。 谁知,那宫女居然在身后大力的推了柳静菡一步,柳静菡就一个趔趄跌进了偏殿之中。 还没等柳静菡稳住身形,就听见身后的偏殿的门“桄榔”一声,门就狠狠的被关上了! 柳静菡立即回身,用力拍门,并且大声的呵斥:“放肆!我乃是楚王妃,你居然敢无辜的囚禁我!” “楚王妃莫急!这不过是本宫想要求楚王妃帮一个忙。” 柳静菡心中一惊,这门外分明就是庄妃的声音。 这么说起来,这宫女是受庄妃的指使,才敢如此暗算自己? 可是庄妃又是为了什么居然敢冒险做出这种荒唐事? “娘娘,还请您三思!儿臣毕竟是楚王妃!不知道您为何如此意图囚禁我!”柳静菡的声音冷然。 庄妃很显然是料到了柳静菡会如此的愤怒。 可是她却并没有感到惊慌害怕,她反而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楚王妃,本宫说了,本宫就是希望你能帮一个忙!你先后头看看!” 柳静菡此刻突然感觉自己身后的偏殿似乎是有什么不太妥当的地方。 她猛然回头,居然看见地面上赫然躺着一个人! 她心中一惊。 怎么在室内有另外一个人,她却丝毫没有察觉到? 她慢慢的走向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偏殿中央的那个人。尽管她特意把脚步声加重,可是那个躺着的人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有些异样的感觉。而且走得越近,鼻端居然微微的传来一股子有些令人窒息的意味。 这难道是……? 她突然加快了脚步,走到那人的跟前,蹲下身体,定睛一看。 饶是柳静菡自诩见过大风大浪,而且性格稳重,她还是忍不住低声惊呼。 “啊!” 这分明是一具已经变得冰冷的尸体! 她吓得跌倒在地也顾不得,又连忙跑到门边,大声的敲门! “娘娘,您这是何意?简直是荒谬绝伦!”柳静菡就算是真的胆大不害怕,此刻也不敢沾染此事! 这不管死的人是谁,都肯定是一块烫手的山芋!都不是她能够应付的! 庄妃知道她肯定是已经看到陈嬷嬷的尸体。 庄妃心道,此事可不能怪我心狠手辣,把你一把拖下了水。 如今陈氏莫名其妙的死在了长禧宫中,庄妃自然是心中惶恐,急于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随便给陈嬷嬷报个暴毙自然是容易得很,然而她真正想要知道的事情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居然让一个大活人突然就死了。 她毕竟自己不是大夫,这就需要找个懂得医术的人来帮她好好看一看。 若说这事情,其实首先应该找个资历深的仵作。可是一则是如果真的宣了仵作,就证明这陈嬷嬷的死有问题,她岂不是自打嘴巴。二则是如果从宫外找人,她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宫中侍卫? 再者,她也可以找一个医术高的太医。可是同样对于她来说也是不可能。太医院里本就是以厉长清这个油盐不进的主儿为首,是不可能越过他做什么的。就算是以自己生病的名义找了其他的太医,然而如今太医院的新规矩乃是一人出诊,一人陪同,这又怎么可能瞒天过海? 她左右为难之际,才算是想到了一个人――楚王妃柳静菡。 她既懂得医术,又可以几乎说是自由出入宫廷,而且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最最重要的是,她是一个聪明人,绝对不会把她看到的一切贸然说出去! “就请楚王妃帮帮忙,好好的看一看,这身后之人究竟是如何被人弄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190 入宫,找到死亡的真正原因 柳静菡听了庄妃的话,觉得真正是荒谬绝伦! 她怎么会想到让自己来查验这尸体的死因? 自己虽然确实精通医术,却不是什么有经验的仵作,又不会剖尸验尸,要怎么去查探后面那个女人的死因。 “娘娘,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并不是仵作!我是楚王妃!你这不是存心为难我!”柳静菡觉得庄妃应该不是傻子,这样做形同软禁自己! 可是在庄妃看来,这仵作和太医应该是没有太大的区别,反正都是和人或者死人打交道,又都肯定有些医术。 这样的认知如果让柳静菡知道只怕只有一句“愚蠢”。可是作为一个深宫女子又是没有经过什么真的医术的训练,有这种想法其实不在少数。 再加上惯于上位者那种“理所当然”的思考方式――也就是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必须是,所以柳静菡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陷入了如此荒唐的境地。 如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虽然司徒俊知道她是入了庄妃的长禧宫,可是却不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再加上这庄妃既然坐下这等事情,想必是有了完全的准备。 所以估计一会儿庄妃也是会送信回王府,让司徒俊安心的。 他虽然会疑心,可是也断然不会想到自己会碰到这等事情。 所以等到司徒俊的疑心扩大到按捺不住的时候,很可能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难道自己居然要和这具尸体过上一夜? 柳静菡静下心来,知道如果想要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还不如就同意庄妃的要求,细细查看,说不定真的可以找到死因。 她虽然不是仵作,可是前世却因为自己的父亲是太医院院正的关系,也接触过大理寺和顺天府的不少资深仵作,倒也算不上是一窍不通。 她想了想,大声说道:“娘娘,您需要明白,我并不是什么仵作,更加不是神医,我只能是尽力查看,至于是不是让您满意,我就不得而知了。” 庄妃知道这是柳静菡同意了,并且在要求自己给予承诺。 她心里大喜过望,只要她肯看就好,即便是没有查出具体原因,也总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总好过她自己没头苍蝇一般的怀疑长禧宫的所有人。 “无妨!只要楚王妃肯好好看一看,本宫必然一会儿会将你奉为上宾!” 庄妃的话,柳静菡半点也不信。她肯定还是需要给庄妃一个大概的合理的死因的。 闲话少说,柳静菡重又站直身体。她先是转头寻找,果然毫不意外的在一张小几上发现了插在烛台上的蜡烛和火折子。 这偏殿位置偏僻,如今又是没有燃起宫灯照明,自然是昏暗异常。 柳静菡自己打了火折子,又点上了蜡烛,走向了那具有些令人惊恐的尸体。 这是一个看上去颇为体面的女人。 虽然她的衣衫略微有些凌乱,可是可以看得出料子很好,而且保养得宜,皮肤白希,头上又插了几只赤金的簪子,一看就不是什么粗使宫女。 她没有急于去看尸体,反而开始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整个房间都是封闭的,窗户只有一个,就连房顶也是颇高的,就算是真的想要悬梁自尽,只怕也必须椅子加椅子的才能够到。 而且这屋子显然是没有任何的利器和尖锐的物品。像是为了怕这女人会自尽,就连低处的墙壁上都巧妙的垫上了棉被。 柳静菡轻轻抚了抚额头,有些怀疑这个死了的女人的身份。 这个年纪的倒是有些高不成低不就。宫女是二十五岁就离开后宫的,等到那些年老的嬷嬷往往都是主子们未嫁的时候跟在家里的,断然不会这么年轻。 那么她会是谁呢? 那庄妃肯定是不会和她明说的了,否则刚才就会直言不讳。 她突然灵光一现! 难道这人是司徒丽人的奶娘? 听闻这位奶娘十分得四公主的宠爱,也算是宫里的一号人物了。 这样一来,身份、年龄就都能对的上了。 可是这乳母怎么会死在庄妃的宫中? 这样的环境中,想要弄死一个活生生的人,除了让她自杀之外,想来想去都只有两个办法――勒死或者毒杀。 因为只有这两个办法快速而有效,而且不会发出太大的声响,而且可以趁其不备,一击得中。 她确认了方法,这才又重新走回了那具尸体的旁边。 柳静菡把烛台放在了一边,细细的观察起来。 她先是看了看对方的脖颈部位,想要看看这位是不是被人勒死。她知道如果被人勒死,在死亡一段时间之后,颈部会有青紫的淤痕。 然而她前后仔细查看,确实没有发现这女人的颈部有任何的异样。 不是被勒死的? 那么就是被毒死? 柳静菡只能是忍着恶心,轻轻扳过了那女人的脸部,想要用力掰开她的嘴唇和牙关,看一看舌头。 如果真的是毒从口入,那么舌头是必定是会变黑的。 果不其然,柳静菡就发现这死者的舌头果真有些黑青之色。 可是这样一来,又出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为什么死者的脸孔却是这样的白希,丝毫没有任何的青紫之色,这不是自相矛盾? 要知道如果不管是哪种毒素,只要是由口而入,虽然一时不会在面部显露出来,可是死了一段时间之后,是一定会在脸上出现青紫之色的。 这到底是……? 柳静菡觉得有些被弄糊涂了。 然而这眼前的毕竟是死人。她既不能诊脉,望闻问切也都是没有用处的。 死人又不会说话! 她只能是闭目养神,仔仔细细的琢磨,又回想之前父亲曾经说过的一些关于用毒用药的话语,想要从中找出端倪。 可是半天功夫,她的脑海似乎出现了一丝的线索,然而却又是倏忽而逝,她没有办法切实的抓住。 她的手有些懊恼的一甩,居然一不小心就把小几上的那壶茶水给一扫而下。 这想必是庄妃等怕柳静菡口渴特意留下的。 只听“啪嚓”一声响,那茶壶就跌落在地,又弄得茶水碎瓷片四溅。 柳静菡被这寂静之中突然出现的刺耳声音给惊得吓了一跳。 她赶忙低头一看,却是又是一阵低呼。 紧接着她就大声说道:“娘娘,秦快些开门,我已经找到这女子的死因!” ---------- 庄妃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柳静菡,问道:“还请楚王妃直言吧。” “娘娘,请您明示,这位死了的女子究竟是谁?”柳静菡总不希望自己不明不白的遭这一回罪。 庄妃想了想,知道这事情压根也瞒不住多久,就冷然说道:“此女乃是四公主的乳母。因为犯了一些错误,而被关押在偏殿,却是突然身亡。本宫因着怜惜她无辜惨死,所以才想着要查明真相。” 柳静菡知道她这不过是敷衍自己,不过这其中的缘由,只怕庄妃是不可能告诉她的了。 “娘娘,恕我直言,这名女子应该是被人毒死的。”柳静菡直言不讳。 庄妃眉头紧紧皱起,说道:“这……本宫自然也考虑过,可是她面目如常,怎么像是中了毒的模样?” 中毒之后面容有所改变,会出现青黑之色,就算是庄妃这样的深宫女子也是知道的。 如果这事情真的如此显而易见,她也用不着特意把柳静菡骗进宫里了。 “娘娘有所不知,这人若是中毒身亡,的确是是会面色青黑,与常人不同。但是如果通过一些手段是可以改变人的肤色的。”柳静菡的语气很平淡。 庄妃有些奇怪,冷然说道:“总不会是用胭脂水粉这类的东西吧。” “娘娘说笑了。若是真的如此简单,娘娘只怕也不会费劲心机请我入宫了。”柳静菡接着说道:“听闻南方有一种草药名曰茜草,却有一种是神奇的功用,榨成汁液之后涂抹在人的面部可以使得死人发黑的面色恢复如常。” 庄妃大惊。 居然有这种东西?真真儿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此物本是当地人用来给死人化妆,令得脸色不要过于难看之用。却没想到居然被人用来做这样的事情。”柳静菡也是在父亲书房的一本关于药物的札记中看到的。 方才若不是那壶茶水不小心跌倒在地上,那茶水洒落在那死人的脸上,她也不会发现那茶水清洗之下的皮肤居然眼色大不一般! 要知道茶水的确是有可以清洗污渍的功效,所以才会洗掉那特意装饰脸色的茜草汁液。 庄妃的脸色一时之间非常的难看。 因为柳静菡的话间接证明了,她的宫中出了陈嬷嬷之外必定还有另外一个别人安插的暗桩。 而正是这个潜伏的桩子动手除掉了可能说出幕后主使的陈嬷嬷! “今日真是多谢楚王妃仗义相助了。”庄妃的脸上总算是带了一丝的笑意,“本宫相信,楚王妃是个最伶俐通透的,你也一定知道出了长禧宫的大门,这件事情就当做过眼云烟,一切不过是因为本宫想找你聊天,并且帮本宫劝说丽人早日找个驸马罢了。” 191 复明,王妃哪里回得来呢? 柳静菡谢绝了庄妃派人送她出宫的“好意”,独自一人像宫门走去。 她觉得自己浑身都似乎没有了力气,眼前好像还是那张有些惨白的脸孔。 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又错失了什么,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她现在只想早点回到楚王府,回到司徒俊那个温暖的怀抱。 即便是不能说出今日的荒唐事,好歹也算是一种安慰。 诚然,今日这件事情庄妃分明就是利用自己的医术帮她解决难题,可是柳静菡却是有苦说不出。 她既不能向钱贵妃告状,说是庄妃宫里死了人,更不可能去找武德帝说他的妃嫔草菅人命。 这法子虽然简单粗暴,可是成算却高,就是认准了柳静菡是哑巴吃黄连,根本不敢把这事情宣之于口。 她心里明白得很,庄妃既然敢做这般胆大妄为之事,必定是已经有了完全的准备。是绝对不会让她有机会抓住什么把柄的。 而她选中了自己,也无非是不希望太医或者宫外的其他人知道此事。 这位乳母的死显然不是庄妃之前声称的什么“无故暴毙”,可是又是什么人敢于在庄妃宫中行凶呢? 这行凶的目的又是什么? 总不至于就是为了给庄妃添堵吧?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走在宫中空旷的巷道里,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根本不是在向宫门走,反而走上了另外一条路。 她一门心思的胡思乱想,去不妨突然有个人猛地撞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人的力量奇大,又是一头撞在她的腹部。 她顿时向后踉跄着倒退了几步,差点就跌倒在地! “快!快抓住她!” “赶紧的,就趁着现在,赶紧把人绑了!” “践人,看你还要往哪里跑!” 柳静菡觉得眼前一阵发晕,等到清醒过来,就看见一群粗壮的宫女扭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往回走。 那人不停的嘶喊、扭动,似乎是不甘心跟着回去。 “还请贵人赎罪,这疯妇乃是冷宫罪人,趁着守卫不备,就跑了出来,不想竟然冲撞了贵人。”一个看着穿着稍显体面的婆子走出来,谄笑着说道。 她虽然身份低微,压根不知道眼前的究竟是谁,可是这位夫人满身绫罗绸缎,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柳静菡腹部疼的厉害,然而一则这婆子已经说了这乃是个疯妇,二则这毕竟是在宫中,她也不会太过放肆。 她也只能忍着疼,有些不悦的说道:“既然知道是疯妇,你们总该看管好。现在不过是冲撞了我这个楚王妃,来日若是冒犯了皇上或者哪位娘娘,只怕你们的项上人头不保。” 那婆子一听是楚王妃,更是吓得不行,连连鞠躬讨饶。 两个人正说着,那边的“疯妇”却是竟然挣脱了几个人的钳制,又疯了一般的跑过来,跪倒柳静菡的面前,大声喊道:“救命!贵人救命!我没疯!我没疯!都是她们故意虐待我!” 这疯妇满脸的污脏,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模样,即便是有那凌乱的头发掩盖,却也不能全然盖住那脸孔右侧的丑陋伤疤。 这女人居然是没有右耳! “混蛋!这是什么人,你也敢放肆!”那婆子吓了一跳,再没想到这疯妇居然敢这般的大胆。 “你们是死人不成?快点过来把人拖走!”那婆子疾声厉色的说道,说完又狠狠的踹了那疯妇一个窝心脚。 那疯妇吃疼,顿时就蜷缩成一团,后面的人趁机过来用了粗麻绳把人困得如同粽子一般就拖走了。又因为生怕那疯妇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就不知道从哪里掏了一块破帕子塞到了那疯妇的嘴里。 那疯妇依旧不停扭动,口中呜呜咽咽,却是双拳难敌四手,终于是被硬生生的带走了。 “贵人赎罪!贵人赎罪!那疯妇一向是疯的离谱,您可别把她的话放在心里!”那婆子十分的忐忑,生怕柳静菡真的把那疯妇的话放在心里,趁机刁难。 “无……无事。”柳静菡突然有些失神。 那婆子见状,哪里还敢多留,赶紧匆忙行礼,就一溜烟的跑了。 竟然是她!竟然是她! 想不到她居然还没有死! ----------- 柳静菡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楚王府,却是再也不能平静半刻。 那所谓的疯妇,分明就是前世诬告自己的“好姐妹”――孟含烟! 她临死之前哄骗着孟含烟靠近自己,而她则是用尽全身力气咬下了对方的耳朵,报了一箭之仇! 当时已经一片血肉模糊,而且幕后主使者的性子断然不会留下活口,她自然是以为孟含烟也活不长了。 哪里成想,这女人居然没死,还留在冷宫苟延残喘! 一看到这直接导致自己当初被灭门的罪人出现,柳静菡胸中的怒火顿时不可遏制。 她阴沉脸想了片刻,却又觉得这女人活着也好。当年的事情她最是清楚不过了,如今自己既然有机会重活一回,正好可以想办法弄个一清二楚。 然而要如何才能顺利的入宫,并且去到冷宫之中呢? ---------- 冷宫中,刚刚被捉了回来的孟含烟自然是免不了再受一顿毒打。 “呸!也不瞧瞧你如今的鬼样子!还整日着想着出去!找皇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婆子一脸的鄙薄,又狠狠的踹了孟含烟两脚,才算是出了气。 “你要是再敢惹麻烦!小心我直接给你上钉刑!这三天你都别想吃饭了!”婆子恶狠狠的摔上门,走了。 想到钉刑的可怕,孟含烟到底还是生出了几分的恐惧之心,不由得也老实了不少。 她如今只后悔当年听了那践人的鬼话,硬生生的被她咬下了耳朵,否则现在岂不是好好的做了一个美人! 她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那已经没有耳朵的脸颊右侧,心中越发的怨恨李如贞。 这个践人活着压着自己一头,死了也不让自己好过! 真希望她入了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终于是好过了一点。 好歹,那践人已经死无全尸,而自己,起码还活着。 尽管活得没有了任何尊严。 但是起码,活着总比死了强! 那毒打了孟含烟一顿的婆子此刻却是满脸笑容的看着眼前的一位太监。 这太监面色阴沉,脸白无须,容貌颇为清俊,然而整个人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这是给你这个月的银子。”说完,就把一包银子扔给了那婆子。 那婆子连忙感恩戴德的谢了又谢。 “公公,那践人自从被咱们弄‘疯’了以后,眼见着也没有几天可活的了。不如……”那婆子自以为是的出主意,为的不过是想要一次性多得一些银子。 这冷宫可是整个后宫最冷清又最没油水的鬼地方,难得有这么一个大主顾,每个月主动过来送银子――为的不过是让她们变着法的折磨那个孟氏。 其实,只要是入了冷宫,不用折磨,也没有人活得过五年的。 不过,自然有人主动送银子,她自然是何乐而不为。 她自然以为这人是和孟氏有旧仇,所以才出了这么主意,以为能用孟氏的性命多换点银子。 可是那人却是冷冷的说道:“你以为我给你银子是为了让她不得好死?” 婆子有些紧张和不解:“难道不是……” “你错了!”那太监的声音更加的阴冷,“我巴不得她长长久久的活到一百岁!” 那婆子本来不明白,可是看到那冷得象冰的眼神的时候,才顿悟了。 她立刻有些后背发凉。 “以后不要自作主张。你也知道,我要是想要你死,也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你就老老实实的收银子,办事。”说完,那太监就一甩拂尘,走了。 婆子这才敢抬头。 这得是多大的仇怨,居然连死都发泄不了?非得让孟氏受一辈子的折磨才算是解气? ---------- 柳静菡虽然烦恼如何再见孟含烟一事,可是也知道这并不时能够一蹴而就的。她如今更加的烦恼的反而是如何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让厉长清进宫来施针,为司徒俊诊治失明的眼睛。 由于这并不是什么简单普通的诊治,因此需要大夫和病人都能在一个极其安静环境中进行治疗。 而且需要的时间是几乎不可估量的。 也许是一个时辰? 也可能是整整一天? 关键问题是谁也没有真正经历过,都没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即便是自称曾经见过李秉正给病人治疗的厉长清也不过是在门外等待,并没有真真正正的看到了是如何施针的。 柳静菡虽然借着和秦国公夫人见面的机会,在秦国公府里见了几次厉长清,两个人也仔细斟酌、商量了施针的位置和力度、角度等等,但是厉长清始终还是觉得没有信心。 “厉大人,你究竟顾虑在哪里?”柳静菡心中有些焦急。这事情总是越拖越不利于司徒俊的病情的。 毕竟不像是发烧感冒,几服药下去就能够除根。 那淤血淤积的时间越久,很可能越不利于将来快速的驱散,更何况,就算是真的成功,也未必就能恢复之前的视力。 “这……王妃,并非是在下矫情,只是这实在不是小事,在下……心中没底啊。”厉长清也很是无奈。 不管柳静菡如何的劝说自己,而且他其实还承了柳静菡很大一个人情,可是这毕竟是楚王啊。 这金枝玉叶又岂是能让自己拿来做试验的呢? “厉大人,实不相瞒。这事情,我们王爷都是知道也理解的,而我们正是不希望给你过多的压力,所以才没有通过父皇来向您施压。您总该明白,我们如果真的想要以权势压人,就不会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耐心劝说了!”柳静菡虽然明白厉长清的顾虑,可是如今箭在弦上,如果他真的临阵退缩,她又该如何是好呢? 所以,她少不得要利用武德帝来给厉长清压力,让他早日决断了。 要不是她自己的针灸功夫实在是及不上厉长清的七成功力,她又何必求助于他人? 厉长清听了楚王妃的话,自然明白这是对方在威胁自己了。 如果事情真的捅到了武德帝那里,只怕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到时候如果有半分的闪失,只怕都要用他的乌纱甚至性命相陪了! 也罢! 厉长清咬了咬牙。如果真的成功,不但自己会名垂青史也算是给了楚王和楚王妃一个大大的人情,只怕是人后自己和自己的后代都会受益的。 “既然王妃说到了这个地步,在下也少不得性命相搏了!那咱们赶日不如撞日,就定在三天之后!” 其实,这治疗的方案和施针的位置早已经讨论多次了,可以说是谙熟于心,厉长清缺的不过就是一个促使他下定决心的契机罢了。 柳静菡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 三日之后,楚王突然染了风寒,指明要太医院院正厉长清到府里治疗。 这本来是有些逾矩的行为,可是如今楚王在武德帝心目中的地位不一般,太医院又如何敢没事触霉头? “这,要不厉大人,您就过去一趟?”一位太医劝说道。 “可是,哪里有这样的规矩?通常王爷病了也不过是咱们指派一位太医过去,哪里还能指名呢?”厉长清摆出一副老学究的模样,很是愤愤不平。 “别啊。厉大人,您也知道,楚王虽然眼睛……但是这地位反而只升不降,咱们又何苦开罪于他?”那太医赶忙继续进言,生怕这位死心眼的院正大人钻了牛角尖,拖累他们整个太医院。 “哎……那就依照仁兄所言,我就……走这一趟吧。只是,这就不知道何时能回来了。如果有什么事情。您可得帮我帮衬着。”厉长清叹了一口气。 那位太医见他终于听了劝说,自然是无有不答应的,赶忙说道:“您放心,您放心,能有什么事情呢?” 于是厉长清大人就一脸无奈的背着药箱去了。 谁知道,这厉长清居然一语成箴,他离开不过是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宫里面真的就出了一件惊天的大事! ---------- 厉长清匆匆的到了楚王府。 随后,柳静菡就命令府门大关,只说是王爷身体不适恕不接待任何的来访客人。 她紧着和厉长清两个人又重新确认了一遍施针的过程和位置,而且又命令青凤和青鸾将所有需要用的器具都用沸水煮了一遍,保证整个过程不会受到外力的影响。 她若不是怕影响了厉长清施针,真想要跟着进去,然而这过程本就紧张异常,多了一个人就多了一分变数,她自然不能冒这个风险。 “王妃,这您看,需不需要用麻沸散!”厉长清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这施针的过程中,如果楚王临时变卦或者是随意移动,都可能造成不良的后果。可是如果使用麻沸散,就意味着楚王在整个过程中都是没有意识的,也就是说,如果厉长清真的有什么歹意,那么楚王的性命就将没有任何的保障! 从厉长清的角度来说,他自然是希望楚王服用麻沸散,可是这需要楚王和楚王妃对于他有极大的信任。 很显然,他如今没有这种自信。 柳静菡学医多年,当然明白厉长清的意思。 她想了想,还是看了一眼,只穿了一身白色中衣,坐在远处的司徒俊。 她慢慢走了过去,低声说道:“厉大人想用麻沸散。”说完就大致把麻沸散可能带来的后果说了。 司徒俊虽然不通医术,然而对这麻沸散还是有所耳闻的,他也能想到柳静菡心中的顾虑。 他沉吟了片刻,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已经请了厉大人,我自然是全然的相信他的。就用麻沸散吧。” 话音不高不低,却让那边等待消息的厉长清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一时之间,就有些百感交集。 能够让病人对他全然的信任,将性命交到他的手上,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荣幸。 尤其是像楚王这样的皇亲贵胄,如果不是对他的医术和人品有万分的相信,又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顿时觉得更添了三分的信心。 柳静菡咬着双唇,虽然不太赞同,可还是尊重司徒俊的决定。 毕竟,如果真的使用麻沸散,那么成功的可能性又会增加不少。 眼见着一切准备就绪,柳静菡扶着司徒俊,领着也换了一身洁净衣裳的厉长清走进了那间准备已久的密室之中。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人过来打扰,这间密室除了门之外,其他的窗子都被用厚厚的棉被封上。就是为了避免厉长清受到外界的干扰,影响了治疗的效果。 眼见着厉长清将煮好的麻沸散给司徒俊喂下,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司徒俊就闭上了眼睛。 柳静菡轻轻说了一句:“一切有劳厉大人了!”之后,就慢慢关上了门! 柳静菡不知是喜是忧的对守在门外的青凤和青鸾说道:“任何人都不许靠近这里!你们现在就从外面把门锁上!” 青凤依言,拿出一把铜锁就把房门锁上了。 “切记。不要轻易开门,直到厉大人说让开门,才可以打开!”柳静菡又面色严肃的加了一句。 两个人赶忙点头答应。 柳静菡说完之后,就走到这密室的出口,亲自守着。 这密室的出口在司徒俊的书房内一个多宝阁的后面。 柳静菡一方面是不堪这种等待的焦急,无法宁静的守在密室之外,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了进去,另一方面也是防止有人会来捣乱,而丫鬟无法弹压,所以才会亲自坐在这书房之中。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柳静菡越发的有些坐不住了。她不停的绕着整个房间打转。 一忽儿想到不知道那针具是不是真的消毒干净了一忽儿又觉得厉长清到底有没有挺清楚到底是阳白穴还是四白穴。 想着想着,她到底还是决定走下去看一看。 谁知道,她还没有来得及打开那密室的门就听见有人惊叫着:“王妃,大事不好!” 柳静菡一回头就看见李义山满脸惊慌的跑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惊慌!” 李义山的声音中都是惶恐:“大事不好!宫中有大事发生!” ---------- 脑中一片的混沌,眼前也是如同蒙了一层纱,好像能看清楚,可是又偏偏看不真切。 司徒俊猛地起身,大口的喘气,似乎做了一个绵长又虚幻的梦。 他慢慢摸着自己的眼睛,却发现上面覆盖着一层布条。 “静菡,静菡!”他有些惶恐的叫着。 “王爷,王爷!您醒了!”可是回答她的却是李义山惊喜交加的声音。 司徒俊没有理睬,却是继续锲而不舍的问道:“静菡,静菡!” 可是,依旧没有人回答他。 “李义山!王妃呢?”司徒俊不敢相信,柳静菡此时居然不在自己的身边。 “王妃……王妃……忙着去亲自给您煎药!她说了您还得吃几天药呢。” 司徒俊感觉李义山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并没有过多的怀疑。 “也罢,那你赶快去让王妃过来看我。”司徒俊还是着急要见一见柳静菡。 “王妃让您先服了这服药,她马上就回来呢。”李义山的强颜欢笑,司徒俊此刻当然看不见,他接过那碗泛着苦味儿的药一饮而尽。 一会儿工夫,他就觉得头有些晕晕的,他自以为应该是因为刚刚施针,所以感觉有些疲累。 他寻思着不如先躺下等着,一会儿柳静菡一定会回来的。 他最希望的就是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自己日思夜想的柳静菡的脸。 他这样甜蜜的想着,可是眼皮却莫名其妙的越来越沉,随后居然就慢慢的睡去了。 李义山苦着一张脸看着慢慢熟睡的司徒俊。 司徒俊睡得香甜,却是并不知道他这一觉已经整整睡了两天! 李义山的脸皱的更紧,口中喃喃念道:“我的王爷,王妃哪里回得来呢!” 192 隔离,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柳静菡冷冷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宫中侍卫:“本王妃已经说过了,厉大人正在给楚王诊治,不能和你们回宫。” 可是,很明显,那个侍卫根本就不买柳静菡的账。 他皮笑肉不笑:“王妃得罪了。既然厉大人没法过去,您总可以走了吧。您似乎并不需要非呆在王府不可。” 他的态度非常的不恭敬。 柳静菡微微眯了眼睛,知道这些侍卫大爷到了哪里都是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他们只把皇上奉为神明,其他人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高等些活低等些的草芥。 这位根本就是以退为进。逼着她承认厉长清无法跟着他们回去,进而再提出要柳静菡跟着回宫,让她无法拒绝。 “这本王妃倒是不明白了。何故让我跟着回宫。我又不懂什么医术。”柳静菡自然是不肯就范。 那侍卫却是一笑,说道:“王妃,此事说起来真的就是与你有关。”说完就把事情的真正缘由说了出来。 柳静菡大惊! 她却也无可奈何,如果她不走,只怕是这整个王府都要被封! 她回过头对一脸焦急的等在自己身后的李义山说道:“你现在就过去守着王爷!直到厉大人稳妥的诊治结束之后你才可以让他离开。” 李义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到最后不过是吞吞吐吐一句:“王妃……若是王爷醒了……” “你就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说完就冲着那个侍卫,微微点头头也不回的去了。 只剩下李义山一个人有些恍惚的站在那里发呆。 ---------- 武德帝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下面的王喜,冷然说道:“怪病?简直荒谬!” 说完,一只茶杯就摔倒了王喜的面前。 那茶水四溅,碎瓷片又几乎划伤了他的脸可是他依旧一动都不敢动。 “这事情确实可疑。前些日子,四公主的乳母在长禧宫暴毙,这本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可是也不知道怎地,那曾经搬过乳母尸体的两个宫女突然就头晕恶心,身上又长满了红疹,而且今天突然就死了。”王喜小心翼翼的解释。 “太医怎么说?”武德帝的脸十分的阴沉。如果真的是什么可怕的传染性疾病,那整个皇宫岂不是都……? “太医院院正厉长清大人正巧去楚王府应诊,不在宫中,当值的太医紧着去看了一眼,却是只敢说是怕是会传染,其他的就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王喜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那陈嬷嬷他也是见过的,虽然不是什么强壮的人,可是也不像是有什么暗疾以至于突然暴毙的啊? 然而,这事情出在长禧宫,他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又怎么可能会去趟这趟浑水? 可是如今居然又闹出个什么怪病? 难道真的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武德帝根本不想管王喜心里的疑惑,他只知道如果这个什么怪病不及时抑制,只怕是整个皇宫都会人心惶惶,甚至整个皇族都会成为有心人攻击的对象。 “不要废话了!立刻封锁整个长禧宫!还有把曾经和那个死人接触过的所有人都立刻弄进宫来,一起关进长禧宫!并且再也不许任何人接触!”武德帝斩钉截铁。 “那是否需要找太医为这些人进行诊治?而且听说庄妃娘娘曾经宣召楚王妃进宫……这……”难道还要把庄妃和楚王妃也一起关起来? 武德帝不过是沉吟片刻就说道:“既然是不知名的怪病,难保就不会传染到这两个人的身上,为了保险起见,把楚王妃宣召入宫,和庄妃一起寻一处僻静之所,暂时不要让人接触。” 武德帝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还有,玲珑公主年纪还小,那里要多派继位太医过去帮衬着。” 王喜一愣,可是照旧听话的领命,不敢多言,赶忙退了出去。 他跟在武德帝身边二十多年,哪里能不明白他的心思? 这种情况下,一个妃子和儿媳妇又算得了什么?如果真的弄得整个后宫的人都染病,那才是真正的大事! 在武德帝这位皇帝的心目中,只怕只有江山社稷才是最重要的吧! ---------- 柳静菡直到到了宫里看到了庄妃,才真正的明白自己到底为了什么被弄进宫里。 庄妃这一次倒是真的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都是本宫不慎重,倒是连累了楚王妃。” 柳静菡哪里会把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当真?她知道庄妃也不过是客气客气,并不见得真的就满心歉意。 “娘娘言重了。这事情说起来也算是一件意外。怎么能怪到娘娘的头上。”柳静菡笑着说道,同样也是客套到不能客套的客套话。 如今两个人也算是患难与共,自然是要求个相安无事。 柳静菡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司徒俊的身上。 她担心的是厉长清到底是否顺利的结束了施针,而司徒俊是不是已经苏醒了呢? 他是不是一醒过来就在找自己呢? 看柳静菡想得入神,庄妃反倒主动搭话:“楚王妃在想些什么?” 柳静菡回过神来,笑着说道:“不过是在想些家中的琐事。” 她眼珠一转,又反问庄妃:“还想问问娘娘,难不成那两个宫女真的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她当日看到那陈嬷嬷的尸体就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却是把全部精力放在了找出死因上,却没有注意到原来那尸体上居然还染了什么古怪的病症。 “哼……真人面前我也不说假话了。那陈氏不知道是什么人安插到我身边的眼线。一味的挑唆这丽人和我作对,终于被我洞悉,这才会被人灭口。”庄妃认为此刻,她和柳静菡都算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而且也不怕柳静菡会把事情说出去。 柳静菡是个水晶心肝的人,知道此刻在这间屋子里和庄妃说的话,到了外面肯定就是烟消云散,过耳就忘了。 她也不知道会在这里被关多久,自然也希望和这个唯一的“难友”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 她便也顺着对方的话头说道:“如此看来,那人只怕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要弄死陈氏,反而是为了要给长禧宫带来这场灾难?” 庄妃心里也正乱着,巴不得有人帮着自己分析分析,如今只有她和柳静菡两个人,倒是使得她的心防放下了不少。 “本宫也是这么想的。若是真的想要那陈氏的性命,又何必故弄玄虚,弄得本宫要求助于你才能明白真正的死因?” 庄妃这话倒是提醒了柳静菡,难道那人居然连她也算计到了? 如果真的如此,不得不说这人的心思实在是太过诡谲了。 “娘娘,我今日的话还请娘娘放在心里。若是咱们出去了,也只当您没有听过。” 庄妃也是个通透的,她明白柳静菡必定是想到了什么,可是却不愿意搀和进来,所以才会提前说这句话。 “楚王妃,你但说无妨,今日的事情只限于你我之间,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柳静菡眼珠一转,说道:“敢问娘娘,最近您可是酝酿着什么大事?” 庄妃心里一惊,自然是不敢多说。她最近的确是准备做一件大事,目的自然是为了挖掉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 若不是为了这件事情,怕被陈嬷嬷泄露,她也不会心急火燎的去处置她,也就不会弄得如今这般被间接软禁隔离。 可是,即便此地只有她和柳静菡两个人,她也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的。 庄妃勉强一笑:“楚王妃说笑了。” 柳静菡从对方的反应能够看出来,庄妃也算是默认了她的猜测。 她接着说道:“相信,娘娘也应该发觉了,这几件事情的时间点真的十分接近而且可疑得很。只怕是有些人已经知道您的打算,所以才会出此下策,故意把您关在这里。又因着这件事情不同一般,乃是可能涉及到传染病,所以皇上一定会把长禧宫里的人进行隔离,以免病情流传。所以您必定是没有机会同外界联系的。” 庄妃被柳静菡一提醒,也觉得这桩桩件件都像是有人设下了圈套要算计自己。 从司徒丽人被陈氏挑唆着在宫宴上表达出对柳慕风的特别好感,到柳静菡为了不让哥哥沦为棋子而故意去找穆王妃,接着穆王妃过来提醒自己司徒丽人可能没有对柳慕风死心,最后自己发现了陈氏就是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探子,而紧接着陈氏暴毙,长禧宫被封闭。 本来这些事情看起来都是没有关联的,可是现在回过头来一想,却又觉得仿佛是有人故意推着她们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庄妃猛地起身,微微眯上了眼睛,冷然说道:“这样看起来,想必是有人已经知晓了本宫的计划,所以才会故意把本宫关在这里!” 柳静菡看着庄妃的模样,知道已经成功的在她心里买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不管做这件事情的是不是钱贵妃,只怕庄妃都会把帐算在钱贵妃的身上了! 193 诊脉,我已经有了结论 柳静菡本以为那幕后主使者应该是在故弄玄虚。这所谓的怪病,应该不是会真的是什么难解的病症。 然而事实证明,她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她在那独立的宫殿之中,和庄妃相对了两天的时间,自以为差不多也可以出去了。 没想到等来的不是放行的太监,反而来了一位太医――厉长生。 这位太医院院正的亲弟弟,一进来就是苦着一张脸,一脸的苦大仇深。 柳静菡有些奇怪,以为是武德帝派了厉长生过来帮她们诊平安脉。 “厉大人,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柳静菡和庄妃被关在这里以后,就基本和外界失去了联系。 这件事情来得突然,庄妃即便是神通广大,也来不及通知褚府安排在宫里的人。 至于柳静菡那就更加两眼一抹黑了。 所以她见了厉长生自然问的第一句就是外面的情况如何。当然了,其实她最想问的是司徒俊的情况,但是碍于场合,她没法细问。 厉长生向着柳静菡行了一个礼,说道:“王妃,不必急着多问,您一会儿就能亲自看见了。” 柳静菡心中一动,问道:“您这是何意?” “家兄看了那两个已经过世的宫女之后,并没有切实的找到病因。而今,又有一个宫女出现了同样的病症。家兄看了之后,希望能请王妃过去诊脉帮着参详一下。”厉长生有些不太好意思和不情愿。 他们这帮太医院的太医又不是酒囊饭袋,为什么要找这位王妃帮着诊脉呢? 然而说到底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了。 太医院中的任职的六位太医已经依次为这位唯一还剩下一口气的宫女诊脉,然而得到的结果却是大相径庭。 有人说是滑脉,主痰湿热症,应该是肺痨,很可能是传染病;有人说是紧脉,主寒症,乃是因为咳喘风痫所致,并不是传染病。 两伙人各执一词,都不肯承认是自己弄错了。 本来以为厉长清回来之后,就可以弄出个决断,谁知道厉长清入了那楚王府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传回来的消息是楚王的得了极其严重的风寒之症,片刻都离不开人。 厉长生看两伙人争执不休,眼见着就是要弄得不可开交,他一时也没了主意。 最后,只能是不顾兄长的吩咐,跑到楚王府去问解决之法。 可是厉长清彼时忙于应对司徒俊病后的处置,听了厉长生的话,不过是吩咐李义山给他回了一句:“找楚王妃,她诊脉之能力必在你我兄弟之上。” 虽然厉长生心里有些不服气,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哥哥不是个信口雌黄之人。 他隐约也知道兄长留在楚王府的真正原因。他和司徒俊一向私下关系非常好,自然是希望他好的,哪里敢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去打扰兄长? 他得了兄长的吩咐,想了想,就偷偷告诉了王喜公公,想让他行个方便,偷偷放楚王妃出来,帮着诊脉。 王喜寻思了片刻,说道:“厉大人,你可是确实要这么做?要知道,这事情已经拖了几天了,如今宫里面虽然不说是人心惶惶,也是流言四起,如果再不及时解决,只怕连皇上也要怪罪了。” 其实王喜并不在乎到底病因是什么。只要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应即可――不管这个答案是什么都可以令得宫内的谣言平息。 可是偏偏这帮呆子太医一个个居然还就钻起了牛角尖,非要争出一个子丑寅某来。 偏偏那太医院院正又滞留在楚王府里面迟迟不归。而今楚王虽然在武德帝心目中称不上是一等一的人物,可是也是地位蒸蒸日上,他自然不可能强逼着厉长清回来。 所以说,王喜心里掂量着轻重,不知道该做何选择。 厉长生有些为难,他一方面不想承认太医院的无能,一方面又实在是不愿意因此造成更大的恐慌。 最后,他只能是咬着说道:“公公,实不相瞒,如今的情况,大不了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倒不是太医们无能,不过是因为这个宫女如今气息奄奄,很难把出明确的脉象,所以我们才没法做出决断。这也是因为我们实在是对此事太过慎重。还请公公体谅。” 王喜叹了一口气说道:“厉大人,说实在的。我是真的不明白,你们到底在争论什么。这事情明摆着不过是什么传染病。不管到底是什么,需要做的也不过是将尸体掩埋,将她们用过的器具都焚烧,除此之外,难道还有更好的解决之法吗?” 厉长生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 王喜这话虽然粗,其实很在理,说到底,不过就是寻常对付疫症的方法,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可做的。 可是,王喜不明白,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群太医们如果不能有一个确实的答案,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还请公公行个方便的。若是不能让他们信服,只怕日后也会留下心结,到时候反而不美。既然我兄长都说楚王妃的诊脉功力深厚,想是不会错的。” 王喜也知道跟这帮子牛心犟眼的太医没有道理可讲。偏武德帝就是喜欢这种性情耿直的人,所以整个太医院中几乎都是和厉长清性子类似的,懂得钻营变通的人委实不多。他也只能是答应了厉长生的要求,当然前提是不能耽搁太久。 于是,厉长生才跑到了这里来找柳静菡。 柳静菡听了他的缘由,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可是她自己也不禁有些跃跃欲试。毕竟这个脉象居然能够令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她作为一个医者,又何尝不希望尝试一下呢? 她想了想,说道:“既然厉大人如此抬爱,我自然是愿意帮忙的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太医,就算是不能如你所愿帮着你们做出决断,总算也能帮着参详一番了。” 厉长生心中也是大喜。他真是生怕柳静菡会因为不想淌浑水而不跟着自己过去。 “那王妃就请跟着我一起去吧。”厉长生让开一步,请柳静菡先走。 柳静菡几天以来,第一次呼吸道新鲜空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 她慢慢走着,低声问道:“你去过王府了?” 厉长生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回答:“去过了。不过没有见到我哥哥的面。” 柳静菡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心头一紧,难道是司徒俊的病情出现了反复?否则怎么会呆了两日还不肯离开。 “王妃不必担心,我兄长是个有成算的,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妥,一定会想办法传信的。而且我看贵府中的总管,神情很是安稳,不像是有什么紧急情况的模样。”厉长生安慰道。 柳静菡虽然心中焦急,可是此刻也知道不是能够细问的时候。她只能是半是祈求,半是要求的说道:“还劳烦厉大人下次去王府帮我细细问一问。我……这次出来,还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宫!” 厉长生自然是点头答应。 等到两个人到了那病倒的宫女所在的一间独立的宫室之中,那两伙太医依旧在争执不休。 “这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分明是滑脉。”一个白胡子太医摇头晃脑的说道。 “胡说。你学艺不精,却还敢胡说。脉来紧张有力,应指绷急,如转绳索。分明就是紧脉。”另外一个中年太医反驳。 另外的几个太医也各自分别支持两个人,喋喋不休,争论不已。 厉长生有些无奈的走了进去,朗声说道:“诸位,不要在争论了。我找了人过来,帮着咱们决断。” 几个太医听到这话,争论声也小了一些。他们纷纷回头,想要看看这位所谓的能帮着决断的人是谁。 可是却发现厉长生的身后除了楚王妃之外没有其他人。 “厉大人,这是何意?你说的那人在哪里?”有位太医率先问道。 厉长生在这帮人面前,倒是一副严肃模样,很是端着架子。 他背着手说道:“楚王妃也是深通医术,而且诊脉的功力是连家兄都是佩服的。各位还是先请让让,让王妃先行诊脉吧。” 几位太医听了这话,都有些震惊。 他们这屋子里的人每一个的年纪都比柳静菡大上一倍有余。他们自认为医术都算是大顺国内的翘楚,自然是不肯轻易认输低头的。 他们虽然面上都很恭敬的让开,因为这毕竟是一位皇子妃,然而心中他们都在不停的撇嘴,这样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娃儿又能有什么能力?居然可以得到厉长清的赞赏?估计那厉长清是昏了头了。 柳静菡也不怯场,直直的朝着那个躺在一张矮榻上的宫女走去。 那个宫女如今已经形容憔悴,几乎奄奄一息,眼见着就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她拿出了一方帕子放在那宫女的左手腕上,自己的右手慢慢扶上了对方的寸关处。 过了大约盏茶的功夫,柳静菡的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她慢慢起身,笑着说道:“诸位大人,我已经有了结论。” 194 医者,最重要的是什么 几位老大人见柳静菡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有了结论,心中多少有些不屑。 “王妃果然是天纵英才,这些些片刻的功夫,居然就有了决断。”一个三十来岁的太医冷冷的说道,显然是对柳静菡的诊脉极度的不信任。 厉长生也觉得这事情不宜太过草率,就有些为难的看着柳静菡说道:“这……王妃需不需要再确认一下,毕竟这不是什么小事。” 柳静菡却是自信的说道:“若是诊不出个什么所以然就算是诊脉一个时辰又有何用?” 这自信得有些嚣张的话语令得在场的太医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也算是行医多年,又是在宫中行走,自然都是为人低调谦逊的。何曾见过如此嚣张的女子? 眼见着有几位老大人的脸就有些挂不住了。 其实柳静菡倒不是真的嚣张跋扈。 只不过她是真的自信。 医者一道,自然细分为许多的专科,诸如大方脉、小方脉、妇人、疮疡、针灸、眼科、口齿、咽喉、接骨、伤寒、金镞、按摩、祝由等等。 柳静菡前世作为宫中唯一的医女,对于专治幼儿的小方脉和针对妇产的妇人科自然是最擅长的。然而这些也是其他太医都能做到的,说实在并没有 可是她真正最让李秉正引以为豪,并且在众多太医中脱颖而出的却是她诊脉的能力。 作为一个女性,她先天就具有男性所不具有的素质。女子相比男子来说更加的细心,也更加能体会一些微妙的变化,这恰恰是精确的诊脉所需要的。 “那臣等就只能洗耳恭听楚王妃的高见了。”另外一个年纪约莫五十来岁的太医似笑非笑的说道。 柳静菡哪里会把这种话放在心上,她只朝着厉长生说道:“依着我看来,此脉既不是沉脉,也不是紧脉,乃是弦脉!” “弦脉!”众人都是大惊。 需知弦脉按之有如琴弦,端直而长,指下挺然,说实在的并不是很容易诊治确切的脉象,往往令医者有虚无缥缈之感。 弦脉的感觉就像按到两端拉直的琴弦,像紧绷的琴弦拨动一样,而且需要有一定的劲度和急促感才能让诊脉之人明确的感觉到。 可是这样的所谓劲度和急促感又岂是时时能感觉得到的?更何况如今那宫女奄奄一息,脉象微弱,又哪里有一丝的如同紧绷琴弦的拨动之感? “果真是弦脉?”厉长生有些迟疑的问道。 “没错,的确是弦脉,而且此女得的应该是疟疾!”柳静菡斩钉截铁的说道。 “疟疾?”众人异口同声的惊呼。 疟疾可以引发多种的症状,最终导致死亡。往往会有头痛、恶心、发热出汗等症状。众人心中一思量,倒是真的和这个宫女的这几日的情况有几分的贴合。 然而,他们实在是不能相信,为什么他们会诊治不出这种脉象呢? 一个太医沉吟片刻不服气的说道:“这鼻塞鼻塞,恶寒,流清涕,气喘,舌苔薄白,身痛等症状分明就是风寒犯肺的症状,也的确是沉脉没错啊。” 柳静菡微微一笑,说道:“大人所言不虚,然而这疟疾在初发期也有疲惫、头痛、畏寒、低热等症状,确实容易和风寒之症混淆。” 她顿了顿说道:“说到底,其实大人们的诊治也都没错,只不过是因为病人病情不断的深入,所以脉象也在不断的变化,甚至多种脉象混合在了一起,所以难以辨认。再者,各位其实是钻了牛角尖了。不管是何脉象,倒是救人才是最重要的。咱们不如先看看如何诊治这位宫女,又何必眼睁睁的看着她如此痛苦挣扎?而后在讨论病因,岂不是更好?”说完,她就主动按照疟疾的大概诊治方法,动手开了个方子。 柳静菡在太医院带了多年,哪里能不明白这些人争强好胜的心? 他们往往忽略了病患真实的病因,为的不过是争出个子丑寅卯,好像这样才能显示他们的医术有多么的高明。 她前世曾经眼见着这起子人为了争执一个宫女究竟是因为被河水呛死还是被泥污窒息,而最终导致那个宫女活生生的不治而亡。 而这几位太医最终也不过是报上去一个重病不治,抢救不及就罢了。 其实真正的病因或许重要,但是针对病症救人才是更加重要的。 没有什么,比人命更加重要。 太医们看上去是钻研学问,性格耿直,可是这种过分的耿直,有时候也会害人。 从这一点上,柳静菡的想法倒是和王喜不谋而合了。 厉长生听了柳静菡短短的几句话,顿时脸就红了。 他知道自己一向和稀泥的性子,如今反而被这伙人带着也走上了歪路,居然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宫女痛苦了许多天,却把精力放在了两伙人的争执上。 说句实话,不管是沉脉还是紧脉,病人如今的病症都是显而易见,下些去热解毒的药为她略微减轻痛苦也是可以的。 可是,他都忽略了。 他居然忘记了一个医者最最基本的职责――为病人减轻病痛,治愈疾病。 厉长生立刻就觉得非常的愧疚。 在场的各位太医也都羞得老脸通红,他们赶忙也都不做声的帮着柳静菡看方子,并且亲自去抓药。 又过了一阵子的功夫,就有煎药的小太监端了一碗药过来。 柳静菡一见满屋子都是男子,她也顾不得脏污,居然亲自扶了那宫女,给她喂了一碗药。 柳静菡这方子乃是“截疟七宝”,由饮常山、草果、槟榔、厚朴、青皮、陈皮、炙甘草组成。主治各种类型疟疾,用于发冷发热,苔厚腻,痰湿偏重者。 所以当那宫女断断续续的喝下这碗汤药之后,顿时就觉得浑身舒坦了许多,虽然因为延误治疗,这宫女的病恐怕已经有些回天乏力,可是总算是减轻了不少的痛苦。 本来她被胸中的湿痰堵得咳嗽了几日,几乎连话都说不完整。而今这一服药下去,她好歹算是把这口恶痰吐了出来,也能正常呼吸了。 柳静菡轻轻的问了那宫女几句话,才得知,这宫女本身患有肺病,而且因为天气寒冷而染了风寒,所以咳喘得厉害。 几位老太医听了这话,恨不得把头都埋到地底下去,简直是不敢抬头见人了。 都说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他们空自这边厢不断的诊脉,却忘了病人其实也可以自己描述病情的。 如果他们一早把治疗病人放在首位而不是争执所谓的脉象,估计他们也早就知道了阻挠他们无法正常判断脉象的原因是什么了。也许也早就透过这些表象找到了真正的病因。 他们也就不用借着柳静菡这个“外行人”才能决断了。 方才那位看不起柳静菡的老太医,此刻汗颜不已,拱了拱手说道:“亏了王妃点透我等,真是无颜见圣上,也无颜面对病患了。” 柳静菡轻轻还了半礼说道:“您客气了。我这才真的是旁观者清你们身在局中,自然是不能看清楚了。”不管人家的话出自真心还是假意,柳静菡也必须给这个面子。 厉长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真是有劳王妃了。我等这就细细问明缘由,并且立刻配制大量的防止疟疾的汤药给长禧宫内外的人服下。” 其实,这事情也是意外,一方面死了的两个宫女已经被匆匆埋葬,另一方面这个活着的宫女又是浑浑噩噩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整个长禧宫中的人又把他们都当成是毒蛇猛兽般,一步都不敢靠近。所以才会造成了今天这种有些荒唐的局面。 柳静菡心中一面盘算,一面觉得这个局面会不会是也是幕后的某人算计好了的呢? ---------- 柳静菡寻思着,既然宫中的太医已经找到了真实的病因,她是不是也应该可以回到楚王府了呢? 她如今真是无比的惦念司徒俊的情况,就算是此刻厉长清真的走到她的面前告诉她一切顺利,她都无法安心。 可是又一次的出乎她的意料,据说武德帝和钱贵妃都是异口同声的不同意现在就开放长禧宫,而是要等到整个局面都稳定,并且可以确定所有的人都没有染上疟疾才肯放人出宫。 柳静菡皱着眉头,看着转述这些话的王喜,有些不悦的说道:“王公公,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本王妃回府呢?这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了。” 她的心中其实是憋着一股火气的,可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能是强忍着怒气,尽量和颜悦色的询问王喜。 王喜的笑容虽然也很勉强,可是好歹话语算是真诚:“王妃,这事情,委实不是小人说了算的。再者,您想想,您也不愿意带着可能染上疟疾的可能性回王府啊。” 柳静菡知道他不过是敷衍自己,却也明白自己一时半刻是出不去了。 到底司徒俊的眼睛如何了呢?到底有没有回复正常呢? 195 风起,跟我乖乖进宫见父皇 最近这段时间,穆王可谓是春风得意,趾高气昂。 武德帝让他暂代顺天府尹的职责,等于是把整个京城的治安防卫交到了他的手中。 如今,他迫不及待的就在京城各个位置借机安插了不少的人手。 这样大的动作,自然也是引起了许多有心人的侧目。 这一日,穆王本是拾掇利索了想要去顺天府上再看一看,到底有没有那伙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武德帝的凶徒的踪影。 他哀叹了一句。 这些日子唯一让他感觉不舒坦的事情,就是这件武德帝交给他的紧急事件。 简直是活见了鬼了。这伙人青天白日下做下了惊天大案竟然就突然消失不见踪影了。 他几乎是将整个京城都翻了一遍,可是却找不到任何的线索。不要说是可能出现的被灭口的尸体,就连一个目击者都找不到。 难不成这伙人居然能够飞天遁地? 他正自犹豫着,却听见有人在身后说道:“王爷,可否稍候片刻?” 穆王没有回头,可是他听出了这个声音就是自己的王妃褚遥卿。 “何事?本王急着出门。”穆王皱了皱眉头,还是停下了脚步。 褚遥卿快速的走了几步,走到穆王的身边才低声说道:“昨儿母妃着人过来传消息,说是想让王爷找机会入宫一趟。” “此事怎的不早些说?”穆王一听是这件事情,顿时有些责怪褚遥卿说得太迟。 褚遥卿暗自冷笑。早些说?昨日,穆王一回来就钻进了邓萍萍的院子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她要如何能够“早些说”? 近段时间,穆王是得意得很,可是作为穆王妃的褚遥卿却是并没有跟着水涨船高,反而在王府之中越发的艰难了。 原因就是,不知道邓萍萍那践人用了什么手段居然顺利的就赢回了穆王的欢心,而且还把王爷牢牢的拴在了她的身边。 穆王妃自然是咬碎了银牙。无奈自从王爷进了顺天府,这跑过来讨好应酬的夫人又自然是多了不少。她也只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偏偏又要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应对其他人。 此刻,她又见穆王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责怪,也只能忍下这口气:“是妾身疏忽了。不过是因为昨日一夜也没有见到王爷,又不敢去打扰邓妹妹的休息,所以才会今日和王爷说。” 穆王自己说了那句话之后也有些后悔,不该这样无故责怪褚遥卿。说到底,她还是自己的王妃,总要给她三分薄面的。 “咳咳,本王知道此事了,王妃……你近日也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穆王敷衍的说了两句贴心话。 褚遥卿自从他给邓氏请封之后就算是死了心了,所以此刻又怎么可能会相信他的鬼话。 她也不过是得体的一笑,说道:“王爷放心,夫妻一体,妾身自然是会全心全意的帮助王爷的。” 穆王被她这几句话说得有些心虚,扔下一句“本王今日会找机会入宫的”就拂袖而去了。 褚遥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脸孔上阴晴不定。 她刚刚转头,就看见绣屏一脸不屑的走了过来。 “王妃,那女人又说肚子疼,又说要拿人参,拿血燕。”绣屏简直是鄙薄到了极点。 穆王妃冷然,可是却说:“她要就给她拿去。这些东西她当做好玩意,在咱们眼里也不过是些寻常东西。既然人家喜欢吃,你就送去。送得越多越好!” 绣屏虽然不理解穆王妃的用意,可是对于邓萍萍这种眼皮子浅的行为,也是万分的瞧不起。 可是,她也明白如今那位怀着身孕,风头正盛,不是她们能够去触霉头的时候。 她心知王妃必然是个有成算的,不会任由着那个践人作威作福,于是便也就依言下去给邓氏准备东西了。 褚遥卿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有些神色不宁的看了看天边那有些阴沉的云朵,最终不过是一个冷笑便就回到自己的院子去了。 ---------- “阿仁,你实在是太急切了,如今这几番行动,只怕是已经引起了你父皇的戒心。”周贤妃看着意气风发的儿子,说出来的话却是在变相泼冷水。 穆王方才还笔直的摇杆,却突然弯了下来,整个人也变得颓唐起来。 “母妃,这事情怎么能怪我?这么些年来,父皇何曾给过我表现的机会?” 周贤妃叹了一口气,又轻轻咳了两声,这才慢慢说道:“你想太多了。” 她的儿子她最了解。 虽然表面上看去穆王司徒仁是一个孔武有力、空有一身力气的粗人,实际上却是心思细腻,十分的敏感。 “母妃,你又何必瞒着我?也许别人不知道,可是我却是知道,父皇分明就是喜欢那践人的儿子!”穆王突然大声说道,声音中都是愤怒甚至仇恨。 “阿仁!” 周贤妃听了穆王这些没头没脑的混账话,立即勃然大怒,狠狠的拍了身边的桌子表达不满。 可是也因为这一番行为,而导致她咳嗽得更加厉害。 “咳咳咳咳……”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使得穆王也清醒了过来。 他知道母妃身体一向不康健,而且又是忧思过重,所以总是不能彻底去了病根。 此刻见她因为自己的一番话,居然咳得这样厉害,穆王顿时有些手忙脚乱。 “母妃,母妃,你没事吧。我……儿臣,不是故意的。” 周贤妃咳了一阵子之后终于停了下来,沉沉的喘了一口气,才说道:“去给母妃倒杯茶过来。” 穆王赶忙过去倒了一杯温茶,送到了周贤妃的手中。 周贤妃轻轻喝了一口茶,觉得身体顿时熨帖了不少。 她有些怜爱的摸了摸自己已经人高马大的儿子的头:“阿仁,母妃知道你的心思。可是万事不可能一蹴而就,都需要徐徐图之。” 穆王听了这话,有些惊喜的说道:“母妃,你不反对我……” “反对?为什么反对?你也是龙子凤孙,金枝玉叶,你也同样有权利继承这花花江山。你为什么不能努力争取?”周贤妃的话语虽然平平淡淡,可是那其中蕴含的幽怨和愤怒却是一般人不能体会的。 穆王从小到大就看着自己的母妃独守空房,几乎从来没有得到过武德帝的一丝怜爱。 他的愤愤不平和郁郁不得志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虽然他表面上做出一副武夫的模样,可是其实他的内心却是早就有所筹谋。 周贤妃知道儿子已经有了某些布置,可是也不得不再一次的提醒:“阿仁,如今你父皇的心思依旧不明,你不可锋芒毕露,否则将来成为众矢之的,就追悔莫及了。” 穆王想了想,也知道母妃说得是正理。这些日子,很明显,几位皇子除了那个眼睛瞎了的楚王之外,其他人对他都要冷淡了许多。 他也知道这段日子自己太过一帆风顺,其实是有些飘飘然了。 他微微冷静了一下,这才跟周贤妃说道:“母妃说得是,是我太急切了。” “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你已经隐忍了这么多年,又何苦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周贤妃苦口婆心的劝说。 穆王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听进了母妃的劝告。 周贤妃见他听劝,心中安慰,便又转口说道:“再者,我听说,你最近对那个姓邓的女人宠爱得有些过分了。居然经常几天功夫不进王妃的院子。你这是何意?你需要明白,她是褚家的人!” 穆王听到母妃说起这个话头,心虚得很。 他倒是不是故意的要冷落王妃。奈何他从小所见所谓,都是父皇对母妃这个“妾室”的不闻不问和冷落。 他自己就是下意识的反其道而行之,对自己的妾室有了一些不必要的过分的关心。 “儿臣明白的,只是……有时候实在是觉得和她没有话说。” “有没有话说又如何?她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而且她嫁给你之后并没有什么过错,你这样冷落她,不是等于明晃晃的打褚相爷的脸面吗?”周贤妃也并不满意褚遥卿那过分傲慢的大小姐性子,可是她要的又不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儿媳妇,她要的是姓褚的这个家族。 她的表弟周臣是左相,而褚遥卿的祖父褚孟景却是右相,这样的结合真可以说是珠联璧合。 更何况褚庄妃的膝下又没有儿子,有了这层姻亲关系之后,自然更加会尽心尽力的帮穆王,以期给她和她的女儿四公主谋求一个好的前途。 穆王沉吟了许久,终于还是说道:“母妃说得我都懂。回府之后,我就会约束邓氏。而且前些日子给邓氏请封的折子,也请母妃想办法给压一压吧。” 现在这个时候,还是要稳住褚氏一族。 虽然褚孟景是个出了名的老狐狸,轻易不肯摆明自己的立场。可是既然他把自己的嫡亲孙女嫁给自己,就证明他起码是看好自己的。 虽然委屈了邓氏,可是如今江山社稷自然是最重,儿女私情也不过是他雄心壮志的一点装饰罢了。 母子二人说了正事之后,就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了家常。 谁知正说得起劲,就听见外面的宫女大声说道:“娘娘,大事不好了!长禧宫被封了!” 周贤妃心里一惊,长禧宫被封了?怎么会如此的突然? 她叫了那宫女进来,细细问道:“这没头没脑的,你给我好好说说。” 那宫女是个伶俐的,一见主子细问,就赶忙把自己知道的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听说是长禧宫里突然莫名其妙死了两个宫女,太医院看了,却说是可能是传染病,所以封闭了宫室,怕疫情传播出来。” 周贤妃和穆王面面相觑,都对这个消息感到震惊无比。 “你下去吧。”周贤妃摆了摆手。 穆王见了那宫女出去之后,就赶忙问道:“母妃,这事情……” 周贤妃却是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不要着急。这本是那两个女人互相算计。只怕这长禧宫封了就是其中一个再给另外一个发难呢。” “难道是贵……”穆王不过是说了几个字,就在周贤妃的暗示下住了口。 “你不要理睬这事情。咱们只坐山观虎斗就是了。”周贤妃的笑容愈发的深不可测,“你如今的当务之急应该放在找到那些胆敢袭击你父皇的狂徒身上!” 穆王会心的一笑,自然是点头应承。 ---------- 且不提穆王知道长禧宫封了之后,便也不愿意在宫中多留,匆匆回到了王府。 可是他这一次回府之后,却是没去邓氏的院子,反倒是直接到了穆王妃那里。 穆王妃虽然对穆王死了大半的心,可是好歹心底还存着一丝的感情。穆王这一次真真儿是小意温存,又是刻意讨好,和王妃度过了一个相当美好的夜晚。 穆王妃除了成亲那一晚,还是头一次被穆王这般柔情以待,心中不免得有些疑惑。 可是正如她自己所说,“夫妻一体”。 她又能做什么样的选择呢? 她只能假装看不见穆王眼中那刻意做出来的柔情,权作是让他弥补自己这么久以来的感情损失也好。 她这一番自我解嘲,穆王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自以为一夕欢好就能换来妻子的死心塌地,从而继续卖力的查看那些歹徒的踪迹。 然而果然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穆王无论如何查探都无法得到的消息,居然在一个偶然的情况被他得知了。 就在长禧宫被封的第五天,穆王领着大队的人马封锁了整个楚王府。 此刻,楚王司徒俊坐在自己的书房之中,却听到了这样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他的目光依然是一片茫然,还带着三分的无措。 穆王却是昂首挺胸、满面的意气风发和骄傲。 “四弟我劝你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还是乖乖的跟我进宫去见父皇!这样的事情你想要推搪是不可能的了!” 196 风起,始作俑者就是四弟! “二哥这话好没道理,难不成不说出个子丑寅卯就想让我跟着你走?”司徒俊似笑非笑,眼神中依稀带着疑惑,身形又略微有些佝偻。 反观对面的穆王,却是腰杆挺直,背着双手,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四弟,名人面前不说暗话,我希望你也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你应该是心知肚明。咱们都是兄弟,我可不想动粗。” 穆王说完了这句话,突然感觉有一道锐利的目光刺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心中一凛,猛地回头,却只看见司徒俊一脸茫然的看着其他地方。 他不是瞎了眼睛吗?可是方才这屋子里并没有其他的人,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他勉强压下内心的不安,冷冷说道:“四弟,你也不必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今日我来,想必你也知道,是经过了父皇允许的。依着我看,你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请吧。” 穆王的趾高气昂并没有让司徒俊变得惊慌。他虽然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知道穆王如此的嚣张肯定是因为得到了武德帝的认可,自己即便是再徒做挣扎,也根本是无用功。 他慢慢起身,淡淡的说道:“二哥,不必多说,我随你走就是了。” 说完,轻轻招手,李义山就急忙走了过来扶着了司徒俊的胳膊。 穆王见司徒俊服软,内心无比的熨帖。 这真正是意外之喜! 没有想到在找到了刺杀武德帝的歹徒的同时,居然还把这个四弟也牵连在内。 这一箭双雕来得可真是时候! ---------- 武德帝今日却是没有在龙乾宫中,反而出现在了钱贵妃的宫中。 说起来,他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去锦绣宫了。 钱贵妃对于武德帝的到来,面上自然是做出了一副惊喜交加的表情,可是心中到底是如何所想,却是不得而知了。 只不过当她看到那跟着武德帝进来的贞嫔柳静芸的时候,脸上那半真半假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这践人怎么又冒了出来?她居然还有颜面出来招摇? 把敬嫔的胎撞得差点小产弄不死她?为了楚王差点寻短见弄不死她? 这女人难道就真的这么可人意,就这么让武德帝喜欢到了骨子里? 钱贵妃突然觉得一阵的无力和恶心。 这样污烂到了极致的女子居然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获得武德帝的宠爱,究竟是武德帝的眼睛也瞎了,还是自己根本就是看错了这个践人? 她突然感到一阵的失落和无奈。 这些年来的所谓夫妻,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到底自己是不是了解这个夫君? 可是做了这么多年贵妃,她早已经将自己的棱角磨平,又怎么会真的把自己的情感表露给武德帝? 即便是如此,她自然也不会为了贞嫔这等践人委屈自己。她的位份和出身都高于对方,即便是真的发难,武德帝也不能把自己如何。 于是,她自然而然的把心中的不忿发泄到了这个践人的身上。 她的笑容很冷漠:“贞嫔也来了?怎么身子骨好了?你这多愁多病的身,可真是多灾多难。” 贞嫔却像是压根就没有听出对方话中的讥讽,不过是淡淡的行了一个礼,就越过贵妃做到了武德帝的下手。 钱贵妃心中一怒,当场就想要发作,可是刚要回头,却发现周贤妃一步三喘的扶着宫女的手走了进来。 怎么这个病秧子也来了? “贤妃,你……”她有些疑惑的问道。 “爱妃来了。正好,朕也刚刚过来。贵妃你也过来吧。”武德帝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钱贵妃突然发现,原来今天武德帝不过是想要借她这个地方用一用,却并不是冲着她这个人过来的。 她有些狐疑的看了周贤妃一眼,想要从对方那里找到一些端倪。 谁知,却是看到周贤妃同样不解的回望着她。 两个人对视一眼后,就又默契的移开了眼睛,心中却都是在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这疑问到底都是藏在了她们的心里。 如果武德帝想要让她们知道,必定会主动说出来,如果不想让她们知道,只怕是问了也不过是惹人厌恶。 这二位都是在后宫之中浸淫多年之人,自然不会做这种与自己无利的事情。 贞嫔看周贤妃过来了,就识相的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钱贵妃和周贤妃一右一左的坐在了武德帝的身边。 钱贵妃本以为人都到齐了,武德帝应该说出今天的来意了,却没想到他居然稳稳的品起了茶,还饶有兴致的问道:“这是白毫银针?” 钱贵妃一愣,连忙堆起笑容说道:“正是。到底还是皇上您的舌头灵,一尝就尝出来了。这是我父亲新得的,特意给我送进宫来。拢共就这么几斤,他也没舍得喝,就想着让我给您尝尝新鲜呢。” 武德帝轻轻喝了一口,露出一副满足的表情。轻轻说道:“香气清淡,滋味醇和,果然是珍品。” 他此刻也懒得追究为什么这产自福建的名茶会千山万水的到了钱大将军的手中。而且这白毫银针这些年都因为福建水灾而大量的减产,就连他这个皇上一年也不过是能得到一斤,可是钱大将军却轻轻松松的就有“几斤”,这其中的玄机不言而喻。 “楚王妃到!”外面有宫女扬声说道。 武德帝微微一笑:“快宣!” 钱贵妃和周贤妃都明显有些惊讶。 谁不知道,这楚王妃因为那长禧宫疟疾一事,一直和褚庄妃被变相软禁在宫中,怎么会突然到了这里? 可是看武德帝的模样,楚王妃的出现显然是经过了他的授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贵妃真是越发的一头雾水,这些人集齐一堂,到底是为什么? 柳静菡其实心中更加的奇怪,她本以为一时半刻还出不了那宫室的大门,谁承想,今日又被带着到了这锦绣宫。 她看了看那明显眼中带着疑惑的钱贵妃和周贤妃,以及那个连看都不肯多看自己一眼的贞嫔,最后才看到了居高临下,永远俾睨众生的武德帝。 柳静菡立刻跪倒在地:“儿臣叩见父皇,叩见贵妃娘娘、贤妃娘娘。” 武德帝的笑容中带着虚伪的温和和冷淡的笑意:“楚王妃,起来吧。” 柳静菡起身,微微斜眼,却发现武德帝的眼中似乎露出了一份的残忍。 她的心中一惊,顿时觉得背后发凉。 还没等她走到座位坐下,就又听见宫女的声音响起“穆王到!楚王到!” 柳静菡的身子猛地一震,饶是她努力稳住心神,可是还是忍不住立时将眼睛望向门口处。 怎地司徒俊也来了? 还是和穆王一起来的? 这一切怎么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司徒俊在李义山的搀扶之下跟在那依旧趾高气昂的穆王身后慢慢走了进来。 柳静菡的目光立刻黏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天气依旧寒冷,他今日还是穿着那件裘皮大氅,衬得他越发的长身玉立。紫金冠、碧玉簪,都一一增添了他的贵气。 然而几天不见,他似乎消瘦了一些,脸颊微微有些凹陷,脸色也过于的苍白,偏又藏着一种不健康的潮红。 看到他依旧还是需要别人的搀扶才能上前给武德帝行礼,柳静菡的心中一痛。 难道说,厉长清施针的结果竟然是…… 她微微低头,顿时觉得无比的沮丧。 然而没有人会体会她的心情,武德帝叫起了两个儿子,反而调笑着说道:“有道是小别胜新婚。俊儿和王妃也许久没见了,不如就坐在一起吧。” 柳静菡一愣,却是也立刻反应过来,走过去扶住了司徒俊。 她感觉握住自己的那双手微微有些冰凉,可是却是让她的心中一暖。 她先是帮着司徒俊脱下了身上的大氅递给一边伺候的宫女,然后就扶着司徒俊走到一边坐下,而她自己则是站在司徒俊的身后。 虽然武德帝刚才说让她坐,可是她身为皇子妃,在皇上和后妃的面前哪里有坐的余地? 穆王微微一拱手说道:“父皇,今日把四弟请过来,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那一日您在孝贤太子府中遇袭,并且令得孝贤太子的姬妾身亡一事。” 柳静菡的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她不由自主的就把手放在了司徒俊的肩膀上,有些紧张的手像是在向司徒俊询问。 在这个时候把司徒俊请进宫中,说的又是皇上遇袭之事,难道说,这穆王是想要把司徒俊牵连在内? 柳静菡最是清楚这起子皇亲贵胄的真面目,如果此事与司徒俊无干,穆王又怎么会把这大好的立功机会公之于众? 周贤妃听了儿子的话,心中一喜,迫不及待的问道:“阿仁,你果真是找到了真凶?那可真真儿是太好了。怪道王妃说你这段日子殚精竭虑,原来是为了此事。” 钱贵妃见她赤luo/裸的为儿子邀功,心中鄙薄,冷然说道:“是啊,穆王就不要卖关子了,直说就是――那大逆不道的恶贼究竟是谁?又是何人指使的!” 穆王一转身,一只修长的手指就直直的指向了司徒俊的方向:“此事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四弟!” (推荐忘情沙作品:《敢动楚少媳妇,金子砸死》../book/189562/;《妃常彪悍,鬼王别太荤》../book/204021/。都是完结文,非常精彩!) 197 风起,被人当众指认! 众人大惊。 穆王的指责无疑于直接把楚王司徒俊送上了断头台! 身为人子,身为人臣却意图谋害他的父皇,也就是当今皇上! 这弑父弑君的忤逆之罪,若是坐实则是根本就没有翻身的可能! 柳静菡闻言,心中忐忑异常。 果然被她料中! 她皱紧了眉头。 这到底是穆王意图栽赃陷害还是其他人借着穆王的手要除掉司徒俊? 然而此时来不及多想,她也顾不得礼仪,厉声说道:“穆王您还请慎言!这样严厉的指责,您究竟居心何在?我们王爷何曾做过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穆王斜睨着柳静菡说道:“楚王妃稍安勿躁!且不说你到底是否参与了这等恶行,即便是你没有参加,也不代表四弟没有谋划!” 司徒俊也沉声插言:“二哥!我敬重你是我的兄长,然而你却对我如此无故陷害,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转头,大致找到武德帝的方向,斩钉截铁的说道:“父皇,儿臣敢以项上人头保证,我绝度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 “楚王这话真是说笑了。如果你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没有人头可留。这样的保证,真是毫无意义。”钱贵妃自然是不放过任何能够对康嫔的儿子落井下石的机会。 武德帝面无表情的看着穆王,又看了看楚王,居然不置可否。 周贤妃想了想,柔声说道:“阿仁,是否有什么弄错的地方?楚王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可有什么证据?可不要冤枉了你四弟。” 她这话说得假惺惺。既然不相信楚王会做这样的事情,又怎么会问穆王有什么证据? 柳静菡对后宫嫔妃这一套两面三刀的伎俩真是受够了。 她冷然接口道:“娘娘这话说得古怪。我们王爷从来没有做过这等事情。就算是有证据也必然是伪造的!”柳静菡一句话,就是咬死了司徒俊没有做过这件事情。 周贤妃一噎。 平日里柳静菡这个楚王妃和她虽然没有什么交集,可是也从来不曾这般无礼。 周贤妃脸上无光,心下也添了三分的羞恼。 真真儿是给脸不要脸,看来就连这虚伪的好话都不必说了。 她的声音更冷:“楚王妃的话更加荒唐。你又凭什么说证据都是伪造的?” 司徒俊看周贤妃的架势,知道是方才柳静菡的话激怒了对方。 他显然考虑的更多。柳静菡如今也是被这消息给弄得方寸大乱了,只一味有些慌乱的和对方争辩这些没有实际意义的话。 他拉住柳静菡有些紧张的手,轻轻捏了一下,示意她冷静下来。 他自己却是依旧风轻云淡,似乎并没有受到方才那一番唇枪舌剑的影响。 “父皇,我相信您应该也是记得一清二楚。当日的情况是何等的突然和紧急。假使真的是儿臣行此忤逆之事,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置身险境?要知道当日的情况那箭矢乃是由屋外直接射入,任何在屋内之人都有可能被流矢击中!” 柳静菡听了司徒俊的话,也知道自己刚才是心急了。反而中了人家的圈套,给人一种做贼心虚之感。 她想到这里,突然觉得不对劲,又看了看那只紧紧握着自己的手,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紧紧的回握,果然换来司徒俊的手指在她的手心轻轻滑动了两下。 她心中大定,神态也变得愈发的自然。 钱贵妃和周贤妃听了楚王的话,都是一阵沉默。 这话在情在理。 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如果楚王真的做了,又怎么可能将自己的性命也赌上,那么他做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皇上,臣妾觉得楚王说得十分在理。哪里会有人这么愚蠢?更何况王爷和皇上一向感情深厚,相信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贞嫔突然张口。说的话自然是为了司徒俊辩解。 柳静菡就算是再讨厌贞嫔,此刻也不得不佩服她了。 在这样的场合下,也敢公然为司徒俊说话,到底是柳静芸太傻,还是太爱司徒俊? 她真的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武德帝听了贞嫔的话,倒是终于有了一丝的反应。 “爱妃说得在理。此事确实不应该是楚王所为,实在是不合常理。仁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对于方才司徒俊的说辞和贞嫔的话,穆王没有插话。 柳静菡侧目看着他,却发现他一丝慌张的表情都没有。 果然,穆王微微一笑:“父皇,儿臣自然是有了万全的证据,否则又怎么敢给四弟安上这种罪名?” 柳静菡看到穆王那胸有成竹的笑容,心中慢慢下沉。 就算是她并不了解穆王,可是皇室中人又有哪个是真的有勇无谋,如果真的是那样,估摸着,穆王也不可能安稳活到今天了。 他今日突然口出惊人之言,想必是握有了确实的证据。 可是她是最明白的,司徒俊压根没有可能去策划这种愚蠢到极点的事件,那么这证据又是从何而来呢? “既然如此,仁儿你就快快将证据拿出来。免得有人觉得你是意图故意陷害自己的皇弟!”周贤妃就知道她的儿子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武德帝轻轻瞥了周贤妃一眼。 周贤妃立即身子有些颤抖。她知道,她今日表现的太过急切了,已经有些违反她平日里行事原则。 她心里微微有些瑟缩,怕武德帝会因此而忌惮自己。 可是又转念一想,儿子好不容易有机会在武德帝的面前露脸,显露才华,如今就算是真的拼上了自己的老脸和那本来就不算太多的恩宠,又能如何? 退一万步讲,将来真的到了需要放手一搏的时候,穆王也需要人脉。如果没有了人脉一切的想法都是空想;如果拥有了大量的人脉,即便是空想也会变成现实。 可是这人脉从何而来?一方面自然是皇子的特殊身份,另一方面当然就需要展示非凡的能力和高于其他皇子的圣宠。 而成功的抓获连前任顺天府尹――一向以善于侦破疑难案件著称的杨之宁都没有找到任何头绪的皇上遇袭一事的歹徒,自然是能力出众的一种切实表现。也自然而然的就会获得皇上的信任。 周贤妃平生第一次昂起了头,不再做出那副病怏怏的模样。 “仁儿,你父皇也想看看你的实力和能力,你就不要再楚王多等了。相信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也是不会认罪的。” 钱贵妃眉头一皱,有些惊讶的侧头看了周贤妃一眼。 这些年来,她从来没有听周贤妃这样朗声说过话。 这一看之下,她居然觉得周贤妃看上去和往日有些大大的不同,感觉整个人似乎瞬间焕然一新了。 钱贵妃荒唐的觉得,那个本来老得不像样子的周贤妃看上去突然年轻了几岁。 穆王冷然一笑,说道:“儿臣也明白,四弟就算是眼睛瞎了,可是心思却是通透得很,万事都是明白的。”他斜着眼睛看了岿然不为所动的司徒俊一眼。 对于他的强作镇定,穆王很是不以为然。 你不能怪我这个做哥哥的狠心。 谁让你做了这样的蠢事,又偏偏被我发现! 谁让你瞎了眼睛却反而更得父皇的宠爱? 无论是谁,只要拦在我的面前,我都必须一个一个搬开! “你也不必再卖关子了。朕的耐心也有限。”武德帝懒得欣赏穆王这有些过分张扬的表演。 穆王一见武德帝的脸色不悦,也知道这些前戏也足够了,是时候该上“主菜”了! “儿臣找到了当日行凶的一个恶徒。他本是要被那主使者灭口的,却是被儿臣侥幸救下,心存感激,于是才决定不顾生死,说出实情的真相!”穆王言简意赅的说道。他说完又特意看了一眼司徒俊,想要看他听了这话,是否还能故作镇定。 可是,奇怪的是,司徒俊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穆王心里纳罕,难道这厮居然如此的镇定,或者是会伪装? 他沉吟片刻,到底还是拍了拍手,于是就有两个太监抬着一个担架应声而入。 那担架之上赫然躺着一个被白布缠得面目全非之人。他全身各处都还微微渗出了鲜血,而那手脚依稀是都被挑断了筋。面部就更是令人不忍一看,眼睛、鼻子的轮廓都几乎模糊了。 这样的人几乎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似乎也更进一步证明了穆王所言非虚。 如果不是经历了非人的磨难,一般这些受雇于人的杀手死士,是断然不会出卖自己的主顾的。 武德帝皱了皱眉,对于这股子扑面而来的血腥味道,多少有些厌恶。这股子味道实在是太过浓烈,几乎令人窒息。 一个身经大风大浪的帝王尚且如此,就更遑论那几位后宫的女眷了。 钱贵妃和周贤妃都不由自主的用帕子掩住了口鼻,而贞嫔更是差点呕吐。 穆王看着那仅仅吊着一口气的“人”,问道:“本王知道你能听见本王的话。本王且问你,主使你们去暗袭皇上的是否就是楚王!” 那“人”尽管费劲全力却也只能发出“呜呜”如同呜咽般的声音,根本就是话不成话。 “你无须回答。只要点头或者摇头示意即可!”穆王又再次说道。 众人死死盯着那个“人”,却都赫然发现他真的就几不可见的微微点了点头! (推荐忘情沙作品:《敢动楚少媳妇,金子砸死》../book/189562/;《妃常彪悍,鬼王别太荤》../book/204021/。都是完结文,非常精彩!) 198 云涌,将错就错也要坚持 柳静菡眼见着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重伤之人巨然真的点了点,顿时觉得整个脑子都像是爆炸般轰然作响。 这是从哪里找来的恶徒?又怎么会一门心思的就想着要陷害司徒俊? 可是她看了看那人浑身止血的白布,又满是血污的模样,又实在是难以相信,什么人会下这样大的本钱,难道居然是要用生命来陷害司徒俊? “二哥,并不是我存心找茬。只是你弄进来这么一个人,又不过是就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可是就连他到底是点头或者摇头都看不清楚,又如何证明他的所作所为和所说的话确实和楚王府有关呢?”司徒俊淡淡一笑,好像方才穆王说得这些根本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而他司徒俊也不过是一个旁观者。 穆王并没有觉得他这话有任何的不妥,便就辩解说道:“诚然,这人如今的情况,确实是不适合当场做供,可是为了防止类似你的问题,本王把他身上的东西都搜索了一边。居然发现了这样东西。” 说完,他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 这封书信显然也是经历了许多波折,整个外面的信封都已经被鲜血染红,而且还褶皱的不成样子。 穆王一躬身,就把手中的信件递到了武德帝的手中。 武德帝轻轻接了过来,略微有些厌弃的打开了信封,从中间拿出了一张一半被献血染湿的信纸。 “尊下台启, 今刺杀当今之事既已事败,善后之事亦必须妥当才可。故今与君相约与京郊西山破庙相见,望携当日所有义士共同相见!不见不散!” 武德帝对于信件上居然大喇喇的写了“刺杀”等语,表示疑惑。可是这笔迹,左看右看,都是…… 他皱着眉头,手中拿着信纸,迟迟没有说话。 钱贵妃和周贤妃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偷偷往那信纸上看去。 两个人虽然目的不尽相同,可是在对司徒俊落井下石上,居然是莫名其妙的就达成了同盟。 “呀!皇上!这不是俊儿的笔迹吗?她自小在本宫宫里出入,本宫还教他写过几个字。最是熟悉不过的!”钱贵妃大惊小怪的开口,还用哀怨失望的眼神看了司徒俊一眼。 那周贤妃也是不甘示弱:“此等书信居然公然写着如此大逆不道之语,真真儿是欺君罔上!楚王,你怎么会如此的糊涂!想不到,想不到!” 楚王却是不动声色,用手又捏了一下柳静菡的手。 柳静菡会意,冷笑着说道:“娘娘真是奇怪!怎么就一口断定这书信是我家王爷所写?我倒是真的想要见识一下!父皇,可否请儿臣一观!?” 武德帝虽然稍微犹豫了一下,可是还是点了点头,把信纸直接递给了柳静菡。 柳静菡上前几步,恭敬的弯腰接过了信纸。 她细细一看,发现这信纸乃是上等的薛涛纸,的确是价值不菲,又细细的问了问那纸的味道。发现上面淡淡透着一股子的清香,虽然被血腥味道掩盖了不少,可是还是逃不过柳静菡这经过千锤百炼的鼻子。 这两样东西都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的确是豪门大户才能享用的东西。 再看看那笔迹,一笔一划,一勾一挑,整整齐齐,隽秀洒脱,居然真的和司徒俊的笔迹如出一辙,她这样看去,都不禁要问自己,难道真的是司徒俊写了这封信? 她的脸色顿时有些阴沉。连她这个王妃都分辨不出这究竟是不是司徒俊的笔迹,可见这个模仿之人的功力深厚,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一蹴而就的。 这根本就是处心积虑想要陷害司徒俊啊! 她冷冷的抖着手中的信笺说道:“父皇,这信断然不会是我家王爷写的!” 穆王在一旁冷笑:“却不知道王妃有什么高见?只不过据我所知,王妃和四弟成亲也不过是不到一年功夫,可是四弟的笔迹我们可是看了二十多年了。真不知道你又能看出什么不同之处?” 柳静菡揪紧了手中的信纸,冷冷说道:“敢问穆王,难道这人的笔迹是一辈子不会改变的了?” 穆王一愣,确认为这不过是对方在强词夺理,继续冷笑:“王妃真真是好钢口!想必你要说的是四弟这二十年来的笔迹就在这几日里发生了改变?” 柳静菡笑得更加的淡定:“不错!王爷的笔迹非但发生了改变,而且已经接近三个月不曾提笔写字了!” “这怎么可能……”穆王先是得意的反驳,随后却是在看见司徒俊那茫然的双眸的时候戛然而止! 司徒俊是失明了的! 他在去年已经失明!又如何能够如同常人一般正常提笔写字? 即便是真的提笔写信,又如何能够做到和之前的笔迹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改变? 起码这字迹不可能整齐划一,更不可能写得每个字都安分的呆在弦格之中! 穆王的脸顿时变得有些发黑。 这怎么可能? 那个半死不活的人身上搜出来的信笺,怎么可能是假的? 他当时看了这信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司徒俊,而且第一时间回禀了武德帝,随后就带人去把司徒俊强行带进宫中。居然没有时间考虑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他居然上了别人的圈套?难道这是别人要借着他的手除掉司徒俊? 穆王本来稳如泰山的心,此刻却是怦怦跳个不停。 那帮人必然是利用了他急切想要立功之心,所以让他来不及仔细思考就入了圈套。现在想一想,之前极力的劝说自己及早禀告父皇,而且断定这封信就是楚王笔迹的几个幕僚,只怕都是受人指使了! 穆王微微握住了拳头,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所幸,他还是很快的镇定了下来。 “这封信是真是假本王不知道。究竟是四弟就是有这个能力,能够把字迹写得依旧如前,还是他为了避免手下之人不能认出那笔迹,所以特意找其他人模仿自己的笔迹发号施令,恐怕任何人都不得而知!”他迅速的编造了一个借口,而且这个借口居然还合情合理。 他已经决定,必须要将错就错,就将此事扣在楚王的身上。 否则一句“无能”,一句“陷害亲弟”,就能让他这几个月以来的付出都付之流水! 也许真的是冤枉了楚王。然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还是在这根本就亲情单薄的皇家之中? 穆王的神色自然,就好像方才的插曲对他没有任何的影响。 柳静菡见周贤妃深深地松了一口气,而钱贵妃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至于武德帝则依旧是面无表情,好像这两个儿子的对峙与他毫无关系。 而贞嫔虽然有心要帮助司徒俊,却因为不堪这血腥的味道,早就被宫女扶了下去。 柳静菡冷然的看着司徒俊所谓的亲人们这一副副丑恶的嘴脸,心里恶心到了极点。 “二哥,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口断定了就是我的所为?我自认为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也没和你有什么过节,难道你冤枉我是那大逆不道之人,就能得到什么好处?”司徒俊有些不解的问道。 穆王有些心虚,可是依旧梗着脖子,强硬的说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虽然你是我的弟弟,我也少不得要大义灭亲了!这人已经认罪,并且说明给他们下令的人就是楚王你!” 楚王微微一笑,说道:“那我可不可以也问一问这人几个问题!” 穆王眯了眼睛,有些不明白。他虽然希望武德帝此时就一锤定音,定了楚王这个弑君弑父的大逆不道之罪,可是看着武德帝的模样,却是不愿意的。 如今人证物证都在,就算是让他问一问,又如何? 更何况,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又能问出什么来? 到时候,即便是不能真的给楚王定罪,只怕他也会在父皇心目中地位大不如前。 何乐而不为? “父皇,既然四弟还要垂死挣扎,那我到觉得不如让他死得明明白白。”穆王的话倒像是武德帝已经给司徒俊定了罪。 武德帝不置可否,却是点头对司徒俊说道:“俊儿,事关重大,你自然是有权利过去询问的。” “多谢父皇!”司徒俊起身,却是没有向那个人走过去,反而对柳静菡说道:“王妃,还请你过去施针,让这垂死之人在续命片刻!” 众人都是吓了一跳,万万没有想到司徒俊会说出这样的话。 看来,他这是极度的相信楚王妃的医术了。相信她的医术能够让这个如今连点头都困难的人片刻恢复一丝的生命力。 穆王突然有些不安。 “不可!如果楚王妃暗地做手脚,害了这人的性命又该如何?”他虽然不知道楚王妃的医术究竟如何,可是下意识的,他就是不希望这个女人靠近这个好不容易的来的人证。 柳静菡一笑,那笑容如此的灿烂,在这样的场合之中显然是不合适的,可是却偏偏几乎看呆了穆王的眼。 “王爷放心!我必定不会害了他的性命!我还没有蠢到如斯地步!我们王爷还有的是话要问他!” (推荐忘情沙作品:《敢动楚少媳妇,金子砸死》../book/189562/;《妃常彪悍,鬼王别太荤》../book/204021/。都是完结文,非常精彩!) 199 云涌,陷害不成反被揭穿 柳静菡终于是得到了武德帝的允许,为眼前这个奄奄一息之人施针续命。 她先是不顾血污,为那人简单的把脉。为了防止不能一次性弄清楚脉象,她居然连手帕都没有垫在那人的手臂上,就这样直接把纤纤玉手压在了对方的寸关尺处。 这样的行为诚然是惊世骇俗,更是令得同为女人的钱贵妃和周贤妃瞠目结舌。 她们不知道是该佩服柳静菡的勇气,还是该谴责她的离经背道。 确定了对方如今乃是气血两虚,脉象虚弱,眼见着进气少出气多,柳静菡不再犹豫,她取出放在自己的荷包之中的那几只细若牛毛的银针,依次扎在对方的合谷、内关、外关、少商、大陵、神门、龙颔、百会、哑门、地机、行间、至阴、涌泉、九窍等各处大穴,只把眼前的人插得的是遍体都是银针。 随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用食指和中指狠狠的点压在那人的人中和承浆穴上。 那方才分明连动都不能动上一动的人居然猛地抖了一下。 众人都是目瞪口呆。 还不等他们继续惊讶,柳静菡又用手直接掐十宣穴和气端穴,这下子,那人竟然是直接申银出声,然后喊了一声:“疼!” 居然是能够清楚说话了! 柳静菡轻轻抹了抹头上的汗,低声对着司徒俊说道:“请王爷抓紧时间,这也不过是回光返照,约莫也撑不过两柱香的时间。” 司徒俊点了点头,居然不用搀扶,径直走到那人的身边,大声问道:“我且问你,你说你的主使者乃是楚王,你可曾见过他?” 那人如今骤然醒来,下意识里早就只剩下最最直接自然的基本反应。他摇了摇头,嘶哑着嗓子说道:“见过!” 穆王闻言,得意的看了司徒俊一眼。 “那你可是认识我!”楚王又问道。 那人眯着眼睛似乎是想要仔细看看面前的人,最后终于费力的说道:“不曾!” 众人哗然。他说他见过主使之人,可是却不是就站在他面前的楚王!? 穆王的身子微微一晃,似乎有些难以相信听到的话。 “那和你见面联络之人面貌如何?”司徒俊接着问道。 那人似乎有些难受,可是还是照直回答:“乃是一个面白无须说话嘶哑的中年人。” 面白无须?说话嘶哑?众人首先都是想到了这应该是一名太监。 “楚王约你们相见之日是那一天?”司徒俊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正是五日之前!”那人也是眼见着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说完这句话就是颓然倒在担架之上,基本上和死人没有两样。 柳静菡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方才的做法无异于是竭泽而渔。也就是把对方仅剩的生命力提前压榨出来,虽然能够让他稍微恢复神智,可以也意味着他的生命将会消失的更快! 司徒俊淡淡的起身,慢慢走到武德帝的面前。 方才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钱贵妃终于是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你!你的眼睛能看见了!”钱贵妃惊呼,随后又震惊的捂上了自己的嘴巴。 武德帝显然是也注意到了方才司徒俊自行走到那人身边,又准确的回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很显然,司徒俊的眼睛是可以清晰的看见东西了! 这下子,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柳静菡之外,每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惊得双目圆睁,连嘴都合不上了。 这怎么明明除夕的时候相见还是失明的状态,这不过是短短的两个来月的时间,居然就恢复了? 这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 柳静菡自豪的看着双目炯炯有神,表情淡定自持的司徒俊―― 终于他又可以站在阳光下,享受属于他的荣耀了。 可是,转而,她又隐隐有些担忧――是不是这也意味着他又要承担更多的危机和痛苦了呢? 然而眼见的境况,也由不得她胡思乱想了,先解决到穆王这次的攻击才是当务之急! “俊儿,你的双目恢复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都不通知父皇?”武德帝的话语中显然是惊大于喜。最让他心中不悦的是,他儿子的王府之中发生了这样重大的变故,他居然一无所知? 这让他产生了一种无力感和不确定感。而这是他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帝,最最忌讳的。 他突然想起了前几天,厉长清曾经去到楚王府,帮着楚王诊治风寒之症,并且迟迟不归,难道竟然是他? 钱贵妃显然是和武德帝想到了一起,她本来就十分厌恶厉长清过分的耿直,甚至是油盐不进。 想到这里,她立即说道:“厉大人的医术果然高明,居然能够治好楚王的眼疾?真是国手!” 她看了一眼脸色愈发阴沉的武德帝,心中暗喜。这么看来,厉长清的太医院院正想必是做到头了? “娘娘这话,儿臣可是没有听懂,这事情与厉大人有什么关系?”司徒俊眼睛明亮的看着钱贵妃。 钱贵妃心中一惊。怎么这人瞎了之后又复明,那眼睛居然越发的锐利,看得人浑身不舒服? “难道不是厉大人上次借着给你诊治风寒的机会,其实是给你医治眼病?”钱贵妃可是一点也不想藏着掖着,直接把在场大多数人的想法给抖了出来。 柳静菡立刻也接口说道:“娘娘的话,儿臣也不明白了。这次分明是儿臣在古方中找了一个治疗脑中淤血导致失明的偏方,又找了民间的大夫帮着参详,给王爷足足服了几个月的药,才有了今日的效果。和厉大人有什么关系呢?” 武德帝觉得柳静菡的话半真半假,有些拿不住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不过从心底里说,他当然不希望自己在太医院的心腹会背着自己给楚王诊治眼疾。虽然给他治好了眼睛,也并不会让自己不高兴。 毕竟这段日子以来,他和司徒俊因为失明的原因反而多了许多相处的机会,也对这个孩子产生了更多的怜爱和愧疚之感。 然而,失去一个心腹,想要再培植一个,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是不可估量的,更何况还需要这个人具有一定的能力。 他从心底里不愿意为了一个刚刚获得自己欢心的儿子而牺牲一个多年的心腹。 为今之计,也不过是过些时日,再让王喜细细查看罢了。 “无妨。不管是用了何等的办法,只要你恢复了视力即可。如今重见光明感觉如何?却又为何故弄玄虚,让朕以为你还是什么都看不见?”武德帝这是在责备司徒俊进门的时候还要装出一副需要他人搀扶的模样。 司徒俊早就准备好了说辞:“父皇,实不相瞒,儿臣如今的眼睛已经是大不如前。虽然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可是眼前也不过是些大致的模糊的影子,依稀能够看清人脸已经不易,所以一旦要在雪天行走,由于阳光耀眼,儿臣的眼睛又是不管用的了。所以才会用人搀扶,绝对并非是有意隐瞒。” 穆王见楚王居然和武德帝侃侃而谈起了眼睛的问题。已经彻底偏离了事件的本质和中心。 他心中焦急,眼珠一转,立即说道:“如此说来,方才楚王妃所说的,四弟无法写出和失明之前一样的笔迹,如今看来倒像是敷衍之辞呢。” 司徒俊猛地转身,冷冷的盯着穆王。 此时,穆王益发的肯定,之前在楚王的书房之中,那如同针尖一般刺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就是司徒俊本人! “二哥!看来弟弟说话声音太小,以至于您总是听错话,故意曲解!”司徒俊沉声说道,“我方才已经说了,我如今的眼神可是大不如前,根本就不可能提笔写字。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是让府中的客卿帮着写些公文。自然了,我失明之后已经基本不理政事,所以看过我的代笔的人肯定不多!所以也让那企图陷害我的人打错了算盘!” 穆王心里一惊。他觉得对方话里的“陷害我的人”似乎是意有所指。 “再者,我方才已经问了那所谓的证人,他说他接到信笺的日期正是五日之前,偏偏那日我正在府中得了风寒,此事厉长清大人可以作证!我满府的仆人婢女都可以作证!我要怎么过去杀人灭口?”司徒俊一字一句的说道。 穆王越发的胆战心惊。如今该如何是好? 那物证已经全然没有了用处,人证又压根没有见过楚王的面,自己做出的一切假设,如今都成了荒谬的空谈。 更为可怕的是,楚王如今已经把矛头指向了自己。 现在作为一个旁观者,再将事情的经过整个串联起来一看―― 穆王惊讶的发现,这似乎变成了是他设局陷害楚王不成反而被揭穿的局面! (推荐忘情沙作品:《敢动楚少媳妇,金子砸死》../book/189562/;《妃常彪悍,鬼王别太荤》../book/204021/。都是完结文,非常精彩!) 200 帝王,他的心思你别猜 穆王突然被免去顺天府的职务一事,在朝堂之上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昨日还是风光赫赫、一时无两的皇子,怎么今日又被突然打入了冷宫? 难道就是为了他没有在限期之内破获武德帝遇袭一案的凶徒? 可是穆王也算是雷厉风行,他接手顺天府的这段时间,京城的治安的确是为之一新,也表现出了一些令人刮目相看的能力。 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有大把的中低阶的官员都向穆王示好? 本来许多看好穆王,甚至已经暗地里投诚的人此刻都是悔之莫及。 而那些始终观望,本来还眼馋那些痛穆王走得近的官员的人,此刻却是大大的庆幸当初的观望态度,否则此刻只怕就要进退两难了。 所有的人都在感慨,果然是君心难测啊。 然而渐渐的,又有那知道内情的人隐隐约约从内廷传了消息出来―― 原来穆王骤然失了圣宠,并不是能力不行办事不利,而是因为故意构陷楚王! 一石惊起千层浪! 穆王居然去陷害楚王? 这个消息简直可以说是惊悚! 有那有心人着意去打听,自然最终得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原来那穆王奉命调查武德帝在孝贤太子府中遇袭一事的凶徒,怎么料到始终得不到消息,就把主意打到了楚王的身上,居然陷害楚王就是那个大逆不道的幕后主使人。 这样做的目的不言而喻。一方面等于是解决了无法在限期之内找到凶徒的窘迫,另一方面则是间接的除掉了一个不那么突出的竞争对手。 豪门大户之间暗地里疯狂的传播这个令人心慌的消息,也都逐渐的远离原本人人都趋之若鹜的穆王。 连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兄弟都会毫不留情的陷害,如果真的和他站在同一阵线,将来有了什么变故,怕不是也会成了挡箭的兵卒? ---------- “皇上!冤枉啊!皇上!”大方温驯的周贤妃第一次像个怨妇加泼妇一般,扑倒在武德帝的脚下,苦苦的哀求。 “皇上,您是知道的。阿仁是个耿直忠厚的孩子,什么时候做过构陷兄弟的事情?他一向是最兄友弟恭的啊!”周贤妃万万没有想到,本以为是儿子可以彻底翻身展示才能的机会,最后却变成了一个让儿子被厌弃的恶果! 武德帝冷冷的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周贤妃。 然而他的话语却是温柔到了极点:“爱妃,你不要这样。我怎么会怀疑仁儿呢?他是我最喜欢的儿子。你一向都是知道的。”他居然用了“我”,而不是通常情况下的“朕”。 周贤妃听着这窝心的话语,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是低着头的他,并没有发现,武德帝的眼中没有一丝的柔情蜜意,反而带着残酷的冷然。 “皇上,您明白就好。仁儿是绝对不会对楚王下手的。臣妾相信,不光是臣妾,就算是臣妾的家族,臣妾的表弟都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周贤妃这话语中不单单是一种保证,更加包含着威胁。 她的态度虽然卑微,可是语气却带着浓浓的自傲。 她的家族是大顺最古老、最高贵的家族,她的表弟是朝堂上权势威赫的堂堂左丞相! 任何人想要动他们母子二人,都要仔细的掂量掂量,就算是身为皇上的武德帝也不例外。 周贤妃知道自己说了这种话必定会遭到武德帝的忌惮,甚至可能连这十几年来自己谨小慎微经营起来的温婉形象都会付之一毁。 然而,如今是儿子生死存亡之际,她又哪里顾得了这些旁枝末节了? 等到她终于被武德帝亲自扶起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换上了最最真诚的笑容。 “爱妃,你不必多说,咱们的儿子自然是不会做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是如今事情已经传扬出去,恐怕并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弹压下去的。更何况,如今已经有几个御使上书弹劾穆王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大罪。不过是被朕给留中不发而已。否则只怕是仁儿的声名都要毁了。”他皱着眉头,那种担忧似乎是发自内心,简直就是最最慈祥的父亲。 周贤妃也早就从周夫人那里听说了外面的种种不利传言,她儿子殚精竭虑建立起来的名声是已经尽数毁掉。 她如今如果继续逼迫武德帝,只怕也会适得其反,也只能是暂时委屈儿子一段时间了。 “都是臣妾教子无方,才让皇上如此的为难。还请皇上责罚。”周贤妃又恢复了那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 “爱妃不要胡说了。朕又怎么会怪你呢。”说完,他居然一把搂住了周贤妃,紧紧的抱在怀中。 周贤妃老脸一红,可也是万分的享受这难得的柔情,自然也是乖乖的倚在武德帝的怀里。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武德帝脸色阴晴不定的从周贤妃的万福宫里走了出来。 王喜领着一大队的宫女太监慢慢的跟在武德帝的后面。 如今也不过是刚刚要到三月,冷风依旧凛凛,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可是武德帝就愣是这样独自一人在风中走了整整两刻钟的时间。 眼见着跟在身后的太监宫女都有些扛不住了,居然有个小太监忍不住放肆的打了喷嚏,王喜不禁皱了皱眉头,回头说道:“你们这帮猴崽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难道是不想要命了!” 那个小太监吓得脸都白了,可是又不敢在这里当众下跪,只能是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继续小心翼翼的走着。 王喜想了半天,到底还是壮了胆子走上前去:“皇上……如今天气毕竟还不是特别暖和,您虽然披了大氅,可是还是容易着凉。您看……” “你是越发的会办差事了,居然都敢替朕做主了。”武德帝的脸冻得都有些青白了,可是话语依旧是寒风还要凉三分。 王喜立即背后一寒,再不敢多说。 “也罢。今日给你这个面子。”武德帝却是出人意外的答应了。 王喜知道武德帝这是要回宫了。顿时心中一喜。如果皇上真的染上了风寒,他这个龙乾宫的总管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武德帝转身走了几步,却突然话锋一转说道:“那些官员的名单,弄到手了吗?”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可是王喜却是连忙上前几步,低声说道:“已经到手了。” 武德帝的声音也低了下来:“有多少人?都是明确的表示要和穆王勾连的吗?” 王喜有些犹豫,可是一接触到武德帝那凌厉的眼神,就马上不再迟疑:“小人仔细看了一下,应该是有十三人。不过普遍是四品以下的官员。高阶的基本没有。” “那周景呢?”武德帝接着问道。 “周大人从来没有和穆王私下接触过!”王喜照实回答。 老狐狸! 武德帝在心里暗骂。 别的官员都抢着去和穆王套关系,反倒是他这个表舅舅倒是撇清了关系。 “你去周府传旨吧。让周臣准备准备,挑个吉日把周芷绮送进来吧。” 这是在奖励左丞相的“忠心”? 王喜在心中腹诽,口中却是恭敬的说道:“小人遵命。用不用给周小姐送点东西?” 武德帝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另外,那份名单你一会儿给朕送去。还要告诉吏部侍郎,今年要对所有官员进行一次严查,看看是否有人贪墨公帑或者草菅人命的。”武德帝冷笑,“尤其是四品以下的官员!” 王喜心中一冷。他知道哪些和穆王明里暗里勾结的官员的官途只怕是就要结束了。 而且,必将永无翻身的机会。 王喜很想问一问,穆王之所以弄到今天这一步,是不是武德帝这个做父皇的在背后动手脚。 否则这突然的一起一落,实在是让人感到困惑。 从头到尾,真正的有所损失的只有穆王。 可是王喜知道武德帝这位帝王,心思深沉,并且最忌讳的就是自己的心思被别人勘透。 因此尽管他满腹的疑惑,到底还是没有敢多说半个字。 他呆愣了片刻,到底还是领着身后的大队人马跟着武德帝匆匆去了。 ---------- 柳静菡捧着司徒俊的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却又无理取闹的要求司徒俊的眼睛跟着她的眼睛动。 这样的“游戏”进行了三次,柳静菡才算是相信了司徒俊的眼睛真正的复明了。 “看来厉长清的针灸之术果然不是夸夸其谈。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开些利于明目清淤的药,你这些日子……啊!” 柳静菡兀自在唠唠叨叨想要去亲自开方煮药,可是却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牢牢的扯住,进而又跌到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你干什么啊!这青天白日的!丫鬟们还在外面!”柳静菡的脸被那炙热的身子给烫得几乎无法呼吸。 “你别动!你别动!你不知道,我有多怕!我一醒过来居然看不见你!你这狠心的!我再也不许你离开我半步!” 201 到访,神秘来客竟然是他? 柳静菡闻言,顿时也是一阵阵的心酸。 想到这一段时间以来,她和司徒俊因为眼盲一事曾经受到的委屈和困难。 再一想到,当时自己被迫离开司徒俊,独自去面对后宫的霜刀风剑。 “我又何尝不希望你一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就是我?”柳静菡的声音也微微有些哽咽。 司徒俊如今耳聪目也明,一下子就听说柳静菡这话里的深情和无奈。 他哪里还能顾得其他,挑起柳静菡洁白光滑的下颌,就直接吻了过去。 怀中的娇躯明显是震了一下,可是随后又渐渐的放松,似乎并不准备奋力挣扎。 久违的樱唇透出一股子淡淡的香甜味道,就好像是一颗恰好成熟的嫣红果子,散发着you惑人的奇香,只等着人上前采撷。 司徒俊乍然复明,又是在爱人面前,突然觉得意志都薄弱了三分。他之恨不得一口把眼前的美妙吞下。 他有些粗长的舌头带着凌厉的气势猛然冲进檀口,激烈的四处搅扰,两个人的津液混合在一处,似乎产生了神奇的变化。 “嗯……”柳静菡轻哼一声,微微皱眉,然而却是默默的承受着司徒俊这有些狂暴的吻,任由他的舌在她口中横冲直撞。她的两只小手却是轻抚他的背,似乎这样才能安抚对方那有些惶恐和纷乱的心。 感受到妻子那温柔的抚慰,司徒俊因着这一番思念而产生的巨大不舍和惊慌才算是慢慢缓解。而那激烈的吻也随之化为春水般的温柔。 密密的卷着她的丁香小舌,细细缠绵品味。纠缠了许久,知道柳静菡那被他紧紧拥着的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司徒俊方才意犹未尽的松开了半分。 看着被自己蹂躏的有些红肿的樱唇,看到自己在爱人唇上留下的爱的痕迹,司徒俊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这是控制不住自己了。我真的好久没有看见你了。” 他这话说得真真儿是委屈无比,偏又带了一丝儿孩子般的依恋和委屈。 柳静菡的心比方才又软了三分。 司徒俊再不肯放开她的手,拉着她的手就往那内室的拔步床走去。 柳静菡俏脸一红,立时停住脚步:“这……青天白日的……你……你要做什么?” 司徒俊却是狡猾的一笑:“我的小娘子,你可是想歪了不是?我不过是想和一起说会儿私房话,何曾想要干什么?”说完就一脸戏谑的看着柳静菡不怀好意的笑。 柳静菡知道这厮是故意逗自己,却又不好意思戳破,只好狠狠的跺了跺脚,甩开他的手,掀了珠帘,走进内室。 司徒俊瞧她那副娇俏妩媚,美目盼兮的模样,越发觉得这些遭得罪,受得苦都是值得的。 能够时时的看见心爱的人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对于一个曾经失去光明的人来说,真是分外的珍惜和宝贵。 然而,想到了他前路之艰辛,司徒俊的脸又阴沉了一下,脚步也沉重了三分。 柳静菡坐在床边,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的消散,她眼见司徒俊皱着眉头走了进来,心中疑惑,也忘了羞涩,不由自主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司徒俊有些颓然的说道:“你会不会怪我?” 柳静菡心头一动,突然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事情你知道?” 司徒俊点了点头,说道:“之前我在府中眼睛尚未痊愈的时候,他曾经派人过来找过我。” 想起几天前发生的事情,司徒俊不由的有些不寒而栗。 那一日,还是司徒俊的眼睛接受治疗的第三日,厉长清当时正在暗室之中,想要拆开白布,看看司徒俊是否可以看到一些模糊的事物了。 谁知道刚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李义山就心急火燎的过来报信: “此事奇怪得很,咱们门口停了一辆马车,车上的人却是不肯下来。小人本来不想理睬,奈何他却拿来了这样东西。” 说完,李义山从袖中掏出了一枚金钗。 司徒俊刚刚拆下白布的眼睛,此刻不过是能看见一个轮廓,自然不知道李义山拿的是什么。 他能看见的不过是一个钗环一类的东西,却是根本无法知道具体的形态。 “这是何物?” 李义山也不罗嗦,言简意赅的说道:“青凤姑娘看过了,这是王妃贴身的首饰!” 司徒俊惊得猛地起身,差点撞到了就在他身边站着的厉长清。 厉长清连忙扶住了司徒俊,急声说道:“王爷莫急!”他生怕司徒俊刚刚痊愈的眼睛因为这剧烈的运动而受到影响。 果然,司徒俊这猛然的一起身,就觉得眼前一黑,似乎方才那些模糊的景象全都瞬间消失了。 司徒俊心中一惊,急忙有些慌乱的拉着厉长清的手说道:“不好!本王又看不见了。” 厉长清闻言也是一震,急忙抓了楚王的手腕,匆匆把脉,片刻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又立刻翻了翻司徒俊的眼皮,看到那眼球黑白分明,并无浑浊,总算是彻底放心。 “王爷,无碍!无碍!不过是因你猛然起身,眼疾又未能彻底痊愈,这才会有些头晕目眩之感,并不是病情复发!” 听到厉长清的声音镇定而清朗,并没有敷衍惶恐之感,司徒俊总算是彻底放心。 厉长清想了想说道:“不如让臣扶着王爷出去一探究竟?”说完就扶起了司徒俊。 他这也是一片医者仁慈之心。 方才李义山的意思已经很明白,门口那人分明就是想要用这金钗引司徒俊出去。 可是任谁都知道楚王和楚王妃父亲情深,就算是明知可能有什么阴谋,楚王必定会为了确定王妃的安危,亲自出去。 如今,他的眼睛还没有完全的恢复,如果发生什么突发的情况,有他这个太医在身旁,总算是多了几份的安全。 可是司徒俊却是坚定的摆了摆手,说道:“多谢厉大人的一番好意。小王心领了。奈何如今,来者的用意不明,若是咱们贸然出去,只怕是会连累了大人。毕竟大人此次诊治小王之事,还是不方便随意透露的。” 厉长清一愣,没想到到了这等时候,司徒俊的头脑却是保持如此的清明。 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眼前的一时安危,居然还顾虑到了日后可能的危险。 他不禁想到,难怪如同楚王妃那等伶俐到了极点的女子肯为了楚王殚精竭虑、费尽心思,这貌似不显山不露水的楚王果然也是一号人物。 司徒俊到底还是留下了厉长清,决定他自己扶着李义山出去会一会这个神秘人。 ――事实证明,他的顾虑完全正确。也是因为他的谨慎,间接救了厉长清一命。否则如果被武德帝知道厉长清在没有得到他允许的前提下,私自给司徒俊诊治,必定是乌纱不保。 司徒俊在李义山的搀扶下,慢慢走出了暗室。 因为怕伤害到刚刚复明的眼睛,所以柳静菡才特意安排这个暗室,可以让司徒俊不要接触刺眼的阳光,对敏感的眼睛造成伤害。 因此,当司徒俊这三四天以来,第一次面对这个变得刺目无比的世界的时候,顿时就觉得眼睛刺痛,甚至不由自主的留下眼泪。 李义山吓了一跳:“王爷,还是去请厉大人吧。” 司徒俊却是微微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再重新睁开,如此反复几次,终于是初步适应,不再流泪。 他眼前的精致也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他甚至能够略微看清李义山那张皱的如同包子一样的苦瓜脸。 “无妨!走吧,本王已经没有大碍了。”他试探着松开李义山的手走了几步,却是被一块小石头给绊了一下。 李义山连忙扶住,再也不敢走神。 司徒俊心中暗自摇头,果然这恢复还是需要几天的时间的,如今过于细小的东西,他还是不能看得一清二楚。 两个人慢慢走到王府的门前,那里果然就停着一辆马车。 这不过是一辆蓝布的独轮马车,就是那寻常人家最最常见的样式。可是令人感到不协调和惊讶的是,这样不起眼的马车,配的那匹马却是一匹全身乌黑,不带一丝杂毛的神骏! 这样古怪而诡异的组合,真是令得人心中不安。 李义山扶着司徒俊上了马车之后,既不敢靠得太近,又不敢离开太远。所幸此刻天色已晚,几乎没有行人在街上行走。 否则他这样一个面白无须的典型太监装扮的人,却独自一个莫名其妙的守在一辆马车旁一动不动,是势必要引人侧目的。 马车里,司徒俊虽然依旧不过是看了轮廓,然而眼前之人实在是太过熟悉,又太好辨认,他早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可是此刻,他哪里敢表露半分,只能是依旧装出一副眼盲心慌的模样,沉声问道:“尊驾是哪位?还请报上名来。本王双眼不可视物,就请你不要卖关子了!” “小人参见王爷!小人乃是奉了皇上之命特意过来看望皇上!” 这声音彻底坐实了司徒俊的猜想! 这根本就是内廷总管,武德帝身边的大红人――太监王喜! 202 残忍,真正属意的是谁? 听到这里,柳静菡也是吃了一惊,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王喜亲自到了楚王府! “这……那当时他是否看出来你已经恢复了视力?” 须知道,王喜那是跟在武德帝身边二十余年,始终盛宠不衰的内廷总管,那是真真正正的老狐狸! 他的徒子徒孙,那些小太监们有的都成了各宫主子信任之人,因此可以说,王喜的爪牙或者应该是武德帝的钉子根本就是布满了整个后宫。 王喜这人深藏不露偏又平易近人,不管是是和身在高位的妃嫔,还是和身份低微的太监宫女都是相处得极好,也有许多人肯为他卖命。 柳静菡前世和肃王私会的时候,就差点被他识破撞破,因此对他甚是忌惮。 司徒俊的笑容带着几分自嘲:“说起来,你大概不相信吧。他居然是告诉我,穆王向父皇检举了,要告发我是袭击父皇的幕后主使!” 柳静菡再次惊呆。 原来如此! 难怪司徒俊明明是突然被请进宫中,又是被穆王强加上大逆之罪,可是却一点都没有惊慌之态。 “你早就知道?怪道你还反过来安慰我,让我别着急了。可是,这到底是王喜要故意给你卖个人情,还是……”根本就是武德帝指使? 想起王喜说得那一番话,司徒俊脸上的笑容更加的苦涩。 “王爷,皇上对您自然是宠爱有加的。或许您不知道,康嫔当年可是皇上最喜爱的妃嫔。哎……可惜,娘娘去的早,却连累得您这些年吃了不少的苦。” “皇上一得了消息,就忧思难眠。小人看着也是心里担心,这才过来,想着要提醒王爷您一句。” “王爷,您可得做好准备。皇上自然是相信您的,可是如果穆王爷真的拿出了什么证据,只怕皇上也无可奈何了。” “再者,王爷和王妃鹣鲽情深,恐怕也是不希望王妃担惊受怕的。” 王喜说过的每一字司徒俊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也因为记得一清二楚而使得他内心更加的矛盾惶恐。 柳静菡看着司徒俊突然开始发呆,心中疑惑:“王爷,王爷……你怎么了?” 司徒俊的声音有些木然:“我不过是在想,我们到底是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 柳静菡先是一惊,又是一呆。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们?你说的是你和谁?” 司徒俊自失的一笑:“我说的是我和穆王。我们不过是父皇手中的提线木偶。不过我比他幸运的是,我起码知道我是一枚棋子,而他――恐怕还在惊惧中不知其所以然吧。” 柳静菡细细一想,也明白了司徒俊的意思。 “王爷,你……别怪我多想。可是这事情我觉得你实在是不该再多抱什么无谓的希望了。” 司徒俊身体一震,随即又是沉默。 柳静菡叹了一口气,心中也能理解司徒俊。 他的母亲因为难产而死,他真正血肉相连的亲人只剩下武德帝这个父皇。 虽然他口中反复强调不会对这个父皇再有什么奢望,然而,渴求父母之爱本就是人之常情,又岂是一句半句话就能抹煞的? 并不是她内心阴暗,可是这整件事情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局。 事情的源头只怕还要追溯到那一次武德帝在孝贤太子府遇到刺客的时候。 当时柳静菡就觉得那刺杀的时机莫名其妙,就算是真的想要谋害武德帝的性命,又怎么会选择那样一个场合?――在场的人数众多,又是身处室内,简直可以说是顶顶不利的场合,最最不合理的局面。 可是偏偏那帮看似训练有素的刺客就选了这么一个愚不可及的时机! 可是那场刺杀最终牺牲的只有秦双双和她肚子的太子的“遗腹子”。 进而又引出了顺天府尹杨之宁辞官,穆王上位顺利接下了查探刺客一事。 人人都以为这是武德帝对穆王的一番信任和提拔。 可是谁又知道,就是这一番“好意”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把穆王这个本来身份高贵,母家高贵的皇子彻底踢出了竞争新一任太子的行列。 传出了构陷亲兄弟的传闻,又有谁还会真的把前程交给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这样的事情,说起来是传闻,可是彻底的探究却又有些确实的证据。 世上的事情,最怕的不是明确的事实,反而是这种似是而非的流言。 “我想你也早就看明白了。这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他设下的一个局。” 柳静菡不明白的是,武德帝这样一个又一个毁掉自己的儿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司徒俊捂着自己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就这样坐在房间里。 这是柳静菡自己的寝室,完全是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 本来她是那么的喜爱那插在白瓷耸肩美人瓶的两指虬枝梅花;也是格外的欣赏那只司徒俊送给她的三足青铜香炉。 可以如今因为这个男人就这么颓然、悲伤的坐在那里,那令她本来欣喜的一切突然都失去了颜色。 柳静菡一向觉得自己伶牙俐齿,可是此时此刻居然无话可说。 有什么比自己的父亲却一心只想利用自己,甚至让自己死更加恐怕、尴尬的事情呢? “王爷……阿俊,是我多言了。” 柳静菡对于自己的通透突然痛恨了起来。 他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又何必非要逼着他承认这些? 过了许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我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司徒俊终于抬头,张口说道。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柳静菡也跟着抬头,就看见司徒俊的双眼有些赤红,面色也有些苍白。 “阿俊……” “他本就是为了把我们这些碍事的儿子都一一除掉,为的不过是想要他真正心爱的儿子登上这个皇位!如果我的眼睛没瞎,只怕如今身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就是我了吧。呵呵呵……” 司徒俊那无奈又心酸笑声听着让人内心无比的惶恐。 柳静菡咬着双唇,她本也看出武德帝的这个意图,却也不过是猜测。 没想到如今司徒俊竟然也是这么想的。 “呵!没想到父皇真正属意的竟然是他!” 司徒俊的笑容苦涩中带着遗憾。 ---------- 钱贵妃看着坐在自己身边,面无表情的肃王司徒仪,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仪儿,这些天的事情你也看见了,听见了。你有什么想法。” 肃王那张苍白隽秀的脸孔突然涌上了一阵的潮红,紧接着他就连着咳嗽了几声,又是一阵猛烈的气喘。 钱贵妃一看儿子又是旧病复发,自然紧张异常。 她连忙亲自倒了一杯温茶送到儿子的手里。 肃王却是没有接她手里那杯茶,反而拿起了自己身上的一个透着薄荷清香的旧荷包,用力闻了闻。 果然,那咳嗽就缓和了许多,气喘声也微弱了不少。 钱贵妃倒也不以为忤,自己放下手中的茶杯。 她瞥了一眼那旧得都有些磨边的淡紫色荷包。那荷包的绣工并不精致,针脚也不整齐,甚至有些粗陋。那上面绣着的节节登高的竹子纹样也是顶顶简单的图案,一般都是那初学刺绣的少女才会用的花样子。 这样一个简单又粗糙的荷包放在衣衫饰品样样精致华贵的肃王身上,真可谓是格格不入。 钱贵妃一看到这个荷包,心里恨得牙痒痒。那个女人死了都三年了,居然还阴魂不散的缠着儿子。 可是肃王却是轻轻抚摸了那荷包两下,才又仔仔细细的放下了,生怕弄坏了半分。 钱贵妃本想着要呵斥儿子,让他直接扔了那女人的脏东西,然而却又怕因此而使得儿子和自己更加的离心离德。 她只能忍下心中的不悦,尽量不去看那个碍眼的东西,继续刚才的话题:“仪儿,你说话啊……难道你忘了之前你父皇给你外祖父的承诺。” 肃王的脸色微微一动,可是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母亲,这些话不是咱们该说的。再者说,外祖父不止一次的提醒咱们,戒骄戒躁!” 钱贵妃听了这四个字,却是柳眉直竖,猛地拍了一下身下的矮榻。 “忍!还要我忍到什么时候?你知不知道,庄妃那践人每日都在你父皇面前嚼舌根,你又知不知道你父皇整日流连柳静芸和梦莲那两个践人那里,已经足足有一个月没有在锦绣宫留宿?” 肃王却是冷然一笑:“母亲,你说这些话不觉得可笑吗?这两个人女人,说到底,难道不是你自己亲自送上父皇的龙床的吗?” 钱贵妃被这话气得倒仰。 她想要发作,却又无从发作。 肃王的话虽然大逆不道,却是大实话――那两个人践人根本就是她自己作茧自缚弄到武德帝身边的。 当初,她为了不让康嫔那个贱婢的儿子同定国大将军府上的嫡女成亲,故意设计让武德帝宠信了柳静芸,谁承想,不但给自己找了柳静菡这么个楚王妃为敌,又居然间接让柳静芸成了宠妃。 而梦莲那个践人本来是她想要塞给司徒俊和柳静菡添堵的,没想到却被两个人联手转送给了武德帝。如今被封为丽贵人,也是风头正盛,几乎可以和贞嫔柳静芸分庭抗礼。 她左思右想,越发觉得心中绞痛。 这两个践人一个深恨贵妃毁了自己清白,失去爱人,另一个则是不忿贵妃意图将自己当成礼物送人,差点就没了指望。因此都对钱贵妃有那么三分仇恨、 虽然明面上都对她还算是恭敬,可是私底下到底在武德帝耳边吹了什么枕头风,又有谁知道?然而武德帝许久不入锦绣宫,很难说没有她们的“功劳苦劳”。 肃王看到母妃的面容扭曲,而且又用手用力的按着太阳穴,显然是头风病又犯了。 他即便是再不耻母亲的所作所为,也到底不能否认她对自己的关怀。 他也只能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母亲!祖父常说您年轻时候心高气傲吃了不少的亏,如今年纪渐长,本应该是沉稳了许多,怎么您还是这般的易怒?” 钱贵妃的头颅简直如同针扎一般的疼痛,她强忍着说道:“我当着自己儿子的面难道还要伪装,还要隐忍?当年要不是你外祖父,你父皇能不能登上这个皇位都未可知?你本就该是太子!” 二十一年前,正是因为当时待字闺中的钱氏一眼相中这位容貌隽秀,可是背景单薄、母妃卑微的前朝五皇子,所以镇国大将军钱远航才会旗帜鲜明的站到他的阵营,让他在军队中得到了极大的支持,并且凭借这种优势,最终登上了皇位。 而且,豪门大户之间早有传言,说是钱远航曾经和武德帝立下了一个君子协定,然而其中的内容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母妃!你莫不是猪油懵了心?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皇宫大内!你居然敢说此等大逆不道之言?”肃王真真儿是被这个母亲弄得后脑生疼。 这个母亲就是有这个毛病。 当她高高在上,得尽武德帝的恩宠,自然可以大方得体,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可是一旦,武德帝对她稍微怠慢,她立马就会生出各种的幽怨。 类似这种埋怨和不甘,从他幼年明白事理之后,就不断的从钱贵妃的口中听闻。说到今天,总有十几年了,他真是听得都有些麻木了。 钱贵妃实在是头疼得不行,大声喊道:“梦秋进来!” 梦秋闻言,立刻快速而轻盈的走了进来,低头道:“娘娘有何吩咐!” “快去煮药!本宫的头风病又犯了!”说完居然用力拿拳头敲了敲自己的头。 梦秋见状,吓了一跳,赶忙就说了一声“遵命”然后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生怕耽误了时间,增加贵妃的痛苦。 肃王知道自己的母亲吃得还是李如贞当年给她开的秘药。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疼得几乎冒冷汗的母亲。 他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残忍的块感――饶是你那般痛恨于她,甚至毁了她,如今,你却还是要依靠她才能减轻痛苦。 (实在不好意思,今日的更新有些少,影子家的小影子居然又病了。小孩子的肠胃虚弱,又是上吐下泻。弄得影子心力憔悴,勉力写了4000,思路纷乱,然而又不愿意灌水敷衍大家。今日就这样吧。) 203 监视,庄头有急事回禀 赵嬷嬷来到这个京郊的庄子已经有整整三个月了。 每一天她都是度日如年。 她在宫中的时候,虽然不过是个没有品阶的嬷嬷,可是楚王一向善待敬重她,把她当半个母亲来侍奉。 更不要说楚王成年之后开牙建府,她在那楚王府之中隐隐就是半个太上老君的角色,就连那几个侧妃、夫人都不敢小看她。 她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这个破败的庄子里,茶是凉的,饭是冷的,就连屋子都是漏风的。 她被送来的时候又是特别的匆忙,她的体己银子和那些穿惯了的锦缎华服都没有带来。 其实,她最初也不过是宫中最低等的粗实宫女,不过是因为年纪大了,家中又没了亲属,所以才执意留在宫里。这才碰到了那没权没势的康嫔,被引为了心腹。 可是享福享了几十年,养尊处优,如今的赵嬷嬷早已经不是当年吃尽苦头的小宫女,对于现在的局面又如何能够坦然的接受。 “嬷嬷,该吃饭了。”白菊穿着一件半新的灰色粗布棉袄,哆哆嗦嗦的拎着个食盒子走了进来。 白菊现在也没了当初那水灵纷嫩的模样,反而是面黄肌瘦,畏畏缩缩,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她慢慢从食盒子里端出了一盘子水煮青菜,和两大碗米饭。 这就是这一段时间以来,赵嬷嬷和她的饭食,和在楚王府时候的三菜一汤,日日见鱼、肉,那是根本没法比了。 赵嬷嬷本就是喜爱膏粱之物的,看见又是这寡淡无味的东西,顿时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她把手中的筷子一摔,说道:“又是这鬼东西!我就知道他们是得了那践人的指使,存心想要饿死我!” 白菊吓得一哆嗦,连忙掀开帘子看看外面有没有人听见这大逆不道的话。 幸而门外无人。白菊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嬷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您又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 白菊心里其实是埋怨赵嬷嬷得罪了王妃,连累自己在这里跟着受苦,可是自己早就是和赵嬷嬷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就是想要洗脱也是不能的了。 赵嬷嬷不住嘴的骂了王妃几句,到底耐不住肚子“咕噜噜”的抗议声,草草的扒了两口饭,算是解决了。 白菊也紧着吃了两口,这才收拾了碗筷,放回到食盒里。 她拎起食盒,说道:“嬷嬷,马庄头家的大娘让我一会儿过去帮着做点针黹,下午您自个儿休息吧。” 赵嬷嬷本想抱怨,这帮子人连唯一一个在自己身边伺候的人都恨不得拉过去压榨。可是一想到方才白菊说的那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顿时又沉默了。 她如今早就不是楚王府李风光无限的赵嬷嬷,而只是这贫瘠庄子里的赵婆子。 她顿时觉得一阵的颓丧,不过是挥了挥手示意白菊随便,就倒在床上,拉过那有些发霉的棉被,一言不发了。 白菊也不啰嗦,拎了那食盒子送到厨房,然后就往庄子的主屋,也就是那马庄头夫妇的住处去了。 那马庄头一口一口的抽着旱烟,眉头却是紧锁。 他的婆娘柳大娘的表情也不怎么自然。 “你说方才青凤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又做什么要把白菊那小蹄子给叫来?”柳大娘拉了拉马庄头的胳膊。 马庄头终于在鞋底磕了磕旱烟杆,放在身边的桌子上:“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难道你还没看出来,那青凤姑娘的意思就是让咱们看好赵嬷嬷!” “咱们又何尝没有好好看管?”说到这里,柳大娘有点心虚。 早先那赵嬷嬷的儿子拿了二十两银子过来,说是想看看赵嬷嬷,她寻思着也不能出什么大事,就收了那银子。 “你做过什么事情,我都清楚。你也不必瞒我。咱们这样没有油水捞的差事,你见钱眼开也是正常的。”马庄头显然是早就知道了自家婆娘那贪财的毛病。可是说实话,这样一个鸟不生蛋,兔子不拉屎的鬼地方,要是再不自己弄点子歪钱,只怕是白等着饿死。 柳大娘松了一口气,可是还是有些紧张:“不过是让她儿子见了她一面,还能出什么大事?我看啊,不过是青凤姑娘吓唬咱们罢了。” “妇人之见!”马庄头狠狠骂了一句,“你收那银子我不怪你。只是今儿既然青凤姑娘特意过来,显然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你居然还敢这么大声叫嚣,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马庄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家的婆娘。那青凤是王妃身边的红人。王妃的手段,他虽然没有见识过,可是听说的可一点都不少。 再者,他如今听府里相熟的管事说,王爷的眼睛应该是已经痊愈了,而且据说还是王妃给出的大力。只怕这王妃在府里的势力更是要水涨船高了。 明眼人都知道,这赵嬷嬷分明就是得罪了王妃,才被送到这里来的。以前府里因着王爷失明弄得人仰马翻,没人有心思顾到这边,如今王爷也痊愈了,王妃自然是有心有力想要除了眼中钉肉中刺了。 可是,问题是方才青凤口口声声说的都是要善待赵嬷嬷,要好好照顾赵嬷嬷,这又是什么意思呢?到底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呢? 柳大娘心里打了几个转儿,又好好也思忖了一下青凤的话,忽然眼睛一亮:“当家的,你说是不是青凤的意思是让咱们好好看着这赵嬷嬷,防着她做什么不利于王妃的事情?” 马庄头见自己的婆娘和自己想到了一起去,笑着说道:“你还不算太笨。我也是这么想到。你不知道,这赵嬷嬷是早就跟了王爷的,那情分可是不一般。如今居然把她发配到这里,可见是犯了大错。可是又偏偏不要她的性命,可见她还是有些用处。咱们只怕是不能再轻忽大意,一定要好好盯着,再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要及时回禀了。” 如果真的被他们发现什么大事,说不定还能借着这个时机青云直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柳大娘,我是白菊。”门口响起白菊的声音。 马庄头和柳大娘相视一笑。柳大娘也知道,这当家的叫白菊过来,必定是要借机拉拢,安排个眼线在赵嬷嬷身边监视着。 马庄头起身,就躲到了后面睡觉的地方,只剩下柳大娘一个人。 柳大娘笑着说道:“白菊快进来吧,我正盼着你过来呢!” ---------- 进了三月,终于是春暖花开,大地回春。 司徒俊和柳静菡经过了上次的讨论之后,都对武德帝和后宫之事,三缄其口,不肯多提。 京城之中也有了新的顺天府尹,不是别人,正是左丞相周景的长子,周益之 说起来这顺天府尹只算是正四品的官职,也不算是什么高官。然而顺天府尹管着的是天子脚下的京城的治安,必定是皇帝信任器重之人才能担任。 而且一般任职顺天府尹之人,任期过后,往往都是继续高升——当然了杨之宁算是开了一个坏先例。 周益之不过是三十多岁,到了这样的职位,已经算是非常难得。 有那心思不良的人,不免就会猜测,这会不会是跟前阵子入宫的周家长女——周芷绮得了盛宠,吹了枕头风,想要让哥哥给自己撑腰有关呢。 柳静菡听到这个消息,倒是不以为然:“周芷绮容貌出挑、才学出众,得蒙盛宠本就是意料中的事情。怎么就会有人把这事情和官员升迁联系到一起?”那周芷绮早已经是左丞相的女儿,宫里面又有表姑周贤妃照应,怎么可能需要哥哥撑腰? 司徒俊的眼睛亮晶晶,笑着说道:“这世人总是不吝惜以最坏的心思去揣度他人。那周益之就算是再有能力,有了这个一个做宠妃的妹妹,只怕名声也不会好了。” “说起这事,我倒是想起来,春闱是不是要开了?”柳静菡突然问道。 司徒俊失笑:“我真不明白,这两件事情有什么联系吗?你不过是担心你哥哥吧?” 柳静菡也不隐瞒:“你说到我心里去了。不知道我哥哥如今有几分的把握。”褚庄妃自从宫里出了那事情,已经请旨搬到了百禄宫,听说那四公主也始终跟着呢。两母女虽然消停了不少,而且庄妃不是个糊涂人,但是她始终怕四公主又惹祸。 司徒俊沉吟了片刻:“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过是希望你哥哥不要考得太出众,免得被人盯上。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哥哥这样的身份,本就尴尬,无法再柳府之中安稳立足。如果这次真的能金榜题名,反倒是一个契机。” 柳静菡何尝不知道这是个机会。可是她始终忌惮四公主这个有些疯狂的柳慕风的爱慕者。 夫妻二人一时有些沉默,这件事情的确变数很大,可是又让人进退两难。 这时候外面倒是响起了青凤的声音:“王妃,咱们王府京郊庄子的庄头要急事回禀。” 204 春光,静菡,我爱你!(小肉肉,求月票) 司徒俊一时之间有些没有想起这个京郊庄子的庄头究竟是谁,就用询问的眼神看了柳静菡一眼。 柳静菡微微一笑,心道,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动静了。她就知道只要司徒俊的眼睛复明了,这起子人的心思必定是会又活泛的。 “王爷稍后,我去去就来。”她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司徒俊的问题。 司徒俊知道她是故意卖关子,也不揭破,反而真的就耐心的等着。 过了约莫两刻钟的时间,他却看见柳静菡阴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司徒俊瞧着觉得不对劲,赶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柳静菡不回答,脸色却是黑得如同能滴下墨来。 她深吸了几口气,到底还是按捺不住,一挥手就把案子上的茶杯和茶壶都扫到了地上! 那飞溅的瓷片吓了司徒俊一跳。 他何曾见过柳静菡如此暴怒的模样? 往日里见她,那都是沉静如水或者冷静自持的,最是个情感不外露的人,怎么今日居然会这般的失态? “老虎不发威,真的把我当成病猫了!这个女人真是欺人太甚!”柳静菡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司徒俊连忙拉过她的手,轻轻揉了揉:“仔细手疼!什么人值得你这么生气?那都是些不相干的东西,什么也比不上你的身子重要!” 柳静菡听了这肉麻话,心里倒是舒坦了不少。她斜睨着眼睛,抽回了自己的手,似笑非笑的说道:“还不是你惹来的狂蜂浪蝶!简直是想要对我除之而后快,好赶紧当这个楚王妃!” 司徒俊眼珠一转,也约莫就知道是谁又在搞鬼了。可是他却是顾左右而不言,只一门心思的轻轻揉着那双小手。 柳静菡见他不言语,阴冷着声音说道:“既然她送上门来,可别怪我手段毒辣了!” 司徒俊这时候可不敢乱说,火上浇油! 他这位王妃的手段,外面知道的还不过是些旁枝末节,他却是整整切切的体会过那么一回“毒药穿肠过”的痛苦! “你不说话,该不是觉得心疼吧。”柳静菡用指甲轻轻掐了一下司徒俊的手心。 司徒俊吃疼,却是忍住不敢呼痛:“哪能,哪能呢?您请便,我一定全力支持!” “哼!算你识相。否则定要让你也跟着吃点苦头!”柳静菡故意恶狠狠的瞪了司徒俊一眼,那模样,倒像是司徒俊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被她当场捉歼了。 司徒俊心里大呼冤枉,嘴上却是讨好的说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你一瓢!” “胡说!我哪里长得像瓢?本王妃身姿曼妙,最是苗条的!”柳静菡立刻反驳。 司徒俊见她分明就是胡搅蛮缠,却也无可奈何,一下狠心,决定还是用行动表示最实际。 他双手一搂,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啊!” 这突然的“恶行”自然是惹得方才还恶声恶状的柳静菡一声惊呼。 司徒俊也不管那锤在自己身上的粉拳,反而一脸坏笑着说道:“你看,我这不是想让你看看,我怎么只取一瓢吗?再说了,你总得让我仔细看一看,否则我这眼睛岂不是白白恢复了?” 柳静菡被这荤话惹得满脸娇羞。 一旁伺候的丫鬟早就跑得一干二净,屋里面只剩下两个人四目相对。 ---------- 红绡帐内,拔步床上,正是惷光无限。 司徒俊一口含住柳静菡的一边红莓舔啃、逗弄著,一手罩住另一边把玩。另一支大手急切的伸入她双腿间,抚弄起能让他逍魂噬骨的花瓣。 如此凶猛的刺激让柳静菡有点受不住,她无意识的摇著头娇喘,却是不肯发出半点声音。 司徒俊拔出探入她两腿间的手指,只见手指上已沾满晶莹的液体,司徒俊将之举到鼻前轻嗅。 看到司徒俊这般孟浪的举动,柳静菡害羞的别开了头。双腿间的湿润感让她羞的夹起了两腿,却被司徒俊插入的一条腿阻止。 “别遮,很美。”司徒俊用两腿撑开柳静菡的双腿,从她身上爬起身,低头看那沾满花露的粉红花瓣。 那散发著幽香的花瓣颤抖著展示在司徒俊眼前,引的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唇。 “不要!”看到司徒俊舔唇的动作,柳静菡惊的忙挣扎著想爬起身。想起初ye之时,司徒俊也曾舔过她的那里,那种极致逍魂的感受,光想像就让她全身都发软了。 “别动。”说著,便俯身对著那抹粉红舔了舔。 “别,啊……”下.体被司徒俊压制著,从腿心传来的强烈刺.激让柳静菡半挣起的身体,又倒回了床上。“嗯……” 司徒俊双手捧著柳静菡的大腿根,埋首舔著那粉红的花瓣,淡淡的幽香与清甜的爱ye让他欲罢不能,粗舌挑开害羞的花瓣抵进花蕊深处。 “嗯……”腿心的酥麻感让柳静菡整个人都软了,情不自禁的将大腿分的更开,好让司徒俊舔的更深,敏感的花茓口,能清楚感受到司徒俊的粗舌在进进出出的舔磨挑弄。司徒俊一个猛吸,惹来柳静菡高声尖叫。 “唔……”忘情而压抑的呻/吟一声,柳静菡猛的捂住自己的红唇,不敢相信自己会发出这般逍魂的声音。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让司徒俊也低笑出声,更加变本加厉的对著花茓一顿猛吸。 “嗯……嗯……嗯……”从四处传来的尖锐刺激让柳静菡冲上云端,眼前似乎出现了一道白光。柳静菡闭著眼紧捂著唇不敢放声,深怕自己的呻/吟声过大,明日整个楚王府,都可能知道她与司徒俊白日宣淫。 司徒俊意犹未尽的用手轻抚著粉红花瓣,见柳静菡瘫软著桐体,紧闭著的眼睛睫毛轻颤著,他爱怜的轻俯在她身上,轻柔的拉开她捂在红唇上的手,轻轻的以唇磨蹭著她的。 柳静菡的脸上还有逍魂後的红晕,她轻喘著伸出藕臂搂住司徒俊的脖子,红唇轻启,香软的舌舔过司徒俊的唇角,随即献上自己的红唇,热情的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感受。 司徒俊有点受宠若惊的承接柳静菡难得主动的吻,胯下的坚硬叫嚣著涨痛起来,他抱著柳静菡半侧身,一手拉高柳静菡的一条大腿,放在自己弯立著的腿上,扶著坚硬在柳静菡的xue口磨了磨,沾了些蜜业就用力挤了进去。 “嗯……”柳静菡闷哼一声,就未曾经过雨露的身体有些抗拒。她双手攀上司徒俊的胸膛,轻轻推拒。 司徒俊深吸一口气,勉强自己停下动作,一手轻轻抚摸著两人的结合处,“还会痛吗?” “嗯……”柳静菡扶著司徒俊的肩,深吸著气,尽量让自己的身体放松去接纳司徒俊的粗壮。 “这样呢,有没有好一点?”司徒俊极缓慢的将腰往前挺,让坚硬缓慢前进,任额上渗出的汗珠渐渐变大。 柳静菡根本说不出话来,放慢了速度後,她明显能感觉司徒俊粗壮的坚硬整个撑开她的通道,一点点的缓慢向前滑动,那种被撑开再慢慢填满的感觉,让她咬紧牙根,紧搂著司徒俊的脖子埋首在他颈窝。 随著越来越满涨的感觉,柳静菡的呼吸也变的越加急促起来,身体内的坚硬终於轻触到顶点,那轻轻的一触像颗石子掉进晴欲池水中,激进圈圈涟漪,逍魂的快/感让两人都低吟出声。 坚硬被紧紧包裹的感觉非常逍魂,司徒俊却不敢抽动,他绷紧了臀,即怕爱人不适,也防止自己一泄如注。涨痛更让他额上汗流如注,唇封住柳静菡的檀口热情吮吻,一手罩著柳静菡的玉汝揉捏起来,希望能稍稍缓解一下涨到快要爆炸的坚硬。 柳静菡承接著司徒俊的激吻,一手怯怯的从司徒俊的腰背慢慢向下滑,滑过他结实紧绷的臀,再抚过司徒俊结实的腹肌。 司徒俊僵著身体轻轻颤抖起来,他放开柳静菡的唇,“嗯……静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吗?” 他伏在她肩上粗喘著,灼热的呼吸都喷在柳静菡的胸脯之上,让柳静菡本已软下来的红莓,在一阵酥麻中迅速挺立起来。 柳静菡急喘口气,小手调皮的钻入两人结合处,轻轻握住尚留在体外的粗壮坚硬。 司徒俊轻笑著舔舔她洁白的颈项,唇角却溢出一抹似痛苦又似欢愉的低喝。腰部开始忍不住轻轻的挺送。 司徒俊以不快也不慢的速度,大弧度的全部退出再插入,每当轻撞上柳静菡的深处,便不再用力的轻轻退出,然後再进入。 “……嗯……”柳静菡不自觉的提胯配合司徒俊的抽送,呼吸不稳的半挂在司徒俊身上。 感觉到柳静菡的身体在慢慢绷紧,慢慢紧缩,司徒俊知道她快要到达巅峰。 他就著两人半侧的姿势,加快速度抽送,越抽越猛,越送越重,感觉柳静菡的呼吸变的尖锐,司徒俊几个猛抽猛送终於顺利将自己完全埋进柳静菡体内。 “啊……”柳静菡低哑的轻啊了一声,紧紧的吸住了体内的坚硬,阵阵收缩像是要将之挤出身体,又更像是要将其全吸吮进体内似的。 “该死!”司徒俊浑身一抖,没能耐住柳静菡那紧致的窒息,他弃械投降,坚硬跳动著抖了数抖,白色的浓液全数喷进柳静菡的身体最深处。 两人都是累极了,居然都没有立时起身,就这样相互拥着沉沉睡去。 直到夕阳西下,柳静菡才悠悠醒转。她感到身子黏腻得厉害,下意识的就想要起来。 没想到这么一动,就发现浑身上下酸痛异常。 “哎呦!”她皱紧了眉头,轻呼了一声。 随即身后就传来一身戏谑的轻笑。 柳静菡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想要挥拳“报仇雪恨”,谁知却是因为气力不济,反倒一下子倒在了人家的怀里! 这模样倒像是她故意要投怀送抱了! 司徒俊“热烈”的用强健的手臂欢迎着爱人的娇躯。 他一把搂住柳静菡,摩挲着她有些发紧的后背,低声说道:“你瞧,你又何必如此主动?难不成是想看看本王尚能战否?” 柳静菡气得想要再次张口骂人,却又听见那人轻轻吹着她的耳朵,柔声说道:“静菡,我爱你!” (多写几百个字,弥补一下昨日少更。改日有机会会再加更补上的!好久没有写两个人的缠绵悱恻了,这一次大家看看,影子进步没有~o(╯□╰)o) 205 春日,不能讨好就直接除去 柳静菡举起的小拳头顿时慢慢落下。 虽然之前司徒俊也曾经说过一些情话,确实没有这样直白而热情。 柳静菡听了这话,反倒有些讪讪的。她有些扭捏的坐到一旁,低下头,手里只顾着拧着那锦缎被面。 司徒俊瞧着她那副样子,心里纳罕。 这可真是奇了。 一般小姐听了这话,不是害羞的撒娇撒痴,或者是欣喜的投怀送抱吗? 怎么自己的这一个反倒是呆愣愣的坐在一边犯傻? 他一把把人搂过来,笑着说道:“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怪我刚才不够卖力?哎呦!” 他话音还没落,就被柳静菡一把掐上了腰间的嫩肉。 “哎……我的王妃,你这是怎么了?”司徒俊怀里抱着这温暖滑腻的娇躯,不由自主又有些情动,身下的昂扬居然又再次剑拔弩张。 柳静菡此刻心中只有激荡。想起方才他的体贴,他的狂野,他的激情,不禁有些心跳加速。 再自己一个人独自回味那满含深意的三个字。不停的咀嚼,越发的觉得唇齿生香,心中喜悦到了极点。 她软软的靠在司徒俊的肩头,轻声说道:“我也一样。” 司徒俊本来是沉浸那滑腻逍魂的手感之中,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柳静菡的话音落下,他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司徒俊哪里按捺得住,一把把怀中的人儿扑倒,直接就把那粗大的昂扬抵在了那桃花源口。 柳静菡虽然惊讶于他无声的粗野,却也是面色绯红的接受那肿胀的物件一下子冲入自己的体内。 司徒俊看到她媚眼如丝的瞥了自己一眼,顿时觉得越发的胀痛难当,再也无法忍受,直接快速的抽送起来,把柳静菡送上极乐的云端。 ---------- 两个人又是一场大战,终于是耽搁到了月上柳梢。 满身酸痛的柳静菡用余光就看见青凤那死丫头憋着笑在摆饭。 她心中羞恼不已,可是又不好意思去责怪丫鬟。 难道她还能主动去问人家为什么笑? 她只能是恶狠狠的瞪了司徒俊一遍又一遍。 等着她有些古怪的扶着腰肢坐在圆桌前,终于喝上了一口热汤,她心中的怨愤才算是减轻了一分。 “王妃,来,你多吃些,好好补补身子。”司徒俊意有所指的说道,并且体贴的送上了一只剥好的虾子。 柳静菡见青凤等人早就退了下去,哪里还肯收敛,直接恨声说道:“混蛋,你还敢调笑?我弄成这副狼狈样子,却是要怪谁?” 司徒俊满腹的委屈:“你真真儿是狠心。你我成亲以来,这次数……屈指可数,你难不成要憋死你的王爷。你也是懂得医术的,总该知道,这……总是禁欲,只怕是会伤身子的吧。” 说完,他居然又轻轻摩挲起了柳静菡光滑的玉手。 “啪”的一声,柳静菡就用筷子把对方不老实的手打掉。 “别尽是想着一些不着调的事情。”柳静菡冷然说道,又瞪了司徒俊一眼。 这怎么就不着调了?司徒俊揉着有些发疼的手,撇着嘴,却是不敢反驳。 柳静菡又喝了一口汤,轻轻用帕子擦拭了嘴角,这才徐徐说道:“我之前和你说的事情,你也心知肚明。我寻思着,只怕这次是必须要除了这个祸害了。否则只怕将来还要遗祸更多。” 司徒俊也是肃了脸色说道:“这事情怪我,我早先也察觉她的意思,然而当时我在宫里也不算顺遂,有她这么个爱慕者,反倒是得了些方便,没想到居然中下祸根。” “本来就是你的问题。你总该明白少女情窦初开,最是容易坠入情网不可自拔。不说别人,单说你的妹妹司徒丽人不就是这样才死缠着我哥哥不放?”柳静菡对司徒俊在这件事情上的处理十分的不满意。她认为司徒俊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司徒俊却是也是心中愧疚。那位痴情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柳静菡,这都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她居然还弄了条巨蛇,差点让他夫妻二人同赴黄泉,这就未免有些丧心病狂了。 恐怕她对他的迷恋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 “这次既然有这样的机会,我就不会再手软,非得弄得她没脸出见人不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还之。 柳静菡为了司徒俊已经百般容忍,奈何对方是步步紧逼,她是断然不会再留情面了。 司徒俊叹了一口气,可是他也知道那人再也不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喊着“楚王哥哥”的单纯女孩,而是一个被嫉妒迷昏了眼的恐怖女子。 ---------- 三月初三。这一日又被称为上巳日,是大顺国传统的“女儿节”。这天,年轻姑娘们都会在一年中头一次穿上颜色鲜艳的春衫,走出闺房,去到各处名山胜景踏青游玩。就算是平日养在深闺轻易不会抛头露面的大家小姐也会相约出游,带上帷帽,在山清水秀之间享受这少有的自由。 作为皇室的女眷,显然柳静菡是没有这份福气的。 可是,后宫的妃嫔自然是羡慕这份自由安然,于是乎就也应景弄出来这么一个所谓的“春宴”。 当然邀请的都是豪门大户的女眷,观看的也是那御花园中看了千八百遍的“美景”,品尝的自然更是淡而无味的宫中“佳肴”了。 饶是如此,这样的宴会依旧是京城中名媛贵妇们趋之若鹜的去处。至于为什么?这当然是因为这春宴有其他的重要意义。 本就是春寒料峭,这些姑娘们一个个却穿着单薄的轻纱春衫,这冻得瑟瑟发抖,又如何能够真正的欣赏什么美景?更何况,如今不过是早春,就连小草也不过是刚刚变绿,又哪里来的什么怡人的景致? 这不过就是各位豪门夫人们为自己藏在深闺的女儿们制造的一次展露美貌和才华的时机,更是那些有儿子的贵妇们相看理想媳妇的一个难得机会了。 不说别人,单说那几位去年嫁入皇家的王妃、侧妃,不都正是在这三月三上巳节“春宴”上大出风头,然后才飞上枝头的吗? 当然了,柳静菡是绝对不同意这种传言的。她分明是极力的隐藏了自己的才艺,尽力做一个别人风华绝代背后的影子,为的就是不要被选中,进而有机会入宫。 然而,世事难料,她就算是如何的不情愿,到底还是嫁给了司徒俊。 想到这里,她不禁觉得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否则又怎么会自己万般谋算,反而最后还是走上了最希望的那条路? “楚王妃,什么事情想得这样入神?”一个有些娇俏的声音响起。 柳静菡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穿着嫩黄衣衫,模样俏丽,带着三分娇憨之态的小姐,微笑着看着自己。她手里拿着一柄湘妃竹骨的小巧香扇,整个人显得明丽动人。 可是柳静菡的心中只有冷笑。她可明白这位小姐压根不像外表表现出的这么娇媚无邪。 “原来是魏小姐。”柳静菡的声音淡淡的。 这可不正是户部尚书家的千金,魏兰芳。 上一次,她在四公主的生日宴会上,帮着司徒丽人一起构陷施露儿,却是被柳静菡撞破,因而没有成功。怎么如今倒还有脸主动过来攀谈。 魏兰芳见柳静菡一副懒得理睬自己的模样,心里咬碎了银牙。 “兰芳,如今穆王妃因为穆王的事情收到牵连,就连褚相爷也跟着没脸。你眼看着就要嫁到褚家,这事情是没法转圜的。之前你因着受了四公主的撺掇,做了那样的事情,只怕是会被楚王妃忌恨的。现在的情势,只怕楚王还是要得重用的,你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和楚王妃示好,免得将来受连累。” 想到母亲的这一番话,魏兰芳只能把心气压了压,继续拿出一张笑脸说道:“王妃,上次的事情,真的是误会。不知道露儿后来可曾生我的气?我真真儿是后悔不已,不该把她一个人扔在那里。您可否帮我跟露儿解释?我们一向是闺中密友,最是亲近的,如今……哎……”说到这里,魏兰芳的眼眶都红了。 柳静菡不置可否,只说了一句:“露儿不是那样小气的人。只不过她一朝被蛇咬,自然是要更加的谨慎。你看,就连今天这样的场合,她都不敢来的,只是怕再重蹈覆辙。” 魏兰芳被这话噎得脸都白了。 柳静菡却是不理睬,扔下一句“本王妃看见相熟的夫人,要过去说句话,位小姐自便”就施施然去了。 这样为了一己私利,居然可以利用别人的信任,出卖多年好友的东西,柳静菡根本就不想理睬。 魏兰芳一张热脸偏偏贴了别人的冷屁股,自然是又是羞恼又是愤恨。 不过是一个庶女骤然上位,成了王妃,居然做出这种高高在上的模样,也不怕折了自己的寿命。 “哎……魏小姐,真是……你总算是见识了咱们楚王妃的厉害了吧。” 魏兰芳听到这不合时宜的声音,心中奇怪,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穿红色宫装的丽人款款走了过来。 怎么是她? “不知您有何见教?”魏兰芳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 那人却是不以为忤,反而笑着说道:“我只知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魏兰芳心中一动:“您的意思是……” “既然没法讨好,不如直接除去!” 206 春宴,千万不要大意 上巳节春宴果然不愧为是大顺国春日里后宫的盛事。京城里四品以上官员的亲眷只要是没有什么突发事件都是悉数参加。 虽然因为太子的丧事过去不久,并没有大操大办,可是还是保留了宫里的体面,总算是在奢靡和简约之间找到了很好的平衡,既办得花团锦簇又不显得过分张扬。 柳静菡在人群中搜寻着秦国公夫人的身影。 这些天她听到了一个喜讯,却是正要和邹氏以及长孙婕道喜。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看见了明显喜气盈腮的秦国公夫人,可是她的身边却是没有跟着长孙婕。 柳静菡拉着秦国公夫人的手笑着说道:“真是恭喜夫人了。听说婕儿妹妹已经说好了人家?” 秦国公夫人听了这话,笑得见牙不见眼:“可不就是吗。今儿为了这事,她倒是有几分害羞,怕别人说嘴,所以才没过来。说起来这事情还得多谢你。” 柳静菡倒是奇了:“舅母真是爱说笑,这事情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秦国公夫人立马拉了柳静菡到一边,娓娓道来。 原来长孙婕之前帮着柳静菡筹备慈善拍卖之时,曾经去过许多大户人家,帮着游说夫人小姐,那份洒脱自如和精干,倒是让很多夫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次提亲的就正是这几家夫人之一。 说起来,这人也不是什么陌生人,就是国子监祭酒卫渊老大人家中的幼子,卫玉祁。 听见这话,柳静菡就更加震惊了。她可是明白,那卫老夫人可不是个眼光低的,她能看上长孙婕,可见是真心喜欢的了。 “虽然因着还在国丧之中,我们两家也没有张扬,不过是悄悄换了庚帖,然而那卫夫人对婕儿倒是赞不绝口的。我这心里总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秦国公夫人邹氏一脸的欣慰。 柳静菡知道长孙婕的婚事一直是秦国公夫人的一块心病,如今居然说了这样好的人家自然是不错。 说起来,一个超品的侯爷家的嫡女配国子监祭酒家的幼子,恐怕还算是下嫁。 “卫老大人家别的不说,这门风可是极好的。单说这几个娶亲的儿子,就没有一个纳妾的,就这一点,就不是任何人家能比拟的。”柳静菡拉着邹氏的手说道。 邹氏很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婕儿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虽然最近历练了不少,然而还是过于单纯,没有心机。她压根不适合那种过于复杂的豪门大户,反而不如嫁一个这样的清白书香门第。又是幼子。不过是小夫妻两个过日子罢了。” 柳静菡笑得越发的真心:“那卫老夫人家的幼子,我虽然没有见过,然而我们王爷却是熟悉的,经常都是赞不绝口,是一个敦厚善良的好孩子。” 邹氏听了这话,更加放心。 她低声说道:“听说,今年的春宴是新晋的德妃娘娘操办的?” 那周芷绮一入宫就是得了德嫔的封号,没想到不过一月功夫,居然又一跃晋升为德嫔,真可谓是骇人听闻。如今,竟然俨然有与贵、庄二妃分庭抗礼之势了。 柳静菡微微点头:“可不是吗。那位的本事果然是不同一般。看来是深得皇上的喜爱了。否则这样的晋升速度,简直是开国以来都没有的。” “要不怎么说,这女人要是真的舍下脸面来,真可谓是天下无敌了。”邹氏摇了摇头叹息。 柳静菡知道邹氏说得是周芷绮之前倾慕太子,始终未嫁,而今却转头嫁给皇上的事情。 柳静菡也不过是跟着唏嘘了几句。却一抬头就看见长安郡主一脸傲然的独自站在一隅,似乎是在欣赏那将开未开的娇花,又似乎是在遥看远方,若有所思。真真儿的一副飘然若仙,意欲随风而去的姿态。 邹氏顺着柳静菡的视线,也看见了那一副仙人模样的长安郡主。 她撇了撇嘴说道:“亏得她也好意思出来。她那点子丑事如今都传遍了京城。早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真不知道她娘亲是怎么想的,居然还把人继续留在这里,要是我的话,早就送回老家避避风头了。” “她若是真的走了,或者是闭门不出,岂不是更加的显得心虚,只怕是笑话她的人更多。如今虽然有人说道一二,可是也没人敢当着她的面冒犯。”柳静菡似笑非笑的说道。 邹氏瞪了她一眼:“你可别犯糊涂!别有什么可笑的同情心!她这分明就是咎由自取!放着好好的郡主不当,非要故意去逗引那已经成婚的王爷,这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更何况,你看她如今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指不定心里灌着什么坏水呢。” 邹氏对这种女人最是厌烦。表面上用情爱真心做掩护,其实暗地里都是男盗女昌。难道你的真心非要送给已经有家有室的男子?难道你因为你的真心就必须有另外一个女人承担痛苦?难道你因为你的真心别人就必须让出她的位置? 这根本就是强盗逻辑! 而且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人家楚王娶了王妃之后也是鹣鲽情深,凭什么这个女人借着郡主的身份屡屡兴风作浪? 她一方面是真心的疼爱柳静菡,另外一方面则是不耻长安郡主的行径,自然是咬牙切齿。 柳静菡会心的一笑:“舅母放心,我再蠢钝也不会把自己的夫君拱手让人。” “这就好。还有,你要小心。这女人如今连名声脸面都没有了,真可谓是义无反顾了。她要是真的做出什么荒唐决绝之事,也不是不可能的,你千万不要大意。”邹氏提醒道。 柳静菡心道,到底还是在内宅斗争了多年的夫人,果然是心思细腻。怪道那秦国公这把年纪,邹氏膝下又只有这个女儿,夫妻感情却是始终融洽。 柳静菡和秦国公夫人坐了一会儿工夫,到底不好离开那群王妃太久,就也告辞,重新回到皇室女眷所在的一处凉亭。 今日,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钱贵妃和褚庄妃都是纷纷称病不肯过来。 那周贤妃又是一向是个病秧子,一个月无事还要吃上半个月的药。更何况是这样的风天,她就更加不可能出来了。 低位份的宫嫔自然是没有资格也不会过来凑这个热闹,于是乎,居然只剩下如今风头正劲的德妃周芷绮独立支撑场面。 她哪里能不知道,那钱贵妃和褚庄妃分明是故意不想给自己捧场。正是恨不得她无力应对好这样庞大的场面。 然而她却不是个容易认输的人,这起子小人越是这般的想要看她的笑话,她就越是要做的偏漂漂亮亮。 她今日故意穿了一身格外亮眼的银红色宫装,博袖窄腰,又是绣着百蝶穿花的精致图案,越发显得整个人蜂腰盈盈不堪一握。 她的发髻高耸而繁复,乃是最最复杂的三环望仙髻,上面又依次插着大大小小八只金钗,威风拂过,环佩叮当,真是恍如仙人。 柳静菡就这么看着周芷绮,觉得这个女人如今年及二十,仿佛才刚刚到了最美的年华,简直如同一朵盛开到极致的玫瑰,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偏偏又带着满身的尖刺,似乎是让人又想接近,又不敢接近。 也难怪她会骤然入宫,就获得盛宠,直接盖过了之前的柳静芸和梦莲之流。 那些女人到了她的面前,或许更加的青春娇媚,可是却远远不如她明白女人的真正含义。 周芷绮远远的看着柳静菡走过来,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楚王妃来了。” 柳静菡也是立即行了个礼:“参见德妃娘娘。” 周芷绮这种人虽然是在宫里的境况就是众矢之的,可是最在乎的可能就是这个名分,柳静菡自然是不在乎做足圈套理解的。 果然,周芷绮眼中的笑意更深。 “楚王妃多礼了。平身吧。”周芷绮让贴身的宫女亲自把柳静菡扶了起来。 柳静菡走近,笑着说道:“多日未见,娘娘别来无恙?” 周芷绮的笑容灿烂的彷如繁星:“承蒙你惦记了。本宫过得很好。你看,今日的春宴如何?” 柳静菡立刻回答:“花团锦簇,不落俗套。想必各位夫人小姐回去之后都会大力称颂的。父皇也一定会满意的。” 周芷绮点了点头:“你果然会说话,只是本宫却是个实在人,可是全单照收了。若是将来皇上不喜欢,本宫还要拿你是问!” 这话半真半假,却透着几分的亲昵和熟悉。 柳静菡眼珠一转,隐约也就明白了周芷绮的意思。 她真是变相在和自己示好?她如今刚刚入宫,自然是不可能有个一男半女傍身,此刻找个成年的皇子作为同盟,倒也算是明智。 可是无奈的是,柳静菡和司徒俊早就商量好了,绝对不能去趟后宫这潭浑水,否则只怕是将来沾上了就难以脱身了。 “娘娘说笑了。娘娘乃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若是娘娘都不知道皇上能不能满意,又怎么会如此这般的安排这个春宴呢?” 207 勿订,明日上传,抱歉 今天头一次:家里面有事情,实在是没办法,明天会发上相同字数的替补的章节 柳静菡举起的小拳头顿时慢慢落下。 虽然之前司徒俊也曾经说过一些情话,确实没有这样直白而热情。 柳静菡听了这话,反倒有些讪讪的。她有些扭捏的坐到一旁,低下头,手里只顾着拧着那锦缎被面。 司徒俊瞧着她那副样子,心里纳罕。 这可真是奇了。 一般小姐听了这话,不是害羞的撒娇撒痴,或者是欣喜的投怀送抱吗? 怎么自己的这一个反倒是呆愣愣的坐在一边犯傻? 他一把把人搂过来,笑着说道:“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怪我刚才不够卖力?哎呦!” 他话音还没落,就被柳静菡一把掐上了腰间的嫩肉。 “哎……我的王妃,你这是怎么了?”司徒俊怀里抱着这温暖滑腻的娇躯,不由自主又有些情动,身下的昂扬居然又再次剑拔弩张。 柳静菡此刻心中只有激荡。想起方才他的体贴,他的狂野,他的激情,不禁有些心跳加速。 再自己一个人独自回味那满含深意的三个字。不停的咀嚼,越发的觉得唇齿生香,心中喜悦到了极点。 她软软的靠在司徒俊的肩头,轻声说道:“我也一样。” 司徒俊本来是沉浸那滑腻逍魂的手感之中,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柳静菡的话音落下,他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司徒俊哪里按捺得住,一把把怀中的人儿扑倒,直接就把那粗大的昂扬抵在了那桃花源口。 柳静菡虽然惊讶于他无声的粗野,却也是面色绯红的接受那肿胀的物件一下子冲入自己的体内。 司徒俊看到她媚眼如丝的瞥了自己一眼,顿时觉得越发的胀痛难当,再也无法忍受,直接快速的抽送起来,把柳静菡送上极乐的云端。 ---------- 两个人又是一场大战,终于是耽搁到了月上柳梢。 满身酸痛的柳静菡用余光就看见青凤那死丫头憋着笑在摆饭。 她心中羞恼不已,可是又不好意思去责怪丫鬟。 难道她还能主动去问人家为什么笑? 她只能是恶狠狠的瞪了司徒俊一遍又一遍。 等着她有些古怪的扶着腰肢坐在圆桌前,终于喝上了一口热汤,她心中的怨愤才算是减轻了一分。 “王妃,来,你多吃些,好好补补身子。”司徒俊意有所指的说道,并且体贴的送上了一只剥好的虾子。 柳静菡见青凤等人早就退了下去,哪里还肯收敛,直接恨声说道:“混蛋,你还敢调笑?我弄成这副狼狈样子,却是要怪谁?” 司徒俊满腹的委屈:“你真真儿是狠心。你我成亲以来,这次数……屈指可数,你难不成要憋死你的王爷。你也是懂得医术的,总该知道,这……总是禁欲,只怕是会伤身子的吧。” 说完,他居然又轻轻摩挲起了柳静菡光滑的玉手。 “啪”的一声,柳静菡就用筷子把对方不老实的手打掉。 “别尽是想着一些不着调的事情。”柳静菡冷然说道,又瞪了司徒俊一眼。 这怎么就不着调了?司徒俊揉着有些发疼的手,撇着嘴,却是不敢反驳。 柳静菡又喝了一口汤,轻轻用帕子擦拭了嘴角,这才徐徐说道:“我之前和你说的事情,你也心知肚明。我寻思着,只怕这次是必须要除了这个祸害了。否则只怕将来还要遗祸更多。” 司徒俊也是肃了脸色说道:“这事情怪我,我早先也察觉她的意思,然而当时我在宫里也不算顺遂,有她这么个爱慕者,反倒是得了些方便,没想到居然中下祸根。” “本来就是你的问题。你总该明白少女情窦初开,最是容易坠入情网不可自拔。不说别人,单说你的妹妹司徒丽人不就是这样才死缠着我哥哥不放?”柳静菡对司徒俊在这件事情上的处理十分的不满意。她认为司徒俊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司徒俊却是也是心中愧疚。那位痴情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柳静菡,这都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她居然还弄了条巨蛇,差点让他夫妻二人同赴黄泉,这就未免有些丧心病狂了。 恐怕她对他的迷恋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 “这次既然有这样的机会,我就不会再手软,非得弄得她没脸出见人不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还之。 柳静菡为了司徒俊已经百般容忍,奈何对方是步步紧逼,她是断然不会再留情面了。 司徒俊叹了一口气,可是他也知道那人再也不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喊着“楚王哥哥”的单纯女孩,而是一个被嫉妒迷昏了眼的恐怖女子。 ---------- 三月初三。这一日又被称为上巳日,是大顺国传统的“女儿节”。这天,年轻姑娘们都会在一年中头一次穿上颜色鲜艳的春衫,走出闺房,去到各处名山胜景踏青游玩。就算是平日养在深闺轻易不会抛头露面的大家小姐也会相约出游,带上帷帽,在山清水秀之间享受这少有的自由。 作为皇室的女眷,显然柳静菡是没有这份福气的。 可是,后宫的妃嫔自然是羡慕这份自由安然,于是乎就也应景弄出来这么一个所谓的“春宴”。 当然邀请的都是豪门大户的女眷,观看的也是那御花园中看了千八百遍的“美景”,品尝的自然更是淡而无味的宫中“佳肴”了。 饶是如此,这样的宴会依旧是京城中名媛贵妇们趋之若鹜的去处。至于为什么?这当然是因为这春宴有其他的重要意义。 本就是春寒料峭,这些姑娘们一个个却穿着单薄的轻纱春衫,这冻得瑟瑟发抖,又如何能够真正的欣赏什么美景?更何况,如今不过是早春,就连小草也不过是刚刚变绿,又哪里来的什么怡人的景致? 这不过就是各位豪门夫人们为自己藏在深闺的女儿们制造的一次展露美貌和才华的时机,更是那些有儿子的贵妇们相看理想媳妇的一个难得机会了。 不说别人,单说那几位去年嫁入皇家的王妃、侧妃,不都正是在这三月三上巳节“春宴”上大出风头,然后才飞上枝头的吗? 当然了,柳静菡是绝对不同意这种传言的。她分明是极力的隐藏了自己的才艺,尽力做一个别人风华绝代背后的影子,为的就是不要被选中,进而有机会入宫。 然而,世事难料,她就算是如何的不情愿,到底还是嫁给了司徒俊。 想到这里,她不禁觉得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否则又怎么会自己万般谋算,反而最后还是走上了最希望的那条路? “楚王妃,什么事情想得这样入神?”一个有些娇俏的声音响起。 柳静菡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穿着嫩黄衣衫,模样俏丽,带着三分娇憨之态的小姐,微笑着看着自己。她手里拿着一柄湘妃竹骨的小巧香扇,整个人显得明丽动人。 可是柳静菡的心中只有冷笑。她可明白这位小姐压根不像外表表现出的这么娇媚无邪。 “原来是魏小姐。”柳静菡的声音淡淡的。 这可不正是户部尚书家的千金,魏兰芳。 上一次,她在四公主的生日宴会上,帮着司徒丽人一起构陷施露儿,却是被柳静菡撞破,因而没有成功。怎么如今倒还有脸主动过来攀谈。 魏兰芳见柳静菡一副懒得理睬自己的模样,心里咬碎了银牙。 “兰芳,如今穆王妃因为穆王的事情收到牵连,就连褚相爷也跟着没脸。你眼看着就要嫁到褚家,这事情是没法转圜的。之前你因着受了四公主的撺掇,做了那样的事情,只怕是会被楚王妃忌恨的。现在的情势,只怕楚王还是要得重用的,你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和楚王妃示好,免得将来受连累。” 想到母亲的这一番话,魏兰芳只能把心气压了压,继续拿出一张笑脸说道:“王妃,上次的事情,真的是误会。不知道露儿后来可曾生我的气?我真真儿是后悔不已,不该把她一个人扔在那里。您可否帮我跟露儿解释?我们一向是闺中密友,最是亲近的,如今……哎……”说到这里,魏兰芳的眼眶都红了。 柳静菡不置可否,只说了一句:“露儿不是那样小气的人。只不过她一朝被蛇咬,自然是要更加的谨慎。你看,就连今天这样的场合,她都不敢来的,只是怕再重蹈覆辙。” 魏兰芳被这话噎得脸都白了。 柳静菡却是不理睬,扔下一句“本王妃看见相熟的夫人,要过去说句话,位小姐自便”就施施然去了。 这样为了一己私利,居然可以利用别人的信任,出卖多年好友的东西,柳静菡根本就不想理睬。 魏兰芳一张热脸偏偏贴了别人的冷屁股,自然是又是羞恼又是愤恨。 不过是一个庶女骤然上位,成了王妃,居然做出这种高高在上的模样,也不怕折了自己的寿命。 “哎……魏小姐,真是……你总算是见识了咱们楚王妃的厉害了吧。” 魏兰芳听到这不合时宜的声音,心中奇怪,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穿红色宫装的丽人款款走了过来。 怎么是她? “不知您有何见教?”魏兰芳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 那人却是不以为忤,反而笑着说道:“我只知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魏兰芳心中一动:“您的意思是……” “既然没法讨好,不如直接除去!” ------------ 上巳节春宴果然不愧为是大顺国春日里后宫的盛事。京城里四品以上官员的亲眷只要是没有什么突发事件都是悉数参加。 虽然因为太子的丧事过去不久,并没有大操大办,可是还是保留了宫里的体面,总算是在奢靡和简约之间找到了很好的平衡,既办得花团锦簇又不显得过分张扬。 柳静菡在人群中搜寻着秦国公夫人的身影。 这些天她听到了一个喜讯,却是正要和邹氏以及长孙婕道喜。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看见了明显喜气盈腮的秦国公夫人,可是她的身边却是没有跟着长孙婕。 柳静菡拉着秦国公夫人的手笑着说道:“真是恭喜夫人了。听说婕儿妹妹已经说好了人家?” 秦国公夫人听了这话,笑得见牙不见眼:“可不就是吗。今儿为了这事,她倒是有几分害羞,怕别人说嘴,所以才没过来。说起来这事情还得多谢你。” 柳静菡倒是奇了:“舅母真是爱说笑,这事情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秦国公夫人立马拉了柳静菡到一边,娓娓道来。 原来长孙婕之前帮着柳静菡筹备慈善拍卖之时,曾经去过许多大户人家,帮着游说夫人小姐,那份洒脱自如和精干,倒是让很多夫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次提亲的就正是这几家夫人之一。 说起来,这人也不是什么陌生人,就是国子监祭酒卫渊老大人家中的幼子,卫玉祁。 听见这话,柳静菡就更加震惊了。她可是明白,那卫老夫人可不是个眼光低的,她能看上长孙婕,可见是真心喜欢的了。 “虽然因着还在国丧之中,我们两家也没有张扬,不过是悄悄换了庚帖,然而那卫夫人对婕儿倒是赞不绝口的。我这心里总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秦国公夫人邹氏一脸的欣慰。 柳静菡知道长孙婕的婚事一直是秦国公夫人的一块心病,如今居然说了这样好的人家自然是不错。 说起来,一个超品的侯爷家的嫡女配国子监祭酒家的幼子,恐怕还算是下嫁。 “卫老大人家别的不说,这门风可是极好的。单说这几个娶亲的儿子,就没有一个纳妾的,就这一点,就不是任何人家能比拟的。”柳静菡拉着邹氏的手说道。 邹氏很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婕儿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虽然最近历练了不少,然而还是过于单纯,没有心机。她压根不适合那种过于复杂的豪门大户,反而不如嫁一个这样的清白书香门第。又是幼子。不过是小夫妻两个过日子罢了。” 柳静菡笑得越发的真心:“那卫老夫人家的幼子,我虽然没有见过,然而我们王爷却是熟悉的,经常都是赞不绝口,是一个敦厚善良的好孩子。” 邹氏听了这话,更加放心。 她低声说道:“听说,今年的春宴是新晋的德妃娘娘操办的?” 那周芷绮一入宫就是得了德嫔的封号,没想到不过一月功夫,居然又一跃晋升为德嫔,真可谓是骇人听闻。如今,竟然俨然有与贵、庄二妃分庭抗礼之势了。 柳静菡微微点头:“可不是吗。那位的本事果然是不同一般。看来是深得皇上的喜爱了。否则这样的晋升速度,简直是开国以来都没有的。” “要不怎么说,这女人要是真的舍下脸面来,真可谓是天下无敌了。”邹氏摇了摇头叹息。 柳静菡知道邹氏说得是周芷绮之前倾慕太子,始终未嫁,而今却转头嫁给皇上的事情。 柳静菡也不过是跟着唏嘘了几句。却一抬头就看见长安郡主一脸傲然的独自站在一隅,似乎是在欣赏那将开未开的娇花,又似乎是在遥看远方,若有所思。真真儿的一副飘然若仙,意欲随风而去的姿态。 邹氏顺着柳静菡的视线,也看见了那一副仙人模样的长安郡主。 她撇了撇嘴说道:“亏得她也好意思出来。她那点子丑事如今都传遍了京城。早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真不知道她娘亲是怎么想的,居然还把人继续留在这里,要是我的话,早就送回老家避避风头了。” “她若是真的走了,或者是闭门不出,岂不是更加的显得心虚,只怕是笑话她的人更多。如今虽然有人说道一二,可是也没人敢当着她的面冒犯。”柳静菡似笑非笑的说道。 邹氏瞪了她一眼:“你可别犯糊涂!别有什么可笑的同情心!她这分明就是咎由自取!放着好好的郡主不当,非要故意去逗引那已经成婚的王爷,这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更何况,你看她如今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指不定心里灌着什么坏水呢。” 邹氏对这种女人最是厌烦。表面上用情爱真心做掩护,其实暗地里都是男盗女昌。难道你的真心非要送给已经有家有室的男子?难道你因为你的真心就必须有另外一个女人承担痛苦?难道你因为你的真心别人就必须让出她的位置? 这根本就是强盗逻辑! 而且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人家楚王娶了王妃之后也是鹣鲽情深,凭什么这个女人借着郡主的身份屡屡兴风作浪? 她一方面是真心的疼爱柳静菡,另外一方面则是不耻长安郡主的行径,自然是咬牙切齿。 柳静菡会心的一笑:“舅母放心,我再蠢钝也不会把自己的夫君拱手让人。” “这就好。还有,你要小心。这女人如今连名声脸面都没有了,真可谓是义无反顾了。她要是真的做出什么荒唐决绝之事,也不是不可能的,你千万不要大意。”邹氏提醒道。 柳静菡心道,到底还是在内宅斗争了多年的夫人,果然是心思细腻。怪道那秦国公这把年纪,邹氏膝下又只有这个女儿,夫妻感情却是始终融洽。 柳静菡和秦国公夫人坐了一会儿工夫,到底不好离开那群王妃太久,就也告辞,重新回到皇室女眷所在的一处凉亭。 今日,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钱贵妃和褚庄妃都是纷纷称病不肯过来。 那周贤妃又是一向是个病秧子,一个月无事还要吃上半个月的药。更何况是这样的风天,她就更加不可能出来了。 低位份的宫嫔自然是没有资格也不会过来凑这个热闹,于是乎,居然只剩下如今风头正劲的德妃周芷绮独立支撑场面。 她哪里能不知道,那钱贵妃和褚庄妃分明是故意不想给自己捧场。正是恨不得她无力应对好这样庞大的场面。 然而她却不是个容易认输的人,这起子小人越是这般的想要看她的笑话,她就越是要做的偏漂漂亮亮。 她今日故意穿了一身格外亮眼的银红色宫装,博袖窄腰,又是绣着百蝶穿花的精致图案,越发显得整个人蜂腰盈盈不堪一握。 她的发髻高耸而繁复,乃是最最复杂的三环望仙髻,上面又依次插着大大小小八只金钗,威风拂过,环佩叮当,真是恍如仙人。 柳静菡就这么看着周芷绮,觉得这个女人如今年及二十,仿佛才刚刚到了最美的年华,简直如同一朵盛开到极致的玫瑰,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偏偏又带着满身的尖刺,似乎是让人又想接近,又不敢接近。 也难怪她会骤然入宫,就获得盛宠,直接盖过了之前的柳静芸和梦莲之流。 那些女人到了她的面前,或许更加的青春娇媚,可是却远远不如她明白女人的真正含义。 周芷绮远远的看着柳静菡走过来,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楚王妃来了。” 柳静菡也是立即行了个礼:“参见德妃娘娘。” 周芷绮这种人虽然是在宫里的境况就是众矢之的,可是最在乎的可能就是这个名分,柳静菡自然是不在乎做足圈套理解的。 果然,周芷绮眼中的笑意更深。 “楚王妃多礼了。平身吧。”周芷绮让贴身的宫女亲自把柳静菡扶了起来。 柳静菡走近,笑着说道:“多日未见,娘娘别来无恙?” 周芷绮的笑容灿烂的彷如繁星:“承蒙你惦记了。本宫过得很好。你看,今日的春宴如何?” 柳静菡立刻回答:“花团锦簇,不落俗套。想必各位夫人小姐回去之后都会大力称颂的。父皇也一定会满意的。” 周芷绮点了点头:“你果然会说话,只是本宫却是个实在人,可是全单照收了。若是将来皇上不喜欢,本宫还要拿你是问!” 这话半真半假,却透着几分的亲昵和熟悉。 柳静菡眼珠一转,隐约也就明白了周芷绮的意思。 她真是变相在和自己示好?她如今刚刚入宫,自然是不可能有个一男半女傍身,此刻找个成年的皇子作为同盟,倒也算是明智。 可是无奈的是,柳静菡和司徒俊早就商量好了,绝对不能去趟后宫这潭浑水,否则只怕是将来沾上了就难以脱身了。 “娘娘说笑了。娘娘乃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若是娘娘都不知道皇上能不能满意,又怎么会如此这般的安排这个春宴呢?” 208 春宴,玉小姐找上门来 柳静菡看着眼前这位依旧有些羞怯,微微抬眼看着自己的小姐。 她的衣裳头饰都不是寻常的物件,看上去应该也是出身豪门大户的,否则应该也不能出席今天的春宴。 可是这些人家的小姐,柳静菡虽然不能说是个个都能叫出名字来,可是好歹见面都能有个印象,然而偏偏眼前这个她却是根本没有见过。 “这位小姐,不知道您是哪位?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那位漂亮的小姐没有回答,却是突然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那本就是波光潋滟的眼睛再加上这一层水雾,越发显得惹人怜爱,真是使得柳静菡都产生了我见犹怜的感觉。 柳静菡对于这样的情形,显然是有些没有办法。对付那些唇枪舌剑甚至是阴谋诡计,她都是可以游刃有余的。可是这位小姐未语泪先流,她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小姐,你有话不妨直说,这是怎么了?” “王妃,我来见你,是想求着您一件事情。求你去见见周五少爷吧,他实在是太苦了。” 周五少爷?周玉之? 柳静菡眉头紧锁,心中又是产生了一丝的不悦。 她看着那黯然神伤的小姐。她的眼里隐隐有泪花滚动。似乎若果不强烈克制,就会有泪水落下,那凄婉让人忍不住心痛。 她的一双水眸就那么顶顶的看着柳静菡。 柳静菡却是越发的蹙眉。 这话说得好没道理! 简直是莫名其妙! 什么叫他太苦了!为什么她要去见周玉之? 她和周玉之可是早就划清了界限的。可是这位小姐的话倒像是她做了什么事情,使得周玉之困扰不已。更有甚者,似乎是在指责柳静菡刻意勾引着周玉之了。 对于,这样无可思议的指控,柳静菡自然是高兴不起来。 “这位小姐,如果本王妃没有猜错,您应该就是那位新近和周五少爷定亲的那位吧。”原来这就是周芷绮之前和自己提过的那位即将嫁给周玉之的小姐。 果然是容貌和心机都不同凡响。 那小姐的脸顿时红了,有些羞怯的说道:“臣女正是玉氏碧云。” “原来是玉小姐。”柳静菡心里一琢磨,就生出个疑问。 玉氏?和周王的母亲是什么关系? 这朝里姓玉的本就不多。其中最著名的自然是周王的外祖家――翰林院编修玉成钦。 可是,此时,柳静菡却是没有多问。如果她真的是淑嫔的家人,恐怕有些重话反倒不好说了。 既然对方没有主动说出来,她自然是乐得装糊涂。 “玉小姐,是否是有什么误会?本王妃倒是有些听不懂你的话了。” 玉碧云依旧是娇娇怯怯。 她轻轻抿了抿樱唇,说道:“可是,可是,他却是为了你,不肯和我结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简直是荒唐!难道竟然是周五少爷亲口说出了这滑天下之大稽的话!”柳静菡听了这不着边际的鬼话,顿时柳眉倒竖。 这不是变相在说她和男子暗通款曲吗? “您,您真的没有和他……”玉碧云低低柔柔的开口,垂首间,一滴眼泪就这样滴落下来,真是梨花带雨般的娇弱。 可惜,柳静菡一点都心疼。自己看不住自己的未婚夫,却跑自己这里来撒娇撒痴。 “玉小姐,请您慎言!本王妃毕竟是堂堂正正的楚王妃!你说话之前还请三思” 玉碧云连忙诚惶诚恐的说道:“是碧云孟浪了。只不过周五少爷和小女见过几次,谈了许多,言谈之间竟然像是对王妃甚是,甚是,倾慕。所以小女才贸然猜测……” 柳静菡冷冷的打断她的话,说道:“本王妃对你和周五少爷之间的事情,不感兴趣。而且本王妃想要再一次的提醒你,你若是再一次出言不逊,不停的诋毁本王妃,本王妃是绝对不会姑息的。” 她当了楚王妃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打这种官腔。 可是,她知道对付玉碧云这种女人,就必须用这种办法。 果然,玉碧云听了她的话,瑟缩了三分。虽然不知是真是假,可是她的口气多少带了一些恭敬:“并非是小女故意冒犯,只是觉得周五少爷,恐怕还是没有对您忘情。”终于她的话把矛头转向周玉之,而不是针对柳静菡。 柳静菡转了头,不再看玉碧云,只淡淡说道:“本王妃对于周五少爷没有任何的感觉,在我眼里,他和芸芸众生没有任何的区别。而你,到底是要和他继续婚约,还是要杰出婚约,都和本王妃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不想再听了,你请回吧。” “王妃此话当真?您果然对周五少爷没有任何?”那玉碧云惊喜交加的说道:“既然如此,我必定会努力,用我的真情捂热他的心。”说到这里玉碧云到底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柳静菡依旧没有理睬她。 玉碧云见状,只能是又咬了咬嘴唇,行了一个礼,这才躬身离开。 “玉小姐!”玉碧云正要离开,却又突然听见柳静菡在背后喊她。 她只能是收起一闪而过的恼怒,转过头去,又变成了那副娇花般的模样。 “你配不上周五少爷。”柳静菡依旧不肯看她,却是冷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玉碧云脸上的微笑再也维持不住。却也不肯当着“情敌”的面示弱,不过是柔柔的说了一句:“王妃不了解我,有什么资格评判?小女告退了。”说完就断然拂袖而去。 玉碧云一路走得飞快,想要赶紧离开方才这个装模作样的楚王妃,仿佛再多呼吸一口和她一个区域的空气,都觉胸闷气短。可是尽管如此,胸中这口气却是始终无法舒缓。 她慢慢走到了一颗刚刚发芽的矮树旁边,停下了脚步。 她一把折断了一根嫩枝,哪里还有刚才那副娇弱虚弱、羞怯难当的模样? 她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可真是七分假,三分真。 玉碧云哪里敢说实话呢?她刚才说的那些当然不是周玉之亲口告诉她的。只不过是因为周玉之托人给她写了一封信,婉转的告诉她已经心有所属,不愿意与她结亲,耽误她的年华。 玉碧云虽然因为家中的规矩,自小被养在深闺,轻易不出来见人,可是她自信她的容貌才华都是一等一的,是任何人见了都应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 可是没想到,还没等她来得及出来展示她的美丽和才艺,居然就被人变相的退亲。 她自然是心有不甘。 于是,她托了自己的哥哥挖门盗洞的探查,终于找到了事情的原因。 周玉之居然是因为这个什么楚王妃而不肯接受自己。 玉碧云那颗高傲的心,自然是受了不小的打击。 今日,她一方面是来看看这个令“玉公子”念念不忘的心上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打击对方,让对方自惭形秽,不要再继续纠缠周玉之。 她自以为周玉之那样温润如玉的男子必然是喜欢温柔如水的女人,没想到这位楚王妃居然是这么一个咄咄逼人、一点都和温柔搭不上边的女子。 她方才就一直冷眼旁观,看她是如何的讥讽冷落那个被推倒的女子。 如今她又是这样同样的斥责自己,以威势压迫自己。 真是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也没有。 果然是庶出的,上不得台面。 此刻,她却是忘了,她心心念念的“玉公子”周玉之不也同样是庶出的吗? 她扬起了自己高贵的头颅,整理了方才因为疾行而变得凌乱的发髻和略微褶皱的衣衫。 她的心中已经渐渐恢复了平静。 等到又重新变成之前那副娇憨羞怯的模样的时候,她才缓缓朝着众人聚集的地方走去。 可是她方才待过的地方却是满地的树枝和嫩叶,几乎是弄秃了一株刚刚发芽的矮树。 ---------- 秦国公夫人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回来。显然她是没有料到,两个人居然这么快就结束了谈话。 “我瞧着这位小姐很是面熟。怎么越看越像淑嫔娘娘?”她边走向柳静菡,边低声说道。 “舅母果然是好眼力!”柳静菡笑着说道。 “怎么,真的被我说中了?”邹氏有些惊讶。 柳静菡点了点头:“正是那玉家的小姐。” “这……她找你有什么事情?”邹氏坐到柳静菡的身边问道。 “不过就是来宣示她的主权。证明她才是周五少爷名正言顺,即将迎娶的妻子。”柳静菡的声音都是冰冷。 对于周玉之和柳静菡这一段公案,邹氏也不过是一知半解,并不算是了解得很深。可是她是个伶俐人,即便是听了柳静菡说过那么三言两语,再加上玉碧云今日的行为,她也明白了个大概。 她对此,也感觉很惊讶:“玉小姐……没想到倒是颇为大胆呢。居然敢就这么公然过来找你?你如今可是贵为楚王妃的!” 柳静菡冷笑:“只怕是她一向眼高于顶,所以才非要过来弄个一清二楚。” 可是玉碧云却是没有想到,她这次有些鲁莽的行动,却是让柳静菡无意之间看清了许多之前模糊不明的事情。 (还有一更,不知道能不能在12点之前上传。) 209 春宴,楚王妃何在? 柳静菡和秦国公夫人在一起又聊了一会儿工夫,也不过是对玉碧云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感动疑惑而已。 又过了片刻,就有和秦国公夫人相熟的夫人路过,招呼着秦国公夫人一起回去,说是方才那些进行才艺展示的小姐们,也该都结束了。估计该是贤妃和德妃一起评判出结果的时候了。 因着秦国公夫人家里也有一个庶子年纪大了,兼且是没了母亲的孩子,颇为可怜,秦国公夫人见那孩子性子还算是敦厚,她自己年纪又大了,眼见着是不能再生养的了。于是她就预备着把那个庶子收在自己的名下,免得老了的时候,自己和女儿都没有了依靠。因此她倒是很想好好看一看这些小姐们,有没有合适的,将来好娶进门做个儿媳妇。 柳静菡对她心思自然是有所耳闻,因此见她犹豫不决的看向自己的时候,柳静菡就笑着说道:“舅母,你不妨跟着去看个热闹。我倒是想要自己在这里静一静的。”反正这宫里她是早就走惯了的,她倒是不怕会迷路的。 秦国公夫人有些犹豫,但是到底还是耐不住那夫人的催促,说道:“也罢,我去去就回,或者是你一会儿自己回去也好。可不要耽搁太久了。免得有什么不妥。”她这是怕有人再借机兴风作浪。 今日遇到的意外已经够多了,她不想让柳静菡再牵扯进什么是非之中。 柳静菡感佩她的一片善意,笑着说道:“舅母,不用担心。我不是小孩子了,心中自有分寸的。更何况,我也是有备而来。” 邹氏先是一愣,随后就明白,柳静菡这必定是提前得了什么消息,所以可能是故意在这里给别人机会“下手”呢。 她会心的一笑:“那也要自己小心才是。”说完就轻轻拍了拍柳静菡的手,随着那位夫人去了。 柳静菡静静的坐在这个有些偏僻的凉亭之中,春天的风多少还是有些刺骨,吹到身上倒是有种小刀子割伤的感觉。 柳静菡想起刚才玉碧云那副娇柔做作的模样,心里一阵的膈应。 她本来就是厌恶这等两面三刀,用一副娇弱的画皮掩盖自己虚伪的内心的女子。 这一则是因为前世害了自己的孟含烟就是这种类型的女子,二则是因为这辈子的“情敌”柳静芸骨子也是这么样的人。 可以她厌恶归厌恶,这一次却不得不谢谢玉碧云这一番“耀武扬威”宣示主权的行为。 要不是因为她,她还不知道原来和周玉之结亲的居然是周王的外祖父玉家,更加不知道原来周玉之居然还对她念念不忘。 她虽然感念对方的一腔痴情,可是她作为一个有夫之妇,这样的感情对她来说却是不啻穿肠毒药。 她当然不相信,玉碧云刚才所说的什么周玉之亲自告诉她,对自己倾慕已久的鬼话――周玉之不是那样的人。就算他再迂腐也不会这样公然和一个可能会成为他未婚妻的女子去提另外一个女人。 可是既然玉碧云能够调查出这件事情,就说明了两个问题: 一是周玉之对她柳静菡的爱慕已经表露的非常明显,以至于其他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二是他玉氏一族并不像表现出的那等平淡谦和,其实暗地里的势力恐怕是不逊于其他妃嫔的外家,只不过没有表露出来而已。否则又怎么会查明这种陈年往事,而且还是发生在左丞相府内部的事情? 柳静菡顿时觉得这周王和淑嫔都变得不可捉摸起来。 她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却突然觉得后脑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紧接着,她的眼前就是一片漆黑。 她居然当时就昏死了过去! ---------- 这边厢,周贤妃满含着笑容看完了最后一位献艺的小姐的表演。 这位小姐表演的乃是一曲霓裳羽衣曲,那身段,那眼神,已经那足足转了十八圈的胡璇,都让喜爱舞蹈的周贤妃和周芷绮赞叹不已。 这位小姐一曲舞结束,也不过是微微喘息了两下,并没有那等云鬓凌乱,气息不稳的情况发生。 她大大方方的走过来向周贤妃和周芷绮行了个礼,说道:“臣女张氏慧慧参见贤妃娘娘,参见德妃娘娘。” 周贤妃见她礼仪出众,更是满意。方才她就已经在众人之中相中这一位,没想到她居然还舞艺超群,可真是喜上加喜。 周贤妃禁不住拉住了张慧慧的手问道:“你父亲是哪一位?” 张慧慧见周贤妃又一次亲自垂问,不禁有些紧张,心里也隐隐有了一些期待,就朗声回答:“臣女之父乃是兵部尚书张仁书。” “张仁书?”周贤妃皱了皱眉头,问身边的周芷绮说道:“本宫怎么记得,张大人府上的夫人膝下只有一子啊。” 周芷绮点头说道:“姑母记得不错。” 那张慧慧闻言,眼神顿时暗淡了下去,声音也变得低沉:“娘娘明鉴,臣女的确是……庶出。” 听到这里,周贤妃本来热切的眼神也不禁冷了三分。 庶出? 这样的身份怎么配得上自己的儿子? 真是可惜这份人才和这曲让人惊为天人的舞蹈。 她放开了张慧慧的手,说道:“你下去吧,今ri你表现得很好。” 张慧慧是个聪明人,自然是明白了周贤妃对自己关注正在急速的减退。 可是她骨子里却是个高傲,当然不肯摇尾乞怜,就依旧自然得体的道谢,然后退了下去。 她的这份恬淡,反倒又引起了周贤妃的兴趣,她倒是又多看了张慧慧几眼。 此刻,她大约没有想到在,正是这位张慧慧,在将来把他们母子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最终,所有的小姐们都表演结束,可是公认的最佳也不过是两位――一位是第一个出场表演了高超的琴技的玉家的明珠,玉碧云;另外一位就是这位张府的千金,张慧慧。 周贤妃和周芷绮商量了半天,最终还是觉得两个人不分伯仲,也就不为难自己,将两个人并列为第一了。 张慧慧自然是喜不自胜,可是她的欣喜出自真心,也不会让人觉得过分张扬。可是那位并列的玉碧云内心却是极其的不满。 为什么让她和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并列? 她那如同歌姬舞女般的表演怎么能同自己这曲阳春白雪的《高山流水》相提并论? 她又想起之前被柳静菡那一顿不软不硬的训斥,顿时觉得天下间的庶女都是一起子不要脸的的小人,却偏偏都能够小人得志,压倒她这般出身高贵的嫡出女儿的身上。 想到这里,她居然鬼使神差的伸脚绊了张慧慧一下。 张慧慧自然是被拌得一个踉跄,她心中觉得恼怒,刚要质问玉碧云,为何如此,可是身后却响起了一个有些惊悚的喊声! “啊!” 众人都是一惊。 就连方才做好了准备想要立刻来个梨花带雨洗白自己罪行的玉碧云都被吓得把眼泪憋了回去。 周贤妃的心突突的跳,她立即起身,又回头看了同样惊恐的周芷绮一眼。 两个人都是心领神会。 今日到场的都是豪门大户府上的夫人小姐,如果真的有什么人有个三长两短,她们谁都担当不起! 周芷绮立刻对身后的贴身宫女厉声说道:“快!快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宫女先是一愣,随后立即小跑着朝着声音传出的方向而去。 周芷绮强笑着安抚在场的众人说道:“各位夫人小姐不必惊慌,想必是有人发生了什么意外,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不如还请各位看看,究竟是哪位府上的夫人或者小姐如今不在这里?” 这话倒是在理。瞬间,方才被叫喊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各位把精力都转移到了自己身边的亲眷身上。 秦国公夫人简直是心惊肉跳。 那惊叫声的方向分明和自己和柳静菡刚才所在的地方一致。难道竟然是柳静菡出事了? 可是她不是这样没有成算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的置身险境? 她有些难以置信,正当她犹豫是否要开口的时候,却听见就在周贤妃身边不远处的玉碧云说话了。 “娘娘,臣女方才看见楚王妃似乎是在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呢。” 玉碧云的话让周贤妃顿时白了脸孔。 周芷绮闻言也赶忙问道:“此话当真?” 玉碧云点头说道:“臣女见到楚王妃和秦国公夫人在一处,臣女方才要去更衣,还和二位打了招呼呢?只是不知道我回来之后,她们是否还在原处。” 周芷绮也呆了。如果出事的真的是柳静菡这个楚王妃,那她这个德妃估计也可以做到头了。 她负责筹办的春宴之上,居然让一个堂堂的王妃出了问题,她的颜面何在,她的威信何在? 她赶忙在人群中寻找柳静菡的身影,可是遗憾的是她只找到了秦国公夫人。 饶是如此,她还是急切的问道:“秦国公夫人,楚王妃何在?” 秦国公夫人邹氏也慌了神,她吞吞吐吐的说道:“这……方才王妃确实是在那声音来源的方向,而现在……臣妇不知!” 210 春宴,推我下水的是楚王妃! 周贤妃听了秦国公夫人的话,脸孔一白,直接跌坐在那张红木圈椅上。 而周芷绮也是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可是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转头对周贤妃说道:“姑母,不必着急,这事情也未必就真的是……还要等那去探查的宫女回来了再说。” 周贤妃方才也不过是被这荒唐的突发事件给乱了心神,如今听到周芷绮的话,也是稍微冷静了一些。 她皱了眉头沉声说道:“也罢。如今也不是过分杞人忧天的时候。还得清各位仔细看看,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不在此地。” 她这心里还是存着一份的侥幸。哪怕出事的是在场的哪家小姐,也比大顺国堂堂的楚王妃出问题强! 底下的众位夫人小姐,闻言也是十分的紧张,都又依次的看了看身边跟着来的亲眷。 众人正喧嚣着,方才那个宫女却是脸色青白的一路小跑了回来。 大家都是不错眼的盯着她,她却是匆匆直接跑到周贤妃和周芷绮的身边,微微行了个不太标准的宫礼,就赶忙低声说了一句话。 周芷绮顿时惊得猛然起身,沉声说道:“快,前面带路。” 她急急走了几步,才回头跟周贤妃说道:“娘娘,只怕那里……不干净,您身子弱,还是先别去了。” 周贤妃脸色铁青的点了点:“你去吧,我就坐在这里等着你给本宫回信。” 周芷绮面色严肃,转头就快步走了。 周芷绮着急去看那边的情况,也不愿意深究那些嘀嘀咕咕的夫人小姐。 也不过是盏茶的功夫,她就看见几个浑身湿淋淋的宫女围着一个躺在地上的人。 周芷绮一见人都倒在地上了,顿时心一沉。 难不成已经没气了? 她咬了咬嘴唇,又加快了脚步。 那几个围观的宫女一看是周德妃来了,赶忙过来行礼。 她先是强忍着恶心细细的看了那倒在地上的人一眼。 虽然因为被水泡得有些发白,又有那发丝都黏在脸上,几乎都有些看不清面容了。 可是那轮廓,那衣裳怎么看应该也不是楚王妃柳静菡的。 周芷绮深深的松了一口气。这才移开眼睛,厉声说道:“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人……怎么样了?”周芷绮的声音冷到极点。 “咳咳!” 她说道这里,突然那躺着的人突然猛地咳嗽了一声。 周芷绮吓了一跳,可是好歹她算是知道这人还没死。 “快!别耽误了,你们留一个人过来回事,其他几个先把人扶到旁边的水阁偏殿去,快点宣太医过来!”好歹人没死,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过,她怎么瞧着方才那个落水的女子有几分眼熟? 几个还算是冷静的宫女赶忙依着吩咐,扶起了那已经有些奄奄一息的人,匆匆往水阁走去。又另外有人小跑着去找太医。 周芷绮看了那个留下的宫女一眼。 那宫女哆哆索索、衣衫尽湿,却是赶忙跪下:“回禀娘娘,奴婢几个本是在春宴上伺候的,因着去送那些乐器,所以想着要抄近路,这才路过了此处。可是一走近的时候,就隐约听见有人呼救的声音。因着奴婢几个都是会水的,因此就立刻下水救人。”她有些胆怯的看了周德妃一眼。 其实她们几个还是为着到底救不救人耽搁了好久,谁愿意没事在这样的冷天下水啊。 还是因为其中一个人发觉那落水的女子衣饰不凡,应该是个官家小姐,所以她们才不得不“舍身”救人。 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拖延了一些时间,否则这位小姐应该不至于这般昏迷不醒。 那宫女一时之间就有些心慌,生怕被周德妃看出些什么。 可是此时此刻,周芷绮哪里有心情理睬她的小心思,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今天做得很好!去找本宫宫里的王朋总管领赏吧。”说完就扶着贴身宫女的手匆匆奔着那水阁去了。 那宫女真是喜出望外,没想到居然还有赏赐。 她赶忙匆匆的起身准备回去换衣裳,走了几步,却又被另外一个人拉住了。 她心里一惊,赶忙回头,立时跪倒在地。 ---------- 不一会儿,就有宫女来向周贤妃回禀。 自然有那耳朵尖的就听到了不甚清楚的三言两语。 于是乎,众人都得知了一个惊悚的消息―― 有一位小姐落水了!至今昏迷不醒! 众人哗然! 这怎么可能呢! 且不说这今天过来的小姐已经是十四五岁的大姑娘,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往那水边走。再者说,这宫里唯一有水的地方就是不远处的一个人工湖泊,如今春寒料峭,湖边的风大,这个时节,寻常也不会有人往那边走啊。 只是这落水的到底是不是楚王妃啊? 还是另有其人啊? 于是乎大家就开始热烈的讨论起来。似乎忘记了那落水的人可能是性命堪忧。 周贤妃自然是听到出事的不是楚王妃,好歹算是松了一口气。然而这其他官员家的小姐出了事,又是有她在场,这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好歹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是落下了。 周贤妃如今也懒得想这些了,她只担心这人到底是怎么进了水里的! 而且这个不省心的人到底是谁? ---------- 周芷绮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正在为落水的小姐诊治的厉长生。 如今人已经被好好的整理了一番,也换上了整洁的衣裳,她自然是已经认出了这个莫名其妙掉到水里的小姐究竟是谁。 ――这不正是之前和楚王妃起了龃龉的魏兰芳! 这不是个省油的灯! 刚才故意挑衅王妃,现在又把自己弄下来了水! 她心里真是恨得牙痒痒。 可是她恨归恨,面上也不得不做出一副关切的模样。 “厉大人,不知道这位小姐……可否有大碍?” 厉长生也不明白这初春时节怎么会有小姐“下水游泳”,这爱好还真是不同凡响。 可是他的面上也只能是恭敬的回答:“是没什么大碍的。不过是这天气到底是有些寒冷,又是在水里面呆了一段时间,所以有些着凉,感染了风寒。” 周芷绮一听于性命没有妨害,哪里管她是风寒还是风湿。 “多谢厉大人了。那就请您给开服药。”周芷绮微微一笑。 厉长生哪里敢怠慢这位新晋的宠妃,自然是毕恭毕敬的答应了。 “嗯……”一声淡淡地申银,昭示着那位落水的魏小姐已经是悠悠醒转。 周芷绮心里腻烦到了极点,可是又不能真的怠慢这位娇客。 “魏小姐,你醒了?可是觉得还好?有什么不妥之处吗?赶紧跟本宫说说。”她的笑容真是温柔和蔼。 魏兰芳虚弱的看了她一眼,却是觉得嗓子火烧火燎得疼,几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芷绮见状,刚要再叫厉长生过来诊脉,一转头却看见周贤妃扶着宫女的手走了进来。 她刚说了一句:“娘娘,您怎么来了?这里风大,小心……” 就有一个如同红色蝴蝶般的身影突然扑了进来,直奔那躺在床上的魏兰芳而去。 周芷绮顿时惊呆了。 她用询问的眼神看了周贤妃一眼。 周贤妃眼中都是无奈:“本宫实在是不放心。想要过来看看。这……长安郡主也来了。” 那边长安郡主已经嘤嘤的哭了起来。 “兰芳,你这是怎么了?谁这么狠心居然把你给推下水了。” 周芷绮听了这没头没脑的话顿时一噎。 这是什么话! 什么叫被人给推下水? 魏兰芳自己还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怎么这长安郡主却突然冒出来给事件定性了? 这般的胡言乱语,不是在变相指责她安排不力,让歹人混了进来,暗害了二品大员家中的小姐? 而且,这话分明是有诬陷韦兰芳失了桢洁的嫌疑啊! 周贤妃也对有些无礼的话,感到不满。好歹周芷绮也是她的表侄女,这谁亲谁疏,一目了然。她自然是要向着周芷绮说话了。 “郡主不要信口开河!什么被人推下水!更何况这位小姐是谁连我都不知道,你又是如何一进来就知道是谁的?” 长安郡主一愣,一时有些讪讪的。 “我之前和兰芳见了一面,方才又看见她似乎是没在那儿,所以就疑心是她出了什么事情,否则我怎么会求着娘娘硬要过来呢。” 周贤妃听了这话气得倒仰。 “你既然知道是魏小姐出了事,怎么方才不说?” 长安郡主梗着脖子说道:“因着魏小姐今日似乎不是和她的母亲一共前来的,所以恐怕是没人注意她的行踪。我也是猜测,怎么敢禀告娘娘?” 说完不等周贤妃回答,她要哭着扑在魏兰芳的身上,继续说道:“兰芳,兰芳,你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谁下得毒手?” 周贤妃和周芷绮二人听了长安郡主的话,越发的纳罕,难不成这郡主是看见了什么?怎么抓着这话头不放? 那边魏兰芳被长安郡主这么一扑,反倒咳嗽出了一声,顿时觉得心口好受了不少。 她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娘娘,是,是楚王妃把我推下水的!” 211 春宴,楚王妃找到了 听了魏兰芳那沙哑的嗓音说出来的断断续续的话,周贤妃这一次可不知是脸色惨白了,她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就跌坐在地上。 她身边的宫女赶紧一把扶住她,将她扶到一边坐下,然后又倒了一杯清茶递过去。 周芷绮看到周贤妃的模样也是吓了一跳,她猛然转头瞪了那和长安郡主大眼瞪小眼的魏兰芳。 这个小践人,真是嫌她们没事做,故意给她们添麻烦吗? 真真儿是个不省心的祸胎! 周贤妃喝了一口温茶,总算是稍微平静了心情。她深吸了一口气,冷然说道:“魏小姐,还请你慎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周芷绮也呵斥:“魏小姐不要胡言乱语!” 长安郡主低声哼了一声:“怎么这说出事实真相还成了胡言乱语了!” 周芷绮眯了眼睛深深的看了一眼那边故作懵懂无知的长安郡主,心里暗骂她唯恐天下不乱。 如今谁不知道她倾慕楚王,自然是巴不得楚王妃出事。可是她出入宫廷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如果真的出了这样荒诞不羁的事情,首当其冲受到牵连的就是她这个春宴的组织者。 她这不是分明就要拉着她下水,故意让她难堪吗? 想到这里,周芷绮的脸就冷了下来:“长安郡主,魏小姐刚刚苏醒,脑筋也未必清楚,你怎么倒像是比她还了解情况似的。” 长安郡主眼珠一转,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那是因为本郡主之前看到楚王妃故意为难魏小姐,我相信德妃娘娘您比我看得更加清楚呢!” 周芷绮一噎。的确方才柳静菡和魏兰芳发生的冲突是很多人都看见的。 可是柳静菡至于为了这么一点子事情就去把人推下水吗? 魏兰芳挣扎着起身,神情有些复杂的看了长安郡主一眼,微微咬了自己有些苍白的嘴唇,说道:“郡主说的不错,正是那楚王妃把臣女推到水中的。” 周芷绮恨恨的瞪着她:“敢问魏小姐,是什么时候,为了什么原因,楚王妃会下此重手?” 魏兰芳又再次看了一眼长安郡主,却发现对方也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她的心头一颤。 犹豫了片刻,她低着头说道:“咳咳,我因着之前的事情想要和王妃解释,就从春宴现场走出来寻找,结果我们两个人走到这附近,起了一些争执。之后我愤而离开,就突然有人把推下了水。” 周芷绮立刻找到了对方话里的不妥之处:“这你又如何能认定就是楚王妃做的?” “可是,当时现场除了楚王妃我并没有看到其他任何人啊!”魏兰芳又偷眼看了长安郡主一眼。 长安郡主心里暗骂魏兰芳果然是个小狐狸,居然到了这个地步还要给自己留个余地,说出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不肯给柳静菡那个践人落井下石。 她冷笑着说道:“问题是出了楚王妃又有什么人会去推魏小姐呢?又没有别人和她起争执!” 周贤妃此时也出声说道:“那也不能说一定就是楚王妃吧,或许是其他人呢?”如果真的坐实了是楚王妃因为一时的气愤而做出这种事情,那可真的就是皇室的大丑闻了。到时候楚王该如何自处,皇上又该如何处置? “娘娘莫不是忘了?方才可是您让现场的人都一一查看过了。大家都说并没有人不在。”长安郡主淡淡说道。 周贤妃一愣。 的确如此,当时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只知道是有人出了什么意外,所以出于担忧那些夫人小姐是不可能谎报的。 难道真的是柳静菡? 可是那楚王妃怎么看也不像是这么愚蠢和冲动的人啊! “为何之前查看的时候,没有人发觉魏小姐不在?”周贤妃又问了一句。 魏兰芳讷讷的说道:“那是因为今日家母染了风寒,兰芳乃是独自前来,并没有人同行,所以才无人发觉我不见了。” 长安郡主看到周贤妃和周芷琦一副刻意帮着楚王妃遮掩辩解的模样,心中冷笑不已。 “两位娘娘,其实这事情也好办,大可以去询问一下今日在这附近伺候的宫女,想必是可能有人看见当时的情况的。”长安郡主说道。 “啊……臣女头疼欲裂,实在是有些支撑不住,还请娘娘恕罪。”魏兰芳捂着头,有些痛苦的说道。 长安郡主冷冷的看着那表情有些扭曲的魏兰芳一眼,心道,反正现在也用不上你了,你爱休息就使劲休息!最好别醒过来了,那就死无对证了! 周贤妃和周芷绮面面相觑,看到长安郡主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倒像是想要把事情弄大。 周芷绮知道自己这一次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本宫难辞其咎。无论如何,本宫都会给魏小姐一个交代的。” 魏兰芳背对着众人,悠悠说了一句:“还请娘娘做主,臣女就全部交给娘娘处置了。我想您一定会给臣女一个公道。”说完就一言不发了。 周芷绮听了这话,知道对方是在反将自己一军,让自己没有理由再偏袒柳静菡。 周贤妃慢慢起身,说道:“德妃,罢了。让魏小姐休息吧。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位被魏小姐指责是凶手的楚王妃!” 不错! 事情发生到现在总有半个时辰了,可是那位“罪魁祸首”又在哪里呢? ---------- 周贤妃和周芷绮一同往春宴众人集中的地方走去。 那里还等着一大群茫然不知所措的夫人小姐们。 总得把这些人都打发了才是。 各位夫人小姐虽然是懵懂不知,可是也知道必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否则也不会让两位娘娘都愁容不展了。 可是在座的都是人精,都明白现在不是追究真正原因的时候。否则岂不是公然得罪这两位娘娘吗? 有道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过几日再来打听消息,总可以得知其中的秘密的,又何必现在去找麻烦? 于是众人都遵照指示,一一听话的离开。 可是却又两位宫女拦下了秦国公夫人和玉碧云两位的脚步。 这两个人都是声称之前曾经见过楚王妃的人,自然也可以算是证人了。 两个人都有些糊涂,茫然的看着两位娘娘。 周芷绮想了想开口问道:“国公夫人,您方才离开楚王妃之后,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吗?” 秦国公夫人一听这话,心中惊慌,难道真的是柳静菡出事了? “这,娘娘的意思是?真的是楚王妃出事了?”秦国公夫人邹氏的声音有些慌张又带着关切。 “夫人放心,并不是如此。您只要回答本宫刚才的问题就是。”周芷绮没有心情理睬秦国公夫人的担心。 玉碧云却是眼珠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看着周贤妃和周芷绮,想要从她们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秦国公夫人虽然心里疑惑,到底不敢缠着两位娘娘追问,只好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 周芷绮又问道:“那时候可有人可以证明楚王妃的去向?” 秦国公夫人一动,难道这出事的不是楚王妃?否则怎的周德妃问的都是楚王妃的行踪? 她松了一口气: “臣妇要离开的时候,王妃确实是一个人,臣妇也没看见有其他人在附近。娘娘,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可否直言?” 周芷绮看了周贤妃一眼,周贤妃点了点头。 也罢,过一会儿估计还得让秦国公夫人去皇上那里说明情况,现在如果不说清楚,估计过后也得直言。 “实不相瞒,方才有人落水。而那人指责是楚王妃下得毒手!偏偏国公夫人您说留下楚王妃自己离开。” 这就是说,根本没有人知道楚王妃之后的去处! 秦国公夫人吓了一跳,怎么会有人说出这种混账话? 秦国公夫人刚要再问个究竟,却听见玉碧云笑着说道:“臣女后来在那附近曾经停留片刻,倒是看到楚王妃曾经和其他人一起离开,然而那人到底是谁,我却是没有看清了。如今想起来,倒的确像是个女子模样的人。” 秦国公夫人猛地回头,瞪着玉碧云。 玉碧云明明是在她之前离开的,她都没有看到什么,玉碧云怎么可能会看见楚王妃的行踪? 这分明是信口雌黄! 可是之前玉碧云曾经主动说出她和楚王妃见面的情况,然而当时秦国公夫人顾虑楚王妃和玉家的颜面,并没有说出两个人曾经单独交谈,而且不欢而散。如今如果再突然说出此事,岂不是给人故意维护柳静菡之感? 这个玉碧云何以如此的恶毒,居然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秦国公夫人冷然说道:“玉小姐,你说话要负责任!你果真看见楚王妃了吗?” 玉碧云斜睨了一眼,却是根本不理秦国公夫人。 正在两人僵持之际,却有宫女过来大声说道:“启禀娘娘,楚王妃找到了!” 212 春宴,楚王妃难逃一死 龙乾宫里。 武德帝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堆奏折。几乎每一个都是上奏要皇上饶恕穆王的罪名,替他求情的。 当然了,这其中自然是没有穆王的表舅――周臣的。 可是,武德帝却知道,这些上折子的人里面起码有一般是周臣的门生,另外一半怎是见风使舵的底层官员。 这个老狐狸指使其他人上折子,自己却是置身事外,果然是老谋深算。 他这一方面是为了给外甥求情,更多的恐怕也是为了让武德帝知道他们周家的实力不容小觑。 武德帝冷笑。 果然是越发的不好操/控了。这些年他懒得管理朝政,不过是让左丞相和右丞相互相制衡,寻求一个安稳罢了。 没想到如今褚孟景日渐老迈,脑筋似乎也不好用了,就连人也越发的保守,竟然是眼见着不肯和周臣一争高下了。 如今朝堂之上,倒成了周臣一家独大了。 这可是他这个帝王最不希望看见的。 如果所有的大臣都拧成一股劲,那么恐怕这臣下的权利就要大过皇权了! 他如今年纪也大了,又是…… 他必须要好好整理一下这有些一面倒的局势,给他的继承者留下一个稳定的朝廷。 他正思忖之间,却看见王喜一脸古怪的走了进来,轻声说道:“皇上,有人请见。” “什么人?”武德帝挑了挑眉毛。 王喜说出了一个名字。 武德帝更加的奇怪。 “怎么是她?宣进来吧。” 武德帝静静看着站在眼前的人,似乎有些看不明白。 “启禀父皇,儿臣主动过来投案自首。” 武德帝不解:“此话从何说起?朕倒是不明白了。” “儿臣何必多说,估计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寻找儿臣了。”那人却是抿着嘴不肯多说。 ---------- 果然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宫女匆匆忙忙的过来,说是有人落水,周贤妃和周德妃此刻正赶来此处。 那人站在阴影处,看着那宫女侃侃而谈,却是一言不发。 那宫女甚至没有发现有一个人就在不远处冷冷看着自己。 又过了片刻,周贤妃和周德妃领着秦国公夫人和玉碧云一同过来了。 “启禀皇上,臣妾有罪。春宴之上,户部尚书魏延家中嫡女魏氏落水,指责乃是楚王妃行凶。”周德妃言简意赅。 “据宫女回禀,楚王妃……” 周芷绮的话音未落,就听见有一个声音冷然说道:“儿臣在此,娘娘不必找了!” 周芷绮一惊,一转头就看见一个人从阴影中款款走了出来,那不是楚王妃柳静菡又是谁? 她见柳静菡一脸的冷漠,一点也不像是做了什么恶行的慌张样子。 可是还没等她再说什么,却听见一个娇柔的声音说道:“楚王妃果然是够冷静,坐下这等狠毒的事情,居然可以如此的淡定。” 柳静菡不用回头,也知道这必定就是那位巴不得自己立时灰飞烟灭的长安郡主。 “郡主这话真是奇怪,我根本没有做过,又有什么可以激动的?” “魏小姐已经明明白白的说了,就是你动手推她下水的,你还有什么课狡辩的?”长安郡主看柳静菡毫发无伤的出现在这里,心里也有些奇怪。 周芷绮皱着眉头说道:“郡主,那魏小姐也说并没有看见到底是谁推她下水。” “可是,却是有其他人看见了!”长安郡主冷冷的一笑。 她冲着武德帝行礼:“参见皇上。臣女本来想要直接回府,却在出宫的路上,偶然听到两位宫女在说话,其中一个说是看见了当时的情景,我就立刻把人带来了!” “偶然?郡主果然是有心人,走路都能听到这样的机密。”这一次,柳静菡确实没有顾及有其他人在场,对长安郡主极尽讥讽。 众人都是一愣,倒是从来没有听见楚王妃说话如此的嘲讽,竟然有点泼妇骂街的架势了。 长安郡主听了这话,心中更恨。 她沉声说道:“那还不是因为王妃做下这样的恶行,还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只可怜那魏小姐差点淹死。我不过是抱打不平,可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果真吗?本王妃倒是想听听,那宫女能说出什么不存在的事情!”柳静菡也不示弱。 两个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肯相让。 反倒让一边准备好一大篇说辞的周贤妃和周德妃都没有了用武之地。 两个人对视一眼,也都知道这事情只怕就是这长安郡主弄出的首尾,否则她这样眼高于顶的人又怎么会忙着帮那不过几面之缘的魏兰芳出头? 周芷绮深恨长安郡主为了一己私利却把她也拉下水,承担不该承担的罪责,可是如今没凭没据,她也无法发作,只能是静观其变,看看一会儿如何发展。 长安郡主一拍手,就有一个模样伶俐的宫女怯生生的走了进来。 她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皇上赎罪!皇上赎罪!” 武德帝整个人都隐藏在巨大的阴影里,没有人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你何罪之有!还不速速道来!”武德帝的声音低沉,却因为这宫殿巨大而空旷,所以阵阵回音给人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那本来心里还算是有些自信的宫女,此刻却觉得背后有冷汗流下。 她不由自主的抬头看了长安郡主一眼,却接触到她冰冷的眼神。 那宫女的心头一颤,不再犹豫:“启禀皇上,奴婢是今日在春宴之上伺候的宫女之一。因着觉得有些内急,于是就急匆匆的想要去如厕,可是那茅房却是在水阁,所以奴婢抄了近路,正好就看见了魏小姐和另外一位穿着宝蓝衣衫的女子站在一处说话。” 众人瞬间就把眼睛集中到了柳静菡的身上――她身上穿的正是宝蓝色蜀锦制成的窄腰宫装,因为那绣线中似乎是掺了金线,所以格外的显眼。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那另外一个就是魏小姐的?”柳静菡不紧不慢的问道。 那宫女一愣,连忙说道:“因为魏小姐今日和楚王妃争执打湿了衣裳,正好是奴婢领着魏小姐过去擦拭衣裳的,所以奴婢认得。” “原来如此,这样看来,你和魏小姐还真是有缘分呢。”柳静菡似笑非笑。 她就说嘛,那魏兰芳怎么会无缘无故跑来给自己敬茶认错,原来人家是给自己制造一个推她下水的理由呢。 那宫女哪里敢答话,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后来奴婢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魏小姐和那个人都不见了。可是奴婢也不敢多想,就走了。然而如今想起来,估计当时魏小姐已经落水了。” 柳静菡没有做声,反而斜眼看着那边洋洋得意的长安郡主。 长安郡主突然就换了一张悲悲切切的脸,说道:“可怜魏小姐,也不过是得罪了楚王妃,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皇上,您可得秉公处置啊。”她的声音真挚,倒像是那魏兰芳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武德帝冷冷的看了沉默不语的柳静菡一眼,问道:“楚王妃,你有什么可解释的?” “皇上,如果只有这宫女的一面之词,儿臣不服。”柳静菡的声音很平静。 武德帝看了周贤妃和周芷绮一眼,示意她们再把之前得来的调查结果说一说。 周芷绮犹豫了一下,又看了身后站着的秦国公夫人和玉碧云,知道必须据实以告。 “秦国公夫人说是之前和楚王妃在一起,随后就离开,并不知道楚王妃的去向。” “而玉小姐则是说看到楚王妃和一位小姐离开,至于是不是魏小姐却不得而知。” “而之前在春宴的现场也曾经确认,除了楚王妃和魏小姐,并没有其他人在魏小姐落水的时候离开。” 周芷绮的话音一落,长安郡主就迫不及待的冷笑:“如今楚王妃又有什么可说的?” 柳静菡并不理睬她,她对着武德帝说道:“这些不过是说明了魏小姐落水之前我和她在一起,也或者说她落水这段时间我没有和其他人在一起,但是并不能证明就是我推她下水的。” 长安郡主又是一声笑,那笑声里充满了讥讽和嘲弄:“那敢问楚王妃又是否能证明这段时间你在哪里呢?” 她的内心此刻是阵阵的狂喜。 这个鸠占鹊巢的践人,今日非死不可! 她的楚王哥哥已经复明,就更加应该找一个配得上他的人! 而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这个出身卑贱的践人! 今日她就会死在这里! 因为柳静菡是绝对不可能找到证人证明她那段时间是在哪里的! 只因为当时将柳静菡打晕,又换了她的衣裳去和魏兰芳见面的正是她长安郡主董清! 她是亲眼看着柳静菡晕倒,又将她藏在了树丛后面,之后才去那人工湖旁边推了那魏兰芳下水的。 她自然是早就看到了这个宫女去水阁,又认清了她的特征,甚至是故意放过她的,就是为了找到她,让她来指证柳静菡! 柳静菡就算是再能言善辩,这一回也难逃一死了! (今天保底12000,大家敬请期待!) 213 春宴,就是要憋死你! 长安郡主似乎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得意,居然突然花枝乱颤的笑了起来。 “楚王妃,你如今倒是有什么可说的?我竟不知道原来是如此的嘴硬!” 哼!践人!你嚣张了这些日子也该得到一些教训了。 周贤妃和周芷绮对于长安郡主这有些歇斯底里的表现都觉得十分的震惊。 毕竟武德帝还在上面坐着,她却是如此的失仪,大有不管不顾的趋势。 而秦国公夫人站在后面,却是明白了,原本这件事情大面上看去似乎是魏兰芳和柳静菡之间的矛盾,然而此刻再看长安郡主的模样,这分明依然还是她和楚王妃之间的死结。 奈何,如今虽然人人都隐约明白了事情的根本原因,可是却是谁都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件事情真的就和柳静菡没有关系。 虽然她口口声声的声称自己是清白的,而那些证据和证人的话也没有真的就说是看到了楚王妃或者证明是楚王妃,然而最最可怕的就是这一点。 虽然每一句话都不是切实的,可是每一句偏又模棱两可的都指向柳静菡。 无论是时间还是衣着,或许单一的看,有许多的可能,可是联系在一起,偏偏就只有楚王妃一个符合条件。 这就让所有人都不得不认为楚王妃是凶手,因为只有她有时间、有条件、有理由去做这件事情。 玉碧云看到柳静菡一副垂死挣扎、哑口无言的模样,心里也是一阵的痛快。她是不介意雪上加霜,火上浇油的。 她一脸为难的说道:“王妃,你要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何不直说?否则,只怕是皇上也要把你当成凶手了。” 她这等于是在帮武德帝下结论了。 照理说,武德帝应该对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表示厌恶,可是没想到他居然点了点头说道:“碧云说得有道理。楚王妃,你还是把话说清楚。”言下之意,居然是和玉碧云非常的熟稔。 柳静菡对此感到奇怪,然而此刻并不是深此事的时候。 她对于玉碧云的落井下石,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这个女人貌似天真,但是看起来却是唯我独尊,这种骄矜之气究竟是从何而来,她不知道,然而今天开始,她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敌人。 柳静菡看了长安郡主一眼,发现她的眼中一闪而过的疯狂。 这个女人已经丧心病狂了。 也许是爱情让她发疯,也许是近些日子受得闷气让她气愤。 总之,她今日就是想要置柳静菡于死地。 “皇上!虽然楚王妃贵为王妃,身份贵重,可是那魏小姐也不是低贱之人,二品大员家中的嫡女差点死在宫中,是否也该给她一个交代?”长安郡主侃侃而谈,满口仁义道德。 玉碧云也帮腔说道:“郡主说得有道理。想必那魏小姐也是九死一生,如果就这样放过凶手,只怕是朝中的众臣也不会答应的。” 武德帝面无表情。 他又看了柳静菡一眼。他总觉得这个楚王妃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就被这个跋扈成性的长安郡主给压制住! 本来他还有心扶植长安郡主的父亲靖安侯与周臣抗争,可是此刻看他有这么一个暴戾成性的女儿,武德帝顿时歇了心思。 再加上上一次长安郡主拒婚之时,靖安侯的处置也很不得当,他越发的觉得这不是一个能委以大任之人。 如果靖安侯知道自己本来可以拥有滔天的富贵和权势,却被女儿自作聪明攻击情敌的举动而彻底毁掉,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生下这个曾经给他带来无数瞩目,也生出无尽麻烦的女儿。 周贤妃和周芷绮都知道长安郡主这是必须要让楚王妃一死才能泄愤了,她们虽然对楚王妃并没有恶感,可是也不愿意为了她冒险,于是乎,就只能冷眼旁观。 秦国公夫人虽然有心帮忙,可是之前玉碧云诬告柳静菡的时候已经失了先机,她此刻除了着急着慌,简直没有任何的办法。 而玉碧云虽然今天才第一次见到柳静菡,此刻却几乎和长安郡主拉成一线,恨不得柳静菡立即死在自己面前。 正当在场的众人都觉得柳静菡应该是没有反击的手段,以至于一言不发的时候,却有人笑着说道:“这是怎么了?皇上?怎么这么多人在您这里?” 这声音妩媚娇柔,光是听着就让人心里产生无限的联想。 众人回首,就看见一个美貌无比,肌肤白希,身似杨柳般的美人儿款款走了进来。 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样的美丽,不自觉的就能吸引住众人的目光,偏偏又不给人高傲之感,只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武德帝看到来人,微微一笑,说道:“爱妃怎地来了?” “皇上竟然忘了?不是您要臣妾这个时辰过来陪您下棋吗?” 那女子微微一笑,顿时又是如同阳光照耀,几乎晃瞎了人眼。 在场的众位女子虽然也都是容貌出众之人,然而如此的品貌,也只有周德妃能稍微与之媲美了。 这位笑意盈盈的美人儿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的宫女梦莲,如今的丽贵人! 武德帝见丽贵人来了,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却不说破。 果然,丽贵人看见了柳静菡就有些惊讶的说道:“呀!楚王妃原来你在这里?方才你把帕子落在我那里了。我正愁怎么还给你呢!可巧现在就碰见了,快给你吧。” 说完,她就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块鹅黄色绡纱所制的精致帕子递了过去。 她这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却惊到了在场的众女。 “什么!”几个人居然异口同声的轻呼了出来。 丽贵人的样子像是吓了一跳,抚了抚胸口说道:“各位这是怎么了?可是吓到我了。”那娇嗔的模样真是俏丽无比。 周芷绮对她这副故作娇憨的模样很是看不上眼。本来美丽的女人就是容易对另外一个能够与之抗衡的美女产生敌意,此刻又看见丽贵人故弄玄虚,所以周芷绮更加不悦了。 她冷然说道:“丽贵人,本宫问你,你说方才楚王妃在哪里?” “自然是和臣妾在一起,就在永和宫中!”丽贵人说得自然又实在,一点造假的模样都没有。 这时候,柳静菡终于走了出来,笑着对众人说道:“没错!之前我就是和丽贵人在永和宫,呆了整整一个时辰!” 众人都是惊呆了。 一个时辰?! 这岂不是意味着她入宫参加宫宴之后,从那众人献艺开始没有多久就和丽贵人在一起,也就是说压根不可能有时间去人工湖边推魏兰芳如水? 要知道那永和宫地处皇宫的西侧,很是有些僻静,而那湖泊却是在另一侧的东面,毗邻御花园,两个地方单单是步行就需要三刻钟的时间! 如今事发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时辰,柳静菡就算是一来一回也不够时间,更遑论走在大路上不被其他人发现了! “楚王妃怎么会跑到永和宫中去?”这次开口询问的周贤妃。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这可不就是赶巧了吗?不过是因为我早先在御花园那边丢了一只赤金镂空的镯子,因为那是皇上赐给我的,我自然紧张得很。”说到这里,丽贵人还娇羞的看了武德帝一眼。 她接着说道:“我回去找的时候,却是正好看见楚王妃在那附近,手里正拿着一只镯子。” “那镯子必定就是你的了。”周芷绮接口道。 “可不是吗?于是我为了谢谢楚王妃就请她去我宫里坐一坐。”丽贵人这一番话真是合情合理。 “那一路上可曾遇到什么人了?”周芷绮接着问道。 “这倒是不曾。因为春宴的关系,大部分的宫女都去御花园伺候了。可是我宫里的宫女、太监可都是看见了的。她们总不能集体说假话。”丽贵人态度坦然,一点都不心虚。 这丽贵人岂不是柳静菡最好的证人! 可是为什么刚才柳静菡却不说出丽贵人呢? 众人心中都有这个疑问,可是却没人说出口。 反倒都看向了那依旧跪在地上方才说看到柳静菡和魏兰芳见面的宫女和一直攻击柳静菡的长安郡主! 长安郡主错愕的睁着大眼,不可思议的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根本不可能在永和宫!” “这话奇了。我为什么不能在永和宫?永和宫满宫的宫女都可以作证!”柳静菡似笑非笑。 “这绝对不可能!”长安郡主自顾自的大喊。 她明明是被自己藏在了树丛之后,而且自己回去的时候她还没有苏醒,她怎么可能同时又分身跑去永和宫!这分明是她串通了丽贵人撒谎! “你撒谎!你们是串通好了撒谎!你肯定不在永和宫!”长安郡主指着柳静菡浑身哆嗦。 柳静菡却是一笑:“我不在永和宫又在哪里?还请郡主指教!” “你在……你在……”长安郡主的声音越来越低。 难道能说她被自己打晕了藏起来了?难道能说她当时和自己在一起? 她顿时无话可说。 柳静菡冷然的看着长安郡主。 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不错,她就是串通了丽贵人说谎!当着她的面明晃晃的说谎! 可是偏偏长安郡主明知道她是说谎却是不能戳穿她! 她就是要憋死她! (稍后还有一更,补上昨天欠下的3000字) 214 春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万二更新,求月票) 柳静菡和丽贵人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却是又把眼睛快速的移开。 柳静菡向武德帝一躬身,行了个礼说道:“请问皇上,这污蔑皇子妃又该是什么罪名?还请父皇也给儿臣一个交代!”说完就拿眼瞥了那边的已经浑身颤抖的宫女一眼。 武德帝没有说话。 可是偏偏这种沉默却给了那宫女更大的压力,她终于不堪这种折磨,扑倒在地,大声说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并不是奴婢污蔑楚王妃,乃是……乃是……” “是什么?还不从实招来!”周芷绮大喝一声,替武德帝发言。 那宫女一个哆嗦,声音越来越低:“奴婢本来也不过是看见了一个穿着宝蓝色衣裳的女子同魏小姐在一起,是……是……郡主娘娘非逼着奴婢说是楚王妃的。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此刻,对于嚣张跋扈的长安郡主的惧怕也抵不过是死亡带来的恐惧,这个宫女自然是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众人虽然都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明白长安宁郡主必然在其中起到了一些不那么正面的作用,可是真正听到宫女说出来,和自己猜测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周芷绮第一个指责:“郡主!你怎么能做出这种荒唐之事!这不是栽赃陷害吗?” 紧接着周贤妃也不满的说道:“想不到郡主居然敢行此不轨之事,本宫看你真的需要让你的父亲好好管教一番了。” 长安郡主却是充耳不闻,只是恶狠狠的瞪着柳静菡。 没想到这践人居然又能逃脱!难道是走脱了消息?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赵嬷嬷。 难道是那个老东西? 也罢,今天就算是柳静菡运气好!她也只能就此偃旗息鼓。 “皇上赎罪。两位娘娘体谅。臣女不过是因为一时激愤,所以误以为那人就是楚王妃,可是这宫女也未免危言耸听。我也不过是问她看到是否是楚王妃,或许是有误导之嫌疑,可是万万没有逼着她说什么一定是楚王妃啊!”说完,她又冷然的瞪了那宫女一眼。 那宫女想要出口反驳,可是却接触到长安郡主警告的眼神,顿时又胆怯了。 她如今是进退两难,说多了长安郡主不会放过她,说少了只怕楚王妃也不会饶了她。 她真是后悔,为什么为了那区区五百两银子,上了长安郡主的贼船! 她只能闭上了嘴,只是不住的磕头。 “果然如此吗?”柳静菡瞥了长安郡主一眼,嘴角溢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长安郡主直觉就感到有三分的古怪,可是她也只能是梗着脖子说道:“自然是如此,难道还能有什么别的缘故吗?” “既然如此,那就是郡主承认冤枉了我?那么郡主是不是该向我赔礼道歉?”柳静菡继续不依不饶。 长安郡主一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武德帝却是居高临下,将两个人的深情都看在了眼中。 楚王妃果然是轻而易举的就扭转了局势。 他淡淡的说道:“清儿,此事似乎的确是你做得不妥当。还不快向楚王妃道歉!” 长安郡主哪里看向柳静菡低头?她磨磨蹭蹭的迟迟不肯开口。 柳静菡见状,却是大度的一笑,说道:“既然郡主不愿弄得太过尴尬,也无妨,这样吧。郡主和我互敬一杯茶,就算是了了此事,你看如何?” 这已经算是很大的让步了。 周贤妃等人都觉得楚王妃实在是宽宏大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这样被长安郡主构陷,差点承担难以洗脱的罪名,居然可以一杯茶泯恩仇。 周芷绮立刻大声说道:“快去倒两杯香茶过来!” 她可不管长安郡主愿意不愿意。事情能够这样解决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至于那位不知道被谁推倒水里,等着沉冤得雪的魏兰芳,也只能怪她自己倒霉,居然被长安郡主选作当报复柳静菡的筏子。 再说了,那姓魏的也未必见得就清白。 既然选择上了贼船,总得付出的点代价。 在周芷绮的连声催促下,宫女很快就端上了两杯微微冒着热气的香茶。 柳静菡倒是大方得很,居然主动端起了一杯香茶,微微一沉吟,就递给了长安郡主,说道:“我敬郡主一杯,还希望郡主能够想开点,该放手时且放手,不要再执迷不悟。” 这话说得已经非常直白了,也可以说是有些不好听,然而却是大实话。 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挑不出毛病,说不出话来。 长安郡主胸口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几乎当场晕厥。 可是她当着柳静菡的面自然要保持那仅存的骄傲。 她接过茶杯,一饮而尽,也依样画葫芦,端起了另外一杯茶,冷笑着说道:“我也祝王妃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过完这一生。” 这话听着根本就还是威胁和赌气。 周贤妃和周芷绮面面相觑,心里都认为这长安郡主是没救了。 柳静菡接过茶,轻轻啜了一口,也不喝完,就放回茶盘。 长安郡主见她不过是随便的沾了一下,分明是有心怠慢,不免又添了三分的怒气。 她顿时就觉得胸口气血翻涌,一口血涌了上来,口内居然有了咸腥的味道。 可是为了不让柳静菡笑话,不让在场的其他人鄙薄,她只能是生生咽了回去。 事已至此,众人都以为也应该告一段落了。 可是没想到,司徒俊居然突然出现了。 他进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三分的怒气和三分的疑惑,不由分说一把拉住柳静菡的手,冲口而出的就是质问:“请问父皇,到底儿臣和儿臣的王妃是不是我大顺的王爷和王妃?” 武德帝皱着眉头:“俊儿,你何故如此无礼?你自然是朕的子嗣!” “既然如此,为何儿臣的王妃却是如此被人轻贱?竟然任由他人的诬陷?”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悲伤。 武德帝也知道,这儿子想必是听说王妃受了委屈,所以来打抱不平的。 “方才长安也向楚王妃认错了。你又何必咄咄逼人!这也不过是清儿一时激愤,说错了话罢了。” “果然如此?”司徒俊看都不看那殷殷望着自己的长安郡主一眼。 “此话怎讲?楚王,你不要对你父皇如此的恶形恶状!”周贤妃有些看不过眼,作为长辈她是有资格教训司徒俊的。 司徒俊对着周贤妃行了个礼说道:“本王入宫接王妃的时候,偶然听到两位宫女在说话,其中一个说是看见了当时的情景,我就立刻把人带来了!” 周芷绮听了这话,顿时觉得满头黑线。这怎么和方才长安郡主的说辞如出一辙? 果然不一会儿功夫,也有一个长相伶俐的宫女恭敬的走了进来。 也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说道:“皇上赎罪,皇上赎罪。” 武德帝望着眼前这相似的情景,简直如同刚才的一幕再次重演,不过是换了一张面孔。 他觉得有些好笑,居然也配合的用和方才一样的回答说道:“你何罪之有!还不速速道来!” 只是声音之中带了三分的戏谑之意。 那宫女立刻说道:“启禀皇上,奴婢是今日在春宴之上伺候的宫女之一。因着觉得有些内急,于是就急匆匆的想要去如厕,可是那茅房却是在水阁,所以奴婢抄了近路,正好就看见了魏小姐和另外一位穿着宝蓝衣衫的女子站在一处说话。” 这怎么和刚才那个宫女说得一模一样? 众人都觉得有些恍惚了,难道这是她们听错了? 这宫女难道不是为了替柳静菡辩解而来? 周芷绮鬼使神差的就问了一句:“那穿蓝衣的难道不是楚王妃?” “自然不是!”那宫女说得清清楚楚,抬头看了周芷绮一眼说道:“奴婢看得真真儿的,那穿蓝衣的不是楚王妃!” 周芷绮这才发现,这个宫女根本就是刚才和自己回禀如何救了魏兰芳的那个! 方才不是还说送乐器,怎么她此刻又跑来说是如厕? 虽然疑惑不解,可是周芷绮却是没有开口质问。 她只是深深看了那宫女一眼,就不再多说!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楚王妃?”周贤妃没有留意周芷绮的不自然,问出了她心中的不解。 “因为那位小姐头上戴着一个明晃晃的赤金红宝翟凤金簪,那硕大的宝石在阳光下面简直晃瞎了奴婢的眼,奴婢岂能看错?”说完就看了长安郡主一眼。 这一次,众人的目光却是立刻黏在了长安郡主的头上――她头上戴着的可不正是赤金红宝翟凤金簪? “听说,这套头面可是靖安侯夫人家传的宝贝,是整个京城里的独独一份呢。”秦国公夫人突然悠悠的开口,给了长安郡主致命的一击。 长安郡主顿时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柳静菡斜眼看了长安郡主一眼。 怎么样? 这又是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滋味如何? 不过,郡主娘娘,别着急,还有另外的惊喜等着你呢! (一万二更新完毕!求月票!) 215 落定,长安郡主被褫夺封号 长安郡主听着心上人却帮着情敌“诬陷”自己,她简直是心如刀绞。 在她的心目中,只有她和司徒俊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抢了她的位置的可不就是眼前这一脸冷漠笑容的柳静菡! 可是偏偏她的心上人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反而是紧紧的攥着柳静菡那践人的手。 柳静菡似乎是注意到了长安郡主在注视着他们。她突然得意的一笑,又伸手搂住了司徒俊的胳膊,然后就紧紧靠了过去。 长安郡主一见柳静菡居然当众做出此等“不知羞耻”之事,她顿时觉得气血翻涌,那股咸腥的味道又突然涌了上来,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压抑住,居然就一回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她这一喷可好,那倒霉的却是正巧站在她身后的玉碧云! 那黏腻的鲜血顿时喷了她一头一脸! 玉碧云先是一愣,随后就是一声尖叫:“啊!你疯了吗!” 可是长安郡主早就已经因为怒极攻心导致血不归经而头昏目眩,此刻就更是摇摇欲坠,几乎跌倒。 有那眼尖的宫女赶紧上前扶住了长安郡主,将她扶到一边坐下。 玉碧云则是像疯了一样继续的大喊大叫,用力的甩着,企图把脸上的血污弄干净。 周芷绮心里冷笑,可是也不愿意见玉碧云胡叫乱喊,大失体统,她喊了两个宫女进来,让她们赶紧扶了玉碧云出去拾掇干净。 两个宫女赶忙上前说道:“玉小姐,请随着奴婢来。” 玉碧云这才依旧是满脸不悦的跟着那宫女去了,走之前还狠狠瞪了长安郡主一眼。 那两个宫女匆匆领着玉碧云往偏殿去换衣服,却是没有发现刚刚出了大殿的门,玉碧云的脸上就恢复了冷静,还闪过了一抹自得之色。 幸亏她看着那长安郡主似乎不妥,故意往前走了一步,让她喷了个满脸。否则又怎么会顺利的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要知道刚才她可是口口声声的说见到柳静菡和一个女人离开,如今这情形,这不明摆着自己就是栽赃陷害吗? 如果继续呆在那里,难保柳静菡那践人处置了长安郡主之后,不会掉转头来对付自己。 她越发的为自己的急中生智感到庆幸。 可是一想到刚才被恶心的喷了一脸的血污,她又觉得真是心里膈应得慌。 想到这里,她赶忙加快了脚步,越走越快。 那两个宫女眼见着方才还气得浑身发颤的小姐居然又健步如飞的超过了自己,她们只能面面相觑也紧着跟了上去。 这边厢,缓了一口气总算是没再继续呕血的长安郡主却立马继续喊冤:“皇上,臣女冤枉啊,这宫女分明是信口雌黄,她的片面之词怎么能做得准呢?” “方才郡主找来的那个宫女指责我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么说的。您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柳静菡立刻反唇相讥。 长安郡主一噎。 她也知道自己方才的戏是演过了头。她过于急切的想要把柳静菡置于死地,说了许多不合逻辑的话。没想到之前柳静菡不吭声,却是为了等着现在才做出反击。 她甚至可以想象,一定柳静菡这个践人逼着司徒俊做出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否则楚王哥哥又怎么舍得当众指责自己? 如果柳静菡知道长安郡主居然依旧是这般一厢情愿的把自己和司徒俊拴在一起,估计她会仰天长笑,暗笑自己没有眼光,实在是低估了长安郡主的脸皮。 司徒俊皱着眉头说道:“父皇,难道你是不肯相信儿臣吗?”他那一双眼睛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武德帝,就仿佛是在提醒他之前自己双眼失明时候受的委屈。 武德帝沉吟了片刻。他倒是不在乎这两个女人谁是谁非,可是他在乎这个本来算是最安分守己的儿子。 他这样的出身,又有本事,自然是最适合给自己心目中的人选做一个“能臣”。 如今满朝文武,真正和他这个皇帝同心同德的又有几个? 他能留给自己继承人的可用之人就更少了。 他心中权衡了片刻,就下了结论。 “长安郡主董清,行事无状,冒犯楚王妃,罪不可恕,责令其闭门思过,并褫夺郡主封号!” 殿内的众人虽然觉得这个处罚合情合理,却是都很意外。 武德帝对于这个嚣张跋扈远胜公主的长安郡主一向是非常的喜爱,甚至可以说是容忍,这次居然褫夺了她的封号? 估计会有一大批人觉得大快人心! 长安郡主,不,现在应该是董小姐了,此刻简直是呆若木鸡了。 没想到,没想到皇上居然下了这样的圣旨,如此严厉的惩罚她! 她一时只能是愣在当场,居然都忘记了领旨谢恩。 柳静菡心里却是冷笑阵阵。 说到底,武德帝还是没有承认董清根本就是故意构陷自己,冤枉自己害人性命,反而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冒犯楚王妃”。 实际上,武德帝还是巧妙的把董清给摘出去了。否则只一条把朝廷二品官员的女儿推下水的罪名就够她直接进顺天府了! 也罢,虽然这样模棱两可的说法不能让董清的荒唐和恶毒大白于天下,可是也不过是骗那些平民百姓,相信只要是真正的接近权力中心的人,都能知道其中的玄机。 再者说,好歹这一句“冒犯楚王妃”也让其他人知道董清是因为她柳静菡才被皇上夺了封号――以后别人要是再想打司徒俊和她的主意也得掂量掂量了。 ----------- 董清被褫夺封号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的豪门大户。 拍手称快者有之,庆灾乐祸者有之,可是就是没有人对她生出半点的同情。 董清一向眼高于顶,又是口不留德,仗着自己郡主的身份很是得罪了一批夫人小姐。 更何况,她不顾廉耻的倾慕已婚的楚王的事情早就让众位名门贵女暗地里笑掉了大牙。如今也不过是把这私底下的嘲笑,变成了明面上的冷笑。 一切纷乱,尘埃落定之后,司徒俊和柳静菡也终于有时间细细的想了想那天发生的事情。 “你说,为什么哪怕是被董清推下水,魏兰芳居然还心甘情愿的帮着她陷害我?”这个问题她和司徒俊之后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想起那天的事情,她其实也有些心有余悸。 其实当日,她不过是从马庄头那里得知了消息,说是赵嬷嬷又主动找了长安郡主联系,虽然她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她知道,这两个人狼狈为歼,目标就一定是她这个楚王妃! 她和司徒俊仔细想了想,觉得平时他们都不可能是董清有接触,也不会和她去主动见面。思来想去,也只有上巳节春宴这样一个公开的场合,使得她们不得不见面。 她和司徒俊商议之后,决定一个人在明面上跟这些人周旋。而司徒俊则是借着入宫拜见武德帝的机会暗地里在一旁窥伺。 “这事情我也是不明白。不过好在是我当时直觉就觉得不应该让魏兰芳死,所以当时居然是暗暗凫水,托了那魏兰芳一把。”司徒俊也不过是凭着自己的直觉行事。 “会不会一开始,董清压根就不想让魏兰芳活!根本就是想要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柳静菡眼珠一转,突然说道。 司徒俊心里一惊:“不会吧,她居然如此的丧心病狂?这……不至于吧。” 柳静菡瞪了他一眼,心道,你是不知道女人这求而不得的嫉妒心有多么的可怕。 “也只有这一种原因能解释为什么魏兰芳如此的畏惧董清,居然在那种情况还要帮着她陷害我。因为她害怕!害怕董清的疯狂!如此说来,她也算是无辜了。”柳静菡觉得这是唯一的解释。 当天司徒俊虽然在一旁看着,然而底是不能深入到春宴的众女之中去,所以自然也不能知道长安郡主游说魏兰芳帮着她构陷柳静菡的事情。 所以柳静菡的猜测已经算是非常接近真相了。只不过她没有想到,这魏兰芳非但不算是无辜,反而是咎由自取。 司徒俊摸了摸柳静菡的长发说道:“这个女人总算是不会再阴魂不散的跟着我们了。” “但愿如此吧。”柳静菡想到董清之前那有些恐怖的目光,心里总觉得事情似乎不会就这样结束。 ---------- 这一日,柳静菡被秦国公夫人邀请着一起去天幕阁,帮着参详给长孙婕买些压箱底的四季衣裳。 柳静菡自然是欣然前往。 秦国公夫人一见柳静菡,就把她拉到了雅间里。 她拍了拍柳静菡的手说道:“那天可是把我吓死了。我虽然知道你肯定不可能去做这种蠢事,可是一看那长安郡主的架势,就知道她一定是要置你于死地了。” 柳静菡知道邹氏是真心关心自己,她笑着说道:“舅母,让你担心了。” 邹氏瞪了她一眼,又戳了她的额头一下:“你如今笑得倒甜,当时可把我吓得心惊胆战!” 216 脱发,是那个剑人害我! 柳静菡知道秦国公夫人邹氏是真心关怀自己,然而也多少有些试探之意。 毕竟那天的事情的确是颇多诡异之处。 她笑着说道:“那天的确是让人心有余悸。不过好在还是解决了。” “只是那丽贵人怎么会突然冒出来?”邹氏说完这话看了柳静菡一眼,她最好奇的就是为什么丽贵人会出面帮柳静菡。 柳静菡顿了顿,接着说道:“舅母,实不相瞒,这话我也只跟您说,丽贵人为什么过来我也不清楚。” 邹氏有些不相信柳静菡的话,可是她也知道,即便是两个人真的情同母女,也不是真的母女,有些话柳静菡是不会和自己说的。 柳静菡虽然心里抱歉,可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还是心里有数的。 丽贵人…… 她也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会成了司徒俊安插在宫中的一个棋子。 可是这次真的是多亏了这粒棋子,否则柳静菡一时大意被董清打晕,却是无论如何不能脱身了。 邹氏见柳静菡不愿多说,也就不提这个话头,两个人继续研究长孙婕的嫁妆去了。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工夫,却有那天幕阁的掌柜,沈氏小跑着过来,对着两个人行了个礼,然后就附在柳静菡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柳静菡眉梢一挑,却是说道:“不见!我没有那个心情见她。让她请回吧!” 沈氏有些惊讶,可是到底还是顺从的下去了。 “这是怎么了?”邹氏有些奇怪的问道。 柳静菡轻轻一笑:“没什么,是些无聊的人。”说完就把话题重新又转回到长孙婕的嫁妆上。 ---------- “夫人,您请回吧。这件事情……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王妃并不想见你。”沈氏看着眼前这位满面愁容、遍体绫罗绸缎的贵妇人说道。 那妇人一脸的焦急,居然不顾身份体面的扯住沈氏的袖子说道:“沈掌柜,你再帮我去求一求吧,我实在是有急事!” 沈氏见她真的是十分的为难,心下也是奇怪,怎么不去楚王府上求见,反倒追到这天幕阁里来了? “夫人,请您体谅我的立场。我这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您这样……我的确很为难。不如您自己去楚王府求见吧。” 那妇人心下发苦。如果柳静菡肯见自己,她又何苦追到这里来了? 她又是几番的恳求,然而沈氏始终是不愿意让她上楼。她倒不是不能仗势欺人,强行上楼,可是如果这样,岂不是又把楚王妃给冒犯了? 想到这里,她也只能咽下心头的苦水,垂头丧气的去了。 那夫人颓然的上了自家的马车,几位跟车的嬷嬷和丫鬟都看出来她心情不佳,而且应该是又吃了闭门羹,所以都不敢出声,只是默默的跟着。 车夫扬起长鞭,一声“驾”,那马儿就“唏律律”一声扬开四蹄一路项强。 马车走到一座宽敞华丽的府邸门前停下,门口守着的门房里的仆从一见,立刻直接拆了侧门的门板,让马车直接开到了二门里。 那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关闭,门上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靖安侯府。 那位依旧是愁容满面的扶着嬷嬷说的手下车的夫人,正是靖安侯夫人。 她一言不发的直接就往内院走。 她身边的大丫鬟本来想提醒她应该先回去换件衣裳,可是一见她这副紧急火燎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丫鬟跟着靖安侯夫人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就来到了一做修建的格外精致的院子。 “啪!” 几个人还没等迈进院子,就听见一声似乎是瓷器等物件摔在地上的声音! 紧接着又传来了“废物”“践人”等歇斯底里的咒骂。 几个丫鬟婆子都是面面相觑,心底虽然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却没有人敢做声,而且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靖安侯夫人扶了扶额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可是却无可奈何。 她低声说道:“你们在外面守着吧。”说完就快步走了进去。 丫鬟婆子们都松了一口气。 如今府里谁不知道大小姐根本就是发了疯!逮谁打谁!她们真是巴不得离她远远的。 靖安侯夫人推开了女儿的闺房的房门。 屋子里此刻正是一片狼藉。 花架子、博古架、甚至是一个一人来高的耸肩美人大花瓶都被推到在地。整个房间简直没有一个能够放脚的地方。 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此刻正哆哆嗦嗦的跪在房间的一角低声的哭泣。 她的身边满是被砸的粉碎的碎片,而有一个面容狰狞、头上包着头巾的女人此刻正疯了一样拉扯着那丫鬟的头发,并且不停地用脚踹着那丫鬟。 “践人!践人!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故意的!都是你害我的!”她嘴里不停的咒骂,脚下也是越踹越狠。 靖安侯夫人见状,连忙走过去,拉住女儿,劝阻道:“清儿,清儿,你别打了,仔细自己的脚疼!” 董清见识自己的母亲,这才算是勉强冷静下来,停下了自己疯狂的行为。 靖安侯夫人一面安慰着自己的女儿,一面看了一眼那个丫鬟。 那丫鬟早已经被董清折磨的没有一处完好,脸上满是青痕和红肿,身上的衣衫也多是被强行扯破的痕迹。 她的嘴角甚至已经渗出了一丝的鲜血,眼神也有几分的涣散。 靖安侯夫人心头一颤。幸亏自己来得及时,否则这个丫鬟只怕是没有活路了。 前几天那个被打残废的丫鬟的事情刚刚才压了下去,如果这次又出了人命? 靖安侯夫人轻轻用脚碰了那丫鬟一下。那丫鬟居然连动都没法动了。 她只能是高声喊了两个信得过的丫鬟进来把人赶紧拖走。 那两个丫鬟胆战心惊的把人扶走,却是都为看到的恐怖情景而感到震惊和恐惧。 “清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又这样乱发脾气?”靖安侯夫人拉着女儿走到床边坐下。 好歹这床上还算是整洁,还是能坐人的。 “践人!都怪那个践人,否则我现在又怎么会是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董清满脸狰狞之色,哪里还有之前的娇媚和美丽? 现在,她简直比恶鬼还要丑陋三分。 靖安侯夫人知道女儿也是被人害到这般地步,可是如今她只会拿丫鬟出气,又有什么用呢? 董清发泄一番,总算是冷静了三分:“娘,那践人还是不肯见你?” 靖安侯夫人吞吞吐吐了半天,到底还是实话实说:“她,她不肯见我。” 董清顿时又怒火中烧,她恶狠狠的说道:“我就知道那践人是故意的!如果不是她,又有什么人会这样害我?”她突然发了疯一样的把床上的玉枕摔倒了地上。 “清儿,清儿,你冷静一下!”靖安侯夫人差点就被那玉枕砸中。她对于女儿的暴戾也是吓了一跳。她赶忙安抚女儿。 董清却是更加的愤怒,她一把拽到都上那块淡紫色的头巾,愤怒的喊叫:“冷静!冷静!这副鬼样子,让我如何冷静?” 董清,那本来如同瀑布般美丽的长发赫然只剩下了一半!头顶出现了大片的空白,居然能看到发青的头皮! 她的头顶斑斑驳驳,再配合她此刻有些恐怖的表情,简直是丑陋无比。 而且,最恐怖的是,随着董清 靖安侯夫人看到董清那副样子,心痛无比。本来美丽无比的女儿如今变成这副鬼样子,任谁都不可能保持冷静的心态。 她一时之间又对女儿暴戾的行为生出了三分的容忍和怜悯。 “清儿,你先别着急。可是问题是,她不过是在那天在众人面前和你见面,又哪里有什么机会给你下毒呢?”靖安侯夫人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自从那一日圣旨下来,清儿没有了郡主的称号,整个靖安侯府内都是愁云惨淡。 靖安侯勃然大怒,立即给董清禁足,并且不许任何人去看她,只给她留下了一个贴身丫鬟伺候。 靖安侯夫人本来就怪夫君过于无情,可是也恨自己的女儿太过胆大妄为,居然做出这种害人性命又栽赃陷害的事情。 她也觉得女儿已经走进了死胡同,太过钻牛角尖,如果不给她一个教训,只怕以后还会做出更加恐怖的事情。 于是,她就狠下心肠,真的不给女儿求情,让她被靖安侯变相软禁。 谁知不过是过了三天,那个贴身丫鬟就像是见鬼了一样的跑到自己那里。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小姐吧。” 靖安侯夫人本来以为是董清故弄玄虚,想引自己过去看看她,谁承想那丫鬟一再的磕头请求,直到把额头都磕破了,出了血。 靖安侯夫人这才知道那丫鬟不是在开玩笑,她立即就去了女儿的院子。 等到她推开门,看到女儿的时候,顿时惊呆了。 女儿闺房里的床上、地上满上头发! 董清那浓密乌黑的长发居然突然开始无缘无故的脱落! (还有两更,有一更可能在零点之后,我尽量快点更新!先去接孩子了,亲爱的们。) 217 脱发,阴差阳错乃是天意? “清儿,你又何苦这般的折磨自己?你知不知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娘的心都要碎了。”靖安侯夫人怜惜的拍着已经恢复了平静的董清。 一阵疯狂的宣泄之后,董清如今终于变成了一只受伤的小猫的可怜动物。 她伏在娘亲的腿上,口中喃喃的说道:“娘,我喜欢他错了吗?我追求我的幸福错了吗?为什么你们都要阻止我?你们都要反对我?甚至他,也不肯接受我?” 靖安侯夫人只觉得心里如同针扎一般的疼。女儿那轻轻的呢喃,听在她的耳中却如同重锤击在心房。 是啊!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董清的错并不是她爱上了司徒俊,也不是她喜欢上了一个有妇之夫。 她错在将这种一厢情愿的感情变成了偏执,变成强迫的占有。 或许一开始的时候,她的愤愤不平还没有这么浓烈。因为那时候的柳静芸不论身份地位或者美貌才华都不逊于她,她也不过是要叹一声有缘无分。 可是,当对象换成万般不如自己的柳静菡,一切都走向不了失控。 她嫉妒柳静菡轻易的“顶替”自己光明正大的站在司徒俊的身边,那份幸福和美妙是她穷尽一己之力都不能做到的。 可是这个女人却因为一场意外轻而易举的收获一切。 于是她的情感已经转化成了不可遏制愤怒。 在树林里,司徒俊母亲的衣冠冢之前,施放巨蛇袭击柳静菡和司徒俊;在宫中推魏兰芳入水,陷害柳静菡杀人等等这些事情已经不简简单单是嫉妒或者愤怒了。 她根本就不顾及人命,为的就是抢回那不输于自己的爱情,甚至她不惜在可能危及司徒俊生命的情况下放出巨蛇,这些都证明她已经走进了偏执的死胡同。 或许她的情感值得同情,可是她的行为却只能让人痛恨。 当然,此时此刻的董清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内心的阴暗,她只是觉得上天不公平,她这么爱她,却换不来他一个稍微温柔的眼神。 而靖安侯夫人的满腔爱女之心就更是蒙蔽了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女儿真是天底下最最可怜的痴情人。 她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女儿的长发,可是却不过摸到了几缕稀疏的青丝。 她下意识的低头,就又看到了那斑驳到令人触目惊心的头部。 她的心头又是一酸,虽然不忍心,到底还是硬下心肠问道:“清儿,你肯定是那楚王妃动手害你的?” “肯定是她!除了这个践人,还有谁会这样的陷害我!”提起柳静菡,本来还算平静的董清又再一次激动起来。 靖安侯夫人按住又要发狂的董清,安抚道:“清儿,你别着急。你想想,你到底是什么时候中毒的?” 董清根本没有单独和柳静菡在一起的机会,更加不可能会让柳静菡近身,到底是怎么被下了这样的怪毒,居然弄得一头青丝尽落。 董清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这几天被自己不停脱发的事情弄得心烦意乱,根本也没有那个心思去自己考虑这件事情。 现在被母亲这么已提醒,她反倒冷静了三分,她细细回想,突然灵光一闪:“我想到了!我想到了!她是把毒下在了那杯茶里!” ---------- “不错,我的确是把毒下在了那杯茶里!”柳静菡自己手里捧着一杯微微冒着热气的香茶,似笑非笑。 司徒俊看着自己的王妃那副淡然的模样,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依着柳静菡的性子,绝对不会这样轻易的放过董清。 “她不惜害了那魏兰芳的性命都要陷害我,又故意放蛇来害咱们,我怎么可能就因为一个没有什么意义的封号和所谓的进组思过就放过她?真把当成是软柿子,想捏就捏?”柳静菡把茶杯“砰”的一声砸在茶几上。 司徒俊也知道董清一次次的挑衅,而且愈演愈烈,这一次分明就是摆明了要置她于死地,就算是泥人只怕也惹出了三分的气性,更何况柳静菡本就不是能忍气吞声的性子。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对她下了什么毒?”司徒俊的声音有些古怪。 柳静菡自然也细心的发现了这一份不妥,也不过片刻,她大概也明白了司徒俊的心思。 “你问这个干什么?”柳静菡故意反口问道。 司徒俊犹豫了半天,到底还是沉默。 “你我夫妻一体,可是如今你明明有心事,却还是故意瞒着我?说到底,你还是不信任我?”柳静菡冷笑着说道。 司徒俊心里一惊,知道柳静菡心思通透,只怕是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想法。他一抬眼,果然就看见柳静菡面如寒霜的看着他。 他立刻解释道:“不,我怎么会不相信你!我,我只是……哎……” “你只是觉得董清变成今日这般的疯狂和你当初的行事暧昧有关系,你需要负一些责任,对吗?”柳静菡这话虽然是气话,可是却是一下子戳中了司徒俊心底的隐秘处。 司徒俊顿时哑口无言。 他的心底里的确是这么想的。他早先没有和柳静菡成亲,自然也觉得和这个长安郡主偶然暧昧没有什么大的干系,可是有了柳静菡之后,他才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大大的不妥当。 感情的问题,本来就无所谓对错,这段孽缘,除了董清过分执着过分偏执之外,是否也有他的错处在呢? 柳静菡看着司徒俊那份纠结内疚的模样,也是于心不忍。 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那董清出了问题的?” “我……我几次都看见靖安侯府的马车从咱们府门口的大街路过,一开始我以为是巧合,后来居然一天看见几次,我也觉得事情有蹊跷了。”司徒俊低着头。 这也难怪。 这几天靖安侯夫人越发像发了疯一般的,恨不得一天几次的往楚王府跑,只怕不光是司徒俊发现了,京城里但凡是有些眼线的大户人家只怕是都知道了。 柳静菡也知道靖安侯夫人这是在变相的威胁逼迫自己,如今人人都知道靖安侯府是在向自己服软,而如果自己不作出任何的反应,估计这位靖安侯夫人可能过两天就会跪在自己大门口了。 诚然,所有人都不知道到底靖安侯夫人如此的“三顾茅庐”的原因是什么,恐怕只以为是靖安侯夫人替自己的女儿过来求得饶恕。可是外人看来,一位高贵的侯爷夫人已经做出这种姿态,她虽然贵为王妃如果再继续这样僵持下,只怕所有人都会觉得是柳静菡过于倨傲了。 柳静菡见司徒俊不停的偷眼看自己,其实也知道他对那董清并没有男女,只不过是男人的同情心作祟而已。 可是她还是不愿意开口主动说要给董清解药。 “我也知道,那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咱们的麻烦,让她有点教训是应该的。可是我不想害她的性命,起码不应该是咱们动手,否则咱们岂不是和她一样?”司徒俊沉声说道。 柳静菡想了想,到底不愿意让这个女人成为夫妻之间的一根刺,也不愿意司徒俊带着愧疚之心去面对那个董清,这岂不是反倒令亲者痛仇者快了? 她想了想,也觉得实在是没必要为这个女人脏了自己的手。 “哼!难不成我就是那种蛇蝎心肠的女子?我不过是给她下了个引子罢了。” 司徒俊有些奇怪的看着柳静菡,如果不是要了命的大事,那靖安侯夫人又怎么会一再的过来求见? “不管如何,我只希望咱们就算是救了她这一回,以后也我也算是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司徒俊心里并不想管董清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只是想要拿这事情去要挟靖安侯那老狐狸,让她把董清直接送走,眼不见心不烦。 柳静菡听了他的话,心里也觉得用这事情换得司徒俊的心安也算是值得了。 司徒俊走过来,表情严肃的说道:“静菡,这事情是我惹出来的,而且那女人的确是屡次想要害我们。如果你不同意医治她,我是不会拒绝的。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今日说这些话,绝对不是因为对她有任何的情感!” 柳静菡看他认真的模样,心里熨帖,他是在乎自己的,否则不会这么怕自己误解。 她说道:“你放心,我没有误会,而且我也不会真的为了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我不过是给她那杯茶里下了一些提炼出的 郁金香花的汁液罢了。” “可是那位什么我让人打听的消息,却是董清开始脱发?”司徒俊这下子可真是不明白了。 他本以为柳静菡是给董清下了毒药可是没想到,居然不过是郁金香花汁液? 他把打听来的消息,细细说了出来,这下子连柳静菡也觉得有些惊讶了。 一直以为靖安侯夫人过来,的确是因为董清落发严重,但是也没想到严重到这种程度。 不过是她虽然惊讶,然而细细一想,也就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情,说起来真的不过是董清自己倒霉了。 郁金香花的含有毒素,大量服用却是可以令人的毛发脱落。然而当日柳静菡给她服用的虽然是熬煎了数百朵郁金香花之后得到的浓缩的汁液,可是其实也不过是能令脱发的量增加,而并不至于造成董清这般严重的程度。 “你需要明白,并不是只有药物或者毒物的原因才会造成大量的脱发,还有可能是因为精神紧张、或者由于生活习惯等造成体内湿热,熏蒸之下形成脱发的。”柳静菡摇了摇头,对司徒俊说道。 “董清骤然被褫夺了封号,想必是压力极大,而且又因为感情之事想不开,所以心情抑郁。我推断她也一定是被靖安侯关了禁闭,所以数日不能出门。这个季节室内又潮气重。几管齐下,这才形成了今天这种局面。” 司徒俊闻言,也明白,柳静菡咋这次不过是想要小惩大诫,让董清有个教训,却没有想到董清自己疑神疑鬼加重了病情,反而弄到了今日这个恐怖的结局。 “那你看,她这病可还有得救?”司徒俊觉得或许真的是冥冥中自有定数,也许是老天爷真的想要惩罚董清? “如今……只怕是想要医治早已经不那么容易,不过若是她能够清心寡欲,稳定情绪,在配以适当的饮食、药材,我想还是可以恢复的。”柳静菡想了想,也叹了口气。 不过现在,估计即便是她去开药,那靖安侯夫人信得过,可是董清也未必肯吃吧。 她虽然一面认定了是自己给她下毒,可是如果真的是自己去给看病,恐怕她还不会接受。 也罢,他们两个之间的梁子早已经结下,现在……只怕更难解了。 司徒俊想了想,说道:“此事,你不要参与了。我去找靖安侯吧。大家都是聪明人,也不用多说什么了。” 柳静菡点了点头,也同意了这种做法。 过了三四天,果然就有消息传来,说是董清被靖安侯送回了老家,就连靖安侯夫人都陪同前往了。 柳静菡一心以为这件事情,这个女人应该是就此了结,却不曾想他们的一时疏忽,却给将来种下了一个大大的祸根! ----------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不知不觉就到了四月,虽然因为太子的死,将春闱的时间整整推迟了一个月的时间,可是这场全国瞩目的科考,终于还是在过了清明节后的四月初八正式开始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本次科考的主考官居然选定了一向少问世事的周王司徒伟作为主考官。 周王的才学不过了了,对于礼部和吏部的事务也不算是了解,而且年纪也是二十刚刚出头,用他做主考官确实有些不合常理。 可是这种安排,却是更加印证了柳静菡心中的某些猜想。 因着柳府中的两位少爷都要下场,所以对于定国大将军府来说,这一天,可以说是顶顶紧张的一天。 王氏早早的就起身沐浴熏香,烧香拜佛,祈求自己的儿子柳乘风能够金榜题名,当然了,还会顺便诅咒那个践人之子一定要名落孙山。而且她之前就已经去了京城附近所有的大小庙宇都上了香,进献了香油钱,可见这一次她的心愿有多么的宏大。 她的这一番心意只不知道老天爷收到没有,反正柳府的这两位少爷表面上看去都是一派淡定自若的模样。 “风儿,你的笔墨纸砚可都带齐了?”王氏满腔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柳乘风的身上。他们柳家毕竟不是世家大族,想要让儿子继承柳牧这个大将军的衣钵,也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儿子的前途就可以说是放在了这次春闱之上了。 柳牧背着手看着老妻一顿唠唠叨叨,心里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可是到底还是怜悯她的一片慈母之心,就忍下了不耐烦,摇了摇头在一旁等候。 柳慕风此刻的心情却是有些复杂,他神色不明的看着那边母子情深的王氏和柳乘风,又看了看一旁对大哥露出殷殷期待的柳牧,却是低下了头。 柳牧见时间不早了,终于是打断了王氏的唠叨,皱着眉说道:“好了!你再耽误下去,只怕就要耽误了风儿……嗯,两个孩子的进场的时间了。” 柳慕风心底冷笑,他知道柳牧口中的这个“风儿”,自然指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大哥――如今风头正盛的才子之一,柳乘风。 在柳牧的一番催促之下,柳乘风和柳慕风一起上了马车,而柳牧自己则是上了另外一乘四人的轿子。 “二弟,这次科考,你可一定要尽力,万万不可堕了咱们柳家的名声!”柳乘风语重心长的说道,一副大哥的架子。 “柳家的名声?咱们柳家何曾有过什么名声?”柳慕风居然一嗤,说出的话让柳乘风整个人一窒。 柳乘风顿时被噎得哑口无言。 他们柳家也不过是新近靠着两个女儿地位的提升而有了较大的提高,说到名声,靠着裙带关系上位实在不算是什么好听的事情。 柳慕风的一句大实话就让本来就不怎么和睦的两兄弟之间的谈话顿时陷入了僵持。 所以,一路之上,两个人再也没有说一个字。 马车声笃笃,单调而令人烦躁。 马车外面的人声越来越响,到了最后马车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少爷,贡院已经到了!”外面跟着的仆从大声说道。 柳乘风和柳慕风都轻轻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然后一前一后的下了马车。 两个人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因为这乃是三年一次的春闱大币,所以全国各地的学子们都聚集到了京城,就是为了在这最最重要的考试之中取得好的成绩。 他们个个都是寒窗苦读十余年的莘莘学子,为的不过是这三天的全力一搏。 柳慕风看着那些目光中满是殷殷期待的父母,和意气风发的学子,突然觉得内心一阵的颓丧。 或许这些来参考的学子之间,只有自己是祈祷自己不要获得好成绩的吧。 “大哥,祝你金榜题名,得偿所愿!”柳慕风在柳乘风的身后说了一句。 “哥哥,你怎么可以把柳家的兴亡的重任都推给大哥呢?你也应该一起金榜题名才是!” 柳乘风和柳慕风都是心中一动,却是一个惊,一个喜。 他们两个人都知道来人是谁。 “你怎么来了?这里人这样多,你又是这样的身份,你怎么方便?”柳慕风看到一个带着帷冒穿着华丽的贵妇朝自己走过来。 那个贵妇轻轻掀起了自己的帷帽,露出了一张清秀脱俗的脸。 正是楚王妃柳静菡。 “哥哥,今天是你科考的大日子,我怎么能置身事外?我必定是要过来给你助威的。” 柳慕风笑着说道:“什么助威?我不过是借着王爷的力过来凑凑热闹,我的才学又比不上大哥,你就不必对我抱太大的希望了。” “不……哥哥,你需要明白,……你不要白白放弃大好的机会。……”这几句话是柳静菡压低了声音,又靠近了柳慕风才说的。 柳乘风只看着那两兄妹在一切窃窃私语,却因为周围的人声鼎沸,只能听见随风飘来的几个字眼,而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具体内容。他有心过去听听,却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面。 柳牧在前面等了许久,却不见两个儿子过来,他有些不耐烦,再一回头,却发现柳静菡居然来了。 他一时有些不悦。 女儿到了,居然不先过来拜见自己这个父亲,反而和庶出的儿子说话,这不是典型的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吗? 他叫过身边跟着的随从,吩咐了两句。那随从就连忙就一路小跑着往回走,对着柳乘风和柳慕风一行礼:“二位少爷,老爷说了,别再耽误了,那边贡院已经开大门了,学子们都赶着进去呢。” 柳乘风听了之后就赶紧三脚并作两步走了过去,并且回头对柳慕风说道:“二弟,别耽搁了。” 柳慕风的表情有些复杂,他又看了柳静菡一眼。柳静菡却是给了他一个信任的笑容。 柳慕风心里想着柳静菡刚才说的那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自己的前程需要自己争取。” 他脚下的步伐不禁越发的坚定起来,甚至快步越过了前方的柳乘风。 两个人一同对着柳牧行礼,又听取了柳牧临场的一些训诫和建议,就分别接过小厮们早就准备好的放着笔墨纸砚的箱子,随着大队参考的学子走进贡院的大门。 柳静菡看了那边斜睨着自己的柳牧一眼,虽然心里腻歪得很,可是到底碍于父女的名分,不得已还得慢慢走过去,对着柳牧轻轻一福。 “女儿见过父亲。” “嗯,你怎么也过来了。这里人多口杂,小心被人看见,又或者是被那些登徒子骚了皮。”柳牧又是端出父亲的架势。 “父亲怎么看?您觉得这次大哥和哥哥的成绩会怎么样?”柳静菡压根不接他的话头,反而问起了其他的事情。 (还有两次更新,一更6000字!) 218 身份,记在大房名下的嫡女 “你大哥的才学你是知道的,如今又经过了卫老大人的指点,我想着进个一榜进士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柳牧背着双手,颇有些得意的说道。 柳静菡一笑,知道柳牧这话也不是无的放矢。 因为有了楚王司徒俊的引荐,柳乘风顺利的见到了国子监祭酒卫渊老大人,也曾经前前后后出入过几次卫老大人的府上。 那卫老大人名徒满天下,朝中太半的朝臣多多少少都能和卫渊扯上一丝半缕的关系。那卫府自然也是门庭若市,日日都有高官名仕登门。 而柳乘风自然也借着这个机会结实了不少的才学之子。他虽然本性为人木讷迂腐,可是经过了柳静菡兄妹骤然上位等事件之后,已经是变得圆滑世故了很多。 他本就是对这次科考志在必得,有了这样的良机,自然是刻意的结交这些对自己有益的人士。 几番努力之下,他居然真的就传出了几分的“才名”! 这些所谓才名本就是虚无之事,虽然一部分是靠真才实学,可是更多是刻意经营和宣扬。 所以这柳府大少爷的才学之士的名声居然就“愈演愈烈”,弄得柳乘风成了这届春闱的大热门之一了。 “父亲果然有眼光。只不知道您是否知道本届春闱的考题究竟是何人所出?”柳静菡突然问了一句。 柳牧一愣。 “这难道不是周王殿下?”他知道主考官是周王,怎么难道考题居然不是周王出的? 柳静菡笑着说道:“女儿也是听王爷说的。听说周王早已经和皇上提过,他才疏学浅,实在不是能够出考题的材料。所以皇上就把这件差事交给了咱们大顺的才子――肃王。而且皇上也顺水推舟就让肃王做了副主考。” 肃王? 柳牧顿时心中一个咯噔。 柳静菡见柳牧变了脸色,却是偏偏就行礼说道:“女儿告辞了。父亲想必是还要再等片刻的。女儿就不奉陪了。” 说完,就不等柳牧回答,自顾自的就走了。 柳牧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心中越发的愤恨。 这个孽障! 明明是早就知道了出题的就是肃王,可是却不肯告诉自己和柳乘风,分明就是想要故意给自己使绊子! “王妃,为什么老爷听了出题的是肃王,他那脸色就这么难看呢?” 坐到了马车上之后,青凤才皱着眉头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之前,柳牧明明是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却是听了柳静菡的话之后就神情大变呢。 “这你就不懂了。这出题者的品味和文风,可是会很大程度上的影响应考试者的成绩的。”柳静菡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这肃王她是最清楚的,文风最是讲究华丽洒脱,辞藻丰富,立意独特深远的,反而对于是针砭时事等不甚在意。 然而柳乘风那人,文如其人,最是方正耿直,文风朴实的。虽然近来可能性格有所改变,可是到底是本性难移,这种文章是绝对不可能入得了肃王的眼的。 虽然周王才是主考官,可是他本就是于文墨上不甚精通,她断定这次评选状元等事,必定是有肃王主持的。 那柳牧也是因为知道肃王的喜爱的文风和自己儿子的喜好大相径庭,所以才会大惊失色。 说到底,柳牧和柳乘风过分的风光,对于柳慕风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她才刻意打听了这次的科考事宜。 这样的事情,对于寻常人家来说自然可以算是机密,难以猜测,可是对于皇室中人来说,也不过是多费点心思探听一下罢了。 说到底,就是武德帝一句话的事情。 她方才叫住了柳慕风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件事情。 这样的事情如果提前告知,有道是没有不透风的墙,那王氏和柳牧、柳乘风势必会心存怀疑,想尽办法探听。 只有到了这贡院的门口说出这句话,才能让那柳牧没有了用武之地。 想必这三日,柳牧是一定会抓心挠肝,烦恼不已的。 本来自以为板上钉钉的事情却突然落空,这种失落和紧张必定会让柳牧这老狐狸烦心纠结几日了。 她也好利用这几日的时间,安排其他的事情了。 ---------- 春闱的三日,可谓是万人空巷,人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贡院之中,可是柳静菡却趁着这个机会去了一趟安国公府。 是施三夫人亲自到了安国公府门口迎接这位楚王妃的。 “王妃今日突然驾临,真是让鄙府蓬荜生辉!”施三夫人对此非常惊讶。 安国公府里的几位子弟年纪都不大,也都没有信心下场一试,所以安国公府上倒是不像其他府邸那般的鸡飞狗跳。 “许久没有过来看望老夫人了,我心中很是惦记,所以过来看看。”柳静菡倒是自然得很。 施三夫人当然明白柳静菡这话应该是托词。只怕她又是为了两家的婚事才来的。 她亲自引着柳静菡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安国公老夫人最近很心烦,因为那薛文敬自从得罪了四公主在宫中获罪之后,回来之后就是一味的颓废,借酒消愁。本来那薛文敬还算是年少有为,如今则是纯然成了一个酒罐子。 安国公老夫人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孙女嫁给这样的烂人? 可是他和施雪儿之间有了首尾之事却是避免不了的事实。这真真儿让她是左右为难了。 让孙女嫁过去眼见着是肯定不会有好结果,可是不让孙女嫁过去,那已经是破了身子的小姐,又有什么其他人肯要呢? “老夫人,楚王妃来了。”老夫人正在愁眉不展,却听见施三夫人的声音。 老夫人一听是楚王妃来了,只能赶紧是强打精神,在脸上挂上一个还算是欢喜的笑容说道:“快,快请进来吧。” 柳静菡掀了帘子走了进来,笑着说道:“好久不见老夫人了,真是心中惦记得很呢!” 施三夫人见人都送到了,倒是识相,就借口出去安排茶点就退了出去。 “老夫人看着倒是有些憔悴,不知道是不是身体有些不舒服?”柳静菡关切的说道。 老夫人强笑着说道:“无妨。不过是年纪大了,睡得不踏实而已。不知道这次王妃过来,有什么事情?”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柳静菡本来过来也不是为了跟老夫人寒暄的,她就直接说道:“我这次过来,是想问问关于家兄和露儿小姐的婚事。” 自从上次施三夫人被王氏三言两语打发回去之后,两府之间就再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交流了。 说到这里,老夫人的脸色也多了一些暗淡:“柳府的夫人不知道是何用意。我家的三夫人上次去拜访,想必您也是见识到了之前的情形。我们是女家,总不好做出什么太多的事情。” 作为女方多少需要保持一些矜持,也不能主动提出成亲吧。 柳静菡一笑:“实不相瞒。家兄和我对于露儿小姐都是极满意的。不过是家父和夫人可能有了一些其他的想法。”她知道安国公老夫人是个通透的人,也不想隐瞒。 老夫人心念微微一动,再一联系近日的春闱,也大概明白了事情是怎么回事。 “看来柳大将军是有更大的心愿和目标了。”老夫人一声冷笑。 “老夫人也不必生气。他们的想法并不能代表家兄和我的想法,所以我这次过来是想着能否做出一些努力,促成这桩好姻缘。”柳静菡经过几次的沟通交流,又曾经一同经历了在宫中的事件,她对于施露儿还是比较满意的。 而且柳慕风对施露儿也很心仪,所以她真是乐见其成的。 老夫人本来心里恼怒柳府的好高骛远、见异思迁,可是见柳静菡如此的有诚意,她倒是也缓和了三分。 “其实我心中倒是有一个主意,只不知道老夫人能不能答应。”柳静菡也不罗嗦,直接就要说出自己的想法。 老夫人问道:“王妃但说无妨,我也是很喜欢二少爷的。”她这是说她也希望能够促成这桩婚事的。 “我想,能不能请老夫人把露儿小姐记成嫡女?”柳静菡觉得这样,施露儿的身份就不低于柳慕风了。 老夫人想了想,也明白柳静菡的用意,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嗯,也好,我就让老三媳妇把露儿收在名下吧。” “老夫人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希望您能把露儿小姐过继给施大老爷那一房!”柳静菡的笑容越发的深了。 安国公老夫人心里一惊。 这位楚王妃果然是好算计! 居然想要让她把施露儿记到大房的名下做个嫡女! 要知道这安国公府虽然如今已经势力大不如前,而且继承人的问题依旧不明确。可是破船还有三斤钉,而且老大那一房却是最有可能继承国公府的,如今露儿记在大房名下,将来就可能成为安国公的嫡女! 这样的身份当然不同于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的嫡女! 老夫人不动声色的看了柳静菡一眼,心里叹息。 这样小小的年纪,却是哪里来得这样玲珑的心思! (先传3000字吧!) 219 过继,贡院有人晕倒! 等到柳静菡离开了安国公府,老夫人立刻把大儿子叫了过来。 施大老爷不过是工部员外郎,领的乃是一份闲差。 他之所以在家中不如那老三的一房得宠,为的也不过就是他自幼就不如自己的三弟能言善道,偏偏娶了个媳妇又不如三弟妹长袖善舞,所以连带着他们大房都跟着有些低迷。 这些日子,因着三夫人屡次犯错使得老夫人把掌家的权力又交还给了大夫人,大房总算是也稍微抬起头做人。 施大老爷本来就是个纯孝的性子,对于老夫人是极其的孝顺的,所以老夫人一说了楚王妃的想法,他二话不说,立马答应了。 “老大,你得明白,这件事情现在看来,倒像是你们受了点委屈,可是从长远来看,其实你们是占了大大的便宜,你可一定要掂量明白,别让你媳妇犯糊涂,又跟着老三家的闹别扭啊。”老夫人对于这个儿子倒是很信任的,所以压根就没有说什么废话。 可是那个大儿媳妇一向是和老三家的不对付,很可能因为这些,拒绝收施露儿到名下的。 施大老爷沉声说道:“母亲放心。儿子明白母亲的一片苦心,我这就回去。” 他微微停了停,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我瞧着母亲的脸色似乎不大好,您还得多注意注意身体。” 老夫人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去吧,我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去吧。” 施大老爷又问了几句老夫人身体情况、饮食起居等话,见老夫人的确无碍,这才放心的去了。 施大老爷也没耽搁,直接就去了施大夫人那里。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施大夫人打断了。 “老爷,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异常的尖利。 施大老爷顿时住了口,对于妻子这般激烈的反应,有些惊讶。 “那样的小践人,又是守了望门寡的,凭什么让她记到咱们大房的名下?”施大夫人猛地拍了身边的小几,突然起身,几乎掀翻了那张放着茶杯的小茶几。 施大老爷吓了一跳,赶忙压低声音说道:“你喊什么?这事情还没拿到明面上呢!你这么大喊大叫说给谁听?” “说给谁?自然是说给那三房的践人母子听!她们是什么东西?也配顶了我霜儿的名分!”施大夫人提起夭折的女儿,心中更是悲愤。 当年她的女儿最是冰雪聪明,可是偏偏因为一次在假山边玩耍的时候,被人一推,不甚掉了下来,就这么去了。 而始作俑者就是那三房践人的儿子! 虽然后来那孩子在第二年,也得了高热跟着去了。可是大夫人始终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一直认为这是因为三房嫉妒自己的女儿聪明伶俐得了老夫人的青眼,所以才会借着孩子的手除去了眼中钉。 “老爷,难道你忘了霜儿是怎么死的?现在居然要我认三房的小践人为女?这不是认贼作女是什么?不可能!不可能!”施大夫人越来越激动,断然拒绝。 施大老爷见状,也明白施霜儿的死始终是大夫人心中的一根刺,想要拔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他有些黯然的低头,沉吟了半天,到底还是张口说道:“你顾着死了的,我不怪你。可是你也该想想活着的这几个。” 施大夫人一愣:“难道这事情不是为了给三房的践人增光添彩?” “你糊涂了。若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我又怎么会委屈你去做?我也明白,这么多年,你一直被三弟妹压着,心里难受。你是个心高气傲的,可偏偏就是在口头上不懂得服软,为此吃了不少的亏。”施大老爷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施大夫人因此而无法看清自己夫君的表情。可是那话语里的悲伤和无奈,她却可以感觉得到。 她有些颓然的坐在施大老爷的身边,低声说道:“老爷,你我夫妻一体,又何必说这些?这安国公府,本来就应该是你的!可是如今却让三房那几个跳梁小丑耀武扬威。” “你不明白。这一次你若是真的把露儿收在了名下,只怕就真的有机会完成你的心愿了。”施大老爷其实也明白老夫人对于老三的喜爱,更多的是出于对小儿子的爱护。其实她对于自己这个长子的地位并没有质疑,否则也不会同意楚王妃的这个要求了。 施大夫人到底是内宅妇人,想问题总是局限在后宅这一亩三分地,并不能真的就联系到朝堂大事。 见她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己,施大老爷肃容说道:“你仔细想想,依着你看楚王妃对她哥哥如何?” 施大夫人仔细一想,有些迟疑的说道:“听说是极好的。否则也不会费劲心机的给她哥哥聘了露儿这么一个身份地位都相匹配,又偏偏有致命污点的。为的只怕就是不让露儿将来接着势力欺压她哥哥。” “你说的不错。可是你依旧是一知半解。我听说的更多。听说那‘莲花柳郎’的美名之所以传遍京城就是因为楚王妃的谋划,还有楚王为了让那柳二少爷参加科考,特意帮着他安排了恩荫。还有,昨日她哥哥入贡院,她不顾身份亲自过探看。这桩桩件件都说明,楚王妃是极其看重这个唯一的亲生哥哥的。”施大老爷细细解说。 施大夫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却有些不甚通透。 “可这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他不是三房的女婿吗?” “如果露儿记在你的名下,他就是咱们大房的女婿!你想想依着楚王妃对她哥哥的关心程度,她会不管不顾咱们吗?到时候只怕是她为了她哥哥将来的依靠和前程也会帮着咱们去争取这爵位的!”施大老爷只能说得更加的明白了。 “果真?”施大夫人终于是明白了。 “你有所不知。本来我也不相信,可是如今楚王在朝堂上日渐得势,深得皇上的信任,说话也是越发的有分量了。”施大老爷看着忠厚木讷,可是心思却是格外的明白。 施大夫人终于明白了。 她虽然不相信老夫人会把这样的好事送给大房,可是却相信自己夫君的眼光。 过了一段日子,大夫人主动提出,思念去了的爱女,却是越发的觉得三房的施露儿看着像夭折的女儿,因此有意要把露儿收到自己的名下。 那三房的自然是不愿意,可是无奈的是,这次老夫人居然是反常的一心偏袒大房,硬生生的把施露儿过继给了大房。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如今,摆在柳静菡面前的大事,却是她哥哥春闱的考试即将结束。 她到底还是心中忐忑不安,生怕自己的哥哥真的钻了牛角尖,不肯拿出本事,好好的作答。 若是真的是因为惧怕司徒丽人兴风作浪就耽误了前程,那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而且,如今庄妃把司徒丽人拘得死死的,估计她短期内也不会再出来发疯了。 “你说,你都是楚王了,能不能给我哥哥说情,作弊什么的?”柳静菡看着优哉游哉的喝茶的司徒俊说道。 司徒俊差点一口茶就喷了出来。 他赶紧把茶杯放在一边,哭笑不得的说道:“我的王妃,你可真是会开玩笑。你这是对你哥哥没有信心了?” 柳静菡哪里肯承认对自己的哥哥的才学没自信,她撇了撇嘴说道:“不是我吹嘘,我哥哥的才学绝对不会输给那些所谓的才子的。不过就是我哥哥平时低调,不肯显露罢了。” 她可是亲眼看见哥哥是如何的夏学三伏,冬练三九的,真的是比很多的学子都要勤奋了。 可是,若论科举这样的事情,除了才学和天分,更多的是看运气――比如当天的临场发挥、比如主考官的品味和文风等等。 真是五分看实力,五分看天意了。 如果真的是全凭实力,柳静菡又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司徒俊拉着她的手说道:“你放心吧。兄长的才学,我也是见识过的,只要正常发挥,我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起码拿个一榜进士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再不济,二榜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柳静菡听了这话,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可是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去接哥哥出贡院。她和司徒俊商量了片刻,就决定今天傍晚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去接柳慕风。 时间就在柳静菡惴惴不安之中渐渐度过,眼见着还有半个时辰才到贡院开门的时间,柳静菡就已经坐不住了。 司徒俊很少见到她这么惶恐不安的模样,一时之间居然有些嫉妒,可是转头又为自己发酸的模样感到有些好笑。 两个人一路坐着马车往贡院走去,然而这路上因为许多人都是冲着那即将结束的科考而去,所以路上居然被堵得水泄不通。 这马车用了三刻钟的时间才算是走完了这段平时不过是一盏茶时间的路。 等到贡院开门的时候,他们的马车正是堪堪停好。 两个人还没下马车,就听见外面有人乱哄哄的说道:“有人在贡院里晕倒被送出来了!” 220 晕倒,谁说那人是我哥哥?(3000) 柳静菡听了这话,顿时心头猛跳。她下意识的就觉得那个人似乎是自己的哥哥。 她赶忙不顾身份的掀起了帘子,焦急的说道:“李义山,赶快去看看,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哥哥!” 李义山得了吩咐,哪里敢怠慢,赶忙小跑就过去,挤进拥挤的人群中打探消息去了。 司徒俊猛地戳了柳静菡额头一下,说道:“你真真儿是乌鸦嘴!这样的事情非要往自己哥哥头上安!怎么不想些好的。” 柳静菡也知道自己过于杞人忧天,可是她这人唯一担忧的只有这个不算刚强的哥哥。 奈何这位哥哥又生了一副祸国殃民的容貌,引了不少狂蜂浪蝶,可是身体又不算强健,怎么能让她不往坏处想? 她没空理睬司徒俊的打趣,只是一门心思的盯着李义山的背影。 可是人数众多,那李义山又东钻西钻走得飞快,一溜烟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柳静菡也不好总是这样掀起帘子,大喇喇的抛头露面,一见李义山半晌没有回转,她心里再着急,也只能放下帘子等了。 “你也太小瞧兄长了!他哪里是那等弱不禁风之人呢?依着我看,你倒是更像是他的姐姐了。”司徒俊瞥了柳静菡一眼。 柳静菡低声说道:“你哪里懂得。我们这样相依为命的感觉?” 司徒俊有些生气的掐了她嫩白的脸蛋一下:“你这是根本没有把我算成是你的家人了?枉我对你一往情深啊。” 柳静菡脸上一疼,瞪了一眼装出一副受伤模样的司徒俊,没好气的说道:“吃什么干醋?你本来就不是我的家人!” 她一眼就看见对方脸有继续拉长的趋势,赶忙加上一句说道:“你是我的夫君!” 司徒俊这才算是缓和了脸色,刚想要继续和自己的王妃调侃亲热两句,那边李义山就在外面大声喊道:“王妃,王妃,大事不好了!” ---------- 杨氏的哥哥今年已经整整三十五岁了,可是还在继续不停的参加科考。 今年已经是他第五次参加春闱了。 可是前面四次都是名落孙山,到了这第五次,连家人都对他基本丧失信心了。 杨氏知道今日是哥哥出贡院的日子,她虽然也不指望那位屡败屡战的哥哥真的能够金榜题名,可是因为今年王妃的哥哥同样参加科考,她倒是比往年更加关注这次春闱了。 到了约莫黄昏的时候,她就吩咐自己的丫鬟出去打听那贡院那边的消息。 “侧妃,侧妃,真是出了大新闻呢!”那小丫鬟颇为伶俐,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匆匆的跑回来了。 “什么大新闻!”杨氏的眼睛一亮,心中不知为何就觉得好像是自己的那个“对头”出了什么问题。否则这小丫鬟的语气中怎么会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欢喜? “听说啊,贡院里有人不堪疲累,晕倒了!”那小丫鬟赶忙说道。 “是谁!是谁!这么没用的是哪个?”杨氏更加的急切了。 “可不就是咱们王妃的哥哥!”那小丫鬟是杨氏从娘家的带来的陪嫁丫鬟,自然是和杨氏一体同心了。 杨氏顿时乐不可支! 真够丢人的! 入了贡院,却晕倒在地,这般的柔弱不堪,哪里像个男人?早就听说那柳静菡的兄长长得像个女人一样俊美,想不到身体也这样的不堪! 得了,不用说了。到了明天这一定会成为京城里的又一大新闻,只怕人人都会笑话楚王妃有一个丢人现眼的哥哥了。 杨氏笑着说道:“你赶紧去门口给我守着,要是王爷和王妃回来,你就赶紧过来给我报信,我要赶着去给王妃‘道喜’!” 那小丫鬟本来还想说一说关于杨氏大哥的情况,奈何杨氏对此压根就没有任何的兴趣。 小丫鬟只好就依着命令去了。 过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柳静菡和司徒俊才回到了楚王府。 司徒俊皱着眉头说道:“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两夫妻边走边说。 “说起来可笑。这可能是因为他憋尿憋得时间太久没有小解造成的。”柳静菡想了想,这才说出口。 司徒俊吓得差点摔了一个踉跄。 两个人正好走进院子,却看见青鸾一脸不悦的站在门口,就止住了话头。 “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吩咐你今天帮着我收拾收拾,把那些大毛的衣服拿出来晾一晾吗?”柳静菡有些奇怪。 青鸾还是规矩的行了个礼,这才说道:“奴婢刚想着要拾掇衣服,可是杨侧妃就过来了,说是要拜见王妃。” “她?”柳静菡看了司徒俊一眼,以为这位侧妃又是来这里想要半道“掳劫”楚王爷的。 司徒俊立即就摆了摆手,表示毫不知情。 然而,人都已经来了,总不能为了她,就不进屋子了吧。 柳静菡扯了有些不情愿的司徒俊,一起走进去,果然就看见杨氏穿了一身喜庆的银红绣着鸾凤和鸣的衣衫,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 在看到王爷和王妃那双握在一起的手的时候,杨氏的神情瞬间出现了一丝的凝固。 可是她到底不敢公然说什么。也只能是心道,看你还要得意到什么时候?你自己再努力,再得脸,也架不住你的哥哥给你脸上抹黑。 “参见王爷,参见王妃。许久不给王妃请安了。近日见王妃担心您兄长,脸色很不好,妾身特意过来给您请安。” “起来吧。你有心了。我没有什么大碍的。”柳静菡摆手示意正在行礼的杨氏起身。 杨氏娇媚横生的瞥了司徒俊一眼,可惜却是媚眼抛给了瞎子一般,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柳静菡看了她一眼,心里膈应。 以前和司徒俊没有什么感情的时候,她自然是不介意应付这些女人,可是如今她真心把司徒俊当成了自己的良人,再看这些女人就是越发的碍眼了。 要不是怕自己传出去悍妇的名声,她真想把这几个人都提脚直接买了才好! 她斜睨了司徒俊一眼,司徒俊立即会意。 他拍了拍柳静菡的肩膀说道:“我去书房休息一会儿,你们聊吧。” 说完,他连看都不看杨氏一眼,就拂袖而去了。 杨氏的眼睛随着司徒俊也飘到了门外。 “妹妹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回去歇着吧。我也有些累了。”柳静菡的声音也透出三分的不耐烦。 “王妃,你不晓得,家兄也参加了这次的春闱呢。方才家中来人回报,说是有人突然晕倒了。我还吓了一跳,奈何我又没法出门,正想要问问王妃,那晕倒的到底是哪一个?”杨氏却是一点都识相,反而继续追问。 柳静菡的脸一冷,说道:“据我所知,那人应该不是你的哥哥。”说完就一言不发了。 杨氏越发的得意,笑着说道:“这我就放心了。哎呀,听说您的兄长身体也不好,该不是您的哥哥出事了吧?” “谁跟你说是本王妃的哥哥出事了?”柳静菡的语气更冷。 杨氏一愣,随即就知道是柳静菡在故弄玄虚。 “王妃,您又何必隐瞒呢。如今外面都传开了。不知道您哥哥如今可是好多了吗?” “你方才不是说你不知道情况吗?怎么现在又说什么外面传开了?”柳静菡冷然说道。 杨氏讪讪的一笑,说道:“是妾身失言了。不过王妃又何必不好意思。您的哥哥身体不好,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杨氏!你说话小心点!谁告诉你病的是我哥哥!你是疯了吧!那病倒的是我大哥!”柳静菡直接戳破杨氏的可笑。 杨氏顿时一噎。 她没想到出事的居然是柳府的大少爷! ---------- 柳牧冷然的看着本来十分器重的大儿子,顿时觉得丢尽了面子。 这个儿子本来身体也不算是孱弱,怎么会突然晕倒在贡院里呢? “你的试卷可是已经全部完成了?”柳牧沉声问道。 王氏看着脸色苍白的柳乘风,心疼不已。 此刻,她见柳牧只顾着问什么试题是不是答完,却丝毫不关心儿子的身体,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儿子都变成这副样子了,你还关心什么狗屁试卷?你莫不是铁石心肠!”王氏转头,劈头盖脸就骂道。 柳牧见王氏这般的无礼,气得倒仰。 “还不是你一向过分的娇宠儿子,把他弄成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不过是进了贡院三天,别人都没有事情,怎么偏偏他就晕倒了!” “还不是因为你逼得太紧了!否则孩子又怎么会怕答不完题,连着三天不肯浪费时间去小解?如今这副样子,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病根?”王氏如今全副的心思都放在儿子的身上,哪里有心情去理睬夫君的想法。 “母,母亲。”柳乘风嘶哑的张口。 “我的儿,你可是没事了。你快些不要起身,赶紧休息吧。”一见到柳乘风要急着起身,王氏赶忙把儿子又扶着躺回去。 “父,父亲!你放心,我的试卷都答好了!”柳乘风强撑着说道。 他今日已经是大大的丢人现眼!这都是拜柳慕风那个小人所赐! 212 科举,最终三甲究竟是谁? 那一日,柳家两兄弟先后进入了那贡院之中。 虽然两个人是亲兄弟又兼且这关系尴尬,所以本意是不想要离得太近。 然而天意弄人,偏巧两个人的号房就是左右相邻的。 虽则是中间隔了三尺来宽的通道,可是却是稍微一打眼就能看到对方的一举一动。 那柳乘风自然是意得志满,又因为最近颇有些心思叵测之人故意吹捧他,他就是更是有些趾高气昂了。 他斜眼看了柳慕风一眼,明显感觉到了这位二弟那俊美无俦的脸孔上带着一丝的紧张。 他一面得意,一面却又有些嫉妒。 因为他发现,即便这整个贡院二百个号房之中坐的都是男子,可是柳慕风依旧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甚至连巡视的考官都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柳乘风心中憋了一口气。 本来在家中一无是处的庶子,没想到不过是一次灯会就成了京城里风头无两的“莲花柳郎”。 柳乘风当时就觉得古怪,一打听之下,才知道可能是柳静菡这个楚王妃为了帮着柳慕风扬名做的手脚。 而今,他能够拜见卫老大人又何尝不是借了柳静菡的光?只要有柳静菡在,只怕是那柳慕风就不会像从前那样唯唯诺诺,一事无成了。 只怕,可能在某些,柳慕风还会超越他。 可是,这一次不同了。 科考凭的是真本事。凭你长得如同潘安再世,若是才学不行,也不会让你金榜题名。 柳乘风有这个自信,也自觉有这个能力成为万人瞩目的焦点。 “咳咳!这位公子,请你专注于自己的试卷,不要总是东张西望!”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柳乘风的“雄心壮志”。 柳乘风心中一惊,连忙收敛了心神。 他先是细细的研墨,又一笔一划的在空白的宣纸上写上了自己的籍贯、姓名。 过了片刻,就有一个考官,手拿一柄裁纸刀,轻轻裁开那封得完好的一个信封。 他小心翼翼的从信封中取出一张折成方胜的信笺,然后又细心的拆开。 那考官一字一字的看清了,这才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第一场的题目是: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 整个贡院之中都是安静无比,这考官的声音就清晰的传到了二百个不过是三尺见方的号房之中。 所有的考生都同时开始奋笔疾书! 柳乘风自然也不例外。 这道题目考得乃是对于朝廷改革的看法。 柳乘风多少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这次春闱的第一天就会出一道有些尖锐的题目。他还以为会想往年一般,首先从四书五经之中选一经典之语,做个人的领悟及解答。 他心中思忖,那些国子监出题的学究们一向都是这个套路,怎么这次却变了?这样有些激进而针砭时弊的题目竟然似乎是出自年轻人的手笔。 他这一迟疑,居然就把手持的一管狼毫上浸着的浓浓的墨汁滴到了那雪白的宣纸之上。 柳乘风顿时一阵的手忙脚乱。 那柳慕风虽然专心作答,可是柳乘风这边砚台的哐当声,宣纸的沙沙声不断,他边皱着眉头循声而看,恰巧就看见了柳乘风那有些狼狈的模样。 柳乘风一抬眼也看见了柳慕风,立刻觉得大丢颜面。 柳慕风看他面色不虞,又是 他赶快冷静下来,重新又取出了一张薛涛纸,细细的铺好,然后又是写上了名字,又是一番构思,可是却是因为之前多少耽误了一些时间,他自觉有些匆忙,又是不太擅长这种时政类的试题,所以这一场他答的并不满意。 整整四个时辰的作答时间。 其实时间应该是足够的。 可是柳乘风就未免钻了牛角尖,他总觉得若是一开始自己没有耽搁,一定会答得更好。 第一场结束,就已经是黄昏了。 二百位考试都是拿出自备的饭食和被褥准备休息,好迎接明日的第二场考试。 这么多人,吃喝拉撒都在这小小的好房里,这气味自然是不好闻的。 偏这柳乘风是个生*洁的,自然是不肯这般当着众人小解甚至大解。 他自认为是个意志坚定的人,虽然对这种恶劣的情况有些始料未及,可是他还是决定维持自己的风骨,不和这群人“同流合污”。 反观柳慕风,倒是泰然自若,该吃吃,该喝喝,该上厕所上厕所。 可是就是因为他这种态度,反而更加促使柳乘风打定主意,不能和柳慕风做同样的事情。 第二场,第三场,出的题目分别是:“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以及“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 前一个论的是中央与藩镇的关系;后一个讲的是边疆少数民族的问题。 居然一个关于四书五经之中的典故都没有! 自诩熟读四书五经的柳乘风一时就有些心慌。 他擅长的是解读经典,却不是针砭时事。 后两天,他把全副精神都放在了考题上,甚至连饭食都没有吃上一口。就更别提排泄的问题了。 等到第三天,他眼见着柳慕风又一次的一蹴而就,挥洒自如,他的心就更加的揪得难受。又因为少进食,愈发的头昏眼花,可是偏偏他还强迫自己全副精力都放在试卷上。 他那头上的冷汗简直如同豆大,脸色也煞白的恐怖。 柳慕风早早的交卷,却看见大哥一副苍白到令人惊恐的模样,自然是多少有些担心,未免就看了柳乘风一眼。 谁知这一眼,到了柳乘风心里,就成了明晃晃的怜悯和嘲笑。 他越发的咬紧牙关,不肯示弱,那精神自然就更加的紧张了三分。 他终于强撑着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又勉强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刚刚起身,就觉得心如擂鼓,汗如雨下,登时就轰然倒地,人事不醒! 他这一番经历,自然是不敢也不好意思说给自己的父亲听。 柳牧没有好气的看着眼前面容苍白的大儿子,有心想骂他几句迂腐,却又实在是不忍心,只能是无奈的摔了袖子而去。 王氏却是抹着眼泪说道:“我的儿,还管什么科举不科举的,还是你的性命最重要!” “娘!”柳乘风用虚弱的声音喝止王氏的唠叨。 “本来就是!你就是再不济,总好过那个狐媚子生的庶子!你又何必这么拼命!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若是因为这么个科举,弄出来个三长两短,你可让我怎么活啊!”说完,王氏的眼角又忍不住流出泪水。 刘乘风看见娘亲老泪纵横,也不好再说什么狠话。 只是,他心底是不以为然的。 本来,他也以为那个二弟是个空有一副好皮囊的窝囊废。 可是在考场上,他是不可能也不会作假的。他那副自信满满和挥洒自如的模样也不像是能够装出来的。 难道这些年,他一直是在藏拙? “这个庶子只怕没咱们想的那么简单。”柳乘风喃喃说道。 “你说什么?”王氏没有听清楚儿子的话,连忙问道。 柳乘风慢慢躺下,轻笑着说道:“儿子没有说什么。不过是累了,想要休息休息。” 王氏赶忙用帕子擦了泪,又细心的替儿子把被子盖好,说了一句:“你好好睡一觉。”就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可是刚刚出了房门,她就叫来了张嬷嬷,恶狠狠的说道:“去,你去给我弄清楚,到底是不是那个可恶的孽种给我儿气受了!” 王氏也不是傻子,柳家两位少爷入考场。一个出来是神清气爽,毫发无恙,另外一个则是被人抬着出来,病倒在*。 这怎么可能是什么问题都没有? ---------- “父皇,这就是我们今科选出来的三甲进士!” 周王司徒伟和肃王司徒仪经过了七天紧张的探讨和争辩,终于是选出了今科的状元、榜眼和探花。 武德帝轻轻“嗯”了一声,就展开手中的黄绫卷轴,上面写着三个名字。 “就是这三个人?”武德帝皱着眉问道。 这三个人……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周王有些迟疑,他敏锐的察觉到武德帝似乎对这个结果有些不满意。 可是还没等他回答,那肃王就坦然接口说道:“不错!这三人就是此次春闱中成绩最为出众的三人。” 武德帝没有做声,反而用手指下意识的敲打着桌案。 这三个人……没有一个人是他满意的! 可是如今成绩已定,又该如何转圜? 周王转了转眼珠,说道:“父皇,这三人的确是才学最为出众的,然而这最终的名次嘛,倒是还有待商榷的。他们的学问都在伯仲之间,究竟是谁拿状元,谁屈居探花,儿臣等实在是不敢自专。” 肃王皱了皱眉头。之前不是已经商量好了这名次吗?怎么事到临头这位又改了话风? 武德帝看了看下面表情迥然不同的两个儿子,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古怪的想法。 (明天开始恢复6000保底,今日就先3000吧。) 213 试题,意外听到惊天秘密 这三天的春闱,真真儿是京城里少有的能令得贵族平民、男女老少都热情投入,积极参与的一件大事了。 豪门大户的夫人小姐们兴致勃勃的猜测着哪位青年才俊会做状元,能当榜眼;穷街陋巷的贩夫走卒也掏出怀里仅有的几分钱压在了那庄家开的猜谁能金榜题名的赌局上。 真是群情汹涌,万人空巷。 柳静菡恐怕是少有的几个不关注这次春闱的结果的人之一。她唯一担心的倒是哥哥的身体。 那日在贡院门口听闻有人晕倒,她跟着那大惊小怪的李义山过去探看,却发现倒了的居然是一向身子骨不错的柳乘风。反倒是从会吃饭就开始喝药的柳慕风在一旁照料他。 柳静菡虽然远远看着哥哥应该是没事,可是碍于当时人多口杂,她到底是没法过去看个究竟。 她在家担惊受怕的几天,到底还是因着担心柳慕风入了贡院这几日,也会出现一些问题,所以找了个机会想要回柳府去探看一番。 她在青凤的伺候之下,穿戴妥当就出门了。 可是还没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看见自己的哥哥慌慌张张的进了王府的大门。 柳静菡顿时停住脚步,问道:“哥哥,你怎么来了?可是身子有不妥的地方?” 想到那被三天考试折磨得直到晕倒的柳乘风,柳静菡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她连忙扶住面色有些苍白的柳慕风,就要着急帮着他诊脉。 柳慕风缓了一口气这才焦急的说道:“静菡,大事不好,我方才在福源楼想替你买一份水晶蹄膀,却是听见隔壁有人说……” 他突然压低了声音。 柳静菡听了这话,顿时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 如果这人说的有三分真,那么这岂不是能惊动天下的大事? 她急忙扯了哥哥一起往院子里走,边走边吩咐青凤:“你赶紧去周王府把王爷叫回来!” ---------- 此刻,司徒俊正安稳的坐在周王府之中,和周王司徒伟下棋。 司徒俊是个棋艺好手,然而司徒伟却是下得一手臭棋。 司徒俊看着捻着一枚黑子,皱着眉头沉思的三哥司徒伟,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这位三哥说起来,也真是一位有些古怪的人物。 他在朝中的威望颇高,也很得拥护,可是偏偏认真追究起来,他的文治武功居然没有一样能够真的在皇子中独占鳌头的。 他的性格格外的低调,就和他那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娘亲淑嫔一样,平时很少露面出头。就像这几次发生的关系到皇子的各种诡异事件,居然没有一件事情牵连到他的身上。 太子就不说了,连命都没有了。 而穆王,则是因为那袭击武德帝不遂的恶徒事件,弄得成了如今进退两难,狼狈不堪的局面。 至于肃王,虽然有钱贵妃的庇护而免于被太子一党陷害谋害司徒俊,可是到底也是有些小心翼翼,而少了很多露脸的机会。 就算是司徒俊自诩清心寡欲、低调少事,还不是被太子算计着弄瞎了眼睛? 可是周王司徒伟居然到现在还是没有牵连到任何的*事件之中。 “啪!”周王费劲心机终于把棋子放在了棋盘之上。 司徒俊的纷乱思绪也被这一个清晰的声响给拉了回来。 司徒俊一低头,就看见了周王把棋子放在一个最最不该放的地方。 司徒俊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三哥,你可真是奇怪。怎么下了这么一步棋?你若是放在上面,虽然有些冒险,也可能牺牲自己的一些棋子,却是可以废掉我的半壁江山。你若是放在下面,却是可是保住现在的均衡局面。可是你这样下,却根本就等于是把大好局面拱手让给我。”他虽然是在说棋,可是未必没有试探的心理。 司徒伟苦笑着说道:“我这人大概实在是不懂的这围棋之道。总是觉得不想太过激进,又觉得过分的主动会毁了如今的一点点成绩,可是太过于安于现状我又有些不安心。这心神纷乱,难免就胡乱下棋了。”说完,干脆就直接把棋盘打乱,也不说认输,就算是结束这盘棋了。 司徒俊也不纠结,淡然说道:“也罢,也罢。反正咱们已经耽误了许久。这盘棋的结果早就已经定局了,我又何必纠结?你说对吧,三哥?”他的语气带着几分的自豪。 司徒伟的眼神一时就有些黯然,他明白司徒俊所说的棋局并不是单纯指这局棋。 可是他的败局又是今天才知道。早在那人嫁给对方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你今天真的就是过来找我下棋?我到不知道我的棋艺这般高超,居然能引着你大白天什么事情都不做就过来缠着我下棋?”司徒伟起身走到一旁的小几旁给自己倒了一杯香茶。 司徒俊嘿嘿一笑:“我这不是好心替我的大舅子来打听打听这春闱的成绩?” “你可别为难我了。明知道这名次现在还没定下来呢。你又何苦多问?”司徒伟哪里肯直接回答他? 司徒俊眼珠一转,心道,我不说是她想知道,估计你是不肯说的。可是他自然不愿意让他以为是她派了自己过来求他。 “依着我那大舅子的才学和文风,我寻思着最起码是要进个一榜的。你只告诉我他是不是落榜就罢了,其他的就不必多说了。” 司徒伟心里一琢磨,知道这必定也是她感兴趣。否则依着四弟的性子,怎么肯纡尊降贵跑来和自己下棋趁机探问? 一想到她,他本来还想着要刻意隐瞒,可是最终到底耐不住心底的那一丝奢望。 他喝了一口香茶,斟酌着说道:“她哥哥的成绩的确不错,也没有辜负你们的期待。” 这是在变相承认,柳慕风的确是入了一榜。 司徒俊刚想着要道谢,却看见自己府里的青凤一脸焦急的跟着周王府的下人走了进来。 司徒俊心中奇怪,赶忙问道:“你不在王府伺候王妃,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青凤到底还是个知礼守节的,她先是对周王行了个礼,这才强忍着焦急,沉稳的说道:“王爷,王妃有急事,想要让您快些回府。” 司徒俊心中一惊。 他和柳静菡成亲这么久,她这还是头一次派人到别人府上来追着自己回家。 这必定是有什么要紧的急事! 他匆匆冲着周王一揖:“三哥,家中有事,我先告辞了。”说完就随着青凤急忙忙离开了。 周王司徒伟看着司徒俊那匆忙的背影,一时之间突然觉得颓丧不已。 她有急事。 果然她有急事,最先想到要依靠的还是她的夫君。 也只有她的夫君能够正大光明的站在她的身边。 那他算什么呢? 难道只是一场一厢情愿的爱恋? 他低声喃喃自语。 那细碎*的话语似乎是说给最最美丽柔情的*,又像是一个人在倾诉衷肠。 “王爷,楚王爷走了?” 周王一抬头,就看见侧妃韩氏袅袅娜娜的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和煦温暖的笑容。 司徒伟的脸上迅速的挂上了一个同样阳光的微笑:“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总说这些日子身子不舒服吗?也不好好在屋子里休息。” 韩氏的笑容愈深:“瞧您说的,难道我是纸糊的不成,不过是觉得有些懒怠罢了。” “那怎么还出来了?不如睡一觉去吧。”周王接过了韩氏递过来的手,轻轻拉住。 韩氏轻轻的依在周王的肩膀上:“妾身想吃福源楼的水晶蹄髈。” “水晶蹄髈?也好,好久没有去吃了。”周王的眼神深邃,眼睛虽然温柔的看着韩氏,可是却又似乎是透过她再看什么其他的地方。 韩氏一脸笑容的跟在周王的后面,那模样贤良淑德又天真烂漫。 可是她的心里此刻却如同刀绞,她就算是不够耳聪目明,可是方才也能依稀听见。 周王方才口中喃喃念叨的名字分明就是——静菡。 ---------- “哥哥,你快给我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今天又怎么会听到这等耸人听闻的消息?”柳静菡把房里的大小丫鬟都遣了出去,这才敢放心大胆的问柳慕风话。 柳慕风的面色实在是不好看,就连嘴唇都微微有些哆嗦,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去买一份谁晶蹄髈,居然还听到了这等惊天秘闻。 原来,今日,柳慕风本来是在家中休息。三天的春闱多少还是让他有些心力交瘁。 可是还没等他午睡一会儿,那王氏就如同疯了一般闯了进来,对他一顿破口大骂。直说是因为他才让柳乘风病倒。 他真是不胜其烦,有心想要回口反击,可是又顾忌着名分,不愿意真的给王氏送一个“不敬嫡母”的把柄。 于是乎,惹不起就得躲得起,他借口出门会友,就出来了。 他东游西逛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和方向,却是突然看到了福源楼那块白底红字的醒目招牌。 柳慕风心思一动,就想起柳静菡最是爱吃这一口,倒不如买一份送去王府给她尝尝鲜。 他坐在雅间等候之际,顿时也觉得腹中空虚,便也给自己要了两样小菜,一壶清酒,自饮自酌起来。 他喝得正酣之际,微微有些醉意却突然听见隔壁传来一声窃窃私语。 “你花了多少钱?” “我花了三万两。” …… 柳慕风借着醉意,胆子也大了几分,听见隔壁的话有些蹊跷,就伸了头往那边又凑了凑。 可是接下来听到的话却让他半点酒意都没有,彻底的清醒过来。 “可是我买来的试题却是只中了两题。另外一题却是不准的。哎……” “我的倒是都是准的,然而顺序却是错误的。” “都怪我不肯多出那一千两,否则只怕是也能三道题都拿到手了。” “无妨吧?有了那两道题也足够老兄你进个二榜了!” “那还是要恭喜杨兄你了。估计你是必定要金榜题名的了!” “你太客气了。这事情怎么做得准?这题目都是我请人做的。只不知道能不能入了考官的脸。” “杨兄又何必如此谨慎?令妹在楚王妃为侧妃,考官看在这个面上,想必也是会网开一面,多青睐三分的。” “哈哈哈!承您吉言……” 接下来的话,柳慕风都不敢听也听不见了。他整个人都被这个震惊到极点的消息弄得发蒙了。 半天功夫,他都没有清醒过来。 等到那拿着包好的谁晶蹄髈进来的小二摇醒了他,他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他心不在焉的扔下一锭银子,手里拎着那水晶蹄髈就往楚王妃狂奔。等到了王府的时候,那蹄髈也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姓杨的?楚王府的侧妃? 这不就是府里的杨侧妃吗? “前几天倒是真的听她自己说她的哥哥去参加科考了。只是这事情兹事体大,倒是不好直接去问她了。”柳静菡心里也清楚,就算是去问,那女人也不可能对自己说实话的。 “妹妹,难不成这真的有可能是真的?难道真的有人贩卖试题?那这次的科考……”到底有多少人通过这种渠道买到了试题,又有多少人是凭借着自己的真才实学去答题? 柳静菡叹了一口气,感觉没法回答哥哥的问题。 “哥哥,你只知道你是凭着自己的本事答题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咱们也不能管太多了。”柳静菡眉头深锁。 两个人相对无语,都觉得没法解决这种事情,真正是进退两难。 把听到的事情说出去,很可能这次的春闱的成绩就会集体的取消,这无疑是对那些没有提前买试题的考生不公平。 可是若是隐瞒起来,那也同样是一种不公平。因为很有可能那些买了试题,提前知道题目的人就会名列前茅。 柳慕风好歹是寒窗苦读多年,接受严格的孔孟教育的学子,让他真的就这样置身事外,他首先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王妃,王爷回来了!” 听到青凤的声音,柳静菡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事情,还是要找司徒俊参详才能有个妥善的解决之道。 司徒俊听了两兄妹的话,顿时沉默不语,半晌才说了一句:“兄长,这些话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听见了?” 214 不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柳慕风登时愣住。 他当时光顾着因为听到这样惊人的秘辛感到心惊肉跳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注意有没有其他人同样听壁角呢? “我……真是没有注意这个问题。” 司徒俊看了柳静菡一眼:“想必你也看出问题所在了吧。” 方才柳静菡只顾着跟柳慕风一起震惊了,还真的没有多想,此刻经过司徒俊这么一提醒,才突然意识到了一丝的不妥。 那福源楼乃是京城出了名的酒楼,平日就是人流颇多。虽然楼上的雅间不必大堂,没有那么多三教九流之人,可是也很少有空闲的。 那两个人如果真的是要说什么机密之事,又怎么会选这么一个喧嚣人多之地? 难不成……? “哥哥,你今天出门的时候,可是留意了,是不是有什么不认识的人一直跟着你?”柳静菡赶忙问道。 柳慕风又是一愣。 怎么又突然问起这个了? 他细细回想,可是到底还是没有端倪。 一则他并没有往那偏僻处溜达,反而走的大都是京城比较繁华的街道。 二则他心中想着王氏的恶形恶状,心中自然抑郁,也就不会那么关注周围的情况。 此刻,他见柳静菡和司徒俊的问题都是围绕在这些他没有留意的细枝末节上,也发觉事情恐怕是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妹妹,你们的意思是,那两个人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柳静菡点了点头:“不错!否则又怎么会有人特意选了那喧闹的酒楼去谈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这不是明摆让人去揭发吗?” “正是!而且这样的事情通常都是秘密进行,各自买各自的,鲜少有人会成群结伙的一起去交易。难道不怕被有心人记住面貌互相出卖?”司徒俊也接口说道。 柳慕风心中不解:“可是这些话说给我听,又有什么用处?这不是莫名其妙?”他说好听了是将军府的二少爷,说的不客气点那就是一个容貌不俗可是身份上不得台面的庶子。 司徒俊和柳静菡对视一眼,心中都清楚这事情只怕说到底还是冲着楚王来的。 不说别的,只看柳慕风遇到这件事情的第一反映――就是直接冲到楚王府,就说明对方这个计策其实还是有用的。 京城里只要是稍微有点耳目之人,只怕是都知道柳慕风和柳府的其他人不和,反而和柳静菡这个嫁出去的妹妹非常亲近。 “对方应该是拿住了,你听到这件事情之后应该是会过来和我商议的。”柳静菡皱着眉头。毕竟事情涉及到科考舞弊,而且还有杨侧妃的家眷参与其中,柳静菡不可能袖手旁观。 司徒俊却是冷笑:“当然了,如果兄长不顾一切直接去顺天府或者什么其他地方举报,那就更是顺了对方的意。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兄长只怕是都会得罪一大批的人!” 柳慕风心里一咯噔。他方才一时激愤之下,还真的差点直接去了顺天府,后来醒过神来,才改了方向到了楚王府。 他苦笑着说道:“是不是我又给你们两个添麻烦了。”他当时最该做的事情就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安安稳稳的回家睡觉去。 柳静菡连忙摆手:“哥哥多想了。这本就是人家有心人算计无心人,咱们就是再小心,只怕也是防不胜防。” 柳慕风刚刚参加过春闱,自然是对此事甚是在意的。对方也是利用了他的这种心理,而且再加上他喝了几杯酒,头脑未必清醒,才成功让他上当。 看来这些人的心思缜密,而且是看准了机会才下手的。 如此一想,只怕是人家已经是在那柳府的门口守了许久了,只不过今日才有机会下手。 司徒俊给柳静菡递了一个眼神。柳静菡立即会意,她安慰道:“哥哥,此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今你说了,可是我和王爷已经洞悉了对方的想法,也就算是破解了。你不要胡思乱想。” 柳慕风一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虽然内疚自己行事不够谨慎,可是总算是没有给妹妹和王爷造成太大的困扰。 他也只能是带着惭愧就此告辞了。 柳慕风走了之后,柳静菡的眉头皱得更深。 这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王爷,您觉得这些人到底是想要干什么?”柳静菡问道。 司徒俊的表情也不怎么自然:“如今,我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肯定没有这么轻易解决。这样粗糙直白的伎俩实是太容易被识破。如此的大费周章,难道只为了让你哥哥成为众矢之的?” 柳静菡也觉得不可思议。他的哥哥就算是俊朗不凡,可是到底背景和家世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唯一可以让他成为攻击目标的原因――自然还是她这个成了楚王妃的妹妹。 两个人沉默不语各自思索了许久,也还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也只能把事情暂时放开。 夫妻二人再一抬头,却发现居然已经夕阳西下,顿时都觉得有些饥肠辘辘。而司徒俊的肚子居然还“咕咕”叫了两声,原来他俩耽误了午饭,可是丫鬟们见两个人都没吩咐,自然也不敢进来询问,于是这位堂堂的王爷居然饿得肚子直叫。 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不免失笑。 “青凤,快,快去吩咐厨房,今天王爷把晚餐摆到这边。” 柳静菡一面吩咐着青凤去摆晚饭,又一面对着司徒俊说道:“这要是说出去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大顺国堂堂的楚王爷居然饿到这种程度。难不成咱们的国库居然空虚到这种程度?” 司徒俊听了这话,竟然点了点头说道:“这话在理。不过我可是被你这个王妃给饿的。你居然如此的怠慢你的夫君,你说你该当何罪?”那口气似模似样,竟然像是真的要降罪。 “哎呦,你要是真的不耐烦我了,可赶快把我送回家去。你以为我耐烦你后院那些糟烂事情?你可别忘了,你还有擅长药膳的高手藏着呢,不如你去找她?保证你顿顿山珍海味,养得你身强体健。”柳静菡斜着眼睛讥讽道。 司徒俊一噎。知道她是说的郑氏之前在饮食上暗算他,害得他差点断子绝孙之事。 “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要问问,这些日子咱们尽是忙乎宫中的事情,这后院……没有起火吧。”司徒俊一向是把后宅全权交给柳静菡。 柳静菡肃容说道:“那几个哪里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不过最近少了赵嬷嬷在府里搀和,只怕她们还老实些。” “赵嬷嬷?”司徒俊听到这个名字,眼神有一瞬间的暗淡,可是随即又恢复了。 他沉吟片刻说道:“就把她放在那庄子里吧。一辈子都别放出来了。不过是为了防着她再兴风作浪,以后不许任何人去看她,甚至她的儿子也不行。还有,对外面就报一个她得了急病吧。” 柳静菡明白这赵嬷嬷估计就是被囚禁一辈子了。可是这已经算是她最好的结局了。好歹司徒俊还是想要让她留个全尸,甚至给她个好死。 柳静菡上次在宫里被董清陷害,就有这位嬷嬷的“汗马功劳”。就是她把这王府中探听到的关于柳静菡和秦国公夫人、周玉之之间的关系说了出去,又帮着打听了柳静菡识不识水性等事情。 否则那董清又怎么会把时间拿捏的那么巧妙,有恃无恐,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她? 这样的罪过,放在任何一个豪门大户的家里都是杖毙的死罪,如今不过是囚禁她下半辈子,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柳静菡实在是不愿意再提赵嬷嬷这个不知好歹之人。 她转了话题说道:“我倒是有个问题,一直没有倒出时间细细问你。” “怎么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能难住你不成?”司徒俊似笑非笑。 柳静菡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只奇怪,你那天是从哪里找了那么个丫鬟出来,帮着我指证董清?” 司徒俊微微一笑,道出了原委。 原来,那一日,他凫水帮着魏兰芳坚持到宫女下水救人之后,他就偷偷上岸换好早就准备好的另外一套衣裳。 那时候他在一旁就听见了周德妃和那个宫女的一番对话。 他当时就觉得这宫女倒是有那么三分的伶俐,他心里也知道董清想要指证柳静菡必定还会找个什么目击证人。 到时候柳静菡岂不是被动了? 于是他就威胁了那宫女帮着他们反击。 “她看到你是王爷,她就能答应了?”柳静菡可不信这“楚王”二字这么值钱。 “这自然不是的。我不过是威胁她说,如果她不按照我吩咐的说,我就把她拖延下水救人的事情说出来。”司徒俊说道。 柳静菡心道,她在明处假意中招,司徒俊在暗处妥善安排,他们夫妻这么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倒是真的把董清那个自诩不凡的女人给弄的措手不及了。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她猛地起身,喃喃说道:“我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 (还有一章更新,会晚些。现在新章节上传需要编辑审核,但是审核时间不确定。大家耐心等待,影子会正常更新。晚上的章节请大家第二天九点之后看。) 215 放榜,二少爷也高中了! 今日,整个京城万人空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贡院大门左侧的一面普普通通的灰墙上。 这面墙乍看上去灰扑扑的,没有什么特别,仔细看去也是比普通的府邸或者官宅多了许多斑驳和修补的痕迹。 这是因为这座贡院已经屹立在此接近百年的时间。 虽然历经了朝代的更迭,更是曾经因为大火和地震的洗礼而数度重建,可是它的威严和庄重并没有损失分好,反而显得更加沉淀和具有历史感。 不管是哪一朝哪一代,都是将孔孟之道奉为正宗,作为选拔人才和治理国家的根本。 所以贡院作为开科取士、诞生过无数簪花骑马游街的状元的摇篮,获得天下间所有的士子举人的尊敬。 宫门大门的左侧,之所以如此的吸引人自然是因为这里就是每一届三年一次的春闱大币张贴红榜的地方――或是金榜题名或是名落孙山将在这里见分晓。 那些寒门子弟,自然是穿戴整齐,亲自来到这里,等待成绩的发布,并且心跳不已的自己寻找自己的名字。 可是作为豪门大户的少爷,他们怎么可能流着满身的臭汗,去和那些平民拥挤?当然是都遣了家中机灵腿脚好的仆人过来帮着查看了。 这可是一桩大大的美差――若是自家的少爷或者主子真的金榜题名,那他们这些报喜的都少不了会得到一个大大的红封! 如今,不过是刚刚过了寅时,那贡院的门口就已经挤满了人。 那些站在人群中央的,可都是刚刚过了丑事就等在这里,就为了占得一个好位置,第一时间得知消息! 由于来得太早,不断地有人打着呵欠,可是还是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生怕一个瞌睡,就失去了先机。 就在众人的翘首期满之下,终于,在寅时一刻的时候,贡院的大门打开了。 两个身材不算高大的巡考官模样的人走了出来。 他们的手中正是拿着两卷被卷起来的红纸! 于是乎,那拥挤的人群先是突然一片寂静,随后就瞬间沸腾了。 “来了!来了!” “终于来了!” “诶,你怎么趁机插队啊!” “哎!你踩了我的脚!” …… 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那两个人面面相觑,却是似乎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 他们一点都不担心,没法越过这拥挤的人群走到那面墙那里。 当他们迈下台阶,走出第一步,人群就自动让出了一个两尺来宽的通道。虽然不算宽绰,却是恰好能容得一个人走过。 两个人尽情享受着众人那热切的目光,估摸着这两个小官吏,除了此事,再也没有机会能够如此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他俩甚至还故意放满了脚步,停顿了片刻。 围观的众人虽然心中埋怨,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真的出口说上只言片语,都是生怕得罪了这两位放榜的考官,延误了贴榜单的时间。 两个人,一个捧着红字,一个拿着一通浆糊,终于是一步三摇的走到墙边。 那拿着浆糊的就从桶中取出了一把刷子,细细的把那枪刷了一遍。 他觉得各个角落都顾虑到了,也觉得不会让一阵风就能吹跑那薄薄的红纸了,这才冲着另外一个人点了点头。 另外一个人慢吞吞的在万众期待下张开红榜,张贴了在那面墙上。 就两张红纸贴好的一瞬间,大批的人群迅速的涌了过来,将那红榜四周死死的围住! 那人潮涌动的速度太快,以至于那两个小官吏居然没有及时的躲开,就被生生的挤在人群中没法脱身! “哎!哎!让我们出去!让我们出去!” 他们那本来还算高亢的声音却被生生的淹没在了各种“啊!我中了!”或者“呀!为什么没有我家少爷的名字”等等的或者惊喜或者失望之中了。 如今这榜单已经张贴完毕,自然是不会有人理睬他们的死活了! ---------- 王氏今天第十三次起身走到花厅的门口张望,那眼中的期许和焦急真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张嬷嬷和红樱对视了一眼,都是有一丝无可奈何。 “夫人,你别着急,估摸着这个时辰,那榜单也不过是刚刚张贴完毕,就是查看也得需要一阵子呢。”张嬷嬷劝说道。 王氏也知道,就算是她派去的是府中最最伶俐的小厮,这查看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出结果的。毕竟这可是整整四十三个名字呢――一榜三名,二榜十名,三榜三十名。 红樱过去扶着王氏走了回来,又把她按在了那张铺着绵软褥子的花梨木的矮榻上坐安稳。 “夫人,咱们少爷的才学,那是连卫老大人都夸奖过的!您又何必杞人忧天?依着奴婢看啊,您就等着少爷给您挣一顶一品诰命的凤冠霞帔就是!”红樱的小嘴最是会说话,几句话下来,果然是让焦躁不安的王氏脸上添了三分的喜色。 “你这蹄子,倒是个小油嘴。哪里就想到那么远以后的事情了。”一提到诰命,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柳牧乃是正一品的定国大将军,她自然也该有个一品诰命的身份与之相匹配。 奈何,当初这个一品诰命的头衔却被柳牧求来送给了自己的母亲,当年的老太君秦氏,而自己只能是矮了一层,屈居二品诰命。 一想到那个老不死的,屡屡用这品阶之事压制自己,并且腆着老脸不断给柳牧屋子里塞人,就算是老夫人早已经作古多年,王氏依旧是愤愤不平。 如今,自己的儿子出息,眼见着就是要金榜题名的了,她倒是后悔那老婆子没有多活几年,能亲眼看着她王氏的儿子也能给她挣个一品诰命瞧瞧! 作为一个妻子和母亲,这夫君给附赠的荣耀和儿子带来的自豪,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王氏的身体也随之不由自主的越发的挺直,仿佛是已经成了高高在上的一品诰命。 终于度过了难熬的半个时辰,虽然时间的流逝,显然,那决定命运的时刻也越发的接近了。 正在王氏都期盼的有些心力交瘁了,终于院子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喊声:“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咱们家大少爷荣登二榜第一名传胪!” 那明显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声,声音中的狂喜也是掩饰不住。 王氏喜的就是猛地起身,差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红樱连忙上前扶住了喜而忘形的王氏,不住嘴的说道:“恭喜夫人得偿所愿!恭喜大少爷金榜题名!” 王氏此事高兴的浑身都在颤抖,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声说道:“赏!重重有赏!府里每个人都另赏一个月的月钱!” 院子的丫鬟婆子们自然是竖着耳朵,听见了王氏的吩咐立刻都是喜笑颜开,纷纷跪倒,大声说道:“恭喜夫人,恭喜大少爷!” “给那报信的小厮再另外赏五十两喜钱!还有赶紧去通知老爷,和大少爷!哦,对了,还有赶紧去开祠堂,给祖宗上香!哎呦,瞧我这脑袋,还要赶快去门口放些爆竹,让这街上的四邻都知道咱们家的喜事!” 王氏忙不迭的吩咐。一会儿想这样,一会儿又嘱咐那样,简直是手忙脚乱,哪里还有平日里端庄大方的主母架势? 张嬷嬷满脸含笑的听着王氏的话,她说一句,她就回答一句“知道了。” 王氏内心的喜悦她是感同身受! 大少爷本来就是不喜舞刀弄剑,眼见着是不可能继承老爷的衣钵了。然而凭着柳家这样浅薄的根基,想要接着老爷在朝中那不怎么深厚的人脉,给大少爷寻一个好的前程,几乎是不可能的。 唯一可走的能够出人头地的路就是走科举一途。 她可是亲眼看见大少爷寒窗苦读的模样,也曾经陪着王氏默默的给大少爷烧香祈祷。 如今与其说是大少爷得偿所愿,倒不如说是王氏扬眉吐气。 这位柳夫人这些日子因为柳慕风和柳静菡兄妹所受的屈辱和憋屈都一扫而光了! 王氏屋子里的人都忙乎着要如何大摆筵席,庆祝此事的时候,柳牧却是背着手走了进来。 他虽然极力的掩饰,想要做出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来,可是那眼角眉梢的喜色实在不由自主的就流露了出来。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咱们的风儿总算是没有辜负老爷的期望!”王氏说道这里,突然有些哽咽,用帕子轻轻按了按眼角。 柳牧一见老妻这副模样,不免好气又好笑:“这大喜的日子,你又做什么弄出这副样子?快点把眼泪收回去。一会儿估计各房的亲戚,甚至是族老都会过来恭喜,你可得给我好好应酬,万万不能失了体面!” 自从他坐上这个挂名大将军的位置之后,也只有今天,柳牧是露出了实实在在的真心的笑容。 正当整个柳府都忙乱的鸡飞狗跳的时候,又有另外一个小厮也匆匆跑了进来。 他直接就到了王氏的院子里,虽然有些奇怪这院子里不似往日的宁静,可是还是大声的说道: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咱们家的二少爷也高中了!” 216 探花,流言蜚语传遍大街小巷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咱们家的二少爷也高中了!” 本来欢天喜地的王氏听到这个“喜讯”,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那笑容也变得无比的僵硬。 可是柳牧却是正好相反,他的喜悦可是恰恰加倍! 他本以为柳慕风这次虽然有了楚王的引荐,得以见过卫老大人,然而依着他对自己儿子的了解,他并不认为柳慕风具备这个实力。 因此他虽然惊喜,却也知道柳慕风必定不会如同柳乘风这般有高居二榜头名的好成绩。 所以他也不过是对着那冷下脸孔的王氏说道:“好歹也是我柳家的子孙,中了进士也是喜事一桩,你又何必这副模样?岂不是摆明了说咱们柳府苛责庶子?” 即便是武德帝金口玉牙说了柳慕风兄妹已经是平妻之子,可是在柳牧的心中他们依旧是那可有可无的庶子庶女。 这样的想法早已经根深蒂固。 即便是那孙氏曾经是他心尖上的人,即便是皇上也下了圣旨。 可是柳慕风依旧是那个空有一副好皮囊的庶子。 张嬷嬷生怕王氏又想左了,在这样的大喜的日子和柳牧闹起来,那可真是没法收拾了。 她赶忙始终的朝着王氏使眼色,生怕她真的想不明白,又做出傻事。 谁知道这一回,倒是她杞人忧天了。 王氏听了柳牧的话,虽然心里依旧膈应,好歹还是在脸上重新挂上了一个强笑。 “老爷说得是,妾身也不是不高兴,不过是有些惊讶罢了。慕风平日里可不是多么勤奋用功的。不是我王婆卖瓜,若是论起这努力的程度,二少爷可是比咱们乘风差多了。” 虽然她心里也是认定了柳慕风断断不可能超越柳乘风的成绩,可是到底还是忍不住踩了柳慕风一脚。 “这是自然的。你又何苦非要说这么一句废话?”柳牧皱了皱眉头,对于王氏这种狭隘的用心多少产生了一丝的鄙薄。 都已经和她反复的解释了,可是她果然还是面服心不服,而且还是揪着这点子错处不放。 这等的心胸狭窄,怎么配做一个堂堂的一品大将军夫人。 自己年轻时候,却是不应该被王氏的家世和美貌所吸引,却忽略了她的真实性格。 柳牧这些年头一次对自己当年的选择产生了质疑。 他虽然也不愿意在这大好的日子发怒,可却没有控制住他的一丝恼怒。 然而,如今院子尽是欢天喜地的丫鬟婆子,他就是再不高兴也不会当着府中的下人去给王氏没脸。 他只能是背着手掀了帘子走出了王氏的屋子。 他一低头果然就看见一个小厮跪在门口,脸上挂着一丝喜色。 可是这满院子的丫鬟婆子却是都没有笑得那么真心的。 能站在这里的,都是跟着王氏多年的,就算不是有功之臣也是极致灵巧的,总之谁也不是傻子。 又怎么可能因为王氏死对头的庶子中了进士而喜笑颜开? 柳牧皱着眉头看着那个报喜的小厮,说道:“怎么你来得这样晚?大少爷中了的消息可是早就回来了!” “老爷容禀。我们二人一同前去看榜,因着大少爷是第一批贴出来的,又是二榜的第一名,所以很容易就看到了。于是,小人等商量了,就让一人回来报喜,另外一个继续等着,看看二少爷的情况。” 这倒不是假话。 只不过是他并不是心甘情愿留下的,而是和另外一个小厮都争着回来报喜,可是偏偏他猜拳却输了,无奈只能留下继续等着。 “嗯?怎么还有这样的事情?”果然这柳慕风恐怕中的应该是三榜,否则怎么会和柳乘风不在一张榜单上? 不管到底是几榜,这“一门两进士”的美事好歹也可以算得上是一桩美谈了。 尤其这两个人又是兄弟,又都形容俊美,估摸着必定是要大出风头的! 就连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必定是与有荣焉了。 他想到这里,终于捋了捋下颌的胡须,又露出了笑容。 “你细心等待,这才又送了喜讯过来。一会儿也去领赏吧!” “多谢老爷赏赐!”那小厮喜不自胜。 柳牧这才问到正题:“二少中了三榜几名?” 那小厮一愣,赶忙摇头说道:“二少爷不是中的三榜!” “难道也是二榜?”柳牧的声音中带了惊喜。 “不!二少爷也不是中的二榜!二少爷是高中了一榜第三名,也就是本科的探花郎!”那小厮大声回答。 “什么?”柳牧登时愣在当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啪!”紧接着一声瓷器落地的声音响起,整个院子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门帘子猛地被掀开,王氏苍白着一张脸,咬着下唇走了出来。她恶狠狠的瞪着那个小厮说道:“你……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那小厮看到夫人那能够杀死人的目光,顿时吓得一哆嗦,赶忙说道:“小人说,二少爷高中一榜第三名,乃是本科的探花郎!” 王氏这一次听得清清楚楚! 柳慕风那个一事无成的庶子居然比自己儿子的名次还要高! 居然成了本科的探花!? 她刚要破口大骂那小厮胡言乱语,却觉得眼前一黑,竟然一下子晕厥了! ---------- “莲花柳郎”――定国大将军府上的二少爷,柳慕风中了本科的探花一事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一天之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这样一个俊美的惨绝人寰的年轻公子居然还是个饱读诗书的才学之士,真真儿是让所有的未婚少女心中砰然,又让所有有女儿的夫人蠢蠢欲动了。 然而,自然也有不少人产生了质疑。 从前只听说柳慕风的形容俊俏、超凡脱俗、引得京城无数的大家闺秀竞相折腰。可是从来不知道柳慕风的学识如何,他这个探花来得实在是有些突然! 有那嫉妒柳慕风的学子,都不免会罪恶的想到,难道那考官也是以貌取人,所以就算是柳慕风文章平平,却也能独占鳌头? 柳静菡听青凤满脸愤愤不平的把听到的消息一一说了出来,却是没有青凤预想中的义愤填膺。 “王妃,这些人怎么敢如此的胡说八道!他们都不知道少爷这些年偷偷的用功苦读,怎么可以就因为少爷长得好看,就说他的探花是骗来的呢?”青凤气呼呼的说道。 柳静菡却是淡然一笑,连头都没有抬起来:“清者自清。谣言止于智者。这些鬼话也不过是那些嫉妒二少爷的人骗出来自欺欺人的。” 青凤却说:“可是如果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会不会影响少爷的前途呢?” “你当皇上是那没有见识的市井之徒?怎么可能信这样没有根据的谣言!”柳静菡翻了个白眼。 那春闱考试的卷子都会特意糊了考生的姓名然后再送到各个批卷的考官的手中批阅。考官们压根不可能知道手中的试卷究竟是何人作答,又怎么可能因为知道哪张卷子是柳慕风的?也就更加不可能因为他的容貌而增加分数了! 这样的蠢话也只能骗一骗街头巷尾那些不了解实情的妇孺和地痞,又怎么可能真的影响武德帝的判断? 青凤撇着嘴说道:“王妃啊,不是奴婢多心啊。有道是三人成虎啊!这谎话说多了,奴婢怕就成了真话。再说了,不是奴婢多心,奴婢觉得这样的话好像是从咱们柳府流传出来的。” 柳静菡“哦”了一声,放下手中看了几个时辰的册子,抬头说道:“你这话怎么说?难道被你探听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奴婢这样的小丫鬟,又能真的探听出什么?这一次还是沈雄帮着您去打探的。”青凤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抹可疑的红色。 “他的确是手眼通天,三教九流都吃得开。你说说吧,他都探听到了什么。”柳静菡眼尖,自然是看出了青凤是想着要替沈雄邀功,她自然也不吝惜给她这个机会。 “他说这个谣言是从大概少爷中了探花的第二日开始流传出的。而且奇怪的是居然*之间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并不像是其他的小道消息都是暗地里传播,反而是有许多人公然在一些人多口杂的地方故意挑起话头。”青凤赶忙一五一十把沈雄和她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柳静菡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青凤就继续把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原来,沈雄本就是个混迹市井多年的人,对于这样的事情本就比其他人敏感。 他在酒楼或者茶摊等地听了两次人们的议论,发觉往往都是有一个人故意把话题这届春闱上引,然后人们才开始大肆的讨论,进而又说道柳慕风这个“才貌双全”的探花郎身上。 而且那些人的说辞几乎都是如出一辙――无非就是柳慕风并没有什么才名,也从来没听过有什么过人之处,怎么就突然中了探花?是不是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幕? 那意思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却隐隐竟然指向了楚王府! 他不得不上了心,就悄悄抓了一个散步谣言之人,找了几个从前交好的地痞无赖对其一顿毒打,好歹算是问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沈雄说,那人说了,是放榜当天的深夜就有人突然在他的枕边放了一袋银子,又点了他的穴道,并且把需要说的话写在了一张纸上交给他。直说是如果按照要求散步谣言,就能轻易拿到这袋银子。如果不肯答应就直接抹了他的脖子!”青凤顿了顿,看了一眼柳静菡,发现她听得仔细,就继续说道:“那人既害怕这人会害了他们的性命,又贪心那一袋银子,所以就开始在街头巷尾散步谣言。” 柳静菡闻言,沉吟了片刻说道:“这事情我知道了。你替我谢谢沈雄。只我不明白,你怎么就认准了是柳府里的人在搞鬼?” 青凤歪了头,奇怪的说道:“除了夫人之外,还有什么其他人这么盼着二少爷倒霉,没有好结果吗?二少爷一向是与人无争,也没听说得罪什么其他的人啊?” 柳静菡笑着起身,说道:“你说的很对。我哥哥与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就是真的被人这般污蔑针对,只怕真正的矛头也不是指向他的。” 青凤还要再问,却看见柳静菡径直往外走去。 她连忙小跑着跟上:“王妃,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花园里走走。”柳静菡没有回头,却是继续说道:“顺便你去外面给我放风声,说是最近王爷喜欢到花园里散步。” 青凤一愣。 这什么时候王爷喜欢去花园了?他每次回府都是直接钻进王妃的屋子里啊? 她虽然心中疑惑,到底还是依着柳静菡的吩咐,找了两个可靠的小丫鬟出去放风了。 果然柳静菡不过是优哉游哉的在花园里逛了小半个时辰,就看见杨侧妃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也出现在了王府的花园里。 如今天气暖和,风和日丽,杨氏又素来是喜爱打扮装饰的人,自然是早早的就换上了轻薄的绡纱衣衫。 她喜爱娇艳的颜色,又爱凸显自己的玲珑曲线,因此今日却是穿了一件束腰的粉红色月华长裙配了一件同色系的上襦。 她头上挽着的是妩媚的堕马髻,又簪了一朵逼真的大红牡丹绢花,隐隐竟然有杨妃之媚态。 本是兴致勃勃的杨氏没有等到她希望偶遇的王爷,却看见了令她生厌的王妃,自然是神情有几分的不自在。 可是她对于柳静菡的雷霆说短却是见识了不少,内心多少有些畏惧,也不敢造次,到底还是老老实实的上前行礼:“妾身见过王妃。” “嗯,起来吧。妹妹穿得如此美丽,不知道是何用意啊?”柳静菡故意挑了眉梢问道。 杨氏心中一窒。突然明白自己是上了那狡猾的夫人郑氏的当! 怪不得那女人跑来告诉自己说是王爷最近喜欢来花园欣赏美景。 原来是故意骗自己来投石问路! 217 试探,神秘的状元郎现身 杨氏听了柳静菡的话,越发的怀疑自己应该是被人给算计了。 她暗恨那郑氏无耻,让自己过来做这出头之鸟,又怪自己太不谨慎,居然听了人家一句半句的挑唆,自己过来“自取其辱”了。 可是说到底,这事情的根源还是在王爷每日只往王妃的院子里钻,却连半个好脸都不肯给她们。她这小半年来看见王爷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否则她又何至于稍微有了点能够亲近王爷的机会就“奋不顾身”了呢? “王妃,妾身不过是突然想起来咱们府里的迎春该开了。妾身最爱那一抹黄色,所以过来看看。”杨氏极力的让自己的笑容自然,可是到底还是多了一抹的牵强。 柳静菡心底暗笑,可是脸上却是带着嘲讽:“妹妹果然是忙于府中事务,浑然不知外面的岁月。这如今早已经四月了,哪里还有迎春呢?” 杨氏一窒,后悔自己随口胡诌,居然说到了这些,真真儿是火上浇油。 她只能尴尬的说道:“都是妾身糊涂了。既然如此,那妾身就告辞了。”说完杨氏就急着转身,想要赶紧离开。 “且慢。既然妹妹来了,何不陪着本王妃走一走,欣赏这园中的精致?迎春虽然已经败了,可是其他的花却是正要盛开。”柳静菡出言留下了杨氏。 杨氏虽然心中不情愿,可是又哪里敢公然忤逆王妃呢?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她不是王妃,她的那几分手段,她杨氏还是忌惮的。 她只能点了点头:“恭敬不如从命。既然王妃有这个雅兴,妾身自然是无有不奉陪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了王府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花园里。 这个花园的规模说起来在京城的各大府邸之中不过算是中等,然而胜在山石玲珑,草木繁盛。兼之整个格局安排的巧妙独特,颇有几分曲径通幽之感,所以倒是也增添了三分的野趣。 奈何,如今这二位根本心不在焉,又哪里有心情欣赏美景? 二人一个是有心,一个是无意,却是都不愿意和主动张口说话。 就这样相对无言,沉默了一阵子。终于还是身份相对较低的杨氏开口了。 “真是恭喜王妃了。您的哥哥高中探花,果然是人中龙凤!”杨氏眼珠一转,到底还是拿这话开头。反正如今这件事情传的风风雨雨,再者除了这件事情她也和对方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共同语言了。 柳静菡闻言,正中下怀。 她的脸上挂上由衷的笑容,说道:“承蒙你的吉言。兄长这次金榜题名果真是让人惊喜得很。” 杨氏觉得这话很值得玩味,“惊喜得很”?难道王妃也对柳慕风中了探花感到惊讶? 柳静菡没有理睬杨氏投来的奇怪目光,反而自顾自的说道:“听说你的兄长也中了进士?却不知道具体成绩如何?” 杨氏虽然懒得提起那个不成器的哥哥,然而这个问题实在是无可厚非。她只能回道:“自然是不如您的兄长这般的突出。不过是拿了一个二甲的第十名,忝居末位罢了。” 说起来都是哥哥,人家的哥哥是探花,自己的哥哥中了个二榜还是最后一名,多少也是有些掉面子。 柳静菡沉吟了片刻说道:“令兄不知道如今是和令尊同住,还是分房别居?” 说完了,她发现杨氏一愣,就解释般摆了摆手:“我并无它意,不过是因为我的兄长过些日子也要成亲了,所以想多了解一下罢了。” 杨氏自以为明白了柳静菡的心思。原来她费了这么一大圈的功夫,不过是想了解一下其他大家族中的儿子婚后的生活是如何的。难道她是想撺掇着那柳慕风离府别居,远离柳府? 她考虑了片刻,才拿捏着说道:“嗯……家兄虽然年过三十,然而还是居于府中,和父母同住,并没有和嫂子搬出去单过。这也是我们府上的规矩,父母健在的情况下是不允许分家的。” 柳静菡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确实没有再多问了。 杨氏这么一琢磨也就知道了,肯定是那柳府的夫人王氏对那柳慕风不善,否则又怎么会好不容易中了个探花,居然都没有听说柳府大摆筵席,宴请同僚? 就算是不想大肆张扬,不愿意让人觉得柳府中人得势就嚣张,那也不至于连柳家的族人都不正式下帖邀请相聚,开祠堂祭祖吧。 这事情还真不是杨氏胡思乱想。她娘家大嫂的闺中密友就是那柳府旁支的一位嫡出小姐。这阵子就很是鄙薄的和她大嫂抱怨那定国大将军府不成体统,这样的事情居然都藏着掖着,一点大家的气度都没有,难道还怕那几桌宴席吃垮了她们家不成? 柳静菡不知道杨氏因为自己这一番话,居然生出了这么多风马牛不相及的幻想。否则她是必定要哭笑不得的。 她又和杨氏走了约莫盏茶的功夫,就借口风吹得头疼,然后领着青鸾扬长而去了。 只留下杨氏一个人咬牙切齿,心中却是不住的祈祷,怎么不就这么一阵风吹得她一病不起?否则也不会就这么霸着王爷不放,让她们这几个独守空房了。 ---------- 柳静菡快步走回了院子,她方才出去走得急,倒是真的觉得有些身上发热,不舒爽了。 谁知道,她一掀开帘子,居然看见司徒俊眼神有些直愣愣的坐在屋子里发呆。 “这当不当正不正的,你怎么不在户部看着,反倒回家了?”司徒俊眼睛恢复之后,就又被武德帝指派回了户部当差。 这户部主要是掌管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可以说是和吏部并称为六部最为首要的两大部门。 再加上,武德帝还破天荒的把自己的私库,也就是皇帝的小金库交给了司徒俊管理,也虽然算是对他的一种信任,可是也增加了不少的负担。 所以,司徒俊这段日子通常都是不到黄昏时分,是不会回府的,就连午饭都是柳静菡吩咐下人做好了给司徒俊送到那办公之所的。 所以,对于这不到晌午,司徒俊居然出现在王府之中,柳静菡觉得十分的反常。 司徒俊却像是压根没有听见柳静菡的话一样,依旧目光呆滞,默不作声。 柳静菡心中奇怪,就过去用手在他眼前动了动,却发现他依旧是眼珠都不转一下。 这下子,可是吓坏了柳静菡,她连忙拉过对方的手腕,就是要立即替他诊脉。 可是这时候,那呆若木鸡之人却是发话了。 “我没病。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清楚罢了。” 柳静菡松了一口气,本想要埋怨司徒俊几句,却发现他的脸上依旧是木然得没有表情,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 她挥手把屋里原本守着司徒俊的青凤和跟着自己回来的青鸾都遣了出去,又吩咐她们好好守着门口。 这才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唬我?有什么话不如说出来,我也帮着参详参详,虽然说不一定能解决问题,可是好歹也比你憋在心里强多了。” 司徒俊终于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大事不妙。只怕这一次我在劫难逃!” ---------- 柳慕风这几天一直都是忙着同那些同榜录取之人应酬。 他虽然不耐烦,却也不敢怠慢。 这群人将来都是是他的同年,也可以算是将来走上仕途的一大助力和人脉。 官场之上盘根错节,人人都是希望能够多和其他人拉关系,甚至是认亲戚。而他这届同年中也颇有一些佼佼者,他若是不好好的结交一番,那才是真正的傻子。 这一日,又是由那本科的榜眼做东,包下了京城最大的酒楼――福源楼,邀请了所有本届的进士一同在此畅饮畅谈。 这位榜眼不是别人,正是“玉公子”,左丞相周臣之子周玉之。 他与柳慕风乃是旧识,也是知道他的才学的。因此虽然大多数都对柳慕风中了探花表示惊讶,可是他却是觉得这乃是意料中事。 “慕风,许久不见了。这一次你总算是展示了自己的实力了。也不枉费你这些年的努力和你的天赋了。”周玉之一看见柳慕风一袭淡青衣衫,如芝兰玉树一般的出现在福源楼的门口,就立即迎了上去。 柳慕风脸微微一红,又是一拱手:“你又何苦取笑我?我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侥幸得中罢了。又哪里比得上周兄是真才实学?” 这话不是柳慕风谦虚,更不是他故意吹捧周玉之。 周玉之本就是天资聪颖,又是一向敏而好学,再借着周相之力结实了许多饱学之士,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是学识更上了一层楼,远非柳慕风这等闭门造车之辈可以相提并论的。 周玉之也不矫情,没有虚伪的刻意谦虚,反而是拍了拍柳慕风的肩膀,亲昵的说道:“咱们俩又何苦在此互相吹嘘?走!随我上楼去吧。大家都等着你这位‘才貌双全’的探花郎呢!” 柳慕风的脸更红了。 他最怕别人把注意力放在他的容貌之上,反而忽略了他的才华和能力。 周玉之哪里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却是边走边道:“慕风,你不要过分的在意这些。长得俊朗又不是你的错!而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既然孙姨给了你这张脸,你就应该自豪,而不是以此为烦恼。” 他的声音很轻,可是听在柳慕风的耳中却是振聋发聩。 的确如此。 他相比于周玉之,差的最多的不是学识,反而是这一份泰然处之的气度。这自然跟两个人的生活环境有着莫大的关系。 虽然两个人都是庶子,但是一个家中父亲*爱,母亲呵护,又是自小见惯了大场面,另外一个则是父亲冷漠,母亲早亡,很少在外面走动,因此也导致了今日的处事方法的大大不同。 可是周玉之这种潇洒泰然的态度,的确是让柳慕风羡慕而敬佩的。 他从来都不曾因为自己庶子的身份而妄自菲薄,却也不会因为周相对他的*爱而嚣张跋扈,总是能够很好的保持这种不骄不馁、清风明月般的沉静。 柳慕风跟在周玉之的身后,在即将到达三楼的聚会之处的时候,才慢慢说道:“小弟受教了。然而这事情并非是小弟一朝一夕就能骤然改变的。还希望以后周兄能够时时提点我!” 周玉之回首,淡淡一笑,却是带着兄弟般的亲近:“那是自然,以后咱们常见的时候还多着呢!” 说完,他就和柳慕风并肩走进了那会客的大厅之中。 大厅内已经聚集了不少的进士。自然是二榜、三榜的居多。毕竟那头榜也不过是三人。 众人见本科榜眼和探花双双来到,自然都主动寒暄,溢美之词也是如同不要钱一般的抛向了两个人。 两个人都是经历了多场这类的聚会了,自然是没有什么觉得不自在的,也都是一一拱手笑着回应。 柳慕风环顾四周,果然是还是没有见那人的踪影,就低声问身边的周玉之:“怎么,咱们的状元郎还是不肯现身?” “呵呵。人各有志,我总不好勉强。不过我寻思着,这一次府里是拿着我父亲的名帖过去请人的,或许对方会给几分薄面。”周玉之一面侧头回答柳慕风的问题,一面又笑着回应那边和他寒暄的进士。 “这位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居然名次还在你之上?我倒是真的不服气了。”柳慕风半是开玩笑般的说道。 周玉之却是摇了摇头:“有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位玉兄,虽然名声不显,可是却的确不是个普通人物……呦!你一会儿可以自己亲自看看了。瞧,他今儿倒是给面子,真的就来了。” 柳慕风循着周玉之的目光看去,果然就看见一位头上戴着紫金冠,穿着月白锦缎直衫,腰间束着青色玉带,脚上踏着粉白官靴的浊世佳公子,背着双手慢慢踱进来。 218 排名,原来其中另有玄机 这位状元郎端的是与柳慕风想象中的模样差了太多! 他不由得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 紫金冠、碧玉带、粉底靴。最最重要的是他面如冠玉、朱唇琼鼻、剑眉星目,就是最最常见的富家少爷的打扮。 然而,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这人怎么看也不过是个年纪不过十五六的少年郎! 柳慕风如何也想不到这位本科风头最盛的状元居然会是一位这么年轻的少爷! 显然,感到惊讶的不止是他自己。在场的众人,除了知道内情的周玉之,所有人几乎都是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他们也都是参加了许多聚会的,几乎人人都是认识的。突然出了这么一个不认识的,再联系这些日子唯一没有现身的就是状元,也就明白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大家不免就更加的惊讶了。 柳乘风自然也是这其中一人。 他虽然不忿柳慕风这“不学无术”之辈居然走了大运,弄了个探花,可是他毕竟不同于王氏,不是那无知的内宅妇人,他是不可能公然去讽刺诋毁柳慕风的。 他当着别人的面自然还是需要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不过是在言语之间流露出几分对弟弟中探花的惊讶,或者是对于别人的探寻表示同样的疑惑罢了。 他自然也是不肯为了柳慕风和丧失了这等同其他同年交好的机会。 所以,他们兄弟二人对于这些日子的同类聚会却是都是双双出席。只不过是刻意错开时间,一前一后出发到达罢了。再者就是在宴会之上很少沟通。 如今他站在人群中才知道,原来那胜过“玉公子”周玉之,独占鳌头的居然是这么一个黄毛小子! 在场诸位几乎人人都是过了而立之年的沉稳角色,就算是如同他们这等号称年少有为的也都是将近或者过了二十的。 骤然出现这么一个年级不过十五六的少年,又偏偏是状元,则能不令人侧目? 周玉之到底是见过场面的,他一见众人都心中疑惑,甚而开始窃窃私语,而那位状元郎的脸上也明显的出现了不耐烦的神情,就赶忙过去,笑着说道:“众位,这位就是本科的状元,玉成晖,玉公子。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玉公子,和我这个冒牌货,可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一句话就缓和了场内有些诡异的气氛。 众人都是哈哈一笑,纷纷说周玉之才学出众自然也是玉公子,而玉成晖状元及第,自然也是非同一般。 那玉成晖的双颊居然有些微微发红,显然是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局面。 可是他好歹还是稳住了心神,冲着众人微微一拱手,表示回应,然后就随着周玉之到一旁休息了。 尽管如此,由于之前玉成晖始终没有露面,所以众人对这位神秘的状元郎都有几分的好奇,难免就多看了他几眼。 一时之间,玉成晖就有些不自在。 周玉之一看玉成晖的模样,就知道他必定是不习惯这种被人围观的状态,就笑着说道:“二位,你们可是也同我一样,当时都以为本科是没有希望了?” 柳慕风自然知道他的用意,也接口:“可不是吗?不光是你,眼瞧着别人都欢天喜地的有了消息,我自然也以为自己必定是名落孙山了,也是灰心丧气得很。再没想到,居然会那么晚才有了消息。” 玉成晖听了二人的话,赶忙一本正经的说道:“不瞒二位,我也是后来才听家父说,这一科的一榜三甲,是万岁钦定的!比二榜、三榜整整晚了大半天。” “其实也不算晚了。我原本只盼着能进个二榜就知足了,哪怕是最后一名呢,也算是不枉费了这些年的辛苦。”柳慕风的笑容很是真诚。 玉成晖听见二人说话温和亲切,不免也就将心中的紧张去了三分,也就和周、柳二人攀谈了起来。 周玉之脸上笑得灿烂,心中却是有些发苦。 别人压根不知道这前三甲的所来,自然是除了惊讶就是惊讶,可是他这知道内情的却是满腹的苦水。 按理说,当初那肃王定下的状元原本是他周玉之,而柳慕风别说是状元了,压根就淹没在落榜的卷子之中,至于这位玉成晖虽然的确文章不错,然而因为砌词过于朴实无华,也不过是点了个探花。 可是偏偏武德帝看了今科的三甲却提出要亲自看看所有的卷子。这一看之下自然是耽误了发榜的时辰,却也把这柳慕风特意提拔了出来,点了个探花,而自己这个状元只能屈居榜眼,至于那位原本的探花柳乘风,自然就成了二榜一名的传胪。 这些话都是那周臣私下里告诉周玉之的。 只因为周臣一向是自诩自己的儿子有状元之才,别人家的父母知道儿子得了榜眼只有骄傲自豪的,周臣却是心中疑惑不已,便特意打探了一番,却是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他本想着要瞒着周玉之,可是又怕他不知道内里深浅,来日得罪了这两位皇上亲自“提拔”的状元和探花,所以才把实情相告。 周玉之本不是个睚眦必报,心胸狭窄之人,虽然对于这一番“无妄之灾”感到有些郁闷,可是也不过几日就纾解了。 如今面对眼前这两位简在帝心的同年,他的笑容也是无比的真诚。 几个人聊了几句之后,也觉得愈发的亲近起来。都是才学出众、年少有为之人,他们之间的话题共同自然也是不少,不过是两刻钟之后,三个人就称兄道弟起来。 “玉贤弟,你为何这几次都不肯出来参加聚会,弄得同年们都传闻你性情倨傲,不好接近,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柳慕风突然对着玉成晖说道。 周玉之暗地里摇了摇头。觉得柳慕风说话未免有些太过直接,恐怕会惹得玉成晖不快。柳慕风一向是个谨慎性子,怎么会说这种明显就是得罪人的话? 谁知,玉成晖居然也是满脸的不好意思:“家父一直告诫我说,不要过分的高调张扬,免得让人觉得我们玉家借着皇宫内有贵人撑腰,所以狐假虎威。” 周玉之一愣,而柳慕风却是心中了然,果然不出他所料。 周玉之虽然早就知道玉成晖乃是宫中淑嫔玉氏的家人,可却是没有想到他回这样大喇喇的说出来。 玉成晖又看着周玉之笑米米的说道:“家姊曾经和小弟提起过玉之兄,言谈中很是敬佩玉之兄的才学和人品,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了。” 周玉之听他这句话,顿时觉得一阵的尴尬。 没错,这位玉成晖的姐姐正是那位被他变相拒婚的玉碧云。 这些日子,虽然家中父亲不再执意让他和玉家小姐结亲,然而言辞中的意思也不过是让他再劝劝他自己。想来也不过是缓兵之计,估计最终还是会结成秦晋之好的。 柳慕风自然是不知道周玉两家之间的这一场官司,可是他还是能看出来,在玉成晖提到他姐姐的时候,周玉之流露出的那抹不自然。 他赶忙岔开话题说道:“二位,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再过一阵子就是咱们集体觐见圣驾的时间了,你们可是已经准备好了?” ---------- 今年的新科进士,总共是四十三名。这天的五更时分,他们便顶着漫天的星星排成一列长队,由礼部的官员率领,来到皇宫之中,准备觐见皇上。 玉成晖是今科状元,自然是当先走在头里,他的后面依次跟着榜眼周玉之和探花柳慕风,在之后自然是传胪柳乘风和新科进士们。 他们望着九重天阙般的皇家宫廷,每个人都是肃然起敬,心情激荡。虽然有的人本就是贵族或者官家子弟,可是以前大都是跟着父兄进宫,自然和此刻的心情大相径庭。就更遑论那些头一次觐见圣颜的寒门子弟了。 他们每个人都是寒窗苦读,十载艰辛,如今终于有了好的回报,再想到将来可能得到的荣*和一展抱负的信心,哪个能不激动万分? 新科进士第一次觐见皇上,这事情自然是非同小可。市井小民们总会幻想或者流传哪个进士紧张得失态的轶事,可是实际上这是绝对不可能出差错的。 因为这都是礼部提前安排好了的。从哪里开始走,走几步,如何行礼,如何回话,都是有一定的规矩的,又经过一次次的排练,怎么可能有纰漏? 所以别看是洋洋洒洒的四五十人,可是却是行进有序,丝毫不乱。 这四十三位新科进士终于是到了那往常皇上召见群臣所在的太极殿的门前,就看见里面走出来一位太监模样的人。 他手中捧着明黄的圣旨,肃容站好,用略微有些嘶哑的嗓子张口说道:“皇上有旨!” 一听这话,众位进士们立即跪倒在地,齐声山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偌大的宫殿外面,却是一丝儿的杂音都没有。 “着二榜第一名进士柳乘风传胪唱名,新科进士一次觐见圣颜色。” 柳乘风敛肃心神,站起身来,答了一声:“臣遵旨。” 他也是相貌英俊,长身玉立,此刻手持名单,依次唱名,又是声音清朗,倒是着实引人注目。 他每叫到一个人的名字,那人就高声答到,然后跟着引路的太监走进太极殿! 柳慕风听着即将叫到自己的名字,越发觉得手心都攥出了汗! 219 出题,直接晕倒了 “一榜第三名,柳慕风!” 柳乘风心情复杂的喊到这个无比熟悉的名字。他的心中既有嫉妒又有羡慕。 不过是一个名次的差距,却是天渊之别。让他怎么能不心中怄气? 柳慕风赶忙答了,然后就躬身跟着太监走进了太极殿,然后被指引着跪倒了指定的地方。他自然屏气凝视,不敢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更加不敢贸然抬头窥看。 等到四十三个人依次走进大殿,又一一的按照顺序跪好,已经足足过了半个时辰! 柳慕风因着是头几名进去的,自然是跪的时间最长,维持姿势也最劳累,此刻居然觉得身体微微有些麻木了。 果然是皇家威严,果然是仪式隆重! 等到四十三个人都整齐的跪好,又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这才又重新听到那个嘶哑的声音再次开口:“皇上驾到!”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皇上并不在大殿之中! 等到一阵清晰的脚步声过后,就有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众位卿家平身!” “多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各位新科山呼万岁,那意气风发的声音让武德帝很是满意。 进士们这才纷纷起身,有那大胆的方才敢稍微抬头一窥圣颜。 站在前排的柳慕风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微微一抬头就看见龙眉凤目的武德帝,果然是无比威严,无比庄重。 可是一转头,他又发现居然有其他几个人也站在了大殿之中。 方才他就觉得听见的脚步声过分凌乱,似乎不止一个人,这下子倒是验证了他的猜测。 他再一细看,就发现四皇子楚王司徒俊赫然在列。 他就知道这几位个个丰神俊朗、锦衣华服之人,必定就是四位皇子了。 怎么,新科进士觐见皇子们也可以参加吗? 武德帝看了王喜一眼。 王喜立即朗声说道:“今科进士传胪唱名已毕!新科进士聆听皇上圣谕!” 武德帝安详端坐,笑着说道:“据朕所知,本科的进士出身寒微的占了大半,看来朕的儿子取士还是比较公平的。” 说完,他赞赏的看了周王司徒伟和肃王司徒仪一眼。 两位皇子自然是同时拱手说道:“父皇谬赞,儿臣汗颜。” 武德帝的心情似乎是特别的好,他哈哈大笑:“做得好,何必谦虚!今日朕实在是高兴,不如考校一番这些天之骄子的才学到底如何?” 对于这个历年觐见的常规环节,所有的进士们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虽然武德帝像是一时兴起,但是实则每年都会这样安排一番,并且立下一个彩头,如果被有幸点中回答问题的几位,能够顺利回答,那么就真真的是在皇上面前大大的长脸了。 对于这个能够让皇上留下深刻印象的机会,新科进士们自然是不会谦让的。 不过,谁都知道,这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一般皇帝都会选择一榜的三甲作为提问的对象。 所以这个时候,其他的进士也不过是用艳羡的目光看着状元、榜眼、探花三位,却也只能望而兴叹了。 武德帝却是笑着说道:“今年不如换个花样才好。这样吧,就让周王和肃王二位出题,他们好歹如今也算是你们的座师了,总也有资格给你出题。” 各位新科进士自然是恭敬的赞同不已。 周王和肃王也不过是退让了几句,就各自沉吟了片刻,然后居然是周王首先走了出来,笑着说道:“父皇,儿臣才疏学浅,一向是于学问一道不甚明白的。今日也不过是来个抛砖引玉罢了。我出个题目——‘刑赏忠厚之至论’。” 说完,他很自然的就指向了那位状元及第的玉成晖:“就请状元郎作答吧。” 玉成晖年少英俊,又是淑嫔兄长家的长子,其实就是周王的亲表弟。周王把这个露脸的机会给了他,倒是也会太出乎众人的意料。 武德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题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倒是能看得出一个人的底蕴和心地是否醇厚。 玉成晖也不退缩,拱手说道:“臣遵旨。请皇上容臣思索片刻。” 柳慕风觉得这个题目如此的宽泛,恐怕是不好在短时间内做出一篇好文章,更何况在毫无准备之下,又是众目睽睽,只怕是难以发挥平时五成的水平了。 可是没想到,不过是盏茶的功夫,那玉成晖就朗声说道:“启禀皇上,臣的文章成了。” 武德帝点了点头,示意他直接吟诵即可。 玉成晖清了清嗓子,就朗然说道:“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之际,何其爱民之深,忧民之切,而待天下以君子长者之道也!有一善,从而赏之,又从而咏歌嗟叹之,所以乐其始而勉其终。有一不善,从而罚之,又从……夫君子之已乱岂有他术哉?时其喜怒,而无失乎仁而已矣。《春秋》之义,立法贵严,而责人贵宽。因其褒贬之义以制赏罚,亦忠厚之至也。 洋洋洒洒一篇六百余字的文章一气呵成,真是酣畅淋漓。那玉成晖的声音又是格外的清朗,正是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悦耳动听。 “好!好!好!果然不愧为状元之才!”武德帝连说三个“好”字,又是禁不住拍手称赞! 玉成晖这才又展露出了一丝少年的羞赧,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皇上谬赞了。臣愚鲁,不过是临时想了一篇凑数而已。还请皇上不要怪臣才疏学浅。” 武德帝哈哈大笑:“状元郎实在是太过谦逊了!王喜!” 站在一边的王喜立刻应声而出:“请皇上吩咐。” “去!把朕放在龙乾宫御案上的那对龙凤呈祥的碧玺镇纸取来!赏赐给状元!”武德帝笑意盈盈,看得出是真心的赏识玉成晖。 这样的荣*,这样珍贵的赏赐,真可以算得上恩*无双了。 所有的新科进士们都忍不住把既羡慕又嫉妒的眼神黏在了状元郎的身上。 如此的荣*,这位状元郎的前途可想而知——必定是光明一片了! 等到那对碧玺镇纸也到了状元的手中,终于轮到肃王出题了。 肃王背着手走了出来,他倒是不像周王那般平易近人,脸上并没有带着和煦的笑容。 肃王先是轻轻咳了一声,然后才开口:“儿臣倒是想要出个简单点也带点趣味的。儿臣曾途径昭烈庙,看到庙中合祀的三国时期的刘关张三兄弟极其子嗣的牌位,于是便想到一联。就请诸位才子帮我想个下联。还请父皇不要嫌粗鄙。” 武德帝笑了笑,饶有兴致的说道:“这倒是有趣,肃王但说无妨。” “合祖孙,父子,兄弟,君臣,辅翼在人纲,百代存亡争正统!”肃王徐徐说出了自己的上联。 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司徒俊听了这上联,突然微微锁眉,捕捉痕迹的看了肃王一眼。 “就请二榜第十名进士回答此问题吧。”肃王突然说道。 这可倒是让人惊讶了。 他居然没有让那榜眼或者探花来回答问题,反而提问了二榜的最后一名! 于是众人皆是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位一脸木然似乎不肯相信自己居然被选中的二榜第十名进士! 这位进士年纪明显已经过了三旬,模样虽然不丑,可是也称不上是多么英俊,又因为有了一些年纪,所以身材显得有些臃肿,此刻又是骤然被点名,就不免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臣……臣……遵命!”那位进士顿时就觉得自己背后冷汗直流,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武德帝皱了皱眉头,心中微微有些不喜,这等没有见过世面又是不够沉稳之人,居然也能得中进士,这只能说是人不可貌相了。 他的声音顿时带了些冷意:“你且速速对来。” 这对对子不过是小技,自然应该是手到擒来,哪里需要如同方才那般做文章如许时间? 所以武德帝自然是让那位进士立即回答了。 那位进士眼见着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他不停的用袖子抹着那滴落的汗水,可是却始终没有想到合适的对子。 这个上联说起来似乎不难,不过是描述了昭烈庙中的实际情况——祖孙指刘备与刘谌;父子指关羽、张飞与其子关兴、张苞;兄弟指刘备、关羽、张飞;君臣指刘备与其文武群臣。 难得是要找到一个合情合景,又是也符合这等情况的下联。 这位进士本来就十分的紧张,偏偏武德帝又是一再出的催促,他只觉得头脑越来越混沌,心神愈来愈涣散,那胸中的心脏如同擂鼓一般,砰砰跳个不停,简直就要直接跳出腔子。 他顶着武德帝那愈发冰冷的目光,如同死鱼一般张了张那快要干裂的嘴唇,可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然后…… 直接晕倒了! (文中所提《刑赏忠厚之至论》乃是北宋大士苏轼为宋嘉佑二年应礼部试的试卷。至于对联则是刘咸荥先生撰写。影子才疏学浅,只能觍颜借用之,特此说明。) 220 失窃,难道有人监守自盗 整个大殿内的人都惊呆了。 这样莫名其妙的情况居然会发生,真是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到底还是王喜这位内廷大总管率先清醒了过来。 他本来还想着要询问一下武德帝究竟该如何处置,是否需要找太医现场“就醒”这位进士。 奈何当他接触到武德帝那厌恶到极点的眼神之后,他所有的话都直接噎了回去。 王喜匆匆走过去,一挥手找过来两个小太监,低声说道:“赶紧抬走,别耽误了。” 那两个小太监哪里敢多质疑,立刻就把瘫软的人一左一右一提,直接就拖走了。 这一场闹剧显然是影响了武德帝的大好心情,他的脸色越发沉得如同墨一般。 “肃王,看来你的眼光不太好。还是另外选一个上得了台面之人作答吧。”武德帝都有些不耐烦了。 肃王似乎也没想到居然会弄得一个大活人直接晕厥,只能是讪讪的说道:“那就请探花郎作答吧。”他这次可是再也不敢胡乱点人了。 司徒俊一听叫的是自己的大舅子,倒是跟着紧张了一番。 他倒是知道柳慕风的才学是没有大问题的,可是对于这种对对子之类的末流小技,却是不知道是不是擅长。 柳慕风赶忙拱手说道:“臣遵旨。” 他收敛了心神,心中微微一动,就立刻朗声说道:“历齐楚,幽燕,越吴,秦蜀,艰难留庙祀,一堂上下共千秋。” 司徒俊一听这话就知道,肯定是没有问题了。 这下联是说刘备在东汉末年黄巾起义后,起兵与群雄争夺江山,经历了齐、楚、幽燕、越吴、秦、蜀等地,最后才在蜀称帝。 恰好与肃王的上联相映成辉,很是对仗。 武德帝虽然也很是赞赏,可是到底不如之前笑得真心,也不过是象征性的赏了一个名贵的端砚和几管紫毫湖颖也就罢了。 虽然比不上玉成晖的碧玺镇纸珍贵,可是好歹也算是得了一个彩头,柳慕风心中也很是高兴。不由自主就看了妹夫楚王司徒俊一眼,想分享一下快乐。 楚王也立即回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武德帝看该做的也已经做了,该赏赐也已经赏赐了,今日又是这么一波三折,他也有些疲倦,就一挥手,让王喜领着众人直接退下了。 各位进士们得见圣颜,自然是兴奋异常。方才在大殿之内他们自然是不敢妄加议论,然而出了大殿之后,他们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状元郎果然是才学出众,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出口成章,果然不负状元之名!” “正是,不过是那探花也是不遑多让,这对对子虽然不过小技,然而难得的是对得如此整齐又是入情入境,可见也是有几分急才的。” “不过,那位二甲第十名的进士……嘿嘿嘿……” “不错,估计明日他的事迹也该传遍京城了,也算是一举成名了。” …… ---------- 司徒俊回府之后也没耽搁,就直接去了柳静菡的院子。他也知道柳静菡担心柳慕风,自然是急着知道他觐见圣驾的情形。 果然他刚一进屋子,柳静菡就赶忙走了过来,焦急的问道:“快!快告诉我,到底怎么样了?我哥哥没出丑吧?” 司徒俊哭笑不得的被她拉着走到一边坐下:“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倒是断定了兄长一定会出丑?” 柳静菡翻了个白眼说道:“明明知道人家着急,你又何必卖关子,快说快说!” 司徒俊看她急了,就赶忙一五一十的把在大殿的情形说了。 等到他说完之后,就觉得有些口发干:“静菡,给我倒杯茶,说得我嗓子都干了……静菡,静菡?” 他一侧头却发现柳静菡居然在发呆。 “你这是怎么了?你哥哥这好歹也算是露脸了,你怎么倒是这副模样?”司徒俊有些不解。 柳静菡目光直直的问道:“你刚才说那个晕倒的是第几名进士?” “什么?你怎么闻起来这个?”司徒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柳静菡急忙催促:“你别多问,你快点告诉我!”她的口气十分的焦急。 “是二甲第十名!”司徒俊回答。 “二甲第十名?二甲第十名?也就是二甲的最后一名?”柳静菡喃喃的念叨着。 “不错,可是这又怎么了。”司徒俊完全糊涂了。 柳静菡目光直直的说道:“你知道,二甲第十名是谁吗?” 司徒俊心中一动:“你什么意思?难不成竟然是我认识的人?”可是他当时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那个有些可笑的二甲进士的身上。 说真的,他就是真的仔细看了,也不会对那样的一个人在意,也不可能有什么太大的印象。 柳静菡一笑:“真的很巧,真的很巧,怎么会这么巧?” 一切,豁然开朗。 ---------- 这一日,正是月末,司徒俊正在户部忙着指挥那些官员清点各省份这个月的赋税。 每个月到了这个时候都是户部最忙碌的时刻,又因着司徒俊不肯把所有事情都放手给那些户部官员去做。 要知道这些官老爷可都是捞惯了油水的,烧热了的油锅里都要伸手捞钱的。他既然接手了这里的事务,就不能太过马虎,起码不能让这些人太过放肆。 正当他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却听见有人在后面叫:“楚王殿下!” 司徒俊皱紧了眉头,心中不悦,这个时候是谁这样不识相,跑来捣乱。谁不知道户部一到了月末就是鸡飞狗跳,通常都不会这个时候过来找人办事的。 他一回头,却是一愣,因为他看见居然王喜这位内廷大总管站在那里。 而且他的身后居然还跟着七八个小太监。 这么大的阵仗? “这……王公公,你怎么来了?”司徒俊脸上都是不解。 王喜的笑容却是有些勉强。作为他个人来说,他还是比较喜欢楚王的,因为他为人很谦虚,对他们这些太监也比较尊敬。 然而,这在偌大的皇宫里,他一个太监的喜好又算的了什么呢? 他也不过就是在可能的地方略微提点罢了。 “楚王殿下,皇上有请。” “在这个时候?您看,这户部如今确实离不开人。”司徒俊有些为难。 王喜走近几步,低声说道:“王爷,这事情非同寻常。皇上的私库出了点问题。” 司徒俊一愣,立即说道:“私库?我最近忙着户部的事情已经许久没有过问私库了。” 王喜也是神情一窒:“这……王爷,这些话还是留着跟皇上说吧。小人不过是个奴才,又能说得上什么话呢?” 司徒俊也知道这时候为难王喜没用,只能是转头吩咐了那些忙得脚不沾地的官员几句,然后就整了整衣衫,跟着王喜去了。 他刚刚离开,那些方才还忙忙碌碌的官员就瞬间停了下来。 “哎!这位阎王终于走了!有他在,真是连气都不敢多喘一声。”一个白了胡须的老大人,急忙找了个椅子坐下,深吸了几口气,又灌了两口凉茶。 另外一个忙着拿那些地方送上来的税册扇风的中年官员也附和着说道:“可不是吗?这几天忙得我寝食难安,真是一个安稳觉都没有。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难不成是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改变整个户部的旧习?这不是痴心妄想吗?”又有其他人加入谈话。 “对了,方才王喜公公找他干什么?刘大人,你刚才离得近,快点说说,都听见什么了?”那白胡子老大人有些好奇的问道。 那位刘大人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一脸得意的说道:“我一向耳聪目明,自然是听到了的。” 众位大人立刻眼睛发光,更加焦急的催促着刘大人不要再卖关子。 “王喜公公说啊,是皇上的私库出了问题,所以要质问楚王呢!” “私库?难道是楚王监守自盗?”一位大人半笑着说道。 “不会吧,楚王就是再蠢也不会做这种事情吧?” “那可说不准,我可是知道的,他那个王妃是家中庶女,没什么嫁妆的。而楚王又是自幼丧母,没有舅家的支持,自然是捉襟见肘了。他一个王爷一年的俸禄也不过是五千两!” “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你该不是存了什么别的想法吧!哈哈!” “不要开玩笑了!我还能有什么想法!算了算了,还是别胡扯了,咱们这些活还是得干!不过是喘口气,可不能真的放着不干了!” 这些大人们,只能是你看我,我看你,也都知道这话是实在话,只好叹了一口气,一个接一个的起身接着去忙活了。 ---------- 武德帝冷冷的看着司徒俊又看着那个替他管理私库的太监,厉声说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太监吓得浑身哆嗦,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几乎话不成话。 “皇,皇上,启禀皇上,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朕不想多听废话,你说!到底是怎么查出少了三百个金锭的!”武德帝倒不是觉得三百个金锭有多少,只是痛恨这种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他这个天下至尊头上的人。 那个太监心底里暗叫倒霉,虽然他名义上是管着皇上私库的,而且还为此挂了个总管的称号,可是实际上也不过是个看仓库的而已。 都已经说是皇上的私库,自然是由皇上自己掌管,就算是皇上日理万机,没有什么时间,但是也通常会交给某位王爷管理的。 他一个小小的太监怎么有胆子去做什么监守自盗的事情呢? 他不过是每隔半月就要查看清点一次私库中所有的金银玉器和元宝而已。 可是这一次他查看的时候却发现少了整整三百个的金锭,也就是三千两金子,相当于三万两银子。 这不是小数目! 尤其是私库中本来金银就不多,多是一些珍贵的珠宝摆设,所以就更加的显眼。 他赶紧就报给了内廷总管王喜。 王喜又是直接告知了武德帝。 武德帝自然是勃然大怒。 这段时间,他一直是把内库的管理权直接交给了司徒俊,所以司徒俊当然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听了那个太监说了事情的经过,司徒俊自然也是一脸的惊讶,他说道:“你确确实实查清楚了?的确是不见了三百个的金锭?” 那个太监立刻说道:“这是自然的!小人怎么敢欺瞒皇上?”说完就是不住的磕头,那“咚咚”的声音简直让人听了心中发毛。 武德帝懒得理睬这些奴才们,他只关心究竟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盗窃他的东西。 他虽然养尊处优,但是却并不见得就变得昏聩无能。 他自然明白,这府库乃是在深宫之中,宫外之人是根本不可能堂而皇之进来又盗取东西逃跑的。 所以如今,可能偷取这三百个金锭的只有可能是眼前这两个人。 一个是私库的看管者,一个是私库的管理者。 也只有这两个人有时间、有能力监守自盗。 可是这个小小的太监有这个胆子做出这等胆大包天之事吗? 那么,难道是楚王这个儿子做的?可是他一个堂堂的王爷需要这些银子干什么?难道给他的俸禄不够用? 司徒俊看到武德帝眼神的变化,就知道他是对自己起了疑心。 他的心中冷笑,果然不出柳静菡和他的意料,这位父皇果然对他并没有太多的信任,不过是一个太监的一句话,他就立刻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司徒俊心中一阵阵的冷笑,却是就是不肯多说一句,替自己辩解。 王喜看了半天,倒是想起往日里楚王对自己的曾经给自己塞过多少银子、为自己也担待过不少委屈。 他思忖了半天,到底还是忍不住张口说道:“皇上,小人不才,想要说两句自己的看法。” 武德帝斜睨了王喜一眼,知道他寻常是不会轻易插嘴这些事情的。 他倒是有些好奇了,这个一向只愿意做锯嘴葫芦的老太监,居然肯为了楚王出项? 难道自己又一次小看了这个儿子? “嗯,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武德帝点头示意王喜有话直说。 “皇上,不是小人多想,这事情肯定不简单,您想想,那三千两金子啊……” “没错,三千两金子可是足足有四百八十斤!这位盗贼想必是个孔武有力的大力士了!”一个女子的柔美声音突然响起,其中还带着三分的嘲讽。 众人同时回头,就看见一个穿着淡紫色衣衫,梳了一个整齐的圆髻的女子提着裙角走了进来。 她的容貌秀美清新,脸上却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给她添了三分不可亲近的神秘感。 这位不是别人,正是楚王妃,柳静菡。 她先是恭敬的下跪给武德帝行礼,随后就看了司徒俊一眼,并且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司徒俊不动声色,反而责备的说道:“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柳静菡冷笑着说道:“难不成别人诬赖我的夫君,我还应该忍气吞声?天下间岂有这样的道理?” 武德帝对于柳静菡的突然到来,多少有些奇怪。 可是他始终觉得这个楚王妃有种说不出的古怪,这一方面让他好奇,却也不由得让他想要多了解一些,以免将来阴沟里翻船。 他反而笑着说道:“不知道楚王妃有什么高见?” “皇上,请恕儿臣鲁莽,我方才只听到王公公说了一知半解,却不了解具体的情况。还请您让人为我解说一番。”柳静菡自然不敢托大,说她早就知道那私库出了问题。 原来,那一日,司徒俊回到府中直说大事不好,就是因为他偶然间发现皇上的私库中居然莫名其妙的少了三百个金锭。 这事情说起来也是凑巧,本来他忙着户部这些事务,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管什么私库的。 而且,皇上的东西又有什么人敢觊觎呢? 他自然也不愿意多放精力在这上面。 可是那一日,却是因为皇上要召见那新科的进士们,所以他才想着要进去私库查看一番的。 他也懒得找那总管的太监,就自己拿了钥匙进去,没想要,他东查西看,没有发现丢了什么东西,却发现有一个封好的箱子隐约有被打开的痕迹。 他一时好奇,打开箱子仔细查看,才发现那原本放满了金锭的箱子里,却是空无一物。 他很是惊讶,自然就把临近的几个箱子都打开查看,却发现了足足三个空箱子! 据他所知,这私库的小箱子里的金子都是每一百个金锭放在一起的,如此来说,居然是少了整整三百个! 他本就是这私库的直接管理者,如果真的丢了东西,他是首当其冲的责任! 他不过是个小小的王爷,又是个不怎么得*的、没有舅家的王爷,他要去哪里弄出来三百个金锭、三千两金子或者三万两银子来填补这个亏空? 221 借条,春闱出现营私舞弊? 柳静菡听了王喜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冷笑一声说道:“真是不明白,为什么皇上居然怀疑到王爷的头上?” 王喜见武德帝不说话只拿眼看着自己,知道他是希望自己帮着作答。 “王妃,如今有皇上私库钥匙的就只有王爷和这位管事的曲公公。”王喜笑着回答柳静菡的问题。 “再者,王妃恐怕不知道,这皇宫私库的钥匙并非是普通的钥匙,乃是宫中的巧匠特别制作的,一共有里外三层机括,等闲人是没有办法仿造的。” 这意思就是说,别人就算是有心想要偷盗也得有钥匙才行。而很显然的是,那唯一的两把钥匙就还在这两个人的身上。 柳静菡笑着说道:“王公公说得很有道理,我也同意。也就是说不是我家王爷,那就是这位曲公公所为了!” 那位曲公公立马一哆嗦,磕头说道:“王妃不要信口雌黄,小人哪里有这个胆子!” 司徒俊听了这话冷笑道:“你若是没有胆子,丢了金子首先应该先向我这个主管报告,却不知道为何你居然直接找到皇上这里。可见你的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了!” 那曲公公顿时就一窒,立刻就有些哑口无言。 可是柳静菡却没有放过他,反而继续说道:“而且依着我看,一个经常守在皇宫的看守应该比十天半个月才入宫的王爷更容易监守自盗!” “王妃,你,你不要胡说,我怎么会拿得动那些多银子!小人又不像王爷一样学过武功,又怎么可能一次拿得动四五百斤的东西。再说了这样的事情,我总不可能找个同谋吧。”曲公公倒是忙而不乱,说的话都是句句在点子上。 “这话真是大笑话!难不成不会是你每天偷运一些?我想运个十天八天甚至半个月,只怕是也不会有人发觉!王爷一向是对你信任有加,更加不会想到,你居然监守自盗!”柳静菡自然是更加的言之凿凿,不给他狡辩的机会。 那曲公公自然是气得倒仰。 本来如果对方是楚王殿下,对于碍于颜面和身份,有很多话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可是换了这个楚王妃就不同了。她本就是女子,又占着身份高贵,自然是肆无忌惮。也把很多司徒俊碍于颜面无法说出口的话都说了一边。 两厢里正吵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却有人直接打断了他们的对峙。 “启禀皇上,有顺天府府尹周益之特来觐见!” 武德帝看着这才稍微停止争吵的柳静菡和那曲公公,也是有些不耐烦。 他自然是看得出来,柳静菡分明就是借着她的地位和女子的身份故意胡搅蛮缠,就是要为难这个曲公公。 可是这个曲公公……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是作为无辜的揭发者出现的,可是如今在柳静菡的“激发”下,似乎也暴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现在这件事情尚且没有弄出个是非曲直,怎么那顺天府尹又要跑来凑热闹? 可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顺天府尹只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眼珠一转,也不让殿上的三个人退下,反而直接就把那顺天府尹召见了。 周益之此刻心情十分的矛盾,头上也隐隐渗着冷汗。 如今居然有人把这样泼天答案的证据送到了他的顺天府,他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虽然一得到东西就已经立即和父亲周臣进行了商议,可是还是没有得出一个很好的办法。 思来想去,也只有闭着眼睛把事情捅给皇上了! 毕竟这样的大事,是绝对遮掩不了的!若果晚了一步,让别人提前把此事告知皇上,那他们整个周家都要承担这个知情不报的大罪了! 更何况,他还有自己的小盘算。 那个庶出的弟弟周玉之,本来就父亲面前颇为得脸,隐隐就有着能够威胁他的地位的趋势,而今又中了榜眼,自然是更加的嚣张。听说就连他的姨娘,如今居然都敢给他周益之的母亲,也就是周家的正经夫人脸色看了。 借着这次机会,虽然顾忌整个周家的颜面不可能直接拖他下水,可是好歹也能给周玉之一个不大不小的教训了。 想到这里,周益之的目光反倒愈发的坚定起来。 他摸了摸藏在袖中的那个信封,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果然皇上身边的大红人,王喜公公亲自过来领着周益之去见驾。 他刚刚跨进了大殿,却看见一个跪在地上太监模样的人和另外一男一女站在那里,一左两右,倒像是成对峙之势。 他虽然心里奇怪,可是哪里敢多看多问? 他刚忙跪下行了大礼,谨慎的说道:“臣,顺天府尹周益之,有事回禀!” “嗯,周卿家,但说无妨!”武德帝对周益之的印象不错,也对他上任这段时间的表现肯定。所以,便也不疑有他,直接就让他说出来了。 可是周益之却是可疑的看了站在一边的楚王一眼,有些迟疑的说道:“这个……臣,只怕有些不方便。” “唔?放肆!朕让你直言,你便直言就是,为何如此惺惺作态?”武德帝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的不耐烦。 周益之心中一颤,赶忙再一次磕了个头,然后有些无奈的说道:“臣是怕,打老鼠反倒伤了玉瓶。然而,是臣太过迂腐古板了。还请皇上先看看此物!”说完这一番没头没尾的话,周益之就从袖口里取出了一个信封。 王喜见状,在征求了武德帝的同意之后,就把那信封接了过来,转头又递给了武德帝。 武德帝皱着眉头打开了信封,却发现里面放着不少的宽不过三指的纸条。 零零散散的也足足有十几张。 “这是何物?”武德帝有些奇怪。 “还请皇上细细的看一看,就明白这是何物了。”周益之也不肯直接说破,直说让武德帝自己看。 柳静菡和司徒俊见周益之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两厢交换了一个眼神,却都是沉默的推倒了一边。 司徒俊轻轻的握起柳静菡的手,在她的手心里用手指比划了几个字。 柳静菡微微一沉思,就明白了,立即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快速的交流了之后,立刻就恢复原来的状态,也把目光集中在了武德帝的身上。 武德帝细细的看着眼前的纸条―― “今向张大力借款三万两整。 进士某某某 四月初六” 他查了查一共是十一张,每一张上写的都是相同的内容,只不过那落款的进士的名字不同,字体不同罢了。 武德帝左看右看似乎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不免就有些不耐烦。 “这到底是何物?你又何必故弄玄虚,直接说就是。” 周益之心里哀叹,也不知道皇上究竟是真的看不出来,还是故意就想让自己揭破这个秘密。 然而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这样一个算不上死的要求。 他只能是言简意赅的说道:“皇上请看那落款的时间。” 武德帝再一次看了一眼――“四月初六”! “四月初六”! “这是什么意思?四月初六的时候岂不是连本届的春闱还没有开始?那为何这些人都自称进士?而且这张大力乃是何人,为何这些人都不约而同的向他借了如此大数目的欠款?”武德帝终于是看出了问题所在。 春闱开始的第一天乃是四月初八!四月初六的时候,别说是这个什么张大力了,就连武德帝这个皇上也是不知道究竟什么人会中进士的! 这里面实在是太过蹊跷了! 周益之继续说道:“这也是臣受到这个信封之后第一件怀疑的事情!臣已经着人从礼部那里核实过了,这十一个人里面,的确是有九个人真的已经中了进士。” 武德帝的脸上阴晴不定,片刻之后却是猛的一拍桌案,冷然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公然在本次春闱中营私舞弊?而这所谓的借条,其实就是他们交易的一种手段?” “皇上英明!这正是微臣的一种猜测!如果那人没中,自然就不是进士,这借条当然就不成立!如果中了,那么这借条就成了一种凭证!”周益之只能是说出此刻自己的猜想。但是对于这些究竟进行的是何种交易,他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本科的主考官不是别人,正是这位皇上的亲生儿子――周王和肃王。如果他敢替皇上说出那令人心悸甚至可以改变此次科考结果的猜测,他可就真是不想要脑袋了。 武德帝没有出声。他的眉头紧皱着,显然是心中既烦恼又愤怒。 突然他看了司徒俊一眼,进而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他又重新翻看了一遍那些借条,然后从中间抽出了一张,细细的看了又看! 紧接着,他冷笑了一声。 这笑声真是听得人毛骨悚然,冷彻心扉。 “果然是兄妹情深!居然还能让朕的儿子都跟着犯糊涂!如今朕总算是明白那三百锭金子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你们自己看看做的好事!” 说完他就一甩手中的那“借条”,目光阴沉的盯着司徒俊和柳静菡! 222 罪证,两个大舅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王喜一见武德帝这是真的发火了。起码看上去是怒火中烧了,否则也不至于把东西直接摔出来了。 那张纸条轻飘飘的一点点的飘落在地。 王喜寻思了片刻,到底还是自己躬身捡起了纸片,也不过是微微一瞥,顿时就心惊胆战。 却也只能心里哆嗦着把纸条递给了那边一脸惊异的楚王和楚王妃。 楚王轻轻接了过来,定睛一看,立即是剑眉倒竖,直接厉声呵斥周益之:“周大人!这是何物,此等荒谬的物件你也敢往父皇面前递?” 周益之知道如果楚王见了这个东西,是必定要责问自己的,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偏巧今日自己过来举报,这楚王就在现场。 不过他倒是早就提前想好了说辞。 “王爷,微臣哪里敢如此的言行无状,把没有任何证据的东西就往皇上跟前送?这东西本是昨天早上有人扔在府衙门口的,被那护卫捡了进来。微臣看后,也是惊诧万分,当然不敢贸然的上奏皇上。因此,微臣也提前向礼部求证过了,这些所谓借条上的人名都是真实存在的。” “那又如何?这些都是已经中了进士的学子,他们的名字张贴在那红榜之上,京城里人人皆知!”司徒俊揉进了手中的纸条,面色依旧严厉。 周益之说道:“王爷有所不知,臣虽然愚鲁,然而还不算是昏聩,臣已经着人拿着这些字条和这些人的试卷一一比照过了。这字迹都是可以对应得上的,也可以确认是本人的笔迹!”他的语气虽然恭敬,可是话中却带了三分的不满。 柳静菡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却是觉得心中不安,她也顾不得礼仪了,就从司徒俊的手中抢过了那张不过三指宽的纸条。 她一看之下,饶是她自诩稳重自持,仍是惊得差点一个踉跄。 那纸条上的内容自然不必赘述,自然是和武德帝所看到的几乎一样。 可是最惊人的是那下面的署名―― 柳慕风! 那一笔法度严谨,笔力险峻的欧阳体,不是柳慕风的手笔又是谁? 可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自己的哥哥居然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她的心思瞬间转了千万次,可是依旧不明白这样的东西怎么会到了周益之的手上。 正当她犹自在震惊之中的时候,居然又有一个人来到了大殿之上。 “启禀皇上,肃王殿下到!” 几乎所有的人都觉得如今的场面已经够混乱了,怎么偏偏肃王又过来插这一杠子。 柳静菡一听到肃王的名字,立刻也是心中一凛,她对这位实在是提防得很。 一则是他有一位精明刻毒的母妃;二则是她总觉得这人看似多情,可是其实是个最最无情的人,否则当年又怎么会对自己的死视而不见? 如今他表现的越是深情,越是怀念当年的李如贞,她反而心中越是发毛,越是觉得不踏实。 她不自觉地和司徒俊对视了一样,发现对方也同样对于肃王的到来表示惊讶。 至于坐在上位,永远隐藏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面目的武德帝则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肃王似乎也是没有想到大殿之内居然是这么个情况。他本意倒是希望能够单独给武德帝回禀的,却没想到反而多了这么多人“作见证”。 他多少有些埋怨那个大殿门口守着的太监――银子倒是收了不少,怎么却是不肯办事? 他哪里知道,这些太监都是经过王喜精心挑选的,个个都是忠心耿耿。收钱自然是不手软,可是转头都会一五一十的交给王喜,并且告知是谁给的是什么时候所得。否则这偌大的龙乾殿如果真的任由所有人过来安插人手,只怕是早都天下大乱了。 肃王就算是借着贵妃的人脉再手眼通天,也别想着能把手伸进龙乾殿了! 肃王看了看楚王,一偏头,却又意外的看见了柳静菡。 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动,突然有些心慌意乱,本来最是识礼节的他居然就忘了向武德帝行礼。 武德帝感觉肃王有些不妥,说是有事启奏,可是进了大殿却这样直愣愣的呆着不说话。就有些不悦的冷哼了一声。 肃王顿时清醒过来,他回过神来,却发现柳静菡低垂着眼睛根本没有看自己,而司徒俊却是神色不明的盯着自己。 肃王赶忙收敛了心神,拱手行了个礼,声音清朗:“参见父皇。见过四皇兄。” 武德帝轻轻“嗯”了一声,温声问道:“你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那语气倒是比方才和缓了许多。 肃王低头看见周益之,微微皱了眉头。方才只顾着注意柳静菡,没成想这个新上任的顺天府尹,居然也在这里? 可是他到底是在皇宫中长大的,哪里会真的惧怕什么。 “父皇,儿臣有事回禀。儿臣发现此次科考,恐怕是有舞弊的现象。更有可能有人到处贩卖试题!” 他本指望着武德帝会表示出惊讶或者愤怒,谁知道他居然只是轻轻的看了一眼跪着的周益之。 “五弟,你来的正好,正好这位周大人也过来向父皇举报此事的!”楚王司徒俊有些冷然的说道。 肃王的神色一窒,怎么也没料到那周益之居然也是和自己同一个目的? 他一向心思缜密,立即就想到了周益之的背后会不会就是有穆王母子在指使。 虽然那穆王自从上次武德帝被刺杀事件之后的种种荒唐行径被揭发之后,就做出一副一蹶不振的模样,可是都是身为皇子,每个人的雄心壮志都是一样的,他怎么可能相信穆王真的就如此就偃旗息鼓了? 他们周家出面揭发了舞弊之事,他和周王这两个主考官自然是首当其冲受到牵连。 他不免有些庆幸自己当机立断,没有继续拖延时机,否则倒是被这起子小人占了先机,到时候自己的盘算就算是彻底落空了。 他很快的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原来竟是如此吗?看来此事真的不是空穴来风了,否则也不会惊动了顺天府了。” 武德帝接着问道:“你又是怎么发现其中的端倪的?” “那一日在大殿觐见的时候,臣向那二榜第十名提问之后,他居然一时紧张就晕倒了。儿臣当时就觉得有几分的可疑,他当时的模样倒是不像是紧张,反而更多的是心虚。儿臣就疑心他是不是根本就名不副实,所以不敢献丑回答问题?”穆王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二榜第十名”这几个字让柳静菡和司徒俊又是不由自主的相互对视,两个人心中各自有了计较。 武德帝眉头微微皱起,却是点了点头,示意肃王继续说下去。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兴味。 “仪儿,你倒是个细心的。你说说吧,你都查到了什么。” 肃王有些听不出武德帝这话里的意思到底是喜是怒,只能继续说下去:“儿臣只好是派人跟着那为进士,谁知道却听见他私下与人谈论,说是花了三万两银子同人买了今科的试题!” “啪!”武德帝猛地拍了一下御案,愤怒的说道:“竟然有人公然讨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真是世风日下!” 殿中的众人都吓了一跳,也都感觉到了武德帝的愤怒。 “那二榜第十名究竟是何人?如此的放肆!有道是空穴来分,未必无因。就算是真的不是买题,可见此人也必定有所不妥。”武德帝冷了脸孔问道。 肃王却是奇怪的回头看了司徒俊一眼,欲言又止 司徒俊自然是一副懵然不知的模样。 周益之冷眼旁观,心中嘀咕,难道这事情又和楚王有关系? 果然今天是这位楚王殿下阴云罩顶? 怎么接二连三的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武德帝当然不会管肃王所谓的犹豫,他只是厉声说道:“说!难道当着朕的面,你还要胡乱替人遮掩?” 肃王自然是诚惶诚恐:“父皇,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四哥府上那位侧妃,杨氏的亲生哥哥杨子康!” 楚王和柳静菡都是一惊。 楚王连忙拱手说道:“父皇,此事,儿臣的确不知啊!她不过是个侧妃,儿臣又怎么会关心她的兄长到底是谁?又是否参加了科举?” 柳静菡也焦急的说道:“皇上,的确如此。就算是我的兄长参加科考,也是因为我主动告知王爷的。那杨氏也不过是一个没有上了玉牒的侧妃,她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让王爷上心?” 接二连三,居然都有证据指向司徒俊,而且都是和科场营私舞弊有关。 偏偏又在这个时候爆出了皇上私库失窃,丢失了三百个金锭的事情,只要是稍微有心的人都会把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无论是柳慕风,还是杨子康,说到底都是司徒俊的大舅子,都算是和司徒俊沾亲带故。 杨氏倒也罢了,也就是个不轻不重的侧妃。可是柳静菡就不同了,她和司徒俊一向是鹣鲽情深,这是京城高门大户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如果说楚王为了楚王妃偷盗金锭帮着柳慕风买题通过春闱,似乎真的是合情合理! 223 金子,不翼而飞又突然不翼而回 柳静菡心中冷然,直到现在她总算是明白了这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果然是好谋算! 皇上私库丢失了三百锭黄金,而那管理者就是司徒俊。这三百金锭不多不少恰好就是相当于三万两银子。 而三万两这个数目……又恰巧和那借条上的钱数吻合。 周益之、肃王先后找到证据证明可能存在有人售卖科考试题,偏偏其中就恰巧有楚王内眷的兄长在内,而且还分别是王妃和侧妃的哥哥。 这种种的巧合凑到一起恐怕看在其他人的眼中就成了铁证如山。 哪里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呢? 这些事情单独来看似乎都是没有关联的,也和司徒俊扯不上任何的关系,可是偏偏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下,摊开来摆在一处,就似乎桩桩件件都和司徒俊沾上了那么一点的关系。 就是这么模棱两可的情况反而越发的引人遐想,也越发的让人往阴暗处去探寻。 得出的结论难免就是司徒俊这个囊中羞涩的王爷,为了让自己深爱的王妃的兄长——一个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是才学欠佳的银样镴枪头——能够科举中第,所以不惜挪用皇上私库的金子,帮着这位内兄购买流传出去的试题! 真是条理清晰,又合情合理的猜测。只怕是所有人都会觉得这种猜想真是有理有据了。 虽然没有明着说出来柳慕风监守自盗,营私舞弊,可是只要是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会怀疑他了。 这果然是比直接让人指证他要更加的有说服力! 最最可怕的是,他们居然还预先让柳慕风在福源楼听到有人议论,将事情引到杨氏的哥哥身上,可是又故意露出破绽,使得他们犹豫再三,最终却对这件事情隐瞒不报,现如今即便是他们现在说出来只怕也不会有人相信了。就算是武德帝相信了,楚王也会担上一个知情不报、想要袒护自家侧妃兄长的罪名。 还真真是进退两难,一点都没有办法全身而退! 看来对方是打定了注意,想要让司徒俊吃一个大亏了,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哪一方动的手段? 是钱贵妃那边动的手脚?还是周贤妃起了*的心思? 而如今站在这里的两个人——肃王和周益之究竟是参与者还是不过是充当了傀儡的角色? 今日他们不约而同的到此来变相的告发司徒俊,到底是有意而为之,还是不小心碰上了? 柳静菡的心思不停的转动,可是面上却也适时的带上了三分的焦急,倒是不会显得过分的突兀。 司徒俊看了一眼武德帝,又看了方才空口白牙诬陷他的三个人,心里觉得一阵阵的讽刺。 这里面有他的父亲、他的兄弟、他的同僚、他的下人,可是每一个人都用了不同的方式在逐步的推着他,让他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罪犯。 他到底是应该感谢他们的“垂青”,或许也算是一种变相的重视;还是应该痛恨他们的无情和无耻? 他不同声色的用余光看了一眼柳静菡,却毫不意外的发现妻子也在关切的看着自己。 他的心突然也宁静了。 起码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是无论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无条件的支持自己,关怀自己的。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司徒俊平日里温文儒雅的脸孔,此刻却带着讽刺和阴暗,他冷然的一笑,问道:“敢问父皇,今日这几位,是算计好了,共同过来告发儿臣的吗?不知道父皇您对他们方才的话作何感想?” 武德帝沉默。 片刻之后,他方才沉声说道:“俊儿,你对这些事情要作何解释?难道管理私库的不是你?难道这个神柳慕风,杨子康不是你的内兄?难道你不是就依靠着俸禄生活,并没有其他的经济来源?” 这就是说他如今是已然相信了这些人的说辞,认为,司徒俊极有可能坐下了监守自盗,营私舞弊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司徒俊低下头,心中冷笑。 果然,在他的心目中,对自己这个儿子还是存了三分的忌惮和怀疑的。 不管这件事情的背后有没有武德帝的影子,他都必定是推波助澜者之一。起码他是故意就范,否则依照武德帝的头脑和心机,不可能看不出这件事情的刻意之处。 想到这里,司徒俊居然一抬头,双眉一挑,突然笑了。 那笑是如此的魅惑人心,如此的肆意激扬,倒是令得武德帝皱起了眉头。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那笑得几乎要流出眼泪的儿子,内心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 从来没见过这个儿子如此这般放肆的模样。 他一直以为这个四子应该是所有皇子中最不出挑的一个。 以前太子没死的时候,他就像是太子的影子,总是隐藏在暗处,也从来不肯轻易露出锋芒,仿佛生怕抢了太子的风头。 后来太子死了,司徒俊却也失明。可是这样反而让他们父子之间多了一些相处的机会,他才发现原来这个始终没有入自己法眼的儿子,其实各方面都是挺突出的,只不过是因为他刻意的忽略和司徒俊费心的隐瞒,所以才令得他没有看到司徒俊的优点。 再后来,司徒俊的眼睛再机缘巧合之下被治愈。 这时候,他才真正的开始忌惮这个儿子。 能够在他的眼皮底下做手脚,而且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了对眼睛的治疗,这等心智和隐忍,倒是令他刮目相看了。 那时候,他就动了心思,要把司徒俊留下,留下给自己真正属意的继承人做一个肱股良臣。 可是现在,他又有些后悔了。把他放到户部去历练,却发现他的能力真的不错,再加上性情沉稳,倒是不可多得。 然而越是这样,他越觉得这个儿子深不可测,或者说是不好掌控。 他开始怀疑,到底这个四皇子能不能够安心做一个臣子,而不来搀和储位之争? 就像是现在,他即便是能够居高临下俯视一切,却还是没有能够猜透司徒俊的想法。 此时,司徒俊也停止了那有些令人不舒服的笑。 他指着那跪在一旁,稍微有些得意的曲公公说道:“本王不提别人,先来说说你!” 如果能够解决这监守自盗的指控,起码他能证明,他没有赃款可以用于私下购买试题!所以解决此事乃是当务之急。 曲公公一愣神,马上抬头看了武德帝一眼,却发现皇上压根没有关注他。他只能是恭敬的说道:“不知楚王爷有什么事情吩咐!” “方才楚王妃已经说到了店子上!只不过被周益之大人的到来给打断了,可是我却是记得的。王妃,不如你再给在场的各位说一遍,你对于这私库失窃的想法。”司徒俊扭头问柳静菡。 柳静菡自然是立刻就说道:“妾身是说,与其说王爷您这位十天半个月不入宫是嫌疑犯,倒不如说这位每日都守着库房的曲公公嫌疑更大。他大可以利用每天的机会一点点把金锭转移,而不用一次性都拿走。这自然是利用了人性的盲点,咱们大都以为这种事情必定是不肯拖延想要一次都结束的,可是估计这位公公是蓄谋已久了吧。” 那曲公公心中一震,突然有些慌乱,却是在看了某人一眼之后,立刻就改口说道:“王爷!你怎能如此的无情?您不是答应小人,只要小人帮着您偷拿了那三百锭金子之后,就帮着小人出宫回乡,而且不会让小人承担责任吗?” 真是峰回路转! 这位曲公公居然突然又反口说是被司徒俊指使才会偷盗! 司徒俊和柳静菡面上都有些惊讶,可是心中却一点都不奇怪。 柳静菡摇了摇头说道:“曲公公,你现在说这些话,还会有人相信吗?只怕你就是想要把责任推到王爷的头上吧。” 曲公公可是一点都不怕:“王妃这话好没道理。小人是什么身份?哪里敢有这样要人命的心思?再者,小人拿了那银子有什么用?倒是不比王爷,家大业大,用到银子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放肆!本王堂堂一个王爷,用得着偷盗赚取银子吗?我要那么多金子又有何用?”司徒俊很是愤怒。 其实,他这话没有别的用意,不过是想要逼着这人说出那句在场所有人想说而不能说的话! 既然都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倒是不如直接撕破这张窗户纸! 那曲公公毕竟不是傻瓜,怎么敢胡乱攀扯? 虽然如今这种种的“证据”就是指向司徒俊监守自盗用以给柳慕风或者是杨子康进行购买试题之用,可是却没有人敢真的说出口。 曲公公只能拐弯抹角的说道:“小人又从何而知呢?小人不过是因为思念家中的老母,才会被您利用着做下这等不可饶恕的大罪。若不是您当初承诺,到了皇上只要一切说不知道,小人又怎么肯尼个轻易答应?至于您到底是拿去给王妃买衣服,还是买别的什么,又有什么区别呢?” 司徒俊被这放肆的奴才气得倒仰。 此时,却有小太监战战兢兢的进来回禀说道:“启禀皇上,钱贵妃派王成公公过来请安,并且要送上一碗百合莲子羹。” “不见!”武德帝此刻哪里有心思去喝什么莲子羹。顿了顿,他到底还是说道:“让他在外面候着吧,一会儿再说。” 说完,他挥了挥手,让那进来捣乱的小太监赶紧下去,不要再添乱。 司徒俊感觉柳静菡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他一回头就看见柳静菡的嘴唇微微一动,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司徒俊立即明白了。 他虽然惊讶,可是却心中一定。 随后,他就突然开口质问:“曲公公!本王问你最后一次!你确定那私库之中是少了三百个金锭!而且你确定那金锭乃是本王‘逼迫’你偷盗的?” 曲公公很奇怪,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司徒俊居然还纠结在这等愚蠢的问题上。可是他想了想还是说道:“正是如此。” 王喜在一旁冷眼旁观,也是早就发现了这个曲公公前后的变化太过突然,倒是想是临时想好编造出来的借口。可是如今连武德帝都没发话,正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个什么劲! “敢问皇上,单凭他的一面之词,您就相信了?是否曾经派人过去验证他的说辞?”司徒俊转头直接质问武德帝。 武德帝顿时一呆。 不错,他听了这样的消息自然是震怒不已,而且也不相信会有人胆敢骗他,居然真的就没有让人去查看一番! 没想到,司徒俊倒是钻了这个空子反诘起他来了。 他立即瞥了王喜一眼。王喜会意,立马说道:“小人这就亲自过去。皇上放心,必定会仔细点算清楚的。” 肃王倒是知道王喜和楚王私下里的关系不错,未免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起来,他看了半天的热闹,也知道这私库中的银两是不是到了司徒俊的腰包,却是决定着是否能够用其他罪名给他定罪的关键。 他眼珠一转,说道:“皇上,只怕是王喜公公一个人过去,查的不能仔细,或许有所遗落,就对四哥不公平了。不如再派一个人一同前往。” 王喜心知肚明肃王这是怕自己动手脚。他一个年老成精之人,哪里能不知道这些皇子皇孙们的龌龊心思? 他立即说道:“肃王爷说得在理。既然贵妃宫里的王成就在外面,那不如小人就领着他去一趟吧。” 虽然王成不是钱贵妃的心腹,可是好歹也是锦绣宫的人,肃王听了王喜的提议,就没有反对。 武德帝见状也就顺水推舟同意了。 约莫过了两刻钟的时间,王喜就一脸古怪的走了进来。 他行了个礼,这才对着满脸不耐烦的武德帝说道:“小人方才去查过了。而且是拿着账册一一对照,那私库之中的银两一两不少!” “这不可能!”曲公公顿时瘫倒在地! 这绝对不可能! 明明是他亲自把那金锭一点一点偷走的,怎么可能今天就一两不少了! 224 逆转,王妃派来的索命阎王 王路在龙乾殿门口躬身站着,倒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王喜快步走出来,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猴崽子,今儿劳烦你跟我走一趟吧。”他和王路也是熟悉的。说起来,还是他亲自把王路提拔起来,并且调到锦绣宫里当了管事太监。 王路满脸堆笑,走过去扶住王喜,却又带着三分不解问道:“瞧您说的,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不过小人这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呢。到底去哪里啊?” 王喜弹了他的脑门一下:“你就是这张嘴多事,不该问的别问,只随着我去便是了!” 王路看着有些无奈,却也只能吩咐那个跟着他过来的小太监两句,然后就匆匆跟上了王喜的脚步。 虽然他的面上是带着笑容和王喜寒暄,可是他的心情此刻非常的复杂。饶是如此,他也不得不佩服那位看着貌不惊人,却是深藏不露的楚王妃。 楚王妃果然好算计,居然都能算计到肃王会要求多一个人同行作为监视,武德帝也一定会同意他的提议。 而自己却是早就已经想好了借口,也征得了钱贵妃的同意,就守株待兔呆在这龙乾殿的大门口,匆忙之间,不叫他又能叫谁呢? 可是他一时也有些胆颤。 本以为楚王妃不过是个聪明伶俐的,这样师傅也算是放心将楚王托付给她。也不枉师父为了让楚王见她一面放火烧了康嫔的故居――静安堂了,还为了此事受了不大不小的挂落了。 可是如今看来,倒是他们低估了她。 这哪里是聪明伶俐,分明就是老谋深算了。 今日楚王妃匆匆来到宫中,暗中找到了他,把想要让他帮忙的事情的大概经过和他说了一遍。他自然是听了个胆战心惊。这样事情他当然是不愿意沾手了――简直可以说是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可是一看他稍微有些要迟疑的模样,当时楚王妃怎么说来着? “王路公公,我拜托你做的事情,自然是已经谋算好了的,一定不会牵连到你的身上。这点,请你放心!再者说,有道是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果楚王没了,你们师徒又该如何自处?您倒也罢了,年轻有为,可是您的师父呢?只怕是就要没了唯一的念想,油尽灯枯了吧。” 他的师父从小把他养大,两个人名为师徒,实则形同父子。如今师父也是上了五十的人了,太监本就短命,估摸着也没有几年可活了,他又何必再去送一道催命符? 康嫔在师父心目中那简直就是如同神祗般的存在,她的儿子有难,师父又怎么会袖手旁观?如今他若是不答应,或可瞒过一时,可是却难以遮掩一世。如果那楚王真的因此而有什么三长两短,只怕师父是要埋怨他一辈子的。 也罢,他也只能答应了楚王妃那不太合理的要求,冒险为之,图的也不过是让那*病榻的师父多活两年而已。 当时,一则他是不相信武德帝真的会派他跟着去,二则是觉得事情没有如此的简单。 可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 这件事情的整个走向,就是如同被设计好了一般。 难道这楚王妃居然是将那大殿中的肃王和武德帝的心思洞悉了个一清二楚? 她不是也才嫁给楚王不到一年的时间?怎么倒像是和这父子二人相处多年的模样? 王路不由自主就摇了摇头。 “王路,到了。”王成的话打断了王路的胡思乱想。 “今儿,咱俩过来就是查一查这私库之中的金银是否缺少。这本是账册,咱们今日就你查看账册,我跟着清点东西,如何?”王成吩咐小太监拿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 王路不接那册子,故意眼珠一转,讨好的笑道:“哪能劳烦您老家到处走?还是您查看账册,念出来,我到处走着清点就是!” “你个猴崽子,就数你机灵。也不枉他……教导你一番。走吧,就按你说的来吧。咱们快来快走!”王喜和王的师父也是旧识,自然不疑有他,就一挥手中的拂尘,当先一步走进了私库。 王路也快速的跟着走了进去! ---------- 武德帝冷着一张脸孔,瞪着眼前已经瘫软的如同一滩烂泥的曲公公。 “你如今还有什么话可说!” 曲公公本是被王喜所说的话给震惊得有些不能正常思考,可是皇上那阴沉异常的声音反倒令得他清醒过来。 “王喜公公,此事绝对不可能!小人明明是仔细查看过,的确是有三个红木刻花的箱子,本来是装着金锭的,可是如今却是空空如也!”曲公公的声音很是急切。 王喜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这才说道:“的确仿佛是有这么三个箱子,可是那里面依稀是装了一些首饰玉器,并不是空的啊。”说实话都是王路在里面查看,把东西一一找了出来然后拿出来让他看得。 不过他倒是有印象,的确是有几样东西就是被装在这样的红木刻花的箱子里拿过来的。 “这不可能!公公您是不是看错了!”曲公公压根不相信!他是特意把那箱子虚开着放在原处的,虽然怕太过刻意,没有放在显眼的位置,可是只要是仔细的查看是一定会发现的呀。 王喜听了这话,脸色登时沉了下来,冷着声音说道:“咱家还没有老眼昏花到那种程度!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自己亲自过去再查看一番!再者也可以让王路过来做个见证,他却是和我一同查看的。” 曲公公真的有心自己再次过去查看一番的,可是看见王喜那副简直要把他直接吃了的神色,又退却了。 王喜一向是武德帝身边最得*的太监,他的话就相当于武德帝的话,很少有人会公然质疑。而且王喜也不可能为了楚王费心费力去遮掩。 他只能是梗着脖子说道:“不是小人不相信王喜公公,只是希望能够弄个清楚明白!就请王路公公过来,分说一二。” 王喜气得浑身乱颤,这分明就是不相信他了! 可是当着武德帝的面,他又怎么敢太过放肆,心里只念叨,你小子千万别犯在我的手上,否则定然叫你后悔出生这一世! 他到底还是深吸了一口气,亲自出去叫王路进殿。 司徒俊冷眼旁观,心中虽然惊讶,可是在听到王路的名字的时候就看了柳静菡一眼。 果然,对方虽然脸上带着三分的惊叹之色,可是眸中却是一派安然。 他顿时大定。 他眼见王路亦步亦趋的跟着王喜走了进来,却是不动声色的瞥了自己一眼,又微微点了点头。 司徒俊眼睛的余光就看见肃王有些冷然的盯着自己和柳静菡,神色十分的复杂,似乎掺杂了不解、怜悯,甚至爱恋? 他的心中有些不舒服,可也知道这时候不是深究这些事情的好时机,只能按捺下心中的不悦,把注意力集中在王路和王喜那边。 王路先是给武德帝见礼,然后有些同情的看了曲公公一眼。 “王路,朕来问你,你可曾跟着王喜查看清楚了,那私库之中的确是分文不少?” “这……自然是分文不少。”王路的口气不知为何居然有些迟疑。 “所有的物品都能和账册上的相符?” “这……应该……应该是相符的!” 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这一点。 那曲公公自以为得计,就立刻带着期盼的看向武德帝。 武德帝到底是久经风浪之人,一眼就看穿了王路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慌。 “啪!”武德帝狠狠的拍了那御案一下,厉声说道:“王路!别以为你是贵妃身边的总管,朕就不肯狠狠罚你!你说,到底有没有少银子!” 王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说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的确是分文不少,只不过,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你这混蛋还不快快明说!”王喜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个王路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做手脚,这不是把他也给装了进去吗? “这都是因为曲公公之前曾经对小人有恩,所以小人才会为了报答,替他遮掩的啊!”王路仍旧连连磕头。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曲公公简直是哭笑不得了。 “替,替我遮掩?我有什么需要你替我遮掩的?” 王路一脸真诚的看着曲公公说道:“曲公公,多年前,您曾经帮过小人一回,您自然是贵人事多,不记得了,可是小人可是铭记于心,小人见你有难,又怎么会见死不救?” 他越说曲公公是越糊涂,在场的其他人就更是迷茫了。 就连打定了主意不往里面搀和,只在一边看戏的周益之都忍不住插口道:“这位公公,皇上在此,你可不要造次!” 王路一本正经的说道:“皇上,小人自知犯了欺瞒之罪,可是请您体谅小人的一片报恩之心,小人绝对是没有恶意的!而曲公公也一定是因为一时糊涂,才做下了这样的傻事……” “够了!”武德帝冷声斥道,打断了他的唠唠叨叨:“不要再多说废话,朕只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私库到底是否有所不妥?” 王路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哎……金银玉器银钱真的是一样不差,一文不少。只是……其中有三万两银子是被换成了银票!” “什么!”曲公公和王喜几乎是同时惊叹出声。 王路有些愧疚的看着王喜说道:“小人也不想欺瞒王喜公公,只是那银票是被卷成了一小卷藏在了一个白瓷薄胎岁寒三友的宽口花瓶里。”他越说声音越小。 “那你为何不当时就告诉我!”王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细细一想,果然是曾经有过这么一个花瓶,只是因为那造型格外的精致,所以他倒是有些印象的。 “小人寻思着这看管私库的是曲公公,这银票藏在这里必定是曲公公……监守自盗,然后被您老人家发现了,想要找证据惩治他,小人……想要帮着遮掩,就没有声张,赶忙放回了那一大摞银票之中。”说完还略微愧疚的看了曲公公一眼,似乎是因为自己的不够镇定没有能够真的帮助对方而感到内疚。 众人是越听越糊涂,怎么还变成了是王喜要去查曲公公的罪证了? 王喜也是一愣,随即才明白了,只能悻悻然的说道:“启禀皇上,小人的确是没有告诉王路这次去查私库到底是为了什么。想是因为如此,这小子才胡思乱想,自作主张了。” “怎么?不是为了暗中查曲公公吗?”王路一脸的愕然。 武德帝脸色阴晴不定。 也难怪这王路会误会,一般情况下,这般不带着私库的管事太监,直接过去盘点,可不就是怀疑私库丢失东西,管事监守自盗吗?怎么料到他这一番张冠李戴,反倒捅出了曲公公的恶毒心思! 曲公公一时愣在当场,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王路的这一番话已经将他之前的说辞都彻底的推翻,顷刻之间,他就成了诬告王爷的罪人! “不!皇上,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楚王,一定是楚王收买了王路,让他故意陷害我的!” “笑话!我今日入宫就被直接带到了这里,要如何收买王路?更何况,我来之前压根就不知道你会告发我,难道你认为我竟然会未卜先知不成?”司徒俊声音冷得像寒冰! “再者说,相信在场到底所有人刚才都认为我压根就没有能力拿出三万两银子,否则又怎么会构陷我为了替内兄科考买题,监守自盗贪墨银两呢?怎么如今,曲公公又觉得我能随随便便就弄出三万两银票了?” 说道构陷,周益之和肃王都有些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 而司徒俊的这两句话已经让曲公公彻底的没了指望。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明明是计划得天衣无缝,怎么就突然一败涂地了。 他恶狠狠的看了那边一脸无辜的王路一眼。 口中说着是要找自己报恩,其实分明就是一个索命的阎王! 225 笔锋,今天的事情是偶然吗 武德帝对于这个结果,多少也有些惊讶。 既然连监守自盗都是一场空谈,那么所谓的用私库的银子给大舅子购买科考试题的指控自然是不攻自破。 当大喊着“冤枉”的曲公公和一脸茫然的王路被带下去之后,大殿内又剩下了武德帝、肃王、楚王夫妇、周益之几个人。 “敢问周大人如今应该不会还认为本王是那助纣为虐,纵容内兄营私舞弊之人了吧。”司徒俊口吻讥讽,虽然话是对着周益之说的,可是眼睛却是看着肃王。 周益之有些讪讪的开口说道:“臣,臣本来就没有指责王爷之意。只不过是把得到的证据交给皇上,里面恰好有王爷的内兄罢了。” “皇上!关于这个所谓的借条,儿臣有几句话要说!”方才一直半藏在司徒俊身后的柳静菡突然站了出来。 周益之立时心里一动,这个王妃……早就听妹妹说她不是个省油的灯。难道说…… 他只能是侧眼看着柳静菡,生怕错过她说的每一个字。 “但说无妨。”武德帝摆了摆手。 反正今日的“惊喜”已经够多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桩了。 “儿臣方才斗胆细细的看了一遍这借条上的每一个字,却发现这并不是家兄的字迹!”柳静菡拿出那张借条,笃定的说道。 周益之立刻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尖声说道:“王妃还是不要勉强为令兄遮掩了!这些字迹我都是亲自比对过,又找了那礼部的官员也亲自看过才下的结论!微臣虽然不是‘探花’之才,可不至于连这简单的比对都做不好!”他说到“探花”二字的时候真是极尽嘲讽。 柳静菡不以为意,淡淡的说道:“儿臣知道,家兄素来在京城并无才名,又是低调惯了的。这样骤然得中探花,自然是让某些居心叵测之人看不过眼,所以有人诬陷,也是意料中事。” 周益之气得一噎。她这分明就是说,他就是那“居心叵测”之人? 他还待要继续辩解,柳静菡却哪里肯给他机会? “皇上请看,这张纸条上写的是 ‘今向张大力借款三万两整。 进士柳慕风 四月初六’ 这一点,大家都没有任何质疑吧?” 武德帝微微点头。没错,这十几张借条都是同样的内容。 柳静菡接着说道:“家兄自幼习得的就是欧阳体,这十几年年来也算是有些小成,自成一派。然而也因此,他的笔法其实是很容易模仿的。如今这借条上的一笔字法度严谨,笔力险峻,的确是很像家兄的手笔。” “不是像!而是根本就是令兄亲笔所写!”周益之忍不住插嘴。 “不!周大人言之差矣!这绝对不是家兄的笔迹!”柳静菡斩钉截铁。 周益之冷笑一声:“王妃,不是强词夺理就会把真的变成假的。前后有三个人都细细的对比过,都认为这就是柳慕风的字迹!” 柳静菡笑着说道:“周大人不必激动。我这么说,自然是有根据的。绝对不会是空口白牙的胡诌!” 她转头接着对武德帝说道:“请父皇再一次细细看看这借条。”说完她把借条递给了站在一旁的王喜。 王喜迅速的送到了武德帝的跟前。 武德帝皱着眉头,看了又看,依旧是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柳静菡说道:“家兄习字多年有个习惯,就是笔藏暗锋!” 周益之脸色一变,立马觉出了不对,可是此刻他想要挽回已经是来不及了。 柳静菡瞥到了对方神色的变化,心中冷笑:“虽然后来儿臣因为如此写法会令得书写过慢,会影响速度,所以劝解过家兄。然而毕竟是旧习难改,其他的笔画或许改正,可是遇到如同‘风’字中的卧勾,他还是免不了要重新暗画笔锋。这虽然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小秘密,可是只要是细心比对就一定能够发现其中的不同的!” 武德帝闻言,果然就拿起那借条,迎着阳光重新又细细端详,果然就发现那柳慕风的风字的那一勾墨迹明显更重,而且确实是经过二次描画的。然而因为那狼毫纤细,写字之人又细心,居然是丝毫不露,如果不是这般细看,是根本不会发现的。 “皇上若是不信,大可拿家兄春闱的试卷过来一看。那试卷中的文章,家兄也曾和儿臣说过几次,其中第一句‘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之际,何其爱民之深,忧民之切,而待天下以君子长者之道也!’之中的‘尧’、‘成’、‘民’等字都有卧勾,相信一看便知儿臣所说的并非虚言!”柳静菡唯恐武德帝还有所怀疑,又继续说道。 武德帝却是点了点头,没有真的让王喜去礼部取试卷。 他知道既然柳静菡敢这么说,那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否则这样一戳就破的谎言又何必拿出来贻笑大方? 周益之一看武德帝的神色,就知道今天自己这一趟恐怕是徒做小人了! 既然柳慕风这一张借条可以作假,那么其他的自然也有可能并非是真的! 果然武德帝冷了脸孔说道:“周爱卿,这次的确是你鲁莽了。这样重大的事情,居然不自信比对之后再上报,如此的草率,如何能够统帅顺天府!” 周益之心里发苦,他怎么可能知道柳慕风那厮居然会暗藏笔锋?而且这样的机巧,如果不是知道内情的,是绝对不会注意这样的细枝末节的。 可是,他也只能诚惶诚恐的磕了个头,不停的请罪:“是臣莽撞了。臣是觉得事关重大,不敢擅自做主,这才急着上报,却不成想中了小人的歼计!” 这个所谓的“小人”是谁,那就不得而知了。 武德帝不置可否,反而对着楚王温声说道:“俊儿,这次真是委屈你了。没想到今日这一番阴差阳错,事情居然都指向了你,反而让你蒙受了不白之冤。” 司徒俊心底冷然,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温文淡然的模样:“父皇言重了。清者自清,儿臣本来就是清白的,这是谁人都无法构陷的。” 武德帝觉得这话有些不恭敬,可是也知道别人这样的污蔑,心中难免是存了一口气的,所以也就不追究了。 他笑着说道:“既然人人都说你穷得很,那朕就赏赐给你三万两银子,权当做今日的补偿了。” 三万两银子? 这样就能补偿? 如果今日这的被这起子小人得逞,只怕等待司徒俊的会是终生的圈禁甚至是死亡。 区区的三万两银子就能够补偿吗? 可是司徒俊到底还是按捺住了胸中升腾的怒火,笑着说道:“那儿臣这个穷王爷,就谢过父皇的银子了。” 武德帝哈哈大笑,真的就让王喜去取了三万两银子的银票送回来! 随后,他就让殿上的众人都退下了,竟然是提也不提肃王所说的楚王侧妃杨氏的兄长杨子康之事了! 只不知道他究竟是忘了,还是故意为之? ---------- 周益之直到出了宫,上了马车还是满头的冷汗。 他心中想的都是之前在龙乾宫中发生的种种。 越想他就越觉得不对劲。 最开始的时候,明明楚王是感到很惊讶,甚至有些惊慌的。 可是后来却又变得很淡定,全然去了之前的慌乱之态。 这究竟是他伪装的太好,还是根本就是他暗中做了谋算,只是一开始不确定是否可行,所以心中紧张? 那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紧张的? 周益之从前到后细细的一想,好像就是从楚王妃进到大殿之后,楚王才不再紧张的! 难道居然是楚王妃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咣当!”他正想得入神,马车却是突然一停,他措手不及,头就狠狠的磕在了那马车车厢上。 他顿时觉得头晕目眩。他晃了晃头,稍微清醒之后,就立即张口大骂:“混账东西!连马车都不会赶了吗?” “周大人!可否下车一叙!”一个清朗的女声响起。 周益之心中凛然。 这声音本来他是听不出是谁的。可是方才在大殿之上,刚刚见过,又听过,又如何能瞬间忘掉? 他刚忙掀了帘子,跳下马车,果然就看见楚王妃俏生生的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周益之突然觉得她这么一笑,居然让她本来七分的颜色就变成了十分,整个人也突然活色生香了起来。 他想到这里,赶忙低下头,不敢再冒犯贵人的玉颜。 “不知道王妃有何吩咐?方才在大殿之上,不过是一场误会,微臣也是被人蒙蔽,还请王妃和王爷见谅。”周益之知道楚王妃来见自己,必定是授意于楚王,否则她一个已婚的王妃又怎么会贸然来见自己这么一个外臣? 他又紧张的看了看四周,生怕被别人发现自己私下里和皇子的王妃见面,会染上个私相授受的罪名。 “周大人,莫要慌张,此处甚是僻静,也不会有人过来!”柳静菡似是看透了对方的心思。 周益之脸上微红,依然固执的问道:“不知道王妃有何吩咐?” 柳静菡又是一笑:“周大人觉得今日的事情真的是偶然吗?” 229 恩宠,明月道长回来了 本来贞嫔柳静芸还能劝自己一句:她压根就不把武德帝的恩*当一回事――因为她真正心仪之人本就不是这个人。 可是,她到底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进宫之后又是一帆风顺,几乎没有经历过寻常新晋妃嫔遇到的刁难和艰辛。 即便是曾经被几个嫉妒得红了眼的女人奚落嘲讽几句,可这也是最严重的困境了。 其他的,基本就没有了。 很显然,她是低估了后宫众人捧红踩白的能力和兴致。 当所有的一切发展到连一个小小的太监都敢对她冷嘲热讽,连她宫里宫女的月例银子都被克扣的时候,她终于不能再摆仙女的姿态,安之若素了。 贞嫔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事情的关键是在武德帝的身上。 尽管她就对那已经开始皮肤松弛的丧失生命力的躯体,和那股子深入到骨髓里的衰老的味道,依旧一想起来就觉得恶心,然而这些日子她终于明白,恩*并不是后宫中必须有的东西,却是一个妃嫔想要有尊严的活下去的唯一手段。 贞嫔终于彻底放下了身段,亲手准备了一碗她以为皇上最喜欢喝的荷叶莲子羹,穿上了武德帝曾经夸奖她娇艳似花,她却最最讨厌的嫩粉色的衣衫,带着宫女一摇三摆的又一次往龙乾宫去了。 可是这一次不同于以前的任何一次――她已经下定了决心,绝对不能放弃机会,就算是所有的奚落她,就算是王喜仍然阻拦她,她还是要坚持跪在那里等下去,就是为了见武德帝一面。 她相信,凭借她的容貌和才华,只要武德帝见到她,一定就可以想起她的美好。 她亲自拎着小巧的食盒,一路走在已经繁花似锦的皇宫里。 她本来最是喜欢这御花园中那美丽的蔷薇,可是如今却觉得它身上带刺,过分的倔强,只怕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她微微的皱了眉头,想要避开这里,转到另外一条路上。 谁知道,她刚刚迈开步子,就听见有人说道:“呦,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最最得*的贞嫔娘娘啊!” 这声音物美娇艳,偏偏说的话让人讨厌得很。 贞嫔不用回身,就知道,这必定就是近来不断找她麻烦的惠贵人――哦,不对,应该是惠嫔――她近日因为深得皇上的*爱,已经被晋升为嫔位了。 贞嫔本想着不予理睬,奈何现在形势不如人。 如今已经不是她能够嚣张跋扈、唯我独尊的时候了。 相反的,此消彼长,惠贵人早已经一跃成为武德帝的新*。 而她不过是昨日黄花。 贞嫔只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手里的食盒交给了身后的宫女,然后回身,勉强给自己挂上一个不怎么甜美的笑容,才行了个半礼说道:“原来是惠嫔姐姐,真是幸会。” 惠嫔原是比贞嫔大了两岁,叫上一声姐姐,也不为过。 可是惠嫔本就是看着贞嫔不顺眼,自然把她说的每一句都当成是嘲讽。在这里,她认为惠嫔就是在故意讽刺自己年纪比她大,看着比她老。那面色瞧着就不怎么好看了。 “吱吱吱”,正当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惠嫔身后响起了一阵悦耳的鸟鸣声。 贞嫔眼睛微微一错,就看见惠嫔身边的宫女拎着一个精致的鸟笼,那里面正关着一只羽毛五彩斑斓的小小翠鸟。 这只小鸟不同于往常所见的任何一只,那羽毛真是异常的美丽,在阳光的辉映之下熠熠生辉,虽然小巧,但是却有凤凰般的风姿。 恰巧惠嫔今日也穿了一条五彩月华裙,那每一个细小的褶皱都是不同的颜色,而这条裙子粗粗看去,似乎有上百个褶皱,微微流动之间简直如同月光浮动。 竟然是同那小翠鸟的羽毛相映成辉。 贞嫔即便是再不喜欢惠嫔,也不得不在心里称赞一声,这条裙子果然是美丽异常。 惠嫔眼珠一转,笑着说道:“妹妹觉得,我这裙子漂亮,还是这只西域翠鸟的羽毛更漂亮。” 这话倒是有些难以回答了。 要是放在往日,贞嫔自然是实话实说,可是今时今日,她可不敢再给自己的处境火上浇油。 她只能是假作真诚的说道:“自然是姐姐身上这条裙子漂亮!” “果然是真话?”惠嫔似乎是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话。”贞嫔虽然不服气,也只能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遍。 惠嫔突然一笑,不怀好意的说道:“妹妹的眼光一向是最好的。既然这样,那想必是皇上也一定会喜欢这条裙子。这样吧,如果皇上今晚召见我侍寝,那么就说明你不是在说假话,如果没有召见我侍寝,可见你就是在敷衍我!那么,我就会去禀告贵妃娘娘,罚了你这一年的月例作为惩罚!” 贞嫔登时愣在当场。这样无理取闹的赌注,也只有惠嫔这样的女人才能想得出来。 她想要不答应,可是惠嫔那个德行分明就是仗势欺人,不由得她不答应! 这不是让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既不想要让皇上今夜召这该死的惠嫔侍寝,又不愿意在这样的时候没了一年的月例――她已经很久没有拿到家里送来的银子了。 她只能忍下心中这一口气,笑着说道:“这样的事情,又岂是我这样的人能够决定的?姐姐真是会说笑!我不打扰姐姐欣赏美景了。” 说完,她也不管惠嫔答不答应,就匆匆去了。 惠嫔冷冷的看着贞嫔离去时候的仓皇模样,心里简直痛快极了。 曾几何时,她就是希望这样狠狠的踩在贞嫔这个jian人的脸上,好让她明白这后宫里并不是她能够独领风sao的。 如今,终于被她看见贞嫔这副狼狈低jian的模样,总算是解了她的心头之恨! ---------- 柳静菡今日倒是空闲得很,坐在家中百无聊赖之际,本来想着要出去逛一逛,舒缓一下心情。 谁承想人还没动,就看见青凤小跑着进来说道:“王妃,这下子可是出大事了。” 柳静菡翻了个白眼,说道:“哪一回你不是大惊小怪,哪一回又是真的有什么大事?你有话就直接说,即便是不加上这么个前缀,我也会好好听的。” 青凤气得直跳脚,忍不住发誓赌咒:“奴婢对天发誓,这一回可真真是惊动京城里大门小虎的大事!” “到底是什么事?”柳静菡倒是被青凤这副心急火燎的模样勾起了兴趣。 “明月道长回京了!”青凤大声说道。 “什么!” 这回惊讶的轮到柳静菡了! 明月道长回来了!? 上一次太子和楚王出京,其实最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明月道长,好化解当时京城之后总流言蜚语四散的局面。 这么料到人没有找到,两个人却是一死一瞎,弄成了不可收拾的局面。 不过好在京城的百姓已经被吸引了注意力,那些流言也算是不攻自破了。 如今时过境迁,一切都已经趋于平静,人们对于太子的死亡也默然接受了,楚王的眼睛也已经恢复了,明月道长居然回来了。 柳静菡想起那位曾经在危难时刻帮助过司徒俊的苍松。 也明白他必定是在明月道长的授意之下,才会出手相助司徒俊。否则他一个方外之人,又何苦搀和到这储位之争中来? 她本是被事情惊得猛然起身,这时候也算是稍微平静了心情,又慢慢的坐下。 “这事情难道是已经传遍了京城不成?”柳静菡觉得明月道长不是这么个高调跋扈之人,应该不会把事情闹这么大。 反而是静静的走,静静的来才是他的行事风格。 “可不是吗?整个京城都传遍了,都说是明月道长是被皇上特意请回来的呢!否则又怎么可能被安排住进皇宫呢?”青凤一副侃侃而谈的模样。她也算是见过明月道长一面,虽然也不过是匆匆一瞥,但是也很是仰慕道长的仙风道骨的呀。 更何况,这京城里谁不知道,明月道长明明就是最灵验、最慈悲的,真真是入世的活菩萨。想必是因为如今京城之中百姓水深火热,所以才特意又回来解救的。 柳静菡却是不认为这明月道长突然回来,是因为什么要慈悲之心。这必定是还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 难不成真的是为了储位之争? 武德帝这等人真的会求助于这等虚无缥缈之事? 她可不觉得那般阴鸷刚愎自用之人会真的觉得难以决断了。 只怕是有想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吧。 她一刻也不想耽误,也没有了心思去做其他的事情,就一心一意的等在府中,就想等着司徒俊赶紧回来。 谁知这一等居然等到了三更半夜。 等到司徒俊真的蹑手蹑脚的走进房间的时候,一见柳静菡居然还打着呵欠等在那里,顿时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没睡?这都什么时辰了?”他赶忙扶了柳静菡起身,想让她去休息。 柳静菡用手轻轻拍了拍嘴:“这不是就是想着要等你回来吗?”她又大大的打了一个呵欠,才说道:“听说明月道长回来了?” “不错!”司徒俊按着柳静菡一同在榻上坐下,苦笑着说道:“当初那样千辛万苦的去请他,闹得个那般的下场,最终也没有能够见到他一面,没想到现在……居然不请自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可是提前给了你们消息?”柳静菡也渐渐没了睡意。 司徒俊抿了抿嘴:“没有!今天一大早就突然出现在宫门口了。连行礼都没有,可以说是孑然一身了。” 柳静菡听到这里,觉出了一些不对劲,赶忙问道:“怎么,苍松那小子没有跟在明月道长的身边?” 司徒俊一愣。他也是因为明月道长其人对他来说实在是意义不同,所以才有些眯了眼,慌了神。如今经过柳静菡这么一说,他才发现其中的不妥。 “对啊。我今日光顾着张皇,并且想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了。居然没想到这一点。苍松那小子一直是贴身服侍明月道长的。他还曾经跟我吹嘘,说是明月道长最是一日也离不开他的!” 柳静菡点了点头:“的确如此。那么这次入京,明月道长又怎么会不带着苍松。只怕是事情没有咱们想得那么简单。” 司徒俊心中也疑惑得很,他今日被武德帝领着去见明月道长,那场景的确是有些古怪的。 “你越说,我倒是越发的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妥当。明明我们才是皇子,怎么倒像是拜见长辈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的去见明月道长?就算是他地位超然,只怕这谱儿摆得也有些太过了吧?” “还有这样的事情?这算是怎么回事?难道还能是让明月道长给你们相面不成?”柳静菡半开玩笑的说道。 可是这话一说完,柳静菡和司徒俊都是一愣。 两个人不由自主的面面相觑。 难道真的是为了给皇子们相面? ---------- “道长,依着你看,他们如何?” 武德帝和明月道长的面前摆着一副碧玉为子,白玉为秤的棋盘。 武德帝轻轻放下一子之后,就直直的看着明月道长,似乎在等他的答案。 然而明月道长的全副注意力居然是放在了那棋盘之上。尽管稍微亲近些的人都知道武德帝根本就是一个臭棋篓子,可是明月道长还是无比的认真。 他犹豫再三,终于在棋盘上下了一子,然后就耐心的等着武德帝的下一步棋。 “道长,朕和你相识多年,也算是相逢于微时的好友,你不妨和朕实话实说,又何必这样故弄玄虚?”武德帝却是匆匆一眼,就随意下了一个棋子,显然他的心思并不在这盘棋上。 “皇上说笑了。各位皇子自然都是龙子凤孙,每一位都是人中翘楚,个个都是极好的。又何必用我多说什么?”明月道长避重就轻的说道。 武德帝的脸色稍微一滞,显然是游戏诶不悦,可是到底还是耐住了性子,继续说道:“道长,你应该是明白朕的意思。又何必在这里故意为难朕……或者更多的是为难你自己?” 明月道长终于抬起了头,他毫不畏惧的直视这位人间的至尊,百姓的帝王。 “皇上,您的话,贫道不懂,也不想懂。请恕贫道愚鲁了。” 武德帝冷然一笑,突然起身,轻轻一挥,那一盘碧玉紫气早就全部被扫落在地,其中的几粒棋子更是被摔得粉碎! (大家还记得这位明月道长吗?还记得他和柳静菡的真实关系吗?不记得的赶紧回去翻阅前文。这位老道接下来还有重要任务!) 231 断指,流言四起 231 三天之后,那本来得了怪病的明月道长终于是不治而愈。 可是所有的太医都不敢居功,都只异口同声的说是这乃是皇上的天威庇佑。 否则又怎么会本来都到了水米不进的地步,皇上去探望了几次就突然复原了呢? 这样的鬼话自然是让武德帝不过是付之一笑。 他早就知道那老道士不过是在故弄玄虚,压根就不是得了什么病。 他想要拒绝自己,却又不敢明着去反抗,只好想出这种可笑而幼稚的法子。 然而,果然依着他的愿望,把那楚王妃也叫进宫里来之后,他也算是黔驴技穷了。 武德帝估摸着,这老道士必定是认为,自己不会这么荒唐真的让一个皇子的王妃入宫来给一个方外的道士诊脉,这样他就可以再行拖延几天了。 可是他早就看透了对方的心思,偏偏就反其道而行之,顺了他的想法。 果不其然,如今那明月道长已经是没有任何借口推脱了。 王喜一路小跑着到了御花园,就看见武德帝正对着一株开得颇为绚烂的蔷薇。 他有些不敢过去,因为他知道自己带来的消息,不是武德帝希望听到的。 他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走了过去。 “启禀皇上,小人回来了!”王喜的声音有些低沉。 武德帝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 王喜知道,这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他拿捏着,揣摩着,终于选择了自己认为最为适当的词句说道:“启禀皇上,明月道长还是没有痊愈,依旧躺在睡榻之上,不肯进食。” 武德帝的后背微微一紧,沉声说道:“哦?居然是这样?我倒是小看了他。” 他对于明月道长的不合作程度还是感到有些惊讶。 这个老道居然如此的倔强? 难道她就不怕自己一刀杀了他那个宝贝徒弟? 饶是如此,他还是忍下了心中的怒火没有直接发作。 不为别的,只为了此刻,他真的是只需要明月道长这样一个人才能改变舆论的风向,才能达到他最终的目的。 若不是为此,他又怎么会容忍一个区区的道士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自己的权威? 看了看那有些战战兢兢的王喜,武德帝突然嘴角上扬,唇边溢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一把扯下那开的正艳的蔷薇,似乎不顾那尖利的细刺已经刺破了他的手指。 他一把将花扔在了地上,又用力的用脚碾了又碾,这才冷声说道:“也罢,朕看明月道长是需要一剂猛药了,否则这病只怕是一时半刻不会好了。” 王喜心里一颤,看着那杯*的支离破碎的花朵,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的背后发凉。 ---------- “道长,皇上有赏赐!”王喜的声音在长春宫的正殿响起。 躺在睡榻之上的明月道长半眯着眼睛,他自然是把王喜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可是他不想起身。 不管武德帝如今要耍什么花样,他能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他看了那个有些惶恐的小太监一眼,淡然吩咐道:“你去帮着贫道把那赏赐取过来。” “那您……这毕竟是皇上的赏赐。”那小太监有些吞吞吐吐。言下之意是,想要劝着明月道长过去亲自谢恩。 明月道长不置可否,只是依旧执意说道:“你只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不会有人责怪你。”说完就再不出声。 小太监也知道这位道长乃是皇上的座上宾,是个惹不得的人物。 可是他也心中纳罕。 这明月道长虽然的确是盛名远扬,连他身在深宫的小太监就听说过他的事迹,可是也不至于如此托大吧? 这些天就是称病困在这长春宫之中,无论皇上如何的前来传旨召见都不应旨意。 偏偏皇上这一次居然特别的有耐心,而且一点要责罚的意思都没有。 此刻,他只能是按下心中的疑惑,满脸堆笑的接过了王喜手中的一个檀香木雕刻岁寒三友的小小匣子。 他返回到了内室,就看见明月道长翻了身,背对着他。 他把小匣子递到了道长的跟前,小心翼翼的说道:“道长!皇上吩咐了,请您务必要看一看!否则,否则,后果自负!” 明月道长一皱眉,不知道武德帝这是警告还是虚张声势。 他慢慢起身,接过了小太监递过来的匣子。 他方才打开一条缝隙,就“啪”的一声又猛然关上! 那小太监吓了一跳,赶忙问道:“道长!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无妨,你下去吧。贫道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明月道长低着头,小太监压根看不见他的神色。 小太监想了想,到底不敢得罪这位“红人”,只能是听命走出了内室。却是也不敢走远,只是乖乖的守在正殿里,生怕明月道长有吩咐。 明月道长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小的匣子,感觉自己的心都揪了起来。 那里面赫然放着一小截血淋淋的手指! 那手指很奇怪,是少了一片指甲的。 明月道长知道,武德帝对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的耐性! 这截手指毫无疑问就是苍松的左手的小指! 他小时候调皮,在没有熟练的情况就去练九环鬼面刀,结果不小心被削去了小手指的指甲! 这是一种血淋淋、赤luoluo的警告! 如今苍松就在对方的手里,根本就是任人宰割,可是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虽然号称是活神仙,道行高深,可是这些到了绝对的皇权面前都成了一捅就破的纸! 他心里顿时觉得一阵阵的悲哀。 几年前,哥哥全家遭到灭门,当时他就无能为力。 而今,自己当成儿子的苍松又轻易的落到了对方的手里,他还是无能为力。 难道说,他就只能再一次的看着苍松也一命呜呼? 明月道长本来就已经显得比实际年龄大了很多的那张脸似乎瞬间又变得更加的苍老。 “来人!” 过了半晌,明月道长终于开口叫人。 那小太监小跑着进来,急忙问道:“道长,有什么吩咐!” “你去回禀皇上,就说明月的病已经彻底好了,想要择日拜见皇上!” ---------- 听着王喜的话,武德帝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他耐下性子等了七天,终于等到明月道长主动提出要求见自己。 武德帝知道,这个老道这是屈服了,否则不会求着见自己。 他心里一笑,果然还是自己占了上风--这自然是自己永远都会掌握主动,因为只有他才是真正的天下之主! ---------- 也不过是二日,坊间就突然起了一股子谣言。 这谣言不知道究竟是从何而起,却是突然席卷了整个大顺的国都,几乎人人都在议论此事。 “你听说了吗?原来明月道长这次回京是有深意的!” “什么什么?你快说给我听。我昨天只是听见有人念叨了一句。” “嘘!你小声点!我听说啊……原来这明月道长乃是堪破了天机,知道了谁才是下一任的真命天子!” “啊!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怪不得人都说明月道长这次回来被皇上奉为上宾,一直住在宫中了。” “那可不……说不定过两天就要公布新的太子的人选啦……” “你还让我小声点,怎么你倒是这般的大声喧哗,小心把顺天府的捕快招来!你可是忘了前一阵子那陨石掉落时候的事情了。” “哎呦!看我这记性,咱们赶紧走吧!我可不敢多说了!” …… 这自以为行事机密的两个人,说完了这一番话就左顾右盼,赶忙的走掉了。 可是他们却没有发觉,一旁停着一辆装饰得很是豪华的马车上的帘子,被悄悄的掀开。 “快!立刻回府!”一个略微显得有些稚嫩的声音响起,那车夫闻言,也不迟疑,立刻就扬鞭离开。 谁知道,那马车离开之后,方才如同市井小民一般议论的那两个人又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就又一同往其他地方去了。 那马车一路飞驰,就来到了一座金碧辉煌,气派轩敞的府邸。 那守门的小厮一见马车,二话不说,立即拆了侧门的门板,直接让马车行驶进去。 那朱红色的两扇大门上分别钉着九九八十一枚门钉,居然和大顺皇宫的宣武门上的门钉数量相同! 这样的逾制,这样的恩*,整个大顺国真可称得上是独一份――正是“镇国大将军”钱远航的府邸,也就是宫中位份最高的钱贵妃的娘家! ---------- 那马车稳稳的停在了钱府的二门,一位朱唇粉面,长相清俊,一身大红箭袖直衫的小公子一跃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他也不管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如何的唠叨“少爷,慢点。”“少爷,小心脚下。”,却是只管一路疾步走到了钱夫人所在的院子。 “我的儿,怎地走得一头的大汗!”钱夫人谭氏一见那钱府唯一的少爷钱之慎,就立刻把他搂在了怀里。 “底下的人是怎么伺候的!少爷走得这么急,又是满头大汗,也不知道到拦着!我看你们是皮紧了!”钱夫人一面摩挲着儿子,一面对着他的丫鬟婆子狠狠的责骂。 钱之慎对于母亲这种明显的把他当成小孩子的态度,很是不屑。 他躲开了母亲的怀抱,却是不理那些已经被骂得狗血喷头,战战兢兢的仆妇。 “母亲,孩儿有话要和你说,先让这些奴才们下去!”钱之慎皱着眉头说道。 钱夫人挥了挥手,自然有那识相的贴身丫鬟就领着这帮冒着冷汗的丫头婆子们下去了。 “慎儿,什么事情这样的慌张?你可是又忘了你父亲的嘱咐?戒急用忍!”钱夫人见下人们都走了,这才板起脸孔,说了钱之慎一句。 钱之慎不耐烦的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哪里还有闲心去理睬这些细枝末节?” 钱夫人奇道:“这话怎么说?就算是天要塌了,也总不会瞬间就倒!你怎么这般焦急。” “娘!你还有心情和儿子开玩笑,你可知道如今外面传的风言风语!”说完,他就把之前听来的那些流言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钱夫人一愣。 她乃是高贵的大将军府夫人,哪里能够听到这些市井的粗话和流言? 这个消息,她还真就是第一次听到。 “怎么会有这样荒诞不羁的流言?那明月道长在宫里已经住了一些日子了,可是并没有听你姐姐提起有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钱夫人有些不信。 钱之慎急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本就对那牛鼻子老道没有什么好感。如今他又是突然去而复返,焉知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钱夫人眉头一皱,心中也起了思量。 这些日子,那明月道长突然进宫,贵妃倒也是传了几次消息出来,可是都说是没有探明那道士的明确目的。 如今平民百姓之间居然突然有了这样的谣言,实在是莫名其妙。 难道真的是无风不起浪? 可是,皇上一向是对这等虚无缥缈之事嗤之以鼻。之所以对这位明月道长另眼相看,为的也不过是找个风水宝地作为将来的墓xue。难道真的会因为这道士的一句话就决定太子的人选? 不可能! “慎儿,你不要慌张。此事实在是匪夷所思。我看多半不过是市井小民的臆测和猜想,并没有什么可靠的根据。”钱夫人冷静的分析。 钱之慎却是不这么看,他总觉得空xue不来风! 这样的流言既然能在市井流传,必定有其根源。否则那些愚昧无知的村夫野妇又如何能知道这些事情? 他打定主意,不管母亲同意不同意,他都要仔细调查这件事情! ---------- 柳静菡听着青凤细细回禀,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你做得很好!” 她微微抿了一口手中捧着的香茶,接着说道:“告诉沈雄,在其他繁华地带和人流密集的场所,尤其是那些宫中有内眷的人家的附近,继续散步这些流言。说得越玄乎越好!” (今天实在是不知道要大图,又是下午临时上的,只能是勉强写了9000!这次明月道长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被突然找回京城呢?还有这位渣皇帝到底要干什么?大家不妨猜一猜~~) 232 低头,当流言变成现实 232 武德帝满意的看着毕恭毕敬的跪在自己面前的明月道长。 此刻他已经没有之前的信徒般尊重和朋友般的亲切。 他只是冷冷的说道:“道长!不知道您的病……” “请皇上赎罪,是贫道,想左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明月道长的态度异常的谦卑。 “哈哈!”武德帝一阵大笑,随后脸上带了一抹戏谑而又大度的神色,温声说道:“道长实在是太多礼了!快快起身!王喜!怎么还不给道长看座,真真儿是没有眼力界儿!” 王喜脸上都是讨好的笑容,心里却都是苦水,若不是您故意要给他一个下马威,我哪里敢让他就这么跪着。 明月道长也不矫情,直接就起身,站了起来。 他的态度很显然软和了许多,就连那原本笔直的背脊此刻也似乎变弯了不少。 等到他坐到王喜拿过来的椅子上,武德帝就迫不及待的发话了。 “名人面前不说暗话了。还请道长帮着参详一下,朕的这四个儿子到底哪一个可堪重任?道长也不必诸多顾忌,只直接说出来就是!”竟然真的是直接询问明月道长这件“天下大事”! 明月道长也不意外。 要不是为了这件事情不肯松口,他也不至于如此的被动。而且还害得苍松少了一根手指! 他抿了抿嘴唇,似乎是在内心做着斗争,又像是犹豫不决。 武德帝看在眼里,反而安心不少。 他也怕这老道士恼羞成怒或者直接破罐子破摔,就是不肯帮着自己。 那样的结果其实也是他自己不愿意看到的。 毕竟百姓愚昧,多是信奉此等道士、和尚一流的人物,将至尊为神灵。若是能够很好的利用余论的风向,就可以很好的掌控民心! 尤其是如今这等关键时刻,他更加不希望因为那些庶民百姓的关系,而影响到自己的整盘大局。 明月道长尽管百般不想开口,可还是不能真的就一言不发。他只能是拿捏着说道:“皇子们各个龙子凤孙、金枝玉叶,自然是都是好的。” 这话不痛不痒,说了等于没说。 武德帝心中冷笑。到了这般的地步,居然还是想要和稀泥,却是不肯直接的入觳! “道长!您似乎是没有听懂朕的意思!朕的儿子自然是千好万好!”武德帝稍微停顿了一下,却是立刻让声音变得低沉:“可是如今,朕问的是究竟哪一个能够做太子!” 他的声音带给了明月道长巨大的压力。他虽然自诩一向看淡名利,也不肯买任何达官贵人的账,可是如今真的面对生死,尤其是自己的爱徒的生死,他真的感到有些无可奈何。 几番的挣扎,几番的不甘,最终还是化成了心底一声长长的叹息。 “贫道道行浅薄,怎能勘破玄机?皇上乃是真龙天子,承皇天后土之命而自立,自然是最最有发言权的。贫道……以皇上马首是瞻!一切还请皇上明示就是!” 武德帝终于是露出了真心的、满意的笑容,他接口说道:“道长果然是识时务。” “还请皇上明示!贫道自然是无有不从命的。只希望皇上能够手下留情!”明月道长再次的表态。 武德帝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他思忖了片刻,却又像是胸有成足,这才朗声说道:“朕看四皇子楚王司徒俊,天资聪颖,踏实肯干,可堪大任!” ---------- 皇宫里君臣之间的斗争以武德帝的最终胜利而告终。 可是这一场莫名而来的流言,却不知道最终的受益者是谁。 钱之慎私下里背着父亲和母亲查探了几天,居然真的被他弄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消息。 其实他这所谓的查探,也不过就是广派人手,守着几位皇子的宅邸,或者拿了银子暗自走动,看是否能够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挖到一些秘辛。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也算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的一切进行的隐秘而顺利! 等到他掌握了切实的证据的时候,就急匆匆的跑去求见钱远航。 钱远航此刻也是愁眉不展。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武德帝找明月这牛鼻子老道士回来,居然真的是为了那大位之争! 武德帝和明月道长之间的那一场唯一的没有在长春宫进行的谈话的内容,不知道为了什么,居然也流传了出来。 钱远航此刻也懒得询问为何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只知道如今皇上是变了卦,想要摒弃当年的诺言! 可是,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选择那样一个各个方面都不算突出,甚至堪称平庸的楚王? 他无论从齿序、能力、圣*、地位等各个方面来说,都不算出色。甚至他这个人,也是这段时间,也就是太子去世,他又双眼复明之后,才算是入了他钱大将军的眼,把他当成一个竞争对手。 他攥着那一封密信的手越握越紧。 难道那传言是真的? 早年就有人曾经说过,那康嫔乃是皇上的真正挚爱。当时他和女儿都是嗤之以鼻。 一个低贱宫婢出身的女儿又能有几分的斤两,掀出多大的风浪? 更何况她活着的时候就被钱贵妃压得死死的,不过是凭借着那一副好相貌入了皇上的眼,如今人都已经作古,又哪里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钱远航一面否认这种荒唐的猜测,一面却又忍不住臆想,难道是他们小看了那康嫔,也小看了司徒俊? 正当他思绪烦乱,苦恼不已的时候,却有下人过来回禀,说是大少爷到了。 他一愣。 这孩子怎么倒是来得这么及时。 钱之慎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心思缜密、而且手段厉害,倒是有几分的见识。 钱远航倒是颇为倚重他的。 再者说,他是钱远航唯一上得了台面的嫡子,自然是着意培养,大多数事情也不会瞒着他。 钱之慎走进来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的得意。 可是,他定睛一看,却发现自己的父亲可算是愁眉不展。 他心头一动,赶忙行了个礼,恭敬的问道:“父亲,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你坐吧。这事情……真真儿是匪夷所思。为父也不想隐瞒……那明月老道果然是来者不善!”说完就把宫中传出来的消息大致说了。 没想到钱之慎一丝的惊讶也无,反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这下子可轮到钱远航奇怪了。 “父亲,这事情我早就知道,而且前些儿子就禀告了母亲,偏生母亲不信。”他也把自己在市井之间听到的流言说了一遍。 这下,钱远航可是彻底的震惊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民间居然有这等令人惊恐的流言。 这不是公然的窥探圣意? 他整日介留心军营中的动向和朝堂上的争斗,却是没有心思多想这些庶民间的谣言。 “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不早来禀告!”要不是宫里的探子得力,传出了这样重大的消息,他们一家子岂不是就要被蒙在鼓里,就算是事情爆发也懵然不知,毫无还击之力? 钱之慎看父亲的态度,就知道父亲是全然信了这个说法。 他赶忙说道:“父亲赎罪。是母亲觉得这个流言太过荒诞不羁,似乎应该不过是市井小民的臆测和猜想,所以让儿子不必在意。” “妇人之见!妇人之见!有道是无风不起浪!这样的事情哪有可以轻视的?更何况,遑论此事是真是假。就算是是假的,民心也可能影响朝堂的走向。你难道忘了早先那陨石之事引起的风波?焉知这一次不是上一回的重演?”钱远航拍了一下桌子,有些愤愤的说道。 钱之慎赶忙辩解:“父亲放心,儿子知道轻重。虽然母亲的话有道理,可是儿子还是私下里已经加派人手到了各个王府之中和周边,多加的留心和探查。” “嗯!你做得很有章法!”果然不愧是他钱远航的儿子,虽然年纪轻轻,可是行事有度,又知道审时度势,再看看这一表人才的仪态。 他的心中突然升腾起了一个有些恐怖的想法―― 只有这样的俊才方才能够担当太子! 可是如今,一切未明,他什么都不敢宣诸于口,只能是压抑在心底。 他看着钱之慎,脸上不由自主的挂上了笑容。 “以后你有什么想法,不妨直接来找为父。你母亲毕竟是妇人,有些事情难免短见!” “儿子明白了。”钱之慎恭谨的点头,随后,他又有些得意的说道:“父亲,真可谓是人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您方才说起了楚王之事。偏偏儿臣这阵子的探查,就查到了这位楚王的一件‘丑事’!” “丑事?”钱远航心中一动。这位楚王虽然平庸,可是却是一向谨小慎微,很少有把柄留给对手。这也是他能平安活到今天的一个过人之处。 “不错!正是丑事!只不过楚王妃对此事讳如莫深,遮掩得很是小心。这还是因为一个王妃身边的贴身丫头说走了嘴,才透出来的风。儿臣又是一番番细细的分析,才得了一个结论!”钱之慎低声把自己的猜想说了。 钱远航顿时大惊,可是随后又忍不住喜笑颜开! “好!好!我儿果然好手段,好智谋!有了这样的大大的把柄在手!别说是太子了!就算是皇子的位置,只怕那楚王也未必能够保住!” (亲爱的们,明天有一个好文要上架,很不错哦,有兴趣的可以去看一下!首更【五万】哦!【作者:红苕尖尖】【《逆天娇女,傲世阴阳师》】!欢迎捧场~~~) 233 捉贼,秦楼楚馆的秘密 近日来,京城中突然出现了一名盗贼,号称妙手空空儿。 他嚣张异常,到处寻找一些豪门大户和巨商富贾之家下手,专门盗取珍贵的珠宝! 而且他对于那些金银黄白之物是毫不在意,却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些稀世珠宝之上,却又每每得手之后就迅速离开,让顺天府也是束手无策。 更为可恨的是,此人居然还会在行窃之前直接给那觊觎的人家下一封书信,言明某月某日某时,将会踏月而来,盗取某物! 既然是写明了时间地点,这被盗的人家自然是严密防范,又会邀请顺天府派出捕快配合,可是却偏偏一次又一次让他得手并且顺利走脱! 虽然从他第一次偷盗到现在也不过是半月有余,可是已经足够让顺天府尹周益之寝食难安了。 这不,这天一大早,他就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位倨傲的少爷不是别人,正是镇国大将军钱远航的独子,钱家的少爷钱之慎。 周益之虽然感到有些奇怪,可还是以礼相待:“钱少爷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何指教?” 他虽然也是左丞相周臣的长子,可是他们周家自幼的家教就是要低调审慎,万万不可张扬跋扈。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要夹起尾巴做人。 所以整个周家,无论是嫡出或者是庶出的儿子,在外面走动的时候,个个都是谦虚低调,没有丝毫的架子,姿态摆得奇低。 可是那钱府就不一样了。 且不说钱远航本就是军功起家,骨子里就带着三分的倨傲,否则也不会驰骋沙场。单就论钱之慎本人就不是那种低着头走路的个性。 他本就是家中唯一的嫡子,虽然也有几个庶出的弟弟,可都是不成器的,而且年纪也小——钱远航是等着嫡子出生了,才肯让那些姨娘们怀孕的,所以即便是钱远航如何的规劝钱之慎“戒急用忍”,可是也抵不过钱夫人等人这些年的娇惯,这样的环境之下,他也必然是个飞扬跋扈的性子。 周益之不过是习惯成自然,可是看在钱之慎的眼中,却成了他们周家畏惧钱家的表现。 他不由得就把头颅仰得更高,姿态摆的更足。 他一言不发,就把一张三指来宽的纸条递给了周益之。 周益之对于他的无礼,多少有些不悦,可是他到底是年纪大些,也更加沉得住气。知道这位钱府的宝贝少爷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轻轻接过,定睛一看,顿时脸色一变。 “闻君有白玉观音,妙手雕成,宝相庄严,不胜心向往之。今夜子正,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妙手空空儿。” “这……敢问钱少爷,这是从何而来?”周益之觉得自己背后都有冷汗流下。 这个妙手空空儿居然如此的大胆,竟然觊觎当朝镇国大将军府上的宝物? 钱之慎冷然说道:“这东西乃是今日一大早在我府上的大门外贴着的!这贼子如此的胆大妄为,居然已经猖狂到了如斯的地步!周大人,依着在下的想法,只怕这顺天府似乎没有尽到职责!” 周益之的神色也变得冷然。 他虽然也承认这个什么妙手空空儿给自己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可也不认为钱之慎这样没有官职在身、凭着父亲的威望横行的白丁有资格指责自己。 “钱少爷慎言!下官的顺天府尹乃是当今皇上亲封,难道您的意思是皇上的旨意有错,倒是比不上你的眼光?”周益之的话一点都不客气。 钱之慎顿时一窒,他冷冷的瞥了一眼明显变得冷如寒霜的周益之,努力平复自己内心的愤怒。 突然,他的脸上挂上了一个谦逊的笑容:“周兄,是小弟的不是。小弟不过是怒极攻心,才会口不择言。还请你见谅。”说完居然还拱了拱手。 周益之对于他前倨后恭的态度感到疑惑,可是人家既然表态,他也不好过于纠结这些小节。 他缓和了口气:“也是下官太过焦急了。既然府上收到了这样的东西,您又报到了我这里,这是对下官的信任。如此……” 周益之心思转动,接着说道:“不如这样,我顺天府出一部分捕快配合着钱大将军府内的侍卫和家丁,咱们共同围捕这个胆大放肆的贼子!” 钱之慎心中冷笑。 “配合?”这抓捕窃贼本就是顺天府的职责,如今到了周益之的口中却成了是他们配合钱府行事! 事情败落,可是说是钱府的守卫不利,他们顺天府也无能为力;事情若是成功,他倒是可以直接绑了那窃贼,去邀个头功! 这个周益之果然不是个良善之辈! 可是,钱之慎谨记钱远航的吩咐,不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和周益之计较。 他点了点头:“周大人说的在理,既然如此,小弟就先回去禀告父亲,今夜就等着那贼子自投罗网!” 周益之自然是心中大喜。 那妙手空空儿已经偷盗了不少人家,可是大多数还是一些富商巨贾,这一次居然瞄上了朝廷命官,还是一品的镇国大将军的府上,可见此人已经丧心病狂,嚣张到了膨胀的地步。若是不能及时制止,焉知他下一次不会溜到皇宫内院去? 钱大将军毕竟是武官,家中的家丁护院都是有一些功夫底子的,比寻常人家的下人倒是顶用不少,若是能够借助他的力量一举成擒,抓到这个该死的妙手空空儿,那可真是天助他也! “下官稍后就会吩咐捕快乔装上门踩点,看看该如何的防护和埋伏。还请钱少爷到时候多多配合了。”周益之的态度也愈发的和蔼。 两个人各怀鬼胎的又寒暄了几句,然后钱之慎就直接告辞了。 到了傍晚时分,果然就有一个中年汉子领着一队小厮下人打扮的人来到了钱府,那人声称是被钱府的夫人召来的,就顺利的进入了钱府。 这一队人正是那顺天府的捕头以及精心挑选的三十名捕快。 他们一听说是要拘捕那到处作案的妙手空空儿归案的,都主动要求过来。 他们都是几次被这妙手空空耍得团团转的,心中都憋了一口气,恨不得立时把这个狂徒捉拿,狠狠的暴打一顿。以解这些日子被上峰责骂、被同僚嘲讽的一箭之仇。 钱远航冷着脸孔亲自过来见了领头的捕头,他说道:“这次就有劳各位兄弟了。这尊白玉观音乃是内人家传的宝贝,轻易是不肯拿出来示人的。却不知道如何被这贼子得知了消息,居然胆敢如此嚣张,直接发话说要窃取此物。各位也明白,老夫乃是行伍出身,脾气最是暴躁的。此等行径真正是不可容忍!” 那些捕快一看钱大将军发火,也都心中发寒。 这战场之上百死余生的大将军身上带着的杀戮之气,和他们这么找找寻常劫匪、抓抓盗窃之徒的捕快可不一样,那身上油然而生的杀气真是如何也掩盖不住的。 钱远航大手一挥,就有一队做家丁打扮的男子走了出来。 那顺天府的捕头到底是见过几分的世面,一眼就看出这些人呼吸吞吐均匀,行动矫捷,而又整齐划一,分明不像是寻常的家丁。 他心中一动,难道这些是钱将军从军营中选出来的人? 他顿时大喜,有了这些武艺高强的兵士们相助,这个什么妙手空空儿必定是手到擒来了。 天刚擦黑的时候,一顶朴素的青布小轿从后门抬进了钱府,不知道的人一定以为这是后宅的什么女眷或者是得*的丫鬟,可是如果他们知道坐在其中的其实堂堂的顺天府尹,想必是会大跌眼镜! 周益之跟随着那先前过来的捕头迅速的查看了一边人手的安排和各个埋伏的地点。 他点了点,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如何?那钱府的人是否是配合?” 那捕头压抑住内心的喜悦,也同样低声说道:“大人,看来这次钱大将军是异常的震怒,那些所谓的家人根本就是军中的兵士所扮!” 周益之听了这个消息也是欣喜不已。 他点了点头说道:“稍后你们也要机灵一些,千万不要让那贼人走脱,再者,……” 他顿了顿,示意那捕头附耳过来,然后悄声说道:“你要看好了,一定要抢先抓住人,把人控制在咱们的手里。明白了吗?” 那捕头是个老油条,眼珠一转,就明白了周大人的意思,他赶忙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两个人正在交谈,却看见钱之慎背着手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周益之赶忙停口,笑着拱手说道:“周贤弟,愚兄是过来勘察一番的。” 钱之慎也是笑着说道:“真是劳烦周兄挂心了。” 两个人竟然兄弟相称了。 钱之慎伸手一让,就引着周益之往另外一侧走去。 周益之自然是客随主便,跟着过去,他边走边笑着说道:“贤弟,不知那白玉观音如今放在何处,可是妥当?” “周兄放心,那观音如今就放在了舍下那待客的大厅之中!”钱之慎笑着说道。 “这……”周益之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明明知道有贼人觊觎,却是不妥善藏好,反而堂而皇之的放在大厅?这是什么意思? “周兄不必担心,你随我过去便知一二了。”说完就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周益之有些疑惑的走在后面,虽然不喜欢钱之慎的故弄玄虚,可也不得不跟着。 空旷的大厅早已经被清理的只剩下一张圆圆的桌子,而那桌子上面赫然就防着一尊一尺来高的白衣玉观音。 那玉质通透,细腻异常,且雕工精细,那观音双目微垂,面容慈祥,宝相庄严,仿佛如同有一层隐隐的光辉围绕,普度众生,令人一见难忘。 “这就是令堂收藏的白玉观音像?果然是极品!极品!”饶是周益之是见惯了世面之人,也忍不住对面前这尊精致到极点的白玉观音大加赞叹。 钱之慎得意的说道:“正是,此乃是以新疆和田产的顶级羊脂白玉雕刻而成,找的还是当代的大师蒲老先生亲自操刀雕琢,天下间只此一件,别无二家。” 周益之听了唯我独尊的话语,内心颇为触动。这钱家豪富至此,难道真的只是借了宫中钱贵妃娘娘的东风? 他也不过是心中嘀咕,却是想着日后必定要和父亲细细分析一番,再看看如何找到对方的把柄。 钱之慎接着说道:“您看着这四周如此的空旷,连只苍蝇都藏不住,我就不信那个什么妙手空空有什么办法接近这白玉观音!” 周益之闻言,心道,这钱之慎果然不是草包,也不枉那钱大将军把他当成继承人培养! 随着三声响亮的更声响起,终于是到了这子时! 所有的人的眼睛都死死的盯着那灯火通明的大厅之中,却是整整过了两刻钟的时间,都没有看见有任何的动静。 正当所有的人都以为是那妙手空空儿胆怯不敢行事的时候,大厅燃着的数盏宫灯,和十数儿臂粗的蜡烛却是骤然熄灭! 众人心中大惊,赶忙蜂拥而至那大厅之中,又有人急忙的点燃了从怀中拿出的火折子。 可是细看之下,那白玉观音分明还是稳稳的放在那桌子中央。 那顺天府的捕头顿时松了一口气,可是还没等他这口气喘匀,就又听见凭空响起一声尖厉的叫声! “啊!大事不好!白玉观音不见了!” 那捕头以为自己是眼花了赶忙又看了一眼,可是分明那白玉观音就是还在桌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后,这转瞬之间,他觉得有一个人影从他们身边如同风一般的飞过,随后风中就飘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多谢钱大将军大方馈赠,在下就欣然接受了!这白玉观音我就拿走了!” 捕头虽然不知道详情,可是一股子直觉却是让他直接扔出了手中的匕首! 那匕首带着劲风一路而去,正正就是要扎中那人影的要害之处! 那人正是妙手空空儿!他的本意似乎是想要炫耀自己的武功高强,没想到这一身蛮力的捕快倒是凭着一股子身体的本能直接就掷了一柄匕首过来。 他一惊之下,差点着了道,却是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一扭,就堪堪躲过了那匕首的攻击。 正当他得意之际,却从另外一处飞来一只冷箭! 若是只有那匕首,妙手空空儿自然是勉强可以躲过,可是这只箭,他却是无法闪开了! 只听见“噗”的一声,那箭矢进入血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虽然那妙手空空儿一声闷哼,不再啰嗦,身子一扭,一个鸢子打挺,直接就翻身出了钱府! 这时候,周益之、钱之慎等人纷纷赶来,却是发现早已经没了人影,不由得纷纷跺脚大骂。 周益之这才发现,居然是钱之慎拿了一柄长弓,难道方才那放箭之人居然是他? 不愧是镇国大将军之子,虎父无犬子,这钱之慎竟然也是个箭术高手! 正当众人懊恼之际,却有一个眼尖的捕快发现地上有血迹! 他立刻大喊:“快!那贼人受伤了!地上有血迹!咱们跟着血迹必定可以找到那贼人的下落!” 众人闻言,又一次燃起了希望,点亮了火把,排起了队伍,循着那地上的血迹一起往府外走去。 剩下的钱远航和钱之慎父子看到渐渐远去的众人,相视一眼,各自露出了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 “父亲,儿子还是跟着过去,否则只怕那周益之要起疑。他是个心思细腻的,咱们可不能大意。”钱之慎说道。 “去吧!我儿做事,为父的放心。这里的善后,就交给为父就是!”钱远航摆了摆手说道。 钱之慎一挥衣摆,也匆匆跟着去了。 因为已经过了子时,街上基本上没有行人走过,倒也方便他们寻找踪迹,他们一路循着血迹走去,居然渐渐走到了一个人声鼎沸之所。 周益之和钱之慎面面相觑,同时抬头,却看见了那牌坊之上“青石桥”三个大字。 这里正是大顺国夜间最最繁华的人间天堂,秦楼楚馆云集之地! 钱之慎咬牙切齿说道:“这贼人果然狡猾,居然想到要来这种地方!” 周益之点点头,这里是夜间人流最为密集的地点,而且品流复杂,不好查看,可真是有些为难。 钱之慎却是丝毫不犹豫,直接挥手下令说道:“搜!直接把这里给我封了!也不过是十数家*!给我挨个搜!” 周益之也知道此刻这是最好的办法,但是有钱之慎张口,他自然是乐得麻烦。 那些捕快和钱府家人同时行动,迅速封锁了此地,真的就挨家挨户的搜查起来。 一时之间,各种惊叫声、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响起,简直是鸡飞狗跳! “少爷!有一家有凤来仪的*,就是不肯让属下等进去搜查!” 钱之慎闻言,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厉声说道:“走!随我去看看!” (亲爱的们,一定发现了,这个妙手空空儿的留言就是copy自楚香帅在《血海飘香》里留下的信笺~~特此说明~~你们猜*里是谁?) 234 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勿订 近日来,京城中突然出现了一名盗贼,号称妙手空空儿。 他嚣张异常,到处寻找一些豪门大户和巨商富贾之家下手,专门盗取珍贵的珠宝! 而且他对于那些金银黄白之物是毫不在意,却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些稀世珠宝之上,却又每每得手之后就迅速离开,让顺天府也是束手无策。 更为可恨的是,此人居然还会在行窃之前直接给那觊觎的人家下一封书信,言明某月某日某时,将会踏月而来,盗取某物! 既然是写明了时间地点,这被盗的人家自然是严密防范,又会邀请顺天府派出捕快配合,可是却偏偏一次又一次让他得手并且顺利走脱! 虽然从他第一次偷盗到现在也不过是半月有余,可是已经足够让顺天府尹周益之寝食难安了。 这不,这天一大早,他就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位倨傲的少爷不是别人,正是镇国大将军钱远航的独子,钱家的少爷钱之慎。 周益之虽然感到有些奇怪,可还是以礼相待:“钱少爷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何指教?” 他虽然也是左丞相周臣的长子,可是他们周家自幼的家教就是要低调审慎,万万不可张扬跋扈。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要夹起尾巴做人。 所以整个周家,无论是嫡出或者是庶出的儿子,在外面走动的时候,个个都是谦虚低调,没有丝毫的架子,姿态摆得奇低。 可是那钱府就不一样了。 且不说钱远航本就是军功起家,骨子里就带着三分的倨傲,否则也不会驰骋沙场。单就论钱之慎本人就不是那种低着头走路的个性。 他本就是家中唯一的嫡子,虽然也有几个庶出的弟弟,可都是不成器的,而且年纪也小——钱远航是等着嫡子出生了,才肯让那些姨娘们怀孕的,所以即便是钱远航如何的规劝钱之慎“戒急用忍”,可是也抵不过钱夫人等人这些年的娇惯,这样的环境之下,他也必然是个飞扬跋扈的性子。 周益之不过是习惯成自然,可是看在钱之慎的眼中,却成了他们周家畏惧钱家的表现。 他不由得就把头颅仰得更高,姿态摆的更足。 他一言不发,就把一张三指来宽的纸条递给了周益之。 周益之对于他的无礼,多少有些不悦,可是他到底是年纪大些,也更加沉得住气。知道这位钱府的宝贝少爷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轻轻接过,定睛一看,顿时脸色一变。 “闻君有白玉观音,妙手雕成,宝相庄严,不胜心向往之。今夜子正,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妙手空空儿。” “这……敢问钱少爷,这是从何而来?”周益之觉得自己背后都有冷汗流下。 这个妙手空空儿居然如此的大胆,竟然觊觎当朝镇国大将军府上的宝物? 钱之慎冷然说道:“这东西乃是今日一大早在我府上的大门外贴着的!这贼子如此的胆大妄为,居然已经猖狂到了如斯的地步!周大人,依着在下的想法,只怕这顺天府似乎没有尽到职责!” 周益之的神色也变得冷然。 他虽然也承认这个什么妙手空空儿给自己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可也不认为钱之慎这样没有官职在身、凭着父亲的威望横行的白丁有资格指责自己。 “钱少爷慎言!下官的顺天府尹乃是当今皇上亲封,难道您的意思是皇上的旨意有错,倒是比不上你的眼光?”周益之的话一点都不客气。 钱之慎顿时一窒,他冷冷的瞥了一眼明显变得冷如寒霜的周益之,努力平复自己内心的愤怒。 突然,他的脸上挂上了一个谦逊的笑容:“周兄,是小弟的不是。小弟不过是怒极攻心,才会口不择言。还请你见谅。”说完居然还拱了拱手。 周益之对于他前倨后恭的态度感到疑惑,可是人家既然表态,他也不好过于纠结这些小节。 他缓和了口气:“也是下官太过焦急了。既然府上收到了这样的东西,您又报到了我这里,这是对下官的信任。如此……” 周益之心思转动,接着说道:“不如这样,我顺天府出一部分捕快配合着钱大将军府内的侍卫和家丁,咱们共同围捕这个胆大放肆的贼子!” 钱之慎心中冷笑。 “配合?”这抓捕窃贼本就是顺天府的职责,如今到了周益之的口中却成了是他们配合钱府行事! 事情败落,可是说是钱府的守卫不利,他们顺天府也无能为力;事情若是成功,他倒是可以直接绑了那窃贼,去邀个头功! 这个周益之果然不是个良善之辈! 可是,钱之慎谨记钱远航的吩咐,不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和周益之计较。 他点了点头:“周大人说的在理,既然如此,小弟就先回去禀告父亲,今夜就等着那贼子自投罗网!” 周益之自然是心中大喜。 那妙手空空儿已经偷盗了不少人家,可是大多数还是一些富商巨贾,这一次居然瞄上了朝廷命官,还是一品的镇国大将军的府上,可见此人已经丧心病狂,嚣张到了膨胀的地步。若是不能及时制止,焉知他下一次不会溜到皇宫内院去? 钱大将军毕竟是武官,家中的家丁护院都是有一些功夫底子的,比寻常人家的下人倒是顶用不少,若是能够借助他的力量一举成擒,抓到这个该死的妙手空空儿,那可真是天助他也! “下官稍后就会吩咐捕快乔装上门踩点,看看该如何的防护和埋伏。还请钱少爷到时候多多配合了。”周益之的态度也愈发的和蔼。 两个人各怀鬼胎的又寒暄了几句,然后钱之慎就直接告辞了。 到了傍晚时分,果然就有一个中年汉子领着一队小厮下人打扮的人来到了钱府,那人声称是被钱府的夫人召来的,就顺利的进入了钱府。 这一队人正是那顺天府的捕头以及精心挑选的三十名捕快。 他们一听说是要拘捕那到处作案的妙手空空儿归案的,都主动要求过来。 他们都是几次被这妙手空空耍得团团转的,心中都憋了一口气,恨不得立时把这个狂徒捉拿,狠狠的暴打一顿。以解这些日子被上峰责骂、被同僚嘲讽的一箭之仇。 钱远航冷着脸孔亲自过来见了领头的捕头,他说道:“这次就有劳各位兄弟了。这尊白玉观音乃是内人家传的宝贝,轻易是不肯拿出来示人的。却不知道如何被这贼子得知了消息,居然胆敢如此嚣张,直接发话说要窃取此物。各位也明白,老夫乃是行伍出身,脾气最是暴躁的。此等行径真正是不可容忍!” 那些捕快一看钱大将军发火,也都心中发寒。 这战场之上百死余生的大将军身上带着的杀戮之气,和他们这么找找寻常劫匪、抓抓盗窃之徒的捕快可不一样,那身上油然而生的杀气真是如何也掩盖不住的。 钱远航大手一挥,就有一队做家丁打扮的男子走了出来。 那顺天府的捕头到底是见过几分的世面,一眼就看出这些人呼吸吞吐均匀,行动矫捷,而又整齐划一,分明不像是寻常的家丁。 他心中一动,难道这些是钱将军从军营中选出来的人? 他顿时大喜,有了这些武艺高强的兵士们相助,这个什么妙手空空儿必定是手到擒来了。 天刚擦黑的时候,一顶朴素的青布小轿从后门抬进了钱府,不知道的人一定以为这是后宅的什么女眷或者是得*的丫鬟,可是如果他们知道坐在其中的其实堂堂的顺天府尹,想必是会大跌眼镜! 周益之跟随着那先前过来的捕头迅速的查看了一边人手的安排和各个埋伏的地点。 他点了点,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如何?那钱府的人是否是配合?” 那捕头压抑住内心的喜悦,也同样低声说道:“大人,看来这次钱大将军是异常的震怒,那些所谓的家人根本就是军中的兵士所扮!” 周益之听了这个消息也是欣喜不已。 他点了点头说道:“稍后你们也要机灵一些,千万不要让那贼人走脱,再者,……” 他顿了顿,示意那捕头附耳过来,然后悄声说道:“你要看好了,一定要抢先抓住人,把人控制在咱们的手里。明白了吗?” 那捕头是个老油条,眼珠一转,就明白了周大人的意思,他赶忙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两个人正在交谈,却看见钱之慎背着手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周益之赶忙停口,笑着拱手说道:“周贤弟,愚兄是过来勘察一番的。” 钱之慎也是笑着说道:“真是劳烦周兄挂心了。” 两个人竟然兄弟相称了。 钱之慎伸手一让,就引着周益之往另外一侧走去。 周益之自然是客随主便,跟着过去,他边走边笑着说道:“贤弟,不知那白玉观音如今放在何处,可是妥当?” “周兄放心,那观音如今就放在了舍下那待客的大厅之中!”钱之慎笑着说道。 “这……”周益之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明明知道有贼人觊觎,却是不妥善藏好,反而堂而皇之的放在大厅?这是什么意思? “周兄不必担心,你随我过去便知一二了。”说完就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周益之有些疑惑的走在后面,虽然不喜欢钱之慎的故弄玄虚,可也不得不跟着。 空旷的大厅早已经被清理的只剩下一张圆圆的桌子,而那桌子上面赫然就防着一尊一尺来高的白衣玉观音。 那玉质通透,细腻异常,且雕工精细,那观音双目微垂,面容慈祥,宝相庄严,仿佛如同有一层隐隐的光辉围绕,普度众生,令人一见难忘。 “这就是令堂收藏的白玉观音像?果然是极品!极品!”饶是周益之是见惯了世面之人,也忍不住对面前这尊精致到极点的白玉观音大加赞叹。 钱之慎得意的说道:“正是,此乃是以新疆和田产的顶级羊脂白玉雕刻而成,找的还是当代的大师蒲老先生亲自操刀雕琢,天下间只此一件,别无二家。” 周益之听了唯我独尊的话语,内心颇为触动。这钱家豪富至此,难道真的只是借了宫中钱贵妃娘娘的东风? 他也不过是心中嘀咕,却是想着日后必定要和父亲细细分析一番,再看看如何找到对方的把柄。 钱之慎接着说道:“您看着这四周如此的空旷,连只苍蝇都藏不住,我就不信那个什么妙手空空有什么办法接近这白玉观音!” 周益之闻言,心道,这钱之慎果然不是草包,也不枉那钱大将军把他当成继承人培养! 随着三声响亮的更声响起,终于是到了这子时! 所有的人的眼睛都死死的盯着那灯火通明的大厅之中,却是整整过了两刻钟的时间,都没有看见有任何的动静。 正当所有的人都以为是那妙手空空儿胆怯不敢行事的时候,大厅燃着的数盏宫灯,和十数儿臂粗的蜡烛却是骤然熄灭! 众人心中大惊,赶忙蜂拥而至那大厅之中,又有人急忙的点燃了从怀中拿出的火折子。 可是细看之下,那白玉观音分明还是稳稳的放在那桌子中央。 那顺天府的捕头顿时松了一口气,可是还没等他这口气喘匀,就又听见凭空响起一声尖厉的叫声! “啊!大事不好!白玉观音不见了!” 那捕头以为自己是眼花了赶忙又看了一眼,可是分明那白玉观音就是还在桌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后,这转瞬之间,他觉得有一个人影从他们身边如同风一般的飞过,随后风中就飘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多谢钱大将军大方馈赠,在下就欣然接受了!这白玉观音我就拿走了!” 捕头虽然不知道详情,可是一股子直觉却是让他直接扔出了手中的匕首! 那匕首带着劲风一路而去,正正就是要扎中那人影的要害之处! 那人正是妙手空空儿!他的本意似乎是想要炫耀自己的武功高强,没想到这一身蛮力的捕快倒是凭着一股子身体的本能直接就掷了一柄匕首过来。 他一惊之下,差点着了道,却是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一扭,就堪堪躲过了那匕首的攻击。 正当他得意之际,却从另外一处飞来一只冷箭! 若是只有那匕首,妙手空空儿自然是勉强可以躲过,可是这只箭,他却是无法闪开了! 只听见“噗”的一声,那箭矢进入血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虽然那妙手空空儿一声闷哼,不再啰嗦,身子一扭,一个鸢子打挺,直接就翻身出了钱府! 这时候,周益之、钱之慎等人纷纷赶来,却是发现早已经没了人影,不由得纷纷跺脚大骂。 周益之这才发现,居然是钱之慎拿了一柄长弓,难道方才那放箭之人居然是他? 不愧是镇国大将军之子,虎父无犬子,这钱之慎竟然也是个箭术高手! 正当众人懊恼之际,却有一个眼尖的捕快发现地上有血迹! 他立刻大喊:“快!那贼人受伤了!地上有血迹!咱们跟着血迹必定可以找到那贼人的下落!” 众人闻言,又一次燃起了希望,点亮了火把,排起了队伍,循着那地上的血迹一起往府外走去。 剩下的钱远航和钱之慎父子看到渐渐远去的众人,相视一眼,各自露出了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 “父亲,儿子还是跟着过去,否则只怕那周益之要起疑。他是个心思细腻的,咱们可不能大意。”钱之慎说道。 “去吧!我儿做事,为父的放心。这里的善后,就交给为父就是!”钱远航摆了摆手说道。 钱之慎一挥衣摆,也匆匆跟着去了。 因为已经过了子时,街上基本上没有行人走过,倒也方便他们寻找踪迹,他们一路循着血迹走去,居然渐渐走到了一个人声鼎沸之所。 周益之和钱之慎面面相觑,同时抬头,却看见了那牌坊之上“青石桥”三个大字。 这里正是大顺国夜间最最繁华的人间天堂,秦楼楚馆云集之地! 钱之慎咬牙切齿说道:“这贼人果然狡猾,居然想到要来这种地方!” 周益之点点头,这里是夜间人流最为密集的地点,而且品流复杂,不好查看,可真是有些为难。 钱之慎却是丝毫不犹豫,直接挥手下令说道:“搜!直接把这里给我封了!也不过是十数家*!给我挨个搜!” 周益之也知道此刻这是最好的办法,但是有钱之慎张口,他自然是乐得麻烦。 那些捕快和钱府家人同时行动,迅速封锁了此地,真的就挨家挨户的搜查起来。 一时之间,各种惊叫声、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响起,简直是鸡飞狗跳! “少爷!有一家有凤来仪的*,就是不肯让属下等进去搜查!” 钱之慎闻言,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厉声说道:“走!随我去看看!” (亲爱的们,一定发现了,这个妙手空空儿的留言就是copy自楚香帅在《血海飘香》里留下的信笺~~特此说明~~你们猜*里是谁?) 235 芷晴,楚王府就是你的家! 周臣此刻也明白儿子这是因为贪功而被人家利用,着了钱家父子的道儿。 “老匹夫!居然敢如此的算计我儿!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周臣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那桌上本来摆着的茶杯都因此而七倒八歪,可见周臣用力之大和他内心的愤怒。 周益之见父亲只顾着怨恨钱家父子,却是并没有迁怒到自己的身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父亲,您看如今……我既然已经知道了此事,若是不上报……会不会有知情不报的罪名?” 周臣沉吟了片刻,说道:“无妨,这事情你处理的已经很及时了。天亮了,你就我昨夜突然犯了头风,疼痛不止,所以你回来伺候我!” “那儿子是不是明日直接启奏皇上,祈求给予一些假期,让儿子可以有时间在家为父亲侍疾?”周益之想了想,又添了一句。 “不可,这就有些太过了。你身为人臣,到底是忠孝不能两全。怎么可以因为父亲病了,就要求放假?”周臣皱着眉头,否定了儿子的想法。 “不过……”他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你毕竟是个普通人,又不是铁做的。这白日里辛勤工作,到了晚上又回来给我侍疾,这自然是熬不住的!” 周益之微微一笑,立即会意。不过他还是担心钱氏父子会把他牵连出来,不免就有些心慌:“可是钱之慎那边?难道会就此偃旗息鼓了?不再乘胜追击?” “你也是糊涂了!依着正常人的反应,遇到这样的事情自然应该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他们要是这个时候往前凑,又怎么会不引人侧目?” 周臣冷笑着接着说道:“依着我看,他们必定是在市井之间散布流言,然后逼着那些御使们主动向皇上禀告此事,到时候水到渠成,她们又是半点责任都沾不上!如果最后皇上真的怪罪下来,他们也不过是说一句发现了这样的事情,内心惶恐,不敢多说罢了。” 真正是好盘算,倒是想要让他们周家担上和他们同流合污的罪名? 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我周臣也是不是软柿子,可以任由你们这些小人轻易摆布的! ---------- 杨氏这些日子本来就有些憋屈,她的哥哥莫名其妙的被卷进了近日里调查得异常激烈严格的科考舞弊事件,而且还差点就被褫夺了二榜进士! 虽然最后被证明不过是空穴来风,被人冤枉,可是到底还是坏了名声,弄得好多人家都对他们杨府敬而远之。 就连她这个楚王府的侧妃都受了挂落,这几日不断的被沈氏、郑氏那两个人女人嘲笑。 这一日,虽然天气格外的清朗,而且难得没有那些管家的婆子们过来烦她,她怕遇到那两个不遗余力讽刺她的女人,也是懒得出门。 然而,坐了没多久,却有丫鬟急匆匆的进来,低声附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杨氏猛然起身:“真的,这是刚才……说的?” “没错,那女人如今还在咱们后门转悠呢。看她的模样应该是很着急。我寻思着,这样的事情肯定不会作假的,所以就悄悄问了她几句。”那丫鬟赶忙回答。 杨氏咬紧了下唇,冷然说道:“别去管她,这样的事情咱们可别沾染,否则将来有什么都是说不清的。你也知道……”她伸手指了指上面,接着说道:“那位可不是省油的灯!王爷又是一向专房独*的,要是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必定会大闹一场的。” 其实,她很想主动是捅破这件事情,然后看看王妃脸上的表情,可是,一想到王妃那手段,她还是觉得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不过,她又怕真的那女人见不到王妃的面,那样岂不是太便宜了王妃那个妆模作样的女人? 她眼珠一转,叫过那个丫鬟说道:“你去把这事情悄悄透到沈夫人那边!她是个出头的椽子,让她去惹祸,咱们只管看热闹就是!” 那丫鬟会意,连忙讨好的说道:“到底还是侧妃好计谋,奴婢这就是去!” “小心,可别让人看出端倪来了。”杨氏忍不住吩咐道。 “您放心,奴婢找的不过是沈夫人院子里扫洒的小丫鬟闲聊罢了。”说完,那丫鬟就匆匆去了。 杨氏突然间这心情就特别的舒畅。她想了想,到底是觉得不能错过这场好戏,既然不是她主动是揭破这事情,去做个看戏的,应该不会遭到王妃过分的报复吧? ---------- 柳静菡吃了早膳,也是穷极无聊,就想着要去天幕阁转一圈,做两套时兴的衣裳。 反正眼见着也是要入了初夏,她虽然一向是不崇尚奢靡,可是又有哪个女人不爱美? 她正吩咐着青凤出去准备,却看见沈氏领着一个人似笑非笑的走了进来! 柳静菡心中不悦,脸上自然就带了三分的厉色:“沈夫人!怎么你如今竟然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了?居然都不知道进本王妃的屋子要先提前回禀的吗?” 沈氏几个人都是被柳静菡用各种办法揉搓过的,心中多少都存了几分的畏惧。 此刻,见王妃发火,沈氏下意识的就赶忙开口请罪:“王妃赎罪,妾身是因为事情紧急,这才忘了规矩。” 说完,她才意识到几分的懊悔,自己分明是领了人过来膈应她的,怎么这会儿又主动低头了? 想到这里,她又挺起了胸膛,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说道:“妾身见这位姑娘始终在咱们王府的后门徘徊,以为她必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过去问问,结果她说找王妃有急事。亲身见她苦苦哀求,甚是可怜,所以就把人带来了。” 柳静菡闻言,直接就是两声冷笑。她看也不看在一旁垂头站着的那个身姿窈窕的女子,反而冲着沈氏沉声说道:“我看你是猪油懵了心!你难道不知道咱们王府的规矩?居然在不知道她是什么底细的情况下就把人贸贸然的带了进来?难道你就不怕这是个什么不怀好意的东西?要是她趁机害了本王妃那又如何?” 沈氏心道,她要是害了你自然是最好的了。可是脸上却是带了委屈,辩解:“妾身也是一片恻隐之心,再者说,这位姑娘‘花容月貌’,也不像是*之人!” 柳静菡“啪”的一声,猛地拍了身边的圆桌一下:“愚蠢!岂不知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竟然有这份眼色能看出人的好坏,只怕也不会任由着下人们蒙蔽,连个月例银子也发不好了吧!” 前一阵子,柳静菡找借口故意查了查府内下人的月例发放的情况,果然发现沈氏每个月都会拖延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才会发钱。 细细查探之下,才知道原来沈氏居然是把月例钱拿出去放印子钱,多赚这半个月的利息! 事败之后,沈氏自然是都推在了下人的身上,可是也因此被柳静菡褫夺了管家之权。 如今沈氏心中正恨得牙痒痒,否则也不会听了丫鬟几句挑拨,就跑来王妃这里生事了。 听见柳静菡提起这件事情,沈氏心中又气又羞,身子不由自主的又矮了半截。 “来人!把这来历不明之人给我轰出去!”柳静菡摆了摆手,直接下令。 沈氏见状,心里着急,怎么能被王妃就这么四两拨千斤给推脱开去? 她赶忙给身边的女子使了一个眼色。 那女子也是个伶俐的,立刻就跪倒在地,大声说道:“王妃救命!小女不是歹人!小女乃是,乃是……王爷……嘤嘤嘤……” 声音倒是如同出谷黄莺一般,甚是悦耳。 “慢着!” 沈氏见柳静菡终于出言阻止了那些进门的五大三粗的婆子,心中暗喜。 虽然她自己也膈应这个女子的身份和目的,可是一想到即将给王妃带来的屈辱和麻烦,她心中的膈应也化作了喜悦。 “你说什么王爷!”柳静菡很是生气,似乎是没想到这样一个明显身份卑贱的女人居然会提到王爷。 那女子终于抬起头来。果然是个容貌异常出挑的。她一双秀眉微微蹙着,隐隐有西子捧心之态。两只杏核眼中蓄着泪水将落未落,真是堪比梨花带雨。 她的肌肤白希,更衬得樱唇红如涂朱,鼻梁高蜓,显得整张脸都格外的精致。 柳静菡看着这么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不由自主的就露出了三分厌恶的神态。 那女子却是依旧在嘤嘤哭泣,如此一来,更加显得她娇柔万分,引人怜爱。 柳静菡身边的青凤却是看不惯她这副做作的德行:“放肆!到了王妃的面前你居然敢如此的言行无状!你有话就快说,没话就直接滚出王府!王妃贵人事忙,没有功夫理睬你!” 沈氏对于青凤的跋扈早有耳闻,此刻见识到了,就忍不住撇了撇嘴。 谁知道却被柳静菡立即拿住:“沈夫人!你觉得青凤说得不对?还是说,你认为本王妃就应该在这里看你们这一番拙略的表演?” 沈氏大惊,赶忙摆手说道:“王妃误会了!妾身怎么敢有这样的想法!” 说完她就扭头看着那女子:“你快和王妃说实话!我可不敢再给你担待。” 那女子听了这话,突然脸上带了红晕,似乎多了几份的不好意思,想要扭捏,却是又怕被王妃真的一怒之下赶出去,就咬了咬牙说道:“小女乃是,乃是有凤来仪……名字叫做芷晴。” “有凤来仪?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有这样古怪的名字?”柳静菡奇怪的问道。 那女子脸上更红,用低如蚊蝇般的声音说道:“那是青石桥的一处,一处馆所。” “青石桥?”柳静菡顿时身子一晃。 整个大顺国都里,谁人不知道那青石桥是何等的地方?那是秦楼楚馆汇集之地! 这竟然是个*女子! 柳静菡气得倒仰:“沈氏!你是疯了不成?竟然把这样肮脏的女子领进门?你是不是存心想要败坏咱们王府内眷的名声?” 沈氏这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她光顾着问这女人到底有何来意,却忘了问她是什么来历! 她正要着急连声请罪的时候,却听见有人掀了帘子,笑着说道:“王妃,妾身过来请安。” 然后,她就看见杨氏款款的走了进来。 那杨氏看到这个情景就是一愣,随后问道:“呦,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热闹!” “你来的正好,你赶紧问问这沈氏,她到底要干什么!她居然把个*女子带到我这里来了!”柳静菡气得不轻,脸色涨的通红。 杨氏心中暗笑,可是面上却都是担忧。她赶忙走过去,倒了一杯茶递到柳静菡的面前,又抚了抚柳静菡后背,安慰道:“王妃别气!” 随后,她又拿出侧妃的款儿,指着沈氏说道:“沈夫人!瞧你把王妃给气的!我看你是活够了!” 沈氏看杨氏尽是火上浇油,心中有气,可是这事情确实是她不对。她恨得上前直接揪起那女子的胳膊,恶狠狠的说道:“jian人!你怎敢如此的蒙骗于我!” 说完,就扬起了一只手,直接就要打那女人出气! 谁知道,这时候一声大喝陡然响起:“住手!” 屋子里的女人都听出了来者是谁,立刻停止了行动,都愣在了当场。 司徒俊一脸怒容的大步走了进来,直接就把那想要打人的沈氏摔倒了一边。 然后,他又慢慢的扶起了那个跌倒在地上的如同娇花一般的女子,柔声说道:“芷晴,你没事吧?” 那女子摇摇欲坠,一副不堪惊吓的模样,却是偏偏就跌在司徒俊的怀里,低声泣道:“王爷!芷晴被妈妈赶了出来,已经无处可去了!只能是过来投奔王爷了!” 屋里面的三个女人眼睁睁的就看着司徒俊轻轻的把那个芷晴搂在怀里,如同珍宝一般的轻轻呵护,然后说道:“这楚王府以后就是你的家,没有任何可以赶你走!” 杨氏目瞪口呆的看着司徒俊居然对着一个*女子说这些从来没有对她说过的情话,简直就是震惊万分。 她突然就听见身边“扑通”一声响,连忙低头一看,就看见柳静菡直接气得晕倒在地! 236 换人,楚王夫妇的玄机 “贵妃,儿臣不想活了!这样的屈辱,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柳静菡凄凄哀哀,不停的用手帕擦着不断涌出的眼泪。 钱贵妃微微皱了眉头,温声安慰道:“你不要伤心!男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你既然嫁到了皇家,总要有个心理准备的。” 柳静菡的哭声戛然而止,冷然说道:“若是个良家女子,我最多不过是唠叨两句,一顶小轿子抬进府里就是了。可是如今……哎,娘娘,那是可下九流的*女子啊!这等污浊不堪的人,您让我怎么忍受!”说完,气得直扯帕子,那本来精致的苏绣帕子被她的指甲刮的都脱了线。 钱贵妃见柳静菡是真的气得狠了,连忙拍了拍她的手:“快别动气!这要是伤了身子,多么不值得?想必俊儿也不过是一时糊涂,那样不要脸的女子,他又怎么会真的放在心上?” 柳静菡见说来说去,钱贵妃也不过是这么几句话,却是一句也没提到底如何处置那个女人的事情,一时也灰了心,就有些颓然的说道:“那儿臣就单凭娘娘您做主了!儿臣还是一心想要依赖娘娘的,否则也不会单单找娘娘帮我出头了!” “本宫明白。你先跟着梦秋过去休息吧。本宫再好好想一想,看看明天如何和俊儿说说这件事情。”钱贵妃好言安抚,总算是把柳静菡劝着去休息了。 柳静菡刚刚离开,吴嬷嬷就从一边的屏风后面钻了出来。 “嬷嬷,你看这丫头的话有几分可信的?”钱贵妃皱着眉头问道。 吴嬷嬷沉吟了片刻说道:“这事情必然不是假的。那杨氏和沈氏都是和咱们家沾亲带故的,也都传了消息出来。的确是有这么个女人,而且如今已经登场入室了!” “可是寻常人家出了这样的事情,多数是忙着遮掩。怎么这个楚王妃反倒主动捅到本宫这里来了?难道她就不怕本宫直接禀告皇上?”钱贵妃虽然也得知了父亲和弟弟的谋划,可是那是在朝堂之上的事情,轮不到她这个后妃去干预。虽然如今柳静菡一怒之下入宫告状,看似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直接给楚王来个落井下石,可是她怎么看,都感觉实在是太巧合了。 吴嬷嬷知道钱贵妃一向是思虑太多,就劝说:“娘娘是多虑了吧。这楚王府自从入了王府就是专房独*,一向横行无忌,嚣张跋扈惯了的。如今骤然来了这么个女人,又是楚王千怜万爱的,又是这么个卑微的身份,她自然是心里不舒服的。您总该明白这个道理,若是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恩*,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怨气,就是因为一开始他们夫妻情深,所以出了这么一点子事情就弄得像是天要塌了一样,完全丧失了理智。”说完,吴嬷嬷还撇了撇嘴,似乎是对楚王妃这种小题大做的劲头表示鄙薄。 听了吴嬷嬷的话,钱贵妃也多少有些释怀了。 也许真的是她想得太多了。 这女人,又有几个能容得下自己的丈夫去找其他的女子的?柳静菡这是第一回,所以才会如此的紧张和失态,渐渐的,她就会麻木的。 ---------- “啪”一个价值两成的白玉镇纸就被直接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朽木不可雕也!”武德帝看着手里的这份奏折,气得直拍桌子! 钱贵妃刚刚迈进龙乾殿的大门,就听见武德帝恶狠狠的骂了这么一句! 她一看那掉落在地的正是武德帝平日里颇为喜爱的一对镇纸中的一个,就知道他着实气的不清。 钱贵妃微微低头,眼珠一转,就挂上一个温婉的笑容,说道:“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生了这么大的一场气?” 她轻盈的躲开那洒落在地的玉石碎片,吩咐道:“王喜,还不赶紧找人进来收拾,当心一会儿扎了皇上的脚。” “爱妃?你怎么来了?”这当口不早不晚的,也不是寻常妃嫔过来请安的时间啊。 钱贵妃叹了一口气说道:“臣妾这也是没有办法了。”她看见王喜带着小太监进来了,就适时的住了口,等着他们都收拾干净了,才接着说道:“皇上,今儿一大早,楚王妃就进宫求见!” 武德帝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又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奏折,示意钱贵妃继续说下去。 “楚王妃一见到臣妾,就是一顿哭诉。说是昨儿大概晌午的时候,有一个女子突然跑到了王府求见。王妃接待之后,才知道这居然是一位*女子!”钱贵妃顿了顿,又趁机侧眼看了一眼武德帝的表情。 武德帝微微眯了双眼,表情却是阴晴不定。 钱贵妃赶忙接着说道:“更加令人震惊的是,那女子居然声称和王爷有过露水情缘!而且后来回府的楚王也亲口证实,这个女人的确是他,他的相好,而且还执意将该名女子留在了王府之中!” “居然有这等荒唐之事?”武德帝捏着手里的奏折,终是知道,这一次不是那些御使们无风起浪,看来楚王私德不淑、流连烟花之地的传闻居然是有根有据了! “可不是吗?那王妃苦劝王爷,却是被王爷一顿责骂,这一番激愤恼怒之下才进了宫来,同臣妾诉苦。”钱贵妃又是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对楚王的荒唐表示痛心,又像是对楚王妃的经历感到伤感。 武德帝冷冷的说道:“平日看俊儿是这种行事不稳妥之人。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咱们还是不要只听一面之词才是。你是看着俊儿长大的,他的人品你应该清楚的。” 钱贵妃心中暗骂,他那个娘就是个不要脸的,这个儿子又怎么可能是什么体面人? 可是这些话,她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而且对于武德帝对楚王的维护,她也是感到不解。都说到了这个地步,皇上非但不立刻把楚王叫进宫里来大骂一顿,反而还一味的帮着他找借口? 难道前些日子,弟弟托人送进来的那些话是真的?皇上真的想要让楚王做太子? 钱贵妃想了想,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可还是生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那样估计她就得一辈子膈应得寝食难安。 于是,她拿捏着,又有些羞愧的说道:“皇上,臣妾还有话要说,只是希望皇上能先赎罪。” “这话怎么说?你又没有做什么,怎么倒先请罪了!有话就说,你我夫妻一场,何必这样见外。”武德帝说道。 钱贵妃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接着说道:“臣妾之所以没问问俊儿,就直接把这事情拿过来和您说,是因为,是因为……哎……”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终于算是成功的激起了武德帝的好奇心。他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竟让爱妃如此为难?” 说起来钱贵妃也算是后宫名义上位份最高的妃嫔,能让她难以启齿的必然是什么不同寻常事情。 丑事? 恶事? 武德帝只能等着钱贵妃的回答。 “其实,早先家母入宫的时候,就曾经和臣妾提到过一件事情。只是因为兹事体大,又太多匪夷所思,所以臣妾才没有和皇上说起。” 钱贵妃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原来前一阵子,舍弟在机缘巧合之下,却是在……青石桥的一家*中,见过楚王!”说完她就把当日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武德帝的脸色越来越黑,他在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偏生最近周臣因病休养在家,而顺天府尹周益之却是因为白日里办公,夜间照顾父亲,而最终也是劳累过度病倒了。 如今这么一联想,这对老狐狸父子只怕是怕事情败露,他们也被扯上关系,所以才称病不出的吧! 如此看来,楚王光顾*之事竟然是十有八/是真的了! 武德帝突然摆了摆手说道:“爱妃,你先回去吧,这事情朕知道了。朕明日会好好和俊儿谈一谈的。” 钱贵妃见他突然赶自己离开,倒也不意外。 这样的事情,的确需要好好考虑一番——毕竟是一个他以为能够完全掌握的老实儿子,突然出了这种荒唐事情,他估计也需要时间去消化,去解决吧。 钱贵妃乖巧的点头,然后退了出去,可是她却是没有走远,不过是在附近的假山后面藏了起来。 果不其然,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看见王喜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一路往被面而去! 钱贵妃估摸着,那就是明月道长所居住的长春宫的方向! 她冷冷一笑,果然,皇上还真是重视这个牛鼻子老道的意见呢。 她从假山后走出来,对着身后的梦秋说道:“你在这里守着,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人过来见皇上!” ---------- 明月道长看到武德帝一脸为难的表情,再想到之前,那人送给自己的消息,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皇上,不知道您找贫道前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明月道长的面上还是一派的清风明月。 武德帝本是捂着脸,此刻却是放下了,也是恢复了原本的冷静模样。 “恐怕计划有变。如今楚王已经不堪大用,咱们还需要再选一个人选出来了。” 明月道长满脸都是震惊:“皇上!此事怎可儿戏!贫道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如今突然换人……只怕是太难……” “你不要多说了,你立刻回去改变计划!”他知道明月道长这是在和自己讲条件,也u啰嗦:“你回去把一切都改了吧,朕让你的徒弟明天就来见你!此事若是成了,朕答应你们可以自行离宫!” 明月道长虽然知道武德帝的话连三分的可信度都没有,可是能见到苍松,他还是觉得非常的高兴的。 一切也只能是从长计议,见到人之后再行安排了。 “只是这人选?原先的生辰八字都是按照楚王的情况设置安排并且算好的,如今改了……究竟要改成哪一位?”明月道长问道。 武德帝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冷然说道:“朕想着,只有肃王最合适了。就是他吧。” 明月道长突然觉得一阵阵的可笑,他们如今谈论的事情可能会关系到这些皇子的未来,可是武德帝的口气竟然像是在挑选白菜萝卜一般的草率。 “你去准备准备吧。你看看书什么时候合适?”武德帝接着问道。 明月道长闭上眼睛,掐指一算,拿定主意,这才睁开双眼说道:“三日之后就是个好日子!” “好!就定在三日之后!”武德帝直接决定。 “那苍松……就是贫道的小徒……何时能够过来?他虽然不堪大用,然而却有些琐事也只能让他去办,才能放心。”明月道长试探着说道。 武德帝自然是看透了对方的小心思,可是也觉得此事不宜和明月道长起正面冲突,就淡淡说道:“不要着急,明日一早,我就派人送他过去长春宫!” 明月道长喜形于色,赶忙就告辞下去准备了。 第二日,果然王喜就亲自把已经瘦得脱了形的苍松送到了长春宫中。 明月道长一件苍松这副憔悴样子,差一点就老泪纵横。 饶是他们师徒平日都是互相斗嘴,互不饶人,可是苍松自小就是他一手带大,吃得穿得不说是能达官贵人相比,可是也比寻常人家要强了许多。何曾让他受过这样的苦?明月道长是越想越伤心,低着头只是不肯出声。 王喜见状,自然也是不愿意多呆,自讨没趣了。他把人带到,也算是任务完成了,就二话不说告辞了。 苍松见那老太监走了,这才嬉皮笑脸的拉着明月道长的衣袖说道:“老道士,你这是怎么了?再不给做饭,我就要饿死了!” 明月道长一听这话,再也忍耐不住,到底哽咽了起来。 这是苍松小时候经常和他耍赖皮说的话,如今听来,竟然是有恍如隔世之感了。 “是师父连累了你!是师父对不起你!”明月道长一下子就看见苍松拉着自己的左手少了一根小手指,顿时又是一阵针扎般的疼。 苍松也知道师父的心病,连忙故作自然的把那只手收了回来,笑着说道:“师父,你不是总嫌弃我太胖,不够道骨仙风,不像是修道之人么?怎么样,这下子,我可是符合标准了吧?” 明月道长到底是被这个徒弟逗得一笑,狠狠的打了他的脑袋一下:“你这小子,就是这样没正经!” “师父,你不会真的答应了那狗皇帝的要求吧!”苍松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内情,可是也知道既然能冒险把他这个“武林高手”囚禁,可见不是什么好事! 明月道长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是疯了不成?小心隔墙有耳!这里是人家的地方,还当是咱们清风观或者那江边的小庐不成?” 苍松也跟着翻了一个白眼:“那有如何?反正都已经撕破脸了,我就不信他们敢把这话传出去!要是他们这有这个胆子……” 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两个极力把自己藏在阴影里的小太监,歼笑着说道:“我就把他们的手筋和脚筋都挑断!反正老皇帝正是用到咱们的时候,相信也不会吝惜两个太监的命!” 那两个小太监吓得浑身发抖,脚都软了三分,哪里还敢多呆,只能是一步一步的挪出了大殿! 苍松嘻嘻一笑,说道:“师父,这下子不怕有耳了,您有话就直说吧。” “你啊!还是这个德行!”明月道长真是哭笑不得。 他摇了摇头,然后才肃容说道:“皇上想要让咱们行事,帮着他选出下一任的太子!” ---------- 第二天,司徒俊好歹是低了头,亲自到了皇宫之中去求见钱贵妃,并且想要领着柳静菡回府。 他一见到钱贵妃,倒是露出一副羞愧的模样,也不多说,直接就跪在了贵妃的面前。 钱贵妃板着脸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司徒俊连忙赔笑说:“前儿是儿臣犯了混,今儿特意过来领罪。” 钱贵妃啐道:“糊涂东西!莫不是猪油懵了心?楚王妃平日里那么端庄稳重个人,昨儿哭得那样可怜!你要是真的伤了她的心,这会子怎么样?” 司徒俊倒是一肚子委屈的模样,可是也不敢分辩,只是不住嘴的认不是。 钱贵妃又道:“楚王妃还不是个美人胚子?还有你府里那几个,哪一个不是国色天香?年还不知足?倒把香的臭的都往自己府里拉?还亏得你是皇家出身?真真是丢尽了本宫的面子!你若还认我这个母妃,你起来,我饶了你,你乖乖的和王妃认个不是,好好领了家去,本宫就高兴了。要不然,你直接去找你父皇,本宫再不敢受你的大礼!” 司徒俊闻言,又看见柳静菡站在一边,也不施脂粉,哭得眼睛红肿,如同桃儿一般,比往日竟然更加可爱了三分。 他一副想通了的模样,笑着说道:“娘娘的话,儿臣怎敢不依,只是……只怕是日后越发纵得她无法无天了。” 钱贵妃笑道:“胡说!本宫知道楚王妃是最知道理解,再不会无故这样生气。她日后要是真的也得罪了你,本宫自然也给你做主就是!” 司徒俊听到这里,就赶忙起身,笑着给柳静菡做了一个揖:“王妃,原是我的不对,你就饶了我吧。”大殿里伺候的宫女们都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钱贵妃笑道:“楚王妃不许恼了,再恼,就是你的不对了!” 柳静菡也只好勉强笑着说道:“这些家事,居然惹得娘娘挂心,是儿臣的不是!” “既然如此,你们夫妻就好好的回去吧,可不能再为了那样一个不要脸的东西再闹了。”钱贵妃冷了脸孔说道。 楚王夫妇各自行礼,表示认错,就转身出去了。 钱贵妃的脸却是彻底的沉了下来,她的心中不断的冷笑。 真是得感谢这两个人不要脸面的大闹这一场,否则又怎么能让武德帝这么快就熄了那可笑的想法? 司徒俊拉着柳静菡走出了大殿,两个人越走越远。柳静菡眼见着来往的太监宫女越来越多,眼珠一转,猛然就甩开了司徒俊的手。 “你又何必这样假惺惺的,做给谁看?”柳静菡的口气生硬,一点都没有和解的意思。 司徒俊先是一愣,随后似乎就明白了柳静菡的意思,他看了一眼那些望过来的太监宫女,不悦的沉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柳静菡不依不饶:“什么敬酒罚酒?我可没有兴趣!你若是不让那个jian人离开,我说什么也不会回王府!” “你别太过分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就敢胡言乱语!赶紧跟我回去!”司徒俊一把拉过柳静菡的手腕,不让她再多说,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强行把人带走了。 柳静菡虽然一路都在挣扎,想要挣脱司徒俊的桎梏,可是到底女子的气力比不上男子,最终还是拖拖拉拉的被司徒俊拉着往宫门口走去。 那些目睹了此情景的太监宫女都纷纷乍舌。 只听说楚王和楚王妃一向是鹣鲽情深,哪里见过他们这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可见这些王孙贵族平日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那些王妃们的泼妇本质也被她们的高贵外表所掩盖了! 自然也有那被人安插的眼线,把这些事情迅速的禀告到了武德帝和钱贵妃等人处。 这些事实也更加的坚定了这些人认为楚王和楚王妃因为那*女子而分崩离析的想法。 夫妻二人推推搡搡的总算是上了马车。 那坐在外面的车夫,哪里敢多说半句,听见司徒俊一声暴怒的“回府!”之后,就赶紧扬鞭抽打在骏马的身上。 那两匹骏马就扬开四蹄,笃笃笃的飞驰而去! 马车里,司徒俊和柳静菡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两个人互相对视,轻轻一笑! 237 筹谋,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 “你不后悔?”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 “说不定这是个好机会?也许他是真心想要让你来做这个台子呢?” “这话,你自己说出来觉得不可笑吗?” 司徒俊似笑非笑的看着坐在身边的柳静菡。 柳静菡低下头,轻轻说道:“我不过是怕你将来会后悔今天做的决定罢了。你可明白,走到今天这一步,咱们俩的脸面也算是丢尽了。也绝对不可能再想着更进一步了。” “你真是高看我了。我什么想着要更进一步了?我要的不过是能守着你,一辈子平安喜乐罢了。我再不想做那些争斗的人的靶子,也不愿意为了那个根本不把我当成儿子的父亲多做牺牲。”司徒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自从柳静菡从明月道长那里得知了武德帝想要将司徒俊立为太子的消息,夫妻二人就陷入了困扰之中。 虽然明月道长曾经提示“逐鹿中原”之说,可是司徒俊和柳静菡都觉得过于匪夷所思了,难道武德帝真的想要把司徒俊推出去做个靶子? 这招数不能不说狠毒,可是在现阶段也的确是很高明了。 如今太子之位悬空,自然是引得那些觊觎皇权之人侧目。 现在,谁当了太子,谁就是众矢之的,谁就等于被架在了火上烤! 柳静菡和司徒俊都不是傻瓜,真的想清楚这个中的厉害关系,即便是不知道皇上究竟想要让明月道长用什么样的方式进行这个阴谋,可是也绝对不能被动挨打了。 柳静菡思前想后,也觉得必须要把这趟水搅浑,否则就没法顺利的抽身! 首先就是要让那几个同样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的家族了解到,明月道长此次回京的真正目的! 于是柳静菡就吩咐冯雄在市井之间传播流言,声称此次明月道长回京就是为了定夺太子之位的归属――冯雄早年曾经混迹市井街头多年,认识许多地痞*,做这样的事情是再轻松不过了。 她还特意要求他要多留意钱、周、褚、玉四府的动静――这四家乃是后宫之中高位有子妃嫔的母家或者岳家,而且要多派人手在这四家附近传播流言,务必引起他们的注意。 果然,耳目众多而且行事最为高调的钱府最先入了瓮! “只不知道那钱氏父子会不会事后联想到,是咱们故意把消息放给他们的。”司徒俊皱着眉头。如今,他对于钱家的雷厉风行和行事之阴鸷狠毒都有了重新的认识。 怪道钱贵妃在宫中横行多年,看来除了她自己手段毒辣,只怕还有这母家在背后助纣为虐。 “嗯。你说的也有理。如此看来,只怕咱们回去还得再演出一出戏,否则青凤传出去的那个消息,就难免有些未卜先知的可疑了。”柳静菡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司徒俊握紧了柳静菡的手,笑着说道:“不过,这一次你只怕又要恶名昭彰了!一个妒妇的名头是跑不了了!” 柳静菡白了他一眼:“怎么你不舍得?难不成你还真的看上了那位芷晴姑娘?也是,人家长得又好,又是知书达理……唔” 柳静菡正在唠唠叨叨说着酸话的小嘴却是被司徒俊一把捂住,并且又用立即捏住了她的小鼻子。 他恨恨的说道:“要不是你出了这么个鬼主意,我至于这样吗?你当这寻花问柳真是个好名声!哎……” 柳静菡被他捏得鼻子酸疼,赶忙打掉了他的手,揉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说道:“要不你说怎么办?你毕竟还要在朝堂上行走,又是出身皇族。这样的罪名虽然说出来不好听,也算是于私德有碍,可是到底不是什么要命的罪名。虽然在皇上看来是不堪大用,可是在大多数人眼却是无伤大雅。总不能真的杀人越货,做什么伤阴鸷的事情吧!” 司徒俊也知道柳静菡说得是正理。时下之人,尤其是达官贵人在*之中有个把相好,也是寻常之事。虽然真的揭破了谁都会说一句“品行*”,可是私下里也不过是各自了然的一笑就作罢了。 这次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一*锦被盖住了,就是一个*韵事,武德帝也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偏生是柳静菡故意闹大了,弄得武德帝根本没有办法遮掩,毕竟在这个当口上,出了这样的事情再立司徒俊为太子,实在是有些太过草率轻浮了。 “好歹算是躲过了这一劫,只不知道我脱身了,却是要扯另外哪一位下水了。”司徒俊心里居然多少有些遗憾,似乎是别人做了自己的挡箭牌。 柳静菡知道他又想左了,就肃容说道:“你样样都好,偏这个万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的毛病不好。你怎么不想想,其他几个人无论从地位、身份、恩*上都大大高于你,为什么皇上偏偏就选了你做这个靶子?” 她顿了顿,见司徒俊有些尴尬的看着自己,知道他这些道理都懂,可是还是想要直接点性他。 “还不是为了一句‘意难平’!因为不管是哪一个皇子上位,其他的几个都会因为种种原因要么压根就不敢动手,要么就是心悦诚服了。可是偏偏就是你又没有母家撑腰,更没有多么高的声望和群臣支持,不管是谁,想要把你挑下马,都是轻而易举的!只有这样,才能引得其他的人自相残杀!” “好了!”司徒俊也是顾不得外面的车夫,按捺不住高声说了一句。 随后他又压低了声音,有些恳求的说道:“你又何必都说透了!哎……” 柳静菡忍不住埋怨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在宫里这些年受的苦少吗?可曾有谁真的关心你?你心里都是清楚的,只不过碍于孝道不愿意想得太过龌龊而已。也罢,今日的话尽于此,以后咱们也不提这个了。” 司徒俊知道柳静菡是一片好意,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两个人顿时有些沉默起来。 幸而这个时候,马车一停,车夫高声说道:“王爷!到了!” 司徒俊又看了柳静菡一眼,到底还是死死的攥住了对方的手,轻轻的说了一句:“你别多想!我只知道,这辈子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就是你!咱们将来一定要逃了这个牢笼,自由自在的过活!” 柳静菡猛然抬头! 她从司徒俊的眼中看到的都是真诚! 若是真的能够离开这个令人窒息、时时处处充满危机的地方,她宁愿放弃心心念念的报仇大业! 她不由自主的回握对方。 她虽然明白如今说到将来实在太远,眼前要应付的危机也没有真正的解决,可是人生有个盼头总好过茫然无知的走在黑夜! 她点了点,说到:“好的!我记得这句话!” 她现在不知道,这句话真的就是一语成箴,只不过彼时,离开这个牢笼的只有她自己! ---------- 夫妻二人都是板着脸下了马车。 一个是当先跳下了马车,虽然就不管不顾的自己往内院走。 另一个则是慢慢悠悠的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就是故意要拖延不肯走快。 府里面的丫鬟婆子们一看到这个情景,就知道王爷和王妃两个人还在置气! 这个情况下,她们哪里还敢往前凑合,都是各自找了种种理由和活计,尽量不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免得遭了池鱼之殃。 青凤扶着柳静菡的手,轻轻说道:“那三个女人还算是老实,不过是杨氏和沈氏分别到了芷晴姑娘那头闹了一通,砸了一些东西,倒是郑氏依旧是没有动静。” 柳静菡点了点,说道:“嗯,也算是正常!那芷晴被安排到哪里了?” “也不远,就是和那三个女人在一起,另外收拾了一个小院子。本来就是这个身份进来,这样在外人看来已经是抬举了!”青凤回答。 “对了,一会儿你让青鸾出去找那三个女人过来!然后你再……明白了吗?”柳静菡低声吩咐道。 青凤会意。 主仆二人一时无话,就到了柳静菡的院子。 ---------- 沈氏和郑氏此刻都正坐在杨氏的屋子里。 三个女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种说不出来的尴尬和愤怒。 最后到底还是沈氏最沉不住气,她恶狠狠的说道:“那jian人真真儿是个中山狼!居然利用我的同情心,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了王府!再想不到王爷居然对她如此的另眼相待!”她现在除了担心王爷本就不多的恩*会分薄之外,更加担心的是王妃的雷霆之怒。毕竟是她把这个祸水带进了王府,真正可以称得上是始作俑者了。 可是,她不知道,杨氏此刻心中只有比她更加懊恼的。她本以为算计沈氏去做出头鸟,又顺带着让王妃膈应,府里也不过是多了一个没有名分的姬妾罢了,根本就伤不到她的根本。然而,那天看到王爷对那个jian人那副体贴的模样,确实是不同往常的,就连王妃都气得直接晕倒了!早知道,她就一顿棒子把女人直接轰走了!她现在才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只能强笑着说道:“沈妹妹,也不必太过自责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重要的是想着如何解决。” 可是沈氏一向是个棉花脑子,哪里想得出什么计策? 她不由自主的就看了一边沉默不语的郑氏一眼,说道:“郑妹妹,你怎么不说话?” 郑氏奇怪的说道:“我为什么要说话?” “这不是废话吗?府里头进了这么一个妖精,咱们要是再不当回事,只怕过几天她就要骑到咱们头上去了!”沈氏现在是彻底把这个什么芷晴当成了洪水猛兽,巴不得立刻就把人轰出府,才算是舒坦。 “二位姐姐,多虑了。”郑氏淡淡的说道,“现在最着急的不是咱们,而是那一位!”她指了指头顶。 另外两个人都明白她说的是王妃。 郑氏接着说道:“说句难听话,咱们三个本来就没有什么恩*可言,又有什么可怕的?” 她这话让另外两个女人都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 这话虽然直白,却是大实话。自从王妃入了府,基本就是专房独*,她们三个基本都近不了王爷的身。 “可是,好歹那是王妃,是王爷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是她真的时时霸着王爷,咱们也没话可说。但是这个jian人可是*出身,她凭什么?”沈氏不服气的说道。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 本来所有的姬妾都没有恩*,大家自然也不会觉得愤愤不平,可是突然冒出这么个肮脏东西,却是能让王爷特别对待,自然是让其他人不舒服了。 “所以我才说,不用咱们操心。你当就咱们不舒服,就咱们着急?只怕王妃心里更加的不高兴!哪里用得着咱们动手,只怕没有几日,这位什么芷晴姑娘,就会领教咱们王妃的厉害了!咱们可是都清楚的,王妃可不是个省油的灯!”郑氏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又接着说道。 杨氏和沈氏面面相觑,却知道沈氏说得是实话。 她们前前后后都在王妃手下吃了不少的暗亏,对于她的手段都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方才她们也不过是被愤怒和恐惧蒙了双眼,此刻被郑氏这么一提点,倒是清醒了过来,也就不再那么纠结了。 “侧妃,两位夫人,王妃房里的青鸾姑娘来了!”杨氏吩咐守在房外的丫鬟突然扬声说道。 三个人都是一凛,连忙都起身,亲自迎接。 这个青鸾可也是王妃倚重的人,虽然不过是个丫鬟,可是也不能太怠慢了。 青鸾打了帘子走了进来,一看三个人都在,也不吃惊,反而笑着说道:“原来三位都在。倒是省了我一番麻烦了。王妃请三位即可过去,有些话儿想和您三位交代!” 三个人都脸上堆笑说道:“原来如此,只不知道王妃什么时候回来的?那我们即刻就过去,还请姑娘先行一步,我们随后就到。” 青鸾也不催促,端正的行了个礼就掀了帘子又出去了。 “我还当她有多大的气性!没想到王爷这一去,就把人带回来了?真是外强中干!”杨氏撇了撇嘴说道。 “往日里干这些跑腿的事的不都是青凤那丫头吗?怎么今天换了这一个?”沈氏对于青鸾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很是反感。 “说这些有什么用?让咱们过去呢?咱们还是赶紧的,别耽搁了。免得她倒是把满腹的火撒在咱们身上!”郑氏翻了个白眼,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其他两个人也不再多说,跟着急匆匆的走了。 三个人急急忙忙的到了王妃的院子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一个人直挺挺的跪在那条石子路上! 杨氏走在头里,觉得奇怪,定睛一看,顿时大惊。 这不是青凤又是哪个? 她不是一向最得王妃的喜欢吗?怎么如今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又跪在石子路上,只怕是这膝盖是要出毛病的! 青凤那张本来伶俐娇艳的小脸此刻却是一片的惨白,额头上海隐隐有冷汗流下,身子也微微有些颤抖。瞧这意思,竟然像是跪了有一阵子了。 杨氏倒不是心疼青凤,只是奇怪她这样的王妃身边的红人,怎么也会受此责罚? 后面跟着的沈氏和郑氏自然也都看出来这跪着的人是青凤,可是三个人都没敢直接出声询问,也不过是稍微停顿了片刻就还是走进了屋子里。 柳静菡板着一张脸,脸孔上一丝的笑模样都没有,看见三个人进来,也不叫坐,就任由三个人那样站在一边。 杨氏心思转了又转,率先开口说道:“不知道青凤姑娘是犯了什么错?怎么居然跪在外面?她一向是王妃身边得用的,就算是犯了错,王妃也该网开一面才是!” “你倒是好心!只不知道如果你要是知道她犯得什么错,你还能不能说出这样事不关己的话来。”柳静菡没有好气的说道。 杨氏本意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卖青凤一个人情,将来也好从她身上得些好处。又因着青凤历来是王妃*爱的,想必是因为王妃近些日子心情不好,所以才会受了牵连,必定不是什么大错。所以才会张口求情,可是却没有想到王妃会是这么个态度。 “这……是妾身多嘴了。还请王妃饶恕妾身不知之罪!”杨氏赶忙改口。 “嗯!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有些不该说的话就别说!说多了只会惹人厌恶!”柳静菡真是毫不客气。 杨氏顿时满脸通红,心中暗骂柳静菡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柳静菡斜睨了一眼站得还算是恭敬的三个人,冷笑着说道:“想必你们也都是见过那位大名鼎鼎的芷晴姑娘了!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想法?” 三个人心中想的都是,能有什么想法?不过就是心里膈应罢了。 可是到了嘴边,却都变成:“妾身等以王妃马首是瞻!谨遵王妃的旨意!” 柳静菡虽然知道这不过是场面话,可是面色也算是好看了一些。 她稍微带了一分的笑意,说道:“只希望这是你们的真心话就好!” 三个人自然立马就点头称是,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柳静菡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我听说你们两个还跑到她那里大闹了一场?” 杨氏和沈氏顿时背后冷汗直流,两个人只能是微微点头,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罢了,不知者不罪。以后别再做这些糊涂事就是了。”柳静菡也没有深究此事,“王爷和我商量过了,以后这位芷晴姑娘就算是入了咱们王府了!” 三个人虽然不悦,可是也不算是太吃惊。毕竟那天王爷的态度,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个女人入府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她们现在更为关心的是,她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这时候,郑氏忍不住开口说道:“只不知道这位芷晴姑娘要给个什么身份?将来见面也好称号!还请王妃明示!” 柳静菡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就是想要让她做个侧妃……”她故意顿了顿,果然就看见那三个女人的脸色一变。 “我倒是个大度的,可是又有什么用?这样的女人,别说是父母了,就算是个正经的户籍都没有,又能上得了什么台面?就算是咱们府里烧火的丫头只怕也比她干净些!说是什么清倌人,可是那样的地方出来的,又有几个清白的!”柳静菡转了话锋,话语中都是讥讽。 三个女人都是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沈氏附和着说道:“王妃说得在理。这样的人留在府里,只怕会脏了咱们的地方,恐怕外面的人也会看轻了咱们呢!还请您三思啊。” “我三思又有什么用?王爷喜欢她!也罢,就当是我养了一只猫,一只狗,哄王爷开心罢了。既然王爷都不顾体面和名声了,我又何必帮着遮掩?”柳静菡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王妃这话可不对了。虽然王爷是咱们一府之主,可是这后宅的主人却是王妃,所以啊,王妃还是必须雷厉风行起来。否则只怕那小人是会越发的猖狂的!”杨氏赶忙说道。 “到底还是杨妹妹会说话!你们也不必担心了!我和王爷说了,就她这个身份,也就只能当个通房丫头了!”柳静菡冷笑着说道。 三个人终于是彻底放了心! 从柳静菡的院子出来之后,三个女人各自回了院子。 杨氏一进屋就赶忙对自己的贴身丫鬟说道:“去,赶紧给我好好打听打听,那青凤是犯了什么事?” 那丫鬟听了吩咐就赶紧出去探听消息了。 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那丫鬟就一头汗的跑了回来。 杨氏急着问道:“可是打听明白了?” 那丫鬟点了点头,稍微喘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全都打听清楚了!那青凤的确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 238 兄长,芷晴突然失踪了 杨氏听了这话,奇道:“这话怎么说的?”那王妃一向是把青凤当成亲闺女一样*爱,那青凤在王府也是横行无忌,根本都不把寻常主子放在眼里。 到底是什么事情居然能让王妃气恼到罚青凤跪六棱石子路这么严重? 那丫鬟本是杨氏从娘家带来的,行事很是伶俐,她低声说道:“这回的事情,真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了。”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奴婢和王妃院子里的一个洒扫的小丫头套近乎,又送了她一个鎏金的镯子,才听她说,王妃一回去没多长时间,青鸾就进去说了什么。不一会儿的功夫,王妃就把青凤叫了进去,一顿大骂。那声音大的隔了帘子都听得一清二楚。” “究竟说了些什么?”什么事情能让一向沉稳低调的王妃破口大骂?杨氏真是好奇得很。 “大概就是说青凤早就知道了王爷在外面可能有女人的事情,可是却隐瞒不报!”那丫头倒是言简意赅! 杨氏愣住了。 青凤早就知道? 她又细细一想,也就释然。 这青凤素来是负责王爷日常的起居衣饰,估计是在其中发现了什么端倪。 可是她为什么知而不报呢? 难道说她对王妃起了二心?还是说她对王爷有了什么心思? ---------- 钱贵妃打发了司徒俊和柳静菡,这心却是越来越乱,她总觉得这事情好像真的有些蹊跷。 柳静菡这么一来一走,除了把司徒俊的事情闹大了,于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再者,那身在宫外的弟弟和父亲又是如何得知楚王居然在*中有了“红颜知己”? 这些事情是不是有些太过巧合了? 最重要的是,无论是谁都会认为司徒俊压根就是不个能当得起太子这个称呼的人!既然如此,如果皇上真的ying侹他上位,最终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引得其他人群起而攻之。 本来钱贵妃也没有这么多疑心,可是柳静菡这种近乎于歇斯底里的高调反应,以及武德帝知道此事之后的处理方法,反倒让她产生了怀疑。 这倒也不是钱贵妃就比那钱远航或者钱之慎高明睿智多少,只不过她虽然身在深宫,却是这半辈子都在和武德帝打交道。 所以,她不相信武德帝会为了康嫔那样一个jian蹄子而将皇家基业当成儿戏。 她眼睁睁的看着武德帝从前朝一个最最不出众的皇子,最后成功的击败所有的竞争者,登上了皇位,他的残忍和冷酷,她是最了解的。 她甚至认为,武德帝压根不会去爱任何一个女人,他真正爱的只有他自己和他的江山基业。 “嬷嬷!本宫怎么想还是觉得不对劲。”她到底还是不放心,就把张嬷嬷叫了过来。 张嬷嬷自以为上一次已经把钱贵妃成功的说服了,没想到,她居然还在纠结此事。 “娘娘,您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张嬷嬷陪在贵妃身边二十多年,却是头一次看见她因为同一件事情反反复复的讨论,完全没了往日的杀伐决断。 “这件事情确实在朝堂上闹开了,老奴虽然不知道朝廷的事情,可是也听说那些伺候的太监们说,几位御使大人为了这事吵得声嘶力竭的,都说应该申饬楚王呢!”张嬷嬷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钱贵妃点了点头:“为防万一,你还是去和父亲还有弟弟好好打听一下事情的始末,从消息是如何得来的,到如何定下的计策,如何的实施,都给我打听的一清二楚!” 张嬷嬷没有办法,只能是点了点头:“老奴明白。只是这事情发展到如今,倒是真的没有扯上咱们钱府的任何人。老奴倒是怕咱们这太过兴师动众,反而引起其他人的侧目。” “你说的在理,你谨慎行事就是!”钱贵妃顿了顿,目光微微一沉,又接着说道:“还有长春宫那边,你也得再派人打探着。虽然那边根本就是皇上亲自在掌控,然而本宫倒是不相信真的有没缝的鸡蛋!” 张嬷嬷会意,就赶忙下去吩咐了。 ---------- 这一日,柳静菡早上刚刚用了早膳,就听青鸾过来禀告,说是柳慕风过来了。 如今,柳慕风成了今科的谈话,身份地位都大大的不同了。虽然还没有明确的被分配任何的官职,可是每日的聚会和来访的人却是络绎不绝。 如今,他也是难得有时间过来看看柳静菡这个妹妹了。 然而饶是如此,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就算是没有真的弄得满城风雨,可是朝堂内外稍微有些身份的人都知道了。 柳慕风虽然一开始还算是懵然不知,可是后来遇到了满脸担忧的周玉之。 他的一句欲言又止的话:“慕风,有时间……还是要多关心一下静……楚王妃。”倒是让柳慕风真的起了疑心。 于是一番刻意的打探之下,自然是不难知道,原来楚王府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本来是想要前一日就急着过来的,却是听说柳静菡一气之下入宫未回。如今得了消息,说是她已经回府,他就再也坐不住了,立刻跑到楚王府来了。 柳慕风跟着青鸾走了进来,虽然急切,可是有了这段时间的历练,好歹算是耐住了性子。 他见那些丫鬟们都在,就对这柳静菡寒暄道:“妹妹最近如何?”随后又使了一个眼色。 柳静菡明白,就找借口把出了青鸾之外的其他人都遣了出去办事。 青鸾也是个有眼色的,换了一壶热茶之后,就自己去到外屋做针线,守着不让闲杂人等再闯进来。 “静菡!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没什么吧?是不是……伤心了?难道……他真的做下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情?”柳慕风急着问道,说到后来简直就是咬牙切齿了。 柳静菡见哥哥真的是气着了,心里也是一暖。 事发到现在,恐怕真正的关心柳静菡内心感受的人只有柳慕风一个人了。 只怕其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司徒俊这个王爷身上了。 “哥哥,你别担心。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能不知道?我是肯定不能吃亏的。”柳静菡故意不提事情的经过,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不要骗我!我就是知道你,才了解你这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性格!这事情的经过如何,我打听了,虽然不见得是全部的真相,可是好歹也知道了七八分。如果楚王真的做出这样的打你脸面的事情,我现在就去找他理论!”就算是对方是个高高在上的皇子,而自己不过是个还不是官身的进士,可是他就是拼了自己的功名,也要为妹妹争这一口气! 柳静菡赶忙拉住了满面通红就要起身离去的柳慕风,笑着说道:“哥哥,别急!别急!我和你好好说一说,你放心,楚王真的没有负我!” 她只能捡着一些不那么紧要的话和柳慕风说了。 柳慕风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也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却也明白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妹妹和楚王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真的出现什么感情的裂痕,更没有闹得不可开交。 “这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外面传得有多么的离谱,我几乎就要直接打到楚王的面前了!”柳慕风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是吗?哥哥,外面都是怎么传的?我倒是有些好奇呢。”柳静菡饶有兴致的说道。 柳慕风白了她一眼,说道:“你倒是兴致好得很!我却是提心吊胆!我可不说!还不是些个不堪、诋毁的字眼。” 他不愿意和妹妹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就转了话锋说道:“听说靖王回京了。礼部的官员正安排着迎接事宜呢!我们这些进士也被派着过去做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事情呢。” “靖王?”柳静菡嘴里说着这两个字,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你也知道,靖王若是真正的论起来可是当今皇上的皇弟!当年皇上登基的时候,他不过是十岁,又是直接被派到了西南云贵地区做藩王,所以竟然是二十多年没有入京了!然而如今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罢了。”柳慕风自顾自的说道。 柳静菡笑着说道:“如此说来,那皇上是十分的重视靖往这次入京的事情了?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这位王爷会入京呢?” “听说也不过就是七八天之后。而且我听说……”柳慕风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身后,虽然他明知道身后根本没人。 柳静菡瞧他的模样,像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虽然有些好笑,可是还是低声问道:“怎么,难道靖王入京还有什么其他的内情或者秘密?” “听说云南那边有乡民突然挖出了一块石碑,上面写了一些颇为,颇为严重之语,所以靖王不得不亲自入京押送!”柳慕风低声说道。 石碑? 柳静菡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之前从天而落的陨石。 难道是要故技重施? 果然不愧是天下之主!动作如此的快!想要怎样,就立刻能够怎样!还真是雷厉风行呢! 她的笑容更深了,却也令柳慕风产生了一丝的疑惑。 可是还没等他清醒过来,就听见柳静菡突然问道:“这些日子,安国公府那边有什么动静?” 柳慕风一愣,随即脸色一红。他知道妹妹这是在问他和施露儿的婚事。 他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其实也有些为此事感到困扰,见到妹妹问起,便也想要一吐为快。 “我真真是被弄糊涂了。本以为我中了进士,那边应该更加热络一些才是,怎么料到,反而突然没了消息!我如今也有些摸不准那边的心思了。”柳慕风多少有些颓丧的摇了摇头,似乎是真的有些弄不清这帮后宅妇人的心思了。 “哥哥,这次你可是冤枉人家安国公府了。”说完,柳静菡就把之前过年期间安国公府派人到柳府拜访,却吃了王氏一个个软钉子的事情大致说了。 柳慕风还不知道居然有这么一场官司。他也不是真的笨蛋,不过是因为少在内宅跟那些妇人接触,才会一时没有看透。 如今听了柳静菡的话,再联系平日里柳牧和王氏的行径,哪里能不清楚这两个人到底是打的什么鬼主意? “哼!呵呵呵……”柳慕风一声冷笑,“真没想到,我居然成了他们眼中的奇货可居!” “我本以为他们应该还是瞄准了四公主司徒丽人,可是前几天宫里就有风声传出来,皇上似乎是相中了本科的状元,想要让他做驸马呢。如今你虽然也是探花及第,到底不如人家状元郎风光无限,而且……” 柳静菡停了一下,看了柳慕风一眼,才接着说道:“人家那是一出生就是嫡子独孙,并且还是和司徒丽人年纪相仿,说起来也算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了。” 柳慕风听到这里,倒是由衷的点了点头。 “那位玉公子的确是个品行高洁的人物,的确堪称四公主的良配!” 柳静菡好气又好笑:“你倒是一副真心为她担心的模样,难道你竟然忘了她是如何对待你和露儿姐姐的了吗?” “我怎么会忘了?只不过我觉得,她也是个可怜之人罢了。从本质上来说,她和咱们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她从小生在皇宫之中,你比我们更加可悲罢了!” 柳慕风的话倒是让柳静菡一凛。 她总以为自己的哥哥过于优柔寡断,确实也因此而为他自己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可是没想到其实他倒是比一般人看得更加的清楚明白。 如此看来,哥哥倒是不会因为司徒丽人之事继续纠结了。 兄妹二人又继续讨论了半晌,到底还是没有弄明白柳牧和王氏拖着安国公府的婚事的原因,也就暂时作罢了。 ---------- 正在钱贵妃还因为前些天楚王的事情而寝食难安的时候,却是发生了一件更加令她震惊的事情。 进了楚王府搅乱了一池湖水的那个什么芷晴姑娘居然突然从楚王府失踪了! 239 杀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239 “你说什么!你给本宫再说一遍!”钱贵妃皱着眉头,似乎是不肯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梦秋自己其实也是难以置信,觉得这个消息实在是匪夷所思,就重复说了一遍:“咱们在楚王府安排的人传出来消息,说是那个什么芷晴姑娘……跑了。” 那女人搅出了那么多的麻烦,难道求的不是荣华富贵和在楚王府求一个出头和飞上高枝的机会? 怎么可能费劲千辛万苦入了王府,闹得楚王和楚王妃差点因此而分崩离析,就这么一走了之? 这绝对不可能! 钱贵妃猛地站起身来,呵斥道:“这根本不可能!你赶紧去给本宫打听清楚!那女人绝对不可能是自己跑了!” 梦秋也听出了钱贵妃话里的意思,只怕这位贵妃想的是,这是楚王妃按捺不住对那女人动手了! 难道楚王妃真的如此大胆,居然公然就把这么一个大活人私下处置了? 而且那楚王又不是死人,怎么可能容许王妃就这么把自己的爱妾弄没了? 这段时间发生在楚王府的事情实在是桩桩件件都令人感觉莫名其妙又诡异非常! ---------- 不光是宫里面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万分的惊诧,就算是这楚王府如今也闹得天翻地覆! “你说!人到底去了哪里?怎么一个大活人就这样突然不见了!你身为王妃,必须给本王一个交代!”司徒俊难得的把府里的内眷都召集到了一起,统统聚在花厅之中,却是用了这么一句话做开场白。 那三个站在一边的女人,此刻简直是心里乐开了花。 那个碍眼的jian人居然真的*之间就没了踪影,而且毫无踪迹可循,她们都要怀疑是不是老天听到她们的祈祷,所以直接把人变走了。 如今王爷还因此而大声责问王妃,眼见着两个人就要再大吵一架了,这真真就更是意外的惊喜了! 三个人冷眼旁观,自然是谁都不肯出声帮腔,更加恨不得王爷就此厌弃了王妃才好! 柳静菡却是冷笑一声:“王爷这话真是可笑!那人有手有脚,又是王爷的心头肉,我怎么敢多置喙?那院子是王爷选的,伺候的人是王爷选的,就连屋里的摆设、穿的衣服都是王爷选的,怎么如今倒怪到我的头上来了?”说完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这届坐在了司徒俊的下手,压根不把色厉内荏的司徒俊放在眼里。 司徒俊气得倒仰,厉声说道:“王府的后宅本就是以你为主,怎么一句不知情,就能推卸一切责任吗?” 柳静菡轻轻拿起放在身边小几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又用手帕擦了擦嘴,这才淡淡说道:“没错,王府的后宅之主的确是我,可是那群芳居可是不归我管。” 群芳居乃是王府的女眷们居住的一个统一的大院子,一向是由杨氏这个侧妃管理的。 杨氏虽然顶了个侧妃的名,可是压根就没有上了玉牒,所以依旧没有享受侧妃的待遇,反而和其他的姬妾住在一起,只不过是居所略大些,陈设略奢华些罢了。 “杨氏!群芳居向来是你做主!你却是怎么把人弄没的!”司徒俊是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开始责备杨氏。 杨氏听见柳静菡轻轻一句话就把祸水东引,让司徒俊直接就把怒气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顿时气得牙痒痒。 奈何,如今自保才是正经,再者她一个侧妃又有什么资格和人家王妃较劲? “王爷冤枉啊!那芷晴姑娘因为入府之后得罪了王妃,所以一向是深居简出。这几天,我们也不过是她进来那天见过她而已。其他的时候,妾身压根就没有见过她的面,又如何知道她的去向!”杨氏连声喊冤,却是看了身边的沈氏一眼,然后说道:“倒是沈妹妹,妾身昨儿看见她进了芷晴姑娘的屋子,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妾身可不知道了。” 沈氏闻言,还不等司徒俊发问,就直接说道:“王爷可别听杨侧妃胡说!” “我何曾胡说了?我可是亲眼看见你进的芷晴的屋子。当时郑妹妹也跟我在一起的,对吧郑妹妹。”说完,杨氏就扯了躲在后面的郑氏一把! 郑氏似乎是没想到,这两个人之间狗咬狗居然把自己也拉下了水。 她左思右想,还是不想得罪任何一个人,就含糊其辞的说道:“这,我的确是看见有个像是沈姐姐的人进了那屋子,可是也是个背影,我可不敢肯定!” 沈氏和杨氏同时看了郑氏一眼,都恨她想要独善其身,却是把两个人都弄得不上不下。 杨氏冷然说道:“郑妹妹,事关重大。而且那芷晴姑娘可是王爷心尖上的人,我劝你还是不要为某些人圆场了。” 郑氏思忖了片刻,这才又肯定的说道:“王爷,妾身那天看到的,应该就是沈姐姐!” 沈氏咬了咬嘴唇,也知道如今不说实话,只怕今天也是难以脱身了,就上前一步,对着司徒俊说道:“王爷,那天的确是妾身进了芷晴的屋子。可是,可是,我不过是不忿她之前利用我进了王府之事想要教训她几句罢了。并没有什么其他过分的话。不信王爷可以问芷晴的贴身丫鬟啊!” 柳静菡吹了吹手中茶杯上浮着的茶末子,笑着说道:“妹妹这话真真儿有趣。那丫鬟如今早已经不知所踪,却不知道让我们去哪里问呢?我看妹妹还是说实话的好,是不是你言辞过分激烈,让那芷晴义愤之下萌生了去意?” 沈氏一听柳静菡这话分明就是直接把屎盆子扣在了自己的头上,顿时如同炸了毛的野猫一样,尖声说道:“王妃,你可不要冤枉我!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动手杀了芷晴姑娘!” 她这话可算是说出了所有内心暗藏的想法。 只不过在场的其他人出于种种原因而没有直接说出口罢了! “啪”的一声响,柳静菡猛地将手里的茶杯砸在小几上。 她眯了眯眼睛,直直的盯着方才大放厥词的沈氏,直到对方感到浑身不自在,才冷冷一笑。 “妹妹这话说得我真是糊涂了!我堂堂一个王妃,为了什么要对那样一个通房丫头动手?说句不好听的话,不光是她,就算是你们,我只要愿意,就算是今天就直接提脚卖了,估计皇上也只会责备我一句荒唐,可是依旧不会觉得我的行为有错!” 一句话说的在场的三个女人同时心惊胆战。 自古以来,妾通买卖。 虽然王府的侧妃和夫人身份相对来说,高贵一些,可是同样是妾。只要没有正式上了皇族的玉牒,就不能算是皇族的成员,说好听点是楚王府的姬妾,说得难听点,就是王妃名义上的奴婢! 只不过是一则是柳静菡不愿意平白摆这些无用的架子,二则是这三个人各自都有些背景,所以在王府之中,就经常让人忘了,她们真实的身份。 此刻,听到王妃如此阴森森的说出这么一句话,在场的女人又有哪个能真的心无波澜? 她们都感觉背心湿透。 尤其是沈氏,更是恨不得自打十个耳光! 她怎么就是管不好自己这张嘴?为什么就被人稍微激一激就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柳静菡见起到了震慑的作用,又斜眼看了一眼坐在上位,依旧是一脸不悦的司徒俊。 她的声音越加的冰冷:“妾身劝王爷还是不要再追究这件事情了!不过是个来路不干净的女人,如果真的要追查起来,只怕难看的是王爷自己!焉知那样的女人是不是有十个八个相好的?” 司徒俊的脸色一变,可是还不等他辩解,就听见柳静菡继续说道:“她在王府也不见得就多么开心!原来是当红的姑娘,千恩万*,如今却不过是一个通房丫头,也不是人人都能对这样的地位甘之如饴!或许她想开了就和哪个联络好的相好走了呢?私奔了呢?王爷,您还是想开些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总有些事情是咱们没法改变的!” 杨氏悄悄看了一眼,被刺激得脸色发绿的司徒俊,心里暗暗佩服王妃这张毒嘴。 这简直就是笃定了王爷一定是绿云罩顶,而那个芷晴必定是和什么其他人私奔了! 这是逼着王爷不再提起那个女人,否则就是自己给自己没脸了。 她甚至可以想象,只要是以后王爷再提起这个女人,王妃必然会用同样一番话再次堵上王爷的嘴! 她忍不住又偷眼看了柳静菡一眼――难道真的是王妃痛下杀手,除掉了那个眼中钉? 可是又是如何处理尸体的呢? 那可是一个大活人,想要让她死了没动静可是不容易! 不对! 王妃可是会医术的! 若是一副药下肚,是不是就直接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 到时候还不是任人宰割? 而且最高明的就是没人如同寻常人那样弄出一个什么自尽上吊的模样,因为假的就是假的,只要仔细查看,就一定可以发现端倪的。 如今直接弄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反而更加的不露破绽,让人没法找出任何的纰漏。 果然是好谋算! 想到这里,杨氏顿时觉得毛骨悚然。看向柳静菡的眼神也越发像是在看一个恶魔。 柳静菡仿佛是没有感觉到杨氏等人那畏惧的眼神,直接起身,冲着司徒俊草草行了个礼:“王爷!妾身还有事情要忙,就不陪着您了。您请自便。” 说完,居然不管司徒俊同意不同意,就直接拂袖而去了! 柳静菡回到院子里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杨氏就跟着过来了。 她一脸恭谨的说道:“王妃,那女人走了就走了,没想到王爷居然还大张旗鼓的追究?” 柳静菡冷笑着说道:“可不就是!这事情本就弄得满城风雨,朝野人人侧目。他倒好,不想避忌,反而还当成个宝?只不过那样的人,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可惜。她那样的东西,就算是你把她捧上天,她也不过是一根只能轻飘飘落在地上任人践踏的野草而已。”言语中满是怨毒,而且口口声声都是芷晴已经死了。 听了这话,杨氏愈加的肯定,那芷晴的失踪肯定是和王妃有不可推卸的关系。 然而,如今却是只能说王妃手段高明,让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来。 “对了,怎么没有看见青凤姑娘?”杨氏没话找话说道。 柳静菡微微一瞥,淡然说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我觉得最近庄子那边缺一个管事的丫头,所以就先派她过去管两天。” 庄子? 这是把青凤变相的发配了? 难怪最近这一两天都没有看见青凤的踪影,居然是被王妃直接给赶走了? “青凤姑娘虽然能干,可是好歹也是个千娇百媚的大姑娘。那样的苦寒之地,只怕是不适合她吧?”杨氏强笑着说道。 “你倒是心疼她!我把她送给你可好?”柳静菡不冷不热的说道。 杨氏心中一寒,知道这是柳静菡在警告自己,不要过分插手她王妃院子里的事情。 她赶忙说道:“妾身不敢。妾身不敢。既然王妃决定了,自然有王妃的道理,妾身再不敢多言的。” “嗯!你是个明白道理的!我就不多说了。”说完,柳静菡也不多说,直接就挥手把杨氏打发了! ---------- “还请姐姐帮我谢过王妃的再造之恩!”一个带着轻纱帷帽、身姿曼妙的少女盈盈拜倒。 “姐姐不要多礼。这次的事情还要多谢姐姐出手相助,王妃对您的仗义出手一直铭感于心!”她对面的丫鬟打扮、刻意穿了低调青布衣衫的正是青凤。本来应该在京郊庄子里受罚的她却不知道为何出现在了出京毕竟的官道之上。 她轻轻拉起了少女,又把手里的一个小包袱塞到了对方的手里。 “姐姐,这是王妃给您的盘缠,她希望您能一切重新开始!而且她让我送您一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侠女由来出风尘!她说,您这个朋友,她永远不会忘记!”青凤说得诚心诚意。 那少女满怀感激,也不矫情推脱,直接收下了那小包袱,笑着说道:“王妃的这一番情谊,我都会铭记在心!将来有机会,必定回报!” “小姐快走吧!小心误了东去的航船!”那坐在马车上的小丫鬟催促道。 那少女又对着青凤拜了一拜,然后才拉着小丫鬟的手上了马车。 微微清风拂过,恰巧吹起了少女帷帽上的轻纱,露出了一张清新脱俗的脸孔。 不是被柳静菡一怒“杀之”的芷晴又是谁? 226 猜测,王妃的吩咐我一定全力以赴 周益之和柳静菡的对话也不过是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 毕竟是孤男寡女,若是真的被透露出去一丝半缕,对两个人都没有任何的好处。 更何况都是聪明人,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可以了,又何必说多错多? 周益之眼睁睁的看着柳静菡扶着丫鬟的手上了马车,直接扬长而去。 他却是愣在当场,半天都没有动地方。 “大少爷?”那赶车的车夫小心翼翼的出声。 他本就因为之前被人逼着擅自把车赶到这僻静之地而有些心虚,此刻一看自家的大少爷突然呆愣着没有动静,就越发的变成了心慌。 “没事!”周益之冷冷的出声,“今天的事情给我藏在肚子里,一辈子都不许说出来。否则,……” 车夫看到周益之那简直要把他直接劈开的目光,吓得背后冷汗直流,连忙说道:“小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要不是因为这车夫本就是他的心腹,周益之肯定是要把人直接灭口的。 他满腹心事的上了马车,之恨不得立刻飞回周府。 ---------- 柳静菡进了自己寝室的门,果然就看见司徒俊皱着眉头坐在那里等着自己。 “周益之怎么说?”司徒俊一看她进门,就立刻迫不及待的问道。 柳静菡坐下,接过司徒俊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感觉稍微松了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我瞧着,他应该不过是被人利用来做了杀人的刀,对于内情应该是知道的不多。” “是这样吗?我倒是不相信,今日的事情都是凑巧?难不成那两个人都是恰好就在今天去告发我?”司徒俊冷笑。 今天的事情虽然有些突然,可是却不算是全然出乎意料。 他和柳静菡早就对近日发生的事情觉得有些古怪,前后联系了一番,尽管没有完全猜出对方的意图,但是也明白这些人必定是不怀好意。 更何况,那不翼而飞的三百锭金子可是事实,不论别的,就说这件事情就可以证明那些的目标就是司徒俊这个楚王! “你说的没错!这必定是他们早就算计好的。否则又怎么可能把皇上内库失窃和你科考买题联系在一起呢?只是我唯一想知道的是,这两伙人究竟是各自为政,还是联合行事?”其实柳静菡想知道的就是钱贵妃是否已经和周贤妃连成一线。 司徒俊思忖了半天,沉声说道:“说到别的,我还拿不准,但是那二位……我想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联合吧。” 柳静菡歪着头,奇怪的说道:“你这话说的未免太绝对了吧。” 在后宫这样的地方,没有绝对的朋友或敌人,只有绝对的利益。如果这两位妃位娘娘真的觉得现如今司徒俊就是两个人共同的眼中钉肉中刺,那么她们完全可以放弃一时的恩怨,先联手除掉司徒俊。 她不由自主的转头看了一眼司徒俊。 剑眉星目、琼鼻朱唇,皮肤白希却是不带一丝的女气,反而令人觉得气质温文尔雅,简直就是翩翩浊世佳公子。 从他现在这副英俊的容貌就可以想见当年的康嫔必定是一位出挑的美人了。 然而,容貌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地位和身份。 即便是司徒俊再英俊,也不意味着他就是下一任太子的有力竞争者! 所以,现在有一点是柳静菡最疑惑的,为什么她们会把司徒俊当成目标呢? 从齿序上来说,司徒俊肯定不是年纪最大,他的上面还有穆王和周王。 从身份上来说,他又不是最高贵的,肃王、穆王的母家都是名门望族,而他不过是个自幼死了母妃的普通皇子――就算是他的母妃没死,那也不过是个卑微的宫女罢了。 从圣*上来说,那就更加不值得一提了,司徒俊也不过是近些日子,尤其是失明又复明这断时间之后才算是稍微入了武德帝的眼。 这三样,他样样都不占先,为什么钱贵妃和周贤妃不想着对付别人,倒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司徒俊的身上呢? 她的内心倒是有那么一个要不得的想法。 可是,如今这话,她还不愿意说破,她想的是要好好再观察一段日子。 司徒俊自然是不知道柳静菡心里这一番思量,他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钱贵妃和周贤妃的身上。 “说起来,我倒是知道一段钱贵妃和周贤妃之间的官司。这事情还是当年我无意间听褚庄妃说起来的。她当时以为我和司徒丽人都在午睡,于是和贴身的丫鬟谈论起了此事。”司徒俊突然说道。 ---------- 当年,他只有十岁,正是似懂非懂的年纪。那一天也是因为天热难耐,所以他才无论如何努力也没有睡熟。 可是因为他一向是乖巧惯了的,所以即便是如此,他依旧是闭着眼睛,静静的躺在*上。 那时候司徒丽人不过是三岁的小孩子,褚庄妃自然是不放心让她独自午睡的。所以她就和那时候她的贴身丫鬟,叫夏离的在一旁守着,并且闲聊。 他闭着眼睛,耳朵却是竖得直直的。所以那些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娘娘,听说这几天钱贵妃那边的女官又和周贤妃那里的一个嬷嬷打起来啦!”夏离想必是看见两位小主子都睡得安稳,没有了动静,就笑着说道。 褚庄妃冷笑着说道:“那两个人就是狗咬狗,一嘴毛!” “娘娘,奴婢多嘴问一句,这两个人难不成在皇上潜邸的时候结下的心结,到现在还没有解开?”司徒俊知道当时夏离年纪都过了二十,是跟着庄妃从皇上做王爷时的府邸过来的,所以到时知道一些内情的。 “可不是就是!周贤妃这些年病病殃殃的*病榻,都说是因为生穆王的时候落下的月子病,其实谁不知道那根本就是被钱贵妃动了手脚?”褚庄妃的口中满是鄙薄。 夏离接着问道:“娘娘,亏了咱们这些年小心谨慎,否则只怕是也要着了那贵妃的道儿。” 司徒俊听见这话,心里倒是有些害怕。他虽然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庄妃提起这件事情也是咬牙切齿。或许她总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才生下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个女儿,多少和钱贵妃动手脚有关系。 “那践人,整日里就想着如何掐尖,如何抢夺皇上的盛*,哼!也是她活该!当年自己怀孕的时候却被康嫔趁机上了龙*,反倒是气得她自己小产!真是活该!” 司徒俊闻言,是更加的慌张,几乎就要无法维持那熟睡的状态。幸而身边的司徒丽人这时候大概是因为天热,就哭着醒来,他才借机也醒了过来。 而庄妃和那夏离也停了口,过来查看。 --------- “那夏离如今早已经年满二十五岁离宫。估计庄妃也以为我当时不过是个睡着的孩子,所以压根没有放在心上。”司徒俊轻轻说道。 柳静菡心里一声叹息。 想必司徒俊当年在庄妃那里也是谨小慎微,生怕惹得庄妃厌烦,自己会失去这唯一的庇护。 否则又怎么会宁可在炎热的天气里满身大汗的躺着,也不敢起身呢。 他当时候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却是已经有些那些大人都没有的谨慎心思。前次说道他听到庄妃和陈嬷嬷之间的秘辛,柳静菡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没想到他如今一听,就更是辛酸。 庄妃的性子显然是面和心硬的,想要讨她的欢心恐怕是极难的。 “如此看来,你觉得周贤妃为着在从前皇上潜邸中的事情,也不应该会和钱贵妃真的联合?”柳静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带着任何的怜悯同情之意。 司徒俊点了点头:“的确如此。相信任何一个女人都是不能忍受这种痛苦的吧。不顾到底我不是女人,这事情只怕还得问你。”说完就有些戏谑的看着柳静菡。 柳静菡白了他一眼:“你现在倒是会说好听的。怎么早先却是不肯信我?” 司徒俊轻轻拉了柳静菡的手:“那时候,一方面是我真的有些小看女人的本事,另一方面,也是我还没有对你用情如此之深。” 柳静菡听得满脸通红,赶忙抽回自己的手,恨恨的说道:“真是要死了!你连这样的肉麻话都能说出口!” 说完,她就一甩手掀了帘子往内室去了。 司徒俊见状,心中一荡,笑着也跟着走了进去。 ---------- 冯氏兄妹这些日子简直是忙得脚不沾地。 他们如今虽然忙,可是心中却是欢喜得紧。 天幕阁的生意现在是蒸蒸日上。从前虽然也算是门庭若市,可是到底比不上现在出入的都是名门贵族的亲眷。 而那些豪富之家的小姐们一看到连宫中的贵人都来天幕阁光顾,她们就愈发的趋之若鹜,大把的金银就直接撒到了天幕阁。 冯氏手中的算盘打得山响,不停的计算着这个月的盈余。 而冯雄则是在一旁不停地翻看着账册,查看有哪些货物已经缺货,需要重新入货。 终于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冯氏深深吸了一口,停止了不断翻飞的手指的活动。 冯雄的眼睛也看了过来,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的问道:“怎么样,这半年的总数算出来了吗?” 冯雄之所以这样问,是有原因的。 当初,冯氏执意要开这天幕阁。他们冯家虽然从前就是小康之家,也攒了近万两的银子,可是要想开立这么大的一间成衣店,显然是不够的。 别说是上下打点的银子,就算是买铺子、雇佣人手、进货的款项只怕是都不够用! 然而冯氏兄妹自小相依为命,冯氏名义上是冯雄的妹妹,其实冯雄简直是把她当成掌上明珠看待。 否则他也不至于赔着嫁妆,非要让出身商户的冯氏嫁到那所谓书香门第的张家为儿媳了。 如今,看见妹妹一心一意只想着要开这样一间成衣铺子,他咬了牙,就算是拿出全部积蓄又卖了自己的宅子才算是凑出了一万几千两银子,然而这自然是离开设店铺需要的银子还差很多。 冯雄实在没有办法,就凭着在江湖上的地位,向那地下钱庄,也就是高利贷借了一万两银子。 这样好歹是凑了二万多两银子,才算是勉强支起了这间天幕阁。 如今半年过去了,那高利贷的人虽然看着天幕个生意红火,没有过来追债,可是这九出十三归,如今半年过去,需要还的银子早就已经变成了快要二万两了。 冯氏又是吐了一口气,神色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哥哥,真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 “你快别卖关子了。咱们前两个月都是赔钱的,再加上帮着楚王妃那边出了不少银子,如今只要是能收支平衡,我就知足了。”冯雄心中忐忑。 冯氏一脸惊喜的说道:“哥哥,哥哥,咱们这半年盈余了五万两!” “什么!”冯雄惊得直接站起身来! “你没骗我!”冯雄觉得难以置信。别人看着天幕阁整日里客来客往很是风光,可是其中的辛苦只有他们兄妹知道。 为了维持这种让贵客们宾至如归的感觉,他们对于在店里的绣娘都是要求颇多的,甚至可以说是苛刻。然而在这种严苛的情况下,想要让那些绣娘们继续呆下去并且维持较高的水准,那自然就需要高于常人的工钱。 所以,天幕阁的工钱是其他店铺的三倍。 想想这几个月流出去的工钱,沈雄都会心颤,现在妹妹居然告诉他盈余了五万两,他怎么会不惊讶? 冯氏也是一脸惊喜的笑道:“真的!这是真的!哥哥!咱们的天幕阁真的开始赚钱了!” 冯雄赶忙跑过来看着妹妹最终算出来的数目,居然真的就是盈余了五万多两。 他才算是真的相信了。 “这还真的要多亏了楚王妃的提点,否则只怕也不会有那么多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买我们的账!”冯氏肃了面容跟依旧死死盯着那账册的冯雄说道。 “那是自然,我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你放心,以后无论楚王妃有什么吩咐,我都一定会全力以赴!” 227 送钱,到底是谁要见王妃? 227 “其实,人家贵为王妃,又有什么是我们能帮上忙的呢?”冯雄虽然说出一番豪言壮语,可是还是有些不明白。 他虽然在市井之间历练多年,也有几分江湖地位,可是对于这些贵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却是懵懂不知。 这方面,他一向是听从自己妹妹的吩咐。 冯氏相对于冯雄来说,显然是对于这种事情更加游刃有余。 她微微一笑,说道:“哥哥,你又不懂了。你以为那楚王妃如此不遗余力的帮助咱们,真的就是因为和咱们有过旧缘,想要提携咱们?” “难道不是?她一个堂堂的王妃,又能从咱们这里得到什么?咱们肯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冯雄对于柳静菡这位楚王妃却是一直当成救命恩人看待。 冯氏摇了摇头:“我的确也是很感谢楚王妃在咱们危难之际出手相助,尤其是我,若不是有王妃当时机智相救,只怕我如今还困在那张家守寡。然而这位王妃或许会因为一时的心软救了咱们,却并不是个盲目仁慈之人。她却是绝对不会为了那一点点的同情心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一个毫无利用价值之人。” 当然,这并不是说,柳静菡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只是说,处在她那个位置上的人怎么可能对一些无法对自己有任何帮助的人盲目的付出帮助呢? “难道说,前一阵子你挪出去的那笔钱?”冯雄似乎是有些恍然大悟。 冯氏见哥哥终于开窍了,也不想隐瞒:“没错,我前几天是从账上支了三万两银子兑成了银票交给了楚王妃。” ---------- 柳牧本来是乐得一塌糊涂。一个儿子做了探花,一个儿子成了传胪,真是今科最威风的了。 他虽然不过是一个行伍出身的将军,偏偏府上出了两个进士,真真儿是让那些平日里自诩家学渊源的文官们看红了眼。 怎么料想,不过是两日,居然有人疯传说是柳慕风的探花居然是因为提前购买了试题才得来的! 这样荒唐无稽的言论虽然没有真的在明面上大肆流传,可是暗地里他却是听了不少。更有甚者居然在他的背后指指点点,似乎他就是那出钱帮着儿子购买试题的元凶! 这让他真是又气又恨,却偏偏又发作不出来――人家又没有当面锣对面鼓的直接骂他,他就算是想要反驳也是没有余地的。 他一腔子怒火,没法发泄,回到家里自然就是没有好脸色给王氏。 王氏心里自然明白这几天外面的风言风语,她心里只有暗笑不已,哪里会同情半分? 可是,她如今早就学乖觉了,怎么还会把真正的心思带在脸上? 可是若要是谈论这个话题,依着她的性子想要真的隐藏心中的欢喜,又实在是太难办到了。 她生怕惹了柳牧不高兴,就反其道行之,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想要转移柳牧的视线:“老爷,我听说最近咱们贞嫔娘娘在宫里不是那么的舒心,可有此事?” 柳牧一听到是贞嫔出了问题,立刻是心里面一惊。赶忙把其他的问题抛在脑后,问道:“我怎么没听说,你倒是又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他到底也是外臣,又是个男人,怎么也不可能每日都费劲心思打听入宫了的女儿的消息。 他自然也明白,贞嫔进宫名不正言不顺,始终都没有皇上下的明旨,倒像是那些无媒苟合的yin娃dang妇。 可是,他当然也是给宫里的那些太监们塞了大把的银子,借以了解宫里的情况,可是每一次那些太监们也不过是说一句“皇上对贞嫔娘娘那是极好的。” 诚然,那些真的肯收银子的太监自然不是什么见过大场面或者地位特别高的,可是好歹也算是有了一些消息,他也多少安心了少许。 怎么如今,他这位最近几乎足不出户的夫人,居然又得到了什么最新的消息? 王氏一则是为了让丈夫转移视线,二则也真是为了柳静芸担心。 “老爷,这事情说起来也是偶然。我的娘家嫂子,您是知道的。和宫里面的惠贵人却是沾着些亲戚的。” 这事情,柳牧也知道,王氏的嫂子是惠贵人远方的表姨。说起来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亲戚,只不过是因为这王、钱二府都是体面人,所以才多少来往一些,防着将来有什么变故,能做个助力罢了。 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整个大顺皇宫,整个大顺国都,哪家豪门大户细论起来都是和其他人家沾亲带故,只不过有些是放在明面上,有些是不为人知罢了。 这其中的盘根错节又岂是那些平民百姓能理解的? 柳牧也不想细究王氏的消息来源,不过是因为这句话更增添了几分信任而已。 “怎么,难不成惠贵人居然从宫里传了什么消息出来?” 王氏略微有些尴尬。其实还真的不是惠贵人特意往外传消息。反而是因为惠贵人近来颇为得*,所以跟自己的家人炫耀的时候说出了一些关于贞嫔的事情。 其实这原话本是这样的:“贞嫔那践人前一阵子还算是嚣张,自以为能够得了皇上的*爱整日里眼高于顶,不停的惹事,现在呢?终于是不被皇上待见了。如今皇上都已经一个月不肯见她了。而且她早先得罪了庄妃娘娘,害死了她的贴身婢女,如今庄妃也不肯给她好脸色。哼!估计,她这朵黄花也该谢了!” 可是那王氏的嫂子自然不敢实话实说,王氏就更加不敢添油加醋了。 她只能是抿了抿嘴,说道:“不错,确实是惠贵人传出来的消息里,多少提到了咱们家的贞嫔娘娘。” 柳牧皱了眉头,沉吟了半晌,才说道:“那惠贵人……的话倒是有几分可信的?你不要听风就是雨,人云亦云。那些宫里的贵人的嘴脸,难道还用得着我和你细说吗?” 王氏一怔,细细一寻思,就知道柳牧说得是正理。 且不说她娘家的嫂子和惠贵人那边并没有太深的交情,人家透给她的话就未必是真话,就算是真话,那惠贵人的用心也未必见得就纯良。 她的女儿和惠贵人本来就是有你没我的竞争关系,再加上新近得*的丽贵人,这三位就算是宫里面风头正劲的三位比较年轻的妃嫔了。 那些高位的嫔妃大多是年纪较大的,又多是有了子嗣的,怎么可能放下身段去和这些十几岁的女孩儿们争*? 所以说,所谓的惠贵人传出来的这些话是真是假实在很值得耐人寻味了。 柳牧的一番话倒是让王氏安了心。她方才也是一时心急,关心则乱,所以没有细细思量,就直接把话说了出来。 王氏想了想,又说道:“那咱们是不是也得想办法给珍品娘娘送点银子进去?那宫里可是处处都烧钱的地方。自从上一次除夕宫宴,我趁着如厕的时候,跟她的宫女见面送了点银票过去,这已经四五个月了,估计也快花尽了吧。” 柳牧也明白这是王氏的一片慈母之心。奈何他虽然日日入宫可是肯定是进不了内宫的。而贞嫔也不过是嫔位,是不可能随时传唤自己的家人入宫的。 “你这想法不错,可是……如今又能联系得上什么人?”柳牧其实是明知故问。 王氏有些不自在,可是还是直说:“这是不是还得麻烦咱们家的大姑奶奶?” 其实他们两个都知道,唯有身为楚王妃的柳静菡能帮着他们走这一趟了。 可是他们二人都不愿意主动去找柳静菡开口。 到底还是王氏给出了个主意:“这……咱们家的两位少爷中了进士,还没有请大姑奶奶回来吃顿团圆饭呢。” 柳牧左思右想,也知道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就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 这一日,一大早的功夫,天幕阁的掌柜冯氏就特意传信,让柳静菡下午务必过去一趟。 柳静菡本就想着要去那天幕阁看看冯氏,顺便谢谢她在危机时候帮了自己一把。 便就通知来人,她下午未正一定到。 可是马车准备好了,还没等出门,就看见青鸾有些着忙的走了过来,附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柳静菡心里一动,奇怪的问道:“她怎么来了?” “奴婢是真真儿不知道了。这位一向是只听着夫人的吩咐做事。今日‘大驾光临’,想必是那边府里有事情了。”青鸾对来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 柳静菡轻笑,说道:“你替我接待接待吧。她就算是架子再大,总没有我一个王妃为了一个奴婢耽误自己的行程,特意留下接待她的道理。” 说完,她就扶着青凤的手,直接上了马车,从二门出去了。 张嬷嬷站在那二门,眼睁睁的看着王府的马车跑了出去。那行制、那气派一看就是王妃才能乘坐的。 张嬷嬷自然是心里气愤。 看这时间,很明显是足够青鸾去向柳静菡禀告自己过来的这件事的,可是柳静菡居然明知如此还是出门了。 可见,她压根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她虽然也知道柳静菡如今今非昔比,和当初那个任人摆弄的庶女完全是两个人。可是她作为王氏的贴身嬷嬷,无论是在王府或者是在柳府都没有受到过这种冷遇,所以自然是愤愤不平。 果然,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看见青鸾满脸笑容的走了过来。 “嬷嬷,真是不好意思,方才王妃走得急,我也没赶上,就只能委屈您先和我进去了。” 张嬷嬷明知道她满嘴瞎话,却是也只能顺着她的话头说道:“王妃贵人事忙,自然是不能耽搁的。那就劳烦姑娘了,我真真是有事情特意过来的!” ---------- 柳静菡在未正左右到了天幕阁的时候,正赶上最忙的时候。 她一下马车就看见,连平日里很少出来应酬客人的冯氏,都亲自站在店里,心里不免就有些奇怪。 最最古怪的是,寻常在这个时候往往都是人流如织,可是偏偏现在整个店铺之中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今日是有什么大人物要过来? 她心中一动,难不成就是为了这个原因,这冯氏才在今日请自己务必过来? 她带着疑惑下了马车。 一见她下车,冯氏立刻迎了过来,笑着说道:“王妃,您终于来了。” “怎么?今日这阵仗?难不成是有什么特殊的人?”柳静菡有些奇怪的问道。 冯氏连忙躬身给柳静菡行了个礼,低声说道:“王妃,您可别怪我自作主张,只不过……这位点了名的说要见您,而且……依照我的身份地位,实在是只有遵命的份儿了。” 柳静菡低头一想,能够指使得动冯氏,而且那身份地位又必定是在自己之上,才能让自己过来拜见。如今这大顺国内有这样身份的人物也只有那么几个。 答案简直是呼之欲出了。 柳静菡看着冯氏一脸为难的模样,也不想难为她,就笑着说道:“无妨。不过我劝你还是开门正常做生意的好。否则这不是明摆着让人知道,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在这里面吗?” 冯氏一愣,立刻说道:“是小妇人想左了,我立刻就让哥哥开门正常迎客。”说完就后头吩咐了后面跟着的绣娘一句,然后亲自领着柳静菡上楼。 柳静菡吩咐青凤老老实实的等在这里,就跟着冯氏走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一直走到了最里面那间僻静的静室之中。 冯氏只敢停留在门外,却是不肯再走进去一步。 柳静菡也明白这些做生意的人最是谨慎,不肯轻易沾染这些秘辛。她也不过是微微一笑,就亲自推门进去了。 她一见那位坐在门内之人,到底还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怎么是您大驾光临?” (跟大家说一声抱歉,前几天家中私事,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更新不及时。望谅解吧。毕竟作者也是人,也会有些疲劳,也会有些心情低落的时刻。如果不理解,我也不强求,只希望不要再说什么欺骗之类的。再次鞠躬!) 228 家宴,枉为人父! 柳静菡回到王府的时候,青鸾就已经等在二门了。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居然都等不到我回院子了?”柳静菡慢慢下了马车,又掸了掸裙子,这才好整以暇的问道。 青鸾笑着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有些着急罢了。” 柳静菡边走边说道:“那边能有什么急事?”就是有急事,她也懒得搀和! 青鸾知道柳静菡不愿意多管那边府里的事情,可是她到底是个知道轻重的,不可能因为柳静菡这点子怨言就真的不回禀事情。 “瞧您说的。她说了,今天晚上备了一桌家宴,想让您和王爷回去一起吃顿饭。” 柳静菡脚步一停,扭头问道:“这是在这么话说的?无缘无故吃什么饭?”又不是真的一家和睦,何必做出这副假惺惺的模样? “嗯,好像说的是为了庆祝两位少爷中了进士的喜事!”青鸾说道。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二少爷中了进士过去都多长时间了?现在倒是想起来庆祝了?”青凤听了青鸾的话,忍不住撇了撇嘴,刻薄的说道。 柳静菡笑着戳了她的额头一下:“你呀,你这张嘴倒是厉害。真是口无遮拦。” 话虽如此,可是柳静菡心里也是不屑得很。 这明摆着就是一个借口。 只不知道那柳牧和王氏又有什么用到她的地方了! 否则本就是两看相厌,恨不得一辈子不想见的人,却又找了这么不入流的借口硬要相见,总不会是他们良心发现吧。 她想了想,虽然有心不去,可是到底不愿意和那两个东西撕破脸――说到底,他们总是她名义上的父母。 这世上没有不是之父母,却是容不下稍微有些忤逆的儿女。 到了傍晚,即便是再不情愿,柳静菡还是领着青鸾回了柳府――那一下午还是愤愤不平的青凤,她是不敢带回去的。 这是名义上的家宴,所以柳牧、王氏、柳乘风和柳慕风都来了,除了那几个几乎是隐形人的姨娘之外,所有该来的人都来了。 “一家人”围坐一桌,也算是欢聚一堂了。 柳静菡细细一看,就发现王氏果然是花了本钱的。 凤尾鱼翅、红梅珠香、宫保野兔、佛手金卷、炒墨鱼丝、绣球乾贝、炒珍珠鸡、奶汁鱼片整整八道大菜,样样都是珍馐美味,个个全是色香味俱全。 柳静菡一挑眉毛,也不客气,笑着说道:“真是有劳夫人费心了,这么些年也没在家里见过这样的盛宴了。” 王氏顿时一窒,气得倒仰。这是在埋怨自己没有好好对待这个庶女,甚至缺衣少食了? 柳牧听着柳静菡这话不像话,就咳了一声说道:“你又说笑了,你在家的时候也不曾少参加家宴,又何苦说出这样的话来。” 柳静菡淡然一笑,不置可否。这样的鬼话,只怕是连柳牧自己都不相信吧。 王氏一脸的尴尬和羞愤。她看了一眼周围伺候的奴仆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越发的恼怒。 她再没想到,柳静菡会公然给她没脸。可是一想到对人家有所求,她又实在不好意思发作。 这样一番开场白过去之后,即便是龙肝凤脑,吃在王氏的口中也如同嚼蜡了。 她心中更是断定了自己对柳静菡的认识压根就没有错。 这就是一个忘恩负义、不识好歹、小人得志的白眼狼。 本来以为会进行的无比漫长的家宴就在柳静菡的刻意而为之下,在两刻钟内迅速结束了。 柳静菡本想着要拍拍屁股直接走人,可是柳牧怎么可能放过她,直接就说道:“静菡,你慢走,为父有话和你说!”说完也不管柳静菡答不答应,就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柳静菡心里翻了个白眼,挂上一个不那么真诚的笑容:“请父亲吩咐吧。” 说完,又冲着有些担心的看着她的柳慕风使了一个眼神,让他安心,然后才随着柳牧去了。 不用多说其他,两个人又是去到了柳牧的书房里。 在这里,父女二人曾经数次交锋,数次交谈,可也屡次不欢而散。 柳静菡还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不开口,却是等着柳牧先说话。 柳牧左思右想,纵然是想要摆出一副父亲高高在上的架子,无奈每一次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他的面子早已经荡然无存了。 “嗯,也不为别的,只不过是你母亲担心宫里的贞嫔娘娘,想要让你帮着进去看看。”柳牧尽量用一种自然的口吻说道。 柳静菡一声冷笑。 上一次,也是柳牧在这里要求她进宫去帮着贞嫔诊脉,她出去种种原因算是答应了。 结果呢? 她一入宫居然就碰上贞嫔那个惹祸精,故意把自己弄得小产! 幸亏她及时反映,否则不但贞嫔性命不保,只怕就连她都要担上责任! 这一次,居然有想要故技重施? “父亲,上次的事情我想你大概还不知道原委吧?可是用我给你细细说一说?” 柳牧听着柳静菡的语气不善,心中觉得一阵的心虚。 难不成是柳静芸给柳静菡气受了? “这……要是你妹妹无意间得罪了你,你总该多少担待一些。一笔写不出两个柳字,咱们总算是一家人,你也不要过于睚眦必报了。”柳牧自以为苦口婆心的说道。 柳静菡对于柳牧这种自我感觉良好、又颠倒黑白的能力,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她拉下脸孔说道:“父亲大人!你未免也太会想象了。看来,我也是不需要再为贞嫔娘娘遮掩了。” 之后,她就一五一十的把上次入宫见到柳静芸的情形全部说了出来。 柳牧是越听脸色越黑,他一个外臣哪里能知道这些事情? 更何况很显然这事情柳静芸是刻意瞒着柳牧的了,他就更加不可能知道内情了。 “这……这……这……”柳牧除了吞吞吐吐简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的脸色如今已经从漆黑变成苍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有人说贞嫔如今失了恩*,她这样的无事生非,又怎么会不失去皇上的心。”柳牧也不管柳静菡就在一边,自顾自的唠唠叨叨。 柳静菡看着他那副怅然若失的样子,觉得实在是好笑。 真是不知道该说柳牧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 他这样一个出身寒微之人,在军队中一刀一枪凭借着自己的能力爬到了今天的位置,照理来说应该是非常成功的。 可是偏偏他对于他的身边人缺乏最起码的清醒的认识。 他放任王氏在后宅兴风作浪,残害妾室,甚至害死了她的“母亲”孙氏。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柳慕风其实是一个才华出众之人,最开始如果不是为了给做驸马留条路,甚至不肯让他去参加科考。他不知道他的女儿柳静芸真正喜欢的是谁,还以为她就会这样接受现实,把原本自己的公爹当成自己的丈夫。 这样的人压根就不能称之为合格的丈夫和父亲。 柳静菡正准备起身离开,却听见柳牧还是固执的低声说道:“要是如此,你就更加应该帮她,否则要是她真的失了恩*,只怕是你也更加为难吧?” 柳静菡顿住,语气冷然:“父亲这话,我不明白,我又什么可为难的?” “你也不是不知道,如今外面流传你哥哥考中进士,乃是因为买了试题,并不是真才实学。如果皇上相信了这些谣言,估计也会对王爷和你产生隔阂吧。若是有你妹妹跟着周旋一二,只怕是还会好过一些吧。”柳牧有些急切。 柳静菡总算是彻底见识到了这人的无耻。 为了让自己帮助贞嫔,他居然不惜利用柳慕风、诋毁柳慕风来威胁自己? 她听到这里,倒是又重新稳稳的做好,脸上带着温婉恬淡的笑容:“父亲,敢问,我的哥哥是否已经出去分府独过?” “这!这是什么鬼话,他如今不是就在府里?”柳牧被她这话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么,我哥哥是否已经成家?”柳静菡的问题很是莫名其妙。 柳牧一愣,不由自主的回答:“这不是废话,他当然是没有成亲!” “敢问父亲,我哥哥的月例银子是多少柳静菡接着问道。 柳牧更和更糊涂了:“这,这,我又从何而知?”他一向是不关注内宅的这些琐碎小事。一个儿子的月例银子他又从何得知? “那我来告诉父亲吧。我哥哥每个月的月例银子是区区二十两!您觉得他攒十年能不能够买一份春闱试题的!”柳静菡的声音越发的冰冷。 “他既没有分家独住单独有进项,又没有成亲娶妻有妻子的陪嫁,哪里来得钱去买试题?难不成是父亲您帮着他出钱买试题?” 柳牧断然呵斥:“胡说八道!这怎么可能!为父的怎么可能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既然如此,父亲又何必担心这些谣言会影响皇上的判断?难道您觉得皇上还不如您英明睿智!”柳静菡直接反诘! 柳牧听了这些话,觉得背后冷汗直流! 这个女儿的话字字诛心,真是由不得他不胆战心惊。 “你!你!放肆!你怎么敢如此胡言乱语,陷你的父亲于不仁不义的境地!”柳牧气得倒仰。 不过是想要利用柳慕风的传闻,让柳静菡觉得唇亡齿寒的危机,好劝着她帮着往宫里送一次银子,怎么料到却说到这个地步? 柳静菡却是异常的平静:“父亲这话真是言重了。女儿岂是这种没心没肺,狠心绝情之人?再不会利用自己的亲人做什么卑鄙无耻之事的。” 这话无疑是又相当于给了柳牧直接一个闷棍。 他只觉得头脑内嗡嗡直响,简直是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他摆了摆手,实在是不愿意和柳静菡再多说一个字。 “你,你走吧!我……我再不敢求着你做任何的事情了!”柳牧单手扶额,简直是郁闷到了极点。 柳静菡也不客气,更加不会跟他行礼告别,直接就走了出去,哪里会管柳牧是如何的心肝脾肺肾五脏俱疼! 柳静菡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和柳静芸那个女人扯上半点的关系了!谁知道她那诡谲莫测的女人心又会惹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 可是她多少还是有些不悦,这件事情也已经困扰了她许久――就是关于司徒俊和柳静芸之间的真实关系。 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司徒俊似乎是受制于柳静芸,可是后来又像是半点都不想和她沾上关系的模样? 她其实几次都想要开口细细询问,可是又觉得这样的话会影响他们的夫妻感情,倒像是她心思狭隘,揪着过去不放了。 这个问题始终是她的一个心病,终究是要找个机会解决的。 ---------- 贞嫔这段时间的日子真的不是很好过。 从前她倍受*爱的时候,真的不觉得武德帝的*爱有什么了不起,又觉得那不过是自己唾手可得的东西。只要自己想要,必定是手到擒来。 可是没想到,自从丽贵人那践人越来越得*,而且惠贵人也趁机重新出来之后,她倒是日益的被武德帝冷落。 明明从前不管她如何的行事荒唐甚至传出和司徒俊之间可能有si情,武德帝都一次又一次的原谅了自己,甚至还能毫无芥蒂的继续*爱自己。 可是这一次到底是怎么了? 没有任何的征兆,没有任何的缘由,武德帝就突然不再踏足她的寝宫,甚至她放下身段拿着亲手做的点心去龙乾宫求见的时候,都被王喜那个奴才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她明白,明面上是王喜阻拦自己见武德帝,可是若是没有武德帝的默许,他怎么敢这般无礼的对待自己?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难道自己真的就这样失去了武德帝的恩*? 恩*这样东西拥有的时候,或许会不以为然,可是一旦失去了,却会发现那是多么珍贵! (今天的一更,稍后还有二更,连同之前修改的两个章节,估计都得明天才能显示了……真的很无奈……) 240 低估,静观其变 因着毕竟是“受罚”,所以青凤又在那京郊的庄子呆了两天,这才做出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回到了楚王府。 那些平日里看惯了青凤趾高气昂模样,又曾经受过她气的丫鬟婆子们,自然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心态,然而到底也还是没有人敢真的公然到她的面前去说三道四、冷嘲热讽。 青凤自然是做出一副悲愤异常的模样,然而却也不得不去到柳静菡的面前谢恩。 柳静菡冷眼看着她,刚要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挥手示意屋里的其他丫鬟下去。 那些丫鬟也都明白这是为了给青凤存几分的颜面,虽然心中不屑,可是也都乖巧的退下了,却是没有敢多言的。 “快起来吧,小心膝盖疼。”柳静菡一看人走光了,也不端着了,立刻亲自把青凤拉了起来。 青凤也不客气,笑着就势站起来,说道:“嘻嘻,其实也没那么金贵,不过就是腿有点疼罢了。” “委屈你了……我的好青凤。”柳静菡笑着说道。 “哎呦,快别,我怕死了。您的威风,吓死人啊。”青凤打趣说道。 “快别胡扯了。说说吧。人都安全送走了吗?”柳静菡重新坐下。 “您放心吧,那是个精明透顶的明白人,根本就不用奴婢多提点,人家就都把说开了。”青凤对于这样媚俗的*女子本来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却也觉得这个芷晴似乎是有些与众不同。 柳静菡听到这里也是叹了一口气:“你们都是看低了她的。早在上一次在那安国公府上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样的女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原来这位搅得整个楚王府不得安宁的芷晴姑娘,不是别人,却正是那位因为在去年的安国公府上的“赏菊宴”上,因为扔了一块帕子,而间接揭破那薛文敬和施雪儿歼情的歌姬芷晴! 她如今早就成了那“有凤来仪”的当红花魁,却是因着这一段过往,而被柳静菡叫来帮着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如果她不是这样的身份,想必也会是个人物。你可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才肯帮我做这样冒风险的事情?”柳静菡问道。 青凤自然是懵懂不知。在她看来,芷晴就算是再好,也不过是个*女子,这样的女人为了金钱都可以出卖rou体,那么这一次自然也是冲着王妃许给她的那五千两银子了。 “难道不是为了银子?”青凤忍不住问道。 “我早就说了,你们都小看她了。你可知道有人出五千两银子买她的清白之躯,就想要和她一喜欢好,可是她都没有同意!”柳静菡摇了摇头说道。 “什么?”这下子青凤可真是有些目瞪口呆了。 柳静菡瞧着青凤张大嘴的模样,有些好笑。可是心里却是佩服芷晴的气节。 她虽然是被迫混迹*可是却是个有手段有见识的。 柳静菡也已经着意打听过,她之所以能一跃成了那京城艳明远播的“有凤来仪”的花魁,估计也和她有意流传出与那薛文敬的绯闻有关。 这些什么文人骚客其实最是好奇甚至是低jian,这薛文敬本来可是四公主驸马的人选,能让他看上的女人必定与众不同,所以这自然就是人人趋之若鹜。那芷晴的身价也就高了。 偏那老bao想着要让她就此卖shen,赚取更大的利益,谁知芷晴却不愿意了。 “那她不为了钱又能是为了什么?”青凤对这个女人也起了好奇之心。 柳静菡微微一笑:“估计你们都认为这一回是我利用了她,实则不然,根本就是她也在利用我脱身。” 那时候老bao逼得急,恰逢自己找她帮忙,却是用司徒俊这个楚王之名直接把那逼迫她的老bao给震慑住了。 如今她什么也不要直接从那有凤来仪跑到楚王府,一方面也是因为要帮着柳静菡用计,而另一方面,焉知她不是借着这个彻底的逃脱那个牢笼呢? “这是个有大志向的女子,依我看,将来她的结果必定比我们想象得更好!只怕未必比我差!”柳静菡感慨着说道。 芷晴虽然不再享受纸醉金迷、酒池肉林般的生活,可是却可以自由的享受自己想要的生活,相比于还深陷在皇族泥沼中的自己,似乎她的将来更加的灿烂。 青凤虽然不明白王妃为什么居然会去羡慕一个*女子,可是也绝对不认为这个芷晴将来的地位会高于王妃。 可是几年之后,她大概就会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幼稚——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再见芷晴之时的情况,只能令她更加的瞠目结舌! 此刻,青凤真正惦记着的还是另外一件事情,她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心的说道:“王妃,我这几天趁机去看了看赵嬷嬷。” “哦?”柳静菡双眼一眯,也不奇怪,本来就是她吩咐青凤去探探那位老嬷嬷的情况。 “她如今看着倒是一副憔悴孤苦的模样,可是我细细琢磨着,有些不对劲。”青凤那一日见了赵嬷嬷之后,就一直觉得不心安,思来想去,也是昨儿晚上才发觉出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柳静菡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她早就知道这个赵嬷嬷不是个省油的灯,虽然如今被软禁了,可是也不见得就能老实。不过是司徒俊碍着当日的情分,不肯痛下杀手,她才多养了她这么些日子。 如果这老嬷嬷真的继续兴风作浪,就是她对司徒俊有半母之情,她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我去看了,她虽然面容憔悴蜡黄,可是那手却是依旧圆润呢!要是真的郁闷心烦,或者是吃不饱饭,哪里能这样呢?我看啊,估计是她找人特意帮她上了妆!”青凤撇了撇嘴说道。 柳静菡淡然一笑:“那赵嬷嬷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死心的。她不寻思着回来找王爷诉苦,我已经觉得算是老实了。” “切……奴婢倒是觉得,不是她不想,不过是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那些缺德事已经败露了,王爷根本不可能原谅她,留她一条姓名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只不过,奴婢还是觉得,这婆子只怕是把恨都记在了王妃您的身上!”就算是那赵嬷嬷掩饰得很好,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可是一提到王妃,那眼中的恨意就是想要忽视都难。 “她自然是觉得是因为我的出现,王爷才会和她离心离德,所以恨我也是正常的。也罢,她如今也掀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浪,你让那庄主好好盯着她,可是也别让她生疑心,看看和她联系的到底是哪一个!” 柳静菡心想,那庄子里人口简单,来来去去不过就是那么几个人,最是适合监视人的。这个赵嬷嬷迟早是个大祸患,偏生如今不好处置她,这样安置倒也算是合理了。 且看她到底还有什么幺蛾子要耍! ---------- 转眼之间,就到了那靖王入京的日子。 果然,皇上是很重视这位皇弟的。提前令群臣准备好了迎接的仪仗不说,居然还大排筵席,要在宫中设宴款待。 到了靖王真正驾临的那一日,居然令四位皇子携王妃共同去到入京之路上亲自迎接! 这样打的阵仗,可以说是本朝武德帝登基以来的头一次。 柳静菡作为楚王妃自然是老老实实的跟在穆王妃的身后,恭敬的站着。 许久不见穆王妃,她觉得褚遙卿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而且脸色蜡黄,皮肤晦暗,竟然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柳静菡心里掐指一算,只怕是邓氏那一胎也快临产了,莫不是有医生断定了是男胎?要不然褚遙卿又何必这副样子? 可是这样也未免太过怒形于色了吧? 这样的场合就算是要装,也得做出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否则岂不是给别人落下口实? “哎,穆王妃可真是可怜!”柳静菡听见身后有人柔柔的低声叹了一口气。 柳静菡知道这必定是周王的侧妃韩氏。 如今,她在周王府也是风光无限。大小宴会周王都会领着她出席,又是对她呵护异常,除了那个正式的名分,她俨然就是周王妃了。 柳静菡寻思着,她这话应该是说给自己听的,就回头说了一句:“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前一阵子头昏脑涨的,真的是不知道呢。”这可不是假话,她前些日子尽是忙乎自己的事情,哪里有心思关系其他府里的事情? 韩氏心中冷笑,谁不知道你府上的那些丢人事?可是她的脸上依旧挂着甜美的笑容,那笑容中又带了一丝的伤感:“楚王妃,有所不知。听说,前一阵子……”她看了穆王妃一眼,又压低了声音:“她好不容易有孕,却是小产了……” 竟有这样的事情?柳静菡真是有些惊讶了。想必是穆王妃自己就没有声张,这段时间又事情烦乱,所以才没有传扬出去! “怎么会这样?难道皇上竟然不知道?就这么算了?”柳静菡觉得不可思议。 241 靖王,必然有过人之处! 241 韩氏暗自撇了撇嘴,说道:“这我可不知道了。听说啊,就连穆王也不知道这事呢。想必是王妃故意瞒着穆王,想要给他一个惊喜,结果,却成了惊吓了。” 这话音刚落,韩氏就感觉穆王妃似乎是回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她顿时吓了一跳,赶忙压低声音:“我不敢乱说了,你瞧前面好像是有人来回禀事情呢。估计是人快要到了。”说完,她就闭口不言了。 柳静菡也转头,果然就看见穆王妃一脸阴冷的盯着自己。她的心里有些不悦。这副样子做给谁看?虽然没了孩子确实是可怜,可也不能把她当成杀子仇人一般吧。 她也淡然的回看了对方一眼,一派的不以为然。 穆王妃收回了眼神,回转头去。 柳静菡寻思着,这毕竟是穆王妃为了防止府里的姬妾们对她腹中的孩子下手,所以才故意隐瞒不报,估计是想等着过了四个月,胎像平稳了再说。怎么想到,却是不知道是她自己轻忽大意,或是被人故意陷害,反而作茧自缚没了孩子。 如今,只怕是穆王还要埋怨她故意欺瞒不报,弄死了腹中的孩子呢。 柳静菡如是想,却是没有料到,那穆王妃却是把自己的孩子没了的罪名都扣在了她的身上! 正在柳静菡低头沉思的时候,却听见前面有太监尖声喊道:“靖王殿下到!” 柳静菡顿时精神一抖,悄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恭敬的站好。 果然,不过一会儿工夫,就听见远远的传来“笃笃笃”的马蹄声,进而又看见平坦的路面上又烟尘浮起,紧接着一队骑着高头大马、做武将打扮的人疾驰而来。 到了迎接队伍近前的时候,领头之人紧紧勒住马缰,那匹黑油油的骏马扬起四蹄,“唏律律”一声,就停住了。 马上之人直接利落的翻身下马,单膝跪在为首的穆王面前,朗声说道:“末将辅国将军马博豪,奉命前往云贵恭迎靖王殿下回京,特来复命!” 原来这位就是那年轻有为,年纪不过三十就做了二品将军的马博豪! 柳静菡对这位镇守南疆的将军早就有所耳闻。 不为别的,正是因为他乃是楚王平时最好的两位挚友之一――一是太医院太医厉长生,另外一位就是马博豪。 穆王也不敢怠慢这位军中新贵,立刻伸手示意他起身,然后又热情的说道:“靖王叔,现在何处,本王奉父皇之命,率几位皇弟,一同前来迎接大驾!” 马博豪起身之后,又是一拱手,这才说道:“王爷的车驾即可便到!微臣乃是奉命先行过来回禀,免得王爷心中焦急。” 穆王似乎是很满意马博豪的恭敬态度和细腻心思,点了点头说道:“有劳将军了。本王必会回禀父皇,给将军大大的记上一功!” 马博豪不置可否,只是回答:“这乃是微臣应尽之责!王爷过奖了!” 两个人正自说着,就看见一辆轩敞豪华的四轮马车被四匹不掺一丝杂毛的雪白骏马拉着慢慢驶来。 马博豪立刻说道:“这就是靖王爷的车驾!” 穆王会意,立刻回头看了身后的周王、楚王、肃王一眼,示意他们这才是正主儿来了。 四位王爷按照齿序依次站好,等待这位唯一幸存于世的王叔的驾临。 一会儿工夫,那马车稳稳的停下。 两边等着伺候的太监赶忙搬过去一张下马凳。然后其中的一个就伸出手去,准备伺候车中的贵人下车。 可是没想到扶着他的手从车上下来的,竟然是一位千娇百媚的年轻姑娘,她微微站定,又把那两个太监赶到了一边,这才转身,笑嘻嘻的伸出手。 柳静菡微微抬眼,就看见一只如同白玉般无暇的手递了出来,那双手修长细腻,被阳光一照似乎都生出了一层的光晕。 这样美丽的手该是属于何等样人? 紧接着,一个身穿大红官服的俊美男子就扶着那年轻姑娘的玉手从车上走了下来。 众人顿时觉得呼吸都停滞了! 这是怎样俊美不凡、如同天神一般的男子啊! 如今站在这里的人都是见识过先孝贤太子的英气逼人和新科状元“莲花柳郎”柳慕风的芝兰玉树。 可是到了这个人的面前,这两位京城闻名的美男子,简直就如同萤火之于明月,丝毫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此人有孝贤太子之英伟,却无其之奢靡艳俗;有柳慕风之俊美,却无其之文弱之气。 他身高七尺,身形匀称。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 此人虽然穿着大俗的红色衣衫,偏居然有一种不俗的气度,仿佛任何昂贵或庸俗的衣服到了他的身上,都只能成为一种陪衬。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眉目如画,唇色如樱,肤色如雪,俊美根本就不似凡人。 这种容貌,这种风仪,根本就已经超越了一切凡间的美丽。他只是随便露出微微一笑,居然就有了一种风靡万千少女的魅力。 这种超越男女,超越了世俗的美态,竟是已不能用言词来形容。 饶是柳静菡自认为经历两世,不再对男子的美色有什么yu望,也忍不住对这样的美人生出了一身赞美的叹息。 原来靖王竟然是这等天仙般的人物! 不光是柳静菡,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因为这乃是二十年来,靖王头一次回到京城,而且皇上登基的时候,这几位皇子都还是或者没有出生,或者不过是三四岁的孩子,所以对于这王叔,他们都是第一次见过。 显然,他们也是没有想到,这位靖王居然俊美如斯! 跟在穆王身后的周王司徒伟最先醒过神来,他低声提醒道:“二哥,还是先过去跟王叔请安才是!” 穆王头脑一清,赶忙领着几个弟弟上前,一同给靖王行礼。 “各位皇侄如今都已经这般大了,真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啊。如今我已经是老头子了,没有想到还能有机会回到这京城看一看!” 靖王的声音也如同天籁一般,轻灵如流水,缥缈似白云。 穆王赶紧上前一步,笑着说道:“父皇这几天就一直在念叨,说是这些年来甚是挂念王叔。今夜已经在宫中为王叔备下了宴会,为王叔洗尘。还请王叔移玉趾上轿入宫!” 原来武德帝居然是为这靖王准备了一乘华丽异常的十六人抬的宽敞大轿,准备抬着他入宫! 如此的招摇,如此的威风! 柳静菡听了之后觉得咋舌,也不禁认为,这位靖王应该一定会一口回绝吧――这样的超越人臣应有本分的荣*,压根不该欣然接受。 可是偏偏的,这位靖王就硬是反其道而行之! 他居然不过是淡然一个笑容:“真是有劳皇兄惦记了。”然后就堂而皇之的在穆王的引领之下直接俯身上轿了! 很显然,所有的人都因为他这种“不客气”而感到了一丝的费劲和惊讶。 可是这样的场合,又怎么可能会有人当场质疑? 于是,众人也不过是你看我我看你,就各自上了马车,随着大队人马一起进城了。 柳静菡冷着脸跟着司徒俊上了马车――两个人在众人的面前还是一副相敬如“冰”的模样。 到了马车上之后,柳静菡立刻低声问道:“怎么这位靖王居然如此的放肆?” 司徒俊皱了眉头说道:“这我可不知道了。他出京的时候我才不过是二三岁,哪里知道他真正的xing格呢?” “可是,这样的轿子他居然也敢做?这是匪夷所思了。”柳静菡直撇嘴。 武德帝那样的人,表面上兄友弟恭、宽容大度,其实,谁都知道他内心根本就是一个刚愎自用、阴鸷虚伪之人。 给靖王弄这样的轿子,一则是试探,二则根本就是陷阱! 如果靖王真的接受,无疑就是无人臣之礼,而且傲慢无礼,并且这样的招摇的在京城大街小巷里转一圈,只怕这名声不用明日就会传遍整个京城了! “你别小看他!当年夺位之争那样的惨烈,如今说起来,经历过的人都是心惊胆战。那时他不过是十岁的年纪,可能只是被留下做个样子,以证明父皇不是赶尽杀绝之人。可是能够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二十年,并且没有让人找到任何的错处,褫夺了他这个靖王的称号,必定还有他的过人之处!”司徒俊显然是看得更深一层。 柳静菡明白司徒俊说的是正理,也知道这位靖王这次入京必然不单单是为了什么石碑,必然还会有其他的图谋。 她就不相信,他好不容易从西南蛮荒之地回来,难道还能想着再回去?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掀开了帘子,想要看看外面的街景,转移下这因为皇室斗争的种种而带来的紧张感。 “怎么会是她!”她突然惊声高呼! 242 董清,果然没有看错 242 司徒俊被她惊恐的声音吓了一跳,赶忙问道:“什么人?” 柳静菡连忙再定睛一看,可是却发现刚才看见的那个身影已经倏忽而逝,不见踪迹了。 她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喃喃的说道:“难道是我眼花了?” “到底怎么了?”司徒俊这里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是看到柳静菡那有些慌张的神色,他又忍不住再问了一句。 柳静菡抬头说道:“可能是我看错了,她不可能在京城的!” ---------- 到了黄昏时分,柳静菡和司徒俊休息足了,眼见着时间也快要到了宫宴的时候,他们也不敢耽搁,赶忙起身拾掇,穿上了大礼服,准备进宫。 青凤一边给柳静菡穿衣服,一边抿着嘴低声说道:“听说那位靖王爷是个神仙?” 柳静菡一窒,顿时忍不住大笑:“你胡说什么?”却也不由得心中叹息,这位靖王的容貌的确是只应天上有。只是没有想到不过是小半天的时间就居然传到了青凤这样的内宅丫鬟的耳中! 青凤挂着一张笑脸,煞有介事的说道:“您也太小看奴婢了,人家现在外面早就传开了。说是靖王爷在那大街上,轻轻掀了那么两下轿帘子,往外那么一看啊,当时就晕倒了三位大姑娘!” 看着青凤那一脸神往的模样,柳静菡也掌不住了,终是哈哈笑出声,轻轻拍了青凤一下:“瞧你说的,倒像是亲眼看见了一样。” “哎呦,奴婢是没有看见,可是您不是看见了吗?听说那王爷美的简直是祸国殃民啊!还有啊,倒是他英俊还是咱们二少爷英俊啊!你赶紧和奴婢说一说,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啊!”青凤简直是迫不及待了。 柳静菡收敛了笑容,沉声说道:“的确是非常的俊美啊!”可是到底是不是祸国殃民却是真的不好说了。 柳静菡收拾利索了,就赶着让青凤过去也催一催司徒俊。 谁知道一会儿工夫青凤居然又急匆匆的跑回来说道:“王妃,王爷说了,让你先进宫吧,他有些急事,暂时走不开,一会儿他直接骑马过去。” 柳静菡眉梢一挑,心道,这要是做戏也未免有些太过了。估摸着是司徒俊是真的有事情要忙! 也罢,反正现在对外来说,两个人也正处在冷战阶段,这样一来,只怕更加坐实了他们之间有隔阂的事实了。 她想了想,也没有犹豫,就说道:“那咱们就走吧。” 她当先走了几步,却又多问了一句:“你瞧着有什么和王爷在一处吗?” “奴婢去书房的时候,倒是隐隐看见后面露出了一个衣角,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了。不过那双靴子倒是感觉脏得很!”青凤仔细回忆了一下才说道。 “原来如此。”柳静菡会意一笑,心中大约知道究竟是什么人绊住了司徒俊,也不多说,就领着青凤款款的去了。 ---------- 到了皇宫的时候,已经不算是很早,大多数被邀请的宾客们都已经到了。 洋洋洒洒望去,大殿人数也绝对超过了一百。 柳静菡本以为这不过是个皇室内部的宴会,如今看来,竟然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不但是男宾众多,就连那些京城里数得上的官家夫人和小姐们也都悉数到场。 她微微打量,就断定,这是京城里四品以上的官员和其家眷都来了。 宫里已经许久没有举行如此大规模的宴会了! ――如此看来,武德帝果然是对这位皇弟一百分的看重了! 柳静菡作为楚王妃却是独自一人到场,身边却是没有楚王的身影,就算是她如何的低调,也难免引起其他人的侧目和议论。 “你看,楚王妃居然是一个人过来呢!难道那传闻是真的?” “切……那还能是假的!你瞧瞧她那副憔悴样子,一看就是被冷落了。” “可不是吗?如今看她还如何的耀武扬威?” “哎哎,别说了,她看过来了!” “臣女参见王妃!” 眼看着方才还对自己议论纷纷的三个小姐,此刻又一脸笑意盈盈的半蹲着和自己请安,柳静菡游戏哭笑不得。 她也懒得搭理这些逞一时口舌之快的女人,不过是微微一挥手,就扭头去了。虽然明知道她们可能会在背后撇嘴,也不肯多看一眼了。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腕,柳静菡微微抬头,就看见秦国公夫人邹氏一脸担忧的看着她。跟在她身边的正是同样皱着小脸的长孙婕。 “原来是舅母,许久不见了。”柳静菡若无其事的打着招呼。 她又特意打趣的看了长孙婕一眼,故意啧啧的说道:“妹妹果然是出落的越发漂亮了!怎么样,嫁妆准备的如何了?” 长孙婕就算是脸皮再厚,再天真不知事,也受不了这样的玩笑话,那张脸顿时红得如同煮熟的螃蟹一眼,又连忙躲到了邹氏的身后。 “你啊!倒是有心情打趣她!前些日子你那里乱七八糟的,我也不愿意过去添乱,你到底怎么样了?”邹氏拍了拍柳静菡的手,担心的说道。 柳静菡却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一把把藏起来的长孙婕拉出来,笑着说道:“好妹妹,你如今都是要出阁的了,你怎么还是如此的害羞啊!”说完又看了邹氏一眼说道:“舅母,难道你也觉得我看着十分的憔悴吗?” 长孙婕不由自主的就看了柳静菡一眼。 只见她今日峨眉清扫,妆容清淡,虽然在夜间未免显得略微有些寡淡,但是却也显得她眉目如画,五官越发的精致耐看。 她今日穿着芙蓉色百蝶穿花的绡纱所制的宫装,腰间用了宽约三指的淡红色腰封一束,显得纤腰楚楚,不盈一握。 这件宫装的裙裾层层叠叠不知道用了多少层不用颜色的绡纱,竟然在月光之下呈现出一种柔和的七彩光芒,而又不会喧宾夺主,掩盖了主人本身的光彩。 这副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受了委屈,多么憔悴的模样啊! “娘啊,你肯定是多想啊。你看看王妃,分明是神清气爽啊,哪里像别人说的什么孤枕难眠啊!”长孙婕瞪着大眼睛一本正经的说道。 秦国公夫人见女儿说的不像话,一个大姑娘居然把“孤枕难眠”这样的话挂在嘴边,气得赶忙掐了她一下。 长孙婕疼得只呼气,又看见母亲责怪的眼神,这才赶忙讪讪的住了口。可是却是特别稀罕的看着柳静菡的那条七彩绡纱罗裙,无比喜爱的摸了又摸。 邹氏看她一副孩子模样,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舅母,那些个流言蜚语也不是空穴来风,然而事情绝对没有你们听到的那么严重,也没有那么简单。”柳静菡言简意赅。若不是因为邹氏确实是真心关怀,她是连这些话都不肯多说的。 邹氏也知道她是个有成算的,既然这样说,必定是因为有些无法明说,或者说是压根没法道与外人。她也是知情识趣之人,又何必为难人家? 邹氏就自动自觉的把事情抛在了一边,领着自己的女儿和柳静菡继续谈笑风生,丝毫没有任何不妥的样子。 其他人看她们聊得开心,而且楚王妃看着也没有多少的抑郁之色,虽然多少都觉得楚王妃是打肿脸充胖子,可是也大多佩服她如此泰然自若、大方得体了。 ---------- 大殿内悬挂着一颗颗的如同拳头大的明珠,发出幽幽的光芒,四周又燃着儿臂粗的蜡烛,虽然已经入夜,室内却是如同白昼一般。 四周的高大青铜香炉之内燃烧着名贵的香膏,愈发令得众人心旷神怡。 大殿内的各位官员和女眷们自然而然、泾渭分明的站在了左右两侧,各自议论、探讨着。 然而这探讨的中心自然还是那位刚刚进京的靖王爷。 柳静菡和邹氏也不能免俗。 “也难怪如今京城里议论纷纷了。想当年他离京之时也不过是十岁,我那年是十一岁,曾经远远的看了他一眼,到现在也觉得惊为天人,不敢忘怀呢。”邹氏抿嘴笑了笑。 长孙婕歪着脑袋说道:“真的吗?比咱们先孝贤太子还俊美?女儿真是没法想象了。” 柳静菡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如此,不过我奇怪的是,怎么今天还让这么些个没出阁的小姐们也过来了?” 邹氏看了一眼四周大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姐们,低声说道:“那自然是因为靖王年过三十,至今未婚了!”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那些小姐们个个面色红润,眼中含着chun意呢! “呀!娘亲,那不是长安郡主……不,不,是董小姐吗?她……她怎么回来了!”长孙婕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邹氏和柳静菡两人顿时一惊,同时转头,果然就看见一个穿着大红博袖窄腰宫装、满头珠翠的美人逶迤而来,环佩叮当之间,引得众人纷纷瞩目。 果然是她! 柳静菡心道,她今日在车上看到的果然就是董清! 243 纷乱,石碑到底有何玄机? “她怎么回来了!她不是回了老家吗?这样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怎么又回来了!”邹氏一脸惊讶的看着柳静菡。那有些惊悚的模样比见了鬼也不遑多让。 柳静菡的内心不能不说是震惊的。可是因为早前在给靖王接驾的时候就曾经看见过疑似董清的背影,此刻再看见她,也就不如邹氏显得满脸惊诧之色。 “我知道她迟早都会回来的,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回来的这样快!”看着董清一脸容光焕发的模样,柳静菡沉声说道。 邹氏握着柳静菡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对于这个董清,别说是柳静菡这个当事者了,就算是邹氏这个曾经经历事情的旁观者,董清的疯狂和偏执也是令她心有余悸。 长孙婕虽然没有和董清打过什么交道,可是也听母亲提过她做下的荒唐事,而且她之前和楚王之间的纠葛也是引得京城中的名门淑女议论纷纷,所以她对这位董小姐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 此刻又见母亲和自己被视为姐姐的楚王妃都因为对方的到来而变得惶惶不安,就忍不住死死盯着人家狠狠看了两眼。 董清今日的装扮十分的高调。倒像是这才是她的欢迎宴会一般。一身大红的宫装鲜红的简直是刺瞎了别人的眼睛,又像是火热的快要燃烧起来。她的头上戴着全套的赤金红宝的头面,看着十分的隆重和华丽。 可是长孙婕越看就越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偏生一时就卡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问题究竟在哪里。 “啊,头发!”长孙婕终于看了半天终于轻呼出声。 这声音本不高,可是却是恰逢其时,董清就正好转过头来轻瞥了这边一眼,那眼神中的刻毒阴冷,让长孙婕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感觉到女儿的不妥,秦国公夫人邹氏赶忙扶着倒退了两步的女儿,关切的问道:“婕儿,你怎么了?” 长孙婕抓住母亲的手,有些惊恐的说道:“娘,你看看,那董清的头发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啊。” “不对劲?”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神情倨傲的和一位小姐交谈的董清。这梳的不就是三环望仙髻吗?虽然有些过于繁复了,可是在这样的场合也不算是太过了。 “怎么了?我瞧着也不过是过分华丽了一些,好歹也没有失了规矩。怎么了?”邹氏有些不明所以。 倒是柳静菡本就是有心之人,此刻长孙婕一提,立刻就明白了症结所在。 她也不由自主的盯着看了两眼,立刻发现了问题所在。 可是正当她想要和长孙婕多说两句,确认的时候,却听见突然传来太监尖利高昂的声音:“皇上驾到!” 于是她到了嘴边的话语也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却是和众人一同拜倒在地,口中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眼见着一黄一红两道身影窸窸窣窣的走过,一会儿工夫,就听见武德帝沉声说道:“众位卿家平身!” 众人这才又重新起身,随后就是各自都眼前一亮! 不用问,这之所以如此的惊喜,自然是因为那位依旧穿着醒目的大红色衣衫,就坐在武德帝的下手,容貌俊美无俦,脸上带着一抹既疏离又和煦笑容的靖王了。 经过和邹氏方才的一番讨论,柳静菡才知道,这位靖王名讳乃是司徒孝贤! 真不知道,武德帝是有心还是无意,居然给先太子也选了同样的谥号。 真不知道现在站在一边越发显得憔悴异常的孝贤太子妃内心不知道作何想法呢? 这次的宴会因为人数众多,所以便也就没有如同往常一般,两人一张小桌,反而是设了无数的小几和圈椅,三五个一处,小几上多是防着时鲜的水果和一些精致的果脯、干果,以及酒水等,竟然像是没有要上主菜的模样。 这样的安排虽然有些新颖,可是倒也不算是失礼——这样的场合任是谁也不可能真的饿着肚子过来想要饱餐一顿。大多数的女眷们都是在家吃了个半饱才过来的,否则这宴会之上的饭菜,可不是那么容易消受的。 ——总之绝对是口感不如色相,而且大多是冰凉的。 所以此刻,武德帝叫起之后,大多数的夫人小姐们也都是原地起身,并没有急着找位置坐下。当然也有可能更多的人是为了好好的再看一眼那位恍如天神的靖王殿下。 很显然,今日武德帝的心情是异常的愉悦,脸上的笑容是藏也藏不住的,他拉着靖王的手在不停的说着什么,倒是真的一副久别重逢、兄友弟恭的模样。 可是两个人的对话内容,若不是因为高高在上,不能入得了其他人耳朵,只怕是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十六弟,朕嘱咐你的事情都办妥了吗?”先皇子嗣众多,靖王乃是最年幼的一位,排行十六。 靖王恭敬的说道:“皇上的吩咐,臣弟敢不从命?一切请皇上放心,绝对不会有任何的纰漏!” 别看靖王对待武德帝也是一副恭敬的模样,其实心中更多的是忐忑。 在此众目睽睽之下谈论此等大事,其实有些莫名其妙。可是要是问为什么他们兄弟二人不在方才见面叙旧之时说呢?答案有些荒唐。 因为靖王被抬进皇宫之后,并没有如同众人想象的那般,立即就见到了武德帝,反而是在此前的这段时间里都是独自一人等候在龙乾宫的偏殿之中! 这也为什么,此时此刻靖王穿的还是之前下马车穿的那件大红的正装,那是因为他压根就没有时间换衣服。 “十六弟,二十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的谨慎小心吗?”武德帝似笑非笑,那模样让靖王猜不出他的真实心思。 靖王勉强笑道:“皇兄!你不要开臣弟的玩笑了!什么谨慎不谨慎的!”说完就顾左右而言他。 可是他这种有些惶恐的态度,反而取悦了武德帝。武德帝脸上的笑容突然多了几分的真心,他低声说道:“这一次你就在京城多呆一些日子吧,也好多陪陪太妃娘娘,她这么些年没有见你,想必也是甚为想念了。” 靖王脸上又惊又喜,那表情倒像是如果没有如此多的其他人在场,他就要立即磕头下跪,叩谢天恩了! 武德帝看他喜形于色的模样,心中的不安和焦躁又降低了几分。 他在人群中寻找着一个人,当毫不意外的和对方对视的时候,熟练的使了一个颜色。 很显然,对方也是心领神会。 武德帝收敛了心神,脸上重新挂上了真挚的笑容,高声说道:“请诸位满饮此杯,以迎接靖王归京!” 在场的众人都连忙从就近的小几上,拿起一小盅酒水,口中喊着:“欢迎靖王殿下回京!”然后都是一饮而尽。 即便是那些不胜酒力的小姐们,此刻看了靖王那皎如明月般的脸庞,只怕是也突然涨了本领,都能多喝了几分。 一杯酒饮过,众人似乎也是放开了几分,大殿之中的喧嚣声更盛。 柳静菡本想着趁机和长孙婕多说几句,可是偏生卫老夫人走了过来,拉着秦国公夫人就要寒暄两句。 人家是亲家相见,自然是要多多的交谈沟通的。 而那长孙婕一见是未来的婆婆,又是一贯神情严肃的卫老夫人,立刻就吓得没了踪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躲羞了。 柳静菡东找西看,也没看见人到底在哪里,反而发现了男宾那边似乎是有一个人不断的盯着自己看。 柳静菡觉得对方有些无理,就忍不住抬眼细细一看,却发现对方居然是周王司徒伟! 她心里一时就有些百感交集。 两个人其实是有些时日未见了。 今天早上虽然是一同迎接靖王,可是毕竟男女有别,自然是不可能真的互相攀谈沟通。 如此想来,上一次面对面还要追溯到除夕的宫宴之上了。 柳静菡微笑着冲着周王点了点头。 周王先是一愣,随后就高举酒杯,遥祝一番,然后一饮而尽。 柳静菡也报以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 谁知这一切又被那始终把视线黏在周王身上的侧妃韩氏,看了个一清二楚。 此刻若是有人在她的身边,应该都可以听见她的牙齿磨得吱吱作响的声音。 她看见周王因为得到柳静菡一个淡淡的微笑就欣喜不已的模样,自然是恨得牙痒痒。 当然了,她不会把这错归结到周王的身上。她眼中的罪魁祸首自然是那个不知廉耻就想着到处*别人丈夫的楚王妃! 想到这里,她心中的怒火就有些难以遏制。她鬼使神差一般的就直直的向柳静菡走去。 等到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手中的一杯水酒已经直直的泼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她顿时一阵惊慌,连忙抬头一看。 可惜的是,这个人不是柳静菡! 却正是那位靖安侯府的小姐——董清! 董清本就有些阴鸷的脸此刻变得更加的扭曲,她看着自己那犹自在滴着水的头发,脸上的怒气在不断的蒸腾。 她今日梳的本就是三环望仙髻。这发髻乃是将头发分成三股,用丝绦束缚成环形,高耸于头顶或头之两侧,有瞻然望仙之状。偏董清又别出心裁的将部分的发丝放下,垂落在身后和耳边,微风拂动之间,愈发的有翩然若仙之态。 可是如今,那垂落的发丝已经被突如其来的酒水全然给弄湿,一缕缕的纠结在一起,哪里还有什么望仙之美态,反而就成了落汤鸡。 再加上那被打湿的衣裳,就愈发的显得董清狼狈异常。 韩氏见自己闯了祸,也是有些惊慌失措。 可是她一看见那楚王妃就在一旁看着,就不愿意落了下风。 再加上她最近正是春风得意,正得周王*爱的时候,自然也不肯将这个已经被褫夺了封号的长安郡主真的放在眼里。 于是她就故意昂着头,轻描淡写的说道:“是我不慎,居然污了董小姐的衣裳,还请见谅。” “一句见谅就完了?本小姐如今这副样子还要如何面圣?”董清冷冰冰的说道。 “面圣?怎么董小姐还觉得自己有资格面圣?”韩氏对于董清的“轶事”也有所耳闻,此刻见她言语不善,自己的语气也多了三分的讥讽。 董清猛然抬头,恶狠狠的盯着韩氏,那模样倒像是要把韩氏直接生吞活剥了。 韩氏吓了一跳,可是自然不肯当着众人的面落了下成,就强自梗着脖子说道:“董小姐何必如此,本王妃也是无心为之,你于此在这里空自纠结,还不如赶快下去整理一番!” “王妃!?你真是有本事,自己就给自己封了一个王妃?我真是大开眼界!”扔下这么一句不冷不热的话,董清又深深看了韩氏一眼,就匆匆离开去换衣衫了。 这一番小小的冲突自然也是引起了一些人的侧目,韩氏不由得就觉得自己颜面大失。 心中也越发的厌恶董清不识抬举,而且认不清局面,居然还认为自己依旧是那个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长安郡主? 可是她总不能和这样的人一般见识,她也只能是掩饰般的笑一笑,然后就找相熟的夫人去一旁交谈了。 不过是盏茶的功夫,方才发生的一幕就基本烟消云散了。 可是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柳静菡却是愈发笃定自己内心的猜想。 她的心中不由得就有些不安,董清这次回来只怕是来者不善,自己一定要多加防范。 否则若是被那个疯狂的女人给咬住,只怕是难以脱身了。 “皇上,听闻云贵之地前些日子挖出了一块颇为独特的石碑。据说不用刀斧凿刻就浑然天成是规矩的石碑模样,而且那上面还有天然而成的纹路。”一位大臣突然朗声说道,也迅速的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使得场内立即安静了下来。 武德帝露出了一个笑容,点了点头说道:“此事朕也有所耳闻,一番好奇之下,就让靖王入京之时,把这石碑也带来了。靖王,就让咱们都见识见识吧!” 244 古怪,宫宴惊现死尸(二更,4000字,8000更新求月票) “石碑?什么石碑啊?居然能让皇上都好奇?” “你真是孤陋寡闻!你没听说吗?听说是云贵之地的一个农夫,在自己院子里挖出来的。” “也不过是一个石碑罢了,有什么稀奇?” “哎呦,可不是呢!听说那石碑方方正正,可是却是连一点刀斧凿刻的痕迹都没有,就像是天生长成这副样子!” “这怎么可能呢!我可不信!” “信不信的,咱们一会儿看看自然就一见分晓了!” …… 大殿之中自然是有人不明所以,有人一知半解,于是就热烈的讨论了起来。 靖王揣摩着武德帝的想法,笑着说道:“这块石碑的确是有那么几分的与众不同,否则臣弟也不会万里迢迢的把东西特地运来给皇兄一观了。” 武德帝点了点头:“也好,趁着今日热闹,倒是不如直接呈上来,让大家都跟着见见世面!”说完他就朝着王喜点了点头。 王喜立即会意,就行了个礼疾步朝着大殿外走去。 柳静菡见终于说到了这石碑之上,就不由自主的在人群中搜寻司徒俊的身影。 此刻司徒俊正同厉长生,连同久别重逢的马博豪站在一处聊天,听到武德帝的话,也是同时开始寻找柳静菡。 两个人的眼神就这样不期而遇,随后微微接触,却又是心领神会的互相回应,而后又自然的移开。 这样一番的眼神交流虽然丝毫不显眼,却是不意外的落在了另外一个人的眼中。 肃王一向是个孤寡性子,从来不轻易和朝中的众臣结交。此刻陪在他身边的也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小舅舅,钱之慎。 “肃王殿下?你这是怎么了?”钱之慎发现肃王突然盯着楚王司徒俊的背影发呆,一言不发,就有些奇怪。 肃王醒过神来,也知道自己的举止有些出格,赶紧提醒自己要注意言行。可是这初夏,依旧是夜凉如水,他一时心急,就不免又有些气喘,就咳嗽了起来。 一时之间,那张本就苍白的脸就变得更加的惨然了。 钱之慎虽然名义上是肃王的舅舅,可是实际年纪还要比他小上许多,一看到自己的外甥突然开始咳嗽,他也着了忙,赶紧就急着吆喝那宫女给肃王端茶。 肃王见他大张旗鼓的模样,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摆了摆手说道:“舅舅,咳咳,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能容得咱们放肆。咳咳,你放心,咳咳,我这是老毛病了。没有什么大碍的。咳咳。” 被自己的外甥教训了几句,钱之慎虽然不服气,可是也只能讪讪的停止了忙乎。 然后,他就看见肃王从腰间解下一个半旧的荷包,放在鼻端轻轻嗅了嗅,随后,他的咳嗽声就明显小了很多,整个人的呼吸也平稳了不少。 “殿下,你这哮症……还是三五不时就要犯一次?用不用我回禀父亲,到处寻访名医,也好能够根治啊。”今日钱远航虽然也是到场,可是却是跟着一班众臣在另外一处。为着避嫌,他也不肯和这位皇子外孙太过亲近的。 钱之慎说着,就想要过去找钱远航好好说一说此事,却是又一次被肃王拉住了胳膊。 “舅舅,我已经说过了。我这是老毛病了。先前的太医院院正李大人,正是治疗此病的国手,然而都没法帮我根除,其他人只怕是更加的无计可施了。”肃王此刻已经是全然恢复了正常,那荷包的效用居然是立竿见影。 钱之慎见状,也知道这事情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解决,自然也不肯逆了皇子外甥的意,就老老实实的站住,不再废话了。 不一会儿功夫,就看见四个太监气喘吁吁的抬着一块约莫五尺长,两尺宽的石碑一步一顿的走了进来。 众人顿时都停止了议论,双眼都注视着这传说中无比神奇的石碑。 柳静菡也是不能免俗的抬眼细看。 这块石碑果然是表面异常的光滑,虽然明明是普通的石料,可是看上去居然如同上等的花岗岩大理石一般,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光泽。 可是到底是不是经过人工刀斧的雕刻和打磨,她这样的深宅妇人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了。 她想要细细看一看那所谓天然形成的纹路,奈何也不知道是有心或者无意,这石碑应该是将那有纹路的一面朝下了,所以此刻她也不得其见。 那石碑的重量不轻,即便是四个年轻太监,抬到武德帝和靖王面前的时候也是忍不住气喘如牛,头上也都渗出了汗水。 武德帝饶有兴致的看着那石碑,这块光滑异常的石碑之上果然是有些一些类似文字般的纹路。 只不过这纹路看上去应该是更像小篆一类的字体,所以也是颇难辨认。 武德帝细细看着,突然神色一变,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然后故意说道:“纹路凌乱,朕也不得其法。也罢。王喜,将石碑送到长春宫。明月道长乃是个书法高手,倒是可以让他帮着辨认一下。” 这话说得很没有道理。 明月道长明明擅长的是乃是堪舆医术等,何尝又变成了书法高手? 虽然前阵子也因为“一时糊涂”弄出了“医者不自医”的闹剧,可是也不会*之间就硬生生的多出一门本事吧。 柳静菡觉得这种说法实在是难以自圆其说。 她相信在场的大多数人虽然没有明面上对武德帝的处置直接质疑,可是暗地里一定会多方打听,这块石碑到底是有什么,居然让当今的九五至尊都心有忌惮! 王喜又直接领着那四个刚刚把气缓过来的太监把石碑重新抬了下去。 经过这么一来一去,场上的气氛就多少冷了一些。 武德帝倒也不以为意,反而看着靖王,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朕登基的时候你不过是五岁,你离开京城的时候是十岁,而今,二十年过去了,你也到了而立之年,府上却连一位能够主持中馈的王妃都没有。朕真是惭愧啊!” 他的声音刚好可以让在场的女眷们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一时之间,所有的未嫁的少女和她们的母亲的心都不由自主的多跳了两下,也开始迅速的活络了起来。 原来传闻说得,今日广邀未婚小姐入宫,又特意不让宫嫔出席抢了小姐们的风头,真的就是为了给靖王选妃啊! 像是靖王这等天神般的品貌,又是天下一等一的出身,就算不是做正妃,给他做个侧妃,只怕也是所有人都千肯万愿的了。 柳静菡暗自摇头,这位皇帝果然厉害,不过是三言两语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靖王的身上。 只不知道他这种有意无意的过分的恩*,到底是在爱靖王还是在害靖王了。 显然靖王也是对武德帝突如其来的一番推心置腹感到诚惶诚恐,他有些羞赧的说道:“皇兄!我虽然已过而立,然而却是自觉并没有成熟,再加上没有遇到令我心动之人,所以才迟迟没有成亲,此事怎么会是皇兄之失?您真是要折煞臣弟了!”说完就真的要直接跪下谢罪了。 柳静菡眼见着武德帝又急急的把靖王亲自扶了起来。 她的心中很是怀疑,明明靖王就是谦逊得几乎都要跌落到尘埃之中了,可是为什么今天入京的时候,又会欣然接受安排,坐上那无比招摇,无比风光的十六人大轿,大摇大摆的入京呢? 这前倨后恭的态度实在是让人不解。 “王妃,奴婢斗胆,请王妃移步!” 柳静菡正在疑惑之间,突然听见身后有人轻声说道。 她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宫女打扮的人站在那里,低眉顺眼。 “你是何人!”柳静菡自然不会傻到什么都不问就和她直接离开。 那宫女连忙展开双手,给柳静菡看了一样东西。 柳静菡一见,心中大惊,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抬步就走。 那宫女匆忙跟在后面,还特意说道:“王妃,奴婢伺候你去更衣。” 柳静菡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话头说道:“好,你前方带路!” ---------- “到底是什么事?”走出了大殿,柳静菡迫不及待的低声问道。 “详细的情况,奴婢也不知道,只是……请您立即过去!”那宫女说道。 柳静菡又看了那个宫女一眼,冷然说道:“你是贞嫔宫里的?我似乎是上一次见过你的!你叫什么!” 原来这宫女竟然是贞嫔宫中的宫女! 那宫女身子一抖,一句话也不肯多说,只是一味在前面带路。 柳静菡冷冷的看着那宫女有些惊慌的背影,心中念头数转,终于是没有办法扔下那人不管,只能是快步跟上。 等到两个人一前一后到了地方的时候,果然柳静菡就看见了司徒俊站在一处宫室的门外,脸上都是焦急之色。 柳静菡走过去,脸上似笑非笑,说道:“王爷,不知道为何是这位贞嫔身边的宫女拿着您贴身的信物过去找我?” 其实柳静菡此刻已经是认定了,必然又是司徒俊和柳静芸私下里见了面! 她现在真是万分的膈应! 这两个人之间的苟且之事,她本以为应该是过眼云烟,谁知道竟然成了甩不掉的膏药,如同恶鬼缠身,让她始终心存芥蒂。 倒不是她心思狭窄,就是容不下司徒俊过去曾经爱过别人――就算是她自己,不是也曾经只迷恋肃王那一腔子柔情蜜意吗? 可是既然如今时过境迁,而他们二人最终成了夫妻,又各自付出了真情。为什么却要始终和这个柳静芸纠缠?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她知道司徒俊对自己的感情不是虚与委蛇,更不是敷衍。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对于今日的事情才感到更加的愤怒! 她也非常的想知道司徒俊究竟会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这些稍后再说,今日我必然会给你一个交代!你放心,我绝对没有负你!” 司徒俊这几句说得是掷地有声,而且那神色之间一丝的慌张也无,倒是想要立时发作的柳静菡一时如同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之上,没有发泄的余地。 她只能是悻悻然的说道:“也罢,我只信你这一次!说吧,叫我来究竟是何事?” “你进去看看吧!一看你就明白了。”司徒俊的神情晦暗不明。 柳静菡瞧着这宫室距离举行宴会的大殿不远,应该是用作给女眷们更衣或者休息之用的。 她有些迟疑的推开殿门,迈步走了进去。 谁知这一看之下,又是大吃一惊! 里面那个一脸浑浑噩噩坐在地上,捂着自己脸的人,怎么越看越像是王路? 而那个躺在一摊血泊之中的宫女又是哪个? 柳静菡猛然回头看了司徒俊一眼,眼神中都是疑惑。 “我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他没有说他为什么来这里,可是贞嫔的那个宫女已经说明了一切。 柳静菡压下心中想要一问究竟的yu望,把注意力先放到了眼前的事情上。 “是他杀了这个宫女?”柳静菡问道。 “我也不知道,可是王路于咱们是有救命之恩的,而且他的师父……乃是我母妃的旧仆,所以我必须帮他。”柳静菡明白他指的是之前王路帮着他们,将那故意构陷他们的皇上私库总管制服之事。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夫妻二人的确是欠了王路一个大大的人情! 他的意思是要帮着王路再有其他人发现之前洗脱嫌疑? “我先去看看人死了没有!”柳静菡小心翼翼的撩起裙角,又将袖子挽起,生怕染上一点点的血迹,惹来麻烦。 她蹲在一边,先是在那宫女的脖颈动脉处探了探,却是发现已经没有任何的起伏,而且她的身体冰冷,没有一点温度,显然是已经死透了。 再细细一看,就发现那致命的伤口应该就是在脖颈右侧的一处细小的伤口! “王路!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否则一会儿其他人过来,见到你身上的血污,只怕是你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245 “石碑?什么石碑啊?居然能让皇上都好奇?” “你真是孤陋寡闻!你没听说吗?听说是云贵之地的一个农夫,在自己院子里挖出来的。” “也不过是一个石碑罢了,有什么稀奇?” “哎呦,可不是呢!听说那石碑方方正正,可是却是连一点刀斧凿刻的痕迹都没有,就像是天生长成这副样子!” “这怎么可能呢!我可不信!” “信不信的,咱们一会儿看看自然就一见分晓了!” …… 大殿之中自然是有人不明所以,有人一知半解,于是就热烈的讨论了起来。 靖王揣摩着武德帝的想法,笑着说道:“这块石碑的确是有那么几分的与众不同,否则臣弟也不会万里迢迢的把东西特地运来给皇兄一观了。” 武德帝点了点头:“也好,趁着今日热闹,倒是不如直接呈上来,让大家都跟着见见世面!”说完他就朝着王喜点了点头。 王喜立即会意,就行了个礼疾步朝着大殿外走去。 柳静菡见终于说到了这石碑之上,就不由自主的在人群中搜寻司徒俊的身影。 此刻司徒俊正同厉长生,连同久别重逢的马博豪站在一处聊天,听到武德帝的话,也是同时开始寻找柳静菡。 两个人的眼神就这样不期而遇,随后微微接触,却又是心领神会的互相回应,而后又自然的移开。 这样一番的眼神交流虽然丝毫不显眼,却是不意外的落在了另外一个人的眼中。 肃王一向是个孤寡性子,从来不轻易和朝中的众臣结交。此刻陪在他身边的也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小舅舅,钱之慎。 “肃王殿下?你这是怎么了?”钱之慎发现肃王突然盯着楚王司徒俊的背影发呆,一言不发,就有些奇怪。 肃王醒过神来,也知道自己的举止有些出格,赶紧提醒自己要注意言行。可是这初夏,依旧是夜凉如水,他一时心急,就不免又有些气喘,就咳嗽了起来。 一时之间,那张本就苍白的脸就变得更加的惨然了。 钱之慎虽然名义上是肃王的舅舅,可是实际年纪还要比他小上许多,一看到自己的外甥突然开始咳嗽,他也着了忙,赶紧就急着吆喝那宫女给肃王端茶。 肃王见他大张旗鼓的模样,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摆了摆手说道:“舅舅,咳咳,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能容得咱们放肆。咳咳,你放心,咳咳,我这是老毛病了。没有什么大碍的。咳咳。” 被自己的外甥教训了几句,钱之慎虽然不服气,可是也只能讪讪的停止了忙乎。 然后,他就看见肃王从腰间解下一个半旧的荷包,放在鼻端轻轻嗅了嗅,随后,他的咳嗽声就明显小了很多,整个人的呼吸也平稳了不少。 “殿下,你这哮症……还是三五不时就要犯一次?用不用我回禀父亲,到处寻访名医,也好能够根治啊。”今日钱远航虽然也是到场,可是却是跟着一班众臣在另外一处。为着避嫌,他也不肯和这位皇子外孙太过亲近的。 钱之慎说着,就想要过去找钱远航好好说一说此事,却是又一次被肃王拉住了胳膊。 “舅舅,我已经说过了。我这是老毛病了。先前的太医院院正李大人,正是治疗此病的国手,然而都没法帮我根除,其他人只怕是更加的无计可施了。”肃王此刻已经是全然恢复了正常,那荷包的效用居然是立竿见影。 钱之慎见状,也知道这事情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解决,自然也不肯逆了皇子外甥的意,就老老实实的站住,不再废话了。 不一会儿功夫,就看见四个太监气喘吁吁的抬着一块约莫五尺长,两尺宽的石碑一步一顿的走了进来。 众人顿时都停止了议论,双眼都注视着这传说中无比神奇的石碑。 柳静菡也是不能免俗的抬眼细看。 这块石碑果然是表面异常的光滑,虽然明明是普通的石料,可是看上去居然如同上等的花岗岩大理石一般,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光泽。 可是到底是不是经过人工刀斧的雕刻和打磨,她这样的深宅妇人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了。 她想要细细看一看那所谓天然形成的纹路,奈何也不知道是有心或者无意,这石碑应该是将那有纹路的一面朝下了,所以此刻她也不得其见。 那石碑的重量不轻,即便是四个年轻太监,抬到武德帝和靖王面前的时候也是忍不住气喘如牛,头上也都渗出了汗水。 武德帝饶有兴致的看着那石碑,这块光滑异常的石碑之上果然是有些一些类似文字般的纹路。 只不过这纹路看上去应该是更像小篆一类的字体,所以也是颇难辨认。 武德帝细细看着,突然神色一变,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然后故意说道:“纹路凌乱,朕也不得其法。也罢。王喜,将石碑送到长春宫。明月道长乃是个书法高手,倒是可以让他帮着辨认一下。” 这话说得很没有道理。 明月道长明明擅长的是乃是堪舆医术等,何尝又变成了书法高手? 虽然前阵子也因为“一时糊涂”弄出了“医者不自医”的闹剧,可是也不会*之间就硬生生的多出一门本事吧。 柳静菡觉得这种说法实在是难以自圆其说。 她相信在场的大多数人虽然没有明面上对武德帝的处置直接质疑,可是暗地里一定会多方打听,这块石碑到底是有什么,居然让当今的九五至尊都心有忌惮! 王喜又直接领着那四个刚刚把气缓过来的太监把石碑重新抬了下去。 经过这么一来一去,场上的气氛就多少冷了一些。 武德帝倒也不以为意,反而看着靖王,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朕登基的时候你不过是五岁,你离开京城的时候是十岁,而今,二十年过去了,你也到了而立之年,府上却连一位能够主持中馈的王妃都没有。朕真是惭愧啊!” 他的声音刚好可以让在场的女眷们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一时之间,所有的未嫁的少女和她们的母亲的心都不由自主的多跳了两下,也开始迅速的活络了起来。 原来传闻说得,今日广邀未婚小姐入宫,又特意不让宫嫔出席抢了小姐们的风头,真的就是为了给靖王选妃啊! 像是靖王这等天神般的品貌,又是天下一等一的出身,就算不是做正妃,给他做个侧妃,只怕也是所有人都千肯万愿的了。 柳静菡暗自摇头,这位皇帝果然厉害,不过是三言两语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靖王的身上。 只不知道他这种有意无意的过分的恩*,到底是在爱靖王还是在害靖王了。 显然靖王也是对武德帝突如其来的一番推心置腹感到诚惶诚恐,他有些羞赧的说道:“皇兄!我虽然已过而立,然而却是自觉并没有成熟,再加上没有遇到令我心动之人,所以才迟迟没有成亲,此事怎么会是皇兄之失?您真是要折煞臣弟了!”说完就真的要直接跪下谢罪了。 柳静菡眼见着武德帝又急急的把靖王亲自扶了起来。 她的心中很是怀疑,明明靖王就是谦逊得几乎都要跌落到尘埃之中了,可是为什么今天入京的时候,又会欣然接受安排,坐上那无比招摇,无比风光的十六人大轿,大摇大摆的入京呢? 这前倨后恭的态度实在是让人不解。 “王妃,奴婢斗胆,请王妃移步!” 柳静菡正在疑惑之间,突然听见身后有人轻声说道。 她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宫女打扮的人站在那里,低眉顺眼。 “你是何人!”柳静菡自然不会傻到什么都不问就和她直接离开。 那宫女连忙展开双手,给柳静菡看了一样东西。 柳静菡一见,心中大惊,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抬步就走。 那宫女匆忙跟在后面,还特意说道:“王妃,奴婢伺候你去更衣。” 柳静菡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话头说道:“好,你前方带路!” ---------- “到底是什么事?”走出了大殿,柳静菡迫不及待的低声问道。 “详细的情况,奴婢也不知道,只是……请您立即过去!”那宫女说道。 柳静菡又看了那个宫女一眼,冷然说道:“你是贞嫔宫里的?我似乎是上一次见过你的!你叫什么!” 原来这宫女竟然是贞嫔宫中的宫女! 那宫女身子一抖,一句话也不肯多说,只是一味在前面带路。 柳静菡冷冷的看着那宫女有些惊慌的背影,心中念头数转,终于是没有办法扔下那人不管,只能是快步跟上。 等到两个人一前一后到了地方的时候,果然柳静菡就看见了司徒俊站在一处宫室的门外,脸上都是焦急之色。 柳静菡走过去,脸上似笑非笑,说道:“王爷,不知道为何是这位贞嫔身边的宫女拿着您贴身的信物过去找我?” 其实柳静菡此刻已经是认定了,必然又是司徒俊和柳静芸私下里见了面! 她现在真是万分的膈应! 这两个人之间的苟且之事,她本以为应该是过眼云烟,谁知道竟然成了甩不掉的膏药,如同恶鬼缠身,让她始终心存芥蒂。 倒不是她心思狭窄,就是容不下司徒俊过去曾经爱过别人――就算是她自己,不是也曾经只迷恋肃王那一腔子柔情蜜意吗? 可是既然如今时过境迁,而他们二人最终成了夫妻,又各自付出了真情。为什么却要始终和这个柳静芸纠缠?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她知道司徒俊对自己的感情不是虚与委蛇,更不是敷衍。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对于今日的事情才感到更加的愤怒! 她也非常的想知道司徒俊究竟会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这些稍后再说,今日我必然会给你一个交代!你放心,我绝对没有负你!” 司徒俊这几句说得是掷地有声,而且那神色之间一丝的慌张也无,倒是想要立时发作的柳静菡一时如同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之上,没有发泄的余地。 她只能是悻悻然的说道:“也罢,我只信你这一次!说吧,叫我来究竟是何事?” “你进去看看吧!一看你就明白了。”司徒俊的神情晦暗不明。 柳静菡瞧着这宫室距离举行宴会的大殿不远,应该是用作给女眷们更衣或者休息之用的。 她有些迟疑的推开殿门,迈步走了进去。 谁知这一看之下,又是大吃一惊! 里面那个一脸浑浑噩噩坐在地上,捂着自己脸的人,怎么越看越像是王路? 而那个躺在一摊血泊之中的宫女又是哪个? 柳静菡猛然回头看了司徒俊一眼,眼神中都是疑惑。 “我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他没有说他为什么来这里,可是贞嫔的那个宫女已经说明了一切。 柳静菡压下心中想要一问究竟的yu望,把注意力先放到了眼前的事情上。 “是他杀了这个宫女?”柳静菡问道。 “我也不知道,可是王路于咱们是有救命之恩的,而且他的师父……乃是我母妃的旧仆,所以我必须帮他。”柳静菡明白他指的是之前王路帮着他们,将那故意构陷他们的皇上私库总管制服之事。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夫妻二人的确是欠了王路一个大大的人情! 他的意思是要帮着王路再有其他人发现之前洗脱嫌疑? “我先去看看人死了没有!”柳静菡小心翼翼的撩起裙角,又将袖子挽起,生怕染上一点点的血迹,惹来麻烦。 她蹲在一边,先是在那宫女的脖颈动脉处探了探,却是发现已经没有任何的起伏,而且她的身体冰冷,没有一点温度,显然是已经死透了。 再细细一看,就发现那致命的伤口应该就是在脖颈右侧的一处细小的伤口! “王路!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否则一会儿其他人过来,见到你身上的血污,只怕是你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246 诊脉,你该给我一个交待 “这是因为方才经过厉长生大人的诊治,证明那位宫女身患传染病,谁若是接触到了她的血迹,谁都会被传染上!” 话音一落,大殿内顿时惊起阵阵的惊呼! 若不是因为武德帝此刻还端坐在大殿之上,只怕这些人都要直接落荒而逃了! 可是犹是如此,有那胆小的小姐已经是几乎晕倒在地,而且即便是那些七尺昂扬的大人也心中愤恨――楚王行事真是越发的荒诞,既然是传染病,怎么还敢往皇上跟前带! “放肆!既然此人可能就是杀害那宫女的凶手,而且也身染血污,你怎么还敢将他带到此处?”武德帝气得大声呵斥! 这个儿子莫非是要存心弑君弑父? 把这样危险之人带到自己的眼前,这不是存心要暗害自己? “皇上放心!此病只是通过血液方能传播,只要不沾染血液,就绝对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厉长生赶忙出来解释,避免恐慌继续蔓延! 众人这才算是纷纷吐了一口气,也按捺住了那不断想要逃离此地的心情。 然而饶是如此,这样的人放在眼前也是十分的膈应,万一他要是留下一星半点的血迹,又该如何? 所以众人都是自动自觉的后退,离那个王路是越来越远。 “速速将此人带下去!”武德帝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就立刻有那掩着鼻子的太监上前,要领着王路赶紧下去。 谁知道,没有走了三步,那王路居然就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人事不省了! 厉长生见状,连忙小跑两步上前,拿出一方帕子盖在王路的手腕上,三指搭上他的左手,轻轻一探,不过片刻,他就立刻高声说道:“启禀皇上,王路这是发病了!还请皇上赶快将其隔离!” 众人闻言,顿时又是真真的惊呼! 厉长生为了防止有人惊慌,赶忙说道:“诸位不必害怕,此人虽然发病,但是此病不接触病人是不会传播的!” 即便是他如此说,这些夫人小姐们也是坐不住了,生怕不小心倒霉被传染了病症,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武德帝一看这情况,也知道今日的宴会必定是要不欢而散了。 他死死的盯着司徒俊和厉长生看了两眼,想要看看两个人到底是不是故意做下这等事情,可是却是没有在两个人的眼中发现任何的不妥之处。 他只能是高声说道:“赶紧把人带下去!立即隔离起来!”其实他很想说直接把人杀了然后掩埋。可是作为一个君主,他暴戾的一面却是不能展现在众人面前的。 否则将来,真的有什么危机的时候又怎么有人肯为他卖命,只怕都会躲得远远的――又有谁会愿意为了一个残暴自私的君王奋不顾身呢? 有两个太监已经已经是迅速的做好了防护措施,将口鼻和手部都缠上了白布,然后就一前一后,直接把王路放在一张长椅上抬了出去。 “今日的宴会突然出现紧急情况,实在是朕思虑不周,既然如此,就此散了吧!各位也不必恐慌,既然厉长生说是无碍,想是无碍的。他的医术还是信得过的。”说完就直接一佛袖子,带着靖王和王喜当先一步走出了大殿! 那些官员和女眷们本来还能忍耐,此刻一见皇上都离开了,都如同疯了一般的冲出了大殿,似乎连这里的空气都有了毒性一般。 每个人都是如同身后有疯狗追逐一般走得飞快,那些平日最最注重仪态的小姐们也没了规矩,拎起裙角,各个跑得云鬓散乱。 他们都只有一个想法,赶紧离开,赶紧回家,赶紧找个大夫仔仔细细的看一看,到底有没有问题! 柳静菡看到这个情景,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说不上是好气还是好笑。 她走到司徒俊和厉长生的身边,先是对着厉长生说道:“真是有劳厉大人了。” 厉长生哪里敢受她的谢?赶忙回道:“都是微臣该做的,当不得王妃这一句谢。” “你们闹得这是哪一出?”一个清朗的声音在三个人背后响起。 三人同时回头,就看见已经换下一身戎装的马博豪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们。 “什么哪一出?这人的的确确是死了,那人也是的的确确病了!就看到底是谁倒霉,一不小心染了这病,那真是大大的不幸了!” 司徒俊一脸的诡异,笑着回答马博豪的问题。 ----------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有那家中本来就供养着大夫的,自然是一切都好说,只要把大夫叫来诊治一番,去了心中的疑虑便可。 然而这些人家毕竟是少数,而且多是那些老牌的贵族之家。 大多数的官员家中是不会无缘无故供养这些大夫――又不是时时刻刻都有人生病,平白无故的供养这些人,实在是划不来。 可是到了这种时候,他们才不得不佩服那些看似古板的传统世家,人家做的都不是无用功啊!到了关键时刻也真的能排上用场啊! 这些人家也只能是迅速的连夜去请那些早已经打样关店的各大医馆、药铺的大夫们了。 于是乎,京城里的大小大夫们恨不得都一股脑的被请到了个个权贵富豪之家中。 此刻也没有人嫌弃经验不足,医馆太小等平日里被人诟病的那些小大夫们了,更有甚者,连一些野医也是被叫到了一些相对低等的官员家中。 这也是没办法,这种就要看谁的官职大,谁家的银子多了。 靖安侯府上一向是供养了一位念过六旬的大夫,乃是从太医院中退居荣养,让贤给年轻之人的老太医。 此刻虽然已经夜深,他还是被从自家的被窝里叫了出来,颤颤巍巍的来给侯爷和侯爷夫人、少爷、小姐们请个平安脉。 一番折腾之后,老太医喘了一口气,又喝了一杯茶这才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张口说道:“众位都是没有大碍的。” 四个人都是同时吐了一口气。 “然而,老夫也不知道那所谓的传染病究竟具体是何病症,所以这病症也很可能有潜伏期,明日下午,老夫过来再给几位诊脉,确认一下是否有事。”老太医为人十分的谨慎。 靖安侯亲自起身,扶了老太医起来,温和的笑道:“到底还是蒋老太医慎重,这次真是多亏老太医麻烦了。还请您走好,我等明日再恭候您的大驾。”言谈间对这位老大人也是十分的尊重。 蒋老太医满意的捻了捻已经有些稀疏的胡须说道:“无妨,无妨,都是老夫分内之事。” “蒋老大人,难道真的有病是通过血液就能传播的吗?”突然有人在背后发问。 蒋老太医一回头,就发现提问的是靖安侯的长女,董小姐。 “的确是有这样的病症。而且听了方才侯爷的描述,我估摸着多数是肝病!但是这也不好说,也有可能是什么染了什么脏病或者是中了毒,也说不准。这些病都是可能通过血液传播的。”蒋老太医摸着胡须摇头晃脑的说道。 “多谢老大人解疑。”董清的笑容有些勉强,可是好歹也算是得体。 这样的情况下,又有哪个小姐能心存畏惧?所以蒋老大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等到送走了蒋老大人,靖安侯也是感到心力交瘁,不愿再多说什么。 尤其是一看到突然回府的董清,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心中就更没了多说的意愿。 于是,他就轻轻一挥手,说道:“今日大家都累了,就下去各自休息吧。明日等到蒋老大人再来诊脉再说吧。” 靖安侯夫人跟着丈夫回到房间,心不在焉的伺候着丈夫脱了衣裳,自己却是呆愣愣的坐在一边,盯着桌子上的蜡烛的烛火发呆。 靖安侯本来就疲惫不堪,上了睡榻,却发现自己的夫人坐在一边发呆,一点要休息的意思也没有。 “夫人……夫人!”靖安侯叫了几声,夫人却是一点都没有发觉,依旧是一动不动。 靖安侯是个心思细腻之人,顿时心中一动,突然厉声说道:“夫人!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骤然一问,靖安侯夫人惊吓之下,立即说道:“是!” 可是随即她就反应过来,马上改口说道:“不!” 靖安侯此刻睡意全无。 他三脚并作两步走到夫人的跟前,一把拽起夫人的手,冷冷的说道:“说!不许阴霾!否则我明天就送你去家庙吃斋念佛,一辈子你都别想出来!” 靖安侯夫人和靖安侯夫妻多年,一直是感情和顺,此刻见丈夫说出这样的狠话,又是一脸的狰狞之色,顿时瘫软在地。 “侯爷,大事不好了!” ---------- 楚王夫妻二人也是一同回到了府邸。 刚一进了院子,柳静菡直接把丫鬟赶出了屋子,她直直的看着司徒俊,面色如水。 “今ri你总该给我一个明确的交代!到底你和柳静芸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顾体面……不顾我的感受和他私会!” 247 隐秘,你看到她伤口的位置了吗? 柳静芸此人,一直是梗在柳静菡和司徒俊两人之间的一根刺。 虽然在外人看来,这位如今的贞嫔娘娘不过是司徒俊在和柳静菡成亲之前的一个传闻中的红颜知己,或者往严重了说是曾经有过一段情的意中人。 可是只有柳静菡自己心里清楚,司徒俊和柳静芸之间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情窦初开的男女互生情愫,又因为武德帝从中作梗而遗憾错过那么通俗易懂的爱情故事。 如果真的只是感情纠葛,那就不会让司徒俊一而再再而三的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和如今早已经成了他的“母妃”的贞嫔继续冒险私会。 她倒不是个冲动的醋坛子,也不是个单纯的傻子,也不至于真的以为司徒俊是爱柳静芸到了骨子里,以至于做出这些荒唐事。 如果真的是那样,她只能说是司徒俊演戏真的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她也不是自信和自恋到了某种程度,大那是她相信自己的感觉,相信司徒俊对自己并不是敷衍和虚情假意。 否则她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不会答应司徒俊对自己的表白了。 可是这种被自己信任的丈夫欺骗的滋味,实在是不怎么好过。更何况,因为司徒俊和柳静芸私会之事,前前后后也惹出了不少的乱子。 前有已经去世的敬嫔被贞嫔撞到差点小产事件,后有贞嫔无缘无故自己小产,现在又是牵扯到了王路疑似杀害宫女的事情中。 如果没有司徒俊,这些事情都不会和柳静菡产生任何的关系,可是偏偏就是因为司徒俊或多或少的牵涉其中,令得柳静菡投鼠忌器,往往不能随心所欲的行事。 对于柳静菡这么一个曾经威胁到自己的地位,身在在将来还可能继续祸害自己的人物,柳静菡觉得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 起码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做个傻子了! “你和她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实在是欠我一个明确的交代!”柳静菡直直的看着司徒俊。 司徒俊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随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他和柳静芸之间的事情,他之所以不愿意说出去,一方面是因为事情关系他过去的一桩秘密,更多的却是因为,这件事情会暴露出他人后的龌龊和卑鄙的一面,这是他不希望柳静菡了解到的。 他不想让她看不起自己。 可是,如今这事情眼见着是已经成为他们夫妻之间最大的隐忧,如果他执意瞒着不说,看柳静菡的架势,只怕是就要和他真的分道扬镳,形同陌路了。 也是,或许是老天戏弄他,每一次柳静芸逼着他见面的时候,都会多多少少的发生一些意外,而这些意外都会引发更多的不测。 他抬头看了柳静菡一眼。 她的眼神虽然冰冷,可是那眼底多少还是流露出了一丝的温情。 他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似乎是在坚定信心。 “今日,我说的事情,可能会让你看不起我,甚至觉得我就是个伪君子。可是我知道,如果我不说,即便是你今日不认为我和她之间没有什么真挚的感情,但是假以时日,难保你听了什么其他人的挑拨,却又不知道我和她之间的真实关系,你就会误解我。我不希望这样,所以我现在就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和你说出来。” ---------- 事情还要从三年前说起。 那也是宫中一年一度的春宴的日子,宫内由钱贵妃出面主持,邀请了京城里各大高门的淑女小姐来参加,目的自然还是为了替几位年纪渐长的皇子,挑选王妃、侧妃的人选。 那时候,司徒俊还没有开牙建府,自然是住在皇宫之中,他是和当时都没有成婚的周王、肃王一起住在宫中的栖凤台。 如今的栖凤台已经因为几位皇子的纷纷离去而变得异常的冷清,可是在三年前,那可是宫中最为热闹、人人趋之若鹜的场所。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里住着三位未婚的皇子,那些想要飞上枝头的宫女就会每日穿的花枝招展不断过来招摇了。 “啊,楚王殿下,奴婢参见楚王殿下。” 不用说了,这又是一个想要攀附皇子的宫女了。 对于这样的宫女,司徒俊每一日都能遇见十个八个,他就是真的厌烦,也不会放在脸上。因为他一直是个出了名的温情皇子,他不希望因为这些小事,就传出什么表里不一的传闻。 “嗯。”他不过是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可是今天这个宫女却是不像往常看到的那些。以往那些不过是得到了他的一个笑容,就羞涩的走开。可是今日这个,却是一直不依不饶的跟着他。 “楚王殿下,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奴婢帮忙?” “殿下,您最喜欢什么水果啊?用不用奴婢去帮你拿一些。” 他越发的心烦意乱,只因为今日太子吩咐他借着宫中宴会的机会好好去看一看肃王宫室里的一样东西。 可是这个宫女如同阴魂不散一般的跟着他,却又让他如何能够接近肃王的宫室? 他越发的心慌意乱。 那时候他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依靠的皇子,只能是依附在同样没有母妃的太子身上,结成联盟。 而当时,太子怀疑肃王得到了他的医案,也就了解到了他可能身患重病,没有办法生下子嗣的切实证据。 虽然这些年,他的病情日益严重,而且又在太子妃那个夭折的女儿之后,再没有能够让任何的妻妾怀孕。太子可能在生育方面有问题的事情,早就已经被宫中的妃嫔怀疑。 然而怀疑毕竟是怀疑,也不过是成为某些人茶余饭后的议论话题。但是如果真的有了那秘密的医案作为证据,那就不一样了,那就能够成为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弹劾他这个太子的理由。 一个无法生下继承人的皇子,又怎么可以成为大顺国的太子? 所以,太子得到了消息之后,就十分急切让楚王去秘密打探。 虽然太子没有明着跟司徒俊提到他的真实目的,可是司徒俊并不是愚鲁之人,宫中的传言和太子的郑重其事,都让她直接判断出,事情可能和太子不育的事情有关。 今日,肃王被钱贵妃拉着去参加春宴,他的宫中守备也不是十分的严格,如今却是最好的机会了。 可是如今被这个宫女缠着,他根本没法脱身,可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只怕以后就更加不可能有更好的时机了。 “本王不想吃什么水果!也不想再看见你了,你速速退下吧!”司徒俊最后的一点点耐心都被这个宫女给磨没了。 那个宫女却是一副压根就没有领会司徒俊的无奈和厌恶的模样,依旧是死死的跟在司徒俊的后面。 甚至,她还不知死活的拉住了司徒俊的手,死皮赖脸的说道:“楚王殿下,你别走啊。奴婢最擅长做美味的点心,不如您跟着奴婢回去尝一尝吧!” 司徒俊这一次是真的没有任何的耐性了,他皱着眉头厉声说道:“放肆!”说完就狠狠的甩了一下手,想要把那个如同狗皮膏药一般的女人甩开。 谁知道,事有凑巧,两个人就是在一处假山附近纠缠,而且楚王因为心中实在是厌恶到了极点,自然是不肯存着半分的怜香惜玉,于是就用了十分的力气。 那个女人居然就一下子被摔到了那假山之上。 那宫女连叫都没有叫一声,就那么张大了嘴巴,然后人就如同一块破布一般又从假山上软软的掉落了下来。 司徒俊吓了一跳,赶忙走上前去查看,却意外的发现,那假山之上居然有那么一个尖锐的凸起,偏巧那宫女的身体就砸在了那凸起之上,砸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血窟窿,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司徒俊顿时慌了手脚!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这么随意的一甩,居然就弄没了一条人命! 他的身份地位都不算很高,又没有母妃在宫里帮衬着,平日里都是谨小慎微,生怕会出了什么纰漏,而被那些阴险毒辣的宫妃借机做了筏子。 “楚王!啊!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徒俊正自慌乱间,却听见身后有人在尖叫。 他一回头,就看见一个身材高挑,容貌秀丽的少女,惊慌的捂着嘴,睁大了双眼看着他。 ---------- “那个女人就是柳静芸?”柳静菡听了整个故事的经过,沉默了片刻才问道。 司徒俊捂着自己的脸,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 毕竟是在无意之间害了一条人命,而且又是因为这么龌龊的理由,司徒俊实在是觉得有些无颜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 “当时,是她帮着你处理了尸体,所以你才始终觉得欠她一份人情,所以为她所制?”柳静菡接着问道。 司徒俊实在不想开口,可是到底还是沉声说道:“不,她当时让我直接离开,免得受了牵连,是她一个人处理的。” 柳静菡眼珠一转,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当时离开了?那你当时看到了吗?看到那伤口到底是在哪个位置吗?” (明天将会有2万字的强更!希望大家能支持!谢谢!) 249 上当,其实根本就是证据确凿 “右关上已经可见肝形脉气,中指稍外旋上推:脉气混沌有灼热感与涩气、脉见滑,关见弦,这应该就是染上了肝病。只是这病为何发病如此之快,是否还有其他的毒素,老夫却是不好说了。实在是因为来势汹汹,而且表面上并没有太严重的变化,我也无从下手了。”蒋老太医摇了摇头说道,模样甚是无奈。 董清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最先开口说道:“老大人,您何不直说,我……我这到底是不是什么传染病?” 靖安侯闻言,连忙对着女儿打眼色,让她不要胡言乱语。 董清随即也反应过来,连忙改口说道:“我的意思是我平日里并没有这类的病症,会不会是我无意之间接触了此类病人呢?” 蒋老大夫听了她这话,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这……依着老夫看,小姐似乎是不太可能是这种情况吧。肝病的起因很多,但是多是一些穷苦人家出身的因为沾染了不洁之物和病患使用的东西,再有就是长期的饮酒酗酒”。 很显然,言下之意是这位身娇体贵、养尊处优的侯府大小姐是不可能接触到这样的人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恶习的。 靖安侯顿时一阵阵的尴尬,他当然不能承认自己的女儿曾经和什么穷苦人家之人接触,更加不会说出自己的女儿长期酗酒这样的鬼话。 董清的脸也是刷的一下就红了。这个老匹夫,让他看病,就老老实实的看病,又何苦说出这样的话来。 顿时,现场就有些冷场。 蒋老大人却像是没有看出现场的尴尬一般,自顾自的说道:“真是奇怪,小姐倒也不是唯一一个得了这病的人。” “什么?”这次吓了一跳的可换成靖安侯了,“难不成还有什么别的人也染上了类似的病?” “可不是说吗……我今天一早就听说楚王殿下居然也有类似的病症了。那王妃多少是懂得一些医术的,所以给亲自诊脉,断定的确是肝病。所以厉长生大人就赶紧过去了。”蒋老大夫人摸了摸胡须,说道。 “厉长生?”靖安侯夫人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问道:“老大人怎么知道是厉大人过去给楚王诊治?” 这也是在场的其他人心中的疑问。这样的事情实在不是寻常人能够了解到的信息。 除非…… “这是因为厉长生一大早就到了我的府上,想要跟我讨教一些事情。可是还没等开口,就有人直接追了过来,让他过去诊治。可不就是那楚王府派来的人嘛。于是厉长生也没法隐瞒,就直接跟我说了。”蒋老大人一五一十的说道。 靖安侯此刻已经是相信董清真的可能染上了那种传染病。 他生怕这病真的会传染,看向女儿的目光也多少有些顾忌了。他不由自主的就挪了挪屁股,想要离董清远一点。 靖安侯夫人自然是看出了丈夫的心意,虽然心里哀叹丈夫的无情,可也明白自己作为一个母亲可是毫无保留的为儿女付出,可是丈夫去不见得会为一个屡次离经叛道,甚至是丢尽他脸面的女儿无私奉献了。 她只能是忍下心中的酸楚,强笑着对蒋老大人说道:“老大人,这病……通过接触,能不能再次传染?” 蒋老大人又是不自觉的摸了摸胡须:“这……我可真的不好说了。虽然现在没有危险。不过依着这个情况发展下去,董小姐是必须要隔离了。” 靖安侯虽然松了一口气,可是到底心中还是不安。就又多问了一句:“为何楚王会特意找厉长生大人?” “厉大人家学渊源,家中颇有一些难得一见的偏方,或许是其中真的有对症的药方也不一定。”蒋老大人揣摩着说道。 靖安侯和夫人互看了一眼,就笑着对蒋老大人说道:“真是有劳老大人了。只是今日的事情还请老大人给我们隐瞒一二,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也好让我们探寻名医,帮着小女诊治。” 他敢这样说,也是断定了皇上是不会让这样的消息传扬出去,所以才会撒了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谎。 蒋老大人果然体谅的点了点头,说道:“老夫明白侯爷的担忧。不过还请侯爷抓紧时间,老夫虽然能诊病,可是却是没有良方能够治疗,不如等等楚王府那边的消息看一看,也许厉长生大人会有良法也不一定。” 靖安侯此刻巴不得赶紧把这个蒋老头送走,他才好处置董清的问题。 于是就在脸上挂上一个笑容:“真是有劳老大人折腾这两趟了。来人!送老大人回府!您的诊金,我随后会亲自奉上。” 蒋老大人虽然听出了对方言语中的急切之意,却也不以为忤,点了点头,就亲自背了药箱,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蒋老大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一家人的视线之中,靖安侯就迫不及待的说道:“夫人,你和孟然出去!我有话要问问清儿。” 靖安侯夫人看着丈夫那暴戾的双眼,怎么肯让他单独和女儿在一处? 可是她却是不敢忤逆丈夫的吩咐,只能是赶忙拉着儿子往外走,将儿子妥善的安排好了之后,就立刻又折返回来。 可是,还没等到她再一次踏进府里的花厅,就听见一声暴喝:“逆子!” 随后就是“啪”的大响! 靖安侯夫人心中大惊,赶紧不顾一切的跑了进去,果然就看见自己的女儿瘫倒在地,一只手捂着脸颊,满脸愤愤不平的看着靖安侯! 靖安侯一看到女儿这副模样,顿时恶从胆边生,抬脚就想要冲着董清身上踹去! 靖安侯夫人赶忙冲了过去,一把抱住靖安侯的腿,苦苦哀求:“侯爷,侯爷,你不要啊。清儿已经够可怜的了,求求你,不要在责怪她了。她一定都是无可奈何!” 靖安侯本来高涨的怒火被夫人的这一番哭诉弄得真是半分也发泄不出。 他看了一眼哭得泪眼滂沱的夫人,又看了看在一旁一副倔强模样,却是咬的嘴唇青紫的女儿,顿时觉得心中阵阵的无力。 “夫人,你放开我吧。想必我不用多说,你也知道,这孽障又闯下了什么大祸。” 靖安侯夫人又不是傻瓜,到了这个地步,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放开丈夫的腿,却是跑到女儿的身边,毫不顾忌的把女儿搂在怀里,说道:“清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你做的那件事情?你怎么这么傻啊!又何必跟那样的jian人一般见识?” 董清那白希的脸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红掌印,看得靖安侯夫人的心中揪着难受。 可是董清却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模样,她木然的说道:“那jian人居然胆敢碰我的……,而且还嘲笑我,我岂能留下她的性命?若是她把我的秘密说出去,我哪里还有脸活下去!” 她说的是那样平淡,仿佛说的就是最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靖安侯夫人却是能够感觉到她的身体就在自己的怀里微微的颤抖。 她心中再也没有办法理睬那个已经死了的无足轻重的宫女,她只知道,那jian人必定是冒犯了自己的女儿,否则女儿一定不会动手的。 靖安侯看到女儿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冷冷的说道:“我不管你的什么理由。明天我就会让你进宫去找厉长生诊治,否则你的病情继续拖延下去,难保会传染给家人!”说完就一甩袖子,直接就要离开。 靖安侯夫人心中一惊,赶忙说道:“侯爷,侯爷,你别走!你不能这么做啊!” 靖安侯停下脚步,却是连头都不肯回一下。 “她是你的女儿,孟然也是你的儿子。这病可是传染的。你总不能为了女儿就不要儿子吧。”靖安侯冷冷的声音响起。 靖安侯夫人顿时一愣,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她只能颓然的搂着依旧如同一截木头般一动不动的董清,嘤嘤的哭泣起来。 ---------- 武德帝看着一脸惶恐的跪在脚下的靖安侯和董清。 他的面容冷然,沉声说道:“靖安侯,你这是何意?” “皇上赎罪,皇上赎罪!”靖安侯不说其他,只是一味的磕头再磕头。 武德帝面无表情,却是对他的谦卑毫无感觉。 “有话直说!朕没有时间和你废话!”很显然,武德帝现在对于靖安侯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好感。 “臣有罪,臣有罪。”靖安侯偷眼看了看武德帝的表情,可是却因为对方隐藏在巨大的阴影之中,而根本就无法一探端倪。 他只能是战战兢兢的说道:“臣的女儿董清知情不报,还请皇上赎罪。” “知情不报?”武德帝的话语中似乎带着一丝的疑问。 “清儿,还不从实招来!快些跟皇上把话说清楚!”靖安侯对着跪在身后一言不发的董清呵斥! “前日宫宴之时,臣女外出更衣,走到更衣的偏殿之时,却是发现里面有一具宫女的尸体,臣女当时惊慌失措之下就赶忙跑了出来。后来听说楚王等人说出此事,也因为害怕而没有再多说什么。此事的确是臣女因为胆怯而知情不报,回府之后,臣女内心不安,所以才禀明了父亲,请父亲带臣女入宫请罪。” 董清果然是巧舌如簧,这事情被她这么一说,果然是合情合理。 武德帝轻轻一笑:“既然如此,爱卿又何必非要入宫,即便是不说出来,也无伤大雅。” 靖安侯觉得难以启齿,可是却是无法不说:“这……这是因为小女也因为到过那偏殿,不,不幸染上了那种传染病……所以,所以……” “原来如此吗?俊儿,你们出来吧。”武德帝突然打断了靖安侯的话。 靖安侯和董清闻言,都是内心大惊,他们猛然抬头,果然就看见楚王夫妇和厉长生突然出现在大殿之中。 楚王? 他不是应该也得了同样的病而抱病在家,无法起*吗? 靖安侯现在真是被震惊的无法动弹了。 若不是因为听说楚王已经病入膏肓,就连*都起不来,他又怎么会下定决心真的逼着董清入宫? 最最关键的是,他刻意打听之下,说是厉长生大人真的有几分本事,居然一副药下去,就让楚王好了大半。 到底是虎毒不食子,他觉得要是有机会治疗女儿的疾病,总好过让她呆在家里等死! 可是如今楚王神采奕奕的站在他的面前,厉长生又是一脸深意的看着他们父女,他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是掉进了一个圈套。 可是事到如今,他自然是不可能改口,必须要咬死了! “靖安侯,你确定事情真相是这样的吗?”楚王冷笑着问道。 “这,这,臣不明白王爷的话。”靖安侯不敢抬眼和司徒俊对视。 董清的目光却是实在黏在了那站在司徒俊身后的柳静菡的身上。 她一见到柳静菡一副亲昵模样的和司徒俊贴在一起,目光中的怒火就再也压抑不住。 这个jian人!又是这个jian人! 一定是她! 她努力再努力,好歹算是压抑住了胸中的怒火,勉强的又再次恭敬的低下头,可是那眼中盛着的怒火和忌恨,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了。 “实不相瞒,这次不过是本王和厉大人设下的一个圈套!”楚王冷冷的看着靖安侯。 他的视线甚至不肯再多放在董清身上一刻。 “那宫女根本就没有什么恶性的传染病,而那个太监和本王也并没有染上什么疾病。这不过是因为我们想着那害人之人必定做贼心虚,会怀疑自己得了类似的疾病,所以迫不及待的入宫想要寻求解决之法!” 其实就连那位为董清诊治的蒋老大人都是一样为他们所用,几乎京城所有去到高门大户家的大夫都得到了同样的提示,让他们暗示某一位得了类似的病。 可是其他人家的人虽然惶恐,却是压根就没有人去过那偏殿,自然是一再的确认也就罢了。 只有那真的去过那偏殿之人才会心虚,生怕是真的染上不可遏制的传染病! 他看了一眼柳静菡,示意出来把事情的经过说一下。 “那王路被发现出现在死去的宫女身边。可是他却坚持大呼冤枉。而且那杀人的凶器乃是一枚女人使用的簪子模样的东西。最最关键的是,那死了的宫女手中攥着一缕女人的长发!”柳静菡走出来说道。 董清闻言,顿时冷笑:“笑话!难道那一个小小的太监说的话就能当真了?难道他就不能因为畏惧惩罚而故意说假话吗?” 柳静菡同样冷笑:“这事情就要问问董小姐了。据那王路所说,他正巧是赶在那石碑被抬到大殿上之时,被人叫到那偏殿,之后就直接被人打晕了。而之后王爷很快就到了那偏殿之中。而据我当时在现场观察所得的结果是那宫女死了不过是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这都是经过了厉大人同时证实了的。这么短的时间内,还要去除后来我赶过去耗费的时间,想要来往在那正殿和偏殿之间,也不过是一个来回的时间。而且你们这么三批人先后到达都看见了尸体,所以时间不可能间隔太久。既然郡主说是曾经到过那偏殿,却不知道到底是在王路之前还是之后呢?” 董清顿时愣在当场。 柳静菡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当时发现尸体的时候,那宫女死了不长的时间。如果董清是在王路去之前过去的,那么她在回去的时候势必要碰到王路,因为去到那偏殿只有一条路! 如果是这样,那么柳静菡必然是会让董清找个证人证明她当时就在大殿之上,因为当时石碑在大殿之时,众人都是聚集在一处,如果有什么人走动,是非常容易会被发现的。 如果董清是在王路晕倒之后去到那大殿之中,为什么方才董清的话语中又没有提到这一点?而且如此一来,董清应该也会碰到后来到达的司徒俊! 可是偏偏王路和司徒俊都没有提到过见过董清的事情! 董清思来想去,实在是没有办法解释此事,只能是强自梗着脖子说道:“或许是因为事有凑巧,所以我刚好和两伙人都错过了。” “其实董小姐又何必紧张呢,这些都不过是些间接的证据,最最有力的证据就是那支刺死人的凤头钗。其实这样的东西,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咱们这样的人家是绝对不会允许其他人和咱们戴着同样的头面的。所以董小姐头上的东西必定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只要细心的打探,必定可以找到那打造首饰的店铺,也就可以知道那首饰究竟是谁定制的!”柳静菡似笑非笑的说道。 董清再残忍也不过是个年轻的姑娘,又没有见过死尸,就算是胆子再大,又怎么可能把那沾了鲜血的凤头钗拿走? (推荐一下下,小铭子作品《重生,庶女也嚣张》,大家帮着支持收藏一下~~) 250 处置,朕就给你说出个是非曲直 董清的事情到底如何处置,柳静菡没有理睬。 其实这件事情根本就是已经证据确凿,想要如何处置,端看武德帝究竟是否已经彻底想要放弃靖安侯这个棋子了。 靖安侯毕竟是个握有一部分兵权的实权异姓侯,依着柳静菡的想法,除非是董清真的犯下不可饶恕的重罪,比如是弑君?杀妃?否则恐怕武德帝看在靖安侯的颜面上,也是不会轻易动他了。 最有可能的结果反倒是,靖安侯这个大大的把柄被攥在了武德帝的手中,反而成了武德帝制约靖安侯的手段之一。 本来靖安侯和钱贵妃原本还算是牢固的联盟,就因为之前董清公然拒婚之事出现了裂痕。如今再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真可谓是恰逢其时,只怕是武德帝就真的把靖安侯这么一枚还算是有用的棋子顺便收归囊中了吧, 这事情的经过,柳静菡也是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秦国公夫人。 邹氏听了事情的原委,自然是大为咋舌。 “她居然如此的疯狂?竟然在宫中公然的杀人?她这是心智失常了不成?”邹氏说什么也不敢相信,真的有人会如此的无法无天。 “她必定也是失手,又是身在皇宫,无人接应,否则也不会留下如此多的纰漏。若不是因为靖安侯生怕那病情传染,弄得自己唯一的子嗣也性命堪忧,只怕他也未必肯上这个当。”柳静菡摇了摇头,也觉得这次不过是一个偶然事件。并不是董清真的故意和他们作对或者有心挑战。 邹氏眼珠一转,笑着说道:“既然她没有真的病了,想必那蒋老太医也是被你们给收买了?你倒是有本事!那老大人一向是个油盐不进的。” 柳静菡抿嘴一笑,嗯了一声:“我们哪里有这样的本事,还不是厉长生的面子大。” 原来那位蒋老大人当初特意退位让贤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这位年轻有为的厉长生。 厉长生的医术早就得到了蒋老大人的认可,又因为有这么一层特殊的关系,他才能说得动蒋老大人呢。 “要不怎么说,人们大多数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外人看来,他们这样的关系,多是被理解为是厉长生挤走了蒋老太医,可是谁能料到其实压根是老太医特意让贤呢?”邹氏有些感慨。 柳静菡点了点头:“不错,人们就是喜爱用自己的意愿去揣度其他人的想法。” 邹氏见柳静菡突然若有所思,不知道她到底是想到什么,却是不希望她如此的烦恼,就笑着打断她的思绪,说道:“你不知道啊,听说,过几天那穆王府的夫人就要生了。” “这事情算是什么大事?居然都传到了您这里?真真儿是稀奇了!”柳静菡挑着眉头,表情有些古怪。 邹氏嘲讽的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当是那穆王妃好心,故意通知我们这件事情?你可真是想错了,那根本是因为她的母亲近来四处拜访,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是让我们这些贵夫人们不要去参加那个孩子的洗三礼呢!” 这下子轮到柳静菡咋舌了。 怎么会如此荒唐的行事? 都说褚相是个最最老谋深算之人。虽然身在朝堂,却是从来不掺合尽任何的斗争和派别中去。所以才能以年过七十高龄的年纪时还能身居高位,并且平安的伺候了三朝的主子,送走了两位皇帝寿终正寝。 可是他这样的谨慎性格,怎么可能允许自家的媳妇到处串联,去做这样荒唐嚣张的事情?难不成他是故意而为之的? “这么说起来,褚相恐怕是也对穆王近来的行径产生了一丝的不满?”柳静菡皱着眉头,说出自己的猜测。 邹氏倒是真的没有想这么多,她不得不佩服柳静菡的敏锐了。想到这里,她倒是真的觉得应该把这件事情通知自家的国公爷了。 “也罢,到时候再说吧。估计生产的日子也就在这一两日了,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如果大家都去,我就去,如果没人动,那我就送一份不菲的礼物也就罢了。”邹氏没有提到柳静菡是否应该去。那是因为柳静菡作为楚王妃一则是不必理会那褚夫人的想法,二则是皇子府中的这种事情,她不可能不去的。 两个人又谈了几句,就看见有安国公府里的婆子过来回事取对牌,柳静菡也就告辞了。 ---------- 她坐着马车回到王府的时候,居然就看见司徒俊等在二门口。而且最古怪的是他居然是一身正式的礼服。 她有些奇怪,可也不得不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冷然说道:“王爷,这是在等妾身?” 司徒俊也知道,在外人眼中,两个人的关系如今也不过是稍微有些缓和,所以也同样冷着脸说道:“嗯。父皇今日说了,要让咱们皇子和王妃全都入宫,说是今日有事情。” 柳静菡心中奇怪,却是也不敢多啰嗦,不过就是匆匆的回了院子里换了一身正式的宫装,然后就和司徒俊一起上了马车。 两个人上了马车,多少放松了心情。 柳静菡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大张旗鼓的让咱们入宫?而且还是让皇子和王妃一同去?” 武德帝召见皇子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可是他很少叫王妃同行的。 司徒俊摇了摇头,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这次我是真的不知道了。不过我寻思着,也不会有其他的事情,只怕是……还是那件事情。”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明月道长在宫里呆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只怕是也该准备完毕了吧。” 柳静菡心中先是一惊,随后也是大定。这件事情早就已经和他们夫妻二人没有任何的关系了,他们又何必多担心? “你猜,其他的人知不知道皇上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柳静菡真的很好奇。 其实最初的时候,她真的准备把事情直接捅出去,宣扬的天下皆知,可是后来和司徒俊商量了之后到底还是觉得不应该由他们自己来捅这个马蜂窝,否则就会变成武德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到时候只怕是反而成了众矢之的了。 她心中是认定了的,只要是武德帝愿意,他完全可以调查出整个大顺国内发生的任何事情。 然而有道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他如果真的做到了这一步,那他非但不是明君,反而会把自己累死。 柳静菡慢慢拉住了司徒俊的手,紧紧攥住,低垂了眼眸说道:“只希望,这一切的纷争都和我们无关!” 她感觉到司徒俊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她不知道他这是不甘心或者是心有同感,然而不管是哪一样,她都会选择和他站在一起! 司徒俊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坚定,他的内心顿时安定了许多。 也越发的觉得有了这样一个懂得自己之人陪伴身边,如果真的能够两个人逍遥江湖,该是多么的美妙之事? 这世上并不是人人都想要做范蠡和*妃,也有人希望洗尽铅华做那泛舟湖上的朱陶公和西施! ---------- 果然,不出二人的所料,他们一到了龙乾宫的时候,就看见周王和肃王已经等在那里了。 两个人一见是司徒俊领着柳静菡来了,都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两眼。 周王细细偷看,觉得没有从柳静菡的脸上看到什么憔悴之色,不由得心中稍安,可是随后又不免猜测,难道这是强颜欢笑? 他一向是个爱开玩笑的,所以也就没有那么多忌讳,就拉了司徒俊的手说道:“四弟,怎么样了?难不成还在和弟妹置气?” 他这话声音很低,很显然就是在和司徒俊说悄悄话了。 司徒俊有些啼笑皆非,可是这样的场合,他又不敢乱说话,只能是苦笑着说道:“三哥,你就不要开我的玩笑了。我的这些事情……你就不要再提了。如今……我只是不愿意太让她嚣张了。先冷她一段日子再说吧。” 周王还想要再多说几句,偏这时候穆王领着穆王妃又来了。周王心知穆王不是个省油的灯,生怕他听见一星半点,会对柳静菡不利,于是就住了口,不肯再多说了。 对于周王对柳静菡那掩饰不住的关怀,司徒俊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可是这里人多口杂,他自然也是不肯落人口实的。 他只能是对着穆王寒暄了两句,然后这四个兄弟并两个王妃就依照齿序站好,等待着武德帝的到来。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王喜的熟悉的沙哑嗓子扬声说道:“皇上驾到。” 几位皇子立即是整肃了仪表,然后纷纷跪倒在地:“儿臣参见父皇!” 武德帝边走边抬手说道:“起来吧,今天来的都不是外人。不用行此大礼。” 几个人起身了之后,才发现原来靖王和明月道长赫然跟在武德帝的后面,一起走了进来! 楚王和柳静菡不着痕迹的对视了一眼,心下都明白,该来的终究回来。 果然,武德帝直接就开口说道:“今日叫你们过来,也不为别的,不过是想要让你把各自的生辰八字说一说而已。” 就为了这个? 所有的皇子都感觉不可思议。 若是为了这个,大可以去查玉牒,又何必大张旗鼓的把人都找来? 虽然柳静菡和司徒俊都觉得事情是昭然若揭,可是一旁一知半解的其他皇子和王妃们却是只是觉得蹊跷。 他们每个人都一一报上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而明月道长也是仔仔细细的记录下来。 一切结束之后,明月道长也不多留,直接就告辞了。 武德帝却是和靖王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笑着说道:“王弟,依着你看朕的这几个儿子怎么样?” 四位皇子听到这话,都是紧紧提起了腔子里那颗砰砰乱跳的心脏。 靖王倒是真的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这四个侄子,直到把四个人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才收回目光,笑着说道:“自然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那依着你看,哪一个人能做个太子?”武德帝接下来的话当真是惊世骇俗! 怎么可以把这么严肃的问题用这种开玩笑的语气随意说出来。而且那话里的意思,怎么听着也像是如果靖王随便说一个名字,他就要真的答应了,把他立为太子! 穆王一听这荒唐之语,顿时心中乱跳,就要张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身后的王妃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话就咽了回去。 果然靖王自己主动就说道:“皇兄不要在开玩笑了。这样的事情岂是我能够置喙的!你就不要让这些皇侄们胡思乱想了。哈哈……” 武德帝也是笑着说道:“咱们还是来下一盘棋吧。就让他们回去吧。” 穆王眼珠一转,就接口说道:“父皇,母妃这几日又是咳得厉害,儿臣心中担心,可否允许儿臣和王妃前往探望?” 武德帝忙着让王喜摆好棋秤和棋子,只是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说道:“去吧,去吧,也是你的一片孝心。” 可是坐在对面的靖王却是可以看到武德帝眼中一闪而过的冷芒。 他的心中不免就有些忐忑。也不免就庆幸自己这些日子,始终没有主动提起去探望自己的母妃太妃娘娘之事。 这个皇兄年轻的时候就多疑阴鸷,对于自己又是颇为忌惮,当年之事……也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来吧,不要胡思乱想。”武德帝率先捻起了一枚黑子,放在了棋盘之上! “你老老实实的在云贵呆了这么些年,朕也知道你不容易。你放心吧,这次你回来,朕不会再逼着你回去了。” 靖王顿时心中一喜,可是却又不敢过分的喜形于色。 只肯老老实实的起身行礼说道:“多谢皇上的恩典!” “朕都说了,你不用多想了,今天咱们就好好下一盘!” 靖王觉得武德帝的兴致很高,也只好做出一副欢愉的模样,跟着下了一枚白子。 ---------- 武德帝这一番折腾,自然是引起了宫内所有的妃嫔的注意。 这一番表面上看着像是无用功的做法,让许多人都是一头雾水,看不清武德帝的真实用意。反倒是把绝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那个屡屡出现在不该出现地方的明月道长的身上。 可是等到她们试图去打探个虚实的时候,却发现长春宫的大门紧锁,里面确实屡屡传出念经和做法咒语的声响! 难道是明月道长居然胆大包天在宫中施行法术? 这可是宫中三令五申,明令禁止的行为! 那么也就是说,这是武德帝特意允许明月道长做出这件事情! 否则他虽然名望颇高,可是一位小小的道长也不至于敢于冒犯皇威了! 贤妃的万福宫中,穆王和穆王妃和周贤妃描述了方才在龙乾宫发生的事情。 周贤妃“咳咳”两声,轻轻捂着自己的嘴重重的喘了两下,才说道:“你父皇一向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他今日这样做必定有他的深意。” “明月那个牛鼻子老道士,如今在宫中神神秘秘,又住了这么些日子,到底是为了什么?母妃你可曾试探出了什么?”穆王等到周贤妃话音一落,就赶忙迫不及待的问道。 周贤妃皱着眉头说道:“那长春宫如今防备的如同铁桶一般,除了每日有两个小太监在门口取吃食,平日里都不会有人出入,即便是我有心想要打探,也是无计可施了。” “母妃,亲属儿臣揣测。您觉得父皇这几日的行为,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太子的人选?”穆王妃本来一直在沉默,此刻却是语出惊人。 周贤妃一愣,赶忙说道:“此话怎讲?” 穆王妃褚遥卿立即就把方才武德帝同靖王之间的那番有些荒唐的对话说了出来。 穆王这阵子正在和穆王妃置气,此刻见她把武德帝的戏言当真,不免就撇了撇嘴说道:“那不过是父皇的一句戏言,你怎么还当成什么重要的话说给母妃听?”说完就冷冷的瞪了穆王妃一眼。 穆王妃顿时气得倒仰,可是当着周贤妃的面她又不敢发作,只能忍下心中的怒气,低声说道:“是儿臣想得太过简单了。还请母妃赎罪。” “不,你说得很有道理。本来本宫也觉得这段时间发生的桩桩件件都有些令人无法理解。本宫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但是如果真的如同遥卿所说的一般,事情恐怕就好解释了。”周贤妃反倒对于褚遥卿的说法表示赞同。 穆王立即反驳道:“这不可能!父皇一向是对这种荒诞不羁的鬼神之说不以为然,怎么可能依靠明月道长来确定下一任的太子?” “你忘了?还有那块咱们都没有看个究竟的石碑呢!”周贤妃却是立刻就想到了那只闻其名未见其形的古怪石碑。 穆王和穆王妃都忍不住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是难以置信,难道真的会用一块什么石碑来决定太子的人选? ---------- 可是事态的发展往往就是令人难以想象。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武德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突然下了一道圣旨! “储贰之重,式固宗祧,一有元良,以贞万国。肃王仪,器质冲远,风猷昭茂,宏图夙著,美业日隆。孝惟德本,周於百行,仁为重任,以安万物。任总机衡,庶绩惟允。职兼内外,彝章载叙,遐迩属意,朝野具瞻,宜乘鼎业,允膺守器。可立为皇太子。所司具礼,以时册命。” 朝野哗然! 众臣不明白,为什么武德帝犹豫许久都没有能够下定决心,可是却突然在今天下了这么一道圣旨! 这可以说是令众人措手不及! 就连想要当众反对,都没有任何的理由! 因为圣旨中所谓的“器质冲远,风猷昭茂”云云,都不过是些泛泛的溢美之词,压根就没有提到真正的立肃王为太子的真实原因! 更何况,肃王的亲外公镇国大将军钱远航此刻就站在大殿之上,哪个人提出反对意见,哪个人就等于是公然的得罪了大将军和钱贵妃了! 谁都没有想到武德帝居然来了这么一手,简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然而就当众人都沉默不语的时候,到底还是有人不怕死活的出来质疑了。 “皇上!请恕微臣无礼!敢问皇上为何突然立肃王殿下为太子?这实在是有些过于突然了!”本朝出了名的强项御使陈大人咬了咬牙出列。 武德帝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朕下旨意,还必须要给你一个交代吗?” 陈大人顿时一噎。 武德帝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可是细细一想,却不是什么好话,大有责骂陈大人逾越臣子的本分之意。 陈大人顿时就有些瑟缩了。可是他这样的直臣倒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都以屈原、魏征一流的人物鼓励自己。越是危机的时刻,他们越是强迫自己上前,仿佛不死就不足以证明自己是个忠臣。 他就硬是梗着脖子上前,又继续质问道:“臣不懂,请皇上明示!否则臣实在是不明就里!” 众臣都知道陈大人就是这么一个性子,虽然觉得他愚不可及,可是也想借着他的愚蠢顺便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应。 更为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知道,武德帝不会真的就杀了陈大人——每一个帝王都需要这么一个愚蠢而倔强的臣子来衬托自己的公正严明和礼贤下士。 所以事到如今,却是没有任何一位大人真的走出来斥责陈大人没有为臣的本分,反而都是一副看戏的姿态,等待着武德帝的回答。 武德帝直直的看着陈大人,怒极反笑,说道:“好!既然陈大人非要知道个是非曲直,那朕就刚给你一个答案!” (亲爱的们,今天至少是一万八的更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审核迟迟没有通过,我也不知道到底你们今天能看到多少更新了。真的很无奈!!!) 251 天命,在其位谋其政 “天命所归?” 陈大人对于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显然是觉得难以接受。 他其实对于立谁为太子一点都不感兴趣,可是却对武德帝这种独断专行的态度特别的在意。 对于一个御使来说,他存在的目的,就为了防止帝王出现这类过分以个人喜恶而制定国家大计的情况――正所谓“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他就自诩为武德帝的那面镜子。 他一听到武德帝这种听着简直是敷衍的答案,顿时就觉得自己收到了不公平的待遇。 于是,他只能是冒着死继续说道:“臣并不是故意为难,然而事情的真相是?究竟是什么人好奇,想要了解一下那肃王真正的能力和实力,还请皇上成全。” 武德帝今日的耐性居然是格外的好,他居然真的纡尊降贵牵亲自和陈大人解释了起来。 “爱卿,其他的问题朕就不多说了。只这一样――天命所归,众臣也许觉得这是朕找的借口,可是事实是,肃王的确是天命之所归!”武德帝再次强调此事。 “诸位爱卿,相信都知道,靖王入京的时候曾将带了一块天然行程的石碑,那石碑经过明月道长的查看,已经确定,的确是天然形成,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刀斧之功。可是你们或许没有人知道,那石碑之上,究竟写了什么。” 众位大臣都是竖起了耳朵,想要听一听这能够让武德帝下定决心的石碑究竟写了些什么。 ---------- 钱之慎自从施计把楚王的那一摊子*韵事弄得大白于天下之后,颇为自鸣得意了一段时间。 他觉得都是多亏了他当机立断、机智多谋才彻底的断绝了楚王登上大位的可能性。 所以,他近日来是越发的自鸣得意起来。 “儿啊,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可曾看上哪家的小姐?”钱夫人轻轻抚着钱之慎的头,仿佛手下摸着的就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钱之慎却是不领这个情,他有些不耐烦的把头移开,说道:“娘,这些什么儿女私情我根本没有心思。如今正是储位之争的关键时刻,这时候结亲不是授人于柄吗?” “慎儿说的对,这个时候的确是很关键。不过,今日已经算是尘埃落定了。”钱远航突然掀了帘子,脸色有些阴晴莫定的走了进来。 “这话怎么说?”钱夫人赶快放开儿子,转而去帮着钱远航更衣。 钱远航显然没有那个心思,也是挥了挥手,拒绝了夫人的好意,继续说道:“今日早朝,皇上突然下旨,封肃王为太子!” 钱夫人顿时眉开眼笑:“呀!这真是天大的喜事,我得赶紧准备准备入宫,去和娘娘道喜!”那话语中的欣喜真是溢于言表。 钱之慎显然也很高兴:“父亲,看来咱们那步棋却是走得极对的。否则弄不好,今日这个太子就是那个楚王!” “楚王是个什么东西?她的娘不过是给咱们娘娘洗脚的丫头,借着娘娘怀孕的时候爬上了龙chuang。这等卑贱的jian人能生出什么好东西来?怎么能和咱们才学出众的肃王相比?”钱夫人撇了撇嘴,对于钱之慎提起楚王很是不以为然。 钱之慎没有理睬母亲的抱怨,因为他发现自己的父亲脸上连一丝的喜色都没有。 他心中微微一动,问道:“父亲,这事情,难道有什么不妥之处?怎么您看着倒是愁容满面?” 钱远航摇了摇头,顿时产生了一种有口难言的苦涩。 本来肃王被封为太子,对于他们的家族,对于钱贵妃娘娘来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天大的喜事。 可是偏偏武德帝却是采取了这样一种令人感觉莫名其妙的方式。 本来他完全可以徐徐图之,一点点的让肃王参与到政务中来,让他逐步的建功立业――毕竟肃王一直是以文采*见长,但是在政务之上并没有太高的建树。一步一步的增加他在群臣中的威望,然后再水到渠成,直接推举肃王上位。 这才是正常的册封一个太子并且让其顺利上位的流程。 可是偏偏武德帝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用一个什么所谓的“天命所归”做借口,让文武百官立即就接受这样一个皇子成为太子。 如今武德帝用一句什么石碑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丙戌成龙,戊午权倾”的字迹,就断定肃王乃是天命所归,这是不是太过牵强呢。虽然他也说了,所有的皇子之中只有肃王乃是十一月初四的生日,正好符合石碑上的箴言。 可是这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什么其他的阿猫阿狗只要是这个生日都有可以上位做皇帝的资格? 别说是其他曾经支持过别的皇子的大臣了,就连他这个肃王的亲外公都觉得-- 名不正言不顺! 古往今来,有多少的帝王、太子就是吃了这一句“名不正言不顺”的亏,被其他人拿住了错处,也没有办法夯实人脉和基础,最终被人直接拉下马。 难道今日,他的外孙也要走上这么一条不归路? 听了钱远航的一席话,钱之慎虽然也觉得武德帝的处理方式过于急切,可是倒是没有父亲那么悲观。 “父亲,我觉得事情也没有您想象的那么严重。不管皇上到底怎么做,或者是存了什么心思,咱们只以不变应万变就是!” 钱远航有些疑惑的看着钱之慎,似乎没有理解他这个所谓“不变”究竟是什么。 “既然咱们做了太子,就已经比其他的皇子占先了一步,甭管到底是因为什么名头上位,总之现在肃王就是太子!就是比其他的皇子地位高!只要拿住了这一点,咱们抓紧时间收拢人心,帮着肃王建立威望就是!到时候就算是一开始名不正言不顺,但是只要咱们好好筹谋,必定能够变成名正言顺!” 钱之慎自信满满的说道。 钱远航虽然觉得儿子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可是再往深了琢磨,也发现,事情到了今日这一步,也只有这样的走下去! 否则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他们整个钱家的荣辱祸福说到底都是放在了太子的身上! 既然坐上了太子的宝座,将来就一定要再举着他登上那张天下至尊的龙椅! ---------- 司徒俊去到了肃王新建不久的府邸贺喜。 虽然肃王尚未正式娶亲,可是却是也出了宫开牙建府。到底也是年纪大了,再加上当初弄出了楚王和贞嫔被告私会的事情之后,妃嫔和皇子都有了三分的忌讳。 钱贵妃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儿子沾上这样的污名,所以早早的就回禀了武德帝,让肃王出宫独居。 没想到这苏王府刚刚建成没有多久,居然就要直接换了牌子,改成太子府了。 “怎么,五弟,你不回禀父皇,再建一座太子府?这座王府虽然也不错,可是作为太子府,到底还是有些太过寒酸了。”穆王手里拿着一只青玉爵,轻轻摇着,意有所指的说道。 肃王的笑容恬淡,他轻轻咳了一声:“二哥说笑了。孤这府邸就很好了,如今国库也不丰盈,怎能因私废公?” 穆王本是一句打趣的话,意思是想要嘲讽肃王骤然上位,大有“天上掉馅饼”的意味。 却没有想到,肃王居然特意和他打官腔,还拿出这新晋的太子的身份来压自己。 奈何如今,身份已定。且不用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太子和皇子的区别,根本就是君臣之间的差异。 太子叫他一声二哥,那是看得起他,其实直接唤他的名讳都是使得的。 穆王讪讪的一笑,只能是含糊的说道:“太子说的在理,是我唐突了”云云。 周王和楚王都是性子随和却是骨子里谨慎之人,所以都没有在这种场合下多说些什么。 反而是新晋太子司徒仪眼见着气氛有些尴尬,笑了一声说道:“几位哥哥都是才华横溢的,孤新得了几幅赵焘赵大师的真迹,倒是不知道是不是被人诓骗了,还请和孤同观,如何?” 太子相邀,几位皇子自然是不敢不从命。 尤其是方才穆王吃了那个一个软钉子之后,几个人也都歇了试探的心思,老老实实的随着太子去了。 ---------- “果然是在其位谋其政!” 柳静菡听完了司徒俊在新太子府经历的一番事情,不由得感慨了一声。 “他倒是也明白自己这个太子的名分来的不明不白,所以才故意想要从气势和地位上压倒我们。我估摸着,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必定还会有些大举动,以便能够迅速的确立自己的地位。”司徒俊这一次对于新太子的行径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柳静菡点了点头。 怎么也没想到,武德帝到底还是把肃王司徒仪推了上去。虽然这个结果算不上是意外,可是到底还是让将来事态的发展多了几分的变数。 毕竟司徒仪不同于没有母妃撑腰的司徒俊,他的母亲钱贵妃可不是省油的灯!他的外祖父钱远航更加不可能由着武德帝揉圆搓扁! 252 大雨,被闪电劈死了! “天命所归?” 陈大人对于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显然是觉得难以接受。 他其实对于立谁为太子一点都不感兴趣,可是却对武德帝这种独断专行的态度特别的在意。 对于一个御使来说,他存在的目的,就为了防止帝王出现这类过分以个人喜恶而制定国家大计的情况――正所谓“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他就自诩为武德帝的那面镜子。 他一听到武德帝这种听着简直是敷衍的答案,顿时就觉得自己收到了不公平的待遇。 于是,他只能是冒着死继续说道:“臣并不是故意为难,然而事情的真相是?究竟是什么人好奇,想要了解一下那肃王真正的能力和实力,还请皇上成全。” 武德帝今日的耐性居然是格外的好,他居然真的纡尊降贵牵亲自和陈大人解释了起来。 “爱卿,其他的问题朕就不多说了。只这一样――天命所归,众臣也许觉得这是朕找的借口,可是事实是,肃王的确是天命之所归!”武德帝再次强调此事。 “诸位爱卿,相信都知道,靖王入京的时候曾将带了一块天然行程的石碑,那石碑经过明月道长的查看,已经确定,的确是天然形成,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刀斧之功。可是你们或许没有人知道,那石碑之上,究竟写了什么。” 众位大臣都是竖起了耳朵,想要听一听这能够让武德帝下定决心的石碑究竟写了些什么―― 钱之慎自从施计把楚王的那一摊子*韵事弄得大白于天下之后,颇为自鸣得意了一段时间。 他觉得都是多亏了他当机立断、机智多谋才彻底的断绝了楚王登上大位的可能性。 所以,他近日来是越发的自鸣得意起来。 “儿啊,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可曾看上哪家的小姐?”钱夫人轻轻抚着钱之慎的头,仿佛手下摸着的就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钱之慎却是不领这个情,他有些不耐烦的把头移开,说道:“娘,这些什么儿女私情我根本没有心思。如今正是储位之争的关键时刻,这时候结亲不是授人于柄吗?” “慎儿说的对,这个时候的确是很关键。不过,今日已经算是尘埃落定了。”钱远航突然掀了帘子,脸色有些阴晴莫定的走了进来。 “这话怎么说?”钱夫人赶快放开儿子,转而去帮着钱远航更衣。 钱远航显然没有那个心思,也是挥了挥手,拒绝了夫人的好意,继续说道:“今日早朝,皇上突然下旨,封肃王为太子!” 钱夫人顿时眉开眼笑:“呀!这真是天大的喜事,我得赶紧准备准备入宫,去和娘娘道喜!”那话语中的欣喜真是溢于言表。 钱之慎显然也很高兴:“父亲,看来咱们那步棋却是走得极对的。否则弄不好,今日这个太子就是那个楚王!” “楚王是个什么东西?她的娘不过是给咱们娘娘洗脚的丫头,借着娘娘怀孕的时候爬上了龙chuang。这等卑贱的jian人能生出什么好东西来?怎么能和咱们才学出众的肃王相比?”钱夫人撇了撇嘴,对于钱之慎提起楚王很是不以为然。 钱之慎没有理睬母亲的抱怨,因为他发现自己的父亲脸上连一丝的喜色都没有。 他心中微微一动,问道:“父亲,这事情,难道有什么不妥之处?怎么您看着倒是愁容满面?” 钱远航摇了摇头,顿时产生了一种有口难言的苦涩。 本来肃王被封为太子,对于他们的家族,对于钱贵妃娘娘来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天大的喜事。 可是偏偏武德帝却是采取了这样一种令人感觉莫名其妙的方式。 本来他完全可以徐徐图之,一点点的让肃王参与到政务中来,让他逐步的建功立业――毕竟肃王一直是以文采*见长,但是在政务之上并没有太高的建树。一步一步的增加他在群臣中的威望,然后再水到渠成,直接推举肃王上位。 这才是正常的册封一个太子并且让其顺利上位的流程。 可是偏偏武德帝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用一个什么所谓的“天命所归”做借口,让文武百官立即就接受这样一个皇子成为太子。 如今武德帝用一句什么石碑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丙戌成龙,戊午权倾”的字迹,就断定肃王乃是天命所归,这是不是太过牵强呢。虽然他也说了,所有的皇子之中只有肃王乃是十一月初四的生日,正好符合石碑上的箴言。 可是这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什么其他的阿猫阿狗只要是这个生日都有可以上位做皇帝的资格? 别说是其他曾经支持过别的皇子的大臣了,就连他这个肃王的亲外公都觉得―― 名不正言不顺! 古往今来,有多少的帝王、太子就是吃了这一句“名不正言不顺”的亏,被其他人拿住了错处,也没有办法夯实人脉和基础,最终被人直接拉下马。 难道今日,他的外孙也要走上这么一条不归路? 听了钱远航的一席话,钱之慎虽然也觉得武德帝的处理方式过于急切,可是倒是没有父亲那么悲观。 “父亲,我觉得事情也没有您想象的那么严重。不管皇上到底怎么做,或者是存了什么心思,咱们只以不变应万变就是!” 钱远航有些疑惑的看着钱之慎,似乎没有理解他这个所谓“不变”究竟是什么。 “既然咱们做了太子,就已经比其他的皇子占先了一步,甭管到底是因为什么名头上位,总之现在肃王就是太子!就是比其他的皇子地位高!只要拿住了这一点,咱们抓紧时间收拢人心,帮着肃王建立威望就是!到时候就算是一开始名不正言不顺,但是只要咱们好好筹谋,必定能够变成名正言顺!” 钱之慎自信满满的说道。 钱远航虽然觉得儿子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可是再往深了琢磨,也发现,事情到了今日这一步,也只有这样的走下去! 否则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他们整个钱家的荣辱祸福说到底都是放在了太子的身上! 既然坐上了太子的宝座,将来就一定要再举着他登上那张天下至尊的龙椅!―― 司徒俊去到了肃王新建不久的府邸贺喜。 虽然肃王尚未正式娶亲,可是却是也出了宫开牙建府。到底也是年纪大了,再加上当初弄出了楚王和贞嫔被告私会的事情之后,妃嫔和皇子都有了三分的忌讳。 钱贵妃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儿子沾上这样的污名,所以早早的就回禀了武德帝,让肃王出宫独居。 没想到这苏王府刚刚建成没有多久,居然就要直接换了牌子,改成太子府了。 “怎么,五弟,你不回禀父皇,再建一座太子府?这座王府虽然也不错,可是作为太子府,到底还是有些太过寒酸了。”穆王手里拿着一只青玉爵,轻轻摇着,意有所指的说道。 肃王的笑容恬淡,他轻轻咳了一声:“二哥说笑了。孤这府邸就很好了,如今国库也不丰盈,怎能因私废公?” 穆王本是一句打趣的话,意思是想要嘲讽肃王骤然上位,大有“天上掉馅饼”的意味。 却没有想到,肃王居然特意和他打官腔,还拿出这新晋的太子的身份来压自己。 奈何如今,身份已定。且不用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太子和皇子的区别,根本就是君臣之间的差异。 太子叫他一声二哥,那是看得起他,其实直接唤他的名讳都是使得的。 穆王讪讪的一笑,只能是含糊的说道:“太子说的在理,是我唐突了”云云。 周王和楚王都是性子随和却是骨子里谨慎之人,所以都没有在这种场合下多说些什么。 反而是新晋太子司徒仪眼见着气氛有些尴尬,笑了一声说道:“几位哥哥都是才华横溢的,孤新得了几幅赵焘赵大师的真迹,倒是不知道是不是被人诓骗了,还请和孤同观,如何?” 太子相邀,几位皇子自然是不敢不从命。 尤其是方才穆王吃了那个一个软钉子之后,几个人也都歇了试探的心思,老老实实的随着太子去了―― “果然是在其位谋其政!” 柳静菡听完了司徒俊在新太子府经历的一番事情,不由得感慨了一声。 “他倒是也明白自己这个太子的名分来的不明不白,所以才故意想要从气势和地位上压倒我们。我估摸着,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必定还会有些大举动,以便能够迅速的确立自己的地位。”司徒俊这一次对于新太子的行径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柳静菡点了点头。 怎么也没想到,武德帝到底还是把肃王司徒仪推了上去。虽然这个结果算不上是意外,可是到底还是让将来事态的发展多了几分的变数。 毕竟司徒仪不同于没有母妃撑腰的司徒俊,他的母亲钱贵妃可不是省油的灯!他的外祖父钱远航更加不可能由着武德帝揉圆搓扁! 253 闪电,人真的死了! 武德帝得到这个消息,正在丽贵人的宫里面用膳。 他听到王喜低声说着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饶是他自认为见惯了大场面,没有什么可值得过分惊讶的,还是愣住了。 他手中的筷子停顿了一瞬间才慢慢的放下,随后他恢复了常态。 “已经找太医过去确认过了吗?人真的已经……去了?”他的意思是根本不相信明月道长那个牛鼻子老道会这么容易就死了。 “明月道长仙逝了?”丽贵人夏荷也是一脸的花容失色。 “这真真儿是太让人吃惊了。到底是怎么没的?是急病?”她到是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 武德帝看着王喜,示意他解释一下。 王喜心中明白,武德帝这是怀疑这事情的真实性。 王喜自己心里琢磨着,也觉得这件事情有三分蹊跷。 那明月道长一向是被誉为道行深厚,又颇通堪舆风水之术,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 奈何,如今他也是听那两个伺候的小太监和过去查看的太医的一番道听途说,具体是什么情况,他现在也不清楚。 他不过是因为明月道长此人实在是个特殊人物,他可不敢耽搁,所以就冒着同样被闪电劈死的危险,跑来给武德帝报信了。 他只能是讪讪的说道:“这……小人也是急着过来给皇上报信,所以并没有看到明月道长的尸体。只是听过去的太医说,应该是被那闪电击中,进而……惊吓而死了。” “惊吓而死?”武德帝忍不住一声冷笑。那老东西能惊吓而死?这才是真的见了鬼了。只怕这其中另有玄虚! “走!朕亲自去看看,瞻仰一下明月道长的遗体!”武德帝推开面前的碗筷,直接起身。 王喜吓了一跳,赶忙阻止:“皇上,如今外面虽然没有大雨如注,可也没有彻底的雨过天晴。已经是又开始下起了小雨,而那长春宫又是刚刚被闪电击中,满是焦黑的痕迹,那些支撑宫殿的主子和房梁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妥帖……” 武德帝皱了皱眉,正想要出言斥责王喜,说自己什么都不怕,丽贵人却是扶着武德帝的胳膊,柔声说道:“皇上,王喜虽然唠叨,说的却有三分的道理。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是万乘之尊,天下之主。明月道长就算是再金贵,也金贵不过您去。更何况,如今的天气的确是阴晴未定,若是再有什么惊雷闪电,没有您的陪伴,臣妾心中惶恐,又该如何呢?”说到后来,丽贵人柔声软语,几乎就是在撒娇了。 王喜听了之后,心中不由得感慨。难怪这位丽贵人近来如此得武德帝的看重,完全盖过了早先独chong的贞嫔,和刚刚复chong的惠贵人。她果然不是一个空有美貌之辈,瞧这几句话说的,多么有水平? 一方面说出了此时出去可能有危险,另外一方面却又说是自己害怕想要留住皇上,倒是免去了皇上会被误以为胆怯才不敢现身的顾虑。 真真是滴水不漏。 王喜赶忙附和道:“贵人说的在理。皇上稍安勿躁。小人这就亲自过去查看一番。等一会儿天彻底放晴了,再请皇上过去!” 武德帝感觉到丽贵人那柔软的躯体就轻轻的依靠在自己的身上,不由得也是阵阵心动,自然也就顺水推舟,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喜看见武德帝搂着丽贵人就要往内室里去,自然是不敢打扰,赶忙就退了出来。 他一走出来,等在外面的王路就立刻识相的上前来给他打伞。 王喜赏识的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到底还是你这个猴崽子有点良心。” 王路边走边道:“您的恩德小人都记在心里呢!” “嗯,算你有良心。”王路这般的机灵乖巧,也不枉王喜费了一番心思把他从锦绣宫里拉过来了。 这一方面是因为王路师傅,他的老友的恳求,另外一方面也是他真心喜爱王路的机灵。 “公公,咱们这是往哪边去啊?”看王喜不是要往龙乾宫走的方向,就好奇的问道。 王喜叹了一口气,这才回答:“咱们去长春宫,看看那个突然死了的明月道长。” 王路眼神微微一动,却是没有多说,就听话的跟着王喜一路往长春宫去了。 ---------- 长春宫里,那两个小太监早就哭成了一团。 他俩是被特意派来伺候明月道长的。他这一死,这两个太监却是首当其冲就要出来顶包的。 本以为这道长如此的受皇上看重,平日里又多是他的徒弟出面伺候,两个人还曾经心底暗喜,终于是讨到了一个好差事。 可是如今,一个惊雷把明月道长直接送上西天,也间接把这两个小太监送上了死路。 他俩哭了一阵子,终于也觉得这样哭下去于事情没有任何的好处,就停止了。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终于把眼睛放在了明月道长的徒弟苍松的身上。 苍松从明月道长去世之后,就一直呆愣愣的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如今已经过去整整几个时辰,他依然还是不说一句话,也不肯动一动。 其中一个小太监看他那发直的眼神,心里有些害怕,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也跟着明月道长“惊吓”致死了。 他看了同伴一眼,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走过去,把手放在苍松的眼前挥了一挥,似乎是要验证苍松是不是还有呼吸。 苍松的眼珠终于动了一动,不耐烦的挥开了像是苍蝇一般飞舞在自己眼前的那只手。 “你们干什么!”苍松没有好气的说道。 “小道长,如今明月道长驾鹤西去,咱们,咱们该怎么办?”小太监试探着低声问道。 苍松翻了一个白眼:“什么怎么办?师父如今这样,我还能怎么办?也不过就是为师父扶灵回乡而已。”他露出了一个苦笑。 他如今越想越觉得不可能。 师父这样的“老不死”的道士,怎么可能就这么去了? 难不成他真的是老了? 以至于一个炸雷和一道晃瞎人眼的闪电就能把他吓死? 他不信,他说是很么都不信! 可是如今明月道长那已经变得冰冷的尸体就赫然的摆在那里。 事实就在眼前又怎么由不得他不相信? 他突然想起了前几天明月道长就曾经张罗说自己的心口疼,还曾经叫了人去回禀给武德帝。武德帝身边的大太监还派了一个叫王路的太监过来问安,又请了太医过来请脉。 可是那时候,太医不是说不过是因为这些日子太过操劳,所以恐怕是心肺有些不适,所以才会觉得心口疼痛。 苍松不禁就在心里大骂武德帝该死! 他逼着师父想办法,连着几天几夜才弄了那么一块天衣无缝的石碑出来。又连着几天弄道场,虽然不过是为了迷惑宫中那些不安分的妃嫔,可是这劳累却是实打实的。 如今天降暴雨,那武德帝又催着明月道长设坛做法,祈求天气赶快放晴。 可是这天象之事,哪里真的是人为可以干扰的呢? 也不过是因为这大雨始终持续,并没有放晴的意思,所以武德帝又反复的过来继续催促和进行申饬,大有雨不停就不停止对明月道长的逼迫之势。 只怕是明月道长的神经早已经是被弄得脆弱不已了。 就连他都觉得,师父这两天根本就是寝食难安,睡不安枕,即便是最后上了睡榻也是辗转反侧。 如今,怎么样! 终于在武德帝的连番逼迫之下,明月道长就这么没了! 苍松想到这里,猛地拍了一下身边的小几,懊恼的摔了那放在上面的杯子。 两个小太监都是吓了一大跳,以为苍松这是要发怒,顿时吓了一跳,以为是他们的什么话得罪了这位煞星。 当初他刚到了这长春宫的时候,拿出的那一番手段,两个小太监可还是记忆犹新呢! “小道长息怒,小道长息怒!小人们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两个小太监赶忙跑到一边,不敢多说半句话。 正在这个时候,却是王喜领着王路来了。 王喜一进屋,看见满地的狼藉,又看见苍松那一脸的阴沉,也知道这位小道士是因为明月道长之死而发火。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也是人之常情,虽然在宫中有些不太妥当,可是在这个时候,也不好有谁不开眼的来挑这个理。 王喜也没惊动苍松,就自己一个人往那停尸的内室走了过去。 因为人刚死没有多久,所以也并没有那些难闻的气味。 王喜轻轻走了过去,就看见明月道长安详的躺在那里。 他神态安然,脸色甚至还带着一抹红润,衣饰和头发都是一丝不苟,显然是已经经过了一番的整理。 这样看来,竟然像是刚刚睡着的模样,哪里像是已经过世了呢? 王喜不由自主的就走上前去,把手指放在了明月道长的鼻子下方。 的确是没有了气息! 真的是死了! 254 灾民,退无可退,无需再退 王喜见这情况,心中疑惑。 可是想了片刻也就释然。 自古以来就那得道高僧坐化的事情屡屡发生。那圆寂的高僧不也是各个面容安详,宛若熟睡?更有甚者那坐化之时连姿势都不曾有过任何改变,或者是遗体数年不曾腐化。 如今,这明月道长到底是不是得道升天了,他不知道。 不过这样的说法总算是比被闪电劈死要好听得多了。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别让武德帝过来看了,倒是可以先把厉长清大人叫过来再次确认一下,也算是让皇上安心了。 想到这里,他把王路叫了进来,吩咐道:“去,把厉长清大人请到长春宫里来,只说是皇上请他来看看”254 王喜见这情况,心中疑惑。 可是想了片刻也就释然。 自古以来就那得道高僧坐化的事情屡屡发生。那圆寂的高僧不也是各个面容安详,宛若熟睡?更有甚者那坐化之时连姿势都不曾有过任何改变,或者是遗体数年不曾腐化。 如今,这明月道长到底是不是得道升天了,他不知道。 不过这样的说法总算是比被闪电劈死要好听得多了。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别让武德帝过来看了,倒是可以先把厉长清大人叫过来再次确认一下,也算是让皇上安心了。 想到这里,他把王路叫了进来,吩咐道:“去,把厉长清大人请到长春宫里来,只说是皇上请他来看看,明月道长的遗体可有其他的不妥之处。” 这话说的很含糊,不过王喜详细依着厉长清那份老练,也应该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了。 王路看了一眼那边宛若熟睡的明月道长的尸体,心中也有些发寒,可是想起之前被人特意叮嘱的那些话,也就不敢多言赶忙去了。 苍松见王喜是一脸的苦大仇深,心里也不舒服,就有些不那么礼貌的问道:“公公,什么时候能让我扶灵送我师父回乡?” 王喜听了这话,心道,这到底是不是死了,都不是咱们能说了算的,现在哪里有心思理这些? 他便强笑着说道:“小道长别着急,我这就去回了皇上,看看到底怎么办才好?”说完他也不想看苍松那双能杀死人的眼睛,就匆匆忙忙的告辞了。 王喜独自一人回了龙乾宫,却是不敢没得了厉长清的准话就去回禀。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就看见王路领着厉长清直接过来了。 他赶忙起身,拱手行了个半礼,笑着说道:“劳烦厉大人辛苦这一趟了。” 他看了一眼略微有些放晴的天色,笑着说道:“方才大人出来的时候想是天色好了许多吧。” 说了一些废话,他见厉长清也不过是皱着眉头,并不搭自己的腔,王喜也不好啰嗦,就直接入了正题:“大人,依着您看,明月道长……” “嗯,如今的确是没有了气息。”厉长清沉声说道。 王喜松了一口气,却是没有注意到厉长清话中的古怪之处。 厉长清自己也同样感到放松,就轻轻一拱手,说了一句:“这事情就劳烦公公直接禀告皇上!下官家中还有妻儿,还需要回去照顾……” 王喜自然是立即叫了人送了厉长清回府。 王路揣摩着王喜的意思,小心翼翼的说道:“公公,小人瞧着那道长的尸体……只怕还是要尽早的弄出去,否则这刚刚下了大雨,只怕是本来就容易有大灾。万一,有什么瘟疫……” 他这话音一落,王喜的心就是扑通一跳。 不错,王路说的不错,如果真的弄出个什么,到时候自己也得跟着吃挂落!—— 也不知道是王喜如何的说服了武德帝,还是武德帝本就不想明月道长的尸体在京城久留,总之不过是刚刚放晴的第三日,灵堂也没设,也不准许其他人拜祭,武德帝就准了苍松立即扶灵回乡的要求。 虽然大雨刚过,路途肯定是不好走的,可是武德帝却像是去了心头一个大患一般,催促着苍松即刻上路。 苍松心里鄙薄。 用得着的时候三催四请,等到用不着的时候同样是三催四请! 不过他也知道,若不是师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只怕他们师徒二人也没有这么容易脱身!即便是如此,他也知道这一路上未必就见得太平! 到了离去的时刻,却是没有任何过来送行,只有一辆孤零零的马车和苍松自己! 相比较当初归来之时的趋之若鹜,更加显得此刻的寥落和孤寂。 苍松出了京城走了几里路,就已经发现身后应该是暗暗跟着几个人。 他也不说破。知道这些人必定是武德帝派来监视他的。他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等到又走了十几里路途,那些跟在他身后监视的人就想要撤离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前面出现了几个黑衣人,竟然是突然出手,干净利落的直接抹了那苍松的脖子,又把他和明月道长的尸体直接抢走了! 离去之前,其中还有人恶狠狠的叫嚣着:“鞭尸”“报应”等语!然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的无影无踪! 监视之人顿时措手不及! 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料定这必然是明月道长的大仇家,连人死了都不肯放过! 他们赶忙回到京城向武德帝禀告实情,奈何时间拖延太久,等到更多的人来到之际,早已经连一丝的痕迹和踪影都不见了! 这事情虽然蹊跷,可是武德帝哪里敢多声张?只能是命人私下里细细查探,然后足足过了半年,依旧是无果,武德帝也只能作罢了!—— “苍松,苍松!你醒一醒!” 苍松觉得睡梦中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怎么是师父的声音? 难道说自己的师父一起下了阎罗殿了? 他微微睁开眼,就看见明月道长一脸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他迷惑的摇了摇头,再一侧头,就看见司徒俊和柳静菡也站在一边! 他顿时懵了。 可是随即又立刻清醒了过来! “师父!你没死!你原来真的没死!”他一把抱住坐在身边的明月道长,又是哭,又是笑。 明月道长见他真情流露,也是心里感动。 他安抚般的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然后又对着司徒俊说道:“多谢王爷和……王妃相助!” 苍松此刻也不好意思的抬起头,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必定是司徒俊和柳静菡帮着明月道长演了这么一出戏! “你们不必担心了,皇上虽然心里疑惑,可是还是信得过厉长清和王喜的。更何况,只怕他是本来就想着要除掉你们的,如今不过是提前了而已。”柳静菡分析道。 “没错!皇上虽然早晚会发觉有问题,不过有了这片刻的犹豫,就足够你们逃离的了。从此,天高凭鸟飞!天下之大,必然有其他的容身之地!你们也速速整理行装,去吧!”司徒俊从怀里掏出了一摞的银票,递到师徒二人的面前。 明月道长也不矫情,直接接过,拱手说道:“多谢二位相助之恩。大恩不言谢!” 说完,想了想到底还是说道:“贫道虽然道行浅薄,可是对于观人却也有几分愚见。王妃,还请小心,只怕近日将有一件大喜事,然而随之就是一件大难事!务必小心!” 柳静菡和司徒俊都是心中一惊,待要细问,却发现明月道长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也只能是疑惑的对视一眼,不再做声。 师徒二人换了一身普通农户家的衣裳,又特意在脸上涂了一些烟灰污泥掩饰,看上去就像是两个家中贫寒的父子。 二人又一次同柳静菡和司徒俊道谢,然后就小心翼翼的上路了。 柳静菡和司徒俊手挽着手,心中感慨万千,却是都不愿意说出来让对方难受。 两个人站了片刻,看着师徒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远方,随后就走出了那藏身的密林,重新上了马车,走回官道,准备回京。 他俩是借口要到京郊的庄子去查看水灾的情况。 所以,这一趟庄子还是要走的。 可是,不知道怎地,柳静菡上了马车突然就觉得有些头重脚轻,晕晕沉沉,司徒俊见状顿时心慌,也就不肯让车夫再往庄子那边颠簸,吩咐着让直接回府。 本来柳静菡不愿意就这样给人留下纰漏之处,可是自己又实在是难受的紧,便也不和司徒俊多家争执了。 走了一段时间,马车突然猛地停住,差点就把柳静菡颠的摔了一跤!幸而司徒俊始终搂着她,迅速的将她扶好,才算是没有受伤。 司徒俊顿时大怒,恶声恶气的说道:“你是猪油蒙了心?怎么连马车也不会赶了?” 那车夫却是声音颤抖的说道:“王,王爷,不是,不是小人的过错!您自己看看!” 司徒俊心里疑惑,这车夫也是自己身边的老人儿了,不至于些些小事就惊慌失措。 于是,他扶着也同样疑惑的柳静菡掀开了帘子,往外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不知道什么时候,马车的外面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人。 他们三三两两,每个人都是一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模样! 看样子,多是一家老小走在一处,他们都是步履蹒跚的朝着京城的方向走去! 也是因为他们洋洋洒洒、规模庞大的占据官道的主要路径,才使得马车压根没法顺利的通过,否则只怕是要撞到人的! 而且不只是他们一家,路边上还同样停着大大小小的数辆马车,大概都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被迫无法前行。 司徒俊只得命令车夫将马车也同样停到路边,等到这一大批人走过去再说。 奈何两个人今日出来,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所以身边都没有带伺候的人。 司徒俊想了想,还是让车夫过去打探一番,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柳静菡虽然胸口阵阵的憋闷,可是脑子还算是清醒,她坐稳了之后,才说道:“我瞧着那模样,怎么看着倒像是灾民?” 司徒俊也赞同的点了点头:“我听说,这京城周边地区的确是水灾严重,可是这才几日,怎么就有这么多的人集中着往京城去了?这行动也未免太快了一些。” “不错,只怕这其中还有什么玄机也说不定!”柳静菡说完这话,到底还是不太舒服,就又把帘子掀开了一道缝隙,想着让新鲜空气吹进来一些。 谁知这一掀帘子,她居然看见了一个熟人。 那面马车上同样掀着帘子往外看的可不就是安国公府的施露儿小姐? 柳静菡还待要细细看一看,就发现对方果然就冲着自己微微一笑,越发的就确定是没有看错人。 两个人互相点头示意。 然而,这外面人多口杂,又多是些惊寒交加的灾民,她们也不好下车互相寒暄,也就如此罢了。 那边的车夫也打听好了情况回来禀报了。 原来这外面的人真的是从京城周边地区聚集而来的灾民。他们大都是家中本来有房有田,可是却被这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雨给冲垮,家中的财物尽数没了,所以才不得已背井离乡。 “他们都是听说京城里有皇上在,必定有安置他们的办法,所以才都不顾一切的往京城来了。”那车夫如是说。 司徒俊和柳静菡听了这说法,都知道只怕这是故意有人要驱赶着这些灾民往京城去了。 然而,究竟是什么人,又是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情,就真的不得而知了。 “外面都是些什么人家的马车?”司徒俊继续问道。 那车夫回答:“小人方才也问了,左不过是些出城还愿上香的女眷们,或者也都是出城查看自家庄子的人家。不过,也多是不愿意搭小人的腔,不肯轻易透露身份的。” 这也算是人之常情。 他俩今日坐的不过是寻常马车,又没有让车夫亮明身份,那些人自然是不肯据实以告了。 两个人的马车连同其他几辆马车足足等了一个时辰,那一大批灾民才算是过去了。 马车重新上路,然而走到京城城门的时候,自然又看见了那一大批人聚集在此。 可是那守城的士兵却是直接把大门紧闭,看样子是不敢放这么多人进城! “不是说京城是天子脚下?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我们都是几天没有吃饭的,如果不让我们进去,是想要饿死我们!” “你们算是什么东西!快让我们进去!” “开门!开门!” “开门!” …… 那些灾民都是饥寒交迫,又是将生存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京城里的“天子”身上。 然而此刻却是有人阻止他们前行的脚步,这就等同于绝了他们的生路。 一时之间,自然是群情激奋。 各种青年人愤怒的谩骂声、女人们绝望的哭泣声、小孩子懵懂的询问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整个世界都是乱糟糟的,没有了一丝的安宁。 更有那激愤不已的青年人直接捡起了地上的石头,泄愤般的往那城门之上砸去! 这几辆一同行驶过来的马车,显然是都有些慌了手脚。 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番情景。 如今,他们也因为这些灾民的缘故被困在城外无法进城! 可是他们一则不能下车表明身份,这样做随时可能被那些灾民当成了报复对象;二则也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同样的,那些灾民迟早会注意到他们,义愤填膺之下,难免就会起了恶意。 柳静菡此刻反倒是清醒了许多,她看到司徒俊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竟然像是想要挺身而出。 她立刻阻止:“王爷,万万不可!” 此事怎么看都是蹊跷无比,只怕是还有下文也未可知。 司徒俊如果下车,且不说危险万分,同样也有可能中了某些人的歼计! 司徒俊也知道柳静菡说的是正理,他方才也不过是想要下车想办法让守卫开门,为的就是怕柳静菡真的得了什么急病。 柳静菡一听他解释,就知道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她也是关心太过了,司徒俊本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 她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却听见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开城门!” 外面本来嘈杂的环境瞬间的安静了下来,只隐隐还有孩童低声的哭泣间歇着传来。 夫妻二人立刻面面相觑。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声音实在是太过耳熟! 虽然坚定,可是其中却又带着三分的虚弱! 这分明就是从前的肃王,如今的新太子! 司徒俊忍不住探头出去一看究竟。 果然就远远的看见新太子司徒仪高高的站在那城楼之上! 丰神俊朗,宛如天神! 这样的场合之下,人们自然是看不见新太子那苍白的脸孔,却是能感受到他伟岸的身躯,真真是如同天降神将了! 距离如此之远,司徒俊自然是听不见新太子和那守门的将士之间的对话。只是隐隐感觉到那将士似乎是不愿意开门,可是新太子却是执意开门。 两厢拉锯战之下,到底还是那将士畏惧太子的权势,败下阵来! 果然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就看见那两扇巨大的城门“吱呀”着缓缓的打开! 灾民们先是一愣,虽然就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他们蜂拥着就往城门处跑出。 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太子万岁!太子万岁!” 那成百上千的灾民们就跟着大声呼喊起来:“太子万岁!太子万岁!” 那如同潮水般的呼喊让柳静菡和司徒俊都是一阵阵的心惊胆战! 等到那些灾民几乎都全数进城之后,外面等候的这些马车才依次的也跟着进了城门。 司徒俊和柳静菡都有些沉默。 两个人都看了出来,甚至是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能够看出来,今天的事情绝对不是偶然。 那城门如此之高压根无法听清对话,而且那些灾民又怎么会知道,命令开城门的是太子? 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在人群之中鼓动! 司徒俊苦笑着说道:“这办法虽然简单,可是效果却是好得很!” 柳静菡点头,正要开口,却被一个声音给堵了回去。 “车上的是四哥吗?” 两个人大惊,这分明就是太子的声音。 柳静菡更是惊慌,难道刚才真的被他看见了? 原来方才进城的时候,正赶上太子从城楼之上下来,惊鸿一瞥之下,柳静菡觉得太子似乎是看到了掀了帘子想要一看究竟的自己。 如今他突然拦下一辆外表如此普通的马车,却就是验证了她的想法。 司徒俊见事情已经被戳破,自然也没法遮掩,就大大方方的下了马车。 果然,他就看见太子端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 可是显然,太子因为本身就有痼疾,方才疾驰恐怕又着了风,所有多少有些喘息。 他一见果然是楚王司徒俊,多少也有些惊讶,就扶了随从的手下马,拱手笑道:“真是好巧!” 司徒俊模棱两可的回答:“果然是巧。” “孤今日想要出城微服私访,查看一番京郊的灾情,没想到居然遇到这样的事情。楚王觉得孤的处置是否妥当?”太子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试探。 司徒俊哪里敢回答,只能是继续打着太极:“太子宅心仁厚,小王自愧不如。” 太子见他连一句实话都不肯露,知道他这是明哲保身。虽然心底多少有些不屑,可是也明白这乃是人之常情。 “请太子赎罪。车中乃是本王的王妃,王妃身体不适,所以方才才没有直接向太子请安。还请太子恕小王无礼,小王想要急着送王妃回府休息。”司徒俊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是急着离开。 太子早就发现车中坐着的乃是楚王妃,否则也不会追了过来一看究竟。 此刻听楚王说王妃身体不适,他竟然有些担心,就脱口而出:“王妃有什么不妥,可用……”可是这话一出口,他又觉得十分的不得体,便连忙改口说道:“四哥还是快带王妃回去休息吧。” 司徒俊虽然奇怪,也多少有些不舒服,可是因为急于离开,也就没有深究,上了马车就匆忙而去了。 只留下太子一个人,依旧站在那里,看着马车笃笃,越走越远。 一旁的随从见状,便小声提醒道:“太子,大将军那边还等着您……” 太子“嗯”了一声,扶着随从的手的上马,却是又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孤才是你的主子,你总要分清楚主次。是孤要去见大将军,而不是他要见我!” 那随从背后一紧,随即也明白了太子的意思,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京城中涌入了大量的灾民之事,到底还是惊动了朝堂。 不为别的,单单那些沿街乞讨的灾民就已经造成了交通的不顺畅。更有甚者,灾民中有那心存恶念之徒竟然当街抢劫偷盗,更加使得本来已经清明的京城治安重新令人担忧起来。 许多的官家小姐都已经不敢上街,生怕被灾民抢劫或者被玷污了名节。 京城中弄得是人心惶惶,就连官员们上朝都要多带几个家丁,就怕被灾民乘机泄愤或者掳劫。 事态如此的严峻是很多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此刻那些本来冠冕堂皇夸赞太子宅心仁厚、体恤民情的吹捧者们也都熄了气焰,反而都不敢在多言。 而朝臣中私下里更多流传的是太子不识大体,惹了大批流民入京城,却没有想到妥善的安置解决之法,分明是沽名钓誉之徒。 “依着我看,只怕这是有人要故意算计太子吧。”柳静菡撇了撇嘴说道。 司徒俊心里也是明镜一般,这些灾民多是朴实的农民,不过是因为水灾没了田地才不得已来到京城。他们并非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即便是有几个害群之马,也不至于就形成如此大的威胁。 只怕还是有心人借着灾民之名行凶,却是暗地里栽赃给那放灾民入城的太子吧。 “没错,如此看来,这肃王上位,果然还是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只不过这动手的到底是谁?”司徒俊心中怀疑是穆王。上次见他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分明是对太子大位旁落心存不满,如果真的做下这等事情抹黑太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柳静菡知道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只怕是几位皇子不管有心或者无意,互相之间都成了仇敌。 或许从前还顾忌几分兄弟之情,起码表面维持友好。 可是那时是因为这太子之位空悬,人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而今均势已经被打破,所有人都不会再手下留情。 那些盯着皇位,有心一争的自然是用尽手段。就算是无心搀和进去,想要独善其身的,只怕也难以彻底置身事外了。 “咱们只能是愈加的小心了。到了这个时候,即便是你走到他们面前告诉他们,你根本不想争夺这个皇位,他们也是不会相信的。除非咱们夫妻把自己的头颅献上,否则就永远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柳静菡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 司徒俊点了点头。 如今骑虎难下,就算是他自污名声,也不过是躲过了武德帝设下的圈套。可是在其他皇子的眼中,他或者是需要拉拢的对象,或者是具备一定能力的竞争对手,因此任何人都不会对他手软! “为今之计,只怕退避三舍也不见得能够保全自己,倒不如好好累积实力,让他们也能忌惮三分,起码不会任人宰割!”司徒俊咬了咬牙说道。 柳静菡本不希望司徒俊搀和进去,可是如今看来,竟然是真的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不说其他,且看这次灾民事件各方使出的手段,就是春风细雨有之,狠辣恶毒有之,竟然是招数各样,却又都不能小觑。 将来如果一旦司徒俊有任何事情威胁到他们,这些手段就会悉数施展在司徒俊的身上! 柳静菡也紧紧拉着司徒俊的手说道:“退无可退,也就无需再退!”—— 第二日,司徒俊就主动上书武德帝,提出了五条安置灾民的建议! 第一,安排灾民居住在统一的区域,根据人数搭建简易的住房,并统计人数姓名由顺天府发放号牌。 第二,由京城各大家族和官宦人家出资建立粥厂,为灾民解决温饱问题,灾民每日需拿着顺天府统一发放的号牌领粥。 第三,明令禁止灾民滋事,若有人借灾民名义生事,顺天府也可根据号牌确认是否是灾民,一旦确认即可拘留。 第四,安排灾民依次返乡,准许起自行开垦被冲毁的田地,超过五十亩的,则其中二十亩可归开垦之人。 第五,若有人不愿返乡,则安排在京郊组建统一的村落,同样准许其开垦荒地! 这五条措施一出,顿时朝野齐声称赞楚王深明大义又能力出众,可谓是很好的解决了当前的难题。 尤其是后面两条更是很好的解决了灾民在灾后的安置问题,也不必烦恼他们会长期滞留京城,再次形成重大问题了。 武德帝似乎也没有想到平日看着不过是中庸之才的楚王会拿出这么一本雷厉风行而又行之有效的奏折出来。 饶是如此,他也不得不在内心赞了一声出色! 他也是赶快安排顺天府和户部、工部等相关的人等火速实施下去。 太子、穆王二人见楚王不声不响的就拿出了这样的手段,心里都觉得过去看轻了他。然而更多的则是后悔前些日子,要么急着互相推诿,要么一心想着如何栽赃,却是忘了这样的时候出头才是最最容易博得民心和官员的拥护。 一时之间,早先因为与*女子纠缠不清而损失了不少声望的楚王又再一次的成功树立起了相对高大的形象。 太子和穆王见状,也都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楚王拉到自己的阵营,起码不能让这样一个有力的助力跑到对方那边去! 由于是司徒俊主动上书要求京城中的豪门大户设立粥厂为灾民施粥,所以他也就当仁不让,率先在自家王府的门前开设了第一个粥厂! 被安排负责此事的杨氏自然是忙得脚不沾地,可是也不过是半日的功夫,她就苦着一张脸到了柳静菡的院子里 255 米粮,不见人不下米! 柳静菡这些日子还是有些身子不爽,不过也说不上是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 她觉得不过是这段日子殚精竭虑,忧心过度,所以才会有这种不适的感觉。 此刻,她正歪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刚有了些许的睡意,却听见青鸾在耳边低声说道:“杨侧妃过来了。看那模样很是着急。想是粥厂那边出了问题。” 柳静菡的双眸慢慢睁开,一抹精光闪过。 她瞧着这几天杨氏也是蹦跶的有些太欢了,也该适当的揉搓一番,长长记性了。 “去告诉她,就说本王妃身体不适,不能理事。既然王爷把事情交给她了,她就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不再张口。 青鸾知道王妃这是因为前些日子杨氏上蹿下跳到处寻找所谓的“尸体”,所以才故意要冷一冷她。 她和杨氏也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自然是就把话直接带给杨氏了。 杨氏闻言,一脸的惊讶和为难。 王妃这个意思是压根不想理睬这粥厂的事情了? 本来这事情的确是一件又能出捞油水,又能得到美名的大大的好事,尤其是在这种其他人家尚且没有开始设立粥厂的时候,她又是代表整个王府主事,真真儿是出尽了风头。 可是好景不长,其他的人家见楚王府拔了头筹,自然是不肯落于人后的,所以也够跟着搭建了更加大规模的粥厂。 这也就导致了各家各户都大量的购入粮食。可是偏巧因为连番大雨,京城附近的田地被殃及,大部分的水稻等作物都是注定将要失收。 那些囤积了大量粮食的粮商们当然是不会理会民间的疾苦,利字当头之下,又有几个人能够真的以大局为重?一时之间,京城之中的粮价日益飞涨。 最开始的时候,杨氏自然是觉得府中的粮食全然够用,而且那粮价必定不会持续高涨,可是等到她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时候,那粮价已经从一石五百文涨到了三两银子! 足足涨了五倍有余! 最最可虑的是,府中所余下的口粮也不多了,难不成要为了施舍那些灾民而令得府中的女眷们都跟着吃糠咽菜? 可是真的要掏钱出来去买粮食,一则是如今市面上可以购买的粮食已经不多,二则是价格实在是太高,这样的话,岂不是要赔上杨氏自己的嫁妆? 杨氏哪里肯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是当初她为了揽下所有的功劳,已经是把大小的事情都一口应承下,并且答应王爷一定能够善始善终,维持十日,等到那些灾民能够顺利返乡或者去到京郊的时候才结束粥厂。 然而,海口夸下,如今事情却远不如她预料的那样简单。 不过是过了刚刚五日,就已经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她还要如何的继续下去? 若不是已经无法可想,她也不至于过来求王妃了。 杨氏心中忐忑,却是不由自主的拉住了青鸾的衣袖,恳求道:“姑娘慢走,我的确是有要紧的事情,否则也不会打扰王妃休息。可否请姑娘再通报一声?” 青鸾有些为难。明摆着这是王妃要故意让杨氏吃个教训,她如果帮着杨氏传话,岂不是就违逆了王妃的意思? 她只能抽回了自己的衣袖,抱歉的说道:“侧妃,真是对不住了。王妃的话,奴婢哪里敢反驳?您做过的事情您总该知道。言尽于此。您还是请回吧!” 说完,她就急匆匆的回去了,压根不再给杨氏说话的机会。 杨氏的手被摔落,只能愣在那里,再说不出话来。 她总算是明白,王妃这就是要教训自己! ---------- 柳静菡这边厢拒绝了杨氏的求助,可是对于这一场声势浩大的施粥,还是心存着几分的好奇。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弄得长袖善舞的杨氏都无计可施,买不到米粮? 于是她就偷偷吩咐了青凤准备了马车,想要上街去看一看。 “都说是穆王妃在施粥,京里的米铺多是将米卖给了穆王府的,怪不得我们买不到了……”青凤出去打听了片刻,就回来说道。 她顿了顿,“我们是不是要想办法……” 没想到穆王府倒成了施粥的大户。褚遙卿那张倔强阴狠的脸出现在柳静菡的脑海中。她并不是什么良善的人,施粥恐怕是另有所图吧,既然是这样,何必跟她争个上下? “都是施粥,做的是善事,我们楚王府尽我们的力,用不着与别人攀比……” 青凤微微一愣,倒是她想的太多了。 柳静菡低头思量,“你觉得穆王府要施多少米粮出来?” 青凤掐着手指头计算道:“我们盖了两间棚子,穆王府却是四五个棚子都在施粥,照这样下去肯定要比我们多很多……” 要是更多那就好了,现在的情形不怕她施粥多,就怕她施粥少。 不过看穆王府这个架势,是一定要争出个什么来。存的只怕还是要和太子那边一争高下的心思。她只要在一旁看着,关键的时刻…… 柳静菡忽然想起前阵子穆王妃小产的事情来,这一次她不要两手皆空才好。 ---------- 又过了一天,杨氏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又来到了柳静菡的院子门前,这一次她可是比前次还要更加恭敬三分。 柳静菡想着前一天看到穆王府那边施粥的红火情形,再联系自家王府门前的冷清,也知道杨氏必定是无计可施了,否则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求助于自己。 她本就是为了让对方有个教训,可也不想让楚王府真的成了言而无信、有始无终的笑话。 “妹妹,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柳静菡似笑非笑的说道。 杨氏内心惶恐,知道自己这些日子越过王妃出尽风头,得意忘形之下难免就又故态复萌,想着从王妃身上挖出什么秘密和纰漏,结果到底还是激怒了柳静菡。 “王妃恕罪,妾身能力有限,虽然勉强支持了这些天,可是现在却是实在没法继续下去了。”杨氏彻底放低了身段,她知道凭借自己这点道行实在是没法在王妃面前叫嚣。 王妃必定是早就料到了会有今天的情形,所以才会由着自己放肆,最后却还是要求到她的头上。 杨氏心中懊悔不已,不该为了出风头揽下这样的事情,如今反而被王妃拿住把柄,又肯定会被沈氏和郑氏嘲笑。 柳静菡笑着说道:“妹妹言重了。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咱们在这楚王府中还要相处许久,自然应该是相安无事!然而如果有些人就是一味的没事找事,故意在府里兴风作浪,那我也绝对不会姑息。” 她看到杨氏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满意的一笑:“我想妹妹最是个明白人,一定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杨氏赶忙回答:“妾身一定以王妃马首是瞻!” “既然如此,你也不必真的就把这重担直接扔给我了。你去找郑氏和沈氏,让她们两个也不要闲着,多去帮帮忙。如今阖府忙得人仰马翻,她们二人倒像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柳静菡轻轻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杨氏顿时一阵的尴尬,那郑氏和沈氏倒不是不愿意帮忙,只是她怕她们分了功劳,所以不肯让他们插手罢了。 “那米粮的事情……”杨氏试探着问道。 柳静菡轻轻眯上了眼睛,淡淡说道:“此事用不着你操心,我自会解决!” 杨氏见王妃都这样说了,又是一副想要休息的模样,哪里还敢多呆,就慢慢退了出来。 她深深吐了一口气,总算是把这烫手的山芋给扔了出去。 她虽然方才一副谦卑,可是此刻却又在心中暗想,那市面上的米粮都被穆王府和太子府抢购一空,看她要用什么变出粮食来! ---------- 经过这几日的统一安排,大批的灾民都已经安置妥当,他们有了暂时的栖身之所,又有了各个王府和豪门大户的粥厂保证温饱,所以已经几乎没有人故意滋事。 街市上,顺天府尹周益之,领着捕快到各个比较大的粥厂到处巡视,生恐还有灾民因为抢夺食物而引起纠纷。 他一路走一路看,却突然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之后,直接愣在当场。 那,那不是……! 他紧着想走几步看清楚,可是想了想还是决定当做没看见! ---------- “诶,你们怎么又这个时间过来了?不是告诉你们了吗?尽量早些过来,否则只怕是不会有什么好粥的。”一个衣衫还算是规整的人在一旁和几个小孩子说道。 “今天早上,娘病倒了,所以我们才来晚了。大叔,您行行好,再给我们倒点稠一些的粥好不好?”一个年级大一些的孩子看着手里清澈的几乎能见底的那碗粥,皱着眉头哀求道。 那个大人赶紧把人扯到一边,骂道:“你是疯了不行?这几天听说正好要有大人来视察赈灾的情况,你在这里鬼哭狼嚎个什么劲?” “大叔,大叔,您是个大好人,就给我们一点米,我们自己回去熬粥!”小孩子天真的说道。 “我看你是猪油懵了心!现在一石米就要三两银子!而且上面早就吩咐了,不见人不放米!你赶紧走吧!你再这样,我也不敢管你了!”说完,他故意四洲志张望,却发现除了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年级五十多岁的老者领着一个约莫二十的年轻人和外加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他松了一口气,赶紧把那几个孩子轰走,然后整了整衣衫,继续忙乎去了。 “不见人不下米?”那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却是个器宇轩昂,气度不凡的,他嘴里念叨着,眼神中透出了几分的鄙薄之意。 ---------- 穆王妃看着特意过来禀告的王府总管马敬,笑着说道:“你去告诉王爷,就说这件事情,我知道了。而且我也早就准备好了。” 穆王这是派人过来告诉她,有可能武德帝会委派官员视察灾情,可能还要让太子、王爷等随行。 那总管又特意谄笑着说道:“王爷还说,王妃不妨给那几户平日和咱们交好的人家匀一些米粮……” 穆王妃的笑容稍微僵硬了一下,却是依然满口答应:“你回去告诉王爷,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 马敬听了,就躬身推下。 穆王妃此刻才冷笑了一声道:“这些日子,她们是如何对待我的?还是明面上不闻不问,暗地里冷嘲热讽。现在求到我的头上了,难道我就非得给她们面子?” 她身边站着的贴身丫鬟绣屏笑着说道:“王妃说得是,现在这个情形只有她们求咱们的份,谁又知道王妃能够动用老夫人名下的米铺呢?” 穆王妃得意的说道:“若不是外祖母支持我,这件事情还成不了呢。”原来那穆王妃的母亲褚夫人也是出身世家梅府,而且还是梅老夫人的独生女儿,所以对于褚遥卿也是格外的*爱。 “如今外面都传王妃就是观世音菩萨转世呢!其他的人家的米粮早已经没的差不多了,如今只剩下咱们几家王府在继续施粥呢!”绣品笑着更加开心,“而且,另外那几家都不如咱们家开的粥厂多,也不如咱们开的时间长!” 穆王妃得意的一笑:“你让人出去细细打探一番,看看那些朝廷派来的人,究竟什么时候过来,咱们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绣屏忙不迭的应身就去安排了。 不一会儿,穆王就让人过来传消息,说是主管赈灾的户部尚书今天就会来视察,让王妃多少有些准备。 这户部尚书虽然官不过二品,可是却是最得武德帝信赖,他一定会把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报告给皇上的。 想到这里,她赶忙就让人出去看了看其他各家的情况。 那仆人打探了情况回来禀告道:“今天除了咱们王府就只有楚王府也搭了棚子施粥。不过楚王府的棚子可比咱们府里的小多了,不管谁看了,都知道到底是哪一家王府更加的用心了。” 穆王妃越听越是心花怒放。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她总算是走在了楚王妃的头里,独占鳌头了! 她想起这些日子到处遇见的那些似是同情又似是怜悯的笑容,再想起往日里遇到这样的事情,总是柳静菡那个践人压自己一头。尤其是后院那个即将临产的邓夫人,近日里居然屡屡的公然把王爷从她院子里叫走。 想起这种种种种的委屈,她的心中就是阵阵的痛快!总算是出了胸中的一口恶气! 她楚王府虽然是最先行动起来的,那不过是因为楚王上了奏折之后其他人都在观望皇上的态度,而她彼时就已经开始屯粮了! 过了约莫盏茶的功夫,穆王突然兴冲冲的直接冲了进来:“遥卿!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好事!父皇亲自过来了!” “什么!”穆王妃惊得直接起身! 武德帝居然亲自过来了! 穆王似乎还是无法抑制激动的心情,他攥住了穆王妃的肩膀,说道:“咱们的心血总算是没有白费,父皇亲自过来了,可见是十分的重视咱们!” 穆王妃虽然被那双手钳得有些发疼,可是却也令她清醒过来。 她看着穆王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睛,也感觉到了那其中对自己的赞赏,顿时就绽放了一个灿烂若春花般的笑容。 穆王此刻看穆王妃也是千百个顺眼。 父亲二人都整理好了妆容,就一前一后的来到大厅,迎接武德帝的来到。 武德帝背着手走了进来,他今日穿的就是寻常人家的长辈的褐色绸缎万字不断头花纹的普通直衫,只不过细细看去,比一般人的更加精致一些。 他的身后跟着一老一少两个人。 一个自然是武德帝的心腹,太监王喜。 另外一个穿着宝蓝衣衫的青年,赫然就是新任的太子。 穆王见到太子也跟在左右,顿时有些不自在。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太子!” 武德帝径直走到圈椅处坐下,却是没有叫穆王夫妇起身。 穆王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过了片刻,正当他觉得弓下的腰都有些发疼的时候,武德帝却是冷冷的开口:“太子,还是你把事情说一说把。” 穆王心中就是咯噔一下。 举朝皆知,太子如今和他根本就是水火不容。 此刻让太子说,说什么?又有什么可说? 太子蹙起眉头,似乎是有些为难的看了穆王一眼,犹豫再三,才缓缓开口:“有件事情,还得请二哥问清楚,为何街面上有灾民说,穆王府是要见了人才下米?这要见的究竟是什么人?而且咱们施粥不是早就规定必须插筷子不倒,为何穆王府的粥……” 话虽然没有说完,可是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穆王听了这话顿时身体一僵,嘴巴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穆王妃一见此情景,心中一急,张口就道:“这一定是有人诬陷!”不知怎地,她就不由自主的觉得这件事情是楚王妃搞得鬼。 武德帝不置可否的看着气急败坏的穆王妃。 穆王妃知道自己方才的言行太过无礼,就半蹲着福了一福,接着说道:“父皇明鉴,我们府上早就准备了大量的米粮,怎么可能需要等着朝廷来人了才肯施米?那些刁民必定是受了别人的唆摆,才会红口白牙的诬陷我们王府!” 武德帝只是看着穆王妃不说话。 穆王听穆王妃这话很不像话了,就赶忙说道:“父皇,此事只要让人去问问即可……我们不过是心存善念,这才会多开了几个粥厂,可能如此才会遭人嫉妒。”说完他也忍不住怀疑是楚王夫妇从中作梗。 毕竟这些日子在施粥赈济灾民这个问题上,就只有楚王府和穆王府大大的出了风头。偏巧却是因为穆王府的风头盖过了楚王府的,所以才让本来第一个开始施粥的楚王府近些日子偃旗息鼓了。 这样的情况,让穆王如何能够不怀疑是楚王夫妇动的手脚? “心存善念?”武德帝冷笑。如果真的是单纯的心存善念,为什么却是一味的和别人攀比,囤积了大量的米粮,做了那么大的排场,将其他人都比了下去? ---------- 柳静菡在屋子里听王府的总管李义山从外面带回来的消息:“没想到今天居然是皇上亲自带了太子微服查看。偏巧今日就剩下咱们和穆王府两家在施粥。却不知道为什么又有流言传出来,说是咱们府上和穆王府为了应付巡查,故意要将米粮压到查看的官员来的时候才下锅。” 柳静菡柳眉一竖。 还没等她说些什么,正好在场一起商量接下来几天如何施粥的杨氏三人却是张口了。 “这是什么情况,本来是好心施粥,怎么还要落下一个欺瞒朝廷的罪名?”沈氏皱着眉头抱怨。 杨氏听了这话,没有啃声,可是心中却是大喜。幸亏今天把这差事给了出去,否则承担责任的就是自己了。 “这话说得糊涂!难不成咱们做善事还真的就是为了应付朝廷?”柳静菡冷了脸孔说道。 沈氏顿时讪讪的闭了口。 郑氏察言观色,插嘴说道:“咱们府上以前也做过不少的善事,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歪,这一次这要还像往常一样,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有些流言自然是不攻自破。” “郑妹妹说的对,这些不过是别人乱传的,若没有好心肠,谁也不会费心费力的去做这样的善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真假,犯不上和他们辩解。现在最关键的还是要把米粮准备好,做到有始有终,这样才能不被其他人说出更多的闲话来。”杨氏接口说出一番大道理。 柳静菡心中嗤笑。 不愧是杨氏,这时候也能说出这样一番大道理。然而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如果柳静菡没有准备好充足的米粮,楚王府就会被人戳着脊梁骨,说闲话! 256 囤粮,米粮最多的地方!(谢谢支持!更新开始啦!) 柳静菡心里一清二楚,杨氏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一方面是笃定了自己不可能在穆王府、太子府大肆收购的前提下还弄到米粮,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借着李义山的口把这话传到王爷耳中去。 这杨氏经过了这几次的事情,吃了大亏,这次倒是变得乖觉了。 柳静菡淡淡一笑,也不接杨氏的话茬,反而问李义山:“这事情王爷是怎么说的?” 李义山哪里看不明白这些个女人之间的小心思,他虽然心里是向着王妃的,可是也不好搀和进去,就笑着说道:“王爷自然是说让王妃看着办。” 这话听在不同的人耳朵里就是有不同的效果。 柳静菡自然是知道司徒俊这是全然把事情托付给自己,他要忙其他的。 可是那几个姬妾听了,却难免觉得这是王爷懒得理睬王妃,不想伸手帮忙了。 不说几个人又是一番唇枪舌剑,那三个女人各自以为各自得了便宜,又觉得王妃不过是外强中干,图嘴上一时的痛快,也就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那沈氏听说王妃这边因为没了米粮可能会陷入危机,眼珠一转,倒是想起了另外一桩事情。 原来沈氏的哥哥沈丰因着自己入了楚王府的缘故,所以倒是颇得钱远航父女的器重,所以在钱府的扶植之下现在做了管事,后来自己也出去做了一些买卖。 沈丰也算是个有成算的,先后在京郊借着那钱大将军的名义,狐假虎威硬生生的从几个农户的手里抢了两个庄子过来。 他既得了庄子,就寻思着要开个米铺粮店的过活。本来这生意倒也还算是过得去,可是没想到这一场大雨,倒是把庄子淹了个一塌糊涂,那眼瞅着长了不少的庄稼都毁了。 可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店里积攒着的那部分米粮倒是如今水涨船高,越发的值钱起来。 沈丰寻思着要等到粮价最高的时候再售出,所以一直屯着没卖。 沈氏这时候倒是觉得不如卖个高价直接买给王妃了! 既给王妃做下一个人情,又能得了王爷的称赞,何乐而不为? 她这样想着,就再也坐不住了。 沈氏不过是个夫人,也不好让哥哥进府里来探望——她哥哥也不算是王爷的什么正经大舅哥。 她左思右想,也觉得不能放过这个发财的机会,就找人去回了王妃说是想回家看看父母,遭了水灾之后有没有什么大事情。 柳静菡哪里有心思理睬沈氏的幺蛾子,也就随口就答应了。 沈氏着急忙慌的坐了马车就往她哥哥和母亲所在的城西的那间米铺跑。 沈丰正在店里坐着不耐烦的赶那些想要花钱买米的平民百姓。 “去去,都说了没米了,别在这围着了。没有,没有……诶?妹子,你怎么来了?” 他一见沈氏,就眼睛一亮,赶忙挥手把那些人赶得更远,然后把皱着眉头的沈氏迎进屋子里,然后就直接上了门板,打烊了。 沈丰见妹妹依旧是还是拿着昂贵的真丝手绢捂着口鼻,显然是有些不希望这屋子里的一股子发霉的粮食味道。 他也明白妹妹如今是楚王府里的贵人,自然是不习惯这种环境,就赶忙打开了另外一侧的窗户通风。 “妹子,你今天怎么大驾光临?可是要看看老娘?”沈丰赶忙倒了一杯茶放在沈氏的面前。 沈氏哪里肯喝这种粗茶,只是着急的说道:“哥哥,你铺子里的那一千斤大米可是已经买了?” “没啊。早先一次性进货进多了,还以为这次要栽在手里呢。如今却是等着价格高升,然后再说呢!”沈丰有些得意的说道。 “我寻思着,不如咱们直接买给楚王妃!她如今正缺粮食,你就是卖她五两银子,估计她也会买的。”沈氏喜笑颜开的说道。 沈丰一听“楚王妃”三个字立马摆了摆手,一脸惊恐的说道:“不可不可!” 沈氏心里奇怪。瞧哥哥那副样子,倒像是知道什么内情的。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可的!” 沈丰左右看了看,似乎是生怕有人听见他的话:“妹子啊,你们那个王妃可不是好惹的,咱们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沈氏越发的惊讶,也顾不得王府夫人的架子了,拉住沈丰的袖子,急忙问道:“你有话赶紧直说,别这么卖关子!” 王妃手段厉害,她们这些王府的内眷自然是心知肚明,可是他哥哥不过是一介平民,又是从何得知的? 沈丰一脸神秘的说道:“你不知道,那还是多少天之前,天气还是炎热的很的时候,就有一个一脸凶相的男子在京郊到处收购粮食。当时出的价格是五百五十文一石,附近的农户们看价格高于行情,都纷纷售出。就连我也跟着买了五百斤的存粮。” 沈氏有些没有弄清楚:“那男人是谁?” “我当时也以为那不过是哪家商铺或者大商号派出来收购粮食的掌柜。谁知道没几天就下起了大雨,等到这京里的各家王府大户又开始施粥,粮价飞涨的时候,我才又想起这件事情。” 当时沈丰心想,这不知道是哪一家的粮铺,提前收购了如此多的粮食,这下子可是要大赚一笔了。 他这人也是好奇心强,就借着各种机会到处打探,想看看到底是哪一家的掌柜如此有先见之明,以后也好多亲近亲近。可是这一番打探之下,令人惊讶的是,他居然没有在任何的商铺之中发现附和如斯特征的男子。 沈氏这时候也听出几分不对劲来:“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总不成是和王妃扯上什么关系吧?”王妃再神通广大也不过是一介妇人,怎么可能和什么外男车上干系? 沈丰拍了一下大腿说道:“可不就是和你们的王妃有关系?” 他顿了顿,喝了一口给沈氏倒的茶,才接着说道:“前几天,我想去给老娘扯两尺绸缎,下个月做寿辰用,这才到了那到处都是绸缎庄的织女胡同去溜达,居然被我发现,那收购粮食的男子就是那京城最大的绸缎庄——天幕阁的掌柜冯雄!” 沈氏一愣。随即想到了,王妃的确是非常喜欢光顾天幕阁。而且那些女眷中也早有流传说是楚王妃就天穆阁的幕后东家之一。 “这……也不能说明王妃就真的提前屯下粮食了。”沈氏强笑着说道。 沈丰也知道不说出个所以然,这个一向自以为是的妹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不明白。要是只有这些,我又何必吓成这样?” 原来,沈丰既有了这想法,就未免在粮铺行走串门的时候多留了三分的心眼。然而这细细探查之下却是更加的大吃一惊。 “我的一个相熟的朋友在京城里最大的米铺,兴隆号做管事,他上次喝醉酒了说醉话,说是他们卖给穆王府的米粮,倒是有一半是从楚王府后门运出来的!”沈丰事后再旁敲侧击问起这事,那管事却是矢口否认,再也不承认有这事情了。 沈氏这次才算是彻底的没话可说了。 枉杨氏和自己还以为可以用米粮这事情拿住王妃,却没有想到,原来王妃早就囤积了大量的米粮! 别说是想要借此威胁王妃或者占王妃便宜了,只怕是想要不被算计就烧高香了! 沈氏垂头丧气的回到王府之后,就听见丫鬟说王妃已经吩咐下来,让沈氏负责每日粥厂熬粥的人手的安排。 如今沈氏哪里还敢怠慢半分,自然是立刻答应了! ---------- 司徒俊在宫中跟着穆王一起受了武德帝的一顿挂落。 自然是因为武德帝心里觉得这两个儿子都是一丘之貉。 既然那穆王妃搞出什么“面子粥厂”,见了巡视的人过来才肯下米熬粥,人走了,只怕就不知道什么模样。那么这个楚王只怕也不会好到哪里。 “四弟,你说说,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咱们明明就是一片善心,想要帮着那些灾民早日重建家园,怎么到头来却变成了这个样子?”穆王怒气冲冲。虽然他也知道穆王妃不见得是多么真心的想要办这件事情,可是他也明白像是褚遙卿这样大户人家出身的人,是不可能因为这些小钱就自己败坏自己的名声的。 相比于穆王的愤愤不平,司徒俊倒是安之若素,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愤怒和不安。 他边走边说道:“二哥,清者自清。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相信,总有一天,父皇一定会明白咱们的所作所为并非出自私心。” 穆王听了这话也是一阵心虚。这事情自然是出自他的一片私心。如果不是因为楚王在先前处置灾民一事上率先拔了头筹,引起群臣的关注,而太子又是闻风而动,设立了三个大型的粥厂,使得武德帝大声称赞,他又怎么会催促王妃赶紧行动,而且还设置了更大的粥厂呢? “我只怕的是,这并不是父皇一时的误解,反而是小人在作祟!”穆王不自然的转换了话题。 司徒俊哪里能不明白穆王说这番话的目的? 他不过就是为了让自己和他连成一线,对付的对象自然就是那些新晋的太子了。 可是太子并不是任人摆布的傻瓜,即便是真的认定这事情就是太子在背后做的手脚,他们又能如何? 本来现在就剩下几家王府在继续施粥的“善行”,而穆王、楚王二家又得了申饬,那么如今唯一能得到好处的只有太子! 虽然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可是太子这一招连消带打,直接就让穆王和楚王的一番辛苦付之东流,可见之前大家认为太子就是文弱书生之流的人根本都是瞎了眼睛! 穆王见自己这一番剖白不过是换来了楚王的一个淡淡笑容,也自觉得没趣,就讪讪的说道:“四弟慢走,我去看看母妃。” 说完也不等楚王答应,就直接拂袖而去了。 穆王走了不久,司徒俊就听见有人在背后说道:“楚王留步!” 司徒俊微微一笑,不用回头就笑着说道:“太子有何吩咐?” 他慢慢回身,果然就看见太子司徒仪淡笑着看着自己。 “四哥,孤今日兴致颇高,想要与你手谈一局如何?”太子虽然形容依旧带着病态,可是居然也有三分帝王的风范。 司徒俊心中暗笑。他下得一手臭棋之事,皇室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而司徒仪却是出了名的棋艺高超。 他找自己下棋,自然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臣,敢不从命?请吧!”司徒俊拱了拱手,一点推辞的意思都没有。 太子当先一步,两个人就一同走出宫门,各自上了马车,往太子府而去。 一盘棋下来,果然在太子让了三子的前提下,司徒俊还是输得一塌糊涂。 “罢罢罢,我还是甘拜下风的好。如果再继续下去,只怕我是要丢盔弃甲,颜面全无了。”司徒俊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太子也是摆了摆手,招呼人过来把棋秤、棋子撤了下去。 两个人又分别净手,然后才喝了太子府丫鬟送上的一杯香茶。 “前几天孤去了孝贤太子府,看了看太子妃。”水汽氤氲之中,太子的脸看着有些模糊,正如同他说出来的话一样,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太子果然仁义。”司徒俊放下茶杯,似笑非笑的说道。 “太子妃如今虽然寡居,可还是惦记着要行善事,所以也想要以孝贤太子的名义设立一个粥厂。”太子接着说道。 司徒俊心思微转,笑容不变:“孝贤太子妃一向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臣也是自愧弗如。”他在新太子面前一向是自称臣,丝毫不敢马虎。 “四哥,你又何必在孤的面前继续掩饰?你瞒得过那穆王妃,却瞒不过孤。孤知道,京城如今米粮最多的地方,就是你的楚王府!” (多谢亲爱的们支持,影子回来了!今天先更新这些,明天会逐渐增加的!么么哒~~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啊!) 257 弄璋,出生三天的孩子死了? “把咱们府里的粥厂都撤了吧。”司徒俊刚刚坐下,就有些颓然的说道。 柳静菡先是一愣,随后却是释然。 “也罢,如今出头的椽子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咱们的风头出的也够了,否则也不至于因为穆王妃那点子事情也生生被拉下水了。撤了就撤了吧。” 现如今只剩下太子、穆王、楚王三家王府仍然在施粥,自然是千百双眼睛盯着。稍微出了一点的纰漏都会被放大化,所以说这风头如今也变成了风险。 “嗯,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今天太子找了我过去。”司徒俊端起身边的茶杯,却又讪讪的放下,似是心有不甘,可偏又无可奈何。 柳静菡一听是太子,立即高悬了心。 司徒仪此人才学高远,平日最是一副道貌岸然、清心寡欲的学者嘴脸,朝内虽然没有什么大臣公然支持他,可是名声却是特别的好,让人几乎说不出半个不字。 否则当年,她又怎么会被他清风明月、芝兰玉树的风姿迷住?却又莫名其妙的做了他母妃的刀下亡魂? “你怎么被他拉去了?那穆王被人背后捅刀子,行善却成了邀名,只怕这背后就是他做的手脚!”柳静菡皱着眉头,言语中带着三分的不解。 司徒俊苦笑一声:“还不是为了咱们府里这囤积的粮食?只怕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柳静菡柳眉一挑,冷然说道:“府里的那些个姬妾都是不知道内情的,如果真的有人走漏风声,只怕是咱们府里又出了内歼了。” 司徒俊的心中也是这么想的。然而楚王府虽然不大,好歹也有上百号人,如果真的全数筛查一遍,一则工程浩大,二则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关注,反而更加的引人注目。 如今的形势,自然是一动不如一静,越是大的动作越容易引起其他皇子的反弹。 “他借口说是孝贤太子妃要施粥,却苦于没有米粮,所以希望我施以援手。” 听了司徒俊的话,柳静菡就是一声冷笑:“这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她一个寡居的孝贤太子妃,怎么可能不顾避讳的去找新任太子说这种事情?”只怕真正缺少米粮以便和穆王府抗衡的就是他太子府。 司徒俊点头:“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他既然已经说破,就不怕撕破脸。若是被他给我安上一个囤粮图利,居心叵测的罪名,咱们之前费劲苦心上的那个奏章,就变成了企图谋求私立的证据!”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可能轻易答应太子的要求? 虽然不知道武德帝究竟是否出于真心立了司徒仪做太子,但是起码明面上,他现在对太子的话还是很放在心上的。 柳静菡也明白,如今的情况,只怕最尴尬的就属司徒俊这个楚王。 肃王做了太子,而穆王则是摆明了架势要和太子一争高下。 周王时时处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什么事都不出头。 而只有楚王,爹不疼,娘不在,又没有雄厚背景的母家做依靠,又无法真的跟随太子或者穆王去做马前卒,真是四六不着。 看到柳静菡眼神中流露出的担忧,司徒俊反而笑了:“你放心,我也没有做赔本的买卖。我让他出四两银子一石去买我这些粮食,否则我就转手继续卖给穆王府。他也只能答应了。他还承诺,一定去找父皇帮着我澄清施粥的谣言。” 柳静菡“噗嗤”一笑,说道:“难不成咱们夫妇二人都钻到钱眼里去了?” “权势咱们是不敢沾的,可是这钱却是万万不能少的,否则将来,只怕是想要有个容身之所都难了。”司徒俊拉着柳静菡的手感慨。 柳静菡却是沉吟不语。 当初太子引了灾民入城,本市想要彰显自己的仁君风范。可是却被穆王到处散播谣言、挑拨民变把灾民变成了暴民,以至于朝野人人指责太子妇人之仁,引了祸水入京。 如今,太子依样画葫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利用谣言让穆王花钱又费力的一番心血打了水漂。 两个人如今可谓是打了个平手。 看来将来想要真的分出个胜负,只怕还要有假以时日,从长计议了。 ---------- 这一场浩浩荡荡的灾民潮就在几位皇子“同心协力”和户部、工部、顺天府的联合努力之下,算是圆满的解决了。 至于这场水灾以及由于官员在处置灾民问题上并没有百分百的按照楚王的初意来做,所导致的后续一系列的麻烦,那就是后话了。 柳静菡虽然提前撤了粥厂,没有真的坚持了十日,可是却反而得到了武德帝的明旨嘉奖,说是“深明大义,宅心仁厚”。 反倒是那一直和太子牟着劲的弄到最后的穆王,最后却是没有落下任何的好名声。 然而,不过三天,这穆王就又春风得意起来。 不为别的,乃是他府上的邓夫人终于生产了。 而且还是成功的诞下了一位男婴。 这就是穆王的长子,也是武德帝孙辈的第一人! 这样的特殊,即便是身份上略有缺憾,也尽可以弥补了。 穆王终于在子嗣上了又占了先机——那太子可是至今没有婚配! 一时之间,那皇宫里各位妃嫔送出的赏赐和各个府邸奉上的礼物流水介的到了穆王府,就连是前阵子回京出尽风头,最近确实深居简出的靖王都让人送了一堆碧玉如意过来。 穆王妃看到这种情况,再想起邓氏那小人得志的猖狂嘴脸,登时就咬碎了一口的银牙。 然而,这个时候,她就是再蠢也不会明着去触穆王的霉头。 他正是得意的时候,如果穆王妃傻乎乎的过去说什么,根本就是存心找不自在。 她也只能忍下心中的不甘,帮忙着操持三日后的“洗三”。 到了那日,穆王府果然是宾客盈门。 人人都是喜气盈腮,满口的吉祥话,就仿佛几日前的水灾都是过眼云烟,又仿佛这诞生的孩童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穆王心中着实欢喜,于是脸上也少了三分往日的冷峻肃穆,反倒是有些喜笑颜开。 前几日,虽然穆王妃的母亲到处暗示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不要过来参加洗三,然而如今皇上如此的重视这个孙辈的第一人,甚至还让正得*的丽贵人亲自过来庆贺,这些夫人们都是耳聪目明的,哪里还会理睬褚夫人的几句话,自然都是兴致勃勃的过来祝贺了。 丽贵人虽然位份不高,说句难听话,其实那品阶还比不上在场的大多数夫人们,可是人家贵在得*,自然就是身价百倍了。 柳静菡远远看着带着恬淡笑容的丽贵人,她如今已经能够游刃有余的应对那些夫人们抛来的唇枪舌剑和糖衣炮弹,那模样倒是真的有了三分*妃的风范。 如今,她已经不是当初需要仪仗钱贵妃的施舍才能生存的小小宫女,只怕是也用不着楚王和她的扶持了! “楚王妃,别来无恙?”丽贵人淡淡一笑,仪态万方。 “参见丽贵人,丽贵人万福。”柳静菡的态度也很恭敬。 丽贵人显然也很满意她这种态度。 “楚王妃也得多多保养,皇上也盼着能早日看到楚王的长子呢!”丽贵人这话倒是像是长辈说出来的。 柳静菡心里其实对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感到有些不舒服,可是说到底丽贵人还是代表武德帝过来的,她也不好太过驳对方的面子。 “贵人说笑了。”柳静菡说得很含蓄。 丽贵人也知道这位楚王妃虽然身份不高,可是却不是个好惹的,于是也不愿说得太过,就笑一笑点头过去了。 “哪里是说笑呢?楚王妃嫁到王府这么久还没有动静,会不会是身体有问题?”这声音尖酸刻薄,而且其中充满了阴毒。 柳静菡心里一颤。 董清?! 虽然知道董清不过是被禁足了一个多月,没想到她居然又冒出来招摇? 柳静菡对于这个疯狂的女人,虽然不怕,可是的确是不愿意招惹。 她不过是看了董清一眼,就对丽贵人说道:“贵人,我先告退了,我去看一下邓夫人。”说完,就从董清身边直接过去了。 董清也是难得的,居然没有和柳静菡继续争辩,也没有露出愤怒的表情,反而意有所指的看着柳静菡的背影,眼中一闪而过的刻毒,让人不寒而栗。 柳静菡虽然说是要去看邓夫人,可是实际上哪里有这个心思。 她在穆王府的花园里乱走。过了盏茶的功夫,她总算是平复了多少因为董清出现,而变得纷乱的心情。 她知道那婴儿所在的房间应该就在这花园附近,因为这里僻静适合产妇和婴儿休息。 她突然就想要看看那可爱的小婴儿,想必那生机蓬勃的新生命能带给她更多的希望。 于是,她按照之前听到的,就在附近找了片刻,果然就看见一座小小的精舍,出现在眼前。 她看着那小舍很是精致,一阳一阴,再加上两个倒座,院内种了两株特别繁茂的梧桐树,想必是取了风起梧桐的好意头。 而且那门口恰好挂着一柄特别可爱精巧的弓。 京城的风俗,产妇生了男孩子正是要在门口挂上弓箭的。 想必这应该就是那邓夫人所在的院子。 只是这院子,怎地如此的安静? 人都去了哪里? 她正想要离开,却听见婴儿撕心裂肺的哭泣。 柳静菡心中一软,以为是那婴儿饿了或者是尿了,所以才会哭泣。 她因为没有生产过,所以却是没有想到,为什么婴儿啼哭,那乳母却是没有立即哄孩子,反而由着孩子继续啼哭? 她刚刚走进院子,就看见那房间闪过一道人影,随后,孩子就突然没了声响。 她正心惊,想着要走近了再听一听个究竟,却突然就是听见身后有人大喊道:“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 柳静菡一脸愕然的回头,就看见穆王妃和丽贵人以及身后一群的女眷们都直直的看着她。 随后,她突然觉得一阵的眩晕,居然还没等张口,就突然倒地,人事不醒了! ---------- “王妃!楚王妃!” 柳静菡迷迷糊糊之间,就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 她心里一惊,费力的睁开眼睛,就看见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的正是丽贵人。 “贵,贵人……”她想要多说两句,却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压根没法随心所欲的说话。 丽贵人的表情有些古怪,刚要开口,却是被一声凄厉的呼喊给打断! “jian人,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然后就有一个状如疯妇般的女人一把扑了过来,不停的拍打柳静菡。 柳静菡被她拍的直咳嗽,却是没法挣脱和反抗。 丽贵人看着实在是不像样子,就赶忙厉声说道:“穆王妃,难道贵府上就是这么管教女眷的吗?一介小小的夫人竟然可是如此责打皇子的王妃?” 柳静菡就斜眼看见穆王妃褚遙卿一手拿着帕子擦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一边假惺惺的说道:“贵人恕罪。邓夫人骤然痛失爱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说完,好歹还是让人先把像疯子一般的邓夫人拉到了一边。 柳静菡越发的纳罕,什么痛失爱子,什么还她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 丽贵人看到楚王妃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显然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可是那这么些个人都眼睁睁的看见楚王妃出现在这个院子里,随后等她们进去的时候,孩子就已经断气了! “楚王妃,你方才去了何处?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院子之中?”丽贵人虽然不愿意理睬此事,可是如今被她遇上,她也只能是叹一句倒霉了。 柳静菡仔细回想,这才沉声的说道:“贵人,我方才不过是想要过来探望一下这个孩子,所以才过来,至于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穆王妃闻言,阴阳怪气的说道:“荒谬!难道只要说一句,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把一切都推脱干净了?” 柳静菡虽然身子不舒服,可是依然立即反唇相讥:“穆王妃的话更加荒谬。如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我又做什么要推脱?” “哼!此处也没有其他人,你又何必惺惺作态!邓夫人刚刚诞下的麟儿,却被人发现就死在这房间一旁的房间里!而你恰巧又在此处,你要如何解释?” 什么? 穆王的长子死了? 刚刚生了三天的孩子就死了? 柳静菡自然是大惊失色! 她看了看那双眼呆滞,如同木头人一般,满脸都是泪水的邓夫人,就知道穆王妃说的不是假话。 她想了想,知道这离刚才自己晕倒的时候也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 当时…… 她迅速的冷静下来,随后艰难的直起身子,说道:“敢问贵人,那婴儿的尸体,现在何处?” 丽贵人很是惊讶,她没有想到柳静菡问这个问题,就有些呆愣的说道:“就在那外面矮榻上放着。” 柳静菡跌跌撞撞的就走了出去,果然就在外屋的矮榻上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呈现青紫色的尸体。 穆王妃赶忙追了过来,冷笑着说道:“难道楚王妃还是没有泄愤?居然还想要拿这孩子的尸体做什么?” 说完,她就有意无意的想要阻挡柳静菡接近那小小的尸体。 柳静菡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穆王妃:“人在做,天在看。到底是害了这个孩子,谁心里清楚!只希望她不要夜里做恶梦,梦见这孩子夜夜向她索命!” 穆王妃听了阴气十足的话,顿时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她的身子一软,柳静菡就趁势推开了她,然后当着那众多的丫鬟婆子的面,就把三指轻轻放在了那幼嫩的小手上。 过了片刻,她睁开双眼,眼中流露出了一丝的惊喜。随后,他又继续摸了摸小婴孩的脖颈处。 终于,她确认了内心的想法。 她大喊一声:“邓氏!你快些过来!” 那本来只顾着哭泣的邓夫人看了柳静菡的这一番作为,早就惊呆得忘了哭。 此刻听柳静菡叫她,她只会呆呆的回答:“做……做什么?” “你的儿子,可能还没死!”柳静菡的话石破天惊。 邓氏已经是傻在当场了。 柳静菡急急的说道:“你快过来!对着他的嘴吹气,他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邓氏听柳静菡说让她对着一具死婴的嘴吹气,顿时一阵恶心。她的眼中一阵惊恐,哪里肯走过去,反而不停的后退。 “不不不,他……已经死了,已经断气了……我……不……不”说完居然掩着面就这么跑了。 婴儿的母亲都不肯做这样的事情,在场的其他人自然是更加不肯做了。 而穆王妃更是冷冷的看了那几个跃跃欲试想要邀功的仆妇们一眼。那些人瞬间就都缩了回去,谁都不敢再动了。 柳静菡冷然的看着一脸嫌恶的丽贵人,和脸上带着阴笑的穆王妃,不再犹豫。 她将婴儿的下颌抬高,然后自己俯下/身体,用口对着婴儿的口鼻吹气! 258 怀孕,柳府为什么没有动静? 丽贵人和穆王妃见状顿时吸了一口冷气。 两个人也说不上是觉得佩服还是觉得恶心,总之都是没有想到楚王妃居然会亲自给死了的婴儿吹气。 柳静菡却是不理那两个多少已经有些瞠目结舌的人,依旧是努力的向着那冰冷的婴儿口中吹着气。 当太子、穆王、周王、楚王四个人闻讯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令人震惊的情景。 太子看着那一脸专注的柳静菡,感受到的震撼与其他人又另外不同。 他觉得眼前这个纤弱的身影似乎是和自己深藏在心底的某个人逐渐的重合起来。 曾几何时,他也是被那个人这种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气质和能力所吸引,甚至一度忘记了自己的责任和一直的梦想,差点就选择和对方归隐田园,平淡一生。 他好像突然又回到那一个迷雾朦胧的早晨,他硬生生的被母妃五花大绑拉着去到那阴暗潮湿的牢房。 当时,他正因为哮喘发作,而无法发出声音,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尖上的女子被一根弓弦生生的勒死! 他没法动,也没法张口。 当他看到那颗头颅慢慢的垂下,他觉得自己的心脏整个绞在一起,疼痛得无以复加。 之后,他就大病一场,整个人也消瘦颓废阴郁了很多。 那之前,他的哮喘不过是到了春夏交接之际才会发作,而今,则是变成了时时都发作的大病。 而他的身体也成为了阻碍他更进一步的最大障碍。 有时候,他不禁会想,是不是上天在惩罚他,惩罚他的无能,惩罚他没有能够在那时救下她! 今日,他真正的下定决心要拿到这天下的至尊权利,也是为了不想再将来再失去什么自己希望能够真正保住的东西。 “如贞……” 司徒俊站在太子的身后,一脸焦急的看着依旧坚持不肯放弃的柳静菡,却突然听见太子的口中溢出了一声古怪的低吟。 众人各有想法,也各有心思。 可是却都没有人上前想要帮一帮柳静菡。 其他人不论,司徒俊本想着要立即上前,可是他同她呆在一起久了,也知道,这样的时候不能打扰,否则很可能会造成*的后果。 可是显然穆王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忍了片刻,终于是忍不住开口:“王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穆王狠狠的瞪着一旁站着仿佛一脸悲戚的穆王妃还有不知去向的邓夫人。他不明白,为什么楚王妃都肯这般的为了自己的孩子努力,可是自己的王妃和姬妾居然能够无动于衷? 虽然,其实他自己也是不肯向柳静菡这样对着一个已经被别人认定死了的孩子吹气的。 但是那不一样。 自己乃是皇子。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当然是不能冒风险。 那些女人口口声声的说最爱自己,却为什么不能为了自己救活他如今最看重的孩子? 穆王妃的脸上瞬间就挂上了悲戚,哭泣着说道:“王爷……这……一言难尽啊。”说完就捂了脸只是哭个不停。 柳静菡听着褚遙卿那假惺惺的哭泣,心中烦躁得很。 可是她只能强行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孩子的身上。 她又用手掌按在心脏部位,较大力地不断压迫心脏,反复重复这个动作,以至于头上都冒出了汗珠。 可是那穆王妃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居然一直没有停止哭号,她边哭边用眼睛不停的斜睨着柳静菡那里,似乎是想要看清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不明白,这孩子明明已经没有气息了。她这么做难道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凶手?还是为了显示她的宅心仁厚? 穆王妃心中冷笑连连。 除非孩子真的能活过来,否则一切都是狡辩! 她不由自主的就把自己的哭声变大,仿佛这样就能顺利的扰乱柳静菡的思绪。 “住口!”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这让正想要张口的司徒俊都愣在了当场。 方才他就想要阻止穆王妃干扰柳静菡,然而毕竟穆王在场,他也不好太过放肆。 可是如今,穆王妃明显就是故意而为之,其险恶用心,昭然若揭,他自然是不能容忍。 可是没想到前面的太子和周王居然提前张口了。 两个人同时有些尴尬的对视,然后又一起讪讪的看了楚王一眼。 似乎到了这一刻,三个人的心思都已经互相明了了。 可是,谁都不会说破。 太子率先咳了一声,沉声说道:“穆王妃,孤知道你心中悲伤,然而此刻楚王妃正在全力施救,你是不是应该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穆王妃方才被两个的喝骂吓了一跳,正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的,十分难受。 此刻见太子开口闻讯,又不好不回答,只好是憋红着脸,低声说道:“太子说的是。妾身方才是太过……太过激……” “哇!”一声婴儿的啼哭破空而出,正好打断了穆王妃的话! 她也顾不上什么太子了,立刻一脸惊讶的看过去,果然就看见柳静菡轻轻的将婴儿用小小的包被包好,然后搂在怀里,柔柔的拍着婴儿的背部。 那婴儿又继续哭了几声,虽然哭得令人心酸,可是却实实在在的证明,这孩子已然是又活了过来! 穆王妃的脸色顿时一片煞白。 她捂着嘴不敢说话,生怕一出口就是尖叫和咒骂! 一旁的丽贵人震惊于眼前的情况,压根无暇理睬穆王妃。她看向柳静菡的目光更带了三分的忌惮。 这一招连消带打,直接就在穆王妃的脸上扇了一个大大的耳光! 不但施恩于穆王,救活了他的长子,还间接就证明了她根本就不可能是那要杀害婴儿的凶手——否则她又怎么会费劲心思再把孩子救活? 她在心中暗自决定,这样的女人以后一定不能招惹,即便是不能结成同盟也绝对不要与她为敌。 穆王喜出望外的看着又重新活了过来的儿子,就想要过去抱一抱孩子,可是他一个大男人又怎么懂得这些。 然而楚王妃毕竟是弟妹,又不好指使人家或者让人家抱着孩子给他看。他只能是重重的咳了一声,唤醒那依旧在发呆的乳母,示意她把孩子接过来。 乳母本就是吓得浑身发颤,孩子出了问题,她的责任最大。 此刻见楚王妃居然把孩子救活了,她真是恨不得直接跪下给她磕三个响头! 她得了穆王的暗示,立即几步上前直接接过了楚王妃手中的婴儿,然后又抱着哄了哄,那婴儿应该是闻到了熟悉的奶香,又是一番疲劳,也就渐渐安静了下来。 柳静菡此刻早已经累的精疲力尽。 虽然是个小小的婴孩,可是却更加的费心思。 一方面,这婴孩乃是出于假死状态,虽然没有了心跳,可是脉息却是微弱的存在,所以她必须要吹气、按压等方法一刻不间断的施救。 另一方面,婴孩的骨骼和肌肤都很娇弱,用力既不能太弱更不能太猛,否则容易直接让孩子的肋骨骨折。 光是拿捏这尺度,就让柳静菡心力交瘁了。 司徒俊见她满头是汗,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顾不得还有其他人在场,直接一个箭步过去,就搂住了柳静菡。 柳静菡一脸虚弱的说道:“你来了……孩子没事……真好。”说完又是直接晕厥了。 司徒俊此刻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冷然说道:“二哥!今日的一切我也不愿多说,可是将来,我必会跟你要一个交代!还请你今日就把这事情的真相弄个一清二楚!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 说完,他直接一把抱起柳静菡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穆王闻言一脸的尴尬,他心里清楚,楚王这是责怪他治家不严,出了这样的问题,最后却累得楚王妃直接晕倒。 “王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孩子突然出了问题,为什么楚王妃会帮着施救又晕倒!”穆王见太子和周王以及丽贵人都没有要告辞的意思,就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善了。 穆王妃此刻也慌了心神,可是她转念一想,这事情与自己又有什么干系?说看见有人杀孩子的是那邓萍萍,而被看见杀人的是楚王妃,她有什么可怕的? 想到这里,她镇定下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悲戚和惊讶,说道:“王妃恕罪,妾身也是不明所以。都是邓夫人认定了是楚王妃害了孩子。您可以把邓夫人叫来问个究竟。而且当时丽贵人也在场的。” 穆王不由自主的看了丽贵人一眼,丽贵人这身份,好歹算是他的“长辈”,他也不能出言质问。 丽贵人倒是识相,直接就是竹筒倒豆子,把当时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穆王越听脸色越黑,这楚王妃的确是非常的可疑,可是如果她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又何必费尽力气救活孩子?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 “水,水!” 柳静菡迷迷糊糊之间觉得口干舌燥,就下意识的发出这样的声音。 随后她就感觉有一股清泉慢慢的滋润了自己的嗓子,顿时她胸口的燥热就舒缓了许多。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就看见司徒俊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己。 “我这是怎么了?”柳静菡的头脑还有些不太清楚。 “恭喜王妃,贺喜王妃!” 屋里所有的丫鬟婆子突然都跪倒在地,大声说着吉祥话。 柳静菡有些不解的看了看一旁抿嘴笑着的司徒俊。 司徒俊也不管旁边还站着不少的下人,就一把搂住柳静菡,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笑容:“静菡,咱们有孩子了!” “什……什么?”柳静菡显然是有些难以置信。 “你这傻瓜!果然是医者不自医?你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你居然不知道?”司徒俊觉得好气又好笑。 一想到之前在穆王府,柳静菡晕倒了两次,又费劲心力去给那位小侄子施救,他就心有余悸。 如果为了救别人的孩子而伤害了自己的孩子,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保持一颗正常人的平常心。 “我,我有孩子了?”柳静菡被紧紧的用在司徒俊的怀抱里,似乎找回了三分的神智。 难怪最近总是嗜睡贪吃,坐马车颠簸又容易呕吐,她还以为是自己劳累过度和夏天天气热懒怠了。 这也是因为她虽然是医者,然而前世今生都未曾婚配生育,所以对自己身体的变化都没有太过多的关注。 再者,自己给自己诊脉,总是无法发现一些细微的变化。而滑脉偏就是所有脉象中最难诊出的。 她不禁心中苦笑,看来自己还是学艺未精,否则又怎么会连自己怀了身孕都懵懂不知? “那孩子怎么样了?可是无事?我方才晕倒了,也没来得及帮着看看到底有没有其他的病症。”柳静菡推了推司徒俊,问道。 司徒俊不高兴的撇了撇嘴,说道:“你还有闲心理睬其他人?人家说你是企图谋杀孩子的凶犯!” “你又何必说酸话?到底是谁干的,岂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清二楚?”柳静菡冷笑一声。 司徒俊见她动了怒气,也不敢再惹她,赶忙亲自拿了迎枕垫在她的身后,让她好好躺下,又吩咐青凤去那那炖了许久的鸡汤。 “鸡汤?你明知道我不喜欢油腻之物,又做这样的东西干什么?”柳静菡筋着鼻子说道。 司徒俊此刻简直是把柳静菡当成了王母娘娘,对于她的埋怨一点脾气都没有。 “你别嫌弃,你现在身子弱,厉大人说了,必须温补。这鸡汤我是让青凤把油腥一点点都撇除了的。你放心,一点都不油腻。”司徒俊柔声细语,仿佛是大声一点就能把柳静菡吹化了。 青凤憋着笑说道:“没错,没错。王妃不用担心,这鸡汤保证没有一点的油腥味儿。” 柳静菡见司徒俊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也是欢喜,可是又不好当着丫鬟的面表现出来,于是就点了点头,做出勉强答应的样子。 喝了鸡汤,柳静菡不免又露出半分的疲态,司徒俊就赶忙又让她睡下了。 这一睡就又到了华灯初上之时。 此时,大多数人都已经知道楚王妃怀有身孕的事情。 穆王得知此事,脸上的笑容也少了三分,心中对柳静菡的感谢也消了三分。他本以为自己这个儿子还能风光一阵子,没想到人家正经的楚王妃有孕了。自己这个庶出的只怕是要退避三舍了,不免心中又怨恨穆王妃不识大体,否则她腹中的孩子才应该是皇上的第一个嫡孙。 太子得知此事,脸上却是一阵苦笑。心中的悲戚又添了三分。佳人不但已经别嫁,此刻又有了身孕,难道真的是有缘无分,此生只能相忘于江湖? 周王得知此事,不过是手中的毛病停顿了片刻,那上面一滴硕大的墨汁就这样掉在了那一副画好的睡莲图上。上好的佳作就这么毁了。韩氏有些埋怨的看着周王,周王却也只能心中一声叹息,然后笑着换了一张画纸。 武德帝听了王喜的回报,脸上阴晴不定。 半晌功夫,他只说了一个字: “赏!” ---------- 柳静菡在家中过了几天的舒坦日子——基本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终于到了第四天,她实在是躺不下去了,于是就吩咐青凤把那贵妃踏抬到院子里,去晒一晒太阳。 青凤本来是不情愿,可是一看外面风和日丽太阳正好,又看见柳静菡实在是一副呆不住的模样,就咬了咬牙。豁着被王爷责骂的代价,吩咐人把王妃扶了出去。 谁知道人还没有出去一盏茶的功夫,府里的那三个女人就陆陆续续的来了。 青凤一见这三个人就没有好脸色。 “王妃如今身怀有孕,身子虚弱,只怕是不方便接待各位。”她直接把三个人堵在了院门口,压根不让她们进去。 杨氏忍着心中的不甘和怨恨,勉强笑着说道:“我们不过是想要来恭喜一下王妃罢了。姑娘又何必拦在头里?再说了,王妃也不是那等畏缩小气的人,肯定不会拒绝的。”她的声音不小,就是想让柳静菡也听见。 柳静菡皱了皱眉,也知道今日不让她们进来看个究竟,只怕她们还会继续纠缠。 “青凤!不得无礼!让杨侧妃和二位夫人进来吧。” 青凤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让开了,却是眼睛不错神的盯着三个人,生怕她们做出什么不利的举动。 三个女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柳静菡那还依旧平坦的腹部,眼中流露出的或是妒忌或是羡慕。 “恭喜王妃梦熊有兆。只不知道为何柳大将军府上一直没人过来探望?”杨氏这话说的有些奇怪。 柳静菡心思微转,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杨妹妹,这话怎么说?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又何必遮遮掩掩?” 杨氏却是但笑不语。 柳静菡眯着眼睛,看着对方,心中的不祥却是越发的升腾。 259 提亲,丧心病狂的董清! 柳静菡听了杨氏不清不楚的话,面上虽然还能保持基本的平静,可是心中早就波澜涛涛。 她知道杨氏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必定不安好心。 怀孕初期的四个月最是危险,稍微行动上不谨慎或者是心理出现了什么波动,很容易就会造成滑胎的恶果。 她有心不去理睬这个女人的鬼话,可是偏又看见另外两个眼中同时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沈氏一脸古怪的笑容:“说起来,这件事情还真算是近来的大消息呢!真是不比您怀孕的消息差呢!” 郑氏虽然没有张口,可是那双满是嘲弄的眼睛却是说明了一切。 柳静菡看了青凤一眼,却发现她也是一脸浑然不知的表情。 这也不奇怪,自从她有了身孕之后,青凤基本就是寸步不离她的身边,压根就没有出过王府,所以不知道外面的消息也是正常的。 三个女人一番故弄玄虚却是就是不肯直接说出那话来,那用意简直就是昭然若揭―― 分明就是想要柳静菡郁结于心,让她心中忧虑! 柳静菡强忍着胸口那种发闷的感觉,扯出一个还算是体面的笑容说道:“原来如此,那真是劳烦三位费心了。只是不知道,若是我有了什么三长两短,王爷能饶了你们哪个?” 三个女人同时一愣。 她们面面相觑,顿时身子矮了半截。 她们都知道,就算是之前王爷和王妃曾经有过口角和争执,可是如今王妃怀了身孕,她就是王爷的心头宝。 若是王爷知道她们三个故意过来找王妃的不自在,必定又是一顿好骂。 三个人想到这里,都有些悻悻然。 于是也不过片刻,就一一告辞而去了。 柳静菡此刻才让自己放松下来,也因此,她的脸色异常的煞白,脸上也冒出了一颗颗的冷汗,嘴唇更是有些发青。 青凤见状吓了一跳,连忙扶住柳静菡,大声说道:“王妃,你没事吧?快,快找太医!” “我,我无事。你别担心,我不过是急火攻心,血不归经而已,休息一会儿就能恢复的。你,你赶快去把青鸾找来,让她立刻回柳府,把事情给我打探个一清二楚!” 青凤见柳静菡虽然声音低沉,可是倒也没有过分的虚弱,她也知道这位主子乃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也只好赶忙去叫了青鸾,吩咐她立刻出府。 青鸾听了青凤的话,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她看着一脸焦急的青凤,吞吞吐吐的说道:“这,这事情,我前天倒是有所耳闻。只是……只是,我怕王妃心慌,所以在没有确定的情况下也不敢乱说。” “什么!你知道内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青凤再没想到青鸾居然也知道了这事。 难道这件事情真的传得外面风风雨雨,只有她们这小院子中的人才不知道? 青鸾犹豫再三,这才低声说道:“外面都传说,说是靖安侯府向咱们府上提亲了!” ---------- 柳牧眯着双眼,看着眼前这两张大红的庚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老爷,依着您看,这门亲事,咱们做得?”王氏对于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简直是感到匪夷所思。 那靖安侯府是何等的人家,居然会向他们柳府提亲! 最最不可思议的就是他们提亲的对象居然是柳慕风! 而那边的女子不用多说,就是侯府大小姐,董清! “这……这实在是莫名其妙。咱们府上和安国公府结亲的事情,整个京城基本上是无人不知了。虽然如今二少爷中了探花,又是容貌出挑,可是好歹也是个白身,这样的亲家,咱们……”王氏面上是一副担忧的模样,可是心里却是不断地撇嘴。 那样一个践人生的庶子,却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有这么好的亲事找上门? 柳牧不是王氏那种无知妇人,当然不会想得那么简单。 据他所知,靖安侯府明面上似乎是没有和任何的皇子结盟,可是暗地里早就和钱贵妃达成了同盟。也就是说靖安侯府实际上是支持新任太子的。 如今他突然不顾体面,作为女方向男方提亲,难道是有太子在背后授意? 那董清虽然早先还有个郡主的封号,可是如今早就已经被褫夺,也就是个身份高贵点的大家闺秀而已。 再者说,她因为和楚王纠缠不清之事,早就已经坏了名声,说起来比其他普通的小姐还不如! 这么说起来,自己的儿子虽然是庶出,可是如今也已经被皇上亲自抬成了嫡出,又是新科的探花,而且那丰神俊朗可是京城无人能及。配那个董清也不算是高攀了。 王氏见柳牧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却是更加一头雾水,压根猜不出自己夫君的真实想法。 她正在胡乱猜测之间,却听见柳牧说道:“我倒是觉得这门亲事非常的好。”说完,他又悠闲的喝了一口放在一边的香茶。 “老爷,咱们府上如果真的转和靖安侯府上结亲,那安国公府会不会怪罪……”王氏心中一惊,赶忙说道。 “怪罪?” 柳牧冷笑一声,不以为然的继续说道:“咱们两家从来没有换过庚帖,更没有对外说明确实是定了婚约。不过是两家的小儿女有几分意思罢了,这算是什么?” 王氏一愣,这才算是明白了柳牧一直叮嘱她不要急着和那安国公府上明确婚事的目的。 原来,他早就打着“奇货可居”的主意,就是想着要等到柳慕风考取功名的那一天,才决定到底要和哪家的千金结亲。 想到这里,王氏又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根本就是自己的夫君暗中帮着柳慕风这个小野种学习功课,否则那小野种又怎么会突然一鸣惊人,就中了探花? 这么说来,自己和儿子岂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傻瓜? 又或者说,压根就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柳牧哪里会理睬自己夫人的小心思,他如今唯一担心的就是如果柳静菡知道了这件事情,会不会有什么激烈的反应?进而对这桩他心目中的“天作之合”的婚事进行阻挠呢? ---------- 柳静菡冷冷的看着眼前明显坐立不安的司徒俊,一言不发。 “我,的确是有所耳闻,可是却是始终没有机会看到哥哥确认一下。再者,你现在受不得刺激,所以我才没有直说。”司徒俊见她半晌不肯理睬自己,只能是讨饶般的开始自言自语。 “哼!”柳静菡听了这一大通话,却是只有一个字回答。 “你千万别动气!这事情是真是假还未可知,你若是为了这样莫须有的事情而伤了身子,只怕是哥哥也不会安心的!”司徒俊看到她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红,他赶忙安抚。 柳静菡听到这话,方才觉得他说得有三分道理,终于才转过脸,冷然说道:“那你也不应该骗我!难道你不知道我那个父亲是个唯利是图的人?当初想着和安国公府结亲就不可能是为了我哥哥的幸福,如今更加不可能为了他的想法而放弃这么一门好的不得了的亲事!” 话虽如此,可是其实柳静菡真的很不明白。 董清最爱的不是应该是司徒俊吗? 怎么如今居然会接受这种荒唐的提议? 嫁给柳慕风? 嫁给她最恨的柳静菡的亲生哥哥? 这不是等于与敌*? 难道她真的会为了故意让自己痛苦,让自己最关心的哥哥痛苦,而宁愿牺牲自己终生的幸福? 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那这个女人真的只有“丧心病狂”四个字能够形容了! 看到柳静菡的面色变换不停,忽而发青,忽而发白,司徒俊越发的感到惶恐。 “静菡,你没事吧?你不要吓唬我!你的脸色真的非常的不好!”司徒俊抓住柳静菡的手,又发现她的手冰凉,他就更加不安了。 “我没有事情。然而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了。那位董小姐,真真儿是行事不可预测。我真是招惹上了一个摔不到的膏药!”柳静菡苦笑一声,又看了看司徒俊。 就算是司徒俊并没有董清想象的那么好。可是一个钻进牛角尖的女人又怎么是别人能轻易说得通的? 可是董清最不该的就是拿自己最重视的哥哥下手! 就算是董清如何的对付自己,她都可以理解成为是嫉妒引起的行为不当。 可是她把怒气和仇恨发泄到自己的哥哥的身上,那就根本是没有任何道理的疯狂! 她绝对不能容许任何人企图伤害自己重视的人! 她知道,她和董清之间的梁子只怕是只能是不死不休了! ---------- “清儿,你真的决定要嫁给那个庶子?”靖安侯夫人一脸不解和担忧的说道。 董清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却是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柳静菡,你毁了我的一生,毁了我的幸福。 我就算是拼尽我余下的生命,也要搅得你和你的家人永世不得安宁! 260 宴会,馥郁馨香萦绕鼻端的花香! “啪!”安国公老夫人一巴掌拍在了身边的小几上。 “竖子欺人太甚!柳牧这个见利忘义的老匹夫!这是欺负我们安国公府无人吗?”老夫人柳眉倒竖,脸色铁青,显然是气得不轻。 施三夫人立刻接口:“不错!怪道我过年那时候过去,那柳府那样的冷淡,原来竟然是存了这样的想法。也不想想,当初那柳家二少爷不过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庶子,我们家不嫌弃,还肯把露儿嫁过去。她们倒好!如今竟然捡着高枝要飞了!” 施大夫人站在老夫人的身边,一脸鄙薄的看着三夫人。 她如今掌管府里的内务,气势上身份上自然是不同以往,看着三夫人的眼神也带了居高临下。 “弟妹这话说的虽然在理,可是这件事情弄成今天这种尴尬的局面,恐怕也有你处置不当的责任吧。如今只是一味的责怪对方,又有什么用?这么长的时间你又为什么不和对方确立明确的婚盟?现在让柳府钻了空子,你难辞其咎!”之前施大老爷还曾经提议要把施露儿收在大房的名下。本来这件事情已经在暗中操作了,也争得了老夫人的同意。可是如今看来……竟然是大大的不必了。 施三夫人听了大夫人的话,顿时露出愤愤不平的表情。她有心反驳,偏人家说的字字句句都在点子上,她胸中这口怒气自然是发泄不出。 一口气憋在胸口,真是难受无比。 施三夫人只好是恶狠狠的看了身边的施露儿一眼。都怪这个小践人,一点用处都没有,到了手的熟鸭子都能飞了。 施露儿漠然坐在一旁,低垂着臻首,白希的脖颈僵硬得一动不动,让人压根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虽然在场的几个人根本就是在讨论她的婚事,可是她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好像根本就是事不关己。 安国公老夫人有些冷然的看着施露儿,心中也是充满了失望。 之前她满心以为这个孙女守了望门寡之后就是会老死在家门之中,虽然不算是什么耻辱,可也不能再有什么大的用处了。 可是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她居然能和定国大将军府上的二少爷结亲,而且那二少爷又争气,考取了探花。 然而,如今看来,不是她终究就不是她的,没有那个福分,只怕也是强求不得! 老夫人正自心中嗟叹,却听见有丫鬟在外面说道:“启禀老夫人,楚王府派了人过来!” 施三夫人闻言,顿时就是一怔。随即就是破口大骂:“到了这个时候又过来做什么?惺惺作态!” 老夫人皱着眉头说道:“我看你是猪油懵了心!人家好歹是楚王妃,岂能容得你放肆?”随后就深深的看了施大夫人一眼。 大夫人会意,就甩了帕子款款的走了出去。 她一出门,就看见一个年轻貌美,遍体绫罗的丫鬟等在外头。 因着前一次也是这个丫鬟过来安国公府传话,所以她倒是认得这就是王妃身边得*的两个丫鬟之一――青鸾姑娘。 大夫人到底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虽然心底不忿柳府对安国公府的轻视,可是还是挂上了一个得体的笑容:“姑娘来了。不知王妃有何吩咐?我们老夫人身子不爽,实在是不能亲自迎接姑娘了。” 青鸾恭敬的站在当场,脸上的笑容真诚,可是心中却是了然。 方才她明明听见老夫人的声音,不说是中气十足也是神清气爽,哪里有什么“不爽”的感觉? 可是她也知道,如今自己这个身份,人家能笑着接待自己已经是不错了。 “三天后,我们王妃想要在王府办一个宴会,邀请京城里的夫人小姐们过去参加。” 施大夫人眼珠一转,虽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必定是想要借着机会缓和一下两府的关系,可是她不知道老夫人究竟是什么想法,自然不能一口应承。 就笑着说道:“有劳姑娘跑这一趟了。这事情我一定转告老夫人。”说完就没下文了。 青鸾微微皱眉,心道,这安国公府也忒地托大了,这样的事情也不当场给个准话? 王妃可是嘱咐过的,务必要施露儿小姐到场。 “这……还请大夫人再转告老夫人,我们王妃特意说了,想要让露儿小姐过去一趟,她有些体己话要说……”青鸾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说得更加明白一些。 施大夫人正自沉吟,就惊觉身边有人猛然掀了帘子出来。 她转头一看,正是施露儿。 “露儿!你出来干什么!” “大伯母,你不必慌张!”施露儿直视青鸾,脸上的表情带着几丝的义愤:“请姑娘转告王妃,露儿一定到!我也有些话想要好好的问一问王妃!” 青鸾得了正主儿的话,自然是不再拖延:“既然如此,那奴婢就告退了。”说完就匆匆的走了。 施大夫人对于施露儿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很是看不上。 她冷笑着说道:“什么时候,这府里竟然是小姐你说了算了?总该守一下未嫁闺女的规矩。这般的张扬,怪道……哼!” 她话里有话。 施露儿听了,脸上表情不变。 自从她守了望门寡,这样的冷嘲热讽早就听得多了,也麻木了。 她也不理大夫人,直接掀起门帘子就走了进去。 大夫人气得倒仰,可也不愿意为了一个不识好歹的小辈失了身份,只能平复了片刻也跟着进去。 老夫人盯着方才自作主张突然出去的施露儿,却发现对方低眉顺眼却是后背笔直,一点歉然或者畏惧都没有。 她到底还是在大夫人一脸探寻的目光下,悠悠的说了一句:“也罢,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情的确是需要一个说法!” ---------- 等到了宴会举行的那一日,施露儿到底还是一个人坐上了去往楚王府的马车。 这倒不是老夫人多么信任她,觉得她能独当一面,不过是施大夫人和三夫人都觉得没有必要跟着她去丢脸,而老夫人更加是不肯出门的。 到了楚王府,施露儿发现除了她自己之外其实并没有其他的客人。 施露儿一见这个架势,心里明白,楚王妃只怕是有心想要说和。 只不过她弄不明白,她究竟是想往好了说和还是想往分了说和? 柳静菡看见施露儿走了进来,就笑着说道:“露儿姐姐,你来了。正好,你且陪着我去花园里走一走。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施露儿也知道楚王妃是怀了身孕的,自然是不敢怠慢,就轻轻点了点头,扶着柳静菡出去了。 ---------- 柳慕风得了柳静菡的消息,就来到了楚王府的花厅,他因着这几天发生的种种也是心中烦乱。 他拿起丫鬟送过来的茶杯,却又觉得没有心情,就又把茶杯放下。不多会儿干脆起身在华厅里四处看看。 窗台前的矮几上供着一盆美丽娇嫩的花朵,那花盆盆居然是以碧玉制成,足以显示其珍贵。 它那四片浅黄色的花瓣,杏黄色的花蕊,凑成了一朵朵美丽的小花,看上去淡雅、清秀,叶子绿如碧玉,绿如翡翠。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使人如醉如痴。其姿色、妖态更胜桃、李。普通的花哪里有这等馥郁馨香的香气? 柳慕风的鼻端满是萦绕不去的香气,可是心中却是有些冷。 他如何能够想到,靖安侯府的大小姐居然会不顾女子的矜持,纡尊降贵主动向自己求亲! 柳慕风对于她和柳静菡之间的纠纷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也压根不相信这个曾经的长安郡主居然会看上自己这样一个出身不好的庶子。 然而,在柳慕风的心中,他认为不会有这样莫名其妙的女子居然为了报复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 无奈的是柳牧作为一个父亲压根不会把一个庶子的婚事和幸福放在眼里,他满眼只有富贵荣华! 否则也不会认了柳静芸从楚王妃变成皇上的*妃,也不会在柳静菡和楚王发生矛盾的时候置之不理了。 柳慕风早已经认定了施露儿这个看着和柳静菡同样坚强的女子作为自己的妻子,虽然两个人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也没有确立明确的婚约,但是双方都已经认定对方是自己能够走完一生的良人。 事到如今,他们两个人真的能够破除所有的障碍最后走到一起吗? 他突然觉得一阵的头晕,难道是因为这些日子郁结于心,所以导致旧病复发? 这时侯,他突然听见身后有人说了一句:“二少爷……” 柳慕风的心通通乱跳,憋闷难受,紧接着又是一阵的咳嗽。 之后,他才回头,却发现身后居然是日思夜想的施露儿! 施露儿发现柳慕风有些不对劲,心中迟疑,本来顾及着男女有别不想上前,但是看他那副气喘吁吁的模样,实在是不妥当,她只能是慢慢上前,边走边询问:“二少爷,你没事吧?” 谁知道,柳慕风居然就猛然的扑倒在了她的身上! 261 误会,釜底抽薪断了他的念想 施三夫人一脸不情愿的走进了楚王府的大门。 可以说,她是被楚王妃硬拉来的。 本来,老夫人都给她们下了死命令,不要跟着施露儿到楚王府去丢人现眼,可是没想到楚王妃居然亲自给她来了一封信,让她务必过去。否则她就要亲自来请了! 这不就是故意为难她吗? 就算是安国公老夫人也经不起怀了孕的楚王妃这样的威胁啊! 老夫人听了施三夫人的抱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位楚王妃真是个强势的人,如今这个架势势必是想要对两家的亲事做个明确的了解了。想必是施露儿作为一个未嫁的闺女,有些事情没法做主,所以需要一个能商量的长辈。 “您看这不是牛不喝水强按头吗?王府的马车如今就停在咱们府门口,竟然是一副我不上车就不离开的架势!”施三夫人愤愤不平的说道。 老夫人沉吟了片刻,说道:“也罢。你去吧。总要经过这么一回的,否则以后也是纠缠不清!去吧,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施三夫人虽然无奈,可也知道这一趟是避免不了了。 她板着一张脸刚刚走进王府的大门,却听见身后“唏律律”一声马叫。 怎么,还有其他的人也是这么迟? 她不由自主的就停下了脚步,回头张望。 没想到那掀了帘子,扶着丫鬟的手款款下车的,居然是柳府的主母,王氏! 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施三夫人一见居然是柳府的夫人,顿时气得咬牙切齿! 她真想立刻走上前去狠狠的扇这个虚伪的女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若不是因为他们柳府背信弃义,出尔反尔,她们安国公府又何必承受其他人的嘲笑,弄得几个夫人如今都不敢出去参加宴会! 王氏看见门口站着的居然是施三夫人,也是吓了一跳。 怎么也没想到,两个人居然会撞了个正着! 她多少也是有些心虚,看到施三夫人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居然有些抬不起头来。 她当然不愿意在这样的场合和施三夫人起争执,于是下了马车之后就跟着过来迎接的匆匆的走进侧门,压根就不想多看施三夫人一眼。 可是一腔子怒火的施三夫人哪里肯就这么轻易放过王氏? 她立即几步抢上前去,冷冷的笑道:“原来柳夫人啊。您果然是容光焕发啊,可是有什么喜事吗?” 王氏一愣,脚步就是一顿,她倒是没有想到施三夫人会不依不饶。 王氏哪里是一个真的能忍气吞声之人? 她立即反唇相讥:“居然是三夫人?我家的确是有喜事,不过是因为舍弃了之前不好的,找到了更好的罢了。也不是说很么大事!看您的样子倒是一脸的颓丧,可是府上有什么不好的事?” 施三夫人气得倒仰! 什么叫舍弃了不好的? 她的意思是安国公府压根不是好人家? 真是不要脸! 明明是自己背信弃义,始乱终弃,还要说得如此的冠冕堂皇! “我们府上的确也是不太好。也没什么别的。不过就是被疯狗反咬了一口,可是我们是人,总不好也追着狗再去追究!所以,真的是让我很为难呢!”施三夫人冷嘲热讽。 王氏听了这话,也动了真气。 真是给脸不要脸,这算是怎么回事? 她凭什么要受这样的疯子的刁难? 虽然不和安国公府结亲,他们柳府的确是有不对的地方,可是毕竟两府没有订立明确的婚约,也算不上是多么过分的事情。 整个京城里,悔婚的人家多了去了,怎么就他们柳府这么倒霉! 真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药!难道他们安国公府的小姐真的嫁不出去了? 她心里正想着要继续嘲讽几句,却听见说有人说道:“母亲,施三夫人,你们都来了!” 两个人同时转头,就看见楚王妃柳静菡扶着丫鬟的手慢慢走了过来。 她的脸上带着一抹有些无奈的笑容,却也显得有些疲劳。 “实不相瞒我今日并没有举行什么宴会,这不过是想要请二位过来的一个借口。” 施三夫人和王氏听到柳静菡的话,目光中都或多或少的流露出了一丝的不满。 可是他们也知道,柳静菡这样大费周章,想必还是为了两府的亲事。 虽然两个人心里都觉得这件事情其实没有什么谈的,也没有其他可挽回的,然而人家楚王妃都这么说了,她们俩也不可能不识抬举。 王氏看了看柳静菡那依旧平坦的小腹,心里撇了撇嘴,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就这样有了身孕?想必这身份也是水涨船高了。 再想到自己的女儿如今在宫里情况不明,也渐渐有了一些失*的传闻传了出来。 为什么身份高、地位高的明明是自己的女儿,可是得到好运气、好结果的总是这个践人的女儿! 王氏这样想着,脸上难免就露出了三分的不满。 柳静菡看在眼里,心中厌烦,可是脸上却依旧淡然。 “二位,不如就请移步花厅,咱们好好谈一谈吧。” 可是当三个人一同来到花厅的时候,看到的居然就是柳慕风猛然将施露儿扑倒的惊人一幕! ---------- 三个人直愣愣的站在门口,全都是目瞪口呆。 “啊!你在干什么!你这无耻的等徒浪子!” 施三夫人率先清醒过来,她立刻大声质问! 在她的角度看来,这根本就是柳慕风在轻薄施露儿! “不错!慕风你一向受礼,为什么无端端出了这样的误会!” 王氏虽然反应慢了半拍,可是也立刻回击。她虽然讨厌柳慕风,可是这个关键时刻,却是绝对不能让安国公府拿到什么把柄! 两个人针锋相对,柳静菡却是一脸的惊讶,扶着额头,像是被惊得有些要晕倒的模样。 一旁的青凤见状,本想着要立刻推出去,可是一看柳静菡的模样,只好先将她抚稳,然后低下头,不再说话。 这边厢,王氏和施三夫人如同斗眼鸡一般,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可是那一边,也不知道是真的厚颜无耻,还是被震惊得发傻了,柳慕风居然依旧没有起身,而施露儿也是没有出声尖叫。 柳静菡看着两个人的情况不对,赶忙说道:“二位先不要吵闹,我怎么瞧着我哥哥和施小姐有些不对劲!” 施三夫人和王氏这才各自“哼”了一声,望向了自家的孩子。 果然,她们立刻就发现了不妥之处。 “慕风,你还在干什么!你要不要廉耻了!” “露儿,你是疯了不成?难道还要让这么个男人……就这样!” 说完,两个人就一起气哄哄的走上前去,想要让面前还依旧不要脸面的扑在一起的男女起身。 可是等到他们走进的时候,才发现―― 两个人的双眼紧闭,竟然像是都人事不醒了! ---------- “啊!”柳慕风猛地起身,满头都是冷汗! 他一睁开眼,有些慌张四周一看,却发现一旁坐着的居然是柳静菡和王氏。 他一时有些恍惚。 过了一会儿工夫,才意识到,他方才不是在自己的家中,而是在楚王府! 他再一次回头确认,果然就看见柳静菡满脸的担心,而王氏则全然是鄙薄。 “你是疯了不成!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安国公家的小姐动手手脚,柳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王氏看到柳慕风已经全然的清醒,再也按捺不住,不由自主就破口大骂。 柳慕风经过王氏的“提醒”,总算是回忆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方才觉得一阵的眩晕,然后就觉得体力不支,之后,之后,好像看到了施露儿……然后,然后,到底怎么样了? 他只能是求助般的看着柳静菡,希望得到她的提示。 柳静菡一脸的为难,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可是想了想还是说道:“哥哥,方才,方才……我和母亲、施三夫人一起去到花厅,居然看到你……你整个人扑倒在施家小姐的身上!” 柳慕风顿时一惊。 他当时在花厅里呆了一段时间,就觉得有些头晕眼花,如何也支持不住,没想到那时候隐约看到的施露儿,居然不是幻觉。 “我……我没有!我怎么会轻薄他!我当时觉得胸口憋闷,呼吸困难,所以才会晕倒,哪里想到……这绝对是误会。”柳慕风连忙挥手解释。 王氏听了这苍白无力的解释,一阵的冷笑:“你这话只好说给傻子去听!难不成你以为那对母女都是瞎子和白痴?” 其他的不说,就说那施三夫人根本就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如今被她拿住了这样大一个把柄,肯定不会轻易饶过他们。 他们柳府如果出了一个轻薄少女的无耻之徒,哪里还有什么颜面在高门大户之间行走? 别说是柳牧要落下一个教养不力的罪名,就算是柳乘风只怕也会再也抬不起头来。 王氏恶狠狠的瞪着柳慕风。 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柳慕风一看王氏的神色,就知道她必定是认定了自己就是个*之徒,他倒是不怕王氏误会自己,只是觉得这样无辜的毁了施露儿的名节实在是太过不公平。 柳静菡坐在一旁,有些奇怪的眯了眯眼睛,然后才担忧的说道:“哥哥,你不是这样孟浪的人,可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柳慕风经过她这么一提醒,也觉得当时自己的不舒服来得太过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大声说道:“我知道了!是那花,那盆花!” ---------- 施露儿也已经清醒,面对施三夫人的质问和责骂,她却只是沉默不语。 “你这个废物!之前的那股子泼辣劲去哪里了?吃了这样的大亏,自然不能放过他们!他们想要就这么走脱,还去娶什么侯府小姐?绝对不可能!” 施三夫人正在叫嚣的时候,却听见身后有人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施三夫人一想到自己这一番话,被别人听见,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果然,她一回头就看见柳静菡看着自己,而王氏则更是脸色青白交加。 “对不住了,施三夫人,都是因为我们的失误,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抱歉,我们一定会负责的。”柳静菡歉然的说道。 王氏本想要出言反驳,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暂且应下,等到回府再和柳牧商量。 “失误?我们家姑娘的清白都已经毁了!这分明是柳二少爷品行不端,一句失误就能遮掩过去吗?”施三夫人虽然心中暗笑,可是口上却是不依不饶。 “三夫人,这事情……哎,也罢,这本是我府上的私事,可是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体面了,就直接说了。”柳静菡一脸的为难。 施三夫人倒是惊讶,难道真的有什么隐情? “方才家兄并不是有心要轻薄施小姐,而因为,因为吸入了夜兰香释放的有毒气体,所以才会头晕目眩,憋闷难耐,控制不住自己,可是恰好当时柳小姐到了花厅,想必是因为担心家兄的安危,想要上前帮助,这才会……家兄晕倒之时,恰巧倒在小姐的身上。” 原来,方才听了柳慕风的话,王氏和柳静菡一同去到那花厅查看,果然就看见那一盆香气异常馥郁的花朵。两个人都是贵夫人,哪里会对花朵等知之甚详? 所以,她俩就召见了府里的花匠,一问之下才知道,这花名曰夜兰香! 此花虽然香气浓郁,但是却会使得体弱之人感到头晕目眩郁闷不适,甚者会造成晕厥! 而柳慕风因着被那花朵所吸引,在花朵附近逗留了许久,吸入了大量的香气,所以才会出现不适,进而倒在了进来的施小姐的身上。 施露儿听了这些话,突然抬头看了柳静菡一眼。 柳静菡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居然冲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 “这本就是一个误会!只怕是那王府的姬妾想要陷害大姑奶奶,所以才会故意弄了那样的花放在她常常会客的花厅,可是没想到,却是咱们的二少爷着了道!”王氏一回到柳府就立刻去找柳牧说明真相。 柳牧看着低着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柳慕风。 “慕风,你先下去吧,我和夫人有事情要商量。” 柳慕风点点头,慢慢走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下脚步,说道:“父亲,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要做始乱终弃的小人!施小姐我是娶定了!”说完就直接走了出去。 “放肆!”王氏听见了柳慕风的话,气得够呛。 “罢了。”柳牧冷然说道,“你去把董府的婚事回绝了吧。然后三天后就正式去向安国公府提亲吧!” 王氏一脸的震惊,可是随即也明白,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三言两语遮掩过去的,走上这样一条路也是没有办法了! 柳牧的眼神却是越发的冰冷暗淡。果然还是低估了这个女儿,好一招釜底抽薪! ---------- 果然,三天之后,王氏就主动上门提亲,这个一时都搞得非常隆重,几乎京城所有的人家都知道柳府那位出了名的“莲花柳郎”柳二少爷终于是和安国公府的施露儿小姐正式结亲了。 有那知道内情的人,自然是免不了要再一次的嘲笑董清这位靖安侯府的大小姐。 当初追求楚王司徒俊不成惨被拒绝,这次主动去向柳二少爷求亲,居然又被人家耍了一次! “这次你可怎么谢我!那盆花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的!”司徒俊轻轻摸着柳静菡的小腹,讨好般的说道。 柳静菡笑着说道:“这次真的谢谢你了。我也知道那花京城里十分的少见,否则我哥哥也不会因为好奇而多看了好几眼了。” 夜兰香此花只产在两广地区,而京城地区却是压根就没有。她也不过是在一本札记上看过此花,才想起它的妙用。 此花虽然香气馥郁,但是花香却是对人体没有任何的好处。尤其到了夜晚,这种香气更加容易使人眩晕咳喘甚至昏迷。 也是为了使得那香气更加的浓郁,所以那间花厅整整关上门窗两天两夜,里面依然是充满了夜兰香的气味。 所以那柳慕风才会那么快的就晕倒了。 至于施露儿…… “你是怎么让施露儿肯单独去见兄长的?”司徒俊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她是个聪明人,而且自然不甘心就这样被董清抢了自己的幸福。我不过是暗示她,过去之后,发生任何事情都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就是了。”柳静菡说道。 “我有时候想,你是不是太狡猾了!”司徒俊摇了摇头。 柳静菡这么一招釜底抽薪,简直是把柳牧所有的心思都断绝了。出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柳牧有任何的想法也不可能施展了! 安国公府毕竟不是好捏的柿子,他们家的姑娘也不可能容忍给别人家的儿子做小。 所以,两府就只有这么一条路――迅速结亲。 柳静菡听了司徒俊的话,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她如今只想知道,董清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262 反常,宴会之上遇故人 过了几日,出乎柳静菡的预料,董清似乎是非常冷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一没有纠缠施露儿,二没有为难柳慕风。 柳静菡知道董清根本不是这种大度淡然之人,她的这种表现实在是有些反常。 柳府和安国公府也定下了明确的婚期,就在三个月之后,虽然说有些仓促,然而两家人都是为了儿女的婚事准备多年的,也不算是慌了手脚。 撇开此事不提,自从靖王入京之后就是循规蹈矩,深居简出,就连和皇太妃也是甚少联系。 武德帝也不知道是否是良心发现,居然真的就发了明旨,说是靖王离京多年,如今年纪渐长,实在是不适宜在居住在那莽荒之地,着其定居京城,并且赐下了一座颇为华丽的府邸。 靖王自然是感恩戴德,于是又小心翼翼的提出想要把太妃接到靖王府居住。 自然,武德帝是婉言拒绝了他的要求。 靖王本也是试探性的询问,就没指望这位皇兄能真的同意。好在武德帝看在靖王这么老实的份上,允许他每个月入宫三次探望太妃。 于是乎,那远在云贵地区的原靖王府的家臣下人们,就带着靖王的财帛书籍等物历经了一个月的时间不远万里来到了京城之中。 因着云贵地区的女子长相与京城女子迥然不同――身材健美,皮肤黝黑,却又各个性情奔放,穿着露出小蛮腰的民族服饰,倒是引得京城那些纨绔子弟各个侧目,都想着要往靖王府都走几趟。 靖王府一时之间就异常的热闹起来。 靖王爷见状,倒也不矫情,干脆就办了一场大型的宴会,遍邀请京城中豪门大户,而且言明,宴会之上,将会有云贵当地的舞蹈演出。 柳静菡如今已经是接近四个月的身孕,胎像倒是还算是稳固,听说那云贵之地的女子最是能歌善舞,她又是在家中憋闷了许久的,就想着也跟着司徒俊过去凑凑热闹。 司徒俊本来是不愿意,他生怕柳静菡这个孕妇有了什么磕碰,再者如今形势不明,那起子人都不约而同的盯着柳静菡的肚子,如果真有那丧心病狂之徒起了什么歪心,他只怕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柳静菡听了他的话,笑着说道:“也不能说你杞人忧天。只不过你是忘了我本来就会医术的。轻易怎么会让人暗算了?”虽然怀孕之后,她诊脉得的准确度的确是大不如前,可是还不至于对什么都茫然不知。 司徒俊见她这样说,知道自己的王妃是执意就想要去看一看这个热闹了。他心里也不愿意为这样的事情逆了她的心思。左思右想,好歹是让柳静菡答应一定不许随便乱走,这才领着柳静菡坐着马车出发了。 到了靖王府的门前,果然是车水马龙,宾客盈门。 柳静菡心道,看来这靖王自从得了消息要定居京城,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善意结交这权贵豪门了。 否则放在往日,只怕他是不肯这样张扬的吧。 新修缮完毕的靖王府也是雕栏画栋,装饰的非常精致。那山石、亭台楼阁都是别有一番情趣,既结婚了京城的古典,又带了三分异域的风情,总之是与众不同。 最最吸引女宾们的自然还是那些京城中很难见到的奇花异草,香气扑鼻,又艳丽异常。 柳静菡是许久没有出府的人,自然是看得不亦乐乎。 因为说到底,男宾和女宾是分开的,所以司徒俊就把柳静菡托付给了秦国公夫人邹氏。 邹氏笑着让司徒俊放心,又再三承诺会好好看着柳静菡,司徒俊这才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邹氏看着柳静菡,觉得她丰腴了一些,想是怀孕的日子久了,胃口也好了,就抿着嘴笑道:“我瞧着,楚王如今对你倒是好的很。想必是过去那些‘谣言’都烟消云散了?” 柳静菡红着脸说道:“都是他杞人忧天。整日介一惊一乍的。哪里就有那么夸张呢?如今我的身子强健得很。孩子也很听话,一点都没有闹腾我。” “你还是要小心一些。毕竟如今月份还小,小心驶得万年船!”邹氏小心翼翼的扶着柳静菡。 两个人正在说话的功夫,突然柳静菡一错眼,就看见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她似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眨了眨眼,再定睛一看,这才算是肯定自己没有眼花。 然而,这样的场合下,她自然是不肯说破,就笑着问邹氏:“那边那位姑娘是哪位?怎地如此貌美?” 邹氏闻言,顺着柳静菡的抬起的手看去。然后才回答:“可是那穿着蓝色裙子的?听说是王府的女总管,很是能干的。估计也是靖王爷从云贵之地带过来的。瞧她的肤色和穿着应该也不是中原人士。” “原来如此……”柳静菡沉吟片刻,也就不再多说。 两个人就一前一后朝着那女宾聚集之地走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邹氏和柳静菡平安无事,然而司徒俊却是遇到了麻烦。 “董小姐,还请你自重。不要再有什么妄想。”司徒俊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董清,皱起了眉头。 如今身在靖王府,他自然是不能公然的做出什么太过无礼的举动,因此他虽然厌恶董清,也只能是尽量做到礼貌。 董清许久不见司徒俊,却发现他整个人显得更加的稳重和利落,似乎成熟了许多。 一想到,他如此这般的成长都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她的心中就一阵钻心的痛。 可是,好歹她还算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真的冲上去扑在司徒俊的怀里。 “楚王殿下,我为我之前对你做过的那些荒唐之事表示歉意。我也已经想清楚了。男女之事不能勉强,我不会再强求。” 司徒俊闻言,倒是一惊。他没想到董清居然说出这么一番通情达理的话来。 他心里暗自琢磨,她这话究竟是真是假,却又听见董清接着说道:“是家父让我来向您请罪的。之前的种种,都如梦幻泡影,都是我的不是!还请您谅解!” 说完,董清一福,恭敬的行了一个礼。 司徒俊见她的模样不似作伪,可是她之前的种种荒唐行径实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揭过去的,让他此时此刻就说出原谅的话,他也真是做不到。 他只能是淡淡的说道:“董小姐言重了。过去的事情就罢了,就让他过去吧。” 随后,董清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到司徒俊的面前。 “这是……”司徒俊不由自主又皱起了眉头。怎么都说不再纠缠了还要私相授受? 董清马上说道:“您别误会,这并不是我要送给您的东西。乃是家父托人从湖州特制的上好的湖颖紫毫细光锋,他是每一位皇子都送了一份的。只不过这一份乃是由我送出,以表达一番歉意罢了。” 司徒俊觉得董清不会傻到拿自己的父亲说谎,就点了点头,收下了。 董清似是松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臣女就告退了。希望您和王妃早生贵子!” “承你吉言!我也告辞了。董小姐保重!”说完,司徒俊也不停留,拿着那精致的盒子就离开了。 剩下董清一个人在原地呆愣了片刻,她咬了咬牙,嘀咕了一句:“你不仁,我才不义。”然后也就离开了。 这一场宴会自然是精彩纷呈。 那云贵地区比邻南疆,多是少数民族,风俗习惯和中原地区都是大大的不同。 这宴会之上也是准备了许多精美的民族小吃和一些果子佳酿,更遑论那些美丽妖娆的舞娘们伴着轻快的音乐跳出的妩媚舞蹈,都让京城里这些没有出过远门的闺秀夫人们叹为观止。 柳静菡心满意足的跟着司徒俊回到府中,却是在两个人准备的时候,突然摸到他的袖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她取出来一看,发现是一个精美的礼盒,打开一瞧,里面放着一支制作精良的紫毫。 柳静菡有些奇怪,随口问道:“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司徒俊心里一转,到底还是不想让董清的事情扰了柳静菡的好心情,就编了个小谎说道:“是太子送给我的。我瞧着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收下了。” 柳静菡也没多想,就随手把东西放在一边了。 到底是司徒俊觉得心虚,不想时时让柳静菡看见这个东西,第二日一早就把东西放到书房去了。 离那宴会结束约莫有三天的时间,却有一个意想不到之人登门拜访。 看着青凤一脸古怪的过来回禀,柳静菡就觉得有些好笑。 “这是怎么了?” “王妃,你说我是不是老眼昏花了?”青凤歪着脑袋,一本正经的问道。 柳静菡戳了她的额头一下,憋不住笑着说道:“胡说什么!你比我还小一岁呢!什么老眼昏花?” “那为什么外面明明来回禀的是靖王府的女总管过来请安,可是我看到的居然是芷晴!” 263 夏梓,打掉腹中的孩子! 柳静菡听了青凤的话,心中暗道,果然没有看错。 原来那日,在靖王府的时候,她同邹氏一起看到的那位王府女总管应该就是芷晴! 虽然整个人的肤色、穿着乃至气质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可是那面容依旧是精致妖娆,分明就是芷晴! 柳静菡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能再见到她,而且对方还是这么一个身份。 她早就料到这个女子不是凡类。却也没有想到,她能够成为堂堂靖王府的总管! “你也糊涂了。她就算是曾经是芷晴,现在也只能是靖王府总管!去!赶紧把人请进来!”柳静菡吩咐道。 青凤也醒悟过来,赶忙就答应了出去把人领了进来。 其实当时王府之中有不少人都见过芷晴,所以当她跟着青凤往王妃的院子去的时候,倒是有不少人报以奇怪的目光。 奈何她的神情实在是太过坦然,一点不自在或者心虚的感觉都没有,以至于所有的人都认为应该是他们自己想错了,这不过是人有相似罢了。 柳静菡看着穿着一身蜡染的民族服饰走进来的芷晴,笑着说道:“总管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何事?” 芷晴笑着说道:“小女青姿,拜见王妃。”说完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在屋里站着的丫鬟们。 柳静菡会意,就摆了摆手。 青凤就立刻领着人下去了。 青姿见人走了,立即就盈盈拜倒,说道:“多谢王妃再生之恩,小女永世不忘。” “你起来吧。以后再相见可不要如此,免得被其他人拿住把柄。你如今可好?”柳静菡温和的问道。 青姿也不矫情,笑着说道:“我很好。也是机缘巧合,我们乘坐的南下的船只居然遇到了水匪,我的婢女不幸落水身亡,我却被恰巧路过的靖王爷救了,这才入了王府。而今,也算是王爷认可了我的能力,所以勉强当了一个总管。” 柳静菡知道她虽然是轻描淡写,然而当时的情况必定凶险无比。而入了王府,想必她也是费尽了心力,才能在几个月之间就脱颖而出。 “你倒是淡定,居然一点心虚都没有,只怕我府里那三个女人见了你都要惊得吓掉下巴了。”柳静菡突然觉得腹部有些抽搐的感觉,顿时就皱了皱眉头。 青姿已经从靖王的口中得知了楚王妃怀有身孕的消息,一见柳静菡似乎有些不妥当,就立刻上前扶住。 谁知她走近了,就突然劲起了鼻子,不解的说道:“王妃,你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无妨,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最近总觉得精神恍惚,气力不济而已。想必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吧。”柳静菡抚着额头。 “王妃,有句话,小女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青姿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开口说道。 柳静菡心头一颤,她知道青姿不是无的放矢之人,难道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你,有话就说吧。” “我刚才靠近您的时候,闻到了夏梓草的味道。” 青姿料定柳静菡不明白,不待发问,就主动继续说道:“民女只在云贵的深山里见过一次,当时出了一场祸事,所以才知道一些。” “此话怎讲?”柳静菡心中越发的慌乱。 “兹事体大,小女不敢胡言。几个月前,我刚刚到王府的时候,大家一起到庄子里办事,结果在半路上遇到了大雨。于是到一个山洞里躲避,家仆取柴草生火的时候,不慎把夏梓草一起点燃。当时大家都没有事,只有刘益家的感到神情恍惚。” 柳静菡猜到事情有异,问道:“那位刘益家的娘子也是有孕在身?” “是的,刘益家的当时已经是六个月的身子。不过王妃也不用过分担心,她把孩子平安生了下来,那个孩子小女还去看过,好得很。” 柳静菡眼珠一转,就明白青姿接下来要说的恐怕不是好事,所以赶紧把孩子说出来安抚自己,然而,不管怎样,都得先听个明白。低声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只管说吧。” “刘益家的突然精神恍惚,后来就是胡言乱语。有人说是,说是撞邪了,正准备一起下山去找大夫的时候,就有老家人发现还没有燃尽的柴草里面有夏梓草,便没有再去找大夫。” 柳静菡惊道,“这是为何?” “发现了夏梓草之后,家里有几位老人儿都说听说过这个东西,大夫对他是没有办法的。”说到这里,青姿停了下来,看着王妃,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柳静菡对她点了点头,青姿继续说道,“老人们都说夏梓草是冤魂所化,专门迷惑孕妇,使她,产下鬼婴。”青姿说完,低下头去,不敢再看王妃。 柳静菡心中一阵剧痛,顿时觉得头晕眼花,似乎世界都黑了。 “你说那孩子没事的。” “那个孩子好好的。解法应该就在王妃自己身上。”青姿回答的很平静。 知道孩子没事儿,柳静菡放下了心,可是看青姿这幅样子又不像是一切顺利的模样。 她只能是逼着青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一遍。 “当时,所有人都说这乃是一个祸胎,不应该留下来。可是刘益和她娘子本来就是上了三十的人,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孩子,自然是不肯把孩子打掉的。所以两个人就坚持把孩子留了下来。” “那孩子没事,可是刘益家的娘子呢?”柳静菡问到了关键的问题。 青姿看了她一眼,为难的说道:“孩子真的是安然无恙的。可是,可是刘益的娘子……因为思虑过重,而且寝食难安,噩梦连连,压根不能正常的睡眠,所以等到孩子出生,就油尽灯枯,直接撒手人寰了。” 柳静菡愣住了。她不知道下面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但是,知道孩子能够平安无事,她就放了心里,至于其他,只能兵来将挡了。听青姿说了这么半天的话,她觉得头越发的沉了。 “王妃,夏梓草极耗心神,王妃中毒不深,只要多休养少思虑就会慢慢好起来的。但是还是应该找到这夏梓草的根源所在。所以,小女才敢冒犯王妃,把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说给王妃听。” “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柳静菡不死心的问道。 “小女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别的方法可解。但是,从发现夏梓草,到刘益的娘子生下孩子,小女一直都有接触。她后来接触不到夏梓草,其实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一些流言蜚语,常常让她困扰。后来又因为怀孕后期,孩子闹腾的厉害,她的情况才越来越差的。” 对柳静菡来说,少思虑是个非常奢侈的想法。王府、娘家、皇宫,哪一个能让她少思虑。就这样昼防夜防的,还是没能防住,而那些想要害了自己的人是不会就这样罢手的。 “青姿,你一直说着夏梓草只有老人才知道,可有什么缘故吗?”柳静菡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问道。 青姿摇了摇头,其实不是她不知道,只是王妃现在本来就很心神不宁,不必再让她增加负担。再说那些东西传的神乎其神,可那孩子最后还不是好好的,也没见祸害过谁。 “那这夏梓草的事情还有谁知道?”柳静菡问道。 青姿仔细想了想说道:“夏梓草这东西,只有云贵地区才有,其他的地方是没有的。” 柳静菡心念数转。 老实说,真的忌惮她和她腹中的孩子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人。 宫里面的钱贵妃、周贤妃――因为她们的儿子都是皇子,也都希望能率先生下皇上的嫡孙。 各个王府的王爷王妃――比如穆王爷等人。 还有一个,只怕就是那个阴魂不散的董清了。 可是董清,董清…… 她突然想到,董清的娘亲好像祖籍就是云贵之地而来的,后来才又一步一步晋升到了京城定居。 难道真的是董清下的手?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前几天司徒俊拿回来的那支狼毫! 她立即就命令青凤去将那狼毫取来,让青姿好好的看一看。 不一会儿功夫,青凤就将东西取来,青姿将狼毫慢慢取出,又闻了闻,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不,这不是夏梓草的味道。” 柳静菡松了一口气。可是也想到这笔只怕是也有什么不妥之处。尽管司徒俊当时并未言明这是董清之物,然而如今这个时候,必须谨慎! 她自己是孕妇,不便接触这类东西,就让青凤立刻拿了东西去见厉长生。 青凤依言,迅速的退了下去。 “今日真是多谢你了。若不是你,只怕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知道这东西的来历!”柳静菡虽然依旧有些心悸,可是好歹知道了缘由,总算是放心了不少。 青姿看了柳静菡一眼,欲言又止。 “你有话不妨直说吧。”柳静菡直直的看着她。 “王妃,恕我直言,其实如今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打掉您腹中的这个孩子!” (大家猜猜到底是谁下的手呢?) 264 晕厥,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柳静菡心里清楚,青姿说的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依着她之前的说法,这夏梓草之毒与胎儿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危害,反而是对孕妇本身会造成极大的负担。 这下毒之人根本就是看准了这毒的歹毒之处才故意给柳静菡出了这么一道难题。 若是想要留住胎儿,那么势必就需要牺牲自己甚至付出生命。 若是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打掉孩子。 “王妃不必担心,虽然您的月份也有些大了。可是小女在勾栏之中的时候倒是学了许多避孕、打胎的法子,都是些烟花之地传下来的秘法,都不会损伤身体的。”这倒不是瞎话,否则如果那些*女子各个都是随随便便怀孕,随随便便打胎,只怕各个都会身子破败,又何来被赎身之后又生子的事情呢? 青姿若不是看柳静菡一脸的犹豫,以为她是担心打胎之后会对身体不利,也不会冒险说出这样的话了。 柳静菡知道她是误解了她的想法,也不愿意戳破。 只是淡淡的说道:“今日真的是谢谢你了。只是这孩子……我是轻易不会牺牲的。” 她的语气虽然清淡,可是却让青姿感到一种油然而生的自惭形秽。她一抬头,就看见王妃轻轻抚摸着小腹,脸上泛着母性的光晕。 她到了嘴边的劝说,就变成了一句:“那就请王妃务必保重吧。小女就先告辞了。” 柳静菡点点头,又说道:“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还请姑娘帮我守住这个秘密!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青姿自然是颔首答应。 柳静菡送走了青姿之后,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神更加的恍惚,似乎腹中的孩子也变得不安起来,不停的用小脚踹着她。 四个月孩子的胎动应该这么频繁剧烈吗? 会不会是自己吸入的夏梓草过多,已经影响了孩子呢? 柳静菡越发的心慌,觉得眼前的景物都有些模糊了。 此刻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都不听使唤了。 司徒俊刚刚走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柳静菡紧闭双目,瘫软在地上! 他心中大惊,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是赶快一个箭步过去,把柳静菡搂在怀里,随即就是大叫:“快!快传太医!” 门外候着的青鸾等人听到司徒俊慌乱的大叫都是吓了一跳。 青鸾赶紧进来查看,有一面吩咐人直接去二门找人去请厉长清了。 青鸾走进来看到王爷已经把王妃放在了*上,她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王爷厉声说道:“说!刚才是谁来过!为什么王妃独自一个在屋里晕了,都没有人知道!” 青鸾虽然看不见司徒俊的脸,可是却能感受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她立马一个激灵,跪倒在地说道:“不过是靖王府的女总管过来了一趟,王妃和她相谈甚欢,之后她就走了。期间王妃的确是让奴婢等出去等候,可是并没有说什么异状!” 司徒俊心中暗道,什么靖王府总管,只怕是有几分蹊跷!可是如今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把注意力都放在柳静菡的身上,只是一心等着厉长清赶紧过来。 约莫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厉长清匆匆赶来。 听了楚王的说法,厉长清赶忙诊脉,却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可是看楚王妃的脸色又不像是全然无事。他一时有些拿不准,只能是先用银针在柳静菡的人中处轻轻扎了一下。 果然,柳静菡“嗯”了一声之后就悠悠醒转。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司徒俊和厉长清一左一右,都是面露忧色。 柳静菡心中叹气,也不张口,挥退左右的丫鬟婆子,低声问道:“大人可听过夏梓草?” 厉大人很是茫然,“微臣不曾听过。王妃这古怪的脉象可是与它有关。” 柳静菡倒是信得过厉长清的人品,就把夏梓草的来龙去脉跟他略说了一些,当然,隐去了鬼胎一说。 司徒俊在一旁听了这话,先着了慌,他赶忙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怎么会问这些?” 柳静菡握住他的手:“你稍安勿躁,我过后和你细说。”随后还是依然问厉长清“大人可听说过这样的东西?” 厉大人皱着眉头沉吟道:“夏梓草臣倒是不曾听过。但是微臣家中的一本前朝医书上,所记载的乌鳖草倒是跟王妃说的夏梓草极其相似。本以为这样的东西只不过是讹传而已,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 厉长清居然知道相似的东西,让柳静菡心中一动,也许有法可解。 “大人既然知道乌鳖草,可有化解的办法。” 司徒俊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厉长清,他直觉觉得这件事情必然有玄机。 “化解的办法那书上倒是没有具体的记载。只是微臣以为,万物都相生相克,断没有什么毒是不能解的道理。臣推测,乌鳖草应该是经过焚烧产生毒气,使人出现幻觉。也许是寻常人不如怀孕的妇人敏感,所以只有孕妇会被它影响。王妃若是真的中了此毒,应该以静心调养为上,臣再回去翻找古籍,尽快想出办法。” 厉大人能说出乌鳖草这东西,已经出乎柳静菡意料了,至于彻底的解决,她也明白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儿。 厉长清给开了个安神的方子,因为很多药不能用,说来也就是个安慰。 这样阴毒的东西出现在王府里,让厉长清有些不寒而栗,他也知道有些事情应该装聋作哑。 但是,出于一个医者之心,还是不能不说。“王妃,臣还有一事不明?” “大人请讲。” “不知王妃是怎么样接触到的乌鳖草?若是王府中长了这东西,臣也好找出相克之物。而且最主要的是,王妃绝不可以再次接触。” 柳静菡想了想,却也只能是摇了摇头说道:“大人,我实在是不知道到底在什么地方接触了这些东西。” 厉长清的脸色一变。他也知道最近几个王爷因为子嗣和皇位等事斗的日渐水深火热,谁又能说得清楚到底是谁在什么地方下的手呢? 他从王妃无奈的话里也能猜到几分,只怕这下手的也就是那么几位皇子或者是与之相关之人了。 “还请大人暂时帮着隐瞒我的病情,毕竟这件事情太过敏感,只怕此时说出去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柳静菡免不了又得嘱咐一句。 厉长清也知道兹事体大,不是能够胡乱议论的事情。然而既然已经参与进来,就只能是尽量守口如瓶,然后帮着解决罢了。 司徒俊眼看着厉长清离开,再也按捺不住,立刻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静菡本意是不希望司徒俊知道此事,可是左思右想,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如果真的瞒着他,实在是太过不公平。 于是,她就把从青姿那里听来的事情细细的说了一遍。这一次她没有任何的隐瞒,就连那所谓鬼胎一说也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司徒俊听了之后,登时冷在当场,半晌之后,他只问了两句话:“孩子没事,那么你会不会有事?” “这事情与我有没有关系?” 柳静菡赶忙说道:“你别多想。我本以为真的是你拿回来的那支什么笔有问题,谁知道似乎不是!” “对不起。那笔的确是董清给我的。然而我那晚上就让长生看过了,他说没有什么妨碍,我这才拿回来的。她说是靖安侯给每一个皇子都送了的。”司徒俊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 柳静菡心道,即便是厉长生看了,他也未必知道这夏梓草。 司徒俊还是过于小看董清那女人的疯狂了。 可是此时,纠结于此又有什么益处呢? 司徒俊看了柳静菡一眼,欲言又止。 柳静菡似乎是明白他的意思:“你是不是怀疑那个人?” “没错。这几ri你接触的外人也只有她一个!可是我不明白,她一向与你交好,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司徒俊叹了一声。他承认,他总是看轻女人,他的心思确实不在这些阴私上,可是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暗算,如此也怨不得他谁都要怀疑了。 柳静菡沉吟片刻,方才说道:“大约还是有什么缘故的。你也不妨去打听打听。再者,这事情已然发生了。断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司徒俊点了点头。 “你放心。从前他们再混账,总算是没有把咱们如何,可是如今拿咱们的孩子下手!我是绝对不会原谅的!” ----------------------------------------------------------------------------------------------------------------------------------------------------------------------------------------------------- 265 位份,子以母贵(二更,6000+) 柳静菡点了点头,她倒是觉得真的这一次司徒俊不是在说笑。 毕竟对一个还没有出生的的孩子下手,实在是太过下作了。 想到这里,她又突然感到一阵的心悸和慌乱。 想必是那夏梓草的毒性又发作了。 她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如今当务之急倒是应该赶快把这个消息压制住,我估摸着,她们打的主意还是什么‘鬼胎’之说!” 她现在就可以想象,当武德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知道,他只怕一定会下旨意让司徒俊下定决心亲手除去这个孩子! 想到这里,司徒俊的脸色也越发的凝重。他现在除了埋怨自己不该随随便便把董清那践人的东西拿回来,也深悔不该让柳静菡随意出门。 虽然说,那一次是她想要出去散心,可是他作为夫君,实在是不该由着她去冒险的。 “你不要再纠结此事了。那一次是我执意要去的。说起来,也是我咎由自取了。我还不是犯了和你同样的错误?都是过于相信别人了。”柳静菡摇了摇头。 她和司徒俊都是不约而同的感觉最最可疑的人选可能就是秦国公夫人邹氏! 因为这些日子,柳静菡只有去过靖王府,而和她接触最多的只有邹氏! 她这些日子都是心神恍惚,可见吸入的毒并不太少,时间也不会太短,也只有邹氏才能令她失去防备之心! 那么如今的问题就是,为什么恰巧在那个时候董清跑到司徒俊的身边去说东说西,到底是混淆视线,还是无意之举? 而邹氏,身上带了染有夏梓草气味的东西,又是纯粹被别人利用还是根本就知道内情? 司徒俊见柳静菡皱着眉头,鬓角居然又隐隐的看到了汗珠,就知道她又是在考虑一些问题。 他赶忙说道:“你不要在多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只要你能平心静气,修心养性,这毒也就不足为虑了。” 柳静菡一声苦笑:“我明白。我尽量吧。” 司徒俊赶忙亲自扶着柳静菡躺下,再不许她胡思乱想,又亲自给她打扇扇风,想让她小憩片刻。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两个人这种无思无虑的日子也不过是半日就戛然而止! 第二日一大早,宫里的钱贵妃就突然下旨,宣召楚王妃入宫! 司徒俊为了防着柳静菡有什么意外,甚至于都没有去上朝,此刻得了这样的消息,不自觉就看了柳静菡一眼。 随后,他就有些没有好气的和来人说道:“你去直接回了贵妃娘娘,王妃有些身体不适,不太适合入宫!” “王爷,你就是喜欢小题大做,不过是有些头疼罢了,哪里就至于不能入宫呢?”柳静菡赶忙朝他使了个眼色。 这恐怕正是对方故意过来想要试探,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身体出现了问题,如今借口不入宫,岂不是直接就告诉对方,她已经中计? 只怕下一步就是要派太医过来诊脉了,然后确认她是怀了鬼胎吧! 司徒俊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一想到柳静菡进宫之后可能面对的风刀霜剑,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虽然如此,我也是不能放心的,那就由我陪着王妃入宫吧。而且时间只怕是会晚一些。” 那过来的太监显然是有些为难,楚王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像是信不着钱贵妃呢?可是他一个奴才,哪里敢置喙? 他也只能是强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小人就先回宫了,请王爷王妃稍后入宫。” 说完,他也不敢多啰嗦,就独自一个出了楚王府,乘了空车回宫了。 柳静菡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你这样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只怕是现在他们已经知道,我是中了毒的了。” “你却是多想了。她们这起子小人,最是多疑的,咱们越是这样故弄玄虚,只怕是他们倒是会越发的自我怀疑了。说不定还会觉得咱们是故意的呢。”司徒俊慢慢扶着柳静菡起身。 柳静菡歪着头一想,觉得司徒俊虽然有些强词夺理,倒也算是拿住了钱贵妃这等人的心理。 “不过,她宣咱们入宫,也未必就是她给咱们下了毒。或许她不过是得了消息,故意过来试探罢了。”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一事,就转了口风,沉声说道:“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和你说,早些时候,我去到天幕阁的时候,见了一个人。” “什么人?”司徒俊见柳静菡郑重其事,脸上也是一肃。 “是……”柳静菡的声音压得更低。 “她怎么会单独见你?”司徒俊大惊。 “此事……我一直想找机会同你说,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然而,如今我中了毒,虽然腹中的孩子没有大碍,于我自身倒是未必有益处。你又是始终不明白某些人的狠毒远远超越你的想象,我倒是想要把这事情和你细细说一说。”反正也是说了会迟些入宫,也不怕耽误些时间了。 司徒俊听她这样说,立即有了不好的直觉。 “她说的事情和我母亲有关?”司徒俊不知道为什么就联想到了她的母亲康嫔。 柳静菡不得不佩服他的直觉了,点了点头:“不错!” ---------- 夫妻二人到了入宫的时间,都是有些沉重。 虽然不知道那人对柳静菡说出的那一番话到底是真是假,可是这样的事实却是多少有些震撼人心。 其实柳静菡和司徒俊都明白,那人纡尊降贵说出这些秘辛,也不过是为了防止楚王走到另外一个阵营,同他们作对罢了,可是这样的事情到底还是让人觉得太过无法接受。 柳静菡自觉得身上的包袱有人分担,倒是比当初全然由自己承担的时候好过了不少。 再者,她也觉得实在是应该让司徒俊明白,后宫之中步步惊心,只怕是没有一个人是好人! 即便是有些人看起来人畜无害,平易近人,然而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其而死,她就真的是无辜的吗? “咱们只怕是小看了很多人!猜到了父皇的想法,却是猜不到父皇的狠心!”司徒俊突然感觉自己本来还混沌凝结的心豁然开朗。 柳静菡看他眼神流露出的冷漠不同于往日,竟然像是讥讽冷然到了极点,心中不免有些慌乱。 是不是自己不该和他说这一席话呢? 司徒俊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反而安慰她道:“原本我总是觉得虎毒不食子。他做这些或许是有什么苦衷。也因为我心中总是存着一份侥幸的亲情,所以对其他的人难免也就有了三分的奢望。然而事到如今,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出生都是一场阴谋,我又何必再妄作傻瓜?” 柳静菡听了这话,不知道是喜是悲。 她往日总听说有人*之间性情大变,此事该不会发生在司徒俊的身上吧? “你也不要全然相信那人的话。既然早先褚庄妃和我说的已然是另外一套说辞,那又焉知此人说得就是真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只怕是都很难说的清楚了。” 然而,饶是柳静菡如是说,司徒俊的脸上依旧是冷笑连连,再不肯多说半句了。 柳静菡心中一时有些后悔。她怀孕之后颇是做了一些莽撞不谨慎之事,早先贸贸然去到靖王府,遭人暗算不说,今日这一番话,又会不会成为她日后悔恨的根源? 她的想法不日之后就真的成为现实,却也引发了一些令她极之痛苦之事,然而,如今,她却只是把此事当成一个失误罢了。 夫妇两人携手走进了锦绣宫中,却是发现不只是钱贵妃,就连庄妃、贤妃二人都在此地。 三妃见楚王和王妃进来,都赶忙笑着让看座,生怕累着了楚王妃这个孕妇。 柳静菡进来之后,就想要刻意拉开和几个人之间的距离。 她实在是拿不准到底是谁暗算自己,又觉得钱贵妃不会如此的蠢钝公然焚烧此物惹人怀疑——否则只要柳静菡出宫之后喊一声身体不适,钱贵妃就难辞其咎了。 本来到了这样的场合,又是有三位母妃在场,司徒俊实在是应该主动要求离开,稍候在过来接王妃。 可是,司徒俊就是这样让三妃瞠目结舌的站在柳静菡的身后,一点要离去的意思都没有。 钱贵妃未免有些不高兴,楚王这不是明摆着信不着她吗?否则又何必这样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矗在这里? 倒是柳静菡,一点不好意思的模样都没有,反倒率先对着褚庄妃说道:“恭喜娘娘了,听说四妹妹和那位玉家的状元郎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褚庄妃勉强的笑了一笑:“多谢你吉言了。的确是已经定下来了。只是具体的日期还得看钦天监的安排了。” 其实庄妃对于这门亲事并不是特别的满意。一则是淑嫔的地位并不算高,二则是玉家在京城中也不算是什么出色的人家。不过好在状元郎人品相貌都算是出众,而且玉家人看着也是忠厚,估计是不会也不敢亏待司徒丽人,所以她才会半推半就的答应了这门婚事。 周贤妃听了这话,不由自主的又看了柳静菡一眼。 她的心中其实也惦记着皇上总想着要把玉家的玉碧云小姐和周玉之凑成一对的想法。 也不知道最近皇上是怎么了,就是相中了玉家的姐弟,让弟弟尚了公主不说,还想要把姐姐硬生生的塞给周家。 司徒俊和柳静菡倒是对武德帝的想法摸得一清二楚。 这也不过是为了他的继承人在将来铺路罢了。 娶了司徒丽人就算是搭上了褚相府上。 入了周家的门,就又拉拢了周相的势力。 然而,这些后宫妃嫔们却是身在迷雾之中,始终看不清楚武德帝这昭然若揭的用意。 难道真的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钱贵妃眼珠一转,故意问道:“我听说昨儿厉长清大人去了你的府上,还以为你有什么不妥,所以就想着叫你进宫来看看,也好放心。毕竟你这肚子里可是咱们皇家的第一个嫡孙!” 她刻意在“嫡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果然周贤妃的脸色不自觉的就是一变。 柳静菡心道,你若是真的关心,又怎么会明知我身体不适还执意宣召我入宫? 她笑着说道:“不过是稍微咳嗽了几声,王爷就小题大做,其实并没有什么的。”说完,她还不好意思的瞪了身后的司徒俊一眼。 司徒俊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有道是防患于未然!这腹中的孩子是父皇看重的,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谁都吃罪不起!” 他这话说得在场的三个人娘娘都有些不自在。 她们各自听在耳中,倒是都像是对方在敲打她们。 周贤妃勉强一笑说道:“我瞧着楚王妃倒是健康得很,不像是有什么不妥的模样。” “娘娘是生养过的,自然是有经验。我年纪小,总是喜欢胡思乱想,就怕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哎,也就难免多思多虑一些。”柳静菡扶着额头说道。 钱贵妃细细看着柳静菡,觉得她脸上的粉似乎是有些厚,唇上的胭脂又好像是有些太红,就连那脖颈处的肤色似乎都有些泛着死灰。难道说真的如同那人所说,她是中了什么毒,所以故意掩饰? 正当她皱着眉头胡思乱想之际,却听见外面有太监尖声说道:“皇上驾到!” 三妃和楚王夫妇都多少有些惊讶,俱是赶忙起身准备接驾。 武德帝领着王喜匆匆而来,身边跟着的居然是淑嫔玉氏! 他一见庄妃、贤妃与楚王夫妇也在此处,多少也露出了三分的奇怪。 “哦,今日人来得倒是整齐。楚王也来了?” 武德帝边说边走到上位直接坐下,笑着说道。 而淑嫔在三位妃位的娘娘面前又哪里有位置可做,只是又像往日一般默默的站在一旁。 司徒俊听了武德帝的问话,此刻心中满是冷笑,可是面上却是不露半分。他恭敬的说道:“贵妃娘娘宣召王妃入宫,儿臣实在是不放心,就厚颜跟着进来了。” 武德帝“哈哈”一笑,说道:“你倒是上心!不过谨慎一些也好,朕也很盼望这个孩子的出生!你们都快坐下吧。不必多礼。” 三妃本来看着淑嫔跟在武德帝的身边,多少有些不悦。此时听了这话,心里又都添了几分的不自在,可是也不敢当着皇上的面表露出来。只能都是贤惠的表示一定会多多照顾楚王妃的。 谁知道,她们的话音刚落,武德帝却是说出了另外一个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 “对了!方才我去看望玲珑公主,倒是听淑嫔提起,说是周王府里的一个夫人有了身孕,已经是五个月了!” 五个月! 这岂不是比柳静菡肚子里的孩子月份还大了! 钱贵妃的脸色顿时一沉,冷冷的瞥了淑嫔一眼,强笑着问道:“不知道是哪一位夫人?可是韩氏?”周王府里能数得上的姬妾也只有一个韩氏了。可是问题是她前一阵子还见过她,那身材苗条妖娆,实在是不像是有了身孕的模样! “不是,是一位姓玉的女子!据说是淑嫔家里的远亲!周王已经特意为她请封了,说是要封个侧妃。她家里好像是个三品的知府,做个侧妃也不算是委屈了。”武德帝一脸不以为意的说道。 玉氏? 又是玉氏? 这个淑嫔什么时候不声不响的就在周王府里塞了一个娘家的外甥女儿? 这下子就连一向稳重,喜怒不形于色的贤妃都有些掌不住了。 “还有这样的喜事?怎么会这么大的月份才报上来?若是在家里不知道深浅,伤了孩子,岂不是一桩罪过?” 淑嫔听了贤妃的话,赶忙恭敬福了一下身子,说道:“回禀娘娘,那孩子是个胆小的。又年纪不大,身边又没有年长的婆子。一开始只以为自己是胖了,后来偏巧她孕吐又不是很严重,所以一直没有发觉。直到这个月肚子大了,实在是不像话,她才想起来回禀周王找了太医。” 贤妃哪里肯相信她这鬼话? 她突然想起来穆王妃褚遥卿曾经做下的蠢事——隐瞒身孕,企图保护孩子,却是适得其反,弄没了胎儿。 再看看这位周王府的玉夫人!居然隐瞒了整整五个月! 这必定也是怕那韩氏知道她有孕,暗中做手脚,所以才不敢上报,等到胎儿稳固了才突然说出来。 这是何等的心机和坚韧? 她不由自主的又看了那边低眉顺眼的淑嫔一眼。 这位玉氏又何尝不是一个心机深沉之人呢? 柳静菡听了武德帝和淑嫔的一唱一和,心中暗自佩服! 这一步棋走得多好! 这一个孩子来得多么是时候? 既然现在就被封了侧妃,自然是比穆王府的长子身份高贵,可是偏偏又在月份上早了她这个楚王妃一个月! 这也未免太凑巧了吧! 可笑,那韩氏还自以为在周王府之中呼风唤雨,风光无限,却没有想到早就被人家抢了先! 如今想来,她不过是淑嫔母子刻意立起来的一个靶子。周王对她那般的*爱,她又一向以周王妃自居,其他人也就不自觉的把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反倒忽略了周王身边的其他女人! “朕想着,最近把后宫的妃嫔的位份都提一提,你们看如何?”武德帝也不管楚王和楚王妃还在场,就突然说起了后宫之事。 三妃的心中同时咯噔一下。 她们三人依然是除了皇后之外位份最高的了,自然是没有什么晋升的余地了。 那么要提位份? 没想到武德帝这一次居然一点都没有让她们失望。 “朕想把丽贵人升成丽嫔。” 丽贵人最近得*得很,升位份也是迟早的事情。 “还有,淑嫔跟在朕的身边也有快二十年了。朕想也跟着升一升。就封个玉妃吧。” 也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淑嫔的身上。 淑嫔惊喜交加的看着武德帝,几乎都要喜极而泣了。 钱贵妃心里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淑妃!这一字之差可就是差了半级! 升了位份,却是变相褫夺了封号,也不算是太过分了。 她暗自看了其他两个人一眼,果然发现她们也吐了一口浊气。 钱贵妃有些拿不明白武德帝的心思。 到底是因为晋升了丽贵人,有些愧对这位蹲在嫔位多年还诞下一子的淑嫔才附带着也提了她的位置,还是根本就是为了晋升淑嫔为妃位所以才拿出丽贵人来做幌子呢? 然而事到如今,武德帝既然已经开了金口,淑嫔又是一脸激动的在一旁看着自己,她是断然不会说出什么扫兴的话来得罪人的。 “这可是大大的好事!淑嫔妹妹这么些年循规蹈矩,又是教养周王有功,的确是早该晋升一下位份了。这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贤妃和庄妃也是赶忙恭喜,就连柳静菡和司徒俊都不能免俗的说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柳静菡从武德帝走进来,就不着痕迹的观察。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日的武德帝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可是若是让她说出这种不同之处,她又似乎摸不着头脑。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鼻端一凝,头脑又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她直觉得似乎又应该是那种夏梓草的气味! 然而这种味道实在是看不见摸不着,她只能是暗自扯了扯司徒俊的衣袖。 司徒俊连忙低头一看,发现柳静菡的脸色有些白中透青,就知道事情有所不妙。 他见武德帝笑意盈盈,就趁势说道:“父皇,既然您和娘娘们还有其他事情商议,儿臣就先领着王妃回府了。” 武德帝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说道:“去吧,去吧!朕还有事情要和你的母妃们说,就不多留你们了。” 司徒俊也不客气,扶着柳静菡起身一起行了个礼,两个人就匆匆退了出来。 一接触到外面的清新空气,柳静菡的精神就为之一振,头脑也觉得清醒了很多。 “怎么,刚才又不舒服了?”司徒俊见一旁没了人,就赶紧低声问道。 柳静菡点了点头,她冷笑着说道:“看!皇上如今倒是公然为他们铺路了!人都道母以子贵,其实子也以母贵!” 淑嫔成了玉妃,周王也就得到了不逊于太子、穆王的出身! (给上一章补上几个字!下午孩子突然得了结膜炎,急着去看病,现在才更新!好久不敢熬夜了!) 266 偷听,究竟是谁下毒? 司徒俊听了柳静菡的话,脸上只露出一种既寥落又鄙薄的表情。 “我看皇上是在为了那人公然铺路了!” 柳静菡心中一惊。以前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司徒俊都是称武德帝为“父皇”,可是现在他居然是冷冰冰的叫他“皇上”。 那口气根本就像是在称呼某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如此说来,司徒俊是全然信了那人的话?她有心想要劝说司徒俊不要偏听偏信,毕竟事情过去多年,很多问题早已经没法说清道明。可是她又私心的不希望司徒俊因为对亲情的某种莫名其妙的渴望和追求而导致行事太过不实际。 几番纠结之下,她虽然欲言又止,可是到底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司徒俊虽然扶着柳静菡,可是却是没有发现她这一番颇为微妙的想法。他自顾自的说道:“不过这也不算是什么太过令人意外的举措了。他如今唯一差的也不过是母妃的身份了。淑嫔成了玉妃,虽然还比贵妃、庄妃、贤妃等差了半级,可是做个太后也不会太过突兀了。” 柳静菡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其实方才我就觉得有些奇怪。我总觉得皇上的气色……有些不对劲。”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已经几乎微不可查。 司徒俊脸色微微一变,却是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柳静菡同样没有发觉到身边人的异样,接着说道:“他虽然貌似气色红润,可是我怎么看都像是用女人的胭脂水粉刻意的装饰过的,反倒是那额头之处,隐隐透出一股子死灰。应该是有了什么疾病!”然而,她既不能公然给皇上诊脉,而皇上也必定是做了一些准备,所以她这也只能说是一种猜测。 司徒俊的眼神飘到了一侧,故意避开了这个话题,反而说道:“你方才一直坐在里面,都没有不适的感觉,可是他和那个女人一过来,你却立即感觉憋闷,会不会……压根就是这两个人做的手脚?” 柳静菡心中也是这么想,就点了点头:“的确是有这个可能。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这次的药量不大,所以我没有能够及时的发觉。” 司徒俊兀自“嗯”了一声,就不再多言,反而就是一心一意的带着柳静菡往宫外走。 两个人方才的对话却是一字不漏的落在了一个悄悄躲在一旁的小太监的耳朵里。 其实柳静菡和司徒俊的音量极低,寻常人是绝对不可能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的。 那小太监却是偏偏就听了个一清二楚。他脚下的步子奇快,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一座假山后面。 一个转身间,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却是换上了一身标准的宫中侍卫的打扮,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许多。他背着手一本正经的往宫外走去,到了宫门口的时候,甚至还和那几个守卫亲切的打了声招呼!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不同和奇怪之处。 他出了宫门之后,自然是又换了一身行头,然后七拐八弯之后,才突然一个闪身,进了一个颇为恢弘的宅邸的后门。 “小宋,你来了?”有人在后门处接应。 “姑娘,今天可是真的听到了一些要不得的事情!”说完那小宋就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在宫中听到的楚王和楚王妃的对话说了一遍。他的描述非常的详细也很平实,既没有添油加醋也不会少了半个字。 “你做的很好!王爷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接应之人点了点头,又对小宋一番安抚,可是却始终把自己的身体隐藏在阴影之中,不肯以真实的面目示人。 小宋也不以为忤,反而拱了拱手,说道:“姑娘,我的命都是娘娘给的,自然是对王爷鞠躬尽瘁!我还得赶快回去!免得里面的人起了疑心!”说完,他也不多停留,又匆匆的打开后门,左右望了望,发现并无不妥,这才走了。 接应之人沉吟片刻,这才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 花容月貌,精致妖娆,赫然就是青姿! 她迅速的穿梭在府邸之中,盏茶的功夫之后,终于来到了一间布置极为朴素,与整个府邸中的奢华装饰格格不入的房间。 “王爷,小宋过来送了一个消息!”青姿又把小宋的话转述了一遍。 那位被称为王爷之人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唇若涂朱,容貌简直是堪比仙人!自然就是那位人人仰慕的靖王! 此刻靖王正手持一管紫毫,挥毫泼墨,在一张上好的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下了四个字―― 戒急用忍! 说实话,这字写得着实一般,不要说是比不上那些当世的大家手笔,就算是比之皇室中的太子、楚王等人,都差了不少。 然而虽然笔法不如人,可是那气势和意境却是给人磅礴之感,居然是与平日里靖王给人的柔弱俊美之感大为不同。 靖王将笔轻轻甩在一旁,脸上露出了一个平日里很难见到的冷笑。 “这件事情,估计只有宫里面那几个一心盯着皇位,被皇上的小小伎俩迷瞎了眼的女人还不明白!岂不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青姿有些迷恋的看了那张宛若天神般的脸庞,可是这种情绪也不过是流露出了一瞬间,随即就又被她掩饰了过去。 “只怕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不过,怎么看,周王也不过是中人之姿,实在是衬不上这个皇位!”青姿的言谈之中对周王这个高高在上王爷没有丝毫的尊敬,反而透着阵阵的讥讽。 靖王斜睨了青姿一眼,这一眼波光流转,就连天地都为之变色。饶是青姿自诩见惯了大场面,也曾拥有无数的裙下之臣,还是觉得砰然心跳。 “你说的没错。皇上看重的正是他这份中人之姿!因为这就和他自己当年一般,明明是所有皇子中最最平凡的一个,却偏偏合纵连横之下,除去了所有大的对手,最后成为先皇不得不选择之人!” 想起当年之事,靖王显然是有很多的想法,可是却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如今耳边犹自能听见当年他离京之时,母亲说得那句: “我儿,你必要戒急用忍,耐下性子等待,等待你长大,他却变老的那一天,然后把属于你的东西都拿回来!” 青姿自然不知道靖王内心的想法,她只是有些忐忑的问道:“王爷,楚王妃那边……” “这事情你别管了。你该做的都做了,也做得非常好!如今只由着他们去胡猜乱想,互相猜忌,互相拉扯便罢了。”靖王说得轻描淡写。 青姿心中多少还是存了一些内疚,不免就露出了一分的欲言又止。 靖王看在眼里,却是轻轻的拉住了青姿的纤手,慢慢的摩挲着说道:“你放心。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并没有骗你。那东西的确是对孩子没有任何的妨害!至于对孕妇……”他故意顿了顿,果然就看见青姿的脸色一变。 “对孕妇其实也不见得会有多大的坏处。正如我所说,只要是少思少想,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她是你的恩人,就相当于是我的恩人,我怎么会害她呢?”靖王轻声细语,却是字字句句都飘进了青姿的心里。 青姿垂下臻首,低声说道:“王爷,我自知蒲柳之质,压根配不上站在王爷身边,我只求能一辈子伺候王爷就可以了。您知道,我为了您连最贴心的婢女都除去了……” 靖王对于她的这番剖白不置可否,可是脸上的笑容依旧温煦:“你也明白你的身份特殊,她是唯一知道内情的又可能说出去的。她多活一天,你就多一份危险!” “我明白!我明白,您都是为了我好!否则又何必去操心这等小事!”青姿赶忙说道。 “你明白我的心就好。以后不要再妄自菲薄了。去吧,先去看看这几日备好的要送到各个王府的土产是不是已经准备妥当了!”靖王又轻轻拍了拍青姿的脸,柔声吩咐。 青姿红了脸,居然是一副未经世事的小女儿情态,然后才恋恋不舍的去了。 ---------- 司徒俊回了楚王府,安排着柳静菡睡了午觉之后,就独自一个去到了自己的书房。 他找到了那支被厉长生送回来,说是没有任何妨害的紫毫。 他轻轻的转开那笔管后的塞子,然后又慢慢的在书案上磕了磕,果然就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白色的边缘。 他用指甲轻轻一挑,就把一个窄小到只有一指来宽的纸条挑了出来。 他展开一看,就发出了一声鄙薄的笑。 这个董清,还是如此的自以为是,自作聪明。 殊不知这根本就是靖安侯利用了自己的女儿来给楚王公然的传递消息! 本来他也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反而是柳静菡这次出了问题提醒了他。 依着董清的为人是不可能不做任何手脚的,那么既然这支笔真的什么异样都没有,那么岂不是更加的反常? 他反复思索,这小小的一支笔又有哪些地方可以动手脚的?不过就是笔管罢了。 想必对方也是认定了这一点才会这样做的,就是不怕楚王会蠢钝到无法发现这纸条。 楚王又看了一眼那被自己揉得有些发皱的纸条―― “臣女无状,与贵府赵嬷嬷勾连,意欲毒害王妃,请王爷惩处,臣绝无怨言!” 这般直接出卖自己的女儿,到底是为了什么?还特意提出赵嬷嬷,难道是那老婆子又要惹出什么幺蛾子! 他眯上了眼睛。 自从那日从柳静菡口中得知那个惊天秘密,他一时之间对很多事情固有的想法都轰然坍塌。 他原本支持自己的一些信念如今看来都实在是太过可笑,甚至可悲。 就如这个赵嬷嬷,如果那人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个赵嬷嬷就是一直在欺骗自己,而且整整骗了二十多年! 而自己当初居然还把她看成了一个亲人! 这个婆子只怕是不得不除了,就算是要落下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也是不能留了。 不过,如今柳静菡怀了身孕,倒是不方便见血光,所以这事情还是让李义山去处理为好。 他拿准了主意,就想着要叫李义山进来商议。 可是他刚要张口,却是突然又想到,如果他这么做了,是不是正中靖安侯的下怀? 到底董清和赵嬷嬷在谋划些什么,以至于靖安侯都不得不插手,甚至用这种荒唐的办法来提醒自己? 也或者说是,靖安侯是不是希望楚王府出现什么内部的乱象,他才能借机做出什么? 司徒俊此刻越想越多,反而觉得头脑如同一团乱麻。 他撇开脑海里钻出的诸如靖安侯是受皇上的指使来故意使他们夫妇心慌意乱,或者是靖安侯还是钱贵妃的同盟以此来想要拿到自己的把柄等等的想法,尽量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事情上。 究竟柳静菡身重的奇毒是何人下手? 在他的眼中简直是人人都可疑,人人都是嫌疑犯! 而且当务之急是他如今不会也不愿相信任何人,这也意味着他不可能再去同任何的皇子结盟,否则无疑于与虎谋皮! 那么他又该何去何从,如何才能够在如今这种纷繁的局面之下为自己找到其他的有力的支持,保住柳静菡和她腹中的孩子? 他的目光又落到了那支笔上,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有了一个有些荒唐却又切实可行的想法! ---------- 第二日一大早,靖王才刚起身,就看见青姿一脸古怪的过来回禀。 “王爷,楚王过来了。说是急着要见您!” 靖王此刻正在穿衣裳,听了这话也是一愣。 楚王? 他怎么来了? “怎么?是你过去接待的?”因着有其他的下人在场,靖王的问话也颇为“含蓄”。 青姿明白靖王这是担心她被楚王识破身份――虽然没有死很么可怕的,可是好歹也算是不必要的麻烦。 “不,我并没有亲自过去。是王总管过去的。只是他来得这样的早,实在是太过无礼也不合常理!” 267 投诚,父亲的札记! 靖王虽则心中疑惑,可是面上却是不带半分。 他虽然年纪不过比司徒俊大了八岁,可是在这些皇子面前却是一直以长辈自居的。 因而,当他看到司徒俊垂首坐在偏厅中的时候,脸上立即挂上了一抹带着慈祥的微笑——虽然这样的笑容出现在一个年纪不过三十的人的脸上多少有些别扭。 司徒俊看见靖王进来,立即就显得有些战战兢兢,赶忙起身行了个礼。 靖王笑着说道:“都是一家人,你何必如此多礼?快坐下吧。”说完,也不去上位坐着,反而是坐在了司徒俊坐着的圈椅的小几的另一侧,倒是显得格外的“平易近人”。 司徒俊一时之间越发的惶恐:“皇叔,打扰您了。只是我……实在是……”他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了半晌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靖王对于这个侄子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想法和印象。 在他看来,这些人都不过是那司徒孝义的儿子,也是他司徒忠义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个楚王,他本来觉得是个资质平庸没有什么大能耐的。谁承想细细调查之下,居然发现是个深藏不露的。 如今看他这副模样,靖王一时倒是没有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用意,反而起了三分的试探之心。 “楚王贤侄,你有话就直说。你我叔侄虽然是前些日子才刚刚见面,然而血浓于水,若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尽管说。” 话音刚落,楚王“腾”的一下,猛然起身,直把身边的靖王吓了一跳。 司徒家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了靖王的面前。 靖王不解,低头一看,发现那不过是一张两指宽的小纸条,上面的字迹不过是蚊蝇大小,恐怕不细细查看,是难以看出到底写了什么。 “这是……” 靖王语带疑惑的看着司徒俊。 司徒俊低声说道:“还请皇叔好好看一看!” 靖王心里一咯噔,直觉这纸条上面写的必定不是什么好事,否则楚王要何必如此故弄玄虚? 他急急接过纸条,定睛一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那纸条上赫然写着: “靖王早有谋反之心,请王爷务必小心!” 短短的十五个字却如同十五只水桶悬在靖王的心上——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这……他不由自主的看了楚王一眼,到底是故意来试探的,还是来威胁的? 他到底是一个在阴鸷狠毒的武德帝手下唯一存活的兄弟,心胸智计当然是不同寻常。 他立即惊呼出声:“这,这,这!这大逆不道的东西究竟是从何而来!这根本就是含血喷人!” 他简直是义愤填膺,似乎是只要一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就一定会直接出去把人叫来对质! 司徒俊心中冷笑,脸上却只有更加的惶恐。 “这,这东西乃是靖安侯送给我的礼物。本来我以为不过是一支普通的湖州紫毫,可是没想到今日无意中被摔在地上摔开了后盖,居然就出现了这么一个东西!” 靖王双眼微眯,口中不住的念叨着:“靖安侯,靖安侯,竖子为何如此害我!可恶!可恶!” 司徒俊低声说道:“侄子也是觉得莫名其妙。谁不知道父皇和您的感情最好,否则也不会特意把您从云贵召回京城了。” 靖王深知司徒俊不过是在装傻说好话。如果武德帝真的和靖王关系好,又怎么会过了二十年才把他弄回京城? 可是话是这个道理,却是不能这么说,靖王也是点头说道:“皇上的大恩,我铭记于心,自然是更加的不可能做出什么不肖荒唐之事。” 楚王点了点头,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更加的忧虑。 “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你今日得了这样的东西,却是先来找我,可见是把我当成了自己人,既然如此,你何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靖王一眼就看出司徒俊眼底还藏了其他的想法。 司徒俊犹豫再三,这才勉强说道:“皇叔不知,这同样的湖州紫毫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收到!所有的皇子,包括太子人人有份!” 饶是靖王久经风雨,此时也坐不住了。 四位皇子都收到了同样的礼物,那是不是意味着四位皇子也都同样看到了写着这些话的字条! 即便是如今没有看到,那也不能保证将来不会看到! 即便是他们看到了,又会不会像楚王一样,第一时间来通知自己? 靖王的笑容终是有些勉强了。 “侄子对于皇叔一向是敬仰得很,如今您回京之后深入接触之下,就是被您的人品和风采所折服。因此,侄子很久以来就希望能够聆听皇叔的教诲,只不知道以后是不是还有机会登堂入室,和您对坐倾谈。” 司徒俊突然转了口风,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语脱口而出。 靖王再一次微微眯上了他那双形状优美的眼睛——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刻他正在做着极其重大的决定。 片刻之后,他终于出声:“阿俊,你我本就是一见如故,你又何必如此的见外。以后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我必定倾尽所有相助!” 司徒俊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虽然知道靖王说出的不过是一句空话,可是到底还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找到另外一个同盟者! ---------- 靖王等到楚王离开之后,立即就把青姿找了过来。 他自然是不会把他和司徒俊之间谈话的详情告知,反而没头没脑的就问了一句:“楚王此人究竟如何?” 青姿一愣,却是立即诚实的说道:“王爷赎罪,小女虽然和楚王曾经有过接触,但那都是在王妃授意之下的举动,私下里基本上没有说过话。小女只是觉得他非常在乎王妃,至于他的为人,实在是无从得知。” 她即便是在靖王的面前,也从不自称奴婢——因为她认为自己不是下人,而是靖王的助手。 靖王沉吟片刻,没有再出声。 他心中其实很是怀疑,司徒俊这张所谓的来自靖安侯的纸条究竟是真是假。 可是一来,他不可能去问靖安侯到底是不是写过这样的东西,二来更加不可能逐个去询问那几位皇子是不是收到了类似的东西。 司徒俊这人看似大智若愚,实则大歼若忠。 他根本就是拿准了自己压根不能去找任何人求证此事! 而他今日这一番类似投诚的举动,到底是为什么? 他不信他是做了武德帝的探子,故意过来试探——武德帝的眼中只有那个一个儿子,其他人根本就是当成了棋子。 这些所谓的儿子也不可能存着愚孝之心,做这种毫无益处之事。 更何况,皇家之中又何来父子兄弟?人人都不过是登上皇位之路上的绊脚石! 不管如何,靖王今日就算是接受了楚王的示好和投诚。 靖王爷不得不佩服楚王这一番看似荒唐的投石问路,的确是行之有效! ---------- 虽然这夏梓草应该是与腹中的胎儿无害,可是柳静菡到底是忧思太重,也渐渐导致茶饭不思,甚至睡眠都无法保证。 那所谓的治疗良方——少思少虑,越发的成了天方夜谭! 眼前着柳静菡肚子越来越大,人却越发的消瘦,青凤和青鸾都是心中焦急。 她们变着法的做出各种地方小吃,美味佳肴,为的不过是想让柳静菡多吃一口。 就算看着她勉强咽下一口饭,她们也能乐上半日。 司徒俊就更是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守在她的身边,不停的给她读着她喜欢的野史,和一些幼稚的笑话,就希望她能略微展露笑颜。 “哎,我总是在想,如果前太医院院正李秉正李大人在,是不是你的病就能迎刃而解了呢?”司徒俊突然合上手中的书,感慨了一句。 柳静菡听到“李秉正”三个字就是心头一颤。 她靠着迎枕,脸上还能勉强维持平静,可是藏在薄薄的锦被里的手却是已经攥成了一团。 “怎么?他的医术比厉长清大人还要高明?那真是要见识见识了。好歹我也算是懂得三分的医术。”柳静菡低垂着眼睛说道。 司徒俊叹了一口气:“可惜……天妒英才,你应该是见不到了。李大人,已经过世了。” 夫妻二人正心思各异的谈论着这已经过世几年,许久不被人谈及的“李大人”,却听见外面有人通传:“厉长清大人到了!” 这些日子,厉长清是每隔几日就要过来给柳静菡请脉的。美其名曰是安胎平安脉,实则是过来讨论病情,看看是否有新的进展。 厉长清进来之后,拱手说道:“不知王妃这几日感觉如何?”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都是废话,只看柳静菡那越发宽大的衣裳和瘦削的脸庞,就知道一切都不好。 柳静菡倒是笑得淡然:“还算不错,倒是没有前几日心悸恍惚的症状了。我自己诊脉觉得脉象还算是平稳。有劳厉大人费心了。” 司徒俊突然插话道:“厉大人,本王有一事相询!” “王爷请吩咐。”厉长清在楚王面前很恭敬。 “本王早就有所耳闻,大人乃是前太医院院正李大人的关门弟子。李大人医术高明,可谓是大顺第一名医,却不知道他是否曾经留下什么医书,对王妃这类的疾病也许有破解之法也未可知!” 厉长清一阵沉默。 李秉正在他的心目中,简直就是如同神祗般的存在。 他沉死了许久,才讷讷的说道:“据臣所知,李大人并没有类似的书籍流传于世。”即便是有,只怕也在当年的那一场抄家之中遗失了。 司徒俊虽然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心中存了万一的想法,可是一听厉长清的话,还是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王妃,您也是深谙医术之人,应当明白万物相生相克。通常那毒物的附近往往就生长着解毒之物。因此我想,是否有可能去到那云贵之地一趟,取一些这夏梓草过来,并且将其生长环境附近的草木都采摘一些,或可有所收获!”厉长清看楚王焦急的深情,犹豫一番还是把心中思忖了许久的想法说了出来。 司徒俊闻言,大喜。 且不说厉长清的说辞句句在理,单是这去取一些夏梓草的想法就和他内心的考虑不谋而合。 “这个法子好!总好过如此这般坐以待毙!我相信以厉大人的医术,必定可以成功研究出解决之法。”司徒俊心中重新燃起希望,整个人也显得立刻精神焕发。 柳静菡也在一旁颔首:“厉大人果然是老成之言。只是这云贵之地距离京城甚远,听说靖王府众人来到京城就用了一个月,只怕真的一来一回就需要两月有余。到时候,只怕……”她神色黯然。 其实,她是担心自己撑不到那个时候! 司徒俊却是不以为意,他摆了摆手说道:“你久在深闺,不晓得这单人快马加鞭和大队人马行进之间的差距有多大。那靖王府的下人人数众多,行路又多是选择官道,自然是慢得很。咱们这次是派人昼夜兼程,换马不换人,估计来回也就一个月!我一会儿就去安排个妥当的人!” 柳静菡见他兴致勃勃,也不愿意扫兴。有个念想总好过全然绝望,她一时也感觉整个人似乎清明了不少。 厉长清见楚王和王妃都同意了这种有些笨拙的做法,心里也很期待。他也很想看一看这传说中能带来“鬼胎”的夏梓草。 他也不啰嗦,就立即表示要回去写好注意事项,免得去的人到时候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司徒俊表示要去送一送厉长清,而且也和柳静菡说明,稍后要直接去安排人到云贵的事宜,让柳静菡先行休息。 柳静菡笑着点头答应。可是当二人离开之后,她却是立即把青凤叫了进来。 “你去把我妆奁匣子取过来。” 青凤自然是依言迅速的把东西拿了过来。 柳静菡接过匣子,就摆了摆手,让她下去。 厉长清的手里没有李秉正的医书,她手里却是有一本父亲的札记! 268 玄机,到底为什么而死? 这本札记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柳静菡的面前了。 此刻一看到面前这本静静躺在油纸中的薄册子,她多少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则是因为这些日子前前后后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压根就没有心思和时间来关注这本渴望已久的册子。 另外一个让她居然忘记了这本得来不易的册子的原因却是,这本札记并不如柳静菡想象的那样,其中记载了许多王室中的秘辛。 相反的,札记中的内容实在是太过平常,甚至是有些琐碎了。 她一开始以为前半部分的内容主要是一些位份比较低的妃嫔的病例,所以不会有什么可看的。可是看到后半部分关于前孝贤太子等人的部分的时候,却也仅仅是局限于诸如太子患有生育疾病等相对机密之事―― 之所以这么说,乃是因为这件事情虽然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还算是秘密,可是其实却是皇室中公开的秘密。只要想要了解,稍微细心打听,就能了解底细。 至于柳静菡认为的,关于前朝或者本朝的皇帝、妃嫔等的详细病情却是分毫也无! 她也曾怀疑这本札记是不是根本就是自己拿错了――难不成当年父亲总是捧着慨叹,日夜研读的并不是眼前的薄册子? 今日,听到厉长清和司徒俊再次提起父亲的名字,她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这本札记,或许这其中零有玄机,只不过是她没有能够及时的勘破? 她疑惑着重新打开这久违的册子,细细的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她低垂着头眯着眼睛看了又看,一时之间多少有些心中焦急,却又变得头晕目眩,心悸慌乱起来。 她觉得眼前一黑,顿时一阵的心慌,赶忙顾不得其他,叫起来:“青凤进来!” 青凤此刻就竖着耳朵守在门外,一听王妃的声音似乎不对,就赶忙推了门进来。 她果然就看见柳静菡脸色有些苍白的扶着额头,低声说道:“倒杯水过来!” 青凤唬了一跳,她以为柳静菡这必定是又犯了病。她虽然不知道王妃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可是这些日子,她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却是事实,她日渐消瘦、寡言少语也是益发的严重,所以此刻,她哆嗦着手,倒了一杯茶,慢慢递到柳静菡的面前。 青凤一面观察着柳静菡的脸色,一面把茶递过去,就没有留意,其实柳静菡压根就没有把手伸过来。 她这么一失神,那茶水就撒在了柳静菡面前的那本书上! 直到茶水洒落的声音响起,青凤才知道自己闯了祸! 她赶忙放下茶杯,用袖子不停的擦拭那本书,嘴里还不停说着:“王妃赎罪,王妃赎罪。” 她倒是不怕王妃真的怪罪,反而是怕柳静菡真的动气,伤了身体。 柳静菡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已经茶水淋漓的札记――那茶水居然是都倒在了书上,被子却是一点没湿。 她本来对青凤的冒失多少有些气恼,可是却在无意间看到那札记发生的变化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得瞠目结舌! “青凤!你先出去!”柳静菡厉声喝道! 青凤吓了一跳,她以为王妃这是因为自己的失误而生气了。她本有心求饶并且安抚一番,可是却怕柳静菡更加的气恼,只能是讪讪的行了个礼下去了! 等到屋子里重新剩下柳静菡自己的时候,她才敢拿出那本被她牢牢攥在手里的札记,细细观察。 那札记上几乎写满了每一页的文字居然在茶水的浸泡下,有一部分赫然消失不见了! 可是最为奇怪的是,这消失的仅仅是其中的一部分,而非全部,剩下的那些文字非但没有消失,反倒变得越发的清晰! 柳静菡再没想到,还有这样离奇的事情发生! 她立刻就将剩下的文字,重新串联起来慢慢的阅读起来――果然那些字连在一起就是通畅无比! 而且其中记载的内容也陡然一变,从原本的平淡无奇变成了惊世骇俗! ---------- 到了入夜的时候,司徒俊才一脸疲惫的回到了王府,却是意外的发现柳静菡居然没有睡觉,而是点着灯在等待自己。 “你怎么这样糊涂,不是让你自己早点休息吗?若是有头疼该怎么办?”司徒俊顾不得换衣裳,就皱着眉头埋怨道。 柳静菡一脸的平静,淡笑着说道:“你先去换件衣裳,我有事情和你说。” 司徒俊见她一脸神秘的模样,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咯噔一下。莫名其妙的就觉得她要说的必定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 等到司徒俊换了一件干净的中衣,重新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柳静菡的手中多了一样东西。 司徒俊奇怪的问道:“你最近不是头疼,怎么这么晚还看书?仔细眼睛疼!” “不,这不是给我看的,是给你看的。”说完,柳静菡就把东西递了过去。 司徒俊不疑有他,结果那本看着不过是一指来厚的不怎么厚实的册子。 这本册子有些皱巴,看着倒像是被谁泡过又晾干造成,他有些费劲的翻开了册子,就发现偌大的白纸上却是零零落落的写了数十个不成行也不成列的文字。 他也不是蠢钝之人,也不过是翻了两页,就看出了其中的玄机,他越看脸色越是阴沉,等到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他匆匆翻看完毕这本册子之后,他几乎就是脸色铁青了。 “这,这是从哪里来的东西?” 司徒俊此刻内心是波涛汹涌。 别的内容暂且不提,单是其中一样,就足以对他们眼前的危机有很大的影响―― 据这本册子的内容所记载,在前朝,先帝也就是武德帝的父皇的第三任皇后也就是最后一任皇后,就是死于难产。而其孕期的种种反应,利于惊厥、心机、莫名的思虑过度,心慌不安等等,居然是和这夏梓草中毒的症状相符! 如此说来,柳静菡竟然不是这京城之中第一个中此毒的女人了! “王爷,以前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我会对钱贵妃有一种莫名的仇视,而且我养在深闺居然有了一身不错的医术。当时我只回答了你我医术从何而来,却是没有告诉您为何我和钱贵妃有仇。” 司徒俊不知道为什么柳静菡突然提起这个话茬。他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旧事重提。 “今日我就告诉您,我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原因就是这本册子!” 看到司徒俊果然是一脸的不解,柳静菡接着说道:“请您再仔细看看这本册子究竟是何人所做!” 司徒俊连忙重新翻开封页,果然就看见那书页的左下角三个隽秀的字――李秉正! “这……这是李大人的手稿?!”司徒俊倒吸了一口冷气。 为什么那死了的前太医院院正的手稿居然会在毫不相干的柳静菡手里! “此物乃是我头一次入宫的时候,在宫中偶然所得。回府之后,我也是细细钻研,借着这本书的提点和我自己的天赋,我才算是在医术上小有成果。因此,我的心里是把这位李大人当成了师父的!” 柳静菡不动声色的看了司徒俊一眼,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后来我旁敲侧击、多方打探之下,才知道原来李大人乃是因为他的女儿――也就是大顺国的唯一一个医女李姑娘得罪了钱贵妃娘娘,又被诬陷与人私通之后,才被牵连着抄家砍了脑袋的。我既然把李大人当成师父,自然也是深恨无缘无故害了他性命的钱贵妃的。” 柳静菡这一番解释,细细一想,确实是颇多疑点。可是司徒俊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压根没有发觉,却是并没有循着这些疑点继续打探下去。 他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柳静菡的解释。却是继续问道:“你早就知道这些事情?怎么不早点说出来?” “不,我是今天查看这本札记的时候才偶然发现,原来这本札记另有玄机!”说完她就把之前青凤无意中洒了水又发生的神奇变化说了出来。 司徒俊闻言,心道,难道果然是天助我也?居然会在这等时候突然得到这样一件“宝物”? 不但柳静菡的病情可能会得到一些缓解,也可以对那下毒之人顺藤摸瓜。就连其他的内容页都是之前不曾听说,不曾想过的,这简直就等于是握住了宫中几位主要人物的大大的把柄! “如果夏梓草之毒,前朝就曾经有过,那就说明你这次中毒绝对不是偶然事件或者是某人临时起意,反而应该是预谋已久!”司徒俊斩钉截铁。说到这一点,他首先想起了一个人。可是如今并无其他的证据,他也只能是把猜测先暂时放在心底。等到明日,他必定会着人暗地查探,确定之后再做打算! 柳静菡颔首,却是转了口风,说到了另外一件事情:“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王爷方才有没有注意到?如果李大人写下的都是事实,那么那一日我在宫中对你说的话就不再是猜测,反而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司徒俊冷笑着说道:“我自然是看到了。他果然是心机深沉,这样的事情居然是瞒得死死的!这么些年,居然没有让任何人看出破绽。如今只怕是病情严重,日子不多了,所以才会露出半分纰漏。如此想来,可见那些太医们也都是蒙在鼓里!枉他们每日去请平安脉!难不成都不是饭桶吗?他果然是好手段!如今一想,难不成这事情只有李大人知道真相!?” 司徒俊的话突然像是给了柳静菡一记重击。 只有李秉正知道! 只有李秉正知道这件事情! 难道这才是李秉正真正的死因!? 那么前世自己的死亡是不是也有隐情? 究竟是钱贵妃因为自己和肃王司徒仪的恋情不满而故意构陷自己,而李秉正不过是顺水推舟被人除去?还是压根就是因为那人想要除去唯一知道真相的李秉正,所以才从自己这个锋芒毕露的女儿身上找错处下手? 柳静菡突然觉得,事情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一切的一切似乎又绕回到了三年前自己的死亡上去! “静菡,静菡!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司徒俊见柳静菡眼睛发直,一直呆愣愣的坐在那里不言不语,有些着急的问道。 柳静菡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那原本嫣红的樱唇,此刻却是隐隐发青。 她仿佛是没有听见司徒俊的话,依旧是眼睛发直,甚至于连呼吸都变得越发的急促! 突然,她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司徒俊见情形不对,赶忙上前,扶住柳静菡,急急的喊道:“静菡,静菡!你怎么了!你快醒醒!” 他急切的呼唤一点都没有压抑,几乎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全部起身,整个院子突然变得灯火通明! 青凤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披上衣服三脚并作两步就冲了进来,就看见司徒俊搂着双眼紧闭的柳静菡冲着她大喊:“去,快去找厉长清!” 青凤本来想说一句,这么晚,厉大人又可能是去到宫中当值,应该是无法过来。 可是当她看过司徒俊那张有些狰狞的脸的时候,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她一扭头就直接亲自去找李义山了! 如今的情形,只怕只有这位王府总管有能力解决了! ---------- 厉长清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皱着眉头说道:“还好,没有大碍!只是稍微动了胎气,需要卧*静养几天。不过若是再来上这么几回,只怕是王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铁定保不住的了!” 他的口气虽然平淡,但是内里藏着的意思却是让司徒俊心里发凉。 他也没有搞清楚,明明柳静菡是好好的在和他说话,却是突然就如同魔怔了一般,直接就晕厥了! “厉大人,到底王妃的病情如何?你还是给我一个准话!”司徒俊把厉长清拉到一边,低声说道。 厉长清思忖了片刻,这才斟酌着说道:“这夏梓草之毒果然是神奇。从脉象上看,王妃并没有任何的不妥,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的平和。可是偏偏她的整个身体状况确实每况愈下。相信王爷也心知肚明,每次我来诊脉,都发现她越发的瘦削,精神也越发的不济,简直可以说是整个人都在不知不觉间慢慢的消失。” 厉长清其实心中也是惭愧。他虽然不敢说自己是大顺的第一名医,可是却一向自诩是太医院中最负责任的人,然而这一次,他却是明知病人的痛苦和病因,却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楚王妃日渐病重。 司徒俊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人,我并不是怪你,只是希望您能给我一个希望!如今她的身孕才刚刚五个月,还有整整五个月才到产期。可是您看她的模样?真的能够撑过五个月吗?” 厉长清没有说话,可是这种沉默无疑也可以视为一种变相的回答。 司徒俊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突然脸色一肃说道:“厉大人,其实本王和王妃都还年轻,您说对吗?” 厉长清心中一震。 他总算是明白楚王的意思了。如此看来,楚王的决定就是如果到了非要做出选择的时候,他的选择就是保大人舍孩子! 厉长清沉默。 “当然,此刻,大人需要做的就是竭尽全力的为王妃保驾护航!尽力确保王妃和她腹中的孩子平安无事!”司徒俊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却是精光四射。 厉长清突然感觉楚王在一瞬间整个人都似乎不同了。 他散发出了一种与往常不同的气势,似乎在这一刻,他突然从一个不那么成熟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杀伐决断的男人! 厉长清不由自主的就躬身行礼说道:“微臣必定竭尽全力!” 司徒俊点头,接着说道:“本王听闻,前朝懿德皇后难产薨逝之时居然有诸多情况都与王妃此时相符,不知道大人可否回宫查看往年的医案病例,看看是否有迹可循!” 厉长清闻言大惊! 懿德皇后? 她的难产死亡一直是大顺后宫的奇案之一。 当时懿德皇后明明是青春少艾,又是颇得皇上的*爱,却是在有孕之后,十月分娩之时突然发生难产,最终导致一尸两命! 彼时,负责诊治的太医全部都是人头落地! 然而此事距离今天已经整整过去三十年有余,当时的具体情况究竟如何早已经不得而知! 今日听楚王说出这么一番话,厉长清不能不说是震惊! “不知道王爷是如何得悉此事?臣实在对此事一无所知。至于三十年前的医案,应该是还有记载,臣这就连夜回宫查看!”厉长清也不罗嗦,直接就拱手要求回宫。 司徒俊沉声说道:“一切都是机缘巧合。然而本王觉得,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还请大人务必要细细查看!” 厉长清也知道司徒俊是不会轻易说出究竟是如何得到这个消息,他也是留下了一个给柳静菡温补的药方之后,再次行礼,就匆匆离开了。 司徒俊看着柳静菡那有些过分苍白的脸孔,以及那在沉睡中依旧紧紧皱起的眉头,心简直如同刀绞一般的疼! 伤害他的人,他或许还可原谅,可是若是想要伤害他真正关心之人,那他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明天多补3000给大家!) 269 试探,众人都起了疑心! 虽然册封仪式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举行,可是宫里的宫女太监们早已经提前称呼淑嫔为玉妃娘娘了。 玉妃却还是那一副温婉如玉,和蔼可亲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因为这种明显的身份上的变化而产生任何的骄矜之气。 她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韩氏,依旧是笑意盈盈。 “好孩子,你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我必定不会让他欺负你的。” 韩氏看着玉妃那一张保养得宜,压根就猜不出年纪的脸,心中不由自主的就多了三分的嫉恨,于是冲口而出的话不免就有些不够恭敬。 “娘娘,您根本就是把我当成了傻子,否则又怎么会让我到了今天才知道玉妹妹有了身孕的事情!” 玉妃的脸色微微一凝,她饶是修养再好,也受不得一个小辈尤其是自己的儿媳妇居然对她如此的无礼! “这话你却来问本宫?本宫倒是想要问问你!晴儿怀孕了这么久,你这个管事的侧妃又为什么现在才知道?你可曾照料过半分?”玉妃冷着脸孔没有好气的说道。 韩氏听出玉妃的话语中似乎带着怒气,可是抬头看出,她却还是那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韩氏眼珠一转,就软了口气,说道:“娘娘,是我太过鲁莽了。其实我并不是对玉妹妹坏了身孕这件事情有意见,而是觉得她这样隐瞒,是不是根本就是不信任我呢?枉我一直把府里的姬妾们当成亲姐妹,没想到……哎” 玉妃见她突然改了态度,反倒不好再说重话。更何况在这个问题上,她也的确是存了小人之心。也是她让玉氏小心隐瞒,一定要等到孩子过了四个月才能公布。 当然了,这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其他的姬妾犯了糊涂,害了周王的子嗣,这其中自然是包括眼前的韩氏。但是更多其实还是为了防范外人,这指的当然是其他的王爷。 一想到这里,她实在是忍不住想要敲打韩氏几句。 “孩子,你是懂事的。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姑且不论这一次到底是不是误会,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你就必须接受这个事实。晴儿虽然在这件事情上占了先,可是说到底还是你的妹妹。只要你想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不管是不是她真的要做侧妃,就算是做了侧妃,她也越不过你去!” 韩氏得了玉妃这一句话,算了放下了高悬的心。这次让玉晴儿抢了先机,说到底也是她自己的肚子不争气! 周王几乎日日都歇在她的屋里是府中人尽皆知的事实,然而她却始终没动静。反而是那个压根没有见过周王几次的玉晴儿怀孕了! 她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意难平。 然而今天她过来“兴师问罪”,玉妃总还算是平心气和,又给她许了愿,她也只能是买这个账了。 更重要的是,她可得提前让玉妃明白,自己并没有争*之心!否则将来若是玉晴儿有个三长两短,她可不想有什么干系。 玉妃见韩氏总算是不再胡搅蛮缠,她却是心头一动,动起来其他的心思。 “听说最近楚王妃的身子不好,可怜见的,坏了身孕却还要遭受病魔折磨。”玉妃突然叹着气说道。 韩氏闻言,有些奇怪的说道:“有这样的事情?我竟然不知道!外面倒是没有这样的传闻。” 玉妃立刻口风一改:“我这也是前儿听别的妃嫔闲聊说起的。难道竟然是我听错了?可是好歹楚王也算是伟儿的兄弟,若是楚王妃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心里还真是不落忍。可惜,我如今身在宫中,压根不能随心所欲,哎……” 韩氏揣摩着玉妃的意思,试探着说道:“听娘娘这么一说,我倒是真的许久没有见到楚王妃了。难不成楚王妃真的身体不好?要是娘娘真的关心此事,不如我就替娘娘走着一趟?” 果然玉妃笑着点头:“那就劳烦你了。其实皇上对于楚王妃也是关心的,更何况如今她也怀着孩子!” 玉妃特意在“也”字上加重了口气。 韩氏也不是蠢钝之人,自然明白虽然她和玉晴儿那小蹄子如今势同水火,可是那是在王府内部。说到底,倒是楚王妃才是她们共同的敌人――当然是单只在怀孕这个问题上。 她也不迟疑,就起身说道:“赶日不如撞日,我倒是如今直接就过去,想来楚王妃也不会给我吃闭门羹吧。” 玉妃笑着点头允了韩氏的提议。 韩氏刚出了宫门,就有人从另外一侧的多宝阁后面走了出来。 “姑母,你看她真的不会对我做什么手脚吗?”赫然正是那位怀了快要六个月身孕的玉晴儿。 玉妃在自己侄女儿的面前,表情和蔼了许多:“你放心,有我在,她翻不出天去!更何况,伟儿的心里是向着你的,这事情你是明白的!”说完她又轻轻摸了摸玉晴儿那已经隆起颇高的小腹,笑容愈发的真挚。 玉晴儿听到玉妃提起周王,娇羞的低下了头。她心思通透,自然明白,若不是周王在府里刻意回护,她不可能把怀孕的事情瞒了这么久,也更加不可能在周王频繁留宿韩氏那里的情况下却率先怀孕! “姑母,你让她去楚王府做什么?”玉晴儿有些没看明白玉妃的用意。 玉妃却只是温婉的笑着,轻声说道:“你不要管那么多!这些得罪人的事情自然有她这个马前卒去替你做,你只要好好的躲在后面安胎就好。” “可是……”玉晴儿有些不悦的说道,“如今外面只知道有她韩氏,却不知道我的存在。只怕将来就算是有机会拨乱反正,也未必能够服众。” 她虽然知道玉妃刚才不过是在敷衍韩氏,可是她一个三品知府之女,又是玉氏的侄女儿却要屈居夫人之位已经够委屈了,却还要受韩氏的欺压,其实她内心还是有所不满的。 玉妃知道玉晴儿年轻不经事,必定是想左了。 “傻孩子!你懂什么?出多大的风头,没有儿子撑腰也是白费!为什么我屈居嫔位这么多年,却是没有人敢小看我?还不是因为我有周王。为什么庄妃高居妃位却还是战战兢兢?就是因为她没有儿子!所以儿子才是咱们女人安身立命的根本!其他的一切不过是虚的,你若真的去争,你才是傻子!” 玉晴儿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她转移话题说道:“姑母,楚王妃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非要让韩氏去看个究竟?” “我就是因为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我才会让韩氏过去试探!” 只希望韩氏不要太过没用,拿到一些自己需要的消息! ----------- 兴致勃勃而来的韩氏却是直接吃了闭门羹! 王府的总管李义山亲自出来,把韩氏拦在了大门口。 “侧妃恕罪!我们家王妃这阵子因为怀孕,身体不适,已经许久不见客了。今日王爷又不在府里,所以小人实在是不敢自专。” 韩氏皱着眉头,面露不悦:“这话说得。何至于就到了这种程度?难不成竟然病得都无法见人了?”若是到了这种程度,怎么不见楚王府频繁的请太医入府呢? 李义山面对这位气焰日益嚣张的周王侧妃,也是有些无可奈何。韩氏平日都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也是因为这样颇有一些胡搅蛮缠和刁蛮任性。可是周王*着她,护着她,所以他们这些王府的总管之间也是互相通气,心照不宣,遇到韩氏的时候多少都有些小心翼翼。 “侧妃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们王妃不过是孕期反应罢了。本来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可是这是楚王的第一个孩子,所以王爷却是格外的重视,因此不让任何人打扰王妃。还请您饶小人一条性命,否则只怕王爷回来要打断我的腿了。”李义山此刻简直可以说是低声下气了。 韩氏见状,心中转了数念,居然出乎李义山的意料,直接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说完,居然扬长而去了。 李义山有些意外,可是到底送走了一个瘟神也不算是什么坏事,他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从韩氏离开那天开始,就不断的有各色的人前来拜访楚王妃! 美其名曰探病者有之,或者堂而皇之说来拜访者也有之,更有甚至居然有男宾打着拜见楚王的名义却是试探着往二门里走的! 这样的人每一日都至少要来三四拨,不但李义山疲于奔命,就连知道实情之后的司徒俊也是不厌其烦。 李义山一见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自己的意料,立刻就把那日韩氏曾经过来的事情说了出来。 司徒俊闻言,沉吟许久都没有答复。 他心中明白得很,这是已经有人对柳静菡的病起了疑心! 然而如今的情形,即便是被人说矫情,被人说故弄玄虚,他也必须守着这个门,不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柳静菡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平静! 可是,事态的发展总是让人措手不及,钱贵妃的懿旨直接到了王府―― 着楚王妃即日进宫! (不好意思,本来今天想多写点补上昨天的,可是实在是身体不行。后脑疼得厉害,太怕犯病了。这三千字写了几个小时,实在是支撑不住了。) 270 故意,抓着耗子打碎了花瓶! 对于这些日子府内外的纷纷扰扰,柳静菡却是全然不知。 司徒俊这一次倒是瞒得结结实实,也是拿定了主意不让柳静菡为这些事情所困扰。 再者,柳静菡这一次突然晕厥之后,自己也是小心翼翼,不肯再随意因为一些事情动气动怒,甚至她自己也是刻意的断绝和外界的来往,图的不过是给自己一份清静和少思少虑的机会。 司徒俊这边厢不希望柳静菡冒险入宫,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偏偏就有无数的人想要弄清楚这楚王妃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钱贵妃的圣旨下到王府,即便是司徒俊再想隐瞒,也是不能的了。 柳静菡板了脸孔特意问了李义山,这才知道了这段时间的风风雨雨。 她沉吟片刻,这才冷冷说道:“她们这是就想着要看看我到底死没死?” “呸!不许胡说!”司徒俊赶忙捂了她的嘴。 “我如今这副样子,只要是入了宫,必然有人要问起到底是得了什么!若是让人拿住,说出什么‘鬼胎’之类的话……只怕这孩子是绝对保不住的!”柳静菡此刻完全可以想象,那些虎视眈眈之人一旦拿住了这个把柄会如何的逼迫她拿掉腹中的孩子! 关键是上一次入宫距今时间很短,可是彼时她的精神状况和身体状况都还算是可以,然而现在呢? 她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就瘦的只剩下了一把骨头! 还有那苍白的脸色和发青的嘴唇无时无处不昭示着她的身体状况已经每况愈下。 而且这些事情在脉象上全然无法解释,现阶段也找不到合适的病症与之相符,那么那些有心人是不是已经找到了某个见多识广认识“夏梓草”的太医,来帮自己定下病情呢? “这个时候,你无论如何不能进宫!而且厉长清说了,你绝对不可以再受刺激,也必须好好卧*休息!”司徒俊看到柳静菡变幻莫测的表情,就知道她必定是坐不住了。 “然而如今的情形,若是不进宫,只怕是更坐实了我已经患上疾病的传闻,那边会不会直接安排人下来给我安上一个更加恐怖的病?”柳静菡皱着眉头,那张苍白的小脸显得越发的令人心疼。 司徒俊摇了摇头,心道,你这样的多思多虑,又何尝不是称了那些人的心? 那起子小人未尝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会给柳静菡下这样的毒,可见对方还是了解柳静菡的性格的。 他有些恨恨的站起身,走到窗前站定。 那窗台处恰好放了一盆气味淡雅的水仙,他一把揪下一朵娇嫩的花,揉了又揉然后愤愤的抛在地上。 柳静菡本来在思考事情,等到抬头的时候就发现司徒俊又在扯那花朵。 她赶忙阻止:“别,快别!可别碰那花!” “你还有心情心疼这么几朵花?”司徒俊好气又好笑,可是随即就觉得手指的皮肤有些不适,再低头一看,居然有些红肿。 “哎呦,果然是肿了!赶快去洗一洗。”柳静菡连忙吩咐人进来端水进来。 司徒俊洗好了手,用帕子擦干净了还是觉得手指阵阵的不舒服。他有些不明白,自己不过是揪了几朵花,怎么手就肿了? “你哪里知道这些花朵的厉害?这些水仙平时是没有什么的,可是那花和叶的汁液都有毒,碰了之后会导致皮肤红肿的……你也是个没有记性的,你难道忘了……” 说到这里,柳静菡眼珠一转,突然说道:“今日可得麻烦你替我入宫了!无论如何,我是不能去的!” ---------- 钱贵妃听说了如今外面关于楚王妃的传闻,越发的起了好奇之心。她虽然知道自己可能只是被人利用来了解柳静菡的具体病情,可是她还是按捺不住,想要看一看这个屡屡和自己作对的楚王妃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可是就这么期待着,期待着,来的人居然不是柳静菡,反而是愁眉苦脸的司徒俊! 钱贵妃也顾不上庄妃和贤妃还在场――两个人自然也是找了各种借口,就是想要了解楚王妃的具体情况,她立刻是撂下了脸字,有些气恼的说道:“如今你们的架子是越发的大了!看来我的懿旨居然是成了一张废纸!” 因着名义上,钱贵妃是代替皇后行事权利的,所以宫内外都把她的旨意也称作懿旨,而武德帝多年来也一直默许了这种称谓。 庄妃和贤妃虽然不屑钱贵妃摆臭架子,可是此刻也对于楚王夫妇的大胆感到惊讶―― 好歹钱贵妃也是长辈,这样公然的抗旨,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除非,那楚王妃真的是病得下不了*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那刚刚得了孙子的贤妃忍不住嘴角上扬。 司徒俊的脸上都是无可奈何,他咬了咬有些干裂的嘴唇,低着头说道:“娘娘赎罪,王妃,王妃实在是来不了了。” “哦?此话怎讲?来不了?难道是病了?若果是病了,那么怎么不见你们宣召太医?你们也太任性了!这孩子的事情再小也是大事!你们怎么可以自专!”钱贵妃一拍身边的小几,愤怒的说道。 的确,如果真的柳静菡病了却是不肯上报宫里,就有知情不报甚至欺君的罪名! 司徒俊歪了头,只是不肯出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钱贵妃气得倒仰,咬牙切齿的说道:“楚王!你还需要自重!你得明白,我下了明旨,她不入宫,就是抗旨!” “娘娘的旨意也并非圣旨。王妃确实身体不便,所以不能入宫!请您不要再逼迫我们!”司徒俊低着头,态度恭敬,可是言辞却有些无礼。 钱贵妃的怒火高涨! 这是明摆着嘲讽自己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这是说她压根就不是皇后,还要摆出皇后的架子了! “楚王!你要慎言!本宫不会一忍再忍!你实在是太过无礼了!” 然而,楚王给钱贵妃的回应还是只有沉默。 过了半晌,无论钱贵妃如何的苦口婆心,司徒俊就是不肯开口。 一时之间,钱贵妃也是动了真气! 她二话不说,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让宫里的太监去请武德帝过来了! 庄妃和贤妃也没想到楚王居然这般的糊涂,就是不肯说出来。她们的心中也不免更加的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病居然让楚王三缄其口,不惜冒着得罪钱贵妃的罪名也不肯说出个所以然? 这种琐屑小事本来是不应该去麻烦武德帝的,可是事关子嗣,所以也算不上是小题大做。 不过两柱香的功夫,武德帝就领着丽嫔匆匆而来了。显然他方才是在丽嫔的宫中休息。 看到武德帝一脸恼怒的模样,钱贵妃就知道自己派过去的太监只怕是已经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这里的情况了。 武德帝在上位坐下,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又出现在这里的庄妃和贤妃,直到把二妃看得都有些浑身不自在。 两个人都明白了,这是武德帝对她们俩屡屡搀和到钱贵妃这里而感到一丝的不满。 二妃对视一眼,双双低下了头,也各自下了决定,以后不会轻易和钱贵妃弄玄虚了。 武德帝看了一眼站在下面的司徒俊。 这个儿子一向是个省心的,即便是眼睛瞎了的时候也不曾向他诉苦,给他制造麻烦。可是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却是屡屡的出现问题。 今天,居然让钱贵妃特意请了他过来主持公道? “楚王,你到底是为何对贵妃不敬?”武德帝一开口语气就不善。 司徒俊心中冷笑不已,可是脸上却是越加的恭敬:“父皇,儿臣何曾敢对娘娘不敬?您是最知道我的!娘娘总是把儿臣当成自己的孩子,儿臣自然也是一向是把娘娘当成亲生母亲敬爱的!” 这话说完之后,他自己是脸不红心不跳,可是钱贵妃却是一噎。 她有心反驳,可是岂不是说明自己并不是真的对司徒俊真心仁慈?那么这些年两个人之间“母慈子孝”的面具就要彻底撕破! 她只能是接口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本宫才会更加的生气。你们明明知道皇上是如此的重视这个孩子,却为什么把什么事情都藏着掖着,让人悬心?” 司徒俊到了武德帝的面前,依旧是那副欲言又止,满腹委屈的模样,可是就是不肯说出原因。 武德帝不是傻子,自然看出司徒俊的眼神飘忽,又是满脸的有苦说不出,根本就是有话不敢说。 他眯了眯眼睛,突然说道:“楚王,你有事情就直接说!否则朕要治你欺君之罪了!” 丽嫔在一旁冷眼旁观,倒是看出了几分的端倪,赶忙接口说道:“王爷,你要明白皇上的苦心!可不能再让皇上伤心为难!” 司徒俊闻言,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请父皇赎罪!儿臣并无欺君之心!只是,只是不想没打着耗子,反倒打碎了花瓶!”说完,他的眼睛就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钱贵妃! 这话怎么说? 钱贵妃突然觉得司徒俊那双寒凛凛的眼睛就那样盯着自己,她就觉得自己也如坠冰窟。 不对,不对,他是故意让自己发火,故意引着自己把皇上找过来的! 他到底要干什么! 271 栽赃,就是要陷害你! 有了这个可怕的认识之后,钱贵妃突然觉得一阵发寒。 她怎么也觉得这个司徒俊和之前自己认识的那一个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之前的楚王虽然也和自己貌合心不合,可是依旧会维持一份体面,也不至于用这种阴森的目光看着自己。 可是如今的这个却是满脸的阴鸷之气,那藏在眼底的戾气居然是连遮掩都不肯遮掩。 武德帝略微感觉到了楚王和钱贵妃之间的微妙,可是他,并不关心。 他冷冷的说道:“楚王,你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管到底事情涉及到谁,你都不必隐瞒。什么都比不得朕的子嗣重要!” 武德帝的话说的钱贵妃心肝乱颤,她虽然不知道司徒俊到底要干什么,可是很显然,武德帝是乐见其成的。 她只能是按下心中的惶恐,看着司徒俊,看他到底要如何把这栽赃到自己的头上! 司徒俊低下头,沉思了片刻,这才说道:“父皇,实不相瞒。楚王妃的确是病了!” 钱贵妃拿住话头,赶忙说道:“既然病了,怎么不肯直接就医,却为何要这般遮遮掩掩?” “正是,楚王,本宫也是不肯帮你了。这不是讳疾忌医吗?要是王妃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只怕是你后悔都来不及了!”庄妃也赶忙插口。 武德帝看着司徒俊的模样,知道他必然是有后话,也不催促。 他倒是想要看一看,这个儿子到底是在弄什么玄虚? “娘娘不必着急!如今您只顾着责备儿臣,却不知道儿臣根本就是为了您才会这般的隐瞒。又让王妃吃了这么多苦。哎,真真儿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司徒俊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说道。 “放肆!你怎敢如此的含血喷人!王妃的病又和本宫能够扯上什么干系?真是一派胡言!”钱贵妃顿时气得柳眉倒竖! 司徒俊冷笑道:“的确是与娘娘没有直接的关系,可是却是也脱不了干系!正如我之前说的,我不过是怕打不着耗子,却伤了花瓶!否则又怎么会任由其他人暗害我的王妃!” “暗害!”在场众人都吸了一口凉气。 楚王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害王妃生病,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和钱贵妃有莫大的关系! “楚王,把话说清楚!”武德帝最是厌烦这种故弄玄虚。 “儿臣遵命!事情这样的。前些日子儿臣内兄,也就是王妃的兄长柳慕风突然在王府花厅晕厥。当时遍寻原因却发现竟然是因为花厅之中居然摆放了数盆的夜兰香!那浓郁的花香居然能够使人精神萎靡,呼吸急促,甚至诱发哮喘!” 几位宫嫔都是久在深宫之中,哪里知道这些事情? 此刻听说那美丽的花朵居然能够使人晕厥,都是暗自发出惊呼。 “此事和楚王妃生病又有什么关系?”钱贵妃虽然也是心惊,可是好歹还是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娘娘不问,儿臣也是要分辨一番的。只因为这花厅乃是王妃日常接见府里的下人的地方,只要是在王府中的人人尽皆知。所以每天王妃都会在里面呆上一段时间!直到发现这盆花的时候,她已经反复在那花厅中呆了半个月有余!”司徒俊的口气愈发的不善! 众人都明白了司徒俊的意思。他这就是说柳静菡也是因为吸入了那花香中的有毒气体,所以才会有了这些日子的病症! 可是这样的事情又和钱贵妃有什么关系? 难道,竟然是她指使其他人……? 庄妃和贤妃乃至丽嫔都是人精,此刻也明白了为什么楚王对钱贵妃说话如此的无礼! 面对下毒暗害自己*和孩儿的凶手谁还能做到心平气和呢? 钱贵妃一见众人都是一脸鄙薄和谴责的看着自己,登时气得倒仰! “楚王!你这话说的这般不清不楚,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故意混淆视听!” 司徒俊的声音更加的冷然:“娘娘,您做了什么您自己最清楚,又何必让我说得太直白!只怕到时候谁脸上都不好看!我们夫妻如今只把这件事情当成了一桩意外,您又何必得了便宜卖乖,反倒咄咄逼人!” 他越是这样说的含含糊糊,反而越是让其他人认定了这件事情就是钱贵妃所为。 也是的,那府里单是钱贵妃以各种名目安插进去的叫得上名号的姬妾就有两个――杨氏和沈氏。 她们一个是钱贵妃父亲钱远航的下属之女,一个压根就是钱府的家奴之妹,无论是哪一个都是肯为了钱贵妃拼上性命的! 更何况,细细想来,如果楚王妃顺利的诞下麟儿,这就是武德帝的第一个嫡孙。说起来到了那个时候,只怕最尴尬的就是尚未正式娶亲,也压根不可能有子嗣的太子司徒仪了! 而作为司徒仪的母妃,钱贵妃为了巩固儿子的地位,而做下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不合常理的! 钱贵妃此刻真是百口莫辩! 当她发觉就连武德帝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带了三分的疑惑的时候,赶忙辩解道:“这都是楚王的一面之词,还请皇上不要偏听偏信!本宫又怎么会做下这等荒唐之事!再说了,我也不知道什么夜兰香不夜兰香,到底是什么东西!” 庄妃听了,却是偏了头冷笑着说道:“贵妃姐姐,您可真是有趣。人家楚王都说了,只把这件事情当成了意外,你又何必又揪着不放呢?哎,可怜见的,楚王妃如今怀着身孕,却还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可不就是吗?难怪楚王妃一直忍着不肯公然叫太医过去诊治,这样的事情说开了,只怕脸上难堪的倒是其他人呢!”贤妃说了一番酸话然后又故意看了一眼钱贵妃。 钱贵妃见这个两个人打定了主意是要落井下石,气得咬牙切齿,刚要分说,却又听见丽嫔娇滴滴的说道:“皇上,楚王果然是纯孝之人啊,为了不让长辈感到为难,居然可以忍下这样的痛苦,真是难得。” 钱贵妃一听这话,气得眼前发黑。 这明明就是司徒俊故意构陷自己,到了丽嫔这践人的嘴里居然成了纯孝? “够了!”武德帝沉声说道,“楚王,你回去照顾楚王妃吧。此事朕会让厉长清过去诊治一番的。至于楚王妃,她的确是受了委屈,就让钱贵妃赏赐她一些金银财物,压压惊吧!” 钱贵妃闻言,再也支撑不住,几乎就要直接晕倒! 可是咬了咬牙坚持住!她如果真的在这个时候晕倒,简直就等于公然的对皇上的安排不满! 她咬牙切齿的说道:“臣妾,臣妾遵旨!” 武德帝点了点头,却是再也不肯多看钱贵妃一眼。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相求!”司徒俊拱手请求。 “说吧。”武德帝的声音缓和了许多。 司徒俊黯然说道:“您是知道的,王妃如今受那花香的影响,心神不宁,又是咳嗽不止,压根无法见客。可是从前些日子开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很多平日里与楚王府没有来往的人家登门拜访,都是指名要见王妃。儿臣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然而王妃又是个性子要强的,生怕别人说她恃*而骄,没有礼数,可是她的身体也实在是不能反复的折腾……” 他这话音一落,在场的庄妃和贤妃都感觉有些不自在。那些过去试探的人里,倒是有一部分就是她们派过去的! 此刻,这样的事情被司徒俊公然说出来,她们顿时觉得都十分的尴尬,仿佛是自己的那些小心思都已经被公布于天下。 武德帝哪里不知道自己后宫这些妃嫔的德行?他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件事情朕可以答应你,以后绝对不会再有其他人再去打扰楚王妃了。”说完他扫了在场的所有妃嫔一眼,果然就满意的看到了她们每个人都瑟缩了一下。 当钱贵妃终于等到武德帝领着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去的时候,她终于再也支持不住了。她一下子跌坐在那圈椅之上,喘着粗气。 “践人!竖子!真是欺人太甚!” ----------------------------------------------------------- 司徒俊回到王府,看到柳静菡的气色好了很多,心中甚是愉悦。 “怎么样?都解决了吗?”柳静菡看他一脸笑容,忍不住问道。 司徒俊冷笑一声:“那是自然!她们本来都是各藏鬼胎的,只要是稍微挑起一点子,她们自己就互相乱咬起来了。” “哼!说起来,那钱贵妃也算不得冤枉。杨氏和沈氏都是几次想要对我下手的,不过是因为青凤和青鸾警醒,所以她们才没有得手!”柳静菡的笑容更加的冷淡。 钱贵妃这一次偷鸡不成蚀把米,估计是要吐几口老血的了! (今天晚上还有一次更新!而且新文也是晚上更新,应该会更新两章!) 272 刺客,救驾有功! 第二天,那钱贵妃的赏赐居然真的就到了楚王府之中。 其他人不知道内情,都以为钱贵妃如此的关心楚王妃,真是宅心仁厚。 还有那不识趣的居然在找了机会进宫觐见,并且用此事做借口去拍钱贵妃的马屁。 贵妃自然是气得倒仰,可也不得不强笑着应承,真真是打落牙齿活血吞了。 过了几天,贵妃因着之前惹了武德帝的不悦,就寻思着想要讨皇上的欢心,于是精心准备了一场歌舞。 她秘密准备了一段日子,就想着要借机让皇上欣赏。可是思来想去却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正赶巧,突然有那太监来回报,说是靖王的生日就要到了,因着是三十岁的整寿,皇上寻思着想要好好的庆祝一番。 钱贵妃自然是喜笑颜开。 这可是瞌睡了就有枕头送过来。她正愁着没有办法名正言顺的去献上歌舞,没想到居然就有人提供了这样恰当的时机。 钱贵妃好歹也是宫里名义上地位最高的人,于是乎当然是一呼百应,本来这靖王的一个普通生日宴会,就在钱贵妃的刻意授意下弄得花团锦簇! 到了靖王生日那一天,因为这次筹备的格外重大,所以皇子、王妃、以及一些封了侯爵的人家都悉数入宫庆贺。 大殿内地上铺着厚厚的嵌金丝的地毯,各处都挂满了精巧的彩绘宫灯,以及绚烂的绸子。大殿四周分别放了八对高高的铜柱子,柱旁皆摆设着精致的雕花盘丝银烛台,上面早早点起了蜡烛。 因着夏季蚊虫偏多,所以钱贵妃还体贴的在蜡烛中掺了名贵的香料,整个大殿中弥漫着一种温暖和煦的醉人气息,却是一点都不令人昏昏欲睡,反而是神清气爽。 大殿的正中心设着武德帝的龙椅,武德帝的下手左侧坐着今日的寿星靖王。右侧则依次坐着是钱贵妃、周贤妃、褚庄妃、玉妃等地位较高的妃子,再下首,则坐着颇为受*的丽嫔。 大殿下方,左边是男宾,依次是皇子、宗室,右侧则是女眷,按着男宾同样的排列方式。 本来今日过来的都是些经常参加皇宫宴会的宾客,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可是偏偏却有一个最最让人出乎意料的人出现在此,居然引得不少人惊讶连连。 这人正正就是楚王妃柳静菡! 楚王妃已经有整整半个月没有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之前有许多人过去拜访试探,但是都吃了闭门羹。 外面已经有了传闻说是楚王妃得了不治之症,甚至有人说她已经小产,可谓是众说纷纭。 可是这一次楚王妃大方的出现在众位宾客的面前,众人自然不免都多看了两眼。 柳静菡的脸色自然会多少有些苍白,可是看着还算是正常,身材也是瘦削了不少,精神却很好。虽然整个人的确是不如往常明艳,可是也不像是得了什么绝症的模样。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有人心中暗叹失望,有些觉得松了一口气。 司徒俊坐在男宾那里,虽然和一旁的皇子们谈笑风生,可是眼睛却是时不时的看向女宾这里。今日柳静菡非要过来,他本来是不同意的,可是也明白她这样做也是为了消除如今传播的愈演愈烈的谣言。 好在柳静菡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调理,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好了许多,所以这般的程度她应该还是可以承受的。 也罢,今日虽然人数众多,可是大庭广众,也不会有人敢做什么不轨之事。 柳静菡也是泰然自若的面对着各种各样的目光,她早就打定了主意,今日就是这样坐在这里面对众人的关注,却是什么都不敢吃,不敢碰的。 舞蹈是歌舞司精心准备,钱贵妃为武德帝亲自监督编排的。 跳舞的都是个个都是美人,身如绿柳、面如桃花,仙乐阵阵、舞姿优美,真是令人赏心悦目! 歌舞很快便欣赏完了,众人立刻应景般的齐声鼓掌! 钱贵妃看到武德帝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欣赏和欢愉,心中不由得也有三分得意。 武德帝点头说道:“果然是格外的精彩!贵妃辛苦了!靖王你可应该好好谢一谢她!她为了你的生日可是操了不少的心!” 靖王赶忙一拱手,笑着说道:“真是多谢贵妃娘娘的一番心意!臣弟今日真是特别的高兴!这个生日实在是难忘!” 武德帝的心情显然十分的好,笑道:“那领舞的女子跳得不错,让她过来,朕要给她奖赏。” 钱贵妃听了这话,多少有些不悦,她自然知道那女子乃是一个一等一的美人。她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下面坐着的如花似玉的丽嫔,似乎生怕是又作茧自缚,弄出另外一个丽嫔。 王喜立刻宣召了那位女子上来。 刚才隔得远看不出来,可是现在离得近了,众人才看到她生得花容月貌,我见犹怜,虽然比不上丽嫔的美貌,却也是难得的美人了。 那女刺客盈盈袅袅地走上殿来,武德帝一看之下,龙心大悦,当众赏赐了她一块上等的和田玉璧。 钱贵妃一看皇上的模样,就知道皇上只怕是动了心。她咬了咬牙,心中想着晚上便让那女刺客侍寝,干脆直接给皇上做个人情。可是她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可是那个女子却是娇滴滴的说道:“启禀皇上,奴婢有事禀奏。” 武德帝一怔,钱贵妃和其他人也都是一愣。 “什么事?”武德帝下意识地回答。 那女子抬起头来,原本柔情似水的眼神此刻却如同利剑出鞘,寒气四溢,竟让所有人的目光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她的手猛地一扬,原本托在手上的玉璧就朝着武德帝的方向扔了过去,连带着响起起一阵尖锐呼啸的声音。 原本她掩饰在袖中的右手立刻露了出来,那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烁的短剑。那玉璧一下子砸中武德帝身后的王喜。 说时迟那时快,女子手中的利剑已经快如闪电、势如惊雷般向武德帝刺去。 电光火石的瞬间,武德帝身侧的靖王已经快速反应过来。 他大叫一声,快步上前迎上那女子,利剑硬生生被他手上拿着的檀木盘架架住。 女子发出一声凌厉的长啸,不知用了什么身法,身子猛然向前一冲,却又瞬间一扭,居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与靖王擦身而过,接着顺势猛然一刺,剑光闪烁,势不可当,直往武德帝的面门而去! 武德帝此刻也醒悟过来,一把抓住在左侧伺候的宫女,那剑光霎那之间就刺中那宫女的胸口。原本花容月貌豆蔻年华的宫女立刻血溅当场,命丧黄泉。 这一切不过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大殿内的众人都愣在当场,没有及时的反应过来。 当宫女惨死当场,那喷涌的鲜血染红了众人的眼睛,大殿中的诸位才意识到,竟然是有女刺客行刺! 当即,就有也不知道是哪位惊慌失措的女眷大声尖叫: “有刺客!救驾!” 声音尖锐刺耳、仓皇失措,甚至透着声嘶力竭。 整个大殿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昏君纳命来吧!” 就在女子行动的同时,那些在她身后伴舞,原本在一旁垂手肃立等着领赏的十名女子却也突然向殿内冲去,支援女子,赫然也是那女子的同伙! 穆王飞身上去,两个女刺客挡在了他的面前,而太子体弱,落后一拍,竟然被一个女刺客缠住。 而此刻那领头的女子剑势一转,已经又向武德帝刺去,这一剑的威势比上一剑更盛、更快,眼看着已经又快要到了武德帝的眼前。 “叮当……”一声脆响,随着着宛如金石交错的一声扬起,女刺客急如迅雷般的剑势竟然生生被弹地一偏,紧擦着武德帝的脖子划了过去。 武德帝惊慌望去,却是在这个紧张瞬间,玉妃不知道从哪里冲了过来,拼着一死砸了小几过来,硬生生地砸歪了女刺客手中的长剑。 至于玉妃自己,也突然扑了上来,死死抓住刺客的腿,凄切喊道:“陛下快走!” 武德帝大为震撼地看着玉妃。 女刺客却连看都不看玉妃一眼,一脚将她踢开,拔剑又刺过来:“昏君,纳命来吧!” 从舞女中扑出的几个刺客还没有到武德帝的座前,众妃已经是一片混乱,殿门又被刺客把住,殿中到处是四散奔逃的人,刺客根本不看是谁,到处乱杀,殿内更是惨叫连连,混乱不堪。也分不清是主子是奴才,一个个连滚带爬,哭声震天。 紧急关头,司徒俊几个箭步就已经到了柳静菡的跟前。只是他身上没有武器,便护着柳静菡向大殿的西侧避身过去,一路没有遇见刺客,两个人赶紧躲在一旁,望着殿内紧张的局势…… 柳静菡和司徒俊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的神情。今日不过是一场靖王的生日宴会,怎么会演变到了这种程度? 那些女刺客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为什么会突然袭击武德帝? 柳静菡觉得腹部一阵的刺痛,可是这样的情况下,她怎敢把实情说出来分散司徒俊的注意力? 现在大殿内的情况如此的混乱,若是真的被人趁火打劫,伤了性命,只怕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只能是尽量把身体藏在司徒俊的身后,眼睛却是依旧关注着大殿内的情况。 穆王和太子等人此刻都被几个女刺客缠住,没办法再向武德帝靠近一步。 眼见剑光瞬间即至眼前,武德帝面对生死此刻也难以保持平静,脸上露出了惊恐畏惧之色。 就在此刻,一柄长剑突然刺穿了女刺客的腹部,她的剑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之中,迟迟没有落到武德帝的头上。随后,她就颓然倒了下去。与武德帝仅仅半步之遥。 武德帝吃惊地望着眼前救驾的人,却是满脸杀气的周王司徒伟! 柳静菡看着这一幕,心中转过数念,最后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随即,前来支援的宫中侍卫们越过混乱的大殿赶到了。 按照宫里的规矩,内廷的饮宴因着有女眷参与,这些侍卫应该回避。因此他们都安排在门口守卫,宫内杀声一起,众人立刻知道,连忙想冲进殿内解救。可是殿门狭小,禁卫们空有人多的优势,却在殿门口被慌乱涌出来的太监宫女们堵住,压根分不清谁是刺客!后来侍卫们不得已,只能是秉持着“宁可错杀三千,不要放过一个”的原则,谁往外跑就一起杀掉,根本顾不上杀的到底是什么人了! 局势很快被控制住,最后只余下一片狼藉的大殿,十余名女刺客倒卧在地上。 每个人身上都有着无数的剑痕,原本美丽鲜艳的舞衣破碎不堪,尸首血迹斑斑。 殿中原本整齐华丽的桌几都散乱一片,精致的银烛台被推倒在地上,满地的碎片和血迹,叫人看了触目心惊。 钱贵妃和周贤妃等人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恐惧。 幸免于难的宫女们顾不上害怕,赶紧上去搀扶她们。丽嫔却哇地一口,忍不住呕吐了起来,显然是被这血腥的场景吓得全然失去了镇定。 其他的朝臣和女眷们也从各自躲藏的地方爬出来,脸上都是无比的惊慌。 武德帝随即而来的震怒可以理解,从他登基以来,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这些刺客居然登堂入室,直接跑到皇宫之中用剑指着他的鼻子! 这和上一次在孝贤太子遇袭又不一样,那里毕竟是在宫外,守卫不如皇宫严密,出现状况也不算是太过荒唐! 可是这次是在皇宫!是在他每日生活休息的地方!这是不是意味着如今连皇宫也是不安全的!他的生命根本就是岌岌可危! 整个大殿都被封锁了起来,所有参加殿内宴会的人,谁都没办法离开。 尽管他们之中有人受了重伤需要救治,有人惊恐万分摇摇欲坠,但武德帝下令,封锁宫门,彻查此事。 所有的女刺客都已经死了,即便她们之中有活下来的,也都是提前服毒,没等禁卫军抓住她们便已经断气,没有留下半点的活口。 可是,要进入宫殿必须经过仔细的盘查,更不用说这些女子本就是钱贵妃让他的父亲钱远航从民间特意搜罗而来,总有蛛丝马迹可循。 所以武德帝震怒地命令顺天府府尹和刑部官员立刻去查。 这边,钱贵妃匆忙跪下,泣不成声:“皇上赎罪啊!这舞蹈是臣妾安排编排的,臣妾没有察觉到她们包藏祸心,臣妾有罪啊!”她的模样梨花带雨,看着就是无比的如若,任谁也不会怀疑她和刺客有什么关系。 武德帝冷然的看着钱贵妃,一言不发。众人也猜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武德帝没有理睬哭得都已经哽咽的钱贵妃,反而是扶起了身旁瘫倒在地的玉妃! 武德帝想到刚才那么混乱的场面,她一个女流之辈却敢于冲上来抱着刺客的腿,在危难之中解救自己,这是何等的情谊和真心! 他心念一动,微笑着道:“若是没有爱妃,寡人已经尸首一具,爱妃,朕今日就封你做皇贵妃!!” 刚才钱贵妃和周贤妃、褚庄妃等人都吓得呆住了,缩在一旁,瑟瑟发抖。她们都是后宫女子,弱质女流,这些年又是养尊处优,高高在上,哪里见过眼前这种刀兵相加、血花四溅的场面? 她们当时只知道心惊胆颤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躲在一旁保住性命。平时的什么对武德帝的情爱和真心都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哪里还会记得什么舍身救驾? 相比之下,这样的时刻更显得玉妃的不同寻常。现在钱贵妃等人都是百口莫辩,在武德帝的心中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钱贵妃的脸上便露出了极端难堪的神情,其他二妃都垂下了头。她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玉妃一跃成为皇贵妃,却是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因为她们没有资格! 谁让她们在危险发生的时候丢下了武德帝,只顾着自己逃命?这本来就是很大的罪过,武德帝没有问罪,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就连太子和穆王,都默不作声,刚才他们也被女刺客缠住,根本无暇脱身,更不用说去救武德帝了。作为儿子,他们明显也是失职的。 只不过,谁会想到皇宫大内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呢?这么多年来都是风平浪静,平安无事,突然冒出这么多的刺客,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今日的赢家只有那位舍身救驾的玉妃和在危机关头杀死了女刺客救下武德帝的周王司徒伟! 大殿内的所有人都知道,今天之后,玉妃,不,是皇贵妃才是后宫最最尊崇的女人!而同样的周王也会成为所有皇子之中与众不同的存在! (2000字,补昨天的更新!本文已经越来越明朗了,即将进入尾声阶段!) 273 秃子,董清当众出丑!(虐jian人!大家看看过瘾吧!) 武德帝冷冷的看着那些将头低到尘埃里的妃嫔们。他的目光锐利,让人觉得简直像是有一把刀剐过他们的肌肤。 今日能够过来为靖王祝寿的都是些已经被封侯爵之人,这其中就包括秦国公、安国公、靖安侯府上之人。 他们虽然都是自称肱骨之臣的人,然而方才也是都只顾着各自逃命,压根就没有想过皇上的安危。而那些女眷们更是云鬓凌乱,金钗歪斜,脸上都是惊魂未定的神色。 “今日之事必须彻查,这些跳舞的女子的来历责令镇国大将军钱远航明日就立即上报!” “另外,钱贵妃操办宴会却没有尽到职责,有失察之罪,扣除一年的例银!” “王喜,着你即刻安排皇贵妃的晋封事宜,并且请钦天监立即选定吉日!” 武德帝看着殿内之人各个惊慌失色,也是心中腻烦,于是连着下了几道旨意,就准备让众人散去。 谁知这时候,殿外却突然风雨大作,狂风挟着尖厉的呼啸声,从四面八方拍打着大殿的门窗,发出令人难受的吱嘎声。 武德帝见状,也不愿耽搁下去,就挥手道:“就此散了!” 言罢,武德帝就和玉妃相携离去,而其他的妃嫔也是互相对视,就讪讪的跟在后面。 众人如蒙大赦,也赶紧鱼贯而出,纷纷退出了大殿。殿外此刻正是倾盆大雨,雨水哗哗如同天上漏了个大窟窿一般,不禁又让人想起了几个月之前的水灾。众人的心情难免更加的压抑。 经过今天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宴会,每个人心头都是沉甸甸的,脚下的步子也是愈发的沉重。众人纷纷接过太监们准备好的伞,都是心事重重,头也不离地离开了大殿。 司徒俊扶着柳静菡慢慢走在人群的后面,他方才已经是看出了柳静菡的脸色有些发白,因此早就是归心似箭。 他的心中倒是没有把武德帝对玉妃和周王的骤然恩*感到奇怪。早在当初明月道长告知他们武德帝想要让立司徒俊为太子的时候,他和柳静菡就已经断定了武德帝内心认定的继承人必定就是周王! 否则武德帝不会时时处处都引着其他几位皇子互相争斗,却故意让周王置身事外,这分明就是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 知道了武德帝的真实目的,他自然是不会进去搀和这储位之争,否则岂不是就要成了别人的靶子和炮灰? 因此,当别人都忐忑的揣摩着皇上的用意的时候,他的全副精力却是放在了自己的妻子身上。 “你没事吧?咱们赶快回家!这里风大雨大,地上又滑,你务必要小心!”司徒俊小心翼翼的扶着身边的柳静菡。 柳静菡此刻虽然肚子有些疼痛,可是她心里明白,这多是因为方才的惊吓所致,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妥,我绝对不会强撑!咱们快走,一切回家再说!”说完也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夫妻二人匆忙在人群中走着,确实没有注意就在她们的身后有一双闪着恶毒的光的眼睛,正盯着他们,并且亦步亦趋的走在他们身后! 那人如同毒蛇一般的盯着柳静菡,就在夫妻二人正要走下台阶的时候,她突然就一伸手猛地推了一下。 此时,恰好司徒俊因为背后拥挤,就想要回头申饬,正好看见那人出手,他也顾不得看一看对方到底是谁,就赶紧伸手挡了一下,然后就势一甩,反而把那个人扔了下去! 那人惊慌失措,尖叫了一声,当着无数人的面,竟然从高高的台阶上滚落了下去。 众人今天已经受了无数惊吓,哪里经得起这一叫,个个都恐惧地站住了脚步,以为又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们都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声音发出的防线,然而,让他们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反而看见一个人从台阶上咚咚咚咚咚咚像是不停滚动的球,一下子摔在地上,伞也一下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啊!好可怕!”一个夫人尖叫了起来,然后她指着那从台阶上跌落的人,像是看见了鬼一样的可怕。 所有人都向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大家都愣住了。 那人被摔得七荤八素,几乎连五脏六腑都要碎了。正要起身,却在茫茫大雨中听到有人惊声尖叫,一下子醒悟过来,顾不得疼痛,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头。就在这时候,她突然看见了地上黑乎乎的一团东西,心一下子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在上千人的面前,在京都所有达官贵人的面前,美若天仙的靖安侯府大小姐董清从台阶上滚落了下去,那一头美丽浓密的青丝却掉在了地上,滚落了一地的泥水! 没错,那个想要暗算柳静菡却被司徒俊推落的女人正是董清! 此刻的她,呆愣的坐在瓢泼大雨之中,露出来的头,不仅光溜溜的,而且上面有无数疤痕和腐烂的痕迹,看着令人觉得无比的恶心和恐惧。 “嚓”!一道闪电划亮了整个漆黑的天空,这可怕的场景就这样*裸的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秃子!妖怪!”一位小姐原本还没看清楚,只以为董清没有头发。可是那道闪电,将董清头上可怕的样子照的一清二楚,那靠得最近的夫人尖叫一声,居然吓得晕了过去。 靖安侯快步地挤开众人跑过去,不顾体面的脱下外袍掩住了自己女儿的头,嘶喊道:“低下头!快!低下头!” 靖安侯夫人也醒过神来,几步跑过去。靖安侯看到夫人过来,一把将董清推给她,恶狠狠的说道:“还不快走!”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漂亮的靖安侯大小姐,居然是个秃子!而且最恶心的是,她居然是满头的伤疤,有些疤痕甚至开始腐烂,流出脓血!真是想一想都觉得反胃! 人们议论纷纷,这些鄙薄轻视的言语即使在大雨中依然是那样的清晰。传到了靖安侯的耳中,他简直丢脸到了极点,真恨不得把头埋在土里。他几步赶上走得踉踉跄跄的妻子和女儿,厉声道:“还不快走!还嫌不够丢人吗?!” 说完,他居然不理二人,自顾自的快步出宫去了! 靖安侯夫人不敢多言,更加不会理会身后越来越大的嘲笑声,就赶紧带着董清离去。 众人见状,终于有人憋不住发出轰然的笑声,那种笑声简直比传染病流传的还要快! 很快的,男人们个个笑得*,因为他们都觉得这样的美人居然没了头发是在惋惜;而女人则是个个笑得毫不留情,因为董清一向是趾高气昂,嘴巴不饶人,得了这样的下场简直是罪有应得。 司徒俊撑着伞看着董清和她的家人惊慌失措的离去,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柳静菡方才虽然反应慢了一步,可是也看到了是司徒俊用了巧劲把董清推下台阶的。 她询问般的看了司徒俊一眼。 “她方才藏在咱们身后,想要从后面推你一把!”若不是司徒俊反应快,这怕现在倒在暴雨中任人指摘的就成了柳静菡! 柳静菡听了这话瞪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有想到,方才刚刚经历了那样血腥惊恐的事情,董清居然还有心思想着要暗算自己! 只能说是她真的是狠毒了柳静菡!居然无时无刻不想着要杀死柳静菡以泄心头只恨! 司徒俊冷然说道:“她这是咎由自取!咱们已经非常宽容了!”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董清的头部居然会变成这副样子! 当初柳静菡下毒之后不是曾经说过,只要董清平心静气,好生休养,头发是不会有太多的损害的吗? 怎么如今又成了这副样子? 原来,这事倒不是柳静菡刻意隐瞒,没有说出实情。 当初董清喝下那杯茶水,其实其中的毒性并不强。掉发一事多数是由于她精神紧张、而又因为自己脱发而故意闭上门窗等*生活习惯造成体内湿热、熏蒸而形成的。彼时,虽然柳静菡出于好意已经送去了药方,可是董清哪里肯用柳静菡送过来的东西?所以这病情是越发的严重,以至于最后所有的头发悉数脱落,变成了秃子。她只能是让父母到处收购那些贫苦人家的女子卖出的长发做成假发带在头顶以做遮掩,可是也因为这样,头皮长期被遮掩居然得了许多的脓疮! 她本以为趁着这次人多推柳静菡一把,必然能够让柳静菡小产,此刻大雨滂沱,众人都只顾着出宫,谁又能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又很难把矛头指到自己的头上,真真儿老天给的机会! 可是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 没有想到居然当众揭破了她变成了秃子的事实! 真可谓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大家喜不喜欢董清的这个结果呢???~~~~~) 274 作孽,皇贵妃娘娘发话! 柳静菡随着司徒俊到了家里,依然是心有余悸。 今日大殿之上的血腥杀戮让她想起来就心中作呕,更为令人恶心的是董清的险恶用心。 她方才虽然作茧自缚,反而暴露了自己秃头的丑事,大大的丢了脸面,可是想来却是会把这笔账都记在她的身上! 司徒俊阴沉着脸,半天都一言不发。 柳静菡见状问道:“还在为董清的事情烦恼?这件事情是她自作自受!然而事情到了这一步,根本就是撕破了脸皮,只不知道她还要做什么疯狂之事了!” 司徒俊微微点头,却是说道:“我哪里会在乎她?我在乎的是今日大殿之上那一场莫名其妙的刺杀!我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似乎是父皇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 柳静菡眼珠一转,虽然也是想到了这种可能,然而还是觉得这太过冒险,毕竟当时的情况千钧一发,而那些女刺客显然是用尽了全力。这并不是能够假装出来的! 难不成武德帝真的会为了拱周王上位,连命都不要了? “王爷,你这是矫枉过正了。皇上虽然阴鸷残忍,可是还是珍惜自己的性命的!今日这事情十有八/九是玉妃和周王的手笔!”柳静菡觉得,一件事情要想要分析到底是谁下手,其实很简单,不过是看最终得利之人是谁! 而今日之事,大殿之中所有的人都是惊魂不定,自顾自逃命,哪里会有什么好处? 只有那临危不惧,舍身救主的玉妃和关键时刻杀死此刻救下皇上的周王才是真正的得利之人! 司徒俊沉吟片刻,低声说道:“你不明白。你前些日子说皇上恐有顽疾,我便求了厉长生找机会帮我看个究竟!” 柳静菡一惊,她倒是没有想到厉长生居然如此的听从司徒俊的安排,不由自主的问道:“怎么?难道他看出什么端倪?” 按理说厉长生并不是为武德帝诊脉的太医,说难听点就是资格太浅,他应该不会得到武德帝的脉案! 司徒俊一声冷笑,说道:“他哥哥就是太医院院正,他就是再蠢钝,也不会连这些事情都做不好!” 原来,司徒俊让厉长生趁着帮厉长清查看前朝皇后医案的时候,借机看一看武德帝的脉案。 “怎么,可曾有什么不妥之处?” “不,没有任何的不妥之处!心肝脾肺肾,四肢百骸,样样都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司徒俊讥诮的说道。 柳静菡立马就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武德帝好歹也是上了五十的人,无论如何都是个老年人了。进入了这个年纪,不管身体再康健,平时再注重保养,也不可能做到身体机能没有任何的变化!也就是如果武德帝的身体真的没有任何问题,那么他的脉案起码应该显示出一些衰老的症状! 反而是这种没有任何问题的说法就是大大的有问题!若不是心虚,又何必弄出这么一份完美无缺的脉案出来糊弄人! “他现在是自知已经没有几天好活的了,所以才拼了老命想要让周王早日出现在众臣面前,也让玉妃有一个高贵得体的身份能够震慑六宫,免得他走了,他最爱的两个人没法弹压其他人!”司徒俊的言语中是无穷无尽的嘲讽。 柳静菡无言以对。 如此看来,只怕是那一家三口共同做下的这桩骇人听闻的刺杀! ---------- 第二日,果然战战兢兢的镇国大将军钱远航,将那几个参与了刺杀皇上的女刺客的家庭情况都如实递交给了皇上。 武德帝二话不说,先直接降了镇国大将军半级,保留原来的差事,但是同样罚了一年的俸禄。 这半级官职和一年俸禄其实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可是最重要的是钱府的脸面被大大的折损。 往常这样的事若是发生在钱贵妃和她的家人身上,武德帝必定是不分青红皂白就网开一面。 可是这一次,却是不同以往,武德帝这却是压根就不肯留情,雷厉风行,又是申饬的格外的严厉。 朝中之人对于钱氏一族的嚣张气焰早就是有所不满,又因为武德帝总是多方回护,所以很多人都是又妒又恨,所以这一次出了这样的事情,朝堂之上居然没有一个人肯为钱远航求情! 于是,年过六十的钱远航就只能是红着老脸在朝堂之上跪了整整一个时辰。等到朝会结束,他慢慢起身的时候,那双因为多年征战落下无数病根的腿早已经发麻红肿了。 饶是如此,钱远航却是连半句埋怨的话都不敢说。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女儿为了讨好皇上而费力设计的歌舞表演,最后却变成了一场精心谋划的刺杀? 难道真的是他老眼昏花瞎了眼?居然找了十几个舞姬,个个都是大逆不道的反贼? 钱贵妃在后宫的日子也不好过。 虽然武德帝是吩咐王喜安排皇贵妃的晋升典礼,可是毕竟钱贵妃在宫中经营多年,她才是后宫的“女主人”,所以很多事情,即便是钱贵妃千不愿意万不愿意,她也不得不参与到这桩“喜事”之中。 然而本朝并没有册封“皇贵妃”的先例,所以一切都是未知数,也没有例子可循。 钱贵妃自然是不愿意费心多想的,她也不过是在应该或者不得不出手的时候才动一下嘴。 这可是苦了王喜。他压根就不知道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办一场既符合皇贵妃身份又不会过分逾越的晋升典礼。 可是钱贵妃等三妃却是心中偷笑。 本来她们就对于玉妃骤然上位心存不满,虽然她在那场刺杀中拼命保护了皇上,这点让她们都自愧不如也嫉恨不已,可是玉妃毕竟是根基浅薄,是皇上登机之前不久在入了王府做了个小小的夫人。 她的家里背景也一般,不过是个翰林出身,如今她的哥哥也是因为得了她的帮衬,才算是在翰林院中忝居末位。就算是她的外甥争气,拿了状元,但是也不能掩饰她根本就是个小门小户出身的事实啊。 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凭借一次的偶然事件就成了高高在上的皇贵妃? 那她们这些在后宫中勤勤恳恳经营多年的妃嫔又成了什么?难道只是给她做跳板的笑话? ---------- “皇上,小人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也没有皇贵妃册封的先例。而且……贵妃……哎,皇上,您就别为难小人了!还是请您另请高明吧!”王喜跪在武德帝的面前,苦着脸说道。 武德帝这几日冷眼旁观,也知道王喜的欲言又止是为了什么。 他一声冷笑,说道:“你也不用为难!这件事情本就不应该你这个内廷总管去做!否则要那么些后妃做什么?” 王喜一惊,不知道武德帝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传朕的旨意,请贵妃、庄妃、贤妃三人速速到龙乾宫见驾!”武德帝的声音冷的象冰。 贵妃喜滋滋的来到龙乾宫的殿门口,却意外的发现庄妃和贤妃也领着人先后款款的到来。 三个人相视一眼,俱都是一愣。 她们都以为这是武德帝单单只穿找了她们自己。 自从那一天之后,武德帝就一直留宿在玉妃的宫中,对于其他的妃嫔都是嗤之以鼻。 她们骤然得了消息,说是皇上传召都是乐不可支,细细的装扮了一番来到龙乾宫。 谁知道居然看到了另外两个同样打扮的富丽堂皇之人,自然是一颗心都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三个人都不肯说话,生怕在其他人面前落了下乘。 等到王喜出来传召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场面。 “三位娘娘,请吧,皇上在里面已经是久候多时了!”王喜一伸手,躬身做出一个“请”的姿态。 三个人好歹还算是要脸面没有做出争先恐后的模样,反而是各自点头,就还是依照贵、贤、庄的顺序依次进入大殿了。 她们没有想到除了武德帝之外,那位即将成为“皇贵妃”的玉妃也在大殿之中,而且还是堂而皇之的坐在了武德帝的身侧。 如此一来,反倒是玉妃居高临下,她们倒是成了膜拜瞻仰的人。 三个女人的心中都是一阵的不自在,可是皇上在上,她们却是不得不拜倒在地,山呼万岁。 武德帝冷眼看着三个矫揉造作的女人,却是并没有叫她们起身。 三妃维持伏倒的姿势一阵子,却是听不见武德帝的声音,都是多少有些心中发毛,想要偷眼看一看皇上的表情,却是不敢抬头。 “皇上,几位娘娘跪了这么久,您怎么忘了叫起呢?”居然是玉妃率先张口。 武德帝顺势说道:“既然皇贵妃叫你们起身,你们就起来吧。” 三位娘娘听了这话,都是气得倒仰! 这不是明摆着让她们左右为难吗? 如果起身,就等于是承认了玉妃就是皇贵妃娘娘,而她们的身份就是低了一等。 若是不起身,虽然外面艳阳高照,可是大殿内却是有些凉意,这地上的大理石就更是凉到骨子里。她们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罪呢! 275 委屈,是不是你下毒害了楚王妃? 三妃居然都是不约而同的维持姿势不变,想必是都要看看武德帝究竟想要干什么。 玉妃见到三人的举动,心中不免冷笑,以卵击石,根本就不可能有胜算。 武德帝转了话锋,突然问道:“听说诸位爱妃,都是不明白该如何操办这皇贵妃的晋升典礼?” 钱贵妃跪在头里,自然是先开口说道:“皇上赎罪,本朝并没有册封皇贵妃的先例,所以臣妾等也是无规矩可循,自然是有些为难的。”她的话里自然就带上了庄、贤二妃。 庄妃和贤妃对视一眼,虽然觉得不情愿,可是也不会当着皇上的面争辩这样的事情。 “贵妃的话很有道理。皇贵妃,的确是没有这个前例。是朕没有考虑周全,为难你们了。”武德帝浅笑着说道。 三妃顿时心中一喜,难道皇上是改了主意,想要收回这道荒唐的旨意了? 可是她们的笑容还没有到达唇边,就听到武德帝说道: “既然皇贵妃没有先例,那么皇后总是有的是例子可找吧。反正朕也觉得如今整个后宫也只有玉妃的德行可以堪堪做这个皇后了!不知道诸位爱妃,有何看法!” 三妃顿时惊在当场,同时吸了一口冷气。她们也顾不得礼仪,也顾不得面子,异口同声的喊道:“皇上三思!” 她们怎么也没有能够想到,皇上居然会这么随口就说出这样重大的事情。 皇后! 这是她们几人穷尽一生都要追求的至高无上的地位!是一个后宫的女人能够到达的最高的极限! 可是武德帝却这样轻飘飘的就送给了这样一个从来不显山不露水,几乎从来没有做过努力的女人! 武德帝看到三个女人那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冷笑连连。 倒是玉妃惶恐的说道:“皇上不要开玩笑了。臣妾哪里具备这样的能力和品德呢?您晋封我为皇贵妃,臣妾已经是惴惴不安了。” 三妃此刻已经是慌了心神。她们只觉得依照武德帝的性子,只怕是真的会一怒之下就将皇后的位置给了玉妃! 钱贵妃顾不得体面,急声说道:“皇上赎罪,臣妾等此刻就回去为皇贵妃娘娘准备晋封事宜,一定在三日之内办好!” 庄妃和贤妃也急忙点头称是。 “果然不为难吗?朕还是不想让朕的爱妃们难做。这样没有先例的事情,该如何是好?朕还是给你们画下一个规矩才是。”武德帝笑得越发的让人不可捉摸。 钱贵妃等此刻只盼着武德帝不要真的让玉妃去做这个皇后,其他的自然是无有不从的。 “也罢,虽然多少有些委屈,就依照半后之礼安排吧。” 半后之礼! 这还是说玉妃有皇后之尊了! 三妃心中不甘,可是如今已经是退而求其次了,她们若是再要纠缠,只怕武德帝也要发怒了。 “此事就全权交给贵妃负责了,庄妃和贤妃从旁协助吧。”说完武德帝挥了挥手,再也不肯多看那三个女人半眼。 三人直起跪得有些发麻的膝盖,只敢偷偷用眼睛剜了那依旧安然站在武德帝身侧的玉妃一眼,却是半句酸话也不敢说,一个接着一个就退了出去。 “这些年委屈你了……”武德帝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无比,似乎不见方才的暴戾模样。 “四郎,我怎么会委屈?我就是为了你去死,也是心甘情愿的!”玉妃居然也是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 武德帝轻轻攥住了她的手:“你放心,我已经为伟儿铺好了路,一切都等着水到渠成!若不是为了接下来的事情,我真恨不得立刻封你做皇后!” 受了二十年的委屈,生了皇子还屈居在嫔位,玉妃的心中怎能真的没有怨恨? 可是她作为一个妃嫔,能够得到武德帝这样的*爱和维护,已经可以说是今生无憾了。再者说,武德帝已经承诺让司徒伟将来做这天下之主,想到这里,她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她只是用一双温柔的眼睛看着武德帝。 也只这么一眼,就带给了武德帝无限的安慰,仿佛是只有在玉妃的身边,他才能稍微体会到一丝人世间普通的情感。 ---------- 离开了龙乾宫,玉妃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宫里的宫女们都在脚不沾地的忙碌着,太监们也满头大汗的不停的搬动着硕大的木箱。 玉妃眼看着就要晋升为皇贵妃了,显然是不合适在居住这窄小逼仄的宫室之中了。 玉妃亲自选择了凤坤宫作为自己最新的宫殿。 这座宫殿虽然规模不算是太大,可是却是先皇后的居所。 按理说,这样的地方,她一个妃嫔是没有资格居住的,可是偏偏武德帝就同意了这个无礼到了极致的要求。 如今玉妃在宫中是风头正胜,又怎么有人会揪住她这个错处而去触武德帝的霉头呢? 玉妃抬头看了看这座陪伴了她无数孤独岁月的宫殿,居然隐隐的生出一丝的不舍。 从前,她总是觉得这里不够富丽堂皇,不够名正言顺,离龙乾宫又太远,可是现在,就要离开这里了,她却又怀念起了在这里度过的日日夜夜。 她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浊气,仿佛是把这一生的不甘都留在了这里。 “母妃!” 司徒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玉妃连忙回头,脸上洋溢着真挚的笑容。 “你来了。快进去坐吧。”玉妃领着儿子直接走进了寝宫。如今也只有这里才算是家伙什齐全,其他的地方的杯碟碗盏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你的伤没有什么吧?”玉妃皱着眉头担忧的问道。 司徒伟摇了摇头,他看着精神焕发的母亲,到了嘴边的话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么多年,他从来也没有看过母亲露出这么真挚的笑容。 他只能是顺着母亲的话说道:“没有什么大碍的。您早就告诉我会有这么一事,我自然是做好了准备的。可是若是一点伤都没有,也不像话。” 玉妃压低了声音:“这事情你父皇也不知道。他还以为咱们是不知道他做了这一番安排的,你千万不要露了行迹。” 司徒伟只能是点头答应。他有时候也不明白,到底父皇和他的母妃是什么样的感情。 在母妃的宫里的时候,父皇从来都不会自称“朕”,他们之间的相处就是像是平民百姓之家的普通夫妻。 可是父皇到母妃宫里的时候是少之又少,更多的时候却是要陪伴那一位又一位冒出来的*妃。 那时候母妃总是告诉他,父皇真正爱的只有她们母子二人,而他将来一定会成为大顺国的皇帝! 按理说,他们应该是这世间最最亲密的爱人,可是为什么母妃还要在父皇身边安插眼线? 为什么父皇要瞒着母妃安排这样的刺杀?是为了试探母妃对他是否真心,是为了考验他这个儿子是否合格? “伟儿,你在想什么?怎么想着今日进宫,是有什么事情吗?”玉妃看司徒伟一言不发,反倒是上了心。 “母妃,儿臣想要问你一件事情,你能否据实以答?”司徒伟沉吟了许久,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 玉妃心中咯噔一下,直觉就告诉她似乎司徒伟要问的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说吧。若是母妃知道,自然是知无不言。” 司徒俊咬了咬牙:“母妃,楚王妃中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玉妃一愣,随即大怒:“放肆!你这是猪油蒙了心吗?怎么会问出这么荒唐的话?” 司徒伟偏了头,闷声说道:“您也不必瞒我,总之,她中毒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只想知道,到底是不是您让人去做的手脚!” “胡说!这是什么人造谣!这件事情绝对不是我做的!”玉妃矢口否认。 司徒伟反反复复的观察自己的母妃,却是没有从她的脸上得到任何的端倪。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可是若是如此,那为什么韩氏说靖王府里会传出那样的话?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请母妃息怒,是儿臣唐突了。”司徒伟赶忙转了口风。 玉妃看了儿子一眼,微眯了眼睛,说道:“许久之前,我就曾经劝过你,不该有的妄想,就抛到脑后吧,她不是你应该肖想的。她也配不上你!” “母妃。我会听从您的想法,去争取做上这个皇位,也会遵照您的想法,*爱我并不喜欢的女人,可是也请您允许我保留我内心的一点点自由。起码,让我可以偷偷的关心她。我已经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了,难道连做一个旁观者的资格都不能有吗?”司徒俊静静的说道。 说完,不得玉妃反应过来,他就一拱手,行了个礼:“母妃,儿臣告辞了。” 玉妃眼睁睁的看着儿子离去,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过了半晌,她再喊了一声:“夏离!” 就有一个宫女打扮的人快速的走了进来。她身姿轻盈,脚下如风,竟然像是有一身不错的武功。 “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去,给我好好查一查最近到底是什么人在周王身边嚼舌根子!” 276 出家,众矢之的不是那么好当的! “孽障!难道非要逼死老父才甘心?”靖安侯看着眼前呆愣得想个木偶一般的董清,恨不得现在就掐死她。 她如今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已经被许多高门大户人家的人看了个一清二楚,即便遮掩得再完美,看到别人的眼中也不过是画皮美人罢了! 靖安侯自诩一生清白,没想到却是屡次因为这个不成器的女儿丢人现眼! 他怒气冲冲,可是却没有换来董清一言半语的悔悟,甚至她那双浸着寒冰的眼珠,居然连转都没有转一下! 靖安侯见状,怒火再也按捺不住,拿起手边的茶杯直接朝着跪在地上的动情摔了出去! 那茶杯不偏不倚正好就砸在了董清的额角之上,瞬间,她就鲜血淋漓,右侧的半边脸满是鲜血! 靖安侯见她连躲都不躲,倒是吓了一跳! 他越发的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是不是压根就得了失心疯! 靖安侯夫人本来被人挡在外面不许进去,可是此刻听见里面一阵碎瓷器声,知道恐怕是靖安侯又动了怒。她生怕侯爷又伤了董清,不管不顾的直接就冲了进去! 她一进门就看见一脸鲜血的董清一脸木然的跪在地上,而靖安侯则是脸色阴晴不定的瞪着董清。 “侯爷,您何必发这么大火!清儿这次真的是冤枉的!我看得真真儿的,分明就是那楚王故意推了清儿一下,所以清儿才会不慎跌落!”靖安侯夫人当时就站在董清的身后,自然是把事情的经过看得一清二楚。可是她此时却是不提女儿先推人的恶行,反而一味的指责其他人。 靖安侯冷冷一笑,说道:“你以为我是傻瓜?你自己的女儿你自己清楚!如果不是她做了什么,人家为什么推她!” “我做了什么!就是那对狗男女故意陷害我!他们就是想要让我当众出丑!要不那践人,我怎么会没了头发!都是他们的错!”董清一听父母提起柳静菡和司徒俊,终于不再当雕像,反而像疯了一样喊叫起来! 靖安侯本来因为打伤了董清,心里多少还有一些歉然,可是此时见到董清压根没有一点悔过的意思,顿时怒火中烧! “你不要以为你的那些伎俩就可以瞒得过我。上次在靖王府里你拦下楚王送了什么东西给他!”靖安侯眯着双眼,直直的看着董清。 董清心中一惊,立刻别开眼睛,低声说道:“没,没什么。不过是我想要跟他道歉。” “你还送了他一管紫毫!还声称是我给所有的皇子都送了!对不对!”靖安侯一字一字的质问! 董清吓了一跳,她心中一动,随即明白,立即大叫:“父亲,你找人跟踪我!” “若是不跟着你,怎么知道你居然吃了雄心豹子胆,胆敢算计楚王!”靖安侯猛地一拍身边的小几,那声音大的把靖安侯夫人都吓得一哆嗦。 她强笑着说道:“侯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清儿不过是送了一管狼毫,又能怎么暗算?” “你是低估你的宝贝女儿了!她在那笔管中放了那导致男人不孕的药!若是楚王真的日日拿着那支笔写字,难保将来就会断子绝孙!”靖安侯越说声音越冷。 “什么!清儿!这是真的吗?你是不是疯了!”靖安侯夫人晃着董清的肩膀,想要让她回答自己! 董清怎样也没有想到,原来父亲早就洞悉了她的那些小心思! “没错!没错!就是我干的!你不要我,我就让他断子绝孙!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董清的双眼迸射出疯狂,甩开靖安侯夫人的双手,大声喊道。 靖安侯叹了一口气。若不是他派人盯着女儿,又怎么会知道她已经疯狂到了这种程度?居然胆敢下毒暗害皇族中人!这根本就是欺君灭族的大罪啊! 董清知道父亲必然是已经换了那管笔,心中失望不已。 她如今声名狼藉,又丢尽了颜面,偏偏她的仇人却是活得逍遥自在,眼见着又要诞下麟儿,她觉得自己的心如同刀割一般疼。 靖安侯夫人赶忙匍匐在地,祈求道:“侯爷,侯爷,你原谅清儿吧,她是年幼无知,不懂事,所以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的。” 靖安侯早已经受够了董清的“年幼无知不懂事”,他冷冷说道:“你不必再替她解释了,你替她准备准备,三天之后送她去家庙剃度出家!” 董清和靖安侯夫人都愣住了,他们没有想到靖安侯居然会这么狠心! “侯爷!清儿才只有十五岁啊!你若是把她送去家庙,她这辈子就毁了!就只能和青灯古佛过一辈子!”靖安侯夫人不停的哀求。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若是放在其他的人家,只怕早就一根身子勒死她了!不要再废话!我不想听了!”靖安侯径直走出去,连头也不肯回一下! ---------- 时间过得很快,钦天监选定的吉日就这样到了。 玉妃,不,是皇贵妃的晋封典礼就要举行! 这一次的晋封典礼格外的盛大,武德帝本人也是特别的重视,居然要求四品以上的外命妇和所有内命妇必须参加! 这样的排场,只有二十年前的封后仪式才有过,整个京城的豪门大户和官宦人家都不免咋舌。 有知道内情的参加过宴会的人家,虽然也感到奇怪,却也都觉得这事情是在情理之中。 不为别的,单只能够在血腥杀戮、刺客环嗣的环境下还能不顾个人安危舍身救下皇上,这样的勇气和情谊,就当得起这样的排场和位份! 那几位妃位娘娘的娘家本来对于这样的安排都很不满意。甚至有几户人家已经联络了不少的官员,想要上书反对皇上大操大办一个皇贵妃的晋封典礼。可是还没等他们实施行动,却是不约而同的收到了宫中的女儿送出来的消息。内容大同小异―― “皇贵妃宅心仁厚,堪当此位,吾等心悦臣服,还请家人也诚心祝愿皇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些人家不是百年大族也是当朝新贵,自然都是人精中的人精,看到这样冠冕堂皇的传话,都明白只怕这未必是娘娘们的真实心意,恐怕是那位的想法了! 他们也都立刻熄了想要攻击皇贵妃的心思――人家已然得到了皇上的支持,别人再说三道四,也不过是徒劳无功! 于是乎,玉府真正就成了京城里的风云人物。 无论是玉碧云还是玉成晖,甚至是他们那个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的父亲玉浩然,都成了人人眼中的香饽饽。所有的人都恨不得立时和他们拉上关系,和他们称兄道弟! 柳静菡听说了这样的消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难道居然没有人求娶那位聪明伶俐的玉小姐?” 司徒俊知道那位玉碧云不是个善茬,也明白她之前是得罪过柳静菡的,就戳了她的额头一下:“你这个睚眦必报的!自然是有不少的人家去提亲的,不过听说,玉家都婉言拒绝了。” 柳静菡心里明白,只怕是玉碧云心里还惦记着周玉之! 之前,周府未必看得上玉府,可是现在玉府可是炙手可热,就算是周臣这个老狐狸再老谋深算,只怕也料不到会突然出现这个局面吧? “玉小姐心里只怕还是念着周五少爷吧!”柳静菡挑了挑眉毛。 司徒俊一听她提起周玉之,心里有三分不舒服。毕竟谁都不喜欢一个曾经觊觎过自己妻子的男人! “哼!周臣此人一向是以纯臣自居,即便是穆王是他的亲生外甥,他也几乎从来不会私下里勾连会面。他只是把皇上的话当成圣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上次皇上有意给周玉之和玉碧云做亲,他却是拒绝了。” 柳静菡这下可是惊讶了:“是周臣拒绝的?可是我听玉碧云说,是周玉之写信拒绝她的啊!” “所以我说,周臣才是真正的老狐狸,也是最了解父皇的人!只怕是他早就看出了父皇有立周王为嗣的心思,所以才会拒绝这门婚事!须知道,烈火烹油接下来只怕就是走下坡路了!”司徒俊倒是很佩服周臣的眼力和心思的。 柳静菡摇了摇头,她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是没有想到周臣居然会有这么长远的想法。 的确如此,他们周家如今贵为左丞相,已经是天下一等一的富贵,根本就不需要再娶一个风头正劲的媳妇来锦上添花。相反,如果他当初真的答应和玉府结亲,如今在风头浪尖上、惹人侧目的就不只是玉府,还有他们周家了! 众矢之的,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明日就是皇贵妃的晋封大典了!虽然你有了身孕,可是却是不得不去的。这个时候,谁若是敢不去,只怕就是公然和皇上作对了!”司徒俊无奈的说道。 柳静菡笑着安慰道:“放心,我如今已经好了很多了!” “再过几天,估计去云贵之地的阿木他们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一切都可以解决了!” 277 报答,封妃大典姗姗来迟! 玉妃早早的起身,今日这样的日子饶是她是个最稳重内敛的性子,依旧是有些不能安枕了。 她看了一眼展开后挂在一旁的那件二十个绣娘花了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织就的华服。 这的确是一条极其华美的礼服。长长拖曳至地,大红色翟凤锦纹,密密的用金线穿珍珠绣出碧霞云纹。而霞帔则是用银线绣出云水潇湘的图样,并且还点缀了晶莹的细碎的金刚钻,华丽异常,又不觉得庸俗太过。 玉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觉得今日神清气爽,整个人似乎脱胎换骨! 有宫女小心翼翼的在外面行走,生怕吵醒了玉妃娘娘,可是她们每个人也是面带春风,因为她们都知道,从今天开始,她们就是整个皇宫之中最最得意的奴婢了! 玉妃自觉已经清醒,就轻轻咳了一声,立刻有宫女走了进来,柔声问道:“娘娘,怎不多睡一会儿?可是要起身吗?” “夏离,我让你去查的事情,你都查清楚了吗?”玉妃点了点头,口里说得却是和封妃大典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娘娘,奴婢已经查清楚了。是韩侧妃在王爷身边嚼舌根子,但是韩侧妃的消息却是靖王府里的女总管那边透出来的。至于她们到底说了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夏离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玉妃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深居简出、少和朝中人来往的靖王竟然会牵扯进来。 然而她是有耐心的――能够耐住寂寞忍了二十多年,这份忍的功夫自然是不同凡响。 更何况,今日是她这一生中最为重要的日子,她当然不能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乱了心神。 “嗯,罢了。这事情先放在一边吧。你先伺候我洗漱吧。” 夏离听了吩咐,利索的出去让小宫女送了一盆温水进来。 她先是自己试了试水的温度,感觉不凉不热,这才亲自捧着让玉妃净面。 玉妃让人伺候着净了面,又吩咐人叫专门给她梳头的太监进来。 那太监不是别人,正是赵鑫。 “娘娘,今儿梳个什么头?”赵鑫依旧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即便是到了玉妃的面前还是没有丝毫改变。 “嗯,你看着办吧。”玉妃倒是颇信任他。 赵鑫稍微沉吟了片刻,就说道:“今天是个大日子,不如梳个三环望仙髻,高贵典雅,又不失清新。” 玉妃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赵鑫便拿了梳子开始细细的给玉妃梳头。 玉妃从铜镜里打量着越发瘦削的赵鑫。 这赵鑫本来姓冯,乃是宫中侍卫首领的亲生弟弟,本来也是个由着大好前程的侍卫。然而却是因为几年前太医院院正李秉正之女李如贞通歼之事,被指证为歼夫,因此受了宫刑。 彼时,倒是她一片恻隐之心,把那时候没处去的赵鑫收到了宫中。 可是没有想到,这个赵鑫居然是个心思深沉的。 “赵鑫,这些年本宫纵着你,你是否也该有所回报!”玉妃突然说道。 赵鑫的手下猛然一顿,接着才淡淡的说道:“娘娘的意思,小人不明白。” “你该不会以为本宫真的是个瞎子聋子吧。这几年你每隔几日就要去那冷宫之中,你真以为本宫什么都不知道?”玉妃摆了摆手,让赵鑫停下,她则是直接回头,直直的盯着赵鑫。 赵鑫皱了皱眉,慢慢的退到一边。 的确,这些年,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冷宫看一看那个诬告他和李如贞通歼的孟含烟。这个践人害得他们二人一个生不如死,一个死无葬身之地,他自然是不会放过她! 他心知肚明,玉妃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可是这么多年,她都是不闻不问,却是为什么在她即将登上皇贵妃高位的这一天突然提了出来! “娘娘,您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有什么吩咐,您不妨直说,小人绝对不会推脱!”赵鑫也知道自己如今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玉妃满意的一笑。 她慢慢说道:“本宫不过是想要帮着你除去你一直想要除去的那个人!” ---------- 皇贵妃的晋升典礼被武德帝安排在了龙乾殿进行。 这不能不说又是一种僭越。 因为龙乾殿一直是武德帝召见群臣的场所,也就是商量国家大事的地方,可是如今他却执意拿来作为一个后宫妃子封妃典礼的地点。 群臣中难免就有古板年老的暗地里嘀咕。 这位玉妃到底是什么人物,从前不见她出风头,怎么骤然如此得*,实在是匪夷所思。 殊不知,这些年玉妃作为武德帝心尖尖上的人,却是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屈居嫔位多年。 这一次终于有机会名正言顺的给予玉妃荣耀,于是乎武德帝就难免矫枉过正,恨不得把所有的最高的待遇一次性都用在玉妃的身上。 本来一件二件倒也不至于太引人瞩目,可是这接二连三就难免令人议论纷纷了。 然而,武德帝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管别人是如何的明示暗示,他都是不肯改变主意。 ---------- “皇上,眼看着大典就要开始了,您现在动身?”王喜伺候着武德帝穿好了龙袍,就低声问道。 “嗯!那班老东西还是唠唠叨叨吗?”武德帝有意无意的问道。 王喜知道武德帝问的是那些准备集体上书说此次封妃大典太过奢靡的御使老爷们。 王喜作为内廷总管,自然明白这次的皇贵妃封妃大典,实际上是有很多不合规矩的地方的。然而作为跟在武德帝身边最久的太监,他对于武德帝的心思实在是太了解了。他当然是不肯在这个时候泼皇上的冷水,扫皇上的兴致了。 “皇上多虑了。他们虽然迂腐,可也不至于是笨蛋。如今大典在即,他们就是有再多的想法,也得咽回去了。”王喜半真半假的说道。 武德帝也不去深究他的话。今天这个日子,他等了整整二十年,终于可以让自己真正心爱的女人走到人前,给予她应有的荣耀,武德帝竟然有一种懵懂少年才有的意气风发之感。 他昂起了胸膛,当先一步走了出去,边走边说道:“咱们走吧,不要误了时辰!” ---------- 可是武德帝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重要的时刻,作为当事人的玉妃居然误了时辰! 龙乾殿内已经聚集满了京城内四品以上的外命妇,以及所有的内命妇――包括所有的后宫妃嫔和皇子妃。 柳静菡今日特意站在了偏远的位置,以免人多气闷。 其他人都知道她是身怀有孕也都不敢挑她的礼,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着她了。 说实话,这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迟迟未到的玉妃的身上,也没有心思去理睬一个楚王妃了。 “这是怎么了?这样的日子也敢迟到?”一位夫人撇着嘴说道,显然是对玉妃的姗姗来迟表示不满。 “嘘!你别胡说,没看皇上也是一脸铁青吗?小心话传过去!”另外一个夫人赶忙捂了她的嘴,两个人躲到一旁窃窃私语去了。 柳静菡心里也疑惑。照理说,玉妃苦熬了这么多年就是盼着这一天,怎么会迟到呢? 正常来说,这样的典礼理应是有皇后来主持的,哪里需要出动武德帝这位皇上呢? 只是这皇宫之中一直没有皇后,而代掌皇后职责的贵妃位份又低于皇贵妃,所以才不得不让武德帝出马。 可是柳静菡觉得,武德帝会不会压根就是故意的呢?他这么多年不立皇后,是不是就等着这一天呢? 也是因为他这样的期待,所以此刻发现玉妃没有及时到场,所以他的脸色特别的难看。 “玉妃娘娘到!” 就在还有不到半刻钟时间就到吉时的时候,玉妃终于匆匆赶到。 柳静菡也是松了一口气。若是真的耽搁下去,只怕她这身子也未必能撑得住! 她肃然站好,却是偷眼看了行色匆匆的玉妃。 玉妃今日也是刻意打扮了一番,更加显得令人惊艳,哪里能看得出是上了四十的人呢?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柳静菡总觉得她身上的礼服似乎有些褶皱,显得不是那么的平整。难道如今尚衣局的人都如此托大,连皇贵妃的礼服都敢不尽心准备了? 武德帝虽然不悦,可是这样大喜的日子,他也不愿意责备玉妃,影响了彼此的心情。 他伸出手牵着玉妃一起走上御座,然后又淡淡看了王喜一眼。 王喜会意,轻轻咳了一声,示意下面站着的各位贵夫人们站好。然后,就扬声说道:“皇贵妃封妃大典开始!” ---------- 一场典礼筹备得那么漫长,可是整个仪式也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 柳静菡随着人流出了龙乾殿之后,就慢慢往外走。 她走了一会儿,却是突然有人在身后说道:“楚王妃,请留步!” 278 原因,当年出首告发之人! “楚王妃,请留步!” 柳静菡听到身后的声音,慢慢的转动已经有些笨重的身体,却发现身后站着的居然是王路! “王公公,真是许久不见了!”柳静菡笑着说道。自从她有了身孕就很少入宫,而王路也到了武德帝的身边,有些事情不得不忌讳,所以两个人倒真是有段日子没有见面了。 王路虽然心中焦急,可是因着旁边依然由其他的夫人们,所以他还是规矩的行礼,然后才低声说道:“王妃,请借一步说话。” 柳静菡见他神色有异,知道他必定是有要事相商,也不耽搁,就率先走到了一边。 “王妃,不知您可知道贞嫔如今的现状?”王路左右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注意他们,这才放心的开口。 柳静菡心中一凛。贞嫔柳静芸? 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她的耳边了。贞嫔因为之前不断的挑战武德帝的底线,早已经不复当初的恩*,反倒是被丽嫔后来者居上。 难道这贞嫔又是不甘寂寞想要弄出什么幺蛾子? 王路一看楚王妃的神色,也约莫知道,她是很久没有听到贞嫔的消息了。 王路叹了一口气说道:“王妃,如今倒不是贞嫔没事找事,只不过是有件事情需要找她作证,可是这事情却是牵扯到了王爷的身上!” 柳静菡不解,只能是依旧盯着王路。 王路稍微回头,就看见已经有几位走得慢一些的夫人注意到了他们这边,他咬了咬牙说道:“王妃,详细的我也不好说,您只出宫之后,让王爷好好回忆一下三年之前中秋节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完,王路行了个礼就匆匆去了。 这一句简单的话却是让柳静菡如遭雷击! 三年前的中秋节! 这不正是她前世,也就是李如贞被诬陷私通,身亡的那一天吗? ---------- “皇上赎罪,今日臣妾并不是真的想要故意迟到的!”皇贵妃盈盈拜倒在武德帝的面前,脸上都是懊悔和无可奈何。 武德帝虽然因为对方在这样重大的日子里都迟到而感到一丝的不满,可是他一向都觉得皇贵妃乃是这世界上最最体贴,最最可爱的女子,所以他也觉得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否则皇贵妃不会这样的不懂事。 果然,皇贵妃见武德帝微微点头,面色稍微缓和之后,就露出了一种欲言又止的神情。 武德帝忍不住问道:“爱妃,你素来是个有分寸的,怎么今日这样的场合居然会出了纰漏?你有话尽可以直说,朕一定会体谅你的的。” 皇贵妃那洁白的贝齿轻轻咬了咬下唇,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又似乎是在不断的纠结,终于,她开口说道:“皇上,今日臣妾之所以迟到,乃是因为我在去龙乾殿的路上,被一个人硬生生的拦住了!” “什么人如此的大胆,莫非是想要阻止你参加封妃大典不成!简直是胆大包天!”武德帝立刻剑眉倒竖,他倒是立刻想到了最坏的情况。 皇贵妃连连摆手:“不,不,依着臣妾看,那人应该不是出于这种目的。”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朕倒是想要听一听,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敢在这大喜的日子扫朕的雅兴!” 皇贵妃清了清嗓子:“这事情倒要怪臣妾今日出门太早,否则也不会发生了。” 武德帝心中奇怪,怎么出门早反倒还迟到? 玉妃这才把今日一早发生的意外,一一道来。 ---------- 原来,一大早,玉妃就梳妆完毕,也换上了那件华美异常的礼服。 本来玉妃也是准备步行去到那龙乾殿的,然而那礼物的裙摆颇长,迤逦绚丽,但是确实不利于行走。 倒是玉妃身边的太监赵鑫出了个主意,寻思着让皇贵妃做了肩舆过去参加封妃大典。 玉妃是个谨慎性子,她如今身份未定,在没有皇上下旨的情况,又怎么可能贸贸然在宫中乘坐肩舆,招人话柄呢? 要知道大顺朝的规矩是除了皇上、皇后、太后三人乃是宫里的正经主子之外,其他的妃嫔是不得以任何理由乘坐肩舆、轿子等的。 思来想去,玉妃还是觉得不如早些动身,再多找几个宫女在身边伺候着,甚至帮着抬着那裙摆,也好过张扬的在内廷乘坐肩舆要好得多。 于是,玉妃就叫了宫女、太监等人,早早的就出发了。 因着玉妃的宫室距离龙乾殿并不近,反而算是距离颇远了,所以他们在路上却是经过一段长长的巷道。 本来平日里,这条巷道都是安静的很,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当身着华服的玉妃刚刚踏上这条路,就突然有一个人影猛地扑到了她的面前。 那人蓬头垢面,然而身形纤弱,怎么看也是一个女子,她扑倒在玉妃的脚下,不分青红皂白就大喊:“娘娘,救命啊!冤枉啊!” 玉妃和随行的宫女太监自然是吓了一跳。 这皇宫重地,又是从哪里突然跑出这么一个东西? 玉妃的贴身宫女夏离,当先一步就抢在了玉妃的面前,将玉妃死死的守在身后,然后才敢细细打量面前这个人。 这人早已经瘦的不成样子,衣衫褴褛,浑身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臭气。最最骇人的却是这人隐藏在那一头乱发之下的脸孔,细细看去居然是少了一只耳朵! 饶是夏离见惯了大场面,骤然看到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也是吓了一跳。 “大胆!什么人居然敢冒犯皇贵妃娘娘!” 那人本来还有些害怕,此刻一听眼前的人就那些看守的婆子们日日议论的新晋的皇贵妃,反倒眼睛一亮。 她立刻不管不顾的磕起头来。那头颅磕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咚咚作响。在这空旷的巷道里显得格外的刺耳和诡异。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人的额头上就咳出了一道血痕! 玉妃从夏离的身侧偷眼望去,那人不顾血肉模糊却是只是一味的磕头和高呼冤枉,到底是怎么回事? ---------- “这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在皇宫之中乱闯?”武德帝一脸不悦的看了那位内廷大总管王喜。 王喜听了皇贵妃的话之后,早已经是冷汗直流。 居然有人胆敢阻拦皇贵妃娘娘,而且偏偏是出在封妃大典这一天,这不是存心找不自在吗? 可是这人找不自在也就罢了,这分明不就是要把他也拉下水吗? 他顶着武德帝能杀死人的目光,想了一会儿,这才讪讪的说道:“皇上赎罪。听娘娘说得那个位置应该是离冷宫不远……您也知道,冷宫之中住了不少前朝获罪的妃嫔……有很多都是已经有些疯癫了。想必这个……也是这一流的人物。” 皇贵妃立刻回应:“王喜说得不假,后来本宫让人去查,那人果然是从冷宫里跑出来的!” 王喜松了一口气,心道,是疯子就好!如果是个正常人,只怕是他还要担干系! “娘娘,那冷宫中的前朝妃嫔大多是神志不清,估计是趁着看守的婆子太监不慎,所以才跑出来惊扰了娘娘……” “不!”皇贵妃打断了他的话,“今日拦下本宫的并不是前朝的妃嫔,而是本朝的一个宫嫔!”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武德帝有些糊涂了。 据他所知,他登基之后并没有将任何的宫嫔贬入后宫!又怎么会有冷宫中人自称是他的后妃? “臣妾也是十分的震惊。毕竟臣妾入宫日子也不短了,虽然后宫中姐妹众多,然而皇上宅心仁厚,可是从来没有听说有哪位姐妹被打入冷宫的啊!”皇贵妃皱着眉头说道。 王喜听了这话,心里嘀咕,这位到了这样的时候也不忘了要去夸上皇上两句,偏偏又是这样的不动声色。比之那灵巧过分、有些做作的丽嫔可谓是更加高明三分了! 最难得的是,居然还能在危机时刻不顾自己的性命救下皇上。怎么这么多年,自己居然没有发现后宫之中有这么一个厉害人物? 究竟是她隐藏得太好,还是自己这个内廷总管瞎了眼? 武德帝点了点头,他虽然对后宫之事不太上心,可是妃嫔打入冷宫并不是小事,他应该不至于没有任何的印象。 “那人究竟是何人!难道不是在编造谎言或者疯言疯语?”武德帝的眉头一皱,就有些不耐烦了。 皇贵妃见状,连忙转了话锋说道:“皇上,臣妾当初也不相信她的所言。可是她后来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要说此人,当年臣妾还真的见过一次,否则也不会被她拦着,听她诉说冤屈,进而耽误了时间了!” “什么!你见过?”武德帝更加奇怪了! “不错。虽然她如今早已经没了当初的模样,可是臣妾听她说话口齿清晰,又能说出自己的名字和位份。臣妾细细一问,她方才说是姓孟,名含烟!” “孟含烟!”武德帝对这个名字还是没有丝毫的印象。 反而是王喜脸色大变! 他对这个名字可是印象深刻! 这不就是当年出首告发医女李如贞与侍卫私通,导致李秉正全家灭门的那个宫女吗! 279 怀疑,你还记得李如贞吗? 王喜一看武德帝一脸疑惑的模样,就知道他压根没有想起这个孟含烟究竟是谁。 这也是人之常情,宫中的妃嫔何止数十人?像是前段日子被武德帝捧在手心的贞嫔,如今不是也抛在脑后不闻不问了吗?更何况这个几年前刚封了个美人连个封号还没弄到手就被打入冷宫的孟含烟呢? 看到武德帝探寻般的看向自己,王喜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件事情只怕还得是从自己口中说出去。 他拿捏了片刻,方才说道:“这事情,小人也隐约记得,不过这已经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小人也实在是记不清楚了。只是这个人是的的确确有的,而且……”他偷眼看了皇贵妃一眼,发现对方正直直的看着自己,嘴角还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王喜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心里掂量了一番,到底还是含蓄的说道:“当年,此女是在贵妃宫中当差……” 武德帝眉头一皱:“原来如此。” 他回头看了皇贵妃一眼,她的脸上自然是那副温婉的模样,还带了少少恰到好处的讶异。 武德帝心念一动,说道:“王喜,你去把贵妃叫来吧。顺便把那个什么姓孟的也拾掇拾掇,侯在殿外吧。” 王喜得了吩咐,立刻匆匆离开。 ---------- 皇贵妃心中松了一口气,她刚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却是突然听到武德帝沉声问道:“欢儿,你是觉得她碍眼了吗?”原来皇贵妃的闺名是玉欢儿。 皇贵妃心中一凛,知道这一次终是太过高调,露了行藏,只怕是引起了武德帝的疑心。 她这些年眼见着钱贵妃光明正大的享受着本该属于她的荣耀,忍受着皇上为了防着其他人对自己产生嫉妒之心,而不断的把*爱塞给其他女人,尤其是“盛*不衰”的钱贵妃,她的心中哪里能够真的如同外表表现出来的那般风轻云淡? 她玉欢儿也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事情? 她忍了整整二十年,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一天,她真是按捺不住。 可是即便是她自认为是武德帝最爱的女人,这样的实话她也是不能说出口的。 “四郎,你的话我听不明白!”皇贵妃皱了眉头,稍微沉吟了片刻,却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您的意思是我指使那孟含烟,目的就是想要牵连到钱贵妃的身上?” 武德帝没有回答,可是那表情却分明就是默认了。 皇贵妃立即流露出了委屈的神色:“四郎冤枉我!如果我真的想要牵连她,又何必隐瞒那孟含烟方才说的话?再者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又何必和她一般见识?” 说完,皇贵妃居然忍不住眼泛泪光,那模样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武德帝听了皇贵妃的话,想起她这些年受的委屈,顿时心就软了一半:“哎……我知道你这些年受委屈了。也罢……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叫她过来了,你不如先和我说说。” 皇贵妃跟在武德帝身边多年,自然是明白他已经是默认了自己的行为。她心中暗喜,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带着三分的为难。 “这……那孟氏说的话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我简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武德帝眉头一皱,心中奇怪。钱贵妃虽然行事嚣张跋扈,又是个唯我独尊的性子,然而行事倒是颇有章法,基本不会让人抓住什么把柄的。难道那个孟含烟居然知道什么内情? “你不用有所顾忌,有话就说了。你我之间还需要有什么隐瞒吗?”武德帝对着皇贵妃倒是很有耐心。 皇贵妃也知道自己再卖关子,只怕是武德帝也要不耐了,她赶忙说道:“那孟氏声称,她乃是被钱贵妃陷害才打入冷宫!而且还透露了一件大大的要不得之事。” 皇贵妃顿了顿,又偷看了武德帝一眼,才接着说道:“她说,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医女李如贞与侍卫私通一事乃是被钱贵妃构陷!” “什么!” 武德帝惊呼失声! 也许李如贞这个医女并没有引起他本人多大的兴趣,可是她的父亲李秉正可是当年深受他本人器重的太医院院正! 武德帝的眼神变换,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不自然。 皇贵妃没有错过他脸上的细微变化,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难道今日她做的这一番安排,却是碰到了不该碰的禁区? 武德帝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说道:“这都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那孟氏若是真的知道详情,又怎么会今天才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只怕她是另有目的吧……”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她今日从冷宫跑了出来撞上我也不过是偶然罢了,就算是没有我,恐怕也会有其他人。只是其他人……也许不会像我这般刻意遮掩了。”皇贵妃话里有话。 武德帝也知道这事情若是放在庄妃或者贤妃的身上,只怕是早就弄得沸反盈天,恨不得天下皆知了。肯定是会当场在封妃大典上直接揭破了。就算不能真的把脏水尽数泼到钱贵妃的身上,只怕也会把她名声弄臭了。 皇贵妃今日的处理方式已经算是理智了。 武德帝此时也是暗自庆幸,事情被皇贵妃撞见,莫非也是天意? 他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心口一阵的疼痛,如同刀绞一般,可是他当着皇贵妃的面却是不肯表露出来,硬生生的忍耐。足足过了盏茶的功夫,这份疼痛的感觉才渐渐的散去。 皇贵妃看见武德帝的额头流下冷汗,脸色也略微有些苍白,心中惊讶。 忍不住问道:“四郎,你怎么了?” 武德帝最难受的时刻已经过去,此刻便就强笑着说道:“无妨无妨,你给倒杯茶就是,只怕是天气炎热,我有些中暑了。” 皇贵妃松了一口气,她赶忙亲自去倒了一杯凉茶过来,又服侍着武德帝喂到了他的口中。 ---------- 当钱贵妃跟着王喜进到殿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形。 她瞠目结舌! 武德帝一向讨厌其他人过分亲昵,很少让这些妃嫔这般贴身的服侍,更遑论这等如同寻常夫妻一般的亲密举动了。 武德帝和皇贵妃之间的感觉是那样的自然,而且自然到让她觉得自惭形秽。 她觉得也许她就算是穷尽一生也不会得到武德帝这样亲密无间的对待。 她咬了咬下唇,忍不住冷笑着说道:“臣妾无状,居然打扰了皇上的雅兴!” 皇贵妃闻言,放下手中的茶杯,皱着眉头说道:“贵妃放肆了!咱们身为妃嫔虽然名义上皇上的妻妾,可是更多的却是皇上的臣下。你怎可用如此轻佻无礼的口吻和皇上讲话?” 钱贵妃没有想到,皇贵妃刚刚晋封就立刻板了脸孔摆好了架子过来责骂自己! 奈何此时不同彼时,情势高低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如今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皇贵妃,而她,不过是区区的贵妃。 虽然不过是一个字的区别,可是地位上却是天差地别了。 “皇贵妃教训的是,是臣妾唐突了。”钱贵妃也是个不吃眼前亏的,她再不情愿也不会在武德帝面前和皇贵妃争执。 “皇上,不知道您着急找臣妾过来有什么事情?”钱贵妃也不想多留片刻,看着两个人你侬我侬,就直接开口询问。 皇贵妃看了一旁低眉顺眼的王喜一眼,就知道他肯定是没有胆量和钱贵妃透露只言片语的。 她轻挑了眉梢,笑着说道:“不知道贵妃还记不记得孟含烟此人!” 钱贵妃心里大惊,可是嘴上依旧说道:“这……好像是有过这么个人,可是您也知道,这些年臣妾管理整个后宫,自然不如娘娘记性好,能记得所有的事情了。” 她嘴上硬气得很,可是心底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孟含烟! 那个女人不是应该已经死在冷宫之中了吗? 这么些年没有听说她的消息,当时又是被李如贞活生生的咬下了一只耳朵,照理说,不会活得太久。之后又没人帮着她救治,贵妃就一直以为这女人压根不可能活下去。 她也是太过自信,自以为这样的女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没想到,时隔三年,居然又听到了这个女人的名字! “贵妃自然是贵人事忙,所以记不得这样的小人物也不奇怪。只是您应该不会不记得李如贞这个名字吧。”皇贵妃对于钱贵妃的冷嘲热讽不以为意,继续问道。 钱贵妃这一次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惊慌和震撼,连话语都有些结巴:“李,李如贞?” “不错,正是当年风头一时无两,而且深得贵妃心的器重的一代医女李如贞。她在贵妃身边伺候了多年,你一定不会忘了这个名字吧!”皇贵妃的笑容在钱贵妃眼里简直就如同刀子一般锋利。 李如贞!李如贞! 她怎么可能忘记这个名字!怎么可能忘记这个女人! 280 病发,康嫔之死有蹊跷 李如贞这个名字一直钱贵妃隐藏在心底的一根刺。 虽然屡屡想要拔去,却偏偏无意之间扎得更深。 她一时之间就有些头疼。她表情痛苦的按了按太阳穴。 熟悉钱贵妃的人都知道她这是老毛病头风病又犯了。 可是显然皇贵妃是不会顾忌这些的。 她只是咄咄逼人的继续问道:“贵妃为何不回答?难不成真的有什么内情?” 钱贵妃头脑越发的混沌,仿佛有人有人用重锤不停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贵妃,你怎么一直不说话?”皇贵妃认为钱贵妃不过是心虚,在拖延,所以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追问。 王喜在一旁看着钱贵妃,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她分明已经是摇摇欲坠了,可是偏偏皇贵妃却是视而不见,依旧追问个不停。 他正想要劝说皇贵妃注意一下钱贵妃的不妥之处,却又听见身后有人出声:“皇上,楚王妃求见……” 王喜心中一惊,刚刚回头,却又听见身后“扑通”一声。 他赶紧一看,竟然是钱贵妃两眼一翻,直接倒在了地上,而且居然身体开始有些抽搐。 武德帝和皇贵妃都是吓了一跳,没想到钱贵妃居然真的是身体不适。看她如今的情形竟然像是十分的严重! 皇贵妃一时有些心慌,她深恐是因为自己方才一连串的追问,才使得钱贵妃突然发病,如果她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是要被钱贵妃拿住个大大的把柄,威胁一辈子? 她一抬头,恰巧就看见楚王妃扶着有些变大的肚子,慢慢走了进来。 皇贵妃灵机一动,立刻说道:“楚王妃,赶快,赶快看看钱贵妃有没有什么大碍!王喜,你再派个妥善人赶紧去找厉大人!”楚王妃颇通医术,应该能够救下钱贵妃一命,只要能保住她的性命,一切都好说! 柳静菡一进门,就看见钱贵妃躺在地上抽搐,双眼紧闭,甚至嘴角都有些涎沫流出! 听了皇贵妃的话,她一刻也没有延迟,费力的蹲坐在地上,直接按压皇贵妃的腹部。 腹部有灼热、胀满之感,应有积热。 再细细的切脉,就又发现居然是滑脉,显然是痰盛。再深入诊脉,却又发现乃是弦脉,应有肝风。 然而其中隐约又有数脉或者缓脉,无奈如今柳静菡身怀有孕,影响了判断,无法做出更加细致的判断。 然而脾肾气血虚弱的现象是必定的了。 柳静菡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原来贵妃的病根还是没有去掉! 可是如今,她也不会像当年那样费尽心思帮着钱贵妃着力隐瞒了。 王喜过去扶着柳静菡起身,柳静菡方才站定,皇贵妃就急急的问道:“怎么样?可有什么大碍?” 柳静菡先是稳了稳心神,然后才轻声说道:“启禀娘娘,贵妃并没有什么大碍。这不过是羊癫疯发作罢了。” “羊癫疯?”王喜忍不出惊呼出声!他在宫里这么多年,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贵妃有这样的病症? 武德帝眉头微皱,显然也是因为贵妃居然会有此等病症而心生疑问。 皇贵妃却是松了一口气,她压根不关心贵妃到底得了什么病。可是看到贵妃依旧是抽搐不停,就还是有些担心:“这个……这个模样,真的无妨吗?不如请王妃帮着救治一下?” 皇贵妃的口气倒是十分的客气。 柳静菡微微抬头,看见武德帝竟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就在一旁冷眼旁观,饶是她早就知道这位帝王压根就是个无情之人,还觉得心中冷到了极点。 她斜睨着依然痛苦挣扎着钱贵妃,突然萌生了一丝同情。 守在武德帝的身边这么多年,居然都换不来对方一个稍微关注的眼神!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虽然她此刻恨不得钱贵妃死在当场,报了自己当年枉死之仇,可是她却没法真的这样做。 一来是皇贵妃要求她救治,二来则是因为她真的也不愿意武德帝和皇贵妃就这么顺心顺意了。 无人与他们抗衡,只怕他们就要空出手来对付司徒俊和柳静菡夫妇了! “儿臣只能是勉力为之了。还请娘娘找两位宫女入内。” “王公公,速速叫两位宫女进来协助楚王妃!”皇贵妃赶忙说道。 王喜出门片刻,就有两个宫女走了进来。她们看到倒在地上的钱贵妃也都是面露惊色。 “把贵妃平躺,然后去找一只银匙垫在上下牙齿之间!”柳静菡轻声说道。 两个宫女立即一个过去扶侧卧着的贵妃,一个出去找银匙。 “把贵妃的衣领松开,将她的头偏向一侧。还要把她的下颌托起!”看到另一个宫女已经把银匙取回,并且塞入贵妃齿间,柳静菡继续发指令。 果然过了一会,钱贵妃就安静了下来,看着模样竟然像是昏睡了过去。 “其他的就等厉大人过来之后再说吧。儿臣毕竟才疏学浅,不敢多言了。”柳静菡退到一边。 看到贵妃已经基本脱离危险,皇贵妃总算是放下了高悬的心。她笑着说道:“真是多亏你了。你怎么过来了?” 柳静菡心里一动,赶忙拿出准备好的说辞:“儿臣是想着要单独再恭祝娘娘荣升皇贵妃,听说您在父皇这里,就斗胆过来了。” 虽然这个理由有些勉强,可是一想到孟含烟和钱贵妃前一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柳静菡就实在是按捺不住。 却是没有想到,消息没有探听到,反而倒是赶上了钱贵妃病发! 钱贵妃对外一直宣称是有头风病,实际根本就是患有羊癫疯! 此病最忌讳精神高度紧张或者过度疲劳,所以钱贵妃一直是细心保养,也很少动怒激动,所以才会不为外人所知。 而且当年她信任医女李如贞,常年服用她配制的“止癫丸”和一种特制的“息痫膏”,所以病情得到了很好的缓解,然而自从李如贞死了之后就无人知道息痫膏的药房,单独服用止癫丸的效用竟然是大不如前。 而且方才皇贵妃一番咄咄逼人的追问,使得钱贵妃精神异常的紧张,所以可能才会导致羊癫疯发作。 柳静菡此刻心思纷乱,不免自己也有些支撑不住,她心念数转,终是不敢冒险,就故意皱了眉头说道:“皇贵妃,儿臣方才有些心慌,想是动了胎气,此刻实在是有些支撑不住了。” 皇贵妃吓了一跳,赶忙说道:“快,快让楚王妃坐下。”刚刚救活了一个钱贵妃,要是再把楚王妃弄晕,她这个皇贵妃真是不要当了! “既然身体不适,就赶快回府歇着吧。朕稍后找人过去给你诊脉!”武德帝终于开口,竟然是迫不及待的想把柳静菡打发走。 柳静菡心中了然,今日这般情形只怕也难探听出什么了,而且皇贵妃想必也是不会就此放过钱贵妃的,她倒是不用担心贵妃就这么侥幸逃脱了。 她眼珠一转,有了想法,却也不愿在这里真的影响了腹中的孩儿,就起身告辞了。 柳静菡离开不久,厉长清就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他稍微一诊脉,又看贵妃的情形,心里也大致知道了这是什么病症。 他显然也很疑惑,然而此刻救人是关键,于是取太溪、照海、天井、神门、百会等穴,以银针强刺/激。 一会儿工夫,钱贵妃就悠悠醒转。 她的神情先是有些迷惘,可是随后就看到了周围之人带着探究和古怪的眼神。 她皱眉想了一会儿才响起了方才的情形。她心中顿时大惊! 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居然在方才被暴露了。 她又是窘迫又是担忧。 “贵妃,你果然是好手段,这样的事情都敢瞒着朕!还瞒了这么多年!”武德帝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一见贵妃清醒就立刻开口质问。 钱贵妃慌乱之间也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也顾不得还有其他人在场,就膝行到武德帝的脚下,哀声说道:“皇上赎罪!皇上赎罪啊!” “难怪当年肃王是早产,又一直身体羸弱,只怕也是因为贵妃身体不佳的原因吧。”皇贵妃立刻接口说道。 钱贵妃一噎。 她没有想到一直少言寡语的淑嫔变成皇贵妃之后,就如此的伶牙俐齿!居然一下子就戳中了自己心头的隐痛! “皇贵妃慎言!当年肃王早产乃是因为臣妾早些年曾经小产,所以身体虚弱,无法承受妊娠之痛,所以才……”钱贵妃还在狡辩。 “厉长清,真的是如此吗?”武德帝打断她的话,转而去问厉长清。 厉长清心里明白,因为羊癫疯的病人在怀孕和分娩之时都容易发病。所以贵妃当年只怕是因为怕自己胎儿月份太大,引发羊癫疯,所以才会强行引产了。 这也是一般大夫处置的基本方法。 可是当着钱贵妃的面,厉长清就是在木讷,也不会说出实话,他只能是避重就轻的说道:“这……皇上,当时的情况臣并没有亲眼看到,所以具体情况也不得而知。” 皇贵妃心中冷笑,却是突然转了话风:“皇上,不是臣妾不懂得体恤贵妃病发。只是有一事不明。当年盛传贵妃乃是因为康嫔才怒火攻心导致小产,只怕如今看来也未必是真相了吧!” 281 软禁,中秋之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钱贵妃听了皇贵妃毫无根据的指责,却是心惊胆战。 这个践人究竟知道了什么?为什么她会突然这么说! 难道说当年之事真的已经被她洞悉? 不可能,不可能! 那时候的时候只有那个老东西知道,可是她明明是被自己喂饱了的,再说了她的儿子还被捏在自己手中,她是不可能说出什么的! 钱贵妃虽然此刻头脑依旧浑浊,身体也疲累的很,可是这屋里很显然没有任何是同情她,愿意给她机会歇息的。 她只能是咬了咬牙,接着说道:“臣妾竟不知道,皇贵妃娘娘想象力如此的丰富,连这样子虚乌有的事情都敢拿出来说!” 皇贵妃不理钱贵妃,只是对着武德帝说道:“皇上,贵妃今日看来也是身体不适,不如就请她先回宫休息吧,其他的话,咱们改日再说!” 武德帝点了点头,对着厉长清说道:“厉长清,你和王喜一同送贵妃回去。王喜,你传朕的口谕,贵妃如今身体不适,任何人不得去锦绣宫里打扰!” 贵妃一愣,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要软禁她吗? 可是还没等她开口质疑,皇上又继续说道:“贵妃身子如此的羸弱,恐怕是不适合再掌管宫务了。这样吧,就将执掌宫中之权归还给皇贵妃妃吧!你好好休息休息吧!” 贵妃直接瘫软了身子。什么叫“归还”?难不成这些年自己费心费力,操心操肺,根本就是为了给他人作嫁衣裳? 钱贵妃想要抗议,可是武德帝却是不给她争辩的机会。直接使了一个眼色,方才那两个宫女就扶起还很虚弱的贵妃直接离开了。 厉长清行了个礼直接跟着走了出去,而王喜刚要也跟着出去,却听见武德帝说道:“朕说了不让任何人去打扰贵妃,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王喜心中一凛,立即明白武德帝的意思是要断绝了贵妃和外界的往来! 难道说皇上真的是想要借此机会处置贵妃和她那日益嚣张的父亲——镇国大将军钱远航? 王喜不敢再深想。 他跟在武德帝身边快要三十年,虽然自问是了解他的,可是每每面对他的时候也有些摸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这么多年,他虽然知道皇上曾经暗地里去淑嫔之处,可是也未曾想到,他居然对淑嫔如此的另眼看待。 那钱远航明面上是皇上的肱骨之臣,实际上却是仗着当初的拥立之功,在很多事情上对皇上多方掣肘,甚至连官员的升降都要暗中把持。 可是偏偏武德帝居然忍了他这么多年,又万分爱钱贵妃,对当初的肃王如今的太子也很是在赞赏。 然而今日真的拿住了把柄,处置起来钱贵妃竟然又是一副毫不留情的模样! 王喜知道这帝王心思最是难猜,也只能是熄灭了一颗探究之心,老老实实的下去了。 武德帝眯了眼睛,嘴角居然扯出了一个不易觉察的笑容。 皇贵妃见状,却是没有戳破,反而笑吟吟的说道:“皇上,明日臣妾想再让楚王妃入宫,顺便说一说康嫔当年的事情!您看……” 楚王妃嫁到王府不过是一年,又怎么会知道二十多年前康嫔的事情? 可是武德帝却是激赏的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只有你最懂得我的心思!” ---------- 柳静菡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前脚刚进了楚王府的大门,后脚新晋的皇贵妃的旨意就到了。 “着楚王妃明日一早入宫觐见!” 旨意简单明了,没有一个字的废话。 可是却是让司徒俊和柳静菡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你今日在宫中耽搁了许久,究竟是为了什么?”司徒俊皱着眉头问道。 他看到柳静菡那张略微苍白的脸,心中有些不悦。明知道自己的身体还是十分的虚弱,为什么又要冒险回去?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吸引她呢? 柳静菡即便是再信任司徒俊,又怎么可能拿出自己是异世亡魂的话来吓唬他? 她只能是把王路的话又复述了一遍,然后说道:“我是担心柳静芸又不知道发什么疯,所以才想着去父皇那里谈一谈风声。” 她这番话说的很没有道理。即便是出了这样的问题,也该是赶紧回来和司徒俊商量,怎么能自己跑去武德帝那里探查? 司徒俊有些疑惑的看了柳静菡一眼,到底还是没有把心底的话说出来。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总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三年前的中秋节?” 他只好先把思绪放到了三年前。 中秋节,中秋节! 司徒俊猛然起身,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色变得无比的惊恐难堪! “到底是怎么了?你为什么这副样子?”柳静菡吓了一跳,赶忙问道。 三年前的中秋节,也正是柳静菡被诬陷与人私通的那一天,也正是从那一天开始,她的生活整个崩塌! 她一见司徒俊这副样子,心中突然咯噔一下。 难不成那一天他也碰到了什么离奇之事? 司徒俊又是颓然的跌坐在chuang头,突然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到底怎么了?你只说出来便是!”柳静菡直觉觉得这件事情必然是和柳静芸又有什么干系,否则也王路也不会说出那么一番话来! 司徒俊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那一天中秋节,恰好赶上皇上的兴致好,所以找了几位大臣和家眷入宫,其中就包括你的父亲!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这件事情。” “当时就是有这样的事情,父亲也不会通知我的。”其实柳静菡根本不知道,因为彼时她还是李如贞,压根不知道这柳府庶女的想法。 司徒俊接着说道:“柳静芸那时候已经拿捏住了我的把柄,就要求我与她见面,我当时虽然是虚与委蛇,可是也无法拒绝,又因为根本没有遇见你,自以为干脆和她在一起一辈子守住秘密也就罢了,所以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 那时候,月正当空,自然是别有一番风景。司徒俊和柳静芸经过几个月的来往,也略微有些人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他们在宫中虽然避忌着,但也没有过分的畏缩。 两个人到底还是往着一些没有人的地方走去。 “王爷,你看天上月亮果然是耀眼。”柳静菡有些羞涩的说道,“希望以后年年月月都能人月两团圆!” 司徒俊自然是笑容文雅,回答得一本正经:“静芸对本王如此有情有义,本王自然不会辜负你的。” 柳静芸乖巧的揽住司徒俊的胳膊,轻轻依偎在他的肩头,眼角眉梢都是挡也挡不住的幸福。 两个人正自,却突然听见周围有一丝不寻常的声响,听着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再窸窸窣窣的移动。 柳静芸吓了一跳,赶忙躲到司徒俊的怀里。司徒俊却是慢慢推开她,然后低声说道:“你在这里等我,千万别动!” 柳静芸虽然担心,可是也不敢大声喊叫。这毕竟是深宫大内,无时无处都有眼线,都有秘密。若不是这样,她又如何能俘获楚王爷的心呢? 好在月亮正圆,即便是这里有些偏僻也不算是太暗,所以她就乖乖的等在了那里。 且不说柳静芸如何的心惊胆战,单说司徒俊起了好奇心,偷偷的跟了过去。其实他是怀疑有人故意跟踪他,露了行藏。 他走近了几步,却突然听见有人蓦然说了一句:“陈妃非死不可。这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司徒俊一愣,心道,陈妃?这不是之前刚刚小产的一个妃子吗? 他立即停下了脚步,可是饶是如此,对方还是发现了他。 他暗悔不该贸然跟了过来,就赶紧躲到了一旁。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果然就有人以石子不断的打击附近,以探看附近是否有人。 司徒俊好歹屏息凝视,没有让对方发觉。过了许久,他才听到有人说了一句:“看那身形似乎是个女人,算了,咱们先离开此地再说!”说完又是一阵窸窸窣窣,随后就是一片宁静了。 等到司徒俊回到原地找柳静芸的时候,却发现对方也是吓得一头冷汗。司徒俊只说是走得有些迷了路,却是只字未提之前的事情。 ---------- 柳静菡听了司徒俊的话,总觉得其中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却是又摸不着头脑。 陈妃那时候的确是小产了,可是她不过是昙花一现,得了几个月就怀孕进而小产,进而就直接抑郁而终了。以至于她压根就没有想起这么一个短暂如流星般的妃嫔。 难道说她的死又有什么蹊跷? 可是事情毕竟过去了三年,期间又发生了许多让柳静菡太过难忘的经历,所以关于这个陈妃之事,她实在是记不清楚了。 她左思右想不得其法,也只得暂时抛开,转而想起明天应付皇贵妃的事情。 司徒俊见柳静菡没有继续追问,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看着柳静菡的双眸居然闪现出一丝阴暗。 282 赵鑫,黑衣人要干什么? 第二日,柳静菡自然是依约来到了后宫,拜见新晋的皇贵妃娘娘。 皇贵妃晋升之后就搬到了凤坤宫中。这里本就是先皇后居住的宫室,自然是富丽堂皇,处处都是雕栏画栋,就连花草树木都比其他的地方繁茂了许多。 这宫室因为先皇后去世之后就封闭多年,所以就连柳静菡前世也没有来过,就更加没有机会一窥内部的情况了。 今日,她被太监领着到了这宫室的大门口,就有皇贵妃身边的大太监过来特意迎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赵鑫。 柳静菡一见故人,顿时觉得气血翻涌,那股子沉寂已久的激动之感又是涌上心头。 她因为中了那夏梓草之毒,一直都是刻意压制自己的情绪,很少再动怒,就是为了防止心中郁结,影响胎儿。毕竟现在孩子已经是六个多月了,她真的很怕会早产。 可是饶是她一再的压抑,仍然是无法面对这个被自己连累得没了大好前途,最终居然从宫中侍卫变成太监的曾经的好友。 她的唇翕动着,几次三番的想要开口。短短的几百尺的距离,对她来说却沉重的像是一辈子那么长。 柳静菡手里的丝帕都已经被揉的不像样子,迈出的步子也是越来越缓慢。 赵鑫走在前面自然是不知道柳静菡的纠结,他只是觉得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楚王妃走路如此的慢,难道真的是怀孕导致行动不便吗? 他刚想要出言询问,却听见楚王妃问了一句:“你……这些年还好吗?” 赵鑫一愣,随即心中就是一酸。 自从三年前的中秋节之后,他早已经忘记了什么是“好”。 他的父母即便是再疼爱他,也只能忍痛和他断绝了关系——哪个豪门大户家中会愿意要一个在宫里当太监的儿子? 他的哥哥虽然每每想要关心他,可是他又怕别人耻笑哥哥,所以总是躲着。 这几年他简直就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若不是为了留下一口气看着那个无耻构陷他的践人受尽无穷无尽的折磨,他又何必忍受世人鄙薄的眼光活到今天? 可是令人觉得可笑的是,问出这样一句让赵鑫几乎难以自持的话的人居然是他仅仅见过一面的楚王妃! 对于这样身份贵重的主子,他能说什么?也不过就是一句:“小人很好,劳王妃费心了。” 柳静菡听见这明显疏远和忌惮的回答,先是一愣,随后也知道是自己失态了。 她正想着要解释,却听见有人说道:“赵鑫,怎地如此拖沓,娘娘还等着呢!快请楚王妃进来!” 那宫女的语气虽然不算客气,可是也并不过分,柳静菡虽然听着不舒服,却也没法挑出什么理来。 更何况,如今是在皇贵妃的宫中,她虽然是楚王妃也不能过分造次。 她只能是一边加快了脚步,一边扬声说道:“是本王妃因为有孕,所以步伐缓慢,不干这位公公的事情。” 那宫女听了这话,倒是有些讪讪的,也不多言,就行了个礼,把柳静菡让了进去。 ---------- 皇贵妃高高的坐在一张红木圈椅上,那张椅子据说是皇上特意为皇贵妃定做的,是从缅甸运来的红木然后又找了宫中的能工巧匠雕刻上了百鸟朝凤的图案。 柳静菡远远看去,是压根就看不出那上面是不是真的雕刻了一百只鸟,可是她倒是觉得皇贵妃越来越以“凤”自居了。 她心中多少也有些疑惑。 想当初,这皇贵妃是何等低调小心之人,无论皇宫之中发生任何的风吹草动几乎都牵扯不到她的头上。就连她的儿子周王也是秉承了这个特点,可是说是所有皇子中最为不起眼的。母子简直可以说是夹起尾巴做人! 可是之间风云突变,皇贵妃也变得无比的尊贵不凡起来,行事颇有雷厉风行之势,难道这真的是压抑太久了,所以爆发出来格外的激烈? 皇贵妃看着眼前小腹隆起,低眉顺眼的楚王妃,心中不自觉地就带了三分审视和三分厌恶。 要知道,前几天周王还因为楚王妃中毒一事和自己起了争执,她如今又怎么可能喜欢这个屡屡挑起事端的女人? 可是她的脸上却还是带着温煦的笑容,轻声说道:“这一路上可是累着了?快坐下吧。今日本宫不过是想要找你叙叙家常。” 立即就有宫女摆了一个绣墩过来放在了皇贵妃座位的下手。那位置离皇贵妃倒是非常的近。 柳静菡对于这种距离多少有些抗拒,可是却也知道皇贵妃所谓的“叙叙家常”,必定没有那么简单。 她行礼谢了恩,就走到那绣墩坐下。 她刚刚坐定,皇贵妃就突然拉住了她的手,那手劲颇大,攥得柳静菡骨头都生疼! 柳静菡周了眉头,可是却是按捺住了痛苦,冷然说道:“娘娘,有话不妨直说。何必这样,小心您的手疼!”说完就用自己的手回握对方,力道同样也不小! 皇贵妃眉心一紧,随即又舒展开,然后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拍了柳静菡的手一下,示意对方松手。 柳静菡自然遵命,而皇贵妃也同时松开。 “楚王妃是个聪明人,本宫也不想多说废话。只是想问问你,你可知道康嫔之事?”皇贵妃轻轻按了按有些发痛的手。 柳静菡眼珠一转,心中立马想到了什么,可是却是不肯接只是含糊的说道:“娘娘的话,儿臣不明白。康嫔都已经去世多年了,我又能知道什么呢?” “楚王妃……”皇贵妃伸直了身体,眼神锐利的看了柳静菡一眼,接着说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本宫也不想故弄玄虚。昨天的事情,想必你也不会忘了。只是后来你走了之后,又出了一些事情……” 柳静菡双眼不免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可是她还是不肯主动接皇贵妃的话茬。 皇贵妃早就知道楚王妃不是一个好对付的,所以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互相试探纠缠上,就直截了当的说道:“说起来这事情还得多靠了你,才揭出了皇贵妃罹患羊癫疯的事情。可是也因此弄出了多年前的一件官司。你也听说过了吧,当年贵妃曾指责乃是因为康嫔才气得导致小产。可是如今看来,恐怕并非如此吧。” 柳静菡心念数转,立即明白了皇贵妃的意思。 看来皇贵妃是等不及想要那钱贵妃开刀,弄垮这个自己最大的敌人了! 柳静菡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前一世,若不是因为钱贵妃的刻意构陷,她又怎么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虽然如今原因未明,而当年孟含烟也没有明确的指出到底幕后黑手是谁。可是她并不是傻瓜,从孟含烟的话语中,以及当时的种种情况,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其实这根本就是钱贵妃下的毒手? 柳静菡微微沉吟,说道:“娘娘,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这件事情本也是我们王爷一直耿耿于怀之事。既然有机会洗脱当初康嫔娘娘的罪名,我们当然是愿意的。只不过,不知道我们能做些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皇贵妃笑着说道:“楚王妃果然是个痛快人!你也明白,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说得难听点就是死无对证!然而,事情总不会天衣无缝,难道那康嫔身边居然没有留下任何的老人儿,能知道一些内情?”钱贵妃那里的人自然是无从下手的,可是康嫔这边倒是可以动一动手脚的。 柳静菡又是一阵沉默,最后才说道:“娘娘,这件事情,我还需要和王爷商量一下。据我所知,康嫔娘娘身边如今只剩下两个人还留在王府之中,一是王府总管李义山,一是原来王府的嬷嬷赵嬷嬷!” “原来?”皇贵妃立即听出了端倪,赶忙问道:“怎么,这位赵嬷嬷竟然是出了什么事情?” “赵嬷嬷年纪大了,人自然也是有些糊涂了,所以做事很有些没有章法。我们已经送她去庄子里养老了。”柳静菡淡淡说道。 皇贵妃听了这话,反而兴趣更大了。 楚王妃这么说,想必是因为那位赵嬷嬷做了什么不利于王府之事,那么说,这位赵嬷嬷确实是和其他人勾连了?否则楚王妃又怎么会是这种态度? 柳静菡暗自庆幸,自己和司徒俊手下留情,没有立即害了赵嬷嬷的性命,否则今日只怕是要后悔莫及了! 然而,赵嬷嬷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又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只怕想要从她嘴里问出什么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去帮这个忙?反正她知道这位皇贵妃有的是手段,那个赵嬷嬷即便是嘴再硬,只怕是也不一定能熬得过烙铁和皮鞭! ---------- 赵嬷嬷此刻正瑟缩在京外庄子里的,面前站着的正是一个身穿黑衣、面目狰狞的男子! “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想要干什么?” (各位,本文预计会在本周日完结!晚上还有更新!) 283 黄雀,她是得了失心疯吗?(二更,4000字) 皇贵妃做事自然是雷厉风行。在见了柳静菡的第二日上午,赵嬷嬷就已经一脸惶恐的跪在她的面前了。 赵嬷嬷这些日子在京郊的庄子里颇受了一些苦,又因为庄子里的庄头刻意的刁难所以如今就连身上穿的都是一件已经旧的看不出本来眼色的脏兮兮的衫子。 她本来丰腴富态的脸孔现在也是变得干枯而沟壑重生。哪里还有往日里在楚王府那副得意模样? 皇贵妃看见赵嬷嬷一脸惶恐的猥琐模样,心下厌恶,不由自主的就用手中的丝帕掩了掩口鼻。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得不温言说道:“你可知道今日本宫为何要叫你过来?” 赵嬷嬷好歹是在宫里呆了多年,总算是知道礼节和轻重,听见贵人发问,她就赶紧回话说道:“奴婢不知,还请娘娘明示!” “用不着她明示,就让本宫来告诉你她究竟是想要问什么!”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蓦然响起。 皇贵妃皱起眉头,她只听见“桄榔”一声,居然有人擅自从外面推开了宫室的门,而且是以一种非常不客气的态度! 随后,穿着盛装的钱贵妃就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她的身后还跟着惊慌失措的宫女,在不停的喊道:“贵妃娘娘,贵妃娘娘!皇贵妃娘娘吩咐,不许任何人擅自打扰!……” 然而几个宫女毕竟不敢下狠手拉扯阻拦,所以钱贵妃也不过是小遇阻拦。她随即飞过一个恶狠狠的眼刀子,又用力的摔开了那宫女的手,然后就是长驱直入,直接走到了皇贵妃的面前。 她一脸鄙薄的看着端着架子装高贵的皇贵妃,冷笑着说道:“皇贵妃娘娘果然是天资聪颖,不过是做了几天的娘娘,如今就似模似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做了皇后!”这个践人居然敢穿明黄色的礼服!这可是只有皇后才有资格穿的颜色! 相比于钱贵妃的气急败坏,皇贵妃却是好整以暇,她的身体微微后仰,笑得更加的明丽:“妹妹有所不知,皇上刚刚修改了后妃的服制,规定了皇后和皇贵妃都可以身穿明黄服饰。怎么妹妹不知道吗?哎呦,都是本宫糊涂了,就连妹妹被‘特别照顾’的事情都忘了。对了,妹妹,皇上不是说过,让你好好养病,不许你随意出来。怎么,如今你连皇上的口谕都不放在心上了?” 皇贵妃几句话就打压了钱贵妃的气焰。 钱贵妃心中暗骂,这个践人居然如此的伶牙俐齿,这些年真的是小看了她! 不过如今也不是和她一般见识的时候,重要的是要解决眼前这个姓赵的婆子!否则她冒了这么大的险从宫里硬闯了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她直直的看向皇贵妃说道:“娘娘,不知道您要找这位嬷嬷有什么事情?据我所知,这一位,似乎是当年曾经跟在康嫔身边的人!” 皇贵妃看了钱贵妃一眼,似笑非笑:“妹妹果然好眼力。只这么一眼,就能够想起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没见过的人?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是老熟人了?” 皇贵妃话里有话,钱贵妃又是心中有鬼,两厢里都是暗藏机锋。 ----------- 正当皇贵妃和钱贵妃的微妙气氛,引得宫室中的所有人都压抑得喘不上来的时候,王喜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僵局:“皇上驾到!” 武德帝背着手慢慢走了进来,身后赫然跟着的就是楚王司徒俊和王妃柳静菡! 钱贵妃一看到司徒俊那张淡漠的脸,气就不打一处来来! 这对践人母子,不断的害她,二十年前害了她,今天还要继续害她! 皇贵妃迅速的起身,把位置让给了武德帝。 武德帝看着跪在地上的赵嬷嬷,说道:“这是什么人?” “这乃是当年跟在康嫔身边的贴身嬷嬷,臣妾想,或许她知道一些当年的内情。”皇贵妃回答。 “内情?什么内情?臣妾竟不知道这宫里还有什么事情是有不为人知的内情的!”钱贵妃斜睨了一眼,不以为然的昂起了头。 武德帝瞪了她一眼:“你不是应该在宫里养病吗?怎么随便就出来了?看来你的身体是彻底好了?那不如咱们就继续前一次的话题。” 钱贵妃此刻早已经没了掩饰的心思,她来之前特意吃了治疗羊癫疯的秘药,就是为了不要在关键时刻发病。 钱贵妃又意味深长的看了赵嬷嬷一眼:“这件事情,我问心无愧,不管你找什么人过来,我都不怕所谓的内情!” 皇贵妃不着痕迹的看了柳静菡一眼,然后露出了一抹自信的微笑。 “贵妃妹妹还是想清楚再说吧,有些事情一旦真的摆出来讲,只怕是就不能回头了。” 她越是这么说,钱贵妃心中就越是激愤,她仿佛看到了皇贵妃眼中无法掩饰的鄙薄和嘲笑。 她咬紧牙关说道:“当年的确是因为康嫔背着我爬上了龙床,才导致我最终小产!这事情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听到钱贵妃如此非议自己已经去世的母亲,司徒俊的脸色顿时十分的难看,他的双拳紧握,以至于关节都发白了。 他想起了这些年母亲遭受的污名,想到了自己忍受的委屈和几次身陷险境的困难。 正当他几乎忍耐不住想要出言反驳的时候,却有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 他感觉自己烦乱愤怒的心慢慢就安静了下来。 他回眸看了身边的柳静菡一眼,又看见了她那隆起的小腹,他牢牢的握住了那只温暖的手。 “到底事情的真相如何,只怕还得问一问赵嬷嬷。”皇贵妃看了武德帝一眼,像是在请示。 武德帝点了点头,却是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楚王和楚王妃也算是和这件事情有关的人,就留下来听一听吧。” 钱贵妃对着这两个人自然是更加的不自在,本来是真的想要找借口打发掉的,可是如今武德帝发话,她也只能把话咽回去了。 “赵嬷嬷,本宫来问你,当年究竟是是不是因为康嫔之事,才导致的钱贵妃小产?”其实这个问题有些不合常理,因为赵嬷嬷乃是康嫔那边的人,就算是钱贵妃真的有什么不妥,只怕该问的人也应该是钱贵妃这边的人! “你需要明白,如今坐在你面前的乃是我大顺的皇帝,如果你敢胡言乱语,只怕欺君杀头之罪是免不了的!” 皇贵妃的口气很严厉,也带着一丝威胁。果然赵嬷嬷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似乎是非常的害怕。 皇贵妃一脸的自信,她知道今天一定可以拿到自己需要的消息。 因为她有很确切的消息,赵嬷嬷在跟着康嫔之前,是在浣衣局里的粗使嬷嬷,应该是和任何的娘娘都没有关系。 可是外人不知道的却是,赵嬷嬷和钱贵妃宫里最得用的宫女夏离,乃是姑母和外甥女的关系! 这件事情压根就没有人知道,要不是她认识宫中出去荣养的老管事嬷嬷,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赵嬷嬷此刻才敢抬头看一眼高高在上的皇贵妃。 对方正在用无比锐利的眼神望着她,她的心肝乱颤。多少年了,她养尊处优,早就忘记了这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她不由自主的就说道:“当年,奴婢也是刚刚到了康嫔的身边,彼时,贵妃还曾经到过我们宫里……飞扬跋扈,那时候她的身体还很好,也没有出现什么小产的……” 武德帝听了这话,明显眉头皱了一皱。 皇贵妃马上说:“那时候贵妃的身孕是几个月?”当年钱贵妃是六个月的时候小产的,如果她有心情去耀武扬威,自然是不会因为康嫔小产了! 钱贵妃不理皇贵妃的嘲讽,反而是看了赵嬷嬷一眼,淡淡说道:“你是姓赵吧?跟在楚王身边这么多年,怎么落下这么个下场?对了,你好像是有个儿子吧?他怎么样了?” 赵嬷嬷听了这话,顿时身体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她立马想起了昨天那个面目狰狞的黑衣人的话。 “你的儿子欠了高利贷二万两银子!如果不能及时还上,只怕是要没了性命!” 然后一根染着血的手指就扔在了她的面前! 她只来得及惊叫了一声,就有一柄冷冰冰的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记住!有些不该说的话,绝对不能说,否则不单单是你的儿子会死,就连你也一样会死!” 等到被吓得昏厥的赵嬷嬷醒过来的时候,庄头就已经过来通知她收拾好,因为宫里来人要接她了! 难道那黑衣人说的就是有关于钱贵妃的事情? 钱贵妃? 钱贵妃和她之间……唯一有联系的就是那一件事情! 她立刻改口说道:“事情过去二十多年了,奴婢也记不清楚了。”说完就低着头再也不肯抬起来看皇贵妃一眼。 钱贵妃冷笑一声。 玉氏这个践人也太小看她了。以为找几个太监宫女守在门口,就能真的防着她和宫外联系了? 上不得台面就是上不得台面,即便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她又不是傻子,当年唯一的活口就是这个康嫔身边最为高调跋扈的赵嬷嬷。她实在太显眼,想要处置实在是太困难,否则又怎么会活到今天? 她早已经先一步让父亲找人去恐吓了赵嬷嬷,相信赵嬷嬷这样人老成精的东西,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皇贵妃看到赵嬷嬷突然反口,不肯说出真相,顿时气得倒仰。 “你方才明明说的一清二楚,怎么这时候又说记不清楚了!你可知道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钱贵妃心道,她一个老婆子自然是把儿子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这一次你还输给我! “娘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像是故意让这个嬷嬷栽赃陷害我?人家都说记不清楚了,你却妃逼着她说!到底是想要她说什么?”钱贵妃冷笑连连。 正当皇贵妃想要继续争辩的时候,柳静菡却是张口了。 “娘娘,可否让儿臣和赵嬷嬷谈一谈,我们也算是旧识,说不定我能问出些什么。” 皇贵妃虽然有些奇怪,可还是点了点头。 钱贵妃虽然讨厌柳静菡多事,可是也不信她能真的“力挽狂澜”,就故作大度的说道:“楚王妃果然是个热心人。只是希望你这份热心不要被其他人利用了。” 柳静菡不置可否,慢慢走到赵嬷嬷的跟前,弯下腰轻轻说道:“赵嬷嬷,你还是仔细想一想,否则只怕是没那么容易脱身呢。” 赵嬷嬷最恨的就是柳静菡这个离间了她和楚王感情的践人,又怎么会听她的话? 她抬起头,刚想要嘲讽几句,却突然发现一件东西从柳静菡的袖子里掉了出来。 柳静菡连忙把东西捡了起来,塞了回去,动作快的让宫室里的人都没有看到那究竟是什么。 可是赵嬷嬷离得近,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的苍白! 柳静菡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说道:“嬷嬷还是想想明白吧。”说完她就慢慢走回了司徒俊的身边。 皇贵妃见她说的话根本就是不轻不重,不痛不痒,怎么会起到什么作用? 她心中埋怨柳静菡到了这关键时刻居然不肯出力! “娘娘!奴婢说实话!钱贵妃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康嫔娘娘而动气导致小产的!原因就是,奴婢记得清清楚楚,贵妃在小产的前一天还曾经到康嫔的宫中折辱康嫔,甚至还打了康嫔一顿鞭子!” 她刚要再发问,却不承想,赵嬷嬷突然想竹筒倒豆子一般,主动说了起来! 她似乎是还想自己说的不够有力,又继续说道:“当年康嫔伤的很重,所以宣了太医过来诊治,相信太医院应该有所记载。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奴婢相信也可以查到当时的医案的!这件事情之所以隐瞒的好,不过是因为当时康嫔身边只有奴婢一个伺候,而且贵妃又是只领了一个丫鬟只身前来,所以并没有去其他人知道!” 皇贵妃像看疯子一般看着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的赵嬷嬷! 这个死婆子难道是得了失心疯不成?难道赵嬷嬷不怕她动手杀了她那个赌鬼儿子? 柳静菡冷眼看着一脸窘迫的钱贵妃,嘴角边溢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284 罪证,两罪齐罚!(下一章开始是大结局!) 赵嬷嬷觉得自己背心都湿了,她几乎不肯再用大脑思考,只是一味的说道:“当时贵妃娘娘突然小产,宫中震动,彼时康嫔娘娘还躺在床上养伤。可是不知道怎的,居然流传出了是因为前一天康嫔冒犯了贵妃才引致小产的流言。奈何,当时,康嫔还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并没有能够辩解的资本,所以也只能由着其他人污蔑了。”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也是越来越低。 楚王司徒俊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走过去直接给了赵嬷嬷一个窝心脚! “当时没法辩解,那么后来呢?后来本王被其他人辱骂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实话?那些后妃诬陷我母妃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实话?你真是胆大包天!” 柳静菡见司徒俊气得够呛,也不拦着,反而说道:“王爷,这事情还得问问赵嬷嬷,到底是什么事或者什么人导致她隐瞒不报!我相信皇上和皇贵妃娘娘必定会为康嫔娘娘做主的!” 武德帝虽然气恼司徒俊无礼,可是也理解他心中的愤怒和委屈。听了柳静菡的话竟然就点了点头,其他什么也没多说。 而一旁的皇贵妃就更是心中乐开了花。康嫔好歹也是个生下了皇子的宫嫔,钱贵妃这般不顾体面的构陷人家,起码一条嫉妒狠毒的罪名是逃不过了。 虽然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可是想要大做文章也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皇贵妃立马接过了话头,说道:“正是!这种不正之风必须立即铲除,否则将来整个后宫人人互相构想,人人自危,还有什么秩序可言?” 这话倒是说到了武德帝的心里。他也深深的觉得这个后宫压根就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若是能以此事为契机,杀鸡儆猴,让那些女人消停下来,倒是美事一桩了。 “赵氏,还不从实招来!到底是什么人指使你做下此等卑鄙无耻之事!”武德帝沉声说道。 赵嬷嬷咬了咬牙,一时不肯开口,她知道只要她把那件事情说出来,自己也绝对脱不了身!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柳静菡,却发现她的手中正在把玩一枚洁白无瑕的羊脂白玉。 那白玉温润细致,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可是赵嬷嬷却像是被蝎子蛰了一般,立刻收成了一团。 没有错!没有错! 她再一次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那枚美玉分明就是自己送给孙子的生辰礼物! 她的儿子虽然不争气,是个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的恶徒,可是却生了一个特别争气的孙子。 她的孙子不过是十二岁已经过了童生试,而且当年是早就请了楚王帮忙给除了奴籍的,正是有大好的前途! 也是她们全家唯一的希望! 这块羊脂白玉是她在孙子十岁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礼物,他一向是从不离身的! 然而这样东西,此时此刻却落到了楚王妃的手中!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那唯一的希望此刻也在楚王妃的手里! 她咽了一口口水。她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楚王妃要的是什么! 她就是想要替楚王这二十年的委屈出一口恶气,为死了的康嫔报一箭之仇! 这是让她用自己的命换孙子的命? “是,是钱贵妃指使奴婢干的这件事情!是她一定要奴婢隐瞒那日发生的事情!” 赵嬷嬷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钱贵妃登时火冒三丈! “你这个贱妇!居然敢信口雌黄,胡言乱语的诬陷本宫!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本宫坐下这等荒唐之事!你之前不说要去找太医的医案吗?大可以立即过去,本宫可以当面对质!” 柳静菡低垂双眼,她知道皇贵妃敢于这么说,必定是有原因的。 只可惜,这一次,她又料错了! 武德帝深知钱贵妃这样的身份,是不可能轻易绊倒和承认她的罪行的。 他挥了挥手,示意王喜立即过去太医院,让相关人等查找医案。 钱贵妃此刻却是一点惧怕的神色都没有。 她之前听到赵嬷嬷说要去找太医验证之语,心中并不慌张,因为她早在当年就已经名人毁去了那医案!现在过去也不过是找到一片空白而已! ----------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王喜抹着汗匆匆的跑了回来,可是手中却是空空如也。 “启禀皇上,太医院并没有当年康嫔受伤医治的医案!” 钱贵妃闻言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 只要没有医案作为证据支持,赵嬷嬷所说的话都可以用一句“胡言乱语”搪塞过去! “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您看,这应该就是这个婆子受人指使故意构想臣妾!您……”正当钱贵妃面带戚容想要控诉的时候,却又有人闯了进来。 这次进来的是同样满头大汗的厉长生! 钱贵妃语气一顿,却发现那厉长生的手里拿了一张薄薄的纸,看样子已经有些发黄,应该有些年月的。 “皇上赎罪,臣实在是太过着急,这才失了仪态。”厉长生进来之后,先给武德帝行了个礼。 紧接着他就说到:“王公公走了之后,臣突然想到,臣的兄长手里有一份前太医院正李秉正的札记,心想其中是否会有记载?于是臣急忙从兄长那里借来阅读,果然,其中真的有记载!” 说完,他把手里那张看似轻飘飘却是分量很重的纸递给了王喜。 王喜连忙呈给了武德帝。 武德帝垂目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直接把纸摔在了钱贵妃的面前,冷然说道:“这下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钱贵妃捡起了那张纸,细细一看: “武德六年六月十七,贵人康氏身受鞭刑,处置不当,下人以至伤口溃烂,遂奉上冰肌玉肤膏以作治疗。” 钱贵妃登时哑口无言。 半晌,她只能喃喃的说道:“这东西的来历不明,谁知道是不是他人伪造的!” “这事情简单,李大人在宫中行走多年,笔迹随处可见,随意找来一份医案或者方子比对即可。更何况这纸是不好做旧的。”厉长生立马接口说道。 钱贵妃终于低下了她那高贵的头颅,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然而,她心中明白,即便真的坐实了当年是自己冤枉了康嫔,那又如何? 也不过是自己心生嫉妒,一时糊涂罢了,扣一年的利钱就到头了,再不济也不过是降个半级,又能如何? 想到这里,她的底气又足了。 她只有些挑衅意味的看着皇贵妃,看看她这个新晋的一宫之主到底要如何处置自己。 皇贵妃也是犯了难。 这罪名不轻不重的,倒是不好定罪了。 处置得重了,贵妃难免会说自己狭私报复,故意夸大,而且那朝堂上,钱大将军只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处置得轻了,那站在这里的楚王和楚王妃又怎么会同意?人家楚王可是因为这件事情受了二十多年的气,总不能拿一句时过境迁就搪塞过去吧? 她正自为难的时候,却听见宫门外有人呵斥道:“大胆!娘娘又没有宣召你过来,你怎么胆敢私自出现!” 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应该就是赵鑫。那么他呵斥的这个人又是谁? 不管是谁,总算是稍微缓解了皇贵妃的僵局,她看了王喜一眼,示意他出去看个究竟。 王喜叹了一口气,只能是又走了出去。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居然又是一头的大汗! “启禀皇上和皇贵妃娘娘,那个孟氏含烟,此刻突然在殿外跪等,说是要求见!” 一听到孟含烟三个字,钱贵妃就是身体一晃,随即眼前也是一花。 她这样明显的不妥,自然是立即引起了皇贵妃的注意。 皇贵妃心中暗喜,真是瞌睡了就来枕头。怎么居然忘了还有孟含烟这么一号人物? 如今打铁还得趁热!落水狗自然也得往死了打! 趁着现在康嫔一事刚刚揭开,钱贵妃手足无措之时,要是再把李如贞枉死的事情扣到她的头上,两罪齐罚,她就是真的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不说其他,这个贵妃的封号是必须要褫夺的,至于是不是直接贬为庶人,那就要看皇上的心情了! 她也不管武德帝是否同意,立即说道:“去,把人带进来!” 王喜没有动,反而看了武德帝一眼,却发现他不置可否。王喜心里一掂量,到底还是乖乖的出去令人了。 司徒俊拉着柳静菡的手在一旁冷眼旁观。 他知道关于他母亲的污名,今日已经可以算是抹去了。虽然这并不能换回她母亲的性命和失去的名誉,可是好歹也可以聊慰她的在天之灵了。 正当他心中稍微放松的时候,却感觉自己手中的柳静菡的手突然变得冰冷,而且还在微微的颤抖。 他心中一惊,赶忙转头,果然就看见柳静菡一脸的苍白,几乎一点血色都没有。而且上齿还死死的咬着下唇,那本来还算嫣红的唇都被咬的隐隐发青了。 司徒俊赶忙低声问道:“静菡,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可是柳静菡没有回答他,一双眼睛只是死死的盯着门口! (明天开始进入大结局,大结局大概会有3万字左右,估计会分上中下发布!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希望大家能对结局满意,再次感谢!) 285 大结局(一)(一更,8000字) 孟含烟过了这三年非人的生活,早已不复当年的娇嫩柔美。 虽然三年前她也不过是一个低等的宫女,可是因为乖巧懂事且有李如贞这个医女在背后支持提携,所以她虽然做的工作苦些,累些,所以她其实并没有受多少的委屈。 她费劲心机出卖了李如贞,投靠了钱贵妃才拼到了一个锦绣前程,好不容易从泥沼中爬上了云端。 可是自从那个夜晚之后,她被那垂死挣扎的李如贞一口咬掉了耳朵,一切又全部化为梦幻泡影! 她毁了容,没了耳朵。 钱贵妃毫不犹豫的就把她扔到了冷宫之中,让她自生自灭! 而且还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变着法儿的折磨她!既不让她痛痛快快的死,又不让她平平安安的活! 她恨! 她没法恨李如贞,因为她已经死了!她只能恨钱贵妃,因为是她引诱了她,却又在目的达到之后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她! 既然让她生不如死,她也不会让她好过! 孟含烟就带着这种鱼死网破的心情走进了大殿。 她多年没有接触这些贵人,可是那深入到骨髓里的恶嬷嬷们的教导却是丝毫没忘。 她迅速的跪倒在地,口中恭敬的山呼万岁。 武德帝微微皱眉。即便是孟含烟已经明显收拾过了,可是她那张满是鞭痕的脸和缺了一只的耳朵,还是武德帝产生了一丝的不舒服。 “说吧,你到底是要告发什么?” “奴婢是要告发钱贵妃当年刻意诬赖构陷医女李如贞与人私通!”孟含烟毫不犹豫,直接把矛头指向了钱贵妃! 钱贵妃顿时气得倒仰! 刚刚才有人指控她是一个以一己之私陷害妃嫔的小人,现在又冒出来一个说她是诬赖无辜之人的恶人! “皇上,此事实在是太过荒唐了!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年了,就连李如贞也已经死了!正所谓死无对证,她一个不知道从冷宫哪里钻出来的人,说一句陷害,就能证明是我做的吗?”钱贵妃深知,康嫔那事情还能用一句嫉妒搪塞过去,可是李如贞这件事情就是真真切切的构陷无辜了!如果真的被坐实了,那就是杀头的罪名! 她不知道自己是倒了什么大霉,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揪出三年前发生的事情,不断的攻击。 皇贵妃笑着说道:“妹妹,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你没有做过,又何必怕和人对峙!更何况,如今看来,你这身,似乎也不是很正!” 钱贵妃听出了皇贵妃话里的嘲讽。可是方才自打嘴巴的事情犹历历在目,她又如何能够再挺直腰板? 她只能是恶狠狠的剜了孟含烟一眼,然后心中安慰自己,当年有可能知道真相之人,都已经被自己料理干净。就算是这个孟含烟,她自己就是参与其中的恶人,又有什么说服力? “皇上,臣妾可是知道的,当年就是这个孟氏出首供出了李如贞和侍卫之间的歼情。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可以说她本人就是诬陷者,就算是本宫处置了李如贞,也不过是被她所蒙蔽,又如何谈得上是指使她?真是可笑!” 武德帝看了钱贵妃一眼,没有出声。 可是皇贵妃却是看出了皇上眼中的冷意,她开口道:“孟氏,既然钱贵妃不承认你的供述。你就把事情的经过好好说一遍吧。” 说完,她又看了一眼还想张口的钱贵妃:“妹妹,你该不会怕当场对峙吧?” 钱贵妃本来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如今深陷此处,如果不争辩出个所以然,只怕是明日就要上了断头台! 她心中十分的清楚,她在宫里风光了二十年,有无数的人等着看她栽跟头。只要今日这事情坐实了,瞬间就会有许多人跟着送上她更多的罪证! 就算是她真的能够威风八面,又怎么可能只手遮天?这些年坐下的事情,她心里有数,她的手上沾着数不清的血,又怎么能做到问心无愧?可是她只知道只要往上走,自然免不了会有牺牲者。这些人不过都是她的垫脚石。踩碎一块石头,人们会觉得伤心吗? 只不过是因为当年李如贞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来不及筹谋策划,所以其中纰漏颇多,所以今日格外的让她心中慌乱。 孟含烟跪在地上,总是感觉身后有一道令人不舒服的目光粘在自己的身上。她不由自主的回头,却发现身后站着的是一位腹部隆起的贵妇,身边还站着一位王爷装扮的男子,应该是某位王妃吧。 可是自己又没有见过她,她为什么这般阴冷的看着自己? “孟氏,快些把你知道的事情经过说出来吧!”皇贵妃有些迫不及待了! “奴婢,遵命!那一日乃是中秋之夜!……” 孟含烟并不动听的声音,让柳静菡似乎也回到了那个荒唐而痛苦的夜晚。 那一日她刚刚和肃王司徒仪见了面,趁着夜色就想要回到宫室之中收拾一番,然后回到家中,和父母共度中秋之夜。可是在回到宫室的途中,却突然被人推了一下,当时她还觉得有些奇怪,可是也不以为意。 然而等到她回到宫室的时候,屋子里就已经空无一人了,就连和她商量好一同回家过节的孟含烟也不见了踪影。 她心中疑惑,可是还不等她的疑惑散去,就有几个凶神恶煞的婆子把她直接拉了出去…… “……当时,就是钱贵妃指使我拿了李如贞的贴身衣物交给了一个侍卫,然后让他藏到当时的侍卫冯鑫的房中,这才成了当时的铁证!” “你有什么证据?又有什么证人,证明是本宫指使你的?”钱贵妃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让孟含烟闭上了嘴。 孟含烟可不如李如贞聪慧,否则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她哪里懂得要留下什么证据?她如今凭借的不过是自己这张巧舌如簧的嘴和一腔子对钱贵妃的怨愤之心,才在有心人的指使之下出来告发。 正如同三年前一样,她一直就是握在别人的手中,被人利用的武器,她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思想和能力! “皇上,皇上赎罪!臣,臣有事禀告!” 站在一旁一直一言不发当空气的厉长生突然张口!武德帝正为孟含烟的荒唐而感到厌烦,就没好气的说道:“说!” “臣,臣有罪!”厉长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声说道:“臣有事起奏。” 武德帝看他的反应,终于起了几分的疑心,他厉声呵斥道:“快说!” 厉长生这才抹了头上一把汗,低声说道:“其实,当年,当年……李大人府上并没有全然都……还有人活着!” 柳静菡听了这话,顿时身子一颤,差点就昏死过去! 她家里还有人没有死? 不是说她的父亲因为被牵连也赐了自尽,她的母亲也抑郁而终了吗? 难道竟然不是这样? 她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厉长生,生怕错过他口中说出的任意一个字! “想必皇上也知道,家兄和微臣都是师承李大人,所以当时李大人府上的丧事都是由我等安排的。当时,当时,就发现,其实其实,李夫人没有断气,所以,所以我就悄悄把她藏到了一处,秘密供养至今!” 整个大殿之中,所有都惊呆了! 本来以为死了三年的人居然还活着! “李夫人手中有一本李大人亲手记载的宫中日记,臣想,也许其中有什么端倪也未可知!”厉长生低声说道。 听到这话,不但是钱贵妃,就算是皇贵妃和武德帝都是大惊失色! 当年李秉正深受器重和宠爱,宫中只有是稍微有身份的宫嫔都几乎得到过他的治疗。而他为人低调又特别有眼色,总是一味的帮着宫嫔们隐瞒一些不好说出口的疾病,所以可以说是宫中最受欢迎的太医! 然而越是这样,也越代表着李太医掌握的秘密越多。因为他的突然死亡,所以很多人忽略了他,可是今日提起她居然有这么一本日记!不由得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尤其是武德帝,脸色突然变得发青,连额头的青筋都暴起,似乎是情绪非常的激动。 可是片刻,他就冷静了下来,随后就斩钉截铁的说道:“立即传李夫人入宫!” 钱贵妃其实心里明白,这个李夫人肯定是不会知道什么宫中的事情的。她不明白厉长生把这么个本应该死了的人拉出来,到底有什么用处? 而且一向头脑清晰的武德帝又为什么居然会立即同意了让那李夫人入宫? 她突然觉得,今天的事情似乎是有些不对劲! ---------- 宫门外,一辆外边非常平凡朴素的马车停在那里。 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夫人站在车外。 “王爷,这些年,多亏了你的照拂,老妇人才能安稳活到今天,您放心,一切都会顺利的!” 车厢内没有声音。 那位老夫人却是扶着身边丫鬟的手,施施然的行了个礼,然后慢慢朝着那打开的宫门走了进去! ----------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却发现前方有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等在那里。 那太监看见了那个小丫鬟,就皱着眉头说道:“还请夫人赎罪,宫里面的规矩是不能让这些伺候的人跟着的。还请您谅解。” 老夫人也没有犹豫,直接冲着那小丫鬟点了点头说道:“你就等在这里吧。”说完她不知道为什么看了那边站着的两个守门的侍卫一眼。 那小丫头低眉顺眼,表现得一点也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头一次入宫应有的惶恐,她点了点头说道:“奴婢遵命!”说完就向宫门处走去。 “夫人,小人王路。”那太监张口说道。 老夫人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有劳王公公了。不知道这一次要见的到底是谁?”这位老夫人竟然是气度不凡,显然是见过场面之人! “小人也不想隐瞒,此次您要见的乃是当今皇上!”王路直接说道。 “多谢公公提点了。”说完,那老夫人再没有多余的话。 王路领着老夫人,一路走得不疾不徐,可是也不过是用了两盏茶的功夫,就走到了后宫的核心位置——凤坤宫。 刚走进凤坤宫的大门,王路就看见赵鑫一脸不死不活的样儿,守在大殿门口。 他早知道赵鑫是宫里出了名的死人脸。 他也不过是冲着赵鑫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言。 可是赵鑫却在看见那位老夫人的脸的时候,那一向平静如水的脸孔居然出现了重大的波动。 他双目圆睁,嘴巴长得大大的,口中喃喃的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音: “李……李夫人……” 可是那位老夫人却是对赵鑫视而不见,直接走了进去。 赵鑫先是一愣,随后就是颓然的一笑。 原来,他如今变得居然连以前恨不得日日相见之人都识不得了? ---------- “老妇人王李氏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然李秉正当年在宫里高居太医院院正之位,可是他为人十分的低调,他的家人除了李如贞之外,其他人都是很少出来走动的。 所以,武德帝和钱贵妃、皇贵妃等人都是不认识李夫人的。 “夫人请起吧。这些年你也受苦了。”武德帝说了一句毫无意义的关心话。 李老夫人也是面无表情,冷然说道:“多谢皇上关心,这些年老妇人过得很好。” 武德帝听着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是又挑不出什么毛病。 “老夫人请起吧!”武德帝只能如此接下去。 李夫人又磕了一个头,利落的起身。 “听说,老夫人手中有一本李大人的日记,可否让朕一观?”武德帝也懒得和这阴阳怪气的李夫人啰嗦! 李夫人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道:“当然可以!”说完就从怀里取出了一个薄薄的册子递给了王喜。 王喜直接就递给了武德帝。 武德帝接过了册子,轻轻翻开,可是越看他的眉头蹙得越深! “放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武德帝直接把那册子扔到了李夫人的脚下! 这时候,众人才发现,原来那册子分明就是空白的,里面一个字也没有! 皇贵妃脸色一变,立即厉声说道:“你这妇人好生大胆!居然敢这般的戏弄皇上!难道是不想活了吗?” 那李夫人突然发出了一声极为疯狂的笑声,那“桀桀桀桀”的声音,简直如同夜枭一般让人浑身不自在! 司徒俊冷眼看着眼前的变化,却突然听见身边的柳静菡喃喃的说道:“她不是李夫人!” 司徒俊心中大惊,恨不得立刻去捂住柳静菡的嘴。 可是柳静菡那只手却是趁着他的心慌挣脱了,然后整个人也离开了他一步远,随后,却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司徒俊猛然回头,看了柳静菡一眼,却发现对方也是直直的看着他。 司徒俊顿时心中凉到了极点。 她知道了!她都知道了! 夫妻二人之间的暗涌,并没有影响那位李夫人的疯狂。 她冷笑着说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很放肆!我今日来也不是为了奉上我家老爷的日记!你这样的无道昏君,就是应该不安惶恐一辈子!” 她的话没头没尾,让众人都是一头的雾水。 可是武德帝闻言,却是脸色大变。他双目微眯,露出了鹰隼一般的寒光。他冷然说道:“来人!给朕把这个疯妇拉下去,直接拖到午门口,砍了!” 皇贵妃和钱贵妃都很惊讶! 她们从来没有见过武德帝这般愤怒的模样! 平日他就是再生气,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帝王模样,又怎么会这样公然的吩咐直接把人砍了? 钱贵妃心中越发的疑惑越来越盛。 为什么皇上会对这老妇人的一句话就感到如此的惶恐和恼怒? 难道说他真的有什么秘密是掌握在这老妇人的手中? 那李夫人却是鄙薄的一笑,她突然从头上取下了一枚银簪子,朝着武德帝露出了一个异常诡异的笑容,然后又特意上前两步,说道:“不劳皇上费心!” 说完,她直接用锋利的簪子划破了自己的额颈项! 那鲜血如同喷泉一般的涌出,直接就喷到了被老夫人举动弄得惊呆了的武德帝和站在他身边的皇贵妃的脸上! 然后那位老夫人就直愣愣的躺在地上,直接气绝身亡了!她脖颈上的伤口几乎深入骨头,可见她当时用力之猛! 所有人都被她这种疯狂而惊呆了!居然可以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鲜血甚至溅到了武德帝的唇边! 武德帝舔了舔唇边的血,那血腥的味道反而唤醒了他体内的暴戾! 他恶狠狠的说道:“死了!以为死了就可以逃脱惩罚了?王喜,给朕把人挂到城门之上,曝尸三日,然后再让人鞭尸十日!” 众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样残忍的刑罚?难道武德帝居然是连名声都不想要了? 皇贵妃好歹算是清醒了过来,赶忙让人呈上了湿手巾,为武德帝洁面。 武德帝此刻心中愤然,结果手巾快速的抹了面部一下。 他已经没有了再审问钱贵妃的心思! 他将那手巾摔倒一边,刚要起身离开,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直接就跌倒在地! 皇贵妃和钱贵妃顿时都慌了心神,急忙冲过去扶起了武德帝。 “皇上,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皇上,皇上!您醒醒啊!” 屋子里所有的人此刻都围在了武德帝的身边,不停的呼喊着“皇上”! 方才明明还好好的,而且还能够愤怒的下旨给人死刑,怎么会突然就栽倒在地? 可是无论如何的呼唤,武德帝的眼睛依旧死死的闭着,呼吸也越来越缓慢。 皇贵妃和钱贵妃此刻也没有了针锋相对的心思,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这绝对不是她们想象中的气急攻心了,这是武德帝犯了什么大病了! 两个人同时出声。 一个喊:“楚王妃!” 一个叫:“厉长生!” 可是却没有任何声音回答! 两个人心中生疑,这才让那团团围住的宫女太监们散开,此时,她们才发现,这两个人加上楚王司徒俊,居然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 “静菡!你别走!你听我说!”司徒俊在后面追赶着柳静菡。 柳静菡虽然有了身孕,可是此刻,心中愤怒,哪里还能管得了其他,她不管不顾的直接往宫外走着。 “你站住!” 柳静菡眼前一花,一阵风的功夫,就感觉有人到了自己的前面,拦住了去路! 她一抬头,果然就是司徒俊。想必是他施展了功夫,所以才能跑到自己前面! “王爷,还请您让路!您的心思这么大,小女实在是不敢奉陪!还请您给我一条生路!”柳静菡的话语冷淡。 这种淡漠的声音刺痛了司徒俊的心。 他扬起了头,直接说道:“我的心还是那颗心。我对你从来都没有变过!” “的确如此。只是我不知道您的心思变得如此的深沉。居然连自己母亲的死都可以拿来利用!说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柳静菡质问道。 原来,李夫人一直就有痛风病,所以膝盖始终是疼痛难忍,别说是跪下之后可以利落的起身了,就算是下跪这个动作,都可能让她疼上三天。这才是为什么李秉正一直不肯让李夫人参加公开场合的宴会的原因——太医院院正也不过是个四品的小官,在京城中需要下跪参见的达官贵人实在是太多,李夫人根本就是不堪重负。 而今天这位李夫人,虽然面貌和当年的母亲有七八分的相似,可是腿脚实在是太过灵活,压根不可能是李如贞的亲娘! 想必也是为了容貌相似就忽略了此事,也更加不可能想到今日的柳静菡居然就是当初的李如贞! 也是因为如此,柳静菡对今日发生的种种都产生了怀疑! 从皇贵妃找她让她安排赵嬷嬷入宫开始,到那孟含烟主动要求今日求见,再到厉长生突然提出李夫人还活在人间,每一件事情都透着古怪!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在了今天?为什么今天司徒俊主动要求带着她入宫?并且借机让武德帝带着他们到了皇贵妃宫中? 一开始,她只不过是认为这是司徒俊想要看看那些构陷自己母亲的恶人的下场,并且见机行事,好能惩罚钱贵妃。 可是如今,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这根本就是一环扣一环都算计好了的! 目的就是要最后引出这个所谓的李夫人! 那么这个李夫人最后却自尽了…… 柳静菡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你想要……”柳静菡那惊慌的眼神,让司徒俊明白,她已经猜到了一切! 司徒俊不管不顾的搂住了柳静菡,低声说道:“静菡!你原谅我!”说完,他手刀一起,直接砸在柳静菡的后颈,柳静菡直接就晕倒了! 他抱着柳静菡,脸上都是无可奈何。 “你不能怪我!都是因为你告诉了我,我才会下定这样的决心!你不懂,当我知道,我的母亲的骤然得宠,根本就是为了掩饰淑嫔怀孕的一种手段,而母亲的怀孕也是他为了转移宫中其他女人的注意力,保护淑嫔腹中孩子的安全的权宜之计。我的世界已经彻底坍塌了。我想要报仇!我想要让他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他手中的棋子!”司徒俊喃喃的说道。 他愣了片刻,就想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好柳静菡。 “楚王!” 一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响起。 司徒俊的脸顿时变得冷漠无比,他怀中依旧抱着柳静菡,转身却看见贞嫔柳静芸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要干什么?”司徒俊声音淡漠的问道。 柳静芸本来是怀着希望而来,可是得到的却是冷言冷语。再看到司徒俊死死的搂着怀里的柳静菡,她的心中的满腔柔情就都化作了愤怒。 “你既然这么爱她,又为什么方才打晕了她?我都看见了!原来楚王竟然是这么虚伪的人!”柳静芸如今境况大不如前,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憔悴和虚弱,看着就像是一朵因为缺乏阳光雨露滋润的枯萎的花。 司徒俊对这个女人早已经厌烦到了极点。想到自己居然因为一时的惊慌大意被她威胁控制了这么些年,他心中还有一丝的羞愧和尴尬。 “你不必多说。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只怪我年少无知,被你骗了。然而时过境迁,其中也有我自己的原因。我希望你能好自为之,不要再纠缠我了!” 司徒俊说完就想要离开。 柳静芸抿着嘴,满眼都是不甘愿。她知道自己的把戏恐怕是被司徒俊看穿了。其实当初之所以能够瞒住司徒俊,不过是因为当年司徒俊心中有鬼,又不肯轻易把这事情说出去,可是一旦他说给其他人知道,只怕是旁观者清,稍加思索,就可以得到一个相反的结论了。 她咬了咬牙,接着说道:“你先把她放下!我还有其他事情要说!” 司徒俊不想理睬她。更何况,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可是柳静芸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让他彻底停下了脚步:“三年前的中秋节,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而且,有些我不该知道的事情,我也知道!” ---------- 厉长清本在宫中当值,却有王喜来查看二十年前的医案,他没来得及问一问到底是为了什么,王喜就匆匆去了。 可是没过多久,就看见王喜更加慌张的过来,让他即刻去凤坤宫! 厉长清一问之下,才知道,武德帝居然突然人事不省了! 这怎么可能? 他前几天给武德帝请平安脉的时候,还是什么问题都没有! 他赶忙亲自背了药箱,跟着王喜到了凤坤宫。 一入大殿,就听到一声赛着一声高的哭声。 “皇上!皇上!你到底怎么了!” “皇上!你醒醒啊!你看看臣妾啊!” “皇上!没有你,臣妾可怎么活啊!” …… 厉长清皱了皱眉,难道皇上居然已经驾崩了!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赶忙看了一眼同样大惊失色的王喜,两个三脚并作两步就冲了进去! 他看到四周已经跪了不少闻风而来的妃嫔们,都是拿帕子抹着眼泪,个个都是一脸的凄容。 厉长清心里一沉,赶紧越过众妃嫔,跑到那睡榻之前。 武德帝脸色铁青,双目紧闭,怎么看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他还是松了一口气,好在人还有气! 他赶忙给武德帝把脉,可是这脉象纷乱无比,忽而雄壮如洪水,忽而又微弱不可见,简直是难以捉摸。 再看看武德帝的面色青中发黑,难道竟然是中毒了? 他赶忙低声问那守在睡榻旁边的皇贵妃:“娘娘,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又是如何晕倒的?” 皇贵妃抹了抹眼泪,这才低声说道:“是这样的。”她就把方才发生的种种都说了一遍。 厉长清叹了一口气,他知道问题只怕是就出在那位李夫人的身上了! 恐怕是她奉上的那本空白的册子上染有毒药,在武德帝翻看的时候就沾到了他的手上。而后又故意利用自杀喷出鲜血到武德帝的脸上,而后在武德帝用湿手巾擦脸的时候,那毒药自然就沾在手巾上,而后到了肌肤上,甚至是口鼻之中! 可是这天下的毒药千万种,他又如何能够知道这到底是种什么毒? 他在一旁沉吟的时候,皇贵妃却是突然低声问了一句:“厉大人,你看皇上……用不用下点猛药,让皇上苏醒,好定一下这皇储之事?” 厉长清猛然抬头。 他没想到这危机关头,这位号称为了皇上不顾性命的娘娘想到的居然是这件事情! 可是,还没等到厉长清有时间考虑该如何回答,却突然听宫室外面传来巨大的呼喊声,并且还夹杂着兵器击打的声音! 这是什么人,敢在宫中动武! “娘娘!娘娘!”一个太监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扑倒在地,仓皇的说道: “娘娘!大事不好了!不知道什么人开了宫门!有一大队的人马突然闯进了宫中!说是,说是……” “说什么?”皇贵妃心中慌乱,只能胡乱问道。 “说是要勤王护主!除掉妖妃!” (下午还有二更!) 286 大结局(二)(二更,5000字) “什么!”皇贵妃整个人摇摇欲坠,她想要扶着身边的一个贵人,可是那个贵人却是灵巧的躲开了! 她身体失了平衡,差点就跌掉在地上! 皇贵妃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她咬了咬牙,看了看那些慢慢在后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妃嫔们,冷冷的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皇上还没死呢!谁敢打着勤王的旗号叫嚣?” 她此刻才明白,自己的根基实在是太浅,所以的荣宠都是依靠着皇上,一旦皇上倒了,她那个文臣哥哥压根顶不上一点用处! 最最可虑的就是,皇上虽然几次三番的保证一定把皇位留给周王,可是却从没有下过明确的旨意! 如今武德帝突然人事不省,这岂不是万事皆休?虽然她的手中有那东西,可是到底该不该拿出来? “哟,娘娘,瞧您这威风劲儿?居然都敢公然说什么皇上死不死的了?怪不得人家会说您是‘妖妃’!”钱贵妃此刻却是挺直了腰板,只知道嘲讽皇贵妃。 皇贵妃见钱贵妃到了这个危机关头,居然还想着私怨,心中嘲笑她的愚蠢,肃然说道:“本宫看你是猪油懵了心!岂不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皇上若是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咱们都得完蛋!而且皇上还没有立下继位的人选!咱们到底何去何从?” 下面几个低位份的宫嫔,看见皇贵妃和钱贵妃居然针锋相对起来,都有些瑟缩的后退了几步。尤其是听到二人的话语之中牵扯到了储位之争,她们这些无子低位之人就更加不敢随意插话了。 她们都是下意识的就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耳听着那喧嚣的人声和兵刃声,甚至是惨叫声越来越近,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女人们一个个都变了脸色。 她现在早就忘了身份和尊荣,也不在乎武德帝的死活,她们只想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的活下去! “皇贵妃说得好听!这有什么可质疑的!皇上驾崩了,自然是太子继位!难不成皇贵妃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钱贵妃一句话就把皇贵妃的千言万语噎了回去! 没错! 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事情! 皇上死了,自然是太子继位! 她现在恨死了自己! 武德帝当初就想要直接立了周王司徒伟为太子的,是她虚伪的拒绝了这个请求。明着说是时机未到,怕皇上的决定招惹非议,其实压根就是想要让肃王去做这个众矢之的! 当然了,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计划的是想要让楚王来当这个替罪羊,可是没想到那楚王居然无端端地和青楼女子扯上关系,最后没法子成事。 本以为这是个天衣无缝的好计划,让别人去招怨恨,而自己的儿子最后得好处。 没想到到了这时候,最终骑虎难下的居然成了她自己! 钱贵妃看到面如死灰的皇贵妃,突然觉得,真不如武德帝就这么死了最好! 反正外面的人喊的也是“铲除妖妃”! 这个妖妃不用多想,谁都知道是那位没有什么背景,没有什么能力,也没有什么贡献的皇贵妃!她就凭着一次莫名其妙的刺杀中的“奋不顾身”就登上高位,自然是会引得很多人的不满! 虽然这样子被人冲进宫里面,很显然她们这些妃嫔的名誉都会有所损害,可是真正有危险的其实就是面前这个色厉内荏的皇贵妃! 更何况,她内有一个贵为太子的儿子,外有手握兵权的父亲,她又有什么可怕的! ---------- 皇贵妃、钱贵妃之流毕竟只是身居内宫的女流之辈,她们内心无谓的猜测和大事化小的妄想,却不能改变整个皇宫之中早已经一片尸山血海的事实! 这根本就不是她们想象中的,简单的针对一个人的仇怨,这根本就是一场宫变! 靖王身穿银色的铠甲,披着猩红色的斗篷,英姿飒爽的站在龙乾殿之前的白玉台阶上! 他的身旁站着一位个子矮小的太监打扮的人,口中正真诚的说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终于得成大业!” 靖王看着面前偌大的皇宫,望着那些变成了一具具尸体的曾经反抗过他的侍卫和宫女太监,现在他们都已经不再是自己的障碍。 或者说,这个天下都不曾是他的障碍! 又有谁知道,这个天下、这个皇宫本就该是他的? 当年,父皇骤然驾崩的时候,早就有明确的圣旨,他就是下一任的皇帝,可是司徒孝义却是伙同钱远航等手握兵权的大臣,私自篡改了遗诏。 他一夜之间从皇位继承人变成了丧家犬,被武德帝流放到云贵之地整整二十年! 现在,他回来了!回来夺取属于他的一切! “小宋,今日多亏了你机警,跟着那‘李夫人’入宫,伺机杀了守卫,否则本王又怎么能够如此容易的带兵入宫?”靖王赏识的看了身旁的小太监一眼。 那位小太监轻轻抬头。眉清目秀,颇有几分女儿之态,赫然竟然之前随着“李夫人”入宫的那个小婢女! 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小太监,居然是身负绝世武功的高手,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轻易解决了大半的皇家侍卫! 那名叫小宋的太监却是神态越发的恭敬:“这都是天佑王爷!太妃娘娘这些年的辛苦筹谋也不算是白费了!” 靖王心中也是感念自己的娘亲,要不是她暗地挑拨那几个愚蠢的妃嫔内斗,让武德帝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储位争夺之上,他又哪里会这么容易得手? “启禀王爷,宫里的侍卫基本上已经全部都解决了。咱们已经掌握了全部的局面!现在,就请王爷移步凤坤宫!” 一个同样银盔加身的将领跪倒在靖王的面前,朗声说道。 “马将军!此次多亏了你相助,将来你就是本王的开国功臣!”靖王赶忙亲自扶起了这位年不过三十就做了辅国将军的马博豪! 马博豪看了意得志满的靖王一眼,却是没有敢起身,只是说道:“王爷折煞小人了!还请王爷不要如此。微臣惶恐!” 靖王看到马博豪如此的恭敬,心中更加的满意。 “博豪不必担心,本王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你放心,惠贵人……啊不,是钱小姐,本王已经着人妥善送到府上了!” 马博豪那岿然不动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的松动。 他心中也佩服靖王,连他多年前和惠贵人的这一桩旧事也被靖王挖了出来。 不过,……这也只是他卖给靖王的一个破绽罢了。他和惠贵人早就是过眼云烟,又怎么可能会“冲冠一怒为红颜”? 可是,如果真的表现出了太多的**,只怕是靖王也会顾忌吧? 马博豪想着楚王的那句话:“博豪,你的满腔抱负我很明白。可是只要有钱远航和柳牧那两个老东西在,就永远没有你出头的日子。你想要有所发展,就必须开创自己的新天地!” ---------- 马博豪领着靖王走在空旷的巷道之间。整个皇宫之中所有的太监宫女几乎都被集中在了同一个地方,只有凤坤宫这一处地方,因为靖王的刻意安排,反而变成了一处净土。 钱贵妃和皇贵妃犹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反而依旧大眼瞪小眼的对峙着。 “碰!”一声,大殿的门被从外面直接踢开。 殿内的众位妃嫔都吓得浑身发抖。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似乎都感觉到了一丝的冷意。 随后,那位传说中美貌如天神般的靖王就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靖王殿下!你来得正好,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本宫派出去的奴才全都有去无回?”皇贵妃自认为和太妃的关系不错,自然也把靖王当成了熟人。 靖王没有回答皇贵妃的问话,反而冲着所有的妃嫔说了一句:“各位都安好吧?” 他的姿态摆得很高,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谦卑温文。 皇贵妃敏锐的发觉了他的变化,有些不解,可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这才想起四下看了看,却突然发现没有周贤妃和褚庄妃的踪影。 为什么这两个女人没有来? 方才只顾着和钱贵妃争执,却忽略了她们。 现在在这宫室之中的几乎是全部后宫有位份的妃嫔,当然了有些贵人、美人她可能压根不认识,但是谅他们也不敢不来。 然而,这两位贵为妃位的为什么没在? 她觉得一阵阵的心慌。 皇贵妃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靖王。这才发现,他那擦得锃亮的银色盔甲上,似乎是有血迹。而那猩红的披风上似乎也沾染了不少的泥土,甚至有破损的痕迹! 难道方才闯入皇宫的就是靖王! 靖王却是很快就自行解答了她的疑问:“各位娘娘不要惊慌,这次的事情,早已经得到了两位丞相大人的首肯,所以并非什么乱臣贼子的行径!如今皇兄生死未卜,还请各位娘娘稍安勿躁!如此,还请各位跟着小宋一起到其他的场所安歇才是!” 所有的妃嫔都慌了手脚,她们哪里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靖王推开门带进来的阵阵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却是不争的事实。她们就是再傻也知道靖王肯定不是她们想象的“天神”,而是美貌的“阎王”! 皇贵妃看了一眼早已经如同半个死人一般的武德帝,心中虽然疑惑,可是她惯于察言观色,早就知道事态的发展超过了她的掌控范围。她看了一眼她曾经发誓忠于一生的武德帝,还是选择乖乖的遵从靖王的安排了。 其他妃嫔见状,也不敢有所质疑了。 只有钱贵妃皱着眉头叫嚣道:“靖王!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想弑君谋逆吗?” 靖王微微一笑,冲着小宋说道:“小宋,你告诉娘娘,本王到底是要干什么!” “你怎么敢让你身边的一个奴才来和本宫对话?……啊!”钱贵妃突然一声尖叫! 所有的妃嫔都忍不住回头,却发现钱贵妃的胳膊扭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形状! 很显然,这个叫小宋的太监直接把钱贵妃的胳膊掰折了! 这些妃嫔都是弱女子,哪里能见得了这样残忍的场面,大多数人都是惊声尖叫,而更有几个则是直接昏倒在地上了! 钱贵妃口中呼痛,脸上冷汗直流,她即使再想维持自己的高贵,也是不能了。此刻她如同死狗一般瘫倒在地,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小宋一手毫不费力的拎起钱贵妃,拖着她走到众位妃嫔的前面,然后又说道:“众位娘娘,这边请!” “还请几位娘娘帮着把那晕倒的娘娘弄醒!小人这手里也带着一个,实在是不方便。”小宋说得无比的恭敬,可是那些妃嫔们却是吓得魂飞魄散,几个人赶紧合力把晕倒的弄醒——不是掐人中就扇嘴巴! 等到所有的人都鱼贯而出,室内只剩下靖王和躺着的武德帝的时候,靖王终于展露笑颜,发出了一声扬天长笑! 那声音震得屋顶都微微颤动。 刚刚走出凤坤宫不远的皇贵妃浑身一颤,心中暗道,原来靖王是会武功的吗? 她叹了一口气,只担心如今周王的安危。 本以为自己是那捕蝉的螳螂,怎么料到靖王才是那只黄雀? 到底他是从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心思,又是如何这么迅速的掌握了局面? 那么武德帝呢? 难道他就是这么不堪一击? ---------- 当柳静菡悠悠醒转的时候,她发现她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她晃了晃有些发晕的头,却还是看不清屋内的情况。 落日的余晖照射进来,却是晃得她的眼睛越发的睁不开,足足过了半天的功夫,她才发现她的身边居然坐了一个人! 她眯着眼睛仔细一看,顿时心中又惊又怒! “你怎么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你又何必这么愤怒?我不过是帮着王爷照顾你罢了。你看王爷果然还是把你放在心尖尖上的!” 柳静菡皱紧眉头,她不相信司徒俊会做出这种荒唐事。 “青姿!你快说,我到底是在哪里?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原来这位坐在她身边的女子居然是青姿! 她明明是那靖王府的女管家,此刻怎么会做在自己的身边?这真是由不得柳静菡心中惊慌。 司徒俊呢?他去了什么地方? 方才自己的后脑中了一击,难道不是司徒俊下手?那么就是说他也遇险了? “王妃别急!你可别忘了,你现在身上还带着夏梓草的毒呢!要是心思太重,又爱发脾气,只怕是要影响孩子的!如今月份可不小了!”青姿赶忙扶住了柳静菡。 柳静菡越发觉得青姿话里有话,而且青姿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让她很不舒服。 她总觉得如今青姿的眼中迸射出的是一种无边无尽的**!而且那**随时都能把她烧死! 柳静菡闭上眼,思忖了片刻,终于觉得心绪稍微平静,而随之头脑也清醒了起来。 “我们王爷是和靖王联手了吧?你们现在是想要把我当成人质?”柳静菡问道。 青姿心里也忍不住佩服,到了这个时候,楚王妃还是能够一下子就抓住问题的重点! “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瞒着王妃了。我们王爷如今已经控制了整个皇宫,而且皇上……现在已经危在旦夕之间了。当然了,这还要多亏楚王的鼎力相助,要不是他利用康嫔之死等事缠住了皇上、皇贵妃和钱贵妃,我们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得手!” “我们?”柳静菡嗤笑了一声,“怎么什么时候你和靖王成了我们?那我是不是应该多多恭喜你了!将来你必定是会封妃封嫔,否则不足以显示你的尊贵了!” 青姿听得出柳静菡话里的嘲讽,可是她不以为意。她认为柳静菡不过是在嫉妒。因为她看到过去身份地位远远不如自己之人却要站在她的头上,自然是心中不舒服的了。 青姿笑着愈发的灿烂:“王妃,还请您在此多歇息片刻吧。用不了多久,王爷就会来接你的!” 说完,她就一摇三摆的直接走了! 柳静菡听着门“桄榔”一声的关上,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怎么会这么容易?这么容易就让靖王得手了?司徒俊就算是再报仇心切,难道就会参与到这种事情中吗? 她觉得越想,心中越是烦闷,可是她又委实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她就觉得心跳加速,于是只能是躺下闭目养神,不敢再胡思乱想。 ---------- “娘娘,您真是厉害,怎么会让楚王把咱们接出宫呢?”一个声音蓦然响起。 “没什么,不过是就是我和他认识的时间长了,自然是有些别人不知道可是我知道的事情。好了,从现在开始,不许再叫我娘娘了。要叫我小姐!” “是奴婢失礼了。小姐,现在宫里这般的乱,出宫……会不会有危险呢?” “你放心,他不敢。三年前的中秋节……他不敢!他怕我把事情告诉给柳静菡那个践人!” “什么中秋节啊!” “你不懂,就不要胡说了!咱们快走吧,免得一会儿误了时辰!” 说话的二人没有想到,她们身边刚刚路过的这座侍卫们休息的小室内,正躺着她们口中的践人! 柳静菡双目圆睁,怔怔的看着头顶,突然感觉连呼吸都变得无比的沉重! (晚上还有更新!) 287 大结局(三) “皇兄,本王知道,你虽然睁开不眼,说不了话,可是你能听见。你觉得今日的结果可满意?你看,有道是名正则言顺,该是我的东西就终归是我的,即便是有小人作梗,可是我依旧是最后的赢家!” 虽然周围空无一人,可是靖王却在进行着一个人的演讲! 他虽然相貌俊美非凡,可是身上却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忧郁。而今天,他却是格外的意气风发,一扫之前的那种阴柔之感,仿佛他就是天地间执掌所有人生死的唯一神祗! 他慷慨陈词之后,特意看了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武德帝一眼,果然就看见他的眼珠似乎在眼皮下微微转动。 这毒药果然厉害! 其实他当初还真的没有想到用这样的法子,还得多亏了司徒俊,是他想到云贵地区多盛行巫蛊之术,有些药方和毒方是中原地区未见也没有的,所以一旦中毒,就算是太医只怕也束手无策! 只要武德帝倒了,那些皇子又有哪一个是上得了台面的,到时候就是群龙无首的状态! 还是司徒俊借口给王妃找夏梓草的解药,这才能让他靖王身边的人也跟着堂而皇之的出京。否则依着武德帝那多疑的性子,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脱身的。 想到这里,靖王越发的觉得是自己的人格魅力感动了司徒俊,否则他又怎么会舍弃自己的父亲而和自己联合呢? 靖王发泄了一番,却仍然得到武德帝有效的回应,也觉得有些无趣。他想了想,却突然冒出了一个主意。 “小宋!”他知道小宋安顿了那些妃嫔太监太医之后,一定会回到这里保护自己。 “王爷,小人在,您有何吩咐!”小宋在门外说道。 靖王直接推门出去,仿佛是觉得那濒临死亡的武德帝有些晦气,所以他不自觉的抖了抖自己的披风。随后他才说道:“我听说那万蚁噬身的感觉是最痛的。只是不知道这身重奇毒,有直觉却没法呼痛之人,到底会不会被痛得清醒过来?” 小宋心底一抖,脸上却是恭敬的说道:“王爷的意思是……” “本王自然是想着办法想要让皇上尽快苏醒过来!”靖王说完,一阵哈哈大笑,然后就甩了袖子大摇大摆的往龙乾宫去了! 此刻,那里聚集了所有的宫嫔、皇子和肱骨之臣们! 小宋听到那笑声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他感觉王爷从那个房间出来之后,整个人都似乎不同了,充满了一股子的阴鸷之气! 万蚁噬身! 到底王爷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想要这样对皇上用极刑? 小宋有些不敢想…… 他只能是加快了脚步,跟在靖王的身后! 本来还是晴空万里,片刻功夫天边突然飘来了黑压压的乌云,山雨欲来! ---------- 皇贵妃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儿子! 此刻周王司徒伟连同楚王、穆王等都聚集在了龙乾宫之中。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一丝的不解,可是同样的他们也都看到了宫廷内还未来得及收拾干净的尸体,也闻到了那空气中弥漫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 周王看到皇贵妃的模样颇有些狼狈,而那些跟在她身后的妃嫔们也是个个垂头丧气,面如死灰。 其实他很想走过去告诉他的母亲,他是收到了龙乾宫的太监王路过来传的父皇的口谕,才会即刻入宫。王路是近来在龙乾宫中颇为得宠的一个太监,周王自然是不疑有他,迅速的入了宫。 可是一迈进宫门,他已经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所有的守卫都不是原来的那些人,而且地上居然有许多没有来得及收拾妥当的血迹!更加可怕的是还有几个宫中侍卫打扮的人拖着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尸体往一旁藏匿! 周王心中已经是十分的后悔,不该贸贸然直接跟着这人入宫,可是到了如今,已然是骑虎难下! 他被领着到了龙乾宫,果然就看到了楚王和穆王早已经等在那里! 两个人都是一脸的疑惑和惶恐。 而过了一会儿的功夫,左丞相周臣,右丞相褚孟景居然也来了! 可是他们都是满脸的讳如莫深和沉重,模样甚至比几位皇子更加的难看! 周王虽然性情外向,可并不是个鲁莽之人,这样的情况只能让他联想到两个字——宫变! 果然,他的母妃和其他的一些妃嫔们居然也被领了过来——这里可是有一些外臣在的,居然把宫中的女眷带了过来! 这样不合规矩的事情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周王越发的惶恐不安!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为什么父皇到现在还是没有出现?难道真的发生了宫变?可是到底是谁主导了这场宫变? “啊!”本来安静得有些诡异的宫室之中却是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众人立即心中一抖,同时也把目光集中了过去! 声音是钱贵妃发出来的! 她的脸已经扭曲,而那只被折断的手依旧以一种极其古怪的角度弯折的! 虽然,其他人也早就注意到了她的“奇特”之处,可是处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中,谁又有心思去理睬别人呢? 更何况,钱贵妃嚣张跋扈了多年,宫中的妃嫔对她是恨多于爱,自然是乐不得看她出丑! 这大约就是人性的丑陋!不管自己身处多么危险悲哀的环境,只要有其他比自己更惨的人,人们就会觉得无比的安慰! “啊!快来救救我!我的手!我的手!宣太医!赶快给我宣太医!”显然钱贵妃已经是疼痛难忍,她的额头上都是冷汗,脸色发白,嘴唇发青。看来这折断手臂的伤痛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消退,反而是越发的加重了! “妹妹,你还是忍耐片刻吧!此刻去哪里找太医?难不成你还不明白咱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处境?”皇贵妃没有好气的说道。 “是啊!贵妃还是不要生事了!”一个位份颇低,也不甚得宠的贵人接口说道。 钱贵妃见这个往日里见到自己连大气都不敢出的践人,此刻居然趁着自己落难故意奚落,心中顿时火冒三丈! 她是个从小就金尊玉贵养大的贵小姐,入了王府就是侧妃,入了宫又是贵妃,皇后死了之后就更是一家独大,从来都是不肯受任何委屈的! 不管情况如何的艰难,她的骄傲不能丢! “啪!”她居然忍着疼痛,一步跃过去,直接给了那个贵人一个巴掌! 看来,身体上的疼痛还是比不上尊严重要! 那贵人一愣,她没有想到,到了这个地步,贵妃居然还会有力气打她! 她环顾四周,发现皇贵妃移开了眼睛,而其他那些低位份的贵人和美人却都眼带鄙薄的看着她,她知道,她们是在嘲笑她自不量力! 她咬了咬牙,心中暗骂,都到了这个地步,谁还比谁更高贵些? 也许,越是高贵,一会儿死的越快!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去受她们的气! 想到这里,她越发记起上个月因为她不过是无意间弄湿了钱贵妃的鞋子,居然就被禁足了一个月。这样的践人如此的狠毒,到了现在还敢耍威风? 她也按捺不住,心头也发了狠,眼中冒出了火,居然掐着腰就冲着钱贵妃一头撞了过去! 钱贵妃平日自然是把这起子小践人当成了蝼蚁,哪里能想到她们居然敢反抗,没有防备之下,居然被那贵人撞了个四脚朝天! 钱贵妃本来就是折了一只手,又是猝然没有准备,此刻就像是翻了壳的乌龟,怎么也起不了身! 那贵人见状自然是哈哈大笑,随后居然一下子骑到了钱贵妃的身上,然后就用一双长着尖锐指甲的手在钱贵妃的脸上胡乱抓了起来! 皇贵妃等其他的妃嫔见这个贵人居然用出了这种市井泼妇打架的招数,都是又好气又好笑,可是却都是乐得看钱贵妃吃亏受苦! 于是她们都是假意去拉人,却没有人去扶钱贵妃起身! 这边的几位大臣和皇子见事情越发的不可收拾,都忍不住上前劝说,可是毕竟男女有别,他们又不能真的动手做什么。 所以场面就越发的混乱起来。 周王本来想劝着母妃多说两句,让钱贵妃和那贵人不要在这般的行事无状,可是步子刚迈了出去,就听见一声“三哥!” 他一回头,果然就看见楚王司徒俊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四弟?”周王看准时机,不动声色的移动了过去。 大殿之内如今十分的混乱,众人的注意力基本都放在了钱贵妃和那个贵人的身上,可是如果太过张扬,还是会引人侧目。 “四弟,这到底是怎么了?”此刻,周王也放下了心防。在他看来,此刻,他和楚王也算是同时天涯沦落人了。 楚王整个人都隐藏在了阴影之中,让周王很难看清他的真实表情。 “三哥,我估摸着,只怕是有人发动了宫变!”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越发使得周王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宫变?真的是宫变? 此刻,周遭的喧嚣仿佛都渐渐远去,萦绕在周王心中的只有“宫变”两个字! 他突然觉得有一丝的放松。 宫变! 宫变了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不用去做这个皇帝了? 是不是就意味他不用再去做什么他不情愿的事情了? “三哥!你总该明白,此刻父皇必定是凶多吉少,就是你应该力挽狂澜的时候啊!”司徒俊打断了周王不切实际的幻想! 周王心中一凛。 “四弟,你在胡说什么啊!”周王的眼神有些慌乱。 司徒俊扯住了周王的手腕,那力道很大,居然令得周王产生了一丝的痛意,却也使得他更加的清醒。 “三哥!你不用隐瞒了。父皇早就和我提过,他心中最佳的继承人就是你!”司徒俊斩钉截铁的说道,似乎是压根就不许周王提出什么反驳的意见。 周王哪里肯承认?他只是嗫嚅着说道:“四弟,你不要开玩笑了!太子可是五弟啊!这是全天下都尽人皆知的事情!” 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周王也是不可能承认这种大逆不道之事的! 司徒俊却是不肯放开周王的手腕,反倒是用力更猛! “三哥,你不必对我隐瞒!只因为我本来就是父皇留给你的肱骨之臣!”司徒俊语出惊人,可是他不等周王有所反应,又接着说道:“父皇早已经和我和盘托出,他的心中所属就是你!而我就是父皇为你培养的一位能臣!其他的人都不过是配角,都是你的垫脚石!” 周王心念数转,一时之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相信楚王的话! 按理说,这件事情虽然最近日渐明朗化,可是毕竟没有拿到台面上来说,也只有父皇、母妃和他自己三个人知道内情,那么既然司徒俊能够说得如此笃定,难道他真的是父皇留给自己的一个帮手? 可是难道不可能是楚王自己揣摩出来并且进来拿来试探自己的吗? 然而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又有什么必要要来试探自己呢?他想要得到什么呢? 尽管周王自以为考虑到了所有的可能性,可是接下来司徒俊说出的事情到底还是让周王大惊失色了! “三哥!我知道,父皇留给你了一道圣旨!这是一道能够证明你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圣旨!” 周王眼中的惊讶再也掩饰不住,他顾不上周围还有其他人,居然就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说完之后,他意识到自己泄露了秘密,又赶紧尴尬的遮掩:“这样的事情都是子虚乌有!” “三哥!实话告诉你!今日进行宫变的就是咱们的叔父——靖王!” “什么!竟然是他!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周王实在是没有想到,居然是那个温文尔雅如同天神一般的靖王! “他如今已经软禁了父皇,矫旨说是父皇将皇位禅让给他。他把咱们骗进宫里来,就是准备让咱们俯首称臣!让咱们当众承认他的皇位的合法性!如果你现在还要有所顾忌,不拿出那道圣旨,只怕一切都来不及了!” 司徒俊的声音焦急而慌乱,同时也打乱了周王所有的算计! 他实在是没有料到,居然是靖王宫变! 到底应该怎么办! 是不是该拿出那道救命的圣旨! 288 大结局(四) “三哥,你不要再犹豫了,事到如今,只怕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了!不信你可以去问皇贵妃娘娘,想必父皇如今的情况,她是比我还要清楚的!”司徒俊一味的催促周王,似乎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周王本来真的准备过去找皇贵妃询问,可是听了司徒俊的话反而停下了脚步。 既然楚王敢这么说,那么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父皇被软禁!靖王要篡位? 为什么一夜之间整个皇宫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难道说真的是时不与他?他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和福气去承担皇帝这个责任和负担? 这究竟是幸或不幸? 周王的眼神一时就有些呆滞。 他的人生始终如同一个规规矩矩的圆形,早已经被父皇和母妃用尽一切办法画的尽量的圆满和正规,他不需要有任何自己的想法,他需要做的就是遵从他们的安排,做一个合格的皇室继承人。 可是,今天,这个圆出现了偏差,出现了崩坏。此时此刻,需要他自己做出决断! 他的头脑突然有些混沌! 那嘈杂而荒唐的女子的叫骂声,那紧张和急切的男子的喘息声,都让他内心无比的慌乱。 他到底该怎么办? “三哥,实不相瞒,静菡,静菡也已经被靖王给软禁了!他借此来威胁我,让我帮助他顺利的登上皇位。再过一会儿,估计他就要来了,到时候他要求我率先下跪,俯首称臣!”司徒俊面露尴尬的继续说道。 “什么?她……她也被靖王叔拿住了?她不是还有着身孕?这……这可如何是好!?”周王听到柳静菡三个字,终于是有些清醒过来。他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到底是只有她,只有柳静菡是周王这辈子唯一自己选择的人,只有她才是与众不同的。然而罗敷有夫,毕竟是有缘无分,他心中剩下的只有遗憾。 可是也是因为这一份遗憾,所以柳静菡在周王的心中就变成了一种格外特殊而神圣的存在! 周王咬了咬下唇,似乎是在下定决心! “就算是如今真的有那份圣旨,只怕是也没有办法出去拿到!咱们被困在这里,靖王又是避而不见,要如何脱身?”周王的心终于出现了松动。 司徒俊看了看四周,发现众人的注意力,还是放在那不依不饶的钱贵妃,和那个已经接近疯狂的贵人身上。 他低声说道:“三哥,实不相瞒,这龙乾宫之中其实有一条暗道!” 周王心中顿时一惊。 龙乾宫居然有暗道? 可是这样的事情司徒俊又是如何知晓的? “三哥不必怀疑,这事情本就是父皇告诉我的!其实父皇早就怀疑有人蠢蠢欲动,所以担心将来会有什么不测,就提前一步把这秘密告知了我,其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你的目标太过明确,引起他人的注意,反而是我隐藏在暗处,更加容易筹谋。就算是圣旨的事情,也是父皇告知我的!”司徒俊的声音随即就带了三分的痛心:“只可惜,父皇还没有来得及部署,对方就已经动手了!” “这……却不知道这地道到底是通向何处?”周王忍不住问道。 司徒俊低声说道:“听父皇说应该是通到凤坤宫的,只不知道距离四哥取圣旨的地点到底远不远?” “正好!”周王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可是随后就又改口:“应该不远,到时候我会看着形势行事的。那入口到底在哪里?” 司徒俊伸手一指,那位置不就正是那高高在上的龙椅? 周王疑惑的看了看司徒俊,司徒俊却是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在龙椅的后面!” 周王恍然大悟! 这位置果然是好!这样堂而皇之却又令所有人都没法想到也看不到! 可是这也令他十分的为难,他要如何到达那个地方呢? 司徒俊笑着说道:“三哥,不必着急,你可以从这里悄悄绕过去,然后慢慢爬上去,相信不会有人注意!那边还闹得不可开交呢!” 周王有些迟疑。爬上去?这岂不是要像狗一般? 可是到了这般地步,连家国天下都要尽数丢了,这脸面又有什么用处呢? 想到这里,他也生出了缕缕的豪情,就板着脸点了点头,趁着众人不备,慢慢想着龙椅的方向移动。 ---------- 这边厢,钱贵妃和那个贵人还扭做一团,竟然是越打越激烈了。 皇贵妃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真是狂笑不已。 到了这个时候,钱贵妃居然还有心思和这个贵人纠缠,果然是愚不可及! 她拉偏架拉了半天,也累得够呛,也顾不上再假模假式了,就走到一旁,却是突然发现楚王司徒俊站在她的身后。 她皱了眉头,低声说道:“楚王……你这是……” “娘娘,三哥让我转告您,他去取圣旨了!”司徒俊低声说道。 “什么!”皇贵妃登时愣在当场! “娘娘,三哥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他说父皇之前曾经告诉他这龙乾宫正好有一条暗道是通到凤坤宫的,刚好可以去取那道圣旨!”司徒俊看了看周围,小声道。 “他都……告诉你了?”皇贵妃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为什么伟儿居然会如此的信任这个楚王? “娘娘,多余的废话我也不想多说了。三哥希望你能继续稳住如今的局面,让他能有时间把圣旨取出来,力挽狂澜!”楚王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直接退开了,根本没有给皇贵妃继续询问的机会。 皇贵妃也没有了深问的心思。眼前的两个女人依旧是拉扯不停,似乎是认清了宫变的事情之后,反而让她们的内心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疯狂。 钱贵妃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而那个贵人也撇开了心理上的畏惧。 两个人简直成了最原始的动物! 皇贵妃眯了眯双眼,越发的笃定了坐山观虎斗的想法。 让这两个发了疯的女人继续疯下去吧! 这才是拖延时间最好的方法! “碰”的一声,钱贵妃突然倒地,随后就是一阵阵的抽搐,身体弓得如同一个虾子。而且很快的就开始口吐白沫! 这下子那个和她“缠斗”的贵人也吓得住了手! 她可不想落下一个“谋杀”贵妃的罪名! 她立刻弹开,远离钱贵妃的身边,仿佛这样,就能洗清罪名! 所有人都被钱贵妃的模样也给吓呆了。 皇贵妃却是眼珠一转,做出大惊失色的模样,说道:“哎呀,贵妃这是怎么了!来人,来人啊!” 其他人的人经过皇贵妃的提醒,也发现钱贵妃这应该不是普通的病症,所以也都慌乱了起来,那些宫嫔都忍不住大喊了起来! 一时之间,宫室之中越发的混乱不堪! “放肆!这都是在干什么!” 一声暴喝响起,一瞬间就压制了所有的纷乱,众人都呆在当场,却又不由自主的向门口看去。 门口站着一位身穿金黄虬龙袍的男子! 他剑眉星目,鼻如悬胆,长身玉立,整个人背光站着,身体四周仿佛是晕着光圈,简直是如同天神下凡! 所有的人都被这样的俊美不凡而震惊了。 这无关乎性别、年龄,只是一种单纯的心理上的震撼! 靖王在众人的注目礼之下,慢慢的走上了台阶,走到了龙椅的面前,站定。 他根本就看也没有看那个在地上痛哭挣扎的钱贵妃。 可是神奇的是,其他人的注意力也都放在了靖王的身上,全然不再去理会本来是焦点的钱贵妃。 “各位只怕是还不知道吧!”靖王依恋的摸了摸身边雕工精细、刻着栩栩如生的九条神龙的龙椅,片刻后就单刀直入。 殿内的众人,有人是知道内情的,有人却是一知半解。 穆王张口问道:“靖王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直觉得事情不对劲!妃嫔之中没有他的母妃,可是他的舅舅周臣的姿态却是异常的恭敬——那背脊弯得几乎头都点到了地上。 这并不是应该给一个王爷施的礼节,这超乎了正常的本分! “今日!皇上在皇贵妃的宫中突然中毒!此刻已经是昏迷不醒!可是皇贵妃却是刻意隐瞒此事!其心可诛!”靖王不理睬穆王,自顾自的说道,同时一双锐利的眼睛直直的看向皇贵妃! 皇贵妃心中暗骂这个靖王颠倒黑白!可是此刻却由不得她不辩白不解释! “靖王这话,本宫不明白!此刻各位皇子和左右丞相都在!你怎么可以信口雌黄?皇上明明是在本宫宫中突然中毒,本宫刚刚宣了太医,还没有来得及救治,就有贼人攻入了皇宫之中!接下来的事情,相信靖王应该解释了吧!” 其实靖王今日这般惺惺作态,求的不过是一个名正言顺。他既然敢于坐下宫变的事情,就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可是周臣和褚孟景并不是其他人! 这两个家族历来就是大顺朝的肱骨之臣,没有他们的支持,即便是他登上了皇位也坐不稳! “皇贵妃,此言差矣!皇上明明已经没有意识,无法处置国事,你就应该早些通知朝中重臣!你却是把皇上困在你的宫中,这不是居心叵测是什么?只怕是你心中算计着要让周王取而代之吧!” (晚上孩子闹得厉害,写完了现在才来得及发出来!) 289 大结局(五) 周王在黑暗的甬道之中爬了很久,却是始终没有看到一丝的光亮! 这条甬道十分的狭窄,紧紧可以让一个成年人躬身爬在里面,却是连想要直起身躯的空间都没有。 周王这一生顺风顺水,外有武德帝保护培养,内有淑嫔疼爱扶持,何曾真的经历过什么磨难呢?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够养成这种豁达淡然的性子。 但凡这类人,要么是历尽千帆,经历过无数的艰难险阻,已经对万事都觉得无所谓;要么就是压根没有沾染过任何的污沼,根本就是无忧无虑。 而周王,很显然是后者! 他突然有些后悔,不该听了楚王几句话就热血沸腾,跑到这样一个阴暗而生死未卜的地方。 现在前方暗不可见,不知道还要爬多久,而甬道如此的狭窄,就连想要回头都是不能的! 他突然有一种想法,会不会楚王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想把自己困死在这里?而这条所谓的密道压根就不是通往凤坤宫的? 如此这般,他就越发的颓唐起来。可是身在此处,又由不得他真的停下脚步,他也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往前爬了。 又过了约莫两柱香的时间,他终于发现前方出现了些许的光亮。那光亮虽然微弱,可是在他如今看来却不啻于刺眼的阳关! 他赶忙爬了过去,一顿摸索之下,果然摸到了一个把手模样的东西,他不作他想,用力一拉,果然那里应声而开,出现了一个方形的狭窄出口。 周王大喜,急忙爬了出去。 他刚一露头,就看见了那孤零零躺在榻上的武德帝。 周王本来火热急切的心顿时就冷了下来。 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每每面对这个父皇的时候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知所措。 或许来源于他对于自己过分殷切的希望,又或许是他和自己的母妃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 可惜,此时的武德帝再也不是他那个英明神武、高不可攀的父皇了。 他现在如同一条死鱼一般躺在那里,手不能抬,口不能言,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 周王一开始自然是觉得痛心,可是随后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一种残忍的痛快。 他呆愣了一阵,到底还是先扔下了武德帝,跑到了皇贵妃的休息的寝室之中。 他轻车熟路的打开了一个红木的旧箱子,把里面所有的杂物都尽数掏了出来,可是箱底却是空无一物。 然而,周王的双手灵巧的一抠,那箱底居然一翻,出现了一个夹层! 那里面赫然放着一个明黄的卷轴! 周王有些犹豫,甚至手都有些颤抖,可是思考了片刻,还是轻轻拿起了那个卷轴。 他放在怀里,随后又走出了寝室。 他看着那依旧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的武德帝,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好好看一看这位准备把皇位交给自己的父皇。 他刚走了几步,却闻到一股子有些古怪的味道。 随后他就感觉屋子里有些灼热的感觉,并伴有“噼噼啪啪”的声音。 周王停下脚步,眉头一皱,向窗口出看去。 那里竟然是火光一片! 周王彻底惊呆了! 竟然有人胆敢纵火烧毁凤坤宫?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样的天气,乌云密布,眼见着就要下雨了,怎么可能是无故失火?必然是有心人故意而为之! 虽然去年也曾经皇宫也曾经出现过失火之事,可那毕竟是远离中心之地,乃是西北角的静安堂,虽然也闹得大众哗然,可到底不算是太过。 然而,这凤坤宫乃是历代皇后的居所,这样公然的纵火? 那靖王竟然是到了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 周王想也不想,立即就要往那密道退去。 可是等他躬下身体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武德帝——他的父皇此刻已然躺在凤坤宫中! 虽然他如今已经没有了知觉,可是却也还是活着,然而如果自己就这么扔下他不管,他岂不是必定要葬身火海? 周王犹豫了。 带他走,那密道如此狭窄又黑暗,他根本没有那个能力;不带他走,自己不就成了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却独自逃生的不孝子? 眼前着外面的火势越来越大,一股股的浓烟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周王的口鼻都有了不舒适的感觉。 他咳嗽了几声,心念数转,到底还是毫不犹豫的转身,独自进入了密道之中! ---------- “靖王!你不要信口雌黄!你说本宫想要扶持周王上位,根本就是毫无根据!再者说,周王本就是皇上的儿子,就算是继承皇位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倒是你!不过是皇上的幼弟,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皇贵妃看到众皇子和两位丞相在场,胆气顿时胜了不少。 靖王眯着双眼,目光凌厉的扫向皇贵妃。果然,皇贵妃就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到底是本王不恭,还是皇贵妃别有用心,只怕是各位心中自有定数!”靖王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了一个明黄的卷轴,轻轻捧在手中,慢慢的打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皇贵妃玉氏,妖言惑众,勾结外臣,意图动摇国本,其心可诛!着令靖王赞任监国一职,剪除玉氏及其党羽!钦哉!” 众人闻言,目光立即都集中在了满脸错愕的皇贵妃的身上! “不可能!这不可能!”皇贵妃半天才回过神来,立即大声喊叫起来! “皇贵妃若是不信,大可以看一看,这上面盖着玉玺!可是本王能够作假的吗?”靖王冷冷的看着几近疯狂的皇贵妃。 皇贵妃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捡起被靖王扔在地上的圣旨。 那嫣红到刺眼程度的印信,的的确确就是玉玺! 是皇贵妃再熟悉不过的玉玺! 皇贵妃真的是绝望了! 她想说这是矫旨,可是武德帝如今昏迷不醒,压根如同死人一般,不可能证实这种事情。 而在场的人,皇子和臣下没有置喙这事情的余地,而那些妃嫔就更加是乐得看她倒霉了。 “来人!把这祸国妖妇带下去!”靖王的声音简直是寒冷到了极点! 立即有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膀大腰圆的壮汉冒了出来! 皇贵妃不可置信的摇着头,不停的躲避,她知道如果让这两个男人碰了自己,就算是将来证明这圣旨是假的,她的名节也毁了!也只有给武德帝殉葬一条路可走了! 正当两个壮汉一步步向皇贵妃逼近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破空而出: “放肆!谁敢碰本王的母妃!难道是不想要命了吗?” 众人只闻其声,却难见其人,顿时都觉得有些诧异。 他们都忍不住左顾右盼的寻找声音的来源。 靖王离龙椅最近,却是发现那声音就来自于自己的身后。 他皱着眉头,转身,居然就看见周王凭空出现在了龙椅之后,并且满脸怒气的走了出来! 这……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靖王很快的冷静下来:“原来是周王!只不知道你方才去了哪里,如今又是从何而来?” 他这话一下子就问到了点子上! 周王不置可否,却是自顾自的走下台阶,走到了皇贵妃的身前,把她藏在自己后面,然后用手挡开了那两个壮汉。 两个人壮汉自然是功夫过人,可也并非莽撞之人,深知功夫不是用在这个场合,这个人身上的。 他们探寻般的看了看靖王,征求对方的意见。 果然,靖王轻轻的摇了摇头。 两个人微微一拱手,就慢慢退出了大殿之外。 “怎么?周王难道还想听本王解释一番这圣旨的内容吗?”靖王深信,周王必定是在后面听过了自己的话,在关键时刻才出来搭救他的母妃。 周王冷冷的看着靖王。就在刚才他还犹豫应不应该拿出那份圣旨,因为这意味着他可能会走上一条他始终抗拒的路。然而他一看靖王居然如此的欺辱自己的母妃,一切的顾虑都已经抛在了脑后! “靖王叔,本王不知道你手中的圣旨是不是真的,可是本王手中却是有一份真真正正的圣旨!”说完,他立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居然是和摊放在地上的一模一样的明黄卷轴! 又是一份圣旨! 这下子连见多识广的周臣和褚孟景都有些发懵了! 他俩今日过来,就是因为靖王声称是皇上下旨要废了那皇贵妃! 这件事情与他们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他们何乐而不为? 可是到了宫里,他们立即就明白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两只老狐狸都是经历过风雨的,立即就很快的遭到了自己的定位! 他们都曾经历经前朝的皇位之争,那时候也不见得就比今日的事情干净多少! 可是他们这两个家族,不是还是安安稳稳的富贵荣华到了今天? 流水的皇帝,铁打的臣子! 他们早已经打定了主意,今日就是坐山观虎斗! 谁胜利,他们就是谁的忠臣! 所以,到了这个时候,见识过最多圣旨的两个老臣却是四目对视,然后同时一言不发! 周王小心翼翼的展开了自己手中的圣旨。 他有些紧张的清了清嗓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三子司徒伟,人品贵重,深肖朕躬,上应天心,吓体民/意,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皇帝位!” 这下子其他人又一次的惊呆了! 这居然是一份传位诏书! 难道说武德帝是在明明立了太子的情况下,却有心将周王立为继承人? 这实在是太荒诞了! 靖王立即反驳道:“荒谬!太子犹在,又怎么可能另立他人继承皇位?皇上怎么可能是这种莫名其妙之人?” 皇贵妃躲在周王身后,心中发苦。 这也就是她没有第一时间拿出这份圣旨的原因! 这本来就是武德帝为了让皇贵妃安心,所以在十年前就给她写好的圣旨! 这份圣旨自然是货真价实,可是却是因为太子另有他人而变得无比的诡异。 然而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根本就是鱼死网破,如今只看是西风能够压倒东风,还是东风能够压倒西风! 而这其中的关键,就是在场这两位皇子和两位重臣了! 穆王本来是个旁观者,他本觉得事情与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可是当周王读出这么一份圣旨的时候,他真是惊呆了。 他当然不愿意周王去做皇帝! 其实他心目中只觉得自己有资格做皇帝! 他立即撇着嘴说道:“三弟!你不是猪油懵了心吧!父皇怎么会如此的糊涂?” 周王知道自己手中的圣旨,在现在看来的确是有些奇怪。 他环顾四周,每个人似乎都投来了或是疑惑或是鄙薄的眼神。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顿时眸子一亮! “四弟!四弟知道这件事情!父皇将这件事情也告知四弟了!”周王如同捡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顿时大声呼救。 所有的人只能是又看向了司徒俊! 可是司徒俊的脸上满是错愕和不可思议! “三,三哥,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知道这样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平时见父皇的机会本就不多,和父皇的关系也不算是特别亲近!即便是真的有这样的事情,父皇又怎可能告诉我?” 司徒俊说得简直是合情合理。 周王顿时愣在当场! “不!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就连通向凤坤宫的密道也是你告诉我的啊!”他口不择言。 “什么密道?这不是荒唐吗?我一个皇子怎么可能知道父皇宫殿和皇贵妃宫殿之间的密道!三哥,你可不能胡言乱语!”司徒俊立刻又一字一句的分辨,果然又是满口的道理! 周王这次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司徒俊说得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有道理,也更加的显得自己的话是那么的荒唐! “随便你怎么说!可是这圣旨是货真价实的!”周王头脑一片混乱,胡乱挥舞着手中的圣旨! 司徒俊有些奇怪的看着那份圣旨,突然走过去抓住了那份圣旨,并且一把抢了过来。 他皱着眉头,细细的看着那份圣旨,突然说道:“这份圣旨是假的!” 290 大结局(六) 皇贵妃和周王听了楚王的话,立即异口同声的喝道:“不可能!” 尤其是皇贵妃,眼睛简直如同瞪得如同铜铃一般。 这份圣旨是她亲眼看着武德帝写的,又是亲手拿着那玉玺盖了上去! 此刻,居然有人质疑这份圣旨的真实性? 皇贵妃简直觉得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接扇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是货真价实的圣旨!本宫亲眼看着皇上写的!”皇贵妃到底还是忍不住大喊。 楚王皱了皱眉头:“皇贵妃稍安勿躁,这并非是我胡言乱语!这份圣旨的确不可能是真的!” 皇贵妃有些气恼的捡起了地上那份圣旨,冷笑着说道:“你要是说我们的是假的,那么这份圣旨呢?依着我说也是假的!” 楚王摇了摇头说道:“这份圣旨是真的!” “你!” 皇贵妃气得倒仰! “我竟看不出这两份圣旨有什么区别!字迹一样,那玉玺的印记更是别无二致!” 靖王居高临下,笑着说道:“楚王贤侄,既然你这么说了,不如说个清楚明白,否则,只怕是皇贵妃和周王不会善罢甘休。” 周王觉得靖王话里颇有深意,可是却是难以捕捉到他真实的意思,一时之间怔在当场。 他看着早先和自己信誓旦旦说什么是他的肱骨之臣的楚王,却发现对方突然冲着自己露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诡异笑容。 那笑容里掺杂着轻蔑、怜悯,甚至还有……仇恨! 仇恨? 为什么司徒俊会对他有仇恨? 周王有了这样的认识之后,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掉入了一个巨大的网! 难道说之前一切的一切都是司徒俊设下的圈套,他的话都是假的? 那他为什么骗自己进入那个密道,去取这份圣旨? 没等周王想清楚,司徒俊就收敛了笑容,说道:“敢问娘娘,这份圣旨……是父皇什么时候写的?” 皇贵妃眼珠一转,到底还是说道:“这,这乃是皇上三天前写的!” 她哪里敢说这压根就是武德帝十年前写给她的! 难道要让其他人知道,她和武德帝从十年前就已经开始筹谋储位之事? 难道要让其他人知道武德帝册封的这两任太子压根就是形同虚设? 这样耸人听闻的事情一旦说出口,就等同于打开了一个闸口,许多其他的隐秘之事就将瞒也瞒不住! 皇贵妃就是再激动,再不忿,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司徒俊脸上的笑容慢慢扩大,仿佛是早就料到了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就大大的不对了!或许皇贵妃娘娘久居后宫,不知道前朝发生的事情。其实,就在不久之前,大概也就是十天左右吧,皇上的玉玺曾经不慎被一个小太监摔到了地上!” “什么!”皇贵妃似乎发觉了不对。 “没错!这件事情很多朝臣都是知道的!若是娘娘不信,大可以问一问周大人和褚大人!”楚王继续笑着。 周臣和褚孟景都纷纷点头。 这事情的确是有的,而且当时就是在武德帝和众臣在龙乾殿商议事情,想要下发圣旨的时候。 那个小太监因为这件事情早已经被砍了脑袋。 “所幸的是,玉玺并没有太大的损伤,但是……”司徒俊故意顿了顿,看到皇贵妃和周王都是一脸惶恐的看向自己,他才一字一句的说道:“玉玺因此就缺了一个角!” 他抖开了那份圣旨,让那枚依旧嫣红的玉玺印鉴彻底的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方方正正,毫无瑕疵!更别提有任何的缺角了! 而他的另外一只手展开的靖王的那份圣旨,那上面的玉玺左下角却是果然缺了一小角! 皇贵妃难以置信的猛烈摇头!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真的是圣旨啊!不是假的!这不是三天前写的!这是十年前写的啊!” 皇贵妃顾不上再掩饰,口不择言把不该说的也说了出来! 可是现在无论她如何的巧舌如簧,其他人也是不会相信的了。 之前是她亲口说是三天前写的圣旨,而今却又说什么十年前,这怎么可能有人再去相信她的话? 皇贵妃知道,自己和周王最后的希望已经没了。 可是她却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方才就是他们要一击制胜的啊,怎么如今却是一败涂地? “玉氏!周王!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伪造玉玺,并且弄出假圣旨,妄图篡夺皇位!简直是大逆不道!来人!立即将这两个乱臣贼子拿下!” 这时候闻声进来的就不只是方才那两个壮汉了,而是整整十数的宫中侍卫! 楚王却是令人意外的微微拱手说道:“王叔,还是留几分体面吧。不如就让我送二位出去,免得引起其他人的非议。” 靖王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道:“也罢。既然如此,就依楚王的说法办吧。你送二位去慎刑司的牢房吧!” 楚王当先一步就走了出去,微笑着说道:“二位请吧。” 说完,他又低头看了一眼那倒在地上,被所有人忽略了的钱贵妃。 此刻钱贵妃如同死鱼一般口吐白沫,翻着白眼,眼见着就是要断气了。 可是,哪里会有人有心情去理睬她? 高高在上的钱贵妃居然落得如此的下场! 司徒俊轻轻撇过眼睛,撩起了衣摆,慢慢走了出去。 皇贵妃和周王被身后的侍卫猛地一推,也不得不走出了大殿。 大殿之外,依旧是阴云密布,天空阴沉沉的似乎马上就要压到头顶。 可是这雨就是这样的憋着,不肯痛痛快快的落下来。 路途不远,即便是走得再慢,不用两刻钟的时间,也看见了慎刑司那道阴沉得令人恐惧的大门。 司徒俊轻轻一推,门就打开了。 他又是一伸手,脸上挂上了一个无比真诚的笑容:“皇贵妃娘娘,三哥,请进吧!” “不!不!我不去!本宫不去!本宫是皇贵妃!”玉氏不停的嘶吼着,就是倒退着不肯进去! “娘娘,你又何必呢?不要为难别人了!有些事情,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司徒俊的话倒是颇有深意。 可是玉氏早已经陷入无尽的惶恐之中,哪里能听得进去呢? 她只是捂着脸不停的哀嚎,不停的纠结,却就是不肯迈步。 那后面跟着的宫中侍卫都是粗人,哪里有耐心和她废话,自然是二话不说,大手一推,直接就把玉氏推了一个踉跄,也让她直接跌到在了门内。 周王立即过去,推开了那个侍卫,厉声说道:“滚开!” 说完,他走过去,扶起了自己的母妃。 他冷冷的直视视而不见,作壁上观的司徒俊,只问了一句:“为什么?” 司徒俊没有回答。 周王却是不气馁,只是执着的问道:“为什么?” 司徒俊想了想,对那几个侍卫说道:“你们先回避一下,本王有话想和周王说!” 那几个侍卫虽然都是靖王的人,可是显然很明白楚王在靖王心目中的分量,也没啰嗦,就直接退下了。 “为什么?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倒是不信你是个如此蠢钝如猪的人。这不是说明皇上根本就是瞎了眼,居然想要让你继承皇位?”司徒俊居高临下的睨着周王。 周王此刻自然是知道,楚王之前欺骗自己,只怕就是让自己拿出那份圣旨出来! “看来你是明白的了?真要谢谢你!要不是你自己拿出那道圣旨,我们又怎么会有机会毁了它?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有这样的东西存在。可是如果不确定,实在是如鲠在喉!其实,只要这道圣旨还藏在你们的手里,我们就不敢拿他们如何!因为我们也不知道那圣旨里到底写了什么!” “那玉玺呢?”周王搂着依旧嘟嘟囔囔,已经有些恍惚的钱贵妃,继续问道。 “这还用我说吗?自然是我安排人故意摔的。否则怎么会那么巧?又有几个敢不小心摔了玉玺?”司徒俊不以为然。 周王心中大惊!难道他们是早就料到了母妃可能会出于种种担心不说出这道圣旨真实的时间,所以才故意舍下了这样的圈套? 从什么时候开始,司徒俊居然成了如此心思叵测之人?而且如此的耐心筹划,那么这样的宫变,他们又到底阴谋了多久? 而且处处都是针对他们母子的言行和心态设局,根本就把他们母子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 可叹他和母妃自以为是,却是一步步的落入了人家精心设计的陷阱。 “你去帮着靖王对付父皇,甚至陷害我和母妃,难道就不怕遭天谴?” 周王有些幼稚的话,让司徒俊忍不住哈哈大笑! “天谴?我竟不知道,你们这样的人还知道有天谴?”司徒俊迅速的收敛了笑容,恶狠狠的说道:“那我的母妃呢?我的人生呢!难道就不需要你们去承担天谴?” 周王被司徒俊那有些暴戾的眼睛吓得吞了一口口水。 没错,之前他果然没有看错,司徒俊根本就是恨他入骨! 291 大结局(七) “你的好母妃,根本就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咱们的父皇,就更是一个猪狗不如的人渣!哦,不对,我说错了。他哪里是我的父皇?他只是你一个的父皇!”司徒俊俯身,眼中闪烁着如同利刃一般的光芒,仿佛就要直接把周王的身躯洞穿! 周王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压迫感,不由自主的撇开了头,他不知道为什么温文尔雅的楚王居然变得如此的暴戾! “四弟!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和你无冤无仇,我的母妃和你之间就更是没有瓜葛,你这……到底是恨从何来?” 司徒俊突然觉得可笑。 周王如此的无知或者说是单纯,到底是幸或不幸? 可是他心中憋了多时的怒火,却是不得不发泄! “无冤无仇?没有瓜葛?你可知道,我的母妃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成了康嫔?我又为什么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周王听到这两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感到一阵的错愕。 他真的感觉无法回答司徒俊的质问。 而很显然,司徒俊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你的母妃一直就是父皇心中的至宝!当年,你母妃怀有身孕,父皇生怕会招来其他人的嫉妒,于是就想着找一个靶子出来替她挡灾。而我的娘亲就成了这个倒霉的人选!父皇突然就给了我的娘亲万千宠爱,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她。而你的母妃,现在的皇贵妃娘娘就可以稳稳的躲在后面!到了最后,等你安全的降临人生,我的母妃就完成了任务,也直接被去母留子,送去了黄泉!” 周王简直惊呆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实的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不!不!这不可能!父皇不是这样的人!母妃也不是!” 他看了一眼依旧喃喃自语的母妃,怎么也想到原来自己的父母是这样卑鄙无耻的人? “怎么样?这个故事精彩吗?真相残忍吗?所以……今日,你们都是罪有应得!” 司徒俊说完这句话,面无表情,头也不回的直接走出慎刑司的大门。 “还有,别再说什么你有多么敬爱父皇了。方才凤坤宫大火,可是你却能够平安回到龙乾宫。那么方才倒在那里的父皇呢?到底是死是活?只怕只有你心里清楚吧!” 司徒俊的声音越来越远,却是留下周王一脸怔忪的呆在那里,再也没有力气思考! ---------- “王叔,需要我做的事情,我都完成了。我只想要和我的王妃安安静静的离开。”司徒俊低着头,十分恭敬的说道。 靖王细细的盯着他,想要看清楚他究竟说的是真话,还是压根就是在以退为进。 方才太监已经过来禀告,凤坤宫“失火”,皇上“不幸”驾崩! 他的最大障碍已经不见了! 可是他眼前这位也是堂堂正正的皇子,难道他就真的无欲无求? “阿俊,如今太子行踪未明,事态也不见得完全明朗。将来,本王还需要你的鼎力相助!你就这么走了,岂不是浪费了大好的前程!要知道,本王如今也没有子嗣,你若是愿意,本王可以立你为太子!”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极具you惑力的提议! 司徒俊作为一个皇子,怎么可能没有野心和抱负?大家都是皇族的子孙,也不论什么嫡庶长幼,自然是谁都有资格去做这个皇位! 靖王连眼睛都不眨,始终在观察着司徒俊的表情。 他不信司徒俊居然一点都不动心!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司徒俊真的就是丝毫意动的表情都没有! “王叔,我的心很累。而我能力浅薄,根本不能担当大任。您不必再为我悬心,我愿做个闲散王爷,只求和王妃双宿双栖。” 司徒俊知道,如果他现在说什么放弃皇族身份,远离朝堂的话,只怕是会让靖王更加的不信任。 靖王想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问了一句:“你心意已决?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 “王叔,不,皇上,请您答应我的请求!”司徒俊直接跪倒在地! 这一句“皇上”,让靖王心中如同饮了甘露一般的舒服。 “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强行挽留了。”靖王终于松口,他叫了一声:“青姿出来!” 果然,一个美貌女子就走了出来,恭敬的说道:“王爷请吩咐!” “去把楚王妃接回来吧。”靖王吩咐道。 “小女遵命!”说完青姿就退了出去。 司徒俊终于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容。 他满心欢喜的等待着。 可是等来却是一个噩耗! “王爷!大事不好!楚王妃,楚王妃……不见了!”青姿一脸惶恐的跑了进来! 她顾不得行礼,就急忙说出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司徒俊猛地回头,目光凌厉的看向青姿,恶狠狠的说道:“你说什么!” 青姿被他那狠戾的眼神吓得退了两步,口中不由自主的说道:“王,王妃……不见了!” 原来,当时情势紧迫,靖王又怕楚王司徒俊临阵变卦,会坏了他的大事,所以他就用计强行把柳静菡给带走了。然而他彼时需要筹谋的事情太多,哪里有时间看守柳静菡? 然而宫中压根没有其他可信之人,又不能让那群大老粗的侍卫们去看一个王妃——这不是要毁了人家的清白? 靖王思来想去,就决定把楚王妃交给青姿看守。 青姿这人自视颇高,又喜爱自作聪明。她自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又早有所谓“灯下黑”的说法,所以她就柳静菡藏在了出入宫门必经之处的一处侍卫的休息室中! 那里明明就是一处最最不起眼的地方,而她又找了两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在暗处看守。柳静菡又是个怀有身孕的女子,怎么可能逃脱? 可是偏偏这么不可思议就发生了! 等到她去到那里的时候,就发现门口的锁已经被强行打开,而那两个小太监也已经没了气息! 至于楚王妃,则是不翼而飞了! 她详细的说了事实经过,靖王和楚王都是一言不发。 过了半晌,靖王才低声说道:“阿俊,这事情是本王想的不够周详!本王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盯上了楚王妃,居然把她掳走了!这实在是……你放心,本王一定会竭尽全力,把人给你找回来!” 司徒俊默然不语。 许久之后,他才淡淡说道:“王叔费心了。这件事情就让我自己解决吧。只能王叔答应我一件事情就是!” “你说吧……” ---------- 那一场酝酿已久的瓢泼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路上的行人不管是打伞的还是没有打伞的,都急匆匆的往自己家中跑去,或者是躲在店家的屋檐下躲雨。 这些善良的市井小民们,并不知道不过是一夕之间,整个宫廷之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们议论的不过是方才宫中那场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大火,已经今日街道之上突然多了一些穿着铠甲的兵士。 “瞧,那人莫不是疯子?” “嘘!别胡说,说不定是没带伞!” “切……怎么可能?没带伞不会跑啊?这么大的雨就这么浇着?肯定是疯子!” “小点声,你看他往这边看了!” …… 这个人人议论的“疯子”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宫里走出来的司徒俊。 他没有打伞,更没有乘车或是骑马。他只是这么呆呆的走在大雨之中。 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却没有让他身上焦灼的火热散去半分。 她走了,她就这么走了。 他知道,她不是被人掳走,她就是自己走了。 如果她自己不愿意,没有任何人可以带走她! 依着她的性子,即便是血溅当场,也不会成为别人威胁自己的棋子! 如果她是虚与委蛇,她那种聪明才智,也必定会留下一些能够提示自己的记号或者痕迹。 可是他方才已经去了青姿说得那间休息室,他上上下下,反反复复的查看了三遍,都没有任何的不妥或者奇怪之处。 事实证明,她的确是自愿走了!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走了? 难道是在怪自己为了报仇,利用了她? 难道是在怪自己居然不怪孩子的安危让她入宫涉险? 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也给她提供了太多离开他的理由。 可是他一直都觉得,他们已经有了孩子,她又一直这样的支持自己,她一定可以再一次的原谅自己! 他也是情非得已啊! 受了这样的屈辱,又知道了那样惨淡的真相,他怎么可能还继续坐视不理,继续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他的复仇都是合理的啊! 可是她偏偏就走了! 就离开了他! 如今,人已邈邈,他要到哪里去找她? ---------- “今天,真的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不可能这么顺利的逃出来!” “不用客气!如贞!这都是我欠你的!” 柳静菡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司徒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292 大结局(八) 司徒仪同样是得了消息,被宣召进宫。 可是他比别人幸运的是,他走了一条不该走的路。 于是便就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事情,见到了一个不该见到的人。 彼时,他躲在暗处,目睹了司徒俊和贞嫔柳静芸之间那场荒唐的谈话。 ---------- “王爷,你不会忘了吧。三年前的中秋之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柳静芸发现司徒俊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不由自主的就咬了咬下唇。 “你究竟想要说些什么?”司徒俊甚至不愿意回身。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当时你自以为是独自过去,其实我却是跟在了后面!”柳静芸发现自己成功的让司徒俊一惊,心中窃喜。 “你!静菡说得不错,我果然一直看错了你!”司徒俊恨恨的说道。 “王爷,难道你要否认,那天晚上是你用了石头打上那女人的腿,让她摔倒,进而吸引了谈话之人的注意力……?” “够了!”司徒俊抱着柳静菡的双手开始变得僵硬,他此刻真的恨不得上前直接掐死这个惹是生非的女人! 可是这毕竟是在深宫大内,即便是他们要谋划大事,也不可能随意的就弄没一个嫔位娘娘的性命。 他只能忍下心中的愤怒,虚与委蛇:“你到底要做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想要出宫而已!”柳静芸笑着说道。 “出宫?”司徒俊心里一惊,难道这个女人竟然猜到了什么? “为什么要出宫!你可知道,你这样的身份出宫……这不是根本就是……”司徒俊试探着。 “你又何必多言!她们一个二个都只顾着自己的儿子和争权夺势,我却是看得清楚!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分明是看见有人冲进宫里来了!”柳静芸虽然不明就里,可是她就是有这么一种天生的直觉,她觉得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司徒俊看了她一眼,正想说什么,却突然看见王路冒了出来,急切的说道:“王爷!那位急着找您!啊……这,这不是贞嫔娘娘吗?” 王路一见柳静芸,立马把剩下的一半话咽了回去。 司徒俊也不多说,沉吟片刻,又看了看怀里的柳静菡,到底还是说道:“王路,你想办法送贞嫔娘娘出宫!” “王,王爷!”王路大惊失色,差点就叫了出来! 把以为嫔位的娘娘弄出宫?这若是被发现了,将士什么样的罪名?即便是此刻宫中各种纷乱,可是丢了这样位份的一个大活人,又岂是能够解释清楚的? “无妨!你一切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其余的我自会去找人解释!”司徒俊点了点头。 王路无法,只好依言领着一脸得意的柳静芸去安排了。 这边厢,司徒俊也是抱着柳静菡离开了。 此刻,作为太子的司徒仪才从阴暗处走了出来。 他心中此刻只有两件事情: 一,宫中必有大变故,不宜久留! 二,原来那年的中秋节司徒俊也在!? ---------- 司徒仪在想要即刻出宫,可是奈何到处都有巡逻的侍卫和搬运处理尸体的太监,他穿着太子的朝服,十分显眼,想要顺利的逃脱,实在不是一见容易的事情。 而且他停留的时间越久,就越是发现宫里面的局势剑拔弩张,根本就是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他本想着要去通知自己的母妃,可是转念一想,觉得母妃必然有办法处理,又何必用自己去操心? 他却并不知道,他的母妃此刻已经被人扭断了一只手,并且即将承受着羊癫疯发作的痛苦! 在司徒仪的心目中,她的母妃是强大到无所不能的,是绝对不需要他去担心的。 只不知道那历经此生最痛苦磨难,并将因此而丧生的钱贵妃,此刻到底是喜是悲? 司徒仪到底是想法设法弄了一套在宫变中死去的侍卫的衣衫,也顾不得血污和难闻的气味就迅速的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靠着这一套衣服,他好歹算是走到了宫门的附近。 可是在经过一个似乎是侍卫休息室的地方的时候,他却莫名其妙的听到了一声申银: “父亲,父亲,如贞错了,如贞错了……” 司徒仪瞬间,觉得全身冰冷…… ---------- “太子,您……您不要胡说……我……我不是……”柳静菡重生三年来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口不能言。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露出了纰漏? 那么,司徒仪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想到了那个没有出生的孩子。 难道他是要对我不利? 她一步一步的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司徒仪没有咄咄逼人,也没有上前。 他只是站在原地,低着头说道:“我知道我如今说什么你也不会原谅我。可是我只希望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她!” “是不是又如何?人已经死了,如此惺惺作态又有何用?”柳静菡咬着牙,淡淡的说道。 司徒仪如遭雷击一般的愣在当场。 他清晰的记得,去年的中秋节,正在他沉浸在对李如贞的哀悼的时候,就曾冷不丁的听到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 没错!是她,真的是她! 司徒仪确定了自己的答案之后,只觉得心脏就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 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和活力又回来了,他觉得他的人生又明亮了! “如贞!是你,真的是你!你没死!你没死!” 看着司徒仪欣喜若狂的模样,柳静菡觉得奇怪。 难道他不会觉得这样的事情荒诞不羁,不可置信?反而还欢喜庆幸成这副模样? 柳静菡觉得这个男人的心真是没法琢磨。 若是他真的如此的欢欣,那就是说,他对李如贞是有感情的,可是为什么当初坐视不理,任由她被钱贵妃用那样不堪的理由陷害致死? 若是他真的无情,又何必总是惺惺作态,弄出一副痴情模样?这样又不会让他博得武德帝的喜爱,恐怕反而会落下一个妇人之仁的恶名! 如此的矛盾,如此的荒谬,他到底要干什么? 两个人心思各异,却偏偏四目相对。 “咻”的一声异响破空而起! 两个人顿时从各自的沉思之中清醒过过来。 “快!逆太子就在里面!拿了他的人头必可换大好前途!” 有人在外面大声呼喊! 两个人面面相觑,随即明白了,这是有人发现了二人的行踪! 司徒仪作为太子,近些日子风头颇盛,自然是有大把的人认识他!而柳静菡,很显然是被对方当成了太子的某位姬妾! 随即,又有不少的弓箭射了进来,虽然因为距离较远,力道不足,并没有伤到两个人,可是若是持续下去,两个非得流血受伤不可。 司徒仪毫不犹豫的就把柳静菡藏在了身后,他低声说道:“抱歉,这次又是我连累你了。” “又?”柳静菡心里嘀咕,可是此刻的形势实在容不得她多想。 难道好不容易逃出了深宫,却还是逃不过命运,最终也会因为这样一个曾经伤过自己一次的男人再死一次吗? 她环顾了这间破庙一眼,一阵苦笑。 她的手又一次的放在了那有些跳动的腹部。连这个一向是安静过分的胎儿也开始躁动起来了? 突然,一股浓烟飘了进来,外面也是闪起了阵阵的火光。 柳静菡心中一惊,知道这必然是外面的人心急等不下去了,想要用火攻把他们逼出去! “你别怕,这破庙我小时候就来过的。有后门,我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自己先走!” 柳静菡这次是真的震惊了。 “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欠你的……”司徒仪的笑容带着一丝嘲弄和解脱。 “不,你……你和我一起走!”柳静菡咬了咬牙说道。 司徒仪露出惊喜交加的笑容,可是却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有你这句话,我就够了。你快走吧!” “你!别……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说又连累了我!”柳静菡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要拖延时间留下他,还是真的就想要一个真相。 司徒仪终是脚下一顿,却是不肯回头再看一眼柳静菡。 “我……后来才知道,原来我母妃当时和其他人正在商议机密之事,却发现有人偷听。当时只觉得是个女子的身影。我……”司徒仪心中苦涩得如同吃了三斤的黄连一般。 他当年和柳静菡爱得痴缠,就想着要趁机和母妃说明。于是无意之间就透露出了,当时他和李如贞就是在那御花园中私会。 他本以为这能够让母妃明白他的心意,没想到却是让自作聪明的钱贵妃认为,那个偷听她谈话之人就是李如贞! 既然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她自然是不会让李如贞活着!更何况,她彼时一直惦记着想要让司徒仪和长安郡主董清成亲,想当然也觉得李如贞这小小的医女是个障碍了! 柳静菡最是个心思通透的,不用司徒仪说得多么透彻,也知道了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好笑,可是更多的是可悲! 人命如草芥! 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眼中,生命就是如同草芥一般的可笑和低贱。 柳静菡知道真的是应该离开那个没有丝毫人情味的地方。 即使,那里曾经有过她的爱。 即使,她其实可能是误会了司徒俊。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过去的都过去了。你还是和我一起走吧。” 屋外的浓烟越发的厚重,气味也憋闷难闻。 “你走吧。今日见了你一面,我已经生无可恋。”司徒仪惨然一笑。 或许你恨我,或许你不相信,其实我曾经爱你如生命。 即使,我曾经错过拯救你的机会。 即使,我曾经缺乏勇气。 可是这一次,我愿意用我的生命证明我的爱。 柳静菡想要抓住司徒仪,可是他已经猛地推开了那破庙的大门! 柳静菡咬了咬下唇,到底还是扭头从那隐蔽的后门走了出去。 茫茫的山林之中,她漫无目的的走着,腹中隐隐作痛,她觉得她似乎是要发动了。 可是月份还不足……难道她的孩子终于是要保不住了? 她觉得脚步越发的沉重,眼睛也几乎睁不开…… 终于她整个人瘫软了下去。 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只听见了一声急切的呼喊:“静菡!” (不知道为什么,写得异常的艰难。删了又写,写了又删。居然写到了现在。) 293 大结局(九)(本文完结!) “娘,娘,抱抱!”一个皮肤白希的小娃娃一下子就扑到了一个年纪约莫二十岁的少妇怀里。 “怎么了?”那少妇见自己的心肝宝贝一脸的委屈,赶忙问道。 那小宝贝只是抱着她的脖子不停的蹭着,小声哭着,却是不肯说出原因。 “你别理他,他就是被你和师父惯坏了!一个男孩子却总是哭哭啼啼的!”一个穿着道袍的年轻人跟着走了进来,带着几分不耐烦的说道。 “才,才不是呢!”那小孩子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珠,嘴里却是倔强:“青松叔叔胡说!我哪里哭了?还不是因为……因为……”说到这里,那小孩子又免不了吸了两下鼻子,脸也有些垮了下来。 “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那群小破孩说你没有爹!又说我和你……哎,就是那些话。”青松翻着白眼,接着说道:“我说静菡,你就不能好好给他说说这事?总瞒着算是怎么回事?” 这位少妇打扮的女子正是柳静菡,而她怀里抱着的这个孩子名叫思俊。 柳静菡一愣,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日从破庙中逃出,却是遇上了特意过来寻她的明月道长和青松——两个人因为听闻京中生变,担心柳静菡的安危,所以立即动身——好在二人其实并未离京太远。 明月道长因着柳静菡已经有早产的迹象,所以当机立断找了一户农家,让柳静菡待产。 果然,三日之后,柳静菡早产生下了一个极其孱弱的男孩。 三人来到这江南小镇已经整整四年了。 柳静菡仗着自己的医术,开了一间小小的医馆,多年来算是小有名气,也能养活得了自己和孩子。 而明月道长和青松自然就是在小镇的那一间仅有的道观里挂单了,居然也因为明月道长那超凡脱俗的布道能力,给道观增添不少的香火。 而那个孩子虽然出生的时候羸弱,可是经过柳静菡和明月道长这些年来的调养,已经全然就是一个健康而正常的孩子。 可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越大就越是对自己那素未蒙面的父亲好奇。 “你的父亲……得了重病,死了……”柳静菡憋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正在一旁翘着腿喝茶的青松,口中含着的一口茶差点就这么喷了出来。 柳静菡这么一个年轻貌美又带着个孩子,对外又是宣称是个寡妇,怎么能不引人侧目。当然了,这些年,他这个年轻力壮的道士又有意无意的时不时过来串门,外面的风言风语就更多了。 青松本就是个百无禁忌的,而他对柳静菡也确实有那么一种说不出的情愫,再者过了这么些年,他也是真的想知道柳静菡的心思。 想到这里,他就试探着说道:“他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看看,要不我给咱们思俊当爹得了。” 思俊听了这话,立即当了真,乐不可支的说道:“真的吗?那思儿是不是有爹了?” “对,对,走,爹给你买糖葫芦去!”青松笑得见牙不见眼,抱了思俊就往外走。 柳静菡见孩子方才脱下的斗篷都没穿上,赶忙拿起追了过去。 “喂,外面刚下了雪,小心冻了孩子!”柳静菡越喊,青松跑得越快。 直到柳静菡追到了这小镇唯一的大街上,方看到青松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等在那里。 而思俊则是笑米米的骑在青松的脖子上。 “难得今日是赶集的日子,街上热闹得很。你都多长时间没出门了?走,跟着我们一起溜达溜达。”青松也不管柳静菡答不答应,直接就迈步走了出去。 柳静菡心中无奈。都过了这么些年了,青松还是这么个性子。 她也只能摇了摇头,跟在后面,好歹算是把孩子的斗篷给套上了。 三个人走了几步,却听见前面大堆的人围在路边,像是在看什么热闹。 “呦!快瞧瞧,这排场,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可不是。你看高头大马,居然都是一个颜色的!这样的神骏到哪里找去?”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到咱们这个偏僻小镇来?” “恐怕是路过这里吧!” …… 柳静菡和青松隐在人群中,对于这样奇特的情形都有些忌惮。 “咱们还是回去吧。”这次倒是青松主动开口说道,他把坐在脖子上的思俊放了下来,送到柳静菡的手中。 柳静菡沉默了一会儿,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天才说道:“回去吧。”领着思俊就往回走。 青松个子高,目力佳,却是脸色越来越沉:“你们回去吧,别再出来乱走。”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他并不知道,他自己这一份的犹豫,就带给了他终身的遗憾。 柳静菡拉着思俊,急急的往回走,可是思俊一个四岁的孩子,正是好奇心强的时候,方才刚刚看了四匹雪白的高头大马,真是心中喜欢,此时,娘亲却是硬要把他拉走,他哪里肯呢? 他就如同一条小泥鳅一般,突然挣脱了柳静菡的钳制,逃走了! 柳静菡手中没了孩子的手,顿时一阵慌乱,大声喊道:“思儿,思儿!” 可是四周只有汹涌的人群和嘈杂的人声,哪里还能看见思俊的踪影? 柳静菡前所未有的慌张。 孩子丢了? 孩子丢了! 她像疯了一般的到处寻找,抓到一个人就问,可是直到方才看热闹的人群全然散去,她还是没有找到她的孩子! ---------- 柳静菡失魂落魄的快步往家里走,她心中侥幸的想着,或者,思俊已经自己回家了? 是不是应该先去直接找明月道长? 想着想着,她已经到了自己那间医馆的门口。 此刻,医馆的门前停着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 柳静菡隐约觉得这辆马车有些眼熟,可是当看见那伸出马车窗外的那颗小脑袋的时候,她立刻就把其他都抛在了脑后。 “娘!娘!”思俊迫不及待的自己从马车上爬了下来,一阵风一样的扑到了柳静菡的怀里。 “傻孩子,你跑到哪里去了,急死娘了!”柳静菡死死的搂着怀里的孩子,又是气恼又是心疼。 “我迷路了。是那位叔叔送我回来的!”思俊的语气十分的欢快,竟然像是特别的开心。 柳静菡宠溺的摸了摸思俊的头,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你可曾和人家道谢了?” 思俊拉着柳静菡的手,说道:“娘,你过来,你过来,这位叔叔可好了!” 柳静菡觉得好笑,可是人家的确是有救命之恩,确实应该过去道谢。 想到这里,柳静菡就由着思俊拉着走了过去。 “你别过去!”青松的声音蓦然响起,在空旷的小巷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柳静菡脚步一顿,还来不及回头,却是听见一个人突然说道:“静菡,是你吗?”那声音无比的颤抖,无比的纠结,带着种种纷繁复杂的情绪。 柳静菡整个人瞬间僵硬,如同变成了一尊雕像。 是他? 是他! 她恨不得立刻逃离此地,可是偏偏那双腿却如同灌了铅一般,半点也动弹不得。 “叔叔,你认识我娘吗?”思俊看着那个慢慢摸索着,扶着下人的手走下马车的男子,奇怪的问道。 “娘,你怎么不说话啊?”他又看了看一动不动的娘亲。 此时青松已经一跃跳到了柳静菡的身边,他直接挡在了母子二人的身前,一脸敌意的看着来人。 “王爷,别来无恙。多年不见,又何必再来扰人清梦!”青松的语气不善。 一身白衣,身披漆黑裘皮大氅的正是司徒俊! 他不过是无意之间救下了这个孩童,又是一片好心,送他回来,却是没有想到…… 难道…… “静菡,你告诉我,他……他是我们的孩子吗?”司徒俊不理青松的恶言恶状,却是执着的问柳静菡。 “娘!叔叔是我爹吗?”思俊已然是四岁的孩子,虽然不明白这几个大人究竟是什么情况,可是司徒俊这句话他却是听了个清楚明白。 柳静菡看着思俊那双渴望而饱含孺慕之情的眼睛,那句“不是”,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青松本想直接呵斥,却是没有想到柳静菡居然低如蚊讷的说了一句:“他……他是你爹!” 青松皱紧眉头,正要骂柳静菡糊涂,却是拦不住思俊欢呼雀跃,直接就朝着司徒俊跑了过去! “爹!” 司徒俊感觉一个小小的,柔软而温暖的身体就挤到了自己的身边,他不由自主的就蹲下了身体。紧接着那个小人儿,就搂紧了他的脖子,亲昵的又喊了一声:“爹!” 思俊虽然是个孩子,可是孩子最是敏感,他之前就觉得这个叔叔有种特别的感觉,就好像认识了好多年的样子。 原来他就是他爹! “孩子!我的孩子!”司徒俊用颤抖的手摩挲着思俊的小脸,仿佛恨不得立刻把这孩子融到自己的骨血里。 “爹,你看看我,你看我长得和你像不像?”思俊咧着嘴傻笑。 司徒俊的笑容一僵。 他多么想要看一看自己的孩子,可是,如今…… 已经是不能了。 柳静菡此刻也从最初的慌乱中恢复了过来,发觉到了司徒俊的异样。 “他的眼睛又瞎了。”青松在一旁冷冷的低声说道。 柳静菡的心不由自主的就是一抽。 “听说是因为这些年殚精竭虑,帮着靖王开疆辟土,也算是做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好事。”青松方才就觉得那个跟在马车旁的侍卫有些眼熟,似乎是当初跟在司徒俊身边的死士,于是方才就去打探了一番。 没想到,还没等他来得及通知柳静菡和孩子快速离开,人家居然错打错着,直接找上门来了! “你知道的倒是详细!这些年为什么瞒着我?”柳静菡低着头问道。 青松一噎,满腹的话,却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柳静菡看着那边的父子情深,心中纠结。 到底该怎么做? “静菡,你原谅我!”司徒俊停止了和儿子的谈话,慢慢走了过来。然而他虽然耳聪目明,到底还是方向出现了偏差。 “终于找到你了!我花了一年的时间,走遍了江南各地,终于找到你了。”司徒俊说道,虽然极力的寻找,可是却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司徒俊说得轻描淡写,然而这其中的艰辛只怕是只有他自己明白! 当年他即便是全力的追踪,到底只是打听到有符合柳静菡特征的女人和另外两个男人,坐上了去往江南方向的马车,其他就一概不知了。 青松站在一旁,看着柳静菡的那张变幻莫测的脸,知道自己是全然没有机会了。 “他的眼睛瞎了。”青松轻轻的说道。 柳静菡并不意外,却是继续看着青松,似乎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听说……他和靖王有个约定——五年之内替他攘外安内,稳定政局,并且帮着他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想必是心力损耗过大,所以……” “没错,如今,我提前二年完成了。这般找了你整整一年的时间,总算是找到了你。”司徒俊淡淡的接口说道,他的耳力是早就锻炼出来的了。 柳静菡听到这话,心顿时揪了起来。 偌大的江南,城镇何止数百?他一个一个找下来,又要话费多少精力?而且他的眼睛……难道是又坏了? 柳静菡知道自己对他还有怨恨,这怨恨或许一辈子也难化解,可是到底她心中是爱过于怨,还是怨多于爱? 她自己也不知道。 柳静菡看着抱着孩子的司徒俊,突然发现他的脸上出现的是她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恬淡笑容——那是她和他身在朝堂之中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种超然和淡然。 这一生,她本就是带着仇恨而来,难道也要带着怨恨而去? “你的仇报了吗?”柳静菡突然问道。 “再多的爱恨情仇在生离死别面前又算得了什么?我这一生,从出生开始就被人操纵,一直到最后都免不了做人棋子的命运。唯有一件事情,是我自己决定,自己争取的——那就是娶了你。可是等到我发现的时候,你已经离我而去了。” 柳静菡沉吟了片刻。 她突然就直接走向了自己那件小小的医馆。 司徒俊眼睛看不见,就有些茫然。到底还是思君伶俐的说道:“爹,娘走了!快,快追!” 司徒俊慌了神,有些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可是真的走了两步,却又不知道是否改继续走下去…… 她到底是否接受了自己呢? “呆子!有什么可犹豫的!还不赶紧进去!没看见她的门压根没有关吗?”青松在一旁嘲讽着说道。 司徒俊呆呆咧嘴一笑。 思俊扭着身体从他身上爬了下来,拉着司徒俊的手说道:“爹,快走吧,我领你进去,娘做的西湖牛肉羹最好吃了!” “辅政王!”跟在马车旁的侍卫和下人都已经看呆了,他们看着那一大一小乐不可支的进了门,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阿木在一旁,呆滞了一会儿,说道:“走!咱们回京吧!” 青松不理身后乱糟糟的侍卫仆从,脸上又恢复了那有些戏谑的表情,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今日不是十五,可是月亮却是格外的圆! “没有花好,月圆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