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风云起》 第1章 迷茫中前行 明崇祯十一年，十二月十日，河南，杞县。 清晨，李信听到鸡叫声，慢慢醒来。 他坐在床上发愣，地上放着炭盆，下人伺候的很好，上好的白木炭烧的红彤彤的，让屋子很暖和。 他又梦到那些奇怪的东西了，笔直宽敞的道路上，有各种颜色的车子，但是却没有骡马拖拽，而且还跑的飞快。四四方方的高楼，抬头看的话能让人仰倒。会动的影画，上面的东西都像是真的一样，人物说什么，做什么都能看的、听的清清楚楚。梦的最多的，就是一个小板子，用手指在上面滑来滑去，就会出现好多东西，文字，绘画，丝竹，无所不包。 他叫李信，字岩，是河南怀庆府河内县人。他和他的二哥李仲，字峰，陪着表兄弟陈奏庭去考武举，但是遭到了报靶人的刁难，于是心里不满的陈奏庭失手将人给打死了。所以作为保人的他们两兄弟，也都成了官府追捕的对象，只好逃到杞县暂避。 由于李信过继给了他的叔叔李春玉做嗣子，而李春玉在杞县有一个粮行，所以他就进了粮行，做账房。而他二哥李仲，则是躲到了他的姨母家里，教表兄弟们练拳。至于失手打死人的陈奏庭，也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反正也没有听到被抓住的消息。 李信是贡生。他二哥李仲是举人，还有教谕的职务。但是他们李家是文武传家，既要读书科考，又要习武强身，有不错的家传渊源。而且他们还在千载寺里学过武艺，拳术，枪术都拿的出手。和他们一起学艺的表兄弟陈奏庭射术了得，能在骑射的时候射出凤还巢（就是后面的箭射在前面箭的位置上），所以他也学的了很棒的射术。 来到杞县之后，他就大病了一场，一方面是对于前途尽毁的伤心，另一方面也是对于未来的恐惧。他病的很重，高烧不退，险些就救不过来了。还好他常年练武，身体远较普通人强健，终于转危为安。不过自从病好了之后，他就总是做那些奇怪的梦，跟人说了之后，所有人都认为他疯了，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不正常了，后来也就不再对别人说他的梦境了。 可是那些奇怪的梦却是一直在继续，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频繁的发生。不过还好只是梦而已，没有影响到他的生活。 李信起床之后，快速的吃了早饭，就背着弓箭出门。他这大半年都在练箭，似乎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总是在提醒他——拳脚是防身的，弓箭枪棒才是在乱世中更实用的。 “李公子，早啊。”守门的兵丁热情的向走出城门的李信打招呼。射箭那是要大场地的，现在城外盗匪横行，有些身家的都想办法搬到城里来了，所以李信也只能每天来城外的城墙根儿下来练箭了。 李信微微一点头，脚步不停的走了过去。但是那兵丁追了出来，也不敢上手抓，只敢在后面哈着腰跟着。 “李公子，您能再赊给小人一些粮食吗？”那兵丁小声的问道。 李信的嗣父亲叫李春玉，字晶白，号精白，所以杞县的粮号叫精白粮号，算是杞县城中不大不小的一个买卖。 李信停了下来，皱眉道：“老王，你前两次赊的粮钱还没有还上呢。” 老王依然笑呵呵的说道：“我家莲儿就送与公子抵账吧。我也好做个便宜老丈人。” “去去去！”李信挥手驱赶着老王，不耐烦的说道：“十岁的黄毛丫头，能做得了什么？本公子可不是爱吃亏的人。” 老王回头看一眼，见没有人注意这边，小声的说道：“李公子，邸报的事情，我给您找着门路了，这总算能抵的了账了吧？” 李信一听能弄到邸报了，于是点头道：“行，你的账免了，回头去粮店领一斗麦子。” “谢李公子！”老王喜笑颜开的拱着手，之后接着说道：“不过人家也不白给，每抄一份儿邸报，他要一石粮食。” 李信扭头就走，边走边说：“你的账还欠着。” “诶，李公子，您别走呀，好商量，咱们好商量。”老王立刻追了上去，继续纠缠着。 李信不耐烦的说道：“不管你找的是谁，就这个价码，我是用不起。朝廷的邸报十天半个月就有，要不了几次，我的粮号就要易主了！你跟他说，一份儿一斗，要是多了，我还不如去开封府弄去呢。” “行行行，我一定把话给带到。”老王赶紧答应下来。现在的粮食可金贵，有一斗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李信也不是没有同情心，实在是吃不饱的人太多，帮不过来。要是帮了一个人，其他人闻风而来，那他就算把粮号掏空，也帮不了多少人，最后还会被人们埋怨记恨，何苦来哉？！ 打发走了守城门的老王，他在百步（一步一米五六）之外摆好了箭靶，准备开始练习。他掏出了自己用骆驼骨打磨的筒形扳指套在拇指上，把箭杆尾部的凹槽往弓弦上一压，拇指一扣，就能把弓弦拉开，比原来的坡型扳指方便多了。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就是潜意识里有这样的想法，让他去做了这个筒形扳指，说实话，他之前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扳指。还有箭杆尾部的凹槽，也是一样，有了这个凹槽就不用虎口夹着箭杆了，射箭的速度快了许多。而且扳指的凸缘比较光滑，在释放弓弦的时候也不会有抅带的情况，使准确度更高。 “嘣”，“嘣”，“嘣”，弓弦释放后绷紧的声音连绵不绝，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他已经射出了五支箭，每支都是在箭靶的中心位置，团聚在一起的雕翎犹如梅花盛开一般。 “嘣”，“嘣”，“嘣”，弓弦绷紧的声继续响着，这次没有开始那么快了，毕竟他用的是一百四十斤的硬弓，即便是他每天练习运气的功法，也不能一直快速的放箭。要是连续快速拉弓的话，那胳膊可要有几天动不了了。 “咚”，“咚”，“咚”，随着一声声的羽箭射入标靶的声音，标靶中心附近的雪白的雕翎不断的扩大，慢慢的形成了一大团白花。 李信做了一次深呼吸，呵出一团长长的白气，放松了一下肩膀，慢慢的走过去，将三十支箭一支一支的拔下来，重新装在箭囊里。 他现在已经把这个筒形扳指的用法掌握的如火纯青了，他有些迷茫的摘下扳指，看了一会儿之后收了起来，摇头失笑。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居然能弄出一个他完全就没有见过的东西来。不过想了这么许久也没有答案，他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收拾好箭靶等物品之后，李信在冬日的阳光中转身回城。他还要回去看兵书呢，功夫再好也不过十人敌，百人敌，能排兵布阵，统领大军的才是万人敌。 第2章 卢象升心中的阴影 “割呀！剐了大汉奸！”…… “剐了袁崇焕！”…… 西市的刑场上人山人海，他们呼喊着，嚎叫着，想要亲眼看着引导东虏进京的大汉奸袁崇焕被凌迟处死。在高台上的袁崇焕每被割一刀，人群就会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 “我出一钱，助辽饷，买大汉奸的肉来吃！”突然，在人群中有一个人大声的喊着。之后他周围的人也受到了启发，一同大声的喊起来。一会儿之后，出钱买袁崇焕肉的声音在人群中反复的响起，呼声越来越高。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上了刑台，和刽子手耳语两句。刽子手点头应命，停止了行刑，并且将止血药铺洒在袁崇焕的伤口上。这是为了让受刑人活着受完三千六百刀刑罚，要是受刑人中途死掉的话，那么他们就会受到同样的刑罚，所以他们家传的手艺，不但有刀法，还有止血。 等一队兵丁过来，将人群向后驱赶，僻处一小块空地，一个箩筐被摆在了一个官员的脚边。军兵开始将叫喊的民众一个一个的放进来，进来的人把一钱银子放在箩筐里，就站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肉食’。 官员向刽子手一挥手，刽子手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之后又开始了他精妙的刀法表演。他从袁崇焕的身上细致的割下一条一条的肉，每一条都是一寸长，半指宽。他每切下一条肉，就抛给下面付了钱的人。 而接到肉的人，则宛如英雄一般，将手中血淋淋的肉条举得高高的，向其他民众展示着。 “袁贼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那人在向民众展示之后大声的喊道，之后泰然自若的将那刚从袁崇焕身上割下来的肉条放进了嘴里，大口大口的嚼了起来。 “好样的！” “大汉奸袁崇焕永世不得翻身！” “吃的好！” …… 外面的人群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那人将嘴里的肉咽下去之后，咧着血红的嘴，露着血淋淋的牙齿，向四下里打着拱，接受着英雄般的崇拜。 …… 明崇祯十一年，十二月十一日，巨鹿，贾庄。 卢象升忽地从床上做了起来，满头大汗。他心有余悸，那梦境实在是可怕，他不想再回想，但是脑海中却是不断的涌现出来。 那是崇祯三年时候的事情了，袁崇焕从蓟辽督师变成了汉奸，成了引导东虏入关，蹂躏京师的奸佞，就是因为袁崇焕想要议和。现在的杨嗣昌也想要议和，但是他的坚决反对的，他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主战。 “老爷，您没事吧？”他的仆人顾显听到动静，赶紧过来问道。 卢象升平静的说道：“没事，拿毛巾来。” 顾显立刻去准备，一会儿之后拿了温水泡过的毛巾进来，等卢象升擦完脸之后，劝道：“天还早，老爷再睡会儿吧。一天两顿稀饭，任谁也顶不了多久的，老爷还是多歇一歇吧。” 军中无粮，兵部的粮食供应已经断了七天，说是虏骑肆虐，运不过来。其实他知道，这是杨嗣昌和高起潜在给他施加压力，让他不能去作战，不要破坏他们的和谈大计。其实这种情况在他向皇帝表达了主战的想法之后就开始了，先是调走了关宁兵，接着又调走了大同兵，经过几次大战之后，现在他手里也就只有五千的疲兵而已。 可是袁崇焕的例子就在那里，谁敢议和，那就是取死之道，真的是千刀万剐呀！不管怎么样，主战只能是他唯一的态度。而且不战而定城下之盟，条件必定是苛刻的，这种像宋朝秦桧那样遗臭万年事情，无论如何是不能答应的。所以即使现在只有五千疲兵，他也只能带兵出战。 “军粮还能吃几天？”卢象升摇摇头，站起来，示意顾显帮他穿衣，随口问道。 顾显一边将卢象升的麻衣帮他穿上，一边低声的回道：“就够今天的了。”这些粮食还是巨鹿没有逃难的民众给送来的呢。 这几年年景不好，还有各种加派、催缴积欠和赔偿逃户的税赋（明朝的里甲，要是有逃户，那么逃户的税赋和徭役，就由同甲的人来赔偿），小民们真是要活不下去了。逃户越来越多，积欠和赔偿的也就越多。要么弃田逃跑，要么将田产投献给王公仕宦，要么狠下一条心，也参加到流贼当中去，世道是越来越坏了。 “唉，”卢象升微微的叹一口气，说道：“该走了，否则斥责的旨意就又要来了。” 顾显给卢象升把白网巾带好，小声的劝道：“老爷，您就服个软不行吗？至少也要让杨本兵（杨嗣昌）给咱们把粮草发过来呀。” “我父丧在身，陛下夺情，以卫社稷。孝，已然是不能全了，要是忠上再有亏，还有何面目苟全于人世。”卢象升淡淡的说道：“不必再劝，唯死而已。” 顾显擦一下眼角的泪水，想了一下，才开口道：“那老爷就不用着甲了吧，等起营的时候再穿，能省一点力气就省一点吧。”别看卢象升是总督天下勤王兵马，现在刚降了一级，挂的兵部侍郎衔，但是他从来都是和将士们同甘共苦的。将士们一天两顿稀饭，他也是一样，绝对不会多吃一点儿，这才让将士们在断粮七天的情况下依然跟着他离开坚城，追击让所有官军——包括边军都畏之如虎的东虏。 “穿上吧，”卢象升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这一身麻衣重孝，让将士们看着不好，对士气也有影响。” 顾显无奈，只好从架子上将那套山文甲拿下来，帮着卢象升穿在身上。整套铠甲有三十斤重，平时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现在每天只有两顿稀饭的情况下，就有些浪费体力了。 卢象升整理好铠甲，出了军帐，看看依旧还黑沉沉的天空，还有火头军开始造饭的火光，一股伤感不自觉的涌上心头。 此时帐篷里陆陆续续的走出了不少军卒，他们不是不想继续睡觉，而是饿的睡不着了，就早早的起来，哪怕是喝上一碗热腾腾的开水先垫一垫也是好的。他们有的身上还带着伤，有的两鬓已经斑白，缓缓的向火堆移动过去，一边烤火，一边等着早饭。 第3章 遇敌 卢象升去了马厩，看了看他的战马。他有好几匹战马，有他自己养的，也有皇帝赐给的御马。虽然现在军中缺粮，但是给马的草料还有豆料还是有一些的，要是战马也没有力气了，对于远离坚城的他们来说，那可就算是自寻死路了。 等卢象升回到主帐的时候，山西总兵虎大威和宣府总兵杨国柱已经来了。这两年他们合作的还可以，又有尚方剑的威慑，自然是能指挥的动的。虽然尚方剑只能对副将以下的军官先斩后奏，但是袁崇焕就能把毛文龙给斩了，虽然这后来成为他的罪名之一，但是面对尚方剑的威力，虎大威和杨国柱都是不敢用自己的脑袋来试。 “参见总督。”虎大威和杨国柱站起来，向卢象升拱手为礼，他们都是穿着铠甲，所以不行跪礼。 而被临时贬来赞划军事杨廷麟，则是文官袍服，蓝色的官袍，上面缀有鹭鸶的补子。他向卢象升拱手道：“学生参见总戎。” 卢象升在帅案后坐了，道：“不必多礼。叫你们来，是要你们回去准备，吃过早饭直接拔营西进。” 虎大威和杨国柱相互看了看，眼中都充满了担忧。虎大威心直口快，说道：“督臣，咱们还是去南边的鸡泽，和高监军（高起潜）汇合吧。咱们只有这五千老弱残兵，在野外没有一战之力的。” “人人畏虏如虎，国家如何自存？！”卢象升大声的说道：“我等食朝廷俸禄，自当为国尽忠！为君分忧！此战，唯死而已！” 虎大威不敢再劝，杨国柱也不打算开口了。不过他们心中是怎么想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很快吃过早饭，各营收拾东西，拔营前进。这个拔营可是不容易，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帐篷，锅具，木料，等等。所以步兵一天行军三十里，其他的时间都是在忙着安营扎寨了。 等中午的时候，队伍走到了蒿水桥，队伍的斥候来报，遇到了虏骑。 “多少骑？”卢象升骑在他的五明骥上，神色不变的问道。 斥候回道：“过百骑。” “列阵！”卢象升立刻命令道。 这边刚下过命令，远处就有大股的烟尘腾起，隆隆的马蹄声很快就传来了，队伍中开始骚动起来。清兵多是一人三马甚至是四马，一百多人的队伍，马匹却能达到四五百匹，声势骇人。 卢象升立刻派出亲兵，弹压队伍。 “列阵！列阵！” “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阵散了，谁也活不了！” “他们只有百骑，不要慌！” …… 队伍中的喊声不断，终于将骚动的队伍控制下来。都是打老了仗的边兵，冷静下来之后就快速的在军将的指挥下列阵。前面三排是火铳手，后面是弓弩手，再后面是长枪兵和刀牌手，大炮移动困难，也是在慌乱的向前移动。而虎大威和杨国柱两人的家丁骑兵，则是列阵于步军的左右两翼。他们只有五千兵力，大炮不多，只能列出这种一面拒敌的一字阵了。 明军这边的阵型还没有布置好，清军的骑兵部队就冲过来了。他们衣服杂乱，有的是披着白色棉甲的，有的则是穿着蒙古袍。他们夹着雷霆万钧之势，向还在调整阵型的明军冲了过来。 已经站到前排的火铳手们慌了手脚，有的手哆嗦的厉害，怎么也没有办法将通条从枪管插进去；弹丸也会放进去好几颗；火药更是不知道倒进去了多少。 “嗷~喔~嗷~嗷~”清军骑兵不断发出狼嚎，快速的冲了过来，有的手中挥舞着弯刀，但是更多的是将弓箭拿在了手上。 “砰”，不知道是谁先开了一枪，之后“砰”，“砰”的枪声就连续的响了起来，中间还夹杂着一些火铳手的惨叫声，可能是炸膛后被伤到了。很快，火铳施放之后的产生的白烟在阵列前弥漫，还好冬日的北风不算小，一会儿就将它们吹散了。 卢象升本来很白净的皮肤，现在变成了黑色，因为此时的清军骑兵还在百步之外，火铳更本就打不到敌人。不论是鸟嘴铳，碗口铳，还是三眼铳，都打不到敌人。虽然弗朗基炮和红夷大炮能打的到，但是事发突然，现在还没有架设好。 “让火铳手装填！”卢象升大声的喝令道：“三段连射！有敢无令施放的，杀！弓箭手，齐射！弩手准备！” 弓箭手们在火铳手之后，所以还算比较镇定，在军官的命令中开始射箭。虽然这个距离上，用他们手中最多六十到八十斤拉力的弓箭，不一定能给敌人造成多少伤害，但是能让敌人的速度慢一些就算是成功了，毕竟战马冲过来，可不是他们能够挡得住的。至于说他们战弓的拉力，现在缺饷缺粮的，就算是给他们一百斤以上的硬弓，他们也来不开。 弓箭的射速要比火铳快的多，几个呼吸之间，已经齐射了三轮，箭雨终于给敌人造成了一点点的伤亡，让蒙古骑兵开始拨转马头，向右侧绕了过去，从明军侧翼二十几步的距离掠过。 战马上的蒙古骑兵侧身，开始向明军的军阵中射箭。他们的准头不错，即便是在飞驰的战马上，也有好些能射中明军的脖子和肋下。这些地方都没有防护，中箭者立倒。而明军的马队很少，不敢出击，只能用弓箭和手铳还击，但是收效甚微。 “轰”，“轰”，“轰”…… 正当清军绕到明军的后方的时候，明军还在后面的大炮顺势调整好了角度，对刚刚绕过来的清军连续开炮。装的都是群子，打出去就是一大片，给完全没有准备的清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至少有七八个骑兵从马上掉了下来，战马也被打倒了十几匹。清军不得不向外带马头，绕一个更大的圈子，和还等在正面的清军汇合。别看那些穿白色棉甲的清军人少，只有三十几个人，但是要论战斗力，他们才是主力。 第4章 坚守待援 卢象升用这短暂的时间，立刻让炮兵四处布置，虽然分散了火力，但是这种旷野之中与骑兵对阵，要是有薄弱环节的话，很快阵型就会被打散。被打散之后，那就是伏尸十里的结局。 卢象升重审军纪，让火铳手们在统一指挥下三段射击。炮兵也在快速的装填火药和弹丸，弗朗基炮比较快，只要把准备好的子铳装入母铳就可以了。弓箭手则是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在极短的时间内连放三箭，对于缺少食物的他们来说体力消耗还是挺大的。 但是清军却不再攻击了，而是分散开来，在三百多步外的距离上停了下来，有的甚至下了马，开始给战马喂些豆子。 可是明军也不敢撤退，只要他们的阵型一乱，清军就能快速的冲过来，他们就没有了防守的力量了，那时候只能任人宰杀。所以明军只能列阵不动，并且开始组装拒马等物件，准备在这里立寨建营，等待援兵。 “伯祥兄，”卢象升把杨廷麟叫过来，说道：“你去鸡泽跑一趟吧，高监军带着关宁骑兵就在那里，只要关宁骑兵一到，咱们就能吃下这支虏骑。就算是虏骑有援兵过来，至少咱们也能有还手之力，等保定和真定的部队赶过来，这一路虏骑就不要想回去了。” 杨廷麟拱拱手道：“九老（卢象升号九台），现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学生怎么能离开呢？” 卢象升开口道：“此间伯祥兄最合适，派其他人，未必能说的动高监军。” “可是，学生是上书皇上，言说杨嗣昌和高起潜专宠弄权，才被他们贬出京师的呀。学生却是最不合适的人。”杨廷麟苦笑着解释道。他也知道他自己的分量，文不能出谋划策，武不能上阵杀敌，只不过是在这里浪费一个人的粮食而已。但是事实又是如此，他是得罪了高起潜和杨嗣昌的，现在去搬救兵，很可能是不会有结果的。 卢象升看看远处好像在牧马的敌兵，无奈的说道：“伯祥兄就勉为其难吧，你毕竟是文官，这点体面还是有的。要是派其他人去，恐怕连高监军的面都见不到。能不能为君上分忧，为黎民解倒悬，痛歼鞑虏，就看伯祥兄能不能请来援兵了。” “那，学生这就去走一遭，一定将关宁骑军带来。”杨廷麟听了卢象升的话，顿时觉得责任重大，立刻答应了下来。所谓铁肩担道义，不外如是。 卢象升立刻拨了十个骑兵护送，都换上了体力好的战马，在稍做准备之后，就突然全速冲了出去。幸好清兵不多，还有好多都下马了，装出一副悠闲的样子，所以杨廷麟他们突围的很顺利。只有几个蒙古兵试图去追击，但是他们追了一会儿发现追不上之后就放弃了，只有十几个人而已，他们这一路攻城拔寨，连天启皇帝的老师，前蓟辽督师孙承宗都杀了，还有必要在乎其他官员吗？ 卢象升看见杨廷麟他们成功的突围了，也是放下心来。开始利用这段时间，让士兵们把拒马放出去。 清军当然不会什么也不做，不过也就是用弓箭来射杀出来摆放拒马的明军而已，他们在等援军，他们这一百多人，是吃不下这支还算有些军纪的明军的。他们从小就开始骑马射箭，参加围猎，各个都是最出色的战士。他们手里的步弓，最少也是一百斤拉力的，射程要比明军手里的火铳还有弓箭远的多，所以他们可以放心的站在原地瞄准，射箭。当然对于明军的大炮，还是会有适当的敬畏的。 在付出百余人死伤的代价之后，卢象升终于在入夜之后建起了一座简单的营寨，将士们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用像在旷野中那样提心吊胆了。 卢象升在晚饭之后巡视营寨，要防止敌人来偷营，要是发生炸营的话，等天亮了，他们除了投降，就是被屠杀了。 等安排好营中防务，卢象升回到军帐的时候，看见了在外面眺望的杨国柱和虎大威。 “督师~”杨国柱才叫了一声，就被卢象升抬手制止住了。 卢象升脚步不停的说道：“进来再说。” 杨国柱和虎大威只好跟着卢象升进了营帐，等卢象升一坐下，杨国柱就立刻说道：“督师，今夜是最好的突围机会，要是晚了，东虏的援兵就来了。” 卢象升没有说话，他看着虎大威。 虎大威只好开口道：“杨总兵说的是正理，乘着敌兵的援军还没有来，咱们立刻突围，至少能回去两三成。请督师早做决断。” 卢象升不想动用尚方剑，那样只会让手下的将领们离心离德，这不是他的风格。他想了一下，开口道：“现在的情形我也知道，咱们看着是危险，可要是能把鸡泽的三万关宁军调过来，咱们就能把这一路虏骑击溃，振奋军心！虏骑分路劫掠，每一路都只有几千骑而已，咱们数万大军，击溃他们没有问题。” “击溃？说的好听，官军什么时候能够在野战中击溃有数千兵马的虏骑？以前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可是现在的女真，不光有齐射，还有大炮呀。数量，质量不比官军的差，操炮的都是顺降过去的官军炮手。而且清军军纪严苛，尤其是对于投降过去的汉人而言，被贬为奴和杀头抄家是常有的事。所以那些汉兵，在官军中是绵阳，到了清军那里，就都变成猛兽了。”杨国柱和虎大威在心中发着牢骚，他们相信卢象升也是知道的，只是重担在肩，不敢辜负皇帝的信任和恩典，也没有办法忽视朝中的物议，所以不得不主动出击。 两人沉默着，都什么也不说，气氛有些凝重。 卢象升最后命令道：“今夜谨守营寨，约束士卒。明天等关宁军到来，便主动出击，与关宁骑军合击，一举击溃虏骑，振奋民心士气！” 杨国柱和虎大威看着一脸坚毅的卢象升，他们知道督师已经下了决心，这两年在卢象升手下听命，自然知道卢象升的脾气，所以不敢再劝，只好抱拳肃立，大声的答应道：“末将遵令！” 第5章 高起潜借刀杀人 夜晚，鸡泽县。 杨廷麟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城墙上兵丁，让他们打开早已紧闭的城门，他才领着十个护送的骑兵进了城。当然，应该是得到高起潜的允许，才把他们放进去的。 高起潜带着的三万关宁军全部都在城内，四门紧闭，一副死守坚城的架势。 杨廷麟进城之后一打听，才知道高起潜住进了城中的一座大宅，是当地的富绅家宅院。官场是自来就是有“官不修衙”的说法，只要衙门门面规整，围墙完整，只要里面的房屋能凑活着用，是绝对不会有官员来修缮衙门的。所以像高起潜这样的内侍，是绝对不会住在衙门里的。 杨廷麟立刻就去高起潜那里，但是到了门口却被拦了下来，被告知高监军正在军议，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杨廷麟亮明了身份，要门卫去通报，可是等了一刻钟，都没有回应。 “站住！”杨廷麟等的不耐烦，要直接进去，却是被守门的兵丁给拦住了。 杨廷麟大声的喝道：“让开！我乃兵部主事，太子筵师！奉总督天下入援兵马卢督师均旨而来，谁敢拦我，罪当斩首！”杨廷麟是正牌子的进士出身，又做过翰林，仕途一片光明。又是太子的筵师，将来太子登基，入内阁那是铁板钉钉的事情，所以此时散发出来的气场，是一个小小军卒不敢直视的。 趁着守门士兵愣神的功夫，杨廷麟昂首阔步的进入了宅院。里面的军兵看见一个文官进来，也不敢盘问，杨廷麟一路顺畅的走了进去。他过了照壁，拐过了游廊，接近正堂的时候，就听见了里面的丝竹之声。 “哈哈哈，到底是教坊司的官妓啊，这曲子唱的~”一个军将正在夸赞刚刚表演完的歌妓，门帘被杨廷麟掀起，灌进一股冷风，将他的夸赞定在了嘴里。所有人都是回头看门，在主位上高坐的高起潜，原来满脸的笑容立刻变得僵硬。 “虏骑肆虐，君父不眠，直隶百姓惨遭蹂躏，期盼王师，尔等竟然在这里饮酒作乐？！”杨廷麟进了门，盯着眼前的军将们大声吼道。 将领们都站了起来，脸色不善的看着这个蓝袍小官。倒是高起潜最有风度，站起来拱手笑道：“杨主事，来的正好啊，某家正在犒赏将士们呢。” “饮酒，狎妓，这也是犒赏？！”杨廷麟丝毫不留情面，怒气冲冲的质问道。 “末将等先行告退。”军将们一看来者不善，而且高监军对来人还有几分尊重，于是也都识趣的起身告辞离开了。而表演的歌妓们，也在高起潜的挥手示意下，无声的退入了后堂。 高起潜点点头，等将军们离开之后，随口吩咐道：“来人，拿一副新碗筷来。”之后对杨廷麟拱手道：“杨主事，现在时局艰难，将就一下，还请杨主事不要见怪。” “卢督师那里都断粮七日了，要不是百姓接济，现在的五千疲兵，怕都要成路边饿殍了！”杨廷麟怒不可遏的说道。他很愧疚，之前卢象升让他去督办粮草，可是他连一粒粮食也没有催要到，因此现在才觉得越发的愤怒。 高起潜还是一副笑容，说道：“杨主事，这个您应该去和户部说呀。要是卢督师那里实在困难，我这里可以接济卢督师十石粮食。”他看着杨廷麟的脸色愈发愤怒，赶紧说道：“杨主事，我知道这有些少，可是我这里也不富裕呀，这还是从着三万军兵的嘴里给卢督师挤出来的呢，要是再多的话，某家就要被军兵们戳脊梁骨了。” 杨廷麟皱眉想了一下，现在是一文钱难道英雄汉，十石粮食虽然少，但是也够一顿饭的了。不过现在粮食倒是次要的了，援兵才是最主要的。于是没有再穷究高起潜的不是，拱手道：“高监军，现在卢督师在蒿水桥与虏骑数百对峙，请高监军速发援军，痛歼虏骑。” 高起潜想了想，知道那里离的清军很近，说不定现在已经是数千铁骑了。再说了，这个卢象升可是个范拧的人，议和又不是他和杨嗣昌两个人的意思，也是秉承上意而已，倒是对他们两个横眉冷目的。还敢阻止议和，一力主战，他现在就算是有能力去救，也不会去救援的。 “哎呀，不巧呀。”高起潜遗憾的说道：“我刚接到通报，说东面临清有警，我已经给京中上了奏报，兵部的行文不日便到，某家也是爱莫能助啊。” 杨廷麟急了，立刻说道：“此地去巨鹿只五十里，而距临清则百五十里，监军怎么能舍近求远呢？！” 高起潜一连无辜的说道：“这个某家也知道，可是某家没有专断之权，只能奉令行事。”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杨廷麟一拍桌子，大声的说道。此时桌上的酒盅翻倒，筷子落地，一阵乱响。 高起潜此时立刻冷下脸来，冷冰冰的说道：“某家是皇爷派来的监军！不听君令，难道听你杨主事的命令？！” “下官心急如焚，口不择言，请监军恕罪。”杨廷麟赶紧站起来赔罪。他这个话要是被汇报到皇帝那里去，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皇帝这些年可是处理了不少文臣了。 高起潜收起了冷面孔，笑道：“某家知道杨主事对皇爷的忠心。” 杨廷麟这才稍稍放心，接着说道：“还请高监军速发援兵去蒿水桥，即便不能尽起大军，先发一万兵马也可。下官这就给兵部禀报，杨本兵定会明晰利害，先救卢督师的。” “杨主事与其在某家这里浪费时间，还不若早些给兵部禀报的好。”高起潜很是善意的提醒道：“只要兵部行文一到，不论是北援卢督师还是东救临清，某家都会遵照执行的。” 杨廷麟见高起潜把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而且人家说的都是光明正大的理由，还真是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他没有办法，只好妥协，先向兵部禀报，再来想办法劝说高起潜出兵。现在就只能期望，清军不会增兵了。 第6章 被围 卢象升等的关宁兵没有来，倒是清军的援兵又来了几千，将卢象升围了起来。卢象升知道这是他的最后一战了，于是下令将剩下的全部粮食都给士兵煮饭，饱餐一顿，好有力气大战一场。 天刚放亮，清兵就开始了进攻。还是老套路，让蒙古骑兵在前驰射，吸引明军的铳炮，试图让明军的阵型崩溃。而精锐的清军甲士，则是在后方下马步射，等明军的阵型溃散了，他们就放马追杀。 在一声声号角的催促联络之下，蒙古骑兵终于发动了攻击。他们潮水般的纵马直冲而来，隆隆的马蹄敲击着地面，让人觉得大地在震动。而箭矢就像是雨点一般的从天而降，阵列中的明军都低下了头，让头上的八瓣铁盔挡住斜坠下来的箭矢。但是胳膊，肩膀，腿这些地方就防不住了，队列里总有被射中的士兵发出或是惊叫或是咬牙硬撑的闷哼声。 此时的明军装备已经十分窘迫了，只有军官和精锐士卒才会有扎甲，普通的士兵只有一身大红色的号服而已。还好是冬天，厚厚的棉衣能阻挡一下敌人的箭矢，使之不能深入。还有就是在远方漫射的敌兵并不多，毕竟有两百多步（一步一米五六）的距离，是十分消耗体力的。 “轰”，“轰”，布置在前面的弗朗基炮已经开始射击了，蒙古骑兵已经进入了一百多步的距离。炮手用的是霰弹，以求大量杀伤急冲而来的敌骑，让敌人知难而退。虽然有几个骑兵被打下了战马，但是他们还是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直冲而来。 卢象升手中的炮兵实在太少，只能在四面各布置三门三号、四号弗朗基炮，这种炮是轻型火炮，绑在推车上行军和作战。既然是轻型火炮，射程自然就不太远，所以就不能齐射，而是要两门先射击，之后中间的一门再发射，从而形成连环射击的效果。 “准备，准备，装弹！快！”军官在不停的催促着炮兵的操作手。还好弗朗基炮是后装炮，只要把早已装好的子炮放入母炮的腹中，再用木块儿垫在后面的空隙里就可以发射了。但是看着敌人的大队骑兵不断的靠近，还是让所有人觉得紧张。 “放！开炮！快呀！”军官用颤抖的声音嘶吼着。 炮手用火把点燃了药捻子，之后就赶紧向后跑去。而另一边的助手，先是惊讶的看着燃烧的药捻子，之后也将还拿在手里的木块儿扔下，也向后跑去。炮手太紧张了，助手的木块儿还没有垫进去呢，就点燃了药捻子。这可不是闹玩儿的，整个大炮就要被毁了。而且此时明军的火器质量也很差，点燃炮火之后，都是要躲的远远的，以免被炸膛或是因为后坐力弹起之后伤到。 “通”的一声响，接着就是一阵叮咚乱响。子炮在发射之后，在后坐力的作用下砸在了弗朗基母炮的空腹后沿，将后沿砸破了一个角。接着子炮就翻出了凹槽，翻着跟头落在了后面的备用子炮上，发出了一阵碰撞声。 巨量的发射药烟雾散发开来，让大炮的周围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其他的两门炮又发射了一次之后，炮兵们就转身跑了回去，他们的位置太靠前，敌人的骑兵冲过来，第一波遭殃的就是他们。与其在这里等死，还不如先回阵中躲避呢，也许过一会儿援军就来了。 “三眼铳，准备。”第一排的手持三眼铳的将士已经半跪在地上，第二排第三排的长枪手们则是将枪尾顿在地上，用脚顶住，枪头斜指向上，密密麻麻的犹如缩成一团的刺猬一般。 “砰”，“砰”，“砰”，还没有等到军官的命令，有的铳手就擅自开了枪，其他的三眼铳手也都是争先恐后的点燃药捻子，将三支一尺不到的枪管里的铳子向冲过来的蒙古骑兵打了出去。 “不要急，等一等！还没有到二十步！”军官徒劳的制止声淹没在了“砰”“砰”的枪声中。 还好三眼铳是两用的，发射完铳子之后，前面的三个枪管组成的铁管子，就可以当作是狼牙棒来用。要是他们手里拿的是鸟枪之类的火铳，那打完之后就只能当烧火棍来用了。所以北方的边兵都不喜欢用鸟枪，即便鸟枪打的远，也没有人愿意用。 蒙古骑兵在进入距离明军三十步的距离之后，就很轻松的拨转马头，转而横向运动，并且开始用骑弓向明军射箭。他们用的是重箭，在三十步的距离，能够洞穿重甲。而且他们射箭的速度又很快，两个呼吸就能射一箭，这次倒下去的明军士兵多了起来。 不过这些士卒都是宣府和山西的边兵，经常和蒙古部族打仗的，他们都知道，在现在的情况下，阵型千万不能散，否则的话只有死路一条。于是他们都坚忍的保持阵型，有附近的同袍倒下了，就自觉的递补上去，挺起长枪，不能让敌人的骑兵冲进来。 “轰”，“轰”，四边的炮手继续开炮，用来轰击绕着方阵兜圈子的敌骑。炮手前面竖着大盾，能够保护他们免受箭矢的侵袭。大炮又多是后装的弗朗基炮，基本没有炸膛的风险，只要他们自己不出现操作失误，就能持续的射击。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们的弹药量。 蒙古骑兵换了一波又一波，每次都是同样的战术，想要用弓箭的杀伤来动摇明军的阵型，但是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了。 其实直接冲阵也是可以的，但是那样的话伤亡会更大一些。显然，清军不想为这支没有援兵的孤军付出更大的伤亡，他们更像是在做游戏，一点点的将敌人的体力消耗一空，将敌人的精神摧残到崩溃。等明军放弃了，他们再开始杀戮。 卢象升在阵中一直保持着平静，让全军的将士都认为现在没有什么危险，不过是平常的一次战斗而已。不过他不经意间向南回望的动作，还是让熟悉他的亲兵还有家人顾显都感到了事态的严重。 第7章 死战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而明军的弹药也越打越少。而且长时间的开炮之后，军阵完全笼罩在了烟雾当中。而且今天基本没有什么风，让发射药形成的迷雾经久不散，处在军阵中的明军已经完全看不清楚对面清兵的情况，只能从马蹄声中判断敌人是进攻还是绕行。 终于，在快到未时的时候，明军中的火炮再也没有响起了。只有偶尔的火铳的声音响起，但是这已经无法阻止敌人的进攻了。 “愿为主子爷效死！愿为主子爷效死！”突然清兵那里传来了一阵阵的嘶吼声，是汉语，边兵们能听的懂。 之后就听见了隆隆的马蹄声，这次和那些蒙古人的轻骑兵不同，马跑的不快，但是感觉犹如山岳一般的稳健，缓缓的压了过来。之后骑兵开始慢慢的加速，骑士们不自觉的发出了呐喊声，速度在不断的加快。 透过厚厚的烟雾，卢象升在马上只能看到一堵黑墙由远及近的压过来。 “是死兵！是东虏的死兵！人马具着重甲，如墙而进，有进无退！”在辽东镇呆过一段时间的亲卫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他们要冲阵了，长枪兵太单薄了！” 卢象升立刻命令道：“中军！增援正面，长枪在前，弓弩准备！” 中军的士兵们排着队伍向前进，列在了正面队列的后面。原本列在原地的弓弩兵想要退回来，但是被卢象升的军令阻止了，那些死兵已经冲过来了，要是队伍出现混乱的话，就再也挡不住了。 前排的军官估算着距离，因为烟雾缭绕，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终于，他觉得差不多快要进入五十步了，于是赶紧喊道：“弓弩准备！” “咯吱”，“咯吱”的开弓声音响了起来，而腰张弩早就已经打开并瞄准了前方，弩箭已经放在了凹槽上，只要扣下悬刀，机括就会松开。说实话，对付这种重甲，弓箭兵手里的不到八十斤拉力的弓，不会有太大的威力，主要还是看这些弩手的了。 骑在马上的卢象升也从弓囊里拿出了弓，扳指早已带在了拇指上，并把带子固定在了手腕上。他知道援兵不会来了，现在只是死战而已。他的弓是一百斤的，比起一百二十斤的强弓来说有些不如，但是比起那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文官同僚来说，他确实是担得起“天生神力”这个号称。 “放！”军官用破了音的嗓子长长的吼着。 “嘣”，“嘣”，“嘣”，弓弦释放的声音参差的响了起来。卢象升也几乎是同时开弓放箭，一气呵成。箭矢冲破迷雾，飞向了如墙而进的清军死兵。 “啊”，“啊”，“啊”，第一排的死兵们发出了疼痛的叫喊，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前进。即便是马上的骑士看样子已经是死了，手都放开了缰绳，但是他们依然能够萎顿的坐在马上，引领着马队继续向明军冲了过来。 “射马！射马！他们是连在马上的！”卢象升的亲兵嘶吼着，提醒着。 此时已经来不及齐射了，只能由弓弩手们自由射击了。腰张弩，要用脚踩住弩身，再用跨在腰上的绳子来给弩上弦，射速要慢的多。当他们上好弦的时候，清军的死兵已经冲到了眼前，还没有等他们把弩箭放到凹槽里，前面已经传来了长枪折断的声音。 第一排的死兵已经撞上了长枪，有的连人带马被长枪洞穿，有的则是由于巨大的冲击力将长枪折断。还有的正好出于长枪的间隙中，没有被捅到，他们就用手中的弯刀，骨朵，短枪，战斧等等兵器，左劈右砍，向纵深冲去。 弓弩兵们不敢再站在原地，转身向后跑去，不过他们立刻就被后面的刀牌手们拦住了，军官嘶吼着：“后退者，斩！” 弓弩兵们无奈，只好丢掉弓弩，抽出腰间的腰刀，站在了刀牌手的前面。其实那些刀牌手也害怕，但是卢督师确实待他们不错，真的是做到‘共苦’了。要是为了什么劳什子的皇帝，放两枪，开两炮也就对得起他了，可是身后的卢督师，却是要同进退，共生死的。 明军士兵们用三眼铳砸的，用长枪刺的，还有用腰刀斩马腿的，有什么招数就用什么招数，总算是将突入的清军死兵给拦住了。可是还没有等他们歇口气呢，第二排的重甲骑兵就紧接着飞奔而至了。后面刚站定的长枪手，立刻陷入了危急。 清军死兵沿着第一排同伴撕开的缝隙，向前继续挺进，踩着明军的尸体和活人，也同样踩着第一排倒下的同伴——和他们一样的奴隶降兵。 卢象升此时依然冷静，他从箭囊中抽出一支雕翎箭，迅捷的搭弦，开弓并瞄准，施放。箭矢入流星一般飞了出去，射入了一匹披甲战马的眼睛，那匹战马疯狂的奔跑、跳跃、撂蹄子，将旁边的一匹战马踢翻。但是也仅仅造成了一小点的混乱而已，第三排的清军死兵重骑又轰隆隆的飞奔而来。 而此时，蒙古轻骑兵依然在对两翼实施着骚扰，奔驰射箭，让虎大威和杨国柱不敢派兵来支援正面。卢象升也看到了左右两翼的情况，也就没有让虎大威和杨国柱来增援。在旷野之中，正面或者是左右两翼，再或者是后方，不论哪一面的阵型乱了，步兵站不住脚了，那就只有被骑兵追杀的份儿了。 卢象升还在稳定的射箭，这已经是他射出的第七箭了，撂倒了五个具甲重骑。第一箭他也射的是人，而且战场上迷雾重重，不知道到底射中了没有。还有一箭射中了马的面甲，居然被崩开了。 不知什么时候，虎大威已经来到了他的马前，大声的喊道：“督师，突围吧！趁阵型还没有破，末将带着骑兵，就算是拼死，也能把督师护送出去！” 第8章 阵散 卢象升低头，看着脸上黑乎乎的虎大威。其实他们现在基本都是黑乎乎的，虽然火炮施放后的烟雾是白色的，但是中间有没有燃烧完全的碳粉，落在脸上就变成黑色的了。 “我不死于战阵，就会死于西市！”卢象升决绝的喊道：“袁崇焕殷鉴不远，畏敌不战，纵敌劫掠，难辞其咎！今日唯死战而已！回你的位置！” 虎大威劝道：“督师，还是走吧。挡不了多久了，一旦阵型散了，想突围就难了！” 卢象升抬头观察了一下正面，发现刚增援上去的长枪兵也摇摇欲坠了，于是吼道：“等我战死了，你是战是走，自己决断！”说完之后顺手张弓搭箭，向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清军重甲骑兵射去。 虎大威还没有开口，杨国柱也来了，带着他的家丁，牵着马。但是看见虎大威之后，他就知道想让卢象升突围的话不必再说了。他将自己的家丁安排好之后，来到虎大威的身边，问道：“你劝过督师了？” 虎大威无奈的点点头，看了看杨国柱带来的骑兵。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点点头，之后就没再多说，而是加入到了战斗中。他们都是弓马娴熟的武将，家丁们也都是全饷全粮供给的精兵，战斗力自然强悍，战斗意志也比普通士兵高的多，所以他们的加入，虽然只是用弓箭支援，也是稍稍阻挡一下清军的攻击。 又是一排重甲铁骑冲了上来，突破点的长枪手损失殆尽，明军正面的防线终于坚持不住，开始有士兵转身逃跑。而清军的死兵们，则是突入到方阵的中间，开始追砍只有短兵器的明军。 等在后方的清军白甲精锐，终于开始了进攻。他们上马，呼喝着顺着突破口冲了进去，并且轻巧的带动马匹，转向两边扩展。他们有的用大枪，有的用骨朵，有的用顺刀，对明军陷入慌乱的士兵进行砍杀。 明军没有了阵型的保护，完全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士兵们开始逃跑。但是他们的逃跑冲乱了本来还没有奔溃的同袍，他们相互纠缠拥挤着，把后背留给了追杀而来的清军。 清军的骑兵放慢马速，在外围杀戮着明军的步兵，给他们造成更大的恐慌和混乱，然后驱赶着这些慌乱的明军士兵冲向依然还没有溃散的明军，让他们自乱阵脚，不能形成抵抗。 “结阵！结阵！”卢象升的亲兵们大声的呼喊着，但是没有人听他们的，都是闷头继续溃逃，只要比他们的同伴跑的快，不是最后一个，暂时就是安全的。卢象升的亲兵斩杀了几个溃兵，但是后来的溃兵有的向两边绕开，有的则是拿盾牌或是腰刀招架，然后把这些阻止他们逃命的家伙也冲散。 卢象升没有留意这些溃兵，他知道，就算是他站在这些溃兵面前，也是会被这些溃兵给裹挟这后退的。这就是兵败如山倒，这就是‘倒卷帘’，凭他手下这二十几个亲兵是挡不住的。他依然在用箭矢射杀着清兵，不过是那些刚冲进来的清军精锐。 他已经射了十几箭了，右臂有些累，但是他还是坚持着，用精度来弥补力度的不足。每次都是拉七八分满，专门射清军的面门。清军穿着厚厚的棉甲，外面镶满了铜钉，内层还有铁片，既保暖，防护能力也很好，头盔上也扎有帽帘，只有面门这里是没有防护的。 眼看着冲进来的敌人越来越多，而且自己的亲兵们也大都被败兵冲散了，卢象升将大弓放进了弓囊，拔出了双手雁翎刀，一磕马腹，准备向敌人冲去。 在一边的虎大威眼疾手快，一下子抓住了卢象升的马笼头，劝道：“督师，标下的骑兵还没有乱，现在冲出去还有机会。” 卢象升用雁翎刀向下虚劈，砍向虎大威的手。虎大威只好放开了抓马笼头的手。卢象升高高的扬起雁翎刀，大声的喊道：“随我杀虏！报效君父的时候到了！” 他也不等其他人的响应，就率先向突入阵中的清军冲了上去。他仅有的几名亲兵也紧随其后，虎大威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上马跟上，杨国柱则是一直保持着沉默，他们的家丁也是静静的站着，离乱兵远一点，自己聚在一起。 “愣着干什么？！”杨国柱吼道：“放箭！给督师护着两翼！” 虎大威也对他的家丁们下了同样的指令。在他们看来，着样的情况下战死，实在是不值当，也许是忠君报国的书读多了吧，他们只能将崇敬放在心里，但是却不会去和他一起一死以报君王。 卢象升冲进了清军当中，挥砍着精钢打造的雁翎刀，趁着清兵不备，连续斩杀了几名清兵。而他的两翼，则是被箭雨护翼着，清军被迫向两边躲开。 清军的重甲骑兵已经继续向纵深冲击而去了，毕竟重骑的速度不快，掉头也不容易。他们冲出明军的军阵之后就算完成了任务，不论是死了的还是活着的，都不在是最下等的降奴，而是可以进入汉军旗，还能立功受赏，加官进爵。 卢象升对清军的轻骑左砍右劈，遇到能挡住他钢刀的，也不做停留，随手向后一甩刀，不管能不能击中敌人，都继续冲向下一个目标。 清军终于发现了这个偷袭者，用满语大声的提醒着。有些清军的骑兵停了下来，回身准备迎战，有的则是拿出了弓箭，要尽快解决这个麻烦。 有不甘束手待毙的明军士卒，则是趁着这个空隙，回身用长枪、腰刀、三眼铳开始向停止运动的敌人骑兵攻击。骑兵在没有速度之后，对上步兵的攻击，完全没有优势可言，瞬间就有十几名清军轻骑兵被各种兵器杀死。 与此同时，几支箭矢射向了卢象升，他的战马好像知道危险来临一般，人力而起，将两支最致命的箭矢挡了下来。箭矢钉在了它的脖子上，直没羽尾，然后它缓缓的跪下，将身上也中了两箭的卢象升放了下来，自己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悲鸣。 第9章 陨落 卢象升顾不得自己的爱马，脱离马镫站起来。用左手握住箭杆，用雁翎刀将箭杆斩断，让这箭矢不能影响自己的动作。他穿着山文甲，防护力还不错，里面还有厚棉衣，箭矢之入肉一寸余，都不是要害部位，所以他还能继续战斗。 他双手握着雁翎刀，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目标，就看见一个清军骑兵冲了过来，那骑兵拿的是骨朵，不管穿的是什么铠甲，只要被砸上一下，一样是伤筋动骨或是直接死亡。 卢象升站定，等着敌人的到来。等敌人马上就要接近的时候，迅速的蹲身挥刀。先是斩断了敌人的马腿，之后就地一滚，躲开敌人的砸击。随着一声哀鸣，敌军的骑兵连人带马在地上翻滚。 他再次站起来，寻找下一个敌手。此时一支箭矢从左侧飞来，深深的扎入了肋部。卢象升发出一声闷哼，他打算再一次将箭杆砍断，但是却力不从心。无论怎么动，只要用到左手，伤口就钻心的痛，冷汗不断的顺着头盔流了下来。 “督师，小心！”他的亲兵大声的提醒道。 卢象升抬头，看见一骑已经飞驰而来，他只来的及把刀竖在身前，敌骑的刀就挥过来了。“铛”的一声响，卢象升就被巨大的力量带着向后倒去，而后翻滚两圈儿，才停了下来。此时左肋的箭矢在地上撞击，伤口扩大，血流如注。 卢象升拄着雁翎刀半跪起来，不辨方向，他刚站起来，后背就重重的挨了一下。也是幸好他站起来了，要是还是半跪的状态，从后面袭来的清军就将他的脑袋砍下来了。 看见卢象升又一次跌到，他剩下的几个亲兵都是想要冲过去救援，但是此时周围的清军将他们缠住，只要一分心，立刻或死或伤。还有外围的清军，也在马上射箭，对他们的威胁很大。 此时整个大阵已经被冲的七零八落，只有少数人还在坚持拼杀，其他士卒已经开始向东溃逃了，虎大威和杨国柱也带着他们的家丁突围而去了。而清军也将大部分的兵力调去跟随在溃兵后面掩杀去了，留下来对付卢象升这些人的，只有二十几个清军而已。 卢象升再次艰难的站起来，但是随之而来的清军两个骑兵从两个方向对冲而来，一前一后的从卢象升的两侧掠过，顺刀砍破了他身上的铠甲，在身体上破开长长的皮肉。卢象升就像是陀螺一样旋转起来，转了几圈儿之后，在斜阳的映照下重重的倒在了地上，掀起一团尘土。 卢象升的掌牧官陆凯终于杀开重围，来到了卢象升身边。此时一支利箭突然射来，钉在了已经没有呼吸的卢象升的身上，陆凯长嚎一声，一下扑在卢象升的尸体上，用他的身体遮掩住了卢象升的身体，避免敌人再次侮辱卢象升的尸体。 “嗖”，“嗖”的箭声不断，在马上的几个清兵连珠一般的射出了几支箭，全部射在了陆凯的身上，密密麻麻，如同刺猬。 卢象升的家仆顾显，没有什么战斗力，清军本来是要俘虏他的，但是他看到卢象升战死之后，也自刎而死。 一个年轻的清军贵族出现在战场，穿着白色的棉甲，上面的黄龙纹显示着他的尊贵，骑在一匹白马上看着跟他们出击的奴隶兵收割首级。 “不用割首级了！”他随口命令道。 他身边的戈什哈立刻飞马四处，向在打扫战场的奴隶兵们下令。 “王爷，小人听见他们喊‘督师’的，可能是卢象升呢。”一个刚才参加了对正面强行突击的死兵，现在已经脱下了重甲，小声的说道。 年轻的贵族看了一眼那个汉人头目，微笑着点点头，说道：“要称奴才，你是我正白旗的包衣了。” 汉人头目立刻跪在地上，重重的磕着头，用颤抖的声音，感激的大声说道：“奴才谢主子爷，以后奴才定当结草衔环，报主子爷的知遇之恩！” 也不怪这个汉人降卒如此感激，在大清国，汉人，尤其是投降或是被掠过去的汉人，实在是地位低贱呀。他们的老婆都要给旗人做奴隶的，他们虽然心中不忿，但是他们也只能忍着。那么多的汉人降人，谁敢反抗？就是私下里抱怨两句，也会有杀身之祸。现在他们虽然还是奴隶，但是也算是家丁了，地位是提高了不止一点儿。老婆孩子是能接回来过日子了，以后有了军功，还能给记功，升官，得世职，封妻荫子，马上封侯。 “好奴才，起吧。”年轻贵族满意的点点头，抬手叫起。 汉人头目又磕了一个头，站起来，谄媚的笑道：“王爷，卢象升可是宣大总督，是明国为数不多的能打仗的领兵文官。” “本王知道，”年轻贵族满脸微笑的说道：“卢象升的天雄军，本王也是听过的。明国也很少有能打硬仗的部队了，咱们这一路南下，别说野战了，就是坚城也是一鼓而下。英雄就该有英雄的待遇，给他们留全尸吧。” 汉人头目夸赞道：“还是主子爷宽宏大量，是真英雄，奴才佩服。” 一天之后，还在鸡泽的高起潜听说清军南下，慌了手脚，赶紧带着部队准备转移。但是关苧军以为清军已经杀来了，不战自溃，乱哄哄的跑的到处都是，有的脱下号衣不知所踪，有的则是成群结队的绕道回关宁老家去了。 又过几天，消息终于传到了北京。 “卢象升师溃，”脸色苍白的崇祯皇帝有些心痛的说道：“损失多少？卢象升呢？回来了没有？！” “陛下且宽心，之前已经分过几次兵了，兵部还责令卢建斗分兵驻防，他最多也就五千兵卒，宣大骨血尚存。”兵部尚书杨嗣昌小心的回报道。 崇祯一拍龙案，不满的说道：“朕早就说过，不能浪战！兵部给孙传庭去个行文，让他守土为上，不必浪战。” “微臣遵旨。”杨嗣昌躬身道：“那卢象升战败丧师之责~” “容后再议！”崇祯一摆手，就此打断了杨嗣昌的话头。 杨嗣昌知道皇帝的脾气，不敢再多说，只好作罢，默默的退出了文华殿。 第10章 堂弟 十二月二十七，河南，杞县，精白粮行。 “诶，诶，诶。”一个小伙计叫道：“这位爷，您要是想买粮食，就在这里买，里边儿可是不能进去。” 满脸络腮胡子，而且嘴角处有一条不短的伤疤的大汉，一把将小伙计推开，径直向里走去。 小伙计赶紧追上去，嘴里大喊着：“少东家，有人闯进来了！” 李信从屋里出来，站在门口，看见了闯进来的大汉，觉得有些面熟。 大汉见到李信，嘴角露出了笑容，拱手施礼道：“四哥，可算是找到你了。” 李信盯着大汉看了半天，终于有些印象了。于是对伙计挥挥手，道：“你去吧，是来找我的，没有事了。” 小伙计虽然有些疑惑，但是还是遵从的离开了。现在有一份工作，尤其是能吃饱饭的工作，实在是太难得了。这几年粮食是越来越贵了，斗米要千钱，不管是丰年还是荒年，粮价只有涨的，就没有降的。他现在不论怎么样，都要保住这个饭碗的，所以刚才即便是面对这个硬闯的大汉，他也奋力的阻挡，现在少东家让他离开，他也不会有什么疑问。他就知道一条，有什么能大过吃饱肚子呢？ 李信见小伙计走了，又看了看面前的大汉，不确定的问道：“你是北院的李牟堂弟？” “对了，就是我。”李牟高兴的说道：“我一见到四哥就认出你来了，跟几年前是一点儿都没有变呀。” 李信自嘲的笑了一下，邀请道：“到屋里说话吧，屋里暖和。” “唉，好嘞，四哥请。”李牟答应一声，还不忘让李信走先。 两人进了屋里，李信给李牟倒了杯热茶，坐下之后问道：“你不是和自奇叔去去山陕传拳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牟随意的说道：“回来几天了，陕西，山西流贼闹腾的厉害，待不住。”他说话的时候还注意着李信的表情。 李信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随口说道：“闹吧，天灾*，这大明朝算是病入膏肓了。” “可不是嘛。”李牟顺着李信的话说道：“陕西大旱，可是官府还是要收足额的税赋，还要有加派，有耗献，还要追缴前些年的欠债，百姓们不造反就没有活路了。还有招抚，什么也不给，就给一个免死牌照，然后就让流民回原籍，回了原籍还是要交税，交欠下的税赋，这不是自欺欺人嘛？我看这大明朝，气数已尽了。” 李信点点头，转移话题，问道：“你的伤怎么回事？” “箭头擦的，”李牟用手在嘴角处比划着：“嗖的一声就飞过来了，要不是我躲的快，命都要交代了。” 李信皱眉问道：“你是教拳吗？怎么还会被人射箭。” 李牟也不再隐瞒，压低声音说道：“不瞒四哥，我是跟着闯王的，后来又跟闯将和了绺，就跟着闯将了。” “闯将？，他现在不是闯王了吗？”李信对李牟造反不太意外，倒是对李闯的名号有些好奇。 “这都是百姓们瞎叫的，”李牟不屑的说道：“闯王和闯将，都是诨号，就和名字一样，不能说张三死了，李四就叫了张三的名字。就算及时雨宋江死了，那他兄弟黑旋风李逵，也不能舍了‘黑旋风’的名号，去叫‘及时雨’，你说对吧。” 李信恍然大悟，但是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那怎么都叫李自成是闯王呢？” 李牟一摊手，说道：“谁知道，也许百姓们觉着闯王比闯将更高级吧。” “那你怎么来这里了呢？”李信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李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嘿嘿，这不是要过年了嘛，我来找四哥你化缘来了。” 李信摇摇头，说道：“现在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都不好过呀。你们的大军，我可是供不起。” 李牟赶紧说道：“那有什么大军，加上我，就只有十三个人而已。给两石粮食，再给些酒肉，让兄弟几个过个年就行。”说着从怀里掏出两锭金子放在茶几上，看着不大，但是至少有二十两。 他接着说道：“兄弟知道现在粮食紧张，这些金子算是兄弟的购粮款了，够不够就这么些了。” 李信皱眉，问道：“怎么就十三个人了？里头可有李闯？” “这个赏钱四个还是不要惦记了，说不准现在闯将正被押着去北京呢。”李牟脸上有些失落的笑着说道。 “怎么回事？” 李牟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早打散了，先是想去四川，那边准备好了，过不去。后来又回陕西，被洪承畴一路追到西北，那里民穷地瘠，军粮供应不上，没办法，又只好回关中。可是又遇上了孙传庭，后有追兵，前有堵截，几场大战下来，我们就被打散了。跟着我的百十号人，一路和乡兵堡寨的人打，从小路来了河南，就剩下十三个了。” 李信听了之后，不以为然的说道：“你也不用灰心，现在东虏正在直隶肆虐，洪承畴和孙传庭都被招去勤王了。连左良玉都要被调去北京了，你们这些漏网之鱼，算是安全了。” “哦，这就好啊。”李牟轻松的笑道：“这东虏虽然不是东西，但是这次打进来的还挺是时候，要是没有东虏来这么一出，怕是我们就要被全部消灭在陕西了。” 李信看了李牟一眼，似笑非笑的问道：“你们不是商量好的？” “谁？我们和东虏？！”李牟顿时变了脸色，大声的说道：“要是咱遇上他们，非好好收拾收拾他们不可。咱们手下可是有不少边兵，要不是朝廷发不下饷来，我那些兄弟还在延绥镇对付鞑子呢。” 李信瞪他一眼，说道：“小声些，想让全县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流贼？！” 李牟立刻心虚的向外看看，之后才讪笑道：“四哥见谅，我们就算是再不成器，也不会和东虏联合的。” 李信点点头没说话，他也不相信流寇会和东虏有联系，只不过是事发凑巧而已。 “四哥，”李牟突然问道：“我这几天打听过了，听说你大病了一场？还疯了一段儿时间？这是怎么回事啊？” 第11章 缘由 “咳”，“咳”，李信干咳两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些你都知道了呀？看来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呀。” 李牟笑着继续追问道：“到底是遇上什么事呀？让四哥如此失态？” “呃~”李信见李牟好奇心很重，大有不说清楚不罢休的样子，于是犹豫一下之后，解释道：“是这样的，崇祯九年，我和二哥陪奏庭表哥去考武举。” “奏庭？”李信的话还没有说完，李牟就插话问道：“是不是陈沟的表哥陈奏庭？” “对，就是陈家表哥。” 李牟赞同的说道：“陈家表哥功夫很好，拳术，箭术，都不在你之下，拿个武举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李信叹息道：“唉！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奏庭表哥在骑射的时候，出了问题。他射出了凤还巢（箭射在之前箭矢同样的位置上），报靶人给他报了个脱靶。奏廷表哥不服气，就去理论。可是那个报靶人很不客气，奏廷表哥没压住火气，就踹了那人一脚。没成想，那报靶人身体太弱，就给死了。” “哈哈哈，”李牟肆意的大笑着，说道：“奏廷表哥一定是气急了，忘了收力。他都能把石碑踢断，何况是人呢？” 李信没有管李牟的幸灾乐祸，继续说着，“眼见着出了人命，我们两个联名具报的也要跟着受牵连，于是我跟二哥和他一起，打出了演武场。家也没敢回，就躲到父亲这里来了（李信是过继给李春玉的，李春玉，字晶白，号精白）。二哥在姨母家教拳，我在这个粮店做账房。后来，我和二哥的功名也都被革除了，还被衙门追捕，要不是现下各处乱起，怕是就要进县衙大牢了。” 李牟笑呵呵的说道：“我也没有回过怀庆家里，直接就奔这里来了，就是冲着春玉叔的粮行来的。不过，你们肯定没有给考官还有吏员们孝敬，才故意刁难奏廷表哥的。” “奏廷的功夫那么好，是真材实料的放到那里的，没想到~，唉~”李信现在是追悔莫及，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们怎么说也不会省那几十两银钱的。 李牟喝一口茶，不屑的说道：“不就是一个贡生的功名吗？二哥不就是个教谕吗？有什么呀？还值当的四哥你失了本心。” “看来你这几年是历练出来了，”李信感慨的说道：“咱们家也算是书香之家了，叔祖中了进士之后，家里对咱们后辈的希望也就越大了，光宗耀祖到底还是要靠科场中的。可惜，唉！不说了，现在我和二哥是没有希望了。” 李牟劝道：“四哥，看开些，这大明的江山算是气数尽了，等新朝鼎立的时候，你们再去考就是了。” “我也想明白了，不就是一个功名吗？”李信坦然的说道：“现在天下大乱，正是马上取功名的时候，咱们这一身的武艺，也算是有了用武之地。就是回来大病一场，梦了些不着边际的梦幻，我和他们说了，没人信，所以才说我疯掉了。” 李牟好奇的问道：“是什么梦幻呀？是不是遇到神仙野狐了？给你什么了没有？是金子还是其他什么宝贝？” “志怪小说看多了！”李信没有好气的说道。 “那到底是什么呢？”李牟锲而不舍的继续问道。 李信陷入了回忆，说道：“我也不知道，光怪陆离。有一种铁鸟，能载着好多人翱翔于九天之上。有四轮铁车，不用马骡，却能飞驰不绝。还有能动的并且有声音的画，纤毫毕现，就如同真的在眼前发生一般。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鬼梦幻？”李牟不相信的说道：“这比夜遇神人授金都离奇！” “所以他们说我疯了。”李信无奈的苦笑道：“我也觉得这个梦很不可思议，可是我真的梦到了呀，即便是过去了一年多，依然能清晰的记得每一个细节。” 李牟想了半天，也弄不懂，怎么可能有铁鸟载着人在天上飞，怎么可能有不用骡马拖拽就能飞驰的铁车。他只好放弃，说道：“四哥，还是不要想这些东西了，你这些东西说出来，任谁也会觉得你疯了。” “这不是你一直在问吗？”李信随意的说道：“那么你们过了年之后怎么办呢？等招安？” 李牟不屑的说道：“招安？傻子才去呢！只给个免死牌，回原籍还是会活不下去。别看西营八大王张献忠还有曹操这些人都受了招安，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又要反了。现在朝廷连边兵的粮饷都发不出来了，降卒的就更不用说了。等过了年，我打听打听闯将在哪里，再过去与他汇合。” “他还能剩下几个人？”李信不屑的说道：“要不是东虏帮忙，怕是就全军覆没了。听说现在老回回也在和朝廷接触了。” 李牟皱眉想了一会儿，一拍大腿，说道：“要是闯将那里没有消息，咱就自己干！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世道，好人没活路！不想被饿死，就得起来自己去挣！去抢！这几年旱、蝗、雹，天灾不断，再加上东虏肆虐，这就是天要亡大明呀！” 李信看了一眼有些激动的李牟，开口道：“你们落脚在哪里？我把粮食酒肉置办好了之后，给你们送过去还是你来取？” 李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们在城西外一处堡子里，那里的田地都荒了，人也都跑光了。” “恩，我知道了。”李信思考一下，吩咐道：“现在粮食最金贵，城外也不太平，等三十上午，你们就在西城门外等着。” “好嘞，”李牟站起来，拱手道：“弟弟先谢过四哥了。” “自家兄弟，何必这么客气。” 李牟试探性的说道：“叫上二哥一起来，反正你们的功名也没有了，不如咱们兄弟联手干？” 李信迟疑一下，才说道：“我和二哥商量一下吧。再说，我也要先看一下你们的成色，光靠饥民凑人数，还是会被官军一次又一次击败的。” “行，我们三十儿见。”李牟又是一拱手，道：“弟弟这就先走了。” “你注意安全，不要被衙门的人给锁了去。”李信开玩笑的说道。 李牟毫不在意的向外走，边走边说：“能拿住咱的人，会去做捕快吗？” 第12章 兄弟齐上阵 第二天，李信就去找了二哥李仲，把李牟来过了的消息和李仲说了。 “小弟，你想入伙儿？”李仲有些担忧的问道。尽管是在只有他们两人的内室，而且是在他们遭到官府追捕的时候收留他的姨母家，但是他还是把声音压得很低。 李信摇摇头，解释道：“还没有定。我就是想先看看他们的成色，要是真是李牟说的，都是延绥的边兵的话，那还值得去收拢。要是都是那些流民的话，就得再考虑考虑了。” “你真的觉得大明朝要垮了？”李仲沉默了一阵之后，凝重的问道。虽然他被革了教谕的职，功名也没有了，但是他还是没有觉得大明朝要完了，也没有想要亲手去推翻它的愿望。 李信随口说道：“二哥，咱们虽然犯的不是什么大罪，但是革了功名，就算是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也没有恢复咱们功名的先例。这还不是主要的，你看看现在的形势，内有流贼，外有鞑虏，流贼剿不能灭，抚不能安；鞑虏守不能固，战不能胜。天灾不断，辽饷，剿饷都摊派在小民头上，官宦勋戚连田阡陌而无一毫赋税，小民抛弃田产成流民，赋税饷银无着，边兵欠饷无战心，这一环扣着一环，情况只能越来越坏！我不信二哥看不出来。” 李仲沉默半晌，才幽幽的叹道：“天下苍生，何其苦也。” 李信笑道：“这么说，二哥是同意和弟弟一块儿干了？” “咱们何不找一个势力最大的投效呢？”李仲突然提议道：“有咱们的赞画，应该能让天下更早的平定，也算是为天下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了。” 李信立刻反对道：“且不说现下那些民军要么被剿灭，要么受了招安。就算是实力最强的，也是跑来跑去，从来没有想过要找一个长久的落脚之地。此地粮尽，移往彼处，连兵带民，动辄十数万，哪里能经得住他们就粮？所过之处，赤地千里，只能让更多的百姓饿死。” “实力不济，官军围剿，他们是不得不四处流窜。”李仲替民军解释道。 李信不屑的说道：“高迎祥当年何等的军势，具甲铁骑就有数万，不是一样的四处流荡？” “这么说，你已经有主意了？” 李信随口道：“不过是一时无聊而已，哪里有什么主意呢？要是李牟不来，也不敢在二哥面前乱说。” “好吧，三十儿我和你走一遭。”李仲终于同意了。之后突然说道：“你该蓄须了！之前你心神不定，做些出格的事情也就罢了，现在既然已经好了，那就不能再像少年人那样轻浮了。” 李信摸了摸剃的光溜溜的嘴唇和下颚，自顾自的解释道：“现在咱们不是逃避官府的追查嘛，面貌上有些改变，不是更安全一些嘛。二哥你也拾掇一下，安全些。”说完之后也不等李仲说话，就快步离开了。 之后就是开始准备粮食酒肉，粮食和酒都好说，精白粮行就有，李信再用粮食和银子去找人买了些猪肉和羊肉，现在粮食可是比金银有用。现在杞县这里的粮行是他当家，开封的粮行还是他嗣爹李春玉自己掌管着，他的妻妾陈氏和孔氏都在开封，儿子元斌也在开封，他现在是万事不管，一身的轻松。 这些粮米酒肉的准备，都是让店里的伙计来完成的，这些东西装了两辆大车，准备三十儿的时候给李牟送出去。 三十儿一大早，李信就和李仲两人各架着一辆马车出发了。别的人信不过，只能他们自己亲自去。为了防止意外，李仲带了一支长枪，而李信则是带了一副弓箭，还有一把腰刀。 出城的时候，自然是要给守门的兵丁塞银子了，要不然这么多的东西，可是不容易出去。要是被检查出是粮米酒肉，那就更出不去了。这些兵丁可是欠着老多饷的，也就是现在只让他们守在城里，要是要调他们去别的地方的话，没有所欠的饷银还有开拔费，安家费，那是一个人都拉不出来。要是用强的话，兵变几乎是肯定的。 顺利的出了西门之后，两人架着大车沿着大路向西行。在走了不远之后，就看见看李牟他们。七八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家伙蹲在路边，袖着手，和流民没有什么不同。 “二哥，四哥。”李牟上前打招呼。 李仲点点头，之后指着路边的那些流民，问道：“这就是你的手下？” “对，留了几个在寨子里，其他的都带来了。”李牟恭敬的回道。 李信皱眉问道：“这就是延绥镇的边兵？” “四哥，我们是一路逃过来的，要不是这个扮相，早就被乡兵和官军捉住砍了脑袋了。”李牟立刻解释道：“是不是精兵，看外表可不行。等到了寨子里，我让他们给二哥和四哥演练一下。” 李信想想也是，于是指着两辆大车道：“这是给你们弄得粮食、酒肉，还有些菜蔬。” 李牟拱手作揖，眉开眼笑的谢道：“多谢二哥了，多谢四哥了。”之后对还蹲在路边的手下招呼道：“快过来驾车！等着给你送到嘴里？！” 那些延绥边兵们懒洋洋的站起来，有两个过来之后接过马鞭，熟练的挑上车辕，一声响鞭之后，就吆喝着老马缓缓的前进了。而其他的几个士兵，则是自觉的跟在辆车的两侧行进。 李仲，李信，李牟三兄弟就跟在车队的后面步行。这大冬天的，走着还能暖和一些，坐在车上，那寒风吹的，可真是受不住。 “他们有兵器没有？”李信最先开口问道。 李牟摇摇头，黯然的说道：“都扔了，铠甲，战马，武器，全都扔了。还有两个三眼铳呢，也给丢在山里了。就留下几把匕首了。” “人出来就行，兵器这些不重要。”李仲倒是不怎么在乎兵器。 李牟随即又调整了情绪，满不在乎的说道：“就是，等弟兄们吃饱了，拿个木棍也能打败那些守城的官军，就什么器械都有了。” “将军，”他们正说着呢，一个黑瘦的汉子跑过来，报告道：“前面有拦路的，四五十人，只两匹骡马，其他都是步卒。” 第13章 神箭手 李信他们抬头向前看，发现远处的确是有一伙人拦住了去路。 此时李信回头看，发现城墙就在身后耸立着，这里离城不算远。他此时也只能在心中说一句盗匪横行，法纪不彰。 李牟有些犯愁，他们这十来个人，可是都没有趁手兵器呀，要是想凭一双肉拳打过去的话，他自己都不相信。可是要回城的话，也是麻烦。 此时车队已经停了下来，而李仲则是什么也没说，走到后面的大车旁，将毡布下的长枪拿了出来。李信此时也是快步向前，从前面的大车上把弓箭拿了出来。先给弓上了弦，而后将箭囊跨在腰间。 “二哥，来，还是我来打头阵吧。”李牟伸手，想要把李仲手里的长枪拿过去。 李仲没有给，淡淡的说道：“这是我的枪，你不熟，用了也是战力大减。要是受伤或是送了命，那岂不是冤枉？” 李牟知道李仲说的没错，每条枪都有自己的特性，每条枪都要自己不断的练习，才能掌握着根枪杆的震颤率。还有重心的调整也是依照个人不同的习惯而定的，要是贸然拿别人的枪来用，战力会大打折扣。要是遇上势均力敌的高手，那送命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过还好的是，李信将一把腰刀抛给了他，也算是有武器在手了。 那些延绥边兵都是回头看了看李牟，见李牟没有指示，也就停安静的在原地，没有乱动或是试图逃跑的。有两个人从怀里掏出了匕首，准备一会儿到来的恶战，其他的人则是向周围乱看，寻找能做兵器的东西。不过他们失望了，周围都是枯黄的荒草，连一个小树枝都没有，石头也没有看见一块儿。 他们这边停下来，那些拦路的却是主动走了过来。 两个大汉骑在骡子上，其他的人都是穿的普通的衣服，只是头上用红布包着，算是一个统一的标识。其中有几个背弓挎箭的，其他的都是拿着木棍，钉耙，锄头，只有少数人有腰刀和长枪。 一个骑骡子的大汉出了队伍，在距离李信他们七八十步的距离停下，显然是看见站在货物上拿着弓箭的李信了。 “爷爷是吕布！要你们的东西！要是你们想吃香喝辣，就连人带东西都留下！要是不想入伙儿的，爷爷也不为难你们，东西留下，你们滚蛋！”大汉骑在骡子上，威风凛凛的喊道。 李信他们这边没有反应，李仲和李牟两人来到了大车前站定，冷冷的注视着这伙似乎是刚拉起队伍的流贼。 等了一会，见被打劫的对象没有反应，大汉有些不耐烦了，吼道：“再给你们十息的时间，要是还不决定的话，爷爷可就要杀过去了！” 流贼的队伍中开始有些混乱，那些带着刀或是长枪的骨干在喝令手下向前，并且似乎要排成一个阵型的样子。在这个过程中，弓箭手留在原地不动，并且才开始漫不经心的将背上的弓取下来。 李信终于等到了机会，他迅速的抽箭，搭箭张弓，“嘣”的一声弓弦释放的声音响起，几乎是同时，一个刚把弓从肩上取下来的流贼弓箭手被射中了额头，向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此时双方都是静悄悄的，好像时间凝固了一样。“嘣”，又是一声弓弦释放的声音，这次流贼中的又一个弓箭手被射中了脖子，他丢掉手中的弓箭，抱着脖子倒下，喉咙发出咯咯的响声。 此时流贼的队列里终于有的声音，乱哄哄的喊着，有人愤怒的向前，有人畏缩的后退，刚摆出来的一个方阵瞬间就乱了。 “不支声就放冷箭，小人！” “不要脸！有种的跟爷爷单挑！” “王八蛋，吃爷爷一锤！”…… 流贼队伍中的谩骂和挑衅没有影响李信的动作，“嘣”，“嘣”，“嘣”的放箭声音不断的响起，几乎一个呼吸就有一支箭被射了出去，而同时必有个流贼中的弓箭兵被射倒。 出来喊话的大汉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队伍，发现自己手下的弓箭兵都要快被射杀一空了，一磕骡子的腹部，挥舞着大刀，吼叫着冲了过来。 另一个骑在骡子上的大汉，也是一挺长枪，带着队伍开始了冲击。 李仲将长枪端在手里，盯着急冲而来的骡子，准备先把这个家伙收拾了。李牟也拔出了腰刀，将刀鞘扔在地上，把刀举在胸前，随时准备出刀。 李信又射出了一箭，射杀了流贼中的最后一名弓箭手，之后张弓搭箭，弓如满月，箭如闪电。射出的羽箭钉在了骡子的额头，只露出箭尾。那骡子悲鸣一声，之后停了下来，开始不停的跳跃甩头，没几下之后就摔倒在地上，把它背上的大汉甩在地上。 而后面冲过来的骑骡子头领，在李信的箭射出的同时向一旁带了带骡子，不过效果似乎不太好。虽然羽箭没有射中骡子的头颅，但是却依然射中了骡子的脖子。 此时骡子距离李仲已经只有五六步的距离，李仲快速向前，一个斜向上的刺击，将还在手忙脚乱的控制受伤的骡子的头目挑落下来。 是真的挑落，那长枪的枪头后面有大大的留情结，名字听着好听，其实是为了防止长枪过于深入敌人的身体，而造成不容易拔出的现象出现。而坚韧且富有弹性的白蜡杆，在刺中流贼头目身体之后，由于留情结的作用停止深入，使枪杆向上弯曲。此时李仲的前手向上抬，后手向下压，利用枪杆弯曲的能量，在枪杆恢复的时候将敌人挑飞出去。 最先被甩到地上的‘吕布’，此时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刚好看见自己的兄弟‘马超’被挑飞出去，于是提着大刀吼叫着冲了过来。 此时李牟也是握着腰刀迎了上去。‘吕布’用大刀斜劈过来，李牟手里的腰刀单薄，不敢硬拼。他突然一个加速，在‘吕布’的刀还没有落下来之前，就钻进了‘吕布’的怀里，用肩膀架住敌人的右臂，同时将腰刀捅进了敌人的腹部。左手抱住‘吕布’的后背，不让他脱离接触，发动新的攻击。 ‘吕布’的右手被架住，又被抱住，不能动弹，只能任凭鲜血和体力从自己身上慢慢的流走。没一会儿就拿不住手中的大刀了，随着大刀跌落到地上，他绵软的身体也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第14章 分歧 李信没有看李仲和李牟两兄弟的战况，而是一支接着一支的将羽箭发射出去，专门射那些在奔跑的人群中叫喊鼓舞的骨干。 随着流民队伍奔跑的离他越来越近，他每次开弓都是半开，对于这些没有穿甲胄的流民来说，没有必要将一百四十斤的硬弓拉满。 随着流民中的骨干一个一个被射倒，那些盲目冲击的流民们在没有指挥和催促之后，就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此时他们距离运粮的大车只有七八步的距离了。虽然他们有的手里拿着石灰包，石块儿，短柄斧头这些东西，按照原来的计划，他们会在这个距离上向这些被打劫者投掷出去的。但是在没有了指挥者的情况下，这些由于饥饿才加入造反大军的农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傻傻的站在那里，抬头望着天神一般持弓而立在大车上的李信。 “把你们手中的东西都放下！”李牟拎着血淋淋的腰刀大声的命令着。 之前的劫匪，现在没有了领袖，又都变回农民的流民，一个站在最前面的将手里的武器扔在脚下。之后所有人都是跟着，把手上的武器快速的扔掉，仿佛这些武器突然发热，会烫手一样。 “后退！后退！”李牟继续大声的命令着。 人群顺从的向后退，但是没有人敢逃跑。站在大车上的神箭手一直都在看着他们呢，他们不想被射死。 李仲和李牟两人也是缓缓的跟着，直到他们也越过了那些被丢弃了武器之后才停了下来。 “捡武器！”李牟头也不回的喊道：“先挑你们称手的，其他的也都收起来，这可算是咱们的第一笔买卖了！” 在大车旁边的边兵们发出一声哄笑，之后就去快速的收拾地上的武器。有了武器就好办了，他们在将地上各式各样的武器放到大车上之后，就拿着称手的兵器向那些流民围了过去。 现在双方的角色互换了，原来劫道的流民现在成了待宰的羔羊，一个个惊恐的看着这十来个汉子，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将是什么。 “这些人怎么办？”李仲看着被他们十个人围在中间的三十多个人，问道。 李信对李牟问道：“你们之前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处理？” 李牟脱口而出：“当然是收下呀，找些身强体健的，打两仗之后，能活下来的就是好兵了。”不过刚说完，他就觉得不对，遗憾的说道：“不过现在不行了，还是放了吧。” 李信看着周围，平整的地上全是荒草，他没有想到离城不过二里多的样子，就荒凉成这个样子了。加饷，摊牌，追赔，这些搞的自耕农完全无法生活，只能投献或是逃跑。即便他们的土地是膏腴之地，也只能忍痛抛下。他思考着，或许这也是个好办法。 “四哥？”李牟又叫了李信一声。 李信点点头，示意知道了。之后大声的问道：“你们的寨子在哪里？！还有多少人？！” 流民们都低着头，没有人回答。 李牟随手指着一个流氓，一个边兵过去将那人拽了出来，用刀子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好汉爷饶命！好汉爷饶命！”那人颤抖的喊道：“我们在七里岗，那里没有什么人了，都是我们的家眷，老的老，小的小，请好汉爷饶命啊！” 李牟上去踢了那人一脚，才将闭着眼睛不停的喊叫的流民制止住，接着问道：“具体说，有多少人？！有多少是像那些死了的一样是亡命之徒的？！” 那人想了一下，哆哆嗦嗦的说道：“没几个，最多就有七八个。” 李牟看李信，想知道他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把七里岗拿下，有没有问题？”李信向李牟问道。 “你想干什么呀？这里一马平川的，要是官军来攻的话，连个地势都用不上。别说咱们这几号人了，就是当年高闯王的时候，也没有在一个地方待着不动的。”李牟不可思议的盯着李信说道。 李信抬手指着周围的旷野，说道：“看看，全都是荒地。要是把人召集起来，种上粮食，会有多少人？能有多少兵？”接着又指了指身后的县城，说道：“那个县城能挡得住咱们吗？有了一个县城，就会有下一个县城。” “有这么简单就好了！”李牟不屑的说道：“要是这么简单，我们早就打到北京城里去了，还会被打的散了伙儿？” 李仲也忍不住说道：“小弟，不要意气用事。一旦有失，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要慎重。” 李信点点头，说道：“确实是说的简单了，可是也就是这么一会事儿，中间还要仔细谋划一下。但是一个自己的根本之地是一定要有的，否则走到哪里，吃到哪里，最后是大家都饿死！” 李牟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那就先这么着吧，不行了咱们再跑路，反正这些年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咱们有经验。” 李信笑着说道：“这就对了，试一下嘛，不行再说。” 李信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那个还被抓着的流民：“你们是不是在城里有眼线？” 那人摇摇头，回道：“不知道，昨天就被通知今天要出来做买卖，过个肥年。寨子里的人，今天一大早就跟着大龙头出来了，直奔县城来了。” 李信点点头，这一切就能说通了，他这里刚出城，就被这些土匪给截住了，原来是在城里筹集物资的时候就被人家盯上了。 他们俘虏着这些流民继续前进，也不打算在李牟他们落脚的赵虎岗久留，而是叫上留在寨子里的人，一起去把七里岗拿下来。那里有现成的人员，还有可能的物资，占下来就能直接开始发展。 “这位，这位将军，”一个边兵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李信，就用和李牟一样的‘将军’来称呼，问道：“您用的箭和平常的不一样呀，还有，您用的扳指也不一样吧？” “对呀，”李牟也是好奇的说道：“你射箭的速度太快了，我也没看见你固定扳指的绳套，是不是有什么古怪呀？” 第15章 一年之期 在战斗结束之后，李信就让人把他射出去的箭收回来，主要是回收箭头，那可都是他特地上铁匠铺打造的精钢箭头，坚硬而且锋利，五十步破重甲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李信拿出一支箭，介绍道：“在箭杆的尾部开一个和弓弦差不多粗细的小槽，射箭的时候就不用再用虎口夹着箭杆了。” 几个人轮流看着箭杆，都是点头不断，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不过也就是看看而已，只是个人来用的话还可以，要是大规模制造的话，这个工序就会花费一大笔时间和金钱，还是继续用虎口夹着箭杆好了，没有必要改进。 李信将传回来的箭矢放入箭囊，之后一抬右手，在翘起的大拇指上套着一个筒形的扳指，和传统的坡型扳指有很大的不同。上面光溜溜的，没有用来系固定在手腕上的绳子的孔洞，也没有用来勾住弓弦的沟槽，就是那么光溜溜的，一个简单的圆筒形而已。 “东虏的扳指？”一个边兵惊讶的问道。说话的时候，看李信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 李信淡然的一笑，说道：“不管是谁的，只要是好用的，拿过来用就是了。看看这个多简单，只要用拇指一勾回来，下面的凸缘就会变成平直的角度，勾住弓弦；只要一抬手指，弓弦就能快速的施放出去。”他一边解释，一边给几个人演示。 “这个不会脱手吗？” “要是被弓弦带出去怎么办？” 几个人提出了问题。 李信解释道：“前面是凹缘，拇指一扣就能卡住。当然，每个人要根据自己的手指情况来做出扳指，比手指稍微粗一点就行。总之，它比坡型扳指要简单一些。” 几个人拿着扳指传来传去的看，想要记下这个结构，之后他们自己也做一个出来。 他们很快来到了赵虎岗，汇合了留下来的五个边兵。他们当然不能立刻就去七里岗，首先要饱饱地吃一顿，然后是详细的了解七里岗的地形还有防御情况。 其实七里岗也没有什么可了解的，就是一个地势高的地方，当地的村民在流贼兴起之后建起的一个逃难据守的临时性的小寨子而已。不过由于这些年的摊派实在太多，百姓们不是逃跑就是跟流贼走了，那里的一切也就变成了荒芜。 李信看着正在吃菜叶稀饭的流民们，大声的问道：“你们，想不想跟着我们干？” “呼噜”，“呼噜”喝粥的声音此起彼伏，没有人理会李信的问题。 李牟觉得不高兴，上前大喝道：“先回答问题！否则杀头！” 这下还真管用，所有的流民都乖乖的放下了稀饭，抬头看着李信。 李信把刚才的话又问一遍，其中一个中年先看了看凶悍的李牟，之后才点头谄笑道：“愿意，愿意。” 李信也不管他们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只是点点头，吩咐道：“一会儿跟我们去七里岗！” 李牟跟着李信离开，在远处小声的问道：“四哥，这些家伙靠不住的。进了七里岗，把他们的家眷放在老营，粮食都搜出来统一分配，他们就老实了。” “一群只想着不饿死的农人，靠得住又能怎么样？”李信随口说道：“还是让他们去种地好了，那才是他们想要的。” 李牟不满的说道：“你这个搞法，咱们连跑路的力量都没有，他们有了地，还打个屁呀？！就咱们这几号人，城里的那些废物，都能用人堆死咱们！” “怎么说话呢？！”李仲出现在了两人身后，呵斥道：“体统何在？！” 李牟不服气的说道：“这不是家里祠堂，咱们这是造反呢！” 李仲皱眉道：“那也不能没有体统！” “二哥，”李牟解释道：“你们是没有造过反，不知道这个事情该怎么做。这事儿我有经验呀，这个事情可不能论大，小排辈分的。” 李仲其实心里也没底，他看向了李信，想要兄弟三人现在就商量出个领头人来，要不然以后祸患不小。 李信依然是淡淡的说道：“从现在起，粮食我来供应。咱们一年为期，要是不行的话，就还按牟弟的做法来，怎么样？” “二哥，”李牟诚恳的说道：“我不是想要做什么头领，我这是为咱们兄弟的身家性命着想。二哥你读书好，功夫也比我强，要是在太平年间，说不定就是进士老爷，说不定还能入阁拜相呢。可现在是乱世！” “一年很快的。”李信依然不松口。 李牟想了一会儿，终于点头道：“咱们就以一年为期，要是二哥的法子不管用，弟弟我就当仁不让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李仲立刻开口，把这个事情定了下来。倒不是说李信是他的亲兄弟——虽然过继出去了，但还是亲兄弟。而是他也觉得直接裹挟的方式不雅观，试一试其他的方式，也没有什么不好。 等他们再返回那些流民们跟前的时候，那些流民们已经吃完了菜叶稀饭，还在眼巴巴的看着大锅里的剩饭。可是那里有两个正在吃烤肉的人看守着，他们也不敢乱动，只敢看着。 “一刻钟之后出发！去七里岗。”李信站在他们面前，大声的说道：“有没有愿意配合的？” 众人沉默着，最后那个中年人站起来，可怜巴巴的说道：“好汉爷，能不能再给我们些稀饭呀？” “那是留给愿意和我们配合的人的！”李信毫不让步。 此时人群中一阵骚动，几个年轻人站起来，争先恐后的喊道：“我配合，我带路。” 李信看了看那几个年轻人，又看着那个中年，问道：“你看他们行吗？” 中年人无奈，一拱手道：“好汉爷，我来配合您，七里岗的那些好汉都认识我的。请您再给大伙儿分些粥吧，大伙儿之前都是每天一顿饭，饿的狠了。” “你们有没有意见？”李信又问那几个站起来的年轻人。 那几个年轻人虽然看着锅里的稀饭还那些烤肉不断的吞口水，但是都点点头，缓缓的坐下了。 “给他们盛饭！”李信一摆手，命令道。 那些边兵们都看李牟，李牟生气的吼道：“这是我四哥！今后这里他当家！他的命令只管遵从！要是有人拿乔摆谱，可别怪我不念兄弟情分！” 边兵们也不多话，立刻开始动作起来，让那些流民排队打饭。 第16章 突袭贼巢 在去七里岗的路上，李信和流民中的那个管事的中年人走在一起。 “你是这些人中的话事人？” 中年人卑微的点点头，道：“小人之前是甲长，还是王家的族长。可是这几年征税收粮催逼的太紧，弃地而逃的不在少数，官府就找我们来包赔。家里的两百亩田地，两年间就只剩下三十亩了，家财也没有剩下多少了。可是官府还是催逼不休，我也就一狠心，和族人邻里们逃了出来，大家聚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这里面都是你们的人？”李信看了看队伍中这三十多人，问道。 中年回道：“也有其他地方的人，不过我们人多，自然也就和我们同进退了。” 李信微笑着点点头，道：“王族长怎么称呼？” “不敢当，”中年人赶紧躬身说：“小人叫王德江，字润雨。小人五行缺水，就得了这个字。” “要是有一片地给让你们去种，你觉得怎么样？”李信突然问道。 王德江抬眼看一眼李信，之后自嘲的笑道：“好汉爷说笑了，我家里还有三十亩地的，连同那贱卖出去的那两百亩田，都荒着呢。有地种又怎么样，还不是要交赋税？还是让它荒着吧，省的费力气。” 李信没有说话，他此时才知道农人们对于税收政策恐惧到了什么程度。要改变这些，只能之后慢慢来了。 这一路上都是荒地，只有一大片靠近小河的连片的土地是没有枯草的，一打听才知道，这是周王的田庄，所以还能正常的种植。藩王的田庄，没有人敢去收税。不过藩王也不是什么样的土地都要，要靠近的水源的才收，现在大旱，王府可是不想出钱修水渠。 到了七里岗附近，从路旁的枯草里钻出一个人来。 “王德江！”那人缩着手，用发亮的袖子擦着鼻子，到两辆大车旁转了一圈儿，不满的问道：“怎么就你们这些人？！大当家和二当家呢？下山虎他们呢？” 队伍停了下来，王德江谦卑的说道：“都跟着大当家去县城里了，就让我们带着东西先回来了。” “妈的！”那个流贼口无遮拦的叫骂道：“下次老子也要去劫道！这个守寨的活儿谁愿意干谁干！都******去县城寻快活去了！” 他骂了一气，来到李牟的面前，疑惑的说道：“你谁呀？怎么看着面生？” 这也难怪会被发现，在一群绵羊当中有几只虎狼，怎们也是藏不住的。 李牟没有说话，用眼角看李信。李信觉得这么长时间没有其他人出来，应该是没有其他的守哨人员了，于是手掌向下切，示意李牟解决掉。 过程也简单，李牟突然出手，用平屈的指关节突然击在那流贼的咽喉上。“咔嚓”一声微弱的响声，那流贼就眼睛瞪得的溜圆，双手捂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吸着空气，却是一点儿空气都吸不进不去，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人群没有什么骚动，虽然他们也许还没有亲手杀过人，但是看见的死亡却是不少，他们已经麻木了。 队伍收拾一下，把流贼的尸体藏在荒草中，又继续前进。没一会儿就来到了七里岗。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大一些的山包，在山顶上立着一个寨子，石块儿垒成的简陋寨墙，木栅栏式的寨门。 只有一个流贼在外面缩手缩脚的守着，其他人都在屋里暖和呢。 “怎么才回来？”哨兵问了一句，看也不看来的是什么人，就转身回屋子去了。 李信一阵兴奋，心道：“这可是得天之助，进入寨子一点儿阻拦都没有。”他一挥手，几个边兵拿着兵器快速的冲进了寨子。 此时突然从一个屋子里出来了七八个流贼的骨干，原来那个哨兵是回去叫人来接收东西来了。此时出来的这些人，只有三四个是带着刀的，其他都是空着手出来的。他们一愣，看着提着兵器的一伙人向他们冲了过来。 “什么人？！”一个流贼终于反应了过来，大喝一声。可是他刚喊完，一支羽箭就射入了他的额头。拿着刀的流贼凶悍的扑了上来，没有拿着兵器的，则是转身想要回去取兵器。 叮叮当当的兵器相撞的声音，还有各种吼叫和叫骂声响了起来。 李信此时已经没有了射箭的角度，他只好跳上了一堆柴火堆上，但是此时双方已经纠缠在一起了，他也只能看着。 那些边兵还真不错，到底是祖祖辈辈都是军人出身，只要是一直待在军中的，功夫都不弱，几个人还能有效的配合一下。 流贼中也有两个功夫还行的，在前面拼命的左支右挡，给屋里的其他同伙争取时间。可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一会儿功夫就被砍倒了。 之后边兵们冲了进去，屋里传来了兵器相撞的声音，但是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进去帮忙！”李信对还在门外的李牟命令着。他现在可只有这十来个班底，要是遭了埋伏，损失太大的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二哥，你去其他屋子看看！” 李仲知道自己的长枪在屋子里不好施展，于是把长枪放在地上，拎着一把腰刀开始搜索其他房屋。 “王德江！”李信继续指派道：“你带几个人，去安抚好你们的家眷！让他们待着不要动！” 李牟终于进了屋里，李仲也开始了对其他屋子的搜索，王德江则是在外面大声的喊着，让他们的家眷全都呆在原地，不要乱动。 一会儿之后，站在柴火堆上的李信看到李仲缓缓的退了出来，一个流贼用刀架在一个女人的脖子上，缓缓的前进，嘴里喊道：“你们是谁？！我们大当家呢？！” 李仲继续后退，让出了门口的位置，让那流贼站在了门口。 “嘣”的一声，在听到流贼的喊声之后就已经来开弓的李信，终于将蓄势已久的羽箭射了出去。羽箭从流贼的额头穿了过去，“咚”的一声扎在了屋子里面的后壁上，带血的雕翎剧烈的晃动着，将上面的鲜血甩在了蹲在屋里的人的脸上头上，一阵又一阵的尖叫此起彼伏。 第17章 诱之以地 此时李牟也出来了，然后有两个边兵被扶了出来，不过都是被砍伤的，而且穿着厚厚的棉衣，伤的不重，只要止血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把所有屋子都搜一遍，看有没有藏着的了。”李信握着弓，吩咐道。 边兵们散开来，两三个人一组，小心的进每个屋子查看。李仲和李牟也同样进行着搜索。一会儿之后，众人再次汇合，没有发现其他藏匿的了流贼了。 李信背上了弓，从柴堆中下来，让王德江去把他们的家眷都叫出来。等了好久，那些畏畏缩缩的妇孺老弱才集合起来。但是奇怪的是，他们自觉的分成了两堆，一伙人数很多，而另一伙则是很少，以年轻女人为主。 “你们去找你们的家眷，在东面站好！”李信对跟他回来的流民青壮命令道。 青壮们得了命令之后，就乱哄哄的过去，和自己的家人团聚，然后才乱哄哄的向东面过去。但是那一小堆年轻女人中却是没有人理会，她们都是低着头，相互依偎在一起。 李信将王德江叫了过来，问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不是你们的家眷？” 王德江解释道：“这是那些流贼的家眷，有些还是强抢来的。” “嘿嘿嘿。”几个站在李信身后的边兵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李信回头看了一眼，呵斥道：“肃静！要是有犯奸淫之罪的，斩！” 虽然李信不是他们的上司，但是今天的表现还是赢得了他们尊重，至少他们觉得这个白面郎君不是只知道瞎指挥、争功诿过的文官监军。对于李信的指令，他们还是能听一些的，都收了声音，但还是肆无忌惮的盯着那些流贼女眷看。让那些年轻女人更是害怕的微微发抖。 “看好你的人！”李信对李牟命令道：“要是犯了错，犯错的杀头，你挨军棍！” 李牟小声的辩解道：“她们现在寡妇失业的，生活也艰难，弟兄们不过是照顾她们而已。” “要是娶了做正经娘子，我没意见，要是当窑姐儿来待，绝不容情！”李信大声的呵斥道。 “道貌岸然的小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出来，大声的骂道：“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了！你们就是一帮土匪！贼寇！我儿替天行道，聚民结寨，保一方平安，却是被你们这些贼人给害了，真是天理难容啊！” 李信不知道这是谁的母亲，但是一听就是个不分黑白的主，“还替天行道”，“保一方平安”，说的他儿子好像是正义的化身一般。可是他们强抢民女，劫掠乡邻，完全的土匪行径，她却是一点儿都看不到。 “闭嘴！”一个叫黄得胜的边兵呵斥道：“将军没让你说话！” 老妪继续大声的叫骂道：“老太婆就是要说！你们把我儿弄哪里去了？！”之后突然坐在地上，一边嚎哭，一边叫骂道：“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吧！好人不长命啊！” 李信皱眉，对王德江吩咐道：“让你们的家眷过去两个人，把这个老太太弄到屋里去！” 王德江赶紧吩咐两个中年妇女去做，那老太太被拖拽着一路叫骂着回到屋里，但是骂声依然不绝，好像李信他们真的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一般。那些流贼的其他家眷都没有动，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李信觉得那老婆子的声音小了，才大声的说道：“一会儿给你们登基户口，每家有一人加入我的军中，就可以分发十亩良田。” 那些流民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只是站在那里，缩着手，静静的听着。 李信继续说道：“田亩的出产，我收三成的籽粒钱，收实物，不用换成银钱！” 下面的流民还是静悄悄的，看着前面的傻子许着诺言。 李仲有些着急，轻声的问道：“行不行呀？完全没有反应呀。” 李信没有回答，继续大声的喊道：“朝廷的税赋，加派，你们都不用交，这些我来解决！田地出产的七成，都是你们自己的！” “真的假的？” “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朝廷的税收和摊派，说不交就能不交？” …… 哄的一声，下面的流民们终于开始议论起来。有的是相互之间悄悄的交流，有的则是大声的提问，可见土地的吸引力对于他们来说还是相当大的。 李信压一压手，让流民们安静。站在他身边的王德江也赶紧给族人们示意，慢慢的，流民们终于安静了下来。 “种子农具，我来提供。”李信大声的说道：“你们只管种地就是了。就算是最后我失言了，没能顶住官府的压力，你们继续扔下田地逃跑就是了，也就是浪费了一点儿力气而已。可是我的承诺要是成为现实了，你们就能将田地出产的七成留在自己手里了，这个买卖你们自己考虑，看划不划算？” “您说的是真的吗？”王德江也是动了心，颤声问道：“种子农具都是您来提供？只收三成的籽粒钱？还是收实物？” 李信大声的说道：“没错！种子农具你们不用操心，收三成的籽粒钱，收实物，剩下的七成都是你们自己的，谁也拿不走，官府也不行！但是，只有家中有人加入我的军中，才能有田地耕种，出一丁，才能有十亩地。” 流民们继续纷纷的议论，李信索性让他们自己讨论去，给他们一个时辰的时间，要是同意的，就登记造册。要是不同意的，那就离开队伍，自生自灭。 等流民们都散开了，那些流贼的家眷们还站在原地。李信皱眉道：“你们也一样，要是没有男丁，就给军兵们做衣服鞋袜。也是自愿，你们自己去商量吧。” 等所有流民都离开了，李信他们也进了大门口附近的一个小屋子里。 “你疯了吗？”李仲低声的问道：“提供种子农具，还有秋收之前的口粮，你哪里弄这么多的粮食？” 李信自信的一笑，说道：“二哥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第18章 称号李岩 这天晚上，李信没有回去，留在了七里寨中，和边兵和流民们一起过了除夕。 这个除夕没有烟花爆竹，只有面饼还有稀饭，但是管饱。还让女人们包了一些饺子，萝卜白菜馅儿的，每人能分到两三个，算是把年过了。 而跟着李牟过来的边兵们，则是每人额外有一碗酒，还有烤肉。李信带来了三坛子酒，足够他们喝的了，但是李信却只能让他们每人喝一碗，解解馋就行，不能影响了他的计划。 他们这里静悄悄的，但是在县城里却是依然热闹，鞭炮，烟花，灯笼样样不缺，大户人家中，酒肉珍馐，歌舞戏曲，依旧如故。 次日，大年初一，李信就开始登记人口，统计兵员，结果却是让李信大失所望。这里总共有四十多家，小两百口人，愿意留下来种他的地的，却只有十六家而已，而且基本都是王德江一族的人。其他的人家，都信不过李信的承诺，不想把自家的青壮送去当兵。 李信也不强求，把愿意留下来的人登记造册，之后就把没有登记的人撵出了寨子。不过李信还不算狠心，每人给了他们二斤粮食，之后怎么样，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但是这些人家，只有几家扶老携幼的离开了，继续他们的逃亡之路。而其他的人家，则是没有走远，在废弃的村子中住了下来，想要留在这伙强人的旁边，寄希望能够得到这个心肠还算慈悲的‘李公子’的庇护。 让李信意外的是，那几个土匪的家眷，也都选择留了下来。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她们基本都是被抢来的，回家是肯定不可能的了，更可能是她们连家也没有了。像她们这样的弱女子，离开这里也只能是另一段苦难的开始罢了。 “四哥，”等众人散去，他们兄弟回到屋里之后，李牟有些着急的说道：“这也太少了吧！才十六家，十六个人，再加上咱们，还不到三十个呢！” 李仲看看也是脸色不好看的李信，劝慰道：“兵贵精而不在多嘛，不要着急。” 李信终于开口道：“是少了点儿，他们还是信不过咱们。” “照我说，咱们还是把人都留下来，先把青壮挑出来练几天，然后带着他们去把附近的土匪和流民都收拢收拢，用不了多少时间，几万不敢说，几千人马还是不在话下的。”李牟立刻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李仲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李信劝道：“二弟，要不，就按堂弟的办法来？这要是有官军来围剿，咱们可是挡不住呀。” 李信想了想，摇摇头，道：“只能按一半的来，咱们等训练一下这些新兵之后，就去把附近的土匪还有流贼扫一扫。” 他停了一下，接着说道：“但是，还是按照我的规矩来。想要吃饭，想要有地种，就得有丁壮加入咱们！” 李牟发着牢骚：“这样有什么用？能有几个人呀？” “不是说好了给我一年时间嘛，”李信站起来，拍拍李牟的肩膀，笑着说道：“忍一忍，一年很快就过去了。现在先去训练那些新兵，让他们知道服从军令。” 李牟无奈的点头，转身离开。 李仲担忧的说道：“这样会不会影响队伍的发展？” “流贼的方法倒是简单，可是这么些年，二哥你也看到了。他们只会让世道更乱，只会让更多的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李信毫不妥协的说道：“我们试一试，也许有新的办法呢。” 李仲摸摸胡子，最后提醒道：“要是失败了，咱们会把李家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的。” 李信淡淡的一笑，戏谑的说道：“这还不简单，现在的流贼土匪，哪个不是有一个诨号？咱们也弄一个好了，谁也不知道咱们是谁。” “曹操、刘备？一条龙、一斗谷？闯王、八大王？”李仲快速的说着：“那咱们取个什么样的呢？” “李岩。”李信张口就来：“我就叫这个，以字行世。” 李仲正在想他要起什么诨号，听到李信的话，有些惊讶的说道：“那我就用李峰？” 李信摇摇头，否决道：“二哥，这个事你可不能偷懒了。要是你也用表字的话，咱们都是山字边，很容易让人看出来的。” 李仲想了半天，发现《水浒传》和《三国演义》里的人名已经被多如牛毛的造反大军给用过了。但是他又不想用很恶俗的某某王的名号，他不知道要给自己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号。 “二哥，你慢慢想吧，总有合适的。”李信站起来向外走，说道：“咱们需要一个名号的时候，还要一段时间呢，不用着急。” 李岩（之后李岩和李信就是同一个人）在之后的几天里都没有回县城，而是一直呆在七里寨。训练新兵的事情还不着急，他现在要做的是，开始在周围的荒废的田地中划出一百六十亩，兑现给那十六家愿意追随他的人家的诺言。 十六家，每家都是只有一个青壮参加李岩的军队，哪怕是家中人口最多的王德江，也只是派出了还没有成亲的三儿子做丁壮。 至于那些荒田，反正原来的主人已经逃跑掉了，应该是不会再回来种植了。不过就算回来了也不要紧，以李信他们的实力，对付大股的官军或是大群的流贼没有办法，但是对付普通的农民，那是绰绰有余。 这几天时间，李岩指挥着这些追随他的流民们，用木桩还有绳子做好了外围的标识，而各家自己的地界，则由他们自己用东西来标记。剩下的烧草，复垦之类的伙计，李岩就不操心了，他只要弄来农具还有种子就可以了。 他已经想好了，小麦已经误了农时，只能在春天先种些玉米和谷子。其实他觉得种植土芋（土豆）才是最好的选择，在《农政全书》中有记载。可是目前他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这东西还只是在福建等沿海地方种植，像河南这种内陆地区，还没有引种过来。 至于说这种土芋是不是适合河南种植，李岩倒是不担心。这是一种直觉，就像是那种他之前没有见过的筒形扳指一样，他就是能做出来。这个土芋能在河南种植，并且作用巨大，也是这种直觉，或者说是潜意识，对此，他深信不疑。 第19章 狠戾的左良玉 崇祯十二年，正月初四，黄昏，归德府南郊。 左良玉军在这里集结，他们刚刚在夏邑剿灭了曹威等人的叛军。曹威等人原来是流贼，投降之后就在左良玉的手下听命，但是却在腊月末率部叛乱，把左良玉在许州的老营给屠了，之后向东逃跑，去了夏邑。 左良玉闻讯之后，立刻整军来追。今天在夏邑见仗，过程却是很简单。双方一开打，叛军中的马进忠，马士秀等人就带着手下反水，从里向外杀出来。这样曹威等人的叛军就受到内外夹击，队伍瞬间就溃散了。 接下来就简单了，左良玉带着兵马一路追杀，杀了叛军的主谋之一的马进财，抓住了杨门子。但是叛军的首领曹威，还有于汝虎却是成功逃脱了。没办法，这些人身边都有一帮死忠，并且人人有马，胜的时候追亡逐北，败的时候骑马先逃，所以这些年抓住的流贼首领着实不多。 左良玉沉默的坐在一张椅子上，用厚厚的披风遮住身体，阻挡寒风的侵袭。他手下的士兵们也是在沉默的站着队列，注视着在前面忙碌的十几个同伴。 这十几个军兵在钉木桩，叛军屠杀了他们大帅的家眷，所以这个杨门子要被凌迟处死，才能解左帅的心头之恨！ 随着叮叮当当的响声结束，一个十字形的木桩被钉在了地上。 “狗贼！”杨门子被押了上来，绑在了十字架上，他不停的怒骂着：“左良玉！你个老王八！你不得好死！” 左良玉依然沉默的坐在椅子上，没有半分动容。直到杨门子的手脚都被绑好，他才披风一抖，站了起来。 他缓缓的走到了杨门子的面前，后面跟着他的儿子左梦庚。这也是他直到现在还能冷静处事的原因，他还有这个长子在，其他的妻妾幼子虽然被杀了，但是还远没有让他感到绝望。 “左昆山！你这个狗贼！这都是你的圈套！是你逼我们的！让我们弟兄跳进去！你不得好死！”杨门子见左良玉走了过来，于是骂的越发起劲儿。这不能不让他愤怒，马进忠，马士秀，杜应金这些人，都是左良玉的内应。要不是有这些人在军阵中突然发难，他们也不会败的这么快。 左良玉来到杨门子的面前，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说的没错，是我逼你们的。” “你这个王八蛋！”杨门子继续大骂道：“我们兄弟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要用如此毒计？！” 左良玉回头，向北方看去。好一会儿之后，才回过头来，低声的说道：“你们这些流贼，一直都在中原纵横，何曾见过建奴的厉害？铁甲护身，精钢做刀，万骑奔腾，箭密如雨。原先咱们大明还有将军炮和大将军炮，可是现在建奴的红夷大炮，造的比大明的还大，我左某人为什么要带着儿郎们去送死？” “你这个败类！你做着大明的官，领着大明的饷，却不给大明尽忠！你还有何脸面做总兵？！还有何面目带领大明的军兵？！”杨门子扯着嗓子叫骂着，比刚才的声音大了何止一倍，让所有左军的将士都听见了。 “哈哈哈，”左良玉仰天大笑，同样是大声的说道：“我左昆山只求对得起我手下的儿郎们！” “愿为左帅效死！” “愿为左帅效死！” …… 在夕阳中站立的左军兵将们，齐声的大声喊着。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拥戴左良玉，每次劫掠地方，所有抢到的东西，左帅都分文不取，抢到的东西都是他们自己的。所以他们只听左帅的号令，就算是左帅要带他们造反，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竖起反旗。 “听到了吗？”左良玉盯着依然怒目而视的杨门子，说道：“你的挑拨离间，没有用。你们反了就反了，可是你们不该杀了我的家眷！” “哈哈哈，”这次轮到杨门子大笑了，他笑够了，才开心的说道：“这是对你的惩罚！要不是你的长子跟在你的身边的话，你早就断子绝孙了！哈哈哈哈！断子绝孙！” 左良玉等杨门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停了下来之后，才狠戾的说道：“所以我要刮了你！吃你的肉！” “你这个狗杂种！有种你现在就杀了老子！否则的话，老子化成厉鬼，诅咒你左家世世不得安宁！”杨门子恐惧的瞪大了眼睛，用变调的嗓音嘶吼着。千刀万剐，这种刑罚太恐怖，即便是像他这样凶悍的战将，也本能的害怕。 左良玉终于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让自己的仇人感到恐惧，他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他轻飘飘的一挥手，而后缓步回到了他的帅椅上坐了下来。 手下拿着渔网过来，将杨门子的衣服扯掉，只剩一个裤头，而后把渔网紧紧的勒在杨门子的身上，让他身上的肉从网眼儿一块儿一块儿的突出。之后一个壮汉，左手拎着一把大钳子，右手握着一把小刀，来到了杨门子的面前。 凌迟是个技术活儿，没有好的手艺还真干不来。不过这难不倒聪明人，人们用渔网来把受刑人的肉勒出来，然后用钳子夹住，就可以用小刀把受刑人的肉一块儿一块儿割下来了。 此时士兵们点起了篝火，有的在火上架起了大锅，有的则是在烤肉，士兵们围在篝火旁，肆无忌惮的说笑着，大碗喝着烧酒，等待着他们的食物熟透。这些酒肉都是归德城内的乡绅给送来的，这些东西是左军不进城的代价。 在士兵们的喧闹声中，还有杨门子的惨叫声，谩骂声，求死声中。杨门子被割下来的肉，很快就会被扔到烧开的大锅里，给左军的士兵们熬肉汤。 “父帅，”左梦庚在军帐中对左良玉说道：“咱们真的要回许州？怕是朝廷那里搪塞不过去吧？” 左良玉淡淡的说道：“有什么搪塞不过去的？给兵部禀报，就说我军刚经叛乱，元气大伤，待稍事修整之后，便会火速入援，痛击东虏，以报君王。” 穿长衫的幕僚赶紧起身，向左良玉躬身施礼，而后立刻去起草给兵部的文书，半刻不敢耽搁。 第20章 士兵还是武师 初五之后，李岩终于给这十六家分完了土地，也做好了土地的边界。在靠近七里寨的这里，有几百亩的荒田，他只要圈出来就可以了。让这十六家的土地都挨着，也好管理。 而那些选择离开的人家，则是在离李岩划出来的荒田比较远的地方，自己也开始圈占土地。不过他们都是自己家管自己家的，最多相熟的两三家挨着，其他的都是自觉的相互隔开，反正这里的土地足够他们分的了。 这些离开的流民虽然没有带着多少粮食，但是他们离开的时候却是带走了一些他们悄悄藏匿起来的金银珠宝，这些东西都是原来的流贼抢来的。李岩他们没有第一时间收缴这些金银财宝，主要还是李岩这个头领没有经验，只是将寨子里的粮食控制了起来。而李牟还有那些边兵们，则是不屑去留意这些金银，他们的家眷都在陕西，就是现在拿了这些财宝，也不能给家人带来任何改善。 李岩没有理会那些离开的流民的小动作，只要这些人不影响到他的计划，他就不会干预这些流民。之后李岩就让那几个边兵开始训练这十六个新兵，让他们尽快成为一个合格的士兵。 但是结果却让李岩大失所望。当李岩去看他们训练新兵的时候，发现这些新兵正在边兵的带领下，自由练习。刀、棍、长枪、狼牙棒、弓箭、骑马等等，边兵们教授着他们自认为拿手的各种各样兵器或是技能。使得山寨里不像是一个军营，倒是更像集市上的表演，乱哄哄的一团糟。 “停！停下来！”李岩大声的让士兵们停了下来。 “怎么了，四哥？”李牟停下对两个新兵的指导，来到李岩的面前，不解的问道。其他的士兵也都不明就里的停了下来。 李岩生气的问道：“让你们训练这些新兵，你们就是这么做的？！” 李牟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回道：“我们这不是在练着呢吗？” “我要的是士兵！不是武师！”李岩大声的说道：“你们这个练法，多久能训练出一个士兵来？！月棍年刀一辈子枪，他们不知道，你也不知道？！等你们把这些士兵练出个样子来，咱们早就被官军或是其他的流贼给打的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了！” 李牟也火了，大声的回道：“四哥！你在发哪门子火？！所有的精兵都是这么练出来，不光是我们，大明九边的总兵，副将，参将，游击，哪个手下的家丁不是这么练的？！黄得胜！来，你来告诉我四哥，你们在延绥镇是怎么练的？” 这个被叫到的黄得胜，家里有榆林卫的世袭总旗官职。不过到了他祖父的时候，家里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到他父亲的时候，家里的地也被指挥使给买了过去，要不是他们家没有撂下家传的功夫，还能让他在边军中混一个小校，领一份儿钱粮的话，他们家早就活不下去了。不过随着陕西大旱，流贼纷起，他们的钱粮也发不下来了，他这才一咬牙，跟着兄弟们一起闹饷，后来虽然领了免死牌，但是也不敢回家了，于是只好也加入了流贼的队伍。 “公子，”黄得胜向李岩一拱手，说道：“将军们的家丁都是这样练的。他们本来就是弓马娴熟的好汉，平时做将军们的护卫，战时则是作为全军的锋锐，冲锋陷阵，战敌于先。他们平时就是这样在演武场上各自练习，增强技艺的。” 李岩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明的军将们开始招募家丁的，也许是卫所军制无法运转之后吧。开始的时候还是作为卫所军的补充的，可是到了现在，家丁已经成了大明军队的绝对主力，其他的军兵，不过是充个人数，做做样子而已。而开国时期的卫所兵，则是完全沦为了屯田的奴隶，已经完全没有了战斗力。 “都过来！集合！”李岩大声的命令着。 边兵和新兵们三三两两的围了过来，散乱的站了一个扇面。 李岩很不满意，他大声的教训道：“军队是一个整体！个人的功夫高低，对整个军阵的影响不大！从今天开始，你们要做到依令而行！现在，先排好队！” “快！快！快！”几个边兵呵斥着那些新兵，要他们排好队。 “你们也一样！”李岩不客气的命令道：“你们也都站好队形！你们要以身作则，给新来的兄弟做好榜样！” 那几个刚才还神气活现的边兵一下就愣住了，都是看向了李牟。 李牟不耐烦的一挥手，吼道：“没听见吗？！都排队站好！这里我四哥说了算！”说完之后，他自己也站到了队伍的前面。 那些边兵也只好不情不愿的站在队列中，二十几个人站成了两排，虽然不整齐，但是至少是形成了队列。 李岩在队列前站定，严肃的说道：“从今日之后，你们就是我麾下的士兵了！我保证让你们吃的饱！让你们的家人都能吃上饭！让你们的家人不再受抛家舍业、流离失所之苦！不再受胥吏的欺凌、催逼！但是，你们首先要做到的是，服从我的指令！” 所有的士兵都保持沉默，他们自己也相当没有信心。边兵们留下来，那是因为他们的上司李牟留了下来；新兵们加入进来，是为了能每天有饱饭吃，还有给家人挣一份儿口粮，让他们的家人能熬过这个冬天。至于那十亩地，不过是看得见，却摸不着的东西，他们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而已，能种植并且不用多交赋税，那是最好。要是还是受官府的盘剥，那他们就继续流亡去，不论跟哪位头领，一口卖命饭还是能吃上的。 李岩没有管士兵们的内心真实想法，他继续说道：“今天的第一次训练，就是站队列！在我说结束之前，谁要是乱动，晚饭减半！省出来的，给遵从命令的士兵做奖励！现在开始！” 第21章 练兵 “都站直喽！”李岩继续呵斥着，同时一个一个的去给士兵们纠正姿势，把他们的后背拍直，让他们挺胸抬头，目视前方。 “四哥，”当李岩到了李牟的身后的时候，李牟小声的问道：“你弄这个有什么用？就这么干站着，就能练出精兵来？” 李岩把李牟的双肩向后扳一些，小声的说道：“站好，完了再说。” “挺胸抬头，不要乱看，站好了！”李岩又站到了队伍的前面，大声的说道：“就这个姿势，抱持住，不要动！” 刚开始，士兵们还能保持挺胸抬头的姿势，但是一盏茶的功夫（十到十五分钟）之后，就开始坚持不住了。有的开始慢慢的放松肩膀，有的则是大模大样的开始放松起来。 “史进才！”李岩大声的吼道：“你的晚饭减半！” 那史进才是李牟带来的边兵，上唇蓄着短须，眉眼立着，看着很是精悍。此时他胸膛起伏，鼻孔里呼出的气息变成一片白雾。他先是瞪着李岩半晌，之后又去看李牟，看李将军有什么反应。但是他看到李牟乖乖的站着，连眼睛都没有向这边瞟一眼。 史进才微微一愣，他是知道李牟的厉害的，要是自己这个时候犯浑的话，李牟就算不砍了他的脑袋给这个叫李岩的四哥立威，一顿鞭子怕是也逃不掉。于是他只好气哼哼的又站直了，没有敢顶撞李岩。 李岩此时又用手指着两个新兵，大声的说道：“你！王仁甫！还有你！王仁杰！晚饭都减半！” 这两个王家的新兵，看到连老资格的边兵都不敢多说话，他们就更不敢反抗了。现在能吃上饭就不错了，要是被撵出去的话，自己的家人也要像那些没有加入队伍的人家一样了，每天挖草根来充饥了。 昨天有两个年轻人结伴进城，想要用他们的金银买一些粮食，但是听说现在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被官府抓了，还是被其他的流贼杀掉或是裹挟了去，两家人现在都是追悔莫及，但是也只能是彷徨无措的等待，谁也不敢去县城寻找。 李岩见这两个新兵也没有敢反抗，于是立刻见好就收，点点头，道：“好了，大家活动活动吧，这个训练今天就暂时结束了。不过你们要有个准备，这个训练以后每天都会有，而且时间会加长，你们要是不想饿肚子的话，就咬牙坚持下来。” 刚刚开始活动身体的士兵们，听说这种站立不动的奇怪训练每天都要有，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有的甚至开始了抱怨。 “老子还没听过能站出个精兵来呢。” “就是，不练刀枪，练站队，队伍迟早得散了！” …… 李岩听了冷笑一声，大声的问道：“你们连站都站不好，还能打仗！黄得胜！你在延绥镇，和蒙古人打过吗？” “怎么没有，”黄得胜不屑的回道：“鞑子每年都要来骚扰的，不过一般都是小规模的骑兵，抢掠一下边墙之外的边民。只要我们在城上放上两炮，他们就跑了。” 李岩点点头，接着问道：“史进才，你们跟着李闯的时间也不短了，你们和官军对垒，怎么办？” 史进才想了一下，说道：“只要卯着劲儿冲上去，咱们就能赢了。官军人不多，只要冲上去了，他们就支撑不住了。” “那要是冲不上去呢？”李岩继续问着。 马进财一低头，无所谓的说道：“那就跑呗，还能怎么样？” “所以你们才败多胜少！”李岩不客气的说道：“你们从来不听将令！一人呐喊，万人冲阵；一人畏缩，全军奔突！我就是要你们先知道，服从军令，才是你们的本分！” 所有士兵都保持沉默，但是从他们不屑的表情上，李岩知道这些家伙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不过他也知道急不来的，只能慢慢来了。 休息了一段时间，李岩又将士兵们集合了起来，这次就不用他再呵斥了，士兵们还是按照刚才的位置，站成了两排。这让在队列中的李牟有些惊讶，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站了一次而已，他们就都习惯了这种方式。 李岩站在队伍前面，大声的命令道：“听着我敲击棒子的声音，踩着点，我敲一下，你们向前迈一步，听明白了吗？” “哦，知道了。” “明白。” “中”…… 不到三十个士兵杂乱无章的回答着。 “以后，都说回答‘明白’就行了。”李岩无奈的吩咐道。 “哦，知道了。” “明白。” “中”…… 李岩只好放弃纠正他们的回答，而是高喊一声“前进！”之后，开始敲击他手中的两根短木棒。这里没有鼓，只能用这个先暂时代替一下，等他回县城之后，再弄一面鼓来。 “当”，“当”，“当”，李岩一边敲着短棒，一边在队伍后面跟着。他踏着步子，让手里的短棒敲击能合上步子。没有一会儿时间，他们就走到了寨子的围墙边上了，李岩停下了敲击。 “停！”李岩大声的命令着。他来到已经已经变成锯齿形的队伍的前面，训斥道：“看看！才走了二十步，看看你们的队伍，还有队列的样子吗？！” 士兵们左右看看，然后咧开嘴傻笑着，一点儿也不认为他们做错了什么。 “别只顾自己闷头走！”李岩继续呵斥道：“看着你们的左边！跟左边的人排齐！” 有几个士兵开始左右乱看，还小声的问着：“哪里是左边呀？” 李岩也不多话，拿着短棒开始在士兵中快速的敲击，每次都打在他们的左胳膊或是左腿上。他一边敲击着，一边喊着：“你们哪边疼，哪边就是左边！都记住了！” “哎呦！” “啊！” 被打到的士兵们发出此起彼伏的叫声，他们都是呲牙咧嘴的摸索着他们的左臂或是左腿。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衣，但是他们还是觉得被打的生疼。 “龟孙子！”一个刚被打了的边兵突然大声的骂了一句，抬脚就向已经过去了的李岩的后背踹了过去。 第22章 不服气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瞪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李岩。 李岩听到那一声骂就立刻做出了反应，他向后撇了一眼那个边兵，就立刻向外跨出一步，躲开了那一脚，之后一个高位侧踹，直接一脚踹在了那个边兵的胸口上，那个边兵就在一声闷哼之后倒飞了出去。 “钱二！”李牟此时也冲了过来，大吼道：“你个混蛋！敢对我四哥动手！老子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你！”吼叫着就要开始对依然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呻吟的钱二开始动手。 李岩伸手抓住了他，制止道：“不用你动手。” 李牟看了一眼李岩，才后退一步，对还躺在地上的钱二吼道：“钱二，老子告诉你，我四哥刚才是手下留情，否则的话，你早就去见阎王去了！” 之后李牟小声的对李岩道：“四哥，手下留情啊，别给打残了，怎么说也是跟了我两年多的老弟兄了。” 李岩没有吱声，只是微微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钱二，起来！”李牟对依然捂着胸口躺在地上的钱二吼道：“既然敢偷袭，就更要像个爷们儿一样当面锣对面鼓的来，不要像个孬种一样装死！” 钱二也想立刻就起来，但是那一脚实在是踢得太狠，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等过了好一会儿，能够勉强呼吸了，他才忍着痛站了起来。他盯着李岩，恶狠狠的说道：“龟孙！你凭啥打老子？！” “因为你分不清左右。”李岩淡淡的回了一句。 “球！老子在九边待过！也在义军中干过！分的清左右有个屁用？！老子还不是活的好好的？！”钱二不服气的大声反驳着。 李岩轻蔑的说道：“所以你们总是打败仗。在延绥的时候打不过鞑子，做了流贼也一样被官军追着打。” “球！”钱二依然不服气，指着歪七扭八的两排队伍，大声的吼道：“就凭你这二三十个人？！就是分的清左右，你连做流寇的机会都没有！” 李岩微笑着说道：“我们不会做流寇。流寇从来就成不了事，《三国》听过吧？黄巾军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曹操有衮州，孙权有江东，就是刘备也借了个荆州。现在也是一样，李闯还不知道藏在哪里呢，西营八大王张献忠，还有曹操罗汝才这些大营头，现在正在谷城和房县跟熊总理要皇粮和饷银呢。” 钱二没有了说辞，只是恶狠狠的说道：“你是读书人，你懂的多，老子说不过你！老子不干了，老子到哪里都能活的自在，不用受你这个鸟罪！” 李岩好奇的问道：“你打算去哪里？去投奔官军吗？要是去做普通士兵的话，你的粮饷照样会被克扣，你照样活不下去。要是去做主将的家丁的话，那倒是能活的不错，可是人家会收你吗？你从官军到流贼，再由流贼到官军，哪个主将敢要你呀？其他的流寇，用你的话，是义军，可是他们不是被招安就是正在准备被招安，等你去了，说不定就开始吃皇粮了。你还是得不到应有的军饷，弄不好给你一个免死牌，就把你遣散回家了。你过不好，你的家人照样过不好。” “你就能让我，还有我的家人过好了？！”钱二气急败坏的吼道：“你一样不能！” 李岩自信的说道：“我当然能，只要你把你的家眷接过来，你就能得到十亩地。”他用手指着寨子外面的大片荒地，说道：“看看，有这么多的田地。我只收三成实物，其他的都是你们自己的，你说这样的生活还不算好吗？还能不好吗？” “你这都是骗人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你自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等种上东西了，那些官差就会来收税了，要是不交或者抗拒的话，城里的乡兵，还有官军就会开过来了。”钱二激动的指着不到三十人的队伍，大声的吼道：“就凭这几个人，能挡得住吗？！” 李岩点点头，无所谓的说道：“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留下来看，看我们到底能不能成功。要是不愿意留下来，你可以离开，等我们成功之后，你再回来。” 其实钱二此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去处，所有的情况都和李岩说的差不多，那他还不如先在这里等着呢，等以后有了新的变化之后，再决定去留不迟。于是他对李牟问道：“李将军，你怎么说？” 李牟两手一摊，说道：“我四哥说的对，反正我是会留下来看情况的，你自己做决定好了。”之后他又对所有的边兵们大声的说道：“你们也一样，谁想离开的，自己就走吧。可是过了今天，至少一年之内不能有其他的心思，都好好的待在这里，该出力的时候出力，该拼命的时候拼命。其他不多说了，你们自己选吧！” 边兵们犹豫一阵，相互之间窃窃私语，但是最后却是没有人提出要离开，就连钱二也低着头，又站回到了队伍中，不再提要离开的事情了。 李岩见事情基本解决，于是开始继续训练士兵们的队列行进。有了刚被打过的疼痛感，士兵们都暂时能分清左右了，于是在踩着敲击点前进的时候，终于能够笨拙的自己调整步幅，让队列在行进的期间勉强能保持一个横列。 李岩稍微有些满意，慢慢练习的话，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又走了两次队列之后，他大声的命令道：“好了，大家表现的很好，比我想的要好的多。现在大家休息一下，一会儿再练。” 众人分散开来，袖着手，三五个一伙的蹲在太阳底下休息。 “说的别人都是傻子一般！” “就是，咱们虽然不认识几个字，可是咱们在军中厮混了这么多年，还不如他一个穷酸？” 边兵们在一起发着牢骚。而新兵们则是发着感叹，觉得李岩很厉害，把那些老兵油子都给收拾的服帖了。 “各位大哥，过来喝姜汤暖暖身子。”几个年轻的女人抬着一大桶姜汤出来，大声的招呼着。这些都是那几个被杀的流贼头目抢来的小妾，她们今天都代了头饰，涂了口脂，胭脂和头油，一个个看起来如寒冬中盛开的腊梅，分外吸引眼球。 第23章 开封来信 年轻的新兵们依然蹲在原地，瞪着眼睛看那些来送姜汤的年轻女人，看他们如桃花一般的粉面，眼波流转，勾魂摄魄。但是他们很快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因为那些边兵们已经嘻嘻哈哈的围了过去，一边喝着热腾腾的姜汤，一边和那些女人调笑。 一个穿着绿衣的年轻女子从人群中出来，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来到李岩的面前，双手递上姜汤，含羞带怯的说道：“公子，喝碗姜汤暖暖身子吧。” 李岩接过姜汤，先喝了一口，之后严厉的说道：“以后来送饭食汤水，不要再这般打扮了！不要影响了我的士兵们训练！” 女人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低这头，绞着手指，点点头，低声的说道：“是，小妇人会告诉他们的。” 李岩几口将姜汤喝完，说道：“秋娘，是吧？” 女人抬起头，羞涩的看了李岩一眼，高兴的回道：“小妇人正是邓秋娘，难得公子能记得秋娘的名字。” “你们想要有个归宿，我不干涉，”李岩淡淡的说道：“但是你们要知道，这些都是厮杀的汉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就像你们之前的男人一样。还有，你们要选个合适的，不要事后了才后悔。” 邓秋娘脸色变得灰暗，没有了刚开始的妩媚。她淡淡的说道：“我们这些弱女子有什么办法？被抢来做小妾，也不是我们自己愿意的！我们要活着，好好的活着，活着看这个世道还能变成什么样子！” 李岩默默的将碗递回给邓秋娘，转身离开。他帮不了这些女人，只能让她们自己去寻找活路了。 他来到李牟的面前，吩咐道：“你带着这些人继续训练，不要懈怠。我回一趟县城。” “怎么，四哥，这就想嫂子了？”李牟戏谑的揶揄道：“那个婆娘不错，可惜就是不干净了，要不然的话四哥你倒是能娶回去做小妾。” “闭嘴！”李岩拉下脸来低声呵斥道：“你在贼营中呆了几年，就变的这般轻浮下作？！以后把心收回来，咱们可不是土匪流寇！” “四哥回去做什么？”李牟没有接李岩的话，而是岔开话题，问起了李岩回县城的目的。 李岩也不再教训李牟，回道：“回去再拿些粮食过来，还有其他的东西。你带人到仓库看看，看看还有多少兵器能用的，我也去看看能不能弄到弓弩这些利器。” “四哥不是说有办法弄到粮食吗？”李牟惊讶的问道：“难道你的办法就是一直从粮行往外掏？那样的话，春玉堂叔能让你一直这么干下去？” 李岩没好气的道：“我的办法是去抢！去抢其他流寇土匪们的粮食！可是得先把这些家伙训练好才行，要是他们不能成为精兵，咱们几个就是累死，又有什么用？所以你不要懈怠，要好好的训练他们！” “行，我知道了。”李牟点头答应着。 李岩安排好七里寨的事务之后，就一个人带着弓箭和腰刀，骑上山寨里唯一的一匹马向县城奔去。现在可不是太平年间，随时都有可能遇上流贼与土寇，要是不带上防身的武器，还真是不敢一个人在城外行走。 很幸运，李岩这一路上没有遇到拦路打劫的，也许是这一带就只有“吕布”这一伙儿强匪，但是已经被他们给消灭了。或者是其他的匪人流民，早在过年之前就抢够了物资，现在正在寨子里过年呢，毕竟是这可是最大的节日了，不论是流民还是土匪，都是要过年的。 李岩在城门口没有看见老王，不过守城门的也认识，打一声招呼，李岩就骑马进了县城。 “公子啊，您总算是回来了。”一来到粮行的门口，家人张义就赶紧迎了出来，牵着马笼头就开始诉苦：“您要是再不会来，我可就要报官了。” 李岩翻身下马，把缰绳顺手丢给张义，问道：“怎么了？粮行出事了？” “没有，”张义赶紧解释道：“粮行没事，是老爷从开封来了信儿，要您立即回去一趟。这是初二来的信儿，现在都初五了，小人是怕耽搁了老爷的大事。您走的时候也没有说去哪里了，小人就是想去找您也没有地方可去呀。” “你把马牵到马厩，我也先洗一下，暖一暖，然后再说老爷的信儿。”李岩边说边往里走。今年冬天可是特别冷，但是却没有下过雪，这一路北风呼啸，黄土漫天，他口鼻里还有不少尘土呢，实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等李岩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之后，张义才汇报道：“老爷送来的是口信儿，就是要您务必在初四到开封。可是现在都初五了，眼看就要入夜了，您看这事~” “老爷那里我自会是分说，”李岩一边烤火，一边说道：“你不必担心。到底是什么事，你说吧。” 张义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公子，您可要有个准备呀。” “罗嗦！”李岩不耐烦的呵斥一声。 张义终于说道：“来送信儿的是我三叔，他说是元斌少爷不好了，所以老爷才要您赶紧回去。” “什么？！”李岩一下就站了起来，他知道现在情况一定是很危险了，要不然老爷子也不会给他送信儿，要他立刻回去。虽说他不是李春玉的亲儿子，但是有所谓隔辈亲的说法，自小在他身边养大的孙子却是如亲生的一般。要是不是到了没有办法的时候，李春玉是不会派人来要他回去的。 “备马！现在就走！”李岩立刻吩咐道，之后就开始准备要带的东西。 张义赶紧阻拦道：“公子，眼看就要入夜了，在外面走夜路可是不安全，还是等明天再走吧。” “你要是害怕，你就留下，我一个人回开封！”李岩收拾着弓箭，不耐烦的呵斥道。 张义辩白道：“不是小人胆小，是左大帅刚在归德府打散了曹威等人的叛军，现在在外面还不知道跑着多少叛军的兵将呢。要是您非要现在走的话，那也叫上二爷（李仲）吧，路上也安全一些。” “不用！”李岩简短的命令道：“要是你想和我一起回开封就准备，其他的不用再说！” “公子，我早就准备好了。” “好，咱们现在就走！”李岩包好弓箭还有腰刀，披上大氅，抬步就向外走。 第24章 夭折 李岩晚饭也顾不上吃，就和张义带着食物和烧酒，趁着城门还没有关，迅速的出了县城，连夜向开封奔去。 夜里很安静，经过村寨的时候也是一样寂静，连一声狗叫都听不见，最多就是有些堡寨的守卫工作做的不错，有人打着火把在放哨。不过看到他们只有两骑，而且丝毫不做停歇，直接就飞奔而过，不像是盗匪来探路的，也就没有发出警报。 穿着厚棉衣，并且用厚棉布包裹住头脸的两人，在一夜的飞奔之后，终于在第二天早上来到了开封。两人匆匆整理一下衣物，遮盖住弓箭和腰刀，然后就向城门走去。 在城门处有六七个兵丁在把守，一方面向进城的行人和商贩收税，另一方面也是缉捕流贼的细作，一旦发现可疑人员，立刻抓捕。但是这些兵丁没有兴趣辨别人们的阵营立场，而是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收税和索要贿赂上了。入城的税收有上官的严令，没有收够数额是会被责罚的。而他们收受的贿赂，则是他们兄弟的外快，他们都靠着这个营生来补贴家用呢。 张义知道规矩，在入城门的时候，隐秘的将一块一两的碎银子塞给了检查的兵丁，那兵丁只是迅速的一过手，就知道张义出手阔绰，给了一两银子。于是他向后一打手势，李岩他们就顺利的通过了关卡，再没有兵丁为难他们。 随着人流穿过幽深的城门洞，李岩他们进了开封城。一进城，一种太平盛世的安详还有过节的热闹的气氛扑面而来。 街道上行人如织，沿街的叫卖声，还有讨价还价的声音充斥两耳。还有制器作坊不断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响声。偶尔还会有鸣锣开道的声音，也许是哪家郡王的家眷出行了。 开封城最初只有周王一个封藩，但是经过两百多年的繁衍，周王的子孙们已经多到相互之间都不认识的地步了。在开封城内，光郡王府就有四五十个，其他的降等袭封的奉国将军，镇国将军什么的各类将军，那就数以千计了。 这些皇明后裔，朱家子孙，每年领着朝廷的俸禄，家里还有各种产业，吃喝不愁，银钱不缺，他们需要的就是挥霍。所以开封城里遍布各种奢侈品商店，还有各种专门为王府将军们生产各种器皿首饰，绸缎面料的作坊和商铺。甚至还有专门的轿行，和哭丧的行当，专门做这些皇亲国戚的生意。 如今天下大乱，流贼四起，赤地千里，饿殍遍野，这些都和开封无关，这里依然是一副太平景象。王府、将军府里的朱家子孙依然纸醉金迷，城里的百姓还是为一日三餐忙碌，没有丝毫的改变。 李岩和张义牵着马，来到了李府的门前。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朱红的大门新上了漆，两旁的楹联也新描了金，正面像往常一样紧闭着，只有旁边的小门开着。 门房的人看见李岩两人停下，便过来看一眼。发现是自家公子，赶紧将人迎了进去，并且派人通知内院，公子爷回来了。 李岩看见门房的家仆都穿的是素服，而且院子里也没有一点儿过年时的喜庆气氛，不安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公子节哀，”老家人梗咽的说道：“小少爷没了。” 李岩不等老家人继续说完，一手提起长袍的下摆，拔腿就向内院跑去。在院子的下人都纷纷向两旁避让，并且恭敬的叫一声“公子”，不过李岩完全没有理会这些，一直跑到内院的客厅才停下来。 客厅里，身穿素服的李春玉已经坐在了主位，看着在堂前停下的李岩。 “父亲，”李岩进了客厅，看着神色悲戚的嗣父，颤声问道：“元斌他~” 李春玉无力的点点头，悲伤的说道：“初四夜里走的，是伤寒，换了两个大夫，都没有办法。”他挥挥手，道：“你去看看吧，不必在这里。” 李岩顾不得告辞，转身就向内宅跑去。说实话，他与儿子元斌相处的时间不多，生下来之后，他就去了千载寺练武，整天专注于功夫技法，没有时间去照看儿子。后来他自己又过继给李春玉做嗣子，儿子也被送来开封抚养，而他又惹了官司，躲在杞县，父子两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儿子都六岁了，也许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三个月，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对儿子的爱，毕竟是他自己的血脉，就算是见的再少，也不会减少半分疼爱。 李岩在一个下人的指引下进了一个院落，来到堂屋，在冰冷的屋内看见了一个小小的棺木，他的儿子就躺在里面。 “相公，妾身对不起你呀！妾身没有照看好元斌呀！”李岩一进屋，他的妻子陈氏就扑了过来，抓住他的衣袖，嚎啕大哭。而他的妾侍，元斌的生母孔氏，则是跟在陈氏的身后，没有哭出声来，但是眼泪却是犹如江河决堤一般，汹涌而下。 元斌虽然不是陈氏生的，可是却是她和孔氏一起教养的，在与丈夫聚少离多的情况下，儿子就是她们感情世界全部的寄托。所以对于儿子的感情，不论是嫡母还是生母，都是有及其深厚感情的。 李岩劝解两句，将陈氏劝开，他来到棺木跟前，吩咐道：“打开！” 两个下人合力，把厚厚的棺盖挪开。他看见儿子脸色苍白的躺在其中，他伸手去抚摸那张稚嫩的面孔，指尖传来一片冰凉。李岩将手指搭在儿子的脖颈上，感受着也许可能会有的脉搏，希望有奇迹的发生。可是许久之后，他缓缓的收回了手，眼泪无声的落下，滴落在元斌的脸上。 孔氏看见儿子的脸上被滴上了眼泪，赶紧一边抹眼泪，一边用干净的手帕把去擦拭，嘴里喃喃的说道：“斌儿乖，母亲给你擦干净，干干净净才好去睡觉。” 此时李春玉走了进来，他吩咐道：“好了，把棺木钉上吧！今天就送到相国寺里去，过了头七，就回怀庆老家下葬。” 下人得到吩咐，把棺材盖盖上，开始用长长的铁钉叮叮当当的钉棺木，而孔氏则是撕心裂肺的嚎哭，想要再看看儿子，最后被几个丫鬟连拉带拽的拖了出去。陈氏也哭了一阵，才自己默默的离开。 第25章 父子 开封在继续热热闹闹的过节，而李府则是处在低调的悲伤气氛中，虽然没有满府素缟，但是以往被允许的娱乐活动全部都自觉或是被要求停止，府里没有一点儿过节的气氛。 在压抑的气氛中，时间过的很慢，但还是不可阻挡的过了头七，元斌马上要被运去怀庆老家安葬。 “你就不用回去了，”李春玉在堂上说道：“你还有官司在，去了反倒是麻烦。” 李岩也知道自己去了反倒不好，于是默默的点点头，道：“知道了，父亲。” 李春玉斟酌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儿啊，虽然说元斌刚夭折，对你说这个不好，但是为父还是要说。咱们这一支，不能没有继承人，你就元斌一个儿子，现在又夭折了，所以~” 李岩无力的说道：“父亲，儿子知道。但是请给儿子一些时间，儿子还年轻，父亲不要着急。” 李春玉点点头，缓缓的说道：“好吧，你慢慢来。我看孔氏可能不大好，你多开解开解她。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就再娶一房吧。” “孩儿知道了，”李信低声的回道：“请父亲保重身体，不要为这些琐事烦心，孩儿自会处置妥当的。” “这是什么话？！”李春玉不满的一拍桌子，大声的训斥道：“家族存续，开枝散叶，这是头等大事！我怎么就不能管了？！” 李岩只好跪下来，向李春玉认错：“孩儿知错了，请父亲大人息怒，不要气坏了身体，让儿子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这是过继之后，父子两人的第一次冲突，就是当初李岩因为陈奏庭的牵累，被官府抓捕的时候，父子两人也没有像这次一样不能相互理解。 李春玉依旧沉着脸，没有让李岩起来，开口问道：“你这些时日都在做什么？！张保福回来说，你不在家里。大年下的，你在外面做什么？！” “孩儿，孩儿~”李岩不知道该不该把实情告诉李春玉，于是只能吞吞吐吐的，打算蒙混过去。 “粮行的陆掌柜来信说，粮行亏损的严重，你向外提的粮食都占到出仓量的三成还多。”李春玉继续向外抖露着他掌握的材料。 李岩无言以对，只好请罪道：“孩儿知道错了，孩儿这就辞去账房的职务，并且尽快补上粮行的亏损。” 李春玉看了李岩半晌，才低声的说道：“你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会管你。我会让陆掌柜回开封来，杞县那里的粮行，就由你完全负责，是亏是赚都随你的意。” 李岩抬头，惊讶的看着李春玉，不知道他的嗣父是什么意思。 李春玉解释道：“现在粮油买卖不好做了，有钱的不会去买粮食，需要每天买粮食的，则是没有钱去买粮食。这两年，眼见着咱河南是越来越旱了，饥荒将现，大家族们更是不愿意早早的售卖手里的粮食，咱们的货源吃紧，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你放手去做吧，年轻人，总是要去拼一拼的，尤其是在这样天下大乱的时候。” 依然跪在地上的李岩给李春玉叩了一个头，感谢道：“孩儿谢父亲的支持，孩儿定当加倍努力，光耀门楣。” “起来吧！”李春玉终于让李岩不用再跪着了，嘱咐道：“光宗耀祖这些的就不用提了，只要你做事稳妥些，不要祸及家族，就是大幸了。” 李岩赶紧一躬身，回道：“是，孩儿谨遵父亲教导，定当谨慎小心。” “子嗣血脉也是大事！”李春玉教训道：“我给你两年时间，要是你自己不能处理好，我就替你张罗。” 李岩无言以对，只好躬身受教。 “你先去休息吧，不要有太多的压力，路要一步一步的走，不要着急。” 李岩顺势回到：“是，也请父亲大人早些休息。” “嗯，去吧。”李春玉摆手，让李岩下去。 李岩刚走了两步，又返了回来，躬身道：“父亲，不知您能不能弄到土芋（土豆）的种子，要是能找到教授种植方法的人，那就更好了。” “‘土芋’？”李春玉有些发蒙，不解的问道。 李岩解释道：“就是《农政全书》里记载的‘土芋’，还有玉米和番薯也不错，好像都不需要太多水的，要是能在河南的种植的话，那就能解决大问题了。” “哦，‘土芋’，我知道了，那个番薯也听过，不过都是在福建沿海一带种植的，不知道咱们这里能不能种。玉米好像在豫西有种的，我也记不真切了。等忙完了这一段，我就让人着意留心这些事情，你耐心的等信儿就是了。”李春玉边想边说。 李岩心里很高兴，有了李春玉这个老粮商帮忙，土芋，番薯，玉米这些种子，甚至是会种植的人，都要比他自己来找相对容易找得到。他高兴的谢道：“孩儿谢过父亲。” 李春玉挥挥手，道：“去休息吧，你也出去走动走动，不要老闷在家里。” 李岩答应一声，告辞出来，就先去看了看妾侍孔氏。现在孔氏越发的神经质了，突然就会把一个人当做是已经夭折的儿子元斌，不过还好的是过一会儿之后就能自己恢复。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请了大夫来也只能给开些宁神静气的药，最终还是要靠孔氏自己从失去儿子的悲伤中走出来。 李岩回到自己的房间，除了受孔氏影响，带着一些对儿子早夭的伤感之外，就是筹划着他那支小小队伍的未来发展。只要能在今年站稳脚跟，扩充队伍，以现在的荒地的数量来说，他是完全能够建立起一支数万人的大军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在吸引更多的人加入到他的队伍，和避免引起官军注意之间的平衡问题。虽然到目前为止，清军吸引了朝廷几乎所有的注意力，但是清军终究是要从京機和山东地区退出去的，等到那个时候，朝廷就又会开始对造反大军进行大规模的清剿了。所以如何渡过即将到来的危机，还是需要好好谋划谋划的。 第26章 谷城会 湖广（湖南和湖北还没有分开的时候的名称），谷城县。 张献忠的部队在城外驻扎，并且在校场上垒起了桌椅板凳，士兵们则是像猿猴一般，在一仗多高的桌椅板凳上爬上爬下。而谷城的民众，则把这里当做是看杂耍的地方，没事的时候就蹲在高处，一边看把式，一边闲聊着打发时间。 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也在谷城民众的中间看了一阵，而后嘴角带笑的退出了人群。 “义父，”张鼐紧跟着也退了出来，问道：“这张献忠是在搞什么名堂？真当他的队伍是杂耍班子了？” 大汉嘿嘿一笑，低声的说道：“这是黄虎（张献忠）在练兵呢。看来，这老小子也是憋不住了。” “那他会不会是想要给官军卖命呢？”张鼐皱眉问道：“就向闯塌天（刘国能）一样，做了朝廷的恶狗呢？” 大汉无声的笑了一下，随意的说道：“他就是想做朝廷的鹰犬，也没有机会了。” 两人继续向县城走去，离城门不远的时候，张鼐拉住大汉，说道：“义父，要不再带些人吧。就咱们两个进城，要是张献忠起了什么心思的话，咱们连冲出来的希望都没有。” “就咱们两个正好！”大汉挣开被抓住的袖子，教训道：“拢共就来了五十个人，就算是都进去了，又有什么用？这里是黄虎的地盘儿，他要是想杀咱，五十个也是白送的！要是我死了，至少还有李过他们能回去，总比都交代在这里要强。要不你也在外面等着我吧。” 张鼐一挺胸脯，说道：“义父，我不是怕死，我是怕您有个好歹。您放心，要是张献忠敢对咱们起歪心思，我拼着命也先把他给结果了。” 大汉笑道：“别瞎想了，黄虎现在不会动咱们的。”说完之后就牵着马向城门走去。 照例，进城门是要交税的。不过张献忠在去年刚来谷城的时候，是不收城门税的，可是从去年腊月开始，这个城门税又给恢复了。不过老张到底是农民军出身，对普通百姓不收税，只是对商贩还有车马收钱。 两人进了城，兜兜转转，还时不时的向人打问张大帅的住所。终于，他找到了张献忠的府邸，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宅院，据说是一个乡绅的家宅，不过这个乡绅全家好像都死于去年的兵乱中了。 “站住！”两人刚靠近大门，就被士兵喝止住了：“张大帅府邸，窥探者死！” 张鼐高声的说道：“我们是张大帅的故人，今日特来求见！” “可有名刺？可有请帖？”门口的卫士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板着脸喝问道。 大汉向前两步，越过前面的张鼐，大声的说道：“告诉张敬轩，李自成来找他来了。” “李，李自成？”守门的士兵惊讶的重复一句，仔细看一眼大汉之后也没有回话，就慌慌张张的向里跑去。 李自成得意的一笑，回头对张鼐道：“看见没，咱们的名号还是顶好用的，哈哈哈。”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铠甲将军出来了，他左手按着腰刀，来到李自成的面前仔细打量起来。 “张文秀（刘文秀）！”张鼐上前一把推开张文秀，呵斥道：“你是没见过我义父还是怎地？！这般无礼的查看！” 张文秀又看了一眼推开他的张鼐，终于展颜一笑，道：“张鼐！你小家伙还没死呀？” “你还没死，小爷自然活得好好儿的！”张鼐毫不示弱的回一句。 张文秀向李自成一拱手，道：“闯将！得罪了，您见谅。都传说您死了，我听说来了个‘李自成’，可不得出来仔细看看嘛。” 李自成摆摆手，笑道：“不打紧，敬轩呢？” 张文秀赶紧让开前路，侧身抬手一引，道：“闯将请，父帅在花厅等着您呢。父帅说了，要是假冒的，直接‘收拾’了，要真是您本人，那就赶紧请进去。” 李自成点点头，跟着张文秀进了府邸。 “哎呀呀，自成，真的是你呀？”张献忠看见有人被带进来，于是出了花厅，看见真是李自成，于是大笑着打招呼。 李自成随意的一拱手，道：“敬轩，你真是越来越有官威了，进门还要名刺和请帖，要不是我的名号还好用，还真进不得你这大帅府呀。” “哎呀呀，咱老张不是投了官军了吗？”张献忠的大黄脸乐开了花，一手抚着到了腹部的漂亮大胡子，不无得意的说道：“官府就是规矩大，是磕头还是作揖，那都是有规矩的。” 李自成也笑呵呵的回道：“那是，敬轩你肯定没有少磕头。我听说，就算是总兵官，见到六品的文官也是要磕头的呀。”说着就自顾自的进了花厅，不客气的自己坐了下来。 张献忠也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大声的吩咐道：“去，上好茶。再准备一桌好酒好菜，我要给自成接风洗尘！” “敬轩，你这样大张旗鼓的，就不怕被官府的人知道？”李自成端起放在茶几上的凉茶，一饮而尽，放下茶杯之后问道。 张献忠抚摸着他的长须，哈哈哈大笑，道：“笑话，老子就是官府，还有人敢来管咱老子？！那些嚼舌根的，不用我收拾，在襄阳的熊总理就会贬了他们，咱老张自在快活的很呐！” 李自成点点头，道：“你是挺快活的。听说你又得了个儿子？城里人都说你办了一场满月酒，收的礼物那是金山银海呀。” “哈哈哈，见笑了，见笑了，不过是咱老张手头紧了，给那些富户大绅们下个帖子，弄点儿银钱罢了。”张献忠乐呵呵的回道。 他可是真高兴，他在儿女这方面，可是比李自成强的多。他去年年初的时候抢一个小老婆，到年尾的时候就给他添了一个大胖小子，这能力实在没话说呀。 不像李自成，到现在也只有一个女儿，之后就再也没有生过。李自成的小老婆邢氏，还跟着他麾下大将翻山鹞子高杰给跑了。 张献忠不无得意的想着：“虽然说你李自成一直顶着造反的旗号，没有投降过，算是条响当当的汉子。可是那有怎么样呢？现在还不是被打的全军尽没，不是来找我西营八大王来了吗？” 第27章 张献忠的犹豫 张献忠越想越高兴，得意的说道：“自成啊，我知道，你现在过不下去了。没关系呀，你来我这里，只要我老张有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李自成当然不可能知道张献忠心里的想法，他摇摇头道：“敬轩，看来你这个官军做的还挺舒心的。” “那是啊，以前咱们打生打死的，不就是为了能活的好一些吗？”张献忠抚着长须，怡然自得的说道：“现在这不是都实现了吗？你看我这府邸也有了，妻妾儿女也都有了，不用再种地了，咱们直接收税。哈哈哈，现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李自成冷笑一声，揶揄道：“那你现在是什么职位呢？总兵官？副将？参将？游击？把总？还是守备呀？” 张献忠的笑容瞬间就凝固在了脸上，而后迅速的拉下了脸。他投降都一年多了，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给他个一官半职。本来他去找人打听，说是会给他一个副总兵的职位，说不定还能封侯呢，让他安心等着就是了。他就开始等了，等了一年了，还是什么官职都没有等来。 他没官职，他的军队也没有编制，粮饷什么的自然也得不到。虽然他也跟熊文灿要了些军饷和粮食，但是那也只是小头，不能解决问题。他向几乎所有的官员送礼，为的就是能尽快解决职位和编制的问题。这些官员都是金银珠宝收着，但是就是不给他办事，让他一直等到现在。 还有那个当初力排众议，决定招降他的熊文灿，要起东西来，那是一点儿都不客气。什么一寸大的珍珠，五尺长的珊瑚，猫眼儿，祖母绿，鸡血石，要的都是名贵的宝物，什么金银这些黄白之物，人家看都不看一眼。弄得他老张只一年的时间，就把造反十年积聚起来的财宝给送光了，所以他只好向部下们要财宝，也因此，他才重新开始在谷城境内收税。 李自成一看张献忠的脸色，就知道他说中张献忠的痛心处了。于是接着说道：“你看你现在什么都不是，还好意思用朝廷的旗号？” 此时一个下人送上了一杯热茶，张献忠立刻顺势说道：“喝茶，这可是上好的大红袍，给皇帝老儿喝的。” 李自成哈哈大笑，指着张献忠说：“就凭你这个态度，崇祯也不敢用你。” 张献忠也是笑两声，问道：“自成，你说吧，既然不是来投我的，那你找咱老张有什么事情？” “我是来和你约定时间，共同起事的。”李自成丝毫不隐瞒，爽快的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哈哈，哈哈哈哈。”张献忠愣了一下，之后不可遏制的大笑了起来。他笑了好一会儿，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他停下笑之后，不屑的说道：“自成，不是我老张不信你，你现在还有多少人马？要我和你共同起事，那不是让我老张给你做挡风墙吗？” 张鼐直接站起来，要和张献忠理论一下，但是被李自成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李自成神色不变的说道：“不瞒你说，我手上有两千人马。” “两千？”张献忠冷笑一声，道：“我有两万人！” 李自成同样不屑的回了一句：“我的两千人，一个上午就能把你的两万人打败。” 张献忠不说话，他不认为李自成是在吹牛。要是李自成真有两千人的话，那可都是百战余生的精兵，战斗力自然是不容小视的。不过此时下人进来禀报，说饭菜准备好了，解了他的尴尬。 “快摆上来呀！没看见自成已经饥肠辘辘了吗？不晓事！”张献忠大声的呵斥着下人。 没一会儿，一桌子的菜肴就上齐了，盘叠盘，碗挨碗，满满当当的一桌子，鸡、鸭、鱼、牛、羊肉都有，烹炸煎炒俱全。 坐在李自成下手的张鼐看着一盘盘的肉，闻者飘散出来的香气，不自觉的吞咽着口水。他们躲在山里，不敢到外面弄粮食，但是山里又贫瘠，没有多少吃的，他们只好分驻各处。刚进山的时候还能打到些野味，可是后来就只能吃杂粮面野菜粥了。他现在看着油汪汪的肉食，闻着浓烈的酒香，口水止不住的从舌根下产生，实在是忍不住啊。 “来，来，来。”张献忠招呼道：“自成，赶紧入座，咱们边吃边说。还有张鼐，看把你馋的，过来坐，只要你们在我这里，天天给你们吃这样的席面。” 李自成和张鼐上了席，向张献忠客气两声就开始大吃起来。李自成还斯文一些，张鼐就不管那么多了，左手大块肉，右手大碗酒，狼吞虎咽的吃的格外快。 张献忠没有动筷子，只是看着两人吃喝。等看李自成吃的差不多了，才拿着酒杯和李自成干了一杯，问道：“刘宗敏，袁宗第，刘芳亮这些老伙计还都在不在了呀？不会也都被孙传庭割了脑袋了吧？” “没有，都好好的呢。一功，摇旗这些老兄弟都在呢，就是李牟被打散了，还没有回来，不知道是被抓住了还是已经死了。”李自成没有隐瞒的说道。 张献忠一边听着，一边抚着他的长须。他在评估李自成的实力，现在各路义军不是已经被招安，就是等着被招安，能多一支力量，分散官军的力量也是好的。他现在已经越来越不耐烦和那些官员们周旋了，也对朝廷给他的封赏基本绝望了，他现在已经起了重新造反的心思，不过是还没有下定决心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张献忠随口回道：“老弟兄们都在就好。咱们一起杀官造反时候的老兄弟，这些年可是没剩下多少了。” 李自成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他向张献忠敬了一杯酒，之后问道：“敬轩，你给我说个准话，你到底是想继续当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官军，还是咱们老兄弟一起，杀光这些贪官污吏，重建太平世道？” 张献忠犹豫一下，给李自成倒上酒，才开口道：“你在哪里落脚？我还要再想一想，顺便和罗汝才那厮也商量一下。你先回去等我消息，等我定下了，我会派人通知你的。” “还是我们来和张大王联络好了。”张鼐一边嚼着牛肉，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张献忠不满的说道：“自成，你还信不过咱老张？” 第28章 后悔的决定 李自成笑着摆摆手道：“小孩子不懂事，不要往心里去。我在商洛山中落脚，不过我建议你等收了麦子之后再扯旗，这样就能解决一些粮草问题了。” “嗯，这个时间不错。”张献忠点点头，向李自成敬酒，道：“来，咱们干一杯。” 两人一仰头，将酒杯中的酒喝完。张鼐也拿着碗，跟着两人喝了一大口。他把酒碗放下，一抹嘴角的酒迹，大着舌头说道：“张，张大王，不如你给我们一些，一些物资好了。” 李自成皱眉呵斥道：“吃饱了就一边儿去！喝一点儿酒就乱说话！罚你二十军棍！回去之后找一功自己领去！” 张鼐嘴角一抽，耷拉着脑袋站起来，乖乖的去了大堂边上的椅子上坐下，喝茶解酒。 李自成向张献忠一拱手，道：“敬轩，见谅啊，小兔崽子喝点酒就这样，说话不过脑子。” 张献忠好笑的看了一眼李自成，笑道：“自成，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是兵甲呢？还是粮食呀？” 李自成也不管张献忠是客气一下还是真心实意，直接就顺杆儿上了，他嘿嘿一笑，道：“既然敬轩你想帮咱一把，那就给我五百石粮食吧，要是你的马匹有富裕的话，就再给两百匹战马，五百具弓弩，一万支箭。” 张献忠正在抚摸他的美髯的手停了下来，抓着胡须好一会儿，才干笑两声，道：“自成，不是咱老张小气，是咱老张手底下也有两万多人等着喂养呢。你看这样怎么样，我给你五十匹骡马，上面能载多少算多少，东西你们自己选，好吧？” 李自成微笑着点点头，向张献忠一拱手，道：“这已经很不少了，咱这里承你的情了。” 张献忠哈哈一笑，这个事情就算是定下了。 李自成拍拍肚皮，笑道：“你看，这饭也吃了，该谈的事情也都说了，我这就先告辞了。” “你着什么急呀？”张献忠挽留道：“刚来了就走，这也太不成话了。你在这里住几天，我好好招待招待你，看看你瘦的，出去了一看就是逃荒的老农，哪里有闯将的身板儿呀？” “唉，家里还有事呢，”李自成无奈的说道：“桂英还有老营的家眷也给打散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呢。我得早些回去，派人打探她们的消息，处理营中的其他事情。耽搁不得啊。” 张献忠惊讶的问道：“嫂子也被打散了？那可得赶紧找找，可不能便宜了官军。你放心，我也会让人留意的，有消息就会通知你的。” “那就多谢了。”李自成感激的说道。 李自成坚持要走，最后张献忠也不再挽留，让李自成先在这里喝茶，他派人先去城外的老营准备东西。李自成兵器甲胄什么的都没有要，就全都要了粮食了。只要有吃的，他就能拢得住队伍，等他们杀出商洛山的时候，什么兵器马匹抢不来呀？这一点他清楚的很。 等刚到申时的时候，李自成和张鼐已经拿到了张献忠送的东西。他们用暗号联络，把藏在附近的李过他们召集起来，带着东西迅速的离开。 在离开的路上，李过高兴的说道：“小鼐子，你小子够机灵的呀，一下子从八大王手里敲来了这么多东西，够咱们顶上两个月的了。” 张鼐不高兴的喊道：“不要乱叫！难听死了！” “你就是‘小*’呀，哈哈哈哈！”队伍中的其他人开始大声的打趣着。 等众人笑闹一阵之后，队伍又恢复了安静，只有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 李过突然问道：“叔，咱们带着这么多的东西，还去曹操那里吗？” 李自成一甩马鞭，笑道：“不去了！罗汝才可是狡猾的很，说不准就用咱们换了封赏了。黄虎会和他联系的，只要黄虎扯起反旗，曹操也会跟着动的，不用管他。” 他们并没有按来时的道路走，而是绕了一个大圈儿，走的是山里的小路。要是走大路的话，就他们带着这么多的骡马还有粮食，也许走不出二十里，就会被官兵给打劫了。 张献忠没有去送李自成，而是留在了城里。李自成刚走了不就，徐以显就急匆匆的赶来了。他见到张献忠之后，立刻向张献忠问道：“大帅，刚才李自成来过了？” “大帅放他走了？”徐以显又问道。 张献忠不耐烦的回道：“放了，咱不但把他放了，还给了他五十石粮食呢。” “大帅，现在派人追，还来的及。”徐以显激动的建议道：“杀了李闯，为将来消除一后患！” 张献忠没有理会，还是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喝茶。 徐以显见张献忠没有动，于是向外们大声命令道：“来人！传大帅军令，派一支骑兵，追上李闯，杀无赦！” 外面的亲兵进来，看了一眼高坐着的张献忠没有同意的意思，就没有接令。 徐以显很着急，他劝道：“大帅！机不可失呀！现在是杀李闯最好的时机，否则将来定然后患无穷啊！” “后患？！”张献忠冷哼一声，道：“那也是将来的事！老子现在留着他有用，先管好现在，再管将来。还有，老子现在还没有死呢，军令还用不着旁人来下！” “大帅，请息怒，显也是为大帅的大业着想，才一时不查，代大帅传令，请大帅恕罪。”徐以显赶紧一揖到底，赔罪道。 张献忠虚扶一下，道：“军师不必如此，要是有人敢诚心假传咱老张的军令，他早就人头搬家了！” “可是大帅，李闯还是要早日除掉为好呀！”徐以显还是继续劝道。 张献忠一摆手，一锤定音的说道：“这个事情到此为止！咱老张还等着他李闯给老子吸引一些官军的注意力呢。至于将来，咱们再打过了就是了。现在最大的敌人是朝廷，其他的什么争天下，夺江山的，等以后再说！咱们不能隔着门槛上炕！” 徐以显听张献忠说的如此明确，也只能无奈的放弃追杀李自成的想法。只是他还是在心里觉得可惜，总觉得将来张献忠是会后悔的，也许他也是会后悔的。 第29章 老匠人 开封，正月十六。 这一天，人们都要出门走走，寓意把疾病留在外面，保佑一年里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当然也是不能去串门的，否则的话就是会把疾病留在亲戚朋友家里，会遭人记恨的。 所以这一天开封大街上分外热闹，真的是摩肩接踵。街道上不分男女老幼，都挤在一起出游，所以这也是小混混还有小偷们的节日。他们能够大胆的接触妇女，可以借着拥挤偷来比平时多出十几倍的钱财。人群中时不时的会传来女人的尖叫，还有丢掉财物人的寻找和哭喊声。 这些不什么新鲜的事情，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一样，但是仍然无法阻挡人们对于新的一年的平安生活的向往，他们依然会年复一年的参加到这样的狂欢之中。 虽然李岩的儿子夭折了，但是他们依然不能免俗，在家丁的护卫下，全家也是在街面上走动走动。不过今年只是随意走一段儿就打道回府而已，算是应个景儿。 李岩没有随着家人回去，他想在街上转转，散散心。他没有像其他贵公子一样盛装而行，也没有擦头油，没有扑粉，没有带金线织成的网巾，只是一身素淡的衣服，用一根布带扎紧发髻而已。他这种打扮，让街面上的小偷都不会对他多看一眼，也让他少了很多麻烦。 他随着人流前行，看见街道两边的招幌，有酒楼，银楼，绸缎庄，客店，车马行等等，在屋檐下，或者是在门店门口，或者挂着，或者摆着各式各样的灯笼。鱼虫花鸟，栩栩如生，可惜是白天，没有晚上点亮蜡烛时看的鲜活。 李岩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面不像主干道那样热闹，人不多，店铺都很小，还有几个铜器铺和银器铺子，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此起彼伏，看来他们的生意不错，上元节也不休息。 李岩进了一家铜器铺子，前边是小小的门面，摆着一些铸造好了的铜器，打好的几件金银首饰，再往里就是铸造作坊，不时传来沙沙的打磨声，还有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前面的伙计看李岩径直往里走，以为是想要定货的，里面的师傅也会照顾的，所以他也没有阻拦。 “公子要打什么器皿？”坐在小板凳上，停下手上动作的老汉问道。 李岩回道：“我随便看看。”他四下里看了一眼，接着问道：“今天走百病，你们也不出去转转？” “转过了，”老汉又开始打磨手中的一根银簪，说道：“鸡叫头遍，街上人还少的时候，我们就出去转过了。” 李岩蹲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个铜炉，上面的龙纹浮雕栩栩如生，让李岩觉得这就是一条真龙附着在铜炉上了。炉壁很薄，但是很均匀，黄色的底色却给人厚重的感觉。 “老师傅，”李岩来到老汉的面前，夸道：“您老的手艺可真不错。” 老师傅手上的动作不停，平淡的说道：“干了四十年了，干不成这样，愧对祖宗的手艺。” “您老可会造火铳？”李岩突然小声的问了一句。 老汉惊讶的盯着李岩看，他觉得很奇怪，虽然现在世道不太平，但是还没有那个平民，哪怕是士绅想要用火铳的。最多也就是弄些刀剑，弓弩，盔甲什么的以防不测。而且就算是官军，愿意用火铳的也不多。 “公子，您是想要弄个火铳来耍耍？”老汉有些不信的问道。 李岩笑着点点头，说：“就是把玩一下，最近看书，上面说火铳很厉害，我想弄一个玩儿玩儿。” 老汉点点头，笑道：“公子，老汉劝你还是不要有这个心思了。要说火铳，确实是厉害，一百步内能透重甲，比的上硬弓了。可是火铳也很危险，弄不好就炸膛了，轻则受伤，重则可能送命啊。” “那应该是质量有问题，我出重金来打造，炸膛的危险应该会小一些吧？”李岩见老汉愿意多说，于是趁机继续问道。 老汉点点头，回道：“嗯，公子说的不错，要是给足工料费的话，确实是能好一些。以前朝廷给的工料银连买铁料的钱都不够，俺们这些匠人也只能糊弄了，朝廷给多少钱，俺们就做多少事，不求赚钱，只求能不赔钱就行。嘿嘿，大家相互糊弄，火器就没人用了。” 李岩高兴的问道：“那师傅，一把火铳您要多少钱呢？” 老汉摆摆手，笑呵呵的说道：“俺不会造火铳，只不过是见过他们弄罢了。老汉我年轻的时候是造炮的，后来上官盘剥的厉害，俺们就跑了出来，在城里开了这个铺面，靠手艺吃饭，养家糊口。” “造炮的？！”李岩一听这个就更高兴了，现在的大炮可是比火铳的威力要大的多，他热情的邀请道：“老丈有没有兴趣另谋高就呢，在下愿意重金聘请老丈。” 老汉摇摇头，淡然的说道：“好不容易从那匠作坊逃出来，俺可是不愿意再回去了。对了，俺老汉嘴严，不会对旁人说公子你想要私造枪炮，图谋不轨的。公子要是有什么要打造的，不论是铜器还是金银器，欢迎到小号来，小号的手艺绝对是开封城中头一份儿的。” “谁说我图谋不轨呀？”李岩赶紧辩白道：“我就是想请师傅您去给我家打造些铜器还有金银器具，老师傅不要乱说。” “牛老爹，我来取簪子来了。” 一个年轻女子的胆怯的声音从李岩的背后传来，他只顾着和老匠人说话，没有留意身后的情况，吓了他一跳。他赶紧回头，看见一个年轻女人，穿着普通的蓝色粗布衣裳，肩膀上还有补丁。小髻上也没有什么头饰，只有一个木簪子固定头发而已，不过个头挺高，和他都差不多高的。 年轻女子皮肤很白，眉毛弯弯，大大的眼睛有些惊恐的看着盯着他的李岩，后退一步，小声的说道：“我，我不是有意要打扰公子说话的，可是我还要赶紧回去的。” 牛老起身，笑咪咪的说道：“五娘来了呀，你等一下，我这就给你拿去。本想着你会早些来取的，不曾想到一直到现在才来。” “给您添麻烦了，是家母生病了，我没有时间出来。”五娘满含歉疚的说着，同时还是警惕的看着依然在看着她的李岩。 李岩此时想的是，这个五娘是不是听到老头儿说的“私造枪炮，图谋不轨”了，要是听到了，该怎么处理？ 第30章 不受邀请 李岩一直盯着五娘看，但是他还没有想出什么办法，就算是人家听见了，也不能在这里杀人灭口吧？ 此时牛师傅拿着一个步摇出来了，他递给了五娘，说道：“给，我把你的两个簪子融了，做了一个步摇。可惜了，是银子的，要是金子的话，最少也能卖七八十两，可这银子的，最多也不过十几两。” 李岩瞥了一眼，看见上面嵌着一个鸟雀，嘴里还衔着两支柳条，就这递给五娘的动作中，那只鸟雀的翅膀就开始一上一下的晃动，就像在展翅飞翔一般，嘴里叼着的柳枝也是不停的颤动着。 “呀，真漂亮！”五娘接过步摇，仔细的端详起来，还不时的晃动几下，让鸟雀的翅膀扇动起来。她此时也忘记了对李岩的恐惧，拿着步摇就去了左边的角落，那里放着一个铜镜。她对着铜镜把步摇插在发髻上，左看右看的欣赏着。 等她自我欣赏够了，才有些不舍得将步摇摘下来。她一回头，看见李岩还在看着她，她白皙的脸上立刻被红晕占据。她赶紧低下头，从袖里拿出一串铜钱——也就二三十枚，交给牛师傅，道：“谢谢牛老爹了，这里是五十文，我知道这点钱不够，可我只带了这么多，等下次再给您补上。” 牛师傅接过铜钱，摆摆手，笑道：“够了，够了，就是一点儿手工费而已，这些就够了。” “谢谢牛老爹了，我下次给您带菊花茶来。”五娘向牛师傅道谢，之后转身离开。 牛师傅赶紧叫住她：“五娘，等等。”等五娘停下来之后，他才嘱咐道：“拿着去宝兴楼卖，最低八两。不要去当铺，那些地方宝贝也能当出破烂的价来。” 五娘对牛师傅鞠一躬，甜甜的说道：“嗯，知道了，谢谢牛老爹。” 等五娘已经走了，牛老爹才摇摇头，叹道：“可惜了，可惜了。” “牛师傅，这姑娘不是您的亲戚吧？”李岩问道：“怎么给她让利这么多？那个步摇的手工费，起码也值一两银子的。” 牛师傅坐下来，随意的说道：“做人要积德行善。五娘也不容易。还有就是，她每次都叫我老爹的，一个郡主管我老头子叫老爹，就是少收些钱也高兴啊。” “郡主？周王府的？”李岩不信的说道：“您老人家真信？郡主可都是八抬大轿抬着的，她最多也就是王府里的一个粗使丫鬟。” 牛师傅一脸鄙视的说道：“你懂什么？五娘就是王府里的郡主，这附近的人都知道。她娘是王府里的丫鬟，被王爷酒后强暴了，可巧，只这一次，就生下了五娘。可是王爷就是酒后乱性而已，光女儿就九个，她这不上不下的，就更没有印象了。而且到底是不光彩的事情，于是就再也没有管过她们母女，以至于他们母女过的连王府里体面的丫鬟下人都不如。她母亲的身体不好，要不是这些年有五娘给外面做针线，织布赚些钱的话，说不定都娘儿两就要被饿死了。” “切！”李岩还是不信的说道：“王府的秘闻也是你们能知道的？” “前街王婆子的侄儿就是在王府里当差的，那还能有假？”牛师傅立刻辩白道：“为啥她叫五娘呢？就是因为她是王爷的第五个女儿。不过不受待见，都十九了，还没有请封，也没有上宗人府的玉牒，估计要做一辈子的老姑娘了。” 李岩没有再和牛师傅讨论五娘的事情，不管那个五娘是骗子还是真的是王府不受待见的郡主，都和他没有关系。就算是五娘听见了他说的火铳大炮，那也应该没有多大麻烦，因为五娘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 “牛师傅，咱们不说郡主的事了。”李岩说道：“您开个价吧，要多少钱，才愿意去给我打造铜器？” 牛师傅笑道：“公子啊，您要是有什么需要打制的器皿首饰，您说了就行了，保准给您打制的丝毫不差。可是要老汉我再去造炮，那就没商量了。咱这个小铺面一个月能挣出全家人的嚼裹，还能攒下一点儿银钱。等再过几年攒足了银钱，买上几十亩地，儿孙们也就算是有一个稳定的生活了。” “您跟我走，到了我家，我给您十亩，不，二十亩地，水浇地，怎么样？”李岩立刻诱惑道。 牛师傅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岩，问道：“二十亩水浇地？在哪里？城北？靠近河堤？” 李岩回道：“您要是答应了，您就收拾东西，过几天我来接您。不但给您二十亩水浇地，每个月给您开五两的薪水，怎么样？” 牛师傅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摇头，道：“算了，你干的这个勾当，老汉我不想参合。咱还是老老实实凭手艺吃饭，规规矩矩攒钱买地。不过您放心，老汉我嘴巴严实，不会给公子您惹麻烦的。” 李岩不好再强求，他抬眼看了看作坊里面的几个人，问道：“那您这些徒弟呢？有没有人愿意去呢？” “公子不用费心了，”牛师傅回绝道：“这些都是我的儿孙辈，不会有人去的。” 李岩无奈，只好放弃。他在打算离开的时候，又想到一个主意，于是问道：“牛师傅，那要是我派几个人来您这儿学手艺呢？每个人给您二十两，怎么样？有了这个钱，您就能在城外买地了。” “嘿嘿，”牛师傅干笑两声，道：“这是家传的手艺，传儿不传女的。” “您再考虑考虑，我过两天再来找您。”李岩无奈，只好放弃了对牛师傅的劝说。 他在回家的路上就一直在思考怎么造炮，怎么运用火铳和火炮。他一边顺着已经不算太多的人群向府邸的方向走，一边在脑海中勾勒出运用火枪还有火炮的新战术，想象着作战时的场面。 “哎呦。”一个人撞在了他的身上，发出了一声低叫，似乎摔倒在了地上。还有叮叮当当的几声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第31章 赔罪 李岩后退一步，低头一看，发现五娘已经坐倒在地上了。而且从的袖口里掉出一些碎银子来，散落在地上。 “啊，银子！”周围的人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就有无数的人停住了脚步，开始扑上来抢地上的银子。 “这是我的！放开，别抢！”五娘赶紧伸手将银子护住，但是她挡不住那么许多的手，她拼命的打开一只手，但是另一手已经将银子拿走了，急的她眼泪都掉出来了。 “住手！”李岩大声的喊了一嗓子。很可惜，没有人听他的，人们继续或是蹲在地上，或是趴在地上，和无数只手争抢着地上的碎银子。 “啊！流民！不要碰我！”五娘尖声的喊叫着。几个小混混也加入了争抢的行列，他们一边去抢银子，一边对趴在地上的五娘胡乱抓摸着。 李岩从背后抓住最外面的一个争抢者，抓住他的肩膀向后一甩，就把他甩在后面的人群中，一下子砸倒了好几个在外围围观的路人，引起一片惨叫。 李岩也不管那些被砸到的人是不是受伤了，他如法炮制，将在地上参与争抢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抛飞出去，最后只剩下五娘一个人坐在地上了。 她的发髻也散乱了，上衣还有罗裙都被撕破了，右手的袖子也被撕掉了一大半，手背上有好几道抓伤。她一边哭，一边数着手里的几块碎银子，可是数了几遍，也只有四块。她听了牛师傅的话，去宝兴楼去把步摇卖了，得了九两三钱银子，可是转眼之间手里只有三两三钱了。 李岩在周围一阵又一阵‘哎呦，哎呦’的呻吟声中蹲下，问道：“你没事吧？” 五娘抬头一看是李岩，哭喊着：“你走路不用眼角看的呀？！走那么快，直愣愣就撞过来了！现在好了，银子都被他们抢去了！我的衣服也破了，给我娘买人参也还有买药的钱都不够了！” 李岩往身上一摸，腰带里，袖袋里找了个遍，连一文钱都没有找出来。 “你不用惺惺作态了！”五娘从地上站起来，大声的骂道：“看你也不是有钱的人，用不着装模作样！” 李岩被说的有些恼怒，他看见对面被扔出去的人现在已经爬了起来，正准备挤开人群逃跑，于是一个箭步追上去，一把将那人又拽了回来。 “诶！你干什么？！放开！”那人大呼小叫着，希望得到围观人群的声援，但是周围的人都是向后挤一挤，与他拉开了距离，然后继续看着热闹。 李岩大声的喝令道：“把你抢到钱拿出来！” “去你妈的！”那个小混混突然一个膝顶，直袭李岩的胯下。这可是他拿手的招式，先示弱于敌，等接近敌人之后突然偷袭，无往而不利。 可是李岩的注意力还算集中，而且常年习武，各种动作和发力都成了本能的反应，根本就不用想的，直接一侧身，也是一个膝顶。“砰”的一声，他的膝盖撞在了偷袭者的大腿内侧，只听见那个小混混大叫一声：“啊，我的腿呀！”，之后就倒在了地上，抱着整条大腿开始鬼哭狼嚎。 李岩蹲下去，一掌切在那小混混的脖颈上，那小混混立刻就停止了哭叫，晕倒在了地上。 “啊，杀人了！”看热闹的人群有女人惊恐的大喊着。人群起了一阵骚动。 但是人群中也有人大声招呼着：“瞎叫唤什么？！明明是被打昏了嘛。” 李岩不管这些，他在那小混混的怀里，袖袋里搜了个遍，把一个绣着男女交合的钱袋子，还有几块碎银子掏了出来，一股脑的都递给五娘。 五娘扫了一眼那钱袋子上的春宫，脸刷的一下变得更红了，没有去接，而是背过身去，低声骂一句“不要脸”。 李岩将钱袋子和碎银子放在五娘脚下，又从人群中拽出一个捂着腰，准备逃跑的抢夺者。 这次这个小混混要狠的多，直接一反身，拿着小攮子就捅向了李岩的腹部。 李岩右手一把抓住了那小子拿刀的手腕，左手在那小子的肘部一搭，把那小子拿刀的手臂给掰直了，之后向后一推，“卡塔”一声，那小子的胳膊就被弄得脱臼了。 又是一阵鬼哭狼嚎，但是李岩只说了一句闭嘴，那小子就抱着胳膊不敢再喊了。 “把抢的钱拿出来！”李岩同样命令着。这次这个小混混就不敢违逆了，他呲牙咧嘴的忍着痛，用左手指着还昏迷着的小混混，哀求道：“这位爷，我们是一伙儿的，钱都在他身上了，我没有了呀。” 李岩一皱眉，上前一下子揽住那小子的肩膀，然后自己在他的怀里掏。在那小子脱臼的肩膀被挤得哇哇乱叫的同时，他掏出了一个钱袋子，不过这个上面绣的就是比较正常的荷花了。 他把钱袋子也扔在了五娘的脚下，而后看了一圈儿，对众人命令道：“凡事刚才抢钱的，都把你们抢的钱拿出来！要是你们自己舍不得的话，我就自己动手了！” 有两个不听话的下场就在眼前，而且这儿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好多人，他们也逃不掉。于是在李岩的眼睛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会自觉得掏出一些碎银子或是铜钱。不管这钱是不是他们刚才抢来的，都要表示表示，先把这个长相斯文，但是手上很黑的狠人先应付过去再说。 李岩见每个被他丢出去的人都自觉的拿出了银钱，于是随手指了一个参与抢钱的，让他把地上的钱都收拾起来。 这个时候，别看地上的钱比刚才五娘掉出来的多的多，但是围着一圈儿的人们，没有一个人敢去捡起哪怕是一文钱。 一会儿之后，那个被点到的人用前襟捧着一堆银钱来到李岩的面前，小声的说道：“这位爷，都在这里了。” 李岩将钱接在了自己的前襟上，到了五娘的面前，道：“都给你了。” 五娘却是只从中间拿出了六两碎银子，说道：“这是我的，其他的我不要。” 李岩抬头看了一圈儿，正好看见一个绸缎庄的招幌，于是撂下一句“你等一下”之后，就冲开人群，进了绸缎庄。一会儿之后，抱着两匹布过来了。 “一匹缎子，一匹棉布，拿去做衣服。”李岩将两匹布塞在了五娘的手上，还把满满的绣着荷花钱袋子放在了布匹上，一拱手道：“剩下的，拿去买人参。李某向姑娘赔罪了。”说完就出了人群，快步回府去了。 五娘看着李岩的背影愣了一会儿，之后也抱着布匹急匆匆的从人们自觉让出来的通道离开了。 第32章 两个皇帝 北京，紫禁城，左顺门内偏殿。 “杨先生，现在济南的情况如何？”崇祯有些焦急的在御案后问道。 杨嗣昌从一班官员的队列中出来，拿着笏板一躬身，回道：“回禀陛下，现在济南已经被虏兵围困，内里情况不得而知。山东到京城之间，虏骑肆虐，塘报传递不畅，现在得到的消息是，在正月初一日之前，济南还在坚守。济南城中物资储备虽多，但是城内守军只有千余老弱，所以情形不容乐观。” 崇祯皱起了眉头，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之后大声的问道：“兵部可有议案？！” 杨嗣昌赶紧躬身，汇报道：“回禀陛下，臣等已经商议，让总督孙传庭还有督师刘阁老（刘宇亮）厚集兵力，一同救援济南。” “现在兵力几何？！”崇祯立刻问道。 杨嗣昌立刻回道：“现以集结兵力达十八万之数。” “好！”崇祯从御座上站了起来，大声的命令道：“十八万精兵，应该可以一战了。即刻给孙传庭还有刘先生下令，让他们救援济南。一定要救下济南城，绝不能让德藩（德王）失陷与东虏之手！” “臣遵旨。”杨嗣昌躬身到底，接了旨意，就立刻退回了队列中。 现在可不是显摆的时候，首辅刘宇亮就是没有忍住，站出来说要出去督师，为皇上分忧。等头脑冷静下来之后，知道做了傻事，想要和皇上商量，把督师改成阅师（督师有领导责任，阅师就是检阅部队，检阅完了就回来，没有什么责任）。但是旨意已经下了，又怎么能够更改呢。最后还是磨磨蹭蹭的出了京城，去和孙传庭一起效命疆场去了。 人家孙传庭是剿贼起家的，虽然是文臣，但是久历战阵，还一手练出了战力极强的秦兵，人家去和东虏作战自然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可是刘宇亮是实实在在的文臣，没有领过兵，没有打过仗，和武事能沾的上边儿的，也就是他老人家喜欢击剑。所以刘宇亮在得知卢象升兵败身死，清兵即将到来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跑。马上跑到了孙传庭的大营中，才算是让他惊恐的情绪得到一点儿抚慰。 崇祯见下面的内阁还有六部的大臣都是默默低头站着，没有人想要再出来禀报什么事情了，于是一摆手，道：“退朝！”之后就在大小太监的簇拥下出了偏殿门，坐上御撵，回乾清宫去处理奏折。 这些年的皇帝当下来，他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什么大臣名士，清正君子，全都靠不住，还没有他身边的太监可靠。所以他派出了各种的监军，而且绝对要自己批阅奏折，要是实在是困得不行了，也是让太监们给他念，而后他再给出处理意见，之后才交给内阁，拟旨盖印之后就能生效了。现在他才是大明朝廷的大脑，所以他很累，但是觉得时间还是不够用，总是觉得一天要是能有二十四个时辰就好了。 他随意的看了几眼皇宫中寥寥的几盏花灯，有些伤感。他还记得，他刚登基那会儿，宫里的花灯那是用珍珠和琉璃做成的，要是有损坏的，立刻就有小太来更换一个全新的。这才十年的时间，就已经形成了天渊之别，他一直在思考原因，但是至今还没有找到答案。 但是很快，他又恢复了坚毅，他可是要做大明的中兴之主的，是要做名垂青史的有为之君的，怎么能被这一点点的不如意打倒呢？不能，绝对不能！ 崇祯君臣还在为济南派兵救援，可是济南早在正月初二就已经陷落了，而崇祯在乎的德王，也已经落在了清军的手里。 八年的时候，凤阳中都被流贼攻破，皇陵被毁。现在济南城破，德王被俘，大明朝的江山社稷是不是真的岌岌可危了？当然，在事后，这些想法会出现在每个人心中，也许也包括此时正在焦虑的想要营救济南的崇祯皇帝，也会这么想的。 锦州城外，清军大营。 多尔衮和岳托带领大军绕道蒙古攻入大明之后，皇太极就带着几万部队来到了锦州，牵制辽东兵马，让他们不敢派兵去救援北京。 巨大的中军大帐中，只有一个炭盆，大帐里和野外一样冷。小太监们冷的打哆嗦，可是坐在帅案后的肥胖的皇太极，却是只穿着单衣，脸上红彤彤的，左手拿着一本书看，右手却是拿着一块儿毛巾，捂住口鼻。等他把毛巾拿下来的时候，上面已经有了一大滩的血迹——皇太极在流鼻血。 “禀皇上，明国的邸报到了。”小太监进来，跪在皇太极的面前，双手托着一本小书。 皇太极将手中的《资政通鉴》放下，之后把捂着鼻子的毛巾拿开，看了看上面的一大片鲜血，他的心中闪过一丝恐慌。不过鼻子现在总算是不流血了，他将毛巾扔到一边，吩咐道：“烧掉！” “嗻~”，小太监拖着长长的尾音，将毛巾拿了，小心的退了出去。 皇太极接过太监递过来的明朝邸报，认真的看了起来。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明朝的邸报有很多信息，朝廷的大政方针，官员的升赏任职，在邸报中都能看得到。不过其中的大部分东西，皇太极一眼就看出来是明朝的大臣们在糊弄他们的皇帝，也只有足不出户的明朝皇帝才能被他的大臣们像傻子一样欺骗。 “大明援兵正源源不断的开赴直隶，”皇太极看完了邸报，吩咐道：“范学士（范文程），你拟个旨，给多尔衮还有岳托发过去，要他们小心从事，抢的差不多就准备返回吧，不要被明国的援兵围住了。” “臣遵旨。”范文程躬身领旨，立刻在炭盆上烤着已经冻僵的手，并且让小太监帮着研墨，准备写圣旨。 皇太极趁着这个时间，又问道：“范学士，山西的商人们还没有来？” “没有，估计他们还在准备货物吧。近年来北方大旱，江南种粮的不多，湖广又闹流寇，粮食不好弄。”范文程替晋商们解释着。 皇太极点点头，道：“确实不容易，以后朕会好好赏赐他们的。他们不但给我大清运来了粮食和铁矿，还带来了明国各处的情报，实在是功不可没呀。和制造红衣大炮的王天相、窦守位，刘计平等同功！” “皇上雄才伟略，天佑大清。”范文程跪下来，大声的称颂着。 皇太极自得的一笑，不过马上觉得鼻子里有热热的东西在流动。于是只好收起笑容，从御案上拿起一块儿新的毛巾覆在鼻子下，他的鼻子又开始流血了。 第33章 意外收获 正月二十六，李岩回到了杞县。 他是等到去怀庆老家安葬完元斌的李春玉回来之后才走的。他知道了葬礼办的挺顺利，他的生父母都好，老家一切都好的消息，之后才动身回杞县的。 他的妻子陈氏，还有妾侍孔氏都留在了开封。陈氏留在家里，替他伺候父母，代他尽孝。而孔氏，则是不想去杞县，不想离开有儿子气息的李府。其实这样李岩挺高兴的，至少他可以专心的带领他的土寇队伍了。 在离开开封之前，他又去过一次牛师傅那里。不出所料，牛师傅还是不想给他去做匠作师傅，甚至不愿意帮他带徒弟，教授制炮的任何冶炼和铸造工艺。倒是牛师傅再三的保证，不会向官府透露出半个字的，请他放心。 李岩失望而归，只能寄希望于杞县的周铁匠了，就是这个周铁匠给他打造的箭矢。希望周铁匠不但会打造刀剑，还能打造火铳和大炮。这两样兵器，那可都是大杀器，组合好的话，那绝对是所向无敌。 他回到杞县之后，陆掌柜已经等他好些日子了，等他回来之后就和他做了交接，带着家眷火急火燎的回开封去了，因为李春玉已经让他做开封粮油行的掌柜了。 李岩发现仓库还有一百三十多石粮食，除了留作种子的，省着点儿吃的话，应该是能吃到粮食成熟的。还有食盐，油这些东西，都是足够用的。为了能够将他那小小队伍维持下去，他只好将店铺关张，还好精白粮行不算是最大的粮行，对百姓的生活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他第二天就去找了周铁匠。 “打刀打箭，这没有问题，”周铁匠和李岩在内室里说道：“公子要的火铳，那可是不好搞。” “这么说，你是会打造火铳了？那么大炮呢？你会不会造？”李岩有些激动的问道。 周铁匠摆摆手，解释道：“李公子呀，那个火铳我就是见过别人打造，当时我也就是学徒，只看过，没自己造过。再说了，那些专用的器具也没有呀，要把这些器具都弄出来，那可不容易。火炮，我就更不会了。” “哦，这样啊。”李岩有些失望的说道。 周铁匠赶紧说道：“不过三眼铳比较简单，这个造起来应该比较容易。” “火铳不好造？”李岩皱眉道：“三眼铳射程不远，装填又不方便。” 周铁匠急道：“多弄几个管子不就好了吗，弄个五个七个的，那威力还是挺大的。再说了，就算是再不好用，那也比腰刀好用吧？” 李岩疑惑的打量着周铁匠，问道：“你是不是特别想要给我做事呀？” 周铁匠点点头，道：“现在种地的都没有几个了，农具什么的就不用指望了。也就李公子你这样的才用得着咱们这些铁匠。您人还不错，俺们就是想跟着您吃口饭，要是跟着其他的土匪流贼的话，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呢。” 李岩想了一下，现在铁匠的生意的确是不太好做。于是点点头，道：“跟着我可以，但是你得多带一些徒弟。我要的东西可是不少，只有你们两个人来做可是来不及。” “还要带徒弟呀？”周铁匠不情愿的问道。他们这些匠人们都是把手艺当做传家宝来看的，要是教会的人了多了，他们的竞争也就激烈了，这碗饭也就不好吃了。 李岩站起来，拍拍周铁匠的肩膀，说道：“不亏待你，只要带出一个合格的徒弟来，就额外给你三十两银子。而且你教出来的徒弟越多，给你的饷银也就越高，绝对不会让老师傅吃亏的。” 周铁匠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点头道：“还算公道，不过饷银要粮食和银子搭配着发，得先让我们能吃饱了。” “就这么定了，”李岩高兴的说道：“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缺什么东西尽管和我说，我会经常来这里的。” “怎么，俺们不用去您的老营里去？”周铁匠小心的问道。既然是要弄兵器造反了，怎么还能在城里呢？这也不安全呀。 李岩随意的说道：“没事，就先在城里。你这东西搬起来也扎眼，还是留在这里安全。你放心，我会派人盯着的，保准你们不会有事。不过你们的嘴也要严实些，不要葬送了你们的身家性命。” “您放心，俺们会小心的。”周铁匠点头应和着。 等李岩带着粮食还有大鼓到了七里岗的时候，已经是正月末了。他到了之后，发现他二哥李仲也已经在这里安家了。原来李仲在过了十五之后向姨母辞了行，就悄悄的搬到七里寨来了。 李牟高兴的说道：“这下好了，咱们三兄弟就好好的大干一场吧！” 家里的事情，李岩也和他们简单的说了一下，毕竟都是兄弟，也算是家事。李仲和李牟也只能感叹一句“都是命数”了事，这个时候的儿童夭折，实在不算什么新鲜事儿，就算是王侯将相家里，也不能保证个个都能把孩子养活了。 李岩检验了一下这些日子李牟的训练成果，结果这些士兵们踩着鼓点，能够排着队列走出二十多布而没有散乱。要是再训练一段时间的话，还能让队列行走更远的距离呢，这对于军阵还有攻防都是相当重要的。 更令李岩高兴的是，这些士兵们居然能分的清左右了。原来李牟给每个士兵的右手腕和右脚踝上都栓了一根红布条，这样左右就成了有没有布条的选择了，自然变的简单的多。 “不错呀，”李岩在李牟的胸膛上捶了一拳，夸道：“到底是在流贼中做过大将军，见识果然是不浅呀。” 李牟哈哈一笑，说道：“光栓着个布条还不行，还是要打，还是要饿饭。这些家伙，被收拾几回，饿几次肚子，就都记住了。” 李岩悄悄的说道：“不错，接着练。要把他们练到就是看见对面的马队向他们冲过来，他们也能死死的钉在原地不动。就是身边的同袍一个接一个的被射死了，也能毫不犹豫的补上空位。” “要连成这样了，还是人吗？”李牟瓷牙咧嘴的小声问道。 李仲笑道：“有了这种兵，想打败仗都难。” 第34章 蝗灾 二月上旬，李岩终于从老王那里拿到了一分邸报。上面的消息对于他来说没有多少有用的，但是有一条却是很好的消息。 那就是杨嗣昌提议的，把各州县的乡兵改成正式的官军，乡兵的头领授以相应的官职。而且为了省下从西宁买马的费用，可以让内地山东、河南的兵将养马，按照品级来定养马的多少。 也就是说，只要成为乡兵，在不远的将来就能成为官军，而且还能自己养马。这对于队伍的发展时期是很有好处的，至少可以少了官军方面的威胁。而流寇土匪方面，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发现城外西面这一片有其他土匪势力呢。 不过要用什么样的办法，使自己的队伍变成乡兵呢？这是李岩需要思考的问题。但是正常的训练还是要继续，不能因为还没影儿的事情而松懈下来。 这天下午，李岩正在教授士兵们射术。此前，每个士兵，包括那些边兵，都用牛骨打磨出了适合他们自己的筒形扳指。而寨子中的弓箭有三十多把，能做到每人一把。但是这些弓箭的拉力却是相差很大，从七十斤的拉力，到一百五十斤的拉力，几乎每个档次的都有。 “扳指不要套的太靠下，”李岩向士兵们展示着，解说道：“要套在适中的位置，让第一个关节能扣得住扳指的前端。” 士兵们开始调整自己拇指上的扳指，有的则已经开始用扳指来练习拉开弓弦了。 李岩大声的吩咐着：“不要和别人的比！除非你们的手指是长的完全一样的！今天回去之后自己再打磨一下，让扳指适合你们自己的手指！” “是！”士兵们大声的回答着。 正当李岩要开始如何拉弓的讲解的时候，嗡嗡嗡的声音开始在天边传来。李岩还有士兵们都是向声音传来的北方看去，发现黑压压的一大片乌云正向这里飘过来。 “那是什么？”李岩惊讶的问道。 “蝗，蝗虫。”黄得胜瞪着惊恐的眼睛，磕磕巴巴的说着，好像是回答李岩的问题，但是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突然，那片飞的很低，而且发出嗡嗡嗡巨响的黑云降了下来，缓缓的铺到了地上。北方远处的田地上，收起了翅膀的蝗虫们开始在地上蹦蹦跳跳的前行，然后顺带吃掉刚刚返青的麦苗。那片田地似乎是郡王府的，那里打了一口深井，可以提水灌溉麦田，所以麦子的涨势还是很好的，不过在今天之后，那里将会是荒芜一片。 众人都站到寨墙之外，瞪着眼睛看着几十万数百万的蝗虫蹦蹦跳跳的向南而来。他们家领到的田地还没有烧掉枯草，更没有种上庄稼，所以他们虽然惊讶，但是绝不会着急。 而那片郡王府的田地，也没有人管。佃户虽然不用交纳朝廷的赋税、徭役，但是王府的租子也不算少，只是比朝廷收的稍微少一点儿而已，现在逃亡做流民的那么多，要是王府催逼交租的话，他们也逃跑就是了。而且他们也没有能力来管，就那么几个人而已，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麦苗被一点点的吃光。 此时在屋子里的人也都听见了动静，争先恐后的跑出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们看到北边的蝗虫缓缓的向这边移动过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惊的合不拢嘴，嘴里无意识的问道：“怎么办？怎么办？” 李岩让人把王德江叫了过来，问道：“这种情况怎么办？” “用烟熏。”王德江回道：“不过那是要一大片区域同时点火放烟才有效果。” 李岩想了想，笑道：“反正咱们的田里还没有种东西，让这些家伙进来，然后点燃田里的枯草，烧死它们算了。” “公子这个想法很好。”王德江随意的回了一句。 王德江是随口回应一下，但是李岩却是认真的。反正就他们这不到两百亩的田地，就算是放烟也没有什么效果，那还不如烧死一些蝗虫来的解气呢。 他立刻吩咐士兵们去寨子山包下开始挖壕，要用壕沟把寨子围起来。挖出来的土，都要洒在靠寨子这边的荒草上，直到土层完全把荒草遮盖住为准。沟壕也不用多深，只要一尺就可以，但是宽度要达到一丈。再加上挖出来的土遮盖的荒草地带，差不多有两丈的距离。 这里一片平原，田连着天，草挨着草，要是点火的话，那整个地区都会烧起来的。有了这两丈的隔离带，在没有高大树木的情况下，应该能挡住大火的蔓延了。寨子是最重要的地方，至于其他地方，他也只能派人去通知他们要烧蝗虫，要他们尽快离开而已。 经过士兵还有他们的家属的共同奋战，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把防火隔离带挖好了。此时那些离之前开队伍的人家，也扶老携幼的来到了寨子，这里几乎是他们知道的唯一的避难所了。 李岩没有为难他们。开门把他们都接纳进来。但是这只是作为暂时避难所，等大火过去之后，他们还是需要离开寨子的。现在粮食紧张，实在没有多于的粮食了。 等到黄昏时分，蝗虫终于大批的进入李岩他们圈占出来的田地里，也有很多进了寨子里。随着李岩的命令，士兵们在防火隔离带的边缘，将手中的火把向他们的田地方向扔了出去。 火慢慢的开始烧了起来。几处小小的火头开始借着风势开始移动，之后合并，壮大。慢慢的，寨子外的荒草地变成了一片火海，并且向四周蔓延。即便是逆风的位置，火苗也是顽强的在向那里延伸，烧掉一切和它相邻的可燃的东西。 蝗虫们有的张开翅膀飞走了，有的则是反应慢，被大火烧烤着，在火焰中跳来跳去。但是它们在做无用功，翅膀被烧坏了，它们即便是跳的再高，也无法躲过火神的炙烤。 大火在蔓延，到深夜的时候，整个县城外面的西面都烧了起来。包括郡王府还有周王府的田地，还有他们的佃户的房屋，全都笼罩在了火焰当中。而杞县县城。则是彻夜未眠，人们在城墙上敲着锣，提醒着城内的百姓做好准备，随时准备灭火。 第二天，田地里散落着密密麻麻的蝗虫被烧焦的尸体。 李岩吩咐道：“蝗虫的尸体就不用收拾了，它们会变成肥料，今年秋天会有一个大丰收的。” 第35章 乱将起 李岩的话音刚落，几个边兵就手里拿着袋子跑了出去，他们到了田地里，开始将烧死的蝗虫捡起来，放进袋子里。只一盏茶的功夫，就拎着一袋子蝗虫的尸体回来了。之后又拿着新的空袋子去了田地里，继续收集被烧死的蝗虫。 李岩拉住刚放下一袋子蝗虫的赵大同，问道：“你们干什么？” “捡蝗虫呀。”赵大同回道。 李岩好奇的问道：“我是说，你们捡回这些蝗虫来做什么？” “吃啊，好吃着呢。”赵大同开心的回道。 “这能吃？”李仲在旁边说道：“给鸡鸭吃还差不多，人吃的话，不会生病吗？” 赵大同拍拍自己的胸膛，“啪”“啪”的响，说道：“我们都吃过，以前闹蝗灾，全村的人都抓蝗虫吃。煮着吃，烤着吃，可香呢。不过给猪吃也不错，猪吃了这东西长肉快。” 李牟嘿嘿的笑着说道：“早就听他们说过蝗虫好吃了。你赶紧去捡吧，回头你们吃的时候叫上我，咱也尝尝是什么味道。” 李岩摆摆手，让赵大同继续去做他收集蝗虫的大业。他对李牟警告道：“最好煮熟或是烤熟了再吃。要是你们生病了，就把你们关进小黑屋里，免得给其他人也沾染上。” “放心吧，”李牟毫不在意的说道：“陕西的那些家伙们基本都吃过，没有问题的。” 虽然其他的河南的流民们听到了边兵们的话，但是他们还是站在原地，没有想要去收集蝗虫的想法。他们觉得蝗虫很脏，不能吃，即便是他们自己稍微挨一点儿饿，也不会去吃那种东西。 中午的时候，李岩给了那些进来躲避的流民们每人一碗稀粥，之后就让他们离开。但是其中的大部分人不想离开了，要是说之前他们还想着自己有自己的地的话，那么经过了这一次蝗灾，粮食必然减产，粮价上涨，他们也未必能买到种子了。 “你们是真心想留下来吗？”李岩大声的问道：“你们不是为了吃一口饭？等以后有粮食了，你们是不是还会像上次一样，离开这里，自己去过活？” 人群中开始有人跪了下来，喊道：“公子，俺们知错了，俺们之前猪油蒙了心，辜负了公子的一片好心。俺们以后一定对公子惟命是从，请公子收留呀。” “请公子收留。” “俺们一定听公子的吩咐。” …… 跪下来的人们不断的哭喊着，他们现在可是没有退路了。他们手里的金银，怎么也不可能支撑他们活到秋收的，所以他们必须要留在寨子里才能活下去。 李岩点点头，大声的说道：“你们想要留下也可以，也是出一丁，给十亩地。” “谢公子，谢公子收留。”人们高兴的回应着。 “但是！”李岩没有被人们的感激冲昏头脑，他继续大声的说道：“你们必须把你们的金银都交出来。以后粮食，我给你们；布匹，也不用你们操心。” 人群中开始低声的抱怨起来。 “那是我们的钱！” “公子行行好吧，我们的那点儿钱财入不了您的眼界呀。” “我们的钱财凭什么要交出来？我看你是乘火打劫！” …… 各种各样的声音杂乱的呼喊着，总之，大概意思就是一句话，他们不愿意交出他们手里的钱财。 李岩压一压手，让人群安静下来，说道：“原来留下的人们，他们已经把金银全部交出来了。你们可以自己选择，想要留下来的，就必须要交出所有的钱财，你们自己选。” 有些人在犹豫一阵之后起身离开了，只有很小的一部分人留了下来。 “你不是好人，银钱是我们的，我们不会交给你的！”一个叫林程海的壮汉大声的喊着。他带着他的家人边走边说：“我们自己能活的下去，不用向任何人交钱，交地租。” 还有一个背有些佝偻的中年人对李岩喊道：“你是小人！你乘人之危！我们要去开封，哪里都能活得下去，不是只有你这里有粮食。” “对，我们要去开封，再不行的话就去京城，总有好心人，总有官府是会放粮赈济的！”离开的人群大声的喊着，希望让更多的人跟他们一起离开这里，人多好抱团儿，能活下来的机会可能会大一些。 李岩没有理会那些走了人，对王德江吩咐道：“你带他们进去，登记户口，改天给他们划分田地。” “好的，李公子。”王德江答应道。之后他把这些愿意留下来的人带进了寨子，分配房屋。还好寨子原来的人不多，这些人还能住的下。 等这些人被带进去了，李仲问道：“四弟，你要钱干什么？” “让他们身无长物，才能安心的留在这里。”李岩随口回答着。 李牟粗着嗓子说道：“直接强行收回来就是了。以前我们的队伍中，也会把士兵的银钱全部收上来的，一个铜板都不给他们留，否则的话，就会有人逃跑了。” 李岩笑了笑，说道：“这个不是最重要的，我的粮食不多了，新加进来这些人，就得买粮去了，否则撑不到秋收。” “四哥，你以前不是说过，咱们是要去抢其他的土寇的吗？”李牟问道。 李岩叹了一口气，指着南面天边黑压压飞行的蝗虫，说道：“经过这场蝗灾之后，外面就要乱起来了。人多势众的土匪也会出来抢粮食了，咱们这几个人，还是先把寨子保住才是首要的事情。” “会是这样吗？”李仲向李牟问道：“牟弟，你说呢？会有这么严重吗？” 李牟脸色凝重的点点头，道：“四哥说的没错，大家都缺粮食，出来抢就没有说什么好说的了。实力大的可能会去碰碰县城，实力小的，也会去村镇里去就粮的。” “要加紧练了，”李岩吩咐道：“尤其是今天刚来的新兵，要尽快让他们能听令行事，多一个士兵，就多一份力量。” 李牟点点头，叹息道：“希望能有时间训练吧，让他们能变成精兵，三两天可是不行的。” “尽力而为吧。”李岩提醒道：“咱们兄弟也要做好准备了。” 第36章 问题多多 李岩他们在七里寨继续训练。这次做了分工，李岩来训练最先加入的士兵，已经开始加上兵器的训练。而李牟则是负责这次新留下来的十一个士兵的训练，李仲则是负责军需后勤的管理工作。 “准备，放！”李岩大声的命令着。 “嘣”，“嘣”的声音响起，弓弦绷紧，把羽箭射了出去。在五十步处的箭靶上，只有寥寥的几个箭靶上有箭，其他的箭都飞到箭靶后面去了。 李岩不满的吼道：“不是让你们自己没事的时候多练吗？！怎么还是这个样子？！连五十步都射不准，还怎么上阵杀敌？！” “我们练的呀，”黄得胜抱怨着说道：“可是这个弓箭真的不好弄呀，力气大小有影响，释放弓弦的时候也有影响，不好掌握呀。” 李岩皱眉问道：“你当了四年的边兵，就没有练过弓箭？” “我是刀牌手，左手盾，右手刀，练好这个就行了，不用我射箭的。”黄得功解释着。 李岩指着几个边兵问道：“你们，谁之前练过弓箭？” 结果很让李岩失望，练过弓箭的，十二个当中，就只有三个人而已。 李岩又问其他的士兵：“你们呢？有没有以前练过射箭的？不要躲啊，前面有靶子，我能看的到。” 等了一会儿，王仁甫还有孙天养两人站了出来。 李岩看了看，只有五个人，太少了，就算是加上他们三兄弟，也不能形成有效的远程打击力量。对付小股的贼匪还能应付，要是遇上大股的，那就不够用了。 他在边兵们中间看了一圈儿，点着名道：“黄得胜，史进才，你们两个出来。” 黄得胜没有说什么话，立刻就出来了。但是史进才却是老实不愿意，磨磨蹭蹭的站出来，说道：“头领，我以前是用三眼铳的，那东西好用，二十步能破甲，完了之后还能当狼牙棒使唤。射箭的话，我虽然能射到靶子上，但那也是蒙的。” “哪那么多废话？！”李岩呵斥道：“从现在开始，你就给我好好练箭！要是明天你还不能十箭中六箭上靶的话，你就没饭吃！” 史进才嬉皮笑脸的说道：“别呀，这射箭可是力气活儿，要是没有饭吃的话，连弓都拉不开了，还怎么练习呀？” 李岩瞪着他，吼道：“所以趁着今天还有饭吃，好好练！” 之后他又大声的说道：“你们都是一样的，没有六箭上靶的，就没有饭吃了！钱二，你来负责督导。”钱二是边兵中箭术最好的，能左右开弓。射术虽然没有李岩他们三兄弟高，但是比起其他的边兵，那是强出了不少。 “是！”钱二平平淡淡的答应一声，接受了命令。 李岩不再管他们，而是去训练那些不会射箭的士兵。既然这些士兵之前没有练过弓箭，那这一时半会儿也是不可能练出来的，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让他们练习其他简单的技艺呢。 所谓三箭不如一刀，三刀不如一枪，刀牌手虽然战力很强，能攻能守，但是在杀伤力方面还是弱于长枪的。而且长枪能够防御骑兵的冲阵，这在战阵中的作用就更大了。要是放任敌人的骑兵冲锋的话，军阵一散，那就什么都没用了。所以李岩决定先训练士兵们练习长枪。 不过长枪是双手执握的，士兵们不能拿盾牌，对于弓箭的防御能力很差，这又是一个难题。要是他们能穿上防护力很好的盔甲的话，还是能有相当强的战场生存能力的，可是要命的是，他们寨子里偏偏就没有一副铠甲。 “弓步直刺！”李岩在教了士兵动作要领之后，就开始喊着口令让他们练习，他在从旁指导，逐个纠正。 “杀！”士兵们大喝一声，迈出左脚呈弓步，同时把长枪直刺出去。 “刺的再高一点儿，要对准敌人的胸膛。心肺都在这里了，要让敌人挨上一下就没有再站起来的机会。” “你，刺的时候要迅速，要有力！你这样软绵绵的能刺透敌人的盔甲吗？！” “先迈步，后直刺，站稳了才能有力而准确的刺出去！” …… 李岩一个一个的给士兵们做着纠正，让士兵们能尽快掌握要领。 钱二他们还在原地射箭。 “史进才，你他娘的怎么总是偷懒？”钱二来到史进才的面前，呵斥道：“别人都射了四箭了，你才射了三箭，是不是明天不想吃饭了？！” 史进才满不在乎的说道：“我三箭都上靶了，只要后面的七箭能上去三箭，咱就过关了。” “明天才开始点验，要是明天没有现在的运气，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钱二淡淡的说了一句，就转身离开。 史进才赶紧拉住钱二，问道：“二哥啊，你不是被那个龟孙打过吗？怎么现在倒是变的对他惟命是从了？” 钱二挣开史进才的手，头也不回的说道：“李公子有本事，而且人不错，我服他。” “要是遇上一个更厉害的，你是不是也服人家？”史进才有些挑拨离间的问道。 “要为手下的弟兄们着想才行。”钱二留下这一句就去督导其他人射箭了。 史进才鄙夷的小声自语道：“装的挺像的，别看叫你一声二哥，你一辈子也做不成关二爷！” 到了晚上，兄弟三人在房间里商量。 “四哥，这样不行呀，”李牟担忧的说道：“就算加上咱们三个，才有四十个人，人太少了。要是遇上有几百人的大股匪，咱们除了投降，没别的路可走了。” 李仲说道：“要是有几幅铠甲也行，再有些弩就更好了。那东西简单，只要拉弦上箭就行了，瞄准，然后扣动悬刀就可以了。只要训练两天就能让士兵们熟练的运用了，比弓箭要简单的多。” 李岩点点头，道：“二哥说的不错，我已经让周铁匠开始打造机匣了，其他东西都准备好了，只要机匣弄好了，就能把弩给弄出来了。” “这样就好啊，有了弩箭，咱们就占大便宜了。”李牟高兴的大声说道。 第37章 危与机 河南，许州，左良玉宅邸。 “报大帅，”一个小校进来，汇报道：“北京来报，入援的勤王大军已经从大城开拔南下，将寻找在山东之东虏主力决战。” “决战？”左良玉冷笑一声，道：“也就是奏报上能看的见。通知大营，收拾行囊，明日开拔北上，咱们去北京勤王领赏去。” “是！”小校眉开眼笑的答应一声，迅速的出去传令去了。他们跟着左大帅，那算是跟对人了，伤亡小，收益大，左大帅真是他们的好上官呀。 幕僚赶紧过来提醒道：“大帅，巡抚那里要怎么说？还有理臣（熊文灿）那里，没有明令的话，怕是会有不测之事呀。” 左良玉毫不在意，笑道：“本军是去勤王保驾，谁人敢有异议？咱们可不是藩王！皇上的勤王诏书那可是明白写着的，咱们只不过是遇上叛乱，伤了元气。咱只休整一月，之后立刻北上勤王，咱们这样的忠勤之士都要获罪的话，那天下还有谁人愿意忠于王事呀？” 幕僚觉得有道理，于是不再劝说，退了下去。 左良玉和熊文灿的关系本来就不怎么样，熊总理一来，就被老左摆了一道。左良玉借口说熊文灿自己带着部队呢，不听熊文灿的调遣。熊总理无奈，只好把他从广东带来的官兵以水土不服的托词打发了回去，只留下五十个做亲兵。后来，关于张献忠的真降假降的问题，两人也是各执一词。 他们都没有说监军太监卢九德，太监自然是心系皇帝的，要是皇帝没有了，那他们也就成了无根之木，所有的权势都会烟消云散。魏忠贤当年权倾朝野，号称九千岁的，可是熹宗（天启皇帝）一死，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被杀死了。所以卢九德是最支持左良玉军尽快去勤王保驾的，这一点上，他们是能说到一块儿去的。 左良玉的大军拔营北上，本来已经是土匪遍地的河南就更加热闹了。二月中旬，土贼“一斗谷”攻打拓城县，杞县戒备。 “公子，县城来了消息，说是拓城县正在被攻打，苏县令怕贼寇来攻，发布了戒严令，城内的守军们都上了城墙了。”张义特意从县城里骑马跑来报信儿。 李仲问道：“是谁在打拓城县？” “好像是匪号‘一斗谷’的。”张义回道。 李牟接着问道：“‘一斗谷’有多少人？拓城被打下来了没有？” 张义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只是说土贼‘一斗谷’正在攻打县城，别的就不知道了。” “来的还真快啊。”李岩叹道：“蝗虫才过去几天呀？这些家伙就开始攻城掠地了。” “有消息说左良玉带着大军北上了，”张义说道：“新任巡抚请左将军帮忙剿灭土匪，可是左良玉没有答应，已经过了黄河了。” “原来如此呀。”李牟大笑着说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啊。” 李岩问道：“周铁匠那里你去过了没有？他的机匣打造的怎么样了？” “只弄出来两个，”张义回话道：“他说以前没弄过，所以慢一些。” 李岩无奈的摇摇头，道：“算了，让他慢慢打造吧。你带几个人回去，再运些粮食出来。” 张义道：“回不去了呀，城门都关上了。我是趁着还没有关门之前跑出来的，说是为了防备贼寇，要封闭城门，每天只开放一个时辰。而且粮食是明令禁止外运的。” “至于吗？”李牟不屑的说道：“土贼还离的有多远呢，就紧张成这个样子了。要是真的来打县城的话，那还不都吓死呀？” “县城的城墙是刚修整过的，坚固的很。”李仲突然说道：“就算是‘一斗谷’来了，也不一定能打的下来。倒是咱们这里，会首当其冲。” “要是人少的话，把他们灭了就是，就是怕这些家伙人多。能去攻县城的，最少也得有两三千。要是都过来的话，咱们怕是不妙呀。”李牟摸着络腮胡子，皱眉说道。 李岩想了一下，问道：“二哥，咱们的粮食还够吃几天的？” 李仲低头想了一下，回道：“七天吧，要是省着点儿的话，估计能多支撑两天。” “做些准备吧，”李岩说道：“虽然拓城县离这里远，但是也说不定会跑到这边来。咱们有备无患。” 下午，士兵们停止了训练，开始拓宽和深挖放火烧蝗虫时挖的防火壕。沟壕要再加宽一丈，深度也要达到一丈。挖出来的土，全部堆到寨子一侧，筑成一道四尺高，三尺厚的土墙，只在寨门偏东的位置留出一条六尺宽的通道。其余剩下的泥土，全部装袋放在寨子里，用来加强寨子木围栏的防御。 寨子里的人都被通知到了，说是流贼可能会来攻打县城，他们也要加入到对寨子加固的行列中。并且告诉他们，流贼是来抢粮食的，要是有在册的人口投降了土匪，那么他们全家的粮食都不在供给。而且开封、归德、淮阳的官军正在准备围剿土匪，让他们不用太紧张。 李岩这两天一直在来往于县城和寨子，他觉得这次是一个机会，有可能得到乡兵的名号。他一直在避免打起流贼或是土匪的旗号，他也不太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但是内心中有强烈的忧虑，让他竭力避免打流贼的旗号，至少这两年是不行的。 “四弟，你这两天在做什么？怎么总是往县城里跑？”李仲问道。 李岩坐下来，喝了口水，道：“去县城打探消息去了，看能不能和苏县令搭上话，要一个乡兵的名额。” “乡兵有什么好的？”李牟不满的说道：“就算是‘一斗谷’打过来了，咱们有了乡兵的名号，县城里的那些怂货能出来救咱们？还是你想带着这些兄弟还有家眷，躲到城里去？” “我跟你说啊，”李岩说道：“乡兵的好处大着呢，有了乡兵的名头，咱们就能在这里安心的发展，不用担心官军的威胁。你也知道，这个时候，流贼势弱，要是咱们没有乡兵的旗号，那会很危险的。” 李牟不再多说，他们就是被官军打散了的。要不是有清兵的牵制，他们估计早就成了官军报功的首级了，所以他对李岩的权宜之计不是太反对。 第38章 冷眼 杞县县城，精白粮行后院。 “马典史，”李岩对县衙工房马典史拱手，道：“您今日可有消息？” 典史是不入流的官员，也就是连九品就混不上。他们应该是吏员，和官员不一样，不算是正式的政府公职人员，他们只是辅佐县令，主簿，县丞这些官员来处理州县中的事务而已。官员是可以升迁的，但是作为吏员，最多也就是从帮闲升到典史而已，到顶了也还是不入流。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这些吏员都是本地人，而且县官都是读书考试考出来的，一般都没有什么行政管理经验。所以，这些吏员反倒是能够真正的掌控整个州县的运转。就算是上任的县官是个能力强的，但是县官三年一任，而且都是外地人来任官，等县官摸出个门道来的时候，也该专任或者升迁了，而这些吏员们，还是能够继续控制着州县的大小权力。 时间久了，这些吏员们就形成了地方上的豪强，再加上他们世居其地，相互之间盘根错节，权力也变成了他们家的东西，儿孙相传，把持州县的权力。所谓“任你官清似水，奈何吏滑如油”，除了海瑞那种死脑筋之外，还真是少有县官能斗得过吏员的。所以通常的做法是，县官和吏员和睦相处，县官继续读书作诗，吏员把州县管好，只要不出大错，那就算是中等考绩，县官等着升迁或是转任就可以了。 但是呢，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算是两个人，也要分出个大哥二哥的。所以吏员们也是有斗争的，因此也就不会形成正真的豪强之家，顶多也就是富豪上几代，就败落下来了。马典史就是这种祖上也阔过的人，但是现在混的都要赚外快才能吃饱的地步了。要说工房，以前还算是有油水的衙门，但是万历之后，县里就没有再动过工修理水渠堤坝了，工房就变成一个鸡肋职位了。 马典史喝一口茶，之后才说道：“李公子，现在时机不对呀。” “此话怎讲？”李岩拱手道：“还望马典史不吝赐教。” 马典史说道：“现在土匪还没有来，县尊觉得现在的守军已经完全够用了，所以没有再招募乡兵的想法。而且县城的城墙是刚重修过的，坚固高大，县尊更没有增加兵士的意思了。” “那要是流贼真的来了，再想增集乡兵也没有机会了吧？”李岩随意的说道。 马典史笑道：“城里有两万多人呢，要是真的被流贼围城了，男女老幼都上城就是了。只要能坚守一阵，等外面的官军来救就是了。” “哦，这样啊。”李岩思考了一下，之后说：“马典史，您看能不能设法，让在下能与县尊一晤呢？” “这，”马典史为难的说道：“不容易呀。” “事成之后，给典史一石粮食，如何呀？”李岩用粮食来做诱惑。现在蝗虫过境，粮价又涨了，已经到了斗米千五了，一石可是不小的数目了。 马典史想了一会儿，最后决定不讨价还价了，能主动来做团练乡兵头领的人，手底下应该是有一帮子兄弟的。现在天下大乱，原来被当做奴隶来使唤的军兵们可是身价大涨，还是打好关系的好。 “每月十六，县尊都会去惠宾楼，吃一餐鲁菜。明天就是十六，可见公子是有福之人。”马典史摸着胡子，得意的说道。 李岩向马典史拱拱手，道：“那就先谢过马典史了。” “客气，客气。” 第二天中午，李岩和马典史汇合，来到了离衙门不远的惠宾楼。 马典史带着李岩径直来到了二楼的一间雅间，在门口小心的叩门。 “不用伺候。”里面的人随意吩咐一声，就没有了声音。 马典史恭恭敬敬的说道：“县尊，在下是工房典史马惠城。听说县尊在这里用饭，特来拜谒。” 苏京已经来了两年多了，县里的几个典史还是能记着的。于是吩咐道：“进来吧。” 马典史带着李岩进去，向苏县令跪下，叩头道：“属下拜见县尊大人。” 穿着文士袍的李岩没有跪，只是一揖到底，说道：“学生见过县尊。” 苏县令点点头，道：“起吧。”之后看了一眼李岩，问道：“可有功名？” “学生资质驽钝，学无所成。”李岩客气的回答道。他是贡生，可以参加乡试的。不过现在他的功名被革除了，他也不能用李信的真名了，于是只好说没有考取功名。 苏县令有些不满，一个没有功名的人居然不下跪，真是没有礼数。要是在衙门里的话，早就打板子伺候了！不过这里是酒楼，于是他不再理会李岩，对马典史问道：“马典史，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呢？” “属下没什么事，是这位李公子有事想要见见县尊大人。”马典史很忐忑的说道。 苏县令没有说话，等了一会儿，他开始继续吃饭。吃的很斯文，细嚼慢咽的，不再理会两个人。 李岩没有说话，耐心的等待，直到苏县令吃好了之后，才拱手道：“县尊，学生来这里，是想毛遂自荐的。” 苏京看了一眼李岩，没有说话，而是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学生虽然读书不成，但是在武事上还算有些心得。现下盗匪横行，正是学生效命之时。而学生手下正好有几个弟兄，所以想请县尊给一份手令，准许学生开办团练，成立乡兵。”李岩继续说着。 苏京终于开口了，问道：“你有多少人？” “五十人。”李岩立刻回答，还把人数提高了一些。 苏京冷笑一声，没有说什么，继续缓缓的喝茶。 李岩等了一会儿，发现苏京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兴趣，于是接着说道：“县尊，学生叫李岩，要是需要学生的时候，请派人到西城外七里寨，学生定当效犬马之劳。” 苏京喝完了茶，食也消的差不多了，什么也没有说，起声离开了雅间。 马典史看着离开的苏京，有些担忧的说道：“唉，公子，您倒是准备好了再来呀，还要连累我。” 李岩向马典史拱拱手，道：“谢过马典史了，记得去粮行取粮食。” 等李岩下楼，经过柜台的时候，小伙计拦住了他，拿着一两银子给他，说道：“雅间的客人说了，饭钱他还能付的起，这个还给您。” “赏你了。”李岩没有接，随口说一句，就和马典史离开了。 第39章 乱世生态 李岩又驮着一袋子粮食回到了七里寨。这些天，他就是用这样蚂蚁搬家的方式，向七里寨一点儿点儿的运送粮食。谁知道那个‘一斗谷’会不会来呢？要是来了的话，也好让他的寨子能多坚持两天。 当然，箭矢也是在偷偷的运送出来。杞县有一个弓箭行，李岩就是让这个弓箭行来做箭矢和弩的。当然，弩是管制品种，不能私造，但是李岩给的钱多，而且还提供机匣，他们只不过是做弓身和弓臂这些而已，何乐而不为呢？ 现在已经拿出来了四个弩，这些弩的机匣都是周铁匠按照李岩的要求打制的。它挂炫的钩是双齿的，中间的距离刚好比弩箭的箭杆窄一点点，可以顺势做到固定箭杆的作用，这样弩箭就可以向下射击，有利于城头或是高处防御用。 这些弩还加上了小握把，这样就可以直接用箭杆作为瞄准基线，有利于精确射击，而且射击的时候也更方便。 李岩已经在弓箭行里试射过了，效果很不错，弓臂强劲有力。前面装有脚踏的铁环，用双手将弩弦拉到弦钩上，然后把箭放到箭槽里，瞄准目标，扣动悬刀就可以发射了。直射距离达到了五十多步，要是破重甲的话，二十步应该是最好的距离，要是破轻甲的话，四十步也是能做到的。 李岩还给弩手配备了手套，这样可以使弩手们多次快速的上弦。本来是有宽腰带带着钩子，用来腰张的辅助工具，但是李岩觉得这个东西在行动中可能会造成不便，所以改用手套，使用双手直接拉弦，这样上弦速度似乎更快一些。 “哎呀，哎呀呀，”李牟拿着弩不停的赞叹着：“好东西呀，好东西！” 他们来到箭靶处，这是一块儿两寸厚的木板，上面的四支弩箭都穿透了木板上拳头大小的红心，箭头在木板的后面露出一截儿。 “三十步破重甲，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李仲也是边看边点头，道：“准头很好，练上几支箭就能上战阵了。要是用叠射的话，估计重骑冲击也能挡的住吧？” 李岩不知道能不能挡得住重骑冲击，但是三十步距离上的连续不断的精确射击，对于没有大盾保护的步兵来说，那就是屠杀。 “好东西呀，我再射两箭去。”李牟拿着弩兴冲冲的开始向回走，打算好好过过瘾。 李岩阻拦道：“行了，让下士兵们熟悉一下。换上草墩靶子，这箭头可是精钢打造的，你看看，都顿了！” 李牟停了下来，只好把弩给了其他的士兵，让赵大同去带着他们练习使用。 “四哥，不就是那个鸟县令不给咱们乡兵的证明吗？”李牟回来轻松的说道：“他不给就不给，咱们自己弄，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咱们这叫土匪！”李岩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李仲皱眉问道：“二弟，你是不是有什么担心的呀？” “是有些担心，”李岩想了一下，小声的说道：“不知道这个蝗灾能有多大范围，还有旱情是不是在今年能好一些。现在都有土匪攻打县城了，这个青黄不接的时候，土匪还有流贼肯定是会大量出现的。接下来会是什么情况，你们该都知道了吧？” 李牟想了一下，说道：“不是还有东虏吗？官兵的主力还都在直隶和山东呢，不会这么快就来剿匪的吧？” 李岩摇摇头，解释道：“刚看的邸报，东虏已经掉头北上了，要准备出关了。而且杨嗣昌是力主先剿贼，后灭虏的，所以官军很快就会掉头来剿匪了。咱们这几个人，要是没有官军的名号，撑不下去的。” “跟着流贼走呀。”李牟轻松的说道：“就凭咱们兄弟的本事，到了哪里，都会给把交椅来坐的。而且咱人头熟，名头响呀，报个号~” 李岩打断了李牟的话，说道：“流贼没有希望的，恢复生产要多长时间？恢复秩序要多少时间？这中间其他的流贼来攻打抢掠，官军大举来攻击，那不是又前功尽弃了？这样要打到什么时候？难道真的要重现黄巢以人为粮的惨剧？” “那怎么办呀？给苏县令点儿贿赂？”李仲问道。 李岩摇摇头，说道：“不用，那家伙，估计三瓜两枣的看不上。多的，咱们也拿不出来。我给他留了个名，且看吧，杞县不会一直太平下去的，他会用的上咱们的。” “什么鸟官，没有一个好东西！”李牟恨恨的骂了一句，就又去督导士兵们去训练了。 这里只留下李岩还有李仲两个了，李岩问道：“二哥，名号想好了没有，要是弄到了乡兵的名头，我也给你报一个官职。” 李仲犹豫了一下，道：“算了，就叫李大亮好了，简单，好记。” “这个好，一看二哥就是农家子，没有进过学的。”李岩笑嘻嘻的说道。 李仲无奈的说道：“为了不祸及家族，就算做一个粗鄙的农夫，我也认了。” 县衙，二堂。 “县尊，归德府来塘报，说攻击拓城县的‘一斗谷’已经退了。”县丞汇报道。 苏京点点头，轻抚着胡须，道：“恩，跳梁小丑，胆敢围攻县城，死不足惜！” “那，是不是咱们的戒严令也该取消了？守备的将校们都要熬不住了。”县丞请求着。 苏京想了一下，问道：“那个土贼‘一斗谷’可是被擒获了？” “没有，只是退走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苏京一愣，厉声呵斥道：“贼寇不知去向，还敢取消戒严？！合城的父老都等着他们护佑呢！让他们继续戒备！胆敢聒噪，定不轻饶！” 县丞为难的说道：“县尊，他们是在闹饷啊。已经欠了四个月的饷银了，他们说，要是再不发饷的话，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样？！”苏县令一拍桌子，呵斥道：“他们还敢造反不成？！” “他们就是要造反呀！”县丞立刻哭丧着脸说道。 苏京愣在了那里，之后哆哆嗦嗦的抚着胡须，问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还是让他们撤了防吧，”县丞建议道：“再给他们发两个月的饷，也就能对付过去了。” “撤防，撤防。发饷，发饷。”苏县令语无伦次的说着。 一会儿之后，县丞拿着县令的手令，笑眯眯的出来了。这回可好了，他能从杨守备那里拿到一成的谢礼，乘着这个灾荒，过些时候又能买上些好地了。 第40章 饥民南来 转眼到了二月下旬，土贼‘一斗谷’没有来，七里寨的气氛比较轻松。再过些时候，就可以开始播种了，不管怎么样，只要种下粮食去，人们的心里才能有些底，才不至于感到惶恐和绝望。 他们远处郡王府的那片田地，被蝗虫吃光了，那里的佃农也逃跑了，至少到现在也没有再派人来管理这片土地，所以那里的深井暂时就归他们用了。还有稍微南边一些的周王府的田庄，也是被蝗虫吃了个干净，绝收那是一定的，佃户也跑了。那里的小河虽然只能淹到脚背，但好歹还有些水，前几天李岩刚带人去淤了一个水塘，先蓄些水再说。至于说下游，这种大旱的时候，只能先顾自己了。 这天下午，路上开始出现一群一伙的饥民，他们扶老携幼，有的还赶着大车，上面装着家当，衣衫褴褛的向北行去。 “老乡，你们是哪里人啊？”王德江在路边问着。 一个坐在车辕上的老汉答道：“泰康的。” “您老应该是大户人家吧，怎么也逃出来了？”王德江继续问道。 老汉让车子停了下来，无奈的说道：“老哥，给口水喝吧，这一路上，水和粮食一样金贵。” 王德江让跟在他身边的儿子去弄水，接着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开封？” 老汉点点头，回道：“蝗虫遮天蔽日啊，把冬麦吃了个干净。那些没有吃食的饥民到处借粮，后来就开始抢，家里日防夜防，还是被打开了院墙。唉，几代人积蓄的家业，就剩这些东西了。”说着还拍一拍车上绑着的柜子，被褥，箱子什么的。接着说道：“没奈何，咱也只能逃荒了。” “咱们这里也让蝗虫吃光了呀，”王德江指着光秃秃的田地，叹道：“要不是有李公子，咱们这些人也和老哥一样，要去逃荒去了。” “李公子？”老汉问了一句。 王德江指着在寨子边上，穿着青色长袍的李岩，说道：“那就是李公子了。没有他，俺们早就死了。” “好人啊。那，老朽能不能见见李公子呢？”老汉立刻问道。他觉得李公子既然是好人，那就有机会说服这个好人，也给他家一口饭吃，总好过这样去逃荒。 王德江也不傻，笑着摇摇头，道：“老哥，快喝些水，好赶路。李公子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就算是有心也没有力了。俺们受李公子的大恩，总不能把李公子身上的肉也割下来吧？” 老汉听明白了王德江话里的意思，虽然很不高兴，但是他现在是落草的凤凰不如鸡啊。只好闭口不谈，开始咕咚咕咚的灌水。喝饱了之后还把几个葫芦给装满了，向王德江拱拱手，继续随着饥民的队伍向北而去。 两天之后，又一伙饥民顺路而来，不过这次的饥民就没有前两天的体面了，一个个面黄肌瘦的，都是拄着木棍儿，缓缓的前行。不过拖在后面的二十几个人，都是男人，手里拿着棍棒，不过不是用来拄着走路的，而是当作武器来用的。 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缓缓的前进着，怀里的孩子不停的哭着，嗓子都哭哑了。 “行行好，收下我的女儿吧？”女人将孩子向站在路边的一个中年妇女递过去，虚弱的说道：“只要给些吃食就行。” 中年妇女是七里寨的张大嫂，她的女儿就是在襁褓中被土匪杀死的，她也被抢到了这里。这个一直哭叫的孩子，让她想到了她的女儿，所以她迷迷糊糊的就把孩子接了过去。 “我去拿吃的。”在张大嫂身边的秋娘说了一声，就立刻跑回去取杂粮饼子去了。 女人给张大嫂跪下，磕了两个头，说道：“谢谢大嫂子了。俺闺女就给大嫂子做女儿了。” 张大嫂没有接话，还是流着眼泪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孩子还是在不停的哭着，显然是饿的厉害了。她也不说话，转身就抱着孩子向寨子里走，王德江的二儿媳妇也奶着孩子呢，她去找王家媳妇去给孩子喂奶去。 “大嫂子，您还没有给俺吃的呢！别走呀！”女人大声的喊着，追着。她的喊声惊动了好些人，那二十几个男人也都看见了。其中一个精瘦的家伙似乎是领头，想众人一摆头，向女人的方向缓缓的靠了过去。 “别急，别急，饼子来了。”秋娘抱着几个饼子还有咸菜和水疾步走了过来，大声的喊着。 女人停了下来，看着秋娘怀里的饼子想咽口水，但是干渴的嘴里连点儿唾沫都没有。她快速的向秋娘跑了过去，不再关心她女儿的去向。 秋娘将饼子递给女人，说道：“给你了，你慢点儿吃，这些都是你的。” 女人狼吞虎咽的吃着，噎的她之翻白眼儿。秋娘一边给她拍着后背，一边拿了水喂给她喝。 此时一些饥民已经向她们这里靠了过来。这些饥民一个个盯着他们手中的饼子，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跌跌撞撞，但是又无可阻挡的向秋娘她们走去。 “快，快走，进寨子。”秋娘看见了围过来的饥民，于是立刻拖拽着还在拼命往嘴里塞饼子的女人向寨子跑去。 那二十几个男人组成的团伙突然从后面冲了出来，将那些跌跌撞撞的饥民们推倒，而后他们快速的向秋娘她们追去。他们这些天就是靠着人多力量大，从饥民嘴里抢吃的，所以他们的体力要好的多，速度比那些饿了好几顿的饥民们快多了。 秋娘眼看着就要被那些人追上了，于是大声的喊着：“兄弟们，过来帮帮忙呀！我是秋娘啊。” 在沟壕缺口处站哨的两个士兵早就看见了那里发生的事情，但是李岩给他们的指令是守好大门，不能让饥民们进寨子。既然饥民们都在外面，他们也就不用去管。现在他们寨子里的人被饥民们追，他们就得出去救人了。他们也是挨过饿的，知道人要是饿的狠了，什么事情都是能做出来的。 但是他们的使命是守好寨门，他们也不能擅离职守，于是其中一个士兵立刻开始敲起铜锣来。这是寨子遭到攻击的信号，这铜锣一敲起来，寨子里的士兵们马上就会来增援了。 第41章 为了粮食 寨子里的议事厅。 “四哥，从这些饥民里挑些人手吧。”李牟提议着。 李岩摇摇头，道：“不行，粮食不够用了，再来些人，所有人都吃不饱了。而且种子和田地都已经规划好了，再加人，也没有种子给他们了。” 李牟还是争取道：“不用给他们分地，只要给他们一些稀粥就行。这些人，现在只要给一口吃的，那是什么条件都会答应的。” “那以后怎么办？”李岩问道：“他们肯定会觉得咱们苛待他们了，会让整个队伍散架的。” “等秋粮收上来了，咱们再给他们种子和土地，这不就齐了嘛。”李牟继续解释着。而李仲则是一直一言不发，看着他的两个兄弟争论。 “哐”“哐”“哐”…… 急促的锣声传来。三兄弟相互看一眼，然后都快速的出去，去各自的房间拿兵器。等他们拿着兵器出来的时候，正在训练的三十几个士兵已经集合好了。不过他们拿的兵器都是训练时用的，有的是长枪，有的是弓箭，还有的是弩。 李岩大声的命令道：“快，去出口！” 士兵们排着队列跟在李岩的后面奔跑着。虽然脚步声不整齐，但是他们的队列并没有散掉。 他们来到了沟壕的出口，看见两个站哨的士兵已经出去了。其中一个已经被打倒，正在被四个饥民围殴，另一个则是把长枪当棍子用，奋力的挥舞横扫着，将周围的饥民逼退。 在他身后，则是七八个饥民正在围着两个女人，在抢东西。女人们在中间大叫着，阻止饥民们的抢掠。 “长枪两排！弓箭手和弩手在后！列阵！”李岩大声的命令着。 士兵们很快就在沟壕出口的外面列好了阵，长枪手们排列的不是很密集，两人之间留下一尺的缝隙，给后面的长枪手留出长枪的空隙，所以两排长枪手是交错而立的。 “救我啊，我是秋娘！李公子救我啊！”秋娘的怀里的饼子还有水已经全部被这些饥民争抢的掉在了地上，她也没有要保护这些东西的打算，但是那个卖了孩子的女人却是疯了一般的和饥民们争抢，使她也受了牵累。此时她的发髻早已散乱，衣服也被撕破了。她从人群的缝隙中看见寨子里的士兵出来了，于是放声大喊。 李岩看见饥民们越来越多的向这里聚拢，知道不能再拖延，必须迅速解决，否则后面就要费更多的事了。于是立刻命令道：“二哥，牟弟，咱们把那些饥民打散，先把人救出来！” “好嘞！”李仲和李牟答应一声，就提着长枪冲了上去。 李岩也是拿着长枪冲过去，兄弟三人距离隔的很开，都是默契的把长枪当棍子用，把还围在秋娘周围的饥民打开。虽然这几个饥民手中的棍子也想招架一下，但是哪里能招架的住？都是被打的摔倒或者是倒飞出去。 “王仁杰！把他们带回去！”李岩来到了还在挥舞长枪的王仁杰身边，大声的命令着。 “啊！滚开！”王仁杰看也没看，直接把长枪向李岩扫了过来。 李岩用长枪格挡开，喊道：“王仁杰！是我！” 此时王仁杰终于看清了李岩，于是立刻收了枪，回身去扶被打倒的同伴，并且让秋娘她们也相互搀扶着，向入口跑去。 李仲和李牟两人挥舞着长枪，将流民又向远处驱赶了一段距离，才退回到李岩的身边。三人缓缓的向后倒退，防止饥民的再次冲击。 那个饥民中的小团伙，已经死了两个人。一开始就被两个出来的哨兵一人捅死了一个，之后他们拼命阻挡，才把其中一个打倒。但是他们还没有抢到饼子，寨子里的人就出来了。这一顿乱打之后，那些遗落在地上的饼子早就都被踩的粉碎了。 精瘦汉子看了一眼李岩他们三人，又看了看在入口处列好的阵型，突然大喊道：“他们有粮食！冲啊，冲进去吃饭啊！” 他的手下也跟着大声的叫喊着，并且分散开来，钻入饥民中间，大声的蛊惑着：“寨子里有粮食！上啊！开了寨子吃饱饭啊！” “那寨子的粮食堆成山啊，打开寨子，就不用去逃荒了！” …… 各种各样的喊声在人群中响起，没有什么金银财宝，也没有绸缎女人，这个时候，最能激发饥民战斗力的，就只有粮食了。 本来还在犹豫的饥民们，在听到‘有粮食’之后，开始慢慢的向李岩他们的军阵围拢过去。 李岩三兄弟已经退回到了军阵的前面，李仲看着慢慢靠过来的饥民，有些不忍的问道：“这怎么办？要杀吗？” 李牟厉声说道：“不杀还能怎么办？足有四五百人呢，不杀挡不住的。” 李岩皱眉看着一层又一层的饥民。这些饥民瞪着红彤彤的眼睛，缓慢的向他们这里围拢过来。他命令道：“二哥，牟弟，你们两个护住军阵左右两翼，不要让人过来了。王德江，带人去取没有上枪头的枪杆，快！” 李仲和李牟两人缓缓的握着长枪移动到了队伍的两翼，凭着他们两个的身手，护住两翼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而王德江则是快速的吩咐人去拿枪杆，他老胳膊老腿的，要是自己跑的话，准耽误事儿。 “寨子里有吃不完的粮食，要不他们不会这么紧张！” “上啊，这肯定是官府的粮仓，都是从咱们手里手上收去的粮食呀！” “开仓放粮啊！” …… 躲在饥民中间的小团伙成员们不断的蛊惑着，让饥民在面对寒光闪闪的枪头的时候也不知道害怕，反而是继续坚定的向着军阵缓缓前进。 也许这些饥民是实在太饿了，也许是他们在积蓄力量，总之他们走的很慢，王德江都让人把枪杆取来了，饥民们还距离军阵有十几步的距离呢。 “长枪手，换枪！”李岩吩咐着。他到底是不忍心这样杀戮这些饥民。他看出来了，这些人还不是强盗，只不过是被饿狠了的平民而已。要是在这里见了血的话，他们就会转变成强盗了。 第42章 应战 “上啊！他们不敢杀人！”人群中的团伙成员看见长枪手换成了没有枪头的枪杆，于是都奋力的大喊着。 饥民们终于没有了最后一点儿恐惧，呐喊着“抢粮食啊！”，“开仓放粮啊！”这些口号，向堵在入口处的军阵冲去。 李岩注意到了有人在蛊惑，于是命令道：“赵大同，你来指挥长枪手！钱二，上羊马墙！找见喊话煽惑的，杀！” “哦，是！”赵大同有些意外的答应着。 拿着弓箭的钱二喊了一声“得令”，就退回了入口，和李岩一左一右的跳上了入口两侧的羊马墙上。套好了扳指，把箭扣在了弓弦上，然后开始在人群中寻找。 “呵！哈！”在左右两翼的李仲还有李牟两人最先开始了战斗，那些靠近军阵左右翼的饥民，都是被兄弟两人打飞出去，或是直接一拨，将饥民推到壕沟里面去。壕沟里没有装竹签，不过一丈的深度也够他们受的了。 “长枪准备！”赵大同很快进入了角色，看着饥民和军阵的距离，大声的喊着。 “刺！”赵大同眼看饥民距离阵型只有两步远了，于是立刻大声的命令着。 长枪七尺多，再加上弓步还有手臂刺出的距离，刚好能刺中那些缓缓逼近的饥民。 “杀！”第一排长枪手整齐的大喝一声，将长枪刺了出去。 “咚”，“咚”的声音响起，接着就是疼痛的惨叫声。没有装枪头的枪杆刺到了饥民的胸膛上，巨大的力量把这些虚弱的饥民击的倒飞出去，撞倒后面的饥民。 “二排，刺！”赵大同紧接着大声命令。 第一排长枪手收回左脚和长枪，为下一次的刺击做准备。 “杀！”第二排的长枪刺了出去，将躲过第一排长枪的漏网之鱼刺飞出去。 “一排，刺！”赵大同观察着饥民与阵列的距离，准确的发布着命令。 在“杀！”声中的直刺过后，总是伴随着惨叫声。饥民们机械的前进，士兵们将他们刺倒，下一批的饥民们又逼了上来。 李岩和钱二在羊马墙上寻找着饥民中的蛊惑者，但是饥民人挤着人，就算发现了其中的喊话人，他们也不能做到准确射杀。 “趴下，趴下！”精瘦汉子大声的喊道：“爬过去拽他们的脚！” “趴下，趴下！爬过去拽他们的脚！”混在饥民中的小团伙成员也跟着他们的头领大声的叫着。 饥民们得到了提示，真的开始趴下，向阵列爬过去。但是还有一部分人没有趴下，继续机械的向队列逼过去。 士兵们有些着慌了，他们的长枪可是没有装枪头的，对于从下面爬过来的饥民，他们可是没有什么防御能力。 “啊，救命啊，快救救我啊！”一个士兵被饥民抓住脚踝拽倒了，并且被向外拖去，士兵惊恐的大喊着。他们之前都是农民，这次算是他们第一次的作战，在不发生身体接触的情况下，他们还能保持镇定，但是一旦被突进到相互扭打的距离，他们就变得脆弱无比。而且这些饥民都是瞪着血红的眼睛，他们不知道这些饥民会把他们怎么样，因此也就变得更加恐惧。 李岩听到了自己士兵的叫声，低头一看，已经有两名士兵被拽倒了，还有更多的饥民向队列爬过去。 此时他也只能收起仁慈之心，将搭在弦上的箭快速的射向正抓着自己士兵的饥民身上。他射的是头颅，这样才能让饥民迅速失去继续动作的能力，让自己的士兵从危险中脱离出来。 李岩快速的张弓射箭，只三个呼吸，他就射出了五支箭，将五个饥民钉死在了地上。钱二看见李岩在向爬行的饥民射箭，于是他也开始射击，一会儿之后，两人将趴在前排的饥民钉在地上。 史进才看到前面的危急，一弯腰，从长枪下面钻过去，到了被拽倒的士兵的位置，开始用手里的弓箭射击。他一会儿向趴在地上的饥民射几箭，一会儿又向站立着的流民射几箭。还好距离足够近，不用把弓拉满，否则的话，就凭他现在的射速，早就脱力了。 “黄得胜！你个狗娘养的！让弩兵射箭啊！想看着老子们累死啊！”史进才停下射箭休息一下，同时大声的叫喊着。 黄得胜见李岩已经向饥民们射箭了，于是也不再犹豫，命令道：“弩手，单双轮射！” 现在他们有八个弩手，单数的四个人先找到前排的缝隙，向饥民们射出了弩箭。随着“嘣”“嘣”的几声响，弩箭闪电般的飞了出去，穿透第一个饥民的身体，在第二个饥民的身上才停了下来。 单号的一三五七射完之后，他们就立刻弯腰，把弩立起来，用脚踩住蹬环，然后双手用力上弦。之后放平弩身，从腰间的箭囊里拿出一支弩箭放在箭槽上，向后稍一用力，让弦沟卡住箭杆，然后瞄准前面的饥民，准备下一次射击。 当他们准备好射击的时候，二四六八这四个双号的弩手刚刚将弩箭射了出去。于是他们按照训练的要求，稍微等一下，给刚发射完了的双号同袍一点儿上弦的时间，以形成连绵不断的射击效果。 他们等了一小会儿之后，就将弩箭又射了出去，在饥民中带来成倍的死亡。 随着弩箭的加入，前面的饥民在伤亡几十个之后，终于害怕了，他们发出惊恐的声音，缓缓的向后退却。 “上啊，他们没有几支箭了！打倒他们就能吃上饱饭了！上啊！”精瘦汉子又在人群中大声的喊着，鼓舞士气。 “上啊！上啊！他们没箭了！”小团伙的成员们也开始大声的鼓噪着。 饥民开始发生混乱，有的想继续冲上去，“粮食”和“吃饱饭”的诱惑实在太大了。而有的则是害怕了，前面已经倒了一地的尸体，血水让脚下的土地变得有些湿滑，这让他们恐惧。 此时李岩已经上士兵们停止射击了，他们的弩箭确实不多，每人只有六支箭而已。周铁匠给他打造弩的机匣，造箭头还有枪头，他不多的铁矿石都用完了。现在这种流寇四起的时候又很难买到，所以周铁匠停工了，而李岩的队伍也没有多少弩箭储备，所以必须要省着些用。 第43章 饥民变流贼 李岩努力的在人群中寻找喊话蛊惑的人，终于，他看见了一个家伙，这个家伙正一边蛊惑着饥民，一边从地上捡石头土块儿向李岩的队伍扔去。 李岩看了一下，对王德江吩咐道：“去弄些火把过来，要快！” 王德江让自己儿子去办，之后小心的劝说道：“公子，他们要是不来抢了，就放他们走吧。杀生太多，有损阴功啊。”他是怕李岩来个火攻，把这些饥民全都烧死呢。 “我知道！”李岩继续盯着那个蛊惑者，不让那个家伙脱离自己的视线。 “来了，火把来了。”王德江的大儿子带着几个青壮，抱着十几个火把来了。 李岩头也不回的命令：“点上，给我拿来！” 王德江拿出火媒，吹了两口气，见了火苗，点燃了一个火把。之后用这个火把又引燃了几个火把。 李岩接过一支火把，甩手一扔，准确的把火把扔到了二十步外的那个蛊惑者的头上。那蛊惑者吓得一阵怪叫，拍打着他的头发，还有衣服上的火苗。 李岩又快速的扔出了三个火把，将蛊惑者周围的人群逼开一些。而后张弓搭箭，“嘣”的一声，弓弦释放，羽箭扎进了蛊惑者的头顶。 周围的饥民们发出一阵惊叫，都恐惧的向后退开，看着他们的同伴中箭倒地。 李岩又如法炮制，射杀了两个依然在饥民中不断发出蛊惑的人。 终于，在死亡面前，精瘦汉子不敢再鼓动了，他的同伙儿们自然也没了声音。 饥民们没有了别人的鼓动，也没有了拼死冲击的劲头。有人开始哭泣，有人开始寻找他们的亲人，死了的，伤了的，悲伤，恐惧。他们不再攻击，他们从红着眼睛的野兽又变回了绵软的羔羊，他们只剩下哭泣和绝望。 饥民们退了下去，远离寨子的壕沟，没有人敢去帮掉进壕沟里的同伴一把，不管他们的哭喊哀求，远远的躲开。 他们在大路上聚集，又开始了扶老携幼的逃荒之路，但是明显比以前有组织了。有很多青壮跟在了精瘦汉子的身边，这些精壮的家人也跟在了他们的身边。 精瘦的汉子在走出很远之后，回头看了看还在入口处列阵的士兵，眼神凌厉，低声说道：“我还会回来的！你们等着好了。” “那些家伙太厉害了，咱们还是不要招惹他们的好。”其中一个被打断了胳膊的人提醒着。 精瘦汉子笑道：“他们人不多，就想大户家一样，院墙老高，家丁厉害，可是依然会被咱们打进去。” 之后他大声的喊着：“乡亲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去找吃的！只有把命豁出去，你们的家小才不会被饿死！” “跟着大哥走！” “找食去！” …… 李岩看着饥民们离开，喃喃的说道：“咱们把他们变成了流贼。” 李牟把长枪往地上一顿，说道：“没有咱们，他们也会成流贼的。要么饿死，要么去抢，没本事的饿死，有本事的或者，一直都是这样的。” “唉，又要开始大乱了。旱灾连着蝗灾，百姓们苦啊。”李仲摇头叹息着，拿着长枪独自回寨子去了。 “公子，壕沟里那些饥民怎么办呀？”王德江过来问道。那些饥民现在还在壕沟里哀嚎恳求呢。 李岩没有犹豫，吩咐道：“拉上来，让他们走。” “不用给些吃食？” 李岩回头盯着王德江，冷冷的说道：“谁要是敢再私自给流民们吃食，也滚出我的寨子去！” 王德江低着头，连声称是。现在这中大灾的情况下离开寨子，那简直就是让他们去死呀，所以他们不敢有丝毫的违逆。 留下两个站哨的，其他人都退回到寨子里。 “把秋娘，还有她给吃食的那个女人带上来！”回到了议事厅，李岩吩咐道。 不一会儿，秋娘她们就被带了进来，张大嫂也抱着孩子来了，忐忑的看着李岩。 “我以前没有说过，所以这次我就不追究了。”李岩黑着脸说道：“从现在起，任何寨中人口，不能给流民吃喝，也不能和他们交易买卖。要是违令的，赶出七里寨！” “秋娘谢公子相救之恩。”秋娘此时已经梳洗过了，干净整洁，向李岩俯身一拜。 李岩点点头，道：“是王仁杰还有周鹤救的你。”之后对跪在地上的女人道：“你~” “小妇人叫莲花，男人死了。小妇人愿意给公子当牛做马，请公子爷收留！”李岩刚说了一个字，那女人就开始大声的介绍自己，说完之后不停的开始磕头，额头碰在地上，砰砰作响。 李岩摆摆手，道：“不用磕头了，你走吧。” “请公子爷收留，请公子爷收留呀。”莲花继续大声的哀求着，还是不停的磕头，额头已经渗出血来。 李岩不为所动，吩咐道：“把她拉出去。” “公子，就留下莲花吧。”秋娘跪了下来，请求着。 张大嫂也抱着孩子跪下，说道：“这祸事是我惹出来的，我把我的口粮分给莲花，求公子开恩。” “要么她走，要么你们一起走，你们自己选吧。”李岩铁青着脸说完，起身离开了议事厅。 李仲也跟着出来了，他劝道：“四弟，你又何必如此绝情呢？不就是一个弱女子吗，能吃的了多少粮食？” “不是粮食的问题。”李岩解释道：“这是令行禁止的问题，我今天开一个小口子，明天就是各行其是，散乱不堪。” 李仲劝道：“那又何必用一个弱女子做筏子？以后有机会再立威也是一样的。” “这个机会正好！”李岩罕见的不给自己二哥面子，坚决的说道：“这个事情就到这里吧。二哥，咱们还是商量一下对士兵们的奖赏吧，赏罚分明，才能让麾下听令效死。” 李仲愣了一会儿，看着自己的小弟，觉得有些陌生，但是同时也觉得这样似乎是正确的，他不知道是该感到失望还是该感到高兴。 “二哥？”李岩叫了一声。 李仲回过神来，笑一笑，道：“对，是该赏罚分明，咱们这就去找牟弟商量一下。” 第44章 不同的赏法 到了下午，李岩把队伍集合起来，宣布道：“今日咱们打了一仗，虽然是一小仗，但是大家表现的都很好。表现好，自然是要赏！” 士兵们都相互交头接耳的，不知道要赏的是什么。而且新兵也觉得新鲜，他们还不知道怎么个赏法。 李岩一摆手，李仲拿着一张纸，宣读道：“王仁杰，周鹤，救援自己人，及时报警，每人赏粮两升！” “谢将军赏。”王仁杰和周鹤一拱手，两人高兴的应答着。 “赵大同，指挥得当。史进才，临敌机变，赏粮食两升。其他人等，临危不乱，坚守阵型，同样有功，赏粮一升。” 众士兵一抱拳，大声的谢道：“谢将军赏！” 李岩点点头，之后一压手，让众人安静下来，说道：“有功的，赏了。那么接下来，有过的，也要罚！” 众人都是很疑惑，明明每个人都赏了，怎么还要罚呢？ 李岩大声的说道：“王仁杰，周鹤，你们的任务是在入口站哨，有敌情报警。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你们必须要保证入口的安全，而不是离开自己的岗位，去做别的事情。所以每人军棍五记！” “可是我们是去救自己人的呀！”王仁杰不理解的说道。 李岩点点头，说道：“救人的事，我已经赏过你们了。这次罚的，是你们擅离职守。” “那，那我的赏不要了，不用打军棍了吧？”周鹤胆怯的问道。他现在的大腿都有些颤抖，他是见过衙门里打板子的，把裤子一扒，巴掌宽的板子落在屁股上，每一下都是皮开肉绽啊。 “不行！功是功，过是过。赏，会给你，罚，也逃不掉！”李岩严厉的说着。 王仁杰和周鹤两人很委屈，明明是去救人，明明已经赏过了，怎么还要罚呢？不过为了自己的家人能留在寨子里，他们没有再申辩，只好默默的认下了。 李岩看出了他们的不服气，于是解释道：“你们的错，不是去救自己人，而是擅自离开岗位，让入口变成无人把守的状态！要是来的流贼直接冲进了入口，那寨子里的所有人都会有危险，包括你们的家人！你们现在能理解了吗？！” 两人想了想，冷汗就从背上流下来了。要是来的不是流民，而是土匪贼寇的话，那他们的做法，会让整个寨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就算是他们的家人不死，也一样会被流贼劫掠，和之前他们被‘吕布’那一伙儿劫掠了一样，一样的吃不饱，一样要被驱使着做挡箭牌。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跪在地上，说道：“属下知错了，属下愿意受罚。” 李岩趁机对所有人教训道：“你们也都要记住！坚守自己的岗位！坚忍不拔！奋勇杀敌！这都是你们必须做到的！再上一个层次，希望你们做到灵活机智！” “属下谨遵将军教诲！”所有人都拱手施礼，大声的喊着。 等众人谢过了，史进才突然大声的说道：“将军，咱有话说。” “嗯？”李岩有些疑惑，问道：“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史进才嘿嘿一笑，说道：“咱没有不满意，就是想提一个小建议。” “你说。”李岩点头，同意史进才提意见。要是提的合理，不妨答应，要是提的不合理，也可以借机敲打一下这个有些小聪明的家伙，让他能够沉下心来，不要总想着偷奸耍滑。 史进才开口道：“属下光棍儿一条，要那些粮食也没有什么用。不如给属下换成酒肉，将军以为如何呢？” 李岩笑道：“这个可以，二两腊肉，一角酒。” “属下谢将军！”史进才咧着嘴高兴的说着。之后还向其他几个边兵得意的一挑眼睛，那意思，是个人都知道，这是在眼气他们几个呢。这几个月的时间，除了正月十五喝了一碗酒之外，他们就没有闻过酒味儿了，那个馋的呀，直吞口水。 赏罚宣布完了之后，李岩让两个边兵来对王仁杰和周鹤执行军棍。倒是没有脱裤子，手腕粗细的军棍落在屁股上，打的啪啪作响，让人听着就屁股疼。还好每人只有五军棍而已，要是再多一些的话，非给打残了不可。 直隶，通向河南的官道上。 左良玉带着大军在向南开进。他这次勤王，终于得到了崇祯皇帝的嘉奖。但是只有口头的嘉奖，实惠半点儿没有，就又把他打发回河南了，专事剿灭河南贼匪。 其实崇祯也是没有什么犒赏左良玉的了，户部是一点儿钱都没有了，北边礼送清兵出境的那十几万入援大军的粮饷还要四处搜集呢。至于內帑，也是几乎没有了。 大臣们一说到没钱，第一件事就是请皇上发內帑，可是內帑也不是聚宝盆，能自己生钱的。黄庄的籽粒钱都是给皇太后用的，而金花银也要给勋戚还有宫中的宫女太监们发薪水还有赏赐用的，哪里会有多少银子呢？ 这一路上，士兵和军校们都是骂骂咧咧的，一个个义愤填膺，都是对皇帝的吝啬表达不满。 “父帅，兵将们怨声载道，会不会出事呀？”左梦庚在左良玉的身边，担忧的问道。 左良玉抬头四处看了看，道：“嗯，不错，此地没有被虏兵抢掠过。” 左梦庚有些糊涂，问道：“父帅，这和孩儿说的没有什么关系吧？” “一会儿就有关系了。”左良玉说了一句，对亲卫吩咐道：“传令各营，安营扎寨。让他们手脚麻利点，营盘扎好之后，他们要是缺什么，就去和乡民们借一借。” 亲兵们咧嘴一笑，骑着马向各营去传令。一会儿之后，队伍中就爆发出了一阵接一阵的欢呼声。 “谢大帅赏！” “愿为大帅效死！” …… 左良玉听到这些喊声，对左梦庚问道：“知道了吗，傻小子？” 此时左梦庚终于知道了，原来他父亲的意思是允许士兵们劫掠市镇，以此来弥消兵将们的怨气，来重新振作全军的士气。 “这，监军那里，朝廷那里，不会有问题吗？”左梦庚犹豫的问道。 左良玉笑一笑，低声道：“咱们又不是文臣，手里有这些儿郎呢。现在河南流贼闹了起来，正是用咱们的时候。再说了，就是皇上也不能差饿兵呀，朝廷不给赏赐，我还不能自己给儿郎们弄些粮草补给吗？” “孩儿谢父帅教诲。” 第45章 罪与功 北京，紫禁城，左顺门内偏殿。 “臣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阁臣们还有六部九卿等重臣向御座上的皇帝叩拜下去。 崇祯抬一抬手，威严的说道：“众卿平身。” 等众大臣起身了，太监喊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崇祯其实很烦这一套虚的东西，浪费他的时间，但是这个已经是简化了的程序，不能再精简了，否则就要被大臣们骂了。 “启奏陛下，”陈新甲出列，禀奏道：“督臣刘阁老禀奏，我大军在武清大捷，击退东虏，斩首百余。报请陛下，重赏有功将士，以励士气。” 崇祯终于露出了微笑，道：“把有功将士的名录呈上来。兵部议的怎么样了？” “万事自有陈例，兵部决议按例升赏，兵士赏银三钱到五两不等，军将官升一级到两级。”陈新甲拿着笏板躬身道：“详细升赏章程，臣的奏章中有抄录，请陛下核准。” 崇祯点头看着，但是很快就皱起了眉头，厉声问道：“这个刘光祚，不是已经论斩了吗？！怎么也在升赏名录当中？！” “启奏陛下，”薛国观出列禀奏道：“此事臣已经注意到了。后详查前案，刘阁老奏劾刘光祚畏敌如虎，逗留不前状，以下武清狱。至于这次上禀的有功之臣如何会出现一个狱徒，臣等也十分费解。” “荒唐！”崇祯将奏折摔在御案上，骂道：“查！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个御史站出来，大声的说道：“据臣风闻，坊间谣传纷纷，说罪臣刘光祚贿以督臣刘阁老重赂，以期免死。臣本不信，但是据今日之事观止，此言非虚。臣弹劾督臣刘宇亮，欺君罔上，收受贿赂，滥用权柄。” “臣附议。” “臣附议。” …… 大臣们一个接一个的出列，躬身说道。 崇祯想到刘宇亮还在督师大军追击东虏呢，于是一挥手，道：“好了！此事先交九卿共议，看看当如何处置。” “臣等遵旨！”大臣们不再继续弹劾刘宇亮，大声的领受旨意。 崇祯问道：“京機，山东，被掠人口众多，可救回来多少了？” 众臣都知道皇帝关心的是鲁王，但是清兵也会重点照顾这个大明的藩王呀，怎么可能救的出来呢？ 陈新甲硬着头皮，回禀道：“现在也救出一些被掠人口，但是具体数目，还不得而知。鲁王千岁依然没有消息。” 崇祯无奈的叹口气，之后恢复了威严，说道：“朕知道了。”等了一会儿，见众臣没有其他的事情禀报了，于是站起来说道：“众卿各回本部，不要耽误了正事。”起身离开了偏殿。 众臣陆陆续续的向外走去，去各自的衙门坐衙。 “薛阁老，恭喜了。”拖在最后的杨嗣昌向薛国观一拱手，小声的说道。 薛国观也是拱手回礼，笑道：“杨先生说笑了，何喜之有啊？” 杨嗣昌微笑着说道：“刘阁老的首辅位置是空出来了，这个首辅之位，非薛先生莫属了。” “岂敢，岂敢。”薛国观依然谦虚的否认着。 杨嗣昌嘿嘿一笑，低声道：“以先生和长卿先生（温体仁）的关系，首辅自然是非先生莫属了。” 此时薛国观终于不再客气，向杨嗣昌一拱手道：“愿与先生共同辅佐陛下，先行扫除贼寇，而后再图东虏，中兴大明，恢复二祖（朱元璋和朱棣）荣光。” “同心同德，中兴大明。”杨嗣昌也是神情肃穆的说着。 宝坻县，杨家庄。 祖大寿和张进忠所部官兵，正在和清军大战。 说是大战，其实就是一个小的战斗而已。祖大寿还有张进忠的人马埋伏一队押运掳掠来的人口和物资的小部队。他们一冲出来，那不到一百的清兵一看明军太多，立刻就放弃了这些掳掠来的人口物资，骑着马就先跑了。明军的骑兵只追了一里地，杀死了四五个清兵，而他们自己却是损失了十来个。不是被拼死反击的清兵斩杀，就是被清兵回身射死，实在是得不偿失。 被掳掠的民众，在战斗一开始的时候就四下里乱跑，各自向他们认为安全的方向逃窜。一群一伙的，跑的漫山遍野。 “回去！快！回去！”明军的步卒追上逃跑的民众，踢打推搡着，将这些民众都向一处山坳处聚集。 “军爷，军爷，咱们是大明的百姓呀。”其中大胆的人大声的说着。 一个小校笑道：“咱们也没有说你们不是大明的百姓呀。” “那军爷怎么还抓咱们呢？” 小校回道：“这是保护！懂吗？！你们这么乱跑，一会儿又会被虏兵抓去。我们一块儿送你们回家，回你们老家。” “哎呦，那可是谢谢军爷了。军爷幸苦，幸苦了。”民众中有人大声的感激着。 等到了山坳中，一个军将看了一眼抓来的民众，问道：“还有吗？” “禀将军，这是最后一批了。”小校叉手回道。 军将点点头，看着民众都被聚集在洼地了，于是一挥手，大声的命令道：“干活儿了！” 围着这些民众的一队弓箭手张弓搭箭，毫无征兆的向这些刚刚脱离虎口的大明子民射去。 那些民众在鲜血和尸体中慌乱的喊叫，而后本能的向相反的方向跑去。但是，在那里等着他们的，是已经列好队列的刀盾兵，还有长枪兵。这些军人用娴熟的配合，高效的屠杀着想要逃跑的人们。 山坳里的惨叫声响成一片，中间夹杂着刀枪入肉的声音，偶尔还会有几声叫骂和不甘的质问。 “我们是大明的子民，为什么？！” 官兵们漠然的继续着他们的杀戮，没有停顿，没有回答。 等所有的民众都倒下了之后，军将对几个士兵说道：“老邢，这些都交给你了，收拾收拾，咱们好去报功。” “将军放心，咱老邢的手艺可不是吹的，保准把他们收拾的和东虏一样一样的。”老邢扬了扬手里的剃刀，自信的说道。 军将笑着拍一下老邢的肩膀，说道：“抓紧时间啊，大帅还等着报功呢。要是迟了，这功劳可就要打折扣了。” 老邢不再多话，立刻指挥着他的徒弟们道：“快去干活儿！不要浪费时间！” 第46章 买粮 李岩现在除了想办法弄粮食之外，还多了一个买铁矿石的任务。经过和那些饥民们的作战之后，他意识到他的箭矢储备出于危险的水平，尤其是弩箭的保有量，实在是太少了。所以他要尽快想办法，让周铁匠继续开工，好多造些弩，还有弩箭的箭头出来。 弩在这次战斗中的作用显现无疑。训练比弓箭容易；对体力的要求要比弓箭低；虽然射程稍短，射速也不快，但是在合适的距离上威力足够大。所以弩，是要多配备一些的，至少在合格的火枪出现之前，弩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岩带着周铁匠和李牟，还有十个士兵向南边而去。饥民们都去了北面的开封，所以向北是极度不安全的。带着周铁匠，则是有机会找到卖铁矿的地方，能让他鉴别一下能不能用。 他们带着五辆大车，将兵器都藏在大车的车板下面。但是长枪这样的兵器就藏不下了，所以他们只代了雁翎刀，腰刀，还有弓弩这些短兵器。寨子交给李仲来负责。 李岩他们顺着官道路南下，几乎是百里无人烟。尤其是乡村中，能动的早就去逃荒了，不能动的，经过这么多天的时间，恐怕可能是再也动不了了。田地里光秃秃的，都被蝗虫吃干净了，一个个茅草屋敞着门，但是没有一点儿动静，满眼的荒凉景象。 他们来到了睢州城，才算是看见了活人。城门口站着守城的军兵，城头上也有不少兵士。不过看起来气氛还不算紧张，守城的军兵还算放松，有的在一起聊天，有的则是在晒太阳。 “站住！干什么的？！”他们在城门处被照例拦了下来。 李岩将一两银子塞到盘问的兵丁的手里，拱手回道：“来办货来了，现在我们杞县什么都缺，就来这里看看能不能弄到些货。” 兵丁低声的说道：“现在粮食都涨到没边儿了，这些钱若在平时肯定就让你们过去了，但是现下却是不行了。” 李岩笑着点点头，又拿出一两碎银子放在守门兵丁的手上。 这一次那兵丁终于笑了，将两块碎银子揣好，向后一挥手，之后说道：“好了，进去吧。” 李岩拱拱手，带着他的车队进入到了睢州城。 “妈的！”李牟刚进了城门，就不满的低声咒骂道：“一群狗杀才！进个城门居然敢要二两银子？真是贪得无厌！” 李岩小声的劝道：“他们也不容易。现在粮食到了斗米两千五百文，而且还会继续向上涨。他们要是没有外快的话，他们，还有他们的家人，也一样会被饿死的。” 李牟依旧不满的说道：“饿死拉倒！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行了，”李岩制止着：“就你这一脸凶相的，人家能把你放进城来，就是那二两银子的功劳。” 李牟停止了抱怨，众人在街上寻找，看粮行在哪里。 “那里有个铁匠铺。”周铁匠指着旁边的小巷子里说道。 李岩带着手下拐了进去，来到了铁匠坊的门前，发现大门关的死死的，里面也没有什么声音。 “不会已经没有人了吧？”李牟看了一眼，随意的问道。 周铁匠摇摇头，上前开始敲门。过了好好一会儿，一个虚弱的声音才传出来：“别敲了，不接活儿了，去别家吧。” “开门，有事商量。”周铁匠继续“嘭嘭嘭”的敲击着大门。 门终于开了，一个软绵绵的大汉扶在门框上，虚弱的说道：“各位，我家不接活儿了，看看咱们饿的，连锤子都拿不动了，各位去别家看看吧。” “你们有没有铁料？卖给我们一些。”李岩开口问道。 大汉看了一眼李岩，又看见了他们带着的大车，于是笑道：“铁料倒是有，不知公子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 大汉露出了笑容，道：“我们这里有精铁粉两千斤，去年矿上刚买的。蝗虫一过，就没有生意了。” “你们这里有矿？在哪里？”李岩立刻问道。 大汉摇摇头，说道：“都逃荒去了，没人了。” “那我都要了，你报个价吧。”李岩想了一下，说道。 “不卖，只换。用粮食来换，一斤粮，换一斤铁。”大汉狡黠的笑了一下，说道。 李牟大声的说道：“现在粮价是多少？一斤粮一斤铁，你还敢说出来？” 大汉笑了一下，道：“行，我让一让价，一斤粮，换五斤铁。” 李岩突然一笑，说道：“我们不要了，你用这些铁粉充饥吧。”说完转身就招呼手下离开。 “等等，等等。”大汉赶紧抓住李岩的袖子，着急的说道：“咱们好商量，好商量呀。” “一斤换十斤。”李岩回头说了一句。那做派，是随时就要走的样子。 大汉点头连连，说道：“就这么办，就按公子说的办。” 李岩终于笑了，拍了拍大汉的肩膀，说道：“现在粮食才是最金贵的，见谅啊。” 大汉现在正饿的发飘呢，被李岩这么轻轻一拍，差点儿跌到在地上，还是周铁匠扶了一把，才又站稳了。点头道：“公子说的是，说的是。” “那么这里的粮行在哪里呢？”李岩问道。他买上粮食之后，用一部分来换这些铁粉，一举两得。 大汉叹了口气，说道：“没粮了，粮行都是空的，现在有粮的，也就是叶家了。唉！” “粮行没粮？叶家有粮？”李岩不太明白，疑惑的问道。 大汉解释道：“县太爷定下了粮价，斗米不得高于三千。粮行都是叶家开的，所以就标着三千钱的价码，但是粮行里一粒粮食都没有。想要买粮，就得去叶家的粮库，斗米五千。这是四天前的价，不知道现在是多少了。” “这么贵？”李牟惊讶的说道：“要是再过些时候，那还不得涨到天上去？还有人能买的起粮食吗？” “没办法，蝗虫帮了他家大忙。” 周铁匠好奇的看着这条大汉，问道：“你们怎么不逃啊？” “指挥使要我们给他打造器械，这些铁料就是做这个用的。他去勤王去了，可是俺们也不敢跑啊。”大汉沮丧的说着。 第47章 豪奴 李岩按照铁匠的指点，来到了城南的叶家粮仓。这里的围墙有两仗高，墙内搭着铺排，有人在上面巡视。 “干什么的？！”一个家丁喝问道。 李牟大声的答道：“买粮的。” “等着！”家丁命令一声，就去了里面。 一会儿之后，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前呼后拥的出来了。管家看了看李岩带着的马车，就知道是大户。于是拱手道：“公子要买多少粮食呀？” 李岩问道：“你们有多少粮食呀？怎么卖？” 官军笑着说道：“就你这几辆大车，可是拉不完我们的粮食。公子能拿出多少银钱来，我们叶家就能给公子弄到多少粮食。一斗五千五百钱，公子打算买多少呀？” “你们怎么不去抢？！”李牟大声的质问道。 管家一点儿也没有生气的样子，依然笑眯眯的说道：“说实话，卖粮食可比去抢都简单。不用动刀兵，不用四处跑，只要在这里等着，银子自己就到手里来了。” “你~”李牟被这话给惹怒了，指着那管家，准备上去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混蛋。 李岩赶紧将李牟向后一拉，低声喝止道：“给我闭嘴！安静的在后面呆着！” 管家笑呵呵的看着李牟，戏谑的说道：“火气大，伤肝，对身体可是不好呀。” “我这兄弟没礼数，我这里给您赔不是了。”李岩拱手说道。 管家点点头，随意的笑道：“好说，好说。咱们还是谈生意吧，公子想要买多少？” 李岩带来了六百两银子，这可是寨子里一半的财物了，可是在这里，却只能买到十多石的粮食。现在的银子还真是不值钱呀！ “我有六百两银子，买十一石。”李岩拱手说道。 管家想了一下，皱眉道：“慢着。公子，六百两，只能买十石九斗，不到十一石。” 李岩拱手说道：“就差五两而已，您给个整数就是了，我下次还来您这里买。” “这可不行。”管家摇着头，拒绝道：“这个价是我家二爷定的，出多少货，入多少钱，一文都不能少。你下次再来，就不是这个价了。再说了，也不是咱们求着你们来买的不是？你要是觉着咱们这里不合意，大可以去其他地方买嘛。” 李岩瞪着管家看了半天，才咬着牙点头道：“好，就按您说的，五再加五两，我买十一石！” “请公子准备好银钱，一会儿钱货两讫。”管家笑着拱手说道。之后让下人去准备粮食，他在这里等着。 李牟来到李岩的身边，低声的说：“四哥，这个家伙不是个东西，咱不买他们的粮了！” “那去哪里去买？去更远的地方？”李岩也是下小声的说着。 李牟恶狠狠的说道：“我就见不得他这样笑着脸面阴人的！看着让人心里火冒三丈！” 此时家丁们已经开始向外一包一包的扛粮食，他们人很多，川流不息的把粮食放在大车上，没一会儿，一辆大车就装满了。 “等等，我看一看。”李岩叫住了一个家丁，让他把粮袋打开，抓起一把粮食，发现有些都发霉了。 “妈的！”李牟看见有发霉的粮食，立刻将那个家丁抓了过来，大声的吼道：“你们他妈的就是卖这样的粮食？！” 那家丁毫无惧色，淡淡的说道：“就是这样的粮食。你最好放手，否则吃亏的是你！” 李岩来到了管家的面前，将粮食凑到管家的眼前，厉声问道：“一斗五千五百钱？！就是这样的粮食？！” “公子，我们也没说是新粮呀？我们卖的就是这个粮食，是公子你没有问呀。”管家轻轻的推开李岩拿粮食的手，平淡的说着。 李岩将粮食仍在地上，盯着管家，说道：“很好！我们不要了！” “啊！”此时那个被李牟抓住的家丁被李牟一把推的向后飞去，砰的一声撞在了围墙上，发出了惨叫。 “吃亏的是老子？！”李牟大声的骂着：“来啊！老子看看你怎么让老子吃亏！” 哗啦一声，正在搬粮食的家丁们放下粮包，从腰里拔出匕首和短刀，向李岩他们围了过来。 “别动！你们想干什么？！”李岩手下的士兵们想要去拿大车车板下面的兵器，但是却被李岩的喊声给制止了。 管家依然不慌不忙，慢条斯理。他微笑着说道：“这可由不得公子了，我们已经把粮食给公子扛出来了，那这个钱，公子就要付。还有，我叶家的人受伤了，汤药钱是不能少的。” 李牟走到前面，靠近了一个辆车，手已经摸到了下面的刀柄，冷声说道：“汤药钱？某家给你送一副棺材板！” 管家哈哈大笑，之后对李岩和李牟说道：“不急，不急。你们看。” 李岩和李牟顺着管家的手指看去，发现围墙上的七八个人已经拿出了弓箭和弩，对准了他们。 “你们再看。”管家又指着他们的背后说道。 李岩他们回头一看，发现四五个穿着捕快皂衣的人从茶肆里出来，手按着刀柄向这边走了过来。 管家微笑着说道：“我家四爷，是县衙里的捕头，专管拿贼捕盗的。我家姑爷，是守备的副将，和守备是盟兄弟。我家堂老爷，在大同府做巡按御史。我家表老爷，在朝中做翰林。算了，这些远的且不去说，就是这城里三十家丁，五十捕快，还有四百兵丁，诸位觉得能过得去？” 李牟瞪着管家，但是抓着刀柄的手却是松开了。其他的士兵也都不敢试图再去取藏着的兵器，都看着李岩，等着命令。 管家继续微笑着说着：“在归德府，我叶家，是上了‘护官符’的。你们这些外乡人，在来之前也是应当弄一个看看的，没有坏处。” “你们这些人是做什么的？！”一个捕快按着腰刀进了人群，大声的质问道：“看你们一个个凶相毕露，定是犯了律法的贼盗！走！跟我去县衙，看看有没有你们的海捕文书！” “公子，”管家依然是风轻云淡的问道：“这些粮食，你要，还是不要呢？对了，还有我家下人的汤药钱，你打算给，还是不给呢？” 第48章 面子 李岩咬紧牙关，暗自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向管家一拱手，道：“小子唐突了。粮食的银钱马上就付。这位家将的汤药钱，不知道给多少合适？” 管家也是拱手还礼，不占丝毫便宜，说道：“好说，好说。给多给少，都是公子的心意，公子看着给就是了。” 李岩对李牟一使眼色，道：“去！把银钱拿来。” 李牟虽然不甘心，但是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蛮干的时候，他们也许能把这些家丁还有捕快打败，但是却做不到一个不留。一旦惊动城里的军队，他们十几个人就危险了。于是只好乖乖的把钱拿了过来。 李牟将六百零五两银子递了过去，管家身边的跟班接了过去，验看了一下，向管家发出没有问题的示意。他才从怀里拿出了五两银子，双手递过去，道：“这是给贵家将的汤药钱，请您收下。” 管家把钱接了过去，之后直接抛给了被李牟推倒的家丁手里，大声的说：“拿着，给你放假两天，好好养一养。” “谢总管。”家丁示威性的看了一眼李牟，之后向管家一拱手，大声的答谢着。 捕快看管家接了李岩的银子，故意咳嗽一声，大声的呵斥道：“还在这里闲话？！走，快些随我去衙门！” 管家向捕头一拱手，道：“王班头，这是我家的贵客，这就要走呢。咱们这是来给贵客送行呢。” “欧，叶管家。您老也在呢？这么多人，小人没有看见，您老多担待。”捕快立刻像是刚看见管家一样，诚惶诚恐的躬身施礼。 “王班头幸苦，我会向我家四爷禀报王班头的忠勤职守的。”叶总管笑呵呵的说道。 王班头一拱手，道：“那就谢过总管的美言了。” “好说，好说。”叶总管也是随意的拱拱手，说道。 王班头回身向李岩一拱手，道：“得罪了！”之后向他的手下一挥手，命令道：“走了，咱们继续沿街转转，看看有没有作奸犯科的。” 捕快们轰然答应一声，有模有样的继续巡街去了。 叶管家等那些捕快离开了，向李岩拱手道：“公子慢走，咱就不留公子了。” 李岩也是一拱手，道：“不敢叨扰，在下告辞了。”说完向手下的士兵们一摆手，士兵们就立刻调转大车的方向，循着来时的道路快速而有序的离开了。 看着李岩他们离开，叶管家身边的跟班躬身问道：“总管，何必放了他们？” “蠢材！”叶总管低声的呵斥道：“没看见他们一个个身强体健，眼神凶悍，行止有度，令出必行吗？！不是官军就是悍匪，凭你们几个花拳绣腿？能把他们都留下吗？！” “那，那也不能折了咱们叶家的面子呀。”跟班依旧小声的抱怨着。 “哼！”叶管家冷哼一声，低声的说道：“在睢州，谁敢扫叶家的脸面？！去给姑爷报信儿，让他带人在城外解决了这些匪类，粮食也都弄回来。青黄不接的时候，正是能卖个好价钱的时候。” “总管就是高明。”跟班一竖大拇指，谄媚道：“不但能拿回粮食，剿灭城外的流贼，姑爷还能得个功劳，再有升赏。真是一箭双雕啊，高，实在是高。” 叶总管得意的一笑，摇头晃脑的回宅院里去了。 在街道上急行而去的李岩他们，也是在低声的交谈着。 “贼厮鸟！”李牟走在李岩的身边，低声的咒骂道：“等有机会了，某家一定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李岩低声的说道：“还是先出了城再说吧。那家伙，不知道会不会在城里阴咱们。” “那也没办法，只能杀出去了。”李牟依然气哼哼的说着。 李岩低声的命令道：“都注意了啊，要是有什么情况，听我号令！不要擅动，也不要犹豫！” “是。”士兵们都是小声的答应着。有的还把手伸到车板下面，看看武器还在不在了，取的时候是不是顺手。 他们快速的行进，又去了铁匠坊。那些铁匠倒是不嫌弃这些粮食不好，不过他们都饿的没有力气了，于是那些精铁粉只能让李岩的士兵们轮流着扛出来装车。 李岩没有耽搁，立刻带着车队立刻出城。到了城门，所有人都很紧张，随时准备拼杀。但是守门的军兵在收了三两银子的贿赂之后，什么也没查，就放他们出去了。 等出了城门，李岩他们才算是放下心来。车上干粮和清水都备着，只要离开了睢州城，也就基本没有什么危险了。 李牟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松一口气道：“总算是出来了。他娘的！又是捕头又是偏将的，还有什么巡按和翰林，好大的威风呀！” “那什么巡按还有翰林，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关键是那个守备的副将，那才是最大的威胁呢。”李岩面无表情的说着。 李牟恨恨的说道：“要不是那个老东西说什么守备把兄弟的，就那些家丁，还有那几个捕快，我早就把他们都宰了。” “还好你没有动，”李岩看了李牟一眼，道：“要是在那里开打的话，这些兄弟怕是一个也回不去了。” 官道在前面拐了一个弯，身后的睢州城就被小山包挡住了。等再拐一个弯之后，车队的前面等着一支官军。 “将军，前面有官军，五六十人。”前面的一个士兵跑了过来，汇报道。 此时已经有三辆大车出了拐弯处，李岩他们现在再躲已经来不及了。于是李岩和李牟都跑到了前面，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站住！”官军中有人喊话：“车上拉的什么？！我们要检查！” 李岩看了一眼前面的官军，一个个灰头土脸的，似乎也是刚到而已。也没有打着旗号，不知道是谁的部队。 他低声的对李牟吩咐道：“让他们准备，要是有情况，你就先把那个骑马的军官解决掉。不过要看我的指示，能糊弄过去最好，要是冲着咱们来的，就灭了他们！” “四哥，还是我上去说话吧。”李牟建议着。这个时候赤手空拳的上前回话，当真是很危险的事情。 李岩低声喝止道：“听令行事！你这个样子，就是个家丁跟班，上去也没用！快去准备！” 第49章 麻烦的开始 李岩上前，躬身说道：“我等是贩货的商人，此地不是税关，因何检查呀？” “城外盗匪横行，我等执军令，严查来往人员。”军校大声的喝令道：“休要多话！接受检查便了，胆敢有丝毫异动，论通匪大罪！” 骑着白马，穿戴着银盔甲的军官不耐烦的问道：“你们是不是从睢州城里刚出来的？！车上装的是不是粮食？！” 李岩一听这个，就知道是那个叶管家的阴招，他们才刚出城，就派官兵在这里堵着。于是他抬头，做出要回答的样子，但是却是快速的查看这些官兵。他发现这些官军中居然没有一个带着弓弩的，全部是长枪、腰刀，还有几个背着盾牌的。 其实这个守备的把兄弟也没有什么弓弩了，叶家，还有叶家的粮仓的弓弩，还有他自己家里的弓弩，都是从他的军中拿出去的。他手下只有一百多兵员，还吃着一半的空饷，他能有多少弓弩呢？ 李岩此时终于放心了，恭敬的说道：“车上装的不是粮食，是铁料，请将军去检查。” 之后李岩转身，喊道：“都准备好，让军爷们检查。”同时用身体挡住右手，比划了一个向下切的手势。 “敢私贩铁料？！定是盗匪！”军官在马上大声的命令着：“上！将这些匪类围上，一个也不能放脱！” 此时李岩赶紧快速的向回跑，但是不是直线的跑回去，而是先跑到路边，之后再向回跑，好给他的手下让出射界。 李牟他们在得到李岩的指示之后，就都转过身去，背对着官军，开始从车板下把弓弩和腰刀拿出来。不过在官军看来，他们的这个表现就像是要转身逃跑一样。 李牟收拾好之后，突然转身，开弓瞄准，向还骑在马上的军官射了一箭。虽然离的只有三十多步远，但是为了能够一箭命中，他选择射向军官的身躯。 军官发现有人突然用弓箭瞄准了他，于是下意识的想要躲避。但是他刚一歪身体，羽箭就扎进了他的左肩，被这力道一带，就从白马上摔了下来。 此时李岩的士兵们也准备好了弩箭，八个人在官道上排成一排，还是单双数轮射。另外两人则是双手握着雁翎刀，紧张的站在弩手的两侧，充当侧翼护卫。这刀他们还没有怎么练过，所以显得很紧张。只有周铁匠一个人在后面照顾着马车。 弩箭连续的射出，那些官军都是没有甲衣的，就算是有甲，这个距离也挡不住弩箭的侵袭。冲在前面的官军很快就被射倒了七八个，其他的官军立刻掉头就跑，但是弩箭还是能追上落在后面的人，把他们射死或是射伤。 官军惊叫的四散而逃，有的顺着官道直跑，有的则是跳下了官道，从两边光秃秃的田地里逃跑。 “跑啊，他们有弩。” “王将军死了，快跑啊。” “妈呀，遇上大贼了。” …… 躺在地上的王将军则是虚弱的举着手，试图拦下一两个他的手下。 “救我，救我，我还没死。”王将军忍着痛，低声的叫着，但是无数的大脚从他身边跑过，没有人肯停下来。 而在他周围还倒着四具尸体，这四个人都是王将军的家丁，不过都被李岩还有李牟两人给解决了。 李岩站在大车上，观察着战局。他一边张弓搭箭，射向逃的最快的官军，一边命令道：“两人一组，去追！别让他们跑了！” “是！”士兵们大声的答应一声，就举着弩，挎着刀，向各个方向的溃逃官军追去。李牟也带着弓箭冲了出去，从地上捡了一杆长枪，又跨上了王将军的那匹白马，沿着官道追了出去。 此时车队这里只有李岩还有两个握着雁翎刀的士兵了，李岩看他们一眼，他们立刻回过神来，拔脚就向官军追去。 “站住！留下看车！”李岩赶紧把他们叫住。人都走了，他们的大车怎么办呀？李岩也留在粮车边，来回照看着驽马，不让它们乱跑。 过了一会儿，两组士兵先回来，沮丧的汇报道：“将军，只追上了五个，其他的都跑没影儿了。” 李岩也没有苛责，吩咐道：“好了，你们休息一下，顺便看好车辆，我去看看那个军官。” 他来到军官的旁边，发现那支箭虽然洞穿了军官的肩膀，或许伤到了骨头，但是并不算太重。可是这个军官就这么一直侧身躺在地上，用手捂着箭杆的位置，呻吟着。 军官看见一个匪首向他走来，于是立刻讨饶道：“好汉饶命，饶命。我岳家有钱，有粮，只要你们把消息带给我岳家，他们一定会拿钱粮来换我的。好汉饶命啊，饶命啊。” 此时嘚嘚的马蹄声响起，李岩抬头看了一眼，是李牟回来了。于是低头对军官问道：“你是叶家的女婿？” “正是，正是。”军官立刻承认。只要知道是叶家的人，他们就不敢把他怎么样，此时他想着。 “是那个管家让你来的？”李岩又问道。 军官点点头，之后又否认道：“不是，不是，是我正在巡视，碰巧遇上各位好汉的。” 李牟突然过来踢了军官一脚，骂道：“还敢说慌？！” “哎呦，别打，好汉别打。”军官讨饶道：“归德叶家，那可是大族，举人进士车载斗量，这里的是叶家的旁支。还有，归德八大家，相互联络有亲，关系亲厚，互为提携。好汉爷只要放了我，就算是和叶家结下善缘了。以后不论是钱粮还是招安，只要有叶家从中斡旋，定然不会让好汉们吃亏的。” “**！”李牟骂了一声，单手将长枪刺进了军官的心窝，搅动两下之后才拔了出来。 “啊！你，你们~”军官惨叫一声，指着李岩说不出话来，手臂只坚持了一会儿就无力的摔下来，再也没有了声息。 “你做什么？！”李岩瞪着李牟喝问着。 李牟淡淡的说道：“已经跑了好多了，就算是放了他，咱们和官府，和叶家的梁子不可能揭的过去，何必浪费时间。把他放回去，咱们的画影马上就到了各县，麻烦更多！” 李岩只好无奈的叹息一声，道：“这么好的甲胄，不知道还能不能修补好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件事情给他们带来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第50章 火器的准备 等士兵们都回来了，李岩统计了一下，他们加上追击的斩获，一共歼敌三十二人，也就是至少有十几个敌人逃跑了。 李岩让士兵们打扫战场，把能用的东西都收拾起来，然后迅速的离开。 “四哥，你骑上呀。”李牟牵着白马对李岩说道。 李岩依然坐在车辕上，笑道：“你喜欢就骑上吧，这匹白马给你了。” “那就谢过四哥了。”李牟高兴的说了一声，立刻骑上白马，甩一下鞭子，飞奔而去。 等过了好一会儿，李牟才骑着马慢跑回来，兴奋的说道：“好马呀，好马呀。” 他们这一路上再没有遇到什么意外，顺利的回到了七里寨。李岩让人把粮食卸下来，他带着人和周铁匠，一起把铁料送回县城里去。 现在城里到处都是流民，他们有的在城墙边上搭着窝棚，有的则是在街道两边的露宿。刚开始的时候，城里的富户乡绅还设了粥棚，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粥棚也都陆续撤去。 现在县里的粮仓也没有多少粮食了，向朝廷申请的赈济还没有回应，所以县城很早就封了城，不再让更多的流民进城。每天也只给流民们一顿粥，让他们勉强活着而已，因此城内的治安大乱，流民们为了生存开始偷盗、抢劫。 李岩他们进城的时候，看到军兵还有捕快都是在沿街巡逻，维持治安。 “公子，我们是先做弩机呢还是先做三眼铳呢？”到了铁匠铺之后，周铁匠问道。现在有了两千斤铁料，其他的东西都不缺，能做好些东西呢。 李岩想了一下，问道：“三眼铳能射多远？铅弹是多少口径？” “这个简单，等我把铁芯做好了，再量一量就知道了。弹丸的模具做的稍微小一些就可以了。至于射程，二十步应该能破重甲，平常应该有五十步的射程。”周铁匠轻松的说道。 李岩皱眉问道：“难道你们做这些的时候，就没有统一的制式和标准？” “差不多就可以了，”周铁匠理所当然的说道：“只要弹丸能装的进去就行。朝廷给的钱粮供料就那么一点点，要是精工细作的话，那就亏死了。” “现在是给我做，我要求有统一的标准。”李岩强调着。 周铁匠解释道：“没有问题的，只要弹丸能装的进去就行，要是想打的远，再加铁木马就是了。就是用木头做的垫子，木头切削起来简单，能做的和铳口很相近，垫在火药和弹丸之间，那就能打的远了。” 李岩想了一下，否决道：“不行！三眼铳不去说它，本来装弹就不容易。要是以后的火铳也是这个思路的话，那就太麻烦了。所以必须要有一个统一和严格的标准，就用三眼铳来练手。” “哎呦，我的公子爷，”周铁匠讨饶道：“我就是会打三眼铳而已。三眼铳短，只一尺，好弄。火铳太长，两层铁管相套，不好打造呀。再说了，我就是见过，也没有自己做过呀。” 李岩鼓励道：“那就先练练手！缺什么你跟我说，但是一定要有统一的标准。箭簇和弩的机匣，你就交给你徒弟们来做，你好好的想想该怎么把火铳给弄出来。我给你弄一个卡尺的图样，你自己照样子打造一个，方便测量尺寸。” 这个卡尺，他在梦里见过，觉得很有用，测量直径，深度，厚度，宽度这些，尤其是对孔状物的测量，更便利准确。 “卡尺啊，我们有呀。”周铁匠说着，就从他的工具盒里拿出了一个尺子，说道：“我们就用这个来量的。虽说这东西每个匠人弄出来都会有些偏差而已，不过大体上还是没有什么影响的。” 李岩看着有两个铁爪，并且一个铁爪是镶嵌在尺身中空的导轨上的，下面还有一个环，方便调整铁爪。而且活动抓的尾部和尺身相等，在拉动活动抓的时候尾部会突出，这样就能测量深度了。 他拿着卡尺反复看了好一会儿，点头道：“这个东西不错，那我就不献丑了，就用这个就行。不过我觉得你还是能做一个新的出来，尤其是上面的刻度，要分的再细一些，最好要到厘。分的越细，做出来的东西就越好。” 周铁匠无奈且不自信的说道：“那好吧，我就试试。不过这可是需要时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弄好的。” “没事，你慢慢弄。”李岩给他减轻这压力。 周铁匠突然说道：“外面那么多的流民，说不定有铁匠呢。咱们要不要去找找？” 李岩笑着点头道：“这是个好主意，你去找吧。只要是你觉得有用的，你就留下来。” “公子，这可是要很多粮食的呀。”周铁匠提醒着。现在这种饥荒的年月，不再提什么银钱，而是粮食，只要有粮食就行。 李岩肯定的说道：“我信的过你。只要是你觉得有用的，我就给他吃饱饭！不过出去的时候要带家伙和人手，安全最重要。” “行！有公子您的信任，咱老周一定把事情给您办好！”周铁匠感动的说道。 李岩离开铁匠铺之后，回到了粮行，终于能够洗个热水澡了。其实洗澡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洗头发。长长的头发洗一次都很麻烦，可是现在又缺水，在七里寨是半个月洗一次。这还是强制的，要是不强制他们洗，估计两三个月洗一次都有可能。 为了防止寨子里因为虱子跳蚤出现传染病，他才定了这个规矩。但是对于他自己来说，半个月依然显得太长了，于是他经常借故跑进县城，办完事情之后顺带洗个澡，那是真舒服呀。 披散着潮湿的长发，李岩在书房里看最新的邸报。清兵终于退出了长城，边镇和入援京师的军队开始报捷，这个报告斩首一千，那个上报斩首三千，看起来大明的军队战斗力还是挺强的。 李岩摇头一笑，把这些报捷的文字当做笑话。 “公子，不好了，现在已经关了城门，封城了！”张义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大声的汇报着。 第51章 暴躁的皇帝 李岩放下邸报，皱眉问道：“怎么又封城了？” 张义回道：“好像是有一伙儿叫‘一条龙’的贼寇在开封外围出现，据报可能南下了，有可能到咱们杞县来。县尊这才封了城。” “明天什么时候开城门？”李岩问道：“我得赶紧回寨子里去。” 张义劝道：“您就别回去了。这次的这个‘一条龙’可是人数不少，连开封都敢去抢。南下不是去通许就是来咱们杞县呀，您还是留在城里吧。” 李岩一摆手，制止了张义的劝说，不耐烦的说道：“那里还有那么多的兄弟等着呢！你就说明天什么时候开城门吧！” 张义无奈，只好回道：“早上卯时，下午申时各开一个时辰，方便居民进出，其他时间四门紧闭，不得交通内外。” 李岩点点头，吩咐道：“你去周铁匠那里，让他抓紧时间打造箭头和机匣。还有去弓箭坊，让他们加紧做箭杆。等做够一百支，你就给我送过去，不要积攒，明白吗？” “是，小人记下了。公子自己当心。”张义回道。 第二天一早，李岩就出了县城，回到了七里寨。 “又来一个？”李牟在议事厅里不屑的说道：“上次那个什么‘一斗谷’的，就是虚惊一场。现在又来一个‘一条龙’的。” 李仲问道：“牟弟，你和他们有交情吗？” 李牟更加不屑了，说道：“切！他们算什么？后起的小字辈儿罢了。我认识的，都是在陕西和山西最早起事的豪杰，老回回，革里眼，曹操，张献忠，左金王这些老字号。这些新出来的，就不知道了。” 李岩说道：“这样吧，不管‘一条龙’来不来，咱们先准备一下。把沟壕里铺上竹签，然后再做上两面大盾。箭矢和弩，我已经让周铁匠他们抓紧时间赶制了。让下面的士兵们都轮流练习弩的使用，咱们人少，拼不起，离得远远的就把敌人挡住，才是最好的选择。” “河南大灾，朝廷也不知道赈济，弄得现在流贼四起，真是昏聩！”李仲一拍桌子，生气的说道。 李牟笑道：“二哥，你已经不是教谕了，不用给朝廷操闲心了。” “我是提百姓着急！”李仲不满的说着。 李岩赶紧劝道：“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咱们还是做好咱们自己的事情吧，至少咱们让这三百多人不用去做流民，甚至是流贼。等咱们的力量更大了，就能救更多的人了。” “小弟说的不错！”李仲站起来，说道：“我们是要更加努力，让咱们有更大的力量，才好去救更多的人！”说完之后也不和李岩和李牟打招呼，自顾自的出了。一会儿之后就听见外面传来李仲对士兵们的训练指导声。 李牟向外看了一眼，笑道：“二哥还真是以天下苍生为念啊。” “这有什么好打趣的！”李岩站起来，说道：“走，咱们去看看寨子的防御设施，先定一个方略出来，不要等流寇来了措手不及。” 李牟跟在李岩的后面，低声的抱怨着：“就你们两个是好人似的，我造朝廷的反可是最早的！造反就是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北京，文华殿。 “陛下，”杨嗣昌禀奏道：“兵部右侍郎孙传庭上书，请见陛下。” 崇祯黑着脸问道：“见朕做什么？！看看这些报功的折子！哪一个是真的？！十八万大军，就眼睁睁的看着东虏带着掳掠的百姓、财物安然离开？！” “陛下息怒。”杨嗣昌解释道：“我军马三步七，有的还达不到这么多的马队数目，机动能力差。而虏兵则全部都是骑兵，一旦形成焦灼，敌兵的援军很快就到，而我们的步兵却是赶不到战场，所以~” “不必多说！”崇祯不满的说道：“将帅无能！孙传庭想要说什么？” 杨嗣昌回道：“孙侍郎认为秦兵不宜留在蓟镇。留在蓟镇既不能御虏，也无益于剿贼。” 崇祯气急败坏的说道：“荒唐！蓟镇不守，京师何安？！秦兵战力不俗，在子午谷力抗高闯，这些奏报难道都是假的？！何来不能御虏之说？！陕西贼氛不张，留秦兵何益？！” “秦兵粮饷来自与屯田，家眷也都~”杨嗣昌继续向崇祯解释着，但是却被皇帝打断了。 崇祯喝道：“不必再说！秦兵发往蓟镇，即刻开赴！” 也不怪崇祯着急，这次清兵入寇，就是从蓟镇的防线打进来的。有秦兵这支战力强悍的部队来守卫蓟镇各隘口，才能让他稍微安心一些。再加上蓟辽总督洪承畴协同指挥，京师的安全才算能勉强有了保证。所以秦兵是必须要开赴蓟镇的，他绝对不能接受孙传庭的意见。 “那孙侍郎~” “不见！”崇祯决绝的说道：“现下河南流贼土寇并起，既然已经授了他总督保定、山东、河南军务，就让他快些启程，剿灭河南的流贼，不要再逗留京機！” “臣这就让他尽快赴任河南。”杨嗣昌躬身答应着。 开封以南，陈留镇。 “大头领，”一个精瘦的汉子站出来，拱手说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杞县看看？那里没有被其他义军抢过，应该是有些积蓄的。” 一条龙随意的坐在椅子上，一挑眉毛说道：“杞县是新修的城墙，全部包砖，不好打。” 精瘦汉子还是说道：“城外还有不少的堡寨，也是有些粮食的。而且县城里有不少饥民，我已经派出了弟兄，进城准备做内应，打开城门就能洗了县城。” “‘时迁’兄弟，”一条龙笑道：“几个堡寨能有多少粮食？不用大费周章。至于县城，我给你一千人手，你去打一打试试。再给你十匹马，要是真的有机会打下来的话，你就通知我，我派大队人马去帮你。” “谢大头领！”‘时迁’拱手道谢，之后又说：“这些弟兄的家眷是不是也和兄弟们一起去呀？填壕鼓噪，都是要人手的。” 一条龙一摆手，道：“不用！路上那么多的村镇，多少人弄不到呀？还用的着让弟兄们的家眷去冒险？你只管去就是了。” ‘时迁’只好答应道：“小弟遵令！” 等会议散了之后，一个读书人装扮的幕僚，其实连个童生试都没有过的家伙，说道：“大头领，他是不是想要自立门户呀？” “小杂鱼一条！”一条龙不屑的说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以为这里是茅房呀！我看他这次怎么死！” “大头领英明！”老童生献媚的赞颂着。 第52章 围寨 ‘时迁’经过十来天的行军，终于来到了七里寨的附近。他们沿途经过了十几个大的村镇，所以他们不再是出发时候的一千人了，而是三千多人，也就是他们裹进来了两千多人。其中青壮五百多人，已经安插进了队伍中，其他的老弱妇孺，则是跟在后面。 此时他看着已经将寨门关起来的七里寨，冷笑一声，低声的说道：“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大哥，他们有防备了呀，怎么打呀？”两个月前和‘时迁’一起狼狈逃走的一个流贼问道。 ‘时迁’呵斥道：“咱们走的这么慢，就是聋子、瞎子也知道咱们来了！你们一个个的抢绸缎！抢女人！喝酒喝到第二天都起不来！你们这群上不了台面的蠢货！” “这，这，这不是都这样嘛。”手下委屈的说道。 ‘时迁’没有理会，反身会到了他的队伍中。他的大帐就在七里寨附近的废弃村子中，里面住着三户不愿意给李岩交租税的人家，这些人现在也成了‘时迁’的俘虏。 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好些头目，别看他们人数不算多，但是都是几股流贼合起来的，平时还是各管各的。所以这些头目的工作必须先做通，否则就有散了队伍的风险。 “众位兄弟！”‘时迁’向众人抱拳道：“这一路上虽然也抢了些东西，但是，比起这个七里寨来，那些抢来的一钱不值！你们要是看见寨子里的小娘子，就知道你们床上的都是一堆死肉！要是你们看见寨子里的兵器，就知道你们现在手里拿的都是烧火棍！” 对于这些头目们来说，他们吃的饱，有女人，能引起他们兴趣的，就是更漂亮的女人，更好地武器。别看他们一个个之前都是农民或是手艺人，但是有武力就有一切的道理还是知道的，也许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高深道理。 “头领说吧，什么时候打？”一个头目满不在乎的问道。县城他们不敢说，但是一个堡寨，他们还是有把握一鼓而下的。 “听说县城里有内应的兄弟，这些女人兵器什么的俺老黄不在乎，俺想去县城里转转。”另一个头目不紧不慢的说道。 ‘时迁’高声的说道：“这个小寨子也用不了这么多人，留下三百弟兄，加上两百新来的，再有五百老弱就够了。其他人，都跟着黄兄弟去攻县城，大家看怎么样？” “好！俺杨大头留下来，见识见识这寨子里美貌的小娘子们，哈哈哈！” “俺乔三儿要去县城，也坐两日县老爷的衙门。” …… 众人这么嘻嘻哈哈的报着自己的去向，很快，就把兵力分派好了。 “好了，众位兄弟都有了去向，那咱们今夜就好好休息，明天再开始进攻。”‘时迁’高声的吩咐着。 “现在就打吧，还有半个时辰天才黑呢。”一个头目猥琐的说道：“咱们弟兄晚上还能好好和寨子里的美娇娘戏耍戏耍呢。” ‘时迁’就怕这样心急的，就他上次看到的防御能力，这毛毛躁躁的一上去肯定挨揍，所以才要在等明天好好的打。于是笑道：“寨子已经被团团围住，里面的小娘子也跑不掉，不用急在这一时。” “让你给说的，俺现在就想的不行了，哈哈哈！”那个头目继续猥琐的大笑着说道。 ‘时迁’费了不少口水，才把头目们劝下来，好明天统一行动。接下来就是营地里游戏的时间了，流贼们围火着堆，推搡着抢来的女人，让她们穿上华丽的衣服跳舞，唱曲儿。男人们猥琐的哄闹声，女人们尖叫和叫骂声，还有变了调的歌唱声，在夜幕下传出老远。 寨子里，李岩三兄弟围着寨子看了一圈儿，安排了巡逻的人员，在寨门附近站住了，这个方向驻扎着最大的一伙儿流贼。 “这得有两三千人吧？”李岩问道。 李牟作为曾经的造反人士，开口道：“这可不好说，他们的人数不单单是上阵的士兵，还有他们的家眷，老弱妇孺，这些全部都可以作为作战的兵力。” “咱们有多少箭矢，尤其是弩箭？”李岩问道。这些天不断有县城送来的箭矢还有弩弓，他也没有最新的统计。 “今天下午刚送来了两百支弩箭，还有四张弩。”李仲回道：“还好那个时候流贼还没有来，要不咱们的力量就要少很多了。现在一共有三十二张弩，一千一百支弩箭。弓箭也有三百支。” 李岩点点头，问道：“那粮食呢，咱们能用多久？”田里刚刚种下去蔬菜和黄米，经过这次大战，也不知道还能有多少留下？ 李仲说道：“吃两个月没有问题。” “哦，这还好。”李岩点头说道。刚说完，他突然看着李仲，问道：“水呢？能用多久？” 李仲也愣住了，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哎呀，水可是没有准备多少，顶多就是能用个三五天。” “坏了，这要是没有水，连一天都坚持不住呀。”李牟担忧的说道。 李岩皱眉说道：“也就是说，咱们必须在五天之内解决这些流贼！” “要不，咱们今晚劫营去？”李牟摸着络腮胡子建议道。 李仲劝道：“你能杀多少？五十个？一百个？咱们就这几个人，要是少上几个，咱们还怎么守啊？” “那怎么办呀？”李牟有些激动的说道：“他们把咱们的寨子一围，多路进攻，咱们连巡视的人手都不够的，那还怎么守？只能出其不意，一下把他们打蒙，让他们不战自溃！” 李岩想了想，说道：“就咱们三个出去，今晚咱们得抓几个流贼回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李牟建议道：“还不如来一个火攻呢？烧不死它们也吓死他们！” “咱们有一晚上的时间，”李岩说道：“先让人准备引火的东西，灯油，火把。然后咱们再去抓几个流贼过来，看看他们打算怎么打咱们？” “好吧，反正有一夜的时间，让他们多活一会儿而已。”李牟点头同意了李岩的提议。 李仲说道：“就这么办！现在先去休息一下，等子时之后再动手。” 第53章 将计就计 到了子时，李岩三兄弟被叫了起来，其他的士兵们也都起来了，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这些流贼是刚起来的队伍，又是在河南这样的内地，也不像陕西和山西的流贼那样有边兵的加入，所以他们的军事素质还是很初级的。他们既没有立寨，也没有派出足够的巡逻人员。他们普通人员都是在火堆边睡觉，头目则是有帐篷或者是废弃的屋子，只是在路口等地方派出几个把守的。 李岩他们来到沟壕的出口，士兵们慢慢的抬着大门打开，还好这大门是刚装上的，打开个缝隙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李岩他们三兄弟出去抓舌头，而士兵们则是继续在围墙内等着，好接应他们回来。 李岩他们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流贼的营地边，李仲指着两个已经睡着的哨兵，说道：“就他们两个吧，简单。” 李牟低声的否决道：“不行，这两个就是小喽喽，什么也不知道。得往里走，帐篷里或是屋子里的人，才知道的东西多。” “太冒险了吧？”李仲说道：“看看那帐篷，周围那么多人呢，要是被发现了，即便知道他们的计划了，他们也是会改变计划吧？” 李岩犹豫一会儿，才道：“这样，就去最近的帐篷。不过不用进去，就把离帐篷近的流贼弄出两个来就行。这些人应该是护卫什么的，知道的也不少。” “四哥说的不错，这样稍微简单一点儿。”李牟向李岩竖着大拇指，说道。 李岩一摆手，三人就悄悄的向最近的帐篷摸了过去。李牟在经过两个哨兵的时候，还小心的将他们放在地上的兵器向他们身边摆了摆，好腾出更宽的道路来。而李岩和李仲，则是一人一个，用手在两人的脖颈侧面砍了一下，让他们从熟睡变成昏睡。 里面的人就不用再把他们弄晕了，这些人都喝了不少酒，一个个睡的很沉。 李牟在靠近帐篷的位置，观察了一会儿，之后点了两个流贼，觉得这两个家伙最像是护卫。 李岩和李仲缓缓的移动过去，很轻松的把这两个流贼击晕，然后扛在肩上向外走去。 此时一个从帐篷里突然出来一个女人，女人正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整理衣服。她一出帐篷就看见两个黑衣人正扛着两个人离开，本能的就要大声的喊叫。但是她还没有叫出声来，一支大手就将她的嘴捂上了，之后她觉得脖子一疼，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李岩和李仲都向后看去，发现李牟正把一个女人放倒在地上。 李牟向他们摆手，让他们继续走，两人没有再停留，小心的避开地上的手脚还有兵器，扛着两个俘虏向营地外走去。 三人顺利的回到寨子，立刻开始审讯两个俘虏。当然，时间比较紧迫，不能慢条斯理的耗时间，所以得必须上手段。 正好李仲之前钻研过穴位，于是就由李仲负责。李仲不是用手指或是关节去打击穴位，他没有学过，而是用针去扎。他扎的是人右侧腰部的一个穴位，被水泼醒了的流贼刚开始还瞪着眼睛不说话，但是一会儿之后就低下了头，脸变得通红，头上的汗很快就冒出来了。 这个流贼的右侧腹部变得很痛，疼痛越来越厉害，而且伴随着呼吸不畅。他想去按着疼痛的腹部，但是双手被绑住了，这种奇特的痛感，让他连喊叫的力气也没有。 “我扎的这个穴位，会让人在半个时辰之内疼死。你什么时候想要回答我们的问题了，我就给你解了穴位。记住，你只有半个时辰。”李仲冷冷的说道。 流贼等了一会儿，发现这种疼痛还有窒息的感觉的确是在加强，于是艰难的点点头，道：“我，我愿意，回，回答，问题。” 李仲又确认了一遍，那流贼已经疼的不能说话，只能小鸡吃米一般的不停点头。 用同样的方法，李仲从另一个俘虏的流贼口中得到了情报。从出去抓舌头，到知道流贼的计划，他们用的时间不到半个时辰。 “二哥，”在议事厅里，李牟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李仲，问道：“那个穴位，真的会让人疼死？” 李仲莞尔一笑，摇摇头道：“不知道，没有试过。说疼死可能有些过了，但是窒息的感觉会更强烈，能憋死人也说不定。” “有时间教我。”李牟崇拜的说道。 李岩开口道：“好了，不要玩笑了。现在已经知道流贼的计划，他们明天要分兵。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应对呢？” 李牟立刻道：“这有什么好说的，就现在开始烧呀！就他们那个防备，只要咱们把灯油给他们浇进去，再扔上几个火把，一把火就把他们都解决了。” 李仲看着李岩，没有发表意见。 “他们没有做任何器械。”李岩说道：“就算是做一个三丈多长的梯子，也要一个上午的时间。也就是下午之后他们才可能多路攻击，咱们应该能应付，这样咱们就能撑过一天的时间。而后，明天的夜晚，咱们再给他们来个火攻。” 李牟疑惑的问道：“四哥，你想要做什么？” “是啊，小弟。你就是想要让县城也受到攻击？”李仲也是不解的问道。 李岩点点头，问道：“还记得乡兵的事情吗？” 李仲和李牟都是点点头，等着李岩的下文。 “苏京苏县令，他看不上咱们这五十人。”李岩解释道：“所以，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让他知道咱们的实力。这样咱们就能混上乡兵的名头了，以后也就方便多了。” “这个乡兵就这么重要？！”李牟站起来，质问道：“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他们可以从任何位置进攻，我们怎么守？！只要突入进来十来个人，咱们就腹背受敌了！还能守的住吗？！” 李岩耐心的解释道：“现在官府的名义很重要。整个河南流贼土匪遍地，而清兵已经退出关外，孙传庭又被任命为保定，山东，河南军务总督，官军的大兵就要集中河南了。没有官府的名头，咱们这半年的幸苦就白费了。至于守御，我是有信心能守的住的。” “真麻烦！还是做流贼舒心！”李牟一屁股做下来，不满的说着。 李仲赶紧劝道：“不要动气，咱们既然已经开始了，就不要半途而废，还是按你二哥的办法吧。” 李牟平复一下心情，道“二哥放心，我不会拆咱们兄弟的台的。” 第54章 头阵 第二天早上，日头起的老高了，流贼们才开始乱哄哄的分兵。去县城的向动，留下来的重新占据营地，将七里寨重新围住。 叫乔三儿的头目虽然知道自己的两个亲兵失踪了，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也许是出去打野食去了，也许是对待遇满意而自己离开了，这没有什么。 不过现在还有什么比做流贼更舒心的，有吃有喝有女人，过不了几天他们就又回来了。至于那个女人，现在早就回到家眷的队伍中了，也不敢告诉其他人昨夜看到的事情。 “让弟兄们准备好！”‘时迁’志得意满的命令着：“用那两架长梯，找地方搭在壕沟和羊马墙上，让杨大头还有猪肉蔡带人在正面攻！咱们去偷袭！” 他的手下小心的回道：“可是，大哥，长梯已经被乔三爷他们带走了呀。” “什么？！”‘时迁’大怒，吼道：“怎么不报告我？！” “我就是来报告您的呀。”手下小声的说道：“乔三爷说他们要去攻县城，没有梯子不行。而且说已经和您说过了，我们也不敢拦着呀。” ‘时迁’向西看去，还能看见向县城开进的队伍，但是他又不能去把长梯要回来。只好生气的命令道：“愣着干什么？！去砍树，做梯子！快！” 三丈多长的梯子，他好不容易才从‘一条龙’那里弄过来的，就是为了能一举打破这个七里寨，以报之前的大仇。但是一句话没有吩咐到，就让那些家伙给拿走了。 ‘时迁’找到杨大头和猪肉蔡，客气的说道：“杨兄弟，蔡兄弟，一会儿进攻怎么分派人手呀？” “老规矩！还是谁打进去的，东西就归谁！”杨大头笑呵呵的说道。 猪肉蔡也是点头道：“对，这规矩好！” “那么我就不和两位争了，里面的小娘子虽然标志，但是两位兄弟也知道，兄弟我不好这一口。嘿嘿”‘时迁’顺势说道。 杨大头和猪肉蔡同时笑着拱手，道：“谢‘时迁’兄弟成全。”其实心里想的是：“那活儿不行，自然不好这一口了，哈哈哈！” 七里寨，羊马墙上。 李牟看着留下来的流贼队伍分出一些人，去官道的两旁去砍树。说道：“他们这是要开始做梯子了。” 李岩轻松的说：“路边的树最多也就丈五，要是直接用圆木来做梯子的话，自重太大，搭过来恐怕自己就散架了。咱们只要防好出入口就可以了。” “他们队伍里应该是有木匠的吧？”李仲提出了疑问。 李岩笑道：“那也是一样，咱们要的就是时间，等他们的木匠把梯子做好了，咱们早就把他们都烧成灰了！” “哎呀，他们要开始进攻了。”李仲提醒着。 李岩吩咐道：“二哥，你带着这三个人沿着壕沟巡视着，别被流贼给钻了空子，说不定他们还藏着一些器械呢。要是应付不过来，就吹角。要是再危险了，就敲锣，让寨子里的其他人来帮忙。” “放心，你们去吧。”李仲点头说道。 李岩和李牟来到了围墙入口处，此时士兵们都已经准备好了。虽然寨子里还没有盔甲，但是李岩给他们发下了厚厚的棉衣，里面还有绸缎做的内衣，就是中了箭的话也好处理。还让他们用棉布在头上包了厚厚的一层，也能保护一下头部。虽然现在气温已经上升，但是流些汗水也总好过受伤送命，所以士兵们没有一个抱怨的。 “出门，列阵！”李岩命令一声。 两个弩手将大门打开。四面大盾牌先行，每面盾牌都是五尺见方，三寸厚，表面蒙着生牛皮，防御箭矢没有任何问题。 后面跟着两排长枪手，十六人，再后面则是两排弩手，十八人。现在李岩的队伍中只有他和李牟两人是拿着弓箭，其他人都换成了弩。 队伍在入口处列阵，把两丈的空隙堵得严严实实的。阵型的两边就是深一丈，宽三丈的沟壕，流贼只能从正面来攻。 “长枪手！坐！”赵大同一声令下，两排长枪手夸的一声，整齐的做在了地上，七尺多的长枪斜指着天空。 现在还不是长枪手发挥的时候，于是先让他们坐下来，保持体力，并且给后面的弩手让出射界。 流贼分成左右两队来攻，每队都是五六十人。之所以分成两队，是因为他们来自杨大头和猪肉蔡两支不同的队伍，没有人愿意为不是自己兄弟的人去打头阵，于是只好分成了左右两队。 ‘时迁’还算讲道义，把七里寨有弓弩的情况跟杨大头还有猪肉蔡两人说了。于是两人的队伍中都排出了一排盾手，举着三尺高的盾牌向前缓缓推进。其他的人都猫腰躲在盾牌之后，深怕露出了身体，成为对方弩箭的目标。 流贼们距离李岩的军阵还有六十多步的距离，突然在后排的十几个人停了下来，他们举着弓箭开始向李岩的军阵抛射羽箭。 李牟看见流贼张弓搭箭，立刻命令道：“长枪，摇！” 长枪手们听到命令，开始左右摇晃着他们的长枪，羽箭过来，基本都磕在长枪上，改变了方向，失去了力道。即便是扎在他们身上，也大部分没有穿透厚棉衣。其他的羽箭，要不就是钉在了前面的盾牌上，要不就是落在了军阵的后面。 李岩听到李牟抢先下了命令之后，就上了羊马墙，快速的开弓射箭，将一支支的羽箭射入流贼的弓箭手身上。他射的极快，右手几乎是像风车一样，不停的从腰间的箭囊中抽箭，而后极速的开弓射出。 李牟在下命令的同时，也和李岩一样的动作，跳上了羊马墙，向流贼后排的弓箭手反击。他们必须足够的快，并且要射的准。要是再给流贼几次齐射的机会，他们的军阵也许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还好流贼的弓箭手不多，而且这些流贼的战斗意志也不算坚强，两队流贼的弓箭手被射杀或是受伤了七八个之后，有的扭头就向后跑，有的则是蹲在地上，用前面的同伙儿做盾牌，不敢再向对面射出一支羽箭。 第55章 退却 “贼厮鸟！”杨大头在后面很不满意自己弓箭手的表现。但是他也没有把逃回来的弓箭手怎么样，好的弓箭手可是不好找，他们对于远程打击武器也是相当珍惜的。 “擂鼓！让他们继续攻！”猪肉蔡也是恶狠狠的命令道。 随着后面弓箭手的逃跑，前面的部队也出现了想要逃跑的苗头，所以猪肉蔡才下了继续攻击的命令。要是离敌人还有五十步的距离就溃散了，那会被其他人笑话的，他们造反大军里也是有江湖的。 李岩的军阵中有几个受伤了，但是都是皮外伤，箭头都没有深入到肉里。乘着流贼们缓缓向前推进的空档，赵大同让没受伤的士兵给受伤的拔掉箭矢，先缠上布条止血。 李岩看着流贼在鼓声中继续靠近，等到离军阵三十多步的时候又开始了射箭，这次他射的是那些盾牌兵的腿脚。流贼的盾牌兵把他们的上半身遮得严严实实的，只是从盾牌上面的v型缺口露出一只眼睛观察前路，所以他只能射腿了。 嗖嗖两支箭射出，随着两声惨叫，两个流贼的盾牌兵丢掉盾牌，抱着被射伤的小腿倒地哀嚎。 李牟也几乎是同时做出了相同的选择，也是射倒了一个流贼的盾牌兵。 李岩又是快速的射出了两箭，将一个打算捡起盾牌的流贼，还有另一相邻的盾牌兵射倒。这样流贼左侧的队伍就出现了一个一丈宽的缺口。 “黄得胜！”李岩大声的喊了一下。 指挥弩手的黄得胜立刻命令道：“左侧缺口，一排，齐射！” “嘣”“嘣”的声音响起，几乎是同一时间，弩箭就飞向了流贼的缺口处，将没有防护的流贼射倒了七八个人。 左侧流贼的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受伤的人才刚摔倒，对面就又传来了“二排，齐射！”的命令声。而“嘣”“嘣”的弩箭释放的声音穿透他们后方的战鼓声传来，接着就又是一阵令他们心惊胆战的惨叫声。 而此时李岩的弩手，第一排已经上少了弩箭，蹲在原地，等待着黄得胜的命令。 “一排，起，射！”黄得胜简短而明确的继续下达着指令。第二排的弩手则是开始弯腰上弦，而后蹲在原地，等待命令。 “嘣”“嘣”，又是一轮齐射发出。 “啊~”，左侧的流贼终于受不了这种打击，不顾战鼓的催促，开始反身就跑。 而黄得胜没有放过他们，趁着他们后退形成的混乱，又向他们进行了两轮齐射，又杀伤了他们十来个人员。 右侧的流贼队形，虽然也被李牟打开了一个缺口，但是他做的比李岩要慢一点儿，所以黄得胜没有顾及到这边。既然要打击一点，那就把这一点彻底打垮。黄得胜只是在左边的流贼溃逃出五十步的距离之后，象征性的指挥弩手向右侧的流贼队伍发射了一轮齐射，但是只取得了五六个战果。 看着流贼队伍慌乱的退了回去，李岩停了下来。他没有继续射箭，而是要休息一下他的胳膊。这一小段儿时间，他已经射出了近二十箭，所以休息是必要的。而且再射杀两个流贼，对于整个战局来说也没有任何用处，没有必要浪费体力。 “走！退回去，休息一下。”李岩命令道。 “长枪，起！”赵大同命令着。 “向后转！开步走！”随着黄得胜的命令，除了盾牌手的所有士兵，都整齐的向后转，齐刷刷的向围墙里走去。 “盾牌，退！”黄得胜又接着命令着，盾牌手们举着盾牌，缓缓的撤入了围墙。之后围墙的大门缓缓的关了起来。 杨大头欲哭无泪，他的队伍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几乎所有的弩箭都是射向了他的队伍。这一点点的时间，他的队伍少了三十多人，还有好几个伤员在原地哀嚎。 猪肉菜则是拿着他的那把杀猪刀，有些无意识的挥动两下，愣愣的说道：“什么东西？比官军厉害多了！” ‘时迁’也一直在后面关注着战斗。他看到两人的队伍退了回来，立刻上去说道：“两位兄弟，再冲一次，现在直接冲上去，不要管什么弩箭了。趁他们退回去了，快速的冲上去，翻过大门就能进去了。到那个时候，他们的弩箭也不管什么用了。” 杨大头恶狠狠的说道：“‘时迁’兄弟！你可是没有说这个寨子里的人有这么厉害的呀！看看！我的人在一盏茶的时间，少了一半儿！” “我说过他们有弓弩的呀，莫非杨兄弟没有听清楚？”‘时迁’辩解着。 杨大头大声的吼道：“你说最多只有五六把弩箭，你看看那是只有五六把？！你敢骗咱们？！” 猪肉蔡也不满的说道：“就是！你骗俺们到底是想干什么？！想要里面的东西，你自己去打！用俺们弟兄来做垫脚石，你也太不仗义了吧？！” ‘时迁’立刻喊冤道：“两位兄弟，我也不知道他们这么厉害呀。一个多月前我从这里过的时候，他的确只有三四把弩箭，两三把硬弓的呀，就连长枪也没有几根，都是长木棍的呀！” “哼！”杨大头冷哼一声，道：“我的人死伤了这么多，不能再打了！我在后面给‘时迁’兄弟你掠阵。不过要是打下来的话，里面的东西我也要分一些，对我死伤的弟兄们也有个补偿！” 还不等‘时迁’说话，猪肉蔡也立刻说道：“我的队伍也损失不小，我会去北面休息，防止这个寨子的人逃跑。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时迁’兄弟来处理了！” “两位兄弟，我的人马上就把长梯弄好了呀。”‘时迁’立刻挽救道：“到时候咱们从各个方向同时进攻，他们没有几个人来防御的，寨子很容易就会被攻破的。那些弩弓，那些粮食，那些小娘子，就都是咱们的了呀。” 杨大头和猪肉蔡没有理会，直接转身离开。但是杨大头走了两步又返了回来，向‘时迁’拱手道：“前面还有几个受伤的兄弟，麻烦‘时迁’兄弟帮我弄回来，兄弟感激不尽！” ‘时迁’被将的愣在了那里。好一会儿之后，他才不得不拱手，道：“好的，兄弟一定尽力！” 第56章 紧张的县令 “四哥，他们有人来弄受伤的了。”李牟提醒道。 李岩坐在地上休息，低声的说道：“让他们弄回去吧，伤员也能给他们添不少麻烦。只要他们不是来偷袭的，就不用管他们。” 李牟吩咐一下观察的弩手，之后也坐了下来，说道：“那也要看受伤的是什么人，要是重要一些的，还能给治一治。要是小喽喽的话，就直接交给他的家人了事，也谈不上有多少麻烦。” 流贼把伤员弄回去之后，就没有再出现，都远远的躲在弓弩的射程之外。 ‘时迁’队伍中的木匠正在努力的打造长梯，不过时间很紧，他们不得不直接用圆木来拼接，这使长梯的重量变得很重，得二十多个人一起抬才能勉强抬的动。 不过就是这样粗糙的器具，他们也在申时的时候才打造出来。砍伐树木，砍掉枝枝杈杈，选择比较直的来用，然后还要钉横木，还要把几个梯子连接成三丈多长的长度，这些都需要时间。 县城，南门瓮城城墙上。 “这，这怎么来了这么多的流贼呀？”苏京看着城外乱哄哄的流贼，有些紧张的问道。 他原先也得到报告，说流贼已经向杞县而来。但是今天上午听说流贼真的来了之后，他还是有些担心的。虽然他早已经下了封城令，守军也都在城墙上，准备还是比较充足的。但是流贼真的来了，和可能会来之间，差距还是很大的。 苏京终于鼓起勇气，叫上杨城守，亲自上到城墙上来看看。不过他看到城外人头攒动的人群时，还是感到很紧张。 杨城守到底是军人，虽然没有见过多大的阵仗，但是弓马娴熟，怎么说也是一个武举人呢。于是镇定的回道：“禀县尊，他们是从西面来的，应该是从通许过来的。” “这，这是有多少人能？”苏京指着城外的人群，问道。 杨城守立刻回道：“总共来了应该有三四千人吧。” “向开封求援了吗？”苏京连忙问道。这才是他关心的，虽然县城的城墙是重修过的，但是他不知道能不能挡住流贼的进攻。 “县尊，四门都有流贼，出不得城呀。”杨城守抱拳回道。 苏京急了，立刻问道：“城内兵丁几何？可守得住？用不用集合城中丁壮协守？” 杨城守回道：“县尊，现在有兵丁四百余人。咱们墙高池深，守御应该是没有多少问题的。可是~” “可是什么？”苏京急忙问道：“可是器械不足？县里武库还有一些箭矢，我这就派人给你送上来。杨将军一定要守住城池不失呀，合城百姓都靠杨家将还有手下的勇士们了呀。” 杨城守等了一会儿，才终于说道：“县尊，弟兄们还欠着两个月的粮饷呢，您看是不是先把所欠的粮饷给弟兄们发了，好让弟兄们能安心的杀贼守城呢？” 苏京眼珠子一转，点点头，扶着胡须道：“也好。先给兵将们发一个月的粮饷，等击败了流贼，再发另一个月的粮饷并赏银。” “这，这。”杨城守为难的说道：“这大敌当前，要是没有粮饷的话，军心不稳啊。” 苏京靠近杨城守，低声的解释道：“杨将军，不是本县不给将士们发粮饷，实在是县里没有余资呀。县城里的流民就有四五百，这天天给他们施粥，早就把县库给耗空了。等击败了流贼，我上书李巡抚（李仙风）为众将士请功，那时就会有升赏和钱粮了。” “卑职定当尽力守住城防，不让贼人得逞。”杨城守没有多少力度的保证着。 苏京似乎已经知道了杨城守的小伎俩，于是突然变得强硬，告诫道：“杨将军，不是尽力，而是必须守住县城不失！现下虏骑退出，各地勤王大军就要返回原地。要是失了县城，本县自然与县城共存亡，但是将军也有失陷县城之罪！将军可要奋力死战，不要累及家眷才好啊！” 杨城守看了一眼突然变得精明的苏县令，只好躬身道：“县尊教诲，卑职定当谨记在心。” “咚”的一声，一支羽箭射在了瓮城上的箭楼柱子上。 “哎呦，流贼攻上来了！快反击呀！不要让流贼上了城墙啊！”苏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吓得蹲在了地上，官帽掉在地上也顾不得了。紧张的大声喊着，慌张的下着指令。 “县尊，县尊。”杨城守赶紧提醒道：“没事，流贼还没有开始攻城呢。是流贼射上来了一封信，是给县尊您的。” “给本县的？”苏京缓过神来，听了一下，不像是在攻城，城外的流贼只是在大声的鼓噪而已。什么“开城”，“一个时辰”，“鸡犬不留”的。 杨城守把流贼射上来的信双手递给了苏县令。道：“流贼要咱们一个时辰之内开门投降，否则的话，城破之后鸡犬不留。” 苏京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的的确是如此，不过字就不堪入目了，只能说还能让人认识，没有任何美感可言。 “义军来了！” “城要破了！” “鸡犬不留呀！” …… 突然从城内传出了慌张的叫喊声，几乎是同时，城里似乎失火了，有黑烟腾起。 “县尊，得赶紧控制住城内的那些饥民。否则的话人心大乱，县城就守不住了呀！”杨城守立刻提醒道。 苏京城内城外的来回看了好一会儿，对身边的衙役命令道：“去！让县衙的所有能抽开身的三班衙役，弓手帮闲，全部带着兵器上街，有鼓噪流窜的，全部抓起来！乘乱作恶的也抓起来！把城内的饥民都安置到城隍庙，不准出入！流贼推后，给你们加发赏银！” “卑职这就去办，这就去办。”衙役也是有些紧张，无意识的重复着。之后慌慌张张的跑着下城去了。 苏县令对杨城守道：“我这就去动员民壮上城协守，饭菜也不用将士们操心，全部都由本县来负责。请将军一定要守住城池，建不世之功勋，留千古之佳话。” “就是一些流贼而已，能有这么大的功劳吗？”杨城守心里想着。不过他还是向苏县令抱拳，保证道：“请县尊放心，只要我杨某人在，这杞县县城就固若金汤！” “好，好。本县等着将军的捷音。” 第57章 流民的用处 七里寨之外，流贼的营地。 “出来，出来，都出来！”‘时迁’手下的人不停的将营地里的挟裹来的流民驱赶出来。这些都是老弱妇孺，青壮们在就进了队伍，吃行伍饭去了。 “都听好了！”一个头目在众老弱的面前喊道：“每人领半个窝头！然后拿着袋子去填壕！填完壕沟之后，回来每人给两个窝头，一碗稀饭！是每个人，不分老小。要是不去填壕的，什么都没有！” “总爷，半个窝头太少了吧？”一个老汉到前面，打躬作揖的说道：“都半天没吃东西了，总爷再多给一点儿吧。” 小头目呵斥道：“不想吃走开！去东面待着！就半个！想要多的，填完壕回来给！谁不愿意，就去东面！” 众老弱实在是饿了，都不敢再多说什么。就算填壕是一个危险的活计，但是至少也不用继续挨饿了呀。饥饿与死亡之间，他们还是对饥饿更加恐惧。 “发下去！”小头目见这些老弱都消停了，于是得意的挥一挥手，命令道。 小喽喽们抬着一筐筐的窝头来到老弱的面前，专门有人发放，只是用手把一个窝头掰成两瓣，大小不等，分到大的还是小的，全凭着运气了。 “总爷，这个太小了点儿吧？”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年人看着手里的不到三分之一的窝头，小心的问道。而此时分到大块儿窝头的半大小子，则是立刻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深怕会再分给旁边的老汉一点儿。 小喽喽看都不看，不耐烦的骂道：“妈的！嫌小拿来！去东面待着去！” 老汉赶紧把小小的窝头一口塞进嘴里，艰难的咀嚼着，不敢再说半个字。 等把窝头都发放完了，小头目大声的呵斥道：“给他们发工具！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儿！” 老弱们接过流贼们发出的工具，有的拿到了铲子，有的拿到了袋子，有的拿到了一块棉布，有的则是锄头。他们被分成了三批，带到了七里寨外围的东北，西南，东南三个方向，被要求就地挖土，然后运过去把指定位置的沟壕填平。 “快！快！想吃饭就不要偷懒！”小喽喽拿着腰刀，或是鞭子，在老弱中间不断的呵斥催促着。 这些被挟裹来老弱妇孺们，抱着不多的泥土——弄得多了他们也搬不动，成群结伙的向指定的地点走去，路上不断的吆喝着：“不要射箭，不要射箭。我们是被逼的，被逼的。”然后还是将他们手里的泥土倒在了沟壕里，然后又回去继续取土填壕。 围墙里。 “四哥，这个怎么办呀？”李牟皱眉问道。 李岩盯着外面看，眼睁睁的看着这些老弱妇孺将泥土倒进沟壕。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李仲也跑了过来，汇报道：“东北，西南，东南，都有人在填壕。怎么办？” “看见他们的做的梯子了吗？”李岩问道。 李仲回道：“没有呀，都是这种老弱妇孺在填壕。” “让弩手射击吧！”李牟提醒道：“他们有一百多人，一会儿就能填出一两丈宽的道路来，到时候三面受敌，咱们就危险了呀！” 李岩回头看了看被王德江集中起来的人，四五十人个男人，有青壮也有老头儿，拿着腰刀，弓箭，长枪还有木棒。这些人是被集中起来协助防守的，但是他们的战斗力却是不能让人放心。要是让流贼突入进来，这些人，再加上他手下的士兵，也是相当危险的。 “大家也看到了，我也是没有办法。”李岩对这些人说道：“我们要是任由他们填壕的话，咱们的家也就要被毁了。你们也就要去做流民了！” 王德江握着棍子，坚定的说道：“公子，我们知道。他们既然想毁了咱们的家，咱们就不用再客气！他们既然从了贼，咱们就不用把他们再当做民！” 李岩命令道：“黄得胜，钱二，你们各带五个弩手，去东北和西南位置，靠近二十步的，不管是什么人，全部射杀！” “是！”两人答应一声，就去点齐人手，准备出发。 李岩过去，对弩手吩咐道：“都瞄准了射啊！咱们的弩箭可是不多，一箭射杀一个敌人，这是最多的！一箭两个，最好！” “是！”所有的弩手都大声的答应着。 等黄得胜和钱二带人离开了，李岩又吩咐道：“王德江，你也把人分一分，去给几个方向做一下策应。” “好嘞，我这就去分派人手。”王德江答应一声，就赶紧去分派人手。 李岩又看一下当面的填壕情况，壕沟底一尺多高的竹签儿已经看不见了。他命令道：“史进才！剩下的弩手你指挥，负责这里的阻滞敌人填壕！” “不用警告一下？”李仲犹豫的问道：“他们都是被逼的呀。” 李牟不屑的问道：“有用吗？” 李仲被问的无话可说，于是只好默默的跟着李岩四处巡视。现在他们三兄弟还有跟着李仲的那三个弩手，就是寨子里的机动兵力了。剩下的长枪手要守卫大门的安全，由赵大同负责。 他们巡视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传来惨叫身，还有叫骂声。 “爹，爹呀，您醒醒啊！” “啊！宝儿快跑，不要过来了！” “你们这些王八蛋！俺们也是被逼的呀，被逼的呀！咋就不能给条活路呢？！” …… 被七里寨的突然的箭雨吓倒了，那些来往奔跑着填壕的老弱都或是蹲下，或是趴下，不敢再靠近沟壕。 但是他们背后的流贼却是不想让他们停下来，不断的呵斥着：“快点去把沟壕填起来！要不然没饭吃！” 有几个想要向后跑的老弱被流贼的小喽喽当场砍倒，用血淋淋的刀指着他们，吼道：“看到没？！这就是逃跑的下场！快去！继续去填壕！” 老弱们畏惧的哭泣，但是毫无作用，只好又拿起土包，继续小心的向沟壕接近。不过他们也不敢越过前面的那些尸体，那些尸体就是寨子里的人给他们划出的红线——越过即死！ 于是这些老弱们只好趴在地上，既不向前，也不后退，躲在两方中间。所以此时，在沟壕之外二十多步的距离之外，大地上好像铺了一层杂花布一般，蓝的，白的，灰的。穿着各种衣服的人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第58章 主攻 此时在西北方向，一直隐藏在营地里的‘时迁’得到了报告。 “你说什么？！”‘时迁’大声的喊道：“大声的说出来！” “头领，寨子里的那些混蛋，开始射杀去填沟壕的家眷们了！”小喽喽大声的汇报着。 ‘时迁’顿时愤怒的吼道：“什么？！那些王八蛋们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此时集中起来的刚加入队伍的三百多人顿时就炸了锅，那都是他们的亲人啊。 “混蛋！我要杀了他们！”一个年轻人举着刀就要冲出去。 “娘啊，您可一定要好好的呀！”一个中年人扭头就往回跑，想要去找他的母亲。 此时向前冲的倒是没有几个，但是大部分人都是乱哄哄的想要回去看他们的家眷。可是他们全部都被拦了下来。 “你们跑什么？！”‘时迁’大声的怒喝道：“你们跑过去，你们的家眷就能活过来了？！”之后他指着那个跑来汇报的小喽喽，命令道：“你说！告诉他们！他们的家眷怎么样了？！” 小喽喽很有表现力，哭丧着脸，大声的回道：“死了，都死了！全都被射死了！惨呀，男女老幼都给射死了呀！” 新加入的青壮们哭喊着跪倒在地上，为他们的家人叫屈，为他们自己伤心。 “都站起来！”‘时迁’大声的呵斥道：“拿起你们的武器！冲上去！杀死寨子里面的狗娘养的！” 新入伙儿的青壮们一个个瞪着血红的眼睛，抹掉脸上的泪水，拿起兵器站起来，准备冲上去，把寨子里的所有敌人都杀干净。 ‘时迁’趁机命令道：“抬起梯子，冲上去！杀光他们！” 青壮们怒吼着，本来要二十几个人才能勉强抬的动的长梯，现在只有十几个人就能抬着飞奔。 “上啊！杀光他们！” “冲啊！为咱们的亲人报仇啊！” “杀光里面的狗杂种！” …… 青壮们抬着长梯，拿着刀枪，高喊着复仇的口号，从营地中冲了出去，冲向了寨子。 被邀请过来观看的杨大头和猪肉蔡，此时两人刚从震惊中醒过神来。 “这家伙，挺能弄得啊！”杨大头摇晃着他的大脑袋赞叹着。 而猪肉蔡则是拔出了他的杀猪刀，向空中虚劈两下，说道：“真他妈不是个东西！有这能耐，还让咱们冲头里，死伤那么多的弟兄。他这是拿咱们兄弟和那些棒槌一样看呀！” 杨大头想到了他损失的三十多手下，点点头，恶狠狠的道：“嗯！没错，是不是个东西！” 此时‘时迁’没有功夫理会小声议论的两个同伙儿。他看着前面的冲出去的青壮，对他的手下命令道：“都准备好啊，看我手势。我一挥手，你们就冲上去！” 此时其他三个方向上，已经都有两三个流贼的监工被射死了。对于填壕的老弱来说是二十步的死亡距离，但是对于胆敢进入四十步以内，来驱赶这些老弱继续填壕的流贼来说，也是必死无疑。 所以东北，东南，西南三个方向上的填壕行动，早就没有了任何动静。老弱们趴在地上不敢动，而流贼们也不敢上前去逼迫老弱们继续行动起来。 李岩他们正在巡视的时候，听到西北方向的喊杀声，于是立刻赶了过去。等他们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从东北和西南两个方向派来的各两个弩手。 “杀啊！冲上去！” “报仇啊！杀光他们！” …… 壕沟外的流贼们疯狂的呼喊着，抬着两架长梯飞奔而来。 此时弩手们已经开始了射击，每一箭都能射倒一名流贼。但是这些流贼好像喝了符水一样，不闪不避。没有被射中的继续叫喊着冲锋，就是被射中受伤的，也是会爬起来继续向前冲。 “先射抬长梯的人，其他先不用管！”李岩看了一下，立刻命令道。 此时终于有了明确的命令，弩手们开始全力向抬着长梯的流贼射击。抬长梯的流贼有一两个被射倒，长梯就无法移动。但是总有旁边的流贼会过来，接替被射倒的同伴的位置，抬着沉重的长梯继续前进。 “这些家伙是怎么了？”李牟惊讶的说道：“就是当年的‘天雄军’还有祖宽的‘关宁骑军’也没有这么疯狂呀！” 李岩射倒了一个抬梯子的流贼，命令道：“发什么愣？！先找他的领头的！” 李仲也在射出一箭之后说道：“我找不到呀。他们好像各个都抱定必死的决心，自己冲过来的！” 李岩努力的找了一会儿，也没有发现明显的指挥者。 突然，一支羽箭插在了李岩面前的羊马墙上。李岩一愣，随即大声的提醒道：“都靠紧羊马墙！他们要开始弓箭抛射了！” 话音刚落，十几支白色的羽箭就嗖嗖的斜落了下来。有的落在了羊马墙的前后，还有的落在了正在沟壕边准备架设长梯的流贼们中间。 “啊~”一个弩手肩膀被射中了，疼的他把弩也扔了，大声的惨叫一声。 李牟离的近，立刻将受伤的弩手拽到羊马墙的墙根，大声的吩咐道：“不要乱动！”之后放下弓箭，一手握住箭杆，一手抽刀。咔嚓一声将箭杆贴着衣服斩断，吩咐道：“自己捂着伤口！伤的不重，没事。” 受伤的弩手听了李牟的话，不再向刚开始一样害怕，缓缓的点点头，躺在羊马墙的墙根，安静的休息。 李岩看了一下，发现只有这一个弩手受伤，于是命令道：“向两边散开！侧射！” 此时王德江带着几个民壮赶了过来，见李岩他们都在紧贴着羊马墙，于是跑过去问道：“公子，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李岩赶紧提醒道：“贴住羊马墙，不要露头！”之后向蹲到自己身边的王德江问道：“带着灯油没有？” 王德江点点头，汇报道：“带着呢，有小半坛子。” “好，你准备一下，一会儿听招呼。”李岩吩咐一声，突然站起来，向正在奋力用长木杆在后面顶着长梯竖起来的流贼射去，那流贼立刻就倒了下去。而他们正顶起的长梯也失去了平衡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尘土飞扬，长梯被摔成了三段儿。 第59章 危情 虽然一架长梯被摔坏了，但是还有一架长梯顺利的被树立起来，然后几人合力拉拽着顶端的绳子，让长梯缓缓的下落，搭在羊马墙上。 尽管李仲和李牟射中了几个拉绳子的流贼，但是总计有四股绳子，每股绳子都有好几个人拉拽，即便是少了一个人，长梯也不会突然摔下来。而且还不断的有流贼去补位，在一个人倒下去之后，很快就有另一个流贼抓住绳子。 “砰”的一声，长梯落在了羊马墙上，在土质的羊马墙上留下了两个深深的凹陷。 “搭好了，搭好了。” “冲进去，报仇啊！” “冲啊，杀进去呀！” …… 流贼们激动的大喊着，都向长梯附近汇集，开始迫不及待的踏上长梯，向寨子冲去。 不过他们之前没有受过这种训练，即便是他们心里再着急，也只能慢慢的在颤颤悠悠的长梯上挪动。 这给了在两侧的弩手很好的射击机会。几乎是一声弓弦释放的声音响起，就会有一个梯子上的流贼被射中，跌落到插满竹签的壕底，被扎成马蜂窝。 在远处营地里的‘时迁’一看机会差不多了，于是一挥手，命令道：“弟兄们，冲上去！去抢他们的弓弩啊！” 李岩往自己的箭囊中一抓，却是抓了一个空。他低头一看，箭囊里空空如也。于是他又向几个弩手的箭囊里看去，发现也都只剩下寥寥的几支了。 本来他是想在这里好好杀一杀这些流贼的锐气的，只有这一个通道，上了梯子的运动还慢，简直就是靶子一般。但是没有想到箭矢却是不多了。 “王德江，快，派几个人去取箭矢来。”李岩吩咐道。 不过他知道这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等箭矢运来了，恐怕流贼们也就要闯进来了。于是他又问道：“灯油准备好了没有？” 王德江在让几个民壮回去寨子里取箭矢之后，回道：“准备好了，随时能用。” “好！”李岩命令道：“现在就把这个梯子烧掉！快！” 王德江答应一声，就要亲自去烧梯子。虽然他还不算老，但是毕竟不算年轻了，在羊马墙的墙根下慢慢的拖着装灯油坛子爬着。 现在可是危急时刻，要是再迟一些，等弩手的箭矢都用了完了，那就不妙了。于是李岩上前两步，将装灯油的罐子拿在手里，猫腰跑到了搭梯子的位置。之后突然起身，将灯油泼洒在长梯上。 “火媒！”李岩大声的要着。泼完了灯油之后，他又蹲在了羊马墙下面，防止被流失伤到。 王德江此时也终于爬了过来，掏出了火媒，递给了李岩。他喘着粗气说道：“到底是不年轻了，这点事情都干不好。” 李岩没有理会王德江的自怨自艾，他把火媒吹着之后，向灯油最多的地方扔了过去，瞬间熊熊大火就在长梯上燃烧了起来。 而火媒落到沟壕下面之后，也引燃了掉到下面的粘上了灯油的流贼。要是死了，那也算是幸运了，可是要是只是受伤，那就倒霉透顶了。 “啊~”，“啊~”，“救命啊~”。拖得长长的惨叫从沟壕下面传来。下面的伤员忍受的剧烈的灼伤，但是又没有办法把火熄灭，只能在一声声的惨叫声中慢慢的死去。 这非人的惨叫终于让那些被‘报仇’充满头脑的新加入流贼清醒了过来，他们不再像开始那样疯狂，不计伤亡，不知疼痛。现在他们也知道了害怕，并且开始缓缓的后退，离传来惨叫的沟壕远一些。 此时‘时迁’的部下刚刚冲到沟壕边上，他们推打着那些新丁，呵斥道：“冲，冲上去！给你们的亲人报仇！” 但是失去了勇气的新丁剩下的只有怯懦。他们不敢再向前冲，那种让他们毛骨悚然的惨叫依然在他们的耳边回响，他们要远远的躲开。任凭那些老资格的流贼怎么踢打鼓舞，都不愿意再向前一步。 而且长梯已经被火焰吞噬了一大半，固定几节儿梯子的绳子被烧断了，长梯解体，掉进了沟壕里。 ‘时迁’眼看着自己精心策划的进攻化为泡影，最后只好无奈的鸣金收兵。 流贼们听到收兵的信号，立刻掉头往回跑。那些新加入的青壮也跟着向回跑，没有来时的疯狂，只有迷茫和恐惧。 ‘时迁’来到杨大头和猪肉蔡的面前，抱拳道：“杨兄弟，蔡兄弟，你们看，这个寨子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只要咱们加大进攻力度，几个方向同时进攻，是很容易攻破的。” 杨大头和猪肉蔡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时迁’。 ‘时迁’继续说：“明天，明天咱们再大举进攻。今天，我会让匠人们给咱们打造出更合适的长梯。同时在夜里，也会让那些流民们继续趁着黑暗继续去填壕的。明天咱们就能进入这个寨子了，两位兄弟觉得怎么样呢？” 猪肉蔡首先道：“好啊，只要你能弄出长梯，或是填平沟壕就行。” 杨大头也是说道：“对，只要你说的能做到，咱们就一同进攻。” “好！多谢两位兄弟了。”‘时迁’拱手笑道：“那今夜大家就好好休息，等到明天，咱们再在寨中饮酒作乐！” 围墙内。 李牟看着流贼们争前恐后的退下去，他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松了一口气，道：“总算是下去了，要不是烧掉了他们的长梯，还不知道要打多久呢。” 此时所有人都累的坐倒在了地上，别看弩箭上弦不太累，但是连续快速的做上二三十次，也同样累的够呛。 过了一会儿，去取箭矢的民壮才带扛着几捆弩箭过来，也给李岩他们带来了一些箭矢。 “其他几处也都要补充。”李岩吩咐着。 李仲说道：“刚才我已经吩咐过了，也给其他方向送去了。” “今晚必须把这些家伙解决了！”李牟把箭囊装满，气哼哼的说道：“还知道声东击西了！要是再等下去，还不知道要出什么鬼主意呢！” 李岩点头同意，说道：“对，今晚就把他们打垮！” 第60章 县城“激战” 县城，流贼正在攻城，或者应该说是在叫骂和放箭。 流贼快午时的时候给射上去的劝降书，等他们吃过午饭了，时间早就过了一个时辰了，县城还没有什么动静。 本来流贼们就是想吓唬一下城里，要是能赚下一个县城来，那可就美了。他们是听说清兵都是这么干的，一般的小县城，只要在城下喊几声就能让守军投降了。 可是他们毕竟不是清兵，他们的威名还没有到了让人闻风丧胆的程度。而且杞县的城墙是新修的，全部包砖，这也增强了守军的信心。 流贼们没有走，而是选择了攻城，是因为他们知道城里有内应。只要他们开始攻城，内应找机会制造混乱，打开城门，他们同样能进的了城。这就是流贼们的方式了，他们本来就是流民，混入县城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进了县城的内应只有区区六个而已。而且苏县令胆子小，把能派出去的衙役，民壮都派了出去，将所有的流民都集中到了城隍庙，不让任何人出入。而内应中的三个制造混乱的，则是在第一时间就被县城的捕快还有富户家丁追捕，最后全部被抓，被关进了大牢。 剩下的三个内应，被带到了城隍庙。面对几十名看守，他们也不敢有什么异动。而和他们聚在一起的流民，一个个的都饿的没有动弹的力气了，他们活着的唯一念想，就是中午时县衙给派的一碗稀粥。内应们悄悄的鼓动，但是根本没有人响应，也许是没有力气响应。 城外，流贼们鼓噪着，时不时会向城头上射出几支羽箭。流贼们攻击的只有西门，其他的三处都是在外面守着，不让县城里的人去向各处求援。 西城城头上。 “都把头低下，靠近女墙走。”一个军校大声的提醒着上来协守的民壮们。刚才已经有五个民壮被射伤射死了，所以军校才提醒一下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们。 “过来！”杨城守突然拍了一下军校的肩膀，喝令道。 等两人来到城门楼里了，杨城守才不高兴的说道：“你以为自己是菩萨转世？！提醒他们做什么？！” “将军，卑职不明白您的意思。”军校小声的请教着。 杨城守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就是个笨蛋！没有伤亡，怎么好报功劳呢？让咱们的弟兄小心点儿就行了，其他的人，不用去管！拼死力战，击退强贼，力保县城不失，这才是功劳！要是击退的是一群草包，连伤亡都没有几个，那还算是功劳？恐怕还要治咱们剿匪不力的罪责呢！明白了吗？！” 军校连连点头，道：“明白，属下明白了。” 杨城守教导完了自己的手下之后，就又去巡视了。虽然他不关心民壮的死活，但是也不敢真的让流贼们攻上城来，那样的话他可是真的守不住了。而且苏县令说的没错，官军正在返回原地，这些流贼的好日子不多了，要是真的让县城失陷的话，那他可真的只能以死谢罪了。 他刚来到南面的城墙上，就闻到一股恶臭。他捂着鼻子喊道：“他妈的！谁让你们煮金汁的？！” 几个民壮弓着身子回道：“县太爷说什么办法都用上，一定要守好城池。侯员外家的塾师说煮了粪水浇下去，能让流贼中毒，腐烂而死。俺们觉着这个办法不错，虽然味儿不好闻，但是管用啊，这才煮起来了。” “撤了！撤了！”杨城守不耐烦的呵斥道：“还没有到这个时候！你们要听指挥！让你们做什么，再做什么，不要乱来！” 杨城守没有看着民壮们把粪水抬走，而是立刻进了箭楼，发现负责这里防御的队官正在喝酒呢，不过队官的鼻子上堵着两团破布条。 “你小子，这么臭的地方，还能喝的下去酒？！”杨城守皱眉呵斥道。 队官赶紧站起来，瓮声瓮气的说：“这不是堵着鼻子呢吗。能守的住就好，管他们用什么办法呢？” 杨城守将桌子上酒碗端起来，一口喝完之后，骂道：“你个胆小鬼！看看那些流贼是敢攻城的样子吗？！你记住喽，要是流贼来攻，你可以反击，要是他们不来攻，就算是把你祖宗八辈都骂一遍，你也不能主动招惹他们！听到了没有？！” 队官憋着劲儿没有回答。 “我告诉你，想要升官发财，你就得给我忍着！”杨城守又教训了一句，不等队官的回答，就转身离开。 队官等杨城守走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将鼻孔里塞着的破布拽下来，狠狠的摔在地上。骂道：“我侯光泰不是缩头乌龟！”骂完了之后他也不能做什么，于是只好又坐了下来，开始喝酒解闷儿。 杨城守又巡视了其他两面的城墙，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就下了城墙，骑马去了县衙。 “县尊。”杨城守汇报道：“卑职亲冒矢石，与敌激战，斩杀攻上城墙的贼寇十余人。有一巨寇，身高八尺，使一百多斤的大刀，凡有挡者，兵器铠甲俱碎。卑职亲自操三石硬弓，连发五矢，终将巨寇射伤。此僚狡猾，见卑职举刀冲去，便从城上一跃而下，逃回敌营去了。西门之危局，当时立解。” “两丈高的城头，跳下去没有事？”苏京不解的问道。 杨城守理所当然的说道：“那是啊，您想，一百多斤的大刀，舞的像风车一般，此人功夫了得，比关二爷还厉害呢。两丈高的城头，对他来说就不算个事！” “哦，那此次斩首几何啊？”苏京又是问道。 杨城守道：“哎呦，我的县尊大人。流贼中巨寇数十，哪敢斩他们的首级呀？卑职命人把流贼的尸首都抛下城去了，留得一线余地，好叫他们没有拼死攻城之心。否则的话，卑职实在是怕挡不住他们攻城呀。” “好，做的好！”苏京点点头，说道：“等流贼撤走，本县一定把将军的功劳据实上禀。在此多事之秋，相信朝廷定然不会让将军久居下职的。” “卑职谢县尊提携。”杨城守高兴的一拜到底。 第61章 夜袭 夜里，亥时。 流贼们的营地已经安静下来有一段时间了，估计也都睡下了。 围墙内，李岩和他的士兵们也是刚从屋里出来，都在静静的等待。 “都清醒了没有？”李岩低声的问道。 士兵们被夜里的凉风一吹，早就都醒了。一个个精神抖擞，就等着命令呢。虽然说夜袭这种事，他们既没有训练过，也没有实际做过。但是今天这一仗打的提气，只用弓弩就把进攻的敌人给打退了，士兵们都觉得他们可以应付各种各样的情况。 本来李岩是打算来个火烧连营的，但是流贼的营地帐篷很少，人员都是围着火堆睡觉的，辎重粮草也很少，根本就形不成连绵的大火。没有办法，只好采用夜袭的方式来让流贼溃散了。 李岩再次提醒道：“都记住了，队伍不能走散了。二十步就停下调整一下，黄得胜你要记住。其他的弩手，只管前面就行；长枪手也是，发现突进到刺击距离的敌人，要毫不犹豫的给他一枪！” “明白。”士兵们小声的答应着。 之后李岩又看了看原来的边兵们，说道：“你们都是老行伍了，放火，还有队伍的两翼就交给你们了，不要被人家给逆袭了。” 李牟笑道：“四哥放心，当年俺们就夜袭过官军，没问题的。” “二哥，”李岩又对李仲说道：“后面就交给你们了。你要照看好这些民壮，不要让他们走散了。” 李仲点头道：“放心。” 李岩对王仁智说道：“你们要跟紧前面的队伍，不要掉队了。要是掉队了，你们也不要自己回寨子去，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天亮了再回去，听见了没？” 王仁智是王德江的大儿子，没有做士兵，现在做了这五个民壮的头目。他们负责运送箭矢，跟着队伍前进。他一点头，道：“知道了，李公子。” 李岩觉得没有什么嘱咐的了，于是吩咐道：“开门！” 留守的十个士兵抬着大门，缓缓的打开。队伍摸着黑出了围墙，向南面的流贼营地而去。等快接近流贼营地的时候，开始列阵。 六个长枪手在前，后面是两排各六个弩手，再后面就是五个民壮还有李仲了。两边各有五个边兵，还有李岩和李牟两人，他们掩护队伍的两翼。边兵们拿着他们用着顺手的兵器，有的是刀，有的是长枪，还有的选的是弩。李岩和李牟两人都没有带长枪，他们拿着弓箭，背上背着长刀，充当队伍中的弓箭手。 此时的队列训练起了作用，士兵们在黑夜里也能排着队列行进。虽然也会走的乱一些，但是只要在二十步左右调整一下，队伍就能一直保持阵型。 “嘣”，“嘣”两声弓弦的释放声之后，两个流贼的哨兵被射倒了。虽然弄出的响动在夜里显得很大，但是流贼们已经熟睡，并没有人起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进了流贼的营地之后，两侧的边兵们点燃手上的火把，点燃他们经过的帐篷或是房屋。而李岩和李牟两人，则是用火箭来给远处四下里放火。长枪手和弩手则是开始放声大喊，扰乱流贼的军心。 “着火了，快救火啊！” “敌袭！敌袭！官军杀来了，快跑啊！” “快跑啊，‘时迁’头领死了！” “杨头领死了，快跑啊！” “蔡头领跑了，官军杀来了，快跑啊！” …… 各种各样的喊声传遍了整个营地，刚开始是李岩的手下在喊。随着火势变大，之后连流贼们自己也跟着喊了起来。 对于那些在火堆周围睡觉的流贼小喽喽，李岩的士兵们直接一个齐射，将其中的几个射倒，其他的就会慌张的四散逃跑，加重营地的混乱。而发射过的弩手则是将空了的弩用左手向后一递，右手同时向后接过后面弩手递上来的上好弦的弩，然后继续排着队列前进。后面的弩手则是停下来，将弩箭上好之后再快速的跟上去。 随着李岩和李牟两人的火箭射击，没有一会儿，流贼营地中几乎所有的帐篷和房屋都被烧了起来。此时整个营地被照得亮如白昼，只是来回乱跑和乱喊的流贼让这里变得混乱不堪。 “闭嘴！老子还活着！”杨大头裹着衣服出来，大声的喊道：“老子是杨二喜！给老子集合！到老子这里来集合！老子带你们打出去！” 杨大头的喊声很大，能让很多的流贼听见，当然也让李岩和李牟给听见了。 杨大头为了能让自己的手下看见自己，证明他还活着，于是站到了一堆火焰前面，继续高声的叫喊着，聚拢着他的手下。突然，杨大头不喊了，他的脑袋上，还有胸前各插着一支羽箭，身子直挺挺的倒在了火堆中，溅起了无数的火星。 “啊~，杨头领真的死了！真的死了！” “快跑啊！杨头领死了，官军厉害啊！” …… 流贼们继续帮着李岩的忙，让有些听到杨大头的喊声聚拢过来的小喽喽们瞬间又都各自散去，营地里混乱继续。 ‘时迁’此时躲在暗处，他也想召集人手，稳定乱局的。可是看到杨大头的惨死之后，他不敢动了。他只敢将从身边跑过来的人叫住或是拦住，但是这也是有风险的。那些慌乱的流贼，在看不清人的情况下，会直接先下手为强，把拉住他们的人当官军给结果了。所以此时他的身边才聚起了五个人。 眼看着李岩的队伍继续前进，很快就要到他们藏身的地方了。而且走在前面的长枪兵，还不时的用长枪将地上的火头挑向周围，让暗处被照亮。凡事冲近阵列两步以内距离的，都会被前面的长枪手捅死，而且是好几根长枪同时扎过来，根本就无处可躲。 为了在被发现之前提前发难，‘时迁’命令道：“你们从旁边绕过去，去他们的后面，然后杀出来。我再找些人，在前面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这些都是最初跟着他的老兄弟，什么也没有说，就悄悄的沿着黑暗，向李岩的军阵侧后靠了过去。 第62章 军粮 这些流贼离李岩的军阵还有十几步的距离，就被在侧翼的边兵们发现了。 赵大同捡起几个燃烧的木棒向他们扔了过去，火光照亮了流贼。钱二还有另一个边兵，一个用弓，一个用弩，瞬间就射倒了两个流贼。 钱二又快速的射出一箭，而弩手此时躲在刀盾手的身后，弯腰上弦，然后装上弩箭。可是等他做完这些动作之后，试图接近的流贼已经逃跑了。 “左前方，齐射！”黄得胜还有阵型中的弩手们没有受到影响，继续稳定的向前推进，向已经聚集起来的流贼发射弩箭，将流贼驱散，让他们乱跑。 ‘时迁’此时身边又聚集起了六七个人，但是他目睹了敌军的厉害之后，他放弃了。他不敢再和大队人员聚在一起，只留下了两个老兄弟，起他的都被他打发走了。 “大哥，咋办啊？”一个兄弟问道。 “要不咱们杀出去吧！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赚一个。”另一个建议着。 ‘时迁’简短的命令道：“走！回通许，找大头领（一条龙）去。” “大哥，还有这么多兄弟呢，就不管他们了吗？”一个手下不赞同的问道。 ‘时迁’低头停了一会儿，之后才红着眼睛说道：“你们也看到了，现在咱们根本集合不起人来，弓箭手也都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咱们现在只能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至于这些兄弟，等咱们有机会了，再来给他们报仇。” 说完之后，他起身就走，两个手下也只好跟上。他们只有三个人，而且是向远离李岩军阵的方向逃跑，自然不会受到关注。 聪明人不止有‘时迁’他们，其实有很多流贼已经开始这么做了。有的向通许逃跑，有的则是向县城的方向逃跑，还有的则是没有什么目的，只要先离开这个混乱的杀戮场就可以。 “啊~” 突然，一声痛叫从李岩的军阵中传来。一个长枪手被射中了腹部，倒在了地上。 李岩看见之后，大声的命令道：“找到他！” 李牟，钱二，还有几乎所有的弩手都开始寻找这个偷袭者。但是过了好一会儿，这个偷袭他们的弓箭手都没有再出现。 李岩只好让民壮先扶着受伤的长枪手在后面跟着，而让一个边兵去接替长枪手空出来到的位置。 在一个角落，林程海，就是不愿意向李岩交地租的那个。他把家安在这里的一个废弃院落里，开了二十多亩地，和他老婆还有老爹一起耕种。他手上有不少金银，都是从七里寨出来时拿出来的，所以他能支撑到现在。 不过这些流贼来了之后，把他的房屋强占了，还把他编入了流贼的队伍，把他的家眷安排到家属营。还好在下午的填壕行动中，他们家够幸运，没有人受伤，也没有人被杀死。 现在，林程海趁着混乱，拿着一柄刀，去了家属营。那里也是乱哄哄，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此时有流贼进来慌乱的找他们的家属，由于秩序的混乱，他们开始暴躁的推开当着他们的老弱，甚至开始了杀戮。 林程海终于在人群里找到了他的家人，外面已经烧起大火，这里不再安全，他要带着他的家人到外面去。但是他的前面却有流贼向他挥刀砍来，并伴随着“给老子让开！”喝骂声。 他抬刀一档，之后右脚一踹，就把这个疯狂的像他一样的流贼新丁给踹倒了。之后带着他的家人躲到了一个地窖里，那里藏着他们的粮食还有金银。 藏好他的家人之后，林程海又出去了。他在黑暗中爬行寻找着，翻检这那些死了或是伤了的流贼的身上，寻找财物。现在粮价涨的厉害，没有足够的钱财，就买不到粮食。而且他也在找流贼们的粮食，他相信，这样混乱的情况下，流贼们是顾不上粮食的。 终于，经过不断的摸索寻找之后，林程海终于找到了流贼粮仓的位置。这里没有起火，在屋子里只有一个流贼看守。而这个流贼还在焦急的向外张望着，不知道是应该继续坚守还是应该逃跑。 “官军杀来了，快跑啊！”林程海慌里慌张的跑过去，对那个守粮仓的流贼喊道。 那流贼四下里看了看，说道：“‘时迁’头领和杨头领真的死了？蔡头领真的逃了？” 林程海点头道：“可不是吗？没看见弟兄们全乱了吗？你不跑就算了，俺可是要逃命去了。”说完真的就跑开了。 那看守粮食的流贼不敢多留，随手从火堆里拿出一截燃烧的木头扔进粮库，就也向东边逃去了。东边还有围攻县城的大部队呢，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藏在墙角处的林程海等那流贼跑了之后，立刻蹿进了粮仓。他看见已经有火头在粮食中烧了起来，于是赶紧去灭火。用脱下来的衣服扑打，效果不太好。于是他奋力的将已经燃烧的粮包拖了出来，让损失减到最小。 他看着满满的一屋子的粮食，坐在地上笑的合不拢嘴。这些都是他的了，他不仅能让他的家人渡过灾年，而且还能再多开几亩荒地，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变成一个小地主了。可是他却是没有注意到，营地的混乱似乎已经小了很多，而且也有一队人正向这里走来。 “找到了！”钱二进来看了一眼，向外面喊道，根本没有理会坐在地上傻笑的林程海。 李岩等人进来，看了看满屋子的粮食，点点头道：“嗯，回去叫人来，把粮食运回去。” “这是我的！”林程海突然站了起来，跑到粮仓的门口，伸手挡住大门，大吼着。 李岩还有好些人都认出了这个刺头，李牟则是拎着刀向林程海逼了过去。 林程海有些害怕了，大喊道：“这些粮食是我救下来的！要是没有我，这些粮食早就化成灰了！” 李岩看了看还在燃烧的两个粮包，说道：“你可以拿走两包粮食。” “才两包？这里有这么多粮食！你也太霸道了！”林程海怒吼着。 “你要是不想要，我一粒都不会给你。”李岩淡淡的说道。 林程海盯着李岩他们看了一圈儿，最后气哼哼的两手各夹着一包粮食离开了。 李牟看着林程海的背影，摇头惋惜的说道：“一条大汉，可惜了！” 第63章 围解 李岩他们休息了一下，让受伤的长枪手跟着来运粮的的民壮回寨子治伤，而他们则是继续向北而去，乘胜把流贼在北面的部队也打垮，先解除寨子的危机。 等他们去了北面流贼的营地之后，发现那里已经灯火通明。流贼们正四处串联，说着南面营地被官军攻破的事情。 李岩他们排着阵型来到营门边的时候，流贼的哨兵就立刻逃跑了。并且大声的叫喊：“官军来了！官军来了！” 此时营地里一片混乱，因为他们到现在也没有弄出一个统一的决定。他们虽然决定要撤退了，但是撤退的方向却是各有各的说辞。有的想要向东撤退，去和县城方向的同伙儿汇合。有的则是想要向西撤退，直接撤回到通许附近的大本营。 此时一听到官军来了，立刻就乱了起来。有小头目带着手下的向西跑去，这一方向正是李岩他们来的方向。有的则是带着人向东逃跑，这倒是一个没有阻碍的方向。 李岩他们从西面而来，就是要把这些流贼往县城方向赶。让这些溃逃的流贼给正在围困县城的流贼带去恐慌，让他们害怕，认为是官军来救援县城了，这样就能让流贼不战自溃了。 向西逃跑的流贼正好撞在李岩的军阵上，这些流贼根本就没有什么阵型，乱哄哄的挤在一起，背上背着抢来的财物，从营地里冲了出来。 “一排，齐射！”黄得胜在看到冲出来的流贼之后，立刻命令着。这就是让弩手不用来回递换弓弩，而是按照军阵的中的作战模式，两排轮射。 “啊~” “官军在这边！跑啊！” …… 随着弩手的齐射，跑在前面的流贼被射死射伤。跑在后面的流贼，则是在前面同伙儿的惨叫声中慌乱的喊着，然后掉头向东跑去。 流贼们挤在一起，前面的想要回头，后面的却是还不清楚具体情况，继续向前跑着。 “二排，齐射！”黄得胜机械的下着指令。前面的弩手弯腰，上弦。这已经是弩手的第六轮齐射了，他们前面二十多步的距离上，倒着数十具流贼的尸体。 有的流贼见向后退的比较慢，极有可能成为弩箭的射杀目标。于是干脆向两边的田地跑去，离开官军的视线。 这些向两侧逃跑的流贼，则成了李岩他们的目标。他们借着火光，将这些流贼中的大部分射倒在逃跑的路上。他们必须这么做，要是让流贼跑过去的太多了，就极有可能让他们处于流贼的包围之中，毕竟他们的人数太少。 虽然这些流贼一个个都慌乱的很，不太可能具备继续回来与他们厮杀的勇气，但是李岩他们还是不敢有丝毫大意。尽量让逃过去的流贼少一些，把可能的危险降到最低。 还好的是，向西逃的流贼们终于调整好了思想，他们相互喊着，了解了前面的情况。这些流贼终于掉头，开始向东逃跑。 李岩看了看前面的情况，发现流贼们已经开始向东溃逃了，于是命令道：“前进！赶着他们走！” 黄得胜大声的命令道：“长枪，起。全队，进！” 前面蹲着的长枪手站了起来，带领着队伍开始前进。他们前进二十步，就会停下来调整队形，之后继续前进。弩手又恢复到了前后递换弓弩的情况，一边前进，一边向敌人射击。 “跑啊！快跑啊！” “官军追上来了！快炮啊！” …… 流贼们听到后面的惨叫，还有弓弦释放再次绷紧的声音，一个个惊恐的大叫起来。有的脚下一绊摔倒，就会被后面的人踩过去，完全没有再站起来的机会。 李岩搜寻者逃跑的流贼，还有营地中的其他地方。他在找流贼中的弓箭手，在南边敌营已经吃了一次亏，这次要首先发现敌人，不能让自己的士兵再被偷袭了。但是他的搜索毫无结果，这个营地早早得到了南边逃来流贼的消息，还有收拾他们劫掠来的财物的时间，所以他们撤的很快，也很坚决。没有人留下来抵抗，全部向东溃逃。 步兵列阵行进的速度毕竟不快，李岩的部队在后面追了一百多步之后，敌人就都逃出了弩箭的射程。而且前面没有了火光，也看不清楚敌人的位置了，于是李岩让队伍停了下来，不用再浪费弩箭了。 李岩吩咐道：“休息一下。” 士兵们都原地坐下来休息，这一夜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疯狂了。只有不到四十人，居然打垮了敌人两个营地，击溃了至少三百多敌人。士兵们都大声的说笑着，喝水休息。而李岩他们三兄弟，还有担任侧翼掩护的边兵们，则是继续在外围警戒着，防止敌人会突然打个反击。 等休息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李岩命令道：“王仁甫，回去叫人，来打扫战场！其他人，清理一下，不要有装死的偷袭咱们。” “是！”士兵们都是大声的答应着。他们士气高昂，精神饱满，整齐的声音在夜晚传出去老远，让已经逃出很远的流贼们觉得官军来了很多，于是他们又继续加快逃跑的速度。 时间向前推一些，刚刚入夜，杞县县城。 “城墙的防守战打的怎么样？都详细的跟我说一下，要详细的。”苏京对躬身站在他面前的四家丁严肃的问道。 他可不是傻子，经过上次的兵变威胁之后，他就不再完全相信杨城守了。于是在流贼围城的时候，他就派了四个家丁在四个城墙上，专门查看防御的情况。 “流贼就是叫骂，然后向城墙上放冷箭，射死了几个协守的民壮。连登城梯都没有架，没有进行攻城。”在南城值守的家丁汇报着。 苏京看着其他的几个，问道：“你们呢？是什么情况。” “和南城的一样，没有攻城。”其他的三个家丁都是汇报道。 苏京点点头，冷笑一声，心道：“粗鄙武夫！还敢来蒙蔽本县？！哼！自作聪明！” 他等了一会儿，对家丁命令道：“去账房，每人领赏银一两。明天，你们继续去城墙，要好好看着，要是有什么危急的情况，直接来县衙报我！” “是！谢老爷赏！”家丁们躬身施礼。 苏京一摆手，道：“你们去吧，好好休息。” 等家丁下去之后，他轻松的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之后开始轻声的哼起了昆曲。 第64章 报功 第二天一大早，在县城外的流贼的头领们开一个会，会上一致决定撤退。他们不知道官军究竟来了多少，但是从连续打垮七里寨的两个营地，还有逃回来的人的说辞来判断，官军的实力不弱。 没办法，他们的实力毕竟比较弱，官军的实力还是很强的。当年，祖宽带着两千关宁骑军，那是所向无敌呀。而且那些溃散回来的人，也同样会夸大敌人的实力，就算是知道击败他们的只有几十人，也是不会有人说出来的。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他们是被几十人击败的，那他们的脸面还往哪里放呢？ 既然西面来了官军，而且北面是他们劫掠过的地方，那里的官军也应该准备好了。向东的话，他们这点儿人，被官军围上了就是个死。所以他们的方向只能是向南，然后再向西，去通许附近去找他们的大部队去。 有了决议之后，流贼就开始了行动。收拾好东西，带着财物，还有挟裹的流民，乱哄哄的向南而去。 县衙，后堂。 “老爷，流贼撤走了。”一个家丁汇报着。 苏京皱眉问道：“你确定吗？真的撤走了。” 家丁回道：“小人也不清楚真假，但是他们都向南边去了，城外都走空了。” 苏京点点头，摸着胡须微笑道：“很好！想来是开封的官兵来援了。” 管家进来，说道：“老爷，杨城守请见。” “哼！定是来邀功了！”苏京不屑的冷笑一声，说道。不过他还是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等了一会儿，杨城守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进来。向苏京一抱拳，大声的汇报道：“禀县尊，城外流贼已经退走！定是他们见县城城防严密，固若金汤，不敢再犯，这才撤走的。” 苏京点点头，道：“本县知道了。请杨城守回去严密监视，让守城将士不要放松警惕，以免流贼去而复返，趁隙攻打县城。” “啊？”杨城守不解的问道：“流贼都撤走了呀，卑职亲眼看见的呀。” 苏京拉下脸来，呵斥道：“将军难道开了天眼不成？！将军一夜都在府邸高卧，哪里能看的见城外的情形？！” “这~”杨城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关键是他觉得苏京似乎在监视他，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呀。 苏京一摆手，道：“将军去吧，好好把守城门，莫要被流贼赚了去！” 杨城守无奈，只能领命，道：“是！卑职一定会确保县城万无一失的。” 看着杨城守离开，苏京冷冷的自语道：“无耻军汉！全无半点儿忠君报国之念！只知邀功诿过，催要粮饷！个个该杀！哼！” 杨城守刚刚离开，在西门值守的家丁跑了进来，汇报道：“老爷，西门外有人叫门，并报捷。” “叫门？报捷？到底是怎么回事？”苏京皱眉问道。 此时家丁拿出一张纸，递给苏京，道：“这是城外来人射上来的，请老爷阅览。” 苏京接过一看，上面说的是，来人是城西七里寨的李岩，在七里寨取得大捷，击溃大股流贼。斩杀精贼二百四十六人，请求开城入见。 “城西，七里寨？李岩？”苏京看完这个投书，开始回想起来，他觉得有些印象，但是又想不起来。 他又想了一会儿，终于有了印象。就是马典史带去惠宾楼见他的那个年轻人，似乎就是叫李岩的。好像口气还挺大，说什么有事可以通知他。 “请马典史过来。”苏京立刻吩咐道。 过了一会儿，马典史来到了后堂，躬身施礼道：“小人见过县尊大人。” 苏京点点头，让马典史起身，问道：“马典史，你可知道一个叫李岩的人？在城西七里寨。” 马典史一听，就知道说的是和他有联系的李岩。但是他不知道苏县令是什么章程，是不是他偷抄邸报的事情被发觉了？于是就迟疑着不敢答应下来。 苏京将投书递给马典史，道：“城外有人投书报捷，本县不知真假，所以请马典史去辨认一下。” 马典史看完了书信，立刻道：“县尊，这李岩小人认得，这就去辨认。能有两百多贼人的首级，这可是咱们县前所未有的功绩呀。即便是前两年的白莲教作乱，也没有这样的大捷呀。” “速去辨认清楚，回来再报。”苏京也是高兴的很，立刻催促着马典史动身。 等了三刻钟的时间，马典史终于来回报，确认来的人正是李岩。城西七里寨取得大捷，定是无疑的事情。这期间，杨城守也得了消息，来到了县衙等候。 苏京斜了一眼杨城守，道：“本县要亲自看一看，方可确认！” “城外盗匪横行，流贼也不知退走了没有，还是卑职带人去验看就是了，何劳县尊亲去？”杨城守赶紧抱拳说道。只要他能去，这功劳他自己就能占上六七成，至于那个李岩，分他些功劳，已经是很看得起他了。 苏京犹豫了，那些流贼在城头上是看不见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躲在其他地方了。要是他出城后遇上流贼，那可就叫天天不应了。但是这个功劳，他又不敢仓促上报，要是上面来验看，他也不愿意昧着良心杀良蒙混。 “县尊，”马典史插话道：“属下和李公子说过了，李公子请县尊去现场点验，他会派精兵来护送县尊的。而且，李公子已经哨探过了，流贼已经南去，应该不会再回返。” 苏京还是不敢贸然出城，直到下午，他派出去的捕快搜索了方圆二十里，确定没有流贼之后，他才终于出了县城，在李岩的护送下去了七里寨。 在七里寨的南北两地，苏京看到了倒伏的无数的尸体。李岩只是让人清理了财物，而流贼的尸体则是没有动，好些尸体上还插着箭矢，身下一大滩的鲜血。 苏京随意的看了两眼，就捂着鼻子回去了，并且让县里的仵作带人前来，把首级处理腌制起来，等待上官前来点验。并且正式授予了李岩乡兵把总的官职，职位和杨守备是同级。不过杨守备守城，李岩则是保卫城池之外的地方。 苏京不敢在城外久留，在看过了战场之后，就立刻又坐着轿子回城去了。至于给李岩的把总任命书，则是要李岩自己去城里取了。 第65章 苦难 辽东，盛京城，西门之外。 这里聚集着无数的人口，他们都是从明国掳掠来的人。牲口骡马这些都已经收缴干净，这个时候是对人员的分配。 此时在城外，八个城门外都在进行同样的事情，八旗按各自的地盘儿，来甄别人口。这次左右两路侵入明国，纵横千里，破城七十余座，共掳掠来了四十多万人口，可是有的分呢。 这些掳掠来的明人，以家庭为单位，聚集在一起。他们都恐惧的看着他们之前的同胞——比他们早几年被掠来的汉人，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这些之前的汉人，现在清朝八旗的奴仆们，头发已经被剃光，只有脑后留着铜钱大小的一小撮头发，拖着尺把长的小辫子。有的是光着头，有的则是带着瓜皮帽。他们挺胸叠肚的蔑视这些汉人，这些低等的奴隶。 “都听好了！”一个管事的大声的喊道：“报出你们的职业，还有手艺。有什么说什么，不要隐瞒！不要乱说！” 下面的明人都沉默的听着，没有动静。 管事也没有催促，而是一摆手，喝令道：“带上来！” 一群男女老幼被带了上来，手上都捆着绳子，低着头。 “都看好了！”管事大声的喊道：“这三家人，瞒报，错报他们的手艺。竟敢冒充炮匠，以求优待！现在被发现，男丁斩首！其余幼子女眷，发给披甲人为奴！” 被掠来的明人开始同情的纷纷议论，人群中传来一阵“嗡嗡嗡”的响声。 管事不管这些，一挥手，命令道：“行刑！” 这可不像是斩首死刑犯人，还要等午时三刻的。刽子手，其实也是汉人，直接将这三家人中年龄在十六以上的男人拎了出来。两个人抓住臂膀，一个人在侧前方抓着披散开的长发，拿着厚背大刀的刽子手一刀斩下去，犯人的人头就被提在了抓长发的人手上了。鲜血从砍断的脖子里喷出来，将两丈远的土地都溅满血红。 被砍下来的脑袋，被刽子手们扔在了那些被掠来的明国汉人的脚下，让那些汉人惊恐的尖叫，后退。而这些刽子手们，则是开心的哈哈大笑。 十几个脑袋同时被砍了下来，那些失去丈夫，孩子，父亲的家眷们开始嚎啕大哭。但是清兵们没有再给他们更多悲伤的时间，用鞭子抽打着他们，把他们驱赶着离开。 管事此时又出现了，他高声的喊道：“这就是乱报手艺的下场！挺好了！铁匠，铜匠，会制造大炮火铳的，自己去最北面排队汇报。木匠，泥瓦匠，烧砖的，去北面第二个桌前排队登记。织布的，绣花的，去北面第三个桌前报备！有秀才以上功名的，去第四个桌前报备！商人，去第五个桌前登记！其他的都去南面的三个桌子登记！都想好了，不要走错了地方！脑袋砍下来可是长不回去了！” 被掠来的明人没有动，还是呆呆的站在原地。 管事一挥手，淡淡的命令道：“去，帮帮他们，让他们动起来。” 得到指示之后，一群奴仆冲进了人群，用鞭子还有木棒抽打着这些被掠来的明人，大声的呵斥着：“快去登记！不要傻站着！快去！” 人群终于在惨叫和哀求声中动了起来，向各自应该去的地方去报备登记。那十几颗血淋淋的脑袋，让他们不敢有丝毫的侥幸，只能据实登记。 在小半个时辰之后，被掠来的明人终于在每个桌前排好了队。管事向地上吐一口唾沫，轻蔑的说一句：“下等人！” 而真正的八旗清兵，则是在城楼上，或是骑着马，在周围看着这群汉人之间自己的杀戮与厮打。他们笑呵呵的相互指点观看着，仿佛是在看一群动物的表演一般。当然，他们说的是满语，他们的国语。 人群正在登记的时候，一群骑兵轰隆隆的飞奔而来。等骑兵停下来之后，一个将军大声的喊道：“豫亲王驾到！” 管事，还有其他奴仆立刻跪了下来，大声的磕头拜道：“奴才叩见主子爷！” 多铎骑在马上，淡淡的命令道：“先停一下，我挑几个人。” “主子爷，”管事为难的说道：“皇上有令，汉人工匠的家眷，不能擅动。” “你是谁的奴才？”多铎依旧是淡淡的问道。 管事不敢再劝，只好叩头道：“奴才是主子爷的奴才。主子爷，您请。” 多铎跳下战马，拿着马鞭在被掠来的明人中间转悠。他只看年轻女子，看见长得漂亮的，身段好的，就会用马鞭一指，他身后的护卫就会把被指到的女人拖出人群。有她的家眷敢阻拦的，直接用刀鞘一顿狠打。 人们都知道这是要做什么了，在城破的时候，在来关外的这一路上，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这些清兵兵将们又要糟蹋女人了，那些被抢走的女人，十有七八是回不来了。 在人群中挑拣了二十多个年轻女子之后，多铎失去了兴致。他来到被排成一排的女人面前，仔细的挑了一个最漂亮的，将女人抱起来横放在马鞍前，翻身上马。之后他对部下们一挥马鞭，道：“剩下的，赏你们了！” 他的部下单膝跪地，抱拳道：“谢主子赏！”之后他们一声欢呼，冲上前去，随意拉过一个女子，也是同多铎一样横放在马鞍前。 “走了！快活去了！”多铎一挥鞭子，骑着战马飞奔而去。 “噢~噢~噢~噢~”，他手下的将领也是挥鞭打马，发出一声声的怪叫，跟着多铎狂奔而去。 管事，还有那些汉人奴仆们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主子没有让他们起，他们就只能跪着。现在主子走了，他们就要继续给主子办事了。 “都站着干什么？！继续登记！”管事大声的喝令着，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卑微与小心。 人群中传来一阵阵的哭泣声，但是登记的工作还是顺利的开始了。 管事心情不错，大声的教导着：“不用哭，你们应该高兴才是。要是你们的女人能把主子爷给伺候好了，说不定就能得一场大富贵呢。到时候，别人还会眼红你们的好运道呢，哈哈哈！” 第66章 威严与无奈 北京，左顺门内偏殿。 又是御门听政的时间，还是一样的叩头喊万岁，不过现在清兵也退了，似乎没有什么大事了。 当然，这是对于大臣们来说的，但却不是对于皇帝来说的。所以崇祯等了一会儿，见众臣没有禀奏的事情，于是开口道：“既然诸位卿家没有事，那朕就有事说了。” 众臣都交头接耳，不知道皇帝要说什么事。 “杨一儁！”崇祯高声的叫着顺天巡抚的名字。 杨一儁赶紧出班，躬身道：“臣在！” 崇祯板着脸问道：“孙传庭引病休，朕让你去验看，怎么迟迟不回禀？！” “臣昨日方才从孙总督处回来，还未来得及写成奏章。”杨一儁赶紧解释着。 这个事情也有趣，孙传庭请求入见皇帝面奏，但是崇祯是铁了心的想要让秦兵留在蓟镇的，不想听他缠磨。于是就没有让孙传庭觐见，而是派人催他赶紧去河南剿贼。 可是隔几天之后，孙传庭居然上书，说他耳朵聋了，要引病休养。当时杨嗣昌就说了一个“太不成体统，这不是撂挑子吗？”崇祯皇帝当时就怒了，于是就派了杨一儁去看一看，这个孙传庭是不是真的聋了。 其实不用杨嗣昌说什么，崇祯也是会这么做的。这是明白的事情，这里皇帝刚否决了入见的请求，那里就要辞官不干了。这不是将皇帝的军吗？也许放在其他皇帝的时候，这不算是什么大事，最多也就是顺势让孙传庭辞官回家而已。但是崇祯不一样，他可是事事效法他的老祖宗朱元璋的，严刑峻法，威严为先。 崇祯觉得孙传庭肯定以为他自己是剿贼的唯一的人选，才会如此的有恃无恐，甚至敢给他这个皇帝难堪。那么他就要让所有的朝臣们看一看，朝廷，离了谁都照样能运转！所以他此时已经认定孙传庭是装病了，也必须要严办敢于挑战皇帝权威的孙传庭！ 而对于孙传庭来说，且不说他是真的听不见了还是假的听不见了，上书乞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想当年，他不愿意看魏忠贤在朝堂上乱搞，但是他没有力量改变，于是就请假就回家读书去了，到了崇祯八年才复出。现在因病请求休养，没有什么错处呀。 于是两个都自认为没有错的拧人撞在了一起，相互撞的头破血流是必然的事情。因为这次碰撞，让大明朝失去了本来可能有的一线希望，让孙传庭失去了几年的光阴乃至生命。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不用写了！”崇祯不快的说道：“就现在说吧！” 杨一儁禀报道：“臣见过了孙总督，孙总督的耳朵确实是出问题了。正常的声音基本听不见，只有大声喊叫才能听到。大夫说着是肝气郁结所致，得慢慢调养才行。” “听不见了？！”崇祯冷冷的问道。 杨一儁一愣，知道皇帝这是不满意这个答案了，但是他的确是见过孙传庭，而孙传庭虽说不是完全听不到了，但是听力也是下降到了正常范围之外了呀。于是他躬身回道：“启禀陛下，孙总督是真的听不到了。” “呵呵，很好！”崇祯突然笑了一下，之后说道：“来人，将杨一儁下诏狱！既然他分不清真假，那就让锦衣卫的人去分辨一下。还有，孙传庭免官罢职！也下诏狱！等候发落！” 崇祯的话一说完，门外的大汉将军就进来，将杨一儁的官帽拿了，官服脱了，直接拽着向外而去。 “陛下，臣冤枉啊！陛下，臣真的是冤枉的啊！”杨一儁拼命的挣扎着，大声的喊着冤屈，但是还是被两个大汉将军给拖出了大殿。 所有的重臣都是噤若寒蝉，不敢有一个人出来给杨一儁喊冤，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杨一儁被带走，被下了诏狱。 至于孙传庭的冤屈，那就更没有人出来说话了。眼看着皇帝的怒火还在燃烧，要是这个时候出来求情的话，说不定就要被打成朋党了。皇帝可是最不能看见自己的臣下有结党营私的表现，当年温体仁是多么的受宠幸，就因为被发现‘有党’，才被罢了官职的。 崇祯见众臣都没有反对的意思，就更觉得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了。要是他做错了的话，怎么可能一个反对的声音都没有呢？他所知道的正臣，可都是只讲道义对错，不顾个人安危的。这满朝的正臣没有一个反对的，那不正说明了他是正确的吗？ “好了！”崇祯说道：“此事暂且放下。前几天，参议郑二阳建言，说官兵空有百万之众，但精兵甚少。究其原因，是兵不足饷，兵不实练。但是要想练兵，那就要先足饷。可是现下灾害频奈，各地减免赋税的折子一封接着一封。直隶山东刚遭荼毒，也是粮饷无着。众卿议一议，这练兵的粮饷，从哪里出比较好？” 崇祯希冀的看着他的众臣们，他是多么希望这些大臣们能够给他分些忧啊。国家养士三百年，免徭役，减赋税，他们哪个不是大富之家呀。只要每人拿出九牛一毛来，也能筹措到几百万两的银钱吧。 可是他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一个臣子出来说句话。于是他只好点名道：“薛卿家，你有什么办法呢？” “此事，此事请容臣慢慢想来，慢慢想来。”薛国观吞吞吐吐的说道。 崇祯又转向杨嗣昌，问道：“杨先生，可有什么主意吗？” 杨嗣昌皱眉想了一下，摇摇头道：“请陛下恕罪，臣还没有想到。” 连一向最有办法的杨嗣昌都没有办法了，崇祯一下子也就放弃了希望。他总不能自己说出让大臣们助饷的话来吧，那样的话也太不成体统了。 “众卿都没有什么办法吗？”崇祯随意的问了一句。 山西道御史出列，道：“请皇上以社稷为重，发內帑，以练兵。” “请皇上发內帑，使兵将足饷实练，剿贼御虏，以安社稷。” …… 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是一个调调，请皇上发內帑吧，别小家子气了。可是崇祯的內帑真的是没有几个了，还要给勋戚们发赏赐，给太监宫女们发工钱，前朝的矿监和税监都撤回来了，他哪来的那么多钱呀？ “再议吧！”崇祯无奈的一挥手道：“众卿各回衙署办公吧。” 第67章 乡兵把总 杞县县城，衙门内堂。 李岩从苏县令那里接过了乡兵把总的文书还有印信，他现在就是杞县正式的乡兵把总了。 “李把总，”苏京说道：“自即日起，你就是本县的乡兵把总了。你要招募乡兵，护卫乡里，辑贼捕盗，保县境安宁。” 李岩抱拳道：“卑职一定尽心尽力，保卫县境安定。” “嗯，很好。”苏京点点头，道：“你能不能派些人来县城呀？以增强县城的守备力量。” 一旁的杨守备也是帮腔道：“对呀，李把总的手下如此精悍，来县城护卫，定能让县城固若金汤啊。就先派五十人过来吧，要是有事的话，再多调些人来守城。” 李岩解释道：“县尊，杨守备，卑职手下只有五十人，实在是没有多余的人手来守卫县城呀。况且县城城高池深，杨守备的麾下也是个个精强，也无需卑职的人手来协守。就像这次流贼犯境一般，三四千的流贼精兵，也不能奈何县城分毫。” 杨守备得意的笑道：“那是，我杨某人的麾下，自然是以一当百的！” “人数太少，要多多招募。”苏京提醒道：“朝廷的意思是，县中最少要有乡兵六七百人，有事时配合援剿官军，以迅速剿灭犯境之流贼。” 李岩顺势说道：“招募人手自然没有问题，可是这粮饷~” “按朝廷的章程，是应该给些粮饷的，可是刚遭大灾，流民遍地，还有辽饷和剿饷的加征，县里实在是没有余力供给了。”苏京无奈的说道。 李岩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于是装作思考的样子，之后才道：“县尊也看到了，现在城外荒地处处，请允许卑职垦种，以助粮饷。” “这个，”苏京犹豫一下，说道：“据本县所知，这些田土都是有主之地，要是引起纠纷，似乎也是一桩麻烦事啊。” 每个县都有鱼鳞册登记，虽然土地普查做的不到位，但是毕竟有这个东西呀。而且城外的荒田那么多，引起混乱的话也是同流民的规模差不多，他可不想给自己任内找麻烦。 李岩却是说道：“请县尊放心，只要这些田土的税役没有被免除，他们就不会回来的。” 苏京想了一下，确实是这么回事。那些自耕农，就是交不起税赋和役钱才撂荒逃跑的，自然是不会回来自投罗网了。至于说朝廷免除，那是不可能的。就是流贼被招抚，拿个免死牌回乡，当地的官府依然是照样催缴钱粮，更不用说这些逃跑了的农户了。这些年又是剿贼又是御虏，用的钱海了去了，就算是造了天灾，也只能是稍微减免一点儿，其他的还是照样要收的。 于是笑道：“可以，你尽管去垦种。不过役钱可以免，这赋税还是要交一些的，就按五成吧。上官也是对本县催逼的紧，没有比上缴赋税更重要的事情了。” 李岩拱手道：“卑职谢县尊。五成税赋，卑职自然会交齐。但是，卑职的垦种的田地，可是没有赔偿积欠的义务。” “那是自然，你种了多少，就叫多少的税，不会有人向你追比的。”苏京爽快的答应着。 杨守备突然插话道：“县尊，卑职也想给县尊分忧啊。” 苏京皱眉道：“你的兵士都有粮饷发给，怎么还要去种植？” “可是总也发不齐呀。”杨守备抱怨着。 苏京拒绝道：“那也不行！你的人都去种田了，县城的安危，谁人来负担？！” 杨守备解释道：“县尊不必担心，卑职手下的兵士一个都不会少的继续守卫县城。卑职让手下兵士的家人去耕种，只求县尊大人给卑职同李把总一样的待遇。” “县城近郊的田土可是都有人耕种的！”苏京提醒道。 杨守备一抱拳，说道：“县尊放心，卑职会让他们到远些的地方垦种荒田的，保证不会给县尊添一点儿麻烦。” 苏京这才点头，不无威胁的说道：“要是出了官司，本县一定会秉公执法！” “那是，县尊乃当世青天，卑职自然不会自找麻烦。”杨城守赶紧恭维着。 李岩完成了目标，于是向苏京告辞出来。没想到杨守备从后面追了上来。 “杨守备，可有什么吩咐？”李岩拱手问道。 杨城守大大咧咧的说道：“也没什么吩咐，就是想问一下，你现在有多少田地了？在什么方位？” 李岩想了一下，笑道：“还是杨守备想的周到。这样吧，咱们以南北城门划线，西边的归我，东边的归守备，免得咱们双方起了龌龊，伤了和气。” “我的人可多！”杨守备冷声道：“东边儿的地怕是不够用！” 李岩不接杨守备的话，拱手道：“咱们就这么定了吧。李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完之后，他立刻就离开了，没有再给杨守备说话的机会。 看着李岩离开的背影，杨守备恨恨的骂道：“一个手下只有五十人的把总，有什么嚣张的资本！”他倒是全然忘记了，在七里寨外倒伏的那两百多具流贼的尸体了。 李岩又带了六架弩，还有一百多支弩箭回到了七里寨。现在弩箭成了他手里的主要武器了，但是他还是没有放松对手下长枪的训练。没有长枪保护的弓弩手，只要被敌人突进到近身格斗的距离，那就是待宰羔羊。 李岩将把总的文书还有印信展示给李仲还有李牟看。 李牟不屑的说道：“把总，千总之下，七品小官。还没有朝廷的敕命，四哥，你都不敢跟人说你是朝廷命官，哈哈哈。” 李仲却是把玩着那一方小小的印信，说道：“到底是官府的任命，以后也会少了很多麻烦的。” 李岩说道：“咱们的首要任务是保住那些地里的收成，让咱们今年有吃的。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不能被征调到官军的编制里面去。” “放心吧，不到五十人的队伍，没人要的。”李牟轻松的说着。 李仲问道：“要不要给下面宣布一下？这可是大好事呀。” 李岩立刻道：“不用！咱们知道就行，他们不用知道。他们只要知道，是咱们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就行了。” 第68章 风暴将起 四月末，谷城县。 “义父，”张文秀汇报道：“这些天有人在探听咱们的消息。” “探听咱们什么消息啊？”张献忠慵懒的问道。天气渐渐热了，这又是午后，有些没有睡醒的样子。 张文秀回道：“什么都有，探听咱们的军队人数，器械，粮饷，还有跟咱们的亲近程度什么的。” 张献忠打了一个哈欠，道：“肯定是朝廷的人，你们没有抓人吧？” “没有义父的指示，就没动他们。要不，现在就把他们抓起来？” 张献忠一摆手，说：“算了，现在抓了，倒是惹麻烦。咱们准备的怎么样了？粮饷，器械，都准备好了吗？” “器械一直都在打造，尽够用了。”张文秀回道：“可是粮饷，还有些不足。” “那就去弄！”张献忠吩咐道：“现在朝廷也开始准备了，不过他们准备的时间要长的多。那些富豪之家，粮米银钱多的是，就找他们要！就说咱们没有钱粮过节了。端午之前就要准备妥当，大战一起，谁知道要糟践多少东西，早些收到手里来才好。” 张文秀抱拳道：“是！孩儿尊命。” “给在外围的可望，定国，能奇他说一声，让他们加强戒备，防止官军突袭。”张献忠又是吩咐道。 “父帅放心，有人探查咱们的消息，还是他们先发现的，还让咱们在县城里多加小心呢。”张文秀笑着说道。 张献忠点点头，道：“你们都不错，都历练出来。曹操那里，有回信儿了没有。” 张文秀回道：“我正要跟您说呢。曹操说了，只要您举起反旗，就去房县和他汇合去。之后再联络上白贵，黑云祥他们一块儿造反。” “老泼皮！”张献忠大声的笑骂道：“就是个小人！把所有人都想的和他一样满肚子心眼儿，还怕咱老张坑了他！” “他一直都这样。”张文秀也是笑着说道。 张献忠吩咐道：“派人去，跟他说，要是咱老张去了房县，他还没有准备好的话，咱老张可是要把他一块儿剿了！” 张文秀笑道：“他一直都准备着呢，兵一直把在手里，也和咱们一样不接受改编。那李自成那里，是不是也通知一下。” 张献忠踌躇一下，摸着大胡子道：“时间还没有定下来，端午吧，等端午再派人去，不会让人怀疑。他那千把号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起些作用。” “有总比没有好，那孩儿这就去安排。”张文秀说道。 “嗯，去吧。”张献忠点点头。但是很快又叫住了张文秀，吩咐道：“派人盯住咱们那个举人县令（阮之钿），还敢用全家的性命担保我不死？他一个七品小官儿，配吗？！而且他的家眷还都在桐城老家呢，这不是玩儿咱老张呢吗？别让他跑了！老子倒是要看看，老子再举反旗之后，他还有没有现在的胆色！” 张文秀笑呵呵的说道：“早就盯上了！弟兄们早就像把这个老杀才收拾了。抢几个银钱都敢管，那家伙真是要给提拔他当知县的皇帝老儿卖命到底了。” “那老子到时候就成全了他的千秋忠义！”张献忠戏谑的说着。 陕西，商洛山中。 李自成却是遇上了麻烦。本来去年冬天的大战，就让他的部队几乎全军覆没。好不容易能在山里立住脚，四处派人去收拢被打撒了的队伍，才得了这千把号人。这些手下中带伤的不少，天寒地冻的也没有草药，只能包一包硬往过扛，所以后来没挺过去的也有不少， 等到了春夏之间，山中湿气重，蚊虫滋生，再加上当初掩埋尸体的时候埋的不够深，所以他的大营里瘟疫开始蔓延。 先是有人发烧，高烧不退。而后有的人会在脖子上生出一个肿块儿，有的还开始咳血痰。之后营地里发病的就远越来越多了。基本上凡是开始咳血痰的，两三天之后就会死去。 此时营地的大夫才知道可能是瘟疫。但是这些大夫都是随着部队南征北战掠来的，经过这么些年的锻炼，治疗刀箭造成的外伤还算在行，可是遇到这种连名医都辣手的时疫，他们也只能给发病的人喝几剂安慰剂了。所谓的安慰剂，也就是治疗风寒，咳嗽这些病症的药剂，对于这种瘟疫基本没有什么效果。 虽然大夫们没有办法，但是基本的隔离还是知道的。于是营地开始施行隔离操作，凡是犯病的，都集中起来，不准出入。而没有犯病的，也不让进去探视，以此来阻止瘟疫的继续扩散。 李自成刚从隔离营里出来，就碰见了高桂英。高桂英是刚刚找回来的，一路上带着几个幸存的家眷还有孩儿兵，从小路，山路绕过来的。还有他的女儿翠微也没事，这是让李自成很高兴的事情。 “你来做什么？！回去！”李自成不高兴的呵斥道。 高桂英向里面看了看，说道：“我想去看看一功，他，他没有长出肿块儿吧？” “他没事，也没前几天那么烫了，他和宗敏他们都住的是单间，你就放心吧。”李自成安慰道。 高桂英知道弟弟没事，先是高兴的笑了一下，之后突然又伤感的说道：“你看，我一回来，营里就出瘟疫，是不是我给带来的灾祸呀？” 李自成一皱眉，愤怒的问道：“谁和你说这些的？！是谁？！看来我要杀几个惑乱军心的家伙，来把军法立起来了！” “没有谁，是我自己想的。”高桂英赶紧解释着。 李自成安慰道：“不要多想，你快回去吧。以后不要往这里跑，还有翠微呢，多为孩子想想。” “嗯，你也多注意。”高桂英劝了一句李自成，无奈的离开了。 李自成似乎对瘟疫有免疫力，他这些天一直往隔离营里跑着，可是他却是一点儿事也没有。就是刘宗敏那种体魄强健的人也染上了瘟疫，可是他却是没有染上。 不过他此时不仅为瘟疫担心，还担心没有办法配合张献忠的起事。现在正是需要众人团结一心的时候，要是失去了信义，以后的路可是不好走了呀！ 第69章 落花有情 转眼到了端午，但是对于七里寨来说，几乎还和平时一样。没有粽子，没有雄黄酒，也没有艾叶。只有中午的一顿肉汤，算是把节日给过了。 也许县城里会有这些东西，但是距离县城七里之外的一个堡寨来说，这些都太奢侈了。之所以弄肉汤，是因为这样做，用更少的肉，就能让更多的人沾上一点而荤腥味儿。 午饭刚过，秋娘还有抱着孩子的张大嫂就一块儿来到了李岩的住处。 “你们，有事儿？”李岩放下笔，疑惑的问道。他正在整理关于将来军队发展的思路，他觉得还是记下来比较好，以免以后忘记了。 秋娘腼腆的一笑，有些忸怩。不过在被张大嫂推了一下之后，她还是把藏在背后的一把艾草拿了出来，说：“公子，这是给你的。” 李岩早就闻到一股艾草味道了，不过他以为是秋娘或是张大嫂带着的香囊，没想到却是一把艾草。 “这个，哪里弄的？”李岩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于是随意的问一句。 秋娘立刻拿着艾草向门口走，边走边说：“公子，我给你挂上吧，驱邪避灾，这个最管用了。” “这是秋娘起了大早，去两里地之外弄回来的。没有逃荒的人家，还有城里的人，都是在那里弄艾草。好不容易才抢到这么一点儿，就都给公子您送来了。”张大嫂替秋娘解释着。 秋娘此时已经挂好了艾草，又回到了李岩的面前。她甜甜的笑着，没有说话。其实她是想做一个香包的，但是觉得这样太大胆了，于是才直接把艾草送了过来。她也打听过了，李岩家里有一妻一妾，那么她这样的身份，也就不算太尴尬了，毕竟她也没有想要做正牌娘子的想法。 李岩没有领情，皱眉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又乱跑！没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金贵的！” “这也是秋娘对公子的一片心意呀！公子怎么能~”张大嫂急忙替秋娘抱不平，但是却被秋娘拉了几下，给制止住了。 秋娘笑的越甜了，还大胆的看着李岩，之后盈盈一拜，道：“秋娘记下了，谢公子关心。” 此时张大嫂也觉出了李岩的好意，于是笑着说道：“还是公子心善，比俺这粗婆子强得多了。” 李岩被说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笑道：“好了，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把艾草拿回去挂在你们家里吧。” 秋娘立刻岔开话题，道：“噢，对了。公子，张大嫂找您有事的。” 李岩看向张大嫂，问道：“是什么事呢？” 张大嫂有些紧张的说道：“想请公子给我这女儿取个名儿。” 李岩看了看张大嫂抱着的孩子，问道：“姓什么？何时生的？” 秋娘立刻说道：“不用起大名，就取一个小名儿就行了。等大些了，再请公子给她取大名儿。” 张大嫂也反应了过来，赶紧说道：“对对对，是小名儿，就是取个小名儿。” 人们认为小孩魂魄不全，要是过早的取了大名，极容易被小鬼把魂儿勾去，容易夭折。所以大名取的都比较晚。 李岩不解的问道：“那你们平常叫她什么？” “有的叫丫头，有的喊妮子，还有的叫她妞妞，太多了，所以才想请公子给定一个。”秋娘解释道。 李岩瞬间就放松了，把准备好的用天干地支阴阳五行来取名字的准备给放弃掉。他先看一眼那孩子，应该不到一岁的样子。本来是闭着眼睛睡觉的，但是他刚凑过去，小孩就醒了，还冲他呵呵的笑了两声，但是之后却又还是大哭起来，哭声还挺响亮的。 “看来孩子和公子真的是有缘啊，第一次见就给公子笑了。”张大嫂丝毫没有被孩子的哭声影响，笑着说道。 李岩真的是有些被吵到了，于是微微皱眉，但还是微笑着说道：“那就叫丽娘吧。” “谢谢公子了，等丽娘大些了，再劳烦公子给她取个大名儿。”张大嫂笑呵呵的感谢着。 秋娘看出了李岩的情绪变化，赶紧拉一下张大嫂，一颔首道：“谢谢公子，我们就不打扰公子了。” “噢，对。公子您忙，我们走了。”张大嫂也是赶紧说着，终于抱着哭闹的孩子走了。 等秋娘她们刚出去了一会儿，李牟就进来了。他也不客气，直接坐在方桌的对面，调侃的说道：“四哥，那个小娘子还不错。人家都在打听你的情况了，我也没替你瞒着，你也不用矫情了。” 李岩头也不抬，淡淡的说道：“操心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当我没说，”李牟笑道：“这样的四哥看不上，其实这我也知道。就是下面那帮小子看着眼馋，可是又不敢动作，嘿嘿。” 李岩抬头，严肃的说道：“我还是那句话，要是和人家好好过日子，那我赞成。可是要是把人家当娼妓，那可就不行了。她们都是可怜人，做人要有仁爱之心。” 李牟摆摆手，道：“知道了，四哥。有时候我觉得你比二哥还古板。这世道，人前仁义道德，人后男盗女娼。不乱不治，等人们都厌烦了，也就又见太平盛世了。” 李岩没有再继续闲话，而是把他的思路拿给李牟看，问道：“你看，火器营的编制怎么样？” 李牟看完了之后，才说道：“四哥，那个火铳容易炸膛。还有火药，也容易受潮。一旦潮了，那就什么用都没有了。咱们现在用的弓弩就很好，三十步能透重甲，不论进攻还是防御，都是很好的选择。” “质量问题能够解决。”李岩说道，之后又问：“那么大炮呢？这可是个大杀器，用好了，那可是能横行天下的。” 李牟提醒道：“大炮是不错，可是太重了，只能放在城墙上用。轻炮威力弱，开炮时间长，还不如弓弩好用呢。”他看着李岩，继续说道：“而且，没有火药什么都干不成。可是硫磺检查的很严，不容易弄到手。而且提纯，混合这些都要专人来做，可是这些人不是在京师就是在边镇，我们弄到这些人的机会，比东虏得到的机会还小。” 李岩点点头，认可了李牟的话。但是还是说道：“这些慢慢解决，火器是未来发展之趋势。射程远，威力大，对士兵的要求低，这才是火器的好处。” 第70章 再举反旗 刚过完端午，五月初九日，张献忠突然发难，轻松的攻下了谷城县城，再次举起了反旗。 谷城县知县阮之钿服毒自杀。 “那老家伙呢？”张献忠进了县衙，问道。 张文秀回道：“死了，咱们进来之前就服毒了。” “便宜他了！”张献忠冷哼一声，说道。他进了内宅，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连个小妾都没有，只有一个伺候的老家人。 “大帅！”，一个士兵跑出来，汇报道：“在书房的墙上有字！” 张献忠听了之后，来到了书房，上面写着“张献忠必定再反！”还有一首绝命诗：“读尽圣贤书籍，成此浩然心性。勉哉杀身成仁，无负孝廉方正。”后面的落款是“谷城小臣阮之钿拜阙恭辞”。字还写的挺大，不过墨迹早已干了，不是刚写下的。 张献忠冷笑一声，道：“嘿嘿！还挺有意思，想给他的皇帝老儿留个好映像呢。” 张文秀道：“铲了吧？” 张献忠摆摆手，随意的说道：“不用急，等咱们走的时候一把火就全烧了。你们要把县库都控制好，不要被烧了。” “已经让人去了，父帅放心。”张文秀自信的回报。 张献忠则是继续看着墙上阮之钿的绝命诗。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哈哈一笑，说道：“咱们也这么办！” 张文秀一头雾水，不解的问道：“办什么？” 张献忠吩咐道：“你去我的府邸，去找八夫人，让她把我写的账目给拿出来。还有，去把监军张大经找来，我要让他来个投名状，哈哈哈！” 张文秀虽然不知道张献忠是要做什么，但还是立刻去执行了命令。等他带着账册还有张大经又来到县衙的时候，张献忠正在指挥着部下对县衙的八字墙进行清理，把上面的告示都清理干净。 “义父，这是账册。”张文秀将一个账本双手递给张献忠，说道。 张献忠接过账册，看也不看，直接递给张大经。笑着说道：“监军，一会儿就劳烦你，把这上面的东西，都给咱老张抄到这两面墙上去。让谷城的人也都看看，这些朝廷命官们，要了我老张多少贿赂！” 张大经战战兢兢的接过账册，颤声道：“将军，鄙人虽为监军，但是那是受命而行。而且这几月来，鄙人并没有为难将军分毫，请将军慈悲为怀，放过鄙人吧。” “你要是也为难过我，早就和那个阮知县一道去见阎王了！”张献忠不耐烦的说道。 张大经赶紧躬身道：“谢将军不杀之恩。请将军再施恩德，放了鄙人吧。” “你是官，知道官府的弯弯绕。咱老张看上你了，请你留下来给咱做个军师。”张献忠丝毫没有礼敬的说道：“这个就是你的投名状。你就快些写吧！” 张大经没有自杀的勇气，于是只好战战兢兢的打开账目。此时一个士兵已经把笔和墨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他写呢。 “笔拿稳了！”张献忠提醒道：“这可是给全县人看的，你写花了，我就让你重写！” “好，好，鄙人知晓。”张大经答应着。随后稳定一下心绪，才稳稳的开始抄写上去。 张献忠看着一个个人名，官职，还有受贿的数目和日期一列列的出现在八字墙上，不住的微笑点头。还不时的指点，道：“瞧瞧，都是些龟儿子！一年时间，跟咱老张要了多少东西？！” 突然，张献忠叫停了张大经的书写，让张大经惊恐异常。 张献忠拿过张大经手里的账册，向后翻了一页，指着张大经的名字，说道：“你自己的就不用写上去了，咱们是自己人了，总要留些脸面。” 张大经这是才想起来，他也是接受过张献忠的钱财贿赂的。不过那时候他拿的心安理得，所有人都拿嘛，这就是规则。但是现在才知道，有时候遵守规则也不是都正确的。 “谢将军，谢将军。”张大经拿着毛笔，拱手说道。他可是知道，现在皇帝已经被银子给愁坏了，已经有官员捐俸助饷的风声出来了。这些官员的受贿事情一经暴露，抄家那是一定的了。 张献忠又把账册交到了张大经的手上，说：“好好写吧。” 张大经用了一个时辰，才将账册上的东西都抄写完，此时两道八字墙上，都已经写的满满当当了。 张献忠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咱老张的钱财不是那么好拿的！让世人也都看看，你们都是什么样的东西！”之后他觉得好像少了一些什么，想了一会儿之后，才一拍脑袋，说道：“哎呀，把襄阳道王瑞柟写上，他是唯一没有收咱老张贿赂的人。咱老张不是不讲理的人，贪官，咱给他示众，清官，咱也要表彰。” 张大经赶紧遵照张献忠的意思，写上了“不受献忠贿者，唯襄阳道王瑞柟一人而已。” 张献忠这下满意了，点头道：“不错，不错，落个款吧。” “啊？”张大经惊恐的叫了出来，回头看着张献忠。 张献忠抚着长须，笑呵呵的说道：“这是你的投名状嘛，当然要落款了。” 张大经无奈，只好战战兢兢的将他的名字写了上去。 谷城张献忠造反的时候，朝廷也不是没有准备。之前杨嗣昌和熊文灿已经商量好了一个计划，打算用河南，勋阳，陕西，四川的兵力，再加上入援京师的甘肃镇和宁夏镇的兵力，对谷城的张献忠来个四面合击。 但是这只是一个纸面上的计划而已，这么多的部队调动，可不是一句话就能完成的。更加重要的是，朝廷的粮饷不济，入援的各镇援兵要赏赐，有功将士要赏赐。还要给这些援兵开客饷，发行费——也就是开拔费。要是没有粮饷，就别指望军队出击作战，所以现在重要的事情是筹饷。 幸好这个时候的信息传递需要很长时间，在北京的崇祯皇帝还不知道张献忠又造反了，这就给了剿贼总理熊文灿补救错误的时间和机会。因此熊文灿十分着急，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他亲自拍板招降的张献忠彻底打败！ 第71章 小麻烦 五月十四，李岩他们还不知道张献忠又造反了。他来到了县城，去取做好的弩，还有弩箭。 李岩从后门进了弓箭坊。现在的弓箭坊也关门了，而且也不要李岩的钱了，而是要粮食。所以说，弓箭坊也算是被李岩给收编了。 “樊师傅，东西做的怎么样了？”李岩问道。这樊师傅是弓箭坊的大师傅，带着四个徒弟，做的弩箭质量很好。 樊师傅向李岩拱手施礼，之后说道：“李公子，做好了九把弩，还有弩箭四百支。不过~” 李岩没有说话，等着樊师傅的后话。 樊师傅有些为难的说道：“不过，我们以后也做不出弓弩了，我们存下来的材料都用尽了。您看我们~” “没有联系过你们之前的上家？”李岩惊讶的问道。现在他可是全都指望着弩箭来作战呢，这里却是没有材料了，这不是要他的好看吗？这弩也不是没毛病，用的多了，就会出现损坏。弩弦是最常出问题的，还有弩臂，也是会断裂或是弹性降低。 樊师傅沮丧的说道：“现在不太平，都不敢出来做买卖了。要是靠近黄河还可以，咱们这里毕竟离的远些，不好采办呀。” 李岩想了一下，说道：“这样，你们去开封，在那里交易，然后再运回来了。” “那倒是可以，”樊师傅小心的问道：“那我们~” 李岩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于是看着樊师傅，说道：“以后你们就给我工作了，所有的材料钱我来出，每个月给你们三石粮食，你们自己分。但是做出来的东西出问题了，要扣，全部都是合格的，会赏。以后还会有银钱、布匹，你们觉得怎么样？” 现在是粮食最重要，只要给粮食，能让他们吃饱饭，自然什么都好说。樊师傅点头答应着：“可以，可以，就按公子说的办！” 李岩让人把弩箭收好，离开了弓箭坊，去周铁匠的铁匠铺。到了铁匠铺之后，却是发现铁匠铺里的人都闲着，没有人干活。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李岩有些不满的问道：“怎么都闲着啊？” “公子爷，杨守备不让咱们开工了呀。”一个锻工情绪低落的说道：“这可不是俺们偷懒，实在是不敢违了杨守备的意啊。” 此时周铁匠也出来了，说道：“公子，昨天杨守备派人过来，说不让咱们开工了。说是要检查咱们的铁器的去向，还要检查咱们打造的东西，是不是有违禁兵器，是不是会卖与城外的流贼土寇。您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李岩问道：“他来查过了吗？” “还没有，”周铁匠回道：“说是今天来，也不知道会不会来。” 李岩想了一下，说道：“我就在这里等着他来，看能不能化解这个误会。” “要不，咱们把东西搬到七里寨去吧，省的受他这些闲气。”周铁匠提议道。 李岩摇摇头，说：“七里寨离水源远，还有煤炭也不好弄。重要的是太小，不安全。还是先留在这里吧。” “唉，真是晦气！”周铁匠失望的说道。 李岩见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两人进了屋里，说道：“让你弄火铳，准备的怎么样了？” 周铁匠把李岩带到了隔壁的房间，指着一个有两个半圆形凹槽的铁墩子，说道：“这是我最近刚铸的，用来打三眼铳的铳管的。” 李岩看了一眼，就觉的有问题。他又上前好好的看了一下，还用手去比了比，问道：“怎么两个凹槽一大一小啊？” 周铁匠解释道：“三眼铳嘛，就是火铳也是一样，是两层铁皮管套起来的。两层管子的接缝背对背错开，就不漏气了，才能打的远。所以说，管子越长，越不好打啊。” 李岩想了一下，问道：“直接一层厚铁管不行？” 周铁匠解释道：“要是一层的话，就要用加厚的铁条，接缝的焊接比较困难，要是漏气的话，那就白干了。” “直接铸造怎么样？”李岩又是问道。 周铁匠想了一下，说道：“火铳，不是大炮，要做很多才有威力。用泥范的话，一年也就能做一批，而且铳管应该会很厚，还容易有沙眼。要是公子你不心疼时间和材料的话，那俺们就试一试。” 李岩提议道：“那用铁范法呢？是不是就简单一些。能重复的大规模使用，也不容易有沙眼。” 周铁匠想一想，之后不确信的说：“这样的话，弄大炮还凑和，弄这么小的铳管，不知道行不行。” “你慢慢试，总要弄出一个好办法来。”李岩安慰的说道。之后又提醒道：“铳管的内径最好在三分到四分之间（十到十四毫米之间），不能再大了。” “都出来啊！出来！”还没有等周铁匠答话，外面就传来了呵斥声：“守备大人马上就到，都出来恭迎！” 李岩和周铁匠相互看了一眼，之后也都出去了。他们和工匠们站在一起，等候着杨守备的到来。 一会儿之后，一阵马蹄声传来，之后就看见顶盔掼甲的杨守备进来了。他看了看在门口迎接的工匠们，一眼就发现了站在其中的李岩。但是他却没有去打招呼，而是大声的说道：“本将奉命严查各处匠坊，不得使流贼土寇有兵器接济之所。现在查得此处匠坊，擅自打造刀兵枪矢。自今日起，匠坊查封！匠人关押候审！” “慢！”李岩没有等杨守备喝令手下逮人，就立刻站了出来。抱拳说道：“李岩，见过杨守备。” “噢，这不是新晋的乡兵把总吗？”杨守备肆意的问道：“既然李把总也在这里，那就随我一同去见县尊吧！” 李岩拱手笑道：“杨守备是不是弄错了。这个匠坊是我的产业，打造的这些刀兵器械，也都是给我的乡兵用的，怎么能说是擅自打造呢？” “你可有报备？可有文书？”杨守备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 李岩也不含糊，道：“那好！咱们就去县尊面前说个清楚明白！我的乡兵没有兵刃器械，还怎么保卫县境安宁？乡里不安，税赋从何而来？没有税赋，杨守备的粮饷，还有朝廷的兵饷如何发放？没有粮饷，不知道杨守备还能不能守的住县城不失？我想，县尊应该是明白这些道理的。到时候，一纸文书，那还不是抬抬手的事情？您说对吧，杨守备？” 第72章 两位大夫 杨守备一听，觉得李岩说的有道理。只要李岩对苏县令这么一说，苏县令那是肯定会给他一个文书的。可是他杨守备又能得到什么呢？ 杨守备的犹豫被李岩看到了，于是他低声的说道：“要是守备想要换几件兵器，那就在这里拿好了，当是李某送与守备的。” 杨守备眼珠子一转，顺势说道：“咱可不是乡兵，咱们的兵器马匹都是朝廷供给。” 李岩这下就知道了，这杨守备是想要些别的东西了。他知道杨守备是个花丛老手，当了四年守备，几乎是每年都要娶一个小妾。而其他没有娶过门儿的外室，那也是有好几个呢。 “那么李某送与守备一百两银子，如何？”李岩又开出了新的价码。 杨守备有些恼了，皱眉道：“本将还缺这点儿银钱？！” 李岩笑着解释道：“这可是比县尊的俸禄还要高的呀。再说了，李某是每年给守备送上一百两，守备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切！”杨守备冷笑道：“哪个县太爷是靠俸禄活的？来个同乡、同年、同宗，那些俸禄连送人的程仪都不够的。” 李岩低头想了一下，道：“二百两，每年二百两银子，如何？要是守备还嫌少的话，那李某也就不出这个冤枉钱了，我就同守备到县尊那里去。” 杨守备看了李岩一眼，觉得不能再敲了，于是爽快的哈哈一笑，道：“哎呀，既然是李把总的产业，又是给本县的乡兵打造器械，那自然是能继续开工了。” “多谢守备明察秋毫。”李岩拱手致谢。 杨守备也是一抱拳还礼，之后却是小声的说：“十日之内，我等你。” 李岩点点头，也是微笑着小声道：“守备放心，十日之内，必定送到府上。” “走了，走了。再去其他匠坊看看。”杨守备招呼着他的手下离开了。 等兵丁们都退走了，周铁匠不服气问道：“公子，何必花这个冤枉钱？去老父母（县令）那里说清楚就是了。” 李岩解释道：“这里毕竟是他来管，要是他的气不顺了，时不时的来找些麻烦，那你们还怎么开工？还不如花些钱财，买他不来捣乱。” 周铁匠无言以对，县官不如现管，要是杨守备不高兴了，见天儿的来找麻烦，他们也不能安心的开工。 李岩说道：“把你们打造的腰刀，枪头，还有箭头都准备好，我今天都带走。” “好的。”周铁匠答应一声，就吆喝工人们去搬运东西。之后他对李岩说道：“对了，公子，我在街上发现了两个郎中，不知道公子要不要？” “郎中？”李岩惊喜的说道：“太好了，在哪里？寨子里就是缺郎中。弟兄们受了伤，都是我来给他们处理，这下可好了。” 周铁匠指着外面，说道：“他们在城隍庙给饥民们治病呢。要我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病，都是饿的，给吃上两天饱饭，就都好了。” 李岩立刻随着周铁匠去了城隍庙，发现那里聚集着数百饥民。庙里是不让进去的，那可是城池的守护神。 要是在洪武朝，每个城里的城隍庙都会有几具人皮草人。而皇帝的旨意，也是要求新上任的官员都要先去拜城隍，看看他们贪腐同僚的下场。不过现在还算好，没有这么残酷的刑罚了，但是城隍的神灵还是不能随便打扰的。 周铁匠带着李岩，在人群中找到了正给饥民们看病的两个郎中。 “吴大夫，何大夫。”周铁匠叫道。但是两位大夫都没有动，还是半跪在地上，给各自的病人诊脉。 李岩阻止了周铁匠的继续招呼，两人小心的躲避着或躺或坐的饥民，慢慢的走到了两位大夫的附近。 两位大夫都看完了各自的病人，吴大夫拿出一点点叶子，交给病人，让他回去煮水喝。而何大夫，则是安慰病人说没有事，只要多喝水就行。 两位大夫站起来，来到李岩的面前，拱手道：“可是李公子？” 李岩还礼，点头道：“正是在下。两位先生，咱们还是找个地方说话吧。” 吴大夫回头看了看在广场上的满地饥民，问道：“公子能救我们二人，就不能救一救这些可怜人？” 李岩看了看数百的饥民，无奈的说道：“在下力有不逮，请两位先生见谅。” 何大夫点点头，说道：“大灾之年，此乃年天时，人力不可及。李公子，咱们走吧，我们在这里也是徒增伤感。” 李岩和周铁匠带着两位大夫去铁匠铺。李岩在路上问道：“吴先生，您给那病人的是什么？好像是叶子吧。” 吴大夫摇头苦笑道：“枸杞叶，清热明目的，就剩下这一点儿东西了。让他们拿去煮水喝，有个味道，比白水好一些。” “我的草药也都没有了，要不是城隍庙里有些施舍出来，我们也要饿的站不起来了。”何大夫也是无奈的说着。 等到了铁匠铺之后，铁匠们已经开始了工作，炼铁的，打铁的，烧炉的，各司其职，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李岩歉意的说道：“这里是有些吵，不过咱们下午就要出城，请两位先生将就一下。” “无妨，能有个栖身之所，能吃上饱饭，也算是人生大幸了。”何大夫自嘲的说道。 李岩问道：“两位的家眷在哪里？在下尽力设法将他们请来，与两位相聚，以免离别之苦。” 吴大夫和何大夫向后看来一眼，摇头道：“游方郎中，哪里有家眷？都不在了，公子不必费心了。” 李岩也不深究，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无所谓了，只要他们能给他效力就可以了。他说道：“那么两位对刀箭之类的外伤可有研究？” 何大夫先开口道：“在下略有涉猎。” 吴大夫起身，拱手告辞道：“在下只会号脉看疾，对公子没有多少益处，在下告辞了。” 李岩赶紧挽留道：“吴先生不必妄自菲薄，外伤要人治，内疾也是要有人看的，请吴先生一定要留下来。再说了，只要您愿意，您学起来可是比没有基础的要轻松的多，您说是吧？” 吴大夫又坐了下来，点头道：“那就谢公子给口饭吃了。” 第73章 心中的恶魔 中午的时候，他们就在铁匠坊吃的饭。吴、何两位大夫终于看见干饭还有蔬菜了。但是他们都是大夫，知道久饥之后不能多食，于是都很克制的吃了一碗面条就不再吃了。 等到下午，李岩将弓箭坊的樊师傅他们四个都叫来，把他们的工具也都带上，装了两辆大车出城去了。 此时站在城门楼上的杨守备看见了李岩的出城队伍，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家伙，家底儿还挺厚啊！” 之后他对一个亲兵吩咐道：“你去查查，看看这个李把总是什么来头？要是没有什么大人物撑腰的话，咱们就再从他那里弄些好处。” 亲兵答应一声，麻利的下城楼办事去了。而另一个小校则是急匆匆的跑了上来。 “哎呀，姐夫，可是找到您了。”小校气喘吁吁的说道。 杨守备皱眉呵斥道：“别瞎叫啊！你那倒霉姐夫早死了！” “这还不是一样嘛，他要是不死，您怎么会有机会呢？”小校嬉皮笑脸的说道。他们没有刻意避着其他人说这些话，显然这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杨守备不耐烦的挥挥手，道：“有什么事就说！不要总是说这些没用的。” 小校终于说道：“我在城外看了，东边有一个村子的人没跑，有十来户人家，种着小三百亩地。那地不错，有条小河，地里也种上菜了，都是现成的。” 杨守备看着小校，问道：“那他们是什么意思呢？” “嗨！别提了，”小校沮丧的说道：“我跟他们说了，他们不愿意。说是县尊已经免了他们以前的积欠，只要后面的交齐了就行。他们不想给咱们交租子啊。” “敬酒不吃吃罚酒！”杨守备冷冷的说了一句。他得了苏京的许诺，本来要是种出荒地来，不用交役钱，税赋也只交一半。但是他不愿意去弄荒地，于是就去打还没有被撂荒的田地的主意。而且他不但要把免除的这一部分都收到他的手里，而且还要再收两成的租子。这让农民们的负担比给朝廷交税还要重，谁愿意给他交这个莫名其妙的‘租子’呢？ 小校问道：“那您说该怎么办呢？” 杨守备站起来，走了两步，之后恶狠狠的说道：“他们是流贼！剿了他们！” 小校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好心的提醒道：“可是，要是剿了他们的话，那谁来给咱们种地呢？” 杨守备压根儿就没有告诉他的麾下，能够让家眷们去城外复垦荒地。他就是想要把这个收益当做他自己的钱袋子，一点儿也不想分给旁人，所以才派了他的便宜小舅子去做。 “城里的流民那么多，随便选上二三十个，就能伺候好庄稼了。”杨守备自得的说道。 “将军英明！”小校立刻称颂着。 杨守备想了一下，严肃的问道：“他们有多少人？你们几个能不能把事情办了？！” “就我们七八个，怕是办不来呀。”小校哭丧着脸说道。 “废物！”杨守备黑着脸怒骂一句。 小校赶紧低下头，开始想办法。他可是不能失宠，要是办不好事，就算是有他姐姐这层关系也没有用。这位守备大人的女人可多的是，不缺他姐姐一个孀居的寡妇。 他苦思冥想着，还终于让他给想出了一个办法。于是他赶紧说道：“将军，有了，有了。” “说！” 小校急忙说：“我们晚上去，点上几把火，把他们都逼出来。将军您带着人正好去巡视，把这些想要袭击县城的流贼就地剿灭。您看这个主意怎么样？” 杨守备想了一下，觉得还不错。于是点头道：“去准备吧，今夜就去做！” “得令！”小校立刻抱拳接令，去办他的差事去了。 夜晚，杨守备破天荒的带着他的队伍出城巡视去了。 城东郊外，远处的村庄燃起了大火，有二三十个村民向县城方向逃跑了过来。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七八个戴着斗笠的拿刀汉子，这些拿刀的汉子从背后追杀他们，凡是被追上的，全都被砍杀在地，不论是老弱还是孩童。 “救命！救命啊！” “有流贼，流贼杀来了！” “军爷救命啊！救命啊！” …… 村民们看见前面出现的官军，大声的呼喊着，向杨守备的队伍逃了过来。 杨守备的兵丁们目睹着杀戮，有的士兵害怕了，颤声哀求道：“守备大人，咱们快回去吧！趁现在流贼还没有过来，要是迟了就来不及了。” “是啊，说不定流贼的大队就在附近呢。咱们还是先回城去吧。” 杨守备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大声的呵斥道：“闭嘴！没看见就那么几个流贼吗？！咱们有两百人，怕什么？！” 等村民们靠近了官军之后，那七八个追杀村民的斗笠汉子则是向后退去，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谢军爷，谢军爷。”村民们累的瘫坐在地上。他们都还没有时间去为他们失去的亲人悲伤，此时他们只有逃得性命的庆幸。 此时有军校问道：“将军，现在流贼也跑了，咱们回去吧。不要被远处的流贼给抄了后路。” 杨守备安坐在马上，喝令道：“把这些流贼枭首！拿回去报功！” 此时士兵们都蒙住了，不知道他们的守备说的是什么意思。那些坐在地上的村民也都愣住了，不知道这个将军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愣着干什么？！眼前的功劳都不想要？！”杨守备又是大声的喝问一句。 此时士兵们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们都看着坐在地上的村民，然后慢慢的围了过去。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但是一会儿之后，这些刚逃过追杀的村民，就基本都在官军的手上送了性命。 此时还有几个年轻的女人被留了下来，估计是几个军校想要快活一下。 杨守备从马上下来，自己拔出腰刀，一个挨一个的将这几个女人捅死。在几个军校和士兵怨念的眼神中，他用凌厉的眼神瞪回去，生气的吼道：“你们难道想看见，在将来的某个时候，有几个出首告发你们的人吗？！嗯？！” 那几个军校和士兵都惭愧的低下头，不敢再流露出什么不满。 “男人的脑袋割下来！其他的，都找地界儿埋了！记住！咱们今晚杀的是流贼！嘴上都给我有个把门儿的！”杨守备又回到马上，大声的命令着。 第74章 义军合股 五月二十三日，张献忠抵达了房县，和曹操罗汝才汇合。 谷城县在汉水边上，交通方便，而且他得到情报，熊文灿已经下令，要把河南的左良玉还有罗岱调到襄阳去。为了不被官军包围，他带着部队离开了谷城县，按照约定，去房县与罗汝才汇合。 “曹操，”张献忠在城郊见到了罗汝才，高兴的大笑着喊道：“咱老张来了，你准备好了没有？” 罗汝才也是笑着迎上去，道：“就等着你呢，你要是再不来，咱曹操就不等你了，咱们就自己干了。” “奸诈的曹操，这可不光是说话本里的曹操，也是说你罗汝才！”张献忠开玩笑的说道：“要是你有心，我初九就打下谷城县了，你会等十几天的时间？” “不说这些了，走，去我的大营，我准备了好酒好菜，给你接风洗尘。”曹操还是笑呵呵的说着：“放心，都准备好了，你的部下也都会照顾到的。” 张献忠只好等着罗汝才去了大营。白贵和黑云祥也在酒宴开始之前赶到了。 “来，大家举杯，给西营八大王敬酒！”罗汝才大声的祝酒道：“他可是现在咱们的扛旗的！自从高闯王死了之后，咱们义军可是混的越来越差了，死的死，降的降，就算是没有降的，也是钻在山沟里不敢动了。现在好了，敬轩替咱们重新扛起了这杆大旗，咱们装孙子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自今而后，咱们想去哪里去哪里，官老爷们享受的东西，咱们也都要享受到，而且还要比他们享受的更好！” “敬敬轩将军！” “请张大帅满饮！” 众头领都是站起来，把大碗的酒举了起来，向张献忠敬酒。 张献忠也不推辞，直接站起来，道：“好，那咱老张也不客气了。咱先干为敬！”说完就将自己跟前的满满一碗酒喝完。他用袖子抹掉胡子上的酒迹，将碗底向众头领亮了出来。 “海量，海量啊。”众人夸赞一声，也是将各自碗里的酒都喝干了。 罗汝才大声的说道：“喝酒不能没有助兴的，来啊，老子的戏班子呢？都上来，给诸位表演起来！” 随着曹操的命令，一群穿着戏服还有拿着乐器的戏班子进来，开始在空地处演义起来。 张献忠哈哈一笑，道：“好你个曹操，还是和之前一样啊，到哪里都不会少了戏班子，哈哈哈。” 前面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戏，在酒桌上，义军的英雄们则是喝的昏天黑地。划拳行令，掷骰子比大小，各种各样的花样，为的就是一件事，喝酒。让别人喝，也让自己喝，吃好，喝好，享受好，这就是他们此时最想做，并且一直想要做下去的事情。 等到第二天，头脑昏昏的义军们终于在半上午的都起来了。他们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就是因为房县县城里只有不到一千守军，而他们这边，则是有四万精兵，要是家眷和民众也都算上的话，那他们有七八万大军呢。所以他们敢肯定，县城的官军是不敢出来偷袭的。 吃早饭，醒酒，商定攻击次序，等到过了午了，才终于开始对房县发起了攻击。攻击的主角儿是罗汝才的部队，毕竟他在这里驻扎的，熟悉情况。 但是让大家大为意外的是，之前信誓旦旦保证说一鼓而下的罗汝才，居然从午后一直攻击到傍晚，都没有把房县给拿下来。 “你们没吃饭啊？！啊？！给老子继续攻！今晚老子要在县衙里吃酒！”罗汝才在大帐里高声的叫骂着。 他的部队，第一次进攻的时候确实是没有尽全力，但是之后的两次攻城，那是拿出了吃奶的劲儿了，但是就是打不下来。而且各部伤亡都不算小，所以在后续的进攻中也就开始出工不出力了。 张献忠在远处看着，有些失望。虽然他早就知道曹操圆滑，他没有带人来的时候，曹操是绝对不会过多的做准备的。但是他也没有想到，曹操的准备尽然会如此稀松。在这里驻防了小一年时间，居然打半天还打不下来。 城头上弓箭，滚木雷石，滚油都用了一遍之后，罗汝才组织的又一次攻城同样被打了回来。 “曹操，收了吧。”张献忠来到罗汝才的大帐，绷着脸说道。 罗汝才大声的回了一句：“没事，咱们夜战！老子就不信了，就凭他们城里不到一千人，还真能当得住我的大军！” 张献忠叹口气，没有再劝，随即离开了罗汝才的大帐。 此时罗汝才也不再逞强，而是大声的说道：“我给你西营八大王面子，就让他们再多活一晚上。等明天破了城，老子要把他们杀干净！” 第二天换黑云祥的部队攻城，但是还是攻不下来。之后是白贵的部队，也是一样，县城还是在官军的手中。 其实这也是有原因的。当初罗汝才他们在这里接受招安，并且驻防在这里之后，这里的民众就有强烈的不安情绪。所以作为县令的郝景春来说，也是完全没有安全感，毕竟罗汝才一直不肯接受朝廷的整编，也不肯派兵去剿灭其他的流贼，假投降的概率还是挺大的。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带着全县的官兵开始大修城防，为的就是能挡住罗汝才的突然进攻。 现在郝景春的准备派上了用场，不但暂时守住了县城，而且还杀伤了不少的流贼。但是作为这样的小城来说，被攻破是几乎一定的。而更要命的是，之前派去向熊文灿求援的人一直都没有回应，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援兵来。 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城内存储的箭矢和滚油等防御物资耗尽，就再也支撑不住了。县城里的勋阳卫指挥使张三锡开门投降，房县县城终于被打了下来。 打进县城之后，张大经去劝降郝景春，反而被郝景春给骂的狗血淋头。于是罗汝才也不客气了，直接将郝景春的全家，还有主簿朱邦闻全家都杀死，以泄心头之恨！ 之后全城大掠，抢夺粮草，财物，还有女人。照例，最漂亮的送给头领当孝敬，剩下的就是各级小头目还有士兵们的玩物。 在襄阳城里的熊文灿，还在焦急的等待左良玉还有罗岱的部队到来。 第75章 议事 辽东，盛京，崇政殿。 皇太极继汗位之后，就努力的修建营造，用五年的时间，将原来沈阳的十字大街改成现在的井字大街，并且扩建北门，终于将皇城围在了中间，有了帝王之居的样子。之后，他也就将部族的后金汗号扔掉，换上了大清国的皇帝称号。他现在也是一国之主了，不过还是没有像汉人皇帝那样的绝对威严。 “多铎！”皇太极呵斥道：“你跪下！” 多铎无所谓的站起来，来到大殿中间，跪了下来。 “你可知罪？！”皇太极大声的喝问道。 多铎跪在地上，淡淡的回道：“不知道。” “被祖大寿伏击，丧失丁壮马匹甚多！你为一路主将，不查道途，致使败绩，有损我大清声威，这还不是罪？！”皇太极宣布着多铎得罪状。 多铎不屑的看一眼脸色变得红彤彤的皇太极，笑道：“只是有十来个旗丁伤亡而已，其他的都是汉人奴仆。马匹也只是少了三五十匹而已，还不足我从明军那里抢来的十一，这算什么罪过？” “你到处劫掠女子，尤其是违背朕的圣旨，抢掠有夫之妇，破坏满蒙亲近，这是不是罪？！”皇太极愤怒的指责着：“我多分给你兵士人口，绸缎布匹，可是你不但不感激，还心怀怨愤，这是不是罪？！去年多尔衮出征明国，你却借故不去送行，是不是罪？！在明国官员面前直接悖逆朕，让明国看了笑话，损了大清的威仪，这是不是罪？!” 前面一条，多尔衮反驳了回去，可是其他的几条，他却是不好再反驳。他知道自己的分量，给皇太极添堵可以，要是真的惹恼了皇太极，八旗当中，就算是多尔衮也未必会站在他一边的。于是他沉默了下来，什么也不说了。 皇太极见多铎终于不再辩白，也总算是放下心来。多铎毕竟执掌着正白旗，有四十五个牛录（一牛录三百丁），实力是最强。而且也是努尔哈赤最小的儿子，被宠坏了，要是不计后果的闹起来，那大清此时大好的局面可就要受影响了。 “各位旗主贝勒，大家议一议，看怎么处罚多铎为宜。”皇太极坐在龙椅上，威严的说着。 这下，做在下手的王公贝勒们终于开始说话了。有建议罚银的，建议剥夺人口的，还有建议撤销旗主的，撤销亲王爵位的。 讨论了好长时间，皇太极终于综合各位王公的意见，做出了裁决：罚没多铎的三分之一牛录；降和硕亲王为多罗贝勒；只管涉兵部，但是没有决断权。 不过皇太极也没有做的太过分，把从多铎那里罚没来的牛录都分给了他的两个亲兄弟多尔衮和阿济格。虽然削弱了多铎的实力，但是也算是在他三兄弟之间做了再平衡。要是不满意的话，就他们三兄弟先斗一斗去。这也算是顺势埋一颗钉子，让最有实力的三兄弟不能团结一心，给他的这个皇帝制造威胁。 此件事情终于了结，朝会也就结束了。 多尔衮从后面追上了多铎，低声的问道：“你就不能收敛一些？总是和皇上对着干，没有好处的。” 多铎盯着多尔衮，冷冷的说道：“他欠我的！也欠你和阿济格的！是他欠我们的！你还记得额娘是怎么死的吗？！” “我当然记得，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多尔衮依然低声的说道：“他不但做了大汗，还做了皇帝，连代善都不敢违逆他，你又能怎么样呢？还是忍一忍吧。大清有如今的局面不容易，你今天没有闹起来，我很高兴。” “你去做你的忠臣去！”多铎一把将多尔衮推开，大声的骂道：“我继续做我的逍遥贝勒，咱们两个不是一路人，你不要来烦我！” 多尔衮看着带着愤怒离开的多铎，无奈的低头离开。他心中不断的想着：“希望你们能理解我的苦心，我会讨回咱们兄弟的公道的，也是会给额娘一个交代的！” 北京，紫禁城，文华殿。 此时也在进行着一次君臣奏对，不过这里只有崇祯皇帝还有首辅薛国观两人。 “陛下，兵饷有着落了。”薛国观高兴的汇报道：“大臣们那里，臣可以去做说客，让他们捐银助饷。但是勋臣外戚，就得陛下您来说服了。” 崇祯刚听到让大臣捐饷还挺高兴，可是听到后面的要勋臣外戚也要捐输，而且还要他亲自去动员，脸色就不好看来了。他是大明帝国的皇帝，还要亲自拉下脸来，去向自己的亲戚还有大明的有功之臣去伸手要银子。这还有一点儿皇帝的尊严吗？还有一点儿皇帝的脸面吗？就算是普通民家，借钱也是要低声下气的，更何况他是直接要钱，这让他怎么能说得出口？怎么伸得出手？ 薛国观看出了皇帝的顾虑，于是继续说道：“近来京中有一桩公案。武清侯李国瑞的庶兄李国臣对外说，老侯爷留下四十万两财产，他应该得一半。而他则愿意将这一半财产，捐助兵饷。” 其实是李国臣觉得李国瑞对他不好，想要争家产。但是李国瑞是嫡出，而且还袭了爵位，他一点儿胜算都没有，于是就放出了这个风声。 崇祯一听这话，立刻就高兴了。这可不是他去找人要的，而是人家自己说要给的。于是他立即问道：“此事可靠？” “可靠，全京城人都知道了。”薛国观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崇祯立即吩咐道：“好，现在就下旨，给武清侯送去。让他把该给李国臣的财产二十万两准备出来，十日之内，上交国库。” “臣遵旨。”薛国观也是高高兴兴的接了旨意。 崇祯又想起了文臣的捐助，不能只让勋戚出钱呀，他这个皇帝要做到一碗水端平，文臣和勋戚，一个都不能少。于是提醒道：“还有众臣那里，也要去说服。让大家同心同力，共度时艰！等剿灭贼寇，平灭东虏之后，朕不吝封赏！” 薛国观躬身道：“众臣都是清正君子，自然是不会见朝廷急饷而无动于衷的，请陛下放心。” 第76章 可怕的赋税 六月初十日，城西来了一队衙役还有民壮，他们是来收夏税的。 现在城外的耕种的田地已经少了很多，但是他们还是要出城来收税。要是没有完成收税的任务，县太爷受上司责罚，他们这些衙役也不好过。 他们在城西惊喜的发现了李岩他们种植的数百亩田地，于是就大队开了过来。对于周王府还有郡王府的田地，他们都是知道位置的，这些田地可是不在征税行列，他们自然就略过去了。 “劳烦通报一声，”一个衙役在寨子外大声的喊道：“要交夏税了，请寨子里的李把总来说话。” 对于七里寨，他们还是知道的。这个寨子的战斗力很强，能独自打败围攻的流贼，而且斩首两百多，这事差不多全县的人都知道了。不过他们是来收税的，就是硬着头皮，也是要来收的。 寨子门口的守卫立刻报告给了李岩，之后李岩和李仲两人出来，而李牟则是继续训练士卒。 “李把总，”班头出来，拱手道：“咱们是按规矩来收夏税的。” 李岩也是拱手还礼，之后笑道：“都是公事，班头不必紧张，李某是会照规矩纳税的。” “这就好，这就好。”班头笑逐颜开的说道。他来的时候还怕七里寨蛮横，不好相与呢。前些年，因为收缴税赋而起的冲突不在少数，但是拿着扁担锄头的农民和拿着弓弩刀枪的乡兵，本质上是不同的，他们来之前也是提心吊胆的。 李岩笑着说道：“但是县尊是给过我文书的，只交半数的赋税，役钱是一个都不用交的。不知道县尊是不是和你们交代过？” 班头点头道：“县尊交代过了，咱们也是有分寸的，请李公子放心。” 李岩这下满意了，于是说道：“那好吧，我这里有地三百一十亩，你看该交多少税赋？” 一个老衙役突然插话道：“公子，不对吧？您这田地，少说也有三百四十亩。” “闭嘴！老王头瞎说什么？！”班头看李岩皱起了眉头，立刻紧张的呵斥道。 老王头也是无奈，他是负责核对田亩的，要是出了问题，那可是他的责任呀。可是现在他也不敢再多说了。 李岩看了一下他的田地，之后指着田地的木桩，说道：“我的地，是用木桩绳索围起来的，其他的不是我的。” 老王头赶紧扭头看了一下，之后笑这拱手道：“果然是没错，围起来的当是三百一十亩，公子果然是信人！” 班头也是惊讶的看了看，他没有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其他人在种田。之后他就变得异常兴奋了，对这个李把总他不敢乱来，但是对于其他的民人，那就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了。 班头拿出账册，笑着说道：“既然县尊吩咐过了，只交赋税，那就是每亩三升。李把总只交一半，那就是每亩一升半。现在是田三百一十亩，而麦价现下是每斗三千钱，所以一共合银一百三十九两五钱。” 李岩点头道：“好，我给班头一百四十两。”说完就让李仲去取银子。 班头笑着点头哈腰，道：“谢李把总了，谢李把总了。”他倒不是真的感谢那半两银子，而是感谢李岩的配合，没有多费口舌，就把任务给完成了。要是遇上豪强之家，不想办法减少税赋才是怪事呢。即便是他们已经减免了很多了，但是依然是斤斤计较，恨不得像皇亲国戚一样，要朝廷给他们米禄才好呢。 李仲很快就把银钱拿了过来，衙役中有各方面的老手，看成色的，称重量的，一会儿就验看完了。 衙役们完成了任务，就快速的离开了七里寨，向西边废弃的村中而去。 “都出来啊！不要躲！”到了村子里，可是就不同在七里寨了，衙役们大声的叫嚣着：“要是再躲，就要放火了啊！” 林程海还有另外两家人终于无奈的出来了，站在一起，看着来收税的官差。这些他们都太熟悉了，每年都是要有两次的。 老王头抬眼看了一下他们的田地，说道：“班头，一共三十一亩。” 班头一个眼神，两个衙役出来，一个拿着鳞册，一个拿着算盘。高声的说道：“你们有地三十一亩，夏税每亩三升，合银十四两。另外还有辽饷，剿饷，折色，耗羡，解京阔步役、胖袄盔甲役、糙米役、盐课役、打冰防河战役，还有军需豆料、草料钱，总计每亩二两，合银六十二两。” “哪有这么多？！”林程海终于忍不住了，大声的说道：“这些地的收成，可没有你们收的多！” 班头不耐烦的一挥手，呵斥道：“闭嘴！这只是一部分，还没有完呢！” 拿账册的衙役接着高声念道：“这里原有里甲，欠崇祯九年，十年半数钱粮，欠崇祯十一年全年钱粮。一共是银六百八十七两，你们既然种了他们的地，这些积欠，也是由你们来包赔！总计你们需交税银七百六十三两！” 林程海愤怒的吼道：“你们不用说了！哪有这么多的银两？！我们是农民，不是达官贵人，也不是商户富豪，那来的这么多银两？！漫说那些这里的里甲积欠的钱粮，就是我们自己今年的夏税，我们也交不起！” 班头冷笑一声，道：“能在这个年节，在这里开出三十多亩的荒地，没有家底儿，谁人会信？你们是自己交，还是要我们去搜，你们自己选。” “没有！”林程海大声的回绝道。 班头没有废话，直接一挥手，道：“搜！” 林程海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大声的喝道：“谁敢？！” “抓！”班头还是简单的一个字。 几个衙役上前，一个前面吸引注意力，另外两个拿铁索从旁边一套，就把林程海给锁住了。其他的两家人都畏缩的后退，不敢有丝毫抵抗，只有林程海的妻子还有老爹上前去求情。 随着一阵翻箱倒柜，衙役们终于从屋子里出来，不但把林程海他们私藏的五六十两银子全都搜了出来，还把他们的口粮也全部都抬了出来。 班头得了汇报，之后大声的说道：“这些东西，折银六十一两，你们今年的夏税还欠十五两，你们的积欠是七百六十三两，再加上今年的积欠，那就是九百一十六两。男人抓走，你们这些家眷，筹集钱粮，在七月十五之前，到衙门里交齐！不要晚了，否则你们的男人可要受苦了！” “差爷，您发发慈悲吧，我们哪里有这么多的银钱啊？”林程海的妻子哭叫着。 班头随意的说道：“朝廷定的就是这么多，有什么怨气，找对了人！”之后带着他的手下，还有搜出来的粮食，回县城去了。今天他们的收获实在不少，尤其是那些银子，他们可以拿掉一大半儿呢。 第77章 反面教材 林程海的妻子无助的看着他的丈夫被抓走，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另一家人的人也是泪眼朦胧的提醒，说要不要去七里寨，请那里的人帮帮忙。这也似乎是他们唯一的指望了，于是他们三家人倾巢出动，向离他们不算远的七里寨赶去。 其实李岩他们就一直在寨子里看着衙役们把人带走的，虽然离的远，听不见说的什么，但是也能猜出个大概。此时见几个女人，老人，孩子急急忙忙的向寨子赶来，也就知道她们是想要干什么了。 “走，回去吧，二哥。”李岩转身就走，还招呼着正在皱眉发呆的李仲。 李仲拉住李岩，问道：“你不打算帮他们？” 李岩回头，无奈的说道：“我怎么帮？我就是一个小小的乡兵把总，没有那么大脸面的。” 李仲此时看见了在寨子围墙的周围，有不少人家正看着匆匆赶来的几家人，有的还对他们指指点点的。 “真可怜啊，连口粮都被拿走了。” “可怜什么？我看是活该！要是跟咱们一样留在寨子里，哪里会遭这个罪？” “就是，公子又不是没有留他们。” “没错，以为他有把子力气，就比公子还厉害？还想自己单干，也不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斤两。” …… 李仲听着人们的议论，突然皱眉，低声的问：“你是故意的，是不是？那些官差说田地数目的时候，你完全可以什么也不说的。你是故意的！” 李岩同样低声的说道：“我这里不是善堂，想来就能来，吃饱喝足了就离开。他们就是反面的例子，有比较，人们才能分的出好和坏。” “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李仲痛心疾首的问道。虽然他很激动，但是还是记得压低了声音。 李岩看了看周围，低声道：“走，咱们回去说。” 赶在林程海他们的家眷来到寨子前，李岩和李仲回到了寨子里，没有去议事厅，而是去了李岩的卧房。 “我们现在做这些不就是为了救这些百姓吗？”李仲激动的问道：“可是你怎么还能害他们呢？！你不帮他们也就是了，怎么能害他们呢？”李仲还有理智在，没有大喊大叫，而是尽量让声音低一些，但是也表达出了足够的愤怒。 李岩解释道：“我这也是为了救人，为了救更多的人！刚才咱们是能帮他们，可是会有什么后果，二哥你应该能想得到。等明年，不会有几个人留在寨子里，他们都会离开，自己单干。反正在这里咱们会帮他们，官府不会向他们收税，他们为什么还要给咱们交三成的收成呢？到那个时候，咱们的队伍就要解散！现在救了三家，可是明天，咱们就不能再救一个人了，我想二哥应该是知道该怎么做的。” 李仲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他知道李岩说的一定会变成现实，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既然能白占便宜，那就不会有人去付钱。尤其是在有人做出示范之后，会有无数的人去效仿的。 “李公子，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我们知道错了，您就发发慈悲吧。只要能救出我家男人，我们一定入寨子，给您当牛做马，以报大恩！” “求求李公子了，我们现在只有来求您了呀。” …… 寨子围墙的大门外，林程海他的家眷跪在门口，大声的哭喊着，不住的叩着头。 过了一会儿，李牟也找来了，问道：“二哥，四哥，你们怎么躲到这里来了？外面都已经人山人海了，快去看看吧。” 李仲也说道：“去看看吧，现在人人都知道咱们寨子的好了，不用再让他们受罪了。” 李牟好奇的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呀？” 李仲简单的给李牟解说了一下。 “好样的，四哥！”李牟突然拍着李岩的肩膀，赞道：“看来我是选对了，这样才有当大头领的心性！” 李仲却是继续劝道：“快去看看吧，你的目的反正也达到了。” 李岩无奈的说道：“二哥，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帮他们呀。” “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李仲不死心的问道。 李牟倒是唯恐天下不乱，说道：“他们就是挂在城楼上的脑袋，哪里有刚挂上去，就立刻摘下来的道理？” 李岩摇摇头，说道：“走，看看去吧。” 等李岩他们来到围墙大门的时候，已经有一个老妇人哭晕过去了，她的家人正在伤心的照料。 他们看见李岩出来，立刻又不住的叩起头来，并且大声的喊着求情的话。 李岩大声的说道：“你们不用再磕头了，我帮不上忙的。你们还是回去另想办法吧。” 林程海的妻子哭着求道：“李公子，俺们知道错了，求您再给俺们一次机会吧。只要能把俺家男人救出来，俺们一定对公子忠心耿耿，誓死追随。” 李岩无奈的说：“不是我不帮你们，而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那请公子借些银钱给我们，俺们以后当牛做马的给公子还上。”林程海的妻子又是哭着说道。 李岩摇摇头，两手一摊，说：“我们也是刚交过赋税，也没剩下什么了呀。” 林程海他们的家眷以为李岩他们也和他们一样，不但要叫赋税，还要交这里的积欠。于是也就绝望了，他们不再哀求，而是木然的起身，跌跌撞撞的向他们的家走去。 李仲低声的问道：“你怎么也不问问要多少钱呢？对他们来说也许是很多的钱，对咱们来说，不一定算多呀。” “这是整个寨子的人用命换来的，我不能就这么给外人。”李岩同样小声，但是坚决的说道。 李牟则是高兴的说道：“四哥说的是正理。” 第二天，林程海他们的家眷都去了县城，向县太爷去跪求宽免了。同样的人家去了县衙的还有不少，都是请求宽免一些赋税的，这让苏京很头疼。但是朝廷现在急缺钱粮，他也只能狠下心来，继续追缴钱粮了。 第78章 开封行 交完了夏税，几天之后，李岩带着樊师傅还有他的一个徒弟，带着三辆大车还有十个士兵去了开封。看能不能买到做弓弩的软木、马尾绳，做箭矢的柳木，还有雕翎或是鹅毛。要是能建立一个长期的交易关系，那就更好了。 一路上都是看到官差在乡间收缴夏税，叫喊，抓捕，持械抗拒，随时都可能会在乡村出现。即便是有不少荒地，但是只要有人耕种的田地，都会成为大批官差们的目标。之所以会是大批的官差，是因为要是人少的话，他们可能会被农民们袭击。 到了开封，情况就好些了。在城池周围的田地，不是王府的就是高官家的，基本不用缴纳任何税赋。洪武朝的时候还只是免除文官们本人的徭役，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文官的优免则是越来越多，优免也从单纯的徭役扩展到了赋税，到了此时，官员家的田亩，已经很少交税赋了。 当然，藩王们就更厉害了。不但不用交税赋，每年还要从朝廷那里拿海量的禄米。而且大明的藩王都是世袭罔替的，封一个是一个，很少除藩。亲王的儿子们，除了世子之外基本都是郡王，郡王的儿子们也是镇国将军，然后依次降等。这些爵位都是要朝廷给发俸禄的。 而藩王们在永乐之后，就被变相囚禁在封地的城池之内，不允许交结官员，不允许私自出城，不允许擅自进京，不允许藩王之间通信和见面，也不允许做其他的营生。所以藩王们唯一的可做的事情似乎只有传宗接代了，因此藩王们的儿女们是一个赛一个的多。以至于到了此时，好些省份的赋税收上来，还不够给藩王们发禄米的。 不过开封城里也不像过年那会儿热闹了。人们都是匆匆的行走，脸有菜色，毕竟遭遇了蝗灾，粮食涨价。而粮食是最基本的生存物品，只要粮食涨了，其他的东西也就都跟着涨价。可是银钱又不能凭空变出来，所以人们都是努力的做工去挣钱，而后用钱去换粮食填饱肚子。现在也就是依附于王府的商业还能过的不错了，其他行业都是没有以前红火了。 李岩先让跟来的人去了客栈，而他则是去了李宅，先拜望一下他的父亲李春玉，看看他要的土豆，玉米这些种子是不是弄回来了。 “父亲，”李岩在堂中跪地下拜，道：“孩儿给您请安。” “起吧。”李春玉抬抬手，让李岩起来。之后问道：“你在杞县还好？现在听说流贼遍地，前些天还去攻击郑州了。可惜了，守备刘崇会，一员猛将，对流贼战无不胜，竟然因火疾而殒命。真是天命啊，流贼遍地，而良将陨身，看来祖陵被毁，真的是动摇了大明的龙脉了呀。” 李岩静静的听着，没有什么评价。 李春玉又道：“献贼又反了，副将罗岱也带着人马去了湖广。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李岩听着李春玉絮絮叨叨的说着，没有打断，只是静静的听着。人老了，就会有些寂寞，能有个人说话，就会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听听老人的话，也是对老人的尊重。 李春玉说了好一会儿，看李岩一直都是静静听着，问道：“你回来是要做什么的？” 李岩笑道：“来买些东西。父亲，我上次和您说的土豆，还有玉米的种子，不知道有没有消息？” “哪有这么快的？”李春玉笑道：“要是在平常时日还好，现在道路不太平啊。我已经派人去福建了，有了消息会派人知会你的。” “这样啊。”李岩有些失望，不过也不要紧，只要能明年春天弄来就行，反正现在也赶不上种了。之后他又问道：“父亲，咱们家在开封的粮行运行的还好吧？” 李春玉看了一眼李岩，之后点头道：“还好。说吧，要多少？” 李岩有些尴尬的说道：“去年没有赶上种冬麦，只是春天种了一些小米、高粱。我是想从家里弄些冬麦的种子。” “还不错，”李春玉欣慰的说道：“还不算是完全的败家，也能自己解决一点儿了。” 李岩立刻笑着说道：“父亲，我带钱来了，按市价，我买还不行吗。” “怎么？还发财了？”李春玉也是笑呵呵的问着。 李岩回道：“剿了一伙儿流贼，弄了些银两和粮食。” 李春玉随意的一点头，道：“你的事我不管，只要不给家里招灾惹祸就行。钱就不用了，你留着办自己的事吧。我给你准备三石种子，够了吗？” 李岩点点头，道：“够用了，孩儿谢父亲。” “去后宅吧，去看看陈氏和孔氏。”李春玉摆摆手，吩咐道。 李岩告退出来，去后宅看了看他的妻妾。陈氏现在对于佛教越发的笃信了，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呆在佛堂里，对他也是淡淡的，没有多少亲近。而孔氏，还是原来的样子，时常的会哭闹起来，想起儿子元斌。 他有些无奈，但是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只好在跟陈氏和孔氏见了见面之后，就又出来了。看到她们的样子，他也会想起早夭的儿子，所以他也要逃离这个让人伤心的地方。 李岩一个人去了街市上，随意的逛着，来让郁闷的心情放松一下。他漫无目的的走着，却是意外的发现了一个炮仗坊。这让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一些，火药可是很有用处的，即便是不用在枪炮上，也可以做炸弹嘛。 于是他立刻进去，想要招揽几个会制火药的匠人。但是结果却是大失所望，没有人愿意跟他去杞县。他们的生意对象主要是各个王府和达官贵人家，不太受粮价上涨的影响。而且在流贼遍地的情况下，还有什么地方，比省城更安全的呢？ 李岩无奈，只能退而求其次，看能不能派人来学习制作火药。在一番商讨之后，炮仗坊终于答应帮他代两个徒弟，不过要交五百两的学徒费。他们这样的技术可是危险的很，要受当地官府的监督，他们给交徒弟也是但着风险的。 就是这样，李岩也算是比较满意了，至少能有自己做火药的可能了。 第79章 诡异事件 北京，乾清宫。 崇祯皇帝正愤怒惶恐的来回走着。他的儿子朱慈焕病了，他刚去看过。可是这孩子居然跟他说：“九莲菩萨显灵了，她老人家说父皇对外家不好，会尽殇诸子。” 这不是在诅咒他断子绝孙吗？！这‘九莲菩萨’不是别人，正是万历皇帝的母亲李太后。李太后信佛，死后万历伪造了一个经书，正式的把李太后弄成了‘九莲菩萨’，还把李太后的铜像安置到了泰山，与碧霞元君一同接受人们的敬拜。 而巧合的是，武清侯李国瑞就是李太后的族孙。李国瑞接到了崇祯助饷的圣旨之后，自然是不愿意交钱。于是找人一商量，就有了办法。把家里的东西都拿出去，床，摆件，瓷器，玉器，餐具，有什么拿什么，去街上摆摊儿。让大家都看看，他虽然是武清侯，但是真的没有那么多的钱，都要用家什来还钱了。 这下崇祯怒了，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于是直接就把李国瑞的武清侯的爵位给夺了。这李国瑞也胆小，生生的给吓死了。这下好了，李国瑞没有了爵位，家里人更害怕了，于是乖乖的拿银子，凑了二十万两给崇祯交了上去，算是遵从了旨意。 可是诡异的是，这个李国瑞刚死了不久，他的祖奶奶就显灵了，还诅咒崇祯断子绝孙。这实在是太让人愤怒，也太让人惶恐了。愤怒的是，这个诅咒太狠了；惶恐的是，人家的祖奶奶替自己的族孙出头，却是也说的过去，像是真的显灵了一般。 “传李太医！”崇祯大声的命令着。 他处理了几封奏章之后，李太医终于来了。 “臣叩见陛下。”李太医跪下行礼。 崇祯让李太医起来之后，问道：“李卿，皇儿的病情，到底如何？” 李太医有些惊讶，不知道皇帝这是怎么了。他昨天才禀报过，而且太医院也有详细的记录，怎么还要问呢？但是他还是恭敬的回道：“启禀陛下，五皇子只是偶感风寒，臣已经下方，没有什么大碍的。吃几副药，应当就能痊愈了。” 李太医能这么说，那说明朱慈焕的病的确是不值一提。太医的习惯就是往重了说，这样的话，要是病好了，他们有功劳。要是没有治好，那他们也有的推脱。太医们也是有品级的，他们自打进了太医院之后，就不再是单纯的大夫，而也成了官员，这种争功诿过的手段还是用的挺熟练的。 崇祯终于放下心来，吩咐道：“李卿，你要用心，不能让皇儿的病情有反复！” 李太医躬身道：“臣定当竭尽全力，尽早将五皇子的病治好。” 崇祯让李太医下去之后，就放下心来。他终于又坚定了继续向勋戚们收钱助饷的决心，这个钱来的容易，一个武清侯，就弄到了二十万两。北京的勋贵外戚有这么多，每家都有十万两的话，那轻松能聚集几百万两的军饷啊。 夜里，朱慈焕的寝宫。 几个宫女在一起，小心的布置着。有人在门外和床下发出声响，有人用白布装鬼怪，还有人负责灭蜡烛。 她们是受了皇子乳娘的指派来做事的，事成之后，她们会得到一白两银子的报酬。她们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发放月俸了，她们的饭菜也是要花钱的呀。不给月俸，让她们这些不是头面的宫女怎么活呀？ 再说了，既然皇子的乳娘都不在乎皇子的死活，她们这些宫女也更没有什么义务了。而且皇子也是会夭折的，巧的是现在皇子正生病，就算是死了也能有个合理的解释，没有多大的风险。 至于乳娘是受谁指派的，她们不关心，只要她们能拿到银子就行。至于说乳娘事后反悔，那是不可能的，她们这么多人呢，只要一揭发，那大家就同归于尽。 深夜，床下和门外的宫女开始发出“呜呜”的鬼叫声，还时不时的刮两下门，发出微弱的声音。 五岁的朱慈焕终于被这怪异的声音给吵醒了。他一睁眼睛，看见乳娘不在身边，于是就坐起来，寻找乳娘的去向。 突然，寝宫里的蜡烛全都熄灭了，寝宫里变得漆黑一片。还没有等朱慈焕叫出声来，一个白色的鬼影突然出现，并且发出怪叫。 昨天晚上，乳娘不但给他讲了‘九莲菩萨’的故事，还给他讲了不少鬼怪故事。这个出现的东西让他瞬间想到了听到的鬼故事，于是他惊恐的一声尖叫，之后就晕了过去。 宫女们出来，快速的恢复了宫里的布置。她们迅速的回到自己的岗位，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乳娘出现了，帮朱慈焕整理好了床铺，也一同睡下。 一会儿之后，在宫殿外职守的小太监进来，低声的问道：“宫人，出什么事了吗？” 乳娘镇定的在门内回道：“没事，只是惊觉了而已，你们继续值守就是。” “是。”小太监答应一声，就退出了殿外。 第二天，当李太医又来给朱慈焕诊脉的时候，惊恐的发现皇子脉相虚弱，高烧不退，而且药石无效。李太医不敢耽搁，立刻报告给了崇祯。 崇祯也是惊恐异常，立刻让太医院的太医们来会诊。本来要是一个人的话，还有可能给下个方子治一治，可是一群人过来，就没人担责任了。于是几个太医谁也不敢下方，就相互讨论了一个不温不火的方子，既不能治病，也不会坏事。总体就是一个意思，先吊着命，之后就是自求多福吧。 顺理成章的，皇五子朱慈焕，在两天之后不治身亡。此后宫里宫外的都开始传开了，说是皇帝对勋戚不好，被‘九莲菩萨’降罪了。 最恐慌的就是崇祯皇帝了，他可是亲耳听见他儿子说的，是‘九莲菩萨’降罪的。于是他立刻将李国瑞的儿子封为武清侯，又把要来的二十万两银钱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而且还自己开了佛堂，要诚心的礼佛，尤其是要拜他的太祖母李太后——‘九莲菩萨’，以消减他的罪责。他可是还有三个儿子呢，可不能都被诅咒了。 同一时间，北京的勋戚们开始弹冠相庆，他们终于不用向皇帝交钱了。 而文官们也是变得很轻松，既然勋贵们不用交了，那么他们自然也一样不用出钱了。虽然他们即便是出钱，也只是出几个月的俸禄而已，只有几十、几百两银子，但是能不出，谁还愿意把银子向外扔呢？ 第80章 开征‘练饷\’ 噩耗不断，皇五子夭折没几天，崇祯终于知道了张献忠又造反了的消息。这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 刚刚想从勋戚还有朝臣们那里弄些银子来应付军费和赈济的费用，可是又因为‘九莲菩萨’显灵一闹，也不敢再继续了。 尤其是那个张献忠，他烧了中都（凤阳）祖陵，崇祯都饶了他了，接受了他的投降。现在可好，张献忠不但没有感恩，反而又继续起来造反了。现在全国报灾的州县已经有几十个了，而且直隶和山东大部都被清兵蹂躏，正是要减税和恢复的时候。可想而知现在的崇祯皇帝有多么的愤怒。 但是现在张献忠既然又反了，那么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先把这个领头的打下去。而这也就是说，又要给军队拨发军饷了。而之前郑二阳提出的实练、足饷的想法就很好，继续加饷，名字就叫‘练饷’。 在杨嗣昌的主持下，开出了一个各镇抽调精兵，足饷实练的方案。总计各镇抽练精兵七十三万，一共需要七百三十万两。当然，这些钱既然不能向勋戚和朝官们要，那自然只能向农民们要了。要是和商人征税的话，那就是与民争利，君子不为。所以现在崇祯不用人提醒，自己就会避开商税，而直接加农税。 当然，作为朝廷大臣，对于这种横征暴敛的做法自然是要反对的。于是有朝臣提出，已经有了辽饷和剿饷，要是再加一个练饷的话，那天下的农民都要活不下去了，流贼的实力就会大涨，得不偿失。 杨嗣昌就出来解释，说这个钱都是加在田亩上的，而田地都集中在了豪强之家，加征还能抑制兼并呢。而且每百亩不过是加征三、四钱，这么一点儿的收费，怎么就会让农民们都去做流贼呢？ 杨嗣昌这么一说，朝臣们就不能反对了。人家拿的是数据，七百三十万两，再分摊到全国的可以收赋税的田地上，也确实是没有多少呀。 但是杨嗣昌说的是纸面上的东西，而朝臣们反对，却是实际的依据。那就是在册的土地是有那么多，但是其中很多是不用交税赋的，全部的税赋都会转嫁到已经不多的自耕农头上去，这些农民破产之后只能去做流民。但是这个理由又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于是他们只好放弃反对。 ‘练饷’终于顺利的通过了廷议，很快就形成了旨意，发向全国各地，责令全国的州县官，开始征收‘练饷’。 “杨文弱这是饮鸩止渴！”散朝之后，一群文官聚集在一起，相互讨论着。 “奸诈小人，他难道不知道其中的内情？！竟然用冠冕堂皇的‘百亩不过三、四钱’的话来说服陛下，真是无耻之尤！” “陛下急财，不管用何等缘由，都是会开征‘练饷’的，此事多说无益。” “唉，陛下的內帑不知藏有多少金银，奈何总是从小民们手里拿钱，真是~唉！” …… 正当这些官员热切的讨论的时候，杨嗣昌也出来了，于是官员们相互递着眼色，停止了话头，开始分头向各自的衙门而去。 杨嗣昌其实也影影绰绰的听到了一些官员们的话，但是他不在乎。这是一个机会，只要这次能把流贼剿灭了，那么剩下的就是东虏了，是和谈还是对抗都好说。只要顶过了这个困难时期，大明就有了中兴的希望。而他，则是大明的中兴功臣，是要名留青史的！这一点，他始终坚信。 他没有管那些官员，而是直奔兵部而去。他要给熊文灿写信，让他赶紧调兵，先把张献忠打垮，之后还有希望。熊文灿是他举荐的，要是熊文灿被治罪，他这个举荐人也是要担连带责任的，所以他和熊文灿是捆绑在一起的，帮熊文灿就是帮他自己。 襄阳，总理行辕。 “左良玉呢？！罗岱呢？！他们到哪里了？！什么时候能到？！”熊文灿咆哮的问着。他早在张献忠离开谷城县的时候就向左良玉还有罗岱下了命令，要他们即刻来襄阳会师，剿灭张献忠。但是直到现在了，都六月中旬了，左良玉和张献忠都还没有到来。就算是乌龟爬，也早该道襄阳了。 “他们，他们还在邓州呢。”小校小心的回道。 左良玉和罗岱可是不傻。原来的计划是四面合围，但是现在只有他们动，那力量可就少了很多。而且他们已经得了探报，知道张献忠已经和曹操等九营在房县汇合，他们就更不敢去襄阳会师了。于是他们就在邓州停了下来，等着事情的进一步变化。 “好！好！好！”熊文灿气的连说三个好。然后他命令道：“给他们传令！就说要是本总理被问罪，他们两个也跑不掉！各种文书俱在，他们拖延时机，致使流贼做大，糜烂全局的罪责，一点儿都不会比本总理轻！” 幕僚立刻动笔，将熊文灿的话转化成了公文的样式。之后递给了熊文灿，请他过目。 熊文灿看了一下，立刻就把文书撕得粉碎。之后命令道：“把我的原话给他们写出来！是书信，不是公文！给左良玉和罗岱一人发一封，让他们即刻率部来襄阳会师，否则本总理要先向朝廷参劾了！” 一会儿之后，幕僚有写好了一封信。让熊文灿过目。熊文灿见写的没有问题，于是让幕僚再写一封，之后他在最后落上名讳和私印，让军士立刻送了出去。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必须抓住。到现在为止，虽然他还是刻意封锁着张献忠已经反了的消息，但是有监军太监还有巡按御史在，他也知道可能现在北京已经知道了真相，也许逮问他的旨意已经在路上了。但是，只要他能把张献忠给剿灭，那么他就是有功无过，他搜刮来的财货才能继续保留在他的手上。要是失败了，那么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所以他一定要打败张献忠。为了他的身家性命，为了家族的富贵绵延，不管用什么手段，他是一定不会放弃这次自救的机会的！ 第81章 召集流民 李岩在开封待了四天，樊师傅他们才买齐了需要的东西。而他本人，则是又去了一趟牛师傅的铜器铺，想要再次邀请牛师傅去杞县。 “牛师傅，”李岩拱手道：“我又来请您老出山了。” 牛师傅邀请李岩坐了下来，倒上茶水，笑呵呵的说道：“公子找错人了，老汉可不是诸葛孔明，此地也不是卧龙岗。” 李岩笑道：“您的手艺，可是比诸葛亮高的多啊。” “公子莫说笑了，”牛师傅喝一口茶，说：“我们这里还算活的下去，各个王府还是照样需要金银铜器。我们的工钱是一半粮食一半银钱，王府里也是要省下银钱来买地，买绸缎，买珠宝玉器。所以说，我们用不着跟着公子去做掉脑袋的行当。” 李岩解释道：“我现在可是乡兵，是朝廷的人，不是造反的。” 牛师傅摆摆手，说道：“不管是谁的人，总之是没有我们现在的行当安全。再说了，知道为什么把大炮叫‘将军炮’和‘大将军炮’吗？就是因为火炮威力大，能顶得上一个良将的作用。也只有朝廷才能封将军和大将军，除非你是朝廷，否则私自造炮，那就是死罪！” 李岩无奈的说道：“那您帮我代两个徒弟也不行吗？” 牛师傅摇着头，拒绝道：“不行，不行。这世道已经够乱的了。听说张献忠又造反了，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啊！你是不知道大炮的威力，打出去有二三里，中者立死啊。要是用群子的话，一里之内，挡着俱亡啊。造业啊！这种东西，根本就不该造出来。” 李岩有些无语，没想到牛师傅还是一个和平主义者。他想了一下，问道：“那您能不能给我画一个图呢？把大炮的用料比例，炮管厚度，重心位置，炮口多粗，炮管多长这些都给我，我自己回去弄。您想要什么，尽管说，我一定尽量满足您。” “公子懂炮？”牛师傅惊讶的瞪着眼睛，盯着李岩问道。 李岩摇摇头，道：“书上看的，但是上面写的不清楚，要是慢慢试的话，不知道要费多少时间，所以来请您老帮忙。” 牛师傅还是拒绝道：“公子已经懂得制炮的精要了，只要公子把刚才说的这些弄明白了，公子自己就是大师了。相信以公子的才智，不会用多少时间的。老汉我是不打算再造这种东西了，公子还是不用再劝了。” 李岩无奈，只好放弃。 之后牛师傅见李岩没有再谈火炮，似乎来谈兴，说了很多话。大多是关于五娘的事情，什么五娘的母亲去世了，死的有些蹊跷，五娘也好些时候没有出来了。还有王府的这次请封，请名，请婚（这些都是要请皇帝来定的，有好些宗室，一辈子都是叫小名儿的）的名单，好像又没有五娘，连十五岁的七郡主都要请婚了。 李岩一直听完牛师傅的絮叨之后，才礼貌的告辞。他还处于失望当中，对于牛师傅为什么要提起五娘完全没有关心。他还在想着是不是再去其他的地方问一问，火炮可是比火铳还要有用的的东西呀。可是他又不敢随便问，牛师傅没有报官，不代表其他人也都是善良的。 李岩带着冬麦的种子，还有樊师傅买到的材料，回到了杞县。道路还算是太平，主要是因为收税的衙役很多，还有就是乡兵们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流贼，也加大了对各地的巡视力度。 他回到县城之后，就去找了县令苏京，想要从县城里的流民中挑选精壮，扩充乡兵，并且垦种荒田，自筹粮饷。 苏京自然高兴的不得了，把这些流民都弄走才好呢，也就不用他操心了。于是立刻就答应了，并且吩咐李岩，要他尽管挑，要多少就挑多少。 李岩得了允许，就带着李仲去城隍庙，准备挑一些状况好的人出来。但是到了之后一看，那里的流民几乎都是妇女老弱，精壮却是很少。一问才知道，之前几天，流民中的精壮被杨守备强拉去了不少，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李岩他们只好从里面挑选一些还算精壮的，把他们家人也一同带走。挑了半天，也才挑出了二十几个。 “这位公子，您找我们是去做什么呀？”一个瘦弱的年轻人胆怯的问道。 李仲解释道：“别怕，是让你们去做乡兵，而你们的家人，则是去种地。你们自己有粮拿，你们的家人种的地，我们只收三成的租税，其他的都是你们的。朝廷的其他税收你们不用管，只用安心的种地就可以了。” “这是真的？”另一个老汉疑惑的问道：“朝廷的税赋还徭役都不用交？有这样的好事？” 李仲笑道：“我们那里还有很多其他的人，你们去了问一问就知道了。要是你们不满意，可以再回这里来。” 那些被挑上的就没有了什么话说了，但是那些没有被挑上的，则是涌着向前，都是想要跟着李岩他们走。 “公子，带上我们吧。我们也能种地的。” “是啊，公子，我们就算不能做丁壮，但是也能做其他的呀。” …… 李岩压压手，等流民们都安静下来之后，才大声的说道：“你们去也可以，但是家属中没有人进入乡兵的，你们地里的收成，要交给我们五成。你们还愿意去吗？” 那些流民稍微犹豫了一下，上交五成的收成，确实是有些多。不过其他的税赋，特别是徭役不用交的话，那还是比较好的待遇了。于是他们立刻又开始鼓噪起来，喊着要给李岩去效命。 李岩他们又挑了一些，把还算有劳动能力的人家也挑了一些。之所以要挑还有劳动能力的家庭，目的就是要保证这些人能持续的给他提供粮食，而且给他们留下的粮食还要能养活他们全家，不能出现因饥饿而逃跑的现象。 李仲看着那些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不少的妇女被留下，有些良心上过不去。于是他提醒道：“只要你们能找回你们家的男人，就和他们到城西七里寨。记住，要在八月之前，要是迟了，就只能等到明年了。” 他是一片好心，但是却给七里寨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第82章 大明的催命符 李岩他们把挑选的流民带回去之后，就出现了问题，七里寨放不下这么多的人。于是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成了选一个合适的居住地，兴建他们的栖息之所。 本来李仲是想把他们安排在废弃的村子中的。林程海他们的家眷已经放弃了他们的家园，继续逃亡去了。林程海受刑不过，晚上越狱，在追捕的时候被杀死，所以他们的家眷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了，这个村子又成了一个荒村。 但是这个村子在大道边上，而且周围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对于李岩他们来说，他们现在的实力还没有能力守住这个村子。所以只好在寨子和围墙之间的土坡上建些房屋，还是住在围墙里比较安全。 好在土坡不算陡，而且都是土质的，工程量还不算大。而且建筑材料也可以从废弃的村中去拿，建的房子都是砖石的，防御功能还不错。这些都让流民们自己来做，李岩只要提供粮食还有监督质量就可以了。 人多力量大，经过十多天的努力，终于在寨子的南面建起了两排房子，将这些新来的流民安置了下来。而且还有一些空余的房子。 第一批来寨子的人们开始收获他们的蔬菜还有粟米、高粱，新来的人则是在给他们划定的区域重新开垦已经撂荒的田地，为之后的冬麦种植做准备。 新来的有家人加入李岩的部队的，依然是一个人给十亩地，而那些没有家人加入队伍的，则是按照家庭成员的状况，分给不同数量的田地，登记造册。之所以不搞大农场式样的模式，是李岩还没有富裕的人力来专门的管理这些农人，还是让他们各自干各自的好，免得有人偷奸耍滑，让大家都跟着吃亏。 在此期间，陆陆续续有十来个青壮带着他们的家眷来到七里寨，要求加入七里寨。李岩也就照单全收了，毕竟是十来个士兵呢，现在他的部队继续扩大，好对得起他把总的官职。 通过这次召集流民，李岩的部队扩大了近一倍，但是相对来说，还是太少了。但是他又不想添加那些地痞混混和没有忠心的人进来，部队的稳定和严密才是最主要的。 此时那些边兵们已经可以作为教官来训练那些新来的了。第一批加入的士兵也可以帮着训练，让李岩还有李牟等人能够轻松了一些。这些老兵们都很尽责，或者说有些恶婆婆心理。他们把他们受过的罪都原封不动的转移给新兵们，把新兵们训练的苦不堪言。不过还好这些农民们的忍耐力足够高，为了能让家人有吃的，他们都忍了下来，并且快速的成为合格的士兵。 刚进七月，收税的衙役们又一次来到了七里寨。 “李把总，”班头恭敬的说道：“上面催的紧，这个‘练饷’是必须要收的，所以~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请您不要见怪。” 李岩点点头，问道：“那么这个‘练饷’是要交多少呢？” 班头担心的看了李岩一眼，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每亩五钱。” “啪”的一声，李牟一巴掌拍在茶几上。盯着王班头，问道：“一亩地的收成是多少？留下口粮和种子还能剩下多少？交了其他的税赋之后还剩多少？你一个‘练饷’就收五钱，哪个百姓能交得起？！” 班头为难的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种田的越来越少了，可是上面给的任务又是那么多，就只好在有地的农民中间的摊了。” “西边和南边的王府田庄是不是也要交？！”李仲也是质问道：“城郊黄主事的田地是不是也会交？！还有杨守备和张典史家的地是不是也会交？！” 班头立刻打躬作揖，不停的说道：“您别难为小人，小人也是奉命办差，做不得主的呀。” 李岩一抬手，道：“好了，不要说了！” 李仲和李牟只好作罢，而班头也停止了告饶，有些畏惧的看着李岩。 “我交一半，也就是每亩两千五百钱，这是县尊给我的文书上允许的。”李岩硬邦邦的说道：“我知道这里面有你的份子钱，不过我不想追究。但是，我不想让这个‘练饷’再涨下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班头赶紧点头，道：“明白，明白，小人一定会想办法，让李把总的‘练饷’不再增加。” 李岩点点头，对李仲吩咐道：“去拿钱吧。” 等了一会儿，李仲带来了七十八两银子。衙役立刻过秤，记录。之后班头点头哈腰的带着他的手下离开了。 “还剩不到一千二百两了。”李仲气哼哼的汇报着。这些银两是他们从击败的流贼们那里得到的，现在已经花出去了二百多两用来交税。 李牟不忿的问道：“给他们做什么？！里面还不知道会被他给拿走多少呢！” “他还算是好的，咱们能对付。”李岩解释道：“要是收不上钱去，换一个不好对付的过来，难受的还不是咱们？” “那还当什么鸟的官军！”李牟不满的说道：“现在西营八大王已经反了，我和他也算见过几次，咱们去投他算了！只有咱们抢银子的，哪有咱们给人银子的事情！” 李岩看了一眼李牟，说道：“官军马上就会派兵合围的，咱们去了也是送死！最多也就是做流贼而已！” “不用吵了，”李仲赶紧劝道：“交就交了，咱们现在不是在越来越好吗？不要为了小事，伤了兄弟间的和气。” 李牟一抱拳，道歉：“四哥，对不住了，弟弟我就是急脾气，四哥不要放心上。” 李岩站起来拍拍李牟的肩膀，笑道：“咱们兄弟，岂是这么一点儿小事就能伤了和气的？” 两人都是相视一笑，算是把这个事情揭过去了。李仲也终于放下心来。 在回县城的路上，一个衙役说道：“班头，这个李把总挺面的，要他交多少就交多少，以后咱们就吃他了！” “面？！”班头嗤笑一声，道：“要是你们觉得这个李把总是软蛋，那你们就离死不远了！人家连流贼都能杀两百多，还会在乎多杀咱们这二十来人？！你们今后要是想活命的话，就不要来这里撒野！我可就说这么一回，想要好好活着的就记心里，要钱不要命的就当耳旁风。” 众衙役弓手都是不敢再说了，对于张班头的眼力价儿，他们还是佩服的。于是一个个提心吊胆的回了县城，生怕七里寨来人把银子追回去。 第83章 上门要人 这天午后，杨守备突然带着一百多士兵，来到了七里寨，将在田地里忙活的人们全都集中了起来。 李岩第一时间得到了报告，于是赶紧出来看是什么情况。 “杨守备。”李岩拱手道：“您这是做什么呢？这些人哪里冒犯守备了？” 杨守备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说道：“冒犯倒是没有。不过，给我种地的人跑了几个，我来找找。” 说实话，杨守备对李岩之前还算有些畏惧，但是为一个铁匠坊，每年愿意出两百两银子来保着，他就对李岩轻看了三分。一个铁匠铺而已，一年能卖出两百两的东西吗？而且最近他也查清楚了李岩的底细，不过是一个小粮行少东家，而且粮行还倒闭了。就这一点来看，李岩家里就没有什么背景，要是有背景的话，粮行根本就不可能倒闭。 李岩笑着拱手，说：“杨守备，您是不是弄错了。这些都是我寨子里的人，怎么会有给您种地的呢？” 杨守备冷笑一声，把马鞭一挥，道：“杨某人的佃农可不是只有这两天才跑的！已经跑了小二十个了。之前的咱们不说了，这次刚跑出来，杨某人可是给他们做了记号的，有没有，一看便知！” 此时李岩一愣，他仔细的想了一下，发现前两天来的两个青壮，左手小臂上似乎都有伤。一个说是摔的，另一个则说是干活不小心弄伤的。当时李岩也没有在意，现在看来，这个就是杨守备说的标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标记。 不过那两个青壮都在寨子里训练呢，这些被集中起来的农民，虽然其中有青壮，但是那些都是第一批进入七里寨的人家。 李岩拱手道：“守备，这些都是我七里寨的人，没有从您那里逃出来的佃户。” 杨守备没有和李岩说话，而是命令道：“来人！把里面的青壮都给我带过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躲到什么时候？！” 杨守备的士兵们在人群中呵斥着，将青壮都挑了出去，在杨守备的马前排了一排。 “查！”杨守备大声的命令道：“左手手臂上有‘杨’字烙印的，都给我拉出来！” 李岩阻止道：“慢！杨守备！这些都是我七里寨的人，没有守备的佃户，你不能检查！” 杨守备斜了一眼李岩，淡淡的说道：“这可由不得你了，李把总！要是~”杨守备还没有说完，就停了下来，看着寨子的方向愣神。 “咵”“咵”的声音传来，李岩回头，看见李牟领着士兵们排着阵型一步一步的开了过来。最前面是两排长枪手，后面是四排弩手，每排都是十个人。边兵们拿着他们的兵器在阵型的两侧，沉默而坚毅的向这边走了过来。 “你，你们想干什么？！”杨守备用马鞭指着过来的阵型，色厉内荏的喝问道。同时他手下的士兵们赶紧聚集在了他的马周围，乱哄哄的挤在一起，用长枪和腰刀对着压过来的阵型。 李岩笑道：“守备别紧张，我们是在训练呢。” 很快，阵型就移动到了距离杨守备他们三十步的距离，李牟一声令下“停！”，“长枪，坐！” “哗”的一声，前面两排长枪手坐了下来，长枪斜指着天空，露出了后面的弩手。而弩手们则是平端着弩箭，对准了杨守备他们那一团人马。 杨守备一看这个阵势，立刻就从马上滚了下来，藏在他的士兵中间。大声的喊道：“李岩！你要干什么？！本将可是守备！有朝廷给的任命！你这是造反！要诛九族的！”之后又对他的士兵们大声的呵斥道：“都愣住干什么？！列阵！列阵！” 但是他的士兵们却都是努力的向后退却着。他们可是没有带着盾牌，面对人家的弓弩，谁排在前面谁先死。他的士兵乱哄哄的向后退，也把杨守备不断的向后拱着，把他和他的马给挤得分开了。 “杨守备，不要紧张，我们这是正常训练，每天都有的。”李岩还是和刚才一样安慰着，但是同时也让被集中起来的人先离开这这里。 “姐夫，赶紧说个软话啊！”他的便宜小舅子小声的提醒道：“咱们没有带盾牌呀，要是打起来的话，咱们吃亏呀。” 杨守备愤怒的骂道：“废物！怎么能不带盾牌呢？！出来是踏青来了？！” “我们没想有到这个李把总敢动手啊。”小舅子哭丧着脸说着。 “我的马呢？把我的马弄过来！”杨守备低声的命令道。 但是他手下的士兵都挤在一起，还不停的后退着，想把马弄回来，可是相当的困难。他那便宜小舅子尝试了几次，都被后退的士兵给挤开了，不但没有把马弄回来，还差点儿被挤倒了。 杨守备生气的骂了一句“废物”。之后他踮脚看了一下，发现李岩的部队并没有继续追，还是在原地列阵不动，似乎真的是训练的样子。但是看见弩身上放着的闪着寒光的三棱弩失，又觉得杀气逼人。 “李把总。”杨守备终于在人群中大声的喊着：“这都是误会，误会。你的人里面没有我逃跑的佃户，是我的人没有弄清楚情况，就怂恿我来找了。这都是误会呀。” 李岩此时向李牟示意一下。李牟会意，大声的命令道：“练得不错！现在都坐下休息！” “哗”的一声，所有的弩手都坐了下来，并且把弩箭都取了下来，防止误发伤人。而两侧的边兵则是依然站着，警惕的看着杨守备他们。 此时杨守备的士兵们终于停止了后退，混乱也稍微缓解了一些。杨守备总算是让他的亲兵把马给他牵过来了。 “李把总练得好兵啊！”杨守备上了马，对李岩说道：“难怪能斩首两百多流贼，真是有底气啊！” 李岩听出了杨守备话里的怒气，于是拱手道：“我们不知道杨守备要来，还请杨守备海涵。” “杨某记性不算好，咱们后会有期吧！”杨守备一挥马鞭，拨转马头，带着他的手下落荒而逃了。 李牟看着退走的杨守备，笑道：“胆小鬼！还敢来找麻烦！” “咱们的麻烦要来了。”李岩无奈的说道。 第84章 长街对峙 李岩在当天下午就派人进城，告诉城里的周铁匠，让他们收拾东西，明天就派人去接他们。他知道，既然已经惹恼了杨守备，而且县城又是人家的地头，还是先把铁匠铺搬出来再说，免得受了无妄之灾。 第二天一早，李岩就让李牟还有二十个士兵准备好，带着他们去县城，把周铁匠他们接出来。李仲则是留下来，照看寨子。 “四哥，用得着这么多人吗？”李牟背着弓箭，挎着腰刀，问道。 李岩瞪了李牟一眼，道：“昨天你都把弩箭抵到人家眼皮子底下了，人家还会客气？！” “就他们那样的怂货，就咱们兄弟两个，就能把他们都杀散了！”李牟不屑的说道。 李岩整理好自己的弓箭还有腰刀，摆摆手道：“准备好了就走。”他们都没有准备长枪，在城里要是有战斗，也是巷战，还是腰刀用着顺手。 他们到了屋外，黄得胜、史进才、钱二、赵大同他们带着十六个士兵已经准备好了。他们准备了五两大车，准备尽可能多的把铁匠铺的东西运出来。车上还放着四面盾牌，在遇到战斗的情况下给士兵们提供掩护。 “都准备好了吗？”李岩大声的问道。 士兵们都是大声的喊道：“准备好了！”他们除了六个长枪手之外，其他都是弩手，而且每人都是带着两个箭囊，还有一把腰刀。这些腰刀都是周铁匠给打造的，刀刃锋利，略带弧度，刀背厚实，刀尖儿收束尖锐，劈砍和刺击都很顺手。 现在李岩手下的兵少，自然是让他们多学些东西，长枪，弩，刀盾都会让他们练习。将来好让他们做为种子，去训练出更多的精兵来。 众人出发，在开城门之后第一批进了县城。现在他们也是有官家身份了，进城自然方便的多，这也说明杨守备还没有想要动县城里的铁匠铺。 他们到了铁匠铺之后，士兵们还有匠人们就开始搬运东西，工具，铁炉，火炉，铁料，煤炭，所有的东西都想要搬到大车上去。 李岩赶紧吩咐道：“捡要紧的装！铁料也带上，其他的有空位了再说。” 得了李岩的吩咐，士兵和匠人们装东西终于有了章法。而周铁匠则是从中调度，让装车的速度快了一些。 等他们终于装好之后，稍微休息一下，就启程出城。但是在走了一会儿之后，却是迎头撞上了杨守备的人马。 这次杨守备带的人不多，只有五十人不到。毕竟他是来查封铁匠铺的，而不是来打仗的。但是他看见李岩他们之后，立刻就让亲兵去调军队。在县城里能堵得住李岩，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这里可是他的地盘儿，可是由不得李岩他们撒野了。 “李把总，又见面了啊。”杨守备在马上笑呵呵的说道。而他的手下，则是挺着长枪，排着队列缓缓的向李岩他们逼过去。他们眼看着对手只有三十几个人，而且还有十来个不是军人的样子，他们的胆气就壮了。 李岩给李牟打个手势，让李牟指挥士兵们准备后退。他上前，抱拳道：“杨守备，真是巧啊。” 大车在街道上掉头困难，李牟他们只能推着车，慢慢的向后退去。而杨守备的手下，则是缓缓的继续逼近，直到缩短到能够用长枪攻击的距离。 “李把总这是在做什么呀？带着这么多的东西，不是要搬家吧？”杨守备在马上冷笑着问道。 李岩笑着回道：“是啊，在下想把一些东西搬出去，倒是让杨守备见笑了。” 杨守备不着急，他还在等他的手下包抄李岩他们的后路呢。于是好整以暇的说道：“呀，这不是火炉子吗？李把总不会是想把铁匠铺给搬出去吧？” 李岩还没有回答，就听见背后的李牟大声的命令道：“列阵！拿盾牌！” 他赶紧回头看，发现一队官军出现在了他们的后面，将整条街都堵上了。这次来的官军准备充足，也带着弓弩，还有盾牌。 李岩唰的一下把背上的弓箭拿了下来，扳一直就套在右手拇指上，随时都可以张弓射箭。 杨守备虽然不知道李岩的射术很厉害，但是那明晃晃的弓箭拿在手里还是能看的见的。于是他让两个亲兵过来，在马上举着两门盾牌保护着他。他在后面大声的喊道：“李岩！你一个小小的把总，竟敢对本将无礼，本将今天要行军法！其他的人不要反抗，和你们没有关系！” 李岩大声的喊道：“杨守备，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可不归你管！我劝你还是不要乱来的好，否则吃亏的可是你！” “哈哈哈，你死到临头了还敢口出狂言！”杨守备大声的笑着。 李岩趁着这个机会，立刻拿一支箭出来，张弓搭箭，几乎抬手就射。羽箭嗖的一声飞出去，将还在大笑的杨守备的盔缨给射飞了。 杨守备只觉得铁盔被向后带了一下，急忙向上摸了一下，发现上面的盔缨没有了。他立刻翻身下马。躲在马脖子后面，大声的喊道：“李岩！你敢向本将放箭？！弓弩手，准备发射！” “等一等，等一等！”一个衙役挥舞着双手，贴着街边儿来到李岩的他们的队伍中，大声的喊道：“我是县衙的王班头，奉县尊的命而来，县尊宣两位将军去县衙。” 李岩没有说话，而杨守备则是大声的喊道：“县尊有什么事？” 王班头大声的回道：“小的不知道，请两位将军速去县衙，县尊还等着呢。” 两人都安排好了队伍，先后去了县衙。 “属下见过县尊。” “末将参见县尊。”两人向苏京抱拳行礼。 “二位将军，现今乃多事之秋，献贼已经重举反旗，和曹贼聚集于房县。现在各处流贼土寇蠢蠢欲动，两位都是本县的左膀右臂，怎么还能相互之间大打出手呢？不管两位将军有什么矛盾，本县做个中人，两位就冰释前嫌吧。” 此时县令的面子还是很大的，杨守备看了一眼李岩，说道：“既然县尊愿意做中人，那本将就不再追究了。但是，以后不能再收留我的人了，否则，哼！” 李岩想苏京抱拳，道：“属下谢过县尊。以后属下定当竭力报效，保县境安宁。” “好，好，这就好啊。”苏京笑道：“只要两位精诚团结，杞县的安宁就有希望了呀。” 第85章 进剿大败 湖广，襄阳，总理行辕。 “左总兵，罗副将，你们必须在明天启程，去房县剿灭流贼，不得有误！”熊文灿大声的命令着。 但是左良玉还有罗岱两人都是没有接令，站在堂前，没有任何表示。 熊文灿一拍桌子，喝道“真当皇上赐给的‘尚方剑’是摆设？！左总兵，本总理暂且不能斩你，但是本总理的弹劾奏章今天就会发出去，到时候自有陛下圣裁！而你，罗副将，本总理的‘尚方剑’可是能直接将你先斩后奏的！” 罗岱此时满脸的汗水，是被吓得。要是熊文灿真的要拿他开刀，来震慑左良玉的话，那他就必死无疑了。于是赶紧跪下来，着急的解释道：“总理，不是末将不想出征，实在是军中乏粮啊。只要粮食一运到，末将就立即出征。” 熊文灿没有说话，他看着左良玉。此时左良玉有三万多精兵，正是这次进剿的主力，要是没有左良玉点头的话，罗岱那还真有可能是去送死。 左良玉抱拳道：“房县一带，山峦叠嶂，道路难行，就算是有粮食运来，运输接济也是相当困难。为今之计，还是应当四面合围，沿途多建堡寨，以作运粮存粮之所。不出一年，献贼和曹贼自然困死荒山之中。” 计策倒是好计策，但是他熊文灿还有一年时间吗？一年的时间，估计他的尸骨都要被风干了！于是他一拍桌子，吼道：“我给你们筹集五千石粮食，你们必须在十五日之前开拔进剿，要是再敢寻故拖延，本总理可是要请尚方剑了！左总兵，陛下是不会饶恕让流贼再次做大的魁首的，你好自为之吧！” 左良玉的后背瞬间一凉，他意识到，要是这次不能如期进剿的话，熊文灿似乎会把所有的罪责推到他的头上来。所以，现在的问题的不是能不能进剿成功，而是如何不让这个“让流贼再次做大”的屎盆子扣到他的头上。 罗岱叩头道：“卑职一定竭尽全力，剿灭流贼。” 左良玉也抱拳，说道：“末将定当如期出征，将流贼剿灭干净！” 熊文灿点点头，最后不无威胁的说道：“记住你们说的话！有功，朝廷自然会赏。有过的，朝廷也是不会放过！” 七月十五日，左良玉让罗岱为前锋，带着部队向房县前进。一路上都是羊肠小道，不能通辎重大车，只能将粮食驮在骡马上，跟着队伍前进。这些粮食只支撑了两天而已。后面的道路，则是一场艰苦的大行军。一路是士兵们则是见到什么吃什么，吃过枣子，也吃过树叶儿，最后把骡马也杀了。不过他们还是硬顶着多来了，终于克服重重困难，于二十五日到达了房县县城，这才得到一部分的粮食补给。 稍事休整之后，就在熊文灿的几封催促进兵的命令中开始向竹山而去，寻找张献忠的流贼主力决战。 左良玉是总兵，所以这次进兵由左良玉统帅。罗岱是河南副将，所以被左良玉任命为前锋。而张献忠和曹操则是利用山地的地利，在播箕寨两侧山上设下埋伏，开始派小股兵力诱敌深入，进入伏击位置。 罗岱是一员勇将，在河南隶属于河南总兵张任学，屡次击败流贼。所以他见到流贼之后就率领部下猛冲猛打，把流贼队伍打的一路溃败。 左良玉也跟在罗岱的后面顺利进兵。就在他认为这次可能很快就能打垮张献忠和曹操的时候，却是看到前面有不少溃兵逃了回来。 “流贼杀来了！” “好多人啊！” “罗副将死了！流贼厉害啊！” …… “怎么回事？！”左良玉大声的喝令道：“让部队停下，列阵！” 溃兵们越来越近，喊声也是越来越清晰。左良玉的部队在行军当中，而且这里的地形也不适合列阵，前面的队伍已经被溃兵带乱了。混乱从前面开始，不断的向中军蔓延过来。 “父帅，罗岱死了。”左梦庚紧张的说道。 左良玉大声的命令道：“让中军列阵！列阵！” 亲兵们试图去传递命令，但是中军的混乱已经开始，而且前面的杀喊声也越来越大，他们已经能看见流贼呐喊着，高举着刀枪满山满谷的冲了过来。前面溃退下来的同袍奋力的向后推挤着，中军也无法站住脚了。 “大帅，快退吧！中军站不住脚了，都在溃退。”亲兵焦急的提醒着。 左梦庚也是恳请道：“父帅，还是先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此时左良玉身边已经有士兵向后溃逃了，他看到前面喊杀而来的流贼，瞬间就下了决心。调转马头，大声的命令道：“撤！回房县！” 他的亲兵们立刻响应一声，也是调转马头向后逃。并且用刀鞘左劈右砍，给后面的左良玉还有左梦庚冲开一条通路。 在溃逃中的官兵们，被打得很愤怒。他们本来就慌张惊恐，看见主帅的大旗也开始向后逃跑，于是就更加惶恐了。此时居然有人打他们，愤怒的官兵们有的开始谩骂，有的则是顺手将马上的骑士拽下来，之后就是无数的大脚踩踏过去。 等左良玉溃逃回房县之后，他才发现背着他关防印信的亲兵没有跟回来，也就是说他的关防印信可能会被流贼得到。但是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在房县县城里固守，并且收拢溃兵。 在襄阳的熊文灿很快就收到了左良玉兵败的消息。倒不是左良玉禀报的，而是张献忠和曹操他们找到了左良玉的关防印信，于是到处宣扬，说左良玉和罗岱都被他们杀死了，连关防印信都落在他们的手里了。 熊文灿跌坐在椅子上，整整一个下午，一直呆坐到晚上。他知道朝廷是一定不会饶过他的。皇帝是个急性子，要是在皇上的忍耐范围之内不能解决问题的话，那么原来有多少信任，现在就会有多少厌弃！ 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左良玉和罗岱兵败，他手里已经没有机动兵力了。要剿灭张献忠和曹操，只能让朝廷调集大兵了。所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等着朝廷的旨意。 第86章 扩充 进入八月之后，来投奔李岩的农民多了起来。不光是外地的流民，而多是杞县的本地农民。由于‘练饷’的开征，让还在苦苦支撑的自耕农再也支撑不下去了。他们抛弃自家的田地，带着仅有的衣物向城西的七里寨集中。还有一些，则是投献到王府或是达官显宦家，以求饱腹之安。 自从上次和杨守备冲突之后，李岩就再没有回过县城。县城里的张义，也跟着他出了城，在七里寨中伺候。铁匠坊也都搬了出来，在围墙内的北面建了一个简单的工坊，就是用水比较困难，每天都要去南边的小河里拉几水车才够用。 南边的那条小河虽然小，但是一直都没有断流，几乎是这一带唯一的水源了。虽然周王府的田地靠近那里，但是也不敢不让李岩的人来取水。而北面郡王府的深井，就不再允许李岩他们去挑水了。 李仲带着张义几个识字的人在寨子的围墙外登记造册，而黄得胜等几个人则是负责检查，看身体是不是强健，有没有杨守备家的标记的。李岩现在还不想和杨守备继续冲突，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扩大部队。 “好了，去登记吧。”黄得胜将一个家庭放行。之后对新上前的一个青壮吩咐道：“来，把袖子弯起来。” 青壮有些不情愿，攥着拳头，说道：“大哥，你看我这身体，棒棒的，只要能吃饱饭，我能举起两百斤的担子。” “挽起袖子！废什么话！”黄得胜不耐烦的呵斥道：“要是不愿意，就让开，不要挡着后面的人家。” “就是啊，你快点儿吧！” “我们还都等着呢！” 听到后面人的催促声，青壮无奈的把袖子挽起，露出了左臂上的“杨”子烙印。 黄得胜摆摆手，道：“你不行。下一个。” “求您收下我们吧，”青壮跪了下来，哀求道：“那杨守备的庄上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啊。不但要种田，还要给他家做工，修建房屋，搬运木石，执役打更，片刻不得清闲。给的粮食只有一干一稀两顿，我们自己刚能吃饱，家人都要挨饿啊。请大哥发发善心，手下我们吧。” 此时李岩听到了声音，过来查看。这几天已经有好几个杨守备的佃户——大多是之前的流民，来七里寨请求加入，但都被拒绝了。 “只要你有这个标记，我就不能收留你。”李岩指着青壮的手臂，说道：“这是杨守备的标记，我也是无能为力呀。” 青壮似乎很聪明，他向李岩磕一个头，道：“小人明白了，谢公子指点。”之后起身，带着他的老娘离开了。 黄得胜笑道：“还挺聪明，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那个苦。” “那是他自己的事了。”李岩有些无奈的说道：“咱们现在还不宜和杨守备冲突，只能不给他挑衅的借口了。” 之后检查继续，这几天一共有一百多户人家逃到七里寨，寨子周围的荒地很快就不够用了。于是又开始向远处扩展，这里不是荒地的地方几乎没有了，就是没有长出荒草的田地，也大都是今年才没有人耕种的。 李岩选定了在南边一些的杜庄做一个新寨。杜庄还有三四户人家，李岩让他们都迁进七里寨，而把这里留给新来的人。就算是糊弄官差，也要做做样子，不能让他们看见原来的人家和田地原封不动的成了李岩手中开垦出的荒地。 除了除草、松土、施肥之外，那些新来的人家的任务就是挖壕沟，也要在杜庄挖一个同七里寨一样壕沟围墙，作为防御设施。 这些新来的人家，大都是把家里的一个青壮送出来做士兵，然后他们全家料理分到的十亩地。要是家族大点儿的，则是会多送一两个青壮出来，好让他们家能得到更多的土地。 七里寨，议事厅。 “咱们这些田地，是不是要去县里办一下地契什么的？”李仲说道：“还有咱们给分了地的人家，是不是也要给他们一个地契呢？” 李岩皱眉问道：“有人要地契了？” “没有，是我想到的。”李仲解释道：“咱们只是分了地，可是也没有什么凭据，到底是让人有些不放心。” 李岩这才笑道：“没人要就好。咱们不是都给他们登记造册了吗？这就是凭据。现在能有人让他们不用流离失所，有地种，有饭吃，那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你的意思是，没有地契？”李仲惊讶的问道。 李岩随意的说道：“现在是没有，以后有没有就要看情况了。咱们不能让所有人都被拴在土地上，还要有人做工匠，做运输，做商人，做各行各业。现在是缺粮，所以才有这种一切为粮食的权宜之计，等将来粮食足够了，就要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哎呀，”李牟不耐烦的说道：“尽说没影儿的事，还是先商量一下两个寨子的防御问题吧。咱们现在是把部队都集中在一处呢？还是要分做两股呢？” 李岩想了一下，道：“就两百来人，还是集中在七里寨好了，先训练，让他们成为士兵。杜庄离这里也不算远，要是有事的话，咱们增援过去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李牟和李仲都没有什么反对意见，于是也就定了下来。 三天之后，那个没有被收留的青壮又带着他老娘来了，而且还带着三个青壮及其他们的家眷。 这次他们来到检查站的前面，没有等人吩咐，就自己露出了手臂，左臂上几乎都有伤。有的是烧伤，有的则是血淋淋的，还包裹着破布。 黄得胜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一个回道：“房子着火烧塌了，房梁掉下来压住了，烧伤的。” “那么你呢？”黄得胜又问另一个。 青壮回道：“逃荒的时候遇上了流贼，被他们砍伤的。” 几个青壮都有各自的理由，于是黄得胜去汇报了李岩。 李岩来到他们面前，又看了看他们的伤处，问道：“都弄干净了吧？免得以后再受罪。” “公子放心，都清理干净了，不会有半点儿痕迹。” 李岩点点头，问道：“叫什么？” “小人叫孙四福。” 李岩赞赏道：“好小子，够聪明，也能吃苦，你不错！” 孙四福艰难的一笑，说：“都是给逼的，小人谢公子收留。” 第87章 杨阁部督师 崇祯皇帝在得知左良玉大败，罗岱身死之后，异常震怒。立刻宣布将总理熊文灿和河南总兵张任学革职，而败绩的左良玉，则是降三级留用，戴罪图功。并且让各地的总督总理各司其职，一定要在十二月之前剿灭流贼！一旦延期，一体治罪！由此也可以看出，崇祯对于武将是还是比较宽容的，这也说明了大明对于军队的控制里已经不强了。 而那个河南总兵张任学，其实不算武将。这个张任学原来是文官，只是看不惯武将的拖沓推诿，只要军饷不做事的做派，很是气愤，于是上书皇帝，他要自己改武职，自己来做武将领兵。 崇祯还真就同意了，但是大臣们不同意，说没有文职转武职的先例。还是崇祯坚持，才把张任学任命为本来没有设置总兵官的河南总兵。可是张任学没有部队，于是又把副将罗岱调给他来指挥。所以现在张任学这个文官转的总兵官，又是孤身一人了，所以朝廷说革职就能革职。而最高兴的就是那些文臣了，他们都高兴的相互说：“你看，老张终于被抓了！” 现在新任的兵部尚书傅宗龙也已经来到了北京，于是杨嗣昌在和傅宗龙做了交接之后，就上书请罪。 其实早在清兵入寇之后，御史弹劾杨嗣昌的折子就没有断过，但是都被崇祯留中了。就是在朝上弹劾的，也都被崇祯挡了回去。现在不一样了，是杨嗣昌举荐的熊文灿出问题了，这可是妥妥的连带责任，于是御史们又加大了攻击力度。 崇祯对于杨嗣昌的请罪折子，给的批复是“回阁佐理”，也就是说这个事情就算过去了，不会处置杨嗣昌了。 杨嗣昌心中有了底，于是按照惯例，在两天之后再次上书自劾。可是出问题了，崇祯皇帝这次居然批示，要杨嗣昌去接替熊文灿的任务，总理剿贼事宜。 这让杨嗣昌很意外，他的自劾奏章上可是没有提一句想要出京督师的呀。但是皇帝的旨意已经下了，他也不好推辞，只好准备去赴任。 紫禁城，文华殿。 “杨先生，”崇祯特意把杨嗣昌招来，说道：“这次让先生去督师，是想用先生的经纬之才，以期将流贼之患彻底解除。” 杨嗣昌躬身拱手道：“臣定当穷心竭力，将流贼剿灭干净，让我大明不复有内外受敌只困，能有休养生息的时间，好用来专心防备东虏。” “对！就是这个意思！”崇祯微笑着说道：“这正是合了先生的‘攘外必先安内’的设想。这些年来，东虏屡屡入寇，而内里又有流贼作乱，朝廷两面受敌，左右受困。现在东虏已退，蓟辽有洪承畴督师，边氛稍缓，正是平灭流贼的好时机。所以希望先生能施展大才，好好谋划，报捷于阙下。” “臣遵旨。”杨嗣昌躬身接旨。 崇祯又说道：“还有，这次先生去督师，还是要剿抚并用。流贼甚多，要是一意痛剿，恐将迁延时日，不利百姓休养。因此要剿灭大贼，震慑敌胆，其余宵小，招抚为宜。若果能多几个刘国能这样的忠义之士，填充官军，用以剿贼御虏，实在是大幸之事。” 杨嗣昌回道：“陛下宅心仁厚，爱民如子，臣感佩之至。臣定当荡平妖氛，助陛下中兴大明，为天下开万世之太平。” “朕得先生之助，实乃二祖之庇佑。请先生仔细筹划，一举将流贼剪灭，解万民之倒悬。”崇祯高兴的说道。这满朝的文臣，也就杨嗣昌能给他实心办事，其他的不是党争就是庸碌无为。要不是这次是剿灭流贼的好时机，他也不会突然改了主意，让杨嗣昌这样的能臣出京督师。 “臣谨遵圣谕。”杨嗣昌躬身领旨。 崇祯接着说道：“此次宣先生来，还有一件要紧的事要同先生说。” “臣恭听圣谕。” 崇祯收起了笑容，严肃的说道：“虽说这次剿匪，剿抚并用，其他流贼皆可招抚，但是唯独张贼献忠不能赦免！他惊扰中都皇陵，绝无宽赦之理！” 这可不是因为张献忠惊扰了祖陵，要是真的是如此的话，那为什么去年在谷城的时候，能接受张献忠的投降呢？张献忠掘毁中都祖陵的时候，可是崇祯八年的事了。不宽恕张献忠的原因，是张献忠再次造反，辜负了皇帝的一片好心。让本已经相对平静的流贼情势又死灰复燃，大有燎原之势。这才是让崇祯特别愤怒的原因。 “臣遵旨，张贼献忠，只剿不抚。”杨嗣昌郑重的重复道。 崇祯皇帝在嘱咐完了这件事之后，终于不再那么严肃，他缓缓的说道：“辅臣督师，事不常有，朕特意写了几个字赐予先生。”说着让太监拿出了他写的亲笔诗：“盐梅今暂作干城，上将威严细柳营。一扫寇氛从此靖，还期教养遂民生。” 杨嗣昌激动的接过黄绸上写的诗句，颤声道：“臣一定早日剿灭流贼，以报陛下信重之恩！”之后恭敬的告退出来。 崇祯皇帝则是在文华殿待了很久，他也处在激动当中。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杨嗣昌剿灭张献忠等流贼，凯旋归来的情景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明在他手中中兴的的模样了。他无声的笑了起来。 杨嗣昌是真的激动，他到了襄阳之后，在行辕竖起了“盐梅上将”的旗号，就是从这首诗中摘的两个词。而且，他的直属标兵也称为“上将营”。 而且崇祯对杨嗣昌还是很重视，授予杨嗣昌礼部兼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的官衔就任督师。简称督师阁部，或者是阁部。所以下官们都敬称杨嗣昌为杨阁部。当然，尚方剑是一定要有的，这个几乎成了每个督师的标准配置，为的就是让督师的文臣能够震慑住那些骄悍难制武将。 经过一些准备，杨嗣昌于崇祯十二年九月初六日出京，前往襄阳，去接替熊文灿的位置，总体掌控对以张献忠为首的流贼队伍围剿。而已经被革职的总理熊文灿，还有太监刘元斌、总兵左良玉和陈洪范等人也在襄阳等着他，几人共同商量对流贼的剿抚事宜。 第88章 土豆有希望了 九月中旬，李岩新得了田地一千六百多亩，基本都是连成一片的。这些地都种上了冬麦，就等着明年收获了。 今年虽然干旱，但是地里浇水及时，所以收成还算可以，基本能达到每亩八斗到九斗的样子。所以李岩手下的农户们交了租子之后，还是能撑到来年麦收的。但是李岩收上来的粮食，再加上从流贼那里缴获来的一些粮食，还是不能供应两百多士兵到明年，而且还有新来的流民呢。所以趁着现在还没有收秋税，弄一些粮食成为李岩的当务之急。 不过这次就不能再去睢州了，已经得罪了那个叶家，要是再去的话就没有上次那么好脱身了。那么就只能去开封城了。同时他也挑选了三个年轻人去学火药的制造，这三个年轻人有两个是王德江的族人，一个叫王仁辉，一个叫王仁礼，还有一个就是上次受伤的马朝东。 马朝东被流贼射中了腹部，虽然里面穿着绸缎内衣，但是离的近，箭头依然穿了过去。事后又是李岩和李牟两个二把刀给处理的，可能没有处理好，有些后遗症，马朝东就不能再上阵杀敌了。但是既然是给他李岩卖命的，李岩自然是要管到底的，还好这马朝东还算严谨老实，正好派他去学习火药技术，将来也好过在地里刨食。 李岩判断粮食后面会越来越难买，干旱且不去说，就是新开征了这个“练饷”之后，在杞县就有好些农人逃亡了，想来其他地方也是一样。所以这次带了全寨子所有的十辆大车，要是不够的话就从他老爹李春玉那里借几辆，总之这次是要尽可能多的买粮食。 这次依然是李岩和李牟带队，带着三十个士兵去开封。李仲不喜欢开封的那种奢靡气氛，尽管河南的其他的地方都是流民遍野了，但是开封依然是满眼繁华，似乎和中原大地的灾荒隔离开了一样。 到了开封城之后，李岩首先拿着五百两银子，带着马朝东他们三人去了炮仗坊。还好炮仗坊还认账，收了钱之后就收下了三人，约定学习期为三个月。这可不是收学徒，要从打杂开始慢慢熬的，而是直接就从事火药的提纯和配置。 虽然这里做的是炮仗的火药，但是去掉其中的发光剂等其他的添加物，再优化硝石，硫磺，木炭三种物质的配比，就能做出威力不错的黑火药。 等安排好了马朝东三人，李岩就回到了李宅。 “父亲。”李岩在正堂和李春玉见礼之后，问道：“现在开封的粮价怎么样？咱们家的粮行有多少存货？” 李春玉叹口气，道：“现在生意不好做了。粮价在七八百钱左右，但是所有的粮店里的粮食都不多。现在粮价是一段时间一个价，外地的粮食都屯在朱仙镇，不愿意一下卖出来。而开封这里的粮食，基本都流向了各个王府和官绅家里，他们卖粮就更不积极了。” “七八百钱？”李岩惊讶的说道：“杞县都是一千两百多钱，刚过了蝗灾那会儿，都到斗米三千了。” “唉，再涨下去，就没人能买的起了。”李春玉叹息道：“咱们家的粮铺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人家豪强之家都有渠道，咱们却是本分的商家，只能高价从人家那里购。得不了多少利了！过些时候，我打算先让粮行歇业，等等再看吧。” 李岩立刻提醒道：“那粮库的粮食就留着吧，不用外售了，留着咱们自己吃。这天灾*的，这粮食只会越来越金贵。” “这个我有准备。”李春玉点头道：“家里你不用担心，倒是你自己小心些。开封这里毕竟是省城，城高池深，不用担心流贼。杞县那里可就不一样了，世道不太平啊。” “父亲放心，儿子现在有两百多人了马了，自保的实力还是有的。”李岩自信的说道。 李春玉没有管李岩的事业，而是说道：“对了，福建来信儿了，已经找到种植土豆的人了。不过要等明年春天才能来。人家一听是来河南，敢来的就没有几个了。这个人只来一春，教你们种了就回去，来回路费还有佣金都付过了，你就不用操心了。只要你们准备好人手，好好学一下怎么种。还有，各地的气候地力不同，收成也不同，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不要抱太大希望。” “我知道的，父亲放心。”李岩感激的说道。 李春玉道：“早些休息吧，听说明天杨阁部要来，明天就不要去买粮食了。” “也请父亲早些休息。”李岩恭敬的送李春玉回内宅。 第二天一早，街上就有衙役弓手清理街道，还有守城的兵丁也在从北门到巡抚衙门的大街上站岗巡视。而巡抚李仙风则是带着开封的文武官员去北门外郊迎去了。 李岩早上起来，去了客栈，把他的手下都叫上，打算一起去看看杨阁部的威风。但是他们出来逛了半天，直到快中午了，还没有等到杨阁部的大架，只见兵丁们不停的来回巡视。 等他们去了饭馆吃午饭的时候，终于，远处传来了响亮的锣声。之后街道上的人们都被赶到两旁，一队兵丁开道，两侧也有军兵护卫。 最前面是抬着的两面大铜锣，走几步就会“哐”“哐”的敲响，后面是一对对的木牌，上面写着“回避”、“奉旨督师”、“东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兵部尚书”等等的头衔。后面还有四对王命旗牌，接着才是杨嗣昌的八抬大轿。再后面，则是八抬的，四抬的官轿，这些都是去郊迎的河南官员。只有几个武将是骑着马的，不过是跟在轿子后面，和护卫的军兵们一般无二。 “杨阁部初六出京，现在都十六了，才到了开封。等他到了襄阳，张献忠他们恐怕都跑到陕西或是四川去了。”李牟小声的说道。 李岩也是小声的笑道：“人家是文官呢，自然是不能骑马的。看看那轿夫，都要被压趴下了。还好他的轿夫多，能换的过来。” 长长的队伍走了很长时间才走完，还好李岩他们是在饭馆里的窗户和门口看的，不用像其他没有避开的人那样只能跪在街边。否则的话，他们才不会出来看这个热闹呢。 第89章 留名 吃过饭之后，李岩给每个士兵五十文，让他们随便逛一逛省城。要说在以前，五十文倒是能买些东西，但是现在这个年月，还真是买不到什么东西了，只不过是让他们随便看一看而已。 而他和李牟两人，则是去各个粮行去先探一探。但是结果让他们失望，所有粮行都是一样，你要是买的少还行，一听几十石，把脸一板，告诉他们“没有！”。 想想也正常，谁都知道粮食看涨，自然就是拿在手里等着升值了。卖给你一点儿，是让你活着，然后慢慢的花更多的钱来活下去。要是一下子卖给你，那不是断自己的财路吗？傻子才会干。 没奈何，他们只好决定去水陆码头朱仙镇去看看了。朱仙镇的贾鲁河连接着淮河，能通大船。而且离着开封很近，所以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连接西北和东南的货物集散地。那里集中着来自各地的货物，从洋货到土产，只要是能买卖的，都能买得到。 等他们回到客栈去之后，发现那三十个士兵都回来了，正凑在一起喝酒呢。原来李岩给的钱太少了，每个人什么事都干不成，于是史进才出主意，把大家的钱凑一起，买了一小坛子劣酒，再买点儿花生茴香豆什么的，就回来吃喝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带着大车出城，向朱仙镇赶去。等他们到了之后，感受到了这里的繁华。 朱仙镇被贾鲁河一分为二，形成东西两个区域。镇子上的街道就是一个个行当的集中地，曲米街是米麦粮行一条街；油篓街是油坊的集中地；杂货街最繁盛，一应杂货都有；还有炮房街，则是集中了制卖炮竹的铺坊。到了这里，只要看街道的名字就可以，想要什么就去相应的街道，准能找得到想要的东西。 由于朱仙镇的重要性，所以这里驻扎着一营的官军，还有巡检司，所以安全上还是有保障的。要不然没人敢运东西来这里，那么开封城里的王爷们可就要受罪了，他们在乎的享受的东西可都是在这里运往开封的。 李岩他们来到朱仙镇之后，就直奔曲米街而去。这里粮行林立，他们一家一家的问过去，价格倒是都差不多，而且货源也充足，但是有一条，想要买大宗的粮食，那得加价。最少的一家也要加价两成。 就是这样，也要比去年睢州买的便宜的多，一斗才一两。虽然这个价格是在丰收年月的十倍以上了，但是现在不是闹旱灾嘛，还有蝗灾，这个价格已经算是良心价了，比那些豪绅大户们卖的接地气多了。上次只是想着睢州距离近了，路途短，能够安全一些。 李岩拿出了一千两银子，一口气买了三百担，他也只能买这么多了。他当然不能全都买米和麦了，而是其他的杂粮也买了不少，这样搭配着吃，才能坚持到来年收麦。至于需要的铁料，还是拿些杂粮去睢州去换好了，既然那里有铁矿，而且粮价其高，自然是能换来更多的铁料。 虽然李岩带了十辆大车，但是他们的粮食只要三车就能装的下。回到开封之后，又从李春玉那里拿了一百石各色粮食，凑了四车货物，起了个大早，离开开封回杞县。 路上倒是没什么事，不过几个老边兵在轮流看着史进才买的一个银簪。那簪子是在开封买的，钱还是同李岩拿的。现在这些边兵有几个已经开始对寨子里的那些女人开始了追求，都是天涯沦落人，也就没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李岩的态度他们都知道，也是真心想找另一半好好过日子的，所以李岩就没有干涉。 他们正走到一个叫周寨的小村附近时，突然从路旁的草丛中冲出二三十个人来，穿的破破烂烂，有的拿刀枪，有的则是拿着锄头铁耙。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一个中年人大声的背诵着水浒里的台词。 等他把台词念完了，李岩他们已经把弓弩还有腰刀拿了出来，稳稳的瞄准这些劫道的流民。 “哎呀！”那个念台词的中年惊讶的说道：“好汉，好汉，不好意思啊，弄错了，弄错了。俺们不是劫道的，是想加入好汉们的队伍啊，请好汉爷收留。” 说完之后就扔掉手里的一把腰刀。其他的流民也有样学样，扔掉兵器，跪了下来求饶。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悍的商队呢，一句话都不说，几乎人人都有弩，让他们这些劫道的完全没有活路呀。 李岩问道：“你们有多少人？在哪里落脚？” “小人们在周寨暂住，有五六十人。”为首的中年人回答道。 李岩问道：“你们做过几单买卖了？” 中年人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公子说笑了，您看俺们这怂样子，也不像是做惯了的。今天是第一次出来，就碰上您老的商队了。” 李牟哈哈一笑，说道：“你们手上的腰刀和长枪，是你们自己打造的？见到强的就跪地求饶，想必见到弱的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能分的清强弱，那自然是吃过亏的了，你还敢说是第一次？！” 中年干笑两声，说道：“您老开恩，俺们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就是弄些粮食，过活下去。要是您不嫌弃，俺们就入了您的麾下，只要给口吃的就行。” “入伙就算了，”李岩摇头道：“我现在不缺人。你们弄些吃食就行，不要多伤人命。要是将来有机会，再入我的麾下不迟。” 之后对李牟吩咐道：“给他们留一袋粮食。” 李牟没有多问，从粮车中拎下来一袋粮食，放在了路边。 “谢公子爷赐粮。请问公子名号，俺马天合将来也好报答。”中年人叩了一个头，感激的说道。 “李岩。”李岩淡淡的说道。 “谢李公子赐粮！” “谢李公子活命之恩！” …… 跪着的流民们都是向李岩叩头感谢。虽说只给他们留了一袋粮食，但是这可是能让他们活命的粮食，他们可是有一个多月没有抢到粮食了，基本是拿各种草和树叶子和着一点点粮食顶着。有了这一袋粮食，他们就能多活好多天了。 第90章 又收税 李岩带着粮食回到七里寨之后，还没有过了几日，收税的王班头就又来了。 “李把总，小人又来叨扰您了。”王班头微笑着说着。 李岩无奈的说道：“王班头，你这几个月还真是忙呀。这次来是收什么税呢？” 王班头点头哈腰的回道：“这次是来收秋税。份内事，不得不做，请李把总海涵，海涵。” “秋税？”李岩皱眉道：“不是十二月完成吗？” “对，对。”王班头点头道：“是十二月完成就可以，小人这次来，就是先通知一下李把总的，好让李把总能有个准备。” 李岩不耐烦的说道：“说吧，多少？！” 王班头笑着说道：“一共是二百九十两。” “多少？！”李岩盯着王班头，逼问道。 王班头赶紧解释道：“李把总，您现在的田亩我们看过了，最少也有一千六百亩。现在的粮价比夏天的时候降了一些，还有您只交一半儿，小人都是给您严丝合缝的算过的呀。您要是觉得小人算的不对，小人让人现在重新算过，您看怎么样？” 李岩不再看王班头，闭着眼睛开始品茶。等慢慢的放下茶杯之后，才说：“还是三百一十亩，其余的都是新开的，没有收成。” “可是自来的规矩就是有地就征啊。”王班头为难的说道：“请李把总不要为难小人，小人和弟兄们也不过是挣口饭吃而已。” 李岩拉下脸来，严厉的说道：“你的饭钱，我之前已经给过了！现在的饭钱，我却是不会再出了！你和你上面那些龌龊账，你们自己弄去，我不奉陪了！” 王班头一下愣了，他没有想到李岩会如此强硬，如此直白的把话说出来。但是一瞬间的愣神之后，他立刻恢复了卑微的模样，恳求道：“李把总，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县尊大人也不容易啊，上面可是催的紧，考成等级，看的就是完粮纳税的额度。” “王班头，”李岩突然笑着说道：“我听说你家可是雕梁画栋啊，还有娇妻美妾，据说你家里至少藏着两三千石的粮食呀。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不是能抵得上合县一半的赋税？还有张典史，那可是富甲一方呀。” 王班头颤声问道：“李把总，您这是什么意思呀？张典史可是和黄主事是有亲的呀，您可不能乱来。” 李岩淡淡的说道：“你们要享受，我也要生存。你们享受你们的，但是不能把我给弄到活不下去。大家各自过各自的，岂不是都安心自在？至于张典史，我的这个话你也可以学给他听，我想他应该是能明白我的苦心的。” 王班头不敢再待，于是立刻拱手道：“好的，好的，小人一定把您的话带到。” “慢。”李岩叫住了王班头。 “李把总还有什么吩咐？”王班头赶紧停住脚步，回身躬身问道。 李岩说：“王班头先等等，拿了今年的秋税再走不迟。”之后吩咐人去取银子。 过了一会儿，李仲就把钱给送过来了。李岩将五十八两银子交给王班头，说道：“王班头，咱们的秋税也交上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了？” 王班头立刻会意，赶紧让手下进来开具证明，并且记录：李岩名下的秋税已经缴纳完毕。 李岩此时才点点头，道：“好了，王班头可以回去了。” 王班头如蒙大赦，立刻带着银子还有手下的兄弟离开。他可是看见了，人家李岩的兵可是比两个月之前多的多了。那个时候都敢和杨守备对着干，更别说现在实力大涨的了。向他这样的小杂鱼，要是加入双方的战争中，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李岩见王班头和他的手下都走了，才摇头叹息一声：“早就没几个自耕农了，居然还在向农户要钱，真是有问题！” 李仲也是很愤慨，说道：“朝中诸公没有正臣！现在的情况有谁是不清楚的，他们只是不敢向皇上禀报罢了。生怕损了他们，还有他们亲朋故旧的利益。‘乡愿，德之大贼’，孔夫子果然是圣人，他早已看穿了一切。” 李岩无奈的摇摇头，他想说的是，其实皇帝也是一样，他的亲族们还有勋戚们，也是占着好田地，垄断着赚钱的行当，不但不交税赋，而且还要向朝廷给发禄米。更可恶的是，他们居然还向皇上要赐田，把他们通过各种手段弄来的土地，由皇上亲自发确权书。要是皇帝稍微动一点儿想要让他们出点儿钱的心思的时候，他们就会团结一致的抵抗。甚至不惜杀死皇帝的儿子。这些都实在是太疯狂了！ 湖广，竹溪县，一个小镇。 张献忠和罗汝才虽然打败了左良玉和罗岱的进剿，但是现在整个大明都知道他们已经造反的消息了，所以他们再去攻击有准备的县城，是比较困难的。于是他们只好在县城之外的地方活动，但是还是没有出在房、竹之间的群山中。 “曹操，”张献忠担忧的说道：“杨嗣昌马上就要来了，咱们应该动一动了。” 曹操抱着一个美妇人，让那妇人给他喂葡萄。他一边嚼着葡萄，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怎么动？” 张献忠也不在乎曹操的放浪形骸，现在义军的将领都这样，他自己也是一样。他说道：“向西，去陕西和四川的交界，那里山够大，去路也多，保准让杨嗣昌逮不到咱们。” “这里也不是处处群山吗？”曹操一边在妇人身上上下其手，一边笑呵呵的说道：“这里咱们地头熟啊，这么一大片山，足够了。何必跑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张献忠皱眉道：“杨嗣昌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你又不是没有见识过。他来了，也是会这么做的，到时候把咱们围在这一片，咱们就插翅难飞了。” “哪有那么邪乎？”罗汝才一边给妇人擦眼泪，一边满不在乎的说道：“大不了咱们再投降就是了，又不是没有降过，等咱们攒够了力气，再反他娘就是了。别哭，别哭，我曹操是慈善人，会待你好的。”显然，后面的话是安慰他抱着的美妇的。 张献忠站起来，抱拳道：“那就这样吧，我带我的人向西，你要是顶不住了，就去找我。”说完之后就出了曹操的屋子，回他的大营去准备去了。他可不像曹操那么轻松，说投降就能投降的，所以还是做好完全的准备为好。 第91章 嗣昌张网十面，自成蛰伏深山 杨嗣昌到了襄阳之后，果然还是坚持使用他的四面合围战术。流贼跑起来是麻烦事，官军在后面跟着跑，追不上，打不了。要是把他们围起来，就好对付多了。官军武器好，这样的正面对垒显然更有胜算。 他给崇祯皇帝上书，把他的计划汇报一下：勋阳一路，由总兵陈洪范、副总兵周继先负责；左良玉、张一龙在均州（丹江口）为一路；巡抚孔方炤驻荆门，副将罗安邦、杨世恩驻宜城；偏抚陈瑞谟驻荆州；四川巡抚邵捷春严堵川东；河南巡抚李凤仙驻邓州；陕西巡抚丁启睿驻商洛；勇卫营孙应元驻襄阳，黄得功驻光化（老河口），周遇吉驻新野。基本把房县、竹溪给围在了中间。 这些兵力不只是死守，而是一地遭到流贼的主力攻击，此路官军死守关隘要道，并且通报其他各路，然后各营兵马联合围剿。这样就能形成四面合围之势，把流贼消灭在一个地区。 既然崇祯皇帝指明了不能放过张献忠，于是杨嗣昌就把围剿的目标放在了张献忠身上，连虽然分了营，但是离得还不算远的曹操也跟着遭了罪。 至于在河南信阳和庐州一带的革左五营，则只是让参将张琦，副将刁明忠追剿。 与此同时，请求授予左良玉‘平贼将军’印，总督各部兵马围剿张献忠。左良玉的关防印信不是被张献忠给抢了去吗？现在算是无印的总兵。这下一下提升成‘平贼将军’，是升了一大截儿。原来他只是众多总兵官当中的一员，但是现在却是地位高于所有的总兵官。 左良玉虽然上次失败了，但是他的兵力损失并不算大，而且他还有一万多兵马在河南呢。更重要的是，他的部下有不少是流贼中招安来的，也不怎么听朝廷的话，就是左良玉能指挥的动，所以左良玉现在的兵力最雄，战力最强。杨嗣昌就是想用左良玉来威慑其他的总兵副将们，让他们不敢听宣不听调。同时也是结恩于左良玉，让屡次同流贼作战都有胜迹的左良玉能知恩图报，奋勇杀敌，也好早日完成崇祯皇帝交给的任务。 京城才是权利的中心，要是离开的久了，对整个帝国的影响力也就下降了。他杨嗣昌可是要做宰辅的人，不能在外面多停留。而且朝中的那些御史也会使坏，不让他再回京城，所以他一定要在崇祯皇帝还念着旧情的时候完成任务，否则的话回京的希望就不大了。 崇祯皇帝还是对杨嗣昌一如既往的信任，杨嗣昌的要求全部满足，给了左良玉‘平贼将军’的大印，也同意了杨嗣昌的围剿计划。 但是公文往来，部队调动都需要时间，所以这一段时间，在张献忠这里还算比较平静。倒是革左五营这里最先开打。官军突袭了革左五营在光山八里畈的老营，杀了一千多流贼精兵，取得了剿贼战役的开门红。 商洛山中，一处小村庄，是李自成分营的一处驻地。 此时已经是崇祯十二年十一月末了，李自成逃入这深山中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春夏之间的一场瘟疫，让李自成原本只有一千多人的队伍，现在只剩下了六百出头。原来他还想在五月的时候和张献忠一同起兵呢，可是这场瘟疫也打乱了他的计划，只能让他继续窝在深山中，慢慢的恢复元气。 “自成，”高一功说道：“据咱们的人探报，杨嗣昌已经到了襄阳，布置了一个大网，把张献忠还有曹操都围在了房县、竹溪周围。这次是老天帮咱们啊，虽然让咱们遭了一次瘟疫，但是却没有进入杨嗣昌的大网里。” 此时的刘宗敏瘦的脸颊都陷下去了，他的身体被瘟疫损害的不轻，没有一年半载的调养，恢复不到原来的壮硕模样。他皱眉道：“什么老天帮咱们？！跟官军打一场，也死不了这么多人！” 袁宗第劝道：“宗敏，也不能这么说。杨嗣昌还是很厉害的，这次又是四面八方的合围，各镇的总兵副将调了一大批，巡抚总督也调用了不少。我看这次又是和过去的十面张网差不多，张献忠和曹操估计要吃苦头了。” “自成，你是什么想法？说一说。”刘宗敏问道。 李自成皱着眉头，等了一会儿，才说：“本来是应该按照约定和张献忠一起起事的，可是咱们遭了瘟疫，那是实在没有办法。现在咱们是想呼应他，也没有这个力了。不过应该派人给敬轩送个信儿，把咱们这里的情况和他说清楚，免得以后不好相见。” “可是张献忠现在在哪里咱们都不知道呀，”高桂英说道：“房县、竹溪周围那么大一片大山，根本就找不到人呀。就算是咱们派人去了，能不能过的了官军的封锁还不一定呢。再说了，要是被官军抓住，暴露了咱们的位置，以咱们现在的状况，那不就是自寻死路嘛！” 高一功也说道：“姐姐说的对，还是要从长计议。现在咱们最重要的事情是修养生息，山里的山民对咱们不错，咱们可以从他们中挑些人入伙儿，补充咱们的人手。至于张献忠那里，他现在哪里还需要咱们的策应。他的大名，估计整个大明没有人不知道了。” 李自成看看刘宗敏，问道：“宗敏，你怎么说？” 刘宗敏一摆手，说道：“算了，有道理的话都让你们说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既然大家都不赞同现在就起兵，那就不起兵吧。等咱们休养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李自成见刘宗敏也不再坚持起兵了，于是笑道：“那好，就这么办吧。不过也要派人出去勤加查看，眼看就要过年了，咱们的粮食也快接济不上了。山民们那点东西，连他们自己都养不活，就不用说给咱们了。也该探查探查，准备着出去打粮了。” “好，我今天就派人出去。”高一功答应着。 刘宗敏顿时兴奋起来，哈哈一笑，道：“早该这么干了！这次我要亲自带队，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在山里窝了一年，在房子里关了小半年，我这骨头都觉着要发霉了。这次最好能找个贪官，也好杀些人，见见血，去去晦气！” 第92章 流贼犯境 在睢州到杞县的官道上，一堆人马正在向杞县行进。他们有些狼狈，似乎刚刚经过一场败仗。 “他娘的！”一个骑着骡子的头目骂道：“那高闯子怎么总追着咱们打？！袁老大都带着大队人马跑回亳州去了，他怎么就盯着咱们不放？！” 另一个头目无精打采的回道：“睢州也是归德府的辖地，他当然要追咱们。” 大头目顿时就怒了，吼道：“是哪个王八蛋带头向西跑的？！跟着袁老大跑不就完了吗？！现在好了，连过年的钱粮没有弄到，还跑了这么远的冤枉路。要是就这么回去，还不被其他兄弟给笑死啊？！” 在前面牵着骡子的亲兵解释道：“那些人一喊‘高闯子来了’，就都乱了，我们就跟着前面的一伙子人跑了，哪里管是什么方向。” “蠢货！”大头目不轻不重的抽了亲兵一鞭子，骂道：“以后要看将旗！袁老大去哪里，就跟着！教了你们几回了？还记不住！” 他们是亳州贼寇袁老山营中的一个小队伍。这次本来是想来归德府抢些钱粮好过年的，但是却碰上了高元衡也在禹城。这高元衡是归德守将，手下三千人马，人虽然不多，但是敢打仗，高元衡本人也勇猛无敌，每次都能把流贼打的大败。时间久了，流贼们就给高元衡安了一个‘高闯子’的名号，一听到‘高闯子’来了，队伍自己就溃散了。 不过还好的是，高元衡就只有三千人马而已，能把流贼们击溃，却是不能歼灭。流贼们只要跑的快，就能纠集起打散的部众来继续造反。 这次也一样，袁老山的部队一听‘高闯子’来了，就开始乱跑。而他们这伙人，则是跟着前面的人向西边逃跑。一路上被高元衡追着，过归德、宁陵，直到跑出了睢州的地界，高元衡才停止对他们的追击。 “咱们还有多少人？”大头目回头看了一眼他的队伍，问道。 跟在旁边的老二回道：“三四百吧。” “前面是哪里？咱们不能就这么空手回去，得弄点儿东西才行。”大头目还是想要弄些过年的东西。他们原来就是吃不上饭的穷苦人，做了流贼还是不能吃上一顿像样的年夜饭，那他们造反还有什么意义呢？ 老二做事倒是面面俱到，什么都知道。回道：“前面就是杞县了。” “那就这里吧，”大头目决定道：“咱们在这里弄点儿东西，要是可能的话，再收些人手。然后绕道回亳州，还是跟着袁老大安心些。” 这支队伍在天黑之前来到了杞县东边，而这里的只有为数不多的村镇，而且每个村镇都建着围墙，就是为了防止流贼的袭击。现在没有建围墙的村镇，基本已经不存在了，不是都逃荒去了，就是被流贼洗劫了。而在城外的富户地主，则早就都搬进了县城，不敢再继续在城外居住。 大头目指着前面的一处村寨，说道：“就这个了。打进去，在里面暖暖和和的过夜！” 这个村寨只有三十几户人家，在这里租种着黄主事家的地。黄主事家还不错，有免徭役和赋税的额度，所以他们这些佃户还是能活下去的。虽然这些人中，有的人种的还是自己原来的土地，但是能为了不被各种税赋和徭役弄得家破人亡，只好将自家的土地投献给黄主事家，只是为了能够活下去。 村寨里的人已经发现了开过来的流贼，于是锣声在村寨中响起。男人们都是拿着农具还有扁担来到木栅栏旁边，还有几个拿着自制的弓箭，准备保护他们的家园。他们自然也是会派人去向城里报信去的，不过报信的人在跑出去不久之后，就被骑着骡子的流贼给砍倒了。 大头目大声的命令道：“弟兄们，上啊！里面有粮食，有暖和的被褥，进去好好吃喝休息啊！”喊完之后，就举着盾牌，带头向村寨冲了上去。 此时老二则是留在原地调度着：“长钩，上！把栅栏拉倒！弓箭手，六十步，漫射！” 这些流贼也是造反有几年了，不是那些新造反的农民。他们的作战能力还是可观的，虽然不如训练有素的官军，但是比一般的卫所兵可是要强出太多了。他们不但有弓箭盾牌，而且还知道如何运用阵型和各种兵器。 “啊~”，“啊~”，村寨中的农民有好几个被流贼射过来的羽箭射伤了，倒在地上惊慌的打滚大叫，但是他们此时却是被更多从天而降的羽箭射中，惨叫声变得更大了。 那几个拿着自制弓箭的农民，虽然不停的射出羽箭，但是他们的射术实在不怎么样，而且他们的弓力也弱，基本不能给冲过来的流贼造成多少伤害。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就要冲进来了！”有的农民惊慌的大叫着。他们虽然也经历过流贼的攻击，但是那是白天，很快就会有城里的官军来增援。而且那些来的流贼哪里有这么专业？又是弓箭又是盾牌的，除了没有官军的旗号服色，看起来比官军还像官军啊。 “点火，快去点篝火，城里的守军会看见的！”有人大声的提醒着。 农民们的篝火还没有准备好，流贼们的第一排刀盾兵已经冲了上来。他们靠近寨子站定，用盾牌给后面的长钩手们提供掩护。长钩手们拿着两丈多长的长钩，从刀盾手的缝隙间伸出去，用上面的钩子勾住寨子外的栏杆，几人一同用力，将栅栏拉倒。 “轰”的一声，一段三丈宽的栅栏被拉倒，摔在了地上。 “弟兄们，冲进去！”大头目举着盾牌向后面的手下招呼着，就带头冲了进去。他拿着长长的雁翎刀，有胆敢阻挡的，就一刀砍翻。跪地求饶的，则是不加理会，继续向前冲去。他之所以能做老大，就是因为作战勇猛，能冲杀在前头。而老二的本事，就是能调度指挥，让所有人能够往一处使劲儿，发挥出众人最大的战力。 第93章 阵而后战 第二天早上，城里的杨守备终于知道城外来了流贼，他此时也不管是哪里受到了攻击，先把自己的部下都派上城墙，先把县城守好了再说。 此时村寨里的流贼们已经都准备好离开了。他们只是杀掉了几个反抗的农民，其他都没有动，没有****，但是却把农民们的粮食和牲口都抢走了。这些农民没有办法，有近一半的人选择了加入流贼的队伍，而剩下的人，只能自谋生路了。 流贼们对有城墙做保护的县城没有兴趣，他们继续在县城外扫荡，打算抢些东西就走。 虽然城东有杨守备自己的田庄，但是他却不打算出去救援。他的手下他知道，要是在城外和流贼野战，不战自溃是很有可能的。县里欠着他们三个月的饷，但是他的手下却是着实欠着半年的。官场的老规矩，钱从手里过，不揩一层油下来怎么能行呢？ 而杨守备家的田庄里的佃户们，在流贼来了之后，就把田庄的管事还有四个家丁捆绑起来，开门欢迎流贼的到来。这些佃户早就受够了杨守备的盘剥，于是全部加入了流贼的队伍，强烈要求攻打县城。 但是流贼的头目很清醒，没有攻打县城，而是继续绕城而过，向城西绕了过去。 “哎呀呀，这里比东边好啊，这一片都是有人耕种的田地呀。”大头目‘猛张飞’笑呵呵的说道：“这是哪家的地呀？肯定家里的家底不薄。” 新加入的佃户回道：“有木桩围着的是李公子的地，南边靠近小河的是周王府的，北边这一片是郡王府的。” “李公子？什么来头？多大官儿？”‘猛张飞’饶有兴趣的问道。此时他已经换上了马，是从杨守备的田庄里拿来的。 佃户回道：“李公子就是一个乡兵把总，他人不错，养活了好些人呢。这些地原来都是抛荒的，是李公子又让人开出来，再让逃荒的人们种的。我们是没有机会逃出来，要不然也早就也来这里了。” “原来如此，没想到官员中还有好人啊。”‘猛张飞’笑呵呵的说着。 “苏县令也不错，就是胆子小些。”佃户又是说道。 “大哥，前面有个寨子！”正说着话呢，一个手下跑来汇报着：“有土围子，有壕沟，里面的人已经有了防备。” ‘猛张飞’立刻吩咐道：“准备，咱们去打下这个寨子，拿了东西，咱们就回去。看看这些地，都种的好好的，里面的东西一定不少。兄弟们要个个争先，先进寨子的，有酒有肉！” “别打，”佃户立刻提醒道：“这寨子是李公子的。李公子的兵很厉害，打败过好几股流贼呢，大当家还是不要去冒险了。” “厉害又怎么样？！”‘猛张飞’不屑的说道：“他还能比‘高闯子’厉害？乡兵而已。” 佃户小心的说道：“那俺们就不参加攻打寨子了，请大头领允准。” ‘猛张飞’摆摆手，道：“本来也没有想着靠你们。你们去后面等着吧，等我们把寨子拿下来了，好给你们也弄些兵器。跟着我‘猛张飞’的，怎么也不能让人看着寒酸。” 新加入的佃户们离开了队伍，退到了与队伍相距一百多步的后面，远远的和伤员在一起。这两个伤员就是在攻打黄主事的田庄时受的伤。 此时李岩带着士兵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在昨天夜里就知道有流贼来了，但是东边没有李岩的利益，于是他们就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加强了戒备。没想到流贼们没有去攻县城，而是来到了西边，也不知道这些不算多的流贼到底想要干什么。 七里寨这里有一百士兵，李牟带着一百多士兵去了杜庄，弩箭这些物资也带去了不少，防守应该是没有问题。 “喊话！让他们开门投降！”‘猛张飞’命令道：“让他们交出一百石粮食来，我们秋毫无犯，立刻就走。要是不交出来，那可就要不客气了！” 大嗓门儿的流贼上前喊话，趁着这个时间，老二开始让队伍列阵，好直接攻击七里寨的寨门位置。他们没有长梯，也只能攻击寨门这一个位置了。 李岩看着渐渐列好阵型的流贼，皱眉道：“这些家伙，应该是老匪了。要不就是官军投过去的。让弟兄们做好准备，要有一场恶仗了！” 听到流贼的喊话，李岩吩咐道：“开门，出去列阵！” 七里寨的大门缓缓打开，士兵们缓缓的出城。在出了围墙之后，迅速的列阵。第一排是拿着大盾的士兵，后面是两排长枪手，再后面就是五排的弩手。每个弩手都带着圆盾，他们把圆盾套在左臂上，迅速的排成了阵型。而他们的弩弦已经上好，只要放上弩箭就能发射。 ‘猛张飞’皱眉看着七里寨的士兵，有些惊讶。因为这些士兵列阵的速度太快了，他这边是先准备列阵的，但是他这里还在乱哄哄的排阵型的时候，后来才出来列阵的这些乡兵却是已经列成了一个整齐的方阵。 “好了没有？！”‘猛张飞’不高兴的喝问道。 他的手下加快了列阵速度，终于也摆出了一个方阵，但是排面歪歪扭扭的。前三排也是刀盾手，后面是三排是长枪手，再后面三排就没有什么统一的兵器了，腰刀，长刀，弩箭等等什么都有。而且在最后还有一排的弓箭手。 ‘猛张飞’的人要多，所以排出的方阵也要比李岩的方阵大的多。这一大一小两个方阵，似乎大方阵的胜算更大一些，但是李岩没有想过他会输，‘猛张飞’似乎也没有想过他会赢得很轻松。 所以两个方阵就这样静静的对峙着。双方隔着八十步的距离，队列中士兵呼吸形成的白气在队伍中弥漫，仿佛方阵处在幻境中一般。 最先撑不住的是‘猛张飞’，他大声的命令道：“弟兄们，跟我冲啊！去拿粮食喽！”喊完就举着盾牌向前，而他的手下也跟着他前进，在前进的过程中，基本完成了调整，和他们的大哥并排而行。 第94章 老大太勇猛也有坏处 “弓箭手，九十步，放！”老二在后面高声的命令道。 流贼中的一排十几个弓箭手同时拉弓引箭，斜向上将自己的羽箭射出去。每个人的弓的拉力都不一样，所以角度和开弓的力度各不相同。但是他们都凭借各自经验，将羽箭尽量射向九十步这个距离。 “嘣”，“嘣”的弓弦释放的声音传来，李岩这边的指挥官黄得胜高声的命令道：“举盾！” “哗”一声，弩手们把左臂上的圆盾举了起来，顿面倾斜，就是用来防御吊射而来的箭矢。至于长枪手，他们不用再命令，就自觉的左右摇动着他们的长枪，来使他们自己尽量少受到羽箭的伤害。 “咚”，“咚”的声音响起，稀疏的羽箭从天而降，射在盾牌上。几个呼吸之后，又是稀疏的羽箭落了下来。 李岩此时在寨子门口，前面有一面大盾。不是他胆小，而是他要在合适的位置，更好地观察敌方的动态，以便更快的做出真确的选择。 眼看着流贼快要进入五十步的距离，他轻声的说道：“射他们的腿脚，把他们的刀盾手打掉！” 身边的传令兵还没有喊，黄得胜就大声的命令道：“弃盾！射腿脚！五排轮射！” 弩手将左手放下，左手放开握把，盾牌自然就从左臂上滑落下去。士兵们之所以能够如此听命，并不是他们服从命令已经到了无视生死的地步，而是他们头上都带着八瓣儿铁盔。就是用八片铁片合成的一个带有宽帽檐的铁盔，士兵们的头上裹着厚布做衬垫，对于箭矢的防护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嘣”，“嘣”。第一排弩箭发射了出去，将第一排冲过来的流贼刀盾兵放倒了六七个，其中就包括流贼的大当家‘猛张飞’。 流贼们看见自己的老大被射伤了，于是第二排赶紧减速，想要去帮他们的大当家。但是第三排的刀盾手还是呐喊着向前，没一会儿就和第二排的刀盾手挤在了一起。 “嘣”，“嘣”，第二排的弩手紧接着发射了出去。现在是五排连射，只要前排的弩手弯腰去给弩上弦，后一排的弩手就可以立刻发射，完全不用等待。 弩箭顺着流贼们倒下的缺口，继续向流贼的第二排射出去。不过这次的战果就要少一些了，因为有几个流贼已经蹲了下来，用盾牌掩护着“猛张飞”向后退。 此时流贼们的阵型已经有些乱了，他们都知道他们的大当家受伤了，于是进攻的气势就弱了很多。而老二此时也乱了方寸，大声的命令道：“去！把大当家接回来！” 这个命令让流贼们陷入了混乱。原本要进行冲击的长枪手们此时放慢了脚步，都是向他们的大当家的位置移动过去。而他们的弓箭手，也是停止了射箭。此时老大带头冲锋的坏处就完全体现了出来，只要老大一出问题，整个队伍都会混乱起来。 “自由发射！”黄得胜立刻命令道。既然敌人已经乱了，而且有人正拿着盾牌掩护着他们的重要人物后撤。此时的齐射效果就不明显了，还是利用弩箭的精准度来扩大战果的好。 “射箭！射箭！不要停！”老二在后面大声的命令着。尽管李岩的部队没有追击的意思，但是他还是要让弓箭手阻挡一下敌人，他可是被“高闯子”的骑兵追过，不想再被这个乡兵头子的骑兵追。 流贼们的羽箭又开始射了过来，不过这次基本就没有什么杀伤力了。他们把箭都射到了两队人马的中间地带，用来防止对手的追击。 此时“猛张飞”也已经被七八个手下护着退了回来。这不长的一段路，他们居然被射杀了四个人，还有三个受伤的，这还是他们都用盾牌护着身体呢。 “大哥，你怎么样啊？”老二也从后面赶了过来，紧张的问道。 “猛张飞”瓷牙咧嘴的捂着他的右腿，那里有大半截儿的弩箭箭杆露在外面，血虽然流的不多，但是看那个位置，应该是射到了骨头上。 “他娘的！”他吸着凉气说道：“这次算是栽了，骨头都射碎了，我这条腿算是废了。” “袁老大那里有大夫，咱先回去再说。”老二安慰着。之后命令道：“撤！快撤！离开这里！” 流贼们在得到指令之后就开始慌乱的后撤，但是慢慢的后撤就变成了溃逃。虽然没有人在后面追击他们，但是队伍全乱了，能跑的拼命向前跑，跑不快的则是被落在了后面。 “猛张飞”也被扶上了马，被亲兵牵着快速逃跑。他腿上的弩箭也没有处理，既不敢向外拔，也不敢把露出的箭杆砍掉，只能带着这个箭杆逃跑了。 李岩在后面遗憾的想着：“要是有骑兵就好了，冲上去追他个三十里，有多少人也都给他留下来。”不过他也只能想想了，他现在虽然有十来匹骡马，用来拉车驮东西倒是可以，要是用来做战马，那还不行。 他看着流贼逃出去老远了，于是命令道：“叫民壮，把伤员抬下去，让吴大夫和何大夫救治。把流贼的尸体和伤员也处理一下，问一问，他们是哪里来的？” 流贼们的弓箭手虽然不多，但是也给李岩的士兵造成了七八个伤员。他们一般是手臂和肩膀受伤，有厚厚的棉衣，还有里面的绸缎内衣，伤的不重，只要没有穿透绸缎，拔箭头也没什么难度，所以伤员们的情绪还算比较稳定。 “报告，”一个士兵跑来，汇报道：“有一群人，想要加入咱们的队伍。他们还带着几车粮食。” 原来“猛张飞”他们逃跑的时候，忘了带上留在后面的佃户们了。而佃户们也不太愿意走的太远，能在杞县他们就更满足了。于是在看着流贼跑掉之后，就派人来李岩这里说说，看能不能收留他们。 李岩不去看也知道是从城东胁迫来的佃户，于是吩咐道：“让张义带人去给他们登记，把咱们的规矩跟他们说清楚，愿意留的就留下，不愿意的给两斤粮食，让他们离开好了。” 此时李岩已经不在乎这些人里是不是有杨守备的佃户了，是流贼洗劫了他的田庄，可找不到他的头上来。就算是杨守备想要找麻烦，他现在也能应付。这近两百新兵，经过三个月的训练，已经可以上阵杀敌了，杨守备没有任何优势。 第95章 制甲 杞县县衙。 此时县令苏京正在纠结中，他刚收到巡抚李仙风的公文，要各地都要派一部分乡兵应征。充实军队，去随他坐镇邓州。 照理来说，既然巡抚要的是乡兵，那他把李岩的人派出去就行了。但是，杨守备的实力和人品实在是不怎么样，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把他的安危，不对，应该是县城的安危交给这个杨守备的。 杨守备连他自己的田庄都不去救援，而且是在知道流贼只有四五百人的时候仍然不去救援，苏京还能指望杨守备能在关键时刻保护县城吗？ 就是现在，已经知道流贼向西而去之后，杨守备也不敢派兵去追击，和城西的李岩两面合击，将来犯的流贼一举击败。 这让苏京很失望，而李岩虽然能打仗，可是李岩现在也只有两百多人，这对于守卫一个县城来说，似乎少了一些。于是他犹豫了起来，到底是让谁走，让谁留呢？虽然苏京是个文人，但是他也知道留下两支数量不多，而且相互不统属的军队，会让军队的战斗力急剧减弱，所以他不会做让杨守备和李岩都抽调一点儿人去应征这样的傻事的。 “报~”一个衙役进来，抱拳汇报道：“禀县尊，乡兵把总李岩差人来报捷，说他们击退了来犯的流贼，并斩首流贼二十一级，生擒一十六人。” “人呢？带进来，我要亲自问话。”苏京立刻高兴的说道。 衙役回道：“还在西门之外，杨守备说，流贼还未走远，恐有贼人混入城中的危险，所以不让开城门。要等流贼彻底走了之后，才能开城门。” 苏京想了一下，觉得杨守备的话也有些道理。于是问道：“那么杨守备呢？可派人出城去哨探了？” 衙役摇摇头，道：“小人未曾听说。” 苏京一下子就生气了，就算是放个吊篮，让几个士兵去看看也好呀。这样都关在城里，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流贼的正真动向？所以此时，他心里的天平已经倒向了李岩这边，至少李岩能战，敢战，总兵杨守备要强一些。 “去给杨守备传话，让他尽快弄清楚流贼的动向，不要在城中臆测！”苏京吩咐道。 此时李岩还不知道，苏京已经考虑将他的人留下来，守卫县城的安全。他这次的报捷完全就是例行公事，这次的战果比起上次斩首两百多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但是正是这一个小小的胜利，让苏京最终做出了一个如此重要的决定。 李岩在铁匠坊，正和周铁匠讨论着。 “您说的那个板甲。”周铁匠说道：“弄个模具倒是能做出来，就像做铁锅一样。可是不经过锻打的话，强度不会太高，不知道能不能挡得住强弓的箭矢。要是锻打成钢，那一套这个甲，耗费可就大了，产量会很低。” 李岩想了一下，问道：“那锁子甲呢？” “锁子甲也不容易，”周铁匠解释道：“弄那个小铁环很费事。要是铁环弄得大了，对箭矢的防御能力就几乎没有了。公子啊，还是弄扎甲吧，那个简单。就是棉甲也不错，既能保暖，又能有防护力，很划算的。” 李岩现在想要给他的部队确定一个合适的盔甲，头盔的话就用八瓣儿铁盔，虽然没有整体铸造的结实，但是制作简单，防护力也不错。而甲胄就有些分歧了，扎甲的防护能力实在不怎么样；锁子甲虽然轻便，可是制造困难，板甲就更不用说了；棉甲倒是好些，可是夏天怎么穿呀？会不会让士兵们脱水，要是出现这样的情况，那部队还有多少战斗力？ 其实还是锁子甲比较好，轻便，防御能力还行，除了刺击防不住之外，对劈砍、箭矢都有不错的防护能力。关键就是现在还没有金属拉丝，只能一个一个打造小铁环，其工作量可想而知。 李岩想了一下，说道：“那你弄一个拉丝的模具，上面大，下面小，像漏斗一样。小口要小于一分（一分大概三毫米），要做的密闭。上面再加一个能向下压的盖子，同样要做到严丝合缝，不能漏气。把炼好的铁水倒进去，然后下压盖子，就能从漏斗口里出来铁丝了。然后用铁丝做环，就容易了。” “这可不好弄呀。”周铁匠为难的说道：“哪能做的那么严实？再说了，要是不漏气，那盖子还能压得下去吗？还有，剩下的铁水冷了之后，就把口封住了，模具不能只用一回吧？” 李岩说道：“模具做成两半，做成两个边是凹凸型的，扣在一起就能漏不出去了。至于盖子，周围可以包上皮革或是布。把模具做的高一些，让盖子不用直接接触铁水，压缩空气也是一样。” “空气？那是什么东西？”周铁匠不解的问道。 李岩想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这个词了，但是他能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他找着合适的词汇，说道：“空气就是咱们周围的这些气，虽然看不到，可是它就在咱们身边。” 周铁匠伸手抓了两下，摊开手，什么也没有。说道：“没有呀，什么东西？” 而他的几个徒弟，则是有人神经兮兮的四处小心的看着，颤声道：“不会是鬼吧？” 李岩皱眉呵斥道：“乱说什么？！你们好好做工就是了，等有时间了，我再给你们解释什么是空气。” 工匠们还是有些慌张的四下里看着，没有把李岩的话当回事。 周铁匠一看不是个事，要是再让他们这么胡思乱想下去，那就什么也干不成了。于是呵斥道：“谁要是再说什么鬼怪的事情，就不给饭吃！饿死拉倒！” 这时工匠们一个个的都安静下来，开始做他们手中的事情。不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却不敢再说神鬼的事了，没有什么比饿死更可怕的事情了。 周铁匠笑呵呵的说道：“这些家伙蠢的很，让公子见笑了。”之后又小声的问道：“您说的不会真的是鬼怪吧？” 李岩无奈的说道：“有机会的话，我给你们说一下这个物理方面的事情。你们先弄这个拉丝模具吧，记住，要严丝合缝。”说完他就立刻离开了铁匠坊，他现在可没有办法给他们解释什么事空气。 第96章 武将与文官 李岩在两天之后收到了苏县令的命令，要他到县城去一趟。 李岩带人来到了县城，他自己和李仲进了县衙，其他人在外面等着。而此时外面等着的，还有杨守备的亲兵们，他们都是在茶棚里喝茶烤火。而李岩的士兵们，则是站在县衙的外面。 李岩和李仲进了县衙二堂之后，就看见杨守备已经坐在下手，而苏京则是坐在主位上喝茶。 “见过县尊。”李岩和李仲两人拱手施礼。 “李把总来了。”苏京放下茶杯，微笑着看着李仲问道：“这位是~” 李岩介绍道：“这是卑职的队官，李，大亮。”他差点儿就把李仲的真名给报了出来，不过还好他反应快，磕巴了一下，及时的纠正了过来。 “卑职李大亮，见过县尊。”李仲又是抱拳，给苏京见礼。 苏京现在对这两个家伙不跪下来参见也没有多少怨言了，现在连以前经常跪的杨守备也只是抱拳为礼了，连单膝半跪都懒得做了。没办法，现在武将似乎在集体苏醒，他们不再愿意像孙子见到老祖宗那样给文官下跪了。而现在这样需要军人效死疆场的时候，文官们的权威也正一点点的被这个乱世消耗掉。 苏京开口道：“今天叫你们来，是宣布一下李巡抚的命令。李巡抚要调集军队，随他去邓州堵防，剿灭盘踞在房、竹一带的流贼。本县决定，派杨守备的军兵去应征，随李巡抚征战沙场，建不世之功勋。” 李岩没有什么反应，这事跟他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杨守备却是很高兴，他立刻站起来，抱拳道：“卑职谢过县尊的举荐之恩。末将定当奋勇杀敌，以报朝廷恩德。” 现在人马和军功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是投降过来的流贼，也有人能得到副总兵的官职。就算是原来人不多的副总兵左良玉，经过几年的剿匪作战，不断的收编流贼，现在已经是拥众数万的大将军了。杨守备觉得他自己也不差，就算是打不过流贼，杀良冒功谁还不会？再裹挟上一些流民，他杨某人也是一方镇将。 苏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之前还想了好些劝说杨守备出征的理由呢，但是现在都用不上了。于是他高兴的说道：“杨守备忠勤王事，实在是忠义非常，本县一定上奏巡抚和朝廷，极言守备的忠义。只要守备能在沙场建一二功勋，朝廷定然是会给守备殊赏的。” “末将谢过县尊。”杨守备也是开心的道着谢。 苏京之后对李岩说道：“既然杨守备要出征剿贼，那么县城的安危，可是就要让李把总来费心了。” 李岩抱拳，说道：“县尊放心，卑职一定会守卫好县城的。” “那就请李把总把兵士们都调到城里来吧，营房场地都是现成的。”苏京立刻要求。 李岩看了一眼杨守备，之后回道：“这个，恐怕暂时还不行。杨守备也不是现下就要开拔，总是要准备准备的。等杨守备准备好了，卑职再带人来接防不迟。” “就是，就是。”杨守备也是立刻说道：“这开拔移防可不是小事，样样都要准备停当。最重要的是，县尊，您得给咱们把欠的饷银给补齐，还有给咱们发行费和下月饷银，还要给末将的麾下准备好粮谷，总不能让末将带着儿郎们饿着肚子行军吧。” 苏京一愣，他之前可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还有这些弯弯绕。于是不满的说道：“朝廷规矩，客军道了协守地，第二天自然由地方给你们开客饷。粮草倒是能给你们准备一些，此去开封，不过一日的路程，本县给你们准备了两日的粮草。等到了开封，自然有巡抚大人安排。至于欠饷，你们又不是不回来了，等你们回来之后再补。这个行费，是怎么个算法？” 杨守备一听没有好处可捞，于是硬邦邦的说道：“既然县尊什么都没有准备好，那末将也就不着急了，等县尊准备好了，再派人通知末将。行费就是一个月的饷银，县尊大人好好准备吧。” 苏京一抖袖子，冷冷的说道：“这是巡抚大人的命令，限期十二月初五前抵达开封，逾期不至，以违令论！杨守备还是不要意气用事，误了身家性命！” 虽说现在武将的势力有所抬头，但是毕竟被压得久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翻身做主人。杨守备此时还是有些害怕苏京的，更重要的是，杞县离开封太近了，副总兵陈永福一天就能过来。而且他只有四百人，实在是没有叫板的资本呀。 “末将莽撞了，请县尊大人恕罪。”杨守备抱拳赔礼。 苏京一挑眉毛，说道：“无妨，你们快些准备，早日启程。至于行费，本县会给你们准备好的。” 此时苏京也不敢太过逼迫，要是让这些粗鄙军汉闹饷哗变的话，那首先掉脑袋的人就是他。而且这里还有李岩呢，要是一点儿都不给杨守备的话，以后让李岩效命似乎也变得不太可能。 杨守备抱拳，不软不硬的说道：“那好，末将初二日出发，请县尊早做准备。儿郎们就要去杀贼报国了，吃不饱，穿不暖，没有安顿好家眷，还怎么上阵杀贼？就算是闹出什么事端来，朝廷也不会对咱们有过多苛责。”说完之后转身就走，没有再给苏京说话的机会。 苏京气的手有些发抖，他想端茶喝一口，压一压火气，但是茶托和茶杯碰撞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他只好将茶杯放下。 “李把总，你不会也要这些东西吧？！”苏京看着李岩，有些愤怒的问道。 李岩回道：“县尊放心，卑职不会要这些东西的。不过请县尊发放一些粮食，卑职要守备县城，还要新招募一些勇壮才可以。” “咱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吗？你的乡兵，粮饷自筹。”苏京皱眉说道。 “只要县尊支应一年时间，而且只给守城的兵士，在城外的，卑职不敢向县尊伸手。”李岩解释道。 苏京想了一下，觉得还能接受，总比浪费给杨守备要好。于是点头道：“可以，但是员额在五百之内。遇有急事，城外的兵士协防，本县可是不会另行支应。” “全凭县尊做主。”李岩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于是抱拳说道。 第97章 有炮无药 十二月初二日，杨守备如期开拔出发，也就是说，苏京给杨守备准备好了他想要的东西。杨守备手下的兵丁辞别他们的妻儿父母，跟着他们的守备去建功立业了，李岩则是带着一百多士兵进了县城，接替了对县城的守卫。 县衙。 “李把总，你怎么只带着一百来人进来呀？这能防得住县城吗？”苏京生气的问道。他还特意吩咐李岩多带些兵士，可是今天李岩还是只带了这么一点点的人手来，他都怀疑他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了。 李岩解释道：“县尊安心便是，卑职还有兵士正在训练当中，等训练一结束，就会调更多的人进来。城内城外都有部队，才能成犄角之势，相互策应。要是全都进城的话，很容易被贼寇围困，要是援兵不至的话，那就很危险了。” 苏京不太懂这些事情，只好说道：“希望李把总不要辜负本县的信任，确保县城的安全。等勇壮训练好了，就尽快调进县城来。” “卑职遵命。”李岩抱拳答应着。 应付完了苏京之后，他就来到了城墙，查看城防情况。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设施，就是有四门大点儿的弗朗基炮。其他的小炮，都被杨守备一股脑的带走了。 李岩看着北门的弗朗基炮，觉得挺大，母炮有七尺多长，尾部开一个长条型的半圆口子。他过去细看，发现炮管上有好几道铁箍子，而且炮管看着很粗，但是内径最多也就两寸多，炮管壁的厚度几乎和内径一样。弗朗基炮被安置在瓮城的箭楼里面，可以防雨雪，也可以向各个方向射击，不过调转炮口的话需要费些力气，底座和大炮怎么说也有上千斤重呢。 “炮手呢？”李岩看了看周围，发现都是他的兵，于是问道。 什长回道：“没有炮手，我们已经找过了，好像是都跟着杨守备走了。” “混蛋！”李岩大声的骂了一句，之后立刻吩咐道：“去找找，看有没有子铳还有弹丸，火药？快！” 他的这些士兵们可都没有见过火炮，估计也不认识什么子铳火药的。于是他也跟着四处去找，终于在一个小房间里找到了五个子铳还有火药和弹丸。 火药都被装在木箱子里，油纸也没有包，里面的火药已经受潮结块儿。而弹丸也是随意的堆在角落里，锈迹斑斑，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动过了。李岩又去看看那子炮，还好是青铜的，没有生锈的现象。 李岩吩咐道：“去其他三个门看看，让他们都找找，把地方看好了，严禁烟火！” “是！”什长答应一声，立刻就跑着去通报了。 李岩皱眉看着眼前的弹丸和火药，有些无奈。好不容易找到几个大杀器，居然还被弄成现在的样子。 “去几个人，让周铁匠过来。”李岩又是吩咐道。 “是！”一个士兵立刻就转身去报信。 “等等，”李岩赶紧叫住他，补充道：“让他带上测量工具。” “是，带上测量工具。”士兵重复一遍，就立刻去传令了。 李岩又继续找了找，在一个木箱里发现了小一些的弹丸，直径大概只有一寸左右，估计是用来做霰弹的。 之后他又去其他三个城门方向去看了看，发现各个城门的上的弗朗基炮情况都差不多。炮都是青铜的，还能用，但是火药基本都不能用了。至于弹丸，只要把锈除一下就能用，反正弹丸比炮口要小的比较多。 等到了吃过午饭之后，周铁匠才来到了县城。 “公子，对不住啊，”周铁匠说道：“在打一把刀，中间不能停，请公子见谅。” 李岩摆摆手，道：“没事，也不是什么急务。” 周铁匠问道：“测量工具我都带来了，公子有什么吩咐？” 李岩带着周铁匠来到了北门的瓮城，指着弗朗基大炮，说道：“就是这个炮，你测量一下。多长，壁厚，外径，内径，还有子炮也是一样，都要测量清楚。对了，还有弹丸也是一样，大的，小的都要测量仔细，然后记录清楚。” 周铁匠看着大炮，还有角落里的弹丸，问道：“公子是打算自己造炮？” “嗯，这可是好东西，只要能造出合适的来，说是天下无敌手，也不算是夸张。”李岩憧憬的说道。 周铁匠遗憾的说道：“可惜俺不会造，听说这个东西可是不容易弄，而且还很危险呢。要是放射的时候炸膛了，会把炮手也给炸死的。” 李岩皱眉道：“那是炮没有造好，或者火药没有装对分量。咱们自己弄，自然是要改掉这些毛病！” “这可是铜呀，得多少钱啊？”周铁匠拿着绳子来到弗朗基炮的跟前，一边测量着，一边惊叹的说道。而他的一个徒弟，则是在一旁将侧量的数据记录了下来。这徒弟就是周铁匠的儿子，所以不但认字，还会画画，把弗朗基炮画的与实物的比例控制的很好。 李岩看着周铁匠测量，看了一会儿，觉得周铁匠测量的很仔细，没有什么纰漏之后，他就蹲下来去看那些受潮的火药了。 他拿起一块儿结了块儿的火药观看，发现火药都是颗粒状的。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火药了，既然已经做成了颗粒状的火药，那威力自然是比较可观的，只是由于保管不善，让这些好东西都浪费了。 李岩想了一下，决定去县里的武库去看看，看看那里还能找到什么好东西。要是能找到能用的火药，那就更好了。不过即便没有找到也无所谓，因为去开封学制火药的马朝东他们三个也快要学成回来了。只要有原料，他自己制火药就是了，威力也许还能更大呢。 于是他对周铁匠吩咐道：“你们继续测量，都要测准确了。还有其他三门也要都测一遍，说不定会有差别呢。” “公子放心，我会做好的。”周铁匠点头答应着。 而李岩则是立刻去了县衙。现在虽然他是县城的守卫者，但是武库却依然是被县衙控制着，所以要有苏京的手令，才能进去。 第98章 剿贼先声 李岩很容易就拿到了苏京的手令。等他进入武库之后，发现武库里除了朽坏的弓弩，就是生锈的刀枪。还发现了几支火铳和三眼铳，不过也上面的木头也都腐朽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了。 他也不管这些了，直接就让人拿出去了。至于火药，倒是找到了一些，但是结果也是和城头上的一样，全部都受潮结块儿了。除了可怜的这么一点点儿的破烂货之外，武库里面还真是没有什么东西了。 李岩一问武库的账册，那理由多的是，不是遭过火灾；就是被前任，前前任等等的人给拿去卖了，不过责任人已经被处罚了；再有就是上面没有拨发；或者是已经分发了出去。总之，就是一笔烂帐再加上没有做账的空窗期，让那些本应该在武库里的兵器，现在什么也没有了，而且还根本查不到。 李岩只好无奈的放弃了，既然这里的东西指望不上，那他也就只能靠自己了。不过他还是希望县城里的粮库是有粮食的，否则的话他的粮食可是又要不够了。这次他把被流贼留下的佃户们几乎全都收了过来，那可是有丁壮七十多人，再加上他们的家眷，总数则是有三百多人，这些人对粮食的需求让他本来还算是充足的粮食变得捉襟见肘了。 几天的时间，李岩一直都在县城，熟悉城中的防御设施。等他熟悉的差不多了，就让李仲来负责县城的防御，而他，则是开始尝试着训练炮手。 虽然现在还没有火药，但是对于训练来说，似乎也不算是什么障碍。主要是先让他们熟悉一下，这个炮是怎么用的，让他们先有个映像。同时也是给李岩实践的机会，等他把炮手的分工和协作这些东西都弄明白了之后，他就能正式的定下对于后膛装的弗朗基火炮的操作步骤和注意事项了。 “注意啊，”李岩大声的命令着：“装药！装弹！上膛！固定！放！” 随着李岩的一声声指令，现在刚转行做炮兵的士兵们有些生疏的按指令行动着。给子铳装火药包；然后就是装入弹丸；接着就是两个炮兵带着弗朗基火炮的子炮来到母炮旁，将子炮放入母炮的开口处，然后用力上顶，让子铳口嵌入母铳尾管；接着就是一个炮兵拿一个准备好的硬木块儿，然后另一个炮兵将木块儿嵌在子铳和母铳后槽沿之间的空隙，并用木锤给砸进去；最后就是点燃引线，发射炮弹。 此时点燃引线用的不是火把，而是用一个根一个顶端有一个和鸟嘴铳差不多的夹子的木杆，上面夹着一根长长的火绳。要是用火把的话，万一点火的士兵受伤，火把掉下去，那岂不是有可能会让整个炮兵组被火药给炸飞吗？ 李岩纠正着炮兵们的动作，喊道：“要听口令来做！动作要快，准。点火的时候手不要抖，要镇定！争取能够迅速的把引线点燃！还有砸木块儿的，一定要记得砸！否则整个炮都会被毁掉的！装弹药的时候，一定要挺清楚指令，装的是什么弹种，装的是多少发射药，这些必须都要按照指令执行！都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炮兵们大声的喊道。 “好了，再来一遍！”李岩大声的命令着。 自从李岩他们进城之后，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民众们却是都觉得现在安心多了。那是因为他们每天都能听到，看到，这些新的守卫者正在不停的训练，而不是像之前的老爷兵那样，只知道收保护费，在街上随意吃喝拿要，而且还不给钱，从来就不去搞训练。 民众安心，县令苏京自然也跟着放心，于是粮食的发放很准时。虽然不是新粮，里面也参杂着石子儿和沙土，但是对于李岩来说，不过是重新筛选一下而已。这就帮他解决了一部分粮食问题，让他有机会把实力发展的更强大。 李岩也不是一直呆在县城，而是在县城、七里寨、杜庄三处地方巡视。而十二月中旬的现在，他带着县城新印出来的告示，来到了七里寨。 “贴上吧。”李岩吩咐道。 一个士兵将告示贴到了墙上。只见上面有一个人的画像，最大的特点就有很长的大胡子。下面还有几行字。 “给大伙儿念念！”李岩又是吩咐着。 王仁杰读着：“此时谷城叛贼，而今狗命垂亡。兴安、利平走四方，四下天兵赶上。 逃去改名换姓，单身黑衣逃藏。军民人等绑来降，玉带锦衣升赏。 能擒张献忠者，赏万金，爵通侯。” 李牟哈哈笑道：“这是谁的手笔呀，居然用通缉文告填了首《西江月》，而且写的通俗易懂，着实不错啊。” 李岩笑道：“据说是杨阁部亲笔呢。” 一群人围在告示周围，相互说着：“噢，这个就是张献忠呀。要是抓到他就好了，能封侯呢。” “也不看看你的命格，有没有这个命数。”一人讥讽着。 黄得胜说道：“尽瞎想了，人家在兴安（安康）、利平呢，离咱们这里远着呢，中间还有那么多的官军围剿，能轮得到咱们？” 李岩一使眼色，李牟会意，挥挥手，道：“好了，告示也看完了，也休息的差不多了，都去训练去！不要偷懒！” 士兵们在黄得胜的带领下，又开始了训练。这些基本都是新加入的那些佃户们，他们的家人也都分到了新的田地，他们这些青壮，只要安心的在李岩的麾下用命杀敌就可以了。两三个老兵带着十来个新兵，呵斥着，指导着，又开始了严格的训练。 他们都穿着厚厚的棉衣，用的是蓝色的粗布，是因为这种布料结实，耐用，而且便宜。虽然有掉色的毛病，但是便宜才是重要的。明军尚火，所以军服都是红色的，但是李岩的粮饷都自筹，所以他只能用最经济的办法。 他们的兵器都是周铁匠他们给打造的长枪、腰刀，其他就是盾牌和弩了。没有其他明军那样种类繁多的火器，也没有骑兵部队，他们就是一支纯步兵部队。所以防御尚可，但是进攻却是不足，这也是李岩需要改善的诸多问题之一。 第99章 看上了同一块地 李岩和李牟进了议事厅，李岩问道：“战马的事情，弄的怎么样了？” “想要战马，那就得去找山西人买。”李牟说道：“他们跟蒙古人和清国都有贸易，边军的战马也是从他们那里弄的。” 李岩皱眉问道：“咱们的那几匹马也不行？”主要是山西离的远不说，而且他也没那么多的钱呀，粮食都不够吃，哪有钱买战马。 李岩摇摇头，说道：“还得练，也不知道能不能练出来。有几匹都是老马了，练出来用不了两年。” 李岩无奈的说道：“那也先练着吧，不能与敌人对冲，能追着敌人砍杀也行。” “你不会是觉着有了那几门炮就能万事大吉了吧？”李牟提醒道：“别太信大炮的作用，等马朝东他们回来，弄出火药来了，你就知道了。那些炮，不伤了自己人就是好的了。以前三边传过，朝廷派人来检验火炮，居然没人敢去施放的。最后还是一个参将有种，上去打了两炮，那炮翻着跟头就飞起来了。” 李岩点头，道：“我知道，会小心的。那个火铳和三眼铳你们看过了没有，还能不能用？” “三眼铳应该还行，火铳就不知道了。等有了火药，试一试才知道。这种火铳，在三边就没人用的。”李牟说道。 李岩也是无语了，这些边兵们对于火器，除了三眼铳之外，那是什么都看不上眼。火炮在他们眼里就是还算能用的东西，城头防御还行，野战的话，他们也是不看好。不过火器也的确不尽如人意，刮风下雨就不能用了，而且做的质量奇差，也不检查，直接就发给士兵们了。士兵们也没有经过更细致的训练，操作不当导致的炸膛也是让他们对火器没有一点儿好感。 火器和战马的事情暂时都是不靠谱的，周铁匠虽然已经测量好了弗朗基炮的各种数据，但是他却是不知道青铜炮的金属配比。要是完全用铁的话，生铁太脆，熟铁太软，而且他的炼铁炉也没有那么大的容量，一次也炼不出千斤的量来。 李岩只好开始另一个话题，问道：“另一个建寨子的地点选好了吗？” 李牟问道：“咱们直接去城东那几个庄子不是更好吗？地，房子都是现成的，地里还种着麦子呢，流贼们基本没有对田地进行破坏。” “杨守备和那个黄主事还都有家人在城里呢，要是咱们去拿了，后面的麻烦事就多了。”李岩解释道：“不过，可以派人去看看，等粮熟的时候，咱们倒是可以收一些粮食上来。地咱们不要他的，粮食却是可以拿过来。” “四哥，你真坏。”李牟嘿嘿的笑着说道。 李岩听着这个话怎么都有些奇怪。于是又继续问道：“地方到底找到了没有？咱们下午去看看。” “赵虎岗，那里不错，他们的寨子够大，周围的田地也多。那里剩下的农户还有十来家，我问过他们了，他们都愿意加入咱们队伍，按咱们的规矩来办。”李牟说着。 李岩想了一下，赵虎岗的地理情形就想起来了。赵虎岗在小河的对面，和周王府的田庄就一水之隔，周围的田地不下三千亩。村民在山岗上建的寨子很大，不过没有被土匪袭击，倒是被税赋给压垮了。只要把寨子整饬一下，赵虎岗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李岩点头，说道：“那地方不错，靠近小河，地也多，寨子的位置也不错。赵虎岗我以前去过，就不用去看了，让张义他们登记造册，把地都圈起来，好安排其他的人。” “好，今天下午就让他们去办。那么多的地，可是不能便宜了其他人。”李牟立刻说道。 李岩也没有注意这个‘其他人’说的是谁，就继续说道：“你这里要加紧训练，不能懈怠。现在咱们的地方大了，要的军兵也多了。否则守卫不了这些田地，就是种出庄稼来也可能便宜了流贼。” “这倒是个问题，”李牟也是认同的说道：“咱们是不是建几个墩台？好报信传消息。” 李岩立刻否决道：“算了，只是浪费钱财。在远处派出几个游哨就行，在寨子里准备好柴火，搭个台子，白天放烟，晚上举火，应该就能解决问题了。” 等他们商量完了，也近中午了。两兄弟走出了议事厅，准备和士兵们一起去吃饭。但是一出门就看见了等在门外的秋娘。 “公子，”秋娘见李岩出来了，赶紧说道：“还没吃饭吧？我给您准备了午饭，手擀面，油菜鸡蛋哨子。” 李牟笑道：“四哥，你吃手擀面吧，我去和兄弟们一起吃杂粮馒头去。” 李岩赶紧对秋娘说道：“不用，不用，你回去吃吧，我去和弟兄们吃就行。” “可是，公子，我都把面给您带来了。我已经吃过了，您就吃点儿吧。”秋娘说着，就从身旁盖着棉布的篮子里端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来。她怕面条凉了，还在篮子里垫了毯子。 “四哥，我先走了。”李牟笑着说一句，就一个人离开了。 而李岩，此时却被秋娘端着面条挡在前面，拦住了去路。他无奈，只好说：“那好吧，走，咱们去屋里吃。” “好，公子请。”秋娘高兴的说道。 李岩打算接过碗，自己端着，说：“我自己来。” “不用，有奴家伺候就是，公子请。”秋娘却是坚持着。 李岩无奈，只好先走进了议事厅。 远处的一个屋角后，史进才手里拿着一个银簪，看着秋娘和李岩进了议事厅，而且之后秋娘还亲自把议事厅的门给关上了。 他无奈的将手里的簪子又放回了怀里，已经快三个月了，他还是没有机会把这个簪子送给秋娘。 赵虎岗，一处荒地上。 “这里好啊！”一个中年胖子微笑着说道：“有地又有临水，好好拾掇一下，就是上好的水浇地啊。” “顾总管说的是，”一个跟班说道：“这里的人没有几家了，总管盼了这么些时候，终于可以把这些地都吃进来了。” 顾总管摆摆手，说道：“这话可不对。咱们都是王爷的家人，地吃进来也是王府的产业，怎么能说是我吃进来呢？” 跟班立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说道：“小人说错话了，顾总管最是忠心，哪里会忘记是给王爷做事。小人该打，该打。” “哈哈哈，这话还中听。”顾总管大笑着说道。 第100章 王府气势 顾总管他们回到了一户农家中，自然是不会吃这家的饭的，人家有人从周王府的庄子上送来的吃食。 鸡肉，鸭肉，糖包，炒菜，米饭这些寻常人家过年都看不到食物，都是跟班下人们吃的。顾总管本人吃的是鸭舌，羊头肉，鸡冠这些东西，主食倒是简单，南京的小汤包。这是从南京专门请来的厨师做的，地道的南京味儿。 第一代周王在南京长大，所以封到开封之后也调来了不少南京的厨子，周王府的饮食虽然受开封的影响，但还是没有遗忘了金陵菜。所以他们这些下人，也是以吃南京吃食为身份的象征。 别看顾总管只是周王府外派的一个总管，但是名下的铺面、田产、作坊一点儿都不比大富之家的少。只要给王府少报一些收成和利润，他们就能从中捞取不少好处。尤其是藩王不能出城，那他们这些外派的管事，就活的更加滋润了。 “来，来，来，”顾总管吃了几筷子之后就不吃了，于是招呼道：“黄二头，坐，坐下来一起吃。” 黄二头点头哈腰的道谢：“谢总管，谢总管。”之后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就用手抓着开吃。就算是被小汤包里的油汤烫的直吸冷气，也是瞬间就吃掉了半桌子的菜肴。 这黄二头是一个破落户，今天能让顾总管来他家，是因为黄二头答应出首，将赵虎岗周围的这三千两百多亩田地说成是荒田，投献给周王府。报酬就是能在周王府的庄子讨生活。这黄二头还挺聪明，没有要粮食和金银，而是要的一份工作，也就是一张长期的饭票。 黄二头停了下来，谦卑的说道：“总管，这些东西，能不能让小人的老母亲也尝尝？” 顾总管一愣，之后微笑着点头，道：“嗯，不错，是个孝子！送给老夫人吃吧。来人，再给老夫人送一屉小汤包。” “不敢当总管称‘老夫人’，谢总管赏。”黄二头一阵打躬作揖，之后才端着这些菜和吃食去给另一个屋子的老娘送去。 等黄二头回来之后，顾总管笑眯眯的问道：“投献的事情，你什么时候能做呢？” 黄二头回道：“快了。小人听说，对岸的一个什么‘李公子’，已经和这十来家说好了，让他们都给‘李公子’种田。只要他们一走，小人就去投献。” “‘李公子’是什么人？”顾总管点头问道。顾总管可不单单是杞县这里的总管，还管着考城（兰考），通许，尉氏这一大片的王府产业，所以对于杞县的事情不是很熟悉。这次之所以他亲自来主持，是因为黄河边上的滩地动辄上万亩的投献早就绝迹了，这几千亩的投献，已经是近些年最大的功绩了，所以他要来把功劳抓在手里。 黄二头回道：“好像是乡兵的一个头目，小人也不太清楚。” 杞县庄子的管事回道：“是乡兵把总，也是个能人，短短时间，已经圈了不少田地了。咱们北边儿的一大片，就是被他占了。不过那里离河道远，小人就没有理会。” “何必这么麻烦？”跟班插话道：“你只管出首投献便是，至于那些刁民，谁还敢占王府的便宜不成？！” 顾总管摆摆手，道：“不用急，王爷不想坏了名声，苏京也不是好相与的。只几天的时间而已，等一等便是。要是他们真不知深浅的话，再动手不迟。” “小人莽撞了。”跟班小声的道歉着。 顾总管笑着说道：“那就三天之后吧，完了这件事，我还要督促着各地的年礼进献王府呢。” “小人遵命。”黄二头躬身答应着。 吃过了午饭，事情也谈妥了，于是顾总管在一伙人的拱卫下，离开赵虎岗，准备回田庄暂住。 但是他们刚走到河边的时候，却是看到一群挎刀的士兵正在立桩，还拿着绳子将庄子连接起来，一看就是想要圈地。 顾总管一个眼神，跟班立刻上前，喝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士兵们回头看一眼这一群人，没有人回道，继续手上的工作。 钱二走过来，看一眼这些人，一个个华服在身，还有的带着兵器，眼神凶悍。他知道这是大户人家的人，于是抱拳道：“我们在执行军务，请各位尽快离开。” “圈占土地也是军务？！”跟班继续大声的质问着。 钱二皱眉道：“军务就是军务，没有必要同你们讲！你们赶紧离开，不要影响我们！” 顾总管不耐烦，一挥手，命令道：“让他们不要弄了，这是咱们王府的土地了，岂能让这些军汉胡作非为？！” 身后的十多个家丁得到指示之后，立刻冲了上去，蛮狠的将李岩的士兵们推开，把已经打下去的木桩也被拔了出来，绳子则是用刀砍断。并且叫嚣着：“让开！让开！这里是周王府的地，你们胆敢在这里圈地，活得不耐烦了？！这可是形同谋反的大罪！要诛九族的！都让开！” 本来还想要反抗士兵们都是停了手，就势被推到一边，不敢再动手。 此时李牟骑着马过来了，他看到这里的混乱，而且是自己的士兵被欺负，于是怒吼道：“你们在干什么？！竟敢袭击官军？！”之后对自己的手下吼道：“你们这些家伙，腰里的刀是摆设？！列阵！把这些反贼给我剿灭！” 钱二跑过来，小声的汇报道：“将军，他们自称是周王府的人，这地也是周王府的地。” “扯什么卵蛋！”李牟大声的吼道：“这里是咱们的地！哪里来的骗子也敢冒充周王府的人？！” 顾总管拿出一个腰牌，抛给李牟，道：“好好看看，我是王府的总管！让你的人立刻退出此地，这里已经在王府的名下了！” 李牟看了看那个腰牌，知道不是假的。但是这片地可是他们定下的，这么一大片田地，能招募好多流民的，怎么能被王府的名头给吓退？所以他没有立刻应答。 顾总管淡淡的说道：“胆敢抢占藩王产业，胆敢袭击藩王家人，形同造反！诛九族！你们可不要自误！” 第101章 剿了一伙‘贼寇\’ “你们不过是乡兵而已，你们的那个什么‘李公子’，也不过是个把总。就算是总兵官，也一样是皇家的鹰犬。你们乖乖离开这里，我会通告李巡抚，对你们从轻发落的。”顾总管继续冷冰冰的说道。 本来李牟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但是听了这个总管的话之后，他就知道了，这个事儿不能善了了。就算是他们让步了，也还是要给河南巡抚李仙风递话，周王府，这是得理不饶人，没理也搅三分啊。 李牟立刻做了决定，既然这个王府的总管这么横，那他也就不客气了。 他从马鞍的左右两边同时拿出弓和箭，瞬间张弓搭箭。在顾总管惊讶的张大眼睛的时候，羽箭已经射进了他的咽喉。 “你个贼厮鸟！”李牟突然大声的喝骂道：“敢在爷爷面前冒充周王府的家人？！”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愣愣的看着骑在马上的李牟。 “围起来！把这些流贼都给我剿灭！一个都不许放过！”李牟大声的命令着。 此时到达这里的士兵已经有四十多个，他们立刻做出了反应。这些人要真是王府的人，那他们一定会受到牵连，还是杀了干净！要是这些人是流贼冒充的，他们就是剿贼有功。所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并不困难。 于是他们立刻把这些被惊呆了的家丁围了起来，开始三四人一组的大砍大杀。虽然那些家丁中不乏有功夫不错的人，但是在上、中、下三路都被攻击的时候，他们也是很快就被杀倒在地。 要是有厉害的，或是想要逃跑的，则是李牟在马上射箭，钱二等老兵上去攻击。一刻钟之后，所有的王府人员都砍倒了。 李牟命令道：“把尸体处理一下，都处理干净喽！再四处找找，看有没有藏着的。”他命令完了之后，还在马上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其他人影，于是放下心来。只要处理好这些人的尸首，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士兵们用圈地的木桩搭一个台子，把那些人的尸体放上去，然后又去找了灯油浇在上面，点了一把火，滚滚的黑烟腾起。 远处，黄二头趴在荒草里，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令人恐惧的一幕，不敢发出一点点的声音。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有人敢把王府的总管给杀掉，他的工作和他的未来，一下子都被摧毁了。 他迷茫的在冰冷的地上趴着，一动不敢动，幸好那些士兵没有搜索这么远。直到天黑了，他才借着夜色，慢慢的回到了他的家里。他把家里的粮食全都弄出来，连夜做成了饼子，第二天就带着他的老娘踏上了去开封的道路。 第二天，李牟特意去了一趟县城。 “四哥，你看看这个。”李牟在兵营里见到了李岩，将顾总管的腰牌递给李岩，说道。 李岩拿着看了看，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我把他，还有他的跟班都解决了。”李牟轻描淡写的说道。 李岩有些蒙，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问道：“解决？你解决了王府的一个总管？” 李牟将昨天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之后开解道：“四哥不用担心，我把这些人都解决掉了，尸首也处理好了，没有什么手尾的。” “昨天的黑烟就是你在处理尸首？”李岩问道。 李牟点头道：“对，都烧了，灰都撒到地上了，来年能让赵虎岗有个好收成了。” “糊涂！”李岩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他们去赵虎岗，王府田庄的人都知道。这么长时间不回去，肯定会怀疑到咱们。” “那把他们的庄子也洗了？正好把周王府的田庄也弄过来，咱们的地就能连成一片了。”李牟认真的问道。 李岩用手指指着李牟，好半天才无奈的放下手指，道：“这样解决不了问题！回去和下面的弟兄们统一好说辞，就说是剿灭了一伙儿流贼，尸体烧了。还有，把这个也处理掉。”说话的同时，李岩把顾总管的腰牌抛给了李牟。 “这是金的吧？”李牟赶紧说道：“最少也是镀金的，融掉再铸吧。” 李岩摆摆手，道：“随你，文字，样式都不能留下。还有其他人的也是，把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处理掉！给他们一些补偿。总之，不论是什么人问起，都是剿匪！” 李牟也明白李岩的意思。点点头，道：“好的，我会安排好的。” 李岩盯着李牟，说道：“马上就要年关了，今年又加了一个‘练饷’，之后应该会有流民出来。你给我好好的收人，不要再惹什么麻烦了。要是你做不好，你就来守县城！” “知道了，四哥。”李牟点头道：“以后再杀这些贪官污吏和仗势欺人的豪奴的时候，会先派人来向四哥请示的。” 李岩皱眉道：“你自己考虑！关键是不能有太大的麻烦。咱们这点儿实力，还经不起波折。” “明白。” 李岩突然又说道：“以后，不论是杀敌还是剿贼，所有的缴获的财物必须上交！然后再安功劳大小重新分派。谁要是隐匿不交的，发现之后十军棍！藏匿财物半数归检举者。” “四哥，弟兄们打仗，可不光为了吃饱饭。”李牟提醒道：“要是让弟兄们心里不满意了，咱们的队伍也就要散了。” 李岩教训道：“打仗是一个人的事吗？！要是都去抢掠财物了，还有军纪可言吗？！” “那功劳的排定可就要费思量了，要让所有人都满意才行。”李牟说道。 李岩点头，道：“你说的对，这个是要好好想想。不过是对于各个兵种的作用和危险程度来定金银的分派。至于在战斗中个人的勇武机智，那个另外再赏。咱们要至少留下五成，作为之后发展的准备金，也不能都给他们，一个个成了富家翁，哪个还能舍得了性命？！” “四哥说的是，是得想个办法才好。”李牟也是点头认同。虽然这几年灾荒不断，粮食金贵，可是等粮食丰收之后，金银的价值就又重新出现了。要是士兵们手里的金银财宝多了，那还有人愿意打仗吗？ “这个咱们之后再商量，你现在要做好安置流民和训练新兵的事情！这段时间是咱们难得的发展时期，不能浪费了。”李岩叮嘱道。 李牟道：“四哥放心，我会做好的。” 第102章 打粮过年 正月二十八，商洛山中。 刘宗敏带着大批的粮食还有一些牛、羊、猪和牲口回来了。他这次亲自带着五百多人出去打粮，收获颇丰。他去的是河南境内的一个小镇，地方虽然偏僻，但是没有受过其他贼匪的侵扰，所以镇子里还算太平。正因为太平，所以粮食财货才多，要是经常过兵过匪的，那保准是赤地千里，家无余粮。 “哈哈哈，”刘宗敏进了聚义厅，大笑道：“这次还真是爽快！那镇子里的富户，家里居然有五百多石粮食，银子就搜出来三千多两。那大瓦房，足有二三十间，他家能住的过来吗？！我一把火，全给他点了。还有他家的下人，我也都放了。那些婢女，放了也是受罪的命，我就都给带回来了。” “给我把，女营正缺人呢。”高桂英说道。 刘宗敏笑道：“那几个粗实的，做针线的给你，让她们做衣缝袜。其他的都是伺候人的，给你也没用。”说完还向李自成他们挤挤眼睛。 高桂英看到了刘宗敏的动作，她有些生气，但是一想到她就生了一个女儿，也不能拦着李自成再纳妾。于是起身，道：“我去看看翠微，你们说话吧。” 等高桂英走了，高一功不高兴的说道：“宗敏，明明看见我姐姐在，你怎么还这么说话？” “咋啦？！”刘宗敏大着嗓门儿说道：“桂英要是自己争气，我能不给他脸面？！你不能光想着你姐姐，你也要给自成想想。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给自成弄几个女人来，那是兄弟义气！” “你~”高一功站起来想要去教训一下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虽然他不一定是刘宗敏的对手，但是一个汉子，怎么能受得了这个气？怎么能让自己姐姐受这个气？ 李过和袁宗第赶紧起来，拉住了高一功。李自成也站起来，呵斥道：“行了！尽弄这些没用的！” 高一功还是瞪着刘宗敏，不过也没有继续挑衅。 而后李自成对刘宗敏生气的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那些女人，我一个也不要！” “不要拉倒！”刘宗敏气哼哼的坐了下来，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接着说：“我自己用！也给手下的弟兄们配！他们的家眷回来的没有几个，得让他们再成个家！” 李自成一听这个，也有些内疚。他老婆孩子是回来了，但是其他兄弟的家眷却是没几个回来的，也该给他们一点儿补偿了。于是他拍拍刘宗敏的肩膀，道：“还是你想的细，这事办的不错。” 其他人也不再纠结与这个事，包括高一功也是一样，都是粗豪汉子，相互敬上一碗酒，也就把不愉快都抛到爪哇国去了。众人又开始称兄道弟，把酒言欢了。 喝了一会儿，刘宗敏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说道：“看看，这是杨嗣昌的通缉令，张献忠那小子可是身价大涨啊，抓到的封侯啊。” 李自成拿过通缉令，看了看，之后就交给了旁边的李过。这些人，都是认字的，虽然没有多学四书五经，但是都上过私塾，念过千字文的。这首《西江月》写的通俗易懂，众人都是能看的明白。 “黄虎这次可不好了，”李过戏谑的说道：“不知多少官军要围着他打呢。” 袁宗第也是笑道：“他这回可是闯出大名头了，直追当年的高闯王啊。” 李自成说道：“这样也好，等官军开始围剿了，咱们也能出去转转了，在山里憋了一年了，是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刘宗敏点头道：“没错！哪里官军少，咱们就去哪里！” 陕西和四川的交界，巴山镇。 张献忠也是把将领聚集在一起过年。他在十一月就和罗汝才他们分了兵，他带着人向西，在湖北，陕西，四川的交界处打转转。而罗汝才和其他九营，则是在湖北的南漳、房县、兴山、远安一带活动。虽然已经分兵，但是他们两人依然还是在杨嗣昌的包围圈中。 张献忠也同样拿到了杨嗣昌的通缉令。他笑着说道：“龟儿子！还给咱老张画了像！传令下去，谁要是捉到杨嗣昌，老子赏银三钱！” “哈哈哈哈。”下面的众将都是笑的前仰后合。杨嗣昌开出的赏格可是“赏万金，爵通侯”。而张献忠给杨嗣昌开出的赏格却只有区区三钱，真是把杨阁部给贬低到泥里去了。 张可望（孙可望）说道：“父帅！等过了年，咱们就杀回襄阳去，把杨嗣昌那个老贼的脑袋拧下来！” 其他人也都是附和道：“对！杀回去！真以为咱们怕了他了？！左良玉现在都抖起来了，做了‘平贼大将军’，他的总兵关防印信可都在咱们手里呢！” “就是！再杀他个卷甲而逃！这次把他的‘平贼将军’印也抢过来，看看崇祯小儿还有多少大印？哈哈哈” …… 张献忠也是看着手下的大声喧闹，现在是除夕，是该高兴高兴。虽然他知道，上次击败左良玉，是占着地利，是靠着伏击。但是这些条件，现在几乎都用不上了。要是他们在一个地方待得久了，官军的大部队就会四面合围，别说伏击了，他们怕是就要被剿灭了。 他端起酒碗，大声的说道：“来！咱们满饮此杯！今天都吃好喝好，大块儿肉，大碗儿酒。等明天，也就是明年，咱们再去找官军的晦气！” “喝！”众人都是端起了酒碗，高声的叫喊着，之后一饮而尽。 他们之所以这样肆无忌惮，是因为官军也是要过年的。在这个时候，没有一个官长敢让他的士兵去出击的。要是他真的让手下的官兵出击的话，哗变几乎是一定的。如今的官兵，基本都是募兵，挣一份儿钱粮，养活家人而已。他们拿到的钱粮，可是没有能够让他们形成这种除夕出击的敬业精神。 小镇里整夜的喧闹，街道上到处都点着篝火。贼兵们借着酒劲儿，把营地里关着的女人们赶出来，让她们唱曲儿，跳舞。等他们失去了听曲儿的兴致之后，就只剩下了人类原始的*，女人们的尖叫和男人们的大笑，一直持续到天亮。 第103章 除夕的烟花 李岩他们也在过年，不过这个年可是比去年热闹多了。 今年七里寨的人比去年多的多，而且寨子里的情况也要好一些。这次的饺子虽然是素馅儿的，但是够多，随便吃。寨子里的妇女们都被请来，士兵们在营房里吃，而他们就在厨房包和煮。而妇女们则是能得到三两肉作为报酬，能在过年的时候让家人吃一顿肉，这是她们这几年来一直追求的好日子。 还有其他的热闹，就是马朝东、王仁辉、王仁礼他们三个学火药制造已经回来了。他们还带回来一些烟花爆竹，有的是他们自己制造的，有的则是作坊里送的。 噼里啪啦的鞭炮响了足有半刻钟，二踢脚也放了十几个。现在正在进行最后的重头戏，烟花的燃放。士兵们都从营房里出来，寨子里的居民也都围在空场上，大家一起看着这份属于他们自己的热闹。 马朝东他们在控场的中间刨了几个半尺深的坑，这些坑是在白天的时候就弄好的，在冻的如同石头一样硬的土地上刨出这几个坑，可是花了他们三个不少时间。 此时他们把一个四寸左右粗，二尺多长的纸筒放进了挖好的坑里，那些坑挖的正好和这些纸筒差不多粗细，而且笔直，让纸筒放进去之后直指天空。 马朝东用一根线香点燃了露在外面的引线，之后就快速的跑开了。他来到李岩的身边，说道：“师傅说，这玩艺儿很危险，要是不挖坑的话，纸筒可能会被炸坏，烟花在地面炸开的话，方圆两丈都很危险。” 他刚说完，就听见“通”的一声巨响，烟花带着一点儿火星飞上了天空。飞了有十来丈的高度之后，烟花又是“咚”的一声炸开了。由绿色和红色组成的闪亮的花朵在天空中绽放，然后慢慢的消失。 “哇，真漂亮啊。” “好看，好看。” “再来几个呀。” …… 人们仰着脖子看着，发出一声声的惊叹，在看到烟花逐渐消失之后，又催促着再来几个。 此时史进才来到了人群中的秋娘身边，拿出了他在朱仙镇买的簪子，小声的说道：“秋娘，给，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 秋娘看都没有看那簪子，笑了一下，道：“我不需要，你还是给别人吧。” 在旁边的张嫂子抱着丽娘，看见史进才拿的簪子，也听到了他的话。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就像没看见一样。这都一年了，李公子也没个说法，摆明了就是心里没有秋娘，可是秋娘还是继续给李公子献殷勤。她觉得秋娘还是多一些机会的好，免的被耽搁了。现在寨子里已经有几个边兵娶了亲，对他们的女人都不错，这也让其他的单身妇女看到了希望。 史进才喝了些酒，胆子壮了不少。他一下子拉住秋娘的胳膊，说道：“李公子根本就看不上你，你再怎么样做也没有用！他们都是富家公子，最在乎的就是名节，可我是不在乎。” “放手！”秋娘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恶狠狠的说道：“我怎么做，是我的事！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可就要喊人了。李公子可是有明言，谁要是敢用强，杀无赦！” 史进才此时虽然酒劲儿有些上头，但是基本的理智还是有的。他知道，一旦事发的话，即便是李牟给他求情，即使他没有用强，他也一定是会挨一顿军棍的。于是他不甘心的放开了手，说道：“好，我等着，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我就什么时候娶你。” 史进才离开之后，张嫂子小声的说道：“秋娘，他说的对呀，李公子是大户人家的公子，看不上咱们这些身子脏了的女人的。就算你看不上这个史进才，不是还有其他几个教头吗，你也不用总是望着摘不到的果子。” 秋娘四下里看了一下，发现没有人看她们这里。但是她知道，不知道多少只耳朵正准备听着呢。于是她拉着张嫂子离开了人群，到了僻静地方，说道：“咱们怎么了？是被抢来的，又不是咱们自己愿意的。那些地主家的大老爷，三妻四妾里总有一两个是从城里抬回去的妓女。我就不信，我这么真心待他，他的心是铁石做的？我又不是要做正牌娘子，怎么就是看着摘不到的果子了？” 张嫂子无奈的说道：“我也是为你好，这一年下来，李公子待你还是一样的客气。这一年年的拖下去，等你没了姿色，他就更看不上你了。还是趁早，找个稀罕自己的人嫁了吧。” 秋娘赌气的说道：“嫂子不用说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 张嫂子赶紧道歉：“你看你，我就是说两句而已，听不听在你嘛。你要不喜欢，我不说了还不行。你要真能让李公子娶了你，我比你还要高兴呢。李公子是个好人，还有本事，要是真的能做了他的屋里人，那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秋娘见张嫂子道歉了，也就不生气了。展颜一笑，取笑道：“张嫂子这是也动心了？” 张嫂子大笑道：“连你这最出挑的还等着呢，我这样的老婆子就更没希望了。我算是看明白了，天下的男人都靠不住，我就指着我家丽娘活了。” 此时马朝东他们又把两个烟花放进了距离最远的两个坑里，王仁辉和王仁礼两人几乎是同时点燃了引线。一会儿之后，两个烟花几乎是同时发射，飞上了天空。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同一高度绚烂的绽放。 李岩看的很高兴，问道：“这样的引线标准，你们三个能不能做出来？” 马朝东回道：“王仁礼应该可以，他专门学的引线和卷纸筒制作，我和王仁辉是专门是学的火药制作。其他自然也是要学一些的，但是学的不精。” “嗯，很好。”李岩接着问道：“这样的烟花，里面的火药药丸换成铅丸，应该没有问题吧？” “这个，应该是可以的吧。”马朝东和王仁辉还有王仁礼相互看了看，有些不自信的说道。 李岩越发高兴了，说道：“很好，给你们放三天假，每人一斤肉，五斤米面，回去和家人团聚。初四日，来县城报道，咱们要建一个火药作坊。” “是！谢将军。”三人立刻大声的答应着。 第104章 三眼铳 转眼就到了崇祯十三年润正月十二。马朝东他们虽然已经在初四报道了，但是这些日子，他们只是在县城找到了作为火药作坊的地方，打造各种需要的器材，但是却一点儿都没有开工的准备。原因就是他们原料短缺，没有硫磺，所以无法开工。 虽然他们也在爆竹作坊打听了一些关于原料的来源问题，但是也基本没有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来。朝廷对于硫磺的控制很严格，没有朝廷的引票，是很难合法买到的。但是只要有利润，就会有商家去做。就像盐铁一样，虽然是官府专卖，但是贩私的人还是络绎不绝。同蒙古人还有女真人的边贸也是一样，即便朝廷屡屡禁止，但是从边将道商人，一直都是从私下的边贸中赚取花不完的钱。 李岩又带人去了一次朱仙镇，在镇里找到了木炭，硝石，硫磺这三种原料的稳定来源。虽然花的钱多些，但是能弄的到才是最重要的。他还顺带看了铁粉，铅和铜、锡这些金属，铁粉、铅还有锡都相对好弄些。但是铜就不好弄了，毕竟是做钱的原料，受的的控制更多。 这天李岩来到了铁匠坊，周铁匠终于做出了铳管，不过是三眼铳的铳管。 李岩拿着三眼铳，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只见三个一尺多长的管子被固定在一个三叉型的底托上，而三个铳管上有三道铁箍子，将这三个铳管成品字形的束在一起。每个铳管的尾部都有一个小孔，是用来点引线的。 “这是单层管还是双层管？”李岩问道。 周铁匠回道：“我按公子的建议，做的单层管。在接口锻打的时候加铁粉和碳粉，而且铁片两边都有余量，是叠在一起的，做了几根之后，漏气的问题就基本没有了。” 李岩点点头，问道：“口径是多少？” “四分（大概不到十三毫米），管壁是一分半，尾部稍厚些。”周铁匠说道。 李岩颠着手里的三眼铳，觉得怎么也有七八斤。他问道：“试过了没有？” “试过了，发射了五次，每次都没有问题。单管发射，连续发射，三管齐射都试过了。王仁辉带回来的引线很好用。”周铁匠微笑的说道。他们早就做了数次施放，没有问题之后才敢报告给李岩。 李岩饶有兴趣的说道：“好，放一次给我看看。” 周铁匠立刻让人做准备，火药是直接用烟花里的火药。马朝东他们带了九个回来，李岩留下了五个，正好派上了用场。那个发射火药里的杂质少些，所以才能将烟花送上十丈的高度。而发射的也不是铅丸，而是铁砂。 李岩被周铁匠拉的远远的，他们看着周铁匠的徒弟来试验。试验人先把木杆装上，然后用药匙装药，再装铁砂，然后是引线，最后用通条将火药和铁砂在底部装实。 那徒弟看了一眼周铁匠，在得到周铁匠示意之后，就用火媒点燃了宁在一起的引线。这引线是三根张短不同的引线，这次要演示的是连射，他们要把最有威力的一面展示各李岩。 点燃之后，那徒弟双手握住木杆，尽力的把三眼铳向前伸，而且扭着脸，似乎很害怕炸膛的样子。不过还好的是，他还知道把三眼铳尽量端平，好让铁砂都打到十步之外的大木板上。 “砰”一声响，一个铳管里的火药发射，里面的铁砂带着火光和黑烟发射了出去。 一个呼吸之后，又是“砰”的一声响，第二根铳管的火药也发射了，再一个呼吸，最后一根铳管里的火药也发射了。 火铳的施放手则是在每一次铳管发射之后，被后坐力震得铳口抬高。他都是尽量的把铳口向下压，使下一次的的施放还是能基本平直，显然是做了不少训练的。 “好了，公子，咱们去看看效果吧。”周铁匠邀请道。 李岩和周铁匠来到了木板前，发现一丈见方的木板上，到处都是嵌入木板的铁砂。李岩用手摸了摸，发现铁砂嵌入的不是很深，只有一分左右。 “这个威力不行呀，”李岩失望的说道：“这有十一二步，要是对付没有甲的敌人还算可以，但是对付有甲的敌人就不行了。而且咱们有弩箭了，射程和威力都比这个大，这个也就胜在打击面积大了。” 周铁匠有些失望，说道：“要不，再加些火药量，就能打的更远了。” 李岩摇头道：“不要乱加，要慢慢的试验，找到一个最好的发射药量。既能让火铳打的远，又不能有炸膛的危险。不过，怎么不用铅丸试试呢？” 周铁匠回道：“那个弹丸的模具还没有制好，所以还没有弄出合适的铅丸。” 李岩说道：“不用急，你慢慢制，但是铅丸一定要尽量接近四分的直径，但是也不能大于四分。大了就装不进去了，小了缝隙太大，不利于射远。” “我知道的，就是想要做的更好，所以一直没有做出来。”周铁匠有些羞愧的说道。 李岩安慰道：“你们已经做的不错了，给你们赏肉三十斤，布四匹，至于怎么分，你来定，一定要让有功之人得到实惠，你能做到吗？”现在还是吃的和用的有价值，银子和铜钱反而没人要了。现在粮食紧缺，肉，布匹这些也跟着涨价，给二两银子还买不到一斗麦呢。 “谢公子，我会给他们分配好的。”周铁匠大声的感谢。之后他又大声的喊道：“都听好了，公子赏咱们肉三十斤，布四匹！” 正周围的七八个铁匠听见之后，立刻欢呼了起来。没一会儿，整个铁匠坊的三十多名工匠都是高兴的喊着：“谢公子赏！” 李岩吩咐道：“你们要把三眼铳的产量扩大，但是要保证质量。剩下的发射药不多，你们就用来检测新产的铳管。铅丸也要尽快弄出来，铁砂对咱们的步军来说是鸡肋，用上铅丸之后，对于骑兵来说还算有些用。而你，则是要开始试着打造铳管，口径还是保持四分。” 周铁匠感觉压力有些大，但是还是答应了下来。这个世道，能吃饱穿暖就很好了，为了这个安定的生活，他也要尽力把铳管打造出来。听新来的流民说，外面已经有吃人的状况了，实在太可怕了。 第105章 汉官 陕西，兴安（安康），左良玉大营。 经过了三个多月的调动、部署，左良玉已经带着队伍来到了兴安，其他的各镇兵马也基本到位，马上就要开始对张献忠还有罗汝才进行围剿了。 “这是什么狗屁命令？！”左良玉将杨嗣昌来的指令随手扔在了桌子上，骂道：“让我主力留在兴安，遣偏师三千随陕西兵马入蜀追剿。要是张献忠不来陕西当如何？！三千兵马顶的什么事？！贺人龙让我的部属打头阵怎么办？！我的兵马可不是给别人踮脚的！哼！书生之见！” 左梦庚问道：“那咱们怎么办呢？” 左良玉思索一下，随后说道：“给杨阁部回信，就说张贼献忠未必会回陕。成都方向最为可虑，料想张献忠定会流窜入蜀，荼毒川中。所以末将决定同陕兵一道入蜀剿贼。” “杨阁部能同意咱们的意见吗？”左梦庚不自信的问道。 左良玉笑着说道：“不管他同不同意，咱们只要抓住手里的兵士就可以。朝廷现在正是需要咱们的时候，他们是不会对咱们怎么样的。你要记住，‘狡兔死，走狗烹’。只要朝廷还用的到咱们，咱们就算做的出格一些，也没有什么。毕竟咱们不是文官，军队是咱们最坚固的后盾。” 左梦庚消化这父亲的教诲，之后躬身道：“孩儿记住了。” 左良玉慈爱的看着他的长儿子，现在也是他唯一的儿子。自从他的家眷被尽数屠杀之后，他就没有再续弦，即便是他的部下劫掠来了美貌女子进献给他，他也不收，但是也不阻止他的部下行乐。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的教导他的儿子，让他早些成长起来。 “大帅，”幕僚将写好的公文拿了过来，说道：“回文写好了，请大帅用印。” 左良玉见没有什么错处，于是盖上了他的私印，吩咐道：“给杨阁部发过去。” 等亲兵拿着信出去了，他对左梦庚说道：“准备一下，咱们去拜访一下陕西郑总督（郑崇俭），想来他是愿意咱们和他一起去剿贼的。你要记住，朝廷毕竟是文官们当家，你总要找一个，或是找一伙儿文官来做盟友，让他们自己斗去，咱们只要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就行了。” “噢，孩儿记下了。”左梦庚有些不解，刚才还说只要有军队就可以为所欲为，怎么现在又说要拉几个文官做盟友？不过他不敢问，他怕他父亲失望。于是他把疑问放在心底，打算以后慢慢的思考，而面上却是要认真的答应下来。 五天之后，在襄阳的杨嗣昌收到了左良玉的回信。他大为光火，这是他集合幕僚，用三个月的时间制定出来的计划，怎么能被改变呢？而且他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张献忠在围剿开始之后，一定是会回窜陕西的！于是他立刻给左良玉去了指令，让他必须按照计划，留主力在兴安，堵截张献忠，不让张献忠窜出包围圈。 之后书信往来，没有取得任何结果，左良玉根本就不听杨嗣昌的。在二月初一日，带着部队，和陕西兵一同去了四川。 杨嗣昌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也是无可奈何，于是他只好把他和左良玉的书信还有给左良玉命令都给崇祯皇帝送到了北京。这是杨嗣昌的自保之道，他的指令都下了，但是左良玉不听，要是将来出了问题，那就不是他杨嗣昌的责任了。 现在的督师可不是什么好差事，熊文灿已经被下狱了，就等着定罪呢。之前的刘宇亮，也是回家闲居去了。虽然他杨嗣昌是崇祯最信任的大臣，但是朝中的大臣们却都是有不少想让杨嗣昌出事的，他是不得不防呀。 在出京之后，御史台就上书，建议这次杨嗣昌出京，绝对不能招抚，只能剿灭。熊文灿一力主抚，张献忠降而复叛，所以继任者杨嗣昌就不能再招抚了，只能剿。‘小兵平民说招抚的是奸细罪！道将绅士说招抚的是通贼罪！督抚镇将说招抚的是误国罪！’瞧瞧，这多么可怕呀。 还好崇祯没有糊涂，没有同意。这流贼少说也有三四十万人，二三十股大贼，要是真的一力主剿的话，大明就什么也别干了，就剩下剿贼了。 盛京，崇政殿。 “诸位汉官所献计策甚好！”皇太极在龙座上坐着，说道：“不过你们给的上中下三策，朕看倒是应该调个个儿。应该先取宁锦，巩固关外之地为上！” 汉官张存礼、祖可法等人献策，一，攻打北京，彻底打败明朝；二，攻打山海关，像一把利剑，直刺明朝咽喉；第三，先取宁锦，巩固关外，将明朝的拱卫之地慢慢剪除。 “皇上英明！”所有的满汉官员都是大声的称颂着。 八旗的旗主们都知道，直接去打北京，那是自寻死路。虽然他们经常去北京周围转悠，但是北京的城墙他们可是见过，就算是他们的红衣大炮，也不一定能轰塌。他们顿兵于坚城之下，等明国的军队合围过来，他们就危险了。打山海关也是一样，不下宁锦，怎么打山海关？其实这也就是那些汉官们向大清表表忠心而已。 等散朝了，张存礼得意的和祖可法说道：“只要皇上继续攻伐明庭，以明庭现下流贼遍地，灾荒不断的情况，用不了多久，大清入主中原，不是没有可能。” 祖可法也是微笑的说道：“是啊，现在咱们是叛臣，等大清进了北京城，拿下整个天下的时候，咱们就是从龙的功臣！我父亲（祖大寿）执迷不悟，到现在还没看清楚，这是老天要亡大明，不是人力能阻挡的。” “是啊，大明气数已尽。大明是火德，尚红。而大清尚青，正是水德，这不就是以水代火吗？此乃天意，天意呀。”张存礼摇头晃脑的说着。 祖可法点头，道：“是呀，旱、蝗不断，流民遍野，这是上天在降罪啊。天下，唯有德者居之。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咱们就等着封妻荫子吧，哈哈哈。” 第106章 渐入正轨 李岩此时正是忙的时候，白天要去接收流民，晚上则是要设计一个炮车出来。城墙上的弗朗基炮是有炮架，不过是木头台子的，移动起来很不方便，所以他要弄一个有轮子的炮架。、 而经过去年的蝗灾，旱灾，还有加上新增的“练饷”，现在这个青黄不接的时候，流民潮再次由南向北，从河南各地向开封，郑州，洛阳这些大城汇结。他们希望能够在这些大城中先活下去，等灾荒过了之后再回家。 李岩他们把政策公布之后，有的流民选择留了下来，有些还是希望回自己的田地上耕作，就带着家小继续逃荒。现在赵虎岗附近的田地已经基本都分出去了，他手下的新兵，也增加了五百多名。现在李牟已经又在更南面的曹岗、猪皮岗开始建立寨子，将周围的田地也都收进来，又多了几千亩的田地。 此时不但是收士兵了，而且还收有各色技能的人加入，做木工的，炼铁的，金银铜匠人，织布的，制火药的，泥瓦匠，商人等等，只要是有用的技能，都被吸收进来，进入建立起的匠坊。他们的待遇和铁匠铺的差不多，不用去地里劳作，靠手艺赚取粮食物品、养家糊口。 “你是铜匠？”一个早先加入李岩团体的老铜匠问道。 流民有气无力的回道：“是，铜匠。” “会不会‘失蜡法’铸模？”老铜匠又是问道。 流民依然有气无力的回道：“会。”但是回答完之后，还是抬眼瞥了一眼问话的人。 老铜匠也是看见了流民的动作，说道：“那说说吧，‘失蜡法’具体怎么弄？一月六斗粮，二两油，三两盐，你自己在工坊吃三顿，这待遇可不是好拿的呀。” 流民想了一会儿，无奈的说道：“老人家，您行行好，收下我吧。今后我就是您的徒弟，我跟您学，向孝敬我父亲一样孝敬您。” “想学手艺，以后也会招人的。这次挑的，必须是本来就有手艺的。要是我今天收了你，明天我就得挨板子，你也得带着家人继续逃荒，何必呢？你还是老老实实去种地岂不是更好？”老铜匠小声的劝着。 中年流民沮丧的说道：“可是我不会种地呀。” “那你就没有其他的技艺？”老铜匠皱眉问道。 “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直以来，家里的地都是让我家娘子操持着，我只专心读书，想一朝中举，也就能让娘子歇一歇了。可是我不成器，到现在，连个秀才都没有考中。现在闹饥荒，才知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娘子为了省口吃的给老母亲和我，在路上就没有了，我真是后悔呀！早知道有今日，我就不读什么圣贤书了，我就是去做军汉也比现在强啊。” 此时李仲过来，问道：“怎么回事？这里都积攒下这么多人了。” 老铜匠不敢隐瞒，将这个流民的情况说了一遍。 李仲一听是个读书人，于是就问道：“你都读的什么书？” “四书，五经，四书集注。”流民书生小心的说道。 李仲皱眉道：“就没有看过别的书？兵家、法家、墨家这些，都没有涉猎？” “没有，”流民书生沮丧的说道：“我连秀才都没有考到，哪里还有精力看旁的书？” 李岩此时也过来了，不满的说道：“怎么回事？！这么多人还等着呢！你们在这里磨蹭什么呢？！” 李仲也不生气，和李岩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 李岩对老铜匠吩咐道：“您继续，仔细些，别让那些好吃懒做的家伙们混进来。” 之后招呼流民书生到一旁，问道：“先生贵姓？” “免贵姓范。”流民书生整理一下破破烂烂的衣服，拱手说道。 李岩看了李仲一眼，之后说道：“这样，我这里要办个识字学堂，给军官士兵们教认字的，你能不能做呀？” 范书生赶紧说道：“可以，我可以的。我以前就在村中做塾师的，教孩子们开蒙，最是拿手的。哦，教将军们认字，也是不会有问题的。” 李岩点点头，道：“你就一个老娘，那你们两人就都在营中食宿。至于工钱，以后再说，你看如何？” “只要有食宿就可，别的我也不敢奢求。”范书生赶紧拱手说道。 等范书生带着他老娘高高兴兴的进了营寨之后，李仲说道：“本来我是想让他给做个幕僚赞画的，怎么你让他教士兵们认字呀？” “他这样的书生能有什么用？”李岩随意的说道：“让写的命令都要写的文绉绉的，要不显不出他们的才华，可是军官们谁能看的明白？军令，就两个要求，简单明了、准确清楚！现在咱们人也多了，下面的队官，什长都要认字，将来命令都要他们亲自发，亲自看！一个个都是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这可不行。” 李仲不解的说道：“可是将帅们都是有好多幕僚赞画的呀，管行文的，管钱谷的，管兵仗的，军中的粗汉可是做不好这些。” “所以要教他们认字。”李岩说道：“这些都是军中的职务，将来都是要军人来担任，他们比旁人更知道令行禁止。” “这，这可能吗？”李仲不信的问道。 “想升官的就得认字，不认字的做一辈子小兵，他们自己就会知道努力了。”李岩微笑着说道。 “他们不会都跑了吧？”李仲提醒道。他觉得让那些粗汉识字，应该是很困难的事情。 李岩冷笑一声，道：“跑？他们能跑到哪里去？他们的家眷和土地都在这里，他们舍得跑吗？到了其他官军中，他们的家眷能比在这里还生活的更好？” “噢，原来你给他们地种，是早就就想好的呀。”李仲恍然大悟的说道。 李岩摇摇头，道：“不说这个了，这个识字学堂你来建起来。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再找些千字文，百家姓什么的，给他们用。每天晚上识字，第二天还要考核。对了，还有笔墨纸砚这些，也要准备。要是毛笔实在不好用的话，我过些时候再弄个鹅毛笔出来，那个就简单一些了。” “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我怎么就不知道？”李仲好奇的问道。 李岩却是笑而不语，回去忙他自己的事了。 第107章 基础准备 李岩继续回去设计他的炮架，大体的结构倒是好说，可是合不合适，只有慢慢的试过之后，才能最终确定下来。 还有就是炮管的移动角度问题，左右方向的暂且不用去管，但是上下方向的一定要考虑。现在的木台炮架，是通过炮尾垫木片来实现的，但是这样会受制与木片的厚度，而让火炮失去精准射击的能力。 虽然李岩有些想法，但是这还要其他东西的配合，所以此时暂时也只能做一个假设。而且炮架和炮车的制作要用到一些金属构件，好让炮架更加坚固。 第二天，李岩就去了木工坊，让黄师傅来制作炮架。至于具体的尺寸，那就要看黄师傅的眼力和经验了。黄师傅是做了二十年的老木工了，眼力自然是有的，但是具体如何，还是要一步一步的试才行。 之后李岩又去了铁匠坊，他要问一下，周铁匠会不会制造螺丝。这个很重要，他打算用螺丝升降幅度小的特点，来调整火炮的高低角度。这样，火炮的精准射击就成为可能。 一问之下，周铁匠还真会螺丝的制作。因为中国的鸟铳是和日本人学的，而日本的火铳就是在枪管尾部用螺丝来密封的。因为用了螺丝，所以日本火铳的特点就是清理枪膛方便。所以中国的火铳制造也发扬了这种优点，在铳尾也是用螺丝来密封的。 这下李岩放心了，只要有螺丝了，那么就好办了。现在就等着黄师傅的炮架了，只要炮架制作出来，那么各种试验就可以进行了。 马朝东他们的火药坊也开始运行了，硝石、硫磺、木炭都是上好的货，当然银子也花的不少。不过李岩还是延续以前的措施，想要留下来的流民，就会把他们的金银都收上来。现在的情况是粮食少，所以金银自然就显得不值钱了。有的想要土地，所以就上交了，当然也有人想要保留金银，李岩也只能让他们离开了。再加上上次的流贼留下来的辎重，他现在手上的银钱和粮食还能顶一阵子。 他们在前些时候已经开始提纯硝和硫了。用清水煮硝，然后加入牛皮胶水，以去除杂质，然后把硝水通过棉布过滤进水缸里。要重复煮和过滤三遍，才能得到纯净雪白的硝。硫则是用茶油和牛油各煎一遍来提纯。 有了纯净的硝和硫，在加上上好的木炭，之后就能混合制造火药了。李岩让马朝东他们只放这三种东西，其他的东西都不放。三者的比例是七比一比二，这却是马朝东他们学来的配方。 三者按比例混合好之后，就放在舂米的石臼里，开始不停歇的舂。这个是舂的越多越好，但是人力有限，所以他们三人分班，每人踩两百下之后换班，共换五十班，才算是完成舂药的过程。 弄出来的火药沫子还不算完，还要造粒才行。这次就要用大麦煮水，三斤大麦配百斤水。煮熟之后，把这个大麦水用嘴喷洒在药沫子上，然后均匀的晃动罗筛子。上面的自然就结了粒，漏下去的就拿来继续筛。等造粒完成之后，就放在太阳底下晒干，太阳不足的话，只要湿度不大，夜里也一样可以风干。 李岩来到火药坊的时候，马朝东他们刚好晒干了一批火药，正在另一处院子里检验。只见王仁辉把一小撮药粒放在手心，而马朝东则是吹着了火媒，然后就点燃了王仁辉手上的火药。火药瞬间就燃烧起来，一股白烟腾起，马上就熄灭了。 王仁辉若无其事的拍拍手上的黑迹，点头道：“恩，成了，不烫手。” 马朝东听完了之后，把火媒交给王仁辉，也是同样的拿了一点儿火药在手上，点燃烧了一下。发现确实不烫手，才高兴的说道：“嗯，确实是成了。” 李岩就站在门口，没有打扰他们。直到他们检查完了，早就看见了李岩的王仁礼才高兴的说道：“公子，我们的火药制好了。” 李岩进去，看了看一粒粒麦粒大小的颗粒饱满的黑药粒，也是点头笑道：“不错，没有白学。不过效果怎么样，还是等试验过了再说。” 王仁礼说道：“公子放心，这火药好了，纸筒和引线都是做好的，很快就能弄出一个烟花来。” “先不急，铁筒还没有弄出来呢。”李岩说道：“铁匠坊那里现在正忙着建大熔炉呢，等过一段儿才能把铁筒弄出来。等弄出来了，你们还要就着铁筒的直径来重新制烟花，要大小合适，能打的远才行。”铁匠坊也搬回了县城，毕竟在县城更安全些。 “好，只要知道了铁筒内径，就能制出合适尺寸的烟花。”王仁礼自信的说道。 李岩点点头，道：“你们也不要闲着，该带徒弟就带徒弟，不要藏着掖着。我会给你们奖励的，不要觉得自己吃了亏。” “不敢，不敢。”马朝东躬身道：“我们这手艺就是公子给出的钱学来的，我们自然不敢藏私。而且我们的家人也都是得公子之恩才能吃饱穿暖，我们就更不敢不给公子尽心办事了。” 李岩拍拍马朝东的肩膀，看着三个人，笑道：“你们心里没有疙瘩就好。你们也不要觉得大功告成了，而是要继续钻研，改良配方，让火药的威力更大。更重要的是，要想一想，火药的燃烧和爆炸，是什么原因？是哪种东西起的作用？起的什么作用？不但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这才是不断进步的方法。” “谢公子教诲，我们一定谨记在心。”三人都是躬身拱手说道。 李岩让他们起身，说道：“不但要记住，还要去做。过些时候，会办一个识字学堂，你们也去，虽说你们都认得几个字，但是还不够多，所以要多学一些。” 三人相互看一眼，都是高兴的道谢：“谢公子。”他们不像其他的穷苦士兵那样一点儿基础都没有，他们之前都是上过几天私塾的。他们对读书挺有兴趣，也知道读书的好处，所以现在有继续读书的机会，他们都觉得很高兴。 第108章 大战玛瑙山 二月初七日，左良玉和贺人龙他们在玛瑙山遇上了张献忠。 张献忠在知道遇上官军之后，虽然觉得很突然，但还是反应迅速。他立刻让部队抢占山头，老营也在山上暂避，准备迎战官军。 左良玉是‘平贼将军’，节制其他诸将，于是这次战斗由左良玉来指挥。至于陕西总督郑崇俭，他早就带着督标营向官渡镇退去，他是文官，不用亲身冒险。 左良玉观察一下地形，决定自己的部队攻中路和右路，贺人龙的人攻击左路。两部人马三路并进，向山上的张献忠进攻，相约以击鼓为号。 “父帅，”左梦庚不解的问道：“怎么咱们主攻呢？用贺人龙的部队不就好了？” 左良玉解释道：“进剿才刚开始，正是体现咱们用处的时候。你要记住，做任何事，都要掌握时机。现在就是咱们用命杀敌的时候，咱们的实力被别人看到了，他们才会重视咱们！” “咱们的人不是传来消息了吗？”左梦庚说道：“杨阁部对父帅很不满，似乎有易帅的想法呀！” “所以咱们才要主攻拼杀！”左良玉笑道：“这就是咱们必须立功的时候！” 左良玉见左梦庚没有问题了，于是开始闭目养神，等着部队调动到位。 而此时在左路的贺人龙，也是非常的积极。因为杨嗣昌派人来给他透过口信，说左良玉不听节制，杨嗣昌有意让朝廷收了左良玉的‘平贼将军’印，转而授给他贺人龙。 所以说这也是他的机会。只要这次能得个大大的功劳，相信‘平贼将军’的印信很快就能到他的手上了。不过遗憾的是，他的兵力没有左良玉的多，现在的头衔也比左良玉低，于是只能担任副攻的角色。 “儿郎们！”贺人龙大声的对他的部下喊道：“一会儿鼓声为号！一听到鼓声，你们就给老子往上攻！只要是得胜了，咱们缴获的东西，老子一个钱都不要，都分给你们！要是攻不上去，老子就砍了你们的脑袋，还有你们家人的脑袋！听到了没有？！” “攻上山去，活捉献贼！” “攻上上去，活捉献贼！” …… 贺人龙的士兵们一个个大声的吼叫着。为了他们的家人能安全，为了能在获胜后分到更多的财物，为了他们自己能得到朝廷的封侯之赏。他们奋力的吼叫着，给自己，也给同伴增长着士气和勇气。 在山上的张献忠也听到了山下官军的叫喊声，他觉得有些不妙。他意识到，可能是杨嗣昌的那个通缉令起了作用了，就像当年的楚霸王一样。 他立刻吩咐道：“去告诉各营，大家要挡住官军的进攻！他们是仰攻，没什么好怕。等击退了官军的进攻，我带他们杀下去，去成都府快活去！钱帛女子，随意享用！” “得令！”几个亲兵大声的答应着，小跑着去各营传令。一会儿之后，张献忠在几座山头的上的部队也是高声的叫喊着。 一会儿之后，隆隆的鼓声响起，左良玉集中了十面大鼓一起敲击，那声势，真是震耳欲聋啊。 随着前面的队官一声呐喊，官军左、中、右三路同时向山上发起了攻击。士兵们呐喊着，举着刀枪，握着弓箭和火铳，向山上冲去。 “轰”，“轰”的炮声响起，山下的左良玉还有贺人龙都是让他们营中的火炮开始远程射击。不过打了几炮之后，他们发现炮弹根本打不到张献忠的营寨。但是炮声依然“轰”，“轰”的响着，不过没有炮弹飞出而已。炮兵被命令只装火药，把大炮当号炮来用，壮壮声势。 “啪”，“啪”的火铳声也响了起来，左良玉军中前锋中的火铳手在弓箭的吊射掩护下，已经冲到了离敌营还有四五十步的距离，于是他们纷纷将手中的火器打响，也不管距离是不是在射程之内。 张献忠营里也有火炮和火铳，虽然不多，但是的确有。不过此时他们的火器却是派不上用场，他们在高处，要是向下射击的话，其中的弹丸自己就会滚出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 等官军进入三十步距离，在几声锣响之后，他们的弓箭手开始射箭。还有其他人，也是把收集起来的石头推下去或是扔下去，将在山坡上爬行的官军砸伤砸死不少。 大鼓依然“咚”，“咚”的敲着，正面的鼓手累了就换背面的鼓手敲，总之鼓点不能乱，鼓声不能停。 官军在左良玉和贺人龙的指令下，一波又一波的冲上去。眼看前面的人死伤惨重，攻不动了，后面的官军就紧跟着冲上来了。要么战死，要么被后面的亲兵队砍头，有进无退。 张献忠在山顶上四下里看着，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营寨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弓箭手们已经累的开不了弓了，而他们收集的石头也已经没有了。接下来的时间只能是近身肉搏了，但是他手下的人数虽然众多，但是能和官军作战的，也就是原来那两万人而已。 左良玉看张献忠营地的反击已经弱了下来，于是整理一下山文甲、弓箭、腰刀。对左梦庚说道：“准备一下，上去自己亲手拿些功劳。” “孩儿早就准备好了！”左梦庚一下拔出雪亮的腰刀，高兴的说道。 随着左良玉的亲自攻击，官军的士气达到了顶点，他们呐喊着冲了上去，用手里的武器向敌人攻击。惨烈的肉搏战开始，没有阵形，没有配合，只剩下原始的勇气和自身的技巧。 左良玉也只是在远处，用弓箭左右开弓，射杀着张献忠营中的勇武之士。而左梦庚则是拎着腰刀，在亲兵的护卫下冲向了敌丛。不过他能做的事情只有补刀而已。周围的亲兵们配合着，把他们杀伤了的贼兵放进去，让他们的少帅开开荤。 山顶。张献忠正在贺人龙的当面查看情况。 “大帅！不好了，官军杀上来了！”一个亲兵惊慌的跑来报告。 张献忠回头一看，发现老营那里已经传来了杀喊声。他此时也顾不上老营里的家眷了，于是命令道：“传令各营，向南突围，进山！” 他立刻去集中留在山上的兵力，率先向南边山下冲去。而和官军纠缠的手下，也只能继续和官军拼杀了。 第109章 大胜与大败 张献忠带着人向南突围，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管了，他给张可望（孙可望）留了一千人，让他负责断后和接应逃出来的部众。 张可望绰号一堵墙，干这种断后阻敌的活计最是拿手。前面的他不管，他义父张献忠在突围的时候就会把围堵的那一小部分官军给打垮的，他要做的就是挡住后面可能的追兵。 他让八百人在他们突围处的谷底列阵，其余两百人在两侧的山上策应，防止官兵绕行过去。 “列阵！列阵！”张可望大声的命令着：“还有许多兄弟和家眷在山上呢！咱们要挡住官军，让上面的兄弟和家眷能出来！” 他们之中有些人的家眷也在老营，不过更多的人早就没有家眷了，不是早就饿死了，就是在历次与官军的作战中被官军抓去了。不过他们倒是有不少兄弟在山上，为了这些兄弟们，为了他们仅有的这点儿兄弟情义，他们也是会多坚持一会儿的。 等了一会儿，张定国（李定国）带着一群溃兵跑了下来。张定国的头盔也丢了，盔甲上插着两支砍断了的箭杆，拎着血淋淋的雁翎刀跑了过来。 “就知道你在这里，”张定国来到张可望的面前，松了口气，说道。 张可望看了看张定国，问道：“还行吗？不要追不上父帅，你自己就断气了。” “我肯定比你活的时间长。”张定国咧嘴一笑，说道。 张可望之后问道：“能奇呢？看见他没有？文秀已经跟着父帅突出去了。” “没看见，到处都是官军，不过他们都向老营涌过去了，要是运气不太坏的话，他兴许还活着。”张定国摇摇头，说道。 张可望见这些溃兵基本都从阵型的两侧绕过去了，于是说道：“行了，你赶紧走吧。把这些人也收拢一下，没准儿我还要你当一阵呢。” “行，我找地方等着你。”张定国说完之后就在两个亲兵的护卫下狼狈的离开了。 张可望看着一群一伙逃离的同伴，有些伤感。不过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失败了，当年他们被围在车厢峡的时候，他们都饿的要吃人了，不过还是挺了过来了。他大声的喊道：“都打起精神来！看看他们那怂样，真是丢咱们义军的脸！以后见着他们了，咱们就狠狠的羞他们一羞，不请咱们吃酒，咱们就不放过他们，怎么样啊？哈哈哈。” “对！这些怂货得请咱们吃酒！哈哈哈”士兵也没有了失败的沮丧，大声的笑着。 等了老半天，也没见官军追过来。倒是张能奇（艾能奇）带着十来个亲兵从另一边跑了过来，还不时的回头看，他们后面追着几十个官军。 “弓箭手准备！”张可望大声的命令着。 张能奇大声的喊道：“快放箭，快挡住他们！” 张可望看着距离，但是没有还没有到射程之内。可是那些官军也乖觉，离他们的阵型还有七十多步的时候，就停了下来。再看了两眼前面的近千人的方阵，他们扭头就走。 “这群胆小鬼！”张可望有些轻蔑的骂一句，但是也没有无意义的放箭。毕竟他们现在是逃跑的一方，要是一顿箭雨过去，把官军中的重要人物给伤了或是死了，那官军可就要发疯了。 张能奇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回头看看官军已经转身远去，于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道：“看见潘先生（潘独鳌）了没有？跑散了，找不到了。” 张可望摇摇头，道：“没见着，定国刚过去一会儿，他会在后面等着我，你快去吧。” 张能奇站起来，说道：“估计官军不会来了，他们都去老营了。好东西都在那里呢，咱们这些，他们才没人愿意来追呢。我就在这里歇会儿吧，等一会儿咱们一道撤。” 山顶，张献忠的老营。 此时左良玉已经来到了张献忠的老营，看到了手下抄出来的刻着“天赐飞刀”的大刀，刻着“西营八大王承天澄清川岳”的虎符、镂金龙棍、令旗、令箭、卜卦用的金钱等等物品。 “哈哈哈，”左良玉大笑道：“上次你抢了我的关防印信，这次我也抢了你的虎符令箭！” “父帅，孩儿请命去追击，一定将献贼抓来，让朝廷凌迟处死！”左梦庚抱拳，大声的说道。 左良玉看了看被从老营中驱赶出来的流贼家眷，笑道：“算了，献贼早跑了，追不上了。” “父帅，抓到献贼可是有封侯之赏啊。”左梦庚提醒道。 左良玉轻蔑的说道：“一个侯爷有什么好的？” 此时贺人龙也来到了这里，看着左良玉已经派兵控制住了张献忠的老营，于是抱拳说道：“左大帅，可抓到了献贼？” “跑了，没追上。”左良玉客气的说道：“要不贺帅去追吧，他向南边去了。” 贺人龙也不傻，推脱道：“儿郎们这一路攻上来，已经是筋疲力尽了，等休息一夜，明日再追吧。” 左良玉笑道：“这不算是军令，我既为主帅，怎么能不顾手下儿郎的状况呢？贺帅尽管去休息。” 贺人龙看了看放在地上的张献忠的全套令箭令旗，还有大刀金棍，说道：“左大帅，咱们兄弟也是拼了性命的，望左大帅匀些东西给咱们，也好让兄弟们在陛下面前漏漏脸。” 左良玉笑道：“这满山的首级贺帅先割，献贼的财物也请贺帅先挑。敞开了拿，只要贺帅满意就好。本帅报功的折子上，定然是不会少了贺帅的功劳。” 贺人龙听出来了，话虽然说的是让他敞开拿，可要是左良玉不满意的话，这是事情可就不好说了。他本来实力就不及左良玉，而且经过大战，现在和左良玉反目也是不智之举。于是他拱手道：“左大帅客气了，我只拿些许财货，给手下儿郎们打赏用。至于首级，就全凭左大帅做主了。” 左良玉笑道：“好。既然贺帅信得过我，那我就不客气了。贺帅尽管让手下去休息，清扫战场的事情我来做。等都清点出来了，咱们再分不迟。” “那就谢过左大帅了。”贺人龙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还是接受了，向左良玉一拱手，带着亲兵离开了。 他给了左良玉面子，左良玉自然也不会不照顾他的脸面。只要这次报功上去，把‘平贼将军’的印信拿到手，那才是真正的实惠呢。至于张献忠的封侯之赏，像他们这样的军头，有谁会在乎呢？ 第110章 儿戏般的君臣 几天之后，捷报传到了杨嗣昌的手上。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但是杨嗣昌却是有些为难。 左良玉不听节制，擅自带兵去了四川。他很生气，于是就和新任兵部尚书陈新甲书信往来，商量了一通，要把左良玉的‘平贼将军’印收回来，转而让贺人龙来做这个‘平贼将军’。 经过这么些时日的运作，这个事情已经报到崇祯皇帝那里了，而且皇帝已经同意了，可是这个时候偏偏出来一个“玛瑙山大捷”，这不是让他难堪嘛。而且还有崇祯皇帝呢，这边他刚同意要撤了左良玉的‘平贼将军’，人家左良玉立刻就来一个大捷，这怎么看也不是一个英明的皇帝应该做的事情呀。 杨嗣昌苦恼着，觉得这个捷报就是打他的脸啊！ “阁部，”幕僚说道：“这个事情可是不能糊涂呀。陕督郑崇俭也是在军中的，您这里不报或是迟报的话，怕是陛下要起疑心了。” 杨嗣昌正在想这个呢，是不是迟些给北京报捷，让皇帝把撤换左良玉的诏书下了之后再上报。可是幕僚的这一句话，就把他的想法给扼杀了。 陈新甲是新上任的兵部尚书，还没有扣下一个总督的折子不报的胆子和控制力。之前的兵部尚书傅宗龙，因为不能给他拨发足额的军需粮饷，而且还意图缩小剿贼的范围。这都和崇祯皇帝的一举消灭流贼的战略相冲突，于是在杨嗣昌的参劾之下，已经被下狱了。 杨嗣昌想了想，无奈的说道：“罢了，还是我多担待一些吧，为君分忧，是做臣下的本分。” 于是杨嗣昌亲自写奏章报功。并且给陈新甲也写信，让他代为向崇祯皇帝解说，还是继续让左良玉做‘平贼将军’算了。理由嘛，好说，什么临阵换将，兵家所忌；还有左良玉声望更显，实力更强，换上贺人龙之后可能会适得其反。总之就是，他杨嗣昌错了，请陛下收回成命，不要收回左良玉的‘平贼将军’印。 杨嗣昌之所以这么做，是源于他对崇祯皇帝的了解。崇祯皇帝可是很在意天家尊严的，而且也很在意臣下对他的评价。即便是和皇太极和谈的事情，这是皇帝本人千肯万肯的，可是只要有朝臣发对，皇帝就不敢公开说，甚至私下里达成的共识也会立即推翻。所以他必须亲自承担这个错误，或者说是他必须自己来担负历史的责任，而崇祯皇帝必须是清清白白，高大英明的千古明君。 杨嗣昌很快就把捷报和给陈新甲的信都写好了，他让幕僚帮着看看，没有发现问题之后，就立刻派人飞马报捷。 这次大捷，共斩首三千五百于级，俘虏了张献忠的谋士潘独鳌，还有张献忠的妻妾敖氏、高氏等七人。流贼头领“十反王”杨友贤投降。 等崇祯皇帝收到杨嗣昌的捷报时，已经是二月下旬了。 此时崇祯正在佛堂里，而不是在乾清宫处理政务。 自从他的儿子慈焕被“九莲菩萨”诅咒夭折之后，他就开始虔诚的信奉起了“九莲菩萨”，也就是他太奶奶李太后。他觉得她太奶奶还是挺灵验的，说他对勋戚不好，会断子绝孙。他现在又重新封了李国瑞的儿子为武清侯，也把收来的银子都退回去了。这大半年了，他的三个儿子都好好的，没病没灾的，他觉得这就是“九莲菩萨”撤销诅咒了。 之前就有传言，说崇祯皇帝受西洋人汤若望的影响，要罢黜佛道，改信天主教。理由也很充分，因为九边总是缺饷，而大臣们唯一的建议也就是请皇上发內帑了。可是皇帝的內帑早就已经在天启和崇祯初年的时候拨发户部了，现在也没有几个钱了。崇祯无奈，只好把宫中供奉的金佛像拿去融了来做军饷。 所以朱慈焕的死，不但是京中的勋戚之家的手笔，也有佛道宗教的力量。宫中的太监宫女，整日都被圈禁在固定的地方，有繁重的劳役，内心是极度的孤寂和悲苦的。所以任何宗教，只要能进入宫中，就会有很多人信封。就连西洋人汤若望，也在宫中发展了好多宫女做天主教的信徒。 王承恩在隆德殿外等着，直到崇祯从佛堂里出来了，他才把杨嗣昌的捷报给崇祯看。 “哈哈哈，”崇祯看完捷报，高兴大笑道：“好，好，好。终于是有所成效了，此次能击败献贼，斩首三千余，想来他的精兵也不多了。只要能够继续追剿，他的精兵一去，剩下的流民就好安置了。真是神佛保佑，祖宗庇佑啊。” 王承恩躬身道：“奴婢恭贺陛下。”之后才说道：“兵部尚书陈新甲请见。” 崇祯笑道：“好，去文华殿。” 王承恩招招手，抬着御撵的小太监小跑过来，崇祯坐上去，直奔文华殿。之后王承恩又让小太监去传旨，让陈新甲到文华殿见架。 到了文华殿，陈新甲首先把“玛瑙山大捷”详细汇报一遍，毕竟他是兵部尚书，这是他的本职工作。之后才将杨嗣昌的信拿了出来，道：“陛下，杨阁部请求臣同陛下说，请陛下收回成命，暂时不要撤去左良玉的平贼将军之职，请陛下圣裁。” 崇祯现在心情正好，而且这次大捷也是左良玉取得的。所以爽快的说道：“可以，左良玉今次剿贼有功，没有辜负朕的期望，要赏！” “陛下英明。”陈新甲躬身说道：“臣之前目光短且，险些将朝廷重将置于无用之地，请陛下降罪。” “陈卿不必自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还好没有酿成恶果，朕就不追究了。”崇祯微笑着说道：“现在陈卿需要做的是，尽快定出有功将士的升赏章程，不能寒了有功将士的心。还有，要给杨先生行文，敦促他一鼓作气，乘胜进军，一举将张贼献忠或擒或斩，彻底将流贼作乱的问题解决。” “臣宗旨。”陈新甲躬身领旨。 崇祯又嘱咐道：“还有，粮饷一定要保证运到，此次剿贼，绝不能功亏一篑！” “臣下明白，请陛下放心。” 第111章 事泄？ 李岩对炼铁知道的不多，给周铁匠唯一的建议，就是再加一个空气预热炉，把畜力做动力的风箱鼓进去的空气先加热，然后再进入到炉膛中。要是还有什么建议的话，那就是别让这个畜力浪费掉，在竖轴的位置装上一个磨盘，能磨个面，也算是提高一下利用率了。至于曲轴，偏心轮什么的，人家自己就知道弄。 新建起来的这个炼铁炉很大，能一次炼铁一万斤。李岩现在要做的就是，给周铁匠提供铁矿石，木炭，石灰石这些原料。 周铁匠弄出了一个铸铅丸的铁模具，直径稍大一些，而且后期还要打磨，让铅丸变得滚圆光滑，直径合适。李岩觉得这样做太麻烦，于是一直在思考新的办法，看能不能更加高效的制造铅丸。 不过他还没有想出办法，开封的李春玉就给他送来信，要他去一趟开封。这次也是和上次一样，没有说是什么事，但是要他尽快去一趟。 李岩这次倒是见到了来送信的人，可是来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不是他家里人出事情了，这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李岩把这里的事情安排一下，让李仲负责城里的事情，而李牟继续负责城外的田地和训练新兵。 “四哥，我也跟你去开封吧。”李牟突然说道。 李岩疑惑的问道：“你去做什么？这里还要你掌总呢。” “现在也没什么事，流民已经过去了，咱们的田地也够用，钱二，史进才他们就能做的。”李牟还是找着理由：“再说了，我也好些年没见过堂叔了，我也去拜望一下。” 李岩觉得也没有理由阻止李牟去开封，于是点头道：“好吧，你把事情交代清楚，要是出了问题，回来你的军棍也是跑不掉。” 李牟高兴的说道：“没问题，你就放心吧。” 李岩他们正在准备呢，衙门的里衙役却是找来了。 “李把总，”来的衙役客气的说道：“县尊在衙门等着您呢，请您速去。” 李岩问道：“赵班头，不知县尊找我，是什么事呢？”他说话的时候一递眼色，张义就给了赵班头一两碎银子。 赵班头把银子推了回去，笑着躬身说道：“李把总，您要是方便的话，不如给小人一点儿粮食。” 李岩点头道：“好说，好说，等一会儿赵班头走的时候，我给赵班头准备一斗麦子。” “谢谢李把总了。”赵班头一躬到底，之后才开口道：“是开封来人了，好像是巡按衙门的，说是找李把总问问话。” “巡按？”李岩有些奇怪，巡按怎么会让人来找他呢？巡按御史是代天子巡视，虽然只是个七品小官，但是权力却是极大。上到藩王，下到吏员，文官武将，没有他管不到的。大事上奏，小事立决，那真是威风八面呀。 赵班头拱手道：“小人也只知道这么多了，至于具体的事体，小人实在不知了。” 李岩点点头，拱手道：“李某承赵班头的情了，我去换身衣服，请赵班头稍待。” “李把总请便。”赵班头拱手答应着。 现在李岩的名头在杞县周围可是响的很，能给流民们分地种，名下还有几千亩的田地，手里的粮食定然不少。可是人家手里有七八百精兵，那可是十足的精兵，到现在已经打退了三次流贼的袭扰，而且斩首不少，所以让杞县还算是安宁。所以赵班头的恭敬可不算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有几分敬佩和害怕的。 李岩回到了后宅，把情况跟李仲和李牟说了，问道：“你们怎么看？咱们有什么事被巡按御史顶上了？” 李仲想了一下，说道：“是不是造火铳的和火药的事情？” 李岩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之后他看向了李牟。此时他和李牟似乎都想到了，几乎同时说道：“王府？” “什么王府？”李仲还不知道这件事。李岩和李牟命令下的很死，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一律都说是剿灭了一伙儿贼寇，所以到现在，部队中间知道的也只有参与的那些士兵。 李岩将事情给李仲说了一下，李仲立刻就生气了，对李牟不满的说道：“你太冲动了！非要闹到杀人的程度吗？！” 李牟直愣愣的回道：“他的话都说清楚了，就算是咱们不要那片地，他也是会报到巡抚那里去的。那还跟他客气什么？！咱们要是退让了，那是封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李岩劝道：“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还是看怎么解决问题吧。” “怎么解决？！总不能连巡按也一起杀了吧？！那样的话，咱们就要被朝廷大军围剿了！”李仲还是很生气，不客气的说道。 李牟不在乎的说道：“还怕他们？！哼！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官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要他们来了，咱们收的这些流民照样是被欺压的没有活路。有这八百肯拼命的精兵，再加上民壮，就算是官军来围剿，咱们也一样能让他们损兵折将！” 李岩皱眉道：“不用急，还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事呢。就算是为了王府的事，那咱们也还有时间做准备。你们现在先不用急，我去县衙看看倒是什么事，你们在这里好好想想有没有化解之道。不要吵架，让下面的人知道了，会军心不稳的！” 李仲又坐了下来，李牟也低下了头。 李岩见他们火气都小了，才说道：“我先去县衙。” 李仲提醒道：“多带些人，万一要是来抓人的，你也好挡一下。你发一个信号，我立刻就带人去接应。” “不用，”李岩笑道：“城门那里没有通报，说明没有大队人马进来。我带两个人去就行，带多了，反而引人怀疑。” 李仲也是关心则乱，县城都是在他们的控制之下，要是来了官军，他不可能不知道。于是点头道：“去吧，随机应变，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 李岩又去了前厅，带了两个护兵和赵班头一同去县衙。赵班头此时已经拎着一个粮袋子了，里面是李岩给他的麦子。而赵班头对于李岩进去了那么久却还是穿着同一件衣服出来，则是一点儿疑问也没有。 第112章 苏京背书 李岩来到了县衙，发现来的是一个班头，还带着两个衙役。这班头和衙役站在堂下，而苏京则是高居案首，好像审案的样子。 “卑职见过县尊。”李岩抱拳拜见。 苏京点点头，道：“李将军来了。这位是奉刘巡按之命来的李班头，他有些话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李岩抱拳道：“卑职定当知无不言。” “李班头，请吧！”苏京公事公办的说道。 李班头点头，对李岩问道：“近日开封有风传，周王府的外派总管被杀，而被杀的地点就在杞县，凶手就是杞县乡兵把总‘李公子’。” 李岩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而苏京则是生气了，一拍惊堂木，大声的质问道：“李把总！你说，到底有没有这件事？！” 李岩先向苏京抱拳道：“县尊，您相信卑职会做这样的事吗？” 苏京还真是不相信，能安置流民的人，会去杀王府的总管？再说了，就算是要杀人，也会周密筹划吧，连整天都呆在开封不敢出来的巡按御史都知道了，这水平也太低了。 苏京看向李班头，问道：“你们可有证据？！” 李岩现在是保卫杞县唯一的武力了，而且战力不俗，小股的流贼根本不敢来杞县，大股的流贼都去了豫西，想要去和风头正盛的张献忠去合营。要是李岩因为没有证据的风传而被问罪的话，那杞县可就要失去屏障了。 “这~”李班头为难的说道：“刘大人是御史，风闻奏事。而且又涉及到周王府，所以差小人来向李把总问话。” 李岩一脸淡然的说道：“我没做过，也不知道什么王府总管。前些时候从这里过了许多流民，有些偷奸耍滑、趁机抢夺的，我就没有给他们粥饭，把他们赶走了。也许是这些人怀恨在心，有意要制造谣言来陷害我，以泄私愤。” 李班头说道：“不论是不是李把总做的，都请李把总随我回一趟开封，刘巡按要当面问李把总。” “可以。”李岩随口答应下来。从这个李班头的说辞上来看，那个刘巡按是一点儿证据都没有。既然这样，那他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反正他也要去开封，就顺道去一下好了。 “慢！”苏京赶紧阻止道：“李把总不能去！要是刘巡按有证据的话，本县自会亲自扭送有违国法的歹人去开封。但是现在刘巡按没有任何证据，仅凭流民的胡言乱语就将我杞县的防御肱骨带去，本县是不会同意的！现今流贼四起，若没有李把总镇守，县境堪忧。” 李岩这是不知道巡按御史的厉害，像李岩这种小角色，巡按御史直接就能收监的。而且御史向来是风闻奏事，从来不去查证，直接就会给皇帝上书弹劾。那个时候，被弹劾的官员就只好先停职待参。在朝堂上，这种伎俩屡试不爽，御史也成了各个势力手中的刀，每次党争都是御史打头阵。虽然这次涉及到藩王，巡按不能直接处理，但是只要一报到朝廷，那就是泼天大案。 李班头拱手道：“小人也不过是个跑腿的，有没有罪，都要刘巡按说了才算。” 李岩倒是无所谓，他向苏京拱拱手，道：“县尊不必担忧，这个事情不是我做的，我自然不怕去见刘巡按。至于县境安危，我已经安排好了。卑职最多三四日就能回来，只要不是大股流贼犯境，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苏京有话也不能现在说，只好点头道：“那好，我写封信给刘巡按，你去了之后，就帮我交给他。”这是苏京打算给李岩背书了。 “请县尊放心，卑职一定带到。”李岩还没有明白苏京的好意，只是觉得他们可能认识，就是单纯的帮忙带个书信而已。 李岩接着对李班头说道：“那请班头先在县城暂驻，现在已经过了酉时，路上也不太平，咱们还是明日再走吧。” 李班头点头道：“那就麻烦李把总了。” 李岩等拿了苏京的信之后，才带着李班头出了县衙。现在客栈基本没有客人，根本就不用去预定房间。他带着李班头直接就去了惠宾楼，虽然现在流民遍地，但是有些家底的人家都搬进了县城，倒是让这酒楼的生意越发的红火了。 李岩要了一个雅间儿，让小二尽管上招牌菜，又点了一坛子‘苦露酒’——这可是归德府侯家酿造的好酒，全河南都是鼎鼎大名。 李班头他们三个虽然在开封，但是却没有多少机会吃些好的。等菜肴一上来，也不用李岩招呼，就争先恐后的开吃。等吃的差不多了，才开始喝酒。几碗烈酒一下肚，这说话也就不拘谨了。李岩又敬几杯酒，李班头他们说话都不利索了。 趁着这酒劲儿，李岩问道：“李班头，这刘巡按就凭流民的几句话，就派几位来带我去开封？这也太儿戏了吧？” 李班头大着舌头说道：“那不能，主要是王府的总管真的不见了，过年的年礼也没有给送来。王府的人听了这个说法，才找的刘巡按，让刘巡按给帮着查查。” “那王府也没有证据吧？”李岩随意的问道。 李班头笑呵呵的说道：“还真是巧了，他们说有人去王府说的，可是他们不信。等他们觉着可能真是这么回事的时候，再找这个人，却是找不到了。不过王府嘛，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算没有证人，他们也能弄出个证人来。兄弟，你这次去了可得小心。” 李岩拱手说道：“谢李班头提醒了。不过王府的总管没准儿是拿着钱财跑了，或者是被流贼给劫了，也不能就这么给我按到头上去吧？” 李班头又喝了一杯酒，才摇头晃脑的说道：“你也不用太担心，刘巡按是个好官。虽然胆子小，不敢出去巡视各道、府，但是也没有冤枉过一个人呢。只要王府的人没有直接证据，你就不会有事。” “哦，谢李班头提点。”李岩道着谢，之后又是劝酒，道：“来，咱们再来干一杯，这可是前尚书，归德侯家（侯恂，侯方域他老爹）的产业，鼎鼎有名啊。” 李班头倒是有节制，将酒杯一扣，道：“算了，明日还要赶路呢，咱们以后再饮。” 李岩也不再强求，派人送他们去了客栈。 第113章 劣绅的图谋 第二天一早，李岩带着十个护兵，和李班头三人一同出发，向开封赶去。 在出了县城之后，李班头对李岩说道：“李把总，这一路上，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停，一定要冲过去！” 李岩在马上，皱眉问道：“有什么理由吗？” 李班头咬牙切齿的说道：“路上有流民，他们吃人，要是停下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李岩听流民说过，已经有地方在人吃人了，但是他没见过，也无法想象那种惨状。他从内心来讲是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情的，但是好多人都说有了，那就不是他愿不愿意相信的事情了。 他问道：“都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十个亲兵大声的吼道。这些人都是从完成训练的士兵中精心挑选的，全部是家人分到田地的，而且头脑也不算笨的。有田地就会有忠心，有忠心，并且不是太笨，那就算是一个可造之才。 李岩大声的吩咐道：“要保持警惕！路上跟紧了，不要掉队。要是有人掉队了，就放响箭，全队回去救援！” “是！”亲兵们又是大声的答道。 这两声整齐有力的应答，让李班头十分惊讶，他在之前却是没有见到过士气如此之高，训练如此之精的军队。 整顿好队伍之后，众人骑马前行。在杞县境内还好些，出了杞县，路上就能看到不少的流民，他们都躲在树林里，荒田里。看见有人过来了，都是伸出头还看，发现来的人不少，于是又都藏了起来。 李岩看到这些流贼，其中有好些眼睛红红的，虽然面黄肌瘦，但是他们的眼神中有一种东西，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不论男女老幼，他们都满身散发着死亡的气息，把其他人看作是死人，把他们自己也同样当做死人。 “你们是怎么到杞县的？”李岩对李班头问道。 李班头眼睛盯着前方，大声的回道：“昨天有军兵出城清理，今天是清明，出城扫墓踏青的日子，达官贵人们都要出来。所以陈副将（陈永福）得了指令，将在开封近郊的流民都远远的赶开。要不是碰上这样的机会，我们也是不敢出城的。” 此后众人都不再说话，骑着马，一路快速的奔跑着。就是停下来歇歇马力，也是都聚在一起，长刀出鞘，紧张的戒备着。还好的是，面对十多个军兵，那些饿极了的流民没有敢上来围攻，他们在下午顺利的进入了开封的近郊。 到了此时，李班头的行文和腰牌起了作用，在路上设卡的官军才让他们通过。 开封南郊。 一身素服的五娘在一棵被剥光了树皮的柳树下站着，看着西边的远处，思念着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在去年去世了，本来他母亲的病情已经好转了，但是为了能让她能够可以搭上请名、请封的折子，她母亲决定去找周王。但是连周王居所都没有看见呢，就被周王的宠妃给派人拦了下来。 她们母女在王府中没有地位，就连下人们也是对他们毫无敬意。推搡谩骂，好一通折腾，又把她母亲弄回了她们的小院儿。请名、请封自然没有了指望，经过这么一番打击之后，她母亲的病情又加重，而王府里的太医敷衍了事，外边的大夫又进不去。五娘花了所有的积蓄买了半根上好的高丽参，但是也没有能挽留住她的母亲。 她母亲没有名分，不能葬在周王府的墓地里，而是葬在了西边的一处地方，她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今天她本想出来祭拜她母亲的，可是却被下人带到了南郊。这是她第一次出城，她又不敢一个人回城，于是只好在这里祭拜母亲了。 祭拜完了之后，她就站在树下，忧伤的思念着她的母亲，回忆着母女两人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她现在特别想离开这里，离开周王府，离开开封城，离的远远的。她再也不想见到他的父亲，虽然她也没见过几次，再也不想见到王府里的那些阴险主子和恶毒奴仆。 “张五爷，就是那个，您看怎么样啊？”不远处，一个中年女人指着五娘，对旁边脸色泛青，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说道。 张五爷嘿嘿的笑道：“‘要想俏，一身孝’，果然是看着有味道。鹅蛋脸，我喜欢；柳叶眉，还不错；樱桃小嘴儿，嘿嘿，不错；嗯？不是丹凤眼，不过这双杏目黑白分明，芳草含露，也算能看。就是皮肤不够白，似乎肉也不多呀。” “张五爷倒是够挑剔的，”中年女人笑道：“要是十足十的美人胚子，又是王府的郡主，您这样的可是入不了王府的眼。” “您就别瞎说了，还郡主？”张五爷不屑的说道：“就是一个谁都不待见的野丫头罢了。你们是王府，又不是皇帝家。除了像我们这样不在乎家族官运的人家，哪个世家大族会娶你们王府的女儿？” 明朝有规定，和王府联姻的官员，不允许做京官，是为了防止藩王势力做大。就这一条，所有的官宦人家，和希望科举出头的人家，就没有人愿意和王府结亲的。不做京官，对于有志于仕途的人来说，那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所以和王府联姻的，都是贪财好货的人家。不是地痞无赖，想借王府势力逞威风的，就是为富不仁，想要和王府合作赚取更多财富的，连普通的百姓人家都不多。 中年女人说道：“您可是续弦。” “续弦又怎么样？”张五爷不耐烦的说道：“我堂妹都安排好了吧？今年能把那丫头的名号封下来吧？要是封不下来的话，我还娶她做什么？” “张贵人说了，把五娘挂在次妃或是辰妃的名下，今年一定能给她请封郡主的，张五爷就踏踏实实做你的仪宾就是。”中年女人笑呵呵的说道。 张五爷高兴的点点头，说道：“世道不好呀，现在也就只有他们老朱家的皇粮好吃了。等我做了周王府的仪宾，看那些税吏还敢去我家收税！哼！” 第114章 巧遇 “走，带我去见见我家夫人。”张五爷猥琐的笑着说道。 中年女人笑道：“五爷可真是性子急，现在就叫上夫人了。”之后带着张五爷来到了五娘的面前，介绍道：“五娘，这位是~” 张五爷上前一步，自己一拱手，说道：“夫人，我是张惟甫，你的相公。你叫五娘，我也是行五，人称五爷，这是咱们的缘分呢。嘿嘿。” 五娘后退两步，避开张五爷的礼，呵斥道：“哪来的登徒子？！赶紧离开！否则本我可是要喊人了！” “五娘，不要怕，他说的是实话呢。”中年女人说道。 张五爷也是嘿嘿的笑着，说道：“还是个烈性子，这样好，这样好。我那里可十八般器具样样都有，保准能把你训的温顺可人，哈哈哈。” “吴家嫂子，快些把这人撵走！”五娘厌恶的对中年女人说道。今天就是这个吴家嫂子把他带出来了，她本以为是王府格外开恩，想让她出城去祭拜母亲的，却没想到她们是做这些勾当。 王府的女儿，除了受王爷关爱的嫡出，其他的鲜少有嫁的好的，不是嫁给酒色之徒，就是嫁给阴狠恶毒之人。他们这些人的命运，不过是给王府挣一份儿封赏米禄，要不就是和大商人曾进感情，加深合作的纽带而已。 “五娘，不用这么激烈。这是张贵人安排好的，张五爷年底就是你的夫君了。现在见一见，说说话，总比盲婚哑嫁要好的多，这是张贵人对你的疼爱。”吴家嫂子笑呵呵的解说道。 五娘大声的说道：“谁说的谁嫁！当她张家是什么好人家？！” “这可由不得你！”吴家嫂子瞬间变了脸色，没有刚才的笑容，转而变得阴狠，说道：“整个王府的内事，就算是王妃，也没有驳了张贵人脸面的例子。这个事情张贵人既然已经定下了，那就不会再变！” “就是，夫人，我堂妹已经给你做主了，你还是不要想着反抗了。”张五爷笑眯眯的说道：“来，让为夫瞧瞧，你这对肉馒头好像做的不足量呀，我来给你揉揉。”说着话，就伸手向五娘的胸口摸了过来。 “啪”的一声，五娘抬手将张五爷的手打开，怒斥道：“你放尊重些！否则我可是要喊人了！” “哎呀，还挺有劲儿儿。”张五爷摸着被打疼了的手背，却是更兴奋的说道：“我就是喜欢喜骑烈马，本来我对你不甚满意，但是现在，五爷我看上你了！”说完之后，他就向五娘扑了过去，想要将五娘抱住。 五娘知道自己再呆在这里会吃亏，那个吴家嫂子根本就是这个色中恶鬼的帮凶，根本指望不上。于是她向边上一闪，躲过了张五爷的抓扑，之后立刻向大路跑去。 他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啊！救命啊！” 张五爷追了两步，就有些喘气了，觉得追不上，于是气急败坏的大喊道：“抓住她！” 他的两个跟班在不远处等着，听到主人的指令之后，立刻向五娘追了过去。 此时在这里的人很多，都是祭拜完之后踏青的。但是这些人都是只看着，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拦。 五娘刚跑到大路上，李岩的亲兵也是策马小跑着经过。此时他们已经放慢了马速，让马匹能够休息一下。李岩的亲兵轻轻的一拨马头，将马向一侧让了让，躲开了五娘，继续前行。后面的马队也是没有停留，一路小跑的前进，刚好把五娘还有后面追上来的两个恶奴给隔开。 “你们让开！快点儿！”两个奴仆挑着脚叫骂着。但是李岩他们谁也没有理会，还是让马小跑着通过。 五娘回头一看，发现一队人马把追他的人给挡在后面了，这才了一口气。但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她还是要继续跑才是。可是此时她看到了其中的一个骑士，似乎有些面熟。 她想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去年从那帮青皮混混那里拿了钱财给她的人吗？好像在牛老爹的匠坊也见过的。于是她立刻小跑着追上去，喊道：“公子，公子，救救我！那些人要抓我！” 李岩回头看去，发现一个姑娘正跑着追上来。他一拉缰绳，让马匹停了下来，此时整个马队都慢慢的停了下来。等那姑娘追上来之后，他才问道：“小娘子可是在叫在下？” 五娘喘了两口气，才回道：“对，就是叫公子你。请公子援手，那两个人想要抓我。” 李岩向后面看看，却是发现两个仆人模样的人向这边过来。不过他们见李岩和五娘说话，有些犹豫，没敢继续靠近。 他皱眉问道：“小娘子认得我？” 五娘见那两个恶奴没有敢上前，于是从容的说道：“在牛老爹的匠坊遇到过。你还从偷儿青皮身上夺了银子给我，赔我的银钱和破损的衣服。” 经过这么一提醒，李岩就想了起来。点头道：“我想起来了，是叫五娘对吧？”说完之后就下了马，这样居高临下的对一个也算是故人的女子，有些不太妥当。 “正是五娘。” 李岩问道：“他们为什么抓你？你怎么就一个人出来了？现在可不是太平时节。” “遇上个登徒子，想要将我抢了去。带我出来的家人，和那恶棍是串通好了的。”五娘快速的解释着。因为他看见张五爷和吴家嫂子从远处赶过来了。 李岩笑着说道：“不能吧，你可是王府的郡主，谁敢拐你呀？” “你都知道了？”五娘惊讶的问道。 李岩点点头，说道：“是牛师傅告诉我的，他挺关心你。上次我过去，他还说了好些你的事呢。” 五娘有些伤感的说道：“也就牛老爹关心我了。我的亲人们倒是想给我请一个郡主的封号，然后把我卖给一个色中饿鬼。” 此时张五爷的对他的仆人喝骂道：“你们两个废物！就在这里看着？！走！跟我过去，把人给我抢过来！” “五爷，他们是官军吧，有那么多人呢。”一个伴当小声的解释道。 “有什么好怕的？！这里是开封！是省城！哪家军兵敢造次？！跟我过去！”张五爷的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让李岩和五娘都听到了。 第115章 王府也有怕的 张五爷带着跟班到了李岩和五娘的跟前，上下打量一下李岩，发现李岩没有穿官服，其他的人也都是蓝布衣裳，完全没有官军的样子。于是胆子立刻就大了，大声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挎刀带弓的，是要造反吗？！” “你是什么人？！这等事情也是你来过问的？！”李岩不客气的反问道。 “哗啦”的一声，李岩的亲兵都是第一时间伸手抓住了插在马鞍左前侧的单手长刀的刀柄，随时准备拔刀杀敌。这刀是周铁匠专门给李岩打造的，是当年戚继光仿制的倭刀。李岩觉得这刀长，刀身弧度适中，骑兵用来对付无甲的敌人正合适，于是就让周铁匠打了五十把，只是把长柄换成了短柄。还分给李仲和李牟各十把，用来装备他们的亲兵。 张五爷后退一步，看着那些依然骑在马上的士兵，心虚的大声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这里可是开封，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没有李岩命令，这些亲兵自然不会攻击，但是也没有把手从刀柄上拿开。他们都是冷冷的盯着张五爷，眼角却是看着李岩，只要李岩有一个示意，他们立刻就能把这个嚣张的家伙结果了。 张五爷见那些兵士没有反应，于是指着李岩身边的五娘吼道：“你给我过来！躲到那厮的身后算什么呀？！” “你是谁？”李岩淡淡的问道。 张五爷高声的说道：“我是他相公，我找我家娘子，有你什么事呀？！” 李岩扭头，对五娘问道：“他是你相公？” 五娘赶紧摇头，说道：“不是！我不认识他。” 张五爷一听五娘否认，立刻大声的对吴家嫂子说道：“你说，你来说，告诉他，我是不是她相公？” 吴家嫂子上前，大声的说道：“五娘确实是已经许给了这位张五爷，只要朝廷的封诰下来，他们就能完婚了。这是王府定下的，这位，这位官爷还是不要瞎参合了。” “你又是谁？”李岩皱眉问道。他没想到在这里倒是先碰到王府的人了。 吴家嫂子回道：“小妇人是王府下仆的内人，小妇人夫君姓吴，在王府伺候车马。小妇人专管伺候五娘，这次是小妇人奉命带着五娘来相看仪宾的。” 李岩回头看五娘。 五娘立刻解释道：“她是王府的仆妇不假，可是那个登徒子，他不是我的夫君。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那个饿狼的！” 吴家嫂子见五娘承认了她的身份，于是大着胆子上前，去拉五娘。 李岩此时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人家是王府的人，他这个外人也不好插手呀。于是他就没有阻拦。 五娘被吴家嫂子拖着向张五爷那边走去，他奋力的挣扎着，但是却没有吴家嫂子的力气大。他回头看着李岩，满眼的绝望，大声的喊道：“公子就这么见死不救吗？！” 李岩看着五娘，看着那双充满绝望的眼睛。他犹豫了一下，之后大喊一声：“慢着！” “唰”，“唰”的几声响，李岩的亲兵们都把长刀拔了出来，在身体右侧像鸟的翅膀一样微微展开。这是对步兵的攻击动作，他们只要控制好刀的高度，借助着马速，只要轻轻的一挥刀，就能把敌人斩杀。 看着明晃晃的刀，吴家嫂子赶紧停了下来，并且放开了挣扎的五娘。五娘趁机又跑回了李岩的身边。 李岩一挥手，命令道：“收了！” 又是“唰”，“唰”的几声响，亲兵又熟练的把长刀装回了刀鞘里。 “李班头，”李岩说道：“既然这些人，一个自称是王府的仪宾，一个却是不认。这种事情，刘巡按是不是也应该管呀？” 李班头很是为难，又是王府的事情，他是不想管的。巡按并没有自己的手下，他们这些人都是从巡抚衙门里调的，他们都是当地土著，可是不想惹上周王府。 张五爷见那个“李班头”许久没有反应，以为是李岩在吓唬他。于是得意的说道：“什么班头都头的？我不管你是谁，快些给我让开！否则王爷发下话来，你们可都得下大狱！” 李岩对李班头拱手道：“李班头，给他们亮亮腰牌吧，免得被当做骗子抓进大牢。” 李班头无奈，只好拿出了腰牌举在手上，说道：“本人是河南巡按御史刘大人手下的班头，这是腰牌，你们大可细看！” “看就看。”张五爷满不在乎的就要上前去拿腰牌。 可是吴家嫂子却是立刻说道：“既然是巡按大人的衙差，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着就给张五爷使眼色，让他赶紧和她离开。 她转身急匆匆的走出几步之后，才想起五娘来。回头说道：“五娘，你自己回去啊，顺着官道走就行。”说完就急匆匆的和张五爷离开了。 “你怕什么？”张五爷在走出一段儿之后，小声的问道。 吴家嫂子小声的解释道：“这可是巡按御史的衙差，王府里的事情有几件合规制的？就说你们的婚事，五娘的母亲本就是额外的滕妾，五娘自然就不能请封。这次五娘请封，还是要记在次妃或是宸妃的名下。就算是张贵人，也是超额的滕妾。这些事情要是被巡按御史知道了，那皇上可是要降罪的。现在到处打仗，皇上正缺银子呢，这不是把肉送到狼的嘴边儿去嘛！” “哦，还有这些事情呀？”张五爷听的一愣一愣的，他只是觉着王府挺威风的，尤其是他的堂妹受宠之后，他堂妹全家都抖了起来。田庄越来越多，房宅也越来越大，四时八节的王府的各种赏赐也不断。没想到王府也有怕的呀？ “那现在就不怕让巡按御史知道了？”张五爷紧张的问道。这可是关系到他自己了，要是被皇上降罪了，他会不会受到牵累？ 吴家娘子说道：“不知道，我得赶紧回去告诉张贵人去，好让王府有个对策。” 说话的功夫，他们就来到了马车旁。吴家嫂子上车，吩咐车夫赶紧回去。此时张五爷说道：“吴家嫂子，要是有什么信儿了，您可要让人通知我一声儿呀。还有，给堂妹带个好，我改天准备好礼品，就让我娘去看看堂妹。” “知道了，知道了。”吴家嫂子随意的敷衍两句，就催促着车夫快走。这可是大事儿，不能有片刻耽搁。 第116章 还是为了地 李班头有些莫名其妙，刚才还挺有底气的，怎么一见到他的腰牌就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都跑了？他之前可是没有这么神气过，刘巡按因为外面盗匪横行，根本就不敢去其他道府巡查。这都快一年了，还没有办过一件案子呢。 他觉着刘巡按就是打算混过这一年半的任期，然后安安全全的回京去。没想到这巡按御史的招牌还挺管用，只要一亮腰牌，就能把人给吓跑。 李岩向李班头拱手，道：“谢过班头了。” 李班头晕晕乎乎的说道：“客气，客气。” 李岩对五娘问道：“现在怎么办？” “我，我也不知道。”五娘的脑子现在还有些空。他之前就是不想让那个张五爷非礼，也不想嫁给那个色魔。可是现在问她有什么打算，他却是一点儿都没有想过。 李岩说道：“先回城吧，等你回了家，再慢慢想。” 五娘先是点点头，之后又赶紧摇头，说道：“不行，不行，不能回王府了。要是回了王府，那我还是要嫁给那个恶棍，我不能回去。” “那你自己找地方吧，”李岩无所谓的说道：“现在还是先进城再说。会骑马吗？” 五娘有些苦恼，她可是没有什么去处。而且她也不会骑马，只好一脸无奈的摇头。 李岩向四下里看了看，发现有很多的轿子和马车。这里聚集的人很多，大都是一家人聚在一起，赏春色之美。不过这一带有流民来过，大多数的树皮都已经被剥光了，而能入口的野菜之类的东西也都被挖完了，其实也没有什么春色可赏了。 但是这是习俗，人们在家里躲了一个冬天了，都想出来活动活动，放松放松。有放风筝的，有一群好友聚在一起喝酒作诗的，还有男女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相互认识，好找到自己人生的另一半。所以大家都有事情做，即便是刚才这里发生的小小的争执，也没有影响人们的雅兴。 那些车轿自然不可能全都是他们自己的，也是有租来的。李岩吩咐道：“去看看有没有能回城的车轿，价钱好说，实在不行，给粮食。” “是！”李岩的亲兵首领王仁杰答应一声，迅速跑去打问。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马车。这马车是为了二升粮食，宁可退了原雇主的钱，担着坏了名声的后果来做李岩这单生意的。可见在开封城里，也不是个个都能吃饱饭的。 李岩他们进城之后，还是先把护卫都安置到客栈，也给五娘开了一个房间。不过这次他没有直接去李春玉那里，毕竟这次是来接受巡按御史质询的，而且还涉及到周王府，所以他在解决问题之前，都不打算回家去。 周王府，花园。 周王朱恭枵已经是六十的人了，虽然吃的好，喝的好，也没有什么劳神的，但是毕竟年纪大了，也折腾不动了。所以他就没有出城祭拜先祖，而是让世子去做，他就在王府的花园里转转，也算是踏青了。 他正坐在亭子里听着昆曲，此时有小太监来禀报，把陪着他的张贵人给请了出去。没一会儿，张贵人皱着眉头回来了。 周王将张贵人揽了过来，心疼的问道：“美人，这是怎么了？” 张贵人把吴家嫂子跟她说的事情给周王说了一边，之后问道：“王爷，这可如何是好呀？要是真的让巡按上报给皇帝，那妾身，可是怎么办呀？” 周王听了也是蹙眉，崇祯皇帝可不算是个有情义的皇帝。去年还要和宗室筹饷呢，要不是出一个“九莲菩萨”降罪的话，说不定现在已经开始向他们这样的藩王要钱了。 而且说实话，他们这些藩王，论血缘，和当今皇上那早就离的不知道有多远了。要是放在民间，肯定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只是他们顶着皇明宗室的名头，还能吃着朝廷的禄米，享着万世的富贵。要是他们真有什么错处，撤藩倒是不至于，但是罚银降俸那是一定的。 “王爷，您有没有主意呀？”张贵人催促着。她可是限额之外的滕妾，她还有一个儿子没有请封呢，所以她才如此着急。 周王又把事情细问了一遍，才慢慢的说道：“既然亮出了身份，可是却没有把人带走，说明这几个人也是知道进退的。既然他们不想惹麻烦，那么就不会再来纠缠这件事，你放心好了。” 一听没事了，张贵人立刻就放下了所有的烦恼。此时她又想起了五娘和他堂哥，于是提醒道：“五娘的婚事怎么办？” “再给你那个堂哥寻一个就是了。”周王笑道：“五娘就算了，从今日起，就当没有她这个人。你跟府里人都交代一下，不要让他们乱嚼舌头！” “哪还有合适的呀？”张贵人有些不高兴，撒娇着问道。 周王随意的说道：“王府里没有，就去看看其他的郡王、将军府嘛，咱们家这么大，人口这么多，还怕没有一个合适的女儿？你只管去找，找到之后咱们给她请个郡主的封号不就行了？” 张贵人终于高兴了，于是娇笑着说道：“那就先谢过王爷了。” 世子寝宫，书房。 “世子，”一个下人汇报道：“巡按派的衙差已经回来了，那个李岩也带来了，他还带了十个护卫，中间似乎还有家眷。” “嚯！当来开封是来游玩来了！”有些微胖的世子冷笑一声，说道：“你们盯住他，看看他都去哪里？见什么人？敢动咱们周王府的人，也不看看他头上有没有长角。这次，要重重的判他！让那些蠢蠢欲动的贱民们看看，在开封府，还是咱们周王府最大！” 下人躬身说道：“小人都准备好了，人也找好了，只要见了巡按，那这个李岩就一定是谋大逆的大罪，抄家灭族，凌迟处死！” “话也都教会了？”世子不放心的问道。 仆人点头道：“都教过了，应该没有问题。” “好，就看明天了！”世子微笑着说道：“只要给这个李岩定了罪，他手里那近万亩的良田就能弄到手了。能把这么多荒田变良田，也算是有些本事，可惜了了。” 第117章 当堂对质 第二天，李岩就被李班头带着去见刘巡按。 进了巡按衙门的大堂，就看见一个流民模样的人和一个豪族下人站在旁边，李岩知道，这可能就是王府找的证人了。他也不知道这个证人是真是假，于是提起精神，准备好好应对。 等了一会儿之后，一声“升堂”的喊声响起，两旁的衙役拿着水火棍“咚”的一声突然而整齐的戳在地板上，然后拖着长长的声音喊着“威~武~”。 先是书吏从后堂出来，而后刘巡按才踩着官步不紧不慢的出来，乌纱帽上的两个耳翅也只是轻微的摇晃，显得仪态从容，步履稳健。 刘巡按在堂上坐稳之后，用惊堂木一拍，“啪”一声大响回响在大堂里。 “跪！”衙役又是拿着水火棍往地板上一戳，大声的喊着。 王府的下人和李岩抱拳躬身施礼，而那个流民则是咕咚一下双膝跪地，以额头触地，不敢乱动。对于王府下人和李岩没有跪，刘巡按也没有强求。 “堂下原告，可有状纸？”刘巡按四平八稳的问道。 王府的管事赶紧拿了状子交给了衙役，拱手说道：“巡按大人，我们告杞县乡兵把总谋财害命，将王府的外派管事顾同成杀害。现呈上状纸，并带证人于堂下，请巡按大人秉公处断。” 王府的管事到底见过世面，面对刘巡按这个青袍七品小官根本不怵场，稳稳当当的把话说完。 刘巡按又看看李岩，问道：“你就是李岩？” “正是卑职。”李岩拱手回道。苏京给刘巡按的信，他昨天就让李班头带了过去。他虽然不知道信里说的什么，但是早给总比晚给有好处。 “原告的指控，你有什么话说？”刘巡按依然严肃的问道。 李岩回道：“卑职不认同指控，卑职没有谋财害命。” “被告可有证人？”刘巡按走程序般的问道。 “有。”王府的管事回一句。但是看到那流民还是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于是轻轻踢了那流民一脚。 “小人名叫陈庙生，家住太康县。逃荒时经过杞县，亲眼看见杞县‘李公子’杀了王府顾管事。”流民被踢了一脚，立刻跪在地上，背书一般的将早就教给他的话背了出来。 “你看看堂下被告，可是同一人？”刘巡按严肃的问道。 陈庙生歪头瞥了一眼李岩，就叩头回道：“小人认得，就是此人。” “啪”的一声，又是一声响亮的惊堂木，刘巡按高声的呵问道：“李岩！你还有何话可说？！” 李岩抱拳，道：“卑职请求同证人当堂对质。” “准！” 李岩拱手道：“谢巡按！”之后他对陈庙生问道：“陈庙生，你说亲眼见到我杀的王府顾总管。那么，我是在哪里杀的顾总管？” “在杞县。”陈庙生头也不抬的回道。 “杞县哪里？” “赵虎岗附近。” 李岩瞬间一愣，这个地点没有错。但是这人既然说杀人的就是他本人，看来是也是道听途说的居多。于是他立刻又问道：“那么我杀了顾总管几人？我又带着多少人？” “顾总管他们连护卫，跟班，厨役一共被杀一十八人，你带的人很多，我没有数。”陈庙生还是低着头，快速的回道。 “很多是多少？” 这次陈庙生没有立刻就答，而是转头看了一眼王府管事，这个他们没有准备，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是王府的管事只做没看见，他只好斟酌了一下，说道：“怕是有百多人吧。”他只是知道王府的护卫兵丁一个个挺胸叠肚的，那定是能以一当十的，于是就这么回答。 李岩这下就有谱了，这人不是目击者。王府那边的情况很精确，那一定是王府给他说的，其他的应该都是道听途说的。 “你说我是谋财，那么我抢了多少财物？”李岩又问道。 这回陈庙生又是立刻回道：“银两千两，金一百五十两，绸缎六十匹，豚四十只，羊六十头，鸡鸭各八十只，其他各色土产两车。” “这些东西都是我告诉的你的吗？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李岩笑着问道。 陈庙生回道：“这些是应该给王府的年礼，往年常例就是如此。这些是王府的崔管事同我说的，我只看见你们抢了很多东西。” “也就是说，顾总管是解着给王府的年礼来开封的路上被劫的？”李岩问道。 崔总管回道：“正是如此。” “王府的庄田在赵虎岗以北，那么顾总管为什么要带着这些给王府的年礼往南走呢？”李岩微笑着问道：“难道开封是在杞县以南？” “顾总管想要去看看那里的田土，准备给王府买下一些来。”崔管事想了一下，说道。他们没有去考察赵虎岗的具体位置，还真是个大的疏忽。 “看田地还要带上如此众多的钱财物品，你的意思是说顾总管脑子出了问题了吗？”李岩问完之后就开始笑起来。而两旁的衙役也是一个个的憋着笑，还不时发出“嗤嗤”的笑声。 “啪”，“啪”连着两下，刘巡按拍着惊堂木。严肃的大声命令道：“肃静！公堂之上，岂容笑闹？！” 等众衙役都止住了笑之后，刘巡按喝令道：“陈庙生，你可知道诬告的罪责？可是罪加一等的！劫杀亲王家人财物，等同造反，夷三族！罪加一等，那可是要株连九族了！” “小人的确是看了，真的是看见‘李公子’杀人的呀。”陈庙生立刻如捣蒜一般，砰砰的给刘巡按磕着头。 李岩向刘巡按拱手，道：“卑职问完了，请巡按公断。” 刘巡按对陈庙生喝道：“陈庙生，你还不从实招来？！为何要诬告？！不要逼本按动刑具。你若是冥顽不灵，三木之下，无有不招的！” 陈庙生颤抖的说道：“没有，小人，小人没有诬告，请大人明鉴啊。” 刘巡按直接抓起一个令牌扔在大堂的地上，喝道：“来呀，先打二十大板，看他招是不招！” 四个衙役上前，两个用水火棍从陈庙生的腋下穿过，另一头向上一抬，就把陈庙生按在了地上。另外两个分别用水火棍从一只脚腕穿过，压住另一只脚踝，两人同时把水火棍向下压，陈庙生的腿脚也动不了了。 此时再上来两个衙役，开始一人一下的打板子。那水火棍“砰”“砰”的打在陈庙生的屁股上，只三五下，陈庙生屁股上的裤子就印出了血渍。 “啊~，饶命，饶命啊。小人招了，招了。”陈庙生刚被打了两下就哭喊着要招供，但是没有刘巡按的指令，衙役们还是继续打着板子，只不过力气稍微轻了一些。 第118章 先觉者 等打了十来下之后，陈庙生已经从大声的尖叫变成了低声的哀嚎，刘巡按才吩咐道：“停了吧。” 衙役们停止了打板子，把水火棍一抽，已经被打的气息奄奄的陈庙生就像死鱼一样趴在地上不动弹了。他的脸上汗水、泪水、鼻涕、口水混合在一起湿漉漉的，而身下的尿水也缓缓的印了出来。 而崔管事此时也是两股战战，他知道一旦陈庙生说了实话，那么他也是会被审问的。而问题是，他们之前认为这个官司没什么难度，稳赢的事，他们就没有和这些衙役书吏什么的打过招呼。要是他也被打板子的话，照这个打法，他的小命基本就交代到这里了。 刘巡按瞥了一眼已经在擦汗的王府崔管事，又看了看没有任何表示的李岩。他突然宣布道：“此乃诬告之案，鉴于人犯陈庙生已经不省人事，本按决定明日再审。退堂！” 崔管事立刻向刘巡按躬身施礼，而后马上就转身离开，生怕走的慢了，被刘巡按又招回去。而李岩也是向刘巡按一拱手就转身离开，没有多说任何要求。 刘巡按微微点头，也起身离开了大堂。 李岩在路上慢慢的走着，他不知道这个案子是不是就算结束了，所以他不打算回家里，而是回客栈。他走了不一会儿，就被后面的李班头追上了。 “李把总，”李班头拱手道：“巡按大人请您叙话。” 李岩没有什么惊讶，点点头，道：“好，请班头带路。” 李岩跟着李班头来到了衙门的后堂，这里是平时办公的地方，所以布置还算平和，更像是一个书房，书架上放着不少书。 “卑职见过巡按。”李岩抱拳行礼。 此时刘巡按已经脱下了官服，穿着便服，戴着四方平定巾，没有了堂上的威严。他点点头，说道：“坐吧，不必拘礼。” 李岩推辞道：“在老先生面前，卑职不敢座。” 刘巡按也没有再让，对于一个武夫来说，他已经足够的客气了。他开口道：“苏县令的信我已经看过了，你在杞县做的很好，安置流民，复垦荒田，既减少了祸乱之源，又能给朝廷一些税赋。在朝的诸位的阁辅台鉴，他们未必不知道现下的情形，天下田亩，能收税的不过二三成。可是没有人说出来，包括我，也不敢说。” 李岩有些意外，不知道刘巡按怎么会和他说这些。 “算了，朝堂的事情不说他了，听天由命吧。”刘巡按继续说道：“你在杞县做的很好，我会向朝廷上奏，不能让有功之士无名、无赏。” 李岩赶紧抱拳道：“这都是苏县尊的功劳，卑职不过是执行而已。”他可不想被朝廷表彰为忠臣楷模。朝廷历来的习惯就是有能耐的可劲儿用，只要一有闪失，无数的人上来踩一脚，之后大家终于和光同尘，再没有耀眼的星辰了。 刘巡按点点头，摸着胡子道：“嗯，苏县令确实是有大才的。”在他的意识里，也只有同样科第出身的苏京才能想得出如此办法。至于李岩，一个粗鄙武夫而已，只要知道执行命令，就是顶好的武官了。 刘巡按接着说：“这件事你表现的很好，没有在堂上要求什么。本官是不想多事，在开封城里，周藩已经在这里近三百年，势力非同一般。现在河南盗贼遍地，也只有开封还算安全。本官只想安安稳稳的任满这半年的任期，而后就能搞老还乡了。朝堂上的事，本官是不想再操心了，还是回老家去安安稳稳的读书自娱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件案子也算是结了，你也就不要追究了，省的惹上麻烦。” 李岩也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只要周王府不来找他的麻烦，他也是不愿意同王府有冲突的，至少现在还不想。他包拳道：“谢巡按提点。” 周王府，世子寝宫。 “世子，这事可怎么办呀？”崔管事满头大汗的问道。他第一时间跑回来，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请世子拿主意。 “废物！”世子骂道：“这就是你们准备好了？！这就是万无一失？！”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崔管事赶紧跪下来，不断的叩头谢罪。 世子摸着胡须想了一会儿，问道：“那个最初来王府报告的流民，还没有找到？” “没有，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可能是又去了其他地方乞食去了吧。”崔管事回道。 世子生气的一拍桌子，骂道：“一群没有见识的蠢货！谁把人撵走的，二十大板，罚俸半年！” “是，小人一会儿就去办。” 此时一个小太监站在门外，用尖细的声音说道：“禀世子，王爷请您过去。” 世子说声知道了，之后叫进宫女帮他整理一下衣服，才赶去见他父王。至于崔管事，不用吩咐，自己就磕个头离开了。 “父王。”世子来到了龙亭殿，向周王行礼道。 “你让人去巡按衙门了？”周王威严的问道。 世子有些意外，这些年，外面的事，都是他来处理，他父王从没有管过，今天怎么又问起来了？但是还是回道：“是，孩儿想给府里添些田产，都是连片的好地。” “问题是事情没有办好！”周王失望的说道：“还让巡按给收监了。谋逆的大罪，还是诬告！你这是想把王府里的腌臜事都捅到皇帝那里去？！” “不会吧，那个刘巡按没这个胆子吧？”世子问道。 周王说道：“非常时期，不要惹事！还有那个乡兵把总，也不要再纠缠了，咱们王府还不缺这点儿田产！” “只是个把总而已，他有资格拿着那么多的田地吗？”世子不甘心的问道。 周王教训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天下大乱！从现在起，凡事带兵的，不要再呼来喝去的了，这个世道，以后要他们上台表演了。” “不会有这么严重吧？”世子皱眉说道：“流贼从崇祯二年就开始闹腾了，还不是一波一波的被杀下去？咱们老朱家的江山，稳着呢。” 周王沉着脸说道：“我还没有死呢！这个事情就这么算了，以后有事，和我商量商量！你也一把年纪了，做事还是不老练，还要再学学！” “是，孩儿知道了。”世子失落的答应着。他的事权，就这么轻易的被收了回去。 “巡按衙门那里的事，你不用操心了，我已经安排好了。”周王最后严肃的提醒着。 第119章 人相食 果不其然，在巡抚衙门大牢里的诬告犯人陈庙生，一大早被狱吏发现用腰带上吊自杀了。既然犯人已经畏罪自杀了，那么主使，胁从什么的也就没有办法继续问了，这个案件也就正式结案了。 李岩收到结案消息之后，也没有任何意外。要是以周王府在开封近三百年的根基，都不能顺利的把案子抹过去的话，那也太失败了。 “将军，外面盯梢的好像已经撤走了。”王仁杰向李岩汇报道。 他们进了客栈之后，就发现门口有人盯梢。这些人也不怎么做伪装，就是在附近的茶铺里嗑瓜子喝茶。昨天他去巡按衙门的时候，也有人在后面吊着。 李岩吩咐道：“再看看，看是不是隐藏起来了，或者是让更懂行的人来做了。” “好的。”王仁杰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他现在还不敢回家，要再等等看。要是让周王府给盯上了，李春玉那里可是要不好过了。 李岩出门，去上房叫开了五娘的房门。 “公子里面请。”五娘倒也没有忸怩，把李岩让了进来，但是没有关门。 李岩在桌边坐下之后，问道：“你想好了吗？要去哪里？我明天，最多后天就要走。要是还没有想好的话，这个房间，我可以给你付一个月的房租。” 五娘还有些犹豫，但是现在她没有多少时间，于是沉默了一下之后，她回道：“我想离开这里，离开开封。” 李岩笑了一下，说道：“我劝你最好还是呆在城里，外面可是不太平。就算不回王府，也要在城里找个落脚的地方。生活虽然清苦一些，但是能活着。当然，你的路，还是你自己选。” “到哪里不一样是一天三餐？”五娘坚持道：“我会女红，会裁衣，就算是浆洗也能做，我靠我自己，不受那些恶人的摆布。” 李岩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今天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城外的样子，你再做决定。” “我去过呀，不就是刚从城外回来吗？”五娘疑惑的说道。 李岩说道：“你看到的不是真的，我让你看的是真实的情况。”说完之后，李岩出去吩咐王仁杰，让他去找马车，准备出城。 李岩让人分成两拨，看一看到底有没有盯梢的人了。之后在城门处汇合。出城之后，王仁杰回报，没有发现盯梢的，李岩这才确定，王府是不想再纠缠了。 他们还是去的南城外，不过这里的兵丁哨卡已经在前天都撤回去了，这里又重新被流氓占据。只有去朱仙镇的道路还有些客商，不过也是有大队的兵丁护卫着，当然这是要花钱的。 李岩他们出城二里，在一处树林旁停下。李岩让五娘下车，带她离开了官道，去了旁边的小土丘上，土丘后面就是树林了。其他人则是在官道上等着。 他们看到在树林里隐藏着很多的流民，他们在林子外边架着好几口大锅。一群老弱妇孺围坐在一个锅边，身体强健的人们则是去拾柴、去打水。而这里远远就能闻到一股肉汤的香气。 等水弄来了之后，往锅里一倒，把原来的热汤勾兑的凉了。一个女人直接用手，从锅里捞出一根根白森森的骨头，最先拿起的就是一个小小的人头骨。她小声的呜咽着，用衣服兜着骨头，向一个已经挖好的小坑走去。 “啊！”五娘吓得大叫一声，问道：“小孩儿！他们吃小孩儿！” 李岩皱眉道：“走吧，这就是城外的生活！去年蝗灾，旱灾，还有流贼肆虐，他们都没有吃的了。快走！” 五娘的叫声吸引了那些流民的注意。其中几个对这么指指点点，大声的喊了几句，那些流民就缓缓的向土丘这边汇集而来。那些身体强健的男人们拿着扁担，木棍，有的手里还拿着杀猪刀。 李岩拉起五娘就往回走，但是五娘被吃小孩的事情给吓到了，腿有些软，走两步就会摔倒。李岩无奈，只好将五娘横抱起来跑。这里的流民少说也有近两百，要是被缠住的话，那就危险了。 那些流民看到李岩和五娘要跑，也是加快了脚步，从后面追了上来。其中几个流民将他们手里的石头不断的向李岩扔过来，有几块儿砸中了李岩，让他踉跄起来，跑路的速度自然慢了下来。 李岩回头一看，一个流民离他已经之后两步的距离了。他把脸色惨白的五娘放下来，直起腰之后一个侧踹，将最先追上来的流民当胸一脚，踢的倒飞出去。那流民落地后滚了两圈儿，就没有了声息。 这种危机时刻，李岩也没有收力，又是两拳一脚，将三个流民打飞了出去。此时他终于有机会拔出了长刀。 流民们仿佛没有看到之前的四个已经死去的同伴，他们瞪着血红的眼睛，缓缓的向李岩和五娘靠了过来。后面的流民还从远处兜了过来，想把李岩和五娘围上。他们之前都是吃的他们的亲人，谁最虚弱就先吃谁。刚开始还换着吃，但是后来连换都免了。 现在的人群已经不是以家族为群体了，而是一群陌生人随机的结合，为了能够活下去，吃掉群体中最弱的人。谁要是碍于锅里煮的是他们的亲人而不愿意吃的话，等他没有体力了，下一个吃的就是他。所以人们也没有了亲情，只有活下去的意念。 此时有两个外人出现，这些流民终于可以吃完全和他们不相干的人了，于是他们带着对亲人的愧疚和对世界的怨恨，向李岩他们围了过来。 李岩不用叫，王仁杰他们已经看到了李岩的危机。于是他们拔刀在手，纵马飞奔，从官道边已经没有树皮的柳树间冲下官道，向那些打算围住李岩的流民发起攻击。 他们从流民的身边飞奔过去，锋利的长刀在那些流民的身上划出长长的血口子，血从他们单薄的身体喷涌而出，让他们很快就失去了力气和热量。 李岩此时也是长刀翻飞，只要有流民敢靠近，他就快速的劈砍过去，将他们砍倒。他从来不用刺，刺出去之后有可能被抓住，而且再拔出来也要时间，所以此时劈砍最实用。此时他的周围已经有十几具尸体了。 流民们突然停止了攻击，他们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他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但是似乎更有可能的是，他们觉得已经有了足够的食物。他们也不管还在纵马砍杀他们的骑兵，流民们开始将尸体拖走，拖回树林边的大锅旁。 第120章 惊喜？ 王仁杰他们见流民们停止了围攻，于是也就没有再继续砍杀。他们来到李岩的周围，将李岩保护在了中间。 “有没有受伤的？”李岩问道。 亲兵们各自检查了一下，高声的回道：“没有，都好着呢。” 李岩本来就是想悄悄的看一眼，没想到被五娘的一声惊叫给弄的被流民们围攻。他来到瘫坐在地上的五娘面前，问道：“没事吧？” 五娘脸色惨白，喃喃的说道：“吃人，他们吃小孩儿。” 李岩在五娘的脸上拍了几下，大声的说道：“醒醒，醒醒。” 五娘这才清醒了过来，她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不停的说道：“走，回城，快回去，太可怕了。”但是根本就站不稳，走了一步就又要摔倒。还好李岩就在旁边，把她横抱起来，一直上了官道，放在了马车上。 还好流民们没有向官道上冲击，否则的话，这马车和车夫就危险了。不过这车夫还是很害怕，碎碎叨叨的说着：“哎呀妈呀，太吓人了，以后不能出城了，太吓人了。” 在回城的路上，五娘不断的从马车的窗户里伸出头来呕吐，直到吐得连酸水都吐不出来才停下。 而王仁杰他们也都是绷着脸，心情很沉重。他们也曾经逃过荒，也做过流民。他们是幸运的，没有惨到吃人来活命的程度。他们也越发珍惜现在的生活，至少他们的家人有地种，有他们来保护家人的安全和安宁，没有什么比安稳的生活更幸福的事情了。 他们回到了客栈，亲兵们去给马匹洗澡、喂食，李岩让人去当铺弄一身衣服来。 而五娘则是摇摇晃晃的一个人回到了房间，躺在床上不想再动了。她见到的景象实在是太恐怖了，她从来都不知道会有人吃人的事情，尤其被吃的还是小孩子。 她现在在考虑，是不是听李岩的，还是留在开封城里。外面太可怕了，要是她遇到这样的事情的话，该怎么办？被吃掉？还是也去吃人？ 李岩等王仁杰把衣服拿回来之后，就换了衣服，回家里一趟。 他在路上不断的绕着小巷子，观察着身后的情况。等他走了小半刻时辰之后，也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于是才去了家里。 “父亲，”李岩请安之后问道：“您让我来，是什么事情？” 李春玉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的事，都处理清楚了？” 李岩知道这是说的巡按衙门的事情，既然他父亲这么问了，肯定是派人留意他的动向了，说不定盯梢的人中间也有李府的人呢。于是他回道：“都处理好了，已经结案了。” 李春玉这才点点头，教训道：“以后做事仔细些！不要留下什么首尾！” “父亲说的是~”李岩疑惑的问道。 李春玉说道：“那么大的事情，整个开封都知道了，杞县的李公子谋财害命，把王府的总管给杀了！我说过，你做什么我不管，但是不能给家里招灾惹祸！” 李岩愧疚的说道：“孩儿让父亲担心了。不过父亲放心，这次去巡按衙门就是处理这件事的，已经结案了。是那个流民的诬告，王府那边也已经不再追究了。” “哼！诬告？！”李春玉冷哼一声，道：“要不是我处理了那个黄二头，你现在就等着被凌迟吧！” “啊？真有人出来告发？”李岩惊讶的问道。 “无风不起浪！”李春玉说道：“所以你以后做事要精细些，不要留下这么大的首尾！让我们也跟着担惊受怕！” 李岩跪下，诚恳的说道：“请父亲放心，孩儿以后定当小心从事，不会让家里再操心。” “知道就好！”李春玉板着脸训斥道：“起来吧！” “那个黄二头呢？您怎么处理了？”李岩关心的问道。 李春玉淡淡的说道：“烧掉了。” “烧掉？”李岩惊讶的问道：“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李春玉说道：“咱们李家在开封也有三代了，这点事情还是没有问题的，你放心好了。这次叫你来，还有一件事，福建来的种土芋的师傅已经到了，你领回去吧。” “种土芋的师傅？太好了！”李岩听到种土豆的师傅来了，高兴的说道：“在哪里？我这就去见见他。” 这可是最好的消息了。去年冬天冷倒是冷，可就是几乎没下雪，人们都说今年的冬麦收成不会好。要是等冬麦收了之后再种上土豆的话，凭借土豆的高产量，他们今年的粮食和发展应该就有了保证。 李春玉让人把福建来的师傅请了过来，还带着一个翻译。种土豆的师傅不会官话，说的是土语，要是没有翻译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交流了。 种土豆的师傅姓马，马师傅说，他们那里种土芋是在九月十月，来年一、二月收获，但是不知道河南这里什么时候种植好。也就是说，不但产量不保证，连能不能种活都是问题。这可是全新的试验，没有经验可以借鉴。 李岩又看了马师傅带来的土芋，最大的也没有一个拳头大，基本都是半个拳头左右，圆的或是椭圆的。李岩终于知道为什么叫土豆了，这就是土里长出的豆子呀。 尽管有些失望，可是有总比没有好，只要能试种成功，那就能解决大问题了。 李岩见过了马师傅之后，一回到后宅，就看见陈氏和孔氏都等在门口呢。一见到他，两人就都出来，拉着他左看右看，仿佛怕少了些东西似的。 “爷，您没事吧？”陈氏紧张的问道：“满城都在传‘杞县李公子’杀了王府的总管，我们可都是心惊胆战呀。”别人不知道，但是他的家人还是知道的，这个‘杞县李公子’说的就是他。 “没事，都解决了，你们不用担心。” “谢菩萨保佑，谢菩萨保佑。”陈氏赶紧双手合十，虔诚的感谢着。之后对李岩说道：“我在菩萨面前许了愿，要是爷能平安，我要吃一年长斋，抄百遍经书的。妾身这就要去还愿了，就不陪您了。”说完就急匆匆的去佛堂了。 等陈氏走了，孔氏才说道：“是我请元斌保佑的，我要去给元斌报信去了，说您已经没事了。元斌真是个孝顺孩子呢。”孔氏也不和李岩打招呼，就自说自话的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李岩无奈的一声叹息。 第121章 这才是惊喜 第二天，天蒙蒙亮，李岩就带着马师傅和翻译一起回到了客栈，他打算今天就会杞县。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为好，省得在人家周王府的眼皮底下久了，又被人家给惦记上了。 不过他有些奇怪的是，五娘这个大活人在客栈，王府怎么会不来人找呢？就算是不受待见，也不会任由她流落在外吧。不过这些他都不想管了，他收拾好东西之后，就来到了五娘的房前，现在太阳已经出来了，也应该起床了。 李岩叫开门，发现五娘顶着黑眼圈儿，脸色还是苍白的，估计晚上没有睡着。 “我今天就要走，你决定好了吗？”李岩进屋之后问道。 五娘恳求道：“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牛老爹那里，我想听听他的意见。我是想出去的，可是还下不了决心。” “你还想出去？”李岩惊讶的问道：“外面那么恐怖，你就不怕？”他其实就是想来和五娘告个别，然后给她一点银子也就算了。没想到她还想要出去，这不是给他找麻烦吗？他现在有些后悔一时心软，救下这个王府的郡主了。 五娘立刻说道：“肯定不是所有地方都是这样的，要不，你们怎么会好好的呢？我就是想去和牛老爹告个别，顺便把我上次让他老人家打的金簪也取上。可是我一个人不敢去，请公子帮帮忙。” “你之前不都是一个人去的吗？”李岩不信的问道。可是他立刻想到，是他带着人家去城外看那恐怖的场景的，这对心理的伤害可能是永久的。于是改口道：“那好吧，你赶紧准备一下，咱们马上就走。” 五娘正有些为难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请求李岩来帮忙。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觉得所有人都是用血红的眼睛看着她，想要把她扔进煮沸的锅里，把他吃掉。现在听到李岩同意和她一起去了，于是高兴的说道：“不用准备，现在就可以走，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李岩同五娘离开了客栈，向牛师傅的铜器坊而去。此时正是人们刚起来吃早饭的时间，开封有很多人都是家里不开火，在外面吃早饭的，所以路上人很多。 五娘很怪，要是左边有人过来，她就会躲到李岩的右侧，要是右侧来人，她就躲到李岩的左侧。等人走过去了，她还总是回头看一看。 李岩知道这可能是被吓坏了，于是安慰道：“别怕，这是城里，不会有事的。” “嗯，嗯，我知道这是城里。”五娘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还是忽左忽右的躲避着。 李岩无奈，只好由着她。本来不算远的距离，他们走了；一刻钟才到。他们到的时候，铜器坊才刚开门。 “牛老爹，”五娘进门就叫着。 牛师傅看见五娘，高兴的说道：“五娘来了，你可有些时候没来了。要是再不来，我就把你的金簪卖掉了，有人出价三百两呢。” 见到了牛师傅，五娘的恐惧似乎少了很多。她微笑着说道：“您要是卖了，那您可得赔我一个更好的才行。” “哎呀，这不是李公子吗？你们这是~”牛师傅看见李岩，有些惊讶的问道。 五娘说道：“牛老爹，我是来找您讨主意的。我想离开开封，您去过的地方多，您说我去哪里比较好？” “你不和李公子在一起？”牛师傅皱眉问道。之后生气对李岩说道：“李公子，你这可就不对了，怎么能让五娘一个人走呢？现在有多乱你应该是知道的呀！” “我~”李岩刚想解释，却是被牛师傅的话给打断了。 牛师傅继续对五娘说道：“你就跟着他，他去哪里，你就去哪里。跟着他，可要比自己一个人乱跑好，尤其还是闺女家。” 李岩不过是和五娘见了三两面而已，就是一时心软帮了她一把，怎么可能负责她以后的安全呢？于是解释道：“牛师傅，我就是帮她一个忙而已。要不是看在您的面上，我还不一定会惹这个麻烦呢。” 五娘也是点头道：“李公子说的是，他就是帮我一个忙而已。以后的路，还是要靠五娘自己走的。” 牛师傅想了一下，问道：“是不是王府又出了什么事？” 五娘把王府想把他嫁给张五爷的事说了一遍，说道：“我娘也没了，开封于我来说，剩下的只有悲和苦，所以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牛师傅点头道：“有志气！好！你等着，我给你去拿金簪，记住，这个簪子最少值三百两。” 说完之后就回了屋里，一会儿之后拿了一个凤凰金簪出来。凤凰雕的惟妙惟肖，翅膀随着他的脚步不停的上下震动，像极了展翅高飞的样子。凤凰嘴里还衔着一长一短两支柳条，也是虽步而动，十分精致。 牛师傅将簪子交给五娘之后，就让五娘等着，他则是拉着李岩进了一间屋子。 “李公子，”牛师傅说道：“你一直想知道火炮的制造细节，老汉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要带五娘去杞县。我听流民们说了，你把那里弄得还不赖，我也相信一个知道自己铸大炮的人，一定会比其他的蟊贼做的更好。” 李岩惊讶的看着牛师傅。他之前可是又是金钱又是田地的求着都不说，现在却是为了让他带五娘去杞县愿意说出来。这才是意外的惊喜呢！于是他立刻点头道：“可以，带五娘去杞县好好安置，我一定做到。” “这就好。”牛师傅说道：“我说你听，你能记多少算多少。造炮的青铜是铜八锡一，也可加入一点儿锌。内径三寸，外径九寸七分，厚度差不多要同内径相同。炮耳距炮口三分之二处，要粗大坚固。炮长八尺四寸，内深七尺，前细后粗。记住，内膛要光滑，铸造的时候不能有沙眼气泡。就这么多了。” 李岩用心的记着，他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以加强记忆。 牛师傅也不管李岩记住多少，说道：“我相信公子能做到。等将来有时间了，我还要去看五娘呢。” 李岩好奇的问道：“您和五娘，到底是什么关系？” 牛师傅笑道：“我也逃过荒，我女儿要是还在的话，也和五娘一样大了。这七八年，我是把五娘当闺女看的。” 李岩点点头，道：“您放心，我会把五娘安置好的。您随时都可以去看她，我也随时欢迎您的加入。” 第122章 土豆的推广 李岩出来之后，对五娘说：“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杞县。” “啊？”五娘有些不知所措，摇头道：“我是想去江南的，听说那里很好呢。” 牛师傅劝道：“去什么江南？你这点儿盘缠够吗？还没出河南呢，就用光了。还是跟李公子去杞县吧，那里离的近，你还能在那里赁一个房子住呢。等你赚够了钱，再去不迟。” 五娘皱眉道：“您以前不是说过吗？走水路很快的，也用不了几个钱。” “那是以前，现在都没吃的了，谁还有力气驾船？”牛师傅继续忽悠着。 五娘一听没有吃的，又立刻想起了从锅里捞出来的小孩骨头。脸色一下就变得惨白，点头，颤抖的说道：“嗯，嗯，您说的对，还是去杞县吧，去杞县吧。” “她这是怎么了？”牛师傅皱眉问李岩。 李岩有些愧疚的说道：“我带她去城外看了看。” “你疯了！”牛师傅低声的吼道：“那种惨事，你居然让她看？！” 李岩无奈的说道：“我这不是想让她打消出去乱跑的念头吗？” “狗屁！”牛师傅命令道：“毛病是你吓出来的，你要是还有良心，你就给治好了！” “这哪能说治好就治好？”李岩心里想着。但是他嘴上却是道：“我尽量吧。” 牛师傅安慰五娘，道：“不用怕，等过些时候，我也会去杞县的。要是这小子还敢欺负你，你同我说，我给你做主！” 五娘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只是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李岩没有办法，只好在五娘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说道：“醒醒！醒醒！” 五娘这才突然一定，之后抬头问道：“怎么了？” “没事，咱们该走了。”李岩说道。 五娘点点头，向牛师傅道别，就和李岩一同离开了。 牛师傅看着五娘离开的背影，有些伤感。像他女儿一样的五娘也走了，他觉得不舍，但是也为五娘高兴。走了总比孤身一人呆在王府里要好。 李岩回到客栈之后先把牛师傅说的默写下来，之后才召集好队伍，高价顾了两辆马车，带着马师傅和翻译，还有五娘，离开开封回杞县。 他们这一路上遇到了两次流民的攻击，但是都被李岩的亲兵马队杀散了。这让从福建来的马师傅很害怕。 到了杞县之后，李岩把五娘安排在离七里寨。因为那里有很多的妇女，这些人和五娘交往也方便，和人交流多了，他的心理伤害或许也就能好了。李岩让秋娘还有张嫂子多照顾一些五娘，让她尽快恢复过来，也算是对牛师傅有个交代吧。 而马师傅则是立刻开始着手土豆的种植，他也不管现在是不是合适种植。等他带来的土豆发了芽，他就开始教挑出来的三十多个农民切块儿做种。而后要求把没有中冬麦的十亩土地划出来，烧了一些草木灰，松土翻地之后，就开始种植。什么行距间距的，都教给了李岩挑出来的农民们。 他现在最想要做的，就是让土豆赶紧长出幼芽来，这样他也就基本完成了承诺，他就可以拿钱回福建老家了。至于能收多少，他就不管了。 种完十亩地之后，还留下一些土豆，马师傅就都给了李岩，让他们吃了。 李岩换着花样的吃，蒸、煮、烤、炒、炖都来了一遍，也让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来品尝，好为土豆将来的推广种植做做预热。虽然他可以强制推行，但是远没有调动农民自己的积极性来的效果好。 大家吃过之后觉得口感还不错，而且还比较耐饥。于是都觉得这是个好东西，大家都问马师傅亩产多少。马师傅不敢多说，给了一个五石的说法。其实在他们那里，他们一般的亩产都在十石所有。 众人一听，都被震惊得了。这土豆可是基本全部都能做食物，不用脱粒不用去皮。南方的土地精耕细作，一亩也不过是两三石的收成，而河南这里，上好的水浇地，也不过一石多一点儿而已。这土豆要有五石，那可是了不得了。 不过饮食习惯可不是一下就能改变的，于是有人开始担忧种了土豆之后其他粮食少了，怕不习惯。李岩立刻表示，他会建立一个市场，由商人还有种植户共同管理，大家自由交易。同时他也承诺。只要是农户愿意，他可以全部收购他们收获的土豆，这才打消了农户们的顾虑。 李岩除了吃土豆，种土豆之外，就是准备铸炮了。可是问题又来了，按照牛师傅的数据，这款火炮威力且不去说，可是重量却是很客观。怎么说也有四五千斤重，这么多的铜，让他从哪里弄呀？ 无奈，李岩只好先放弃铸炮，转而用那四门弗朗基炮来训练。现在火药有了，弹丸周铁匠也铸出来了。这弹丸可不是原来库存的那些劣质品，这次新铸出来的弹丸和弗朗基炮的子炮内径很接近，游隙很小。 此时木工坊的黄师傅他们正在做第四个炮架，前几次的炮架可能强度不够，或者是结构不合理，试射一发之后就出现的开裂的状况。他们只好继续改进。 李岩让人抬着大炮出了城，到了试射场。在这里有一个被固定在地上的木质炮架，完全是仿制在城墙上的木台子炮架。 李岩躲在远处，而炮手们也是点燃长长的引线之后就跑远了。这次的弹丸做的和内径很接近，大家都害怕有炸膛的情况发生。 “轰”的一声，两股白烟腾起，一股是子炮和母炮的接口处，一股是炮口处，大量的白烟弥漫在弗朗基炮的周围。李岩他们过去看，发现大炮完好无损，说明炮弹没有问题。 李岩想了一下，对周铁匠说道：“在接口处加上些鹿皮或是牛皮会不会好一些？这漏气也太严重了。” “好，我回去试试。” 一会儿之后，王仁杰跑了回来，抱着泥泞的弹丸，高声的汇报道：“落在三百步之外。” 李岩想了一下，这次是平射，三百步落地，那么击中人马的距离应该不会少于一百五十步。对于实心弹来说，最远射程几乎没有用，杀伤效果还是要在弹丸飞行的过程中，尤其是群子的发射更是如此。 他吩咐道：“准备架设木板，咱们看看群子的威力。” 第123章 试验和想法 李岩趁着手下去树立木板的时间，来到了侧后一些的子铳装药的地方。只见几个士兵合作，对树立起来的子铳用药匙装药。现在火药的威力还在试验当中，还没有形成他希望的定量装药。现在是装药一斤，还在缓慢的增加当中，要是一下装的太多了，会有炸膛的危险。 士兵装好火药之后，就拿起旁边的一个用麻布包裹好的和子铳口径差不多的圆柱形炮弹放了进去，之后还用送弹杵向下压了两下。 李岩过去拿起旁边的一个炮弹，边上有一颗颗的弹丸凸显出来，就像是一颗颗葡萄一样，所以又叫葡萄弹。葡萄弹内的底部还包有一个圆木片，用来密闭炮膛，给所有的弹丸提供向前的动力。包裹起来的麻布，也能让弹丸在出膛之前是一个整体，能使弹丸飞出更远。而易燃的麻布又能在飞出去之后被火药的火焰点燃烧毁，之后弹丸才会散开，呈面向敌人飞射过去，对敌人造成大量的杀伤。 “这里面有几颗弹丸？”李岩问道。里面包裹的是给三眼铳铸造的弹丸，为了以后后勤保障简单，就没有铸造更小的弹丸。 士兵回道：“四十颗。” 李岩觉得有些少，四十颗，飞散出去的面太大的话，对敌人的杀伤效果就不明显了。但是这个弗朗基炮的口径才两寸，子炮也只有一尺多长而已，再多的弹丸也装不下了。 此时王仁杰过来回报，说木板已经立好了。 “走，装弹，咱们看看这个葡萄弹的威力。”李岩命令道。 他和炮兵们一同过去，炮兵将子铳放进了母铳，并且用木板垫好了子铳与母铳之间的缝隙。 木板被立在八十步的距离上，高六尺，几块木板并排，有三丈宽，在中间还有一个一尺大小的红圆心。弗朗基上有准星和照门，那个圆心就是瞄准位置。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李岩命令发射。 “轰”的声响之后，在八十步之外的木板墙立刻就纷纷碎裂，轰然倒塌。 众人立刻欢呼起来，这威力实在是太可观了。把两寸厚的木板都打碎了，那么步兵和骑兵，不管是有甲还是无甲，在这个距离上都是挡者即死啊。 李岩感觉还可以，就算是只有四十颗弹丸，也能形成三丈的打击面。将来要是能弄出口径更大的火炮，放的弹丸就更多了，形成的打击面就能更大。这种威力，就算是不能洞穿重甲，被这么砸上一下，也会受内伤的。 “不错，你们继续试验，”李岩点头道：“把数据都记录下来，过后我要看。” “是！”王仁杰答应道。这里由他来负责。 李岩又补充道：“还有，我会给你们弄些丝绸来，你们用来制作葡萄弹。也打一些近距离的目标，三十步的，二十步的。丝绸烧的快，在近距离的散布面可能会更大些，这样才能对近距离的敌人造成更大的杀伤。” “丝绸？是不是太浪费了？”王仁杰提醒道。 李岩笑道：“打仗本来就是耗钱的事情，这点儿消耗不算什么。只要能够获胜了，缴获，或者是收缴敌人的东西，还有其他的收益，足够抵消战争的损耗就行。要是还能有盈余，那就最好了。” “噢，属下记下了。”王仁杰点头答应着。虽然他不知道打仗怎么样才能有其他的收益，但是他还是选择了相信。因为他们就是这么过来的，基本每次和流贼打仗，总是能收缴不少金银和粮食。 李岩回到了他在县城的家里，他现在在想怎么更容易的制造火铳的弹丸。这些天一直有一个想法在头脑中飞旋，那就是从高处把融化的铅液从合适的漏管中滴落下来，让铅液滴在下落的过程中凝固，然后落到下面的水池中，自然就能得到圆溜溜的铅弹了。 不过这有几个难点，一个就是高度，要足够的高。要是铅液在空中没有凝固的话，那形状就不能保持。还有一个就是合适的漏管，能让融化的铅液正好滴下的量能形成需要直径的铅弹。这得经过多次的试验，难度不会比用模具制造铅弹小。但是只要试验成功，以后制作铅弹就会容易的多，而且消耗也会小的多。 李岩纠结了很久，最终才决定要试一试。不过现在以模具制作铅弹的方法还要继续，不能让大炮和火铳没有铅弹测试。而制作足够高的塔台，这还是要交给木工坊来做了，反正现在除了炮架的试制之外，他们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了。 李岩把周铁匠和黄师傅都叫了过来，画好了示意图，要他们分别做塔台和漏管。黄师傅那里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建木头塔台他们在行。虽然李岩要求的六七丈的高度有些高，但是可以在地面先造好之后，再树立起来也就可以了。 倒是周铁匠有些不情愿。他说道：“公子，你这又是何必呢？现在又不是不能造铅丸，浪费这么多的精力，有什么用呢？” 李岩解释道：“现在的模具做出来的铅弹不够圆，也不够光滑，会浪费很多人力物力去打磨处理，而且也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要是这个试验成功之后，那就简单了，只要在高台上把铅融化，滴落下来到水里，然后就能直接用了。而且能大量的制造。” “那炮弹也是怎么造？”周铁匠问道。 李岩摇摇头，道：“炮弹太大了，不能用这个办法，还是得用模具来做。” “那这个漏管要多细？”周铁匠皱眉问道：“要让铅液一滴一滴的滴下来，还要符合咱们要的直径，这不是难为人吗？” 李岩鼓励道：“你们慢慢试嘛。等黄师傅他们把高台搭起来之后就能实际测试了。” “那铳管怎么办？我是先弄铳管还是先弄这个铅弹漏管？”周铁匠问道。 李岩想了一下，说道：“先弄铳管吧。要先弄一个合格的铳管出来，给你的徒弟们积累一些经验。咱们总要先有火铳，再弄铅弹。” “好吧，只要您给我足够的时间就行。”周铁匠说道。 李岩笑道：“不但有时间，还有奖励。你们把铳管还有铅弹漏管弄出来之后，我给你们保媒，让那些没有成亲的小伙子们都能找到娘子。” 周铁匠笑着说道：“要是这样的话，那些小子们这次可是要卖命的干了，您可真有办法。” 第124章 养寇自重 在“玛瑙山大捷”之后，官军再接再厉，在三月又接连追击向西逃窜的张献忠。在三月初九、初十和十五日，连续击败了张献忠。张献忠损失兵力近四千，而且还有左营一条龙（薛成才）、右营顺天王（贺国现）、前营二只虎等人率部投降，这样又少了三四千人。 张献忠无奈，只好带着残部逃入大山躲避。此时眼看就能将张献忠一举成擒，完成崇祯皇帝的指令了，杨嗣昌却是遇到了大麻烦。左良玉停止追击了，不但停止追剿，而且还给杨嗣昌去信，说要带着部队回兴安了。 杨嗣昌赶紧去信，重申了崇祯皇帝的愿望，只要能把张献忠剿灭了，那就是完成了皇帝的心愿。并且让左良玉继续追击，就是真的会兴安了，也要继续督导军兵追剿，一定要剿灭张献忠才能罢休。 现在杨嗣昌也不敢对左良玉强制命令了，有了“玛瑙山大捷”之后，左良玉声望大涨。现在的几次大捷也都报上去了，陈新甲的来信说，崇祯皇帝有意加封左良玉为太子少保。杨嗣昌也只能以劝说为主，晓以利害，让左良玉继续带兵追剿。 竹溪县，左良玉行辕。 左良玉将杨嗣昌的信放下，笑道：“这个杨阁部，现在知道求着我了，晚了。” 左梦庚进来，抱拳道：“父帅，贺国现（张献忠右营顺天王）带到。” “让他进来。”左良玉点头吩咐道。 贺国现进来之后，就立刻跪下，叩头道：“降将贺国现，叩见左大帅。” 左良玉起身，过来把贺国现扶起来，说道：“贺将军不必多礼，你们的降表我已经派人递上去了，相信不久之后，咱们就能同殿称臣了，何来降将不降将的？来，坐下说话。” 贺国现感激的说道：“败军之将，哪里敢坐下说话，罪将站着就行。” 左良玉坚持道：“不必拘礼，既然已经降了我，那就是我的部署了。你看刘国能、李万庆，以前不也是同你们一样造反的吗？现在都是我手下的参将了，我还让他们留守勋阳大营呢。我左某人只要现在的忠心，不问之前的过往！” “那小人就谢过左大帅赐座了。”贺国现抱拳道了谢，之后就安安稳稳的坐了下来。 等上了茶之后，左良玉才问道：“贺将军还住的习惯？有没有什么要求？” “习惯，习惯。”贺国现赶紧说道：“也没什么要求，有吃有喝的，还不用被撵的跟狗似的，挺舒服。” 左良玉点头笑道：“营中还有些女子，一会儿就让犬子挑几个给你们送去，这样才叫真的舒服。” “呃，哈哈哈。这样就最好了，什么也不缺了。哈哈哈。”贺国现高兴的大笑着说道。 “那么，张献忠现在还有多少兵马呢？”左良玉突然问道：“贺将军能不能告诉左某人呢？” 贺国现有些犹豫，毕竟他也是跟着张献忠造反时间不短了，就这么把人家出卖了，道义上说不过去。可是他现在都投降了，左良玉待他又确实不错，而且眼看张献忠也确实不行了，说不准哪天就又投降了，他现在说了也没什么。 左良玉对于贺国现的犹豫没有催促，而是静静的喝茶等待。左梦庚倒是不忿，可是他父亲不说话，他也不敢乱说，也只能瞪着贺国现施加压力了。 贺国现终于开口道：“左大帅，其实张大王也没有几个兵了，最多还有四五千人马跟着他。要是左帅有意招降的话，小人愿意去跑一趟。只要朝廷能保证张大王还能独领一军，相信张大王是不会顽抗到底的。” “四五千？”左良玉抚着胡须说道：“也不算少了。” “不多，不多。”贺国现赶紧说道：“原来张大王可是有三万之众呢，现在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就剩那点儿人马了。实在算不得多，而且还有不少伤病呢，战力大不如前。” 左良玉点头道：“嗯，好，我知道了。至于是剿是抚，那要等杨阁部的钧令。贺将军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贺国现站起来，抱拳道：“好，小人告退了。” 左梦庚将贺国现送了出去，终于送女子什么的，他吩咐一个小校去做了。他送了两步之后就回到了客厅，说道：“父帅，根据几个降将的供词，张献忠现在应该还有三千到六千人，实力也不算弱，咱们应该怎么办呢？” “嗯，”左良玉点头道：“三千到六千，不算少，也不算多，正好！” “正好？”左梦庚疑惑的问道。 左良玉笑着问道：“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做呢？” 左梦庚想了一下，说道：“按兵不动！反正不能按杨嗣昌那个老糊涂的意思办！他什么都不知道，按他说的办，肯定是什么都办不成！要是按他说的办，咱们根本就不能在玛瑙山击败张献忠。” 左良玉点头夸赞道：“嗯，这个主意还不错。” 左梦庚高兴的咧嘴一笑，这是第一次他的意见被采纳。 “不多不少三五千人。”左良玉自顾自的说道：“既能给朝廷添麻烦，有不能对咱们构成太大的威胁，正合适啊。只要张献忠这只兔子还活奔乱跳，朝廷就得倚重咱们，粮饷就得先紧着咱们。” “父帅的意思是，不但现在不去进剿，而且要放张献忠一马？”左梦庚问道：“咱们是要养寇自重？” “是自己养活自己。”左良玉摇头道：“天下的粮饷都给了辽东，要是中原没有些响动，咱们手下的这些儿郎们也是要饿肚子了。咱们也是为朝廷保留了这一支官军，要是都和三边一样开不了粮饷的话，中原就要尽为贼有了。朝廷应该感谢咱们才是。” “父帅说的是，朝廷是应该感谢咱们。”左梦庚深以为然的说道。 左良玉点点头，转而吩咐道：“你带着金声恒所部五千人，去归德府看看。侯公子（侯方域）来信说，睢州盗匪肆虐，他的表妹夫都被杀了，请我去帮忙清理一下乡里。侯部堂（侯恂）虽然下狱了，但是咱们要知恩图报。没有侯部堂当年的举荐提拔之恩，就没有我今日的显达富贵。” “得令！”左梦庚高兴的抱拳答道。他总算有领兵的机会了。 “到了归德不可造次！”左良玉吩咐道：“那里毕竟是侯部堂的乡里，不要累及侯部堂的名声。” “孩儿谨遵父帅钧令！” 第125章 炮架 李岩还不知道他在去年惹的麻烦现在才爆发，不过在归德的侯方域也不知道具体的事情。他乡试落地，回乡后结了一个“雪苑社”文社，整日除了温习书本就是以文会友，准备下次再考，剩下的时间，就是想李香君了。这次只是受亲戚所托而已，才写信让左良玉帮忙清剿归德匪患。 至于说这种私调朝廷官军去剿匪的事情合不合规矩，他是不管的，也没有这个意识。左良玉有兵有将，带兵过来帮个忙而已，即是私情，也算是公义，剿贼捕盗总是没有错的吧！ 李岩此时正木工坊里，和黄师傅他们一起来讨论炮架的问题。 “这两个之子弯曲处，用铁件包裹一下，增强受力能力。”李岩指着炮架的脚架说道：“大炮的后坐力，全部会落到这两个位置上。还有，在接触地面的支架这里，应该装上一个铁钎之类的东西，让火炮在开炮之后不至于向后滑动。” “嗯，公子说的对。”黄师傅点头道：“之前没有想到火炮的力量如此之大，这些地方是要加强，而且整个炮架，也都需要在各个部位加上铁板来加强硬度，尤其是炮耳的位置。” 李岩问道：“你们和铁匠坊联系过了没有？” “已经把尺寸给他们送过去了。”黄师傅回道。 李岩点点头，接着说道：“下来就是运输的问题了。你们之前在炮架的支架上装独轮的方式不好，很用意就会侧翻。还是弄一个双轮在前面，要直径小一些的，大炮运到地方之后把这两个小轮拿掉就可以了。” “为什么用小轮子呢？”黄师傅不解的问道。 李岩示意两个木工把炮架抬起来，说道：“要是用同样大小的车轮，那炮口向下的倾角太大了，离地面越近，越不利于运输。还有重心问题，重心太靠后的话，也是容易翻车。” “哦，原来如此。”黄师傅一边想着，一边点头认可道。 李岩继续提着要求，道：“这个前车和炮架的连接处，一定弄的结实可靠，不论是上坡还是下坡，前车和炮架都绝不能分离。可以让铁匠坊给弄些螺栓，用做固定之用。” “公子放心，”黄师傅保证道：“只要这个炮架能经得住大炮的那个后坐力，其他的您就放心好了，都会给您做的妥妥当当的。这个炮车的牵引部分，也会给您做好的，您就是再弄出个几千斤或是万斤的大炮来，也有足够的马匹来拖拽。” 李岩笑着说道：“您也别嫌我麻烦，这都是打仗用的东西，要是不仔细的话，士兵们可是要丢性命的。都是爹生娘养的，我不能让他们死的不值当！” “公子高义！”黄师傅拱手施礼，说道：“这个世道，在哪里都不在乎人命，也只有公子您还在乎我们这条命啊。请受小老儿一拜。” 李岩扶住黄师傅的胳膊，说道：“黄师傅不必客气，李某不过是遵从本心而已。” 他这里刚把黄师傅扶住，其他的几个木工却也是抱拳躬身，大声的说道：“谢李公子活命之恩。” 李岩虚扶到：“大家都起身吧。诸位能做好手头上的事情，就是对李某最大的报答了。” 木工们刚刚直起身来，李牟就急匆匆的赶来了。 “四哥，可是找到你了，”李牟进来之后就说道：“你赶紧回去看看吧。” 李岩向黄师傅他们道别，和李牟出了木工坊之后才问道：“怎么了？” “你带回来那个五娘，和秋娘吵起来了。”李牟解释道：“现在正闹着要离开呢。我给你拦住了，四哥你赶紧回去看看吧。几个婆娘吵闹，我们骂也不是，打也不是，你自己去处理吧。” 李岩皱眉，他可是答应过牛老爹，好好照顾五娘的。而且造炮可不是单凭几句话就能弄出来的，一个炮架都弄了两个多月了，更不用说大炮了。而且大炮的造价可是比炮架高的多，要是废上一门，第二门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开始铸造呢。他还想用五娘这层关系，把牛师傅也给弄过来呢，这样铸炮才算是能顺利一些。 于是他点头道：“走，咱们这就回去。” “四哥，以前没觉得你对女色这方面上心呀，怎么去了一趟开封，就带回来一个？”李牟一边走，一边八卦的问道。 “乱说什么？！”李岩不高兴的呵斥道：“五娘可是咱们铸炮的关键人物。” “就她？”李牟不信的说道：“一个老姑娘，会铸炮？我才不信呢。” 李岩解释一句：“是牛师傅，牛师傅把五娘当闺女看的。说是等过些时候，也会来咱们这里来看五娘的。要是五娘不高兴了，那咱们铸炮的事情，可就只能慢慢的试了。” 李岩到了七里寨之后，就看见五娘气鼓鼓的站在寨子门口，秋娘则是抱着膀子轻蔑的看着。还有不少人，则是在远处看热闹。 “你们闹什么？！”李岩呵斥道：“回去！其他人都散了！” 李岩这么一呵斥，看热闹的人很快就都离开了，秋娘也不敢再站在原地。但是五娘却是不怕，大声的说道：“让你的人让开！我要离开这里！” 李岩劝道：“不要闹了，这里可比其他地方安全多了。有吃的，还有兵保护，哪个地方比得上这里好呀？再说了，牛师傅还说要来看你的，你走了，我怎么向牛师傅交代。” “他们说你在县城，我跟你去县城。”五娘听到“吃的”，就有些害怕了。但是还是说道：“反正我不呆在这里了！” “行，就去县城。”李岩爽快的答应下来。 之后他又对秋娘训斥道：“不是让你好好照顾五娘的吗？怎么就闹起来了？！” “我让她去织布坊，她说不会。”秋娘委屈的解释道：“不会可以学嘛，咱们这里可是从来没有养过闲人的。之后她就闹着要走，那就让她走好了，省的浪费粮食。” 李岩没有理会秋娘的话，对五娘说道：“走，跟我去县城。” 五娘也没有什么东西，直接就和李岩走了，而且李岩还给五娘套了一辆马车。 秋娘看着在马上离开的李岩的背影，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此时史进才来到秋娘的身边，说道：“你看到了把，将军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闭嘴！”秋娘喝骂道：“和你有什么关系？！”说完就快速的回她的房间去了。 第126章 危机之始 四月初，左良玉的被加封为太子少保的圣旨一下，左梦庚就带着金声恒的人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竹溪，向河南开进。 五千多人马的部队调动，自然是瞒不过各地的官员的。于是一层层的上报，左梦庚的队伍还没有入河南地界呢，李仙风还有杨嗣昌就都知道了。 杨嗣昌和李仙风赶紧派人去左梦庚还有左良玉那里，问这支偏师的目的和人数。杨嗣昌还给左良玉写信，要他不要辜负皇帝的信任，要将剿灭张献忠做为第一要务，不要旁生枝节。 而左良玉和左梦庚则是大大方方的向杨嗣昌和李仙风通报了人数和意图，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至于杨嗣昌的命令，或者说是请求，左良玉没有理会，还是在竹溪停留，没有去山里追剿张献忠。 河南巡抚李仙风在接到左梦庚的通报之后，就在邓州等着，等左梦庚到了之后还举办的欢迎宴会，给左梦庚的部队提供粮食补给。既然杨阁部都管不了，他这个河南巡抚就更没有办法管了，只能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左梦庚自然是大大方方的受着。他父亲现在可是少保了，他这个少帅自然也是水涨船高。有李仙风的粮草提供，金声恒也没有抢掠地方的借口，只好安安稳稳的跟着左梦庚和李仙风耗时间。 休整了两天之后，左梦庚再次启程，而李仙风也带着他的抚标营跟着左梦庚一道启程了。他借给左梦庚带路和筹措粮饷的名义，给杨嗣昌报备了一下，也不等杨嗣昌的批准就和左梦庚一道走了。 其实李仙风是不想再呆在邓州了，毕竟也算是前线呢。张献忠虽然向西逃跑进了山，但是曹操这一股流贼则是还在湖广进内，而革、左五营也是在麻、黄一带，说不定哪天就跑到邓州来了。于是他借着这个机会，打算自己先回开封去，留下部队继续堵防就可以了。 杨守备也在李仙风的抚标营中。他本来是想来跟着李仙风升官发财的，可是到了邓州之后一仗也没有打，就算是杀良冒功的机会都没有。这也就算了，李巡抚除了给的粮食够吃之外就没有什么可称道的了，连发的饷银还没有在杞县给的多呢。 他很失望，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还回杞县去。于是在到了唐州之后，就去问了李仙风的幕僚。让他去直接找巡抚大人说，他却是不敢的。 “蒋先生，”杨守备拱手问道：“跟您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蒋先生却是只顾着喝茶，没有回话。 杨守备知道是他的银子还没有送出去，于是立刻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五十两银子，放到桌子上之后，又问道：“巡抚大人可是答应了？” 蒋先生在放下茶杯的时候，就顺手将银子扫进了宽大的袖子中。之后才说道：“实话说与你听，我根本就没有去问东翁。要是问了，你的项上人头不保！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既然来应了这个招募，那就好好的跟着抚台做事，不要想其他的事情。” “您这，这~”杨守备气的都说不出话来了，五十两银子，人家挣得那个叫轻松啊，连问都不用问，什么都不用做，白拿啊。 蒋先生又喝了两口茶，才起身道：“杨将军，好自为之吧。” 等这位蒋先生走远了，杨守备才回过神来，不满的骂了一句：“老杂皮！读书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也起身就走。 此时茶馆的小伙计却是拦住了他，说道：“这位军爷，您的茶钱是三钱。您先别生气，这茶楼是唐王府的产业，您要是不付钱的话，我们可是只有去找李巡抚要了。” 杨守备瞪着小伙计看了半天，才从腰带里拿出点儿碎银子来，找出了一块儿三钱的丢给小伙计，气哼哼的离开了。今天他可是亏大发了，不但白送出去五十两，连个茶钱都没有省下来，真是晦气！ 辽东，锦州。 “大哥，”祖大弼来到祖大寿的书房，急吼吼的汇报道：“那些清兵还真利索呀，这才不到一个月，义州城都要修的差不多了。而且他们还把农民也带来了，现在正烧草开地呢。” 祖大寿头也不抬的说道：“我知道，那么大的烟，是个人都能看的到！” “不是，”祖大弼着急的说道：“咱们就这么看着？等他们把地都开出来，种上庄稼了，咱们可就危险了呀。” “我不知道？！”祖大寿皱眉说道：“他们原来离的远，现在又是筑成又是开地，这摆明了就是要打咱们了！不是打不下来就走，而是非要打下来不可！可是我们怎么办？！难道出去和清兵打野战吗？！咱们多少人马？！清兵多少人马？！能打的过吗？！” “你给我一千兵，我出去打！”祖大弼大包大揽的说道：“我就不信了，我毁不了他们的义州城，我还杀不了他们的农民？！” “杀个屁！”祖大寿骂道：“那都是咱们辽民！你问问手下的弟兄，谁能下得去手？！” 祖大弼皱眉道：“那怎么办？就这么等着？” “等吧。”祖大寿无奈的说道：“等他们来攻了，朝廷就想起咱们来了。” 祖大弼见祖大寿没有出去作战的意思，也不说话，自顾自的走了。 而祖大寿，则是沉浸在可怕的回忆中： 当年，袁崇焕被抓，他吓得差点儿尿裤子。他和何可纲可是从山海关打出来的，要不是当时朝廷没有合适的将领用，要不是他们祖家在辽东根深蒂固，他相信朝廷的逮捕旨意早就下来了。 之后大凌河之战，他杀了不肯投降的何可纲投降了，可那是城里实在没吃的了，连百姓都被吃光了。朝廷的援兵也来一波败一波，他真的是没有办法了。他后来虽然又逃回来了，继续给朝廷守锦州，可是他知道朝廷对他还是不放心。后来皇帝几次招他去京城，他都不敢去，这才安然活到现在。 这一次，清兵的阵势可是比十年前还要大，这次怕是又是一场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的大战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他一个锦州城的问题，而是涉及到整个辽东防线的问题了。他只能等，只能等蓟辽总督洪承畴的应对，等朝廷的应对。 第127章 饥民回涌 赵虎岗外围的地块儿。 马师傅种的土豆还真的发芽了，虽然出芽率有些低，但是毕竟是长出来了。马师傅终于可以告辞离开了。在视察完了这十亩地之后，马师傅向同来视察的李岩告辞。 “李公子，这些土芋已经长出来了，我就要告辞了。”马师傅说道。之后翻译给李岩翻译成了官话。 李岩赶紧说道：“那可不行，现在只是出苗而已，离收获还远呢，您怎么能走呢？” 马师傅听了翻译的话，立刻摇头道：“中间浇水、施肥我都交给这些农人了，我必须要回去了。你们这里太乱，太危险，我马上就要走！” 李岩保证道：“您尽管放心的在这里住着，没有人能够伤害到您。我这里有吃的，还有士兵，不会让您受到伤害的。” “这种时候，有粮食的，才是最危险的。”马师傅还是摇头说道。 他们这里刚说着呢，一个士兵就骑马来报：“将军，有流民从开封南下，已经进入到县境了。” “多少人？”李岩问道。 “很多，不会少于五千。”士兵回道。 “你看，我就说过，不要收留那些又逃回来的家伙。现在好了吧？那些家伙们见有机可乘，都来咱们这里就食来了，咱们能养的起吗？”李牟小声的抱怨道。 李仲瞪了李牟一眼，之后说道：“要想办法拦住他们。麦子马上就要收了，要是让他们给毁了，那就太可惜了。” 李岩立刻命令道：“集合队伍！弩手每人两个箭囊，三眼铳手每人六十发弹药。通知民壮，准备向前运送箭矢、弹药！” “咱们去哪里拦截呢？”李仲问道。 李岩想了一下，说道：“去汴河故道边上，在那里挡住他们。” “好主意！”李牟点头道：“再往北边可是没有咱们的地了。” “县尊那里会有意见吧？”李仲提醒道。 李岩说道：“先不管他，咱们的麦子可不能让他们给毁了！二哥留一百人守县城，省的苏县令害怕添乱。每个寨子里留一队人，其他的都集合好。” 李岩的一队人是指三十三人，有三个十人的什组成，有一个队官，两个副队官，他们分别指挥一个什。这也是李岩部队的基本单位，不论是长枪兵还是弩兵，或者是铳兵，都是以十人为一排，三排一个单位。只有刀牌手是单排，在前面给长枪兵提供一些掩护。使用的兵器组成不一样了，用的战术阵型也不一样，兵制自然也要做相应的改变。 之后各人都去准备，用了三刻钟的时间，队伍都在七里寨前集合好。这是李岩的队伍在扩充之后第一次集结，一共有近千人的队伍。各队在队官的带领下排好队伍，在官道上站列好三排队形，行军的时候是纵队，到作战的时候，就立刻以队官为圆点变成横队。 此时在官道上排出了二里长的队伍，七里寨的人们都是惊讶的看着，他们可是从来不知道，他们的子弟集合起来，居然会有如此的雄壮威武。他们的子弟拿着长枪、弩箭、三眼铳、刀盾，整齐的站在官道边上。他们每人都有一顶八瓣儿铁盔，统一的蓝色衣裳让人看着整齐。 李岩骑在马上，在队伍前面来回的跑动着。大声的喊道：“有流民从北边过来，想要毁了咱们在地里的麦子，咱们应该怎么办？！” “杀过去，消灭他们！”士兵们整齐的吼道。 李岩点点头，一挥手，命令道：“目标，汴河故道，出发！” 骑兵们先出发，去侦查敌情，后面步兵紧紧跟上。此时官道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口令声，还有士兵们的脚步声。 “没想到李公子一下子弄出这么多的兵啊！”在七里寨里，一个老人感慨的说道：“咱们来的时候，不过才有三五十人而已。” 王德江笑道：“现在光寨子就有五处，田地近万亩，有这么多的人也不奇怪了。” 那老人酸溜溜的道：“你王家可是得意了，有好几个都入了李公子的法眼，以后要飞黄腾达了呀。” 王德江一笑，拱手道：“您老说笑了，孩子们自己愿意去军中做事，我也是没有办法。” 老人摇头叹息道：“还是你有办法呀，那么多的族人都能聚在一起逃难。我们田家，粮食一吃完就各奔东西了，谁还记得大家是同一个祖宗？唉，人心不古啊！” 李岩他们到了早已经干涸的汴河河道边上时，据探报，流民的队伍离这里还有二里地。 他让黄得胜先带着两队三眼铳手在官道和河道的交叉口列阵，其他的队伍先休息，随时准备向两侧扩展，阻止流民们继续向南前进。 其实这次也是有给新装备的三眼铳做试验的打算。虽然三眼铳操作简单，但是要掌握合适的点火时间，还是要经过很长时间训练的。尤其是在实战的情况下，士兵的心理可能会很紧张，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趁着这个机会，让这些将来要做骑兵的三眼铳手们磨练磨练，也是很好的。 因为这些三眼铳是要骑兵们在射击完成之后，当棒槌来用的打击武器，所以上面不能有精细的击发装置，否则的话打完一次之后可能就不能再用了。不过这还是李岩的预定战术，一切都要经过战争的考验之后才能知道是不是合适。 铳手们在官道上列好三排阵列，等着流民们的到来。此时他们都是又用通条把早已经装好弹药的三眼铳再把弹丸向里推一推，之后再检查一下引线是不是脱落出来了。然后是检查他们的火媒是不是能很好的燃烧起来，要是没有了这个东西，他们手里的三眼铳可就只能做棒槌用了。 流民们此时还在缓缓的沿着官道移动，尽管他们已经看到了骑马的兵士在周围游哨，但是他们还是缓缓的行进。他们没有粮食吃饿的，虽然会有人肉吃，但是人肉吃久了之后，他们就变得像行尸走肉一般，眼睛血红血红的，没有正常人的思考能力和行动能力，做任何事情都是慢吞吞的。 第128章 机会 一会儿之后，游哨又来回报，说流民正在攻击一个庄子，暂时停了下来。 等了一刻钟之后，就看见几个人跑了过来。 “你们怎么在还这里？！”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嚷嚷道：“快去前面，那些流贼就要把我们老爷的庄子抢光，吃光了！” 李岩问道：“流贼有多少？都在你们那里停下了？”他知道北面最大的田庄是张典史家的了。这张典史官不大，但是家里却是豪富，光北城的田庄就有三千多亩。还开着一些铺面买卖，家底很厚。 不过现在粮食为王，其他的买卖基本都关张了，只剩下一个粮行还开着。虽然现在李岩手里的粮食不少，但是他要养的人同样也多，其他没有加入李岩队伍的中小人家，还是要从粮行买粮度日的。所以张典史对于这个田庄很重视，还专门提高了佃农们待遇，多给他们分一点儿粮食，好让他们不被李岩吸引过去。 平时在县里的公事，张典史和李岩也没有什么交集。李岩的部队是自筹粮饷的，也不用县里给发粮饷，所以作为掌管户房的张典史没有施加影响的机会。也就是县里给守县城的那一百多士兵发的粮米是从张典史的手里过，所以那些粮食有三成是被他弄去了，剩下的用陈粮和沙土补齐。 李岩对于这个事情早就知道，不过当时实力不够，也没有机会，就没有动他们而已。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他自然是不会放过了。 “流贼上万啊！”管事大声的说道：“他们冲进了庄子，庄里的粮食都被他们吃了，他们还把地里的麦子也割了煮着吃。你们快些过去呀！要是晚了，我家的麦子可是要被他们糟蹋光了呀！” 李岩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知道了？！”管事不知轻重的吼道：“知道就完了？！赶紧下令，让你的人去赶走流贼！” 李岩淡淡的说道：“流贼势大，北面无险可守，我们只能在这里守着了。” “你，你，”管事看着后面坐着的整整齐齐的一个个阵列，吼道：“你们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好的兵器，怎么就不是流民的对手了？！你这是渎职！我要去告诉我们老爷，去县尊那里告你去！” “请便。”李岩还是轻巧的说道。 管事看了看李岩，一甩袖子，又立刻带着他的几个跟班向县城方向跑去了。 “将军，我去做了他们？”钱二在李岩的旁边，小声的问道。 李岩摇摇头，道：“让他们去吧，这次一次把县里的大户都解决，省的以后麻烦。” 钱二不知道要怎么解决，但是他也没有问。他觉得自己算是跟对人了，他在延绥镇当过兵，在李闯的手下做过流贼，也就是在李岩的部队里最让他满意。能让人们活下去，也能让人看到希望。他都想要把陕西的家眷接过来了，不过也不知道家人现在在哪里？还活着没有？ 李岩看看天色，已经快到中午了，于是吩咐士兵们吃饭。民壮们已经把烧好的饼子送来了，火头军开始烧水。热汤就不用了，毕竟是战时，烧些热水给士兵们喝就不错了。饼子里已经掺上了油、盐、萝卜、白菜、青菜这些东西，口感不敢保证人人喜欢，但是既营养又耐饥。 李岩他们这些军官也是一样的饭食，他们必须要吃和士兵一样的量，以确定士兵们的体力状况。要是他们不了解士兵们的体能状况的话，那么他们在作战中可能就会制定出不符合实际的战术安排，让部队遭受战斗因素之外的损失。 所以说古代的名将们都是与士兵同甘共苦，这也不是单纯来鼓舞士气的。不过这也要武将能够单独制定计划，而不受文臣的影响才能体现出作用来，否则的话，即便是同甘共苦了，也一样会莫名其妙的溃败。 等士兵们吃完午饭了，饥民们还没有来。倒是张典史还有苏京坐着马车来了，县城的其他富户也跟在后面，来了不少。 本来苏京从来都是坐轿子的，但是在张典史的提醒下也换上了马车。马车毕竟跑的快呀，要是遇上危险的话，总比轿子要好的多。 “李把总！”苏京把李岩叫了过来，不满的说道：“本县留你在杞县，是要保护县境安全的！有这么多的虎贲之士，怎么能放任流贼在县境内肆虐呢？！” 李岩拱手道：“流贼势大，有数万之众，而且北边无险可守，这里却有汴河故道可利用。” “你们该进攻！”张典史大声的说道。 李岩笑道：“张典史说笑了，我这点儿人，就算是进攻，最多也就是能击溃流贼而已。流贼转一个方向，就又能去其他地方抢掠，我们只能跟在后面疲于奔命。” “朝廷养着你们，是干什么用的？！”张典史继续质问道。 李岩硬邦邦的说道：“这话可不对，我是自筹粮饷。” 苏京见两人话不投机，怕出现问题。他现在需要李岩来保卫县境，也需要张典史来帮助运转衙门，所以他是两相依靠，不能让两人彻底闹翻了。于是开口道：“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要先解决问题。” “对，解决问题！”张典史说道：“请李把总立刻发兵，将流贼赶出县境！” 李岩冷冷的说道：“李某兵力足，粮饷不济，只能固守，不能进攻。” “嗯？”张典史抓住话头，问道：“到底是兵力不足？还是粮饷不济？” “二者皆有。”李岩就等着他说这茬呢，于是立刻答道。 “好！”张典史说道：“我出五十石粮食，再加二百两银子，给李把总解决粮饷问题。”之后对其他的几个富户说道：“诸位，李把总缺粮少饷，咱们是不是给帮扶一下呢？” 这些人，只有两家是在北边有田庄的，其他的人都是被张典史强拉来的。这些人交粮纳税都是要和张典史打交道，所以是不得不来。 “我出粮二十石。” “我出布十五匹。” “我出油两百斤，盐一石。” …… 几个商人不情不愿的报着他们的捐赠。张典史知道他们的实力，也不敢少报多少，只好精心算计着来报。 第129章 保护费？ 李岩笑着向商人大户们拱拱手，道：“李某感谢诸位的慷慨。不过，这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呀。而且杞县方圆数十里，又多是平原地方，所以需要的兵力可是尤多。诸位也不希望日后频繁受到流贼土寇的袭扰吧？” “李把总是什么意思？”张典史皱眉问道。 李岩解释道：“李某的意思是，诸位从各自的收成和利润中抽出一到两成给李某，李某好用这些钱来养兵，然后更好的护卫大家的安全，这样岂不是更好？” “这，不妥吧？” “就是，这与商税何异？” “我们可都是交税纳粮的，怎么能再交一遍呢？” …… 大户和商人们一个个皱着眉头反对着，他们对这种税呀费呀的东西可是敏感的很。以前皇帝们派税监下来，他们可是没少和那些阉人做斗争。还好有地方官员的庇佑，都是支持他们起来反对皇帝收税，就算是杀上个把太监，那也是能兜得住的。当然，大家都心照不宣，他们这些商人大户打头阵，那些官员的生意也是能得到好处。 不过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出来一伙流贼土寇。人家改规则了，不文斗，改成武斗了。此时这些官员大户们就有些抓瞎了，他们的嘴皮子和大道理对皇帝有用，对流贼可就没用了，于是只好靠武将。 李岩微微一笑，道：“诸位可以慢慢商量，不着急。” 张典史对苏京说了几句悄悄话，之后就得意的看着李岩。 果然，苏京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李把总，这可是不妥。只有朝廷才能收缴税赋，你不可造次！” 李岩对苏京拱手道：“县尊，借一步说话。”说着就把苏京请到了一旁。 “县尊。”李岩低声的说道：“这可不是税收，而是他们自愿交出来的养兵之资。这些东西，卑职也不会全要，是会给县尊拿出三成来的。现下朝廷考核政绩等级，全凭完粮完税额度。这些人家平时互为奥援，您也收不上几个钱来，把所有的税额都压给平头百姓。可是现在百姓已经都去做流贼了，还能继续下去吗？这个钱粮，既能养了李某的兵，保县境安全，又能给县尊抵偿一些税额，岂不两全其美？” 苏京想了一下，问道：“他们能愿意？他们一个个也都是有背景的，要是逼急了，去找他们的亲戚故旧，我也受牵累。” 李岩说道：“这事和县尊没有任何关系，只要县尊做个见证就行。至于县衙的运转，县尊完全不用担心，不是还有马典史他们不是？卑职也会帮忙，衙门里的事情，不会出任何问题。” 苏京考虑了一下，觉得可行，这是惠而不费的事情，他什么也不用做，就能坐收功劳，何乐而不为呢？于是点头道：“这个见证本县可以做，但是，要是事后他们不认账的话，本县也是不会出头的。” “卑职明白。” 李岩和苏京达成了协议，又回到了众人跟前。而张典史却是着急的不得了，眼看着北面浓烟滚滚，他的田庄都要被流贼给糟践干净了。 “李把总，何时可以进兵呀？”张典史着急的问道。 李岩说道：“只要各位能答应李某刚才的提议，李某现在就出兵北上。就算是穷追堵截，也要把流贼驱离县境，来保护弟兄们的衣食父母呀。” 众商人大户都有些不愿意，但是张典史却是立刻答应道：“好！我答应了，以后每年给你一成的收成。你现在就出兵！” 李岩摇头道：“粮食的话，一成太少，我可养不活手下的士兵们。最少要两成。” “行，可以。”张典史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反正他也没打算要给，就是再多，他也会不眨眼睛的答应下来。他现在最关心的是，他今年的收成还能有多少。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呀。现在虽然是灾年，粮食金贵，可是只要灾年一过，那还是银子值钱呀。 李岩点点头，说道：“好，既然张典史答应了，那就请县尊做个见证，咱们立个字据。”之后他又看着其他大户商人，说道：“诸位考虑好了没有？只有张典史一家，可是远远不够我募兵之资呀。” 张典史立刻发挥他的影响力，向众人游说和递眼色。在一阵忙乱之后，在场的所有商人大户都同意向李岩交养兵费，也就保护费的意思。不过这些人都是精明人，都知道了张典史的想法，都是把李岩当作傻瓜来看。即便是有字据又能如何？到哪家衙门里，也不会认定这种字据是有效的。再说了，他们哪个没有亲戚故旧是做官的？这些人对付流贼没有用，但是对付朝廷的官员，效果奇佳。 李岩和其他的商人大户达成了协议，除了粮食和蔬菜定在了两成之外，其他的东西上交的比例以后再商量。 还好苏京是进士出身，到哪里都会让下人带着笔墨纸砚，于是很快就写好了字据，又是私印又是按手印儿的，弄得还挺齐全。 李岩将一张张的字据都一字排开，小心的吹着上面的墨迹。 “李将军，您就快点儿出兵吧！”张典史着急的请求着。作为一个吏员，什么时候装孙子，他还是很有心得的。 此时一个亲兵跑过来，在李岩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话。李岩点点头，还是继续耐心的吹干字据上的墨迹。 等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将字据收起来，向张典史他们拱拱手，道：“让各位久等了，既然字据咱们都立下了，那李某自然就会出兵了。” 李岩刚说完，一个骑兵骑马跑奔了过来，离得远远的就喊道：“注意！流贼来了！注意！流贼来了！” 苏京一听流贼来了，什么话也不说，立刻就上了他的马车，催促着车夫赶紧回县城。其他的商人大户也都是一样的选择，就算是张典史也是一样，此时逃命第一，其他什么身外之物都顾不得了。虽然这里有李岩的近千部队，但是战场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最安全的方法就是远离战场。 李岩看着官道上一辆辆绝尘而去的马车，轻蔑的笑了一下。之后吩咐道：“让部队准备好，那些‘蝗虫’就要来了，后面就是咱们自己的田地了，决不能让他们过去！” 第130章 试验场 李岩部队的三眼铳手们都站了起来，将他们手中的三眼铳又检查了一遍，之后将三眼铳的木杆夹在右腋下，右手端着三眼铳，左手则是拿出火媒，随时准备点火。 饥民的人群很快就出现在了李岩的视野中，他们拥挤在一起缓缓的前进着。饥民们虽然攻进了张典史家的田庄，但是几十家佃户能有多少存粮？根本都不够他们塞牙缝儿的。至于地里的麦子，刚开始还有人抓两把，到了后来，不知道是谁放了一把火，那些麦田就不可遏制的烧起来了。 这些饥民们吃过一些稀粥之后就又继续南下了，他们知道，靠近县城的位置，有粮食吃。他们吃了太多的人肉，想要换换口味了。他们缓慢但坚定的向前，完全无视前面已经列好阵的军队，还有士兵手中的三眼铳。 黄得胜估算着距离，等那些饥民进入五十步的距离之后，他大声的命令道：“点火！射击！” 在他前面的旗手，立刻将手中的大旗向前挥去，然后又树立起来。 此时两队的队长看见大旗挥下去，于是拔出腰刀，举过头顶，之后用力的劈下去，同时命令道：“开火！” 此时铳手们才吹着了火媒，将引线点燃，之后又把火媒的盖子盖上，放在左侧的口袋里。之后用左手也握住三眼铳的底托，让三眼铳能被拿的更稳固，这东西的后坐力可是不算小。同时也尽量让三眼铳保持水平，毕竟是端在手里，铳杆夹在腋下的，瞄准起来还是有些难度的。 铳手们都把引线弄成了连发的样式，他们来的时候就知道对付的是饥民。对于这些衣衫褴褛的敌人来说，没有必要三管齐射。 引线冒着火光，快速的燃烧着。之后就是“砰”，“砰”，“砰”的枪响参差的响了起来，白烟瞬间就冒了出来。 此时流民距离阵列四十多步，走在前排的流民身体向后倒去，流出的血很快就染红了他们的衣裳。但是流民们好像没有看见一样，从这些被打倒的流民身上踩过去，继续向前移动。 “砰”，“砰”，“砰”的枪声又一次响了起来，刚刚成为前排的流民们又被飞来的铅弹打倒。这次还是一样，后面的饥民毫无停滞，跨过尸体，继续前进。 很快，第一排铳手的三个弹丸都发射了出去。他们收好三眼铳，侧身向后而去。第二排和第三排的铳手也是侧身，给第一排的同伴让路，而后他们则是前进一步，向前移动到之前第一排和第二排的位置。 指挥第二排的副队长待士兵们就位了，也是将腰刀向下一斩，大声的命令道：“点火！射击！” 铳手们又是重复第一排的动作。但是等他们的手里的三眼铳打响的时候，流民又向前运动了十步左右的距离。等三眼铳连续射击之后，才又重新遏制了饥民们的前进。 而退回到第三排的三眼铳手，则是从右边的挎包里拿出弹药，将连铳带杆三尺多长的三眼铳立起来，开始装弹。 他们的弹丸和火药都是封装在一个油纸卷里的，在装填的时候，先把引线放好，然后把油纸包装火药的一边打开一个口子，把火药倒进去，然后把弹丸也倒进去。最后用通条把团成一团的油纸也一同塞进去，捣实，让油纸团把火药和弹丸密封住，防止在移动中弹丸掉落，就可以进行下一次射击了。 李岩在侧后的地方看着效果，因为三眼铳进过连续射击之后，前面已经弥漫着白烟，只能看到前面的人影。 他对三眼铳的轮射效果很失望。虽然连续射击的时候火力很强，能阻挡住饥民们的前进。但是轮射的间隙太长，这足够抵消它刚取得的一点儿优势。 “钱二，”李岩吩咐道：“弩手各两队，在铳手的两侧展开！让长枪手准备，做好近战的准备！” “是！”钱二得令之后，立刻去传令。 很快，就有四队弩手在铳手的两侧列好了队形。随着各自队长和副队长的指令，“嘣”，“嘣”的弓弦释放声响起，弩箭就像是一排排闪电一样，拖着白色的影子飞向了饥民们。由于弩手们的射速很快，以至于有些饥民身上被射入了两三只弩箭。 有了弩手的加入，饥民们终于不能再向前一步。即便是他们没有恐惧，他们也被一排又一排飞来的弩箭还有铅弹阻挡住，只要前排的人倒下，后面的人也就成了新的第一排，很快就会被杀死。 饥民中的领导者终于意识到，他们一往无前的气势在对面军队的连绵攻击下毫无用处。于是有人大声的命令道：“散开！绕道！绕过他们！” 但是这些已经吃人肉吃红了眼睛的饥民们，已经几乎没有了思考能力，他们虽然能听的见指令，但是还是按照惯性，缓慢而坚定的继续在官道上前进。 “将军，”王仁杰来到了李岩的身边，说道：“我把咱们的大炮带来了。” “嗯？谁让你弄来的？！”李岩皱眉问道。 王仁杰回道：“刚装好炮架，试射了两发，没有问题，现在正在试验拖拽行进呢，就到这边来了。” 李岩回头去看，发现两匹马拖拽的炮车正向这边跑过来。即便是前车用的小了近三分之一的车轮，炮口依然是斜向下指着地面的。 “让火炮去右侧的铳手和弩手的结合部。”李岩吩咐道。这正是一个天赐的试验场，不试白不试。 王仁杰让炮兵迅速的把大炮拉到附近，然后摘掉前车，用人力将大炮推到指定位置。在此之前，李岩已经让弩手向右侧移动，给大炮腾出了位置。 炮手们从后面的大车里拿下了子铳，第一个放上去的居然是铁弹丸。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点火手将引线点燃，“轰”的一声，炮弹飞了出去，在饥民的人群中横冲直闯，打开了一条长长的血路。凡是在炮弹轨迹上的饥民，不是被打穿身体，就是四肢被撞断。即使炮弹落地了，也能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向前弹跳着飞奔，直到所有的动能都耗尽为止。 饥民的人群中终于发出了惨叫，这是他们遭到火铳还有弩箭攻击之后第一次发出惨叫。他们现在终于知道害怕了，于是想起了刚才头领的指令，开始纷纷逃跑。或是向后跑，或是向两侧逃，他们惊叫着乱窜，终于没有了漠视生死的一往无前，剩下的只有恐惧。 第131章 火器的得失 李岩也是第一次看到用实心弹来打密集的人群，他还骑在马上，看的更清楚。听到大炮的响声之后，饥民的人群中开始有人迅速的倒下，在人群中形成一条空缺的直线。虽然之后就变得曲曲折折的了，但是给他的感觉就像是烧红的铁棍烫在雪地上一样，那条线上的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紧接着饥民们的哀嚎，惨叫和尖叫声就盖过了这边“砰”、“砰”、“砰”发射的火铳声。其实这次炮击造成的伤亡绝对没有三眼铳和弩箭造成的多，但是这次的伤亡不再局限于最前面，而是整个饥民的纵深中都出现了，让后面的人感受了死亡的气息。 有的饥民直接被炮弹透体而过，有的则是被碰到身体四肢。直接死去还算好的，没有多少痛苦，但是受伤的却是惨嚎不止。他们的伤处有的露出森森白骨，有的则是手脚在还在皮肉上挂着，但是里面的骨头却已经被撞的粉碎，这些人才是最痛苦的。 李岩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第二声炮响，向大炮的位置一看，此时炮兵们正在忙活着把打入地里，用来防止火炮开炮后后撤的铁钎给弄起来，打算调整一下角度，再来一发实心弹呢。几个炮兵用撬棍和锤子不停的向上撬，向上砸着。 他打马过去，大声的训斥道：“你们干什么呢？！不会打葡萄弹啊？！赶紧发射！像你们这样，不用说骑兵，就是步兵也都要冲上来了！” 王仁杰也顾不上答话，赶紧又让炮组的人把拔出一截儿的方型铁钎打回去，让二炮手和三炮手赶紧抬一个装好葡萄弹的子炮过来，装上炮膛，砸好木块儿，立刻就点火开炮。 “轰”的一声响，已经乱糟糟在向四处乱跑的饥民们顿时倒下了十来个。这还是离得近，葡萄弹还没有完全扩散开，否则的话杀伤效果更好。 还好李岩每次去试射大炮的时候都带着他的马，否则的话他的马非惊了不可。 李岩一手提着缰绳，让有些躁动的战马不要乱动，一手轻轻的拍打着战马脖子，让它安静下来。等战马情绪稳定一些了，他赶紧一带马缰绳，离的火炮远一些。 他心里还算满意，至少开炮速度还行，没有出现什么纰漏。但是还是缺少经验，以后还得多练。幸运的是，对付没有什么组织和纪律的饥民是他们的第一战，基本不会出现什么损失，还能长些经验和信心。要是在战场上的话，他们可能就没有今天这么幸运了。 李岩见有些饥民们开始向两边逃跑，而大多数的饥民则是直接转身向后跑。于是命令道：“弓弩手，沿着河道向两边展开，不要让他们过来！” 弩手的各队队官接到指令后，立刻带着他们部下向河道两侧运动。每队都有编号，他们单号的向左侧运动，双号的向右侧运动。很快就在河道旁列好了队列，开始向他们当面的饥民们发射弩箭。 那些进入河道的饥民们很快就被密如飞蝗的箭矢给射倒了，而那些还没来得及进入河道的饥民，则是头也不回的向后跑去，和他们的大部队汇合。 火炮还在继续射击，五个子炮轮流发射，速度很快。炮兵们一发实心弹，一发葡萄弹的发射着。“轰”，“轰”的炮声一会儿就是一声，仿佛有好几门火炮一样。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钱二在得到李岩的指示之后，立刻让人大声的喊着。 此时处在烟雾弥漫当中的三眼铳手和弗朗基炮手们终于停下了射击，其实他们已经基本看不到饥民们的身影了，只是他们不知道是由于迷雾的遮挡，还是因为饥民们已经跑掉了。 火药发射的白色迷雾很严重，这也是影响射手们的精确射击因素之一，虽然不是主要的原因。像这样无风的天气，这些迷雾就很难散去，一直在发射阵地的周围悬浮着，三眼铳手和炮手们则是脸上都变得黑呼呼的，像是被火燎到的一样。 要是遇上阴雨天气的话，现在的火器基本就都歇菜了。大炮的话，还能搭个棚子用，可是也不能给铳手们都搭一个棚子吧？得像个办法解决一下。至于那个迷雾，估计是无解了。 李岩远离那些火药的迷雾，看见饥民们已经跑出去了很远，于是命令道：“长枪，刀盾，过去跟上。注意，不要追的太近，把他们赶出县境就行了，不用过多杀伤。” “是！”身边的亲兵答应一声，就跑去向等在后面的长枪队还有刀盾手们传令。 等了许久的刀盾兵和长枪兵们终于有了任务，他们在队长的指挥下列着队伍缓缓的过了河道，远远的吊在那些饥民的后面。而弩手们也是在李岩的指令下跟了上去，给前面的刀盾兵和长枪兵提供远距离的掩护。 而那些饥民们看见有追兵过来，于是一个个都是争先恐后的逃跑。他们在前进的时候一往无前，溃逃的时候也是一样一发不可收拾。队伍中的领导者们很想让队伍停下来，然后去其他的地方劫掠，但是他们根本就做不到。只能跟着人群一路沿着官道向北逃，向他们来的地方奔逃。 李岩把黄得胜叫了过来，问道：“有没有炸膛的？” “没有。”黄得胜立刻答道。他的脸庞也是被熏得黑乎乎。 李岩接着问道：“有什么感受？” 黄得胜皱眉想了一下，回道：“放射的间隔时间太长，还有那个火药的烟雾很大，影响视线。不如弓弩好用。” 李岩点点头，道：“回去好好总结一下，还有各队的队长们，也要总结。看有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属下知道了。”黄得胜点头答应。之后问道：“我们不用去追击？” 李岩点头道：“不用，那些饥民已经没有回头的勇气了。你们现在休息，让士兵们也提提意见，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是，那卑职先下去了。” 第132章 改变初衷 左梦庚和李仙风带着部队一同北上，他们这一路上倒是平安无事。左梦庚的五千人，再加上李仙风的一千多抚标营，哪股流贼土寇敢惹呀？都避得远远的了。而且他们只走大路，只在大的市镇、县城停留，根本就没有沿途剿匪的意思，所以当然是平平安安的了。 流贼土寇能躲，但是流民们却是没有躲的地方。这些人从乡村逃到县城，就是为了能有口吃的。但是不光他们没吃的，整个河南都是大大的歉收，全河南都缺粮。所以所有的县城都不会让流民们进去，流民们只能在县城的外面聚集着，等着县里可能的赈济。 等的时间久了，还是没有等来朝廷的赈济，有心的人们则是开始抢掠，然后啸聚山林，成为流贼土寇。那些不敢造反的，则是吃观音土，甚至是煮山里的一种软石头吃，最后就是吃人了。 许州城外。 “李抚台，”左梦庚笑着说道：“河南还真是凋敝呀，这一路上过来，可是尽看见城外的流民了。” 李仙风无奈的说道：“去年蝗灾、大旱，再加上流贼土寇并起，四处流窜打粮，各地都是歉收。所以今年逃荒的人就格外多了些，让左将军见笑了。” 左梦庚看了一眼那些畏惧的流民，笑道：“这样也好，买人便宜了。我得建个戏班子，听说罗汝才那逆贼可是到哪里都带着戏班子的，比咱们都过的滋润。咱们也要争些气，不能让流贼给比下去了，您说是吗？” “是极，是极。”李仙风点头赞同道。就算他不赞同，他也不敢表现出来。要是让这个二世祖不高兴了，还不定要出什么事呢。 再说了，这许州原来就是左良玉的大本营，是这次调去剿贼才撤出去的。但是人家地头熟呀，也算是半个主场，左梦庚这个少帅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他是不敢多管。 左梦庚又笑着说道：“李抚台既然要北上回开封，那本将也就不留了。可是我们去归德的粮草，李抚台不知安排好了没有？” 李仙风回道：“将军放心，我已经行文沿途各县，不论有什么困难，都优先给将军预备好粮草。将军尽管行军便是，不用担心沿途补给。” 左梦庚拱手道：“那就谢过李抚台了。” 李仙风赶紧向左梦庚还礼，之后就上了轿子，在他抚标营护卫下，向开封进发。 而杨守备，此时也只能跟着队伍，向开封行去。他发现离开杞县就是他最大的错误，根本没有什么升官发财，有的只有无奈和无聊。但是他也只能忍着，他手下只有不到四百人，可是抚标营却是有一千多人，他要是有什么非分的想法，恐怕他的部下也不会和他一起发疯的。 左梦庚也没有急着去归德，而是继续在许州逗留。他让部下去城外去挑年轻貌美的女孩，一个人给半升米面，就能把卖身契拿到手。就是只有这点儿粮食，城外的那些流民还都争着抢着想要卖身呢。 左少帅先选，等他把中意的都挑出来之后，剩下的就都赏给了他的亲兵还有金声恒。金声恒对这些饿的只剩一把骨头女孩儿没兴趣，就又都赏给了他的部下。既然左梦庚都不着急，金声恒就更不着急了，他们就继续呆在许州城里逍遥快活。 左梦庚在许州停留，却是让在这一带活动的“一条龙”倍感压力，于是也悄悄的开始向东转移，想要去归德府发展，离左家军远些。要是有什么危险的话，还可以去亳州去和袁老山联营，进退自如。 杞县，铁匠坊。 李岩在将流贼赶走之后，就让李牟派人去勘察地形，找几个合适的位置建立寨子。既能有效的控制县境，又方便在周围复垦农田，安置流民。 这些他都不管，他第一时间来到了铁匠坊。想要了解关于火铳枪管的打造情况。 “铳管打造出来了吗？”李岩问道。同时夸道：“你们出的三眼铳管不错，没有出现炸膛的。” 周铁匠笑呵呵的说道：“只要公子满意就行，质量问题，我们会把好关的。所有的环节都是严格按照要求来做的，而且检查的很细致，绝不会让有问题的产品从这里流出去的。”之后又解释道：“那个枪管还在弄，四尺长，有些太长了，一个不小心，就会有漏气的情况，整条枪管就废了。” “再想想办法，不用着急。”李岩只好安慰着。他也只能等了，急不来的。 周铁匠点头道：“公子放心，我一定会给公子弄出来的。” 李岩点头，转移话题说：“手铳，你会不会弄？” “手铳？”周铁匠疑惑的问道。 李岩解释道：“就是和火铳一样，扣动扳机来击发的枪，只不过枪管短些，单手握住握把就可以击发。” 周铁匠自己在脑海里想了一下，说道：“不是有要做火枪吗？枪管短的话，射的就不远了。” 李岩点头道：“是给骑兵用的。三眼铳的设想不太好。它用引线点燃射击，射击的时间不好掌握；还有，它是用手和腋来固定的，离的眼睛太远，不好瞄准。我想还是直接用手铳的好，要不然骑兵对冲的时候，连点火都难。” “可是手铳不也是要用火绳来点火吗？”周铁匠疑惑的问道。 李岩解释道：“可以用燧石来打火，把鸟嘴用来夹一个燧石，然后在药池边上有一个铁片，一扣扳机，燧石和铁片撞击发火，火星落入药池，就能激发枪管里的火药了。” “这，这得慢慢弄吧？”周铁匠心虚的问道。自从跟了李公子之后，就总是让他弄些新东西，简单的道还好说，可是复杂的东西，他也抓瞎，只能慢慢的琢磨，实在是累人呀。 李岩笑道：“没事，慢慢来，我改天给你送个原理图来，你看着慢慢琢磨。要是不懂得，你就来找我。还有，这个手铳的枪管，就暂时用三眼铳的铳管了。三眼铳就不用再做了，已经做好的，我让人拿到营里去，先让士兵们个用的。” “好的，我知道了，我尽量给您弄出来。”周铁匠没有什么信心的保证着。 李岩拍拍他的肩膀，道：“不要急，慢慢来。我也会常过来的，咱们一同商量。” 第133章 纸钞的萌动 李岩回到家里之后，发现五娘在等着他。自从上次把五娘带进县城之后，他就把五娘安排在他家旁边的一个小院儿里。那个院子的主人在城里活不下去，就加入了李岩的农庄，搬到城外的赵虎岗又做农民去了。 “来了，等我有事啊？”李岩看到五娘之后，进门问道。 五娘向李岩行礼道了万福，之后才说：“我来找公子，是想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工作给我做的？” 李岩想了一下，问道：“城里的制衣坊，制旗坊，制鞋坊都是我的产业，你都可以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五娘为难的说道：“我都问过了，可是那些地方只给粮食呀。” “对呀，现在人们也只要粮食呀。”李岩点头说道：“要是给银钱，那得给多少才能让他们不饿肚子？那样的话，没有一个工坊能雇得起他们。” “没想到你们这里的粮食这么贵。”五娘皱眉道：“开封斗米九百钱，已经是往年最贵的了，没想到你们这里居然会到千五百钱。可是不管怎么样，生活不只是吃饱肚子，其他的物品也是需要的，怎么能只给粮食呢？” 李岩解释道：“可以去拿粮食换呀，现在的粮食才是硬通货，比银钱硬挺多了。什么东西拿粮食换不到呀？” 他这样说着，突然一个想法涌上了心头。既然银钱已经失去了价值的衡量作用，那么为什么不弄一个新的东西来替代呢？而这个东西，必须是被人们普遍接受的，而粮食就有这样的特性。 “那公子觉得我去做什么好呢？”五娘问道。之前她不论是做女红还是做其他的，都是一个人做的，还没有在大工坊里和很多人一起合作过，所以心里有些忐忑。 可是李岩还在思考着他的自己的新想法，自顾自的坐了下来，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纸币？”，“纸钞？”，“防伪和发行量”之类的东西，根本没有理会五娘的问题。 “公子？”五娘叫着。 李岩看着五娘，想了一下，似乎五娘是问他她合适做什么的。于是问道：“你会什么？会算账吗？” “会呀，我还会用算盘呢。”五娘自豪的说道。 “也会写字吧？”李岩满意的点头，继续问道。 五娘这时就有些尴尬了，说道：“认识的字不多，小时候没有让我上学，都是我娘交我的。” 李岩说：“没关系，不会可以学嘛。在兵营里办起了识字班，每天晚上开课，不过现在只有在赵虎岗有。你要是愿意，就去那里学。我请你做账房，我现在还有事，你先回去。至于工钱、粮米什么的，咱们以后再说。” “账房？你需要账房吗？”五娘疑惑的问道。 李岩却是站起来向外走，边走边说：“我还有事要去办，咱们以后再说。”说完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五娘疑惑的看着李岩离开，但是也毫无办法。于是她只好先回她的小院，等明天再来找李岩。 李岩出了家门之后，就立刻去兵营找李仲，还让人去城外通知李牟也过来。他要和兄弟两好好商量一下这个发纸钞的可行性。要是能用纸钞把铜钱都换回来，那造炮用的铜料不是也能筹集到一些吗？一举两得呀。 李岩找到李仲之后，没有直接说他的想法，而是先和李仲说一下城里的防务还有士兵们的情况，是不是应该开始轮换士兵了？防止士兵们在城里待的久了，就丧失了野战争雄的勇气。 不过现在情况还好，他们进入县城只有不到半年，每天的训练也是保质保量的完成，还没有出现意志颓丧的情况。 等李牟也来了，李岩才把他的想法说了。 “这不是宝钞吗？”李牟皱眉道：“那擦屁股纸，谁要呀？也就是官家用来搜刮东西的时候用用，其他时候，谁都不待见。” 李仲也说道：“纸钞可不是好主意。现在纸钞的价值不及面额的万分之一，早就没有人信了。要是咱们也用的话，那是自毁声誉。” “不是宝抄，”李岩解释道：“是兑换券，对，就是拿这个纸券，可以兑换到面额上的粮食。咱们用粮食来定价，现在粮食才是最硬挺的东西，百姓们应该是会接受的。” “这样的话，倒是还有些道理。”李牟点头说道。 李仲先是也点头，之后突然说道：“要是人们把这个纸券都兑换成粮食储存起来，那这些纸券不就不流通了吗？到时候咱们粮食也没有了，还留着一堆纸张，那还怎么维持？” 李岩想了一下，觉得李仲说的对，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李牟也突然说道：“现在是大灾大难的，粮食不多。可是要是过了这段时间，粮食丰收了，那你那个票子不是也会跌价吗？只要一跌价，就又是一个宝钞，迟早没人用。” 李岩无奈的点头，李牟和李仲说的对，单纯用粮食来做等价物，是不具有稳定性的。而且他现在的控制区域也有限，要是有人造假的话，他的粮食就会变成别人的盘中餐了。于是无奈的说道：“是我着急了，这个事情咱们以后再说。” 李牟说道：“我也正找你们有事呢，咱们是不是该弄些战马来了？咱们都是步兵，就算是打败了敌人也没有办法追击。就咱们那些亲兵，加起来也就三四十个，太少了。而且也分散着，不利于将来作战呀。” 李仲也是点头道：“对，是该组建一个骑兵部队了。就算是前宋，马匹少，也是有些骑兵的。” 李岩点头道：“那先从咱们的亲兵里把马调过去，先开始训练士兵，然后再想办法弄些战马来。咱们现在还是先保证步兵，先保证不败。” “战马我派白世雄去山西打探一下，他在山西呆过，那边熟悉一些。”李牟说道：“顺带也回去看看弟兄们的家眷怎么样了，看能不能把家眷带过来。” 李岩点头道：“可以，不过要小心，不要让官府给抓住了。他们那些人的家眷，估计也让当地官府给盯着呢。让他们不用着急，咱们迟早会让他们和家眷安全团聚的。” 李牟点头道：“四哥放心，既然造了反，他们心里都是有准备的。” 第134章 王府赔礼 转眼就到了麦子收割的时候。今年的麦子长得不错，虽然也是天旱少雨，但是李岩他们在小河里弄得那个水塘起了大用处。虽然小河的水位又降低了，但是还是在流淌，有了这个水塘，农民们都是挑水浇地。虽然远一点儿，但是能有七成的麦子留在手上，这点儿辛苦又算的了什么呢？ 李岩让士兵们轮流暂停训练，让他们以队为单位，分片去田地里帮助收麦子。他则是骑马四处巡视，看看自己今年的收成。 李岩到七里寨休息的时候，却是遇上了专门过来的周王府田庄的新管事。李岩在议事厅里见了这位管事。 “鄙人姓汪，是田庄新来的管事。”汪管事拱手道：“其实早就想来拜会李将军的，可是新近交接，各种事务忙乱，现在才有时间来拜望，请李将军不要怪罪。这些是鄙人给将军送来的礼品，请将军笑纳。”说着就把礼单双手递上。 李岩有些惊讶，感觉这不是王府田庄的管事，而是一个做买卖的商人。他接过礼单，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而汪管事却是大声的唱起名来：“金十两，银百两，段十匹，羊十头……”。同时他的跟班将金银这些东西抬了进来。 李岩赶紧摆手道：“汪管事，先停一下。”等汪管事停下来之后，李岩拱手说道：“李某有些惶恐，不知道汪管事这是~” 汪管事笑着解释道：“请李将军不要疑惑，咱们比邻而居，相互走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且鄙人被派来的时候，王爷亲自嘱咐，一定要鄙人亲自来给将军赔个不是。王爷说王府里的人见事不明，让将军受了嫌疑，有损将军的威名，这些东西也算是给将军赔礼道歉了。” 李岩真的是在那一瞬间被感动了，王爷向他这个小小的把总道歉，还真是礼贤下士啊。不过立刻他又清醒了过来，王府这样低的姿态，肯定是有什么图谋。所以他立刻打起精神，准备小心应对。 “王爷客气了。”李岩拱手道：“只不过是个误会而已。既然误会已经消除了，自然也就不用如此客气了。这些东西，李某实在是不敢收啊。” 汪管事说：“李将军收下就是，不必客气。鄙人此来，还是有事想要求李将军的。” 李岩心道：“果然来了。”于是笑着说道：“汪管事尽管说，只要李某能做的，一定给您办了。要是李某位卑职小，不能帮到王府的，也请汪管事能够见谅。” 汪管事笑道：“李将军一定能做到。近来流贼土寇并起，就是开封周围也不太平。李将军刚刚把数万流贼击退，保全了县里大部分的良田，实在是活命无数啊。鄙人此来，就是想请李将军分出一点儿精力，也能保护一下王府田庄的周全。” 李岩一听，就放下心来。这事简单呀，只是顺带的事情。不过他也不想白白出力，于是开口道：“这个倒是没有问题。不过~” 李岩这么一停，汪管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于是说道：“将军放心，给将军的谢礼稍后会送来。” 李岩摆摆手，道：“汪管事误会了，不是李某本人想要些财货。毕竟是李某手下的弟兄来拼死杀敌，李某要对得起他们。所以，李某想要王府田庄收成的一成，来让手下弟兄能吃饱肚子，也能让弟兄们的家眷能吃饱肚子。” “这~”汪管事皱眉看了李岩一眼。不过很快，汪管事就舒展了眉头，笑着说道：“虽说鄙人是这田庄的管事，但是此等大事，鄙人还是不能做主的。所以请李将军稍等些时日，鄙人这就去开封向王爷禀报。” 李岩点点头，道：“这是应有之意。不是李某贪鄙，实在是天灾*，要养活手下这些弟兄和家眷，实在不是易事啊。” “鄙人明白。”汪管事点头说道 李岩指着那些已经放进议事厅的礼物，说道：“这些礼品，李某不敢愧受，还请汪管事带回。” “诶，”汪管事立刻板着脸说道：“这些是给李将军赔礼的东西，要是将军不收的话，那是还要记恨王府的不是吗？” 李岩一愣，之后只好笑着拱手道：“汪管事息怒，李某不是这个意思。李某从来没有对王府有任何怨恨，这些东西，李某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李将军尽管收下，王爷对李将军这样的勇将还是很欣赏的。王爷有交代，要是李将军不能对王府冰释前嫌的话，那鄙人也就不用再吃王府的饭了。请将军一定要收下。”汪管事继续恳请道。 李岩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这个汪管事，要是在平时，他们完全能把东西拿回去自己收起来，然后给王府报一声就了事了。怎么现在倒是上杆子的一定要他收下呢？ “那李某就却之不恭了。”李岩最终拱手说道。 汪管事终于送了一口气，说道：“这就好，这就好啊。” 在来的时候，王爷可是真的和他交代的，一定要让李岩记着王府的好。而李岩也不过是王府最近结交的武将中的一个而已，王府现在对武将很是礼遇，尤其是对驻开封的副将陈永福。不过王府做事，也不会表现的露骨，而是每一件都做的不着痕迹，但是每一件都让武将们感受到王府的善意。 李岩还等着汪管事继续说五娘的事情呢，他都已经打定了主意，绝对不承认五娘在他这里。他还等着牛师傅来这里呢。 “那鄙人就告辞了。”汪管事没有问五娘的事情，而是直接告辞。 对方既然不知道五娘在这里，李岩也就更高兴了，还能省了他的一番解释呢。于是起身道：“好，我送送汪管事。” 等李岩送走了汪管事，李牟问道：“王府的人，还送了这么多东西，他们想让咱们做什么呀？” 李岩把汪管事的来意说了一下，还说了他的要求。 李牟哈哈大笑，说道：“四哥，拉到吧。你还敢要王府的保护费，你这个把总我看也做不长了，咱们还是扯旗造反吧。” 李岩也是疑惑的说道：“可是看他那个样子，是真的要回去问的样子，不知道是要搞什么名堂。” “咱们得小心些，这不正常。”李牟提醒道。 李岩点点头，道：“嗯，是不正常。” 第135章 执行契约 李岩没有管王府的阴谋到底是什么，他现在关心的是他能收上来多少粮食。 等收完麦子之后，他得到的汇报，亩产平均在一石四斗。在他名下的田地一共有九千二百亩，也就是说，他这次能收上来三千八百六十四石麦子。听着挺多的，可是也不够他养兵用的。 等下半年就看能不能再种一茬土豆了，他的十亩试验田的结果可能不太好。出芽率有些低，产量肯定也会有问题。关键是不知道具体在什么时候种植比较好，所以这次李岩要再加大试验的力度，分批、分时种植。不过要先留出一些土豆来储藏起来，万一要是这次的试验都失败了，至少还能有种子继续来年的试种。 与此同时，他还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开始收取那些商人和大户们答应下来的“保护费”了。当然，这其中肯定有不愿意交的，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军队的配合了。 李岩带着人马首先去了北面张典史家的田庄。虽然他们家的田庄被饥民们攻破了，而且麦田里也被放了一把火，但是佃户们抢救的及时，等饥民走了之后，拼死的割出了一个两丈宽的防火带，保住了近五成的麦田。 张典史家的麦田离的水源远，所以收成稍微差一点儿，基本是每亩一石的样子。也就是说，李岩大概可以收取三百石的“保护费”。 “你们做什么？！”还是那个在遭受饥民攻击时对李岩大呼小叫的管事，也还是照样那么的无礼。 这次李岩就不同他说了，而是由李岩的亲兵孙四福来说话。孙四福就是最先把“杨”字烙印烧掉的从杨守备的田庄逃出来的流民。此时他已经完成了训练，各项表现都很好，所以被李岩挑中，成了亲兵中的一员。 “来收你们答应给的养兵粮！”孙四福大声的喊道。 管事根本就不拿正眼看孙四福的，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去去去！这里是张典史家的田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找食的！” 孙四福恶狠狠的盯着管事不说话，而李岩则是一挥手，命令道：“进去，有敢阻挡的，绑了！” 李岩的部下立刻冲了进去，那管事一见兵丁抽出明晃晃的腰刀冲了上来，顿时就不敢说话了。至于阻挡，那就更是不敢了。他就乖乖的靠在一边，看着兵丁们冲进了庄子。其他的佃户就更不敢阻挡了，一个个呆呆的站在原地，或者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 部队很快就控制了整个庄子，现在刚收完麦子，粮食还在仓库里没有被运走。李岩吩咐道：“去看看他们仓库里有多少粮食，抽两成出来。还有他们的账目也找出来，对一下，不要弄错了。” 一会儿之后，李岩带来的账房人员就把账目找到了。等盘库的人跟账目一对，发现账目上少了一百二十石。 李岩笑着问道：“你们谁是账房啊？这账目做的，你们东家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处置你们？” 李岩面前的几个衣着体面的中年人都是脸色煞白。他们都是按照往年的样子，先做了账目，等运粮之前再把粮食藏好，等来年春天缺粮，粮价最高的时候再卖出去。可是没想到今年来个收养兵粮的，而且还来的这么早，让他们措手不及。 张典史在杞县这么有势力，那也不单单是凭祖上的余恩，他自己也是一个狠人。这些年，张典史手上的人命，没有十条也有八条了。至于被逼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那也不在少数。要是这些事情被张典史知道了，这几个账房、管仓、管事都逃不脱干系，至于是怎么处理，他们还真不知道。 李岩按照仓库的量计算，从里面提取了两成——三百四十石粮食，没有多拿一点儿。然后给管事一式两份的凭据，上面写着拿走的粮食数目，要管事签字画押。一份儿留给管事，另一份儿李岩自己拿着。 之后就装车离开，去下一家人家收“保护费”。他必须趁着粮食还都在田庄尽快去收，要是被这些人家把粮食都运走了，那就不好办了。毕竟他不是想抢一票就算了，而是要长期收税的，所以诚信还是必须要有的。 李牟和李仲也都分头带着人马去收粮，就连黄主事家和杨守备的田庄也没有落下。虽然他们两家没有签字画押，但是整个杞县都交了，就他们两家搞特殊，这也说不过去。更重要的是，李岩觉得杨守备已经不算是威胁，而那个黄主事，只不过是工部的主事而已，而且已经年过六十，也快到了退休的年龄了，而且家里只出了一个举人，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威胁。 等张典史得到消息的时候，李岩他们早就把粮食运回兵营两天了。他知道找县令苏京没有用，毕竟苏京是他们契约的见证人。去找李岩理论也不行，要是李岩李岩是讲理的，也就不会带着兵去田庄抢粮食去了。至于用他手下的四十多个衙役去收拾李岩，他连这样的想法也没有产生。李岩可是有千多号人呢，动武那不是找死吗？ 于是他果断的决定，给佃户的粮食，只有每家两石，其中还包括了来年的种子。至于说这些佃户的死活，他才不会去管呢。用他的原话是：“不满意，找李岩去！是他把该给你们的粮食抢走了！” 他是想让这三四十家佃户去找李岩的麻烦，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佃户拿到粮食之后，全都高高兴兴的去北边的燕寨，慈母岗寨去投奔李岩去了。 这些佃户早就不满意张典史的盘剥了，今年又确实听到、见到了在李岩田庄的农户真的得到了七成的收成，他们立刻就都去给李岩种地去了。一年能有七成的收成留在手里，他们是会拼了命的努力耕种的。 张典史搬起石头砸了他自己的脚，于是他只好和其他的商人大户去商量，看怎么对付这个胆大妄为的李岩。 他以往的跋扈和强势都是建立在对县里事务的控制上，但是现在面对李岩的武力，他的控制力完全不起作用。所以只能借助那些有官员做后盾的世家大族，想要借助官员的力量来达到对付李岩的目的。 第136章 “高闯子”受伤 在许州的左梦庚也在麦收之后，在金声恒的建议下开始向归德进兵。他们走的是扶沟、泰康、拓城、归德这一线。 满心以为麦子收了，能沿途得到充足补给的左梦庚和金声恒却是失望了。之前一条龙向东去归德，也是走的这条路。一条龙一路抢掠，为了能有吃的，他强令被裹挟来的人去收割还没有完全成熟的麦子，几乎把这一路上的麦子割走了大半。人们眼看一年的口粮没有了，只好也跟着一条龙做了流贼，好混上一口饭吃。 等走到泰康县的时候，左梦庚他们的军粮已经剩下不多了，于是勒令泰康县给大军筹集粮草。但是粮食让流贼抢去了一大半，人民也跟着走了不少，太康县也没有办法给他们筹集好粮食。于是左梦庚一声令下，士兵分散开来，大掠泰康县。 “贼过如梳，兵过如篦”。一条龙来的时候还怕被官军追剿，只敢一路沿途抢掠。但是左梦庚就不同了，他把人散出去，各村各镇都不放过，凡是有粮的地方都要搜刮遍。这下泰康好不容易熬过春荒的人们，又是大批量的外出逃荒，这也给了在杞县的李岩充足的劳动力。 与此同时，在归德府夏邑县境内，也是正在进行着一场战争。 一条龙到了归德之后，兜兜转转的避开县城，专走小路，避免被高元衡“高闯子”盯上。毕竟“高闯子”的名头，在归德周围的流贼们中间还是如雷贯耳的，至今都没有被打败过，所以一条龙也是相当的谨慎。 而在杞县和李岩两次交手都失败了的“时迁”，现在也还是一条龙手下的营头之一。他现在已经吃的胖嘟嘟的了，完全不是逃荒那会儿的精瘦模样。但是“时迁”的诨号已经叫出去了，就算他胖成猪八戒了，也不能再改了。 此时一条龙被高元衡带兵追上，一条龙仗着人多势众把高元衡的人马围住，准备一举歼灭这个“高闯子”，好给自己扬名立万。 在包围圈中的高元衡怡然不惧，他指着东边的一条龙大旗，对手下喊道：“儿郎们，这边就是流贼‘一条龙’的中军所在，随我一道，杀过去！斩了这个贼首，保乡里太平！” “杀了贼首！保家乡太平！”士兵们高声的呼喊着。 推官王世秀小声的提醒道：“高将军，咱们不是应该向西突围吗？向西杀出去，就能去夏邑县城了。你怎么能向东呢？” 高元衡笑着说道：“监军放心，这些流贼人数虽众，但大都是裹挟来的流民而已，精贼不多。王监军只要跟紧我，就不会有事的。” 他也等王世秀回话，说完之后就把长枪向前一指，吼道：“儿郎们！随我杀啊！”一马当前的向流贼们冲了过去。 随着高元衡的冲锋，他手下的骑兵也都打马跟上。骑兵们手里拿着雪亮的长刀，或者是骨朵、钢鞭，呼喊着向前猛冲，将高元衡保护在了中间，慢慢的形成了箭矢一样的突击阵型。而王世秀也只好纵马跟上，他手里没有武器，他必须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控制战马上面，不敢有丝毫的分心。 一条龙只是在前排摆了一层盾牌，后面是两层长枪手，他们的长枪也是把长木棍削尖了一头而已。在后面就是搜罗来的弓弩手了，人数不多，只有一排。再后面才是拿着各种兵器的精锐之士还有为数不多的骑兵，这些都是他保命的本钱，要离的他最近他才会放心。 “放箭！”随着一声变调的呼喊声，一条龙的弓弩手们慌乱的把他们的箭矢射了出去。为数不多的箭矢射中了冲来的官军人马，但是被射下马的却是只有五六人而已。其他的箭矢都落在马队后面，像稻草一样插满了一片区域。 之后就再也没有齐射了，弓箭手们慌乱的发射着。但是他们还是看到狂奔而来的官军骑兵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紧张的是前面的盾牌手还有那些长枪手。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来混口饭吃的流民。他们来这里打头阵，为的是能得到一升的粮食。 他们两股颤颤，紧张的看着越来近的骑兵。等骑兵快要冲到他们跟前的时候，他们将手里的盾牌一扔，转身就向后跑去。后面的长枪手也是一样，扔掉长枪就跑。再后面的弓弩手多少还有点儿纪律，他们至少还没有将他们的弓弩扔掉，向后跑的时候也不是直接向后跑，而是向两侧跑，绕开后面的流贼精兵们。 骑在马上的一条龙看到前面的阵型崩溃了，知道再挡也没有什么用了，于是拔马就逃。他的大旗一向后撤，其他几面的流贼也开始逃跑。 骑在马上的高元衡轻巧的将长枪递出，刺中一个逃跑的流贼，然后微微向上一用力，长枪弯曲，将这个流贼挑了起来，扔向前面成群的流贼中，砸倒了三四个。而后纵马向前，再轻巧的将一个流贼挑飞出去。流贼们则是发出凄惨的喊叫声。 王世秀则是紧紧跟在高元衡的身后，将他的身体掩藏在骑兵们中间，亲眼目睹着这场血腥战争。 在南边包围的“时迁”，也是同样开始了撤退。他自从和李岩较量过后，就认识到了军阵的重要性。在又一次网罗了一批人手之后，就不断的训练他们的手下。为了能让他的手下听命行事，每次抢掠来的东西，他都分文不要，他的东西都是他自己抢来的。他每次都和手下们一起训练。虽然他对军阵也不是很懂行，只是照猫画虎而已，但是他部下的战斗力，在一条龙的众多营头中，仅次于大当家的亲卫营。 他带着手下向大当家的旗帜追去。看到不远处的一队骑兵正肆无忌惮的大砍大杀，他命令道：“弓弩手排队，来一次齐射！” 他的手下很快就列好一排，在他一声令下之后，一排箭矢飞了过去。“时迁”也不看效果如何，又带着他的手下向一条龙的大旗追了过去。 而正在杀贼的高元衡，则是右肋中箭，不得不收敛部队，停止了追杀。 第137章 新烟花 杞县，城外的火炮试射场。 这里的角落搭建了一个三丈见方的简陋木屋子，木屋里面的四壁都挂着三寸厚的木板。 李岩和王仁辉，王仁礼，还有马朝东三人在木屋的外面。李岩的手里拿着一个圆形带凸起的烟花弹，凸起后面带着长长的引线。 “这得有四五斤重吧？”李岩掂着手里的烟花弹，问道：“直径是多少？” 马朝东回道：“这个烟花弹直径是三寸，总重是四斤三两。这次没有装发射药，里面装的是等重的泥土。要是爆炸效果好的话，那就能定下来了。” “里面有几颗铅弹？”李岩又是问道。 王仁辉回道：“二十颗，不能再多了，火药太少的话，就没有爆炸威力了。” 李岩点点头，说道：“嗯，要达到爆炸和杀伤的最好效果。要是对付流民的话，可以用小点儿的铅弹或者是铁片。但是对付有甲的敌人，那就必须要用火铳的弹丸，否则杀伤效果不明显，那就是浪费火药。” “嗯，”马朝东点头道：“将军说的对，我们之前的几次试验已经调整过火药的量了，要是在这个直径下，火药再少的话，爆炸威力就会减弱。” 李岩点点头，道：“嗯，你们注意到了就好。现在开始吧。” 马朝东拿着烟花弹进了小木屋，而李岩还有王仁礼、王仁辉两人则是走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土墙后面。土墙五尺高，两尺厚，是李岩专门而让人建的，用来让试验人员躲藏。 等了一会儿，马朝东也急匆匆的从小木屋里出来，还把门也拴好，才快步跑了过来。他来到土墙后面蹲下，向李岩说道：“将军，把耳朵捂上吧，这东西可响的很。” “不用。”李岩摆摆手说道。 他刚说完，“轰”的一声就炸响了。小木屋的缝隙里冒出了些黑烟，木板也是发出噼里啪啦响声。 李岩他们站起来，向木屋看去。发现木屋没垮塌的迹象。他们等了好一会儿，直到木板的缝隙里不再有烟雾冒出来之后，才过去，查看爆炸的威力。 他们打开门之后，里面还是烟尘弥漫，他们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进去。 李岩在四壁的木板上看着，发现被弹丸击中的木板都有一个一寸左右的坑，而且木板已经裂开了。说明到这个距离上，弹丸速度还可以，但是速度也不算快。要是速度快的话，应该是洞穿。不过能把木板震裂，说明能量还可以，对于有甲的敌人也能有一些伤害，至少能让他们感觉到疼。 李岩点点头，捡起一个变了形的铅弹，说道：“还行，这样打过去的话，敌人的弓箭手已经是能对付的。密集步兵的话，只要打的炮弹足够密集，也能达到杀伤效果。” 马朝东笑道：“就这种威力，打上三五颗，敌人就奔溃了。” 李岩摇摇头，说道：“第一次用还行，用的多了，对手也就会有相应的调整。说不定敌人也会用同样的办法来对付咱们呢，所以咱们不但要会用这个新武器，还要能遏制敌人同样的武器。” 马朝东三人都是点头，接受李岩的教诲。 “能打多远呢？”李岩问道。 王仁辉回道：“应该能有一百五十步以上。” 李岩想了一下，说道：“引线能控制好吧？要是还没有到敌人的头顶就爆炸了，那也没有多大用处。” 王仁礼保证道：“您放心，已经留出了足够的长度，肯定是在落地后才爆炸的。” “那也不能留的太多。”李岩提醒道：“要是给敌人有足够的时间的话，敌人要是把咱们的炸弹扔远了，也就没有效果了。” “啊？”王仁礼为难的说道：“这个要求有些难，不好控制。” 李岩给他宽心道：“也不用太精确，只要有一个时间范围就行。你们慢慢试。关键是引线，要做的每一条都是有差不多的燃烧速度，这样就好控制一些了。” “好，我们尽量做到最好。”王仁礼点头说道。 李岩突然想到了爆炸威力，问道：“火药的配方也要试一试，不同的比例，爆炸效果不同。” 王仁辉说道：“嗯，上次您提过之后，我们就开始试了。好像硝石多一些的话，威力会大一些。” “不着急，你们慢慢试。”李岩满意的点头道：“不过要做好记录，以便将来做研究。” “是！”王仁辉他们三人都是躬身答应着。 李岩提醒道：“注意休息，但是晚上的识字班要坚持上。脑子再好，又能记得多少东西？过段时间就忘记了。还是记下来好，一看就能想起来。” “属下记下了。”三人又是答应着。 李岩吩咐道：“好了，就这个尺寸吧。把要求给铁匠坊报过去，让他们尽快弄出一个炮筒来试试，看合不合用。” “嗯，好的。”马朝东说道：“明天就能给铁匠坊送过去。” 王仁礼问道：“将军，新来的李先生是不是您的亲戚？我看你们很亲近的样子。” 王仁礼说的是新来的李友，李栋，黄河北岸的怀庆府也一样饥荒遍地，人竟相食。家里不好活，兄弟两个就想到了开封的堂叔李春玉。李春玉在征得李岩的同意之后，就将两人送了过来。李岩还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所以已经和两人说的清楚，大家就当是刚认识，绝对不能透漏他们的亲戚关系。 虽然他们两人也是学过武艺的，但是初来乍到，李岩也不好安排他们直接去带兵。而且兵事上已经有了李仲和李牟，李友和李栋两人就安排来做文职比较好，毕竟他们的事业不是只有武力，还要有文案方面的工作。这些工作也涉及到一些机密，还是交给自己人比较放心。 李岩笑着摇摇头，道：“都是姓李而已。我是看他们读书多，还没有读坏脑子，就高看几眼。你们也要好好认字，你们做的这些工作，学识是必须要有的，要是将来你们跟不上技术的发展，那你们就有被淘汰的可能。” 三人相互看了看，之后拱手道：“属下谨记将军教诲。” 第138章 困难 等第二天，李岩就去了铁匠坊，而此时，马朝东他们也已经来到了铁匠坊，把他们的数据要求提供给周铁匠。 李岩静静的听他们说完，才问道：“有没有问题？” 周铁匠说道：“问题倒是没有，不过这个制模需要时间。而且现在天也热了，也不合适制模呀。” 周铁匠说的是失蜡法，天太热，蜡不容易成型，所以一般都是选在秋天之后制模，之后的泥模正好在空气干燥的冬天阴干。所以这种铸造办法不但时间长，而且还有一定的时间限制。 李岩想了一下，把老铜匠叫了过来，问道：“造模具的时候，能不能不用蜡？” 老铜匠说道：“不用失蜡法的话，那就用泥模法。”他看了看王仁辉给画的图形，说道：“这个简单，用干透了的楠木或彬木来雕刻外形，之后上泥，等泥干透了，弄出木心就可以成泥模了。焙烧泥模之后，就可以融金浇铸了。” 李岩听完之后，皱眉问道：“也就是说，每次泥模只能用一次？” “是呀，铸好之后将泥模敲碎，就能把大炮取出来了。”老铜匠点头道：“要不然怎么把炮弄出来呢？” “那怎么保证每次铸造出来的大炮都是完全一样的呢？”李岩一边想着，一边问道。他要的是大量装备的军械，而不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老铜匠解释道：“工匠做的多了，就能控制好了，基本是能做到大差不离的。” 李岩想了一下，问道：“那能不能用铁模来制呢？弄成两半儿，用的时候合起来，制好之后打开，这不就能多次使用吗？而且铸造出来的火炮规格都一样，岂不是更方便？” 老铜匠摇摇头，回到：“此法，我没有听过，不知可行否。” 李岩又看向周铁匠。 周铁匠为难的说道：“铁水和铁模相遇，会粘连在一起的，您这个办法不行的。” 李岩听了之后很是失望，他的脑海中明明是有“铁模铸炮”这个词汇的，怎么说不能用呢？于是他不确定的说道：“是不是中间缺了什么东西了？比如什么东西能让铁水和铁模不相互粘连呢？” 周铁匠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李岩再问老铜匠，老铜匠也是没有办法。 李岩无奈，说道：“那你们先制造铁模，这个没有问题吧？既然现在不合适做泥模，合适的楠木和彬木也不知道能不能找的到，你们就先做出个铁模来。至于防止粘连的问题，咱们再想办法。” 周铁匠和老铜匠只好答应下来。虽然他们觉得这有些困难，但是还是愿意给李岩分忧的。 李岩和马朝东三人先离开，马朝东问道：“将军，我们要等多久呢？” “不知道，”李岩心不在焉的回到。他还在想怎么才能利用铁模来制炮。现在这样的简单炮筒，正好用来做实验。要是能找到合适的办法的话，那将来大量装备铁炮就不是问题了，青铜炮太贵了。 马朝东三人见李岩在想别的，于是只好先告辞。 李岩立刻吩咐道：“你们也不要懈怠，除了代徒弟，还要继续调整火药的配方，威力越大越好。” 马朝东三人拱手道：“将军放心，我们会继续努力试验的。” “嗯。注意安全。”李岩嘱咐道：“一定要用少量的火药来试验，而且要远离火药存放的地方。还有，火药的存放也要注意，防潮，还要防火！你们制定一个章程出来，让所有人都要遵守，杜绝危险事故发生！” “属下遵命！”马朝东三人抱拳躬身答应着。 李岩离开了铁匠坊，回到了家里，他得先休息一下，下午还要去南边看看。最近从泰康来了不少流民，所以荒地的复垦已经开始向远处发展，不局限在县城的近郊，而是直到县境为止。新兵也同样收了不少，也要开始编队训练了。 他一回到家里，就看见了五娘。 “等你还真不容易呀。”五娘先是道万福，之后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李岩笑道：“这些天比较忙。”他坐下来之后，继续说道：“上次说的让你做账房的，请你帮我管理一下我个人的财物，可以吧？” “你没有管事吗？”五娘疑惑的问道。 李岩笑着说道：“那些人，用的久了，就开始有别的想法了。所以要用你这个外来人。” “你还真是小气，”五娘嗤笑一下，道：“别人给你当差办事，给自己挣些家业也说的过去，只要不过分就行。” 李岩还没有回话，张义就进来了，禀报道：“公子，汪管事来了。” “嗯？”李岩有些疑惑，不知道汪管事怎么来了。但是还是决定见一见，说道：“请他进来吧。” 之后对五娘说道：“你去后面等一会儿吧。” 五娘摇头道：“我还是回去吧。我做账房的事，就算是定了。” 恰好在五娘出去的时候，半路上遇到了被带进来的汪管事。张义也没有说是王府的管事，五娘也没有在意。等她看见的时候，发现这个汪管事是王府里三总管，她见过几回的。但是离的太近，她躲已经来不及了。她只好把头一低，站在回廊边上躲避，就像是丫鬟下人一样。 汪管事也看见了五娘，但是他只是惊讶了一下，之后什么异样也没有。王爷有令，就当没有五娘这个人，他也就当没见过好了。 等汪管事跟着张义过去之后，五娘赶紧快步离开。她要回去收拾东西，准备继续逃跑。她以为这个汪管事是来抓她回去的。 可是汪管事来到李岩的面前，自始自终，一句都没有提关于五娘的话题。他这次来，是给李岩送田庄的一成收成来的。 他把李岩的要求给王府汇报回去之后，王爷居然同意了。大明王朝三百年，还从来没有一个王爷给别人交任何税费的，现在周王爷居然会给一个小小的武官交保护费，还真是荒诞！不过王爷都答应给了，他这个做下人的，也只能遵照执行了。 第139章 王府的善意 汪管事拱手道：“鄙人来，是给李将军送粮食来的。按将军的要求，是一成，一共是二百六十石。将军也知道，今年雨水少，全凭佃户们挑水浇灌，收成不算好。粮食我已经放到七里寨了，请李将军去点验一下，没有问题的话，再请李将军给鄙人一个凭证，鄙人好回去向王爷交差。” 李岩惊讶的看着汪管事，他虽然不想白干，但是也没有想要多少。他说要一成的收成，不过是漫天要价而已，顶多也就是能要个半成就不错了。没想到这周王居然没有还价，这是什么情况？ “汪管事，”李岩斟酌的问道：“除了让李某保护庄田的周全之外，王爷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汪管事回道：“这倒是没有了。王爷说了，想要让李将军的兵士都龙精虎猛的，好保卫乡里，报效朝廷。不让将军手下的士卒吃饱饭，那可不就是光说不练吗？王爷对将军的战绩还是有所耳闻的，将军对流贼所战皆胜，斩获不少，实在是难得的勇将。王爷希望将军能多练士卒，保一方平安。至于给将军请功请赏，朝廷有规制在，王爷也是爱莫能助，只好给将军一些米粮。” 李岩这就更奇怪了。既然王府知道朝廷的规矩，不能私结官员，那就是没有想要“清君侧”的打算（从朱棣开始，“清君侧”就成了藩王们造反的借口），怎么还要着力结好自己呢？但是他也不能明着问，那就先收着好了，以后有问题了再说。 “那粮食李某就收下了，”李岩拱手道：“王爷的爱护，李某也会铭记在心的。” 汪管事点头道：“既然李将军收了这些粮米，相信李将军一定会保护好王府的田庄产业的。最近从南边来了不少流民，望李将军加以约束。还有，据说在泰康驻扎的是左少保的部队，所以也请李将军有所准备。” 左良玉的部队抢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那是名声在外的。虽然还没有抢过王府的产业，但是乱兵过来，哪里会有时间来问询这是谁的产业？直接抢了再说。对于这些骄兵悍将，朝廷也没有过多的办法。 李岩保证道：“汪管事放心，既然李某收了王府的粮食，那李某自然会保护王府田庄的周全。” 张义出去了一会儿，进来之后向李岩点头示意一下。李岩知道，这是七里寨那里查过了，没有问题。于是去书桌旁，给汪管事写了回执。说道：“汪管事，这是回执，请收好。” 汪管事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上面收到的东西，日期，姓名这些东西都有。于是吹干了墨迹之后，就小心的收了起来。 等汪管事离开之后，五娘拿着一个小包袱又来了李岩这里。她经常来，李岩吩咐过不用通报，所以就像进自己家一样畅通无阻。 此时李岩正在吃饭，看见五娘进来，于是顺口邀请道：“吃了吗？一起吃吧。” 五娘摇摇头，抱着包袱小心的说道：“我要走了。” 李岩放下碗筷，皱眉道：“去哪里？” “不知道。”五娘紧张的说道：“三总管看见我了，他们会派人来把我抓回去的。我还是先离开的好，这里不能留了。” “汪管事，你认识？” 五娘回道：“是啊，他是王府里的三总管，我见过几回。” “可是汪管事没有提你的事情呀。”李岩说道：“你不用担心，这里我说了算，就算是他们来抓你，我不同意，他们也不敢乱来。” 五娘不信的说道：“我都打听清楚了，他们虽然叫你‘将军’，可是你不过是个把总而已。王府的一个帖子，巡抚都要听命，你一个把总能有什么办法？” 李岩笑着说道：“你还别不信。今天汪管事过来，就是给我送‘保护费’来了。杞县境内庄田收成的一成。” “王府会给你，那个，那个什么‘保护费’？！”五娘惊讶瞪着大眼睛，问道。 李岩自得的笑道：“不光给‘保护费’，前些天，王府还给我送东西赔礼呢。又是金银，又是绸缎的，还有鸡、鸭、羊这些活物。我请你做账房，就是管这些东西的。我是个把总没错，但是绝对是最厉害的把总。哈哈哈！” 五娘终于坐了下来，放松的说道：“还好暂时不用走了，我都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 李岩迅速的将碗里的一点儿面条吃完，用毛巾擦擦嘴，之后说道：“我让厨房给你新做饭菜了，你稍等一会儿。我要先休息一下，一会儿还有事呢。” 五娘看了看桌子上，也不过一大碗面条，两盘子菜而已。她上午只想着逃跑了，就没有顾得上吃饭，这个时候也饿了。于是点头道：“你去吧，我等着就行。” 等下午，李岩到了南边的流民收容点的时候，这里聚集着大批的流民。他们拖家带口的来到这里，就是想要有个安定的生活。 此时李岩的兵员也多了，不再向之前那样是个青壮就收，也开始对身体条件有了要求。 吴大夫还有何大夫坐在方桌后面，给青壮们号脉。 “这个不行，”吴大夫号完脉之后，对旁边的军士说道：“肺腑之内有疾，不宜劳累。” 军士将这个青壮带回到了他的家人那里，将情况说一遍。还好这家人不止一个青壮，立刻又送出了另一个青壮，十亩地对于他们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李岩来到吴大夫和何大夫的身边，拱手道：“辛苦两位先生了。” 两人站起来，回礼道：“将军客气了。” 李岩说道：“两位先生请继续，不要耽误太多时间。” 吴大夫提醒道：“将军，我们药房的药材有几位不多了，请将军能给补充一些。” 李岩点头道：“请先生把清单开出来，我会尽快派人去采购的。” 吴大夫点点头，之后就又坐下来，给排队的青壮们号脉。 李岩在流民们中间走了一遭，看到人们都是脏兮兮的，闻到人群中散发出阵阵异味。有的人还坐在地上，专心的抓着虱子，然后扔进嘴里，噼啪噼啪的咬着吃。 他对李牟吩咐道：“尽快给他们安排好村寨，然后让他们洗澡，洗衣服。是强制！要是不愿意的，就赶出去！咱们这么多人，要是爆发了疫病，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行，我安排。”李牟答应着。 第140章 锦州，辽东 锦州，都督府。 一身金色山文甲的祖大寿坐在公案后，听着城外的隆隆炮声。 自从清兵修好义州城，开垦出周围的荒田之后，就开始向锦州发起了攻击。城外各处的墩台、炮台已经多数陷落，清兵的大营离锦州城越来越近了。这就像是套在祖大寿脖子上的绳索一样，让祖大寿觉得越来越窒息。 祖大弼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进来，身上的棉甲有两个孔洞，不过并没有血迹。 “外面就剩四个墩台了。”祖大弼随意的说了一句，就自己坐下来，端起茶几上的凉茶就开始灌。两口就把茶喝完，开始呸呸的向外吐嘴里的茶叶。 祖大寿看着这个人称‘祖二疯子’的兄弟，皱眉道：“你出去了？！” 祖大弼拍拍身上，大声的说道：“没事，里面还有锁子甲呢，就是被清兵射了两箭。还好我跑的快，要不然让清兵的火器营赶过来，那就要被打成渣子了。” 祖大寿见祖大弼没事，于是放心下来，教训道：“没有我的将令，以后不准出城！” “知道了，”祖大弼无精打采的说道：“出去也没用，他们的人多，大炮比咱们的打的还远。除非是背城而战，否则出去了也是送死。” 祖大寿苦笑道：“打了这么些年了，他们还能不知道这个道理？恐怕根本就不给咱们背城而战的机会。” “朝廷怎么说？”祖大弼问道。 祖大寿丧气的说道：“还能怎么说？死守待遇。” “可是这都两个月了，援兵也没见着啊。”祖大弼不满的抱怨着。 祖大寿摸摸他发白的胡须，叹息道：“清兵已经分兵南下了，松山，杏山都自顾不暇呢，哪里还能派兵来救援咱们？还是等洪亨九（洪承畴）吧。” “希望他能来的快点儿吧。”祖大弼说道：“咱们的粮草可是不多，柴碳就更少了。” 祖大寿靠在椅背上，无奈的说道：“熬吧，能熬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 祖大弼知道祖大寿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也没什么反对的。他们祖家已经对得起大明了，没有必要为了大明而赔上全家族的性命。而且清廷那边还有祖可法这个义子在呢，也算是便宜。唯一可虑的，就是清国皇帝洪太了，当初祖大寿在大凌河堡诈降跑了回来，之后又几次拒绝洪太的招降，还在这十年的作战中杀伤了不少清兵，也不知道他们投降之后是个什么结果。所以这是最后的选择，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行吧，”祖大弼站起来，说道：“我回去休息了。今天估计清兵也到这里了，应该不会再攻了。” “嗯，你去吧。”祖大寿点头同意。他此时侧耳倾听，发现城外的炮火确实是停了下来。 以前清兵善于野战，也就是借着骑兵多的优势。遇上坚城还有大炮，他们也没办法，光在锦州和宁远就被打败了好几回。可是自从崇祯四年（天聪五年）之后，清兵的大炮就一年比一年多，而且口径也越来越大，威力也是跟着向上涨。要不是锦州城里的军兵不少，而且城池坚固的话，也是不可能坚守多久的。 北京，平台。 虽然叫的是平台，可是这里却是云台门的一个大殿。崇祯皇帝在这里召见兵部尚书陈新甲。 “陈卿，”崇祯皇帝问道：“锦州的情形如何？” 陈新甲回道：“启禀陛下，蓟辽总督洪承畴已经离开山海关，抵达宁远，就近指挥松山、杏山等各军，防备建虏，救援锦州。” 崇祯又问道：“那锦州可能固守？锦州有失，松山、杏山必不守，而后宁远受敌，山海不宁。辽东，京师肩臂，辽东有失，山海有警则京师一夕数惊。辽东万不能有失。” 陈新甲躬身回道：“洪承畴来函说，建虏来势汹汹，不但围攻锦州，而且还分兵来攻松山、杏山。他说，要救锦州，必须要另派大兵来援，单蓟辽兵力，防守尚且艰难，难图进取。” “那兵部就筹划起来，抽调援兵，救援锦州。”崇祯立刻说道。 他现在还是有些底气的。张献忠已经元气大伤，逃进了山里，只要再加把劲儿，就能把这个破坏招抚大好局面的罪魁祸首给剿灭！而罗汝才这伙子，也是被围在了湖广兴山、房县一带，剿灭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所以他现在觉得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内部的叛乱很快就能被平息，而剩下的就应该是着力去解决不断在辽东挑事儿的建虏了。 陈新甲回禀道：“臣已经同户部问过了，现下户部无钱亦无粮，辽东也没有多少存粮，即便是有援军，也派不出去。” 崇祯的脸色一下就黑了下来，又是没钱，又是没粮。要是廷议的话，唯一的结果就是让他发內帑了。 陈新甲抬眼一看，见皇帝变了脸色，于是立刻说道：“陛下，为今之计，只能让锦州和松、杏等地先行固守了。等今年的秋粮还有三饷收上来之后，援兵的粮饷才能凑齐，那个时候就能派兵去救援了。” 崇祯皱眉道：“锦州能坚持的住吗？” 陈新甲赶紧解释道：“锦州城高池深，又有祖大寿坐镇御敌，应该是能守上一阵的。锦州不克，建虏就不敢分贸然南下。只要松、杏有大兵聚集，那么锦州南面应该是不会有多少建虏的。这样的话，对于锦州来说，还有一个得到接济的通路，坚守一段时间应该没有问题。” 崇祯点头道：“看来只好如此了。给洪承畴和祖大寿去个公文，一定要让他们相互支应，坚守待援。若是援兵大集赶到之前陷城失地，一体治罪！” “臣遵旨。”陈新甲躬身接旨。 崇祯又吩咐道：“再催一催杨先生，让他尽快剿灭流贼，朝中还有很多事情要仰仗杨先生呢。” “是，臣会给杨阁部去文的。” “嗯，陈卿下去办公吧。”崇祯让陈新甲退下。 等陈新甲出去之后，他拿起笔，让王承恩铺好宣纸，在上面写下了“灭寇雪耻”四个大字。他看着一气呵成的这四个大字，觉得灭掉建虏，恢复祖宗基业，中兴大明就在眼前了。他放下笔，满意的点头微笑。 第141章 再犯归德 亳州与归德的交界，一个小镇。 这里是袁老山落脚的地方。虽然离亳州和归德的州城都很近，但是就是没有官军来围剿。他在这里逍遥快活，在城里的官军和官员也一样逍遥快活，双方很有默契的不去打扰对方，各自享受着各自的生活。 一条龙来到这里已经有半个月了，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差点儿被袁老山给吞并了，但是他还是扛过来了。他展示了他的实力，带着他的人去把离亳州城只有一河之隔的华佗镇给抢了，弄来了不少财物和女子。所以他和袁老山联了营，没有谁老大谁老二的问题了，而是两人坐下来商量。 “袁老大，”一条龙喝完了一碗酒之后，说道：“咱们明天去抢归德？是不是太突然了，兄弟我可是没有做好准备呀。” 袁老山哈哈一笑，道：“韦兄弟（一条龙姓韦），去抢掠还需要做甚准备？带着弟兄和家伙走就是了嘛。” 一条龙皱眉道：“袁老大，你在这一带比我来的时间久，‘高闯子’的威名你应该比兄弟我了解呀。我是和他对了一阵，说实话，兄弟我不是人家对手。归德又是‘高闯子’的地界，不准备准备怎么能行呢？” 袁老山正嚼着一块儿大肉，他嚼了几口，就用酒大口的顺了下去。解释道：“正因为我在这里时间长，所以消息才灵通嘛。我已经得到可靠消息，‘高闯子’受伤了，而且伤的还不算轻，几乎不能上阵了。要是不趁着这个机会去捞一票，等‘高闯子’好起来了，归德府咱们还能抢的到多少东西？” “‘高闯子’受伤了？”一条龙疑惑的重复一句。 袁老山肯定的说道：“没错！就是和你的那次大战中受的伤，是被弩箭射中右肋，入肉两寸啊。” “哈哈哈，”一条龙得到确认，大笑着说道：“那就太好了！在大战的时候，我就在后面看着呢。就数这个‘高闯子’勇猛。要是没有了这个勇将，咱们收拾那些官军，那是十拿九稳啊。” 袁老山也是笑着说道：“那是，‘高闯子’这个主帅一去，他那三千手下，就从猛虎变成了羔羊。” 之后他站起来，大力的拍着桌子，等划拳喝酒的手下们都安静下来之后，他才大声的喊道：“众兄弟听真了！归德府的‘高闯子’受了重伤，没几天活头了！明天，我带你们去归德府，发财快活去！” 众手下听了之后都是愣在那里不说话。等了一会儿只也只是窃窃私语。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大声的吼一声：“‘高闯子’要死了！去归德抢他娘的去啊！” “嗷嗷嗷！‘高闯子’要死了，‘高闯子’要死了！” “去抢归德啊！” “明天去枪喽，抢去喽！” …… 袁老山和一条龙的手下们在消化了这个消息之后，都是大声的喊了起来。尤其是袁老山的手下们，喊得更是热烈。‘高闯子’高元衡已经横在他们面前很久了，现在这个他们的噩梦终于要消失了，他们自然是欢呼雀跃。 第二天一早，袁老山和一条龙带着所有的家当，浩浩荡荡的向归德府城直冲而去。其他地方虽然富庶，但是哪里能比得上府城呢。他们倒是没有想着把府城给打下来，他们就是想去府城近郊劫掠而已。那里要粮食有粮食，要财货有财货，要人口有人口，这几年由于高元衡的保护，那真是富的流油，不抢这里，还要去哪里抢掠呢？ 一条龙和袁老山骑马并排走在一起。 一条龙问道：“袁老大，要是真的把‘高闯子’的部队打败了，那这归德府，咱们应该怎么分呢？” 袁老山笑着摇头道：“韦兄弟，你也太心急了吧？这还没打下来呢。等消灭了‘高闯子’的部队再商量不迟。” “那可不行。”一条龙坚持道：“还是先分好地方为好，免得咱们出现误会，彼此伤了和气。” 袁老山也觉得这次成功的希望很大，于是点头道：“以归德府城为界，东边的归我，西边的给你。” 一条龙听了之后还算满意。于是点头道：“行，就这么定了！” 城里的高元衡听到流贼犯境的探报之后，强忍着伤痛披挂起来，又带着他的部队出城去开始剿匪之路。不过不同的是，他今天没有拿他惯常用的那条长枪，而只是在马鞍上插了一把长刀而已。 所有人都劝高元衡不要出城迎战，只守城就行了。但是高元衡却是认为，他的威名足以将流贼吓走。而且，要是他不出战的话，流贼对他的恐惧就会减弱，将来就会更多的来袭扰，那归德就要永无宁日了。 这次推官王世秀就不再做监军了，而是留在了城里。 高元衡出城没一会儿，就看见一股流贼迎面开来。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命令骑兵攻击。这次他还是冲锋在前，不过是用左手握着长刀，右手则是轻轻的抓着缰绳。 但是他的右手只是找一个放的地方而已，真正控马的是他的双腿。不论是左转右转还是前进后退，用双腿就能完全控制。这不仅要骑手有长时间的训练，而且战马也一样要长期的训练来适应这种控制方法。这样骑士才能解放出双手，使用长枪还有弓箭。蒙古还有女真的骑兵骑射很娴熟，就是因为他们从小就开始骑马，双脚控马的技术更加娴熟而已。 “冲啊，把流贼赶出归德去！”高元衡左手执刀，带着骑兵向流贼们冲去。步兵们也是加快了速度，跟了上去。 流贼们看见“高”字大旗，依然和以往一样一哄而散，乱哄哄的向南逃跑。 高元衡哈哈哈大笑，得意的命令道：“追上去！要让他们知道，归德不是他们想来就来的！” 五百骑兵挥舞着手里的兵器，呐喊着继续追击，轰隆隆的马蹄声响彻原野。前面被追的流贼们则是丢掉手上的所有东西，撒开双腿，拼命的向南跑去。 而在更南边，一条龙正指挥着他的部下列阵。 第142章 阴谋围困 高元衡带着他的骑兵追击了二三里，砍杀了近百的流贼，但是在他们的前面，却是出现了一个摆好了的方阵。 高元衡把左手的长刀举了起来，缓缓的让马停了下来。他向四周看去，左右两侧也有流贼从林子里跑了出来，排成几条阵线，并且开始缓缓的向他们压了过来。 骑兵们有些慌乱，都是提着战马的缰绳，在原地不停的左右晃动。 高元衡立刻意识到了危险，于是马上调转马头，命令道：“掉头！回城！” 但是当骑兵们调转马头之后，发现后路也有一队人马从树林里出来了。而且这队人马最多，分成南北两拨，摆明了是要阻击他们北上，也要阻挡他们的步兵南下。他们被包围了！ “将军，我们被包围了！”一个亲兵惊恐的喊道。 高原衡冷冷的说道：“我看见了！” 高元衡意识到，必须马上突围，否则的话他的骑兵就有全军尽没的危险。这些流贼对他的包围是预谋已久的，至少有万人以上的流贼把他们围住。而且包围圈还在不断的缩小，要是再等下去，他们的战马也没有了冲击的距离。 “向南！冲出去！”高元衡果断的命令着。两侧都是树林，不利于骑兵的突击。虽然北面有自己的步兵，但是北面的防御最强，有巨盾，有长枪，有弓弩，而且人数最多，起码有七八千人。南边流贼则要少些，只有三四千人，冲出去应该是比较容易的。至于步兵，只要他带着骑兵冲出去，那些步兵自然是会撤退的。而且行动缓慢的步兵，也能吸引一些流贼的注意力，让他能有时间去集合其他县城的守备部队，来救援府城。 骑兵们又是一阵忙乱，调整好了队伍，准备向南冲击。 “儿郎们！冲垮他们！去搬救兵，回来救咱们的兄弟还有还有家人！”高元衡大声的动员着，而后左手的长刀劈下去，喊道：“冲啊！” “冲啊！” “冲出去！” …… 高元衡的骑兵挥舞着武器，叫喊着磕打着马腹，向南边的流贼冲了过去。 而被摆在最前面的“时迁”，也是万分的紧张。他虽然着意训练他的部下，但是他也没有与骑兵当面对决的胆气。听着轰隆隆的马蹄声，看着官军骑兵带着万钧之势快速的冲了过来，要不是后面就是大当家的亲兵队兼督战队的话，他早就掉头逃跑了。 他还是照搬了从李岩那里学来的阵型，前排是刀盾兵，后面是两排拿着削尖了的木棍的长枪手，再后面是两排弓弩手。不是他不想用更多的弓弩手，而是他们没有这么多的弓弩。 “时迁”紧张的看着冲来的官军，他觉得差不多到五十步了，于是大声的命令道：“弓弩，射！” 弓弩手们立刻就把他们早就准备好的箭矢发射了出去，完全忘记了应该是轮射，而不是齐射。 “时迁”看到发射出去的箭矢有些多，于是扭头一看，发现所有人都在取箭矢，准下一次的发射。他大声的训斥道：“蠢货！是轮射！轮射！” 但是官军的骑兵还是迎着箭雨继续前冲，在前面的二十多个骑兵被箭矢带下了马，其他的中箭骑兵都是努力的控制好身体，即便是身上插着羽箭，他们也要努力的继续坐在马鞍上。 高元衡也中了一箭，但是他在扎甲里面还穿了一件珍藏多年的锁子甲，所以基本没有受什么伤害。 等流贼的第二波箭雨飞来的时候，他们距离流贼们已经只有十步的距离了。 “杀啊！”骑兵们大声的喊叫着。这种用骑兵直接冲阵的战法，他们之前还没有用过。一般都是他们冲起来之后，流贼就自己溃逃了。但是这伙流贼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动弹，可见是训练有素的。 “时迁”在队伍中不停的喊道：“不要动！打完了每人给二斗新粮！我就在你们后面看着，要是谁动了，全家都要死！” 他的部下们终于在高压的命令下没有敢动，刀盾手蹲在地上，长枪手将长枪尾部顶在地上斜指着前方。而弓弩手则是继续向官军骑兵放箭。 第一排的骑兵努力的磕打着马腹，用力的扯动着缰绳，让战马不顾恐惧，继续向前直冲。战马在流贼刀盾手的面前腾空而起，向长枪手砸了过去。而骑手们则是甩脱马镫，也从战马上跳了下来，落入敌丛，用他们的武器在流贼群中砍杀。他们的战马基本都是直接被好几支长枪捅入身体，然后压断长枪，撞到几个流贼，嘶鸣着缓缓死去。 而在后面的一条龙亲兵队，也是派出人来围攻那些从天而降的官军。这些亲兵队的成员都是造反多年的悍匪，一个个勇悍的扑上来，将在人群中砍杀的官军砍倒，迅速的稳住被搅得一团乱的弓箭手。对于那些不听指令，还要乱跑的弓弩手，他们也是毫不犹豫的杀死。 之后第二排的骑兵也是如此，用他们的战马还有他们的生命给后面的同伴打开通路。但是流贼的队伍排出了七八层之多，他们的牺牲也只不过是压垮两三排而已。 等第三排的骑兵冲过来的时候，骑兵们已经没有了继续冲向死亡的勇气，都是放慢了马速，只有寥寥的几个又一次装上了流贼的阵列。 高元衡知道士兵们已经失去了勇气，也失去了速度，于是命令道：“回头，再来！” 骑兵们调转马头，向北而去。此时他们也同样受着流贼的杀伤，流贼们的弓弩手们依然在继续放箭。而且由于官军的退却，他们的士气更加高昂。 此时在北面的流贼也开始向他们射箭了，骑兵们受到了两面的远程攻击。而他们的步兵依然没有跟上来，没有给北面的流贼造成任何的压力。 骑兵们已经乱了起来，不再听命于高元衡，不再愿意暴露在两面的箭雨攻击之下。于是有骑兵开始向左右两侧突围，那里的流贼不多，杀出去的希望要大得多。 “将军！”亲兵大声的喊道：“向东面突围吧！” “进了林子，马就跑不起来了！林子里说不定还有埋伏的流贼呢！”高原衡愤怒的吼道：“从南面杀出去，我带你们去搬救兵！” 第143章 又损良将 箭雨一波又一波的袭来。高元衡带着还信任他的骑兵又一次向南边一条龙的防线冲了过去。但是效果比第一次还差。这次只有第一排的骑兵冲了上去，但是大多数在冲击的过程中就被流贼的羽箭射死或是射伤了。 第二排则是在流贼的刀盾兵面前画了一个弧，利用马速，就近向左右两侧的流贼冲了过去。 高元衡在第三排。他看到前面的骑兵不是死了就是逃了，他很愤怒。这些年来，他大小十数战，还从来没有失败过，也从来没有被自己的手下抛弃过。 他瞪着血红的眼睛，向流贼继续直冲过去。他的亲兵惊慌的大叫：“将军！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快停下啊！” 但是高元衡已经将马速催促到最大，一往无前的向流贼的长枪丛中冲了上去。他的对面正好有一个被撞开的缺口，流贼的长枪手还没有填补上来。他的战马飞跃而起，越过了前面的刀盾兵，也越过了倒在地上的战马的尸体。落在了弓弩手的面前。 流贼的弓弩手们惊慌的大叫着，早就忘记了继续射箭。不过这么近的距离，也来不及他们射箭。 高原衡骑在马上，用左手的长刀左右劈砍两下，就冲出了弓箭手的阵列，向骑在马上观战的一条龙冲了过去。他要把敌将斩落马下，这样才是破解这次危局的唯一方法。 他纵马向前，虽然是左手拿的长刀，但是照样无可匹敌。他砍倒两个附近的阻拦他的流贼，继续向一条龙冲过去。但是更多的流贼涌了过来，他们用长枪，用狼牙棒，用腰刀，用斧头，用他们手中五花八门的武器攻击他，攻击他的战马。 “拦住他！快拦住他！”一条龙在马上惊恐的大喊着。他的马也被他控制着向后倒退，但是他还有那么一点儿勇气，没有掉头就跑。因为他看到只有几个骑兵冲了过来，而且还隔得老远，都被他的亲兵们围着打，根本就没有办法汇合。只要能挡住这几个官军，他们就赢了，所以他们还把逃跑的念头生生的压了下去。 一杆长枪刺进了高元衡战马的脖子，战马悲鸣一声，人立而起，将高元衡摔下了马背。高元衡在落地的时候用右手一撑，右肋的伤口崩裂开来，让他感到阵钻心的疼。 他强忍着疼痛，继续用长刀向一条龙的方向杀了过去。高元衡武艺高强，长刀使的大开大合，几乎没有人能挡住他的进攻。他奋力的架开一把向他捅过来腰刀，抬腿一脚将右侧的偷袭者踢开，但是从背后捅来的一杆长枪他却是无能为力。 虽然他外面穿着扎甲，里面套着锁子甲，对于刀砍和弓箭基本都能防得住。但是面对长枪这样的有力刺击，却是有些无能为力。枪头刺穿扎甲的铁片，破开锁子甲的铁环，扎进他的后背。虽然刺入的并不深，但是伤害却是不小。 他把左手用力的向后一甩，手中的长刀正好砍向了偷袭者的脖子，但是离的有些远，刀尖只切开了偷袭者的半片脖子。血水一下子喷涌出来，染红了他的全身。 此时一个狼牙棒砸中了高元衡的胸部，“砰”的一声响，高元衡就被这个重击砸的向后倒退。一条枪杆从人群中伸出来，把踉跄后退中的高元衡绊倒。 一群流贼的精兵围住高元衡，用他们手中的兵器向倒地的高元衡招呼。“砰”，“砰”的砸击铠甲的声音不断响起，直到一条龙看见已经围殴了许久了，命令他的人停下之后，这些流贼才停止了攻击。 众人散开，此时昔日的名将高元衡，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胸也塌下去了，脑袋也被砸碎了，浑身已经被血染的通红，有他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此时高元衡的亲兵们也已经都被消灭了，而其他的骑兵，有的冲出了包围圈，逃进了树林里，有的则是倒在了突围的路上。 一条龙高兴的说道：“留些人去林子里追！其他人都跟老子去支援袁大当家！” 此时高元衡的步兵终于跟了上来，不过到了近前也不敢贸然进攻，只是列好阵型，等着接应里面为数不多的骑兵逃出敌人的包围圈。 同样，他们也不敢撤退。对于步兵来说，没有什么比临阵撤退更可怕的了。稍有不慎，就会被敌人冲散阵型，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被屠杀的命运了。 “时迁”满身是血的跑过去，对一条龙说道：“大头领，把高元衡的首级带上，会震慑那些官军的。”其实他身上的血是官军的战马冲进来，被长枪刺中后留出来的血，他正好在旁边，被喷溅了满身而已。 一条龙赞许的说道：“不错！等打完了，我好好赏你！”之后他命令道：“把高元衡的尸体带上，他也是个好汉，咱们给他留个全尸。” “是！”一条龙的亲兵们中气十足的大声答应着。 一会儿之后，他们将绑在架子上的高元衡的尸体抬上，敲锣打鼓的向袁老山的队伍靠过去。锣鼓每次停下来，他们就大声的喊：“高元衡死了！尸体就在这里！” 洪亮的喊声传遍了整个战场，让列好阵的官军步兵们惊疑不定。 袁老山则是派人去迎接一条龙，然后将高元衡的尸体抬到阵前，让对面的官军能够看的清楚。 步兵的两个千总确认了被绑在架子上的人是高元衡之后，就惶恐不安。他们的长官可是他们的灵魂，他们之前取得的胜利，都是在高原衡这个长官的带领下取得的。现在他们的灵魂都死了，他们瞬间就没有了作战的勇气。 两人商量一下之后，决定后撤。刚开始还能保持一些阵型，缓缓的后撤。但是没有多久，面对缓缓压过来的流贼骑兵，就有士兵开始加速的逃跑，一场溃逃不可避免的开始了。 “弟兄们！”袁老山大声的鼓舞道：“追上去！杀光他们，整个归德府就任咱们抢了！杀呀！” “杀啊！” “嗷嗷嗷~，杀光官军！” …… 士气大振的流贼们发出一声声的呐喊，骑兵，步兵都开始了追击。骑兵缓缓的追上去砍杀，步兵则是追杀被骑兵漏过的官军。 官军们则是全力的奔跑，奔跑，向归德城逃去。 第144章 左少帅的溃逃 左梦庚此时也已经到了归德府的南门。他们在泰康停留了半个月，终于搜集到了足够的粮食，于是才又重新启程，来到了归德府。 左梦庚让人去叫开城门，但是守城的官军见不是自家的军队，也不敢开门。问明了是哪家部队之后，就赶紧去汇报。知府和幕僚们一商量，一致决定不开门。现在他们的部队正在外面和流贼作战，要是把名声在外的“左家军”放进来，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守城的军兵回来之后，让左梦庚他们在城外等着。 左梦庚命令道：“让他们把粮饷给送出来！” 亲兵去前面让人喊话，但是城上的守军不能做主，又回去问知府了。 左梦庚又吩咐道：“来人，把这封信给他们送去，让他们交给侯公子。让他们转告，请侯公子出来一会。” 一会儿之后，城头小心的放下了吊篮，把信吊了上去。 “少帅，将军，”一个骑兵回报道：“南边有败兵过来。” 左梦庚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而金声恒则是立刻问道：“多远？人数？” 骑兵回道：“一里，人数不清楚，不过应该很多。” 他们来这里虽然是帮助剿匪的，但是他们却没有想过立刻就开始剿匪。而且这一路上过来，他们也没有遇到任何敢来找麻烦的流贼土寇，即便是实力最大的“一条龙”，也是在听到他们的名头之后就自己跑了。所以他们并没有派出哨探，因此直到溃兵已经到了近前了才被发现。 还没等左梦庚和金声恒做出决定呢，败兵们已经来到了他们队伍的旁边。 这些败兵没有理会左梦庚这些人，他们冲到城门口，大力的拍打着城门。 “我是白天福，快开门！”一个百总大声的喊着。 而其他的败兵们也是放声大喊：“开门啊！我们是自己人。流贼就在后面，快开门啊！” 城里的士兵想开门，但是已经从府衙里赶来的知府却是不让开。要是开门了，不说后面的流贼，光是城外的“左家军”就够让他头疼的了。 没有一会儿，更多的败兵跑了过来，后面缓缓的跟着流贼的骑兵。流贼的骑兵就像是剥洋葱一样，悠闲的砍杀着落在最后的官军。他们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看能不能跟着败兵们冲进城里去。 左梦庚的部队还正坐在地上休息呢，此时见到这么多的败兵冲来，后面还有隆隆的马蹄声，一个个都紧张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列阵！列阵！”金声恒最先反应过来，大声的命令道。 在城头，看见越来越近的流贼队伍，知府惊慌的命令道：“开炮，开炮！将流贼轰走！” “府尊，下面还有咱们自己的弟兄呢。”城头上的百总提醒道。 “赶紧开炮！要是稍有迟误，以通贼论罪！”知府还是用变调的嗓音，大声的命令着。 “这，这~”百总为难的犹豫着。这个弗朗基炮他们基本就没用过，也没有人敢来放呀。 而知府则是以为百总不听命令。于是立刻对身边的几个衙役命令道：“抓了！过后治罪！谁是副手？让人立刻开炮！” 百总也不敢反抗，只好让那几个衙役给抓住。还不断的提醒着：“府尊，那炮多年不用，要万分小心啊。” “开炮！赶紧开炮！”知府看见流贼的骑兵在城外杀人，而流贼的步兵也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于是加紧催促道。 士兵们对于知府老爷还是很有敬畏的，于是只好畏畏缩缩的装了不多的火药进去，装上弹丸，然后在不断的催促声中点燃了引线。 “轰”的一声，弹丸绵软无力的飞了出去，正好落在准备列阵的左梦庚的部队头上，炮弹打死了十来个人，还伤了七八个。左梦庚的士兵瞬间就炸了锅，有的开始叫骂，有的干脆向城头射箭。城头的官军被攻击，自然又开始用炮火和弓箭还击，城上城下都是乱哄哄的一团糟。 “妈的！”左梦庚恶狠狠的吼道：“射！给我射死这群混蛋！” 金声恒看到远处过来的流贼步兵，还有在不远处不紧不慢来回跑动的流贼骑兵，立刻劝道：“少帅，快走吧！那些流贼可是不少。” 左梦庚大声的吼道：“敢对我下手？！他们活的不耐烦了！给我射！” 左梦庚这里让他的手下胡闹，那些退回来的官军则是向西门绕了过去，希望能从那里进城去。 随着城头的两门弗朗基炮慢慢开始熟练的开炮之后，左梦庚这里就有些吃不消了。毕竟是火炮，威力可是比弓箭大的多。而流贼的步兵也越来越近，于是左梦庚也不敢再停留，带着部队也向西城转移过去。 袁老山和一条龙先得到报告，说官军们在城下自己打起来了。他们都商量一下，打算稍微停一下，等官军打的差不多了再去捡便宜。可是还没有等他们下命令呢，就又得到了官军向西逃跑的报告。 既然没有希望进城了，那就不用再留手，赶紧追吧。于是两人命令手下继续追击。 这一追可是收不住了，原来是高元衡手下的官军溃逃，后来左梦庚手下的士兵也被追的在西门外乱了阵脚，也开始了向西的溃逃。 左梦庚和金声恒带着亲兵们试图收拢手下，但是有流贼骑兵的不断骚扰，让他们每次刚收拢起几百人就会被杀散。 袁老山和一条龙带着部队在后面追，骑兵们将大队的官军杀散，剩下的散兵游勇，有的被杀死，有的则是被俘虏。这些官军士兵要是愿意加入的话，对于他们的战斗力提高是会很有帮助的。 “老哥，咱们还追吗？”一条龙看看已经是黄昏了，于是问道。 袁老山自信爆棚，一挥手道：“追！等把这些官军都扫干净了，归德就是咱们的了！就算是将来受招安，也得给咱们一个总兵和副将的职衔。” 一条龙听了只后也是很兴奋，高兴的说道：“好！咱们就追过去！杀官造反受招安，果然是正理啊！咱们将来也能做做官老爷了，哈哈哈！” 第145章 贼临杞县 一条龙和袁老山一直在左梦庚他们的身后追了两天。败兵们先跑到了宁陵县和睢州城，但是两个县城都不敢开门，败兵们只好继续向西跑，在傍晚的时候到了杞县的县境。 李岩刚刚在县境的道路上建起了哨所。只是在道路的边上建一个小房子，能让两三个士兵休息，在这里放着柴火，有情况的时候可以用烽烟来通报。 在大王庄的哨兵还是很尽责的，当然，要是他们不尽责的话，在事后也会被追究责任。最严厉的惩罚，就是士兵斩首，并且把他们家的田地收回来，把他们的家人赶出去。这种惩罚，对于这些经历过流离和饥饿，而后重新获得安定和保暖的人们来说，是比死亡都要可怕的。因此士兵们都是很尽责，没有敢懈怠的。 他们看到溃兵过来的时候，只能先点燃了柴火，然后几个人合力抓住两个溃兵，来问问是什么情况。之后看见溃兵越来越多，他们有一人骑着马回去报信，其他两人则是躲到了远处的地里。毕竟败兵们过来，后面还有大批的流贼，他们无能为力，只能先躲起来，保护好他们自己。 一个个村寨把烽烟接力的燃烧起来，在县城的李岩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从三道烽烟的级别来看，来犯之敌应该很多，在五千以上。所以李岩并没有盲目的出兵，而是先把各处的机动兵力聚集起来，准备集结好足够的兵力之后再去应对。而且现在刚刚收了麦子，地里什么也没有，收上来的粮食都储存在县城还有七里寨，一时半会儿应该是能抵挡的住的。 李仲最先集合好了县城的两百人，李牟还在集结城外的部队。此时从哨所跑来报信的人也和最先跑来的官军几乎是一块儿到了。 跑的快的官军自然就是左梦庚、金声恒、还有千总百总这些有马的军官了。他们早就放弃聚拢军队的打算了，只知道逃跑。他们也不知道这些流贼是怎么了，居然追了他们两天，就算是官军围剿，也没有这么卖力的。 此时的县城还没有关闭城门，但是已经用拒马把入城的道路堵上了。 “停下！”队官周鹤大声的命令道。同时他的部下也都大声的喊着，好让疾驰而来的败兵能听得见。 但是左梦庚这些人哪里管这些，看到居然还开着城门，一个个眼里只有城门了。他们这一路逃跑，是一个县城都没有让他们进去，镇子又不安全。现在看见杞县的县城居然敞开着大门，他们都是狠狠的抽打着马匹，让早就没有多少体力的战马跑的更快一些，好入城去躲避、休息。 “弩手准备！”周鹤见骑士们没有减速，于是大声的给自己的手下下令。 等左梦庚他们进了六十步的距离，他抽出腰刀，从头顶快速的劈下，命令道：“射马！三排轮射！” “嘣”，“嘣”的几声响，弩箭就成排的飞了出去。很快就扎进了战马的脖子和胸脯，战马发出了一阵阵的嘶鸣。当战马吃疼，人力而起之后，下一排的弩箭就又飞了过来，射进了战马的腹部。很快又是一排弩箭，战马终于坚持不住，轰隆一声摔倒在地上。 这些军官的素质还不错，除了有一个没有及时甩脱马镫，被战马压住了之外，其他的人都成功的脱离了濒死的战马。但是这也不意味着他们都没有受伤，毕竟射过去的弩箭，稍微偏一点儿，也就把人伤了。左梦庚就被射中了大腿。他还算是好的，有一个千总被射中了脚踝，那将来是妥妥的跛子了。 周鹤见十来匹马都被射倒了，于是一挥手，命令道：“把人拖过来！” 这边刚把左梦庚等人拖了过来，就又有一个骑士飞奔过来。不过他穿的是蓝色的衣裳，而且背上背着红色的三角旗，这是他们报急信的标示。 “第三哨所，士兵王通，有紧急军情入报！”骑士在马背上远远的就开始一遍又一遍大声的喊着。 周鹤知道这是他们自己人，于是让人把拒马拉开一个，让报信的人快速的通过。 西侧城楼。 “禀报将军，”王通抱拳汇报道：“这些人是归德府的败兵，似乎还有其他部队。后面还有流贼追击他们，大概有万人以上，具体情况卑职不清楚。” 李岩点点头，道：“很好，你们出色的完成了预警任务，其他两人怎么样了？” “他们藏在田地里了，败兵和流贼应该不会去田地里搜查的。”王通回道。 “嗯，你们三个的名单已经到我这里了，等战后会有嘉奖给你们。你先下去休息吧。”李岩满意的吩咐道。 王通谢过之后就下去了。而此时左梦庚他们也被带了进来。 “你是谁？！”左梦庚见到李岩之后，立刻不客气的问道：“你胆敢攻击我，你不想要性命了吗？！” “你是谁？”李岩倒是淡淡的问这同样的问题。 “游击将军，左梦庚！”左梦庚恶狠狠的说道：“你呢？你是谁？！你的手下把我们弄伤了！你要负责！” “李岩，这里归我管。”李岩还是淡淡的说道：“说说追你们的流贼吧。有多少人？是谁的旗号？” 金声恒幸运，只是从马上摔下来擦伤了一点儿而已。他皱眉道：“这是我们少帅！是左少保的公子！你是什么位分？！胆敢如此无礼？！” “也就是说，你们根本不知道是谁在追击你们？也不知道追击你们的敌人有多少人？”李岩皱眉继续问道。 “你小子是一点儿脸面都不给是吧？！”金声恒厉声问道。 李岩摆摆手，吩咐道：“把这两位带下去，让何大夫和吴大夫给看看。” 左梦庚和金声恒两人被李岩的亲兵架了出去，左梦庚还不停的大叫着：“小子！我记住你了！我爹是太子少保，是左都督左良玉！你不要犯在我的手里！” 李岩没有理会，对剩下的人继续问道：“你们呢？有人知道些有用的东西吗？” 里面终究还是有明白人的，于是李岩终于知道，追击官军的是“袁老山”和“一条龙”这两股流贼。至于流贼的人数，倒是没有明确的说法，有的说一万，有的说两万，还有说五万的。总之，流贼人多势众，连高元衡都兵败身死了。 第146章 大战前奏 李岩在知道了相对准确的情报之后，就更加谨慎了。 “怎么办？”李仲问道：“最少也有一万多呢，咱们那些新兵还不能用，现在最多也就是能调动一千左右。” 李岩也是有些心虚，一万多人呢，而且不是像上次一样的流民，而是已经成名的大贼。其中的精贼怎么也不会少于三四千的吧。他要怎么应付呢？ 李仲见李岩没有反应，于是建议道：“要不，咱们守城吧。守城应该没有问题的。” 李岩摇摇头，道：“要是守城的话，城外的那些村寨怎么办？咱们好不容易才让人们相信咱们，要是被抢了这一次，他们还会留下来吗？” 李仲不说话了，民众是他们的基础，有了民众才有耕种的人手，才有他们手下的士兵。要是民众因为对安全失去信心，那民众们还有什么非留在这里不可的理由呢？ 两人都不说话，开始思考有什么办法，能够比较满意的解决这个问题。 “将军，流贼离城二十五里。” “禀报将军，流贼离城二十里。” “流贼距城十五里，人员众多。” …… 手下的探报不断的报进来，让城楼里的气氛更加压抑。 “李牟呢？！”李仲突然不满的开口道：“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有集合好兵力？！” 李岩突然站起来，吩咐道：“二哥，你在这里等着。李牟带着部队来了之后，你带他去东十里寨。那里的道路两边有一片树林，我先带着部队去那里顶着。那里几乎是唯一的能够阻敌的地方了。” “你是主帅，你留在这里指挥就行了，我去！”李仲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 李岩笑道：“主帅才要去前面，否则怎么及时了解前面的战况？怎么及时调整兵力部署？不用争了，你留下来等李牟！” 李仲见李岩都用上了命令的口吻，于是也没有再坚持。 李岩带着城里的全部三百人，还有两门弗朗基炮，就立刻向东十里寨进发。幸好炮车已经制造了出来，现在已经都装备完成了。所以行军速度快的多，没有三刻钟，他们就跑到了东十里寨。此时的流贼还在一里多之外呢，毕竟这些流贼们已经追击了两天了，体力也是消耗很大，他们和被追的官军一样，同样是以很慢的速度前进。 “快！把大炮放在道路两侧！长枪一队弓弩手一队在中间。长枪二队，弓弩手二队三队，在火炮左侧列阵。长枪手三队，弓弩四队五队在大炮右侧列阵。快！刀盾兵，前排掩护！”到了东十里寨之后，李岩快速的命令着。他把两个三眼铳手队留了下来，作为预备队，用三眼铳密集的火力去填补漏洞。 此时炮架已经做了改进，不再是用二尺长的铁钎来固定，而是用车轮下的硬木块加上尾架一尺长的铁钎。铁钎连着一个撬棍，把铁钎钉下去之后撬棍会翘起，向翘起的尾巴一样。等要转移阵地的时候，只要把撬棍往下一压，就能把铁钎弄起来，把车轮下的木块儿取掉就可以了。 而且子炮的炮口边沿底部都裹上了两层鹿皮，后面作为垫子的木块儿也相应的稍微弄薄了一点儿。这样就能将母炮和子炮之间的缝隙封住一些，让火药燃烧的气体更多的用来推动弹丸，而不是从缝隙中泄露出来。虽然不能说完全密封，但是在火药不变的情况下，弹丸平射的时候能打出三百六十步以上。 不过现在的火药已经有了调整，硝的比例达到了七成三。而炭的比重下降一些，到一成四。硫则是也提高一些，到一成三。现在的火药的威力大了许多，弗朗基炮平射已经能到达四百五十步的距离。即便是葡萄弹，在两百五十步依然有杀伤力，一百五十步能透重甲，威力可是比弓弩和三眼铳要大的多。 李岩这里的部队还没有完全调整好，就看见官军的零星败兵跑过来了。 “喊话，让他们从两侧的空隙通过，直接冲阵者杀无赦！”李岩吩咐道。之后又对他的亲兵吩咐道：“去，告诉王仁杰，让炮兵护卫们提高警惕，要是通过的败兵有任何异动，格杀勿论！” 每门火炮都有一队的士兵来护卫，这些士兵都是精锐，有五个长枪手，五个刀盾手，二十个弩手组成。每个弩手都是出色的刀盾手，除了弩箭之外还带有盾牌和腰刀，在近战的时候也能发挥很强的战斗力。火炮是重中之重，绝对不能让火炮落入敌人的手里。 随着李岩的命令下达，道路上充满士兵们喊话的声音。先跑过来的官军人少，也不敢造次，就按照李岩的指令从阵列的缝中通过，被李岩的亲兵们收容。武器什么的都不用收缴，他们早就都扔完了。 但是后面跑来的大队官军就不听话了，他们低头跑路，沿着官道直接向前跑，向李岩的正面直冲而来。 “弓来！”李岩伸手说道。他接过亲兵递过来的弓箭，嗖的一声射出去，将六十步之外跑在第一个位置的溃兵射倒。吩咐道：“过此人者，一律射杀，不用请令！” 刀盾手和长枪手们继续喊话，让溃兵从阵列的缝隙中通过。而弩手们则是瞄准了前面，随时准备发射箭矢。 “嘣”的一声响，一个刚跑过地上尸体的溃兵被两只弩箭射中，一声惨叫之后就倒在了地上，只比刚才的尸体多跑出两三步而已。 “嘣”，“嘣”的响声不断，但是都被淹没在了士兵们的高声喊话当中。可是地上的尸体却是明显的增多，很快就形成一条尸体铺就的地带，那是对溃兵们最好的提醒。 “四哥，我来了。”李牟骑着马先赶了过来，后面的脚步声也紧跟着传来了。 李岩问道：“来了多少人？”他知道这么短的时间，不会把全部的士兵都集结起来。 “十一队，其他的我让二哥等着，等他们集结好了就带过来。”李牟回道。 李岩吩咐道：“留下两队做预备队，其他的向两侧展开，把林子也封住一些，免得流贼从那里绕过来。” “好嘞！”李牟答应一声，就开始对他带来的几个队长下令。 第147章 无差别打击 随着李牟带来的部队向两侧展开，李岩立刻让部下喊话，让溃逃的官军从更远的阵型间的空隙穿过。 还好前面的尸体已经够多，那些溃逃的官军都是听话的向更远的两侧跑去，给正面的大炮让出了射界。 同样，溃逃的官军都是穿着红色的胖袄，与服色杂乱的流贼很好区分。毕竟是国家的军队，基本的装备还是能保障的，即便是朝廷已经相当穷困的情况下，他们依然能得到一身衣服。 流贼们也发现了前面已经列队的李岩他们，但是他们想要跟着前面溃逃的官军一起冲过去，好把前面的队伍也冲散。 李岩看到流贼的骑兵有加速的迹象，于是立刻命令道：“只要流贼进入一百步的距离，立刻开炮，其他的不用管了。” 炮兵们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们把棉布包裹的葡萄弹装到了子炮中，随时准备发炮。等流贼的骑兵一进入一百步的距离，炮长就将红色的小旗向下一挥，命令道：“开炮！” 一炮手将夹着火绳的长杆伸了过去，把露在外面很短的引线点燃。“轰”的一声，炮口冒出了大团白烟，还夹杂着一抹火光。从子炮与母炮接口处冒出的白烟就少的多。 前面跑着的几个流贼骑兵连人带马被打倒，当然也有毫发无伤的流贼，他们则是继续向前策马前进，根本不去管他们身边的溃逃官军，而是直奔李岩的军阵而来。 但是这次倒下最多的，则是那些还在溃逃中的官军们。对于这种流贼和官军混杂在一起的情况，李岩只能这样无差别的打击了。先保证自己的军阵不被打垮才是第一位的，救人，也只能排在第二位了。 两门火炮一前一后的开炮，之后都是不慌不忙的换装子炮。那些疾驰而来的流贼骑兵，自有军阵中的弓弩手来阻挡，他们这里的安全完全不用担心。 “轰”，“轰”的炮声接连不断的响起，而在火炮打击范围内的流贼和溃逃官军基本都被打倒在地。有漏网冲到近前的，则是由弓弩手来解决，队伍中的长枪兵和刀盾兵还没有动过手呢。 “我们是官军，官军！”幸存的官军们大声的喊着，抬起手来挥舞着，同时还是不停的向两侧他们的同伴已经获得安全的通道跑去。 但是炮兵还有弓弩手还是不停的发射着弹丸还有箭矢，不让任何人靠近他们的军阵，即便是官军也不行。因为他们当中混杂着很多流贼，要是要他们过来的话，流贼们势必也会靠过来，那是相当危险的事情。 一刻钟之后，流贼们的骑兵，除了跑了的，其他的都倒在了地上。而那些落在最后的官军溃兵，也是大多数都倒在了地上，剩下的则是在心寒和绝望下，有的逃入了两侧的田地，有的则是干脆向回跑，向流贼投降了。 一条龙和袁老山都停在了远处，他们远远的观察着李岩的军阵。 “这是谁的部队？还有大炮呀！”袁老山疑惑的问道。 一条龙也是不解的说道：“不知道呀，这里没有听过很厉害的官军呀。是不是从开封过来的？” “时迁”此时从后面上来，小心的说道：“大头领，这应该是杞县一个叫李岩的把总的部队，他的部队弓弩很厉害。” 原来的“猛张飞”，现在的“张瘸子”也是上前，汇报道：“大当家，这应该就是那个‘李公子’的部队。他们列好了阵型，从正面是很难攻上去的。他们弓强弩硬，射出来的箭雨连绵不绝，很难打下来啊。” 一条龙和袁老山听了之后，相互看了看。 “怎么样？”一条龙问道：“袁老大，咱们还要不要打了？这里两侧都是树林，也不知道有多深，只能强攻了。” 袁老山眉毛一立，大声的说道：“一个把总而已，能有多少人马？能有多少炮弹子药？咱们把他的箭矢和弹药都耗完了，我看他再猖狂！攻！咱们抢到的那些炮呢？也弄上来！在这一片，必须是只有咱们才是最厉害的！” 一条龙心里有些打鼓，这样强的军队他还从来没有硬碰过，之前都是有便宜就占，遇到强敌就跑路。他说道：“袁老大，强攻的话，是不是会有些难呢？” 袁老山不屑的说道：“我第一波攻，我攻不下来，你再攻第二波。” 一条龙立刻点头道：“那行，我就舍命陪君子了。”其实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毕竟当初定下来的，归德城以西的，是他的地盘儿。这杞县也是归德以西，要是真的能打下来的话，他的地盘儿就会大很多了。 袁老山很快就把骑兵队召回来了，之后组织步兵对李岩的军阵发起攻击。他们还是惯用的伎俩，用裹挟来的流民们打头阵，来给他们挡住箭矢。等接近了敌方的军阵，他们就有办法了。 前面的流民被逼着向前冲，这些被挟裹的流民没有铠甲，没有武器，有的只有他们的身体。而后面的精贼们，则是身上穿着从官军那里抢来的扎甲，手里拿着从官军那里抢来的腰刀、长枪、长刀、雁翎刀、三眼铳、弓箭、弩、鸟枪、迅雷铳等等这些武器。他们的腰上还拴着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的是石灰包，专门用来扔过去迷官军的眼睛的。 “冲啊，冲上去有饭吃啊！” “并肩子上啊，他们人不多！” “冲上去吃肉喝酒啊！冲啊！” …… 被挟裹来的流民们喊着他们自己的口号或是愿望，闭着眼睛向前冲去。后面的精贼们也是呐喊着口号跟着前冲。不同的是，他们比前面的流民们得到实惠的几率要大的多。 李岩看着远处的流贼，从装束上他就能看的出来，前面的是流民，后面的才是真正的流贼。于是吩咐道：“让炮兵准备好，等一会儿流贼进入三百步就开始发射。不要等到一百五十步了，前面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只有给后面的那些流贼造成足够的伤亡，才能打疼这些家伙。” 毕竟流贼人多，光是前面的流民就排了十多排。要是放的太近的话，怕是阻挡不住了。 第148章 火炮之威 炮兵们收到李岩的命令之后，于是赶紧换子炮。三百步就开炮，那只能用铁弹了，葡萄弹最远的杀伤距离也只有两百多步而已。 炮长都是小心的估算着流贼的距离，之前开的几炮形成的白烟，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散去。等流贼的部队离的差不多有三百步之后，果断的下令开炮。 “轰”，“轰”的两声炮响相继响起。 两颗铁弹丸飞向了流贼的队伍，炮手们没有调整在炮架上顶着炮尾的的螺栓来调整炮口高度，还是平射的状态。弹丸向前排的被挟裹的流民中飞去，由于重力的作用，弹丸到了流民的队伍中时已经快要落地了，于是前排的流民们都是腿脚被砸伤，砸断。 “咔嚓”，“咔嚓”的声音在流民中响起，之后就是惊天动地的惨叫声。被击中的流民们躺倒在地上，不可思议的看着断裂的腿脚，惊恐的喊叫着。 弹丸在地上弹跳，由于撞击到了流民的骨头，微微的改变方向，继续在人群中蹿行蹦跳，继续砸死或是砸伤在它运动轨迹上的流民或是流贼。 惨叫声从外到内的不断响起，但是其他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受伤者身边的人们惊恐的放慢了脚步，远处没有什么影响的人们继续呐喊着口号，向敌人的阵列冲了过去。 “轰”，“轰”又是两声炮响，两枚弹丸又是飞了出去，向流贼们撞去。炮兵们趁着换装子炮的间隙，将炮口稍微向左右调整了一点儿，固定之后才继续发射，反正现在调整位置已经很简单了。 这一次弹丸在流贼的人群中切开了另外两条线，将弹丸运动轨迹上的流贼砸死砸伤。 突然，一条龙的战马一声嘶鸣，立刻就倒在了地上，将毫无准备的一条龙摔了下来，并且压在了身下。 一条龙只是看见他右前侧的一个亲兵突然倒下了，接着他的战马也就倒下去了。 原来是一颗弹丸弹跳这到了他们这里，在一条龙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他的战马的右前腿给砸断了。那颗弹丸在之后又砸伤了一匹马之后才停了下来，静静的躺在泥土中，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两寸大小的铁弹而已。 “快！救大头领！”一条龙的亲兵们看见他们的大头领被马压住了之后，立刻围上去救人。 “快！后撤！后撤！”袁老山惊恐的看着突然被弄伤的一条龙，之后就立刻大声的命令着。 “是！”袁老山的一个亲兵立刻就拿出了牛角号，准备向前面的队伍发出撤退的信号。 袁老山赶紧制止，吼道：“我说的是你们护着我后撤！不是全军后撤！快随我向后撤一段！到安全的距离上再说！” 此时他的亲兵们才知道大当家的意图，于是拥着袁老山，紧张的向后退去。那炮弹在地上左弹又跳，实在是摸不准从哪个方向过来，所以他们都是很紧张。 一会儿之后，一条龙也被救了出来，一众亲兵抬着他来到了袁老山的身边。 “袁大当家，”脸色惨白的一条龙心有余悸的说道：“咱们还是撤吧，犯不着冒这个险。” 袁老山却是沉得住气，拒绝道：“不行，今天咱们一定要打垮这支官军，要不然的话，后面招安的底气可就不足了。”他又指着前面的部队，说道：“你看，其实这种大炮杀伤力并不太大，你看看，前面才伤亡了多少人？” 一条龙其实就是腿被压伤了，其他的都没有什么大碍。于是他让手下把他抬的高高的，好让他能够更清楚的看到整个战场的情形。 他看到袁老山的队伍还在继续前进，只是有些人放慢了脚步而已，但是这些人并不多。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害怕，要是那颗弹丸跳的再高一些，那他岂不是要没命了？于是他打定了主意，要是袁老山打下来了，那就跟着占便宜。要是袁老山败下阵来了，那可就不要怪他一条龙不仗义了，他立刻就会逃跑。 流贼们继续前冲，虽然对方的大炮给他们造成了一些伤亡，但是比起他们的人数来说，这是绝对的少数。他们快速的前冲，顶着敌人的炮击继续向前冲去。 李岩看着继续亡命冲来的流贼，吩咐道：“给炮兵传令，让他们在流贼进入两百步之后立刻用葡萄弹。”他现在不得不用最大的杀伤距离作为底线，要是打的迟了，怕是就要被流贼冲上来近身肉搏了。毕竟他的人要少的多，可是消耗不过这些流贼。 前面被裹挟的流民被后面的精贼逼迫着顶着炮弹继续向前冲，流民们都心惊胆战的放慢的脚步，但还是一直向前的。 等他们进入两百步的距离，在听到炮响之后，他们不再是某一点的两三个人被打倒，而是成片的惨叫着倒地。两声炮响之后，在最前面的流民几乎会全部倒在血泊中。被打中的流民的伤口几乎都是一个大窟窿，即便是打中胳膊腿脚，也是会不停的流血，直到死亡。 在前进了六七十步之后，流民们再也无法忍受这种伤亡，即便是被后面的流贼逼迫，也没有人愿意再前进。有的流民向后跑，有的流民则是趴在地上装死。这样一阵混乱，流民们的伤亡就更大了。 流贼们听到后面的战鼓催促进攻，于是索性将前面已经不多的流民砍翻，他们举着盾牌继续向前冲。 但是他们手中的盾牌毫无用处，在一声声的炮响声中，前排流贼的盾牌几乎都被打碎。一个个小的铅弹砸中他们，砸开他们身上的扎甲，变了形的铅弹在他们身上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血洞，很快就会哀嚎着死去。 这些精贼在炮火的打击之下，崩溃的比那些流民还快。他们都是从血战中存活下来的，要是真的悍不畏死的话，早就都死光了。所以这些精贼也是在扛了三四轮炮火之后就转身逃跑了，根本就不会在意他们大当家继续催促进攻的战鼓声。 “这群王八蛋！胆小鬼！”袁老山看着自己的手下溃退下来，生气的骂道。 而脸色依然惨白的一条龙，则是眼珠子转个不停。 第149章 骑兵追击 袁老山扭头，对一条龙说道：“韦兄弟，我的人不争气，就看你的了。你放心~” 袁老山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停下了，后面的话是“你先顶上去，我的人在后面整顿，一会儿再攻。”但是他还没有说完呢，就看见一条龙被他的手下抬着向后跑开了。而且他还看见有好几个一条龙的亲兵向前们跑去，他不用想都知道，这是通知他的人后撤了。 “王八蛋！没义气！”袁老山恶狠狠的骂一句，之后对他的亲兵吼道：“走！咱们也撤！告诉前面的人，全部后撤！去睢州城外汇合！” 亲兵们一愣，谁也不想去前面通知他们的同伴。没办法，袁老山只好亲自点了三个人，让他们去前面传令。而后带着其他的亲兵后撤。 李岩站在马鞍上，眺望着远处，看到不光是前面的流贼在后退，在后面的流贼也是开始了后撤。他从马鞍上下来，坐稳之后吩咐道：“把所有的骑兵都集中过来。” 亲兵去传令，其实也就是李牟身边的亲卫了。这时李仲才带着人赶了过来。 “情况怎么样？”李仲见到李岩之后，立刻问道。 李岩笑道：“来的正好，借你的亲兵用用，去追击流贼。” 李仲向前看了看，点头道：“居然这么快就把流贼打败了！要不是苏县尊缠磨，我早就过来了。还被他硬留下了十队人防守县城，我只带出来了五队。不过那十队人中有七对是新兵。我带人去追击就行了。” 说完之后，李仲拿出一个黄铜制成的筒状物，递给李岩，说道：“给你看个好东西。” 李岩接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下，发现两头都有透明的琉璃片。于是他把小一些的一头放在眼睛上，向远处看去，发现远处的景物被拉近了很多。他无师自通的把筒子一拉，拉长了之后，他又向流贼们的方向看去，发现流贼们就在眼前，连他们后退时扭头看这边的惊慌表情都能看的清楚。 他笑道：“这是望远镜吧？” “望远镜？”李仲重复一句，思索着点头道：“这个名字好啊，很贴切，确实能看的很远呀。我把玩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其中的奥妙，这就是传说中的千里眼呀。” “哪来的？”李岩用望远镜看着远处的流贼动静，问道。 李仲回道：“周鹤从那个左少帅被射杀的战马那里搜到的。” “二哥也来了。”李牟带着他的亲兵过来了，先是和李仲打了个招呼，就对李岩问道：“四哥，你拿的是什么东西呀？” 李岩把望远镜递给李牟，说道：“望远镜。你准备好，咱们带着亲兵们去追击，看能不能把流贼给打乱。要是打乱了他们，那就追个十里八里的，让这些流贼也长长记性！” 李牟嗯了一声，之后就学着李岩的模样，将望远镜放在眼睛上看。 “哎呀！这是什么东西呀？！”李牟惊讶的说一句，就伸手去向前面抓。 李岩提醒道：“拿稳了，不要摔坏了。这可是宝贝。” 李牟抓了一会儿，没有抓到东西，放下望远镜之后，看见他以为近在眼前的那棵树还在十多步之外呢。 他又拿着看远处的流贼，顿时激动的说道：“是个宝贝呀！那些家伙要跑了，一个个惊慌失措的。” 李岩吩咐道：“二哥，你在这里指挥接应，我们两个带着骑兵去追一阵。” “我去吧，你在这里指挥。”李仲摇头说道。 李岩解释道：“我得亲自去看看，骑兵到底应该是怎么用的。光是从书上看可不行。” 之后他对李牟说道：“骑弓带了没有？我看三眼铳不行，在马上还没有骑弓好用呢。” 李牟把望远镜还给了李岩，说道：“没有。我用步弓也行。” 李岩把望远镜交给李仲，说道：“二哥，这个你先拿着，好早些看清楚情况，来接应我们。” 李仲点头道：“好吧，你们小心。” 李岩让骑兵们准备，并且派人通知炮兵停止射击。 “走！”李岩大声的对骑兵们说道：“我带你们去追杀那些混蛋！让他们一辈子也不敢再跟咱们撒野！” “愿随将军左右！”骑兵们都是大声的应和着。 等火炮停止射击之后，李岩就带着骑兵们从队伍的缝隙中慢慢的跑了出去。他们在路上慢慢的行进着，让这些还算是新丁的骑兵们慢慢的调整好队形。李岩和李牟在最前面，其他的四十多个骑兵在两侧逐个向后展开，形成一个锋失阵型。 李岩和李牟带着骑兵队向撤退中的流贼跑了过去，马速缓缓的加起来，轰隆隆的马蹄声代替了隆隆的炮声。 流贼们向后看去，发现李岩他们的骑兵冲来，一个个惊慌的大叫着：“快跑啊！他们的骑兵追来了！” 本来还有些秩序的流贼们也推挤着，开始慌乱的逃跑。 李岩和李牟看到流贼的混乱之后，就又把马速降了下来。流贼的步兵还有一两千人，他们只有四十多个骑兵，还没有后续的兵力。所以他们不能硬冲，只能在后面不断的给流贼制造混乱，让流贼们的混乱扩大，这样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李牟指着前面慌乱的流贼，大声的喊道：“把他们剥下一层来！” 李岩会意，开始和李牟一同加速，带着骑兵队从流贼的右翼冲了过去。两人率先冲进了流贼的队伍中，用手里的长刀左劈右砍。李牟干脆左右手各拿着一个把长刀，完全用双腿来控制战马。 李岩向前砍倒了两个流贼之后就开始控制着战马向左侧绕圈。有他和李牟两人在前面开路，后面的骑兵们挥舞着雪亮的长刀从缺口杀了进来，之后扩大着缺口。然后跟着李岩和李牟也向左侧画弧，砍杀着他们两侧的流贼。 虽然他们的长刀够锋利，但是也不能把每一个穿着扎甲的流贼砍死，流贼们更多的还是被巨大的力量砸倒了而已。只有那些骑术精湛的，才能顺利的用长刀劈向流贼的脖子，将流贼彻底消灭。 只有李岩和李牟两人才能做到轻松的用长刀划过流贼的脖子，让肩膀和手腕都没有太大的压力，就能轻松的把流贼解决掉。其他的大部分骑兵，对于穿着铠甲的流贼只能是用力的劈砍下去，希望能够将敌人的铠甲劈开，给敌人造成致命伤害，同时也给他们的手臂带来巨大的负担。 第150章 人多力量大 李岩和李牟两人带着骑兵从流贼的队伍中画了一个半圆，从流贼队伍的左侧杀了出来。后面的骑兵也紧跟着他们两个杀了出来，从流贼后撤的队伍中截下来了两百多人。 这些流贼有的趁着骑兵们过去的空档跑向了他们的大部队，大部分则是被骑兵们围了起来。李岩他们围着这些流贼转圈圈，同时用他们手上的长刀将外围的流贼斩杀。 被截下来的流贼们经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也开始围在一起反抗。他们是撤退，还不时溃逃，所以他们手里的兵器还在，因此对李岩他们的威胁也是不小。在围杀的时候，就有两个骑兵被跳下马来，还有三匹马受了伤，退出了对这伙流贼的围杀。 李岩皱眉，他可只有这几个骑兵，要是再伤上一些，他的损失可就大了。他正在想办法的时候，李牟一声唿哨，带头向远处跑去。李岩他们也跟着跑了过去。 “不能这么干！”李牟等李岩过来之后说道：“不能让他们结阵，要把他们弄乱才好。” 李岩问道：“那要怎么办呢？” 李牟想了一下，说道：“离这些家伙远一些，让他们自己跑回去。等他们跑的时候咱们再上。” 李岩点点头，道：“好，就这么办吧。” 他们在远处整理队形，让那些被截留的流贼自己跑回去。但是那些流贼却是趁着李岩他们退远的机会，又重新组织起了队伍，比刚才更严密了。 “王八蛋！还挺聪明！”李牟骂了一句。之后说道：“四哥，咱们不用管这些家伙了，继续去追前面的大队流贼。” 李岩皱眉看着眼前小小的队伍，虽然没有弓箭，但是也让人有些头疼。于是点头道：“好吧，就暂时放过这些人。” 之后李岩带着骑兵绕过在路中间结阵的流贼，继续向大队的流贼冲去。 前面大队的流贼看见官军的骑兵又追来了，于是更加混乱起来。他们推搡着前面的同伙，想要逃的更快些。 这次李岩他们就学聪明了，没有向刚才一样冲进去，而是直接在流贼的后面画弧，将跑在最后面的流贼杀伤。然后向回跑，绕一个圈儿再回来之，后又是从流贼大队的最后面切过去，周而复始，流贼的队伍中一层一层的被杀伤，哀嚎倒地。 这种办法可是比刚开始的从流贼队伍中直接截下一些人来要好的多，而且杀伤力也要大的多。这才开始没有多长时间，杀伤的流贼人数已经有两百多人了，比第一次截下来的人也不少了。 此时流贼们更加恐慌了，尤其是最后面的人，那是完全慌了神。于是他们开始拼命的向前挤，要是实在挤不过去，就将前面的人拉到，他们好更快的逃跑。 在路中间列阵的那些流贼，看到他们的大队人马整个都陷入了混乱中，他们也是害怕了。他们也不敢再向大队靠拢了，向敌人的军阵进攻，他们就更加不敢了。要是等在原地的话，等官军过来，他们早晚也是个死。 于是这些人见官军骑兵没有来对付他们的意思，就没有了刚才的团结，而是开始四散逃跑。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儿的，向两侧的田地跑去，之后再向他们约定好的睢州城逃跑。 此时袁老山和一条龙他们早就先跑了，要是他们在的话，看到只有几十个骑兵在追击他们的部队，一定是会做出反击的决定的。但是他们都先跑了，留下来的人也不想让自己的人断后，于是都拼命让他们的手下逃跑，只要逃的比同伴快就行，谁留在后面谁倒霉。 于是流贼们拼命的逃跑，不再有队形和建制，强壮的将体弱的挡在后面，之后慢慢的拉开距离。老弱留在最后，强壮的在前面领跑。这也算是一种淘汰吧，在残酷的冷兵器战争中，能留下来的都是精壮。 李岩他们可是不管这些，在他们眼里，这些都是流贼。他们继续一遍又一遍的从流贼的队尾切过去，将跑在最后的流贼杀伤。直到天已经暗了下来，李岩他们的马已经跑的汗如雨下的时候，他们才停止了追杀。此时他们已经追着流贼跑了小二十里了，已经进了睢州的地界了。 李岩吩咐道：“走，回去吧。把留在后面的兄弟找到带上。” 等他们回到军阵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李仲让人在路上点起了几十堆篝火，照亮了两百多步的距离。 李岩他们派人先过去接头，避免发生误伤的事情。之后部队就地宿营，防止流贼去而复返。而李岩则是下了一道命令，让各村寨的人都出来，点上火把，配合村寨中的留守士兵，连夜对境内的所有地方进行搜查。 入夜之后，杞县境内到处是星星点点的火把，成了不夜天。村寨里的男女老幼都出来了，以几家为一个单位，拿着棍棒农具，点着火把，敲着锣，呐喊着，开始在旷野中拉开大网，几乎没有死角的搜查。 “哐”，“哐”，两声锣响之后，村民们喊着：“抓流贼了！抓流贼了！” 藏在暗处的流贼一见到这个阵仗，都是从藏身的地方冲出来，向远处跑去。而此时，在村民中的士兵们就会用弩箭来招呼他们。要是离的远，那就追过去，前面不算远的地方，也会有其他人在拉网搜查。 这些流贼本来是想藏一晚上，等半夜去村寨里弄点儿吃的，然后明天再向睢州去。但是没有想到他们还没有去村寨里弄吃的，就有无数的村民开始了搜查。他们有的很勇悍，几个人向搜索的人群发起进攻。但是他们很快就会被弩箭射杀，到死了，他们才知道，搜索的不单是村民，还有拿着弓弩的官军。 整整一晚，整个杞县都是在火光和锣声中渡过。这一晚，一共清理出了流贼三百多名，而村民和士兵只有七人受伤，没有死亡的。 “哎呀，这个办法还真是好啊！战果比咱们只少一点儿呀。”李牟惊讶的说道。 李仲也是赞叹道：“是很不错，伤亡小，效果大，把境内的流贼都给清理出来了。” “人多力量大嘛。”李岩也是笑着说道。 第151章 痞军 第二天下午，苏京就紧急召见了回到县城的李岩。 “李将军，这次来的是哪股流贼？”苏京脸色憔悴，眼睛通红的问道。 他昨天是彻夜未眠啊，傍晚的时候是炮声不断，到了晚上又是响了一夜的锣声和喊叫声。他整晚都是穿戴整齐，把他的家丁也都召集了起来，收拾好细软，随时准备逃跑。等到天亮才知道，原来是大胜，流贼已经被打退，在县境里隐藏的流贼也被清理了一下，他这才安心的睡了一会儿。 李岩回道：“据俘虏们交代，他们是‘袁老山’和‘一条龙’的手下，是从归德府一路追着高元衡的败兵过来的。” “高元衡也被打败了？”苏京惊讶的问道。这两年，也只有归德受到的流贼侵袭少些，这都是有赖高元衡这个勇将呀。 “死了。”李岩简单的说道。 “什么？！”苏京更是惊讶的站了起来。皱眉问道：“你是说，高元衡死了？被流贼杀了？” 李岩点点头，回道：“对，俘虏们说，他们杀死了带着骑兵追击的高元衡，而后归德府的步卒才崩溃的。” 苏京又缓缓的坐了下来，叹息道：“唉，朝廷又失一良将啊。这次斩获几何？” 李岩回道：“大概两千上下。具体的还没有统计出来。” 苏京抚着胡子没有说话，等了一会儿之后突然问道：“都是精贼？还是有老弱妇孺？” “自然都是精贼。”李岩自信的回道。 苏京点点头，之后兴奋的站起来，激动的说道：“好！我要向开封报捷，向京城报捷！李将军在名将身死，大军溃败之际，砥柱中流，力挽狂澜于即倒，实在是有大功于国啊！” 李岩拱手道：“全赖县尊指挥得力，调度有方。” “好！好！”苏京笑着点头道：“李将军勇猛无匹，治军有方，力挫强贼。保县境，乃至保整个开封府的安全，功当第一。” 此时苏京是真的开心的笑起来，他知道李岩这是同意他出来分润功劳了。虽然他可以直接上报而不用经过李岩的同意，但是如今这个乱世，要是能结恩于有能力的武将的话，绝对是大有裨益的事情。 “谢县尊提携。”李岩淡淡的说道。 苏京摆摆手，高兴的说道：“这是李将军应得的。本县是绝对不会让有功之臣不闻于世的，请李将军放心。” 李岩从县衙告辞出来之后，就去了赵虎岗，那里安置了收容的官军，有高元衡的部队，也有左梦庚的部队。这些人总共就剩下不到两千人，其中左梦庚的部下最多，有一千四百多人。 至于在县城中养伤的左梦庚和金声恒他们，李岩不想去和他们斗气。一个个的官都比他大，还都想指派、呵斥他，什么玩意儿！ 此时在赵虎岗的部队正在吃骡马肉呢。他们这些作战，打死的骡马共有小两百头，于是李岩吩咐手下，把铅子挖出来之后，这些肉都分吃了。不但部队有肉吃，就是各个村寨，也都按人口多寡给送去了十到二十斤的肉去，也让忙活了一晚上的百姓们能喝上点儿肉汤。 那些被隔离的官军看着外面的部队大块儿的吃肉，而他们只能喝点儿肉汤，很是不满意。 “喂！”一个百总大声的叫道：“你们吃肉，就给爷爷们喝个汤？！给爷爷们来些肉！” 李岩的士兵们没有理会他，继续在外面围着大铁锅，大口大口的吃着肉。 其他的官军也开始聒噪起来，尤其是左梦庚手下的兵丁，更是聚拢到围栏边上，一边晃动拍打着围栏，一边喊着：“王八蛋们！给爷爷们来些肉！否则的话，爷爷们就拆了着围栏，自己过去拿了！” 李岩刚进了赵虎岗寨就听到这些官军的吆喝辱骂，还看见十几个士兵在围栏外面，喝骂着让那些官军离开围栏。他叫来一个队长，问清了缘由。这些官军打仗不行，要吃的倒是挺横，他可不惯着这些家伙。 他对此地的负责人赵大同吩咐道：“看好他们，不能让他们跑出来了。这些家伙，比流贼也差不多了，跑出去的话，遭殃的还是咱们的家属。” “是！属下明白！”赵大同点头道。 李岩很失望，本来他是想来看看，这些官军里有没有愿意留下来的。毕竟都是精壮，而且有作战的经验，只要好好整训一下，就可以成为合格的军兵。但是看看现在扒在围栏边上闹事的人，几乎都是一脸的痞子相。而且其他的官军也都跟着聒噪，唯恐天下不乱。 “你们他妈的算什么东西！”一个千总大声的叫骂着：“我们在左大帅的麾下，什么时候不是大块儿吃肉，大碗喝酒！你们敢在爷爷们面前摆谱，是活的不耐烦了！” 官军们叫喊着，晃动着他们面前的围栏。那围栏虽然打的深，可是也经不住这么多人的晃动，现在已经开始有些松动了。 官军们见围栏松动了，欢呼着，叫喊着，更加卖力的摇晃着围栏。 “弟兄们，加把劲儿呀！冲出去，吃肉啊！”官军里的军官们不停的鼓舞着。 李岩皱眉，对赵大同吩咐道：“集合队伍，让这些只知道吃香喝辣的家伙们安静下来！” “集合！集合！”赵大同领命之后，立刻让亲兵集合部队。 士兵们把手里的肉都扔进锅里，然后用别在腰带上的毛巾擦擦手，就拿着放在身边的兵器集合起来。 长枪手排着队列到了围栏边，而有一部分弩手则是被命令爬上了屋顶，其他的还是在长枪手后面列队。 “后退！离开围栏！”士兵们按赵大同的要求大声的命令着那些官军。 官军中的军官叫嚣着：“怎地！你们还敢和爷爷们动粗不成！昨天杀了我们那么多弟兄，我们还要找你们算账呢！弟兄们，冲出去，教训这些王八蛋！” 官军更是卖力摇动着围栏，眼看着围栏马上就要被推倒了，赵大同来到李岩的面前，请示道：“将军，您看这~” “你说呢？！”李岩冷冷的瞥了一眼赵大同，不满的说了一句。 第152章 胆寒 赵大同立刻明白了李岩的意思，他回到围栏边，黑着脸大声的命令道：“长枪！” “哈！”长枪手们整齐的喊一声，将长枪端平，做好刺击的准备。 赵大同又喝令道：“里面的官军们，你们立刻后退，离开围栏，否则后果自负！” “少他妈来这套！爷爷们不是吓大的！”里面的官军叫嚣着：“爷爷们是官军！不是囚犯！赶紧放爷爷们出去！好酒好肉的伺候着！否则，后果你们自负！” 军们骂完之后，官军的士兵则是一阵叫好呼喝的，之后又是开始了对围栏的破坏。 赵大同“噌”的拔出了腰刀，从头顶向下斩去，同时大声的命令道：“直刺！” “杀！”长枪手们喊一声杀之后，立刻弓步直刺，准确的从围栏间三寸宽的缝隙中刺了进去，刺入了在围栏边上的官军的身体。之后立刻收枪，从官军的身上把长枪拔了出来，准备好下一次的刺击。 “啊~”被刺中的官军发出了惨叫，他们用手捂住伤口，缓缓的萎顿在地上。但是鲜血还是从手指间不断的涌出来，带走他们的体力和热量，血水慢慢的在他们身下汇集。 “混蛋！” “王八蛋啊！” …… 官军们愤怒的大喊着，又有一批人冲到围栏边上，或者是被后面的人给推到了护栏边上。 赵大同又把刀抬起来，而后迅速的劈下，喊道：“刺！” “杀！”长枪手们又一次将他们手中的长枪刺了出去，将抓着围栏的官军刺倒。 有的官军抓住了长枪手的长枪，不让从他的伤口上拔出来。而血水则是顺着红色的枪樱滴落在地上。 长枪手拽两下拽不动，也不慌张，他们只是大声喊道：“帮忙！他抓住我的枪了！” 他后面的弩手自然会从缝隙中向那个官军射击，等弩箭射入那官军的身体之后，官军有了新的疼痛地方，手自然是会松开长枪，去捂着新的痛处。此时长枪手就会快速的把长枪拔出来，准备好下一次刺击。 “刺！” “杀！” “刺！” “杀！” …… 赵大同也不再对那些官军劝说了，行动是最好的语言。连续的几次刺击之后，在围栏边堆积了一层厚厚的尸体。 这个时候官军们再也不敢向前靠了，即便是在后面的人，也不敢再推前面的人了。他们把前面的人推上去，下一个倒下的就是他们。围栏边的上百具尸体已经说明了对方的意志，他们毫不怀疑，他们就是再多的人上去，也会被对方都杀死的，直到把他们全部杀光为止。 官军们离开了围栏，每个人都是努力的向后退去，离的围栏远远的，也离的围栏边同伴的尸体远远的。 赵大同又来到了李岩的身边，问道：“将军，这些尸体，是不是当流贼的尸体来报功？反正朝廷只要首级，而且流贼中也有不少人穿着胖袄和扎甲的。” 李岩等着赵大同，训斥道：“我这里可是不兴虚报战功！” 赵大同立刻低头，抱拳道：“卑职知错，请将军息怒。” 李岩吩咐道：“问问他们的姓名。给他们留全尸，都埋了吧。挖的坑深点儿，不要出了瘟疫。还有流贼们的尸体也是一样，找偏僻的地方埋了，等过些年，开出来就是上好的田地。” “是，属下遵命。”赵大同抱拳答应着。他来到围栏附近，大声的命令道：“五队、六队、七队进去，把尸体拖出来。弓弩手注意，有异动者，杀！” “是！”士兵们大声的答应着。 士兵们进去之后，不停的命令着：“后退！后退！不要靠近！” 这时，那些官军不敢再有丝毫的违逆，都是乖乖的向后退去，尽量向后退去。他们已经被杀的胆寒了，不敢再有反抗的心思。 李岩等士兵们把尸体都脱出来之后，来到围栏前，说道：“只要你们在这里安分守己，不要惹事，我不会为难你们。等你们的官长来接你们，你们就可以各自回原来的部队了。” 溃逃的这些官军恐惧的看着李岩，这个像是个年轻的读书人，但是却让他们感到害怕的人。 两天之后，左梦庚被人抬着来找李岩。 “李把总，”左梦庚被他的亲兵抬到椅子上坐好，之后盯着李岩说道：“感谢这几日的厚赐！以后左某定当加倍感谢！” 李岩倒是没有被左梦庚的威胁吓到，他笑着说道：“厚赐不敢当，只不过是尽了地主之仪。至于回报，李某从来就不图这些，请左将军不必挂怀。” 这话把左梦庚顶的都说不出话来。他是在威胁对方，可是对方却是完全没有这个意识，还在诚恳的说不用客气，这让他如何说的下去？再说了，他手下因为几块肉被杀伤了百余人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所以对李岩这个狠人，他也不敢说的太过。 他只好继续说道：“左某今日便要告辞。还请李把总把左某的千里镜还给左某。” “千里镜？”李岩一脸茫然，道：“李某不知道左将军说的是什么东西。” 左梦庚轻蔑的笑道：“就是一个黄铜制成的圆通，一头粗，一头细，两头都有透明琉璃片。” 李岩想了一下，摇摇头道：“抱歉，没有见过。” “你！”左梦庚指着李岩，高声的说道：“那可是传教士汤若望送给家父的礼物！汤若望可是给陛下讲经的！这东西你也敢拿？！” 李岩说不认识“千里镜”，左梦庚相信。但是说李岩没有见过，那他就不相信了，“千里镜”就在他马鞍上的袋子里装着的，李岩怎么可能没见到呢？ 而这千里镜也不是汤若望送给左良玉的，而是左良玉花大价钱从京城的官员手里买来的。汤若望传教，走的是上层路线，高官显赫倒是会送一些新奇玩意儿，至于左良玉这样的武夫，汤若望是不会在意的。 “没见过，抱歉。”李岩还是淡淡的说道。 左梦庚瞪着李岩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道：“好！那就请李把总好好找找！等找到了，记得通知左某人！”千里镜可是珍贵的很，就是左良玉也只有这么一个而已，所以左梦庚还是很执着的想要拿回来。 “左将军放心，李某找到后会给左将军送去的。”李岩点头说道。 “告辞了！”左梦庚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之后对他的亲兵呵斥道：“愣着干什么？！等死呢？！”他的亲兵们赶紧把他抬到担架上，抬着离开了兵营。 李岩则是站起来，把左梦庚送出营门，还派人载着一日的粮食，护送左梦庚的部队出了县境。 归德府方面的部队也是一样，派人护送出境。这下，杞县才算是彻底清净下来。 第153章 热天也有好处 辽东，锦州。 亮白的太阳挂在当空，向大地播撒着它的热量。大地上热浪翻滚，知了在远处的树上鸣叫个不停，更是让人觉得烦躁。 未时三刻，明军突然从锦州外城杀出，冲向了一处炮台。明军没有叫喊，而是每人的嘴里咬着一根小枝条，快速的奔跑过去。 执哨的清兵躲在炮棚下睡着了，等明军已经跑了一半的距离了，他才发现。执哨的清兵赶紧大声的报警，而其他的清兵则是在炮台北面的阴影里睡觉，一个个迷迷糊糊的。而且他们为了凉快，都把铠甲脱掉了，一个个不是穿着单衣就是光着膀子。这些清兵被叫醒之后，一个个顾不得穿铠甲，顺手拿起刀枪弓箭就向炮台上跑去。 清兵们上了炮台，明军立刻就到了。明军先是用弓箭吊射，六七十名弓箭手不停的向炮台上发射着羽箭。羽箭飞到了半空，之后开始掉头向下，向雨点一样落入炮台上。那些没有穿甲的清兵很快就被羽箭射死射伤。其他的清兵则是都挤在炮棚下，躲避着箭雨，同时也准备给小弗朗基炮装弹。 但是等他们终于把子炮放进母炮里，并且固定好之后，明军已经离的很近了，弗朗基炮已经无能为力了。 明军趁势继续前冲，等他们离炮台只有十几步时，弓箭手们停止了放箭。 此时清兵终于敢冲出了炮棚，用弓箭向冲过来的明军射击。但是明军离的很近，而且他们人数也不多，只剩下十几个人了。所以他们在射倒了二三十个明军之后，不得不拿起刀枪，和沿着台阶上来的明军开始肉搏。 清兵们都是没有穿铠甲的，所及即便是他们更加勇悍，但是只要被明军砍上一刀，也就基本失去了战斗能力。更何况，明军上来就用弓箭射击，把堵在台阶上的三个清兵射杀。上了炮台之后，就用弓箭掩护，而后用六七杆三眼铳来了一次射击，一下就打倒了七八个清兵。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明军伤亡近四十，攻下了被清军占领的炮台，全歼守炮台的清兵二十六人。 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大规模反击，东西南北四面都有明军的攻击。而在后方的清军，也是大部分都是马卸鞍，人解甲，都躲在帐篷或是树荫下乘凉午睡呢。等他们集结起来的时候，明军早就将几个炮台墩台抢过去了。而且清兵们都是战意不浓，见炮台已经失守，也就都自行解散，除了留下一些监视、防御兵力之外，其他人又找地方纳凉去了。 多尔衮得到报告之后，也没有什么表示，默认了手下的行动。 他已经来这里近一个月了，但是自从他来了之后，明军就开始了反击，到现在为止，已经夺回去了十几处炮台和墩台了。 他很愤怒，因为皇帝派他来轮换的时候，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清兵和蒙古人都不耐热，一般没有在夏天作战的，更不用说在这种炎热的天气下围困坚城了。 在五天前他强行组织了一次反击，但是在炎热的天气下，他的镶白旗精锐，也都变得如同绵羊一般绵软。这次进攻让他失去了一百多精兵，各牛录的章京都是怨声载道，要不是他之前战功卓著，怕是这些牛录章京、甲喇章京们要造他的反了。虽然他是镶白旗的旗主，但是他只领了镶白旗的半个旗，另外半个旗，由前旗主，他的兄长阿济格领着。所以还是要多多结恩手下才行，所以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王爷，”祁充格进来，半跪在地，抱拳道：“附近的草都要被吃完了，咱们牧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多尔衮快速的摇着扇子，烦躁的说道：“那就去找！找地方牧马！” “都找遍了，没有了，三十里之内的青草，基本都被吃完了。”祁充格无奈的回道。 “你们想办法，去割草！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等到下个月！下个月城外的粮食就熟了，必须坚持到下个月！”多尔衮厉声命令着。 祁充格无法，只好答应下来。就算是他们让汉人奴隶去打草，也是需要到更远的地方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把马都喂好。要是战马掉膘了，那他们的罪责可就大了。 多尔衮使劲儿的摇着折扇，在大帐里来回踱步。他必须要坚持到下个月，而且还要在粮食成熟之前发动一场攻势，将城外的墩台和炮台都拿下，好把粮食都收割了。只要没有了这些粮食，锦州城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想了半天，终于做出决定：让他手下的兵丁，每个牛录中有三人可以回沈阳老家与家人团聚两天，士兵们轮流回去消暑探亲，牛录章京也可以回去一个。他觉得这样可以提高士兵们的士气，为过些时候的进攻积蓄力量。 锦州城内，都督府大堂。 一众将军虽然汗流满面，但是都显得很兴奋。他们一边擦汗，一边大声的说笑着。 “哈哈哈，这一仗打的真痛快啊！”祖大弼大声的说道：“清兵都是光着膀子的，一刀上去就能把他们砍成两半儿。再来两次这样的反击，咱们就能把丢失的墩台和炮台都拿回来了，让洪太前三个月的苦战都白费！” “二爷说的对啊！”蒙古守将诺木齐附和道：“再打两仗，建虏就被打怕了，他们可没有那么多的男丁给咱们杀啊！哈哈哈。” 部将们兴奋，但是作为主帅的祖大寿却是没有多少高兴。他拍拍桌子，让大家安静下来，问道：“各部伤亡如何？” 将领们各自报着给咱的伤亡，三十五十的，听着都不多。今天收复了七个墩台、炮台，但是总共也有了近三百的伤亡，已经被围城三月有余，城里缺医少药的，重伤的基本就等同于死亡了。 现在南边的援兵还没有集结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救援呢，城里的守军可是不能这么消耗。但是为了能把即将成熟的城外的粮食收回来，他必须把防线往外推。不趁着清兵不耐热的时候反击，向外推进，之后怕是要饿肚子了。 “都回去歇着吧。”祖大寿摆摆手，吩咐道：“你们的功劳我都记下了，等打退了清兵，就等着朝廷的封赏吧！” “谢大都督！”众将抱拳施礼，高声的说道。 祖大寿又提醒道：“都把新夺回来的墩台和炮台守好了！咱们之后能不能吃上饱饭，可就全看这几天了！” “末将遵令！”众将士气高昂的答道。 第154章 杨守备回来了 经过这次的大战之后，李岩调整了部队的部署，准备在城南和城北各建一座大兵营，以集中兵力，要是有事的情况下也可以迅速的派大队人马去增援。 而在各个主要路口的哨所，则是继续新建，把所有的主要路口都覆盖。在那里储存好柴草和水，以便在有敌袭的时候能够及时的点烽火和放狼烟。 新兵们也先停止了训练，先开始做劳力，修建营房。这些新兵都经过了简单的训练，有了一定的服从意识，而且泥瓦工作也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在工匠的指导下很快就能上手。 还有一部分新兵则是被派去烧砖。杞县前两年刚刚重修了城墙，城墙全部包砖，砖窑都是现成的。砖这种东西，需求量还是很小的，普通的民众都是茅草房，所以这个砖窑也都是荒废中，但是时间不久，收拾一下就能用。 杞县在热火朝天的建设兵营，而杨守备则是护送着新任巡按御史高名衡巡按各地。他是收到家人的报告，说他在杞县的田产被强征了两成的粮食，而强征的人正是接替他守杞县的李岩。 这还了得？！一个小小的把总居然抢到他的头上了！正在他想着找什么理由，向巡抚李仙风请命，带着部队回一趟杞县的时候，高名衡巡按上任了。 高巡按可是个异类，不像是之前的刘巡按那样呆在开封，等着任期结束。而是要认真履行巡按的职责，要去各地巡按。但是由于现在流贼遍地，他只好向李凤仙要部队保护。 但是这种任务是没人愿意去的，不过这也正好给了杨守备离开开封的机会。于是他就主动申请了这个任务，等了些时候，让高巡按准备好了之后，才带着部队护送高巡按离开开封。 虽然杨守备急着想要立刻就回到杞县，去收拾李岩。但是看着四人抬着的官轿，他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慢吞吞的走着。 轿帘掀开了一点，里面的中年官员伸出头来向外看了看，之后在里面一跺脚，轿子就停了下来。他的家仆立刻把轿帘打了起来，高名衡缓缓的下了轿子。 “这是怎么回事啊？！”高名衡生气的说道：“谁让你们改的道路？！” “这~”轿夫唯唯诺诺的不知如何回答。 杨守备从马上下来，抱拳道：“高巡按，是末将的主意。” “大胆！”高名衡训斥道：“本按的行止，也是你一个小小的守备能干预的？！掉头！向东，去考城！” 杨守备陪着笑脸解释道：“高巡按，不是卑职僭越，实在是现下道路不靖啊。卑职原来是守备杞县的，对那里熟悉。而且杞县最近大捷，打败了巨匪‘一条龙’和‘袁老山’，所以杞县应该是安全的。其他地方，就不知道安全与否了。您是去巡按地方的，不是去剿贼。要是遇上大股流贼土寇，末将这几百人也不能保护您的安全呀。” 高名衡咬牙忍着，最后还是同意了杨守备的意见，第一站先去杞县。也就是现在流贼纷起，要是在太平时节，就杨守备这样的武将敢对他这个进士老爷如此不敬，那他把杨守备杀了也是白杀。 但是现在他必须要忍着，他从京城一路过来，知道各地的惨状，也知道各地盗匪的猖獗，要是不听这个杨守备的，真的遇上流贼，那他可就危险了。他是想给朝廷出力，想给百姓做些实事，但是那得先活着才行。 等高名衡又上了轿子，队伍继续向南去杞县的时候，杨守备也是骑在马上，自得的微笑着。巡按御史啊，各地官员，从巡抚到藩王，哪个不害怕呀？但是现在他能摆布这个巡按御史的行动路线，一种权势在握的成就感在他的心中油然而生，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他们在路上走了一天，晚上在一个大村寨过的夜，等第二天才到达杞县的县境。杨守备都想给高名衡换一个马车，坐轿子，要是真遇上流贼的话，那不是自己找死吗？可是他找遍了那个村寨，都没有能找到一辆马车。大车倒是有，可是人家高巡按不坐呀，别说是巡按御史了，就是他这个武将，也是不会做这种有*份的交通工具的。 还好这条路上比较太平，原来的饥民也都去了其他地方乞讨，还有的去山林里落了草。所以他们很顺利的到了杞县的县境。但是他们却被官道上的拒马给拦住了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拒马后面的士兵大声的问道。 杨守备就纳闷了，他才刚离开几个月，杞县就弄成这个样子了，居然敢有人劫道！ “你们又是什么人？！”杨守备身边的亲兵大声的质问道：“胆敢劫道？！不要命了？！” 士兵看看杨守备他们，人数不少，有好几百人呢。于是向同伴做个手势，要他们做好放烽烟的准备。他则是大声的回道：“为了保卫县境安全，我们奉命在这里值守，防止遭到流贼的袭扰。你们既然是官军，那有没有调防的凭证？” “大胆！”杨守备的亲兵大声的呵斥道：“这是我们守备大人！你们也敢阻拦问话？！立刻放行！” “那可不行，没有凭证，怎么知道你们不是流贼假扮的？”士兵依然没有放行的意思。 杨守备皱眉，一挥手，吩咐道：“拿下！” 士兵见杨守备有动手的意思，于是立刻让同伴点火。干柴都是叫上了油的，一点就着。之后再把湿木柴盖上去，立刻就有浓烟冒出。 士兵向杨守备的兵丁脚下发射了一支弩箭，给同伴争取了一点儿时间。之后就带着同伴骑马快速的向县城奔去了。只留下有些疑惑的杨守备他们，看着的一道浓烟滚滚升起。 杨守备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命令道：“快去把火灭了！” 他手下的士兵赶紧搬开了拒马，去到哨所后面，把上面的湿木柴挑开。此时浓烟立刻就变得小了，其他的士兵们用水开始灭火。 “将军，您看！”一个亲兵指着南边，提醒道：“有好几处狼烟呢。” 杨守备看着向南依次升起的狼烟，心里有些发慌。他知道这是预警，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于是他也不敢再走了，立刻命令道：“准备防御！” 第155章 对峙 杨守备的士兵都有些不知所措，一个个面面相觑的没有动作。 “快！快！快！”杨守备大声的呵斥道：“防御，快，准备列阵呀！去些人，去树林里砍些树来！要快！” “姐夫，”他的便宜小舅子不解的问道：“不至于吧？还有人敢打咱们？” “没看见放的是狼烟？！”杨守备不耐烦的呵斥道：“等一会儿他们大部队来了，要是直接进攻咱们的话，咱们就等死？！快去砍树！别磨蹭！” 杨守备的手下慢吞吞的准备着防御，杨守备则是不停的在催促着。 此时高名衡终于从轿子里下来，皱眉问道：“杨守备，这是怎么回事？！” 杨守备指着那一道道烽烟，回道：“在准备防御，一会儿杞县可能会有军队过来，我们先准备一下，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高名衡不解的问道：“来的不是官军？不是说杞县刚刚大胜吗？” 杨守备眼珠子一转，开始解释道：“那可不好说，李岩，就是杞县的乡兵把总，是他在负责对杞县的守备。这个李岩，可不是个好人，把荒田让人开出来，他自己收租子，却是不交朝廷的役钱。还有，他还向官绅强行收取田租，他这是想要造反啊！没准儿现在已经竖起反旗也说不定呀。所以咱们还是预先防备的好。” 高名衡知道杞县的苏京和李岩，之前的刘巡按已经把奏折递了上去，皇帝还赞扬了苏京安民有方呢。而他也在上任之前和刘巡按做过了解，所以他并不是完全相信杨守备的话。 杨守备继续说道：“还有，这李岩是乡兵把总，可是他手下现在却有一千多人。这是私自扩兵，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啊！” 高名衡对于这个指控也是嗤之以鼻，现在是乱世之时，谁不希望自己的手下能够多一些。朝廷对于这样的现象也是持默许的态度，反正多余的粮饷不用朝廷来负担，又能有足够的力量来剿灭流贼，何乐而不为呢？这也是朝廷让各地训练乡兵、团练的目的，朝廷没有足够的粮饷来养兵了。 杨守备见高名衡没有什么反应，于是也不再多说。反正钉子已经打下去了，只要之后让杞县的乡绅来告状就行了，他觉得李岩这次是逃不掉了。 士兵砍来了大树，也不做修饰，直接带着树冠就拖了过来，树冠在前的放在官道上。之后杨守备让士兵们在大树后列阵，等待着李岩带人过来。 此时李岩已经带着部队开了过来，并且派出了斥候，先去侦查敌情。等得到敌人已经在原地做好了防御准备的时候，他就带着部队继续前进，直接去县境上和敌人对垒。 士兵们排着三列纵队行军，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刀盾兵和长枪兵。等距离官道上的大树有两百步的距离之后，李岩命令部队列阵，准备接战。 士兵们在队长的命令声中，纵队前排站定，后排的甩上去，由纵队变成横队。刀盾兵，长枪兵，弓弩兵一排排的排列起来。 而在官道两边，则是被留出了空位，两门一号弗朗基炮被炮兵们从炮车上卸下来，推着向前，进入炮位。炮兵们先瞄准好，定住方向，之后用木块儿顶住炮架的车轮，而后再把带着撬棍的铁钎钉在了炮架支脚方型的插孔里，将火炮固定住。 杨守备还有他们的士兵们目瞪口呆的看着李岩的部队列阵，准备。他们完全无法相信，这是他们离开几个月前的杞县的乡兵部队。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有和李岩的部队近距离接触过，只是习惯性的看不起乡兵而已。对于李岩部队的训练也是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就是李岩的乡兵弓弩厉害，仅此而已。 高名衡也是站在兵士们后面，透过树冠的缝隙看着对面部队快速而从容的布阵。他虽然是个书生，但是什么是精兵他还是能看出来的。他此时确定，在开封听到杞县大捷的消息应该是真的了，有这样的精锐之士，打败流贼应该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杨守备看了半天，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对他的便宜小舅子问道：“大炮不是都带着了吗？他们怎么还会有大炮？” “这，这应该是城墙上的大弗朗基吧？”小舅子回道：“那些炮都不能用了，而且有近千斤呢，他们怎么给弄出来了？” 杨守备想了一下，觉得李岩不像是用这两门不能打的炮来吓唬人的，他不敢试。于是先派人出去喊话。 “我们是杨守备的部队！之前就是驻防杞县的！你们可是李把总的麾下？”杨守备的士兵大声的喊话。 李岩用望远镜看对面的军队，他发现了杨守备，于是对李仲笑道：“还真是杨守备，不知道他回来做什么？” 李仲拿过望远镜，也是看了看，点头道：“还有一个文官？” 李岩让人回道：“我们是李把总麾下！李把总请杨守备出来说话！” 李岩先骑马带着十个亲兵出去，离对方百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要是对方放冷箭的话，他能有时间反应，对方也没有火炮，至于鸟枪，能打到这个距离，并且能击中他，那他也认了。 此时杨守备也不好意思不出去了，于是也带着十个护兵骑马出去了。他来到距离李岩十步远的距离停下，不满的呵斥道：“李把总！你这是要造反吗？！连巡按御史的队伍也敢拦着？！” “巡按御史？”李岩皱眉问道。 杨守备得意的说道：“没错！就是新任河南巡按御史高名衡！高巡按代天子巡视地方，你竟敢阻拦！你这是目无君上！” 李岩皱眉道：“那么之前在哨所你们怎么没有说明？也没有出示相关文牒！而且还直接闯哨。杨守备这是什么意思？！” “笑话！”杨守备高傲的说道：“巡按大人出巡，还用给几个哨兵报告？！谁同意你在这里设立哨所的？！本将走的时候可是没有这个规矩！” 李岩淡淡的说道：“为了防备流贼犯境，设立哨所预警防备，这是李某本分。既然是高巡按来了，那就请高巡按出来一见，以去李某疑虑！” 第156章 当街喊冤 杨守备皱眉道：“怎么？李把总还怀疑杨某人？！” 李岩笑着拱手道：“非常之时，还请杨守备见谅。” 此时杨守备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一个进士老爷，将来前途无量的巡按御史，被一个小小的把总呼来喝去的，那还不记恨在心？他没有再多说，而是让他的亲兵去通知高名衡。 没一会儿，高名衡就踱着官步过来了，穿着青色官服，补子是一对鸂鶒（音“西翅“）。高名衡来到李岩的对面，站定之后背着双手，问道：“你就是李岩？” 杨守备早早就下了马，此时正幸灾乐祸的看着李岩。李岩也下了马，拱手道：“在下正是李岩。请问高巡按，可见过前任刘巡按？” “你这是何意？”高名衡皱眉问道。 李岩笑着说道：“在下与刘巡按有过一面之缘，还算是相得。所以关心一下。” 高名衡有些遗憾的说道：“玉芹兄因病乞休了。” 李岩听刘巡按说过回去京城就辞官的，于是也遗憾的说道：“没想到刘巡按真的辞官了，实在是可惜呀。高巡按，在下得罪了，请高巡按海涵。” 高名衡问道：“流贼假冒过官军？” 李岩摇摇头，解释道：“那倒是没有，不过流贼中有很多从官军那里抢来的衣服盔甲。要是他们想要冒充官军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困难。在下必须严加防范，不能被流贼钻了空子。” 高名衡点点头，赞赏道：“果然是英才，刘巡按对你和苏县令可是赞赏有加呀。就是陛下，也是亲自赞过苏县令的。” “刘巡按谬赞了。”李岩客气的说道：“请高巡按上轿，咱们这就去县城。” 杨守备在后面听着李岩和高名衡的对话，心里这个气啊。他觉着这个高名衡真是好脾气，居然几句话就被李岩搞定了，没有大发脾气，真是给文官丢人啊。 高名衡问道：“这里到县城有多远？” 李岩回道：“二十五里。” 高名衡点头，之后出人意料的说道：“李将军可有多余战马，匀给本按一匹？” 李岩惊讶的看着高名衡，不知道这位巡按大人是什么意思。 高名衡笑道：“看前面的田地，似乎不像是荒田。刘巡按说，杞县安置流民，开垦荒地，此是安民弥盗的良方。本按想要亲眼看看，杞县究竟做的如何。” 李岩也不怕他看，于是吩咐道：“给高巡按让出一批马来。” 高名衡熟练的上马，然后就和李岩并排着向县城而去，倒是把杨守备给晾在那里，没有再去理会。 杨守备气哼哼的看着李岩和高名衡走远，生气的吼道：“愣着干什么？！把树挪开！” 等杨守备的部下把摆在官道上的树木挪开之后，李岩的部队已经收起了大炮，又排着三列纵队向南而去了。不过他们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后面留着十来个骑兵慢慢的走着，不时的回头看杨守备的队伍，只要一有异动，他们就会立刻示警。 高名衡看着两边的田地，有的种着蔬菜，有的则是没有种植，于是问道：“这些地怎么不种东西？” 李岩回道：“这些准备种棉花的。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要照顾到。否则的话，民众们也不能安心的留在这里。” 高名衡笑着说道：“别的地方都人竟相食了，你这里倒是还要管其他的事情，真是不错呀。” “没办法，人活着，不是只为了吃饭，总会有其他的需要。”李岩也是微笑着回道。 在县城外看见正在动工的建设工地，此时工地上的新兵们已经收到了警报解除的通知，他们又被解散了队伍，继续开始兵营的建设。 “这是在做什么？”高名衡问道。 李岩回道：“是在建兵营，城里放不下这些兵丁。” “噢？”高名衡饶有兴趣的问道：“那么你手下有多少兵丁呢？” “一千五百。”李岩没有隐瞒，直接回答。 高名衡满意的点点头。这下他就更加相信杞县的大捷是真的了，有这样的一千五百精兵，的确是能保护县境的安全。 等到了县城里面，高名衡看到了冒着黑烟的铁匠坊，还有高大的高炉。他问道：“铁匠？” 李岩点头道：“是的，士兵们的刀枪箭矢都是要在这里打造。作战的消耗很大，尤其是箭矢，没有一个铁工坊还真是不行。” 高名衡也没有多问，就看见一个县令穿戴整齐，急匆匆的带着县里的各色属员向这里小跑过来。 “杞县县令苏京，见过高巡按。”苏京来到高名衡的马前，躬身施礼道：“未能出城迎接，还请巡按包涵。” 其他的县丞，主簿，还有其他的典史和班头们则是都统统跪下来，叩拜道：“下官（小人）见过巡按大人！” 李岩适时的将马带开，之后下马，避开了苏京等人的行礼。而高名衡也是从马上下来，微笑的说道：“苏县令不必多礼，诸位也请起身吧。” 苏京直起腰，笑着说道：“高巡按，您来这里，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现在道途可是不安全，我也好派李将军去接巡按啊。” 高名衡想起了被杨守备强行改变了路线，但是又不好现在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于是解释道：“原本是要去考城的，在路途上也是考虑到安全的问题，才改的主意。没有及时派人来通知贵县，实在是失礼了。” 苏京听了解释，才终于放心下来。只要不是什么微服出巡就好，他虽然还算廉洁，但是惯常的孝敬和例规他还是收的。虽然说每个官员都会收，但是毕竟是罪责，没有揭发出来的时候倒是你好我好，可是一旦拿出来说事，那就是实实在在的犯罪。 苏京和主簿、县丞还有马典史这些人都起来了，但是张典史他们却是依然跪着没起来，让人看着突兀。 “诸位，起来吧，不用多礼。”高名衡又说了一遍。 此时张典史才以额触地，大声的喊道：“巡按大人，小人是有冤屈要申啊！请巡按大人要给我等做主啊！” “请巡按大人为我等做主啊！”其他的跪着的人也是磕着头，大声的哀求着。 第157章 “倒李”同盟 高名衡没有想到，他刚来，还没有坐衙放告呢，就有人来向他告状了。而且告状的还是县衙的吏员，这让他更是惊讶。 他可不是翰林出身的京官，他是在外面做过县令的人，知道这些吏员的厉害。只有这些吏员欺压良善的，谁还敢让这些吏员吃亏呢？不过他很快就想起来了，来的时候，似乎杨守备和他说过，李岩强收杞县士绅们的粮食，他估计就是这个事情了。现在能让这些吏员和士绅吃亏的，也只有手里拿着刀把子的军汉了。 高名衡向李岩看了一眼，发现李岩并没有任何慌张，还是稳若泰山的站在那里。 倒是苏京有些紧张，这事情他是知道的，而且还采取了默许的态度。他不知道高名衡会怎么办理，于是高声的呵斥着：“都起来！没看见高巡按风尘仆仆的吗？！都着什么急？！不管有什么冤屈，不在乎这两天，等高巡按安定下来了，你们有的是时间来申冤！” 此时杨守备也骑着马先进了城，看见了跪在地上的张典史他们。他立刻就知道是什么事了，于是把马交给亲兵，自己走过去，帮腔道：“哎呀呀，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在向巡按大人告状呢？巡按大人，看来这杞县问题不小啊，巡按大人可得好好查一查才行。” 高巡按本来不想现在就接案子的，至少要等他了解一下情况吧。他可是知道，这些吏员们对于诉讼最是在行，吃了原告吃被告。要是他不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委的话，保准是谁给他们的钱多，证据就是倾向于谁。伪造证据什么的，对于这些家族式传承的吏员来说，有着丰富的经验和技术，完全不成问题。可是现在有杨守备的言语激将，他也有些下不来台。 苏京见是杨守备，于是说道：“既然杨守备也来了，那就一起吧，我在惠宾楼定了宴席，给高巡按接风洗尘。” 高名衡顺势说道：“好，咱们先吃饭，我这里可是饿了。” 杨守备见高名衡不想现在接案子，也不敢再逼迫。而且他也要和张典史和乡绅们沟通一下，光凭家人的书信是不能作为完全的判断依据的。于是对苏京拱手道：“县尊，我的部队还驻在原来的营房吧。劳烦县尊让李把总给儿郎们腾个地方。” 苏京看了一下李岩，对于军务，他还是比较信任李岩的。李岩有那么好的战绩在，自然是值得信任的。于是回道：“本县不知兵事，杨守备还是和李将军商量。” 李岩笑着说道：“可以，杨守备让你的部队开进来好了。” 杨守备突然觉得李岩的笑容有些古怪，他立刻想到了李岩手下的精兵，那可是比他走的时候多的多呀。光是去县境和他对峙的兵丁，就有小一千人，要是他的部队进了城，那不是进了包围圈了吗？而且他刚才表现的也不算友好，要是李岩有什么想法的话，那他不就是瓮中之鳖了吗？ 于是他立刻说道：“那还是算了，让李把总的兵士腾地方，也是麻烦，我还是让部队在城外驻扎吧。” 李岩还是保持着微笑，点头道：“杨守备随意。” 杨守备觉得李岩这笑容确实是有些古怪，于是没底气的说道：“好，那我就在北城外扎营吧。” 其实是他想要对付李岩，但是看到李岩的实力强劲之后，觉得有些心虚而已。不过他还是想要把李岩收拾掉，总不能让这个家伙继续收他家的粮食吧？于是对他的便宜小舅子低声吩咐，要部队建好营盘，加强戒备，防止被偷袭了。 高名衡则是和苏京一起，谈笑风生的绕过跪在地上的张典史他们，向惠宾楼而去。 李岩也是邀请着杨守备一同去惠宾楼。 等苏京和高名衡都走了之后，张典史他们才从地上无精打采的站了起来。 “张典史，”阮典史问道：“这，这还有希望吗？要是高巡按也不管的话，我就不趟这个浑水了。收两成就收两成吧，反正剩下的也够用。” “是啊，”王书吏也是说道：“这都多久了，咱们给开封礼也送了，怎么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呢？黄推官到底能不能办成这个事情？还有，京城的黄主事那里，怎么也是没有动静？” 张典史压压手，说道：“大家不要急，不要急。黄推官既然收了咱们的礼，那就自然是会给咱们把事情办了的，请大家在等等。再说了，这苏县尊也是进士老爷呢，能没有同年、座师？这李岩是苏县尊保的，自然要先把苏县尊这边弄清爽才行，不是一下就能办成的事。诸位先回去，等明天，咱们再去找高巡按。现在杨守备不是也回来了吗？诸位就不用担心李岩会动粗了。先回吧，诸位先回去吧。” 等这些同是衙门吏员的同僚离开之后，张典史也是去了惠宾楼。他虽然想要告倒李岩，但是也不能放弃在县衙的差事。这些日子，原来谁都看不起的马典史倒是颇受苏京的青眼，他得打起精神来，不能让自己的地位受到挑战。 再说对付李岩的事情，也是困难重重。京城的黄主事，人家马上就要致仕了，已经给家里来信了，不让家人参与“倒李”的事情。给开封的推官黄澍送了礼，但是还没有结果呢，这边就又报了大捷上去。而且从京城传来消息，连皇帝都赞赏苏京安民有方呢，这事情就不好办了。 当然，他们也可以直接去求京城里的关系。可是京城里的关系毕竟离的远啊，而且那价格也是相当的高，他们也不愿意破费那么多。所以现在也就这么不死不活的吊着，也只能寄希望于这个突然到来的巡按御史身上了。对了，还有杨守备，也算是个盟友。 这些还都不能和那些乡绅、吏员们说，要是说了，那些家伙也就都没有继续去搬到李岩的动力了，那他们的同盟也就瓦解了。就只剩下他们一两家的话，那也只能是任李岩宰割了，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第158章 各有打算 四川，开县。 贺人龙和其他部队一起在六月打退了罗汝才和惠登相对开县的攻击之后，就一直在这里休整。同时他也在等杨嗣昌的答复，这都小半年了，当初答应给他的“平贼将军”到现在还没有兑现。倒是左良玉，又升官了，左都督加太子少保，“平贼将军”的印信拿的稳稳的。 他已经派了人去杨嗣昌那里去问了，现在派去的儿子贺大明已经回来了，他正在当地提供的一处大宅院中问话呢。 “父帅。”贺大明向贺人龙抱拳行礼。 贺人龙摆摆手，直接问道：“见过杨阁部了？他怎么说？” 贺大明叹了口气，回道：“见是见到了，不过，杨阁部说，擢升您为‘平贼将军’的事，还得容后再议。杨阁部说，临阵换将是大忌，而且左良玉有大功，也不便现在就调换，请父帅再等等。” “鸟！”贺人龙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扶手喀拉一声就被拍断了。大声的骂道：“感情我给他四处卖命，追剿流贼，还抵不过左良玉自行其是，不听号令？！哼！他算是个鸟的阁部？！老子以后也学左良玉，想打就打，不想打就不鸟他！” 贺大明提醒道：“父帅，要三思啊。这里大军交错环绕，要是咱们不听号令，怕是会有不测呀。” 贺人龙的实力没有左良玉那么雄厚，追剿流贼罗汝才的也不是只有他一支，还有京营和湖广兵。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谨慎一些才行。 “老子知道！”贺人龙呵斥道：“老子做事，还不用你来教导！你先下去休息吧。” 贺大明无奈，只好退了出去。 贺人龙则是在自己盘算着应该怎么行动，好让他自己既处在安全的地位，又能让杨嗣昌不舒服。是杨嗣昌不守信用在先，他现在让杨嗣昌下不来台，也不过是应有之意。至于他的报复行动会对大明朝造成什么影响，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养贼自重的把戏，不光左良玉会，他贺人龙也会。 湖广，竹溪县境内，山间小路。 李自成的部队正在山间行军。本来他们认为张献忠和罗汝才在房县、竹溪一带和官军作战失利，向其他地方转移，也把官军给带走了，他们就来这一片活动活动。可是张献忠和罗汝才在湖广和四川的边界兜兜转转了一通，还是在兴山周围转悠，官军又是在这一带集中，弄得他们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劫掠，只能在乡间村镇中得到补给。现在也是不得不从小路转移，离官军远一些。 “自成，”刘宗敏骑在马上，对李自成问道：“咱们要去哪里？” 李自成情绪不高，低声的回道：“先回陕西吧，去了平利再说。” “左良玉在兴安可是留着部队呢。”高一功提醒道。 刘宗敏笑道：“这有什么？还和现在做的一样，把不和咱们走的人都杀了就是了。就这样的地界，半年都不会有人知道咱们走过这里，怕什么？” 他们为了隐藏行踪，不让官军知道他们的踪迹，在他们打破村镇之后，凡是不愿意跟他们走的，凡是体力不佳的老弱，全部处死。免得浪费粮食，也免得拖累队伍的行军速度。这一路转下来，他们本来不到千人的队伍，已经膨胀到了两千多人。 而被他们攻破的村镇中，凡是大户人家、有功名的人家，全都处决，一个不留。这些人家的浮财，粮米统统都是他们的战利品。他们造反就是要造这些大户人家的反，就是把那些有功名在身的高高在上的老爷们打翻在地，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他们把掠来的青壮编入队伍，行军就算是训练。遇到攻击村寨的时候，让这些新丁打头阵，只要是能活下来的，就算是合格的士兵了。他们这一路打开了至少十多个村镇，之所以才有这么点儿的队伍，完全是新丁们伤亡过大的缘故。 田见秀皱眉，他看了看士气低落的队伍，说道：“这样可不好，看看这队伍，还剩下多少士气？哪个村镇不是有几百人口？可是看看现在，加上咱们原来的近千人，才两千出头。” “你什么意思？！”刘宗敏看了一眼田见秀，不高兴的问道。 田见秀一愣，笑呵呵的解释道：“没有什么，就是说这样的办法不好，杀孽太重了。谁不是爹生娘养的，没有必要这么做。” “就你有善心！”刘宗敏瞪着眼睛说道：“你造反干什么？！去寺庙和道观念经去好了！咱们杀人怎么了？！那都是朝廷逼的！要不是被逼急了，谁愿意干这杀头的行当？！有怨有屈的，都去找朝廷去，跟咱们说不着！” 他说的声音很大，让周围的将领们都能听的见。倒不是说减轻什么心理障碍，他们这些人，早就对杀人没有任何心理恐惧了。而是提醒这些将领，他们造反是朝廷逼的，不想投降就打起精神来。 李自成皱眉道：“好了，不要吵了，还是省些力气吧。到了平利，还要有仗要打呢。咱们收集到足够的粮食之后，就先回商洛山中再躲躲。我看张献忠和罗汝才两个也坚持不住了，等他们再合营了，那声势就又大了。到那个时候，官军就又被他们吸引过去了，咱们的机会就又来了。” “咱们是不是得找一个稳固的落脚地呢？”袁宗第说道：“这样东奔西跑的也不是个事儿呀。” 李过说道：“去哪里落脚呢？陕西都旱的要不长草了，湖广倒是好些，可是官军这么多，根本站不住脚。河南现在也是旱、蝗遍地，也开始人吃人了，根本就没有能做根基的地方。” 李自成也是说道：“弄个落脚地，哪有那么容易的？只要咱们一停下来，官军就围过来了。还是要动起来才行，让官军追不上咱们，才是最好的办法。” “想那么多干什么？还是先回陕西，避开这些官军再说吧。俗话说的好，车到山前必有路，不用想那些没用的。”刘宗敏大声的说着。 高桂英提醒道：“这都过午了，是不是该停下来吃饭了？” 刘宗敏吩咐道：“边走边吃！吃饭还能耽搁了赶路？” 李自成无奈，只好也说道：“就按宗敏说的办吧，都是干粮，就边走边吃吧。” 亲兵们得了指示，开始向前后跑去，给部队传递指令。 第159章 警告 高名衡已经在杞县三天了，他和来告状的吏员和士绅都见了面，听了他们的诉求，但是却没有接他们的状纸。 县衙，后堂。 “苏县令，”高名衡问道：“李把总和这些士绅强征粮食的时候，你知道？” 这里是后堂，就是用来谈些秘密事情的，也就是说，高名衡在这里和他说这件事，那就是要和他商量的。而且也没有接那些士绅的状纸，说明高名衡没有不打算接这个案子。 于是苏京心里有了底，点头道：“下官知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高名衡好奇的问道。他是做过两任知县的，他可是没有勇气把县里的士绅和吏员都给得罪了。 苏京拱手道：“想必高巡按也知道，现今旱、蝗不断，收成不好。而且这些士绅和吏员都通过各种关系少交，甚至是不交税赋，不交役钱。可是上面的税收是有定额的，只能向那些自耕农加派，还会有各种其他的加派和耗献，农人的负担越来越重，好些干脆就抛荒逃跑了。没人耕种，自然收不上税赋。可是朝廷不论是御虏还是剿贼，无不需要粮饷，卑职也是没有办法呀。” 高名衡点点头，道：“这些情况确实是有，可是这牵扯到了太多的利益，没有人敢把这个情况同陛下说，同样没有重臣敢打着方面的主意。同样的，就是陛下，想要让勋戚拿出些银钱来赞助兵饷，可是也是不了了之。难啊，谁也不想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拿出来。” 苏京惊讶的问道：“难道勋戚们~” 高名衡摆摆手，说道：“不要乱猜，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了。” “下官知道了。”苏京胆战心惊的拱手说道。擦了一下额头的汗之后，才又开口道：“只是一县之地而已，而且这里也没有有力的人家，最多也就是即将要致仕工科黄主事。不过黄主事已经来了信，已经默许了李把总的行为，不会去用其他办法解决。” “嗯，没有高官显宦就好。”高名衡点头道：“要是涉及到这些人，即便是这些人家的亲戚，也是麻烦。” “下官知道轻重，”苏京轻松的说道：“当初李把总要这么做的时候，下官就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才让他做的。” 高名衡笑道：“这就好，那我也就放心了。这个案子我就不接了，你们自己处理。” 苏京赶紧拱手，感谢道：“下官谢高巡按回护之恩。” 高名衡摆摆手，让苏京起身，叹道：“你我身为臣下，也只能替陛下，替朝廷做这点事情了。能保一县平安，就保一县平安吧。” 苏京也是点头道：“下官也是这么想的。还好李把总忠义，把兵的练的极好，前些时候才刚打败了巨贼‘一条龙’和‘袁老山’数万人的攻击。这两个巨贼可是把归德守将高元衡给阵斩了的，而且还顺带击溃了前去归德的左良玉五千大军，实在是万幸啊。” “还有左良玉的部队？”高名衡皱眉道：“他的部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京摇头道：“这个下官就不知道了。” 高名衡也不再追问，他问了也是没有什么用。巡抚李仙风还应该在邓州堵防呢，现在不是也回了开封？现在真是世风日下，纲纪不张，尤其是武将们，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高名衡开口道：“你把李岩叫来吧，让他派人去睢州看看有没有流贼了，治安情况怎么样。我下一站打算去睢州。” 苏京赶紧劝道：“巡按三思，睢州可是不安全。‘袁老山’和‘一条龙’虽然被击败，可是实力损伤并不大，毕竟李把总没有几个骑兵，不能追击流贼。” 高名衡点头道：“嗯，所以才让李岩先派人去看看。” 等了半个时辰，李岩才来到县衙。 “怎么这么久才来？”苏京皱眉问道。 李岩抱拳施礼，道：“卑职去城外查看营地建设进度了，没能及时赶来，让两位大人久等了。” 高名衡摆摆手，说道：“不打紧。本按叫你来，是想问一下关于你强收士绅们的粮食事情，你有什么说的？” 李岩平静的说道：“卑职没有什么说的。” “也就是说，你完全接受他们的指控？”高名衡不解的问道。 李岩笑着回道：“不，这不能算是指控，我们之间只不过是一个契约关系。他们需要我的士兵去保护他们的财产，而我的士兵需要粮饷。所以我们签署了一份契约，他们提供粮饷，而我则是为他们提供保护，仅此而已。至于他们向您告状，只不过是他们觉得他们的财产现在不需要我来保护了，所以就想把之前提供的粮饷要回去。所以，错的不是卑职，而是那些奸猾的士绅富户。” “啊？哈哈哈。”高名衡听了李岩的解释，愣了一下，之后大笑道：“这就是你的解释？或者说，你觉得你没错？” 李岩点头道：“是的，卑职觉得这很公道。他们付出粮饷，而我的士兵们则是付出鲜血乃至生命。但是他们却是什么都不想付出，还想要让他们的财产得到妥善的保护，我想每个人都知道卑职做的没错。” 高名衡笑道：“道理是道理，世情是世情。要是人人都按道理来行事，那就是书上的三代之治了。可是现在是乱世，离盛世还远的很。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很好，不过终究是劳心劳力，自取烦恼而已。” 李岩拱手道：“谢高巡按教诲。” “我的意思是，这种事，只此一次。要是你再做的话，我也保不了你。”高名衡看着李岩，严肃的说道。 他比较看重李岩的能力，想要让李岩有更好地前途，能够给朝廷做更大的贡献，但是他却不希望李岩有这样危险的想法。毕竟他也是有产业的人，他也是有不用付出就能得到好处的自私心理，人同此心。一旦李岩这种公平的想法在更大的范围付诸实施，那么所有特权阶层的人都会来攻讦李岩的，即便李岩真的是岳武穆一般的人物，也免不了风波亭。 李岩点头道：“卑职记下了。” 高名衡交代道：“好了，你派人去睢州看一看，看那里有没有流贼，防御如何。” “请巡按稍等两日，卑职会尽快回报的。” 第160章 来者不拒 李岩出了县衙，就回了兵营。此时李仲、李牟、李友、李栋都在。 “怎么样？”李仲问道：“马巡按要怎么处理？” 李岩笑道：“不处理。” “不处理？”李牟疑惑的问道：“他要多少？” 李岩摇摇头，说道：“不是所有人都是贪财的。不过他警告了我，让我不能再收了。” “这可不好。”李牟皱眉说道。 李岩笑着说道：“他说他的，咱们做咱们的。可以向县境外扩展了，归德府方向的流民最近不少，能收多少就收多少。” “四哥，”李友插话道：“咱们怀庆老家也造灾了，咱们家的粮食收成也不好。咱们是不是把老家的人也接些过来？” 李栋也是点头道：“是啊，这里弄的不错，与其要那些不相干的人，还不如把咱们怀庆老乡接过来呢。” 李牟瞪着两人，说道：“都过来做什么？！让朝廷一锅端了？！来的时候就和你们说过了，咱们这是灭族的勾当，你们没有记在心里？！” “可是咱们现在不是还是官军嘛？”李友有些委屈的说道：“咱们老家真的是受灾了呀，总是要帮衬一下吧。” 李仲也是教训道：“不管怎么说，你们今后都要把嘴管住了，不能随便说老家的事！” “知道了，二哥。”李友、李栋两人低头小声的答应着。 李岩想了一下，说道：“既然老家也不好过，那就给他们送些粮食吧。不过要悄悄的送，也不要让家里人张扬，他们够吃就行了。人就不用来了，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说。” 李友和李栋两人终于不再沮丧，高兴的说道：“谢四哥。” 人吃人的事情在黄河以北的怀庆府也是普遍，他们也是在家里是吃不饱才跑来投奔李岩的。现在他们能吃饱了，自然是想让家里人也能摆脱饿肚子的困境。李岩让人给家里送些粮米，这就是给家里最好的报答了。 之后李岩吩咐道：“派些人去睢州看看，那里的流贼撤走了没有。高巡按下一站想去睢州。” 李牟答应下来，之后对李岩问道：“四哥，杨守备的那些兵，咱们收不收？” 李仲提醒道：“这个问题可要三思啊。要是那些兵痞进了咱们的队伍，对整个队伍都是有影响的。而且还有杨守备那里，会不会捅到开封去？” 李岩想了想，坚定的说道：“收！不能让人报效无门。至于兵痞，那就训！训到他们该了，训到他们不敢痞了！” “行，那我可就收了。”李牟笑道：“这两天，已经有两百多人来咱们兵营问过了，杨守备都要成孤家寡人了。” 李岩笑道：“那可是他自己没本事，怪不得别人。” 北城外，杨守备的营寨。 “人呢？！人都去哪儿了？！”杨守备大声的吼叫着。 他刚从城里回来，这三天他都在城里，腻呼在家里，和他的几个小妾共赴周公之礼。有时间了，还要去他的外宅温存一下。总之，这几天他是腰酸背痛肾抽筋，不过他却是痛并快乐着。 当然他也不能真的不要命了，俗话说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垮的牛，他还没有饥渴到不要命的地步。这三天他还是见了见城里的士绅和张典史的，也是同这些人商量了一下，看怎么对付李岩。不过那个高巡按好像有些靠不住，只是听诉求，也不升堂也不接状纸，似乎没有要抓住破坏规则的李岩的意思。 他回到兵营却是发现兵营里空空荡荡，只有几个士兵在执哨，还有几个军校在军帐中掷骰子赌钱。其他的人都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候光泰回道：“士兵们都离开半年多了，现在回了家乡，自然思家心切，卑职就给他们放了假，让他们回家看一看。” “那怎么不和我说呢？！”杨守备怒吼道。 候光泰有些不齿，但还是躬身抱拳，低声道：“我派人去找过将军，可是却没有见到您。士兵们归家心切，再加上还有两个月的饷没发，要是再不让他们回去的话，发生兵变都是有可能的。所以属下就做主，给士兵们先放了假，请将军责罚。” 杨守备这才收了怒气，换换点头道：“嗯，你做的不错。功过相抵，不赏也不罚了。” “谢将军宽容。”候光泰感谢道。 杨守备这是突然问道：“咱们还有两个月的军饷没发？” “是的，要是将军手头不紧的话，还是给兄弟们发一些吧。”候光泰小声的建议道：“现下世道艰难，粮米越来越贵，要是还不给兄弟们发足饷银的话，兄弟们可是要有怨言了。” “饷银，”杨守备没有回应候光泰的建议，而是摸着上唇的胡须，自言自语道：“对呀，按规矩，咱们也算是客军，粮饷第二天由驻地供给。嗯，我得去找苏县尊，让他给咱们发放粮饷。” 说完之后，也不和候光泰打招呼，就急匆匆的带着他的亲兵上马，向县城奔去。 候光泰则是看着杨守备的背影，等杨守备走远了，才低声骂道：“贪得无厌！弟兄们迟早不跟你！” 不过他有些奇怪，他给士兵们是分批放假的，可是第一批出去的士兵们几乎都没有回来。要是军官的话还好说，指不定在哪里玩了呢，迟些回来也没什么。可是士兵们也基本都没有回来，这就有些诡异了。可是他也不敢就此停止给其他的士兵放假，于是这营寨中的士兵就越来越少了。 回来的几个士兵，都不是本地人，在城里玩乐一番就回来了。而本地的士兵，则是基本都没有回来。就是回来的几个杨守备的心腹手下，也都是皱着眉头，问话也都是推说不知道，还总是聚在一起嘀咕着什么。总之是很奇怪。 杨守备骑着马，带着他的护兵，在城门处等了半天，才被李岩的手下放他们进去。但是杨守备却是没有进去，他看到了许多人在城门附近排队报名。本来这不是他关心的，但是他却是无意中看见了他手下的兵丁。而且这些人中，基本都是他手下的兵丁，这就让他不得不停下来了。 “马大林！你们在做什么？！”杨守备皱眉大声吼道。 第161章 抢人 其实这些报名的士兵们都看见了准备进城的杨守备，他们都是将脸扭过去，缩着脖子，不想让杨守备看见。 被叫到名字的马大林，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在人群中排着队，没有回应杨守备。 杨守备翻身下马，走过去，一把揪住马大林，大声的问道：“你聋了？！没听见我叫你？！” 马大林挣扎两下，没有挣脱杨守备的手。于是也不回答，也不动，就这么低着头站着。 杨守备一甩手，将马大林甩在一边，之后又抓住另一个手下，吼道：“你们不回营，在这里做什么？！都给我回去！快点！” 此时杨守备的亲兵们也从马上下来，对这些排队的士兵们推搡着，喝骂着，让这些人回营地去。 这些士兵都不敢反抗，但是也不愿意再回杨守备的手下了。在杨守备的手下，不但要行军作战，还会去给守备家里站岗护院，关键是粮饷从来就没有发齐过，一年最少能欠三个月的饷。要是在往年也还能勉强支应下去，可是现在遇上了荒年，没有粮饷的话，他们家里几乎要活不下去了。 现在有了能给分地，并且能给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吃饱饭的李岩，他们自然会知道怎么选择。而且他们的家人也会不断的动员他们，经过一年的观望，他们已经看见那些家里有人进了李岩部队的人家的改变，不但能能吃饱饭了，还能用剩余的粮食从市场上换到布匹、油盐、肉、蛋、油这些东西，生活比他们好的多。同样是当兵，为什么不给李岩当兵呢？ 现在有机会让他们的家人过上好生活，他们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于是在杨守备的亲兵推搡中，这些士兵们用力站定，不让自己被推走，不让他们家人的幸福被剥夺。 “你们干什么？”李牟从城门楼上被叫了下来，带着亲兵来到报名点，大声的问道。 “快回兵营去，要不然现在就抽你！” “回去！回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 杨守备的亲兵们继续推搡威胁着那些士兵，没有人理会李牟的问话。 李牟来到已经站在一边的杨守备面前，抱拳道：“杨守备，这是我的报名处，让你的人停手！不要影响我的差事！” 杨守备一摆手，像赶苍蝇一样驱赶着李牟，不耐烦的呵斥道：“你一边儿去！” 李牟怒道：“杨守备，你要是这个态度的话，李某可就不客气了！” “你也姓李？！”杨守备终于看了一眼李牟，点头道：“你去把李岩叫来！本将军就在这里等着。胆敢强拉本将军的士兵，岂有此理！” 李牟后退两步，对亲兵们命令道：“把这些扰乱秩序的军痞抓起来！有敢反抗的，打！” 他用的是“打”，还是要给杨守备留些颜面的。他的亲兵们还有十来个守城门的士兵，一起动手，长枪手把长枪当棍棒用，狠狠的击打在那些还在推搡威胁报名者的身上。而拿着腰刀的士兵，则是从马上取出绳索，将被打倒的杨守备的亲兵给绑起来。 那些排队的前杨守备的手下兵丁也是帮忙，将推搡他们的亲兵按住，没一会儿功夫，杨守备的七八个亲兵就都被绑起来了，就剩下站在他身边的四个人了。 “你们这是要造反吗？！”杨守备愤怒的大骂道。 李牟没有理会杨守备，对士兵们道：“把这些扰乱秩序的家伙们的铠甲脱掉，每人十鞭子。” 士兵们立刻开始动起手来，将杨守备亲兵的衣甲脱掉，反绑了手脚，准备用马鞭来行刑。主要是这里没有合适的棍子，否则的话打军棍对。 “住手！”杨守备高声叫着。他来到李牟的面前，恶狠狠的说道：“你想干什么？！那些都是我的亲兵！” 李牟回道：“对于违反秩序的人，不管是谁，都要被惩罚！” “打狗还要看主人！你不要太过分！”杨守备继续恶狠狠的说着。他企图用他的官阶和气场让李牟退缩，因为这里他这里只有五个人，而李牟这边却是有二十多个。他要是用强，要是李牟这边不让步的话，那他就被动了。 “啊~，混蛋！” “啊~” “将军，救命啊！” …… 他们这边还在对峙，那边士兵们却是已经开打了。鞭子带着风声呼呼作响，一下又一下的抽打在杨守备亲兵的身上。每抽打一下，那些亲兵都是发出一声惨叫，或是叫骂，或是向杨守备求援。而他们的衣服，则是被马鞭打出一条条的裂缝，身上的皮肤很快就会渗着血水高高的肿起来。随着疼痛的汗水流下，他们的伤处被汗水灼痛，疼痛难忍，让他们在地上左右翻滚，尖声的嚎叫。 一声声的惨叫让杨守备愈加愤怒。他怒道：“本将命令你！让你的人停手！否则本将就不客气了！”他说着话，就抓住了刀柄。而他的护兵，更是直接将腰刀抽了出来，横眉立目看着李牟，随时准备将这个小军官抓起来。 李牟一摆手，命令道：“准备，要是有人敢造次，杀！” 李牟的亲兵，还有其他的士兵，除了留下三个看守被绑着的人，其他的都拿着兵器围了过来，将杨守备他们五人围在了中间。 杨守备拔出腰刀，色厉内荏的吼道：“你们可要想好了！本将是朝廷命官！你们这是造反！是要诛九族的！为你们自己想想，为你们的家人想想。” 李牟手下的士兵没有犹豫，还是坚定的围着杨守备他们。只要李牟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将这几个家伙杀死。 说实话，现在到处都饿死人，都人吃人了，想要活下去就要去偷、去抢、去做流贼，入哪个行当都不会有好下场。人们已经被逼迫的不畏惧死亡了，还有什么能让他们害怕的呢？ 杨守备和他的亲兵感觉到了这些士兵的无所畏惧，他们聚在一起，背靠着背，紧张的戒备着。 “叫李岩过来，我要见李岩！”杨守备终于意识到，只有和李岩直接谈才能化解危机，要是再对峙下去，一个误会，那就是被乱枪戳死的结局。在他的映像中，至少李岩还是有些理智的，不会像着个黑大个儿一样不计后果，一副莽撞像。 第162章 技术难度 李牟也没有对杨守备怎么样，就是围着他们，不让乱动而已。他已经派人去通知李岩过来了，这种事，还是让李岩来处理比较好。 而在这里的报名登记，却是又悄无声息的继续开始了。那些杨守备的手下都是悄无声息的排着队，听着杨守备的亲兵们被抽鞭子的惨叫声，没有一个站出来质疑的。 此时的李岩，正在铁匠坊里，周铁匠终于弄出了铁丝。不过这个可不是李岩想的，让铁水直接从漏斗里压出来，而是先经过几次锻打，退火，把铁棒打的细一些，然后加热之后通过一个比一个小的孔洞拉出来的。 李岩看着铁匠们排成一排，不停的锻打着红热的铁棒，直到打的差不多有两分粗细的时候，将一头打成尖头，然后从一个大铁板最右边，也是最大的一个孔中通过去。 而后一个吊在秋千上的铁匠，用一个和后面的曲轴连接的大铁钳夹住铁尖，而后把绳套向后拉，使铁钳死死的夹住铁尖。 “好了，开始。”秋千上的铁匠大声的喊道。 之后一侧的三头牛开始被驱赶着动起来，带动轴和齿轮，让曲轴开始转动。随着吱吱呀呀的声响，秋千随着曲轴一前一后的运动着。铁匠略显笨拙的一次次将大铁钳夹住和松开红热的铁丝，铁丝一截一截的通过小孔被拉出来。 完成之后再次加热，让铁丝从稍微小一些的另一个孔中通过，让铁丝的直径一次一次的变小，直到差不多一分（三毫米多）。 弄好的铁丝被送到工坊内，被截成八分的长度，然后弄成铁环。在弄成铁环的同时，旁边的工匠将一个一个铁环连起来，然后把开口捏住。如此慢慢的一个铁环一个铁环的套起来，编织成大小不同的整片，就像做衣服一样，编成袖筒，裤腿，之后再用几个铁环连接起来，就能组成一副完整的锁子甲了。 李岩一直皱着眉头看完了这一连串的工序，光是拉铁丝就用了半天时间，编制一片一尺见方的甲片，需要半个时辰。这还是要有足够的钢铁的前提下，否则的话就只能等着。而所用的工匠也是很多，足有四十多人，还有三头牛，这个消耗可是不小。 “没有更省力的办法了吗？”李岩问道。 周铁匠回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您说的那种压出来的办法，我们铸不出那么严丝合缝的漏斗，而且铁水温度很高，牛皮鹿皮都会被烧坏的。” 李岩无奈的说道：“那么扎甲呢，是不是会简单一些。” 周铁匠点头道：“那个倒是简单一些，只要制出薄铁板就行了，之后凿眼儿就能编织了。” 李岩拿了一截儿铁丝放在铁台上，然后随意的从护卫那里接过一把腰刀，用了八成的力向铁丝劈了下去。“咔”的一声，铁丝应声而断。他拿起腰刀，看到接触位置已经有一个豁口了，他此时才满意的点点头。 李岩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算了，扎甲防护力不好，还是继续做锁子甲吧。你们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降低消耗，加快速度。” 周铁匠答应道：“好的，我们再看看吧。不过我觉得这样已经很不错了，锁子甲的制造已经简单很多了。” “能提高一些效率就提高一些吧。”李岩说道：“要是有条大河就好了，可以用水车来代替黄牛，功效还能更大呢。” 周铁匠摇头道：“连黄河都会结冰，也只能用半年多吧。” “试试吧，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李岩随意的说道，之后又问：“枪管弄出来了吧？又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倒是弄出来两根，”周铁匠回道：“不过还没有试过。您说的那个手铳给弄出来了，可是用上打火石之后，打不着呀。不发火，好像是力度不够。” 李岩皱眉，说道：“走，带我看看去。” 周铁匠带着李岩来到了另一处的院子里，去了角落里的一间小屋。之后拿出了做好的手铳，把手，护木，鸭嘴式的击铁，带盖子的铁扣簧，火药池都有，只是没有上漆，都是原色的，看着粗糙。 李岩拿着手铳看了看，之后搬起了击铁，扣动扳机，“啪”的一声，用皮革垫着的被夹着的打火石，从扣簧上划过，扣簧被掀起。但是没有一点儿火星。这个屋子很暗，要是有火星的话，应该是能看的见的。可是一点儿光亮都没有看见。 李岩又重复了两次，还调整了一下打火石，但是还是没有见到火光。他问道：“一次也没有发火成功？” 周铁匠点头道：“没有，我们试过了，打火石和这个扣簧都没有问题，用手是能发火的。应该就是撞击的力度不够。” “知道问题就好，那就想办法，让这个击铁能加大打击的力度。”李岩说道：“加一个簧片儿，或者是什么东西，让它打下来的时候更有力量。” “那要怎么弄呢？”周铁匠边想边问：“足够的力量，要多大的力量才能够呢？” 李岩也是无奈的说道：“咱们再想想，试一试，总能找到合适的办法的。”他实在是太失望了，本来以为是很简单的事情，居然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不过他也没有丧失信心，只要解决了手铳了问题，那么用打火石的燧发枪也就能生产出来了。大炮，再加上不惧风雨的燧发枪，不用说流贼了，就是遇上鞑虏的精锐骑兵也能不落下风。 “将军，”周铁匠还没有说话，一个亲兵在外面报告道：“李牟将军派人来禀报，说有重要的事情，请您立刻去北门。” 李岩皱眉，对周铁匠吩咐道：“你们先弄，我先去看看。”说完就立刻带着护兵离开，向北门而去。他在路上问了派人传话的士兵，才知道，是杨守备发现了他在招收他手下兵丁的事情。 虽然这个士兵走的时候还没有看见李牟已和杨守备的激烈冲突，但是他完全能想像的出来，这种事情一旦挑明，冲突几乎是必然的。 果然，他来到了北门外的时候，杨守备还在和李牟对峙呢。而且地上还躺着七八个被绑着，而且衣服被鞭子抽破并渗出血来的人。 第163章 杨守备的无奈 杨守备看见了李岩，终于松了口气，不过也大胆了起来。他等李岩过来之后，就大声的命令道：“李把总！你是想造反吗？！敢让你的手下围攻本将！还敢强拉本将的手下！对本将的亲兵行私刑！你这是罪不容诛！” 李岩下了马，来到杨守备的面前，拱手说道：“杨守备，这些罪名，李某可是担不起呀。” 杨守备见李岩下了马，还算恭敬，于是越发叫的凶了：“担不起？！你的手下做下这等事，就算不是你的意思，你也难逃罪责！你得先给本将一个交代！” 李岩皱眉，回头看了看李牟。此时李牟也从马上下来了，不解的看着对杨守备这个孤家寡人仍然不失恭敬的李岩，不知道李岩是怎么想的。 “后面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李岩对李牟问道。 李牟大声的回道：“他们扰乱报名秩序，殴打报名民众。” 李岩点点头，接着问道：“那怎么处置的？” “每人十鞭子。”李牟大声的回道。 李岩满意的说道：“嗯，还算客气。派人去城里取几个木枷出来，城门一处一个，剩下的放到县衙门口。让人们都看看，秩序，是不能被破坏的！就枷两个时辰吧。” 李牟一听，立刻高兴的说道：“卑职领命！不过，将军，这几个人的鞭子还没有抽完呢。” “那还等什么？！赶紧行刑！”李岩厉声喝令道。 “是！”李牟答应一声，就对他的亲兵示意一下，之后就又听见了马鞭破空的声音，鞭子落在身上的响声，还有受刑人的惨叫声。 杨守备刚开始还以为是李岩要放了他的亲兵呢，可是却没有想到李岩更狠，还要让他的亲兵枷号示众，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慢着！”杨守备大声的喝止着：“那些是我的亲兵！你们不要胡来！” 可是谁听他的呀，该抽鞭子的抽鞭子，被派去取木枷的去取木枷，完全没有没有把他这个守备放在眼里。 李岩回身，对杨守备劝道：“杨守备，请息怒。这些人都是破坏秩序的，不管是什么人，都是要被惩罚的。就算是我的手下，也是一样。” 杨守备怒吼道：“什么他妈的秩序？！你立刻让你的人停手！把我的人放了！” 此时杨守备的四个亲兵恶狠狠的瞪着李岩，但是他们也不敢动，他周围还有三十多人围着他们呢。 李岩笑着摇摇头，道：“这可不行，规矩就是要遵守的，要是什么人都能破坏规矩，那不是就乱了吗？” “你！”杨守备指着李岩，但是却说不出话来。 李岩劝道：“守备不要动气，只是两个时辰而已，而且都是十五斤的轻枷，不会有什么伤害的。” “一刻钟都不能枷！”杨守备继续大声的命令道：“还有那些人，都是我的士兵，你让他们报名做什么？！”说着话，杨守备指着正在排队报名的队伍。 李岩依然微笑着摇头，道：“这可不行，规矩就是规矩，不能破坏的。再说，这些排队人，怎么就是杨守备的手下呢？” 杨守备见李岩对处罚他的亲兵不让步，但是对那些士兵却是有松动的意思。他的亲兵好说，等这件事之后给些钱粮，就能把他们的心又收回来。于是他果断的放弃了对他亲兵是不是枷号示众的纠缠，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士兵身上。 现在开封的周王府可是在较好军将们，只要是在开封的领兵官，不是让人请客，就是拖别人的名义给些精致的小玩意儿或是银钱。现在要是没有兵丁的话，岂不是会错过结交周王府的好机会？也不是会错过发财升官的好机会？所以这些手下的兵丁们也是很重要的。 杨守备推开围着他们的李岩的手下，来到排队的人群中，看了一会儿，伸手揪出一个人来，对李岩说道：“这个叫郭成栋！是我手下的刀盾兵！” 李岩问道：“你叫郭成栋？可是这位将军麾下的刀盾手？” 那个被揪出来的郭成栋看一眼杨守备，又赶紧底下头，一会儿之后才道：“小人是叫郭成栋。不过是之前给杨守备家送过几回菜，见过杨守备两次而已，却不是什么刀盾手。” “杨守备，你这就不该了吧，怎么能知道人家的名字，就说是你手下的士兵呢？”李岩笑呵呵的说道。他其实是对这个郭成栋的机智和胆量很满意，这么短时间就像到了破解的办法。 杨守备瞪着这个郭成栋，突然一脚踹过去，将郭成栋踹倒在地。不过还好李岩反应快，伸手把杨守备向后拉了一下，才不至于让郭成栋受伤。 “杨守备，您这是干什么？这些可都是来我这里投效的，要是被打坏了，我还怎么用呀？”李岩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杨守备能感觉得到，李岩的这一拉，恰到好处。既让他脚下无根，不能发力，又让他不至于失去重心而摔倒。否则的话，这个郭成栋可不就是被踹倒这么简单了，受内伤是肯定的，能活多久都是个问题。 被这么一拉，杨守备知道李岩也是个高手，而且比他不弱，于是也不敢再逞强。他又拉出来了两个他能叫出名字的士兵，可是这两个士兵都是一口咬定不叫这个名字，杨守备认错人了。这让杨守备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李把总，你到底要做什么？”杨守备终于认清了现实，他没有多少反击的能力。个人武力，他可能比不过李岩。兵营里的那些心腹，也肯定不是李岩麾下千多人的对手。于是只好放下了高傲，无奈的问道。 李岩笑着问道：“杨守备是想要做什么呢？” “这些都是我的兵！不管他们认不认，他们都是我的部下！我的部队没有了，我该怎么办？！我现在是在李巡抚的抚标营中，要是没有了部下，怎么向巡抚大人解说？！”杨守备是真的有些无助了，连“本将”这个自称也不用了。 李岩轻松的说道：“虽然这些不是杨守备的麾下，但是李某还是愿意给杨守备出个主意。开封城外的流民多的是，只要守备愿意，收个几万人都不是问题。是守备太着急了，没有想到这个办法而已，守备担心的根本就不是问题。” 杨守备看着李岩，用手指点着李岩，点头道：“好，很好，我记下了，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李岩点头道：“守备说的对，以后时间多的是，不着急，不着急。” 杨守备没再多说，带着他的仅存的四个亲兵气冲冲的走了。 第164章 陈永福要来 李牟来到李岩的身边，疑惑的问道：“你干什么对他那么客气？他没有几个人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李岩解释道：“咱们才这点实力而已，还经不起官军的围剿，何必得罪人呢？” 李牟皱眉问道：“这样就不得罪他了？还不是一样得罪？” 李岩笑着说道：“我不是给他出了个主意嘛？没准儿他还能再升一级呢，哈哈哈。” “召集流民？他能养多少人？他在开封也能弄到田地？那他的战斗力能有多少？”李牟不屑的说道。 李岩笑道：“那就看他的本事了。不过他也没有多少时间了，睢州不是已经没有流贼了吗？让高名衡这两天就走，让他跟着离开。” “将军，”一个士兵跑了过来，报告道：“苏县令请您去县衙。” 李岩想远处看看，发现王班头被拦在了远处。于是对李牟吩咐道：“我去县衙，你在这里维持好。派人去杨守备的兵营监视，防止他们闹事。” “好。”李牟点头答应。 李岩和王班头一起去县衙。在路上，李岩问道：“王班头，县尊有什么事情吗？” 王班头恭敬的回道：“是开封来人了，是军校，可能是要咱们这里准备粮草，开封要派兵去围剿归德府的流贼了。还有就是，今年的夏税还没有开征，县尊有些着急了。” 王班头很恭敬，是因为现在具体的事务基本都是要李岩同意才能做。而且管的还很严格，不能收受贿赂，不能白吃白拿，不能欺压百姓，不准偷奸耍滑。总之，之前不好的习惯都要改掉，否则那些军兵们的鞭子还有军棍就会落到他们身上了。已经有四个衙役和一个书吏被打了，两个都被打残了，下半辈子只能在床上过了。 当然也不是只有高压，还会给一些实惠，否则的话他们这些人宁愿不干也不会继续留下来担惊受怕的。李岩现在给他们发粮食，而粮食又是很好的交换物，在城东北角的市场，可以换到几乎所有的东西。 要是用粮食换银子的话，那就能换到更多了。不过现在都是屯粮的，没有人愿意把手里的粮食卖出去。即便是今年刚丰收的农民们，手里留着七成的粮食，也都是在家里储存了起来。人们都被这两年的饥荒弄怕了，都在拼命的储存粮食，生怕又继续挨饿。 李岩来到了县衙，此时开封来的人已经不在了，只有苏京在后堂等着他。 “卑职见过县尊。”李岩抱拳行礼。 苏京抬抬手，让李岩免礼，说道：“刚才开封来了军校，通报说让咱们准备好粮草。五日后，陈副将（陈永福）会带着五千兵马过来，去归德府剿灭‘一条龙’和‘袁老山’。马二步八，你要准备好粮草。” 李岩皱眉道：“全部都由咱们支应？” 苏京点头道：“对，五千人马，全部由咱们支应粮草。” “卑职做不到！”李岩生硬的说道：“请县尊和来人说，咱们只能支应三成，其他的由他们自理。” “这，不好吧？陈副将可是奉的朝廷的命令，收复归德府，剿灭流贼。不但开封会出兵，还有凤皖巡抚也是会出兵会剿的。”苏京解释道：“归德府的官员和士绅都给陛下上书了，侯家、沈家（沈鲤家族）、叶家（叶廷桂家族）哪个不是甲第连科、亲朋故旧遍及朝野。要是这个时候不尽力，朝廷那里可是要论罪的！” 李岩没想到归德府的势力有这么大，居然直接让皇帝下旨进剿，“袁老山”和“一条龙”这次算是出大名头了。可是真要全部支应的话，这又不是小数目，而且他还要养兵呢，总不能给了别人饿死自己吧。 他想了一会儿，突然豁然开朗，笑道：“河南各地都受灾，粮食绝收的不在少数，少供应些粮草也说的过去。至于朝廷方面，现在正是收夏税的时候，只要县尊把夏粮的税款交上去一半，皇上绝对会对县尊另眼相看的。” “一半？能有那么多吗？”苏京立刻说道。他当了这几年县令，最多的时候就是刚上任的崇祯十年，收了不到一半，其他时候，能收上来三成就烧高香了。完成一半的税额，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李岩保证道：“县尊放心，卑职既然说出来了，就一定能完成一半的税额。”朝廷要的是银子，现在河南的粮价这么高，普遍都在斗米千钱以上。要是让他交粮食他交不出那么多，但是交银子的话，还是能做到的。 苏京也知道，现在朝廷要的就是粮饷。只要能在完成税额上做出成绩，那么考绩上上，升官进阶那是没跑的。于是他一横心，点头道：“好！我一会儿就召见开封来的军校。夏税的事情，就交给李将军了。” “县尊放心，卑职会把事情办好的。”李岩拱手保证道。 李岩正打算要走，但是又想起了一件事，于是问道：“那高巡按还要现在就去睢州吗？” “现在不走，他想要和陈副将一同过去。”苏京说道。 李岩笑着点头道：“这就好，这几日县尊和高巡按闲谈的时候，多说说睢州和归德。那里大族遍地，豪奴无数，那里的民众可都是等着高青天去给他们申冤平狱呢。” “这是何意？！”苏京皱眉问道。他虽然倚重李岩，可是还不会允许一个武将来给他指派任务。 李岩解释道：“要是陈副将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久了，咱们的粮食就少了。那一半的税额可是有一万六千多两银子呢，没有一千六百石是不行的。可是有高巡按催促的话，陈副将就可以尽早的去睢州。那个时候，粮草就不管咱们的事了。” 苏京听完李岩的解释，才舒展眉头，笑道：“恩，李将军说的有道理。毕竟是去归德剿匪，没来由让咱们来支应粮草。” 李岩点头道：“县尊说的对，其实归德府的全部县城，都在官军的手里，流贼只不过在郊外劫掠而已，归德府完全有能力支应官军的粮草。” 苏京抚着胡子不断的点头，说道：“你去处理夏税的事情吧，我让张典史帮你，他毕竟是做熟了的。” 李岩知道这是给他派个监军，不过这个张典史还敢、还能监督他吗？他没有什么异常反应，抱拳道：“好的，卑职告辞。” 第165章 秋娘进城 李岩出了县衙就回家，在门口见到了正在来回走动的秋娘。 “公子回来了。”秋娘看见李岩，高兴的上前见礼道。 李岩停下来，问道：“秋娘？你怎么在这里？有事？” 秋娘指了指墙角的袋子，回道：“来城里换点儿小米，熬粥喝。是想找公子有些事的，可是听说公子没有回来，就在这里等着了。” 李岩笑道：“我要是大晚上回来，你还能一直等着？有事的话，就跟门房说一声，我回来转告就行了。今天你运气好，等到我了。走吧，进去说。” 秋娘默默的点头，跟着李岩进了宅子。来了客厅，秋娘就看见五娘坐在桌子上正拿着笔写画着。而五娘只是抬眼看了一眼他们，就继续在纸上写画着。 李岩也没有管五娘，自己倒了杯茶给秋娘，还好茶是热的。他这宅子里就没几个佣人，只有在会客的时候才用下人招呼，其他的时候他自己动手就可以。 秋娘赶紧道谢，之后看着五娘，疑惑的问道：“她怎么在这里？是下人？还是~” 李岩笑道：“五娘是我请的账房，不是下人。你不用管她，你有什么事呢？能帮忙的，我一定帮。” 秋娘尴尬的笑笑，她又看一眼五娘，见五娘也在瞥她，于是一横心，开口道：“那个，我想也搬到城里来，不知道可不可以？” 李岩点头道：“可以，你找好住的地方，就行了。进了城里，你还去城里的织布坊工作，反正你也做熟了，先做个副管事吧。” 秋娘高兴的点头道：“谢公子。”不过她还没高兴一会儿呢，就想到了住宿的问题。城里可是不比城外，房子很紧张的。于是她问道：“房子的问题，您就不能帮着解决一下吗？” 李岩为难的摇摇头，道：“这个确实是不好办。” 秋娘突然说道：“公子，您这里有这么大的宅子，就给我腾一间就行。” “这，这可不好。”李岩赶紧拒绝道：“不合适，不合适。” 秋娘皱眉，指着五娘说道：“那她怎么就能？她就合适了？” “五娘有自己的房子，不在这里住。”李岩赶紧解释道。 五娘也是冷哼一声，算是对秋娘的不满。 秋娘想了一下，又说道：“那我和五娘住一块儿吧，她的住处应该有空房的吧？” 李岩没有说话，而是看着五娘。 五娘写完了最后一笔，放下笔，之后才开口道：“我那里没有空房，你还是另找别处吧。” “都是女人，睡一间房也没什么的吧。”秋娘继续争取着。她既然下定了决心，自然是要努力争取的。那个史进才这些日子去找她找的越勤快了，虽然她不讨厌那个史进才，可是有更好的，她自然是不会将就。李岩从原来的只有十几个人，几十亩地，到现在能控制整个县城，前途实在无量。 虽然李岩似乎一直都看不上她，可是她觉得只要她坚持，那李岩就一定会对她另眼相看的。所以她在李岩常驻县城，很少去七里寨之后，就主动的想要到县城来，就是希望能有方便接近李岩的机会。 “粗鄙！”五娘不屑的回了一句。之后对李岩说道：“你这里也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还有，不要替我做主，我那里没有房间。”说完之后就自顾自的走了。 五娘母女虽然在王府里不受人待见，可是到底是王府呢。他们母女两人虽然什么事都是自己做，但是却是有一处独立的小院儿，里面正房厢房七八间，她和她母亲都是各自有房间的。现在住的小院只有两间房，一间卧房，一间客厅，她根本不会和别人分享的。更何况，她也觉得这个秋娘太讨厌，没兴趣和她多见面。 “她，她，”秋娘指着五娘的背影，被气的目瞪口呆而且结结巴巴的说道：“她怎么能这样？！没有上下尊卑！她，她还能留在这里吗？！” 李岩尴尬的一笑，他就是想让五娘把牛师傅吸引过来，帮他造炮而已。一个燧石打火枪的枪管和枪机问题就很复杂了，更不用说承受更大爆燃力量的火炮了。要是有一点儿的不合适，那大炮就废了。那可是几百斤、几千斤铜呀，可不是像枪管一样几斤铁而已。 秋娘见李岩没有说什么，就更加生气了。她眼中泛起一阵雾气，带着哭腔说道：“公子就打算一点儿忙都不帮？秋娘就这么令公子讨厌？” 李岩看见秋娘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于是赶紧劝住，要不然出去让人看见了，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是似的。他说道：“你先别急，我帮你找找住处。单独的应该是找不到了，只能看看谁家有空房子，给你找一间了。” 秋娘听到李岩帮忙给她找房子，于是伸手把眼眶里的眼泪擦干，笑着感谢道：“秋娘谢过公子了。我现在就先去客栈住一夜，明天就去织布坊工作。” “啊？”李岩惊讶的说道：“不用这么急的。你不用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和其他人告个别什么的？等我找好房子了你再来。” “没事，”秋娘解释道：“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至于道别，以后休息的时候再回去道别也不迟，反正每个月都能休息的。” 她可聪明着呢，不趁着这个机会把进县城的事情定下来，等过些时候李岩忘记了，那她不是白下了这个决心吗？而且她也是要躲开史进才，不能再让这个人继续纠缠她了。 李岩又劝了两句，秋娘依然坚持。李岩只好给了秋娘一些粮食做店资，现在用银钱什么都贵，粮食却是硬通货，住店只要二斤面就行了。 秋娘走了之后，李岩让人去通知李仲，让李仲准备大车和粮食，他打算把粮食分批运到开封他父亲李春玉那里去售卖。现在开封的粮价也涨到了一斗一千二百钱以上，他以一千钱的价格给他父亲的话，双方都有赚，肥水不流外人田，还是便宜自家人好了。 开封这样的大城，有近百万人口，而且多是从事各种工作的市民阶层，每天赚钱就是为了买粮，所以完全不用担心粮食卖不出去。而他也可以用钱去朱仙镇买一些他用的着的东西，一举两得。 第166章 威势 第二天一早，张典史就早早的集合了他手下的衙差，来到李岩在城内的兵营，等着李岩的到来。 他虽然名义上还能领导这些衙差，但是他也不敢像以前那样直接派任务下去。就算是他把任务派下去了，这些衙差也不敢出去收税。别说是收税这样的大事，就算是去东北角的市场换点东西，他们也都是规规矩矩的按规则来，一点儿便宜也不敢多占。 要是被市场的人报告给军兵的话，下月的粮食会被减扣一些，要是严重的话，被打板子也有可能。关键是你占了多少便宜，都会被成倍的罚回去，而且完全不讲情面，让他们也不敢有贪小便宜的心思了。 等李岩骑着马，带着亲兵来到兵营的时候。还离的老远呢，那些衙差就都抱拳行礼，大声的喊道：“参见李将军！” 张典史也是无奈，现在全县的事务已经基本都被李岩控制住了，没有李岩的同意，什么事情都办不成。而现在在县衙能管事的马典史，就像是李岩和苏县令的传声筒一样，没有任何能自己作主的权力。 李岩走近了，在马上一扬鞭子，大声道：“免礼！” “谢将军！”谢过之后，这些衙差才敢放下手，一手叉腰，一手握着腰刀，挺胸叠肚的站在原地，一如在县衙站班一样肃穆。 李岩到了营门，下马之后才对张典史问道：“张典史，你带着兄弟们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张典史赶紧回道：“奉县尊的命，来配合李将军收夏税呀。” 李岩摆摆手，道：“带弟兄们回去吧，夏税不用你们管了。你们只要把县城的治安给保持好了就行了，要是有用得着弟兄们的，我会和班头们打招呼的。” 张典史为难的拱手道：“李把总，这不好吧，毕竟是县尊的吩咐。” 李岩笑这说道：“你回家去等着就是，夏税的事情我来做就行了。到时候跟县尊禀报的时候，自然少不了张典史的名字。” 说完之后，李岩就进了军营。张典史也想跟进去，可是却被营门的卫兵给拦住了。 “李把总，李将军，这是县尊吩咐的呀。”张典史在营门外大声的叫着。而李岩却是没有理会，头也不回的向大营深处走去。 衙差们见没有什么差事，也就同还在营门外向里张望的张典史打个招呼，各自散去。该巡视的巡视，该站班的站班，该休息的休息。 张典史算是脸面尽失，衙门里的衙差都看了他的笑话。但是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开封的黄推官现在也没有回音，京城的关系也就是归德府的那些京官。但是现在这些归德府的京官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让朝廷出兵，将归德府的流贼给剿灭。他们现在只能等了，等归德府的事情解决了才能再说。 而且他们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走这层关系，毕竟李岩也只是收了他们两成的抽成而已，要是用这那些京城的关系，他们出的银钱也不在少数。虽然现在银钱贬值，但是照杞县的状况，只要河南能够恢复秩序，没有流贼袭扰，就算是有些干旱，也不至于粮价涨到现在这个高度。那个时候，银钱就又是好东西了，现在花出去，将来是会后悔的。 张典史无奈的一甩袖子，也只好离开兵营。他知道副将陈永福马上就要来了，到时候看看能不能点一把火，让这个高阶的武官来收拾李岩这个军头。 李岩进了兵营，先看了兵营里的卫生情况。今年又是干旱少雨，而且流民逃过来不少，吴大夫和何大夫都是提醒过他，要注意各种疾病的传播。 他发现兵营里的卫生搞的还不错，在打了一些人的板子之后，这些来这里轮训的新兵们终于知道不能随地大小便了，也知道衣服鞋袜要勤换洗了。 虽然北面和南面的兵营还没有修好，但是李岩也不能让这些新兵一直修完了再来训练，谁知道会有那路流贼来这里劫掠呢？于是他让新兵们轮流来城里的兵营里训练，虽然工程的进度慢了，但是要是有事的时候他能用的兵力却是多了。反正现在还是夏天，只要不下雨，睡在露天也完全没有问题。 之后李岩就在校场上看着新兵们训练。这个训练就有些好玩了，就是训练新兵们的服从和胆量。 老兵们让新兵站成方阵，而后他们则是用没有上箭头，并且用棉布包裹的弩箭向这些新兵射击。射击的距离是三十步，新兵们要做的，就是站好，不论发生什么事，他们都必须坚守阵型不动摇。但是即便是包着棉布，强劲的箭矢还是能给中箭者带来巨大的疼痛感，并且出现红肿。 “都站好了！没有被射中的不准躲！不准跑！要是乱动的，十记军棍！被射中的，可以躺在地上，但是不能喊疼！后面的人要补上去，保持阵型！乱喊的，迟疑的，五记军棍！吃了这碗饭，就要有受伤乃至送命的觉悟！要是受不了的，现在就滚蛋！咱们将军可不是开善堂的，不养吃闲饭的废物！”老兵们在阵型外大声的提醒着。 别看听着军棍少，才五记十记的，但是这里的军棍都是实打实的打，五下就足以让人皮开肉绽了。虽然被打了军棍可以在营房中休养，但是只能趴着不能坐，结痂之后痒的难受还不能去抓，至少要有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好大体好转，那种痛苦是没有人愿意尝试的。所以新兵们都绷紧身上的肌肉，虽然两股颤颤，但是都咬牙站着，没有人敢乱动。 “预备，”一个队长大声的命令道：“放！” 在训话的老兵们，听到“预备”的声音之后就都向两旁躲开。之后裹着棉布的箭矢就一轮接着一轮的飞了过来，“嘣”，“嘣”的弓弦释放的声音，还有“咯吱”“咯吱”上弦的声音不绝于耳。 新兵们的阵型中发出一声声的闷哼声，而后这些被射中的新兵倒地，自己从士兵的缝隙中向后爬去，而后面的士兵则是上前一步，填补前面的空缺。 新兵们没有一个躲避的，都是自觉的向前，填补上前面的空缺，直到全部的阵列里所有人都中箭倒地为止。 第167章 恭迎 李岩微笑着点头，对旁边的李仲说道：“不错，胆子算是练出来了。身上的淤青，要及时处理，不要落下毛病，都是好兵啊。” “放心吧，何大夫给的药酒很管用，晚上一抹，第二天就能消肿。”李仲也是笑着说道。 李岩又提醒道：“记得要训练他们的器械，至少要在到达攻击距离之前少些伤亡。” 李仲点头道：“先把胆子练出来就好了，其他的也就简单了。” 李岩把李仲叫到屋里，问道：“咱们能拿出多少粮食来？” 李仲想了一下，回道：“两千石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他们今年收了那些大户的税，宽裕了不少，而且市场的收益也不少。市场上的东西，比如布匹，蔬菜，盐，油，肉这些，基本都是他们在做兑换商，收下的也基本都是粮食，所以他们现在的粮食冗余还是比较可观的。 李岩点头道：“嗯，就两千担吧。你准备出来，放在西北的仇楼寨。等陈永福走了，我就把这些粮食运到开封去，换些银钱回来。” “好的，我马上就让人准备。”李仲答应着。他们的粮食都集中在县城和赵虎岗，而且道路状况也不错，转运还是很方便的。 李岩提醒道：“要分批转运过去，我也是分批运到开封去。注意隐蔽，尽量不要让太多的人看到。这个年景，粮食多了，让人知道了也不是好事，” 李仲一愣，之后赞同道：“财不露白，这个说的没错。” 李岩接着吩咐道：“派些人去一趟睢州，那里不是有一个铁矿坑吗？护送铁匠坊的矿师去看看，还能不能开采了，值不值得开采。咱们需要铁的量越来越多了，总是去买也和算，还是有个矿才好。” “要开矿？”李仲惊讶的说道：“这可是要慎重啊，弄不好就会出事的。” 在这个时代，矿工是最危险的人群。因为这些人集中，都是壮年，而且没有土地的羁绊，还有组织体系，很容易成为造反的源头。所以对于开矿，历朝历代都是严格管控，就是防止出现造反的种子。至于管控资源，保护环境什么的，人们是不会有这种想法的。 李岩说道：“不用担心，只要咱们把工人的待遇定好，没人愿意不好好做工而干造反的勾当。现在是被逼的都活不下去了，才处处烽烟。” “好吧，你考虑清楚就行。”李仲见李岩坚持，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五天之后，陈永福终于带着他的五千精兵来到了杞县。 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一天，因为陈永福在到杞县边境上的时候停了下来，他要让自己的部队盔明甲亮的进入杞县。主要的原因是，他要让杞县的军民看看，他的部队才是河南的主要军力。李岩的部队报再大的捷，也不过是乡兵而已。 陈永福弄得的确不错，五千大军缓缓的在官道上行进着，遮天蔽日的都是旗帜。陈永福的“陈”字将旗，还有下面参将，游击的方型将旗。再下面就是千总、百总、队官这些人的三角龙旗。龙旗的颜色各不相同，用来区分队伍。 最前面是陈永福，他身后是他的家丁队伍，各个穿的都是鱼鳞甲，马上也披着皮革。他的身边跟着一队的亲兵，各个都举着方形的令旗。 陈永福穿着黄铜色的山文甲，胸前的护心镜擦的锃亮。他骑在一匹大黑马上，意气昂扬的向县城方向前进。 他远远的看到县城外站着的一群人，于是一抬手，他的亲兵就大声的命令道：“停！” 前面的家丁骑兵部队首先停了下来，后面的部队也是都在军官的命令下陆续停了下来。 站起城门外迎接的李岩却是皱起了眉头。 “他这是想干什么？！想让咱们过去？！”李牟看着距离两百多步外停了下来的陈永福，气哼哼的说道。 出城来迎接的，也只有李岩还有杨守备这样的军汉了。县城里的苏县令还有高巡按是不可能来城外迎接一个武夫的，即便是副将也不行。 杨守备撇头看了一眼站着不动的李岩，之后就不声不响的带着他的亲兵迎了上去。 李仲对李岩说道：“咱们是不是也迎上去？” “这个混蛋！就不该通知他！”李牟瞪着杨守备的背影骂道。 李岩现在还不想和官军起冲突，也没有和官军作战而且能保住杞县这个根据地的实力。他只好对李仲和李牟说道：“走吧，去见见这个陈副将。官大就是好啊，等他在咱们手下讨生活的时候，也让他远远的迎接咱们。” “好，让他做我的手下！这么威风，我让他后悔！”李牟认真的回应着。 李仲无奈的笑一下，这两个兄弟还真是乐观。等他们能让一个总兵官投降的时候，不知道还要等多少年呢？ 李岩他们也都过去了，不同是，杨守备带了十个亲兵，而李岩他们则是每人只带了两个亲兵。 杨守备到了陈永福的马前，就立刻单膝跪下，抱拳道：“末将杨胜，拜见大帅。” 李岩他们过来之后，也只好单膝跪下，抱拳道：“卑职杞县把总李岩，见过陈大帅。” 河南原本没有总兵官，是崇祯为了安置以文官转武官的张任学而特设的。但是现在张任学已经被抓了，那么作为副总兵的陈永福，就算是河南的最高阶军官了，叫一声“大帅”，也算是当的。 陈永福点点头，居高临下的在马上点头道：“起吧！” “谢大帅！”李岩和杨守备他们齐声的道谢。之后才站起身来，等着陈永福的进一步吩咐。 “粮草，营房可准备妥当？！”陈永福等李岩起来之后大声的问道。 李岩抱拳道：“禀大帅，杞县小城，没有能容得下五千大军的兵营。在城外有两处在建兵营，营房只能够安置四千人，城内一处兵营，只能安置五百兵马。所以，卑职准备了一些帐篷，已经在校场上搭建起来了，请大帅恕罪。” 陈永福也知道杞县放不下他的大军，但是还是很不满意的冷哼一声，道：“早就通知了尔等，怎地还是没有准备齐整？！找些城内的空房，让儿郎们住下！” “大帅，城中居民人众，并无空房。”李岩抱拳回道。 陈永福冷冷盯着李岩不说话，他的意思就是让李岩去腾房子，哪里管什么有没有居民的问题。 李岩也知道陈永福的意思，抬眼看了一下面色不愉的陈永福，继续说道：“高巡按就在城内，请大帅三思。” 陈永福咬着后槽牙命令道：“亲兵随本帅进城！其他去城外兵营！都给我安分些，要是不给本帅长脸，也别怪本帅不讲情面了！” “遵命！”跟在陈永福身旁的参将、游击抱拳，高声的应诺着。 第168章 抢饭 李岩派人带着陈永福的部队进驻城外的营房，他和杨守备跟着陈永福进城，去城里已经腾空的营房。 他的部队则是在两天前就转移到了城墙上，城门楼，箭楼都住的慢慢的，城墙上也搭了棚子。而其他的部队，则是基本都转移到了距离县城最近的村寨中。他必须保证即便陈永福有什么坏心思的时候，他也有应对的能力。 陈永福进了营房，还算满意，于是点头道：“嗯，还行。给我的儿郎们准备好饭食酒菜。” 李岩拱手道：“大帅放心，已经准备停当了。” 陈永福点头，说道：“你去通报，跟高巡按说一声，本帅已经进城了。” 其实陈永福还是有些不高兴的，高名衡虽然和苏京一样都是七品，但是高名衡毕竟是御史台的人，清贵官员，不来迎接他也就算了。可是苏京这个县令都不出来，就有些蔑视他了。他可是副总兵呀，就算是在巡抚的跟前也有些脸面，一个县令倒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岂有此理！ 他这里刚说完，他的一个亲兵进来报告：“禀大帅，杞县县令派人来见大帅。” 陈永福点头道：“带进来。” 等王班头被带进来之后，就拱手道：“陈副将~” “跪下！”王班头的话还没有说完，陈永福的亲兵们就突然齐声的喊了一嗓子，把王班头给吓得立刻就跪了下来。这些亲兵都是最勇悍的人，一个个留着络腮胡子，脸上有的还有伤疤，一个个粗壮有力，手握刀柄，看着都是凶神恶煞的样子，让人害怕。 陈永福坐在椅子上，看着王班头。威严的问道：“何事？” “禀，禀大帅，我，我们县尊还，还有高，高巡按，已经摆好了酒席，给，给大帅接风。”王班头磕磕巴巴的禀报着。 此时陈永福才满意的点头，道：“起吧。本帅知道了，稍后就到。” “谢大帅，谢大帅。”王班头道了两声谢之后，才从地上爬起来，立刻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陈永福轻蔑的一笑，对李岩说道：“头前带路。” 李岩答应一声，就带着陈永福还有他的二十多个亲兵向县衙走去。等到了县衙，陈永福带着两个亲兵进去，其他的人则是留在了外面。这些留在外面的亲兵，自然由李岩的手下招呼，去旁边的茶铺吃东西等待。 陈永福终于在大堂见到了高名衡和苏京。双方都是拱手见礼，笑容满面的打着招呼。之后就去了二堂，先喝茶叙话，等待酒菜布置。 “陈副将，”高名衡一边用茶盖抹着茶叶，一边问道：“这次进剿，可有完全之策？” 陈永福笑道：“高巡按放心，不过就是些流贼而已，精贼不过千余，其余都是被裹挟的流民，不成气候。” “嗯，那就好啊。”高名衡点头道：“本按要去睢州巡视，就和将军一道去吧。现今睢州境内并无流贼踪迹，咱们几时能够启程呢？” 陈永福面上没有什么异样，但是心里却是不高兴了。他这次出来，可是自己全权指挥部队的，就是巡抚李仙风都没有出来指挥。他可是不愿意带上一个文官，而且还是能够给皇帝直接上书奏事的巡按御史。 他回道：“这可说不准，总要再派哨探去查探清楚再做定夺。流贼四处流窜，向来飘忽不定，今日在此处，明日在彼处，不得不慎啊。” 高名衡却是说道：“睢州已经十多天没有流贼的踪迹了，县城也在官军的控制之下。流贼现在宁陵，宋州（归德）一带打粮。” “这是谁跟巡按说的？”陈永福不满的问道。 李岩抱拳说道：“是卑职的探报。现在睢州境内就有卑职的哨探，的确是没有流贼的踪迹。” “哼！你的探报？！”陈永福身后的一个亲兵冷哼一声，道：“你们乡兵知道什么是探报吗？别以为打了一场胜仗，就无做不能了。” 李岩不用看也知道，这个亲兵应该是陈永福的儿子，两人长得很有些相似之处。不过是陈永福的胡须长些，而他儿子只不过是嘴上有些发黑的茸毛而已。 高名衡将茶杯放在了茶几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放肆！”陈永福呵斥道：“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属下莽撞，请大帅责罚。”那亲兵抱拳说道。 陈永福大声的命令道：“回去领军棍二十！” “是！”亲兵答应一声。 陈永福抱拳解释道：“这是犬子陈德，现任千总一职，不懂规矩，请高巡按不要怪罪。” 高名衡摆手道：“不妨事，年轻人嘛，少不更事。以后多加教导。” 陈德倒也乖觉，立刻抱拳躬身，道：“谢过巡按大人教诲。” 苏京此时开口道：“陈副将，酒菜已经准备好了，请移步后堂。” 众人此时来到了后堂，高名衡和苏京做了主位，陈永福次之，之后是杨守备，最后李岩是末座陪酒。 他们在后堂吃喝，而在兵营中的士兵们也是开始吃饭。不过陈永福的士兵们却是发现，给他们准备的饭菜很少，只够他们三分之一人吃的。 士兵们可不管这些，都上前抢着食物，完全没有了纪律。但是食物就这么少，不论怎么抢，总是会有人吃不到饭的，而且吃不到饭的士兵肯定会比三分之二要多。既然都去抢了，那肯定是要多抢的，当然不会只拿一个人的分量。而且在抢夺的过程中，还会有不少的饭食被弄在地上，被踩踏。 士兵们的抢夺很快就变成了群殴，此时再也没有了同袍的情义，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要是这个时候吃不上，那就只能等晚上的稀饭了，饿肚子的感觉可是不好受，没人愿意尝试。 军官们终于被找了过去，他们是不会同士兵一块儿吃饭的。等他们去了校场的时候，士兵已经打的难解难分，即便是他们派亲兵上去想要分开混战中的士兵们，也是不可能。 军官们无奈，只好让这些士兵继续厮打，等他们打累了，也就停下来了。而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派人去通知陈永福，而后回到他们的房间，继续他们还算丰盛的午餐。 第169章 结怨 士兵们抢了半天，绝大多数还是空着肚子，于是有人喊一声“找火头军去”之后，愤怒的士兵们向火房的位置集结。到了火房之后，士兵们发现几十个火头军正围坐几堆，吃饼子喝汤呢。 “好啊，不给咱们兄弟送饭，他们倒是自己吃起来了！打啊！”一个士兵愤怒的吼道。 之后士兵们冲上去，叫骂着，撕打着那些火头军。有手快的，还能吃上一两口饼子呢。 而火头军们则是委屈和害怕的抱着头，蜷缩成一团，承受着士兵们的拳脚和怒火。他们今天就没有给士兵们做饭，只做他们自己的。按照惯例，这顿饭应该是由杞县给负责的。于是他们就弄了点儿菜汤，烫了些饼子，自己吃午饭。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军兵冲进来，并且不问缘由的殴打他们。 前面的士兵在殴打火头军，后面士兵挤不进去，也就不费那个功夫，直接在伙房里找吃的吃。他们有千多号军兵呢，伙房有多少吃的都不够，于是士兵们开始向存放粮草的库房冲去。他们很快就从库房中搬出一袋袋的面粉，然后制止了士兵们对火头军的殴打。 “起来！”一个军校把一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火头军拽到面粉堆跟前，怒吼道：“给爷爷们做饭！” “对！做饭！”士兵把所有的火头军都从地上抓起来，推搡到面粉周围，怒吼着。 “好，好，这就做，这就做。”火头军们不敢违逆，只好连声答应着。 此时管粮草的军头挤进来，抱拳道：“各位兄弟，拿的太多了，放回去一些吧。这些可是咱们十天的粮食呀。” 这些搬出来的面粉都是小麦面，做饭的时候还要参杂上荞麦面、高粱面等其他的面粉。可是士兵们才不管这些，把刚刚入仓的小麦面都给搬了出来，堆在伙房附近。 “干啥？！”军校大声的吼道：“还想给爷爷们吃杂粮饭？！你们天天吃的细粮，给爷爷们吃的却是杂七杂八的东西！今天爷爷们就要吃白面饭！” “对！吃白面饭！” “吃面条！” “炸酱哨子！” …… 士兵们大声的吼着，趁着这个机会，要在今天吃一顿好的。 “兄弟们，不能这么吃啊。”粮官大声的劝道。 “老杂皮！要是再敢拦着，爷爷们可就不客气了！”军校大声的说一句，之后就向粮官走过去。 粮官看着围拢过来的士兵，再也不敢多说。悄悄的向后退出去，去找张参将报信去了。 士兵们帮着支起了锅，拿柴火，打水。很快就把准备工作做好，开始烧水。而火头军们，则是开始和面，弄哨子。 粮官把情况汇报给了张参将，张参将也不敢管，这个时候去阻止，那就是去送死。愤怒的士兵们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逼急了就去做流贼，现在流贼队伍中的官军也不在少数。于是只好继续上报，报给陈永福知道。 县衙后堂，陈永福正和杨守备推杯换盏呢。李岩只是保持着客气，而高名衡和苏京则是从骨子里看不起武夫，也没兴趣和陈永福好好喝，就只有杨守备刻意巴结陈永福，所以两人喝的最多。 此时一个衙差进来，向陈德说了几句，之后陈德就出去了。过了一会儿，陈德进来，在陈永福的耳边汇报着：“父帅，兵营里的兵士们抢了粮食，在自己做饭。” 陈永福皱眉问道：“什么情况？！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陈德回道：“据说是给准备的饭食不够，引起了兵士们的争抢。之后兵士们就去了抢了粮库，现在已经开始造饭了。据报，咱们的粮食，怕是剩不下多少了。” “啪”的一声，陈永福一巴掌拍在了圆桌上，让桌子上的酒水和汤水都飞溅出来。所有人都是手忙脚乱的躲避着，之后才惊讶的看着陈永福。 “陈副将！”高名衡皱眉问道：“你这是何意？！” 陈永福没有理高名衡，而是隔着杨守备，盯着李岩，喝问道：“李把总！在兵营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李岩不明所以，问道：“大帅问的是什么？” “你说是什么？！”陈德大声的吼道：“你说已经给我们准备好饭食了，怎么没有给够！” 李岩说道：“五千人马，马二步八，卑职给准备的饭食还有草料绝对是能让三成兵士吃饱的，怎么说卑职没有给够呢？” “三成？！”陈德伸手要去抓李岩，同时吼道：“你还敢说准备好了？！” 李岩抬手借力向外一拨，就把陈德拨到了一旁。陈德踉跄两步才终于站稳，准备立刻就拔刀反击，但是他却是伸手抓了个空。此时他才想起来，进来的时候已经把佩刀交给了县衙的差役保管了。 陈德回身又向李岩扑了过去，一拳直接向李岩的脸庞砸了过去。 李岩还是坐在座位上，一偏头躲过了陈德的拳头，左脚伸出去踩住陈德的右脚，而后用手肘磕在了陈德的腹部。 陈德右脚在后，现在被踩住不能迈步，像是要摔倒的样子。而腹部又被李岩击中，虽然没有多大的响动，可是即便是穿着山文甲，他也觉得腹部一阵剧痛。 “陈千总，小心啊，不要摔倒了。”李岩淡淡的说道。之后他胳膊用力，将陈德推了起来。 陈德强忍着腹部的痛，咬着牙，盯着李岩不说话。 此时陈永福也看出来了，他儿子吃亏了。但是在高名衡和苏京的面前，他也不打算大打出手，而且他的拳脚功夫也未必比他儿子高明。 “后面站着去！”陈永福对儿子喝令着。之后又盯着李岩问道：“李把总，给本将一个解释！为何只给我的儿郎们准备三成饭食？！” 李岩看了一眼苏京，之后回道：“之前苏县尊已经给大帅派来通报的军校说过，本县只能提供给大帅三成的粮草，其他的部分，需要大帅自理。” 苏京也是点头道：“是啊，本县已经同联络的军校说过了。难道陈副将没有得到回报？” 陈永福不说话了，这个情况他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有在意。对于他的大军来说，只要识有人的地方，他们就不会挨饿。只是他没有想到，李岩和苏京来真的，居然真的只给他的部下准备三成的饭食。 第170章 一触即发 陈永福沉默的盯着李岩，好一会儿之后对苏京说道：“苏县令，今天的事情，你要负责！我大军的全部粮草，你们必须全额供应！” 苏京不紧不慢的回道：“本县力有不逮，只能供应三成粮草，请陈副将见谅。” 陈永福冷声说道：“这可是朝廷派下来的差事，要是因为贵县的不配合，让流贼久占归德，这个责任苏县令你担得起吗？” 苏京还是淡然的说道：“本县只是量力而行，不能为了支应陈副将的粮草，而让合县百姓投入流贼的麾下。至于朝廷的罪责，本县自会上书抗辩，该有多大的罪责就承担多少责任，绝对不会代人受过。” “好！”陈永福大喝一声，道：“你就等着本将的参劾吧！不过在这之前，要是不能供应我部足够粮草，儿郎们哗变，有伤地方，本将可是爱莫能助！” 李岩接话道：“要是贵部真的哗变，并且大帅也真的不能阻止的话，末将只好尽一份职责，将这些叛乱军兵全部剿灭。” 陈永福好笑的看着李岩，眼中的轻蔑丝毫不加遮掩。 李岩没有反驳，只是十分自信的看着陈永福。 杨守备坐着不敢说话，他倒是很想说其实杞县的粮食很多，都在村寨中的民人家里，只要纵兵去抢，粮食够他们吃一年的。可是在首位上还坐着巡按御史高名衡呢，这个话要是说出来了，被弹劾一下就够把他撤职下狱了，他可不是高阶的武官。 而陈永福此时也是对高名衡投鼠忌器，不敢有抢掠的举动。要不是高名衡在这里，什么粮草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 高名衡此时终于说话了：“陈副将，你要是不能掌控军队，本按可是不会容情！苏县令的安民之功，连陛下都夸赞过，陈副将想让杞县也变的流贼遍地，民不聊生吗？” 陈永福站起来，拱手道：“告辞了！”说完就带着陈德还有亲兵离开了后堂。 杨守备看了看绷着脸的高名衡，也不敢再留，起身躬身抱拳道：“那末将也告退了。” 等杨守备也走了，高名衡才一抖袖子，不满的说道：“粗鄙武夫！蛮横无理！”之后低头看看官服上的酒迹和油渍，站起来向苏京一拱手，也离开了。 此时后堂中只剩下李岩和苏京了。而苏京也没有了刚才对陈永福时的傲气，他紧张的问道：“李将军，要是陈副将的部下真的哗变了，那可如何是好？” 李岩拱手道：“请县尊放心，只要陈副将的手下胆敢哗变，卑职一定能将他们快速剿灭。” “那可是五千大军啊。”苏京还是不放心的说道。 李岩微笑道：“之前‘袁老山’和‘一条龙’来犯，那可是有数万人马，不也让卑职一鼓而破了吗？区区五千人马，不在话下。” 苏京这时才终于放心下来。当初听说流贼数万来袭，他可是收拾好东西准备逃跑了。谁知道李岩傍晚出击，等入夜就传来消息，大破流贼。等到第二天，把战果一统计，居然斩杀流贼两千于众。此时他听李岩说对付陈永福的军队没有压力，也就觉得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没有了性命之忧之后，自然就想到了升官发财。于是他又问道：“要是叛军抢掠的话，今年的夏税岂不是~” 李岩保证道：“县尊放心，卑职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算是叛军肆虐，也不会对今年的夏税有任何影响的。” 苏京此时彻底放心了，既然性命和前程都有了保障，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于是笑道：“这就好，你速去军营整备，要以防万一。”之后对王班头吩咐道：“立刻召集全部的衙差，都来衙门当值，有迁延不至的，即行开革！” 李岩和王班头都是抱拳道：“遵命。” 李岩和王班头出了县衙，王班头就颤声问道：“李将军，您给小人交个实底，开封来的官军真的会兵变吗？” “不知道，你们保护好县衙就行了，其他的我们来负责。”李岩说道。 王班头立刻问道：“那我们的家人怎么办？这城里可是只有我们这些衙差。” “城头上还有一千兵士呢，你怕什么？”李岩安慰道：“只要他们敢作乱，一个时辰之内，我就带兵平了他们。”他也不管王班头信不信，只是尽量的让这些人不要自乱阵脚。至于陈永福的城内五百人马，他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平定。 王班头点点头，道：“好，好，能平的了就好。”他们这些衙差，对付百姓还行，让他们和军队抗衡，那还真是难为他们了。 两人分开，李岩立刻去了北城的城头，在城门楼里开会通报。 “这个陈永福，不是说好的三成吗？咱们都给他准备好了，他还怨咱们，真是小人！”李牟拍着桌子骂道。 李岩制止道：“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让各队都准备好，征发民壮，准备箭矢。还有火药和铅弹，也都多运些过来。” “陈永福真的敢纵兵抢掠？”李仲皱眉问道。 李岩回道：“不知道，有备无患吧。要是他真敢胡来的话，要第一时间把他城南和城北的部队打垮。而后集中兵力，歼灭他城内的亲兵部队，这才是他的主力。只要把陈永福控制住，其他的部队就没有多大威胁了。” “嗯，城外的败兵，还像上次一样，等咱们腾出手来，就让民众们出去搜检，很快就能把隐患消除。”李牟点头补充道。 李岩吩咐道：“通知城外的部队，做好准备。城头两股烽烟为号，见到信号之后，立刻封锁兵营的出口，不能让官军跑出去。再派人去各个村寨通报，要他们做好防御的准备。” 得到李岩的吩咐，他们的亲兵都立刻行动起来，向四处去传递命令。 到了申时初刻，民壮们已经被征调进城，开始从库房里将箭矢、火药还有弹丸成梱成箱的向城头和城外运输。 城里的各个作坊也都得到了通知，人们慌慌张张的下了工，都各回各家，将大门紧闭，准备出菜刀和棍棒，等待着乱局的到来。而铁匠坊，弓箭坊，火药坊这些地方，则是有一队队的士兵进驻，和匠人们一同保卫这些重要据点。 第171章 顾忌 陈永福他们回到城内的兵营之后，就立刻派人去城南和城北的兵营去了解情况。而这里都是他手下的亲兵家丁，自然是不会出现没有饭吃的情况，所以这里还是很平静的。 等了小一个时辰，才得到回报，两处兵营都发生了抢粮食的情况，不过都是不约而同的去抢了他们部队自带的粮食，而没有去兵营之外抢掠。这也好理解，他们知道自己的部队带着粮食的，而且还知道放在哪里，自然是就近去找饭吃了。要是他们没有携带军粮的话，那这些士兵也不用人吩咐，直接就会去兵营外抢掠去了，他们之前又不是没有做过。 “士兵们现在在做什么？！”陈永福冷声问道。 被派去探查的家丁回道：“都回去睡觉去了。” 另一个家丁也回道：“南营也一样，吃饱喝足之后就回营房睡觉去了。而且~”他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看陈永福的脸色。 陈永福呵斥道：“有话就说完！不要藏着掖着！” 这个家丁说道：“随军的白面基本都吃完了，就剩下了荞麦面，高粱面，麸皮这些杂粮了。” 陈永福看着另一个家丁，问道：“北营呢？” “也是一样，白面基本被吃光了。”那家丁赶紧回到。 陈永福咬着牙，黑着脸说道：“这群吃货！来人，去通知苏京，让他给咱们准备好五百石白面。要是在明天正午之前准备不好的话，后果他们自负！” “是！”一个亲兵答应一声。 这个亲兵还没有出去呢，陈德就进来了。他急匆匆的来到陈永福的面前，禀报道：“父帅，有些不对。街上的人少了很多，都是急匆匆的。店铺也都关门了，街上有些杞县的守军还有衙差在调动。衙差都去了县衙，守军已经派人去跟了，还不知道去哪里。” “嗯？”陈永福皱眉，摸着胡须，说道：“这是在做什么？” 陈德小声的提醒道：“是不是他们真的在准备应对兵变？” 陈永福吩咐道：“再查！” 陈德又出去了，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去县衙通报的亲兵回来了。他神色有些凝重的汇报道：“大帅，苏县令不同意给咱们准备五百担粮食，只是同意还是给咱们三成的粮草，并且让咱们早些启程去归德。大帅，我看见县衙在准备防御的样子，衙差们不少都拿着弓弩。” “嗯？”陈永福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陈德又跑了进来，报道：“父帅，进来一些民壮，正在向城墙上搬运物资。还有，之前的守军去了铁工坊、被服坊（火药坊的对外称呼）和弓箭坊。” 陈永福黑着脸说道：“是了，他们这是在防备咱们的兵变。看来这个李岩，还真是想要和咱们碰一碰了。” “父帅，我带着兄弟们先去攻打北城门。孩儿探过了，李岩那厮就在上面。”陈德立刻请命。 陈永福呵斥道：“幼稚！要是只有苏京和李岩在，他们敢做出这样的举动？！关键是高名衡在这里！不论是真的兵变还是咱们突袭，这都是罪名！而且是直接送到京城的罪名！” “那怎么办？就这么吃一个哑巴亏？！”陈德急躁的问道。 陈永福抚着胡子苦思冥想着。现在的问题是，高名衡已经知道他的部队可能会发生兵变，而且还有可能会认定是他怂恿的，。这就让他处于不利的地位。不论是真的兵变还是他故意安排的，他都会受到弹劾。 现在这个时候，陈永福还没有胆量去对一个文官有什么激烈的想法。虽然大军头们屡屡有不听号令的事情出现，但是还没有出现直接对文官下手的，除非是想造反的。可是这个时候，还没有谁看出大明朝要不行了，这样一个近三百年的王朝，还没有到了立刻就要崩塌的时刻。 “杞县有多少兵力？”陈永福问道。 陈德想了一下，摇摇头道：“不知道。一个县城而已，顶天了也就是五六百人。” 陈永福却是说道：“可是南北两边的兵营，都是能容纳两千人驻扎的大兵营。” “不会吧，四千五百人，他能养的起？”陈德不信的说道：“就算是凑数的，也要一天两顿饭的，怎么也要给一两银子的月饷吧。整个杞县，能弄出这么多的粮食还有银钱？不用说还要有家丁了，就算是只有五十人，那也是相当于五百个普通兵丁了。他一年怎么也要花十多万两，他能养的起？” 陈永福摇头道：“四千五百倒是不可能，但是肯定会超过五百。他敢报功两千级，手下应该是不弱的。要小心应对呀。” “不说城外的，就是只有这里的五百兄弟，我也能把那个李岩给抓来，还用怕他？”陈德自信满满的说道。 “你派人去，把那个李岩叫来。”陈永福说道：“看来这个李岩是苏京的腰杆子，只要把这个李岩放平了，苏京也就服软了。” 陈德点头道：“好，我这就让人去叫他。这个李岩功夫不弱的样子，咱们得做好准备才行。” “哼！”陈永福不屑的说道：“功夫好有什么用？双拳难敌四手，只要他来了，就能把他制服了。” “嘿嘿，那我可得好好和他过过招。要是真的是个好手，怎么也要从他身上讨要些好功夫才行。”陈德高兴的说道。之后就出去吩咐人去找李岩。 北门，城门楼。 “四哥，那些兵丁都回去睡觉去了，连个看门的都没有。”李牟回来笑呵呵的说道：“我们都进营地去看了，全都挺着大肚子在营房里睡觉呢。营中最高官长也就是百总，其他军官都进城去了。” “城内兵营的情况呢？”李岩也是微笑着问道。 李仲回道：“城内要严整的多，他们还派人去四处探查，还跟着咱们去保护铁匠坊、火药坊和弓箭坊的部队。不过也没有集结的迹象，还算是平静。” “这就好。”李岩点头道：“看来陈永福还没有准备好动武。” “他要是敢动，趁着他城外的兵丁没有威胁，先把他的亲兵营解决了，其他都是土鸡瓦狗！”李牟轻蔑的说道。 李岩吩咐道：“不要冲动。还是要严密监视他们，只要他们不动，咱们也不动。打起来毕竟麻烦，能不打最好。可要是非打不可的话，那也不用客气！” “对，就该这样！”李牟咧嘴笑着说道。 第172章 风向 他们在这里讨论方略，此时有亲兵来报，说陈永福派人来了。李岩让把人带上。 陈永福的亲兵上来，也没有向李岩行礼，他身上有百总的职衔呢，完全看不起乡兵的把总。而且如今的形势，两方也算是准敌对状态了，也没有必要客气。 “李把总，我家大帅让你去兵营一趟，有要事相商。”那亲兵用命令般的口吻说道。 李岩他们相互看了一眼，之后说道：“本将军务繁忙，实在是没有时间。陈大帅有什么吩咐，你尽管说，我尽力给陈大帅办妥。” “我家大帅就是令你去兵营！”亲兵瞪着李岩，大声的说道。 李岩微笑着说道：“要是陈大帅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军校就请回吧。” 亲兵恶狠狠的提醒道：“这可是你抗命在先！一切后果由你承担！” “要是陈大帅真的想要当面提点李某的话，就请陈大帅亲自来这里吧。李某是真的没有时间，请军校一定转达李某的歉意。” 亲兵冷哼一声，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离开了。 李牟冷笑道：“陈永福还真是，这个时候了才想起要四哥过去，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吗？他就是想要对四哥不利呀，当谁看不出来似的。” 李仲点头道：“看来他是想要动手了。” “严密监视他们，一有异动，立刻回报！”李岩命令道。 “是！”李仲和李牟抱拳答应着。 李仲和李牟去吩咐各个方向的哨探，而此时，孙四福进来，汇报道：“将军，东面城门来报，他们拦下了一个衙差，自称是从归德来的，带着书信给陈副将的。不知道该不该放进来，请将军示下。” 李岩想了一下，吩咐道：“放进来吧，不过要派人护送他去兵营，交给陈副将。不要让他乱看，不要让他乱走。要是有不轨的举动，格杀勿论！” “是！”孙四福答应一声，小跑着去外面传令。 此时李仲和李牟已经回来了，他们问过情况之后，李仲皱眉说道：“会不会是流贼的探子？” 李牟摇头道：“不太可能。要是探听军情的话，扮成流民和道士就能探查。扮作官差，直接都是官府来接待，反倒是不容易自由活动。” 李岩点头道：“应该是归德的仕宦们催促陈永福进兵剿贼的。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我已经吩咐过了，但凡有任何异动，格杀勿论。” 之后李岩对李牟问道：“你刚才说，流贼会扮成流民、道士这些身份来窥探军情？” “是啊，反正他们造反之前也都是做这些的，简单的很。”李牟点头道。 李仲吸一口气，道：“嘶~，要是这样的话，那可是不好防范呀。流民好说，可是道士，游方郎中，生意人，总不能不让他们走动吧？” 李岩皱眉道：“以后要对城里的居民多加教导，让他们加强防范。街坊邻里要相互帮助，要是遇到流贼眼线制造混乱的时候，不用慌张，先自救。只要城里不乱，就不会出大问题。至于城外的村寨，流贼基本没有机会。” 李仲提醒道：“要不要在城里重新编定一下保甲呢？要是有事的话，各甲、各保也能相互帮助。” 李岩赞同道：“嗯，这个办法好些。等有时间了，咱们就办一下。城外的村寨，也要加强管理。民壮在闲暇时也要训练一下，做后备兵员。” 兵营，大堂。 “你是从归德来的？”陈永福看着被送来的衙差，皱眉问道。 衙差点头道：“小人是睢州的捕快，奉叶老爷的命，来给陈大帅送信来的。” “你是怎么出来的？！流贼没有截杀？！”陈德硬邦邦的问道。 捕快回道：“睢州境内没有流贼呀。流贼都是在归德城以东活动，县城还都在官军的控制之下。” 陈永福此时点点头，他终于相信了李岩说的是真的，流贼真的是都在归德城以东，而且还都是在城外活动。于是他问道：“流贼有多少人？多少马匹？器械如何？” 捕快为难的说道：“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只是知道流贼人员不少，城头上能看见的十里方圆，到处都是火光和浓烟，城外损失不小。不过流贼在抢掠之后，就向东去了归德城，再也没有回来过。” 陈永福不断的点头。之后问道：“叶老爷的信呢？” 捕快赶忙从怀里拿出了信件，双手递了出去。 陈永福从亲兵手里接过厚厚的信，拆开看了起来，越看越心惊。这可不单单是“叶老爷”的信，而是几乎所有归德的士绅大户给他的信，有侯家的、叶家的、沈家的、汤家等等。这些人家目的就是要他尽快出兵，剿灭流贼。 话虽然说的客气，可是这些家族背后的能量却是惊人，叶廷桂已经是户部右侍郎了，侯恂虽然还在狱中，但是毕竟还没有发落，没准儿哪天就又出来了，那可是户部尚书的职衔。侯方域虽然乡试落地，但是在南京却是留下了偌大的名头，没准儿下次就是三甲进士了。 要是这次不能快速将流贼逐走，减少这些家族的损失的话，那他可就要受到来自朝廷的处罚了。是待罪图功呢？还是革职下狱呢？ 陈德见陈永福一直皱着眉头看信，可是眼神却是没有落到信纸上，于是问道：“父帅，是什么事呀？” 陈永福摆摆手，对捕快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小人遵命。”捕快躬身答应，很顺从的跟着军士下去了。他知道他自己的地位，可是不敢胡乱说话，他只求在回去之后把那剩下的五十两银子拿到手就行了。 等捕快出去了，陈永福才无奈的说道：“咱们得走了，要尽快把流贼赶出归德府去。” 陈德皱眉道：“那个李岩呢？就不收拾了？” 陈永福把手里的信扬了扬，说道：“这还能拖吗？咱们今天刚到，归德府的信也就到了，他们都盯着咱们呢。这些人家，可是比高名衡要厉害的多。” 陈德抱怨道：“这些家伙，眼里就只有他们的家业。” “放心，等咱们回来再收拾他。”陈永福说道：“现在流贼抢了不少东西，正是兵无战心的时候。只要咱们杀过去，他们肯定得跑。只要把他们赶出归德府，赶出河南境，咱们的差事就算交代过去了。” 第173章 警报解除 陈永福很快就知道李岩拒绝来他的兵营，但是他也不打算纠缠这件事了。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先把归德府的流贼赶走，其他的以后再说。 他让人给苏京传话，让苏京准备好大军两日的粮草，他后天就启辰去归德。他也没有多要，连用兵变威胁都多要不出一点儿粮食，还能指望杞县给他提供多少粮食呢？ 苏京倒是很想答应下来，先把这个让他心惊胆战的陈永福送走。但是粮食都在李岩的手里呢，县库里都能跑马了，他也只好派人去给李岩传话。 李岩一听陈永福后天就走，也是同意给他两天的粮食。不过他要确定陈永福是真的要走，而不是在消遣他。 “粮食现在就去准备，但是先不给他，我去见见苏县令和高巡按。”李岩吩咐道。 李仲点头道：“两天的粮食也不多，只要他们真的要走，给他们也可以。” 李岩点头，说道：“你们继续监视，不要放松警惕。我现在就去见苏县令。” “放心吧，他们翻不了天。”李牟毫不在意的保证着。 李岩很快就带着亲兵去了县衙，他请苏京派人去把高名衡请了过来。 高名衡来到后堂之后就问道：“苏县令，请高某来，是有什么事吗？！”显然，高名衡现在的心情还是不太好。 苏京赶紧拱手道：“高巡按，在下是向巡按报喜的。陈副将来人通报，他后天一早就出发，去归德府。” 高名衡此时终于有了一点儿兴致，问道：“后日就走？” 李岩赶紧插话道：“不过也不确定，陈副将派人来是这么说的，可是说不准还会有其他变故。” 高名衡一皱眉，不满的说道：“还能有什么变故？！归德府的士民都对王师翘首以盼，朝廷诸公正等着收复失地，剿灭流贼的捷报，还能有什么变故？！本按这就亲自去问一问。” 高名衡也是建功心切，在开封他就看到了不少地方上的举报，有胆大包天的乡宦劫持县令的，有蓄养死士的，有带着家丁佃户互相攻杀的。他就是冲着这些事情来的，而且这次还能赶上官军剿灭流贼，那他也能分润一些功劳。虽然巡按御史权力挺大，但是却只有七品，还是能再升一升的好。 李岩和苏京两人都没有阻拦，看着高名衡急匆匆的出去了。 苏京问道：“要是陈副将收了粮食还不走呢？”他可是害怕了，流贼来的时候还能有城墙挡着呢。可是这陈副将就在城里，县衙单薄的围墙可是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安全感。 “有归德方面的催促，还有高巡按的监督，陈副将应该是会很快离开的。至于是不是后天，那就不得而知了。”李岩安抚道：“不过请县尊放心，卑职已经做了周密安排，就算是陈副将手下的兵丁想要作乱，卑职也能迅速平定。” “这就好，这就好。”苏京不断的点着头。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让陈永福赶紧离开，好让杞县恢复安定。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他是一天都不想过了，尤其是在太平无事了近半年的时间之后，他就越发想要一直太平下去。 到了傍晚，那些躲出兵营的游击，参将，在知道士兵们没有变乱之后，也结束了在城里的游荡，回到了兵营。在兵变未发生之前，他们自然不敢去陈永福那里，否则的话被推出来平息士兵的怒气都是有可能的。现在兵变没有发生，那就再好不过了，他们既不用向士兵交代，也不用向陈永福请罪。 他们回到了兵营之后，就当中午的抢粮事情没有发生过，大家相安无事。这也让带头抢军粮的小军官们放心下来，他们知道这件事不会再被追究了。而士兵们则是最开心，吃了一顿好的，还好好的睡了一觉，真是惬意啊。至于说被处罚，他们根本没有想过，天塌下来个头高的顶着，而且不是还有法不责众这一条嘛，他们一点儿都不担心会被处罚。 有了高名衡的监督，还有归德士绅大族的催促，陈永福是在第二天就让部队准备。而李岩也如约将准备好的粮食给陈永福送去，各色粮食共两百担。至于牧草，他这里没有种植，只能给些豆料了事。 本来李岩还想派些人一起去睢州，把那里的铁矿控制下来呢。可是和陈永福闹了这次不愉快之后，他也不敢让他的部队和陈永福同行了。要是他派兵的话，不被顶在第一线做挡箭牌，就是直接被陈永福吃掉。所以他打算等陈永福撤军回开封之后再说，反正那个铁矿就在那里，也没人去开采，放着就是了。 第三天一早，陈永福就带着他的部队离开了杞县，向睢州开去。这次就没有进入杞县时的气势和心气了，士兵们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因为他们越发接近战场了。而且伙食也变得令人难以下咽了，他们一次就把白面吃的差不多了，所以昨天的饭食基本都是杂粮，让吃过了纯细粮的他们感觉吃的是狗食。 夏邑县，南郊。 “韦兄弟，你还好吧？”袁老山来看一条龙，也是来商量之后的行止的。 一条龙上次和李岩对阵，被李岩的炮兵打倒了战马，被战马压伤了腿，骨头断了。本来也没什么，慢慢养就是了。可是面对那么多抢来的貌美如花的女子，他实在是忍不住。于是在连续几晚之后，他就伤了元气，变的病怏怏的了。而且伤了的腿也肿胀起来，只能躺在床上了。 一条龙虚弱的说道：“没啥大不了的，已经让掠来的郎中开药了，再吃几副药就好了。” 袁老山看着病怏怏的一条龙，还有肿的比两个大腿都粗的伤腿，有些不好的感觉。不过他还是点头道：“这就好。哨探说，官军已经进了归德地界，咱们又要打仗了。” “那就打吧，咱们这么多兄弟，还怕官军不成？”一条龙虚弱的说道。 袁老山说道：“这次咱们可是闹大了，不但河南的兵剿咱们，连淮北兵也要来剿咱们呢。” 一条龙咧嘴一笑，虚弱的说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咱们算是没白活。一切就由袁大当家来安排吧，打不过就跑，官军也不会太卖命的。” 袁老山点头道：“好的，韦兄弟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他此时倒是有些高兴呢，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一条龙的人给吞下来，那他就是能比肩西营八大王张献忠和曹操罗汝才的英雄好汉了。 第174章 清军炮队 辽东，锦州。 小麦马上就要成熟，城里的军民们都是准备着出去收麦。这可是他们的口粮，朝廷要他们坚守待援，没有粮食可是不行。 祖大寿加强了各处墩台的防御，每个墩台都增加了兵力，为的就是能在这个关键时期挡住清兵的袭扰，可以收获这些粮食。 “各部都要对墩台、炮台严加防范，能不能收割城外的粮食，就看着两天了。”祖大寿在大堂上大声的说道。 “属下遵命！”下面站着的两排将领都是抱拳躬身，大声的答应着。 “报~”一个军校拖着长长的声音，从外面飞跑进来。单膝跪地，抱拳道：“报都督，清兵兵分三路，从东、北、南三面正向我军包围而来。” “三面围攻？” “啊？这是要大打了？” …… 将领们相互惊讶的说着。他们虽然知道清兵可能会进攻，但是却没有想到清兵会三路围攻。要不是南面距离松山城、杏山城近，而且松山城和杏山城驻扎着吴三桂、马科、刘肇基、曹变蛟这些明军的边镇精锐，清兵也是不会放弃南边的。 他们这些人可是和清兵打了二十多年了，知道清兵一旦开始攻击，那战斗可是很艰难的。而且城外的墩台、炮台只有那么大，派的兵多了也放不下，所以各个将领都是很紧张。 祖大寿大声的命令道：“都各自回营，随时准备增援！” 将领们答应一声，就忧心忡忡的向外走去。 “多尔衮疯了吗？”祖大弼等将领们都走了，才疑惑的说道：“他也就五万人吧？三面来攻，他就不怕咱们各个击破？要是他损失几千人，洪太不要了他的命也差不多。” 祖大寿也是低头思索，不知道多尔衮是怎么个意思。他想了一会儿也没有头绪，于是吩咐道：“你去外城（东门外）准备，等一会儿焦灼的时候听我将令，带着蒙古骑兵杀出去！” “好嘞，就等这一天了，哈哈哈。”祖大弼兴奋的答应着。他就是个不安分的人，这些日子在城里待着没仗打，着实把他憋坏了。 城外，北郊。 多尔衮穿着带有龙纹的棉甲，内里还有锁子甲。虽然热的冒汗，但这是战场，防护是十分必要的。 他坐在凉棚下，问道：“乌真超哈营准备好了没有？” 石廷柱汇报道：“天佑助威大将军炮六十六位，大号十八位，中号三十位，小号十八位，均以准备妥当。” 多尔衮看了石廷柱一眼，说道：“你们有没有把握？可不要把前面的步卒给伤了。” 这次多尔衮排出了新的阵型，大炮在后轰击墩台和炮台，而步兵在前面，等炮台被打垮之后就能上去轻松的占领了。之前的炮台攻坚战打的太费事，而且伤亡不小，所以他做出了改变。不过他还是不放心炮兵的能力，八斤到十六斤的铁弹打出去，要是落在前面步兵的阵列里，那损失可比攻炮台还要大呢。 石廷柱也不敢打保票，只好回道：“这些炮手都是前明登莱降兵，受过红毛鬼的教导，是我朝最精锐的炮手了。” 多尔衮用帕子擦了一把汗，下决心道：“那就这么着吧。传令前面的步卒，胆敢后退者，本人斩首，家人为奴！” 清兵的炮兵部队早早的用三轮车载着大炮前进到合适的位置，瞄准他们前面的目标，定好车轮。准备好火绳、水桶、火药、刷杆这些东西，装药的，装弹的，点火的都各自就位，随时准备开炮。 他们用的是三千斤到五千斤的红夷大炮，比明军在炮台上的佛郎机炮射程要远的多。所以这些炮兵们都不害怕明军的火炮。 这“天佑助威大将军”炮，是根据葡萄牙人的沉船上被冲到岸上的大炮仿制的。还好这些年清兵不断的从明朝掳掠来人口，其中工匠不在少数，这才能够仿制成功。从而一举消除了和明朝炮兵的差距，所以才被命名中用了“天佑”和“助威”。 在炮兵后面的，则是大批的骑兵部队，用来防备明军派大军出来夺炮。对于火炮的重视，清兵比明军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可是他们的神兵利器。至于火铳，鸟枪，三眼铳，迅雷铳等等明军种类繁多的火铳，清兵们没有任何兴趣。那些火铳，射程不远，操作繁杂，远远没有弓弩好用。 此时一个骑兵飞奔过来，拿着令旗，大声的喊道：“传睿亲王令，有后退者，本人斩首！家人为奴！即刻开炮！” 炮兵们在各自长官的指令下，开始有条不紊的操作起来。把称量好的火药倒在药匙里，放进炮膛，在炮眼放入引线，然后用跑杵把火药捣实，之后把炮弹放进去。 “点火！”长官一声令下，炮手用火绳将引线点燃。 引线呲呲的快速燃烧着，周围的炮兵们都敏捷的向后跑去。要是大炮在发射的时候翻滚起来，几千斤的重量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所以他们跑的格外快。 “轰”的一声巨响，一股白烟从炮口带着火光飞溅出来。炮弹向六百步之外的炮台飞去，“咚”的一声砸在中间的墙壁上，砖石飞溅，里面的黄土从缺口处倾泻下来，炮台的墙壁上留下一个四尺方圆的大坑。 炮长和士兵们回来，用浸了水的刷杆清洗炮膛，水蒸气嘶嘶的冒了出来。他们清洗完炮膛之后就开始重新瞄准，把炮尾的砖块换了一块儿，让炮口稍微抬高一点儿，而后就是等待。他们的火炮不能快速发射，一刻钟只能发射两次，让炮膛能够完全冷却下来。 不过他们是三门火炮一个目标，完全不用担心火力不足的问题。在第一门火炮射击之后不久，第二门火炮就开始了射击。这次炮弹直接打在了炮台的垛口，飞溅的砖石将藏在炮棚下面的明军士兵打伤了好几个，炮棚下面一阵惨叫和哀嚎。 “好啊！” “再来一炮！” “轰塌炮台！” …… 在大炮前一百多步列阵的清军步卒们热烈的欢呼着。要是炮兵能把炮台轰塌了，他过去割首级就是了，这才是轻松的作战呢。 虽然清兵们大声的欢呼，但都是站在原地，没有乱了阵型。长期的渔猎生活，服从和协作的精神已经渗透到他们的血液。而其中的降人就更不敢乱动了，正宗的旗人还有可能免死，可是他们绝对是没有活路，所以即便是欢呼雀跃，也不敢失去他们各自的位置。 第175章 颗粒无收 随着大炮的一次次轰击，“哗啦”一声，炮台塌了半边，外面的砖墙，里面的黄土，全都倾泻下来，形成一个小山包，尘土扬上去几仗高。 互为犄角的另一处炮台，虽然没有坍塌，但是上面的明军在承受了几轮炮火打击之后，就从炮台上仓惶撤了下去。 清军的步兵一阵欢呼，就在牛录章京们指挥下，向炮台冲去。他们快速的搜索炮台周围的明军，受伤的和死了的，全部割了脑袋。而没有受伤投降的，则是被带到后边去，战后将被带回去作为奴隶使用。 清军一个炮台，一个墩台的摧毁，然后步兵前进，在合适的位置建立阵线。后面的炮兵再向前移动，然后对新的目标进行轰击。 锦州城墙，东南角的炮楼里，祖大寿看着远处的清兵攻击。 “报~”一个军士进来，汇报道：“东面五里台失守，西面炮台、墩台只剩三处，清兵距城三里。” 祖大寿摆摆手，让禀报的军士下去。他本来还打算让部队出击呢，可是看到清军的布置之后就熄灭了这个念头。他的部队未必能冲开清军的步兵阵型，而且清军在炮兵后面布置了大量的骑兵，他的骑兵部队也占不到便宜。 现在洪承畴正在调集军队，制定救援方略。他的手里可是只有不到两万部队，可不能就此都消耗掉，否则他就坚持不到洪承畴来解围了。 祖大寿离开了炮楼，去北城墙和西城墙巡视。他看着越来越近的清军，对部将吩咐道：“都看仔细了，只要清兵进人大将军炮的射程，就立刻发炮。” “是！”部将大声的答应着。 祖大寿没有多说，继续去巡视，然后就回都督府去了。他这里的大炮，就算是摆在城头上，也顶多能打六七百步。要是出城野战，看看现在清兵的炮火射程，那他的士兵非崩溃了不可。 城外的清兵还是在缓缓的向前推进，一个炮台，一个墩台的拔除。虽然看着速度慢，占领一个墩台之后还要等炮兵的移动和瞄准等等。但是实际的速度却是很快，到下午酉初的时候，锦州城外的墩台和炮台已经全部被拔除掉了。 这可是比之前他们直接动用步兵去争夺快的多，而且伤亡也非常少，只有七八个士兵被顽抗的明军击伤，没有阵亡的。 多尔衮对进度很满意，他笑着对石廷柱说道：“不错，这样打起来伤亡小，速度也快。” 石廷柱躬身道：“好倒是好，就是火药和炮子用的快。今天一共用了炮子近千，火药近七千斤。要是没有补充的话，乌真超哈营就不能再继续进行大的战事了。” 多尔衮皱眉道：“用了这么多？” “确实是如此，各队刚刚报上来的。”石廷柱回道。 多尔衮说道：“嗯，我知道了，本王会让人向皇上要补充的。现在先顶住这两天，应该没有问题吧。” “只要明军不出来决战，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石廷柱斟酌了一下，说道。 多尔衮笑道：“祖大寿要是敢出来决战，我倒是求之不得呢。不过这个老家伙是不会轻易出来的。” 多尔衮突然被城头上的白烟和火光吸引，之后才听到“轰”的一声远远的传来。 “咱们的大军已经进入明军的火炮射程了。”石廷柱提醒道。 多尔衮命令道：“让前面的部队后撤一里，准备扎营。” 他的亲卫执着令旗，赶紧翻身上马，向各个方向去传令。 锦州城，都督府。 祖大弼风风火火的进来，问道：“大哥，清兵已经准备在城外扎营了，咱们要不要出去打一场？” 祖大寿淡淡的说道：“你没看见清兵的炮队？你出去能有几个回来？皇上可是要咱们固守的，没有兵了还怎么守？” “那也不能没有粮食呀？”祖大弼不服气的说道。 祖大寿说道：“不用担心，城里的存粮还够吃些时候。不行的话就让松山给咱们送粮来，离得这么近，要是送不来粮食，责任就是他们的了。” “要不，咱们夜里去劫营？”祖大弼又提议道。 祖大寿不耐烦的说道：“多尔衮会没有防备？！不要乱想了，好好的休息是正经！等洪承畴带着援军打过来了，出城去内外夹击才是正事！” 祖大弼无奈的说道：“好吧，大哥说了算。”之后就离开了都督府，回他的家里去休息了。 祖大寿也是想把清兵打退，但是他也没有多少办法。原本野战就不是清兵的对手，现在清兵有了这么多的炮队，他们就更没有胜算了。而朝廷给的命令是坚守，要是他丢失了锦州，他还能去哪里呢？会不会新帐旧账一起被清算呢？所以他必须坚守，必须要守住锦州不失。 天很快就黑了，清兵的营寨也都建好了，各营都是加强戒备，定好当班警戒的部队和时间，严防明军在夜晚的偷袭。 多尔衮则是很轻松，他在立营的时候就让后面的包衣奴才们上来，在麦田里割出了一道五丈宽的隔离带。 到了快子时的时候，多尔衮一声令下，清兵就四处举火。对于风向吹响他们兵营的方位，则是用火箭，将城外近处的麦田全部点燃，熊熊大火照亮了整个夜空，也照亮了整个锦州城。 “哈哈哈，”多尔衮笑道：“现在好了，大军可以好好休息了，粮食没有了，明军也就不会出来送死了。” “睿亲王英明！”周围所有的将领都大声的赞颂着。他们都是真心觉得多尔衮不错，不但让他们轮流回家避暑，而且还能用新的战术，让他们的部下伤亡小而战果大。 多尔衮满意的点头，说道：“都回去休息吧，等收了粮，咱们就后撤牧马。各位都不用担心战马掉膘，本王是不会让大家的财产受到损失的。” “谢睿亲王体恤！”众章京都是高声的感谢着。对于这种围困，他们本来就没有多大兴趣。他们更喜欢能够抢到财物人畜的劫掠战争，所以现在普遍士气不高。现在有了多尔衮的后撤承诺，就让他们更加高兴了。 而锦州城头上的明军，则是默默的看着城外的大火，看着本来是他们粮食的麦穗被大火烧掉。他们不自觉的都会觉得肚子有些饿，之后发出一声声的叹息。 第176章 将功折罪 三天之后，清兵就把他们控制区的麦子都收完了。收回来的麦子都运到了义州城，之后脱壳晾晒也都在义州城里进行。义州城外的庄稼也熟了，正好一起进行，这下清兵大半年的粮食就解决了。 粮食有了保障，那就剩下战马的牧草了。所以多尔衮下令拆除营寨，后撤三十里，去后方牧马。但是对锦州城的包围态势依然没有解除，不过是稍微放松了一些而已。而且还派兵南下，不断去侦探袭扰南边的松、杏等城，让明军不能南北联系，准备饿死城中的祖大寿等人。 在新营地里，豪格和杜度两人在夜色中一边纳凉，一边悄悄说话。 “大哥，你有什么想法？”豪格轻声的问道。杜度是努尔哈赤的长子诸英的长子，所以跟豪格是同辈。豪格同这个大哥的还是能说几句话的，虽然他父亲——大清皇帝并不喜欢杜度。豪格却是不太愿意同多尔衮和多铎两人交往，这两人比他年岁都小，他却是吃了辈分的亏，还得恭敬的叫两人叔叔。 杜度躺在躺椅上，慵懒的说道：“我能有什么想法？这些大事都是你们这些亲王定，我就是个小小的贝勒而已。等过些时候，我也该回家去避暑了，比呆在这里可好多了。” 豪格笑道：“你就不想建个功劳，把爵位提一提？” “有用吗？”杜度不冷不热的说道：“我的功劳还少了？你阿玛还不是哪怕郡王的爵位也没有给我？” “那是以前，也许这次立了功勋，就会有升赏了呢。”豪格悄悄的说道。 杜度没有说话，半眯着眼睛假寐。 豪格继续说道：“至少不会获罪。” “嗯？”杜度终于有了反应。他现在只是个贝勒，已经够丢人的了，要是再降级的话，他可就没脸见人了。 “咱们带人去南边打一仗，怎么样？”豪格继续蛊惑着。 杜度皱眉道：“这得多尔衮定吧？” “咱们找他去，咱们两个出面，他应该不会反对的。”豪格说道。 杜度想了一会儿，终于点头道：“好，咱们这就去找他。”其实他也是想尽快提升一下爵位，最少也有个郡王的爵位吧。 豪格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高兴的说道：“走，现在就去。” 两人一同去了多尔衮的大帐，豪格向多尔衮建议道：“皇叔，咱们应该派人去袭扰松、杏，让明军不能和锦州联系才行呀。” 多尔衮摇着扇子，不满的说道：“我没有安排吗？！” 豪格说道：“皇叔安排的人太少，现在杏山就驻扎着明国的四个总兵，松山两个，起码也有三四万人吧。咱们得派大兵过去，把他们打疼了，他们才能安心的在松、杏呆着，不来给咱们找麻。否则的话，咱们离的又远，万一南边的明军突入进来，咱们也不好收拾。” 多尔衮笑道：“嗯，不错，有长进了。那你们就去吧，带你们自己的旗下人马过去。” 杜度终于开口道：“那哪里够呢？松山、杏山的可都是明国的精兵。我们去了是要去打败他们的，不是去自取其辱。起码也给要一半兵力吧，还要有炮兵。” 多尔衮坚决的说道：“可以让你们带两万人马，但是炮兵不行！炮兵在锦州这样的旷野还能用，跟着兵马奔驰就吃力了。你们去了是速战，不是攻坚，要火炮也没用！” 豪格立刻接话道：“好，就两万兵马。” 两天之后，豪格和杜度带着两万士气不高的兵马从营地出发，绕过了南面的松山城，直逼更南边的杏山城。 明军在这一带的哨探还算有力，而且清军的两万大军也不容易遮掩行踪，让明军的斥候及早的发现了清军的动向，给杏山城的明军争取到了一些时间。 天刚亮的时候，杏山城内就响起了隆隆的鼓声，等士兵们都从营房里出来集合好之后，将领们也都来了。火头军将早就准备好的饼子给士兵们发了下去，士兵们则是一边嚼着饼子，一边向城外集结，准备去迎击来犯的清兵。 明朝的总兵官吴三桂、马科、刘肇基、曹变蛟四人各自带着部下一字排开，在杏山城外列阵迎敌。而杏山城头上的炮兵也都做好了准备，随时准备给来犯的清军以打击。 吴三桂骑在马上，看着从远处缓缓出现的各色旗帜和铠甲，等了近半个时辰，终于等到了来犯的清军。 他对部将吩咐道：“一会儿接战的时候，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听我的号令！中军那里，不用去管！” “末将领命！”众部将抱拳答应着。 主要是他和刘肇基两人五月的时候损兵折将，刚被朝廷处罚，两人都是“降级、戴罪图功”。而曹变蛟则是属于客军，所以这次的指挥官是山海关总兵马科。而马科这家伙，吴三桂还是有些不信任。其实他不信任辽东将门之外的任何人，这些外调的兵将都是和蒙古和流贼作战，和清兵的作战经验很少，所以在辽东战场上的表现并不怎么好，他是不敢信任。 清军已经来到了距离他们一里多的距离，不过清军人多，还在缓缓的停止前进，由行军状态变幻成战阵。但是马科却是没有什么命令，还是在等待。 吴三桂不愿意在等，他抽出战刀，大声的命令道：“擂鼓，进兵！骑兵，跟我冲！” “咚”、“咚”的战鼓敲响，步卒开始踏着鼓点向前进，吴三桂则是带着一千多骑兵首先冲了出去。他要打乱清兵的阵脚，不能让清兵列阵来攻。他打眼一望就知道清兵多过一万，要是摆开阵势来打，他们即便有城头炮火的支援，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而且他还在赌，他觉得至少刘肇基是会和他一同冲击的。他两人都是待罪之身，只要能获得一场胜利，他们就能恢复官职。当面锣对面鼓的打，刘肇基肯定是知道不可能取得大胜的，但是一场突袭，取得大胜的概率就要大的多。 还有曹变蛟，还算是有些将才和血腥的，只要他和刘肇基冲上去了，曹变蛟也应该是会上去助战的。这样他们就有至少小三千的骑兵参与突袭，让清兵乱了阵脚应该没有问题。至于马科，吴三桂没有考虑，只要不给他们拖后腿就可以了。 第177章 “奇捷” 吴三桂猜的不错，他这边战鼓一响，骑兵一冲，其他的三个总兵官都愣了。尤其是马科，他是总指挥呀，他还没有下令呢，怎么就开始进攻了呢？ 但是战鼓影响到了所有人，因为这个时机选的不错，清兵刚停下来，还没有来得及列阵，这个时候冲上去，一定能将敌人打乱，取得大胜。所以刘肇基先带着骑兵跟了上去，他的步兵也开始向前移动。 曹变蛟虽然看到马科没有动，但是也在稍作犹豫之后也带着骑兵冲了上去。他已经看见清兵开始慌乱的调整队形了，这个时候冲上去，一件功劳应该是很好拿的。 这无意中的迟疑，却是正好形成了三波连续的马队冲击，让刚刚到来的清兵惊疑不定。有的开始准备用弓箭还击，有的则是想要先行后撤，之后再列阵迎敌。 豪格在中军看到前面的混乱，当即命令中军向两侧列阵，掩护前面的部队兵后撤。并且让杜度带着后队先后撤，在后面的夹马山接应。 清军的前队收到后撤的命令，就越发混乱了。他们这边乱哄哄的掉头后撤，明军吴三桂这边则是快速的接近。 吴三桂的骑兵在前冲的同时，排成了三道攻击线，第一排的骑兵手里都是三眼铳。他们早早的用左手将火折子打开，双脚控马，右臂夹着三眼铳，紧张的估算着距离。因为是火绳点火，点火到发射需要时间，所以这个点火距离就分外重要。要是离的远了打不到敌人，离得近了又会让他们处于不利地位。 不过他们还是普遍选择尽早的点燃引线，让弹丸能够及早的发射出去，也让他们能够处于安全的距离。 还好清军慌乱中都用的是马弓，射程不远，要保证有杀伤效果的话，要在二十步之内释放最好。所以吴三桂的骑兵们到现在还没有遇到箭矢的攻击。 “砰”，“砰”，前排骑兵的三眼铳终于接连打响。他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他们此时距离清兵最少还有四十步的距离，还有让他们掉头向两侧跑开的空间。 他们是不会去直接冲击清军的，那样做只会送死。虽然清军现在处于混乱中，但是只要他们冲进去，失去了马速，他们两三个人都对付不了一个清兵。所以他们的目标就是发射火铳，让清兵混乱，让他们后撤。 第二排的骑兵紧接着赶了上来，这回他们用的就是马弓了。他们离这四十步的距离，远远的向清兵中抛射一轮箭矢，然后追寻着前排的脚步，也是向两边分开，而后向后撤去。 吴三桂的骑兵之后是刘肇基的骑兵，刘肇基的战术和吴三桂一样，也是远距离的发射三眼铳和箭矢，不敢和清兵正面硬撼。 刘肇基的骑兵后面是曹变蛟的骑兵，可是曹变蛟一直是和流贼作战，骑兵对流贼来说就是终极武器，流贼很少能挡得住。但是他看到前面的两个辽东将领都是远远的放箭，他也只好循着吴三桂他们的脚步，远远的就向回兜圈子。他手下的骑兵能在马上放箭的可是不多，他的手下都是拿着长刀，钢鞭，骨朵这些近战兵器，等于是出来溜了一圈儿的马。 这轮骑兵攻势对清兵造成的伤害并不大，即便是有受伤的，身边的同伴也都顺手把他们抓上战马，一同向后撤退。 而在两侧的中军，则是有不少人拿了步弓，下马站定，开始对明军的骑兵进行远程打击。清兵步弓的杀伤距离至少也有四十步，只要明军还没有发疯，一般是不会硬冲的。事实是明军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小，在四十步之外受到箭雨的打击之后就掉头后撤，不敢再进入他们的射程。 前面的清兵终于后撤一段距离，之后整理队伍，列阵防御，给中军的后撤提供掩护。在渡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清军的队伍恢复了严整，不过他们已经失去骑兵进击的机会，只好不断的相互掩护后撤。 而马科，则是带领着后面的步卒，还有车营，炮队这些部队，缓缓的向前推进。其实也快不起来，尤其是车营，重车里面装着十个士兵，两门火炮，就是轻车里面也有五个人呢。再加上厚厚的木板，想快也快不起来。 吴三桂等人则是用他们的骑兵一直远远的跟上去开枪放箭，就这么远远的掉在清兵的后面，不断驱赶着清兵后撤。 豪格和杜度担心北面的松山城明军也来夹击，于是也没有在夹马山纠结，就脱离里明军的追击，迅速后撤。 而吴三桂等人也不敢追击。别看他们有两千多骑兵，可是清兵真的回身和他们作战的话，最少能冲上来七八千的骑兵。所以他们也只能看着清兵从容后撤，不敢过分追击。 至于战功，那就靠之后的战报了。吴三桂这个高起潜的义子自然是首功，而且吴三桂确实是第一个带头冲上去和清兵对战的。汇报的战果是清兵死伤无数，后撤回义州。至于为什么没有首级，那是因为吴三桂见他的骑兵下马收割首级，害怕因为割首级而耽搁了对清军的追击，于是不让骑兵下马，就让清兵驮着死尸离开了。 刘肇基，马科，曹变蛟也是功劳卓著，大家一同取得了这次对清军的“奇捷”。之所以是“奇捷”，是因为这次战斗杀敌无数，伤亡却是小的微不足道，阵亡十一人，受伤六十五人，损失马匹五十六匹。 而多尔衮给皇帝的报告，也是获胜了，不过不是什么大捷。只不过是追击明军，在杏山城外掩杀一通，缴获战马七十匹而已。 此后清兵和明军多次在松、杏地区交战，不过规模却是没有这一次的大。而明军无一例外的取得了胜利，因为他们击退了清军的进攻，没有丢失松山城和杏山城。 这接连的几场大捷，让朝廷的诸位大臣还有崇祯皇帝都格外的兴奋，他们看到了战胜清军的希望。他们终于不再满足于仅仅是解除清兵对锦州的围困，而是开始筹划着更大的目标。 第178章 泡影破灭 宁远，督师行辕。 经过了松、杏间的几场大捷之后，吴三桂和曹变蛟撤回了宁远休整。此时蓟辽督师洪承畴正在单独召见吴三桂。 “末将拜见督师。”穿着便服的吴三桂见到洪承畴之后，立刻双膝跪地叩头，大礼参拜。 洪承畴虚扶一下，道：“长伯，请起。坐下说话。” 吴三桂起身，拱手道：“卑职不敢。督师有什么教诲，三桂一定铭记于心。” 洪承畴笑道“不必如此，我与高监军也是老交情了，这两年时间，我待长伯如何？” “督师提拔之恩，卑职永生不忘。”吴三桂躬身到底，大声的说道。 洪承畴摆摆手道：“好了，咱们不必如此客气，你我都不见得舒服。咱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说谈说谈。” 吴三桂见洪承畴说的诚恳，也就在下手的椅子上坐了半个屁股，侧着身子，做出洗耳恭听状。 洪承畴笑道：“这次叫长伯来，是想听长伯说一说松、杏几次大捷的情况。” 吴三桂抱拳道：“我部与曹总兵，刘~” 洪承畴一抬手，打断吴三桂的汇报，说道：“长伯，我想听的，是实情，不是给京城送的请功奏报。” 吴三桂看了洪承畴一眼，之后快速低头，摸了一下他鼻梁上的伤疤，没有立刻说话。他不知道洪承畴是什么意思，他们的奏报已经报上去了，现在才来核查功劳的真实性，就算是查出什么，也是追不上了呀。难道他就不怕落一个核查不实，谎报军功的罪名？ “长伯不用担心，”洪承畴开解道：“奏功的文书已经报上去了，我不过是想知道实情。这是咱们私下里的闲谈，不是对你们功绩的核查。” 吴三桂还是很犹豫，这可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还关系到巡抚邱民仰，还有监军太监，也是他的义父高起潜。虽然洪承畴和高起潜关系不错，但是他却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得罪了他真正得靠山高起潜。他年纪轻轻就能做到总兵官的位置，全赖他义父高起潜的扶持。 洪承畴见吴三桂不说话。于是说道：“那就先喝茶吧，高监军一会儿就到。” 吴三桂也不敢喝茶，他在想着如何说辞。今天的事情极不寻常，要好好应对才行。 一会儿之后，高起潜果然来了。洪承畴起身与高起潜见礼。 吴三桂等洪承畴虚礼客套完了，才立刻跪下，叩头道：“卑职见过监军。” 高起潜笑道：“你个小猴子，不用多礼了，起来吧。这都是自家人，甭来这些虚的了。” 吴三桂这才起身，拱手道：“孩儿拜见义父。” 高起潜摆摆手，也不客气，就自己坐在了洪承畴的左手位置，问道：“九老，这是有什么事情呀？” 洪承畴也坐下来，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了解一下松、杏这几场大捷的情况。内监也知道，陛下对辽东之事十分关注，我受任统管辽事，自然是要对辽东之事了然于心才行。当然，这和给将士们请功是没有干系的，内监应该明白的。” 高起潜点头笑道：“嗯，是应该了然于心。”之后他对吴三桂吩咐道：“三桂，你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隐瞒。咱们自家人说话，不用藏着掖着。” 吴三桂抱拳道：“孩儿遵命。”之后就把松、杏间的几次战事说了一遍。当然不是战报中的那样取得了大胜，而是基本还原了战争的原貌。不过还是强调了他的勇武，还有他麾下的善战，当然还有其他几个总兵官的功劳。虽然还是有些水分，但是已经挤掉了九成的水分了，对于一个武将来说，已经是很诚实了。 洪承畴点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吴三桂起身抱拳道：“卑职告退了。”之后又向高起潜点头致意，就退了出去。 等吴三桂离开了，高起潜才问道：“九老，你这是想要做什么呀？孩儿们也不容易，给些功劳也是应该的。” 洪承畴苦笑道：“原本我还以为东军和西军合力，能和清兵有一战之力呢。可是今天来看，还是有些自欺欺人啊。” 高起潜喝一口茶，才慢悠悠的说道：“我从崇祯二年起就在这里做监军了，我亲眼见到的和东虏厮杀不知道有多少了。那些在京城里的清议官员，哪个知道东虏的厉害？东虏的重箭，二十步之外能透甲。人人都有战马，来去如风，我们城外野战，阵型根本就坚持不了半天时间。还有东虏的重甲骑兵，人马具着重甲，刀枪不能奈何。这些年，清兵的大炮也是越来越厉害了，‘凭坚城，用大炮’这种打呆仗的办法也没有什么优势了。” 洪承畴叹息道：“唉，城外野战不能胜，锦州之危如何得解？清兵对锦州围而不攻，就是让我们去救援呀。锦州对于辽东，乃至对于京师都十分重要，咱们还是不得不救，难啊！” “哼！”高起潜冷哼一声，道：“当初我和杨阁部都说要先款东虏，全力对付流贼。可是朝堂上的那些乌鸦聒噪，就连卢象升，孙传庭这样的总督巡抚都极力反对。结果怎么样？对上流贼战无不胜的天雄军，还不是被东虏给歼灭了？打败了高迎祥的秦兵，对上东虏一样也是毫无建树。朝廷的事情都是让那些清流给败坏的。” 洪承畴说道：“既然陛下委我以重任，那我也只能鞠躬尽瘁，以报陛下隆恩了。” 高起潜起身道：“算了，能使多大力就使多大力吧。辽东的事情，不好办。要是九老没有其他的事情，那我就先回去了。” 洪承畴也站起来，拱手道：“没什么事了，我送内监。” 等把高起潜送出正堂之后，洪承畴向京城方向遥望过去，也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他在之前就见过曹变蛟了，他把曹变蛟和吴三桂两人的说辞相互对照，得出的结论是，没有两倍到四倍的兵力优势，明军难以在野战中有所建树。 也就是说，他们要威逼锦州，击退围困锦州的清兵，没有十到十五万大军是做不到的。可是这么多的军队，粮饷都是一个大问题，要想进取，谈何容易？ 第179章 真正的开始 河南，杞县。 李岩在陈永福带着部队去归德府剿贼之后，就分批运送粮食到开封，卖给他父亲李春玉。仇楼镇正在装车的这四百石是最后一批了，之前已经运去了一千六百石，银两已经交给了苏京。苏京看到那近两万两银子的时候，真是兴奋的不得了，那可是他的前程呀。 还好李春玉家在开封开粮油店已经三代了，还有些家底，要不然还真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的银两。不过这些粮食也不愁卖，今年本来粮食就歉收，春季的时候发生了逃荒潮，流民们过来也毁了不少麦子，这下粮食就更紧张了。 在出发之前，李岩去南边的试验田看了看，有一片土豆地长的比其他的几片地都要好的多。问了问依然被留在这里的马师傅，马师傅回答说这片可能种对了时节，可能会大丰收。每块试验田都有详细的记录，只要这块能够大丰收，那么推广起来也就简单方便的多。 这马师傅在这里住了大半年了，也开始学着说官话，也能够相互交流。他本来是想早些回家的，但是却被李岩强行留了下来。他在这里生活了半年的时间，觉得这里的生活条件比他们家乡好多了，田地平整肥沃，只要有足够的水源，那就能有很好的收成。关键是李岩只收农人三成的租子，其他的都不用农民来负担，这让农民们的余粮大大怎加，也让他无比羡慕。 “李公子，我能不能把我的家人也接过来？”马师傅对李岩问道。 李岩看了一眼马师傅，摇头道：“现在还不行。” 马师傅立刻质问道：“我给公子出了这么大的力，公子可不能忘恩负义呀！” 李岩解释道：“我是说，现在还不行。毕竟这片白露（节气）左近种的土豆还没有收获，到底长的怎么样，还要等收获之后才知道。等种出了高产的土豆之后，你再回去接你的家眷过来不迟，中间也不会耽搁事情。” 马师傅有些失望的点点头。 李岩笑着说道：“马师傅，只要你能把这个土豆给弄出高产的来，我给你一个博士的头衔，每个月都给你发俸禄。” 马师傅这才笑着点头，道：“谢公子了。不过，能不能也给我一些土地呢？我有三个儿子呢，送一个出来给公子当兵，也没有什么不可。”他只是一个农民，还是看的田地最重要，什么博士学士的，在他眼里还没有十亩地来的实在。 李岩哈哈哈大笑，说道：“可以，你要是送一个孩子来当兵，我给你五十亩地，靠近水源的。” 马师傅立刻给李岩拱手，脸上笑开了话，不断的说道：“谢公子，谢公子了。” 李岩把马师傅扶起来，说道：“我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凡是给咱们做出贡献的人，我都是不吝封赏的。” “小老儿失言了，失言了，请公子恕罪。”马师傅赶紧赔罪。 李岩解释道：“我不是怪罪，这是我的原则。只要给咱们做出贡献了，我是不会亏待大家的。” 其他的照管试验田的农人们都听见了，都是高兴的说道：“公子仁义！” 李岩让众人起来之后，就带人去了仇楼寨。那里的粮食已经装好了车，他带着护卫马上就出发。 他们上午出发，傍晚的时候就到了开封城。他们扮作商队的样子，已经在这里进出了几次，和守城门的兵丁都混熟了，给了一些银钱之后，他们就顺利的进去了。 他们这样规模的商队根本引不起开封城的任何注意，几十上百辆大车的商队都常见的。粮食贸易在开封是最常见的大宗交易，市民们看到每天都有这么多的粮食入城，也就知道城里不缺粮食，虽然粮食的价格已经很高，但是情绪还是比较平稳的。 李岩带着车队直接去了春玉粮油行，把粮食在这里放下。他的士兵们由粮油行安排住宿，而他则是回了李宅。 他和李春玉见礼之后，李春玉说道：“这次是最后一批吧？” 李岩点头道：“是的，有四百石。要是父亲还想要的话，我那里还能弄来五百石左右。” 李春玉笑道：“你是打算把我手里的现钱都掏走吗？咱们家的粮行有这么多粮食就够了，再多了就该惹人眼了。” 李岩点头道：“好吧，正好留着应急用。” “你给怀庆老家的粮食，我已经给送过去了。我没说是你送的，怕家里人都跑到你那里去。咱们自家承担风险就好了，不要把整个李家都陷进来。”李春玉有些伤感的说道。 李岩安慰道：“您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 李春玉叹口气，道：“你早些给我生个孙子出来，就算是你有什么事情，咱们这一支也能有一个继承香火的。” 李岩无奈的点头道：“孩儿知道了。” 他心里却是腹议，这生孩子又不是一个人的事情。陈氏就不说了，天天呆在佛堂里，根本就不和他亲近。孔氏则是神神叨叨的，尤其是见到他之后，总是说元斌的事情，让他也没有兴致。 要是再纳一个妾的话，他暂时也没有这个想法。毕竟他现在还没有一个结实的基础，又何必再拖累一个人甚至是一个家族呢？ “听说你在杞县收官绅人家的钱粮了？”李春玉突然问道。 李岩一愣，问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李春玉教训道：“你收了他们的粮食，他们自然是要来省城活动。你要想清楚了，他们的关系盘根错节，能调动的人力物力很多，得罪了他们可是要栽大跟头的！” 李岩笑道：“好事不能都让他们占了，既不用交钱粮，还要我保护他们的财产。太平时候我没有办法，可是现在不是不太平嘛。他们要是不愿意交，那就让流贼把他们抢成白地，等出几个倒霉鬼之后，他们也就转过这个弯儿来了。” “他们为什么非要用你？朝廷的军兵多的是。”李春玉又是问道。 李岩自信的说道：“不是朝廷用我，而是这些地方是我的。” 李春玉叹口气，说道：“你好自为之吧。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就派人来，你不要再自己来了。” 李岩起身，给李春玉跪下，道：“请父亲保重。”说完就重重的叩了三个头，之后径直出了李宅，回客栈去了。 而李春玉则是站在原地，默默的目送着李岩离开。他想要叫住李岩，但是他只是抬了抬手，之后就又缓缓的放下了。 第180章 造炮不易 李岩第二天没有急着回杞县，而是去铜匠铺去找了牛师傅。 “牛师傅，我来看您来了。”李岩见到牛师傅就拱手说道。 牛师傅微笑着道：“走，咱们去里面说吧，这里乱糟糟的。” 进了后院的屋子之后，李岩问道：“您什么时候去杞县呀？五娘都去了三个多月了，她还老惦记着您呢。” “等过些时候吧，过些时候我就去。”牛师说道：“现在周王府的活计很多，全是金银器，耗精力，费时间。” “噢？”李岩奇怪的问道：“这样的年景，王府还是如此奢靡？” 牛师傅摇头笑道：“错了，是比以前更奢靡了，往年可没有这么多的东西要做。而且今年给的是一半粮食一半银钱，现在的粮食可金贵，比往年不知道要多花多少呢。” 李岩好奇的问道：“王府有什么喜事？” “没听说，”牛师傅回道：“不过有没有喜事都和咱们没有关系，只要给我们足够的粮食和银钱就够了。” 李岩点点头。 牛师傅却是突然小声的说道：“归德府正月里出豆妖了，知道吗？” 李岩愕然，摇摇头道：“不知道。” “那豆子长的，和人脑袋一样，连眉眼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还不是一个，而是全部都是变成了人头形状。”牛师傅煞有介事的说道：“这就不是好兆头啊。你看，出事了吧，夏天就让流贼给占了，死伤无算啊。” 李岩正要解释一下，这流贼占领归德，是高名衡兵败身死，助长了流贼的气势。 他还没有开口呢，牛师傅继续说道：“上蔡地裂，洛阳地震，这个你知道吧？” “洛阳的地震感觉到了。”李岩点头道。 牛师傅继爆料道：“还是洛阳，前些天大雾，树上居然挂冰！” “温度低吧。”李岩点头说一句。 牛师傅仿佛没有听见，继续道：“大夏天的居然挂冰。洛阳接二连三的出这些事，都说洛阳要有大事发生呢。” 李岩无奈的说道：“随他好了，反正现在也不太平。” 牛师也是点头笑道：“是啊，管他呢，只要咱们这里安稳就好。” 李岩赶紧开口，得说点儿正经话题了。小声的问道：“牛师傅，我想问您啊，那个大炮，能不能用铁模来制呢？还有，制炮的材料一定要青铜吗？铜料贵的很，耗不起呀。能用铁质的话，还能好一些。” 牛师傅想了一下，解释道：“要是弗朗基炮的话，还能用铁质的。要是造前装红夷炮的话，还是要用青铜，青铜轻薄、坚硬、散热快。至于用铁范的话，不知道，没有听说过。” 李岩很失望，牛师傅这里没有现成的答案，那他只能和周铁匠他们慢慢想办法了。好在现在已经快入秋了，再过些日子也就能开始铸泥模了，他就可以先试制几门火炮出来了。所以现在他想要让牛师傅去杞县一趟，至少给做做指导，省的他的第一次铸炮就以完全的失败而收场。 他邀请道：“牛师傅，您能不能来帮我一下呢？我打算铸造一门火炮，可是我那里实在没有有经验的人手。” 牛师傅没有答应，而是问道：“五娘在做什么？她还好吧。” 李岩立刻回道：“我用她给我做账房，很轻松的活儿。我给他找了一个院子，有四间房。她现在可是要比在王府的时候过的好多了，不信您可以亲自去看看。” 牛师傅点着李岩，笑道：“你呀，就是想把我诓骗过去。” 李岩嘿嘿一笑，也不多说。 牛师傅想了一下，说道：“到时候再看吧，还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呢。这么一个匠坊，上下十多个人，五六十家眷，可是都要等着粮米养家糊口呢。” “您可以带着这些人，还有他们的家眷，都到我那里去呀。”李岩立刻建议道：“我保证你们生活的比在开封要好。” 牛师傅摆摆手，道：“还是算了，没几个人愿意离开开封城。这里要不是活不下去了，他们是不会离开他们的祖宅和亲朋故旧的。” 李岩只好同意，遗憾的说道：“那我等过些时候再来请您。我先回去了。” 牛师傅去送他，在路上小声的提醒道：“不知道我有没有时间去，所以现在先提醒你一下。制出的泥范，一定要干透，不能有水分。否则在浇筑的时候就会形成空腔，那样的话整个大炮就白费了。不过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要是能做到三成的合格率，那就是相当了不起的水平了。” 不提醒还好，牛师傅这一提醒，让李岩更加失望了。三成就是很高的合格率了，那他要浪费多少时间和金钱呢？ 李岩一路苦闷的回到了客栈，然后集合好亲兵，带着卖粮食的价款四千两银子，还有空车，出开封，去朱仙镇。 他在朱仙镇设立了一个采买处，由这个采买处来负责联系他们需要的各种物资。这个采买处的负责人是一个叫郝施仁的小商人，破产之后成为流民，投到了李岩的手下。当时李岩正好需要一个人负责采买的工作，就派这个郝施仁来负责了。 在见郝施仁之前，李岩先见了被派来这里查账的李友。李友在家里也是管过一段时间账房的，一般的小伎俩还是瞒不过他的。总要有监督机制才好，毕竟花的都是他李岩的钱财，不能用他的钱肥了别人。但是也不能频繁的换人，让好不容易才联系好的人情重新来过，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四哥，查过了，没有什么纰漏。”李友向李岩汇报道。 李岩对于这个结果早有预料，点头笑道：“嗯，知道了。要是刚来了不到半年就开始胡来，那他是不珍惜现在的好生活，我正好拿他的脑袋警示其他有别样心思的人。” 李友接着汇报道：“郝施仁做的不错，他采买的价格，基本都是朱仙镇的最低价了，质量上也没有出现过什么问题。应该给他一些奖励，这样才能让他更心甘情愿的给咱们做事。” “嗯，有功赏，有过罚，这是我一直以来的规矩。”李岩点头同意。之后对李友小声的说道：“给家里的粮食已经运过去了，你们放心好了。” 此时李友开心的笑了起来，拱手道：“谢谢四哥。” “都是自己人，哪有谢不谢的。”李岩扶起了李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第181章 又遇劫道 李岩让人把等在外面的郝施仁叫了进来。 郝施仁进来之后，给李岩躬身施礼，恭敬的说道：“属下见过将军。” 李岩抬手道：“不必多礼，起来说话。”等郝施仁直起身了，李岩继续道：“我查过了，你这几个月做的不错，采买的价格合适，质量过关，也没有私吞财物。你要继续保持，等年底，会给你一个奖励。” “谢将军。”郝施仁赶紧抱拳道：“小人一个快要饿死的人，被公子收留，委以重任，哪里还敢有什么非分的想法。卑职只愿给公子尽忠，以报公子活命之恩。” 李岩点头笑道：“那我也不能让我的忠心下属不过上好日子。不过咱们还是丑化说在前头，做的好有奖励，做的不好，自然也少不了惩罚。” “将军教诲，卑职一定铭记在心。”郝施仁诚惶诚恐的说道。 李岩问道：“铜料的事情，联络的怎么样了？” “卑职无能，到现在也只采买了两千斤。”郝施仁躬身请罪。 李岩给他的任务是五千斤，造炮不能只造一门吧，所以要多弄些回来。主要还是要赶时间，过了这个时间，就又要等一年了，实在是耽搁不起啊。 李岩皱眉道：“还能再联系一些吗？” 郝施仁回道：“正在和一个商家谈，他可以供给一千五百斤，可是价格要个稍微高些。要价四百两，这比铸钱都要贵。” 李岩吩咐道：“继续和他谈，跟他说，咱们这里不是一锤子买卖，可以长期合作。最好在十月底之前谈妥。” “属下遵命。”郝施仁拱手领命。 李岩又问道：“其他的锡，精铁，还有硝石、硫磺、打火石这些东西，都采买好了吗？” 郝施仁立刻回道：“这些都采买好了，就在仓库里放着。” 李岩还算满意，说道：“嗯，不错。要注意保管的安全，不要被宵小之徒得了便宜。” “这里治安还好，毕竟是这么大一个转运地，有军队驻扎。而且这里的人手也够，按您的吩咐三班倒，他们也不累，安全上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郝施仁解说着。 李岩说道：“嗯，这些东西一共是一千三百两，除了已经付款的七百两，还有六百两的应付。我这次除了给你这六百两之外，再给你留一千两。” 郝施仁知道，李岩对这里的运营已经了解的很透彻了，他就更加小心，更加不敢有贪占的心思了。他小心的答应着：“卑职一定用好这笔银钱，不敢有丝毫的浪费。” “谈生意时的花销，可以从这里面支出。”李岩说道：“但是每一笔钱都要报备清楚，三个月一查。” “卑职明白，谢将军体恤。”郝施仁立刻躬身感谢。给他预留这么大数量的银钱是对他信任，但是定期检查又是对他的防范，还真是让他有些心惊胆战呢。 李岩打发走了郝施仁，就吩咐士兵先装车，明天一大早就得启程。 第二天一早，李岩就带着车队上路。朱仙镇和杞县之间没有直通的道路，所以他们只能先绕道开封，然后再这回杞县。 李岩没有再进开封，既然已经决定要和朝廷对着干了，那还是不要轻易去见李春玉了，免得让他们受到牵连。 “站住！”他们在午后快要到杞县境内的时候，一个大汉从路边的草丛里闪了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举着腰刀大声的喊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大汉喊话的时候，一群人从草丛和树林里跑了出来，将道路两头都堵了起来。 孙四福大声的命令道：“列阵！” 士兵们在看见流贼时，就把弓弩还有长枪都准备好了。李岩的亲兵骑在马上抽刀护着李岩，其他的两队护卫开始分成南北两边列阵。长枪手站在最前面，他们没有拿盾牌因为他们在衣服里面都穿了锁子甲。 李岩看了看流贼，吩咐道：“有敢接近二十步的，立刻格杀！” 流贼们都是拿着刀枪站在原地不敢动，他们可是知道这弩箭的厉害，他们身上的衣服或是皮甲可是挡不住。而且这些人还有骑兵，他们可是没有想到这个商队会有这么强的实力。 一个中年走出来，看了一会儿之后，大声的喊道：“对面可是李岩李公子？” 李岩在马上看过去，觉得这个中年好像在哪里见过。于是他跟孙四福点头示意一下。 孙四福在得到李岩的示意之后，大声的喊道：“正是李公子。你们是什么人？让你的人不要接近二十步，否则格杀勿论！” 那人将手里的刀交给旁边的人，一个人上前，说道：“小人是马天和呀。去年的时候也在这里劫了公子，公子不但没有惩罚，还给俺们留了两袋粮。”说着就跪下去，给李岩叩头道：“小人谢过公子活命之恩。” 李岩此时终于想了起来，上次也是这些人，喊着同样的剪径台词来劫道的。于是大声道：“是你们呀，起来吧。既然是熟人，那就让你的人先撤了，这样相互对峙，容易造成误伤。” 中年人站起来，向他的人喊道：“后退，都把兵器收了。这是李公子，去年给咱们粮食的李公子。” 那些流贼都是相互议论着，开始后退。还有的人，则是出来，向李岩的方向作揖，之后才随着其他人离开了道路。 李岩下了马，让马天和过来，好奇的问道：“怎么我来的时候你们没有劫？” 马天和回道：“我们知道那么多东西，肯定是李公子的东西，就没有敢造次。” “那怎么现在又出来抢了呢？”李岩笑着问道。 马天和尴尬的说道：“向这边走的，就不一定是李公子的东西了。俺们就出来看看，能留下多少算多少，大家都要吃饭。” 李岩指着远处的荒田，问道：“这么多的荒地，开出来不就有粮食了？还有，这里离得杞县这么近，怎么不去我那里？” 马天和苦笑道：“开出来也是给官府交税，俺们不愿意给他们盘剥。俺们倒是听说杞县有田分，可是好些兄弟觉着大块儿吃肉，大碗喝酒自在，不想再去下那份苦了。兄弟之间义气最大，俺们还是在这里自由自在的吧。” 李岩笑道：“那就随你们吧。你们手里要是有铁矿，铜矿，硝石，硫磺这些东西，可以到杞县去找我换粮食。” 马天和拱手道：“那就谢过公子给俺们这个门路了。” 李岩点点头，上马拱手道：“我们先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恭送李公子。”马天和抱拳行礼。 第182章 向燧发枪迈进 李岩安全的回到了杞县，将带回来的东西分配给了各个工坊。而他则是亲自去了铁匠坊，把铁料和铜料送过去，顺便去看一看手铳改造的情况。 他在前些时候，就和周铁匠他们一起讨论怎么来让打火石更加有力的打在打铁上，使他们能够发出火星来。 李岩让人去和铁匠坊仓库的人去交接货物，他则是直接去了里面，去找周铁匠。 “公子来了。”周铁匠得了通报，赶紧迎了出来。 李岩没有停，继续向里走，问道：“手铳改造的怎么样了？” 周铁匠一脸苦相的说道：“哪有这么快呀。您说的那个机心，才刚弄出一个试验品来。这第一个，要用整块儿铁一点一点打磨的。不过您说的那个弹簧倒是弄出来了，可是我觉得太硬了，不好用呀。” 李岩点头道：“走，咱们看看去。开始慢不怕，就怕一直弄不出东西来。” “那不能。”周铁匠自信的说道：“只要能画出图样来，咱们就能把东西弄出来。” 李岩看了周铁匠一眼，开口道：“你们应该多想想，你们毕竟就是做这个的，一些东西总比我这个门外汉的要清楚吧？还有，不是光做出个样子就行，还要看质量合不合用，硬度、强度、韧性这些东西都要考虑的。” 周铁匠拱手道：“我们也就是手艺人，之前大字不识一个，也就是最近上识字班，才会写自己的名字，怎么能想的那么多呢？” “不识字就没有想法了？”李岩教训道：“你要是觉得识字和想法有关联，那就多认些字，然后多些好的想法出来。” “是是是。”周铁匠连声的答应着，他知道这是李岩对他的器重，绝对不是厌弃。 两人来到了角落的屋里，这里已经成了枪械工作室，开了大大的窗户，光线比以前好多了。 周铁匠带着李岩来到工作台旁边，指着一个拇指粗细，一寸左右的铁丝盘旋成的弹簧，说道：“这弹簧力道太大了，要两手并用才能将击铁打开。” 之后周铁匠拿起一个粗大的手铳构造，说着双手把击铁吃力的扣了起来，而后又去把窗户的帘子拉上，让屋里的光线变暗。之后交给了李岩，说道：“这是简单的试验模型，等试验通过了，把里面的构件尺寸弄小，就能在火铳上用了。” 李岩拿着看了看，但是外面用一块儿铁板挡住了，看不到里面的结构。他扣动了扳机，“啪”的一声，击铁上的打火石快速的摩擦在打铁上，擦出一串的火星。他又单手用拇指把打铁坂了上去，即便是他常年练习用劲的方法，指力比一般人要大得多，可是也是感觉相当吃力。 他在药池里放入一点火药，又一次扣动了扳机，击铁下打，夹着的打火石和打铁擦出了一串的火花。打铁受力沿着轴线向上抬起，正好露出了盖着的火药池，火星落在火药池上，引燃上面的火药。之后打铁的尾部的长梢碰到后面的一个弯曲的铁片上，又被快速的弹了回来。火药盖又压在了击铁上，让燃烧的火药烟雾向一旁发散，不会对射手产生影响。 李岩皱眉想了一下，说道：“要打开击铁确实是有些困难。”之后他指着用来弹回打铁的弯曲铁片说道：“弹簧能不能也用这种铁片呢？只要能让打火石打出火星就可以，不用非常大的力道。” 周铁匠高兴的说道：“我也有这个想法，不过还要再试试才行。我用打刀剑的百炼钢试试，要是能用的话就最好了。这种铁丝弄成的弹簧也不好弄，要大量制造也是麻烦。” 李岩吩咐道：“打开看看里面。” 周铁匠先去把窗帘拉开，之后才给李岩把铁片打开，露出里面的机心。 李岩仔细的看了好了一会儿，建议道：“这个机心，在中间的位置再加个卡齿比较好。这样就算是不小心扣动了扳机，也不会产生火星，不会走火。还要能有足够的距离，不能影响打铁抬起来装药。当然，具体这个卡齿开在什么地方，你们再慢慢试。” “行，我记下了。”周铁匠答应着。 李岩又问道：“那个铅丸的滴漏做的怎么样了？”现在高塔已经做好了，就等着这个滴漏能弄出合适的孔径来，好直接能弄出火铳的弹丸。 “正在试呢。”周铁匠回道：“现在正在用小坩埚融了铅水在试。公子果然厉害，那铅水滴落下来果然能变成圆珠。” 他停了下来，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了几颗大小不一的铅弹，递给李岩。说道：“公子你看，这铅弹浑圆光滑，根本就不用再打磨，直接从高塔下面的水池里捞出来就是这个样子，能省不少事呢。不过这些铅弹还是有些偏小，要在试几次才能做出正好合用的来。” 李岩拿起铅弹看了看，又在工作台上滚了几个，满意的点头道：“嗯。是正圆。不错，要是能弄好了，以后制作铅弹就简单多了。你们想好怎么大量制作了吗？将来对弹丸的需要，可是比箭头还要多的多。” 周铁匠自信满满的说道：“已经想好了。融铅很容易，不像制铁，要很高的温度。直接在高塔上融了，然后从漏斗里流出来就可以了。不过这个熔炉，还要再好好想想。” “最好把熔炉和漏斗结合到一起，加一个机关来控制铅水的速度。”李岩提议道：“这样安全些。六七丈的高塔，要是出了事故，上面的人就没有逃生的可能了。” 周铁匠躬身施礼，感动的说道：“谢公子挂心，公子对我等匠人的恩泽，实在是比朝廷高出不知有多少啊。我等一定尽心竭力，报答公子的大恩。” 他们好些人都是匠户，朝廷盘剥他们都是亲身感受到的。每年做的工很多，但却是依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遇上李岩之后，他们才有了足够的粮食，油盐，蔬菜，布匹，家里还和普通农户一样有了田地，让他们觉得他们不再是下等的身份。所以他们对李岩很感激，这才能激发他们更大的工作热情。 “只要你们好好做工，再多想些好点子，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李岩扶起周铁匠，笑呵呵的说道。 第183章 开花弹的难题 李岩离开铁匠坊之后，就去旁边的铸炮坊。 现在的铸炮坊还只是一个空旷的大院儿，正在建熔炉，还有铸炮要用的高台。现在离铸模的还有一段时间，他们还不用着急。而且李岩还没有决定到底是要造多大的炮，更主要的是他知道的参数都是牛师傅的口述而已，他也没有成功的信心。 但是用来发射开花弹的炮筒却是已经定好的，只要时候一到，直接弄出泥范来就行。而且这个炮筒不用使用青铜，直接用铸铁就行。因为它用的火药少，抛射的弹丸质量轻，所以膛压不会太大，用铸铁就能达到要求了。 “穆师傅，”李岩找到老铜匠，问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穆师傅有些为难的说道：“小人也不太清楚。就是按照公子给的《天工开物》上的描述准备，至于能不能用，就不知道了。” 李岩苦笑着说道：“那没办法，咱们谁也没有制过炮，也只能是盲人骑瞎马，走一步算一步了。” 穆师傅也是无奈的笑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岩又问道：“那么虎蹲炮的泥范您应该是能制出来的吧？” “公子放心，”穆师傅自信的说道：“漫说是个简单的炮筒子，就是精致如铜鼎，香炉我能制的出来。” “这就好，那就拜托你们了。”李岩拱手说道。 穆师傅回礼道：“公子客气了，我等自然会努力做好的。” 李岩辞别了穆师傅，又去了火药坊。他还是很关心火药的配方问题，要是火药的威力差不多固定下来之后，他就能开始定装火药的测试了。这样不但装填的时间会大大缩短，而且火炮的射击也会精准很多。 虽然现阶段对于实心弹来说，似乎准确度没有多大的意义，但是对于开花弹来说，准确性就很有用处了。要是能准确的打在敌人不穿甲的弓箭手部队中去的话，形成的杀伤力自然会更大，而且对于敌方的打击也会足够沉重。 李岩去了火药坊之后，才知道王仁礼他们三个都去了大炮试验场。于是他又骑马赶了过去，看看他们三人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的试验。 来到试验场之后，李岩看见王仁礼他们正聚在一起，看着地上的东西讨论着什么。 李岩在远处站住，等着试验场的人先派一个人过去通报。王仁礼他们三个弄得毕竟是火药，要是贸然过去的话，说不定会有危险呢。 王仁礼他们三个得到通报之后，就都赶紧来到李岩的跟前，拱手道：“卑职见过将军。” 李岩摆手，道：“不用多礼。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王仁礼回道：“禀将军，我们在做新的开花弹。” “新的开花弹？”李岩疑惑的问道：“原来的有问题？” 马朝东点头道：“原来是烟花弹的原型，是一个圆球上有一个凸起的样式。那个样式在竖直发射的时候没有问题，但是倾斜炮管之后，发射就会出问题。我们前些时候刚做的试验，射程会近很多。” 李岩皱眉想了一会儿，说道：“是不是炮弹会和炮管来回碰撞？” “就是这个问题，我们也是才发现。公子是怎么知道的？”王仁辉惊讶的问道。 李岩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应该是炮弹的凸起太小，让炮弹在炮筒里和底部不能靠紧，使炮弹在发射时形成的力和炮筒会有一个角度，使炮弹和炮筒相互撞击。” 王仁礼点头道：“这么解释就对了，真是很形象啊。” 李岩微微一笑，说道：“你们可以把下面的凸起做的和炮弹直径一样大，让炮弹没有来回活动的余地，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了。” 王仁辉说道：“我们也是这么做的，不过发射出去之后，好像炮弹会翻跟头，方向不好掌握。” 李岩摸这上唇的胡子茬想了一会儿，问道：“炮弹的落点差的很多？” 马朝东回道：“刚才试了四枚，忽左忽右的，最多相差三十多步。” 三十步的差距，对于杀伤力最多只有十步的开花弹来说，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他倒是想到了尾翼，可是要用什么材料呢？纸质的肯定不行，一出膛就会毁掉了。要是用铁质的话，重量又会增加很多。 李岩说道：“你们再想想，看能不能找到办法。要是实在不行，那就在尾部加上三条布条，想办法让布条在出膛之后散开，就能保持方向了。不过这样可能会让射程变得近一些，还是先想想其他的办法吧。” “是，我们再想想办法吧。”王仁礼他们三人点头说道。 李岩提醒道：“关键还是引线，要是基本能做到落地就炸，那对于准确度来说才能显示出作用。要是在地上弹跳滚动，谁知道会在哪里爆炸开，那准确性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王仁辉接话道：“只要能知道大体多少时间能落地，我就能把引线控制的差不多。不过只能控制一个角度的，要是换一个角度发射，炮弹落地的时间就不一样了。” 李岩无奈的说道：“那就先做到在最大射程时落地即炸，至于让其他射角的炮弹也能差不多落地就炸，再慢慢想办法。你们要提高发射药的药量，让炮弹能打的更远。最少也要达到弓箭抛射的距离，否则就没有多大效果了。” 三人都是点头答应着。这对他们来说都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问题，让他们脑袋疼。就像他们在试验火药的爆炸威力一样，他们最近在增加碳的比例，可是爆炸威力反而减弱了。 李岩问道：“你们火药的配方弄得怎么样了？威力最大的定好比例了吗？” 马朝东回答道：“目前定下一种，硝石七五半，硫磺十二，碳粉十二半，这种比例是目前威力最大的。我们最近在试别的比例，威力都是大幅度减弱。” 李岩吩咐道：“嗯，那就先定下这种吧。开始大量生产这种火药，要注意安全，不要出现事故。你们继续试验，要找准方向来试，不要在错误的方向上浪费时间。最好再能想想，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什么。” “卑职记下了。”三人抱拳回应着。虽然他们的工作危险而且繁琐，但是他们做的时间长了，也会从中得到一些乐趣。 第184章 流贼势弱 李岩回到了县城，此时的兵营已经接近完工了，他的新兵终于可以开始系统的训练了。他必须让这些新兵快速的成长起来，因为他已经开始向东部的考城和睢州等地扩展了，开始在那里开垦荒地，安置流民。 归德府这段时间一直被流贼抢掠，有许多农人不想加入流贼，就向杞县逃跑。他们都知道去了杞县之后就会给分田地，所以来杞县的人很多。杞县的田地已经不能容纳这么多人了，而且还要为将来的人口增长留些余量，所以他把新来的流民都安置在了考城和睢州的境内。因此和其他县的冲突在所难免。 李岩在城内的兵营里见到了李牟。现在李牟和李仲互换，李牟负责县城的防御，而李仲则是去负责县城之外地区的警戒。 “二哥准备好了吗？”李岩说道：“兵营建好之后，就抽调更多的老兵们来协助训练新兵。” 李牟回道：“已经商量好了，他调一百三十人来辅助训练。一个人负责十个，训练完了正好做什长。” 李岩吩咐道：“把人员给我报一下，这些人都要是作战勇敢的有功士卒。还有，该升任队长的人也要开始讨论了。” “队长之上就是百总了，”李牟点头道：“正好三个队，再加上几个护兵和旗手就齐了。” 李岩点头道：“嗯，把总也是下辖三个百总。千总也是下辖三个百总。百总可以有两人护兵，把总有四个护兵，千总有六个护兵。至于旗手，那就免了，用盔缨的颜色或是羽毛来区分就可以了，不用浪费兵力。百总以上可以有指挥旗，千总以上才能有将旗。” “这样行吗？人多了会不会乱呀？”李牟担心的说道。 李岩却是说道：“训练的时候把这些也作为训练内容，让士兵们记住就可以了。和旗帜也没有什么不同，只要能看的见就没有问题。” “好吧，咱们具体的再商量一下，要把细节都定下来才行。”李牟谨慎的说道。 李岩点头道：“嗯，说的对，军制是大事，还是要谨慎一些，是要好好讨论一下。”之后他又问道：“这几天陈永福有什么消息？开始追剿流贼了吗？” 李牟轻蔑的笑道：“还在睢州城里呆着呢，根本就没有动。” “归德府的那些世家大族就没有催促他？”李岩有些不相信的问道。那些世家大族可是厉害的很，陈永福刚到杞县就派人来催促，没有道理去了睢州之后就让陈永福歇着呀。 “据说是陈永福等着归德府给他凑够两个月的粮饷呢。”李牟笑呵呵的说道：“陈永福在咱们这里没有讨到便宜，就去讹归德那些大户了。那些大户一个个的都等着让朝廷下旨追剿呢，才不愿意多花冤枉钱呢。而且这些大户人家损失也不少，他们就更不愿意出血了。” 李岩也是笑着说道：“那就耗着吧，总有人会耗不起的。” “有陈永福在睢州挡着，流贼就更不敢来咱们这边捣乱了，正好让咱们可以安心的练兵种地。”李牟满意的说道。 李岩吩咐道：“咱们好好利用这段时间，把新兵训练出来。” 湖广，兴山县，白羊寨。 罗汝才带着部队来到了这里，和张献忠兵和一处。他也是没有办法，自从他和张献忠分兵之后，湖广兵和京营就追着他打。七月初的时候，他和小秦王，混世王的队伍被官军打败，丢了三千多人。 这还不算，等到十三日的时候，白贵（小秦王）、武自强（混世王）、张自秀（张胖子）这些人，带着他们的部众四千多人，干脆向官军投降了，就剩下他老哥一个了。他也只剩下千多号人了，于是势单力孤的他也只好再次想到了张献忠，带着部队来和张献忠汇合。 “哈哈哈，曹操，你到底还是来了。”张献忠见到了罗汝才，大笑着说道。 罗汝才尴尬的笑笑，拱手道：“兄弟我带着部队来和八大王合营来了。官军追的太凶，小秦王、混世王、张胖子那些家伙认了怂，都投降了官府。还有惠登相，好像也被左良玉给围住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张献忠对罗汝才说道：“这有什么，我这边也有好几个怂货投降了。他们既然当了龟孙子，那就让他们滚蛋好了，咱们兄弟继续和官府对着干！走，咱们到里面说。” 两人到了寨子里之后，罗汝才就紧张的问道：“敬轩，这寨子打下来多长时间了？不会官府已经知道了吧？” 张献忠哈哈大笑，说道：“你放心好了，这里安全的很。现在寨子里剩下的人都是我的部众了，没人去告密的。” “可靠吗？”罗汝才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张献忠大声的安慰道：“你放心，现在正是官府收税的时候，我把来收税的衙差都解决了。我只收他们一半的粮食，他们正不知道怎么高兴呢，谁还会去向官府报告。那些衙门里的人也不知道我就在这里，还以为是小股的蟊贼呢。左良玉现在一直按兵不动，等官军搜到这边来，还早着呢。” 罗汝才这才放心下来，说道：“总算是能休息两天了，这些日子可是一直被追着跑，我的戏班子也有好几个小娘子不知道去了哪里，真是晦气。” 张献忠鄙视道：“还惦记着你的戏班子呢。等咱们甩脱了官军，再抓几个来就是了。” “要去哪里呢？”罗汝才问道：“这一片可到处都是官军。” 张献忠抚着长须，还一会儿才说道：“官军都集中在湖广和陕西边界，那咱们就只能去四川了。” “四川？”罗汝才皱眉道：“那里可是不好走呀，山高路险的。” 张献忠却笑着说道：“咱们不好走，官军也不好走，官军的那些辎重就更不好走了。没有了辎重，官军还敢来追咱们？进了四川之后，咱们再折回陕西老家去，咱们的兵力立马就能再多上五六倍。” 罗汝才无所谓的说道：“那好吧，随老哥你吧，我是没有什么办法了。”之后问道：“李自成呢？怎么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谁知道！”张献忠不满的说道：“当初说好的，我在谷城举事，他就出商洛山响应的。可是到现在了也不知道在那里钻着呢。” “说不准也投降了呢。”罗汝才随意的说道：“要不就是被剿灭了。” “随他去好了，咱们先活下去再说。”张献忠依然有些生气的说道。 第185章 一样都是逃 李自成的队伍正行进在兴安和平利之间的山路上，他们走的格外小心，不敢去劫掠，不敢去攻打村寨，只敢在山里缓缓的行军。 兴安就有左良玉的留守大营，左良玉本人带着部队在竹溪一带不动，他们不得不小心。要是惊动了左良玉，那他们可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晚上，队伍在山里宿营。点起了篝火，支起了帐篷，但是大多数人都是靠着篝火，直接在草地上就睡下了。 在大帐里，李自成他们坐在一起，喝着绿豆汤，商量着队伍接下来的方向。 “粮食不多了，最多还能坚持三天。”高一功汇报着。 袁宗第接着说道：“咱们原来的老兄弟还好，那些新加入的，有些不稳。” “乱说话的，直接杀了！”刘宗敏大声的说道：“要不是咱们心善，他们能活到现在？！还惯出他们毛病来了！” 其他人都看向李自成，看李自成怎么说。 李自成淡淡的说道：“这里很危险，不能有丝毫闪失。” 这下众人都知道了，李自成算是默认了刘宗敏的意见。其实就算李自成不同意，刘宗敏自己也能执行。 李双喜进来，汇报道：“白天抓住的那个猎户跑了，已经让人去追了。” 李自成呵斥道：“你还站着干什么？！要是追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李双喜赶紧抱拳，慌忙出了帐子。他集合了他的三十多个手下，也加入了搜寻的行列。 听着外面的嘈杂声，高桂英提议道：“我看还是做些准备，明早早些离开这里吧。那猎户毕竟是常在这山里行走的，抓回来也不容易。” 田见秀也是附和道：“是啊，咱们明天还是早些走吧，以防万一。” 李自成无奈的点点头，道：“好吧，明天寅时出发，让火头军早些准备干粮。” 刘宗敏将喝完绿豆汤的碗随意的仍在地上，瓮声瓮气的说道：“要是惹急了咱，老子就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我就不信了，官军还长了胆儿了，敢单独来和咱们拼命！” “有备无患嘛。”田见秀说道：“只是怕被官军缠住，等他们大军集结过来，咱们就不好脱身了。” 刘宗敏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摆摆手道：“算了，都散了吧。明天还要早起呢。”说完就离开了大帐。 其他人也都起身，向李自成拱手告辞。很快，大帐里就只剩下李自成和高桂英了。 高桂英对李自成说道：“宗敏是不是太过了？什么事都是他决定，他眼里还有没有你这个头领了？” 李自成皱眉，呵斥道：“瞎说什么呢？！都是一起造反的老兄弟，只要说的有道理，谁说的有什么不一样？！你别在这里瞎掺和了，去老营看着翠微去。你要带好了，要是和官军开打了，你们一定不要分开。” 高桂英也不敢反驳，只好默默的点头，一个人回了老营。她女儿李翠微今年只有十岁，早早的就睡了，几个女兵在帐篷里看着。上次和李自成他们被打散，她就很小心的护着女儿。这次要是被官军围剿的话，她也要好好的把女儿带在身边，绝不能让她的孩子和她分开。 夜深了，一声声的狼嚎在山间回响。只是这里的人太多，而且篝火烧的很多很旺，在营地里密密麻麻的一堆又一堆，让狼群不敢轻易靠近。 等子时刚过，营地里又开始人马的嘶喊，出去追捕逃跑的猎户的队伍终于回来了。 李双喜骑着马，身边的骑兵打着火把。他的马鞍上拴着一根绳子，在马后拖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体。 那猎户早已没有了喊叫的力气，只有一起一伏的胸膛能显示出他还是活着的。 “义父，”李双喜看见已经披着衣服出来的李自成，下马抱拳说道：“总算是抓住这个家伙了。他没有跑远，就在咱们营地不远的地方藏着，估计是怕狼吃了他。我就先收拾了他一顿，请义父示下。” 李自成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猎户，摆摆手道：“打断手脚，等明天走的时候扔在山里喂狼。” 李双喜说道：“义父，这个猎户的村寨就在五里之外，咱们应该屠了那个村寨。他们的人不见了，肯定是要出来找的，要是报了官府，不是会泄露咱们的行踪？那个村寨不大，应该不会费多少事的。” “算了，”李自成摆摆手道：“要是围的不严实，跑掉一个两个的，那官府就肯定是会知道了。现在只是不见了一个猎户，等他们找到了也是被狼吃的只剩下的尸骨，他们也不会多想的。” 李双喜点头道：“好吧，那就便宜他们了。” “你的人不用休息了，先巡视营地吧。”李自成吩咐道：“要是有人趁夜逃跑，格杀勿论！等一个时辰后，张鼐会来替你们的。” 李双喜抱拳，应声道：“是，孩儿遵命！”之后就带着他的人开始了对营地的巡视。 李自成回到了营帐，独自躺在木板搭建的床上，回想着他过去的时光。过去他虽然算不上多风光，但也是义军中的一个独立的营头，在众多的义军首领中也是能说的上话的。那个时候最风光的是紫金梁，是高迎祥，是王嘉胤，是老回回。他和张献忠那时都一样是小字辈的，还不如曹操的地位高呢。 可是现在张献忠却是成了整个义军的领军人物，朝廷一直都是在追击张献忠。甚至开出了封侯的赏格，来抓捕张献忠。而他李自成，还是一个无名小卒，带着千把号疲兵，如同丧家之犬一样在大山里躲藏。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因为张献忠和曹操一样也是被官军追的像兔子一样逃跑，和他没有什么两样。甚至还不如他呢。至少官军还没有对他围攻，只要他小心一些，他就能保留下他的全部家当。等一有机会，他就能趁势而起。而张献忠和曹操，要是不能突出官军的围困的话，很可能就会被剿灭。 想到这些，李自成长出一口气，终于可以安心的睡觉了。他始终相信，他是能够像其他前辈们一样风光的，甚至更风光也说不定。 第186章 崇祯的愿望 时间很快进入了八月，随着流贼被追的四处逃散，投降和被剿灭的不再少数，似乎整个国家都看到了希望。现在国家的困扰好像只剩下了天灾和辽东的建虏了，天灾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是熬过去了。至于建虏，那却是可以剿灭的。 北京，文华殿。 在左顺门的常朝之后，崇祯皇帝召见了陈新甲。 “陈卿，关于辽东的问题，兵部议的怎么样了？”崇祯等陈新甲叩拜完毕之，急切的问道。 他祖父万历皇帝征辽东大败，他父亲就不说了，只做了一个月的皇帝。到了他哥天启皇帝，辽东依然是大明的伤心地。不断的丧师失地，让辽东的国土越来越小。 到了他这里，就更加让人失望了。后金不但能经常从长城各个隘口打进关内，还能威胁帝国的心脏——北京城。损失多少军队、人民还有财物就不说了，关键是帝国的脸面过不去呀。泱泱大国，连一个小小的女真都对付不了，他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呢？ 现在正是一雪前耻的好机会，国内的流贼马上就要被消灭了。杨嗣昌上奏折，张献忠已经不成气候，“一鼓可完”。其他的流贼则是剿抚并用，也很快就能平定下来。 趁着这个好时机，调集兵力，一举解决关外的建虏，至少也要收复失地，恢复旧疆。那他朱由检，就是大明帝国的中兴之主了，必然会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让后人来凭吊，赞美。 陈新甲知道崇祯皇帝的意思，于是躬身回道：“回禀陛下，兵部议定，建虏兵虽以后撤，然其大兵仍驻义州，锦州之危还未解除。要使锦州无忧，则必须要击败屯驻义州的清兵，但仅凭关外的兵马，防守尚可自保，进取却是不足。因此兵部建议，需加派兵马，方能成事。” 崇祯问道：“要加派多少呢？” “臣等以为，至少应再加派五万兵马。”陈新甲回道：“不过具体征调多少，征调哪些镇将，臣认为还是应当和蓟辽督师洪承畴商议为好。” “五万兵马？”崇祯皱眉，提高声音问道：“前些时日的捷报，吴三桂、刘肇基等人不是数千人马，就击败了建虏两万大军吗？洪承畴的奏报说，在锦州附近的建虏，只有五万之数。现今关外军兵已有三万，何须五万大军？” 陈新甲到底是在宣大任过职，还算是知兵，于是解释道：“陛下可还记得金国凤？十二年初，以三千兵力固守松山城，获大捷。可是在十月，有精兵万人，却是在城外与敌激战中，兵败身死。进取之于防御，所需兵力尤众，而且所需兵士尤强。” 崇祯一想，也就知道陈新甲说的有道理。于是点头说道：“陈卿所言，甚为有理。那你就和洪承畴先行商议，看要多少兵马，调哪些镇将，过后给朕报上来。” 陈新甲躬身说道：“臣遵旨。不过，调集兵马，需要粮草银钱，这些还需户部支应。” “这些事你不用管，”崇祯吩咐道：“你们只要定好兵马，挑好人选，还有算计所需钱粮即可，朕自会和户部分说。这次一定要将辽东问题，一举解决！” 陈新甲感受到了崇祯的决心。不过还好这个想法是皇帝自己想出来的，不是他给提出的建议。当年袁崇焕的殷鉴不远，夸海口说五年平辽，还擅自斩杀了一直在后金侧后袭扰的毛文龙，可是第二年就让建虏打到了北京城下。袁崇焕被凌迟处死，那惨烈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他现在只是一个执行者而已，所以没有什么负担。他躬身道：“臣遵旨。” 崇祯吩咐道：“好了，陈卿去衙门办公吧。要尽快和洪承畴商议妥当，报于朕知道。” “臣遵旨，臣告退。” 等陈新甲走了，崇祯一个人在御案后坐着发愣，他在愁军兵的粮草饷银。现在中原的官兵在湖广陕西一带集结，围剿流贼，耗费本就不少。而且今年河南、山东、陕西、山西、浙江都是旱、蝗灾害，夏税的征收肯定是会出现问题，看来也只能从他的內帑里出些了。 可是他的内库也没有多少银钱了呀，顶多也就是二十万两而已。辽东平常年景，一年的粮饷就近一百五十万两，更不用说现在这种打仗的时候了。再加上增调的军兵，没有三百万两估计不够用。也不知道今年的税赋能不能收上来这么多，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各地的知县知府们了。 杞县，县衙，后堂。 苏京正在一个人小酌。他今天很高兴，他在八月初的时候就已经把税银交了上去。他能收上来税额的一半，那可是在开封引起不小的轰动啊。 他在开封的眼线已经给他回报过来了，除了祥符县（开封）能完成一半以上的税额之外，河南的其他各县，最多也就是能完成个三四成。像河南府（洛阳）的几个县，基本都是只能交上来一两成的。 这次他算是独占鳌头了，从知府到巡抚，哪个不是对他高看一眼？等明年考绩的时候，他就能再升上一级了。最好是能换一个地方，河南实在是不安全。要是能去江南就好了，那里地肥水美，不会有这么多的流贼闹事。所以他现在就要准备银钱，等年底的时候去户部活动一下。 李岩此时被下人带进来。他拱手道：“县尊，您找卑职？” 苏京点头道：“对，来，坐。咱们两个喝一杯。” 李岩看出苏京很高兴，于是拱手道谢：“那卑职就不客气了。”说完就坐在了苏京的对面。等下人拿上一副碗筷和酒杯之后，李岩就陪苏京喝了一杯。 苏京放下酒杯，说道：“你的封赏下来了，兵部任命你为杞县守备。不过，你的部队还是乡兵，不是正式隶属于兵部的营兵。粮饷军械，都还由县里自筹。关防印信都在我这里，改天你就拿去。” 李岩拱手道：“卑职谢过县尊的提携。” 苏京摆摆手，之后指了指酒杯，说道：“来，给本县满上。” 李岩只好倒了酒，又和苏京干了一杯。 “李将军手头应该还有些余钱吧，能否先借给本县一千两呢？”苏京笑眯眯的看着李岩问道。 李岩抱拳道：“不瞒县尊，卑职刚买了一些东西，现下手里只有六百多两了，一会儿给县尊都拿过来。” 苏京见好就收，也不再逼迫，一挥手道：“算了，就拿五百两吧，也不能让李将军的麾下没有饷银发。” 李岩知道那个关防印信算是能拿到手了，于是拱手道：“卑职代士兵们，谢过县尊的体恤了。” 第187章 激励 李岩在给苏京送去了五百两银子之后，终于拿到了他的关防印信。虽然还是乡兵，但是却得到了朝廷的认可，也是正五品的官职呢。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明朝初期还都是卫所兵呢。可是后来卫所兵逃户严重，开中法废弛，现在的卫所兵也就是佃户而已。而如今的主力部队则是以招募为主的营兵，按月发给粮饷，让当兵成为一种职业。可朝廷现在缺钱，就让李岩挂个乡兵的衔，让当地自己筹饷，也算是为财政减小压力吧。 李岩带着大印回到了城里的兵营。李牟则是拿着着大印看个不停。 “嘿嘿，四哥，”李牟笑着说道：“这个铜印居然值五百两？咱们买的一千五百斤铜料才二百多两，这才有几斤？” 李岩笑呵呵的说道：“五百两换一个杞县，你说值不值？” 李牟将大印放了下来，点头道：“那还是挺值的。” 李岩吩咐道：“走，去看看新兵们的训练。”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北城外的兵营。这里士兵们都在新来的什长带领下训练，不过这个时候都是在训练站立。就是直挺挺的站着，不能说话，不能动弹，否则不但要挨鞭子，还会被饿饭。 “都给我站好了！”新任什长冯太初大声的命令着：“不能动！不能说话！否则没饭吃！还有两鞭子！” 冯太初是来杞县的第一批流民，等他们完成了训练之后，就赶上了‘袁老山’和‘一条龙’来犯。他当时是在冉寨驻防，在搜捕流贼的行动中，他一人射杀了四个流贼，被记录下了功勋，这次选什长就有他的名额。 “什长，站这个有什么用？”一个新兵不屑的问道：“这么站着，就能得胜了？俺觉着还是要练器械，长矛、大刀、弓箭，练了这些才打胜仗。” “魏诚！”冯太初怒吼道：“没让你说话就不要说话！念你是初犯，先罚你一鞭子！” 说完之后就来到了魏诚的身后，让魏诚除了上衣，用手中的辫子狠狠的抽在了魏诚的背上。而魏诚则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能看出咬紧了牙关而已。 “你服不服？！”冯太初转了出来，来到魏诚的面前，大声的问道。 魏诚问道：“俺现在说话不会被打了吧？” “你说服不服就行！”冯太初大声的命令着。 “要说俺不该说话，俺服。可是俺的问题您还没有回答，俺不服。”魏诚倔强的说道。 冯太初大声的吼道：“在队伍里，你就要听我的！听官长的！官长让你们进，就算是敌人的箭比蝗虫还密，你们也得给我进！官长让你们守，就算是敌人的马蹄踩到你们的脚上了，你们也要给我守！” “那要是让俺们投降呢？俺们也要听吗？”魏诚继续大声的问道。 冯太初用鞭子指着魏诚，吼道：“投降？丢不丢人那？！还敢提投降？！就为这个，我罚你五鞭子，你服不服？！” 其他人都是有些鄙夷的斜着眼看魏诚。他们都是普通的农民，进营的时候都被反复的教育，投降是可耻的。而忠孝思想已经深入骨髓的他们，也是自然从道德上鄙视投降的人。 魏诚低下头，说道：“服。” 冯太初点点头，赞道：“还算是条汉子，还知道羞耻。”说完之后就又来到魏诚的背后，又让魏诚除了上衣，“啪”，“啪”的向魏诚的后背挥动着鞭子。他打的很快，只几个呼吸就打完了五鞭子，而魏诚的后背一道道的鞭痕则是红肿渗出了血水。 在这个过程中，魏诚只是咬着牙，一声都没有叫出来。 李岩在旁边看到了事情的全过程，他来到冯太初的身边，吩咐道：“一会儿给他上些药，不要伤了身体。” 冯太初一见是李岩，立刻抱拳道：“属下见过将军！营里有药，也有何大夫和他的徒弟们，属下一会儿就会给他上药。” 李岩点头，之后又去看了看魏诚的伤，吩咐道：“把衣服穿起来吧。要是有什么不适，就立刻去何大夫那里。” 魏诚低头，羞愧的说道：“谢将军。” “练过功夫？”李岩好奇的问道。 魏诚穿好衣服，点头道：“在家的时候学过一些枪棒。” 李岩笑着说道：“我也练过枪棒。可是战阵不是个人较艺，你一个人能打几个，三个？还是五个？敌人是成百上千的冲过来，你能对付几个？你一个人不遵守秩序，让整个队伍都失去了阵位，不但你会死，你身边的这些兄弟也会死，你就忍心吗？” “属下知错了。”魏诚低着头，小声的说道。 李岩安慰道：“好好训练，等你打上一仗之后，就知道你们冯什长是为了你们好。你们现在要好好训练，我不希望在下次战后，就把你们的骨灰给你们的家人送回去。” “属下记住了。”魏诚点头道。 “属下谨记将军教诲。”其他的九个人都是抱拳，大声的喊着。 李岩离开了这一队，来到了校阅台，向这里的负责人黄得胜吩咐道：“把人都集合起来，我要训话。” 黄得胜立刻吩咐亲兵们去传令，一会儿之后，一队队士兵在队长的带领下来到了校阅台前站好。 李岩看着下面整齐站定的队伍，大声的说道：“我看过你们的训练了，很好！也许你们会觉得这样训练没有什么用。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是一个整体，是同袍弟兄！你们必须先学会服从！就像是一个人一样去厮杀！你们中有人在将来战死了，我会照料好你们的家人，而你的这些弟兄，会继续战斗，用生命去保护你们的家人不受欺辱！” 李岩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都是被迫做过流民的，要是有人想要把你们的田地收回去，要把你们的粮食都抢走，你们会答应吗？” “不答应！不答应！”所有士兵都从胸腔里发出了怒吼。 李岩继续问道：“要是有人想要这么做了，你们会怎么做？” “杀回去！杀回去！”所有的士兵又是大声的吼着。 李岩满意的点点头，吩咐道：“希望你们记住今天的话，带开继续训练。” 等士兵们都被带开继续训练之后，李牟在李岩的身边轻声的说道：“四哥，你这出弄得可真厉害。” 李岩转身向台下走去，吩咐道：“走，去南边的兵营。” 第188章 误会 李岩在下午才回到家，他午饭都是和士兵们在兵营吃的。士兵们吃的是杂粮馒头，还有大锅的杂烩炒菜，没有汤，不过有热水。 他倒是不担心兵营里的司务克扣粮食，每天食堂里都会有随机的三名士兵看着，他们是不会让司务少给他们一点儿粮食的。不过他还是要看看士兵们的粮食是不是能提供足够的能量，让士兵们能够承受训练和作战的强度。 五娘此时已经把所有的房间都收拾好了。她在李岩这里工作，除了练习晚上在识字班学的字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她觉得无聊，收拾房间就成了她打发时间的娱乐。 “李公子，你的东西真的少的可怜呀。”五娘见李岩回来了，抱怨道：“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管的呀。” 李岩将怀里的守备大印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说道：“这个东西，登记入库。” 五娘拿起一寸见方的铜印，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才认出底部刻着的“杞县守备关防”六个篆体字。她看着李岩，不可思议的问道：“大印也不用了？放在家里？” 李岩点头道：“暂时用不上，你给我收好了。”他在军中用的是自己的私印，这个官印，只有在和朝廷的往来里才能用的上。 “好吧，守备官印一枚。”五娘无所谓的说着。之后就拿出了账册，在第二页上记录下来。 李岩过去看了看，发现五娘这几个字都会写，而且写的还不错。 “不错，现在认了几个字了？”李岩赞赏的问道。 五娘放下笔之后才回道：“千字文学了一半多了。识字班的范先生每天教五个字，我就学十个，也没什么难的。先生还让我自己看列女传呢。” “看不看吧，你要是想看书，就去我的书房找。”李岩说道：“我书桌上的书不能拿，其他的都可以看，但只能拿一册。” “读书也没意思。”五娘说道：“要不，我换个事情做吧。” 李岩随意的说道：“这个工作多好，又轻松又自由。其他的工坊，每天要工作至少五个时辰，十天才能休沐一天，你愿意去？” “要不，把那个秋娘叫来吧。”五娘邪邪的一笑，说道。 李岩摆摆手，道：“那是你的事，你自己去叫吧。” 五娘点点头，立刻就跑出去，让张义去通知秋娘。而张义则是向屋里的李岩看去，发现李岩点头之后才答应下来。 城北，一处小院儿外。 史进才拿着一个小瓷瓶，对秋娘说道：“这是我给你买的桂花油，大户人家的太太小姐都是用这个东西呢。” 秋娘没有收，淡淡的说道：“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也不会收你的东西。” “你怎么就这么死相呢？”史进才急切的说道：“李将军看不上你，等你变成老太婆了，就更看不上你了。” “那也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秋娘冷傲的说完之后，就进了院子，并且把大门也关上了。这家是李岩给她找的，离的织布坊虽然有些远，但总算是进了城了。可是这才不到一个月，史进才就又找来了，真是让她有些烦恼。 史进才也不敢胡来，只好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无奈的转身离开。他只能等下次休息的时候再来了。 他刚走到街角，就碰上了骑着马的张义。 “张总管，”史进才笑着抱拳道：“这是去哪里呀？” 张义勒住马，看见是史进才，下了马，抱拳道：“史把总，我来这里找人。你今天休息？” “是啊，休息。就在城里转转。”史进才笑着说道。 张义点头，抱拳道：“在下还有差事，就先行一步了。” “张总管请，请。”史进才赶紧抱拳回礼，让路。 张义也没有上马，牵着马走了几步，就到了秋娘暂住的小院外，开始叫门。 史进才本打算要离开的，但是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张义在秋娘寄居的小院前停了下来，就躲到了街角，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等了一会儿，看见秋娘被院子的主人叫了出来，和张义说了两句话之后，就兴高采烈的跑进了院子。又过了一会儿，院子的主人就架着车，开始往车上放被褥和包袱，最后秋娘也上了车，然后和张义一起向这边过来了。 史进才赶紧跑到一个小巷子里躲了起来，等张义他们过去了之后，他才小心的出来，悄悄的坠在了后面。他要看看秋娘要去哪里，是不是和这个张义有什么关系。 他一直远远的跟着，直到远远的看到了他们在李岩的住宅旁边停了下来，他的脑袋“翁”的一声炸响了。他以前明明从李牟那里了解过的，李岩对秋娘没有什么想法，他才开始对秋娘死缠烂打的。怎么现在又把秋娘接到了住宅的旁边，这是要养外宅呢？还是压根儿里面就有小门，来往方便？ 他看着秋娘自己一个人将被褥和包袱一件一件的搬进那个小院里，没有人出来帮忙，也没有见李岩出来招呼。但是他还是固执的认为，这一切都是李岩的安排。 他瞬间就想通了，李岩虽说是有一妻一妾，可是都没有带在身边，也算是单身一人。睡冷床时间久了，就想要找一个暖被的了。而秋娘是七里寨，乃至于整个县城最好看的女人，自然是会吸引李岩的注意。 史进才一个人浑浑噩噩的走了，他觉得自己被欺骗了，被李岩和李牟两兄弟骗了。他在县城里四处乱走，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他在街上看到了一个扎着彩楼的店铺，抬头一看，是“宝月楼”，县城里唯一的一处妓馆，他想也没想，就进了这个刚刚开门的妓馆。 在五娘的小院里。 五娘对搬进来的秋娘吩咐道：“你住东厢房，我的房间你不能进，但是其他房间你都要收拾干净。” “我还要去布坊上工呢。”秋娘不情愿的说道。 五娘笑着说道：“这是抵你的房租。你要是不愿意的话，那就交房租。一月，一月五升米吧。” 秋娘立刻开口道：“我还是给你收拾房屋吧。”她的粮食倒是够吃，可是她还想留下些粮食，给张大嫂子的女儿丽娘换些羊奶喝呢。 “好，就这么定了，去收拾吧。”五娘笑嘻嘻的说道。除了东西厢房之外，还有两个放杂物的小房间，那可是够秋娘收拾一阵子的。 “谁让你之前那么教训我呢？让你尝尝苦头！”五娘心中得意的想着。 第189章 当众鞭打 第二天上午，正在铁匠坊的李岩被张义找到，说“宝月楼”发生了恶性斗殴事件。衙差被打伤了一个，被抓捕的是他们的一个军官，苏县令已经发了火签拿人，而李牟已经带着人赶了过去。 李岩放下手头的火铳机心，立刻就赶了过去。 等李岩到了“宝月楼”的时候，这里已经形成了对峙的局面。军队和衙差在对峙。 李岩立刻把李牟叫了过来，问明了原委。原来是史进才在这里留宿，等第二天起来没有钱来付费。史进才也不打算付账，直接就想走，但是却被“宝月楼”的供奉拦住。那两个供奉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被史进才偷袭。不过这两个供奉到底是练家子，生挨了几下之后就没有了慌乱，也能应付过来。 但是史进才是战阵上拼杀的功夫，每一次攻击都是冲着要害来的，而且气势十足，一往无前。两个供奉也不愿意冒着死亡或是重伤的风险来薄命，最后形成了对峙的局面。“宝月楼”只好通知了他们的后台张典史。 张典史把他家的几个家丁派了出来，而且这几个家丁都是衙差的身份，上来就要抓捕史进才。史进才根本就没有把官府的身份放在眼里，对这些衙差一阵暴打，将其中一个打成重伤，其他的人就都不敢接近。这些衙差只好让人去县衙搬救兵。 事情越闹越大，先是巡街的衙役发现了斗殴。他们发现里面有李岩的手下，于是赶紧去通知了城里的兵营。之后李牟带着士兵赶过来，就和拿着火签的王班头碰了个正着。王班头领的是县太爷的令，不敢空手交差。史进才是李牟的兄弟，自然也不会让衙差把人带走，于是双方就僵持了下来。 李岩把“宝月楼”的老板叫了出来，问道：“方老板，我的人欠了你多少钱？” 方老板也是有些害怕，他没想到军队的反应这么大，居然和县衙的人对峙起来了。他小心的说道：“一共欠了八十四两七钱。” 李岩一皱眉，觉得有些多。 没等李岩问，方老板就赶紧解释道：“现在粮食价格本就高，咱们这里的消费也是高些才行，要不然就没有钱给姑娘们吃饭了。这位军爷打了茶围，吃了酒席，包了头牌‘一枝梅’，这个价钱是真真的公道价呀。” 李岩这下算是知道了，史进才就算是想给钱，也给不起。他们现在还都是给粮食、布匹这些生活用品来当军饷，史进才是个爱喝酒吃肉的，又是单身一人，多出来的粮食早就换成酒肉进了肚子。 “去家里拿银子，给方老板把账了了。”李岩对张义吩咐道。 张义一点头，就骑马回去取钱了。此后李岩什么话没说，就是安坐在马上，等着张义拿钱回来。 “真要给他这么多呀？”李牟小声的问道。 李岩低声的训斥道：“闭嘴！看看你带的人！我的队伍，还没有抢掠的恶习！” “他不是吃醉了酒嘛。”李牟还想要给史进才分辩两句，毕竟是跟着他的老兄弟了。 李岩不再理会李牟。等张义把钱取来了，李岩就让张义把钱给了方老板，一共是九十两银子。 他见方老板接了银子，于是说道：“请方老板和王班头说一说，这个事情咱们已经解决了，就不用衙门出面了。” 方老板有些为难，但是他知道，现在他是弱势的一方，这些军兵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于是他只好和王班头说了。 王班头也不为难方老板，而是来到李岩的马前，拱手道：“李将军，我们是拿了县尊的火签来的，不好空手回去呀。” “请王班头放心，稍后我自会去和县尊分说。”李岩绷着脸说道。 王班头之后抱拳道：“李将军尽管行事，就当我们是看客。等李将军去县衙的时候，我等和将军一道回去就是。” “班头随意。”李岩点头道。之后又对李牟命令道：“把人抓起来！” 李牟说道：“带回去再处置吧，毕竟是咱们的老兄弟了，多少给些脸面吧。” 李岩呵斥道：“什么脸面？！他吃喝玩乐完了不给银钱就有脸面了？！” 李牟无奈，只好一挥手，命令道：“抓了！” 史进才也不反抗，任由旁边的士兵把他的手臂抓了起来。他一直盯着在马上的李岩，心中的愤恨越发炽烈。 李岩吩咐道：“先打十鞭子！等回了军营，再打二十大板！” 士兵们先是看了一眼李牟，见李牟没有反对，于是就开始扒史进才的衣服。 史进才一甩双手，将抓他的两个士兵甩开，大声的说道：“老子自己来，不用你们动手！”说着就把上衣脱掉，摔在地上，盯着李岩，吼道：“打吧！” 李岩皱眉道：“怎么，你还不服气？！” 史进才咬着牙不说话。 李牟赶紧过去，一脚把史进才踹倒，吼道：“你还有理了？！服不服！” 史进才咬牙看着李牟，过了一会儿之后才站起来，低声道：“服！” 李牟赶紧向李岩说道：“他说他服气。” 李岩也不管李牟的回护，一摆手，命令道：“行刑！” 孙四福拿着鞭子来到史进才的背后，先抱拳道：“史把总，得罪了。” “尽管来，叫一声不是好汉！”史进才硬气的说道。 之后孙四福挥起了鞭子，呼呼的破空声响起，之后“啪”、“啪”一声声脆响，鞭子落在了史进才的后背上。 史进才硬挺着不动不叫，但是额头上的汗已经如小溪一般的流了下来。他后背上的鞭痕，也迅速的肿了起来，并且渗出了血水，让人看着都两股颤颤，后背发麻。 “哎呦，这是真打呀。”一个看热闹的人小声的说道。 “可不是嘛，这李将军还真是下的去手。不过还真有岳爷爷的的风范呀。” “都是外面那些安置下来的流民的孩子，有这样不守规矩的也正常。打了才能把他们的土匪气给去掉。” …… 看热闹的城里人三三两两的小声议论着。在他们看来，这些当兵的都是外乡人，和他们的距离很远。今天算是看个热闹，多些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很快，孙四福就打完了十鞭子。两个士兵赶紧上前，把摇摇欲坠的史进才扶住。 李岩命令道：“带回北大营！集合全军，在城外村寨里驻防的也要派代表来！” 李牟知道李岩真的是很生气了，于是也不敢劝解，只好遵命而行。 第190章 加强军纪 “慢着！”张典史此时终于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大声的喝止了李牟将史进才带走。 李牟盯着张典史，而士兵们则是上前，将张典史挡在了外面。 张典史大声的说道：“这是县尊要的案犯，怎么能让你们带走呢？应该带去县衙！” “案犯？！”李牟呵斥道：“什么案啊？！你成县太爷了？！你说什么是什么？！让开！休得妨碍军务！” 李岩骑马来到张典史的面前，一摆手，孙四福就把方老板推了过来。他对方老板说道：“方老板，你去县衙报过案？” 方老板看了一眼他的后台张典史，其实就是他给张典史一点干股，给张典史分红，让张典史这个杞县的头面人物能够保证他的“宝月楼”安稳的开下去而已。但是此时他却是不敢胡说，李岩可是有一千多部队在城里城外。既然李岩已经给了他消费的银钱，而且当众鞭打了下属，算是给足了他面子，要是再不识时务的话，那倒霉的可就是他了。 他摇摇头，道：“没有，小人从来没有去县衙告过谁。” 李岩看着张典史不说话。 张典史撇了一眼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方老板，之后指着还躺在地上的一个衙差，也是家的家丁。说道：“那这个受伤的衙差呢？” 李岩对孙四福吩咐道：“一并带回军营救治，之后给十两银子做赔偿。” “这就算了？”张典史还是纠缠道：“那可是衙差！”但是后面的“等同造反”的话，他却没有敢说出来。要是把李岩真的给逼反了，他有什么反抗的能力呢？ 李岩冷冷的盯着张典史，低头问道：“张典史也想要这十两银子的赔偿？” 张典史害怕的后退几步，给李岩的士兵让开了路。他感受到了危险，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他们一直想要把李岩拉下马，但是他们还没有取得成功，人家李岩就凭借着几次大功升迁了，现在已经是守备了。要是他们继续明面里抵抗，他们的后果堪忧啊。 李牟带着部队，抓着，或者说扶着史进才离开。而李岩，则是和王班头一起去了县衙。 苏京在知道了事情已经解决之后，也就没有坚持要拿问史进才。他跑官的银钱已经准备好了，不需要吃了原告吃被告的捞银子。而且在他们这些正途出身的官员而言，对于在地方上的政绩并不是破了多少案件，而是没有案件发生才是最好的。 张典史虽然还想再发挥一下影响力，但是在夏税收完之后，苏京就对他愈发的疏远了。他见苏京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也就不敢再多说了。 李岩回到了城内的兵营，史进才已经上过了药，正趴在床上休息呢。 “为什么去喝花酒？”李岩盯着史进才问道。他之前觉得史进才有些滑头，仅此而已。作战还是挺勇敢的，没有贪生怕死的表现。可是今天史进才的冲动表现却是让他失望。 现在官军的表现并不比流贼好多少，甚至比流贼还要凶狠。他们抢夺民众的粮食、牛羊、财物，抢占民众的房屋，凌辱民众的妻女，所过之处，让民众避之唯恐不及。这也是流贼越剿越多的原因之一。张献忠在谷城打出的“剿兵安民”的旗号就深受民众欢迎，尽管张献忠剿的是刚投降官军的闯塌天部，但是这个口号还是得到了民众的支持。 因此李岩一直禁止他的部队压迫民众，要树立良好的形象，这对以后的发展至关重要。所以对今天史进才的表现，他才会失望和愤怒。 史进才看了李岩一眼，他想问问李岩，秋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他有些说不出口，于是垂下眼皮，低声的说道：“没什么，就是想解解闷。” “你就没有想过付钱吧！”李岩问道：“还记得军中的规矩吗？！” “做皮肉生意的而已，本就是下贱行当。还敢收那么多钱，是他们自找的。”史进才气哼哼的说道。 李牟用马鞭在史进才的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呵斥道：“嘴硬什么？！好好认错！” 李岩看了李牟一眼，之后对史进才说道：“一会儿集合好队伍之后，那二十板子在所有弟兄面前打。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欺压百姓了，下一次，就不是打板子了！” 史进才没有说话，李牟赶紧说道：“四哥放心，我会教育好他的。” 李岩转身离开了房间，去了大堂等着。城里的兵营小，放不下多少人，所以这次行刑要在北大营进行。他要让所有军官士兵都记住，欺压民众是要受到惩罚的。不论官职多大，和他有多亲近，都是不能被宽免的。 李牟等李岩走了，才问史进才原因。史进才是他的老兄弟了，之前做流贼的时候，也没有见他多么蛮横霸道，怎么现在却是不顾军法了呢？ 史进才终于把事情说了一遍。此时李牟说道：“不能吧，我四哥不是那样的人。而且那旁边的院子住的是另一个女人，恐怕是给秋娘找个住处罢了。” 史进才也不说话，只是自己想着心事。 李牟赶紧去找李岩，他们兄弟也不用绕弯子，直接把这个问题问了。 李岩回道：“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他们不用强，人家也愿意，就没有问题。” 此时孙四福进来，禀报道：“将军，各部已经在北大营集合好了，各个村寨的代表也马上就要到了。” 李岩站起来，吩咐道：“带上史进才，去北大营。” 李牟则是立刻跑了出去，在出发之前，把李岩的话跟史进才说了。这下史进才总算是放了一点心。 等他们到了北大营之后，李岩在台上宣布道：“把总史进才，违反军法，白吃白喝，殴伤民众。现打军棍二十，降为百总！”说完之后一挥手，史进才就被抬了上来，开始“啪”、“啪”的打军棍。 史进一直咬牙忍着不出声，但是在十几下之后却是疼的晕了过去。但是军棍没有停，继续打下去。新的疼痛使他又醒了过来，下意识的发出痛叫。在打完二十军棍之后，史进才又昏了过去，他的屁股也血淋淋的了。 “泼醒！”李岩吩咐道。 “哗”，一瓢凉水泼在史进才的头上，让史进才又清醒了过来。 李岩大声的问道：“对你的处罚，你服不服？” 有了个刚才李牟给他的消息，史进才也没有对抗的想法了，他忍着痛，大声的道：“服！” 李岩一摆手，几个士兵上来，把史进才抬走，去找何大夫救治。他则是大声的问道：“你们，还记得军纪吗？” “记得！”所以的士兵都是大声的回道。 “背！”李岩大声的命令着。 “不抢掠。不奸淫。买卖要公平。不毁坏庄稼。缴获要上交。” 第191章 锁子甲 几天之后，一切风平浪静，新兵继续训练，而城里的那些大户也没有什么反应。李岩不过是收他们一点儿财货而已，而且只是夏税的时候收了一次，其他时候并没有骚扰他们。也许他们觉得还可以承受，也许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还有一个消息，就是陈永福终于开始出城去剿匪了。也许是受到了朝廷的压力，也许是睢州城的富户满足了他的部分要求，总之他是出去与流贼作战了。不过陈永福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他刚开始和流贼作战没几天，重伤的“一条龙”就不治身亡了。 “一条龙”的队伍迅速分裂，而“袁老山”也不想一个人独自面对陈永福的攻击，于是之后的作战更像是逃跑。陈永福现在已经顺利的收复了归德城周围和夏邑县城周围的大部分失地，流贼只控制着永城县一地了。这两天的捷报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向开封送，这让李岩觉得陈永福部队的战斗力还是可以的。 李岩去了火炮试验场，不过他这次不是去看火炮试验的，而是来测试锁子甲的防御能力的。 之前已经进行过刀砍和枪刺的测试，对于刀砍的防御能力还不错，基本砍不透，不过力道大了撞在身上也是不好受。对于枪刺的防御能力就弱了很多，只要力道够大，基本都能被刺穿。不过对于他的部队来说，远有火炮，中间有弩箭，敌人能冲到长枪互刺的距离还是比较困难的，所以也不算什么问题。 今天要测试的是对于弓箭的防御能力，尤其是对远距离吊射的防御能力。在两军列阵接战之时，也就是对方的弓箭手能对他的部队造成一些伤害。 他弄了十件全身的锁子甲，套在稻草人的身上。这些稻草人除了全身的锁子甲之外，头上还戴着八瓣儿铁盔，靴子的脚面上也盖着一块锁子甲。这就是将来他的部队的标准配置，正好全面检测一下。 周铁匠站在李岩的身边，心疼的说道：“公子，用一件来测试就好了，怎么用这么多呢？一件锁子甲，要用七天才能编制完呀，毁了怪可惜的。” 李岩解释道：“这样才能看出你们是不是能大量生产。要是只拿一件来测试，你们精工细作，质量上乘，效果肯定会很好。可是你们能做到每一件都是如此好的质量吗？还是多拿几件出来，看看你们的平均水平怎么样。” 周铁匠立刻说道：“每个工序都是分派到人的，我们都有记录。每一件锁子甲的搭扣上都有编号，只要出了问题，一查就知道是谁做的。” 李岩笑着说道：“这样管理很好，不光要有惩罚，自然也应该有奖励。要是连续多少东西没有出过差错，那就该奖励。否则时间长了，工匠们也就没有那个积极性了。” “是，卑职回去就弄一个奖惩制度出来。”周铁匠赶紧答应着。 孙四福过来汇报，说前面的草人靶子已经准备了。于是李岩点点头，吩咐道：“开始吧。” 此时从全军集合过来的一百多会射箭的，都在距离靶子一百步的距离分三排站好，他们用的都是八十斤到一百斤拉力的弓，也算是明军的平均拉力了。 “准备，开弓！”士兵们按照命令，咯吱咯吱的将手里的弓拉开，斜斜的指向了天空。 “放！”指挥大声的命令。 “嘣”，“嘣”的几声响起，他们手中的羽箭随着弓弦的回弹，向半空中飞了出去。一会儿之后，羽箭嗖嗖的从空中坠下来，落入了靶子周围的区域。 “准备，开弓！” …… 指挥继续命令着，让弓箭手们一次又一次的开弓放箭，向靶子区域投射一轮又一轮的箭雨。一直进行了十二次为止。这也是这些弓箭手的极限了，第十二次齐射的时候，能落入标靶区域的羽箭已经很少了，大部分的羽箭都落在了标靶区域之前。 李岩他们等弓箭手们都坐下来休息的时候，就去羽箭插的像麦田一样的标靶区内观察。他们一支一支的看着落在草人上的羽箭，他们发现羽箭基本都是只能深入半寸左右，就被锁子甲挡住了。 锁子甲的每一个铁环都和周围的四个铁环向扣，铁环的直径只有不到三分，所以铁环之间的缝隙很小。铁丝都是经过锻打的，硬度很高，而且接缝处都是烧红之后焊接而成的，很结实，所以羽箭没有办法继续深入。 李岩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不错，质量都很好，防御能力也不错。回去之后，给你五十石粮食，你按照做工出力大小，给大家分一分。” “谢公子赏。”周铁匠高兴的说道：“正好匠人们可以用这些粮食换一些需要的东西。” 之后李岩又吩咐亲兵们帮忙，把靶子的后背调过来，准备进行下一次的测试。这次测试的是锁子甲对弩箭的防御能力。 还是那些弓箭手，都换上了弩。弩的操作可是比弓箭要简单的多，开弩的时候也是用的腰力，对臂力的要求不算很高。 弓箭手们排成三排，在指挥官的命令下，连续不断的在三十步之外发射着弩箭。巨大的力道把固定好的草人都撞的向后倒去，有的甚至把草人里面的木杆给撞断了。 李岩他们在弩箭的射击结束之后，又过去做了检查。发现弩箭倒是有的能够撑开铁环的接口，从而穿透锁子甲。但是大部分的还是只能深入半寸左右，不过力道比羽箭要大的多，给人体造成的撞击也应该是相当强的。 “嗯，不错。”李岩满意的说道：“咱们的甲就要达到这样的防护力。咱们的弓弩也要达到这样的杀伤力。有了这些装备，咱们的部队将来伤亡会更少，胜利则是会更加容易。” 李仲开口道：“这个锁子甲，造价是不是太高了？要耗费二十两银子，咱们能全部装备吗？” 李岩点头道：“耗费是很大，但是防御能力的确不错。就算不能全部装备，也至少要达到一半以上。士兵们有了好的防御，打仗的时候才能无惧失石。” “那也不尽然，保护的周密了，反而让那些官军们越发胆小了。”李牟轻蔑的说道。 “还是要有其他的措施，要是畏敌怯战的，一次的罚俸，两次的直接开革，收回家里的田地。这样的话，估计就不会有士兵敢不听号令，裹足不前了。”李岩说道。 李牟点头道：“嗯，这个主意好。” 第192章 心不齐 八月底，杨嗣昌派遣贺人龙领衔，带着各路部队追击向四川西进的张献忠和罗汝才。并且还命令四川巡抚邵捷春，在川东堵截张献忠的进入，打算一举将张献忠和罗汝才这两股最大的流贼消灭。 至于“平贼将军”左良玉，杨嗣昌则是毫无办法。尽管他已经发了好几道命令，让左良玉带着大军去追剿张献忠，但是一点儿回应也没有，左良玉还是按兵不动。这个时候，他是真的想立刻把左良玉的“平贼将军”拿掉，但是皇帝可不是他手中的木偶，即便是再信任他，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改变诏命，所以他现在也只能忍着。 巫溪县境内，贺人龙正在行军。 “父帅，”贺大明在贺人龙的身边说道：“等到了巫溪县，咱们就能直接回陕西了。” 贺人龙撇了一眼儿子，笑着道：“急什么，再等等。” “还要等？”贺大明不解的问道。他父亲贺人龙是很早就想回陕西了，既然杨嗣昌不想给他父亲“平贼将军”的大印，那他们就自然不想给杨嗣昌卖命了。可是巫溪县距离镇平县很近，正是回陕西的好机会呀，怎么就不着急了呢？ 贺人龙狡黠的说道：“现在回去有什么好的？前面有邵捷春的堵截，后面还有李国奇，张应元等人，少了咱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父帅的意思是~”贺大明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还不能确定。 贺人龙冷笑道：“哼！他杨嗣昌既然不仁，那我也就不用讲道义了。咱们杀贼剿匪，可是功劳都是他杨嗣昌的！咱们得在关键时刻动才好，我要让他前功尽弃！” 贺大明提醒道：“父帅，这可是要三思啊。要是咱们真的这么做了，朝廷怪罪下来，那可如何是好？” “哈哈哈，傻小子。”贺人龙大笑着说道：“到底是小孩子，没有眼力。你看看近些年，朝廷处置过哪个总兵官？而且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要在关键时刻再动手。什么是关键时刻？就是既能让杨嗣昌吃瘪，又能让流贼得益。只要流贼还在攻城掠地，那朝廷就只能用咱们。明白了吗？” 贺大明还是疑惑的说道：“道理是明白，可是这时机不好把握呀。” “所以要等。”贺人龙从容的说道：“这个时节，就是咱们武人翻身的时节。小子，你赶上好时候了。” “呵呵呵。”贺大明只是笑着，他可没有经历过武将被文官像狗一样驱使的时候，自然没有什么反应。 陕西，旬阳县境内。 一路潜行的李自成他们终于还是暴露了行踪，不过他们的规模毕竟不算很大，而且陕西的主力贺人龙带着部队在追击张献忠呢，所以他们遇到的官军并不多。 这里已经出了左良玉大营的控制区域，陕西巡抚丁启睿也调不动左良玉的军队，所以他们虽然也有战斗，但是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 他们刚刚打破了一个堡寨，把抵抗的乡兵全部杀死，开始抢掠堡寨里的粮食和财物。 李自成的手下在寨子里四处奔忙，他们抢掠的第一个物资是牲口，之后是粮食，第三要抢的东西是布匹绸缎，最后才是金银等物。 牲口可以驮人驮物，粮食可以让他们填饱肚子，布匹则是能让他们保暖御寒。至于金银，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有些鸡肋，他们一般不用买东西，拿着这些金银还真是没有什么用处。不过要是派出谍探的话，还是需要金银来做路费和贿赂官府，所以他们还是会在最后才关注金银。 刘宗敏等人进了堡寨里的乡宦家里，也是堡寨里最大、最好的宅院，这里作为他们的暂驻地。 “自成，这家的婆姨不错呀，你不挑两个？”刘宗敏一边系着裤腰带从屋里出来，一边对坐在院中喝酒的李自成问道。 其实李自成也选了一个的，但是很遗憾，还是很快就完事了。还好他挑的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只知道哭喊挣扎。要是弄一个已经成了亲的，那他自己都要无地自容了。 “没兴趣，你们玩儿吧。”李自成一口将一杯酒闷完，随意的说道。 刘宗敏来到李自成的身边坐下，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了，说道：“咱们这样的人，就要及时行乐。要不然没准儿哪一天，咱们的脑袋就被挂在城门楼上了。”之后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过了一会儿，其他的几个将领也都从房间里出来了，一个个的来到大桌前坐了，相互调笑着吃喝着，还不时的让他们的手下去厨房催促。 “下一步咱们去哪里？”袁宗第吃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问道。 李自成现在已经调整好了心态，缓缓的说道：“不是早就定了嘛，先回商洛山中去，看看局势的发展再说。” 刘宗敏将一根骨头扔掉，一边嚼着，一边说道：“我看，咱们还是占一个县城算了。这里就这些乡兵，城里也就三五百守兵，咱们千多人还拿不下来？这天天在山沟里钻着，实在是憋屈。” “那以后怎么办呢？等着官军集结好兵力来围咱们？”李自成皱眉说道：“张献忠和曹操不就是占了县城，还不是被官军撵的到处跑？现在不是图享乐的时候，而是保全实力为上。” “等张献忠他们彻底败了，咱们就更没有机会了！”刘宗敏大声的说道：“咱们应该现在就大举攻城，把声势造起来。” “这个道理谁都知道，”高一功开口道：“可是咱们能打仗的有几个？还不是咱们那六百老兄弟？其他的给呐喊助威还行，要是攻打县城，连攻城梯都爬不上去。” “就是呀。”李过也说道：“再说了，现在左良玉的数万大军还在兴安、竹溪等地没有动呢，要是朝廷派他来围剿咱们，咱们肯定比现在的黄虎还要狼狈。” 刘宗敏将酒杯摔在桌子上，不高兴的说道：“都是你们家的人有道理！你们商量吧！”说完起身就要走。 李自成赶紧起身劝道：“大家商量嘛，怎么就闹意气了？来，坐下来，谁说的有道理听谁的嘛。” 刘宗敏只好又缓缓的坐下了，不过也只是吃喝而已，很少再说话。而桌上的气氛还是很热烈，他们这些人在一起，吵吵闹闹的多了去了，不是什么大事，过两天就好了。 第193章 三兄弟 九月，洪承畴侦知清军增兵义州，于是立刻做出部署，调吴三桂和祖大乐从宁远出发，立刻驰援松山。之后又派刘肇基也赶过去，和吴三桂等人汇合，共守松山。然后又把负责从塔山运粮的副将张天禄派去驰援杏山，与左光先合营。 几乎是同一时间，济尔哈朗带着八旗大军从辽阳来到了义州，替换多尔衮他们。清廷上下已经意识到拿下锦州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于是就定下了三个月一轮换的策略，好让八旗兵丁能有休整的时间，不至于久战疲敝。 义州城。 清兵各旗各自去交接，在城内进行的就是多尔衮和济尔哈朗直接的交接。两人在六月的时候就交接过一次了，于是熟门熟路的很快就交接完了。在吃过了接风宴之后，也算是完成了所有的步骤。 夜里，阿济格的房间，多尔衮、阿济格、多铎三兄弟在一起密会。其实这是多尔衮让阿济格把多铎叫来的，否则的话，他根本就不可能把他这个亲弟弟叫来。 多铎一进书房，看见已经等着的多尔衮，于是笑道：“多尔衮，你也在呀？” 多尔衮嘴角一抽，说道：“对呀，咱们兄弟也聚一聚。” 阿济格皱眉对多铎道：“好了，都是自家兄弟，坐下好好说话。” “好，那咱们就聚聚。”多铎怪笑着坐下，说道：“反正你也没有多少时候了。这次回去，你就算是不死，也要被关些时候。” 多尔衮这下脸上就没有一点儿笑容了，他黑着脸看着多铎。 “你也别担心，”阿济格到底是哥哥，安慰道：“虽然皇帝生气，但是最多也就是削了爵位，罚些银两。再多，也就是罚几个牛录。他要是真敢把你论死，咱们两白旗也不是纸糊的。” 虽然他和多尔衮这个弟弟也不算不亲近，但是也不能让三个亲兄弟像仇人一样，那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吗？ 多铎幸灾乐祸的说道：“嗯，对。上次还罚了我十五个牛录呢，都便宜你了。现在把我的牛录还回来，也算是正好。” 多尔衮站起来，有些激动的说道：“你就这么高兴？！要是这次罚的牛录不再给咱们两白旗之间转了，那怎么办？！阿玛给咱们留下的两白旗可就要衰落了！” “切！”多铎不屑的说道：“阿玛留下的是两黄旗！已经被你不要脸的皇帝哥哥抢去了旗色！” “你！”指着多铎，骂道：“你就是个蠢材！当年阿玛宠着你，现在有阿济格护着你，你就以为什么事都能做了？！要不是有我，我跟着皇帝鞍前马后的效劳，你真的以为上次罚你的十五个牛录还会在咱们兄弟手里转圈儿？！他早就把咱们两白旗给拆了！” “你才是一条狗呢！”多铎叫道：“洪太给你一点儿骨头，你就跟着他走了，完全忘记了额娘的大仇！” 阿济格劝道：“小声些，让外人听到了，咱们都得获罪。” “我才不怕他！”多铎固执的说道：“阿玛在天之灵看着呢，他要是敢动我，他晚上能睡的着觉吗？！”虽然他嘴上还是谩骂着，但是声音却是小了很多。别看他行事莽撞，总是顶撞皇太极，可是他每次也就是在小事上给皇太极添些赌而已，让皇太极生气，但也不能给他安多大罪名。 “睡得着？”多尔衮冷笑道：“莽古尔泰，德格类都怎么死的？阿敏现在还在大狱里呢。还有代善，这几年受到多少斥责，你以为就是玩儿的？！代善就算是大贝勒，现在也是人望大失！他要是有你说的那么脆弱，他还能当的了这个皇帝吗？！这是汉人说的‘帝王心术’，你懂吗？！” “汉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多铎黑着脸，小声的说了一句。 阿济格问道：“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多尔衮说道：“帮我一把，在我离开之前，向明军发动一次进攻。不用多少战果，只要让皇帝能知道，我不是完全的消极避战，不给我定太大的罪就行。还有你们，也能有些战功，好尽快恢复亲王的爵位。” “凭什么呀？”多铎满不在乎的问道：“我们两人给你抬轿子？可是我们两个被降爵位的时候，你又做了什么？” “你们犯错的时候，我有帮你们的能力吗？我只有十五个牛录而已，连旗主都不是。你们整天意气用事，从来没有把我的话当一回事。要是连我也被皇帝厌弃的话，那咱们两白旗真的就要散了！到时候不但你们也没有好日子过，连阿玛给留下的财产都保不住，额娘在天上也会跟着流泪的！”多尔衮激动的说道。 多铎站起来，怒吼一声：“你没资格提额娘！”之后气冲冲的离开了。 阿济格和多尔衮都没有去追，他们阿玛和额娘生前最宠爱的就是最小的多铎。当年皇太极他们逼着他们额娘自尽殉葬的时候，多铎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那件事给多铎的打击太大了，所以才养成了他现在乖戾的性格。 阿济格说道：“我们可以帮你，不过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咱们兄弟一起保住两白旗。” “只要我有能力，一定不会让两白旗易主的。”多尔衮保证道。 第二天，九月初八日，由阿济格向济尔哈朗建议，向明军发动一次进攻。由于多尔衮的回家避暑政策和后撤休养措施，让原来八旗的将领都是记得多尔衮的好。而且也都和多尔衮一样，害怕回去之后被降罪，也都想趁着还没有回去，来一场胜利，多少会少些罪责。 于是在九月初九日，多尔衮带着他手下的八旗兵丁，向松山直扑而去。而吴三桂等人则是分别出松山和杏山，列阵迎敌。双方在五道领对垒。不过双方都是有备而来，而且都比较谨慎，都没有什么大的战果。 而多铎则是带着一支骑兵，夜袭锦州西桑噶尔寨堡。并且袭击了明军的运粮队，夺走牛，驴一百三十多头，算是这次作战中唯一的大胜了。 这次大规模的袭扰战之后，多尔衮带着部队忐忑的回到了辽阳，等待着皇太极对他的裁决。 第194章 开拓肉食 果然，多尔滚回到盛京之后，连进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皇太极命令，让他在城外的喇嘛庙里反省。 多尔衮只好上折子辩解，把他让旗丁轮换回来休息还有后撤的原因说了一下。可是皇太极还是不满意，下旨，让他自己议罪。一般都是八旗贝勒共同议罪的，可是这次让他自己议罪，并不是说对他有多少宽免，更像是一个陷阱。要是他自己说的轻了，那就是认罪态度不好，要是说的重了，万一皇太极真的同意了，那不就自己坑了自己吗？ 不过阿济格说的没错，就算皇太极是皇帝，也不敢真的把他多尔衮怎么样的。他们三兄弟掌握两白旗都十多年了，而两白旗，在他们阿玛努尔哈赤时代是两黄旗，最是兵强马壮，人口众多。要是皇太极真的要借着这个事情来处置他们的话，那么八旗就会有分裂的风险。 于是多尔衮也放的开，自己给自己议了一个死罪。 而皇太极也不糊涂，给多尔衮的处罚是罚银一万两，夺两个牛录，降为郡王。既显示了他的宽宏大量，又小小的惩戒了一下多尔衮，让这个还算听话的小兄弟继续给他效力。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还远没有到了能削藩的时刻。 在义州城的济尔哈朗倒是很遵从皇太极的旨意，开始不断的向锦州进取，准备按照皇太极的意图，将锦州围困起来。 杞县，城外北大营。 李岩和李牟、李仲都来到了这里，迎接从山西买马回来的白世雄。 “就买了这么几匹马？”李牟看着正在吃草的六匹瘦骨嶙峋的蒙古马，不满的问道。 白世雄解释道：“山西那边倒是有马，也不贵，二十两银子一匹，都是从塞外来的蒙古好马。虽然个头不算大，可是能驮的动东西，跑的也不慢，耐力好。” “那你怎么不多买些回来？”李岩问道。 白世雄说道：“不是不想买，是买了也带不回来。就这六匹，还是我们从山里小路带回来的。在洛阳的时候，还差点儿被官军给劫了。还有路上的土寇，要不是土寇们骑得都是驴子和骡子，追不上我们的话，别说这几匹马了，卑职等人也回不来了。” “山西的治安还好？”李仲问道。 白世雄回道：“还可以。商人们和官府的关系很好，自然是会保护商旅。” 李岩对白世雄吩咐道：“你们先休息三天。”之后又让马倌好好伺候这几匹马，这些马不好好调养，怕是要废了。 “这事弄的，有银子也买不来马，骑兵是暂时没希望了。”李牟失望的说道。 李岩说道：“训练不要停，还是要继续挑选骑兵。宁可让人等马，也不能让马等人。咱们现在把骑兵都训练好了，只要有马了，就能直接作战了。” “嗯，知道了。”李牟点头答应着。 李岩对孙四福问道：“那些大户人家都来了吗？” 孙四福赶紧派人去问，他们来的时候，城里的大户人家才来了两个，其他的还没有到。 李岩也没有停留，而是向城里走。他们走在半路上的时候，就有亲兵跑来，汇报说所有的商家大户都已经到了，就在城里的兵营等着呢。 李岩他们回到兵营的时候，看见所有赶来的商家富户都是站在校场边上，看着在校场上的士兵训练。 校场上长枪手正在训练刺击，在前面放着一排草人，士兵们排好队列，在队长的一声声的命令下，将手中的长枪刺出去。 “刺！”队长命令着。 “杀！”一整排的长枪手齐声的大吼一声，把长枪有力的刺进了前面草人的胸腹部，草人发出“噗”“噗”的声音。之后长枪手把长枪收了回来，从草人上带下来一束束的稻草。 “向右转！后排待命！开步走！”队长大声的命令着。 士兵们唰的一声向右转，然后踏着整齐的步子在排头的带领下向最后排走去。后一排的长枪手们上前两步，准备他们的刺击。 那些大户们每一次刺击过后，都是下意识的哆嗦一下。他们觉得这是李岩在给他们示威呢，他们这些人就是那些草人，要是不听话的话，就会被一枪戳死。 李岩向这些大户拱拱手，道：“诸位，怠慢了。李牟军务繁忙，让各位久等了，请多包涵。” 大户们都是拱手道：“李将军客气了，客气了。” 李岩把大户们请到大堂就坐，可是他却是没有看见张典史。于是皱眉问道：“张典史呢？怎么没有请来？” 孙四福回道：“张典史的家人说张典史病了，不方便来。” 李岩点点头，大声的说道：“那就算了，他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是他自己的损失。” 其他大户都是不明所以，相互看着，不知道李岩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们可是没有觉得李岩会安什么好心，要不怎么让他们看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兵训练呢？ “诸位，”李岩说道：“今天召集大家来，是想给诸位一个赚钱的机会。虽说现在粮食金贵，可是咱们县却是不怎么缺粮食。而其他地方，道路上又不安全，也卖不了多少钱。所以，我想让大家养些牛、羊、猪、鸡、鸭这些家畜家禽。大家都是殷实之家，不比平民百姓，家无余粮，应该是能养的起的。销路你们放心，李某全部收购。大家说怎么样呢？” 听完李岩的话，下面的富户们都是议论起来。他们这样的人家，还用的着养家禽家畜来赚钱吗？那都是下等人做的事情。他们有些钱，哪个不是用来买地、修宅院、开铺面？哪个是养那些东西的？ 李岩本来是想让城外的民众来养的，但是土豆仅仅是试种成功而已，他们现在可是没有多余的粮食来喂养这些家禽家畜。怎么也要等明年，土豆大量种植之后才能开始养。这个时间空缺，就由这些大户来顶一下。 他练兵，虽然给士兵吃的肉食比较少，可是随着部队规模的扩大，需求量也是不小。总是从开封往回买，花销也是不小。 “李将军，这个，”开粮行的王老板拱手说道：“小人给李将军捐献一些粮食吧。这些家禽家畜，自家养几个吃还行，给将军供应，怕是不行呀。要是万一害了瘟疫，那可就全都得打水漂呀。” “是啊，请李将军恕罪。”其他富户也都是拱手推辞着。 李岩无奈的说道：“李某不是和诸位要捐献的，是真的想要和诸位利益交互，休戚与共的。李某的收购价格绝对公道，至于到底养不养，养多少，诸位自己定就好，李某不做干涉。好了，就不占用诸位的时间了，诸位请回吧。” 第195章 苏京升迁 等这些士绅富户都走了，李牟骂道：“一个一个又抖起来了！不就是让他们多养些鸡鸭猪羊吗，还敢顶回来！” 李岩问道：“让他们看刺击训练，是你安排的？” “是呀，”李牟说道：“白弄了，没有上道！四哥，你对他们太好了。咱们杀上几个，他们就老实了。我看那个张典史就不错，把他家抄了，那些家伙就都老实了！” 李仲皱眉道：“还是要谨慎些好，这些人都不做事了，城里也麻烦。” “那有什么？”李牟不以为然的说道：“他们那些工坊，咱们接手了就是，咱们自己的工坊不是也有好几个嘛，有什么难的？” 李岩问道：“你能压他们多久？” “能压多久就压多久！”李牟立刻回道。 李岩摇摇头，笑道：“这可不是正常的状况，维持不了多久的，还会浪费咱们的精力。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跟咱们合作，岂不是更好？” “这是正理。”李仲赞同的点头。 李牟无奈的说道：“那也得他们同咱们合作才行呀。可是你看看，连个鸡鸭都不给咱们供应，这还是买呢，又不是白要。” “总会有人多养几只的，等他们看到这个能赚钱，也就开始做起来了。”李岩笑着说道：“就算他们不做也没什么，等明年，土豆大量收获了，民众们也就有余粮来养这些家禽家畜了。到时候肉、蛋、油这些就都不缺了，咱们的后勤补给就基本完善了。” 李牟小声的说道：“这么多后勤准备，哪有抢来的自在？” 尽管说的声音小，李岩还是听见了。他说道：“流贼那一套可不行，咱们要的是民众的支持，不是捞一票就走。” “对，对，咱们是仁义之师，吊民伐罪嘛。”李牟赶紧说道。 李仲教训道：“牟弟，你不要总想着流贼那一套！以免坏了咱们的名头！” “是，知道了，二哥。”李牟无奈的答应着。 孙四福突然来到在门外，报告道：“将军，县衙王班头来请您，说是县尊请你去县衙。” 李岩点点头，对李仲和李牟吩咐道：“你们各司其职，我去看看有什么事。” 之后他就和王班头去县衙。王班头已经算是他的人了，不用他问，王班头自己就说了。 “李将军，这次是京城来的人。不过我看着不像是缇辑，应该是好事。”王班头说道。 李岩皱眉，想了一下，确实是有骑马的人进城的汇报。不过只有两个人，他也就没有在意，没想到却是京城来的人。 “看时间，已经见过苏县尊了吧？”李岩问道。他记得，这两个骑士应该是昨天傍晚进的城。现在才来叫他，说不定苏京已经见完了京城来人了。 王班头点头道：“没错，苏县尊已经把来人送去客栈了。不过，卑职看到苏县令很高兴，非常高兴。” 李岩点点头，具体的王班头也不知道，只能到了县衙才能了解。 到了县衙，苏京虽然很高兴，但是也有一些忧愁。 李岩还没有行礼呢，苏京就说道：“李将军，来了。坐，不必多礼，咱们坐下说。”之后对王班头摆摆手，把王班头打发了出去。 李岩抱拳道：“谢过县尊。”之后他就坐了下来，等着苏京的解说。 苏京也坐下来，先喝一口茶，才说道：“本县刚见过京城吏部的公差，陛下将本县提拔为归德府知府，等新任县令吕翕如来交接过后，就即刻去归德府赴任。” 李岩一愣，他知道苏京的任期还没有满，明年才是换任的时候。他还想着苏京能连任呢，毕竟是熟人了。要是再来一个新人，他还得再把这个新县令给摆弄服帖了才行。可是他还是拱手恭喜道：“属下恭喜县尊高升了。” 原来是洪承畴需要十万大军一年的粮饷，用来应对清兵的压力。这个时候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崇祯看到苏京上交的夏税金额，还有开封府和河南省两级对苏京的褒奖。于是决定破格提拔苏京，来作为给朝廷各级官员的一个典范。 苏京不但安民有方，而且还是收税的能手。在河南各府县都受灾，流贼土寇猖獗的时候，苏京还能收上来一半的税额，而且还能让县境保持安定。这充分的说明了，天灾不是问题，流贼土寇不是问题，完全是府县官员的个人能力问题。只要官员有能力，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任何困难都能克服。 不过苏京虽然高兴，也知道这是皇帝对他的期望，要是他做的不好的话，就会被皇帝厌弃。那个时候，等待他的可就是雷霆之怒了。而且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现在归德府还有流贼在作乱呢，他心里不放心啊。 他苦笑着说道：“这可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啊。归德府的流贼还没有肃清，而且民生凋敝，本县压力很大呀。” 李岩随意的说道：“陈副将不是正在追剿流贼吗？应该很快就能把流贼赶出归德府的，县尊不必担心。” “赶出去之后呢？”苏京说道：“陈永福一旦撤回开封，流贼卷土重来，那该如何是好？” 李岩笑道：“这，县尊可以重新编练军伍，以防流贼再来。” 苏京点头道：“这和本县的想法不谋而合。所以本县找你来，就是想从你这里调些军兵过去，帮本县把官军整顿出来。然后再让他们回来，李将军意下如何啊？” 李岩摇摇头，说道：“请县尊恕罪，卑职恐怕不能满足县尊的要求了。”他才不傻呢，他的手下去帮苏京练兵，练完了之后再退回来，那他不是平白给苏京做嫁衣裳嘛。 苏京不高兴的说道：“李岩，这可是本县对你的要求！” 李岩站起来，拱手道：“卑职是杞县守备，自然是不能让军兵跟您去归德府的，毕竟不和规矩嘛。卑职个人还是很愿意辅助县尊，不，应该是愿意辅助府尊安定归德的。奈何卑职位卑职小，力有不逮啊。” 苏京这下也听出李岩的意思了，可是李岩才刚升职，而且他一个小小的知府，真的有能力左右武将的任命吗？他只好情绪不佳的说道：“好吧，你先回去吧。你要加强戒备，不要懈怠。” “是，卑职告退。” 第196章 被迫应对 李岩回到兵营之后，就立刻派人把李仲和李牟找了回来。 “四哥，什么事啊？”李牟问道。他们才离开了没多长时间，肯定是苏京那里又出什么事情了。 李岩说道：“苏京要高升了，去归德府做知府。” “什么？”李仲不解的问道：“不是明年才换任吗？这要是来一个认死理的，咱们可就有麻烦了。” 李牟不在意的说道：“这有什么。懂事儿的供起来，不懂事的关起来，要是想要给咱们添麻烦的，直接处理了得了。” 李岩问道：“最近入营的新兵有多少？” 李仲回道：“四百八十人。” “睢州那里的铁矿看的怎么样了？”李岩又是问道。 李仲想了一下，才说道：“矿师说，品相还不错，一年应该能出精铁五万斤。要是能扩大规模的话，应该能出更多。矿脉连绵十多里，现在才挖开三里许，还是能挖一段时间的。” 李岩点点头，吩咐道：“不等陈永福撤军了，现在就准备，三天之内要派出去，尽快控制好这个矿坑。” “派多少人？派谁去呢？”李仲问道。 “让史进才去吧，”李牟建议道：“他做事还是有脑子的。”他是想给史进才一个立功的机会，要不然怕是会影响史进才将来的前程。毕竟是老兄弟了，也不能不管。 李岩皱眉道：“不行，他伤还没好。现在让他去，不是去立功，弄不好就把他用废了！” 李牟讪讪的不再说话。 “让黄得胜（把总）去吧，给他调三匹马，来往报信也方便。”李岩说道。 李仲建议道：“应该再给他们加强一个辎重队。” “不用。”李岩说道：“让赵大同的队伍（把总）去睢州的孟庄建立营地，以后流民的安置也优先往这个方向。要是铁矿有事，他可以先去支援。” “这是要大干了？”李牟兴奋的问道。 李岩解释道：“趁现在睢州还混乱，先把地占了。等苏京去了归德，开始整顿的时候，也需要时间。等他整顿好了，他也不敢把咱们怎么样，毕竟是老交情了嘛，谈起来也轻松。” “给我两门炮，我去负责睢州方向的事情。”李牟兴奋的请命。 李岩摆摆手，说道：“那里由黄得胜负责，我们只负责支援。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比控制铁矿还重要？”李牟情绪不高的说道。现在好不容易要打仗了，他要是去了睢州，不论是和流贼还是官军，至少能痛痛快快的打一场。自从前年开始，他就只是在两个多月前和“一条龙”还有“袁老山”的流贼打了场，现在他正憋得浑身不自在呢。 “你要盯着张典史。”李岩说道：“看他什么时候出城，找机会把他处理了。” “哎呀，终于要做了那个搅屎棍了，太好了！四哥放心，我一定办好。”李牟又高兴了起来，大声的说着。 李仲赶紧劝道：“真的要这么做了？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李岩点头道：“新来的县令不知道是个什么路数，与其等来了之后和张典史一起给咱们添乱，还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麻呢。还有，张典史已经在暗中动员富户们凑钱了，他们要动用京城的关系了。” “那可得快点儿了。”李牟立刻说道：“要不直接去他家里解决了吧。要是他们商量好了，让京城里来施压，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连陈永福这样的副总兵都被指使的团团转，而且河南各地的游击，参将不在少数，集结个一万多人没有问题。要是再加上其他地方的官军，他们可就危险了。 李岩冷笑一声，道：“他们商量不成，京城里的官老爷，要价可不低。我只不过是收他们两成的粮税，其他的商品都在一成到半成，对他们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而每年给官老爷的孝敬，可是不比给咱们的少，而且有事还不一定能帮得上忙，或者还要另外送钱。那些商家富户聪明的很，以前是没有选择，现在他们知道选谁更划算。” 李牟一瘪嘴，说道：“那怎么多养些鸡鸭都不愿意呢？” 李岩笑着说道：“一样的道理，还是因为他们聪明。他们知道，要是大量养殖的话，出现瘟疫他们就会损失惨重。还有就是不确定咱们到底会不会以合理的价格收购，他们都在等第一个胆大的出来趟趟路。” “怪不得春玉堂叔挑了你做嗣子，这生意经念的，我们还真是没法比。”李牟笑着说道。 而李仲则是脸色有些不好看。原来是亲兄弟，现在变成了堂弟，到底是有些令人不愉快的。他咳嗽一声，说道：“尽量少牵连其他人。” 李牟点头道：“二哥放心，我有分寸。”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却是不以为然。没有把张典史家抄了就算是格外的仁慈了，而且这种事情，必须要做到死无对证，否则像处理王府顾总管那样，留下那么多手尾可就不美了。 李岩对李仲吩咐道：“二哥，你去负责给黄得胜和赵大同两部准备物资，箭矢和炸弹多给一些。还有弩也给些余量，防止损坏之后战斗力减弱。” 这个炸弹就是开花弹的变种，不同的是弹体里面全是火药，而在纸壳之外粘上碎铁片。为了能够扔的远一些，在外面套一个网兜，用绳子甩起来往出扔，能达到二十多步的距离。这个比用炮筒发射的开花弹简单的多，只要点燃引线就能扔出去，所以已经做出来不少。至于杀伤力，对于无甲士兵来说，六七步之内都不是安全的，可是要是有甲的话，距离两三步也可能没有什么大事。 “训练出来的掷弹兵都给他们派过去？”李仲问道。虽然这个炸弹操作简单，但是还要专门的训练，而且作用距离很近，也不能让其他兵种做兼职，只能单独训练一个掷弹兵了。 李岩点头道：“嗯，都给他们送去，看看效果怎么样。”他对于这种鸡肋的兵器也不怎么看好，投掷距离在弩箭的杀伤范围之内，而且还有很多不确定性，也就是实验一下而已。 李仲答应一声，就和李牟各自去准备他们的事情了。而李岩，则是在热切的盼望着火铳机心的完善，让他能看看火铳的威力。至于火炮，现在还在讨论泥模的各种参数呢，等做出来也是明年初了。 第197章 提前准备 在李岩等待处理张典史的时间里，他的部队已经扩展到了近两千六百人。不过只是人数而已，真正完成训练的士兵只有不到一千三百，其他的新兵还在兵营里训练，不能参加战斗。 随着进入秋季，蔬菜也都收获完毕，又要到了种植冬麦的时候，而此时他的一块三亩的土豆试验田也终于获得大丰收。这块试验田的亩产达到了六石，而且土豆也长的比原来的稍微大了一点儿。而其他的几块儿试验田，收获的土豆虽然不多，但是也有一石到两石的收成。 这下李岩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今年又接收了这么多的流民，扩充了部队，他之前还真是怕他手里的粮食不够吃。不过现在他心里有底了，只要能顶到明年秋天，种下去的土豆收获了，那么至少能让所有的民众不至于饿肚子了。 他立刻让农人挑选大一些的土豆出来，妥善保管，这些作为明年的种子。而剩下的那些小的，则是都装了起来，送到了他的家里。 众人都是看着李岩笑呵呵的将挑剩下的土豆全部都让人弄回到他的家里，觉得这土豆一定是有什么特别之处，要不李将军怎么会吃独食，一点而都不给他们分呢？不过人们也都是想想而已，毕竟李岩是最有权势的人，占有最好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不对的，毕竟自古以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嘛，都习惯了。 林师傅还要按照他们家乡的习惯，在冬天也试种一下。李岩虽然知道这基本不可能，但是有鉴于他对土豆的不了解，也就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给了林师傅一亩地的种子分量。要是能种出来更高产的土豆那最好不过，要是失败了，也只是损失一点点而已。 同时他的棉花也获得了不错的收成，还是老规矩，他能得到种植户收成的三成，而且是脱籽之后的三成。这些棉花，足够他给士兵们做棉衣和棉鞋了。而棉花的种植者们，则是用他们的棉花去市场上换取粮食，还有他们所需要的其他东西。 此时，人们发现，他们不论是种麦子，蔬菜，棉花，还是织布，制油，制酱的，他们在在交过税赋之后，就可以用他们手里的物品去交换其他的东西。所以，此时他们终于不太在意被强制种植某种东西或是被要求做某种工作了，因为他们同样可以生活的很丰富，而不用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们自己亲手来做。 而且现在他们只是交实物赋税，不会再有其他的徭役。即便是要挖深井，那也是村寨里的组织，而且是为了他们的田地能够有更好地收成，他们也都乐意去做。而更大的工程，则是由李岩用粮食来雇佣刚过来的流民来做，以工代赈，既让流民们吃上饭了，也能让诸如道路，堤坝，沟渠这些公共设施能够顺利改善。 在这期间，归德府也传来了好消息，陈永福击败了在归德府作乱的流贼，已经准备班师回开封了。 而真实的情况是，袁老山又回到了他在亳州的老巢。而凤阳的部队也没有再理会这支没有什么威胁的流贼，而去专心防备凤阳中都去了。因为老回回，左金王，革里眼等五营逃窜进了霍英山地区，有威胁凤阳的可能。凤阳已经被攻破过一次了，凤阳和南直隶的官员都知道凤阳被攻破之后他们的下场，于是都全力防备凤阳，其他的都顾不上了。 城内，兵营。 “马典史，”李岩对被找来的马典史问道：“县衙的工作，你能掌控几成？” “嗯？”马典史不明所以。 李岩说道：“要是张典史不再了的话，你能不能控制县衙的事务？” 马典史谨慎的回道：“现在只有钱谷房是张典史亲自管着，其他的各房小人虽不敢说完全能掌控，但是各房的同僚还是能卖些面子给小人的。将军的意思是~” “张典史过些时候就会请辞了，”李岩点头道：“到时候，就由你来掌总，和即将到任的新县令通力合作，把咱们杞县管理好。” 马典史有些不相信的问道：“请辞？”他可是知道，没有人会自己放弃权利，肯定是李岩使了什么手段。 李岩不动声色的说道：“对，他会离开县衙的。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和其他吏员联络联络，尤其是那些现在还犹豫的人。至于那几个张典史的死忠，你就不用管了。” “卑职明白，请将军放心，卑职一定会做好的。”马典史激动的说道。对于权力的渴求，他一点儿也不比其他人差。以前是没有机会，可是现在机会就摆在他的眼前，他自然是不会放弃的。至于李岩的将来怎么样，他没有在乎。他只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吏员而已，不论将来怎么样，他们这些人都是不会受牵连的。 李岩看着马典史，淡淡的说道：“嗯，你好好做。要是你做不好的话，我自然会换别人来做。” 马典史一愣，赶紧抱拳躬身，说道：“将军放心，卑职一定会做好的。” “嗯，你去吧。”李岩点头，吩咐道。 等马典史走了，李牟就急匆匆的进来，对李岩说道：“这个家伙，说这么长时间话！四哥，张典史刚刚出城了，我现在就追上去，还能来得及在路上解决掉他。” 李岩沉吟一下，说道：“先别动，陈永福再过几天就要经过咱们这里回开封，咱们不能给他留下任何借口。” “嗨！来的真不是时候！”李牟生气的骂了一声。 李岩吩咐道：“你让人盯着他，总会有机会的。陈永福上次和咱们闹的不愉快，这次又是得胜归来，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这个时候咱们还是谨慎些好，免得陷入被动。” 李牟点头道：“这个道理我懂，不会惹麻烦的。” 李岩又命令道：“现在就要加强城内各要害工坊的防御，以防万一。还有，让火药坊加紧赶制一批炸弹出来，那个东西野战用处似乎不大，可是守城的时候却是有用的。” “嗯，知道了。”李牟冷笑一声说道：“他陈永福要是觉得他的部队真的很强的话，那就让他尝尝咱们的厉害！” 第198章 再来杞县 李岩这里准备着，而陈永福则是高高兴兴的带着队伍向杞县而来。这次来剿匪他算是赚着了，流贼基本都不和他打，只要他追上去，那些流贼就跑了。他只打了两场小仗，杀了几百精壮，又把抓住的老弱砍了脑袋，才终于凑足了两千首级，报了大功。 这次跟着他的监军是推官王世秀，是归德府的同知给他派的，原来的知府已经被逮捕回京城了。他之所以要追上去打这两仗，还是为了能让王世秀在报功的奏折上署个名，否则的话朝廷还真有可能不采信他的说法。 而他之所以如此在乎这次功劳，就是想给他儿子陈德也挣个好前程。一个人做官，到底不是不保险，还是要把儿子，还有其他的亲戚也拉扯起来才算是正道。 这次陈永福来到杞县，还是队伍严整，盔明甲亮。各色的旗帜在风中飞扬，士兵们在干燥的官道上行走，扬起了地上的灰尘。不过与来的时候不同，这次陈永福倒是带着不少辎重，有粮食，有火炮，还有被用毡布遮着的其他物资。 这次李岩带着亲兵出来迎接，李牟负责城内的防务，李仲负责城外的防务。还是和上次一样，李岩给陈永福腾出了营房。陈永福的士兵中也没有几个受伤的，人员也大致没有多少变化，说明他们真的没有怎么打仗。 “卑职恭迎陈将军凯旋。”李岩抱拳恭贺着。 陈永福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说道：“听说你也高升了？” “蒙陛下厚爱，朝廷简拔。”李岩笑着答道：“今次陈将军大胜归来，朝廷定然是会大加封赏的，卑职这里提前恭贺大帅了。” 陈永福一挥鞭子，气势很足的说道：“怎么封赏，自有朝廷做主，还轮不到你来聒噪！现在给本将的军兵腾出营地，准备好饭食。要是这次再出现任何差池，漫说你只是小小的乡兵守备，就算是游击参将，本将也定斩不饶！” 李岩拱手说道：“这个卑职可是做不得主，陈将军还是要问苏府尊才是。”他把“府尊”这个称呼说的很清楚。 陈永福这是才想起来，不但李岩升官了，连苏京最近也升官了，还是去归德府做知府。从正七品的知县到从四品的知府，这中间可是隔了四级呢。不过崇祯皇帝连文官都能给改成武官，还有什么事情做不成的呢？ 陈永福盯着李岩看了好一会儿，才一挥手，带着自己的亲卫队进了城。其他的部队则是被李岩的手下带着进入城南的兵营，或者是绕城而过，去城北的兵营驻扎。 李岩上马，也跟了上去，陪陈永福一同进城。 陈永福进城之后，看到城里比上次来的时候萧条了很多，街道上基本没有什么行人，店铺也大都关着门。他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竟如此萧索？是不欢迎本将吗？！” 李岩无辜的笑道：“百姓们自有他们的营生，一天不上工，就要饿肚子，自然不会在街上闲逛。至于店铺嘛，将军应该知道原因的。” “你什么意思？！”跟在陈永福身后的陈德横眉立目的质问道。 李岩笑了一下，指着后面跟着的辎重车队，说道：“陈将军在归德两月，收获着实不少呀。杞县离睢州不远，相互间自然会有所交流。” “哼！”陈永福冷哼一声，不再多说。 现在苏京可是皇帝眼里的红人，要是在这个时候闹出问题，他的功劳可能就要打水漂了。毕竟现在流贼遍地，几乎每天都会有官军打败流贼。而皇帝现在只在乎张献忠，其他的都不放在心上。而且他在归德府也确实做的有些出格，那些世家大族不对他声讨就不错了，哪里还会帮他呢？ 在进了城内的兵营之后，李岩对陈永福拱手道：“陈将军，您先休息，卑职告退了。” “去吧。”陈永福摆摆手，随意的说道。 等李岩离开之后，陈德气哼哼的说道：“这个家伙，太嚣张了！父帅，要不要教训他一下？” “怎么教训？这里可是杞县。”陈永福板着脸说道：“没看见连街上的人都没有了吗？他早就做好准备了。你想攻城吗？！” “攻城又如何？”陈德霸气的说道：“等把城池攻下来了，就说他谋反，咱们还能再得一个功劳呢。” 陈永福教训道：“幼稚！他都准备好了，攻城岂是容易的事情？！还有杞县的这么多人呢，还有苏京呢。你难道想屠城吗？！到时候咱们就是反贼了！” 陈德气哼哼的不说话。虽然官军劫掠乡里不算什么大事，可是攻打县城可就是大事了。而且现在流贼或是四处逃窜，或是投降祈免，眼看着就要被剿灭了，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犯傻的。 “你去休息吧。”陈永福吩咐道：“现在不要惹事，安心的等着朝廷的封赏。你这次估计能得个守备了，等再有几件功劳，一个游击也是没有问题的。以后就靠你自己的本事了，咱们虽然不能像辽东宁远伯（李成梁）和祖家那样人人为将，但是也要做到富贵延绵吧。” 陈德无奈的拱手道：“是，孩儿知道了。”之后就自己退了出去。不过他也没有去休息，而是去了辎重队。那里藏着他从流贼那里弄来的两名妇人，实在是美艳动人，他都等不及回到开封了。 而陈永福则是一直在等苏京的邀请，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他还要和苏京商量粮食的供应问题呢，于是他只好写了拜帖，主动去见苏京。 南门。 陈永福手下的张参将带着亲兵打算去城里，在进城们处却是被拦了下来。 “请将军止步。”一个守城的士兵说道。 “大胆！”张参将的亲兵大声的呵斥道：“这是我们参将大人！退下！” 士兵依然拦着，说道：“未得李将军允许，军兵不得入内，将军请回营休息。或者请将军写一个文书，由小人禀报李将军，得我家将军允许之后再入城。” 张参将不耐烦的一挥手，命令道：“走，进城！” 城门处的几个士兵立刻动手，把拒马调一下方向，挡在了城门口。而后拿出弩箭和长枪在拒马后戒备，并且向城头上的同伴发信号。 第199章 导火索 瓮城城头上的士兵看到下面的同伴挥舞小旗，立刻就拿着弩箭向下戒备，并且去通知在后面城门楼里负责防卫的王仁甫。 张参将一抬头，就看见内陷的瓮城城墙，还有瓮城门两边外凸的城墙上都有弓弩对准了他们，也就勒住了马，不敢再贸然向前。可是他又不想就这么认怂，他可是参将，三品武官，怎么能被这几个小小的士兵给吓住了呢？ 于是他对一个亲兵吩咐道：“你继续向前！我看他们谁敢动！” 他的亲兵也满不在乎，用脚一磕马腹，就向城门走去。 “站住！”守城的士兵大声的命令道：“再向前就要放箭了！” 张参将的那个亲兵没有理会，继续骑着马缓缓的向前而去。而张参将和其他的亲兵，则是站在原地，警惕的看着城头上和城门处的士兵。 站在城头上的队长冯程，看见一个骑兵还在向城门靠近，于是命令道：“弩手注意！马前警告射击！” 听到指令之后，一个什的弩手立刻发射，噌噌的几声响，十支弩箭就插进了那个前进的骑兵马前三步左右的距离。那一排弩箭深深的插在坚硬的道路上，只有一半的箭杆露在外面。 那亲兵的战马立刻人立而起，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嘶鸣。等前蹄落地之后，就不安的自己向后退去。马上的亲兵也是额头冒汗，不敢相信的看着城头上射箭的士兵，忘记了去控制战马。 等战马后退到张参将的身边时，那个亲兵才回过神来。他指着前面的那一排斜斜射入地上的弩箭，结结巴巴的说道：“将，将军，他，他们，真的，真的敢放箭！” 张参将也是直愣愣的看着那一排弩箭，之后用马鞭指着城头冯程的位置，怒吼道：“好胆！敢向本将放箭！视同谋反！” 城上的冯程喊道：“没有允许不得入城！再敢近前，格杀勿论！” 张参将调转马头，怒吼一声：“回营！”之后带着他的亲兵向南大营冲去。 一会儿之后，王仁甫赶了过来，向城下一看，发现了在城门前的一排弩箭，却是没有发现陈永福手下的人马。 “谁下令放箭的！”王仁甫大声的在城头上问道。之后所有人都看向了站在原地的冯程。 冯程上前，抱拳道：“是属下的命令。” 王仁甫点着冯程，生气的说道：“谁让你放箭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冯程回道：“他们不听警告，派出一人继续向城门而来。要是不给以警告，他们大队人马就要冲进来了。与其那个时候无所适从，不如先给他们明确的警示。” 王仁甫皱眉，他也没有什么好驳斥的。于是大声的吼道：“不用在这里站着了！回去备战，准备守城！” 之后对其他的手下命令道：“备战，备战！各部就位，准备作战！” “是！”冯程和其他军官都是抱拳，大声的答应着。 王仁甫在让他的部下准备守城之后，立刻让亲兵去通知在北城城门楼的李牟。这可是大事，说不准南大营的陈永福部众真会来攻城了，只有他准备还不行，还得通报李牟这个城防总指挥才行。 很快，南城的城墙上开始将存贮的一部分箭矢和数十颗炸弹运了上来，在翁城里的官兵们也都开始准备好兵器，随时上城墙增援。而相邻的东、西两处城墙也是受到了影响，虽然没有上面的命令，但是也开始准备了起来。 张参将回了营之后，立刻让他的部队集合，并且派人绕城去北大营报信，要一同攻城。至于城内的陈永福，他也只能派一个亲兵穿上百姓的衣服，进城去报信了。 等了好久，他的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的手下们才集合起来。 “杞县守备李岩谋反，你们现在立刻准备，马上就去攻城！抓住反贼李岩者，向朝廷报功，进官三阶。”张参将大声的命令着。 但是他的手下不但没有附和的，反而是“嗡嗡嗡”的相互议论起来。他们才刚从剿匪的前线回来，虽然作战不多，但是心里的压力却是一样的大。好不容易道了安全的杞县，能够好好的放松一，休息一下了，他们的长官却要让他们攻城了。 再说了，攻城战自古以来就是伤亡惨重的作战方式，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才攻城的。而且攻城是要准备器械的，壕桥、云梯、冲车、攻城锤、投石机、火炮，这些东西总要有几样吧。但是他们除了有几门小型火炮之外，其他的器械可是什么都没有呀，这让他们怎么攻城？ “将军，”张参将手下的一个把总抱拳说道：“杞县李守备怎么就谋反了呢？没有一点儿迹象呀。” “你要替他背书吗？！”张参将大声的怒吼道：“他命令他的士兵向本将放箭！谋杀朝廷命官，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那把总赶紧解释道：“卑职不敢。卑职是说，咱们没有任何准备，不知要如何攻城？而且，大帅还在城内，要是咱们这里攻城的话，大帅会不会有危险？” 张参将大声的吼道：“要什么攻城器械？！他们只是一群乡兵！放下锄头零时招募起来的农夫而已！只要咱们冲过去，他们就会向流贼一样自己溃逃的！大帅有五百精兵家丁在城内，还在兵营之内，会有什么危险？！我已经派人去城内通知大帅了，到时候大帅在城内发难，咱们内外夹击，就算是朝廷的精兵也会溃散，就更不用说一群乡兵了！” 此时张参将的心腹手下站出来，对那百总问道：“林把总，你是不是害怕了？堂堂官军会被一群乡兵吓倒，你也是独一份儿了！哈哈哈。” 林百总赶紧向张参将解释道：“卑职不是害怕，是咱们的确没有准备呀。要是贸然进攻的话，卑职怕会出现意外情况呀。请将军三思。” 张参将用马鞭指着林百总，命令道：“本将命令，你的人，做第一波攻城部队！要是胆敢违抗军令，军法伺候！” 林百总无奈的抱拳道：“是，卑职领命。” “现在都去准备！”张参将大声的命令道：“两刻钟之后，出营攻城！” 第200章 围营 在张参将回去调部队的时候，李牟也收到了王仁甫的报告。又过了一段时间，监视南大营的人就回来报告，说张参将在集结队伍。 “妈的！”李牟在北城的城门楼里骂道：“还真敢来试试？！” 他想了一下，立刻命令城墙上的部队准备防御，然后马上派人去通知李岩。此时李岩正在铁匠坊，查看枪机的试验进度呢。 李岩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就赶到了北城的城门楼，并且在路上就下了戒严的命令。钟鼓楼连续三次快速的敲钟两次，让城里的民众不要出门。 他赶到北城门之后，立刻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李牟回道：“南大营已经开始集结队伍了，北大营他们也有骑兵去报信了，但是现在还没有集合。” “城内的兵营呢？有什么异动？”李岩接着问道。 “刚得到报告，营里进去了一个百姓装束的人，不过还没有什么异动。”李牟说道。 李岩想了一下，吩咐道：“让城墙上的部队准备防御。再抽出两个联队（把总手下部队新称呼）的兵力，再加上全部的四门弗朗基炮，做好准备。一旦陈永福城外的部队向城下开来，或者城内的陈永福有任何异动，就先把城内的兵营围上，绝不能让他们在城内捣乱！” “好嘞！”李牟立刻兴奋的答应着。 李岩说道：“你负责城上的防御，我来负责城里的兵营。” “四哥，还是我去打城里的兵营吧。”李牟马上开口道：“你是头领嘛，自然要在这里掌总的。” 李岩笑着说道：“这是以防万一，不是已经要和陈永福决裂了。我去还能有环转的余地，要是你去，那可就真是鱼死网破了。” “怕什么？”李牟说道：“只要他们敢来攻城，谋反的罪名就把陈永福钉死了。他这五千人马，就合该被咱们收拾。” “有人信吗？”李岩瞪了李牟一眼，问道。 李牟皱眉想了一下，说道：“管他呢，要不行就拉上苏京。” 李岩摇摇头，对孙四福吩咐道：“派人去通知城外，让各个村寨加强戒备。让李千总（李仲和李牟都是千总）把队伍调到离县城最近的几个村寨中，争取把敌人挡在县城周围。” “是！”孙四福答应一声，赶紧去传令。 李牟见李岩确定不让他去攻打城内的陈永福，于是建议道：“把城门关上吧，一会儿他们的大队人马来了，怕是就来不及了。” “只关城门。”李岩想了一下，说道：“瓮城的大门不用关，瓮城门口的守军也撤了。” 李牟稍微一想，也就明白过来了，高兴的说道：“哎呀，这是想瓮中捉鳖呀！” 李岩笑道：“给他们一点儿希望，省的去祸害城外的百姓。”之后又提醒道：“你要注意，要是他们进来了，尽量少杀伤，困住他们就行了。” “行，知道了。”李牟赶紧认真的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李牟的亲兵来报，说是抽调的部队已经集结好了，炮兵也准备好了。 一会儿之后，城头的士兵来报，说南大营的陈永福部队已经出营，开始向县城开来。 李岩起身，对李牟再次吩咐道：“记得，不要多杀伤。” “放心吧，四哥。”李牟点头答应着。 之后李岩就带着两个联队的兵力，还有全部的四门火炮，赶到了城内的兵营外围。这兵营本来就是他们的，哪里能出入，哪里好翻墙他们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于是在四周的关键位置上派上一个百人队，就能把兵营围住。 而火炮则是布置在了正对兵营大门的位置，由于距离兵营的距离近，所以有一排大盾放在了火炮的前面，炮手们也都穿上了为数不多的锁子甲，把敌人弓箭的威胁降到最低。 县衙，后堂。 陈永福正和苏京会面，商谈粮食的供应问题。上次的事情可是让他很不高兴，这次一定要解决好，否则军心可要不稳了。他队伍里带着的粮食，那回到开封就都是钱，他也舍不得动，于是就想让杞县给全部供应。 “陈将军，”苏京慢悠悠的说道：“要是你只在杞县休整一两日，那本县自然可以供应。要是将军留的时间长了，本县就供应不起了。” 陈永福拱手笑道：“行，我就在杞县休整两天，之后就回开封。” “当~”“当~”两声钟声响起，之后又是两次同样的急促钟声。 陈永福皱眉，看了看门外的天色，疑惑的说道：“这个时间，怎么敲钟？” 苏京也是不明所以，于是招手，让下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一会儿之后，下人慌慌张张的进来，回道：“大人，这是外面戒严的信号。” “戒严？”苏京皱眉说道：“去，让王班头去问一问李岩，他想做什么？！” “是。”下人答应一声，立刻小跑出去传话了。 陈永福有些不安，觉得肯定是他的部队又闹出什么事情了。但是他在这里又不知道具体情况，于是他起身，抱拳道：“本将还有军务，就先告辞了。” 苏京站起来，回礼道：“陈将军请。” 陈永福急匆匆的出了县衙，就向军营赶去。好在县衙离军营不远，很快他就带着亲兵赶回了兵营。他还没有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事，就有士兵急匆匆的来汇报。 “报~”士兵大声的喊着跑进大堂，汇报道：“有军兵在营外集结，已经列阵，把军营围了起来。其中还有数门大炮。” 陈永福怒道：“好个李岩，胆敢犯上作乱！陈德呢？！” 他的部下相互看了看，都是默契的回道：“属下不知。” “去把那小子给我找来！”陈永福命令道：“要是两刻钟还不到，你们都跟着受罚！” “是！”他的部下答应一声，派了一个人去叫陈德。 陈永福又命令道：“全营集合！把咱们的大炮都准备出来！今天要好好杀一杀这个李岩的威风！他要是敢进攻，就使劲儿招呼！” “遵命！”众手下大声的抱拳答应，就各自去集合队伍。 而此时他的一个家将汇报道：“大帅，张参将派人来，说李岩谋反，他要攻城。他已经派人联络北面的王游击了，他请咱们在城内策应。” “王八蛋！”陈永福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把手腕粗细的扶手一下就给拍断了。大声的骂道：“敢做我的主了！做事不过脑子！他在外面自在，让我在城里被围！” 第201章 请君入瓮 兵营东北角的一个房间。 陈德的亲兵在外面叫门：“公子爷，公子爷，您快出来。” 陈德躺在大炕上，左右两边各一个皮肤像缎子一般光滑的女子。他皱眉吼道：“闭嘴！爷刚办完事，要休息呢！” “是大帅找您。要是两刻钟还不到，大帅可是要动板子了。”亲兵在门外说道。 陈德一个激灵，赶紧跳下炕来，开始慌乱的在地上四散的衣物中找他的衣服。骂道：“你们两个，挺尸呢？！赶紧帮爷穿戴！” 两个女子一哆嗦，不敢有丝毫迟疑，赶紧下来给陈德穿戴起来，也不顾她们还都不着寸缕。 等好一阵忙活，陈德终于穿戴整齐。他急匆匆的向外走，边走边说：“穿好衣服，一会儿有人来接你们。要是敢乱跑的话，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们！” 两个女子惊恐的点点头，都开始快速的穿衣服。 陈德也不等女子的答应，直接就出了门。他一边向大堂的方向走，一边问道：“大帅找我是什么事？” 亲兵回道：“李岩的兵把咱们给围上了，大帅让大伙儿准备防御呢。” 陈德一听，就又加快了叫步。还骂道：“那个家伙还真是嚣张，我还没有收拾他呢，他就自己找上门来了。这次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他！” 兵营外。 李岩对王仁杰吩咐道：“那两个碉楼，一会儿一开战，你们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轰塌！” 他说的是兵营两角的望楼，趁着这次修建城外的兵营，他把城里的兵营围墙也给用砖砌了，有一丈高。而且还在四角各修了一个高大的望楼，其实就是炮台，上面能足够放一门大型火炮还有弹药。当时想着防御功效，全部包了青砖，里面的黄土也是煮过的，夯的很瓷实，也不知道他们的弗朗基炮能不能轰塌。 王仁杰为难的说道：“这个怕是不容易。” “那就把垛堞打掉，然后用葡萄弹封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在上面架炮，否则咱们在这么近的距离，伤亡一定不会小。” 王仁杰点头道：“这没问题。保准他们一枚炮弹都打不出来。” 李岩点点头，接着吩咐道：“剩下的两门对准营门，把他们堵在兵营里。然后咱们往里面放火，他们就只能等死了。” “烧了太可惜了吧？里面还好着呢。”王仁杰说道。 李岩笑了一下，说道：“记住，打仗就是破坏，除了要保护好自己人和装备，其他的都不用管，只要能获胜就行。” 王仁杰点头道：“卑职记下了。”说完之后就跑去调配火炮了。 一会儿之后，几个士兵来报，说兵营其他三面都已经布置妥当了。李岩看看已经列好阵的部队，还有十多个上了房顶的弩手，点头道：“以炮声为号。炮响之后，只要里面的人想出来，格杀勿论。炮响之前，对想出来的先警告，要是不听的话，也可以打击，但是尽量不要往要害上招呼，明白了吗？” “是，明白。炮声之前要伤不要死，炮声之后格杀勿论。”三个传令兵大声的重复着。 李岩一挥手道：“嗯，去吧。” 兵营内，大堂。 陈德一进大堂，就大声的说道：“父帅，咱们这次得好好教训一下李岩，让他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 “教训个屁！”陈永福骂道：“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布置！你现在给我指挥各部布防，还有把咱们的火炮都布置好！但是，不要主动挑衅！听到了没有？！” 陈德不解的说道：“不就是有几门炮吗？他敢打吗？咱们可是官军啊。” “蠢货！”陈永福越发生气了，吼道：“城外的张参将都要攻城了，他们还会有什么顾忌吗？！就知道胡作非为！误了老子的大事！” “什么？”陈德惊讶的问道：“张参将他们要攻城？”本来他还以为是闹什么意气，可是要是张参将要攻城的话，那双方可就是敌对状态了。他们这五百人在城里，被李岩的部队围住，只要放一把火，他们可就要都被烧死了！ “赶紧去布置！记住，不要首先挑衅！”陈永福呵斥道。 陈德赶紧答应一声，立刻跑了出去。 陈永福则是坐在大堂里沉思，他在想怎么解决这次危机。他虽然有十多门火炮，但是火药和弹丸却是不多。而且他们被围在兵营里，时间一长他们早晚会弹尽粮绝的。至于城外的部队，他完全没有想过他们能攻进城来，对于一个已经准备充分的城池来说，被攻陷总是旷日持久的。要说朝廷的援兵，那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关键是这种事有没有人相信呢？ 南城外。 张参将带着部队到了护城壕之前，看见不远处的南门瓮城城门大开，而且城门外和城墙上也看不到有守卫的迹象。 “哈哈哈，看到了没有？”张参将在马上大笑着说道：“我说过，他们知道咱们来攻城的时候，他们就会逃跑的。” 他的手下们也都是跟着哈哈大笑，只有林把总没有笑。不仅仅是因为他的部队是第一波攻击的，而是他觉得这样的结果太诡异了。瓮城的大门和城门是错开的，所以他们看不到里面的城门是不是也开着。但是瓮城，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了，请君入瓮，瓮中捉鳖。 “林把总，带你的人进去吧。”张参将命令道。 林把总抱拳道：“将军，还是先派几个人进去探一探吧。” “你怕什么？！”张参将不满的说道：“我全军都是你的后盾！你大胆的进去就是！” 林把总无奈，只好听令行事。他带着他的两百人，过了护城壕，缓缓的向瓮城走去。 “进去之后找马道，立刻冲上城头去！”在进瓮城之前，林把总一边警惕的看着城墙，一边大声的命令着。 他的士兵进了瓮城之后，立刻找到了在城门左侧的上城马道，于是立刻冲了上去。但是很快，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却被接近城头的拐角处的伏兵给挡住了，那些伏兵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从盾牌的缝隙里不断的刺出长枪。 被堵在马道上的士兵突然惊恐的看着落在他们脚下的冒着火星的炸弹，一边推挤，一边大喊道：“万人敌！万人敌！快躲开！” “轰”，“轰”接连不断的爆炸响起，马道上林把总的士兵被炸倒了一大片。 第202章 暂时平静 陈永福的亲兵家丁们都有各种各样的盔甲，但是普通士兵就没有这么好的装备了，他们只是一身军装而已。现在天虽然有些凉了，可是他们从开封出发的时候还是夏天，所以衣衫相当单薄。 他们单薄的衣裳挡不住高速飞行的铁片，在炸弹附近的士兵都身上有好些伤口，血水汩汩的流出。而离得稍远的，虽然有同伴帮他们挡住了铁片，可是巨大的冲击波还是让他们头昏脑涨，站立不稳。 在一片哭喊和叫骂声中，林把总在瓮城城门洞里躲着，露出脑袋看他手下的情况。他发现自己的手下被袭击之后，立刻大声的命令道：“撤！快撤回来！” 没有受伤的士兵们不用他吩咐，看到马道上的惨状之后掉头就跑，而受伤的士兵则是依然在地上或是马道上哀嚎，翻滚。 林把总在城门洞里向里面的城头看了两眼，发现只有几个脑袋伸出来看了看，之后就又缩了回去。他不敢再留在这里，于是一挥手，命令道：“快，退出去。” 他带着手下快速的逃了回去，还好在路上也没有受到攻击。等他们逃回去之后，发现张参将已经后撤了一段距离，距离城墙足足有一里多远。 “他们有炮？”张参将对逃回来的林把总问道。 林把总气喘吁吁的摇摇头，回道：“没有，他们用的是万人敌。” “没有炮就好。”张参将松了一口气。之后他疑惑的指着空无一人的城头，问道：“怎么还没有人出来守卫？” “不知道，他们都藏着呢。”林把总心有余悸的回道。 “你下去休整吧。”张参将挥挥马鞭，吩咐道。 林把总谢过之后，才带着他的部下回到了其他部队的后方。这个时候他才有时间看看他损失了多少人。他让手下的两个百总点了一下人头，发现少了三十四个人，其中有什长两人，队长一人。回来的只有三个带伤的，都是胳膊或是身上被擦伤了，伤的不重。 林把总有些惊骇，也就是半刻钟不到的功夫，他就少了近两成的人。他庆幸敌人没在他回撤的时候继续打击，否则的话他的部队就要失去战斗力了。 张参将自信满满的吩咐道：“弓箭手，准备向城头射箭。王顺，带你的部队进去。既然他们开着城门，也省的咱们麻烦了。你冲进去，直上城头，他们被羽箭干扰，不会对你们造成多大威胁的。” 把总王顺为难的抱拳说道：“将军，能不能给卑职一些水袋？城头上的叛军既然用的是万人敌，那卑职用水把他们扔下来的万人敌浇灭就可以了。这样就能很轻松的攻上城头了。” “嗯，聪明。”张参将点头赞道。之后让亲兵传令，让全军把水袋水壶都集中起来，给他的心腹手下来用。 可是问题来了，几乎所有的士兵都没有带着水袋。他们出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用不了多久天就黑了，而且营地离城墙很近，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带水。于是张参将不得不命令一部分士兵回前面的兵营去取水。之所以是前面的兵营，是因为他担心城头有火炮，于是后退了一里，此时营房已经在他们的前面了。 此时王把总终于偷偷的松了一口气，他是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谁知道现在瓮城里是什么情况，说不敌人们已经准备好其他招数正在等着他呢，所以他还是不愿意去攻城的。但是张参将又是他的上官，他也不敢违抗命令。于是就是能拖就拖一会儿吧，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变化。 城内，兵营。 “轰隆”，“轰隆”的爆炸声从南边隐隐的传来，李岩知道南城的战斗已经打响了。 而在兵营内的陈德也听到了爆炸声，于是卖力的催促着部队布防，尤其是那几门炮。他让几门大些的弗朗基炮上了四角的炮台，以此来确保兵营的安全。 此时苏京也赶了过来，不过他不敢靠近，只好在两条街之外停下来，让王班头去把李岩叫了过来。 “李将军，你这是做什么？”苏京有些惊慌的问道：“陈副将可是朝廷命官，你怎么能把他围起来了呢？” 李岩抱拳道：“县尊，不是卑职鲁莽，而是城外的官军已经开始进攻县城了。卑职为了整个县城的安危，不得不包围陈副将，免得我军腹背受敌。” “刚才的炸响就是攻城的声响？”苏京更加慌乱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怎么陈副将的部下突然要进攻县城呢？” “这个卑职不知道。”李岩摇头回道。 苏京赶紧吩咐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去问问陈副将呀。都是朝廷的兵马，怎么能同室操戈呢？” “这个~”李岩为难的说道：“现下的状况，卑职去问反而不美。不过由县尊去问，应该能知道问题所在。” “我，本县，本县怎么能去问呢？”苏京赶紧结结巴巴的推却着。 李岩说道：“此时唯有县尊出面方能解决，否则的话战事一起，胜负未知，到时候县尊恐怕也不会安全。陈副将连县城也攻打了，怎么还会对县尊保持敬畏呢？” 苏京想了想，说道：“那，那你让陈副将出来说话。” “可以，不过请县尊手书一封，卑职让人投进去就是。”李岩建议道。其实他也是不想打这一仗，尤其是在内外两面受敌的情况下。还有城外的百姓，才刚刚安定下来，要是因为战事又流离失所的话，他的士兵们也会军心不稳的，那他的努力至少浪费一大半。 苏京在街边的茶楼里拿了纸笔，好不容易才稳定下心绪，把书信写好。李岩亲自把信绑在了羽箭上，去掉了箭头。然后张弓搭箭，把一百四十斤的硬弓拉到最满，直接从离兵营三百多步外的茶楼射了出去，将书信稳稳的抛射入了兵营。 要是在平时，苏京肯定是会夸赞李岩神射和神力，可是现在整个县城，包括他本人都处于危险当中，自然就没有这样的心情了。 “怎么在这里就射出去了？”苏京向兵营张望着，不满的说道：“这能进去吗？” 李岩一直看着羽箭，见书信落入了兵营，才回道：“县尊放心，书信已经进去了，咱们等消息就是了。” “这就好，这就好。”苏京连声说道：“还是要消除误会的好，同是朝廷的兵马，怎么能自相残杀呢？” “县尊说的是。”李岩点头附和着。 第203章 再次攻击 兵营内。 陈德拿着书信交给了陈永福，说道：“父帅，这是从外面射进来的。” 陈永福接过信，打开看完之后就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该不该出去和苏京谈话。 “父帅，您可不能去呀。让李岩进来谈，只要把李岩抓住了，让他的人撤兵就是了。”陈德赶紧劝道。 陈永福冷笑一声，说道：“他会来吗？我不敢出去，他同样不敢进来。对了，所有的火药和大炮都在咱们这里吧？” “对呀，都跟着咱们进城了。”陈德回道。之后他终于反应了过来，惊讶的说道：“他们在城墙上还有炮！这可不妙呀。” 陈永福想了一阵，吩咐道：“通知他们，在营门外十步的地方会面。还有，苏京和李岩都必须来。” “还是孩儿去和他们谈吧。”陈德赶紧提议道。 陈永福摆摆手，道：“你在营里好好指挥就行。要是我有什么闪失，你不要硬抗，先保命。一切等回了开封再说。” 陈德跪了下来，说道：“要是李岩敢对父亲有任何伤害，孩儿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好了，起来吧。”陈永福叫起了陈德，又叮嘱道：“记住，要沉住气，不要轻举妄动。老子的这条命，可是在你的手上呢。” “父帅放心，孩儿知道怎么做。”陈德重重的点头说道。 之后双方在营门附近隔空喊话，一番周折之后，终于定下了在营门外十步会面。 李岩让五个士兵举着盾牌，缓缓的护着他和苏京两人向营门走去。而陈永福也是一样，在一层盾牌的护卫下走出了营门。 陈德此时就在营门左边的炮台上，他身旁的弗朗基炮已经装好了子炮，只要点火就能发射。可是火炮打实心弹的话，未必能打的准，打葡萄弹的话，又会伤及到他父亲。于是陈德最后在营门两侧的炮楼上各安排了八个弓箭好手，他们此时都把箭搭在了弓弦上，随时准备开弓射箭。 而王仁杰则是紧张的看着前面的情况。有两门炮已经瞄准了两个角的炮台，他必须在第一时间将上面的垛堞摧毁，然后用葡萄弹封锁。他的压力也不小。 “看着点儿火绳，不要让它灭了！”王仁杰对点火手提醒着。 点火手们则是时不时的把夹在长杆上的火绳吹一吹，让火绳时刻保持燃着的状态。 南门外。 张参将终于准备好了水袋，让王把总开始了攻击。这次他让三百弓箭手上前，在距离城墙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上放箭，掩护王把总的手下前去攻击瓮城。 “注意！敌人要放箭了，在女墙后面躲好了！”王仁甫大声的命令着。 队长和什长们都是重复着命令，让他们的手下都躲好。只有负责在马道上堵截冯程是例外。 他命令道：“快，快，下马道！在马道上列阵！”他们只能躲到上城的马道才是最好的选择，既能完成堵截的任务，又能躲避敌人的羽箭。 他的手下开始从拐角处离开，顺着马道下去。盾牌手在前，长枪手在后，最后是弓弩手。马道不宽，每排只能排五个人，所以弓弩手排出了六排。 冯程他们刚下去，羽箭就落了下来。有的落在了城墙上，有的落在了瓮城里，而瓮城的箭楼就像是长出一排排麦秆一般，密密麻麻的箭杆插的到处都是。 他在后面看了看，发现似乎少了些什么。于是对他的副队长吩咐道：“去叫几个掷弹兵来，这里扔下去，正好能到城门口。” “是！”副队长答应一声，点了后面几个弓箭手，举着圆盾，猫着腰上到城墙上。 副队长上前，拍一拍躲在一起的几个掷弹兵的肩膀，命令道：“走，跟我们走！” 掷弹兵蹲在女墙后，抬头看见副队铁盔上一尺多长的红色绒毛，知道是队长级别的人物。于是说道：“长官，我们没有盾牌。” “带上炸弹，走我们里面！”副队长继续命令道。 几个掷弹兵猫着腰，来到弓弩手的内侧，随同着弓弩手缓缓的移动，听着羽箭落在盾牌上“咚”“咚”的响声。 “啊！”一个弓弩手突然大叫一声，他的小腿被一支羽箭射中，疼的他停了下来。 副队长回头看了一眼，命令道：“郭来喜，别装怂！继续走！” 受伤的郭来喜回道：“知道了，我能坚持。”说完之后，就被旁边的掷弹兵搀扶着，一瘸一拐的继续前进。 等到了马道上之后，冯程过来，让郭来喜坐在石阶上。他拿出一块毛巾，垫在郭来喜伤处的箭杆周围，吩咐道：“没伤着骨头，按着。等打退敌人这次进攻，送你去医馆。” “谢队长。”郭来喜轻轻的按住毛巾，谢道。 冯程来到弓箭手后面的掷弹兵的身边，命令道：“你们就在这里扔炸弹，要扔到城门洞附近，明白了吗。” “明白。”掷弹兵们答应着。 没一会儿，敌人就从城门洞里露出了脑袋，不过只有一个，是查看情况的。他看清楚了马道上的阵列之后，就又缩了回去。 等敌人再出来的时候，前两排全部是举着盾牌的刀盾手，其他的敌人躲在盾牌手的后面缓缓向马道逼近。 冯程一直没有让弩手放箭，而是对掷弹手命令道：“扔炸弹！” 掷弹兵用火绳点燃了炸弹，然后抓着网兜绳在空中转两圈儿，让炸弹获得足够的速度，之后在合适的角度放手，让炸弹向敌人飞去。 等炸弹落在人群中之后，本来王把总是想让他的手下用水袋里的水浇灭炸弹的引线。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士兵都会向远处退开，谁知道这个“万人敌”什么时候爆炸，还是离的远了安全些。 “放箭！”冯程趁着敌人慌乱，脱离了盾牌的掩护，于是立刻命令着。 在长枪手后面的副队长立刻把腰刀挥下，第一排的弩手放箭。副队长紧接着又第二次把腰刀挥下，得二排的弩箭应声而出。 “轰隆”，“轰隆”，“轰隆”，三颗炸弹终于先后爆炸开来，掀起一团团黑烟。 敌人在遭受了打击之后，立刻趁着烟雾遮蔽，快速的退回到了城门洞里，不敢再出来邀战。 第204章 拼命三郎 王把总他们退回城门洞之后，就畏缩在里面不敢动弹。他们不知道要是撤退的时候，会不会遭到城墙上的打击。关键是瓮城里的敌人也没有对他们继续攻击，让他们没有很大的后撤压力。 王把总想了一下，对他的亲兵吩咐道：“你去告诉张将军，我们这里需要一些弓箭手。” “属下这就去。”亲不答应一声，立刻快速的向回跑去。 王把总在城门洞里看着，发现他的亲兵很顺利的就跑回去了，城墙上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下他放心了，就算是打不过，后撤的时候也能安全些。 而冯程却是不想继续让这些敌人钻在城门洞里，这样他们的压力就大了，还是要把敌人彻底赶出去才行。 “走，刀盾手，长枪手下去！”冯程在后面命令道：“弓弩手在原地掩护！” 之后他从弩手们让开的缝隙向下走去。他回头对那三个掷弹兵命令道：“你们也跟上！” 盾牌手在前，长枪手在后，冯程还有掷弹兵跟在最后面，缓缓的下了马道，贴着城墙向城门洞靠了过去。 在城门洞里的王把总手下的观察手大声的汇报：“大人，他们下来了。” 王把总赶紧问道：“多少人？” “不多，最多二十个。” 王把总冷笑一声，说道：“来的正好！咱们冲出去，把他们打散！然后一鼓作气，登上城头，首功就是咱们的！” 他看了看稍微恢复了一些士气的部下，命令道：“走，出去杀散他们！” 他们也是刀盾手在前，长枪手在后，呐喊着冲了出去。 而王把总刚冲出去，马道上的冯程手下的弓弩手们居高临下的开始了射击。虽然大部分弩箭都被盾牌挡住了，但是还是给敌人造成了几个伤亡。 “停！”冯程赶紧命令道：“掷弹兵，投弹！” 盾牌手和长枪手都立刻停了下来，做出防御的姿态。掷弹兵们则是手忙脚乱的拿出挎包里的炸弹，吹一吹手上的火绳，点燃引线之后就把炸弹甩了出去。 炸弹带着火星落在了王把总他们队伍中。这下原本在弩箭打击下还能坚持向前的队伍终于混乱起来。 “万人敌，快躲啊！” “快跑，快炮，要炸了，要炸了！” …… 王把总的士兵们都是惊慌失措的逃窜着，都是远离地上还在“呲呲”冒着火星的炸弹。就是王把总本人也完全忘记了他用水浇灭引线的高招，也是慌乱的向远处退去。 “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响起，掀起了三道高高的烟尘。可是这次对王把总他们造成的伤亡却是不大，但是王把总他们还是都惊慌的都退回了到了城门洞里。 站在后面的冯程清楚的看到了炸弹爆炸的全过程，他看到三个炸弹只炸倒了两个敌人，其中一个在一会儿之后还又爬了起来，跑进了城门洞。 他从身旁的一个掷弹兵手里抢过一颗炸弹，在掷弹兵惊愕的目光中又抢过了火绳，点燃了炸弹。可是点燃之后却是没有动作，只是端在手里看着“呲呲”燃烧的引线。 “快扔了它呀！”那个掷弹兵终于反应了过来，惊恐的喊道。 此时其他两个掷弹兵也看见了拿着点燃了的炸弹不动的冯程，都是惊恐的向后闪开，并且喊道：“快扔啊！要炸了！” 冯程这个时候才抓住网兜的绳子，在空中转了一圈儿，将炸弹扔到了城门洞的方向。炸弹在刚落地的一瞬间就爆炸开来，“轰隆”一声响之后，整个城门洞口就都笼罩在了烟尘中。之后就从里面传出了响亮的痛叫声。 “看见没，就这样扔！”冯程教训道：“你们扔出去在地上半天不炸，敌人都躲开了，有什么作用？！” 一个掷弹兵惊愕的说道：“长官，这个炸弹威力很大，就算是穿着甲，在三步以内的距离也是会被震伤的。为了安全起见，才把引线做的这么长的。” “现在说这个做什么？！赶紧往城门洞里扔！把敌人赶出去！”冯程不满的吼道。之后对他的手下命令道：“前进！再向前靠一靠！离城墙远一些！” 队伍小心的前进，冯程后面对掷弹兵命令道：“点火！” “长官，这很危险的。”掷弹兵胆怯的说道。 冯程说道：“我陪着你们呢！点火！”他是相信王仁辉制作出来的引线的，即便不是每根都是一样的燃烧速度，但是绝对差不了多少。当年在七里寨放烟花的时候，他还是刚当兵的时候，两个烟花几乎是同时升空，同时炸开，给他的映像很深刻。 掷弹兵无奈，只好颤颤巍巍的点燃了引线。但是都早早的抓着绳索，随时准备扔出去。 冯程在心里默数这他的心跳。此时他也是很紧张，觉得心跳特别响，就像敲鼓一样响。他数了五下之后，命令道：“荡起来，扔！” 掷弹兵们慌忙的转了一圈儿，就把炸弹扔了出去。还好现在离的城门洞只有十几步的距离，他们都将炸弹扔了进去。有的落在了城门洞的洞口处，有的在洞口的墙壁上反弹一下，落进更深处。 城门洞里的王把总他们看到飞进来的炸弹，都是惊慌的向后躲。但是城门洞里空间有限，他们拥挤着也退不开多远。 等了一个呼吸之后，“轰隆”，“轰隆”，“轰隆”三声爆炸响起，城门洞里一阵鬼哭狼嚎。 王把总他们再也坚持不住了，于是没有受伤的人都是向外逃去。王把总也是被弄的灰头土脸的，和他的部下一同跑出了城门洞，向张参将那里逃去。 路上遇到了张参将给他们调集的弓箭手，还有另一个把总的增援部队。 “快跑，快跑，他们的万人敌厉害啊。” “追上来了，敌人追上来了！” …… 王把总的士兵们不停的喊着，让那些增援上来的同伴也和他们一同逃了回去。 张参将在远处看着逃回来的王把总，生气的骂道：“酒囊饭袋！” 他看了看身旁的几个手下，但是这些军官都是将装作看别处，不去和他对视。张参将无奈的说道：“先休息一下，等王游击在北面开打之后，咱们再进攻。” “遵命！”这下他的手下们都是齐声的抱拳应诺。 第205章 解决之道 城内，兵营大门外十步。 陈永福质问道：“李岩！你为什么包围我的部队？！” “陈将军，你的部队为什么进攻县城？！”李岩也是同样质问着。 陈永福说道：“哼！那是因为你的部下袭击朝廷命官，等同谋反！” “是张参将硬闯城门，我的士兵只不过是警告而已。”李岩反驳道：“张参将进城，一没有陈副将你的手令，二没有得到本将的允许，不让进城合情合理！” “笑话！”陈永福冷笑道：“你不过是一个守备而已，张参将进城还要用你同意？” 李岩立刻顶了回去：“自从流贼肆虐归德以来，为防不测，本县一直施行严格查防措施，五人以上军伍，没有李某的同意，任何人不得入城！” “谁给你这样的权力？！”陈永福立刻又质问道。 “轰隆”，“轰隆”的爆炸声此时又传来了。 “哎呀，”苏京说道：“不要再争这些车轱辘话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冲突赶紧停下来！朝廷军队自相残杀，让忠勇之士流血丧命，实在是令亲者痛仇者快呀！” “你的人还在开炮？！”陈永福不满的指责着。 李岩回道：“是你的部下在进攻！我们不过是还击！我刚才得到报告，城外北营王游击也在集合队伍，这难道没有陈副将的指示？！” “你想怎么样？”陈永福问道。 李岩要求道：“让贵部停止进攻，回营休息。还有，也请陈副将带着城内的部队去城外驻扎，至于是去南营还是北营，请陈副将自己定夺。” “本将要是不答应呢？” 李岩盯着陈永福，清晰的回道：“在北城也受到攻击之前，要是陈副将还没有决定的话，那李某就会进攻。” “你打算怎么攻？”陈永福有些挑衅的问道。 李岩笑了一下，回道：“等北城也开打了，陈副将自然就知道了。” 陈永福本来也是想解决问题的，他觉得这个提议很好，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他已经看见李岩的部队的准备了，有火炮，还有准备好了的火盆和火箭，要是一旦开战，他们真的是会放火的。 他故意装作在权衡思考的样子，好一会儿之后才点头道：“可以，我现在就去集合队伍，先去南边，把张参将稳住。” 李岩摇头道：“陈副将可以带五十个亲兵，其他人必须全部缴械。等贵部停止进攻归营的时候，这些器械自然会一件不少的交还给贵部。” “不要得寸进尺！”陈永福盯着李岩警告道。 李岩笑了一下，道：“李某相信陈副将会做出最好的选择。” 陈永福最终还是点头道：“好，本将回营交代一下，你要约束好你的部下，否则后果难料。” “请陈将军放心，李某不是鲁莽的人。”李岩淡淡的点头说道。 “李将军不会妄动的，本县担保。”苏京赶紧保证。现在问题总算是有了解决之道，他是绝对会努力维护的。 陈永福点点头，在盾牌的护卫下，又缓缓的撤回了兵营。李岩和苏京也一样，在盾牌的护卫下缓缓后撤。等撤回阵线后方，苏京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谈判的短短一刻钟时间，他的后背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这种危险的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呆着了。 “县尊，陈副将那里还要您一起去安抚城外的部下呢，还是等事情完结了再走不迟。”李岩劝道。 苏京苦笑道：“本县回去换身衣服，马上就来。” 李岩说道：“还是让下人给您去取吧。陈副将要是一会儿见不到您，变了卦可是不妙。” 苏京无奈，只好同意，总不能为了一个衣服，到最后搭上身家性命。 他们等了两刻钟，陈永福才带着五十护兵出来，其他的部队则是在陈德的带领下，继续坚守兵营。 令李岩意外的是，陈永福没有去已经开打的南门，而是先去了还只是在大营里集结起队伍的北门。 陈永福在北大营待了一刻钟，就又回到了城里。他对李岩说道：“半个时辰后，我要去南门。” 李岩点头道：“可以。不过，请按之前的约定，让贵部先缴械。” 陈永福没有纠缠，他立刻回兵营安排。没过多久，兵营的大门就打开了，里面的部队都徒手走了出来。 李岩一挥手，十多个士兵上前对出来的人搜身，其他的士兵则是高度戒备。 “你们干什么？！”走在最前面的陈德推开上来检查的李岩部下，怒吼道。 李岩还没有开口，陈永福倒是先说话了：“让他们搜！不要耽搁时间！” 陈德无奈的站定，不再有激烈的动作。陈永福的那些家丁亲将也都老实了，任由李岩的士兵搜身。 随着搜身开始，李岩的士兵不断的把从陈永福麾下身上搜出来的短刀、匕首、手弩这些东西叮铃咣啷的仍在旁边的地上。等陈永福的部下都出来了，那里已经堆起了一个小山包。 李岩戏谑的看着陈永福，苏京则是皱眉摇头。而陈永福，则是瞪着陈德不说话。 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把兵营内的辎重也都收拾了出来。 陈永福算着时间，心里有些着急。他皱眉说道：“我现在就要赶去南门。” 李岩点头，说道：“请陈副将带着部下先走，我的人在后面跟随。” 陈永福也不多话，立刻就让他的部下开拔。距离约定的时间不多了，要是延误的久了，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呢。 到了南门的时候，李岩得到报告，北门的王游击，已经带着部队出了营，从西面向南门绕行过来。 陈永福就在李岩的身边，他解释道：“这是我的命令，你们不用惊慌。” 李岩点头，对传令兵吩咐道：“继续严密监视！告诉李千总（李牟），要是有人胆敢攻城，要全力还击！” 等传令兵离开之后，陈永福面无表情的说道：“现在可以把兵器还给我的部下了吧？” 李岩摇头，说道：“不行。贵部可以先到瓮城里等着，兵器辎重我先帮陈将军送到城外，等贵部出了城，就能拿到器械辎重了。” 陈永福点头道：“可以，那就请李将军快些安排吧。” 第206章 送客 南城外。 在离城墙一里左右的张参将他们发现，城墙上突然出现了守军，而且还有好些辎重车从城门里出来。这些辎重车都被停在远离城门的城墙边上，然后那些李岩的部下则是全部都快速的回到了城里，只剩下十几个看辎重车辆的车夫。 “他们这是干什么？是想给咱们送些辎重？”张参将疑惑的问道。 他的手下们都是疑惑的相互议论着，没人敢建议去把辎重抢过来。上次进入瓮城的王把总，回来之后只剩下不到一百五十人了，也是减员近三成呀。他们都害怕了，他们本来就吃着空饷，手下也就是员额的六七成而已，要是再减员的话，他们的手下可就越少了。 “将军，”一个骑兵跑过来，汇报道：“王游击的部队已经从西面过来了。” “哈哈哈，好！”张参将大笑道：“让儿郎们都准备起来！咱们和王游击一起攻城！” 部将们都让亲兵去让部队准备。过了一会儿之后，他们就看见一队人马从城门里出来，之后城门就缓缓的关上了。而且这些人还抬着二十多个担架，上面躺着“唉吆”痛叫的伤员。 “咦？”一个手下说道：“那不是大帅吗？” 张参将看着城墙下的那些人，他们正在辎重里翻检着，从里面拿出兵器，然后缓缓的在陈永福的身后集结。 “这是怎么了？大帅怎么看着像是要和咱们作战的样子？”另一个手下疑惑的说道。 张参将也是皱眉，他对他的亲兵吩咐道：“你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大帅？” 他的亲兵领命之后就骑马跑了过去，城上也没有攻击。可是去了之后就没有返回，让张参将等的心焦。 又等了一阵，西面的王游击带着队伍也过来了，不过是以攻击的阵型在缓缓的向他们逼近。步兵在前，前排拿着盾牌，骑兵在一旁缓缓跟进。而在城墙下的陈永福也是让他的部下全部都上马，列成几排，缓缓的向他这边开过来。 “将军，不对呀。”一个部将说道：“这是要向咱们攻击呀。” “我知道！”张参将怒吼道：“谁他妈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德上前，大声的喊道：“大帅有令！命张参将近前说话！” 张参将没有任何犹豫，他本来也没有想要反叛的意思，于是就带着几个亲兵过去了。 “绑了！”张参将刚到跟前，陈永福就大声的命令。 还没等张参将反应过来，就被陈永福的几个亲兵给抓住了。他的几个亲兵也被抓了起来。 “大帅，大帅，这是何意呀？”张参将大声的问道。 陈永福冷声说道：“你是何意？！没有本帅的命令，你擅自攻城，意欲何为？！” 张参将赶紧解释道：“卑职向大帅报告过呀。卑职在城外，大帅在城内，咱们一起发动，没有攻不下的城池。这杞县富裕的很，据说今年收了不少粮，正是咱们大发利是的好机会呀！” “结果怎么样呢？！”陈永福冷冷的呵问道：“损兵折将！这二十多是伤员，还有六十多具尸体！连个攻城梯都没有，你攻的什么城？！” 张参将沮丧的说道：“是卑职小看李岩那厮了。他故意开了瓮城的城门，让卑职觉得可以一鼓而下，所以才有如此大的伤亡，请将军恕罪。” 李岩在瓮城的箭楼上用望远镜观察着，清晰的看到张参将惊恐的表情。而苏京则是在陈永福出了城之后就立即回衙门去了，他可不想在危险的城头上多待一会儿。 此时李牟也赶了过来，他幸灾乐祸的说道：“嘿嘿，会不会杀了这个张参将呢？” 李岩把望远镜递给李牟，笑着说道：“是参将呢，有尚方剑才能先斩后奏。陈永福有这个胆量吗？” 李牟用望远镜观察着，说道：“哎呀，没戏看了。把张参将押下去了，其他的那些军官也都过来磕头了。” 李岩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对孙四福吩咐道：“给城外李千总送信，让他集合村寨中的民壮，不论今晚陈永福的部队驻扎在那里，都要挖一道壕沟，把他们围起来！免得他们出来捣乱。” 夜晚，陈永福他们就在南大营和周围扎营。 可是在距离他们差不多一里的地方，无数的人打着火把，用锄头不停的挖掘。在他们的前面，则是拿着盾牌和弩箭做掩护的士兵。 陈永福得到报告之后，也没有打算理会李岩的小动作。他不但算和李岩打了，攻城他攻不下来，就算是劫掠城外，以今天的结果来看，他付出的伤亡也不算小。再说夜晚也不是作战的时候，他手下好些士兵在夜里都看不见东西，出去就是找死。 等第二天一早，陈永福出营查看的时候，他却是被震惊了。李岩居然在一夜之间，在他营地的周围挖了一道近十里的环形沟壕，把他的部队围在了里面，只留下了一个出口。沟壕宽有两丈，深也有两丈，而且向外的一侧都用挖出的土堆积了羊马墙，正好用来作掩护，还加大了他们跨越沟壕的难度。在羊马墙之后，则是有李岩的士兵在来回的巡逻。 陈永福看着延绵的沟壕不说话，他知道，李岩能动员的力量，远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父帅，李岩也太无礼了！”陈德愤怒的说道。 陈永福呵斥道：“闭嘴！通知各部，今天哪里也不要去，就在营地里好好休息。咱们明天就回开封。尤其是你，不要意气用事！咱们这五千兵马，未必是李岩的对手。” 陈德看看那延绵环绕的沟壕，也只能无奈的答应下来。 第二天，李岩亲自带着部队，给陈永福送行。直到出了县境，李岩在停了下来。 他带出了几乎所有的机动部队，足足有两千人，连没有训练完成的新兵都算上了。他的部队以队为单位，缓缓的跟在陈永福部队一里左右。四门火炮则是跟在中军的位置，以求有突发情况时能够快速的部署上前。 “李守备，县境也出了，就不用再送了吧！”陈永福在马冷冷的说道。 李岩拱手，笑容满面的道：“卑职来给大帅送行，理当如此。请大帅一路走好。” “哼！”陈永福冷哼一声，带着亲兵追赶前面的队伍。 第207章 贺人龙的影响 送走了陈永福之后，李岩终于可以回家休息了。同时也可以让火药坊的匠人们轮流休息几天了。这几天，火药坊两班倒，短短几天就生产出了三百多颗炸弹，为的就是在防御的时候能派上用场。 回到家之后，李岩就看见五娘和秋娘都在家里呢。 “你可回来了。”五娘说道：“现在不打仗了吧？” 李岩坐下来，说道：“嗯，陈永福走了，安全了。” 秋娘关心的问道：“那公子你没有受伤吧？” “我没事。”李岩靠在椅背上，让自己能坐的舒服些，说道：“对了，你们布坊明天就要开工，加快织布。眼看就要冬天了，士兵们的冬装还没有做好呢。” “哦，知道了。”五娘点点头。这几天布坊都放假了，她却是没有见到李岩。等见到李岩了，她却又要去布坊工作了，到底是有些失望。 李岩对五娘问道：“对陈永福，你知道多少？” 五娘摇摇头，回道：“不清楚，只知道他有不少兵，驻防开封。” 秋娘说道：“公子，还没有吃饭吧？我给你做饭。” 李岩摆摆手，道：“已经在营中吃过了。”他又想起了土豆，于是说道：“对了，我这里有些土豆，一会儿给你们送些过去。你们看看除了蒸煮、烧烤、炒菜之外，还能不能弄出其他的新吃法。将来种的多了，每天就那么几样吃法，也让人觉得烦。” 他这是有感而发，只是连吃了六七天土豆，他就觉得受不了了，于是才有了这个想法。他本来是想看看是不是能长期吃土豆来生活，可是才几天就坚持不住了。让她们女人来开发出些新的吃法，用土豆能做出更多好吃的食物来，让人能更喜欢吃。 至于挨饿的时候，那是没办法。连树皮、石头、土都能吃，有土豆就是难得的美味了，哪里还会挑三拣四。 “公子放心，秋娘一定会给公子找出几个好做法的。”秋娘高兴的说道。 五娘开口道：“李公子，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土豆我一会儿就让人给你们送过去。”李岩说道。 五娘和秋娘离开了李岩家，很快就回到了他们的小院儿。 “你自己想走，自己走就是了，怎么还要带上我？”秋娘不满的抱怨着。 五娘笑着说道：“李公子已经吃过饭了，我们还没有吃呢。咱们的饭食可是你来做的，不叫你回来怎么行？你要是想去见李公子，等吃过午饭自己再去就是了，李公子还能不让你去？” “我~，我~”秋娘被说的不知道怎么说了。她倒是想去，可是没有什么理由呀，她可不像五娘，有李岩的私人账房的名头。 秋娘气哼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等着李岩给送来土豆。她决定，今天要给五娘来个蒸土豆，晚上来个烤土豆，这几天的饭食都是土豆！ 转眼，时间进入了十月。 一直在找机会坑杨嗣昌的贺人龙终于找到了机会。他趁着陕西三边总制郑崇俭撤军，他也让手下闹饷，顺便枪了些开江县县城附近村镇的粮食和银钱，然后带着部队回陕西去了。 郑崇俭已经带走了总兵郑家栋，贺人龙再走了，留下来追击张献忠和罗汝才的兵力就更少了。于是张献忠和罗汝才在土地岭一带反击，打的势单力薄的官军大败，然后从容进入四川腹地。 而被杨嗣昌命令在前面堵截的四川部队，则是吃空饷严重，不但人员缺额严重，而且装备也是极其破烂，因此部队毫无战意。所以本来有山险之利的四川兵，则是在知道流贼要来的消息之后，立刻让开大路，把兵营搬到了山上，让张献忠他们从容的通过，从而进入四川。 而对于还在陕西河南交界地区流窜的李自成他们来说，贺人龙的归来，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自成，情况不妙啊。”刘宗敏说道：“现在都再传，贺疯子（贺人龙）回来了，不是要来围剿咱们吧？” 田见秀也是点头道：“是呀，要是只有这些乡兵，咱们还能应付。丁启睿现在也在调兵遣将，准备来围剿咱们。要是再加上贺人龙，咱们就危险了呀。” “那怎么办？”李自成皱眉说道：“湖广不说了，朝廷大兵云集。河南大灾，粮食到处绝收，咱们去了也活不了多久呀。” “哪里还没有官宦人家和地主老财？”刘宗敏说道：“就算是三年不收粮，他们家的粮仓都是满的，还怕没有粮食？” 李自成提醒道：“可是那些人家都在城里呢，咱们这些人，能攻的进去？” 高一功开口道：“咱们可以先打堡寨嘛。那里虽然没有什么富豪大户，但是蚂蚱在小也是肉呀。咱们加上老营，也就两千不到，开上几个堡寨，也就够吃些时候了。” 袁宗第笑着说道：“贺疯子不是还没有来嘛？也不用着急，咱们还是先派人去河南探探情形，然后再做定夺。” “等贺疯子来了，那还来得及？”刘宗敏皱眉说道：“还是要趁这个时候，早些做准备才好。” 李自成想了一会儿，终于说道：“这样，我亲自带着骑兵去河南看看，来回也不过十来天时间。贺疯子刚从前线回来，丁启睿可没有本事让他立刻就来剿咱们。所以咱们还有时间，不要着急。宗敏还有李过陪我一起去，其他人带着老营藏起来，不要让官军咬住，在这里等我们的消息。” 刘宗敏一听他也可以去河南，于是就立刻说道：“不错，我们先去看看。要是贺疯子真的回来了，就算是死中求活，咱们也要先去河南。那里官军不多，就算是粮食少，咱们也总能找到打粮的地方。” 既然李自成和刘宗敏这两个领头人都说话了，那这个事情基本就定了下来，剩下的就是执行了。 于是李自成和刘宗敏商量，他们带着三百骑兵出去，给老营留下两百骑兵，来应付可能的官军围剿。而这次探查的目的地，他们暂时定在卢氏和嵩县。只要这些地方能有让他们活下去的粮食，河南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第208章 新县令 十月十二日，新任杞县县令吕翕如来到了杞县。 这个突然到来的县令，让李岩有些措手不及。因为吕翕如来之前没有通知杞县，带着四个家丁还有两个幕僚就突然出现了。而这些天，张典史就再也没有出县城，所以李牟一直没有机会解决这个隐患。 这一天的时间，苏京都在和吕翕如交接。因为接到升迁的通知比较早，而且杞县去年和今年的形势确实很好，所以账目和库存都做的很好，没有什么纰漏。吕翕如带来的两个幕僚也是内行，一个专管钱谷，另一个是刑名行家，所以交接起来也顺利很多。否则的话，新旧交接花上一个月半个月的，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第二天，吕翕如设宴，算是给苏京的送行宴，也让他自己能够先见一见县里的大小官吏。作为杞县守备，虽然是乡兵，可是依然是重要人物，李岩自然也在被邀请的行列。不但他去了，连同为千总职衔李仲和李牟也都在邀请之列。至于官职是不是太高？这完全不是问题。反正他们是乡兵，不用朝廷出粮饷，只要能保护县境安定就可以了。 “这是咱们县的李守备，李岩。”苏京在开席之前介绍道：“杞县能有现在的安定，全赖李守备及其麾下的守卫。”当然，按照惯例，介绍李岩是排在主簿、教谕这些文官之后来介绍的。 “卑职见过县尊。”李岩站起来，抱拳说道。 吕翕如矜持的点头道：“嗯，李守备坐吧。” 之后苏京又介绍了李仲和李牟，此时吕翕如皱眉，问道：“都姓李？三位可是亲戚？” 李岩拱手说道：“只是同姓而已，并无亲戚关系。”他和李仲倒是长得有些相像，可是李仲用的是“李大亮”的名字，也不能因为长得像就说两人是亲戚的。 吕翕如点头，对李牟说道：“这位李千总倒是看着威猛。” 李牟粗着嗓子，抱拳道：“俺就是粗人一个，上阵杀敌不在话下！只要县尊一声令下，水里火里，俺李牟没有二话！” “好，好。”吕翕如高兴的笑道：“能有如此猛将，我杞县无忧矣！来，咱们满饮一杯！” 众人都端起酒杯，把酒喝了。苏京继续介绍了张典史和马典史等人。 席间也没有什么新意，就是相互认识一下。不过吕翕如倒是对李牟很有兴趣，频频和李牟祝酒。对于有些文雅的李仲和李岩，倒是不怎么关注。而张典史也没有在这个礼仪性的场合说什么题外话，毕竟苏京还没有离开呢，而且苏京是越级升迁，他也不敢造次。 散了席之后，众人各自散去。 “这个家伙也不算小了，怎么有些不靠谱呀？”李牟在路上打着酒嗝，不断的摇头说着。 李岩也是笑着说道：“他是新进士，以前都在读圣贤书呢，这样的表现也属正常。” “牟弟，你有福了。说不准哪天吕县令就让你做守备了，我们两个还要给你打下手呢。”李仲也是笑呵呵的说着。 “他有这个魄力倒是好了。”李牟哈哈大笑着说。之后他小声的问道：“四哥，那个张典史，怎么办？” 李岩摆摆手，道：“再等两天吧，他要是老实就算了，要是想捣乱，那就不用客气了。等苏京走了吧，毕竟咱们相处的不错。” “行，那就让他再逍遥几天。”李牟点头道。 一切风平浪静，两天后苏京启程去归德。由于苏京是升迁，所以全县的官吏们都来送行。而在一天之前，李岩已经给苏京送去了二百两的程仪，今天也是和其他官员一样，出城相送。 苏京这下可是赚大发了，他本来筹集的买官钱没有动，现在又有这么多的官吏大户给他送程仪，他现在手里已经有两千多两银子了。他春风满面的向来送行的人拱手告辞，饮送别酒。送万民伞，还有耆老脱官靴这样的保留节目一一上演，之后才风风光光的上了轿子，在李岩派出的一个队的士兵护送下，向东边的归德府行去。 送走了苏京之后，吕翕如就立刻召见了李岩。 李岩一进了后堂，就看见张典史也在。他意识到，这两天里，张典史已经和吕翕如搅在一起了。不过这新县令还算谨慎，是在后堂召见他，而不是直接在大堂审问。 “卑职见过县尊。”李岩向吕翕如拱手施礼。 吕翕如看着李岩，没有说话。张典史则是冷笑着看着李岩。 李岩等了一会儿，见吕翕如没有叫起的意思，于是自己就放下手，直起了腰。 “为何不跪？！”吕翕如冷冷的问道。他这个新县令，正是官瘾大发的时候，二十多年的寒窗苦读，就是为了能做官老爷。至于造福百姓什么的，那是排在相当后面的选项了。 他这次能得到这个县令的实缺，完全是意外。因为他还没有来得及行贿前首辅薛国观和吏部尚书傅永淳等人，而薛国观则是被罢免了，罪名是不称上意。而后薛国观离开北京回陕西老家的时候，又是大车小车的载着许多箱笼，被刑科给事中弹劾，就被抓进了刑部大狱。最后是被削籍，连功名都没有了，成了民籍。而且之后还株连了不少人员，他没有行贿，所以才被推荐为县令。 而薛国观之所以被罢免，就是因为他向崇祯建议向勋戚要钱惹的祸。而被下狱削籍，则是他收受贿赂，家中资财无算却是让皇帝向勋戚开刀，导致了九莲菩萨降罪，皇子丧命。这些都不是明面上能说的，于是崇祯皇帝在等了这么长时间之后，才以拟旨不称上意的罪名开始收拾薛国观。 李岩淡然的回道：“本将正五品，敢问吕县令，本将为何要跪？” “你~”吕翕如指着李岩，面容变的扭曲，却是气的说不出话来。这是潜规则，没有明文说明，但是大家都遵守的规则。可是这个武将却是胆敢顶撞他这个进士县令，实在是无法无天！ “县尊有什么事请直说，本将军务繁忙，时间不多。”李岩直接问道。既然这个吕翕如不懂事，那他也没有必要再装客气了。 “把你粮仓里的粮食都如数交送到县库！由温先生接收，由张典史点验！三日之内交清，否则的话，本县可是要上书弹劾了！”吕翕如咬牙切齿的说道。 李岩笑道：“本将还有军务，先告辞了。”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嚣张！岂有此理！”吕翕如指着李岩的背影大声说道。 而张典史则是说道：“县尊，小人说的没错吧？他就是一个不法之徒！苏县令懦弱才让他逞强，县尊一定要上书，把他下狱！问斩！” 第209章 准备下手 李岩出了县衙之后，立刻去了兵营，他把李牟叫进了后堂。 “交代个事给你。”李岩说道。 李牟看着李岩的表情不对，于是认真的问道：“四哥你说，我听着呢。” 李岩看着李牟的眼睛，说道：“你去把张典史家里的情况查清楚，给你两天时间，要把他清理了。” “不用等出城了？”李牟惊讶的问道。 李岩点头道：“就在城里解决。今天吕翕如找我了，要我把咱们仓里的粮食都交到县库。张典史也在，他显然是不想安分。” “他觉得新来的二愣子能把咱们怎么样？”李牟冷笑着问道。 李岩也是笑着说道：“谁知道呢？也许他觉得苏京是和咱们一伙儿的，这个新来的可能比较好骗。” “行，没问题。两天之内，保证让他全家都消失。”李牟自信满满的答应下来。 李岩皱眉道：“只处理了张典史就行了，最多再加上那几个在县衙当差的家丁。其他的，尽量不要伤了性命。不过要是威胁到你们安全的，那就另说了。” “也行，其实想一把火烧了的。要是只清理张典史的话，那就得进去了。”李牟摸着下面，边想边说。 “放火能保证解决问题吗？要是在外围劫杀，那不是让所有人都看见是咱们做的吗？”李岩皱眉说道：“咱们要谨慎，绝不能让人知道是咱们做的！咱们让士兵们不抢掠，咱们自己却去放火杀人，咱们的威信如何维持？所以这次去做的，只能是咱们兄弟五个。” 李牟摇摇头，说道：“李友和李栋两个虽然练了些功夫，可是他们没有见过血，让他们去了也没什么用。” 李岩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点头道：“那就让他们两个在外面望风和堵截，都是自己兄弟，还是能信得过的。还有，去探查的事情，也尽量交给信得过的。” “明白，我会谨慎行事的。” 李岩突然问道：“张典史家两旁的邻居也查一查。” “嗯？”李岩有些疑惑的问道：“查他的街坊做什么？” 李岩边思考边说：“我刚想到，要是只有张典史家被强人劫了，似乎目标太明确了。可是他的邻居也被劫了，那就是偶然事件了。之后咱们全城大索，一切都是在咱们的手中进行，即便找不到这些强人，民众也不太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着啊，”李牟一拍手，惊讶的说道：“这个想法真的很好，很好。不过咱们要速度够快才行，他们家里哪家不是有几十口人，得好好谋划一下才行。” 李岩点头道：“嗯，说的不错。你先去探查，其他的我来准备。” “好，我们明天再商量，明天应该就能把他们的情况探查清楚了。”李牟点头说道。 李岩离开了城内的兵营，就又去了城外的北大营。 他先看了一会新兵训练，之后来到了医舍，找到了吴大夫。 “李将军。”吴大夫见李岩进来，起身拱手问候。他在兵营里的事情不多，只是给一些受到责罚和受些轻伤的士兵治疗一下，其他的时间都是他在自己研究医书。还有就是带些学徒，主要就是教这些人如何处理各种外伤。 李岩拱手道：“吴先生，不必多礼。” 吴大夫请李岩坐下，问道：“将军此来，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李岩拱手道：“这次是来求吴先生的。” “将军请讲，我能办到的，一定给将军办到。”吴大夫笑着点头应承道。 “我想问一问吴先生，这里有没有麻沸散？”李岩直接问道。 “麻沸散？”吴大夫疑惑的问道：“将军是要止痛？还是要~” 李岩笑着说道：“就是想看一看它是不是真如书上说的那么有效。要是有效的话，将来士兵们受了伤，也能让他们少些疼痛。” 吴大夫看了看李岩，之后说道：“麻沸散我这里倒是没有，不过倒是有些止痛的药物。药房这里有曼陀罗花的粉末，只要和酒服用，就有麻醉止痛的作用。” “哦，原来如此。”李岩恍然大悟，问道：“不用酒服用是不是也可以呢？” 吴大夫笑着说道：“味道比较辛辣，干服的话，不是不可以。不过药效却是一样，和用酒顺服没有什么不同。” 李岩大喜过望，拱手道：“那就太好了，请吴先生拿些曼陀罗花粉给我，我回去试一试。” “李将军，”吴大夫提醒道：“这个药可是不能乱喝，要是过量的话，会中毒。轻则不辨至亲，重则一睡不起呀。” 李岩拱手道：“先生放心，我不是自己试验，而是给狗和羊来试。不过，要是人服用的话，多少为宜？” 吴大夫这才放心下来，说道：“一般三钱就够，割疮、炙火都不会觉得疼痛。” 李岩想了一下，点头道：“嗯，我知道了。那就给我拿五两吧。”他这是为了保险起见，虽然城外已经没有养狗的人家了，但是城里却是还有许多人家养着狗。尤其是大户人家，狗是最标准的配置，看家护院最是好用。 吴大夫摇头，说道：“哪里用的了那么多？我给公子三两吧，我这里也没有多少，还要留些给士兵们用。这曼陀罗花，秋季才有，还要阴干碾粉，制作也是不易。” 李岩想了一下，一个人成年人用的分量，给一条狗用，也该差不多了。最多再加一些量，三两的话，能对付六七条狗了。 “也行，三两就三两吧。”李岩点头同意道。 吴大夫把学徒叫来，让他去给李岩包药。 一会儿之后，学徒就拿着一个大纸包过来了。李岩惊讶的看着，这个量有些大呀！就算是分成十份儿，那每份儿也不会少。 吴大夫看见李岩惊讶的表情，知道李岩是没有见过这个东西。又提醒一遍：“公子一定要注意呀，千万不要过量服用。” 李岩接过曼陀罗花粉，拱手道：“我记下了，请先生放心。我就不打扰先生了，告辞。” “李将军慢走。”吴大夫客气的送别。 李岩出了吴先生的医舍，就想着怎么来让狗吃下这些曼陀罗花粉。他不用靠近闻，拿在手里就能闻到它的辛辣味道，狗就更不会靠近了。他边走边想，也只能想到用肉包子来盖住这个味道了，于是趁着还没有出营门，他又去了后勤仓库，拿了一条羊腿回去。 第210章 被吓到了 李岩回到家里之后，就让厨房做肉馅儿。而他带回来的曼陀罗花粉则是被妥善的放好，以防被其他人误食。 等到傍晚的时候，厨房已经把肉馅儿和好了。之前李岩吩咐过，和好了馅儿之后叫他，他看是先放药再蒸呢？还是蒸好了再方药？为了稳妥起见，他先吩咐厨房蒸十个肉包子出来，其他的馅儿都放着。 他没有再回书房，而是去了客厅等着。可是他却看见五娘还没有走呢。 “还没回去？”李岩问道：“今天的字早就写完了吧？” 五娘尴尬的笑一下，不过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李公子，今晚是不是要吃肉包子？” 李岩点点头，说道：“对呀，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闻到了，很香。”五娘又是尴尬的笑着说道。 李岩惊讶的看着五娘，这客厅离得厨房还远着呢，怎么可能闻得到呢？ 五娘有些害羞的说道：“那个，我能不能吃过晚饭再回去？” 李岩一愣，之后还是点头：“行，一顿饭还是能管的起的。” “谢公子。”五娘高兴的道谢。之后抱怨着：“这些天秋娘每天用土豆做饭，吃的我反胃。可是她还不让我做饭，真是的！” 李岩笑着说道：“你可以去酒楼吃呀。” “我一个人，怎么好去酒楼？”五娘不高兴的说道。 李岩尴尬的点头，让一个女子去酒楼，也确实有些失礼。 此时秋娘也来了，他先向李岩道了万福，之后对五娘说道：“怎么不会去呀？我回家一看没有人，就来这里看看。” 五娘赶紧说道：“我在这里吃晚饭，你自己做你的的土豆饭好了，不用给我做了。” 秋娘想也没想，就开口说道：“公子，秋娘也可以留下来吗？” 李岩无所谓的说道：“可以，反正很多呢。” “谢谢公子。”秋娘谢过之后，赶紧也坐了下来。 “你不是很喜欢吃土豆吗？”五娘讥讽的说道：“怎么也要留下来？这里可不是土豆做的饭。” 秋娘立刻反击：“我那是给公子分忧。哪像你，整天什么事都不用做。” 李岩皱眉，他可不待见这种女人拌嘴的样子。他站起来，说道：“你们等着，我还有些事情。” 五娘和秋娘赶紧站起来，说道：“公子请。” 李岩去了后面的厨房，发现十个肉包子已经蒸好了，被厨子拿了出来，正往盘子里放呢。他吩咐道：“留下一个，其他的让人送到客厅里去。” “是。”厨子答应一声，就给李岩检出一个来，其他的装在两个盘子里交给了厨房门口的下人。 李岩端着只有一个包子的盘子回自己的房间，准备往里面加些曼陀罗花粉。不过这个东西不多，要有严格的用量，他只好又让下人去给他取一杆小称来。 在前面客厅的五娘和秋娘，此时正看着桌子上的包子吞口水。她们见李岩不来，又没有吩咐她们可以先吃，都是只能看，却是不敢动手。 “哎呀，我去找找李公子，这么看着真是煎熬。”秋娘突然说道。之后立刻起身，向后面走去。 她也没有什么避讳，径直进了后院。而李岩的宅院下人本来就少，她只好乱撞。等她看见一个房间亮着灯之后，她就赶紧走了过去。门没有关，她看见里面的背影是李岩。她没有叫，因为她看见李岩真在认真的称量着什么。 秋娘放轻脚步，来到门口，却是看见李岩将秤盘里的白色粉末全都倒进了掰开了的肉包子里，还用手指在里面摁了摁。之后又把掰开的包子合上，然后去盆架子边洗手。 她惊讶的看到，在桌子上，还有一大包白色的粉末。她不知道李岩想要干什么，但是从小听人们讲故事和演义，无非就是“蒙汗药”之类的东西了。 秋娘心慌意乱的捂着嘴，赶紧一路小跑的出了后院，又回到了前厅。她却是发现五娘不见了，再想到李岩放的白色药粉，她觉得越发恐惧和迷茫了。她觉得李岩应该没有必要弄这些伎俩呀。 而李岩此时正在“哗啦”“哗啦”的洗手呢，没有听到屋外的动静。 五娘见秋娘去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回来，于是她也出去找。她倒是有些顾忌，没有去后院，而是就在前院其他地方找。 她远远的看见狗舍那里蹲着一个人，有些像李岩的样子。他还没有往过走呢，就看见李岩给大狗扔了一个东西，而后大狗就狼吞虎咽的吃掉了。她才走了几步，就看见那狗发出了呜咽声，然后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此时五娘不再敢往前走了，她看见李岩上前，去推一推倒下的大狗，然后不住的点头。她觉得李岩此时变成了一个大盗，在放倒了人家的狗之后，进去偷东西或者是偷其他的东西。 她不敢再想，立刻掉头离开，小跑着回到了前面的客厅。而李岩正在用手探查大狗的呼吸和脉搏，他要看看这个药量是让狗死了还是晕了。 “你去哪里了？”秋娘见五娘回来，立刻上前说道：“我还以为你被~” 五娘惊恐的说道：“李公子，他，他毒死了一条狗。” 秋娘惊讶的看着五娘，之后向四下里看了看，小声的问道：“你也看见了？” “嗯，我看见了。”五娘指着桌子上的包子，说道：“他就用的包子。” 秋娘也是紧张的说道：“我看见他往包子里放药了。” “他，他，他这是想干什么呀？”五娘惊慌的问道。开封年年都有妇女被拐骗了的，听说都是极惨的，所以她现在很害怕。 秋娘到底经过些事情，安抚道：“李公子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他要是想怎么样的话，早就做了，还会等到现在？咱们等他回来之后就告辞离开，今天看到的事对谁也不要说出去，听到了吗？” 五娘被这么一说，也是平静了下来。她点头道：“好吧，只要他不动坏心思，我就不说出去。” 等李岩回来之后，看到五娘和秋娘都是僵直的坐在桌边，而桌子上的包子却是一个都没有动。 他伸手摸了一下，发现包子已经凉了，问道：“都凉了，怎么不吃呢？” 秋娘突然开口道：“公子，我们这就告辞了。” “你们不是还没有吃吗？”李岩疑惑的说道：“要不，把包子带回去吃吧。” “好，好，我们带回去吃。”五娘立刻答应着。 李岩有些奇怪，不过他也不好多问，于是点头道：“好的，你们回去吧。” 两人端着盘子，就急匆匆的离开了，都没有向他道谢。 第211章 无声进入 既然直接把曼陀罗花粉放进去就有效，而且狗也毫无反应的吃掉了，那李岩也就直接决定这样做了。剩下的就是几身夜行衣了，这个好办，穿上一身黑色的袍服就是了，反正流贼和强盗们也都是捡好的来穿的。 第二天，李岩找来了李友和李栋。 “今天晚上，咱们去干一件大事，你们敢不敢去？”李岩看着两人，认真的问道。 李友立刻说道：“四哥尽管吩咐，没有什么敢不敢的。” 李岩抬起手来，让李友先停下来。他说道：“不是一般的事，是要去解决几个人。不是一个，是几个。你们敢吗？” 此时两人犹豫了。要是战场上杀敌，他们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可是看李岩的说辞，应该是暗杀之类的。他们虽然也学了一些拳脚，可是大多数时间还是读书习文，准备走考科举的路子。 想了一阵之后，李栋终于说道：“既然来投四哥了，那就没有什么敢不敢的了。只要四哥吩咐，什么事都能做！” 李友也点头道：“四哥吩咐就是！” 李岩提醒道：“做下这件事，你们可就不能回头了，都想好了？” “想好了！”两人同时说道：“四哥吩咐便是。” 李岩欣慰的说道：“很好！今晚，我们去解决张典史，你们两个负责望风，还有劫杀！要是有人逃出来的，你们一定要果断的击杀！否则功败垂成，而且还会有性命之忧！” “四哥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好的！”李栋和李友坚定的说道。 李岩点头，说道：“你们今天哪里也不要去了，就在这里等着。” 到了中午时分，李仲也来了，一会儿之后李牟也来到了李岩的家，来汇报关于张典史家里的情况。 兄弟五人一起吃饭，之后开始讨论晚上的行动细节。等到了下午，整个计划都讨论的差不多了，李岩给他们拿出了黑衣袍还有五个手弩。 “手弩每人一个，用来应付突发情况。”李岩吩咐道：“每人一把短刀，长兵器就不用带了，碍事。” “行，没问题。”李牟拿起一把手弩试了试，说道。 李仲提醒道：“尽量少杀伤，解决问题就行了。” “放心吧，只要一切顺利，不会多过十个人。”李岩说道：“要是不顺利，那就不好说了。” 李牟接口道：“我已经给钱二说过了，今晚可以让弟兄们好好休息一下，毕竟是下元节呢。” 等到了傍晚，张义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短刀，弩箭都给他们带来了。李岩吩咐让厨房子时初刻之前再蒸好五十个包子，他们要在那个时候吃宵夜。这也是为了万无一失，热包子的肉香更浓，能有效的盖住曼陀罗花粉的气味。 吃过晚饭之后，他们兄弟就休息了一阵，等亥时的时候被张义叫醒了，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子时二刻，他们收拾停当，从家里翻墙出去，直奔张典史家。 夜里静悄悄的，今夜正好有云，将天上的月亮也被遮住了，正是他们办事的好时节。衙差的巡逻只是在白天才有，杞县的治安很好，所以晚上没有巡逻。 他们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张典史家的外面。找到狗舍的大体位置，然后李岩将加好药的肉包子扔进去了两个。没一会儿，就听见从里面传来了呜咽的声音。 李岩对李栋和李友两个摆摆手，让他们去前门和后门警戒。其实他们两个的位置才最有挑战性，他们需要孤独的守在大门附近，要警惕到来的人，还要留意逃出去的人，压力很大。不像他们三人，毕竟他们是在一起行动的，彼此间还能还有些照应。 李岩把面巾拉起挡住了脸，对李仲和李牟一点头，然后纵身一跃，手搭住了八尺高的墙头。脚在院墙上一借力，就轻松的翻上了院墙，然后轻轻的翻了进去。李仲和李牟两人也都蒙好脸，轻松的翻了进去。 李岩在前面带路，李仲和李牟在后面用手弩警戒。三人轻巧的在院子内走动。他们不是直接去寻找张典史的卧房，而是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梳理过去。 他们轻巧的挑开房门，进入之后就迅速的将屋里的人击晕，不论是男是女都一样。然后从床幔或床单上撕下布条，将被打晕的人捆起来，并且堵上嘴巴。这样即便是有些响动，这些人也不会威胁到他们。 他们在进入后院之前，遇上了巡夜的护院。他们远远的就看见了灯笼的光亮，于是他们都在黑暗中躲藏起来。等这两个巡夜的护院过来之后，他们突然出手，将两个巡夜放翻，同样死死的捆绑起来。李牟还小心的把他们身上的武器也扔的远远的，以防他们借以逃脱。 李岩他们耐心的做着这些动作，前前后后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才最终来到张典史的卧房。而在此之前，那三个在衙门里当差的家丁，也被他们割断了喉咙。没有了这些爪牙，就算是吕翕如想要做什么事，也是千难万难。 他们轻松的进入了最后一间卧房。之前张典史的的几个姨太太都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姨太太和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睡在一起，他们也直接把两人都打晕捆起来了。 李岩这次没有把张典史打晕，而是将正在熟睡的两个人弄醒。 “啊~”一声尖叫刚刚发出来，就被李牟一把掐住了脖子，把剩下的声音全部憋在了喉咙里。 张典史的四姨太眼睛大睁，长大着嘴巴想要呼吸，可是被李牟的大手扼住了脖子，一点儿空气都吸不进去。李仲顺手从衣物里拿出了一双袜子递给了李牟，李牟将袜子一团就塞进了四姨太的嘴里。然后在四姨太的脖子上一切，把四姨太弄晕了，放倒在床上。 而张典史则是乖觉的多，只是惊恐的看着三个黑衣人，没有发出声音。 “银钱在哪里？”李牟开口问道。一口的山西方言，这是之前那就定好的。李牟在山西呆过，又和陕西的流贼混在一起，山西和陕西的方言都说的不错，用来问话正合适。 张典史还没有回答，李牟抽出了短刀，晃了两下，开口道：“你要想好了再说。你是名声在外，我可是没有多少耐心。” 第212章 收获不少 张典史颤颤巍巍的说道：“好汉，好汉，我说，我说。” 李牟没有说话，只是用短刀晃了晃。 “都在地窖里呢，在地窖。”张典史立刻开口说道。 “说话说全乎，地窖在哪里？”李牟不满的问道。 张典史指着门外，说道：“就在院子里，就在院子里。” 李牟一摆短刀，说道：“带路。”之后还拿了一团东西把张典史的嘴给堵上了，说道：“不用乱动，咬紧了。要是这块布掉出来了，我就在你身上扎几个窟窿！” 张典史“呜呜”的点着头，表示明白了。之后就只穿着睡衣，光着脚带着李牟和李仲出了门。 李岩则是将张典史的四姨太也捆了起来，才追了上去。 张典史来到院里的一个柴房，李仲立刻进去，查看了一下没有情况之后，找到了油灯点上。 李牟推着张典史进去，命令道：“在哪里？赶紧把地窖门打开。” 张典史来到角落，把那里的一堆柴搬开，之后在一块儿砖上使劲的一踩，这个角落的地板就“喀喇”“喀喇”的移动开，出现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李岩抬手，制止了要下去的李仲。他拿过了油灯，递给了张典史。 李牟会意，用刀顶着张典史的腰眼儿，吩咐道：“拿着油灯，前面带路。要是有什么机关的话，就乘早说。我这刀可是够快，我不好过，你也跟着去死！” 张典史拿着油灯，努力的摇着头，发出“呜呜”的声音。 李牟一推张典史，让他先下去。之后李岩跟上，而李仲则是在地窖口负责接应。 他们下去之后，张典史就自觉的点燃了地窖里的油灯。此时他们终于看清了，整个地窖不算大，但是里面的箱子却是不少，在靠一面墙壁处摞起了两层。但是最震撼的还是在角落里的铜钱，那些铜钱堆积成了小山，直到地窖的顶部，占据了整个地窖近三分之一的地方。 李岩过去，随意的拿起了几枚铜钱，外表光鲜亮丽，在油灯下看着黄澄澄的。而他又往里钱堆的深处取出几枚铜钱来，却是有几枚已经粘在了一起，上面裹着一层绿色的铜锈。 李牟有些着急，怎么李岩不只看铜钱呢？于是他开口道：“看看箱子里是什么？” 李岩来到了箱子堆前，随手打开了一个箱子，一下子整个地窖就充满了黄色的光晕，原来是一箱子金条。 李牟推着张典史过去，看了看里面整整齐齐码好的金条，就有些移不开眼睛了。他把张典史向李岩一推，自己又去打开了几个箱子，但是他的运气似乎不太好，里面全是银锭，五十两一个的大锭。 他把上层的箱子都搬下来，把下层的木箱子也打开。里面是一些佛道像，还有金银的器皿和摆件。 李牟皱眉看着张典史，觉得这肯定是最不起眼的一处藏匿地方，要不怎么一下就说出来了。于是他问道：“其他的地窖呢？老实交代！” “呜呜”。张典史拨浪鼓一般的摇着头，嘴外面的布头像是长长的舌头一样，来回摆动着。 李岩看了看那些银两，差不多就有万两以上，这可是有千斤重呢，够他们兄弟几个抬的了。 于是他把张典史拉到进地窖的空旷角落里，手里的短刀捅进了张典史的后腰上，搅了一下之后再抽出来。张典史立刻就萎顿的倒在了地上，可是从伤口处流出来的血却是不多。 “四哥，你怎么现在就动手了？！”李牟大声的说道：“他还有其他好东西呢！” 李岩瞪着李牟，轻声的呵斥道：“小点声！” “这肯定只是他最小的一个地窖，他应该还有其他藏东西的地方。你也不问问，怎么就动手了呢？”李牟放低声音说道。 “这些东西就够多的了，再有咱们也带不走了。”李岩解释道。 李牟急切的说道：“咱们可以叫人来呀，有多少东西搬不走？” “要是那样的话，咱们何必自己来做？”李岩说道：“咱们必须要保持正面、高大的形象，这样士兵们才会更加愿意跟着咱们走。要是这些下作事让他们都看见了，他们也会有样学样，咱们的部队变成土匪流寇的时间也就不远了！” 李牟无奈的看着张典史的尸体，说道：“那这些财物，就还便宜了他们家？” “给他们留点儿家底吧，保不齐将来还能派上用场呢。”李岩随意的说道。 李仲从外面下来，问道：“怎么样了？”他没看见张典史，于是在地窖了看了一圈儿，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张典史。他过去，摸了摸张典史的脖子动脉，说道：“死了，那咱们赶紧走吧，还有两家呢。” 李岩说道：“今天收获不错，就去一家就行。就去东边的黄老板家吧。” 于是三人一起动手，把箱子里的黄银都集中到最大的两个箱子中，这样抬起来也方便些。 之后李牟在中间，李仲和李岩在两边，三人抬着两个箱子直接从张典史家的正门出来。 在这里警戒的李友差点发射了手弩。他发现是李岩他们，就赶紧过来帮着抬箱子。在暗处放好之后，又把李栋也找了回来。 之后他们有如法炮制的进入了旁边的黄老板家。黄老板的宅院只有张典史的一半大小，下人也要少的多。而且这个时间段已经是丑时与寅时之间，就算是值夜的也都找地方打瞌睡去了，所以他们这次用的时间要少得多。 他们在黄老板这里还是让李牟说话，不过这次李牟用的却是陕西话。他们只是来这里打劫些钱财，以转移视线而已。所以他们这次只是拿了两千多两银子，百两金子就走了，没有杀一个人，只有黄老板受些轻伤而已。 出来之后他们就抬着东西往回走，而李牟却是趁着李岩不注意，又跑回了张典史家里，把剩下的那些金银器皿也都装在大麻包里，一路发出轻微的“叮当”碰撞的声音，快速的回到了李岩家。 李牟看见在客厅里冷冷瞪着他的李岩，笑着把包放下，说道：“四哥，那些人都被捆住了，没有什么事情的。” 李岩上前，把李牟手里的大包拿走，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四哥，这些给我吧。”李牟在后面跟着问道。 李岩头也不回的说道：“没收了！军中规矩，私自收捡战利品，全部没收！你的军棍先记着，要是以后再犯，一块儿罚！” 李牟失望的停下来，看着李岩拿着麻包出了大厅。他是觉得那几套金银器皿不错，将来用来待客，倍儿有面子，现在却是一切成空。 第213章 打狗 第二天下午，张典史被杀，还有黄老板家被劫的消息才传到县衙。这还是黄老板的掌柜去找黄老板汇报事情才发现的，他们想先通知张典史，却是发现张典史家也被洗劫。否则的话，这两家人被饿死都是有可能的。 吕翕如收到消息真的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他刚想和张典史合作，想把军队控制住，可是现在张典史却是没了性命，他立刻派他的家丁吕福贵带着捕快去侦破。军队不好控制，但是捕快衙役却是他手里的菜，一来了就派了家丁来控制。效果好不好另说，但是他的两个家丁，一个管捕快，一个管衙差狱卒，表面上是把衙差控制在手里了。 捕快驱赶开把张、黄两家门口围的水泄不通看热闹的人群，一去了现场，就发现张典史的尸体被移动过，不是第一现场。 胡捕头皱眉勘察着现场，而张典史的大管家则是好像看出了问题，于是上前，跪下来，哭道：“胡捕头，您可一定要帮我家老爷找出凶手啊！” 胡捕头下意识的去扶管家，却是发现腰带里被塞了一块硬硬的东西。他瞥了一眼，发现是一块金子，少说也有二十两重。于是扶起了管家，说道：“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找出凶手的。” 之后关于张典史的案发第一现场的话就藏在了肚子里，不再多说。 “胡捕头，看出什么端倪了没有？”吕福贵问道。 胡捕头拱手道：“张典史应该是被老手杀死的。而且劫匪还拿走了大量的财货，还有黄老板被要求筹集一千石粮食，卑职判断，应该是流贼或是土匪进来打粮了。” “这个我也看出来了！”吕福贵不满的说道：“我是说能不能看出凶手是什么人？跑远了没有？是本地人还是从外面进来了？” 胡捕头冷冷的说道：“卑职说过了，这些事老手做的。所用的东西都是就地取材，要核定凶犯的身份，还需要进一步的勘察。至于是不是还在城里，那就得去李守备那里申请，让军队帮助封城搜索才行。” 吕福贵指着一个捕快，命令道：“你去，让军队封城，派兵挨家挨户搜索。” 那个捕快看了一眼吕福贵，扭头去做其他事了，根本没有理会吕福贵的指示。 “你~”吕福贵指着那捕快，马上要上前教训。 胡捕头拦住了吕福贵，说道：“吕二爷，不用动怒。别说我手下的兄弟去，就是我去也没用。这个事情，得县尊亲自说才行。” 吕福贵生气的骂道：“一个武夫倒是好大的架子！我家老爷是文曲星下凡，是进士老爷！你在这里继续探查，我去和他说！” 胡捕头也没有拦着吕福贵，只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住冷笑。 吕福贵来到了兵营之外，立刻就被哨兵拦住了。 “让开！”吕福贵在马上命令道：“我是吕县令的家人，来见李守备！要是误了我家老爷的大事，你就等着脑袋搬家吧！” 几个哨兵拿着弩箭和长枪戒备着，一个士兵命令道：“军营重地，不得擅闯！立刻退出十步之外！有名刺就拿出来，没有名刺就去北城城门楼报备，由李千总处理！现在立刻后退！否则就要放箭了！” “你们这些贱户！还敢嚣张？！都给我让开！否则撞死你们！”吕福贵在马上大声的吼道。之后一抖缰绳，准备让马匹跑起来。 哨兵的什长一听骂他们“贱户”，立刻就怒了。于是立刻命令道：“弩手，放箭！射马！”毕竟是县令的家人，没有上面的命令，他还不敢将这个嚣张的家伙弄死。 “嘣”，“嘣”几声响，四个弩手的弩箭释放，四支弩箭先后扎进马匹的脖子和身体。之后战马一声嘶鸣，在原地跳跃扭转起来，把骑在马上的吕福贵从马上掀下来。 吕福贵被狠狠的摔下马来，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乱跳的马差点儿把他踩伤。 “长枪手，刺倒它！”什长又是命令道。 四个长枪手立刻追上准备向远处乱跑的马匹，迅捷的捅在了马匹的脖子和腹部，然后快速的收回长枪。血水“扑哧”一声喷了出来，马匹一阵悲鸣之后就摔倒在了地上，血水瞬间就染红了一大片土地。 此时有一队士兵列队跑了过来，将已经摔晕在地上的吕福贵团团围住。 冯程上前，用鞭子在吕福贵的身上抽打起来。只“啪”，“啪”两下，昏迷的吕福贵就惨嚎这苏醒过来，并且在地上打着滚。 “抓起来，扒衣服！”冯程命令道。 士兵们将吕福贵抓起来，把衣服扒掉，架到冯程的面前。 冯程用鞭子狠狠的抽在吕福贵的身上，不多不少，正好八下。而吕福贵则是每被鞭打一次，就发出一声惨叫，身上的鞭痕很快就渗出血来。 打完之后，冯程说道：“擅闯营门，鞭打十下！”然后对士兵们命令道：“处理一下马尸，把他押进去！” 吕福贵是被拖着进了兵营的，被打完鞭子之后，他就陷入了昏迷。至于冯程说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听见。 在大堂里，李岩已经坐在帅案后等着了。看到被拖进来的人，他吩咐道：“弄醒他。” 冯程立刻举起鞭子，准备把吕福贵抽醒。 李岩制止道：“既然已经打过了，那就不要再打了。咱们是有规矩的！用水吧。” “是！”冯程答应一声，立刻让手下去弄水。等水来了之后，他舀了一瓢，用力的泼在吕福贵的脸上，吕福贵才悠悠的转醒。 “你闯兵营，所为何事？！”李岩威严的问道。 此时水迹渗透到吕福贵被鞭打的伤口上，疼痛一阵阵的袭来。他虚弱的说道：“张典史被杀，请将军封闭城门，捉拿凶徒。” “噢？”李岩惊讶的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夜半。”吕福贵此时不敢有丝毫的傲气，老老实实的回答着李岩的问话。 李岩摇头道：“这都过去六七个时辰了，恐怕早就出城了。封城是县尊的指令？” 吕福贵赶紧解释道：“不是县尊的指示，是小人自作主张。”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回去，看吕县尊是什么指示。”李岩随意的摆摆手，说道。 吕福贵挣扎着站起来，拱手道：“是，小人告退。” 第214章 代罪羊 吕福贵回去之后，把他遭到的虐待给吕翕如一说，吕翕如立刻就怒了。他可是县令，是杞县最大的文官了，他的下人居然让李岩给打了，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王班头！”吕翕如立刻命令道：“你去把李岩给本县叫来！” 王班头知道李岩是不可能来的，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了，那就不会顾及官场规矩了。可是人家是神仙打架，他这小鬼可是两头都惹不起，只好抱拳答应下来。 王班头想的不错，李岩一句“军务繁忙”就把他打发了。虽然李岩显得有些强势，可是他却是没有什么怨恨。李岩的优势那是再明显不过了，他缺心眼儿了才会在这个时候站在吕翕如这一边。 “县尊，”王班头回到县衙，回报道：“李守备军务繁忙，没有时间过来。李守备说请县尊见谅。” “好大的胆子！”吕翕如气哼哼吼道。之后命令道：“你，集合好全部的衙差，跟我去兵营！” “县尊，”温先生赶紧劝道：“还是要慎重呀。” “还怎么慎重？！”吕翕如大声的说道：“他都蹬鼻子上脸了！本县就不信了，这杞县的军汉都是悖逆之徒，就没有忠义之士？！” 白先生提醒道：“东翁，不是还有李牟李千总吗？东翁不妨把他叫来。只要有了李千总的助力，李岩就不足为惧了。” 此时吕翕如才想起来，他之前对那个李牟还是另眼相待的，不为别的，就是看着那李牟有股子粗豪劲儿。这样的人头脑简单，好掌控。他真是对自己的智谋十二分的满意。 “王班头，你去吧李千总找来，就说本县有要事和他相商。”吕翕如又是对王班头命令道。 王班头无奈，只好再跑一趟。也就是吕翕如这样新来的才会有分而治之这样的想法，就算是张典史也不会出这样不靠谱的主意。 “等等，”吕翕如叫住王班头，吩咐道：“再派人，去把那个李大亮李千总也找来。”他心道：“我把两个千总都拉过来，李岩就是孤家寡人了。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让李牟来做这个守备，这样他就能完全掌控杞县了。” 王班头只好答应下来，开始他注定是浪费时间的奔波。 他在得到同样的“军务繁忙”的答复之后，王班头和他的两个手下在茶铺了喝了一盏茶，吃了一碟子点心之后才回去。 “禀县尊，两位李千总也是军务繁忙，不便过来。”王班头回复道。 吕翕如有些失望，之后对王班头呵斥道：“怎么现在才来报？！” “李大亮李千总在城外，卑职找到他可是用了不少时间。”王班头回道。 吕翕如生气的问道：“现在周围太平无事，他们有什么军务？！” 王班头拱手回道：“他们在练兵。” “集合好所有的衙差，跟我去兵营！”吕翕如面色铁青的命令道。他知道，这两个千总已经表明了立场，至少是中立的立场。要想获胜，还是要他自己和李岩对决才行。 此时温先生和白先生两个幕僚也没什么好办法了，至于暂时隐忍这样的主意，他们提了也没用。这位新县令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怎么会忍气吞声呢？更何况还是暂时向一个武夫低头。 王班头有些不情愿，但是吕翕如的家丁们却是一直催促，他也只好集合了二十个衙差去凑个数。 吕翕如带着衙差直奔城内的兵营，到了营门口，照样被拦了下来。有了吕福贵的教训，就是吕翕如的家丁都不敢硬闯，更不用说那些衙差了。 等哨兵汇报给李岩只后，李岩终于同意让吕翕如进去了，但是那些衙差们却是一个都没有进去，自觉的呆在营门外等着。李岩也没有出来迎接，而是在大堂里等着吕翕如。 “李岩！你好大的架子！”吕翕如进了大堂，大声的质问道：“你就是这样接待上官的？！” 李岩淡淡的说道：“吕县尊，有什么事吗？” “城内出现杀人劫财大案，本县现在要你派兵，封锁全城，并且挨户搜索，协助本县捉拿凶犯！”吕翕如大声的说道。力求在气势上压倒李岩。 李岩冷笑道：“吕县尊，案发据此时已经过去七八个时辰了，您觉得案犯还会在城里等着你抓吗？” “这叫‘灯下黑’！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你懂吗？！”吕翕如也是冷笑着说道，鄙视着李岩的智商。 李岩笑了一下，说道：“本将可以配合。但是，请吕县令出具官文，张贴告示，以使百姓安心。” “哼！”吕翕如冷哼一声，道：“这个本县自然会做！本县还会派出衙差监视，要是在搜查的时候有士兵抢掠非礼，本县绝不轻饶！” 李岩点头笑道：“县尊随意，本将没有意见。” “本县的文书送来之后，你必须立刻执行！要是延误片刻，本县一定上书弹劾！”吕翕如说完只，一甩袖子，扭头就走。 等吕翕如走了之后，李牟从屏风后出来，问道：“四哥，咱们真的要全城大索？这样百姓会对咱们有看法的。” 李岩笑着解释道：“不是有吕翕如给下官文吗？百姓们有怨气也是冲着他去。咱们趁着这次机会，把城里的里甲也好好梳理一下，便于以后加强管理。” “还是四哥想的远。”李牟笑呵呵的说道。 李岩集合起了部队，在校阅台上，大声的说道：“我让你们每天晚上识字，尤其是军官。现在能用的上了！一会儿你们分散开，以什为单位，一个什负责一个甲。名字，人口，出生年月，人员间关系，都要详细记录！这也算是对你们的一个考核，要是不合格的，军官撤职，回炉再炼！你们有没有信心完成这个任务？” “有！” “有！” 士兵们大声的喊着。 李岩一挥手，他的亲兵们将准备好的户籍册纸张、笔墨给每个什发下去。而就在这个时候，吕翕如的公文和告示也被送来了。 “出发！”李岩命令道。 在士兵们排着队列出营的时候，他把告示交给孙四福，吩咐道：“去城内贴好，要让百姓们都知道，这个扰民的指令，是吕翕如发出来的。” “遵命！” 第215章 主簿投诚 李岩的部队很快就分散开来，进入各个街巷，开始对指定的里甲进行确认登记。而吕翕如也确实是派出了监督人员，就是衙门里衙差。这些人说是李岩的人也差不多，自然监督不到什么事情。 至于在清查户口的时候，士兵对百姓的骚扰，军队自然有督查人员。还有李岩派出的巡查人员，想要包庇，应该是比较困难的。而且还有百姓可以直接来投诉的机制，士兵们中间也绝少有流氓混混的加入，所以总体来说，这次清查还是很平和的。只是对城内百姓的正常生活有一点儿影响而已。 因为要登记所有的人口，所以士兵们要先登记在家里的老人、妇女和小孩儿，等到晚上再去登记做工回来的男人。而且为了登记准确，还特地施行了宵禁，在戌时之后禁止任何人在街上行走。 除了清查常住人口之外，客栈等地也会去清查，登记之后还会做详细的调查，以确定这些人是不是撒谎。 李岩在派人登记户口，而张典史被杀的大案则是陷入了停滞。胡捕头找不到任何线索，而且城内的搜索也没有结果。之前又有太长的时间间隔，城门那里也没有特别留意，毫无线索。 关键是张典史家里还有不少资财，他们不希望他们的家财暴露在官府的视线中。所以在调查当中也是遮遮掩掩，云山雾罩的。而且还行贿胡捕头，让案件始终处于混沌当中。为了结案，也只好把责任推到了可能的流贼头上。 户口的清查一天就完成了，但是后续的调查却是持续了两天，不过还真查出了几个可疑人员。 北门城门楼。 李岩对一个年轻人问道：“你说你是来投奔亲戚的？可是你并没有住在亲戚家里，而是住在一个陌生人的家里。为什么？” 年轻人回道：“亲戚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就在城里找了一个人家住下了。客栈太贵，我钱不多。” “你提供的人名，我们找出来三个，都不是你的亲戚。”李岩继续问道：“而你说的地址，那里的人已经住了三十年了，没有搬过家。你怎么说？” “我，我记错了吧。”年轻人有些慌乱的说道。这些人把些事情都调查清楚了，他觉得他是暴露了。 “那就再想想？”李岩笑着说道：“我们能查出城里的每一个人，而且不会费多少事。” 年轻人低下头，不再说话。 李岩等了一会儿，说道：“你最好自己说出来，否则动了刑，那就是受了苦再说，想想都觉得吃亏。当然，最好说的是真的，要不还是要受苦。” 年轻人抬头看了一眼李岩，之后就又低下了头，还是沉默着不说话。 李岩对李牟吩咐道：“带他下去吧，看来他是不见黄河心不死。” “好嘞，”李牟点头道：“最多明天，保证他什么都招了。”他的自信来源于他们的各种酷刑，钉竹签儿，掉飞机，老虎凳，辣椒水，炮烙，站笼等等，只要翻翻史书上的酷吏传就能知道怎么弄了。 把年轻人带下去之后，又带进来一个中年人。穿戴还不错，就是身上的气质差了些。 “以前做过买卖吗？”李岩笑着问道：“你们头领也太不经心，怎么让你扮商人呢？” 中年人倒是从容，笑道：“俺以前没有做过大买卖，就是小打小闹，这是第一次出来做这么大的买卖。所以什么都不懂，让大人们见笑了。” 李岩笑着抬手，道：“算了，你也是老江湖了。我就不问你了，还是直接上刑比较简单。” “这位大人饶命啊，俺真的是头一次出来做买卖呀。”中年人立刻跪下来哭喊着，眼泪马上就流出来了。 李岩摆摆手，让人把中年人带了下去。 “这些基本都是流贼的探子。”李牟说道：“他们用各种办法混进城来，收买官兵，制造混乱。县城基本都是这么打下来的，直接攻下来的很少。” 李岩无奈的说道：“看来咱们就是一块儿肥肉呀，谁看着都眼馋。” “那可不是，”李牟自豪的说道：“这河南各州县，有哪个是能大丰收的？又有哪个是有余力安置流民的？能做到这两条的，粮食物资一定不少才行。流贼们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盯上咱们的。” 李岩问道：“睢州那边情况怎么样？” “铁矿那里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整个归德境内还是有好几股流贼在活动，有‘一条龙’分裂出来的队伍，也有袁老山留下来的营头。苏京刚到归德城，扣着咱们的那一队人给他做护卫呢。”李牟汇报着。 “让他们尽快回来！”李岩微笑着说道：“他要是想让咱们帮忙，就应该来请咱们，挖墙脚可不行。” 李牟点头道：“好的，我这就快马给他们送信。他们的家人都在这里，没有人会违抗命令的。” 此时孙四福来报：“将军，陈主簿求见。” 李岩随意的说道：“那就让他上来吧。” 一会儿之后，胡子都有些花白的陈主簿被带了进来。他没有穿官服，而是穿着绸缎便服，带着四方巾，显得像是一个老乡绅。 “见过将军。”陈主簿拱手说道。 李岩也是拱手道：“陈主簿怎么不在衙门当值？” “这，”陈主簿拱手说道：“鄙人是特地来见李将军的。” “噢？陈主簿有什么吩咐？”李岩笑着问道。 陈主簿沉默一下，还是开口道：“鄙人任期结束之后，就会上书高老。所以，请李将军高抬贵手。” 他这几天算是看明白了，李岩对于杞县的掌控是他们这些官员无法想象的。李岩可以用军队一天之内对县城的民众进行清查登记，还可以让下面的衙差和吏员完全不向他们这些主官汇报工作，让他们变成聋子瞎子。所以他决定要退出了，他要带着这几年捞下的银钱，回家养老去。 李岩笑着说道：“这个倒是大可不必。陈主簿继续任官就是，俸禄照拿，我这里也会给陈主簿一笔养廉银。要是陈主簿离职了，再来一个不懂事的，我还要再费些手续，也是麻烦。” 陈主簿想了一下，点头道：“那就谢过李将军了。”他没有问养廉银是多少，他也不在乎。他留下来的唯一原因，是杞县比他的家乡山东安全的多。山东不但要担心响马土匪，更要担心清兵入关，十二年那次清兵来袭实在是太惨烈了，山东北部几乎成了鬼域，让人不寒而栗。 第216章 掌控 县衙，后堂。 “还没有人来告状？”吕翕如皱眉问道。昨天他就在八字墙上帖了布告，今天是放告日，他早早就在后堂等着人来敲鼓呢，可是这都快到中午了还没有一个人来告状。 他的家丁回道：“小人去看过了，街上没有人把守，鼓也没有问题。” 刑名师爷白先生说道：“这是好事呀。说明杞县在东翁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县境平安无事。这都是东翁的功绩呀。” 吕翕如只能接受这个说法，至少还不是太坏。他对温先生问道：“温先生，李岩有没有把粮食交上来？” 温先生摇摇头，回道：“没有。” “满贵，”吕翕如吩咐道：“你去把马典史叫来。” 吕满贵答应一声，赶紧去旁边的典史房叫人。 “小人见过县尊。”马典史进了后堂，躬身抱拳见礼。 “你去崔一催李岩，让他把粮食尽快交上来！”吕翕如命令道：“县库里没有粮食，要是发生粮荒或是遇到灾民，那可怎么办？！” 马典史回道：“县尊不必担心，这些事情李将军自会料理，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本县才是父母官！”吕翕如拍着桌子吼道：“他一个武夫，怎么能越俎代庖？！” “县尊还有其他事情吗？”马典史拱手说道：“小人手头上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理。” “大胆！”吕满贵大声的呵斥道：“胆敢对县尊如此无理？！” 吕翕如也是大声的喊道：“来人！把马典史给本官拿下！重大二十大板！” 在门口的两个衙役进来，听到这个命令之后，只是向吕翕如一抱拳，就又都出去了。 马典史向吕翕如抱拳道：“请县尊好好休息，小人告辞了。” “你，你们~”吕翕如指着马典史的背影，哆哆嗦嗦的说着，却是无能为力。 温先生说道：“东翁，你太心急了。咱们刚到这里，本该慢慢了解情况，以后再缓缓图之的。” “本县，本县是皇上钦点的知县！”吕翕如激动的大声喊着。之后他吩咐道：“满贵，你去准备马匹，我要写奏章，要把这里的情况报给巡抚大人知道！这天下，还是大明的天下！这杞县，还是大明的疆土，岂容乱臣贼子做大？！” 白先生赶紧劝道：“东翁，慎言啊。隔墙有耳！”说着还不住指着外面。 吕翕如停止了发泄，对吕满贵摆摆手，低声吩咐道：“去准备吧。” 而门外的两个衙役则是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指了指自己，另一个点头。之后那个衙役就离开了，没一会儿，从外面又进来一个，补上了他的空缺。 中午时分，李岩刚回到了家里，李牟就追了过来。 “四哥，有个事情。”李牟看了一眼呆坐在桌子前的五娘，谨慎的说道。 五娘这是七天来第一次来李岩这里。李岩还以为她生病了。问过秋娘，知道没有什么大碍之后也就没有管了。 李岩说道：“走，去我书房说。” 五娘没有动静，还是呆呆的坐在桌前。桌上放的纸张上没有一个字，显然，她今天没有练习写字。 “你把人家怎么了？”李牟坏笑这问道。 李岩随意的说道：“生病刚好吧。你在这里吃饭吧。” “恐怕不行了。”李牟小声的说了一句。等去了书房之后，李牟把房门关上，说道：“县衙来报，说吕翕如要给开封写奏报，今天就走。” 李岩叹口气，说道：“还是不死心。你去处理吧。” “行，我这就去。”李牟点头。他不做丝毫停留，立刻就去准备了。 李岩在书房坐了会儿，开始打水洗漱。他就在书房吃了饭，而后立刻准备去铁匠坊。现在枪机的设计改进工作还在继续，这个枪机可是比原来火绳枪的枪机复杂的多，要添加不少零件呢。 他在客厅看到五娘还是在桌前呆呆的坐着，给她准备的饭菜也没有动。 “还没好就不用来了，去医馆看看大夫，回家好好休息吧。”李岩说道。 五娘抬头，看着李岩问道：“是你做的吗？” “什么？”李岩疑惑的问道。 “张典史家的五个人，包括张典史本人，都是你杀的吧？”五娘明确的问道。 李岩摇摇头，否认道：“不是。回去休息吧，不行就去看大夫。” “我都看见了，”五娘瞪着李岩，说道：“你用下药的包子放倒了狗。你的库房里多出了一万两千二百两银子，二百八十两黄金，还有八件金像和器皿摆件。” 李岩坐了下来，说道：“你记一下，那些器皿摆件是给李牟的，记得提醒我。” “你为什么要杀人？”五娘继续质问道。 李岩笑了起来，说道：“你是见过我杀人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些事流民，吃人肉的流民！”五娘瞪着眼睛，大声的说道：“可是张典史却是朝廷的官吏。” 李岩淡淡的笑着，问道：“官吏又怎么样？你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流民吗？你知道为什么那些流民会吃人肉吗？” “天旱无雨，蝗虫肆虐，庄稼歉收，不是这样吗？”五娘冷冷的问道。 李岩点点头，道：“这只是一个原因。在粮食歉收的情况下，这些官吏依然在催缴赋税。朝廷定下来的加饷是每亩三钱，可是到了地方上却是每亩五两，涨了十倍不止。这些多出来的钱，都是补齐了他们本该缴纳的加饷，其中还有他们的好处费。百姓们没有了粮食，才去做流民，各地都是如此，各地都没有了粮食，所以才只能吃人肉。” 五娘沉默了，她不知道李岩说的是不是真的，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农户，不过听起来是有道理的。 她说道：“可是，杞县不是很好吗？没有出现歉收，也没有出现流民呀。” “那是因为我在！”李岩冷笑着说道：“城外的田地，八成都是我的，农民只交三成的税赋，其他的一概免除。不过张典史和新来的吕翕如，他们想要把这一切都变回从前的样子，我是不会答应的！” 五娘看着有些狰狞的李岩，觉得有些陌生和害怕。 “你觉得我做错了？那就去告发我好了。”李岩的笑容变的柔和了一些。 五娘摇摇头，站起来，说道：“算了，当我不知道好了。我娘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善人才有善报。”说完就立刻离开了。 李岩坐在那里，笑着自言自语：“用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 第217章 困龙入海 河南，内乡县东北，薛家寨。 他们前几天还在嵩县呢，然后一路南下，来到了内乡境内。不来不知道，本来他们以为河南饥荒，他们过来生存有问题。但是来了河南之后，他们发现情况并没有那么糟，虽然民间缺粮，可是地主和县城里还是有很多粮食的。而且河南是有名的藩王多，这些藩王可是一个个富得流油，他们的田地水利设施也好的多，受天灾的影响较小。 百姓们缺粮也有好处，那就是流民处处，现在河南各处已经有数不清的大股小股流贼土匪了。西面有李际遇、一斗谷等人，黄河以北有袁时中，南边有刘洪起、周家礼等人，东面还有李振海、房文雨等人。虽然一条龙死了，可是袁老山还在。这里的状况，和当年他们造反的陕西和山西一个样，大小营头遍地都是，不论是单干还是合股，都是不错的选择。 李自成他们在远处宿营，他们三百骑兵刚跑过来，要休息，不急着攻击。 “自成，一会儿我带人去攻吧。”刘宗敏对坐在篝火边的李自成说道。 李自成说道：“明天再打吧，孩儿们都累了，得休息一阵。” 刘宗敏皱眉道：“那不是让里面的人做好准备了吗？还是先打吧。” 李自成无奈，对李过问道：“你们休息的怎么样了？” “没什么，一个堡寨而已，应该没有问题的。”李过满不在意的说道。 “行，那再过两刻钟，就攻寨吧。”李自成说道。 刘宗敏终于高兴了，拿一根树枝在把火堆挑的更旺了。之后问道：“咱们派回去送信儿的人应该差不多也到了吧？” 李自成在心中默默的算了算时间，点头道：“要是老营那里没有转移的话，应该差不多到了。” “要是他们直接来淅川的话，也就是五六天就能过来。”刘宗敏点头说道。 李自成说道：“咱们在这里休整几天，也去淅川等着，他们来了也好汇合。”之后对李过吩咐道：“去和兄弟传令，让他们做好准备。” 李过站起来，去向部队传达命令，而刘宗敏则是从亲兵那里要来了干粮，大口大口吃起来。 两刻钟之后，李自成的部下都做好了准备，拿着兵器准备进攻。而薛家寨也早已做好了准备，寨子的乡兵们都上了寨墙，民壮们也是被召集起来，发放了武器，协同守卫堡寨。 刘宗敏带头，领着一百多部下向寨子西面徒步冲了过去，其他的一百多骑兵则是在后面跟进。他们带的都是骑弓，射程不够远，所以必须要接近寨墙六七十步距离才行。 可是寨墙上的乡兵们却是用的步弓，而且由于李自成他们人少，只能在一面进攻，所以薛家寨的守卫就更加从容了。 羽箭“唰唰”的从寨墙上飞过来，大部分都落在了地上，有些钉在骑兵们拿着的盾牌上，但还是有几支射中了在进攻中的士兵。虽然这些士兵大部分都穿着扎甲，可是经过长时间的流窜逃跑之后，他们的盔甲也都是有些残破，有几个士兵已经被射倒了。 但是刘宗敏还是呼喝着，指挥着部下继续冲击，他们终于冲到了寨墙下。他们没有梯子，好在寨墙不高，只有八尺多高，只要搭人墙就能上去。 他们刚往寨墙下藏好，寨墙里就扔出了几个罐子，罐子里装着火油。等火油从破碎的罐子里飞溅出来之后，寨墙里又扔下了几个火把，熊熊大火在寨墙下燃烧起来。有几个骑兵被粘上了火油，身上燃起了大火。这几个骑兵赶紧在地上打滚，想把大火滚灭，但是效果不大。他们被烧的不断惨叫。 “帮他们灭火！”刘宗敏大声的命令。 在附近的士兵们赶紧想办法灭火，有的用脚踩，有的用盾牌打，可是效果却是不大。 此时城头上继续放箭，一方面压制在远处的敌人弓箭手，一方面向寨墙下的敌人放箭。 刘宗敏用盾牌护着身体，无奈的命令道：“撤，后撤！” 骑兵们放弃了救护同伴，用盾牌护着身体，向后快速的后退。 “伤亡多少？！”李岩对撤回来的刘宗敏问道。他虽然在后方观战，可是具体的伤亡还不知道。 刘宗敏将长刀仍在地上，骂骂咧咧的说道：“他妈的！这个寨子阴损的很！居然用火油！等破了寨子，一定要全部屠掉！这次伤了六个，死了九个。” “等明天再攻吧。”李自成深吸一口气，命令道。 这次刘宗敏不再反对了，气哼哼的坐在了篝火边。李过也是垂头丧气的回来，他们总共就三百人，这些可都是老兄弟了，损失一个都可惜，何况是十五个伤亡呢。 四川，绵州（绵阳）境内。 张献忠和罗汝才在向绵州行军。他们本来是想回陕西的，可是贺人龙刚回了陕西，被派去朝天关扼守，让他们没有办法北进。所以他们只好继续南下，一路通过剑阁和梓潼县，打了几仗，并且击毙了副将罗万象、韩光荣、刘贵、谭绎等。而且还击败了追击的贺人龙，李国奇，并且把之前的投降的扫地王杀死，也算是一路辉煌，胜利挺进。 “敬轩，”罗汝才在马上和张献忠说道：“这样可不行啊，后面的官军一直追着咱们，被追上就麻烦了。” 张献忠无所谓的说道：“那些家伙，让他们追吧。我看他们能追的上？！猛如虎可是没有那么大的威信，让缺饷少粮的官军来一直追着咱们。” 罗汝才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于是点头道：“那就跑吧，看谁能跑的过谁。” “曹操，这四川可是富的流油，成都那里有良田，南边还有盐井，随便哪里都是金山银海。四川的官军你也看到了，兵甲残破，士气低落，完全不堪一击。”张献忠得意的说道。 罗汝才摇头道：“那也不能放松，要是被官军追上，咱们可就危险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咱们再回湖广去，反正官军也都在咱们后面，那里反而没有多少兵力了。”张献忠随意的说道。 第218章 防范 杞县，李岩的宅院。 入夜之后，李牟拿回了吕翕如送给开封的奏报，不但有给巡抚李仙风的，还有给巡按御史高名衡的。 高名衡可算是办了一件大事，他从六月到八月，在河南各地巡视一圈儿之后，就给皇帝上书，揭发了河南四凶。都是乡宦富户，有胁迫县令的前高官，有夺人田产妇女的劣绅。崇祯亲自下旨，将这三人（一人已死于狱中）逮到京城审问，所以高名衡的大名在河南官场算是人人敬畏了。 “四哥，都处理好了。”李牟将两个折子放在桌子上，说道。 李岩拿起一个来看，吩咐道：“你先坐会儿，我让厨房给你做饭。” 之后他就开始看吕翕如的折子，上面把他的劣迹添油加醋的汇报，什么不尊上官，殴打官吏，不听号令，私设税目。这些都无所谓，但是却把张典史的死的说成是他勾结流贼的结果，这倒是让他惊讶了。 虽然他知道，吕翕如肯定是没有什么证据的，但是这样的栽赃居然却是很接近事情的真相，还真是让他有些警惕。 李岩放下折子，说道：“给那些衙差一些奖赏。直接相关的多给些，给二斗新麦吧。没什么相关的也要给一些，给五合好了。这样才能让他们继续帮咱们盯着县衙，免的出了纰漏。” 此时饭菜也上来了，李牟也顾不上说话，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李岩把折子放到了炭盆里，看着折子全部烧成了灰烬，他才回到桌边坐下。 “四哥，”李牟把嘴里的饭咽下去，说道：“你不能厚此薄彼啊，我也是有大功的。” 李岩笑着点头道：“你先吃，我给你取奖励去。” “好，等你回来我就吃完了。”李牟嚼着饭菜，含糊不清的说道。 李岩去了库房，找到了李牟从张典史家弄回来的那些器皿和金像。他挑中了一套金制酒器，酒壶、酒杯、全部是金质的，而且上面雕刻的花鸟都是惟妙惟肖。他将这套酒器收拾起来，准备拿给李牟。可是他收拾好了之后，却又停了下来，然后把这套酒器放回了原处。 李岩回道书房的时候，李牟已经吃完了饭。他见李岩空手回来，问道：“四哥，我的奖励呢？” 李岩笑着说道：“现在先不给你，等张典史的事情被淡忘了，再给你。吕翕如的折子你也知道，咱们还是要小心些。”他是怕李牟拿出来炫耀，要是被张典史家的人知道了，那不是不打自招吗。 李牟失望的说道：“真是麻烦。那就先在四哥这里放着吧，等以后我再找四哥要。” “你回去休息吧，那些东西我先替你保管，丢不了。”李岩说道。 李牟突然说道：“四哥，县城里绸缎庄的贺老板有个小女儿，想要和我结亲。” “随你，只要不是图新鲜就行。”李岩无所谓的说道。 李牟高兴的说道：“你比二哥可开明多了，二哥非要让我去问我爹。我爹还在山西呢，我怎么去问呀？” 李岩提醒道：“但是你要知道，就算是你的亲家，他该交的税，一文钱都不能少。要是犯了事，一个板子都不会少。” “四哥放心，”李牟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些我早和他们说过了，他们还是愿意。既然都说清楚了，再有问题，那就是他们的错了。” 李岩点头道：“你能理解就好。回去休息吧。” 第二天，李岩派张义去把秋娘从织布坊叫了回来，并且让张义和布坊说了，给秋娘请了长假。 没有半天时间，秋娘被李岩的总管叫去，并且请了长假的消息就在整个布坊里传开了。几天之后，全县的人都知道了，李岩把秋娘收房了。流言传的就是这么邪乎，你说今天天气不错，再后来就有可能变成猪肉涨价了，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在李岩家的客厅里。 李岩吩咐道：“你先不用去布坊作工了，在家里照看一下五娘，他生病了。” “没有呀，”秋娘疑惑的说道：“今早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呢。” 李岩说道：“他应该是有些不舒服，也不愿意去找大夫看看，你照顾她毕竟方便。你只要照看她就行，她去哪里，你就去哪里，你能做到吗？” 秋娘听着有些糊涂，她觉得李岩的指令有些怪异，不像是照看病人，倒像是监视犯人一般。 “公子，是不是五娘犯了什么错了？”秋娘疑惑的问道。 李岩摆摆手，命令道：“不要多想，你只管时时照看好五娘就行了，其他的事不用多问。” “那，那要是五娘要来公子这里，要去库房呢？”秋娘小心的问道。 “也跟着。”李岩明确的说道。 秋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脱口而出：“我让她不要跟任何人说的~” 李岩眼中寒芒一闪，盯着秋娘，问道：“你也看到了？” 秋娘有些恐惧的点点头，说道：“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真的，我是不会做对不起公子的事情的。” 李岩盯着秋娘看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嗯，我信你。” “谢公子信任。”秋娘此时才放心下来。她知道，像李岩这种做大事的人，有的时候会是冷酷无情的。 李岩吩咐道：“记住，是让你照顾五娘，不是让你盯犯人，明白我的意思吗？” “公子放心，秋娘明白。”秋娘点头保证道。 李岩摆手道：“嗯，去吧。” “秋娘告退。”秋娘给李岩行了一礼，之后小心的退了出去。 等秋娘离开了，李岩才无奈的靠在椅子上休息。他知道吕翕如会用各种手段来给他制造麻烦，可是他没有想到五娘也会对他的做法反感。五娘现在已经能写不少字了，她哪天要是给开封写信，不小心把这件事泄露了出去，那他麻烦就大了。 他虽然和陈永福闹的不愉快，可是所有的事情他都占着理呢，所以陈永福也只能使阴招来报复。可是这件事被捅出去，那李仙风和高名衡可就能调集官军，光明正大的来围剿他，那他可就有些吃不消了。 县城倒是好守，可是县城之外怎么办？而且要是被包围的话，他县城里能有多少物资？他部队的强悍战斗力，那是对弩箭，火药，铅弹的巨大消耗换来的。要是少了这些物资，他部队的战斗力至少要打个对折。 和大批官军正面对抗，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219章 手铳 随着天气的变冷，铜匠们终于要开始制作火炮的泥模了。李岩来到了铸造坊，看了一下铜匠们的准备工作。 之前终于敲定了铸炮的数据，这次铸造的火炮，长度为五尺（约一米六），口径为两寸五分（约八十毫米），炮管厚度为两寸（约六十六毫米）。后面的炮管厚度达到了三寸分（约九十六毫米），从后向前逐渐变细，而在炮口位置又变成两寸五分的厚度，用来配置重量，让火炮的重心不至于过于靠后。炮口和炮尾都留下安装准星和照门的空间。 一切都是试着来，李岩不敢把炮管弄得更薄，要是出问题的话，所有的准备都白费了。 “李将军，”穆师傅问道：“要在炮管上弄什么花纹呢？” 李岩想了想，摆摆手，笑着说道：“算了，把你们的名字弄上就好。要是这次铸炮成功了，算是给你们杨名，要是出问题了，也好治你们的罪。” 穆师傅听了也是笑着说道：“那就谢过将军让我等名留青史了。” 李岩笑道：“你们安心做，就算是失败了，咱们重新来做过就是。还有，那个虎蹲炮要多做几个模，铁模也要做出来。那个炮要求低一些，成功的概率要大的多。” “小人明白了，请将军放心。”穆师傅点头答道。 李岩没有再打扰铜匠们的工作，他之后去了旁边的铁匠坊。 他直接去了周铁匠做试验的小房间。现在周铁匠基本在专心的对枪机进行试验和打造，他的徒弟们终于也可以打造出短枪管了，虽然合格率还不到五成，但这也是不小的进步了。 “公子来了。”周铁匠看见李岩进来，打招呼道。 李岩点点头，问道：“怎么样了，做出来了吗？” 周铁匠指着已经弄好的一个手铳，说道：“改了几个零件尺寸，现在弄起来还可以。不过还是有不发火的情况，十次里总有个两三次打不着。” 李岩皱眉道：“找到原因了没有？” “还没有。”周铁匠无奈的说道：“既然能让七八成的概率点火成功，那应该不是枪机的问题了。” 李岩拿起手铳看了看，说道：“会不会是打火石的问题？就算是用手打，也是要多打几次几次才行。” 周铁匠点头说道：“嗯，也只有这个可能了。只要弄些高质量的打火石，应该就能提高发火率了。对了，还要及时调整打火石的长度，以免磨损之后打不到打铁上。” 李岩问道：“你试过了没有？发射弹丸的情况怎么样？” “打过几枪，安全应该没有问题。”周铁匠也不敢打包票，毕竟握把离枪管尾部不远，不比三眼铳，枪管离手的距离还远一些。要是出问题的话，可能把手都炸坏了。 李岩也不敢自己试，于是吩咐道：“带上火药和弹丸，咱们去试验场试试去。” “哦，好的，我交代一下。”周铁匠答应下来，赶紧去给几个管事交代一下，之后就跟着李岩走了。 而李岩还让人去火药坊，把马朝东他们三个都叫上，一同去火炮试验场。 到了试验场之后，等全部人员都到齐了，就开始试验。试验场的士兵装好弹药之后，把手铳固定在一个台子上，三十步距离上摆着靶子，之后用绳子拽着远远的扣动扳机。 “啪”的一声响，一股白烟冒起，三十步外的靶子动了一下，表面弹丸击中了靶子。 之后又是拿下手铳来，装弹药，然后继续试验。发射了二十次，中间有五次没有打响的。只要重新把击铁搬上去，再次打火，基本就能成功发射。只有一次是连续两次失败之后，才在第三次发射出去。 这个枪管用的就是原来三眼铳的枪管，所以火药和弹丸都是原来的。不过换成手铳之后，射击方便了，准确度也有提高。 李岩对马朝东问道：“你们定型了的火药，是不是给火铳减少一些装药？” 马朝东回道：“新火药是比旧火药威力大一些，不过用在火铳上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反而能提高射程。不过我们还是亲自试验过后，才能定下来。” 李岩吩咐道：“还是原来的要求，三十步要能透甲。还是要把弹丸和火药做成油纸包，里面的火药不但要有发射药，还要包括点火药。火药在口上，弹丸在底部，最后把弹丸放进枪管之后，方便把油纸也放进去，好增强密闭性。” “卑职明白，”王仁辉等三人抱拳道：“卑职等会尽全力做好。” 李岩对周铁匠吩咐道：“定型了的话，就开始生产吧。先弄出五支来，交给火药坊，让他们试验火药量。” 周铁匠提醒道：“这还要让木工坊配合才行。” “走吧，咱们这就去木工坊，给他们说一下。”李岩心急的说道。手铳的成功试射，这可是大事。将来长火铳弄出来了，那威力可是比现在的弩箭大的多。再加上火炮，那可是所向无敌了呀。 一众人员跟着李岩，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木工坊。 此时的木工坊比较闲，备用的炮车和弹药车都做好了，那个高塔也早就弄好了，他们倒是没什么事情做了。现在好些木工正在用边角料做一些小玩意儿，好在过年的时候能换些粮食肉菜。他们自己都觉得白白拿李岩给的粮饷，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李岩来了之后，把要他们做手铳的护木和枪把的事一说，黄师傅立刻就高兴的答应了。 “哎呀，大家都正闲着呢。”黄师傅说道：“要是公子再不给派活儿的话，我们也不好再拿公子给的粮饷了。” 李岩点头道：“这次你们可有的忙了，只要火铳定型了，你们就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忙些好，忙些好啊。”黄师傅笑着说道：“这个手铳的木件都是我做的，尺寸都留着呢，马上就能开始做。” 李岩提醒道：“先做五个出来。那个装通条的洞先不要挖，这个通条太粗了，只要前面的头有现在这么大就行，其他的地方要细一些才好，现在的手铳还是有些重。等铁匠坊把通条定下来了，再给你们尺寸。其他地方，也可能会有些改变。” “好，没问题。”黄师傅点头答应着。 李岩又对周铁匠提醒道：“要加上准星和照门。” “是，我记下了。”周铁匠立刻点头答应。 第220章 流贼再起 进入十一月之后，河南的局势开始混乱起来。不只是局部地区，是几乎整个河南的流寇都开始行动起来。就连与开封一河之隔的封丘，也闹起了土匪，河南巡抚李仙风不得不带着部队去围剿。 之所以会出现如此情况，是因为各地的粮食歉收，即便是流贼也坚持不到春天。他们做匪就是为了活着，自然不会让自己饿死、冻死，自然就会出去四处抢掠。 而归德府流窜的一条龙分裂出来的余部，也开始了行动。其中最大的一股，就是“时迁”的营头。 在一条龙死后，一条龙的部队就分裂了，有的跟了袁老山，大部分则是各自为战，各个头领自己做老大去了。而“时迁”是这里面实力最强的一支，所以在陈永福围剿他们的时候，也有两个头领投奔了“时迁”。他们在蛰伏了两个多月之后，终于又出来为生存而抢掠了。 李岩派去护送苏京的队伍早就撤了回来，苏京原本想要在归德府也提拔一个像李岩一样的人物，来组织部队，安定地方。可是能打的将领都跟着高元衡战死了，或者是战败后丧了胆，剩下的将领则是只敢龟缩在城内，不敢出城半步，根本就不听苏京的调遣。 苏京去拜望归德府的世家大族，可是这些人家都走的科举的路线，即便祖上有卫所军官的，可是在当代也都是文臣了。就算是家中有子侄从军的，也不过是能守卫家宅和县城而已，城外是无能为力了。 他们没有办法，只好上书朝廷，请求派兵来援。 河南为天下腹心，南北要冲，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朝廷鉴于河南的重要性，还有河南的确盗匪严重，凭借河南自身的兵力没有办法剿灭，于是派出了卢九德和刘元斌两个太监，带着京营来河南协剿。而刘元斌则是负责归德府的协剿。当然，他们还在路上走着呢。 李岩还是按照他的步伐在发展，归德府的流民被安置在睢州与杞县的交界处，并且还在不断的向睢州县城靠过去。 此时他的士兵已经达到了三千二百人，当然，完成训练和即将完成训练的只有两千多人。剩下的，还在一批批的进入南北大营，接受严格的训练。 上次和陈永福作战表现突出的冯程，得到了优先升迁的机会，现在已经是百总。而那些在作战中勇敢的士兵也都是得到升迁，去新兵中间做什长。那些新兵训练完成之后，会和老兵混合形成新的队伍，所有的部队老兵都保持在五成以上，以保证部队的战斗力。 李岩又来到了铜匠坊，此时大炮的泥模已经制好了，正在室内放着阴干呢。炮心泥模做的很细，比实际的火炮口径要小的多。那是因为在做好火炮之后，还需要用旋刀对炮管内部进行光滑处理，所以要留出足够的空间。而旋刀清理炮管也不是一次性完成的，而是用不同大小的旋刀，从小号到大号，逐次扩大炮管，以免对炮管造成破坏，也可以减小旋刀的磨损。 李岩指着泥模炮心旁边放着的草绳，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穆师傅解释道：“这个是让泥模和炮管有些空隙的东西。把草绳裹在炮心外边，铜液流下来之后，这些草绳就被烧掉了，留下细灰，这样和炮管隔离开了。将来取泥模的时候也省力一些。要是不弄的话，炮管和泥模紧紧相连，炮管这么深，炮心往出拿也费事。” 李岩点点头，觉得还是匠人们聪明，各种困难都想到了，而且还有了解决办法。 他又疑惑的问道：“那炮管外面的泥模呢？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不用处理。”穆师傅笑着解释道：“铸炮完成后，外面的泥模直接就敲掉了，不会出现粘连的问题。” 李岩此时才想起来，这就是泥模只能用一次的原因。不过他想到，既然用草绳能防止粘连，那么用铁模是不是也可以从这个方向来考虑呢？他把这个想法记在心里，等穆师傅他们闲下来的时候，再来让他们研究一下。 他又去看了建在铸炮台上的熔炼炉，熔炉和铸炮台用来放炮模的凹口有沟渠连接，融化后的铜液可以直接流进炮模里。 李岩问道：“这个熔炉，最多能融多少铜？” 穆师傅回道：“当时按照将军的吩咐，尽量建的大些，所以最多能融八千多斤。将来要是把火炮定下来了，一炉就可以同时造出七八门。” 李岩满意的点头，称赞道：“很好，咱们不但要满足现在的需要，还要给将来留出些余量来，你们幸苦了。” “当不得公子夸。”穆师傅谦逊的说道：“这乱世当中，能安安稳稳的生活就是最大的心愿了。要不是有将军庇护，我们这些人，还不知道有多少会饿死，或者被流贼土寇杀死。倒是我们谢将军才是。” “谬赞了，只是李某做的该做的事而已。”李岩摆摆手，说道。 此时一个士兵跟着铜匠坊的一个铜匠找过来，向李岩抱拳道：“将军，有紧急军情，李千总请您尽快回兵营。” 李岩向穆师傅拱手道：“穆师傅，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恭送将军。”穆师傅他们几人躬身送行。 李岩回到兵营，见到了李牟。 “出什么情况了？”李岩边往里走边问道。 李牟回道：“黄得胜来报，有流贼在睢州境内抢掠，离咱们的铁矿已经不远了。” “他们有多少人？”李岩皱眉问道：“睢州城有什么反应。” “五千以上。”李牟回道：“睢州守将紧闭城门，外面没有一兵一卒。” 他们来到了后堂，看着墙上挂着的睢州地图。这地图是他派出人员查看之后，画出的草图。虽然不够精确，但是用来查看态势，布置防务还是勉强可以的。 李岩想了一会儿，吩咐道：“让黄得胜带着部队还有矿工，全部撤到孟庄去，和赵大同汇合。暂时由黄得胜负责指挥，赵大同做副手。你带上两门炮，还有一个联队（把总）的兵力，前去支援。” “铁矿不要了？”李牟问道。 李岩说道：“铁矿好说，打退了流贼再清理一下就行。咱们的堡寨不能破，一定要给投奔咱的百姓信心，让他们知道，只要投奔了咱们，他们就能安心的过活。你要想办法，把流贼给打疼了！让他们听见咱们的名号就退避三舍！” “是！我这就准备。”李牟干脆的答应着。 第221章 北面也不宁 李牟准备了一天，在第二天带着部队离开。他特地选了史进才所在的部队。史进才已经被撤掉了把总的职务，现在是百总，他原来的职位由副把总顶上。李岩的降职就是降职，不会用什么撤职留任那样无力的手法。 出了县城之后，史进才来到了李牟的身边，问道：“将军，问你个事。” 李牟点头道：“问吧，不过你这次要好好表现，我回去之后好给你报功。老兄弟中，就你一个人是被降职的。” 史进才点头道：“打仗没有问题，那些流贼，比咱们当初可差远了，打他们没有问题。我想问的是，那个，秋娘是不是真的被守备收房了？” “还想着那个秋娘呢？！”李牟呵斥道：“城里有多少人家的姑娘？！只要你愿意，我亲自给你保媒！你是要模样还是要身段儿，随你挑！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史进才失落的说道：“那怎么也没有听说守备办个酒席？就算是娶妾，也该请咱们兄弟喝一顿酒吧。” “没有的事！”李牟说道：“都是外面的谣言。四哥不过是让她回去照顾一下病人而已，不知怎么就传成收房了。” “就是和她同住的那个小娘子？”史进才立刻又充满希望的问道。 李牟点头道：“对，就是她。都是女人，而且同住一个院子，照顾起来也方便。” “噢，这样啊。”史进才笑着说道。之后他又好奇的问道：“那个五娘是吧？是什么来头呀？守备对她不错呢。” 李牟淡淡的说道：“是四哥故交的家人，当然要好好照顾。”他没有说制炮的牛师傅的事情，他觉得没有必要跟史进才说，毕竟这个和史进才不相关。 李牟之后又说道：“我十八成亲，你们都要准备好贺礼啊。” 史进才笑呵呵的说道：“又做新郎，这是第几回了？” “闭嘴啊！”李牟笑着呵斥道：“这可是我第一次成亲。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以前咱们是流贼，现在咱们是官军。现在的咱们，和之前的咱们彻底分开，没有关系了。明白吗？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明白，明白。”史进才笑呵呵的说道。 周围的人都是他的亲兵，李牟也不在乎这些心腹知道些他以前的事，所以说的随意，没有刻意避讳。 中午，李岩的家里。 “你回去做饭去吧。”五娘做在桌边，一边写字，一边对秋娘吩咐道。 秋娘坐在五娘的对面，没有动。说道：“没关系，我等你。咱们一起回去，我做饭很快的。” 五娘放下笔，不耐烦的问道：“你这几天像尾巴一样跟着我，到底想干什么？！你不是在布坊工作吗？怎么不去上工了？” “你不要动气。”秋娘和声细气的说道：“你不是病了嘛，公子让我照看你，这是公子对你的关心呀。” “谁说我病了？！”五娘不耐烦的说道：“我好好的！谁说我病了？！” 秋娘说道：“你看，自从上次看到那个事情之后，你就不对劲儿。在家里休息了几天，也没有好多少。你看你现在，动不动就发脾气，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 “你不跟着我，我能发脾气吗？！”五娘大声的质问着。 此时李岩从外面进来，正好听到五娘的声音。 “怎么回事？！”李岩问道：“大喊大叫的，想什么样子？！” “见过公子。”秋娘起身见礼。 而五娘则是坐着不动，他看了李岩一眼，不满的问道：“你让她跟着我，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跟着你？”李岩说道：“是让秋娘照看你。你生病了照看你，有什么不好的？” “我真的没有生病呀。”五娘气呼呼的解释道。 李岩看了看她，说道：“你看你现在，易怒、烦躁、脸色通红，还有口气，这是阴虚火旺的症状，还不是生病了？要是再不吃药的话，病情会加重的。让秋娘照看你，是对你的关心。” 五娘赶紧把嘴捂上，脸色通红的说道：“尽瞎说！”之后赶紧先离开了。 秋娘向李岩行礼，也打算跟上去。 李岩叫住了她，不满的低声说道：“不是跟你说了吗？是让你照看她，不是盯犯人，怎么弄成现在的样子？！” 秋娘有些委屈的说道：“我之前没照顾过人，请公子见谅。” 李岩吩咐道：“不要盯得她太紧，她只不要把事情说出去就行了。你要照看她，就像丫鬟一样，明白了吗？” 秋娘无奈的点点头，之后赶紧也回她们的小院儿去了。 下午，李岩把李仲找来了兵营。 “二哥。其他方向上有没有流贼的情况？”李岩问道。 李仲回道：“没有什么情况。不过听说西面的李际遇闹的厉害，九月间被官军打了一次，现在又有数万人了。还有考城（兰考）似乎有小袁营（袁时中）要过河的传闻，不过只是传闻，袁时中应该还在黄河北岸呢。在附近的都是小股流贼了，不敢来找咱们的麻烦。” 李岩点点头，说道：“那就多注意北面吧，听说这个小袁营人数不少。” “嗯。”李仲点点头，说道：“我已经把哨探放出去了，要是有流贼过来，应该能至少提前半天得到消息。” “半天时间，也够咱们布置的了。”李岩想了一下，说道：“你把城外的兵力集中一半，到北面的阳堌镇驻防。有事的话就放烽烟，我带兵去支援。” 李仲问道：“睢州那里没有问题？是不是趁现在北边还没有事情，先集中兵力，把那边的流贼解决一下？” 李岩用手指敲击着桌面，思考着。这确实是个不错的选项，要是过些时候北边也有流贼来犯的话，他可就捉襟见肘了。 他想了一阵之后，吩咐道：“你现在就派人去考城，看一看具体情况。打探一下，看袁时中在最近到底会不会过河。我这边也让李牟返回情报，看看睢州那里的情形。咱们得小心一些，不能让老巢出了问题。” 李仲点头道：“嗯，对。是得要小心行事。我现在就派人去考城，后天应该就能得到消息了。” 第222章 聪明人 两天之后，李岩终于得到消息，袁时中还在滑县长、垣县一带纵横。只是离的考城近，所以考城才会人人惊慌。 而睢州的的消息也明确了，流贼六七千人，不去攻打县城，专门在乡间劫掠。由于一条龙和袁老山当时被李岩打败，向东撤退，睢州乡间遭到的洗劫不算严重，百姓们还有一些存粮，所以这些流贼就在乡间活动。 至于县城，当初袁老山和一条龙合股的时候都没有打下哪怕一个来，现在这些分散的流贼也没有信心能打下来。此时这些流贼离李牟所在的孟庄不到五里，不过还没有明确向那里前进。 李岩和李仲商量了一下，决定由李仲留下来守城，李岩则带着一个联队（把总）的兵力去睢州，彻底打垮那些靠近他们地盘儿的流贼。 李岩出发之后并没有派人通知李仲，他虽然有计划，但是这中间有太多的变数，而且还没有办法及时沟通。现在就通知按照计划来，到时候能成什么样子，只有老天知道了。 李牟在来之前，李岩要求他把流贼打疼。他于是借鉴了李岩对付张参将的办法，打算打开堡寨的大门，然后在寨子外和流贼决战。 孟庄是他们在睢州最大的堡寨。寨墙周长有近三百步，高一丈，上宽七尺，下宽一丈，夯土而成，只有一个南门。他这两天一直在注意流贼的动向，不过流贼还没有向他们这边移动。 孟庄东边的张庄，流贼们在休息。 “张头领，”一个头领说道：“这里还算不错，抢了不少粮食，咱们明天继续向西去。听说杞县可是富的很，咱们去把杞县也抢了吧。” 现在“时迁”也算是一个大头领了，所以也可以用之前的本名了，他本姓张，所以都叫他张头领。 “时迁”立刻说道：“我提醒你们，不要去杞县。杞县的李岩可不是这里的官军，那可是能出城野战的。我们夏天的时候去过，还是和袁大当家一起去的，照样不是人家对手。” “真有这么厉害？”那个头领问道。他们是从山东过来的，还真不知道杞县李岩的威名。 “时迁”说道：“咱们就在睢州境内，不要去招惹杞县。再抢些堡寨，就能过冬了。咱们去夏邑南边，那里离袁大当家近，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再过些时候，朝廷的官军也就该来了，这归德的仕宦豪族可不是吃素的。” 山东来的刘头领点头道：“好吧，那就听张头领的。” 众人算是定了下来了行止，之后就是大酒大肉开始吃喝。而他们的手下，也是开恩给吃一点儿肉沫子。他们很少挟裹百姓，家口太多，他们养不起。他们只收那些单身一人的青壮，让队伍更小，但是战斗力更强。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开始向孟庄方向前进。他们的老营也是跟着前进，那些很早加入的流贼的家人还是跟着他们一起行动的，虽然这些老弱速度慢，但那是他们的家人，就算再慢也要带上。 等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终于来到了孟庄的跟前。 此时李牟已经带着部队在大开的寨门外列好阵了。他带了炮队和两个联队（把总）的部队在外面，剩下的三百多人则是在围墙上守城。 “时迁”远远的看见在寨门外列好的阵列，最前面是坐着的长枪手，长枪寒光闪闪。中间还有两门大炮，炮身在阳光下黄澄澄的。后面是好几列的弓弩手。他一看这个阵型，就知道是杞县李岩的风格。 “停！”“时迁”大声的命令。 在传令兵的前后呼喊声中，队伍终于缓缓的停了下来。 山东来的刘当家过来，问道：“张头领，怎么了？咱们过去，只要打垮那些官军，咱们就能进去了。你看，他们身后的寨门可是开着呢。” “时迁”说道：“看到这个阵型了没有？这是杞县李岩的风格。” “那又怎么样？”刘当家不在意的说道：“我们和官军打过，只要冲近了，他们就完了。我们有绝招，一人一个石灰包，保准让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石灰包？”“时迁”冷笑一声，说道：“你的手下能扔四十步远？他们的弩箭，在四十步之外就能把你们全串成糖葫芦。” “俺们有盾牌呀。”另一个头领不服气的说道。 “时迁”指着远处那两门黄澄澄的大炮，说道：“没看见人家有大炮吗？一百步之内，什么盾牌都得碎成木屑！” “真有那么厉害？”刘当家皱眉问道：“我们那里的官军也有炮，打一炮得要半刻钟时间。而且官军的炮都是小炮，威力不大。只要能押过他们一轮，咱们就能冲过去。” “时迁”摇头道：“李岩的炮可是厉害，不但能发射实心弹，而且还能发射群子。” “群子就更不拍了。”刘当家笑道：“那都是铁砂，最多也就能打二三十步。” “时迁”见说不通刘头领他们，于是一抱拳，说道：“诸位，我可是不去碰这只老虎，你们随意吧。告辞。”说完之后就对亲兵吩咐道：“去通知老营和部队，咱们原路返回。” 刘头领他们愕然，没有想到“时迁”是如此胆小。于是他们嘲笑道：“张头领，你响当当的汉子，怎么就被一个军阵给吓破了胆了呢？” “是啊，官军都是一个德行，有什么好怕的？” “张头领还真是让人失望啊！” …… “时迁”对这些嘲讽完全没有生气，他提醒道：“诸位，走之前，我再给你们一个忠告。要是打不过，赶紧逃，我看他们没几个骑兵，跑的快的话，还能保存些实力。”说完之后就带着部下离开了。 众人看着他们中最有实力的“时迁”就这么走了，他们的队伍瞬间就少了一半。 “怎么办？”一个头领问道：“咱们还打不打？” 刘头领看了看寨门外列阵的部队，最多也就七八百人的样子，可是他们即便是少了一半，却仍然有三千多人。 “这么大的寨子，肯定没有被打破过。里面的好东西都等着咱们呢，只要把那些官军打垮，咱们就能进去了。”刘头领说道。 “好，听刘头领的！咱们杀进去！把这个寨子占了，咱们就在里头过年！” “对！好主意！在里头过年！” 第223章 围攻失利 刘头领他们一合计，既然张头领说的那么可怕，他自己不怕丢了名声掉头就走，那说明这支部队应该是有些斤两的。那他们就不能直愣愣的冲过去了，于是他们决定派一部分人在正面吸引官军，之后其他人去其他三面攻城。 梯子他们还真有几架，是为了攻击县城准备的。可是来了河南地界之后，他们都在县城之外流窜，也就一直没有用。还好他们够节减，没有把梯子扔掉，否则的话，他们就得现做梯子了。 定好了计策之后，他们就开始行动。由实力最强的刘头领带着他的手下千余人，去正面吸引官军的注意力。其他人则是迅速的向其他三面攻击，进城之后，枪到的东西，由刘头领来分配。 而此时李牟已经接到了李岩的计划。李岩让他击败流贼之后，尽量把流贼往南边撵，李岩在南边的松树林中埋伏，给溃逃的流贼第二次打击。 李牟也只能尽力而为了。击败流贼应该没有问题，可是他只有二十个骑兵，完全不能做到把流贼往一个方向赶。而他此时一看流贼的战术，就知道他的任务基本完不成了。 李牟安心的和他正面的流贼隔着一百多步对峙，其他三面的防御，他一点儿都不担心。首先有一丈高的城墙呢，这都赶上小县城的城墙高度了。而且他的手下，远距离有弩箭，近距离有炸弹，还能藏在垛堞后降低伤亡。这么一点儿流贼，还分别同时进攻三面，一点儿上城的机会都没有。 他和流贼距离一百多步，虽然大炮能打的到，但是距离太远，流贼要是逃跑的话，他也追不上。他已经看见流贼中有弓箭手了，可能是在其他攻城的流贼开打，他们也没有放箭。 随着一阵呐喊，已经运动到三个方向的流贼开始了向城墙的冲击。他们不多的弓箭手也是跟着冲击，在距离八十步的时候停下来，向城头的官军放箭，来掩护他们的同伴冲击。 城头上李岩的士兵都是躲在垛堞后面默默的看着，新兵训练时那种箭雨落在身上的磨练，让他们对落在身后不知什么地方的羽箭基本没有什么感觉。等流贼进入六十步的距离之后，开始自由射击。 虽然大部分的弩箭都会落空，可是随着距离的接近，城上弓弩手的精度越来越高。不断有流贼被射死射伤。而流贼们冲入二十步距离之后，城头上的掷弹兵开始向流贼们中间投掷炸弹。虽然流贼散的很开，而且都穿上了棉衣，可是弹片和冲击波还是能造成一些流贼的伤亡。 随着“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响起，刘头领也开始行动。他先让他的弓箭手开始放箭，想用羽箭来让官军崩溃。 可是他完全想错了，他的弓箭手刚举起弓箭，那边官军就举起了盾牌。等羽箭落下的时候，基本看不到官军倒下几个。即便是有一两个官军受伤了，也会有后面的官军递补上去，整个阵型看不到一丝的动摇。 他不能再等了，弓箭手可不是各个神力，也就是能发射十轮齐射。要是这段时间不能冲上去的话，那他下次得到弓箭手掩护的时间至少也是在半个时辰之后了。 “兄弟们，冲上去！”刘头领大声的喊着，同时把刀向下一挥。 他的手下呐喊着冲了出去，他在人群中也跟着冲了出去。他虽然是指挥官，可是他不能学官军的怕死，否则他的手下都不服他了。冲在人群中，这个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也冲上去了嘛。 此时他却是看不到，其他三面攻击的同伴正在遭受巨大的伤亡。尤其是到了城下的，越是聚在一起，就越容易受到城头上下来的炸弹的攻击。 上次和陈永福作战之后，根据冯程的建议，王仁辉编制了一个炸弹投掷的时间表，下发给了掷弹兵，让他们重新训练掌握。现在他们对付城下的流贼，都是点燃引线之后默数三下，然后再把炸弹扔向敌丛，这样基本就是落地就炸了。要是有胆小的，数上两下就扔了，也能给城墙下的流贼造成一些伤亡。 李牟看着流贼的距离，等到了八十步之后，他立刻命令道：“开炮！” “轰”，“轰”两声响，两门火炮在大盾的掩护下同时开火，白色的烟雾弥漫开来。 流贼的冲击队伍中一阵阵的噼里啪啦的响声，他们拿着的盾牌不是碎裂了，就是后面的人被打伤了，扔掉盾牌摔在地上哀嚎。 流贼们还没有冲出去二十步呢，“轰”，“轰”的炮声又再次响起，流贼队伍中又是一阵哀嚎和惨叫。 之后如雨的弩箭就射了过来，流贼们的伤亡迅速增加。他们没有了盾牌的掩护，弩箭把他们最前面的人几乎整个都射倒了。紧接着又是一轮弩箭，继续对他们造成大量伤亡。 在火炮和弩箭的打击下，跑在前面几排的人基本都倒下了，其中就包括跟在人群中的刘头领。 “头领死了。” “刘头领死了。” …… 虽然他们还在遭受弩箭的打击，可是看到刘头领被打死之后还是恐惧的大声喊叫。 其他的流贼也跟着喊叫，然后顺理成章的向后逃跑。瞬间功夫，还在进攻中的流贼就变成了溃逃。 在攻击其他三面城墙的流贼也开始了后撤，他们完全不能在城下站住脚。尤其是靠近梯子的地方，炸弹一个接一个的扔下来，把他们炸的七荤八素。有的被击伤，倒在地上哀嚎求救，就是没有受伤的，也都是耳朵嗡嗡作响，脚下虚浮无力。 这三面的流贼开始后撤，毕竟他们不用担心官军的追击。这些流贼退到了他们约好的东面，但是看见刘头领的人向南逃去，于是也就跟了上去。 此时李牟正在准备让部队追击，看到其他的流贼也向南跑了过去，真是令他惊喜异常，李岩给他的任务算是基本完成了。 于是他没有立刻追击，让后面的那股流贼也跑到了他们的前面，他才让部队追击。部队按照序列依次开进，一路小跑的跟着。而火炮也没有套上炮车，而是炮兵们套上绳子，拖着大炮跟进，以便能够快速部署发射。 南边路旁的松树林里，一个士兵跑进来，对李岩汇报道：“将军，流贼来了。” 第224章 伏击 李岩吩咐道：“让王仁甫准备吧。” 孙四福跑去通知王仁甫，之后王仁甫也是小心的让传令兵去传令。他们早就到了树林里，里面的鸟早就被惊走了，不过这个时候却是也有不少又落了回来，所以他们都是比较小心的行动， 不过他们也是过于担心了，就算是有飞鸟惊起，那些逃跑的流贼也不会注意到这个问题。他们后面还跟着追兵呢。 李牟的部队追的不快，只能是勉强在流贼后面吊着。他们追一阵之后，就会停下来，稍微整理一下有些散乱的队伍，之后再继续追击。 流贼三五成群的跑过了王仁甫的伏击线，王仁甫没有下令。他一直在透过树木的缝隙，观察着正在跑来的流贼大队。他只有两百弓弩手，分成三排之后，他的打击宽度就只有四十多步，必须对流贼的大队实施打击才可以达到最大的杀伤效果。 一个流贼头领指着前面的松树林，和另一个头目说道：“咱们带人进林子吧，官军应该不敢追的。” 头目回头看了看后面远远跟着的官军，惊慌的说道：“这官军果然不一样啊，追了这么远了，居然队伍还这么整齐。” 那头领不管这些，大声的命令道：“进林子！” 他的命令刚下，王仁甫也同样下达了命令：“发射！” 李岩的士兵都隐藏在树林第二排树木之后，流贼都顾着逃跑，没有注意看。所以很突然的从树林里飞出了箭雨，让还在奔跑中的流贼大队伤亡不少。 由于是三排连射，所以李岩手下的弩箭几乎是毫不停歇的向外泼洒，把逃命的流贼一批一批的射倒在了道路上。 “林子里有埋伏，有埋伏。”头领赶紧大声的喊道：“绕开林子，从田地里绕过去。”此时他一拉马头，首先向另一侧的田地里跑过去。 流贼们惊慌的开始向林子对面的田地里跑，然后再继续南下，以摆脱官军的追击。 王仁甫的部下没有停手，继续一排又一排的向外发射着弩箭。“嘣”，“嘣”的弦响在树林里回响，把里面不多的小鸟都惊得扑拉拉飞了起来。 随着后续的流贼都向远处绕去，超出了弩箭的射程，王仁甫命令部下停止了放箭。但是他们也没有出去，还是在树林里隐藏。他们只有三百人，后面的流贼还有七八百人呢，要是流贼拼了命硬冲，他们未必能挡得住。 一会儿之后，王仁甫来到后面李岩的身边，抱拳汇报道：“将军，流贼都过去了。” “李牟在哪里？”李岩问道。 “再有一会儿就能过来。”王仁甫回道。 李岩吩咐道：“让部队出去吧，列好队，等李牟过来了，一起继续追击。” “是！” 等部队出去之后，王仁甫让长枪手去收拢轻伤的俘虏，重伤的就不管了。 一会儿之后，李牟先骑马跑了过来。他指着路上的尸体，笑着说道：“四哥，不错呀，这也有小两百人吧？” 李岩点头道：“任务完成的不错，把流贼都撵过来了，要不然就要让我白等一场了。”他看了一下赶过来的大部队，吩咐道：“赶紧整理一下部队，咱们继续追。追到睢州城下去。” “好，四哥稍等。”李牟答应一声，立刻回去整理部队，然后和李岩继续追下去。 流贼们在田地里绕了一圈儿，之后又回到了道路上。田地里沟沟坎坎的不好走呀，再说了，他们要是落了单，那还不得被百姓们活撕了呀？于是他们又相互靠近，猬集成一团，继续向南跑去。 李岩带着部队追着流贼南下，直到到了睢州城下。 此时睢州城已经关上了城门，城头上也站满了守城的官兵。他们在流贼距离城墙还有一里多地的时候就慌乱的开始发炮射击。他们的做法还真是有些作用，那些流贼看到城头开炮，于是早早的拐一个弯儿，向东面跑了过去。 “这些家伙，真是笨蛋！四哥，咱们还追不追？”李牟皱着眉头问道。 “饭桶！”李岩不满的冲城头一挥马鞭，骂道：“把流贼都吓跑了！”他看了看后面的部队，他带着的人还好，可是李牟的部队已经追了一段时间了，而且还是炮兵拉着火炮在追，都已经累的够呛了。 于是李岩摆摆手，吩咐道：“算了，不用追了，让部队休息吧。” 随着传令兵的命令，士兵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尤其是炮兵，本来人力拖拽只是用来短距离机动的，可是他们却是拉着大炮追了四五里，真是累的快趴下了。 部队原地休息，而城头上的官军却是紧张的很。他们以为这些部队也是流贼，因为李岩的部队的服装和官军的不一样。官军是红色的胖袄，可是李岩的部队却是青色的棉袍。而且装备也要好的多，六成以上的弩箭，而且几乎人人有小盾，还有两门那么大的野战炮，官军是做不到的。 “四哥，”李牟说道：“要不要让他们给咱们送些饭食来？” 李岩用望远镜看了看城头，递给李牟，说道：“你看看上面，他们都紧张的很。咱们的人过去，肯定是会被攻击的。” “那也不能平白让他们把这个功劳捡了去吧？”李牟有些不满的说道。 李岩想想也是，击毙这么多流贼，虽然不算大功劳，但是也不算小了，怎么能平白给别人呢？而且这次来，他为的就是杨名，既要让流贼害怕，也要让苏京和归德府的仕宦豪族知道，他李岩能够让归德恢复平静。这也算是他能名正言顺的进入归德的一个敲门砖，让那些大人物来请他。 李岩让亲兵准备好纸笔，然后简明扼要的把这次剿匪作战写清楚。虽然战果还没有来得及统计，但是估计应该是歼敌一千以上。 李岩让孙四福把信绑在箭上，打算亲自把信射上去。 李牟将把弓和箭那过去，说道：“四哥是军中主帅了，这等事情，就不用亲自动手了。”说完就张弓搭箭，把弓拉到最满。然后一松拇指的扳指，羽箭就画着弧线向城头飞了过去，最后扎在了箭楼的一根柱子上。 “嗯，不错，射术还没有丢下。”李岩放下望远镜，笑着夸道。 第225章 仁义之师 李岩从望远镜里看到，士兵把信拿了下来，交给了一个军官。 他们在城外吃了干粮，可是等到下午，睢州城里也没有出来一个人，不过城上的警戒却是明显放松了一些。 “他们不打算出来感谢一下咱们？！”李牟等的不耐烦了，不满的说道。 李岩看了看天色，说道：“算了，他们不会出来了。” “一群臭不要脸的！”李牟大声的说道：“以后就不救他们！让流贼把他们全吊死！那些流贼也真是不争气，几万人，围也早把他们围死了！” 李岩看了看城头，说道：“让部队准备，咱们会孟庄。看来他们是想等刘元斌过来。” “那些官军都一个德行，有他们后悔的！”李牟不屑的说着。之后去让士兵们准备，然后全军开拔，向北面的孟庄前进。 睢州城的乡宦官员没有欢迎李岩，可是沿途的梁庄、柏园等村寨却是对他们夹道欢迎。村寨中的人们在李岩的部队过去之后就早早准备，等李岩他们回军的时候，没有走了多久，就碰到了自发过来的民众。 走在前面的史进才，还以为来的是流贼的老营呢，于是立刻让他的部队戒备，而后快速的通知中军的李岩和李牟。 李岩立刻用望远镜看了一下，发现来的人手里没有拿着兵器，而是拿着一些篮子、坛坛罐罐这样的东西。 “不是流贼，”李岩说道：“不用戒备了。” “要是有流贼藏在人群中，威胁将军的安全，那可怎么办？”史进才问道。 李牟点头道：“嗯，不得不防。你们暗中戒备，注意人群，要是有问题的话立刻处理。”之后扭头对李岩问道：“四哥，你看怎么样？” 李岩说道：“嗯，可以。不过也不要表现的太明显，我看着像是劳军来的，不要让百姓们失望。” “卑职明白。”史进才抱拳说一声，立刻就跑回去布置了。 李牟对李岩说道：“四哥，怎么样？这史进才还不错吧？” “你不用给他铺路，”李岩用马鞭点着李牟，说道：“等回去之后我看战报，要是有功，自然会赏。这次的事情，最多也就是做事谨慎。” “他没问题的，”李牟说道：“他就站在第一排，面对流贼的箭雨，一动都没有动。对于弩手的指挥，也是及时准确。” 李岩笑着说道：“行了，战报上面写清楚，回去之后再说封赏的事。” 等李岩他们来到了百姓们面前的时候，那些百姓在几个老人的带领下，呼啦啦的一下全都跪了下来。 “小人见过李将军。”众人大声的喊着。 李岩从马上下来，笑着说道：“都请起来吧，请起。”之后又走过去，把前面的老人先扶起来，其他的人才都跟着站了起来。而李牟则是依然骑在马上，警惕的看着百多号人群。 “李将军，我等来给将军劳军，感谢将军带领部曲，打走了流贼，让我等百姓免受流贼袭扰抢掠。”一个老人向李岩拱手说道。 李岩笑着说道：“老先生谬赞了，李某不过是做了本分之事，当不得夸赞。你们是怎么知道李某的？” 老人说道：“这睢州境内，哪个不知道李将军的大名？李将军给孟庄的人提供粮种，分配田地，保护安全，我等是十分羡慕呀。我等合适才能有福气，也受李将军的庇护和恩泽呢？” 李岩笑着说道：“你们是哪里的村寨？” 老人指着后面，回道：“就在后面的梁庄和柏园，离此不过二三里。” 李岩沉吟了一下，说道：“你们的村寨离的县城太近，我是杞县的守备，在如此近的距离，实在是有些为难。请你们能理解。你们也可以去孟庄，那里还有田地。” “舍不下家里那几亩薄田和几间草房呀。”老人为难的说道：“到底是祖上从无到有，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 李岩也无话可说。百姓们只要还能活下去，就不会离开他们的土地和家园。 老人从旁边的年轻人的手里接过酒杯，倒满酒之后递给李岩，说道：“将军，请满饮此杯，感谢将军打走了流贼。” 李岩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说道：“谢过乡亲们的盛情。” 老人一摆手，后面的年轻人把篮子和坛坛罐罐都拿了上来，放在地上。 “这是我等给大军准备的一点儿东西。年景不好，只是一点粗粮饼子和劣酒，请将军笑纳。”老人拱手说道。 李岩摆摆手，推拒道：“大家都不容易，就不要破费了，还是把这些东西拿回去吧。” “不妨事，不妨事，”老人赶紧说道：“都是些粗鄙东西，聊表谢意。要是没有将军的大兵来，打走了流贼，家里的东西也都是流贼的，更不用说是这些东西了。请将军不要嫌弃，一定要收下。” “请将军收下吧。”其他的百姓也都是高声的说道。 李岩无法只好拱手说道：“那好吧，李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感谢大家的盛情，李某受之有愧。” “都是李将军当收的，我等感谢李将军的大恩。”人们七嘴八舌的说道。虽然他们自己也很困难，可是还是保持着真诚，保持着善良。 李岩对孙四福命令道：“让部队留下一顿的干粮。” 孙四福立刻就去传令。很快，士兵们就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个油纸包，然后放在地上。 李岩看到士兵们都把干粮放下了，于是说道：“这些干粮，给乡亲们分了。但是说好了，可不能抢。” 老人赶紧摆手，说道：“可不敢收，可不敢收。” 李岩笑着说道：“一顿干粮而已，不必客气。我们还要回营，不能再这里久留，请乡亲们让开大路，多谢了。”说完之后就命令道：“传令部队，即刻开拔！” 老人也不敢继续当着大军，只好让人们让开了道路。 “咵”，“咵”，“咵”，士兵们迈着整齐的步子向北开去。他们拿走了百姓给的劳军物品，地上的油纸包却是整整齐齐的放着，部队过去，一点儿也没有损坏到。 人们敬畏的看着李岩的部队离开之后，有人好奇的上去，打开了油纸包，发现里面有两个饼子。同样的油纸包在这一路上齐排排的派出去，足有一里远，让那些百姓们一个个看的直流口水。 “仁义啊！咱们给的东西，还没有这些东西的三成呢。”老人感慨的说道。之后指挥着众人把干粮收拾起来，然后再做分配。 第226章 睢州事了 睢州县城，叶宅。 “老爷，袁家（袁可立、袁枢）的建议咱们可不能答应呀。”管事说道：“那个李岩可是杀了咱们姑爷的凶手！” 叶老爷坐下来，说道：“你能确定？” “八成儿是他。”管家说道：“那天咱们让姑爷去截下卖出去的粮食，姑爷就被杀了。而且逃回来的人也说了，就是押着粮车往杞县方向走的人对姑爷下的死手。” 叶老爷怒道：“那是你们自己太贪心，自作主张去劫粮的！” “小人糊涂，小人糊涂。”管事赶紧跪下来认错。 “今年好不容易让侯公子出面，搬来了左大帅的兵将。就差一步，就能派去把李岩那厮给拿下，可是却偏偏遇上流贼犯境。高元衡可是常胜将军，和流贼打仗什么时候输过？可是这次，却是偏偏兵败身死。现在倒是让李岩越做越大了，咱们睢州的安危还要他来给保障了，真是天意弄人啊！”叶老爷没有理会跪下的管事，自言自语的说着。 管事抬头看一眼叶老爷，没有看见怒气，于是提议道：“要不，给本尊老爷（叶廷桂）说说，本尊老爷可是京官侍郎，别说是一个守备了，就是游击、参将，也是一个折子的事情。”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只认识钱？！”叶老爷喝骂道：“他们想的是名留青史！你们做的勾当，说不定让人家来个大义灭亲，正好成全了他的夙愿！” 这叶老爷只不过是归德府叶家的旁支，而他也只是捐了一个监生而已。他家没有多大的能耐，就是在睢州城外有四千亩上田，仗着本支的关系，和睢州官府关系得宜，少缴些赋税而已。 从去年开始，粮食卖到了天价，着实赚了不少银钱。不过今年流贼犯境以来，一切就都变得糟糕至极。城外的粮食也都没有收上来，而且为了让城里的部队能守住县城，他还出了不少粮饷，这些几乎是从他身上往下割肉呀。 尽管叶老爷生气，可管事还是说道：“那也不能同意袁家的想法。要是让李岩来守卫睢州，那至少要给他弄一个游击的头衔。那样的话，将来为姑爷报仇就更难了。” “其他几家也没有点头。”叶老爷说道：“还是等等看京营吧，有消息说很快就要到了。有了李岩的这次搅局，附近的流贼们至少会消停几天，正好能让京营过来之前不会有什么意外。这李岩倒是也做了一件好事。” 管事依然在地上跪着，接话道：“就怕像陈永福一样，打上几仗，把流贼赶跑就了事了。等他们一走，流贼还是照样来劫掠。新来的知府苏京，也是个没主意的，整天想着组建乡兵，乡兵要是能打的过流贼，现在的流贼还能有这么大的声势？” 叶老爷笑道：“领兵来到是刘公公，和几大家都是有联系的。就算是看在老交情的面上，也不会让流贼继续祸害归德的。” “但愿吧。”管事低声的说道：“要是再乱下去，府里的粮食都要不够吃了。” 叶老爷似乎听见了，他吩咐道：“从现在开始，粮食不要再往出卖了，多少钱也不要卖了！咱们自己先要活着，银钱是赚不完的。” “小人知道了，马上就停下来。”管事点头答应着。 “赶紧去！”叶老爷命令道：“把存粮给我盘点一下，今晚报给我！” 管事叩头道：“是，小人这就去。”他站起来，揉一揉生疼的膝盖，之后赶紧一瘸一拐的退了出去。 杞县，兵营。 李岩带着部队回到孟庄之后，休息一晚，第二天就带着李牟和部队回去了。黄得胜又去恢复了铁矿，继续开采。 而在归德的流贼们中间，则是流传着李岩的战力强大，比之前的高元衡——高闯子的名声还要大。这次流贼在睢州，一共伤亡八百多人，还死了两个头领，几乎让三股流贼从此消失。 而逃回去的流贼为了给他们的惨败开脱，让他们自己的名头少受些影响，还不断夸大李岩部队的战力。说李岩的部队有五六十门大炮，能打二里远，炮弹就像冰雹一样打过来，即便是铜头铁臂也是非死即伤。这些流言让流贼们自觉的离开睢州西部，离李岩的势力范围远一些。 “这几天，有什么情况吗？”李岩对李仲问道。 李仲回道：“咱们这里没有什么情况。不过，据传，西边河南府、南阳府一带，好像有流贼肆虐。游击高谦领兵在外，民众无粮，从贼的不少，所以那里的情况好像很糟。” 李岩说道：“河南府，南阳府，离这里还远呢。让他们闹吧，到咱们这里，应该还要些时候。” “就是怕兵力不够，巡抚让咱们也出兵助战。”李仲担忧的说道。虽然他们是乡兵，可是之前就有过旧历，乡兵被充入战兵，而且是长久作为战兵。就像剿饷一样，圣旨上说的是只收一年，可是现在已经成为定制，朝廷的信誉基本已经丧失殆尽了。 李岩笑道：“咱们不去就完了。那个时候，他们还能先来对付咱们？而且洛阳可是有福王的，那可是皇帝的亲皇叔，应该是先紧着剿灭那里的流贼才对。” 李牟也是点头说道：“四哥说的没错，别说是流贼了，官军能有多少人？最多也就是一万出头，只要他们来打咱们，咱们还是引他们来攻城，然后再打出去，保准一战就把他们打残！” “还是加紧练兵吧，”李岩说道：“争取在乱起来之前，咱们能有四千以上的兵力。” “大炮能弄出来就好了，”李牟憧憬的说道：“前排摆上一排大炮，只要发射上两轮，不管是多少人，他们都得溃散了不可。” 李仲摇头道：“现在才是试制而已，就算是能成，也就是一门。要等再造，就得等明年这个时候了。” 李牟赶紧说道：“四哥，这可不行，这次得多造些呀。谁知道一年之后是个什么情况，炮少了可是不行。” “不懂不要乱说。”李岩解释道：“说了是试制，要是弄多了，一旦有问题，那损失就大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大炮虽然没有，虎蹲炮却是会先弄出二十个，打流贼应该没有问题的。” 李牟无奈的说道：“那东西，威力还不如炸弹呢。也就是能打的远些而已。” 李岩吩咐道：“好了，你们去休息吧。明天各司其职，加紧训练。” 第227章 赌约 河南，鲁山县和南召县之间的山间乡村。 李自成的部队在这里休整。他们在十月下旬的时候会和大部队，然后从淅川北上，一路只是攻掠乡村，来到了这里。他们汇合的时候，加上老营的家眷有小两千人，现在又收拢了一些饥民，达到了四千多人。 他们之所以北上，是因为河南府（洛阳）一带今年灾害很多，又是地陷又是地震，干旱蝗虫一样不少，所以在这里能有很好的民众基础。而且这一带已经有了一斗谷、瓦罐子等大股的土寇，都是联合的好对象，人多力量大嘛。 “闯将，”一个士兵来报：“外面来了一伙人，说要见咱们大当家。” 李自成问道：“是什么人？” 士兵摇头道：“他们自称一斗谷的人。” 刘宗敏哈哈大笑，说道：“太好了！咱们还正想找他们呢，他们倒是自己找上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李自成吩咐道：“把领头的带进来，其他人也好好招待。” “是。”士兵抱拳答应，立刻出去传话。 一会儿之后，几个人被带了进来。 刘宗敏粗豪的笑着，抱拳道：“这位是一斗谷当家吧？俺们正要找你呢，你就来了。” 领头的的一斗谷皱眉道：“你们是谁？来了我的地头，也不去拜山？还在这里大摇大摆的住下了。” 刘宗敏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他放下手，上下打量一下一斗谷。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身体结实些，眼神里有些凶悍和桀骜。这也没什么特别，他们造反的队伍中，能上位的全都是杀出来的，没有过硬的功夫和狠戾的心肠，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了。 “哼！”李过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我们在河南纵横的时候，你还在地里刨食呢！这个时候敢来这里乍刺，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一斗谷身后的一个壮汉大声的说道：“‘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你们以前风光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只有几千人？都是杀官造反的，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你们摆什么老资格？！” 刘宗敏突然哈哈大笑，说道：“说的好！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来，咱们现在就看看，谁的拳头够大，够硬！”说着就把外面的棉袍脱了，缓缓向一斗谷等人走了过去。 一斗谷等人也没有怵场，河南地界，家传的功夫有不少，他们几个谁没有几手硬把式？ “宗敏！”李自成阻止道：“不要胡来！” 刘宗敏头也不会，说道：“自成，这事你不用管。既然他们只服强者，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事强者。” 李自成说道：“都是杀官造反的，不用伤了和气。既然想看实力强弱，那就是看整个队伍的强弱，而不是个人的强弱。咱们是造反的，不是强人刺客。” 一斗谷也觉得李自成说的有道理，拱手道：“这位头领说的有道理。那就划下道来吧。这位头领怎么称呼？” “闯将，李自成。”李自成淡淡的说道。 一斗谷点点头，想了一下，问道：“跟当年的高闯王，有什么关系吗？” “我们当年在高闯王的麾下。”李自成回道。 一斗谷说道：“行，你划道吧，咱们怎么比？不过咱们可说清楚了，要是输了，那就只能听从老大的调遣，可不兴耍无赖的。” 刘宗敏冷笑一声，说道：“俺们可是成名已久了，会骗你们这些奶娃娃？！要是输了不认账，总哨爷我就把你们都点了天灯！” 一斗谷抱拳道：“尽管划下道来便是。我一斗谷也不是无名之辈！自然不会不要面皮。”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我也不问你们有多少人，想来是比我们多。鲁山县，谁先把鲁山县城拿下来，谁就做大头领。” “啊，县城？”一斗谷身后的几个人都是惊讶的叫出声来。他们虽然有一万多人，可是也不敢去攻打县城。一个是他们打不下来，要是围困的话，其他地方的官军又会来救援，他们可是打不过大队的官军。 刘宗敏他们也是有些惊讶，可是他们到底是经过大风浪，脸上都是波澜不惊，没有任何破绽。 一斗谷看着李自成，抱拳道：“行，是条汉子。县城我们是拿不下来，只要你们能把县城拿下来，我们就跟你们合股，推你做大头领。” “别急。”李自成赶紧说道：“我们刚到这里，一切都不熟悉。所以攻下鲁山县的日期是一个月之内，不算长吧？” 一斗谷大方的说道：“只要你们能在年前把鲁山县攻下来，我就服你。” “好，咱们就说定了。”李自成说道：“在这期间，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不过我们要出去打粮，你们不能搅事。” “此地以北，直到鲁山县城，你们都可以去。其他的地方，你们就不要去了，免得引起误会。”一斗谷想了一下，划下了区域。 “好，李某谢过了。”李自成很有风度的抱拳说道。 一斗谷一抱拳，道：“那我们就告辞了！” “请。”李自成抬手相送。 等一斗谷走了，高一功担心的问道：“咱们真的要打县城？” 田见秀也是说道：“别看咱们现在有三四千人了，可是真要攻城的话，还是咱们那不到一千的老兄弟，能打的下来吗？” 李自成笑道：“不要急，不是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吗？咱们慢慢想办法就是了。也不是非要强攻的，也可以有其他办法嘛。” 袁宗第皱眉说道：“是可以内外夹击，把县城打先来。可是这样一来，咱们可就会成为官军的主要目标了呀。” 李自成笑道：“河南这么好的形事，只要咱们把旗号打响了，把各地的好汉聚起来，少说也有十万人马。这么多的人，咱们还怕什么？就是用人去堆，也能把官军给耗死的。” 刘宗敏点点头，一拍桌子，说道：“就这么定了！大丈夫，怎么能畏畏缩缩？！不能九鼎食，那就九鼎烹！杀官造反还躲躲闪闪，什么时候才能把皇帝拉下马？！” 其他人见刘宗敏也同意，也就不再提反对意见了。刘宗敏在他们队伍中的威信，一点儿都不亚于李自成。这两个头领都同意了，他们自然也不会再有其他意见。 第228章 手铳和弹药 杞县，城内兵营。 陈主簿来到李岩所在的大堂，拱手道：“将军，眼看就要进腊月了，朝廷的秋粮也该收了。” 现在县衙的中心是马典史的户科房，而全县的中心，则是城内的兵营。吕翕如和他的两个是幕僚也就是住在县衙的后宅而已，没有一件公务送去给他们办的。 吕翕如在给开封的折子发出去之后，几天之后都等不到他的家丁回来，他意识到可能出问题了。他的家丁都是家生子，平时也没有什么亏待，而且他们的家人还都在吕家呢，逃跑的可能几乎没有。 等了半个多月，还是没有见到他的家丁回来，而且开封方面也没有任何动静，于是他知道他被监视了。他也不敢再派他的家丁送信了，一个家丁消失，还有一个家丁被打，吓破了胆，他只有两个家丁能用了。 于是吕翕如收买那些衙差给他送信，可是衙差都是本地人，很少有单独做事的，他们相互监督，都不敢接吕翕如的钱。直到有一个大胆的，前脚接了吕翕如的五两银子还有书信，后脚就连信带银子都交给了李岩。李岩把信和银子都留下，给了那个衙差半斤棉花。之后这种模式就一直持续了下来，吕翕如花了五十多两银子，却是一封信都没有送出去。 李岩皱眉想了一下，说道：“这个就不用管了，今年咱们交了那么多的夏税，这秋粮就省一省吧。” “将军的意思是，一点儿都不交？”陈主簿惊讶的问道。 李岩说道：“陈主簿不用担心，有什么问题，有个儿高的顶着呢。而且现在咱们河南各地都是流贼肆虐，咱们杞县当然也不能幸免。我已经给李巡抚报上去了，相信朝廷对咱们也不会有多少苛责的。” 陈主簿无声的点头，之后拱手告辞。他知道，李岩已经完全掌控了整个杞县，就算是李仙风派人来查，李岩也能变出一伙儿流贼来。 陈主簿刚走，周铁匠就和王仁辉一块儿过来了。他们带来了一支手铳，还有定装的弹药。之前弹药量已经定下来了，里面有药一两二钱（约三十七克），连引燃药和发射药一起。但是上次送来的弹壳是一个柱状体，让李岩不满意，所以让王仁辉回去重新改过。 “公子，这是新做出来的一支手铳，护木缩减了一些，通条杆也弄成细的了，整个手铳减重十两，现在是三斤四两重。” 李岩把手铳接过来，在手里试了试，觉得的确是轻了一些。之后又拧出了铳口下护木的通条看了看，通条杆比通条头细了一半多。他说道：“做这些改进，对生产有什么影响？” 周铁匠回道：“是有些影响，不过是加了两道工序，影响也不大。” 李岩点点头，对王仁辉问道：“新的弹药包也做出来了？” 王仁辉把盒子打开，拿出一个弹药包交给李岩，说道：“这是按照将军提示做出来的新弹药包，请将军查验。” 李岩接过来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新的弹药包下面是圆柱体，上面有近三分之一是一个椎体。这个椎体的尖儿很容易让士兵们用嘴咬开，而且往火药池里倒火药的时候也更从容了，不用担心倒的太多。而且能让人很容易就分辨出哪里是头，哪里是尾，而省去了辨别的时间。 他用手捏了捏弹药包的尖头，发现是不是满的，点点头，夸道：“嗯，不错，知道自己思考了。这样咬开的时候很方便，不用担心嘴里也粘上火药。” 王仁辉讪讪的说道：“这次卑职亲自做的试验，之后根据我自己做动作时的感受而改进的。” 李岩点头，说着左手拿起了火铳，右手拿着弹药筒。他把弹药筒的尖头咬开一个口子，之后往已经抬起了扣簧的药池里倒满了火药，用右手把扣簧按下去卡住。然后把手铳竖起来，把剩下的火药都倒进了枪管，之后用手指一捏，就把卡在弹药包尖头的铅丸挤了进去，之后把油纸做的弹药包也放进了枪管。 之后再把通条取出，把油纸捅了下去，在捅到底之后再轻轻的向下再捅两三次，直到感觉油纸已经把弹丸塞紧了。之后抽出通条，放回到护木里拧住。最后在把枪放平的时候，顺势用右手把击铁从中间的安全位置向后搬到了待击发位置，这才完成了从装弹到准备击发的所有步骤。 站在李岩面前的周铁匠还有王仁辉都是立刻向两边退开，这个手铳可是装着打火石的，只要李岩把扳机扣下去，就能打火击发。 李岩笑着说道：“蛮警惕的嘛。” 王仁辉尴尬的笑着说道：“我们这些日子天天试验这个火铳，三十步都能把锁子甲打穿。我们在半扇猪肉上试过，铅丸打进去之后会变形，打在身上就没得救了。” “走吧，咱们去校场去试试。”李岩说着就站起来，向外走去。周铁匠和拿着弹药的王仁辉都是赶紧跟了上去。 孙四福早先跑了出去，李岩到了校场没有等多久，就看见在角落里靠围墙的位置立起了一个靶子。 李岩让人都退开，之后开始瞄准。眼，照门，准信，还有前面的靶心连成一条线，他立刻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火药池向侧面冒出了一股白烟，枪口火光一闪，他的手在后坐力的作用下向上抬了一下。 靠在墙上的木靶向后动了一下，墙上还冒起了一股淡淡的烟尘。 孙四福立刻上去查看，之后大声的喊道：“二十五步，正中靶心！打穿了！” 李岩把击铁搬到中间的安全位置，把扣簧抬起。此时王仁辉立刻递上了一颗弹药包。李岩又利落的开始一些列的动作，把弹药装了进去。之后又开始了射击。 “啪”，“啪”，的枪声在校场上隔一阵就响一下。白烟在不算强的北风吹拂下，只剩下淡淡的一点烟雾。正在训练的士兵们虽然很好奇，但是平时严格的训练，让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李岩打了六发弹药之后就停了下来。他感觉还不错，也没有瞎火的现象。于是吩咐道：“这个手铳不错，弹药也不错。回去之后尽快把工序定下来，开始生产。王仁辉，你要弄一个弹药盒出来，要防雨，方便士兵偕行弹药。” “属下遵命。”两人躬身答应道。 第229章 树威信 李岩之后的几天就不断的练习装弹的动作，把动作分解成一个个单独的步骤，等最后确定下来之后，才一条一条的写下来。 李仲来找李岩，汇报道：“刘元斌带着京营从归德过黄河（此时的黄河走的是南道），已经到了归德城外了。” “好，知道了。”李岩点头说道：“让黄得胜小心戒备，不要让流贼靠近铁矿，给官军借口。还有，要他及时汇报，给他拨一辆马车，专门运送那三只信鸽。” 从铁矿到杞县，用快马送信的话，要半天时间。要是用信鸽的话，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到。不过信鸽只训练出来三只，还要训练更多才能够用，所以铁矿那边就暂时没有派去养信鸽的人。等这边人手宽裕之后，就能派出人手去各处养信鸽了。以后控制的区域大了，及时的通信是十分重要的。 “好的，”李仲点头答应。之后提醒道：“跟李仙风报告说咱们这里有流贼作乱，是不是有风险呀？现在京营已经进了河南，要是开封再派人过来，咱们可就被动了。” 李岩解释道：“现在开封只有陈永福一军在留守，其他的军兵都在外面剿贼呢，他们就是想来咱们这里也派不出兵来。等他们把其他地方的流贼平定了，能腾出兵力来了，咱们这里也已经把流贼赶走了嘛。二哥放心，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李仲又说道：“你为什么对火铳有这么大的兴趣呢？火炮的确是利器，可是火铳操作繁杂，制作也困难，只是射程比弩箭远一些，但是发射速度却更慢。而且还有两成左右的哑火，比起弩箭来，完全没有优势呀。” 李岩想了一下，李仲说的确实是有道理，但是也不完全正确。于是解释道：“首先是射程远，手铳是给骑兵用的，比弓箭的训练要简单的多。长火铳的话，在六十步应该能穿透重甲。而且用的和弩箭一样的叠射，射速不是问题。关键是威力，弩箭射一箭，也许敌人还能战斗，但是挨上火铳一枪，最起码也丧失了战斗力。” “你是想把现在的弩手，都提换成火铳手？”李仲皱眉问道。 李岩点头，说道：“目前是这么想的。不过二哥放心，不会一下子就让弩手换装的。我会先让新兵来练习，之后再换老兵来练习。” “你要做好士兵们的工作，”李仲提醒道：“那个火铳的操作比起弩箭来可不是一般的困难。” 李岩苦笑着说道：“你们不能把这些事都推给我一个人做，大家都要疏导嘛。咱们还有时间，长火铳出来还要一段时间呢，咱们潜移默化的影响士兵们。要是实在有抵触的，那也只能调整他们的岗位了。” 李仲说道：“你自己决定吧。步子不要太快，否则出了麻烦就不好收拾了。” “谢谢二哥提醒，我会注意的。”李岩感谢着。 鲁山县县城外。 李自成带着他的部队包围了县城。县城四门紧闭，城头的官军紧张的戒备着，军官和士绅们在城头上分区巡视着，生怕士兵们懈怠，让流贼攻进来。 “城上的兄弟们！”李自成选了十几个士兵，在城头各种武器的射程之外，大声的喊道：“你们为谁守城？你们的粮饷拿到手了吗？你们的家人能吃饱穿暖吗？当官儿的在大鱼大肉，可是你们却只能喝稀饭！你们不觉得憋屈吗？” 城头上的士兵们开始都是静静的听着，之后开始相互小声的抱怨着。 “不准交头接耳！”军官大声的呵斥着。 可是士兵还是相互抱怨着，军官只好用马鞭开始抽打，可是却被士兵们风怒的眼神吓退了。 李自成在远处看着城头，对高一功问道：“一功，咱们的人进去了多少？” “六十三个。”高一功回道：“只要咱们这里开打，他们就会来西门偷袭，从里面打开城门。” 李自成点头道：“不错，那就开始吧。趁着天还亮，早些把县城拿下来。” 高一功立刻吩咐道：“擂鼓！攻城！” “咚”，“咚”的鼓声响起，之后从西门开始，四个方向的部队都先后开始了对鲁山县城的攻击。他们呐喊着，抬着壕桥，扛着长梯，向县城冲了过去。 城头上的士兵，在军官和监军的指挥下，慢吞吞的向城外发炮、放箭。 城外的流贼好像不怕死一样，还是呐喊的继续冲了过来。而流贼的羽箭，也开始从天空中掉落下来，那些本来就失去抵抗信心的士兵都是躲在垛堞后面不露头，军官们也不敢冒着箭雨去催逼。 “不好了，流贼上城了！流贼上来了！” 突然，有士兵在城墙上惊慌的大喊着。之后他们就看见十几个拿着盾牌和大刀的壮汉上到了城墙上，见着官军就砍。那些惊愕中的官军唯一的反应就是逃跑，离得这些不要命的流贼远一些。 “城破了！流贼进城了！” “跑啊！城破了！” …… 城墙上的混乱还在继续，可是城下的城门处也是传来了惊恐的嚎叫。 “砰”的一声巨响，吊桥放了下去，城外的流贼呼啦啦的一下全都向西门出集中了过来，很快就冲进了城里。有的冲上了城墙，有的继续向城里冲去。 到了晚上，整个鲁山县城已经没有了抵抗。不但李自成的部下进城了，而且一直在五里之外远远观望的一斗谷的部众也进了城。 李自成指着县里粮仓成堆的粮食，说道：“看见没有，这里的粮食都是咱们的了！” “李头领果然是豪杰，一天就把县城给拿下来了。我一斗谷服了！”一斗谷说着单膝跪下，抱拳道：“以后我一斗谷，还有手下的兄弟，就都跟着李头领了！只要李头领一声令下，我等绝无二话！” “我等绝无二话！”一斗谷身后的头目们也都是半跪下来，大声的喊着。 李自成摆摆手，吩咐道：“起来吧。都是自家兄弟了，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家伙儿跟着我李自成，一块儿吃香喝辣，逍遥快活！” “跟着李头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所有在县库附近的人都是高声的呐喊着。 李自成满意的笑着。之后吩咐道：“散开，打开监狱放人。找人带路，去抄狗官们的家！把他们从咱们手里抢走的东西，抢回来！” “抢回来！”他的手下一个个都发出了胸中的怒吼，整个县城都为之颤抖。 第230章 乱象 李自成在河南打出了威名，之后又接连攻克的郏县、伊阳（汝阳）。所以豫西的土寇流贼也愈来愈多的投靠到李自成的麾下，让他在短时间内聚集了超过五万人马，从而可以继续攻城掠地。 而在四川的张献忠也是势如破竹。其实也不是张献忠的部队突然变得勇猛了，而是四川的军队克扣粮饷和军械物资，兵无战心，将无守志，根本就挡不住张献忠的进攻。 张献忠先后击破了什邡、汉州（广汉），之后经绵竹、金堂、简州、资阳，进入安岳、乐至。 杨嗣昌让猛如虎和张应元带着各部在后面对张献忠穷追不舍，可是四川本地军队的不给力，让张献忠总是能够突破堵截，继续逃窜。由于追击的太辛苦，士兵都是怨声载道，以至于传出了“想杀我左镇，跑杀我猛镇”这样的流言。显然，士兵们更怀念总是按兵不动的左良玉，对于逼着他们追击的猛如虎则是异常不满。 进入十二月之后，张献忠又攻破了隆昌县，泸州，南溪县，容县，仁寿县，然后进抵成都。也就是说，张献忠他们从湖广入四川以来，从北到南，再从南到北的绕了一大圈儿。而明军也跟着张献忠他们在四川千里大行军，绕回了原点。 北京，文华殿。 崇祯皇帝召见陈新甲。 等陈新甲跪拜行礼之后，崇祯问道：“陈卿家，辽东的情况如何了？” 此时河南和四川的情况还没有报上来，所以崇祯还是比较关注辽东的情况。就算是报上来了，崇祯也会认为流贼不过是疥癣之疾。 他已经下旨减免一些重灾州县的税赋，而且他也拿出两万內帑去赈济河北，山东，河南的灾民了。同时他也派出了京营禁旅去河南剿贼，流贼之乱应该是很快就能平定下来的。只要打败了辽东的清兵，等过些时候，天灾过去，那么大明也就从此中兴了。 陈新甲拱手回报道：“禀陛下，近段时间，我军与清兵互有攻伐，不过都是小股人马作战。清兵想要将锦州围困，但是祖大寿力拒之，清兵只能在锦州外围驻扎骚扰，不得近前。” “洪承畴那里有什么对策？”崇祯问道。 陈新甲回道：“洪督臣已经派兵进抵松山、杏山二城，以为锦州策应。但兵力不足，所以只能凭城固守，不敢贸然与敌决战。” 崇祯皇帝皱眉道：“征调的官兵定下来了没有？” “禀陛下，已经确定。”陈新甲说道：“他们是宣府总兵杨国柱所部，大同总兵王朴所部，蓟镇总兵唐通所部，还有榆林总兵马科所部，共官兵七万余人，马四万匹，骡一万头。” 崇祯在心中盘算一阵，之后点头道：“这样算来，连同辽东现有的兵力，已经有十余万大军，是清兵的两倍有余，应该是有些胜算了。粮草准备的如何了？” “已经运去了十万担粮食，五万束牧草。等明年冰融雪化之后，就可以从天津起航，将囤积在那里的粮草继续由海路运往辽东。这批粮草足可支应大军一年有余，请陛下放心。”陈新甲汇报着。 “那就给这几个总兵官去文吧，让他们做好准备。”崇祯吩咐道。 陈新甲拱手道：“臣即刻就给他们下令。” 崇祯提醒道：“要提醒洪承畴，让他务必小心谨慎，趁这次机会，一定要彻底将建奴打垮！解除我朝北方之顾虑，重开万世之太平。” “臣遵旨。” 河南，归德城，知府衙门。 “府尊。”归德府推官王世秀说道：“那刘元斌太不像话了！他们跟在流贼后面，不打流贼，专事抢掠，宛如流贼后队。唯一与流贼不同之处，只是他们光抢粮食财物不烧房屋而已。这十多天里，已经造成了数以万计的流民，咱们府城已经容纳不下了呀。” 苏京无奈的说道：“本府也无可奈何呀。刘内史是近臣，带的又是京营禁旅，漫说是本府了，就是李巡抚也调度不得。而且人家是来帮咱们剿灭流贼的，谁让咱们的军兵无能呢？只敢站在城头守卫，不敢出城剿贼，真是自取其辱啊！” “那也不能任由刘元斌继续作恶呀！”王世秀大声的说道。 苏京想了一会儿，问道：“城内的侯府、叶府、沈府都有什么动静？” “目前还没有什么作为。”王世秀回道。 苏京摆摆手，说道：“这刘元斌是他们这几家请来的，他们在城外也有不少田产，想来官军在抢掠的时候也不会留意分辨。还是他们自己操心去吧，本府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府尊，”王世秀拱手说道：“难道您没有听说睢州的事情？” “睢州？”苏京想了一下，说道：“你是说李岩打败了睢州境内的流贼的事情？” “对呀，就是此事。”王世秀点头道：“您能不能让李岩带兵过来，帮忙剿灭流贼呢？” 苏京想到了他刚刚接到高升任命的时候对李岩的试探，李岩的意思很明白，帮忙可以，但是不能白帮。李岩要的可不是银钱物品，他要的是官职，这个苏京可是给不了。 他摇摇头，道：“难。他去睢州剿匪，那是睢州与杞县毗邻，睢州流贼做大，对杞县也有影响。可是咱们归德这边，他怕是不会来。再说，也没有名目让他呀。” 王世秀皱眉想了一会儿，问道：“府尊的意思是说，李岩想要一个名头？想要一个官职？” 苏京点头道：“这李岩，心思可是不小。但是绝对有能力，他练出来的军兵，对付流贼那是绰绰有余。也是有他的助力，我才能在杞县安置民，恢复生产。可是我在这里重新组建部队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没有一个是能扶得上墙的。全部都是胸无大志的无胆鼠辈！” 王世秀叹息道：“唉~高元衡高将军死的可惜呀。要是那次我跟他出去的话，可能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 “算了，咱们还是等着看吧。”苏京无奈的说道：“这等事情，咱们插不上手。只要守好这归德府不失，咱们就对得起陛下的恩德了。” 第231章 流水线 进入十二月中旬之后，鲁山、郏县、伊阳等地被攻陷的消息陆续传来，河南巡抚李仙风开始调兵遣将，准备将李自成这伙悍贼给剿灭。虽然之前河南本地的流贼土寇很多，可是攻破县城这样的事情还是没有发生过的。即便是流贼有数万人，也没有攻破县城的能力。所以他必须要把这伙流贼给剿灭了，以恕县城被攻陷的罪责。 李岩他们倒是没有多少担心，毕竟是豫西的县城被攻陷，离他们还远着呢。而且他们得到的消息也只是县城被攻陷，至于是被谁攻陷的，他们也不知道。否则的话，像李牟这些李自成的旧部，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的。 李仲来到兵营，汇报道：“睢州那里又来了好些流民，有三千人多，咱们在孟庄周围的田地都安排不下了。” 李岩皱眉问道：“不是京营已经到了河南府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的流民过来？” “流民们说了，”李仲解释道：“那刘元斌比流贼也就差一点儿，去了归德之后就追着流贼走。流贼先过，他就在后面跟着，然后照样抢掠钱粮女子。流贼抢一遍，官军再抢一遍，百姓们实在受不了了，就跑到咱们这里来了。” 李仲停了一下，之后笑着说道：“咱们上个月那一仗还真是管用，流贼们都是向东边跑，所以百姓们才都向咱们这边过来。” 李岩冷笑一下，说道：“他们自找的，官军过来，一样是为的粮饷女子。那就向南再选一个合适的地点做堡寨，具体的事情你负责，把新兵尽快都送过来。咱们得快些充实实力了，再过些时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情况呢。” 李仲点头道：“好的，我会办好的。”之后他突然问道：“我听见人们都在传，你把秋娘给收房了？” “那些织布坊的女工们没事干瞎说的，别人传，二哥你不会也信了吧？”李岩无奈的说道。 李仲解释道：“我当然信你，可是这样对人家秋娘名声不好。虽然秋娘不是大姑娘了，可到底是单身妇女。可是你怎么也不解释一下呢？任由这个流言一直流传着。” “这种事，只能这么处理。”李岩无奈的说道：“要是我解释了，那只能是越解释越不清楚。还是让他们随便说吧，等过些时候，人们就会把这个事情忘了，去关注其他的事情。” 李仲看了李岩一会儿，认真的说道：“其实我觉得秋娘也不错，你也不小了，还是抓紧时间生一个儿子吧。要是再拖下去，年岁大了就不好生了。” 李岩随意的说道：“我又不是只要一个女人给我生孩子，还是不说这个了。” “随你吧，我先走了。”李仲无奈的摇头说道。 李岩等李仲离开之后，收拾心情，去了火药坊。 现在火药坊扩建，又把旁边的院子买了下来，作为新的弹药装配作坊。这里的人家，则是被调剂到城里的其他宅院，家里的两个女人也被火药坊吸收做员工。 这个弹药装配坊主要都是女工，给送来的油纸包里装上定量的火药还有弹丸，然后封口。还有给丝绸包裹里装定量的火药并封口，作为大炮的定装火药。 为了安全考虑，才在火药坊之外的地方另建一个作坊。而且每个装配小房间，都是只放少量的火药，装完之后，交上弹药包，再领取新的火药。而且每天都有定量记录，领了多少就要上交多少，即便是剩下的火药，也要上交。 李岩看到每个小房间里都有四个女工，一个拿着药铺用的小称在称量火药重量，一个负责装火药和弹丸，第三个负责封口，最后一个是负责搬运弹药包的。油纸用蜡封口，蜡是化好的，一直用暗火热着。 装好火药的油纸包被放进一个五乘五的方型木模里，然后由搬运工搬到木质的工作台上。负责封口的女工用木片儿挑一点儿蜡液，然后快速的摸在已经折好的油纸底部，并快速的按上一下，就完成了弹药包的封口。负责搬运的女工快速的把弹药包放在远处的木箱里，然后把空的木模放在装药女工的前面，又搬动另一个已经装满的木模。 丝绸火药包的封口是用丝线把丝绸缝起来，然后用油纸包好，也是一样放在木箱子里。 李岩满意的点头，夸道：“不错，各司其职，相互配合，工作效率很高。” 马朝东得意的说道：“这可是我们三个想了半个月才想出来的。” 李岩提醒道：“房间注意通风，注意采光。只能白天工作，天黑了就休息。不要有火头，以免发生意外。还有，这些制成的弹药包和火药包也要妥善放置，最好多分几个库房。” “是，卑职记下了。”三人躬身答应着。 李岩又问道：“弹丸能够用吗？” 王仁礼回道：“那个高塔上的制铅丸装置很好用，上面有二十多个出弹口，只要铅料够用，一天能出铅丸十多万颗呢。” “嗯，不错，那就是担心火药不够用了。”李岩点头说道。 马朝东说道：“只要将军能弄来足够的硝石和硫磺，我们就能制出足够的火药。” 李岩笑着说道：“好吧，这责任又推到我的头上来了。我会尽量多给你们弄硝石和硫磺，但是你们的产量也不用增加太多，慢慢增加就好。关键还是注意安全，要是出了事故，损失原料是小事，要是人员也有重大伤亡，那咱们还得从头再来，那损失才是大呢。” “请将军放心，我们一定时时刻刻把安全生产放在首要位置。”三人都是感动的大声说着。像李岩这样重视他们的生命安全胜过对他们成绩要求的上官，确实是绝无仅有的，也确实是能让他们感动的。 李岩吩咐道：“你们还要把好质量关，要是火药和弹药出了问题，我唯你们是问！” “是！”三人抱拳道：“卑职等一定把好质量关，保证每一枚弹药都能发射！” “好了，你们忙吧，我先回去了。”李岩摆摆手，让马朝东三人继续工作。 第232章 周王的策略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七，马上就要过年了。 这天李岩在兵营里，有士兵来通报，说是王府田庄的汪管事来了，在营门外等着呢。而带来的几大车东西，则是还在城门外等着检查呢。 李岩想了一下，觉得汪管事是来跟他套交情的。毕竟现在已经有好几个县城被攻破了，尤其是今天刚传来的消息，李自成攻克了宜阳和永宁（洛宁），不但杀了官吏豪绅一百多人，还把万安郡王也给处死了。一个郡王的被杀，应该是让王府恐慌的原因吧。 “让他进来吧。”李岩吩咐道。 等了一会儿，汪管事还有几个跟班就被带了进来。他见到李岩之后，拱手说道：“李守备，给李将军拜个早年了。” 李岩虽然是坐着，但是也拱手道：“谢汪管事，李某也给汪管事拜个早年。” 汪管事笑着说道：“李将军客气，我这次来，是给李将军送年货的。” “这怎么好呢，”李岩说道：“李某可是不敢和王爷抢东西呀。” 汪管事赶紧劝道：“李将军尽管收下，这些东西都是王爷吩咐给将军送来的。”说着对他的跟班一摆手，吩咐道：“把礼单给李将军过过目。” 孙四福上前，把红色的礼单拿给了李岩。李岩看都没看，笑着拱手道：“那就谢过王爷的盛情了。” 汪管事点头笑笑，从跟班的手里接过一个木盒子，想要亲自交给李岩，却是被孙四福接了过去。汪管事尴尬的笑了笑，指着箱子，说道：“这是王爷给将军的慰劳。将军这一年的时间，力挫几次流贼的袭扰，保境安民。哦，不对，是保护了王府的田产不受侵害，所以王爷特地给李将军准备了这些赏赐。” 李岩心道：“看来这汪管事还是很谨慎的，一点儿把柄都不给别人留。” 要是汪管事说‘保境安民’不改口，只要被人报告给皇帝，那处罚是一定会下来的。这个词可不是王府能够说的，一旦王府透露出政治野心，那就会成为皇帝首先打击的对象。毕竟从理论上来说，王爷们对大明江山可都是有法定继承权的。 孙四福打开了盒子，发现没有问题之后，就放到李岩的面前。李岩向里瞥了一眼，发现是金子，珍珠，玉器什么的。虽然东西不多，但是价值应该是不低的。 “多谢王爷赏赐了。”李岩抱拳说道：“既然汪管事给李某交了田赋，那李某自然就会保护汪管事管理的田产安全。” 汪管事笑着点头，说道：“有李将军这样重信义的人，我也就放心了。城门处还放着粮食五十石，鹿两头，羊十只，鸡、鸭各四十只，都是慰劳将士们的。还有给将军的两匹好马，请李将军不要嫌弃。” 李岩拱手道：“李某代麾下将士，谢过王爷的厚爱了。” 汪管事的任务已经完成，也不在多留，起身告辞离开。只要把善意表达清楚就行了，没有必要表现的太明显，否则就会被敲竹杠了。 李岩起身，拱手相送。 开封城，周王府。 “父王，”世子不满的说道：“杞县田庄的年礼只有往年的八成，他们那里今年可是丰收呀，又没有受到流民的破坏，应该更多才对。” “你应该知道原因。”周王抱着手炉，坐在躺椅上满眯着眼睛说道。 世子点头道：“是呀，正是孩儿知道原因，才来和父王说。那个李岩，不过是个守备而已，手里两三千人，就值当咱们给他那么多东西？咱们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呀。您要结恩武将，这开封府里的武将，您这一年就送出去二十万两银子。要是田庄的进项也不能保证的话，府里可是要亏空了呀。” 周王有些不满的说道：“蠢！昨天的消息你没有听到？流贼都把朱采金轻（金字边加轻，万安王）给杀了。银钱能和命比吗？” “那能一样吗？”世子不服气的说道：“他是在永宁，可是咱们是在开封呀。咱们这里城高池深，守军众多。而且咱们已经给守卫的武将施以恩义，就算是流贼来攻，也一定是攻不进来的。再说了，这里可是省府，各地的军将，还有朝廷督抚，哪个能担得起丢失开封的责任？到时候还不是得拼命的救援？哪个流贼能挡得住官军的围攻？” 周王睁开眼睛，看了世子一会儿，说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消息说，流贼已经聚集数十万，不是想守就能守得住的。而官军，其他的不说，陈永福带着五千精锐去归德府剿贼，他前脚一走，后脚归德府就又乱了起来。而李岩，却能把流贼都挡在杞县之外，这其中的差距，一目了然。” “他不过三千人，除去要守卫杞县的，能动的也就一两千而已。可是您给的东西，都要赶上给陈永福的了。”世子还是有些不理解的说道。 周王淡淡的说道：“兵贵精而不在多。只要有这么一支敢战、能战的精兵，整个战局就会大不相同。你整天就知道计较那些黄白之物，有什么出息？！莫学福王，他是皇帝做不成了，才用那些金银来发泄心中的郁结。你有什么好郁结的，等你袭封了，咱们库里的那些藏金都是你的。” 世子赶紧跪下，叩头道：“父王身体康健，能够享福千岁呢。” 周王摆摆手，吩咐道：“起来吧，不用弄这些虚的。长生不老，从秦始皇开始找，千多年了，哪个皇帝找着了？你回去多看看书，兵书、史书都看看。不要再只盯着账册了！” 世子起身，拱手道：“是，孩儿谨遵父王教诲。” “你去吧，我要休息一会儿。”周王摆摆手说道。之后又在躺椅上坐下，抱着手炉打瞌睡。 “是，孩儿告退。”世子躬身答应，之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周王眯缝着眼睛看着世子的背影，有些无奈，但是只能在心中无声的叹息。这个儿子做世子已经二十多年了，也可能是憋屈的，总之是越来越喜欢银钱了。不过有一点好，那就是有孝心，在他们这样的皇天贵胄家里，还有什么比孝心更重要的呢？ 第233章 借机清理 杞县，兵营。 汪管事刚走，李牟就急匆匆的进来了。 “四哥，”李牟说道：“走，咱们到后面去说话。” 李岩疑惑的看看李牟，问道：“出什么事了？” 李牟没有说话，只是催着李岩到后堂。等两人去了后堂之后，李牟才问道：“在豫西的是李自成？” 李岩点头，道：“对，是他。今天才传来确切的消息。” “那你怎么不把消息封起来？”李牟着急的说道：“现在下面的人已经都传开了！你知道，我带来的十二个，可都是跟着李自成的。” 李岩笑着说道：“我故意放出去的。这样也好，要是不想在我这里的，现在就可以走，省的以后麻烦。” “故意的？”李牟皱眉看着李岩，问道：“你从来就不信他们？那都是我带来的老兄弟！” 李岩解释道：“你不要生气。他们毕竟是有些想法的，可能就是想杀官造反呢。之前是没有什么好的选择，但是如今知道他们的大头领东山再起了，可能就会有想法了。就算是我今天把消息封锁了，可是他们总是会知道的。早走总比晚走好，你明白吗？” “那要是我也想走呢？”李牟看着李岩，问道。 李岩笑道：“你是不会走的。” “那我怎么跟那些老兄弟交代？！”李牟大声的问道。 李岩把李牟按在了椅子上，说道：“你不要这么激动。到底有几个想要走？” “我不知道。”李牟无奈的摇摇头：“有几个跟李自成的时间，比我还要久，他们可能都会有想法的。” 李岩坐了下来，慢条斯理的说道：“你太着急了。你带来了十二个人，其中有九个都成家了，有好几个老婆都要生孩子了，这些人应该是不会想着要走的。那就只剩下三个了，这三个人是可能会走的。” “这可不好说，女人和孩子，可都不算是什么羁绊。”李牟不同意的说道。 李岩点点头，吩咐道：“那你就多注意，要是这些人谁想要走的话，就跟我说。我给他们路费，让他们一家人都走。但是过了这段时间，要是再有其他的想法，我可是要把他们当叛徒处理的！” “他们最小的都是百总了，”李牟提醒道：“要是走了的话，对咱们的队伍影响可是不小啊。” 李岩自信的说道：“离了谁都不会有影响。就算是他们十二个全都走了，我的部队也不会出任何问题。只要咱们三兄弟在，咱们的队伍就能稳定的发展、壮大。” 李牟点点头，说道：“好吧。我去找他们谈谈，看看他们是什么想法。” 李岩提醒道：“不要劝他们，不要影响他们，强扭的瓜不甜。他们想走就走，咱们不拦着。但是要和他们说清楚，现在不走，就安心的留下来。以后哪怕是和李自成对战，也不能有任何的犹豫，否则军法从事！” “好吧，我会注意的。这个期限是多长时间？”李牟情绪不高的问道。 “到十五吧，有几个离的比较远，你这几天幸苦些，等这件事完了之后，我给你放假，让你和媳妇好好呆几天。” 李牟笑着摆摆手，说道：“不用，又不是毛头小子，只要这件事能平顺解决就好。”之后他提醒道：“真要是有人走了，你就不怕李自成变得更强？将来要是咱们双方对战，咱们可是不占便宜呀。” 李岩冷笑着说道：“不会有问题的，且不说他们有没有时间训练，就是装备那么多的弩箭也够他们受的了。将来还有后勤保障问题，也会是他们的大麻烦。而且咱们不是还有秘密武器嘛，打他们完全没有问题。” “你不会是说那个火铳吧？”李牟惊讶的说道：“那种射速就不说了，单单是那个装弹，没有三个月是练不出来的。” 李岩笑着说道：“不要着急，李自成也没有这么快就过来。你就不用担心了，赶紧去和那几个边兵谈一谈去吧。” 李牟无奈的说道：“反正这些基业都是你的，你不心疼就好。” 等李牟走了之后，李岩就去了铁匠坊。虽然他面上满不在乎，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最关键的就是长火铳的制造，要是在和李自成对战之前，没有足够的火铳的话，就部队的规模来说，他真的是很吃亏。 虽然已经是腊月二十七，马上就要过年了，但是城里的各个布坊、铁匠坊、火药坊、制酱坊等等这些李岩控制中的作坊还是在热火朝天的开工。 在叮叮当当的敲声中，李岩来到了锻打房，周铁匠正在这里锻打着一根枪管。他们把铁条敲打弯曲，然后用铁棍做芯，把铁条裹在铁棍上。之后把打成的铁管烧红，一边向接缝处撒精铁粉，一边不断的大力敲击着，让接缝缓缓的弥合。敲打一阵，就立刻放入火中加热至红热，之后再就着枪管外径大小的半圆形砧板继续锻打。 李岩等了有一个多时辰，周铁匠才停下来，擦着头上和身上的汗水。他穿上棉衣之后，来到李岩的面前，说道：“公子久等了，打铳管费事，这些徒弟们还不能接手，只能打完了再来见公子。” “不妨事。”李岩说道：“工作要紧。”接着问道：“你的徒弟不是能打手铳的铳管了吗？怎么还不能打长火铳的铳管。” 周铁匠解释道：“长火铳的铳管是手铳的四倍多，只能一段一段的加热弥合缝隙。中间的火候和时机有所不同，要不断的上手练习才能掌握。” 李岩皱眉道：“你自己写下来，中间技术环节的注意事项，判断标准都写好，然后再交给你的徒弟们。我让你们认字，可不只是让你们会写自己的名字！要把技术问题也都记录下来，这样才能更好的传承。” “好吧，小人再摸索摸索。”周铁匠无奈的说道：“即便是小人自己，打出来的长铳管，也不过只有四成是合格的。还是要好好摸索一下，才能给其他人传授。” 李岩拱手道：“是我着急了，老周你不要见怪。” 周铁匠赶紧也拱手，说道：“公子客气了。是小人让公子失望了，请公子恕罪。” “好了，不用再客气了。”李岩问道：“现在有多少长铳管了？你们一个月能出多少长铳管？” “现在有二十根合格的，一个月大概能出长铳管八根到十根。手铳管一个月能出四十根。” 李岩点头道：“行，好好做。保证质量，把徒弟们带出来，产量提高些。但是，还是质量最重要。你们忙吧，明天给你们发过年奖励，每人一斤肉，两斤鸡蛋，一斤油。” “小人明白。小人代工人们谢公子的赏。”周铁匠高兴的说道。 第234章 过年的惊喜 转眼就到了除夕。 今年的除夕可是比去年热闹的多。百姓们手里有了余粮，拿着换些布匹、油、盐、肉、蛋这些东西。火药坊还制了一些爆竹，也被百姓们都换了去。而换回来的粮食，又到了李岩的手里，用来给工坊里的工人们发放粮食。 入了夜，给祖宗牌位上过香之后，城里城外都是开始响起了爆竹的响声，噼里啪啦响了一阵。 此时五娘和秋娘也都来到了李岩的家里。本来她们是在小院里准备自己过年的，却是被李岩叫了过去，人多热闹点儿。主要是饭菜太多，浪费了可惜。他的家里，除了下人之外，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张义也被他放了假，回开封和家里人团聚去了，毕竟张义跟着他一年多了还没有回过家。 李岩吩咐道：“走，咱们也放爆竹去。” “你去吧，太响了。”五娘摇摇头，掩着嘴说道。她在被李岩说过有口气之后，就去看了大夫，还真是上火了，于是连着吃了三副药，才算败了火。之后特别注意口腔清洁，专门换的青盐来刷牙。 五娘倒是站了起来，想要出去看看。 李岩笑道：“是放烟花，不出去可是看不见。” “烟花啊，太好了。”秋娘高兴的说道。她去年看过，觉得很美，不过被史进才那个家伙给破坏了气氛，没有看够。 五娘却是依然摇摇头，说道：“每年都看，没什么意思，你们去吧。还是屋里暖和。”开封每年都会有大户人家争相放烟花，尤其是王府，烟花各式各样都有。那是在天空中爆开的，只要抬头就能看见，不会区分什么高低贵贱。 李岩没有再邀请，之后拿着一个两寸多厚、二尺多长的纸筒来到了院子里，纸筒底部用厚厚的粘土封口。此时院中已经放好了一个五寸厚，一尺见方的铁墩子，上面有一个和纸筒外径一样粗细的洞，有四寸深。这是去年放烟花之后，李岩让周铁匠给做的，为的就是放烟花能方便些。之所以用铁块儿，是怕石头硬度不够，被火药一震之后可能会裂开。 李岩把纸筒放到铁墩子里之后，就回另一个房间搬出了一个木箱来，里面放着二十五个烟花。这是今年杞县庆祝新年的烟花，他是觉得新鲜，才把烟花拿回家里来释放的。 他把箱子放在院子的远处，拿着一个烟花过来，用线香点燃了引线之后，就把烟花放进了纸筒里。 “后退，后退。”他对秋娘提醒着。 两人都推后了五六步之后，“咚”的一声巨响，烟花从纸筒中冲出来，飞上了天空。 “轰”的一声响，烟花在天空中炸开，闪烁着红色和绿色的光芒。 “哇！两种颜色啊！真漂亮！”秋娘仰着脖子，大声的喊着。 李岩也仰着脖子看。不过他觉得这样看脖子太累了，还是要与释放地点有些距离才好看。他无奈的说道：“明年我可不揽这个活儿了。” 之后也没有什么欣赏的心思了，只是一颗接着一颗的点火释放。那烟花足足飞上了二十多丈的高度，而且烟花炸开的时候声音特别响，像打雷一样，全县城的百姓都能看的见。除了县城，各个大的堡寨也都有烟花施放，不过没有县城的多，只有十颗而已。 等李岩放完了全部二十五颗烟花之后，才收拾一下准备回客厅。此时他看见五娘也站在院里仰头观看，到底是过年，一年到头也就这个时候能看看些热闹。 回到客厅之后就开始吃年夜饭，弄得还算丰盛，八个菜，两样汤。可是秋娘却是亲自去了厨房，弄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就端着几个大盘子进来了。 “土豆泥、土豆粉、土豆饼、土豆糕。请公子品尝。”秋娘一边往桌子上放盘子，一边报着名字。上面还配有各种绿色菜叶儿，再拌上香料和胡椒，真是色香味俱全。 李岩点头道：“不错，不错，短短时间就弄出这么多主食。”之后各种食物都弄在碗里尝了尝，觉得口感都不错。满意的说道：“嗯，很好。把做法写下来，留给我。” 秋娘高兴的说道：“只要公子喜欢吃，我天天给公子来做好了。” 李岩摆摆手，说道：“不用，我是要把这些土豆主食推广一下。你也坐呀，一起吃。” 秋娘失望的点点头，坐了下来。 吃过饭之后，李岩就让五娘和秋娘回去了，守岁这样的事情，还是各自回家去比较好。 等秋娘她们出了李岩的家门的时候，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的史进才看着她们出来，脸色一片铁青。 他本来已经相信秋娘和李岩没有什么关系了，可是这大年夜的居然去了李岩家里，说他们没有关系才怪呢。至于五娘也一道去了李岩家，史进才更相信这是李岩的某种特殊嗜好。他无声的离开，只剩下心中的怒火在燃烧。 在过年期间，部队轮流放假，让士兵们能回家，和他们的家人团聚。 等到了正月初八日，李牟回来回报，说所有他带来的十二个边兵，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李岩的部队，去投奔在豫西风生水起的李自成。 李岩皱眉问道：“你确定？没有一个人打算离开？” 李牟点头道：“我都和他们一个一个谈过了，他们都明确表示，不会离开咱们的队伍。即便是将来要和李自成见仗，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可信吗？”李岩问道：“你更了解他们。” 其实这个结果，李牟也是有些意外的。但是这些人都是他带来的老兄弟，既然都愿意留下来，他自然是十分高兴。于是点头道：“都是直来直去的汉子，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既然他们说了不会离开，那么就算对上李自成，他们也不会心慈手软的。” 有了李牟的保证，李岩终于放下心来。他还担心新的火铳手在李自成到来之前训练不出来呢，既然没有人去给李自成增强训练和战术，那他就不用太担心了。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李岩点头说道：“给你放假，到十六再来报道。” 李牟点头道：“那就谢过四哥了。我这几天可是来回跑了几百里，马都累的脱了形。” “在马厩里有两匹周王府给的好马，你先去挑一匹，算是给你的补偿。”李岩吩咐道。 “那可正好，我就不客气了。”李牟开心的说道。 第235章 举人从贼 李岩他们过年放松、庆祝。而李自成他们，却是正好利用这个官军懈怠的时间，继续攻击县城。 豫西本来田地就不多，还遭受了那么多的灾害，所以现在有粮食的，也就是大些的堡寨和县城了。官宦和豪绅家里，凭借多年的积蓄，才能在家里有些存粮。所以李自成在攻破县城之后，发些粮食给饥民，就能让无数的百姓跟着他走。 宝丰县，县衙。 李自成坐在大堂上，对跪在堂下的张县令问道：“你这几年，贪了多少银钱？” “没，没有。”已经被剥掉了衣服的张县令，也不知道被吓的还是冻的，哆哆嗦嗦的说道：“本官，本，本人一向秉公执法，清正廉明，从来没有收过一文钱的贿赂呀。” “啪”的一声，李自成一拍惊堂木，大声的说道：“还敢狡辩？！我劝你还是早些自己说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两边的刑具你都用过，应该知道它们的用处！” 此时一个穿着囚徒衣服的中年进来，对张县令问道：“张县令，你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没有啊，我没有呀。”张县令赶紧否认着。 “喂！”李自成在堂上不耐烦的说道：“出去！出去！没看见本官正在审案的吗？！想要衣服粮食，去县库领去！” 中年看了堂上的李自成一下，之后拱手说道：“鄙人丁卯举人牛金星，见过将军。” “噢？举人？”李自成好奇的问道：“你既然有功名，怎么也在大牢里？” 牛金星指着张县令，恨恨的说道：“鄙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鄙人的儿媳染了病去世，可是这张县令却是听信儿媳家人的污蔑，非说是我们害死他家女儿。我有郎中为证，可是这张县令就是不听，还是说儿媳是我们害死的，就把我给关起来了。” “你的亲家是什么意思呀？”李自成饶有兴趣的问道。 牛金星想了一下，不确定的说道：“可能是我酒后失言，得罪了王家姻亲吧。” 李自成又问道：“既然你是举人，那你的亲家也应该有些身份吧？” “是鄙人同年。”牛金星回道。 “哈哈哈，”李自成大笑着说道：“你们自己掐起来了。这叫狗咬狗，一嘴毛。行了，我不为难你，放你一条生路，你走吧。” “慢！”牛金星大声的说道：“将军且慢！容鄙人问清楚鄙人的冤屈，再走不迟。” 李自成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赶紧走！俺们还要扒城墙呢，没工夫让你在这里胡闹。你要是再不走，也把你和那些贪官污吏还有为富不仁者一同砍了！” 李自成的亲兵上前去推搡牛金星，不能让这个家伙影响他们李将军的兴致。 “要是让我问完了，我就给你们做事！”牛金星大声的说道。 李自成立刻命令道：“停手！” 等亲兵们停下来之后，他问道：“给我们做事？你确定？”这可是新鲜事，这么多年了，也就是张献忠身边有个徐以显和潘独鳌。徐以显没有功名，潘独鳌是个秀才，举人老爷加入他们的队伍还真是前所未有呢。 “鄙人一言九鼎，从不欺人！”牛金星点头说道。 李自成站起来，指着县令的位子，说道：“来，你来审。要什么刑具，只管招呼，我这些儿郎们有的是力气。” 牛金星也不去坐那位子，就站在原地，回身问道：“张县令，你想说了吗？” 张县令看着牛金星，委屈的说道：“真的不是我呀。是王老爷看上了你家的宣德炉，送了我三百两银子，让我把你抓起来，好诈一诈你。” “宣德炉不是已经给他了吗？！你怎么还是不肯放我？！”牛金星厉声问道。 张县令求饶道：“是王老爷觉得反正已经结下仇了，不如把你们家都解决了，一了百了。我是不同意的，毕竟同属斯文一脉，怎么能够赶尽杀绝呢。所以也就是一直关着你而已。这一切都是王老爷的主谋呀，我只不过是恰逢其会而已。” 牛金星点头道：“嗯，我知道了。王士俊是想要我死，你是想把我的家财都榨干！” “没有，绝对没有。”张县令赶紧哀求道：“我是为了保护你的性命呀。请先生一定要分清黑白呀。” 牛金星厌恶的转身，吩咐道：“斩了！” 李自成的亲兵都看李自成。李自成一挥手，亲兵们上前，抓胳膊的抓胳膊，拽头发的拽头发。也不管张县令的挣扎嚎叫，就在大堂上就把张县令的脑袋给砍了下来。血水喷溅出来，正好把站在前面的牛金星给弄得满身是血。 李自成吩咐道：“带牛举人下去沐浴更衣，之后再带过来。” 牛金星向李自成拱手道：“还要劳烦将军一事，本县乡宦王士俊，就是害鄙人的元凶。” 李自成笑着说道：“先生尽管去沐浴更衣，乡宦豪绅，一个也跑不掉。” “谢将军。”牛金星拱手致谢，之后跟着李自成的亲兵离开。 等半个时辰之后，牛金星穿着暖和的皮裘再次来到县衙大堂的时候，李自成已经准备好了一桌酒菜，就摆在县衙的公案上面。但是地上的尸体却是没有动过，还是鲜血淋漓的样子。 牛金星也不怵阵，和李自成并排坐了下来，先喝酒暖身，之后开始风卷残云的吃起来。等吃的半饱了，才开始又和李自成对饮起来。 李自成问道：“既然你是举人，那给我出出主意呗。” 牛金星慢条斯理的说道：“第一条，把名号改一改，‘闯将’，一听就是个小角色，干脆叫‘闯王’好了。” “‘闯王’已经有人用过了，我用不合适。”李自成笑着摇头说道。 “那随便起个什么名字也行，要威风的。”牛金星喝一杯酒之后，才说道：“至少要让百姓们听着就觉得是个厉害人物，还要叫着顺口，张口就来。” 李自成不住的点头，问道：“还有吗？” “少刑杀，”牛金星随口说道：“听你说‘官宦豪绅一个也跑不了’，就知道你杀心太重。不要杀那么多人，平民要留，富户也不能没有了。天地之道，在于调和，孤阴不长，独阳不生。” “哈哈哈。”李自成用筷子点着堂下的尸体，说道：“先生真是妙人。” 牛金星满不在乎的说道：“我那是报仇，而你是滥杀。” “还有吗？”李自成问道。 “就想到这么多，等以后再看。”牛金星放下筷子，站起来拱手道：“让你的人把我的家人照看好，不要伤了他们，我去睡觉。” 第236章 骑兵新玩法 崇祯十四年，正月十二。 李岩和李仲、李牟、李友、李栋兄弟来到了试射场。 李牟问道：“四哥，你这是要做什么呀？”这已经是他第十二次问这个问题了。本来说好了让他过了十五再报道的，可是今天却是一大早就把他们叫到了这里。 “稍等一会儿，马上就知道了。”李岩说着。 一会儿之后，孙四福过来，在李岩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李岩笑着对兄弟们说道：“你们等着，我去去就来。”说着就向远处走去。 李牟对李仲问道：“二哥，四哥这是要做什么？” 李仲摇摇头，指着前面摆着的六个挂着盔甲、放着盾牌的草人，说道：“他也没有告诉我，不过看这个布置，应该是要试验火铳吧？” “火铳啊，”李友疑惑的说道：“那个长火铳我们也见过，没有必要弄得这么神秘吧？” 他们正说着呢，就看见李岩套着锁子甲，带着八瓣儿铁盔，骑着的马也披着马甲。 “这是要做骑兵冲杀？”李牟看着远处的李岩，低声的说道。 李岩把插在马鞍前面褡裢最上面的一支手铳检查了一下，确保手铳的击铁在安全位置，并用通条把弹药再次捣实，然后把手铳插在原来的位置。手铳是枪管斜向上，枪把插在布环里的，这样可以避免在马匹奔跑时枪管里的弹药松动。枪把下面有小铁环，上面拴着一截二尺多长的绳子，另一头拴在马鞍上。 他准备好之后，向那边的兄弟们挥挥手，之后一磕马腹，让战马缓缓的开始跑起来。 战马慢慢的加快了速度，距离草人也越来越近。等接近到四十步的时候，他左手抽出了马鞍左边挂着的一根钢鞭，反握在手上。而右手则是把手铳抽出来，拇指一扣，把击铁扳到击发位置，而后立刻发射。 “砰”的一声枪响，距离他二十步的一个挂着盾牌的草人应声而倒。 他一松手，手铳自然落下去，吊在马的右侧。而后他立刻用右手拿过了左手的钢鞭，狠狠的砸在了第二个草人上面，第二个草人也是被砸倒。之后继续冲锋，顺手向后一甩，钢鞭正好砸在第三个草人的背上，第三个草人也倒下去了。 这些动作说的时间长，可是也只是发生在几个呼吸之间而已。在远处的李仲他们几个，就是听见火铳的声响，然后看见第一个草人倒下。之后看见李岩挥舞两下武器，就又打倒了两个草人。之后战马就快速的向前冲了过去，越过了反向摆放的三个草人。 李岩冲出去一段距离之后，让战马减速。而后把吊在马侧面的手铳收起来，又把插在下面一点的火铳拿出来，把用的火铳在下面的布环里插好。又开始检查好新拿的火铳，并且插在了最上面的位置上。 之后他让战马掉头，又向草人冲了过去。还是同样的动作，同样是在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内，干净利落的把剩下的三个草人全都打倒。 李岩让战马缓缓的减速，之后慢慢的跑到李仲他们面前。他下马，问道：“怎么样？这样的骑兵还可以吧？” 李仲、李友还有李栋都没有说话，这里有发言权的也只有李牟了。 李牟过去，围着战马转了两圈儿，仔细的看着战马上插着的手铳还有钢鞭。他不住的点头，赞道：“不错，不错。居然带着四支手铳，能打两个回合（一来一回是一个回合）呢。只要有三千这样的骑兵，能把敌人一万骑兵打垮！” 李仲则是抽出三尺多长的六棱型钢鞭，掂了掂，说道：“这个不错，不管敌人是不是穿着铠甲，只要挨上一下，就拿不起刀来了。” 李岩笑着说道：“这是精钢锻造而成，坚而不脆。就算是和敌人的兵器和铠甲硬碰硬，也不会弯曲或是断裂。” “四哥，”李友问道：“你怎么不用双鞭？你是能骑射的呀。” 李岩解释道：“咱们是训练普通骑兵，要是让所有骑兵都能练就双腿控马，那得练到猴年马月了。还是一手控马，一手执鞭好训练一些。” 李牟拿起一把手铳来，看了看，发现除了枪把底下有一个铁环栓绳子之外，在扳机的外面还有一个铁质护圈儿。他问道：“四哥，这个是干什么的？” “这个护圈儿是特意加上去的，为的是防止扳机钩挂到什么地方，让击铁落下来把扣簧打开。要是出现那种情况的话，药池里的火药就洒出来了，这枪也就打不响了。”李岩解释着。 李牟点头道：“噢。这挺好的，先给我几支吧。” 李岩摇头道：“那可不行，最多给你们一人一支。现在手铳产量不高，还是让骑兵们拿去训练。”虽然手铳一个月能产四十支左右，可是寿命却只有两百发弹药而已，等把一个骑兵训练出来，一支手铳也基本就废了。 “一支也行啊。”李牟高兴的说道：“这可是好东西啊。只要准备好了，抬手就打。这威力，就是穿两层甲，也未必能挡得住。” 李岩笑着说道：“那得平时勤加训练才行，否则弹药闭气不严的话，也没有多少威力。” “四哥放心，这些保命的东西，我们自然是会时时练习的。”李牟立刻说道。 李仲提醒道：“只有左右两侧各两支手铳，还有左侧的一支钢鞭，是不是少了点儿保险。要是钢鞭脱手，又是近战，那就危险了。” 李岩点头同意，问道：“再加一个单手长刀怎么样？” “嗯，这样也行，一个钝器，一个利刃，对付不同敌人的时候也方便选择。”李仲想了一下，同意道。 他们现在有骑兵一百多人，可是战马却只有三十几匹，三四个人用一匹马训练。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足够的战马，让他们的骑兵至少人人都有马。 杞县周围也只有陈永福最有实力了，可是他们却偏偏和陈永福闹翻了脸。要不是现在河南大乱，陈永福守卫开封的任务艰巨的话，不用说和他们交易战马了，说不定现在正想尽一切办法来收拾他们呢。 李岩他们现在也只能从其他驻军那里一匹两匹的往回买，完全不能解决缺马的问题。 第237章 升迁不愁 河南，归德城，府衙。 “苏知府，”叶老爷问道：“现在怎么办？你可有什么办法？” 刘元斌来了归德之后，只是在乡间抢掠了一通，但是也没有弄到多少钱粮财物，毕竟流贼在这一带已经很久了。于是刘元斌开始大肆的抢劫妇女，他自己用，也给部下的将领士兵们用。虽说他是个太监，可是缺依然对女人感兴趣，而且是以各种难以言说的方法来折磨妇女，以到达他特殊的满足感。 当然，只有妇女是不够的，还要有钱粮。但是城外实在是抢不到多少，于是他就把军队驻扎在东门之外，向城里的士绅富户要钱要粮。并且威胁，要是城里在五日之内不能给他准备好五千石粮食和两万两银子，他就攻城。 现在归德城全城戒严，城头上不但有官军，还有各个大家族的家丁。他们都是紧张的在城头上守备，比流贼在外面劫掠的时候都守备严密。 苏京此时心中腹议不已，这刘元斌是他们找来的援军，和他有什么关系？现在人家要钱粮也是跟他们这些士绅大户要的，又不是和官府要的。就算是他想出，府库里也没有钱。 “我也没有办法呀。”苏京淡淡的说道。对于这几个仕宦之家的人，苏京也不敢得罪，连个“本官”或是“本府”都不敢自称。 沈家人不满的说道：“京营马上就要攻城了，作为知府，你难道不应该想出对策，挽救局势？！” 苏京抱拳道：“三老爷高看苏京了，府库里只有一百多两银子了，您要是要的话，我给您都拿出来，好让刘内史能赶紧撤兵。” “撤兵你不用管。”沈家三老爷说道：“京城已经在运作了，过几天圣旨就会下来。可是在陛下让刘元斌回京之前，咱们得保住归德城。” 汤家的人看着苏京，不怀好意的问道：“苏知府，你来了归德才几个月时间？府库就亏空的如此严重，要是让陛下知道的话，陛下会很失望的呀！” 汤家虽然也是归德大族，但是比起侯家、叶家、沈家这些来说，还不算什么。这汤家祖上靠着军功起家，可是家里的武职也基本因绝嗣而绝封了。关键是而他家里的读书人不多，成才的就更少了，所以影响力比之其他几家，还真是不算什么。 苏京板着脸回道：“本府的每一笔支出，都记得详详细细，不怕有人来查！要不是本府给守军补齐了欠饷，又发了一个月的加饷，刘内史会给归德城五天时间吗？他现在就能顺顺当当的开进城来！到时候，损失的是我苏京，还是在坐的诸位？” 沈家三爷皱眉道：“今天是商量对策来的，不是来问罪的！”之后对坐在最末位的侯方域问道：“贤侄，你可有什么办法？” 侯方域站起来，拱手道：“诸位叔伯，小侄没有什么意见。只要诸位叔伯商量妥当了，我侯家自然同诸位叔伯一起，同心协力，患难与共。” 汤家的人说道：“侯贤侄不必妄自菲薄，你上次的一封书信，就能把左良玉的五千大军调过来。这次贤侄何不再修书一封，让左良玉带兵来解归德的危局呢？” 侯方域尴尬的说道：“那是小子无知莽撞，已经被家祖训斥过了。家祖严令，不得再以私情干涉军国大事，小子实在没有办法，还请各位叔伯另想他法。” 侯方域确实被他祖父侯执蒲给教训了，而且在狱中的侯恂也来信，把他教训了一顿。现在别说是让他给左良玉写信了，就是让他给京里的故旧亲朋写信请托，没有他祖父的同意，他连一个字也不敢写。 叶家人说：“要不，咱们去拜见一下侯老太爷，让侯老太爷来救一救归德城？” 侯方域赶紧说道：“诸位叔伯，家祖这些天身体不适，还请各位叔伯见谅。” 众人一听，就有些犯难了。侯执蒲已经七十多岁了，而且身体也确实不太好，要是真的因为他们的原因有个好歹的话，他们可是不好交代呀。别看侯恂在大牢里呆着，可是这么多年了，也没有说怎么处罚，说不准哪一天就又放出来了。而且侯恂于左良玉有知遇之恩，将来正是要大力依仗呢，怎么能得罪了呢？ 众人都低下头，一个个都不再说话。 叶老爷突然说道：“苏府尊，你不是常说杞县的李岩善于练兵，悍勇敢战吗？不如你让他来帮忙，怎么样？我知道，那李岩是你一手举荐提拔起来的，只要你给他送个消息，他应该是不会推辞的吧？” 苏京抱拳道：“叶老爷抬爱了。苏京虽然提拔了李岩，可是李岩毕竟是杞县的守备，我现在是归德府的知府，不好征调呀。而且他手下也就一两千人，能调动的也就几百兵丁而已，来了也未必能有用呀。” “苏知府，”叶老爷不满的说道：“他可是自己带兵去睢州剿匪的！” “这就是他的勇悍敢战了，把流贼堵在杞县之外的睢州，那杞县自然就越发安全了。”苏京解释道。他看到几大家族的人都是露出不满的神色，于是无奈的说道：“此事我之前就和李岩说过，但是他很小心，他需要名正言顺的来归德府。” “贪得无厌！”沈三老爷厌恶的说道。 苏京立刻劝说道：“他是有野心，可是他真的是有能力呀。只要李岩能名正言顺的来归德府，我敢保证，只要半年时间，归德府再无流贼踪迹。” “有野心也好。”叶老爷点头道：“关键是他有敬畏之心，做事遵循规制，这个就很好。” 汤家人疑惑的说道：“叶老爷是想把李岩提拔过来？可是等他奉令调过来的时候，咱们怕是都做了刘元斌的刀下亡魂了。” 沈三爷淡淡的说道：“苏府尊，要是李岩半年之内不能恢复归德府的秩序，你的乌纱帽也难保！”没等苏京反应过来，他又对众人说道：“都回去发动募捐吧，按家业大小分摊下去，让归德城免于灾祸。等熬过了这一段，大家就能过舒心日子了。” 其他人都是唉声叹气，不过也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城头上的那些军兵，比他们的家丁弱多了。要是刘元斌真的攻城的话，那些军兵不投降就是好的了，说不准还会倒戈一击呢。花些钱财，也是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苏京此时却是暗自得意，他仿佛看见在杞县那样的好时光又要回来了。让李岩去冲锋陷阵，而他则是最大的受益者，没准儿三年后还能再升一级呢。 第238章 十八子 崇祯十四年，正月二十，李自成攻下了河南府的府治，也是唐朝的东都，宋朝的西京——洛阳。 李自成在之前的时间里就不断攻陷一个个县城，在攻克了永宁之后又攻克了偃师、灵宝、新安等地，目标直指洛阳。 虽然朝廷也有所准备，派出了总兵王绍禹带参将刘见义和罗泰去洛阳增援。可是洛阳的福王在招待完三位将军之后，还是让他们带着部队在城外驻扎。官军可是不想和李自成的大军在城外决战，于是王绍禹带着他的部下直接进城，而刘见义和罗泰两人却是被留在了城外。 所以刘、罗两人很是不满，他们的手下就更是不满了。虽然父王给了将军们些好处，但是士兵们却是一点儿也没落下，士兵们普遍都很有怨气。等到李自成的大军来到洛阳的时候，虽然刘见义和罗泰二人也进了城，但是在城外却还是留下了一部分兵力。 所以在被围城第二天的晚上，城外的部队就投降了，而且还去劝降城内的同袍。于是城头北门的官军在城外同袍的一阵喊话之后，立刻打开城门，倒向了城外的起义军。 洛阳这样的大城，在只抵抗了两天之后，就顷刻间落入了李自成的手里。 李自成的部队进城之后，就在投降官军的指引下，四散开来，向重要的官署和士绅人家包围而去。由于洛阳是府治，又是坚城，还是闭城死守，所以城内的官宦大户人家一个也没有跑掉。 李自成在府衙里等着，他手下的士兵们不断的带着抓来的官绅大户带进来，被简单审问之后就被关进了监狱，而监狱里原来的犯人早就都被放了。 “宋军师，”刘宗敏高兴的说道：“你还真是神人啊，说能攻下洛阳就真能攻下。这洛阳可是有四丈高啊，还有新来的八千援军，还真是让咱们给轻松拿下了。哈哈哈。” 个头不高的宋献策摸着胡子，自得的说道：“天地万事，自有定数。而且‘十八子，主神器’这个预言可不是现在才有的。十八子，乃是一个李字，而咱们大头领，正是应时而生啊。” 刘宗敏、高一功、袁宗第、田见秀等人都是有些敬畏的看着坐在公案后的李自成。之前他们可是没有觉得李自成有什么特别的，大家都是一块起来造反的贫苦人而已。可是现在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李自成是上天选中的人，是应命而生。 李自成没有看那些老兄弟，而是看着他的手下审问那些官绅。不过他只是看着审问而已，并没有听。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是用来听宋献策和他的老兄弟们说话，他现在也觉得自己有些不一样了。 之前他就是想纵横各处，抢粮抢物，过上有饭吃，有衣穿，有女人伺候的好生活。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了，那个宋献策说的不错，他是要问鼎天下的。而那个牛金星说的也很好，他应该开始收拢人心了，毕竟得人心者的天下嘛。 “报~”一个士兵大声的喊着跑进来，半跪下抱拳道：“禀将军，没有找到福王。” “什么？”李自成没有听清楚，又问了一边。 “整个王府都搜遍了，没有找到福王，也没有找到世子。”士兵又大声的说了一遍。 李自成暴怒的说道：“搜！全城搜索！城外也要搜！一定要把福王抓住！他这些年可是没有少荼毒百姓，没有福王的尸体，咱们可是不好向洛阳的百姓们交代！” “嘿！”刘宗敏怒道：“还跑了他了？！不是说他有四百多斤的吗？他能不能站起来就两说呢，还能跑到哪里去？去王府搜，肯定有密室！” 袁宗第等人的都是附和道：“对，去王府搜。” 传令兵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要执行哪一个命令。 李自成命令道：“城内城外都要搜！务必抓到福王！” 其他的将领们也不敢有什么异议了，他们此时想起来，李自成是天命所归呢，他们都自觉的闭上了嘴巴。 “是！城内城外，一起搜索！”士兵答应一声，跑出去传令。 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传来了消息，福王被从城外的迎恩寺中找到了。此时刘宗敏等人对李自成越发另眼相看了，都觉得李自成真的是比他们厉害。 李自成命令道：“把人直接押去周公庙，还有其他的官员，也一并都押过去。明天让百姓们都过去，当着百姓们的面，把这些贪官污吏统统处死！” 一会儿之后，李自成带着刘宗敏他们也都去了周公庙。此时那些被抓的大官也都被押来了。前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看见了缒城逃跑的福王，他大声的说道：“福王，死则死耳，万不可丢了朱明皇族的脸，自取其辱！” 福王没有理会，他战战兢兢的努力站着。他平时行走时都是要有人搀扶的，现在绑着胳膊，而两个贼兵只是虚虚的扶着，让他站了这么久。他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 等李自成坐下之后，李自成的亲兵喝令道：“跪下！” 此时福王身边的两个义军也松了手，还没有踢福王的腿弯儿呢，福王就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下跌坐在地上。 “哈哈哈，”刘宗敏他们立刻大声的笑起来，道：“看看，崇祯小儿的亲叔叔，堂堂亲王都给咱们跪下了！” “是啊，那咱们不是和皇帝一样大了吗？哈哈哈。”李过也是大声的笑着说道。 李自成也是轻蔑的笑了笑，问道：“世子呢？” 福王趴在地上休息，没有回答。 此时李自成的两个士兵用刀鞘敲打着福王，想让福王回答李自成的问题。但是福王却是咬着嘴唇，什么也不肯说。 李自成一抬手，制止了手下的对福王的殴打，问道：“你王府里的米粮那么多，外面都都人吃人了，你怎么不赈济一下。要是你做了，我也不能这么容易就攻进来。” 福王还是趴在地上，什么也不说。他此时心中甚至有那么一丝丝的快慰，这江山本应该是他的，可是却被文官们给搅黄了。他得不到的，朱常洛（万历的太子）也没得到，而且朱常洛的儿子眼看也坐不就了。 对于沉默的福王，李自成也失去了审问的兴致。 第二天，李自成当众处死了福王。还有吕维祺、张炳星等官员士绅和地主四百多人。并且给百姓发放米粮，这让周围的百姓们络绎不绝的向洛阳聚集过来，很快就汇集了数十万流民。 第239章 袁时中 当李岩知道李自成攻破了洛阳的时候，已经是二月了初了。而此时在怀庆府剿匪的李仙风也回到了开封，正张罗着带着陈永福去收复失地呢。 李牟惊讶的说道：“把洛阳都打下来了？这李自成还真是不一样了呢。以前高闯王还在的时候，我们就去打过洛阳，猛攻数日，连城墙都靠不过去。之后官军的援兵赶来，我们就退走了。” “是啊，洛阳城高池深，要打下来的确是不容易呀。”李仲也是说道。 李岩冷笑道：“这次人家只打了两天而已。” “除非有倒戈的，”李牟立刻说道：“洛阳可不是小县城，而且还有刚去增援的近万官军，就算是混进去一些人，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打进去。” 李岩说道：“不管如何，洛阳是被打下来了。而且福王也被杀了，官军马上就要来追剿李自成了。不过咱们也要加强戒备，防止李自成他们跑过来。” 此时孙四福进来，汇报道：“钱把总汇报，袁时中的部众已经在县境之外停了下来，并且派人来传话，说袁时中想要见将军。” “那让他过来好了，”李牟笑呵呵的说道：“咱们也好好相看相看。” 李仲笑着说道：“他敢来才怪呢。” 李岩站起来，吩咐道：“你们两个各司其职，我带人去见见这个袁时中。” “多带些人吧。”李仲提醒道：“袁时中的营头有四千多人呢，以防万一。” “我带着火枪队还有骑兵队过去就行。”李岩点头说道。 李牟赶紧说道：“这可不行啊。那些家伙还在训练呢，带过去只会添乱。再说了，骑兵队三十六个人，火枪队四十人，就算是训练出来了，能顶的什么事？” “不要大意了，还是带王仁甫的联队（把总）过去吧。”李仲劝道。 李岩摆摆手，笑着说道：“没事，大不了你们准备好粮草，拿着去赎我。”说完之后就去做准备了。 这袁时中还是挺特别的，不像是流贼，倒像是山匪。他一般不抢掠，也不多杀人，可是他们也要活下去呀。而他们的办法就是绑票，派人混进城里，把大户人家的家人绑出来，然后让那家人带着钱粮来赎人。要是实在绑不到肉票了，那就把村寨围起来，让里面的人拿出粮草来，他们就撤围。 正是这样的生存方法，让袁时中的队伍名声还不错。即便是那些对贼匪深恶痛绝的读书人，也没有对袁时中过多的进行谩骂和诅咒。 李岩全身披挂好了之后，就带着骑兵队还有火枪队出发了。骑兵队没有像李岩在试验场的时候那样披着马甲，只是在马鞍前面披上了放手铳的褡裢。而所有人的腰间都系着一条宽皮带，皮带左右前方各有一个长方形的小皮盒子，里面放着三乘五的定装弹药。 弹药盒底部有小方格，弹药放进去能稳稳的竖立，方便装弹的时候取用，也不用担心行军时的颠簸。而火枪（长火铳）的定装弹药的药量要比手铳多些，达到了三两四钱（约一百一十克），是手铳的近三倍，所以弹药盒子做的高的多。 等李岩到了县境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本来他打算等明天再见袁时中的，可是对面来人，一定要现在就见面。而且袁时在两军中间点上了一堆篝火，已经等在了那里，让李岩不见都不行。 李岩带着孙四福来到了篝火旁，看见一个普通的农民一样的人，既不是太壮实，又没有多精明，只是副普通人的模样。 “袁头领？”李岩对坐在对面的人问道。 那人向篝火里添些柴，说道：“是我，坐吧。咱们两个说道说道。” 孙四福在李岩的示意下，把小凳子放下，把一块儿羊羔皮垫在凳子上。 “哈哈哈，果然是官军啊，连这些东西都带着。”袁时中嘲笑的说道。 李岩把披风裹在身上，坐在了凳子上，说道：“天凉，这么坐一晚都不会凉了肚子。” 袁时中笑着说道：“真是滋润呀！不过，今天我见你，是冲着你的名头还不错。否则的话，就算是崇祯小儿，我都不会和他见面。” “我来见你，也是因为你的名声还可以。否则的话，进入到这个距离的流贼土匪，早就被我打的溃不成军了。”李岩也是笑着说道。 袁时中摆摆手，说道：“不说这些吹牛皮的话。我听过你的名头，虽然不知道真假，可是我现在还不想和你打。我要去南边，和你借个道。” 李岩摇摇头，拒绝道：“那不行。不过你可以绕行，只要不进我的地盘儿，我就不管你。” “要是进了你的地盘儿呢？”袁时中看着李岩，满不在乎的问道。 李岩从披风中拿出一把手铳，掏枪的时候把击铁扳到了击发位置，对着十多步外的树上拴着的一头羊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响，袁时中看见火光和烟尘。他想看看那是什么东西，但是李岩又快速的把那东西放进了披风里，他只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孙四福过去，把羊的尸体拖了过来。 袁时中一看，发现羊头上有一个巴掌大的洞，几乎半个羊头都不见了。 “这只羊，还有那里的三只，都是送给你的。”李岩淡淡的说道。 “那是什么东西？”袁时中警惕的看着李岩，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李岩笑着说道：“你猜。” 因为刚才的枪响，袁时中的亲兵从远处跑了过来。而李岩的亲兵们，则是立刻在原地列阵，然后再向篝火快步移动过去。 袁时中看着快速列阵行走而来的李岩亲兵，赞道：“果然名不虚传，这样的时候还能保持阵型。他们是不在乎你的安危呢？还是对你有绝对的信心？” 李岩自信的说道：“当然是后者。刚才的那一下，你应该躲不过去吧？” 袁时中一抬手，大声的命令道：“停下！没事了，退回去！” 他身边的亲兵也是立刻回身，又继续大声的喊了两遍，他的亲兵们才缓缓的停了下来。他们看着只有三四步远的头领没事，也只好缓缓的向后退去。 李岩只是向后一摆手，孙四福回身命令道：“停！退回原地！”他的亲兵们就立刻停了下来，之后还是保持着队形，缓缓后撤。 李岩对袁时中说道：“整个杞县，还有睢州城以西，你不能进来。其他的地方，我不管。” “好，我会尽量约束部众的。”袁时中依然保持着警惕，说道。 李岩摇摇头，提醒道：“不是尽量，而是必须。只要进来了，那咱们就开战。”之后一示意，让亲兵过来。之后在亲兵盾牌的护卫下，缓缓的退回到了县境之内。 而袁时中，还是坐在篝火堆旁。他还在想刚才李岩拿的那个东西，速度快，威力大，让他有些后怕。要是李岩的目标是他，那他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第240章 火枪训练 李岩见过了袁时中之后，在边境上的兵营待了一夜。吩咐钱二主意防备之后，就在第二天返回了县城。 李仲问道：“怎么样？袁时中是什么意思？” 李岩回道：“没什么，他打算南下，想要从咱们这里过。我没答应，只他不要进咱们的地盘儿，其他的咱们不管。” “可信吗？”李牟不信的说道：“他要是不守信，进了咱们的地盘儿怎么办？” 李岩淡淡的说道：“那还能怎么办，打就是了。命令各处的哨所，加强戒备，发现流贼犯境的，立刻放烽烟报警。还有城外各堡寨的兵士，也要提高警惕，随时对来犯之敌进行阻击，等待主力部队到达。” “行，二哥你先准备好，只要把他们挡住了，我带兵过去收拾他们！”李牟兴奋的说道。 李岩吩咐道：“这些天都警惕些，不要让袁时中给偷袭了。” “好的，你放心吧。”李仲和李牟答应着。 等他们两个离开之后，李岩休先息一阵，之后他就去了制炮坊。前几天炮模已经都干透了，马上就能开始浇筑大炮了。 到了制炮坊之后，就看见到匠人们正在忙活着将两个炮模抬出来，放到高台的炮模凹槽里。由于高台做的很高，有近一丈七尺高，所以现在的炮模下面要垫起来，让炮模口的漏斗形泥模口能够和上面的铜液导流口靠近。然后用铁的十字固将炮模竖直固定住，再在周围放上些柴火，准备给炮模在浇筑之前先预热一下。 在高台上已经搭建起了起重和吊架，用来把铁芯从上面放到炮模里去。铜液导流渠道上方还搭起了木棚，防止在浇筑的时候杂物掉进铜液里。 李岩上了高台，找到了在四处忙活的穆师傅。他等穆师傅不忙了，才问道：“穆师傅，都准备好了吗？” 穆师傅此时才看见李岩，他拱手回道：“禀将军，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不会误了后天的吉日。” 这铸炮可是重大事件，都要求神问卜，算定吉日，而后才能开始浇筑。李岩对此也没有奈何，只要不影响到铸炮的进行，其他的事情也就随意一些了。 “融铜炉也都准备好了吧？”李岩接着问道。 “准备好了，该打扫的也都打扫干净了，在放铜液之前，还会再打扫一遍。”穆师傅自信满满的回道。 李岩点点头，嘱咐道：“你们可要小心仔细，最好不要出现什么差错。” “请将军放心，我等会小心谨慎的。”穆师傅点头答应着。 李岩又四处看了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是让匠人们不能安心工作，于是只好离开。 他回到家里之后，正好遇见五娘和秋娘正要离开。她们已经把县里的士绅大户们送的年礼入库登记完了，这些天又都闲了下来。 李岩犹豫了一下，对五娘说道：“那个，跟你说个事。”之后又对秋娘吩咐道：“你先回去吧。” 五娘停了下来，给李岩行过礼之后，问道：“是什么事？公子请说。” 秋娘有些不甘的看了五娘一眼，之后行礼道：“知道了，公子。” 李岩看着秋娘走远了，才说道：“洛阳的福王，被流贼杀死了。” 五娘没有什么异常，只是点点头，说道：“哦，这样啊。” “你一点儿都不伤心？”李岩奇怪的问道。 五娘疑惑的看了一眼李岩，问道：“应该悲伤吗？” “他不是你们老朱家人吗？是你的亲戚呀。”李岩说道。 五娘掩口一笑，说道：“不用说是福王这样的远支了，就是在开封的本支族人，我们也认不全。要是祭祖的时候，没有人介绍，那些郡王，将军，相互之间都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了。这还是男人们，像我们这样的女儿，那更是除了一个府里的兄弟姐妹之外，谁都不认识。” 李岩摇头失笑，说道：“这样呀，是我想差了。我只记得你是王府的郡主了。” “什么郡主呀？！”五娘立刻有些生气的说道：“不要提这些东西了！要是公子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李岩看着五娘，不知道她怎么突然生气了。于是摆手道：“没事了，你回去吧。” 第二天，李岩来到了试验场，这里是火枪队和骑兵队的训练场地。 李岩看到火枪手们正在列队训练。而他们的指挥官是孙天养，原来的第一批新兵，弓箭还不错。在火枪弄出来之后，李岩就挑了几个伶俐的部下来学习，这个孙天养是学的最快的，只用了半个月就把火铳的射击方法练的很熟练了，而且能在八十步的距离上达到九成上靶。 于是李岩把孙天养从部队调出来，做火枪队的队长。 虽然孙天养已经是百总了，而现在的火枪队才有四十人，只相当于一个队的规模，有降级的意思。但是孙天养还是很开心的来了，因为他知道，这个火枪将来会有大用的。 “扳起扣簧！”孙天养命令道。 “咔”，四十个火枪手都把火枪的扣簧扳了起来。 “取弹药！” 火枪手打开右侧的皮盒子的盖子，从里面拿出一颗弹药。 “装药池！” 火枪手们咬开弹药的尖头，把里面的火药倒在药池里，直到倒满为止。 “合扣簧！竖枪！” “咔”的一声，火枪手把扣簧合上。之后“咵”的一声，把火枪竖起来，枪托放到了在地上。 “装弹！” 火枪手把定装弹药包放在枪口，之后把火药倒了进去。然后把落到弹药包前端的铅丸也挤进了枪口，并且把弹药包的油纸也放进了枪口。 “取通条！” 火枪手们把在枪口下方的护木里的通条取出来，然后伸进了枪口。 孙天养等了一会儿，才继续命令道：“捅实弹药！” 火枪手把通条在枪里用不是很大的力气桶了两下，直到觉得弹药已经被捅实了为止。 “取通条，放回原处！” 火枪手们又把通条从枪口里取了出来，然后放回了枪口下的护木里。 “举枪，扳击铁，瞄准！” 火枪手把枪拿起，放平，同时把击铁扳到击发位置，之后枪托抵肩，左脚向前迈一步，通过照门和准心瞄准目标。 “放！”孙天养大声的命令着，同时把手中的长刀劈下。 “砰”的枪响，由近及远几乎是同一时间打响，一股浓重的白烟冒出，瞬间笼罩了整个火枪手的排列。在八十步远的五尺高、二尺宽的靶牌有许多都动了一下。 “扳击铁到待机位置！”孙天养继续命令。 “咔”，火枪手们把枪放下来，左脚收回，把击铁扳了一挡，到中间位置。 “扳起扣簧！” …… 孙天养和火枪手们继续训练着，李岩在则后看的清楚，现在的火枪手们的整套动作都已经比较熟练了。但是要上战场还是需要训练，而且还要克服心理的恐惧和紧张才行。 第241章 出大事了 二月十二，今天是铸炮的日子。李岩来到了制炮坊，亲自参与这个具有重要意义的时刻。他之所以有这个功夫，完全得益于袁时中的信守诺言。袁时中绕开了杞县和睢州，直接进入了宁陵县。让刚刚送走了刘元斌的归德城，又一次处于恐慌和无助之中。 等李岩到了之后，开始祭拜天地，还有各路神仙，以祈求铸炮能够成功。正午时分，随着李岩把一面铜锣敲响，在高台上的熔炉的出水口闸门被打开，黄澄澄的青铜液体沿着导流槽缓缓的流出来。之后在一个岔口分开两支，向两个安放炮模的漏孔流去。 炮模的开口部就是一个浑圆的漏斗型的大口，它的作用就是能够把青铜液体跟多的装进来，而后利用液体自身的重力让青铜液体能够顺利的流到炮模里去，而不会留下空隙。 青铜液缓缓但持续流淌，整个高台周围都能感觉到温度上升。人们都是紧张的看着高台，还有高台竖立的凹槽里的炮模。而在高台上穿着单衣的匠人们则是紧紧盯着两个漏孔，因为分出来的两支青铜液的流量有些不同，要是一个炮模注满之后，要立刻挡住导流槽。而两个炮模都注满之后，也要及时通知熔铜炉。 “好了！”随着一声响亮的喊声，容铜炉那边的工匠把出口处的导流槽堵上，打开了另一个导流槽，把炉子里的青铜液导向了另一侧。那里是一片大池子，熔铜炉里的剩余青铜液被导流到这里，冷却后变成青铜板，之后再利用的时候也方便敲击成小块儿，再次投入到熔铜炉里。 李岩对穆师傅问道：“这个要多少时间才能好？” 穆师傅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不过按铜鼎的经验，少说也要两三天才能取铁芯。” “能不能给它们吹风，让大炮冷的快一些呢？”李岩问道。他对火炮实在是太渴求了，现有的四门大炮，完全不能满足部队的需要了。 穆师傅为难的说道：“还是让它们自然冷下来吧。要是出了差错，这两门大炮就都废了呀。” 李岩也不敢胡来，这毕竟是第一次铸炮，要是有问题的话，那他可是一门大炮都得不到了。 他嘱咐道：“那还是按你们的经验来做吧，一定要注意安全，尽量不要出现意外。” “将军放心，我等会十分小心的。”穆师傅等人拱手回道。 此时已经是下午了。而就在这个时候，李仲急匆匆的来到制炮坊，找到了李岩。 “快走，出事了。”李仲对李岩小声的说道。 李岩很惊讶，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李仲这么着急呢。于是点点头，和穆师傅他们告辞之后，才跟着李仲出了制炮坊。 一出了制炮坊，李仲就小声的说道：“李自成在攻击开封。” “什么？”李岩吃紧的问道。之后同样小声的说道：“他怎来开封了？李仙风和陈永福他们不是前天才刚走吗？他应该还在洛阳的呀。” 李仲摇摇头，道：“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辰时的时候就有骑兵到开封西关，想要冒充官军进城。可是进城的流民太多，他们开始砍杀流民清理道路，这才被城头的守军发觉，关闭了城门。午时的时候步卒也到了，现在正在攻城呢。咱们这里也要加强戒备才是。” 李岩点头道：“嗯，说的对。既然他们被守军发现了，要攻进去应该也不容易，咱们离的开封近，说不准他们之后就会冲咱们这边来了。” 两人上马，快速的来到了兵营。此时李牟也已经知道了李自成来攻开封的事情，正在兵营大堂等着呢。 “四哥，咱们的处境有些不妙呀。”李牟见到李岩之后，立刻说道：“要是李闯他们攻不下开封，来咱们这里的话，咱们可是不好过呀。他们可不是饥民，何况还有数万之众。” 李岩皱眉想着，他之前能把几万饥民打跑，可是这次来的是流贼中的成名人物李自成，而且他的部队征战多年，还刚刚攻陷了洛阳，正是士气鼎盛的时候。李自成要是来攻杞县的话，他也只能退守城池了。可是城外的田地和军兵家眷才是他的根本，他不能舍弃这些。 他想了一会儿，说道：“李闯要是来攻的话，咱们就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李仲和李牟都是惊讶的说道。 李牟立刻提醒道：“四哥，李闯可是有好几万人，要是把咱们包围了，咱们就危险了。而且他可以让饥民们打头阵，那些饿极了的人，为一口吃的，什么事都愿意做的呀。咱们就是带再多的弩箭火药，也不够消耗的呀。” “是呀，当年汉将李陵孤军被围，也是消耗完了箭矢而兵败被俘的。咱们还是要慎重呀。”李仲也是提醒道。 李岩解释道：“咱们不是去和李闯决战，而是出兵到陈留境内，帮着他们守城。李闯要是来咱们这里，应该是会先把陈留拿下的，只要咱们在陈留西面驻防，李闯就会被阻挡在那里。陈永福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他儿子还在开封城里呢。” “陈留的守军才三百，就算是有咱们帮忙，他们也守不住吧。”李牟说道：“况且，要是有内应进去，他们连一个时辰都守不住。” 李岩皱眉想了一会儿，之后在桌子上一敲，下定了决心。说道：“咱们派一个联队（三百多人）进城，控制城防。其他部队在城外的三里堡和大寺驻防，确保后勤补给通畅，挡住他们三、四天还是没有问题的。等陈永福带兵回来之后，李闯就应该离开了。” “那怎么也要出动两千人吧？”李仲开口道：“那么咱们这里就只有一千多人了，万一要是陈永福不来的话，咱们整个杞县岂不是都很危险？” 李岩坚持道：“让个堡寨的民壮集中起来，让他们守卫堡寨。这也是守卫他们的家园和田产，他们应该是会很卖命的。县城留下一个联队，还有刚入营一个月之内的新兵，其他的部队，全部都调出去。” 李牟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他对李自成还是熟悉的，而且他们刚攻陷了洛阳，装备应该有了很大的改善。要是真的对垒的话，还真是不好说谁更厉害。于是提议道：“四哥，要不我去见李闯一面吧，好歹也还有几分香火情呢。” 李岩立刻拒绝道：“不用！他还没想往这边来呢，你去了不是提醒了他们了吗？就按我说的，开始准备吧。” 第242章 劫持 当天晚上，全县的军民就都知道了流贼李自成已经到了开封的消息。 李岩他们也不用做什么引导，城外的百姓基本都做过流民，也都见过各地的流贼土寇，不管是哪一股流贼，都是抢掠、奸淫、放火烧屋等等。即便是最仁义的袁时中，也是要干绑票的行当。 最关键的是，现在城外的百姓们都算是有产阶层了。他们每家几乎都有十亩到几十亩地，在村寨中还有房子。而李岩也只收他们三成的租税，其他的什么都不用负担，让他们的生活质量有了很大的提高，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 这个时候闹流贼，要来毁了他们的生活，让他们变的一无所有，让他们食不果腹，那他们是决对不会答应的。于是百姓们一个个立刻去兵营，或者是给军中的儿子、丈夫写信，要他们奋勇杀敌，一定要把来犯的流贼打垮，保卫他们来之不易的好生活。 而没有从军的壮年，也都是自决的拿起了武器——是李岩给他们分发的。当然武器比较简陋，每个堡寨只有几支弓弩还有长刀，其他的就是最简单的长枪了。即便是这样的兵器也不能保证没人都有，于是民壮们就按照部队的提议，自己找合适的木棍削尖了头做武器。还有的人用扁担，镰刀，锄头做武器的。 李岩开始调集兵力，将村寨里的士兵都集中起来，再加上城里兵营的军队，一共集结起了两千三百人。 他们密切关注着开封的情况，利用最后的时间加强补给。而火药坊、铁匠坊还有弓弩坊成了最忙碌的单位。他们全部开始赶工，在高度重视安全和质量的前提下，全力进行生产，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准备更多的火枪、火药、弹丸、锁子甲、长刀、长枪、弩，箭矢等等一切物资。 史进才在军营里忙碌着，但是却有些心不在焉。他在上次睢州的作战中被认定为三等功，但是还不至于升职，只是表彰了一下，他现在还是百总。 自从他知道李自成的部队在攻打开封之后，他就一直不能平静下来。之前虽然知道李自成东山再起了，而且还打下了洛阳，但是那毕竟是在豫西，离杞县还有一些距离呢。可是现在却是不一样了，他们就在开封呢，离他只是咫尺之间。 他这两天一直在思考，他要不要重新回到李自成的麾下。当然，他也不是单纯的回去，而是要带着秋娘一起走。他不管秋娘是不是已经和李岩有了什么，他不在乎。他第一次见到秋娘的时候，就发现秋娘很像他们庄上杜地主家的女儿。 他在庄上是一个穷小子，什么也没有，自然配不上地主家的女儿。虽然杜家是地主，也不过是有四十亩水浇地而已，但是小地主也是地主，自然是不会让他这个穷小子有什么机会的。之后在闹抗税的时候，杜家的女儿也被乱民杀死了，他心中最美的女子就此消逝。但是在七里寨见到秋娘之后，使他又想起了这个女子，并且越来越想拥有。 史进才在检查了部队的准备情况之后，他也没有找李牟去请假，自己就出了兵营。 他来到了李岩家的外面等着。他知道，秋娘每天都会从这里出来，之后回到旁边的小院里。他还知道，李岩最近都很忙，晚饭都是在兵营里吃的，回来会很晚的。 他在来之前，就租了一辆马车，此时那个车夫已经被打晕，正被绑着躺在车厢里呢。他找了个僻静的街角等着，他穿着军服，在县城里没有人敢来盘查他。等了两刻钟，他终于看见秋娘和那个五娘一块儿从李岩的家里出来了。 他赶着马车上前，速度控制的恰到好处。等秋娘快要接近他们小院儿门口的时候，他刚好过去。他从马车上跳下来，一下吧秋娘击晕，之后抱着秋娘就上了马车，把秋娘往车厢里一塞，就驾着车走了。 此时五娘和秋娘正说着这几天关于李自成的传说。 “听说李自成很凶残？”秋娘问道：“你是开封人，应该听说过吧。” “不知道，以前就听说过‘闯王’高迎祥。”五娘摇头回道。 “那~”，“呃~”秋娘还没有说出话来，就发出了一个声响，然后就被史进才抱起来放上了马车。 五娘听到声响，好奇的回头去看，正好看见秋娘被一个人抱着上马车。他完全愣住了，没有想到在治安很好的杞县居然碰到了绑票的。直到那人架着马车开动起来，她才反应过来。 “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啊！”五娘放声大喊着，之后向李岩的府里跑去。 此时在李岩家门口的士兵最先反应过来，拿着长枪跑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五娘着急的说道：“快，快救人，秋娘被抓进了那辆马车里，被带走了。快去救人呀。” 两个士兵一个跑着去追那辆马车，另一个立刻跑回了李岩的家里，那里有马匹，他可以骑着马去追击。最重要的是，他要去通知兵营里的李岩，他看见那辆马车的车夫是穿着军装的，看是不是有什么任务。 史进才架车快速的行进，他不断鞭打着驾车的老马，让车速更快一些。他径直向北走，他要带着秋娘去投奔李自成。到了那里，秋娘就是他的了，没人可以把秋娘再抢走。 李岩得到报告之后，很是纳闷，他可没有让军中的人去执行什么任务。再说了，军中就没有带车厢的马车，全都是运辎重的大车。于是他立刻叫上亲兵，骑马去追击。 不管是什么人，军中的人去劫持秋娘，听着就很可疑，肯定还有其他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抓住这个人，让他后续的破坏不能进行下去。 他们按照那名报信士兵的指引，向北边追去。追到刚出城的地方，就看见徒步追赶的士兵。 “马车，蓝色布帘，向陈留方向去了。”士兵一边喘着气，一边汇报着。 李岩吩咐道：“你先休息吧。”之后对他的亲兵命令道：“走！继续追！” 第243章 惊魂逃生 李岩带着亲兵继续追去，等到了仇楼寨的时候，他把驻守在这里的钱二叫来。 “之前有一辆马车过去了吗？蓝色布帘。”李岩在马上问道。 钱二抱拳道：“过去了，驾车的是史进才。他说是执行您的秘密任务。” “车上是什么？”李岩皱眉问道。 钱二回道：“没检查。” 李岩生气的一甩鞭子，在空中发出“呜”的破空声，但是没有打在钱二身上。他问道：“过去多长时间了？” 钱二硬挺的站在原地，惊疑的说道：“不到半刻钟。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呀？” 李岩恶狠狠的说道：“史进才叛逃！你给我守好这里，要是再有不经检查就放行的，我斩了你！” 钱二蒙了，史进才怎么会叛逃呢？不过他很快想到了李牟之前和他的谈话，他就明白了。一定是史进才现在改变了主意，想要回到李自成的麾下。是因为把他降职了吗？ 李岩对亲兵命令道：“继续追！追上之后，格杀勿论！”之前还没有和李自成接触，就算这些人过去也是给李自成添加些助力。可是现在却是不一样，他的整个战略已经定下来了，要是史进才过去，让李自成绕道来攻，那杞县就危险了。 史进才架着马车在官道上逃跑，他知道李岩他们肯定是会追来的，毕竟他劫持秋娘的地方离李岩家只有几步路而已。 虽然说是管道，可是路上却是坑坑洼洼的，让车厢的颠簸很厉害。尤其是速度快了之后，那颠簸就更不用说了。秋娘在车板上撞击了这么长时间之后，终于苏醒过来。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有一个人被绑着，堵着嘴，正在“呜呜呜”的说着什么。她害怕的向后退，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还能听见外面的马蹄声，也能感受到车厢的颠簸。 “呜呜呜”的声音继续传来，她现在还没有想明白，她正和五娘要回家，似乎被人打晕了。在被打晕之前，她似乎是听到马蹄声的。 秋娘爬过去，把那个那人嘴里的布子拿开了。 那男人小声的说道：“那个人是强盗，假扮军人，抢了我的马车。你给我把绳子解开，咱们逃出去。” 秋娘不敢去掀开帘子，看到底是谁劫持了她。于是她选择相信这个被绑着的车夫，她想要帮车夫解开绳子，却是怎么也打不开绳结。花了很长时间，才把绳子弄松，让车夫的双手恢复了自由。之后车夫自己去解脚上的绳子，倒是比秋娘快的多。 等车夫解开绳子之后，他就把绳子拿在手里当武器。他自己的车他知道，里面什么武器都没有。 他缓缓的向门口靠近，然后打开帘子，快速的把绳子套在史进才的脖子上，死命的往后勒。同时口中发出“吁”“吁”的声音，让马停止奔跑。 史进才一直全力的架着马车，满耳朵都是马蹄声还有马车的颠簸声，没有听到车厢里的声音。他被绳子突然的勒住了脖子，立刻放开了缰绳，用左手去抓住绳子。之后又放开了右手的鞭子，艰难的从腰间拿出了匕首，向身后的人捅了过去。 这段时间，马已经缓缓的停了下来，秋娘趁着车速已经很小的时候，从车厢里出去，从另一边下车，然后向相反的方向跑去。她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方向，也没有时间来辨别方向，但是她知道，往反方向跑，一定不会有错。 史进才连续的向身后的人捅了几刀，但是那人却是一点儿也没有减小抓绳子的力气，还是在拼命的勒住他的脖子。他不再单纯的捅，而是把匕首捅进那人的身体之后，搅动一下，然后再抽出来，继续捅下去。 等过了好一会儿，身后的人才缓缓的倒下去，同时勒在他脖子上的绳子也滑落了下来。他也从车辕上摔了下去，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等史进才终于获得足够的空气，手脚又有了力气之后，他站起来，还没有去打开车帘，就看见远处在奔跑的秋娘。他赶紧抬脚就去追，可是刚跑了几步，就停了下来。他听到了马蹄声，知道追兵来了，而且不远了。 他只好再看一眼向回奔跑的秋娘，之后立刻转身回去，把套着大车的老马的绳子割断。然后翻身上马，双手抓着缰绳，双腿夹着马腹，不断的抽打着那匹老马，让马速不断的加快。 秋娘看见远处的骑兵，她也看不清来的是谁，她只知道这装束是李岩的部下。 “救命啊！救命啊！”秋娘一边跑着，一边挥手大喊着。 李岩他们很快就到了秋娘的身边，李岩停了下来，问道：“史进才呢？” “前面，在前面。”秋娘瘫坐在地上，指着身后说道。之后满眼泪花的说道：“多谢公子来救我。” 她的话刚说完。李岩却是在马上大声的吩咐道：“留下一个人送她回去，其他人继续追。”说完之后就一磕马腹，又带着亲兵们去追击了。 “公子，公子~”秋娘看着李岩的背影，徒劳了叫了两声，但是毫无用处。李岩还是带着骑兵们快速的离开了。 李岩带着亲兵继续沿着官道追击，很快就看见没有了马的马车，还有车夫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李岩又留下了一个人，检查一下车里还有什么。其他人没有停留，继续追去。 很快，他们在绕过了陈留县之后，发现了前面的史进才。史进才骑得毕竟是匹老马，这么长时间的奔跑，早就耗光了体力，速度在不断的减慢。 史进才也发现了后面追来的李岩，他知道要是被抓住的话，会受到严厉的惩处。他不过是嫖个娼没给钱，就把他从把总降成了百总。这次可是叛逃，就算是不死也会去了半条命。 他用匕首狠狠的扎在马屁股上。老马吃疼，嘶鸣着人立而起。他死死的夹着马腹，抓着缰绳。等老马又四蹄落地之后，就开始疯狂的跑起来，速度比刚才快了有一倍。 李岩他们也是不断鞭打着他们的战马，但是还是看着史进才同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远。可是他们没有放弃追击，他们都知道，这样的马匹虽然跑的快，但是坚持不了多少时间的。 第244章 没抓住 史进才看见自己的老马越来越慢了，他很着急，但是也没有其他办法。要是他再给这匹老马一刀，老马肯定直接就摔倒起不来了，所以他也只能用马鞭了。 不过跑了没一会儿，他就看见前面的游哨了，他一看就是义军的队伍。虽然这些人穿着官军的袍服盔甲，但是穿的很混乱。有的上身穿的是盔甲，但是下面却没有战裙和长靴。有的带着头盔，有的则是抱一块布巾。 他回头看了一眼，李岩他们还离他有一百多步呢。于是他从内衣里撕下一块白布来，一边挥舞着，一边喊道：“官军，后面有官军！” 那些义军的游哨看见挥舞白布的史进才，之后都是拔出了兵器，准备作战。、 史进才害怕也没用，只能继续向前跑过去。他还是继续喊道：“后面有官军，官军来了！” 义军的游哨终于听清了史进才的喊话，同时他们也看见了李岩他们。他们发现来的官军只有六七个骑兵而已，而他们则是有十一个。虽然他们人多，但是这些都是战场上的老兵了，他们还是派了一个人回去报信儿，其他人则是准备上去消灭那几个官军。 史进才跑到义军的跟前时，大声的提醒道：“快走，他们很厉害！我有重要情报，要面见闯将，给刘总哨也行。” 游哨的头领听到史进才的话，知道史进才不是冒充的。现在河南的人都是把李自成叫成“闯王”，而刘宗敏的“总哨”称呼，也只有老兄弟们才能叫。 “你先走，我们给你挡着。”头领说道。 史进才从老马上跳了下来，说道：“给我一匹马，我的马不行了。” 首领回头吩咐一声，就有一个人把一匹空马交给了史进才，这是他们用来换乘的，毕竟是游哨，任何情况下都要能跑一个人回去报信去。 “你们不是对手，一起走吧。”史进才上马，回头看了一眼李岩他们，说道：“他们跑了很久了，追不上咱们。” 头领冷笑一声，道：“老子从陕西造反，一路南征北战，除了祖宽的辽东骑兵，老子谁也不服。” 史进才没有再劝，他打马立刻就走，向开封方向跑去。 “怂货！”头领不屑的说了一声。之后命令道：“迎上去，砍了他们！” “砍了他们！”游哨们大吼一声，然后开始大力的磕打着马腹，让战马在最短的时间跑起来。此时他们距离那几个官军只有不到一百步的距离了。 早在看到流贼的游哨之后，李岩就吩咐他的亲兵们准备。作为他的亲兵，手铳的射击技术自然是要掌握的，而且他们的训练甚至要比骑兵还要早。而他们也都配备着和骑兵一样的装备，每人四支手铳，两个弹药盒，一支钢鞭，还有一把单手长刀。 此时李岩的每个亲兵都检查好了一支手铳，他们把腰身放低，把钢鞭拿在了左手上，等待着接近到合适的距离。而李岩此时已经检查好了两只手铳，这次出来的急，没有带马弓，否则的话比现在的手铳要简单的多，根本不用准备，而且还能连续放箭。 双方不断的接近，流贼的游哨都不会马上放箭，只是举着大刀还有骨朵等兵器向李岩他们冲了过来。 等双方相距二十多步的时候，李岩大声的喊道：“打！”之后最先抬起右手，坂下击铁，立刻射击。 “砰”的一声枪响，跑在最前面的流贼头领被打中。那头领还没看清对面用的是什么武器呢，就被铅弹在胸前凿了个大洞，直接向后倒飞出去，落在了地上。 之后李岩快速的放开右手的手铳，去抓住马鞍上的钢鞭，同时也把左手的手铳打响了，又是把一个流贼打下马去。 “砰”，“砰”的枪响接连响起，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命中目标。这一轮的射击，只解决了六个流贼。也就是说，李岩的六个亲兵只有四个命中了目标。 但是对于流贼来说，这已经让他们胆寒了。还没有开始冲杀呢，也没有看见官军张弓搭箭，他们就已经少了六个人了。而且那“砰”“砰”的响声，还有火光和烟雾，让他们的战马也是受了惊吓，开始向其他方向乱跑了。 李岩他们举着钢鞭冲过去，不管对手是格挡还是攻击，都是狠狠的向敌人砸过去。这种凶悍的打法，让残存的流贼慌乱起来，他们都是收刀格挡。但是钢鞭的重量和速度形成的能量，并不是能用他们手中的刀挡得住的。就算是能挡住一下，但是后面过来的官军第二次击打的时候，他们就没有还手之力了。 只一个回合，李岩他们就把这些流贼都消灭干净了，而他们也有一个人受了轻伤。还好都穿着锁子甲，要不他的手臂就要被砍下来了。 李岩拿起望远镜，看着前面已经跑远的史进才，还有更远处的流贼兵营。无奈的吩咐道：“快，把没死的解决一下，把战马收拢一下，之后咱们回去。” 除了胳膊受伤的亲兵之外，其他亲兵都去检查那些刚才落马的流贼。李岩的意思是要把他的战术最大限度的保密，毕竟还没有大规模运用，也没有给敌人造成重大杀伤，就这样被敌人知道，并且开始研究破解之道的话，那他也太吃亏了。 而史进才对于这个战术是不是知道，他不确定。虽然骑兵的训练都是在城外的独立训练场进行，但是以史进才和李牟还有白世雄的关系，知道也是有可能的。 等亲兵们都处理完了之后，他们就带着九匹马立刻离开了，有一匹跑的太远了，李岩没有让去追。因为远处流贼的大营里出来了一队骑兵，最起码也有三十多骑，他们七个人可是对付不了。 还好流贼的兵营离的他们不算近，有一里多地，在他们拼命的鞭打战马之后，终于和流贼的骑兵拉开了距离。他们虽然有缴获的战马，但是对这些马的脾性不熟悉，他们也不敢贸然换马，只能让他们已经汗出如浆的战马继续载着他们逃命。 还好没多少时候，天就完全黑了下来，流贼的骑兵也没有追多远，这个时候李岩才让亲兵们把速度降下来。之后他们一路都是缓缓的行进，直到丑时才回到了杞县。 第245章 被动 李岩没有回家，就在军营里休息。第二天一早，李仲和李牟就如李岩所想的，先后来兵营找他了。 “四哥，什么情况呀？”李牟紧张的问道。 李岩盯着他看，直到看的李牟不好意思了，才说道：“史进才不见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李牟低头道：“我以为他是出去散散心，之前他隔三差五的就出去，基本不喝酒，也不会出去很久。” 李岩摆摆手，说道：“以前没有说清楚，我不罚你。但是从今之后，军官士兵轮休，要做好安排。请假的，必须说明事由，还有出去的时限。要是能不出营的，就不准。要是非出去不可的，要做好登记。还有，各个卡口都要认真检查，不论是出去的还是进来的，不论是军人还是民众，都要检查清楚！” “知道了。”李牟小声的答道。 李仲不解的问道：“史进才平常表现还不错呀，头脑也活泛，怎么就~” “唉！”李牟遗憾的说道：“没有想到，他还是‘翻山鹞子’样的人物。” 李仲说道：“说清楚一些，不要老说你们的江湖黑话。” “我说的是高杰。”李牟解释道：“‘翻山鹞子’是他的诨号。他把李自成的小妾给拐跑了，现在在贺人龙手下当差，好像还是个副将呢。” 李仲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他是因为那个秋娘，才叛逃的？” 李牟点头道：“没错。他问过我几回了，看四哥和那个秋娘有没有什么关系。我也问过四哥，四哥都说没有关系。可是现在却~” “却怎么样？！”李岩生气的说道：“我早就说过，两情相悦，没有问题，但是不能用强！这里的女子多的是，难道非要我给他们发个媳妇，来酬谢他们跟我浴血奋战的功劳？！这样的人，我一概不要！” “四哥，何必呢？一个女人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况且，你和那秋娘也没有什么关系。为一个女子伤了兄弟之间的感情，以至于发生叛逃事件，实在是得不偿失啊。”李牟劝道。 “啪！”李岩一拍桌子，怒道：“他今天要一个女子，明天要些钱粮，再后来就开始随意征收税费，任意役隶百姓！今天是一个人，明天就是一群人，最后是所有人！那我组建军兵要来何用？！收拢民人恢复生产何苦来哉？！现如今不就是这样的世道？！我们为的就是这一夕安乐？！” 李牟被李岩一声声的质问震慑，看着李岩不敢说话。 李仲却是拍一下手道：“说的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定要防患于未然啊。今日开一个口子，明日又开一个口子，天长日久，堤坝必溃啊。” 李牟突然说道：“这朝代皇帝多了去了，怎么每个朝代都有明主，又都必有昏君呢？说白了，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万万岁，他能管的了自己，他还能管得了儿子孙子？” 李仲愕然，之后他不住的点头。这可是困扰着这片土地上千年的问题，但是到现在，似乎还没有找到解决之道。还是一轮又一轮的兴衰更迭，一次又一次的治乱重演。 李牟见李仲在点头，但是看到李岩却没有什么反应，还是黑着脸看着他。于是他赶紧把话题又转到正题上来，问道：“那，史进才去了李自成那里，咱们的计划怎么办？” 李仲也想到，现在的首要问题是杞县的生死存亡问题。也是问道：“史进才知道咱们的计划和部署，是不是重新安排一下？” “怎么安排？”李岩问道：“你们有什么建议？” 他们能有什么主意？除了死守县城之外，还真是没有什么其他办法。那些堡寨，挡住几百流民还有可能，但是像李自成这样久经沙场的部队，而且还有数万之众，再加上十几万的饥民，根本就没什么用处。 李牟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好办法了。要不，咱们等陈永福回兵的时候，和陈永福合作，夹击李自成？”他刚说完，就自己否定道：“算了，算了。咱们想和陈永福合作，陈永福还不定想着咱们和李自成两败俱伤呢。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 李岩无奈的说道：“多派斥候，一定要及时的侦探开封的情况。咱们也先不出兵了，把兵力集中在县城和仇楼寨之间的葛岗寨，静观其变吧。” 李仲和李牟都没有什么意见。原来他们还有一些主动权，可是史进才叛逃之后，他们就只能被动应付了。 开封城外，李自成大营。 史进才在第二天下午才被带去见李自成，中间经过多次的盘查，还见过两个之前认识的人，这才算是确认了史进才的身份，让他能够去见李自成。 现在已经是攻城的第四天了，虽然他们人多，但是开封城里的周王发出了告示，凡是百姓能出城斩首流贼一级，赏银五十两；能射杀流贼一人，赏银三十两；能射伤或是用砖石击伤流贼一人，赏银十两。周王府在开封的信誉还是很好的，于是百姓们都是像赶集一样，自己带着刀弓就去城上助战去了。 而且开封的防御设施也很齐全，还有悬楼，李自成的部众好不容易冒着箭雨和砖石冲到城墙根儿，挖洞放炸药，就被悬楼上的守军给射杀了。开封的守军又是被周王好吃好喝供着，所以离间劝降这种办法也用不上。因此开封城攻的很艰难。 “你是李牟的部下？”李自成问道。 史进才抱拳道：“正是，当初被孙传庭打散了，到处都是乡兵和官军在搜捕，李将军就带着我们来了河南。之后就和他堂兄一起，在杞县做了官军。” “这小子，居然直接就跑来河南了。”刘宗敏笑着问道：“他现在是什么职位？” “乡兵千总，他的堂兄是守备。”史进才回道。 刘宗敏哈哈大笑，摇头道：“李牟也算是一个猛将了，居然只给个千总，还是乡兵。那高~”刘宗敏意识到犯了李自成的忌了，于是赶紧跳过高杰，继续道：“刘国能、李万庆投降后，可都是给的副将的职衔。他李牟再不成器，也要有个游击，参将的职衔吧。你回去，就说我说的，让他带着部队来这里，给他一个大将军做。” 第246章 后患无穷 “他，他不会来的。”史进才惊恐的说道：“他是铁了心了，要和他堂兄给朝廷卖命了。我跑出来，就是他着兵来追杀我的。” 他是看见的，后面追击的是李岩。但是这个时候他必须这么说，否则刘宗敏坚持让他回去招揽李牟，那他不是自投罗网吗？ 刘宗敏立刻就黑了脸，问道：“那些游哨，就是被李牟那小子给杀了的？！” “没错，就是他干的！”史进才赶紧说道：“我们都知道闯将来攻开封了，我和李将军说，要他带兵来投，咱们好继续追随闯将，可是李将军却是一百个不愿意。他还和其他的几个老兄弟谈话，让他们也不要再回闯将的麾下。还给他们银钱宝物，还有女子家宅，就是不想让那些老兄弟重新来投奔闯将呀。” 刘宗敏怒道：“真是个白眼狼！多少年的兄弟了，居然为一个小小的千总职位就不要兄弟情分了！下次见了他，他要是还执迷不悟，我就亲自宰了他！” 李自成倒是一直不说话，他得到的汇报是，官军只有六七骑，就把他手下的骑兵游哨全部杀死了。这些骑兵可都是他的老部下了，可不是那些投降过来的官军，战力强的很。像李牟这样的猛将，他可不想这么轻易的就杀死，还是要重新招归到麾下来才好。 不过他不打算现在就说什么，到时候再定下来就是。有刘宗敏等人的刁难，也许还能收到更好地效果呢。 此时高一功进来，汇报道：“又退下来了，开封城的防御太强了，咱们根本打不上去。” 李自成淡淡的吩咐道：“不用攻了，让部队放箭，发炮，把城墙上守军的气焰打下去！” “是！”高一功抱拳领命。 一会儿之后，就听见远处炮声阵阵，还有弓箭手们开弓放箭的声音。 “要不，咱们再让宋军师给卜一卦？”刘宗敏问道。 李自成摆摆手，道：“不用，已经卜过一次卦了，再卜就不灵了。” 刘宗敏不高兴的说道：“他说的那个云山雾罩的，更本就没有说清楚。哪像前些天打洛阳，说的清楚明白。” “那咱们怎么办？继续打？”刘宗敏继续问道。要是其他地方，他肯定不会这么问的。可是开封城高池深，关键是百姓们也都上城和官军一起和他们作战，让他觉得取胜无望。 史进才在那里突然说道：“要不，去打杞县吧。” “杞县？”刘宗敏不屑的说道：“打那个小县城做什么？去给你报仇出气吗？” 史进才赶紧解释道：“不是，不是，在下没有任何私心。别看是小县城，可是杞县很富有的。那里的人家每户都有存粮，县库里还有不少钱粮。县城里有各种作坊，从兵器到衣服鞋袜，全都能生产。而且那里还有火铳和火炮，威力很大。” 李自成笑着说道：“你说的这些，开封城里都有。只要把开封城打下来，什么得不到呀。火铳有什么好的，自己崩自己吗？火炮我也有很多，佛郎机炮从一号到五号，虎蹲炮，神火飞鸦，毒火球、一窝蜂、万人敌，我这里什么没有？” 史进才尴尬的笑着不敢再说话了。他本来是想让李自成他们去把杞县打下来，他好把秋娘抢回来。就算是秋娘死了，他也要把李岩给弄死，才能消了心头之恨。可是现在李自成还没有放弃攻打开封，那他现在再说什么也不管用，他只好闭嘴了。 刘宗敏却是好奇的问道：“你说杞县什么都有？这河南遍地是灾，杞县能独善其身？” 史进才连忙把杞县的情况给介绍了一下，最后还说道：“杞县绝对是河南最富庶的一个县，兵马练得最强悍的一个县。” “这么说来，这李岩还倒是挺有一套的呀。”李自成点头说道。现在他的心态不一样了，不再是原来那个只是想抢掠和享福的李自成了，而是变成一个有志于天下的枭雄。所以他对于人才也变的更加关注起来了。 史进才立刻补救，他绝对不能让李自成有招揽李岩的心思。于是他马上说道：“您不知道，那李岩官职不大，可是志向却是不小。他都能把朝廷派来的知县给架空了，他的兵制也是自己定的，和朝廷的规制一点儿都不一样。他现在虽然披着官军的外衣，可是骨子里也是想要独霸一方的枭雄呀。” 刘宗敏哈哈一笑，说道：“只要是想起来造反的，那就是一条道上的兄弟呀。咱得派人去联络联络，大家伙儿并肩子上，不愁掀不翻朱家的龙椅。” 史进才真想给他自己一个嘴巴子，这不是给他自己找麻烦吗？要是李岩也入了闯军，那他就死定了。还好李自成救了他。 李自成摆摆手道：“先不用说这些没用的，咱们还是先把开封给打下来再说。”他是本能的对李岩排斥，他们都是流动作战，可是李岩却披着官军的外衣在一地长驻，早早就有了一块儿地盘儿，和他们不一样。 刘宗敏点头道：“对，先把开封攻下来再说。等开封也被咱们攻下来了，天下的豪杰就都奔咱们这里来了，那个时候就简单多了。” 李自成对史进才吩咐道：“你先下去吧。你虽然是我的老兄弟，可是你脱离队伍这么久，刚回来我也不能给你高位。这样吧，你先从百夫长做起，兵我也不给你调了，你自己去那些饥民中去选。等选好之后，粮食器械这些东西，我再拨给你。” “卑职谢闯将。”史进才高兴的躬身作揖道。之后又问：“那，咱们每个士兵的粮饷是多少呀？” “没人每天三顿饭，两干一稀。”刘宗敏说道。 史进才有些为难，觉得太少了，至少要给人家的家眷一些吃食吧，这样才能让士兵们更加卖命。可是他话到嘴边就又都咽了回去。他觉得这样也好，正好把李岩那里的规制用在他的部队上，用不了多久，他史某人也将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了。 于是他拱手道：“好的，卑职这就去挑选兵卒。不过请闯将给卑职一点时间，允许卑职训练一下士卒，让他们能更好的给闯将效力。” 刘宗敏皱眉道：“有什么好练的？打上几仗，活下来的就是好汉。咱们最不缺的就是人手，死了的从流民里再挑。现在攻下开封才是最紧要的，两天之后，你就要带着你的队伍，轮流去攻开封城！” 史进才无奈，只好抱拳道：“是，卑职遵命！” 第247章 意外 之后两天，李岩屯兵葛岗寨，等待着李自成那里的消息。但是李自成却是还在继续攻击开封城，没有南下的迹象。 而在洛阳的陈永福却是日夜兼程，带着他的本部人马先赶回了开封。 李自成在离开洛阳的时候，还任命洛阳的辅佐官邵时昌为总理，负责防卫洛阳。邵时昌以每月五两银子的饷银招募流民，来负责防守，而李自成的部队则是全部撤走。 等李仙风和陈永福带着部队来到洛阳之后，邵时昌也没有敢抵抗，直接就开城投降了。可是他们还没有把洛阳的事情处理完呢，就得到了李自成攻击开封的情报。李仙风让陈永福带着本部兵马去救援开封，而他自己则是带着其他兵马留在洛阳。 陈永福知道李仙风是害怕和李自成作战，而且万一要是开封也失陷了的话，那么李仙风是因公在外，也不用承担多大的责任。可是他的全部家当，还有他儿子陈德都在开封城里呢，所以他必须去救援。 陈永福带着部队昼夜兼程，终于在晚上赶到了开封外围。此时的开封早就被十数万流贼给围上了，到处都是营寨，让陈永福不敢贸然行动。他派出了哨探，去探查情况，同时让部队休息，恢复体力。 他的部队这一路可是累坏了，和李自成的部队一样，用了三天时间就从洛阳赶到了开封。每天一百多里的行军速度，要不是陈永福用厚赏激励着，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走这么快的。 等斥候带回了敌人的部署情报之后，陈永福就做出了决定。他要趁着李自成还没有发觉他们，趁夜进城。要是等到白天的话，被李自成发现包围起来，他这两千兵士可就都要成人家的盘中餐了。 夜里子时，陈永福带着骑兵做前导，从孤魂坛穿营而过，直达小西关。 骑兵们纵马冲进敌营，用长枪挑着篝火里的木柴把附近的营帐点燃，给敌人制造混乱。步兵们则是在骑兵后面紧紧跟随，但是步兵们终究是跑不过四条腿的马，他们只穿过了几个大营之后，就被从其他地方赶来增援的流贼部队给拖住了。 “大帅，后面的步营被缠住了！”一个亲兵大声的向陈永福汇报。 陈永福回头一看，发现后面的一团混乱中，杀声震天。还有很多流贼的队伍从其他地方赶了过来，于是命令道：“不用管他们了，咱们先走！” 骑兵们又开始鞭打着战马，让战马开始把速度加起来。他们这次连制造混乱都免了，直接从营寨的缝隙冲了过去，向开封城下冲去。 而负责西关这里防御的正好是陈永福的儿子陈德。他在城外乱起来的时候已经被叫起来了，他其实一直都在等着，等着他父亲带着部队来救援开封。 陈德来到城头，看见城外的混乱，就知道是他父亲带兵回来了。于是赶紧把部队都叫了起来，一部分上城防御，另一部分在城关等待，准备出城接应。 “弓弩准备！”陈德见骑兵们越来越近了，于是命令道。 “放箭！”等骑兵刚以进入射程，他就立刻下令发射。骑兵的速度很快，等羽箭飞过去之后，大部分骑兵已经冲出了羽箭的打击范围。当然，还是有一些拖后的骑兵被一并射倒了，不过这并不影响大局，大部分的骑兵还是冲到了关前。 之后城头上炮铳羽箭齐发，把追踪过来的流贼打退。而后终于敢打开关门，把陈永福接了进来。但是后面的步兵却是没有这么幸运了，即便是他们结阵而战，但是前进速度很慢，直到天明的时候才到了城下，可是却已经伤亡大半了。不过总算还是没有全军覆没，也算是一个安慰吧。 第二天，李自成知道有官军突破营寨，进入开封城之后大怒。他亲自带着亲兵来到开封城的远处，督促手下攻城。他派出了一半的部队，组织了一次这几天以来规模最大的攻城。 史进才此时也被要求带着他刚招来的部下参加攻城。不过史进才却是很聪明，他带着部下游走在各部之间，忽左忽右，不敢过多的向城墙靠近。他的那些饥民部下，则是在他的刀鞘的驱赶下，按照他的意思来行动。 他还给他的部下做了标记，在他们的脖子上都围上了一块儿红布，当做围巾，要不然他也认不出哪个是他的部下。 不过对于他自己的防护，史进才还是很重视的。他把锁子甲穿着里面，要不然这样的宝甲要是被谁看上了，他给还是不给呀？他还戴着出来时带着的八瓣儿铁盔帽，这铁帽可不是官军那样的薄铁皮，而是正经的钢片，防护能力很强呢，只是他把上面代表百总职衔的黄色绒毛柱子给去除了。 突然，在后面出现了一阵混乱，后面的头领们都是慌乱的向后面跑去。 史进才发现之后，立刻踢打着他的部下，向远离城墙的位置跑去。之后其他的部队也是开始后撤，没多少时间，全部攻城的部队就都各自退了下去，一次声势浩大的总攻击就这么瓦解了。 史进才回到营寨之后，一点人头，发现他的部下只剩下七十二个人了。即便是他带着部队尽量远离城墙，但还是有了三成的损失。不过刘宗敏说的没错，人手是最不缺的，他马上就能再把部队补齐了。而且这些人还没有训练过，死了也不心疼。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这次后方的混乱，是因为在后面的督战的李自成被射瞎了一只左眼。 史进才很惊讶，李自成可是站在离城头有三百步远呢。要是被炮弹打中的话，那就不是瞎眼的问题了。可是一支箭能飞三百步远，那一定是一支轻箭了。而用轻箭的，自然就是士兵了。 看来李自成的运气还真是差，居然被一个小兵，在三百步之外弄成了一个独眼龙，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不过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因为陈永福既然回援了，那李仙风也不远了，还有其他的官军也会向开封增援过来。而且李自成这个主将也受伤了，对士气有极大的影响，撤兵也应该是这几天的事了。 等撤兵之后，他就有时间去训练他的部队了。这些饥民实在是差劲儿，没有两三个月的时间，这些流民是变不成士兵的。 第248章 升官 此时李自成受伤，众将愤怒。但是还没有等他们继续攻城，给李自成报仇呢，就有传闻，说左良玉已经领兵起行，向河南开来。之后又有探报，说保定总督杨文岳也带兵南来。 李自成的大帐中。 李自成坐在椅子上，他的左眼已经包扎上了，用一只右眼看着众将。虽然他还是坚持坐着，但是额头上的汗珠还是表明他的伤口很疼。 高桂英此时坐在李自成的旁边，只是担心的看着李自成，也不敢多说话。昨天她哭了一阵，被李自成还有其他的将领好一顿数落，吓的她也不敢说话了。 “接下来要怎么办？大家都议一议吧。”李自成平静的说道。 刘宗敏说道：“我看咱们还是先走吧，开封短时间内是攻不下来了。左良玉加上杨文岳，咱们可吃不消。” “是啊，”高一功也是说道：“开封城防守严密，不好攻啊。” 李自成咬牙道：“那就算了，等有机会，咱们再来打开封！” “没错！下次再来！”李过也是咬牙切齿的说道：“等把开封攻下，要屠城！把里面的官府鹰犬统统杀光！” 袁宗第开口道：“问题是，咱们去哪里？”他们倒是攻下不少城池，可是除了洛阳之外，其他城池的城墙都扒掉了，想守也没的守。而且他们现在看着有十来万人，可是那都是流民。能打仗的，也就是两三万人而已，核心的也就两三千。要是被官军围住，那可就不妙了。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他们也没有一个好的去处。张献忠和罗汝才在四川（他们此时还不知道张献忠已经又回到了湖广），革左五营在霍英山，都是在南边，正好和左良玉遇上。 李自成皱眉说道：“那就还会豫西去。那里山多，要是官军来了，他们也奈何不了咱们。” 其他人都是点头道：“对，回山里好。他们进了山，官军也不能把咱们怎么样。” “行，那就这么定了。”李自成拍板道：“具体的你们安排，要让城里的官军不敢出来。也要注意哨探，俘虏可是说了，来的只是陈永福的部队，还有李仙风呢。” “行，你好好休息，这些事情我们来安排。都是打老了仗的了，不用操心。”刘宗敏说道。 李自成摆摆手，道：“行了，你们去安排吧。” 刘宗敏他们一抱拳，就都出去了。此时高桂英赶紧过来，给李自成擦擦汗，说道：“你赶紧休息一会儿吧，他们都是老将了，你不用操心。” 李自成靠在椅背上，深吸一口气，道：“放心！死不了！你回去准备，带好翠微。” 高桂英说道：“翠微也大了，让那几个女兵带着就行了，我留下来照顾你。” “不用！你去老营，把大家的家眷都安抚好。”李自成不耐烦的吩咐道：“这次咱们虽然是主动撤退，可是也说不准路上出什么事。那些流民遇到问题就会炸营，你要把老营带好，不要再走散了。” 高桂英无奈，只好默默的出去了。 此时李自成头痛欲裂，自然想不起来去攻掠杞县。而这样的高级别会议，史进才也是没有办法参与，这个事情也就被忽略过去了。 三天之后，杞县，葛岗寨。 “李自成退兵了。”李牟进了主帐，高兴的说道。 李岩他们在这里驻扎，都是在外面住帐篷，而且都是尽量避开田地。在前面的仇楼寨还有钱二他们的警戒呢，所以他们也不用在这里立营寨。能减少些民众的损失还是要减少一些，毕竟部队越来越多了，粮食少了可不行。 “退了？”李岩问道：“去哪里了？” 李牟回道：“向西边去了。他们昨天就派哨探向西边去了，今天才都撤走。” 李岩想了一下，问道：“看能不能派人去开封探一探，是不是官军过来了？要是没有的话，咱们要向西边也派出哨探了。” “恐怕进不去。”李牟说道：“开封城还戒严着呢，也没有派兵出来追击。” 李岩摇摇头，遗憾的说道：“这可不行，连出城打一下都不敢，估计李自成是主动撤围。还是加派哨探吧，防止李自成来找咱们麻烦。” “好的，我这就安排。”李牟答应着。 这里正说着呢，孙四福进来，报告道：“将军，城里李将军派人来，让您赶紧回县城。” “什么事？”李岩皱眉问道。他们在出来的时候就说好了，除非遇上重大的事情，这段时间李仲来处理县中的事务。其实县里也没有什么事情，最多也就是吕翕如找些麻烦，可是李仲不至于连这个事情也解决不了吧？ 孙四福回道：“说是朝廷的敕书到了，请您回去领旨。” 李岩不高兴的说道：“怎么回事？！钱二怎么没有派人来报？！” 孙四福赶紧解释道：“差人是从归德府过来的，估计是知道李自成围开封之后，改的道。” 李牟说道：“四哥先回去吧，就算李自成要来找咱们麻烦，也得有一两天时间呢。” “那好，我明天就回来，你要盯紧了，不要让李自成钻了空子。”李岩嘱咐道。 李牟笑道：“四哥放心。估计这次四哥又要升官了。” “管他是不是升官，只要不是来给咱们添麻烦就行。”李岩说了一句，之后就立刻带着亲兵回县城去了。 他们回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但是这是皇帝的敕书，可不能耽搁，那几个差人听说李岩回来之后，就立刻要传旨。 但是这虽然是皇帝的敕书，又不是万分紧要的，一些准备还是要做的。要摆香案，李岩还要洗漱一下，换换衣服，以示恭敬。 李岩在后堂见到了李仲，问道：“问过了吗，什么情况？” 李仲笑道：“好事，你升官了，是归德游击。刚开始还不说，给了二十两银子就什么都说了。” “那这里呢，朝廷有什么安排？”李岩立刻问道。 李仲回道：“让你举荐一个，反正是乡兵，没有人惦记着。”之后又说道：“听那几个差人说，这次的事情，归德府的几大家族都使了力气，就是让你过去保他们平安的。” 李岩冷笑一下，说道：“他们不付出，就想让咱们保他们平安？想得倒美！”之后就洗漱换衣，准备去接旨。 第249章 游击将军 李岩换好了一直也没有穿过的熊罴补子公服，来到了兵营的大堂。 此时大堂里的四个公差都坐着，喝着好茶，吃着点心，还有马典史作陪。他们银子也拿了，自然不会嫌等的时间长。二十两银子在河南买不了一石粮食，可是这些公差都是京城人，在京城粮食和物品可是没有这么贵。毕竟是天子脚下，各种物品都优先转运，要是也像其他地方一样物价高企，那不是打皇帝的脸吗？ 李岩拱手道：“让几位官人久等了，还请海涵。” 几个差人站起来，拱手道：“李将军客气。” 领头的一个官差说道：“既然李将军准备好了，那就请接旨吧。” “好，官人请。”李岩点头道。 之后点上香炉，官差面南背北的站在香案前，高声的说道：“李岩接旨，跪。” 李岩只得跪下，而其他人也是都跟着跪下来。 公差大声的宣读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命尔充游击，驻守归德地方，统领归德府六县一州（商丘县、宁陵县、鹿邑县、夏邑县、虞城县、永城县、睢州）之兵将，巡守地方，剿抚贼寇，安靖各地。一应事务，悉听总督、巡抚、知府节制。剿抚事毕，与三年后保地方安宁无事叙论勤劳，量为优赏。据遏贼退，比例升赏。尔尤廉以待己，仁以恤下，不得贪渎废事，贻害地方。如违，取罪非轻，尔其钦承之，故谕。” “臣，李岩，接旨。”李岩说着伸出双手，公差把敕书的卷轴交到他的手上。 公差笑着说道：“李将军，请起吧。”等李岩起来，他招手，一个公差过来，手里托着托盘，说道：“这是给将军的公服，朝服，祭服，牙牌，冠带。请将军收好。” 李岩一摆手，他的亲兵孙四福上前，把托盘接了过去。之后拱手道：“李某已经备好了酒席，给各位官人接风洗尘。各位官人尽管在县中玩乐几日，一应开销李某安排。” 为首的官差问道：“现下流贼还在攻开封城？” 李岩回道：“今日刚从开封退走，不过，还不知道他们所向何处。” 为首的官差一听李岩的话，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拱手道：“既然流贼尚未远窜，那么我等也不好打扰将军了。我等休息一晚，明早就回。” “好的，那我就不留诸位了。等下次再见，李某一定好好招待诸位官人。”李岩点头说道。 之后就是领着这些官差吃喝了，都是从酒楼里叫来的饭菜，李岩兵营里的厨子可是做不出什么好菜色。直到二更天才结束了这场宴饮。 为首的张官差带着酒气说道：“李将军，叶侍郎家里让我给您带一句话。” 李岩拱手道：“请讲，李某洗耳恭听。” 张官差说道：“叶侍郎的意思是，归德府的贼寇，要剿抚并用。先把最大的贼寇剿灭，震慑其他的贼匪，之后就可以招抚了。都是天灾惹的祸，只要给他们安置一个好营生，就都能由贼变民。都是大明的子民，不用杀伤太多。但是对于恶贯满盈之匪首贼酋，一定要除恶务尽！” 李岩拱手道：“李某受教了。” “诶？怎么不见你们知县呀？”张差官突然问道。 李岩看着差官，问道：“官人识得吕县尊？” “那倒是不认识。”张官差笑着摇头说道：“只是有些奇怪，来了大半天了，也不见人。” 李岩放心下来。说道：“吕县尊生病了，在衙门里静养呢。要是官人想要去看的话，李某倒是可以安排。不过官人去的不要太久，还要用帕子捂上口鼻，已经有三个伺候县尊的下人也病倒了。” 张官差赶紧摆手道：“不必，不必，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他们过来的时候，直隶大名府已经开始闹瘟疫了，他们可是不敢去探视那个吕县令。 等安顿官差们在客店住下之后，李岩才回到兵营。 李仲一直等着李岩，等李岩坐下之后，笑着说道：“你这官位可是升的够快，这才两年而已，就已经官至游击了。” “一层外衣而已，没什么好说的。”李岩随意的说道。之后喝茶，解一解酒气。 李仲说道：“这次可不是乡兵了，而是朝廷正式的官职。不过也没有在这里方便了，还要听从总督、巡抚、知府的安排。” “对咱们有利的，听一听也无妨。”李岩笑着说道：“要是对咱们不利的，那就不用理会了。要向左良玉还有贺人龙学习呀。” 李仲提醒道：“可是每个州县都有守兵的呀，还有那些军官。这些人不能和咱们一条心，也是麻烦。” “嗯。这个倒是个问题。”李岩点头道：“咱们得商量一下，怎么办才好。” “那你打算让谁来接替你的位置？”李仲问道。 “就是二哥你。”李岩想也没用想，说道。 李仲一愣，之后摇头道：“我不合适，还是让牟弟来做吧。他胆子大，心肠硬，能镇得住。” 李岩摇头道：“他太莽撞，要是他在这里惹出麻烦来，就又要给咱们拖后腿了。还是把他放到我身边，才能放心。二哥你要稳重的多，杞县是咱们的根本，各种作坊都在这里，万万不能有失。” 李仲想了一下，点头道：“行，那就我来。不过你去了归德之后，要先把信鸽养起来，以后咱们通信也快一些。要是有什么我定不下来的事，也好能及时的让你知道。” “二哥放心，”李岩安慰道：“我不会直接去归德城的。咱们由近及远，先从睢州开始，慢慢扩展过去。要不，那些官军也是麻烦事，又不能大张旗鼓的动作，还是慢慢推过去比较好。” “朝廷那里不好交代吧？”李仲提醒道。 李岩冷笑道：“朝廷让我去归德，不就是让我去剿贼嘛。我一地一地的剿抚，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至于归德的那几家豪族，他们应该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吧？刚把我推上去，就立马把我在拉下来，这也太不把皇帝当回事儿了。” 李仲听了点头，道：“嗯，说的有道理。还是扎实一些的好，否则将来变生肘腋，就一切都是枉然了。” 李岩说道：“二哥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送走差官，我还要去葛岗寨。李自成也不知道是真的退走了，还是想要绕开咱们的防线。还是要再防备一阵才行，免得被打个措手不及。” 第250章 报恩未遂 李岩又回到了葛岗寨，等了两天之后，终于确定，李自成是向豫西退去了。他们还知道了襄阳被张献忠和罗汝才攻陷的消息，襄王也被张献忠杀死。 “不会吧，襄阳也被攻陷了？”李牟有些不信的说道：“襄王也被杀了？” 李岩淡淡的说道：“福王不是也被杀了吗？” 李牟说道：“我是说，张献忠他们不是一直被官军围剿吗？杨嗣昌可是传剿张献忠的呀。” “不是还有左良玉和贺人龙嘛。”李岩笑着摇头道：“他们两个和张献忠他们是一伙儿的。” 李牟点头道：“这个倒是没有错，他们的确是一直在给张献忠帮忙。” 贺人龙闹饷回陕西，让张献忠击败了实力严重被削弱的官军，逃出了包围圈。而左良玉就更厉害了，在张献忠从四川回湖广的时候，居然带着部队去了陕西的兴安，刚好给张献忠让开了通路。 之后张献忠就派了一些部下，假扮成官军，用缴获来的杨嗣昌调兵文书混进了襄阳城。在约定的日子（二月初四）夜里在城内放火，制造混乱，第二天一早张献忠就带着大部队过去，一举拿下了襄阳城。 不过这都和李岩无关，不论是襄王被杀还是福王被杀，杨嗣昌才是最大的责任人。 李岩吩咐道：“要继续探查李自成的动向，张献忠离得咱们还远，但是李自成却是一个大麻烦。要确定他们真的走远了，才能放松下来。” “四哥放心，我已经派人出去了。”李牟点头道。之后问道：“四哥什么时候去归德？” 李岩想了想，回道：“再等等吧。等这批新兵训练出来之后再走。杞县的兵力不能少，要保证杞县的绝对安全。” “那咱们带多少兵过去？”李牟问道：“归德府可是六县一州呢。” 李岩道：“不着急，咱们现在有了游击的职位，又有苏京这个知府，做起事情来要简单的多。” “那倒也是。”李牟点头道。之后问道：“那咱们现在是不是就让黄得胜他们继续向睢州那边圈地？” 李岩摆摆手，道：“先不要动，等我和苏京先见一面之后再说。总要先上了任，之后才好发号施令。” “嗯，有道理。”李牟深以为然的点头赞同。 两天之后，李岩回到了县城。同时下令，解除了全县的紧急状态，紧张了七八天的民众终于都是放松了下来。虽然他们都是有决心要誓死保卫他们的田地，但是真的要他们付出生命的时候，尤其是有足够的思考时间之后，或多或少都是有一丝畏惧的。现在好了，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安心的过活日子了。 李岩从兵营里回到家里，就看见秋娘等在客厅里，而五娘则是还是在桌子上练习写字。 “公子，你回来了。”秋娘立刻迎了上来，说道。 李岩点点头，问道：“你没伤着吧？” “没有，就是被打晕了而已。”秋娘笑着说道。之后立刻说道：“公子稍等，我给公子做了饭菜。本来以为公子能早些回来的，可是现在才回来，我去热一下就好。” 李岩笑道：“不会又是土豆宴吧？” “不是，只有两个是土豆，其他的都是储存的菜蔬和肉食。”秋娘赶紧解释道。 五娘在那里冷不丁的说道：“我也要在这里吃。” 李岩笑呵呵的说道：“可以呀，看样子菜色应该不少呢。” “足足有二十四道菜呢，还有三品汤，够吃三天的了。”五娘一边写字，一边说道。 李岩皱眉，对秋娘说道：“做这么多干什么？怪浪费的。” 秋娘紧张的说道：“公子放心，这些食材都是我用我的米粮换来的。” “我不是心疼这些东西，而是觉得没有必要。”李岩解释道：“现在百姓们都是刚能吃饱而已，这样浪费东西，让百姓们知道了不好。” “我，我就是想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秋娘立马就变得泪眼朦胧，紧张的说道：“没有想给公子添麻烦的意思呀。” 李岩安慰道：“好了，没有事，你去热菜吧。没有人会怪你，但是下不为例，好吧。” “嗯，嗯，好的。谢谢公子。”秋娘点头，然后擦着眼泪就到后面去了。 等秋娘走了之后，李岩小声的说道：“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她之前可是很要强的呀。” 五娘点点头，放下笔说道：“没错，现在变成泪人儿了，动不动就掉眼泪。会不会被那个绑匪给打出毛病来了？”史进才叛逃的事情，李岩只是在军中通报，五娘还不知道。但是秋娘却是知道的，因为在追击的时候，李岩问她的是史进才在哪里。 李岩摇摇头，说道：“你多看着些，要是有不对的话，就带他去吴大夫那里看看。” 五娘点点头。之后问道：“开封没有问题吧？” “放心，流贼没有攻进去，已经撤走了。”李岩说道。 没一会儿之后，秋娘就带着下人，把热好的菜一个一个的端出来，放在大圆桌上。摆了十几道菜就放不下了，只好盘子上摞盘子，摆了两层才放下。而汤还在厨房温着呢。 之后秋娘邀请道：“公子，已经好了，请入席。” 李岩此时已经洗了手，然后落座，说道：“好了，都坐吧，一块儿吃。” 五娘也不客气，直接就坐了下来。而秋娘则是站在李岩的旁边，没有动。 “你怎么不坐呀？”李岩不解的问道。 秋娘说道：“我伺候公子用饭，公子要吃哪个菜，我给公子夹菜。”说着给李岩到了一杯酒。 李岩笑着说道：“不用伺候，我自己来就行。” 秋娘突然给李岩跪下，说道：“秋娘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从今往后，秋娘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公子的大恩。” 李岩一愣，之后把秋娘扶起来，说道：“你不用如此，起来吧。” “公子是嫌弃秋娘吗？”秋娘依然还是跪着，倔强的说道：“难道秋娘连个丫鬟都做不得吗？” 李岩皱眉道：“起来吧，我不需要丫鬟。要是你还坚持的话，这顿饭，我也不吃了。” 秋娘无奈，只好站了起来。而一边的五娘，此时早已经开始享受着美味的菜肴了。 “好了，你也坐吧，不要让这些饭菜浪费了。”李岩吩咐一声，也是开始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秋娘坐下来，只是随意吃两口，就不再动筷子。而是用公筷给李岩布菜，倒酒。当然，为了不惹李岩不快，也时不时的给五娘夹两筷子，惹得五娘一阵惊讶。 第251章 朝廷的惶恐 北京，乾清宫偏殿。 崇祯皇帝在这里召见他的臣子。因为这几天崇祯生病，常朝已经停了几日，他又是极其勤勉的皇帝，所以身体一好点儿，就把臣子们召来了。 说到生病，还是因为他得到了襄王被杀，襄阳城破的消息之后，焦虑过甚所致。福王被杀的时候，他就去太庙哭了一场，向先祖谢罪。可是还没有一个月呢，襄王也被杀了，这实在是一个天大的打击。 这些可都是龙子龙孙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接连被杀死了两个藩王，这让天下的百姓，还有满朝的文武怎么看呀？这件事让整个皇族没有了威信和神圣感，只会助长流贼盗匪的气焰，让天下更加动荡。 崇祯也是被吓的。所谓“受命于天”，他的叔叔伯伯一个一个这么轻易的就被流贼给杀了，这是不是上天的怪罪呀？老天不中意他朱由检了，那这大明江山岂不是要危险了？ 为了求得上天的原谅，体现他的仁慈，于是崇祯下令，大赦天下，并且把今年的死刑都停了。也不知道是吃的药管用了，还是上天原谅他了，总之，他的病是好起来了。所以这一大早，他就把重臣还有科道御史都召来了。 等众臣跪拜完毕之后，崇祯一脸憔悴的说道：“各地灾害频奈，致使百姓食不果腹，饥民处处，盗匪猖獗，以至于连陷福、襄二藩。朕之仁德不彰，致使上天震怒，降祸于此啊。” 说完之后，他自己也觉得委屈。他登基这些年来，先是铲除了阉党，重振朝纲。而后锐意进取，以图收复辽东失地，恢复对女真的战略优势。可是所用非人，袁崇焕只会说大话和自毁长城，而议和又要被朝中的清流们攻讦。祸不单行，陕西、山西开始大旱，流贼攻城掠地，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他每天批阅奏章到深夜，宫中也只有九个妃嫔而已。即便是烧毁皇陵的张献忠，他也是仁慈的原谅他，并且接受了张献忠的投降。他真的冤枉呀，老天怎么能降罪于他这样勤政、节俭、仁爱、进取的皇帝呢？想着想着，眼泪就不知不觉的流出来了。 众臣一看皇帝都哭了，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他们一个个又都跪下来，自己请罪：“陛下仁厚德重，其罪在臣等。” 崇祯听到众臣的这番话，才觉得心中好受些。一抬手道：“诸位卿家都起来吧。” 驸马都尉冉兴让躬身说道：“福、襄二藩殒命，实乃气数，与陛下无涉。请陛下不必忧思，保重龙体。” 崇祯皱眉道：“是吗？！这真的只是气数？！就没有人事？！” 给事中李焻立刻出列，说道：“陛下，督师杨嗣昌督兵办贼一年有余，唯有玛瑙山一捷而已。现如今恐怕已经师老兵疲，臣请陛下，宜另择一人，辅佐杨督师。” 本来崇祯是想责问一下各地流民的安置问题，即便是各地遭灾，可是各县也应该要努力安稳地方。可是现在遍地流民，贼寇盛行，那些官员也是有责任的！可是根本就没人接他这个茬，直接把矛头指向了杨嗣昌。杨嗣昌可是他的心腹重臣，要不是左良玉还有贺人龙这些骄兵悍将不听调遣，张献忠早就伏诛授首了！ 可是他即便是皇帝，也不敢立刻处置左良玉和贺人龙这两个手握重兵的悍将，也只能把已经没有几个兵的王绍禹给抓了。他的精锐部队现在都被调到了辽东，去对付东虏了。中原的匪患，还是要靠左良玉这些军将的。等他的十数万大军把女真打垮之后，他就能调这些精锐来剿贼了，到那个时候，像左良玉这样心有异志的军将，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崇祯冷冷的说道：“杨督师在四川，去河南府千里之遥，怎么能遥制河南兵将呢？你们要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不要任尔等心意，随心爱憎！” 李焻躬身道：“臣忧虑的就是杨阁部分身乏术，不好摇制各地，所以臣请陛下另派一个佐官。” 崇祯点点头，淡淡的说道：“朕已经让朱大典去了，此事不必再提。” 之后范复粹启奏道：“陛下，城外的流民越来越多了，臣请给河南拨发赈济银，让流民们返回原籍。” “不必驱赶，等风调雨顺，适合耕种了，他们自然就回去了。”他刚发了十万內帑赈济山东、河南、保定、真定灾民，现在户部还在给辽东筹集粮饷呢，哪里还有钱呀？ 之后又说到了福王世子。世子朱由崧被王府的署官还有校尉护卫着过了黄河，去了怀庆府孟县。 给事中张缙彦还有巡按御史高名衡的奏章，要求给福王厚葬。 崇祯吩咐道：“准奏。著驸马都尉冉兴让，同总督京营司礼太监王裕民慰问福王世子、察官眷及殉难官民。” 冉兴让躬身道：“臣遵旨。” 湖广，江陵县，沙市镇。 杨嗣昌率兵追到湖广，而张献忠又接连攻克了樊城县、当阳县、郏县、光州等地。而也是在这里，杨嗣昌才收到了李自成攻破洛阳，杀死福王的消息。 杨嗣昌瞬间就陷入了惶恐和绝望。他可是阁臣督师，统管陕西、山西、河南、湖广、四川等地的剿贼事务。一下子在他的管辖范围内，死了两个藩王，好几个郡王，他的罪过可是大了。就算是皇帝信任他，可是朝中的大臣们也是不会放过这个攻讦他的机会。 杨嗣昌急怒攻心，一口心头血喷了出来，而后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阁部！老爷！”杨嗣昌的家仆立刻上前，把杨嗣昌的脑袋扶起来，紧张的叫着。 “来人，快去请大夫！请大夫！”杨嗣昌的其他家人还有亲兵们也是慌乱的跑过去，然后开始急火火的让人去请大夫。 杨嗣昌缓缓的张开眼睛，空洞的看着房顶，憋着一口气，说道：“左良玉误我！”说完之后，就又昏迷了过去。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请来的一个大夫。又是掐人中，又是针灸，终于把杨嗣昌给弄醒了。大夫诊脉，开药，然后杨嗣昌的家人立刻去抓药煎熬，一刻也不敢耽搁。 但是杨嗣昌此时已经心生死志。他清楚的很，要是现在死了，还能在皇帝心里留个好印象。要是等到被朝中的大臣们参劾了，到时候说不准还会被凌迟呢。于是他决定绝食，就此了断了性命，免得牵累儿孙。 第252章 内部团结 二月末，确定李自成已经退走，不会有什么危险了之后，李岩把李牟带来的十一个边兵都召集了起来。 很幸运，在几次作战中，这些边兵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最多就是受些小伤。现在这十一个人，职务最小的也是百总了，像黄得胜、钱二，已经马上就要升职成千总了。 李岩进了兵营的大堂，这些老兵都立刻站了起来，整齐的向李岩抱拳行礼：“属下参见将军！” 李岩在公案后站住，一点头，道：“好，坐吧，诸位。” “谢将军！”十一个人都是齐声说道。之后才在各自的椅子上坐下来。 李岩也坐下来，说道：“咱们闲话少说，就直奔主题了。史进才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上次我没有亲自和你们谈，是我的疏忽。今天，咱们就面对面的好好说一说。不要有什么顾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我李岩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众人都是看着李岩，没有人说话。 李岩点名道：“杨二娃，李福田，你们两个现在只是百总，职位比其他弟兄都低一些，就你们两个先说说吧。” 坐在最末位的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之后杨二娃先站起来，抱拳道：“将军，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以后见了史进才，格杀勿论！对上李自成，也绝对不会手软！” 李福田也站起来，抱拳道：“是我自己不争气，职位不高也是应该。卑职已经和王德江说好了，下月十二就要和他堂侄女成亲了，到时候还请将军赏光能过去。” 李岩笑着说道：“你也不用为了给我表忠心，就随便找个女人娶了。那王家娘子我见过，膀大腰圆的，你是真心的？” 李福田点头道：“卑职是真心的。壮实一些好生养，这是我们那里的诀窍。我老娘老早就盼着能早些报孙子呢，可是这些年一直打仗，也没顾得上。来了杞县，跟了将军，才算安定下来。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我老娘了。”他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梗咽了。 “好，只要你愿意就好，到时候我一定去。”李岩点头说道：“只要你的家人还活着，我向你们保证，我一定带着你们回到你们的老家，让你们的家人也过上好日子！” “愿誓死追随将军，共创太平盛世！”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抱拳，大声的说道。 李岩点点头，摆摆手道：“都坐吧。” 等众人都坐下来之后，李岩又一个一个的看过去，说道：“既然大家都愿意留下来，跟着我干。那么我丑话就说在前头，出了兵营，谁要是反悔了，那我可是不客气了！” “请将军放心。我等要是有二心，甘愿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超生！”众人又都是站了起来，齐声的赌咒发誓。 李岩也站起来，说道：“好！大家愿意追随我，我也绝对不会让大家失望。坐吧。” 等众将都坐下了，李岩说道：“大家也应该知道了，咱们的地盘儿马上就要扩大了，不再是杞县，而是整个归德府。那么咱们的部队就要扩大，你们的职位也会提升。但是，归德府还有原来的军兵，还有遍地的流贼匪类，这是咱们要处理好的。所以，我要求你们回去之后，要努力练兵，不要懈怠！你们建功立业的时候，马上就要到了！” “卑职谨遵将军教诲！”众将都站起，抱拳应答着。 李岩满意的点点头，一摆手，让孙四福带着亲兵，端上来两个托盘，上面是一副全身的锁子甲。 李岩亲自将托盘交给杨二娃还有李福田，说道：“产量有限，本来是把总以上，才能给配这锁子甲。不过你们是跟着我的老兄弟了，我破例给你们两个也发下一领。战场上刀枪无眼，你们，”他说着，还环顾了一下其他人，大声的说道：“还有你们，都要注意安全。但是也不能畏惧不前！要是你们觉得锁子甲还不周全，那就再加上一副皮甲，不过那就得你们自己置办了，我就不给你们发了。” 杨二娃和李福田接过了托盘，感动的说道：“多谢将军挂心。” 其他的将领也都是抱拳道：“多谢将军关心，末将等一定奋勇杀敌，不负将军期望。” 李岩笑道：“好了，都散了吧。趁着现在没有警讯，给你们放半天假。” 众将高兴的抱拳道：“谢将军！”之后他们就一起离开了。他们都分属各队，见面的机会不多，正好趁这个机会聚一聚。而李牟是他们的上官，也是他们的老兄弟，他们自然是会去找的。 而李牟，也会再次的增强他们留下来的决心。 夜晚，兵营，后堂。 李岩对李牟问道：“这次情况怎么样？都摸清楚了吗？” 李牟回道：“四哥放心，这些都是真心想留下来的。” 李岩点头，之后对一边的黄得胜问道：“睢州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西边还好，基本很少有流贼。”黄得胜汇报道：“但是东边就不太好了。自从洛阳被攻陷，福王被杀的消息传过来之后，流贼们就又猖獗起来。现在也就是对咱们还有些顾忌，流贼和土匪新冒出来的也不少。” 李岩吩咐道：“你要让部队警戒好，要是遇到不长眼的，就狠狠的打！” “卑职遵命！”黄得胜答应。之后问道：“将军，最近过来的流民很多，咱们是不是安置一下？” 李岩之前让黄得胜不要扩大圈地范围，但是他没有想到流贼会因为洛阳的失陷而变得规模更大。他问道：“你选好地方了吗？” “选好了，涧岗村那里就行。只要将军允准，卑职就派人指导，给流民们先把寨子的围墙建起来。”黄得胜说道。 李岩拍板道：“你安排吧，我同意了。” 黄得胜又说道：“对了，将军。睢州城里的袁家，叶家等大族派人来，想让我派兵保护他们在城外的田庄。他们说您已经是归德游击了，我们就应该去确保归德府境内的安全。” “你不用管他们。”李岩命令道：“他们给的东西也不要收，我可没时间和他们扯皮！” “卑职明白了，他们的东西卑职一点儿也没有收。”黄得胜立刻汇报道。 李岩命令道：“你明天早些赶回去，不要耽搁。” “卑职遵命！” 第253章 归心 三天之后，李岩带着两个联队兵力还有两门火炮出发，向睢州城推进。 不是他不想调更多的兵力，而是他也无兵可调了。洛阳被攻陷，福王被杀的消息现在整个河南都知道了，所以各地都是冒出了许多不知名的小股贼寇。这些新晋的流贼更加大胆，他们两三百人就敢去县城底下转悠，三五十人就要去抢掠村寨。 开封城里的军民都在忙着修补城墙，没有派兵出来维持秩序。李仙风带着部队也回到了开封城外，但是愤怒的周王不让开城门，李仙风没有办法，只好带着部队去追击李自成。可是却被李自成在白沙打的打败，也驻屯在郑州不敢动了。 其他县城里的守军也只有三五百，他们全都是龟缩在县城，不敢出城剿贼。而城外的乡兵们，也一样是缩在村寨里，只能尽量保护人员的安全，其他的都顾不上了。 所以李岩也要留下足够的兵力，在杞县的周围布防，不让流贼到他的地盘儿上撒野。还要给各个村寨留下一点儿士兵，用来指导民壮的训练，让这些民壮成为真正的乡兵，来保卫城外的安定。 李岩没有走大路，而是走的乡间小道。还好这里是平原地区，道路状况还可以，对于部队的行军，尤其对于大炮的行进没有构成多少难度。 他们正行进在睢州南面的乡村之间，发现这里的居民已经不多了，有好些房屋也都被烧掉了。只有一些半死不活的老人们躲在废墟当中，看一眼行军的队伍之后，就又钻回破屋里去了。 一个斥候骑着马跑了过来。他来到李岩的面前，大声的禀报道：“禀将军，前方一里许，有流贼在聚集，有二百上下。” 李岩摆手道：“再探。”之后对对亲兵吩咐道：“命令部队戒备，随时展看队形。” 亲兵立刻去传令。而后部队继续前进，不过士兵们都是戒备起来，队长们也是不断的提醒着士兵们，让他们注意听从指令。而鼓手们，则是将鼓调整好位置，拿出了鼓槌，跟在队长们的后面，随时待命。 他们走了一会儿，就看见前面的出来的流贼了。李岩用望远镜看了看，这些流贼也有些拿着兵器，不过更多的是锄头、扁担、叉子、镰刀这些农具。 李岩吩咐道：“展开队伍，准备迎战！” “展开队伍！准备迎战！”亲兵们骑马跑开，把李岩的命令传递下去。 队伍在队长们的命令下，很快就排好了阵型。盾牌长枪在前，弩箭在后，中间靠两边的位置给大炮留出了位置。弩手们则是快速的弯腰上弦，并且把弩箭放到了箭槽里，随时准备发射。 鼓手们开始敲起了鼓点，士兵们则是在命令下，开始按照鼓点原地踏步。 等所有的鼓手都调整到几乎是一个点了，李岩在后面一摆手，命令道：“前进！” “前进！”李岩的亲兵大声的命令着。 一旁的大鼓开始敲击，“咚”“咚”的鼓声传遍原野。三声之后戛然而止。 之后士兵们在队伍旁边鼓手的鼓点声中，在队长的号令下，开始一步一步的向前推进。他们在道路上，在田地里，一往无前的踏着脚步前进。 在前面出现的流贼停了下来，他们都是惊恐的看着像一堵墙一样向他们靠过来的部队。终于，其中的几个年纪大的人反应了过来，带头跪了下来，并且让其他人也都跪了下来。 李岩看着有些奇怪，于是吩咐道：“让部队停下来。” “停止前进！”亲兵们把李岩的命令快速的传达下去。不远处的号手用号角吹出几个音符，“呜~呜~呜呜~”，雄浑的号角声穿透鼓点声，让行进中的士兵都能听的到。 “停止前进！就地防御！”队长们快速的下着命令。 走在前面的旗手，则是把斜向前的旗帜竖立起来，并且站在原地不动。整个队伍也都停了下来。 李岩看见几个跪在前面的人站了起来，把手里举过了头顶，然后缓缓的向这边靠过来。边走还边喊着：“不要放箭，我等是良民。” 李岩吩咐道：“让他们过来。要是后面的人有异动，立刻放箭！” 亲兵们骑马跑过去，亲自向队长们转递命令。 一会儿之后，几个流民的首领被带了过来。他们跪在地上，向李岩叩头。 “可是杞县的李将军？”其中一个留着长须的人问道。 “正是本将。”李岩在马上说道。 长须首领向李岩叩头，之后激动的说道：“总算是盼到李将军来了呀！我等民众受尽了流贼匪类的荼毒，都等着李将军能来解民倒悬呀。” 李岩问道：“这里的流贼有多少？他们在哪里扎营？” 长须首领回道：“之前有四股流贼，最多的有两百人手吧，最少的也有三十多人。都是凶悍之徒，杀人不眨眼呀。来村寨中要粮食，要女子，要是不给就要攻打呀。” “你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们？”李岩皱眉问道。 长须头领解释道：“他们有刀枪，还有弓箭。其中还有一些士兵，他们有的拿着鸟枪，我们打不过他们呀。这些是四个村寨的青壮，单个村寨，根本不是那些匪类的对手呀。” “你可知道，现在他们在哪里？”李岩又问了一遍。这次他过来，就是要把流贼土匪都打下去的，要不然地方上治安不好，他也没有办法让百姓们安心的种田生产。 长须头领想了一下，回道：“小人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落脚。那些流贼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出现过了，兴许是去了别处。” 李岩皱眉道：“既然流贼已经走了，那你们就回家去吧。” “将军，”长须头领赶紧叩头道：“我等想加入将军名下的田庄，请将军收留我等啊。” 李岩微微笑一下，看来他的田庄还是很受欢迎的。 他说道：“我的规矩你们可知道？就算是有田地的，也要重新分配。没有家人从军的，没有田地。” “知道，知道。”长须头领赶紧指着后面说道：“这些青壮，都是棒小伙，其中一半都能当兵从征，跟随将军征战。只要留下一半人照料田地就可以了。” 李岩点头道：“你们先回去吧，过些时候，我就会派人去给你们登记人口田亩，建立堡寨屯田。” “谢将军收留，谢将军收留！”几个头领都是向李岩磕头道谢。 再接下来的几天，李岩所到之处，遇见了好几次同样的事情，都是百姓们愿意归附到李岩的名下。李岩在没有经过作战的情况下来到了睢州城。 第254章 酒宴发难 到了睢州城外，部队在城南一里之外停下。孙四福上前，大声的喊道：“新任归德游击李岩，李将军在此，快开城门！” 此时睢州城上已经站满了军卒，各个紧握着刀弓，随时准备作战。 归德府各地都已经知道李岩是新任的游击了，就等着李岩带部队过来救急呢。可是他们也不敢立刻就开城门，验看一下真假还是必须的。 城头上的守军喊道：“把李将军的腰牌和大印拿来验看！”说完之后，就从城墙上放下了一个吊篮。 孙四福无奈，只好回去，和李岩说了。李岩将腰牌还有印好的印痕交给孙四福，让城上验看。 好一阵之后，城头终于确认这些东西不是假的。于是南门终于吱吱扭扭的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了一众人，过了护城河来迎接。 李岩带着护卫过去，他一下马，其中的一个五品官员拱手道：“李将军可算是来了呀，自从接到朝廷邸报，知道陛下擢李将军为游击将军之后，本官和乡绅们可是日夜期盼呀。州内盗匪猖獗，百姓不能生产，士绅不能安居，实在是为祸不浅呀。将军来了就好，有李将军这样的将才，相信很快就能把流贼土寇平灭，让百姓安居乐业，各安其位。” 李岩拱手道：“熊知州客气了。既然李某统管归德府的军兵，负责驻防剿匪。李某自然会恪尽职守，尽早剿灭流贼，让地方重归太平。” 迎接的人群中就有叶举人，他的管家就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而是远远的跟在后面。他仔细的看着李岩，发现人还挺年轻，那是李岩一直有剃须的习惯；看上去也不是恶人相，没有武将的凌厉和粗犷。 他在心底里暗暗放下心来，虽然还不确定这个李岩是不是杀死他女婿的人，可是他都不打算查清楚或是报仇了。还是让这个李岩赶紧把城外的流贼打跑，他好让田庄赶紧恢复种植。这一年的时间没有收成，让他吃喝都不敢花销了，生活质量下降了不知道有多少，实在令他受不了。 此时他们这些大户人家也开始上前见礼。要是在平常，他们才不会在乎一个军汉呢，可是现在这种时候，连知州都出城来迎接了，他们也没有什么怨言。他们也都是想让李岩赶紧把流贼剿灭，至少是把流贼打跑，让他们能够安心生活。 叶举人跟着袁家，汤家等的代表一同向李岩拱手见礼，表示欢迎。 熊知州等众人多见礼完毕，就对李岩说道：“李将军，城内逼仄，恐怕放不下贵部兵马。贵部兵马在城外社稷坛附近暂驻，可否得当？” 李岩看了一下城头，发现城上的守军不算多，连一个城垛一个士兵都达不到。于是问道：“城内有兵丁多少？” 熊知州一愣，为难的说道：“这个~”。之后就对后面的一个军将招手，命令道：“单千总，你来说说，城内有多少兵将。” 那个单千总过来，向李岩半跪行礼道：“守城千总单常，叩见将军。” 李岩抬手道：“起来吧，城里有守军多少？” 单常起来，抱拳回道：“城内有守军六百七十八人。” “六百人？”李岩皱眉重复了一句。 单常虽然低着头，但却是一直在观察着李岩。他看见李岩抬眼看城头，他就知道要出问题了。于是解释道：“卑职刚才说的，是整个睢州境内的守军。城内只有四百人，其他都在城外各处驻守。” 李岩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带来的兵士正好上城守卫。” “将军不是要还要去归德城吗？”单常小心的问道。 “这个本将已经安排好了，就不劳单千总费心了。”李岩淡淡的说道。 单纯抱拳道：“末将不敢。” 此时熊知州对李岩拱手道：“既然都商量好了，那就请李将军进城吧，县里的绅士们给将军准备了接风宴。” 李岩向熊知州拱手道：“那就谢过熊知州并诸位士绅了。” “李将军客气。”几家大户都是拱手客气着。 李岩对亲兵吩咐道：“命令部队，全部上城，协助防御！”说话的时候还想孙四福使了一个颜色。 孙四福会意，拱手道：“是，卑职明白，这就去传令。” 之后李岩对熊知州他们说道：“熊知州，诸位，请。” 熊知州也是抬手道：“李将军请。”之后也不矫情，率先向城内走去。 李岩跟着进城，他的亲兵们也是牵着马跟在后头。而他部队，则是在最后才排着队入城。一进城就上了城墙，还留下一部分人在城门，辎重也流在瓮城里，等于是把城防都控制下来了。 等到了州衙后，就直接去了衙门的后堂，参加给李岩摆的接风宴。 众人按照规矩，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后等着知州和李岩的上席先入座。 此时孙四福来到李岩的身边，耳语道：“禀将军，城上实有官兵二百七十八人。” 李岩点头。之后大声说道：“诸位！这宴席稍微等一下。” 众人都是诧异的看着李岩，不知这是要干什么？ 李岩对单常命令道：“单千总，你去把花名册取来。本将要点验一下军兵人数。” 单常惊愕，他怎么也想不到李岩会在这个时候点验人数，于是笑着说道：“将军，还是先开宴吧，等明日咱们再点验不迟。” “来人！拿下！”李岩突然喝令道。 他的亲兵立刻上前，把毫无反应的单常给抓住。而单常的两个亲兵，也是被李岩的亲兵给制服。 “你说城头有兵四百，可是为何只有二百七十八人？！城内兵营都是空的，连伙夫都算上，也不到三百！你的兵都到哪里去了？！” “将军，卑职记错了，记错了。其他的军兵都在城外呢。”单常赶紧狡辩道。 李岩怒喝道：“要是有四百军兵在外，睢州何至于有如此多的流贼？！先打三十军棍！”之后对亲兵吩咐道：“拿着我的腰牌，带着这两个兵士去兵营，把花名册给我拿过来，我一会儿要亲自点验！” “遵命！”他的亲兵们答应一声，就开始行动起来。 亲兵们立刻从县衙里找出了刑具，把单常绑在凳子上，把外面的棉裤拔掉，开始一五一十的打起来。 第255章 下马威 “啊~”单常惨叫着喊道：“将军饶命啊！” 李岩没有理会，而熊知州却是劝道：“李将军，今日刚来，还是稍作惩戒为宜。” 李岩还是站着，绷着脸没有什么表示。 随着“啪”，“啪”的一声声的水火棍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单常的惨叫有高昂变得微弱，屁股上已经印出了鲜红的血迹。 “咔嚓”一声，一个亲兵的水火棍应声而断。但是亲兵们没有停手，换一根水火棍，继续行刑。 “饶命啊~，饶命~”单常的求饶声越来越微弱了。 没有李岩的命令，行刑还在继续。孙四福负责计数，其他几个亲兵轮换着打军棍。 单常的呻吟声突然停了下来，孙四福上前检查了一下，小声的报告道：“将军，死了。” “军棍可打够了？”李岩冷冷的问道。 孙四福没有多说，立刻吩咐继续打。又是“啪”，“啪”，“啪”的三下重击声，之后才大声的禀报道：“禀将军，行刑完毕。单千总已经气绝身亡！” 李岩皱眉道：“这么不经打？好了，拖下去吧。”之后对熊知州拱手道：“熊知州，军务已经处理完了，咱们开始吧。” 熊知州嘴角直抽抽，有些慌张的说道：“哦，好，好，开始吧。” 那些作陪的士绅大户还有署官们都是噤若寒蝉，胆战心惊。这顿饭也只有李岩吃的好，其他人都是随意动了两筷子就停下来，急切的盼望这个宴席早些结束。 等李岩吃饱之后，其他人都是看着，等着知州赶紧宣布解散呢。他们可是都害怕了，就是一个吃空饷而已，就生生的把人给打死了。而且人已经死了，可是该挨的刑罚还要继续挨完，这个让他们尤其厌恶和害怕，犹豫鞭尸一样让人愤怒和恐惧。 熊知州终于有了反应，站起来，准备说两句，把这次不令人愉快的酒宴结束。但是却被李岩拦住了。 李岩一抬手，说道：“熊知州，趁着大家都在，咱们一起点一点人数吧。” “这是兵备道和清军道的事情，本官还是不干涉了。”熊知州赶紧推辞道。 李岩淡淡的一笑，说道：“反正熊知州也会上报的，索性咱们一起具名，岂不简单？” “这，这~”熊知州很是为难。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李岩居然如此霸道。他现在内心在挣扎，他还无法下决心，是不是要维护文官的尊严，严厉斥责李岩。可是想到刚才李千总被行刑致死，他又不敢开口了。 李岩吩咐一声：“好了，开始点验吧。” 他的士兵有六百多人，留下一半守城，剩下的都拉来这里了。其实也是防止这些士兵的反抗，毕竟刚把他们的千总给打死了。 亲兵拿着找到的花名册点名，点到名的就被拉到了另一边看管起来。 两刻钟之后，终于点完了名。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还剩下六十多人没有被点到名。 李岩过去，大声的问道：“你们是不是军兵？！怎么没有登记？！” 一个士兵站出来，回道：“城防吃紧，我们是被临时招募来的，不入军籍。将军，单千总答应，等援兵来了，就让我们回去，还给我们每人四斗粮食。将军，我们的粮食，是不是现在就给呀？” 李岩看着站在他旁边的熊知州。 熊知州立刻说道：“本官是去年刚上任的，对州中的事务还不是很熟悉。” “诸位士绅，”李岩拱手道：“就这么几个民壮丁，也没有多少粮食，就请各位破费一二了。” 叶举人他们都相互看了看，都是在心里默算，不过二十多石而已，于是都拱手答应下来。至于少给或是不给，他们现在还没有这个想法。一个是确实不多，几家一分摊，也就三五石而已。还有就是这个李岩确实是吓到他们了，没有必要为了这么一点儿粮食自找麻烦。 李岩拱手道：“那就先谢过各位了。请各位把粮食送到兵营，至于各家如何分派，大家自己商量。” “好说，好说。”叶举人等人都是拱手客气着。 熊知州赶紧说道：“要是将军处理军务的话，还是请移步兵营吧。这里毕竟是州衙，多有不便。” 李岩点头，对熊知州拱手道：“也好，李某这就带着兵将去兵营。等知州把上禀的公文拟好之后，记通知李某一声。今天的事情，熊知州和各位士绅也都看到了，应该是能说清楚的吧？” “实话实说，绝不偏袒。”熊知州立刻说道。 李岩点头。然后对衙门外的兵将问道：“你们谁的官阶最高？” 等了一会儿，一个军官出来，半跪行礼，道：“卑职马成，任职把总。” 之后另一个军官也出来，半跪抱拳道：“卑职邓大虎，任职把总。” 李岩指着第一个出来的马成，命令道：“这些人由你负责，先把他们带回军营。” “卑职领命！”马成答应下来，之后让士兵们列队，回军营。那些临时找来的民壮也跟着回了军营，他们的粮食还没有领到呢。 回到军营之后，李岩没有解散队伍，而是在校场训话。 “从今天开始，”李岩大声的说道：“你们都要重新接受训练！一旬之后，分作两班，一队上街巡逻，上城巡视，把守城门。另一队继续训练，每天一换！要是你们有谁不愿意继续在军营里呆着，现在就可以走！十天之内也一样可以离开。但是十天之后，你们再想走可就不行了！不过你们放心，你们既然是我的麾下了，你们的粮饷自然不用担心，我自然会全额给你们！” 他停了一会儿，之后继续说道：“不过既然给了你们足额的粮饷，你们也要实心做事！要是有违反军律军令的，我绝不轻饶！最轻的是打鞭子，再重的就是军棍，直至斩首！” 此时军人们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千总已经被这个李岩给行刑致死。他们的千总可是武举出身，功夫了得，但是也只是扛了二十七军棍而已。他们可是要好好想想了。不过现在不吃军饷，他们能去干什么呢？难道去做流贼？这李岩的名声可是硬的很，流贼都对他很忌惮，现在去投流贼，岂不是自断生路？ 李岩一摆手，命令道：“解散！回营休息！都好好考虑一下，明天开始训练。” 第256章 税收计划 转眼就过了十多天，那些睢州城的士兵们走了三十多个，都是受不了李岩对他们的训练。那训练说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却是极难。 他们就做一件事，那就是站着，要挺胸抬头的站在原地。刚开始还是半刻钟，一刻钟，到后来时间越来越长，居然要他们站一个时辰。中间不能动，否则就不给饭吃。 那些脾气不好的军官和士兵都是试图抗拒，但是李岩手下的士兵可不是吃素的，直接排成队列压过来，就算是五六十个人反抗，也照样被三十多个人打的满地乱滚。要不是用的是去掉枪头的木棍还有刀鞘，那些抗拒的人早就都成死人了。 所以很是有一些军兵受不了，选择了离开。李岩也说话算话，没有为难他们，真就让他们走了，去哪里也不管。而其他的士兵，则是为了每月一石半的粮食硬是忍了下来，毕竟能让家人吃上饱饭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十天的期限一过，训练就有些改变了，也开始进行器械和队列的训练了。有了之前的十天训练，士兵们已经有了服从意识，再训练其他的也就相对简单一些了。 而分成两队的士兵们，不训练的一队就要去街上巡逻，协防城头和城门。这些士兵们的面貌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和之前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他们不但被训练的更有服从意识，还重新学习了军规军纪和处罚措施，他们也变得老实了许多，白吃白拿、欺压良善这样的恶习也不敢表露出来了。 同时城外的安置流民，建立堡寨也在同时进行。这些负责人都是从黄得胜那里抽调来的，帮助流民们选择地址，指导他们建立寨墙，分配田地等等。 今天李岩把城里的大户人家都请了过来。袁家的，汤家的，叶家的等等都被请了过来。 李岩等众人都来了，开口道：“诸位，今天叫大家来这里，是有事情要和诸位说。” 袁家的老管家拱手道：“将军请说。”袁可立没有兄弟，也只有袁枢一个儿子，而袁枢此时又在辽东任官。袁枢的儿子都在读书，不耐烦这些俗物，就派了个老管家过来。但是袁家在睢州的影响力却是最大的，即便是派来的管家，也是首先开口说话的。 李岩说道：“我带兵过来剿贼，但是朝廷的粮饷却是不济。因此，本将需要向各位士绅大户伸伸手呀。” 袁管家抱拳道：“还请将军明示，我等也好量力而行，努力资助将军。” 李岩笑着摆摆手，道：“不是具体的钱粮，而是诸位士绅家里田庄的两成收入。至于诸位家里的商铺，各种铺面收的少一些，都有定制。诸位看一下，要是没有什么异议，咱们就照此办理了。” 此时他的亲兵们把几张纸交给了在座的人，这是杞县施行的商业税收比例。生活必须品收的少些，只有百分之一。而奢侈品则是要收的多些，像金玉珠宝这些，则是达到了三成之多。 众人都仔细的看着，他们越看越是心惊，一个一个眉头越皱越深。只有袁管家风轻云淡，反正不论是什么事情，他都拿不了主意，只是一个传话的罢了。 叶举人等人知道，袁管家这个时候是靠不上了，只能他们自己来说。 “李将军”，叶举人硬着头皮说道：“这不合适吧？我等都是有朝廷特恩的，免交部分税赋的。您这个，不就是税赋吗？而且还要收商铺的钱，这不是要与民争利嘛！要是商铺的物品卖的贵了，遭罪的还不是百姓吗？将军可要慎重呀？” 李岩笑着说道：“收钱的比例诸位也都看见了，像粮食，布匹，油盐酱醋这些都是百分之一的额度，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对于那些奢侈之物，你们随便定价，我不管。” “李将军，”汤家的二老爷不满的说道：“一切朝廷自有定制，将军你在这里另立一套，眼中还有朝廷吗？！” 李岩看了看汤家二老爷，淡淡的说道：“汤骠骑，本将这里是通知你们一声。不论你们是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到时候我都是会收取的！要是没有粮饷，我的军兵怎么能奋勇剿贼？！兵士们受伤阵亡，没有抚恤怎么能让军士们放心除匪？！朝廷可是只给了我一个敕书，剩下的什么都没有！要是诸位能把粮饷给本将要出来，本将就不向你们伸手了！” 这下众人都不说话了，现在向朝廷要粮饷，根本就不可能。即便是现在河南天灾*，但是朝廷还是添加了通州糙米的“练米”，每石八分，只不过是从明天开始收取而已。 现在张献忠和罗汝才也在河南和湖广交界作乱，襄王和福王接连被杀，眼看又是要举大兵的时候，现在能要出粮饷来就怪了。而且他们也没有这个分量，能从朝廷要粮饷的呀。 李岩又接着说道：“诸位，你们出这些钱粮，也是为了你们的家产。只要有我李某人在，我就能保证整个睢州的安稳，没有流贼袭扰，最后得利的还是你们自己。今年你们也试过了，损失可不是只有两成这么一点儿吧？” 叶举人想了一下，说道：“李将军，您要是要粮饷，我们尽量满足。可是您这个~，也不像是要些粮饷这么简单吧？” “刚才忘了说了，你们只要交了这些收成，其他的你们就不用再管了，朝廷的税赋就由我来应付。”李岩补充道。 向袁、汤、叶这几家就没有什么反应，毕竟他们都有门路，朝廷的赋税基本就不用交。只有其他的几家人倒是有一点点兴趣，不过也只是有点儿兴趣而已。没有朝廷的豁免，他们也和州县里的官吏是好关系，让那些小民百姓把他们的那份儿交了也就是了，不过是有一点儿风险而已。 李岩见众人都没有什么反应，于是说道：“好了，李某已经通知过诸位了，诸位请回吧。不过，”他停了一下，对这些大户都扫视了一眼，才说道：“要是诸位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李某人可是不能保证这城里城外的没有流贼强人！” 面对李岩的威胁，那些大户都是黑着脸，咬着牙，但是也不敢有其他的表示。他们都是向李岩拱手，而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兵营。 第257章 定计 李岩在睢州停留，让苏京还有在归德城中的官绅很不满，不断的发出书信来催促李岩，让他赶紧带兵去归德城。 这些书信，自然也会被城外的流贼给截获，所以流贼也都知道了，李岩要带兵过来了。于是小股的流贼开始投奔名头大的，名头大的也开始相互之间联系，好一同对付即将到来的李岩。 虽然李岩的实力不算大，兵将不算多，没有左良玉那么大的名头。但是在归德府的名号还是很响亮的，比之前的高元衡——高闯子的名号还要响。高元衡的名头响，是因为高元衡自己冲锋陷阵，本身很厉害。可是李岩的厉害，却是整个军阵的厉害。凭城防御那自然不用说，城外野战，那也是所向披靡。 在归德府活跃的袁时中、袁老山、还有时迁等人的部下是越来越多，而且他们也在归德城外的一处村寨内联络开会，商量如何应对李岩的到来。 他们三个之前都是各做各的，平常也有一些小摩擦。但是现在为了应对李岩的到来，终于还是坐在了一起，要一同来对付李岩。 袁老山还有时迁都是和李岩打过的，知道李岩的厉害，而袁时中则是只见识过李岩的神秘武器。所以在这次会议中，袁老山和时迁是主谋，袁时中只是听着。经过两天的商讨，终于定下了策略。 在喝酒庆贺大计已定的时候，袁时中说道：“我见过李岩的独门兵器，会冒火冒烟，而且能在二十步远把羊的脑袋打碎。” 时迁疑惑的说道：“真的？二十步，打碎羊的脑袋？”他不能想象那是什么，要用什么东西，多大的力气才能做到打碎羊的头颅。要说是暗器，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袁老山想了一下，说道：“有烟有火。会不会是火铳？” 袁时中摇头道：“可是我没有看见火绳的亮光呀。不过和火铳的形状倒是有些像。要说鸟枪能打中二十步的靶子不假，可是李岩拿的兵器只有尺把长而已。” 时迁喝了一大口酒，不耐烦的说道：“那个兵器，到底是只有李岩一个人有，还是他的部队也有了。李岩很怪，他会把他好东西弄出很多来，给他的手下也都装备上。最早是弩箭，之后又有那个锁子甲。那可是金贵东西呀，就算是将军，得到一件也是当宝贝一样，可以做传家宝的。可是上次在睢州见到李岩的部队的时候，就看见他们第一排的士兵全部都有。” “噢？”袁老山倒是来了兴致，问道：“真的有这么多？” 时迁点头道：“我亲眼看见的，那还有假？” 袁老山立刻说道：“那咱们这次可是要下血本了！就算是打不夸李岩，弄上几领锁子甲也好呀。” 时迁点头道：“没错，只要能打的他们后撤就行。” 袁时中提醒道：“要是他们有那么多的锁子甲的话，战力一定很强呀。” “所以到时候就看袁大当家的了。”时迁看着袁老山说道。 袁老山笑道：“你们放心，这次咱们可不是硬攻。他们既然那么厉害，我就不信他们不来。” “来，喝酒！”时迁端起碗，说道：“等抓杀上几个李岩的手下，咱们也就能有护身的宝甲了。” 睢州城，兵营内。 李牟协助李仲完成了杞县的布防，也带着他的护兵还有一批辎重来到了睢州。他这次还把骑兵也带来了一部分，不过都是步行来的。他们来这里是接收战马来的。 睢州的单千总虽然吃空饷严重，但是却也保留了五十匹战马。李岩除了留下十匹马给军官还有传令兵之外，其他的都交给了骑兵队。加上这四十匹战马，他的骑兵队就有九十多匹战马了。而骑兵的数量则是有一百五十人，还是人多马少。 “四哥，骑兵们都来了。”李牟说道：“我还带来了一批弹药和弩箭。粮食够用吧？” 李岩点头道：“现在还够用。再等几天，把其他的骑兵都调过来，咱们就该干正事了。” “不是要慢慢推进过去吗？”李牟疑惑的说道：“这睢州才刚控制了一半呀。” 李岩说道：“苏京一直在催，归德城的官绅们也在催。咱们必须先打上几仗，剿上几批流贼土寇，让朝廷的其他部队没有来归德助剿的借口。左良玉已经进入河南了，保定的杨文岳也来了，据说陕西也要派兵来。” 李牟说道：“让他们进来好了，反正那些官军也是要抢掠的，和流贼的区别也不大。等那些官绅受了损失，也就知道咱们的好了。” “现在归德府已经残破，要是再被这些官军搜刮一遍，就剩不下多少百姓了。”李岩解释道：“咱们现在的实力，小冲突可以，要是大打就不好说了。咱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快些整合归德府，要有足够的兵力，才能有和朝廷叫板的实力，也才能挡得住李自成还有张献忠这些大贼的进攻。” 李牟点头道：“我听四哥的。不过咱们的兵力是不是少了些？” 李岩无奈的说道：“没办法，就只有这么多了，最多再加上黄得胜的队伍，也就是不到一千人。可是咱们要是控制了整个归德府的话，三万兵力是没有问题的，那个时候咱们就能更轻松的应对各种问题了。” 李牟完全同意李岩的说法，说道：“那就打吧。听说陈永福那厮升成总兵官了，他儿子陈德，也升成游击将军了。那个家伙倒是会讨巧，愣是把射伤李自成的功劳安在了他儿子头上。让他儿子，不到一年时间，升了两级了。” 李岩想了一下，说道：“他应该不会主动来找咱们麻烦的。这次他的损失也不小，应该会休整一段时间。李仙风和王绍禹都被抓了，巡抚的职位还空着，其他的将领也应该不会主动过来的。只要不让流贼进咱们地盘，再在短时间内把归德府的流贼清理一下，咱们就有时间来掌控归德府了。” 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李自成和张献忠连续杀了两个藩王，各地的流贼都受到鼓舞，越发大胆起来。而朝廷的精兵还在辽东，留在关内的兵将和流贼都是半斤八两，而且也不见得会全力剿贼。天下大乱，马上就要开始了。” “乱了好呀，”李牟有些兴奋的说道：“乱了才好浑水摸鱼。” 第258章 蹊跷的流贼 在归德城方面一再的催促下，李岩终于带着已经基本熟悉了他们新战马的骑兵，离开了睢州城，向东前进。 当然，李岩也没有把士兵都带走，他把冯程的百人队留了下来，让他防备好城池。城外的堡寨已经开始营建，近两千名新兵也全部送到了杞县去接受训练。堡寨的安全，就由百姓中的青壮来负责，从杞县抽调来的士兵负责对这些民壮进行简单的训练。 李岩和李牟走在中军的位置，斥候放出去了三里远。他们之前已经探查过了，发现睢州附近的流贼不多，倒是宁陵以东有不少流贼。 此时他们正行进在前往宁陵县的大路上。他们这次的目的是要打垮几股大的流贼，对于那些小股流贼，就不打算理会了。等之后控制了地方之后，再慢慢的剿灭。当然，要是在路上撞上了，那也是顺手的事情。 一个斥候骑马跑过来，将两个血淋淋的脑袋仍在地上，之后汇报道：“禀将军，发现两个蟊贼，没有问出他们大队人马的位置就死了。” 李岩皱眉道：“你们的职责是侦探敌踪，不是杀人！这次不罚你，继续侦查。遇到敌人不要鲁莽，惊走他们，跟着他们。遇上大股敌人，一定要第一时间回来禀报！” 斥候在马上抱拳：“是！属下明白！”之后立刻打马向前跑去了。 这些斥候，都是由李岩和李牟的亲兵来兼任的，所以李岩训斥起来也很不客气。他们也没有多余的战马来给斥候用，要是斥候没有马的话，来回时间又太长，没有足够的预警时间。 等斥候离开之后，李牟皱眉道：“这些流贼，都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一路上都没有遇见一股？” 李岩摇头道：“不知道。要是咱们能直接把这些流贼都吓跑了，那也是好事。” “怎么可能？”李牟笑着说道：“我猜他们肯定是都集中到某个地方了，咱们这点儿人，可是吓不住他们。” “那样也不错，省的咱们到处找他们。一次就把他们都解决了！”李岩微笑着说道。 虽然他们说的轻松，但是行动上却是越发小心了。凡事穿树林，过山岗的时候，都是先派人去再探一遍路，才能让大队通过。 他们一路上没有碰上一股流贼，一路无事的到达了宁陵县。在这里正好碰上了几个从归德城出来给李岩送信的，于是他们立刻把催促出兵的信件交给李岩，然后就先结伴回去了。 李岩问了问他们沿途的情况，这些信使也都是说平安无事。流贼们突然消停了下来，没有再收到哪里受到攻击的消息。但是流贼具体在那里，他们却是不知道。 有了李岩在睢州的下马威，宁陵的守将就乖觉的多，吃了多少空饷自己就招出来了。并且给李岩他们的部队准备好了驻地和粮草，表现的恭恭敬敬。 李岩没有时间处理宁陵县的事情，他不管这个沙把总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他把流贼处理好了，这里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们没有多留，休息了一天之后，就继续向归德城方向前进。 在这天中午，他们刚要准备休息吃饭的时候，斥候来报，说前面发现大队敌人。 李岩立刻命令道：“列阵！抓紧时间吃干粮。” 队伍离开了大路，进入旁边的田地。官道两旁的树木比较密，不适合列阵作战。但是田地里四处旷野，敌人数量众多，李岩为了防止流贼四面围攻，特意在两翼留出足够的兵力，方便随时摆出空心四方阵型。 队伍立刻行动，只用了半刻钟就在荒田里列好了阵型。炮兵也做好了准备，先在正面待命，要是有需要的话，再转移到其他方向。之后士兵们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吃着干粮，喝着水袋里的凉水。 队伍等了两刻钟，还没有发现敌人过来。 “怎么回事？”李牟皱眉问道：“他们是跑了？还是等着咱们去攻？斥候怎么也不来通报了？” 李岩也是觉着奇怪，不管怎么说，斥候应该会派人来通报情况的呀。 他吩咐道：“派两个人去看看。小心一些，不要走在一起，看看前面是什么情况。” “得令！”孙四福答应一声，自己带着一个亲兵骑马去了。 一刻钟之后，孙四福就回来了。他回报道：“前面没有什么异常，流贼在休息吃饭，没有要进攻的意思。” “敌人有多少人？”李岩问道。 孙四福立刻回道：“大概有两千上下，有不少骡马，都是精壮，没有发现有老弱。” 李岩点点头，说道：“有些奇怪呀，他们既然有那么多的骡马，正是有利于突袭。怎么没有突袭，反而是优哉游哉的吃起饭来了？” “对呀，”李牟也是说道：“有古怪呀。可是咱们也不能一直等着呀。要不，咱们靠过去？” 没有办法，他们以步兵为主，列阵行进的速度慢。要是流贼不想和他们打，等他们过去，人家早就跑了。 李岩皱眉道：“这一带的道路上的树木很多，不利于咱们展开。要是走田野的话，又不利于大炮的移动。还是等着吧，要是他们愿意来打，迟早会过来。要是他们不愿意来打，咱们过去也没有用。” 李牟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提醒道：“让部队放松一下吧，轮流上茅房，不要等流贼来了，咱们都被耗的没有力气了。” 李岩点头，让亲兵去按照李牟的提议传令。 在二里之外的“张瘸子”——之前的“猛张飞”，同样是在等待。 “前面情况怎么样？官军还没有过来？”他不耐烦的问道。 他的手下回道：“咱们在前面有十多个人呢，只要官军过来，肯定是能跑回来一两个的。头领放心吧。” “张瘸子”看看天色，无奈的说道：“再等两刻钟，要是官军还不过来，咱们就要主动过去了。告诉弟兄们，要是咱们过去的话，不要冲的太凶，要随时逃跑。大当家他们还在南边的林子里等着呢。” “都嘱咐过好多遍了，弟兄们都记下了。”手下点头说道。 而“张瘸腿”则是回忆起了在杞县的那猛烈的箭雨，一想起那个情景，他的伤腿就隐隐作痛。所以他才一再嘱咐他的手下，不要冲的太猛，否则能有几个回来的，还真不好说。 第259章 一触即溃 时间很快过去，前面没有任何回报。“张瘸子”不能再等了，他吩咐道：“走，咱们过去，让官军看见咱们。再说一遍啊，不要冲的太快，也不要跑的太快。让官军追着咱们走，听明白了吗？” “知道了。” “头领放心。” …… 手下七嘴八舌的抱拳回应着。 众人各自去招呼他们的手下，原来的老资格基本都有马和骡子代步，新来的则是拿着刀枪徒步跟进。乱哄哄的好一会儿之后，队伍才开始向官军的方向前进。 等能看见官军了，“张瘸子”就犯了愁。李岩已经摆好军阵了，他要是冲过去打，伤亡必然惨重。可要是不过去打，李岩不追他，他又没办法向袁老山交代。 他吩咐道：“让步卒打头阵，骑兵在后面掠阵。” “头领。”一个手下说道：“他们人不多，在后面留了个口子，咱们绕过去冲一下吧。要是把官军打败了，咱们正好追杀。” “张瘸子”看着李岩的军阵，确实有些奇怪。正面窄，两翼宽，摆在连片的荒地里，四处不靠，有些怪异呀。 他最终还是摇头道：“算了，李岩的部队要是这么容易就被打败了，他也不可能一直升官了。当年他只有百十号人的时候就不好对付，何况在这里有千多人呢。咱们把他们引过去就行了，其他的不要多管。” 手下只好遵命。开始让部队做准备。他们的人也不算多，只能是在正面强攻了。 一刻钟后，流贼的步兵开始呐喊着奔跑起来，骑兵则是在后面不动。 流贼的骑兵足有三百多，有这些骑兵的威胁，李岩也不敢把两翼扯平，还是保持原来的军阵不动，防止被流贼的骑兵迂回侧后。虽然正面的宽度小，只有四十步。但是还有两门火炮助战，火力一点儿都不弱。 “实心弹！”炮长大声的命令着。敌人比较多，而且是步兵冲击，他们有时间先在远处发射一发实心弹，以打击敌人的士气。 他们的弗朗基炮已经做了些改进，不再是向子炮和母炮的尾部空隙垫木块了，而是在母炮尾部开了两个方孔，用一个方形的铁杆来代替木块。铁杆从方孔插进去，就能达到固定子炮的作用。 “放！”炮长大声的命令着，同时将手中的小红旗向下一挥。 点火手用夹着火绳的长杆点燃了引线，很快火炮就“轰”的一声发射了。 弹丸很快就飞过了近两百步的距离，打在了一个流贼的脑袋上，那流贼的脑袋直接就消失了。之后砸在一个流贼的身上，直接洞穿，血肉四溅。而后继续飞行，把后面两步远的流贼的一条腿打折，稍微改变一下方向，又把另一个流贼的小腿打断。之后在地上蹦跳几下，又把七八个流贼打死打伤，才最终失去了动能。 虽然两颗实心弹给流贼造成了近二十人的伤亡，可是对于一千多的流贼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葡萄弹！”炮长又是大声的命令着。 装填手立刻把装着葡萄弹的子炮装了上去，把铁杆用力的穿进了方孔，固定好之后，大喊一声：“装好！” “瞄准！”炮长大声的命令着。 瞄准手快速的将大炮尾部和炮架连接的螺栓调解一下，之后大声喊道：“瞄好！” “放！”炮长命令着，同时将举过头顶的小红旗快速的挥下去。 点火手点燃一会儿之后，“轰”的一声，葡萄弹飞出了炮口。在飞出去二十多步远之后，包裹着弹丸的麻布被烧开，弹丸脱离束缚，向四处散开。等到达流贼跟前的时候，弹丸已经扩散到方圆五丈的范围。在打击范围之内的二十多个流贼瞬间被打倒，其他的弹丸早早的落在了地上，没有了杀伤力。 两门大炮交替射击，炮声像是没有停顿一样，几个呼吸之间就会“轰”、“轰”的响起。没有一会儿，李岩的军阵就笼罩在了白色的烟雾中。还好有炮长的小红旗，让点火手知道什么时候该点火发射。 流贼的队伍前冲的势头立刻就减缓了，他们都是惊慌的开始喊叫着向其他地方躲避，而不敢再向前冲击。官军的大炮实在太厉害了，只要一声响，他们就会被打倒五六十人。而且官军的大炮好像很多的样子，总是一声一声的不断响起，这让他们看不到冲过去的希望。 “看到没？”“张瘸子”指着已经混乱了的步卒，说道：“要是咱们骑兵冲，会有好果子？” 他的手下惊讶的问道：“他们有多少大炮呀？怎么听着有很多的样子？” “没看出只有两处冒烟的地方吗？”“张瘸子”说道：“正面有两门，侧面应该也不会少了。吹角吧，咱们撤。” 手下答应一声，一会儿之后，“呜~呜~呜~”“呜~呜~呜~”号角响起。那些已经慌乱的流贼听到了后退的号角，立刻转身就跑。 “轰”，“轰”最后一轮火炮之后，大炮自觉停了下来。他们都是老炮组了，他们对火炮的射程已经都记在心里，对于距离的估计也算精准，所以他们不会浪费弹药。 李牟把望远镜放下，笑着说道：“下次，咱们是不是等流贼离的近些了再开炮？他们早早就跑了，用骑兵追都费劲。” 李岩也是笑了笑，摇头说道：“咱们人多的话还行，现在可不行。万一要是被冲近了，一个挡不住，就要崩溃了。” 李牟问道：“要不要派骑兵追击？” “不用了，派人跟着，看看他们的大队人马在哪里。”李岩想了一下，吩咐道：“让人去看一下，看有没有活着的，弄过来问问。” “好嘞。”李牟答应一声，之后就去安排。 一会儿之后，李牟带人押着几个流贼过来了。这些流贼身上虽然有血迹，但是那都是别人的血，他们身上没有伤。都是被吓坏了，趴在地上不敢动弹，撤退的时候也不敢起来，这才被俘虏了。 “他们的大队在南边的林子里，有两万多人，想要打咱们伏击。”李牟汇报道。之后建议：“咱们还是不用去了吧？他们有两万多人呢。” 李岩也犹豫了，但是权衡了一下，他还是吩咐道：“让部队休息一下，之后咱们过去看看。多派些人出去查看地形。” 第260章 突袭 李岩他们带着部队不紧不慢的南下，路上还有人的村庄不多，但是也还是有一些存活下来的。这些村寨都是建着高大的围墙，建寨墙的费用大都是寨子里的富裕人家出的，而穷些的，则是上寨墙上去守卫，大家抱团活下去。 不过他们的日子也过的艰难，寨子再大，也只能住人，田地还是在寨子外面的。只要流贼还在外面肆虐，他们就不会有多少收成。所以有些寨子，是那些为了活下去的穷人，主动打开寨门放流贼进来，他们也顺势加入流贼，去外面抢掠过活。 在一处大树林里，袁老山、袁时中还有时迁都是在紧张的看着大路。而“张瘸子”，也是在旁边站着，要是见不到李岩过来，他还要带着他的部下接着去引诱。他回来之后清点人数，只是短短的半刻钟时间，几轮炮火而已，他的人就少了三百多人。还好大部分都是新加入进来的小股流贼，他的老部下只死了三十来个。 “来了，来了。”时迁高兴的说道。 他们看到两个官军的斥候小心的在林子边上查看。之后又去了不远处的一个废弃村寨。 “你是从后面绕进来的吧？”袁老山头也不回的问道。 “张瘸子”立刻回道：“我是带着队伍过了林子一段之后，才从后面绕进来的，他们绝对不会发现咱们在这里的。” 他们也没有什么保密意识，而且其中的归属又是五花八门，想要保密也做不到。他们的印象中，官军对于流贼都是直接割脑袋去报功的，也没有往俘虏泄密方面去想。所以他们此时还是相信，只要隐藏的好，李岩就不会发现他们的伏击。 “不好！”时迁突然说道：“他们是不是在找水？” 这一带之前是袁老山的活动地带，于是他对手下问道：“那个村子里有水井？” 手下点头道：“有呀，咱们的水也都是从那里弄的。” “等他们走了，就把村寨占住，不能让他们进村寨，要提前发动。”时迁立刻说道。 袁老山皱眉道：“不用吧，等他们来了林子这边再动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袁时中却是说道：“走了，还留下了一个，咱们过去就会被发现的。” “妈的！”袁老山骂道：“这李岩的兵还真是鬼，站在远远的看着，想追都追不上呀。” 原来李岩留下来的一个斥候，也退出了村寨，远远的在后面看着。只是下了马，喂马一点儿吃的。要是有人来袭击的话，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反应和逃跑。他们的职责就是给大军哨探敌情，要是跑不回去，那不是什么用都没有了吗？ 作为李岩的亲兵，他们平常训练还有学习的东西都很多。所以这个时候选的警戒位置也是很刁钻，让在林子里的流贼直挠头。 李岩此时也得到了村寨里有水井的消息，于是下令部队继续前进。那个村寨离树林有一里多地，正好能作为据点来守卫。他们带着的弹药和羽箭足够应付接下来的作战，粮食够支撑六天，他觉得流贼没有六天的时间来浪费。 不过他也不会真的在这里呆六天，三四天就是极限了。他还要回宁陵或是去归德城，沿途的村寨没有可以供应他们近千人军粮的能力。 在树林里的袁老山他们也终于做出了决定。因为他和时迁都知道，要是让李岩进了村里，即便是一个废弃的村里，他们也没有信心能攻的下来。 而且他们都是靠抢掠为生，有那么多的人口要养活呢，也没有几天的存粮。更关键的是水源。这一带只有那个废弃的村寨中就水井，要是没有水的话，他们连一天都坚持不下来。 一旦做出了决定，袁老山他们就立刻行动。他们从隐藏的林子里倾巢而出，向小村子快速的冲了过去。而骑兵则是没有减速，他们越过村子，直接向李岩来的方向冲去，打算给李岩来一个突袭。 而留在村寨监视的梁振方，也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回去，给李岩争取到了半刻钟的时间。 李岩赶紧命令道：“列阵，空心方阵！把拒马摆出去！” 李牟紧张的提醒道：“他们可是有两三万人马，要是被缠住，咱们就走不了了。” “现在还能后撤吗？！”李岩吼道：“他们的上千骑兵马上就来了！” 李牟立刻解释道：“我带着骑兵冲一下，你赶紧带着部队后撤，后面五里不是有一个堡寨吗，你们只要进去就能守的住了。” “九十个骑兵，有多大的作用？！”李岩立刻否决道：“就在这里守着，我看他们有多少人来送死！” 李牟无奈，之后快速的开始帮着布置防务。其实他的意思是让李岩先逃，至于他和那些步兵，就当是弃子好了。但是李岩拒绝了这个提议，李岩没有打算放弃他，也没有打算放弃他的士兵。 其实李岩也明白李牟的意思，但是还没有开战就弃军先逃，那他的队伍军心就会立刻溃散，不知道要做多少努力才能再把军心凝聚起来。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而且他也不认为流贼能攻破他的阵型，要想攻破他的阵型，没有上万的伤亡是做不到的，他不认为流贼会下这样的血本。 他立刻命令道：“派人去归德城，向苏京报信，让他立刻派兵来支援。” “也给杞县送个信吧。”孙四福提议道。 李岩想了一下，摇摇头道：“不用，没有那么危险。立刻派人过去。”他说话的时候，立刻在纸上写了两行字，盖了官印。 孙四福接过信纸，之后立刻交给了刚回来的梁振方。梁振方头脑灵活，派出去也正合适。 梁振方刚骑马离开，流贼的骑兵就已经不远了，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响了。 李岩命令道：“炮兵准备！用葡萄弹，先给他们来个下马威！” 炮兵们把准备好的实心弹换了下来，装上了葡萄弹，等待着开炮的时刻。毕竟骑兵的速度要快的多，要掌握好发射时间并不容易。 第261章 骑兵对方阵 炮长们紧张的看着远处冲来的流贼骑兵。吩咐道：“下一个装丝绸包的葡萄弹！” 其实不用炮长的吩咐，装填手已经在开始紧张的装填丝绸包的葡萄弹了。这是他们第一遇上骑兵的冲锋，虽然之前有过训练，但是第一次实战中遇到还是很紧张的。毕竟马匹的速度是步卒不能比的，他们也只有两次开炮的机会而已。 骑兵还有三百步远，炮长就果断的挥下小红旗，大声的命令道：“开炮！准备装弹！” 点火手点燃了引线，引线“呲呲”的快速燃烧着，尽管这个时间只有一个呼吸，但是此时每个人都觉得太慢了。 “轰”的一声响，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响，两门火炮终于先后把炮弹发射了出去。 葡萄弹飞出去了三十步远之后，弹丸开始分散，向流贼的骑兵泼洒出去，将前面近四十个骑兵打倒。有的是骑手被打死，有的则是战马被打死打伤，哀鸣着摔倒在地。后面的骑手一提缰绳，让战马跳起来，跳过前面摔倒的同伴，继续前进。 但是总有反应不及时的，要么向一侧躲开，把旁边的同伴向一旁挤过去，让整个队伍都有些混乱。要么就是直接踩踏过去，让本来还有救的同伴变成肉酱。 几个装填手分工协作，立刻将方铁杆取下来，换装子炮，然后再把方铁杆穿进去，把子炮固定好。 “装好！”装填手立刻大声的汇报。 “开炮！”炮长没有半分犹豫，立刻挥下小红旗下令。 “轰”，“轰”，两声炮响，两个丝绸包裹的葡萄弹发射了出去。丝绸一出炮口就碎裂开了，它包裹着的弹丸立刻在锥形弹托的影响下，开始分散开来，越向前飞，形成的弹幕越大。 弹丸又一次给冲到近前的流贼骑兵造成大量的伤亡。而与此同时，队伍中也传来了各队队长的命令声：“一排，放！” “二排，放！” “三排，放！” “一排，放！” …… 命令声很急促，时间间隔很短，前排的弓弩手只有弯腰上弦和上箭的时间，另为两排的弩箭已经发射了出去。要不是他们每个人都经过了长期严格的训练，并且能吃的饱，有足够的力气的话，他们还真是赶不上这么快的速度。 炮兵们赶紧把助锄弄起来，把轮子垫块儿取出，拖拽炮架上的绳子，把火炮向后移动。大炮是绝对不能被敌人打坏或是缴获的，否则他们这些炮兵都要受到严厉的处罚。当然，除了他们故意毁坏大炮或是投敌之外，他们是不会被判死刑的，可是鞭子和军棍也绝对不好受呀。 无数的箭雨飞过来，把跑在前面的马匹和骑兵射倒。战马的哀鸣，受伤者的惨叫，让战场瞬间热闹起来。后面的流贼骑兵都是向两侧带马，让他们避开正面绵密如雨的弩箭。 但是他们绕开正面之后，同样受到了官军方阵两个侧面的射击。他们在伤亡者的惨叫声中不断的向外带着战马，让他们离的官军方阵更远一些。 两千多骑兵没一会儿功夫就从方阵的两侧掠了过去。李岩迅速命令道：“骑兵，出击！把他们赶的远一些！” 传令兵去传令，而后白世雄带着骑兵迅速准备，在方阵的步兵让开一个缺口之后，他们立刻打马冲了出去。而李牟也带着他的四个亲兵跟着冲了出去，李岩都没有注意到。 等骑兵冲出去之后，他又是命令道：“让炮兵到这边来，架设火炮，准备接应骑兵回来。” 他之所以这个时候派出骑兵，是因为他算过时间了，步兵要想跟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他要用这段时间，把能用的弩箭都收集回来。他们是要被围困的，箭矢自然是越多越好。现在唯一担忧的就是饮水，他们的水最多能坚持两三天，所以他们必须在这两三天之内打垮流贼，否则他们就要全军覆没了。 骑兵们冲了出去，追上了开始减速的流贼骑兵。这些流贼的骑兵基本都是轻甲或是无甲的，骑兵们的选择就多了。有的拿出了钢鞭，有的则是抽出了单手长刀。或是砸击，或是劈砍，将拖在后面速度慢下来的流贼打下马去。 流贼骑兵们听着后面的惨叫，都是惊讶的回头，却是看见披着锁子甲的官军骑兵追了上来，还在不断的杀伤他们的后队同伴。这时他们要做的，就只能是再次让战马加速，和官军的骑兵拉开距离，之后才能掉头回来，和官军的骑兵拼杀。 他们要是现在就停下来调头的话，后面的同伴就能把他们冲的七零八落。因为后面的同伴们都已经在不断的抽打着战马了，他们都是后背对着官军的骑兵，一点儿还手的能力都没有，要想活命，就只能逃的快一些。 李牟和白世雄在最前面，控制着追击的速度。他们看见流贼的骑兵又开始加速之后，就缓缓的开始降低速度，又追击了一阵之后就停了下来。 白世雄问道：“撤吧？他们回来咱们挡不住。” 李牟点头道：“撤！”之后两人招呼着骑兵们，开始掉头，向方阵跑去。 李岩看到李牟他们开始撤退之后，就吩咐道：“敲锣，让外面的士兵回来。” “哐”，“哐”的锣声响起，在外面收集弩箭的士兵们，不管收集了多少弩箭，都是立刻返回，没有半点儿犹豫。骑兵的速度可不是吹的，他们要是慢了的话，不是方阵兵力不够被击溃，就是他们被冲过来的骑兵杀死，他们不得不快速的撤回去。 “快，快！拿起你们的长枪！弓弩手准备！”队长们都是大声的命令着。尤其是现在正面面对骑兵的队长们，更是紧张的命令着。他们必须在骑兵回来之后，快速的把缺口堵上，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他们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流贼的骑兵们调转方向之后，并没有尾随他们的骑兵继续攻击，而是在原地停了下来。流贼们都是被方阵之外密密麻麻的人和马尸体给震慑住了，他们不愿意再次发起进攻了。 第262章 大战在即 等李岩的士兵们看到流贼的骑兵没有攻击之后，都是放松下来。他们有好些人因为紧张都是觉得口渴，自然把手伸到腰间，想要去拿水袋。可是却都摸了个空。他们这才想起来，在敌人的骑兵攻来之前，他们的水袋就都被收走了，每人定量饮水，现在还没有到喝水的时间。 北面的队伍让骑兵回来，之后又把缺口堵上。士兵们都被命令坐下来，开始休息。而辎重兵们，则是还在组装棚子。还有的在挖土，把土铺在棚子顶上，还有装在袋子里放在棚子边上，准备用来灭火。 这棚子就是用辎重马车环绕，然后用带着的木头树立在大车上的提前掏好的孔洞里而搭建成的。拉辎重的骡马此时也都被赶进棚子里，由两个辎重兵看守，防止骡马受惊乱跑。 三十多辆大车围成的棚子足够大，中间还有六根承重柱。这里也是李岩的指挥部，顶上还是观察哨。这样一个棚子，是木工坊黄师傅他们按照李岩的提示弄出来的，主要结合件都是铁匠坊提供的铁件。整个棚子构造合理，结实坚固，是一个很好的移动拆装棚。 李牟回到指挥部，四处看了看，惊讶的说道：“这东西弄的还真不赖，一会儿功夫就能建好。” 此时辎重兵们还有李岩的亲兵们正在忙碌的搬运物资进来，人来人往，显得有些拥挤。于是李岩和李牟出了指挥部，他问道：“有没有伤亡？” “没有，”李牟回道：“都是跟在流贼的背后打，他们没有还手的能力。好像他们中间会骑射的没几个，有好些也就是刚会骑马而已。” 李岩笑着摇头，道：“骑射哪有那么好练的？他们骑兵不强，咱们的压力也就小一些。现在就看他们有没有火炮了，要是有射程和咱们差不多的大炮，那这个棚子可就是个好靶子了。” 李牟安慰道：“他们就没有攻下过县城，官军野战带的都是小弗朗基炮，他们应该不会有咱们这样的大号弗朗基炮的。” “没有最好。”李岩看着南边的方向，吩咐道：“让骑兵们也来帮忙吧，流贼的步军也快要来了。” 李牟答应一声，就去让骑兵帮忙了。 而李岩则是去了在方阵四个角，这里各用四辆大车搭围起来了四个小棚子。这四个小棚子也是弹药和弩箭的储存地点，在作战的时候，能更快的得到补充。而在四角部署的火炮阵位，也正好让装填手在这里装填，避免发生意外情况。 李岩检查过后，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弹药都包着油纸，棚子顶上和周围也都用土盖上了一层，周围还放着装在麻包里的土袋，随时都能灭火。 “将军”，孙四福汇报道：“观察哨回报，流贼步军已经来了。” 李岩又回到了指挥部，不过他没有回到棚子里，而是上到了棚顶。他要清楚的观看到战场的形势，之后才能准确的做出判断。 而袁老山等人却是在马上惊讶的前行。他们都看到了李岩的方阵，也看到了方阵里的棚子。 “这是什么呀？”袁老山不可思议的问道：“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时迁皱眉道：“没想到啊，咱们已经提前行动了，没想到他没有占用村寨，就自己建了一个寨子。” “名不虚传呀！”袁时中赞叹道：“李岩果然厉害。看看周围的那些尸体，损失的骑兵不少呀。” 此时袁老山还有时迁才注意到地上的那些尸体，他们都是看的心惊和心疼。骑兵可是他们的宝贝呀，不用说他们了，就是官军，骑兵也都是高人一等的。可是现在在方阵外密密麻麻的尸体，就让他们看的心疼不已。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们的兵力要比李岩多的多。他们还是立刻分兵，远远的绕开方阵，向四面围了过去。袁老山实力最大，他负责南面和东面，袁时中负责西面，时迁则是负责最终重要的北面。因为李岩的撤退方向就是在这个方向，来的援兵也可能是这个方向，所以北边最重要。 时迁一道了北面，就把自己的骑兵收拢起来，清点人数，发现只少了十来个。他很满意，至少保存了骑兵的实力。之后他立刻派出了哨探，防备官军的援兵。 其他的骑兵，也都是回到了各自的部队。这次损失最大的是袁老山的骑兵，因为他的骑兵是冲在最前面的，一共少了近两百骑。袁时中则是只损失了七八个骑兵，毕竟他的骑兵只有一百多人，只是在向北侧绕过去的时候被射倒了几个。 之后三人又聚在一起商量，看怎么进攻。这样又给了李岩一段时间，让他能把辎重都搬进了指挥部里。 李岩的部队还是都坐在地上休息，要是发现流贼们有进攻的动向，他们就会被通知。这个时候他们还是要保存好体力，以免在作战的时候变成软脚虾。 李岩用望远镜看着流贼的队伍，他发现流贼们开始在南边聚集兵力，主要是弓箭手。其他的几个方向上也是有动静，都是开始排列队形，准备发起进攻。 “让部队准备。”李岩吩咐道：“炮兵调到南面来，等敌人的弓箭手停下，就发射葡萄弹。注意，是全力发射葡萄弹！一定要给敌人的弓箭手最大的杀伤！” 孙四福立刻下去传令，而李牟则是皱眉看着各个方向流贼的动静。 “他们要四面进攻呀！”李牟紧张的说道：“看来他们是打算一鼓而下了。” 李岩冷笑一声，说道：“我还怕他们不来呢。这样也好，正好一次打怕他们。等他们被重创之后，就不敢再投入大兵力进攻了。” 李牟提醒道：“可是那样的话，他们一定是会围困的。晚上咱们怎么办？要是归德城的援兵不来怎么办？咱们必须要做些准备呀！” 李岩深吸几口气，之后轻声说道：“暂时先不要动，就这么大一点儿地方，瞒不住人的。咱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不要张扬。” “我明白，”；李牟点头道：“只要四哥你保持清醒就行。” 第263章 围攻 李岩对于他自己的安危倒是不担心，要是确实到了危急时刻，他带着骑兵冲出去还是能做到的。可是现在还没有到危急时刻，而且他还是想要打垮这些流贼的，所以暂时还用不考虑逃生的事情。 此时流贼也做好了准备，开始击鼓，部队排着歪歪扭扭的队列向前。只是只有南面的弓箭手靠前，他们的前面有一排的盾牌手，举着各种各样的盾牌，在前面保护弓箭手的安全。 弓箭手们在距离方阵大概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停下来，鼓声也同时停了下来。而其他几面却是要慢的多，等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始前进。也是距离方阵一百五十步左右停住，不过他们都是拿着刀枪等各色武器的步卒，是准备冲阵的。至于骑兵，三个头目可不想再让他们的精锐遭到任何损失了。 “这样行吗？”袁时中皱眉问道。 时迁又一次给他打气道：“没问题的，你就放心吧。你看那些尸体，说明李岩最远的杀伤距离也就一百多步。咱们的部队现在距离一百五十步，应该是安全的。还有，据我所知，李岩的部队全是弩箭，弓箭几乎没有，所以这个距离肯定是安全的。” “不是还有大炮吗？”袁时中不放心的问道。 袁老山说道：“李岩的炮术是厉害，可是他就只有两门炮而已。虽然炮弹打的远，可是一颗炮单，最多也就是死伤十来个人而已。我这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其他三面就能冲上去了。只要咱们冲的够猛，就一定能冲上去。只要短兵相接了，他就死定了！”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李岩的军阵足有近七百步远。袁老山可是看着“一条龙”的战马被四百步外的李岩的炮弹给打断腿的，所以他此时分外小心。 时迁赶紧提醒道：“袁大当家，该开始了。” 虽然这里集中了他们三家大部分的弓箭手，但是还是袁老山的家底最厚，有两百多人，他和袁时中两人加起来，才有近一百多人而已。毕竟能射一百五十步远的人，他们都找不出多少来。既然袁老山是盟主，那还是要袁老山来做最后的决定。 袁老山很满意的点头，之后吩咐弓箭手准备。可是还没有等他的发射命令下达呢，李岩那边却是先开炮了。 “轰”，“轰”的两声炮响，葡萄弹飞射出去，砸在流贼弓箭手前面的盾牌上，好些盾牌应声而碎。而盾牌的持有者，也是被弹丸或是木屑打中，或死或伤。 装填手迅速的开始换装子炮。而流贼的弓箭手们则是被突然的打击给吓懵了。 这可是有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呀，他们用出吃奶的劲儿才能勉强把箭射过去，可是官军的火炮居然能把他们前面的盾牌打碎，而且还是一打一大片。并且还有几个弓箭手也受伤倒地了，伤口的血水汩汩的向外冒，怎么捂都捂不住。 李岩用了新的火药配方之后，火炮的射程有了大幅的提高。而且还给子炮口上包裹鹿皮，增强了火炮的气密性，也对射程提高起了一些作用。现在葡萄弹在二百步依然有透甲的能力，实心弹的话，可以在五百步击碎巨盾。 趁着敌人弓箭手的慌张，炮兵们迅速的换好了子炮，之后又是立刻发射。这次过去的弹丸，大部分打中了没有盾牌保护的弓箭手，让第一排的弓箭手伤亡达到了四成。 “啊，救命啊~”一个弓箭手在官军开炮之后惨叫着倒地。 他旁边的弓箭手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可是这个弓箭手的另一边的同伴也倒地了，不是受伤，而是直接被打中了胸口，闷哼一声就死了。 这个弓箭手左右看了一眼，立刻向后跑去。其他没有受伤的弓箭手们也是同样的反应，都是慌乱的向后逃跑。 “轰”，“轰”又是两声炮响，流贼慌乱中的队伍中又有一批人倒下了。 弓箭手和盾牌手们继续向后跑去，带乱了后面的队伍。 袁老山有些发愣，喃喃道：“这么远也能打的到？” “袁当家，赶紧阻止混乱，否则就全乱了！”时迁赶紧提醒着。 袁老山终于醒过神来，吼道：“上去，谁要是再敢后退，杀！” 他的亲兵们迅速的冲了上去，一边冲一边喊：“再敢后退者，杀！” 光是语言的威胁根本没有效果，当然袁老山的亲兵们也知道这个道理。他们做督战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喊过三遍之后就不再罗嗦，对着后退的人群抽刀便砍。那真是刀刀见血，人头落地呀。砍翻了十多个还在慌乱向后跑的人之后，混乱后撤的队伍终于缓缓停了下来，此时他们已经跑了近一百步的距离了。 袁老山红着眼睛吼道：“现在开始冲！他只有两门炮，再厉害有能有多厉害？只要冲上去了，那些兵器、铠甲、大炮就都是咱们的了！” 时迁和袁时中也是点头。之后他们又开始敲起战鼓来，不过这次是数十面大鼓一同敲响，“咚”，“咚”的鼓声响彻原野。 “杀官军啊！” “冲啊，吃肉啊！” …… 其他三面集结好的部队，在听到鼓声之后，开始呐喊着奔跑加速，向李岩的方阵冲了过去。 李岩站在棚顶，看着从三面涌来的人潮，就觉得不妙了。可是此时南边这里也开始整理队伍了，他只有两门炮，都不知道要增援哪一个方面了。 他紧张的三面观看着，发现北门的流贼似乎纪律更好一些，冲击的队形保持的还行。而且兵器也比较统一，前排是刀盾，后面基本都是长枪。 “调一门炮去北面！”李岩立刻命令道。要打就打最强的，把强的都打败了，弱的自然就不敢乍刺了。 亲兵立刻给下面喊话，让下面的亲兵去传令。这样稍微快一些。现在时间是最重要的。 一个炮兵组拉着火炮快速的向北边赶去，装填手则是抬着剩下的四个子炮跟着跑，其他的装填器具都在炮架上，移动起来也算方便。 炮组还在移动的时候，冲击的流贼已经进入了八十步的距离。队长们高声的命令放箭，“嘣”“嘣”的弓弦释放声还有“咯吱”“咯吱”开弩的声音不绝于耳，可是流贼们的呐喊还是在不断的向军阵接近。 第264章 铜墙铁壁 “杀啊，杀官军啊！” “吃肉喝酒啊，冲啊！” …… 流贼的步卒叫喊着，无视被弩箭射倒的同伴，持续向李岩的方阵冲击。距离越来越近。那些在后面的流贼越来越兴奋，而在前面的流贼则是被后面的人推着前进，或者干脆被后面的人抓着，当做盾牌推在前面。 “轰”的一声，到北面的炮组终于开始发射，威力巨大的葡萄弹一打一大片，配合上声、光、烟等效果，震慑力还是挺大的。北面的流贼冲击顿时就慢了下来。 但是其他两面的冲击还在继续，并且已经距离前面稀疏的拒马只有五六步了。 此时流贼们终于开始了反击，他们把斧头、石头、标枪、石灰包等等各种各样的东西向李岩的军阵扔了过来。 “啊~”一个弩手惊慌的乱窜着，喊叫着：“我的眼睛，眼睛啊~” 其中的老兵怒吼一声，直接把这个被石灰包灼伤眼睛的士兵推出了队列。 “都站稳，继续发射！”队长大声的吼着。 面对越来越近的流贼，士兵们都是紧张的继续作战。有的士兵甚至已经紧张的拉不开弩箭了。 李岩迅速的命令道：“让辎重兵带着炸弹上去！” 他的亲兵立刻传令。早就准备好的辎重兵们，一人拎着六个炸弹冲出了指挥部，向西边增援过去。他们之前没有经过掷弹训练，只是被李岩的亲兵们教导了怎么操作。还好操作极其简便，只要点燃引线，然后抓着绳子抡两圈儿，让后向敌人的方向扔出去就行了。 辎重兵们在李岩的几个亲兵带领下，来到了队列的后方。魏诚拿起缠在胳膊上的火绳，大声的说道：“时常吹一吹，不要让它灭了。” 之后拿起一颗炸弹，用火绳点燃了引线，然后抓着炸弹上的绳子抡圆了转了两圈儿，最后将炸弹扔向了方阵外的流贼群中。 “轰”的一声爆炸，以炸弹为中心的五步距离内的流贼，都是惨叫着倒下。离的近的，可能已经死了，离的远的，则是被四溅的铁片打死打伤。离的再远的，则是被爆炸吓到了，本能得弯下腰或是蹲下来。 由于流贼站的太密集，流贼们即便是看见炸弹落了下来，也没有办法躲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炸弹爆炸。这颗炸弹给他们造成了十多人的伤亡，还给周围的流贼造成了一点点的混乱。 “看到没有？”魏诚大声的说道：“就这么做！扔的远些，不要伤了自己人！” 辎重兵们都是点头。他们虽然平时训练的少些，但是新兵训练还是全部完成的了，服从意识和执行能力还是没有问题的。 魏诚一挥手，命令道：“散开！哪里敌人多，哪里危险，就往哪里扔！” 辎重兵们拿着炸弹散开，开始如法炮制，将炸弹一枚又一枚的扔向流贼的队伍中。 “杀！” “杀！” …… 在方阵前排的长枪手已经开始了刺杀，最前面的刀盾兵则是蹲在地上，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拿着单手长刀，也是朝着已经贴近他们的流贼捅去。他们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对倒在地上的流贼尽可能的进行补刀，否则不但他们有危险，整个军阵都会有危险。 “轰”，“轰”，的爆炸声不断传来，流贼们的队伍中因为不断发生的爆炸而开始变得混乱。 “天雷，下天雷了！快跑呀！” “是万人敌，万人敌！” “毒火球！有毒！快跑啊！” 流贼们有的向后撤退，有的向两边跑去。他们混乱的四处乱跑，凭着自己的想象，喊出了他们心中的恐惧，让队伍更加混乱。 终于，在西面的袁时中部队在炸弹的突然打击下，崩溃开来，流贼们开始自行后退。 四十多名辎重兵又拿着炸弹向北面增援过去。这边是时迁的部下，在火炮及时的打击下，有一大部分已经开始溃退，远离大炮的位置。 在炸弹的打击下，在袁时中部下溃退的示范作用下，时迁的部队也开始后撤。 李岩部下的伤亡也不小，虽然前面的长枪手都穿着锁子甲，可是对于敌人的长矛，防护能力也不算强。有些士兵被敌人刺穿了锁子甲，受了重伤，但是他们还是努力的将手里的长枪捅出去，而后才无力的倒下去。 要是还有力气的话，就自己爬到队列的后面。要是没有力气的话，就只能在原地躺着了。而他们的位置，则是由后面的同袍快速补上，让整个军阵保持完整。 弩手则是继续利用长枪手之间的空隙，不断的向流贼发射着弩箭，减轻前方刀盾手和长枪手的压力。 军阵南面远处。 袁老山站在马鞍上观察着，之后又骑在马上，怒吼道：“你们两个的队伍怎么都撤了？！打败李岩是我老袁一个人的事情？！你们不想再留在归德府纵横逍遥了？！” 时迁和袁时中相互看了一眼，时迁说道：“袁当家放心，我们这就回去，让孩儿们继续进攻。只要袁当家还在进攻，我们就不会停。” “没错，只要袁大当家在进攻，我们也会继续进攻！”袁时中也是说道。他们现在都看明白了，要打败李岩，还真是不容易。大家一起损失也还勉强能接受，只要有一家停了，其他的就不愿意再当冤大头了。 “好，两位当家的回去，继续进攻！今天不把李岩打败了，我誓不收兵！”袁老山也是慷慨激昂的说道。 时迁和袁时中向袁老山一抱拳，就带着亲兵，打马向各自的队伍绕过去。 在棚顶上的李岩倒是松了一口气，此时北面和西面的攻击基本停了下来，南面的流贼害怕炮火，还在远处停留，只有东面的流贼还在进攻。 不过此时辎重兵们已经带着炸弹向东面增援过去了，很快就能将流贼的进攻遏制住了。 可是还没有等他放下望远镜呢，就听到东南西北四面都开始敲起了战鼓。“咚”“咚”的鼓声相互应和着，回响在整个旷野。 而四面的流贼队伍中又是响起了“冲啊！”，“杀啊！”的嚎叫声，之后原本退下去了的流贼又是海浪一般的涌了上来。而一直按兵不动的南边，也是人潮涌动，发起了进攻。东边的流贼则是继续加力，想要尽快突破李岩的军阵。 第265章 苦战 李岩赶紧命令：“快！你们都去东边帮忙，拿上炸弹。” 孙四福回道：“没有炸弹了，全都拿出去了。” “那你们过去帮忙。”李岩命令道：“拿些弓弩，把东边的流贼打下去！” “遵命！”孙四福答应一声，立刻对让其他亲兵去照做，而他则是继续留在李岩的身边，随时准备传令。 李岩又开始观察局势。此时流贼的攻势又开始高涨，刘贼的人潮又一次向他的方阵冲过来。不过也有区别。西面和北面的流贼攻击*不足，也不敢再次冲到李岩军阵的近前，他们害怕炸弹或是火炮的袭击。 而南面的流贼也在火炮的打击下进军缓慢，只有东面的流贼趁着李岩刚开始没有照顾他们，已经冲到了近前，和方阵的士兵短兵相接。而在遭到几颗炸弹打击之后，炸弹又用完了，没有形成连续打击，对他们的士气打击不够。接着又是遇上战鼓崔战，让他们士气更旺，已经与李岩的部下杀的难解难分了。 长枪手们还是在努力的刺击，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平刺，而是变成了仰刺。前面的尸体已经很多了，后续的流贼都是踩在他们同伴的尸体攻过来，所以有了高度的优势。 有流贼居高临下的跳下去，虽然大多数都被长枪手刺死，或是被后面的弩手射杀，但是他们的尸体还是给李岩的部队造成了困扰。这些尸体让长枪手的刺击发生变形，动作开始不连贯。脚下厚厚的血水也让土地变软，很容易让长枪手们脚下打滑。 此时东面的长枪手和刀盾手已经伤亡近半，第二排的长枪手基本都是弓弩手在顶替。好在他们都训练过长枪的刺击，拿起长枪也不太陌生。 “一排，刺！” “二排，刺！” 此时的第二副队长赵毅用嘶哑的声音命令着。他们的队长林如海已经战死，第一副队长穆年也重伤，被拖到了后面，所以此时轮到了他来指挥。 他指挥的同时，也要不断的用盾牌来阻挡敌人的攻击，用长刀去杀死接近的敌人。所以他的体力消耗很大，现在也只能发出并不太洪亮的命令声。 李牟此时拿着长枪，站在大炮的侧面，将从空隙中钻进来的流贼一个个的挑飞出去。他的长枪像游蛇一样灵活，枪头颤动着，让敌人根本不知道枪头要从哪个方向刺来。他的枪杆弹性很好，在刺中敌人的同时，前手抬，后手压，微微一用力就把敌人的尸体挑飞出去。 他已经解决了二十多个流贼，此时也是开始冒汗了。他一抖枪尖儿，把上面的血水震散，又开始寻找下一个对手。而他的亲兵们则是拿着手铳在一旁警戒，要是有敌人突然冲出来，他们就立刻射击，首先是保护李牟的安全，同时也给火炮提供掩护。 李岩的九个亲兵拿着弩箭赶去支援，但是他们去了也没有改变危急的态势。 “咱们得冲出去，在尸体堆之前列阵，让弓弩手在尸体上列阵，就能居高临下的射击了。”魏诚提议道。 这个情况亲兵们都看出来了，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士兵们没有攻击前进的实力，即便是加上他们这些人，也没有冲出去的力量。 李岩观察着战况，现在只有东面是最危险的，只要把东面也打下去，他们就能安然度过危机了。 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其他三个方向的战况，确认其他三面应该能顶的住。但是东面却是岌岌可危，于是立刻下了棚子。 他对白世雄命令道：“集合骑兵，把手铳拿下来，装填好，带上弹药跟我走。” “得令！”白世雄立刻答应一声，马上去让骑兵们做准备。 骑兵准备的时间，李岩继续观察敌情，没有发现有什么变化，他才稍微放了点心。等骑兵们准备好之后，他就带着骑兵们徒步向东面跑了过去。 他吩咐道：“都准备好，马上就要拼命了！” 骑兵们又是把四支手铳都检查了一遍。然后把两只手铳的铳柄别在腰上，另外两支拿在手里，并且把击铁扳倒了击发位置。 此时辎重兵们已经给弩手们补充好了弩箭。李岩一抬手，孙四福大声的命令道：“上！” 此时排成两排的骑兵们开始前进，从队伍的缝隙中通过，向最前方接近。等他们来到长枪手背后的时候，白世雄大声的命令道：“放！” “砰”的一声响，一排火光和烟雾，将已经冲到近前的二三十个流贼全部打倒在地。前面的那些长枪手还有盾牌手都是被吓的不轻。不过他们很快就知道，这是他们的支援到了。 骑兵接着向前，来到盾牌手后面的时候，又是一轮齐射，将刚爬上尸体堆的流贼全部打的向后倒飞出去，把后面还在攀爬的流贼也撞倒了一大片。 趁着这个机会，第一排骑兵将手上的两支空手铳插在腰间，从腰间拔出了另外两支手铳，并做好的射击的准备。他们同时继续前冲，翻上尸体堆，居高临下的向流贼又是一轮齐射。被击中的流贼向后倒去，把后面的同伴再次阻挡住。 骑兵们继续前冲两步，紧接着又是一轮齐射。然后第一排的骑兵就原地蹲下来，开始给手铳装填弹药。而后面第二排的骑兵则是继续前冲，每冲两步，就向对面的流贼发射一轮齐射。 “啪”，“啪”的枪声连续的响起，穿着锁子甲的骑兵勇猛的冲了出来，给正对面的流贼造成大量杀伤的同时，也让流贼们感到惊恐。而且流贼们被击中之后都是向后倒退，阻挡了流贼的继续前进。这恐怖的威力让前排的流贼不敢继续向前冲，给骑兵们让出了前冲的距离。 当骑兵冲去之后，李岩命令道：“跟上去，到上面列阵！快！” 刀盾手、长枪手还有弓弩手立刻跟了上去。在第二排骑兵的四轮手铳发射完之前，就在尸体堆上列阵完毕，并且开始向聚集在一起的流贼发射弩箭。 流贼们站的密集，弩箭又离的近，一支弩箭能穿透两三个流贼。 “轰”的一声炮响从东南角传来，东面靠南的流贼队伍整个被打倒了一个扇面。此时流贼们终于知道害怕了，于是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转身逃跑，东面的危局才算是安全度过。 第266章 各有谋划 “轰”，“轰”，大炮继续轰击，弹丸追上逃跑中的流贼，将他们打死打伤。直到流贼逃出了一百多步之后才停止发射。 这门炮是李岩让改变方向，向东面支援的。之前一直担心南边流贼的弓箭手再次集结，所以一直留下一门大炮以防万一。可是刚才东面极度危机，要是被突破了，其他三面也守不住了，于是才让这门炮调转方向。 而流贼这边则是各怀心思，时迁和袁时中都是看着东面的战况，要是东面能突破，他们再上去捡便宜就是，要是不能突破，那也不用再白白牺牲手下的性命。而袁老山也是指望东面的结果，南面他也不但算让手下被消耗，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现在好了，被三方都寄予厚望的东面攻势也宣告失败，于是三方立刻全部后撤，脱离了李岩炮兵的打击范围。之后开始安营扎寨，大大方方的想要把李岩困死了。 他们的营寨在距离李岩的方阵五百步远的位置，他们觉得这个距离已经安全了。而且也没有建立寨墙，只是粗粗的放了几个拒马，之后就开始搭建帐篷。 袁老山、时迁、袁时中三人的营地里都是罕见的安静。要是在其他时候，扎营之后，要么是聚在一起喝酒吃肉的，要么就是找些乐子来玩的。可是今天却是什么都没有，连伤员的呻吟声都很少，因为他们的伤员不多。大部分都躺在李岩军阵外面两百步范围之内了，无论是伤员还是尸体。 流贼们都是眼神空洞的躲进了搭好的帐篷里，就连站哨的流贼也是蜷缩着身体，抱着兵器或站或坐在那里。他们都是在想，他们这小半个时辰的进攻，到底死了多少兄弟？反正他们是觉着和他们相熟的人没有几个了，真是让他们既伤心，可是却又更加害怕。 各营头的头目们则是在营地里行走，检查着他们手下的人数，然后再汇报给他们的大头领。 等到知道伤亡数字之后，三人都是震惊了。于是时迁和袁时中都是默契的来到了袁老山的营地，准备商量一下下一步的打算。 “袁大当家，”时迁首先问道：“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袁老山兴致不高，有些疲惫的问道：“你们的意思呢？” “可不能这么强攻了！”袁时中憋不住话，直接说道：“我的部下，少了近三成。要是还强攻的话，我就不参与了。” 袁老山叹息道：“我也是伤亡了差不多两成呀，咱们是要想些其他办法了。要不然等把李岩耗垮，咱们也垮了。” “是呀，是要想些其他办法了。”时迁点头赞同。他听出来了，他的伤亡应该是最少的，只有刚到一成而已。他一看到李岩用火炮来他这边招呼，就立刻让部队后撤了，这才博得了伤亡最少的成绩。可是这个不能说，毕竟是他首先后撤的，要是袁老山和袁时中两人不满意的话，那他可就不好交代了。 袁时中想也没想，开口道：“只能在夜里偷袭了。咱们这么多人，可以轮流休息。李岩可是没有多少人，就算是偷袭不成，明天再接着骚扰他们，把他们累死拉到。” 袁老山终于有了笑模样，拍手道：“这个办法好，咱们就把李岩给累死！” 时迁提醒道：“要是李岩的援兵来了，可就不好办了。咱们必须要快些，最多两个晚上就要得手。” 袁老山和袁时中都是点头道：“嗯，对，两个晚上，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要是一天一夜不睡觉，他们连兵器都拿不起来，他们死定了。” 这里离归德城不算远，一天的时间足够过来，可是他们却根本没有考虑归德城的援兵。他们在这里待了多少时候了？就没有见城里的官军出来的，全都是龟缩在城墙里不敢动窝。他们唯一担心的就是李岩杞县的援兵，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李岩根本没有让杞县派援兵来。 三人找到了最好的办法，于是立刻从损失巨大阴影里出来，三人都变得喜笑颜开。 “来人，上酒肉！”袁老山大声的吩咐道：“也给弟兄们开开荤，每人二两酒，一块儿肉！” 时迁和袁时中也是派人回去，给他们的手下吃点儿好的，喝些酒，提升一下士气。 方阵内，指挥部里。 这里成了伤员救护所，地上躺着满满的伤员，五个随军医官在给伤员做治疗，这些医官都是何大夫和吴大夫的徒弟。 这是李岩遇到伤亡最大的一次作战，只是小半个时辰的防御战，给他造成了一百七十二个伤亡，其中阵亡的五十六人。这还是好的，长枪手和盾牌手基本都有锁子甲，否则的伤亡会更大。 其实要是及时救治的话，阵亡的也许不会有这么多。可是流贼们持续不断的进攻，伤员有很多只能躺在原地等着，时间一长，失血过多，之后再弄回来也救不回来了。 李岩和李仲去看已经被包扎好的伤员，至于还没有处理好的伤员，还是先让医官处理。吴大夫和何大夫配置的止血药粉很管用，只要不是创口太大，只要一小包就能止血。在伤口周围用烈酒擦干净，再用纱布包扎好就可以了。至于那些受伤重的，先给服用一剂止痛药——含有曼陀罗粉的药剂，之后再做处理。 伤员们的情绪还算稳定，见到李岩也没有什么怨言，这让李岩放心下来。 “四哥，伤亡近两成，情况不好呀。”出了指挥部，李牟小声的提醒道：“你看，流贼的营地距离咱们只有五百步远，只要今夜咱们用纵火弹，就能突出去了。” 李岩摇摇头，道：“再等等，明天也许援兵就会来了。” “那些家伙要是敢出城的话，流贼也不会如此猖獗了。”李牟不屑的说道。 李岩解释道：“这一仗咱们还没有输，要是这次认输的话，以后他们会更加猖獗的。” “夜袭，骚扰，连续进攻，”李牟有些着急的说道：“流贼要是用这些办法，咱们就完了。” 李岩指着方阵外向远处扔流贼尸体的士兵，说道：“把这些燃料点着，应该能烧上一夜，偷袭他们用不上了。士兵们轮流休息，明天也是一样。他们今天的伤亡在四五千以上，两成的伤亡，就算袁老山他们想打，他们的手下也不会来的打的。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李牟摇头，无奈的说道：“你怎么胆子比我的还大？骑兵最好不要再用了，关键时刻能用的上。” “嗯，我知道。”李岩微笑着拍着李牟的臂膀，向他表达感谢和信任。 第267章 贼心不死 在平静中，天渐渐黑了下来。 李岩让士兵拿着火油在扔出去的尸体带上刷油。没错，就是拿着刷子慢条斯理的刷油，他们的火油不多，要是泼洒的话就不够用了。尽管流贼那边没有什么反应，他们这边还是严密的警戒着，让在外面的同伴有绝对的安全。 等天完全黑下来之后，李岩让士兵点火。几个火头扔过去，火焰快速的向两侧扩展，在方阵外围八十步的距离上形成了一个火圈，把方阵包围起来。中间留下几个缺口，方便观察和反击。但是火焰上面很快就冒起了黑烟，还伴随着嗞嗞的响声，还有烤肉的味道。 在方阵外围的尸体，则都是用土铺上了厚厚的一层。现在正是春天，这些尸体极有可能形成瘟疫。可是李岩他们也没有地方弄石灰去，只好先用土覆盖起来。此时在尸体堆上，除了有警戒人员之外，其他人都是在远处待命，减少被感染的可能性。 远处，袁老山的营地。 此时袁老山和时迁、袁时中三人的宴会还没有结束。他们得到通报之后，都是从大帐里出来。 看到那一圈儿火焰，时迁犹豫的说道：“偷袭恐怕不容易了。” 袁时中此时捂着口鼻，皱眉道：“都是咱们兄弟的尸体，都烧糊了！” “那怎么办？”袁老山问道：“总不能让他们安心睡觉吧。” 他们双方离的这么近，要是闹出大动静的话，不但影响李岩队伍的休息，他们自己的队伍也难入睡。 时迁想了一会儿，说道：“让弓箭手轮流放箭吧。这个距离，应该没有问题的。让弓箭手散开，他们就算用大炮打，也不会有几个伤亡的。” 袁老山和袁时中都是点头道：“这个办法好。大半夜的死伤上几个人，他们一晚上也别想睡好！” 三人计定，也不吃喝了，各自回去布置。 前半夜没有什么动静。等到子时之后，李岩突然听到指挥部的顶棚有“咚”“咚”的声音。他立刻来到棚子的边上，看到有羽箭落下来，插在地上。 “让士兵们找掩护，躲避箭雨！”李岩立刻吩咐道。 他的亲兵举着盾牌跑了出去，向各处传令。一会儿之后，士兵们有的躲进了四个角的小棚子里，有的躲在了外边的尸墙后面。警戒的部队也都是举起了盾牌，然后大家该睡觉睡觉，该休息休息，受到的影响不算大。 等羽箭停了之后，出去的亲兵带回来五个受伤的弩手，伤的都不算重，只要把箭头拔出来，止血休息就可以了。每个士兵都穿着绸缎内衣，只要箭头没有把绸缎戳破，拔箭头就很简单。否则的话，那就只能受二茬罪了，要把伤口扩大，然后再把箭头取出来。 流贼们一夜里向李岩的方阵射了近两千支箭，也就是让李岩的队伍出现了不到十个人的受伤，没有死亡的。 等天亮了一段时间之后，外围的大火才熄灭。而整个战场都是弥漫着一股焦糊味，令人作呕。李岩的士兵都是用毛巾和布块儿将口鼻遮挡起来，让这种令人不快的味道能够稍微减弱一点儿。 李岩又上到了棚子的顶上，观察着流贼们的情况。一上午时间，流贼们都没有发动实质性的进攻。只是在远处集结，一接近到三百步就会停下，然后退回去。他们这些伎俩，自然瞒不过李岩的眼睛，他们的呐喊没有什么力度，冲击的时候也是慢慢悠悠，后退却是迅捷无比。 他还是让士兵继续在尸墙后面休息，保存体力，没有被流贼的佯攻调动。 远处，袁老山皱眉问道：“这李岩还真是，一点儿都没有理会咱们啊。” 时迁和袁时中都是没有接话，他们的士兵可是士气低落，没有人想要再次发动强攻了。他们的手下都是都是被生活所迫才做流贼造反，想要出来死中求活的。可是强攻就是去送死，他们自然不会去做。 时迁突然说道：“是不是他们火炮的弹药不多了？” 袁老山想了一下，点头道：“有道理，咱们得再攻一次试试。”他看了一眼两人，补充道：“咱们还是一起攻！只要有一面能攻进去，就把李岩解决了。” 袁时中想了一会儿，才说道：“要攻一起攻，要撤一起撤。” 时迁附和道：“对，这个样子才对。” 袁老山没办法，他们是合作的关系，虽然让他当盟主，可是这种冒着大风险的攻击，他说了可是不算。于是他冷着脸点头道：“就这么定了！等吃过午饭，以鼓声为号，一起进攻！” 时迁和袁时中都是答应下来，之后带着亲兵返回了他们的营地。 李岩也注意到了流贼头领们的动向，于是吩咐道：“让大家加强戒备，看来这次是要来真的了。” 李牟皱眉道：“这次要是再来一个全面进攻的话，还能挡得住吗？” “不要担心，”李岩笑着说道：“咱们的弹药充足，弩箭也很充足。他们看到地上那么多的尸体，一定会消极怠工的。” “希望是这样的吧。”李牟还是有些担忧。他们现在可是只有七百兵力，比昨天少了两百人，压力会更大的。一旦他们表现出力不从心，那流贼们就会信心爆棚的。流贼就是这样，顺手的时候，那是遇神杀神，见佛灭佛，所以一定要压着他们打才行。 李岩却是轻松的说道：“一会拿上步弓，咱们两个比一比，看谁射的流贼头目多，怎么样？” “好呀，就当是活动一下手脚了。”李牟无所谓的答应下来。该提醒的他都提醒道了，部队只能有一个脑袋，李岩做决定就可以了。 吃过了午饭之后，流贼的大营中开始“咚”“咚”的敲起了战鼓。而后开始集结队伍，这次看着就是要真的进攻了，队伍中压抑的气氛很浓，流贼们都是绷着脸，攥着武器，沉默的站在队伍中。 李岩吩咐道：“让部队准备，大炮在东北角和西南角布置，兼顾两个方向。”吩咐完了之后，他没有继续在这里观察敌情，而是下了棚顶，去和李牟进行射箭比赛去了。 第268章 虎头蛇尾 李岩与李牟汇合，他吩咐道：“你负责西边和南边，我负责东面和北面。怎么样，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李牟笑着说道：“不过既然是比试，总要有些彩头吧？” 李岩想了一下，说道：“要是你赢了，我给你一套黄金酒器。” 李牟一听就知道是他从张典史家里弄出来的那套，于是点头道：“行，就这么定了！四哥你可不能耍赖呀。” 李岩笑着摇摇头，打马向北面而去。他觉得北面的流贼更强一些，而他们的头领也够滑头，要优先照顾才行。 李牟见李岩走了，也只好带着亲兵们去了南边。他边走边吩咐道：“你们给我看着啊，发现流贼中指挥呼喊的，就给我指出来。” “卑职明白。”他的亲兵们答应下来。 李岩到了北面之后，北面的鼓声已经停了，流贼们发出并不响亮的喊叫，然后开始缓缓的向李岩的方阵逼近。 和昨天有些不同的是，流贼的队伍排的比昨天稀疏了许多，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大了。可是还没有走出去二十步，他们之间的距离又变得很小了。 李岩还发现，这边的流贼比较鬼，弓箭手跟在步卒的后面也是缓缓的向他们这边运动过来。李岩来到炮兵这里，吩咐道：“注意，等北面的流贼进入一百五十步就开炮，不要让他们接近。” “是，卑职明白。”炮长答应着。 他又看了看东面，没有发现有什么猫腻，于是就放下心来。 他的注意力基本都放在了东边，北边这里是基本没有机会了。以这边流贼昨天的表现，只要他这边一开炮，他们就会停止前进，甚至会直接撤退。 当他来到东边的时候，东边的流贼也是开始了进攻。他们也是很小心，很缓慢的前进。昨天就是这边的流贼差一点儿就突破了他的方阵，但是他顶住了，所以这边的流贼也是受到最大的损伤。因此在今天的进攻中，他们也是最小心的。 时迁此时也在后面远远的看着，他是最希望李岩的火炮没有弹药的。李岩一直是他心头的一道坎儿，自从他出道以来，就是在李岩的手里失败的最多，被打的最惨。 可是他也是最畏惧李岩的。他曾经也想弄出李岩那样的强兵，可是他的匠坊弓弩的产量很小，完全赶不上损耗的速度。还有火器，他缴获了几支小弗朗基炮，可是泄露出来的气体把手下给烫伤了，还有一支火铳炸了膛，把一个手下的眼睛弄瞎了。从此之后就没有人再敢用火器了，让他苦恼不已。 “轰”的一声响，他看见李岩方阵的角落里冒起一阵白烟，之后他的部队就传来了惨叫声，而且还有溃退的迹象。 “让前面坚持住！”时迁命令道：“听不见敲锣就后退的，杀！” 他的亲兵们立刻向前，在后面大声的喊话。并且排成了一条线，手里都拿的是弩箭，对准了前面他们的同伴。 前面的流贼想退，可是后队的人又不敢退，就在原地僵持起来。 “轰”的一声，第二炮又打响了。前面的流贼又是被打倒了一片，那些跟在队伍中的弓箭手也是只能看着。他们本来距离官军有一百五十多步，可是让前面的同伴向后一挤，他们距离官军又达到了一百六十多步。距离还不是最主要的，他们现在是人挤人，根本就没有开弓放箭的空间。 “轰”，又是一声炮响，时迁的部队又遭到了一次打击。 时迁皱眉，犹豫，直到第四次火炮打响之后，他才终于下了决心，敲响了撤退了铜锣。 “哐”，“哐”的锣声很快就响了起来，时迁的部下终于放心的开始向后跑去。而时迁的亲兵队则是迅速的向后退去，免得被那些心怀怨愤的同伴给挤倒。 李岩已经找到了东面流贼中的一个小头目，但是还没有进入射程呢，就听见北面响起了锣声。北面的流贼撤退，东面的流贼也是一样后撤，让李岩没有射箭的机会。 南边和西边的情况和李岩这边也差不多。不同的是，南边的袁老山还是没有要让他的嫡系冲阵的打算，还是指望东面的突破。西边的袁时中也不傻，他一直看着袁老山和时迁。北边时迁敲锣后撤，袁时中就立刻也让部队撤退。 流贼们撤的很快，在南边的李牟一皱眉，立刻张弓搭箭，“嘣”“嘣”的连续几声，向后撤中流贼的放了四箭。他用的是吊射，羽箭远远的飞上天空，再坠落下来，将三个倒霉蛋射中。 “哎呀，”李牟的亲兵大声的说道：“将军，中了，又中了。” 李牟得意的笑道：“我这还是留了力的，要是开满弓，能射到两百步远呢。”之后问道：“射中了几个？” 亲兵回道：“三个。” 李牟有些失望的说道：“才三个，居然落空了一箭。也不知道四哥杀了几个。” 这次进攻就这么虎头蛇尾的草草收场了。李岩这边没有伤亡，倒是给时迁造成了七十多人的伤亡。 南边的袁老山大营。 “你是什么意思？！”袁老山对在他面前的时迁不满的吼道：“刚刚开始的进攻，你怎么就匆匆撤退了？！要不是你先撤退，我们这次也不至于一箭不发就退了回来！” 时迁解释道：“这次进攻，就是要试探一下李岩还是不是有足够的弹药。李岩这次还是在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上就开始发炮，说明李岩的弹药还很充足。咱们的试探已经得到了结果，撤退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袁老山冷着脸说道：“要是能再像昨天一样强攻一次，说不定这次就把李岩的军阵打散了！” 袁时中插话道：“可是我看见袁大当家的南边也没有怎么投入进攻呀。离李岩的军阵还有两百步呢就撤退了。” “我有两个面要顾及呢，你怎么只看到南边？！”袁老山大声的吼道：“要不是北面先撤退，我的部下还会继续前进的！” 时迁硬邦邦的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等袁大当家的火气消了，咱们再商量怎么办。”说完之后向袁老山一拱手，转身就走。 袁时中也是向袁老山一拱手，道：“袁大当家，咱们明天再商量。”说完也是径直离开。 袁老山气哼哼的吼道：“让弟兄们好好休息！守好营寨！” 第269章 杞县援兵 在流贼全部退却，并且很长时间没有再次进攻的迹象之后，李牟回到指挥部，找到了李岩。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李岩问道。 李牟回道：“没什么情况，只是一次试探而已。北面一开炮，这边就不再前进了。之后就撤退了，我这边还没有开炮呢。” 李岩点头道：“看来他们是怕了，北面遭到打击，马上就撤退了。北面的一退，西面的也就跟着撤了。然后整个进攻就此瓦解。说明他们三家已经不是一条心了，都看着对方，谁也不愿意让他们自己的本钱受到损失。” “三家嘛，只要出现不顺心的事情，就会闹意见。”李牟也是笑着说道。接着他问：“四哥，你射中了几个？” 李岩一愣，他都把这个事情忘记了。之后说道：“一个都没有。还在一百五十步之外就撤退了，我就没有浪费箭矢。” 李牟高兴的说道：“太好了，我射中三个。虽然可能不是头目，离的太远，我吊射过去的。但是那也是我赢了，对不对？” 李岩无所谓的说道：“嗯，你赢了。等这次回去，你记得和我要。” “四哥，你休息一下去吧，一夜没睡了。”李牟看了一下李岩有些发红的眼睛，说道：“这里我盯着，有事叫你。” 别看李岩表现的挺坚毅，一次次拒绝了李牟突围的建议，可是在旷野中被围困这样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经历，他是很紧张的。昨天夜里他就是闭目养神而已，一有动静他就起来查看情况，生怕士兵们太疲劳，被敌人给偷袭了。 倒是李牟踏踏实实的睡了一晚，到底是在流贼中混过几年的时间，大风大浪的经历了不少，没有那么紧张。 李岩觉得暂时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于是点头道：“好，我去睡一会儿。” 李牟在李岩去休息之后，就全面接管了方阵的管理。给士兵们安排喝水，吃饭，轮流休息，给马匹定量饮水喂食，等等，事情还真不少。 等李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天黑了。 “援兵还没有消息？”李岩一醒来就问道。 李牟摇头，回道：“没有。” 李岩无奈的说道：“唉！本来想着能和援兵一起重创这些流贼的，可是却碰上了不敢出城的友军。可惜了！算了，咱们明天也撤退吧。” “这就对了，”李牟附和道：“还是要靠咱们自己。等咱们攒够了力量，这些流贼都不在话下！” 李岩吩咐道：“你去安排一下，咱们要先安全的渡过前半夜，不能被偷袭了。等五更（三点到五点）动手。” “火油没有了，”李牟说道：“要防止偷袭的话，是不是把盆子拆了，弄些柴火？” 李岩想了一下，说道：“还是不要拆了，要是拆了的话，让流贼一看就知道咱们要突围了。用那些缴获和毁坏的兵器吧，点上一些篝火，只要能烧到五更就行。” “嗯，倒是也可以。”李牟点头道：“我去安排。不过，咱们要向哪个方向突围？” 李岩早就有了决定，马上说道：“北面！虽然北面的防御可能会强一些，但是北面不远就是谢寨。只要咱们进了寨子，就不用担心流贼的围攻了。” “行，就按四哥说的办。”李牟点头同意道。 李岩又吩咐道：“让炮兵提前做好准备，放火也不是只给北面放，而是其他三面都要放。让他们准备充分些，不要到时候出了状况。” “好，知道了。”李牟答应下来，之后就去通知各部。 撤退可是大事，都要安排好才行，否则的话就有可能演变成为溃逃。李岩要安排的，就是几个可拆卸棚子的问题。他们拆的时间要掌握好，既要能赶上撤退的时间，还要尽可能的不让敌人知道他们的意图。 夜晚很快到来，流贼们即便是看到李岩的部队只点燃的不多的篝火来照亮外围，也没有发动进攻的意思。毕竟是三家的部队，谁也不愿意单独向李岩发起进攻，而让另外两家坐收渔翁之利。 在子时的时候，辎重兵们开始小心的拆掉拆装棚。他们尽量让声音小一些，免得惊动了外面的流贼。 其实李岩对于这些拆装棚并不在乎，树林到处都是，木工坊随时都能给他做出几个来。关键是他需要那些大车，不但要运物资，还要运送伤员。 到了五更的时候，辎重和伤员都被放上了大车。李岩来到了北面的炮组，看看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没有？”李岩问道。 炮长抱拳回报：“都准备好了，准备了十个纵火弹。” 李岩点头，说道：“好，等我命令。方向要瞄好，尽量发挥最大的效果。” “明白！”炮长答应着。 李岩正要去南面的炮组，突然“砰”的一声响传来。他向北面看去，发现天空中有一道亮光向天空飞去，之后“轰”的一声炸响。一颗明亮的绿色亮球照亮了天空，到达顶点之后开始落下。 “援兵来了，咱们的援兵来了。”李牟高兴的说道。这是他们的联络信号，把烟花改了一下，里面只放一颗发光弹丸，有红色和绿色两种。红色是求援信号，绿色是来援信号。 其他士兵也是士气大振，但是只是咧着嘴无声的笑着，并没有大喊大叫。 原来梁振方去归德城传了李岩的军令之后，没有停留，立即就动身，向杞县方向奔去。他知道归德府的官军指望不上，还是要靠他们自己才行。虽然李岩没有让他去杞县求援，李牟也没有给他指示，但是他自己知道，被围的队伍能不能安全的回来，就看杞县的援军能不能尽快到达了。 李岩也是心中一喜，来的还真是时候，正好赶上了他撤退的时间。他也不追究是谁让李仲来的，他立刻对李牟吩咐道：“你去检查一下南边的炮组，等这边的炮声。听到炮声之后，你那边也开始发射。我这边冲乱北面的营地之后，你就带着部队向北走。二哥那里应该也能配合咱们的。” “还是我带骑兵上去吧，”李牟提议道。毕竟加上亲兵也只有百余名骑兵，冲进有数千人的大营里，即便是有些混乱的大营，其危险依然是相当大的。 “不用说了，你这里更危险。”李岩命令道：“一定要抓紧时间，不能再让敌人围上来。” “知道了，四哥放心。”李牟点头答应着。 第270章 火烧敌营 李岩说的纵火弹，其实就是加热至红热的实心弹。数百度高温的弹丸在击中敌营的时候，会把敌人的帐篷，柴草，木料点燃，从而达到纵火的目的。 李岩看北面的军营中已经有了动静，是被那枚烟花弹给惊觉的。于是立刻命令道：“发射纵火弹！” 此时装填手们立刻用两人用的专用铁钳，把在火盆里烤着的实心弹取出来，放进了子炮里。子炮里不但有火药包，而且在火药包的上面还有一层厚厚的泥土，是用来隔热的。 装好弹之后，装填手们立刻把子炮放进了母炮。炮长马上就下令点火，点火手也是迅速点燃了引线。 “轰”的一声炮响，红热的实心弹被发射了出去。在黑夜里，甚至能看见一道红色的痕迹飞向了敌营。 红热的实心弹飞过了拒马，从一个帐篷穿了过去，速度太快，没有引起火头。不过由于帐篷的阻挡，它的速度减慢了很多，飞进第二个帐篷时顺利的将帐篷点燃。然后开始在地上弹跳，改变轨迹，引燃更多的帐篷。 “轰”，又一发红热的实心弹发射了出去。，这颗运气很好，居然打到了流贼的马厩，把里面的草料引燃。然后惊恐的战马脱开了缰绳，开始向远离火光的地方逃跑，把炮弹不能打击的到的后半部分的营地搅得一团混乱。 “着火了！着火了！” “快救火呀！” “马跑了！快把马抓住！” “有人放火！抓住他们！” “官军进攻了！官军进攻了！” …… 时迁的营地里火头多了起来，到处都是乱跑的人影，还有他们慌乱的大喊声，让本来慌乱的营地更加混乱。 “不要乱，不要乱！”时迁跑出了营帐，他的亲兵慌乱的给他系着铠甲的带子。 时迁一把将亲兵推开，大声的命令道：“散开，让他们给我停下来！都向营地北边集结！有不听号令的，杀！” “遵命！”聚在他身边的几个亲兵们答应一声，立刻去找马。可是战马都成群的跑掉了，他们也只能徒步去收拢部队。 没有了战马，没有了令旗，谁还会在乎他们的命令？在火光和黑暗中，这些亲兵徒劳的呼喊着，但是慌乱的同伴们却把他们推的东倒西歪。有死脑筋的想用平常的办法，抽出刀来威胁，可是却被几个喽喽合力杀死。这种混乱的时候，正是了结平时仇怨的好时候。 此时一个小喽喽跑到大帐的周围，好不容易找到了在收拢部队的时迁，立刻大声的汇报道：“头领，北面五里，出现了官军！” “什么？！”时迁停止了收拢部队，那些稳定下来的人群听到官军援兵来了，又是一哄而散，向他们认为安全的方向跑去。 小喽喽又一次大声的汇报：“北面五里，有官军过来了！” 时迁看着混乱着队伍，再看看满营的火光。他再回头看他聚集起来的部下，可是只有寥寥几个留了下来，其他的都又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他都有些绝望了，混乱，又是不可遏制的混乱，让他失去了对队伍的掌控。 他对留下来的这些人命令道：“你们都跟着我，路上见到人，也都拉到队伍里来！” “哦，好的。” “知道了。” 手下们有气无力和没有信心的回答着。 时迁也没有管手下的士气，立刻带着部队向东边的袁老山营地靠过去。北面既然有了官军，那就只能跟着袁老山去亳州了。袁时中的老家在黄河以北，就更靠不上了。至于去和风头正盛的李自成汇合，他还没有想过。 李岩看着效果不错，于是命令道：“调转方向，向东边的敌营发炮！” 炮组开始忙碌，将炮口调到了东边。之后就立刻开炮，发射烧红的实心弹。 “轰”，“轰”的炮声又响了起来。不但是这里开炮，方阵南边的李牟也是指挥炮兵开炮了。 还好用的是弗朗基炮，子炮母炮是分离的。而且在出征的时候，李岩特地给两个炮组各协调来了一个子炮，让每个炮组有六个子炮。这样不同的子炮装弹发射，才能以这样快的速度发射而不用担心散热问题。 时迁带着越来越多的部下向东边走去，可是当他能看到东边的兵营的时候，发现东边的兵营也是燃起了大火，同样是陷入了混乱。 但是他没有选择，还是向东边的兵营赶了过去。不过他并没有进入混乱的军营，而是从兵营的后面绕过去，继续南下。 袁时中此时也是陷入了惶恐，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他看见南边和北边都陷入了混乱，于是收拢收拢部下，带着队伍向西边跑了。 李岩命令道：“骑兵，上马！” “哗啦啦”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骑兵们都翻上了战马。 “检查枪弹！”李岩接着命令道。 “咔吧”，“咔吧”的声音响起，骑兵们都是最后检查一下手铳，看药池里有没有装药，又用通条把枪弹捅实一些，然后把手铳插好。 李岩举起长刀，喊道：“跟我上！把对面的流贼打垮！” “打垮他们！”骑兵们附和着喊道。 “冲啊！”李岩向北边一挥长刀，打马向前，带头从士兵们放开的缺口冲了出去。 骑兵们也是举着长刀和钢鞭，高声喊叫着冲了出去。 他们冲向了北边的敌营，冲进去之后见人就砍，一路向北冲去，没一会儿就穿过了营地，到了营地的北面。他们没有停留，继续向北跑去，李岩要和来援的李仲取得联系。否则各自为战的话，很难达到作战效果，而且也容易误伤。 李牟则是让炮兵继续轰击南边的营地，没有红热的炮弹就用普通的实心弹，一定要让南边的流贼无暇顾及他们，好让他们能够顺利的撤退。 北面的官道上。 “戒备！”官道上行军的部队头领一声命令，行军中的部队停了下来，队伍快速展开，列好阵型。而队伍中的士兵把手里的火把向前仍了出去，几支火把落在地上，照亮了前面的一点道路。 “我是孙四福！”大队的骑兵停了下来，只有一个骑兵上前，大声的喊道：“李将军的亲兵！来的可是杞县李守备？” “你一个人过来！”对面的军阵中命令着。 孙四福骑马慢慢的过去了。 第271章 驱赶 李岩终于见到了李仲。他立刻问道：“带了多少人过来？” “两个百人队，”李仲回道：“不过我把火枪队也带来了。” 两百人，再加上火枪队四十人，就这么点儿人了。但是对于这场大战来说，却是能派上大用的。 李岩又问道：“杞县怎么样？” “没什么事情，一切正常。小股流贼在边界就被解决了，大股的流贼还没有到这边来。大户人家也很支持咱们，吕翕如还是在县衙里出不来。”李仲详细的介绍着。 “好，”李岩满意的点头，吩咐道：“我们把流贼往南边赶，你们在后面收拾漏网之鱼，尽量都把他们往南边赶，也可以俘虏一些。” “好的。”李仲点头答应下来。 李岩又让骑兵上了马，带着骑兵向南边跑去。他们这次可不是为了透营而过，而是为了把流贼向南边赶。不过也不能直接就向南赶，南边还有他的部队呢。而李牟正打算带着部队向北撤退呢，要是把流贼直接赶过去，那可能会出乱子。 李岩带着骑兵冲进了敌营，此时发现敌营里的流贼已经不多了。这下他们就轻松多了，开始控制着方向，慢慢的从后面追上残存的流贼，把他们想东南方向赶去。 他们就像车轮一样，排成纵队，从后面追上流贼，杀死他们之后，向后面转过去。然后绕回来再次追上流贼，周而复始。 “杀！” “嗷~嗷~嗷~” 骑兵们在追击的时候，还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让被追击的流贼惊慌失措，拼命的向前跑着。流贼们忘记了他们原来想要逃跑的方向，只想着离敌人的骑兵远一些。 而骑兵们同时还要控制流贼们的逃跑方向，发现有向南边跑去的，他们就追上去，杀死他们。并且切入南边，把剩余的流贼向东边赶一赶。 剩下的零星流贼，则是被后面的李仲消灭。当然，李仲他们的人少，只能控制一小段距离，向其他方向跑去的流贼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此时袁老山的队伍也混乱起来，但是他还是想要收拢队伍的。可是他正收拢着部队呢，一大群人就从北边绕了过来，把他的营地也冲的七零八落，更加混乱。 时迁在十多个亲兵的保护下，在营地里四处寻找着。他们终于找到了暴怒异常的袁老山。 “袁当家，大事不好呀。”时迁大声的说道：“李岩的援兵过来了。” “什么？！”袁老山立着眼睛问道：“不是李岩想要突围？” “不是，他的援兵来了。”时迁解释道：“他们是想里应外合，一举打垮咱们呀。” 袁老山问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很多，很多呀。”时迁眼睛也不眨的说着假话：“他们放火烧营，一下就把我的营地打乱了呀。咱们还是快走吧，要是被他们追上的话，那就麻烦了呀。” 袁老山怒吼道：“那也要收拢部下！本来我已经收拢的差不多了，被你的人一冲，又都乱了！” 时迁赶紧建议道：“袁当家，还是赶紧走吧！他们有骑兵，马上就追过来了。” 袁老山犹豫了一下，之后又看了看混乱的营地。他叫来了几个部下，吩咐道：“你们把部队收拢一下，然后回亳州老营去。” 手下们虽然不满，但是也不敢反对，于是都抱拳答应下来。等袁老山带着还没有乱了的队伍离开之后，这些头领也都是随便找一些部下，主要是找些人来保护他们，然后也追着袁老山的脚步，向南边跑去了。 李牟还是让队伍保持方阵的样子，缓缓的向北退去。这个时候可不能散了阵型，否则受到攻击的话，就没有还手之力了。 后撤中的李牟和李仲相遇了。北边火光冲天，照亮了很远的地方，所以双方直接就认出了对方，不用多麻烦就接上了头。 “情况怎么样？”李仲问道。 李牟无奈的说道：“被围在这里，四面受敌，硬抗了一仗，才把流贼的气焰给打下去，可是也有了近两百的伤亡。今天正要突围呢，二哥你就来了，可是帮了大忙了。” 李仲拍拍李牟的肩膀，安慰道：“这不是开始反击了嘛。现在重整一下部队，跟着我，咱们把那些家伙向南边赶！” “好嘞，这次可是要好好收拾他们！”李牟高兴的说道。之后回去整理部队。 李岩他们在后面不断的追击着流贼，给跑在后面的流贼造成大量的杀伤，让流贼时刻处于惊恐当中，让他们继续向南面快速的逃跑。 等追击了一段时间，天边也开始泛白了，他们的战马也到了需要休息的时候。李岩吩咐道：“走，到前面去，把他们截下一块儿来！” 骑兵们跟着李岩向前冲去，在流贼们惊恐的眼神中，他们超出后队的流贼一段，然后又切了进去。专门打被他们截在北面的流贼，已经向南逃跑的则是不加理会。他们围着这三四百流贼绕圈子，把逃出去的追上杀掉，将这些流贼圈在了原地。 里面有几个弓箭手，但是还没有做出反应呢，就被及时发现的李岩给射倒了。 流贼们围成一圈儿，惊恐的看着不断在他们周围兜圈子的官军，不知道官军要把他们怎么样。 等了好长时间，才等到了李仲他们。 李岩一声吩咐，部下们开始缓缓的把这些流贼围住，然后开始劝降。 “听着，只要你们放下兵器投降，就保证你们的安全！”李岩让士兵们向被包围的流贼喊话。 流贼们都是惊恐的看着周围的官军，不知道该怎么决断。通常来说，他们被抓住，基本都是当场被杀，好被拿去报功。至于免死牌什么的，他们没有听过，也不相信。 李仲疑惑的问道：“你要这些人做什么？不会是要补充兵员吧？” 李岩苦笑一下，说道：“归德什么都好，就是黄河总是决口。这些人都是好劳力，让他们修河堤去。” “哦，这样啊，也算是物有所值了。”李牟恍然大悟的点头道。 李岩让部下开始吃饭，虽然是干粮和冷水，可是对于跑了一夜的流贼们来说也是很有吸引力的。于是李岩让部下换了喊话内容，承诺投降了给饭吃，这才让那三百多流贼放下武器投降。 等吃过饭休息一阵之后，李岩带着部队还有俘虏，向归德城进发。 第272章 初入府城 李岩他们在下午到达了归德城，城头看见有军队过来，立刻就把大门给关上了，把好多百姓也关在了城外。 之后又是一番叫门，确认身份的程序，李岩他们就在安全的距离上等着。直到苏京亲自出现在城头上，要求李岩亲自过去才肯开门。 “四哥，你不用去。”李牟不满的说道：“他现在都抖起来了！要不是咱们在杞县做的好，能让这么个大饼砸在他头上？还让四哥亲自过去，门儿都没有！” 李仲摆摆手，对李岩说道：“你不用过去，我去就行了。要是城上有些手痒痒的，也不会影响到大局。” “手痒痒？”李牟皱眉道：“谁敢？！咱们还没收拾他们呢！连个援兵也不派，这是不遵军令！” 李仲点头道：“就是这个原因。他们害怕，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那二哥你也不用去，我去，我看谁敢乱来！”李牟说着就要去牵马。 李岩拦住了李牟，对李仲说道：“二哥要小心。” “好，你们等着。”李仲答应一声，就上马，向城门慢慢的走去。 等到了城下不远，李仲抬头，大声的喊道：“苏府尊，我是李大亮，府尊可辨认清楚了？” 苏京仔细的看了看，确认来的就是李大亮（李仲），于是大声的问道：“李千总，李将军在哪里？” “就在后面。”李仲指着后面的大队，喊道：“府尊请开门吧。” 苏京对李岩的这个手下还是了解的，是绝对的心腹手下。于是吩咐道：“开门吧，自己人。” 守备犹豫的说道：“可是这个不是李游击本人呀。” 苏京一甩袖子，把手背在身后，说道：“本府确认过了，这是李将军的部队无疑。” 守备只好让手下打开城门。 之后部队缓缓入城，李岩亲自上了城门楼，与苏京见面。 “苏府尊，别来无恙。”李岩客气的抱拳说道。 苏京也是拱手笑道：“还好，还好，只是等李将军等的心焦啊。” 李岩无奈的说道：“李某可是历尽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的呀。府尊请看，”李岩指着正在入城的辎重部队，大车上载着很多伤员，还有尸体。说道：“这是我麾下的伤亡将士，我们可是遇到了数万流贼的围攻呀。” “李将军果然神勇，能从数万流贼的重围中脱险而出。”苏京拱手致意。 李岩叹息道：“只要府尊知道李某的不易就好。” “李将军放心，我一定上报朝廷，给将军请功。”苏京信誓旦旦的说着。之后邀请道：“咱们还是去府衙说话吧，我也把城里的官绅都请过来，好给李将军开个接风宴。” 李岩点头道：“那就多谢府尊了。不过，我的部队驻地可安排好了？” 苏京看着守备，问道：“毛将军，李将军麾下的驻地可安排好了？” 毛守备回道：“县中各处都被流民挤占，实在是没有驻兵的地方，只能委屈李将军麾下在瓮城暂驻。” 李岩看了这个毛守备一眼，点头道：“可以，就在瓮城驻扎。不过我的人要先进城熟悉一下环境，毕竟是要常驻的，两眼一抹黑可是不行。” 毛守备没有想到李岩会如此好说话，与从睢州传来消息不大一样呀。不过他觉得这是有苏京镇着呢，毕竟苏京可是李岩的恩主。要是没有苏京和城里的官绅举荐出力，李岩还窝在杞县做他的乡兵呢。 “李将军随便看，我没意见。”毛守备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苏京邀请道：“李将军，请，咱们去府衙。” 李岩也是拱手道：“府尊先请。” 苏京和李岩一前一后下了城楼，之后汇合了商丘县的署官，还有府衙的署官一起去了府衙。苏京给李岩一一介绍了各个官员，之后就是喝茶闲聊，等着几家官绅家来人，好给李岩接风。 一会儿之后，沈家、叶家、侯家等人家都来人了，于是苏京又给李岩引荐了一番。虽然这些人家家世显赫，家中在官场中人脉资源丰厚，不过对待李岩还是很客气，没有傲慢和架子。 此时一个衙差进来，向苏京耳语了几句，苏京摆摆手，吩咐道：“不用管他们，那都是李将军的麾下，在熟悉城内情形呢。” 衙差点头，抱拳退了出去。 等苏京正要吩咐上菜的时候，李岩一抬手，制止了苏京。他拱手问道：“苏府尊，李某有一事不明，想要向府尊求证。” 苏京惊讶的问道：“何事呀？” “李某差人来府城送调兵命令，不知收到了没有？”李岩问道。 “收到了呀。” 李岩皱眉问道：“怎么未见一兵一卒前去救援？” “这，”苏京一愣，之后解释道：“府城也需要守卫，不能轻易调兵出去，所以就没有出兵。” “我的调兵令，给毛守备了没有？”李岩直接问道。 苏京点头道：“给了。” 李岩看着毛守备，喝问道：“为何不遵指令，派兵出城？！” 毛守备解释道：“苏府尊刚才说了，府城的军兵不多，实在没有余力派兵呀。” “哼！”李岩冷哼一声，质问道：“不遵号令，该当何罪？！” 毛守备一听这话，知道李岩要用这个事情来给他穿小鞋，于是拱手道：“不出兵，是和府尊及各位大人商议过的，算不得不遵号令。” “你是我的下辖！我的命令不听，和谁人商量的都不行！”李岩怒喝道。接着大声的命令道：“来人，将毛守备拿下！” 在座的官员都是发愣，刚开始还心平气和的问询呢，怎么突然就要下令拿人呀？ 李岩的亲兵进来，将毛守备抓住。而毛守备留在外面的亲兵也是被李岩的亲兵们制服，防止他们反抗。 “李将军，你不是已经安全回来了嘛，就不用再动气了。”董知县开口缓和着气氛。 毛守备也是很害怕。虽说最多也就是打他的军棍，可是从睢州传来的消息，这李岩的军棍可是不好挨呀，多过三十军棍就会有送命的危险。 他也是求情道：“将军，卑职也是为了府城的安危着想，请李将军格外开恩。” 李岩冷着脸开口道：“不遵号令，坐视上官被围而不救！怯懦畏敌，放任流贼肆虐，致使地方糜烂，百姓受难！哪一条不是死罪？！拖下去，就地行刑！” 第273章 同盟 李岩的亲兵立刻就拖着毛守备向外去。 可是毛守备却是挣扎着，大喊道：“我是守备，你无权杀我！” 沈家的三老爷一拍桌子，怒喝道：“荒唐！哪有游击将军能杀守备官的？！朝廷法度何在？！” 毛守备见有人给他出头，于是大声的喊道：“对啊，就算是卑职有罪，也得上报朝廷，是何处罚，自有朝廷公论！” 李岩冷着脸不说话，亲兵知道李岩的意思。可是这个毛守备力气大的很，他们两人实在是拖不动呀。 孙四福看出了问题，上前狠狠的一脚扫在毛守备的左脚踝处，让毛守备一下失去了重心。两个亲兵赶紧趁机向后拉，让毛守备彻底站不住。脚下无根，有多少力气自然也使不出来了。两个亲兵立刻将惊慌失措的毛守备拖了出去。 “救命啊！苏府尊救命啊！” “沈老爷救我呀！” …… 毛守备大喊着被拖了出去。 苏京皱眉道：“李将军，不要太过分了！” “这是军务！”李岩毫不让步的说道：“迁延不前，贻误军机！遇贼逃遁，不救友军！此等风气，李某断然不容！要是诸位觉得李某做的有失妥贴，大可上书弹劾，李某也乐得清静，不趟这滩浑水！归德府的流贼土寇，诸位就另请高明吧！” 众人都是沉默下来。一个刘元斌已经让他们大失血了，他们为了能让刘元斌不至于攻击府城，可是给凑了不少抢粮。好不容易才把刘元斌给弄走，要是再弄一个贪婪的过来，他们还有好日子过吗？不论怎样，这个李岩至少还是真的在剿灭流贼的，不像其他官军，只知道要钱要粮，对于流贼却是不管不问。 不过这个毛守备也不能就这么被杀了，毕竟他们都相处了几年时间，也算是喂熟了。其他的不好说，要论守护府城还是比较卖力的。 于是沈三老爷说道：“李将军本意是好的，但是也不能不教而诛吧。李将军新来，这些规矩毛守备也不知道，还请念在毛守备有些勇力，尚可杀贼立功。请李将军高抬贵手，饶他一命。” 李岩还没有说话，孙四福就托着一个托盘进来了，上面端端正正的摆放着毛守备的人头。 “啊~”那些官员们都是发出一声惊叫。然后用宽大的袖口遮挡住了脸，不敢看那血淋淋的狰狞面容。同时身体努力的向后靠，生怕被沾染上一点儿血腥。 年轻的侯方域哪里见过这种血腥恐惧的场面，当场就晕了过去。 李岩一摆手，吩咐道：“给城头上的兵士都看看，宣布的他的罪状。有图谋不轨的，就地格杀！” “遵命！”李牟答应一声，带着毛守备的人头就出去了。 李岩拱手说道：“诸位，把袖子都放下吧，已经拿出去了。”之后对亲兵吩咐道：“去看看侯公子怎么样了，要是不好的话就请大夫来。” 众人都是先露出半张脸来看看，发现确实是没有那血淋淋的人头了，才心有余悸的把袖子放下来。 而侯方域，则是被掐人中之后就醒了过来。他一睁眼就大喊道：“吓煞我也！快些拿开，拿开。” 侯方域的下人赶紧抚慰道：“公子，已经拿走了，没事了。” 侯方域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让他害怕的人头。于是站起来，拱手道：“诸位大人，小生身体不适，先行告辞了。”说完之后拔腿就走，没有等任何人的客气和答复。 还没等堂上的人反应过来呢，就听见外面侯方域的下人喊道：“公子，小心，小心。公子慢点儿走。” 李岩摇头笑笑，想来是外面的尸体还没有处理掉，让侯方域又一次受到了惊吓。 经过这么一闹腾，众人也都没有了吃喝的心思。官场中人还不好不给面子，可是那几家官绅人家却是没有多少顾忌。他们都是像商量好的一样，一个一个的起身告辞，理由也是各不相同。 李岩对于这种接风洗尘之类的酒宴不感兴趣，对于这些大户士绅的离开也没有什么反应。倒是苏京脸上不好看，从酒席开始就一直绷着脸，到酒席匆匆结束也没有说笑一声。 等众官员都散去之后，李牟进来回报道：“杀了八个，其他的没有什么反应。” 李岩也没有避着苏京，直接命令道：“让所有军兵都回营，要看好了，不要出乱子，其他事情明天再说。咱们留些人在城墙上警戒，最近应该是没有流贼来这里骚扰的。” “好，我去安排。”李牟答应着。 苏京等李牟离开之后，才不满的说道：“你这是自毁前程！也是毁我的前程！我把你调到这里来，是要你保境安民的，不是让你来为了显威风而滥杀朝廷命官的！” 李岩笑着说道：“我从杞县出发的时候，就听说杨阁部重病不起了。杨阁部的病，府尊你应该清楚吧。左良玉、贺人龙不听号令，前面堵截不利，后面追击乏力。奉旨办贼一年，倒是连陷福、襄二藩。归德府虽然没有藩王，可是州县失守也不是小罪名吧。朝廷既然让我来统领归德府的剿贼事务，那我就不能重蹈杨阁部的覆辙。” “那也不能擅杀大将！”苏京依然冷着脸说道：“那些豪族自有向朝廷奏报的渠道，我也没有办法保你！” 李岩随意的说道：“他们随意弹劾，府尊你也可以上书。我也正好趁着这个时间，让我的部下休整一阵。被数万流贼围攻，虽然杀伤他们有数千之众，但是我的伤亡也不算小。” “你杀伤了数千流贼？”苏京一听李岩已经建功，于是立刻问道。 李岩点头道：“是袁老山、袁时中、时迁三股大贼，最少杀伤了他们六千有余。所以这段时间应该会比较平静，等朝廷新委任的大将下来，我也正好能回杞县去了。也算是没有辜负府尊的厚爱了。” “六千？当真？”苏京紧张的问道。现在整个河南都是败绩不断，哀鸿遍野。要是有这么一个大功报上去，那他可就真的简在帝心了。 “府尊是知道李某的，”李岩淡淡的说道：“李某从来不说谎。” 苏京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你放心，我会力保你的。只要有我在，你就是归德游击！” 李岩拱手道：“那就先谢过府尊了。李某告辞。” 第274章 小考验 第二天，李岩去了兵营。虽然这些守军也有一千多人，但是他们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军营里，不敢有任何异动。 李岩有了在睢州的经验，还是打算把这些人都重新训练一下，让他们负责城池的治安和后备军的任务。当然，这些人有些多，其中不算奸猾的，愿意建功立业的，他还是可以收到部队中来的。不过要严格挑选，不能让那些兵痞进来，带坏了军中风气。 但是现在首要的任务，是让这些士兵去他们的战场，把那些尸体处理妥当。眼看气温就要升高了，要是不及时处理的话，可能就会引发疫病。 李岩对五个把总和百总吩咐道：“你们带着部队，带上石灰还有工具，去南边的谢寨以南七里，把那里的尸体都掩埋起来。记的埋得深些，用石灰盖上。” 他们中的两个把总还有一个百总在昨天已经被处决了，他们都是毛守备的心腹，想要煽动士兵们起来反抗。不过李岩的手下很果决，刚露出些苗头，就被乱箭射杀了。让这些军官们都是心有余悸，不敢有任何会被疑心的举动。 一个把总犹豫的问道：“我们都去？那城防怎么办？” 李岩说道：“不但你们要去，我俘虏的三百多流贼也要去！这是对你们的考验，你们要是连这点儿事都做不好的话，我就不打算给你们开粮饷了。城防的问题你们不用担心，我的部队会接防的。” 众军官相互看了看，都是有些惊讶。还要考验？不就是去掩埋尸体嘛，又不是什么艰难的事情。 李岩问道：“还有什么疑问吗？” 众人都是抱拳，说道：“没有问题了。” 李岩指着一个把总，说道：“这次的事情，就由武把总来负责。你们都要听武把总的吩咐，要是不听号令，我的军法可是不容情！” 其中的两个把总虽然不服气，但是也只能先答应下来。他们都知道，在这里表现出不满，说不定直接就被杀头了，还是先答应下来再说。 众人都是抱拳答应着，那个武把总则是答应的最为响亮。 李岩满意的点头，之后说道：“你们当然也可以有其他的心思，但是不要在我的地盘儿上活动，否则你们会后悔的。好了，都去准备吧，午后出发，我给你们带三天的粮食。记住，不要在我的地盘儿上搞事，抢掠、奸淫、烧屋都是不允许的。你们要是做了，我就会把你们当作是流贼剿灭！如何选择，你们自己决定吧！” 众军官都是惊讶的看着李岩，他们没有想到李岩会说的这么直白。不过这也让他们更加心惊，说明李岩根本就不把他们这千多人放在眼里。 “卑职遵命！”众军官都是抱拳答应下来。 李岩挥挥手，让他们下去。 李仲问道：“你就不怕他们真的去做流贼？有了他们的加入，流贼可就更加熟悉地形，并且实力也会变得更强的。” “剿灭他们就是了。”李岩淡淡的说道：“袁老山他们应该短期内不敢再来了，总要给那些大户们找些事情做。要不然跟他们收税，又是一通麻烦。这些人也不会全都去落草，就算是做了流贼的，也应该比较懂规矩，不会有太大的破坏。” 李牟点头道：“四哥说的不错，没有流贼的威胁，那些大户可是不愿意出一文钱。” “二哥，”李岩吩咐道：“你回去准备，带着伤员还有赵大同的联队回去，把钱二的联队派过来。还有新兵训练出来之后，先派到这里来，这里的兵力缺口太大，要优先扩编。” 李仲提醒道：“是不是要把轮换定下来，不要让其他人寒了心。” 李岩点头，赞同道：“嗯，二哥提醒的是，你回去之后定个轮换次序。不过要确保杞县的安全为前提，那里可要万无一失。” “好的，我会安排好的。”李仲答应下来。 李牟突然问道：“派谁去和那些守军一块儿去？” “不用。”李岩立刻说道：“派人远远的跟着就行。他们那么多人，咱们派多少去合适呀？多了没有，少了也是危险。” 等吃过午饭之后，归德城的守军先出城向南。李仲的部队则是在半个时辰之后从西面出了归德城，他只是在宁陵和睢州短暂的休整，连夜向杞县赶回去。现在杞县是由钱二暂时掌总，他已经出来三天了，到底是有些不放心。 等快傍晚的时候，武把总他们终于到达了李岩所说的战场。他们也看到了李岩派来的远远监视的人，所以他们还是一路乖乖的来到这里，没有让他们的手下骚扰乡村。 等看过整个战场之后，他们都震惊了。他们也算是打过仗的，就算是攻城战，他们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尸体。有被弓弩射死的，有被长枪捅死的，还有被烧成黑炭的，还有铅弹的洞穿的。各种各样的尸体散落在战场上，而越是靠近一个方型土围子尸体就越多。 但他们到达方型土围子之后，惊讶的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土围子，而是用尸体堆成的围子，只是在上面盖了一层土而已。 “难道那个李岩说的真的？”一个把总捂着鼻子，皱眉说道：“他们真的是从数万流贼的围困中突出来的？并且杀贼数千？可是他们只有一千多人呀！” 武把总点头道：“看样子是真的，要不也不会有这么尸体。” “他们肯定不止有一千人！”另一个把总不服气的说道：“一千人，他以为他的兵都是天兵天将呢！” 一个士兵跑来汇报道：“禀将军，南边还有尸体。” 不服气的田把总不耐烦的吼道：“鸟！这真是让咱们来做下苦人的！” 武把总说道：“李将军还是为咱们着想的，不是让那三百多流贼俘虏跟着咱们来了吗？咱们监视着，让他们干活儿就好。也算是让他们给他们的同伴收尸安葬了。” “切！”田把总生气的说道：“他给你提了一级，让你指挥我们几个了，你当然向着他。老子不待见他那个鸟样子，有没有人和兄弟我一起走的？” 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觑，没有回应。做流贼只是最后的选择，他们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田把总拱拱手道：“那诸位保重，我带着愿意跟我走的兄弟离开，希望诸位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不要为难。” 众人还是没有说话，都保持着沉默。 田把总一抱拳，说道：“谢过诸位了。”之后他去联络士兵，最后带着一百来人离开了队伍，向东边去了。 第275章 隐忧 武把总他们监督着俘虏挖坑，掩埋尸体。那些俘虏也没有逃跑，毕竟有三倍于他们的官军在监督着他们呢。 既然是用俘虏来干活儿，武把总等人自然也愿意高标准，严要求。每个大坑都有七尺深，放两层尸体之后就铺一层石灰，然后把坑再填上，踩实。他们也不管这里是谁的田地，有没有人耕种，完成任务再说。 等他们回到归德城之后，就被李岩派人重新训练。虽然训练的很累，很苦，可是给吃的饭菜却是好了不知道有多少，这也让大部分的士兵都愿意继续坚持训练。 这几天时间，苏京一直在各大家族之间周旋，和这些官绅解释，沟通，最终要达到的目的，就是能让他们不要放弃李岩。他在此之前已经先给开封和京城发了请功折子，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让那些官绅人家在弹劾李岩的同时，也要把李岩的功绩报上去。这样就能给朝廷一个好印像，至少能弄个立功自赎，先保住职位再说。 而李岩根本就没有在乎那些士绅大户，他既然已经来了，那就不会轻易的离开。他故意逼走了一些官军，就是要让这些官军朝那些大户人家下手，好让他能够有足够的理由对他们收保护费。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连上训练开始后出走的官军，也只有不到两百人而已，似乎少了一些。 不过这也没什么，他也以休整为名，停止了对归德城以东地区的残余流贼的追剿。而是让李牟负责开始对睢州宁陵一带开始设置村寨，分划田地，招募新兵。 钱二也带着部队还有两千新兵过来，不过没有去归德城，而是在睢州停下。钱二和黄得胜的部队先开始扩编，按照李岩核定的有功人员升赏，任命新的各级军官。 这些受升赏的军官都是齐聚归德城，在兵营里接受李岩的接见，并且接过李岩亲自颁发的委任状，而后才可以去部队上任。 等苏京终于说通了那几家有影响力的豪族，可是却发现李岩一直在城里待着，而且虞城县，夏邑县，永城县等地都是再三的请求派援兵过去，剿灭当地的贼寇。 “李将军，”苏京把李岩召到府衙，皱眉问道：“虞城等地的请兵奏报你看到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李岩随意的说道：“不确定。” “不确定是什么意思？！”苏京不满的问道。 李岩解释道：“现在兵丁不足，还要等些时候。” “你这是放任流贼恢复元气！”苏京大声的说道：“这样你之前打的那一仗，就算是全无用处了！” 李岩无奈的说道：“流贼受重创，可是我的部队损失也不小，也需要休整补充呀。现在我手里的兵力，只能守城，无力进攻。” “原来的军兵都哪里去了？让他们守城就行了，你带着你的部下去东边剿贼！要是哪个县城失守了，咱们两个都吃罪不起！”苏京没有听李岩的解释，直接命令道。 李岩拒绝：“现在还不行。那些军兵需要训练，在他们训练结束之前，不可能去剿贼。” “那你只能自求多福了！”苏京直白的说道：“要是你不能让那些仕宦满意的话，他们会立刻把你调开的！” 李岩冷笑一下道：“随便他们吧。等他们折腾累了，就知道谁才能真正的剿灭流贼，让他们过安生日子。” 苏京无奈的问道：“你要多少时间？”他现在和李岩算是同盟了，要是李岩被调离的话，那他又会被夹在官军和大族之间，成为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李岩笑着说道：“府尊放心好了，磨刀不误砍柴工。等我做好了准备，很快就能把流贼剿灭干净的。到时候朝廷一定会再给府尊加些担子的，毕竟能者多劳嘛。” “能者多劳？”苏京若有所思，之后笑容满面的说道：“嗯，这个说法好啊。” 辽东，锦州城外。 清军现在把锦州团团围住，在距离锦州城四五里的地方扎营，每面下营八座。营垒外都是沟壕和土墙，两旗之前也挖沟壕。士兵们要在长壕外巡逻，防止锦州城内的祖大寿偷袭。 清军调集了义州城的农民来参与沟壕的挖掘，工具和人力都不缺，所以很快就把锦州城围了起来。祖大寿只能在城头上看着城外的沟壕相互连接，把他围困起来，却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他不是没有出城打过，可是清军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出去也是损兵折将，一点儿效果都没有。所以他现在也只能谨守城防，死守锦州城了。还好在正月的时候，吴三桂趁着过年，清军防备松懈的时候，给锦州城运进来了近两万石粮食，这才让他心中有底，能够坚守城池。 这天下午，清军在长壕外巡逻，而外城的蒙古兵也在沿壕巡视。两边同是兀良哈蒙古，只不过一方效忠于明庭，而另一方投降了清朝。两边相遇之后也没有开仗，而是攀谈起来。 “嘿！”壕内的蒙古头领喊道：“你们来多久了？怎么之前没见过你们？” “刚来，”壕外的蒙古头目回道：“刚奉了清朝大皇帝的调遣，来帮着围困你们的。看到这些沟壕和大营了吗？你们出不去的。远处还有好几处大营，你们的援兵也进不来！你们赶紧投降吧，要不然会被饿死的。” 壕内的蒙古头领笑着喊道：“我们城内的粮食够吃三年的，怎么可能饿死。” 壕外的蒙古头目哈哈大笑，说道：“看在同族的份上提醒你，不用说你们的粮食够吃三年，就是够吃四年，第五年你们也没有吃的了吧？这次清国皇帝已经下了严旨，是一定要把锦州打下来的。” 城内的蒙古头领脸色一变，他们城内的粮食最多能吃到年底，他说能吃三年，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可是从给清兵助战的同族的口气中知道，清廷这次可能是真的要长期围困了。 他笑着说道：“那你们就继续围困好了，看看咱们谁先倒下。愿长生天保佑你们。” “也愿长生天保佑你们。”壕外的蒙古头目也是客气的祝福着。 之后两队蒙古兵继续沿着各自的路线巡逻，相距越来越远。 而壕内的蒙古兵们的面色却是不好看，他们都知道，他们的命运似乎已经被注定了，是生存还是死亡，这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第276章 来投 三月末，对归德城和宁陵县守军的训练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士兵们的精神面貌也有了改观。而这些士兵们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能够出去巡逻和守城，那样他们就有一天的时间不用进行枯燥严厉的训练了。 而城外的村寨建立的也很顺利，城里的流民们都被分流到了村寨中。李岩把城里的大夫召集起来，集中给流民们检查身体，发放药草，用来防治疫病的发生。河北的大名府等地已经出现了疫病，死亡率还很高，经常出现全家都死光的情况。所以李岩还是比较担心的。 城内的大户人家倒是不太满意，因为他们在东边的良田没有安全保证。而且他们也从睢州和宁陵得到消息，说李岩在对大户地主家收两成的费用，说是用来养兵。不过他们现在还没有得到相关的通告，也不知道会不会向他们收费。他们这些天都是在串联，看如何来对付李岩的贪婪。 李岩此时却是还没有打算跟富户豪绅们说这件事，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带着卫队回到了杞县，因为杞县的火炮终于加工完成，要试炮了。这样的大事，当然要请他回去主持了。 李岩回到杞县的时候收到了盛大的欢迎。他离开杞县近一个月，打了一仗，伤亡了近两百军兵。但是他的地盘儿扩大了，军队也扩大了。原来的军官基本都会升职，而士兵们也会有升职的机会。原来在村寨中担任村长的人，也因为有经验而被抽调出来，去指导新的村寨建设，李岩也会给他们丰厚的报酬。 至于那些受伤严重，不适合再留在军中的士兵，李岩准备让他们负责后备军的训练，主要负责对衙役还有对壮丁的训练。有机灵的，还可以进入衙门做吏员，也可以到市场里做管理。总之，他会给受伤退役的士兵们安排好今后的生活，让他们过的舒心充实。 而对于阵亡的士兵，他们家的税赋则是降到一成。而且在农忙时，会组织壮丁去帮忙。每逢节日，还会有肉、蛋、粮、盐、油、布等实物补助，绝对让死者家属的生活质量不至于降低。 这些措施的施行，让民众，其实也是军属们都很高兴。虽然打仗会有伤亡，但是对他们造成的损失也不算太大。相比于被饥荒、疫病、流贼、税赋折磨的生不如死的其他人，他们至少还有田地，还有粮食，还有安定的环境。 那些富户豪绅也跟着开心，因为他们看到了越来越多的大户豪族和他们一样在给李岩交税，让他们觉得心理平衡了不少。而且李自成和张献忠在河南声势大涨之后，他们也听说了，凡是被攻掠地方的富户官绅，很少有能幸免于难的。这个时候，他们看到李岩的部队变得越来强大，倒是觉得给李岩交些税收，保护他们家族的安全，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李岩在民众的夹道欢迎下进了县城。他首先做的就是去医馆探望还没有伤愈的伤员，而后才回到家里。 他一进门，就看见在大门口迎接的五娘和秋娘。 “恭迎公子回府。”两人齐声的蹲身说道。 李岩笑着摆摆手，道：“你们又不是下人，不用如此。”说完就继续向里走。 五娘在后面跟着，说道：“公子，牛老爹来了，您是不是见一见？” 李岩停住，回头问道：“牛师傅？什么时候来的？在哪里？” “来了有两天了，公子不在，我就把他老人家安排到客店了。”五娘回道。 李岩高兴的说道：“去请过来吧，我先换一身衣服。” 五娘马上说道：“要是公子想要见牛老爹的话，还请劳烦公子亲自去一趟客店。” 李岩也是觉得自己亲自去一趟比较好，于是点头道：“行，我洗漱一下，马上就去。” “公子还是先吃过饭再去吧。”秋娘却是说道。 李岩边往里走，边摆手，道：“等我把牛师傅请过来一块儿吃。” 秋娘见李岩风风火火的向后宅走去，有些不满的说道：“那个牛师傅有什么特别的？让公子如此上心。” 五娘淡淡的说道：“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哼！”秋娘冷哼一声，问道：“那牛师傅有什么忌口吗？” 五娘一愣，她还真是不知道。她不过是和牛师傅相熟而已，却是没有吃过饭，哪里知道这些。 等李岩洗漱一下，换好衣服之后就直奔客店，去接牛师傅。 其实也不是牛师傅矫情，而是李岩数次邀请他来，他都没有答应。可是现在他来投奔，有些不好意思相见而已。 李岩进了客房，见到了牛师傅。发现牛师傅有些瘦了，人也显得苍老了一些。 “牛师傅，您来怎么也不提前来个信，我也好给您准备客房。走，咱们回家去。”李岩热情的说道。 牛师傅有些惭愧的说道：“没事，没事，正好赶上公子你不在，客店也挺好的。” 李岩让亲兵帮着收拾东西，他自己拉着牛师傅先走了。等到了家里，在客厅里坐下了，他才问道：“牛师傅这次来，是来看看五娘，还是打算长住？” 牛师傅无奈的说道：“之前公子请了多次，我都没有来。这次过来，不知道公子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个工作？” 李岩高兴的说道：“没有问题。我说过，只要您过来，我都会给您留一个职位的。您就去制炮坊做大师傅吧，明天试炮，您跟我一起去，也见一见制炮坊的同僚。” “你们已经制出大炮来了？”牛师傅惊讶的问道。他当初只是说了一个大概而已，要是想制出大炮，还要很多工作要做的。他没有想到李岩这么快就制出了大炮。 李岩点头道：“嗯，试制了两门，明天试射。“之后问道：”您怎么突然决定来我这里了呢？” 牛师傅叹息道：“正月流贼攻城，虽然被打跑了，可是城里的老爷们害怕了，要组织社兵。我六个徒弟，全是棒小伙，都被挑上了。而且我的铺面还要负担一些钱粮。你说我的生意都做不成了，哪里还能负担的了呀。没有办法，我只好低价盘出了铺子。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只好来投奔公子你了。” 李岩不住的点头。笑着说道：“来了我这里，您就安心的制炮，其他事情完全不用担心。” 牛师傅拱手道：“那就谢过公子收留了。” 第277章 火炮试射 第二天一早，李岩就和牛师傅一起去了试射场，李仲还有穆师傅他们已经都到了。 李岩和众人打了招呼，先给众人介绍了牛师傅。 “穆师傅，”李岩说道：“这位牛师傅可是制炮的老手了，以后你们要相互合作呀。” 穆师傅点头道：“早该来一个懂行的了，全凭我们这些半瓶水弄出来的东西，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和材料呀。” 之后对牛师傅拱手道：“以后制炮坊里的事情，就由您负责了，我给您打下手。” 牛师傅赶紧拱手道：“您不要客气，我就是来做大师傅的。咱们相互配合着，制出好用的火炮就行。” 李岩也是笑着说道：“穆师傅不要多心，牛师傅是技术指导，您还是火炮坊的主管。不过咱们也不能固步自封，有更好的办法和技术，该用还是要用。工料时间不用担心，咱们的目的就是要制出威力巨大，并且轻便耐用的大炮来。” “将军，我是真心想让贤的，毕竟牛师傅以前制过炮，比我更有经验。”穆师傅赶紧解释道。 李岩笑着摆摆手，坚定的说道：“不说这些了，您还是安心的做这个主管就是了。日常运作还是您来做，技术方面，你们相互交流，就这么定了。” 穆师傅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对这个主管也不在意，只是勉强在做而已，既然李岩还让他当下去，那他也没有什么好推辞的。 李岩说道：“走，咱们还是先看看大炮吧。” 大家来到已经装在炮架上的两门大炮旁边。其实别人早就看过了，只是李岩和牛师傅没有看过而已。 李岩看着黄澄澄的炮身，前细后粗，炮口位置稍微粗一些，看着就让人舒服。他对牛师傅说道：“牛师傅，您来看看，怎么样？” 牛师傅看着两门大炮，惊讶的说道：“有些像红夷大炮呀，就是小了点儿。” 之后他把手伸进炮口，仔细的摸着炮口的内壁，之后点头道：“嗯，还不错，内壁还挺光滑。” 又拿过一个炮手手里的膛刷，伸到里面试了试，道：“应该是一样粗细，也是直通的。” 然后又用转着大炮看了两圈儿，皱眉道：“是不是有些薄呀？” 李岩解释道：“应该可以的吧，我们用的弗朗基炮，还没有这个厚呢。” 周铁匠把一个长长的铁夹子拿过来，上面夹着一块儿烧红的木炭。 而牛师傅摆摆手，道：“算了，不看了，你们已经看过了，应该是看不出毛病来了。还是发射一下吧。” 李岩也是点头道：“好了，咱们都退开，开始装填试射吧。能不能成，就看这下了。” 王仁杰立刻上前，命令道：“准备装填。” “等一下，”李岩叫住了炮手，吩咐道：“要用最大装药量试，不要这个时候用的小药包没有事，作战的时候给我炸膛了。” 王仁杰回道：“这个炮和咱们用的弗朗基炮都是三寸，用的药包比弗朗基炮最大药包量还多了一成。要是没有问题的话，再慢慢试发射药量和射程。” 李岩这才满意，之后和众人一起撤向了远处的土墙后面。 装填手把丝绸的火药包放进了炮口，另一个装填手用推弹杆把火药包推到底。第三个装填手把炮弹放了进去，推弹手继续把炮弹推到底。一个点火手用细铁丝从火门伸进去，几下刺破火药包，然后把很长的引线伸了进去。第二点火手用火绳杆上的火绳点燃了引线。之后所有的炮手都是拿着工具向另一侧的土墙后面跑去。 引线“呲呲”的快速燃烧着，冒着淡淡的烟雾。等炮手们都在远处的土墙后藏好之后，引线才燃到火门附近。 “轰”的一声响，炮口冒出一股白烟。之后看见一个弹丸在空中飞行，飞向了预定的标靶区域。可是炮弹已经飞过了那个区域，还在飞行。直到撞上了七百步之外的围墙，轰隆一声，围墙被打塌了一个大窟窿。 “嘶~”众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大炮会有这么远的射程。炮弹可都是一直在空中飞着的，没有在地上弹跳，就直接飞出了七百多步的距离，而且还能把厚厚的砖墙一下打塌，威力可想而知。 李岩立刻吩咐道：“派人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人受伤。” 他的骑兵立刻骑马从大门绕出去。 李岩还有众人都是来到了那门炮周围，围着火炮赞叹欣赏。 “不错，不错。”李仲满意的说道：“这样看的话，最大射程应该有八百步了。葡萄弹怎么也能打三百步。要是有十门这样的大炮摆在正面，就算是骑兵也冲不过来了。” 李岩摸了一下炮尾，发现有些烫手。摇头说道：“装填速度可没有弗朗基炮快，要是两门为一组，轮流发射的话，可能会好一些。” “那要的火炮可就多了。”李仲皱眉说道。 李岩低头看，发现火门不是垂直的，而是斜向炮口方向钻下去的。他惊喜的问道：“这个火门是谁想到的？” 周铁匠拱手道：“是我，这样可能漏气会少一些。” “没错，你做的很对！”李岩夸赞道：“今后的火炮都要用这个技术。火药向前推动弹丸，向后漏出的气体会比垂直的要少。这样，先给你十两黄金，以后你的粮饷增加百分之十。” “不用，不用。”周铁匠赶紧摆摆手道：“就是一个小想法而已，突然就想到了，不值什么的。” 李岩摆手，坚定的说道：“你不要，不能代表别人不要。每一个进步，都是要无数的新想法，只要这个想法合适，那就要给于奖励。这以后要成为定例，凡是有突出技术贡献的，都要按照贡献大小给以奖励。这个奖励你还必须要拿，要给后来人做个好榜样。” 周铁匠笑呵呵的说道：“还有这么多说道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众人都是笑着恭喜周铁匠。之后第二门炮开始试射，不过向后移动了一百多步，还在围墙处堆上了高高的两层土袋。 “砰”的一声响，弹丸飞出去不到三百步就落地了。众人都知道，这门炮废了，听着声音就不对。 李岩遗憾的看着依然冒着白气的火炮，虽然没有裂开，但是的确是有漏气的地方。 牛师傅笑着说道：“已经很不错了，两门炮成了一门，水平已经相当高了。” 李岩想想也是，于是对穆师傅还有周铁匠他们感谢道：“感谢诸位这些日子的辛苦，给大家加发一个月的粮饷。” “谢将军赏。”在场的工匠都是高兴的大声感谢着。 第278章 虎蹲炮 李岩对王仁杰问道：“这个炮有多重？” “连炮架，共七百二十斤重。”王仁杰回道。 李岩想了想，比他们现在用的弗朗基炮重了两百多斤，不过作为野战炮应该还是可以的。他吩咐道：“你们用这门炮好好训练，争取多训练出几个炮组来。” “遵命！卑职一定督促他们努力训练。”王仁杰抱拳答应下来。 火炮试射完了，但是今天的试射还没有结束。接下来马上要进行的是虎蹲炮的试射，这次做的泥模，还有好多虎蹲炮的泥模。由于虎蹲炮的发射药少，膛压要求低，所以就没有用铜料来做，而是用的熟铁。 这次一口气做了三十个虎蹲炮。这虎蹲炮的炮管比较薄，也用不了多少铁料。可是它的垫板却是一个正方形的厚铁块儿，足有四十斤重，中心靠前还一个半球形的坑。炮管尾部也有一个铁杆上的圆球，正好可以放在这个球型坑里，起到放置炮管的作用。 座板的底部四角各有一个一寸长的铁尖，在把座板放好之后，只要踩上几脚，就能把座板固定这地上。发射时候，也不用担心座板会因为后坐力而滑动。 除了炮筒和座板之外，还有一个两脚支架。支架脚做成了老虎的脚型，下面也有铁尖。支架上有和火炮一样的调整仰角的高低机，不过这个上面的螺栓要长一些，所以能调节的角度也要大一些。螺栓的顶端有插销，可以用来和炮管上的炮箍固定。炮箍是提前安装在炮管上的，基本固定，不能移动。 李岩看着既简陋，又复杂的虎蹲炮，有些犹豫的问道：“这个没有问题吗？会不会一发射就跳起来？” 马朝东回道：“我们之前已经试过了，不会发生移动，很稳当。” 李岩点点头道：“那就开始吧，看看它能打多远？” 这次就不是王仁杰的炮兵来操作了，而是由火药坊的人来施放。毕竟这是马朝东等人施放烟花的本事，由他们来教授手下，也算正常。 李岩他们还是退回了远处的土墙之后。既然马朝东他们都已经试过这些虎蹲炮了，那么这些炮应该都是没有问题的，射程也基本都是确定的，不会出现像刚才三寸大炮那样轰塌围墙的情况。 这虎蹲炮只是在架炮的时候会费些事，要把土地弄平才行。只要把炮架设好，那就简单了。只要拿一颗开花弹，点燃引线之后从炮口放进去就可以了。 开花弹做成了平底，虽然里面的发射药没有增加多少，但是却能让弹底和炮管底部接触，让弹丸的受力方向和炮管方向相同。 开花弹放进去一会儿后，只听“砰”的一声，炮弹就被发射上了天空。而且能看到开花弹的尾部拖着三条短布条，向远处飞去。 有了布条的稳定作用，开花弹稳稳的在空中飞行，然后落在了一百三十步远的位置。在地上弹跳一下之后立刻“轰”的一声爆炸开来。 李岩满意的点头道：“还行，原来以为只能打一百步呢，现在居然到了近一百五十步，这样用处就大了。” 王仁辉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有些开花弹在落地之后，可能纸壳会被摔碎，就不能爆炸了。所以我只能尽量把里面的引线调整到落地即炸。可是这个虎蹲炮是要打的可远可近，我只能控制一个时间，所以~” 李岩想了一下，就明白王仁辉的意思了。于是他吩咐道：“你定下最大射程的引爆时间，其他的射程，可以用更大的角度发射，让炮弹在上升中用的时间更多些。不过这还要再试验，你们最好能整理出一个表来，什么角度发射有多少射程这样，当然，还是要将就爆炸时间。” 王仁辉点头道：“好的，卑职会尽力的。” 李岩也知道这个事情不好做，勉励道：“不要有负担，只要有毅力和恒心，没有做不好的事。不过试验的时候要小心，最好能弄出个替代弹来，免的出现事故。” “谢将军关心，我们会十分小心的。”王仁辉等人抱拳说道。 李岩吩咐道：“好了，来一个齐射吧，看看效果怎么样。” 好在虎蹲炮的发射很容易，三十个炮组同时发射也不算什么难事。只不过要把发射阵地弄平，这个需要一些时间。 趁着这个时间，李岩问道：“这个射程还能不能提高了？” 王仁辉摇摇头，回道：“不行了，要是再加发射药的话，纸壳就承受不了了。” 李岩对周铁匠问道：“空心铁弹丸，你能不能做出来？” “这个没弄过，我们回去试试吧。”周铁匠刚得了奖励，现在信心很足，没有原来的那么多问题，而是回去自己想办法解决。 李岩又对王仁杰吩咐道：“派人去各个县城看看，那里也有些火炮，看看质量怎么样。尤其是要找找，看有没有和咱们用的同一型的弗朗基炮。稍微小一些的也行，关键是要保证威力足够。要是质量可以的话，就弄回来，其他的就还留在原地，用作防守城池。那些火炮太杂，太乱，要好好检验。” 王仁杰抱拳道：“卑职遵命。” 等李岩交代完了，那里才刚刚准备好。 三十门虎蹲炮一字排开，每门相隔十步，排出去三百步远。还好试射场足够大，否则还真是放不下。 “咚”，“咚”，“咚”的三声鼓响之后，炮组都是点燃了引线，然后将开花弹从炮口放了进去，之后向后面远远的躲开。 “砰”，“砰”“砰”的发射声连续的响起，弹丸有先有后的飞了出去。之后在一百三十步到一百五十多步的距离上连环的爆炸开来。 “轰”，“轰”，“轰”的响声接连不断，把那片区域炸的烟尘飞扬，黑烟滚滚。 “哇~” 众人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声音，这种连续的爆炸看起来威力强横，似乎在那个区域的一切物体，都会被爆炸撕成碎片。 李岩微微有些失望，相差最大的居然达到了近三十步，这个距离可不近。不过齐射的效果还是不错的，应该能让没见过的敌人崩溃吧。 “嗯，不错。”李岩说道：“你们尽快把各种注意事项和技巧交给炮兵，你们的人还是要专注于火药的生产和改进，不要浪费人力。” 王仁辉一愣，之后只好抱拳：“好的，卑职会尽快教给炮兵的。” 李岩注意到了王仁辉的情绪，宽慰道：“岗位不一样，可一样是军中之人。军中需要各个岗位的贡献，做好自己的工作，一样立功受赏。” “卑职明白。请将军放心，卑职一定会做好本职事务的。”王仁辉立刻表态。 第279章 缺粮 李岩对牛师傅说道：“牛师傅，现在大炮用的是失蜡法制模，对时间的要求比较高，一年只能一次。可是部队对火炮的需求很大，您看能不能用铁模来铸炮？” “铁模？”牛师傅皱眉想了一下，摇摇头道：“这个没弄过，得再仔细想想。” 李岩点头道：“嗯，你们再想想，看怎么能弄成了。还有，你们找找原因，那门失败的火炮是怎么回事，看以后能不能避免。” 牛师傅摇头笑道：“公子要求有些太高了，制炮本就不易，能有三成的大炮合用，就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李岩也是笑了笑，说道：“精益求精嘛，只要是自身原因造成的，能避免就尽量避免。目的就是要提高效率。前人达到的极致，不一定是现在的极致，总要更好才对。您说对不对？” 牛师傅认真的听着，之后摸着胡子点头道：“是有些道理。那我们就找找原因，像你说的，提高效率。” 李岩对众人说道：“今天的试验很成功，过两天会给所有参与制造火炮的人记功，奖励在之后会给诸位发放。” “谢将军。”众人都是抱拳行礼，大声的感谢着。 之后李岩摆摆手，就准备带着牛师傅回家去。牛师傅却是说道：“公子，你还是给老汉我再找个地方住吧，在公子家里，毕竟不方便。” 李岩想了一下，说道：“那就住在制炮坊的舍房里吧，你们大家都在一起，有问题交流起来也方便。” “行，我老汉一个人，住在哪里都一样。”牛师傅点头答应着。 李岩让穆师傅给收拾出一个独立小院来，之后就让牛师傅和穆师傅他们熟悉一下，而他则是和李仲回到了兵营。 李仲兴奋的说道：“没有想到三寸炮还有虎蹲炮会有这样的威力，要是咱们的部队都装备上的话，那就更加强大了。” “只有一门。”李岩遗憾的说道：“其他的只能等明年了，而且还不知道有多少废品呢。” 李仲突然说道：“对了，李友来信，说朱仙镇的物品因为流贼的威胁，也都出现了涨价。咱们的银钱有些不够了。而且咱们今年的负担比较大，即便是不算禹城、夏邑、永城，咱们现在的粮食，也不够给民众提供口粮和种粮的。” “先种土豆和蔬菜，其他的向大户要！”李岩直接说道：“只要顶过这一年，就没有问题了。” 李仲惊讶的问道：“咱们难道也要向流贼那样直接动手抢吗？这可不好，就算是能成功，那咱们的身后名也不会好。这些人可都是耕读传家，将来的舆论和史书可是由他们来写。” 李岩不屑的说道：“他们能出来做官吗？一个个五谷不分，数术不通，刑名不懂。最大的功绩就是无为而治，要他们来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不要读书人了？”李仲越发惊讶了，问道：“要是不用读书人的话，那要用什么人呢？” 李岩也是问道：“让吏员往上升怎么样？他们有办理各种事务的能力，也能书写公文，让他们升上去，去管理更大的区域，你觉得怎么样？”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李仲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连声反对：“那些吏员的品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收受贿赂，任意摊派，欺压良善，侵夺田产，这种种恶行集于一身，让他们来做知县、知府，那不是让跟多的民众落在苦海里？不行，绝对不行！” 李岩呵呵笑一下，问道：“那么现在呢，那些举人、进士做着亲民官，还不是一样的结果？他们自己，还有他们的家人，不也是一样是有种种恶行？圣人言辞烂熟于心，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是按照圣人的标准来做的。” “圣人本来就不是平常人，要是人人都能做到圣人了，那还会有圣人吗？”李仲立刻说道。 李岩点头道：“对嘛。这个本来就是个人的修养，做到或者做不到都无所谓。但是不能违法，只要律法制定妥当，并且严格执行，为官者是不是圣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教化，又怎么能让百姓知道礼仪、廉耻、名节？你难道想让那些只是认字的人去教化引导别人？让人人都成为自私、功利的小人？那样会天下大乱的！”李仲有些激动的说道。 李岩摆摆手，笑道：“二哥，别着急，我就是这么一说而已。” 李仲提醒道：“你可不要干这样的傻事呀。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二哥放心，我不会那么做的。”李岩赶紧笑着说道。之后又问：“从俘虏那里得知，袁时中当初溃败的时候没有向南边去，而是往东边跑了。杞县有没有什么异常？” 李仲终于不再纠缠读书人的问题，而是想了一下，回道：“我回来之后倒是听过汇报，说有一股流贼向东去了，没有进入咱们的地盘儿，远远的绕过去了。而且在拓城、泰康等地也没有听说有劫掠的消息，应该是走远了。” 李岩皱眉想了一下，又问道：“咱们周围还有其他的流贼吗？” “大股的没有了，小股的不敢来这里撒野。”李仲说道：“前几天，通许的十几个乡绅来找我，想让咱们出兵帮忙剿匪，他们愿意出钱粮。” 李岩疑惑的问道：“怎么来找咱们？开封不管？还有，他们那里的流贼很多？” 李仲笑着说道：“也不多，顶多五七百人。再加上些流民，不会超过三四千。河阴县被土贼给占了，开封的兵去处理这个事情去了。他们那里的官军也是不敢出城，所以那些士绅才想到来求咱们。” 李岩摇头道：“咱们过去有什么用？流贼嘛，剿灭了这支，又来了那支，得长期驻军，积极防御才行。咱们没有兵力去管他们，还是算了。” “可惜了，只要派一个联队过去，就能把土贼打跑，就能从那些士绅那里要不少粮食呢。”李仲不舍得说道。 李岩宽慰道：“二哥放心好了，粮食是不会缺的，那些大户家里粮食多的是。” “你还没说怎么让那些大户出粮食呢，他们可都是背景深厚呀，可不比那些平常地主富户。”李仲好奇的问道。 李岩一摊手，说道：“这个我还没想到，不过应该是有办法的，让我再想一想。” 第280章 晓之以理 李岩处理完杞县的事务，就又回到了归德城。在回去的路上，他顺便在睢州和宁陵停留两天，视察了一下这些地方的安置流民事务。 他的手下都是熟手了，做的很好。荒田直接就分下去，而大户人家还在坚持耕种的田地，则是给他们留着，但是也和他们说好了，每年必须要上交两成的收成。 这些大户也是被流贼祸害怕了，同时也向杞县的大户们做了些了解，发现杞县的大户们到目前来说都是比前两年过的更好了。于是这些大户们也就不怎么反抗了，反正要是有不如意的情况，那些官绅肯定会首先起来的反对的，到时候他们跟着就是了。 李牟对李岩说道：“四哥，县里的吏员和衙役，是不是也控制一下？” “找找机会吧，”李岩说道：“总有愿意和咱们合作的，但是也不用太着急。” “我不是怕他们给咱们添麻烦吗？”李牟解释道：“要是他们再来收税呀，收捐呀什么的，咱们的人手不是不够吗。要是让他们钻了空子，咱们的脸面也不好看。” 李岩皱眉道：“咱们在这里，还能让他们得逞吗？就算是被他们收了去，你们再加倍的罚回来嘛。这样既能让那些不听话的长长记性，又能让民众知道，咱们是能给他们做主的。” 李牟立刻点头，大赞道：“还是四哥想的周到，咱们就这么干！” 李岩提醒道：“要控制力度，不要弄出大乱子来。咱们的新兵还在训练中，等训练出来了，才能算是比较好的控制地方。” 李牟自信的点头道：“没问题，保证不会出大问题的。” 李岩在视察了睢州和宁陵之后，才回到了归德城。这个时候已经是四月了，冬麦开始收割，各种蔬菜和杂粮也该种植了。可是归德城以东的地区并不算安全，这让归德城的官绅大户很不满意。 李岩刚回到归德城，几大家族就带着其他大户找来了。 “李将军，”沈三老爷首先说道：“你来这里也一个月了，怎么总是按兵不动？！朝廷让李将军来这里，可不是消磨时间的。” 李岩淡淡的说道：“朝廷也不能差饿兵呀。我不是不想去剿灭流贼，可是我拿什么去剿灭？府库和县库都是空空如也，我的士兵们连饭都要吃不饱了，还怎么去剿贼？” 这些人家都是大户富豪，这归德府的河滩地都是膏腴之地，王府有不少，这些大家族也有许多。而且现在粮食是越来越值钱了，他们眼看着田地荒芜却不能变成银钱，实在是着急呀。 叶家老爷开口道：“这也不尽然吧？据我等所知，李将军在杞县的收益可是很高的，怎么会没有粮吃呢？” 这些人家在各地都有些关系，要是想打听什么事，还是比较容易的。 李岩冷着脸说道：“本将现在是归德府游击！不是杞县的乡兵守备了！” 沈三老爷不耐烦，直接开口道：“我沈家赞助李将军二百两纹银，请李将军尽快出兵，荡平流贼，恢复安定。” “我叶家也出资两百两。”叶家老爷也是开口报着捐助的银两。 其他的人也打算要报一下，好让李岩赶紧出兵。可是李岩却是一抬手，笑道：“诸位，现在我的士兵是吃不饱饭，你们给的区区银两，能买得到多少粮食？” “李将军有话直说！”沈三老爷黑着脸说道。 李岩也不客气，一拍桌子，大声的说道：“好！还是沈老爷痛快！那李某也就不绕弯子了，我需要五万石粮食。只要诸位把粮食送来，我立刻出兵，首先把归德府周围打扫干净，让诸位能够安心生产。” “五万石！”叶老爷用冒火的眼睛盯着李岩，呵斥道：“就算是整个商丘县的税赋，也没有这么多！你才有多少兵？能吃的了这么多粮食吗？！我等可不是肉票，是任你随意诈取的！” 其实这五万石粮食，每家分一分，对他们这么多家来说也算不了多少。他们家里田亩少的也有几万亩，多的有数十万亩。几千亩的，根本就进不了他们的圈子。可是那些粮食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呀，这些粮食足能卖到六七十万两银子了，与他们出的捐助的两百两银子，真是天差地远呀！ 李岩随意的说道：“要解决流贼，绝不能只有征战杀戮一条，还要给流民们安定下来的环境。没有流民了，也自然就不会再有流贼了。这个道理，我想各位都明白。可是，要怎么让流民们安定下来呢？那就要有粮食，要有工作，要让他们能养家糊口，他们才能安定下来。城外的荒地不在少数，我就用这些荒地把流民们安置下来了。可是第一需要的还是粮食，这才是李某向各位开口的原因。” “让他们回原籍就是了！”刘家老爷开口道：“流民们大都是外县的，甚至有些是外省的。让他们回原籍即可，没有必要把他们安置在这里。本地的饥民也没有多少，这样算下来，也用不了多少粮食的。” 李岩摇头，叹息道：“诸位都是明理的人，前些年陕西的流贼是怎么处置的，大家应该都知道。结果如何？大家现在也都看见了，李自成和张献忠都是从陕西跑出来的！返回原籍？要是在原籍他们能活的下去，何必跑到这里来？真要是遣返原籍，你们连半年安心日子也过不了！数万，十数万，甚至上百万的流贼会席卷整个河南。” 他停了一下，看了看没有任何表情的官绅大族们，继续说道：“这两年的灾荒诸位也都知道，各地府库都没有多少粮食。只要把这些流民遣返回去，他们转身就会投入到流贼的队伍。流贼也要吃饭，他们整天流窜，粮食从哪里来？还不是从诸位的手里抢？我可以明确的告诉诸位，到那个时候，李某也无能为力了。诸位是想现在出有数的粮食，还是等将来被流贼打破城池族灭财散，各位自己考虑吧。” 说完之后，李岩就离开了兵营的大堂，让这些官绅大户们有个安静环境，有助于他们的思考。 第281章 道理没用 等李岩离开之后，叶老爷悠悠的说道：“说的有道理呀。要是朝廷能早些停止加饷，安置流民的话，就算是有饥荒，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烽烟处处呀。” 好几个人都相互点头说道：“对呀，加饷、摊派，遗害不浅呀。” 刘老爷皱眉，大声的说道：“他说的倒是好听，安置流民。怎么安置？那是一张张吃饭的嘴呀！除了吃饭，还要给他们种子吧？这些东西都由咱们来出的话，就是家底再厚，也不够用的！” 叶老爷问道：“那你说怎么办？那李岩说的挺有道理的，等到流贼铺天盖地的时候，谁也没有办法了。” “哼！”刘老爷不满的说道：“那也是他现在放任的结果！这大明的江山，不是只有他李岩一个军将，咱们再调一个过来就是了。” 叶老爷马上问道：“请谁来？能打的边军都在辽东和清军对峙，内地敢战的部队都在各地追剿流贼。难道要调左良玉过来？还是要让内史统领的京营再来一次？” “总是会找到合适人选的！”刘老爷大声的说道：“只要来一个愿意出去剿灭流贼的就行。灾荒很快就能过去，我们不能为了旁人而让先人积攒下来的家业衰败！给城里的流民施粥，咱们谁家没有出粮？咱们已经做了该做的事情，咱们对的起他们了！” 见叶老爷还要说话，沈三老爷开口道：“不要再说了，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再慢慢商量吧。” 众人这才想起来，这是李岩的兵营，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也都纷纷点头称是。之后他们告辞出来，去另找地方商量。 李岩回到大堂，问道：“他们怎么说的？” 亲兵把那些大户的话说了一遍。 李岩无奈的叹息道：“不见棺材不落泪呀。他们认为自己做的还不错，已经对得起他们的良心了。等流贼们真的汹涌而来的时候，他们就是家破人亡的命运。” 李岩刚说完，孙四福进来，抱拳汇报道：“将军，哨探回来了。” “什么情况？”李岩立刻问道。 “在东边倒是有不少流贼，可是没有大股的，都是千人左右的小股。而且也没有结盟的迹象，都是单干，还有相互之间攻伐的情况。”孙四福回道。 李岩冷笑一下，这样就好办了，只要把兵派过去，打上一两仗，就能把这些流贼撵走了。等到建立好了村寨，再让民众清剿两次，也就没有什么隐患了。 他之后又问道：“有没有田勇的消息？”田勇就是出走的田把总，带着不到两百手下。不过都是官军，应该会比那些农民更容易混出名堂吧。 “还没有他的消息。” 李岩点点头，吩咐道：“继续哨探。让他们注意安全，能探到多少消息算多少消息，不要有无谓的伤亡。” “是，我们会小心的。”孙四福抱拳答应着。 李岩让孙四福去安排，而他自己，则是会后堂休息。归德城倒是有参将府，不过高元衡的家人还在里面住着，他也没有打算要赶走人家孤儿寡母的意思，于是就在后堂将就。 他才刚躺下没一会儿，就被亲兵叫醒了，苏京来找他了。 李岩来到前厅，拱手客气道：“府尊怎么亲自来了，派人来通知一声就行了。” 苏京生气的说道：“我不来能行吗？！五万石！你倒是敢说？！你这不是逼着那些人把你弄走吗？！” 看来苏京是真的急了，一得到这个消息，就急匆匆的跑过来了。这也没有办法，他这个知府不好当呀。军队跟他要粮饷，可是却不听他的招呼。官绅们要求他保护好他们的产业，可是却不向他交税。他没有钱粮，怎么给官军发粮饷？ 他之前倒是想再培养出一个李岩样的人物，可是那些官军没有一个能扶的上墙的。不是胆小畏敌就是夸夸其谈，一点儿事情都做不了。比起在杞县的舒心，在这里简直就是煎熬啊。现在好不容易李岩来了，要是再让那些官绅给弄走的话，那他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了？ 李岩笑着说道：“府尊请坐，咱们慢慢说。” 苏京坐下来，气哼哼的说道：“你和他们要钱粮没有问题，但是要有个限度！他们是什么人？能受你的勒索？等他们再来，你退一步，要个几百石就行了。” “那不够呀，”李岩满不在乎的说道：“有那么多的流民要安置呢，还有我的部队，也要吃饭呀。” 苏京说道：“我从府库里给你调，不行的话，还有县库。” 李岩笑着说道：“府尊也拿不出多少粮食来吧？” “能给你四百石。” 此时亲兵端上两杯茶来，李岩示意一下，说道：“府尊请用茶。这些事情，府尊就不用操心了，李某会处理好的。” 苏京劝道：“你就不要再坚持了。现在粮食有多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不是抢他们手里的银子吗？他们能把你扶起来，就能把你压下去。” 李岩放下茶杯，自信的说道：“府尊放心，他们会想明白的。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比起他们的身家性命，不值一提。” “怎么？”苏京立刻紧张的问道：“流贼又要大举来攻了？你不是刚把大股的流贼给打败了吗？这么快就又来了？” 李岩解释道：“县尊不要担心，虽然流贼众多，但是县城他们应该是攻不下来的。这府城有李某在，就更没有任何危险了。” 苏京不断的点着头，说道：“那就劳烦李将军了，你一定要把守好府城，不能有失。” “府尊放心，府城固若金汤。我何派人去府库取粮食呀？”李岩顺势问道。 苏京说道：“明天，我今天还要去劝一劝董知县，让他的县库也出一些。府库里只有不到五百石，还要留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李岩拱手道：“明天午后，我派人去取。” 苏京站起来，道：“你赶紧布置防务。城里的兵是不是太少了？把城外的兵丁也调回来一些吧。” “李某已经有安排了，而且流贼何时来攻还不知道呢。府尊且宽心，不必慌张。”李岩拱手相送，说道。 “这就好，这就好。”苏京紧张的说着，快速的离开了。之前流贼和刘元斌围城，可是把他吓得不轻。而且洛阳和襄阳都被攻陷了，这归德城能坚持多久，他还真有些担心。 第282章 “田二哥” 进入四月之后，李自成的消息少了很多，而在南边的张献忠的消息却是多了起来。先是光州失陷，接着连信阳也被打下来了。 而左良玉去救援，却是等张献忠他们都走了之后才去，并且打算隐瞒事实。向朝廷报告说只是流贼偶儿过来的，杀了几个人而已，没什么大事。不过有个信阳的御史却是向朝廷报告了真相，但是崇祯皇帝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是让左良玉待罪自赎。 虽然这里离得归德府还很远，可是也让归德府的富户们害怕。毕竟是流贼，行动迅捷，一天跑三百里都是常有的事，说不准就到归德府了。 不过这也只是远期的危险而已，真正让归德府的富户们害怕的是，在东边的流贼似乎有联合的迹象。原来最大的两股就是袁老山和时迁而已，他们被李岩打败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可是归德城东面的流贼，现在却是由松散的状态开始向大股转变。在其中最出名的，却是新近冒出来的“田二哥”。 这个“田二哥”正是从归德府出走的把总田勇。到底是官军出身，知道人多力量大，而且他的手下也都是官军，战斗力比那些农民强出很多。所以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兼并了七八股流贼，让手下人去掌控队伍，聚起了近六千大军。 随着他的强大，其他的流贼也开始主动或是被动的投靠过来。不过他心腹有限，只能控制好他的本队。其他流贼过来都算是入伙的，他做个盟主，那些头目还是独立掌控着各自的部队。所以要是需要的话，他能聚集起万余大军，当然，这里面是包括老弱妇孺的，要是只论精壮，也就是六七千的样子。 不过这也是一股很让官军害怕的实力了。这两天，禹城县和夏邑县都是在向归德府求援。不再是之前那种那种例行公事的公文，而是十分恳切的求援。而且也动用了民间官绅的关系，让李岩快些派兵去剿灭流贼，以免流贼继续做大，攻陷城池。因为这个巨匪“田二哥”就在禹城和夏邑之间活动。 一个废弃的小村子里，唯一还算完好一些的一处院落，这里算是田勇的中军大帐了。 “将军，”一个手下进来，抱拳道：“其他头领都到了。” 田勇虽然做了流贼，可是也没有敢给自己太高的职位，于是只让他的手下称他为将军。这一举措是不是为之后的招安做准备，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总之，他还是对官军有些敬畏的。 他吩咐道：“让他们进来吧。” 手下答应一声出去请人，一会儿之后，一群衣着华丽，花里胡哨的头领们吆五喝六的就进来了。这些人之前都是农民，抢到好东西之后也不管是什么东西，首先想到的就是把他们自己装扮起来。有的穿着道袍，有的穿着儒衫，还有的穿着铠甲，五颜六色，杂乱不堪。 “见过田当家！” “田将军，有礼了。” …… 众人进来之后也是乱哄哄的和田勇打招呼见礼。 田勇无奈的向这些头领们拱手还礼。之后吩咐道：“诸位头领都坐吧。” 那些头领刚做下来，一个头领就开口道：“田当家，咱们是不是要去府城转转了？听说那边正在城外安置流民呢，兴许能有些东西呢。” 这一带经过近一年的抢掠，除了县城和大的堡寨之外，基本能抢的都抢的差不多了。现在他们也是缺粮，哪里有粮就去哪里抢。 田勇皱眉，他这次聚集起大军来，可不是想要去归德府找不自在的。李岩和袁老山作战的战场他去看过，那人死的可是一层叠着一层的。 他笑道：“周当家只知道城外在安置流民，就没有听说来的是李岩？” 另一个头领开口道：“李岩又怎么样？咱们去的是城外，又不是府城。再说了，他到了归德城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还不是也和其他官军一样，缩在城里不敢出来？” 田勇冷笑一声，说道：“之前袁老山和时迁，偌大的名头，还有那么多的人手，还不是被李岩给打的大败？现在都跑去亳州不敢再来了。张当家你倒是豪气，说的李岩像是一无是处了一样。” 那个张当家悻悻的坐了下来。不过那个周当家却是说道：“既然李岩那么厉害，怎么不来这里剿咱们？他可是归德府的游击将军。我觉着，咱们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他再厉害，咱们躲着点他就是了。咱们去城外打粮，多派些哨探，等他一出城咱们走就是了。这里只有县城还有几个大寨子有粮了，可是咱们也打不下来呀。不去府城那边，咱们还等着饿死不成？” 其他的几个头领也是点头附和着：“对呀，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粮食再说。” 田勇抬手，大声的说道：“各位当家，各位当家，听我说。” 等众人都安静下来之后，他才说道：“粮食，我已经找好了，所以才把诸位都召集起来，咱们好一起使劲儿，把粮食弄出来。” “粮食在哪里呀？” “对呀，田大当家就不要卖关子了。” …… 众人一听有粮食，立刻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田勇不断的压着双手，等大家都安静下来了，才说道：“咱们去吧夏邑县围起来，让他们给咱们粮食。” “到底是县城呢。”一个头领不自信的说道：“要是爬城的话，那得死多少人呀？” “对呀，人死的多，也不一定能打的下来呢。县城被攻，要是李岩带着部队来增援的话，咱们不是白忙活了吗？”其他头领帮腔道。 田勇微笑着说道：“大家放心，我得到消息，夏邑县城里只有三百官军，他们是不敢让咱们攻城的。只要给他们送一封信，让他们出些粮食，咱们就不攻城，相信他们一定会给咱们粮食的。” “有这样的好事？”头领们不相信的问道。 田勇自信的保证道：“大家放心，县官和县里的富户们一定会拿出粮食来的。否则只要咱们攻进城里去，他们不但一点儿粮食都留不下，而且连性命也会不保。他们都是聪明人，会知道怎么做的。只要诸位和我一起去把县城围起来，一千石粮食，他们是一定会给的。” 众人觉得也有些道理，现在是死马当活马医吧，先试一试。要是不行的话，再去抢归德城周围的村寨不迟。 第283章 合作？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禹城和夏邑两县，还有十二个堡寨，就被敲诈出了三千多石的粮食。而“田二哥”因为能够能够弄到粮食，所以开投奔入伙的贼匪也越来越多，让田勇能调动的部众达到了一万多人——这可都是青壮。 由于李岩的不作为，让本来不算严重的商丘县境内的匪患，也开始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不过李岩建立的村寨范围内却是很太平，但凡有贼寇想要在这里作乱的，就会被村寨中的士兵们，还有组织起来民壮打出去。但是那些大户人家的田庄就没有人管了，田庄里的佃户人也不多，就算是有为东家拼死的勇气，也多是白白送死而已。 游击衙门。 五天之前，高元衡的家人终于搬了出去，李岩也就把办公和居住的地方搬了过去，放着那么大的游击衙门不用白不用。 “李将军！”刘老爷愤怒的吼道：“我的田庄被流贼抢掠，佃户死伤十二人，妇女被掠走十六人！还把地里的秧苗全都焚毁，你的部队怎么不去救援？！” 李岩淡淡的说道：“我的部队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出去作战？要是硬逼他们出去的话，说不定他们会哗变的。” 叶老爷不满的说道：“你看看你的部下，天天在兵营里出操训练，号子喊的震天响，哪里像是没有饭吃的样子？！” 李岩认真的解释道：“没错呀，训练量大，所以饿的快。我的士兵本来每天的定量是两升，可是现在只能减半了。”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刘老爷指着李岩，大声的说道：“我要向朝廷上书，我要弹劾你！” 李岩无奈的一摊说，说道：“我很遗憾，但是我真的无能为力。” 沈三老爷突然开口道：“那怎么紧邻刘老爷家田庄的村寨没有被流贼袭击呢？” 李岩回道：“哦，这个我查过了，村寨里的青壮都出来守卫，那些流贼自然讨不了好去。几次之后，他们也不愿意在村寨上浪费时间了。” “胡说！”刘老爷气哼哼的说道：“那里有你的军兵！当我们都是瞎子不成？！” 李岩笑了笑，说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城里只能供应这几百士兵，剩下的士兵只能分散到城外的村寨中去了。” “他们自己都没吃的，还能给兵士们供给饭食？”沈三老爷看了李岩一眼，说道：“李将军还是把话说明白吧，这么一句一句往外挤，怪累的慌。” 李岩看了看来的几位官绅，点头道：“好的，那我就说一说。那些村寨中的民众，从他们秋季的收获开始，都会交给我他们收成的三成，作为我的养兵之资，也是作为他们得到保护的报酬。而对于诸位来说，只要交两成，就能得到和那些民众一样的好处。而你们现在要是能凑出五万石粮食的话，我会记录在册，从明年开始，从你们应交的部分中扣除。” 众人终于知道了李岩要求的全貌，这是打算从他们身上捞钱，然后来养他的兵呀。官绅们都是相互看了看，之后非常有默契的不再说话，即便是仍然气哼哼的刘老爷，也是只盯着李岩看，却是没有开口的打算。 沈三老爷面无表情的道：“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李岩站起来，拱手道：“诸位请。” 等官绅们都退出去之后，李岩对孙四福问道：“田勇有消息了没有？” 孙四福回道：“那个“田二哥”可能就是田勇，不过还不确定。只是听说他的手下都叫他田将军，我还在让他们打探。” 李岩点头道：“让他们小心从事，不用太着急。有这个消息，也基本*不离十了。流贼中愿意称将军的还真没有几个，他们要不是从水浒和三国里挑一个名字，要么就是起个什么王。” “嗯，还有就是他的队伍要严整一些，不像其他队伍那样乱糟糟的。”孙四福点头说道。 李岩想了一下，吩咐道：“去把武鼎找来。”武鼎是归府内守军的武把总，流贼尸体的掩埋任务完成的不错，就被李岩正式任命为记名千总。也就是个临时官职，不过他也没有向朝廷上报，朝廷的那一纸任命他看不上。 而经过苏京的游说之后，归德城的士绅们也没有在李岩杀死毛守备的事情上多做纠缠，所以朝廷的处罚什么的也都没有下来。现在朝廷还在调集兵将要剿灭流贼呢，没时间关心一个守备的死活。 像河南这样的流贼重灾区，连个巡抚都任命不下来。原先把李仙风抓起来之后，任命的是襄阳兵备副使。可是从死难的人员名单一看，这个张副使已经遇难了。 之后朝廷找了一圈儿，没有合适的人选。于是就直接提升巡按御史高名衡为右检督御史，让他直接接替了巡抚的职位。不过也算有功必赏吧，李自成攻开封的时候李仙风不在，是高名衡出头领着开封城的官员们抗敌的，所以给高名衡一个连级跳。 连文官都给的如此随意，一个武官而已，就更不可能引起朝廷的注意了。所以李岩现在连一个口头的警告都没有收到，还是安安稳稳的坐着游击将军。 等了小半个时辰，武鼎才从军营来到了游击将军府。 “属下见过将军。”武鼎一见到李岩，就立刻抱拳行礼。 李岩点头，问道：“你和田勇熟悉吗？” “田勇？”武鼎疑惑的问道。 李岩解释道：“就是从部队出走的把总田勇。” “哦，很熟悉。”武鼎回道。 “他的家人在哪里？”李岩又是问道。 武鼎紧张的说道：“将军，就算是田勇去做了流贼，可是也不过是小股而已，用不着罪及家人吧？” 李岩皱眉道：“放心，只要他的家人没有从贼，我是不会动他们的。” 武鼎此时才点头道：“他的家人就在城里，走的时候托卑职照顾一二。” 李岩用手敲着公案思考着，好一会儿才问道：“如果让你去联络田勇，你敢不敢去？” “将军的意思是，让他回来？”武鼎不解的问道。 李岩摇头，继续问道：“不是，可能的话，应该是合作。你愿不愿意去？他愿不愿意和你对话？” 武鼎想了一下，终于点头道：“卑职愿意。卑职相信他会和卑职见面的。” 李岩吩咐道：“好了，你回去吧。不要和任何人说起这个事，包括你的家人。” 武鼎瞬间就有些兴奋，他知道，他就要进入李岩的核心了。而他这一个多月的观察来看，李岩还是很有发展潜力的。 “卑职遵命！” 第284章 诱敌 官绅们在酒楼里商量了半天之后，发现他们陷入了两难。 本来他们是想自己出粮来养兵的，可是他们的佃户就那么多，人手不够。可是要是自己再招募乡勇的话，要给多少报酬呢？ 李岩那里可是一个人给十亩地的，虽然要交三成的收成，可是其他的税赋就不用交了。他们能给什么呢？地是说什么都不能给的，也只能给些钱粮而已，完全没有竞争力呀。要不是那些佃户都是几辈子都给他们干活儿，他们对这些佃户也还不错，和家奴也差不多了，那些佃户也说不定要去给李岩做工了。 可是五万石粮食，他们还是不想出。每家少说也要近两千石呢，价值两三万两的银子呢。等饥荒一过，这些银子可是又会升值上去，每次饥荒都是他们大发其财的好机会。要是这次出了五万石粮食，那这两年的收益算是一点儿都没剩下，都给李岩送去了。 刘老爷苦着脸问道：“咱们办？”前两天他的田庄被抢，损失倒是不算重，可要是这种状况不改变的话，他的损失可就大了。 沈三老爷无奈的说道：“杨总督（杨文岳），和丁总理（丁启睿）的兵咱们肯定调不来。京营的话，也不敢让他们来了。现在也只能找高巡抚（高名衡）想想办法了。” “陈永福吗？”叶老爷皱眉道：“他上次来也是要了不少钱粮，还没有剿过几次贼，等他一走又是一地鸡毛。也就是李岩的效果最好，可是他要的也太多了。” 有几个人一直不说话，因为他们的地大部分都在归德城的西边，正好被李岩的村寨给包围住了。至少他们觉着他们自家的大部分田产是安全的，而且还不用给李岩交一粒粮食。 沈三老爷无奈的说道：“好了，先散了吧。都回去好好想想，到底要怎么做。不要只想着你们自家的利益，要是李岩真的不管的话，你们的田产也未必会安全。” 那几个不说话的官绅低着头，当是没有听见。 沈三老爷站起来，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这次的事情，我会去通知侯家的。他家毕竟和左良玉有些交情，要是实在没有办法的话，说不得也只能试一试了。” 众人一听“左良玉”，都是皱起了眉头。左良玉这两年可是越来越跋扈了，连杨阁部的调令都不听，朝廷也不敢处罚，犯了错也就是让他戴罪立功而已。至于抢掠那就更不用说了，比流贼也不差多少。 李岩此时没有去管那些官绅背后的动作，他现在一直在哨探情报，有流贼的，也有官军的。因为这个段时间比较敏感，最大的两股流贼李自成和张献忠都在河南附近，官军也是在向这里集结。 随着各路官军的集结，他也必须要小心从事了。既不能被别人征调去参加剿贼，也不能让别的官军来这里剿贼。这个度可是不好掌控，说不定就会和其他的官军起了冲突。 所以他不但要有准确的情报，而且还要有强劲的实力。要是冲突不能避免的话，也能让官军不敢胡来。而他也要开始尽快开始剿灭流贼，不能让官军有借口插手归德府的事务。毕竟这次官军来的可不少，有杨文岳的部队，有丁启睿的部队，还有左良玉的部队，加起来怎么说也有十多万部队，要是起了冲突的话，他可是不敢保证能有胜算。 李岩问道：“杨文岳的部队在哪里？” “还在黄河以北，估计是在等丁启睿的陕西军。”孙四福回道。 “左良玉呢？”李岩又问道。左良玉的部队比较奇怪，不像其他部队那样有员额，吃空饷。他反倒是不断收编流贼，让他的部队不断的扩张，现在居然已经有了近二十万大军了。在河南的就有五万以上。 孙四福回道：“应该还在信阳，没有移动的报告。” “李自成和张献忠在哪里？”李岩问道。 孙四福摇摇头，遗憾的说道：“没有确切的位置。李自成应该是躲进豫西的山里了，张献忠也应该是躲到霍英山区去了吧。” “革左五营也在那里，这样一来，张献忠不是会和他们汇合？那他就更强了。”李岩点头分析道：“这样的话，官军是不是会把重点放在张献忠的身上？” 他想了一阵之后，问道：“那个‘田二哥’现在在什么地方？” “应该在济阳镇附近。”孙四福回道：“他们最近弄了不少粮食，应该是会在那里停留一阵的。” 李岩皱眉，说道：“有些远呀，八十多里，等咱们过去，他们早就跑了。失算了，要是在他们上次围禹城的时候动手，应该是会比较好些。” “那现在怎么办？”孙四福问道。 李岩想了一阵，吩咐道：“去把苏京叫来。” 孙四福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他知道，李岩没有说的，他就不应该去问。他只要办好李岩交给的事情就行了，该让他知道的，自然会说。 等苏京来了之后，李岩开门见山的说道：“府尊，我得到报告，逃回亳州的袁老山等贼匪，在鹿邑县左近出现。为了保护本府辖地的安全，我要带部队去鹿邑县。府城的安全，就还交给武千总他们来守卫。” “这，这，不好吧。”苏京紧张的说道：“你再从他处调兵就是，现在禹城和夏邑之间也是有巨匪盘踞呀。要是你带兵走了，他们过来，那府城岂不是很危险？” 李岩开解道：“府尊不必担心，那些流贼人数虽然不少，可是却没有攻城的实力。他们之前都是通过围城的手段，从城里榨取些粮食而已。只要府尊你能抗住，坚决不给流贼任何东西，他们自己就会退却的。再说了，我这次调动，要在晚上进行，只要不要让流贼知道我带兵出去了，他们也是不敢来的。” 苏京还是劝道：“李将军还是不要轻动的好，就算是出兵，也可以让别的将领带兵去嘛，何必亲身范险呢？” 李岩摆手，沉声说道：“军情紧急，我明晚就走。为了不给民众造成恐慌，就不告诉他们了。府城的防务，就劳烦府尊多劳了。” 苏京见李岩已经决定，他也只能无奈的答应下来。他能做的，就只有向神佛祷告，请他们保佑流贼不会来府城捣乱了。 第285章 等待 李岩还真是做的有模有样，在夜晚的时候，打着火把将部队带出了城。此时人们都睡觉了，就算是听到什么动静，等他们起来看的时候，士兵们也差不多过去了。 只不过这里不是他控制严密的杞县，而是刚刚收到手里的归德城，所以第二天中午，李岩带着部队连夜去了鹿邑县的消息就传开了。等到第三天的时候，远在八十多里外的流贼大营也是收到了同样的消息。 “田大当家，”一个头目殷勤的说道：“咱们去府城转一圈儿吧。” 田勇皱眉，威严的说道：“不用急，还不知消息的真假呢。” “肯定是真的呀，”另一个头目赶紧说道：“城里的那些大户们都急了，有的正收拾东西，准备去西边躲一躲呢。” “再等等看吧。”田勇还是不松口。 底下的头目们继续劝说着：“头领，还是要快些决断呀，要不然就没有机会了呀！” “是呀，田当家，你要是不去的，我们兄弟可就要去了。” …… 几次成功的敲诈来粮食之后，这些头目们都变得十分自信。他们觉得官军都是软蛋，只要他们把城池围住，守卫的官军不敢出来作战，城里的富户们自然就会把粮食给他们送出来了。 虽然他们弄到了几千石粮食，可是他们的人也多呀。有好些人都是带着家口加入流贼行列的，这些粮食最多也就是能吃一两个月，不出去找些新的渠道，那就是坐吃山空呀。 看着下面的头目们一边倒的要求去归德城抢粮食，田勇也是有些骑虎难下。他就是一个盟主而已，要是他坚持不同意的话，这些人转眼就带着他们的人走了，他也只有本队五六千人了。这样的实力，可是不够和李岩叫板的。 于是他压压手，让大家都安静下来，之后说道：“既然众兄弟都想去府城捞一把，那大家现在就去准备，咱们要速战速决！今天咱们就连夜出发，明早就把府城围上。就算是李岩带兵回来，咱们也已经得手了。” “还是田大当家有魄力！” “田当家英明！” …… 众头目高兴的大声恭维着。 田勇摆摆手，吩咐道：“好了，诸位赶紧回去准备吧。这次老营不动，留些守卫部队。两个时辰后出发，谁要是没有准备好，那就不用去了。” 众人乱哄哄的答应着，之后立刻回去准备。这“田二哥”可是说话算话的，要是他们到时候没有准备好的话，那就真的不会让他们去了，得到的粮食自然也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等众头目走了之后，田勇对他的心腹吩咐道：“派人快马去府城探查，十里一报。” “遵命！”手下答应一声，立刻去办。 之后他又吩咐道：“检查一下投石机，要确保投石机都能用。府城可不比那些县城，不打上几颗炮弹，他们是不会乖乖交粮食的。” “得令！” 田勇在心里算着时间，现在李岩应该已经到了鹿邑县了，等李岩得到消息，再带着部队赶回来，他应该已经带着粮食离开了，就看李岩敢不敢追击了。不过据他所知，李岩的骑兵没有多少，步兵来追的话，他倒是并不害怕。 而此时的李岩，并没有去鹿邑县，而是在府城南边二十里的河口寨隐蔽。这是一个大寨子，有百多户人家，隐藏他们两个联队的兵力，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而鹿邑县那里，他也的确是派了一个百人队的兵力过去，不过不是从他这里派，而是让李仲从杞县派兵过去。拓城县和鹿邑县先前只是派了各一个百人队过去，就是控制县城，还没有开始分派田地。这次派人过去，也是为了安置流民做些准备工作。等他这里把这股大的流贼打下去之后，就能有余力开始控制这两个县了。 李岩在河口寨的寨墙上站着，能清楚的看见府城高大的城墙。 “人都派出去了吧？”他问道。 孙四福点头道：“天亮就派出去了，沿途差不多十里就会有一个人，要是有情况的话，很快就能报回来。” 李岩又问道：“虎蹲炮什么时候能到？”在他决定要出城诱敌的时候，他就派人去通知杞县，把虎蹲炮派过来。 “最迟明早就能过来了。”孙四福回道。 “李牟那里有没有消息？”李岩又是问道。这次他打算大打，争取能在官军进入河南之前，把大股的流贼消灭。所以他让睢州的李牟也抽调两个联队的兵力，在府城东北的李庄隐蔽，等流贼来了之后，和他一起出击，打垮流贼。 孙四福立刻回道：“现在还没有消息，可能还没有到地方吧。” 李岩点头，没有说什么。他觉得流贼应该不会很快就来的，他们还有时间。 等了一会儿，他吩咐道：“派人去宁陵等着，让虎蹲炮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去李庄，和李牟汇合，一部分来这里。” “遵命！”孙四福抱拳答应，立刻去安排人手。 李岩还是站在寨墙上，他在担心虎蹲炮是不是有足够的弹药。之前他是让王仁辉好好把引线调整一下，所以弹药的生产就停了。也不知道现在王仁辉调整好了没有，炸弹是不是又按照新的引线规格开始生产了。 他的火炮还是两门，李牟那边连一门都没有，剩下的两门留给了杞县的李仲。他之前派人去检查了其他县城的火炮，没有和他所用的火炮同型号的。基本都是中号的弗朗基或者铁炮，射程近，，威力小，重量大，用在野战中几乎没有多大用处，还占用弓弩手的位置，影响火力输出。 而且这些炮的质量也不怎么样，用他们的新火药配方试验，用八成的装药量都有可能炸膛。炮弹也短缺，还得另行制模铸造。所以他就没有把这些火炮作为野战炮使用，还是把它们留在了城墙上，让它们在守城的时候能发挥些威力。 其实他现在担心的是，要是流贼不来府城，他之后要怎么做。要是只是将流贼驱逐出去的话，那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还想要在重创流贼之后，让流贼给他做恶犬呢，否则那些官绅大户一个个和铁公鸡一样一毛不拔，他今年可就不好过了。 第286章 咬钩 入夜之后，就有消息不断传来，流贼已经开始起行，连夜向府城方向赶来。 这下让李岩既高兴有担忧。高兴的是，流贼终究还是来了，他有机会和流贼打一场了。担忧的是，到现在，李牟那里还没有消息，虎蹲炮也没有到来。他这次诱敌是临时决定，没有详细的预案，要是不能和李牟做好沟通的话，这次作战很难达到效果。 在子时之前，李岩终于收到了李牟的消息，他已经到达了李庄。 李岩命令道：“给李牟送信，明天午时，同时向流贼出击。不管虎蹲炮到了没有，都要出击。要他尽量控制好方向，把流贼往黄河边上赶。” “是！”孙四福立刻派人去传令。 李岩定的这个时间，虽然有些紧，但也是不得已。以前流贼围困夏邑和虞城的时候，基本都是两天时间就能得逞。他得到报告，流贼中有投石机，不过不知道这投石机的射程和威力。要是威力够大的话，武鼎他们也不一定能守多长时间，所以还是尽快开始进攻的好。 之后他又吩咐道：“让伙房提前做好饭食还有干粮，午时之前，一定要让士兵们吃过饭，带上干粮和饮水。” “遵命。”亲兵立刻去伙房通知。 他们这次不但要在府城外打，还要一路追击下去，要把这些流贼尽可能的消灭。并且顺势把禹城、夏邑还有永城三县也掌控住，也算是把归德府全境都拿下来了。当然，至于在这个过程中田勇是不是能活下来，这个暂时不是李岩要考虑的。要是田勇没有能够逃脱的话，那他就再找一个人合作，没什么大不了的。 随着消息的不断传来，流贼的方向很明确，就是朝着府城方向来的，而且离府城越来越近了。 “将军，”孙四福来汇报：“最新回报，流贼大概两万上下，应该会在天亮之前到达府城。” 李岩点头，说道：“嗯，你们几个轮流休息，明天还有大战呢。” “将军先去休息，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属下会通知将军的。”孙四福抱拳说道。 第二天一早，府城。 城头上的守军发现流贼已经远远的在城外了，并且开始分兵，从两侧绕行，意图把府城围起来。 “流贼来犯！有流贼来了！”城头的军官大声的喊着。 传令兵立刻去城门楼，敲响了大鼓，向城中报警。还好在之前，府城受到的流贼围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城头的守军还不算惊慌。而且他们经过了李岩的训练，自信心和纪律都有提升，自然也不会害怕。 此时城门还没有开，外面等着不多的进城的人。他们都是惊恐的拍打着瓮城的城门，想要让守军开门，好把他们放进去。 “开门啊！开门！” “我是城里酒楼的张掌柜，快开门呀！” …… 武鼎来到了城头，向外观察，对城下叫喊的人群却是熟视无睹。 刚开始他还能淡定的看着，因为流贼的人数不算多，只有一万多人，对于府城来说，一面几千人的攻势，他还是能够应付的。可是一会儿之后，他就不能淡定了，相反，倒是有些慌张。 因为他看见流贼们正在组装投石机，三个巨大的投石机正在被组装，那投石杆足有三丈多长，而且前面的吊篮也很大，想来能放的配重也是很多。 这种回回炮，老早就不用了，现在的部队都是用火炮。不过这个东西对于城墙来说，还是很有威胁的。要是被砸上那么几下，难保不会出现垮塌的情况。 他立刻命令道：“把那几门小弗朗基都调过来，看来流贼是要主攻这边了。” 他们用的弗朗基都是小号的，在城头上能打四百步远。倒是有两门红夷炮有两寸多的口径，城上能打八百步，可是却有近七百斤的重量。城头上也不能用轮式炮架，只能用固定的炮架，移动实在是不方便。 等了好一会儿，六门弗朗基炮还有炮架才被士兵们艰难的抬了过来，后面跟着运送弹药的士兵们。 “看见那几个投石机了没有？”武鼎吩咐道：“一会儿它们动起来，只要一进射程，你们就给我开炮！一定要把他们挡在百步开外！” 按照他的记忆，大型石弹，应该是很少能投掷一百步的。要是投掷小型碎石的话，那就不知道能打多远了。 “明白！”炮手们大声的答应着。这些天，他们也是被不断的训练，虽然还达不到李岩麾下炮兵的水准，可是比他们之前那是强了不知有多少。而且也打了不少实弹，火药也都是定装包好的，对炸膛的恐惧也减小了很多，操作的时候也就能认真多了。 “要打哪一门，提前商量好了，然后集中打它！”武鼎接续吩咐道：“这一段的训练可不能白费，要是能把流贼的投石机打坏了，我给你们请功。相信李将军会有厚赏的！” “谢将军，我等一定全力以赴，不负将军期望。”炮手们大声的抱拳答应着。 武鼎满意的点点头，道：“好了，你们找地方架炮吧。” 之后他一直在南面的城头上看着，等着流贼的进攻。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 投石机的组装可不是个容易的事情，虽然看起来简单，可是组装却是要很长的时间。这还是流贼们做的是最简单的类型，而且之前也有过几次组装的经验，才在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差不多组装完成。 此时只见一个流贼骑马靠近城墙，在距离城墙一百步的距离上下了马，张弓搭箭，向城内射了一支帮着书信的羽箭。之后什么也没说，又上马跑了回去。 羽箭飞跃了城墙，飞进了瓮城里。武鼎吩咐道：“去找找，看看上面说的什么。” 手下立刻下了城墙，向大致的方向找去。一会儿之后，终于把那个书信拿来了。 武鼎打开一看，上面只有简单的两行字，“一个时辰之内，交出两千石粮食，否则城破之后，官员富户，鸡犬不留。” 武鼎吩咐道：“把这个拿给府尊看看。” 他这里刚说完，就听见城外的流贼开始喊话。足有数千人齐声的大喊，所以听的格外真切。 “城里人听真，我们只要两千石粮食，与平民无关。限时一个时辰，交不出粮食，即刻攻城！城破之后，平民安心在家。我们只杀官绅富户，不犯平民分毫！” “城里人听真，我们……” …… 城外的流贼们一遍又一遍的喊着，让城里的平民都能听的到。 第287章 买平安 城里也听到了流贼们的喊声，平民们不用吩咐，一遇到这种事情，往自己屋里一躲就是了。以前的话，还有官府征集民壮，协助守城。可是现在，就算是官府出高价，他们也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官绅富户们听到流贼的喊声可就害怕了，他们赶紧派出家丁上城协助守城，顺便看看流贼是不是有攻破城池的实力。现在李岩刚带着部队离开，流贼要是实力够强的话，他们也是需要好好考虑考虑的。 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的富户都聚集在了沈家，包括侯家也派人来了，不过不是侯方域。 沈三老爷开口道：“现在情况已经清楚了，流贼有近两万人马，还有三架投石机。能不能守到李岩来救援，武千总也没有把握。而且，流贼的喊话大家也都听见了，让城内的百姓上城防守有些难度。所以，能守多久，就看造化了。” “那，那咱们多给百姓们些钱粮，再给守军一些钱粮，看能不能坚持的久一些。”刘老爷紧张的说道：“只要援军赶来，流贼就会撤围的。” 叶老爷皱眉道：“可是，这样一来的话，要用去多少钱粮呢？流贼只要两千石粮食，府库和县库里有八百石，咱们只要出一千两百石粮食就可以让流贼退走了。” 其他人都是沉默着不说话，这个结果也许是最好的了。流贼的信誉应该没有问题，禹城和夏邑都是拿了粮食就撤的。而且他们出的粮食也不算多，按照之前的惯例，分摊一下，多的也不过一百多石，少的只有三四十石而已，对他们完全没有压力。 而让民众上城协守的话，要给多少报酬？要守多少天？更关键的是，流贼可是有三架大型投石机呀！要是流贼真的冲进来了，他们这些官绅可是要被血洗的呀！ “大家说说，”沈三老爷缓缓的问道：“这个事情，该怎么办？” 众人还是不说话，客厅里只有茶盖儿与茶杯摩擦的声音。 叶老爷轻轻的说道：“禹城范家，夏邑彭家都出了粮食的。” 经叶老爷这么一提醒，众人就都活络开了。同样是官绅，既然已经有先行者，那么就算是将来朝廷怪罪下来，也不能拿他们发作。毕竟通贼的罪名可是不小，他们家里都有儿孙在朝堂任官呢。 “既然如此，那咱们出些粮食到也没什么。” “嗯，还是给他们些粮食稳妥，毕竟是为了保护府城的数万百姓免遭涂炭呀。” …… 众人都是面色凝重的说着。因为在桌子上摆着的一个沙漏已经漏去了近三分之二，也就是说他们只有三分之一个时辰的时间调集粮食，并且送出城去，时间比较紧迫呀。 沈三老爷点头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还按照之前的份例，各自回去准备吧。要抓紧时间，不要误了期限。” “好的，我们这就回去准备。”众人抱拳答应，之后步履轻盈的出了沈府。 一千两百石粮食，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甚至不用筹集，把粮仓或是粮店里的粮食拿出一些来，就足够用了。 而他们自始自终都没有问过苏京这个知府的意见。他们的家人就有人在府库和县库里当差，只要打声招呼，就能把粮食拿出来。至于知府同不同意，那个以后再说。 河口寨。 虎蹲炮部队终于来了，零件都是用骡子拖着，炮手们则是步行。后面还跟着两辆弹药车。 “来了几门炮？”李岩立刻问道。 王仁杰抱拳：“来了十三门，另外十三门去了李牟将军那里。剩下的四门留在杞县，给火药坊继续做试验。” “弹药呢？带来多少？”李岩又问道。 王仁杰回道：“每门十五颗。” 李岩有些失望，似乎有些少了。不过也没办法，他吩咐道：“你们还有两刻钟可以休息，吃些东西，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王仁杰答应一声，立刻让部下休息，吃饭。一会儿进攻开始，要等宿营之后才能吃饭，现在不吃东西可是顶不住。 一会儿之后，亲兵来报：“将军，流贼的投石机已经组装好了，正在往篮子里装土袋呢。” “要是他们开始向前移动的话，立刻来报！”李岩命令道。 “是！” 李岩也知道流贼们的目的，对于流贼的策略他也很欣赏，一下就能瓦解城里的守城决心。但是流贼要求的交粮时间和他的进攻时间差不多，要是城里的官绅们决定用粮来换平安的话，可能会影响到他的计划。 时间缓缓的流逝，马上就要接近子时，也马上就要接近流贼最后的交粮时间了。 此时官绅富户们已经准备好了粮食，府库和县库里的粮食也都被提了出来。他们派着下人赶着车，将粮食运到了瓮城。 “府尊，将军，”一个士兵来到城门楼，禀报道：“沈、侯、叶等老爷来了。” 苏京一喜，以为他们是来上城观察敌情，给官军股劲儿助战的。立刻说道：“好，好啊。我们去迎接一下吧。” 武鼎也是点头，两人出了城门楼，去迎接几位官绅老爷。 沈三老爷见到苏京之后，拱手说道：“府尊，我等来给府尊和武将军分忧来了。” 苏京笑呵呵的说道：“各位老爷果然是高风亮节，现在能与府城荣辱与共，等击退流贼之后，本府必定上报朝廷，相信陛下一定会对诸位不吝封赏的。别的不说，旌表牌坊一定是不会少的，诸位家族的荣光一定会天长地远，流传后世。” 沈三老爷等人的脸色瞬间就变得不好了，他们也是觉得给流贼送粮食有失名节。于是叶老爷拱手问道：“武将军，你有没有把握，守住府城不失？” 武鼎无奈的说道：“要是流贼没有投石机的话，我能保证坚守到李将军的援兵到来。现在已经点起了烽烟，李将军的援军最快能在明后天到来，期间只能看运气了。” 沈三老爷叹息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将军开城门吧。我等准备了两千石粮食，给流贼送去，让府城免遭刀兵之祸。” “这怎么能行！”苏京立刻说道：“这不是资敌吗？！只要我们坚守一两日，李将军的援兵就到了，到时候围困立解。” 刘老爷皱眉道：“府尊也听武将军说了，期间只能靠运气。我等给流贼粮食，也是为了合成的百姓和城头上的军卒着想。一旦城破，满城必遭荼毒，我等所为，上无愧于朝廷，下无咎与良心。请苏府尊体恤城中小民与军卒，打开城门，把粮食给流贼送去，先让流贼退去。” “不行！通匪之事，本府绝对不会允许！”苏京大声的拒绝着。 第288章 勉强进攻 城外二里，田勇的中军。 “将军，”一个手下汇报道：“时间已经到了。” 田勇皱眉问道：“到了？” “到了。”手下又一次确定的回道。 田勇看着仍然紧闭的城门不说话。城门外的百姓还是蜷缩在城门附近，恐惧的看着外面的流贼大军。等了一会儿，他才命令道：“让兄弟们给他们喊话，说还有半刻钟，要是再不交粮食的话，就要攻城了！” “遵命！”手下抱拳答应，去让前面的部众准备。 田勇又对一个手下吩咐道：“投石机也准备，看来不打上两颗石弹，那些家伙是不会就范的。” 手下小声的说道：“将军，咱们只有四颗石弹，其他的都是泥土和成的土弹，打城墙不好使啊。” “先打三颗石弹，每架投石机打一颗。”田勇皱眉命令着。他没有想到归德城的那些官绅富户会这么有种，居然不怕他的威胁。在禹城和夏邑，他一亮出投石机，里面就派人来谈判了。 而且据他所知，城里的守军就是他原来的同僚们，他不觉得那些同僚会见到投石机之后还能坚定的防守。虽然他之前不愿意来府城周围，那是因为忌惮李岩的部队。可是没有想到他原先的同僚们，现在的防御也是有模有样，毫无松懈和紧张的样子，也是令他刮目相看。 “哦，好的。”手下信心不足的答应着。 一会儿之后，前面的人齐声喊道：“还有半刻钟，要是还不交粮，就要攻城了！” 此时在城头上，众官绅还在和苏京纠缠着。 “听到了没有？”叶老爷不满的说道：“只有半刻钟了！” “哎呀呀，”刘老爷惊恐的说道：“他们的投石机在靠近，在靠近呀。” 众人都是向外面看去，发现三个投石机在巨盾的掩护下，正缓缓的向城墙靠了过来。 武鼎一拱手，道：“诸位老爷，末将去指挥作战了。”说完就要下城门楼。 沈三老爷却是拦住了他，说道：“开门吧，把粮食给他们送出去，让他撤兵。那投石机可不是好对付的，要是守不住的话，合城百姓都要跟着遭殃呀。” 武鼎看看苏京，没有发现什么指示，于是客气的说道：“末将听府尊的吩咐。诸位慢慢商量，末将先下去了。” 听着武鼎“噔噔噔”下楼的声音，叶老爷催促道：“苏府尊，还请快些决断！不要用全城百姓的性命做赌注！” 苏京皱眉道：“守卫府城，是本府的职责！只要有本府在，就决不允许通贼的事情发生！各位都是官绅乡贤，不要辱没了家族清誉，令先祖蒙羞，让后人不齿！” 沈三老爷盯着苏京，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等就不操心了！到城破之时，希望苏府尊也能有这般正气和刚烈，不要为了性命而向流贼屈膝！” 苏京用力的一拱手，道：“诸位放心，要是真的城破了，本府与城同殉！” 沈三老爷好像泄了气一般，无力的说道：“瓮城的一千多石粮食，就当是我等给军兵们的犒赏吧，银钱绸布稍后送来。我们的家丁护院也会都派上城来，希望李将军能够早些来救援吧。” 说完之后，沈三老爷转身就走。其他的官绅大户都是苦着脸，唉声叹气的跟着沈三老爷离开了。 苏京此时也是跌坐在了椅子上，他可是担着巨大的风险。要是真的府城被攻破了，那不但他要死，而且还有那么多的官绅富户要跟着陪葬。按照这些人家现在的实力，他们老苏家两代之内是不能翻身了。他现在只能在心里祈求，李岩能够快些到来，流贼的投石机不起什么作用。 “轰”的一声响从外面传来，接着又是“轰”，“轰”的响声传来，是城墙上的大炮开始发射了。 此时流贼们推着投石机，在巨盾的掩护下继续向城墙靠近。城墙上的炮弹打出去，大部分都不知所踪，只有一两颗击中了原木捆绑在车上的巨盾上，似乎威力不够，并没有把巨盾击碎。 “继续发射！”武鼎紧张的喊着。 “轰”，“轰”的炮声继续响着，火炮继续发射。随着流贼的与城墙的距离越来越近，到达两百步之后，炮火的威力还是有了效果。在前面掩护的巨盾接连被打碎，给推动巨盾和投石机的贼兵造成了一些杀伤。 田勇皱眉看着被炮火击毁的巨盾，此时投石机大概距离城墙有一百五十步。 “再派巨盾上去！”他命令道：“就在那里发射！” 手下提醒道：“配重不够呀，最多能打到城墙根。” 田勇怒吼道：“那就用土弹！吓一下他们就行。要是还不来人谈判的话，那也没有什么希望了，咱们就撤退！” 手下答应一声，立刻派人去前面通知。他自己则是在原地等着，毕竟前面是很危险的。官军那个火炮打的，既快又猛。 得到通知的操作手们，在新上来的巨盾掩护下，喊着号子，用绳子把抛石杆拽下来，固定在下面的铁钩上。在网兜里装上土弹之后，一个操作手用垂头一砸杠杆，把钩子抬起来，被固定在钩子上的绳子脱开。而后在配重的重力作用下，尾端快速的下降，装着土弹的一头迅速的弹起。 在杠杆将要到达最高点之前，装着土弹的网兜一端从弯曲的铁杆上脱离。土弹依照惯性继续飞行，向城墙的位置飞去。 看着两人合抱的弹丸向城墙飞来，在当面的官军都是惊恐的大喊：“啊，过来了！快躲啊！” 士兵们高声喊着，向其他地方跑去。带动其他的士兵也是开始乱跑。 飞行的弹丸看着速度慢，可是很快就到了眼前。还好在飞行中不断下落，最终只是落在城墙中间。 “轰”的一声响，弹丸变成了碎粉，溅起一阵一阵烟尘。 而城墙则是微微的震动一下，没有任何异样。 “是土，他们打的是泥土！”士兵们惊喜的大叫着：“打不动城墙，打不动城墙。” “喀拉”一声响，中间的一架投石机的支撑杆被打中，抛石杆立刻就歪斜起来，一看就不能再用了。 “打中了，打中了！”士兵们兴高采烈的大声喊叫着。 而炮手们在短暂的欢呼之后，继续调整炮口，向下一个投石机发射炮弹。 第289章 迫降一部 “可恶！”田勇看见一台投石机被打坏，而且城头上守军的气势明显高涨，于是大声咒骂着：“让部队撤吧。” “将军，”一个手下骑马奔了过来，停下之后汇报道：“南面五里发现官军，应该是李岩的部队。” “李岩？”田勇皱眉问道：“你是不是看错了？他们的部队怎么会这么快就过来了？” 手下确认道：“没错，就是李岩的部队。我看到他们的装束了，只有他们才有那样的军装。” 田勇立刻命令道：“给其他部队也传令，让他们赶紧撤退。” “将军，”骑兵部下补充道：“他们人不多，只有七八百人吧。” 田勇一挥手，吼道：“去传令！上次袁老山他们不也是数万人围住了李岩的七八百人？还不是被打的屁滚尿流？！” 手下不再罗嗦，立刻就跑出传令。 田勇又吩咐道：“咱们先走，不等他们了。” “咱们的投石机还在前面呢。”手下大声的提醒着。那可是他们的镇寨之宝呀，要是没有了这几架投石机，其他的队伍非散了一半儿去不可。 “不要了！等以后再做！赶紧让部队后撤！”田勇怒吼着，恨不得自己亲自去敲锣。 “哐”，“哐”的锣声终于敲了起来。在队伍中的骨干立刻招呼着他们的部下开始后撤，但是这个撤退，没一会儿就演变成了溃逃，小喽喽们一窝蜂的争先恐后向后跑，根本就没有了建制。 田勇早有预料，他在敲响撤退的铜锣之后，就带着他的亲军向东边先退走了。 后撤回来的部众一看老大走了，于是赶紧调头追上去。不过这样更加重了他们队伍的混乱，有的还在向中军靠拢，可是有的却是向东边跑了。 李岩在远处用望远镜看着慌乱的流贼，有些遗憾的说道：“这个田勇，还跑的真快。” 之后他又观察西边的情况，发现西边的流贼似乎也发现了李牟的部队。不过他们倒是有种，没有撤退，而是试图和北面的流贼一起合围李牟的部队。 他笑着说道：“走，咱们去西边，先把那里的流贼击垮，之后才好放心的追击。” 亲兵立刻去传令，部队很快继续前进，向西边挺进。而南边的这些逃的慢的，则是被李岩的部队照顾了两轮箭雨，队伍丝毫没有停留，就继续向府城西边去了。 李牟看见流贼向他围了过来，兴奋的命令道：“来，把阵型摆起来，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们开开眼。” 队伍在他的指令下，快速的展开队列，形成一个四方形的空心方阵。 他看到冲过来的流贼中基本都是步卒，没有几匹马，于是吩咐道：“西边和北边的部队，先展开到南边和东边，扩大打击面。等流贼有包围咱们的意图之后，再恢复方阵形态。” 传令兵很快去传令，部队也是开始了相应的调整。还好流贼们距离远，要一段时间才呢接近过来。 不过李牟也没有昏了头，吩咐道：“虎蹲炮，警戒西边和北面，必要的时候齐射开炮，掩护步兵列阵完毕！” 炮队的队长答应一声，也是带着部下开始在方阵的中间偏西北的地方开始忙碌起来。他们拿着短把的铁锨，半跪在地上，把阵地修饰的平整一些，好让虎蹲炮能够有正常的发挥。 流贼们继续向李牟的队伍逼近，他们似乎想一下击垮这伙官军，也没有采取的包围的战术，也许是队伍太杂，没有统一指挥。总之，他们只是从东面和南面直冲过来。 李牟看着冲过来的流贼太多，他这边也没有大炮，于是不敢托大。在流贼进入六十步距离的时候，他就果断的下令开始射击。 弩箭飞蝗一般的向流贼飞去，而且这些流贼都是小股的，也没有地方去弄太多的铠甲，所以在这个距离上，弩箭的威力依然很强。 流贼们惨叫着摔倒，被后面的同伴踩过去，就算是受伤也会被踩死。 不过这些毕竟都是小股流贼，没有经历过大的战事，在顶着箭雨冲了二十步之后，就没有人再愿意向前冲了，他们开始转身逃跑。 “跑啊！冲不上去！” “他们有射不完的箭！撤啊！” …… 冲在前面的流贼，趁着还没有被射杀，放声大喊，同时也转身向后跑。后面的流贼也机灵，他们听到前面的喊，就放慢了脚步，也是准备向后逃跑。 他们的头领也是一样选择了后撤，手下就这么七八百人的实力，要是都拼光了的话，他们可就没有什么地位了。 所以流贼们的后撤并没有形成大的混乱，前面的转身逃跑，后面的也同样反身后撤。 而此时，李岩的部队也从南面过来了。他看到流贼们开始向他这边撤退，立刻命令道：“展开部队，一线阵型，把他们往城墙下赶！” 他的队伍已经是战斗阵型，以便随时能形成方阵，应对优势敌人的围攻。现在只需要将队伍的两翼扯平，就能形成一线阵。 队伍斜斜的展开，开始向流贼们发射着弩箭，炮火还在后方。在移动中作战，他们可是不能胜任。 北面的李牟也是把队伍变成一线阵，从北向南压了过来，对北面开始溃退的流贼不加理会。弩手们前排的放箭之后，就把射空的弩交给后面的同伴，同时接过上好弦的弩，再次发射。后面的弩手也是一样的动作，将空弩交给了最后一排，自己则是接过上好弦的弩，随时准备递给前面的同袍。 随着被南北两面打击，而且是越靠城外的位置前进的越快，逐渐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包围，把流贼们向城墙的方向逼迫。 流贼们基本没有什么还手的能力，他们队伍中的弓箭手本来就不多，而且和李岩的部队至少隔着四十步的距离，就算是手里的兵器也扔不过去。 流贼们被逼的连连后退，在后面的人已经开始掉进护城壕里去了。 李岩命令道：“停止射击，让他们投降！” 传令兵骑马快速的传令，队伍慢慢的停止了弩箭的发射。 流贼们拿着刀枪，惊恐的看着四十步之外停下来的官军。他们看见有两门大炮被缓缓的推了出来，炮口正对着他们。他们没有看到的是，后面的虎蹲炮也在紧张的安放中。 “立刻投降！否则格杀勿论！”李岩的士兵们齐声大喊。 第290章 尾随追击 流贼们的头领在人群中相互寻找着，他们想要商量一下，到底要怎么行事。可是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又如何能相互找得到呢？ 李岩等了一会儿，见被围的流贼们没有反应，于是命令道：“一轮齐射，所有炮火准备！” 他还要去追击逃跑的大股流贼呢，没有时间为了这一两千的流贼在这里浪费时间。 一会儿之后，“嘣”，“嘣”的弩弦释放的声音响起，第一排的弩手们先后将他们弩箭发射了出去，之后弯腰上弦，上弩箭。而后他们蹲在地上，等着队长的统一指令，最后再站了起来，以防他们可能会影响到第二排的射击。 “啊~”，“啊！”随着一排的弩箭发射，流贼的前排人群中发出了连声的惨叫。由于流贼们挤的很紧，有好些弩箭穿透了前面的流贼，又对后面的流贼造成了杀伤。这一次的发射，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投降了，俺们投降了！” “降了，不要再放箭了！” …… 流贼们中间有人大声的喊着，也不知道是小喽喽喊的，还是他们的头领做的决定。 李岩吩咐道：“让他们把兵器都扔到地上，要是发现藏有兵器的，格杀勿论！” 一会儿之后，士兵们开始喊话。“叮铃咣啷”的声音响起，流贼们乖乖的将他们手里的兵器扔在了地上。 李岩又吩咐道：“让他们举起双手。通知城里，让他们放下吊桥，把这些流贼放进瓮城里去。” 亲兵们分头去传令。流贼们都是乖乖的举起了双手。他们知道反抗也没有用，与其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还不如先投降，也许还有一条生路呢。 而府城里的守军，也早就看见李岩的军队了。他们都是很惊讶，不知道李岩的部队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等他们恢复清醒之后，他们也不敢向城外的流贼开炮，怕误伤友军。 于是他们都是看着李岩的部队作战，看着李岩的部队在一刻钟的时间之内，把一股近两千的流贼围在了护城壕之外。 此时得到李岩的指令，也是毫不犹豫的就执行了。 “哗啦啦”。吊桥的铁链发着响声，缓缓的降了下来，搭在了沟壕上。而瓮城的城门，也是吱吱呀呀的缓缓打开。 武鼎此时来到了西面的瓮城上，他调集了五百多的部队，来专门应对这些投降了的流贼。他们准备好了绳子，等流贼一进瓮城，就开始十来个一起的捆绑起来。 武鼎来到城外，找到了李岩，抱拳道：“将军，您怎么来的这么快？” 李岩笑着说道：“我就没有走远。这次我代兵出来，就是为了能把这些流贼都引过来，好一举歼灭。现在你们把这些流贼先关起来，回来之后我还有用。” “是，卑职遵命。”武鼎抱拳答应着。之后问道：“卑职是不是也带些兵，同将军一道追击流贼？” 李岩拒绝道：“不用。你们守好府城，等把这些流贼看押起来之后，派兵去西边搜剿逃跑的流贼。记住，不要骚扰百姓，否则我严惩不贷！” 武鼎立刻保证道：“请将军放心，我等一定约束部下，不会祸害百姓分毫！” 李岩点头，吩咐道：“这里交给你们了。”之后对李牟说道：“集合队伍，去追那些逃了的。” “好嘞。”李牟高声的答应。之后先派出几个亲兵去追查流贼的逃跑路线，看有没有设埋伏等等。之后开始让部队重新列队，准备追击。 等部队集结好后，李岩和李牟带着部队继续追击。部队以快步行军的状态追击，没有跑步。他的部队中所有火炮都是炮车或是用骡马驮行，就算是再快的行军速度，只要道路情况允许，也是能赶的上的。他们只要知道流贼的逃跑方向就可以，流贼们也会累，只要流贼停下来休息，他们就能追上去。 李牟对李岩问道：“四哥，这次是什么情况呀？突然就让我集合队伍。部队还都分散着清剿流贼呢，差点儿就赶不上时间了。” 李岩无奈说道：“官军眼看就要来河南了，要先把咱们地盘儿里的流贼先清理一下，免得被其他人找到借口，来咱们这里撒野。” “那就咱们这不到两千人，也就是能把他们赶出去。”李牟不解的说道：“再等三两个月，咱们就能出动至少六七千人马了。那个时候，就能把流贼给围住了。那样的话不是更好？” 李岩笑着说道：“就是要把他们歼而不灭。” “嗯？这是什么道理？”李牟好奇的问道。 李岩解释道：“没有这些家伙的搅和，那些大户人家是不愿意交税的。” 李牟满不在乎的说道：“那还不简单，杀上几户就行了。四哥你就是太心软，那些家伙都是图虚名的，修桥铺路立功德碑，他们都愿意干，可就是不愿意给朝廷交税。当然，也不愿意向咱们交税。” “还不到时候。”李岩低声的说道：“先看看这次官军和李自成他们的作战情况吧。这次感觉不太一样，李自成和张献忠他们似乎更有策略了，比以前更强了。” 李牟点头道：“嗯，是有些不同。不过也是其他地方缺粮太厉害，流民太多的缘故。” 李岩和李牟带着部队一路追击，等到傍晚的时候，一个亲兵来报，说流贼的队伍在阎家集附近停了下来。距离他们有十多里的路程。 “四哥，”李牟问道：“是等明天再打，还是现在就去？” 李岩想了一下，说道：“让部队先休息一下，等半夜再去袭击，让他们睡不好，看他们还能跑多快。” 李牟笑着说道：“这个办法好。” 李岩又吩咐道：“把骑兵派出去，做好遮断。不用前出太远，有三四里就行。只要发现流贼的哨探，必须立刻绞杀干净，不能让流贼提前发现咱们的踪迹。” “明白了。”李牟答应一声，就亲自去通知骑兵队的白世雄。 这次骑兵队来了一百五十人，他们控制了其他几个县城之后，又得到了一些马匹。现在除了留在训练基地的五十多匹马负责训练外，其他的都在这里了。 第291章 夜晚突袭 骑兵们收拾好装备，向东面而去。他们十人一组，成扇面散开，控制着流贼和大部队之间的中间地带，严防流贼的哨探。 这一带都是平原，不过这里分布着一片片的小树林。骑兵们都是隐藏在小树林里，等见到流贼的哨探之后，他们再突然冲出去把流贼的哨探消灭。否则的话，等他们发现流贼的哨探，再追上去，恐怕就来不及了。 暗夜中，树林里突然惊起了一群飞鸟。“扑拉拉”拍打翅膀的声音，还有各种各样的鸣叫声响起来。 两个流贼的哨探一惊，一个喊道：“有人，快撤！” 他们两个刚拨转马头，就听见从树林里冲出来的马蹄声。两人拼命的鞭打着战马，想要快些逃回去。这里有官军的骑兵，说明官军就在附近，他们都是跟着田勇从府城出来的官军，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白世雄带着骑兵快速的冲出去，他们在冲出来之前就已经将手铳检查好了，只要接近到三十步的距离，这两个流贼哨探就跑不了了。 他们双方都是拼命的催促着战马，白世雄他们是休息已久，而且从小树林里出来有个小坡，正好可以让马速更快的加到最大。跑了一会儿之后，双方的距离慢慢的接近，接近。 “砰”，“砰”，“砰”三声枪响，前面逃跑的不到二十步的两个流贼哨探先后掉下马来。 白世雄命令道：“把马追会来，把尸体收拾一下。” 骑兵们有三个继续向跑远的战马追上去，其他的则是有的下马处理尸体，有的在原地警戒。 一个骑兵过来，笑着说道：“这火铳还真是霸道呀，只要打中了，即便不是要害，也多半是个死呀，比弩箭威力大多了。” 白世雄笑道：“那是，只要打中身体，那基本就没救了。要不是有这么大的威力，将军会用这个替代弩箭？” “那道也是，”冯太初也是笑着说道：“现在那个火枪队，也有一百多号人了。只是火枪操作太麻烦了，没有弩箭好训练。” 白世雄笑呵呵的说道：“像他们那么不停的重复训练，练上三个月，就算是笨蛋也练熟了。” “队长，都收拾好了。”手下来汇报道。 白世雄吩咐道：“好了，回去继续守着，咱们还要守上一个时辰呢。”之后带着手下的骑兵，用缴获的战马拖着两具尸体，又回到了小树林中。 等了一会儿，那些天空中盘旋的鸟群，又是缓缓的落到了林子里继续休息，夜晚又恢复了寂静。 刚到子时，李岩的部下就都准备好了。在队长们的率领下，排好队列，开始向流贼们的宿营地前进。 今天的月亮还不错，不用点火把也能前进。骑兵们在队伍经过他们的时候，来到到队伍的两侧警戒。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看见了流贼营地的火光。 流贼们很放心，一个个都躺在篝火边睡觉。他们也没有建营寨，连守卫都没有派，就是在空地上点燃篝火而已。 田勇也不例外，也是在篝火边睡觉。他们跑的太急，连帐篷都没有带出来，他也只能和小喽喽们一样，在篝火边睡觉了。不过他也没什么担心的，他派出的游哨足有六七里远，要是有情况的话，他早就得到消息了。 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来回报情况的，那就是说没有情况。说明李岩已经放弃追击他们了，他们算是安全了。之后要注意的，就是要远离县城，尤其是远离有李岩在的县城。 李岩用望远镜观察完了，吩咐道：“一线阵行，尽量悄悄的接近，距敌人六十步为止。虎蹲炮准备好，在步兵身后跟进，距敌人九十步构筑阵地。” 传令兵很快把命令传递了下去。而后部队开始列阵，行进。 列队推进，要想做到悄无声息基本是不可能的，很快敌人就有被惊醒的。不过他们睡的迷迷糊糊，有的疑惑的抬头看一眼，以为是回来报信儿的游哨。有的则是看看远处的黑影，有些拿不准，过来的是什么东西。 而田勇则是最警惕的，他一被惊醒，就站起来向远处看去。发现移动的是一排黑影，他立刻知道这是官军的队列了。他没有时间来惊讶，而是立刻踢打着身边的手下，并且大声的喊道：“起来！起来！官军来袭！向南撤！向南撤！” 听到敌营传来的声音，并且看见流贼的营地里还是混乱了起来。李岩立刻命令道：“加速前进，快速到位！” 部队得到指示之后，不再缓缓的小心前进，而是迈步向前小跑着。很快就到达了距离敌营六十步的位置。步兵在原地停下来，开始重新整理一下队伍，刀盾手和长枪手蹲下来，做好防御的准备，弓弩手们上好弦，随时准备射击。 虎蹲炮的炮手拿着零件在步兵后面停下，简单的处理一下地面。拿着垫板的炮手用力的把垫板往地上一放，让四角的四个铁尖儿扎进泥土里。然后拿炮管的炮手把炮管尾部的圆球放到垫板的半球形坑里，最后是拿着支脚的炮手把支脚固定在炮管上，并且在炮长的提示下，把炮口对准要开炮的位置，而后再把支脚的铁尖儿也扎进泥土。 “将军，虎蹲炮准备好了。”王仁杰汇报道。 李岩看着已经有不少人起来的流贼营地，命令道：“向敌营打两个齐射，最大射程。” 王仁杰答应一声，立刻回去下令。 二十六门虎蹲炮排成两排，他们都没有调高低机，这个样子就是四十五度，最大射程。得到指令之后，立刻准备好炮弹。 “全体都有，放！”王仁杰站在最前面大声的命令着，同时他的副官把手中的红旗向下挥。 “放！” “放！” …… 几乎是同一时间，炮长们都是向下挥动着他们手中的红旗，大声的命令着。 点火手点然了引线，一炮手将炮弹放进了炮口。所有的炮手都是半跪在原地没有动，等着炮弹的出膛。他们静静的等着，也是注意看着。要是炮弹没有打出去，他们要及时处理。 “砰”，“砰”，“砰”的连续出膛声连续响起，炮口冒着白烟，在黑暗中还能看到火光。 一会儿之后，“轰”，“轰”，“轰”的爆炸在已经混乱的敌营中炸响。炸点有远有近，有的落在了篝火堆旁，将带火的木柴掀飞出去，让流贼们惊恐的躲避。同时炮弹里面的铅丸四下飞溅，杀伤着在附近慌乱逃跑的人群。 第292章 收放随心 这些声音震天响的爆炸，还有人群的惨叫声，让混乱的流贼们更加混乱。尤其是让那些处在爆炸烟尘中的流贼感到恐惧，他们不辨方向的四处乱跑，有的甚至向李岩的队伍跑了过来。这些迷糊人当然不会有好结果，一轮齐射过去，就没有能再站立的了。 已经先跑了出去了的田勇听到爆炸声，回头一看，发现宿营地里有一大片区域被烟尘笼罩，还在里面没有逃跑的人都是惊慌的四处乱蹿。 还没有等他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轰”“轰”“轰”的爆炸又开始响了起来，紧接着就有大批的人群从营地里向他这边飞奔出来。 田勇有些后悔，后悔不该去招惹李岩。他来的时候有近两万人员，可是来到这里休息的只有刚刚一万出头。等过了今夜，不知道还能有多少。他的本队之前有六千多人，逃到这里的有五千多，没损失多少。可是现在留在身边也就这小一千人了，其他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集合起来。 “走，咱们先回老营。”田勇无奈的下令。 这些被他提前叫起来的手下，都是垂头丧气的向老营方向逃遁。那些刚从宿营地里跑出来的人，自然也追着他们的脚步，向老营方向逃跑。 李岩命令道：“全队向前，一线平推。注意相互之间的距离，相互照应。” 队伍开始向前推进，刀盾手警惕的看着前方，要是发现有远处的流贼冲过来，就会发出警示。他们先停下来，然后和长枪手蹲下，把流贼交给后面的弓弩手处理。要是他们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流贼攻击，那他们就要和长枪手配合，一起把这些散兵游勇解决掉。 不过战斗的场面很少发生，大部分情况是惊慌的流贼跑错了方向，远远的就被弓弩手射杀了。要不就是受伤倒地的流贼，被经过的士兵们解决一下。流贼们根本就没有组织反击，全部都在逃跑，有的跟着人群逃跑，有的向黑暗中躲藏，但是几乎没有反击的。 队伍缓缓的向前持续推进，将流贼们的宿营区域过了一遍。抓住了三四百躲藏起来的流贼，地上的尸体少说也有六七百，不光有被杀伤的，还有些是被踩踏致死的。 李岩让自己的亲兵们去追踪流贼，让骑兵们能够休息。而后也让部队在附近休息，等天亮之后再继续追击。他要留着力，不能一下就把流贼都给斩尽杀绝，否则后面的戏可就不好唱了。 李牟过来，皱眉道：“这个虎蹲炮，也就是看着威力大，用起来也就那样呀。要是咱们的部队直接进去，杀伤的流贼一定比现在多。” 李岩也是无奈，点头道：“嗯，看来这虎蹲炮，还是防御的时候用处大些。” “唉，中看不中用呀！”李牟遗憾的说道。 此时他们看到四个炮手小心的抬着一个虎蹲炮向后退，好奇的想要过去看是怎么回事。可是他们刚靠近了几步，就被几个炮手给拦住了。 “将军，那里危险，请不要靠近。”炮手提示道。 “出什么事了？”李岩皱眉问道。 炮手回道：“那个炮的炮弹没有打出去，还在炮管里呢，随时可能会爆炸。” 此时王仁杰也赶了过来，解释道：“炮弹点燃引线放进去了，可是没有出膛，现在正在处理。” “怎么处理？”李牟好奇的问道。 王仁杰指着那里的一个深坑，说道：“把炮弹倒进那个坑里就行了，就算是爆炸了，也不会有多少影响的。” 李岩点头，道：“嗯，处理还算得宜。”之后问道：“这种情况多吗？” “不多，”王仁杰回道：“之前训练的时候就遇到过两回，是引线出了问题，一般是不会炸的。这么处理，是为了保证安全。” “嗯，”李岩点头，吩咐道：“这些突发情况的处置，都要编制成规定，让每个炮手都要知道该怎么处理。还有，发现问题一定要及时，并且要立刻将问题火炮后移，避免造成大的损失。” “将军放心，卑职一定会做好的。”王仁杰保证道。 看炮兵把危险排除之后，李岩和李牟也都去休息去了。他们也没有建立营寨，流贼们刚被打的溃逃，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重整起来的。而且他们的队伍也是按照方阵的样式就地休息，要是有流贼过来，正好可以就地防御。加上虎蹲炮的助战，绝对能让流贼们尸横遍野。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士兵们就着热水吃了干粮，开始整队出发，继续追击流贼。 李岩的亲兵们在路上留下人，引导着前进的方向。当他们来到流贼的老营的时候，流贼已经离开了。不过也没有关系，他的两个亲兵还是一直在跟踪的。 “将军，流贼向亳州方向去了。”孙四福汇报着。 “亳州啊，”李岩皱眉道：“他是想和袁老山他们汇合？” 李牟说道：“袁老山上次损失不小，应该是会欢迎新人加入的。” 李岩立刻问道：“他们还有多少人？” 孙四福回道：“不算老营，大概在五千上下。” 李岩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嗯，力量也不算弱。咱们不追了，派人去跟着他们，看他们在哪里落脚。” 孙四福立刻去安排人手，而李牟则是问道：“这就不追了？他们应该还有很多人散落在各处，要是让他们再聚集起来的话，又会是一个麻烦。” 李岩笑道：“小股的流贼不足为惧，只要把村寨建立起来，很容易就能把他们剿灭。咱们现在去夏邑县城。咱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把禹城、夏邑和永城这三县给拿下来。” “也行。”李牟点头同意。 李岩却是说道：“你现在回府城坐镇，不要让那些大户搞什么事端。再让武鼎来夏邑见我。” “让他来做什么？他手下的兵丁能出城野战？”李牟不解的问道。 “是让他一个人来，派咱们的人送他过来。”李岩解释道：“他和田勇是关系不错的同僚，让他过来和田勇接触一下，看田勇能不能给咱们办事。” 李牟提醒道：“光凭这个恐怕不行吧？” “田勇的家人，还有好些他手下的家人，都在咱们的控制区，他们应该是有可能跟咱们合作的。”李岩解释道。 “好，我这就回去。”李牟一听李岩已经准备好了，也不再耽搁，立刻就带着亲兵动身。 第293章 困守孤城 锦州，外城。 祖大弼带着亲兵在外城内砍杀着防守这里的蒙古人。 他们得到报告，知道在外城防守的蒙古人私下里和围城的清兵有联络，密谋投降献城，里应外合打下锦州。 祖大寿倒也果决，没有等蒙古人发难，也没有把这些人调到城内，而是决定突袭外城的蒙古人。打算将这些心有异志的家伙一举歼灭，永除后患。 祖大弼早上的时候带兵突然袭击，很容易就进了外城，开始了巷战。但是巷战开始之后，进展变得缓慢起来。蒙古人不论男女老幼，都会骑马射箭、挥舞弯刀。他们进入外城之后，就遭受到了来自各个方向的攻击。 “不分男女老幼，凡是蒙古人，统统杀掉！”祖大弼用大刀拨开一支向他飞来的无力羽箭，大声的命令着。之后他向不远处的那个小孩儿指了一下，正是这个刚到车轮高的小孩向他射出了那一箭。 后面拿着弓箭的亲兵立刻向那小孩儿射出了羽箭，不过却被突然冲过来的母亲给挡住了。亲兵又一次迅速的开弓放箭，将那个正在哭喊着摇晃他母亲尸体的小孩儿钉死在了他母亲的身边。在这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容不得半点儿心软。这些蒙古人的射术精湛，专门往他们的头脸上射，而且箭头都在粪水里泡过，被射伤后很难治疗。 祖大弼带着亲兵们继续向前推进，他们要把蒙古人逼出外城，把外城完全控制下来。现在清兵围城，并且在城外三里之外构筑炮台，用他们的最新来的红夷大炮来轰击城墙，可是他们的大炮却是打不到对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还好距离太远，而且锦州城又是刚刚重修过的，城墙还能抗的住。 所以现在东门外的外城很重要，要是外城也被清军夺取的话，他们在城外的回转空间就太小了，就只能固守内城了。 祖大弼大声的指挥：“看看房子里有没有人！” 一个亲兵跑了过来，汇报道：“祖帅，外面清兵杀过来了，已经从小南门那边进来了。他们还派了迂回部队，要把咱们围起来！咱们还是赶快撤吧！” “围个屁！”祖大弼大声的骂道：“只要他们敢过去，城上的兄弟会招呼他们的！” “可是清兵正在往城墙上运炮！”亲兵继续劝道：“要是等他们把大炮运上去了，咱们就回不去了！” 祖大弼一愣，大骂道：“这些蒙古鞑子，果然是早就和清兵商量好了！” 但是现在骂也解决不了问题，于是立刻命令道：“去传令，让儿郎们后撤，回内城。”命令完了之后，他就带着亲兵们先从小北门撤了出去。 现在攻守互换，变成了蒙古人和增援过来的清兵进攻，而明军边防御边撤。 清军的阵列可是要比蒙古人严整的多，不过街巷狭窄，前面都是接战的蒙古人，他们也没有多少办法。于是护军统领图赖命令道：“弓箭手，自己找地方，向明军放箭！” 清军中的弓箭手们开始散开，有的爬上了房顶，有的上了院墙，开始向后撤中的明军射箭。明军此时也顾不上防御了，全部转身向后逃跑。这也让清军的弓箭手们能轻松完成射杀，战果颇多。 祖大弼在东门外等着他的部下。看着手下狼狈不堪的跑了回来，而追兵却并没有进入城墙的攻击范围。 “其他人呢？”祖大弼大声问一个把总。他带着五百多人去偷袭，现在只回来了三百多人。 把总回道：“清军追着我们背后放箭，死了不少人。” “晦气！”祖大弼骂一声，就带着亲兵进了城。之后城门缓缓的关上，城头上的守军严密的监视着外城的动静，随时准备反击来犯的敌人。 祖大弼回到都督府，对祖大寿说道：“大哥，外城丢了，折了小两百人。诺木齐、吴巴什他们早就和清军谋划好了，我们刚进去，清兵也进来了。还派人打算抄我们的后路，没办法，我就带人退回来了。” “知道了。”祖大寿平静的说道。 祖大弼看了一眼没有什么表示的祖大寿，说道：“明天，我再带人去攻一次，一定把外城给拿回来。” 祖大寿摆摆手，道：“算了，留下儿郎们守城吧，这次还不知道要围多久呢。” “轰”，“轰”的炮声响起，听起来是东面在开炮。 一会儿之后，一个小校来汇报：“禀大帅，东门来报，他们杀伤了大量清军，让清军在外城架炮的图谋不能得逞。” “毁了他们的炮没有？”祖大寿希冀的问道。对于清军的火炮，他是越来越忌惮了。清军这次又运来了数十门红夷大炮，射程达到了三里多，让他城头上的火炮只能干着急，实在是让他五味杂陈。 想想十年前，清军还是长于野战，而对坚城没有什么办法。每次只要是遇上坚城和大炮，不是撤退就是大败。可是现在，清军的火炮比他们的厉害，还比他们的多。就是野战炮，人家也是用的红夷大炮，让清军的野战实力也越来越强了。 “这个，没有报告。”小校小声的回道。 祖大寿摆摆手，泄气的说道：“知道了，下去吧。” 等小校离开之后，祖大弼建议道：“大哥，咱们还是向洪督师求援吧。” “嗯，也只能如此了。”祖大寿无力的说道：“现在外城被占，咱们想要夺回来那是难上加难。现在咱们也只能固守内城，等待洪督师来给咱们解围了。不过，我看洪督师的麾下，也没有多少可战之兵，要是轻兵来援的话，难保不会被清军打垮。” 祖大弼皱眉道：“那就提醒他一下？” “嗯，是要提醒一下。”祖大寿点头道：“要是援军被各个击破的话，咱们可就危险了。” 祖大弼不屑的说道：“我就不信了，十多万的援军，还解不了咱们的围？要是锦州失陷了，松山城、杏山城不用说，连宁远能不能保住都两说。朝廷是不会放弃锦州的，洪督师是十余年的老督师了，应该会有成算的。大哥放心就是。” 祖大寿点点头，没有出声。他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洪承畴了。 第294章 初次接触 归德府和亳州的交界处，一个小村子里。这里暂时不是袁老山的控制区，因为他们现在很小心，不想去招惹李岩，所以这种边界地方他们就主动撤出了。而撤出之后，也就给了逃到这里的田勇一点儿生存的空间。 武鼎正在向这里来，他也是很奇怪，被李岩命令单身一人去了夏邑，被要求去和田勇沟通。至于沟通的具体内容，也没有定下来，只是看看田勇能不能给李岩做事。这次只是一次沟通，成不成都无所谓，只是接触一下而已。 护送他过来的几个士兵也在五里之外停了下来，让他一个人来这里。他虽然有些担心，可是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 “站住！”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武鼎立刻就站住了，不敢再动。 一会儿之后，几个人从树后面出来，将武鼎围了起来，其中一个人笑道：“这不是武把总吗？怎么，也来投咱们来了？” 武鼎仔细看了一下，终于辨认了出来，说道：“这不是王兄弟吗？是你在这里守哨呀，真是太好了。我要见田兄弟，你就帮着带路吧。” 王兄弟向他后面看了看，问道：“还有其他人吗？” “没了，就我一个人。”武鼎立刻回道。 流贼们仔细的向后面搜索了一阵之后，才终于带着武鼎去见田勇。 在一个瓦房里，武鼎终于见到了田勇。田勇正吃着一只烧鸡，但是桌子上却是没有酒，只有白开水而已。 “田兄弟，过的不错呀，有烧鸡吃。”武鼎笑着拱手说道。 田勇看了一眼进来的武鼎，喝了一大口水，将嘴里的鸡肉送了下去。说道：“怎么样，也来和我一道过这神仙般的日子吧？” 武鼎笑着摇头道：“那还是算了，我每个月也是能吃上几顿肉的。” “那你来是想做什么？难道是劝降的？”田勇冷笑着问了一句，之后继续啃着那只烧鸡。 武鼎在田勇对面坐了下来，说道：“也是，也不是。还是咱们兄弟两个谈一谈吧。” 田勇将手里的烧鸡向后一抛，说道：“接着，你们去外面吃，不要让人进来。” 身后的亲兵伸手把大半只烧鸡接在手里，高兴的说道：“遵命！谢将军！”之后几个人拿着烧鸡去了外面，顺便也把门关上了。 武鼎摇头叹息：“唉，兄弟们都苦到这个样子了？” 田勇没有回答，而是冷笑着问道：“你做千总了？” “也算是吧，”武鼎笑着点头道：“记名千总。” “切！”田勇冷笑一声，道：“那也没有我的官儿大。我现在麾下至少有一万人，要是受招安的话，一个副将，参将恐怕是没有问题吧？” 武鼎微笑着说道：“咱们兄弟，就不用来虚的了。你现在最多有五千人，而且还有至少一半儿不会完全听你的。” “说吧，”田勇淡淡的说道：“李岩让你来做什么？我知道他派人盯着我呢，但是他想抓住我，也没那么容易。” 武鼎点点头，说道：“李将军让我来，是来看看你愿不愿意跟我们合作。要是愿意合作的话，他会保证你们家人的安全，也会在将来保证你能够被招安。” “他敢动我们的家人试试？！”田勇暴怒的站起来，吼道：“老子把他碎尸万段！” 在门外的亲兵们也是都冲了进来，手里的刀已经都抽了出来。 武鼎端坐着不动，看着田勇不说话。 田勇一摆手，命令道：“都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 等亲兵们都出去了，武鼎才开口道：“不是李将军要对你们的家人怎么样。是你们这么闹下去，朝廷迟早是要派兵来协剿的。到时候，要是来的是一个心狠的，要用你们的家人请功，我们不是也为难嘛。” “我们的家人要是有什么问题，我就找他李岩算账！”田勇坐了下来，恶狠狠的说道。 武鼎问道：“这么说，你是答应给李将军办事了？” “没有！”田勇明确的说道：“我不会给他办事！我也不在这里活动了，我带着部队南下，投张献忠去。” 武鼎立刻提醒道：“你可千万不要犯傻！现在朝廷正在调集大军，张献忠和李自成都是要被剿灭的对象。你现在要是去了，那你们就真的是从贼了，你们的家人也都是贼眷。虽然不会送命，可是总是会低人一等的。现在归德各地基本都恢复了平静，你们家人的生活会越来越难的。” “不可能这么快的！”田勇不信的说道。 武鼎淡淡的说道：“你派人去睢州，宁陵看看就知道了，那里基本都已经安定下来了。李岩来了才多长时间？其他地方也快。” 田勇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回去吧，我是不会给他做事的。但是也不会再去归德府的地界惹麻烦。所以你告诉李岩，最好不要让我们的家人出事，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武鼎无奈的站起来，说道：“那好吧。你最好不要去投奔张献忠，否则就无法挽回了。你们也不要试图把你们的家眷接出来，他们跟着你们四处流窜也不安全，留在归德府至少能安全的活下去。” “谢兄弟提醒。”田勇抱拳道谢。之后对门口吩咐道：“来人，你们去送一送武将军。” 门外的亲兵们进来，答应道：“遵命！” 武鼎抱拳告辞，跟着那几个亲兵离开了营地。 等出了营地之后，一个亲兵问道：“武将军，我们的家眷没有危险吧？” 武鼎笑着说道：“放心吧，李将军既然让你们走，就不会对你们的家人怎么样。只要你们不去投奔张献忠和李自成这些大贼，你们的家人是不会有任何危险的。不过，你们的家人不能分到田地，将来生活可能会苦一些。” “分田地？”亲兵们惊讶的问道。 武鼎点头，说道：“就像在杞县做的一样，不过你们的家人被记录在案，就算是有人愿意去从军，也不会被选中，所以就不会有田地。” 几个亲兵都是相互看了看，脸上写满了后悔。 武鼎没有再说什么，出了田勇的控制区之后，就独自一个人向北。之后汇合了李岩派来护送的人，回夏邑县复命去了。 第295章 整合军兵 夏邑县，兵营。 李岩听了武鼎的汇报，点头道：“嗯，还不错。至少他和你见面了，说明还有继续接触的空间。” “将军，”武鼎问道：“您到底想要让田勇做什么呀？” 李岩随意的说道：“让他给我收拾几个不听话的官绅。” 武鼎一愣，之后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李岩却是继续说道：“我跟他们要些粮食，用来安民养兵，他们却是百般推拒。可是这次流贼围城，他们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准备好了一千两百石粮食。他们宁愿把粮食给流贼，也不愿意给我。呵呵，既然如此，那就让流贼来收拾他们好了。” 武鼎想了一下，说道：“要是得罪了那些官绅，田勇还能被招安吗？” “这个你放心，”李岩说道：“招安的事情，我会负责的。就算是那些人的儿孙想反对，也没有用。” “那卑职就放心了。”武鼎心里一松，说道。 对于李岩的谋划，他也没有什么排斥的。现在这样的乱世，正是他们武人翻身做主的好时机。要是李岩没有这份狠戾，他倒是要怀疑李岩到底能走多远了。 李岩吩咐道：“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明天就先回府城，等有事了，再叫你过来。”他不但算在近期和田勇有接触了，他觉得这次还没有把田勇打服。这个时候田勇是不会真心降服与他的，所以他也不打算浪费时间。 “卑职告退。”武鼎拱手告辞。 李岩等武鼎离开之后，就去了校场，去看看原来守军的训练。有了府城的霹雳手段，夏邑县的官军没有敢表示不满的。 而且有了李岩连续大败流贼的战绩，那些心理不满意的军兵也不敢离开部队。但是他们不离开，李岩却是不想留他们。他可不想让这些害群之马继续祸害他的部队，即便是维护治安的二线部队，也必须要军纪严明，令行禁止。 “老子是百总！不是小兵！”一个军官大声的吼道：“站在这里做什么？！你们想要干什么？！” 李岩正好过来，负责训练的王仁甫向李岩抱拳行礼。李岩摆摆手，直接吩咐道：“继续。” 王仁甫答应一声，对手下命令道：“不服军令！拖下去，打五军棍！” 那军官不满的吼道：“李将军！你这是什么训练法门？！整天介就是呆站着，俺们是官军，不是木头桩子！” 李岩没有任何反应，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 王仁甫手下的士兵上前，将那个军官抓住。那军官不满李岩的漠视，怒吼一声，突然甩开抓他的两个士兵，向校阅台冲去。 还没有等他冲到校阅台的边缘，在校阅台前的军兵们就上前，六七杆长枪从不同的角度捅过来。他避开了其中的两杆对他要害刺来的长枪，可是其他的攻击他却是再也无法躲避了。 “啊~”的一声惨叫，军官被刺伤了四五处，痛苦的倒在地上。 王仁甫看李岩没有反应，于是命令道：“意图对将军不轨，即刻斩首！” “王八蛋！老子不服！”军官忍着痛，大声的喊着。 一个士兵上前，在那军官的鼻梁上狠狠的踢了一脚，那军官就立刻晕了过去。接着几个士兵将那军官拖了出去。一会儿之后，一颗血淋淋的脑袋被拿了进来。 王仁甫命令道：“挂起来！以儆效尤！”之后又对那两个抓人脱手的士兵命令道：“由于你们两个的失误，差点儿造成一场意外。每人五记军棍！” 两个士兵半跪抱拳，回道：“是，属下甘愿受罚！” 李岩看看恢复了秩序的校场，大声的说道：“尔等既然已经是我的麾下，那就要服从命令！听从指挥！要是依然自由散漫，不听号令，我行我素，绝不轻饶！” 校场上的官军士兵们都抱拳，大声回应：“属下谨遵将军教诲！” 李岩点点头，对王仁甫吩咐道：“行了，你继续训练吧。一定要严格训练，把他们的毛病都给治好了！” “属下明白。”王仁甫答应着。 李岩满意的离开。这些官军已经都比较听话了，刚才那个死了的胡标是最刺头的一个。这里基本已经算是控制下来了，至于安置流民什么的，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行。 他已经派钱二带着部队去了永城，先把县城控制下来。禹城则是让李牟来管理，那里已经开始了安置流民的工作。 北京，中极殿。 崇祯召见兵部尚书陈新甲。锦州被围的情况已经传回来了，他现在十分忧心。要是锦州失陷的话，那防线就要后移到宁远，甚至是山海关。那样的话，北京岂不是****都要处在清军的威胁之下？ “锦州的事情，兵部有什么办法？”崇祯问道。 陈新甲躬身回道：“臣等商议，前线情况不明，有可忧虑之处，也有可计议的办法。不过咱们这里距离锦州毕竟千里之遥，还是要派人与洪督师面商为好。” 崇祯想了一下，问道：“河南的流贼有什么新消息？” “李自成躲避了起来，目前应该在豫西的山中。”陈新甲回道：“张献忠虽然在河南南部作乱，不过有左良玉负责追剿，应该是不会有太大的为害的。” 崇祯总算是放心了一些，洪承畴的战略是耗，把清国，还有朝鲜都统统耗倒，从而一劳永逸的解决北方大患。现在流贼的活动稍微收敛了一点儿，那要是论消耗的话，大明万里疆域，就算有些天灾和流贼，也一定是能耗得过清国的。 于是点头道：“嗯，是持重某国之论。那就派人去与洪承畴商议吧。陈卿家以为，派谁人前去为好？” 陈新甲装作想了一下，回道：“兵部职方司郎中张若麒，为官清正，中正敢言，应当是合适的人选。” 崇祯想了一会儿，似乎张若麒的确是不错的人选。点头道：“好，那就让他去吧。要让他和洪承畴商量好了之后，尽快把结果报回来。”辽东集中了大明多半的边军精锐，不论如何，都是要尽快有一个明确的战略，免得空费粮饷，虚耗时间。 “臣遵旨。” 第296章 低调 夜晚，陈新甲府邸。 张若麒与陈新甲在书房里喝茶。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张若麒终于问道：“本兵，此次出关，可有什么示下？” 陈新甲摇摇头，说道：“你只是去和洪哼九会商，顺便观察一下辽东的状况。看看辽东的军兵，是不是能有一战之力。洪哼九想要耗着，可是咱们大明也是处处天灾*，户部现在已经颇有微词了。十多万大军，还有五万匹骡马，他们已经供应不起了。” “本兵的意思是，要是可以的话，还是能速战为宜？”张若麒问道。 陈新甲摆摆手，说道：“也不能这么说，还是要看辽东的实际情况，也要看陛下的意思。要是能一战而定，那自然是最好的。要是不能战，那也只能耗着了。只是不知道今年能收上多少夏税来，还能不能支应辽东耗下去。” “洪哼九按说也是久于行伍了，剿灭高闯，居功至伟。”张若麒皱着眉头，不解的说道：“而且之前在辽东也打赢了几场，他要厚集兵力，陛下和本兵也给他调兵了。可是即便是如此，他依然还是坚持和清兵对峙，有些说不通呀。” “所以才要派你过去看看，”陈新甲说道：“看看辽东到底是什么状况。” 张若麒点点头，说道：“本兵放心，卑职一定会及时把辽东的情况汇报回来的。” 陈新甲点头说道：“嗯，望天石兄早日启程，为陛下分忧。” “下官后日便启程，一定早些将辽东境况回报朝廷。”张若麒站起来，拱手说道。之后告辞离开。 归德府城，游击将军衙门。 李岩在安排好夏邑和永城两地的事情之后，就又回到了府城。他让李仲负责归德城以西的杞县、考城、睢州、宁陵，李牟来负责府城东边虞城、夏邑、永城。 他们主要负责的就是安置流民和保护地方，这些都是他们一直在做的，没有什么难度。至于县衙的工作，他们基本不用管。等城外的村寨、集市还有城里的工坊建立起来之后，衙门也基本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李岩回到府城，就收到杞县来的好消息，在二月种下的土豆，也获得了丰收。也就是说，在他们这里，一年可以种植两季土豆。这可是一个好消息，尤其是对于李岩来说更是一个好消息。 他的地盘突然扩大了七八倍，要安置的人口也一下子多了六七倍。这个时候有了土豆能种两季的好消息，一下子就让他安心下来了。只要能让百姓们有吃饱肚子的东西，就能让秩序安定下来。虽然用土豆做主粮也许人们还不习惯，可是总比树皮和野菜要好的多，百姓们应该是能接受的。 不过李岩还是不打算放过那些大户，不管百姓们有没有渡过今年的口粮，大户们都是必须要交税的。不过那些王府的田庄却是不好处理，这里不但有周王府的田庄，还有其他王府的田庄。他现在还不能动这些王府，所以田勇的的作用就越发重要起来了。 李岩对李牟吩咐道：“你这次去了夏邑，要做的事情不但有安置流民，还要剿灭小股的流贼！” 李牟点头道：“好，只要新兵补充过来，我就开始处理。” 李岩继续说道：“还要注意，不能让田勇从咱们这里得到粮食。不论是过来抢，还是从咱们这里买，都不行。” “这不是把他往袁老山那里逼吗？”李牟不解的问道。 李岩解释道：“袁老山那里也没有粮食，我已经让二哥在鹿邑县增兵了，只要袁老山越界，就要坚决的打击。” 李牟想了一下，问道：“他们要是不敢来咱们这里的话，就会去其他地方。四哥是想把他逼走？” “他去哪里我不管，可是不能来找咱们的麻烦。”李岩说道：“这个很重要，要让民众们对咱们有绝对的信任。不管袁老山会不会离开，田勇应该都是会留下来的。” “噢？这是什么道理？”李牟疑惑的问道。 李岩解释道：“已经有几个之前的官兵和我们派去的人接触上了。他们都是本地人，知道咱们这里会给军兵分田地，都是后悔离开了，想要重新回到咱们的队伍中来。但是我暂时还没有同意他们回来，而是让他们在田勇的队伍中继续呆着，好做咱们的眼线。” “高啊，”李牟赞道：“只要有了这些内线，咱们就能掌握田勇的情况，把他们一包围，逼他们投降就是了。之后就让他们去给咱们做刀，让那些官绅就范。” 李岩笑道：“这个还不着急，现在还不是时候。还是等流贼和来围剿的官军先打吧，要是官军胜了，咱们还是要低调一些。要是流贼再胜的话，那这些官绅也就没有那么强硬了。那个时候再让田勇他们动，就事半功倍了。” 李牟笑着说道：“还是四哥想的周到。”之后又问道：“那些王府的田庄，咱们要怎么处理呢？” 李岩想了一下，说道：“去了之后，看见荒地就可以分。要是有王府的人来找，你就让他们拿出地契来，是经过官府核准的红契，私下定的白契不算。要是红契也拿出来了，你就把他们打发到我这里来，我来处理。” “有不开眼的，直接把他们扔到黄河里去算了。”李牟笑着说道：“这兵荒马乱的，出什么事情都是正常的。” “人多就算了，”李岩提醒道：“人太多，会让那些王爷们四处求援的。咱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低调。不要让任何人注意咱们，让咱们能够安心的把归德府这片地方消化下来。” 李牟笑嘻嘻的说道：“知道了，我会把握好尺度的。” 李岩吩咐道：“好了，你带上那一千二百石粮食过去，应该能用一阵。” 李牟笑道：“这也算是那些官绅给咱们做了一点点的贡献了。不过那些家伙也真是厉害，苏京都没有同意呢，就把府库里的粮食给搬出来了。苏京现在也是气的不轻，估计今后不会和那些官绅站在一起了。” “他们的贡献还在后面呢，”李岩也是笑着说道：“所以现在咱们不能对这些官绅下手太狠。” 第297章 再次分道扬镳 李岩将抓来的流贼俘虏分成几个队伍，分派给各县，让他们先在各县挖深井，用于农田的浇灌。这几年大旱，让原本流量还不错的几条河水都变成了小溪，能灌溉的田地很少，所以建立水坝，还有打深井也就成了必要的措施。 当然，那些官绅人家的田地水源状况要好的多，也就不用李岩来操心了。所以这些日子，那些官绅们和李岩并没有什么接触，和苏京也没有什么往来，好像李岩的解围，还有被擅自调出府库的粮食，都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李岩也没有去找那些官绅的麻烦，他知道，没有强有力的外部压力，那些官绅是不会给他交税的。而苏京则是不敢去向官绅们问罪，只是把那些涉案的人员统统革职了事。 还好李岩把府库和县库的粮食又让苏京拿回去了，否则的话，要是出现意外情况，府城可是一点儿应对能力都没有了。 归德府的大股流贼基本没有了，那些官绅大户的要求算是满足了，于是他们也就没有再给他们的儿孙们抱怨。因此不论是京城，还是开封，都没有人在关注归德府，没有人再能想起还有李岩这个游击将军。归德府在悄无声息中变的安定，变得越来越好。 五月末，河南商城县。 张献忠和罗汝才的大军将商县县城围得水泄不通。一群小喽喽抬着长梯，呐喊的向城墙冲了过去，而城外的护城壕早就被流贼们用土填平了好几个通道。 城头上的守军开始放箭，但是人员太少，羽箭完全无法阻止流贼的前进。流贼们到了城墙底下，这里才是官军们最好的杀伤距离。他们将早已熬的沸腾的清水、油、金汁从城头倾倒下去，把下面的流贼烫的惨叫连连。 但是后续的流贼依然还是冲了过来，拿着盾牌，叼着腰刀，顺着长梯向上爬。 城头上的官军试图用长杆把搭在城头上的长梯推倒，可是长梯上都钉着大铁钉，卡在城砖上不能移动。 官军无奈，只好把最后一点儿火油用上，把流贼的长梯烧掉，才算是勉强守住了城池。 城外，张献忠的大帐。 “父帅，”张文秀进来，汇报道：“官军放火，烧了咱们的梯子，兄弟们都退回来了。” 张献忠怒吼道：“准备梯子，再攻！告诉他们，攻进县城之后，三日不封刀！里面的东西和女人，谁抢到是谁的。不能相互抢夺，否则立刻处斩！” 他之所以如此生气，不顾左良玉就在信阳的威胁，也要立刻来攻击商城，是为了他的小妾报仇来的。他的小妾跑马，被商城县的巡逻抓住，跟着的护卫来求情，可是商城县的知县还是把他的小妾给杀了。 去年他在玛瑙山大败，家眷被官军抓住，杨嗣昌都没有杀人。今年他攻下了襄阳城，又把他的家眷给救了出来。这商城县的知县可到好，直接就把他的小妾给杀了，这让他怒火中烧，所以立刻起兵过来报复。 还好罗汝才也够意思，跟他一块儿过来攻城。虽然是负责牵制和佯攻，可是到底帮了不少的忙呢。 张文秀答应道：“是，定国马上就能准备好。” 一会儿之后，张定国带着他的部下继续发起进攻。他们顶着稀疏的箭雨冲到了城墙下，就在熊熊燃烧的长梯旁边搭起了了梯子。 城头上又是将液体浇了下来，可是这些水都才烧的刚刚有些温度，连洗澡都嫌凉。 小喽喽们下意识的发出惨叫，可是他们准备在地上打几个滚的时候，却是发现身上并不疼痛。他们又惊奇的站起来，在身上摸一摸，看一看。然后疯狂的大笑，大叫着：“没有滚油了，他们没有滚油了！哈哈哈！” 可是城头上却是不断的向下面扔着石块儿。虽然也能给流贼造成一些杀伤，可是相对于滚油和金汁这样的武器，还真是不算什么。 流贼们一个一个从长梯上掉下来，又一个接着一个的向上攀爬。终于有人上了城头，虽然很快就被成倍的官军杀倒了，可是却有更多的流贼登上了城头。 当张定国带着亲兵上了城头之后，官军的奔溃开始了。他们再也没有同流贼厮杀的勇气了，因为流贼太多了，他们杀掉一个，会有更多的流贼冲上来。而且他们身边的同伴是越来越少，也挡不住流贼的进攻了。 他们开始逃跑，他们要去城里躲藏，要去让他们的家人也躲藏起来。在知县下令处死那个女人的时候，他们就知道，流贼是会来报复的。 可是他们的逃跑并没有让他们多活一会儿，他们很快就被愤怒的流贼们追上，从背后被杀死。 张献忠骑在马上，看着缓缓被打开的城门，大声的命令道：“进城之后，三日不封刀！进城！” “杀！杀！杀！”手下一声声的喊着，之后在各自头领的带领下，一批一批的冲进了城里。 等罗汝才入城之后，发现城里正在进行有组织的屠杀。张献忠的部下将城里的人抓住，都带到城外的护城壕边，把人杀掉后正好把尸体推进沟壕里。他们每一队都是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杀人，一部分抢东西。 “主公，这可有损名声呀。”一个书生样的人在罗汝才身边说道：“屠城的恶名传出去之后，以后遇到的抵抗会更激烈，有所收获就更难了呀。” 罗汝才点头道：“这个道理我懂。走，咱们去劝一劝张献忠。” 两人找到了张献忠，罗汝才刚开口劝了一句，张献忠就不耐烦的说道：“不用多说！这些狗屁道理我不想听。他龟儿子杀了我的女人，我就要杀了他全家！” “你杀县令的全家没有问题，可是你不能屠城呀。这里的很多人也是穷苦人，让他们进咱们的队伍不是更好？”罗汝才说道。 “狗屁的穷苦人！”张献忠怒道：“要是他们想加入咱们，还用孩儿们攻了三天？！都是怂包软蛋！你要是想招人，随便打下几个堡寨里，就能有几百号人入伙！” 罗汝才摇头道：“可是这屠城不好听呀，将来~” “行了！”张献忠不耐烦的打断了罗汝才的话，说道：“你要是怕坏了名头，你就走！老张我不连累人！一会儿我就把抢到的东西给你送到营里去，这城里的龟儿子们，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罗汝才也是怒了，站起来，抱拳道：“不必了！我曹操不缺那三瓜两枣的！告辞了！”说完就带着玄珪离开了。 潘独鳌劝道：“将军，何必得罪强援呢？” 张献忠随意的说道：“没事！等过些时候，他就又会来找咱们合营来了。” 第298章 合作破裂 很快进入六月，又到了收夏税的时候。 苏京把李岩请到了府衙，问道：“李将军，你来了也有几个月了，一切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李岩问道：“府尊说的是哪方面的准备？” 苏京立刻说道：“就是夏税的问题呀。去年的秋税没有交上去多少，户部和开封都是不满意，这次夏粮一定要有所作为才行。” 李岩笑着说道：“难道府尊还想再次升迁？是想做巡抚呢？还是想做户部的侍郎、尚书呀？” 苏京一愣，之后皱眉道：“本府这是给朝廷效力，给陛下分忧，哪里有那么多的小人心性？！” 李岩拱手道：“李某失言了，请府尊见谅。” 苏京虽然不高兴，可是也没有生气。李岩话说的虽然不好听，可是那也是事实。就算他能把这次夏税交上去，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而且今年是确实有困难呀，流贼一直肆虐，百姓们流离失所，根本就没有时间耕种，他到哪里去收税？难道也要像其他州县那样，强行收税，直到把百姓都逼的去做贼寇不成？ 还有更重要的是，他这次可是要靠李岩来帮忙的，他也不想开罪李岩。他绷着脸点点头，说道：“无妨。” 李岩拱手：“谢府尊。” 苏京绷了一会儿，还是说道：“这次户部来了公文，说是今年的夏税，不用交银子了，直接交粮食。还要咱们自己运去京城。” 户部实在是支应不起了，就算是有钱去招买，可是也买不到多少粮食。而且最近报灾的地方又多了，不但北直隶、河南、山东这些省份继续干旱，就连南直隶、浙江都遭灾了。虽然江南赋税重，可是由于一条鞭法的施行，让江南种粮的人减少了许多。农户们仅仅只种他们的口粮，其他的田地都是种经济作物。所以能有些粮食收成的，就剩下湖广一地了。 “李某也无能为力。”李岩遗憾的摇摇头，说道：“百姓们不耕种，李某也变不出粮食来呀。” 苏京提醒道：“我说的是杞县，杞县现在的良田怎么也有十多万亩吧？” 李岩笑着摇头道：“府尊想差了，我收上来的粮食，还不够我养兵的。” “我是说那些农户。”苏京继续提醒道：“你不是只收他们三成吗？他们手里还剩着七成呢，他们手里的粮食可是比你手里粮食多的多呀。” 李岩皱眉道：“府尊，我不管你想要干什么。但是府尊要知道，百姓们给我交了税赋，那我就有保护他们的义务。要是有人想要抢走他们的东西，李某必须会做些事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京不满的说道：“难道本府就是强盗不成？！本府的意思是，可以从农户的手里买些粮食。” 李岩笑着点头道：“只要买卖公平，李某就不会插手。只是，”他停了一下，之后才继续说道：“府尊有那么多银钱吗？就算是以物易物，府尊也应该有百姓们需要的东西吧。” 苏京抚着胡须，笑道：“这个简单，只要他们交出粮食，按现在的粮价，他们以后的税赋就可以抵扣，直到他们交的银钱被扣完为止。也就是他们现在交的越多，他们免税赋的年限就越多。” 李岩摇摇头，笑着说道：“府尊，您忘记了。他们只要给我交三成的收成之后，就什么税收都不用交了。” 苏京皱眉道：“说说就好了，怎么能真当真呢！要是只给你交税，那朝廷往哪里放呀？！当初我同意你这么做，是因为要安置流民，要恢复治安。现在百姓们也都安定下来了，这种事自然就不能再做了。” “要是府尊坚持的话，那咱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李岩站起来，拱手道：“李某先告辞了。” 苏京有些惊讶的看着李岩，不知道李岩怎么会变得如此霸道。之前在杞县的时候，李岩可是对他很尊敬的。怎么现在不但没有了尊敬，反而和那些官绅变得一个样子了，护着他的田产，一点儿都不想给朝廷交税。 李岩看苏京没有什么要说的，于是也不说什么，马上就转身离开。 苏京看着李岩的背影，手抓着椅子的扶手暗暗用力。皇帝把他提拔到知府的位置上来，就是让他能够多收税赋的。要是今年还不能有所作为的话，那他可就危险了。 李岩回到参将衙门之后，想了半个时辰，他终于写下了命令：在所有建立的村寨中刊发布告，重申百姓只要给军队交三成的收成，其他的一概不用再交；有收税权力的，只有军队派出的人员，其他任何人胆敢私自收税，百姓们可以将这些人扭送到最近的兵营；军队要给村寨中的民壮支持，但是不要被其他人拿住把柄。 李岩仔细看了两遍，没有发现问题，于是对孙四福吩咐道：“你去抄录一份，然后派人去给李仲和李牟送去。要让他们提高警惕，不要让官府的人坏了咱们的信誉。” 孙四福结果命令，看了一眼，点头道：“遵命。” 李岩有些不高兴，他没有想到苏京居然会向百姓们伸手。本来按他的想法，他还想找个时间，和苏京沟通一下，他们两个一起向那些官绅大户施压，再加上田勇那里的暗棋，让那些官绅大户乖乖就范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是苏京却是不敢去对有权势背景的官绅下手，即便这些官绅曾经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而是选择对刚刚安定下来的百姓下手。 苏京说的抵扣税赋，根本就是空头许诺。就算是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这个事情白纸黑字的写下来，而且也不可能办的到。按照现在的粮价，百姓们随便拿出一两石粮食来，就能抵十几年的税赋，他的后任也肯定是不会承认的。 他此时已经意识到，今后与苏京的合作，恐怕会很难进行下去了。他必须要加快发展的步伐，招兵和分田必须要加快速度。而这些的关键，还是粮食问题。所以从那些大户那里拿到粮食，就成为事情的关键。 第299章 初露端倪 李岩的担心还真不是多余的，虽然杞县不归归德府管，苏京也没有权利去要求杞县的吕翕如给他办事。可是睢州和宁陵被李岩控制的较早，那里也种植了一些高粱、谷子等杂粮，还有棉花蔬菜也都有种植，所以这些地方成了苏京的目标。 当然，苏京也不愿意彻底把李岩惹恼了，毕竟他还需要李岩来维持治安，而且还有还几个县的安置流民工作没有做完呢。这个事情，也只有李岩才能办好，其他人要么不想做，要么不敢做，所以现在还是需要李岩的。 所以他给睢州和宁陵的指令，是比较温和的。让州县的衙门开始正常的收税，只收今年的夏税，之前的欠税、还有辽饷、剿饷和练饷什么的都不用收。 可是他知道，就算是这样，他今年的夏税肯定是收不到两成的，这样的成绩太难看，不足以向上面交代。于是他又不得不开始和官绅大户们说项，让这些人家多少能交一些税赋，好让他能向上面交差。 不过两个方面，他统统失败了。那些官绅就不用说了，人家说了，之前那一千两百石粮食足够抵偿他们的税赋了，他们一粒粮食也不会再交。可是那些粮食都让李岩拿走了呀，他是一粒粮食也没有留下呀。 而睢州和宁陵那里就更可怕了，官府派出去的衙差，无一例外的被那些新建立村寨里的百姓给拿住了。甚至还有三个衙差被杀，五个被打成重伤的。 苏京将李岩找来，冷着脸问道：“李将军，咱们归德府的治安状况堪忧啊！” 李岩惊讶的问道：“府尊何出此言？” “睢州，宁陵两地，连续出现暴民袭击官差的事件！现在已经有三名衙差殉职，五人身负重伤！这些事情，李将军难道都没有听到报告？！”苏京大声的质问着。 李岩笑道：“原来府尊说的是这个事呀。李某得到的报告可不是这样。那些被拘押的人员，是流贼假冒的官差。他们向百姓们收税，不收银钱，却是只收实物粮食。现在除了流贼需要粮食果腹，百姓们想不出是什么人假冒官差了。” “你，你，你~”苏京指着李岩，半天说不出话来。明明是朝廷需要粮食，让他收实物的。而且他也告诉过李岩，怎么现在倒是成了流贼冒充官差的证据了。 李岩继续说道：“对于那些冒充官差的歹人，百姓们将这些人抓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对于零星的流贼和土匪，李某会尽快组织部队开始清剿。不过由于兵力有限，时间可能会长一些。” 苏京怒道：“那些人不是流贼冒充，是真正的官差！” “那也要调查过后才能确定，”李岩不紧不慢的说道：“对于流贼和土匪，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苏京看着李岩，他现在终于意识到，现在的李岩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乡兵把总了，而是拥有了自己意识的军头。就像左良玉和贺人龙一样，要按照他自己的意愿来处理事情了，而不是按照上官的指令。 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和恐惧，说道：“希望李将军尽快将官差放回去！而且李将军也应该派出部队，对那些阻碍官府收税的暴民加以惩治！” 李岩抱拳道：“可以。不过，李某兵力有限，要是配合官府收税的话，那剿匪的事情就只能以后再说了。” 苏京想都没有想，立刻说道：“现在收税要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李岩抱拳道：“好的，剿匪的事情之后再说。府尊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其他事情了，”苏京不无警告的说道：“八月之前，一定要完成夏税的征收。你再准备一些兵力，护送粮食去京城。” 李岩点头：“末将告辞了。” 亳州境内，田勇的营地。 袁老山和时迁已经带着队伍向南边去了，他们想要去和张献忠或者是革左五营汇合。南边的官军似乎不太强，或者说造反义军的实力够大，他们听到的都是好消息。所以对于缺少粮食的他们来说，到南边去似乎比守在这里要好一些。 田勇他们带来的粮食不少，李岩的部队也没有来追击他们，开始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大的流窜压力。不过过了一个多月之后，他们的粮食也不多了，之后的行动也开始提上了日程。 “田当家。”一个头目说道：“听说南边的八大王张献忠还有革左五营声势挺大，就连左良玉都不敢去追剿。我觉着，咱们还是也去南边比较好。那么多英雄好汉在一起，就算是朝廷大军来了，也不用担心被打败了。” 另一个头领也是点头道：“没错，还是去南边好。趁着现在还有些粮食，咱们转过去也轻松。要是等粮食耗尽了，咱们沿途就必须要攻破村寨来补给。要是万一遇到意外，咱们就被动了。” 田勇点头，没有什么表情的说道：“嗯，嗯，两位头领说的有道理。” “那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呢？”又一个头领问道。 田勇想了想，道：“这个咱们再商量，再商量。” 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他的手下们基本都不愿意离开。眼看着整个归德府都在分田地，他们却是因为叛逃的缘故，让家里人不能得到田地。他们已经和李岩方面的人接触过了，只要他们受了招安，那么他们的家人也就能得到同样的待遇了。 田勇也知道这些事情，但是没了这些手下，他什么都不是了，去了南边还有什么意思呢？于是他也只好拖着时间，看能不能说服他的手下。 “还考虑什么呀？！”第一个头领不满的站起来：“粮食只够吃半个月的了！要是再不走，路上就危险了！” 田勇安慰道：“不要急，不要急嘛。” 另一个头领道：“要是田当家不愿意走，那就把粮食分一分，咱们就此别过。” “对！去围困县城，榨取粮食的时候，我们也是派人去了的。请田当家把粮食分些给我们，我们先去南边探探路。”又一个头领帮腔道。 田勇皱眉，但是也不能现在就内讧。他的本队虽然是实力最强的，可是其他人联合起来的话，那就比他的本队还要厉害了。 他无奈的说道：“既然大家都想走，那咱们好聚好散。一会儿就把粮食给分了。我留一半儿，另一半儿各位看着办吧。以后要是大家还能相遇，那咱们再一起合作。” “田当家仁义。” “咱们以后再连营。” …… 几个头领高兴的称赞着。他们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不用再这么半死不活的熬着了。 第300章 猫鼠谈判 几天之后，李岩就收到了报告，田勇想要再次谈判。 对于田勇的转变，李岩没有多少惊讶。之前他就已经知道，田勇麾下那些从府城出走的官军，大部分都是想重回官军的队伍。他们对于田地的可望，也是和普通的百姓一样的强烈。 李岩把武鼎找了过来，吩咐道：“你准备一下，明天就出发，去和田勇谈谈。他派人来说，愿意继续和咱们谈判。” “是吗？”武鼎高兴的说道：“太好了。他终于想清楚了。那么，将军有什么要求呢？” 李岩说道：“他要是同意跟咱们合作了，就让他先把部队开到沙岗。粮食补给我给他供应，暂时就这么多。” “沙岗？”武鼎有些为难的说道：“那里是不是有些近了？” 他知道，沙岗可算是归德府的腹地了，离的府城和虞城都不算远。要是田勇把部队开到那里去的话，那不是被完全包围起来了吗？ 李岩笑道：“他要是有诚意，即便是被包围，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我是要他来做事的，他也不用有什么担心的。” 武鼎想了一下，觉得李岩说的有道理。于是点头道：“那，属下能不能和他说说将军的意图呢？这样他会更容易相信将军的诚意。” 李岩想了一下，点头道：“可以和他说。但是移营的时候，必须是在晚上，免得让百姓看见。” “好，这样的话，卑职就有把握说服他了。”武鼎终于点头保证着。 李岩吩咐道：“你回去准备吧。记住，不要同任何人说。” “卑职明白。”武鼎抱拳答应着。 李岩等武鼎离开之后，又对孙四福吩咐道：“给李牟送信，让他注意一些，分派好兵力，防止流贼利用这次移营的机会攻击咱们的村寨。” “遵命！”孙四福答应一声，立刻去安排人手去送信。 随着时间的推移，睢州宁陵等地的新兵陆续完成了训练。把这些新兵分派到各个老部队之后，就开始向夏邑、永城这些地方增派兵力。用来掌控地方，围剿小股流贼，指导分配田地。 而靠近杞县的考城、睢州等地方，受到杞县的影响比较大。流贼本来就少，而且分配田地这些事情的阻力也没有太大，所以需要的兵力相对少一些。 孙四福很快就回来了，小声的汇报道：“将军，城里的官绅大户都去了府衙。” 李岩冷笑道：“随便他们吧，再过几天，他们就都老实了。” 此时在府衙里，并不像李岩想的那样是来商量对付他的，而是苏京收到新任巡抚高名衡的指令，要求他准备一千石粮食，以供应即将到来的杨文岳部队。虽然周王愿意出些银钱，可是周王出的也只是一部分而已，他们各地也是要贡献一些的。 两天之后，亳州境内，田勇的营地。 武鼎这次来，可是比上次受欢迎多了。上次来，远远的就被喝令站住了。可是这次来，那些以前的官军都是热情的向武鼎行礼，都像是迎接老上司一样，远远的就迎出来了。 “武将军来了？” “将军怎么才来呀，可让我们好等呀。” …… 众人热情的说道。 武鼎笑着说道：“你们等了很久了？” “是呀，我们田将军派人通知你们的时候，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了。”田勇的一个亲兵笑着说道。 武鼎和这些士兵说笑着进了营地，田勇也是在院子外面迎接。 两人相互见礼之后就进了屋里，还是老规矩，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他人都是在外面等着。 “怎么样？都想清楚了？”武鼎开玩笑的问道。 田勇无奈的笑道：“我还有选择吗？看看外面那些小子们，一个个都急着回去给家里领田地呢。” 武鼎笑道：“这就对了，回去安安稳稳的做官军，不必做流贼好？尤其是咱们归德府，有李将军这样的骁将，做流贼土寇，绝对是没有前途的。现在府城西边的地区，已经有近一千贼寇被剿灭和俘虏了。东边的地区，也是开始了进剿。” 田勇无所谓的说道：“好了，说说他的条件吧。我看看李岩他的诚意够不够。” 武鼎说道：“李将军的意思是，让你们先把部队开到沙岗去。那里没有田地，正好给你们做营地。” 田勇想了一下，问道：“他是什么意思？要是他不守信用的话，我们岂不是会很难逃脱？” “你不用担心，”武鼎解释道：“李将军是要用你们来做事的，在做完事情之前，你们绝对是安全的。而且李将军的信誉也是没有问题的，你看他给百姓们分田地，他可是从来没有失信过。” 田勇直接问道：“他想要我们给他做什么事？你知道吗？” 武鼎看着田勇，严肃的说道：“咱们那里的官绅大户，侯家、沈家、叶家这些人家，家里的粮食仓库都放不下，可是却不愿意拿出一点儿来给李将军用。所以李将军很不高兴。” “不高兴？”田勇皱眉问道：“他是什么意思？” 武鼎向外面看了看，之后才小声的说道：“杀鸡儆猴！”说话的时候，还用手做刀，向下虚劈下去。 田勇一愣，惊讶的问道：“他是想让我们给他做刀？” 武鼎认真的点头。 田勇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着。他突然停下，说道：“不行，绝对不行！我要是给他做了这件事，以后还能招安？我的手下，可都还等着招安后给家里领取田地呢。” “这个你放心，”武鼎开解道：“李将军负责对你们的招安，就算是那些官绅不愿意，也没有什么办法。而且，你们现在是流贼，没人知道是你们，他们不会知道头领是田勇你。” 田勇还是有些犹豫，问道：“他怎么不用他的手下来做这个事？何必用我这个外人来做？” “李将军是担心，他的部队会因此而有不良的习惯。”武鼎解释道：“而你们投诚之后，不会作为李将军的主力部队，而是作为守城和维护治安的二线部队。也就是说，你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在城里守着就行，不用去野外决战。” 田勇听了之后，先是点头，之后又开始摇头。他说道：“我还要和手下商量一下，你在这里先等两天吧。” 武鼎点头道：“可以，你们商量就是。” 第301章 分歧 辽东，宁远。 张若麒来这里已经半个多月了，他奉的旨意是来和洪承畴商量对策的，可是他同时还肩负着探查辽东诸军的真实状况。 前些时候，杨国柱在松山境内大败清兵，攻破清军的三座营垒。再加上更早些时候吴三桂等人取得的大捷，他判断，在辽东的军兵，完全能够对清军发起主动进攻，快速的将清军打败，解除锦州的围困。 他已经给京城送去了书信，所以现在心情不错。 他对洪承畴拱手说道：“九老，据下官这几日的观察，发现军中骑兵不少，可是车营却是不多。九老督师蓟辽两年，又练兵一载，何以不多练车营呢？” 洪承畴客气的说道：“天石兄有所不知，车营笨重，调度行军不便。野外争雄，不是清兵的对手，城防作战，又几乎用不到。所以鄙人少练车营，省出银钱用来督练骑兵，以利与清军野战争雄。” “九老此言差矣。”张若麒不认同的说道：“当年戚少保在蓟镇大练车营，北疆二十年不闻警讯，怎么能说车营没有用呢？” 洪承畴依然客气的说道：“此地的道路状况，想必天石兄也看到了。一路上山险居多，车营不易移动。而周边的蒙古部落都已经向清廷投降，各个山口都有可能成为清兵迂回来袭的通路。一旦与清兵相遇，车营要是不能立刻列好阵型，将会让整个部队失去列阵的机会。” 张若麒笑着摇头，他完全没有把洪承畴的解释听进去。不过他也没有再反驳，毕竟洪承畴也是前辈，总要留些面子。 他换了话题，问道：“那么您认为我们何时能解锦州之围呢？” 洪承畴笑着说道：“我的想法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只要继续耗下去，失败的一定是清廷。清兵的战力不俗，正面敌对，我们获胜的希望也有，但是胜算不大。而只要继续对峙下去，咱们一定能获胜！” “九老难道不知道关内的情况？”张若麒斟酌着说道：“中原干旱蝗虫遍地，而江南则是水灾泛滥。流贼各地肆虐，已经有多地出现人竟相食的情况了。关外十多万大军，五万骡马，所需粮草可是天量。就现下的情况，到明年，咱们也要耗的筋疲力尽了呀。” 洪承畴摇摇头，说道：“我大明疆域万里，哪一年没有灾害呀。中原、江南受灾，还有湖广、四川。至于流贼，只要调度得力，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把流贼圈在一地，让流贼没有辗转腾挪的空间，一两年之内，流贼自平。” 张若麒无奈的说道：“连杨阁部都无力回天，其他人，除了九老，谁还能有如此能耐？” 洪承畴笑而不语。在他看来，流贼虽然势大，可是要想解决，还是相对容易一些的。清兵就不同了，他们人马精强，战力极强。还有蒙古人的助力，要是一个疏忽大意，官军就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而最不同的是，女真已经建立制度，开朝立国，与朝廷分庭抗礼。犹如北宋李元昊立国，以后必将成为朝廷的心腹之患。而且这些年清兵连续入寇中原，劫掠了人口无数。其中不但有农人，还有各行各业的匠人，可以制造各种物品。 不说其他，现在清兵的弓箭、刀枪、盔甲，样样都是精品，比明军用的质量好的多。而且火炮也是越来越厉害，从之前的完全靠缴获，到现在可以生产五到八千斤重的大炮，着实让他吃惊。 京城，文华殿。 陈新甲汇报道：“陛下，兵部职方郎中张若麒来信回报，辽东兵将精悍，粮草充足，足可与敌决战，并能战而胜之，解锦州之围。” 崇祯没有立刻表态，而是问道：“洪承畴可有奏报？” 陈新甲回道：“洪督师的奏报并无新意，还是坚持与敌对峙。” 崇祯犹豫着，他觉得洪承畴的策略也不错，风险小，收益大。只要坚持下去，不但清廷会垮掉，就连朝鲜也会一并穷苦。这样就能一举解决两个问题，清廷去皇帝号，而朝鲜也重新回成为大明的藩属。那样的话，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大明将重回巅峰，依然是天下至尊，四夷宾服，万国来朝。 陈新甲立刻击碎了崇祯的幻想，他躬身禀报道：“陛下，我大明，也拖不到明年了呀！辽东十多万兵丁，五万多骡马，所费甚巨，户部已经无力支应了。中原蝗、旱，江南水患，实在是消耗不起了呀。臣请速战，先解锦州之围，后再调部分边兵回师中原，将流贼剿灭。只要匪患一除，编民齐户，收粮缴税，之后便可以全力对付辽东边患。” 崇祯此时才想起来，这几天报灾的奏章确实是很多。而且各地积欠的税赋，他也开始了减免，为的就是能让百姓们不至于去做流贼。现在辽东确实是消耗不小，要是能一战而定乾坤，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他问道：“辽东兵将确实可战？” “确实可战！”陈新甲立刻回道：“之前辽东取得的几次大捷，就是明证。而且辽东有兵将十三万，马军近五万，还有锦州城中的近两万兵将。清兵在锦州周围，最多有五万兵力。我分兵数路，出塔山而越大声堡，攻敌之西北；出杏山，抄锦昌，攻敌之北；出松山，过小凌河，攻敌之东；又正兵出松山，攻敌之南。四面合围，内外夹攻，敌必溃乱。” 崇祯不断点着头，要是这样的战略能够实现的话，那获胜的可能还是很大的。不过很快就不敢肯定了，当年的萨尔浒之战就是分进合击，而朝廷的十万大军被当时的后金各个击破，损失惨重。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辽东不再太平，整个北疆都不再安宁。 他想了一会儿，吩咐道：“再与洪承畴商议。” 陈新甲躬身道：“陛下，不论如何，辽东不能久拖。否则粮饷不济，辽东兵将不战自乱，锦州必将不保。若是宁远再失，那山海关就成为京师唯一的防线了。臣举荐前绥德知县马绍愉，出关赞画军机。” 崇祯听的也是一脸凝重，但他最后还是没有立刻做决定。这次可是关乎朝廷安危的大事，他不得不谨慎些。 “马绍愉可以出关。但战与不战，当再行商讨。”崇祯貌似平静的说道。 “臣遵旨。”陈新甲只好答应下来。 第302章 对抗 府城南边二十里，刘家的田庄外围。 田勇命令道：“就是那个庄子，上！” 手下们得到命令之后，立刻带着部众冲了上去。他们一边向田庄跑去，一边大声的喊叫着。 田庄的岗哨马上就发现了冲过来的流贼，开始紧张的把手里的铜锣敲响。 这个时候田庄的佃户已经把谷子收好，也脱壳收库了，正是难得的休息时候。他们听到锣声之后，都是有些发愣，因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流贼的消息了。 等田庄里的管事们也拿着锣开始在庄子里敲的时候，那些在屋子里睡午觉的佃户们才从家里出来，拿着扁担、锄头这些农具，去围子上应卯。 可是佃户们来的太晚了，田勇的手下很快就从围子门口冲了进去，然后向庄子的各个角落冲去。那些佃户看见拿着刀枪的流贼迎面冲来，一个个都是吓得掉头就跑。 这伙流贼似乎比较仁慈，他们追上去，并没有杀死那些逃跑的佃户。而是用兵器将这些佃户打倒，然后用绳子捆起来扔到墙角了事。 对于庄子里的女人，这些流贼似乎也没有多少兴趣。要是女人不来影响他们抢东西，也就不去管她们。要是来阻止他们的，则是绑起来，扔在地上就不管了。 而这些流贼对于家里的财物却是异常重视。他们翻箱倒柜，寻找着家里每一个角落，将家里的财物和粮食统统拿走。 在庄子里的仓库，田勇亲自去检查仓库里的粮食。 “田，田把总？”一个被绑着的中年人突然开口说道。 田勇看了看那个中年人，笑道：“这不是刘家三爷吗？怎么不在城里待着，跑到这个庄子来了。” 刘三爷见到是熟人，于是笑呵呵的说道：“这不是来看看收成，准备往城里运嘛。田把总这是过来发财来了？” “嗯，对呀，”田勇看着这个装了一半儿的仓库，点头道：“弟兄们都饿了，出来找些吃的。” 刘三爷笑着说道：“那田把总随便拿，只要给我留下三四成就行，也好让我好回去向我家老爷子交代。” 田勇没有答话，而是问道：“你们今年收成不行呀，怎么连库房都没有装满？” “这不是闹匪吗？”刘三爷脱口而出，之后立刻意识到说错话了，于是立刻补救道：“老天也不开眼，雨水下的少。” 田勇点头，说道：“嗯，也对，能有这么多也差不多了。”之后对手下吩咐道：“把这里的人都处理一下。” 刘三爷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呢，他身后的一个流贼就从背后把刀子捅进了他的心脏。 而其他在仓库附近的管事，账房，搬运工，车夫等人，都是被很快解决掉了。 田勇的一个手下过来，担忧的问道：“这样会不会以后有麻烦。这刘家虽然不比沈家、叶家、侯家这些人家，可是也不容小觑呀。” “他们都认出我来了，你说是留着好还是处理了好？”田勇面无表情的问道。 他的手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田勇吩咐道：“去做事吧，把这些粮食都弄走。” “遵命。”手下抱拳答应一声，开始指挥手下人搬运粮食。正好这里有好些大车，倒是省的他们肩挑手抬了。 一个时辰之后，田勇带着队伍，还有粮食财物离开了田庄，向南边的营地而去。 等到了第二天，城里的刘家才知道了消息。之后府里就开始哭天抹地的，然后开始换装饰，把大门的灯笼都换成了白色，满府素缟，准备给刘三爷办丧事。 第三天一早，城里的大户人家都是派人去了刘家，向刘家表示哀吊。而到中午的时候，刘家人则是抬着棺材来到了游击将军衙门，把李岩的衙门口给堵上了。 李岩得到了报告，立刻带着亲兵出了衙门。 “刘老爷，”李岩冷冷的问道：“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刘老爷拄着拐杖，满脸悲戚的说道：“你说的，归德府周遭已经没有了流贼！可是你看看眼前，我的儿子却是被流贼杀了！还有田庄上的二十三人条人命，你该如何解释？！” 李岩皱眉道：“对于你儿子，还有其他百姓的死伤，我深表同情。也会尽快调集部队，开始清剿流贼土寇。但是你把棺材抬到我这里来，是想要威胁我吗？！” “你身为归德游击将军，负责归德府境内的剿匪事宜。今天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必须要给我，给归德府的人们一个交代！”刘老爷声音洪亮的说道。 “对！给我们一个交代！”其他的几家下人，也是跟着起哄喊着。 “我来之前，你们也有这样的规矩？！”李岩喝问道：“我就任归德游击三月有余，将境内的流贼大部剿灭，我李某人问心无愧！这次流贼突然出现，很可能是从南边过来的流贼。我会让部队继续清剿，以保护大家的安全。但是，你们还要在这里无理取闹的话，我也就不客气了！” “你要怎样？！”刘老爷怒道：“你不能保护我等的安全，还敢威胁我等，你难道不怕朝廷的物议？！不怕这汹涌的民意！” “给我们一个交代！” “赔偿损失！” “给我家三爷磕头！守灵！” …… 人群中有人不断的大声叫喊着，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 李岩没有理会刘老爷他们，对孙四福吩咐道：“去调兵。给他们半个时辰，要是过了时间还不离开的话，所有人，全部都抓起来。” “遵命！”孙四福答应一声，立刻让人去兵营调兵。而他自己，则是开始大声的宣布着李岩的指令。 李岩又看了一眼门前拥挤的人群，最外面是看热闹的人群。中间的则是其他各个大户人家的小辈还有下人，是来凑热闹还有助威的。最靠近衙门的就是刘家的人了，全都是穿着孝衣，有人打着招魂幡，白花花的一大片。女人们用白帕子掩着面，时不时抽泣两下，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哭。 他微不可察的冷笑一下，之后直接回了衙门里面。衙门的大门缓缓关上，将那些搅闹全部关在了门外。 孙四福带着亲兵们守卫在大门口，亲兵们不断的重复着李岩的指令。 “半个时辰之内，必须全部离开这里，否则将会被抓起来！” “咚”，“咚”，“咚”的鼓声响了三声。孙四福大声的喊道：“计时开始！每一刻钟会有三声鼓响！各位好自为之！” 第303章 抓人 一刻钟之后，就有大批的官军过来，带队的正是武鼎。 他先让部队把人群包围起来，然后来到孙四福的跟前，拱手道：“孙侍卫长，将军在哪里？” 孙四福抱拳说道：“将军已经回衙门了。将军有令，给这些搅闹衙门重地的暴民半个时辰的时间，要是过了时间还不离开的话，全部抓起来！现在已经过了一刻钟，每过一刻钟就会有三声鼓响，武千总遵令执行便是。” 武鼎看了看最前面的刘老爷，还有人群中披麻戴孝的女人和孩子，犹豫的问道：“都抓吗？” “没有离开的所有人！”孙四福面无表情的说道。 武鼎点点头，之后问道：“那，我能不能去劝劝他们？”他这是有些内疚了。袭击刘家田庄的事就是他联系的，不过他没有想到刘家老三也在田庄里，而且还被田勇给杀了。所以他想去劝一劝刘家人，免得一时意气，让全家都跟着遭殃。 孙四福淡淡的说道：“武千总随意。” 武鼎向孙四福道谢之后，就来到了刘老爷的面前，拱手道：“刘老爷，您还是带着家人先回去吧。您把三爷抬到这里来，也不像样子呀。还是先把丧事办完，让三爷入土为安为好。” “休想！”刘老爷怒吼道：“他李岩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我的儿子，不能白死！他说流贼已经没有了，可是我家的田庄，却是三番两次的遭到袭击！他这个游击将军是怎么当的？！他要给我儿跪下谢罪！他要给我刘家赔偿损失！” 武鼎劝道：“您这不是强词夺理吗？之前高元衡在的时候，您家里也不是常被流贼袭扰？之所以称他们是流贼，就是今天在这里，明天就跑到那里去了。说实话，李将军来了之后，流贼比之以前，那可是少了很多了。这次三爷的事情，不过是个意外而已。” “意外？！说的轻巧！”刘老爷把拐杖在地上砸的咚咚响，说道：“我刘家也不是好欺负的！他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他就等着被弹劾吧！” 武鼎无奈的看着暴怒的刘老爷，不知道怎么劝走这个失去儿子的暴怒老头儿。 “咚”，“咚”，“咚”的鼓声响了起来。已经过了两刻钟了。 武鼎又来到后面的人群中，对里面叶家的大少爷说道：“叶大少，您就不要跟着起哄了，赶紧回家去吧。您也看见了，这部队都过来了，要是过了时间，我们也得拿人呀。” 叶大少不满的说道：“还拿人？！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动手？！他李岩渎职在先，要是他敢胡来，我等绝不答应！” “对，绝不答应！”那些各家的少爷们都是激动的大喊着。这些人都是读书的年纪，有的已经有了功名，一点儿都不怕事。他们都是有特权的群体，见了县官不用跪拜，去外地也不用开路引，还能佩剑远行。要是遇到不平的事情，他们还可以肆无忌惮的当街大骂，一般也没有官府出来治他们的罪。就算是治罪了，也不用打板子，只要交一点点银钱就能赎罪了。 武鼎无奈的看看这些人，然后摇摇头离开了。至于在外围的那些百姓，他根本没有去劝说，人毕竟是有高下之分的。 一会儿之后又是一通鼓声。武鼎不去提醒那些百姓，李岩的亲兵们却是会提醒。他们大声的重复着李岩的命令，让在衙门口的人马上离开。 百姓们最是怕事，看到周围的军兵之后，就散去了一大半儿。等军兵们又提醒了之后，基本就离开了衙门口。可是百姓们也是爱看热闹的，他们只是退到了军兵们的后面，或者是爬上了房顶，继续观看着这场热闹。 很快就敲响了第四通鼓声，半个时辰的期限已经到了。 武鼎最后大声的喊道：“所有人，现在立刻离开这里，否则我们就要拿人了！” “给我们三爷守灵！” “下跪谢罪！” “赔偿损失！” …… 那些没有离开的大户人家的人们乱哄哄的继续喊着。一点儿都没有把武鼎的话当回事。 孙四福淡淡的说道：“清场！” 武鼎无奈，之后命令道：“抓人！” 虽然下了命令，可是士兵们还是对这些世家大族和读书人有天然的敬畏，一个个畏畏缩缩的，不敢去动手。 “不遵号令者，二十军棍！粮饷扣发三月！”孙四福见到士兵们不敢动，不满的大声吼道。这也就是原来的那些官军，才会对这些世家大族有些忌惮。要是他们新招的士兵，绝对不会出现这种畏缩不前的事情。 随着李岩亲兵们的喝令声，那些士兵终于不再磨蹭，在对大户的畏惧和全家饿肚子之间，他们很容易做出选择。 “对不住了，叶少爷。”一个什长上前，把叶少爷抓住，和他手下的士兵一起，开始用绳子捆绑起来。 也少爷挣扎的大吼道：“我是秀才！我有功名！你们不能抓我！我要向学政大人投书，我要见董县令，我要见苏知府！” 其他的一些读书人也都是大声的叫喊着，可是士兵们没有再给他们机会，而是将这些人全部帮了起来，并且用东西堵上了他们的嘴巴。 刘老爷看着士兵们逼了过来，愤怒的说道：“还有没有王法了！我等犯了什么罪？你们胆敢光天化日的拘捕我等？！” 刘家的人都围了起来，下人们站在外围，用手中的东西保护着他们的主人还有棺木。 士兵们又犹豫了起来，对付那些书生，他们只要上去抓人就可以了。可是这些下人，中间还有护院，有些功夫还不弱。要是强行抓人的话，可能就要出人命了。 孙四福大声的命令道：“有敢反抗的，格杀勿论！” 武鼎此时也豁出去了，李岩既然已经对刘家下手了，那还会在乎这些下人和护院吗？于是也大声的命令道：“弓箭手准备！有反抗者，立刻射杀！” 此时刘老爷终于知道害怕了，他惊恐的看着外面的官军，还有随时准备放箭的弓箭手们。他的家丁护院也都害怕了，在没有刘老爷明确的命令时，被冲上来的官军一个个制服，捆帮起来。 对于那些女眷，则是给予了一些尊重，没有捆绑她们，只是把她们围起来而已。 而刘老爷，也是被两个士兵搀扶着，架到了被抓住的人群边上，等待着进一步的处理。 第304章 阻力 “住手！”苏京此时带着衙役赶了过来。商丘县的董知县也是带着衙差跟着苏京一块儿过来了。 他们早就收到了消息，不过他们都是在远处等着，希望李岩和刘老爷能自己处理好这件事，他们就省的出面了。可是得到军兵开始抓人的消息之后，他们就不能再等着了。否则的话，事后那些仕宦大族一定会连他们一块儿怪罪的。 苏京来到武鼎的面前，不满的命令道：“赶紧放人！给刘老爷和各位公子道歉！” 武鼎抱拳见礼，却是没有按苏京的要求做。 苏京看了一眼紧闭的游击将军衙门，于是对武鼎吩咐道：“我不为难你，你去让李岩出来！” 武鼎也叫不出李岩来，只好去找孙四福。孙四福吩咐道：“没有将军的命令，一个人也不许放！” “明白，明白。”武鼎答应着。 之后孙四福才叫开了门，进入衙门里面去向李岩汇报。 李岩得到报告之后，沉思了一会儿，才吩咐道：“先让部队把人都押走，之后再开门，让苏京他们进来。” “关在哪里呢？”孙四福问道。男男女女的一共抓了小一百人呢，得找个大些的地方才能放的下。 “去兵营吧。”李岩说道：“给他们支几个帐篷，男女分开。” “是。属下这就去办。”孙四福答应一声，就从后门出去了。他自己没有出面，而是另外让人给武鼎传令。 武鼎得令之后，也只好让手下开始把人带走。 “站住！”苏京皱眉道：“你们这是要把他们带去哪里？！” 武鼎拱手道：“府尊，末将也是奉令行事，还请府尊不要为难小人。”说完向他的手下摆摆手，继续押着被抓的人离开。 那些各家的公子都是被堵着嘴，一个个想要喊却是喊不出来，只能呜呜呜的向苏京求救。而那些女眷则是惊恐的哭着，也是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至于那口棺材，其实里面是空的，不过是用来给李岩示威的道具而已。此时已经让被抓的八个下人给抬回到了刘府，当然也是有士兵跟着的。这几个人在送完棺材之后，依然是会被带回兵营，任何人都不能逃脱惩罚。 “苏府尊，你也都看到了，”被架着的刘老爷大声的说道：“李岩就是一个粗鄙武夫，仗着有几分兵权就肆意妄为，扰乱朝廷纲纪！你看走眼了，他可不是什么忠义之士！” 之后又大声的骂道：“李岩！你给我出来！你要不给老夫一个交代，我刘家与你势不两立！” 苏京赶紧上前去阻止，可是那些士兵押着人绕过苏京，又继续前进。 “你们都是泥人啊！给我拦住他们！”苏京对着自己手下的衙差大声的命令着。 那些衙差却是不敢上前，这些兵丁被李岩训练过后，就变得六亲不认了。他们在街上的时候拿些商贩的东西，只要被商贩们报告给了这些官军，一准儿会被追上打个半死，然后再让他们交钱才能放人。据说这些官兵们都把和他们这些衙差打架当做一项游戏了，一项让他们放松的游戏。 苏京看着衙差们没人上前，恨恨的一甩袖子，也只无可奈何的转身去游击衙门口，眼不见心不烦。 刘老爷一路大骂着被抬走了，被抓的人群也是在士兵的押送下，向兵营走去。 而这短短的时间，沈家和叶家老爷都来了，他们家的几个子侄也是被抓走了，他们急匆匆的过来是想救人的。可是他们来了的时候，人已经被押走了，于是也只好和苏京一起，在游击衙门之外等着。 一会儿之后，游击衙门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孙四福从里面出来，对苏京拱手道：“府尊，请进吧，李将军有请。” 他看到沈三老爷和叶老爷也在，于是又说道：“两位老爷也请进吧。” “哼！”苏京冷哼一声，一甩袖子进去了。沈、叶两位老爷也是紧跟着进去了。 苏京进了衙门，来到大厅，看见李岩之后立刻说道：“李岩！你怎么能把那么多人都给抓了！你这是自毁前程！赶紧把人都放了！” 李岩倒是笑着抱拳，说道：“府尊，还有两位老爷，来的真巧呀。来，咱们坐下说话。” 叶老爷拱手说道：“李将军，我家的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孙也被将军的手下误抓了，还请将军和贵部下说一声，让他们尽早放人。” 李岩笑着坐下来，说道：“三位请坐，咱们等一会儿一块儿说，也省的李某说几遍。” 沈三老爷倒是能沉得住气，首先坐了下来。说道：“好，那我们就等一等。” 一会儿之后，果然如李岩所说的，其他的几家大户都是来人了。他们来的时候本来还是挺着急的，可是看到苏京和沈老爷他们都在，于是也就放下心来了。 最后来的是侯家的人，侯执蒲病重，侯家人没有参与衙门前示威的事情。可是为了表示和归德府的仕宦家族共同进退，也是派人过来了。 “好了，人也都到齐了，李将军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深三老爷绷着脸说道。 李岩点点头，笑着说道：“今天的事情先不说，先说说前天的事情。今天上午刚收到的消息，前两天从太康过去的流贼大队人马，据说是曹操罗汝才的部队。张献忠的队伍在哪里，我们目前还不知道，会不会来咱们归德府也说不准。所以，袭击刘老爷田庄的流贼，可能是曹操的小队人马，也有可能是张献忠的前哨部队。” “什么？”叶老爷惊讶的问道：“是曹操的部队？” 沈三老爷也是皱眉道：“还有可能是张献忠的部队？那李将军准备好了没有？” 李岩说道：“还不确定是谁的部队。不过不管是谁的部队，我们这里都会比较危险的。” 苏京不满的喝问说道：“那你还在这里胡闹什么？！” “这可不是李某人胡闹。”李岩顿时拉下脸来说道：“刘老爷抬着棺材来我的衙门口胡闹，还纠集了那么多的人手给他助威。李某就算是想要好好谋划拒敌之策，也是静不下心来。” 沈三老爷说道：“李将军先把刘老爷他们都放了，我们保证刘老爷不再来打扰李将军，让李将军能够安心的准备防务，抵御流贼的进攻。” 第305章 试探 李岩笑了笑，说道：“他来我这里无理取闹，影响城内安定秩序，就这么放了，有些说不过去吧？” “怎么？李将军还打算打他们的板子不成？”叶老爷不满的问道。 苏京也是劝道：“还是尽快放人吧。现在首要任务是做好防备流贼的准备，而不是在这里耗费时间。” 李岩依然不紧不慢的说道：“李某现在兵力不足，是有心无力呀。” 沈三老爷直接问道：“李将军有什么要求，不妨提出来。” 李岩微笑着说道：“李某兵力不够，但是招兵需要粮饷。饷的事可以暂时放下，但是粮的事情，却是当务之急。” “李将军想要我们出多少？”沈三老爷继续直白的问道。他早就看出来了，李岩这次抓了这么多人，而且基本各家都有，肯定是想要些东西的。而且流贼的威胁也确实存在，据说前些天过去的流贼，有数万之众，而且军马不少，比之官军也不遑多让。 “五万石。”李岩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说道。 此时众人都是一愣，很快他们就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李岩以前和他们提过的养兵费吗？没想到他们抵制了一次，现在却是又提出来了。 沈三老爷皱眉道：“李将军，你的要求太过分了！我们虽然有些儿孙不懂事，但是也不会为了这几个不孝子，就把家底给掏出来！” 李岩笑着说道：“沈老爷说笑了，不要说把诸位的家底掏空，就是五万石粮食全都由沈老爷来出，我想沈家也是能拿的出来的。” 叶老爷看了一眼沈三老爷，拱手说道：“李将军，我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孙，就请李将军多多费心了。” 李岩无所谓的笑道：“好说，好说。前些时候各地的深井挖的也差不多了，不过咱们这里的道路却是状况不佳。诸位的公子都是年富力强，维修道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荒唐！”沈三老爷怒喝道：“他们犯了什么罪，自有衙门判决！还轮不到李将军来定罪！” “那可不行。”李岩说道：“他们犯的是本将的威严，自然是我来处理。” 沈三老爷起身，拱手道：“我等告辞了。” 李岩也是站起来，拱手道：“那李某就不送了。不过，李某要提醒各位，都呆在城里不要出去。府城李某自然会倾力保全，至于诸位在城外的田庄，李某就鞭长不及了。” “那些新建的村寨，却是一次也没有被流贼袭击，李将军真是厚此薄彼呀！”沈三老爷突然说道。 李岩哈哈大笑，说道：“那些村寨都会给我交养兵费，我当然要尽力保全了。难道我手下的儿郎们，要诸位老爷们来养活吗？” 沈三老爷犹豫了一下，还是离开了大厅。其他的人也都是跟着出去了。他们此时必须要保持一致，因为李岩的要价太高了。而且他们都是联络有亲，要是现在各行其是，将来可是没有脸面再同其他人家合作了。 苏京看着满不在乎的李岩，等那些官绅都走了之后，他才说道：“你真的打算让他们的子侄去做苦力？得罪他们没有任何好处。他们能让你做游击，就能让你下大狱！” 李岩却是说道：“李某也没有办法呀。我可是没有余粮来养活闲人。至于他们的影响力，我倒是不会在意。杨嗣昌死了，愿意打流贼的猛如虎也死了，剩下的都是左良玉、贺人龙之流。我现在就可以跟府尊说，流贼只会越来越猖獗。能保得住这一方平安的，只有我李某人一人而已。” “朝廷还有十数万大军在辽东呢。”苏京冷笑着说道：“当初祖宽的三千骑军，就能把高迎祥打的四处逃窜。只要朝廷将锦州之围解了，调些边军来剿贼，流贼顷刻间就会烟消云散。” 李岩笑着摇摇头，说道：“还是等锦州之围解了之后再说这样的话吧。在这之前，朝廷还要继续搜刮粮食给辽东供应，流贼只会越来越多。” “你好自为之吧。”苏京淡淡的说了一句之后，就出了大厅，离开了游击衙门。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李岩对孙四福吩咐道：“把武鼎找来。” 嵩县境内的山区。 李自成的部队敲锣打鼓的欢迎和他们来汇合的罗汝才。 “自成。”罗汝才笑着抱拳说道：“你弄这么大的动静，不怕被官军知道呀？” 李自成带着一个黑色的眼罩，将被射成黑窟窿的左眼挡住。他也是抱拳说道：“你曹操都带着部队来我这里了，官军早就知道了。再说了，我到山里来，也不是怕他们，而是来避暑纳凉的。他们那些怂包软蛋，见到我的大旗腿就软了。” “哈哈哈，你还是这么有豪气呀。”罗汝才笑着说道。 两人把臂而行，来到了村寨里的一座大院里。等两人落座之后，李自成问道：“黄虎呢？他怎么没有来？” “他还在南边，没有过来。”罗汝才随意的说道：“他说想去南京转转，要干一票大的。” 李自成笑着说道：“这个黄虎，还真是有雄心。当年他把中都皇陵都给烧了，现在还想把南京也给收拾了。” 罗汝才也是笑着说道：“他就是那样的人，争强好胜，凡事总想做到头里才行。” 李自成知道罗汝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正月里攻下了洛阳，杀了福王。而张献忠好像和他摽劲儿一样，二月就把襄阳拿下了，把襄王也给杀了。 他指着旁边的牛金星，对罗汝才说道：“这是我的军师，牛举人。最近他给我想了一个好名头。叫‘代天倡义营’，以前‘老八队’的名字太寒酸了，不合适现在用了。而我，也叫‘代天倡义文武大将军’，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罗汝才不断点头，说道：“嗯，不错，听着就知道是很厉害的部队。” “哈哈哈，”李自成大笑，说道：“既然你也觉着不错，那就让他也给你取一个吧，以后咱们和官军打仗，把旗子一亮，也气派些。” 罗汝才摆摆手，说道：“算了，我也有军师，也是一个举人。这样，明天，我就能取一个和你一样威风的名头。” 李自成嘿嘿干笑两声，也就同意了下来。罗汝才刚来，他只是试探一下，现在看来，罗汝才还是很有主意的。要想收服罗汝才，还是要费些功夫才行。 第306章 决心 回到驻地，罗汝才把玄珪叫了过来，吩咐道：“军师，你学问高，给我想一个名号出来。要和李自成的差不多，不能被他比下去。” 玄珪抚须而笑，说道：“主公，学生早就想好了。” “噢，想好了？”罗汝才惊讶的说道：“那说来听听。” 玄珪摇头晃脑的说道：“李自成既然是‘奉天倡义文武大将军’，那么主公就叫‘代天抚民威德大将军’好了。” 罗汝才一拍桌子，大笑道：“哈哈哈，好啊！他是奉天倡义，我是代天抚民。他是文武大将军，我是威德大将军。哈哈哈，他李自成一点儿便宜都没有占着呀。不错，不愧是举人，有学问。” “主公谬赞了。”玄珪拱手谦虚着。 罗汝才说道：“这样，你想要什么，去老营自己挑两件。不论是物品还是女人，只要是你看上的，领走就是。” 玄珪拱手道：“学生没有他求，只求主公能够善待百姓，恢复生产，让天下早日恢复太平。” 罗汝才一摆手，笑道：“行，这个事情我答应了，你回去休息吧。” “学生告退。”玄珪欣慰的拱手告辞。 等玄珪走了，罗汝才不屑的说道：“读书读坏了脑袋。我们是贼，纵横四野。哪有时间留下来恢复生产，善待百姓？” 他的亲兵说道：“等咱们把官军都打败了，不就能安置百姓了？” “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败官军？”罗汝才随意的说道：“还是这样四处攻杀自在。缺什么东西了，直接去抢就行。等享受够了，就去下一个地方。嘿嘿，这样才是神仙般的好日子呀。” “将军说的是呀。”亲兵也是嘿嘿笑着说道。 罗汝才吩咐道：“你去绣营，让他们今晚就给我把那个‘代天抚民威德大将军’的大旗给我弄出来。李自成的大旗用什么料子，就给我用什么料子。他的旗子有多大，就给我弄多大。还有旗杆也准备好，要和李自成的一样高！我也不想压他一头，他也别想占我的便宜！” “遵命！”亲兵抱拳应声，立刻出去传令。 第二天，李自成让人把罗汝才找来，要商量事情。 罗汝才就把他的大旗给带上了，让手下往李自成的大旗旁边一立，笑着说道：“自成，你看我这个名号怎么样？” 李自成抬头一看，发现罗汝才的大旗和他的大旗一模一样，就连上面的字数、颜色、字体都是一样样的。他仔细看了看，随即念出声来：“代天抚民威德大将军？”之后呵呵干笑两声，道：“嗯，不错，是挺气派的。” 罗汝才满意的点点头，问道：“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呀？” 李自成把罗汝才请进屋里，说道：“我的人哨探回来，杨文岳和傅宗龙带着部队已经过了黄河了，很快就会向这边过来了。而湖广的丁启睿，也带着部队入河南了。我的意思是，既然湖广空虚，那咱们就去湖广发展。而且这河南连年大旱，也没有多少粮食可吃，还是湖广粮食足。你看怎么样？” 罗汝才想了一下，点头道：“嗯，不错，说的有道理。那咱们就去湖广好了。” 李自成笑着说道：“好，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先准备两天，之后就出发。” “好，没问题。”罗汝才答应道：“我这刚过来，收拾起来也容易。只要你准备好了，咱们就能出发。” 北京，文华殿。 结束了早朝的崇祯皇帝，在这里召见陈新甲。 “陛下。”陈新甲躬身道：“傅宗龙请粮两万石，请饷两万两。丁启睿请粮五万石，请饷五万两。杨文岳请粮~” 崇祯摆摆手，皱眉道：“让他们就地解决！朕也没有钱粮！” 陈新甲解释道：“陛下，河南已经连续大旱三年，尤其是今年，旱情更加严重。各地都是减产或绝收，流民大增，这才让闯贼在河南做大。” 崇祯无奈的叹息一声，用手扶着额头，说道：“看看还能不能挤出一些粮草，给他们送些过去。中州要地，必须要快速平定下来。” “大部分粮草已经开始往天津运，准备海运去辽东。”陈新甲汇报道。 崇祯不耐烦的命令道：“那也要给他们送些过去！辽东重要，河南也重要！” 陈新甲趁机禀奏道：“陛下，辽东实在不能再拖了呀。不但河南流贼横行，南直隶，泸州、泗州、凤阳等地也都是被流贼威胁。其他地方也是流民处处，土匪猖獗，必须要尽快解决流贼的问题才行。” 崇祯还在犹豫，辽东可是他的夙愿。只要解决了辽东，他就能放心的调集边兵来处理中原的流贼了。等流贼也被剿灭了，他就可以向祖宗告慰，向天下证明，他是大明的中兴之主。 “陛下，不能再拖了呀！”陈新甲继续劝谏道：“现在咱们是两线作战，两边都需要大量的部队还有粮饷。可是中原流贼肆虐，灾荒遍地，粮饷越来越难以筹集。要是能够先把锦州之围解了，然后同清国和谈，两国先罢战休兵，然后集中力量先把腹心之地的流贼剿灭。那个时候，咱们和清国之间，是战是和，都就会从容许多。” “和谈？”崇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谈何容易呀！” 朝中重臣，地方鸿儒，有多少都是盯着朝中的政策。只要一说到和谈，肯定是交章上奏，引经据典。谁要是和谈，谁就是国家的罪人，是民族的败类。这些人还都站在道德的高峰上，作为一个明君，他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他想想就有些害怕。 “只要咱们这次能获胜，那咱们就能掌握主动。”陈新甲说道：“朝臣们反对的是像前宋那样的城下之盟。只要和谈的条件对咱们有利，朝臣们自然会认可。” 崇祯又燃起了希望，他也知道两线作战的弊端。他问道：“要是主动出击的话，胜算几何？” “至少在七成。”陈新甲信誓旦旦的说道：“咱们的兵力是清军的三倍，粮饷充足，士饱马腾。马绍愉和张若麒都认为可以出战，应该是有绝大胜算的。而且咱们现在是不得不战，蓟镇来报，清兵联合蒙古各部，准备从北边破墙入关，所以必须要在秋末之前结束战事，以备防边。” 崇祯终于下了决心，吩咐道：“给洪承畴下令，让他克期出关，速解锦州之围！” “还请陛下下旨。”陈新甲请求道。 “朕自会给他下旨，兵部只管下令。” “皇上英明。”陈新甲躬身称颂着。 第307章 强硬 归德府，游击衙门。 “将军，求李将军开恩，把我家老爷还有公子少爷放了吧。”刘家的一个管家跪在李岩的面前，哀求着。 上次刘家来闹事，连刘老爷都亲自来了，所以刘家的男丁基本都去了，正好被李岩一锅端了。现在刘家就剩下一些女眷还有小孩儿了，所以来这里求情的，就是个管家了。 而在刘老爷被抓起来之后，城外又发生了两起田庄被抢的事件。这次被抢的是宋家和杨家的田庄，不过有了刘三爷的教训，这些大户都不敢让子孙们出城了，庄子里的粮食都是让庄上人送进来就行，至于核查什么的，还是以后再说了。所以这次也只是几个管事被杀，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佃户倒是没有什么伤亡。 有了这些事件，城里的大户终于知道，李岩是不会对他们城外的田产进行保护了。因为宋、杨两家的田庄，比刘家的田庄还要靠近府城，周围也都是新建的村寨。但是那些村寨一点儿事情都没有，可见这次抢掠是有阴谋的。所以这些大户都不再来李岩这里闹腾了，而是选择了继续对抗。 反正他们在城内还有铺面买卖，反正田产就在那里，只要把李岩弄走了，他们就能恢复之前的悠闲生活。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庐州被张献忠攻破了，不过又被黄得功给打败了。他们现在已经商量好了，打算让朝廷把黄得功调过来，即便黄得功不能常驻归德，也要能过来帮着剿贼。 刘家之所以过来求李岩，就是因为其他几家都不打算给李岩施加压力了。而李岩也算是够狠，居然真的让被抓的人去修路了。 虽然那些公子少爷都是不屈服，可是李岩也不含糊，不干活就没饭吃。已经有好几个人家的公子被饿的站不起来了，要不是修路的地方离的府城不远，而李岩的军卒也没有完全禁止给犯人送些食物的话，估计被饿死的都有了。尤其是那些有功名的公子们，一个个都是血气方刚，矢志不渝，就算是被饿死也不会屈服的。 不过刘家那么多人都被抓住了，家里连拿主意的人都没有了，他们都着急很。其他的大户都不给李岩施加压力，要让刘家人出来，他们也只能来求李岩了。 李岩想了一会儿，说道：“这次你们刘家带头闹事，扰乱秩序，自然要严惩！不过念在你们是初犯，我就从轻发落。你们刘家拿出五千石粮食，你们刘家人就能都会去了。” “什么？”管家惊讶的说道：“五千石？我们拿不出来呀。” 李岩摆摆手，说道：“不用和我讨价还价。你们有多少存粮，我和你们一样清楚。你回去和你们能管事的人商量，同意就把粮食送来，我保证以后你们的田庄不会再被抢掠。要是不同意，你们刘家人就给我继续服劳役。不过，你们的饭食，就送不进去了。” “李将军，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老爷不过是来衙门口要个说法而已，何至于要被劳役？”管家哀伤的问道。 李岩回道：“他们要是正常来申诉，来报官，我没有意见。可是抬着棺材，纠集那么许多人，严重影响了城内的秩序。要是在战时，我直接就会把他们统统以通敌的罪名斩首！” 管家无奈，只好说道：“我回去禀报我家太夫人，不过在我们回复之前，请求李将军不要再让我们家的公子少爷们干活儿了。” “三天时间，你们要是没有答复的，也就不用再答复了。”李岩冷冰冰的说道。 “好，我会尽快答复您的。”管家又向李岩叩了个头，之后快速的离开了游击衙门。 李仲从屏风后面出来，担忧的说道：“这样好吗？咱们现在已经能和这些官绅大族对抗了吗？” 李岩笑着说道：“有什么不能的？土豆都准备好了，有经验的农人也都挑好了。到时候让他们种上就是了。至少不用担心饿肚子了，那些官绅交不交粮食，我们都能安然度过今年。既然他们不愿意和咱们合作，那就不用再迁就他们了。” “可是朝廷的大军已经开进河南了呀，”李仲提醒道：“要是他们说动丁启睿和傅宗龙，咱们不就危险了吗？而且要是朝廷在辽东获胜了，那朝廷的官军就更多了。这个时候和官军对抗，可不是明智之举。” 李岩自信的说道：“朝廷已经下令，让洪承畴主动出击。要是官军继续耗下去的，那还能拖些时间，要是官军主动进攻，那是必败无疑。” 李仲疑惑的说道：“这次在辽东，可是集中了十多万精锐边军呀。而清兵只有五万而已，怎么就是必败之局？” “精兵？”李岩冷笑道：“朝廷的精兵是清兵的对手吗？而且清兵在锦州周围有五万人，要是他们再次增兵的话，朝廷还能有兵力可派吗？” 李仲还是不相信，劝道：“还是等等再说吧。现在就这么做了，将来就不好回头了呀。” “二哥，你就放心吧。”李岩自信的说道：“就算朝廷能获胜，那又怎么样呢？现在咱们有四万兵力了，等朝廷的大军来为难咱们的时候，那些新兵应该也训练的差不多了。到时候三万大军集结起来，城外野战，我就不信还有能和咱们叫板的官军。” “咱们的部队对后勤要求比较高，所以要准备好足够的箭矢和弹药才行。”李仲说道：“还要留下一支足够强的部队，能给大部队把补给送进去。” 李岩点头道：“我已经让李栋大量开始采购物资了。铁矿那里也加大了开采力度，二哥不必担心。”之后他又问道：“你说牛师傅想到了如何铁模制炮？他们什么时候开始试验？” 李仲回道：“已经做好一个铁模了。我这次来，就是让你去回去看的。” 李岩高兴的说道：“太好了。要是铁模制炮能成功的话，那制炮就不会有时间的限制了，咱们现在就能开始铸造火炮。咱们用的那四门弗朗基炮，炮管磨损已经有些严重了，要是再没有新的火炮替换，将来作战就有危险了。” “你放心的回去吧，这里我给你看着。”李仲也是笑着说道。 李岩提醒道：“二哥你可不能心软呀。要是三天之后刘家还不能给答复，你就按照我说的办。” “知道，只要你定下来了，我就会执行的。” 第308章 铁模 李岩在对部队做好安排，明确李仲负责所有事情之后，才带着卫队回杞县。 这次他没有在路上多停留，他急着回去看看铁模铸炮到底能不能用。这可是当务之急，要是能用的话，那就要尽快开始铸造，用来扩大他的炮队。他们之前用的弗朗基炮，炮管已经磨损严重，尤其是发射葡萄弹的时候，对炮管的磨损很大。所以他已经让王仁杰开始想办法解决问题了，既要能有效的打击敌人，又要对火炮的损伤小，这算是一个大课题。 他用了两天时间就回到了杞县，现在的杞县比以前更加繁华了，县城里的市场比以前扩大了不少，街面上的人们也多了起来。而且人们面色红润，穿的也整齐干净。尤其是进出城门的人，那就更多了。人们都是挑着粮食蔬菜进城，或者拿着布匹、肉蛋等东西出城。 “李将军回来了。” “参见李将军。” …… 人们见到李岩之后，都是热情的打着招呼，有的向李岩拱手，有的干脆就跪了下来。 李岩不断的挥着手，向两旁的人群微笑着致意。 人们虽然热情，可是都自觉的站到了道路的两旁，把街道给李岩让出来。李岩顺利的回到了家里，现在还是半下午，他已经派人去通知火炮坊了，他洗漱一下就会立刻过去。 回到家之后，张义已经先回来了，他让下人们准备东西。 李岩在大厅里等着，没有看见五娘和秋娘。估计两人也很久没有来了，反正她们来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 一会儿之后，下人们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李岩快速的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服，然后稍微吃些点心。 他正吃着呢，秋娘头上包着帕子就急匆匆的进来了。 “公子回来了？”秋娘高兴的说道：“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公子想吃什么，秋娘给公子准备。” 李岩摆摆手，说道：“不用麻烦，我还有事，马上就走。” 此时五娘也跟了进来，说道：“让你不用急，你还不听。你看现在，白来了吧。” 李岩此时看了一眼秋娘，发现秋娘头上的帕子都湿了，头发还在时不时的往下滴水。他摆摆手，说道：“先回去把自己的事处理好。” 秋娘尴尬的说道：“没事的，天气这么热，一会儿就干了。” “我这里没什么事，马上就走，你们先回去吧。”李岩说着将手里的点心放进最里，起身就往外走 秋娘赶紧问道：“公子，晚上回来吃饭吗？” 李岩含糊不清的说道：“不清楚，到时候再说。” 等李岩走远了，五娘才笑着说道：“快回去吧，小心着了风。人家是有正事要做的，没工夫跟你卿卿我我。” 秋娘失望的往回走，说道：“我倒是不奢望能怎么样了，就是希望能报答公子的大恩。可是公子一出去就是几个月，我就是想给公子做一餐饭食都没有机会。” “你又不是厨娘，整天就想着做饭。”五娘有些好笑的说道。 秋娘无奈的说道：“我也只能这样报答公子了。” 李岩来到了制炮坊，牛师傅和穆师傅他们都在门口等着了。 “来晚了，让诸位久等了。”李岩抱拳说道。 牛师傅笑着说道：“不妨事，只是刚出来一会儿而已，不影响工作的。” 李岩和众人来到里面，直接去了放置模型的房间。 “公子请看，”牛师傅介绍道：“这就是试制成的铁模，是按照三寸大炮的外形制作的。” 李岩看见一些放在地上的半圆形的厚铁板，边上都有凹槽和凸台，外面还有把手。他蹲下来看了看，铁模内部还是挺光滑的。 牛师傅继续介绍道：“这些铁板可以通过这些凹槽和凸台拼接起来，一共有六组铁板，外加一个底部整体模型。” 李岩点着头，之后问道：“那怎么解决粘连性问题呢？还有，连接起来之后，强度是不是够用？这可是要竖起来浇铸的。” 牛师傅说道：“强度没有问题，模具接缝很紧密，竖起来固定也没有问题。” 周铁匠在得到牛师傅的示意之后，说道：“粘连性的问题应该也解决了，我先用铁模做了一个三寸的球型模型，用来做空心铁球，已经做成了。铁水不会粘连，青铜也应该不会粘连吧。” “空心铁弹也制成了？”李岩惊讶的问道。 周铁匠点头道：“牛师傅想出来的，在铁模内部涂上一层用细稻壳和细沙泥制成的浆液，然后再涂上一层细煤调成的浆液。我在里面放一个小一些的悬空砂球，浇铸就可以了。等冷却下来之后，把砂球弄碎就是一个空心铁球了。” 李岩高兴的说道：“很好，很好。一会儿带我去看看，里面装上火药和引线，就能直接做炮弹了。” 周铁匠点头道：“嗯，我和马朝东他们也商量过，现在还没有定下来该怎么弄。” 李岩点点头，对牛师傅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能开始浇铸？” 穆师傅回道：“明天就可以。铜料和熔炉都准备好了，只要将军同意，明天就能开始试验。” 李岩立刻拍板，道：“我同意了，明天就试验！各项准备都要准备好，尽量不要出现其他的问题。这样要是不成功，找问题也容易些。” “明白，我们会准备好的。”穆师傅郑重的答应着。 李岩吩咐道：“你们准备吧，明天我来看试制。”之后又对周铁匠说道：“走，咱们去看看你的空心球。” 之后他们来到了铁匠坊。李岩拿着一个空心球看，发现铁球上有一个不到一寸的孔。虽然是空心的，可是拿在手里还是挺沉的。 “壁厚是多少？”李岩问道。 “三分”周铁匠回到。 李岩想了一下，说道：“在这个口上旋上螺纹，再做一根铁管，要带螺纹的。在这个铁管里放上引线，拧在铁球里，就能做炮弹用了。至于点火方式，咱们再考虑一下。” “做个铁管，这个有些难度。”周铁匠为难的说道：“要做成一样的大小，不容易。” 李岩点头，道：“你努力试吧，总会找出办法来的。关键是标准化生产。” “我明白，我们会尽量做好的。” 第309章 工商 第二天一早，李岩就来到了制炮坊。此时匠人们已经连夜做好了各种准备。 李岩到来之后，就开始融化铜料。铜料在烧的红热之后，再加入锡，铜的熔点就降低了很多，很快就能融化。 到中午的时候，开始打开出料口，让青铜溶液顺着导流槽，流入已经固定并预热好的铁模里。铁模的接口处都用铁箍固定，众人都是紧张的看着竖立的铁模，生怕铁模会承受不了溶液的重量而崩塌。 还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火炮顺利的完成了浇铸。现在只能等了，等火炮凝固之后，把外面的铁模还有内芯取出来，就能开始进行下一步的处理了。 李岩吩咐道：“不错，没有出什么意外。给所有人员加餐，要有肉。” “谢将军！”众人都是高兴的向李岩道谢。尽管现在养养鸡养鸭的人家多了，可是他们都会把这些肉和蛋卖给李岩的军队，换一些其他生活用品，很少自己吃，所以能吃到肉也是很高兴的。 李岩之后又在城门楼上召见了杞县的士绅。 他没有矫情，直接说道：“这一年来，和大家合作的还算愉快。大家按时交税，还进行各种交易，总之李某感谢诸位的支持。” 众人都是客气的向李岩拱手。他们这一年多来，根本就没有受到流贼或是土匪的攻击，比起在开封附近那些大户可是幸运的多了。唯一比较让他们不满意的是，李岩不允许他们把粮食卖到开封去，那里的价格可是比杞县要高的多。要是想要卖的话，也只能卖给李岩。 张老板说道：“感谢李将军对我等的保护。不过，将军给的粮价是不是有些低了。要是能再高一些，到一斗一千钱就好了。要不，恳请将军开恩，让我等可以把粮食卖到其他地方去。” 李岩笑着说道：“这话可就不对了。要是让你们自己去卖粮，我敢保证，你们连一文钱都收不回来。只要出了我的控制范围，路上的土寇和流贼成群结伙，你们能有多少护卫？要是你们请了足够的护卫，那跑一趟的价格，肯定比朱仙镇的粮食要贵的多。你们把粮食卖给我，才是最划算的事情。” 众人也知道这个情况，可是毕竟没有亲自试过，还是不愿意放弃更高的利润。众人都是笑着不说话。 李岩点点头，说道：“那这样吧，我也不管你们了，你们想卖到开封去，就自己卖过去吧。但是，要是遇到什么意外，你们自己负责，我一概不管。” 众人都是站起来，向李岩抱拳道：“谢李将军成全。” 李岩摆摆手，让众人坐下来。之后又说道：“这次叫大家来，还有一个发财的机会要给大家。” 众人都是很高兴。现在他们中的很多人，也已经开始在田庄里养猪养鸡鸭了，军队是有多少要多少，他们也算是有了新的收入来源。不知道这次又有什么好事了。 “将军请讲，我等洗耳恭听。”众人都是有些兴奋的说道。 李岩说道：“从现在开始，诸位就可以开设各种工坊了。除了火药弓弩这些不能造之外，其他的都可以开设。消费的人群也不只是咱们杞县，还有归德府的各个县。这可是一个大买卖呀，归德府各地残破，各种物品都是欠缺，只要你们能把东西做出来，销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归德府是我的地盘儿，道路上的安全由我来负责。” 王老板拱手问道：“他们有钱买吗？听说归德府被流贼占了不少日子呢，而且前些天还总有流贼出没，把刘家、宋家的田庄都给抢了呢。” 黄老板也是笑着拱手道：“我等要是建了工坊，那将军建的工坊还会继续经营下去吗？” 李岩倒是很佩服这些大户商家的敏锐，他说道：“当然还会继续经营，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只要你们的产量大，定价合适，自然会有销路。当然，税还是要交的，不过也不用担心，税率很低，只要你们能卖出去，就不会吃亏。而且去各县的道路，我也会全面修缮，大家完全不用担心道路运输的情况。” 众人都是沉默下来。李岩在杞县的各种工坊，规模都很大。工人也都做熟了，要是他们新建的话，似乎没有什么竞争力。不过既然李岩让他们建工坊，那就说明李岩工坊的产量不能满足归德府的需求。大家都是在犹豫。 此时侯老爷站起来，说道：“既然将军给了我等这发财的机会，我等自然会珍惜。我先做个表率吧，我侯家先开一个织染坊，给大家探探路。” 这侯老爷，是原来杞县的一个小军官候光泰的老爹。现在候光泰在李岩的麾下任职，已经是把总了。 李岩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不错，侯老爷既然信得过我李某，李某自然不会让侯老爷失望。你尽管去做，保证你三年之后发财。” “谢将军，小人一定不辜负将军的期望。”侯老爷抱拳说道。 其他人还是没有表态，到底要做什么，要不要做，他们还要仔细考虑考虑。建个工坊的花费可是不小，他们必须要慎重。 李岩送走了富户们之后，又把马典史给召了过来。 “吕县令最近情况怎么样？”李岩问道。 马典史躬身回道：“一切如常，还是在县衙里呆着。衙门里的衙差盯着呢，没有什么异常。” 李岩吩咐道：“吃喝上不要亏待了他们，让他们在县衙里能过的舒服些。” “属下遵命。”马典史躬身答应。 李岩又问道：“县里的各项事务，也没有什么为难的吧？” 马典史恭敬的回道：“县里治安很好，百姓们的诉讼也很少。有什么问题，基本由各个村寨的乡老就能解决。税收也没有什么问题，百姓和商户们都能主动的配合。不过县里的几个秀才倒是颇有微词。现在咱们弄的免费识字班，让他们的私塾没有了学生。” 李岩笑着说道：“那就让他们也去交识字班，该给他们多少粮食就给多少。” 马典史无奈的说道：“这几个都是不愿意去的，其他的秀才都去了，就他们觉着识字班班不是正道，一直不肯去。” “那就不用理他们了。”李岩吩咐道：“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第310章 爆破弹 李岩回到家之后，秋娘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食材。知道李岩还没吃饭之后，就立刻去下厨了。一会儿之后，就端上来大盘儿小盘儿的十几道菜。 “公子，赶紧过来吃吧。”秋娘招呼道。 李岩也是招呼道：“来，坐下一起吃。” 两人也不矫情，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在一起吃饭了。 李岩早就饿了，客气一声之后就开吃。他一边吃，一边赞道：“不错，不错，着味道才正。” 秋娘高兴的说道：“公子要是喜欢，那就带秋娘去归德府吧。” 李岩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之后，才说道：“现在还不行，那里的事情还没处理好。” “也就是等公子把事情处理好了，就让我们过去了？”秋娘兴奋的问道。 “不着急，以后再说。”李岩随意的说道。之后又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秋娘有些失望，而五娘从头到尾只是斯文的吃着，没有说话。 等吃完收拾完了，秋娘和五娘一起回家。五娘在路上提醒道：“我跟你讲，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不要陷得太深，要不然吃亏的是你！” 秋娘有些失落的说道：“李公子不是那样的人，就算是吃亏，我也愿意。可是现在是我想吃亏，也没得吃呀。” “你就等着后悔吧，”五娘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等你以后后悔的时候，连眼泪都会哭干。” 秋娘无声的摇摇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第二天，李岩去了铁匠坊，想看看空心弹的引线管做的怎么样了。虽然他也知道时间有些短，可是他还是想去看看，毕竟空心炮弹要是能做好的话，那他的炮队就又有一个杀手锏了。 李岩来到了周铁匠的试验室，发现木工黄师傅也在。 周铁匠见到李岩，对他的徒弟呵斥道：“怎么回事？！公子来了也不早些通报！还有没有规矩了。” 之后对李岩拱手道：“这些小子不懂规矩，小人一会儿好好收拾他。” 李岩摆手道：“是我让他们不用通报的，免得让你们折腾来折腾去，影响了工作。” 黄师傅也是拱手道：“属下见过将军。”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李岩问道。 周铁匠解释道：“公子让弄的铁管子比较困难，所以我请来了黄师傅，看能不能用木头来替代一下。” “木头？”李岩疑惑的说了一句。在想了一下之后，点头道：“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应该也是可以的。” 黄师傅说道：“周师傅已经和我说过要求了，我带来一个软木杆，现在正在做螺纹。” 李岩拿过软木杆看了看，说道：“嗯，重量比较轻。不过还可以做的更轻一些，可以做成锥形的，这样可以让空心球里装上更多的火药。关键是，要用怎么样的点火方式？” 他之后对亲兵吩咐道：“去把王仁辉叫来，咱们一起研究一下。” 周铁匠笑着说道：“我们把这个眼儿处理的和引线一样粗细，放根引线进去就可以了。” 李岩摇头道：“还是让王仁辉来看看吧，到底能不能用，只有他清楚。” 等了一会儿，王仁辉过来了。乘着这个时间，周铁匠弄好了软木杆的螺纹。 “属下见过将军。”王仁辉抱拳行礼。 李岩抬手，道：“不必多礼。你来看看，这个软木杆里，能不能放上引线？” 王仁辉拿过了软木杆，仔细的看了看，点头道：“应该是可以的。” “那就好，你们研究一下，把这个空心炮弹做出来。”李岩立刻吩咐道：“还是向虎蹲炮的炮弹一样弄成圆筒型的，让这个引线头始终在前面，免得在炮管里乱转。” 王仁辉抱拳道：“卑职遵命。” 李岩接着吩咐道：“关键是要试验出这个空心铁球能承受多少发射药。要是不能有两百步以上的射程，那用处就不大。而且引线一定要可靠，要是在炮膛里爆炸了，那就危险了。” “属下明白。”王仁辉立刻答应着。 李岩又对周铁匠吩咐道：“你再弄几个虎蹲炮用的四寸空心炮弹出来，看看用虎蹲炮来发射，情况怎么样。” 周铁匠答应道：“行，我这就再弄一个铁模出来。” 李岩嘱咐道：“你们要尽快开始试验，咱们马上可能就要打仗了，这些新武器对于战争的胜利有很大的帮助。” “属下一定尽心尽力，为将军分忧。”王仁辉和周铁匠等人都是抱拳，大声的表达着信心。 李岩点头道：“你们继续工作吧，要注意相互之间的沟通和合作。” “遵命！”众人大声的答应着。 李岩离开铁匠坊之后，又马不停蹄的去了火炮试验场。他先去看了火枪手们的训练。 火铳手们还是在孙天养的命令下训练轮射。“砰”，“砰”的枪响不断，而且白色的烟雾也是在他们头顶弥漫着。 现在火枪队已经有两百人了，虽然火枪的产量有所提高，但是火枪手每天都会有二十发的实弹射击。所以火枪的损耗也是很大，不过这样的好处也显而易见。现在的火枪手们，老兵们技术娴熟，已经可以教授新兵了。而新兵们也是进步迅速，一个月的时间就能熟练掌握作战技能了。 虽然李岩在孙天养的请求下给火枪手们都配备了右肩斜披的皮垫，可是火枪手们还是都很快就在肩窝上形成了枪茧。这样在将来作战的时候，应付一次大战应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毕竟发射二十发弹药，足够打退敌人的进攻了。 李岩对火枪队的训练很满意，他没有打扰孙天养的训练，而是去了远处，找王仁杰去了。 王仁杰他们还在训练三寸炮的炮组，顺便解决一下新的葡萄弹。 “新的葡萄弹弄出来了没有？”李岩直接问道。 王仁杰回道：“呃，我们用更厚的麻布。然后在里面再加上一些木屑，把弹丸裹的更紧，可以减少一些对炮膛的磨损。” “那里面的弹丸是不是变少了？”李岩问道。 王仁杰点头道：“是少了一些，不过影响应该不是很大。” 李岩也没有什么不满，毕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他点头勉励道：“继续努力，看能不能找到更好地办法。对炮组的训练不能耽误，要让更多的炮组能够熟练的操作三寸炮。” “请将军放心，卑职一定继续努力，不让将军失望。”王仁杰大声的答应着。 李岩提醒道：“要和大家一起多商量，说不定会有新的想法。” “卑职明白。” 第311章 被逼出战 李岩在杞县待了五天，之后就离开杞县，巡视其他各县。在此期间，他得到了李仲的消息，他抓住的所有官绅人家的人员都已经释放了，而他们也得到了八千石粮食。虽然距离五万石的目标比较远，可是好歹也收上来了一些。 那些官绅都是在等他们的运作成果，不过黄得功能不能来还不知道，而杨文岳的部队则是在开封驻扎不动了，因为他们没有得到钱粮补给。而傅宗龙则是带着陕西军兵追着李自成向湖广去了，丁启睿在河南南部裹足不前，他们的愿望似乎短期之内不能实现了，于是也都像刘家一样，纳粮恕人。 其他的县安置流民的工作进展顺利，虽然也有大户人家，但是并不像府城那样集中，所以对于税收的阻力也不是很大。只要清查了田亩，到时候直接去收税就行，不用像府城的官绅那样麻烦。 李岩在十天之后回到了府城。 “刘家在你走了之后就把粮食交了，”李仲汇报道：“其他几家也是在前些天和我商量的，他们被抓起来的人不多，只能要那么多了。” 李岩点头道：“还可以，也不算少了。” 李仲放心下来，建议道：“是不是在这里也建一个新兵训练营？现在有一万多新兵，杞县那里放不下。等虞城、夏邑、永城的新兵也都过来，就更没有地方了。” 李岩本来是想把那些官绅大户彻底收服之后再考虑这个事情的，可是现在部队扩大太快，必须要有一个新的训练营了。而且这些官绅既然不合作，正好也可以用这些兵士来威慑他们，让他们不敢有其他危险的举动。 于是他点头道：“嗯，可以。让那些俘虏停止修缮道路，先把训练营建起来。” 之后他又把在杞县同意大户卖粮去开封的事情说了，吩咐道：“你这次回去，要安排人手，把去开封卖粮的人收拾一下，要确保那些粮食都留在咱们手里。虽然我同意他们出去卖粮了，可是正式的命令还没有发布。你回去准备好了之后，我再下令。” “这样不好吧？”李仲犹豫的说道：“要是被发现了，那不是毁了咱们的声誉吗？” 李岩想了一下，点头道：“算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你回去之后，要督促加紧训练新兵，还要让郝施仁在朱仙镇多采购物资。让他不要压货，买好之后就通知你，你尽快派人把物资运回来。尤其是铜料，要多多准备。” “好的。”李仲答应了下来。虽然他看出了李岩眼中的失望，可是让他去做杀人越货的事情，他还真是下不了决心。 李岩说道：“二哥，你明天就回去吧，把其他几个县也都好好管理起来，不要出现什么问题。尤其是要注意开封方向，防止杨文岳或是陈永福过来捣乱。” “好的，我会多派斥候，也会让人在开封城里搜集消息。”李仲立刻答应着。 送走了李仲之后，李岩把孙四福还有张义叫来，吩咐道：“你们准备一下，后天启程回杞县。挑上二十个亲兵，去把那些向开封卖粮的粮食都截下来！然后运到开封，交给府里的粮铺。” 张义干脆答应道：“是。”因为他知道，他负责的是和李家粮铺的接头，没有什么难度。 孙四福问道：“只要粮食就可以？”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是咱们做的。要让人们相信，抢粮食的是流贼土寇。”李岩淡淡的说道。 孙四福重重的点头，抱拳道：“属下知道怎么做了。” “记住，要在咱们的地盘儿之外行事，不要让百姓们觉得咱们的地盘儿不安全。”李岩嘱咐道。 “属下明白。” 辽东，宁远。 张若麒来到洪承畴的行辕，拱手说道：“督师，陛下的秘旨你也接了，怎么还是按兵不动？！” 此时张若麒的身份已经不单单是兵部职方郎中了，而且还兼职监军的角色。他几天前给洪承畴看了崇祯皇帝“速图剿御，力挫贼氛”的密旨。洪承畴当时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可是这几天来一直都没有移兵北上的意思，所以他是来催促的。 洪承畴皱眉道：“本督师在做准备！” “准备什么？”张若麒问道：“所有兵马都按兵不动，完全没有去锦州解围的打算。” “本督在转运粮草！”洪承畴虽然很生气，但还是解释道：“粮草要从此地向前转运，否则松、杏小城，这十多万大军还有马匹，能在前方坚持几日？” “粮草要运，可是兵马也要前移！”张若麒强硬的说道：“陛下的旨意可是克期进兵！现在中原疲敝，没有时间再拖延下去了！” 洪承畴咬着牙，忍着怒气。可是对于朝廷的监军，他也不敢硬顶。于是点头道：“本督知道了。本督二十六日誓师出征。” “好，那下官就将督师的计划向京城汇报了。”张若麒拱手说道。 洪承畴无奈的拱手道：“请监军放心，本督会按期誓师的。” 张若麒得到了洪承畴明确的答复，终于满意的告辞了。 现在不但是兵部尚书陈新甲着急着解决辽东问题，连崇祯皇帝也着急了。实在是灾荒严重，流贼土寇一样严重，实在是收不上多少粮税了。而且有消息说，李自成和罗汝才的联军有意向湖广承天府（钟祥）进发。 那可是嘉靖皇帝的龙潜之地，要是被攻破的话，影响决不亚于中都凤阳被攻破，到时候恐怕天下的民心士气都要散尽了。所以朝廷调集了兵力要保卫好承天府，而傅宗龙也是带兵急追，这些都需要粮饷。 洪承畴无奈的坐下来，他本来是想这么一直耗下去，把清廷耗夸就行了。可是天不遂人愿，朝廷从兵部到皇帝，都逼着他早日进兵，击败清兵，解锦州之围。可是这个仗实在是不好打呀！八个总兵官，只有三个是敢战的，他这个督师也不好做呀！ 朝廷给的粮草也是缺额不少，而且他们的运力有限，这些天的转运，也只是前运了大军一个月的粮草而已，就算是再加上几天时间，也不过是两月的粮草而已。两个月，他还真没有信心能解围成功呢。 第312章 官绅的密谋 李岩的命令很快就被执行了，那些还在城外休整道路的俘虏们，被迅速的调集回来。而选中的地点是城池东南的堤口和城西北的黄庄。这两个地方虽然离城不远，可是都还没有被城里的官绅们吃下来，这也是李岩选择这里的原因。 这就简单多了，李岩派人和这里的居民商量，用其他地方的田地和他们换，一亩换两亩。最后和这里的居民达成了协议，有的是一亩换两亩，有的是一亩换三亩。甚至有一家用两亩地换了十亩的，不过这家的地是靠近一个水塘的，自然价值会高一些。他们地里的东西，则是由李岩用粮食来赔偿，这也是居民们愿意搬迁的原因之一。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同意搬迁，这让李岩省了不少事情。要是有人真的不愿意搬迁的话，那还真是要费些事情。府城周围有好几条河流围绕，虽然现在水量很小，可是河床还在，要是重新选址的话，还要费不少时间。 这些需要搬迁的居民，在签订契约的第二天，就由部队帮着收拾东西，然后快速的搬迁到了安置他们的地方。而他们的田地则是立刻就被俘虏们开始平整，地里还没有成熟的蔬菜也是被全部铲除。 几百名俘虏在军队的监视下，开始两个地方同时动工，效率不是一般的高。这些俘虏都被驯服了，只要好好干活，就会有饱饭吃，就能有一点休息的机会。要是不好好干活，甚至是想要逃跑的话，挨鞭子，被饿饭，被吊起来暴晒两三天，甚至是被斩首都有可能。 城里的官绅都是对李岩的动作冷眼旁观。他们也不敢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隔几天聚在一起，商量一下他们的大计。 不过现在这两天他们有了新的事情要做，侯府的老太爷，前太常寺卿侯执蒲去世了。侯府在大事操办，而据说还在刑部大牢里的前户部尚书侯恂，也会被皇帝特许回来给侯执蒲守丧。这可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信号，既然能放回来给他老父亲守丧，那说不定就要被重新启用了也有可能呢。前不久被下狱的兵部尚书傅宗龙不是也被原职启用了吗？要是侯恂也被启用的话，那还是尚书呀。 所以整个归德府的官绅都是行动了起来，趁着现在治安还算不错，都是派人过来吊唁。整个侯府这些天一直都是人来人往，吊客不断。所以官绅们的聚会也越发频繁了。 侯府不远处的茶楼，雅间儿。 “听说洪督师已经发兵北上了，”叶老爷笑呵呵的说道：“十数万大军对五万清兵，而且是内外夹击，此次出兵，一定能一劳永逸的解决辽东问题。到那个时候，只要调集五万边兵过来，中原的流贼土寇，必定会被迅速荡平。” 刘老爷冷笑道：“李自成也被傅总督追着去了湖广，南部有左良玉和丁启睿镇守，张献忠也不敢入豫。等朝廷击败清廷之后，我看他李岩还有什么依仗？！” 宋家老爷也是点头道：“到时候，只要一个弹劾的奏章，就能让李岩丢官罢职！是枭首示众，还是抄家灭族，就看咱们的心情了。” 沈三老爷说道：“关键还是要有证据。这几起对田庄的抢掠事件，虽然咱们怀疑是李岩做的手脚，可是咱们却没有证据呀。李岩在各地的士兵都没有调集，这个事情比较蹊跷呀。” “哼！”刘老爷冷哼一声，道：“只要进了刑部大牢，有什么样的口供弄不出来？我就不信了，他一个武夫，能有杨涟和左光斗的骨气！” 叶老爷沉声道：“刘兄慎言！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好！阉竖的腌臜伎俩，岂是咱们正人君子用的？！” 刘老爷赶紧拱手道：“刘某失言了，请诸位恕罪。是那李岩太可恨，用强力扣押我等，还让我们拿出粮食来才肯释放。他这是勒索！是敲诈！” 杨老爷也是点头道：“不管这个事情是不是他做的，就是守护地方不利，放任流贼攻掠地方，就够将他夺职下狱的了！” 此时一个下人进来，向沈三老爷耳语了几句。 沈三老爷笑着点头，之后大声的说道：“诸位，刚收到京里的消息，皇上已经让侯兄出狱，回来给侯老太爷守丧了。现在侯兄已经在路上了，看来侯兄起复也是指日可待了。” “哈哈哈，”众人都大笑着说道：“真是可喜可贺呀。只要侯兄能够起复，咱们归德府的影响力就会重新提升。作为南北要冲，归德府应该有更多的兵力来守卫，也应该有一个更加有忠勇的将军来统领。” 沈三老爷笑着摇头道：“只要流贼被剿灭了，要那么多的军兵也没有什么用了，还是让朝廷减免些税赋才是正经。咱们这里遭受如此大难，朝廷总是要给些减免的，否则百姓们可是要活不下去了。” “对对对，”众人都是点头称赞道：“减免税赋才是正事，咱们去年和今年的损失可是不小啊。” 李岩也是派人去给侯家吊唁一下，算是尽了礼数。至于官绅们的聚会密谋，他倒是没有在意。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至少在洪承畴和清军的对决分出胜负之前，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李自成去了湖广，傅宗龙也跟着去了。左良玉和丁启睿都是在南边按兵不动，张献忠和革左五营还在凤阳周围转悠，史可法的麾下也不敢调动。至少现在，归德府还是安全的。 李岩派人督促着俘虏们快速的修建着兵营，他要尽快的开始训练新兵，让有战斗力的部队不断增多。至少在下次作战之前，不论是和流贼，或者是官军对阵，他希望他的可用兵力能够超过两万人。否则不论对上哪一方，胜算都不是很大。 还有就是土豆的种植，现在已经全面展开了。他把那些参与种植试验田的农民都分派了下去，作为各个村寨的指导，帮助农户们种植土豆。种子也都分发到各地了，至于能有多少收成，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只要渡过了最难熬的冬天，明年就应该会好起来的。 第313章 侯恂归来 府城外的兵营只用了半个月就建成了，主要是房屋和训练场地，至于围墙只是用木栅栏围起来。这样虽然简单，可是对于李岩部队的杀伤输出来说，完全没有问题。而且兵营还和府城互为犄角，在战时能够起到很好的防御作用。 之后李岩下令，让李牟把虞城、夏邑、永城三县的新兵先送过来。每个兵营都能容纳四千士兵同时训练，所以这三县的新兵过来暂时来说还是能放的下的。 新兵们很快就开始了训练，而城里的人官绅们又是开始了对侯府的访问，因为侯恂已经回来了。而侯恂作为在押的犯人，被特恩允许回家奔丧，除了在家里守孝，也不敢出来走动。好在治丧还有很长时间，他们有的是机会在一起聚会。 虽然侯恂对于父亲的去世很伤心，可是人死不能复生。而且侯执蒲也是七十多岁高龄，人生七十古来稀嘛，所以在灵前大哭一场之后也就平静了下来。 在侯府别院的花厅里，众官绅相距在一起。 “侯兄。”沈三老爷拱手道：“恭喜你能重获自由呀。” 侯恂拱手回礼，摇头苦笑道：“哪里是什么重获自由呀？不过是陛下恩典，让我回来给家父治丧而已。等明春，还是要回刑部大牢的。” “诶，”叶老爷笑着说道：“既然陛下能让侯兄回来守孝，那自然是简在帝心。说不准不等你回刑部狱，就会重新启用你了呢。” “唉！”侯恂摇头道：“这个时候，还是在大牢里清净。要是真的破格启用的话，那肯定不是什么好差事。就像之傅宗龙，重新启用做总督，就是为了去对付羽翼已丰的李自成。他麾下一没有心腹官军，二没有充足的粮饷，要想剿灭李自成，谈何容易呀。” 刘老爷说道：“不是还有辽东的边军嘛。等洪督师把清兵击败了，只要调三两万边军过来，什么李自成、张献忠之流，不过土鸡瓦狗尔。” 侯恂还是摇头，低声的说道：“我出京的时候，刚好送来了消息，宣府总兵杨国柱，力战而亡。” “啊！”众人都是惊讶的惊呼一声。他们看来，十多万大军对清兵五万，两三个打一个，就算清兵再厉害，也是必胜无疑的。作为一镇总兵官，统领万余大军的主将，居然会被杀死，可想而知战局有多么不利。 “那，那辽东的大军如何了？”沈三老爷赶紧问道。 侯恂劝解道：“诸位也不必太担忧，辽东大军还在，还小胜几阵呢。” “呼~”众人又都是长出一口气，纷纷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啊。” 叶老爷笑着说道：“侯兄还真是会吓人那。要是没有后面的解释，我们可都要被吓去半条命了呀。要是朝廷的这十多万大军有什么不测的话，那朝廷岂不是要危险了？” “是呀，是呀。”刘老爷也是开口道：“我们还等着朝廷调边兵过来，剿灭流贼，恢复太平呢。” 侯恂奇怪的说道：“别的不说，就这一路见闻，咱们归德府的治安是最好的。进入杞县之后，我就没有遇到一起流贼土寇，也没有看到一股衣食无着的流民。这样的安定状况，比之二十年前都要好呀。怎么诸位都是想让边军过来呢？大兵过境，粮饷供给，可不是小数目呀。” 刘老爷唉声叹气的把李岩的蛮横说了一通。 而夏邑的彭老爷也是说道：“还有那个李牟，也是个嚣张跋扈的。他直接跟我们说，以后让我们每年交两成的田赋，说是他们养兵的资费。就连朝廷都不收咱们的的税赋，他一个军头却是敢向我们伸手！他要是想弄些钱粮养兵，我们给他一些也无妨，可是他却按田亩征税，这不是要造反吗？朝廷养士三百年，我等可不能看着这些军将成为藩镇呀！” “对呀，对呀。”众人都是点头道：“我等世受国恩，自然要替朝廷分忧。绝不能重演唐末藩镇割据的故事！” 侯恂听着也是点点头，道：“我久在狱中，消息不灵便，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游击，也会生出这等狼子野心。” 宋老爷说道：“侯兄你于左良玉有知遇之恩，可否让左良玉带兵过来，将这李岩绳之以法呢？” “这个，这个不妥吧。”侯恂尴尬的说道：“我是待罪之身，不方便与大将沟通。而且，李岩现在还是朝廷的命官，诸位也都没有什么证据，这样草率行事，会遭朝野物议的。” 之后又建议道：“要是这李岩真的是大奸大恶之徒，诸位不妨向巡按还有巡抚上书，或者直接给通政司上书。有司自会有公断，陛下当会有圣裁。” 众人都是有些失望，巡抚高名衡和李岩的关系不错。而且李岩确实是将流贼给剿灭了不少，使整个归德府都安定了下来，只是对他们这些大户不好而已，听说高名衡还要给李岩报功呢。至于通政司，那有什么用处？还不如直接使银子，让御史们出头呢。不过现在周延儒入阁，一切还都在混乱中，御史们也不敢乱说话，所以他们只有等了。 游击衙门。 孙四福向李岩抱拳行礼，道：“属下参见将军。” “回来了。”李岩点头道：“免礼吧，说说事情办的怎么样。” 孙四福回道：“我们一共截取了两批粮食，共一千一百二十四石，已经全部交给开封的粮商了。李仲将军让我们被银钱直接送到朱仙镇，这是李栋给的收据。”说着就把李栋的收据双手递给李岩。 李岩看了一下，点头道：“做的不错。”又问道：“没有什么纰漏吧？” “没有活口，都是在去陈留的路上解决的，不会有任何问题。”孙四福平静的回道：“县城里的几家大户都在闹腾，想请李仲将军保护商道，但是被李将军拒绝了。那些大户也都老实了，不会再组织商队贩卖了。” 李岩满意的说道：“很好。给你们放假五天，不过不要惹事！” “谢将军体恤！”孙四福高兴的抱拳感谢着。他有好些时候没见过他娘了，这次去杞县也没有顾上去家里看看。趁着这次放假，他们都可以回家里去看看了。 第314章 功亏一篑 洪承畴七月二十六日誓师出征，四天后到达松山。在乳峰山和东西石门一带列阵布营，与清兵对峙。 刚开始还挺顺利的，明军在乳峰山上架炮，和锦州城的炮兵一起向围城的清兵开炮。乳峰山离锦州城只有五、六里，让清兵处于两面受敌的窘境。 清兵为了摆脱这种不利的局面，首先发起进攻。趁杨国柱的车营还还没有展开，迅速突击，杨国柱的军阵大乱，最后杨国柱也力战而亡。不过明军兵力雄厚，清兵并没有形成进一步的战果。 而锦州城内的祖大寿也趁势派兵突击，可是由于援军没有攻过来，不能相互配合，也只能在攻克两条防线之后无奈的退回了城里。 之后几天，明、清两军互有攻守，但是双方都没有取得决定性胜利。明军刚来，兵力众多，士气正旺，所以小胜几阵，暂时占优。 所以刚刚换防过来的多尔衮感到了压力，于是只好向盛京求援。皇太极得到消息，也是十分焦急，于是立刻让各部兵马向盛京集中。而他本人，也因为焦虑而又开始流鼻血，于是出兵的时间后推三天。 八月十五日，皇太极捂着鼻子，带着三千精兵先行，让阿济格带着大部队跟进。到达前线之后，发现明军攻势勇猛，兵力猬集在一起，很难对付。本来有退兵之意，可是恭顺王孔有德等汉将却是极力劝阻，认为敌人聚集在一起，所带粮草必定不多，只要断敌粮道，敌兵必溃。 皇太极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命令部队在松杏之间列营，并且召集锦州的百姓，带着工具派去挖掘沟壕，将明军的后路断绝。而后击败明军的运粮部队，沿路追击，发现了明军的粮食放在了海中的笔架山。 笔架山与大陆有一条通路，涨潮的时候被海水淹没，退潮的时候就从海上显露出来。清军乘胜追击，一举将存于笔架上的粮草夺取，可供十万大军食用一月。 虽然与清兵大战了一阵，想要突出重围，可是清兵拼力抵抗，明军没有取得进展。此时明军相当于被清军围困与松山之间，不但后路被截断，粮道也被断绝，所以让明军众将方寸大乱。 洪承畴鉴于战事紧急，出了松山城。而张若麒，邱民仰等人却是留在了松山城中。 “诸位，”洪承畴在大帐中沉声说道：“现在大军被围，正是我等并力向前，击败北面的清兵，与锦州城两相夹击，一鼓解除锦州之围的大好时机。” 八位总兵官都是沉默不语。 王朴率先说道：“督师，咱们只有三日的粮草了。” 洪承畴大声的说道：“只要诸位奋力作战，何须三日，只一日便可击败围锦州之敌兵。锦州城内自有存粮，而后兵合一处，背靠坚城，与敌决战。之前有逃人来报，清兵已经乏粮，就算他们想要继续围困，也必不能久持。” 马科说道：“现下清军已经夺取了笔架山上的粮草，足够他们食用一月了。松山城内的粮草不多，若是咱们进战不利，没有击破清军的防线，那咱们不是要饿死在这里了？” “是要诸位有死战之心，我十万大兵，两面夹击，还不能击破清兵的三道防线？！”洪承畴厉声说道：“要是有畏敌不前者，本督师可就要请尚方剑了！” 众将又都是沉默下来。虽然尚方剑只能斩副将一下的军将，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杀个总兵官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当年袁崇焕就杀了毛文龙，当时也没有什么事。要不是有清兵围困京城的事情发生，袁崇焕杀毛文龙的罪责也不会被追究。 洪承畴正要下达各镇兵将的作战次序，一个小校跑进来，半跪于地，将手上的一封信举过头顶，大声的禀报道：“城内张监军来函。” 洪承畴无奈，只好将到了嘴边的命令咽了下去，抬手道：“呈上来。” 洪承畴的亲兵把信接过去，交给了他。洪承畴打开信函，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 李辅明看着洪承畴脸色不好，以为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拱手问道：“督师，可是有什么消息？” 这白纸黑字的，洪承畴也不敢隐匿。要是隐匿了，这次作战若是能建功的话，那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凭现在这些总兵的态度，要想取胜也不容易。将来即便是侥幸能逃回去，也是不小的罪名。而且张若麒就在松山城中，要和这些总兵官取得联系，也不会费什么事，他想隐匿也隐匿不下来。 洪承畴低声的说道：“监军来信，说此地乏粮，建议大军向南突围，回宁远就粮。等整顿军伍，备齐粮草之后，再起大军来解锦州之围。” 众将此时都隐隐的高兴起来。南边虽然也有清兵阻挡，可是毕竟才刚派兵过来，就算建立防线也必定不坚固，要突围出去还是比较容易的。 洪承畴皱眉道：“这只是监军的建议而已！众将有什么意见？” “还是听监军的吧。”唐通低声的说道。 曹变蛟抱拳道：“末将听督师的。” 李辅明说道：“监军说的有道理。万一作战不利，咱们这里就是死地。” 其他众将不再开口。 洪承畴见军心已堕，只好说道：“那就听从监军的意见，今夜突围。王朴、唐通、白广恩，你们三镇兵马为左路，其余等人为右路。今夜初更，同时进兵，向南破围而出。” “末将遵令！”八个总兵官都是抱拳，大声的应答着。 洪承畴挥挥手，吩咐道：“都去准备吧。” 可是到了傍晚，本来布置好的事情却是出了问题。还没到初更呢，大同总兵王朴就带着部队先突围了。他们有十多万大军，要是按照计划进兵，那必定是慢吞吞的。等他们靠近清兵的防线了，清兵就已经准备好了。这是逃命的时候，还是先冲出的占便宜，留在后面的吃亏。 各镇人马都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在王朴带着部队先跑之后，各镇人马开始相互争道。十余万兵马一起向南跑，队伍相互推挤践踏，混乱不堪。队伍还没有接近清兵的防线呢，就因自己践踏而死伤不知有多少了。 第315章 小偷 本来吴三桂还想保住军阵，企图保住自己的部众。可是清兵自然不会让明军结阵固守的，豪格带着部下猛攻一阵，把吴三桂的军阵也打散。接着就是各镇人马的大溃逃。 溃逃一旦开始，就不容易停下来。而清兵这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知道明军一定会向宁远方向突围，于是在往杏山，塔山，大兴堡等处的路上布置了大量兵力。 这个时候，清军的兵力已经和明军相当了，所以他们有足够的兵力来布置伏兵和追击。他们都是打老了仗的人了，自然知道怎么样才能获得最大的战果。 明军慌乱的向南跑去，时不时就有羽箭从两边的山地飞来，而后面的马蹄声时远时近，背后的惨叫声总是追随着他们的队伍。而在主要的山口，还时不时的会有清军从山上冲下来，截下他们一部分兵力。 有的溃兵们慌不择路，也是无路可逃，只能沿着海边逃跑。清兵则是在外围逼迫过来，把许多明军压制在海岸边上。而这里的海潮水位差高达三米，所以等涨潮的时候，明军前进不得，后退无路，被海水淹死的不计其数。 洪承畴收到军队大溃的消息，于是也从松山出兵，想要突围出去。可是却被清军截击，没有突围成功。而王廷臣和曹变蛟两部也是被清兵阻挡，只好也退回了松山城。 张若麒、马绍愉等人却是趁着混乱，到达海边，坐了渔船从海路逃脱，返回了宁远。 洪承畴等人被围在松山，虽然设法突围，但是却被围困的清兵牢牢挡住。最后他们只得坚守松山，等待援兵来救。 吴三桂、白广恩、李辅明、马科、王朴、唐通这六个总兵官，有的逃到了杏山，有的逃到了塔山。而后又在清兵的围追堵截下，只带着不多的部下逃回了宁远，才算是收住了溃逃的脚步。 这个时候，他们终于开始收拢溃兵，准备守卫宁远。宁远的官员们也开始向朝廷报告情况，不论是好还是坏，总是要让朝廷知道才行。 河南，归德府。 进入九月，朝廷在辽东大败，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传了过来，这让原本对边军寄予厚望的官绅们如遭晴天霹雳。 李岩也得到了相关消息。不过他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毕竟他手下也是有些边军的，知道边军的战斗力。要是边军对付蒙古人，还能一战，可是要是对上清兵，尤其是在野战中，那胜算可就不大了。 他现在担忧的是，流贼李自成和罗汝才又从湖广回到了河南，而且一路向北，已经到了项城附近了，那里可是离他的地盘儿不远了。不过好在傅宗龙带着贺人龙和李国奇在后面追击，而杨文岳也在八月末得到了部分钱粮，终于离开的开封，现在带着虎大威也在新蔡附近。 李岩立刻下令，让李仲和李牟集结部队，除了拓城和鹿邑县的部队不动之外，其他各地留下一半的守备守备部队，其他的全部到府城集结。这样算下来，他能集结一万多人的部队。他必须做好准备，防止流贼进入他的地盘儿，破坏他刚刚稳定下来的局势。 李岩吩咐道：“让制炮坊加紧制造火炮，火药坊也要加紧生产。告诉李仲，让他把库存的弹药至少带六成过来，把那两门三寸炮也都带过来，这次作战的规模可能会很大。” 铁模铸造的火炮在上个月已经通过了测试，十分成功，和泥模制成的火炮没有什么差别。所以现在火炮坊正在赶制铁模，准备大规模铸造三寸炮。三寸炮虽然比他们用的弗朗基炮重些，操作也繁杂一些，可是威力却是提高了不少，所以李岩准备大规模装备。至于更大口径的火炮，只能以后再说了。 孙四福抱拳道：“遵命。”之后汇报道：“据咱们的人报告，那些大户都在酒楼里聚会呢。” 李岩点头道：“嗯，知道了，继续监视。那些家伙现在也就是抱怨一下，不会对咱们构成威胁。” 孙四福点头，立刻出去传令了。 李岩起身，对亲兵吩咐道：“准备一下，咱们去城外看看。” 一会儿之后，李岩就带着全副武装的亲兵们就近出了东门。他打算去看看兵营里的新兵训练，马上就要带着部队去防备流贼了，他要看看新兵们的训练情况如何了。 他带着亲兵们出城不远，就看见一群人围着一农民，对那个农民怒骂着。 李岩过去，问道：“什么情况？” 人们看见是骑马的将军，于是都畏惧的退开。一个中年人向李岩拱手道：“这位将军是~” 李岩回到：“李岩。” 众人惊呼一声，之后都是缓缓的跪下来，高声的喊道：“小人拜见李将军，谢李将军活命之恩。” 虽然这些人之前没有见过李岩，可是他们都知道，他们现在的田地是李岩给他们分的。他们现在的村寨也是李岩派人指导他们建设的，现在他们能安定的生活，也都是李岩给他们带来的。他们看到李岩的装束，还有带着的亲兵，就知道这个人不是说谎，于是都跪拜起来。 李岩抬抬手，吩咐道：“都起来吧。说说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众人站起来，还是那个中年人拱手回道：“回将军，我是这个村寨的村长，这里的七百亩地都是我们村寨的。按照将军的旨意，我们在上面派来的指导的帮助下，种上了土豆。可是这个人，却是偷偷的来挖我们的土豆。” 李岩看了看依然低头坐在地上的人，皱眉道：“这里应该没有流民，你是从哪里来的？” 那人低着头不说话。 李岩吩咐道：“把他带去兵营，好好审一审，看看是不是流贼的探子。” 那人终于害怕了，开口道：“小人是叶家的佃户，田庄的管事让来看看这里种的是什么。顺便也弄一些回去，看看我们那里能不能种。” 李岩这下就明白了，他虽然发下了不少土豆种子，不过没有义务给那些官绅大户人家，只是给他建立起的村寨里的百姓种植。没有想到这些大户人家还是挺重视耕种的，居然会让人来偷秧苗。 李岩冷笑着说道：“先带走，一会儿让你们老爷来领你，顺便赔偿这些百姓的损失。” 那人赶紧跪下，求饶道：“将军饶命啊！小人就是一个佃户，别说是我家老爷了，就是我们田庄的管事，也不会来领小人的呀。就更不用说赔偿损失了。” 李岩摇摇头，道：“放心好了，我说他会来，他就一定会来。” 第316章 吃大户 府城，醉仙阁，雅间儿。 “洪哼九其罪大甚至！”刘老爷瞪着眼睛，激动的说道：“十数万精锐边兵啊！一战而没！衣甲器械损失无数！洪承畴抄家灭族，也难抵其罪！” 叶老爷开口道：“是陈新甲崔战甚急，才让洪哼九贸然进兵的。” “那就捉拿陈新甲！杀头抄家！以谢国人！”刘老爷还是激动的说道。他一心想着让边兵过来帮他们撑腰，把李岩给拿下。可是现在边兵们几乎全军覆没了，其他的边军还要在边镇守卫边墙，那在短时间内能对付流贼的是有不成器的内地守兵了。 说本地的官军不争气，也是他有感而发。这两年，单单河南被攻破的县城就有十多个了，那些官军实在是不争气呀。要是那些官军过来接替李岩，治安状况也许还不如现在呢。 沈三老爷皱眉道：“刘兄，你这样胡乱说话也没有用，还是加紧找李岩通贼的证据吧。” 叶老爷说道：“关键不是谁的责任。而是从今之后，京城都要处于清军的威胁之下了。也不知宁远能不能守住，要是宁远也失守的话，就只有山海关一道防线了。” “还好咱们有黄河天险，不用担心清兵入关来抢掠。”宋老爷欣慰的说道。 沈三老爷摇头道：“黄河何曾真的能挡住敌人的进攻？还是要有可靠的兵将才行啊。” “现而今哪里还有可靠的兵将呀？”叶老爷叹息道：“一个个不是贪生怕死，就是养寇自重。好像黄得功还能同流贼一战，前些时候刚把献贼打败。可惜还要负责保卫漕运和中都，无暇顾及咱们这里呀。” 正在这时，孙四福闯了进来，向众人看扫了一圈儿。他看到叶老爷之后，拱手道：“叶老爷，李将军请您到城外兵营一趟。” 众官绅都是愣了神，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个军兵居然敢这么无礼的闯进来，而且还有抓人的意思。 “放肆！”沈三老爷一拍桌子，冷声说道：“我等在酒楼中吃酒，你怎么就闯进来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孙四福抱拳道：“叶老爷的下人犯了偷盗之罪，我是奉李将军之命令，特意来请叶老爷过去商量赔偿事宜的。” “既是犯了律条，那请李将军报官便是。”叶老爷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冷着脸说道：“是去县衙还是府衙都随意，至于李将军的邀请，某还要继续陪诸位老友，就不去了。” 孙四福冷笑一声，抱拳道：“我已经通知到叶老爷了，至于去不去，叶老爷请自便。告辞。” 他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了，让在座的官绅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刘老爷有些疑惑的说道：“看着不对劲儿呀，会不会出什么事？” 叶老爷想了一下，不自信的说道：“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他说是我的下人偷盗，就算这是真的，该怎么判就怎判，能有什么事呢？” 沈三老爷提议道：“既然有事，叶兄还是回去看看吧。李岩胆大妄为，说不好会出什么事呢。” 还没等叶老爷答应呢，他的一个下人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老爷。出，出事了。” “怎么了？”叶老爷紧张的问道。 下人继续断断续续的说道：“大爷，大爷被抓了，被官军抓走了。” “官军？”叶老爷皱眉问道：“去哪里了？” “出城了，说是，去城外的兵营。”下人回道。 叶老爷愤怒的说道：“这李岩果然是阴毒！诸位，我先去看看，告辞了。” 沈三老爷站起来说道：“诸位，咱们也同叶兄一起去看看吧，免得李岩又耍什么阴谋。” 刘老爷倒是不想参与，上次的教训太深刻了。只要是李岩占了理，就是苏京这个知府加恩人都没有办法。可是看着其他人都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也不好多说。 众人一起出了酒楼，上轿的上轿，上车的上车，一同向东门外的兵营而去。同时还不忘派人通知苏京一声，有这个知府在，总是好说话。 等他们到了城外的兵营之后，就看见在营门外围了许多人。等他们让下人们挤开一条通道之后，终于看到了里面的情形。叶家公子已经被绑了起来，还有好几个下人也是被绑了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鞭子抽的支离破碎，血淋淋的鞭痕触目惊心。 李岩坐在营门口，吩咐道：“让叶老爷进来。” 围观的百姓让开了通路，让官绅们进去。他们都是对这些平时高高在上的老爷们指指点点，小声的讨论着。 “叶家啊，好大的家族，出了那么多的读书人，居然会做这种事，真是丢人啊。” “堂堂叶家，也会出偷东西的人，真是给叶家丢脸呀，” …… 叶老爷觉得此时脸上火辣辣的，上次家人被李岩抓，那是李岩以势压人。可是这次，好像真的是自己的儿子做了出格的事情。 “叶老爷，你终于来了。”李岩拱手说道：“贵公子已经招认了，是他让胡管事来弄些百姓们种的庄稼的，叶老爷有什么说的吗？” 叶老爷皱眉道：“一些庄稼而已，我们加倍赔偿就是！还用的着用如此大刑？！” 李岩笑着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庄稼。亩产十多石，他们一共挖了四分之一亩的秧苗，你就陪三石粮食吧。” “李将军在开玩笑吗？”叶老爷不满的说道：“将军想要我出粮食，找些别的理由更好。” 李岩依然笑着说道：“咱们打个赌如何？要是这种秧苗亩产真的有十石以上，你们家田产以后叫交的税赋是三成，怎么样？” 叶老爷断然拒绝道：“无理取闹！我陪你六石粮食，你立刻把他们都放了！” “那可不行，”李岩说道：“这只是赔偿损失而已，令公子可是偷盗主谋，这个还没有解决呢。” 叶老爷皱眉道：“李将军有什么要求，就请说出来吧，不用绕弯子。” 李岩点点头，说道：“这些人，包括贵公子，一共两百石粮食。叶老爷放心，我是不会报官的，我这里正缺劳力呢。” 叶老爷知道李岩说到做到，于是点头道：“可以，我这就让人回去准备。” “好的，我等着叶老爷的粮食。”李岩点头同意。他也是借这个机会给即将到来的部队筹集些粮食，给部队的后勤供应减轻一些压力。 而在叶老爷和李岩说话的时候，那些官绅却都是在想着各自的事情。这个东西居然能亩产十多石，要是真的话，那可是赚钱的好东西呀。他们都是留心上了这个叫土豆的东西，不过让人来偷倒是不敢了。等收获之后，再从这些百姓的手里买就是了，只要肯花钱，这些百姓是什么秘密都保不住。 第317章 又是一个溃败 李岩很快就收到了叶家送来的粮食，他也如约将抓起来的叶家人全部释放。他现在就是变着法儿的从这些大户人家手里收粮食，虽然土豆已经种下去了，可是究竟能不能让百姓们，尤其是军队熬到明年麦收，还是个未知数。 而他现在还不愿意对这些官绅大户用强，虽然朝廷在辽东打了败仗，可是在河南的官军还不少。傅宗龙带着的贺人龙、李国奇有四万多人，杨文岳带着的虎大威有两万人，还有丁启睿带着的部队，左良玉还有猛如虎，朝廷在河南的机动部队不下十万。所以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不让任何一方进入他的地盘儿，好让他能有时间整合归德府的资源。 两天之后，他的部队还没有来府城集结呢，就收到了消息，官军大败，三边总督傅宗龙被包围，其他总兵官都溃逃了。 “怎么回事？！”李岩惊讶的问道：“官军不是有好几万大军的吗？怎么这么快就被打败了？” 孙四福将纸条交给李岩，回道：“这是送来的鸽信，详细的情报，估计明天就会过来。” 李岩接过纸条，上面只有短短的两行字：官军大败，傅宗龙被围于孟家庄，其他官军向东逃遁。 现在每个县城都养了信鸽，而且定期会相互运送。要是有突发情况，还会零时运送一些过去，保证各地的信鸽能够应付的了大量的信息传递。但是信鸽又不是太安全，说不准就被人射下来给吃了，所以还会派出人员骑马送信。好在归德府不算大，即使没有建立驿站系统，信息的传递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一帮废物！”李岩放下纸条，不满的说道：“这才两天时间，至少四万官军就被打败了。要是他们结阵自守，我就不信流贼这么快就能打败他们！” 之后他对孙四福吩咐道：“给李仲和李牟送信，让他们加快集结部队的速度！让李仲直接去拓城县，让李牟直接去鹿邑县。还有，让他们一定要留下可靠的部队，继续剿灭贼寇，稳定地方秩序！” “是！”孙四福赶紧去发命令。 李岩又对亲兵吩咐道：“让部队准备，明天就出发。咱们先去鹿邑县，免得流贼一下就冲了进来，把咱们的地盘儿搅得一团糟！” 一会儿之后，孙四福进来，问道：“将军，是不是把新兵也带去一些。” “不用！”李岩拒绝道：“带他们去只会坏事，才练了一个多月，还不够。”之后又吩咐道：“让武鼎去找田勇，把田勇的手下都带过来，免得留在这里生事端。” “将军的意思是，把消息放出去？”孙四福问道。 李岩说道：“还用咱们散布消息？那些官绅的消息不比咱们慢多少，他们明后天也就都知道了。” 孙四福抱拳道：“卑职明白了。” 从这个时候开始，商丘县的部队都是忙碌了起来，不断有在城外的部队开进了府城。城内兵营里也是嘈杂一片，开始准备各种物资。 第二天一早，李岩终于收到了详细的报告。原来傅宗龙和杨文岳汇合之后，带着部队来到了孟家庄。他们发现流贼已经渡河向西去了，于是就开始散了队伍，去村寨里同百姓们抢粮食去了。他们得到的粮饷不多，也只能是就地解决了。 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流贼的渡河部队只是一小部分，大部队都藏在松树林中呢。趁着官军分散开去弄粮食的时候，流贼冲杀了出来，所以官军立刻就全部溃散了。 贺人龙、虎大威、李国奇等人拼命收拢了大部分部队，不过他们也不敢和流贼作战，都是带着部队逃跑了。而傅宗龙和杨文岳却是被围了起来。 不过杨文岳到底当了几年保定总督了，还是有几个心腹的。于是他在心腹部队的帮助下，终于突围成功，向项城跑去。这一下在包围圈中的，就只剩下新任三边总督傅宗龙，还有他的督标营了。 好在傅宗龙也是领过兵的，所以让督标营挖掘沟壕，结寨死守，等着援兵来救援。所以现在流贼还围着傅宗龙，没有向各处进兵的迹象。 李岩这才放心下来。不过他还是打算先带兵过去，毕竟李自成和罗汝才的联营，有十多万人呢，分出一支部队来也够周围的县城受的了。 到中午的时候，苏京也是来找李岩打探消息。此时李岩就不再隐瞒了，因为田勇的部队也进入了府城，不过是穿了官军的服装。 “什么？！”苏京听了李岩的消息，吃惊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失神的说道：“官军又是大败？刚刚在辽东吃了败仗，接着在这里又是大溃，这难道都是天意？” 李岩劝道：“府尊，还是以后有时间了再问老天吧。项城那里距离咱们归德府可是不远了，我要带部队去布防。” 苏京回过神来，连声道：“好，好，该当如此，该当如此。归德府有将军护佑，真是百姓之福，百姓之福呀。” 李岩却是说道：“不过我这里还缺些粮草，请府尊和官绅富户们商量一下，给李某凑一千石粮食，好让士兵们能有力气保卫归德府的安全。” “好，好，本府这就去和他们商量。”苏京立刻点头道：“另外我从府库里给你拨一百石，你一定要奋勇杀贼，不能让流贼荼毒归德。” 李岩抱拳道：“府尊放心，只要粮草足够，李某一定能把流贼挡在府境之外的。” 苏京也只能相信李岩了，他立刻就去游说官绅大户了。 这次那些官绅也都不在对抗了，福王，襄王的例子就在眼前，还是先凑些粮食给李岩，让李岩挡住流贼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消息的真假，他们暂时还不确定，不过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确切消息了。就算是假消息，也当是用这些粮食买了几天的心安。 等到下午的时候，李岩就带着部队出发了。他带走了三分之二的嫡系人马，留下新兵继续训练和协助防御。而田勇的部队，也是和李岩一同向鹿邑出发了。 第318章 前出防备 李岩的部下有一千五百多人，田勇的部下则有近三千人，五千部队连夜向鹿邑县赶去。 虽然田勇的部队多，而且他现在也知道李自成等人就在项城附近，但是他却是没有其他的想法。前些时候给李岩办了几件事之后，他的手下现在都等着被招安呢。现在终于有了这个机会，他们自然是不会有别样心思的。 田勇和李岩骑马走在一起，旁边的部队打着火把连夜行进。 “李将军，”田勇问道：“我们这次算是正式被招安了吧？” 李岩点头道：“算是吧。” “那我的部下什么时候能分到田地？”田勇继续说道：“他们可都是冲着这个才来的。” 李岩看了一眼田勇，问道：“你是冲着什么来的？” “我是为了我这帮弟兄们！”田勇大声的说道。 李岩点头道：“既然回来了，那就要守我的规矩！至于这些士兵，等到了鹿邑之后，就会对他们登记造册，之后就能给他们家分田地了。” “只要将军善待我等，我等自然会为将军效忠。”田勇淡淡的点头说道。 李岩没有说话，回头看了看走在后面的田勇手下，虽然没有他的部下走的齐整，但是也有一些队形。也不知道这些人能不能受得了他的军纪？ 李岩对孙四福问道：“前面到哪里了？” 孙四福回道：“快到王家庄了。” 李岩吩咐道：“在王家庄宿营，不得惊扰百姓，不得践踏庄稼。” 亲兵们立刻跑到队伍前后，将李岩的命令大声的传达下去，让所有人都能听的到。 李岩先派出了几个亲兵去王家庄通知，免得让那里的百姓受惊。 等到了王家庄之后，部队以队为单位，各自找地方扎帐篷。虽然部队分散的很开，但是各个方向都有哨兵，这里已经进行了一轮的剿匪，治安还不错，所以安全上还是没有问题的。 第二天下午，李岩带着部队来到了鹿邑县城。在这里的守将，还有李岩的部下赵大同都是出城来迎接。 这里原来有守军四百，有李岩的部队两个联队六百多人，现在再加上李岩带来的近五千人，就有六千的兵力了。 可是原来的守军只能用来守卫县城，田勇的部下也不能和李岩的部队有效配合，所以这里能同流贼作战的也只有李岩的两千多部下而已。 李岩同众人见礼之后，就立刻问道：“情况怎么样？” 赵大同一边陪着李岩往县城走，一边回道：“流贼还在围困傅宗龙的部队，贺人龙等人逃到了沈丘县，也牵制了一大部分流贼。所以现在流贼没有分兵出来攻掠地方。” 李岩点头道：“这样就好。我还担心流贼会过来攻打咱们呢。” 赵大同说道：“傅宗龙环营挖沟壕，架着大炮火铳，流贼一时半会儿也攻不下来。而沈丘县的贺人龙等部也有不少部队，流贼也不敢放手去攻。” “嗯，很好，继续探听消息，越详细越好。”李岩对赵大同的表现很满意，微笑着吩咐道。 之后又对田勇命令道：“田勇，明天带着你的人，去晋沟河边警戒，我的部队在汲水接应。” 田勇皱眉道：“我们之前没有来过这里，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呀。” “放心，我们会给你派向导的。”李岩看了田勇一眼，说道：“这是命令，不是商讨。” 田勇一咬牙，抱拳道：“末将领命！” 李岩说道：“你们先过去，粮食随后给你们送过去。注意多安排哨探，及早发现流贼的动向。” “末将明白。”田勇只好继续答应着。 “好了，你先去休息吧。”李岩摆手吩咐道：“我会派人去把部队的名册也弄出来，要是有伤亡的，我也好给兄弟们家里一些抚恤。” “末将代弟兄们谢过将军了。”田勇有些失落的抱拳感谢着。他知道，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对部队的掌控要弱上许多了。 等田勇离开之后，原来的守将张把总也去了城门楼，赵大同请李岩进了城内的兵营。 “将军，”赵大同问道：“那个田勇，可靠吗？我看着他有些不情愿呀。” 李岩坐下来，笑着说道：“情愿也好，不情愿也罢，他都要照我的命令行事。不过不情愿也好，正好再让他们做些别的事。”他之后又问道：“这里的守军练的怎么样了？还有分田地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这里的军兵练的还不错。”赵大同立刻回道：“不过这里的户口却是不多，还有很多荒田没有分出去。” 李岩点头道：“嗯，不着急，以后田地只会不够用的。没有多少人也好，正好可以放开手脚做战场，也不用担心受损失。” “卑职还想等有流民过来的时候，好让他们留下来呢。”赵大同自嘲的说道。 李岩提醒道：“这个时候，对于流民一定要严加盘查，防止他们是流贼的哨探。” “卑职知道了。” 他又吩咐道：“你找个地方，要能容纳万人扎营的空间。等过几天，咱们的援兵就过来了。” “好的，卑职这就去派人去找。” 田勇回到他的部队没一会儿，就有李岩派的人过来，给他的部队做名册。 他看着他的部下欢呼雀跃的围着来人，想要快些将他们的名字，住址，家人这些信息登记下来。但是那些来人却是呵斥着让他的部下去排队，可是平时一个个都自由惯了的部下却是乖乖的排好队，一个一个上前记录。 他的一个部下说道：“将军，这些家伙都被那十亩地给收买了！” 田勇无奈的说道：“都是农家子，能有田地是他们一直以来的梦想，不怪他们。” “咱们怎么办？难道真的去给李岩做前哨？”部下问道。 “还能怎么样？没有这些弟兄，就咱们这些人，能做成什么事？”田勇无奈的说道。 另一个部下低声的说道：“现在可是李自成他们势大呀，说不定还真能成事呢。” 田勇想了一会儿，说道：“还是先看看再说吧。这只是河南一省而已，要是朝廷从其他的地方调兵过来，也不好说。” “将军说的是，我等跟着将军走。” 第319章 新炮弹 李岩到了鹿邑县的第二天，李仲就带着部队到达了柘城县。李仲安排好部队之后，就带着亲兵来到了鹿邑县，和李岩会面。又后一天，李牟也带着部队赶到了鹿邑县。 李仲带来了六千军兵，还有新铸成的虎蹲炮四十门，弹药也带来了不少。他这次过来，也是看看李岩怎么分派这些武器。 而李牟则是只带来了三千人手。东边的三个县他们接收的晚，各项措施都才刚刚开始施行，需要的人手多一些，所以他带来的部队也少的多。 不过这样也不错了，柘城县有六千部队，鹿邑县有五千多部队，还有杞县的部队，基本就形成了一条防线，挡住流贼北上进入他们的地盘儿。而且李自成等人的部队与归德府还隔着郸城县和太康县等地方，也不是一下就能过来的。 李岩看了李仲带来的两门新的虎蹲炮，发现和之前的虎蹲炮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仔细看了之后才发现，这两门虎蹲炮在炮尾开有点火孔。 李仲介绍道：“这两门是用来发射空心炮弹的。空心炮弹比原来的纸壳开花弹重了许多，要有好的气密性才能发射的更远，所以用点火孔的办法发射。” 李岩感兴趣的问道：“那么射程有多远呢？” “一百五十步到一百八十步之间。”李仲回答道。 李牟问道：“威力如何呢？比纸壳开花弹怎么样？” “这个，”李仲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不好说。这个空心炸弹，炸开的时候威力倒是不错，不过破片有多有少，对敌人的杀伤力可能不如纸壳弹好。” 李岩想了一下，笑着说道：“这个倒是好解决，只要在里面弄出预制破片就好了。不过具体的规格还要试验才能定下来。” “预制破片？”李牟疑惑的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李岩解释道：“就是在内层的砂模上加上凸起的纵横线，制出来的空心弹内部就会被分割成一块儿一块儿的片状。这样内部的厚度不同，火药炸开的时候，薄的地方就更容易裂开，形成一个个铁片。这些铁片就和纸壳弹里的铅弹一样，用来杀伤周围的人群。” 李仲和李牟两人都是恍然大悟，点头道：“这个想法很好呀！” 李岩笑着说道：“不过还要试验才能找到合适的规格，不是容易的事情。” “只要想到办法了，其他的就不是什么难事了。”李仲说道。 “四哥，打上一发炮弹吧，看看到底效果怎么样。”李牟建议道。 李岩点头道：“好吧，那就试一试吧。” 此时前面已经布置好了稻草人，有五十步方圆，草人之间相距两步。没办法，虎蹲炮的准确度太低了，草人的范围布置的太小的话，炮弹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两个炮组也做好了准备。他们相互之间距离十步远，防止发生意外的时候伤及另一个炮组。 炮弹底部有一个软木的圆木块儿，用来让炮弹保持引线口始终在前。他们两者用麻布包裹起来，把引线口留在外面，同时也能保证炮弹的气密性。发射药还是装好的定量药包，有大有小，用来调节发射距离。 炮手先把发射药包放进炮口，然后用推弹杆捅两下，确认发射药包进入炮管底部。此时三炮手先用细铁锥将药包捅破，而后再放入引线。之后一炮手才点燃炮弹外面长长的引线，之后把炮弹放进炮口，二炮手还是用推弹杆把炮弹往里捅两下，让炮弹底部和发射药包紧密接触。最后才是点火手把虎蹲炮的引线点燃。 “砰”的一声，炮弹带着火星发射了出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草人的方阵飞了过去。 炮弹顺利的落在了草人方阵中，可是却没有什么反应。 “瞎火了？”李牟问道。 李岩拿出了望远镜，向草人中寻找，他发现还是有冒出的淡淡的烟雾的，说明引线还在燃烧。 “应该是引线太长了，”李岩说道：“等等再看。” 一会儿之后，“轰”的一声爆炸忽然炸响，腾起一阵烟雾，旁边的草人也倒了下去。 “哎呀，这个也不错呀。”李牟笑呵呵的说道：“这个炸弹过去，周围的人肯定都跑走了，那就没有什么阵型了。” 李岩皱眉想着，他吩咐道：“让第二个炮组先不要发射。” “怎么了？”李仲问道。 李岩缓缓的说道：“这个效果可不行。发射慢，还很危险，你看看那些炮手，都紧张成什么样子了？这样的状态，要是把他们放在阵线之后发射，前面的步兵也不会安心。” 李仲点头道：“好在他们就弄了这两个做试验，其他的还是原来的样式。” 李岩又想了一阵，来到了炮组旁边，吩咐道：“把炮弹的引线截短，和软木杆齐平。” 炮长马长青赶紧抱拳说道：“将军，这可不行啊。那么短的话，谁敢点呀，放进炮膛里就炸了。” 李岩说道：“不用点燃炮弹的引线，发射药不是有火焰吗，看看能不能将引线点燃。” 炮长这才放心下来，点头道：“是，卑职这就试一试。” 众人退开之后，炮长才开始让炮手们准备。一炮手将炮弹上的引线截短，之后又按照流程开始操作，不过这次不用点燃炮弹上的引线而已。 “砰”的一声响，伴随着炮口的白烟和火光，炮弹被发射了出去。可是炮弹还在空中飞着呢，就在半空中“轰”的一声炸开了。 众人都是惊呼一声，还好已经飞出去很远了才炸开，要是一出炮口就爆炸的话，他们还好说，那些炮手们则是要危险了。 李岩上前吩咐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回去之后跟王仁杰还有王仁辉他们说一下，让他们再接着试验。” “属下明白。”炮长抱拳答应着。 李岩又开口道：“今天的试验比较危险，为了表彰你们的忠诚和勇敢，给你们每人新麦三斗。” “谢将军赏。”众人都是半跪下，抱拳感谢着。 虽然杞县已经没有了粮荒，可是粮食依然是硬通货。人们还是对缺粮的日子记忆深刻，所以粮食还是最好的奖励。而市场上的兑换物价，也基本是以粮食作为定价标准，此时的粮食已经可以当作货币来用了。 第320章 虚惊 等这次试射观看结束之后，众人又回到了兵营。 之后李岩做出了决定，将李仲带来的火炮，包括那两门三寸炮都留给李仲。他和李牟这边毕竟还有四门弗朗基炮，虽然经过几次大战，炮管有些磨损，可是依然能够作战。 中午的时候，就收到了探报，说在沈丘的官军向北开拔了。 原来傅宗龙被围之后，就派人拿着他的亲笔书写，去找贺人龙和李国奇，想让他们发兵去救他。 可是刚刚逃命出来的贺人龙和李国奇，正是惊魂甫定呢，哪里还会愿意再去自寻死路。于是他们就推说这信是从流贼的包围圈中来的，可能是流贼的诱敌之计，于是不予理会。 现在好了，不但不理会了，还直接开拔走人了。不用说傅宗龙的命令了，就是丁启睿让他们去救援，他们也暂时收不到命令了。 “向北？”李岩疑惑的说道：“他们不管傅宗龙了？” 李牟问道：“要是他们过来，咱们大还是不打？” 李岩皱眉问道：“官军有多少人？” 手下回道：“应该在两万左右。” 李岩点头，吩咐道：“继续监视。” 等手下出去之后，李仲倒是为难的说道：“这可不好办了，要是李自成他们来了，直接打就是了。可是来的是官军，打也不能打，可是他们抢掠地方的本事却是比流贼一点儿都不差，不好办呀。” 李牟冷笑道：“打了他们又怎么样？” “咱们只能打垮他们，却很难歼灭他们。”李仲提醒道：“要是他们回去一说，朝廷追不上流贼，却是很容易来对付咱们。” “四哥，你是什么意见。”李牟对李岩问道。 李岩一直沉默着不说话，此时却是突然说道：“那就打吧。” 李仲担心的说道：“你想好了吗？” 李岩冷笑一声，说道：“谁知道他们是官军还是流贼？咱们说他是流贼，他们就是流贼。” “着啊！”李牟兴奋的说道：“打完了之后大不了打口水官司，朝廷也不敢把咱们说成是流贼吧？” 李岩说道：“咱们能把这两万的官军打败，他们拉拢咱们还来不及，怎么会把咱们划成流贼呢？” “太好了！”李牟激动的说道：“来的应该有贺人龙吧？那小子当年在陕西可没少打我们，现在我看看他长本事了没有。” 李岩说道：“让部队做好准备吧，二哥也回去做好准备。不过要注意，只要官军没有靠近咱们的防线，咱们就不要主动去攻击他们。”后面的这句，更多的是提醒李牟的。 “好的，我下午就走。”李仲答应着。 等李仲走的时候，李岩派出了辎重队和李仲一块儿回去，让他们运些弹药过来。他这里粮食还够用，等不够的时候再运过来也不迟。 不过紧张了两天之后，李岩的部队就又放松了下来。因为贺人龙他们过了郸城县之后，就走淮阳县，泰康县，通许县向开封而去了。正好都避开了李岩他们的防线，没有发生冲突的条件。 “这个贺人龙，还真是滑头。”李牟不满的说道：“是不是他知道这里有咱们的部队，故意避开的？” 李岩笑着说道：“有可能，不过更有可能是他们早就想好的。他逃跑又不是第一回了，说不定这次也是带着部队直接回陕西呢。” 李牟也是摇头笑着说道：“哎，遇上这样的友军，还真是不幸呀。谁还有心思打仗呀？都留着心眼儿看他的动向呢，要不然被坑了也没处说理去。” “傅宗龙看来死凶多吉少了，”李岩说道：“没有了贺人龙他们的牵制，李自成他们就能全力攻击了。” 李牟摇头道：“也不知道崇祯小儿是怎么想的，像左良玉，贺人龙这些家伙，就算犯了再大的错误，也不会怎么处罚，顶多就是戴罪立功而已。” “他倒是想处罚，”李岩不屑的说道：“可是形势比人强啊。这些年一场接着一场的败仗，也没有多少军队了。左良玉，贺人龙这些还算是能打的，至少不会全军覆没。要是崇祯敢处罚的话，他连可用的军队都没有了，流贼就会更加猖獗。” 李牟叹息道：“他也挺可怜的，每年几百万银子的花费，却是养不出一支能打仗的部队。” “几百万有什么用？”李岩解释道：“看看现在的粮价，一两银子能买多少粮食？士兵们都要挨饿了，自然没有心气去作战了。” “也是，现在粮食是卖的挺贵，有银子也没用。”李牟点头道。 李岩吩咐道：“你回去吧，虽然官军过去了，可是流贼还没有走远呢。” “好的，我这就会汲水的兵营。”李牟答应下来。 李岩等人还真的说对了。贺人龙等人退走之后，李自成等人就开始全力攻击被围的傅宗龙。 此时傅宗龙已经被围了六七天了，不多的粮食早就都吃完了。已经开始杀骡马来充饥了，可是骡马也不多，吃不了几顿就吃完了。还好他们先挖了沟壕，可以向外面放箭和发射弹丸，这才让他们能坚持这么久。 不过流贼加强进攻之后，他们的箭矢和弹丸火药的消耗也大了起来，三天之后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而且骡马也都吃完了，士兵们已经开始靠吃尸体的人肉来维持生命了。 傅宗龙苦等十天，知道援军不会来了，于是带着部队开始向项城突围。可是饿着肚子的士兵又怎么能是好吃好喝的流贼的对手，他的部队出了阵地之后没多久就被打散了。在一些心腹部下护着他跑到离项城还有七八里的时候，就被流贼们给抓住了。 流贼们也聪明，直接就带着傅宗龙去了项城城下，想要直接骗开城门，把项城也顺带打下来。 可是傅宗龙很有骨气，当即大喊道：“我是三边总督傅宗龙，这周围都是流贼，你们要严加守备，不要让流贼得逞了！” 旁边的流贼怒骂道：“狗官！你快让他们开门，要不现在就杀了你！” “死则死尔，我乃当朝大臣，忠孝节烈还是知道的！”傅宗龙冷冷的说道。 此时城头已经开始向流贼们放箭，不过还是有意避开了傅宗龙的周围。 那流贼头目怒吼道：“那我就成全你！” 之后抬手就是一刀，把傅宗龙给杀死了。而后带着部队后退，向大部队靠拢。 第321章 贼来 李自成和罗汝才在项城转了一圈儿之后，发现项城防守严密，不好攻打，于是又向北乘胜进攻。不过他们也知道开封现在的兵力很足，没有去攻打开封的打算，而是选择向西，向许州方向而去。 而在淮河一带的张献忠，知道李自成和罗汝才和与军在项城附近作战的时候，也是来到了附近凑热闹。不过他过来的时候，正好贺人龙和李国奇带着部队从沈丘离开，而李自成他们又在全力对付被围的傅宗龙。于是张献忠就去围攻沈丘， 对于李自成和罗汝才，他是有些怨念的。当初和李自成说好了同时举义旗起事，可是李自成却是没有什么动静，悄悄的发展实力，让他一个人面对官军的围剿。还有罗汝才，不就是屠个城嘛，他们打仗杀人，还杀的少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居然因为这个就和自己闹翻了，去跟李自成联合去了，这让他很窝火。 于是在这个时候，他也不但算去和李自成他们联合了，甚至打招呼都不愿意去。他就在李自成他们周围攻打沈丘，没有理会李自成他们对傅宗龙的围攻。 不过很遗憾，他在之前和左良玉的信阳一战中损失不小，而后来投奔过来的小股流贼，却都是不怎么成器的，所以攻击不是很顺利。 “废物！”张献忠在大帐中不满的骂道：“连个小县城都打不下来！你们这几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众手下都是默不作声，其中就有袁老山和时迁。 “父帅，”张定国抱拳说道：“李自成他们就在旁边，而且前几天贺人龙他们才刚走，县城的官军自然警惕，守备严密。” “对呀，大帅。”众手下都是说道：“县城不好打呀，要不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张献忠吼道：“看个屁！去哪里看？！周围还能找到有粮食的地方吗？！” 张可望立刻看了一眼袁老山和时迁，说道：“袁头领，张头领，你们是在这一带行走的，应该知道哪里比较富裕吧？” “对，就是你们两个！”张献忠也是指着两人，说道：“你们说说，哪里能弄到粮食？最好不用打县城。” 他现在也是没办法，实力大不如前，而且革左五营都没有过来，他也只能取巧了。等那些新加入的都锻炼出来了，再网罗上一些官军之后，战斗力才能有所提升。 袁老山和时迁相互看了一眼，袁老山站起来，拱手回道：“这个，咱们还是先从沈丘县城弄一些粮食出来再说。北边的归德府倒是有些粮食，不过那里的守军比较厉害，怕是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来的。” “你这不是废话？！”张能奇不满的说道：“现在是打不下来，怎么弄粮食出来？！开封城里粮食多，那也要能打的下来才行！” 袁老山解释道：“归德府不用打县城，那里的村寨里就有粮食，不过也不好打。而且那里的守将是李岩，喜欢出城野战，也不好对付。所以咱们现在要先弄些粮食，免得战事不利，将士们饿肚子。” “哈哈哈，”其他的众人都是大笑起来，有人说道：“攻城咱们还让他三分，可是只要他敢出来，那灭他没商量！” “对呀，没有城墙的掩护，来个三五万官军咱也不怵！”其他人都是豪气的说道。 “行了，”张献忠抬手示意一下，让众人安静下来，吩咐道：“都准备一下，咱们去归德府。” “大帅！”时迁赶紧劝阻道：“请大帅三思呀！那李岩可不简单，不但军伍严整，弓弩和大炮都很厉害呀！我们当初五万人马，围攻他千余部队，都讨不了好处啊。” 张献忠皱眉问道：“比左良玉的部队如何？” 袁老山摇摇头，道：“左良玉的部队，在下没有见过，不好比较。不过李岩的部队，和我们见过的所有官军都不一样，从衣甲装备，再到排兵布阵，都不一样。士兵的士气很高，很难让他们崩溃。” “比黄得功的部队如何？”张献忠又是问道。 袁老山想了一下，说道：“可能没有黄闯子那么骁勇，也没有那么多马军。不过，要是说厉害的话，我觉着还是李岩的部队厉害些。” “没有马队还怕他个鸟！”张可望插话道：“他再厉害能有多少人？咱们抢了他的粮食，等他过来的时候，咱们早在三百里开外了。他的大炮能打三百里？” 张献忠点头道：“不错，一群步卒，有什么好怕的？都准备一下，明天就向北去。沿途找些粮食也就够了，关键是他们的村寨是不是有足够的粮食？” “粮食肯定够，李岩最喜欢的就是让人去种田。”时迁抱拳道：“整个河南，归德府的田地肯定是撂荒最少的。不过，要是被李岩的部队缠上的话，咱们可就危险了。” 张献忠笑呵呵的点头：“只要有粮食就行。你们只管放心带路，要是遇上了那个李岩的部队，我的人打头阵。你们是被他打怕了，心里犯怵。这次你们好好看看，我们是怎么收拾他们的！李岩，一个小人物而已。” 袁老山和时迁都没有再劝了，而且劝了也没用。张献忠对于行军作战，一向是独断专行。军师什么的，也就是想问的时候问一下，可是怎么决断，还是他一人说了算。 就这样，张献忠在沈丘县城下围了两天，损失了百多人，一点儿粮食也没拿到。而后开始整顿队伍，向北边的归德府挺进。 他们走的是郸城，直接去鹿邑县的路线。袁老山和时迁都知道，要论富足，那肯定要是杞县了。可是他们同时也知道，杞县是李岩的老巢，要是真的去了的话，也许就真的要吃大亏了。于是他们私下里一商量，还是决定带着张献忠去鹿邑好了。那里离的杞县和府城都不算近，没准儿真能在李岩赶来之前抢一票呢。 张献忠的部队一路向北，一路抢掠，把不多的村寨抢上一遍，勉强能凑到一些粮食，向鹿邑县前进。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队伍刚过了郸城县境内，李岩那里就收到了有流贼进犯的消息，并且开始做好迎战的准备。 第322章 看不起 晋沟河北岸。 “报，”一个亲兵骑马过来，汇报道：“流贼距离这里还有十里。” 李岩点头道：“再探。” 此时他就在晋沟河北岸，在方圆二十里唯一的木桥后方。骑兵已经派了出去，遮断流贼的哨探，凡是进入五里之内的流贼哨探，全部都要清理。不过好像张献忠派出的哨探并不多，没有听到几声枪响。 他在这里有两千人，在上游十里有黄得胜带领的一个千人队，下游十里有李牟带领的两个千人队。除了他这里已经在桥的两侧沿河列好阵之外，上游和下游的部队都是机动作战，要是有敌人向两侧迂回，他们就负责拦截。 过了一会儿，两百骑兵都是跑了回来，通过木桥过了河，回到阵列后面休息。他们让马匹休息，给马吃些材料和豆料，让战马早些恢复体力，很可能不久之后还要他们去追击呢。同时他们还要将手铳的弹药都装好，要随时都能投入战斗。 此时敌人的前锋已经出现在近前了，除了少数几个亲兵还在监视，其他的人都过了河，回到了部队里面。 此时袁老山和时迁也在前锋阵营里，他们做为带路的向导，引导大军前进。 “我就说过吧，”袁老山向旁边的张能奇说道：“没有哨探的回报不是什么好事，李岩的骑兵很厉害的，能把咱们的哨探全部消灭。” “闭嘴！”张能奇不耐烦的说道：“他能有多厉害？！我这里有五千人马，后面父帅还有十万大军呢！他能敌的过？！” 时迁心里摇头，十万不过是号称而已，真正的可战之兵只有两万多而已，再加上老营，还有裹挟来的百姓，也不过六万而已。 又走了一阵，他们终于看见了晋沟河，还有河对面已经列好阵的部队。 “哎呀，这条河怎么变的这么大了？”时迁首先惊讶的说道。 袁老山也是吃惊的望着到了河床三分之一高度，足有二十多步宽的晋沟河。这些年一直少雨，晋沟河也流量变小，成了一条不足三步的宽的小溪，可是怎么现在一下就变成大河了？ 其实这是李岩准备之一。他知道流贼向这里进发之后，就让部队，还有这里的百姓一起动手，在下游十多里的地方建立一道堤坝。现在水流不大，正好方便他们干活。不到一天时间，他们就把堤坝建成了。而且还在堤坝后面放上了炸药，只要流贼从下游迂回，就可以炸毁堤坝，让水流来阻挡一下流贼，为他们的后续布置争取时间。 而且李岩已经给后面的县城发出了死守的命令，他虽然想挡住流贼的进攻，可是这里平原为主，流贼又是人数众多。流贼要是不想决战，从其他道路绕过去的话，境内的的一些损失怕是不能避免了。 张能奇看着河对岸的部队，皱眉道：“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李岩的部队？” 袁老山点头道：“没错，就是他的部队。你看，前面的士兵，那亮闪闪的都是锁子甲呀。还有他们的阵型，前排是刀盾，之后是长枪，再后面是弓弩手，不论距离远近都能攻击。尤其是那阵列空隙之间的大炮，威力惊人呀。” “这里就这一座桥？”张能奇继续问道。 时迁点头道：“本来是条小溪的，根本不用桥。可是不知怎么的，这条河变得这么大了。这里方圆二十里，只有这一座桥。” 张能奇看了一会儿，对亲兵吩咐道：“向后面的大帅报告，这里遇到官军，拒河列阵。只有一座桥，是进攻还是绕路，请大帅示下。” 等亲兵离开之后，张能奇就想靠前观察，却是被袁老山和时迁给拦住了。 时迁劝道：“将军，可不能靠近。李岩的大炮，能打五百步远呢。” “笑话！”张能奇不屑的说道：“五百步远，他能打的中我吗？” 袁老山笑着说道：“那将军也不必亲身范险，让手下过去看看就是。其实不用过去也一样，李岩的阵型简单至极，就是几排士兵列成一线，没有什么好看的。” 张能奇觉得也有道理，于是让一个亲兵去查看。亲兵很快回报，和袁老山说的一样。并且汇报说，这河水流的很慢，应该是被下游挡住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下游搜寻，看看堤坝在哪里。”张能奇命令着。 去探查的亲兵刚走，张献忠的命令也到了。就一句话：有什么好问的？！直接打过去！ 张能奇命令道：“把咱们的大炮也推上去。” 张献忠他们转战各处，攻下不少县城，还打败了不少官军。虽然也有失败的时候，可是留下来的家底还是比较厚的。光是张能奇的前锋军就有十多门炮。有小号的弗朗基炮，还有小些的铜炮，都是放在车上推着，缓缓的向河岸推了过去。 李岩在马上看见敌人的十多门火炮也推上来了，还有些紧张。不过看到那些火炮的口径，最大的也不过是两寸而已，他也就不怎么担心了。 “让炮兵准备，一旦他们停下来，就把他们打掉。”李岩命令着。 “是！”亲兵答应一声。 李岩又补充道：“先用霰弹，杀伤敌人炮手。要是有时间，再用实心弹，摧毁敌人的火炮。” “明白。”亲兵见李岩挥手，就立刻跑去向炮兵传令。 这个时候李岩带来的霰弹，就是改进过的葡萄弹。不再用麻布包裹，而是用纸筒替代。里面又参杂着碎木屑，所以弹丸减少了到了三十颗。这样的薄纸壳可以有效的减少弹丸与炮膛的摩擦。因为没有像葡萄一样的凸起了，所以就叫了一个霰弹的新名字。 看到大炮已经距离李岩的阵线不到两百步了，还再向前推进。时迁赶紧提醒道：“将军，太近了！这个距离太危险了。” 张能奇皱眉的说道：“见过大炮吗？大炮是有射程的！没有进入射程，打了有什么用？！我们不是那些发不出饷，吃不饱饭的官军！” 在与李岩的军阵接近到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之后，炮兵们终于停止了推进。这些来自官军的炮手们终于开始准备着发射炮弹了。固定炮车，搬运弹药，调整射角一件件忙碌着。 “轰”，“轰”，“轰”三声炮响突然响起。还没等张能奇高兴呢，就看见自己这一方的炮兵有好多惨叫着倒了下去。 第323章 另眼相看 张能奇皱眉看着前方被打倒的十来个炮手，还有试图躲在炮车后面的其他炮手。这些可都是宝贝呀，要是没有这些炮手，以后他们打仗可就少了一个利器。 “退回来，让他们都退回来。”张能奇大声的命令着。 军中很快就响起了锣声，让炮兵们后撤。不过还没有等炮兵们做出反应呢，就又是“轰”，“轰”，“轰”的三声炮响。这次打击的目标向右移动了一些，又是有二十多个炮兵被打死打伤。 死了的倒在地上，血水汩汩的冒了出来。而那些伤了的，则是在地上打滚，哀嚎，求救，让其他人也都陷入了恐慌。那些没有受伤的炮兵先是躲在炮车后面，之后他们反应了过来，这个时间是他们最好的逃命机会，于是立刻快速的向后逃跑，将大炮留在了原地。之后那些还没有被打击的炮组，也是开始了逃跑，没人管那些大炮了。 “混蛋！”张能奇怒吼道：“把大炮弄回来呀！” 可是那些炮手没有一个关心那些大炮，全都是撒开双腿全力的向回跑。他们也算是专业人士了，从对方两次发射的间隔时间看，给他们逃命的时间并不是太多。 果然，他们刚跑了一半的路程，又是“轰”，“轰”，“轰”的三声炮响。这次官军的打击目标又向右边移动了一些，打倒了十来个逃跑的炮手。没有受伤的头也不回，继续冲回了军阵。军阵距离官军的阵列足有五百多步，所以那里还是比较安全的。 此时李岩的炮兵，开始按照之前李岩的指示，准备击毁那些放在对岸的火炮。 炮长命令道：“实心弹！” 在后面的装弹手立刻把准备好的实心弹子炮抬了上去，装弹，固定，瞄准，发射。各个步骤进行的十分快捷。 “轰”，“轰”，“轰”又是三声炮向。炮长都是向上风处移动一些，避开发射火炮形成的烟雾，努力的观察着他们的战果。不过结果令人失望，他们三门炮，没有一门是击中目标的。不过在对岸的流贼倒是有些混乱。蹦跳的弹丸奔向了站在后面的流贼队伍，给他们造成了一点杀伤。 炮长们又是继续下令开火。这次瞄准手们都是仔细的瞄准，不过透过白色的发射烟雾，他们也只能看到那些敌人炮车的模糊黑影而已，要想准确击中，难度可是不小。 “轰”，“轰”，“轰”，三门火炮完成了调整，又一次先后开炮了。只有一门炮达成了目标，击毁了一辆两轮的弗朗基炮车，火炮从车上翻了下来，给一个在附近的受伤炮手造成了二次伤害，让他本来已经减弱了的嚎叫又是高亢了起来。 这次的射击，也同样给后方的流贼步兵造成了一些伤亡。张能奇看到队伍越来越恐慌，也只好让部队后移。还好这个时候官军没有过来，不但离的远，而且还隔着一条河，否则的话一后撤就可能变成溃退了。 李岩在队伍中用望远镜观察着对岸的敌人，皱眉命令：“让炮兵停下来吧，不用浪费炮弹了。” 传令兵刚离开，炮兵们又一次发射了炮弹。这次还是一样，三颗炮弹，只有一颗打中了敌人的火炮，其他两颗又没有打中。 李岩皱眉思考着，看来要想提高准确率，还是要多门火炮同时攻击同一个目标才行。要不然不但浪费弹药，而且也浪费宝贵的时间。 张能奇骑在马上，看着对岸的官军部队。此时他已经又后撤了两百多步，都看不清对岸的情况了。 “他们只有三门炮？”他有些抑郁的问道。 时迁苦笑道：“怎么可能，多的很呢。要是全都开炮，那真是地动山摇呀。” 张能奇咬着牙不说话了，他原想着是身边的袁老山和时迁实力太弱，没有见过什么大阵仗，才把那个李岩给夸大的有多厉害。可是现在看来，要是自己这边进攻的话，他还真攻不过去。要是防御的话，那像话吗？他们可是流贼，打不过就跑，除非是被重兵围困了，否则没有呆着不动的道理。 此时张献忠的传令兵过来了，传令道：“大帅有令，半个时辰之内，必须过河！” 张能奇本来还想等出去哨探的士兵回来，看看从哪里能够绕过去。可是有了张献忠的命令，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攻过去了。 他命令：“把咱们的盾车推出来，护着弓箭手到前面准备。其他部队准备，一会儿给我冲过去！” 一会儿之后，他们巨大的盾车就被推了出来，正好这里道路两边也都是荒地，几百斤的盾车也能推的动。弓箭手们跟在两人多高的盾车后面，向河边推进。那盾车都是圆木钉成的，结实的很，别说是弓箭了，就算是火炮也不一定能打的透。 “炮兵准备，”李岩命令道：“进入三百步之后发射，先把他们的巨盾打掉。虎蹲炮随时准备发射，听候命令。” 不用李岩吩咐，炮长们已经让手下准备好了实心弹。他们估算着距离，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休战，他们眼前的烟雾也已经散开了，能见度好了许多。 “轰”，“轰”，“轰”，三门弗朗基炮先后发射，弹丸向那些巨盾飞了过去。打停在原地的炮车不容易，但是打那些一丈多高，两丈多宽的盾车，却是没有什么难度，这就像是他们在训练时打靶子一样简单。 实心铁弹飞过去，砸在盾车上，带着巨大的能量，将圆木砸裂。要是运气好，砸在盾车的支撑架上，整个盾车就都散架了。 三门火炮快速的发射着，随着距离的接近，有的炮弹甚至能在砸碎圆木之后再砸向后面的人群，让那些弓箭手恐慌异常。 虽然炮兵们全力发射，但是他们只有三门大炮而已，另一门是专门用来封锁木桥的。敌人还是有几辆盾车在持续前进，已经到了距离他们军阵不到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了。 而那些没有巨盾掩护的弓箭手，也是在同步前进，因为炮兵们顾不上打击那些弓箭手，他们的目标是尽快摧毁敌人所有的巨盾。至于那些没有掩护的弓箭手，虎蹲炮就能解决了。 李岩皱眉看着三四个还在继续前移的盾车，有些遗憾。还是他的火炮少，以后一定要组织足够的大炮，来提高火力输出，提高对敌人器械的毁伤力。 “虎蹲炮全力发射，把敌人的弓箭手打垮。让大炮继续努力，尽快摧毁敌人的巨盾！”李岩命令着。 第324章 远程杀伤 随着李岩的命令传达，早就做好准备的虎蹲炮开始发射。虎蹲炮的发射速度可是快的很，三四个呼吸就能发射一次。 “砰”，“砰”，“砰”，的响声连续的响起，发射时喷发的白烟也是从阵列的后方缓缓的升了起来。 接着就是纸壳炮弹冲出了炮膛，向流贼的弓箭手们飞了过去。而虎蹲炮的炮兵们，则是立刻又点燃了炮弹的引线，放进了炮管里。 此时流贼们的弓箭手们还是在继续向前推进，一百二十步的距离，可不是合适的放箭距离。他们打算要再前进一些，怎么也要进入一百步才可以。虽然他们知道对面的官军有大炮，可是这么长时间，也就是打坏了他们前面的巨盾而已，他们认为官军的大炮很少，那么一点点的伤亡还没有对他们的信心造成太大的打击。 可是他们听着官军阵线里突然响起的炮声，看见从天空中落下来的黑压压的圆球。这些圆球有的落在了他们的队伍中，砸中了几个人。那些被砸中的弓箭手惊恐的喊叫着，捂着被砸中的伤口就地躺倒。还有的圆球落在了他们的前面，蹦跳两下进了他们的队列。 这些弓箭手们都是小心的躲开那些圆球，之后继续向前走。但是那些弓箭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躲开的圆球居然是会爆炸的。 “轰”，“轰”，“轰”的爆炸突然在弓箭手的阵列里发生。外面的纸壳被炸的粉碎，里面的弹丸被炸药推动着向四面八方飞射出去，打在附近的弓箭手身上，打出一个个的血洞。 “啊，疼啊！救命啊！” “天哪，怎么回事？” “快跑啊！会爆炸，会爆炸呀！” …… 弓箭手们惊慌的大叫着，受伤的哀嚎着，他们都是惊慌失措的转身逃遁。爆炸的烟尘弥漫在他们周围，让他们不辨方向，有的向前跑，有的向后跑，相互之间推搡着，撞击着。 可是他们还在混乱当中呢，第二排炸弹就又落下来了。爆炸又是密集的发生，烟尘几乎把整个弓箭手的阵线都笼罩住了。 与此同是，弗朗基炮还是在继续摧毁着敌人的盾车。此时趁着爆炸引起的混乱，他们顺势调整火炮，开始向敌人的巨盾继续发射炮弹。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张能奇吃惊的问道。 袁老山说道：“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李岩的大炮很多，一起打的话，就是这个样子，天崩地裂呀！” 张能奇看着已经被烟尘笼罩的弓箭手部队，还有听着连续的爆炸声中隐约传来的惨叫和惊呼声。他只好下令让弓箭手们撤回来。可是弓箭手们都处于爆炸的包围中，也不知道能不能听见后退的锣声。而他同时也庆幸，后续的步兵攻击部队还没有开过去，否则的话，损失还要更大呢。 弓箭手们在混乱中开始溃逃，在承受了至少四轮炮弹打击之后，他们终于向后跑出了虎蹲炮的打击范围。 在侧面远处观察的士兵立刻发回了信号，让虎蹲炮停止了发射。虎蹲炮的射手们在他们的位置，除了看到烟尘滚滚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此时李岩也得到了报告，知道敌人已经退却，没有继续进攻的打算。于是也带着亲兵向侧翼过去，方便清楚的观察形势。 他到了侧翼之后，看到敌人所有的部队全部都撤退到了二里之外，确实不像是还有继续进攻的意思。于是吩咐道：“让部队坐下休息一会儿，不过要保持警惕，注意听号令。” 亲兵立刻去传令。 而在河对岸的张能奇则是进退两难，张献忠要他半个时辰只内攻过去，可是要是真的强攻的话，那伤亡可不是一般的大呀。他们前锋军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战兵呀，可不是那些混着百姓的中军部队。虽然这个时候伤亡还没有统计出来，但是弓箭手的伤亡一定是在四成以上。 最令他难堪的是，他损失了这么多的技术兵种，可是却没有给官军造成哪怕是一个人的伤亡。 “将军，”时迁建议道：“还是不要强攻了，攻不过去的。” “那怎么办？！”张能奇皱眉道：“父帅可是要限时过河的。” 袁老山劝道：“将军直接报给大帅就是了，让大帅派人来看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李岩可是和其他官军不一样，要是强攻的话，正好遂了他的愿，咱们可是要吃大亏的。我们就之前就强攻过，那伤亡，唉，尸体都能垒成墙了。” 此时他派出的哨探终于回来了，汇报道：“禀将军，找到堤坝了，在下游十里处。不过有官军在附近防备。” “好！”张能奇高兴的说道：“十里外，那咱们就绕过去！”之后对亲兵吩咐道：“去向大帅禀报，就说官军的正面防御太强，不好突破，决定从下游绕过去，请大帅宽限些时间。” “慢！”袁老山喊道：“等一下。下游有多少官军？”后面是对回来的哨探问的。 “两三千上下。”哨探给出了大概的数字。 张能奇笑着一扬马鞭，道：“没事，不管他有多少人，咱们往过绕就是了。河水既然被堤坝挡住了，那下游就最多就是小溪，咱们从哪里不能过？他就是有两三万人，我看他能守多少地方！” 袁老山和时迁都是点头赞道：“将军果然是久经沙场，经验丰富。” 张能奇的亲兵刚派出去，就听见天空中“砰”的一声响从远处传来。他们抬头看去，却是发现西边的天空中炸开了一个绿色的烟花。虽然是白天，可是还是能看的清楚。 “嗯？”张能奇疑惑的说道：“大白天的放烟花？” “不好！”时迁立刻惊呼道：“是李岩的援兵道了！他们上次就是用烟花做信号的，烟花一响，他的援兵就不远了。” “没错，李岩肯定有部队到了附近了。”袁老山也是说道。对于这烟花，他们实在是映像深刻，虽然他们不知道李岩的不同颜色的烟花表示什么意思，可是他们知道，李岩在附近一定有部队。 在河北岸的李岩他们也看到了空中的烟花。 李岩高兴的说道：“李仲已经来了，让部队准备，咱们过河！” 第325章 突然撤退？ 得到李岩的指令之后，在木桥前的部队最先过桥。刀盾兵和长枪兵先过，他们在各自队长的指令下，直接以列好的阵型转为纵队，快速的跑过木桥。之后在桥对岸二十步的距离上停下来，队伍前排找好位置站定，后面的部队紧跟着跑过去。 “向左转！”队长们大声的命令着。 队伍以对为单位，都是齐刷刷的向左转身，然后将他们的兵器对着前方。之后各队再稍微调整一下，一个阵线就快速的列好了。 之后是弓弩手过桥，再然后是虎蹲炮部队。先过河的人只有两个百人队，还有十门虎蹲炮。他们的任务就是在大部队过桥之前，首先要把这个桥头给守好，不能让敌人把桥头占了。 这些部队过去，列好阵型之后，远离木桥的部队才开始准备过桥。他们之前的任务就是掩护过了桥的部队，万一要是敌人全力来攻的话，能够让过了桥的部队再撤回来。 此时张能奇等人还在吃惊呢。他们看到官军的部队排着队快速的跑过桥，之后一个转身就把队列在桥的前面列好了。然后后面的部队也是一样，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就跑到了河这边，并且排好了阵型。 “将军，他们要过河了。”时迁提醒道。 张能奇突然大笑着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过河，我给你来个半渡而击！哈哈哈！” 袁老山提醒道：“那将军赶快呀，要是让他们过来一半人，咱们就攻不下来了。” “让骑兵队准备，给老子冲散他们！”张能奇没有理会袁老山的提醒，大声德命令着。他可是有一千多骑兵的，只要骑兵冲了起来，他就不信冲不夸李岩的步军。 等他的骑兵们终于准备好了之后，李岩这边已经过去了一千多人了，佛郎机炮也开始架在前车上用马匹拖着准备过河了。此时李岩也已经过了河，他的部队在对面的阵地已经稳固了，他没有必要再拖在后面。 他看到敌人的骑兵已经在五百步之外列好了队形，看起来马上就要开始冲击了。 “命令虎蹲炮做好准备，进入两百步就开始发射！”李岩命令道：“让大炮加快速度，尽快过来进入阵地，参加防御！” “是！”亲兵立刻去传令。此时敌人的战马已经开始小跑起来了，敌人的马队有很多，很多，给人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 三十门虎蹲炮此时已经都过来了，不过他们也没有多少时间来平整阵地了。战马跑起来，两三百步的距离，一会儿就冲过来了。 “把引线截短些！”炮长们都是对手下不约而同的下着命令。他们的炮弹引线做的有些长，专门留出一些冗余量，能够让炮弹有足够的时间落到炮管底部。 此时装弹手也只能凭着经验，用随身的剪刀将引线截短了一点点，只是一点点。他们必须要保证炮弹是在炮管底部点燃发射药，否则即便是炮弹能打出去，也打不出多远，还会危及到整个部队。 “轰隆”，“轰隆”的马蹄声开始在河边回响着，张能奇的骑兵已经冲了起来。他们分成六排，打算轮番的冲击李岩的军阵，一次性就把李岩的部队打垮。 “准备，准备！”虎蹲炮的炮长们紧张的喊着。他们从前面部队的缝隙中观察着敌人的骑兵距离。 “点火，发射！”敌人的骑兵还在两百五十步之外呢，他们就不约而同的下达了点火的命令。他们比李岩更有经验，炮弹点火、发射、飞行、内部引线引燃火药爆炸，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所以他们都是选择了比李岩的指令再提前一些发射。 “砰”，“砰”，“砰”的发射声从李岩的军阵后面传来，炸弹向流贼的骑兵飞了过去。而同时其他部队还是在不断的从桥上过来，向两翼扩展开，并且随准备变阵，与晋沟河形成一个方阵。 那些骑兵知道这些圆球是会爆炸的，于是都想拨一下马头，向两边避开。可是他们的战马的速度已经很快了，而且那些圆球落地的范围很大，很难避开。 “轰”，“轰”，炸弹开始先后爆炸起来。有的骑兵正好从旁边跑过，飞射出去的弹丸击中战马或是骑兵。 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将上面的骑兵甩下来。有的战马直接倒地，血流如注。没有受伤的战马则是被爆炸产生的声和光还有烟尘吓的四处乱跑，不再受骑士的控制。 流贼骑兵的混乱让他们的速度减慢，而且也开始无意识的改变方向，向李岩军阵的两侧跑去。 李岩手下的虎蹲炮还在发射，爆炸还在继续，让流贼的骑兵距离他们的军阵还有七八十步呢，就都向两边跑去。只留下一地人和马的尸体和伤员。 流贼的骑兵有的向河边集中，有的则是干脆掉头，向他们的本阵跑了回去。本来数量可观的骑兵部队，一下分成了四块儿，每个方向的骑兵都不多了。 “混蛋！”张能奇吼道：“让他们去河边集中，从两侧冲击！” 他的亲兵立刻骑马过去，让那些慌乱中跑回来的骑兵赶紧收拢队伍，去李岩军阵东西两侧的河岸边集中。 “将军，还是算了冲击吧。”时迁提议道：“咱们还是从下游绕过去吧，直接去他们的老巢抢东西去，不用和他们在这里耗着了。等骑兵们准备好了，李岩的大炮也准备好了，还是不要再消耗兵力了。” 张能奇瞭望这李岩的军阵，此时李岩的部队基本已经都过了河，在河对岸的只有少量部队了。而且他的骑兵虽然跑出了李岩炮兵的爆炸区域，可是战马都处于惊慌之中，焦躁的来回扭动，根本就安静不下来。要是等到能再次发起突击的时候，还不知道要过多久呢。 他对时迁的建议还是挺心动的，可是他义父那里还是没有回音，他也不敢这么带着部队去绕道过河。 在他犹豫的时间，他派去请示的亲兵终于跑回来了。 “将军，”亲兵惊慌的说道：“大帅有令，让咱们立刻向南撤退，不要再与官军纠缠。” “撤退？”张能奇吃惊的问道：“什么情况？我这里虽然有些损失，可是还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怎么就撤了呢？你把咱们的情况说清楚了没有？” 亲兵解释道：“不是咱们前军的问题，是中军。大帅那里损失很大，不想再打下去了，所以才要撤军的。” 第326章 杀贼无数 两刻钟之前，张献忠的中军部队开始向从西面过来的李仲部队发起攻击。 李仲带来了四千人，人数不多，还基本都是步卒。所以张献忠也没有多留意，派了张可望带着一万人过去，打算把这股官军打散就算了。可是张可望才发起进攻，就发现不妙了。 见到流贼排成几百骑兵直接过来冲阵，李仲先是让两门三寸炮开始发射霰弹。三寸炮用的霰弹比佛郎机炮要长一些，毕竟佛郎机炮的子炮长度有限，只能让炮弹将就。虽然只是长了两寸不到，却是让里面的弹丸达到了四十颗，杀伤力自然更要大一些。 不过三寸炮的发射速度很慢，只能发射一轮霰弹，敌人的骑兵就冲到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之后就是四十门虎蹲炮的射击，炮弹在骑兵中间爆炸。杀伤的骑兵虽然不少，可是让敌人的骑兵彻底崩溃，这才是最主要的功绩。 虽然流贼们的骑兵有不少是官军的战马，经过了一些训练，可是锣鼓的敲击和在战马身边爆炸的炸弹却是完全不一样。炮弹爆炸之后，那些没有受伤的战马都是惊的向远处躲避，那些骑兵也是十分恐惧，也就顺势带着战马向远处跑去。 见到骑兵失去了控制，张可望只好一面向张献忠汇报，一面让部队列阵，准备挡住这伙厉害的官军。 李仲的部队在将流贼的骑兵打败之后，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向前推进。他的任务就是拖住张献忠的主力，然后李岩的部队从外线攻击，形成内外夹击的态势，大量的杀伤张献忠的部队。只有给流贼造成重大杀伤，才能让流贼不敢再来窥视归德府。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的队伍中有多达五个百人队的辎重兵，带的弹药足够连续作战半个月的。 张可望的诨号是“一堵墙”，对于防御还是有信心的。他让部队在道路上列阵，也是前排刀盾，中间长枪，后排是弓箭和弩箭。中间还夹杂着炮铳，和李岩的军阵有些像。不过他军阵里的炮铳样式各异，射程不同，最远的才能打一百多步而已，和李仲的虎蹲炮一个射程。 不过李仲没有管流贼的布置，他先直接让部队前进到距离流贼一百五十步之外，先用两门三存炮开始攻击。 霰弹虽在这个距离上杀伤力也不错，可是对于盾牌来说就不一定能打穿了。所以用的是实心弹。虽然发射的速度慢，可是每次发射，不但前面的盾牌会被击碎，而且炮弹还能继续飞行，把后面的长枪手和弓弩手也打死打伤。 李仲一点儿都不着急，这个距离上，弓箭很少有能把羽箭射过来的。炮手们按照步骤清膛，降温，装填弹药，瞄准，点火等步骤机械的操作着。他们保持着几乎相同的发射速度，十多个呼吸发射一次。 倒是流贼的部队很快就受不了了。他们就这么站着，等待着不知何时会打过来的弹丸，他们可是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于是开始纷纷自觉的向后退却，慢慢的几乎变成了溃退。 张可望为了不让部队溃逃，只好命令部队后撤。而此时张献忠也带着部队过来了，他要看一看，是什么部队，让他手下防御能力最好的部队都顶不了一刻钟。 “怎么回事？！”张献忠不满的问道：“连四五千人都挡不住？” “父帅，不好打呀。”张可望无奈的说道：“他们的大炮太厉害，能打两百多步远呢，咱们最远的才一百多步而已。只能挨打不能还手，谁也顶不住呀。” 张献忠远远的看了看已经被围起来的官军，官军已经摆成了一个空心方阵，四面防御。 “他们有多少大炮？”张献忠问道。 张可望回道：“那种能打两百步的应该不多，只有两三门。那种能打一百多步的，好像有不少，二三十门应该是有的。” 张献忠冷笑一声，道：“哼哼！也不算多嘛。我四面同时进攻，看他防哪边。” 很快，张献忠的部队呐喊着开始了四面围攻。还是老规矩，让那些流民和挟裹来百姓在前面打头阵，精兵们在后面跟着。 李仲用了当初李岩被袁老山他们围攻时的战术，把两门三寸炮放在方阵的两个对角上，随时向需要的方向射击。当然，这里也有巨盾的保护，让炮兵能够有较为安全的发射环境。他们内部会把战例通报，部队会总结经验，形成最有利的策略，让将领们能知道在差不多的情况下应该怎么做。 李仲的部队几乎是火力全开，三寸炮和虎蹲炮不断的发射着。白烟很快就将整个方阵笼罩，雾蒙蒙的一片。 而被逼或者是被诱惑着冲在前面的那些流民，则是伤亡惨重。他们不知道躲避，直愣愣的冲过去，任由炸弹在他们的身边爆炸。不论是****的弹丸，还是爆炸的冲击，都能让他们受伤或是死亡。 那些后面的精贼也是同样的命运，虎蹲炮几乎在一百三十步到一百六十步的距离上打出了一个隔离带，经过这里的流贼都会受到或多或少的打击。冲过这个封锁线的流贼，则是成为弩手的打击目标。 张献忠只能听到爆炸声，只能看见爆炸的烟尘几乎将官军的部队远远的围起来。 一会儿之后，他的一个手下跑回来，满脸黑灰，肩膀上流出来的血几乎染红了半边身子。他哭丧着脸说道：“大帅，收兵吧，没有多少弟兄了。” “谁让你回来的！再敢惑乱军心，老子饶不了你！给我回去！”张献忠怒吼道。 此时那手下回头看了看已经都冲进了爆炸炸出的烟尘里的部众，带着哭腔说道：“大帅，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呀。冲过那道烟雾，里面还有弓弩，弩箭就像蝗虫一样密集呀。再靠近，还有长枪，可是能冲过去的没有几个人呀。” 此时一阵大风刮过来，将爆炸的烟尘吹的淡了一些。张献忠终于看见了官军周围的情况。从两百多步直到官军的跟前，躺着密密麻麻的尸体和伤员，都是他的麾下。 此时官军的弩箭还在发射，不过已经少了很多，因为他的部下也没有多少了，很多人都是在向这里逃跑。官军的长枪手也在不断的刺击着，将他冲到近前的部下刺倒。好在官军已经停止了发射火炮，才让那些逃跑的部下能活着跑回来。 张献忠黑着脸命令道：“把那些一窝蜂给我推出来！要大号的！” 第327章 一窝蜂 一会儿之后，张献忠的部下就把三个装在车上的一窝蜂推出来了，三种一窝蜂还不一样，一种是方形的，一种是圆形的，还一种是八角形的，里面的火箭从一百支到四十支不等。 张献忠是在打下庐州的时候弄到这些东西的，他们也没有用，倒是被官军用这种东西打过，感觉射程还不错。而且他抓了一个秀才，说这个东西能发射两百步远呢。 “贺秀才”，张献忠吩咐道：“你准备一下，跟着去前面操作去。” “大王，我已经交给兵士们了，都弄好了，只要他们点火就行了，我就不用去了。”贺秀才赶紧说道。 张献忠皱眉看了看紧张的一直在擦汗的贺秀才，终于点头道：“也行，你都给他们弄好！” “肯定能弄好，大王放心。”贺秀才立刻拱手说道。他本来想着逃跑的，可是流贼看管的很严，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希望这次表现一下，能让流贼对他的看管松一些，他可不想背上从贼的罪名。 贺秀才又装模作样的看了看车上的那些一窝蜂，其实他也不太懂，就是在书上看过而已，具体的还是要让那些工匠来做的。 “弄好了没有？”贺秀才问道。 一个老工匠恭敬的回到：“都弄好了，只要一点火，就能发射出去了。” 贺秀才点点头，对旁边的士兵说道：“弄好了，你们推出去吧。” 此时李仲的军阵中正在救治伤员，收拢尸体。虽然他们又是火炮又是弩箭的，杀伤力输出很强，可是依然能有流贼冲到近前。当长枪手开始站起来刺击的时候，后面的弩手发射弩箭的机会就不多了。好在他们有足够多的辎重车，有好些弩手上了辎重车，居高临下的向外发射弩箭，才让流贼冲过来的人不算太多。 即便是这样，在近距离的拼杀中，一切的武器优势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了最基本的体力和武力比拼。流贼中能冲过来的都是积年老贼，武艺不错，经验丰富，总是能给李仲的部下造成一些伤亡。要是没有弩手在后面随时放箭和补位，有几个地方怕是就要被攻破了。 “伤亡多少？”李仲问道。 亲兵队长回道：“还在统计，目前已经报上来的有二十七人阵亡，一百零六人受伤，其中重伤四十八人。” “让医士们好好救治，”李仲吩咐道：“让各营（千人队）自行调配，保证军阵完整。” “是。” 亲兵队长刚走，一个士兵跑过来，汇报道：“将军，流贼那里有情况。” 李仲点头，跟着士兵去了东边。他在马上看见从流贼队伍中推出三辆车来，上面斜放着大桶一样的东西。流贼们小心的往这边推过来，前还有人拿着盾牌保护着。 “那是什么？”李仲问道。 周围的亲兵们都不知道，他们之前都是农民，哪里见过这个东西。 李仲也不管是什么东西了，总之应该不是什么友好的东西吧。于是命令道：“通知炮兵，打掉那些东西。” 一会儿之后，一门三寸炮调转炮口，开始对还在移动中的一窝蜂瞄准发射。 “轰”的一声，第一发实心弹打在了三两车的缝隙之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炮兵们迅速的操作，清膛、降温、装填、瞄准调整，对两百五十之外的那三两车进行轰击。 “轰”，又是一身炮响，这次的炮弹直接命中了中间的那辆车。前面的盾牌手惨叫着倒了下去，后面的车也被打的散了架，把上面固定着的圆形东西也掉落在地上了。碎木块把推车的两个流贼也打伤了。 推着另外两辆车的流贼都是停了下来，一个小头目喊道：“差不多了吧？不是说能打两百多步吗？” 另一辆车的头目喊道：“差不多了，点了赶紧跑吧，要不炮弹又要打过来了。” “快！快！点火，点火。”头目们慌乱的命令着。 他们赶紧点燃了一窝蜂的引线，然后就快速的向回跑去。盾牌手们把盾牌靠在车上，算是他们尽的最后一份责了。至于受伤的，他们是顾不上了。 他们刚跑出去二三十步，“轰”的一声炮响传来，接着就是“咔嚓”一声响。他们一边跑，一边向后看，发现那个装着八边形一窝蜂的车子也被打中了，一个车轮被打碎了，车子歪在一边。 “好家伙，打的真准呀。”一个头目气喘吁吁的边跑边说着。 另一个也是喘着粗气道：“还好咱们跑的快。” 此时一窝蜂的引线终于燃着了里面的火箭，“咻”，“咻”，“咻”的破空声不断的传来，火箭冒着火从桶里飞来出去。还真是像蜜蜂一样，一团火箭带着响声向远处飞去。 不过那些火箭却是像醉汉一样，完全没有固定的轨迹，有的向远处飞去，有的则是飞出不远就落地了。歪在一边的八边形桶里的火箭也是都快速的飞了出去，不过那些火箭完全没有了目标，大多数都早早的落在了地上，只有几支还算飞的较远，可是也没有向着官军的方向了。 李仲他们看着三四支火箭，冒着火焰向他们这里飞了过来。他此时也没有什么好命令的了，只能是士兵们自己注意了。虽然火箭的速度不慢，好在是有火焰的，还是能看得到的，应该是不会造成多少损伤。 其中一支火箭正向着李仲这里飞来过来。李仲瞬间把腰间的长刀拔出来，把刀画了一个圈儿，正好把这支火箭磕到一旁。他旁边的亲兵下意识的一低头，火箭就从他的头上飞了过去，一头扎在了后边的地上。这个时候绑在羽箭上火箭的火焰才慢慢的减小，直到火焰完全熄灭。 “收起来，”李仲吩咐道：“拿回去，让匠人们看看这是什么。” 张献忠看着两个一窝蜂还没有发射就被打翻，也只能干着急。等一窝蜂终于发射之后，看着四处乱蹿那些火箭，他打骂道：“这是个鸟！打老子们的时候，看着还挺厉害的，怎么老子用的时候就成这鸟样子了！” 之后让人把贺秀才抓过来，吼道：“贺秀才！你是不是不想给我老张效力呀？！” “没有，没有。”贺秀才紧张的解释道：“是少了，要多了才能有威力。”他可是看见张献忠处理那些不合作的读书人的，全部杀头，没有一点儿商量。 “你还有什么办法？！”张献忠冷声问道。 贺秀才擦着脑门的冷汗，颤声道：“神，神火飞鸦，还有几个神火飞鸦。” 第328章 反馈 张献忠吩咐道：“那就上去试试。” 等士兵们去准备之后，他对张文秀问道：“损失多少？是咱们的兵，那些百姓就不用说了。” “四千多吧。”张文秀回报道。 “这么多？”张献忠惊讶的问道。之后他又看了看前面的战场，密密麻麻的尸体，还有仍然在呻吟和挪动的伤员。这只是一面而已，还有其他三面呢，这些尸体和伤员让他相信，他真的损失不小。 这次派出去的人就聪明多了，没有盾牌的防护，一组只有两个人而已。一共派出了四组，一个扛着架子，一个抱着神火飞鸦。 神火飞鸦就是用竹片弄成的张开双翼的鸟，和风筝差不多。不过鸟的两侧各绑有两个起火，身体里面装的是火药。在架子上点燃起火之后，神火飞鸦就会起飞，等起火燃尽之后，就会点燃飞鸦里面的炸药的引线。所以等飞鸦里的引线燃尽之后，就会爆炸。至于爆炸的时候是在什么位置，那就只能看运气了，比李岩他们用的虎蹲炮的炮弹可靠性差多了。 这四组人被分派到四个方向，同时向官军跑过去。他们知道官军能打两百步的大炮不多，于是就分散开来，提高生存率。 李仲得到报告之后，也只能让三寸炮就近打击了。其他两个方向，只能先看看这次流贼们用的是什么花样了。上次的那个飞箭，并没有给他们造成什么损失，只是把一个士兵铁盔打掉了而已。 这次那些流贼们谨慎的多，没有敢在进入两百步的距离，而是在两百五十步左右就停了下来。至于能不能打过去，那就要看运气了，反正那个贺秀才说了，这东西能打到百丈开外呢，两百步是百丈外，两百五十步也是百丈外嘛。 李仲这边的炮兵，则是换成了霰弹进行打击。因为流贼们只有两个人，目标太小，虽然他们的大炮能比较精准的射击，可是现在可没有时间让他们不断的调整。 “轰”，“轰”，两门炮先后向东边和西边开火，只有西边的炮兵将木架子击毁了，并且把在旁边的两个流贼都击伤。而东边的大炮，则是只打倒了一个流贼。 此时神火飞鸦已经被点燃，几个流贼都是头也不回的向后跑去。 “咻”，“咻”，“咻”，三个神火飞鸦从架子上起飞。北边的那个似乎出了问题，只有一边的起火被点燃，所以它是在空中慢慢的盘旋着。东边的神火飞鸦似乎被霰弹集中了翼展，起飞之后就有一个翅膀变成了碎片，所以没有飞出去多远就掉在了地上。只有南面的神火飞鸦比较正常，向李仲他们的军阵飞了过去。 李仲翻身下马，从马上把他的步弓取出来。牛骨做成的扳指，在他下马的时候已经套在了拇指上。他迅速的张弓搭箭，向越飞越近的飞鸦瞄准。等飞鸦距离他还有六七十步的距离时，李仲终于将羽箭射了出去。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练习弓箭了，所以他要等空中的飞鸦近一些，才将羽箭射了出去。羽箭准确的射中了飞鸭，让飞鸦反了个身，在起火的作用下向斜下方飞去，没一会儿就落在了地上。飞鸦落在了距离军阵二十多步的距离上，外面的起火还在喷着火焰。 等起火熄灭之后，李仲的士兵都是看着地上飞鸭，没有人动。 李仲看着有些奇怪，不过他们有虎蹲炮的纸壳炸弹，自然知道爆炸的原理。 “蹲下！”李仲立刻下令。他不知道这个炸弹的威力有多大，看着那东西比他们的手抛炸弹也不小。二十步的距离，也许会有些杀伤力吧。 亲兵们大声的将李仲的命令重复一遍，在附近的士兵都是蹲了下来。前排的刀盾手也是蹲下来，将盾牌举起来，护住身体。 “轰”的一声，落地的飞鸦终于爆炸了。里面是单纯的炸药，没有其他的东西，所以除了响声和黑烟之外，对于李仲的部队没有任何影响。 “轰”，“轰”两声爆炸接连响起，另外两个飞鸦也都爆炸了。它们离的更远，自然更不会有什么影响了。 “这些家伙，”李仲笑着摇头道：“还真是有不少东西呀。” 身边的亲兵队长冷笑着说道：“就是不靠谱。” 在远处的张献忠也是看着整个过程，等三颗神火飞鸦都炸响之后，他不满的说道：“都他娘是些什么东西！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此时张文秀回报道：“前军来报，敌人防备严密，硬攻不行，他想要从下游绕过去。” 张献忠问道：“他那边损失怎么样？” “损失了两百多骑兵，步兵损失不大。”张文秀回答。 “算了，”张献忠摆摆手吩咐道：“让他不用绕道了，让他回来，咱们撤退。” 张文秀问道：“真的要撤退吗？咱们可是一点儿好处都没得到呀。” “哪能每次都能得到好处？”张献忠淡淡的说道：“这里的官军太强，不好搞。就算是过了河，去了归德府，也不好脱身。开封的官军多着呢，要是被围上了，那损失就更大了。这里损失了，咱们去其他地方找回来就是了。撤！” 张文秀只好去传令。 而张献忠没有等张能奇，他的中军就先后撤了。李仲的部队都是步卒，又害怕流贼会杀回马枪，所以只能小心的跟了一阵。 张献忠在后撤的路上，对张文秀吩咐道：“你也看到了，那些什么一窝蜂和神火飞鸦都是样子货，还是大炮和弓弩靠得住。以后有百姓投过来了，一定要把炮匠，火药匠人都找出来，待遇给的高些，让他们给咱们造炮，造火药。” “孩儿记下了。”张文秀答应着。之后问道：“那个贺秀才怎么处置？” 张献忠不屑的说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一点儿也不错。” “孩儿这就让人把他处理了。”张文秀立刻说道。 “不用急，先留着吧。”张献忠说道：“有一个秀才，能用就用一下。至少也能让他给写写画画，也给军师他们分担一些。只要是愿意给咱们效力的，咱老张也不是不容人的人。” 第329章 再送一程 李岩还没有准备好攻击，就看见流贼先撤退了。他立刻意识到，应该是李仲那里有了重大进展。 于是他立刻下令：“白世雄，带着骑兵队跟进！要是有机会，就打一下。要是没有机会，就监视他们，以二十里为限。” “遵命！”白世雄抱拳答应，之后让亲兵去通知骑兵集结。 之后李岩又命令：“让部队迅速准备，半刻钟之后前进。” 亲兵们立刻去传令，而白世雄也带着两百骑兵从方阵里出去，向后撤中的流贼追了过去。 张能奇是主动后撤，而且受到的损失也不是太大，所以撤退的还算有章法。而且他和骑兵都在后面缓缓后撤，所以步兵们也不算有多慌张。 张能奇看着后面远远吊着的两百骑兵，皱眉道：“这么点儿人，也敢来追击？弟兄们，回去收拾他们！” 随着张能奇的命令下达，他的七百多骑兵都缓缓的停下来，并且调转马头。他们缓缓的移动，调整好冲击队形。 而白世雄带着骑兵也停了下来，他们和流贼的骑兵相距不到五百步。 “准备好，他们一向这边冲，咱们就向本阵跑。”白世雄命令着。之后他对一个亲兵吩咐道：“去给将军送信，咱们会把敌人的骑兵引过去，请将军做好准备。” 亲兵立刻打马向后跑去，他不断的鞭打着战马，想要给李岩多争取一些准备时间。虽然他们的军阵在行进的时候也能很快列阵，但是面对骑兵的冲击，还是越早准备越好。 张能奇看着对面和他对峙的官军骑兵，气急而笑：“两百来骑，还真是有胆色！准备，咱们好好教训他们一下！” 他手下的骑兵都是准备好，将手里的武器握紧，等待着冲击的命令。 “冲啊！”张能奇大声的命令着，之后带着第一排骑兵向官军冲了过去。第二排骑兵也在十多步之后跟进，接着是第三排骑兵。他们呐喊着，挥动着手中的兵器，磕打着马腹，让马速逐渐的快起来。 白世雄在流贼的骑兵开始冲锋之后，也是下达了后撤的命令。虽然他们离的距离不算近，可是他们要调转反向，之后再加速逃跑，着中间的时间差却是不怎么充裕。好在他们都是做好准备的，后撤还是很及时，让流贼的骑兵一直在他们身后两百步的距离上追着。 他们此时距离李岩的步军并不太远，跑了一会儿就看看已经列阵准备好了的阵线。 白世雄大声的提醒道：“控制好战马！向西边闪避！跟紧我！” 他控制紧张的看着前面已经列好的队列，长枪手已经将长枪尾部杵在了地上，就算是他们冲过去，也不会移动分毫。所以他们要掌握好距离，尽量把敌人的骑兵往前带，同时也要避免冲击自己一方的军阵。 在距离军阵还有六七十步的距离，白世雄终于一拨马头，向西边跑去。他后面的队伍也是跟着向西闪避。 在后面追击的张能奇没有减速，他虽然已经看见了李岩的军阵，可是他想要冲一下试试。虽然他的骑兵都是轻骑兵，不适合直接冲阵，可是他想要打垮这支官军的愿望还是很强烈。这支不多的官军，居然让他有种危机感，完全不同于对其他官军的感觉，哪怕是对上左良玉，也没有让他有如此的危急意识。所以他想要试一试，看能不能冲垮李岩的军阵。 “轰”，“轰”的炮声突然响起。白世雄他们刚让开射界，炮兵们就立刻开炮了。 他们用的是霰弹，要大量的杀伤敌人的骑兵，才能给步兵们减轻一些压力。 流贼的骑兵中有被击中的战马，嘶鸣着摔倒在地上，把上面的骑兵甩出去老远。让后面的骑兵慌乱的控制战马，好避开前面的障碍和受伤的兄弟。可是除了让他们形成混乱之外，没有一点儿效果。在地上的骑兵还是被踩死或撞死了。 “轰”，“轰”又是一*炮轰击。与此同时，弩手们也开始了放射弩箭，流贼的骑兵已经冲到了七十多步的距离了。 这次流贼中的骑兵倒下去的更多了。张能奇幸运的没有受伤，他不敢再冲了，前面不但有飞蝗一般的弩箭，而且还有两排长枪，作为第一排，他基本是冲不进去的。他灵巧的一拨马头，向东边跑去。因为跑去西边的官军骑兵已经到了方阵的后面停下来了，他们要是向那边去的话，很可能会被尾随追击。 其他的骑兵也跟着他向东边跑去。官军的弩箭还在不停的发射着，不走运的骑兵随时都有可能被射伤，要是掉下马来，那基本就没救了。 炮兵没有调整方向，继续开炮射击，将从军阵前切过去的流贼骑兵打倒一些。 张能奇带着他的骑兵绕了一个圈，向东边跑去。他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军阵，发现官军的骑兵没有出来追击的意思，于是带着他的骑兵稍微降一下马速，小跑着向他的步军方向跑去。同时让亲兵回去报信，免得步卒认为是溃逃，直接自己溃不成军了。 李岩还是让白世雄带着骑兵去跟随，要是能再次把敌人的骑兵引过来，那就能更多的杀伤他们的骑兵了。这次反击，估计也给流贼造成了两百多的伤亡，光是遗留下来的尸体就百多具。 张能奇不再去驱赶李岩的骑兵，只是在步军后面警戒着，不让李岩的骑兵有机会发起攻击。等他们追上了张献忠的大部队，李岩的骑兵也就离的更远了。 “父帅，孩儿回来了。”张能奇向张献忠抱拳，说道：“孩儿无能，没能打过河去。” 张献忠摆摆手，道：“和你没关系。” 张能奇等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父帅，这个李岩的确是厉害，以后咱们可要小心了。” “他是归德府游击，咱们现在去南边，先不去管他。”张献忠说道：“咱们这次损失不小，要先休整一下。然后再去弄一些好器械，咱们现在的大炮，比起那个李岩的大炮，可是差远了。” “嗯，父帅说的不错，那个李岩的大炮确实厉害。”张能奇点头道：“行动方便，还打的远，咱们是应该弄些好的大炮了。” 第330章 卧底 李岩和李仲汇合，又向前走了一段，就停了下来。只是让骑兵在前面监视哨探，他们就在原地过夜。 “伤亡怎么样？”李岩问道。 李仲回道：“伤亡一共一百七十人，不算多。你那里怎么样？” 李岩笑着说道：“没有伤亡。” “真的？”李仲惊讶的说道：“这可了不得呀，居然没有伤亡。” “他们没有下力气攻而已，而且我还有一条河做屏障呢。”李岩解释道。他不想让李仲觉得和他有太大的差距，让李仲没有信心。 李仲倒是没有这样的想法，毕竟他可是消灭近万的流贼呢，这个战果也是李岩没法比的。他问道：“咱们要在这里等多久？” “明天再看一天。”李岩早就像好了，说道：“看看张献忠是不是真的走了。要是他走了，你就先回杞县去。贺人龙他们可是在开封附近呢，不要咱们把流贼挡住了，却是被官军给抢了。” “真打？”李仲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李岩点头：“打！只要敢进咱们的地盘儿，就打出去！” “用不用先通知他们一下，让他们不要进来。”李仲问道。 李岩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的说道：“不用，要是先通知了，就不好用不知道身份的理由来搪塞了。直接打就是了，那些官军的战力，也不会比流贼强多少。抢抢百姓还行，遇上厉害的，每次都是逃跑。所以要狠狠的打，不用有任何顾忌。” 李仲点头，说：“好吧，那我就不留手了。”此时李仲也是信心满满，他今天既然能一下杀伤了近万的流贼，那对付总是不敢和流贼见仗的官军，应该是更容易才对。 第二天午后，外面的哨探抓来了一个官军。 “将军，抓住了一个探子，他自称是从郸城来的官军。”孙四福汇报着。 李岩摆摆手，吩咐道：“审清楚了就放了吧。” 孙四福答应一声，就去把那个来自郸城的哨探放了。只是一个小兵而已，没有资格见他们的主帅。 等傍晚的时候，就从郸城县来了一队辎重。虽然东西给的不多，只有八十石粮食，还有几只羊而已，可是也算是给李岩的部队一点儿补给。 “小人是郸城守军的百总，奉我们县尊的命，来给李将军送些东西，犒劳将士。请李将军笑纳。”一个军官向李岩拱手说道。 李岩点头道：“多谢贵县尊了。如今年景不好，本不该收的，可是我这万余大军，也是粮秣不足，就厚颜收下了。” “将军放心收下就是，”军官笑着说道：“要不是将军出兵，将献贼打跑，我们还不知要担惊受怕多久呢。这也算是全县百姓，对李将军的感谢了。” 李岩让人把东西收下，就打发郸城县来的官军回去了。与此同时，他也收到了前方哨探的回报，张献忠已经过了沈丘县，还在继续向南走。 一夜无话，等天亮之后，李仲就带着部队回柘城县去了。按照李岩的嘱咐，李仲会在柘城县留下两千部队，等李牟去接替指挥后，就会带着其他四千人回杞县。而李岩也同时带着部队后撤，回到了出发地晋沟河北岸。 李岩让部队休整之后，就把一直呆在这里的田勇找来了。 “卑职参见将军。”田勇向李岩抱拳行礼。 李岩抬手，吩咐道：“不用多礼，坐吧。”等田勇坐下来之后，李岩问道：“这几天时间，想好了吗？” 田勇从椅子上弹起来，惊讶的问道：“什么？卑职不明白将军的意思。” 李岩笑着说道：“我知道，你，还有你的几个弟兄，不想在这里留着。你们想好去哪里吗？” 田勇一听，额头上的冷汗立刻就冒出来了。他没有想到他身边人，居然有人向李岩高密。也庆幸，他们没有商量什么其他的事情。 “卑职，卑职还没有想好。”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否认，只好硬着头皮回道。 李岩点点头，满意田勇的态度。说道：“那我给你们提个意见吧。” “将军请讲。” 李岩随意的说道：“现在李自成和罗汝才的联军还在扶沟，你们过去也算是一个去处。反正你田二哥，也算是有些名头的人物了，去投靠他们也说的过去。” “将军的意思是~”田勇小心的看了一眼李岩，心虚的问道。 李岩笑着说道：“不用紧张，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既然不想在我这里受拘束，那就不用勉强。你们去了之后，该怎么做你们随意，只是你们有时间的时候，给我送个信儿。说一说你们营中的事情，诸如有多少人，器械怎么样，想要攻哪里这些。” “将军是想让我等做卧底？”田勇吃惊的问道。 李岩摇头：“也不算，只是顺带的事情而已。你们有空的时候，给我送个信而已。只要在与我作战的时候，你们提前通知我一声，远远的避开就行了。” “我们能不去吗？”田勇还是不想接受这个建议。 李岩淡淡的说道：“这个时候，官军肯定要从四面八方集中过来的。你们单打独斗，能有多大出息？还不是被剿灭的命运？你说呢？” 田勇想了一下，问道：“那我们的家眷呢？还有田分吗？” “这次是你选人，愿意和你走的，你都带走。”李岩道：“不愿意走的都留下。不过你们放心，不论是走的还是留下来的，家人都有田地分。只要你们没有和我为敌，自然会有士兵的待遇。” 田勇沉默了一阵，才点头道：“好，我们就去投靠李自成他们。不过，我们怎么给将军送信？” “我会派人跟着他们的。你们找一个游方郎中就行，他离你们后方不会超过十里。”李岩说道。 “好的，卑职记下了。”田勇抱拳说道：“卑职这就回去问问兄弟们，争取早些过去。” “去吧。”李岩点头同意。 等田勇回到他的营地，把情况和他的心腹手下一说，众人都是点头道：“这样也行，反正咱们自在，家里也能得到实惠。” 田勇吩咐道：“好了，这两天你们就分头去下面问问，让愿意和咱们走的弟兄做好准备。” 众人答应一声，都是高兴的离开了营帐。此时他的亲兵突然说道：“将军，我就不陪您去了。” 田勇看了一眼亲兵，点头道：“我了解，你还有老母亲要照顾。” “谢将军。” 等亲兵出去之后，田勇却是轻松不下来。他身边的亲兵都被收买了，不知道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 第331章 土豆丰收 田勇他们在三天之后就走了，带走了一百来人，都是不想忍受李岩的严苛军纪的家伙。既然他们的家人也能得到该有的待遇，那他们也就没有必要再受这份罪了。 至于队伍人数太少的问题，根本就不算是问题。只要出了李岩的控制地区，吃不上饭的流民多的是，随便就能网上千八百人，只要能够让这些人吃上饭就行。 李岩在几天之后得到消息，贺人龙他们向周王要了一些粮饷之后，就带着部队回陕西老家了。这贺人龙还是个恋家的，每次不战而逃之后，都是急匆匆的带着部队回陕西。 这下李岩就轻松了。张献忠已经进入了南直隶地界，李自成也带着部队开始向河南南部挺进，贺人龙他们也走了，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有胆子来给他捣乱的，基本就没有什么人了。陈永福现在也不敢出来，而且他的战绩，相信郸城县也会给他们报上去的，他有胆子来试试李岩的厉害才怪呢。 李岩让一部分部队警戒，大部分的部队都分散出去，把周围的土匪剿一下。这一带的田地不错，还有一些小河，就是人少。他打算把新来的流民在这里安置一些，不能让这里的田地浪费了。前些时候张献忠和李自成等人的四处攻掠，流民也应该有一些快要过来了。 他给李牟和赵大同安排好了这里的事情之后，就带着三千士兵回去了。这些部队还要被派到夏邑、永城一带，去继续加强那里的控制。留下来的部队也不用担心，他们将会优先得到新兵补充。 等李岩回到了府城没几天，正好赶上收土豆。这下那些第一次种土豆的百姓们可是高兴坏了，他们地里的土豆那是多的吓人呀，每一个秧苗下面，都有十来颗土豆。每亩基本都是十来石的产量，让他们高兴的合不拢嘴。好吃不好吃先不说，至少不用饿肚子了。 之后李岩又安排人，去每个村寨去示范，交他们几种土豆做主食的方法，他们这个冬天可就要靠这个来过活了。 之后又是准备发放麦种，准备冬麦的种植。虽然这样不利于地力的恢复，可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粮食才是最重要的，先活下来才能再说其他的。 而各县的县令也都是看上了大量收获的土豆，也开始想要收一收秋税了。要是能交上去足够的税款，他们也能被破格提拔。苏京就是他们的榜样，能从七品县令直接升到知府，说一步登天也不为过呀。 所以各县的知县都是派出了他们的心腹手下，去城外的村寨里收粮。他们想着把土豆收回来之后，就可以在市场上换成麦子或是其他杂粮，然后再运去开封换成银子，就能给朝廷交税了。 不过李岩早有通知，只有他的部队才能去收税，绝对不允许其他人去收税。所以那些去收税的衙差，无一例外的吃了闭门羹。有硬闯的，还有被村寨中的人给打伤的。这些天可是有不少这样的事情报到了苏京那里，李岩也自然都知道。 苏京把李岩叫到了府衙。 “李将军。”苏京见李岩进来，就迫不及待的说道：“那些刁民太不像话了！居然敢打伤衙差，我现在要求你，即刻派部队去帮助各县维持秩序。” 李岩坐下来，笑着说道：“据我所知，现在各地的治安很好，没有什么不良事件，也没有土贼流寇。” “打伤官差，还不算是不良事件？”苏京不满的谁道。 李岩冷笑道：“夏税的时候就说过了，官府不能去各村寨收税。这才几个月，就都忘记了。这就算是给各县的官差提个醒吧，免得又忘记了。” “夏税的时候荒地刚开出来，没有什么收成，不收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各县都是大丰收呀，朝廷在辽东损兵折将，在河南也是要抵挡流贼，没有粮饷可是不行。你我都是朝廷命官，受陛下隆恩，现在正是报销朝廷，替陛下分忧的时候。”苏京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他知道，要是没有李岩的帮忙，他们连一颗土豆都收不上来。 李岩淡淡的说道：“商水县城破，姚县令死难。流贼破洧川，柴知县死难。你们这些知县和知府，都做好死难，甚至是全家殉难的准备了吗？” 苏京咬着牙不说话。他也收到这些消息了，李自成一路摧城拔寨，攻破了好多县城。而这些被攻破的县城，大多数的县令都是与城同殉，还有好几个是全家都死难的，确实是惨烈。 他坐了下来，盯着李岩，说道：“这么说，你也保不住归德府？” “按照你们的做法，我保不住。”李岩认真的说道：“那些百姓才刚安定下来，你们要是强行收税的话，等下次流贼再来，他们就会成为流贼的内应。我才有多少兵？而且没有这些百姓种粮，饿着肚子的军队，还能作战吗？” 苏京争辩道：“可是现在朝廷正是困难的时候，咱们不能袖手旁观呀。” “咱们这里也困难。”李岩劝道：“咱们就算能给朝廷一点儿粮饷，就能让朝廷渡过难关了？咱们的税额才多少？要是咱们被流贼攻破了，不但咱们以后的税赋没有办法交给朝廷了，开封府也要跟着孤立无援了。” 李岩停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再说了，你们收上去也是土豆而已，除了咱们这里，哪里还能把这个东西当作粮食来吃？咱们这里也没有那么多的麦子，谷子，高粱。我也就是能让每家换五十斤粮食而已，你们收了上去，能有什么用？要是府尊真想给朝廷分忧，那些官绅大户家里倒是有不少存粮，这才是能行得通的办法。” “算了，算了。”苏京一听让他去和官绅大户去要钱粮，立刻就摆摆手，说道：“不收就不收了，我会给各县下令，让他们不用再管今年的秋税了。” 他可是已经把那些大户得罪了，要是真的得罪死了的话，李岩这样手握重兵的将领可能没有事，他这个文弱书生却是一定不会好过。他也只好妥协，一切等将来再说。 第332章 新思维 李岩回到游击衙门之后，就得到禀报，说杞县的大炮制完了。于是李岩没有多耽搁，安排好事务之后，第二天一早就启程回杞县。 他还是按照惯例，顺便视察一下沿途各县的情况。所以六天之后，他才到达了杞县。 他连家都没有回，直接就去了火炮试验场，他得到消息，那里正在试炮。是他让王仁杰不用等他的，要是什么事都要等他来了再做，那就是把他累死也做不了多少事。 火炮试验场在上次试射三寸炮之后，就进行了扩建，把试验场的长度加长了两倍，宽度也增加了一些。被征用的田地倒是不多，当初这里就没有多少田地，安排流民的时候也刻意避开了这里。毕竟这里算是军事重地，不能离百姓太近，免得泄露了机密。不过这次扩建的太大，还是占用了一点儿田地，也都给了农人合理的补偿。 李岩到了射击场，远远的就听到“轰”，“轰”的炮声，还有火炮发射之后形成的白烟。 “属下参见将军。”王仁杰带着正在试射的炮组给李岩抱拳行礼。 李岩摆摆手，道：“免礼，都去干活儿吧。” “属下遵命。”众人又是躬身抱拳，之后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继续进行火炮的测试。 之前他们都是基本靠经验来发射，打击的也都是在有效射程之内的直瞄目标。这次有了威力更大的三寸炮，李岩希望能够编制出射表，能够打击更远距离的目标。所以他们现在放弃了朝廷既有射角划分（九十度分成十五份儿，每份儿六度），而改成了更加精密的每份儿一度，并且每度之内还细分了五份儿。 这个瞄准具是黄师傅他们木工坊做的，前端是一个和炮口一样粗的木墩子，墩子上有一个直角杆，直杆的远端连着一个有刻度的半弧形量角具。在直角处栓着一个吊着重物的绳子，绳子落在半弧形的刻度上，就是此时火炮的仰角。 这个办法能够让火炮的仰角更加精准，不再是以前那样凭经验来对更远距离的目标进行射击。不过也有弊端，在测量仰角的时候需要炮手来到炮口前，要是遇上势均力敌的对手，可能会有些危险。不过士兵本来就是危险的职业，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测试的怎么样了？”李岩对留下来的王仁杰问道。 王仁杰抱拳回道：“还在进行。之前没有弄过，这几天遇到不少问题，才刚开始而已。” 李岩笑着说道：“总要有第一次。以后习惯了新鲜事物，也就不会这么焦头烂额了。” “将军说的对，习惯了就好了。”王仁杰也是苦笑着说道：“光是让他们知道量具上的刻度，就花了好几天的时间。而且火药坊那里又弄出了新的火药配方，比原来的火药威力又稍微大了一点儿，所以这几天也是对新火药的测试。” “噢？”李岩高兴的说道：“不错，又能做出威力更大的火药，他们还是有心的。” 之后他又问道：“你们这里，多长时间能把射表编制出来？” “这个，”王仁杰不确定的说道：“也许一个月，也许会更久一些。” 李岩点头道：“不用着急，要注意安全和准确。就这十九门大炮，你要小心些，尽量不要再有更多的损失。” “属下会格外小心的。”王仁杰保证着。 李岩立刻补充道：“也不用那么小心，你必须把各种数值给弄出来。要是战场上出现问题，我唯你是问！” “属下明白！”王仁杰放下了心中的石头，轻松的答道。这次好不容易筹集了能铸造三十五门大炮的铜料和锡，可是最后能用的只有十九门，其他的十六门基本都是炮管有裂纹，成为废料，只能作为原料，再次熔铸成新的火炮了。 李岩吩咐道：“你们继续，我去制炮坊看看。” “恭送将军。” 李岩来到了火炮坊，找到了牛师傅，把周铁匠也叫了过来。问道：“这次有近一半的火炮废品，原因找到了没有？” 牛师傅笑着说道：“这个成功率已经很高了。这还是用了铁模，没有水分，而且预热也能加热到更高的温度，还有工匠们也都是尽职尽责，这才有这么高的成功率。要是一般的作坊来制，能有两三成就成功率已经是高手了。” 李岩笑着说道：“这可不是理由，咱们就是要不断的提高成功率。要是裹足不前，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牛师傅不再多说。他还是有些没有完全适应李岩麾下的节奏，要是在原来的官坊里，能有这样的成功率，那可堪称奇迹了。 周铁匠说道：“可能是旋炮膛的时候，旋刀不够锋利，给炮管造成了一点儿损伤。” 李岩说道：“那下次就要注意了，尽量不要出现这种状况。” “嗯，属下明白了。” 李岩想了一下，问道：“会不会是冷却的时候出了问题？这火炮是热胀冷缩的，要是让火炮的外表先冷却的话，就有可能形成裂缝。” “热胀冷缩？”周铁匠等人都是不解的重复一下。 李岩想了一下，对周铁匠吩咐道：“你去弄一个铁丝环，还有一个铅弹来。铁丝环要正好能让铅弹穿过去，能做出来吗？” 周铁匠点头道：“没问题。我们刚弄出一点儿细铁丝来，挺软的，应该没有问题。” 李岩让周铁匠去准备，他和牛师傅说道：“牛师傅，咱们能不能做更大的火炮呢？比如四寸口径的，五寸的。” “应该可以。”牛师傅点头道：“只要把火炮各个方面放大就行。不过这个还要做出来再看，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 李岩想了一下，说道：“现在三寸炮已经有了一些经验，让他们做就行了。你们现在就着手开始准备，早日弄出更大口径的火炮。” “好吧，我们尽快开始试。”牛师傅点头答应着。 等了一会儿，周铁匠就拿着东西过来了。李岩检查了一下，确实是很细的铁丝，刚好能让铅弹穿过。他吩咐道：“好了，把铅丸加热一下。不要弄得化了，加热到发红就行了。” 旁边的工匠答应一声，在不远处的火炉上加热。一会儿之后，众人来到火炉边，李岩看了看微微发红的铅丸，吩咐道：“行了，再把铅丸放到铁丝环上。” 工匠照做，可是这次铅丸却是卡在了铁丝环上，没有掉到下面的沙土盆里。 “看到了吧，”李岩说道：“加热之后，铅丸的体积变大了，这就是热胀冷缩。火炮也是一样，要是外面先冷却，那外层炮管就会被内层的炮管撑出裂缝。所以要想办法，让炮管内部先冷却。” “原来如此啊。”众人都是恍然大悟的点头。 第333章 警示 李岩和周铁匠来到了铁匠坊，问道：“有预制破片的空心炮弹，你们试验的怎么样了？” “还在制，”周铁匠回道：“其实要是给虎蹲炮用的话，弹壳薄一点儿也行，可是要给三寸炮用的话，那弹壳可要结实一些才行。要不然的话，一点火，炮弹还没有出膛就破了。” 李岩觉得这个空心弹，用在大炮上也是很不错的。先用炮弹本身杀伤敌人，之后再来一次爆炸，那杀伤力可就可观了。可是大炮发射时的压力可是不小，所以对炮弹壳的要求还是很高的。关键还是里面的炸药要足，要能把弹壳炸开，还要能有足够的杀伤力，这要求就高了。 “继续努力，”李岩道：“还有火铳和锁子甲，产量也要跟上来。现在部队扩大，各种器械都是短缺，你们要加紧。要是人手不够，就再招一些。” “好的，卑职一定让产量上来，不耽误部队的事情。”周铁匠抱拳说道。 李岩嘱咐道：“质量要保证。” “公子放心，我明白。质量差的，出不了我的工坊。”周铁匠自信的保证着。 李岩离开了铁匠坊，又去了火药坊。这次火药坊能再次提高火药的威力，是需要奖励的。 他对马朝东等人说道：“不错，又把火药的威力提升了一些。” 马朝东拱手道：“只是提升了一点儿威力而已。” “一点儿也是好的，”李岩笑着说道：“只要咱们的大炮比敌人多打哪怕是七八步，也是优势。你们的级别提一级，是千总了。相关的文书，随后补发。” 马朝东、王仁辉、王仁礼都是半跪下，抱拳道：“属下谢过将军。” 李岩抬手，道：“起来吧。”之后问道：“空心炮弹的引线弄的怎么样了？” 虽然有预制破片的空心铁弹还没有定型，可是引线却也是在同时进行试验。 王仁辉回道：“卑职还在研究，这个空心炸弹，还不能确定是要在什么地方爆炸，是在第一次落地处？还是最后停下来的时候？所以这个时间不好控制。还有就是点火率的问题，要让引线尽量每次都能被点燃，这个也不容易。” “爆炸时间的话，你看能不能这样。你们把软不塞里装上引线，然后通过软木杆的长度来控制引线的长度。”李岩提出建议。 王仁辉点头道：“这个办法倒是不错，卑职试一试。” 李岩之后去了城内的兵营，李仲在那里等着他。 “去工坊看过了？”李仲笑着说道：“知道你回来也会先去那些工坊看看的。” 李岩坐下来，先喝了一口热茶，才说：“嗯，去看过了。各处还不错，不过咱们今年的棉花不够用，看看能不能从外面买一批，要不然部队的冬装可能不够用了。” “好的，我给李栋去个信，让他那里收购一些。”李仲点头答应着。之后他犹豫的说道：“有个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李岩疑惑的问道：“什么事啊？” “王德江，他们家开了一个织布坊。”李仲谨慎的说道：“据说规模还不小，还准备在他们家的地上自己种棉花。” 李岩皱眉想了一下，对孙四福吩咐道：“你去，把王德江找来。” “是请，还是拿？”孙四福没有拿准李岩是什么意思，于是问道。 李岩呵斥道：“他又没有犯错，拿什么拿？！” “属下明白！”孙四福赶紧抱拳去请人。 此时李岩问道：“王家人，来你这里来请托了？” “那道是没有。”李仲摇头道：“我就是担心，他们家十多个孩子都在咱们军中，仁杰，仁辉，仁礼，仁甫还都是要职。要是将来，他们家的影响力是不是太大了。” “影响力大不大，那得咱们说了算！”李岩说道：“权力与金钱的结合，确实是能产生豪族。不过，只要咱们能把规矩定好，并且执行好，就不会出现什么大的影响。不论他的职位有多高，做买卖就要遵守做买卖的规矩。而且，不能让一家人掌控某种行业，必须要有竞争，要有制衡。否则就会出现现在这样豪族富有，而朝廷无钱的情况。” “谈何容易呀。”李仲摇头道：“人都是自私的，用手中的权力谋取些私利，怎么管也管不住呀。” 李岩点头道：“没错，这个要是自上而下的管，确实是不好管。这个还不急，咱们再想办法。” 李仲点头，之后问道：“咱们什么时候恢复使用银钱？这次铸炮就用去了近两万斤铜，将来火炮还是要继续铸造的，消耗的铜只会更多。” “至少这一两年内不行，”李岩对这个问题也有思考，说道：“先不说天灾，就算是明年干旱，蝗虫不再来了，流贼也会来的。粮食还是最紧缺的东西，用银钱的话，物价高企，会让百姓过的更加艰难。要是咱们把物价调下来的话，内外物价差异太大，咱们就要用更多的精力去管制走私，得不偿失。” 李仲无奈的叹息着，摆摆手道：“这些东西太复杂，我是没有想明白，还是你来多想想吧。” 李岩笑着说道：“一人计短，咱们多商量，总比我一个人蒙头想要好的多。” 此时孙四福来报，说王德江被请来了。 “小人王德江，拜见两位将军。”王德江进来之后，就向李岩和李仲跪拜下去。 李岩让王德江起来，之后问道：“听说你们要建一个织布坊？” “对，”王德江点头道：“将军不是号召那些大户出来做工坊吗，可是我看他们都没有动静，于是就先出来带个头。我王家受将军大恩，现如今有了一些积存，自然是要给将军分忧的。” 李岩点头，说道：“嗯，你带个头也好。不过，该交的税，我是一点都不会给你免的。还有，你们要是在自己的田地上种棉花的话，我这里还是要跟你们收粮食。现在粮食紧缺，你们的地规划的是种粮食，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将军放心，小人会让其中一部分继续种粮食的。”王德江点头道：“毕竟我们族人也多，光靠孩子们的俸禄也不够。至于税收，将军请放心，就算是小人猪油蒙了心，起了贪念，也不能耽误了孩子们的前程呀。” 李岩笑着说道：“你明白就好。你大胆的做，只好你们守规矩，该给你们的，我自然是会给你们的。” “将军的话，小人铭记在心，也会教导儿孙，让他们紧跟将军，不逾法度。” 第334章 局势有利 李岩回到杞县的第三天，周王府的汪管事就带着粮税来了。李岩在城内的兵营见了他。 “李将军，”汪管事客气的拱手说道：“听说你回来了，鄙人就把准备好的粮食给送来了。还有王府的年礼，也一并带来了。” 李岩笑着说道：“现在才刚十一月，年礼是不是有些早了？” “王府也要避讳一些，高巡抚是巡按出身，又是上任，将军懂的。”汪管事坐在椅子上，同样笑着回答。 李岩随意的将单子放在桌子上，道：“王府的田庄，收成还不错？” “托将军的福，”汪管事拱手道：“没有流贼侵袭，水源也还够用，收成还不错。” 李岩点头，准备端茶送客。 汪管事却是说道：“李将军，听说你们这里有一种亩产十多石的新东西？” 李岩点头道：“没错，是有这种东西。” “那~”汪管事拱手说道：“能不能给我们田庄一些呢？” 李岩只是笑着不说话。 “酬劳好说，”汪管事继续说道：“指导的师傅，再加上两亩地的种子，我们出三十石粮食。” 李岩装作想了一下，点头道：“可以，等明年农时，我就让人带着种子过去。” 其实周王府已经表现出足够的善意了，要是汪管事想要弄到土豆的种植方法，相信用不了十石粮食就能从百姓那里得到。所以三十石，已经是不少的报酬了。 “那就多谢将军了。”汪管事站起来拱手感谢，之后就告辞离开了。 李岩拿起礼单看了一下，还是也去年一个样，一些金银，布匹绸缎，还有羊和家禽。他让人把东西送回家里，而田庄送来的粮税，则是送入粮库。 李仲此时进来，不解的说道：“这周王倒也奇怪，去年是咱们逼的，可是今年却是自觉的把东西送了过来。” 李岩笑着说道：“看来王府也是知道到咱们的重要了。要是没有咱们的保护，他在这里的田庄怕是早就荒了。” “明天就走？”李仲不再说王府的事，而是问起李岩的行程：“归德那里还没有处理好？” 李岩点头道：“那些大户还想抗拒，我得回去处理一下。” “要用强了？”李仲问道。 李岩摇头：“现在还不会，虽说李自成他们还在攻城掠地，不过还是在向南，等等情况再说。不过不论怎么样，明年他们是必须要开始交税的。” “明年就可以了吗？”李仲疑惑的问道。 “照这个趋势，要么朝廷再调官军过来围剿李自成，要么整个河南都变成战场。”李岩一边用手指轻敲着桌子，一边分析道：“可是朝廷还有兵可调吗？辽东虽然守住了宁远，可是也要大兵驻扎。而且还有洪承畴和祖大寿等四五万人被围在松山和锦州，也是需要去救援的。” 李仲听着点头，道：“是这个道理，估计朝廷可调的兵也不会多了。” “等到明年，咱们的新兵也都训练好了，四万兵力，就算是朝廷不满意，谁能同咱们一战？”李岩继续说着，越说越自信。 李仲刚把张献忠打败，也是信心满满。不过他还有些理智，说道：“咱们现在的缺陷，就是马队太少，总计不过五百而已。没有足够的骑兵，总是不能完全击败敌人。” “这个倒是不好解决。”李岩遗憾的说道：“咱们这里不产马，从山西买又很难运过来。周围的守军基本也被咱们买完了，陈永福那里就别想了。” 李仲也只能无奈的摇头了。他们总不能像流贼那样，也用骡子和驴子来做骑兵的坐骑吧。再说了，他们的炮队马上就要成军了，拉炮的骡马还不够用呢。还有弹药车，辎重队，这些就把他们的骡马都用完了，他们就是想用骡子将就也没有多余的。 要说缴获的话，以他们作战方式，还真是难上加难。凡是靠近他们军阵的敌人骑兵，基本不会有囫囵个的。可是要是敌人跑远了，他们也基本追不上了。 李岩对李仲吩咐道：“这个以后再想办法，你要督促火枪队，让他们好好训练。他们训练了这么久，也有四百人了，下次作战可是要他们上阵的。不经历战阵，永远都是新兵。” “放心吧，”李仲点头道：“孙天养训练的很认真。”不过之后却是质疑：“他们真的比弩手好用吗？不说其他，火枪发射形成的烟雾，不比炮兵的小。到时候什么都看不清，还怎么瞄准射击？” 李岩解释道：“不需要瞄准，他们只需要向敌人的方向发射弹丸就可以。他们的效果，就如同火炮的霰弹一样，大量杀伤靠近的敌人。” “好吧，那就看他们的表现了。”李仲点头道：“也许你是对的。希望他们的作用，能抵消他们的训练消耗吧。” 午后，李岩离开兵营，回到了家里。 “公子，”五娘行礼道：“王府给的年礼，已经入库了。” “嗯，知道了。”李岩随意的点头。之后他突发奇想，想要去看看他的库房有多少财富，于是吩咐道：“走，给我打开库房，看看我的银钱有多少了。” 五娘没有说什么，拿着账册就在前面带路，准备好李岩的查账。 李岩进了库房之后，倒是没有问五娘要账册，而是在库房里随意的看着。问道：“这里有多少金银了？” “有金四百八十两，银八千五百两。”五娘顺口就报出来了。 李岩摇摇头，失望的说道：“有多少呀，也就是万把两的样子。” “公子有大用项？”五娘问道。 李岩随意的说道：“也没有什么，就是觉得不多而已。” “还有那么多的金银器和玉石字画呢，那些东西也是价值不菲。”五娘提醒道。 李岩随意的点头，没有说什么。他正想着，这些金银能买多少铜料呢。不过现在有银钱也没用，朱仙镇的铜料基本都被他给买光了，要想买，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铸炮要有最好的合金比例，要是用其他铜器融化来做的话，青铜的比例有差别，还有混进杂质，大炮的质量就要出现差异了，与他想要的标准化是完全背离的。 “公子，不验看一下吗？”五娘提醒道。 李岩摆摆手，边向外走，边说道：“不用，我信得过你。” 秋娘在远处等着李岩，等李岩出来，就问道：“公子，我们不用收拾东西，和公子一起回去吗？” “不用。”李岩简短的说完，留下失望的秋娘，回书房去了。 第335章 影响 李岩回到府城不久，李自成在河南南部的消息就不断传来。李自成和罗汝才的联军一路攻城掠地，当地的土匪和流民也是纷起响应，所以战果巨大。 但是这都是他的哨探的汇报，并没有田勇的回报。所以也不知道李自成联军的具体情况，不过实力肯定是又增长了不少。 叶县的刘国能也被杀了，刘国能的残存部众也顺理成章的重新回到起义军的队伍。而在南阳的猛如虎和刘光祚也是被击杀，想来也是收编了不少官军。这还都是有不错战斗力的军队，像田勇这种去投靠的小股队伍就更多了。 南阳，唐王府，大殿。 “曹操，”李自坐在王府的龙椅上，说道：“现在孩儿们都出去攻打其他城池了，咱们来商量一下，接下来要怎么走。” 此时罗汝才也是坐在一张龙椅上，不过是从偏殿搬过来的，自然没有张献忠坐的的那张龙椅气派和厚重。不过也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轻便，到哪里都能带着。 此时现任唐王朱聿鏼，已经被杀死了。而前任唐王朱聿键，还被囚禁在凤阳的皇宫中。因为他在崇祯九年擅自带兵去解救北京之围，被崇祯夺了王爵并且拘禁。所以其他的亲王郡王们也都没有报效朝廷的心思了，等流贼打过来，能守就守一下王府，守不住就死。像周王那样愿意拿出钱粮来笼络军队的藩王，真的是凤毛麟角。 “就在河南转呗，”罗汝才随意的说道：“还有那么多的州县没有打下来呢。” 湖广还有重兵集结，他当然不会去。而南直隶地界，张献忠就在那里，他也不想去。陕西没有粮食，也不能去。更重要的是，他在唐王府里抓了不少漂亮的小娘子，他现在正是新鲜的时候，不想在这里和张献忠浪费时间。 “咱们去打开封，如何？”李自成似乎没有察觉罗汝才的敷衍，依然问道。 罗汝才这次终于有些谨慎了，说道：“开封？那可是大城，能打的下来吗？别忘了你的眼睛。” “不试试怎么知道。”李自成嘴角抽搐着摸一下左眼上的眼罩，说道：“上次兵力不够，这次咱们再去，把开封围起来，我就不信打不下来！” 曹操皱眉道：“你想过官军的援兵吗？单单一个开封倒是没什么，可是朝廷肯定会派援军过来的。咱们看着人多，二十万，三十万的，吃饭的人多，能打仗的却是没有几个。” “他们还能有多少援兵？”李自成冷笑道：“傅宗龙死了，贺人龙他们跑了，左良玉一直躲着咱们，丁启睿还不知在哪里。还有，他们的邸报你也看了，他们辽东大败，还能有几个兵派过来？” 罗汝才还是皱眉思考着，没有回应李自成的话。 李自成接着说道：“就算是攻不下开封城，咱们还可以继续和官军兜圈子嘛。慢慢的耗，我倒要看看，崇祯小儿还能募集起多少官军！” “行吧。”罗汝才终于点头道：“那就听你的，向北去打开封。还是老规矩，攻城你打头阵，野战我在头里。” 李自成点头，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等孩儿们打下周围的县城回来，咱们就北上。” “没其他事了吧？”罗汝才站起来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李自成笑着说道：“没事了。你要当心些，免得哪天死在女人肚皮上。” “咱老罗是铁打的身板儿！哈哈哈！”罗汝才大笑着回了一句，之后就快步离开了大殿。 之后进来几个罗汝才的亲兵，把罗汝才刚才坐的镶金龙椅又给抬走了。 此时田勇正跟着袁宗第去攻打镇平县。 他投靠了李自成已经一个多月了，来的时候他带着小一千人，正好是李自成的人接待了他，他就算是李自成的部下了。要是当初他碰到的是罗汝才的人，那他就是罗汝才的部下了。 不过他现在有些后悔了，要是在罗汝才的麾下，应该是会更好些。他到李自成的麾下一个多月，也跟着打了几场仗，损失了一些士兵。可是到现在，他手下的士兵也才一千五百人而已，扩军的速度还不如自己出去单干的快。 因为李自成把所有来投靠的流民都集中到了一起，要先进行一个月的训练，之后再给各个营头分派下去。分派的人数，是按照各个营头的规模大小来分派的，貌似还比较公平。可是这样一来，大头永远是李自成的嫡系占着，而其他的营头只能是当配角儿的份儿。 不过这些分派过来的青壮的确是比较靠谱，队伍整体的战斗力也提高的不少，所以才让其他来投的头领们没有离开。 听说这个办法是一个叫史进才的头领进献的，这个史进才现在是千总，在李过的麾下任职。听说这个史进才先前是义军，之后降了官军，后来又从官军中投了过来，经历倒是很丰富。而且本事也不小，三四个月的时间，就把手下练的脱胎换骨。在阻截杨文岳的突围中，百多人就能硬抗官军千余人的进攻。要不是当时友军配合不利，杨文岳也会被包围起来。 不过田勇还没有见过这个史进才。但是他觉着李自成的这个办法，似乎和李岩的措施也差不多。只不过李岩是训练三个月，而李自成只训练一个月而已。 他所在的李过部队，有小一万人，其中六成都是李自成的嫡系部队，其他就是和他一样，是带着队伍投过来的土寇流贼。这一路上收了不少流民和土匪，可是基本都是放在后面当辎重队来用。因为他们带着的大炮不少，虽然没有李岩部队的火炮大，可是数量却是绝对不少，对付那些缩在城里的官军还是有用的。“轰隆隆”的发炮声就能让官军们不敢动弹了。 至于给李岩的哨探送消息，他现在还没有这个想法。一个是他还没有弄清楚这里的详细情况，再一个就是，他现在还不想冒那么大的风险去送信。这里距离归德府还远着呢，而且他还是刚来的小头目而已，自由度还没有那么大。 只要李自成他们不去归德府附近，他都不但算冒险给李岩送信。毕竟他们只是合作关系，他也不是李岩手下死心塌地的细作。 第336章 筹粮备战 进入十二月，李自成和罗汝才开始北上，沿途各个县城，如同沙子堆积的城池一样，被迅速的一个个攻破。一个是流贼人多势众，火炮众多，还有就是守城的官军都胆寒了，没有坚守的勇气。 十二月中旬，流贼破尉氏，向通许逼近。此时流贼的目标已经很清楚了，他们这是冲着开封去的。 此时李岩已经调集部队，在杞县，睢州，柘城集中。杞县有兵力一万，睢州有兵力六千，柘城有五千。杞县由李仲负责，睢州和柘城则是由李牟防御。李岩则是在府城坐镇，稳定后方，筹集粮草，训练兵员。 府城，游击衙门。 “诸位，”李岩把城里的官绅大户都叫了过来，在大厅里说道：“现在情况已经很清楚了，流贼马上就要来了。可是我的军粮有些不足，所以今天请诸位来，是想向各位借些粮草和骡马的。” 此时在座的豪绅大户都是不说话。其实他们都是不想来的，不过也由不得他们。他们都是被李岩的士兵给强行请来的，就差绑上绳子抬过来了。 “现在诸位出些粮草，明年的田赋，诸位可以相应的抵偿。”李岩接着说道。 “按照朝廷规定，我等享有赋税减免，我们的田庄不用交税赋。”叶老爷冷着脸说道。 李岩点头，对孙四福吩咐道：“把各家应交的税赋给各家发下去。”之后他也是绷着脸说道：“既然诸位不愿意主动出，那李某也就要给各位指定了。” 孙四福给各家都发下去了一张纸，上面有各家被指定的粮食数目。 “荒唐！”沈三老爷不满的将纸张扔在茶几上，说道：“四千石，你当我沈家是什么人？！是容你随意敲诈的？！” 李岩笑着说道：“沈家有良田二万亩，亩产按一石产量算，是有二万石。收两成的田赋，则是四千石。我是按照一半的税额来收，两千石没有什么问题吧？” “你不要信口雌黄！”沈三老爷愤怒的说道：“我沈家只有良田一千二百亩，何来的两万亩之说？！” 李岩冷笑着说道：“光是在城西的田庄就有两千五百亩。一千两百亩，沈老爷莫不是在说胡话？” 沈三老爷马上要争辩，但是李岩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你们也不用说衙门里的鱼鳞册！这些数字，都是你们田亩收成的一成。你们有多少田亩，我和你们一样清楚！投献的，侵占的，隐匿的，我这里都清楚。至于你们的荒废的田地，你们也不用惦记了，那些田亩都会分配给新来的流民。” 那些官绅大户终于知道了，一个月之前就有士兵在看他们的荒地，还在那里加上了围栏。他们还不知道这些士兵要做什么呢，没有想到居然是要把他们的荒田给没收了。在李岩来之前，流贼肆虐，他们的田地可是荒废了不少。而且他们的佃户也跑了或者是被杀了不少，荒废的田地至少也有四成。要是都让李岩给没收了的话，那可是损失惨重呀。 “李岩！”叶老爷大声的说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们会向朝廷上书，弹劾你的！” “你私分田地，截留税收，是欺君之罪！” …… “怎么，”李岩坐下来，好整以暇的说道：“难道诸位想按照衙门里的鱼鳞册来吗？” 这下所有的官绅都停止了谩骂与诅咒。投献、侵占、隐匿，这些事情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可是唯独皇帝不知道。要是把这个情况和皇帝说清楚了，那么会出现什么情况呢？当年有人说官员滥用驿站，浪费钱粮，皇帝立刻就把驿站裁撤了大半。现在领头向这里打过来的的李自成，就是被裁撤了的驿卒。 现在朝廷缺的就是钱粮，要是皇帝知道了他们这些官绅都拥有大量的田产，却是都不用交税的话。清查田亩可能做不到，但是把他们这些人家抄一遍家却是极有可能的。 李岩见众人沉默的许久都不说话，于是问道：“诸位，想好了没有？流贼马上就要到了，我没时间和诸位耗！是各位自己回去准备，还是李某让兵士们上门自己去拿？” 说完之后，他就自顾自的喝茶。而那些官绅都是相互看着，想要商量，可是又不方便。 侯恂站起来，拱手道：“李将军，我们能不能回去商量一下。毕竟上面的数字不小，不是一下子就能答应下来的。” “不行，”李岩拒绝道：“你们自己准备，还是我派人去取，你们只能从中选一个！也不用说你们家的粮食不够这样的话，你们粮仓的存粮，交付这些粮食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哼！我等不奉陪了！”沈三老爷站起来说着，同时拄着拐杖向外走去。 其他的官绅也都是站起来，也不理李岩，径直向外走去。 李岩看了一眼向外走的众人，对孙四福吩咐道：“给部队下令，让他们进去吧。注意纪律，只能拿规定数量的粮食、骡马，其他的不能动！要是有乱伸手的，军法从事！” “是！”孙四福大声的答应一声，就立刻越过还在向外走的官绅，跑去外面传令。他到了大厅外面，对几个亲兵大声的命令道：“将军有令，各处预定地点，立刻进入！只拿规定数额的粮食、骡马，其他一毫不取！如有违令，军法从事！” “遵命！”亲兵们大声的答应一声，就立刻快速的跑走了。 众官绅都是愣住了，他们都听到了，什么进入预定地点，还有只能拿规定数额的粮食，让他们觉得情况有些不妙呀。 “沈兄，”刘老爷疑惑的问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呀？” 侯恂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他们似乎已经准备好了，要自己进去拿粮食了。” “这，这，”叶老爷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也太不成话了吧？！这是私闯民宅！是抢掠民财！” “走，回去！”沈三老爷突然转身，向大厅里走去：“我要问问他，他李岩到底是官军，还是贼寇！” “报。”众人刚进了大厅，一个士兵进来，报告道：“将军，总督丁启睿的信使到了。” 第337章 来临 “让他进来。”李岩吩咐道。 而此时刚出了大厅的官绅们则是又打算进入大厅，自然是被门口的士兵给拦住了。 “放我们进去！”沈三老爷大声的训斥道：“我们是刚出来的，你们没有看到吗？！” “没有将军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去！”门口的卫兵毫不通融的说道。 叶老爷呵斥道：“那就去通报！” 此时李岩已经看到了挤在门口的官绅们，对孙四福吩咐道：“让他们离开，挤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而几乎是同时，丁启睿的信使也进来了。 士兵们让开大门，想把信使放进去，可是那些官绅们却也是跟着向里涌去。 “李岩！”叶老爷一进去就大声的质问道：“你刚才的命令是什么意思？！” 信使虽然是一个武将，可是见到这么多的士绅在这里质问，也是不敢说话。 李岩皱眉道：“来人，把他们叉出去！” “李岩！你把话说清楚，你刚才的命令是什么意思？！”刘老爷怒吼道。他之前已经损失不小了，这次又要他出三百石，要是真的派兵去抢的话，他刘家可是要伤筋动骨了。 “你要是敢私闯民宅，朝廷自有律法！你逃不掉的！”宋老爷也是大声的喊着。 外面的士兵们进来，两个拖一个，将这些官绅都是架了出去。士兵们还是比较克制的，动作还算轻柔，没有对这些官绅老爷们造成什么伤害。 那些官绅们大喊大叫着被架了出去，他们此时已经基本确定，李岩真的是派兵去他们家抄粮食去了。他们意识到，在他们坚持抵制了这么久之后，终于让李岩失去了耐心。 那信使见大厅里终于没有外人了，才向李岩抱拳，道：“卑职奉丁总理之命，给李将军送信。” 之后从怀里把信取出来，双手递给李岩，说道：“丁总理钧令，请李将军抽调三千兵马，即刻调往开封城协防。” 李岩拆开信，皱眉看完了。之后放在桌子上，问道：“丁总理带了多少援兵过去？” “从南阳带去了三千人。”信使回道。 李岩点头，缓缓的说道：“开封有陈永福的万余守军，还有城内的数千社兵，再加上丁总督带去的援兵，还有其他的援兵，已经足够防卫了。本将这里还要防守地方，实在没有多余的兵力了。” “李将军，”信使不满的说道：“这是丁总理的钧令，请务必执行！” 李岩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实在是没有兵力。” “三千没有，两千也可以。”信使放缓了语气，说道：“开封可是中原腹心，八省通衢，河北咽喉。又是周王分封之地，关系天下民心士气，朝廷是不会允许开封有失的。要是将军不能遵令执行的话，将来那些乌鸦（御史）们可是会搅闹不休的。将军又何必自取烦恼？” 李岩笑着摇头：“我是真的没有于兵了，总不能让归德府被流贼蹂躏吧？” “只要开封守得住，就算其他地方有损失，朝廷也只序功绩，不问罪责。”信使抱拳说道：“这是丁总理的承诺。” 李岩皱眉道：“可打过仗？” “这~”信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是丁启睿的家将，在标营里任把总。要说打仗，他还真没有打过，丁启睿就没有到过前方，他们也自然没有作战的机会。而李岩的战绩，他可是知道的，所以他也不敢乱说。 “凭城死守，外无援兵，能守得了多久？”李岩说道：“流贼可不是几万，十万，而是几十万，可以把开封团团围住。城里有多少粮食？有多少柴薪？能够供军民使用多久？城内数十万百姓，还有几万官军，能坚持多久？” “这些丁总督和高巡抚自然会计较。而且，左大帅的军兵在信阳，很快就能过来救援。”信使还是劝说道。 李岩摆摆手，拒绝道：“不用再说了。你回去告诉丁总理，归德府为开封护翼，只要归德府不失，流贼就不得不分兵来防备，开封就能少受些压力。只要你们防守得宜，这次定会渡过难关的。” “李将军可想好了！”信使看着李岩，有些威胁的说道：“不论开封守的住或者守不住，李将军这个决定可是注定要被治罪的！” 李岩挥挥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将来朝廷的处罚，我受着就是了。你要是再在这里耽搁，怕是就进不了开封城了。” “好！那李将军就多保重吧！”信使恶狠狠的说一声，转身就走。 信使刚走，孙四福就拿着鸽信进来，汇报道：“杞县来报，通许县城被攻破，流贼前锋向陈留开去。” 李岩无奈的叹道：“这么快？才一天多时间呀。”之后他问道：“粮食和骡马取的怎么样了？” “还没有回来。”孙四福回道：“每家都派去了一个联队，他们就算是反抗，也不会有任何阻碍的。” 李岩吩咐道：“等他们把粮食拿出来了，就立刻给杞县送去五千石。要是被流贼围住了，就进不去了。” “遵命。” “还有。”李岩又吩咐道：“给李仲去鸽信，让他给各个村寨多储备些箭矢和炸弹。要是他那里不能应对了，要及时向这里送信。底线就是县城，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是，属下这就发信。”孙四福答应着。 李岩现在最核心的工坊都在杞县的县城，要是县城有失，那些工匠都被俘虏或是杀害的话，那他的损失可是无法估量。 他想了一会儿，吩咐道：“把冯程叫来。” 亲兵答应一声，立刻就去找人。冯程原来在宁陵守卫，扩军之后调来了府城。不过由于时间仓促，他的部队还没有磨合的时间。 一会儿之后，冯程就来了。他向李岩抱拳行礼，道：“卑职见过将军。” 李岩立刻命令道：“带上你的千人队，一会儿和粮食骡马一道，去杞县。你的任务是守卫杞县县城，其他的不用管，我会和李仲打招呼的。” “那府城怎么办？”冯程问道。 李岩严厉的说道：“这个你不用管，你必须把杞县县城给我守住！” “遵命，卑职等一定与城共存亡！” 李岩命令道：“不是让你们去死，而是让你们守住县城！直到我们把流贼打退！” “卑职明白！” 第338章 不同 十二月二十三日晚间，李自成和罗汝才的大军开到开封外。第二天就开始对包围中的开封城发起了进攻，他们最先打的是东北方向，因为那里的城墙比较单薄，而且那里驻扎着丁启睿从南阳带来的三千军卒。这些军卒毫无斗志，只是一战，就被打的大溃，有的向城内冲去，有的则是直接向流贼投降。 流贼追着溃逃的官军进了瓮城，被守城的知县王燮不分官军还是流贼，一把大火全部都给烧死了，这才保住了北门不失。否则的话，说不定开封城第一天就被攻破了。 夜晚，王府，偏殿。 周王听着轰隆隆的炮声，缓缓的说道：“看来流贼确实是实力大涨呀，这炮声，一点儿都比城头的弱。” “父王放心，”世子开解道：“开封城高池深，流贼是不可能攻进来的。” “呵呵。”周王冷笑一声，有些讽刺的说道：“要不是王燮果决，这个时候，咱们父子恐怕就要被闯贼抓住了。福王，襄王，唐王，之前的藩王可是一个活的都没有。” 世子咽一口唾沫，哆哆嗦嗦的说道：“父王说的及时，孩儿这就让人去犒赏王燮。” “不必了，”周王摆摆手，道：“才刚刚开始，也没有经过苦战，要是开了这个先例，王府里就算是金山银海，也不够犒赏的。” “唉！”世子生气的说道：“都怪丁启睿！说什么不能凭城死守，非要把那些兵士放在城外。要是留在城内，怎么说也能坚持个三五日。” 周王冷笑着摇头道：“那是照搬李岩的话头。他也不想想，他的兵，能和李岩的兵相比？李岩这两年的战绩，没有杀了五万流贼，也有三万了。他丁启睿带来的兵，除了躲着流贼之外，还能有什么本事？还敢放在城外，真是笑话。” 世子听了同样生气，不过生气的对象却成了李岩。他不满的说道：“那个李岩也不是好东西！连一两千的军队都不愿意调过来。要是有那样的精兵，哪怕是一千，也能让开封更稳固一些。” 周王点头道：“嗯，这话也对。咱们这两年该给他的都给了，可是到了关键时刻却是不来相助，看来是个没有恩义之心的。等这次流贼退走了，是该给他一些教训了。归德府还是太远了，得让他来开封城才行。” “父王还要用他？”世子不解的问道。 周王缓缓的站起来，说道：“如此勇武善战之人，不用难道废掉吗？好了，去休息吧，这场仗才刚开始，还有的熬呢。” 世子躬身道：“父王也早些休息，孩儿告退。” 城内一处大宅中，丁启睿的临时行辕。 他坐在桌子前，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爷，”他的下人进来，小心的问道：“吃些东西吧，肉食全都撤下去了，只有粥和一些菜蔬。” 丁启睿摆摆手，驱赶道：“不吃，不吃。” 他今天是看着自己带来的手下被烧死在瓮城里的，加上追进来的流贼，怕是有几千人吧？那凄惨的哭嚎声，四处乱跑的着火身影，诅咒和谩骂的声音，还有直冲脑门儿的焦糊味道，让他直到现在都会胃里泛酸水。 他本来是想让王燮打开城门，把他的部下放进城来的，可是王燮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直接下令放火。瓮城上的火油和火箭一起发射，整个瓮城都变成了一片火海，只不过燃料是里面挤着的数千人而已。 他带来的部队，除了在他身边的这两百多人之外，一个都没有了。被烧死的，投降了流贼的，其中还有他六个家将。 “韩忠，”丁启睿问道：“李岩是怎么说的？” “凭城死守，外无援军，是坚持不了多久的。”韩忠认真的重复着。就是他去向李岩送的命令，所以他知道的很清楚。 “左良玉的部队在哪里？”丁启睿又是问道。 “昨天收到的消息，还是在信阳。”韩忠失落的回道。 “杨文岳在哪里？” 韩忠摇摇头，低声回答：“不知道，流贼围城之前，没有收到消息。” “开封有多少粮食？有多少柴薪？能守多久？”丁启睿喃喃的问道。 韩忠开解道：“督臣不必担忧，高巡抚已经下令，让城内的富户捐输粮草。城内有一男丁不上城协守，当即论死。所以城内的粮食和兵丁都是不会短缺的，只要左帅和杨总督带兵来援，流贼就会逃窜的。” “哦，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丁启睿不断的点头重复着。 陈留县城之外，去杞县的大路上。 留在这里扒毁城墙的是罗汝才的部将孙绳祖。自从在洛阳试着留些部队留守，但是却彻底失败之后，李自成就不再对攻下的县城浪费任何资源了，让百姓们来把城墙拆了就算了事了。 这样是最好的办法了，就算他们走了，官军回来之后，也要花很大的财力物力去重修城墙，不但能消耗官军的精力，也能让官军和百姓更加离心离德。要是他们又带着部队打回来的话，这些断壁残垣也挡不住他们的再次进攻。 孙绳祖带着亲兵沿着大路转悠，却是发现这里与其他地方不一样。其他地方荒草满地，可是这里的田地却都是整理的整整齐齐的，一看就知道还有人在耕种。 “嘿。这地方倒是怪呀，还有这么多人在种田？”孙绳祖惊讶的问道。 他的亲兵们也都是惊奇的附和道：“是呀，要说有些地没有荒废那没什么，可是这十来里路边的田地都有人在种，这就奇怪了。” “可是也没看见有住人的房子呀。”一个亲兵疑惑的说道。 众人都是四处看，确实是没有发现什么住人的房子。 “找！”孙绳祖兴奋的命令道：“这么多的地，人一定不少。找到他们的村寨，说不定里头的粮食，比县城里的还多呢。” 得到命令之后，他的亲兵都是散开，离开了大路，去其他地方看一看，寻找村寨的踪影。不过他们都是老手了，两三个人一伙儿，而且相互之间的距离也不是很大，方便随时援助和集合。 “砰”，“砰”，几声响从远处传来，把在大路上等着的孙绳祖吓了一跳。 第339章 击杀贼将 “什么情况？”孙绳祖问了一句。此时“砰”，“砰”的声音多了起来，而且马蹄声也密了起来。 “看！”一个亲兵指着小山包方向，喊道：“小四他们在被人追！” 孙绳祖也是四处看着，他撒出去找村寨的亲兵们似乎都在被追击。他们从树林里，山包后出来，然后就会在几个响声后从马上摔下来。 再然后，他们终于看见在后面追出来的敌人。这些敌人身上都穿着亮闪闪的锁子甲，带着的八瓣儿铁盔帽。还有的铁盔上边不是盔缨，而是有半尺高的绒毛柱。 孙绳祖四下里看的这个时间，就有五个手下被打下了马。他吃惊的说道：“是用的三眼铳？” “头领，快走吧。”亲兵提醒道：“他们人不少呢。” 孙绳祖看见追过来的敌人每一伙儿都有五六个人，其实也不算多。不过他的手下接连不断的被从马上打了下来，看起来敌人就显得多了。 “走，回去！”孙绳祖调转马头，恶狠狠的说道：“带兵过来，平了这一带的所有村寨！” 他带着十个亲兵向陈留方向走，不过他们还没有把马速加起来，就看见前面的山丘后面，跑出来了二十多个骑兵，装束和追他的亲兵一个样。 孙绳祖是老手了，没有丝毫犹豫，大声的命令道：“冲过去！” 亲兵们接到命令，都是把兵器拿了出来。有的是短枪，有的是长刀，有的是骨朵，还有的是斧头。他们不断的磕打着战马，让马速不断的提高。同时也超过孙绳祖，把他们的主将保护在中间。 已经带队来到大路上的冯太初吩咐道：“注意，不要硬拼，放他们过去。都把手铳准备好，趁他们过去的时候打上两轮，然后追击。” “明白。”众手下答应一声。在大路上停了下来，开始快速的准备手铳。一会儿之后，流贼的十来个骑兵就冲了过来。 冯太初看着越来越近的流贼，吩咐道：“让开！” 士兵们一磕战马，向两走开，把道路给流贼让了出来。 “嗷~嗷~嗷~”，孙绳祖的骑兵嚣张的发出嚎叫声，手上的兵器在头顶上画着圈儿，挑衅的向让开道路的敌人示威者。 可是他们还没有高兴一会儿呢，随着距离接近到二十步，他们就看见那些敌人突然双手抬起来，手里还拿着一截儿铁管子。还没有等他们弄明白是什么情况呢，就看见一团团的白烟升起，伴随着“砰”，“砰”的响声，然后身边的同伴就惨叫着向后倒飞出去，摔落到地上。 尽管孙绳祖不知道那是什么武器，不过他还是本能的把身体伏在马背上，从官军让开的道路穿了过去。 冯太初看见有三四个漏网之鱼冲了过去，命令道：“追上去！” 他们将手上的火铳随手一丢，就打马向逃跑的流贼追了上去。双方都是不断鞭打着战马，可是距离一直都是三十步以上，很难接近。 他们所在的地方距离陈留不过十多里，一会儿就跑过去了，要是不能及时消灭流贼的话，他们可就有麻烦了。 冯太初在马上拿出了手铳，他在距离流贼三十步的距离外，在飞驰的战马上，不得不向前面的流贼远距离开火。“砰”的一声，最后面的一个流贼从马上摔了下来。他心中一喜，放开手里的手铳，又拿起最后一个手铳，继续向流贼开火。他照着刚才的感觉，又是向前面流贼开火。不过这次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前面的流贼安然无恙。 他的手下知道了冯太初的意思，也是不断的向前面的流贼远距离开火。他们“砰”，“砰”，“砰”打了十多枪之后，终于又有一个流贼被打下了马。还有一匹马似乎被打中了，嘶鸣一声就更疯狂的跑了起来，上面的流贼很机警，没有被疯狂的战马甩下来。 冯太初此时已经没有了装有弹药的手铳了，只能狠狠的鞭打战马，只有追上前面的流贼，才能把流贼消灭。不过剩下的两个流贼也是疯狂的抽打着战马，想要尽快回到陈留。 正在冯太初干着急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三个他们的同伴，是前出侦查返回来的哨探。 这三个骑兵向孙绳祖他们直冲过去，离着二十步就是一通火铳射击，终于把剩下的两个流贼都给打下马来。 冯太初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减慢了马速，缓缓的靠了上去。 “冯头儿，”领头的哨探在马上笑着说道：“这可不行呀，这么多人追不上两个流贼，白将军可是要给你降职呀。” 冯太初也不生气，拱手道：“谢霍兄弟帮忙了。我是不想和这几个流贼硬拼，才让他们过去的，没想到他们的马不错，怎么也追不上。” 霍姓哨探笑着说道：“那也是该着我们立功。我看这几个不像是哨探，倒像是大官儿呀。” “前面有什么情况？”冯太初问道。 霍姓哨探下马，来到孙绳祖的尸体旁，一边翻检着，一边说道：“没什么情况，百姓在拆城墙，流贼们在吃喝玩乐。嘿！”他拿着从孙绳祖身上搜出来的一个古朴的龙纹玉佩，惊喜的说道：“这个东西应该不错，改天拿去让范先生看一下。” 冯太初他们把流贼的尸首都处理一下，然后追上逃散的战马，回仇楼镇去了。即便是那匹被打伤的战马也给带回去了，就算是吃一顿肉也是好的。 现在仇楼镇是前沿总部，钱二带着四千部队在那里防备。而李仲则是带着六千部队驻扎在葛岗寨，杞县县城的防务，则是全权交给了李岩派来的冯程。 对于钱二，李仲他们来说，这次的作战，不过是属于情报遮断范畴，即便是将流贼中的一个将领给击杀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对于流贼的队伍来说，他们的头领不见了，这可是大事。于是队伍中的兄弟们一商量，也不监视那些百姓们拆城墙了，把队伍派出去，找他们的老大要紧。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流贼的队伍就开始大量的向杞县方向接近。他们本来的任务，只是在把陈留的城墙拆掉，然后就去和大部队汇合，共同攻击开封城。可是因为孙绳祖的失踪，让本来不应该是战场的杞县，也卷入了战火。 第340章 尝试 随着流贼的注意力被杞县吸引，他们派出来的哨探越来越多。当钱二的骑兵部队都不能应付的时候，他不得不开始用步军来包围一些越界的小股流贼，加以歼灭。 不过流贼数量众多，有好多支小部队进入杞县的地界，所以难免有照顾不到的。流贼们开始攻击村寨，不过都是被村寨里的百姓给打退了，除了踩坏了不少麦苗，没有什么大的损失了。倒是因为这场规模不断扩大的哨探之战，让钱二弄到了一百多匹战马，也算是不小的收获了。 在陈留的流贼终于找到了孙绳祖的尸体，他们一边向罗汝才报告，一边调集大军，先去报复那些村寨。孙绳祖的部队部队有近一万人，不过能作战的只有三千人，其他都是流民，作战的时候撑个场面。 钱二得到报告之后，就带着三千人出战。在边境上的大路附近，和这伙流贼大战一场。是真正的对战，而不是一直以来他们总是被包围之后的防御作战。 因为罗汝才的部队习惯于和官军打对攻，他们的骑兵多，达到了近五成，所以只要把官军打垮了，后面就是追着杀。而李自成的部队在野外征战中就要弱一些，相反在攻城上倒是颇有心得。 双方都是排出一线阵，先是相互对峙，之后流贼先发起进攻。他们让一千步卒，带着三千流民首先发起进攻。 而钱二则是把流贼放到了一百二十步之内，先用四十门虎蹲炮把流贼的队伍炸了一遍，然后用弩箭一顿招呼。没有用了半刻钟，就把流贼的进攻部队打的死伤过半。而他还没有用那十门三寸大炮呢。 流贼见这伙官军火炮众多，阵型严整，于是也不敢再进攻，不过也不甘心就这样退走。毕竟他们还有一千战兵，一千骑兵，还有四千多的辅兵，而对面的官军不过两三千而已。 双方接下来一直对峙，近半个时辰，双方谁也没有发起攻击的意思。 最后还是钱二看着流贼也不算多，想要试一试部队进攻的能力，于是主动开始了攻击。不过他没有分兵去攻击，而是全军前进。十多面大鼓一起敲着鼓点儿，“咚”，“咚”，“咚”的鼓声响彻原野，士兵们踩着鼓点儿，一步一步的向前推进。 流贼们都是惊得合不拢嘴了，他们可是从来没有见过数千人一起如此整齐的前进。整个大阵在鼓点声中缓缓的推进，丝毫都没有散乱的迹象。而且这可不是一点儿的距离，官军已经足足前进了三百多步了。 此时两军相距两百多步，那些流贼中的头目本来是想要派出骑兵袭击官军的，可是这么老半天都没有看见官军的队伍有一点儿破绽，也就一直没有出击。 钱二小心的观察着流贼的动静，每走十几步就会让部队调整一下，之后再继续前进。同时也能让推着火炮的炮兵能跟得上队伍，并且随时都开炮射击。流贼的骑兵足够多，所以他必须要小心，否则就会招致大败。 流贼队伍中的头目们终于商量出了办法，开始让骑兵们去迂回官军的两翼，以此来搅乱官军的阵脚。只要官军一乱，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钱二看到流贼的骑兵向两边远处跑去，就知道流贼打的什么主意了。好在他的军阵足够宽，那些流贼为了能顺利的绕到他们后面，绕的比较远。 钱二立刻吩咐道：“变阵！空心方阵！” 队伍接到命令之后，前面中间的部队立刻就地防御，而虎蹲炮部队则是先后撤到差不多的位置摆放火炮，面向四面摆放，用来给部队提供必要的掩护。两边位置的三寸炮也是在炮长的命令下先向后撤，等部队列阵完毕之后再到合适的位置放置火炮。而辎重和骑兵，他们现在的位置完全不用动。 这种阵型变幻，是他们的必修课，几乎没一两天就会训练一次。所以部队虽然可以说是被动变阵，可是却是忙而不乱。每个人都有知道他们各自的位置，所以部队的变阵却是异常迅速。 等流贼的骑兵开始向钱二他们的逼近的时候，虎蹲炮已经准备好了。虽然此时空心方阵还没有调整好，不过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 “正面火炮发射，其他三面虎蹲炮全力发射，阻止敌人的骑兵逼近。”钱二迅速的命令。 此时流贼的骑兵还在三百步之外，即便是加上骑兵的接近速度，这么远的距离，虎蹲炮也基本是打不到的。不过这个时候可不是杀伤敌人的时候，而是要用炮弹的爆炸来将敌人的战马吓唬住，最好是让它们受惊溃逃，这样就能让部队更安全的把阵型排好。一旦他们把空心方阵调整好，火炮就位，再多的流贼他们也能应付。 “轰”，“轰”，“轰”的爆炸突然开始响起，除了正面之外，其他三面一百三十步之外，都是被炸的烟尘滚滚。正在冲击的流贼骑兵们都是被吓坏了，他们之前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以前官军即便是有火炮，可那都是有些声响，冒些白烟而已。而是这次却是如同天雷一般的爆炸，而且飞沙走石，烟尘漫天，让他们都不敢冲过去，他们的战马就更害怕了。 于是流贼的骑兵们终于主动或是被动的停了下来，向后方退去。同时正面的流贼也是开始了溃退，因为他们遭受到的是三寸炮的霰弹攻击。 两百步的距离，正好是霰弹的攻击距离之内，即便超出两百步，用最大的发射药包，也是可以打过去的，只是对火炮的损伤比较大。不过这种办法只是在特殊情况下才会用，毕竟整个军阵的安全，还有最终的胜利才是最重要的。要是失败了的话，火炮也是别人的了，保护了也没有什么用。 经过这一轮的火炮全力发射，终于让流贼后撤了，解除了这次危机。 钱二终于松了一口气，要是因为这次他的一次尝试，让部队被击溃的话，那他可是首个被击溃的将领，他在队伍中的前途也算是到头了。还好平时的训练没有落下，这才让悲剧没有发生。此时他心中想的，只有一个词：谨慎。 第341章 曹操的义气 一天之后，在开封外的罗汝才得到消息，暴跳如雷，居然有人把他的手下给杀了，而且还让他手下的部队损失超过五成。自从他和李自成联营以来，从北到南，再从南到北，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最可气的是，这次居然是官军先杀了他的手下大将，实在是太嚣张了！ 他立刻让部队准备，要先去把那伙敢于挑衅的官军灭了，再来攻打开封城。不过他也不是蛮干，他知道这伙官军实力不弱，所以这次他要带上五万大军，其中可战之兵就有两万，这可是他手里一半的力量了，足够和左良玉叫板了。 等罗汝才就要出发的时候，李自成来到了罗汝才的大营。 “曹操，”李自成不满的说道：“你要做什么？！这里正是要加劲儿的时候，你还把大炮都撤下来了？！” 罗汝才淡淡的说道：“有个不开眼的官军，招惹我了，我要去处理一下。” “先打开封！”李自成直接坐下来，命令道：“等破了开封城，你再去处理其他事情。” 罗汝才冷笑道：“你的眼睛被开封城里的守军射瞎了，你要报仇。可是我的手下也被杞县的官军给杀了，我也要去报仇！” 李自成皱眉道：“什么话？！我就是来这里为了报仇了？！开封是什么地方？是河南省城！是南北通衢！是中原腹心！打下开封，黄河以南就是咱们的天下！到时候天下群雄相应，隔绝南北，朝廷用不了多久就完蛋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罗汝才不耐烦的说道：“开封就在这里，他跑不了！杞县的官军可是长着腿呢。等我去把那些急着投胎的家伙收拾了，再来和你一起打开封。” “你！”李自成指着罗汝才，骂娘的话张口就要说出来。可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现在还是需要团结的时候，罗汝才可不是他的老部下，话说重了人家带着队伍就走了，他一个人攻开封可是没有什么希望。 “你接着攻城去吧。”罗汝才站起来，边向外走边说道：“我要先走了，三两天就能回来。” 李自成跟上去，说道：“这样吧，我让李过带人和你一起去，咱们猛虎搏兔，全力一击，最短时间内把他们消灭了，好马上回来继续打开封。” 罗汝才摆摆手：“不用了，咱自己的事自己办。那些官军多不过三四千人，我这五万大军，已经是很看得起他们了。” 李自成看着罗汝才背影，只能把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他心道：“总有一天，你得听我的！我说什么是什么！” 不过罗汝才只是带走了五万人，还有一些火炮。对于有数十万大军的他们来说，也没有多大的影响。李自成让高一功派了些人，填补上了罗汝才的留下的位置。又把刚训练了半个月的八千人提前分派给部队，让部队的攻势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李自成还没有回去呢，刘宗敏就找来了。他怒吼道：“曹操呢？！这个时候居然后撤，也不说一声，要不是城里的官军不敢出来，说不好要被打个措手不及了！” “走了，”李自成也是不高兴的说道：“带人去杞县了，给他的部下报仇去了。” 刘宗敏骂了一句脏话，之后疑惑说道：“杞县？李牟不是在那里吗？史进才不是也从那里出来吗？” 李自成知道刘宗敏是什么意思，摆摆手道：“不用管他了，他说了，自己的事自己办！只要他能快些回来就行，他可是带走了不少大炮呢。” “那应该吃不了亏了吧，”刘宗敏点头说道：“据史进才说，杞县的李岩可是不好对付。可惜，他们甘愿提朝廷卖命。” “哼！”李自成冷笑着说道：“等把开封攻下来了，他们要是不投降，就让他们都去见阎王！” 刘宗敏提议道：“不用那么着急，先好好劝一劝，李牟应该是愿意回来的，毕竟是老兄弟了。让他们给咱们练兵，那个史进才已经不错了，把兵练的比官军还像官军。要是加上李牟，那就能练出更多的精兵了。” 李自成不屑的说道：“只能防守，有什么大用处？再说了，照他那个练法，咱们能练出多少兵来？光是弩箭这一项，就耗费不起。别说他还要大炮的了。一个千人队而已，还想有大炮，我看他是有别的想法了。” “让他独领一军又怎么样？”刘宗敏皱眉道：“他还不是和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还能再投靠官军去？” “军事正在定各种规制，咱们队伍也多了，不能再这么乱下去了，总要有个规矩才行。”李自成看了刘宗敏一眼，说道。 自从那个牛金星和宋献策来了之后，李自成对队伍的掌控就开始收紧了。凡是来投靠的各地队伍，要是大股的话，就能让原来的头领独立领军，要是小股的话，就被编到其他的队伍中，成为别人的手下。而且还控制了壮丁的分派，不让部队随意扩大人数，还用粮食供给来卡脖子。 这些都让刘宗敏有些不满意，他能感觉的到，李自成这是在逐步收权，好应那个“十八子，主神器”的箴言。可是现在都是对外人下刀，对他们这些老兄弟还没有什么影响，反而是更加受益一些，所以他也就不想多说了。 此时李岩也接到了李仲送来的战斗详报，他也在思考部队的进攻问题。一直以来，他们都是防御为主，摆好阵型，等着敌人来攻击，然后大量杀伤敌人。可是要是遇到敌人不愿意来攻击呢？他们该怎么办呢？尤其是遇上敌人有足够的兵力优势时，那就更是个问题了。 从这次的情况来看，钱二的变阵很及时，而且应对也没有问题，成功的化解了敌人的包抄。而且还成功的推进到了火炮的杀伤距离，用突然的炮火将正面的敌人打的溃败。要不是骑兵不够的话，说不定能将这伙敌人全部击溃。 不过他知道，这是一个他绕不开的问题。他的部队必须要学会主动攻击，虽然可能会有大的伤亡，但这是战争必须付出的代价。 李岩吩咐道：“把详报抄送给各地，通令嘉奖钱二，等战后再论功行赏。” 第342章 当头炮 李岩的嘉奖钱二还没有收到呢，他就先收到了探报，流贼从开封来增援，数量众多。 钱二没有当回事，他刚刚从葛岗寨那里得到一批补给，完全能够支撑他接下来的作战。李仲已经给他送信了，要他以后要谨慎，不要把部队置于危险的境地。所以他这次是打定主意了，只要流贼还是大举来攻，他就在仇楼寨凭城坚守。 仇楼镇是这里最大的堡寨，土墙高一丈，顶厚八尺，周长一里，有百姓三百户。城内有足够的物资储备，城外还有两座兵营，一道护城壕。有三千兵丁在这里，他相信能顶的住任何敌人的攻击。而且十多里之外就是李仲驻扎的葛岗寨，那里还有六千大军，他心里踏实的很。 第二天，曹操就带着所有部队直奔杞县而去。陈留的城墙已经拆的差不多了，他留了两千部队在这里，从那些百姓中挑选青壮，他也是要扩充军队的。李自成那些小九九他都知道，不就是想做盟主吗？所以他也是要不断扩张实力，不能让李自成一家独大。 他之所以和李自成继续合作，不过是觉得李自成比张献忠好相处那么一点儿而已。而且李自成现在的实力比张献忠要强出不少，所以跟李自成在一起能打胜仗，能得战利品，能抢到漂亮婆姨。 曹操带着部队沿着大路向杞县而去，他已经问清楚了，这里最厉害的就是杞县的部队，所以不打算浪费时间，直接去把杞县平了就算完了。至于那些官军，他早就想好了，高级军官肯定是要杀掉的，其他就收到他的麾下。有了这些兵将，他也不比李自成差了。 他从部下那里听说了，这伙官军很有一套，哨探出去基本是有去无回。所以他也不派人去哨探，而是直接把两千骑兵作为前锋，在前面开路。 不到午时，曹操就来到了仇楼寨，看到已经在土城外结阵的官军。 “大将军，”手下提醒道：“就是这伙官军，他们大炮很多，能打两百多步，请大将军小心。” 曹操只是冷笑一声，道：“两百多步又能怎么样，我带来了四门从许州拆来的弗朗机。是从红毛洋夷那里买来的，能打四百步呢。” 那手下回头看了看那四门装在车上的黄澄澄的佛郎机炮，笑着说道：“还是大将军想的周到，孙头领的仇终于能报了。” “放心，”曹操冷冷的说道：“等一会儿击溃这伙官军之后，你们先去追。” 手下明白曹操意思，这就是让他们去报仇的。一般遇到官军的溃兵，都是能抓就抓起来，毕竟是很好的兵员呢。他们现在的队伍中，就有不少官军。 “谢大将军。” 曹操对亲兵吩咐道：“让部队准备，早些打败他们，咱们进这个寨子去吃午饭。”他指着周围的田地说道“看看这些良田，那里边一定有不少粮食。一会儿进去了，你们一定要好好搜检。” “得令！”众手下都是抱拳答应。 在城头上的钱二，看见流贼的部队中推出了几十门大炮，有大有小。虽然离得很远，他们看不清楚，不过也看见其中四门和他们之前用的佛郎机似乎差不多。 他吩咐道：“让炮兵注意，先把敌人的炮兵打下去。优先打击体量大的，不能让他们进入三百步的距离。” 很快，在城外的炮兵就开始准备，向缓缓推过来的敌人炮兵瞄准。 “实心弹，二号药包！”炮长们得到指令之后，都是快速的命令着。他们有三种药包，二号是基准药包，一号减量二两成，三号增量两成。这是首次开炮，所以要明确药包种类。而那两种特殊药包，只有在特殊要求的时候才会用。 后方的装弹手把药包和弹丸拿过来，装填弹药。 “目标，敌左一大铜炮！”几个炮长下着相同的命令。 有了上次同张献忠的作战经验，此时李岩手下的炮队已经明确，每三四门火炮同时攻击一个远距离目标。所以此时炮兵的队长就开始统一指挥他的手下，给他们指定目标。 此时火炮已经调整到了正确的方向，瞄准手做最后的精准调整。之后大声的喊道：“好！” “放！”炮长大声的命令。 随着炮长的命令，点火手点火，三寸炮“轰”、“轰”的相继打响。阵地上很快就泛起一阵阵白烟。 炮弹快速的飞过去，有的砸在推炮敌人的身上，直接将他身体洞穿，又向后面的人撞去。有的落在被冻得坚硬的地上，弹跳之后再撞上炮车，让大炮摔落在地上，把旁边推炮的人都压住了。 这轮炮火来的太突然，那些推炮的流贼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以前和官军对战，官军也会在这个距离上发射，可是炮弹根本就打不过来。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防备，都是轻松的推着大炮前进。 此时被这一轮炮火打击，立刻就是一阵鬼哭狼嚎。虽然官军只是打击了他们三个火炮，可是造成的杀伤却是不少。其中两个炮车都损坏了，而没有损坏的那辆炮车，这是被打死打伤了四个炮手还有五个推车的民夫。 钱二的炮兵们继续装弹发射。完成打击任务的炮兵转向轰击流贼中其他大号的火炮，没有完成任务的炮兵则是继续打击那两门大号佛郎机炮。 “轰”，“轰”的炮声不断，流贼还在前进的大炮则是持续的损失。 罗汝才这里还没有反应过来呢，他的四门佛郎机炮就都被击毁了炮车，其中一门的炮耳都被打断了，算是彻底不能用了。 “这么远都能打的这么准？”罗汝才惊讶的问道。 和钱二打过的那些手下都是低着头，其中一个小声的说道：“他们上次和我们打的时候，确实是只能打两百多步。我们跑出三百步之后，他们就不打了。” 罗汝才点头道：“看来这些官军不好打呀。” “是不好打，”另一个手下介绍道：“他们还有另一种炮，能爆炸，把我们的战马都吓的不受控制了。还有，他们的弩箭也很厉害，根本就冲不过去呀。” 罗汝才沉默了一会儿，命令道：“让炮队撤回来吧。部队休息，吃饭。” 第343章 理想状态 罗汝才对亲兵吩咐道：“派两百骑兵回陈留，把那些拆城墙的人都押过来，让他们带上工具。还有，挑选出来的那些青壮也都过来，来这里挖壕。速度要快，日落之前必须要到这里！否则他们就等着吃刀板面吧！” 等亲兵去传令去了，手下们都是笑着赞道：“还是大将军有办法。他们既然想要固守，那咱们就挖壕沟，困死他们。就像对付傅宗龙一样，没吃没喝，不用一个月就都饿死了。他们的大炮再厉害也没有用了，反倒是便宜了咱们，哈哈哈。” 不过还是有思虑周全的，有人提醒道：“开封那里怎么交代？” “有什么好交代的？！”罗汝才大声的说道：“咱们现在办的才是正事！他李自成是报仇，咱们也是报仇！自己兄弟被杀了，不能不闻不问！” “对！得先给孙头领报仇！” “大将军义气！” “我等跟定大将军了！” …… 罗汝才笑呵呵的受着众手下的恭维，之后一摆手，命令道：“各自带队，去把这个堡子给我围起来，别让官军给跑了。” “遵命！”众将答应一声，都是回到各自的队伍。等吃过午饭之后就带兵把官军和寨子都围了起来。 在城头的钱二看到流贼的布置，冷笑一声，心道：“嗯，这样也好，最多让你们活到明天！” 钱二说的不错，在葛岗寨的李仲也是时刻关注着仇楼寨的情况。罗汝才的防备很松懈，不过哨探还是不能靠的太近，但是大体情况还是能了解清楚的。 午时过后，李仲就带着三千部队，还有足够辎重向仇楼寨前进。现在这种情况，是他最想看到的状态，敌人围困一地，而他带着部队从外围打过去，里应外合一举击溃敌人。 而曹操则是在下午时，李仲的部队已经距离他不到四里的时候，才发现有官军增援了过来。 “这也是杞县的部队？”罗汝才不解的问道：“被咱们围起来的已经有三四千了，现在又来了三四千，七八千人马了，这是一个县城能有的部队？是不是有其他的官军来增援了。” 一般的情况，一个县城能有一千部队已经是了不得了，大多数只有三百到五百。所以他们才能一路攻陷一座座县城，州城，府城。他们通常把县城一围，最多三五天就能把县城给攻下来。不过像开封那样的大城，而且有几万官军社兵把守，他们就不那么容易攻的下来了。 “不是，”哨探回道：“装束和被围的官军一样，应该是一伙儿的。” 罗汝才皱眉道：“没想到这小小的杞县，居然还藏着这么一大支部队呢。” 一个手下插话道：“大将军，我想起来了。李自成的队伍里有一个从杞县投靠过去的官军，他们总说杞县的部队厉害。” “厉害？！”罗汝才冷着脸吩咐道：“骑兵队，趁现在立刻冲过去！把他们冲垮！我到要看看，他有多厉害！” 随着罗汝才的命令下达，他手下的八千骑兵就立刻向李仲的方向冲了过去。他们的战马都是从官军那里抢来的，还有从大户人家里搜罗的一些，所以他们的骑兵比例比官军都要高一截儿。 而李仲则是早早就做好了准备，哨探回报说敌人的骑兵过来之后，就立刻让部队列阵。他们在大路附近列阵，而炮兵则是迅速排在前方，首先开始发射，阻挡敌人骑兵的冲击。 火炮坊把失败的铜炮融化，重新铸造了十六门火炮。这次成功的火炮有十门，所以李仲这里带着的三寸炮足有十二门。这就是用铁模铸造的好处，不用等三个月让泥模晾干，不用非要等冬季才能开始制泥模，随时都可以铸造火炮。他还带了四十门虎蹲炮，虎蹲炮就更简单了，睢州的铁矿能给他们提供铁料，没有多少原料上的限制，所以制造的数量要大的多。 “轰”，“轰”，的几声响，李仲的炮兵有一半先打了一轮实心弹，给一里之外的敌人骑兵一些压力。而剩下的火炮则是装着霰弹，等第一轮的实心弹打过之后，他们才开始发射。这样火炮就形成了两波次的射击序列，能够让开炮的间隔时间短一些。 实心弹倒是还没有什么，虽然射程远，在地上蹦跳着还能窜出去很远，可是造成的伤亡对于骑兵们来说还不算什么。可是当打过来的是霰弹之后就不一样了，每次炮响，跑在前排的骑兵都会有几十骑被打倒，这个效果可就震撼了。 罗汝才的骑兵可是没有拼死冲击的勇气，在看到前面伤亡惨重之后，他们都是自然的把马向两边带过去。虽然造成了一些混乱，可是毕竟还是保存了大部分兵力。 李仲的步兵利用这个时间，把空心方阵列好。 “虎蹲炮准备，掩护大炮回撤就位。”李仲命令着。 接到命令之后，大炮开始缓缓后撤，回到军阵里面，在各自的位置摆放，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流贼围攻。而虎蹲炮则是做好了准备，随时能够向进入射程的敌人发射大量的炮弹，阻止流贼的进一步冲击。他们已经从钱二的经验中知道，只要大量向敌人发射炮弹，敌人的战马是受不住这种惊吓的。 罗汝才的骑兵部队中有之前攻击过钱二方阵的骑兵，他们极力阻止骑兵头目再次冲击的计划，让他们没有继续增加更多的伤亡。 等罗汝才带着一万多步军过来的时候，也是只能看着李仲的方阵干瞪眼了。他已经听了手下的汇报，即便是他们出其不意的突然冲进，也没能有任何战果，而且还折损了近三百骑兵，这伙官军的火炮威力就可想而知了。 此时陈留的民壮还没有带来，罗汝才也知道硬冲的后果，于是只好又调了一部分部队过来，好对这些官军进行围困。 他的传令兵刚派出去，就听见堡寨方向响起了“轰”，“轰”的开炮声。两处之间的距离也就三里多一点儿而已，所以开炮的声音听的很清晰。 “怎么回事？！”罗汝才怒吼着问道。 他的亲兵站在马鞍上看了一下，回道：“官军在进攻！他们想要和这里的官军汇合。” 第344章 不玩儿了 “好！”罗汝才笑着说道：“还敢动进攻！让骑兵过去，把他们冲散！” 他的骑兵此时正在远处集结，监视着李仲的部队。只要李仲的部队一有破绽，就能继续发起攻击。而他的步兵则是还在从远处包抄过去，要把李仲的部队包围起来。好在这里全都是平整的田地，只有远处的小山包上有一个不算大的小寨子。 骑兵缓缓的离开，向钱二他们的方向跑去。此时李仲也是观察着敌人的动向，他一直忍着没有动，等着敌人的骑兵走的更远。至于那些从远处包抄过来的步兵，他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等骑兵都走远了，李仲才命令道：“擂鼓，部队前进！” “咚”，“咚”的鼓声突然想起，把罗汝才吓了一跳。他看着官军的部队开始缓缓的移动，是整个大阵都在缓缓的移动，向他这边靠了过来。 “咚”，“咚”，鼓声敲的不快，没有节奏的变化，只是单调而稳定的敲着，一点儿都没有其他官军战鼓的激越。但是这种单调的鼓点，却是让他感到莫名的压抑，也许是看见整个大阵整齐的移动让他吃惊吧。 罗汝才突然气急败坏的命令道：“进攻！正面不用动，其他三面，立刻开始攻击！” 亲兵赶紧去传令。 一会儿之后，其他三面的手下开始向李仲发起了进攻。他们还是老办法，让那些流民冲在前面，而精兵们则是在后面跟着。 他们距离官军有四百多步远，没办法，官军的大炮太厉害了，他们必须要离得远些才有安全感。要是有骑兵的话，这个距离也不算远，可是现在骑兵被调走了，他们也只能用双腿冲过这一段距离了。 李仲看着从其他三面呐喊着冲过来的流贼，一点儿都没有紧张。他吩咐道：“继续前进。虎蹲炮做好准备。” 大阵继续在鼓声中前进，而虎蹲炮的炮手们都是集中精神。他们先把支脚装在炮管上，装弹手也是把炮弹拿在了手里，点火手不时的吹着点火杆上的火绳，随时能够停下来向敌人发射炮弹。 等流贼的前队进入两百步之后，李仲才命令道：“停！准备防御！” 此时鼓声突然变得快了起来，几声之后又突然停了下来。部队此时也停止了前进，在队长和百总的命令下，转身面向敌人，稍微调整一下队列。前排的刀盾手和长枪手都是蹲了下来，后面的弩手也是把弩箭放在了箭槽上。 而虎蹲炮的的炮手们，则是立刻找好位置，用短锹稍微平整一下土地。拿垫板的炮手两人合力，用力的把垫板砸在地上，炮管也是快速的放到了垫板上。等火炮固定好了之后，流贼也进入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了。 炮长们也不等统一命令，直接各自命令开炮。这个距离正是他们的最佳射击距离，要是等命令的话，就会错失战机。而此时的虎蹲炮准确度和爆炸时间都不精确，自然也不用要求严格的齐射。 “通”，“通”的发射声零星的响起，之后就变得秘密起来。炮手们在发射的空隙会稍微的调整炮管方向，让炮弹能够落在更宽的幅面上。 “轰隆”，“轰隆”的爆炸在前冲的流贼中间爆炸。那些流贼即便是看见落下来的炸弹，也没有躲避的意识，只能蒙头向前冲，炸着谁算谁。 爆炸的弹丸在人群中飞行，杀伤着流贼。尤其是那些冲在前面的流民，没有任何防护，有的连棉衣都没有，所以有不少人都是惨叫着倒地。而后面的那些精贼则是要好一些，他们身上不但穿着厚厚的棉衣，还有不少穿着皮甲或是扎甲。他们从官府的府库里可是弄到不少东西，所以他们的盔甲还是不缺的。 虎蹲炮在全力发射，三寸炮也是迅速就位准备发射，即便是只能发射一轮，也要给流贼以大量杀伤。 等三面的三门三寸炮开火之后，流贼们的损伤就更大了。虽然爆炸的烟尘遮挡了视线，可是惨叫声却是大过了呐喊声。而且还有弩箭的杀伤，能冲到官军阵前二十步距离的人只有少数几个。 罗汝才没有让他的部队亡命冲击，他这里只有一万多人，即便是能冲过去，后续的兵力也上不去，前面的部下也是白白牺牲而已。于是他立刻下令撤兵。可是即便是后撤，他们依然要承受李仲的炮火杀伤。等回来一点人数，伤亡足有四成。 罗汝才无法，只好带着部队后撤一些，以重整部队。可是他的部队才刚刚后撤，李仲就又开始让大阵继续向前逼近。罗汝才却是无法阻挡，只好继续后撤。 可是他们才退了一段距离，后方却是传来了惨叫声。 “怎么回事？！”罗汝才怒吼着问道。他现在真是气的不轻，损失这么巨大，居然一点儿都奈何不了对方的军阵。 一会儿之后，亲兵来报：“后面的官军在开炮，炮弹打到这边的后队了。” 罗汝才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与后面的官军距离有七八百步呢。他没有想到官军的大炮能打这么远，再看看他对面的官军，离他只有五百多步而已，于是吩咐道：“撤！向西边撤退！让他们汇合好了，不能在这里两面受敌！” 他带着部队向西撤，让开了钱二和李仲之间的通道。可是李仲却是没有继续前进汇合，而是只派了一个骑兵过去。没一会儿，两个军阵都是开始向西边推进，让罗汝才的部队不敢抵挡，都是连连向西后撤。 此时李仲和钱二的两个军阵算是变成了一个军阵，中间的千步空档，流贼是不敢进去的。这么长的军阵宽度，即便是五万人马包围，也是显得有些吃力。几个将领跑过来，向罗汝才讨意见。 “大将军，咱们还是先撤回陈留去吧。”有人建议道。 罗汝才看着缓缓移动的军阵，突然笑着说道：“他们是厉害，咱们攻不破他们的军阵。可是看看他们的速度，像乌龟爬一样。咱们是要离开，却不是撤退，而是进攻！咱们现在不跟他们玩儿了，咱们绕过去！继续向杞县进攻！” 众部将一听，低落的情绪终于又高涨起来，大喊道：“大将军说的没错！咱们绕过去，让他们在老子们后面吃灰！” “对！绕过去！看他们在县城能还有几个兵！” …… 罗汝才吩咐道：“回去整理队伍，咱们先后撤一段，然后从南边绕过去！” “遵命！” 第345章 小村寨的坚守 “以走制敌”，这可是罗汝才他们的老本行了。之前他们实力弱的时候，也就是四处流窜，专捡官军力量薄弱的地方跑，不敢和官军正面对决。不过是最近他们人多势众，打下了不少县城，觉得他们不再弱小，于是才开始改变战术，主动做攻击的一方而已。 现在他们遇到李岩这么强悍的部队，进攻完全不能奏效，所以又熟门熟路的捡起了他们之前的专业。 罗汝才的指令下达之后，他的部队就开始快速的撤退，脱离了与官军的接触。之后稍作休整，就向南边去了。 而李仲也是让部队休息一下，没有立刻去追击。毕竟敌人还有很多，贸然去追击的话，可能会有一些风险。他派出了哨探去跟踪，要是流贼不再进入他们的地盘，那就不用去管了。要是流贼还要在他们的地盘撒野，他再带着部队追上去。他们的大炮辎重都是骡马拖拽，速度快的很，不怕追不上。 在远处的寨子里，一群百姓拿着弩箭和长枪，在几个士兵的带领下，在寨墙上戒备着。前面的仇楼寨是有驻军的，百姓们自然不用担心安全。可是他们这样的小寨子，要是有敌人来犯的话，就只能靠他们自己先抵挡了。 他们看到流贼退走了，才都放松下来。他们都从寨墙上下来，只留下那几个士兵在警戒。 “那么多人，得踩坏多少麦子呀？”一个中年人心疼的说道。 一个老头呵斥道：“孩子们都在队伍里呢！踩坏些麦子有什么？！只要能打跑流贼，孩子们少些伤亡，就算麦子颗粒不收，那也心里高兴！” “就是！”其他人都是责难道：“你家里的粮食够吃一年的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那些田都是仇楼寨的，和你也没关系呀。” “我错了，我错了，大家就不要再唠叨了。”中年人赶紧拱手向众人作揖赔罪。 众人之后又是在那里说起其他的事情，他们认为流贼被打跑了，所以气氛十分轻松。 “注意，都上墙！流贼向这边过来了！”寨墙上监视的士兵突然大声的喊着。 刚刚还在穷聊的百姓们，则是又快速的上了寨墙。青壮们拿着弩箭和炸弹，中老年则是用长枪。他们看着前面烟尘滚滚，一大团骑兵向这边跑了过来，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让他们格外紧张。 什长大声的提醒道：“都注意啊，按平常的训练来！不要乱，要听令行事！” “明白！”百姓们也是大声的回应着，同时也给他们自己壮胆。 寨子里士兵的任务不光是保证治安，还要在农闲的时候对青壮进行训练，作为必要时候的后备兵员。不过训练是回事，真到作战的时候又是一回事。之前靠近县城的那些寨子的人还和流贼打过，可是他们这样的就算是后期建立的寨子了，那个时候李岩已经是威名不小了，也没有流贼赶来找不自在。所以这些百姓还都是第一次见真章，难免有些紧张害怕。 “好好打！”什长大声的喊道：“这里是你们的家！这个时候不卖力，等破了寨子，你们就没家了！能不能活，要看那些流贼的心情。家里的女人，你们自己想吧！” 百姓们都是回头看一看，不论能不能看到他们的家，都是在心中升起一团火焰，手都是攥紧了他们的兵器。 “掷弹手！检查一下火媒，不要一会儿点不着火绳！”什长继续大声的提醒着：“弩手们，把弩弦拉开，等一会儿听到命令了再上箭！下面的，把火油准备好，一会儿还要烧掉流贼们的梯子呢。” 得到提醒的众人都是开始检查器械，紧张的心情也得到了缓解。 一会儿之后流贼的骑兵就来到了这个寨子外面，他们都是有些挠头。寨子建在山包上，而且外面还有一仗多宽的沟壕，还有七尺多高的土墙。 一个头目骂道：“这他娘的是什么地方？这么一个小寨子，都有这么高的土墙，这里的地主老财就这么多？！” 另一个头目问道：“还打不打？” 骑兵头领想了一下，吩咐道：“先上两百弟兄，下马攻一下。” 很快就有流贼下马，拿着兵器向山包冲上去。他们早就围着看过了，只有寨门那里是有缺口的，所以对于没什么攻城器械的他们来说，这里是最好的攻击地点。 等流贼爬到半山腰之后，什长命令道：“预备，放箭！” “嘣”，“嘣”的弩弦释放身响起，数十支弩箭从寨墙上飞了出去，射向了四五十步之外的敌人。 “啊~”爬坡的流贼发出一声声的惨叫。即便是他们穿着扎甲和皮甲，依然是被强劲的弩箭射穿，让他们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那些百姓们用的弩箭，和军中是一个制式，不过是军中用旧了退下来的。只要一石麦子，就能让弩变成他们的私产，不过只能配给五支箭。但是要做登记，弩箭只有去县城才能买，也要拿着登记证明才能买的到。不过现在他们用的，大都还是军队的财产。 刚开始的时候还没人愿意花一石粮食去换，不过土豆丰收之后却是有人开始换了。换的人都是家族人口比较多的，人多地多，家人在军中的也多。这些人家知道武力的重要性，而且也有余粮来换弓弩。不过有些小户人家，也去换了弩箭，不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将来不受人欺负。 “上弦，装箭！”什长大声的提醒着。 用弩箭的都是青壮，上弦的力气是不缺的。很快就把弩箭重新装好了。 “，瞄准，放！”什长再次命令着。他们安排弄成两三排轮射，寨墙上只有四尺多宽，放不下两个人。 第二轮弩箭发射出去，流贼们的伤亡就更大了。不但是距离近了，而且青壮们也开始能瞄准之后再发射了。 流贼们又是一阵惨叫之后，就开始连滚带爬的跑下山去了。他们没有带弓箭，而且他们也几乎没有会骑射的，要是手离开缰绳，他们可是控制不了战马，所以他们的兵器也都是单手用的。 “头领，不好打呀。”一个头目跑回来，沮丧的说道：“咱们连梯子和盾牌都没有，还是等步军过来攻吧。” 头领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这次试探，损失了四十多骑兵，他在担心怎么向罗汝才交代。 等罗汝才来了之后，还没有决定是不是要攻击这个小村寨呢，就有哨探来报：“报大将军，官军四五千人，已经到了四里之外。” 手下皱眉道：“追的这么紧？” 罗汝才一咬牙，命令道：“分开走！你们带着本队向东走，咱们两天之后在杞县县城汇合。只要没有官军追击，就给我把沿途的寨子都破了！要让他们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 第346章 夜袭 李仲带着部队追过来的时候，罗汝才的部队已经离开了，而且是分成六股，向不同的方向去的。 李仲只好多派出了几组斥候，分别去跟踪敌人的踪迹。他只有四千人，也不敢分的太多，只能以营（千人队）为单位，配备火炮还有辎重部队，向三个方向追击。剩下的三路人马，他只能给钱二下令，让他派三路人马去追击这另外的三路。 他虽然手下有一万人，虽然不用他来守卫县城，可是还要留下一些人守卫几个较大的村寨。那里放着他们大量的补给物资，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李仲让部队稍作休整，之后就分兵开始追击。他们带的辎重弹药足够使用，即便是被敌人包围，也能抵挡一阵。为了保险起见，李仲已经通知杞县的新兵训练营，随时准备出来增援他们。 他没有敢动用冯程的部队，虽然冯程的部队比新兵队要战力强一些，可是那是李岩指定来防卫杞县县城的，他也只能用新兵队来救急了。好在新兵们已经训练了两个月了，也算是训练的差不多了。三千人出来，总是能有一些威慑力的。 李仲追击的正好是罗汝才这支，因为那是最大的一支。而他也是分兵之后最大的一支，所以两支军队的主帅相遇在了一起。 李仲一路追赶，总是和罗汝才的队伍保持在五里之内。只要罗汝才停下来，想要围攻堡寨的时候，他就能带着部队及时赶到。 这让罗汝才十分郁闷，他回身和李仲打了一次，可是李仲立刻就摆成了方阵，他攻了一阵也没有办法。所以他也不再浪费时间和手下的生命，带着部队继续沿着道路向东边去了。 入夜之后，李仲在一处小村寨外下营。他们背靠村寨扎营，不但能得到补给饮水，而且还不用太担心流贼的夜袭，让部队能得到休息。 后半夜，罗汝才带着部队来到了李仲扎营的地方。他在远处，笑着说道：“哼哼，他以为在这个小寨子边上扎营，就能保平安了？都准备好，不要出声，悄悄的靠过去。只要靠近了，他们的火炮就没有用了。” 手下拱手道：“属下明白。” 他们没有让骑兵接近，而是只让步兵悄悄的向李仲的营地摸过去。他们都很小心，嘴里都含着一截儿树枝，防止队伍发出声音。 不过李仲在距离队伍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上点了不少篝火，还布置了几个士兵在那里看守篝火。 士兵们都累了，而且冬天靠着火堆，更容易犯困，所以士兵们都是在打瞌睡。等守火堆的士兵发现流贼出现在近前的时候，已经只有十几步的距离了。虽然他们很吃惊，但还是大声的提醒着同伴。他们在慌乱中没有逃跑，而是拿起铜锣，开始极速的敲起来。 “哐”，“哐”，“哐”的锣声在安静的夜里十分刺耳。李仲的的警戒部队立刻准备防御，尤其是炮兵部队，他们立刻做好发射的准备。而在帐篷里休息的士兵们，则是快速的从帐篷里出来，来到他们的战斗位置。他们根本就没有把铠甲脱掉，所以他们能在半刻钟之内就能准备好作战。 “轰”，“轰”的大炮发射声，还有“轰隆”，“轰隆”的炸弹爆炸声响起。 “晦气！”罗汝才身边的手下生气的说道：“就差一点儿！” 罗汝才也是生气的说道：“擂鼓！让他们给我冲上去！要是他们冲不上去，回来我也不会让他们活！” “咚”，“咚”的鼓声响了起来，流贼们在犹豫一下之后，还是呐喊着向李仲的军阵冲了过去。尽管前面已经被官军的炮弹炸的什么都看不清了，而且身边的人还会时不时的惨叫或是不发一声的被打倒，他们还是向前冲了过去。虽然说罗汝才一般不会下狠手，可是到底是义军的大佬，发起狠来还是让他们恐惧。 李仲也是从营帐中出来，看着潮水般冲出硝烟的流贼，笑着说道：“终于放手来攻了，这才是最好的方式。” 今天一天的接触来看，他发现这伙流贼比较滑溜，一般不会放手来攻击他们。只是试探性的打一下，之后就会继续逃跑。虽然今天打了几场，可是总共消灭的敌人也不过几百人而已。他都有些像要给李岩发求援信了，这样的流贼他一万人的部队消灭不了。可是看到现在流贼终于发起了强攻，他也放心下来了。 “弩箭，瞄准，放！”队长们将腰刀从头顶上斩下，大声的命令着。 弩手将弩箭向冲过来的流贼发射出去。接着是第二排，第三排。弩箭像飞蝗一样发射出去，把好不容易从爆炸和铅弹中冲出来的流贼射倒了一批又一批。 而此时的炮火还是依然没有停歇。他们的发射，让冲近的流贼数量不是很多，所以弩箭就能把流贼阻挡在二三十步之外。 正当李仲和军官轻松的看着士兵的表现的时候，东面前排的刀盾手和长枪手突然呐喊起来，之后就是兵器相击的声音。他们的前面突然出现了敌人，他们不得不站起来和敌人厮杀，让后面的弩手射界受阻，也让东面的敌人不断的接近。 “则么回事？！”李仲紧张的问道。 可是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没人知道敌人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刀盾手的面前的。 李仲此时也顾不上要答案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击退这些敌人。他命令道：“掷弹兵准备，马上顶上去！” 东面的喊杀声还在持续，尤其是“杀！”，“杀！”的刺击声音还很响亮。说明他们的长枪手还在坚守，或者后面的弩手也顶上去了也说不定。 半刻钟之后，东面的刺击声已经小了很多了，可是流贼他们前面的流贼却是已经有好几排了。此时掷弹兵终于冲了上去，他们点燃引线，抓着绳索抡两圈，然后奋力的掷向阵线外的流贼。他们必须要把炸弹掷的远一些，免得伤到他们的同袍。 “轰”，“轰”的爆炸响起，把聚集在阵线前面的流贼炸倒了一大片。 这爆炸让流贼惊慌失措，却是给长枪手和刀盾手减轻了压力，让他们又恢复了信心和体力。“杀！”，“杀！”的刺击声又变得洪亮起来。 第347章 挫败 “轰”，“轰”的爆炸在流贼人群中炸响，爆炸冲击波还有飞溅的铁片，让冲到近前的流贼东倒西歪。他们有的被铁片击中盔甲，却是没有什么大事。有的被击中没有防护的腿脚和头脸，则是凄惨的喊叫着倒下。还有的被炸的耳朵嗡嗡鸣响，站立不稳，已经忘记了他们还在作战中，晃晃悠悠不知道要向哪里走。 趁着这个机会，长枪手们继续努力的刺击。弓弩手也是从缝隙中把弩箭射向敌人，杀伤着阵线外的敌人。 而已经到了近前的流贼，都是罗汝才的精锐手下。他们用手中的兵器和盾牌，架开刺过来长枪，用短枪和长刀向官军刺击和劈砍。 李岩的刀盾手们蹲着，用盾牌护着身体，用长刀去砍近处敌人的腿脚。长枪手则是向敌人一次又一次的刺出长枪。双方都是拼尽全力去置对方于死地，喊杀声和痛叫声甚至盖过了炸弹和炮火的声音。 刀盾手和长枪手凭借盾牌和身上的锁子甲能抵挡一些敌人的攻击，可是依然伤亡不小。有的被砍掉了握枪的手，有的被钝器打成重伤，还有的被击中脖颈和头脸，直接失去了生命。 而且流贼还有些人向他们投掷石灰包，黑暗中也看不清楚，即便是看清楚了也不能躲避，只能低头避一下。不时会有士兵捂着眼睛惨叫着蹲下去，可是这个时候也没有时间来帮他们处理，只能等打退敌人之后再说。 一旦前面的长枪手失去战斗力，后面的弓弩手就会捡起长枪，继续保持阵线的完整。 在远处的罗汝才借着战场上微弱的火光，还有听着战场上的声音，他知道他的这次进攻算是失败了。不过他还有骑兵没有用呢，要是这个时候让骑兵冲上去的话，说不定还能有些胜算。 “大将军，”手下提醒道：“怎么办？前面的弟兄们上不去了呀。” 罗汝才捏着拳头，没有说话。他还在权衡，是不是现在就把骑兵派上去。派上去的话，胜算有多大。这些骑兵可是他赖以自持的本钱，要是折损太大的话，那他对李自成可是没有任何抗衡的实力了。 另一个手下提醒道：“大将军，再拖下去，弟兄们就要全军尽没了呀！” 罗汝才又等了一会儿，才命令道：“撤吧。” 他的手下此时终于送了一口气，上去的也是他们的本钱呀。要是他们手下的队伍变少的话，他们在队伍中的话语权就不多了，分到的东西自然也就少了。所以他们也是很心疼自己部下的伤亡。 要是能把官军打败，他们还能忍受。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即便是他们在黑夜发动偷袭，对方的军阵也是岿然不动。而且还有能在近距离爆炸的炸弹，这让他们在远、中、近各个距离上全部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而且他们的火炮和弓箭手也无法进入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完全不能压制对手，实在是打的憋屈呀。 罗汝才的手下立刻吩咐人去吹号角，让部队都撤回来。虽然损失不小，可是也比全都拼光要好的多。 罗汝才的部下听到撤退信号之后，就立刻掉头逃跑了，而那些冲到近前正和官军纠缠的的精锐，则是没有多少撤退的机会了。他们倒是有人猫腰向回跑，可是又重新密集起来的箭雨让他们的大多数人倒在了后撤的路上。远处的流贼，则是继续遭受霰弹的侵袭。 半刻钟之后，刚才潮水般冲上来的流贼，大多数都倒在了地上，只有少数人逃出了李仲部队的打击范围。而作为后续部队的流贼，则是幸运的损伤不大。他们看到官军的反击力度之后就害怕了，不敢再向前冲。这也让没有后续部队参与的进攻，注定没有多大成功的希望。 等罗汝才的部队全部都退下去之后，李仲让部队把伤员弄回来接受治疗。至于在外面篝火旁警戒的那些士兵，只能再等一等，等斥候确认流贼退走了之后才能去搜寻。虽然他们生还的希望不大，可是他还是一丝不苟的执行着李岩的要求：尽量带每个士兵回家，哪怕是尸体或是骨灰。 同时也开始调查敌人是如何突然接近到阵线附近的。这可是大漏洞，要是不能找到应对办法的话，将来他们可就危险了。 经过对大量士兵的问询，李仲终于知道了原因。流贼在冲进到三十步距离的时候，有人开始投掷石灰包。前排的士兵们都是用盾牌挡住头脸，或是低着头用头盔遮挡。而流贼中的一部分人是爬着前进的，这样既躲避了炮弹和弩箭，又躲过了前排士兵的视线。 等刀盾手和长枪手发现的时候，那些流贼距离阵线也就六七步远了，他们向弩手提醒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些流贼快速的起身冲过来，他们也不得不站起来迎战，所以就开始了近距离的肉搏战。 李仲一阵庆幸，还好部队的刺击和胆量训练都是最重要的训练科目。要是他们的士兵胆量不够，服从精神不高的话，遭遇到这种突然的打击可能已经崩溃了。 知道了敌人的方法，那之后就是找到应对的办法了。李仲吩咐道：“把这次战斗的详细报告写出来。” “明白。”手下点头答应。 此时士兵们抬着二十几个担架来到李仲面前，队长汇报道：“禀将军，在外面篝火旁警戒的士兵，共二十四人，全部找到了。只有五人还活着，不过都受伤不轻。” 李仲点头，道：“受伤的送去治疗，死了的先把尸体放好。” 此时在担架上的一个什长挣扎着坐起来，哭嚎着说道：“卑职对不住将军，在篝火边上睡着了，没有及时发现敌人过来。” 李仲面无表情的命令道：“躺下吧！先去治疗。你的罪责，等伤好了，处罚一点儿也轻不了！” “谢将军。”受伤的什长泪流满面的感谢着。不论他会得到什么处罚，至少他现在心里好受些了。毕竟他作为军官没有尽到职责，才让那么多同袍受伤和死难的，他受些惩罚能让他心中的愧疚少一些。 李仲吩咐道：“让寨子里的人出来打扫战场，留守士兵警戒敌情。明天还要继续追击呢，不能让部队累垮了。让他们睁大眼睛看好了，要是稍有疏忽，军法无情！” “遵命！” 第348章 狭路相逢 第二天天一亮，李仲就带着部队，在斥候的指引下，继续追击罗汝才的部队。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李仲算是知道之前官军追剿流贼的不容易了。罗汝才的部队在前面四处流窜，而他却是没有足够的兵力来堵截，所以也只能追着流贼到处跑。更郁闷的是他们很难能和流贼作战，也就不能杀伤和剿灭流贼。 罗汝才的几支队伍倒是在杞县的县城下顺利汇合了，不过他们并没有攻打县城。他们有自知之明，连那些小村寨都打不下来，想打县城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们汇合之后，就又一次分做数队，继续向东进犯。好在李岩在之前就把整个杞县规划做了危险区域，所以整个杞县的村寨得到了通知，要谨防流贼的侵袭。而李仲也很好的执行了李岩的决定，给各个村寨都补充了一些箭矢和炸药，才能让流贼的围攻没有能够攻破一个村寨。 不过后面的情况却是不妙了，罗汝才的人马很快就进入了睢州和考城的地界。那里虽然也有留守的士兵，也有民壮，也有一点儿兵器。可是那里没有得到戒备的通知，所以很快就被流贼攻破了两个村寨。 这个时候正是快过年的时候，百姓们终于有了一份安定，自然是要好好筹办一下的。所以村寨里的百姓都是十分轻松的准备年货，要和家人好好过一个安稳的年节。这种情况下遭到流贼的突然攻击，自然是猝不及防。 罗汝才的部下为了发泄这两天的憋屈，将两个寨子全部烧成白地，里面的百姓也都是全部被杀死。他们不敢久留，搜检了一通粮食，粮食却是没有找到多少，一种半个拳头大小的圆疙瘩却是弄出来了不少。只是他们不认识土豆，于是只好带着不多的粮食快速离开，防止被追来的官军包围。 李仲没有办法，只好一边派人绕道通知沿途各寨加强戒备，一边让人给李岩送信。现在的情况已经变的无法控制了，他只能向李岩汇报。 李岩也一直关注着杞县的战事，所以当罗汝才的人马没有在杞县县城停留，而是继续分路向东的时候，他就从冯程的鸽信中知道要出问题了。 不过他没有想到罗汝才会这么执着，在攻打开封的时刻，居然还一直向东进犯，到了考城和睢州境内。他刚带着集结起来的一千部队到了宁陵县，就收到了李仲的求援信。 没有办法，他此时也没有足够的部队去分路阻截，只能先带着宁陵的部分部队继续西进，打算到睢州之后再做打算。他同时给境内各县下令，让他们通知所有堡寨都严加戒备，防止流贼袭扰。 李岩带着一千五百部队离开宁陵，向睢州开进。他部队虽然少，却是带着九门火炮，其中三寸前膛炮五门，剩下的四门还是原来的三寸佛郎机炮。还好在李岩决定将这四门弗朗基炮融掉重新铸造新的三寸炮的时候，流贼突然攻到了通许，让李岩把这四门弗朗基炮保留了下来，否则他现在的炮兵力量就要少了四门火炮了。 “将军，”一个骑兵跑回来，汇报道：“前面五里发现流贼，一万以上，有半数骑兵。他们也发现我了。” 李岩立刻命令道：“就地列阵，准备迎战。” 部队开始从行军队形，快速的变换成空心方阵。炮兵也拉着火炮和弹药车到他们各自的位置。 李岩看着部下有条不紊的忙碌，满意的点头。对这些士兵的训练没有白费，这些士兵中有近一半是刚完成训练的新兵，可是他们都是能够快速准确的执行长官的命令。等这一仗打过之后，也就会慢慢成长为老兵了。 他突然想到，是不是用这次机会给敌人来一次围歼？流贼分兵袭扰，他的部下也只能分兵追击。可是流贼一味避战，他的部下也没有什么办法。与其这样耗着，还不如消灭一支算一支呢。 不过现在他的其他部下还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有多久才能赶过来。而且会不会出现他的部队包围了这支流贼部队，而其他的流贼部队也过来，把他的部队也包围起来的情况呢？ 他犹豫着，没有下定决心。一会儿之后，他就看到远处流贼的骑兵掀起的烟尘。他最终下了决心，命令道：“孙四福，你带三个人，去找到流贼后面咱们的人。告诉他们，先不用急着过来，让他们找地方休整。然后派人通知其他追击的部队，立刻向这里汇合。让他们相互联系，等都过来之后就把这伙流贼围上，让李仲发红绿两颗烟花为信号。” “还是让梁振方去吧，我留下来陪您。”孙四福推拒道。 李岩皱眉道：“这是命令！你是我的亲兵队长，现在可没有时间写命令，也不能写命令！只能是口头指令。你必须要给我把信送到了，而且要快！” 孙四福知道责任重大，只有他去了，将领们才会相信这真是李岩的指令。于是一点头，去选了三个亲兵，就立刻骑马出了方阵，先向流贼来的反方向跑去了。 流贼的骑兵过来，远远的就停住了。他们可是尝到了这伙官军火炮的厉害，两里之内都是不安全的。 罗汝才也得到了前面有官军的消息。他现在很纠结，到底要不要打这支官军。 自从前天他们攻破了两个村寨之后，就再也没有打破过村寨了。那些村寨都是严防死守，而且位置都很好，不是在山包上，就是在河沟旁边，里面的弩箭和炸弹还不少，让他们不再那么轻易就能攻破。 除此之外，后面追击的官军也是发了狠，一路上都追的很紧。除了早晨的时候能有七八里以上的距离，到中午一定会追到三里之内。他都不知道带着那么多的大炮，怎么能跑那么快的？ 但是他们现在遇到粮食危机，他们带的粮食本来就不多，攻破了寨子也没找到多少。他们之前都是一路走一路抢的，可是这次却是碰到了这么怪异的地方和顽强的官军。所以他们必须要找到粮食，否则他们能不能回到开封都不好说了。 第349章 恢复信心 罗汝才问道：“后面的官军还有多远？” “七八里吧。”手下回道。 罗汝才皱眉说道：“他们半个时辰就能追上来，咱们能在半个时辰打垮前面的官军吗？” 他身边的手下都沉默不语。要是放在以前，要是对上其他的官军，哪怕是左良玉的部队，他们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顾忌。可是自从进入杞县之后，他们之前的信心就几乎丧失殆尽了。 “要不，”一个手下低声的说道：“咱们还是回开封吧，粮食还能吃四五顿，省着些应该能坚持到陈留县的。” 罗汝才扭头看去，是他的骑兵将领。这可是他的心腹战将，向来是冲锋在前的，可是现在也没有了攻击的信心。 手下解释道：“草料不够了，战马都开始掉膘了。要是不能及时休整的话，这些马就都废了。” 罗汝才看看其他手下，发现他们虽然都不说话，却都是有些赞同的样子。他咬牙吼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他们不过一千多人，就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了？！今天一定要把这支官军给打败！” “后面的追兵怎么办？”有手下提醒道。 罗汝才想了一下，吩咐道：“黑牛，你带着你的人还有一千骑兵，把后面的官军引开。” 黑牛答应一声，就带着两千步兵和骑兵原路返回，想要等着官军接近了，再把官军引导其他方向。 罗汝才吩咐道：“好了，都休息一下吧。等黑牛把后面的官军引走了，咱们再开始打。” 李岩看到罗汝才这边开始休息，他也没有进攻，而是让他的部下也是就地休息。这样耗着最好，等他的部队把这支流贼包围了，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附近有没有水井？”李岩问道。他可是要坚守至少一两天的，没有水源可是不行。士兵们带着的水袋只够一天的量，还是要省着喝才行。而且这里还有上百匹的骡马，没有水源可是不行。 守卫宁陵的千总看了看周围，指着南边说道：“向东南三百步之内，应该有一个水井。” 李岩点头，把望远镜交给梁振方，命令道：“你看看，那边是不是有没有水井。” 梁振方小心的接过望远镜，让旁边的亲兵把他的马拉住，借助马镫站起来，仔细的向东南方向搜索。一会儿之后，他终于看见了那里的水井，只是砌了半尺高的边沿，口上还盖着石板。 “禀将军，确实有水井。”梁振方汇报着，同时小心的把望远镜交还给了李岩。 这望远镜可是金贵东西，他们的匠人都弄不出这种透亮的琉璃，所以现在这个望远镜还是独一份儿。 李岩吩咐道：“注意敌人的动向。一旦他们想要向水井方向移动，咱们也跟着过去，一定要把水井控制住。” “属下明白。” 罗汝才他们静静的等着，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 “还没有消息？”罗汝才皱眉问道。 亲兵回道：“官军还没有追上来，黑头领还在三里之外等着呢。” 一个将领疑惑的说道：“大将军，这有些不对劲儿呀。” 其他头领也都是点头赞同：“是有些不对呀。那些官军可是快的很，现在早就应该追上来了。” 罗汝才想了一下，吩咐道：“派人去探一探，官军到哪里了。” 又等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一点儿消息。这个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李岩的部队已经在吃午饭了。 罗汝才的手下只能看着，他们可是没有准备干粮，还要生火做饭才行。他们也都带着水袋，几个人把水袋里的水往锅里一倒，从旁边的树林里砍些树枝做柴火，煮些面条来吃。这还是中午，要吃些干的，才能顶的住。要是晚上，他们就只能吃稀粥加菜叶子了。 等他们煮好饭，正准备开吃的时候，罗汝才得到报告，说官军的队伍在向东南方向移动。 罗汝才来到前面，看着官军的方阵缓缓的移动。他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伙官军为什么不是向东边后撤，而是向东南面移动。 吃过饭之后，他终于得到了消息，后面追击的官军在七里之外的一个小寨子外边停了下来，并没有开始追击。他的手下们讨论了一会儿，得出的结论是官军也累了，追不动了。 此刻他们终于开心的大笑了起来，他们还比官军要强啊。想想以前，左良玉、贺人龙、猛如虎，哪个是能追的上他们的？现在这伙官军追了四五天，终于是累趴下了。 “这下好了，没有追兵过来，咱们就能好好的收拾眼前的这些家伙了！” “没错！到底还是官军，我这两天还以为碰到天兵天将了呢。” …… 手下们都是兴奋的说着。 罗汝才也很高兴他的部下都恢复了信心。他吩咐道：“就让黑牛在那里守着，要是官军追过来了，就给我挡住！眼前的这伙官军，今天一定要拿下来！” 很快，他的部队就开始缓缓向李岩的军阵逼过去。这次他不再是围攻了，而只是攻击西边和南面，剩下的两面留给官军跑路。他的五千骑兵就在远处等着，只要官军军阵一动摇，就是他的骑兵大显身手的时候。 李岩还是按照常规的布置，并没有太多的削弱东边和北面的防御力量，只是把这两面的各一门弗朗机炮调到了西、南两面。 不过罗汝才他们也学会了，没有像以前一样开始就用密集的队形冲阵，而是用巨盾掩护着他们的炮兵向官军靠近。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火炮的厉害，也是想要利用一下他们带着的大炮。虽然他们的大炮没有官军发射的距离远，可是要是能进入三百步的话，也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罗汝才大声的说道：“只要你们能上去，向官军开炮，给官军造成杀伤的话，我就给你们重赏！金子、银子、女人、粮食布匹，只要是你们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们！不过，要是你们这次还是敢擅自逃跑的话，我要你们也没什么用了，你们自己想清楚了！” 这些从官军中投降过来的炮手们都是战战兢兢的点头。他们本来就是靠着会发射火炮的本事而被留下来的，要是他们没有用了的话，他们相信流贼会毫不犹豫的把他们全部杀掉。所以他们这次都是下定了决心，只能拼命的向前了。和官军炮战还有可能活着，要是逃回来的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第350章 火炮对射 这次罗汝才的的炮兵可是要比上次张献忠的炮兵要多的多，而且也不像张献忠那样小气。罗汝才直接让跟着他的二十门火炮全部向李岩的队伍推进，而且全部都集中在西边。 李岩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是让敌人的大炮在五百步的时候开始发射，先把前面的巨盾打破，之后才能对付后面的大炮。 “放！”，“放！”炮长们发布着命令。 “轰”，“轰”的炮声此起彼伏的响着。 “咔嚓”，“咔嚓”。在向前推进的几面巨盾被打碎，后面的流贼发出一声声的惨叫声，但是后面却是只有一门大炮。炮手们没有理会流贼们的小伎俩，他们继续调整方向，去轰击其他的巨盾。 李岩拿着望远镜，看着这轮炮火的效果。他皱眉吩咐道：“调南面的一门佛郎机炮过来。” 此时南面和西面各有三门火炮，可是流贼在西面有不少的假目标，三门火炮的确是有些少。他把佛郎机炮调过来，就是看中了佛郎机炮的高射速。 大炮还在继续轰击，可是流贼的巨盾和火炮也还在继续前进。等佛郎机炮调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前进到了四百步的距离。还好流贼的那几门三寸佛郎机炮的炮车都被打坏了，罗汝才等人被迫抛弃，否则这个距离上也能开炮射击了。 但是他也不敢再把其他三面的大炮都调过来，毕竟远处还有五千多骑兵虎视眈眈的盯着呢。要是他稍有疏忽，就有可能被敌人的骑兵得逞。 远处的罗汝才看着前面的巨盾被一面面的打碎，看着后面的一些士兵被打倒，火炮被击中翻倒在地。他不无感慨的说道：“这李岩的火炮真是厉害呀。” “马上就能到三百步了，”手下安慰道：“咱们还有十多门大炮呢，足够能把他们的军阵打散了！他们现在不过才四门大炮而已，怎么能敌的过咱们！” 罗汝才也是点头，笑着说道：“等把这些官军打败了，有了这几门炮，咱们就能把那些村寨给打下来了。这归德也算是奇异，一个个堡寨居然建的那么坚固，就是用火炮来打，也不能把土墙打塌。” “不是寨墙坚固，而是那些追兵追的太紧。”有手下不服气的说道：“要是没有那些官军追来，用大炮打上半天，一样打成齑粉！” 罗汝才此时向后方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于是纷纷道：“让黑牛多排哨探，一定要早些知道官军的动向。” 亲兵立刻去给黑牛传令。 流贼的火炮终于进入了三百步的距离，虽然其中的小型火炮打不了那么远，但是他们中间还是有五门大炮是能给官军以威胁的。至于那些小炮，就算是助威的。 他们开始将前面没有被打碎的巨盾撤掉，他们早已经在火炮里装好了弹药，只要点火就能发射。这时他们也不管是不是能打的过去了，只要是还没有受损的火炮，全部都是被点燃。 “轰”，“轰”，“轰”的炮声响成一片，白烟也是笼罩了那些火炮。 “啊~”李岩的部队也是突然出现了惨叫声。整个阵线都被打透，被打中的士兵血肉模糊，即便是有盾牌和锁子甲也不能幸免。 站在后排旁边的弩手则是立刻自觉的上去，将受伤的和死难的同袍搬到后方，他们拿起了长枪，拿出了长刀，补上了阵线的空缺。 李岩立刻用望远镜搜索着，发现了那几门最大的火炮，而后向前走去。 “将军，危险。”梁振方赶紧劝阻道。 李岩想了一下，将望远镜交给梁振方，吩咐道：“拿给炮长们看，让他们先打那几门最大的火炮，要快！” “属下遵命！”梁振方接过望远镜，立刻向最近的炮组跑了过去。 好在流贼的装填速度要慢的多。他们还是用药匙把火药从桶里舀出来，然后装进炮膛里。为了加大射程，还要在装炮弹之前，先加上一个厚木垫子，起到闭气的效果。不过在这么紧张的作战中，早就被他们忽略了。他们也只是在出发之前能装上一个而已。 他们的选择还是正确的，因为他们知道官军发射火炮的速度，十个呼吸之内就能发射一次。就在他们装填弹药的时候，就听见不远处发出的惨叫声。 三百步的距离，虽然超出了霰弹的直射距离，但是将炮口稍微调高一点儿，依然能让铅丸给敌人造成杀伤。正好那些炮兵也没有穿着铠甲，这更是帮了李岩的大忙。 炮长让大炮对准方向之后，就让瞄准手用工具将射角调高两度，霰弹的弹丸就能打过去了。 “轰”，“轰”，“轰”的发射声再次密集起来。流贼也没有什么齐射了，装好炮弹的就发射出去。不过是第一次装填，相互之间的时间差异还不是太大。 “闪开！”李岩看到一个炮弹飞了过来，就像一个小球缓缓的飞过来，伸手就能接住一样。不过他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东西，于是在提醒一声之后，立刻向旁边闪身让开。 后面的一个亲兵来不及躲闪，一下就被打断了右腿，弹丸改变了一下方向继续前进，把后面的战马的前腿也砸断了。战马嘶鸣着倒地，差一点儿把旁边的亲兵压住。 李岩看了一眼伤亡的亲兵，立刻命令道：“大家散开一些，随时准备躲避！救治伤员！” “是！”众亲兵答应一声，都是散开一些，几个人将伤员抬走。 李岩再看前面的阵线，此时又三颗炮弹在他的阵线上凿出三条血路，又是二十多个士兵的伤亡。此时他也只能默默的坚守在大旗之下，让他的士兵知道，他是与他们同生共死的。 梁振方还在拿着望远镜向最后一个炮组跑去，此时也算是有些效果，他们的霰弹已经将敌人的一个大炮组给打废了。虽然是用的霰弹，可是要在三百步的距离上让敌人的一个炮组的大部分炮手被击中，也不是容易的事。 其实要是在平时，只要有一两个伤亡，流贼的炮手就都跑了。可是今天有了罗汝才的威胁，他们也只能在同伴的鲜血和惨叫声中坚持。 双方继续轰隆隆的发射火炮，让弹丸飞向对方，给对手造成杀伤。同时也承受着对方的弹丸，也承受着巨大的伤亡和压力。 第351章 再次失败 罗汝才从侧面看过去，终于看到自己的大炮也能给官军造成伤亡了，心里总算是平衡一些了。 他吩咐道：“开始进攻吧，趁着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这边，从南边冲一冲。” 手下得到了罗汝才的指令，立刻从南边开始冲击。一次就投入了六百步兵，后面还有一千步兵做后队。而骑兵还是在远处待命，骑手们都是站在马的旁边，不时安抚着被炮声和硝烟刺击的有些不安的战马。 此时双方的火炮对射还在继续。流贼那里的发射速度越来越慢，李岩的炮兵发射两三次，他们才能发射一次。而且只有两门大号的铜炮能打到官军了，其他的三门的炮手此时大多数都已经倒在了血泊里，剩下的也是趴在地上装死。还有一门炮的车轮被打碎了，翻倒在一边。 其实流贼的炮手们也想要把官军的大炮打哑，可是他们的精确度实在是做不到。而且官军用的是霰弹，飞过来是一大片，打中他们自然容易的多。可是他们只能用实心弹去打官军，又不敢好好瞄准，装填手已经死了好几个了。他们都是随便装好之后就点火，然后快速的向后退一些，趴在地上躲避官军的霰弹袭击。 此时一个推车的士兵，被炮长逼着去做装填手。那士兵没有办法，只好赶紧跑到前面，也不管多少，用药匙在火药桶里舀了一勺子火药，就直接放了进去。 “别放！停下！”炮长后面赶紧大声的提醒着。 可是那士兵根本没有听见，他刚把药匙一翻，把火药倒了下去。“轰”的一声，一股火焰从炮口喷了出来，把他整个顶飞出去了两步远，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跟你说了先降温的！”炮长惋惜的说着。之后看着还趴在地上的点火手，吩咐道：“你上吧。” 点火手哭丧脸，说道：“头儿，就剩咱们两个了，算了吧。其他的不是也有好几个在装死？” 炮长看看后面，一怒嘴，说道：“后面盯着呢。” “咱们跑到大炮边上就趴下，只要不被官军的炮弹打中，咱们就算能活下去了。”点火手小声的说道：“没有咱们，他们不会用炮的。” “行！就这么办！”炮长终于下定决心。他们的伤亡太大了，尤其他们这些大号火炮的炮手。他能感觉的到，官军的炮弹就是冲他们打过来的，两边的小炮都被打坏了。 两人突然起身，快速的向大炮跑了过去。到了火炮两旁就扑倒在同伴的尸体上，也是弄得他们满身是血，然后就不再动弹了。 南面的流贼开始呐喊着冲击，其实那些流贼是不想冲的，他们见识过官军的火炮威力，尤其是一百五十步那种能爆炸的弹丸，让他们感到恐惧。所以他们喊声很大，速度却是很慢。 李岩这边的炮手也是耐心的等待，他们只有两门三寸炮，射速上要比佛郎机炮慢一些，所以他们不能浪费发射的时间。他们都已经装好了霰弹，只等着流贼进入两百多步的射程。后面的虎蹲炮手们也做好了准备，随时都能把炸弹发射出去。 流贼们缓缓的前进，四百步，三百步，等进入两百五十步的时候，前面的流贼突然都趴下了。之后走在后面的流贼也是爬下来，此时李岩军阵的南面突然乌压压趴了一地的人。看着有些滑稽，让李岩的部下有些不知所措。 李岩也是关注着南边的流贼，可是他看到流贼突然趴下，并且开始向他们这里爬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流贼们会这么聪明，居然能想到这样的办法来避免被火炮杀伤。他的火炮还有弩箭，基本都是直瞄杀伤武器，趴下之后，至少在远距离上，的确是能起到不错的躲避效果。 不过李岩这里还有虎蹲炮这样曲射爆炸型的武器，只要流贼进入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他们再趴着也没有什么作用了。而且，李岩的火炮也是能负角度发射的，虽然角度不大，不过也能对稍远距离的趴下的敌人构成杀伤。 李岩吩咐道：“炮兵，低角度发射。虎蹲炮做好准备，进入射程之后立刻开火。把调到西边的那门佛郎机炮调回去。” “是！”几个亲兵向不同的方向跑去，给不同的单位传递命令。 此时西边流贼的火炮基本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大号的火炮全部都哑火了，现在炮兵们已经开始逐个对付那些小型火炮了。那些流贼的炮手们都是胆寒了，开炮的速度越来越慢，这边打四五次，他们那边也不一定能发射一次。 “轰”，“轰”。南边的三寸炮交替开火，将两百步距离上趴着的流贼打的一阵鬼哭狼嚎。那些弹丸虽然不一定能把他们打死，可是砸在身上那是真疼啊。即便是有盔甲护着，也是疼痛难忍。还有不走运的直接被打中脑袋肩膀什么的，死的死，残的残，也一样是惨叫连声。 可是三寸炮的射速不高，流贼们还能坚持。他们继续向前，很快就来到了一百三十步的距离。这时却是遭到了他们意料之中的爆炸。 “轰隆”，“轰隆”，那爆炸连绵不断，铁片和烟尘完全阻挡住了他们的前路。不论他们是爬，还是站起来冲，都必须要冲过这道死亡地带。他们不敢再向前了，只能站起来快速的向后跑。 流贼们当然害怕了，这里可是集中了二十门虎蹲炮在全力发射。要是流贼往过爬的话，估计一个人都趴不过来。要是往过冲的话，留下半数尸体应该不算多。 远处的罗汝才气哼哼的挥动着马鞭，发出呜呜的破空声，骂道：“一帮废物！把张天佐给我叫过来！再弄些盾牌上去，把那些大炮都撤回来吧。” “那些炮手杀不杀？”手下问道。 罗汝才怒吼道：“杀了你去做炮手？！” “属下明白！”手下赶紧去组织人手，把那些大炮还有炮手都弄回来。 一会儿之后，负责从南边冲击官军的张天佐就被叫了过来。罗汝才直接啪啪两鞭子抽在他的身上，问道：“我是让你爬过去的送死的？！” “那天晚上咱们的人就是爬过去的。”张天佐辩解道。他穿着棉衣和铠甲，这两鞭子不过是挠痒痒而已。 “那是晚上！”罗汝才怒吼道：“要是再有下次，老子把你脑袋拧下来！” “是，下次属下一定冲过去。”张天佐抱拳说道：“不过属下损失惨重，请大将军让兄弟们后撤歇口气。”。 罗汝才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挥手，算是同意了他的请求。 第352章 拖延 罗汝才看着依然坚如磐石的李岩军阵，有些无可奈何。他总不能把手下的性命都拼光吧？他算是看出来了，要打破李岩的这个军阵，他得用他无数手下的性命去换。 “后面追的官军，有没有消息？”罗汝才问道。 亲兵回道：“没有消息，估计今天是不会出来了。” 罗汝才点头，吩咐道：“派人盯住官军，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 “遵命。”亲兵立刻去传令。 罗汝才又问道：“伤亡多少？” 张天佐沮丧的说道：“三百多人总是有的。” 另一个手下汇报道：“炮队伤亡超过五成，有四门大炮损坏了炮车，就留在了原地。还有两门炮炸膛，也是被丢弃。跟着炮队出去的步卒，也有百余人的伤亡。” 罗汝才点头，道：“先让队伍休息一下吧。” 他现在要想一想，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办了。虽然这次的伤亡不算多，可是就参加进攻的人数来说，伤亡比例都超过了五成。要是再增加进攻的兵力，那他的伤亡也同样是会增加。上次的夜袭，他损失超过两千人都没有把对方的军阵打破，白天强攻损失应该会更大。他今天就算再来一次夜袭，就真的能打破这个军阵吗？ 他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办法。此时已经是申酉之交，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他派人到两军中间，大声的喊话：“对面的官军听着，我们大将军说了，只要你们交出粮食和火炮，就能放你们离开。要是你们不交的话，我们就困死你们！” 流贼喊了好多遍，李岩都挺清楚了，于是也让士兵去阵前喊话：“大将军是谁？请上前说话。” 罗汝才还真的带着卫兵到了阵前，他让李岩也出去，双方好开始谈判。 梁振方在李岩松身边，小声的建议道：“将军，他们距离咱们五百步，正好在炮火射程之内。调集四门以上的火炮同时发射，应该是能打中罗汝才的。罗汝才就算是不死，那也一定是重伤。” 李岩其实心里也有这个打算，不过把握不大。而且他要的是围歼这一股流贼，要是能把流贼拖在这里，等到其他部队包围到来，那个时候击毙罗汝才就更有把握了。 他吩咐道：“不用，咱们也出去。现在就是要稳住他们，让他们乖乖的在这里等着，等着咱们的部队来围住他们。” 李岩也带着亲兵出了军阵，双方都不敢靠近，相距超过两百步。虽然还是相距很远，不过比起开始的时候，两军的主帅算是距离最近的时候了。 “你就是李岩？”罗汝才大声的问道。 李岩大声的回道：“正是李某。当面可是大名鼎鼎的曹操，罗汝才，罗将军？” “是我！”罗汝才爽快的说道：“你不错，隐藏的挺好的。我纵横这么些年，居然从来没有听说过你。” 李岩笑着说道：“要不是诸位闹的太凶，李某还在乡间卖粮，做个商贾之人呢。” “哈哈哈，”罗汝才大笑道：“看你也是一个读过书的人，不去读书科考，定是对这世道也不满意了吧？我身边也有个举人呢，不过今天没有带来。你要是愿意，就跟我曹操一起干吧。有这么精悍的兵将，在我们义军中也是出类拔萃的。既然对这世道不满意，那就要去改变它，你说对不对？” 李岩笑了笑，摇头道：“要是罗将军愿意到李某的麾下来，李某也是欢迎之至。” 罗汝才摆摆手，大声的说道：“好了，不扯这些闲篇了！你就说想不想走吧。只要你把粮食和大炮留下来，我就放你离开。” 李岩拒绝道：“这可不行，先不说罗将军的信誉。只要我一开始后撤，你那数千骑兵就能把我的部队冲垮。这样不智的事情，我可不会做。” “你不要死扛！”罗汝才大声的威胁道：“你的军阵和火炮是厉害，可是你的弹药也是有数的！等你的弹药耗光了，你还有什么可依仗的？！你可不要自误！” 李岩冷笑道：“要耗光我的弹药，那可是要用人命来换的。罗将军做好准备了吗？” 罗汝才等了一会儿，才说道：“这样吧，你们只要留下粮食就可以了。我的人后退五里，这样总可以了吧？实话与你说，我们没时间和你在这里穷耗，我们回去还要打开封城呢。当然，要是你愿意和我耗下去的话，我就把我的十万大军都调过来，把这里彻底平了再去打开封。” 李岩也同样是冷场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罗将军，这眼看天就要黑了，为了安全着想，我们不能后撤。这样，等明天天亮，我给你们留下粮食，之后再后撤，你看如何？” “老子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了，会骗你一个刚冒出头来的后生小辈？！”罗汝才不满的说道：“你们尽管放心的走就是，我曹操的名头还不至于这么不值钱！” “罗将军要是不同意的话，咱们还是继续打过吧，只要罗将军打败了我，我带着的三百石粮食就都是将军的了。”李岩也是强硬的说道：“这后撤可不是李某一人去逃命，还有这千余儿郎的性命需要李某顾及呢。” 罗汝才觉得李岩说的似乎有些道理，而且李岩有三百石粮食，再加上他们自己的，那回到开封是不会有问题了。他这里有一万多人马，也不怕李岩搞什么名堂。从追击他其他部队的规模来看，已经有万余官军了。他不相信小小的归德府会有多少官军。 于是点头道：“行，那就明天吧。不过你要知道，敢骗我的后果！” 李岩拱手，说道：“李某只不过是想守卫地方而已，要是罗将军不来杞县和归德，我也不想和罗将军还有李将军为敌。” “好，就这么说定了！”罗汝才点头答应，就带着护卫快速的后撤。李岩的炮火可是个大威胁，他必须尽快撤出火炮的射程才能安心。 李岩也是退回到了军阵中。吩咐道：“今晚要严密防备。等夜深了之后，派人悄悄出去，在东、南、北三面撒上铁蒺藜，防备敌人偷袭。” 第353章 突袭 李岩让部队轮流防卫，防止流贼的夜袭。可是流贼却是完全没有来攻击，连骚扰都没有。要不是看到流贼的营帐还在，外面还有执哨的兵士，他都以为罗汝才已经撤军了呢。 天蒙蒙亮的时候，突然有两颗烟花在西面的天空中炸开，一红一绿。几乎与此同时，西边传来了连续不断的爆炸。 李仲早就让部队做好了准备，只是等待后半夜的时候，才利用敌人哨兵犯困的时候，让部队潜进到距离敌人营地只有八十步的距离上。等他这边刚到位的时候，其他五支部队也都派人来汇报，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李仲把五支部队分别分派好了方向，让他们见到信号之后，就开始向流贼的位置围拢过去。 而李仲这里，则是需要将这伙前出的流贼先击溃，才能完成对流贼大部队的围困。所以他集中了十二门虎蹲炮，在发射信号之后就全力对敌人营地进行轰击。 “轰隆”，“轰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把因为那两颗烟花爆炸被惊醒而跑出营帐的流贼炸的不辨东西。 流贼们在营地里喊叫着，奔跑着。有的还在找他们的铠甲和兵器，有的则是想要去找他们的头领。有的已经受伤，哭喊着想让周围跑过去的同伴帮帮忙，有的则是被爆炸震得听不见声音，在嘶声力竭的叫喊，好让他能听见哪怕是一点儿声音，来证明他们的耳朵没有问题。 李仲手下的虎蹲炮炮手们调整着炮口的角度，让炮口在发射一颗炮弹之后就降低一点儿，直到最低的四十五度，也是能发射的最远距离。 “通”，“通”调整后的火炮继续发射，炸弹在敌人营地的纵深处爆炸。 李仲在虎蹲炮发射了两轮炮弹之后，命令道：“向前推进。” 此时部队早已经排好了队形，不过不是之前的空心方阵，而是一线排开，只有三排。最前排是长枪手和刀盾手的混合，后面两排是弓弩手。前排的刀盾手和长枪手都是猫着腰前进，这样可以让后面的弩手随时都能射出弩箭。中间来留出了两个空位，两门三寸炮被炮手们合力推着，跟着阵线一同前进。 辎重兵也跟在队伍的后面，近两千人的队伍，拉出长长的一条线，缓缓的向黑牛的营地推了过去。 黑牛此时正在爆炸声中聚拢队伍，想要立刻后撤。不过他的部下都被突如其来的爆炸给炸的失了魂魄，慌慌张张，四处乱跑。而且大多数手下都来不及穿上铠甲，所以这次的火炮的杀伤力就成倍的增长。四散飞溅的弹丸让他们伤亡陡增，同时也让他们更加慌乱。 “头领先走吧，官军过来了。”一个亲兵大声的劝道。 黑牛看看四处乱跑的手下，也放弃了收拢手下，于是点头道：“咱们先走。” 此时一个亲兵跑过来，惊慌的汇报道：“头领，不好了，咱们的马都惊了，和骑兵的马一块儿都跑了。” 黑牛如遭雷击。他还指望着骑马快些跑呢，可是现在却是没有马匹了。 “快跑吧。头领！”手下的头目喊道：“这里离大当家只有五里，不算远。” “走，快走！”黑牛被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来了。他们是出来做警戒的，距离罗汝才的大军不远。 他们一边跑，一边招呼着旁边的士兵跟着他们跑，队伍越跑越多，倒也聚集起了几百的溃兵。 而罗汝才这边也是听到了爆炸声，同样也是知道了天空中有烟花炸开的消息。 “王八羔子！”罗汝才怒骂道：“敢摆老子一道！我今天非灭了你不可！” 他咬牙切齿的骂了一通，之后对亲兵命令道：“派人，去找到其他部队，让他们都来这里汇合！我就不信了，我四万大军，还收拾不了他一万人！” 他的亲兵还没有答应呢，外边就跑进来一个亲兵，慌乱的说道：“打头领，快跑吧！” “混账东西！”罗汝才吼道：“跑什么？！我要在这里等着，等大军~” 还没有等他说完呢，那亲兵指着外面，大声的喊道：“马，马群过来了。” 罗汝才也是停下来，就听见轰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他立刻跑出了大帐，看见西边远处有一团黑影快速的冲了过来。他知道那是马群，有成百上千的马群向这里狂奔来。 罗汝才赶紧命令：“快！让开！让部队让开！让马群去祸害对面的官军！” 他知道他的手下完全没有准备，根本挡不住疯跑的马群。要是让马群去冲击李岩的军阵，却正好能帮他的大忙。 其实不用罗汝才的指令，那些流贼就自觉向两边逃跑了，那么多的马冲过来，是个张脑袋的都不会站在原地让踩死。 一会儿之后，马群轰隆隆的冲过了营地，撞倒了帐篷，踢翻了篝火，还踩死了几个动作慢的。留下了满地的狼藉与火头，带着风声，向李岩的军阵冲了过去。 李岩的部队此时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看着飞奔而来的战马，虽然心中也恐惧，可是他们却还是坚定的站在军阵里，没有丝毫的移动。 “准备！”李岩盯着马群，在马群距离他们还有四百的时候，亲自命令道：“开炮！” “通”，“通”几声，二十门虎蹲炮将炮弹发射了出去。一会儿之后在军阵前一百五十多步开始“轰隆隆”的爆炸开来。巨大的响声，还与爆炸的硝烟和烟尘，在军阵前组成了一道墙壁。 “继续发射！”李岩命令道：“火炮准备！弓弩手准备！” 他必须做好准备，要是这些炸弹不能让马群绕开的话，那么他就必须用火炮和弩箭来阻止马群了。他不能让马群冲垮他的军阵，给流贼可趁之机。 爆炸的声响还有火光和烟尘，都是让奔跑中的马群很害怕。他们在头马的带领下，嘶鸣着向北边跑去了。 李岩看着向北边跑去的马群，一抬手，吩咐道：“停止发射。” 此时军阵中的所有人都是松了一口。要是马群真的冲过来了，他们中不知有多少人会丢了性命。要是敌人的攻击，只要他们的防御足够强悍，敌人就会退却。可是马儿却是不知道后退，这的确是让人感到恐惧。 “派人通知北边的各个堡寨，把马都给抓住了，一匹马给五升麦子。”李岩赶紧吩咐道。这可是几百匹上千匹的战马，足够把他现在的骑兵队扩大三倍了。 第354章 合围 罗汝才看见马群没有冲入李岩的军阵，也只能骂一句没长眼的畜生。之后还是要赶紧灭火，免得把他不多的辎重也都烧掉。而且还要集合士兵，防备李岩可能会趁乱来攻击他。 过了一会儿，有零星的士兵跑了回来。没一会儿，黑牛也带着七八百人奔了过来。 罗汝才上前就是一脚，把还没有喘匀气儿的黑牛给踹倒了。他怒吼道：“让你去干什么了？！你就是这么给我警戒的？！” 黑牛委屈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呀。突然就在营地里炸开了，那些马也都惊了，弟兄们也都被炸的慌了手脚。要不是我收拾及时，这几百兄弟也带不会来了。对了，官军就在后面呢，大头领赶紧防御吧。” 罗汝才还没有说话呢，一个骑兵就跑了过来，就在马上高声的禀报道：“大将军，南面有官军过来了，两千上下。” “将军，”又一个骑兵跑过来，汇报道：“西边有官军过来了，正跟在咱们的溃兵后面，马上就要过来了。” 罗汝才赶紧命令道：“进入三百步就开炮！进入一百步就放箭！” “大头领！那都是自己人呀，让他们过来吧。”黑牛立刻求情。那可都是他的部下，他带出去小两千人，这里最多回来就一千人。而且回来的还有一个部分骑兵，还不算他的手下，要是真按罗汝才的命令执行了，那他可真是损失惨重了。 罗汝才一摆手，让传令兵去传令。之后对黑牛许诺道：“等回去之后，壮丁先给你挑！” 黑牛此时也只能答应下来了。让他先补充壮丁，已经是给他最大的补偿了。要是再不识相，面对整个部队可能覆灭的危险，他这一千多人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随着罗汝才的命令下达，他的手下把几门大炮还有两百弓箭手布置在了西边，防止溃兵冲击大营。 那些逃回来的流贼看到大营向他们开炮，也不敢再向前跑了。后面还有官军的追击，那些官军一排一排的放着弩箭，给他们的杀伤可是不小。他们被两面攻杀，都是无助的跪在原地，哭嚎着。 李仲在四百步外停下，让那些流贼投降，同时让三寸炮开始压制流贼的大炮。还好昨天李岩已经把流贼中能打四百步的大炮打坏了好几门，现在都放在了东边防备李岩呢，所以李仲他们打的很轻松。 中间的流贼想要趁着官军停下向他们的大营跑，可是大营里却是射出了一支羽箭，在黄土地上那红色的羽毛格外显眼。那些流贼知道，只要他们一进入红色羽箭的距离，对面就会放箭。 这六七百溃逃的流贼，除了刹不住脚步冲过去被自己人射杀的之外，还有四五百人都是躺在了两军中间的空地上，等待着他们的命运。 很快，李仲的炮兵就打中了流贼的一门大炮，让流贼大为惊恐，于是他们只好后撤。那些流贼也都成了李仲的俘虏。 李仲让人把这些人捆起来，交给后面的辎重兵看押，就继续前进，好赶上其他部队的步伐，对罗汝才的部队形成合围。 李岩此时却是才想起来，他把马群向北边赶去，那里还有他的合围部队呢。此时已经有南边的部队派人来联络了，可是北面的部队却是没有什么动静。所以李岩此时也不敢发起进攻，还要再等等北面的消息。 罗汝才似乎也发现了北面的漏洞，于是先派出人去探查。要是北面真的没有官军的话，他就先从北面退走，等聚集起他的部下之后，再来找回这个场子。 不过结果却是让他失望，他的斥候才出去一会儿，就回来汇报，北面也有官军，而且也是列队向这里靠过来。 此时李岩也收到了钱二的消息，原来他们看到马群过来，已经来不及准备，也只好让开通路。不过马群太大，终究还是踩死踩伤了六十多人。他们等马群过去之后，才又重组军阵，所以来的晚了一些。不过还好的是，他们并没有耽误了李岩的合围计划。 李岩终于下令：“发信号！进攻！” 手下立刻向天空发射了两颗烟花，两颗绿色的烟花，这是他们约定的攻击信号。 “咚”，“咚”的鼓声先是李岩那里敲起来，之后南边，西边，北边都是陆续敲击起来。单调的鼓声在旷野之间回响，越来越响。 李岩的各路部队都是踏着鼓点，缓缓的向罗汝才的大营靠了过去。 罗汝才吩咐道：“把大炮环营布置！还有弓弩手也是！我到要看看，他李岩能不能破了他的军阵！还有，让骑兵们都给我把战马看好了，要是再让战马都跑了，就都自己抹脖子吧！” 等亲兵刚走，手下就有人提醒道：“大将军，咱们的炮没有李岩的打的远呀。” 罗汝才怒吼道：“他们都是死人？！不知道筑高台？！” “来不及了呀。”手下无奈的说道。 罗汝才命令道：“分出一千人来，全力挖土筑台！现在就开始！” “遵命！”手下不敢再耽搁，立刻跑出去让士兵们筑土台去了。其实他们现在的想法是立刻突围，不要再和李岩纠缠了。他们这里只有一万人马而已，而进攻的李岩也差不多是这个人数，而且还有比他们厉害的多的火炮，他们是一点儿取胜的信心都没有。 不过他们的大头领一定要打一仗，他们也只好陪着了。还好他们还有一个简单的营寨，能够有利于他们的防御，也算是让他们对于坚守有那么一点儿希望。 李岩的部队还是缓缓的向前推进，八百步，六百步，五百步。他们终于停了下来，他们知道，流贼的火炮打不到这个距离。而他们的火炮，却是可以打到敌人的营地中。 “轰”，“轰”的炮火开始发射，弹丸主要是先打击流贼营地中的火炮，好为一会儿部队前进到更近距离扫清障碍。 而李岩这边却是没有让所有火炮都开炮，而是从自己的炮兵中调出四门火炮，给各个部队送过去。他们带着的火炮也就三四门，对于流贼的威慑力还是比较弱，尤其是李仲的西边，那是流贼逃跑的首先，更是需要火炮的助阵。好在他的炮车和弹药车都是骡马拖拽，调动的速度很快，不会对战役有什么影响。 第355章 收紧的绞索 李岩的炮兵开始慢慢的射击，他们追求的是精度，要把流贼的火炮尽可能多的摧毁，来保证流贼的火炮对他们的伤害降到最低。 罗汝才的士兵也利用这个空隙，快速的建起了十多个土台。这些土台都是用木头打进地里，围成一个方形，然后往里边填土。他们时间紧迫，也这么凑数了。到底是人多力量大，建的挺快的，不过木头有限，而且高度也有限，只能建成这十一个五六尺的土台了。 他们也没有打夯的东西，只能是人上去踩两脚，算是把土踩实了。等把大炮连同炮车运上去之后，炮车的轮子直接就陷到土里去了。这样也不错，算是把炮车固定住了，能当炮台用了。 炮手们调一调角度，垫上两块木板，然后点火发射。好在炮台不高，点燃引线之后就赶紧跳下来。“轰”的一声，炮弹发射出去，立刻就是“喀拉”一声响，炮车的支脚直接把顶着的木头给撞折了。 没办法，土台做的局促，炮车刚能放上去，装弹也是一个问题呢。此时泥土都开始向下涌出来，炮车也向后退，终于从土台上掉了下来，把炮车也都摔碎了。 李岩刚开始看见罗汝才的人在弄土台，他觉得这个台子根本就不能用，可是眼见两发炮弹打了过来，造成了他七八个士兵的伤亡。 他立刻吩咐道：“让炮兵先打那些台子！” 其实炮兵们也注意到了那些土台，他们也是同样认为那些粗制滥造的台子是不能用。这是给几百上千斤大炮用的，可不是站几个人上去瞭望的。 可是看到流贼还真的利用上这些墩台了，于是也调转炮口，开始轰击对他们危险最大的炮台。他们按照新的要求，由百总发布指令，三四门大炮对付一个目标，只一两轮发射，就能击中目标。 那些土台只要被打断了外面的木头，里面的泥土在大炮的压力下，一会儿就塌了。上面的火炮也会掉下来，炮车多半就摔坏了，再想用就难了。 罗汝才看着一门门的火炮失去了作用，也只能干着急，没有什么办法。他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了，后悔非要赌一口气，才没有选择突围而是留下来和李岩打一场。 不到半个时辰，他手下的炮兵就几乎不能开炮了，而且在炮兵后面的弓弩手也是被李岩的炮弹杀伤了不少，现在已经向后退了足有一百步。此时那些弓弩手的弓箭也基本没有了用处，只能勉强射到营地之外而已，要杀伤官军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而且他还知道，李岩的炮兵还有杀伤力更大的铁屑弹呢，昨天他的炮手就是被这种火炮大量杀伤的。他知道，他此时必须要准备后路了。对于他来说，逃跑突围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今年之前他可没少跑。 他低声的对骑兵头领吩咐道：“看见西北面的空隙了吗？你让骑兵准备起来，咱们一会儿冲出去。” 骑兵将领点头道：“大头领放心，咱们一定能冲出去的。” 罗汝才摆手，让骑兵将领去办。他现在也顾不上步兵了，都是他的心腹手下，让谁留，让谁跑都不好开口，所以也只能各安天命了。 果然如他所料，李岩的军阵很快就开始在鼓声中前移，到两百步的时候又停了下来。还是开炮轰击，不过这次他的部队伤亡可就大了，凡是在营地边缘的兵士几乎没有能站立的。他的手下都是乱哄哄的后撤，对李岩的军阵一点儿都没有阻挡的能力。 李岩的部队在一刻钟的停留之后，就把罗汝才营地周围的士兵都给扫清了，迫使他们继续向后撤退。而后继续前进，继续炮击。 他的意图很简单，只要把罗汝才的人压缩在足够小的空间内，用火炮就能给流贼造成大量的杀伤。而且他们的包围圈就能更严密，到时候流贼们不想死，那就要必须投降。 罗汝才也看到了李岩的用意，大声的命令道：“给我顶住！要是再敢后退，全部杀头！” 他必须要顶住一段时间，让骑兵做好准备。也要给给骑兵留出一定的空间，让战马能够冲起来速度来。五千的骑兵呢，要是让李岩的炮火能打过来，那些马怕是也一样要受惊逃跑了。 此时他的命令也顶不了什么事，他的步兵还是在不断的后退。罗汝才此时感到无比的憋屈，他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仗，没有血腥的厮杀，没有鼓角争鸣，单凭离的远远的发射炮弹就能把他打的接近崩溃的边缘。 他让人催促着骑兵，骑兵也是把最后的一点儿草料和饮水都给战马吃了，好让它们有力气驮着他们飞奔。 此时他们空间也只有不到两百步方圆了，实在没有时间再等了。罗汝才立刻让骑兵准备向西北角冲击，同时让那里的步兵让开。可是那些步兵反应迟缓，迟迟不能给骑兵让开通路。 “现在就冲过去！不要停！一路冲出去！”罗汝才立着眼睛命令着。此时他也顾不上那些手下的步兵了，李岩的军阵还在缓缓的前进，他的步兵还在不断的惨叫着被打倒。这就像是在他的脖子上套了一个绞索一样，缓缓的收紧，让他不能呼吸，却没有反抗之力。这才是让他紧张和恐惧的原因。 骑兵们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安危，一磕马腹，让战马跑起来。同时嘴里高喊着：“让开！让开！前面的兄弟让开！” 他们的高声提醒不过是让他们少些自责而已，前面的步兵根本没有几个能有时间躲开的。那些步兵被他们自己的骑兵撞飞，踩死，到死都不能瞑目。 第一批两百骑兵冲了过去，而李仲和钱二虽然看到了骑兵冲出来，可是要调转炮口却是有些来不及。只能仓促间用弩箭来阻挡一下，所以第一批的骑兵伤亡并不是很大，就从西北方向不到一百步的缺口冲了出去。 罗汝才兴奋的说道：“好！冲出去了！走！一起冲出去！” 而此时李仲和钱二也是赶紧让火炮调整方向。同时李仲也是立刻命令道：“孙天养，看你们火枪队的了！” 第356章 骑兵突围 因为上次李岩说过，下次作战，火枪队就要参战，检验一下训练成果。所以这次李仲趁着等队伍合围流贼，就把火枪队也叫出来了。 火枪队这次只有四百人出来，剩下的一百人留下来继续训练新兵。要不是弓弩手对战马的杀伤不足，火炮又太少的话，李仲还不打算用这个全新的兵种呢。 孙天养点头，立刻命令道：“列队！四排队列！” 队伍迅速的开始列队，他们的枪里都已经装好了弹药，只要把枪机再扳起来，扣下扳机就可以发射了。 李仲看着火枪队列队，发现四排队列很快就排好了，这才稍微满意的微微点头。 此时流贼的第二批马队又开始冲起来了。这次冲出来的，是全部的骑兵队，而他们前面的步兵也都是让开了通路。他们也做好了准备，打算跟在骑兵的后面，一起冲出包围圈。 此时其他方向的步兵也是开始向西北角移动，都是想着跟上马队冲出去。 罗汝才在马队的中间，任何时候都要安全第一。虽然第一批马队顺利冲了出去，但是他知道，那是官军没有做好准备。现在他这一波冲出去，肯定是会被官军阻拦的，还是在中间保险一些。 此时远处的炮兵已经开炮，他们用的是实心弹，霰弹打不到了那么远。实心弹在奔跑的马队中间穿行，能打倒好些个骑兵。紧接着近处的火炮也开炮了，他们用的是霰弹，将外围的骑兵扫倒一片。不仅是骑手的伤亡，战马也是会被直接打倒。 孙天养看着骑兵进入八十步距离，命令道：“换枪轮射！准备！放！” “砰”，“砰”，“砰”，第一排的火枪手们先后打响了火枪，弹丸向流贼的马队飞射出去，有的击中骑手，有的击中马匹。骑手就不用说了，直接就被弹丸打进身体里，并且把他们带下战马。而打中战马的，则是在马身上打出几个大洞，战马悲鸣一声，人立而起，将上面的骑手甩下来。要是击中要害的话，直接就倒了下去，将骑手摔出去老远。 第一排的火枪手射击完成之后，用左手往后一递，而第二排的火枪手则是将他们手里的有弹药的火枪交到第一排的右手上，左手把空枪接过来。之后第二排和第三排也是同样的动作，把空枪一直传到最后一排，而第二排和第三排拿的都是有弹药的火枪。 第四排火枪手拿到空枪之后，就从他们腰间的弹药盒里取弹药装弹，加点火药。由于他们是在最后，自然不会太紧张，所有的动作也是能认真的完成，不会出现把通条也一起打出去的情况。 “准备，放！”孙天养几乎是两个呼吸之后就又是下令。 “砰”，“砰”，“砰”，火枪手们立刻就又把火枪打响了。 李仲此时真是满意了。虽然射速比弩箭稍微慢一些，可是威力却是大出了很多。只是一百人的一排，杀伤的流贼比三百多人的弓弩都要多。 “轰隆”，“轰隆”，此时虎蹲炮也移动了过来，向流贼的骑军发射着炸弹。不过虎蹲炮的数量并不多，西、北两边加起来也不过六门，其他的还要防备流贼的步兵对他们军阵的冲击。不过爆炸还是杀伤了一些流贼骑兵，也给流贼骑兵造成了一些混乱。 李岩发现了流贼的动向，但是没有命令部队开始向前推进。他要给流贼一些空间，让他们不要急于突围，给李仲和钱二他们减轻一点儿压力。 罗汝才这一路跑的可是心惊胆战。随着官军的炮兵也加入了对他们的拦截，即便是跑在中间的他也觉得不安全了。 最可怕的是实心弹，他们根本看不见炮弹在哪里，只能看见旁边的人和马突然摔倒了。那可是只能凭运气了，炮弹找到谁算谁倒霉。 接下来让他害怕的，就是那种能爆炸的炮弹了。这种炸弹在落在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爆炸。尤其是他们骑着马飞奔，也许跑过去了一点儿事都没有，也许后面的人正好遇上爆炸，还是靠运气的事。 至于官军的霰弹和弩箭，他就不担心了，毕竟外围有那么多的人马呢，再怎么也不会找到他。 他这一路上，前后左右的亲兵死了有七八个，他是心中祈祷着满天神佛保佑一直蒙头往前冲的。 尽管李仲他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三寸炮，虎蹲炮，火枪，弩箭统统都用上了，可是流贼的骑兵众多，他们也只是消灭了一小部分的敌人而已。还好流贼的骑兵没有直接冲向他们的军阵，否则那么多的骑兵，他们的伤亡也一定不会少。 只有几十个呼吸的时间，流贼的骑兵就冲出了缺口。后面的步兵还在跟着跑，不过两条腿的人自然追不上四条腿的马，他们刚开始还紧跟着骑兵，可是一会儿之后就被拉开了距离。此时骑兵已经冲出了包围圈，而步兵们离缺口还有近百步的距离。 李岩立刻命令道：“骑兵队追上去，把流贼往远处赶！不能让他们回来威胁咱们的步兵！” 白世雄没有立刻接令，而是问道：“是必须把流贼的骑兵挡住吗？” 李岩想了一下，说道：“你们带上一些炸弹，不用死守。但是一定要把流贼赶的远一些，至少要让这里有防御的准备时间。” 白世雄抱拳道：“卑职明白了。”之后去让骑兵准备，并且让每个骑兵带了两颗炸弹。 李仲也同样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他立刻命令道：“孙天养，带这火枪队，去后面一百步组织防线，防备流贼的骑兵兜回来。” 孙天养抱拳道：“我请求两门火炮支援，虎蹲炮也要三四门。” “你先带队过去，我马上就把火炮派给你！”李仲点头答应着。剩下的都是流贼的步兵了，冲击力自然弱的多，少些火炮也没有问题。 “遵命！”孙天养答应一声，就带着部下向后方跑去。 李仲来不及赞叹火枪队的精强，就继续投入到了拦截流贼步兵的指挥中。 而李岩手里有望远镜，能看的更加清楚局势，他及时的命令道：“擂鼓，部队前压，把流贼的步兵围起来。”之后又吩咐道：“调两门佛郎机炮去西边，增强火枪队的防御。” 第357章 胜利 李仲和钱二没有时间移动军阵，只能在原地阻挡流贼的步兵。李仲通知了钱二，两人各派出了一门三寸炮，还有两门虎蹲炮去给孙天养做支援火力。流贼突围出去的骑兵少说也有两三千，要是翻身回来冲击他们的话，那可是相当的危险。所以派出些火炮那是必须的。 不过他们很快就看见从东边绕过来的骑兵队，他们此时也能稍微放下些心了。有了他们的骑兵追击，流贼的骑兵至少还要向前再多跑一阵，他们要抓紧时间把这些流贼的步兵搞定。 李仲和钱二都是不约而同的把剩下的虎蹲炮都调到了缺口附近，要求虎蹲炮全力发射，尽量把缺口封住。而其他的三寸炮、弩箭也是不断的发射着。 轰隆隆的爆炸在缺口附近炸响，烟尘几乎将缺口挡住，但是那些流贼还是向那里拥挤着前冲。 飞蝗一般的弩箭还有霰弹，将外围的流贼一批又一批的打倒，可是其他流贼还是向缺口处涌动。 那些倒在缺口处的尸体，成了后面流贼的障碍。有的被绊倒，不是被后面的同伴踩死，就是被身边爆炸的炸弹炸死。而侥幸逃出缺口的流贼，也不敢直接向西边去，因为那里还有一伙官军呢。他们有的向南，有的向北，但是唯独没有一个敢于从后面袭击官军的。他们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逃，逃离战场，逃回开封去。 李岩看到流贼完全没有抵抗，全部都是向西北方向逃去，于是吩咐道：“停止前进，全队喊话，让他们投降。” 很快，东边和南边的队伍停了下来，之后全部士兵开始大声道：“投降免死！” 他们必须全部都大声的喊话，才能盖过前面的爆炸声、呐喊声、还有惨叫声。 “投降免死！” “投降免死！” …… 震耳欲聋的劝降声在战场上回响，盖过了开炮声和爆炸声。那些看着前面的同伴一批批倒下的流贼已经绝望了，可是听到这个劝降的声音，又都有了希望。 尤其是那些在后面的流贼，前面有恐怖的爆炸、弹丸、弩箭等着他们，后面还有不远的官军随时也可开始对他们的绞杀。为了活命，他们只能选择投降。他们把兵器扔到地上，然后自觉的跪在地上，等着官军过来收拢。 但是投降的只是少数，前面还有很多的流贼在继续向缺口处冲刺。此时为了安全起见，李岩没有派部队去收容俘虏，而是继续大声的劝降。 李仲和钱二却是没有力气喊劝降的口号，弩手需要上弦，炮兵需要搬运弹药，没有时间，也没有力气喊话。他们还是继续向流贼发射着弩箭和炮弹，阻挡流贼的逃跑。 流贼们发现前面的同伴死去的越来越多，而且跑出去的不论是骑兵还不是步兵，都没有回头牵制官军，好给他们争取逃命的机会。他们此时越来越绝望了，对逃出包围圈的希望已经基本破灭了。 此时听到投降能够免死的喊话，也是开始考虑要不要投降。慢慢的，流贼们开始向东南方向跑，不是想要去冲击那里的官军，而想要脱离西北面官军的杀伤范围，而后好活着投降。 随着在缺口附近的流贼越来越少，李仲和钱二也终于让手下停止了发射，也是开始喊着投降免死的口号，让剩下不多的流贼们投降。 李岩看大部分的流贼都跪在了地上，吩咐道：“让部队收容俘虏。注意诈降的可能，有反抗的，立即格杀！” 队伍接到命令之后，开始以队为单位收拢俘虏。他们每人身上都有一截儿绳子，正好用来捆俘虏。这些俘虏不绑着可不行，两三千人呢，要是嚣闹起来，可是不好控制。 李仲和钱二来到李岩的面前，抱拳道：“末将见过将军。” 李岩点头，吩咐道：“把收拢俘虏的事交给其他队伍做，你们两个马上带着队伍去追逃跑的骑兵，火枪队也带上。” 钱二犹豫的问道：“何不就在这里等他们回来？这里还有这么多步兵呢，罗汝才就都不要了？” 李岩冷笑道：“现在连枪声都听不到了，可见已经跑的远了。不管他们还会不会来，追上去，把他们赶出咱们的地界，才算是完事。” 李仲提醒道：“我们的弩箭和弹药都消耗的不少，要先补给才能出发。” “来人，”李岩立刻吩咐道：“让辎重队把一半的弹药和弩箭交给他们，连车马一块儿给。” 已经回到李岩身边的孙四福答应一声，立刻去给辎重队传令。 李岩笑着说道：“知道你们都累了，可是现在还不能休息。你们先去，我随后带着部队就到。” “属下遵命！”两人都是抱拳，齐声答应着。 此时还在逃跑的罗汝才很生气，本来他是想带着骑兵回头，从背后去冲击官军的军阵的。可是他们还没有来的及停下来呢，后面的官军骑兵就追了上来。 砰砰砰一阵响，把他后面的骑兵打死了不少，于是他的手下又聒噪起来，用鞭子抽打着战马，让本来已经减速的马队又飞奔了起来。 那些官军骑兵倒是老辣，一直在后面追着，只要发现他们速度慢了，就追上来砰砰砰打上一阵枪。还别说，那短枪的威力不小，二十步就能把他穿着铠甲的手下打下马去。 罗汝才有心让一部分骑兵留下来，阻挡一下这些官军的马队，让他有时间能调转方向，组织一下队伍。这样乱跑的马队，还真不是人家官军骑兵的对手。可是现在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下令也是白搭。他的手下都被吓破了胆，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逃命，哪里会有人留下来送死？ 罗汝才也是没办法，只能随着骑兵大队向西一路狂奔，路过一个个的村寨，还有县城，他们没有丝毫的停留，一路向西。他们的战马本来吃的就少，这一路狂奔下来，有的已经口吐白沫，有的跑着跑着就突然倒毙了。 他们不敢停下来休息，只要停下来，他们的战马就再也跑不起来了。而后面的官军骑兵则是远远的跟着，就像狼群追着猎物一样，随时都会冲上来咬死几只猎物。所以即便是他们的战马累得只能小跑了，他们不敢停下，只能继续逃窜。 第358章 打出去 李岩让部队收拢俘虏，并且派人通知周围的村寨，附近有逃匿的流贼，要他们小心戒备，等明天之后开始拉网搜查。 孙四福答应下来，笑着说道：“这大年下的，就当是闹红火了。” 李岩此时才想起来，现在都是正月初三了，正是串亲戚的时候。于是点头道：“通知他们一下，把那些马都收拾一下，这一路上遭了兵灾的村寨，按人口多寡，各给一两匹马肉，也算是给他们一点儿过节的礼物吧。” “将军仁厚。”孙四福夸赞着。 李岩看着那些被捆起来的俘虏，怎么说也有一两千人吧。这些人正好可以用来修路，他的部队炮兵和辎重兵对道路的要求可是很高，而且道路也很久没有维护过了，是应该好好修一修了。 至于这些俘虏要给他做多长时间的工，那就要看他们的改造情况了。只要是真心服软了，能够安心的在过活了，他们也就能被放回去了。当然，那些头目们就要另当别论了，他现在也在想，是不是该收服他们，为他效力。可是这些家伙似乎已经野性难驯，不但杀心重，而且纪律也是完全不放在心上，还真是让他矛盾。 一会儿之后，孙四福回来，问道：“将军，那些流贼的头领，还是按之前的办法处理？” 李岩摆摆手，吩咐道：“暂时不用，把他们和士兵们分开，等以后再处理。” “不用做工？”孙四福惊讶的问道。他们可是没有养闲人的惯例。 “把他们单独成营，单独劳作。”李岩吩咐道。 孙四福抱拳道：“嗯，卑职这就去通知。” “等一等，”李岩吩咐道：“从中间挑上两百人出来，挑那些凶悍的，挑个合适的时间，带到被屠掉的那两个寨子外，给百姓们一个交代。其他的俘虏，都带到睢州去暂时关押。” “卑职明白了。” 李岩接下来还要安置伤兵，打扫战场，顺便也在睢州城休整一夜，之后再去前面追上李仲他们的部队。李仲他们有近五千人，就算是罗汝才反身攻击，他们也能应付的来。 而罗汝才一路跑到陈留县才停下来。这一路跑的，那是心惊胆战。一个是害怕他们的战马支持不住，还有就是怕被后面的官军骑兵追上。 等他们的战马越来越跑不动的时候，官军的骑兵就越发肆无忌惮了。那些官军会突然冲上来，从他们的旁边掠过去，同时给他们的队伍中扔上两颗炸弹，给他们造成一些杀伤。但是他们当中会骑射的实在太少了，即便是把羽箭射出去，似乎对那些官军也没什么影响。 等到他们终于接近了陈留县城，那些官军骑兵才终于停止了追击，并且退回了杞县境内。 进入了只身下四五尺高城基的陈留县城，罗汝才他们才算是稍微放下些心来。这里原来走的时候留了一千人，后来还有派去找民壮的两百骑兵因为找不到他们，也退回来了。关键是这里还有一些粮食，还有这一个城垣可以御敌。 “还好没有拆干净啊，”黑牛进了一堆瓦砾的县城里，心有余悸的说道：“要不还要再接着跑。”他的话刚说完，他的坐骑就悲鸣一声，缓缓的跪了下去。 黑牛从马背上下来，抚摸着大黑马，说道：“黑风，你是好样的，多亏了你才能跑回来。你放心，我会厚葬你的。” 此时队伍中的战马像是被传染了一样，不断有战马悲鸣着倒地，再也站不起来了。 罗汝才吩咐道：“都去休息一下，派人去远处警戒着，小心官军的偷袭。要是胆敢不尽心，我不但要杀你们，还要杀你们全家！” 驻守城内的手下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小心的派人去警戒。 黑牛知道，罗汝才这是还在生他气呢。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呀，谁能想到官军就来偷袭呢？而且还是远远的就开炮，把他们的手下都吓得炸营了，哪里还能抵挡的住呢。他知道现在不是他说话的时候，于是向旁边的头目递一下眼色。 那个头领抱拳道：“大将军，咱们还是早些去开封吧。这里毕竟离的李岩的地盘儿近，而且咱们这些人也挡不住李岩的部队。” 罗汝才怒吼道：“现在回去干什么？！让李自成看咱们的笑话？！” “那也不能在这里久留呀。”黑牛终于忍不住说道。 罗汝才继续吼道：“你们给我把自己收拾干净，都打起精神来！再等等看有没有回来的人了，后天，不，明天午后，再回开封。” “大头领英明。” “谨遵大将军之命。” …… 手下终于放心下来，拱手称颂着。只要不是脑袋一热，让他们在这里死守就行。他们这次虽然损失惨重，可是在开封还是有些手下的。他们现在可不是光脚的了，还能和当年一样只要一咬牙就去拿命去拼。 罗汝才也知道他的这些手下们想的是什么，知道该怎么处理，要不也做不了他们的老大。他吩咐道：“等走的时候，把这里的人全都带走。把盔甲兵器给男人们发下去，把他们的家眷控制住，给咱们充充门面。” 众头目都是笑着说道：“还是大头领有办法。” 三天之后，李岩带着部队来到了杞县，此时他们已经知道，罗汝才带着败兵，已经离开了陈留，回开封去了。 “终于打跑他们了，”李仲自嘲的说道：“原来想着咱们这里算是固若金汤了，可是让这罗汝才一搅和，才知道就是个大眼儿渔网呀。” 李岩笑着说道：“咱们这里平原居多，要防也没有地形地势。不过就算是有完善的防线，防御也是吃亏的。人家想攻哪里就攻哪里，一样是四处救火，兵不敷用。” “只能希望流贼快些离开开封了，这样咱们也能歇一歇了。”李仲叹息着说道。 李岩冷笑，不屑的说道：“左良玉在南边一直没动静，逃回河北的杨文岳还能有几个兵？陈永福只能缩在开封城里应付，要想让流贼离开，靠他们还不如靠咱们。” “靠咱们？”李仲吃惊的看着李岩。他知道李岩是什么意思，只是不敢相信，流贼可是有数十万之众啊。 “对！”李岩点头道：“靠咱们！打出去，咱们攻，他们守。在外线作战，也不用担心家里的坛坛罐罐被打碎了。” 第359章 李自成的隐忧 这几天虽然少了罗汝才的一半人马，可是开封城的战斗打的依然激烈。双方依然是炮战为主，不过明军到底有城墙的优势，大炮发射的远，虽然李自成他们的各式大炮有百多门，但是暂时依然处于劣势。 中间倒是有一次冲到了城墙下，不过守军准备充分，用万人敌，火油和柴草来了一次火攻，把冲到近前的万余部众都烧死了。所以现在李自成让手下搭建炮台，好让自己的炮兵也能和官军的炮兵站在同一高度。 李自成把罗汝才请了过来，说道：“既然回来了，那就回你的防区，把我的人换下来休息一下。” 罗汝才随意的说道：“让他们再顶两天，我的人也要需要休整。” 李自成点头同意了。他知道罗汝才回来的人不多，尤其是骑兵，只回来了三四成。他知道罗汝才吃大亏了，不过他也不好指责什么，毕竟是合作的关系，还是要留些脸面的。 而且他从史进才那里知道，杞县的李岩不好对付，所以他这次就没有去管杞县，而是直接来到了开封城下。等打下了开封，李岩自然也就不足为虑了。不过从罗汝才的战损来看，他还是严重低估了李岩的实力。 罗汝才抱拳道：“那就多谢了。” “曹操。”李自成安慰道：“等打下了开封，咱们一起去把李岩给平了。” 罗汝才冷笑着说道：“还是能打下来开封城再说吧。另外，你弄的那些炮台，不经打，没什么用的。” 李自成说道：“那咱们就出去看看。” 他们两人刚出了大帐，就听见远处轰隆隆的发炮声音。那炮台是用木头搭建起来的，有三丈多高，上面足足能放百多人。把大炮架在上面，就能轻松的将炮弹打在开封的城头上了。 可是开封的守军反应也不慢，看到流贼在筑炮台之后，也是在城墙上开始搭建炮台，他们要保持对流贼的优势。 此时双方炮战，自然还是李自成吃亏。官军发射的炮弹打在炮台上面，把上面的炮兵打死打伤。要是炮弹打在炮台的木头支撑上，四五颗炮弹就能把炮台打塌。 不过开封城头的守军也不是没有损失，李自成的炮兵打不到城墙炮台上的守军炮兵，却是能轻松打到城头上。城头的守军用门板盾牌之类的东西挡住垛口，可是炮弹依然能洞穿遮挡物，给后面的守军造成不少杀伤。 李自成和罗汝才两人看了两刻钟，就有五个炮台被血洗，三个炮台倒塌。 罗汝才看了李自成一眼，建议道：“你要是真的想筑炮台，就实打实的用夯土筑造，这些简陋的东西没用。” 李自成黑着脸命令道：“行了，让炮队收了吧，免得把大炮也被弄坏了。” 罗汝才抱拳道：“自成，我先回去了。” 李自成面无表情的点头，却是没有拱手回礼。等罗汝才走了，他才吩咐道：“把史进才找来。” 他又盯着远处高大的开封城看了看，之后轻轻的摸一下左眼上的眼罩，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回到大帐中。此时他已经知道，单凭炮击不可能把开封城打开，还是要结合别的办法才行。 过了好久，史进才终于被带了进来。 “末将叩见大将军。”史进才进来之后，就给李自成单膝跪下，抱拳行礼。现在他和其他将领一样，也是穿着一身银色的山文甲，披着黑色的披风。不同的是，他在里面还穿着从杞县带来的精钢锁子甲。虽然像李自成、刘宗敏、李过这些人也都穿着双甲，可是他们内里的锁子甲不是铜线的就是金线的，挂着装饰还不错，用来防枪挡箭就力不从心了。 李自成让史进才起来，问道：“李岩现在有多少人了？” 史进才想了一下，小心的回道：“末将走的时候有近三千兵力，不过后来他当上了归德游击，想来兵力应该增加了不少。” “你估算一下，大概有多少人了？”李自成不满的问道。 史进才自己在心里默算着，好一会儿才说道：“应该有差不多两万了吧。” 李自成轻声的说道：“两万？能出来作战的不会超过一万五，能把曹操打的损失超过五成？” 史进才解释道：“李岩的部队和别的部队不一样，对火炮和弩箭十分依仗，用的是远中近三个距离的杀伤。要是他摆好了阵型，进攻的部队会受到最严重的杀伤。” “你的队伍能不能和他一战？”李自成威严的问道。 史进才心中一喜，他虽然屡立战功，可是所领的队伍也只是千人而已。自从牛金星开始着手建立制度之后，各路军将想要自行扩编已经几乎不被允许，所以这是他扩军，或是升职的大好时机。 他沉吟一下，之后才抱拳道：“要是卑职有两万人，一定能挡住李岩。” 李自成没有说话，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李自成正用那只独眼盯着他看。史进才立刻低下头，还是保持抱拳躬身的样子。 “这个暂时不可能，”李自成淡淡的说道：“就是给你两万人，你也要继续训练才行。你手下的那一千人，你不是说还要再训练两三个月吗？” 史进才赶紧说道：“卑职僭越了。” “那你说，要是现在咱们去打李岩，有没有胜算？”李自成还是淡淡的问道。 史进才立刻回道：“有！” 李自成来了精神，等着史进才的进一步解释。 “只要不怕伤亡，用人堆上去。”史进才解说着：“只要能接近到十步距离，只要咱们的后续部队能跟得上，李岩必败无疑！” 李自成皱眉，他还以为有什么好办法呢，原来还是要付出惨重的伤亡呀。他现在抓控制权的动作已经让来投奔的小股义军有些不满了，要是遇上一次伤亡惨重的大仗，哪怕是获胜了，对他的威望也是巨大的打击。 他摆摆手，吩咐道：“队伍已经有了升赏的规矩，我就要带头守规矩。你好好表现，只要有功劳到了，自然会给你升赏。你回去吧。” 史进才半跪下，抱拳道：“卑职告退。”等他出了李自成的主帐，才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中抱怨着：他娘的！这做贼的，倒是比官军还要规矩森严！ 第360章 前出 李岩在杞县等着物资的补给，还等着柘城的李牟带兵过来。他不能让一支部队一直打下去，各个部队都要有实战经验。 三天之后，李牟终于带着四千兵马过来了。他见到了李岩，兴奋的说道：“四哥，终于想到我了。听着你们在杞县和罗汝才大战，我这心里直痒痒呀。” 李岩问道：“柘城和鹿邑的防务都交接好了？” “都弄好了，”李牟依然兴奋的说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呀？听说李自成和罗汝才可是有五十万众呀，也不知道有几成是真的。” 李仲笑着说道：“等你打上一阵，就知道了。罗汝才也没有什么可称道的，就是兵多而已。” “二哥，你真是越来越好战了。”李牟吃惊的说道：“你以前可是最谨慎的，打了几场，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李仲此时也才开始回想，自己之前确实是比较敬小慎微。于是摇头笑道：“以前是只知道兵凶战危，等打了几场大胜仗之后，也就知道只要战时调度得当，平时督促士兵训练刻苦，自然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此时李牟却是疑惑的说道：“说来也怪啊，怎么几次大战，都是让二哥给遇上了？我这里天天想着好好打一场，却是每次都没能捞到机会。” 李岩也是笑着说道：“这次你可算是有机会了。李自成在开封城下有十数万大军，这次可是名副其实的大战了。” “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李牟兴奋的问道。 李岩说道：“让你的人马休整一天，后天就出发。” “粮草弹药都准备好了吗？”李牟问道：“这次一旦出去，就一定会被围困，没有足够的弹药粮草，可是不成。还有，这次出兵多少？” “这些你不用操心，这些天一直在准备弹药，粮草都是现成的。这次是和数十万大军对垒，所以出兵两万，以保万全。”李岩解说着。 “好，这我就放心了。”李牟点头道：“不过当年到底是和李自成一起奋战几年，也算过命的交情。现在却要兵戎相见了，还真是有些矛盾呀。” 李岩看着李牟，说道：“你要是下不了手，就留在这里守城，我和二哥出去。” 李牟摇摇头，道：“不用。咱们当初都说好了的，将来即便是遇上李自成了，也绝不会心慈手软。我这不过是感叹一下而已，不会在战场上留情面的。” 李岩点头，道：“嗯，你们心里有数就行。” 崇祯十五年，正月十一，李岩和李牟带着两万大军，还有火枪队和骑兵队，从杞县出发，向开封逼近。 他们早就知道陈留县城已经成为断壁残垣，那里的居民也都被罗汝才带走了。可是一路上他们还是派出斥候，小心的行军。 等到进入陈留县城，他们都是有了笑容。这罗汝才拆城墙拆的真是很有水平，城墙根儿那里正好留下了五六尺高的残留，收拾一下就是很好的防御工事。于是李岩当即决定，就在这里扎营。 李岩笑着说道：“罗汝才这是给咱们做了一件好事呀。看看这里，营寨都省了。再向北十里就是流贼的大营了，二十多里就是开封城下。咱们把大营设在这里，进可攻，退可守，真是再好不过了。” 李牟也是不断的点头，道：“嗯，是不错。不知道李自成什么时候派兵过来，咱们要快些收拾才行。” 李岩命令道：“黄得胜，带人去城外结阵警戒。赵大同，带人在城内准备接应。其他人开始清扫城内的废墟，要利于军队调动，要防备火灾发生。” “末将领命！”众将答应一声，都是各自去执行命令。 李岩和李仲带着亲兵在城内巡视。陈留本来就不大，里面的房屋也基本被拆毁焚烧，一片颓败的景象。 各处还散落着许多没有处理的百姓尸体，李岩吩咐道：“让士兵把尸体弄到南边，挖一个坑埋了，撒些石灰。好在现在是隆冬，等开春，说不准要有疫病发生。给杞县送信，让他们下次的辎重中带一些石灰过来。” “是。”孙四福答应下来，立刻去吩咐人传令。 李牟唏嘘道：“去年的时候，也是李自成攻开封的时候吧。咱们还想着进入这里防御呢，可是没有弄成。看看现在，都没有人了。” “世事难料啊。”李岩也是感叹了一句。 此时罗汝才也是接到了探报，知道了从杞县来了一支官军，进入了陈留县城。 他一听是从杞县来的，就知道是李岩的部队了。而且在这个时候，又敢于带着部队来开封的，也只有刚把他打的损失惨重的李岩了。 他命令道：“让咱们的人先撤回来。” 玄珪立刻劝阻道：“大将军，这不好吧。总要先通知一下李大将军那里才好。” “不用！”罗汝才否决道：“等咱们的人撤回来之后再通知他也不迟。要是先通知了，咱们的人肯定会被顶在前面。你是不知道，那李岩的部队强悍的很，与他们对阵没有好果子吃。” 玄珪依然规劝道：“现在大家合作，要有诚意呀。” “诚意个屁！”罗汝才不满的说道：“他李独眼难道不知道李岩的厉害？！我去给手下报仇的时候，他可曾与我说过？！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 其实在他们争论的时候，传令兵早就去传令了。罗汝才虽然对玄珪信任，可是还远没有到言听计从的地步，尤其是战阵上的事情，从来不受书生的左右。 李自成手下的一个书呆子，居然建议李自成把赤身*的妇人倒栽在开封城外，说这样开封守军的大炮自然就打不响了，还号称是什么阴门阵。得亏他们都是久历战阵的老将，火器见的多了，才没有采纳这个愚蠢的建议。 几乎是同一时间，李自成也收到了有官军从杞县来的情报。他立刻派人去找罗汝才，想要让罗汝才在外围的部队去防备这伙官军。 可是他等了快一个时辰都没有等来罗汝才。他派出去的人都找不到罗汝才在什么地方，一会儿说在东门，一会儿说在北门，一会儿又说去了伤兵营，总之是找不到罗汝才的踪影。反而是他的哨探回报，罗汝才在外围的部队开始回撤了。 第361章 自寻死路 李自成的部队现在正在挖洞呢，他们知道光凭火炮打不开开封城，所以还是要用穴地放炸药的办法。 不过城上的守军也是拼命的发射炮弹和投掷砖石，阻止他的人靠近城墙。为了激发手下的主动性，他已经下令，只要能拿回一块儿城砖，就不用再参加攻城作战了。所以这个时候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他不想这个时候分心。 可是李自成找不到罗汝才，又不能放着李岩不去管，于是只好派出张鼐，带着一万还在训练中的壮丁去监视一下。 “你不用去打他，”李自成嘱咐道：“只要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们不敢过来就行了。” 张鼐轻蔑的说道：“大将军放心，不用说一万人马，就是过去五千，那些官军也不敢来攻的。” 李自成皱眉道：“你不要轻敌！那是李岩的部队，和其他官军不同。你只要挡住他们，不要让他影响到咱们的攻城就行了。” “是，末将明白了。”张鼐抱拳领命。不过他心里却是不以为然的，他见过史进才的部队，不就是弓弩多些吗？只要纵马冲过去，他们还不是立刻就土崩瓦解了。 等他出发的时候，他发现只给他调了四门火炮，还是中号的佛郎机炮，只能打一百多步而已。但是他也知道，大些的火炮都要留下来压制城内的守军，他也只能将就了。好在还给了他一千骑兵呢。 张鼐带着部队连夜启程，直接到了陈留县城三里的地方扎营。 当张鼐进入陈留五里的距离之后，就进入了李岩斥候的视线，所以李岩很早就知道流贼已经开过来的消息。等最后知道流贼居然敢在距离县城三里的地方扎营，他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难道罗汝才没有回去跟他们说过？”李岩疑惑的问道。 李牟叹息道：“都是一路主帅，谁也不归谁管，都是相互之间的合作而已。以前都是这个样子，相互之间的交流不会很多，要是闹意见的话，就分开各走各的。” 李岩笑着点头道：“这样也好。那咱们就不用客气了，先把这个饭前点心吃了吧。” “好！那就先拿下这一万多敌人。”李牟也是兴奋的说道。 天还是黑蒙蒙的时候，李岩和李牟带着队伍出了城。他们只留下了四千队伍在城内守卫，其他的部队都悄悄的向北过去。为了能顺利的将这伙流贼围起来，李岩分出一支六千人的部队，让李牟带着从远处绕过去，到流贼的北面去兜底。 张鼐虽然心里对他们吹嘘的李岩有些不屑，可是到底是打过不少仗的人了，在战场上自然会小心一些。他也是派出了斥候，监视着城里的官军。可是他的营地距离县城实在太近了，就算是他的斥候把官军出动的消息报告给他了，他也没有时间准备了。 张鼐刚把亲兵派出去，要他们去把刚睡下的士兵们叫醒，李岩的部队就来到了六百步之外。而且去北边的李牟，也同样带着部队出现在了营地北面。等他的士兵们都穿好盔甲，拿着兵器出来之后，李岩的部队已经把他们的营地围上了。 张鼐骑在马上，看着李岩的队伍在晨曦中缓缓的靠近，而且看着北面的缺口也被慢慢的填补上，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他的士兵还没有准备好，他们才刚从营帐中出来，乱哄哄的，一点儿战斗力都没有。 不过他也不太担心，毕竟七八里之外就有他们的大部队，只要这里开打，半一个时辰之内，就会有援兵来增援他们。 “快，快，去营寨边上！” “弓弩手，弓弩手过来！” “火炮，弹药，准备好，快些！” …… 张鼐听着手下的头目大声的叫喊命令，而那些只训练了十来天的步兵则是笨拙的被指挥着到各个方向。 他此时也留意看着李岩的部队，很奇怪，李岩居然在两百多步的距离上停了下来，不再前进了，而且看样子也不着急着开始进攻。 此时李岩骑着马，围着张鼐的营地转了一圈儿，笑着同李牟说道：“连个想样的火炮都没有，该着他们倒霉呀。” 李牟放下望远镜，皱眉道：“来的是张鼐呀，这孩子也长大了，也能出来带兵了。” “很熟？”李岩问道。 李牟点头，解释道：“他是李自成的孩儿兵头领，毛头小子们什么都不怕，有冲劲儿。他常跟在李自成的身边，也算是亲兵队长了。” 李岩冷笑的道：“这李自成不简单呐，一开始就知道培养后备力量。” “都是些孤儿，顺便收养起来而已，哪里有什么长远的打算。”李牟笑着解释一下。 李岩看看部队早就都准备好了，于是吩咐道：“那就开始吧，早些把他们拿下，还要防备北边来的援兵呢。” 李牟点头，命令道：“命令炮兵，即刻开炮！骑兵向北边前出三里警戒。” 一会儿之后，六门火炮中的三门开始开炮射击。“轰”，“轰”的开炮声响了起来。其他三面的火炮也是陆续的开始发射，其他的三面也是各有六门火炮。 二十四门火炮同时对敌营开火，而且用的是霰弹。再加上张鼐让部队都集结在营寨边上，那杀伤力一下就显现出来了。 “啊！” “救命啊！” …… 张鼐看着对面发射时的火光和白烟，立刻就听到了他的士兵在惨叫哀嚎，而且那些死去的要比受伤的还要多。营寨边上立刻成了修罗地狱，尸体躺了一大片，血水开始在地上流淌。 “啊！跑啊！” “快走，后退呀！” …… 尽管只有两轮炮火而已，但是他的士兵立刻就坚持不住了，开始慌乱的后退、逃跑，根本就不听头领们的命令。 此时张鼐怒吼道：“保持阵线，保持阵线！” 可是后撤的人群，没有人听他指令，就是队伍中的头领，也是被人潮一同挟裹着向后推却。 “亲兵队！有敢后退者，杀！”张鼐继续吼叫着。 可是他们的亲兵们却是没有动。亲兵队长上来劝道：“将军，全都在后撤，止不住的。” 张鼐环顾一下，发现四面的士兵都在慌乱的后撤，人群乱哄哄的向中间跑过来。眼看就要到骑兵们集结的地点了，于是他一咬牙，命令道：“骑兵，跟我冲出去！” 第362章 再无猛将 张鼐拔出长刀，向前一指，就首先开始加速。 他的亲兵们也是大声的喊着：“跟着将军，冲出去！”之后也是拿着兵器向前冲去。后面集结的骑兵也在头目的带领下，磕打着马腹，让战马跑起来。 这些骑兵都是流贼中的精锐，自然不像那些刚抓来的步兵一样不堪一击。他们举着兵器，嚎叫着向前冲去。不过他们第一个要对付的，不是还在开炮射击的李岩的军阵，而是还在慌乱中的自己的步兵。 张鼐和他的亲兵们毫不犹豫的向自己的步兵冲了过去，凡是挡在他们前面的人，要么直接冲过去，用战马撞过去，要么用长刀抹过去。而后面的骑兵就更简单了，那么多马匹呢，直接冲过去就行了。 那些慌乱的步卒根本就没有料到，他们在躲避前面敌人的炮弹的时候，会遭到后面自己骑兵的冲击。就算是他们看到了马队的冲击，他们也没有时间和空间来躲避。 马蹄声，惨叫声，还有骨骼碎裂的声音，惊慌失措的叫喊声，还有诅咒和叫骂声嘈杂的响着。当然，轰隆隆的炮声还是很有规律的响着，丝毫没有受到这里混乱的影响。 张鼐他们冲出了人群，继续向营门冲去。可是营门只能过去几匹马，所以有很大一部分骑兵都是从营寨的栅栏越过去。前排的战马还好说，能准确的判断距离，从而控制战马的跳跃时机。可是后面的骑兵就吃亏了，他们有的不能很好的控制起跳的时间，而让战马被绊住，摔倒在地上，成为后面骑兵的踩踏对象。 不过这些意外不能阻挡他们的突围决心，他们都是造反的老人了，他们都知道，要是现在不突围的话，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如此猛烈的炮火，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两百步之外就能给他们造成大量杀伤，他们还毫无反击的手段，这不是变成案板上的肉了吗？ 李岩他们早就通过望远镜看到了敌人的动向，流贼的骑兵都是向北边来的，所以他已经让二十门虎蹲炮做好了准备。 “准备，放！”等流贼的骑兵一冲出营寨，炮长们就下达了开炮的命令。 二十门虎蹲炮集中发射，将营寨前五六十步打出了一道两百多步的长墙，一道由飞溅的弹丸还有烟尘组成的长墙。 张鼐他们刚冲出营门，就一头撞进了那道长墙。马匹和骑士被弹丸击中，有的立刻就毙命了，有的则是嘶鸣喊叫着摔在地上，被后面冲来的战马踩成肉泥。 那些战马都是被爆炸弄得受惊了，可是它们被骑手死死的抓着笼头，只能向前冲过去，冲到让他们害怕的声光和烟尘中。 “轰隆”，“轰隆”的爆炸连续不断，“轰”，“轰”的霰弹发射隔十几个呼吸就是来一次。高速飞行的弹丸在敌人的骑兵中横冲直撞，将骑兵成片的打死打伤。 等幸存的骑兵终于欣喜他们要冲出那道死亡之墙了，可是等他们张开眼了却是看见一道道的黑影向他们飞来。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被飞过来的弩箭射中了。强劲的弩箭，再加上他们的向前冲的速度，让他们身上的扎甲也不起作用。 那弩箭发射的速度可是比大炮快的多，几乎是毫不停歇，一波接着一波的向他们飞来，密密麻麻，无处可躲。即便是他们想把身体贴在马身上，也没有多少用处，因为他们的战马也难逃被射杀的命运。 张鼐好不容易冲出了虎蹲炮的爆炸范围，迎头就遇上了一轮弩箭。本来他身上穿着双甲，即便是被射上几箭也应该是没有问题，可是他此时低伏着身体，刚一抬头，一支弩箭就射入了他的额头。他颓然的摔下马来，在地上翻滚着，没有发出一个声响。 “长枪把稳！”前排的军官大声的提醒着。刀盾手用盾牌护住他们的身体，长刀拿在手上，随时准备捅出去。长枪手则是把枪尾顶在地上，用脚卡住枪尾，斜向上树立，等着战马自己撞上来。 一千骑兵，能冲到他们近前三十步的，不超过百骑。除了长枪手做最后的防备之外，火炮和弩箭还是在不停的发射，把仅有的敌人骑兵也是不断射杀。 几个呼吸之后，最后剩下的七八个骑兵冲向了李岩的军阵，正当其冲的前面两排长枪手的长枪刺在了战马的身上，可是也都瞬间喀拉喀拉的折断了。战马悲鸣着凭着惯性继续前冲，将还在继续上弦装箭的几个弩兵撞伤。 有一匹战马甚至冲过了前面的几排阵线，向李岩和李牟的位置直冲过来。虽然上面的骑士已经死了，可是他还是坚持在马上，没有掉下来。 “预备，放！”孙天养大声的命着。 “砰”，“砰”，在前排的十个火铳手扣下了扳机，打中了二十步之外虽然受伤但依然在狂奔的战马。 那战马再也承受不住十颗铅弹的重击，悲鸣一声之后轰然倒地，将上面的骑士也摔落下来，掀起一股尘土。 缓缓的，战场上的炮声和爆炸声都停下来了，火炮发射的烟雾和爆炸的烟尘在北风中缓缓的飘散。在北面两军的中间地带，密密麻麻躺满了尸体。战马的尸体，骑手的尸体，相互枕藉，铺满了两百步的大地。 李牟看着被打倒的马匹，叹道：“真是勇士啊，这样都能冲过来。” “不过去看看？没准儿是熟人呢。”李岩随意的说道。 李牟摇摇头，说道：“刚才就看清楚了，不认识这个人。我还以为是张鼐呢，没想到是个无名小卒。” 李岩笑着说道：“密密麻麻的弹丸和弩箭，说不准就找上谁了。再勇猛的人，也挡不住弹丸的袭击。与其比勇猛，还不如比运气呢。” 李牟突然感叹道：“也许从此之后，就再没有猛将了。”之后问道：“里面的那些步兵怎么办？” “劝降吧。”李岩说道：“应该都吓破胆了，不用浪费弹药和时间。” 李牟点头，派人去前面劝降。十多个骑兵跑出去，围着流贼的营寨奔跑，大声的喊着投降免死。不过他们也给出了时间限制，以一刻钟为限，过后就会再次攻击。 那些流贼都早已被官军的大炮吓破了胆，而且也没有了主将，自然军心涣散。半刻钟之后，那些流贼就空着双手从营寨中走了出来，向李岩投降。 第363章 忌惮 从李岩开始炮击，到流贼投降，也就两刻钟的时间而已。除去那些步卒投降的时间，真正的战斗只有一刻钟而已。短短的一刻钟，一千人的骑兵除了六十几个受伤没死的，其他都倒在血泊里了。而那些步卒，投降的人数居然有八千多。 李牟想要在尸体中间找一找张鼐的尸首，可是看看那密密麻麻的尸体，他也只能放弃了。现在还没有到可以放心处理尸体的时候，还要防备从开封来的流贼援兵呢。 李岩对李牟吩咐道：“你就在这里扎营吧，正好能用上这个营寨。我带着俘虏回去，也好让李自成能放心的派部队过来。” 李牟点头，笑着说道：“只要给我留下足够的火炮还有弹药就行了，马肉都够吃十来天了。” “放心，弹药，弩箭都给你补齐。”李岩说道：“给你留下一半的火炮，十二门三寸炮，还有四十门虎蹲炮，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李牟信心满满的说道：“行，没有问题。就算是李自成亲自来了，也拿咱们没办法。” 李岩带着伤员和俘虏回到了陈留县城，让一部分俘虏帮助清理县城里的废墟，等明天运送辎重的部队过来，就把他们先押到杞县去。 而在北面警戒的骑兵队也跟着李岩撤了回去。他们没有派出部队遮断敌人的哨探，而是让流贼的斥候能顺利的来查看，算是给李自成送个信儿了。 李岩在走的时候就让那些俘虏把尸体收拾好了，还带走了不少马匹的尸体。此时李牟终于有时间找张鼐的尸体了。他在大营外一里多外摆好的一排排尸体中终于找到了张鼐的尸体，他发现张鼐的额头上插了一支弩箭，脖子也扭断了，可能是从马上摔下来时造成的。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伤痕了，算是尸体中最干净的了。 他让亲兵把张鼐的尸体摆放在最前面，也算是对张鼐主将身份的确认吧，也让李自成的斥候更容易发现张鼐。 一个时辰之后，李自成终于知道了张鼐兵败身死的消息。他跌坐在了椅子上，吃惊和愤怒同时涌上了心头。他没有想到张鼐这么快就败了，虽然给他的是一万新兵，可是还有一千骑兵呢。就算是战局再不利，逃回来也不是问题吧。可是他的斥候确实是亲眼看到张鼐的尸体了，让他不得不信。 一会儿之后，刘宗敏、高一功、田见秀、袁宗第、李过等人都进来了。李自成把张鼐的事情一说，众人一下就炸锅了。 “他奶奶的！”刘宗敏吼道：“我这就去灭了那个家伙！” “就是！咱们现在就去把李岩抓起来，把他千刀万剐！”李过也是说道。 高一功等人则是看着李自成，只要李自成同意，他们也是会带着部队去收拾李岩的。 李自成阴着脸，问道：“城墙下的洞挖的怎么样了？” 高一功回道：“已经在城墙下挖了一个丈余的大洞，能装两千斤炸药，肯定把城墙炸塌。” “火药够不够？”李自成问道。他们的火药都是缴获官军的，这几天几乎是炮不停歇，消耗很大，因此他担心火药不够用了。 高一功回道：“还有不到两千斤了。” 刘宗敏大声的说道：“还说什么挖洞的事？！现在应该先去吧李岩收拾了！” 李自成说道：“现在就差这么一下了，先把开封拿下来，再去打李岩，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那李岩就在十多里之外，他打过来，不是一样会掣肘咱们？！”刘宗敏不满的说道。 李自成看了众将一眼，说道：“玉峰（田见秀），你带三万人过去，只要把李岩盯住就行。不要轻易和他作战，等这里把开封打下来，我就带人过去，咱们一块儿对付李岩。” 虽然让田见秀带去三万人，可是李自成还是觉得不保险，所以要着重提醒一下。罗汝才的野战实力可是要比他的队伍强一些，可是罗汝才带了五万人出去，只回来了四万多，而且中间还有两万多的百姓。而且这次张鼐出去，据说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打败了，他对李岩的忌惮跟深了一层。 田见秀也知道罗汝才的事情，于是点头道：“好吧，不过我要三十门大炮。” 李自成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高一功。高一功开口道：“这怕是不行，咱们还要压制开封的守军，吸引官军的注意力。城墙下的炸药要到明天才能装好，最多只能给你十门火炮，弹药也不会多，只能每门五六颗炮弹。” “那，那什么时候能打下开封城？”田见秀有些脸红的问道。他是有些害怕了，虽然说有三万人马，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安全。毕竟李岩的实力太强悍了，不同于他之前见过的任何官军。 “磨磨唧唧！”刘宗敏不满的说道：“我去好了！我就不信他李岩长着三头六臂！” “你留下来！就让玉峰去。”李自成拍板道：“你太冲动！张鼐也是一样，不听我的话，自高自大，才有了今天的结果！” 刘宗敏脑袋一歪，吼道：“我还就不信了，这次我去定了！” 李自成没想到刘宗敏会犯浑，只好劝道：“你不要急，李岩就在那里，就在杞县和归德，他跑不了！我给你留着，最后让你亲自收拾他。” “就不耐烦看你们畏畏缩缩的样子！”刘宗敏大声的说道：“都是杀官造反的，就是个被千刀万剐的命！还有什么好怕的？！” 田见秀低着头不说话，他不是莽撞的人，不会被刘宗敏的话激到。他现在想的是怎么能够保全部队的情况下，让李岩不要再影响他们攻打开封的计划。 李自成摆摆手，吩咐道：“好了，你们都回去吧。原先怎么打，现在还怎么打，继续吸引官军的注意力，不要让他们察觉到什么。” 刘宗敏立刻气哼哼的离开了，而高一功则是对田见秀提醒道：“小心些，据说李岩的大炮很多，打的也远。罗汝才的人甚至说，李岩的大炮能打两三里远呢。离的他远些，只要不要让他过来就行。” 田见秀点头道：“嗯，放心。” 刘宗敏在马上飞驰着，对他的亲兵命令道：“去，再弄三百斤火药和炮弹过来。老子今天要好好打一仗！” 第364章 摇摇欲坠 田见秀带着部队南下，他自然是谨小慎微，不敢像张鼐那样大胆，进入到李牟大营三里的距离。他离的五里远就早早的停下来，开始在道路上建起三座营寨，互为犄角，严防死守。 他距离他们的大营只有七八里远，又放出去了一百多斥候，严密的监视着官军的动静。他是打定主意了，绝不去招惹李岩的部队，撑过明后天就算万事大吉了。 他这里带着部队刚出发，开封城外的大炮发射声就陡然密集起来了。首先是刘宗敏的手下加强了攻势，接着其他人也是跟上，将他们心中的愤怒全都发泄到开封城的守军身上。 精贼们驱赶着流民，在炮火的掩护下冲向城墙，或者扒城砖挖洞，或者去攻击那些驻守在他们之前弄出来的大洞中的官军。 之前官军们可是对这些大洞头疼的很，悬楼都不能奈何。还是重金悬赏，才有朱呈祥用火攻的办法把这些大洞都夺回来。现在要是被流贼再度夺取的话，那城墙就危险了。于是守军全力抵御，大小炮火全力发射，城墙上砖石羽箭齐下，大洞内的官军也是拼力厮杀。 “开炮！开炮！”城头上的炮长们不停的呼喊着。 “轰隆”，“轰隆”的几声响，之后却是伴随着惨叫和烟雾。原来大炮发射的太快，炮管过热，而炮手们又紧张，放入的火药太多，火炮炸膛了。 碎裂的火炮碎片四溅，将没有跑远的炮兵们打死打伤不少。而且这次炸膛的，还不是一门，而是五六门几乎同时炸膛。 “不能打了，不能再打了。”炮手们都是远远的离开火炮，不敢再靠近，更不敢再去开炮。 陈永福突然听不到大炮响了，可是对面的流贼却是继续向城墙下冲来，没有火炮的阻挡和威慑，他们眼看就要守不住了。 “怎么回事？！”陈永福跑到炮位边上，怒喝道：“怎么不开炮？！等着城破呢？！” “大帅，不能打了呀。”一个炮长抱拳回道：“炮管都打红了，要停一停才行。” 陈永福命令道：“开炮！马上！” “将军恕罪，刚才那边已经有大炮炸膛了，不能再打了呀。”炮手们赶紧跪下来求情。 而城下的流贼也是发现了官军的炮火突然停了，之后有人大喊道：“冲啊，官军不发炮了。” 刘宗敏、李过等人也是觉察到了机会，立刻把他们手下的精兵派了上去。 “趁他病，要他命！”刘宗敏动员道：“给老子杀上去！城破之后，你们先抢！” “杀进去啊！”精贼们举着兵器，吼叫着向城墙冲了过去。 陈永福向城下看了看，发现冲锋的不但是流民，后面又上来了许多穿着盔甲的精贼，于是怒吼道：“现在就开炮！” “大帅，开不得呀！”炮长求情道：“炮管打红了，没有一个时辰是晾不透的呀。” “开炮！否则现在就死！”陈永福用腰刀抵住了炮长的脖子，大声的说道：“本帅和你们站在一起，就算是炸膛了，本帅陪着你们！” 陈永福的亲兵劝道：“大帅不可呀。” “等城破了，你们都得死！”陈永福怒吼道：“别忘了，上次咱们可是把李闯的一支眼睛射瞎了！城破了都得死！妻儿老小没人能活！” 众人一听，终于害怕了。于是亲兵不再劝说，炮兵们也是开始准备火药和弹丸。 陈永福心中松了一口，终于把这些手下都吓住了。上次射伤李自成的功劳，可是全让他儿子陈德给占了，城破了之后，这些手下不知道，但是他们老陈家一定是跑不了的。 炮兵刻意注意了一下，将火药弄得少点儿。他们小心的把火药装进去，没有异常。炮兵们一个个欣喜若狂，又开始快速的加装弹丸，然后点火发射。 “轰”的一声，炮弹成功的发射了出去。在潮水般涌来的精贼中间打出一条血路，让一路狂奔的精贼们稍微一愣。 这个火炮的发射，也让城墙上其他炮位的炮手们终于敢于去继续发射火炮了。“轰”，“轰”的炮声重新在城头上响起，不论是实心弹，还是铁屑，都给前冲中的流民或是精贼造成一些杀伤。 城头上的炮火，有效的阻止了流贼的冲击。虽然依然有一些精贼冲到大洞附近，可是人数毕竟不多，守军还能勉强应付。 城下的杀喊声，兵器相交的声音，还有城头、城外的炮声混杂在一起。让开封城继续在惊恐中战栗，在绝望中坚守。 陈永福看了看城上城下，终于没有出现最坏的情况，于是感谢着漫天神佛，带着亲兵们去支援最危险的地方去了。其实他最应该感谢的，应该是这滴水成冰的寒冷天气，要是遇上酷暑六月，他就等着被李自成破城灭族吧。 此时高一功找到了正在观战的李自成，着急的汇报道：“大将军，火药不够用了。” “不是还有两千斤的吗？”李自成皱眉问道。 高一功指着不远处的开封城，说道：“听听这个炮火，都是用的火药呀。本来已经把今天的火药给他们配发下去了，可是这阵打的太猛，各营都来催要火药。除了明天的用量，只有不足八百斤了。” 李自成咬牙切齿，却是什么都没有骂出来。他想了一下，吩咐道：“从现在开始，一两火药都不能再给他们了！你留出来二三百斤明天用，其他的，都统统装到城墙下的洞穴里！只要炸塌了城墙，就用不着大炮了！” “好，这样就能有一千一二百斤火药了，足够把城墙炸塌了。”高一功答应一声，就立刻去了辎重大营。他要亲自去火药库坐镇，否则其他人镇不住场子，应付不了那些骄兵悍将。 李自成看着又被打回来了的精兵们，无奈的叹息一声，就返回了大帐中。不过他也，没有多少失望。毕竟明天就能进入开封城了，这个河南的最大城池，南北枢纽，就要成为他李自成的霸业起点了。 而陈永福和高名衡等人，则是庆幸又一次打退了流贼的进攻。他们现在盼望的，还是左良玉能够快些过来，把流贼赶走，解除开封的围困。至于李岩，他们压根儿就没有人想的起来。他们觉得这个游击，和其他的参将、游击没有什么不同，统统都是指望不上的。 第365章 首次接触 李牟也没有闲着，他派人去给李岩汇报了一下，就带着部队出发了。 他带着部队前进到距离敌人大营二里的地方停了下来。可是还没有等他让士兵们列好阵型呢，田见秀就带着部队后撤了。而且后撤的很快，营帐什么的都不要了，呼啦啦队伍就撤走了。而且一后撤就是三里多地，再往后三四里就是流贼的大本营了。 李牟也无可奈何，他只有六千人，而且李岩的后续部队还没有跟上来，所以他也不敢再追了。于是只好把流贼们留下的有用东西带回去，把剩下的一把火烧掉了事。 等他带着部队刚返回营地，李岩也带着部队过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李岩不解的问道。 李牟叹息道：“他们学乖了，我刚带着部队过去，他们就撤退了。后面没多远就是他们的大本营了，我就没追过去。” 李岩苦笑着摇头：“这个也太滑头了。” “要不，咱们带人过去打一打？”李牟问道。 “算了，”李岩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西斜在半空了，道：“今天让部队休息吧，明天再说。” 李牟点头道：“也行。开封城坚固的很，我估计还能守一段时间呢，咱们也不用着急。” “你要做好防范，防止流贼来夜袭。”李岩提醒道。 李牟笑着说道：“就怕他不来，来了正好收拾他们！”之后抱怨道：“李自成他们也太不仗义了，我都把尸体给他们摆出来了，也不派人过来收一下，真是越来越薄情了！” “你可以去通知他们一下嘛。”李岩笑着说道。 之后李岩又带着部队回到了县城，而李牟则是把骑兵暂时留下，给他做一下遮断，他好在营寨外围做些陷阱。罗汝才已经知道爬着向营寨接近了，还是要防备一下比较好。 等他把陷阱弄好之后，就得到了消息，流贼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安营扎寨了。于是他写了一个纸条，让亲兵去给流贼射进去，让他们来收尸。 等了两刻钟之后，田见秀带着五千人过来。此时双方终于知道他们的对手是谁了。 “李牟！”田见秀指着李牟，大声的质问道：“你居然助纣为虐！投靠的官军！连张鼐都不放过，你还有没有一点儿兄弟情义了？！” 李牟淡淡的说道：“张鼐的事，我很遗憾。战死沙场，也算是一个武将的好归宿了。” “无耻！”田见秀吼道：“你甘心做朝廷的鹰犬，那就等着受死吧！刘国能和李万庆就是你的下场！再说了，刘国能和李万庆都是参将衔，你是什么职衔？百总？把总？还是千总？就算是死了，恐怕你也不够资格得到皇帝的追封和国史馆立传吧，哈哈哈！” 李牟平静的听着田见秀说完，才笑着说道：“玉峰，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你还是先把张鼐他们的尸体带回去吧，看看是葬在哪里合适。” 田见秀见李牟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于是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李牟，你要是现在回来，我给你作保。你有这么一支精锐的军卒，相信自成他们也是会重新接纳你的。” “哈哈哈。”李牟大笑一声，说道：“玉峰还是这么热心啊。算了吧，是你们做的不好，我们兄弟才出来做事的。” 田见秀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看看现在，我们马上就要打下开封了。我们现在有五十万人了，想想，五十万呀。之后我们席卷河南，然后直接北上，把崇祯小儿捉了，这大明朝就亡了！” 李牟摇摇头，说道：“河南才有五十万人？你们有了五十万，可是百姓们却少了何止百万？” “这是天灾*！要是没有我们开仓放粮，死的会更多！”田见秀不满意了，怒斥道：“我们来之前，不是也一样到处都是流民？也不是到处都饿死人？” 李牟摆摆手，道：“算了，不说这些了，咱们想要的不一样。你把尸体弄回去吧。回去和自成和宗敏说说，赶紧离开开封吧，左良玉已经到了许州，河北的杨文岳也准备要过河了，你们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笑话！”田见秀不屑的说道：“左良玉他敢来早就来了，何必等到这个时候？杨文岳更是一个笑话，他要是敢过河，他就是下一个傅宗龙。” 李牟随意的说道：“你们爱信不信，我是尽到情义了。” “你为什么要和我们为敌？！我们可是没有招惹你们！”田见秀又是质问道。 李牟冷笑道：“罗汝才都带人打到我们杞县了。你们赶紧离开，否则我们就要打过去了。战场上刀剑无眼，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 田见秀气哼哼的说道：“让你的人不要开炮！我这就派人过去收走尸体。” “只要你们不乱来，我这里是不会动手的。”李牟点头说道。 之后李牟回到了兵营，监视着田见秀的人把尸体收走。 田见秀也很谨慎，严格约束他的士兵们，只是老老实实的收走尸体就行，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用了小半个时辰，尸体就被收拾干净了。田见秀带着载在车上的阵亡将士尸体，缓缓的回到了营地。之后他派人护送张鼐的尸体回大本营，同时他也派出了亲兵，把左良玉和杨文岳的消息通知还在围城的李自成。至于其他人的尸体，辨认一下，记下名字，就地挖一个大坑掩埋了就算了。 李自成收到田见秀送来的消息，却是没有一点儿惊慌，甚至没有做什么布置。明天，他就会拿下开封城了，那个时候，是留下来和左良玉他们决战还是继续游走，那都不是问题。因为开封有足够的粮食，布料，金银，兵甲，还有坚固的城池，他怎么选都有胜算。 他看着张鼐的尸体，低声的说道：“你再等等，等明天打下了开封城，我给你找个好地方，让城里的那些亲王郡王们给你磕头送行。至于李岩还有李牟，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把他们的脑袋放到你的坟前，让你安心。” 第366章 天意 当天夜里，刘宗敏等人都是来李自成这里，商量明天的攻城事宜，所以他们也看到了张鼐的尸体。众人默默的找来些香烛祭奠一下，打算等打下开封之后再风光大葬。 第二天一早，李自成的部队就做好了准备。其他各部还是按照之前的惯例，用炮火开始攻击，驱赶着流民继续到城墙下去挖城砖。不同的是，在城外的东北角慢慢的集结起了几千大军。步兵在前，骑兵在后，都是披甲的精锐，就在护城壕之外列队等着。 城墙上的官军终于发现了那些精贼，于是立刻去向这里的负责人知县王燮禀报。王燮没有在，于是王府的承奉曹坤和乡绅张文光过来了。 两人刚来到城墙上，就看见一股烟雾从十多丈外冒起来。那烟雾很大，而且运行的很快。 “那是什么？”乡绅张文光皱眉问道。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除了炮手们和弓弩手们还在努力发射，其他的人都是躲在垛口的木板后面小心的看着。 “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地动山摇，砖石飞溅，烟尘飞扬。城墙上的士兵都是站立不稳，摔倒在城墙上。而其他方向的炮击也都停止了，流民们也不再冲击了，大家都是愣愣的看着冒起浓烟的地方。 城墙上的士兵们慢慢的爬起来，懵懂的看着周围。但是他们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城墙还是完好的，城墙上的同袍和社兵也都是安然无恙。 但是在护城河之外集结的李自成的精兵却是处在一片混乱中。爆炸威力很大，把城墙上的砖石都向外迸溅，大的有磨盘大小，小的也是拳头大小，在爆炸声中向他们飞溅过来。 李自成手下的那些精锐完全没有预想到这个结果，砖石冲破烟尘向他们飞来，他们完全没有准备，一个个被打的头破血流。即便是穿着盔甲，但是遭到重击依然让他们经折骨断，内脏受伤。 李自成等人看着这出人意料的一幕，都是惊呆了。本来这些手下是要冲进城中的精锐，他们可以拿下城墙，拿下王府，拿下官衙仓库。可是现在却遭到了巨大的打击，没有了进攻的能力。 “从各营再调五千精兵过来！”李自成立刻命令道。 他的亲兵立刻去传令，让各营派遣精兵过来。 可是各营的兵马还没有过来，爆炸的烟尘就慢慢的散去。众人都是看到，在爆炸的地点，城墙上出现了一个数丈的大坑。放了一千一百斤火药，这么巨大的爆炸，居然只是在城墙上炸出一个大坑，虽然大坑黑黝黝的看着很深，可是却还是没有炸穿城墙，也没有让城墙出现垮塌。 刘宗敏骑马跑了过来，看着城墙上的大坑，吃惊的问道：“这，这，怎么是这个结果？” 李自成久久的无语，用独眼看着那个段城墙，那个大坑。很久之后，才喃喃的说道：“一千多斤炸药，就是这个结果？这开封，难道就真的打不下来了？” 他有这样的感叹，也是无可奈何。他这次算是孤注一掷了，他几乎已经没有火药了。要是没有大炮的压制的话，他还怎么去攻城？再加上昨天收到的消息，左良玉和杨文岳都要带兵过来了，他有被围困的危险。 过了一会儿，李过他们也都过来了，就连这几天一直躲着他们的罗汝才也来了。他们看着城墙上被炸出来的大坑，还有在前面哀嚎的伤员，都是久久的无语。 “天佑开封！” “天佑开封！天佑大明！” …… 城头上的守军突然开始大声的欢呼着，这欢呼很快就变得声音更大了，整个开封城里的数十万百姓也都跟着欢呼了起来。 此时各营调拨的精兵也陆陆续续过来了，不过他们看到眼前惨状，还有城墙上的大坑，听着开封城的欢呼，一个个都是垂头丧气。 李自成咬着牙，很久之后才命令道：“今日暂停进攻，让儿郎们休息一下。给各营送去酒肉妇人，提振士气。” 众将都是默默无言。罗汝才见大事已定，于是打算悄悄离开，可是李自成却是叫住了他。 “曹操，”李自成开口道：“不用急着走，咱们一起商量一下之后的行止。” 罗汝才笑着拱手道：“我先回营去安排一下，马上就过来。” 刘宗敏也是笑着说道：“走，我陪着你去。” 罗汝才面露难色，有些不情愿，尴尬的笑道：“宗敏你这是什么意思？” “宗敏不要笑闹，咱们等曹操回来就是了。”李自成拍了一下刘宗敏，说道。 罗汝才抱拳道：“诸位稍等，我一会儿就来。”说完之后就立刻带着亲兵离开了。 李自成不满的对刘宗敏说道：“你这是想撵他走？！这个时候，正是团结一心，共同对付官军的时候。要是他带着部队走了，咱们就要自己对付官军了。” “我是怕他跑了！”刘宗敏也是不满的说道：“他擅自撤军，才让张鼐死了的！这几天攻城也是出工不出力，跟他要些火药也不给。要是他能拿出哪怕三五百斤火药，这城墙早就炸塌了！还用担心那些官军？！” “那你想怎么样？杀了他？！”李自成压低声音怒喝道。虽然罗汝才早就跑远了，可是他还是不想让更多的人听道。 刘宗敏盯着李自成，恶狠狠的说道：“他现在只有不到六万人了，精兵不过两万。杀了他，并了他的军兵，咱们就真的成了一支兵马了，不用再担心分分合合的事情。” 李自成沉默了一会儿，虽然他的心中也有这样的想法，可是他还是不得不抵制这个诱惑。否决道：“现在不是时候，咱们的部队士气低落，这个时候要是再发生内讧的话，祸福难料。” 高一功和袁宗第也是点头道：“自成说的对，现在还不能动。” 刘宗敏气哼哼的说道：“你们等吧！过两天他要走了，你们想做什么都迟了！” 李自成犹豫一下，本来他想派人去盯着罗汝才的，可是还是没有下令。他知道，要是他真的这么做了，罗汝才一定是会离开的。现在需要的是团结，他还要对付接下来的官军追剿，还要完成他的千秋霸业，不能因为一个人的逝去而乱了方寸。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向他的大帐走去。 第367章 阴坏 李自成在进大帐之前，看到了旁边的小帐篷，那里放着张鼐的尸体。 他对亲兵吩咐道：“把尸体找地方埋了，做好标记，记住地方，最好能画一张地图。” “遵命。”亲兵明白李自成的意思，这是要准备撤了，同时也是给罗汝才一个台阶下。 刘宗敏等人也都是去各自安抚队伍去了，这次的炸城失败，对部队的士气和信心影响很大，尤其是开封城里喊的“天佑开封，天佑大明”，对他们他们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本来这些天的攻城，已经让他们付出了不小的伤亡，尤其是那些依附过来的流民更是伤亡惨重。一到夜里，就有很多人开始借着夜色逃亡了，杀了几百人了都不能制止。现在再加上城墙没有被炸塌，就让他们的士兵，哪怕是精锐也失去了攻取开封的信心。 等了近半个时辰，众将终于又来到了李自成的大帐，但是罗汝才又过了一刻钟才来，而且还带来了五千骑兵。 在罗汝才来之前，李自成已经说服了手下众将，不要为难罗汝才。 至于刘宗敏，他现在也无所谓了。反正张鼐是李自成一手带出来的，李自成都不心疼，他自然也不用太在意。 等罗汝才进来坐下，李自成首先站起来，抱拳道：“这几日手下兄弟对你们多有不敬，我这里代他们向曹****赔罪了。” 罗汝才先是一惊，于是赶紧扶住李自成的手腕，把李自成扶起来，说道：“哪里话，哪里话。大家自己兄弟，何必这么外道。就算是亲兄弟，也有不和的时候，过去了还是好兄弟嘛。” 李自成笑着说道：“过去了就好呀。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不在了，多少是会有些情绪的，你能理解就好。” 罗汝才和李自成坐下来，惋惜的说道：“张鼐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心气儿高了些。我给你们通报的时候就说了，不是我曹操不愿意挡着李岩北上，是我挡不住呀。他不听，偏要自己去试试。你看，唉，可惜了！” “哼！”刘宗敏发出了一声冷哼。而其他诸人，都是没有什么表示。 李自成点点头，道：“算了，上阵打仗，怎么能没有伤亡，不说这个了。现在紧要的是，左良玉已经到了许州，咱们该撤退了，你说咱们该向哪里退比较好。” 罗汝才想都没有想，说道：“自然是向西了。” 刘宗敏不满的说道：“西边没有那么多的粮食器械弹药！何不向东去？！” “东边是李岩，”罗汝才淡淡的说道：“与其和他作战，我宁可去打左良玉。再说了，现在连火药都没有几斤了，还怎么和李岩打？我带着五十门大炮过去，是一门都没有带回来。你们向我借火药，不是我曹操小气，而是我也实在是没有了呀。西边虽然粮食不多，可是城墙都被拆过，守军也都是惊弓之鸟，打起来容易呀。” “咱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李岩？！”刘宗敏继续呛白道。 罗汝才斜了一眼刘宗敏，说道：“谁愿意去谁去，反正我曹操是不去。” 还没等刘宗敏开骂，一个亲兵跑进来，大声禀报道：“禀大将军，田将军败退回来了，派人来向大将军求援。” “来的好！”刘宗敏听了立刻就怒了，站起来吼道：“我去会会那个李岩！” 罗汝才劝道：“别去，你可不是他的对手。” 刘宗敏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也不跟李自成打招呼，直接就出了大帐。 “自成，你怎么也不拦着呀。”罗汝才对李自成说了一声。 李自成却是黑着脸不说话。刘宗敏向来都不怎么听他的，他就算开口阻止也是浪费口舌。而且，他也想看看李岩到底有多厉害。 高一功说道：“要不要去帮帮忙？” 李自成命令道：“各部严守本阵，防备城内官军出来策应。” 众人答应一声，都是回去布置。罗汝才也是和李自成打了招呼，回他的营地去了。别看他脸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开始偷着乐了。他能感觉到李自成系统对他的敌视，现在正好挤兑其中最嚣张的刘宗敏去和李岩硬碰硬。他现在的实力有所削弱，所以李自成这里也必须要失血，这样才能保持均势，才能继续合作。 田见秀这里却是心惊胆战。 今天一早，他突然得到报告，说李岩的部队向这边开过来了。他得到禀报的时候，李岩的军阵已经出现在两里之内了。得亏和李牟的距离不远，只有五里，他的哨探才能逃回几个来禀报情报，否则他被李牟突袭了也说不定。 他此时什么也顾不上了，立刻带着部队撤退。这次撤的匆忙，连粮食，火炮这些都来不及带走，都扔在了营地里。 他还是像昨天一样，一路后撤到距离大本营只有五六里的地方，想着李牟就不敢过来了。可是今天李牟却是没有停下脚步，也是一路向他跟了过来。 田见秀知道今天是必须打一仗了，他必须要把李岩的部队拦在外围，不能让他们去干扰今天的总攻。他立刻让部队列阵，准备迎战。 此时听到了一声巨响，他知道，这是炸药爆炸了，开封的城墙应该被炸塌了。于是他大声的鼓动道：“开封城破了！兄弟们加把劲儿啊！杀退了这伙官军，我带你们进城去！” 亲兵们把他的话立刻传给各营。士兵都清楚进城去的好处，所以一个个都是紧紧的握着兵器，兴奋的叫道：“杀！杀！杀！” 李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还是带着部队缓缓前进。他知道，后面两里就有李岩的一万部队跟着，而且他带的弹药也足够，就算是来个十万八万的敌人，他也不用有一点儿担心。 他排出了中规中矩的空心方阵，毕竟敌人要比他们多的多。他一直接近到距离田见秀两百步的距离才停下来，他知道田见的军中没有火炮，要是有的话，早就应该布置好了，而不是一点儿踪影都看到不到。这个距离正好，正好在他们的霰弹的杀伤距离之内，而敌人的弓箭却是基本射不过来。 “天佑开封！” “天佑大明！” …… 从开封城的方向传来了无数人的欢呼声，即便是隔着十里地，也能清楚的听得到。 第368章 宗敏出马 田见秀的部下刚提起来的士气也是受到了影响，士兵们都是相互看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明明已经打破开封城了，怎么开封却喊的是“天佑开封，天佑大明”？ 田见秀也是疑惑，他立刻派人回去看看。不过他心里也清楚，怕是出了什么意外了。 李牟这里却是一点儿影响都没有，他得到部队已经调整好了的报告之后，就果断的下令开炮。 “轰”，“轰”的发射声响起。霰弹快速的飞向了两百步外的流贼。那些流贼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就有大片的人员被打倒了。伤员大声的哀嚎，死者倒在地上，鲜血喷涌。 流贼们可没有李岩的士兵那么好的纪律性，能在遭受打击的时候还坚持不动。他们都是惊恐的向后退却，尤其是前排的那些人，更是积极，想乘着官军刚开完炮的空档赶紧向后跑。 突然又是“轰”的一声，那些刚转身的流贼又是倒下去了十多个。 李牟用的是轮射，两门三寸炮先发射，然后中间的一门火炮再发射，为的就是保持火炮的持续性。 流贼们此时更恐慌了，不管是前排的还是后排的，都是转身向后跑去。这也太恐怖了，不但弹丸杀伤力大，打的远，而且还能打这么快，这是不让他们活了呀。 “不准后退！保持阵型！”田见秀大声的命令着。打了这么多年仗，从刚开始几万人马被几千甚至几百官军追着打，到现在追着官军打，早就知道军阵的重要性了。 可是他的命令似乎没有什么用，因为几个呼吸之后又是一轮火炮发射，把相互推挤的士兵又打倒了几十个。 “骑兵！到后面去列阵，后退者杀！”田见秀终于派出了督战队。 可是骑兵要过去也要时间，而且前面的步兵已经开始向后逃跑了，根本就止不住。骑兵们只好去更远的后方集结，来阻挡步兵的溃逃。 李牟无奈的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么快就没有阵型了？要是有足够的骑兵就好了，可惜了。”之后吩咐道：“阵型前移五十步！” “咚”，“咚”的鼓声响起，士兵们踏着鼓点，“咵”，“咵”的向前推进。炮手们也是牵着绳索，推动着火炮向前跟进。 正在后撤的流贼听到后面的鼓声，都是回头看一下。这一看就更慌了，都是喊道：“快跑啊！官军跟上来了！” 其他的士兵也不管官军离的有多远，都开始争先恐后的向后逃跑。他们人挤着人，惊慌失措的向骑兵们还没有准备好的阵线跑了过去。 骑兵们一看就傻眼了，这可不是小部分的溃逃，而是全线的逃跑呀。 “将军，怎么办？都在跑呀。”骑兵的千总靠近田见秀，为难的说道。 田见秀看着黑压压跑过来的人群，也是无可奈何。他恨恨的说道：“走，再后退一里。”同时他立刻对亲兵吩咐道：“快去，给闯将报信，咱们这里挡不住了。” 这么多年的戎马生涯，让他有足够的经验知道，一旦他的人开始溃逃，没有十里八里是停不下来的。这还是在官军不追击的情况下，看现在的情况，李牟是铁了心要追上来咬住他们了。 虽然李牟追击的速度并不快，可是这种不紧不慢的样子才让他们害怕。他们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撤退，撤退，再撤退。 两刻钟之后，刘宗敏就先带着三千骑兵过来了。而田见秀也后退了三里地，他的阻截任务基本是失败了。 刘宗敏怒吼道：“把我的大旗放到前面五十步去！有敢退过大旗的，杀！” 他的旗手扛着大旗来到骑兵队前面，咚的一声放在地上，就这么嚣张的站在原地，看着向他这边冲来的几万溃兵。 “刘总哨有令！敢退过帅旗的，杀！”骑兵们大声的呼喊着。只喊一遍，之后就把各自的兵器拿在手里，随时准备出战。 虽然那提醒声只有一遍，威慑力也不是特别强，哪个制止溃逃的不是这么喊呀？不过那杆“刘”字大旗却是有足够的威慑力。即便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士兵，也能认出那是刘宗敏的帅旗。 溃兵们开始减速，可是后面还有人在推挤着，中间还夹杂着骑兵，想停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嘣”的一声，刘宗敏在马上放出一支羽箭，把第一个跑过他帅旗的一个骑兵射下马来。 接着几个会齐射的骑兵，也是开始放箭，把收不住脚步，跑过帅旗的溃兵和骑兵一一射杀。 等跑过来的溃兵越来越多的时候，刘宗敏一挥手，第一排骑兵冲上去，用他们手中的兵器毫不犹豫的向那些溃兵身上招呼。那些溃兵没有丝毫准备，都被刘宗敏的骑兵迅速杀伤。而后那些骑兵则是一拨马头，从两边退回去。 田见秀看到刘宗敏的大旗之后，也不敢再向后跑了。他知道，就算是他越过了帅旗，也会被刘宗敏射死的。他勒住战马，用鞭子抽打着周围的溃兵，大声的喊道：“不想死的都停住！官军还离的远呢！” 在刘宗敏的威慑下，在那些尸体的惊醒下，溃兵们终于止住了溃逃的脚步，慢慢在刘宗敏的帅旗前十来步的距离站住，不敢再往前走。 刘宗敏上前，大声的命令道：“都给我在这里站好！要是再敢后退，有一个杀一个！绝不容情！” 田见秀此时终于敢说话了，他带着亲兵骑马过去，小声的说道：“还好你来的及时，要不然就退到开封城下了。” “你没打过仗？！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官军？！”刘宗敏不满的小声呵斥道。之后命令道：“把你的骑兵重整一下，马上让他们跟上来！”说完之后就一声唿哨，带着他的骑兵绕过那些溃兵，向前面去了。 “唉~，宗敏！你等等！”田见秀大声的叫着，可是轰隆隆的马蹄声完全把他的声音遮盖住了。 田见秀无奈，眼睁睁的看着刘宗敏带着骑兵向官军的方向冲去。他立刻对手下命令道：“让骑兵都过来列队！快！步兵就地列阵！亲兵队在后巡视，再有后退者，立刻斩杀！” 第369章 照样吃瘪 李牟离前面逃跑的田见秀还有近二里地呢，就看见一队骑兵向他这边冲了过来。 “停！炮兵准备！”李牟立刻下令。 还好他们一直都是保持着阵型在前进，大炮里装着炮弹，正面停止之后就可以立刻开火。两侧和后方则是要调转火炮，才能开始防御。不过流贼的骑兵不算多，是直接冲着正面来的。 虎蹲炮也是立刻准备，连地面都来不及平整了，直接在地上放好，就准备发射炮弹了。敌人来的是骑兵，他们没有更多的时间来准备。 “轰”，“轰”，“轰”，三声炮响，三面三寸炮全部把霰弹发射了出去。他们面对的是骑兵，没有必要轮流射击。之后炮手们赶紧开始操作，争取能在敌人的骑兵冲上来之前再发射一次。 战马的嘶鸣开始出现，还有骑兵受伤的叫喊声也是不少。可是冲在前边的刘宗敏却是没有没有任何反应，大声呼喝着，指挥着手下继续冲击。 数十颗弹丸从天而降，“轰隆”，“轰隆”的在他们的骑兵中间爆炸。受伤的战马嘶鸣着乱撞，没有受伤的战马也是想要改变方向。那些骑手也是有些惊慌，他们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也是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于是马队中开始混乱起来，马匹甚至相互撞击在一起，乱作一团。即便是刘宗敏，也是让马匹向侧面跑去，来避免被爆炸卷进去。 “轰隆隆”的爆炸还在继续，好像不会停止一样。这些爆炸让骑兵的速度减慢，混乱让骑兵聚集在一起。 这些都为李牟的三寸炮提供了很好的机会，他们准备好之后，就调整一下炮口，对准冲出爆炸的烟尘，但是却拥挤在一起的敌人骑兵。一轮霰弹打过去，让刘贼的骑兵至少伤亡在三十以上。 “弩箭，放！”正面队伍中的队长，百总都是即刻下令。第一排的弩箭刚发射出去，第二排的弩箭就接着发射了出去。那些躲过炸弹的爆炸和霰弹杀伤的流贼骑兵，又装上了密密麻麻的弩箭，每向前跑一步都会被射倒许多。 后续的骑兵纷纷把战马向两侧带开，不敢再继续向正面冲击。而已经冲在正面的骑兵，则也是想向两边躲开。可是他们把马横向一带，目标就更大了，不论是弹丸还是弩箭都更容易击中他们。所以很快，在正前方冲击的骑兵就伤亡殆尽了。 不过刘宗敏手下的伤亡还没有结束，他们绕到两侧之后，李牟，还有后面跟着的李岩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刚从死里逃生，哪里还能注意到与官军军阵间的距离？所以他们刚经过官军军阵的两侧，就又遭到了炮火，甚至是弩箭的袭击。 刘宗敏也是在炮火和弩箭中险象环生，前后左右突然就会有骑兵倒下去，而他的小腿也是被一只弩箭射中，也不知道伤到骨头了没有。 他顾不上小腿上的伤，拼命的控制着战马，让战马继续向外侧跑，离官军的军阵远些。可是他的外围还有其他的骑兵，他只好一边大声的提醒“向外靠！”，一边用手里的刀背把外围的骑兵向外赶。 在炮声和爆炸声中，刘宗敏带着他的三千骑兵完成了他与李岩的第一次较量。李岩的军阵纹丝不动，而刘宗敏的骑兵却是被赶得不断向远处跑，而且伤亡还在不断的增加。 等刘宗敏终于跑出了李岩的攻击范围之后，他才开始缓缓的让战马停下来。这一路上可是心惊肉跳啊，要不是足够幸运，他估计也就交代在那里了。 他还没有喘口气呢，就听见他的黄膘马悲鸣一声，想要缓缓跪倒，却是晃晃悠悠直接摔倒在地。还好这一晃悠给了他一点儿反应时间，他甩开马镫立刻跳离战马。一落地，却是感觉到左小腿一阵疼痛袭来，此时他才想起来，他的腿受伤了。 他忍着痛站起来，来到黄膘马旁边，发现马脖子上已经有一个血洞，血都快要流干了。能把他一直驮着跑到这里，还真是不可思议。 此时他拍了怕将死的黄膘马的头，无奈的站起来。先用大刀砍断了露在外边的半截儿弩箭箭杆，之后开始看跟他一块儿跑出来的骑兵。他发现骑兵们都像丢了魂儿一样，木木呆呆的牵着马或者骑在马上，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刘宗敏再向来的路上看去，还有一些后续的骑兵正在通过官军的侧面，还是有不少骑兵被打中，成为无数尸体中的新成员。他再看看官军的军阵，前后两个空心方阵，白烟和火光不时闪现，蝗虫一样的弩箭不断的向外飞射，活像一只缩成一团的刺猬，让他找不到下口的地方。 他现在终于知道罗汝才和田见秀的难处了，遇上这样的对手，也确实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唯一的办法也许就是避而不战了。 刘宗敏忍着痛，一瘸一拐的走着，从骑兵中间找了一匹没有骑士的战马。他翻身上马，命令道：“列队！仗还没打完呢！” 骑兵们终于有了事情做，于是都默默的或是骑马，或是牵着马在刘宗敏的身后集合。而去了另一侧的骑兵，也是在经历了九死一生之后，远远的从官军的后方兜了过来，和刘宗敏汇合。 刘宗敏让能找得到的五个亲兵检点一下人数，发现这里只有不到两千骑了。这个结果让刘宗敏欲哭无泪，只是一次攻击而已，却是少了近四成的手下。 他集合好队伍之后，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要是再次向李岩进攻的话，他下不了这个决心。不论是骑兵还是步兵，都靠不过去。而他们的火炮也没有多少火药了，还要防备开封城里的官军突袭。要是就此撤退，他也不想丢那个脸。 一会儿之后，田见秀带着骑兵，从侧面远远的绕了过来。他找到刘宗敏，责备的说道：“你着什么急嘛？我还没有把话说完呢，就急着冲出去了。” 刘宗敏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手去触摸一下受伤的左腿。 田见秀见状，打马转过去一看，发现刘宗敏受伤了。于是立刻劝道：“不用硬撑着了，回去让医官给看一下，否则这条腿可能就废了。” “这点子伤算什么？比这重的都没能把我怎么样！”刘宗敏大声的说道。 田见秀立刻明白了刘宗敏的心思，于是配合的大声说道：“走，先回去治伤。”之后不由分说拉过缰绳，牵着刘宗敏的马向大营方向去了。同时对骑兵们吩咐道：“都远远的看着，不要靠近官军。” 第370章 被围 等刘宗敏和田见秀回到大本营的之后，就立即找来医官，给刘宗敏治伤。其他众将也都是得到消息，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此时医官按照平时的做法，用钳子给刘宗敏把箭杆拔了出来。可是拔出来的同时，却是带出了一大片肉来，即便是刘宗敏这样的硬汉也是疼的满头冒汗，瓷牙咧嘴。吓得医官赶紧上药，可是血水不断的涌出来把药粉冲走，上了三四包药才终于包扎起来。 刘芳亮夹起箭杆来看了看，皱眉道：“好家伙，三棱的，倒刺这么长，够阴损的！” 刘宗敏此时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缓减疼痛。 李自成等医官退出去之后，才问道：“怎么样？还能不能挺得住？” “没事。”刘宗敏简短的回道。 “那李岩的队伍，可有破解的办法？”李自成接着问道。之前田见秀已经和他回报过了，刘宗敏骑兵的伤亡他也知道，于是直接问起了破解之道。 刘宗敏想了一会儿，咬牙道：“把他们围起来，让那些流民去消耗李岩的弹药箭矢。等他没有弹药箭矢了，咱们就能对付了。” “那要耗去多少人？要消耗多少时间？”高一功皱眉问道。他们现在的情况是士气低落，要是逼着流民去强攻，他们聚拢起来的这些流民，怕是都要跑光了。他们号称五十万，可是精贼不过五万，加上各地投降的官军，投靠过来能打得小股盗匪，还有选出来的丁壮，也不过十万而已。而且其他的官军也在向开封聚拢，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刘宗敏摇摇头，没有回答。 李自成也不想平白丢掉他刚聚拢起来的人气。在攻城的这几天，已经逼的流民出现了大量的逃亡。要是再一次大量消耗那些流民的话，他的名头可要臭大街了。 他对李过吩咐道：“你带人过去，和玉峰的人一起把李岩看起来，不要让他太随意了。嘱咐你的话我也不多说了，看看宗敏就知道了，莽撞逞强没有什么好处。” “侄儿明白了。”李过抱拳答应，立刻出营帐去调集人马了。 刘宗敏此时对李自成的讽刺贬低也是无话可说，谁让他不但失败了，而且还受了伤呢。 城外，李岩的军阵中。 李岩看着远远站着的流贼士兵，笑着吩咐道：“去通知李牟，继续前进。” 此时全军士气高昂，也没有人认为向流贼更密集的开封城下攻击有什么危险，于是立刻就去通知李牟了。 他们两个军阵一前一后，相距不过一里。这个空间可是没有流贼敢进来，否则被前后夹击，那是必死无疑，所以两个军阵间的通信相当的顺畅。 一会儿之后，前面李牟的军阵中开始擂鼓，军阵缓缓的开始前移。而后李岩这里也是踏着鼓点，缓缓跟进。 那些流贼都是瞪着眼睛看着，然后也是一步一步的后撤，总是与他们保持至少三百步的距离。 一会儿之后，李过和田见秀一起赶了过来，还带来了三万兵马。他们看了一会儿，也知道李岩的军阵移动缓慢，于是开始在远处从容的调动兵将。李过负责北边和西边，田见秀负责南边和东边。他们秉承李自成的意思，把李岩的两个军阵围起来，却是不进攻，也不就地死守，只是让李岩有些顾忌而已。 李岩也觉察到了流贼已经增兵，而且也比开始的时候有组织了，于是让人通知李牟停下来。他们此时已经向前推进了二里，能够用望远镜看清开封城头了。 辎重兵们先在地上一层一层把瞭望塔连接起来，然后固定住两个脚，用绳子合力一拉，就把瞭望塔竖立起来了。瞭望塔高低可控，这次只是搭建了两丈高而已。 李岩爬上了瞭望塔，仔细的观察。发现他们已经处在流贼人海的包围之中了。之后他又向开封城看去，发现城墙上的守军也发现他们了，不过只是看风景。大门紧闭，似乎没有出来合击流贼的意思。 他也没有什么失望，他这次来也不是来救援开封的，而是要实施外线作战，不让流贼再去他的地盘儿搞破坏而已。 他从瞭望塔上下来，把望远镜留给了瞭望的士兵。对孙四福吩咐道：“让部队休息，轮流吃饭。” 一会儿之后，李牟从前面的军阵过来了。他问道：“四哥，不再继续靠近了？” “靠过去干什么？”李岩冷笑着说道：“就这样在外线游走，才能让他们恐慌。” 李牟点点头，道：“也对，让李自成知道咱们的厉害就行了。还是让他们继续消耗好了，只要不去咱们的地盘儿添乱就行了。” 李岩问道：“弹药还够不够？咱们过午之后就要退回去，估计要打一下了。” “够用！”李牟得意的说道：“其实也没有放几炮，那些家伙就不敢靠近了。弩箭倒是消耗了不少，给我一万支好了。还有虎蹲炮的炮弹，也给我两百颗吧。” 李岩皱眉道：“用了这么多？” “弩箭就不说了，一个呼吸就能放一箭。虎蹲炮发射的也不慢，五六个呼吸就是一颗。不过发射的快，威力也大，刚才敌人的骑兵就没有讨了好去。” 李岩点头，心里想着要重新配备辎重兵规模了。大规模部队作战，弹药箭矢的消耗是成倍的增长，要是没有足够的辎重补给跟随，陷入重围的军队可是要遭遇灭顶之灾了。 此时在南门的城门楼里，周王世子在这里观察敌情。他也拿着一架望远镜，是让下人从北京弄来把玩的。 “那个是谁的军队？”世子问道。 陈永福刚才已经看过了，发现了一面“李”字大旗。于是回道：“应该是李岩的军队吧。” 世子满意的点头，王府对李岩的幸苦没有白下，那些金银粮食没有白给。他吩咐道：“让部队准备，出去里应外合打一下吧。” “不可！”陈永福立刻说道：“现在东北面的城墙摇摇欲坠，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招惹流贼。要是流贼再来攻一次的话，开封城也要守不住了呀！” 世子立刻就不说话，还是自己家的身家性命要紧。至于城外已经被包围的李岩，那就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第371章 来去随心 李岩的军阵中架起几十口大锅，把一部分士兵的水收集起来，开始烧水。大冬天的在野外作战，能喝上一口热水，也算是一种享受了。首先去吃饭的士兵们把他们的饼子也在火上热一热，开始吃午饭，填饱肚子。 此时才刚进午时，所以李自成的部队还没有开饭，他们只能远远的看着李岩的部队喝热水，吃饼子。 士兵们都吃的很快，就着热水蘸着酱，没一会儿三个饼子就下肚了，然后在军官的指引下，去接替其他同袍。还没有到正午呢，所有的士兵都吃完了。 与此同时，流贼那里也是开始点燃灶火，准备造饭。他们吃的就好多了，有酒有肉，还有热菜汤。不过这些都要现做，等能吃的时候，恐怕还要再等小半个时辰呢。 李岩对李牟吩咐道：“你先回去，让部队做好准备，咱们等他们开始吃饭的时候行动。” “四哥选的时候真好。”李牟笑呵呵的说道：“让他们饿着肚子和咱们打，就算他们有气，也无力。哈哈哈。” 士兵们都是准备着，弩手们把两个箭囊都装满，炮手们则是将他们的弹药车装满，保证在开战之后能快速的拿到弹药。 李岩的士兵在等待进攻，打破敌人的包围。流贼的士兵们在等待着吃饭，填饱他们的肚子。而在城头上的官军，则是吃上了热腾腾的馒头和菜汤，这是城里的士绅商户还有王府给将士们弄得犒赏。 李岩看到流贼们的士兵都是在不断的回头去看他们的饭食，而且也能闻到烤肉的香气了。他吩咐道：“擂鼓，前进。” “咚”，“咚”的鼓声突然响起，两个军阵的士兵们开始踏着鼓点一步一步的前进。 这鼓声也惊动了那些正在准备吃饭的流贼，都是慌乱的拿起兵器，可是还是不舍得看着他们的饭食。 “防御！防御！官军过来了！”头领们大声的命令着。 “打这伙不要脸的！不让咱们吃饭！”流贼们则是愤怒的叫喊着。他们这次是被激怒了，决心要和官军好好碰一碰。 可是等李岩前进到距离他们两百步，开始发炮之后，他们就没有坚持防御的心思了。每一次开炮，他们都会有四五十人的伤亡，看着他们的同伴倒地死亡或是重伤，他们再也没有坚守的心思了。他们开始后退，完全不顾头领们的喝止。有的士兵还会从火上顺手拿些肉或是馒头，边吃边向后跑。 而两侧的部队，虽然李过和田见秀都是下令向官军进攻，可是两侧的流贼都是不敢靠近到三百步的距离，只是在远处吆喝呼喊，想要吓住官军。 后侧的流贼，则是在李过的亲自命令下，开始了攻击。不过李过没有派出骑兵，而是让步兵去攻击。他不敢再让骑兵有损失了，他们的骑兵总计只有不到七千了，比罗汝才的骑兵都少。 要是骑兵来攻的话，还能让拖在后面的李牟有些紧张，可是让步兵来追击，那是一点儿压力都没有。他等敌人的步兵进入两百步，就让方阵停了下来，先来了一个齐射。 “轰”，“轰”，“轰”的三声炮响，三颗霰弹打了出去，分散开的弹丸撞进了追上来的流贼队伍中。一瞬间，就有四五十人被打倒了，惨叫和哀嚎立刻就在队伍中响了起来。 虽然流贼们听其他人说过李岩的炮火厉害，可是真正发生到他们身上了，才知道有多恐怖。他们犹豫着，还是慢慢的前进。等他们前进到了一百五十步的时候，又是一轮火炮打了过来，给他们继续造成伤亡。 紧接着就是几十颗弹丸落下来，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爆炸起来。爆炸的冲击让他们站立不稳，飞溅的弹丸击穿他们的铠甲，变形的弹丸在他们的体内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只要击中躯干，那基本是没命了。要是有幸穿着棉甲的，爆炸的弹丸可能不会击穿棉甲，但是就像被重锤砸了一下一样，受伤也是不轻。 “轰隆”，“轰隆”的爆炸接连不断，让他们处于极度的恐惧中。再加上大炮的不时轰击，他们的伤亡确实很大。 流贼们不能再坚持，直接开始向后逃跑，在后方的李过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他知道李岩的炮火厉害，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猛烈。即便他的部下能冲到更近距离，还有强劲的弩箭等着他们呢。于是他也没有继续坚持，任由他的部下退了回来。 李岩也是在前面停了下来，等李牟的队伍跟上了，才继续前进。他们踏着鼓声，缓缓前进。遇上流贼阻挡，就停下来给他们来上几颗炮弹，把他们打退。 这么来了几次之后，南边的流贼也明白了，他们不再是后退，而是向两侧退开，给官军彻底让开通路。 田见秀立刻吩咐道：“骑兵准备！等官军开始逃跑了，就冲上去！” 可是结果让他们失望，李岩的军阵一直都是那么不紧不慢的运动着，完全没有冲出重围后加速逃离的动作。他也只能带着部队在后面慢慢的跟着。还不敢靠的太近，就像是给官军送行一样。 城门楼上的世子和陈永福等人也是观看着。虽然士兵们在吃饭，可是他们却是没有吃，这里也不安全，也吃不好。所以他们的宴会是在晚上，是在周王府。 “劲旅啊！”世子激动的说道：“来去自随心，流贼完全没有办法呀！” 陈永福却是说道：“这李岩其心可诛！” “嗯？怎么说？”世子问道。 “他有这么精强的部队，却是只露了一下面就走了，这不是对朝廷不忠吗？不是对皇家不敬吗？”陈永福气愤的说道：“我等在城内死守二十余日，伤亡无数。他却是按兵不动，坐视流贼围城，这不是居心叵测吗？！” 有几个官员也是觉得李岩太不地道，有这样的实力却不早些来救援。就算不能打退流贼，进来开封帮着防守也好呀，他们就不用成天这么心惊胆战了。于是都是帮腔道：“陈总兵说的有理，这李岩确实是心怀叵测之辈！” 只有高名衡和王燮没有说话。 世子也只是听着，却没有明确的表态。这些事情他要回去禀报他父王，由他父王来判断李岩的忠奸善恶。 第372章 名头 李岩和李牟安全的回到了各自的营地，后面的田见秀跟一段儿就没有再跟了，他和李过都被李自成派人叫回去了。 李自成问道：“你们对李岩的部队，有什么看法？” 李过和田见秀客气一下，首先说道：“绝对是一支强兵。就算是没有火器，他们也不好对付。更何况，他们的火器还又比我们的犀利不少，我们更是没有办法与之对撼。” 田见秀也是点头道：“没错，他的火炮打的极远，铁屑都能在两百步有杀伤，要是打铁弹的话，那不是要有千步的距离？”之后语气一转，说道：“好在他都是步兵，而且一直是列阵而行，速度很慢。他的骑兵不多，只要咱们不与他们对决，他们也拿咱们没有什么办法。” 李自成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他现在暂时还没有打归德府的打算，所以只要不去和李岩决战，就不会有什么麻烦。至于以后，那以后还有其他办法可想。 “李牟是什么意思？还认咱们这些老兄弟吗？”李自成等了一会儿，又是问道。 田见秀回道：“这个不好说。他倒是还认咱们，不过想让他回来和咱们一起干，却是不大可能了。” “李牟那小子真的在李岩的部队中？！”刘宗敏突然问道。 田见秀点头道：“确实是在，今天前面那个小点儿的军阵，就是李牟指挥的。” “好小子！”刘宗敏愤恨的说道：“真是一点儿旧情都不念啊！要是再遇上他，我非把他扒皮抽筋不可！” 李自成一抬手，说道：“不要意气用事。李牟毕竟还没有把事做绝，还是认咱们这些老兄弟的。他手里还有那么一支强兵，以后咱们再想办法把他拉过来。” “死伤一千多骑兵，这还没有把事情做绝？！”刘宗敏不满的反驳。 李自成也是不满的说道：“只要李牟能够回心转意，和咱们共举大事，他的力量可是远远大于一千骑兵！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等有机会了，还是要让李牟重新回到义旗之下的。” 其他众人都是没有说什么，只有刘宗敏冷哼一声，不过也没有再与李自成顶牛。 李自成对刘宗敏能够服软很满意，于是吩咐道：“都回去让弟兄们准备吧，明天咱们就向西撤退。” “遵命！”众将都是抱拳领命。刘宗敏只是微微一拱手，就被亲兵搀扶到滑竿上抬出去了。 等众将都出去了，李自成把牛金星和宋献策找来，问道：“两位军师，我们这次离开，还能再打下开封吗？” 牛金星半闭着眼睛不说话，宋献策却是微笑着点头。牛金星和宋献策两人都会占卜之术，不过宋献策本就是吃这碗江湖饭的，自然比牛金星经验丰富，所以很快就取得了李自成的信任。所以牛金星就和宋献策私下议定，牛金星负责制度建设，宋献策管占卜天意，两人相互不能越界，各管一摊。 “这个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宋献策肯定的说道。 李自成高兴的问道：“先生已经占卜过了？” 宋献策摇头，解释道：“天意已现，何必卜卦。所谓好事多磨，事不过三。古有刘皇叔三顾茅庐，方请到了诸葛武侯出山相助，乃成三分天下之势。现今主公攻打开封，自然也是三打而定。” “先生说的在理。”李自成点头赞同道。之后又对牛金星问道：“牛先生有什么高见？” 牛金星摇摇头，道：“宋先生说的在理，鄙人没有什么说的了。” 李自成越发高兴了，笑着吩咐道：“两位先生请回吧。今晚要把东西都收拾好，咱们明天就走。” “谢主公挂心。”两人都是拱手道谢，之后出了李自成的大帐。 等他们走会到他们自己的营帐附近时，牛金星突然皮里阳秋的小声问道：“宋兄，你说的‘十八子主神器’，那李岩可是也姓李呀。宋兄是不是该再卜一卦了？” 宋献策冷笑着小声说道：“天下姓李的何止百万，他李岩不过万余兵马而已，难成大器。牛兄，主公是党项后裔，有意恢复西夏雄风。那西夏典章书籍可是不好找，牛兄还是操心自己的事情吧。要是主公对牛兄不满意了，这个活计还要宋某来做，宋某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哼！少陪！”牛金星不满的一甩袖子，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宋献策则是冷笑道：“不送。”也是回自己的营帐去了。 他们都是军师，生活条件自然不差，有下人丫鬟伺候，美人小妾自然也是不缺。所以家当还是不少的，今夜可是有的收拾呢。 夜晚，周王府。 在送走了前来赴宴的官员将领之后，世子来到了偏殿。虽然偏殿很大，可是里面放着十多个黄铜炭盆，让整个大殿温暖如春。 “父王。”世子躬身道：“他们都走了。” 周王点头，淡淡的说道：“让城上的护卫们警醒些，虽说流贼可能要撤退了，可是也要防备他们突然来袭。给他们送些炭火和酒肉过去，不过每人只能喝半碗，这酒是让他们暖身子的，不是让他们尽兴的！等流贼退去之后，自然有犒赏。” “孩儿知道了。”世子答应着。之后小心的问道：“关于李岩，父王怎么看？” 周王半闭着眼睛问道：“你怎么看？” “陈永福说的也不无道理。”世子回道：“那李岩确实是有些问题，要是忠君爱国的，也不会到这个时候才来。” 周王摇头，说道：“好东西，自然要卖一个好价钱。陈永福能做什么？流贼围城二十余日，他出城作战几次？斩获几何？要是他能在城外立得住脚，还会有城墙被炸塌的危险？而今乱世，武力为先。” “父王的意思是，还要继续笼络李岩？”世子问道。 周王缓缓的点头：“要是没有李岩的出兵威胁，流贼能有退兵之意？高名衡给左良玉发了多少封求援信，不是推诿就是没有回音。要是等左良玉来解围，开封早就城破了！流贼还是会来打开封的。三百年生聚，两百年积累，这开封城里的花花世界，他们是不会放过的。” “那李岩毕竟在归德，终究不可靠呀。”世子担心的说道。他可是听说了，流贼们对于王族，那可是斩尽杀绝的。甚至还会刨出心肝来吃，实在是太恐怖了。 周王淡淡的说道：“办法有的是，先把他调到开封来再说。” 第373章 争功 第二天一早，李自成就带着部队和老营向西撤退。但是却留下了一万骑兵，在城外各门巡视，监视开封。 王府的曹承奉在得到王府的指令之后，找到陈永福，拱手道：“陈大帅，王爷希望贵部能够派出一部官兵，去城外试探一下。” 陈永福一摆手，拒绝道：“不行！城外的都是骑兵，有数万骑呢，现在出去就是送死！一旦我部有失，李闯就会回头过来，继续攻击开封。到那个时候，城里守卫不足，如何能保开封平安？！” 曹承奉失望的说道：“好吧，我会向王爷禀报的。” “你回去让王爷给送些酒肉来，”陈永福居高临下的吩咐道：“这大正月的，明天就是上元节了，正好李闯也退走了，正好让儿郎们也庆贺一下。” “好的，鄙人会向王爷转达大帅的话。”曹承奉点头答应着。 他正要准备离开，就听到有士兵在大声的喊着：“快看，昨天的那支部队又来了！” 曹承奉立刻向城外看去，发现一支军队向这里开过来。不过这次没有列成方阵，而是以行军队形过来。部队分成一个个小小的方阵，中间夹杂着骡马拖拽的大炮，还有辎重，整齐的一排排，向开封城开了过来。 陈永福在心中冷笑道：“真以为你们是天兵天将了，一万多骑兵，够把你们踏成肉酱了。哼哼！” 众人都是看着远远过来的军队，也看着流贼的骑兵开始集结，准备向李岩的部队出击。 李岩一早就收到探报，知道开封城下的流贼开始撤退了。于是他立刻带着部队向开封城出发，他想要看看是不是能从李自成那里弄到些好东西。 罗汝才的那四门佛郎机炮就很不错，也很新，只要稍微改进一下就能到部队中服役了。而且流贼们的兵器铠甲也不少，虽然他的正规部队不用，但是可以用来武装他的乡兵，保卫地方安定。还有金银绸缎这些也都是需要的，他要用银钱来购买铜、铅、锡、硝石、硫磺、打火石这些重要物资。 李岩得到前面的斥候报告，说流贼的骑兵正在集结。于是他立刻让部队停止前进，开始列阵。 一个个小方阵在百总的指挥下，开始向前、后、左、右运动，他们最终以营为单位，在四面迅速排列成队。队列中间留出了空隙，给炮兵们安放火炮。一个空心方阵，在半刻钟之内就组建好了。 而此时的流贼骑兵，才刚刚从各个方向集中过来，还没有做好开始冲击的准备。 留下来带领骑兵的是李过，他皱眉看着前面已经准备好的方阵，还有正面那一门门的火炮，也只能在原地和官军对峙了。 此时罗汝才手下的骑兵将领也过来了，他说道：“李将军，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你要是还想冲阵的话，我们就不去了。” 李过瞪着罗汝才的部下，怒道：“曹操走的时候，可是让你听我的！” 罗汝才的手下不屑的说道：“随你说什么吧，我们这就要走了。大部队走了也有两个时辰了，应该也安全了。”说完之后，也不等李过说什么，就招呼一声，带着四千骑兵先走了。 李过咬牙切齿的看着罗汝才的骑兵离开，可是他也只能看着。要是现在出现内讧的话，得利的只能是官军。 他继续和李岩远远的对峙着，他想要再给大部队争取一些时间。他已经看见了，李岩的军阵里有一部分骑兵，同时他也知道，开封城里的守军也是有骑兵的。老营和流民们行动不会有多快，万一被官军追上拖住的话，可能会被官军围困。所以他还想要再坚持一下，给李自成他们赢得更多的时间。 李岩看着流贼的一半骑兵离开，但是还留着一半。他立刻就知道，这是在和他耗时间呢。于是命令道：“部队前进，打跑他们！” “咚”，“咚”的鼓声开始响起来，方阵踏着鼓点向流贼的骑兵前进。 听到这鼓声，李过手下的骑兵立刻就慌了。看到官军向他们这边移动，都是情不自禁的提着马缰绳，让战马开始缓缓的后退。他们都听说了，这伙官军的大炮能打一千多步呢。这个说法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不过这些骑兵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会怀疑。毕竟刘总哨的骑兵损失惨重，那可是千真万确的。 李过向后看了看一个个惶恐的部下，无奈的吩咐道：“走了，咱们也撤吧。” 骑兵们终于送了一口气，一个个快速的调转马头，跟着李过向西边追大部队去了。 城头上的陈永福看着流贼的骑兵一波又一波的撤走了，很是诧异。不自觉的骂出声来：“孬种！还隔着二里地呢，怎么就跑了？！” 曹承奉看了一眼不忿的陈永福，就离开了城头，回王府报告情况去了。 “将军，要不要追击？”白世雄问道。 李岩摆摆手，道：“算了，他们人多，你们追上去也占不到便宜。” 他正要派人去流贼的营地查看，却是发现开封城的城门被打开，从里面冲出来千余官军，向流贼的兵营冲了过去。他们大声的呐喊着，就像是再亡命的进攻一样，勇猛的冲进了流贼的大营。而且这种事情还不止是发生在南门，其他各处也是冲出了不少官兵或是社兵，占领了城外的流贼兵营。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李牟有些疑惑的问道：“难道里面还有流贼不成？” 李岩冷笑道：“我猜他们给朝廷的奏报中会说，他们坚守开封，给流贼造成了大量伤亡。等流贼士气低落的时候，他们冲出城去，一鼓作气，将士用命，一举将流贼击败，斩杀无数。” “原来是来抢功劳的呀。”李牟气愤的说道：“咱们辛辛苦苦的跑过来，把流贼给吓走了，到头来却是便宜了这帮王八蛋？！” 李岩冷笑道：“让他们抢吧，朝廷那些虚头巴脑的赏赐也没什么意思，咱们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那怎么弄呀？”李牟问道。 “部队分成四队，把南边的这四个大营的营门给堵上。等那些进去的官军出来的时候，就让他们把东西都交出来，就当他们是给咱们做苦力了。”李岩微笑着解释道。 正在此时，一个人骑着马跑了过来，被李岩的骑兵远远的拦住了。那人大声的喊道：“我是周王府的护卫，奉周王之命来见李岩将军的。” 第374章 进城 李岩让人把那护卫放了进来。 “哪位是李将军？”护卫来到李岩和李仲的面前，看了看两人装束差不多，于是抱拳问道。 李牟嘿嘿一笑，道：“俺们两个都姓李。” 王府的护卫立刻就知道答案了，向李岩抱拳躬身道：“李将军，卑职奉周王千岁之命，来请将军入城，与高巡抚商议协防开封事宜。” 李岩笑着点头道：“可以，校尉稍等，容李某安排一下。” “将军请。”王府护卫答应一声，识趣的自己去了军阵外边等着。 李岩对李牟吩咐道：“部队不要分散了，就在这里下营。我带人进去，看看周王要给咱们什么好处。至于陈永福，你等我的信号，看见红色烟花，你就攻城。” “那还进去干什么？”李牟劝道：“在城里可是陈永福说了算。再说了，周王能给咱们什么？不就是有些银钱吗？” 李岩笑着说道：“没什么事的，城里还有社兵，还有丁启睿和高名衡，陈永福也不敢乱来。让你准备攻城，不过就是以防万一而已。至于周王能给咱们什么，那可是不好说。毕竟这是他的封地，给北京的奏章，他的话语权是很重的。” 李牟皱眉道：“要地盘儿还需要朝廷的同意？咱们自己去拿就是了，谁能把咱们怎么样？没必要去冒这个险。” “能少一个敌人就少一个敌人嘛。”李岩解释道：“虽然咱们现在实力不弱，可是你也看到了，要是遇上罗汝才那样的，绕开咱们直接去咱们的腹地骚扰，最后受影响的还是咱们。” 李牟点头道：“行！只要你发信号，我半个时辰打进去！东北角方向不是被李自成炸了一下吗，我带着部队去那里。” “想法很好，去准备吧。”李岩高兴的吩咐道。他为李牟的成熟而高兴，不像之前以前那么莽撞了。 李岩让冯程选了一个联队跟他们进去，而且还特地带了一些炸弹，准备在城里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多坚持一阵。 之后李岩带着部队和王府的护卫进城，但是在进城门的时候，却是被守卫的官军拦住。 “不行，不能进！”守城门的军官命令道：“人太多，只能带二十人进城。” 王府的护卫不满的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吗？这是周王千岁请的李将军。” “陈大帅的命令，为了防止流贼混进城来，不论是什么人，最多能带二十人进城。并且不能带兵器进去。”守城门的军官好不通融的说道。 “你！”王府护卫指着那个军官，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陈永福是开封守备的主力军，他也不敢得罪。 李岩对王府的护卫道：“你回去和王爷商量，我去我的军阵等着。你和王爷说清楚，没有这三百五十护卫，李某不敢进城。” 王府护卫也是侧目，虽然现在王府的权势比国初的时候小了很多，可是毕竟是皇天贵胄，怎么有人敢这么跟王爷说话？他点点头，自己进城去了。 李岩带着护卫和三百士兵退了回去，在城头的陈永福也不敢下令攻击。李岩的万余大军就在远处，要是开战的话，他觉得没有办法应付李岩的火炮。 李牟等李岩回来，知道情况之后，皱眉道：“四哥，不用去了！我看陈永福就是想要在城里动手。” 李岩拿着望远镜看城头，发现了也在观察他这里的陈永福。冷笑道：“嗯，说的有道理。那厮正在城头上呢，看来是想报杞县那一箭之仇了。” “这就对了！”李牟笑着说道：“想要地盘儿，咱们自己拿就是了。现在方便多了，周围各县都是被杀了一遍，士绅大户不是死了就是跑了，比归德府简单多了。” 李岩对李牟刮目相看，连这种因素也开始思考了。他笑着点头，道：“嗯，说的不错。不过咱们先去东北角看看，趁着这个时候城墙还没有修补起来，咱们去积攒一下经验。将来难免会有攻城的时候，先看看该怎么做。” “这个主意不错，”李牟点头道：“一会儿咱们过去了，说不准陈永福那厮也会过去，咱们把城墙打塌了，把他摔死算了。” “好主意，走。”李岩哈哈大笑。 两人带着部队来到东北角，远远的看着城墙上被炸出来的大坑。 “嗯，就差一点点了，所以将来要是炸城的话，一定要放足了炸药。”李岩点评道。 李牟点头道：“就这个样子，再挨上几颗炮弹，估计就塌了吧。” 这个时候王府的护卫终有找到了他们，进前之后抱拳道：“李将军可让我好找。王爷已经和陈将军说过了，陈总兵已经同意您带着部队进城了。” 李牟摆手道：“不去了！” 李岩喝止住了李牟，说道：“好的，咱们进去吧。” 李牟虽然有些不满，但是李岩已经决定了，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反对。 这次李岩带着护卫和三百士兵顺利的进了城。他有一年没有来开封了，可是现在的开封却是没有了往日的繁华。好多房屋都没有门板了，临街的店铺也是一样，门窗都是空的。而在街道上则是点着无数的火堆，有的士兵在烤火，还有许多妇女在做饭。至于小摊小贩，那更是已经绝迹。 “流贼还没有进城呢，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李岩皱眉问道。 王府护卫回道：“这么大的开封城，但是城里的军队却是不多，没有城里的百姓帮衬，根本守不住。开封城里家家户户，没有存柴薪的习惯，甚至早饭都不愿意在家里开火。流贼这一围城就是二十多天，柴火不够，就只能先把门窗烧了。各个王府也拿出不少家具来当劈柴烧了，商家大户还捐了不少棉衣。要不是上下一心，开封也守不了这么长时间。” 李岩笑着摇头，不认同王府护卫的话。不过是二十多天而已，分明是没有做好准备。 王府护卫继续说道：“对了，还有老天爷的保佑，和李将军的及时出兵。那爆炸可真是地动山摇呀，城墙居然没有被炸塌。已经有人看过了，说是城墙只有一尺多厚还立着。您想想，只有一尺多厚了呀，这不是老天保佑吗？咱们开封城，有福着呢，要不也不能做前宋的东京城。” 第375章 各有所求 李岩带着部队在街道上行走，路上的人们不论男女都没丝毫的惊讶，他们这些天见的军兵多了。衙门发了指令，一个男丁不上城，即刻处斩，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开始的几天，可是抓杀了不少，人们都是害怕了。再加上官府说了，李闯上次打开封受伤，所以这次是来屠城的，这才让百姓们都参与到了守城作战中。 他们来到王府外，李岩让冯程带着部队在外面等着，他只带着孙四福和梁振方两人进去。三人被王府的曹承奉带着，直奔王府偏殿而去。这一路上，李岩看到的都是雕梁画栋，黄瓦朱漆，丝毫没有受到流贼围困的影响。 在进偏殿之前，三人都被要求交出随身的兵器，而且还被搜了身，确保没有危险的东西被带进去。 李岩进去之后，就被请坐、奉茶，让他先等着。李岩也不客气，坐下来就拿起茶几上的点心先垫一垫肚子，还示意孙四福和梁振方也不用客气。他们从陈留一路赶过来，他们还没有吃午饭呢，自然是饿了。 他们正吃着呢，高名衡也被带进来了。周王还是很有分寸的，即便是战时，也不愿意落下私召武将的话柄，把高名衡这个巡抚也请来了。 李岩喝一口茶，把嘴里的点心送下去，抱拳见礼：“末将见过抚台。” 高名衡对李岩的映像深刻，点头道：“坐吧，不必客气。你们昨天来的及时呀，否则开封危矣。” 李岩抱拳道：“抚台谬赞了。” 高名衡坐下来，笑着说道：“不必拘礼。当日在杞县见你，就知道你必定不凡，没想到不过一年，就积功受封游击。朝廷得你这样的猛将，真是朝廷之幸，百姓之幸。” “还要多谢抚台提携。”李岩抱拳感谢。 “千岁到！”突然一声尖利的嗓音响起，让大殿里的每个角落都能听的清楚。 高名衡也站了起来，向从后堂里出来的周王躬身抱拳行礼。李岩也是一样，不过并没有下跪，只是抱拳躬身行礼。 “恭迎千岁。” 周王坐了下来，并没有让他们免礼，而是沉默着不说话。他本来还挺高兴的，能见一见这战力出众的李岩。可是一出来，就看见四个人弯腰抱拳行礼。高名衡也就算了，人家是文曲星下凡，河南巡抚，不跪也就算了。可是李岩这个武将，还有李岩的两个亲兵也都是站着不跪，这就让他十分不满了。 他在等，等李岩跪下。可是等了一会儿，李岩三人没有什么反应。倒是高名衡抬头，想看看周王是什么情况。 “免礼。”周王只好无奈的吩咐一声。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也不想多生枝节。但是赐坐就免了，毕竟是皇天贵胄，这点儿威仪还是要保持的。 “不知千岁让臣来，是所谓何事？”高名衡首先问道。 周王笑着说道：“孤叫高卿来，是想和高卿商议一下，调李将军的部队来协守开封如何？虽然流贼退去，可是流贼行动迅捷，飘忽来去，防不胜防。为防万一，本王想让李将军的队伍也来协守开封，保数十万百姓平安，让流贼截断南北联通的目的不能达成。” 高名衡点头道：“千岁所言甚是，臣完全赞同。” 他们都自动忽略了身为总督的丁启睿，现在丁启睿的身边只有几百标营，着实没有什么分量。而且左良玉、贺人龙、牛成虎等将领都不怎么听他的调遣，所以他们也不想让丁启睿插手河南的事务了。 “李将军，现在麾下有多少人马？”周王世子在周王的示意下，开口对李岩问道。 李岩却是抱拳道：“末将的四百护军还没有吃午饭，请王府帮忙准备饭食。” 周王绷着脸点头，世子道：“放心，已经安排好了。请李将军如实相告。” “末将麾下虎贲两万。”李岩往少了说些。 在周王和高名衡的心中却是给他又减去了三成。不过他们还是挺满意的，有一万多的兵将，已经是很多了。就算是陈永福这个总兵官，麾下也不过两万出头，在开封城里能用的也就七八千而已。李岩部队的强悍他们都是知道的，所以对于这支万余人的武力，他们是相当满意。 世子命令道：“那就请李将军让部队在城西和城南扎营吧，在外防备流贼再次攻城。” “末将的麾下连日征战，疲惫不堪，粮饷短缺。”李岩严肃的说道。 世子不耐烦的说道：“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一千石粮食，其他弓弩弹药，都在筹备。另外还给每人赏银三两，李将军不必担心。” “请先把粮食和赏银送到末将的兵营，以提振士气。”李岩立刻请求着。 周王点头，世子也是立即就吩咐下去，让属员立刻办理。 “请李将军尽快回去指挥军卒，严加防范。”世子又是吩咐道。 李岩等了一会儿，才抱拳说：“王爷，抚台。末将可以留下三千人来协助防守开封，可是其他兵力却是要带走。守卫归德府是末将的职责，末将责无旁贷。而若是全部兵力都集中在开封一点，将来流贼再次围困，防守依然艰难。倒是末将领兵在外线游击，更能和城内守军相互配合，打击围城之流贼。” “三千太少了！”周王终于开口道：“留五千吧。” 李岩抱拳，自信的说道：“千岁，三千已经足够。我麾下的战力，想必千岁也是知道的，完全能挡得住流贼的攻击。” “那你打算在外线留多少部队？”周王皱着眉头问道。 李岩回道：“一万军兵。不过粮饷方面，还要请王爷和抚台多多帮扶，军兵们才能有力气作战。为防备流贼再次围困开封，请先调拨一月之用，以保无虞。” 周王不满的说道：“粮食再加五百石，共一千五百石，更多的粮饷那只能去跟兵部要了。” 李岩有些失望，抱拳道：“谢王爷，那末将就告退了。” 周王抬手，让李岩退下，高名衡也很快离开了。 世子皱眉道：“父王，这个李岩也是个贪得无厌之辈，而且桀骜难驯，未必是好的人选呀。” 周王点头，缓缓的说道：“那就再看看吧。” 第376章 安内攘外 李岩回到城外东北方向的大营之后，就对黄得胜命令道：“带你的人去南门外扎营，给你留六门火炮，二十四门虎蹲炮。” “遵命！”黄得胜抱拳答应。 李岩吩咐道：“我们就在十里之外，要是流贼再回来，会通知你，你要带着部队安全回来汇合。还有，不用听其他人调遣，不能进城，不能分散兵力。” 黄得胜抱拳道：“卑职明白！” 等黄得胜去准备之后，李牟问道：“四哥，什么情况呀？” 李岩冷笑道：“周王太小气，咱们也没有必要给他出太多力。” “哼！”李牟不满的说道：“看着流贼走了，就不想多给了。看下次李闯再来，谁还帮他！” 李岩等黄得胜扎营完成，就带着部队还有周王给的一千石粮食和五万两银子，连夜南返，回到陈留。并且开始着手在陈留东部安置流民，正式把陈留东部纳入控制区。至于西部，还是要先放一放，免的将来流贼再来围攻开封时首当其冲。 两天之后，李仲派人来汇报，经过初步调查，罗汝才突入他们的地盘儿，造成的损失不小。杞县的冬麦会减产近四成，而睢州和考城，则是会减产近三成。不过也有好消息，百姓们已经上交了战马六百八十多匹，还有两百多头骡子。后面可能还会有一百多头。各地抓住俘虏两百三十余人，军民伤亡二十七人。 李岩不算满意，他没想到军民伤亡会这么大，还是民壮的兵器铠甲比较少。不过现在好些了，他手里有缴获的铠甲三千多幅，足够给前沿的每个村寨发放几十领了。 一天之后，左良玉终于带着骑兵先赶到了开封，而后在黄河北岸的杨文岳也终于过河了。之后联合陈永福，三方凑了一万多兵马，先开始向西追击。其实他们也不是真的想要追击李自成，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要想得到朝廷的奖赏，戏还是要做足的，不然那些御史可是不会答应。 也就是在同一天，河南的捷报送到了京城。 北京，文华殿。 “真是天佑大明啊！”崇祯激动的说道：“流贼没有得逞，没有打下开封，没有占领中原！还是周藩明理，纵有家财千万，一毛不拔，还不都便宜了流贼？！要是其他藩王也能向周藩一样轻财重义，捐助官军守卫地方，流贼也不足为惧。” 陈新甲躬身道：“开封的请功折子，请陛下示下。” “照准！”崇祯皇帝一挥手，大气的说道。 陈新甲说道：“可是其中有一个李岩的游击，周王和高名衡都是想要给他越级升赏，由游击直接升任副将。” “这是你们兵部的职权，你们自己定！”崇祯随意的说道。他完全忘记了就在刚才，他还让陈新甲一切照准的。 “依照常理，本应当叙资历，表功劳，然后定升赏。”陈新甲躬身道：“可是臣从奏报中看到，这李岩的确是将才，麾下军伍严整，进退有序。现如今辽西军兵不足，正是用人之际，所以臣建议，可以给李岩升任副将，并且将所部兵马调派关外，归吴三桂节制。以充实关外军务，早日出兵解除松山与锦州之围。” 一提到辽西，崇祯就来气。洪承畴进击失利之后，他就让败兵中实力最强的吴三桂来总制关外。并且让吴三桂整顿军伍，立刻去救援被困的洪承畴还有锦州祖大寿。 吴三桂说兵力不够，他立刻调拨蓟镇密云五千多精兵过去。吴三桂又说马匹、鞍具不足，好，他又让各衙门给捐、凑，总算是凑起了千余鞍马给送到关外了。可是结果怎么样呢，只派出了几千兵将，还没有到松山城呢，就被清兵的前锋哨探吓回来了。 倒是让在松山的洪承畴白激动的一下，派出六千兵丁准备打开突围通路，结果三千投降，三千阵亡。唯一的好处，就是让松山城里吃粮的人少了六千，让松山能坚持的更久些，否则还真坚持不到这个时候。 崇祯的好心情立刻就没有了，大声的问道：“吴三桂那里还是没有什么计划吗？！他什么时候能准备好去解松、锦之围？！” 陈新甲摇摇头，道：“臣没有收到奏报。”他看了一眼崇祯，小声的建议道：“陛下，臣认为应该和谈。” “和谈？”崇祯犹豫的说道：“还可以和谈吗？” 陈新甲解释道：“虽然清军围困了松、锦两地，可是他们也不好过。数十万兵马在外，粮草消耗巨大。辽东地方耕地不多，而朝鲜地狭土脊，也不能提供多少粮草。所以只要现在朝廷提出和谈，咱们能让祖大寿和洪承畴以及数万大军脱离包围，而清廷也能开始休养生息，各有所得。” “他们休养生息，之后不是又要来攻打我大明？！这是纵敌！”崇祯严厉的说道。 “陛下！”陈新甲解释道：“放弃松、锦，我们还有宁远和山海关。可是有了这数万边军精锐，就能快速歼灭肆虐中原的流贼。攻打开封的李闯虽然被打退了，可是中原还有献贼，还有革左五营，闯贼也是败而不亡，还有大大小小数十万的流贼土寇！中原遍地狼烟，田地荒芜，饿殍遍野，流民百万呀。如若不能迅速安定腹心之地，内忧外患同时迸发，将来国之大祸，为期不远了呀。” 崇祯跌坐在龙椅上，无力的问道：“真的就到了如此地步？” “臣说的句句属实呀，”陈新甲回道：“虽然陛下宅心仁厚，减免了一些地方的欠税，给受灾地方拨发赈济银。可是流贼一过，一切都成泡影，他们吃光抢光，百姓都被挟裹变成了流民。因此，流贼才是国朝心腹大患，边患反而是芥藓小疾了。” 崇祯想了半天，才终于小声的说道：“此事你先派人去办，一定要选可靠之人。还有，一定要小心谨慎，万万不可让外庭知道消息，否则又是一场风潮。” “臣谨遵圣谕。”陈新甲拱手领旨。 崇祯皇帝又说道：“既然要和谈了，那李岩的部队就不用调去关外了，让他留在河南，在丁启睿、汪乔年的麾下，迅速剿灭闯贼，稳定中原。” “那，职衔还是给副将吗？”陈新甲问道。 崇祯确认道：“正是用人之际，自当破格任用。” “臣明白了。” 等陈新甲告退之后，崇祯看着周王顺带上奏的给女儿的请封折子。他想了半天，才在纸上写下了“安平”两字。安定、太平，这是他此时最想实现的愿望。 “拟旨，封周王嫡三女为安平郡主，岁给禄米八百石。” 第377章 左少帅报仇 左良玉和陈永福带着部队追了两天，连李自成的后队都没有追到，更可能是不敢追到，就带着部队又回到了开封。也是同一天，左梦庚带着六千步兵也来到了开封成外。 左梦庚他们也是在南门外扎营，和黄得胜的营地隔得不远。等第二天中午，左梦庚从城里回来，他的手下早就等着了。 “少帅，”他的一个百总汇报道：“对面的那个军营，是杞县的部队。” “杞县的部队？”左梦庚疑惑的问道。 百总提醒道：“就是把咱们抓了的那个，杀了咱们不少人，还把您的腿也弄伤了的那个。” “哦。杞县，李岩！”左梦庚终于记起来了。直接说杞县，他可能想不起来，可是说他被抓了，还被伤了，他就立刻想起来了。这是他的耻辱，不是兵败，而是被抓，而且还受伤了。 百总点头道：“对！就是他们！我都看见当初看押我的那个孙子了！那小子当初狠啊，眼睛都不眨的用长枪戳啊，就在我眼前杀了三个兄弟呀。” 左梦庚皱眉想了一会儿，吩咐道：“带上你的人，跟我走！” “少帅，人太少了吧？”百总劝道：“他们可有三四千人呢！” “少废话！去集合人手！”左梦庚不耐烦的呵斥道。 其实他是想去看看，当初把他弄伤的那个家伙在不在，其他人的仇暂且不说，可是他自己的仇却是要报的。要是那个李岩也在，那就最好不过了。同时他也有些顾忌，毕竟现在是友军，没有他老子的首肯，火拼起来也会带来一些麻烦。 百总不敢再说什么，立刻就去集合他的手下。一会儿之后，左梦庚带着他的部下出了大营，向黄得胜那里过去。 他们自然是不能进军营的，在营门外就被拦了下来。 “这位将军，您有什么事吗？”营门口的守卫问道。 左梦庚不说话，他的亲兵开口道：“我们是左大帅的部下，奉左大帅之命，来找你们李将军的。” “我们李将军不在，”守卫回道：“你们要是有事的话，我可以去通报我们黄将军。” 左梦庚可不认识什么黄将军，他有些不耐烦，随意的向大营内看着。这一看还真让他看到一个人，就是这个人，当初带人向他发射弩箭的！就是这个人，当初带人把他抬到李岩的面前的。对了，他还丢了一个千里镜，让他父亲一顿教训。直到半年前，才让人又从濠镜澳红夷人那里买来了两架。 此时周鹤正带着亲兵在各处巡查呢，他看到营门外有不少官军，于是带着亲兵过去看看。 左梦庚对亲兵招呼一声，就带着人马快速的离开了。 “嗯？怎么走了呀？”守卫疑惑的说一声。 一会儿之后，周鹤过来问道：“刚才怎么回事？” “禀千总，刚才来了一伙人，说是左大帅的部将，找咱们大帅有事。可是我说大帅不在，他们就直接走了。”守卫一五一十的回道。 周鹤皱眉看了看已经离开的军兵，立刻想到了什么。他对亲兵吩咐道：“去通知部队，做好准备，随时作战！” 之后他又快速的去了主帐，去找黄得胜汇报。他一听是从左良玉那里来的，就觉得可能会有麻烦了，毕竟当初他们可是把左梦庚给打惨了。 黄得胜听了周鹤的报告之后，也是觉得会出问题，于是立刻让全军进入战备状态，随时准备应战。要是单左良玉的部队，他知道只有六千步卒，三千骑兵，他还能应付。可是陈永福也跟着趁火打劫的话，他的部队就有危险了。 他立刻对亲兵吩咐道：“现在立刻去向李牟将军汇报，并请转达大帅，请大帅定夺。” “遵命！”亲兵答应一声，就立刻跑去牵马了。左良玉的大营离他们不到二里，时间紧迫，他必须要尽快去报信。 果不其然，小半个时辰之后，左梦庚就带着全部的六千步卒过来了，并且把黄得胜的大营给围了起来。同时他也派人通知在城内的左良玉了，不管左良玉是什么态度，他都要把打伤他的人碎尸万段不可！ 此时城头的守军也是汇报给了陈永福。陈永福饶有兴致的来到城头，观看着场龙虎斗。他要先看看情况，左良玉这近万人马，还不知道是不是李岩这三千人的对手呢。 左梦庚带人过来，就看到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士兵们已经在营寨各处集结，还安放好了好些大炮。于是他只好让部队把大营围起来，并且派人去喊话。 “里面的人听着！”左梦庚的手下大声的喊道：“你们已经被我们团团围住了，想要活命的话就赶紧投降！我们大帅恩怨分明，只找当年袭击过我们的贼人，其他人一概不问！” 黄得胜向城头上观察了一下，发现城头上的守军多了许多，心中的担忧多了一重。他们虽然离城有近三里，可是开封城墙高台上的火炮还是能打到他们这里，虽然官军没有开花弹，可是实心弹对他们的士气打击也是不可小视的。 “限你们两刻钟之内，全部出来投降，否则战事一起，刀剑无眼！尔等要考虑清楚，不要自误！”左梦庚的手下继续大声的喊着。 黄得胜和周鹤都没有理会左梦庚。左梦庚只不过有六千步卒而已，而且手中也只有几门一两寸的小炮，完全不是对手。他们现在担心的是开封城墙上的陈永福。 “怎么办？”周鹤问道：“陈永福要是也加入进来的话，不知道咱们能坚持多久。” 黄得胜看着城墙上的高台，说道：“最多只有三门炮能打过来，坚持一个时辰应该没有问题。那个时候李牟将军也应该带人来了。” “咱们还是尽量向后拖吧，只要左良玉不进攻，咱们就不还击。”周鹤提议道：“能拖一时算一时，咱们这里不打，估计陈永福也不敢动。” 黄得胜点头道：“嗯，先这样吧。要是左梦庚敢来攻的话，那就要最大限度的给他杀伤，迅速的把他击败，威慑陈永福。” 两人商量妥当，就各自去了自己岗位，等着左梦庚的进攻。 时间毫不停歇的流逝，两刻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可是左梦庚还是没有发起进攻。因为左良玉还没有明确消息传过来，骑兵也没有开过来，他不知道他父亲是什么意思，所以要再等等看。 陈德在城墙上等的不耐烦了，他对手下亲兵低声吩咐道：“去，扔两颗炮仗下去，给他们加加火。” 第378章 偷师 陈永福在不远处，似乎听到了，也好像没有听到。总之，他没有阻止他儿子的意思。 很快，亲兵就找来了六七个二踢脚，几个亲兵一人一个拿在手里。陈德笑嘻嘻的一摆手，他的亲兵们就点燃了引线，然后向城墙外扔了出去。 “砰”，“砰”，“叭”，“叭”的一通乱响。李岩的炮兵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了，自然能听出不像是火炮的发射声。但是左良玉手下的炮手们却是紧张的很，他们听到炸响声，以为是进攻开始了，于是也都纷纷点燃了早就装好了的火炮。 “轰”，“轰”的几声，炮弹都顺利的发射了出去，向一百多步外的李岩军营飞过去。 黄得胜的兵营里，几个第一排的士兵被打倒，后面的士兵自己上前补位。后面的士兵把受伤或者是死了的尸体拖到后面，该救治的救治，该放到一边放到一边。 黄得胜已经下了指令，只要敌人敢先进攻，那就全力反击。所以炮手们发现外边的左良玉部队已经开炮射击了，于是立刻点燃的引线，将早就装入炮膛的霰弹打了出去。而后面的虎蹲炮手们也是把炸弹点燃，放入了炮口中。 “轰”，“轰”，“通”“通”的炮火发射声立刻响了起来，要比左良玉的部队密集的多。 显然，没有人告诉左梦庚，李岩部队中的大炮能打两百步。所以这个时候，那些回到大炮前准备装弹的炮手成为死神的第一道美餐。成群的霰弹向他们这里飞过来，噗噗的打入他们的身体。铅弹变形扩张，击碎他们的内脏。 紧接着“轰隆”，“轰隆”的爆炸也在左梦庚的阵列中炸响。纸壳里的弹丸被火药推动，向四处飞射。受伤的惨呼哀嚎，死亡的萎顿于地，鲜血从他们的伤处汩汩流出，迅速染红了大地。 火炮的发射声还在继续，爆炸声更是密集，还伴随着一声声的哀嚎惨叫。左梦庚的那些火炮是炮兵们的首要目标，先把敌人的远距离杀伤武器消灭了，后面的作战就会轻松很多。 左梦庚在自己部队后方十几步远，他的马被爆炸惊吓，突然嘶鸣的向后跑去。他的的亲兵们也是一样，一个个手忙脚乱，想要控制住惊慌的战马。有的也是向后跑，有的则是被从马背上甩下来，一个倒霉的直接被其他马匹踩了几蹄子。 左梦庚还算幸运的，骑着马跑远了，否则很有可能被李岩炮兵的霰弹光顾到。因为他的人也不算多，还要围住李岩军队的大营，所以各处士兵都很单薄。两轮火炮过去，不是被打倒了，就是都向其他地方逃跑了。 左梦庚终于在远处安抚住了战马，他回头看到爆炸的烟尘，还有慌乱中四处乱跑的手下，他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原来以为最血腥，也是让他兴奋的就是与敌人脸对脸的厮杀，尽显男儿血性。可是这种离的百步远就被打的溃散的模式，让他觉得既憋屈又恐惧，因为他无法反击，无法报仇。 他看见在溃散中还有手下不断被打倒，于是慌乱的拨转马头，向更远的地方跑去。直到跑出去一里多地，才心有余悸的停下来。 左梦庚的部下从后面慌乱的跑回来，有的拖着兵器，有的干脆是空着手的。他们来到左梦庚的身边，没有停下，绕过左梦庚和他们的几个亲兵，继续向更远处跑去。 黄得胜早已经下令，让炮兵们停止了射击。他们虽然弹药充足，可是也不会做无谓的浪费。而且他们还在等李岩或是李牟的到来，在有明确的指令之前，他们也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大。 城头上的陈永福对他的炮兵问道：“看清楚了没有？他们的大炮有什么秘密？” 炮手为难的说道：“离的太远，又都是烟雾，看不清呀。” “一点儿都没看见？！”陈永福不满的问道。 炮手一激灵，努力的回想了一下，说道：“好像是把火药和铁砂包起来了，嗯，就是这样。” 陈永福笑着说道：“不错！去试吧，等试成了，少不了你的赏！” “谢大帅，谢大帅。”炮手赶紧抱拳道谢，然后快速的离开了。 陈德过来，对陈永福说道：“父帅，这左家军也不灵呀。” “谁来也不行。”陈永福说道：“没有把命都豁出去的狠劲儿，谁也靠不过去。” “唉，这李岩还真是好命呀，得了这么一支军兵。”陈德有些羡慕的说道。 陈永福教训道：“平时多在军伍上用些心，别老往青楼楚馆跑！回头咱们的军兵也练一练，就摆和李岩一样的方阵！” “不好吧？”陈德提醒道：“那个阵呆的很，要是不动还行，只要一动，前后左右全是破绽。” “那你去把李岩的方阵给我破了！”陈永福训斥道。 陈德不说话了。虽然当时在城头上离得远，可是他看到李自成的队伍不敢去攻击李岩的方阵，即便是李岩的方阵移动开了，攻击也没有得逞。 “你给我好好去练！”陈永福喝令道：“李岩火炮的秘密，今天已经知道了。弓弩你也不用操心，你只要给我把军兵们练的令行禁止就行！” “哦，好吧，孩儿遵命。”陈德无奈的接受了他老爹的命令。 此时陈永福的亲兵提醒道：“大帅，骑兵，左良玉的骑兵来了。” 陈永福父子立刻向城外看去，发现一众骑兵从西边绕了过来，轰隆隆的马蹄声也传了过来。 陈德高兴的说道：“这下可有好戏看了，怕是左良玉的三千骑兵都出来了吧。” 陈永福没有说什么，就看见南边远处有团黑影出现了，心中顿时窃喜：“这下好了，李岩的大队人马也过来了，不知道会不会有火拼发生？只要打起来，获利最多的肯定是我陈某人，哈哈哈。” 陈德也发现了远处的李岩部队，遗憾的说道：“完了，完了，李岩的大队来了，左良玉占不到便宜了。” 左良玉远远的就停了下来，骑在马上命令道：“把大旗竖起来！吹角，让那些家伙都过来集结！骑兵散出去，把那些昏了头的都给我赶回来！” 第379章 不退让 “父帅。”左梦庚带着两个亲兵过去，向左良玉见礼。 左良玉看了看他儿子，发现没有受伤，于是一摆手，吩咐道：“后面呆着去！” 左梦庚提醒道：“父帅小心，他们的大炮能打两百步。” “我知道！”左良玉终于呵斥道：“莽撞！什么都不知道就开战，不知道怎么死的！” 左梦庚不敢再说什么，乖乖的去了后面。 等了好长时间，骑兵才从各个地方把那些慌了神的步卒给驱赶回来，当然是离黄得胜的兵营远远的。 这些步军还没有重新整理好呢，李牟就带着五千部队来到了近前。他的部队在离这里三里远的时候就先结成了空心方阵，缓缓的移动过来，防备被左良玉的骑兵部队袭击。 李牟在离黄得胜的军营一里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与左良玉的部队对峙。双方都保持着沉默，没有叫骂，也没有派出使者。 等左良玉这里终于让步军又组织起来，军官找到士兵了，才发现，短短的半刻钟时间，他的部队伤亡达到了一千人。这还是人家没有出来追击呢，要是派出骑兵，那岂不是会全军尽没？ 没一会儿，李岩也带着部队过来了。不过比较奇怪，李岩带着一万部队，直接去了开封城的东北角。 那里是被李自成在城墙上炸出了一个大坑的位置，有数万民夫正在清理那里的砖石和泥土，准备稍后对这段围墙进行修复。粮食和工钱这些都是官府、各个王府还有富商士绅们共同来出。在流贼被消灭之前，他们的身家性命可都系于开封城的坚固上了，他们不出钱也没有人愿意出钱了。 “嘿！这是干什么呀？”陈永福不解的说道。之后带着亲兵们就向东边的城墙去了。 等他过去了，就听见城下李岩的士兵在喊话：“前面的百姓听着，这里的城墙就要塌了，你们赶紧离开！” 陈永福有些懵懂，那城墙虽然只有一尺多厚了，可是完全没有要倒塌的迹象呀。而且上面的士兵还有火炮都在呢，也没有什么问题呀。 那些清理砖石的百姓也是不知所以，都是停下手中的活儿，看着李岩的部队。 李岩见喊话没有效果，那些百姓都还站在原地不动，于是吩咐道：“先打一发，往大坑边上打。” 炮兵得到李岩的命令，立刻调整方向，并且把炮口调到最高，防止伤到前面的百姓。 “轰”的一声，铁弹向城墙飞了出去。“咚”的一声响，铁弹砸在了城墙上。紧接着就是“哗啦”一声，几块儿城砖被击碎，碎石飞溅，里面的黄土也是倾泻下一些来。 “哎呀，打仗了，快跑呀！” “开炮了！造反了！” “又围城了！快跑啊！” …… 百姓们在看到城墙被炮击之后，愣了一下，之后立刻胡乱喊着，向各个方向逃跑。有的直接逃进了城门，有的则是向两侧跑去。 李岩命令道：“对准那个大坑，要是城上敢攻击的话，就发炮！” 炮兵们迅速布置火炮，还有的炮兵在挖坑，他们的火炮仰角不够，需要把支架放的低一些，来达到抬高火炮仰角的目的。他们分配了两门火炮轰击城墙上大坑的底部，另外两门火炮轰击大坑的顶部，用来破坏上面的结构，免得形成城门洞一样的拱形。 “关城门！准备防御！”陈永福带着颤音大声的命令着。他可是没有想到，李岩会攻打开封城的想法。而且这里还正好有这么一个破绽给了李岩机会。要是李岩冲进开封城了，他还能有好果子吃？ 可是士兵们有一大半都在其他地方休息呢，好不容易熬到流贼退却了，自然是要好好放松一下的，谁知道现在都在那里逍遥快活呢。 他觉得第一个命令有问题，于是紧接着对亲兵命令道：“快去告诉他们，没有命令不许放箭，不许开炮，不许大声喧哗！” 一会儿之后，丁启睿和高名衡终于现身了。他们叫开东门，带着亲兵和衙役来到了李岩的军阵前。 李岩没有出去见礼，也没有派人出去，根本就无视这两位高官了。 丁启睿抹不开面子，径直带着人向李岩的军阵里去，却是被拦了下来。李岩的军阵还是严阵以待，丝毫没有让丁启睿进去的意思。 “李岩，你这是要造反吗？！”丁启睿很生气，让手下大声的喊着。 李岩从军阵中间来到了边上，隔着几排士兵，大声的说道：“不是李某要造反，而是有人欺人太甚！” “李岩，你不要乱来，有什么问题，我和丁督师都会给你做主的。”高名衡也是上前，大声的说着。 李岩冷笑道：“二位大人这是强压李某吗？！李某的手下被人围攻，李某都从十多里之外过来了，可是二位大人第一次现身，却是来让李某退让的！难道是李某官卑职小？！” “你都向开封城开炮了！我等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丁启睿大声的呵斥道：“本督师令你即刻退兵，切勿一时意气，犯了朝廷大忌！” 李岩不屑的说道：“既然两位上官一碗水端不平，那两位大人也不用调停了。等李某自己讨还了公道，自然会退走！” 高名衡赶紧劝道：“你不要激动，这个事情我们会妥善处置。” “如何处置？！”李岩追问道：“左良玉的部队无辜围攻我的手下，陈永福在城上布置兵力牵制我军兵力。两位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丁启睿和高名衡有些为难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当然早就知道了。可是对于出兵围攻李岩的左良玉，他们实在是没有什么约束力呀。不用说他们了，就是皇帝，也不敢把左良玉怎么样。 左良玉那三十万大军可不是白给的，要是左良玉不满意了，那流贼就有可能多出三十万训练有素的大军。左良玉的兵额只有两万五千人，可是他的麾下却有三十万，其他的兵马都是从流贼那里反正过来的。所以这些兵马再回去做流贼，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而陈永福只是在城头戒备而已，正是忠勇的表现，他们也不能责备。所以他们也只能给李岩施加压力，总得有人后退一步，这个事情才能解决。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职位最低的李岩却是态度更强硬，这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第380章 新藩镇 此时城里又出来一个王府的护卫，来到丁启睿的跟前，抱拳说道：“督师，王爷吩咐，可以让各位将军去王府商议。都是朝廷的忠勇之士，不能为了一点儿小事而伤了和气。”同时也对李岩喊了一遍。 丁启睿依然命令道：“你先收兵，然后大家坐下来谈一谈。” “免了！”李岩拒绝道：“城里李某可是不敢进去，要是左帅和陈帅有诚意的话，就在城外谈一谈即可。要是没有诚意的话，那咱们就用简单的办法解决吧！” 丁启睿还要劝李岩让步，却是被高名衡拦了下来。高名衡低声的说道：“督师，不要再火上浇油了。李岩虽然官职最低，可是实力却是最强！他现在可是有两万之众在城下，而左帅和陈帅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再看看这个布置，要是谈不妥的话就要攻城了呀！李岩的部队可是能在数十万流贼阵中来去自如的呀，要是真的逼反了他，督师可曾想过后果？” “本督就不信，他的手下军将，就都是无君无父的悖逆狂徒！”丁启睿虽然生气，可是也只能压低声音说着。左良玉那是挂平贼将军印的大将军，陈永福也是总兵官，可是李岩是什么？不过是一个游击而已，难道他也要对一个游击退让？ 高名衡无奈的提醒道：“督师好好看看，看看那些兵将可有一丝的犹豫？再看看他们的装束衣甲，哪一样是朝廷的规制？他现在还听命于朝廷，那是天下之福呀，督师就不要再过分逼迫了。” “这，这，”丁启睿惊讶的说道：“他这是早有异志呀！那正该借此机会，将这个隐患剪除才是呀。” 高名衡无力的说道：“怎么剪除？他的实力摆在那里，谁能把他拿下？刚才只是半刻钟，左良玉的部队就被击溃了。” 李岩不耐烦的说道：“两位大人还是回城去闲话吧，免得刀剑无眼，伤了两位大人。” “你不要冲动，”高名衡立刻说道：“我们这就去劝一下左帅。至于陈总兵，你完全不用担心，他完全没有敌意。只是你和左帅在城外对峙，他做些防备而已，不必紧张。” 此时李牟也等的不耐烦了，可是左良玉却是有耐心，一直在原地不动。要不是忌惮左良玉那三千骑兵，李牟早就要开始主动进攻了。不过现在，他只能派人去李岩那里问问，看到底是什么方针。 可是他刚派出亲兵，左良玉那里也派出了一百多骑兵，远远的绕开他们的军阵追了过去。 这下李牟可是怒了。于是他立刻吩咐道：“炮兵，向敌人的帅旗开炮！” 炮兵们这下可为难了，他们这边都装的是霰弹，三寸炮可不是佛郎机炮，把炮弹拿出来并不容易。要是先发射了霰弹再换实心弹，又会让敌人警觉，于是他们只好把情况汇报上去。 李牟听了也是无奈，只好说道：“那就算了，先让那个左良玉再多活几天！” 此时左良玉距离李牟的军阵只有六百步，还在实心弹的射程之内，要是李牟再坚决一些，几门大炮同时开火，左良玉即便不死也会受重伤。不过李牟此时还没有得到李岩的明确指示，于是也就没有坚持。 很快，李岩也得到了通报，有百余敌人的骑兵在追他们的人。于是他也不管丁启睿和高名衡了，直接命令道：“骑兵队出击！” 很快，白世雄就带着骑兵队冲出了军阵。 李牟的亲兵没有停留，直接绕了一下，避开冲击的骑兵，进了军阵。而那些追赶他的左良玉骑兵，看到李岩的大批骑兵向他们冲来之后，立刻调转马头，向回跑去。 正是这一个加速，一个减速，让白世雄带着骑兵队很快就追了上去。追击要比相互对冲简单一些，至少不用担心敌人的兵器了。他们追近了，只要拿出手铳，趁着马匹腾空的那一瞬间的平稳，瞄准前面的目标扣动扳机就可以了。 “砰”，“砰”，“砰”的声音突然密集的响了起来，左良玉的骑兵一个个惨叫着从马背上摔下来。有的被打中的骑兵脚还挂在马镫里，战马拖着尸体继续奔跑，尸体在地上被磨得血肉模糊。 左良玉也听到了像火铳一样的声音，没一会儿，他就看见自己的骑兵从城墙的拐角冲了出来，还时不时的从马上掉下去几个。之后他们看见一队骑兵紧跟着追了出来，每一次他们的手上冒出一股白烟，就会有数名手下被杀死。 一会儿功夫，左良玉手下的骑兵就没有骑在马上的了。那些追击的骑兵继续打马追赶，把还在奔跑的战马抓住，然后施施然的带着这些战马又返回了城墙那头。 左良玉气的咬牙切齿，可是却不敢把他的骑兵派出去。这里没有骑兵的威慑，可不是李岩步兵的对手。而且到了东边，他的骑兵也一样奈何不了李岩的军阵，所以他只好忍了。 城头上的陈永福吃惊的看着李岩的骑兵轻松的将左良玉的一百多骑兵解决掉，心中也是惊涛骇浪。他本来以为李岩也就是火炮厉害，军阵严整，可是没有想到骑兵也这么厉害。所以他这个时候就更不敢乱来了，避免和李岩发生直接冲突。 李岩已经知道了李牟那里的情况，他们三方现在僵持着，谁也不能拿对方怎么样。他知道这不是长久办法，于是命令道：“部队开拔，去南城！” 之后向丁启睿和高名衡抱拳道：“两位大人，李某告辞了。” 此时丁启睿和高名衡还在惊愕之中呢。他们还在吃惊，李岩的骑兵这么轻松就把对方的一百多骑兵解决了，甚至没有一个伤亡。直到李岩的部队开始分成几个部分先后开始移动，他们才回过神来。 “督臣看到了吧？”高名衡凝重的说道：“李岩的麾下战力惊人，他心向朝廷，那是大明之福。若是与朝廷离心离德，那是苍生之祸呀。” 丁启睿无奈的点头道：“又是一个藩镇啊！左良玉，贺人龙，刘泽清，如今再加一个李岩。大明想要重新恢复太平盛世，何其艰难呀。” “我等受朝廷恩遇，还是勉力为之吧。”高名衡也是叹息这说道。 第381章 火拼未成 李岩带着部队到了南城方向，才又组成方阵，缓缓的向李牟他们靠过去。 左良玉只能看着，完全没有一点儿突袭的机会。他还是在原地等着，等着李岩露出破绽。他之前对李岩完全没有映像，即便是他儿子被伤到了，也不过是一次意外袭击而已。可是现在，他却是对李岩刮目相看了。 等李岩靠近了李牟的军阵之后，就派人通知李牟，让李牟的军阵和黄得胜的军阵合并，掩护黄得胜收拾东西，准备一起撤退。 左良玉眼睁睁的看着李岩的那个小的军阵和营地内的士兵合并，让方阵变得更大。而后开始分出一点儿人手，和辎重兵一起收拾营寨。 “父帅，他们这是要撤退了。”左梦庚又出现在了左良玉的身边，小声的提醒道。 左良玉不说话。 左梦庚继续说：“等他们走的时候，咱们跟上去，总能找到机会的。” “他在李闯和曹操的数十万大军中来去自如，咱们这三千骑兵就能占得了便宜？”左良玉淡淡的问道。 左梦庚赌气的说道：“那也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否则父帅的威名何存？！” 左良玉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不过要是没有他儿子惹出这个事情，他的威名自然不用担心有任何损伤。可是对于他这个唯一的儿子，他也舍不得过于责备。所以他保持沉默，不做任何表态。 “大帅，王府来人，想让咱们罢战息兵。”左良玉的一个亲兵来汇报。 左良玉一摆手，吩咐道：“不必理会。” 黄得胜收拾的很快，也收拾的很干净。不但把营帐这些东西都收起来了，还把营地里的两个瞭望塔也给拆走了。 李岩他们很快就开始向南退走，两个军阵一前一后，缓缓的向陈留而去。 而左良玉，则是带着骑兵在后面跟着，步兵还是留在开封城外的营地中。不过左梦庚却是跟着去了，他要亲眼看着李岩的覆灭。 左良玉这一路上也是很郁闷，只要他一准备去冲击李岩的军阵，李岩的军阵就会停下来，迎头给他的骑兵来上一顿炮火。他可不想让他的骑兵消耗太多，虽然他有三十万大军，可是骑兵依然稀缺。所以每次都是一遭到打击就撤了回来，而且还会有十几个或是几十个的伤亡。 几次下来，又是伤亡了上百骑兵。他终于要放弃了，不想再追下去了。 此时也快到达陈留县城了，李岩却是不想这么让左良玉走了。他让李牟和黄得胜分别带着部队向左右两边拉出去，他们三个军阵把左良玉的骑兵围在中间。等晚上的时候好把左良玉的骑兵包围起来。没有机动性的骑兵，杀伤力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左良玉到底是老行伍了，一下就看出了李岩的目的。要是在今天之前，他就跟李岩耗上了，可是现在他却不敢了。要是真的被李岩给包围了，他也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冲的出去。 “走，回去！”左良玉命令道。 “父帅，再等等吧，就要到陈留了，他们应该会放松警惕的。”左梦庚劝道。 左良玉呵斥道：“闭嘴！立刻就撤，不得耽搁！” 左梦庚见老爹生气了，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跟着部队快速的向开封后撤。 李牟看到左良玉带着骑兵撤了，不屑的说道：“哼！当年可是威风八面，现如今也是知道怕了！哈哈哈！” 李岩派出骑兵监视哨探之后，就让部队还是回到陈留县城和前面的营寨。之前跑掉的一部分陈留县的人也回来了，还有一部分其他县的流民来到了陈留镇，总数有数万人。如果不是李自成经常开仓放粮和裹挟流民的话，来的流民会更多。 经过两年多的运转，杞县的村长们，甚至是村寨中的百姓们都了解了村寨运作的规则，所以只要在少数军兵的帮助下，就能带领流民们建立村寨，分配田地。而新兵们则是就近被送到杞县的新兵训练营，开始为期三个月的训练。 左良玉连夜回到开封之后，也在第二天带着部队南下，准备返回信阳。他不敢走陈留通许这一路，因为这里离的李岩太近，他怕有什么意外。于是就带着部队先去郑州，之后再南下。 杨文岳也带着部队过了黄河，去平定河北叛将的叛乱。转眼之间，开封城的守军又只剩下了陈永福一股。 不过陈永福也没有闲着，他也开始了练兵。不过他练兵的重点放在了炮兵上，因为训练炮兵的成本要小一些，首先炮兵少，其次火炮弹药都是现成的。要是训练步兵的话，那没有另外给士兵们增加粮饷是不行的。所以本来雄心勃勃的练兵计划，也只能向成本让路，只是重点训练炮兵，而步兵则是稍微加强一下训练就算了。 陈永福让人赶制出一些用麻布包裹起来的火药和铁屑，都是按照标准的规定分量装的。他们也是想到了用铁针把火药包捅破之后再放入引线的办法，火炮发射起来的确是比以前快多了，也安全的多了。 “轰”的一声响，他的三寸佛郎机炮把一包铁屑发射了出去。等白烟散尽之后，他们都是向一百五十步之外的一排木板看去，却是没有看到任何铁屑打上去的痕迹。 陈永福皱眉道：“怎么回事？！李岩的炮能打两百步，咱们的炮连一百五十步也打不了？！” 炮手们都是沉默着，他们只管点火发射，其他的事情他们不关心。 “再试！”陈永福不满的吼道：“看看一百步能不能打上去？！” 炮手们继续准备，士兵们则是把木板向近处移动，移动到距离火炮一百步的距离。 很快，火炮再次发射，但是结果还是一样，木板上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陈永福对炮兵队长命令道：“你，给我想办法！让铁屑给我打到一百步！给你们一个月，要是一个月之后还不能打到一百步，你们就都给我去修城墙去！” 炮兵们看着陈永福气哼哼的离开，都是一个个愁眉苦脸的。他们就是知道如何发射火炮而已，哪里知道怎么能让火炮打的更远的办法？但是人家总兵大人下令了，他们也只能凑在一起想办法了。 第382章 通牒 李岩只在杞县呆了两天，看了一下开花弹，现在还没有弄出最理想的效果，还要继续试验。 而杞县的百姓和士绅，则是由衷的感谢李岩，感谢军队打退了流贼，保护了他们的安全。在酒楼摆了酒宴，宴请李岩还有军将，表达谢意。 同时李岩还让李栋去朱仙镇，找那里的商家，看商户们能不能把商铺搬到鹿邑县去，那里也有涡河可以通航。不过首先是要能找得到那些商户才行。在流贼来之前，商户们就都撤走了，有的进了开封城，有的回了南边。等流贼撤退的时候，朱仙镇被洗劫了一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营业。 之后在睢州和宁陵也是一样受到盛大的欢迎，虽然睢州有两个村寨被屠杀殆尽，可是也让百姓们知道了流贼的残忍，所以也同样让他们知道有李岩保护的幸运。不过到了商丘（府城），却是没有那么热烈的欢迎了。 沿途的村寨都是出来感谢，不论流贼有没有来，他们都感谢李岩给了他们安定的生活。可是到了府城之后，欢迎的人就不多了。城里的居民除了少数在李岩的工坊里工作，其他的还是在各个大户人家的工坊铺面做工喝做着各自的行当，和李岩的关系并不密切。而他们认为李岩保护府城的安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用特别感谢。 对于府城里百姓的冷淡，李岩也没有放在心上，反正他也不会收这些市井之徒进军队，只要他们努力工作，自己养活自己就可以了。 李岩回去第二天就把那些士绅大户召集起来，在游击衙门会谈。 “诸位。”李岩等所有的士绅大户都来了，就开口道：“今天把大家请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众人都是沉默的看着李岩，没有说什么。他们知道，李岩刚和流贼打了几仗，肯定是来和他们化缘来的。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李岩要的不是太多，他们也是不会抵制的。 李岩继续说到：“大家也都知道了，流贼围攻开封。战况激烈，并且有流贼突入归德境内，屠灭村镇两个，民众伤亡六百于人。李某带部队与流贼激战半月，大战数场，方将流贼击退。可是流贼实力犹存，最近依然在豫西流窜。” 李岩停了一下，看了看众人都在认真听着，于是继续说道：“诸位都清楚，流贼扫荡了整个河南，唯有我归德府未被洗劫。流贼聚众数十万，日耗粮食数千石，所以那些残破的州县已经不能支撑他们吃饱饭了。只要他们不离开河南，来归德府是必然的事情。” 沈三老爷点头道：“将军有什么要求，就请讲吧。抵御流贼，我等自然会鼎立支持。” “好！”李岩笑着说道：“那李某就直说了。从今年起，对你们的田亩开始征收两成的税收。你们的店铺工坊，也要缴纳经营税，税额从一厘到三成不等，布匹，棉花，油，针头线脑不收税，其他物品的税额都有详细额度。当然，我不会去你们的店铺核查，税收全部在工坊和关卡征收，只征收一次。你们也可以加价，不过最好不要加太多，因为我也会开相关的工坊和铺面，要是你们卖的贵了，那可就没有买卖了。” “李将军！”叶老爷大声的说道：“你要多少粮食布匹，尽管开口便是，我们自然会尽力满足。可是你要收税，我等却是不能答应。税赋乃朝廷公器，李将军无权征收。若是将军一意孤行，我等只能上达天听，由陛下来圣裁！” 李岩点头，笑着说道：“你们大可随意。为了抵御流贼，保一方百姓平安，李某只能出此下策了。今天把诸位请来，就是要通知各位的。今天通知到诸位了，也就尽到了责任。另外，诸位的工坊也可以生产我军中需要的东西，军服，皮革，鞋子，手套，丝绸，油纸，也可以饲养牛羊骡马，鸡鸭鹅鱼，包括粮食蔬菜，我都会照价购买。不过质量要有保证，否则不但没有钱赚，还会有牢狱之灾。” 众人刚开始还有些懵懂，可是听到后来总算是听明白了，这是给他们一个画饼，让他们和李岩合作呀。先不说有没有赚钱的机会，光是那个“牢狱之灾”就让他们心理不舒服了。什么质量有保证，还不是他李岩说了算？ “李将军好意，我等心领了。”沈三老爷站起来，拱手道：“我等给将军凑了五百石粮食，一会儿就给将军送来。告辞了。” “不必！”李岩冷了脸，拒绝道：“你们只要按时足额交税即刻，其他额外的捐输，就不用破费了。当然，诸位不愿意自觉足额上缴，李某也只能派人****去收了。诸位放心，我派出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吏，要是征缴之时有人不守规矩的，诸位也可以到我这里来投诉，李某自会严查。” “我等告辞！”沈三老爷又一次告辞，首先走出了大堂。之后其他士绅大户也都是跟着告辞离开。 等他们出了李岩的游击衙门，没有回府，就直奔苏京的府衙去了。他们的身份特殊，只要一通报，就被苏京请进了府衙。 “苏知府，”沈三老爷拱手说道：“李将军已经给我等下了通牒，说今年开始就要征收税款了。当初你可是向我等保证过的，李岩不会做出格的事情。现在李岩做的事不但出格，而且已经是大逆不道了！” 苏京听了士绅们七嘴八舌的控诉，耐心的劝说道：“流贼肆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们也知道，流贼所过之处，高门大户纷纷被屠戮一空。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保住了有用只身，将来什么都会有的。” “苏知府这是何意？”沈三老爷不解的问道。 苏京拿出邸报，说道：“朝廷已经加封李岩为副将了。而且李闯攻克了襄城县，有向东过来的迹象。南直隶，献贼和革左五营也是四处攻伐。诸位还是先保住身价性命吧，朝廷也没有几个兵来平定闯贼了。” “我大明两百万甲士，难道就不能平定一个流贼？！”叶老爷激动的质问道。 苏京无奈的说道：“他们可不是一般的流贼了，他们号称奉天倡义，这是欲效太祖故事，取而代之啊。如今在河南，对闯贼、献贼屡有胜迹的，唯有李岩而已。诸位各自思量吧。” 那些士绅大户都是沉默了下来。 第383章 准备再战 要说人要倒霉了，喝水都塞牙，左良玉就是这种。他为了避开李岩，特地绕道西边的郑州再南下，可是才走到襄城县，就碰上了李自成。他人员不多，自然不是李自成的对手，剩下的只有跑路了。可是跑都跑不过，被李自成给围在了郾城县。 没办法，左良玉只好派人求援。还好这个时候正好汪乔年带着陕西军从潼关出来，于是就带着部队过来救援了。 新上任的三边总督汪乔年还真是下了一些功夫的，出关之前就把李自成家的祖坟给挖了。这一挖还真挖出一条小蛇来，都说这是一条将要幻化成龙的灵物，现在把这个小蛇一杀，李自成断了龙气，自然就不能成事了。 结果似乎也正是这个样子。李自成在郾城县围了左良玉，而汪乔年正好带着三万部队来了豫西，正好来个内外夹击，将李自成一举击破。所以他不想浪费这个好机会，于是留下步兵，带着两万骑兵就从洛阳急匆匆的去救援左良玉。他的信心就是左良玉是骁将，以往对付流贼胜多败少。 可是这次，左良玉只带着不到一万人，还是刚被李岩给打了一通，被消灭了一千多步兵，还有几百骑兵，正是士气低落的时候。而且汪乔年还带着贺人龙呢，这才是最大的隐患。 果不其然，汪乔年带着部队去了襄城县，李自成就放弃攻打左良玉，直接去打他了。其实这样也行，只要左良玉也追过来，还是两相夹击。可是左良玉立刻就掉头向东跑了，而后继续南下。 而汪乔年这里也是犯了严重错误，他将贺人龙，郑嘉栋，牛成虎等人分成三路去救援左良玉。所以贺人龙等人又是故技重施，脚底抹油跑回陕西去了，把汪乔年一个人丢在了襄城县。 可是得不到消息的汪乔年还在等着左良玉的救援呢，于是死守襄城县。所以结果也是注定了，四天之后，二月十七，襄城县城破，汪乔年这个挖了李自成祖坟的罪魁祸首，自然是没有生还的道理。 汪乔年被围的消息，自然也是传到了杞县，不过李岩却是没有去救援的打算，时间上也来不及。他这里还在准备建立一条防线呢，李自成东来的迹象越来越明显了，他不能再让李自成突入他的地盘儿，来破坏他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秩序。 他把李仲和李牟都叫到了府城，来商量这个问题。趁现在李自成还没有过来，还能有些时间布置。这次李自成重新扫荡了豫西各县，又收罗了不少流民，规模比一个月前更大了。 “咱们筑一条长墙怎么样？”李仲建议道：“咱们有近两万多俘虏，再动员两三万百姓，在考城、陈留、杞县、睢州、柘城、还有鹿邑同时动手。中间还能用上涡河还有白沟河这些河流，把咱们的地盘儿保护起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半个月肯定能完成。” 李牟摇头道：“就算是建成了这堵墙，咱们也没有这么多兵呀。几百里长的防线，咱们就四万人，照顾不过来。只要一点突破，那整条防线就全废了。” 李仲无奈的说道：“那怎么办呀？李自成这次的人可是更多了，要是像罗汝才那样不和咱们正面作战，直接绕道冲进来，那可如何是好？” 李岩问道：“咱们的骑兵有多少了？” “有一千五百多骑了。”李仲回道。上次从罗汝才那里得到近千匹战马，又从左良玉那里抢了一百多匹，也算是不小的收获了。 李岩点头道：“嗯，调一千二百出来，有了这支骑兵，他们应该不会再敢绕过去了。不过，在这之前，咱们要先打一下，让李自成知道咱们骑兵的实力，他们才会有所顾忌。” “真的要拼吗？”李仲有些不忍的说道：“我们好不容易才凑起这一千多骑兵。李自成的骑兵至少也有五六万，要是硬拼的话，咱们的骑兵可就要被打回原形了。” 李岩摇头道：“他们虽然是联营了，可是各自管各自的队伍。他们的骑兵应该也是各自分开的。只要咱们把他们一路击败了，其他的流贼营头也就不敢冒进了。要是他们合在一起的话，那正好可以大军会战，这样对咱们也有利。” 李牟皱眉道：“可是流贼会从哪里过来呢？他们会不会还像上次一样直接去攻开封？” “这个却是不好说。”李岩摇头道：“上次他们直接去攻开封，咱们给了李自成和罗汝才一个下马威。这次再来攻开封的话，可能就不会再漏过咱们了。击败了咱们，他们才能专心的攻打开封城。” 李牟点头道：“四哥说的对，我看李自成也应该是会先来打咱们的。” “好吧，就按你们说的办吧。”李仲终于同意道：“只是希望这次之后，咱们的骑兵还能多少剩下一些。否则对咱们来说，将来也许会更艰难。” 李岩安慰道：“二哥不用担心，只要运用得当，骑兵应该不会有太大损失的。即便是损失惨重，只要咱们有稳固的后方，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也可以再想办法购买马匹。我不是还留下三百骑兵了吗，那就是咱们的种子部队，只要能弄到战马，咱们就不会缺骑兵。” 李牟此时皱着眉头，说道：“可是咱们要在哪里和李自成决战呢？” “这个就只能等了。”李岩也是无奈的说道：“不知道李自成会从哪里过来，咱们只能多派哨探了。” “那咱们在哪里集结部队呢？”李仲问道：“要是不能再第一时间挡住流贼的话，后面会很被动。” 李岩看了看地图，说道：“先在柘城集结吧。杞县防御严密，不用太担心，这里离睢州和鹿邑都近一些，也好策应。只要知道李自成的路线，咱们迅速前出，最好能在太康或是通许拦住李自成。除了陈留的两万部队，再调钱二和王仁甫两部过来防御杞县和陈留，也就差不多了。” “田勇不是在李自成那里吗？他应该会有消息的吧？”李牟突然想起了田勇，问道。 李岩摇摇头，道：“一直没有消息，他不主动来联系，咱们的人也难得到什么消息。” 第384章 先打哪里？ 西华县，县衙。 李自成攻破了郾城县之后，又挥师东进，打下了西华县。那么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北上直取开封，另一个就是向归德府打过去，先把李岩打败，然后再去攻打开封。 “你们有什么意见？是先打李岩还是先打开封？”李自成问道。 手下的众人，还有罗汝才都是沉默着不说话。 李自成见众人都不表态，于是对罗汝才问道：“曹操，你是什么意见？” “咱们去湖广怎么样？”罗汝才出人意料的说道：“开封不好打，李岩也一样不好打。打开封吧，李岩会来捣乱。要是先打李岩吧，可是把李岩打败之后，还有继续攻打开封的实力吗？湖广不一样呀，左良玉的部队都分散在各地，咱们只要一路打过去就行了。开封是大城，襄阳和承天也都是富庶之地呀。” 李自成摇头，说道：“这话不对。河南咱们打下多少城池州县了？只要把归德府和开封也打下来，河南就是咱们的根据地了。左良玉也不是咱们的对手了，陕西的贺人龙他们每次都是一触即溃，咱们只要守住黄河，河南这一片就都是咱们的了。咱们可以让百姓们耕种，弟兄们就能安定下来了。” 罗汝才笑呵呵的说道：“安定下来干什么？等着官军汇集起来围剿呀？而且安定下来能比四处攻伐来的快活？粮食那是想种就能种出来的？还要看老天爷答不答应呢！去抢多简单呀，只要打下县城，里面的粮食女子就都是咱们的，是吧。” 李自成皱眉道：“这可不行！咱们造反是要推翻朝廷的，拿将来还不是要安定下来？” “你别说这个没用的！”罗汝才摆手道：“咱们连开封和李岩都解决不了，还要把朝廷推翻呢？咱们也就是能给朝廷添个乱而已，推翻朝廷，那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有咱们麾下五十万大军，即便暂时不能立刻打下北京城，可是裂土封王是没有问题的。”李自成自信的说道：“要不行，咱们就先和朝廷讲和，等咱们在这里站稳脚跟了，再和崇祯小儿打就是了。你和黄虎不是就这么干过吗？” “那是清兵正好入关了，才给了我们再起来的机会。”罗汝才解释道：“要是没有把官军调去北京勤王，我们早就被杀光了。” 李自成大笑道：“听说去年北边也是被清兵打的打败呀，十三万大军，一战就灰飞烟灭了呀。现在正是好机会，朝廷也没有多少兵力来救援开封了。只要把李岩给打败了，那开封就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了。” 罗汝才知道李自成还是想去打开封城的，于是说道：“去打也行，不过我却是不去和李岩硬拼。” “这个你放心，”李自成点头道：“我已经想好了，咱们都不和李岩硬拼。他不是控制着归德府和杞县吗？这么大的地方，咱们随便找上几个方向攻进去，他能守的了几个地方？只要他的兵力分散开了，咱们给他来个各个击破，那就简单多了。” 罗汝才皱眉道：“归德府的堡寨都建的很坚固，要是拖的久了，李岩的追兵很快就追上来了，不好对付呀。” “上次你才五万人，可是这次咱们有五十万！”李自成不屑的说道：“他李岩能有多少兵？咱们每一路都有六七万，他分兵出来只要敢出城，那他就是自寻死路！” 罗汝才点头道：“也行，那我就是一路吧。反正我也只有十来万人，还有半数都是老百姓，要是再分兵的话，连一个县城都打不下来了。” “曹操，你也不能太偷懒了！”腿上还裹着伤口的刘宗敏开口道：“你十多万大军都只是一路，那咱们岂不是就只能分成三路了？” 罗汝才瞟了一眼刘宗敏的伤腿，就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说道：“三路也不少了，只要同时进攻三个方向，总有一两个方向是李岩照顾不到的。而且咱们人多也有好处，人家两万人就能在咱们五六万大军面前来去自如，要是咱们人少了，说不定被人家给围住了呢。” “你说什么？！”刘宗敏一下就听出了罗汝才话里的钉子，怒吼道：“你曹操带五万兵马去打杞县，不是也只逃出来了两万吗？！” “这就对了嘛，还是要兵力多一些才能保险嘛。”罗汝才笑着点头道。 李自成大声的说道：“行了，就这么定了！等咱们打下陈州（淮阳）和太康之后，就兵分三路，分别向柘城、睢州、杞县进攻！” “我去打柘城！”罗汝才立刻要求道。睢州和杞县他上次都去过，觉得不好对付，还是去柘城似乎占些便宜。 李自成拒绝道：“先打下陈州和太康再说！” 夜晚，一处小宅院中。 田勇和他的几个心腹在一起商议。 “李自成已经定下来了，等打下陈州和太康之后，就会先去攻打柘城、睢州、杞县三地。”田勇低声的说道：“这次是要先打败李岩，而后再去打开封。” “这可不行，”一个心腹说道：“咱们兄弟的家人可都在那里呢，要是打进去了，他们能逃的了吗？” “是啊，咱们不能再坐视不理了。”田勇的亲兵说道：“上次罗汝才去打杞县是咱们不知道，可是这次是去打咱们的家呀。他们对付抵抗激烈的城池，一向是屠城呀，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打进商丘。” 田勇点头道：“明天找机会，去给李岩的探子送信，让他做好准备。” “这次可是有五十万大军呀，李岩还能挡的住吗？”一个头目担忧的说道：“要不咱们想办法，把家人接出来吧。” 田勇低声的呵斥道：“说什么浑话！家里可都是有田有地了，能出来和咱们做流贼吗？！” “要不咱们回去吧，也给家里帮帮忙。”另一个头目建议道。 “咱们就千把人，其他那些跟咱们不是一条心，回去了有什么用？”田勇冷静的说道：“咱们再等等，关键时候能有大用场呢。” 众人相互看了看，觉得田勇说的有道理。于是点头道：“好，那就听二哥的。” 第385章 刚愎自用 二月末，北京，左顺门偏殿。 崇祯皇帝看着下面低眉顺眼站着的众臣，凝视良久，才又一次问道：“众卿，关于三边总督的人选，何人可当重任？众卿可畅所欲言，举荐，自荐皆可。” 沉默，还是和上次他问过之后一样，没有一个人出来举荐。 崇祯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站出来给他分忧。他站起来，直接拂袖而去。 “臣等恭送陛下。”在大殿里的众臣都是躬身，恭恭敬敬的向空空的龙椅拜下去。之后众臣们退出大殿，三三两两一起回衙门办公。 陈新甲刚出了大殿没一会儿，就被一个小太监追上，小声的说道：“陈本兵，陛下传召乾清宫。” 等到了乾清宫，陈新甲对崇祯行礼，就等在那里了。崇祯正在批奏章，他没有敢打扰。皇帝御案上的奏章放着好几摞，每一摞都有一尺多高。本来之前的奏章是让内阁先过一边，分成轻重缓急，给出意见，重要由皇帝来御批。可是崇祯嫌内阁处置失当，又怕内廷宦官专权，于是就让所有的奏章都报上来，这让他的工作量成倍增加。 崇祯终于批示完了一本，将奏章放在一边，才抬头问道：“河南和南直隶又有什么消息吗？” 陈新甲摇头道：“还是陈州失陷，流贼可能向太康进击。现在还没有其他新的消息。” “左良玉去哪里了？！贺人龙去哪里了？！”崇祯厉声问道。 陈新甲无奈的回道：“左良玉去了信阳，贺人龙等人回了陕西。” “兵部打算怎么处置？！”崇祯问道。 陈新甲为难的说道：“这，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臣认为，还是应当从宽处置。” “从宽，如何从宽？！”崇祯大声的说道：“已经有两个督臣失陷与贼！多少州县被流贼攻破？！最重要的是让剿贼情势一坏在坏！原本在十二年就应该剿灭的流贼，却是愈演愈烈！现如今让整个中原糜烂，这些武将罪不容诛！” “陛下三思呀。”陈新甲赶紧劝道：“左良玉麾下三十万虎狼，一旦失去控制，必定与流贼合流，势必危机天下呀。” 崇祯喘着粗气，之后咬牙切齿的问道：“那贺人龙呢？！也不能处置？！” 陈新甲权衡了一会儿，才回道：“贺人龙虽然实力不及左良玉，可麾下也都是骄兵悍将。若是处置不当，陕西之地也可能再起烽烟。” 崇祯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让孙传庭去处置，如何？他之前是陕西巡抚，指挥贺人龙追剿高闯。再有，他战功显赫，生擒高闯，想来也能得众将钦服。” 陈新甲此时沉默下来，这孙传庭可是杨嗣昌投进大狱的，这几年无人敢问。现在虽然杨嗣昌死了，可是要论在崇祯心中的地位，依然要比洪承畴和他高的多。 崇祯现在也是无计可施了。今天在常朝上他问了两遍，都没有一个人出来为他分忧，没有任何人给他举荐继任的陕西三边总督。这个时候想要处置贺人龙，以儆效尤，倒是让他想起来了，他手下还是有一个能打仗的文臣。 “好了，就这么定了！”崇祯下令：“明天，你安排人上书，举荐孙传庭做三边总制。贺人龙这次必须严惩，以为诸将之鉴！至于左良玉，撤职留任！” “臣，遵旨。”陈新甲拱手接旨。既然杨嗣昌已经死了，又是皇帝想要启用孙传庭的，那他也无所谓了。 崇祯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儿，他不但确定了陕西三边总督的人选，还把屡次不战而逃的贺人龙也确定要处置了。这样就能给那些武将一个警告，朝廷还是有法度的，今后要依令而行！ 他喝了一口茶，淡淡的问道：“辽西可有奏报？” “兵部没有收到新的消息。”陈新甲立刻回道。 其实此时松山城已经陷落，洪承畴、邱民仰、曹变蛟、王廷臣这些人都已经被抓住了。城内的守将夏承德在粮草无着，而援兵不救，城内的守军又无力突围的绝望情况下，与清兵沟通，里应外合，攻下了松山城。 不过那里清兵众多，吴三桂等人不敢派去哨探，所以没有得到消息。而且就算得到了消息，这么大的事情，也要先确认一下才敢上报，因此北京这里还毫无消息。 “祖大寿之子祖泽溥，已经变卖家产，在辽地组织兵丁数千。”崇祯说道：“他要求吴三桂起兵前驻塔山、高桥与清兵对峙，他带所部家丁兵将暗渡陈仓，直击清军无备，捣其要害。到时清军溃乱，我大兵一举掩杀过去，三城之围立时可解。这样的情况你可知道？” 陈新甲解释道：“陛下，他这是救父心切，一厢情愿！新募的数千兵丁，能有多少战力？吴三桂等人不是没有出击，可是缺兵少械，又是新败之旅，完全不是清兵的对手。这样出击，只能徒增伤亡。” “他正是救父心切，才有力挫顽敌之决心。”崇祯不同意陈新甲的说法，反驳道：“辽左之民，勇悍善战，又受建奴奴役，自然会有同仇敌忾之心。吴三桂是祖大寿的外甥，岂有不出死力只理？朕倒是认为这次奇袭，定能一举败敌，解三城之围。” 陈新甲赶紧阻止道：“陛下，不可呀。臣已经收到了清廷的来信，约定三月初四日双方接触，开始和谈，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再生事端为好。只要和谈开始，三城首先停战，不论和谈成败，咱们都先把三城的兵将保全下来，这是全师。只要百战之师得以保全，将来不论是战是和，朝廷都有了底气呀。” “和谈的事先停一下，”崇祯打定了主意，坚持道：“只要此次能击败清兵，就用不上和谈了，也不用担忧朝中众臣的舆论非议。而且还能给朝廷赢得平定内乱的时间，此乃天赐良机，必不可坐失！” 陈新甲还要再劝，却是被崇祯阻止：“你不用再劝，不论如何，朕都要试一试！能一战定乾坤，自不必委曲求全！朕乃天子，定会得上天眷顾！” 陈新甲无奈，只好闭口不言。 第386章 劝降 这次进攻更加不堪，虽然有崇祯皇帝的出击指令，可是吴三桂、白广恩、李辅明等人还是在与清军哨探接触之后就立刻后退，而且直接退到了宁远。 义州城，城外空地。 “带人犯，验明正身！”一个清兵的军官大声的喊着，用的是汉话。 几个刽子手押着一长串明朝将领和官员上来，他们身上的衣袍都被拔去，只身下内衣，并且用绳子反绑着。 另一个清兵军官上来，来到囚犯的面前，一个个检查，并且大声的报着囚犯的姓名。在唱名之后，后面的刽子手会把囚犯的头揪起来，让台子上的人看清楚囚犯的面孔。 “巡抚邱民仰！” “总兵曹变蛟！” “总兵王廷臣！” “兵备道张斗！” …… 随着一个个官职和名字的唱响，在台子上坐着的洪承畴都会颤抖一下。这都是和他一同坚守松山城的同僚，有文官，也有武将。 “洪先生，”豪格在旁边笑呵呵的说道：“好好看看吧，这些都是您的老熟人了，今天再最后见一次。我大清皇帝求贤若渴，知道老先生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所以特地要我把老先生送去盛京。” 洪承畴此时呆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回应。他想给同僚们求情，甚至想也和同僚部属们一同上刑场。可是他不能求情，也不可能被允许死去，他此时身不由己，只能看着，只能将痛苦放在心中，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 豪格继续笑着说道：“老先生不打算下去和这些同僚部下道个别？” 洪承畴依然沉默着，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眼睛缓缓的移动着，看着他的这些部属。 下面的那些被押着的明朝官员也是看见了台上的洪承畴，因为洪承畴还是穿着全套的大明官服，在一众身着华丽的各色棉甲的高台上显得特别显眼。他们想要喊叫，却是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棉布已经塞到了他们的喉咙里，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更不用说发声了。 豪格等了一会儿，才吩咐道：“开始吧，一个一个来，先从官小的开始。” “嗻！”手下恭敬的打千答应。 一会儿之后，那些刽子手开始行刑。其实也不是什么专业的刽子手，而都是军兵。这些军兵杀人就像是吃饭一样平常，也就没有刽子手那么多的仪式。在得到指令之后，就有一人出来，抓住囚犯的头发，将跪着的囚犯的脑袋向前拽着，让后面的行刑手能够方便的砍到囚犯的脖子。 后面的行刑手举起大刀，吐气开声，一声大喝，将大刀挥斩下去。咔嚓一声，囚犯的脖子被大刀砍断，脑袋一下被前面的人拎在了手上。他们顺势向侧面跳一步，避免被囚犯喷出的鲜血弄脏衣服。 “咔嚓”，“咔嚓”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的响起。洪承畴不忍再看，早早就闭上了眼睛，可是那脖子被砍断的声音，还是不断的钻进他的耳朵。 两刻钟之后，在空地上躺着百余具尸体，还有大片的血水。而这些人的头颅，就放在尸体的旁边，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此时豪格站起来，端起一杯酒，笑着说道：“来，老先生，好戏也看完了，请端起酒来。喝了这杯送别酒，老先生就可以去盛京了。” 洪承畴继续坐着不动。而在旁边的祖大乐却是站了起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算是给了豪格一个台阶下。 “还是祖家人识时务呀。”豪格也把酒喝了，笑着说道：“这一路上，你多劝劝洪先生。这脑袋掉了，可是按不回去。富贵荣华，娇妻美妾，只有活着才能享用。” 祖大乐抱拳道：“王爷放心。” 豪格满意的点头，吩咐道：“好了，两位上路吧。” 等洪承畴和祖大乐被带入囚车，向盛京出发之后。豪格又让人把祖大名和祖大成带了上来。 他们两个也是全程观看了这次处斩表演，不过他两却是没有资格坐在台子上看而已。虽然战阵上见惯了生死，可是看着一个个同僚袍泽被砍了脑袋，还是让他们心中有些恐惧。 “两位将军，”豪格淡淡的说道：“感觉如何呀？” 两人瞥了一眼满地的死尸和人头，都是低头不说话。 “也不难为你们，”豪格说道：“现在就放你们去锦州城。你们告诉祖大寿，让他赶紧投降。要是锦州被我们攻破了，哼哼！” 两人点头道：“我们一定把话给兄长带到。” 傍晚，锦州城内。 “大哥，”祖大弼风风火火的进入祖大寿的书房，大声的说道：“猜猜谁来了？” 祖大寿眼皮也没抬一下，还是闭目养神。城里粮食紧缺，都开始吃死伤人员充饥了，他也没有多少力气。 祖大弼见祖大寿不理睬，于是一招手，把门外的祖大名和祖大成叫了进来，之后他也坐到椅子上休息起来。 “大哥。”两人向祖大寿抱拳见礼。 祖大寿终于睁开眼睛，看见是自己的两个兄弟。问道：“你们怎么来了？援兵来了？” 祖大名无奈的说道：“大哥，松山城破了，洪督师和堂兄都被押到辽阳去了。邱巡抚、曹变蛟还有王廷臣都被杀了头。” “大哥，清廷放我们回来，是来劝您投降的。”祖大成接着说道。 “投降？”祖大寿冷笑一声，说道：“当年洪太放我回来，让我劝降锦州的兵马。嘿嘿，可是我却又和他打了十年。这十年间，又杀了多少他手下的兵将。我还能投降吗？” 祖大名劝道：“他们说了，只要您能投降，对您既往不咎，还会善待咱们祖家人。” “大哥，还是降了吧。”祖大成也是劝道：“看看城里的兵士，都开始吃人肉了，还能坚持几天呀？这次朝廷大军损失惨重，逃回宁远的十不存二呀，不会再有援兵过来了。” “你们几个都被抓住了，若是我也降了，咱们祖家还有何用？洪太还会善待祖家？”祖大寿摇头苦笑道。 祖大名道：“大哥，防守宁远的是三桂，朝廷已经让三桂总制关外兵马了。” “噢？”祖大寿立刻来了精神，问道：“消息可靠？” “可靠！”祖大名点头保证着。 祖大寿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说道：“这就好，这就好。我祖家，还是有用处的。好外甥呀，舅舅没有白培养你呀。哈哈哈。” 祖大弼立刻说道：“那现在就请降？” “不可！”祖大寿阻止道：“既然有了筹码，那就要争取更好的结果！咱们得提条件！” 第387章 骑兵对决 三月中旬，在柘城之中等了半多个月的时间之后，李岩终于得到了消息，李自成从陈州出发，向北去攻打太康。 这时他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李自成总算是按照田勇的报告北上了。要是李自成再滞留在陈州不动的话，他就不得不考虑改变布置，去主动攻击李自成了。 在收到田勇的消息之后，他们开始商量对策。李自成兵力雄厚，分几路都可以，可是他们却不能分兵，只能集中兵力先打一路，其他两路坚守待援。还好李自成只是分兵三路，要是再多几路的话，他们防守的兵力都不够用了。 最后他们决定，主力对付从太康出来的敌人。因为泰康一出城就是涡河，正好可以利用敌人渡河的时候来阻击。至于杞县和睢州，就只能先采取各堡寨固守加部队机动防御的方式，先抵挡一阵了。 要是能在太康成功截住敌人的话，李自成想要同时攻击杞县和睢州，就要从其他地方分兵，这就能为杞县和睢州争取到时间。 为了这次作战，从杞县运来了大量的弹药和箭矢，以确保李岩这一万五千的主力部队能够有足够的弹药。毕竟杞县距离太康比较远，而且敌人人数众多，战时转运会有一些困难。 李自成这五十万大军可不是虚的，虽然有经验的手下也就七八万，可是那些经过一些训练的壮丁比流民要强的多。这一路上攻陷县城十多座，也是锻炼了队伍，让能称之为兵的部队倍增。 泰康县虽然准备了半个多月时间，可是一没有外来的援兵，二来城里的百姓也都吓破了胆，能跑的都跑了，城里只剩下老弱妇孺。所以只一天的时间，太康县城就被攻破了。 李自成在太康休整一日，就立刻下令东渡涡河。各队攻击方向已经定下来了，李自成亲自带队去攻打杞县，罗汝才带着他的队伍去攻打睢州，而刘宗敏则是负责攻打柘城。 他们有五十万之众，自然不能挤在一起渡河。三部人马，只有李自成的部队从北面的桥上直接渡河，罗汝才和刘宗敏则是各自搭建浮桥过河。他们这次即便是分兵，也吸取罗汝才的经验教训，各路还是聚集在一起攻击，所以就没有派出斥候侦探。他们巴不得遇上李岩的主力呢，只要分出一半兵力来围困，其他部队就能去攻掠那些村寨和县城了。 李岩就隐藏在太康北面的八里窑，距离县城也就八里多一点儿。他早早就派出了哨探去侦查，所以李自成一开始渡河，他就收到了消息。并且开始让部队做准备，然后向涡河前进。 他带着部队出现在李自成他们视线距离的时候，李自成才刚刚过去了三万人马而已。李岩率领部队迅速前进，这次他没有让部队组成空心方阵，而是排成了一字阵，向前面李自成刚过了河的部队压了过去。 他知道，其他的两路敌人还在建浮桥，他还有时间，先把这些渡过河的流贼歼灭，封住桥梁，而后再去对付其他两路流贼。 带队过河的是李过，他一见李岩的部队过来，就立刻让乱哄哄的部队开始整队列阵。而仅有的两千骑兵也是快速的在边上集中，打算先去威慑一下李岩，让李岩不要前进的太快。 可是他的骑兵刚派出去，李岩这边的骑兵也针锋相对的派了出来。这下他的骑兵也不敢去直冲击李岩的步兵了，只能先停下散乱的队伍，排好阵线，准备先对付官军的骑兵。 李过疑惑的说道：“李岩也会有这么多的骑兵？” 袁宗第皱眉道：“不知道呀。也不知道他的骑兵战力怎么样，不过看着他们的甲胄不错。唉，这李岩真是厉害呀，咱们为了弄出那一百门虎蹲炮来，那可是把几个县城的铜器都给搜*净了才凑出来呀。可是他的这千余骑兵，各个都有一身锁子甲呀。” 李过狠狠的说道：“之前都没见过，我就不信，他所有的部队都像他的炮兵一样厉害！”之后他对亲兵命令道：“通知骑兵，冲阵！” 不论李岩的骑兵是不是够厉害，他都不打算亲自去冒险了。而且骑兵对冲本身就十分危险，一个不慎就会落马身死，他还是在后面看着的好。 已经列好阵型的白世雄则是立刻命令道：“检查枪弹。” 四排骑兵都是快速的再次把手铳都用通条微微捅两下，然后又在褡裢上插好。 “准备，冲锋！”白世雄检查完他的手铳之后，稍等了一会儿，立刻大声的命令。同时一磕马腹，首先向前冲了出去。 其他的骑兵也都更上，然后队伍在奔跑中缓缓的将排列拉开距离，每排相距六七步远，向流贼的骑兵冲了过去。他们都是左手握着钢鞭，并且抓着缰绳控制战马。而右手则是空着，等与敌人的骑兵接近到五六十步再去把手铳拿出来，否则火铳在手里拿的久了，里面的弹药可能会松动。 此时流贼的骑兵也冲了起来，他们举着手里的兵器，嚎叫着冲了出去。他们同样是排出了四排阵线，不过比白世雄他们要宽一些。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彻了原野，似乎整个大地都颤动了起来。双方骑兵快速的接近。 白世雄等第一排的人都是看着敌人的骑兵，估算着距离，快速的把手铳从褡裢上拿了出来，举枪瞄准。同时拇指扳下击铁，做好射击的准备。 等他们做好准备，双方的距离已经只有不到二十步了。“砰”，“砰”，“砰”的枪声突然响了起来，而那些准备将手里的飞斧，短枪投掷出去的流贼则是来不及反应，就纷纷惨叫着从马上摔了下去。 有哑火的，或者是没有命中的，这些逃脱死亡命运的流贼则是依然把他们手里的武器投掷出去，将李岩的骑兵也是从马上打下去。 双方都没有顾及第一排的伤亡，其他人都是将兵器抓在手里，开始冷兵器的对冲。他们都是将兵器狠狠的向对面冲来的敌人击过去，是防御还是以命搏命都是一瞬间的决定，只要有丝毫的犹豫，死亡就会随之而来。 呐喊声，兵器碰撞的声音，还有惨叫声都混合在马蹄声中，向远处传去。既让人热血沸腾，也让人心惊肉跳。 第388章 令敌胆寒 钢鞭和对方的兵器相撞，叮叮当当一阵响。有的流贼手中的长刀一下断成两截，有的流贼收刀格挡，也是被巨大的力道打的向后倾倒甚至是掉下马来。 还有的流贼悍不畏死，直接与李岩的骑兵对攻。他们手里的长刀砍在李岩的骑兵身上，根本不能破开李岩骑兵身上的锁子甲。而李岩骑兵手里的钢鞭打在他们身上，即便是穿着扎甲和棉衣，也是内脏受损，吐血而亡。 双方的骑兵都是高速冲击，两马交错的一瞬间出手攻击，之后又会撞向下一个对手。只要有一瞬间的犹豫，那么唯一的结果就是死亡。可是面对敌人的攻击，每个人总是会有不同的选择，有的想要抵挡，有的则是想要更坚决的攻过去，来让对方防御。所以不论是谁，只有更坚定，并且注意力更集中的人才会活的跟久。 只有几个呼吸，双方数千人马就交错而过，留在交锋地带的则是一地的尸体。更多的是流贼的尸体，中间也会夹杂一些穿着锁子甲的尸体。伤员却是很少，受伤坠马之后，被后面的战马再踩过去基本都是血肉模糊了。而且他们还要面临双方骑兵的第二次冲击，所以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双方都是在冲出去百余步之后停了下来，重新整理队形，准备开始第二次的冲击。 白世雄命令道：“检查枪弹，伤员后退。”之后他大概看了一下，这次他们的伤亡不算小，有近百人的损失。 可是流贼的损失可就大的多了，他们至少损失在五百以上，半个会合就损失了四分之一，这让他们心惊胆战。 “头领，不能再打了！”一个骑兵头目大声的说道：“官军太厉害，有火器，前面的兄弟根本避不开！还有他们都穿着锁子甲，咱们的刀劈上去基本伤不到他们呀！” 头领看着对面的官军骑兵，无奈的说道：“咱们不打，可是对面的官军不答应呀。要是逃的话，那就只能是挨宰的份儿。面对面的冲过去，兴许还能拉个垫背的呢。” 他们这里还没有整理好队伍呢，李岩的骑兵就又发起了冲锋。还是摆了四排，轰隆隆的向他们冲来过来。 “冲啊！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头领大声的吼了一声，举着手里的长刀，也是向官军的骑兵冲了过去。 很快双方又是重演了刚才的交锋，一阵枪响之后，冲在第一排的流贼超过六成都被打下了马，而后双方又是开始了冷兵器的厮杀。这次流贼们有了教训，他们中间能在马上用长枪的几乎没有，都是用的刀或是骨朵。他们知道他们的刀奈何不了冠军的锁子甲，所以这次都是全力防御，能不被打伤就是最大的成功。 可是他们手里的长刀哪里是钢鞭的对手，只要一招架，大多数长刀会被打断，而且钢鞭还会顺势打在他们身上，让他们受伤不轻。只有那些臂力过人，而且手里的是厚重的大刀或是骨朵的人，才能挡住官军的倾力一击。 防守的一方总是吃亏的，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对手，而是接踵而至的四个敌人。只要一个没防备好，就会被官军的钢鞭扫下马去。 一会儿功夫，双方又是快速的分开。这次流贼的伤亡就更大了，又是有六七百人被留在了中间的空地上。 而李岩的骑兵伤亡则只有四十多人，毕竟流贼中间也是有勇悍人物，他们不顾性命，以命换命。有的甚至直接从马上跳过来，把他们的人从马背上拽下去，两人同归于尽。 双方终于完成了一个回合的较量，又都回到了他们开始冲击的位置。不过现在人数却是颠倒过来了，李岩的骑兵倒是比流贼的骑兵还要稍微多一些呢。 流贼的骑兵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一路小跑，向他们的步兵侧翼跑了过去。他们离步兵不算远，就算官军追过来，也会受到他们大炮的攻击，所以他们也不算慌张。不过他们他们都是胆寒了，不敢再和官军的骑兵对冲厮杀了。 白世雄见流贼的步军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于是派出两百士兵，去战场上搜寻他们的袍泽的遗体，之后也是招呼一声，带着部队回到他们军阵的侧后方，路上顺带把没有跑远的战马带了回去，至于跑的再远一些的，只能等战后再去收拢了。 袁宗第惊叹道：“真是怪物！其他官军的火器质量奇差，没有人敢用，可是李岩的部队却是有如此众多的火器！” “一个回合而已，”李过喃喃的说道：“咱们的骑兵损失超过五成，真是太可怕了。” 袁宗第提醒道：“他们的步兵要进攻了。” “派人去通知大当家了没有？”李过担忧的说道：“咱们人虽然多，可是却不是李岩的对手。现在骑兵不敢出击，就算是想围困也困难了。” “已经派人去通知了。”袁宗第说道：“要是昨天就开始建浮桥就好了，现在宗敏和曹操都还在城里等浮桥建好，想过来帮咱们都做不到呀。” 此时李自成也是来到了城墙上，他没有看到骑兵的对决，不过也是听到手下的汇报了。他看着李岩的军阵一线排开，缓缓的向他北岸的部队压过来。 “再派骑兵过去！”李自成皱眉命令。 田见秀劝道：“自成，不能再上骑兵了。李岩的骑兵也很厉害呀，一个回合就把咱们两千骑兵，打的不剩一千了。而他们的损失不会超过两百。要是再这么耗下去，咱们的骑兵就要拼光了。” “那个虎蹲炮呢？”李自成又是问道。 田见秀回道：“四十门都在城内呢。” “都派过去！”李自成命令道：“我倒要看看，他李岩的军兵被咱们炸了，是个什么情形！” 田见秀赶紧提醒道：“可是咱们的虎蹲炮只能打七八十步呀。李岩的铁屑都能打两百步呢，没什么用的。” “让李过给我顶住！没有我的号令，敢擅自后退，杀！”李自成杀气腾腾的喝令着：“让史进才的人也过去！他是李岩教出来的，让他给我顶住！” 他实在是气急了，他可是有五十大军的，却是被李岩的两万人压着打，还有没有天理了？他要是不能把李岩给打趴下，还怎么去攻打开封？还怎么去掌控河南？还怎么完成霸业？所以他一定要打败李岩，即便是牺牲他的侄子，也在所不惜！ 第389章 叛徒的危害 李岩在队伍后面骑着马，缓缓的前进。他们此时距离流贼的步兵五百步，而流贼的骑兵集中在部队侧翼，不敢再出来阻挡他们前进。 史进才非常无奈的带着部队过河。他现在已经有了五千部下了，可是除了原来手下那五百人训练的不错，还有五百人算是训练了一半，而剩下的四千人，则是被李岩击败之后才拨给他的。 他带着部队缓缓的过桥，不过却是有李自成和李过两边的人来不停的催促命令他加快速度。他是不愿意和李岩正面对抗的，他的部队在对上其他官军是还能占些优势，可是遇上李岩的部队，那就是小孩儿遇上成年人了。 他的部队虽然也是和李岩一样的编制，训练也差不多，可是他的装备却是没有李岩那样齐整。弩箭只有三成，不足的部分用弓箭代替，这还是他原来一千人规模时的装备。现在只有一成多的弩箭，其他部队现在也是都在抢着装备弩箭，到他手里的就更少了。 至于火炮，他自己是一门都没有，只能是用配属作战的火炮来支援。而且这些火炮，最好的也就是三寸多的将军炮，还没有李岩的佛郎机炮打的远。他虽然在李岩那里一年多的时间，却是没有接触过火炮，只是知道佛郎机炮实心弹能打四百步，葡萄弹能打一百五十步。 他上次在开封城外没有和李岩的部队接触，但是他也知道，李岩现在葡萄弹都能打两百多步了。至于实心弹，他也不知道能打多远。 史进才在马上向前看了一眼，他的部队已经大半都过了桥，而李岩的部队也距离他们的阵线只有四五百步了。 他立刻骑马向前面赶过去，找到李过和袁宗第之后，立刻建议道：“两位将军，现在必须开炮，不能再让李岩的部队前进了。” “还在四百步之外呢，打不过去。”李过皱眉看了史进才一眼，觉得史进才这个时候不像是平常那么镇定了。 史进才立刻解释道：“李岩的火炮肯定能打到四百步之外，离得越近，打的越准。要是他进了三百步，咱们这些大炮，两刻钟之内就会被全都打坏。” 袁宗第开口道：“打不到又是什么用？” “把炮口垫高一点儿，火药再加一点儿量，再加上弹丸的弹跳，应该能给李岩造成一点儿杀伤的。”史进才快速的说道：“李岩很在意他手下的性命，只要咱们能打过去哪怕一发炮弹，他们也会停下来，甚至还会后退一些的。” 李过想了一下，点头道：“行，你去指挥吧。” “谢将军。”史进才抱拳感谢，之后立刻就和李过的亲兵去找火炮的指挥官。 等史进才和炮兵指挥官说了他的要求之后，那炮兵指挥官不耐烦的挥挥手，道：“你不懂炮，不要瞎出主意。加药量是会炸膛的！垫高火炮是会让火炮翻跟头的！” “我比你懂！”史进才指着李岩已经进入到三百五十步的部队怒吼道：“现在总能打到了吧？赶紧开炮！” 炮兵指挥官冷声说道：“不行！要等进入三百步才行。” “立刻开炮！这是李将军的命令！”史进才拔出刀吼道：“要是再敢拖延，老子宰了你！” 炮兵指挥官梗着脖子说道：“没有我，你们谁能指挥我这手下的兄弟？！” 这个家伙是投降过来的军官，而炮手们也基本都是官军的炮兵投降的或者被俘的，所以这个家伙还手里还是有些本钱的。 此时李过和袁宗第也过来了。李过居高临下的说道：“何梦阳！现在立刻开炮！我们义军不缺你这个降将！” 这何梦阳一见是李过，立刻就蔫儿了。李过可是不史进才，只是一个中级军官。那可是李自成的侄子，义军的元老。李过说杀他，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所以他立刻抱拳道：“卑职遵命！这就发炮！” 说完之后就立刻给他的亲兵下令，让他们去给各个炮位下令。按照史进才的建议，加药量，垫高炮口，单双数轮流发射。而此时李岩的部队已经进快要到三百步的距离了。 “轰”，“轰”的炮火开始发射，不管是三寸的，还是两寸的，或者是更小的都是开始发射。而炮兵们则是都跑的远远的，害怕炸膛或者是火炮因为后坐力而后翻。他们跑的还挺及时，真的有一门将军炮从炮车上折着跟头翻了下来，叮铃咣啷在地上弹跳两下才不动了。 小口径的弹丸，即便是加了火药，也发射不了多远。那几门三寸将军炮和弗朗机炮发射的弹丸倒是成功的飞进了李岩的军阵。 “啊！”几个士兵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中。 李岩看着流贼发射的火炮，发现有些火炮开炮，有些却是没有发射。而且那些没有发射的火炮，也很快就开始发射了。 “啊！”又是两颗炮弹打进了他的军阵，有六七个士兵被弹丸打死打伤。 李岩皱眉道：“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后撤七十步！” 他必须要在相对安全的距离上先打垮流贼的火炮，才能去消灭流贼的步兵。他的士兵本来就少，要格外珍惜才是，不能让士兵们白白牺牲。他觉得差不多退到四百步的距离，应该就比较安全了。 “好！”李过高兴的说道：“李岩开始后撤了，哈哈哈，他果然也有怕的呀！史进才，你不错。” 史进才抱拳道：“谢将军。不过现在还是要继续开炮才是，趁着李岩的火炮在移动，没有办法还击，多给他一些杀伤。等他的阵型一旦停下来，咱们的大炮就必须后撤，不能让他把咱们的大炮给毁了。等他再前进的时候，咱们就可以继续发炮。这么一来一回，咱们的大军也就能再多过来一些了。” 此时何梦阳抱拳劝道：“李将军，已经有一门将军炮炸膛，一门将军炮和一门佛郎机炮从炮车上翻了下来了，不能再发炮了。” “继续打！”李过命令着。现在他对史进才是十分信任，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遏制了李岩的部队。 而在后退中的李岩，则是意识到，可能他的对面就有史进才，这个从他的队伍中离开的叛徒。 第390章 掩体 等部队退到四百步之外后，流贼的火炮就没有什么杀伤力了，弹丸在弹跳几下之后，连前排的盾牌都打不破了。 “炮兵，瞄准敌人火炮，开始发射。”李岩吩咐道。 此时炮兵们开始放置火炮，然后对照射表，用量角器测量角度。之后就在队长的指挥下，三门炮为一组，开始向敌人的大型火炮开炮。 不过他们准备的时间有点儿长，等他们准备好之后，流贼阵中的火炮都在后撤，对他们的瞄准有了不利影响。 “轰”，“轰”，“轰”，大炮趁着流贼的火炮还没有完全撤出终于开炮了。弹丸向流贼火炮的位置飞去。三枚弹丸虽然打的有远有近，可是差距不会超过六七步。所以即便是流贼的火炮已经开始后撤，可是炮弹经过弹跳之后，还是击中了一门佛郎机炮，还给火炮周围的炮兵以及步卒造成了超过数十个人的伤亡。 “快，快点儿！都想死啊？！”史进才在远处大声的喊着。他特地去了炮位的则面，因为他知道，李岩的炮弹在地上弹跳的距离，少说也有七八十步远，在炮位后面会很危险。 那些炮兵则是奋力的拖拽着火炮向后跑，至于在一旁放着的弹药，则是没有人理会了。那些周围的步兵也是处于恐慌之中，不过有李过的严令，还有史进才的部队在后面做督战队，才没有让部队发生混乱。 李岩这边的炮兵只发射了一轮，流贼的火炮就都隐藏到步卒后面了。李岩让炮兵停止了射击，他发现流贼一直都在从桥上渡河，岸边的人数在不断的增加。 他冷笑一声，吩咐道：“让辎重兵挖土装包。” 辎重兵有许多空置的麻袋，平时就装在两辆大车上，也不占多少运力，这个时候却是派上用场了。虽然他知道敌人也会学习，可是不能因为怕被敌人学到，就不使用新的武器和战法。只要自己不停止前进的脚步，自己的武器和战法一直比敌人的要好，那就不会被任何敌人打倒。 辎重兵的动作很快，他们从车上拿出铁镐和铲子，在地上快速的挖起来。两刻钟之后就装好数千袋的泥土。 李岩命令道：“部队快速前进！距敌三百步列阵！” 得到命令的各队，各营，都是各自为单位，在军官的命令下向前快速的跑去。到达距离敌人三百步的距离再停下，后面的辎重兵和弩手们则是用车辆或者是扛着土袋跟进。之后把土袋放在队伍的前面，像砌砖一样一竖两横的垒起了三尺多高的土墙。 那些弩手们垒好土墙之后就回到了队伍后面列阵，而那些辎重兵们则是回到队伍后面，继续就地挖土装袋，补足土墙的缺口。 而李岩还有炮兵和剩余辎重兵，则是架着辎重车和火炮最后再向前推进。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流贼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呢，就看见李岩的军阵乱了，并且开始向这边冲了过来。但是很快又停下，并且在前面快速的堆起了一道麻包墙，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是想要修一个营寨吗？”袁宗第疑惑的问道。他们在犹豫中失去了进攻的机会，李岩的步兵已经重新排好了阵型，骑兵也在队伍后面戒备着。 李过摇摇头，之后问史进才：“史进才，这是什么招数？” 史进才想了一会儿，没有想起他在李岩那里时见过这种布置，不过他知道，这个一定是有用的。他抱拳回道：“将军，咱们还是要小心。现在应该立刻让炮兵上来，继续发炮。” 李过点头，马上让亲兵去办。 等他手下的炮兵把火炮推上来，还没有准备好发炮呢，李岩这边的火炮就先开始发射了。 “轰”，“轰”一阵炮响过后，他们这边的两门将军炮就被从炮车上打了下来，而其他火炮旁边的射手也是受到了不小损伤。 李过不断的催促他炮兵开火，终于在李岩的火炮装弹的时间里，他们终于发射出了几枚弹丸。可是这次却是没给李岩的部队造成任何伤亡，弹丸在地上弹了一下就蹿到了李岩军阵前面的土墙上。虽然土墙上的袋子破了，不少泥土被打的飞溅出来，但是土墙后面的士兵却是一点儿伤亡都没有。 李过等人都是看的很惊讶，他们终于知道，原来除了城墙之外，还能有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土墙也能把炮弹挡住。 “哈！好东西呀！”李过突然说道：“快！咱们也去弄个这东西，，李岩的大炮再厉害也没用了！” “来不及了。”史进才喃喃的说道。 此时李岩的炮兵又一次发射，这次又有两门大炮被击中，炮兵的伤亡更大了。有的炮兵已经开始向后逃跑了。 “把他们抓回来！”李过命令道：“杀上两个，其他的让他们回去继续发炮！用土堆也要给我堆一个炮位出来！” 他的亲兵得令之后，追上逃跑的炮兵，手起刀落砍了三颗脑袋。之后拎着脑袋去各个炮位展示，至于剩下的那几个炮兵，则是踢打着又驱赶回了大炮旁边。 之后又吩咐道：“让后面的人去挖土！给我运到前面来！” 李岩用望远镜观察一下，发现流贼中的大口径火炮只有一两门还完好了，于是命令道：“部队前进，两百步列阵！” 各队又开始了快速前进，刀盾手和长枪手越过土墙前冲，虎蹲炮也是立刻跟上，随时准备给前面的步兵提供掩护。后面的弩手们则是扛上土袋在后面跟上，最后是炮兵们推着火炮也开始向前推进。 李过他们又看见了李岩的部队开始向前，这次他们总算是做出了反应。 “让骑兵冲上去！”李过立刻下令。 可是他的骑兵们刚准备好，他们就看见李岩的骑兵也出现在了他们的对面。此时他手下的那些骑兵就犹豫了，他们可是被李岩的骑兵打怕了，要是再来一个回合，估计他们这些人也就剩不下几个了。 于是双方的骑兵就在队伍的侧面对峙起来，都没有向对方发起冲击。而李岩的部队，则是快速的在距离李过两百步的地方垒起了一道土墙。 第391章 认清形势 “将军，后撤一些吧。”史进才看着两百步之外的李岩，有些惊恐的提醒着。 李过怒吼道：“有敢后退者，杀！” 史进才劝道：“将军，这个距离李岩的大炮就能打过来了呀。不是一颗弹丸，是二三十颗小弹丸，一打一大片呀！” 李过命令道：“给前面运盾牌！王大山，带你的人去前面督战，有敢擅自后退者，杀！” 等他们的亲兵和王大山开始执行命令的时候，他又下令：“史进才。带你的人，在这里列阵防御！虎蹲炮，在史进才的队伍后面放置，等我的号令！” 史进才吃惊的说道：“将军，咱们的虎蹲炮只有七八十步的发射距离，在这里放置，相当于射程又少了二十步，用处不大了呀。” “你给我在这里守住了！”李过冷冷的命令道：“我就在后面看着你，要是敢擅自后撤，我一样是杀无赦！” 史进才无奈的抱拳道：“属下领命。”不过他知道，李过也是被李自成逼着呢。现在是李自成盛怒之下，想要打出士气来。等吃过李岩的亏之后，也就会让他们后撤了。他们这些人可都是李自成麾下的骨干，可不是那些流民和丁壮可比的。不过他要考虑的是，在可以后撤之前，他和他的部下要怎么活下去。 等史进才的部队在原地列阵，看着他们的四十门虎蹲炮也放置好了之后，李过才带着他的直属部队向后面的大桥退却。他没敢退过大桥，只是离的桥近一些而已。 那些虎蹲炮，和官军的虎蹲炮形制一样，不过是炮弹不一样而已。李自成嫌弃缴获的虎蹲炮质量不佳，所以才耗费了两百门的铜料，重新铸造了一百门青铜虎蹲炮。而弹药则是受到李岩的启发，也是用他们队伍中的烟花制造匠人造的，把纸壳里的烟火弹换成小铁块儿。制造小弹丸太麻烦，直接把铁条截成小块儿就完了。 史进才等李过走了，才对他的手下命令道：“去，找工具，找麻袋，也挖土垒墙！” “将军，哪里去找那么多的麻袋呀？”手下为难的问道。 史进才吼道：“不想死就去找！实在不行，就用衣服裤子装土，你以为李岩会给咱们多少时间？！快去！” 手下无奈，只好带着五百兵丁去准备。 而同时，李岩的炮兵已经开始发射霰弹了。“轰”，“轰”的炮声响起之后，他们前排的的士兵就立刻发出了惨叫声，还有盾牌破碎的声音传来。 李过虽然让人给他前面的部队匀些盾牌过去，不过他们的盾牌也不算多，而且各个部队都还要留着盾牌给部队自己用呢，自然不会给其他人太多。而且李岩也没有给他们留太多的时间，他们只在第一排勉强都拿上了盾牌，李岩的火炮就打过来了。 他们手里的盾牌在铅弹的打击下，都破碎开来。而且李岩的火炮还不时的会夹杂一些实心炮弹，让他们在纵深中的士兵也有不小的伤亡。 “轰”，“轰”的炮声连绵不绝。这次李岩军中的火炮有三十门，所以火力十分密集。即便用的是轮射，每一次也会有数百颗铅弹向流贼的军阵飞去，给流贼造成上百人的伤亡。 流贼前排的部队很快就承受不住这样大的伤亡了，他们看着身边的同伴在炮火声中惨叫着倒下，都是惊恐异常，他们害怕自己也会在下次火炮声中被击中。于是有人开始缓缓的向后退却，把后排的人也是向后挤着。 虽然铅弹的穿透力不强，可是在前排的盾牌被打碎，盾牌手被击中倒下后，他们就成为铅弹光顾的目标。所以不但前排的人在退却，后排的人也是在缓缓的后退。要不是后面有督战队的话，他们早就转身逃跑了。 “大将军有令！后退者死！都坚持住！刘将军的队伍一会儿就过河了，官军马上就要撤退了！”王大山指挥着他的手下，一边威胁着前面的部队，一边又拿谎话哄骗着。 刘宗敏的部队还在建浮桥呢，可是他们没有找到足够的船只来载重，只能找巨木在河中打桩来建浮桥，这样建起来要麻烦的多。所以刘宗敏和罗汝才的部队一时半会儿是过不了河的。 还有聪明的流贼，则是干脆躺在地上装死。他们这算是找到好办法了，只要躺下，就能躲过高速飞行的弹丸，就能暂时保住性命。至于一会儿官军冲上来，就等那个时候再说好了，能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 随着李岩的火炮的持续轰击，流贼的队伍在付出巨大伤亡的同时，也在缓缓的后撤。整个队伍都在后退，包括王大山的督战队，也在前面队伍的挤压下缓缓的后退。 同样，史进才的队伍也是在后退。他虽然让他的手下去找麻袋，去挖土了，可是时间哪里来的及？他的手下还没有回来呢，前面的队伍就一步一步的向后退回来了。 李自成在城头看着和对岸的战场。他看见李岩的部队中不断喷出白烟的火炮，还看见他的部队在炮火中死伤枕藉。他红着眼睛看着这一切，却是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自成，”刘宗敏住着拐杖来到李自成的身边，提醒道：“让部队撤回来吧，不要再耗费咱们的骨血了。” 李自成摇头，有些失神的说道：“不能撤，不能撤。要是撤了，还怎么争夺天下？不能撤，不能撤。” 刘宗敏大声的说道：“醒醒吧！中了那些读书人的毒了！争什么天下？！要是这三万精兵没有了，我们还得回商洛山去猫着！” 李自成终于醒过神来，也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先派过河的部队，都是作为先头部队的精锐。要是这些骨干部队被歼灭了，那他纵然有一百万流民，又有多少战斗力呢？到时候那些来投奔他的流贼土匪恐怕会另谋出路了吧。 他立刻下令：“让李过带部队回来，在这边把桥守住，不能让李岩追过来。” 刘宗敏拦住了去传令的士兵，补充道：“留下有些部队在对岸，吸引李岩的注意力。等浮桥搭建好之后，我过去抄他后路！” 李自成的亲兵看了一眼李自成。李自成吩咐道：“让史进才的队伍留在对岸。” 第392章 大意 李过得到指令之后就先带着近一万直属部队过了桥，之后才去通知前面的部队后撤，也命令让史进才的部队继续坚守。 前面的部队早就不想在那里了，除了死伤的，装死的，其他的都在缓慢的后撤。要不是李岩用的铅弹穿透力不是太强的话，前面的流贼早就崩溃了。 他们接到后撤的命令之后，立刻一窝蜂的转身就向后跑。而史进才也不客气，同样带着部队就向后面的大桥跑了过去。 “预备，放！”李过在河对岸组织了近两千的弓弩手。他发现史进才也带头后撤之后，果断的下令发射。 羽箭和弩箭嗖嗖的向对岸的人群飞了过去，将后撤的史进才部署，还有得到后撤指令的营头都是射倒了不少。后撤的队伍中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惨叫，同时也暂时停下了溃逃的脚步。 李过一抬手，他的亲兵们同时喊道：“有序后撤！没有得到命令的原地坚守！胆敢抗命，杀无赦！” 那些得到撤退命令的部队立刻乱哄哄的又向大桥冲了过去，而史进才和他的心腹们却是站在原地不敢再后撤了。史进才的部下中自然也有人混在其他部队中跟着过桥，不过在混乱的人群中也不怎么显眼。 史进才无奈，只能带着他的手下站在原地。那些小兵撤过去可能没有事，可是他过去就死定了。 “把人都给我拢住了！”史进才怒吼道：“把那些虎蹲炮也给我扣下！别让他们跑了！” “遵命！”他的心腹手下答应一声，就立刻去照办。 虽然史进才没能像李岩一样给他的部下分配田地，不过吃喝这些是没得说。铠甲兵器，他也是尽量给他的部下弄到最好的。而且他还弄了不少金银宝物，都分给了他的部下。他说的明白，这个仗迟早是要打完的，不论结果怎么样，总要给自己赞一份身价，也不会白白搏命一场。 这和李自成没收士兵所有的财物政策不同，让他麾下的士兵们都觉得史进才是真心对他们好的，所以训练和作战时也都舍得吃苦和卖命。就算他们战死了，他们的家人也能得到他们的财物，并且受到史进才的庇护。不过他们把大部分钱财都交给史进才统一秘密保管，免得被其他上官给搜去了。 此时史进才的部下犹如河流中的巨石，在后退的人群中坚守不动，让人群从他们的两侧涌过。 “是一支强兵呢，”袁宗第遗憾的说道：“这样耗完太可惜了。” 李过面无表情的说道：“其他人在对岸，也顶不住，他倒是能多扛一会儿。就看刘总哨那里能不能快些过河了。” 李岩那里也趁着流贼的混乱，开始向流贼逼近。现在流贼的火炮已经全部被遗落在地上，所以这个时候还是很安全的。 步兵先开始前进，而炮兵也是挪开前面的掩体之后再跟进。这次士兵们就没有扛着土袋前进了，敌人已经没有什么能威胁他们的武器了，所以掩体也用不上了。 史进才和他部下现在都趴在地上。他不时的提醒：“趴好，都趴好不要动！看好火绳和引线，不要把炸弹给点着了！” 他们本来扣下几个炮手，可是那些人死活都愿意留在这里，留下虎蹲炮和弹药就跑了。好在这个虎蹲炮发射不算难事，而且他们的虎蹲炮也没有调解角度的设置，只要方向正确就可以了。 李岩的部队还在继续前进，所有人都没有在意那些趴在地上已经没有斗志的流贼，也没有把放在地上的那六七门虎蹲炮当成威胁。包括李岩在内，都认为在河岸边的流贼没有什么威胁了，他们只要过去抓俘虏就可以了。 “白世雄，”李岩吩咐道：“带着骑兵沿河向南巡视，阻止敌人从其他地方过河。我会派王仁甫带步兵支援你。” “遵命！”白世雄抱拳领命。立刻就带着骑兵离开了队伍，向南边跑去。 而在队伍边上的王仁甫所部三千多人，也是停了下来，然后改为行军队列，带着六门火炮也向南边开去。 李岩的部队继续前进，没有遇到敌人的任何抵抗。 史进才看着李岩的部队离他只有八十步了，于是立刻下令道：“让他们点火，发射。” “好嘞。”他的亲兵爬着去传令。 “点燃引线之后，把炮弹放进炮筒里就行。记住，有突出的一面朝下。”史进才嘱咐道。他到底是在李岩的麾下见的多，一看就知道该怎么操作。虽然他已经给那几个发射的手下说过了，可是这个时候还是要再嘱咐一次。 “通”，“通”几声响，几股白烟冒出，几颗炮弹飞出了炮口，向李岩正在前进的军阵飞去。 在流贼们准备发射的时候，李岩已经看见了他们的举动，所以立刻让部队停止了前进，但是后退却是来不及了。 等部队刚停下来，炮弹就落了下来。有的落在了队伍前面，有的直接落在队伍中。 “轰隆”一声，一颗炮弹刚落在队伍前面就立刻爆炸了。好在前排的刀盾手们都及时蹲下，并且用盾牌护住了身体，才让部队没有出现多大伤亡。只有两个长枪手被打伤，不过他们穿着锁子甲，只是出现了淤青而已。 “蹲下！”部队的队长们大声的命令道：“把炸弹扔出去！” 不用军官的吩咐，士兵们看到周围有炸弹，就立刻会去把炸弹捡起来，奋力的向队伍前面扔出去，其他士兵则是立刻蹲下来。 “轰隆”，“轰隆”几声，还伴随着一些士兵的惨叫。几个颗炸弹先后爆炸。有的炸弹被扔出了队伍才炸，有的则是在在队伍中爆炸开，里面的铁块儿把周围的士兵打伤。好在只有五六颗炸弹打了过来，所以造成的伤亡并不大。 李岩立刻命令：“虎蹲炮，一百步，即刻发射！” 李岩的虎蹲炮还没有准备好发射呢，史进才这里也发生了爆炸。“咚”的一声，一个虎蹲炮被炸翻在地，吓的周围的人都是向远处爬开。 原来是一个士兵发射的时候还是没有记住史进才的嘱咐，把炮弹的******朝上给装进去了。好在这新虎蹲炮质量过硬，经过严格的检查，要是还是原来官军的虎蹲炮，说不定就要被炸开了。 第393章 横扫 “继续发射，不要停！”史进才大声的提醒。他知道，要是能给李岩造成大量的伤亡，李岩就有可能后撤了。 当初他还在李岩麾下的时候，李岩就很少让他们和敌人对等的相互攻击，一般都是在更远的距离上用火炮来制敌。所以他确信，李岩是很爱惜他手下的性命的。 而他要的就是时间，只要能拖到刘宗敏的人过河，他这里也就基本安全了。所以他必须要抓住李岩的这个弱点，让李岩自己后撤，否则的话他们没有任何机会。 那几个发射虎蹲炮的手下都是战战兢兢的又去准备弹药，不过他们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就听见李岩军阵那边传来“通”，“通”的声音。他们一抬头，就看见无数的黑点从天而降。 流贼们知道那个黑点和他们发射的炸弹一样，是会爆炸的，于是都从地上爬起来，向后面跑去。 “轰隆”，“轰隆”，那些炸弹落在地上之后就陆续开始爆炸。爆炸的声响和威力都是很大。不但炸的烟尘滚滚，而且飞溅的弹丸也在附近的流贼们身上打出一个个血洞。即便是穿着铠甲的流贼，被弹丸打在头脸上，就算不死也是重伤。 第一轮的爆炸刚结束，没有受伤的流贼们耳朵都还在嗡嗡作响呢，第二轮的炮弹又打了过来，又是“轰隆”，“轰隆”的连续爆炸。 史进才也是耳朵嗡嗡作响，有一颗炸弹在他四五步的距离爆炸，要不是他是爬着的，那些弹丸也会砸在他的身上。虽然他有锁子甲和扎甲，但是他也不敢大意。 他不敢再趴在地上了，他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十分难受。他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抱着头只管向后面跑去。 他一口气冲出了浓厚的烟尘，跑到了河边才停了下来，期间后背似乎被重击了一下。这时他回头，看到三十步之外完全笼罩在烟尘中，爆炸一声接着一声的传过来。而他的部下则是不时发出惨叫，还有更多的人从浓烟中冲出来，有的则是在奔跑中摔倒，再也站不起来。 此时他没有得到李过的指令，也不敢到桥边去，只能看着他的部下不断的向大桥涌了过去。但是他发现他的部下没有被李过射杀，于是他也向忍着后背的疼痛，向大桥边跑过去。 而李岩看到，大部分流贼已经都站起来向后逃遁了。于是让已经跟上来的大炮发射霰弹，而虎蹲炮则是继续发射炸弹，不过将炮口降了下来，目标定在了一百三十步左右。 爆炸向岸边推进，聚集在河岸的流贼被炸的四散乱跑。而密集的霰弹也是冲破烟雾，将乱跑的人群成片的打倒。 李过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从桥上跑了过来，而在岸边的人被炮弹一群群的打倒。他一直犹豫，没有给弓弩手们下放箭的命令。 “刘总哨那里有没有消息？”李过皱眉问道。 袁宗第摇头：“还没有弄好浮桥。而且李岩的部队已经开过去了，想要过河就更困难了。” 李过一咬牙，说道：“那我也不能浪费兵力了。” “走，咱们也后退一些，不然李岩的炮弹就要打到这里来了。”袁宗第看了一眼还在不断倒下的对岸的手下，无奈的说着。 李岩让军阵停留在原地，用炸弹和弹丸将河岸边的流贼扫了一遍，之后才又让部队向前推进。这次进展就顺利多了，河岸边的流贼除了尸体就是伤员，再也没有人给他们制造麻烦了。 等他们推进到流贼原来列阵的地带，那里的尸体开始增多，不利于火炮的推进，于是就先停了下来。透过已经变得稀疏的烟尘，他们看见对岸的部队已经后退了很多，都退到城下去了。 李岩估测了一下距离，要是他的大炮开火的话，也能给城下的流贼造成一些伤亡，可是刚才的一顿火炮，每门火炮都发射了十来颗霰弹，火炮需要冷却。而且他现在已经将流贼打过了涡河，完成了战役目标，自然也不用浪费弹药了。再有就是流贼是在城上有高度的优势，也能将炮弹打到他这里，所以他也不想继续靠近。 李岩吩咐道：“派人去搜索一下，把轻伤员带回来。还有那些火炮也弄回来，其他铠甲兵器之后再说。” 他知道流贼在南边还有两处渡河地点，现在大桥已经被他封锁住，所以现在是派出另一队人去增援的时候了。 他吩咐道：“黄得胜，你带着一营去南边，那里由你统一指挥，尽量不要让流贼渡河。” “遵命。”黄得胜抱拳答应。 李岩又提醒道：“可以让他们把浮桥搭起来，也可以少放一些流贼过来，免得他们再去找其他地方渡河。” 黄得胜点头道：“卑职明白了。” 城头上的李自成看着李岩的部队停在远处，只有不多的人在尸体堆里搜索着。他的二十几门大小火炮，还有七八门新造虎蹲炮都被弄走了。 而罗汝才此时也上了城头。他看着河对岸的惨况，那里的尸首少说也有五六千。他知道那些都是李自成手下的精兵，所以心里暗自高兴。这下他们的之间的实力差距没有那么大了，他和李自成又可以合作了。 “自成，李岩的骑兵就在我那里转悠，我也不能安心的建浮桥呀。”罗汝才解释道。 刘宗敏不满的说道：“骑兵有什么好怕的，他们又没有大炮！你，我看你是故意的！” 罗汝才同样生气的吼道：“你说的倒轻巧！那浮桥一次能过去几个兵？这不是把我的人往死路里送吗？！你有能耐，你怎么不把浮桥修起来？！李岩的部队可是没有向你开一炮！” “不要吵了！”李自成冷着脸喝止道。等刘宗敏和罗汝才两人都不说话了，他继续道：“今天就先这样吧，咱们再想办法。” 此时李过带人押着史进才上了城头，对李自成抱拳道：“大将军，史进才无令后撤，属下把他押上来了，请大将军发落。” 李自成瞥了一眼被押着的史进才，摆摆手道：“放了，戴罪立功。回去重整部队，下次再战。” 李过松了一口气，他是真怕李自成把史进才给砍了。史进才是他们中最了解李岩的人，将来还应该有更大的作用呢，杀了实在可惜。他都准备好求情了，现在他叔叔不再追究了，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史进才被放开之后，就跪在地上叩头，而后大声的道谢：“卑职谢大将军不杀之恩。属下一定竭尽全力，找出对付李岩的办法！” 李自成点头道：“去吧，不要让我失望。” 第394章 学习 在对战场初步打扫之后，李岩让部队后撤两百步扎营，但是还留了一营的部队在前面警戒大桥。 而后他就派出一部分辎重兵去柘城去运弹药。今天的火炮打了很多弹药，每门炮都打了近二十颗，所以他必须要把弹药补足。而且李自成在这里的部队有这么多，万一李自成不顾伤亡的硬冲过来，他也是必须要有足够的弹药来御敌的。 在天黑前，他巡视了李自成的另外两处渡河地点。发现这两处地方的浮桥都是建了一半，就都停在了河中间。 李岩笑着摇头道：“看来李自成还是不想耗费他的兵力呀。” 黄得胜也是点头说道：“他们说是有五十万，不过里面的流民占大多数，真正的精兵也不多。” 李岩对白世雄吩咐道：“你多派些人沿河巡视，防止他们找其他渡河地点。要是遇到船民，就把他们的船集中到这边来。该给些钱粮就给一些，要是遇到实在狡诈的，你自己看着办。” “卑职明白了。”白世雄点头答应。 “对了，”李岩继续说道：“还有那些跑散了的马，你也分出些人去找找。然后把马匹送回杞县去，两个月之后就能把人马补齐。只要有足够的战马，咱们就会有足够的骑兵。” 白世雄高兴的说道：“我早想派人去了，现在也不晚，还能再弄回来个两三百匹呢。” 等到傍晚，李自成得到汇报，说李岩在桥头和岸边点起了很多篝火，于是也只好放弃了趁黑偷袭的想法。他也知道，第一天接战，李岩肯定会很小心的，今晚也不算是好的时机。 接下来的两天，双方都没有什么行动，静静的在原地对峙。而官军也没有任何援兵过来，倒是从归德来了消息，说是朝廷给李岩的副将的袍服和赏赐都送来了。不过来封赏的官差听说李岩在前方与李闯大战，也不等李岩回去，拿了谢礼就直接过黄河回北京了。 李岩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倒是省了跪拜谢恩的戏码，没有怎么浪费时间。至于那个副将的职位，对他也没有什么吸引力，他的手下早就称呼他为大帅了。 而戴罪立功的史进才却是好好的想了两天，还终于让他给想出了办法，于是他立刻去向李自成禀报。 “大将军，”史进才行礼之后，抱拳说道：“属下想出对付李岩的办法了。” 李自成顿时就高兴了。他这两天也是苦思冥想，可是李岩的火炮太厉害了，他又不愿意放弃先打李岩再攻开封的战略，实在是矛盾的很。现在听史进才这么一说，立刻高兴的问道：“什么办法？快，起来说话。” 史进才站起来，恭敬的回道：“大将军，诸位将军，李岩最厉害的莫过于火炮。可是火药怕水呀，所以只要等到大雨天，李岩的火炮就失去作用了。那个时候，咱们再发起进攻，李岩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雨天作战？”罗汝才不屑的说道：“那咱们的火炮和弓弩不是也要受影响？李岩的手下都穿着锁子甲呢，哪有那么好对付？” 史进才解释道：“诸位都被李岩骗了，他没有那么多的锁子甲，只是让前排的人穿着，吓唬人而已。就算是他的手下有锁子甲，只要靠过去了，用长枪猛刺，也一样是白进红出。” 刘宗敏点头道：“说的没错，只要能接近李岩的军阵，那就好办了。他才几个人？咱们围着他猛攻，三五个换一个，照样把他耗死了！” 田见秀无奈的说道：“这什么时候下雨，那是老天说了算。而且这几年都是雨水不足，庄稼长不好，咱们才出来造反求活的。要是等雨天，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下众人都犯难了，他们都是从陕西来的，早年他们可是没少往龙王庙、玉帝庙里磕头求雨，祈求老天给些雨水，让他们能够种出些粮食来。可是有什么用呢？还是三五个月没有雨水，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庄稼在地里枯黄打蔫儿。所以他们对于神仙鬼怪早就不信了，也因此心中少了敬畏，杀人放火也没有什么顾忌了。 李自成皱眉想了一会儿，觉着不满意。于是又问道：“还有其他办法吗？” 史进才又说道：“有，不过这个办法要费些事。” “只管说！”李自成吩咐道。 史进才解释道：“火炮的弹丸都是直着打过来的，所以只要趴在地上就能夺过去。不过李岩的虎蹲炮发射的炸弹是爆炸的，趴着就躲不过去了。所以咱们就像攻城一样，在地下挖，直接去到李岩的跟前，他的火炮也就没用了。” 田见秀摇头，说道：“李岩不同于其他官军，不会在营寨中死守不动的。这个办法可不行。” 史进才无奈的说道：“那，剩下的就只能用人去耗李岩的弹药了。不过只要敢往上冲，其实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毕竟火炮发射的速度不快，而且也不能一直发炮。只要舍出两三万的性命，李岩也就被打垮了。” 众人都是相互看一看，但是谁也没有说话。两三万的人，对他们来说却是不算多。可是如何让那些流民能一直往前冲，却是不容易的事情。即便是用他们家小的性命来要挟，也不一定起作用。至于说让他们手中的精兵去耗，他们是谁都不愿意的。 李自成见众人都没有说话，也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想的。现在算是逆境，他也不敢对众人太严苛。于是又对史进才问道：“你说的那个李岩的炮车，做的怎么样了？” 史进才回道：“卑职已经把形制都告诉匠作营的匠人们了。属下也不过是见过而已，具体怎么制，用什么料，卑职就实在不知道了。” “李岩还有什么招数？你也一并说出来吧。既然他这么厉害，咱们义军也不是榆木脑袋，照学就是了。”李自成和颜悦色的问道。 史进才想了一下，弓弩，铠甲，阵型，火炮这些他都说了，于是抱拳道：“卑职知道的都说了，没有其他的了。” 李自成满意的点头，道：“不错，你先去休息吧。下次议事，会通知你。” “属下谢大将军！”史进才跪下来，给李自成道谢。能来这里议事，也就是进入了义军的核心阶层了，他自然是感恩戴德。 第395章 另出高招 现在的开封已经把城墙修补好了，军民们又都回到了平静的生活。当然，生活可能没有之前方便了，毕竟朱仙镇这个物资中转站被摧毁，对于开封这样的消费型城市来说影响还是巨大的。 不过没有流贼的围城，每个人都觉得生活会变得更好。而且开封的军民都知道了，李岩的军队已经把闯贼阻挡在了太康县。对于李岩的部队，在他们看来就如同天兵天将一样，这支能在几十万流贼的大军中来去自如的军队，让他们充满了信心。所以他们都是安心的继续重建家园，试图恢复以往的平静生活。 陈永福和他的部队也是很轻松，李岩在太康挡住了李自成，那就意味着他们不用再去面对潮水一般的流贼了。虽然他们的火炮也能将火铳的弹丸打到一百二十步了，虽然周王给了他们每人十两银子，可是他们还是更愿意安安稳稳的拿那一份粮饷。 至于他的火炮试验，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终于把他们一直用的铁砂换成了火铳的弹丸。不过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在一百二十步都有杀伤力。至于对火炮的损伤，没有人关心，反正火炮是从兵部下拨的，坏了再要就是了。 周王府，书房。 “父王，”世子汇报道：“陈永福说了，有李岩在前面挡着，开封应该问题不大了。就算是闯贼又来围开封，还像上次一样，让李岩出来转一圈儿就差不多了。到时候要是闯贼还不走的话，那朝廷的各路援军就会把他围住，河南的流贼说不定就能一鼓而定了。” 周王点头，说道：“很好，闯贼这次要是被剿灭了，咱们也就能过些安稳日子了。”之后问道：“丁启睿那里有什么消息吗？” 世子摇头：“没有消息。” “有援军去太康县吗？”周王一点儿都没有惊讶，淡淡的问道。 世子还是摇头：“没有听说。” “唉！希望李岩能够顶的住吧。”周王无奈的说道：“要是能把闯贼打退的话，那就暂时没有问题了。要是他被闯贼击败的话，那咱们还是要有所准备的。” 世子笑着说道：“陈永福说了，就算闯贼能打败李岩，他的家当应该也不多了。应该是不会再来打开封城，否则就是来送死的。” 周王也是笑了一下，点头道：“嗯，李岩以往的战绩，确实不俗。” “那，咱们是不是给李岩送些粮饷过去？让他能多坚持一下。”世子问道。 周王摆摆手，道：“算了，他既然没有求援，咱们也不用过于热情。” 转眼进了四月，太康县。 这些天李自成和李岩不断有些小战斗，不过也只是小战斗而已。李自成派些人从桥上冲一下，而李岩的部队则是一顿火炮伺候，让他们丢下十数具尸体，也就结束了。 而刘宗敏和罗汝才两人，在试探了多次，确定李岩的部队不会管他们搭建浮桥的动作，于是也就不再找其他渡河地点，继续将浮桥建完。不过他们建完之后就和李自成那边的桥梁一样，被李岩的部队在对岸消灭了几百人之后，就不敢再硬冲了。 李岩觉得这个情况有些不对劲儿，不过也只是感觉而已，他也只能给李仲和李牟送信，让他们提高警惕，免得被流贼偷袭。同时让部队轮流休息好，好让士兵们随时能够以最好的状态投入战斗。 而李自成这里，则是有些不同寻常。 大批的流民集中在各个营地的外面，希望能够得到一些粮食。之前都是部队给他们送去粮食，让他们至少有糊口的饭食。可是六天之前，部队突然不给他们粮食了，他们来要，可是军队说没有。于是有一些人带着家人走了，可是那些老弱妇孺却是无处可去。还有更多的拖家带口的壮年，也是无奈的留了下来。 他们跟着义军过来，把沿途的州县都吃光了，他们还能去哪里？难道去官军那里吗？义军的人可是说了，他们这些都是犯谋反大罪，被官府抓住那可是要抄家灭族的。所以他们只能在这里熬着，希望义军能给他们一口吃的。 “军爷，三天了，俺们只能喝水和吃树皮草叶，实在是顶不住了呀。”一个老人软绵绵的哀求道：“给些吃的吧。” 一个头领出来，看着营寨外跪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满意的点头。之后来到营门，大声的说道：“不是我们不给你们吃的，是我们被官军拖在这里，也没有粮食吃呀。” “军爷，闯王战无不胜，自然是能把任何官军都打败的。”老人继续哀求道：“求军爷给些吃的吧。要是军爷用的着，我老头子也可以上阵杀官军呀。” 头目装作考虑的样子，一会儿之后才说道：“这倒是一个办法。军粮紧缺，也不能随意发放。只要你们谁愿意出来效力，我就给你们每人一斗粮，二两盐。” “我愿意，我愿意。” “俺们都愿意，什么时候发粮食呀？” …… 众人立刻沸腾起来，用最大的声音叫喊着。这些粮食和盐，能让他们的家人吃上几天了，这可是救命的粮食呀。 头目压压手，让流民们安静下来，之后说道：“好了，去叫上你们的家人，来这里登记。等你们出征的时候，就会把粮食发给你们了。但是要说清楚，你们要是贪生怕死，你们家人的粮食也会被收回，他们就只能等死了。” “什么时候去打呀？” “是呀，家里老人孩子都等不了呀。” …… 众流民又是七嘴八舌的问着，他们都饿的发飘了，家里的孩子和老人都是撑不住了，都希望能够早些拿到粮食。他们也不怕遇到抢夺的，义军就在旁边，这点秩序还是有的。那些心狠手黑的，不是加入了义军就是被义军杀了，也没有人敢乱来了。 头目大声的说道：“很快，你们放心好了。只要你们能冲到官军的面前，你们的家人就都能活下去了。他们也算是我义军的家眷了，能并入老营。” 入了老营，那就吃喝不愁了。只要大军有吃的，他们就会有吃的，就算是有危险，也会被部队护在中间。也就是说，他们的家人能平安的活下去了。 “军爷放心，我们一定冲上去，把官军打败！”众流民高兴的大声喊着，根本没有想过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第396章 计划破产 四月初七日，天蒙蒙亮，李岩的警戒部队就发现了异常。他们发现流贼在对岸也架起了火炮，并且还像他们一样，也在火炮前面围起了一道麻袋堆起来的掩体。还发现流贼的营地里的人也多了不少，于是他们一边戒备，一边把情况报告给了李岩。 李岩立刻下令，让部队全部出动，准备作战。并且让辎重部队给各个营地送去弹药、粮食，以防止各营被流贼围住而缺少弹药。 他们这里还没有准备好，对岸的流贼就突然沸腾起来，之后从各个营寨中冲出大量的流民。这些流民没有铠甲，只有单薄的衣服，有的手上拿着腰刀，有的则是拿着石灰包，就呐喊着冲向了大桥。而流贼的火炮也是开始发射，来掩护这些流民的冲击。 流贼那边的火炮一响，李岩这边的大炮也就开火了。他们在每个桥头布置了六门火炮，成半月形将桥头包围。两门在正面，左右两边各两门，而且每个桥边都配有两三门射速更快的佛郎机炮。还有四门火炮在稍后位置警戒。 他们也是垒起了高高的掩体，用来防备流贼的侧面攻击。他们的任务就是封锁桥头，不让流贼冲过来。至于敌人的火炮，则是留给后面的火炮来对付。步兵只留一个联队的步兵保护火炮，其他的人在后方大营休息，等战时再上来增援。 流贼们的火炮有的在城头上，打的远一些。不过准头不行，大部分都打在了空地上，弹丸几乎不弹跳。或者被李岩军阵前面的土包墙挡住，给李岩的部队造成的杀伤不大。 而有的则是在城外的空地上，倒是有些准头。他们想要压制李岩设置在桥头的火炮，可是那些掩体防御能力很强，即便是被击中，也不会倒塌。如果他们能过桥去看的话，他们就会发现，李岩的土墙后面是用木头支架支撑加固的，所以即便被击中也很难倒下去。 “轰”，“轰”的开炮声在两岸都响了起来，白烟很快就在两岸的三座桥附近弥漫开来，而流民们的呐喊声和惨叫声也是在战场上回荡。 李岩这边的火炮就更有效率了，桥头的六门火炮专门封锁大桥。炮兵指挥发现流民涌出来的太多，就知道这是流贼的大规模进攻。于是立刻就下令全力开火，而不是像之前几次的小战斗一样，让流贼过了桥再发射。 处于正面的两门火炮用的是实心弹，而两侧的四门火炮用的是霰弹。他们都是轮流发射，对冲上大桥的流贼形成持续而且大量的杀伤。实心铁弹在人群中冲开一条血路，几乎能把整个桥面上拥挤的人群打透，让流贼断臂残肢，死伤无数。而两侧的霰弹，则是让在桥上的流贼被大量射杀，尸体和伤员像下饺子一样落到涡河里。 在稍微侧后一些的火炮，则是专注于对付流贼的火炮。由于距离较远，他们只能用实心铁蛋来制敌。不过他们的三寸炮精度高，威力大，对付起流贼的火炮优势还不小。 流贼的火炮，由于火药威力稍小，而且弹丸也没有经过严格铸造和处理，和炮管之间的间隙太大。再加上口径都在三寸以下，所以威力要逊色一些。 可是李岩的火炮却没有这些弊端，不但火药配方改进过，而且炮弹的铸造也是精益求精，威力大，打的准。实心铁弹总是能打在流贼掩体的缺口附近，让流贼的炮兵们心惊胆战，更是不敢做瞄准的动作。 流贼中的那几门佛郎机跑还好些，其他的前装炮，都有好些装药手被打死了，都没有人赶去装弹药了。还有几座火炮的掩体，被击中几下之后就轰然倒塌了，有的把火炮也掩埋了起来。这下那些炮手都解脱了，直接一溜烟的向后方跑去，不敢再参加战斗了。 而北城城墙上的火炮却是不好对付了。李岩的炮兵虽然也练习过打高处的目标，可是对于五百外，两仗多高的目标还是有些陌生。所以炮兵们不断的调整火炮和挖坑的深度，来让炮弹能够打到城头上去。 双方开炮没一会儿，李岩就先来到了前边观察。他发现前方的指挥没有什么问题，火炮最大限度的封锁了桥梁，把大量的流贼射杀在了桥面上。侥幸能过来的流贼，也是处在保护炮兵的弩箭的攻击之下，不会对炮兵造成多少威胁。 一刻钟之后，李岩麾下的其他的步兵，还有辎重兵也赶到战场，加入到了警戒和对过了河的流贼的绞杀，那些冲过来的流贼就更不会有威胁了。 李岩发现那些冲击的流贼以老弱为主，中间还夹杂着妇女，他就知道这些人是来消耗他弹药的。他心中冷笑，在这种几乎是屠杀的场景下，还能有多少人鼓起勇气继续冲过来？ 果然，在两刻钟的冲击之后，李自成不惜用先断粮，再拿粮食利诱流民这种自毁名声的做法集中起来的近两万流民就被杀伤殆尽了。后面准备继续冲击的就是那些杂牌武装了。 “准备好了，你们跟着冲过去！”李自成的手下大声的提醒着。 一斗谷的手下怒吼道：“去你娘的！你们怎么不去？！老子们不上！” “对！要去你们去！” “想让老子们去送死，没门儿！” …… 不但一斗谷的手下在聒噪，在其他两处的杂牌武装也是一样。那些带着队伍来投奔李自成的头领们都是极其不满，他们看着那些流民被成百上千的打死在桥上，桥上的尸体都堆了好几层了。他们这个时候上去，不是找死吗？ “李头领。”一斗谷带人来到李自成的面前，冷冷的说道：“要是你觉着我们这些人碍眼，说一声就行了，我们马上带人离开。” “对，李头领有话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其他头领也都是义愤填膺的说道。 李自成笑着说道：“诸位不要误会，你们的后面，不就是我的部下吗？要不这样，我的人马先上，你们的人排在后头。” 众头领都是闭嘴不说话了，就是李自成的嫡系部下也都懵了，这可不是之前计划好的。 李过找到李自成这里，吼道：“还墨迹什么？！那些流民都死完了！浪费时机，都是蠢材！” 李自成皱眉，喝令道：“休要胡说！快给诸位头领赔不是！” 第397章 戏码 李过继续大声的吼道：“我没有错！听听！连大炮的声音都稀疏了！要是刚才能连续冲击，现在早就冲到李岩的面前了！那些百姓都白死了！他们这些蠢材都是吝惜他们的手下，可是只要再往前冲，李岩的大炮就打红了！现在停了下来，李岩的火炮也能降温了，再想要冲过去，又要死多少人？！” “闭嘴！”李自成呵斥道。 李过还是吼道：“就是杀头，我也要说！他们要为这次进攻的失败负责！他们要为那些死去的百姓负责！” “来人！拖出去，重打十记军棍！”李自成不耐烦的命令。 瞬间就进来几个亲兵，将还在指着一斗谷等人大声指责的李过拖了出去。 众人立刻就听见军棍打在身上的声音，他们都能听的出来，这是真的在打，不是做样子。一斗谷等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李自成说道：“好了，诸位先回去吧。既然这次攻势没有成，那就算了，咱们之后再想办法。诸位放心，下次定策的时候，一定会把诸位也请来的。” 一斗谷抱拳道：“李头领，这次的事情，就这样算了。下次，下次再打的时候，咱们一同出力，一定能把官军打败。” 李自成点头道：“没错，下次咱们通力合作，自然会战无不胜。” “我等先告辞了。”众人抱拳，一起离开了李自成的帅府。他们来到院子里，看到李过还趴在凳子上。虽然军棍已经打完了，可是裤子还没有提起来，屁股上一大片血肉模糊。 他们都是向疼的满头大汗的李过拱拱手，算是对他表达一下歉意。毕竟李过是义军的元老，是李自成的侄子，也是一个骁将。用这么一个人物来给他们一个交代，也算是给足了他们面子，他们的气也消了大半。 等一斗谷他们都走了，李过才被扶进大堂。 李自成看着李过，问道：“不要紧吧？” 李过虽然脑门上依然冒着汗，可还是咬着牙摇头道：“没事，这点儿小伤，过个三五天就好了。” “让你受委屈了。”李自成有些愧疚的说道。 李过勉强笑一下，说道：“叔，咱们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外道。只要能让那些头领能够留下来，让咱们的队伍不至于削弱，我受些罪也没有什么。” 这是李自成和李过演的一出戏，不过是假戏真唱，李过挨的军棍是一点儿虚假都没有。他们发现那些行动迟缓的流民更本不可能冲到李岩的军阵前面之后，就觉察出那些杂牌队伍的情绪出现了问题。 他们都能看的出来，李岩的火炮太厉害，连绵不绝，他们根本就冲不过去。所以那些杂牌的反应，他们也都能够预料的到。为了能够把这个分裂的苗头扼制下去，李自成和牛金星宋献策等人紧急商量，才想出用这个苦肉计的办法来给那些杂牌消消气。 只要能让那些杂牌将领气顺了，也就不会有其他问题了。都是草莽人物，要的就是一个脸面。只要面子挣够了，其他事情就都不是问题了。 “你先回去休息，我已经让医官去你的大营了。”李自成吩咐道。 李过点头，他的几个亲兵找来了门板，准备把他抬回去。他在临走之前，劝道：“叔，要不行，咱们还是另想办法吧。要是在这里和李岩硬拼，即便是咱们最后能赢，也没有多少家底了。” 李自成点头，道：“嗯，我会考虑的。” 涡河对岸，李岩的军阵。 李岩带着卫队在三个阵地巡视了一遍，三个阵地表现的都很好，都成功的阻挡了流贼的冲击。现在阵地上的火炮基本都停止了射击，让火炮降温。他们这次高速发射了两刻钟，炮管的温度上升了不少，要完全冷却之后才能继续发射，否则对火炮的损害很大。 不过在城北方向的四门火炮却是还是射击，他们差不多几十个呼吸才轮流发射一次，所以炮管有足够的时间降温，完全不会有不良影响。而他们能继续发射，也是得到了李岩的首肯。因为他们打了这么长时间，还基本没有什么战果呢。 他们经过调整，又发射了几颗炮弹，终于能够打到太康县城的城头上了。“轰”的一声，一颗炮弹直接从垛口飞了过去，但是那里是摆放火炮的地方，没有流贼士兵站在那里，所以又白白浪费了一颗炮弹。不过炮弹很快就落在了城内，将一处房屋打了一个大洞，砸死了里面的两个小头目。 李岩来到炮组的后面，用望远镜看到了整个过程。他吩咐道：“让炮组瞄准垛堞开炮。” 很快，炮兵就收到了李岩的指令。他们调整炮口，又开始轮流发射。终于，两轮过后，一枚炮弹打中了一个垛堞，“轰隆”一声，砖石四溅，在周围的流贼被碎石打的一阵惨嚎，几个炮兵也是受了伤。 李岩用望远镜观察着，觉得有些失望。他吩咐道：“好了，让炮组停止射击吧。” 一颗三寸炮弹的威力，对于城墙来说，还是太小了。之前的几枚炮弹打到城墙上，不过是将外边的城砖打碎而已，里面的黄土却是没有多大的损伤。要用三寸炮打塌城墙，不知道要用去多少炮弹呢。 此时士兵押着几个幸存下来的流民过来，他们有的受伤不重，还有几个是一点儿伤都不带的，也算是奇迹了。 “跪下！”士兵们推搡一下这些俘虏，喝令着。 流民们有的跪下了，有的却是怒目圆睁，恶狠狠的盯着李岩。 李岩一抬手，制止了士兵的进一步动作。问道：“李闯为什么让你们来送死？” “狗贼！朝廷的走狗！你不得好死！”一个流氓怒骂道：“要不是你在这里捣乱，我们会来送死吗？我们的家人会挨饿吗？都是你害的！都是你造的孽！” 李岩好奇的问道：“他们有几十万兵马，用你们这些百姓来打头阵是我的错？还有，我不是朝廷的鹰犬，我维护秩序，保护每一个人活下去的希望。而不是像他们那样，为了让一部分人活着，就让另一部分人没法活，我没有做错。” “就是你！就是你才让我们家破人亡！要是没有你，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你是刽子手！”流民还是愤怒的嘶吼着。 李岩无奈的摇头，完全无法理解这些流民的想法。他摆摆手，吩咐道：“把他们放了吧，都是可怜人。” 第398章 被迫北上 李自成他们处理好了危机之后，就一直想商量一个办法，好尽快把李岩解决掉。可是数十个头领聚在一起之后，想要取得意见上的统一，简直是难于登天。谁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实力受损太多，所以各种顾忌和借口总是很多。 这一拖就又是十来天。天气越来越热，在外面的尸体也没人处理，整个太康县城周围都被腐臭味包围。尸体的苍蝇和蚊虫就如黑幕一样上下翻滚，嗡嗡声让人心中直挠痒痒。 而李岩这边，则是趁着天黑，把尸体都掩埋了起来，同时铺上了石灰。对于桥上的尸体，他们就无能为力了。为了防止蚊虫叮咬传播疫病，李岩让人通知李自成，让他们去把桥上的尸体收走，只要他们不趁机发起进攻，他就不会开火。可是李自成那里却没有任何动作。 李岩无奈，只好让士兵找来艾草，趁着刮南风的时候点燃艾草来消灭一些蚊虫。不过这个时候也是他们高度戒备的时候，因为怕能见度降低，李自成会趁机发起进攻。同时也让杞县给送来大量的驱蚊香囊和蚊香，让士兵们能够在户外和帐篷内都能远离蚊虫的侵袭。 此时城内的流贼们都是穿的严严实实，有的还用抢来的纱巾包住了头脸，防止蚊虫叮咬。 “他娘的！”刘芳亮进了李自成的帅府，咒骂道：“这里不能呆了！不被蚊子咬死，也被这尸臭熏死了！” 李自成的帅府大厅的门窗都被用布帘子遮挡起来，里面放着香炉，燃烧着蚊香。只有这样，才能完遮盖住外头的尸臭，也不用担心蚊虫的叮咬。 刘宗敏的伤终于快要愈合了，他任然拄着拐杖。他也是说道：“对！不能再等了！这两天一定要定下来到底该怎么办！要不然，咱们这些人都得死在这里！现在那些流民中已经有人开始发病了，粮食也不多了，不能再拖了！” 前两天倒是下了一场雨，可是半刻钟不到就停下来了，连地皮都没有浇湿。他们还没有准备好出击呢，雨就停了。而且李岩的炮兵在下雨前就支好了棚子，就算是一直下雨，对火炮的影响也不会太大。 “就是，这里不能再待了。”众人都是大声的附和着。 李自成这几天也是一直在权衡，看现在的情况，他是不走也不行了。于是他开口道：“嗯，今天叫大家来，就是来商量这个事情的。咱们接下来要怎么走，还是要大家来一起决定的。” 瓦罐子大声的说道：“去哪里都无所谓，先离开这里再说，喝酒吃肉都是一股子尸臭味儿，实在是受不了了！” 其他人也都是纷纷点头。 李自成问道：“咱们是向南还是向北呀？向北，咱们去打开封城。向南，咱们就去打信阳南阳。” “去南边吧，不用再和李岩打了。而且还能去湖广，那里可是不愁吃喝了。”有人大声的说道。引来一阵附和声。 又有人喊着：“去打开封！光王府就十来个呢，还有哪里比开封更富庶的？咱们是去打开封，不去招惹李岩就完了。看看他这两次和咱们打，都是在保护他的地盘儿。” 听到这么一说，众人还真是想起来了。上次他们打开封，李岩就没有出兵。可是罗汝才的人进了杞县之后，才惹得李岩出来打他们的。这次也是一样，他们本来就是想去收拾李岩的，那李岩来这里和他们作战，也就没有什么不对的了。 “开封那么高的城墙，能打的进去吗？”又有人不自信的问道。 有人立刻回答：“只要李岩不出来捣乱，攻下开封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上次不是马上就要攻进去了吗？要不是李岩来了，咱们早就在王府里享受了。” 李自成见众人实在乱的不行，于是大声的说道：“同意去打开封的，站左边来。同意去南边的，站到右边去。哪边人多，咱们就去哪里。” 众人都没有什么异议，相互讨论几句，就开始站队。没一会儿就都站定了。同意去打开封的占到大多数，那些来投奔的头领都是河南本地人，自然是不愿意去远的地方。在家乡里威风，那才能让他们光宗耀祖，去谁都不认识的地方，那还有个什么意思？ 这正合了李自成的意思，他就是想把河南作为立足之地的。至于李岩，先放一放，等他把整个河南的力量都集中起来之后，就算李岩有三头六臂，也挡不住他的倾力一击。 他满意的点头，吩咐道：“好了，大家也都看到了，绝大多数都是想要去打开封城的。现在就定下来了，大家都回去准备，后天咱们就北上。” “好嘞，最好明天就走。” “就是，李头领，明天就走吧。” 众人七嘴八舌的要求着。要不是还要收拾东西，他们恨不得现在立刻就离开太康。 李自成很坚决，他大声的说道：“不行，就是后天走！大家都要收拾好了，尤其是粮食、弹药，要全部带上！要是有时间，最好再去其他地方筹集有些。开封可是大城，不是三五天就能打下来的，要做好准备！” 众人想想也是，反正也就是多闻一天臭味，忍一忍就过去了。于是都抱拳：“遵命！” 等众人都出去了，刘宗敏皱眉发着牢骚：“乱成什么样子了？比集市还乱！” 李自成无奈的说道：“没有办法呀，要是不这么做，这些人就要离心离德了。要是没有这些人给充场面，打头阵，别说李岩了，就是左良玉咱们也不一定能打的过。” 史进才突然提议道：“大将军，要派人去和李岩谈判才行。要不然咱们北上了，李岩还是会来和咱们为难的。就算是咱们包围了开封，也会像上次一样，拿出大量兵力来防备李岩的。” “晦气！”刘宗敏也不敢明确反对谈判，毕竟他和李岩打过，他完全不是对手。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 李自成扫了一眼这些老兄弟，终于将目光落在了田见秀身上。他说道：“玉峰，你上次和李牟说过话，这次还是你去吧。” 第399章 谋划 田见秀倒也没有没有推辞，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他倒是不担心安全问题。上次李牟还算顾念情义，所以他去了，最多也就是被扣下而已。他现在为难的是，他怎么找到李牟。要是直接和李岩谈，怕是就没有什么回转的余地了。 他问道：“我去倒是可以，不过条件是什么，这个你有什么想法？” 李自成随意的说道：“他要什么就给什么，只要稳住他就行。等咱们把开封城打下来，就能好好对付他了。” 一般不插话的牛金星却是开口道：“闯王，不妥。谈判要有诚意，咱们这边若没有底线，李岩应该不是蠢人。而且，开封被围，朝廷的援兵必然会全力来援，可不是只打开封那么简单。所以让李岩相信咱们是真心与他和谈，就尤为重要。” 李自成点头道：“嗯，是这么个道理。不过只要李岩不来助战，其他官军都不在话下。至于底线，要怎么定才好呢？” 宋献策立刻建议道：“粮食不能给，其他的金银布匹倒是无所谓。还有地盘儿也要控制，可以让给他南边的几个县，这样就差不多了。” “还给地盘儿？”刘宗敏有些惊讶的问。他们虽然打下了不少州县，可是基本都没有留下防备的力量，等他们走了，就又被官军接手了。 宋献策得意的一笑，解释道：“这是彰显咱们的实力。只要打下了开封，整个河南就都是咱们的地盘儿了。给他许诺地盘儿，是咱们赏赐给他的，只要他接受了，那他就和咱们是一伙的了，而且还是从属于闯王的关系。要是能签下文书的话，那他反贼的罪名就坐实了。” “噢，”袁宗第笑着说道：“这就是吴用智赚玉麒麟呀。” 宋献策摸着胡子，得意的微笑着看牛金星。之前那个周瑜打黄盖的戏码是牛金星出的主意，这次他算是扳回一城了。 李自成倒是不管手下两个军师的明争暗斗，他点头道：“就按宋先生说的办，跟他立个文书，他就和咱们栓在一条绳上了。咱们把这个文书往外一贴，官军就会去收拾他了，哈哈哈。他不想跟咱们合伙都不行了！” 田见秀点头：“好，我知道了。” 李自成道：“你带着你的人先走，李岩在这里，那李牟可能就在杞县或是其他地方。你去杞县投书，应该就能见到李牟了。一切小心，性命第一，下来才是谈判。” “好，我会小心的。”田见秀感激的说道。 田勇的兵营。 “将军，”一个塞着鼻子的亲兵问道：“大队要收拾东西北上了，咱们还下不下手了呀？” 田勇皱眉道：“下什么手？原来是想着李岩可能挡不住。现在看看，是这些流贼攻不过去，哪里还用咱们动手？再说了，现在隔着一条涡河，就算是烧了他们的粮草，咱们怎么跑过去呀？笨！” 亲兵讪笑着说道：“这两天都被这尸臭给熏晕了。”之后问道：“要不，这次送信，我去怎么样？” “你也想回去了？”田勇吃惊的问道。上次派去送信的士兵就没有回来，几天之后他们才知道，那个士兵想家，直接回归德去了。这让原来跟着田勇出来的人，有不少都是起了思乡之情。 亲兵点头：“出来这么久了，也想回去看看了。看看李岩是不是把咱们的家眷照顾好了。” 田勇想了一下，摇头道：“这次不行，你是我的贴身亲兵，要是不见了的话，容易引起他们怀疑。你再等等吧，反正北上之后，送信的机会也多的是，总会找到合适的机会的。” 亲兵无奈的说道：“好吧。唉，当初就不该出来，虽然在李岩的手下受些约束，但是能在老父跟前尽孝。” 田勇不屑的说道：“看看对面的那些兵，还不是要出来打仗？当兵吃粮，就没有在家尽孝的命。” 另一个亲兵却是插话：“当初不是说了吗，好像是让咱们做守城部队的。” 田勇立刻严肃起来，命令道：“在这里说说也就算了！千万不要再和其他人提了。要是乱了军心，出了纰漏，那就危险了！” 几个亲兵都是严肃的答应下来。他们这算是深入敌群当中了，一点儿疏忽就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由不得他们不小心。 辽东，盛京，三官庙。 皇太极亲自来到这里，劝降明朝蓟辽督师洪承畴。之前他派范文程等重臣去劝降，根本就没有任何效果。那些在他这里的重臣，又是大学士又是尚书的，可是在洪承畴眼里，不过是秀才或者是县令之类的小官儿，根本入不了法眼。 洪承畴来了都一个多月了，是一点儿投降的意思的都没有。没办法，皇太极只好亲自出马了。 “洪先生，”皇太极进了洪承畴的房间，笑着问道：“这些天，住的还满意吧？这些使女，伺候的可还周到？” 洪承畴随意的说道：“房间太小了，吃的也太粗俗。” 皇太极高兴的说道：“只要洪先生能降顺我大清，朕立刻就给洪先生建一座府邸，比照公侯例。至于吃食，先生想吃什么，尽管随意点，保证能让先生满意。” “此地太冷，洪某住不习惯。”洪承畴还是随意的拒绝着。 “哈哈哈，”皇太极将自己的龙纹披风解下来，给洪承畴披上，说道：“先生不冷了吧？只要得先生相助，十年之内，我大清即可重现先祖的荣光，恢复黄河以北的大金国土。到时候先生可以在北京居住。” 洪承畴冷笑一声，说道：“你也不用费口舌了，洪某受朝廷恩遇，无论如何是不会降顺你的。是杀是囚，悉听尊便。” “先生果然是忠义之士！”皇太极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朕也就不强人所难了。不过你们明国的和谈使节马上就要来了，先生可暂留此地，一同参加和谈。” “和谈使节？”洪承畴不解的问道。 皇太极点头，说道：“这次是你们的皇帝先派人来请和的。朕心怀仁德，让两国罢战休兵，百姓各自休养生息，已经答应了与明国和谈。不过明国对于和谈总是没有诚意，朕不想再被欺骗了，所以才请洪先生促成和议。以洪先生在明国和崇祯皇帝心中的地位，明国应该是不会再毁约了吧？” “若是你们真想议和，那就要有合适的条件。”洪承畴想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洪先生参与其中，自然会知道我大清有没有诚意。”皇太极点头道：“洪先生好生休息，朕得空了再来探望先生。” 第400章 相互试探 三天之后，李岩收到了李牟的消息，说李自成派人来想谈判。 虽然他早早就收到了田勇的消息，可是李自成也没有全部把部队撤走，还是留了几万人马在太康。而且在撤退之前，还有一些流贼沿着涡河南进，扫荡了鹿邑城外的一些村寨。虽然没有什么人员伤亡，但是那里的冬麦算是全部被毁掉了。 要是流贼们集中兵力来决战，李岩倒是能应付的得心应手，可要是分散袭扰的话，他就抓瞎了。他分散了兵力，既没有足够的防御力量，又没有野战的实力，还不如不分兵呢。 这个时候李自成派人来和谈，也算是一个选择。要是李自成铁了心的分兵袭扰，那这个冬天他就难过了。 他留下了王仁甫的三千人监视太康的流贼，也协防柘城和鹿邑。同时带着其他部队沿着涡河北上，与李自成的部队齐头并进。 李岩派人给李牟送信，同意和李自成谈判，但是谈判的前提是，李自成的所有部队立刻离开他的地盘儿。 李岩的各个县城都能用鸽信传递消息，自然是便捷的很。可是李自成和田见秀之间，还有李自成和他的部下之间，消息传递就没有那么快了。 李自成过了通许才收到田见秀的消息，于是没有直接从陈留过去，而是向西绕道，才去了开封城下。不过在通许也留下了几万部队，他对李岩没有别的优势，只有兵力够多这一条了。 他留下部队牵制李岩的时候，也给部队送去了指令，要求这些部队不要向东进攻，要是补给困难，就去别的地方找去。 那些留下来的部队，都是李自成的嫡系，对他的命令还是能够遵从的。李自成也不敢留下那些杂牌，要是也像上次的罗汝才那样，去李岩的地盘儿耍了耍，然后就把李岩这只猛虎给招惹出来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两天之后，李岩到了杞县，准备和田见秀见面。因为李牟传来消息，说李自成已经给他的部队下过令了，而他的监视部队也回报，李自成的部队没有向东边进攻的迹象。 杞县，一处小院落。 田见秀来了之后，就被安排在了这里，也不让四处走动，即便是李牟回来了也是一样。 “玉峰，”李牟进来，见到田见秀之后，笑着说道：“后天，我们将军就会见你了。” 田见秀笑着说道：“这个李岩，还真是架子够大的，让我在这里等了七八天呀。” 李牟坐下来，随意的说道：“那也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诚意才行。要是你们一边和我们谈，一边又来我们的地盘儿上抢掠，那自然没有谈的必要了。” “什么你们我们的，”田见秀纠正道：“只要这次能谈成了，咱们就又是一家人了。” 李牟不屑的说道：“你们的条件可是不怎么样，不一定能谈的成。” “你们还嫌不够？”田见秀吃惊的说道：“给你们五万两银子，四千两金子，五万匹棉布，还有南边的太康，陈州，郸城给你们，你们还想要什么？” 李牟摇摇头，回道：“银钱布匹先不说，就那三个县，都被你们抢成白地了，我们要来有什么用？说实话啊，在河南，没有我们的敌手。包括自成和曹操也不是我们的对手，这个你信不信？” “你们想要整个河南？！”田见秀立刻站了起来，瞪着李牟，大声的说道：“河南可都是我们义军打下来的！你们什么都不做，就想一下拿走，想都不用想！” 李牟摆摆手，劝道：“你不用激动，这是我的看法。要是我来谈，我就是这个条件。说实话，你们也就是打破了县城而已，现在那些县城还在官军的手里，我们想要的话，不费吹灰之力。” “那李岩的条件是什么？”田见秀坐了下来，直接问道。 李牟摇头：“不知道，我也没见过他呢。” “那你觉得，他的条件会是什么样的？”田见秀乘机继续问道。 李牟好像丝毫没有觉察，想了一下，才说道：“应该和我的想法差不多吧。我们有六万大军，是正真的战兵，想打哪里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们的大炮是从哪里弄的？”田见秀突然问道：“实在是太厉害了，我和官军打这么多年仗，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火炮。” “当然是自己铸~”李牟得意的顺口就说，不过没有说完就停住了，立刻改口道：“当然是我们自己从兵部要的。我们剿灭了那么多贼寇，要些犀利的火炮还是没有问题的。” 田见秀不信的说道：“李牟兄弟，你这就是没道义了。照你这么说，左良玉的火炮岂不是比你们的还要好？” 李牟不屑的说道：“他算什么？我们剿灭的贼寇，少说也有四五万了，他才剿灭了多少呀？而且他只知道保存实力，不遵号令，朝廷自然对我们另眼相看了。” “嗯，是这么个道理。”田见秀点着头说道。接着又问：“那朝廷给了你们多少呀？” “六十~”李牟又是顺口说着，然后又立刻停下来。他不满的说道：“玉峰，你可不厚道呀！怎么老是给我下套？” “什么下套呀，咱们老兄弟不就是随便聊聊嘛。”田见秀笑呵呵的说道。他此时心里盘算着，李岩两万部队配三十门炮，那就是还留下两万部队来守城，他觉得很合理。要是李岩把四万兵力全用来对付他们的话，他们也不会好过。 李牟立刻告辞：“我先走了，等有时间了再来看你。” 他出了田见秀的小院，就直奔兵营去了。此时李岩已经进了城，并且在兵营里等着了。 “口风探的怎么样？”李仲问道。 李牟回道：“他们估计也是要把河南当做根基，对地盘儿咬的挺紧。倒是金银布匹这些不怎么在乎。” 李岩点头道：“看来李自成也终于想明白了，做流寇终究是成不了事的。” “那咱们还和他们谈吗？”李牟问道。 李岩笑着说道：“谈，怎么不谈。有了李自成的帮忙，咱们扩展地盘儿会变得更容易。” “可是堂叔还在开封城里呢。”李牟提醒道。 “放心，开封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攻破的，咱们还有时间。”李岩淡定的说着。 第401章 进步 第二天一早，李岩就去了铁匠坊。 现在的铁匠坊规模又扩大了，把锁子甲的制作独立出来，在旁边专门建起了制甲坊。即便是如此，锁子甲的产量还是严重不足，有好些长枪手没有配发呢，就更不用说弩手了。 他找到了周铁匠，问道：“那个开花弹，还没有弄好？” 周铁匠沮丧的说道：“公子，开花弹不好弄呀。要一点点的增减铁球厚度，然后还要拿去发射检验，还要检测爆炸效果，然后还要再次做摸，真的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弄好的呀。” 李岩点头道：“好吧，你们继续努力。不管怎么样，质量一定要保证。” “公子放心，我们会把好关的。”周铁匠保证着。 李岩又问道：“虎蹲炮的开花弹怎么样了？” “这个弄的差不多了，能打两百多步远。”周铁匠回道：“不过弹片的杀伤力，好像比铅弹没什么提高。” 李岩知道，这个说的杀伤力，是对铠甲来说的。不论是纸壳弹里的铅丸，还是铁壳弹炸开的预制破片，对于五六步内没有穿铠甲的人来说，都是足以致命的。可是穿上铠甲之后，除非击中暴露的头脸，否则就一般不会有性命之忧。 “吓一吓他们也是好的。”李岩无奈的说道。 “对了，”周铁匠突然说道：“我们想出一个新的办法，能让火枪打到一百二十步远的靶子上。” 李岩高兴的吩咐道：“真的？来，拿出来我看看。”他们用的火枪虽然威力够大，在六十步上能穿透重甲。可是射程却是不怎么远，超过八十步，士兵们就很难把弹丸打到靶子上了。 周铁匠对他的徒弟吩咐一声，一会儿之后，他徒弟就拿来了一杆火枪，几乎和制式的火枪没有什么区别。 李岩接过火枪仔细的看了看，却是发现没有什么区别。疑惑的说道：“没有看出哪里有什么不同呀。” 周铁匠得意的拿出弹丸，说道：“弹丸外边包上一层浸过油的薄麻布，既能增加气密性，又能减小装弹时的阻力。” 李岩看了看，发现弹丸和火药是分开的，可能装弹的时候比较麻烦。他吩咐道：“你来演示一下吧。” 周铁匠拿起火枪和弹药，熟练的装填起来。不过再熟练，也是比李岩的士兵要慢一些，因为他装完火药之后，还要再拿弹丸，然后再用通条捅进去。 李岩接过火枪，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发现院外四十步的距离上有一棵杨树，树上正有一只麻雀。他通过照门和准星瞄准那只麻雀，然后果断击发。 “咔哒”一声，居然没有引燃火药。 他又一次把击铁扳了起来，再次扣下了扳机。还好离的够远，那只鸟没有被吓跑。“砰”的一声，弹丸打了出去。不过那只小鸟还是扑拉拉的飞走了，倒是它站着的那个树枝被打断了。 众人愣了一会儿，之后铁匠坊的匠人们才高声的赞道：“大帅好枪法！” 李岩摆摆手，让众人不要再夸赞。笑着说道：“你们这些人可不合格呀，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嘛。都去拍马屁了，谁去做事呀？！” 周铁匠尴尬的笑笑，对他的匠人们挥手，吩咐道：“去去去，都干活儿去！” 李岩说道：“这样做的确是提高了射程和精度，不过没有什么大用，打猎倒是可以。两百步就在霰弹的攻击距离了，然后还有虎蹲炮。而且装弹比较麻烦，不适合在战阵上用。” “这样啊。”周铁匠遗憾的说道：“那就算了。” 李岩吩咐道：“谁想出来的，给一石粮食，一匹布，待遇提半级。虽然现在没有用，但是方向是对的。要让火枪打的更远，装弹更快，打的更准。” “哦，好的，我会明天开工前当众宣布的。” 李岩从铁匠坊出来，又去了火炮坊和木工坊去看了看。更大口径的火炮还在讨论中，而炮架在使用中也是发现了问题。炮架的损坏比想象的要多一些，尤其是车轮和车轴，所以要木工坊制出一些备用的车轮和车轴下发部队，以备炮兵能够随时修复。还有可拆装的简易炮棚也是需要大量制造，防雨防晒，对于火炮的适应性有很大的提高。 这一整天他都在各个工坊间视察，现在杞县县城内外有许多的工坊，有他办的，也有后来的士绅富户们办的。虽然现在的交易价格比不上杞县以外的地方，可是也要比种粮收益多一些。而且这里安全，可以放心的赚钱，没有比这个更让那些士绅富户们满意的了。 所以李岩对杞县的发展还是比较满意的，只要这个模式能因地制宜的扩展下去，那么他的控制区内很快就能变得欣欣向荣。 他很晚才回到府邸。一进门，府里的下人都是在门前恭迎。他们高声的恭喜着：“恭喜公子荣升！” 李岩一愣，才想起来，他这次刚刚升了副将。于是笑着说道：“好！都各司其职，一会儿去正厅，有赏！” “谢公子赏！”众人高高兴兴的先散去。 他进了客厅，却是发现五娘和秋娘都在这里等着呢。于是笑着说道：“你们两个倒是来的早。你们先去库房那些银钱来，给下人们打赏用。” 五娘轻声的说道：“我们可不算下人。”之后还是带着秋娘去了库房，准备好了银钱。 虽然李岩没有具体的吩咐，可是五娘和秋娘还是准备的很妥当，给每个下人都安排了合适的赏赐。有的三五两，有的一二两，不是碎银子，而是那种有吉祥图案的专门用来赏赐的小元宝。 李岩很是满意，笑着吩咐道：“嗯，办的不错。你们可以从库房里各挑一个小玩意儿，算是谢你们的了。” “有什么谢的。”秋娘立刻说道：“公子早些带我们去归德府就好了。” 李岩说道：“那个再说。我还要在这里呆几天呢。对了，我吃过饭了，你们要是还没吃，就先吃饭，然后回去休息。” “真的？”秋娘激动的说道：“那太好了！我这几天给公子做些好吃的，我这些时候可是学了不少菜式呢。” 李岩淡淡的说道：“也不用麻烦，在家的时间不会多。” “公子只管忙，回来吃两口就行。”秋娘还是十分高兴的说着。 李岩点头，就先回后院休息去了。 五娘轻轻的推了一下还在看着李岩离去方向的秋娘，提醒道：“行了，已经看不见了。” 第402章 摘桃子？ 李岩第二天上午会见了田见秀，地点还是安排田见秀居住的小院里。 李岩无意让田见秀更多的了解杞县的发展状况，虽然田见秀在院子里也能看见炼铁炉放出的黑烟，但是具体情况就不可能知道了。 “李将军，久仰了。”田见秀见到李岩，有些惊讶的见礼。因为李岩还是保持着剃须的习惯，让他无法看出李岩的真实年龄。 李岩也是抱拳道：“田将军大名，李某也是如雷贯耳呀。” 田见秀尴尬的笑着，说道：“见笑了，见笑了。” 李岩请田见秀坐下，说道：“既然田将军是来谈判的，那么咱们就开始吧。” “李将军，”田见秀点头，开始解说道：“按照贵方的要求，我们已经全部退出了贵方的地盘，没有再和贵军发生一次冲突。我们的条件是，给贵方银五万两，金四千两，棉布一万匹。还可以把太康、陈州、郸城三县再让给贵方。只要贵军不来帮助官军，咱们订立文书，这些东西我们立刻就能交给贵方，包括这三县的城池。” 李岩摇头：“太少，没什么可谈的，明天我送田将军回去。” 田见秀笑着说道：“李将军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们是有足够的诚意的。” 李岩想了一下，点头道：“好吧，那我就说说，你也能回去转达一下。要是愿意谈的话，再派人过来。” “鄙人洗耳恭听。” 李岩说道：“我要河南半壁。从郑州到许州到汝宁再到信阳，以东的归我，以西的，你们自便。” “这不可能！”田见秀立刻拒绝道。 李岩笑着摆手，打断田见秀的否决，继续说道：“这还不是全部。除此之外，我还要战马一千匹，骡三千头，绸缎两千匹。” 田见秀此时目瞪口呆，李岩一张嘴，就把河南的精华之地全都划到自己的名下了，豫西那些山地倒是留给他们了。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冷笑道：“李将军果然是猛将，连谈判都这么目中无人！要知道，我们要是全力对付你的话，你的归德府，还有这杞县一样一片瓦砾！” 李岩依然端坐，微笑着说道：“可惜，朝廷已经在调集大军了。我可以给田将军透个底，这次朝廷的调集的军队，实数十五万，我这四万大军还没有计算在内。” 田见秀冷笑一声，不屑的说道：“就算三十万又如何？敢同我义军作战的，不会超过五千。” “田将军错了，应该是四万五千。这次不知道那些总兵官是要功劳，还是要被抄家灭族。”李岩同样是冷笑着说道。 田见秀虽然想说两句狠话，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李岩说的是实情。前两次他们大败官军，那是因为官军相互之间猜忌，都担心友军先跑了。最后的结果却是官军一个个争先恐后的逃跑，却是平白便宜了他们。 这次别人不敢说，李岩这里他们就不敢说能对付的了。其他的官军一看他们被李岩拖住了，然后一哄而上，那他们可就危险了。 他等了一会儿，才笑呵呵的说道：“我虽然没怎么读过书，可是鸟尽弓藏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李岩笑着摇头道：“你们也起兵这么长时间了，自然不会站在那里等着全军覆没的。我说的对吧，田将军？” 田见秀皱眉思索着，他犹豫了半天，才说道：“我会派人回去报信的。不过李将军的要求，是肯定不会被满足的。即便是李将军帮助官军击败了我们义军，李将军也得到半个河南的地盘儿。所以，咱们还是各自退一步，然后继续再谈。” “我说的是最低要求。”李岩严肃的说道：“我会给你们十天时间考虑。时间一过，咱们就开战。” 田见秀皱眉道：“李将军到底想要什么？！那些地方都还在官军的控制之下，李将军想要的话，还是自己去取吧！而且豫西那样的山区，也养不活我近百万军民！难道李将军真的想鱼死网破？！” 李岩笑呵呵的说道：“我要是李自成的话，我就带你们去湖广。那里可是富饶之地，别说百万军民了，就是五百万，也能一个个都吃成大胖子。咱们两家合作，我拿河南，你们取湖广，中原尽数失陷，朝廷还能残喘几日？而且朝廷的强兵劲旅都在九边京畿，就算是朝廷调集兵马来进剿，也是先河南，后湖广，你们何乐而不为呢？” 田见秀疑惑的看着李岩，好一会儿之后，才问道：“那么李将军能得到什么呢？我想这样的好事，是不会凭空出现的吧。” 李岩哈哈哈大笑，说道：“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当今乱世，李某自然也是想建立一番功业的。即便实力不济，也是想在家乡风光风光。楚霸王曾言，富贵不还乡，犹如衣锦夜行。既然李某还没有离开家乡，那就不用再去外边拼搏了。” 田见秀还是疑惑的看着李岩。他在判断李岩所说的是不是真的。不过以他的认识来说，李岩说的都是很有道理的。不过他总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于是也就不急着说话。 李岩见田见秀不说话，于是站起来，一抱拳，说道：“田将军，李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不过田将军要抓紧时间了，十天的期限，从明天开始算。” 田见秀也站起来，抱拳道：“李将军，能不能让田某出去透透气，在这小院之内，实在是有些憋屈呀。” “也就十天的光景，田将军忍一忍，马上就能过去。”李岩微笑着拒绝：“要是田将军实在不习惯，何不亲自去和李闯面议？李某向来一言九鼎，即使田将军离开，十天的期限依然有效。不过要是贵方先毁约的话，那李某也只能应战了。” 等李岩离开好一会儿之后，田见秀才终于想明白哪里不对了。这河南各地早就被他们打的千疮百孔了，只要稍微一用力就把大片的土地城池拿下来，可是湖广却是不同。他们要是转战湖广的话，又要重新开始，李岩这分明就是想来摘桃子的。 于是田见秀不再迟疑，向李岩的人通报一下，他要亲自回去和李自成商议，顺便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第403章 有利则 李岩和田见秀会谈完，就回到了兵营。这一路上，李牟都想问问李岩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是也不好在路上说。 等他们一进了大堂，李牟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四哥，既然不想和李自成谈，那怎么还给他们十天时间？你的那些条件，他们肯定是不会答应的，这不是给他准备的时间了吗？” 李仲也是很疑惑，点头问道：“是呀，就算李自成答应了，你不会是真的想要去攻城掠地了吧？” 李岩坐下来，不紧不慢的问道：“你们是想和官军打仗，还是想和流贼打仗？” “官军和流贼，能一样吗？”李仲不解的说道：“你不是一直不想和官军冲突吗？” 李岩摆摆手，说道：“影响这些你不用管，你只考虑作战方面就行，是愿意和官军作战，还是愿意和流贼作战？” 李牟想了一下，说道：“那还是和官军打的好。流贼倒是容易击溃他们，可是这些家伙打散了之后还会再聚起来。像蟑螂和老鼠一样，到哪里都能是一群一伙的。官军就简单多了，聚集主力决战，打完了事。” “这不就对了嘛。”李岩点头，说道：“流贼从一开始就被官军围剿，早就练就了一套东西飘忽的游走战术。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然后再去其他地方接着打，防不胜防。现在流贼聚集起了数十万大军，就在咱们的跟前。要是与他们合作，那就划分好地盘儿，相互不要影响。要和他们开战，那就趁他们集中起来，最大限度的打击他们。” “哦，是这样啊。”李牟不断点着头，恍然大悟。 李仲也是说道：“你给他们十天时间，是在等官军过来吧？可是官军的速度还真是不敢恭维呀，估计再有二十天能有大部分开过来就不错了。” “时间的话，那只能到时候再说了。”李岩无奈的说道：“总不能给他们二十天，一个月吧？” “以后就要和官军打了吗？”李仲凝重的问道。虽然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可是真的到了眼前，还是有些犹豫。 李岩点头：“总会有这么一天的。流贼现在势大，不但咱们这里，张献忠和革左五营也在南直隶攻城掠地。而且朝廷的官军也是开始有想法了，都不敢，或者说不愿意与流贼对战了。边军这次损失惨重，估计也没有多少精兵了。所以，朝廷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李牟提醒道：“四哥，不是说又把孙传庭启用做三边总督了吗？他可是个厉害角色，当年可是把我们撵的四处逃跑呀。” 李岩笑着说道：“不会有什么用的，至少暂时不会有用。有贺人龙那样的部将，溃败是唯一的结果。” “要说贺人龙，以前还是很勇猛的，不过后来就不怎么愿意出力了。”李牟说道：“这次孙传庭复出，说不定他会重新奋发呢。” 李岩也是听说过孙传庭还有秦兵的威名，所以也不敢把话说死。他随意的说道：“等他真的奋发了再说吧。现在咱们的任务是好好准备，来应对李自成可能的进攻。现在就要麦熟了，等麦收之后，就可以放手大打了。” 李仲和李牟都是点头。他们已经基本做好了准备，各地的村寨都已经通知到了，只要麦收之后就会全面戒备。这次他可是准备好了，把整个归德府都作为战场。要是李自成真的要主动来进攻的话，那流贼们可要做好全军覆没的准备了。 开封城外，李自成的大帐。 田见秀连夜赶回来，将李岩的要求给李自成他们说了。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众将都是破口大骂。 “什么东西！咱们就不该跟他和谈！” “对！应该先灭了他！咱们放他一马，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 李自成皱眉道：“好了，在这里逞英雄有什么用？！你们谁去做先锋，给我去攻打李岩的部队？” 也不知道是李自成的威严起了作用，还是李岩的威名更厉害些，总之李自成这么一声喝令，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怎么，都不愿意去？！”李自成用独眼扫着大帐内的部将，越发愤怒了。他倒是也想先收拾李岩，可是看看这个情况，他还怎么下的了决心？ 他们这几天一直没有攻城，而是一边派人收割城外的麦子，一边派兵去向西边扫荡。东边的李岩不敢招惹，可是附近其他州县还是要过一遍的，好多筹集些粮食，以备长期作战。 田见秀开口道：“我沿途看了一下，杞县的堡寨都修的不小，而且铁匠坊似乎也不少，兵器弹药这些应该是不缺。而且李岩亲口说的，官军已经调集兵力，实数十五万，再加上他的四万，那就是近二十万。” 刘宗敏点头道：“我们也收到消息了，官军的确是在集中，号称四十万。其他的都好说，李岩真有四万人？” 田见秀肯定的说道：“应该不会有错，他至少有六万精兵，两万用来守卫各地，集中起来四万作战。在太康的两万是李岩亲自领着，而北边陈留这两万，是李牟在指挥。其他乡兵应该也不在少数。” 这下众人就更没话说了。李岩的两万人组成军阵出来，他们不论是攻还是守，都不会有什么不同。除非他们都有把手下打光的打算，他们只能避战，否则损失都不会小。尤其是他们想到太康县外三座桥梁上那层层叠叠发臭的尸体，就都不想再和李岩当面作战了。 李自成看了看手下的怂包样子，大声的吼道：“你们！都给我带兵出去，把能收的粮食都给我割回来！剩下的，全部烧掉！两天之内办完！” 众将一听没有让他们去攻打陈留、杞县，一个个都是抱拳，大声的答应一声，就快速的离开了大帐。 很快，大帐中就留下了刘宗敏等几个人。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事怎么办？”李自成问道：“要是李岩也来围剿咱们，那这开封城是打不下来了。” “难道要答应他？”刘宗敏咬牙说道：“这河南可是咱们打下来的，平白送给他？！” 牛金星突然笑道：“答应他又何妨？” 见众人都是向他看去，他得意的说道：“他李岩有一两万人才让人没法下口，要是分兵去控制那些州县，那咱们还不是手到擒来？他要是不分兵，那些州县，不还是咱们的地盘儿？” “啊，哈哈哈！”李自成恍然大悟，大笑着说道：“果然是军师啊，说的有道理，有道理！” 第404章 凶猛的攻势 开封城内的官兵本来对流贼的攻城并不在意，经过两次围城作战，官兵们都积累了相当的经验。陈永福就带着一部分兵力充当后备队，哪里吃紧了就去哪里增援，其他各门还是专人防御。而且部队又弄来了一批火炮，更是让官军信心十足。 可是流贼突然抢收城外的小麦，而且速度相当快，官军只是派人出去抢收了一点点，剩下的就都被流贼烧掉了。而且接下来两天，流贼突然猛烈的发动了攻势，第一天就推进到了开封的护城河边，而且马上就在火炮的掩护下冲过护城河，在土墙的遮掩下挖地道，准备将开封城的城墙炸塌。 陈永福站在城头上，看着流贼们在远处挖土装袋，然后运到前面再砌城墙。刚开始城上的官军还在嘲笑那些流贼白费力气，可是半天之后，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城外的火炮打在土袋垒成的墙壁上，已经不能对后面的流贼造成伤害了。而从城头发射出去的炮弹，也对躲在土墙后面的流贼没有了多少杀伤力。 “大帅，”一个士兵跑过来，大声的汇报道：“听到流贼在挖地道。”他们在地里埋着大缸，从缸口能听到远处挖地道的声音。至于具体位置，那就要后续再辨别了。 陈永福无力的说道：“找到位置，对挖过去。” 士兵回道：“大帅，这次听到至少四五个方向在挖掘，人手不够。而且，西面和东面也都监听到了挖地道的声音，都要咱们过去帮忙。” 陈永福无奈的说道：“知道了，你们先去对付咱们这里的地道，其他的我来处理。” “请大帅再给我们些炸药。”士兵又是要求着。 “知道了，一会儿就给你们送过去。”陈永福烦躁的摆摆手，说道：“你们必须把流贼的地道给我毁了，彻底的毁了！否则军法从事！” “遵令！”士兵抱拳答应，立刻向他的队伍跑去了。 陈永福开始安排人手，还有炸药。还好之前有两次被围攻的经验，开封城里储存的炸药不算少，即便打上一两个月都能应付。不过这次他却是一点儿底都没有了，不但是因为流贼用了新的战术，也不是收割了城外的粮食，而是对李岩此时的按兵不动感到担忧。 城上城下还是在轰隆隆的发射着大炮，发射的火药烟雾弥漫在各处，像是浓雾一样。 等了一个多时辰，就听到“轰隆隆”，“轰隆隆”的爆炸声。这是官军找到了流贼的挖地道位置，之后也对挖过去，然后在相邻的地方把大量炸药放进去引爆，把地道炸塌的声音。爆炸过后，里面的流贼不是被震死，就是被泥土压住闷死，所以炸药是破坏地道的好办法。 又过了半个时辰，陈永福得到报告，流贼挖的十多条地道全部被破坏之后，他才下了城头。他知道，流贼至少今天是会消停一些了。 他直接去了周王府，这里已经成为城内官府的总部，不但这里地方宽敞，而且这里的宫墙也足够高大坚固。万一城墙被攻破，官员们还能在王府里继续坚守，等待援军的救援。 “王爷，”陈永福向周王抱拳，问道：“李岩那里还没有消息吗？” 虽然流贼已经开始了围攻，不过开封城这样的大城，即便是几十万流贼，也不能做到完全围困。粮食这些辎重进不来，可是一两个勇士还是能够冲出去的。 周王无奈的说道：“还没有消息。” “这李岩到底是想干什么？”陈永福疑惑的说道：“流贼已经围城十多天了，王爷和高巡抚的求援信也送了好几封了，居然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世子淡淡的说道：“也许他正在准备呢。上次不也是突然就来到了开封城下了吗？” 陈永福摇摇头，说道：“这次不一样，流贼像现在这样的打发，只要有一条地道挖到城墙下边，开封城必破无疑。” 周王也是一惊，惊恐的问道：“真有如此危急？” 虽然城里的百姓都传说开封有神明庇佑，可是他们这些高官显宦都知道，要是再给流贼一次机会的话，相信流贼一定会用五倍十倍的炸药量来炸城墙，那开封城墙就算再坚固也一样会被炸塌。 陈永福回道：“只今天一天，就发现了流贼十余条地道。开封城有二十余里周长，实在是防不胜防呀。” 世子着急的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呀？外城守不住，王府也不保呀。” 周王呵斥道：“镇静！你现在去府库，提十万两银子出来，用来招募汴城豪杰！还有，去召集那些商户大族，都要让他们出钱出粮！开封城破了，不独咱们王府遭殃，他们那些士绅商贾也一样会被血洗！” “儿臣这就去，儿臣这就去。”世子慌里慌张的站起来，连声说道。 周王对陈永福吩咐道：“请陈总兵再勉力支撑几天，过几天人手就有了。” “还有粮食也是急务。”陈永福抱拳提醒道：“首先要保证军粮的供应。还有，城内几家粮铺已经无粮可售，要是饥民变暴民，那开封城也危险了。” “这个你一会儿和高巡抚商量，”周王两手一摊，说道：“我王府里金银倒是还有一些，可是粮食却是没有富裕。” 陈永福知道周王说的是实话，现在周王连府里的银钱都不吝惜分毫，还会藏着粮食不拿出来救急吗？他只能建议道：“王爷和高巡抚还是要想办法，让李岩能够快些出兵来救援开封，否则开封可能真的坚持不了多久。” “朝廷不会让开封失陷于流贼之手的。”周王听着外面隐隐传来的炮身，低声的对自己说着。 “大帅！”一个亲兵冲了进来，喊道：“流贼从西边开始登城了！高巡抚派人来要援兵！” 陈永福顾不得和周王打招呼，立刻带着亲兵向外走。边走边问：“城外的兵营呢？” “一个营寨被攻破了，张参将把剩下的两个营寨的兵马都集合到一起去了。他已经带着队伍退到墙根下了，并且请求入城防御。”亲兵汇报着。 “废物！”陈永福怒骂一声。他们出了王府，立刻翻身上马，在夕阳中急匆匆的赶去了城内的兵营，那里有作为预备队的两千兵丁。 第405章 结盟 十天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不过李岩和李自成却没有打起来。因为田见秀压着时间点儿又来了。 虽然李自成这几天加强了攻势，但是地道绝大多数都被官军破坏了。而攻击城墙，又受到了官军的强力反击，所以开封城虽然危急，可是还是没有被攻陷。 为了继续拖住李岩，不让李岩去给他们添乱，李自成又把田见秀派了过来。虽然他们已经倾向于答应李岩的条件，可是那也要尽力拖延到他们打下开封，或者击败来增援的官军之后。否则他们和官军厮杀，李岩却是可以像之前一样坐收渔人之利，这可不是李自成想看到的。 “李将军，”田见秀见到李岩，拱手说道：“田某又来谈判了。” 李岩淡淡的说道：“也没有什么好谈的，同意或是不同意，就这么简单。” 田见秀笑着说道：“其实要我们答应也可以，但是我们双方必须签订盟约。并且向天下昭告，朱明不仁，残虐害民，咱们奉上天旨意，共同举兵起义，推翻朱明，让天下百姓重享太平。” “这个就不必了。”李岩摆摆手，拒绝道：“要合作就合作，要不合作，那就开打。” “李将军，难道你还想脚踏两只船不成？！”田见秀皱眉质问道。 李岩冷笑道：“我出兵攻打城池的时候，还有人认为我是朝廷的忠臣吗？实际的行动，不比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更有说服力？” “那我们怎么相信李将军呢？”田见秀又是问道。 李岩想了一下，说道：“那这样吧，我帮你们打败来救援开封的官军，你觉得怎么样？” 田见秀心中一喜，点头道：“可以！只要李将军助我们打败来援的官军，我们的盟约就算正式达成了。河北的杨文岳部队，可能就是从你们归德府过来，请李将军先把他解决了。” 李岩摇头，笑着说道：“这可不行，杨文岳明天就过归德，丁启睿和左良玉等人的部队还远在汝宁。我要是现在就动手的话，那不是提前给官军示警了吗？” “那李将军的办法是什么？”田见秀好奇的问道。 李岩解释道：“当然是一战而定了！他们是要在尉氏县集结的，而后再拥众北上，将你们围在开封城外。而后内外夹击，把你们一举歼灭。这是皇帝的旨意。而且陕西的孙传庭也会带着秦兵开过来，山东的刘泽清也会带兵增援，所以这次是对你们的大决战。而咱们，也只有一举击败官军，才能得到最有利的结果。” 田见秀认真的听着，却是没有听到李岩说出一句有用的办法。于是问道：“具体的办法呢？李将军有什么高见？” “这个嘛~”李岩停了一下，才说道：“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可是我要说了，你们又毁约，我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吗？” “开封都没有打下来，其他的州县也大都又被官军收复过去了，李将军想要，还要自己打下来才行。”田见秀微笑着说道。 李岩点头：“嗯，田将军说的不错。不过太康县，陈州，郸城县，西华县这几个州县还在你们的控制之下嘛。所以~” 田见秀皱眉道：“李将军是想得到这些州县？” 李岩点头。 “这个，我要回去和大家商议一下。”田见秀说道：“不过，我们怎么能确定，李将军你的办法一定能有效呢？” 李岩笑着说道：“到时候你们一听就知道了，都是打老了仗的人了，一听就明白。” 田见秀点头，拱手道：“好，那我现在就回去和大家商量。” 其实田见秀也知道，要击败来救援开封的官军，关键就在于如何让开封城上万的守军老老实实的呆在开封不出来。他们要面对的是十五万官军，所以必须要集中兵力才行。要是两面作战，他们还是力有不逮。 而且他们还担忧的是，孙传庭又回到了陕西，这个人和洪承畴可是他们的噩梦。当年在陕西，可是把他们这些人给打惨了。还有孙传庭麾下坚如磐石的秦兵，也令他们忌惮。所以他们必须要在孙传庭出关之前把官军击败，否则他们可能又要断送河南的大好局面了。 田见秀又连夜回到了开封，把李岩的要求转达给众人。这次商议就没有那么多的异议了，毕竟和李岩合作总好过和李岩为敌。 李自成问道：“你们有什么意见吗？”他等了一会儿，见众人都没有反应，于是对罗汝才问道：“曹操，你呢？” “给他就给他吧。”罗汝才满不在乎的说道：“该抢的也都抢完了，跟李岩也要合作了，在咱们手里也没有什么用。” 那几个县城都是李自成的部队在控制着，罗汝才当然要同意让出去了。他们一直都没有固定的占领一个州县，要是让李自成抢先拥有地盘儿的话，他觉得是有必要反对的。至于以后再想从李岩的手里抢过来，他倒是要看看李自成会丢掉多少精兵。 李自成点头道：“好吧，那就这么定了。”之后又对李过问道：“西边的那条地道挖的怎么样了？” 李过回道：“才挖了二十丈多一点儿。官军那里监听的紧，不能有大动静，只能一点儿一点儿的抠，所以要慢的多。再有十来天，就能挖到城墙底下了。” 李自成吩咐道：“嗯，你让他们不要急，慢慢挖，一定要保证这条地道的安全。白天其他地方弄得动静大些，给那里打个掩护。只要这个地道挖成了，那开封城就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了！” 袁宗第问道：“咱们不是要和李岩合作吗？开封是要让给他的呀，咱们还打个什么劲儿？” 刘宗敏笑呵呵的说道：“要让也是让给他们一片白地！这开封城里的女子钱帛，能便宜了他？再说了，等打垮了官军的援兵，还给不给他，那就要另说了。” 李自成也是点头道：“这个以后再说，现在还是先开始集中部队，把官军的援兵解决掉。我就不信了，朝廷还能调集多少兵将过来？等打垮了这几支官军，河南就是咱们的天下了。就是孙传庭来了，咱们也不怕！” 第406章 逼婚 第二天一大早，杞县的城门外，等着入城的乡民们就发现来了一大队迎亲的队伍。队伍足有百人以上，前面的数十人的吹鼓手和仪仗，后面是数十人抬着的彩礼，中间是八人抬的大花轿。 百姓们都是好奇的看着，不知道这是谁家在结亲，大早上就出来了。有人认字，看着最前面的两面大旗，上面写着“郡主下嫁”，“臣民回避”。 “哎呦哎！”有人惊讶的说道：“这是郡主出嫁呀！” “不能吧？之前没有听说选仪宾呀。”又有人低声的说着。 “就是，开封现在还被围着呢，怎么可能把郡主送出来呢？八成是假的吧。” …… 百姓们都是议论纷纷。 那些送亲的人倒是挺随和，还搭话解释：“我们真是周王府的，这次是我们的郡主出嫁，没有半分虚假。” “没听说流贼退了呀。”百姓中有人问道。 周王府的人回道：“这亲早定下了，郡主就在城里呢。” “仪宾选的是谁呀？”百姓们又是笑呵呵的问着。王府的仪宾，多半是攀龙附凤的商贾人家，而且品行没几个好的。连皇帝的女儿都能嫁给快死的病痨，和秃顶的半老头，他们都等着听笑话呢。 周王府的人大声的回道：“王府的仪宾，就是新晋归德副将，李将军。” 哄的一声，周围的人群都笑了起来。 “李将军已经是副将了，怎么可能做王府的仪宾？” “就是，李将军将来是要做大将军，封公侯，甚至做异姓王的，怎么可能做周府的仪宾？” …… 百姓们对李岩的期望值是很高的，都是七嘴八舌的说着。 周王府的人笑着说道：“这事你们可是说了不算。李将军对我们郡主可是爱慕异常，早早就盼着把我们郡主娶回去呢。郡主也早就进了城，为的就是能迎娶的时候方便些。” 百姓这时就不好再大声说什么了，只能是相互间窃窃私语。都是觉得这郡主要么是貌美如仙，要么就是才情非凡，否则怎么能引得李将军倾慕？ 一会儿之后，城门打开了，百姓们都是自觉的让开道路，让周王府的送亲队伍先进城。 城头上的士兵虽然也听到了一些送亲队伍和百姓的对答，不过他们还是仔细的检查了送亲队伍，没有发现问题之后才放行。同时，他们也派人去向李仲汇报，毕竟这是涉及他们大帅的事情。而私下里，他们也没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好，能和皇家攀上关系，对于他们这些平民子弟来说已经是最高的荣耀了。 送亲的队伍一进了县城，就开始吹打起来。但是他们没有直接去李岩的宅邸，而是绕着十字大街慢慢的行走，让整个县城的百姓都看见他们这支王府的送亲队伍。而那些进城的百姓，则是担任了免费的宣传员，不到半个时辰，全县城的人就都知道，周王府的郡主要嫁给李岩了。 而王府田庄的汪管事还有他的正妻和丫鬟们却是坐着马车，先一步直奔李岩的宅邸。他们没有去李岩的家里，而是叫开了旁边五娘他们住的小院的门。 “你们~”开门的是五娘，他正要问来人有什么事，可是看到是汪管事，就惊讶的停住了问话。 “郡主，”汪管事恭敬的躬身行礼：“小人给郡主道贺来了。” 五娘疑惑的说道：“汪管事是不是走错门了？要是汪管事没事的话，五娘还有其他事要做呢。” 汪管事赶紧说道：“没有错，小人就是来给郡主道贺的。郡主的封号是安平，是王爷年后给郡主请的。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小人奉王爷之命，来给郡主送嫁的。” “什么？送嫁？”五娘越发糊涂了。 汪管事拱手道：“郡主，咱们还是进屋说吧。”说完之后一示意，他的妻室就带着丫鬟等人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小院。 这些人直接就去了正屋，可是那里是秋娘的房间。秋娘一看这么些人进来，立刻大声的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进来的？！” 那些丫鬟婆子也不管，直接把包裹放在床上，椅子上，然后一个一个全都打开。有金质凤冠，有大红的喜服、霞帔，还有好几盒子头面首饰，里面的珠玉珍宝，玳瑁珊瑚着实不少。 “这么多好东西？”秋娘惊讶的看着，也忘记继续驱逐这些闯入者了。 五娘还有汪管事也跟着进了正屋，五娘有些歉意的说道：“他们不知道这是你的房间，我这就让他们离开。” “郡主，这些都是王爷让小人准备的东西。开封被闯贼围困，东西都出不来。小人只能因陋就简，请郡主不要嫌弃粗鄙。”汪管事躬身陪着不是，说道：“等开封解围了，再给您把王府准备的东西送来，还有房契、地契、铺面等东西。” “郡主？”秋娘看着五娘，惊讶的问道。 五娘一看见那身喜服，终于反应了过来，这又是想让她嫁人了。而且这次是直接把东西都准备好了，让她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认错人了！”五娘冷冰冰的说道：“你们都出去！该找谁找谁去！” 汪管事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哀求道：“郡主，小人知道您心中有怨气，可是再怨，王爷也是您的生身之父呀！王爷已经后悔了，想要尽量补偿您，这才给您请的封号呀。现在开封城危若累卵，流贼随时都有可能杀进城去，王爷还有王府上下，就全靠郡主您来救了呀。” 五娘冷笑道：“他们难道想让我一个弱女子去解开封之围吗？真是可笑！” 汪管事赶紧解释道：“不是。郡主，只要您嫁给李岩了，李岩同咱们王府就是一家人了，他就会派兵去救援开封了。王爷和高巡抚给李岩发了无数的求援信，可是李岩一直都是按兵不动。流贼攻势凶猛，已经几次登上了城头。而且他们还穴地炸城，只要稍有疏忽，开封立刻就会失陷呀！一旦城破，王府上下，定然无一幸免呀！” 五娘虽然不讨厌李岩，可是让她屈从于王府的压迫，或者用她来给王府换取利益，她心中是十分恼怒的。上次为了一些彩礼要把他嫁给一个下作小人，这次为了王府上下的性命又让他嫁给李岩，在王府眼里，她只是一个物品而已。 “你们谁愿意嫁就去嫁，反正我不嫁！”五娘坚定的说道。 第407章 劝导 汪管事的妻室过来劝道：“郡主，咱们女人哪有不嫁人的？我知道郡主是面皮薄，自己不好说同意。我们这就伺候郡主沐浴更衣，这穿衣打扮也是要些时候的。” “谁说女人都要嫁人的？！”五娘大声说道。 汪管事的妻室低声的说道：“郡主，不要说什么出家之类的话，那庵里观里就真的干净？这兵荒马乱的，哪里能有在城里安全？现在给郡主找的是李将军，要人品有人品，要官品有官品。王府三百年，郡主几十个，哪个能有您这么好的福气？您就不要再耍脾气了。” 五娘被这么一说，还真是有些不好反驳。她就长在开封，民间的传说多的很，什么腌臜事情都有。而郡主们的婚姻，也说的是实情，嫁得好的没有几个，仪宾不是歪瓜裂枣就是品行恶劣。 汪管事的妻室见五娘不说话，知道这是有门儿了，于是赶紧继续努力。她又说道：“常言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开封城里可是有几十万人呢。还有，王府里的彩荷，也是时常去帮你的，门房的郭二，也总是给你行方便。城里刘婆婆，每次浆洗都会多给你几文钱。马大娘，手把手的交给你刺绣手艺，又给你延揽活计。” 五娘听到这些熟悉的人名，又想起了在开封城里的时光，虽然艰难，可是却也有快乐。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还有其他的好心人，要是开封被攻破，那可是会玉石俱焚的呀。”汪管事的妻室继续说道：“现在只有李将军的队伍才能救开封城呀，郡主您既得了如意郎君，又救活了开封城里的数十万人命，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呀。” 众人都是看着五娘。五娘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才说道：“不是让李公子出兵救援开封吗？也不用非要我嫁给他，我去求他便是了。” 汪管事赶紧说道：“不管用的。王爷，高巡抚给他写了多少信，给苏京知府写了多少信，都一点儿效果都没有。苏京对李岩有知遇之恩，把他从乡兵一路保举上去。高名衡，也是对他另眼相看，这次他能升副将，也是王爷和高巡抚出的力，可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郡主您去哀求，就会有效果吗？” “我去试试，李公子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五娘确信的说道。 秋娘却是赶紧低声的劝道：“别去，公子自有公子的考虑，我们妇人还是不要参与了。”五娘是没有见过李岩指挥作战，她却是见识过的，那真是杀伐果决，不会有半分犹豫。 “难道我嫁给李公子，他就会出兵了吗？”五娘不解的问道。 秋娘摇头道：“不知道。” 汪管事却是说道：“来不及了，现在全杞县都知道李将军今天要娶郡主了，这可是关系到郡主的名节，万万不可儿戏。” “你们，你们~”五娘指着汪管事他们，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李仲和李牟两人都知道了这件事，而李岩因为去了火炮坊，和工匠们共同商讨四寸炮和五寸炮的规制，所以他还不知道。 “二哥，这个事情怎么办呀？”李牟笑着问道。 李仲说道：“还是让四弟自己决定吧。” “这是好事呀！”李牟却是说道：“四哥的儿子没了，两位嫂嫂一个是一心向佛，一个是出了毛病，现在正好有一个郡主，这不是正好吗？” 李仲皱眉道：“这可是郡主，怎么能做小呢？将来被发现了，怕是不好交代呀。” “还有什么好交代的？”李牟不屑的说道：“咱们都要扯旗造反了，谁还会在乎什么王府朝廷的？再说了，他们这么闹腾，全县的人都知道了。要不了几天，全归德府的人就都知道了，要是拒绝的话，让人家郡主怎么做人呀？” 李仲想了一会儿，问道：“要是和王府结了亲，那万一咱们没有成，会不会也有些环转的余地呀？” 李牟想了一会儿，才说道：“也有可能，当年张献忠把皇帝他们祖坟都给刨了，不也被招安了吗？怎么，二哥你没有信心？” 李仲摇摇头，说道：“不好说呀。大明毕竟有这么大的疆域，只要天灾过去，朝廷再有得当的措施。要是缓过这口气来，就不容易对付了。” “想那么多做什么？”李牟一摆手，说道：“现在咱们都和李自成结盟了，河南是肯定咱们的天下了。朝廷调集兵力来对付咱们，其他地方的官军就少了。这天下间的官吏和富户都是一样的，税收全都压给百姓，他们自己却是满仓满谷。只要有一点儿火星，百姓们没有不反的。” 李仲点头，说道：“好了，咱们说再多，也还是要看四弟的意思。你派人去通知他吧。” “好的。” 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及制止周王府的闹腾，一个是现在制止似乎已经迟了，再就是他们虽然理由各有不同，可是都觉得这个事情没有什么不好的。 李牟的人才刚派出去一会儿，就跟着李岩的队伍一起回来了。虽然李岩是在火炮坊，可是他也是带着亲兵队的。亲兵们知道周王府的送亲事件之后，没有像李仲和李牟那样耽搁，立刻就报告给了李岩。所以李岩才立刻赶了回来。 李岩一进大堂，就看见李仲和李牟都在，于是生气的说道：“外头那么大的动静，你们都不知道？！” 李牟首先拱手，笑呵呵的说道：“弟弟先恭喜四哥了，有郡主主动送上门来了，这是大喜事呀。” “你胡闹什么？！”李岩呵斥道：“你立刻回陈留，继续监视防备李自成，不要让他们钻了空子！” 李仲也是笑着说道：“知道是知道，可是就算是派人去拦着，全县城的人也都知道了呀，没有什么用处。” “是啊，四哥，都知道了。”李牟依然是笑呵呵的说道：“陈留那里有钱二盯着，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还是喝了四哥的喜酒再回去不迟。” 李岩呵斥道：“谁说我会答应的？！” “周王府看来是真的害怕了，才出的这个主意。”李仲说道：“今早又接到了两封求援信。” 李岩冷着脸说道：“笑话！我是那么容易被要挟的？！以为用一个女子，就能让我改变战略了？！” 李牟嘿嘿一笑，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你娶不娶，都会出兵开封的，那为什么要拒绝呢？” 第408章 顺水推舟 李岩笑着摇头道：“要是顺势答应了，可能会给他们一个错觉，这样将来会有些麻烦。” “那正好啊。”李牟立刻奸笑着说道：“男人嘛，多些妻妾也没什么不好。一个茶壶，总是要配好几个茶杯才像样子嘛。哈哈哈。” 李仲皱眉道：“整天想这些事情，将来后院闹起来，有你头疼的！” “谁敢？！”李牟轻蔑的说道：“一顿鞭子下去，就都老老实实的了。” 李岩提醒道：“你要管好你的亲家们，要是有不法的，我可不会容情！” “四哥放心，我会管好的他们的！”李牟有些不高兴的说道。这个事情李岩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好像他的家人就是会不守规矩一样。 李仲劝道：“就是提醒一下你，连这个都受不住？现在不管的紧些，将来出了问题，那就是不是说几句话的事了。” “没有的事，四哥说的对，我听着呢。”李牟一抱拳，勉强笑一下，说道。 李岩又转到了娶亲的问题，问道：“这个事情，你们都觉得合适？” 李仲点头道：“我觉着没什么坏处，要是将来咱们没有成事，也许还能环转一二呢。听说这个郡主的封号是安平，皇帝亲自给取的，应该是有些分量的吧。” 李岩失笑道：“五娘哪有什么分量？之前要不是遇上我，他就被嫁给一个死了老婆的富家恶少了。” “谁？那个五娘？”李牟吃惊的问道：“他是周王府的郡主？” 李岩点头道：“应该是她，现在这个时候，开封城里可是出不来另一个郡主了。” “嗨！她哪有一点儿郡主的样子？连富户人家的小姐都如。还是个大脚，跟个村妇差不多。”李牟痛心疾首的说道。 李牟刚说完，王仁辉，周铁匠，牛师傅，黄师傅等人就来了。一个个笑呵呵的向李岩拱手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呀。” 周铁匠装作不高兴的问道：“公子，早就定好了婚期，怎么也不同我们说一声呢？我们虽然不是什么福贵人家，可是一点儿薄礼还是能出的起的。” 其他几个人也都是笑着说道：“就是，就是，我等还是能给将军凑出贺礼的，怎么能不通知我等呢？” 而牛师傅是格外的高兴。他等众人说完，就拿出一个匣子，笑呵呵的说道：“这是老头子给你们的贺礼，等回去了，你给五娘带上。” 李岩还没有接过盒子，卫兵就来通报，马典史并衙的各房吏员还有其他士绅富户都在外边求见。 李岩无奈的看看李仲和李牟，两人这么一耽搁，还真就弄的全城皆知了。他只好让人都进来。 “我等恭贺将军喜结良缘！”众人进来，以马典史为首，都是躬身抱拳，向李岩贺喜。 李岩无奈的说道：“多谢诸位了。” 马典史说道：“将军，虽然王府那边自己代来了食材，也带了厨师，要在县衙前的空地摆酒席。不过将军大婚，我等也是要表示一下的。我和诸位同仁商议了一下，决定拿出我等一月的米粮，换些酒肉果蔬，给将军的喜宴加几道菜，聊表心意。” 他们知道，李岩绝对不会容忍他们挪用衙署的财物，而他们这些人家里的钱财，又在前几年的粮荒时期耗的差不多了，现在也没有多少家底了。那些贪污侵夺的吏员，也早已被清理出了衙门，所以这些吏员也只能用他们的禄米来做贺礼了。 “他们自己代了食材和厨师？”李岩惊讶的问道。 马典史点头道：“对，他们已经在衙门外的控场上开始准备了，说是要摆流水宴，食材全都是从王府田庄里运来的。现在四邻八舍的百姓们都把家里的桌椅和门板搬来了，正在帮着布置呢。” 此时李岩的一个亲兵进来，汇报道：“将军，周王府的人在给咱们府门前搭彩楼，请将军示下。” 李岩只能佩服王府的汪管事准备的细致妥帖了，他什么事都不用管，都给他弄好了。这是逼着他今天就把郡主给娶了呀。 “随他们去吧。”李岩无奈的吩咐着。 之后又对众人拱手说道：“李某谢过诸位的盛情了，今晚咱们再开怀畅饮。” 众人都是向李岩辞行，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哈哈哈，”等众人离开，李牟笑着说道：“四哥，现在你是想推辞都不行了呀。” 李岩索性说道：“传令，午饭和晚饭，每个士兵给酒二两，军官三两，全军加肉，大家同乐！” 李仲点头道：“好的。”之后又问道：“要是李闯那里知道了，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李牟冷笑着说道：“他敢有什么变故？要是不想和咱们合作了，咱们就和官军一块儿剿了他们就是！”之后对李岩说道：“二哥，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安心做你的新郎官就行了。” 李岩点头道：“我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呢，这事情弄的。” “看着周府那里的做派，你就只管回去沐浴一下就行了，其他的他们都给准备好了。”李仲笑着说道。 “也不知道人家五娘愿不愿意？”李岩低声的说了一句。 李仲突然问道：“你们合过生辰八字没有？” 李岩摇头。 “这可不行，这不是乱来吗？”李仲对自家兄弟的事情还是很上心的。他吩咐道：“你让人去把五娘的生辰八字要来，总要先看看的，要是有冲突，也好化解一下。” “不用这么麻烦了吧？”李岩觉得没有必要去弄这些东西。 李仲严厉的说道：“不行！这是规矩，这事得听我的！”这个时候他还是拿出了兄长的气势来，不再是李岩的下属了。 李岩也只好同意，他也正好回去收拾一下。 等他回到家里才知道，周王府只是在他家门口搭了个彩楼而已，里面的布置却是什么都没有。王府的人只管外表光鲜，把声势弄起来，其他的细节东西是一概没有。现在家里的下人们正着急忙慌的买红布，喜烛，喜被这些东西，连新郎的喜服都还要去现做呢。 好在这是李岩的喜事，县城里的铺面没有不卖力的，一概不收钱，就算是他们给李岩的喜事出一点儿力了。所有东西都是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可不敢耽搁了他们大恩人的吉时。 第409章 仓促成婚 刚到中午，城里的百姓就拿着一些麦子或是土豆来随礼，然后在流水席上吃一顿好的。县衙里的吏员则是帮忙记账。 没把法，现在在杞县，银子还没有粮食好使。虽然杞县的粮食基本不算却了，可是在杞县以及归德府，还是用粮食来作为等价物，代替银钱的作用。百姓们也都是实诚人，知道银钱现在毛的很，一两银子也买不到什么好东西，所以还是直接用粮食来做贺礼好。 好在周王府的人也聪明，总共也没有几个菜，先来的能吃上一点儿，后来就只能吃杂粮面条了。他们把好的食材都留了下来，等着晚上用呢。 汪管事在午后求见了李岩。他见到李岩面有不快，于是立刻拱手赔罪道：“李将军，时间仓促，一切简陋，请将军不要见怪。等开封城外的流贼被打走了，王爷已经在城内给李将军选了一处仪宾府，还有两个四进的宅院，五个临街铺面，金银珍宝自然不会少。还有两处田庄，杞县的田庄就是其中一处。” 李岩冷笑道：“只是时间仓促的缘故？” 汪管事哭丧着脸，说道：“李将军，开封实在是危在旦夕呀。流贼不但蚁附上城，还穴地炸城呀。每天都会挖掘地道少则一二条，多则十余条。官兵与贼浴血争夺，才能把流贼的地道破坏。要是稍有疏忽，开封城可没有上次的幸运了。开封城的数十万军民，都等着李将军去救援呢。” 李岩冷着脸说道：“上次流贼只有不到十万，可是这次却是有几十万。而我的兵士却是一个都没有多，让我怎么去解围？我也要等朝廷的其他援军过来才能去攻打流贼，否则要是没有我的牵制，流贼还能在开封城外增加至少十万大军！” “可是开封已经等不了了呀。”汪管事无奈的说道：“开封城里存粮不多，要是再不救援的话，可能就会人竟相食了！开封实在是危在旦夕呀。” 李岩说道：“朝廷的援军再有三五天也就到了。” “三五天？这就好。”汪管事激动的说道。他虽然在杞县，可是这些消息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现在听到这个消息，也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 之后说道：“现在就剩下将军与郡主的婚事了，实在是准备不周，请李将军多多担待。” “你们只管造势，其他的什么都不管？！”李岩不满的喝问道。 汪管事拱手道：“实在是无奈之举。王爷消息不通，不知道外间的消息，只是想让李将军早些救援开封。我们郡主早就与将军来到这里，又在府中行走，王爷也是想玉成郡主和将军的好事。只是小人思虑不周，中间有些操切，请李将军恕罪。” 到了傍晚时分，已经穿扮上全套喜服的五娘，蒙上盖头，上了花轿。之后队伍吹吹打打的起轿，向李岩宅邸的反方向而去，绕了县城半圈儿之后才来到了李岩的宅邸。 而在此之前，两人的生辰八字也请人看过了。很幸运，没有什么相冲相克，而且还是大吉大利的八字，这让李仲放心了不少。 由于王府那边没有准备具体的细节，也只能按照民间的规矩来。不过在李岩这里，也没有人敢闹着要红包，轿子直接过了火盆停下。之后新娘下轿下过马鞍，直接就被请进了大堂。那里已经都布置好了，就等着新郎新娘拜天地了。 李岩的父母不可能来，只能空置这位置。由王德江主持仪式，很简单，只是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也就完了。之后由李岩把五娘用红绸拉着送到了洞房，而李岩则是出来陪宾客们。 李岩出来，向众人敬酒道谢。来的人可不是几十个，而是数百人。有城里的富绅，有不当职的百总以上军官，还有城里保甲的保长们。 李岩刚开始对重要的人员还能一人喝一杯，可是喝了十多杯之后脚下就有些虚浮了。后来只能每桌喝一杯，再后来，干脆就只能嘴里抿一口了。 “大帅，”冯程端着一大碗酒，说道：“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我们也难得喝一次酒，就借此机会，向大帅敬酒了。” 其他的军官也是站了起来，一个个手里端着大碗酒，向李岩敬酒。 “你，你们，要，要注意。”李岩在孙四福的搀扶下，大着舌头说道：“不能，能喝多！干！”说完之后，也是把自己酒杯里的大半杯酒给一口喝完了。 “大帅放心，我等明白！”众军官大声的说一句，也是咕咚咕咚的把酒喝完了。 至于李牟和李仲，自然也是要再单独喝两杯的。 新房。 五娘无聊的坐在床上，此时听到开门的声音。她以为是李岩进来了，紧张的抓着衣角，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饿了吧？” 五娘一听，原来是秋娘的声音。于是舒了一口气，道：“也不饿，就是闷的慌。” “都是这样，”秋娘在五娘的身边坐下，低声的说道：“我当年成亲的时候，也是一个人闷坐了一个多时辰呢。” “他进来了，我该怎么办呀？”去娘担心的问道。 秋娘低声的说道：“那还能有什么。掀盖头，吃合卺酒，然后就是睡觉了。反正你们也熟了，不用再相互熟悉。” “可是，可是~”五娘艰难的说道：“我娘的孝期还没有过呀，我，我怎么能~” 秋娘劝道：“不要怕，嫁都嫁了，还在乎这些做什么？而且这是有大功德的事呀，救了几十万人的性命呢。你娘在地下，也会为你高兴的。” “正是为了那数十万人的性命，我才不得不嫁。”五娘摇摇头，大红盖头晃荡着，说道：“要是让我再做其他事情，我宁可死！” 秋娘赶紧劝道：“这是做什么，你不用乱想。公子在前面喝的昏天黑地，就算是想做什么，也做不了了。你不用乱想。” “要是万一呢？”五娘从袖口里拿出了一把匕首，看了看之后又放了回去，说道：“他要是用强，我就用这个自杀。” 秋娘想要把匕首从五娘那里抢出来，可是却没有成功。她赶紧劝道：“你这是做什么呀？没那么严重，真的，没那么严重。” “我意已决！”五娘坚定的说道：“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其他的，我绝不退让！” 第410章 心机 秋娘见五娘说的坚决，眼珠子一转，说道：“那这样，我帮你。” “怎么帮？”五娘立刻问道。 秋娘对着五娘耳语几句。五娘疑惑的问道：“这样不好吧？” “我就这一个办法，这总比你要死要活的好吧？”秋娘无所谓的说道。 五娘依然犹豫，说道：“那要是万一~” “你放心，只要咱们两个不说，他是不会知道的。”秋娘说道：“你是没见过喝醉的人，抱着一颗树都能称兄道弟一整天。” 五娘虽然心里也有些犹豫，可是看着时间越来越晚，李岩随时都有可能回来。她最终还是被自己的恐惧打败，答应了下来。 李岩此时还在前面喝酒，不断有人过来给他敬酒，让他吃一口菜的机会都没有。他早已经喝的头晕眼花，只能机械的把酒杯放到嘴边抿一口而已。 孙四福见状，出来挡酒。那些富绅官吏保长们没有再敢来敬酒的了，可是军中的军官却是想要乘机好好喝两杯。他们平时管制的很严，半个月也闻不到一点儿酒味。而且他们明天都是不当职的，就算是喝的多一些，只要不是战事突起，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军中的同袍来敬酒，直接挡回去就不行了。于是孙四福和梁振方两人轮流出来替李岩喝酒，即便是这样，李岩还是又喝了好几杯。 等到了亥时中，酒宴依然热闹，桌上的祝酒声和划拳声还是丝毫不减，酒桌上的酒水加了壶又一壶。孙四福和梁振方两人也喝的晕晕乎乎的了。 李牟摇摇晃晃的过来，直接一挥手，对那些又要过来敬酒的军官喝令道：“都自己喝，喝去！大帅还，还要入，入洞房呢！自己喝去！” 这些军官本来都是农家子，有了前程之后也都纷纷娶了亲，自然知道李牟说的是什么意思。一个个哈哈哈大笑，大声道：“大帅一定要大展雄风呀！” “去去去。”李牟驱赶着那些军官。然后对李岩说道：“四，四哥。该入洞房了。” 李岩点点头，被另外两个亲兵扶着向后院走去。两个亲兵在后院门口把李岩交给了两个丫鬟，可是两个丫鬟根本就扶不动。两个亲兵只好把李岩直接送到了新房门口。 “大帅，大帅。”一个亲兵大声的叫道：“新房到了。” 李岩晕乎乎的抬起头来，扶着门框，说道：“知道了，你们，你们去吧。”刚说完，就脚下一软，差点儿就摔倒了。 两个亲兵赶紧又把李岩扶住，提醒道：“大帅小心。” “没事，没事。你们去吧。”李岩站稳了之后，又是吩咐道。 亲兵们看李岩站稳了，也就离开了。至于听房什么的，他们可是不敢。 李岩终于打开了房门，一路扶着墙壁和桌椅进了卧房，弄得桌椅一阵叮铃咣啷的响。 此时坐在床前的秋娘心中也是有些紧张。她和五娘换了衣服，由她来应付李岩，而五娘则是躲在房间里，等李岩睡着之后两人再换过来。五娘虽然二十了，可是却没有经历过，此时又紧张害怕，自然没有想明白这个决定的危害。 不过秋娘也是很紧张，五娘虽然单纯，可是李岩总会酒醒的，过后会有什么反应，她还是很担心的。她也是临时起意而已，她等了三年了，要是再等下去，她就要老了。要不是五娘想要用性命来抵抗，她还想不到这个凶险的办法呢。 李岩来到床前，一把将新娘头上的大红盖头掀掉，也没有看清楚是谁，一下就将新娘扑倒了。 秋娘不敢出声，等着接下来的风暴。可是等了一会儿，却是听到了李岩的打鼾声。她有些失望，却也是松了一口气。 五娘躲在床后边，自然听到了两人倒在床上的声音。可是她也不敢出去，只能等着。所幸后面再没有什么动静了，让她也放心了不少。等了好长时间，她才出去，发现李岩还是压在秋娘的身上，脑袋枕在秋娘的胸口酣睡，嘴角的口水把秋娘的大红喜服打湿了一片。 “怎么办呀？”五娘站在床前，低声的问道。 秋娘没有反应，似乎也睡着了。 “秋娘，秋娘。”五娘小声的叫着。 等秋娘看见了五娘，她摆摆手，低声的说道：“你接着藏起来，现在不能动，要不然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还是等他酒醒了之后再说。” 五娘惊恐的点点头，又小心的躲到了床后边。她知道，醉酒的人，确实是很危险。 到了后半夜，李岩口渴难耐，于是挣扎着起来，自己去桌子上倒了一杯茶。秋娘则是摒住呼吸，不敢有任何响动。 李岩喝完之后又迷迷糊糊的回到了床上，继续搂着身边的东西呼呼大睡。 等到第二天天亮，五娘实在是饿了，在地上坐着又凉又困，只好出来找些吃的。他知道在桌子上有点心和茶，于是起身就打算去拿些过来。可是坐的太久，腿早就麻木了，刚还没站起来就摔倒了，整个身体撞在了床上。发出“砰”一声响。 李岩立刻从床上滚了下来，喝问道：“谁！” 而秋娘则是快速的蜷缩在了大床的角落里，把头埋在了膝盖上。 李岩站起来，戒备着绕到床后，看见五娘正揉着肩膀，惊恐的看着他。他皱眉，立刻返回了床前，看到了依然抱成一团的新娘。 “你又是谁？！”李岩对新娘冷声问道。 秋娘这时才畏惧的把头抬了起来。说道：“公子，是我。” 五娘从床后爬了出来，低声的说道：“这是我的主意，和秋娘没有关系。” 李岩生气的说道：“不愿意你可以说，弄这些事情算什么？！不是我非要娶你的！” 五娘哭着说道：“你是没有逼我，可是王府的人在逼我，开封城的几十万人在逼我。我孝期未过，和你成亲已经是不该了，自然不能再做有违孝道的事情，所以才求秋娘帮我的。” 李岩看了一眼也是满脸泪水的秋娘，冷哼一声，转身就出了新房。不过他马上又返了回来，将身上的大红新郎袍服脱下来仍在地上，在柜子里找了件平时常穿的衣服，就又快速的离开了。 李岩这里闹出来的动静不小，丫鬟们都是过来准备服侍，可是却看见李岩直接气冲冲的离开了。她们进了房间，看到了在床前哭泣的五娘和秋娘。而且本来是新娘的五娘穿的是便装，而秋娘却是穿着新娘的装束。 丫鬟们相互吃惊的看一眼，就默默的退出了新房。 第411章 人龙授首 李岩来到了兵营，让李仲和李牟两人都很惊讶。 “四哥，这里有我们就你就放心好了，不用过来的。”李牟笑嘻嘻的说着。不过他发现李岩的脸色不好看，于是赶紧问道：“不会吧。那五娘就算是有了郡主了身份，也不应该敢给四哥难看吧？” 李仲也是发现了问题，冷着脸问道：“新婚就闹意见？” 李岩摆摆手，说道：“不说她们，开封有没有消息？” “他们？”李牟瞪着眼睛问道。 李仲也是皱眉道：“怎么回事？！你说说，咱们李家男人，还没有受女人制的！开封还没有被攻破，你不用担心！” 李岩无奈的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李仲皱眉道：“荒唐！”其他的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是喜事呀，有什么好生气的！”李牟嘿嘿一笑，说道：“一次两个，应该很不错的。再说了，那个秋娘对四哥你也算用情至深了，收了也就收了。” “荒唐！”李仲又是同样呵斥道，不过这次却是狠狠的瞪着李牟说的。 李岩不想说这个事情，于是又问道：“丁启睿和杨文岳到哪里了？” 李仲回道：“杨文岳明天就能杞县。丁启睿等人还是在尉氏。” “李自成他们呢？”李岩接着问道。 李牟说：“还是在攻打开封城，没有派兵去防备。看来开封城似乎不妙，他们应该是想要抢先打下开封城。” “希望开封能坚持住吧。”李岩无奈的说道。 李牟问道：“你不会真的是为了老丈人担忧吧？”不过之后立刻醒悟过来，他堂叔，李岩的父亲一家也在开封呢。于是也小声的说道：“应该能坚持住的，毕竟有那么坚固的城墙呢。” 李岩想了一下，问道：“太康县的流贼有多少？” 李仲回道：“据报，那里出现了瘟疫，流贼基本已经撤离那里，只有些老弱和伤兵在那里等死。” “通知前方的将士，注意防疫，不准喝生水，艾草和蚊香要一直使用。”李岩吩咐道：“让吴先生准备一下，带上几个徒弟和药材去太康，争取把那里的疫情控制住。把所有的尸体都用火油烧掉，除了咱们的士兵，其他的重症者也一并处理掉，咱们的士兵要隔离。” “明白。”李牟立刻答应下来。 李仲提醒道：“最好能在吴先生到之前处理完，不要让人家老先生心生反感。” 李牟点头，说道：“放心吧，两三天就能处理好了。” 陕西，西安，巡抚衙门。 贺人龙带着亲兵来到了正门，却是被门卫拦住了。 “贺大帅，请卸下兵刃。”卫兵说道。 贺人龙一把推开拦路的卫兵，直接按着刀柄进了衙门。而他的亲兵队，也是浩浩荡荡的跟着进去了。 他来到大堂前，看到了坐在主位的孙传庭还有巡抚张尔忠。下手两侧坐着其他的将领。 贺人龙进入大堂，抱拳道：“卑职见过督师，巡抚。” 孙传庭点头道：“果然还是以前的贺疯子。” 此时贺人龙彻底放松了下来。之前他听说皇帝想要杀他，是孙传庭上书保的他。现在看来，这应该是真的了。不过他也不怕，手里有三万将士，哪里去不得？大不了也把反旗一树，和关中的流贼合股，一样快活自在。 “让督师见笑了，”贺人龙笑呵呵的说道：“属下粗鄙，没别的本事，就是能挥得动刀兵。” 孙传庭点头，向北边一拱手，说道：“这次陛下开恩，赦免本督罪责，让本督来秦督办三边。本督也知道诸位将军的难处，和陛下请了些粮饷和器械。” 贺人龙一听有粮饷，立刻高兴的抱拳道：“还是督师是自己人，我等早就粮饷无着了，要不是属下还有些威信，兵士们就都去投效反贼了。” “来人，把清单给诸位将军送进来。”孙传庭高声的吩咐着。 门外立刻进来几个士兵，还没有等贺人龙回头去看呢，就一拥而上，将贺人龙按倒在地。众士兵七手八脚的把贺人龙摁住，后面的两个上来就用绳子开始捆绑。 “干什么？！”贺人龙怒吼着，挣扎着。可是五六个士兵抓手抓脚，他是有力也使不上。 贺人龙继续大吼道：“督师！我的人就在外边，你不要乱来！咸阳还有我三万大军呢！” 孙传庭等士兵们把贺人龙绑结实了，才淡淡的说道：“你放心，本督做事，自会思虑周详。” 此时贺人龙终于可以回头，看到他的亲兵已经被其他官军包围在了大堂外。那些官军拿着火铳，弓箭，对他的亲兵队虎视眈眈。 “督师！”贺人龙怒吼道：“我为大明征战二十载，杀敌无数！督师抓我是什么意思？！” 孙传庭看着贺人龙，一字一句的说道：“开县闹饷，不遵号令，擅自回秦，致使剿局大坏，流毒至今！项城，襄城，又是你贺人龙，不战而逃，让两任总督失陷于贼手，罪在不赦！这次不是抓你，是杀你！” 贺人龙瞪着眼睛看着孙传庭，有些不相信，或者是想威胁孙传庭。 “砰”，“砰”的火铳声响起，还有惨叫声也是随之传来。 贺人龙回头，看见他的三十多亲兵已经全部倒在了火铳和羽箭之下。这下他知道了，孙传庭不是吓唬他。他回过身来，跪下来叩头，求情道：“督师，你是知道属下的，属下虽然鲁莽，可是还是有几分勇力的。请督师开恩，饶过属下性命，属下定为督师效犬马之劳！” 孙传庭摇摇头，有些伤感的说道：“晚了。”他之后一摆手，吩咐道：“请尚方剑，将贺人龙就地处斩。” 士兵们押着贺人龙向堂外而去，他的亲随则是抱着尚方剑跟了出去。 “老子不服！”贺人龙一边被拖着向外走，一边怒吼道：“没有粮饷，打的屁的仗！让军兵们都饿死呀？！左良玉手下三十万大军，是他先跑的，让我一万人独自硬抗，是什么道理？！左良玉还是平贼将军呢！凭什么只杀我一个？！牛成虎也跑了！郑嘉栋也跑了！他们怎么还坐在那里？！” 很快贺人龙的叫骂声就停止了，一颗血淋淋的脑袋被拎了进来，放在了地上。 “诸位将帅，之前的事情本督不问，但是之后，请诸位三思。”孙传庭扫视着坐着的将军，冷冷的说道。 众将赶紧站起来，抱拳大声的说道：“卑职愿遵督师号令！” 第412章 降顺 辽东，盛京。 马绍愉和朱济之等人被清廷大臣从二十里外迎接过来，这让他们受宠若惊，也进一步确认了，清廷是有讲和诚意的。 他们在关外可是败得一塌糊涂，十三万大军，只有三四万幸存，其他的都被歼灭了。辽西的要地锦州、松山、杏山、塔山也都失陷了。这种情况下清廷还能派出朝廷重臣来城二十里郊迎，显然是很重视这次议和的。 不过他们这一路上，是一点儿清廷的情报都没有得到。因为派来护送他们的队伍，除了几个将官，其他的全都是不通汉话的，他们想要打探也是鸡同鸭讲，毫无办法。 等他们到了盛京之后，却是没有见到清朝皇帝，只是在驿馆住下。不过清廷倒是没有怠慢他们的意思，而是清国皇帝正好出巡了，还没有回来。但是清廷的礼部承政满达尔罕，大学士范文程等人却是又来驿馆宴请他们。 这些清廷大员倒是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而是中间的一个穿着便服，带着方巾的中年儒者让他们很吃惊。 “洪督师？”马绍愉吃惊的问了一声。 洪承畴笑着点头，道：“正是鄙人。” 范文程笑呵呵的说道：“这次议和，洪先生也会奉我皇之命参加，修两邦和睦，罢两国刀兵。” 使团的众人都是疑惑重重，相互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着。 洪承畴笑着说道：“洪某也是略尽绵薄之力。两国交兵日久，百姓困顿，议和达成，是对两国都有莫大好处的事情。” 马绍愉等人调整一下情绪，拱手道：“洪先生所言甚是。” 之后他们把崇祯皇帝给陈新甲的密诏拿了出来，大概意思就是让陈新甲全权负责，派人与清国和谈。上次派人来和谈，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被怀疑和谈诚意，被赶了回去。所以这次就弄了个诏书，算是证明这是皇帝的意思。 虽然说崇祯是皇帝，可是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主持和谈。他是要做圣明君主的，像求和这样的历史污点，是不被允许出现的。而且朝中的臣子，在野的士子，但凡听到一点儿议和的声音，必定是口诛笔伐。所以他也只能让陈新甲来操持这件事了。 范文程等人看过了诏书，也算是知道了这次和谈，是由明国皇帝同意的。所以也放心下来，之后就是开宴款待使团了。 虽然来宴请的有不少满人，可是毕竟是外交场合，还都是比较斯文的。大家随意的交谈，饮酒吃喝，气氛比较融洽。一个时辰之后，宴会结束，清国的大臣们都回去了，而洪承畴却是留了下来。 洪承畴此时刚从三官庙被放出来，外界的事情还一点儿都不知道，清廷的谈判条件什么的就更不可能知道了。所以清廷的官员也没有反对，让他可以自己随意活动。 洪承畴去找马绍愉，想了解一下关内的情况。 “马郎中，叨扰了。”洪承畴拱手道：“洪某被囚于三官庙，已经两月余，对外界的消息一无所知，所以特地来请马郎中赐教的。” 马绍愉请洪承畴进来房间，有些失望的说道：“老先生，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何以降顺敌国呀？” 洪承畴把戴着的方巾取下来，指着他头上的发髻，说道：“马郎中误会了，洪某自幼读圣贤书，当然知道气节二字。清廷皇帝想让我降顺，百般手段用尽，洪某自是坚定不移。清国皇帝无奈，只好让我参与和谈，帮助两国罢战休兵，而后就会放我南归了。” “清国大胜，为何会热衷于合议？”马绍愉问道。 洪承畴得意的说道：“虽然我军大败，可是这场仗可不是只打了那么几天，而是一年有余。清国地狭人少，数十万大军出征，粮草自然消耗巨大。丁口大量从征，操持农事的人手自然不够。要是按照本督原先的策略，坚持对峙，缓缓解围，只要再坚持一年，哪怕是半年，清廷国内必有大变！可惜呀，朝廷催战甚急，最终功败垂成。” 马绍愉有些尴尬，向朝廷进言，说官军可速胜的就有他。他也没有想到官军会如此脆弱，先前还打的有板有眼，可是一听背后粮道被断，立刻就没有了精气神，一下子就变成了拿刀的百姓一般。 洪承畴叹息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马绍愉的尴尬。他这才想起来，这位之前也是朝廷的监军呢，就是他上的速战进言。于是也只好停了下来，问道：“马郎中，现下朝廷情形如何？” 马绍愉摇头叹息道：“情况不好。河南已然糜烂，只有开封和归德在苦苦支撑，其他地方都被闯贼洗掠一空。献贼和革左五营也是在南直隶纵横驰骋，要不是有黄得功四处征讨，怕是南京也要一日数警了。要不是中原危急，陛下也不会主动请和的。” 洪承畴点头道：“陛下做的对，现在内乱才是腹心之变。对于清廷，当款则款。” “陈本兵也是这个意见。”马绍愉赞同的说道：“三月刚重新启用了孙传庭出任三边总督，以期他能够再展神威，力挫顽贼。” 洪承畴微笑着说道：“伯雅确实有将才，要是能再练出一支秦兵来，闯贼自然不会再猖獗。” “难。”马绍愉摇头，说道：“朝廷没有多少粮饷支应，而且闯贼已经把开封围困，河南河北的兵马似乎都无力解围。三边之兵损失殆尽，他的那些新募之兵怕是没有时间训练了。” “那就更应该尽早议和成功，调集东兵去剿灭流贼。”洪承畴说道。 马绍愉看了看还是忠公体国的洪承畴，终于还是说道：“老先生，陛下已经亲自为你做了祭文，并设坛拜祭。” “什么？！”洪承畴一愣，站起来问道。 马绍愉点头道：“陛下辍朝三日，亲撰祭文，对老先生怀念可见一斑。” 洪承畴此时失魂落魄，缓缓的向外走去。他知道，他再也不能活着回大明了，皇帝亲自祭奠，这是多大的恩遇呀？要是他再活生生的回去，那结果只能是一个，不但他洪承畴必须死，以全皇帝的名声，而且他的家人也必定会收到牵连。欺君之罪啊，就算是皇帝不忍心，可是清流台鉴也不会放过这个扬名的机会。 他顿时觉得，天下之大，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不过，很快，他就想起了那个给他披风御寒的清国皇帝。能够指挥千军万马，也能够驾驭骄兵悍将的帝王。他知道他该怎么做了，他也只能放弃大明，甚至是毁灭大明了！ 第413章 应付 李岩没有为秋娘和五娘的事情烦恼多少时候，在晚上回去之后，就给秋娘和五娘各安排了一个小院。晚上他还是一个人就寝，至于秋娘和五娘的感受，他此时不会去考虑。 而在第二天，杨文岳的队伍就在睢州守军的护送下来到了杞县。在睢州的守将是候光泰，他投靠李岩只后，也打了两仗，表现的不错，所以被提拔到了把总的职位，负责睢州的防备。当然，睢州还有原来的官军收编的守备部队，这些人才是负责睢州城的守备任务，而候光泰的部队，则是负责机动作战的野战部队。 李岩在城外迎接杨文岳，毕竟杨文岳是总督，现在他还没有挑明了和李自成的合作，所以作戏还是要做全套的。 “末将李岩，恭迎杨督。”李岩抱拳见礼。 杨文岳也知道了李岩的名头，能在十数万流贼中来去自如的骁将，他自然不会小视。吩咐道：“李将军免礼。” 李岩放下手，抢先开口道：“杨督，您的部下请在城南驻扎，城南护城壕以内的地方，还有一个东边的兵营，都可以扎营。您的兵士有六千七百人，骡马一千二百一十匹，完全能够放的下。至于粮草，末将已经准备好了。” 杨文岳有些吃惊，没想到李岩已经知道了他的准确兵力。他在上报的时候可是说一万两千人马的，至于对外号称，那就要再翻倍，是三万整。 要说崇祯的本意，自然是各镇的兵马越多越好。朝廷加的剿饷，练饷可都是真金白银投入。可是银钱从户部出来，再经过层层渠道，转给将帅们的时候已经是被克扣了的，好点儿的给个六七成，要是不好了，能拿到五成就不错了。 钱到将帅们手里，自然也是要克扣不少的。他们要用银钱来养他们手下的家丁，这些才是他们手中的真正的可战之兵。其他的士兵，不过是壮壮声势而已。还有就是，干旱开始之后，粮食产量减少，而且加上运输条件限制，银钱自然贬值。 所以大多数将领名下实际训练精兵的数额，通常只有他们应练数额的一成到两成而已。因此，崇祯挨着天下的骂名征收上来的练饷，不过是肥了一部分官员，一大部分地方上的官差和吏员而已。对于朝廷的武力，则是基本没有什么帮助。 “那本督就谢过李将军了。”杨文岳只好点头说着。他终于想明白了，正是这一路上陪伴的几百士兵做的功课，他也只能佩服李岩的手下个个机灵。 李岩请杨文岳带着亲兵进入县城，杨文岳这样的总督级别的人物，自然是要住在城里的。他给杨文岳准备了一个院子，让他和他的亲兵待在一起。 “大帅，”候光泰趁着空档，向李岩行礼。他家就在杞县，可是没有命令，他在睢州虽然离的不远，他也不敢回家探望。 李岩笑着说道：“任务完成的不错，给你两刻钟，回家看看。天黑之前务必返回防地。” “卑职谢大帅。”候光泰一抱拳，高兴的感谢着。 等杨文岳安顿下来，就把李岩叫了过去。他现在可是真着急，要是这次开封有失的话，他被革职都是轻的，说不定还要下大狱呢。 “李将军，你有多少兵将呀？”杨文岳开门见山的问道。 李岩回道：“可以出征的将士，有一万两千。” “本督要的是实数！”杨文岳一拍扶手，厉声说道。他总要把面子找补回来一些，吃空饷这种事，凡是带兵的哪有不知道的？可是当面说出来，就有些伤面子了。 李岩淡淡的说道：“末将说的就是实数。” 杨文岳皱眉，随即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就带着你的兵马，明天跟本督出发，去同丁总理汇合。” 李岩拒绝道：“杨督，末将是要从考城直接东进，去攻击闯贼的。这是报请丁总理同意的，所以末将不能随杨督走了。” “噢？”杨文岳皱眉看着李岩。这样大的事情，居然没有人通知他这个保定总督，却是让一个副将来参与。不管李岩有多么能征善战，毕竟职位要低的多。 李岩却是说道：“杨督，末将有个想法。末将的兵力虽然不少，有万余，可是面对数十万的流贼，还是力不从心。所以，末将想请杨督留下来，和末将一同出击。” 杨文岳哪里愿意呀，别说李岩只有一万人了，就是有三五万，他也不会留下来。丁启睿那里可是聚集了二十万大军，就算是有些夸大，十万也应该是有的。那里可比跟李岩在一起安全多了。 他摇头道：“不必了，本督还是去和丁总理汇合。” “这样啊，”李岩无奈的说道：“可是末将一时心急，昨天就把这个想法给丁总理送去了。也不知道丁总理是什么意见。” 杨文岳倒是不在乎丁启睿的意见，丁启睿本来就是傀儡一般的人物。丁启睿一没有兵，二没有功，自然降服不了那些骄兵悍将。只要他不同意，丁启睿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本督明早就会带兵赶去尉氏，”杨文岳严肃的说道：“不过听说这周边都有流贼，有没有安全的通路呢？” 李岩遗憾的说道：“既然杨督执意要走，那末将也只能恭送了。现在太康县附近暂时没有流贼，杨督可带兵马从那里通过。” 杨文岳点头道：“嗯，还有，你要给本督准备好十日的粮草。要快，要是耽搁了本督的行程，定有重责！” 李岩为难的说道：“杨督恕罪，从太康到尉氏，走的再慢，五天也到了。末将这里也是刚遭流贼侵袭，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的粮草来。末将只能给杨督准备四日的粮草，请杨督恕罪。” “嗯？！”杨文岳不满的发着声音。 李岩无奈的说道：“要是杨督能留下来，与末将一起攻打流贼的话，末将就算是刮地三尺也不能让杨督的兵马挨饿。可是杨督要是走的话，末将真是爱莫能助了。” 杨文岳只是保定总督而已，没有管理李岩的权限，所以也不能怎么样。而且李岩的兵马比他的多，也比他的部队能打，所以对这个李岩，他还真是没有什么办法。 “哼！”杨文岳冷哼道：“要是不够四天的量，本督一定要向朝廷参奏与你！” 李岩抱拳道：“杨督放心，末将一定按照您的兵马数目，给您足额备齐。” 第414章 最坏打算 等杨文岳离开后两天，田见秀又来到了杞县。 他见到李岩之后，冷笑着问道：“田某是应该称呼阁下李将军呢？还是应该称郡马爷呢？” 李岩笑着说道：“田将军随意好了。” 田见秀问道：“那么咱们双方的合作，还是不是继续有效？” “当然有效，”李岩回道：“不过这也要看贵方的意思，要是贵方觉得没有必要合作的话，那李某也只能表示遗憾了。” 田见秀终于笑了，说道：“李将军果然是豪杰，没有被儿女私情羁绊。” 李岩直奔主题，说道：“贵方是不是已经决定了好了？朝廷大军马上就要集结好了，进攻不用几天就要开始了。” “自然是要继续同李将军合作。”田见秀说道：“不过，我们把那么多的富庶之地让给李将军，李将军是不是也应该拿出一些东西做交换呢？” 李岩淡淡的说道：“请讲。” “第一，李将军以后要归入我义军的行列，要听我们奉天倡义大将军的号令。”田见秀说着他们的条件。 李岩冷笑一声，道：“这不可能。咱们只是合作，有事多商量，没事别搞摩擦，就这样。” 李自成他们也知道，要李岩听命于他们，肯定是不可能的。提出这个条件，不过是漫天要价而已。 田见秀说道：“李将军不用着急回答，听田某说完。” “好，请继续。”李岩无所谓的说道。 田见秀继续说道：“虽然这些地方我们可以让给李将军，可是李将军要给我们缴纳税收。我们也不要多，就按照崇祯十四年税收的一半缴纳。不要银钱，全部要粮食。还有，我们要火炮，李将军用的那种在阵型中伴随作战的火炮，要四十门。” 李岩笑了笑，说道：“好了，李某知道了，请田将军回去吧。” “李将军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田见秀明知故问。 李岩淡淡的说道：“你们的条件，我一个都不会答应。你们自求多福吧。” “李将军，”田见秀威胁道：“我们百万大军，就算李将军的麾下神勇，归德、杞县、陈留这么多的地方，李将军能守卫的了多少地方？” 李岩冷笑道：“你们尽管放手来攻就是了，不用提李某担心。” “李将军不会是想要空手套白狼吧？想从我们手里拿到那么多的富庶之地，一点儿东西都不往出拿，是不是太贪心了？”田见秀不满的说道。 李岩直截了当的说道：“李某没有时间同你们讨价还价。我会给你们八千石粮食，其他的你们就不用想了。愿意的话，就按照咱们商量好的做，不愿意就算了。” “八千石？”田见秀皱眉道：“我们可是有近百万人马呢，够几天吃的？大半个河南，就值这么一点儿粮食？” 李岩随意的说道：“从南到北，都被你们抢成白地了。有这些粮食已经不错了，你回去和李自成商量去吧。要是丁启睿的援兵开始从尉氏北上，你们还没有消息的话，就不用来了。” 田见秀见李岩说的这么坚决，也知道这次他们怕是能得到的东西不多了。他们其实是眼馋李岩手里的那些火炮，比城头上的大将军炮都厉害。他们虽然能自己弄出虎蹲炮来，可是对于火炮，他们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田见秀也没有放什么狠话，只是抱一下拳，就离开了。 李岩回到兵营之后，立刻对李仲吩咐道：“通知各县，进入战备状态，准备和流贼作战。” “没谈妥？”李仲问道。随着各路官军的集结，随时可能会开战。所以李牟已经去了陈留前线，而李岩去见田见秀的时候，李仲则在兵营里坐镇。 李岩不屑的说道：“他们胃口倒是不小，还想让咱们给他们交税。想要咱们拿出四十门三寸炮来，真是痴心妄想。不过看他们的意思，应该也是定下来想要一个巩固的后方了。这样也好，比他们继续流窜要好对付一些。” 李仲担心的说道：“要是他们全力来攻咱们的话，官军可是不太可能来救援。靠咱们自己，怕是咱们的地盘儿也会不小损失的。百姓们也不知道有多少会丢了性命。” 李岩倒是没有那么悲观，说道：“早就就让各个村寨准备了，给他们的炸弹和箭矢也够用。又都知道是流贼攻打，寨子破了会被屠杀，他们自然会全力抵挡。不论是哪个村寨，只要他们能抵挡两个时辰，咱们的部队就能赶到了。” 李仲叹息道：“离着部队近的还好，要是离的远了，别说两个时辰了，就是半个时辰，能不能挡的住也是两说。” 李岩皱眉想了一会儿，吩咐道：“现在开始征集咱们控制区内所有的马，骡，驴，不管好的坏的，只要跑的比人快就行。不管是普通百姓家的，还是大户士绅家的，一律征用！” “你要做什么？”李仲有些不解，可还是立刻劝道：“这不是抢吗？一旦开了先例，那咱们的威信可是要受到怀疑了。百姓们不能安心生产，以后咱们的麻烦就大了。” 李岩解释道：“不是抢，是征用。要做好登记工作，等之后给他们补偿，不是白拿他们的东西。要是能征集五千以上就好了，咱们就能组建一个快速部队，可以在短时间内在各地机动。他们先骑着骡马带着火炮过去，下马作战，先把流贼拖住，等着大队人马的到来。有五千人马，流贼想要一口吞掉也不那么容易。” “现在弄是不是迟了？”李仲提醒道：“让士兵们学会骑骡马，可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李岩摆摆手，命令道：“先做起来吧。现在用不上，以后也会用的着的。” 李仲知道李岩已经下了决心，只好答应下来。之后又提醒道：“最好能先把补偿措施先定出来，免得征用的时候出现抗拒的情况。” “嗯。和李栋他们商量一下。”李岩想了一下，又说道：“可以跟他们说，要是现在补偿少拿一些的话，将来会还给他们同样数量的牲口，就以一年为期吧。要是一年之后不能给他们还回去的话，就给他们全额的赔偿。” “嗯，这样也好，至少能让咱们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压力。”李仲欣喜的说道。要是都给补偿的话，即便是半价补偿，对他们来说也都是沉重的负担。 第415章 转变 开封城外，李自成的大帐。 “大伙儿都是什么意见？”李自成问道：“李岩那厮只给咱们八千石粮食，够咱们吃个三五天而已。” 众人都是不说话。这几天他们攻打开封城，损失也不小。挖地道被发现了，被闷进去也就二三十人而已。可是为了给挖地道打掩护，硬去攻城的部队就损失大了。城头上的炮弹箭矢能打的到，而在城墙根儿下面的守军，也学会了发射霰弹，他们离的近了也是成片成片的被打倒。 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其实对于攻打开封城和攻打李岩，都是持有消极的态度。所以现在众人都是不说，等着李自成自己决定。 李自成看见众人的反应，于是吩咐道：“行了，都回去吧，这两天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咱们去南边，先把官军的援兵打败了再说。” “大将军英明。”众将都是抱拳答应一声，轻松的出了大帐。 等罗汝才也出去了，李自成才问道：“地道挖的怎么样了？” 李过回道：“就差三四丈了，只要再有两三天，就能挖到城墙根了。” 袁宗第开口道：“要不在打几天吧，只要咱们把先开封城打下来了，那些官军也就不会来了。” 田见秀提醒道：“还有李岩呢，要是他来攻的话，那些官军未必不会来。收复开封，也是一个大功。” 袁宗第有些不满的说道：“他就几万人，我就不信咱们奈何不了他！等打完了开封，咱们分成十几路一起去打他，我就不信他能守的过来！” 田见秀嗤笑道：“你去见过李岩辖地的堡寨没有？哪个没有六七尺高？前面都有两三丈宽的护城壕。只要拖延一会儿，李岩的兵就能赶来增援。而且，杞县的堡寨都在加固加高，李岩一直都在做准备呢。” 刘宗敏开口道：“不论打哪个，都先要让兄弟们休息两天，好吃好喝好玩，把士气提起来。这些天伤亡不小，兄弟们的心气不高，不把士气调动起来，打谁都不好办。” 李自成犹豫了一会儿，摸了摸带在左眼上的眼罩，吩咐道：“把地道口堵上，做好标记，掩藏好。开封，咱们迟早是要打下来的。” 李过点头道：“嗯，我会弄好的。” 李自成又对田见秀吩咐道：“玉峰，你再去一趟杞县，跟李岩说，就按之前商量好的做。至于粮食，让他早些给咱们。” “行，我明天就再去一趟。” 杞县，兵营。 李仲向李岩汇报道：“这三天，在杞县一共征用骡马二百八十三头，中间只有良马十七匹，其他都是驽马和骡子，驴子。” 李岩皱眉道：“才这么点儿？只有不到三百头，再加上其他州县的，也多不过两千匹吧？” 李仲叹道：“这还是咱们杞县粮食不大短缺呢，像归德的永城，夏邑等县，喂养的骡马就更少了。” “那些大户人家，尤其是军中的亲属人家，也都去征集了吧？”李岩突然问道。 李仲不太确定的说道：“应该都去了过吧。” 李岩吩咐道：“你亲自去再查一下。这人啊，总是没个够，手里有点儿权了，就会想着换点儿好处。要是抓住了，要重罚！直接把牲口罚没！” “这，”李仲犹豫道：“大战在即，会不会影响将士们的士气呀？反正这次作战也用不上了，是不是等这次大战过去之后再处理？” 李岩严厉的说道：“不用等！我不惯着他们的坏毛病！从小事就给他们纠正过来。免得他们将来胆子大了，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来。你给各部队都把这个事情通告一下，让他们心里有数。就算是他们心中有气，阵前倒戈了，我也一样不惯着他们！” 李仲失笑道：“阵前倒戈应该是不会的，谁会为了家里的一头骡子，而弄的地也不要了，家人也不要了。顶多就是心里不舒服，发两句牢骚而已。” 李岩点头道：“希望他们能把怨气发到敌人身上吧。要是真的昏了头，影响到了战局，我也只能杀一儆百了。” 庐州（合肥），州衙。 张献忠利用端午节的机会，趁着官军守备松懈，连夜从舒城赶到城下，登城开门，攻陷了庐州。这是他的老套路了，总是利用偷袭来攻取城池。这也是他自得的地方，他觉着自己比李自成要聪明，不会用他手下兄弟的性命去强攻坚城。 他在府衙设宴，和他手下的将领们豪饮。他们这里攻下了庐州，而革里眼等人也攻陷了无为州。他已经派人去联络了，看能不能联营，把这片地方占下来，不走了。 说来也怪，虽然他们都在这一带活动，可是到现在还都没有联营。要是碰上了，就合作一把，其他时候还是各干各的，互不来往。现在两下里挨得近了，就又有合作的机会了。 “父帅，”张能奇笑着说道：“听说李自成还在攻开封呢。这都第几回了？还搭上了一只眼睛，还真是窝囊呀。” “哈哈哈，就是。还有曹操也是，非要去和李自成联营，自讨苦吃！”其他将领也都是笑着，奚落着。 张献忠也是大笑两声，说道：“不说他了，咱们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之后对时迁说道：“时迁兄弟，这庐州是大城，比舒城可强多了。工匠铜器都是不缺，你给我去抓，把工匠都给我抓进来。还有那些大户人家，家里的铜器都给我收拾起来。不就是大炮嘛，咱们也自己铸！不用那些抢来的样子货了！” 他们之前抢了一些火炮，口径小的不说了，口径大的比起李岩的火炮也是差距巨大。不但重量大，而且打的还不远。这次张献忠是打定主意了，他已经在舒城设了官职，留了守军，现在又去联络革左五营，就是想要在庐州安定下来，好能有时间铸造一批火炮。 时迁抱拳道：“大帅放心，卑职一定做好。”之后他看了众将一眼，说道：“其实让卑职所部去做，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属下觉得各位将军都可以帮忙，只要最后把工匠和铜器集中起来就好了。” 他可不敢一个人把这个搜刮的活计全揽下来，总是要大家一起分润才能一团和气。 张献忠点头道：“行，准了。不过要注意影响，咱们是要在这里常驻的，不要乱来！” “属下遵命！”众将都是中气十足的答应着。 第416章 再进开封 田见秀总算是赶在了官军北进之前和李岩约定好了，双方还是按照之前商定好的行事。 开封城的官军过了两天好日子，流贼的攻势不再像之前一样猛烈，不过是应付差事一般，不紧不慢的打上几发炮弹，呐喊着鼓噪一番，前进几步就退回去了。 等第三天上午，东边城头上的官军看到城外的流贼开始撤退了。官军们都是很疑惑，就算是他们击退了流贼的无数次攻城，可是流贼依然有着完全的优势，完全没有撤军的必要呀。 很快，不但是东边，就连其他几个方向上的流贼也是开始了向南的撤退。 “怎么回事？”陈永福有些不解的自语道。 陈德说道：“是不是朝廷派大军来救援开封了？流贼自知不敌，主动退走了。” 陈永福想了一阵，摇头道：“不好说。要是让这百万流贼害怕，朝廷得调动多少兵力呀？” “管他呢，反正是流贼退走了。”陈德轻松的说道。 陈永福吩咐道：“不要懈怠，有可能是流贼的计谋。先让咱们放松警惕，之后再来突袭。” “知道了。”陈德有些抵触的答应着。他已经很累了，想要休息，手下的弟兄们也是一样。不过他老爹既然已经吩咐了，他即便不高兴，也只能领命。 很快，开封城里的官员武将都是聚集到了周王府中，商量此时的局势。众人都成了惊弓之鸟，一致认为这可能是流贼的诡计，都是主张严防死守，不能松懈。 “禀王爷，”一个小校进来，半跪禀报道：“归德府李岩将军，带着队伍过来了。” “李岩，是他呀。” “他总算是出兵了。” “原来如此。” “恭喜王爷呀，能够带兵打仗的驸马和仪宾，也只有国初的时候能够看的见。现如今多事之秋，王爷能得东床如此，实在是可喜可贺呀。” …… 众文官都是轻松了下来，一个个摸着胡须，微笑着说道。上次就是李岩出兵，把流贼给打跑的，这次李岩又出兵来救援，把流贼给吓跑了。不管流贼是被打跑的还是被吓跑的，只要李岩来了，开封城就算是安全了。 周王开心的哈哈哈大笑：“诸位爱卿谬赞了。” 虽然他是迫于开封的危急形势，才让李岩做仪宾的，可是从现在的结果来看，他的办法还是管用的。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李岩自然也不会例外。虽然对五娘这个女儿他都没什么映像，不过应该也是不会差的吧，否则怎么会早早就被李岩看上了，还带去了杞县呢？ 陈永福可不是文官，他皱眉问道：“来了多少人？” 小校回道：“应该有一两万人马吧。” 高名衡问：“陈总兵，有什么问题吗？” “确实是有问题。”陈永福说道：“上次他出兵两万，不过是在流贼丛中转了一圈儿，流贼也是在几天之后才撤走的。可是这次还是两万人马，流贼却是直接撤退了，有些不同寻常。” “那应该是朝廷的其他援兵也来了吧。再加上李岩来救援，撤退也是常理。”推官黄澍轻松的说着。 虽然他在两年前还和杞县的士绅们想一起把李岩拿下，可是李岩确实是如有神助，功劳是一个接着一个。现在时移势易，李岩都是周王府的仪宾了，而且手中有几万人马，虽然是副将，可是比起陈永福这个总兵官来毫不逊色。他现在也是对李岩刮目相看，认为只要李岩来了，开封就无忧了。 陈永福点头道：“但愿吧。” “流贼退了！”“李将军来了！”一会儿之后，他们就听见城内的百姓们高兴的大喊声，还有“噼里啪啦”的炮仗声。城内缺粮，好些百姓都挨饿好几天了，现在知道流贼退走了，自然是分外高兴。 周王吩咐道：“去城外通知李岩，让他速速进城来。陈总兵，你去安排一下李岩的部队。” 陈永福抱拳道：“王爷，属下认为，还是让李副将的部队驻扎在城外为好。毕竟流贼撤的蹊跷，要是突然打倒翻，又杀回来，李将军的麾下能让开封固若金汤。” 周王点头道：“这个你们商议，本王先要给李将军接风，诸位也要留下，一起宴饮。” “臣等遵命。”众官员都是躬身答应。这个时候也不顾什么不能结交藩王这样的官场禁忌了，大家同生共死，一起抵御流贼，交情早就结下了。 一会儿之后，李岩就带着三百多部队和亲兵进了城，这次可是没有人敢拦着他了。至于部队的驻扎问题，他交给李牟来处理了。反正他也没有想让部队进城，要是李自成不守信用，在城外还能行动方便些。至于控制开封城，那也得等李自成离开之后了。否则因为这么个靶子而丢了他的根本之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李岩来到王府，向周王等人抱拳行礼。他还是向上次来的时候一样淡然，不过官员们却是热情多了，周王也是随和的多。 “贤婿，”周王微笑着说道：“一路辛苦了。这次击退流贼，贤婿居功至伟，本王甚是满意。” 李岩抱拳道：“王爷过誉了。丁总理带着朝廷大军已经到了朱仙镇，卑职认为流贼应该是害怕被官军夹击，所以才逃遁的。” “原来如此。”周王笑着点头。他此时算是彻底放心了，开封不会有危险了，王府自然也就安全了。只要流贼不再来，那他就能继续做他的太平王爷了。一年半的时间，被三次攻打，他是有些受不了了。 陈永福立刻说道：“既然流贼是向南去了，那么就请李副将带兵追击，与援军南北夹击，再建不朽功业。” 李岩还没有答话，周王就吩咐道：“不用了。朝廷大军来援，不差这一两万的。而且流贼去了哪里还不得而知呢，追出去有什么用？陈总兵，现在你还是先派人去弄清楚流贼的动向为好，让李将军的兵马先休整一下。” 陈永福一愣，随即想起来，李岩已经不单纯是副将了，还是王府的仪宾。想要指挥李岩，那是一点可能都没有了。他只好抱拳道：“臣这就派人去哨探。” 周王吩咐道：“诸位爱卿少待，酒宴一会儿就好。” 第417章 殷切的周王 由于基本确定了开封城暂时无忧了，所以这顿酒宴自然进行的十分热闹。武将们敞开了吃喝，一个个粗着嗓子划拳斗酒。而文官们也是喝的畅快，喝酒行令，顺带还能做上两句打油诗。 不过李岩倒是很清醒，虽然来敬酒的不少，可是他每次都是喝进嘴里的少，大多数都顺着嘴角流到了铠甲上。反正武将们都是大碗喝酒，衣服上全都是湿漉漉的酒迹，不过他们是大多数进嘴里而已。 等宴饮散了，李岩被周王留了下来。周王自然是不会陪着这些文武官员喝酒的，那都是世子和王府署官的事情。 周王带着李岩在王府里慢慢的走着，红色的宫墙，黄色的琉璃瓦，长砖铺铺就的平整地面，一股庄严与华贵的气质扑面而来。他们没怎么说话，一直进了后花园，穿过松柏林中的石头小路，就着曲折的石阶上了煤山上的凉亭。凉亭内晚风徐徐，分外凉爽。 周王吩咐道：“坐吧。” “谢千岁。”李岩抱拳道谢。 周王佯装不满，道：“为何不叫父王？” 李岩本来已经坐下了，可是又站起来，抱拳道：“这，末将一时还没有适应，请王爷恕罪。” 周王摆摆手，叹息道：“五娘也是可怜人，本王年轻的时候荒唐，没有照顾好五娘那孩子。等到她母亲不在了，才想起她母亲的好来。可是逝者已逝，本王也只能想办法多多补偿五娘了。可是，唉，本王识人不明呀，居然会有人打五娘的主意。等本王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到你那里去了。” 周王装着擦一下眼角的泪水，继续说：“但是本王不会放弃这个女儿，本王还是亲自上书陛下，给五娘请了封号，是以嫡女的身份请的封。五娘既然选了你，本王作为她的父亲，什么狗屁礼法都不管了，规矩也不要了，没有向陛下亲婚，就直接将五娘许给了你。你要好好待她，否则本王是不会坐视的！” 李岩心中冷笑，看着周王的这一番表演。他当初只不过是想把和五娘投契的牛师傅挖过来而已，没想到王府却以为五娘是和他私奔的。他知道这是周王的拉拢他的一个手段手段，打的却是亲情的旗号。不过不顾女儿母孝未满就逼着嫁人，怎么说都不像是一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 他站在那里，拱手道：“末将谨遵王爷教诲。” “坐，不用拘礼。”周王又笑着说道：“咱们翁婿坐下叙话，喝喝茶，解解酒。” 李岩抱拳道谢，坐了下来。 周王终于说到了正题：“你带来的部队守城如何？” 李岩为难的说道：“末将是副将，驻守归德府。开封城里有陈总兵的兵马在，再加上末将的兵马，似乎人马就太多了。” 周王随意的说道：“这些你不用担心，让陈永福去其他地方驻扎就是了。你今天再一次打败了流贼，提一个署理总兵官也是没有问题的。” 李岩装作犹豫的样子，问道：“那归德府呢？” 周王见李岩似乎不想放弃归德府，于是说道：“不妨事，现在多事之秋，各地都有流贼肆虐。让陈永福做一个援剿总兵，去其他地方追剿流贼。” 李岩终于点头道：“末将遵从朝廷的旨意。” 周王终于开心的笑了。他知道，虽然这次流贼退却了，可是依照官军的表现，流贼恐怕还会卷土重来。与其让令人不放心的陈永福来镇守开封城，还不如让李岩这个常胜将军来保卫他的安全呢。至于陈永福的安置，他是不会在乎的，他相信，只要有李岩在，开封城就会固若金汤。 李岩也达到了他的目的。要想控制开封这样的大城，有陈永福这个阻碍在可是不容易。既然周王能把陈永福给调走，那么开封城他就能抓在手里了。有了开封这个南北要冲之地，各种工坊就能得到充足的原料，工商产生税收，再加上其他地区的粮食支撑，一个真正的稳固后方就能形成了。 李岩见周王只是喝茶，没有其他吩咐的意思了，于是告辞道：“天色不早，末将就先告退了。” 周王没有答应，而是问道：“你打算何时把五娘接过来呀？” 李岩有些意外。但是他很快回道：“现在战事还未结束，她还是在杞县比较好。等开封彻底安全了，在把她接过来不迟。” “嗯，好。”周王满意的点头道：“仪宾府虽然选定了，不过时间仓促，里面还不成样子。既然你不着急，本王就让他们好好准备一下。” “王爷费心了。末将告退。”李岩躬身施礼，告辞离开。 周王看着李岩被太监带着离开，他对这个半路捡来的女婿很满意。其他的都不用说，就手中的实力来看，那是绝对物超所值。对流贼几乎是战无不胜，有了这个女婿保驾护航，他们周王府就能安安稳稳的继续安享福贵了。 李岩出了周王府，没有在城里停留，而是直接带着部队出了城，去了南边城外的大营。他们的大营不是在护城河之内，而是在护城河之外。为的就是在李自成万一又来攻打开封的情况下，他们能够方便的撤离。 在路上他就听张义说了，家里一切安好，只是粮铺的粮食都被官军强征了。他知道家里都平安之后，也就安心了。他很小心，按照和他嗣父的约定，尽量和家里少些来往，免得给家族带来灾祸。他们李家的本族还在黄河北岸的怀庆府呢，所以还不能掉以轻心。 到了兵营，李牟就骂骂咧咧的说道：“他娘的！陈永福还是憋着坏呢。他想把咱们的队伍分别安置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我才不搭理他呢，就把大营建在这里了。” 李岩冷笑道：“不着急，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之后问道：“李自成和罗汝才呢？他们有没有耍花样？” “那倒没有。”李牟回道：“他们带着骑兵直奔朱仙镇去了，老营和步卒跟在后面，看来是想打官军一个措手不及。” 李岩仿佛看到了官军猝不及防，被打的大败的场景。他吩咐道：“要让部队提高警惕，要是李自成真的轻易取得大胜的话，他们应该是还会回来的。” “幸好粮食还没有给他们呢，要不就亏大发了。”李牟却是笑呵呵的说道。 第418章 战马有着落了 第二天一早，陈永福就下令，让李岩派人去哨探敌情。李岩虽然知道李自成的具体情况，可是他并不愿意告诉陈永福。他虽然是副将，却不想听陈永福的指挥，所以即便是这样的小事情，他也是以不合作的态度应对。 陈永福见李岩没有答应，只好自己派斥候出去。这个时候还是先确定流贼的动向为好，否则做什么都是悬着心的。 这一哨探就是两天，派出去的哨探一个都没有回来。他只好一波又一波的派出哨探，可是还是没有一个能回来，弄得斥候们都不敢出去了。就是出去的，也不敢往南边走，全都找个地方躲了起来，先保命要紧。 最后还是陈永福派出了三十多个亲兵，才有几个死里逃生，终于带回了一点儿消息。流贼正在朱仙镇和官军大战，不过流贼骑兵封锁严密，战况不明。 这下开封城又是紧张了起来。说是战况不明，这不就是说官军不妙吗？要是官军占优势的话，流贼也不至于能派出这么强的力量来封锁消息。所以众文武还是都聚集到了周王府中，来商议对策。 “王爷，”陈永福首先建议道：“此时应当尽快派出援兵，从后背攻击流贼，以收两面夹击之效。只要攻击得力，流贼必溃。” 高名衡担忧的说道：“要是官军已经败了呢？那派出去的部队不是有被击溃的危险。开封刚经大战，兵力本来就捉襟见肘，实在浪费不得呀。” 其他文官也都是点头赞同。要是流贼再来围城的话，开封必须要保证有足够的兵力。而粮食这些，现在正在从河北调集。虽然黄河北岸也有袁时中作乱，可是毕竟比不过李闯的规模，一些粮食还是能够征集起来的。 陈永福看了李岩一眼，笑着说道：“诸位大人，这不是还有李副将吗？李副将的队伍可是个个精锐，对流贼从来是战无不胜。就算是流贼真的打败了官军，相信李副将也是能带着部队平安归来的。” 众人都是注视着李岩，不过却没有人劝李岩出击。能在开封留下这样一支强兵，对于他们每个人来说，就是能让他们安心的事情。而且要是流贼真的击败官军了，再把李岩也给打败了，那开封就真的成了孤岛了，连来救援的部队都没有了。 陈永福见众官员都没有什么表示，只好自己亲自上阵。说道：“李将军，这可是击破流贼的绝佳机会呀。一战而安社稷，这可是天大的功勋啊。” 李岩抱拳道：“要末将出击倒是也可以，不过~” 周王也不愿意李岩的这支强兵离开开封，于是立刻问道：“你有什么要求吗？” 李岩说道：“卑职的部队以步兵为主，骑兵短缺，严重影响战力发。鉴于流贼数量众多的骑兵，卑职需要足够的战马，放能出兵击贼。” 周王继续问道：“要多少才合适呢？” “八千匹战马。”李岩早就想好了，张口就来。 周王再看向陈永福，问道：“陈总兵，你那里有多少战马？匀一些出来，给李副将用，如何？” 陈永福听的咬牙切齿。八千匹战马，还不如直接说不去追击流贼呢。他哪里有这么多战马呀？他的骑兵加上他的亲兵队，也只有五千骑兵而已。 “臣没有那么多战马。”陈永福抱拳回道：“而且李副将的战力，各位大人都是亲眼所见。就在年初的时候，还能在流贼大队人马中杀进杀出，怎么现在就需要更多的骑兵了呢？” 李岩解释道：“军阵移动移动速度太慢，而且流贼有骑兵拦截。等末将赶到朱仙镇了，丁总理怕是也凶多吉少了。” 陈永福不满的说道：“河南的安危都集与此役，你如何能按部就班的缓缓的行军呢？！你心中还有朝廷吗？还有王爷吗？” 李岩冷哼一声，道：“既然陈总兵如此忠公体国，而且手下又有一万步卒，五千骑兵，为何不出城去夹击流贼呢？” “若是本将带兵离开了，开封城如何守卫？”陈永福脱口而出。 李岩马上抱拳道：“陈总兵只管放心去杀贼，末将保证把开封守卫的铁桶一般。”之后向周王抱拳，道：“千岁，末将愿担任守城大任，请王爷允准。” 陈永福此时有些后悔了，他已经看出来了，虽然他成功的三次守住了开封城，可是在周王和众官员心中的地位，还是没有百战百胜的李岩来的重。他立刻抢先开口道：“王爷，臣的兵将不善野战，要是出城浪战的话，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过想来李副将的军兵也同样不善守城，所谓术业有专攻，不外如此。” 众官员又都是看向了李岩，似乎在考虑，李岩是不是真的如陈永福所说的，不善守城。 “陈总兵此言诧异。”李岩不客气的说道：“开封被围三次，陈总兵的部队几乎次次都被打回到城里，任由流贼在城外驰骋。开封如此大城，处处设防，处处被动，兵力捉襟见肘，形势危如累卵。困守孤城，实乃下策。有可战之兵置于城外，与城内守军成犄角之势，相互应援，开封必会坚如磐石，不可动摇。” 众人听的都是连连点头。这几次开封被围，他们都是心惊胆颤。只有那一道城墙的防御，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陈永福见众人又是要集体倒戈，马上说道：“臣的军兵对城上防御了若指掌，要是仓促换人，怕是在流贼的攻击之下，难免手忙脚乱。臣愿将手下五千骑兵全数借与李副将，再加上李副将手下的骑兵，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周王皱眉道：“陈总兵，现下情况不明，还是从长计较吧！” 李岩此时却是抱拳，开口道：“王爷，陈总兵愿意给末将五千战马，那末将就接下这个差事，率领兵马南下，与来援官军汇攻流贼于朱仙镇！” 周王疑惑的看着李岩，有些不明就里。 而陈永福则是一阵兴奋，终于可以把李岩赶走了。立刻大声的说道：“请王爷允准李副将南下杀贼，臣愿全力配合。” 周王看见李岩不断向他示意，终于点头道：“好吧，那你把五千战马交给李将军吧。” “臣遵旨。”陈永福立刻答应下来。不过之后才反应了过来，抬头问道：“不是借给李副将五千骑兵吗？” “李副将要的是战马！”周王不满的呵斥道：“快些去准备吧，不要延宕时机！” 第419章 朱仙镇大败 商议妥当，李岩开心的出了王府。五千战马呀，这个收获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是陈永福打个折扣，给两三千匹，那也很好呀。三千骑兵，即便遇上敌人的大队人马，也有可战之力了。 不过现在还不可能，他现在训练出来的骑兵也不过六百多人，还在训练中的骑兵也是六百多人。所以他想要拥有大规模的骑兵，还要再等些时候。不过有战马就好了，可以多送些回杞县，把骑兵的训练数量提上来。 陈永福追上李岩，命令道：“李岩，我把五千骑兵借给你，你明天就立刻出发！现在时间紧迫，没有时间给你练骑兵！” 李岩拱手，笑着说道：“只要陈帅把战马拿过来就行了，骑兵我这里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战马用呢。” “哼！”陈永福冷哼一声，就气冲冲的走了。他知道，这些战马给了李岩，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他之所以坚持只借骑兵，也是担心这方面的问题。毕竟兵是他的，李岩抢不走。可是现在是周王下的令，他也不能完全不理会。 李岩得意的回到了兵营，把情况和李牟和白世雄一说，可把两人高兴坏了。 “四哥，”李牟首先兴奋的说道：“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和白世雄换换，我去管骑兵队，怎么样？” 白世雄着急的说道：“大帅，可不能这样呀。我这功劳苦劳都有了，可是手下还是只管着一千多人马，我这脸上也挂不住呀。” “骑兵能和步兵比吗？”李牟丝毫不顾老部下的面子，呛白道：“三千骑兵，能抵得上一万步兵了。再说了，你的级别也不低呀，同样都是游击了，和黄得胜他们一样都是师级（三千人）了。” 李岩对李牟呵斥道：“你不要添乱！”之后对白世雄吩咐道：“你准备好接收战马，派人去杞县，把训练好的骑兵都带过来。还有，兽医也多带几个过来，这么多的骡马，万一有了疫病可就不好了。” 白世雄知道李岩这是继续让他带领骑兵部队了，雄激动的说道：“明白，卑职谢过大帅。” “去吧，好好带好兵，让咱们的骑兵成为敌人的噩梦！”李岩点头吩咐道。 “属下一定不负大帅所托！” 等白世雄离开之后，李牟低声的说道：“朱仙镇那里封锁的很严密，咱们的人也过不去。不过李自成好像真有和咱们合作的打算，没有对咱们的斥候下杀手，只是驱离了事。现在的情况是，官军被围困，失败是迟早的事。” 李岩皱眉，问道：“他们把官全军围上了？” “对，四面合围。” 李岩觉得这可不是好主意，要是把十几万官军都围起来了，就算少一些，那也有近十万吧，得多少时候才能打下来？他这里要是顶不住压力出兵了，那合作的事情岂不是要泡汤了？ 李牟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本来要战马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的，可是李自成却是也在耗时间！”李岩不满的说道：“让斥候注意那里的情况，随时来报。” “好，我吩咐他们。” 朱仙镇。 李自成的部队把来救援开封的官军围困起来，用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把沙袋装在车上，后面有兵士推着前进。无数这样的车辆并排推进，官军中的火炮和火铳都没有丝毫办法，只有弓箭的吊射能给他们造成一些杀伤。 不过到了一百步的距离之后，他们的火炮也就开始发声了。将已经看傻了的官军队伍打的死伤惨重。 官军刚开始还想要列阵迎战，可是经过半天的交锋之后，已经完全没有对战的胆量，开始不断的后退。他们的控制区域越来越下，七八万人马聚集在一起，一有意外，全营都会变得混乱起来。 左良玉在中军帐中大声的吼道：“还坚持什么呀？现在应该突围！要是再坚持一两天，这些人都得死！” 丁启睿无力的说道：“流贼用了土墙，咱们也用就是了。只要坚持住，开封城里的兵将就会来救援咱们了。内外夹击，流贼一战可定，朝廷和陛下定会不吝封赏。” 左良玉冷哼一声，道：“水可以就地打井，可是粮食呢？” 丁启睿也沉默了。他为了能尽快解除开封之围，带着部队先前进，粮草落在后面。没想到流贼来的太快，他们的运粮队伍还没有来呢，就把他们给围上了。主要是流贼用了土车来做掩护，炮石不能击破，比盾牌盾车的效果好多了。这才让他们措手不及，被很快围困了起来。 杨文岳开口道：“再坚持一天，要是开封城还没有援兵来的话，咱们就突围。” 他也是怕了，没有想到流贼会变的这么强，近十万大军呀，说围就围上了。至于说再坚持一天，不过是表一个态而已，将来追究责任，也能从轻发落。 丁启睿见众将都不说话了，于是吩咐道：“那就这样吧，再坚持一天。” 左良玉回到他的大营之后，没有一点儿耽搁，立刻就让部队准备，他要连夜突围。这次他带来了三万大军，骑兵就有七千。这才是他的骨干力量，至于其他的步兵，他顾不上了。 吩咐既定，只等夜深。等到子时刚过，他就让骑兵突然冲击，连前面自己的部队也没有通知，直接冲了过去。这下可是冲的够突然，前面的骑兵越过了流贼的推车。他们把钩爪抛在流贼的土车上，用战马的速度和力量，将一辆辆的土车拽开。 可是流贼反应过来之后，把火炮移动到侧后，开始从侧面向缺口发射霰弹，就像李岩在浮桥上做的那样。 不过左良玉冲击的是速度更快的骑兵，就是李岩的炮兵来封锁，也不可能挡得住。左良玉在亲兵的环绕下，迅速的向南冲去。虽然他的骑兵在突围的时候损失不太大，可是流贼却是不想放他走，派出了大量骑兵追击，一路追了他近百里，才终于放弃了对他的追杀。 此时左良玉身边不过千余骑兵了。于是他不敢停留，一路狂奔，回他的信阳大营去了。在信阳也是休整两天，就带着部队继续南下，回湖广襄阳去了。 而随着左良玉的擅自突围，官军一下就乱了起来。丁启睿，杨文岳，虎大威等人也是都是仓促突围。可是流贼有了准备，只有丁启睿等人带着骑兵冲向南边，杨文岳等人在骑兵的护卫下逃向了东边。 其他的步卒逃出去的没有多少，足有数万官军在绝望之中投降了李自成。不但把李自成在同李岩作战和攻打开封城的损失补充了起来，而且精兵的数量还进一步增加了。这让李自成觉得底气足了很多。 第420章 变卦？ 李自成看着投降过来的数万官军，其中有一些在几年前还是并肩作战的兄弟，是在杨嗣昌追剿时期投降左良玉的。这些官军按照他的意思，被各营瓜分，等再甄别说服一下，就能充实到队伍中去了。 还有堆积如山的器械旗帜，成群的辎重和骡马。他的手下正在将粮食战马集中起来，向老营送去。有的则是在挑拣着火炮，他们现在的眼光也高了，不是什么炮都能看的上眼。 “你做的不错！”李自成笑着对旁边的史进才说道：“想到了把土袋装在车上的办法。这次能如此轻松的大胜官军，你的功劳最大。你可以先去挑一百匹战马，一千副弓弩铠甲。” 史进才拱手道：“谢大将军赏！” 李自成笑着说道：“军师说的，要赏罚分明嘛，这是你应得的。”之后问道：“用这个办法对付李岩，你觉得怎么样？” 史进才思考了一会儿，才不确定的说道：“这个，怕是效果不会很好。李岩的开花弹最少能打一百多步，咱们到了那个距离，土车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李自成皱眉说道：“不是说只要穿上铠甲，就不用怕那些开花弹了吗？” 史进才解释道：“那些弹丸虽然不一定能打穿铠甲，可是兄弟们都被炸的站不住了，也没有办法冲过去呀。” 李自成的好心情立刻就没有了。他沉默着返回了大营，召集心腹手下来商议。现在有了这次大胜，他是信心十足，想要一并把李岩也解决掉，让河南彻底成为他的根据地。虽然有史进才的冷水，不过他还是不想放弃。 “那些投降过来的官军，”刘宗敏说道：“还要等一些时候才能用。这些都是经过一些训练的，消耗掉就太可惜了。” 李自成也知道这个道理，问道：“半个月，应该够了吧？” 田见秀提议道：“咱们还是去追左良玉吧。这次他大败，被打掉了魂儿，应该不敢于咱们敌对了。李岩说的也有道理，河南就算打下来，要安民种田，今年冬天，甚至是明年都会饥荒。咱们还是得去打湖广，与其在这里和李岩无谓消耗，还不如直接去打湖广呢。” 在坐的这些人，可没有不知农事的读书人。庄稼可不是一下就能长出来的，要种子，还得要时间。他们基本把河南能抢的都抢了一遍，还能有多少粮食供他们消耗？可是湖广这个大粮仓有粮食呀，所以也都是个个意动。 高一功说道：“军师不是说让李岩分兵吗？现在李岩还是把兵力集中在一起，咱们打起来也费劲。” 李自成咬着牙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过两天再商量。” 众人都是抱拳告辞，不过李自成却是让史进才留了下来。 “你这些天再好好想想，看李岩的部队还有没有破绽？想出对付他的办法来。”李自成单独对史进才吩咐道。 史进才很吃惊，这个活儿可是不好接。他苦思冥想了这么多天，才想出了把土袋放到车上。每辆车都有千斤重，要五六个士兵才能推的动。这还是李岩先用了土袋来做掩体，他才得到的启发。还不知道李岩又想到了什么其他办法呢，对于李岩的创造力，他是一点儿都不敢怀疑。 李自成等了一会儿，见史进才没有反应，问道：“有问题？！” 史进才赶紧抱拳道：“属下尽力吧。” 开封，城外大营。 李岩终于接手了两千多匹骡马，战马只有一千出头，其他的都是骡子和驴子。要不是李岩一再催促，并且威胁要禀报周王的话，他连这些骡马都要不过来。 他们刚把这些骡马接入营地，从朱仙镇逃回来的几个官军就冲了过来，后面还追着几十个流贼的骑兵。不过流贼的骑兵看到李岩的数百骑兵已经在前面做好了准备，就不再追击，掉头跑远了。 一会儿之后，这几个官军溃兵就被带到了李岩的跟前。李岩还没有问，一个军官就开始了哭诉。讲了流贼的新奇办法，说了官军的溃败经过，之后就是对左良玉的诅咒。 “本来说好的，再坚持一天。”军官一边哭一边说道：“天杀的左良玉，回去就连夜带着部队跑了。我们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就仓促突围，跑出来的没有多少。再被流贼劫杀一通，就更剩不下几个了。我手下有一千多兄弟，可是就剩这几个了。” 李岩安慰道：“好了，来了开封就好了。马上就把你送到城里去，你再给王爷和诸位大人禀报一下。” “能不能先给我们些吃食？”军官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跑了五六个时辰，水米未进呀。” 李岩点头道：“没问题，管饱。”之后又问道：“丁总理和杨总督呢？还有其他的总兵官呢？总不至于只有你跑出来了吧？” 军官摇头道：“不知道。我是跟着杨总督向东边冲出来的，后来被流贼冲散了，慌不择路就向这边跑了。路上还遇到了不少流贼的队伍，稀里糊涂的就跑到开封来了。” 李岩和李牟相互看了一眼，之后吩咐道：“你先去休息一下，饭食马上就好。” 等那军官被带下去之后，李牟问道：“杨文岳不会是去了咱们的地盘儿了吧？” “说不准。”李岩一边想着怎么处理，一边随意的说道。 李牟突然说道：“把他们灭了，怎么样？” 李岩闭上眼睛，缓缓的说道：“就怕有漏网之鱼呀。李自成这次大胜，说不定又要回来打咱们了，这个时候可不是杀一个总督的时候。通知一下二哥，让咱们的人把杨文岳截住，送到开封来。至于李自成的新办法，只有用虎蹲炮的开花弹来对付了。他的人手不缺，怕是要有苦战了。” “还挺聪明的！”李牟不服气的说道：“不行就咱们先攻过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李岩摇摇头，道：“还是等等再看吧。通知各县，加强备战，还有民壮也都组织起来。还有，对于流民，一定要严加防范，防止是敌人的哨探内应。各地把流民集中到一处看管起来，要是有鼓噪作乱的，杀无赦！” 李牟一拍脑门，道：“差点儿把这个给忘了，是要提醒一下二哥。” 第421章 小错与大恶 李牟去给李仲发了消息之后，就带着两个军官进了李岩的军帐。 “四哥，”李牟指着两个人，说道：“就是这两个，我给你带来了。” 李岩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罗塘，洪大春，知道叫你们来的原因吗？” 两人低着头，低声的说道：“知道。” 这两人就是在杞县征用骡马的时候，那两家藏匿牲口的军中亲属。之前一在等李仲的调查结果，所以现在才做处理。不过李岩刚才想着怎么应对李自成的攻击，所以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才百总而已，就觉着能高人一等了？”李岩冷冰冰的问道。 两人都是跪下来，小心的说道：“属下一直在军中，家里的事情实在是不知情呀。” “不知情？”李岩盯着两人质问道：“我发布的指令，大印还在上面印着。官差上门说明情由，还敢隐匿骡马。你们平常没有纵容，他们敢这么做吗？！我已经让吏员查你们家里的税收了，要是有漏缴的，按规矩要数倍惩罚，你们要做好准备！” 罗塘赶紧解释：“大帅，税收绝对没有半点儿偷漏。只是有上次我回家，家人说麦子突然涨价了，家里刚换的东西换亏了。我就去找那个老板了，让他按照涨价之后的价格给我补上。那老板看我在军中效力，就答应了。” 李岩皱眉道：“市场自有其规律，要是涨跌波动太大，自然会开仓平准。你擅自干预，是强买强卖！你家里人不配合政令，不对你处罚。可是这件事，在战事结束之后，你要去给商家道歉，并赔偿商家两倍的财物！” “属下遵命，属下一定痛改前非，让家人积极响应大帅的政令，不敢再有丝毫违规。”罗塘叩头说着。 而洪大春则是开口道：“隐匿驴子的是我二舅，卑职，以及卑职的家人完全不知情。” 李岩点头道：“这个已经调查清楚了，确实是和你没有关系。不过，”他口气一转，严厉的说道：“对于爱打着你们名号的得好处的亲戚，你们最好要规劝，甚至是责罚。否则出了问题，他们罪有应得，你们也会受到牵连！” “属下谨遵大帅教诲。”两人都是诚恳的说着。 李岩接着说道：“这件事会通告全军，还有各地。你们有什么想法？” “属下誓死为大帅效忠！”两人同时大声说着。 李岩摆摆手，吩咐道：“去吧，我会看你们的表现。” 等两人退出去之后，李牟问道：“是不是让人盯着他们？免得出什么意外。” 自从出了史进才叛逃的事件之后，他们都小心了起来，尽量避免类似事件的再次发生。 “不用，盯着的话反而让他们心理不安。”李岩吩咐道：“让大家还是像平常一样，不要刻意去谈论这件事。他们的家人和田地都在这里，离开咱们，能得到什么好处？不用紧张。” 到了晚上，整个开封都知道官军在朱仙镇大败的消息了，人们本来放松下来的情绪又变得紧张起来。百姓们中间有人在传，李自成因为打开封而变成了“李独眼”，开封城里的人是一个都不会被放过的。 不过因为城里缺粮，有不少百姓到现在都还是买不到粮食，所以对于李自成可能要来攻城，甚至是要屠城的消息，也不是很关心。他们看到一车车的粮食从北门运了进来，不过都进了军营，他们也变得失望和绝望了。他们的想法是：谁愿意来就来吧，反正都是个死。 李岩又被召进了城里，去商讨接下来的守城事宜。至于出击，那就没人提了。这个时候削弱开封城的守卫力量，那不是自断臂膀吗。 他在进城的时候，看到城里的百姓们都是无精打采。城头上的防御设施早就都修复好了，不到流贼围城，官府是不会召集民壮来助战的。而战时的开封城中，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即便是做工的也是被支付银钱。可是银钱实在是不值钱，一两银子也买不到一升高粱米，他们连做工的力气都没有了。 已经有人开始拖家带口的向城外去了，趁着流贼还没有围城，跑出去兴许还能有活路。流贼围城之后，那就只能等死了。 在王府的正殿，众人向周王见礼之后，就开始讨论开封的守卫计策。其实也没什么新意，不过是重复一下之前的经验而已。虽然知道李自成轻松的击败了十万官军，可是他们都觉得现在有了李岩的助阵，开封城依然能够化险为夷。 “有陈总兵，还有李副将守卫，开封定然无恙。”黄澍轻松的说道：“李闯前三次奈何不得开封，这次一样也是铩羽而归。” “没错。”其他人附和道：“开封城固若金汤，就算闯贼有百万之巨，又何足惧哉！” 李岩对众人抱拳道：“诸位大人，城内百姓无粮可食，已经开始了逃亡。这么大的城池，陈总兵的一万余人能守的过来吗？请开仓放粮，赈济百姓。全民同心，放能固守。” 这下所有的文官都不说话了。粮仓倒是还在，可是里面空空如也，都能够跑马了。早在前年，他们就开始趁着粮价暴涨往外倒卖粮食了。现在他们家中的银钱堆满了地窖，可是府库、县库里的粮食却是一粒都没有了。 陈永福见诸人尴尬，于是解围道：“军队供应为先，城内十多万百姓，有多少粮食也不够吃的。既然他们愿意走，那就让他们走好了。只要留下两三万青壮即可。” “能逃的都是青壮，”李岩提醒道：“最后留下来的定是老弱！” 陈永福自得的一笑，说道：“李副将放心，本将已经通知城门了，青壮一个都出不去。” 之后他向高名衡抱拳道：“高大人，末将建议，把在册的社兵和回兵集结起来，其他人就不用管了。这些人每人给些粮米，也耗费不了多少粮食。” 李岩不满的说道：“这些百姓出去，只能去投奔流贼。难道还能指望那些社兵向他们的亲朋发射箭矢？！” “不是还有归德府嘛。”陈永福不紧不慢的说道。 李岩鄙视的说道：“流贼的骑兵数万，百姓能有几人到的了归德？而且归德府也被流贼蹂躏，没有那么多的余粮来容留百姓。” 高名衡等人都知道，河北也没有粮食了。于是他向周王请示道：“千岁，您看是不是向朝廷报急，让朝廷再调集些援兵和粮食过来？” 周王无奈的说道：“那众卿联名上禀吧。不过朝廷想来也艰难，还是同士绅人家借些粮食应急为好。” “千岁圣明。”众人都是称颂着。尤其是那些涉事的文官，都是长出一口气，他们算是逃过一劫了。 第422章 李罗相争 李自成想了两日，还是想去攻打开封。只要打下开封城，那么李岩就算不被全灭也会被重创，那个时候再去打归德府就容易多了。 在做了决定之后，他就召集诸将来会议。之前在太康县承诺过，要让其他的来投的将领们也参与决策，所以这次来的人就很多了。 当然，他在此之前就先说服了他的手下，要不然连自己人都不支持，那不是让外人看笑话吗？虽然刘宗敏等人有些意见，不过在李自成的坚持和分析之后，还是勉强同意了。他们毕竟都是响当当的汉子，都想从李岩那里把面子找回来。 “各位，”李自成开口道：“今天把大家聚集来，是要商量一下，咱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一斗谷，瓦罐子等来投奔的河南将领都不说话。他们也没有什么好的去处，不过是看李自成是什么意见，之后再讨价还价而已。他们的目的是跟李自成在一起，免得被官军剿灭。同时还要能保住手中的人马，好继续关起门来自己做土皇帝。 这皇帝思想可是根深蒂固，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皇帝。只不过平时没那个条件，每天就是为了一口吃食奔忙。可是现在却是不一样，他们可以杀人了，能够随意的蹂躏妇人了，还能起居八座，珍馐美味，让人伺候着，这不就是皇帝一般的生活嘛。 李自成见众人不说话，于是继续说道：“我的意思，咱们还是回头，把开封打下来。诸位也都看见了，这官军也都是泥人一般，随便使两下劲儿，就把他们打败了。” 罗汝才皱眉，问道：“不是和李岩说好了吗？这可不是好汉所为。” “打败了他，他还有什么资格同咱们合作？”刘宗敏开口，给李自成帮腔：“他要么投降，和咱们一同打天下。要么就等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罗汝才冷笑，说道：“能把李岩打败了还好说，要是又被人家给打一顿，想要再谈可就不容易了。” “就是呀，李岩是那么好打的？” “我们可不冲头里啊。要打，也得咱们公平的分派任务。” “没错，李大将军要是不能一碗水端平，那我等可不敢再在麾下效力了。” …… 河南本地的头领们七嘴八舌的说着，甚至有人说出了散伙的话来。 这下李自成有些措手不及，他可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要是这些河南的同道都离开的话，那他名下的队伍可就要少一半了，而且在河南也不好立足了。 田见秀赶紧救场：“大家不要误会，这不是还没在和诸位商议嘛。不要急，不要着急。” 罗汝才此时微笑着说道：“要是去打李岩也行，不过大家都得出力，得了好东西大家也应该都有份儿。” 这话说到河南本地将领的心里去了，这次打朝廷的援兵，他们也出力不少，可是结果怎么样呢？只给了他们几头驴子，一些刀枪，几领盔甲。火炮就给些李自成的人挑剩下的虎蹲炮和一两百斤的小弗朗机，这能顶的什么用？ “罗大将军说的在理。” “罗大将军公道。” …… 河南本地将领们又是一起大声的说着。 李自成心里在冒火，可是却对罗汝才笑着说道：“曹操，你这是误会我了。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了，骑兵和炮兵要集中起来才能有威力，这些道理你应该知道的。弟兄们是都出力了，可是把这些东西都给众兄弟分下去，练也没法练，用也不好用，那不是喝水拿筷子——摆设嘛。” 罗汝才想都不想，立刻就说道“这好办，把东西分给弟兄们，练的时候一块儿练，要集中用的时候提前通知一下，谁还会不遵号令不成？” “嗯，罗大将军这个法子不错，俺们没意见。” 河南本地的头领又是点头附和着。 李自成瞥了一眼不断向那些来投靠的将领点头微笑的罗汝才，他觉得罗汝才这是在向他挑战。他虽然很生气，不过也不能表现出来。毕竟这个时候要是处理不好，聚集在周围的队伍就要散了。继续各自为政的话，将来面对李岩的打击，怕是谁也没有在河南生存的机会了。 他抬手示意，让众人都安静下来。说道：“既然诸位有疑虑，那就不提这个事了。现在大家就在这里继续休整，尽快让那些投降的官军能够变成咱们自己人。还有，这里距离开封城可不远，诸位还是要提高警惕，免得被开封的官军偷袭了。” “李大将军放心，我等自会小心。”众河南籍将领抱拳答应。 之前都是直呼大将军的，可是现在却是加一个“李”，显然李自成的地位已经不是独一无二了。 等大帐里只剩下李自成和他的老兄弟之后，他就在不断的调整着他的左眼罩。 刘宗敏等人都知道李自成很想去打下开封城，报那一箭之仇。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他们自己也不愿意白白消耗手中的实力，所以每个人都是默不作声。 此时宋献策突然笑呵呵的从椅子上跳下来，说道：“闯王，要去打开封，这有何难？” 李自成看着个子不高的宋献策，问道：“宋军师有什么好办法吗？” 宋献策摇着纸扇，在大帐中踱着步子，转了两圈儿，才终于停下来。说道：“听说，郑州城被李际遇给占了。” 李自成点头确认。他们虽然从郑州撤退了，可是对郑州和其他地方还都监控着。他们这里和流贼大战的时候，嵩（山）少（室山）一带的李际遇就带人乘虚而入，把他们放弃的城镇都给占了。还收容了不少流民土匪，也已经聚集起六七万的人马，对外号称二十万。 宋献策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把他的计划给众人讲解明白。 “李岩能信吗？”牛金星不屑的问道。 宋献策笑呵呵的说道：“他不信又能怎么样？他要是有足够的实力，就不会同闯王合作。他不信也得信，否则他也没有好处，不是吗？” 李自成听了这话，觉得宋献策说的有道理。要是他和李岩真的对战起来，最有可能的就是两败俱伤或者惨胜。要是这次能成的话，那他就会是最大的赢家。 “宗敏，李过，（刘）芳亮，”李自成吩咐道：“你们三个去办这个事。这里到开封只有四十里，有事的话我们半天就能到。” 刘宗敏点头道：“行，不过我要多带些咱们自制的虎蹲炮，其他炮也不怎么好使。” “好。你带六十门去。”李自成爽快的答应下来。 第423章 冤大头 开封城，周王府，煤山凉亭。 “贤婿，”周王对李岩问道：“据陈永福奏报，郑州方向流贼不少呀。” 陈永福前两天就和李岩说过了，想让他把部队调到西边守卫，哪怕是调一部分也行。理由就是郑州方向的流贼大增，而且把他派去接收中牟的部队也给打回来了，他觉得是流贼的主力到郑州了。 他放下茶杯，回道：“东边不过是些土寇而已，据说是李际遇。当然，也可能有一些李闯的部曲混杂其间，不过绝对不可能是闯贼和曹贼的主力。他们的大部还在朱仙镇，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兵临城下。” 周王见李岩说的很肯定，于是只好又问道：“万一，李闯的主力真的在西边呢？” “千岁不必担心，”李岩保证着：“只要我的部队在，随时都能过去支应。” 周王终于微笑着说：“有贤婿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 之后周王还想和李岩说说这个仪宾府的事情，这十来天他的下人可是尽心尽力的在操持。虽然李岩一直没有叫过他父王，可是也没有拒绝和五娘成亲呀。只要外人都知道有这层关系，李岩就不能不顾及王府的安危。否则的话，就是小老百姓也会戳李岩的脊梁骨的。 “王爷，不好了，陈总兵差人来报，说是流贼从中牟过来了。足有几十万呀，离城只有二十里了。”王府的一个小太监哼哧哼哧的跑上凉亭，上汽不接下气的禀报着。 周王先是一惊，但是听到还有二十里呢，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他呵斥一声：“成何体统！还有二十里呢！” 小太监立刻带着哭腔解释道“是陈总兵派的人来说，十万火急。西边下营的两千军兵，就逃回来一百对人。他们说那肯定是流贼的主力，请王爷早做定夺呀。” 周王看了看李岩，问道：“贤婿，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王爷，”李岩拱手道：“要是陈总兵真的坚守不住，我自然会去帮忙。不过，那也要陈总兵尽力去守才行。在朱仙镇的流贼才是主力，要是我的部队调来调去的话，开封离城破也就不远了。” 周王皱眉想了一会儿，笑呵呵的吩咐道：“打仗的事我不懂，你和陈总兵商议去吧。仪宾府还会继续拾掇，等打退了流贼，你和五娘就搬到开封来住。” “多谢千岁。”李岩抱拳感谢。 等他回到城外的兵营之后，李牟汇报道：“西边来的据说是李际遇，有七八万人吧。而朱仙镇的李自成等人，还是在用大量骑兵封锁，咱们的斥候没有办法接近，田勇也没有传出新的消息来。” “有没有可能把骑兵留在朱仙镇，而把步兵主力放到了西边去？”李岩问道。 李牟摇头：“不太可能，咱们缺战马，李自成、曹操他们也一样缺。他们积攒起那么多骑兵不容易，应该不会和主力分开的。而且这些可不是骑着骡子，驴子代步的步兵，是正真的骑兵。这万余骑兵，交给谁手里他们都不会放心的。” 李岩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那就等着他们来好了。” “要是咱们也能有十多万大军，咱们就不用等了，直接就打过去了。”李牟遗憾的说道。 李岩无奈的叹息：“不说现在，就是咱们得了半壁河南，能有十万大军就不错了。李自成他们现在就有近百万之众了，一路攻杀，逃难，饥荒，可能还有瘟疫，能剩下的人口也不会有多少了。” “他们这都算是翻脸了吧，还要跟他们合作？”李牟不满的问道。虽然他和李自成等人以前是一起造反的兄弟，可是对于不守江湖信誉的行为，他一样接受不了。 李岩无奈的说道：“他可有百万人众呢，要是和咱们耗起来，不出三个月，咱们的地盘儿就会被打成一片废墟。到时候最多能保住杞县一地，咱们这两年的打拼，就全都白费了。” 李牟想想也认同李岩的说法，他们的部队虽然战力超群，可是他们的兵力却是不能保护全部地盘儿的安全。真要是和李自成他们顶上卯了，确实是处处被动。 开封十里外，李际遇的队伍中。 李际遇今天顺利的把两千多官军解决掉，高兴的不得了。别看他拿下了郑州、中牟这样的州城县城，可是那里已经被李自成的人拆掉了城墙，也没有几个官军，自然拿的轻松。在此之前，面对上千的官军，他可是没有一点儿胜绩。不过他主要的活动地带在嵩山一带，和少林寺的和尚打的多，大队的官军就见的少了。 他让部队停下来安营扎寨，然后把刘宗敏等人请来。 “刘将军，”李际遇笑着抱拳，说道：“咱们明天就要到开封了。我就是想问问，咱们说的还算数吗？” 刘宗敏点头，确认道：“算数，等打下开封城，周王府里的金银都归你。” 李际遇听到再次确认，只是一个劲儿的笑着。 “不过你要记好了！”刘宗敏突然冷声警告：“只是周王府的金银，粮食，布匹这些，你都不能动，其他的郡王府和大户你也不能动！” 李际遇点头，保证道：“放心，鄙人知道分寸。” 本来他是不相信刘宗敏等人的，可是听说他们打败了大批官军之后，损失有些大，就同意和李自成合作了。现在趁着李自成实力受损还能合作，要是等李自成休整好了，那他这样的独立队伍，不被吞并才怪呢。 队伍被吞了倒是无所谓，可是作为头领的他却是相当的危险。他自己就吞并了好几支土寇，那些土寇的头领现在都长眠于地下了，所以他知道最终的结果。 他做出了对他最好的选择，要是能打下开封，他能捞一大笔，之后带着部众远离李自成。要是没有打下开封城，那就投靠李自成，免得被官军给抓到了。至于李岩，他没有听说过，当然也就不会有疑虑。 刘宗敏等人回到他们的兵营。李过笑着说道：“这家伙终于上钩了。明天让他的人给咱们挡炮子，击败李岩也就有希望了。” 刘芳亮点头道：“只要把李岩打败就好了。河南的官军已经被咱们快杀完了吧？到时候开封城就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了。” “去通知部队，不论是前面推土车的，还是后面冲阵的，都要勇往直前，不得后退半步！否则严惩不怠！”刘宗敏最后命令着。 第424章 好戏上演 第二天上午，李际遇和刘宗敏的部队就来到了开封城下。在护城河之外驻扎的陈永福部下，早早就撤回了护城河之内，放弃了护城河之外的争夺，只留下了李岩的部队还在护城河之外。 而流贼也很聪明，只是推进到护城河之外三百步就停了下来，只有不多的人马在桥边巡视，其他的大队人马则是从三面把李岩的军营给围了起来。当然，他们似乎知道李岩的厉害，部队都在五百步之外就停住了，不敢再向前进。 城门楼上的周王和一众文官都在观战，他们都想趁着流贼实力不够大，距离城墙够远，他们足够安全的时候，来看看李岩的战力。而陈永福，则是陪客，顺带给他们当一下顾问。别看这些文官在皇帝面前能滔滔不绝的说些战守策略，可是真的面对敌人的时候，也就只能躲在安全的距离上远远的观看了。 “哎呀呀，”梁布政使惊奇的问道：“李将军的部队怎么不出去列阵呢？他不是说不能死守的吗？” 高名衡对陈永福问道：“你看李将军能守的住营寨吗？” 陈永福也不敢乱说，他只好回道：“这个，不好说，要等流贼打过了才能知道。” 周王此时拿着望远镜，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名堂来。他不解的问道：“陈卿，李将军不是在营寨外挖了一条沟壕吗，孤怎么找不到呀？” 陈永福回道：“应该是遮盖住了。营寨外边的那些袋子里装的，就是从百步之外挖出来的土，他应该不会又从其他地方运土来填起来吧。” 周王又把眼睛凑在硕大的望远镜上看了一会儿，还是一无所获。不禁赞道：“厉害呀，用这观星的望远镜都找不出破绽，本王这就放心了。” 众人都是仔细的在瞭望，希望能看到陈永福说的沟壕。不过他们都什么都没看出来，于是也都跟着周王开始夸赞李岩。 此时李岩也用望远镜看着流贼的队伍，他看到无数的推车被推了出来，上面摆放着一包包的土袋，垒了足有四尺多高。后面推车的七八个流贼吃力的喊着号子，伴随着车轴吱扭吱扭的刺耳声音，将土车向他这边推了过来。 李牟接过了李岩的望远镜，也向其他方向看了看。之后笑着说道：“嘿嘿，怕是有两三千斤吧，这下一个也跑不掉了。” 李岩手下的士兵在掩体后面列好阵，都是坐在地上休息，十分轻松。只有炮兵们比较紧张，检查火绳的，准备弹药的，调整火炮的，各司其职。 城头上，那些文官们都已经炸了锅了。 “这，这，都两百步了，怎么还不开炮？”黄澍紧张的问道。 其他官员也是着急的说着：“此时不开炮，把流贼震慑住。待流贼一拥而上，李将军危矣。” “看来李将军是托大了，守城还是要靠陈总兵呀。” “陈总兵，你怎么看？”高名衡又是向陈永福发问。 陈永福此时似乎已经知道了李岩的用意，笑着说道：“诸位大人不用着急，好戏还在后头呢。”虽然他有些嫉妒李岩的好运气，不过他也承认，李岩确实是比他聪明那么一点点。 李际遇一直笑呵呵的看着那些土车前进，后面二十步跟着的是他的手下。他这个时候一点儿都不紧张，要是李岩反击，也是最前面推车的人先遭殃，而那些人连同土车都是刘宗敏的，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刘宗敏等人看着土车越来越接近，都是感到有些紧张。李岩的大炮比他们的威力大，要是开炮的话，不知道能承受几颗炮弹的打击。 他们的土车密集的排列着，中间只有一尺多宽的间隔。他们从东、南、西三面同时发起进攻，每一侧的土车有一百五十辆上下，形成的移动土墙足有一百多步，所以后面跟着的队伍也足有三四千人。他们的人排在李际遇手下的后面，理由也很充分，想要周王府里藏着的金银，要有足够的贡献才可以。 李际遇也明白，空手套白狼的把戏，在李自成、刘宗敏等前辈面前是耍不成的，于是也就同意了刘宗敏的布置。 刘宗敏和李过他们都紧张的看着前面，已经进入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了，李岩的虎蹲炮也能开炮了。要是李际遇的手下后撤的话，他们的部下就会充当督战队的角色，逼着李际遇的人继续冲击。而前面的土车则是被手下喊着号子，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怎么还不发炮？”李过疑惑的说出了声。 刘宗敏皱着眉头，看着还在继续顺利推进的土车。他对于此时的顺利进展没有一点儿高兴，反而是浓浓的担忧。自从被李岩连续击败之后，他已经对李岩有些恐惧了，任何时候都会觉得自己一方处于被动中。 “一百步，他不开炮，咱们就有六成胜算了。”刘芳亮既兴奋又紧张的说着。 可是他的话音没落，冲在前面的土车就突然从地面上消失了。之后土车一辆接着一辆的突然消失了踪影，很多推车的人也是惊慌失措的大喊着掉了下去。 刘宗敏他们骑在马上，等了一会儿才看清楚，原来在地上有一条沟壕，上面是用东西盖住的，还垫了土，让人分辨不出来。千斤众多呃土车压上去，立刻就压塌了盖板。而冲起来的土车，想停也不可能马上停下来。聪明的流贼立刻放手不管，而那些老实人试图把土车停下来，结果却是和土车一起掉进宽阔的沟壕里。 等流贼冲在前面的土车大部分都掉进沟壕之后，李岩兵营里的炮兵开始发射弹丸。大炮有的发射霰弹，有的发射实心弹，给流贼造成从前排到纵深的全面杀伤。 “轰”，“轰”的炮声瞬间在开封城外响了起来。流贼们的队伍没有了土车的掩护，一群一群惨叫着被打倒。 “轰隆”，“轰隆”的爆炸也紧跟着在流贼丛中炸响，把已经慌乱的开始向后跑的李际遇部众炸的混乱异常。他们大多都没有铠甲，开花弹里飞溅出来的弹丸对他们有致命的威胁。无数的流贼在爆炸中惨叫着倒下，或者立刻就没了声息，或者在地上嚎叫着翻滚，让他们的同伴更加恐慌。 “跑啊，官军厉害啊。” “逃，快跑！” “上当了，逃命啊！” …… 在火炮的打击下，李际遇的部众立刻露出了新丁的本质，一个个高声的呼朋引伴，飞快的向他们来时的方向逃遁。即便李岩的部队只是在原地发射火炮，他们也不敢回头去看一眼。 第二天上午，李际遇和刘宗敏的部队就来到了开封城下。在护城河之外驻扎的陈永福部下，早早就撤回了护城河之内，放弃了护城河之外的争夺，只留下了李岩的部队还在护城河之外。 而流贼也很聪明，只是推进到护城河之外三百步就停了下来，只有不多的人马在桥边巡视，其他的大队人马则是从三面把李岩的军营给围了起来。当然，他们似乎知道李岩的厉害，部队都在五百步之外就停住了，不敢再向前进。 城门楼上的周王和一众文官都在观战，他们都想趁着流贼实力不够大，距离城墙够远，他们足够安全的时候，来看看李岩的战力。而陈永福，则是陪客，顺带给他们当一下顾问。别看这些文官在皇帝面前能滔滔不绝的说些战守策略，可是真的面对敌人的时候，也就只能躲在安全的距离上远远的观看了。 “哎呀呀，”梁布政使惊奇的问道：“李将军的部队怎么不出去列阵呢？他不是说不能死守的吗？” 高名衡对陈永福问道：“你看李将军能守的住营寨吗？” 陈永福也不敢乱说，他只好回道：“这个，不好说，要等流贼打过了才能知道。” 周王此时拿着望远镜，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名堂来。他不解的问道：“陈卿，李将军不是在营寨外挖了一条沟壕吗，孤怎么找不到呀？” 陈永福回道：“应该是遮盖住了。营寨外边的那些袋子里装的，就是从百步之外挖出来的土，他应该不会又从其他地方运土来填起来吧。” 周王又把眼睛凑在硕大的望远镜上看了一会儿，还是一无所获。不禁赞道：“厉害呀，用这观星的望远镜都找不出破绽，本王这就放心了。” 众人都是仔细的在瞭望，希望能看到陈永福说的沟壕。不过他们都什么都没看出来，于是也都跟着周王开始夸赞李岩。 此时李岩也用望远镜看着流贼的队伍，他看到无数的推车被推了出来，上面摆放着一包包的土袋，垒了足有四尺多高。后面推车的七八个流贼吃力的喊着号子，伴随着车轴吱扭吱扭的刺耳声音，将土车向他这边推了过来。 李牟接过了李岩的望远镜，也向其他方向看了看。之后笑着说道：“嘿嘿，怕是有两三千斤吧，这下一个也跑不掉了。” 李岩手下的士兵在掩体后面列好阵，都是坐在地上休息，十分轻松。只有炮兵们比较紧张，检查火绳的，准备弹药的，调整火炮的，各司其职。 城头上，那些文官们都已经炸了锅了。 “这，这，都两百步了，怎么还不开炮？”黄澍紧张的问道。 其他官员也是着急的说着：“此时不开炮，把流贼震慑住。待流贼一拥而上，李将军危矣。” “看来李将军是托大了，守城还是要靠陈总兵呀。” “陈总兵，你怎么看？”高名衡又是向陈永福发问。 陈永福此时似乎已经知道了李岩的用意，笑着说道：“诸位大人不用着急，好戏还在后头呢。”虽然他有些嫉妒李岩的好运气，不过他也承认，李岩确实是比他聪明那么一点点。 李际遇一直笑呵呵的看着那些土车前进，后面二十步跟着的是他的手下。他这个时候一点儿都不紧张，要是李岩反击，也是最前面推车的人先遭殃，而那些人连同土车都是刘宗敏的，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刘宗敏等人看着土车越来越接近，都是感到有些紧张。李岩的大炮比他们的威力大，要是开炮的话，不知道能承受几颗炮弹的打击。 他们的土车密集的排列着，中间只有一尺多宽的间隔。他们从东、南、西三面同时发起进攻，每一侧的土车有一百五十辆上下，形成的移动土墙足有一百多步，所以后面跟着的队伍也足有三四千人。他们的人排在李际遇手下的后面，理由也很充分，想要周王府里藏着的金银，要有足够的贡献才可以。 李际遇也明白，空手套白狼的把戏，在李自成、刘宗敏等前辈面前是耍不成的，于是也就同意了刘宗敏的布置。 刘宗敏和李过他们都紧张的看着前面，已经进入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了，李岩的虎蹲炮也能开炮了。要是李际遇的手下后撤的话，他们的部下就会充当督战队的角色，逼着李际遇的人继续冲击。而前面的土车则是被手下喊着号子，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怎么还不发炮？”李过疑惑的说出了声。 刘宗敏皱着眉头，看着还在继续顺利推进的土车。他对于此时的顺利进展没有一点儿高兴，反而是浓浓的担忧。自从被李岩连续击败之后，他已经对李岩有些恐惧了，任何时候都会觉得自己一方处于被动中。 “一百步，他不开炮，咱们就有六成胜算了。”刘芳亮既兴奋又紧张的说着。 可是他的话音没落，冲在前面的土车就突然从地面上消失了。之后土车一辆接着一辆的突然消失了踪影，很多推车的人也是惊慌失措的大喊着掉了下去。 刘宗敏他们骑在马上，等了一会儿才看清楚，原来在地上有一条沟壕，上面是用东西盖住的，还垫了土，让人分辨不出来。千斤众多呃土车压上去，立刻就压塌了盖板。而冲起来的土车，想停也不可能马上停下来。聪明的流贼立刻放手不管，而那些老实人试图把土车停下来，结果却是和土车一起掉进宽阔的沟壕里。 等流贼冲在前面的土车大部分都掉进沟壕之后，李岩兵营里的炮兵开始发射弹丸。大炮有的发射霰弹，有的发射实心弹，给流贼造成从前排到纵深的全面杀伤。 “轰”，“轰”的炮声瞬间在开封城外响了起来。流贼们的队伍没有了土车的掩护，一群一群惨叫着被打倒。 “轰隆”，“轰隆”的爆炸也紧跟着在流贼丛中炸响，把已经慌乱的开始向后跑的李际遇部众炸的混乱异常。他们大多都没有铠甲，开花弹里飞溅出来的弹丸对他们有致命的威胁。无数的流贼在爆炸中惨叫着倒下，或者立刻就没了声息，或者在地上嚎叫着翻滚，让他们的同伴更加恐慌。 “跑啊，官军厉害啊。” “逃，快跑！” “上当了，逃命啊！” …… 在火炮的打击下，李际遇的部众立刻露出了新丁的本质，一个个高声的呼朋引伴，飞快的向他们来时的方向逃遁。即便李岩的部队只是在原地发射火炮，他们也不敢回头去看一眼。 第二天上午，李际遇和刘宗敏的部队就来到了开封城下。在护城河之外驻扎的陈永福部下，早早就撤回了护城河之内，放弃了护城河之外的争夺，只留下了李岩的部队还在护城河之外。 而流贼也很聪明，只是推进到护城河之外三百步就停了下来，只有不多的人马在桥边巡视，其他的大队人马则是从三面把李岩的军营给围了起来。当然，他们似乎知道李岩的厉害，部队都在五百步之外就停住了，不敢再向前进。 城门楼上的周王和一众文官都在观战，他们都想趁着流贼实力不够大，距离城墙够远，他们足够安全的时候，来看看李岩的战力。而陈永福，则是陪客，顺带给他们当一下顾问。别看这些文官在皇帝面前能滔滔不绝的说些战守策略，可是真的面对敌人的时候，也就只能躲在安全的距离上远远的观看了。 “哎呀呀，”梁布政使惊奇的问道：“李将军的部队怎么不出去列阵呢？他不是说不能死守的吗？” 高名衡对陈永福问道：“你看李将军能守的住营寨吗？” 陈永福也不敢乱说，他只好回道：“这个，不好说，要等流贼打过了才能知道。” 周王此时拿着望远镜，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名堂来。他不解的问道：“陈卿，李将军不是在营寨外挖了一条沟壕吗，孤怎么找不到呀？” 陈永福回道：“应该是遮盖住了。营寨外边的那些袋子里装的，就是从百步之外挖出来的土，他应该不会又从其他地方运土来填起来吧。” 周王又把眼睛凑在硕大的望远镜上看了一会儿，还是一无所获。不禁赞道：“厉害呀，用这观星的望远镜都找不出破绽，本王这就放心了。” 众人都是仔细的在瞭望，希望能看到陈永福说的沟壕。不过他们都什么都没看出来，于是也都跟着周王开始夸赞李岩。 此时李岩也用望远镜看着流贼的队伍，他看到无数的推车被推了出来，上面摆放着一包包的土袋，垒了足有四尺多高。后面推车的七八个流贼吃力的喊着号子，伴随着车轴吱扭吱扭的刺耳声音，将土车向他这边推了过来。 李牟接过了李岩的望远镜，也向其他方向看了看。之后笑着说道：“嘿嘿，怕是有两三千斤吧，这下一个也跑不掉了。” 李岩手下的士兵在掩体后面列好阵，都是坐在地上休息，十分轻松。只有炮兵们比较紧张，检查火绳的，准备弹药的，调整火炮的，各司其职。 城头上，那些文官们都已经炸了锅了。 “这，这，都两百步了，怎么还不开炮？”黄澍紧张的问道。 其他官员也是着急的说着：“此时不开炮，把流贼震慑住。待流贼一拥而上，李将军危矣。” “看来李将军是托大了，守城还是要靠陈总兵呀。” “陈总兵，你怎么看？”高名衡又是向陈永福发问。 陈永福此时似乎已经知道了李岩的用意，笑着说道：“诸位大人不用着急，好戏还在后头呢。”虽然他有些嫉妒李岩的好运气，不过他也承认，李岩确实是比他聪明那么一点点。 李际遇一直笑呵呵的看着那些土车前进，后面二十步跟着的是他的手下。他这个时候一点儿都不紧张，要是李岩反击，也是最前面推车的人先遭殃，而那些人连同土车都是刘宗敏的，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刘宗敏等人看着土车越来越接近，都是感到有些紧张。李岩的大炮比他们的威力大，要是开炮的话，不知道能承受几颗炮弹的打击。 他们的土车密集的排列着，中间只有一尺多宽的间隔。他们从东、南、西三面同时发起进攻，每一侧的土车有一百五十辆上下，形成的移动土墙足有一百多步，所以后面跟着的队伍也足有三四千人。他们的人排在李际遇手下的后面，理由也很充分，想要周王府里藏着的金银，要有足够的贡献才可以。 李际遇也明白，空手套白狼的把戏，在李自成、刘宗敏等前辈面前是耍不成的，于是也就同意了刘宗敏的布置。 刘宗敏和李过他们都紧张的看着前面，已经进入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了，李岩的虎蹲炮也能开炮了。要是李际遇的手下后撤的话，他们的部下就会充当督战队的角色，逼着李际遇的人继续冲击。而前面的土车则是被手下喊着号子，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怎么还不发炮？”李过疑惑的说出了声。 刘宗敏皱着眉头，看着还在继续顺利推进的土车。他对于此时的顺利进展没有一点儿高兴，反而是浓浓的担忧。自从被李岩连续击败之后，他已经对李岩有些恐惧了，任何时候都会觉得自己一方处于被动中。 “一百步，他不开炮，咱们就有六成胜算了。”刘芳亮既兴奋又紧张的说着。 可是他的话音没落，冲在前面的土车就突然从地面上消失了。之后土车一辆接着一辆的突然消失了踪影，很多推车的人也是惊慌失措的大喊着掉了下去。 刘宗敏他们骑在马上，等了一会儿才看清楚，原来在地上有一条沟壕，上面是用东西盖住的，还垫了土，让人分辨不出来。千斤众多呃土车压上去，立刻就压塌了盖板。而冲起来的土车，想停也不可能马上停下来。聪明的流贼立刻放手不管，而那些老实人试图把土车停下来，结果却是和土车一起掉进宽阔的沟壕里。 等流贼冲在前面的土车大部分都掉进沟壕之后，李岩兵营里的炮兵开始发射弹丸。大炮有的发射霰弹，有的发射实心弹，给流贼造成从前排到纵深的全面杀伤。 “轰”，“轰”的炮声瞬间在开封城外响了起来。流贼们的队伍没有了土车的掩护，一群一群惨叫着被打倒。 “轰隆”，“轰隆”的爆炸也紧跟着在流贼丛中炸响，把已经慌乱的开始向后跑的李际遇部众炸的混乱异常。他们大多都没有铠甲，开花弹里飞溅出来的弹丸对他们有致命的威胁。无数的流贼在爆炸中惨叫着倒下，或者立刻就没了声息，或者在地上嚎叫着翻滚，让他们的同伴更加恐慌。 “跑啊，官军厉害啊。” “逃，快跑！” “上当了， 第425章 大溃逃？ 随着轰隆隆的炮弹爆炸声，跟在土车后面准备进攻的流贼遭到了沉重打击。他们以为有土车的掩护，可以快速的接近难缠的官军。他们觉得这伙官军就是火炮厉害，只要接近到短兵相接的距离，官军就抓瞎了。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土车陷在了泥土里，根本就不能前进。而他们这些人倒是聚集在一起，成了官军开花弹的杀伤对象。 “跑吧！”有人大声的问着。 “后面的那些王八蛋可是不会手软。”有人提醒还有督战队呢。 “轰隆”，“轰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气浪把人推倒，弹丸把人撞倒，烟尘让人睁不开眼，无法呼吸。 “入他娘！先离开这里再说！”有人呐喊一声，率先向后面跑去。其他人也不想等死，于是陆陆续续的跟着向后逃跑。 可是等他们丢下一地尸体，终于冲出了爆炸的烟尘之后，他们却没有看到列阵堵截的弓弩手，而是看到无数的同伙正在后撤，在逃跑。他们撤的那么的急切，连装着粮食的大车都不顾了。还有一箱箱的金银珠宝也被从车上推下来，金玉珠宝撒了一地，闪闪发光，可是人们却是拥挤着上了马车，催促着赶紧启程。甚至有的骡马都被抛弃了。 看到这个场景，他们瞬间就明白了。头领们这是想要跑啊，把他们这些人当做壁虎的尾巴留在这里，好让其他人能够在官军反应过来之前跑的远远的。 “日你祖宗！”有人怒骂一声，就散开双腿，向还没有走太远的大队追了上去。他们一入伙就被告知，他们是贼寇，被朝廷抓住是要被凌迟处死的。所以现在即便是发现被坑了，也只能继续追上去，凌迟实在太可怕了，他们可没有尝试的勇气。 “跑啊，大当家都跑了！”李际遇的手下大声的喊着。 “撤，快撤！刘将军和李将军他们都撤了！”刘宗敏等人的部下则是高声的招呼着。 为了能把这个溃逃的戏码做的足一些，李过连他们自己的攻击队伍都没有通知。七八百人的骨干呢，这个筹码下的可是不小。 李际遇和刘宗敏的攻击部队都是开始慌乱的逃跑，幸运的全须全尾的向大队追去，不幸的则是在溃退的路上被官军的炮弹炸死炸伤。他们扔掉手里兵器，只管闷头向后跑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后溃逃，全然不顾官军还在一百步之外发射炮弹呢，一个追兵都没有派出来。 李岩他们由于爆炸的烟尘遮蔽，还没有看清楚，可是在城头上的官员却是看清楚了。 “好啊！流贼逃跑了！” “是呀，李将军果然是厉害呀。” 官员们一个个喜形于色，笑呵呵的说着。这是他们看到的最舒心的战斗了，要是前几次流贼对开封的围攻有李岩的军队的话，他们也不会像之前那样紧张了。 “李将军怎么还不去追击？”高名衡看了一会儿，发现李岩那里没有派出一个追兵，有些着急的说道：“现在掩杀过去，就可能把流贼彻底击败呀。” “不行，不行，群寇莫追。流贼少说也还有五六万人马呢，追出去也不妙。” “非也，看流贼旌旗伏倒，军士慌乱，连骡马粮草都顾不得了，定是真的落荒而逃了，正是追击的好机会。” …… 城头上的文官们摇头晃脑的分析着，辩论着。有的觉得该追，有的认为应该谨慎，他们各自发表着看法。 周王听的头都大了，眼看着流贼的大队越跑越远了，那些文官们还在各抒己见呢。 “到底是追不追？！”周王不满的问了一声。 众官员都停止了讨论，看着周王。而陈永福此时抱拳道：“禀千岁，臣已经派兵去追了。” 陈永福刚说完，众人就听见轰隆隆的马蹄声。之后看见几千骑兵从城西冲了出来，过了护城河的大桥，向逃窜中的敌人追了出去。而几千步兵则是排着队列，跑着追在后面，也向南追去。 “南边不是有闯贼的大队人马吗？”周王问道。 陈永福回道：“千岁放心，臣已经吩咐过了，最多只追出十里，不会有危险。” “果然是久历战阵，朝廷肱骨。”周王夸赞着陈永福，眼睛却是不满的扫视着那些文官。 陈永福微笑着。其实他也不是很想去追击什么流贼，不过是想在周王面前露个脸而已。更重要的是那些金银珠宝和辎重粮食，他们在城头上都能看见地上有无数的光点。那可是有不少宝贝呢，就便是士兵们藏一些，他也能得到大头。 果然，骑兵轰隆隆的向前继续追去，不过步兵们却是在路上停了下来，士兵们散开，疯狂的抢着路上的金银财物。有的则是在军官的指派下，去抓那些散在各处的骡马，去拉那些丢弃在一旁的粮草。 “陈总兵，”高名衡远远的看着步兵们的混乱，问道：“是不是约束一下贵部？这样乱可不行啊。” 陈永福无奈的说道：“末将也没有办法。不过大人放心，那些东西很快就能被捡完了。城内缺粮，流贼们留下不少粮食没有来得及烧毁，这是天佑开封呀。” 李岩他们发现流贼已经溃逃之后，就停止了开炮。现在烟雾散去了一些，两人上了三丈高的瞭望塔上，亲自来观察敌情。 他们刚上去，就看见城内的骑兵从西边绕道追了上去，之后又看见了陈永福的步兵在不断的抢夺着地上流贼遗留下来的东西。 “嘿嘿，”李牟突然笑着说道：“陈永福的这些人应该要倒霉了。” 李岩看了看远处，已经看不到流贼和陈永福骑兵的踪影了。他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流贼惯用的伎俩？用物资财宝来让追击的官军失去阵型，而后再杀个回马枪？” 李牟点头道：“八成是了。要不是陈永福的骑兵还算争气，没有停下来捡东西的话，怕是现在已经要杀回来了。” “让部队准备出击。”李岩吩咐着。 李牟疑惑的问道：“四哥，咱们没有必要去救陈永福的部队吧？” “不是去救他的部队，而是去接收那些东西。”李岩笑着解释道：“金银可是好东西，咱们有许多东西还是需要买的。骡马就更好了，咱们的辎重部队正缺骡马呢。” 第426章 假戏真唱 李岩让黄得胜和白世雄集合好部队，让李牟带着步骑一万人马出击。其中有六门佛郎机炮，六门三寸炮还有三十门虎蹲炮，从留着的两个通路过了沟壕，之后再集结列阵，稳步向南。其他的人则是由他率领留在原地，处理沟壕内外的那些流贼。 李岩让人把沟壕里的那些流贼弄了上来。除了有些不走运，被土袋和车子压死之外，其他的千多人都是受了轻伤，最多也就是骨折。 李牟刚带着部队走了不到一里，就得到了前面斥候的回报，说是官军的骑兵已经遭到伏击，估计马上就会败退回来了。在二里之外的那些陈永福的步兵还在四处捡金银财宝呢，李牟的斥候来去自如，完全没有人管从他们身边跑过去的是什么人。 李牟知道这回马枪的厉害，要的就是把敌人的溃兵往回赶，形成倒卷之势，用敌人的溃兵来冲击敌人的营垒。他不敢怠慢，立刻让部队布阵，并且让骑兵在后方待命。他没有列空心方阵，而是排了突出的弧形一线阵，他的身后不远就是兵营，自然不用担心被敌人迂回侧后。 队伍在各级军官的指令下刚列好阵型，前面就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 “大炮准备！首炮实心弹，其他霰弹。”李牟立刻下令，重点是对炮兵的指导。骑兵速度太快，必须在足够远的距离上就让他们转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那些还在抢夺金银财宝的步卒们终于听到了马蹄声，都是停下了抢夺，迷茫的抬起头，查看发生什么事了。 “天哪，是少将军！后面有流贼在追！” “冲这边来了，快跑呀！” …… 步卒们看清冲来的是陈德的骑兵，并且被流贼的骑兵追击之后，他们就知道危险了。于是那些老兵油子们都快速的将手里的财宝塞进怀里，而后也不管那些依然散落的金银，直接转身就跑。 而那些新招募进来的士兵，则是一边看着快速冲过来的骑兵，一边依然蹲在地上捡着金银，想要多弄些财宝。可是他们对骑兵的速度完全没有估算，等他们起身逃跑的时候，没跑几步就被后面的骑兵追上，被马匹撞倒，被无数的马蹄踩过。 陈德他们完全没有因为那些步卒是他的部下就停下溃逃，后面还有几千流贼的骑兵追着呢。他们刚追到一个树林边上，还没等他决定是不是要停下来的时候，就被流贼的羽箭和炮弹给突袭了。接着流贼的骑兵和步兵一拥而出，把他的前队数百骑兵给围住了，而且还向他的中军涌了过来，他不敢接战，只好掉头逃跑。 他看到了远处有部队列阵，知道那应该是李岩的部队。这下他放心了，只要能得到李岩的支援，他的这些骑兵就能保住了。他不断磕打着马腹，带着马队向李岩的军阵冲了过去。虽然他也知道不能冲击自家军阵的道理，可是在生死关头，想的就只有如何活命，其他的都不记得了。 突然一股白烟在远处的军阵中冒起，离的太远，陈德没有听到发炮的声音，可是他旁边的一个亲兵突然消失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亲兵的战马被击中，整个战马都被炮弹打的翻滚起来，把后面的几匹战马也撞倒或是绊倒了。 此时陈德才悚然一惊，他想起了李岩部队火炮的厉害。他虽然心中在咒骂，可是也不敢再向前直冲，而是一拨马头，向西边冲了过去。 他的亲兵们自然也是跟着向西掉头，后面的骑兵也是跟着。可是这并不是刘宗敏等人想要的结果，于是流贼的骑兵开始加速，从西面攻击官军的骑兵，试图把这些骑兵继续向前面的李岩军阵赶去。 “轰”，“轰”的炮火发射声从三百步之外的军阵里传了过来，同时跑在前面的骑兵瞬间就几乎都被打倒了。 剩下的陈永福的骑兵努力的控制着战马，向西边逃跑，免得被李岩的炮兵都给消灭了。 “轰”，“轰”，在短暂的停顿之后，李牟手下的炮兵继续开炮。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分成两批先后发射，以保证炮火的连续性。在他们的眼里，那些冲来的骑兵不论是陈永福的手下还是流贼的部队，都是他们的敌人。他们只管向敌人发射弹丸，不让任何骑兵冲过来就可以了。 随着炮火的不断发射，骑兵们都是开始向西奔跑，而那些没有调转方向的，则是全部被密集的弹丸打倒，没有能够坚持过三轮炮火的。 后面的流贼骑兵也是一样，前面的官军骑兵被消灭之后，他们就成了被打击的对象。虽然他们的目标就是冲破李岩的军阵，可是他们的身体无法抵抗霰弹的打击。铅弹打在身上，受力变形，把他们的内脏打破。即便是战马被击中，也跑不了几步就跌倒了。 随着他们与军阵的距离接近，李岩的部队又是开始发射开花弹。“轰隆隆”的爆炸在马群中炸响，即便他们已经堵上了战马的耳朵，还是不能让战马安心的冲锋。战马嘶鸣着，不受控制的向其他方向乱跑。 流贼的骑兵无法，只好也向两边跑，避开李岩军阵中的炮火。不过他们跑到军阵两侧之后，却是遭到了已经运动到了内侧沟壕边的大炮继续打击。他们只好继续加速，让战马远离李岩的炮火打击范围。 刘宗敏等人在远处看着，他生气的说道：“这个陈永福，坏了咱们的好事！要不是他的人先出来，李岩的军兵早就被咱们击垮了！” 刘芳亮提议：“咱们还退走就是了，那些东西就在那里，不怕他们不动心。” 刘宗敏无奈的说道：“也只能这样了。” 他们立刻让人敲响了退兵的铜锣，他们的骑兵立刻后撤。 此时李牟也是让白世雄的骑兵准备，等流贼开始后撤之后，就把骑兵放了出去。这个时候他们的骑兵可是有两千多骑，而且是追击的态势。 骑兵手中的手铳在三十步之外就能发射，“砰”，“砰”的一阵枪响之后，就能让不少流贼从马上被打下来。经过几轮的轮番打击之后，让原本是后撤的流贼真的演变成了一场溃逃。 流贼们的骑兵被迫加速，却是把他们前面的的步卒冲的七零八落。好在李岩的骑兵只追击了不到十里的样子，否则他们的大部队也要被冲散了。 刘宗敏和李际遇等人也没有余力反击了，光是重整部队就够他们忙活一两天的了。 第427章 邀买人心 李牟这里把流贼的突袭骑兵打退之后，就通知了在营地的李岩，而后带着部队继续前进，并且让骑兵在前面五里警戒敌人。 而李岩这里也已经完成了对几个俘虏的审问，一顿蘸着盐水的鞭子伺候之下，几个小头目都说了实话。李岩知道这次进攻的是李际遇和刘宗敏的联军，而李际遇还没有投入李自成的麾下，两方算是合作的关系。 收到李牟的通知之后，他就派出了辎重队去打扫战场。对于流贼的这种抛弃辎重财宝的战术，李牟早就说过，而李岩也对此有所准备。他的部队规定，战时担负作战任务的部队无论如何不能捡拾任何战利品，要等其他没有作战任务的部队去收拾。 而且为了防止士兵私藏钱财，还鼓励检举行为。只要举报被查实，那么举报者就会得到私藏物品的一半作为奖励。而违反规定私藏战钱财的人，则要按照私藏的数量收到惩罚，从鞭刑，军棍，再到苦役，乃至杀头。 不过也不能让士兵们一无所得，否则士兵们也没有作战的积极性了。战事结束之后，李岩会从战利品中拿出三成作为奖励，给各个部队发放。要是有突出表现的个人，除了升迁的机会之外，也会有奖赏，士兵们可以自己选择是要银钱还是要其他物品。 当然，对于物资贫乏的时期，银钱对于士兵们来说并没有多少吸引力，他们更多的是选择粮食，布匹，油盐这些生活物品。既让士兵们有不算多的田地和粮饷，又能够给他们公平的奖励和晋升机会，所以士兵们对于作战的积极性保持的不错。 此时李牟带着部队在三里之外警戒，辎重部队则是快速的收集流贼和溃败官军遗留下来的物资。当然，那些流贼和官军的尸体和伤员也会被翻检一下，他们不会放过任何物资的收缴，毕竟能多缴获一些，他们就能多得到一些。 那些陈永福的部下身上倒是搜到不少金银，而流贼的们的身上，反而没有什么钱财。李自成等人都是积年老匪了，自然知道不能让手下拥有太多的钱财，否则他们手下也剩不下几个人了。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搜检，李岩的辎重部队把战场打扫完了，俘虏也收拢好了。之后李牟就带着部队先后撤，而后白世雄的骑兵也很快撤了回来，又回到了大营休息。 而在城头上观战的文官们，则是在看见陈永福的部队被追击之后，都是紧张的不得了，于是按照各自分管的区域，都赶回去督战去了。只剩下周王和陈永福在南边看完了整个战斗。 “哼！”周王一甩袖子，不满的说道：“陈卿，你的队伍让孤很不放心呀！” 陈永福赶紧低头抱拳，道：“请王爷恕罪。臣一定好好整训队伍，把开封经营的固若金汤！” 周王没有再说什么，在护卫的簇拥下离开了城头，回王府去了。 等周王走了一会儿，陈德才来到陈永福的身边，低声的说道：“父帅，这次损失了八百多骑兵，还有一千多步卒。还有，李岩那里扣了咱们不少人和战马，是不是要回来呀？” 陈永福转身，突然一脚向陈德的胸口蹬出去，将陈德踢的后退好几步才站稳。当然，他脚下是有分寸的，毕竟是他的儿子，要是踢坏了可就不好了。 “蠢货！”陈永福怒吼道：“出去追击，倒是让人家给打了，你还有脸回来？！” 陈德无奈的说道：“是流贼戏做的太好了，他们的人撤的那么慌乱，谁能想到的是诈败。还有，张参将手下的人要是能列好阵阻挡一下的话，我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 陈永福瞪了儿子好一会儿，才摆摆手，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回去好好反省！好好练兵！要是再有差池，绝不轻饶！” 陈德抱拳：“是，孩儿知道了。”等他下了城墙，离开父亲的视线之后，则是对亲兵抱怨道：“李岩就是个异类！他天天战无不胜的，倒是让咱们没了脸面！” “少将军说的是！”他的亲兵也是附和道：“看看他们那牛皮哄哄的劲儿头，好像只有他们才是官军似的。之前不过都是乡兵而已，现在倒是趾高气昂起来了！” 另一个亲兵说道：“他们在城外，还不是得靠着咱们？要是咱们这里稍松松手，有的受的！” 陈德听了茅塞顿开，不过他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而已，之后就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到了傍晚，李岩这里也都收拾好了。被流贼填平的那段沟壕，也让俘虏们又重新给挖好了。而战场也打扫的干干净净，不但流贼留下的辎重、骡马和财宝都被他收入营中，而且还把那些被击毙或是受伤的骡马也被搬了回来。此时各营中的火头军们都在烧火割肉，准备煮肉汤呢。 俘虏的流贼倒是好说，留着他们干活儿就好了，可是陈永福的部下就不好办了。李岩本来想直接送他们回城里就算了，可是有好些士兵都是不愿意走，想留在他的麾下效力。 作为士兵，谁不想跟着战无不胜的部队呀？不但自己心气高了，而且打胜仗总是要比打败仗生存的机会高吧。 可是这些投机者留下来，对整个部队的战斗力和风气都会有不良影响。而李岩又不好一口回绝，毕竟他想要的可不只是开封，不能让这些人觉得寒心。于是他什么也不做，任由这些人留下来。他知道，陈永福是不会把他的部下拱手相送的。 果不其然，这里的肉汤还没有煮好呢，陈永福那里就派人过来了。这些人得到李岩的允许之后，进了兵营，向李岩讨要他们的士兵。 此时李岩让那些陈永福的手下都集合起来了，不过他没有立即放人，而是当着众人的面，对来讨要士兵的军官说道：“不着急，等吃过饭之后再走。” “李副将，”来讨要的军官抱拳道：“我家大帅有令，务必即刻把这些将士押送回去。” 李岩不满的说道：“你们可以把这些将士都登记好，然后回去复命！等晚饭过后，我会他们一个不少的送回城去！他们是与流贼作战的勇士，不是负罪的逃兵！连吃一顿饭的时间都不给吗？！” 那军官看着士兵们眼中的愤怒，还有顾及到李岩的态度，虽然心中不快，也只好答应下来。反正把这些人都记下来，等他们回了军营，想怎么揉搓就怎么揉搓。 等那些官军离开之后，陈永福的那些手下都是对李岩高声的道谢。他们都知道，不是李岩不收留他们，而是他们的上官不放他们。李岩能顶住压力留他们吃一顿肉汤，也算是给足了他们脸面了，他们心中只有感谢和无奈。 第428章 再次围攻失败 第二天一天无事，到第三天，刘宗敏和李际遇才带着队伍又来到了开封城外。其实李际遇已经不想来了，他一个土贼，能够打下几个县城已经是欣喜若狂了。可是只一天的作战，就让他损失了一千多的骨干，周王府里的金银他是不敢想了。 不过这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刘宗敏等人不让他走，他也不敢走。不说刘宗敏等人实力强劲，他打不过。就算是他带着人走了，他这几万人也不是李自成的对手呀。 至于刘宗敏等人，他们只不过是想再试一次而已，就算还是不能打下开封来，也是打了两次，也好向李自成交代。 这次他们就不会再主攻李岩的军阵了，而是选择在西面主攻，其他几面佯攻牵制。虽然不去主攻李岩了，可是留在南边的部队却还是有一万多，由李过来亲自带领。 整个开封又回到了被流贼围困的时候，轰隆隆的炮声响彻天际。虽然城内的粮食不多，不过通过这几天从北岸的枪运，而且有了李岩对百姓无粮可能出现的结果的警告，现在开封出现了几处官府的售粮点。虽然每家都是凭证买粮，限量供应，而且价格不便宜，一斗要三千钱。可是也总比没有强，总算不会有被饿死的风险，所以也不会做铤而走险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周王就不敢去城墙上观战了，毕竟失石无眼，要是有什么意外的话，那可不划算了。所以现在的周王府人员进出频繁，不断有人进来报告最新的事态。 “禀王爷，”一个护卫进来极速的汇报道：“流贼已经过了护城河，正在攻击城外的兵营。” 周王无奈的问道：“陈总兵怎么说，他的部队能不能守得住？” 这也没有什么办法，上次流贼就轻松的过了护城河。虽然开封的护城河有四五丈宽，可是流贼攻的凶猛，又自制壕桥，轻车熟路就能过了护城河。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流贼又来炸城墙，所以才要问陈永福的部队能不能在城外立住脚。 护卫回道：“陈总兵没有明说，大概意思是现在还能守的住。” “那李将军那里呢？有没有派兵来增援？”周王又是问道。 护卫摇头，道：“李将军那里没有派出援兵，陈总兵说暂时不用李将军帮忙。而且李将军当面也有大量的流贼监视，即便分兵，也派不出多少兵力。” 周王皱眉想了一会儿，还是吩咐道：“你们去李将军那里一趟，让李将军做好准备，实在不行，就撤回城里来。告诉他，粮草不用担心，王府里给他支应。” 护卫答应一声，立刻就出去办差去了。 世子紧张的提醒道：“父王，李岩可是有两万多人马呢，人吃马嚼，一天得多少粮草呀？咱们可是没有那么多东西呀。” 周王冷着脸吩咐道：“你派人去府、道衙门的粮库里去运粮回来，先运三成回来，要是不够了再去运！” “可是，可是那是给百姓们供应的。要是没有了粮食，城里可是要乱起来的呀。”世子惊讶的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百姓们顾不上了！”周王严厉的吩咐：“粮食你晚上运，尽量不要让百姓们知道。现在咱们的指望就是李岩，最起码他来了，咱们王府能保得住，等着朝廷再调集援军过来。陈永福他们，能坚持多久就不好说了。要是流贼把城墙炸塌了，李岩就是咱们最后的屏障了，他必须要进城来！” 世子知道了这次的危险性。点着头，说道：“好，儿臣会办好的。对了，还要多储存些火药弹丸，李岩的部队需要这些东西。” “嗯，说的对，你去办吧。” 城外，刘宗敏和刘芳亮远远的看着部队在进攻。 他们的进展还比较顺利，东西两边都顺利的过了护城河。他们的部队还在向城外的官军进攻，只要把这些官军消灭或是打回城里去了，他们才能开始对城墙进行攻击。 “还好，”刘芳亮轻松的说道：“那个李岩没有出来给咱们添乱。” 刘宗敏不确定的说道：“不到最后，还是不好说呀。他的部队要是也加入战团的话，咱们的损失应该会很大。不能掉以轻心呀。要让咱们的人尽量不要离开壕桥太远，撤退的时候也能方便些。” 刘芳亮满不在乎的说道：“我看咱们还是挖开之前的地道吧，只有两三丈的距离了，一天就能弄好。这次放三四千斤火药，保准能炸塌城墙。别看现在官军还能抵挡两下，只要城墙一塌，他们投降都来不及呢。” 刘宗敏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拒绝道：“还是不要暴露了这个地道为好，咱们好不容易才挖过去的。要是现在全力去挖掘，一定会被官军发现，他们肯定会来破坏。再加上李岩的阻挠，要想炸塌城墙的确是不容易。还是留着这条地道，将来再来打的时候好做杀手锏。” 刘芳亮虽然失望，可是也只能听刘宗敏的吩咐。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战场各处，突然提醒道：“总哨，李岩出兵了。” 刘宗敏向南边看去，发现李岩的部队正在过护城河，看样子不会太少。而且远远的看去，似乎火炮也有不少呢。 他们看了有一刻钟，李岩的部队终于过完了，而且阵型都摆的差不多了。 “这得有三四千人吧？”刘芳亮说道。 刘宗敏叹息着说道：“算了，让部队撤回来吧。有这三四千人，再加上其他的官军，咱们就挡不住了。” 流贼的队伍刚开始撤退。南面的护城河内，黄得胜带着部队缓缓的开始向西边前进，他奉命去那里增援一下。毕竟李岩想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开封城，要是被流贼打的残破不堪了，也是令人遗憾的事情。 此时也有数千流贼在护城河外城平行前进。他们不敢靠的太近，离护城河都有三百来步呢。可是城墙上的守军不知怎么搞的，突然开炮发射弹丸，流贼一个都没有打到，倒是把黄得胜的士兵给打死了四个，伤了二十多个。 城头上的守军似乎也知道闯祸了，只是打了一轮火炮，就不敢再发射了。 黄得胜的部下对着城头一阵叫骂，但是没有明确的命令之前，各级军官还是努力的安抚住了部队。黄得胜让部队停下来，派人去向李岩请示。他不认为陈永福的部下是误击，他们的人可不能白白死伤。 第429章 撤军使坏 李岩在得到黄得胜的报告之后，顾及到流贼还在近前，不宜与陈永福发生冲突，于是让黄得胜继续去西边增援。 黄得胜此时已经准好冲进城里去教训城头上的守军了，不过在接到李岩的指令之后，还是遵从了命令。不过他得先安抚好士兵们才行，即便用军纪强压下来，士兵们的情绪还是要化解掉的，否则战斗力会大打折扣。 “大帅就这么算了？”有军官不满的问着。 黄得胜命令道：“回去和士兵们说清楚，这个事情大帅会给咱们一个交代的。其他的不用再问！要是谁延误了战机，你们可要想清楚要收到的惩罚！” 被召集起来的军官们只好抱拳，大声的答道：“卑职遵命！” 等军官们都回到他们的队伍，去安抚士兵，传达指令的之后。黄得胜抬头，狠狠的盯着城头上的守军。虽然他看不清上面的人，可是他知道，这些人必须要付出代价。 城头上的陈德躲在一个垛堞后面，小心的向下面看着。当他看到李岩的部队停下来，并且派人去了李岩的大营的时候，他有些后悔了。他不过是想出出气而已，要是和李岩打起来的话，开封肯定是保不住了。他可是把射瞎李自成眼睛的功劳揽在了名下，要是落到李自成手里，还不得被活刮了呀？ 他一直犹豫要不要去跟他父亲说一下，这个时候李岩的部队又开始继续向西去了，让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少将军，他们又走开了，要不要再来一次？”他的亲兵笑嘻嘻的问道。 陈德骂道：“滚一边儿去！”之后对其他亲兵吩咐道：“去通知部队，要好好守城。再出现操作不当，误伤友军的事情，我定斩不饶！” 此时李过就在护城河外看着，只要李岩和城里的守军起了冲突，他就会在合适的时间发起进攻。只要把李岩的部队打垮了，整个河南就再也没有他们的敌手了。 不过结果让他失望，李岩的部队在短暂的停留之后，就又去西边增援了。没一会儿，李岩的增援部队就开始发射炮弹了，把还在撤退中的他们的部队打的死伤惨重。好在李岩的部队似乎并不是太积极，没有再继续前进，所以他们的部队还是从其他地方撤出来了不少。 李过看没什么机会，只好带着部队离开，去和刘宗敏等人汇合，一同向南撤退。而李际遇则是向西，回郑州去了。只要李自成还没有打过来，他就不打算投效过去，毕竟谁也不喜欢在自己头上有一个太上皇。 这次陈永福不敢再派兵去追了，只是在城头上默默的看着流贼退走。而李岩也没有去追击的打算，他要是派兵去追的话，说不定陈永福就要从背后给他捅刀子了。不过是派了些斥候去探查消息，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呢。 朱仙镇，李自成的大帐。 此时李自成已经在朱仙镇停留了十多天，那些俘虏的官军也都改造的差不多了。不愿意给他们效力的军官杀掉，而那些士兵们则是被分派到各营，让其他人来监督这些官军。 “开封还是不好打呀。”李自成听了刘宗敏等人的汇报，无奈的说道。 李过叹息道：“关键还是李岩不好对付。要是能打败李岩，河南就不会再有能阻挡咱们的人了。” 高一功开口道：“咱们的粮食不多了，不能再这么干耗着了。” “听说归德府挺富庶的，李岩让那里的百姓种了不少粮食。”袁宗第提醒着。 田见秀摇头道：“那也要能打下来才行。李岩那里，没有三个月的苦战怕是拿不下来。到时候咱们还能剩下多少人都不好说，难道这么大好的局面，要便宜别人吗？” 李自成皱眉道：“就这么走，实在是不甘心呀。” 牛金星摇着折扇，笑着说道：“闯王，这个好办。” “军师有何建议？”刘宗敏立刻问道。他也是很想把李岩打败的，不但是报他腿上那一箭之仇，还是要把李岩这个绊脚石搬开。要是李岩不除，对他们来说始终都是一个大麻烦。至于合作，他们这些人谁也没有当真。 牛金星笑着说道：“只要写上几张告示，贴在各地的城门上，就能让朝廷来收拾他，咱们正好去经营湖广。等咱们把湖广占下之后，就算李岩那个时候还没有被朝廷解决掉，想来也是疲惫不堪了。他想要再阻挡咱们百万义军，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可行吗？”李自成不确信的问道。 牛金星得意的说道：“当今皇帝刚愎，又是天下大乱之际，自然是最见不得不忠不义的人。只要让皇帝知道李岩和咱们是有联系的，那自然是要把李岩消灭掉的。” “左良玉贻误战机，不听号令，抢掠成性，不也是依然做着平贼大将军？”宋献策不屑的说道：“朝廷要是有令行禁止的纲纪，天下也不至于变成这般摸样。牛兄想当然了。” 牛金星冷笑着说道：“宋兄此言差矣。左良玉有三十万大军，麾下遍及河南湖广陕西，朝廷自然投鼠忌器。君不闻贺人龙已经被孙传庭枭首了吗？李岩麾下不过三五万人马，而且只驻守归德一地，就算他战力稍强，比起贺人龙的影响还是多有不如。再说了，李岩不过是新晋的副将而已，朝堂上的诸位阁臣恐怕未必知道他的厉害，自然不会有什么顾忌。” 李自成思考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吩咐道：“那就这么定了！通知各部准备，后天咱们就启程。至于城墙上的帖的，还请军师给操刀。” 牛金星拱手道：“闯王放心，鄙人已经有腹稿。不但咱们所过的州县要张贴，就是其他州县也可以派人去张贴一下。要广而告之才好，让李岩百口莫辩。” “嗯，这个没问题。反正其他的官军也是胆小如鼠，贴张告示不在话下。”李自成点头同意着。 此时张鼐进来，小声的在李自成耳边汇报道：“查清楚了，曹操派的信使，是往南直隶方向去的。不是给黄虎的，就是给革左五营的。” 李自成点头，没有任何吩咐。之后又如无其事的和众人说起南下的各项事宜，众人心中虽然好奇，但也不好问询。 第430章 矛盾 北京，乾清宫。 崇祯愤怒的盯着弯腰躬身站在那里的陈新甲。昨天晚上他就没有睡好，因为有人说上书弹劾陈新甲与清国和谈的事情。今日他好不容易押过了早朝，就立刻把陈新甲召来了。 “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崇祯把一个奏章交给小太监，压着火气说道。 陈新甲也是好奇，今天他行礼过后，就被皇帝一直愤怒的盯着，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要说出什么事了，那也应该是献贼和革左五营扬言要去打南京吧。 他拿着奏章一看，是给事中方士亮的上书。他打开一看，眼睛都瞪得铜铃般大，这上面是弹劾他私下同敌国议和的，而且上面说的条款细则丝毫不差。 “朕一再和你说，让你千万机密，”崇祯见陈新甲看的差不多了，训斥道：“可是现在可好，都有人比朕知道的还要详细了！” 陈新甲立刻解释道：“陛下，这条款是臣昨日刚刚收到的，打算今天就禀报陛下。臣实在不知这方士亮是如何得知的。” “这么说，这上面说的是实情了？”崇祯不满的问道。 陈新甲点头道：“禀陛下，确实是实情。以双树堡中间土领为大明国界，以塔山为清国国界，连山之中间地带则为两国互市之所，此即是现下双方的实际控制区域。大明每年给清国金万两，银百万，而清国给大明人参千斤，貂皮千张。这些也都是价比千金之物，清国并没有占什么便宜。” “清国没有占便宜？！”崇祯一拍御案，大声的问道：“我辽东之地已经被他们占了，现在连辽西也要给他们一大片吗？！没有了锦州，没有松、杏、塔山，辽左防线还有多少功效？！清兵一动，就到山海关了！” 陈新甲马上劝道：“陛下，您不能这么想呀。朝廷十几万精兵，已经损失大半，再没有余力去主动进攻了呀。现下主动在清廷一方，要是他们没有诚意，大可以漫天要价，等到休整结束之后再来大举进攻，咱们也是毫无办法呀。” “即便现在同意了这个方案，清廷还不是想来就来？”崇祯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是依然不同意陈新甲的观点。而且这个假设似乎也很难成立，既然方士亮知道了，那么其他的清流言官也一样会知道。 他仿佛已经看见一封封的奏章被递上来，一个个大臣在他的面前的跪下，慷慨陈辞。什么割地祈合愧对二祖，城下之盟重演故宋亡国之祸，天下正朔岂可向夷狄纳贡这些陈词。朝臣们必定是一片主战的声音，他们不用去管粮饷无着，不用去管士气低迷，不用去管内外交困无兵可调，他们只要史书上的一笔赞叹，只要后人的一声喝彩。 崇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他无力阻挡朝臣们的反对，这个事情他没有占据道德的上风。他可以将内阁首辅一个接一个的换，他可以把尚书督臣下狱，斩首，甚至是凌迟，但是天下人最多也是有些微词，因为他做的有理。议和这样的大事，他不敢独断，他也同样希望自己在史书中的形象能够受人敬仰，而不是遭人唾骂。 陈新甲没有看到崇祯的失望，他继续说道：“清国皇帝所图不小，即便是主动来打，也要承担背盟的责任，这对清廷来说也是艰难的选择。否则如何取信朝鲜，蒙古诸部以及为数不少的汉臣？而我大明则可以趁此时机，调集边兵，迅速将中原流贼剿灭。流寇既除，百姓安定，粮饷自然充裕。比拼国力，清国远不是我大明的对手。” 提到朝鲜，提到了汉臣，崇祯又想起了洪承畴，还有了无消息的朝鲜方面。他问道：“朝鲜还没有消息吗？营救在辽阳做人质的朝鲜世子，计划何时施行？” 陈新甲一愣，随即无奈的回道：“陛下，此事怕是无从施行了。据传，朝鲜与我有联络的林庆业将军等人已经被抄家灭族，朝鲜现在已经彻底断了与大明的联系。” “可惜了，要是能把朝鲜世子救回去，朝鲜就能和大明对清国两面夹击了。可惜啊。”崇祯惋惜异常。自从袁崇焕坐视朝鲜被后金迫降之后，大明就在辽东没有任何优势了。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还功亏一篑了。 陈新甲低声的奏报道：“此事机密，有可能是洪亨九向清廷泄密的。马绍愉回报说，他看见洪亨九已经剃发了。” “不要提那个逆贼！”崇祯暴怒的吼道：“朕对他恩宠有加，他却是将仁义忠节全都踩在脚下！无耻之尤！” 他更加暴怒的是自己被愚弄。所有人都认为洪承畴必会死难，可是他把祭文都烧了，还辛辛苦苦的亲自去祭奠表彰。最后却是得知洪承畴还活着，而且还投降了清廷。对于一个九五至尊的皇帝来说，这是莫大的羞辱！ 陈新甲立刻收声，不敢再说。 “朕会下个旨意给你，”崇祯平复一下情绪，说道：“你回去上个折子，自辩一下。总要给朝臣们一个交代。” 陈新甲没有领旨，而是解释道：“其实这个事情让众臣知道也好，将来合议成功了，也是要昭告天下的。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清国那里只等着交换了和书和誓书，两国就能正式达成和议了。请陛下早下诏书才是。如今闯贼曹贼在豫，献贼和革左等贼在皖，几成席卷之势，必须尽早调集精锐大兵前去剿抚，方能安定中原。” 崇祯突然心中恼怒，觉得这是陈新甲在夸耀自己的功绩一般。要是当初按照洪承畴的计划，与清兵对峙，现在的结果会不会好一些？中原依然会是流贼肆虐，可是清廷可能就会退回三岔河以东，朝鲜又站在大明的一边，从旁牵制清国。那么现在是不是就能轻松的调集边军来平定流贼了？ “陛下，请早下和议之志。”陈新甲见崇祯没有反应，于是又催促一声：“若是错过了此次良会，将来必受其咎呀。” 崇祯平静的说道：“朕自有决断。”之后问道：“开封城可有消息？周藩可还安好？” 陈新甲回道：“开封最近没有求援的消息，想来是固若金汤的吧？” “朱仙镇大败，各镇损失惨重，开封还能稳若泰山？！”崇祯呵斥道：“此时定是已经被流贼团团围困了！你派人去探查确实消息，另外让孙传庭即刻率兵东出潼关。开封绝对不可有失，周藩绝对不能再陷于贼手！” “臣遵旨。” 第431章 要一个交代 等了四天，李岩知道李自成等人带着部队南下，并且拿到了一张从朱仙镇揭下来告示。看到这个旨在宣称他和流贼们已经达成默契的告示，他知道李自成暂时是不会来找他的麻烦了，否则也不用一边帖反间的告示一边又向南撤军了。 当然，李自成是主动撤军，自然不会快速的南下，而是缓缓的向南进发，把沿途的州县再搜刮一遍。至于那些又被官军收复的县城，他们则是会再次打下来，消灭那里的官军，再次打击那里的豪绅富户，筹集粮草物资。 尤其是现在带着部队跑到汝宁府的杨文岳，还有在南阳、信阳驻军的左良玉，更是他们这次的重点目标。 左良玉从朱仙镇突围之后就返回了南阳，虽然他害怕李自成义军的追击，不过这些地方毕竟能解决他的粮饷问题，所以也没有急着撤军回襄阳。他一面让各地的部队派出斥候注意义军的动向，一边尽量搜刮钱粮，随时准备撤退。毕竟他手下有三十万大军呢，没有钱粮可是没人会听他的调遣。 而杨文岳，先是跑到了睢州，李仲奉李岩的命令，要把他们送到开封去，可是杨文岳的麾下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去。他们刚从虎口里逃出来，自然不愿意再进火坑。鉴于李仲要他们离开的态度强硬，而且已经把他们给围起来了，他们一商量，不去开封了，而是去了南边的汝宁府。那里是崇王的封地，自然也能得到一些粮饷周济，而且暂时避开了流贼。 李岩立刻让黄得胜集结队伍，突然冲进了城里，在陈永福的部下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冲上了城墙。 他的部队是早有准备，一上的城墙就开始驱赶那里的守军。那些官军们都是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不过自然是不愿意被人胁迫的。 “你们干什么？！”一个百总呵斥道。 李岩的部下才不管什么官职呢，直接几个士冲兵上前，用长枪当棍子一阵抽打，把军官和周围的士兵打倒，然后拿绳子一捆，就又向前面冲去了。 此时没有警讯，城墙上的兵力不多，只有两百多人。所以黄得胜的三千人上去，自然很快就把整段城墙控制住了。而且他们准备的充分，即便是遇到陈永福手下的反击，也能很好的化解，所以整个过程只有几个受伤的。至于陈永福的部下，那就大多数是伤员了，不过都是皮外伤而已。 西城和东城的部队想要过来增援，可是李岩这里早有准备，等两边的守军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两侧垒好了掩体。而且一顿弩箭发射过去，也让陈永福的部下不敢硬冲了。虽然弩箭是去掉箭头的，可是力道依然不小，有几个被射在头脸上，已经见了血。 “再敢向前，就要上真家伙了！”李岩的部下大声的警告着。 而陈永福的部下则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前些天还一起对付流贼的友军，怎么今天突然抢夺起城防来了？他们不知所措，也不愿意冒死冲击，所以只好后撤一段，保持安全距离，并且去通知他们陈大帅。 等了两刻钟，陈永福终于带着大批部队过来了。不过此时李岩已经把这个南城，包括城门都控制起来了，还在城门口的掩体后面摆了四门大炮，让陈永福也不敢硬来。 陈永福没有立刻去见李岩，而是黑着脸等着。又是一刻钟之后，高名衡等文官来了，周王府的承政也来了。等人到齐之后，才一起上了东城，去和李岩相见。 “李岩！”陈永福等人在东南角看见李岩之后，新来的巡按御史严云京厉声质问道：“你想造反不成？！” 这位巡按御史在黄河北岸待了一个多月，等得了确实消息，流贼不再附近了，昨天才终于敢过黄河，来开封赴任。 对于这个新来的巡按御史，李岩直接无视了。他对陈永福抱拳道：“陈总兵，之前在与流贼作战的时候，我的部下被你的人炮击，造成三十余人伤亡，你得给我和我的部下一个交代！” 陈永福淡淡的说道：“误伤而已，李副将不用如此兴师动众吧？我劝李将军最好现在就退兵出城外，否则后果可就严重了。” “误伤？”李岩冷笑道：“你的士兵可都是身经百战了，流贼当时离护城河还有三百多步呢，这个理由怕是说不过去吧？” 陈永福随意的说道：“战阵之上，出现什么事都有可能。” “当时的情况是，流贼一个都没伤到，而我在城墙下行进的军阵却是出现了伤亡。”李岩冷冷的说道：“要是陈总兵不给我一个交代的话，李某也就不客气了。我会把四天前在这城墙上的人都找到，希望陈总兵不要阻挠。” “李岩！”陈永福怒道：“你不要乱来！攻击朝廷官军，视同谋反！” 李岩冷笑一声，道：“对了，就是这一条。李某只是找出那伙谋反的逆贼而已，和其他人无干！给你们半个时辰时间，你们不能把人交出来，那李某就要自己去找了！诸位，到时候不要怪李某不留情面！” 李岩说完之后，就带着亲兵下了城头，回城外的兵营去了。这个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要是不交出人来，那就要开打了。 “太狂妄了！” “目无纲纪，胆大妄为！” …… 众官员都是义愤填膺，纷纷对李岩大声的责骂着。可是陈永福身边的将领们却是很安静，他们相互用眼神交流着，却是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陈永福没有听到他的手下一声的请战，哪怕是抱怨都没有一句，他就知道出问题了。他回头看着他的部下，而他的这些手下，除了他儿子，不论是亲近的还是疏远的，都是低着头，没有一个有任何表示。 “都愣着干什么？！回去准备！把咱们的大炮和火药都拿出来，先把他们赶下城墙再说！”陈永福不满的命令着。 张参将一抱拳，低声的说道：“大帅，他们已经占据了城墙，咱们打不过的。为了几个人，让儿郎们都跟着陪葬，不值当。” “大帅，李岩这是早就准备好了，您看，他们连大炮和虎蹲炮都准备好了，不论是攻是守咱们都吃亏。请大帅三思。”王游击也是抱拳劝着。 陈永福脸色铁青的看了一眼同样是脸色不好看的陈德，低声的骂了一句“蠢！”，之后在众官员惊愕的眼神中，推开他的部将，气冲冲的下城去了。 第432章 逼走陈永福 陈永福离开之后，众官员也都是快速的离开了。他们可是见识过李岩火炮的厉害，只希望双方能够不开战，否则的话，也只能寄希望他们的衙门能够安全些吧。 “高巡抚。”严云京对转身的高名衡问道：“你是此地高官，怎能对此等悖逆之徒不闻不问呢？朝廷法度何在？官府威严何存？” 高名衡无奈的说道：“严巡按，还是先回衙门暂避吧。有什么事情，等这件事解决之后再说。保重。”高名衡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严云京觉得事态严重，于是跟了上去。问道：“高大人，难道这李岩不听您的钧令？下官来之前可是听说，大人对这李岩可是多有提携呀。” 高名衡一边往停轿子的地方走，一边无奈的说道：“这也是无法的事情，他的部下心中有气，若是不能化解的话，也再难有奋勇之士。而今朝廷粮饷两缺，也只能结以恩义。” “这李岩不是周王府的仪宾吗？何不让王爷出面？”严云京跟在后面，提议道：“朝廷恩养藩王三百年，出些粮饷总是应该的吧。而且陈永福毕竟是宿将，又是总兵官，李岩不过是一个副将，要是无长幼尊卑，怕是将来祸患无穷呀。” 高名衡点头道：“也只能请王爷调停了。千岁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咱们还是先回衙门听消息为好。” “下官随大人同回衙门吧？”严云京在后面问道。他觉得毕竟巡抚衙门的牌子要硬的多，应该是比较安全才对。 “请便。”高名衡淡淡的回一句，就钻进了轿子。 李岩回到了城外的兵营，就安心的在军帐中等着。 “四哥，这样真的能行吗？”李牟问道：“就算是有陈永福的儿子，他也未必会同意。” 李岩微笑着说道：“咱们已经占了一面城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河南地界，还有几个官军？南边那些自有李自成对付，河北的话，侯恂刚被放出来，要他总督保定、山东、河北，还有管着左良玉，没有三两个月怕是集中不起来。” 李牟突然说道：“哎呀，好像侯方域三月就去了南京。这老小子，有先见之明呀。不过他家的家业还都在归德府呢，正好都罚没了。” “这个倒是不必，只要在归德府的人不犯咱们的规矩，就不用动他的家产。”李岩摇头道：“有些家产也好，省的他们没了指望，反倒是更会坏事。” 其实一个时辰是很长的，足够办成很多事情了。不过一个时辰也是很短的，在不经意之间就会过去。所以陈永福得抓紧时间。他虽然知道这件事是他儿子做的，可是他以为李岩不会有什么反应，却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几天才突然发作，让他措手不及。更关键的是他那些手下的态度。 “大帅，”张参将提议道：“少将军自然是不会有事的，其他人，该交就交出去吧。李岩已经抓了两百多人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陈永福皱眉道：“李岩能答应？！”那些人倒是不重要，可是脸面上过不去呀。不过要是真打起来，那是脸面和兵将都没有了。 “让周王千岁给调解一下，那是李岩的老丈人呢。谁也不想看到城里乱起来。”王游击提议。 不用他去求周王，周王就派人来请了。虽说李自成撤走了，可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回来了。最怕开封城乱起来的，就是王府和富绅们了。 李岩还是带着三百部队进了城，陈永福虽然城内有不少兵，可是李岩自信完全能当的住陈永福的袭击。 两人向周王行礼之后，周王就威严的开口：“太不像话了！流贼才刚撤走，你们就闹出萧蔷之祸！你们在这里，当面把事情解决了，不要做亲痛仇快之事！” 李岩保持沉默。陈永福却是不能浪费时间，只好先问道：“李将军想要怎么样，不妨说出来。” “交出袭击我军阵的人员，”李岩绷着脸说道：“令郎暂时就免了，但是他要出来给我死伤的弟兄道歉。还有赔偿，一共要银一千五百两，粮食五十石，骡马三十匹。” 陈永福一听只是这些，立刻点头道：“好，我马上就能给你。” 李岩一抬手，继续说道：“还有，请贵部撤出开封，由我部接防。” “什么？你这是何意？！”陈永福一下就不乐意了，厉声问道。开封可是个好地方，部队在这里粮饷不缺，要是到了其他地方，哪里还能有这么轻松多彩的好日子？ 李岩回道：“西边的郑州还在土贼李际遇手中，作为河南总兵官，收复失地陈总兵责无旁贷。” “本将让你去收复失地！”陈永福怒喝道。 李岩笑着说道：“陈总兵放心，李某自然会去收复失地。南边的州县，自然由李某来负责收复。” 周王立刻问道：“那开封的防务怎么办呀？” 李岩拱手回道：“王爷放心，末将会让两万兵力防守开封。南边的州县离归德府较近，末将会让那里的军兵就近收复失地。” “如此甚好，贤婿不愧为朝廷栋梁啊。”周王一听有两万大军留守，顿时就放心了。比陈永福的兵力还多，而且战斗力要更强，再加上社兵的辅助，开封城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陈永福非常不满，冷声问道：“本帅要是不同意呢？” 李岩无所谓的说道：“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时间一到，李某只好率部剿灭叛军了。” “我陈永福投降流贼，会有人信吗？你当城内的文武都是傻子吗？”陈永福冷笑着问道。 李岩同样冷笑道：“令郎陈参将公然袭击我的部下，这不是造反是什么？再说了，流贼中的官军还少了，就连抵抗后金十余年的祖大寿都向清国降顺了，还有什么是让人难以相信的？” 周王开口道：“陈卿家，收复失地也是大功一件。而且郑州也是大城，离的开封又近，要是开封有警，还是要仰仗陈卿出兵呢。所以粮饷之事，陈卿不必担忧，孤会多为陈卿争取的。” 陈永福见周王也要赶他走，虽然不服气，可是也不打算硬顶。关键是他的手下都不敢和李岩作战，就算是他态度强硬，也只有手下的几百家丁，还不够李岩一轮炮火轰击呢。 “那这开拔之资~”陈永福想最后再要些好处。 周王许诺道：“虽然最近战事频繁，王府所耗甚巨。不过本王还是能给陈卿凑出两万两银子来。至于粮食，本王会让各衙门和商户想办法，给陈卿凑出一两千石。” 陈永福也知道开封的状况，这算是不错的出价了。于是拱手道：“那臣就谢过王爷了。不过拔营起寨需要时间，要准备三天方可动身。” 周王点头，对李岩问道：“贤婿以为如何？” 李岩道：“可以，不过道歉的事情，天黑前就要办。” 第433章 就范 陈永福回到兵营，把和李岩商定的解决办法向众将通报了一下，虽然他的部下有些不舍，可是能不与李岩交战，也算是赚到了吧。 要说李岩还是在城外，他们倒是还有抵抗一下的想法。可是李岩太狡猾，突然发难，抢下了南面的城墙，这样他们就一点儿优势都没有了。兵力没有人家多，大炮没有人家打的远，士兵也没有人家练的好，他们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所以他们也只是低声的表达一下失望，并没有反抗的意思。 陈永福这回是彻底死心了，想着先离开这里，再想办法把这些部下的忠心收回来。他对陈德吩咐道：“你去准备吧，带上粮食、银钱和马匹，在天黑之前给李岩去道个歉。” “父帅，”陈德涨红了脸，问道：“能不能多给他们些财货，我就不用去道歉了吧？” 陈永福先摆手，让众手下回去开始准备开拔的事情，并且派斥候先去侦查郑州方向的敌情。 等众人离开了，他才无奈的说道：“李岩就是想让你去道歉。要不是他拿着你这一条，我说什么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离开开封。” “父帅，孩儿，孩儿只是一时激愤，才~”陈德着急的解释着。 陈永福叹息道：“算了，既然已经闯下这个祸端了，那就当得个教训。以后要长进，要好好练兵，即便不能像李岩那样练成个个都是精兵，那也要让士兵们有些战力。只有几百家丁，和李岩这样的对手过招，毫无胜算。” “可是粮饷不足呀。”陈德提醒着。他们用五倍，甚至于十倍的兵饷来养活手下的家丁，普通士兵就只能是壮声势的部分了。现在他们已经加强习练炮兵了，而且还要离开开封这样有油水的地方，粮饷就更加不足了。 陈永福咬牙道：“那就再想办法！李岩能办到的，咱们也能办到！” 到了傍晚，陈德带着东西来到了李岩在城外的兵营。 此时李岩把不当值的士兵都集合了起来，整齐的在兵营里列阵。把四个棺材放在前面，二十多个伤员也被抬了出来。 陈德看着被递过来的三根线香，虽然很憋气，可还是将线香插进了棺材前面的香炉里，而后躬身作揖三次，算是对死者的祭拜。 之后也向那些伤员作揖道歉：“诸位兄弟，对不住了。我今天带来了粮食、银两和马匹，来给诸位赔罪来了，请各位兄弟原谅我们的失吴。” 那些伤员都是愤怒的盯着陈德，他们不是被敌人打伤，而是被友军打伤，这让他们到现在依然很生气。而其他的士兵，则是一个个挺胸抬头，站的越发挺拔了。一个游击将军亲自来给他们的袍泽弟兄道歉，他们觉得太提气，太有面子了。 李岩看陈德做的还算不错，也就没有继续难为他。于是抱拳道：“好了，既然陈将军亲自过来道歉了，那这个事情就过去了。咱们今后还是友军，要精诚合作才是。” 陈德点头道：“李将军说的是。既然此间事了，那鄙人就不叨扰了。” “陈将军请。”李岩笑着相送。要不是他现在实力还不足，也没有什么名义的话，就不会让陈永福这么轻松的离开开封了。不过现在也算不错，能稳步的扩大地盘儿和军队，这才是最重要的。 李岩等陈德离开之后，当即宣布，给四名死去的士兵每人一白两银子和三石粮食。而伤员则是每人五十两银子和一石粮食。 “谢大帅，我等伤愈之后，定当努力杀敌，以报大帅恩德。”伤员们都是哽咽的说着。 而那些列队的士兵们也是大声的喊着：“誓死效忠大帅！誓死效忠大帅！” 这喊声震耳欲聋，就连在内城中的周王都听到了。他此时放下手中的请功奏章，还有给五娘的请婚折子，欣慰的笑了起来。有这样的女婿来守卫开封城，他算是高枕无忧了。 “把奏章加急送往北京。”周王心情愉悦的吩咐着。先婚配再请婚，这虽然是远支宗室的办法，不过他还是这么做了。毕竟能用一个庶女钓到李岩这样的金龟婿，违反一下规制也是值得的。 此时是最无奈的算是侯恂了。皇帝把他从大牢里放出来，还让他总督保定、山东、河北军务，可是还加上一个管辖左良玉。左良玉的部队现在可是在河南和湖广呢，这不是摆明了是利用他和左良玉之间的关系嘛。 他虽然早年救过并且提携过左良玉，可是现在就一定能指挥的动左良玉吗？他对此一点儿信心都没有。而且去年回家奔父丧的时候，他儿子已经和他说过了，曾经请左良玉派兵来归德剿贼，可是左良玉的兵刚到了杞县，就莫名其妙的退走了。 他当时觉得没有什么，可是现在再看，却是感觉不妙。左良玉给他儿子面子，一封信就能派兵过去帮忙，可是这同样也是还他人情呀。所以他虽然给左良玉写了信过去，要左良玉带兵北上汇合，可是却没有多少指望。 再加上保定兵基本被杨文岳带走了，河北兵抽了不少去边镇补窟窿，就剩下山东了刘泽清还有些兵卒。所以他就给皇帝上书，洋洋洒洒一大篇文字，意思就是不用去救河南了，把周围各省的兵力在要道上布置，把流贼封锁在河南，饿死他们算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新意，不过还是杨嗣昌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翻版。不过杨嗣昌还能拿出一支部队来专事剿贼，可是侯恂现在连这样的一支部队都拿不出来了，只能寄希望于流贼把河南都折腾成焦土，好自己把自己给饿死。 虽然此时朝廷已经知道开封保住了，但是皇帝依然不同意侯恂的建议，还是要侯恂整顿兵马，去河南剿灭流贼。之前是想救援开封，不能让周王也被流贼给杀了，可是现在的目标变成了一举剿灭流贼， 虽然前期去救援开封的十多万官军几乎全军覆没，可是开封依然没有被攻破，这说明开封的守军战斗力很强。要是再加上河北，山东，陕西，还有左良玉的部队，剿灭李自成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要剿灭了流贼，就能让百姓安心生活，朝廷就能收上钱粮赋税来，就能向关外提供更有力的保障了。所以，只要能剿灭了流贼，一切都会好起来。因此崇祯现在最急切的愿望，就是能快速的解决内部的流贼问题。 侯恂无奈，只得先去保定赴任，其他的只能以后再想办法了。 第434章 反间 等侯恂到了保定，也终于收到了左良玉的回信。信上说的慷慨，什么但有差遣，万死不辞。而且说即刻就会带着三十万大军北上，愿意在他的麾下剿灭流贼。 侯恂一阵苦笑，别说是三十万大军，就是三万军兵，他也供应不起粮草。而且现在开封也没有危险了，他也不想再进取了。关键是和流贼作战，最近官军是几无胜绩，不论是战败落于贼手还是只身逃脱，结果都不会好。于是他也顺势给左良玉回信，让他不用来了。 不过侯恂也要向皇帝交代，就他把左良玉的情况给皇帝报上去，并且请求把李岩的部队让他指挥。他回归德老家的时候见过李岩的兵将，知道那是一支强兵。而且他还知道归德府有粮食，不过都被李岩截留下来养兵了。所以他想把李岩弄到名下，总是能弄些功绩来装点门面的。 但是结果却是令他失望，他的奏章才刚发出去，就收到了朝廷的邸报。李岩在开封城下力挫闯贼，保开封不失，被晋升为总兵官，并且负责开封防务。而陈永福也因功晋封太子少保，而且专事追剿河南境内的流贼。既然这两人都有了差遣，再给他统领也就不太可能了。 而他同样得到消息，现在京城里正在酝酿对兵部尚书陈新甲的弹劾，所以其他事情都顾不上了。即便是周王想要招李岩这个武将为郡主仪宾的事情，也只是在朝堂上被大臣们反对了一下而已，御史言官们的火力还是全部向陈新甲发射，誓要把这个汉奸国贼扳倒不可。 陕西的孙传庭同样没有了进兵河南的急迫感。他趁着这个时机，开始加紧训练新招募的军队。他把贺人龙的兵马分配给陕西的其他诸将，才把将领们安抚下来。 陕西的军屯在他蹲大牢的这三年时间里，又都被官绅人家给弄去了。朝廷没有粮饷给他，而且他在北京的时候刚出狱，不了解情况，说五千兵马就能平定流贼。现在既没有训练有素的军兵，又没有充足的粮饷器械，所以他现在十分艰难。 他现在要训练军兵，要筹集粮饷，要整顿器械，所以很高兴开封能够守的住，能给他一段时间做这些事情。虽然朝廷还是让他出兵河南，不过既然开封暂时没有危险了，周王也没有危险了，他是能拖一时算一时。 开封，周王府。 周王指着陈永福送来的告示，对李岩面无表情的问道：“这个你怎么解释？你们有什么约定？” 李岩的面前也放着同样的一张告示，上面写着：李岩将军，我已如约让出中牟，请将军接收。落款是奉天倡义营文武大将军，李自成。 这是陈永福离开开封之后，轻松的收复中牟，郑州等地之后送回来的。李际遇不敢和陈永福对阵，将这些州县劫掠一空之后，带着钱财粮食又退回他的老巢去了，倒是便宜了陈永福。 而李岩这里则是开始对社兵还有回民营的人员进行整别筛选，这些人做正规部队是不合格，但是他们已经经过战事，又有过一些训练，用来做守备部队应该还算合适。但是即便是守备部队，有各种恶习的，有任侠气质的，体弱不堪的，等等这些人也是不能留在队伍中的。而且这些市民也不是人人愿意当兵，所以筛选还是十分必要的。 李岩微笑着说道：“这个不用解释吧。不过是闯贼的反间计而已，王爷不会相信吧？” 周王看着李岩，没有发现有什么不正常的反应。但还是说道：“这件事多少有些奇怪。闯贼兵力百万，能在几天之内把朝廷的十几万援兵击垮，可是却一直停留在朱仙镇而没有来攻打开封。而且还向南退走了，实在让人觉得蹊跷呀。” “王爷，”李岩笑着解释道：“开封就这大，就算闯贼真有百万部众，来了也要一批一批的投入作战。他们又同末将交过手，知道末将的厉害。而且他们也是各有个的营头，想要保持独立性，谁都不愿意让他的部众遭受重创。应该就是这些原因，让他们没有下定决心来攻打开封。” 周王依然疑惑的看着李岩。 李岩补充道：“还有，虽然闯贼他们击溃了来援的官军，可是毕竟官军有十多万人马，他们也会有些伤亡。之后还要收拢俘虏，分配战利品，让俘虏加入他们的队伍以增强实力，这些事情都是要耗费时间的。” “那他们为什么不去攻击归德府呢？”周王又是问道。 李岩摇摇头，道：“不知道。不过他们北上来围攻河南之前，是来攻击过归德府的，后被末将领兵击退了。” 周王想了想，确实是有这样的奏报。他笑着说道：“嗯，想起来了。想来是他们知道贤婿的厉害，不想再去碰贤婿的虎须。” 李岩也是笑着说道：“也许吧，要是千岁想知道原因的话，末将下次抓到李闯，王爷亲自问一问就清楚了。” 周王笑着点头。但是之后收了笑容，严肃的说道：“不过现在我相信你没有用，要高巡抚，严巡按他们相信你才行。” 李岩无所谓的说道：“只要王爷信任末将就可以了，其他人信任与否，末将不在乎。” 周王看着李岩，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训斥。他虽然是亲王，可是却没有什么野心。第一代周王同是太祖的儿子，也曾有问鼎的企图，可是被成祖几次打压，削过封号，迁过封地，铲过龙气。这么一次次的折腾下来，他的始祖也没有了脾气，反而是开始静下心来做起了学问。所以他们这一支一直以来都比较安分，只想着福贵平安而已。 周王端起茶杯喝茶，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你首先要效忠的是朝廷，其次才是王府。这个事情，我会向朝廷为你担保。以后你要奋力杀贼，平定贼寇，来向朝廷，向世人证明你的忠心。” 李岩抱拳道：“末将记下了。” 周王点头，让李岩去忙他的事情。等李岩离开之后，世子从屏风后面出来，担忧的问道：“父王，若是他真的与流贼有勾连，那可如何是好？” “他是王府的仪宾，就算是他真的想要造反，又能把自己的岳家怎么样？”周王平静的说道。 世子却是说道：“可是，五娘是庶出，而且是被送上门去的，怕是没有那么大的分量吧？” “不是分量，是名声。”周王依然风轻云淡的说道：“孝道在前，谁敢越雷池一步？不论他求的是什么，名声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他有自保之力，开封就不会有危险。” 世子无奈的说道：“但愿如此吧。” 第435章 残酷 李岩在开封一住就是一个多月，终于把守备部队挑拣好，开始了训练。原来社兵中愿意当兵的倒是不少，主要是粮食难买，当兵吃粮至少能让家人也混个肚圆。而回民营则是除了几个想从军的，整体解散了事。规矩太多，没法儿伺候，只能让他们都离开部队了。 好在归德府的冬麦丰收了，而且土豆的收获量更大，所以还能勉强给部队和军属供应上食物，而其他民众，只能先暂时买高价粮了。当然，土豆是卖的最便宜的，十两银子就能买一石，比麦子便宜了十多倍。李岩从杞县等地调来了几十人，专门教授买土豆的百姓如何做土豆吃食，至少让贫民们也能活的下去。 不过开封的新兵们对于每天两顿的土豆也是叫苦连天，虽然花样挺多，土豆泥，土豆粉，土豆饼等等换着吃，可是他们还是难以在短期内适应。所以守备兵们都是在中午的时候杂面馒头放开了吃，早晚两顿的土豆饭食就只是对付一下了事。 可是高强度的训练让他们很快就没有挑食的想法，给做什么吃的就吃什么，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至于工坊这些，李岩还没有开始建设。虽然开封的地理条件要好一些，等着做工的百姓也多，可是李自成还在许州附近游荡，让他也不敢在开封投入太多的资源。毕竟开封是个靶子，坚固的防御体系建立起来之前，他不打算在这里浪费太多的资源， 李岩回到了杞县，听取李仲的汇报。 “目前已经把通许、尉氏、扶沟、太康、郸城、淮阳、西华等县接收过来。”李仲说道：“那里的流贼见到咱们的人就退走了，不过这些县城的城墙都被拆除了，而且县城里基本没有几个人了。藏在其他地方的百姓还在陆续回来，不过人员不会多，而且多是老人和小孩。青壮男女被掠去了不少，所以~” 李岩十分无奈，李仲的意思他明白，也就是说他们的用田地换士兵的政策在这些地方要大打折扣了。即便是重新分配土地也得不到多少兵员，而且粮食产量也不会多。 他想了一会儿，说道：“家里有青壮的人家，依然是一个兵员给十亩地。要是都是老弱的话，那就划出一片地来，让这些人合作耕种，统一管理。不过还是要根据他们的劳动能力，把田地包干到各家，免得他们相互推靠，谁都不愿意出力。” “那要收多少税呢？”李仲问道。 “四成吧，他们没有贡献兵员，自然不能和军属想比。”李岩说道。 李仲又汇报道：“有些人家已经回了他们村庄，可是村庄也剩不下几户了，不好管理。” 李岩皱眉想了一会儿，吩咐道：“让部队剿灭土匪的时候，把这些三五家的村庄的人都集中起来，在合适地点修建堡寨，在堡寨附近重新分田。要是有不愿意搬的，都抓起来，让他们修建堡寨。等修好之后，就把他们家迁到远些的县安置。” “这是不是有些激烈了？”李仲问道。他的本意是能合并就合并，不愿意的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现在流贼土寇不少，不抱团的话，也没什么活路了。 李岩解释道：“李闯他们虽然退走了，可是各地的小股土匪却是多如牛毛。他们几户人家在一起，三五个强盗就能把他们抢一遍，这样的话盗匪就能长期存在。咱们还要和李自成和官军争地盘儿呢，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和那些小蟊贼耗。” 李仲不断的点头，道：“嗯，说的有道理，那就按你说的办。不过，还有一些是结寨自守的，有些寨子没有被流贼注意到。” “看看位置是不是合适，要是合适的话就能留下来。不过对他们的税收也是要四成，除非他们愿意让自家子弟来军队效力。而且要派兵入驻，不能让他们自由发展。”李岩边想边说。 李仲皱眉道：“这不是让他们心生不满吗？” 李岩满不在乎的说道：“要是敢生事，那就当土匪给剿了。趁着流贼过境的这个机会，把百姓们重新组织起来，代价要小的多。只有百姓们都被咱们组织起来了，才能有足够的粮食，兵员，物资，才能让咱们的地盘儿变的坚不可摧。即便是敌人有百万大军来攻，怎么也不用慌张。” 李仲无奈的看着李岩，他发现李岩变得越来越残酷了。他仿佛看到了李自成的部队来进攻，每一个村寨都是一个城池，每一个百姓都是一个士兵。百姓拖延着李自成的脚步，同时也被李自成一个个的屠灭。而他们，则是带着部队，一支又一支的把流贼的队伍消灭，直到把李自成击败。 他仿佛看到了无数的尸体，满地的血水，熊熊的火焰。一声声的惨叫声中，整个村寨被屠杀。一声声的炮火声中，无数流贼被打死打伤。这是性命的交换，不论谁输谁赢，都会有无数的人死去。 “二哥？”李岩看李仲愣着半天没有反应，于是叫了一声。 李仲回过神来，问道：“什么事？” 李岩笑着说道：“二哥，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过几天跟我去开封吧，让李牟来处理这些事情，你也好休息一段时间。” 李仲摇头道：“不用，牟弟比我更累，我没有问题。”之后又问道：“四弟，你觉得结束这个乱世，要死多少人？又有多少人能够活下来？” 李岩一愣，随即回道：“二哥不用担心，只要咱们的实力足够强了，那能活下来的人就会越多。毕竟流贼是在杀戮和破坏，官军也好不到哪里去，而咱们却是在重建一个个家园。” “那要多少兵力才能算是足够强大？”李仲紧接着问道。他们现在有四万多兵马，要是论作战，那应该是不输于任何对手了。可是他们还要留下两万的兵力来守卫地方，所以他们还是不能主动出击。 李岩想了一会儿，才笑着说道：“十万兵马吧，等咱们能有十万机动兵马的时候，就能击败任何对手了。当然，骑兵要能超过三成就最好了。” 李仲无奈的摇头，按照现在的比例，留守一半，出战一半，那就是二十万大军。照现在的情况，把整个河南拿下来，怕是才能凑足这么多的兵力吧。 “看来咱们得加把劲儿了。”李仲说道， 李岩摇头，笑着说道：“不要急，要稳。根基牢固了，后面的事情自然就轻松了。” 第436章 接人 李岩在第二天去了火炮坊和弹药坊，现在虎蹲炮用的破片型的开花弹已经定型下来。不过威力还是和纸壳开花弹一样差，遇上穿扎甲和棉甲的，基本就没有性命之忧了，不过是能打的远一些而已。 但是三寸炮上用的开花弹还在试验当中，炮弹不但要能承受发射时的火药压力，还要能承受撞上敌人的障碍物或是敌人本身的冲击力。要是打到人身上或者是落到地上就被摔碎的话，那比起实心弹来可就差太远了。但要是弹壳太厚的话，炸药又不能把铁壳炸开，更谈不上什么二次杀伤了。 “公子，”周铁匠为难的说道：“我们反复的试了无数次了，这个三寸炮上的开花弹不好弄呀。要是敌人不穿甲的话还好说，可是现在连流贼都有好些穿上官军的铠甲了。就算是做的劣质，也能很大程度上抵挡住炮弹的破片。” 李岩无奈的说道：“嗯，这确实是个矛盾。你们也不用再在这上面浪费太多时间了，把各种数据和经验都记录下来，储存好。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接着试验。” “那还有必要吗？”周铁匠不解的问道。 李岩笑着说道：“那可说不定。以后咱们的大炮多了，火铳多了，他们即便是有重甲也没有用了。那么他们还会费力的打造铠甲吗？到那个时候，咱们的这个开花弹就有用了。” 周铁匠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他看着李岩，夸赞道：“公子果然是思谋深远啊，连着么许久之后的事情都想到了。” 李岩笑着摆摆手，说道：“还是你们厉害呀，要是没有你们想出开花弹来，我也想不到之后的事情。” 众人都是开心的笑了起来，虽然他们知道这是李岩的自谦之词，不过他们也都是很受用。至少他们知道，李岩是很尊重他们的。 而去了火炮坊的时候，牛师傅和穆师傅他们都是不敢对三寸半和四寸的火炮进行试制。都没有做过这个形制的大炮，怕制不好。 李岩给他们下决心道：“你们大胆的试，材料我来想办法。试都不试，怎么可能有经验呢？反正那些材料用过了之后还能用，现在咱们用的也是铁模了，时间上也没有多少限制，你们放心试就可以了。” 牛师傅点头道：“行，有公子这句话，我们就开始做了。不过这个时间可能要用的长一些。毕竟是军中利器，弄个二把刀也对不起将士们。” “这个我理解。”李岩点头道：“炮管厚度，长度，这些都要试过才能得到最好的组合。不过我看咱们的三寸炮，炮管长度是内径的十六倍多一些，是不是这也有一些影响呢？” 穆师傅疑惑的说道：“这个也会有影响？” 李岩摇头，笑着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你们不都是专业师傅嘛，可以在这次试制的时候看看，是不是对火炮的性能有影响。” “哦，既然公子这么说了，那我们就顺便看一看好了。”牛师傅点头答应下来。反正他们也是要有各种测量和比较的，加上这一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岩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于是说道：“这次是我先回来的，过两天会有一批铜料运回来，有一万多斤，你们放心用就是了。你们继续忙吧，我也要回去了。” “那就不留公子了。”牛师等人客气的送出来。 李岩离开了火炮坊之后，没有再去兵营，而是回了他的府邸。这次回来，也不是单纯来视察杞县的兵工生产，而是周王已经把仪宾府给收拾好了，几次三番要求李岩把五娘接过去住。他实在是不好推辞了，才回来接人的。 李岩一进后院，就看到五娘和秋娘带着下人在迎接了。五娘是郡主，又是女主人，自然是由她来领衔。秋娘跟在侧后，倒是还知道规矩。 “恭迎老爷回府。”众人齐声说着。 李岩走到五娘的跟前，道：“好，回屋叙话。” 五娘有些胆怯和害羞，低着头道：“夫君请。” 李岩一笑，还没见过五娘如此娇羞的样子呢，之前都是爽朗大方的模样，现在这个样子还是挺别扭的。 他们先后进了堂屋之后，李岩和五娘在主位分左右坐下，而秋娘则是在五娘的身边站着。 李岩开口道：“这次回来，也不会有多长时间。不过你要准备一下，等我从各地巡视回来，就一起去开封。” “回开封做什么？”五娘不解的问道。 李岩无奈的说道：“你父王一定要我们搬去仪宾府居住，我实在是推脱不过了。” “我不想回去，”五娘直白的说道：“也不想见他们。” 李岩劝道：“只是去仪宾府而已，又不是回王府。我会尽量让你少见王府的人，包括王爷本人。” 五娘抬头看着李岩，问道：“你能做到吗？我父王会听你的？” “放心吧，”李岩笑着说道：“王爷只不过是想巩固我与他之间的关系而已，应该是不会经常想见你的。”两人对他们之间的婚姻本质都是心知肚明，所以李岩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有什么说什么。 五娘想了一下，点头道：“那好吧。”之后却是犹豫的说道：“我孝期还没过，要到明年三月。” 李岩摇头失笑，保证道：“我知道。你放心，这点定力我还是有的。” 五娘松了一口气，她就怕和李岩去了开封之后，会被逼迫做出不孝的事情来。她对李岩还是很信任的，有了李岩的保证，她也就轻松多了。 秋娘一直低头站在那里，可是李岩却是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她想要找机会和李岩说一句话，可是却又不敢。自从她假扮新娘之后，李岩除了给她一个小院儿，就再没有见过她。她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也不敢有什么抱怨，只能盼望着李岩能早些原谅她。 “秋娘也一起去吧？”五娘问道。 李岩简短的回道：“不用。” “可是，我在开封会很闷的。”五娘低声的说着。其实她的想法是，万一有什么意外的话，也能和秋娘有个照应。 李岩看了一眼满脸希冀的五娘，终于点头道：“好吧，她也可以去。还有府里的下人，你也挑些得用的过去，王府安排的人，能不用就不用。” “哦，知道了。” 第437章 掌控力 之后的几天，李岩在各县巡视，各地的官绅家族还算老实，即便是他开始收取税赋，也都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各地的官员虽然都无事可做，可是能安安稳稳的做官领俸禄，还有拿李岩给的各种补贴，他们大多数也比较满意了。 在河南，也就是归德府的官好做。其他被流贼攻击的地方，在任的官员基本都被流贼杀了，新任命的都在开封或者是其他地方呆着，根本不敢去赴任。当然也是有不甘心大权旁落的，不过是被李岩的人盯得紧，没有把弹劾的奏章递上去而已。 但是归德府的官员李岩能控制的住，亳州的官员李岩就控制不住了。由于李岩的部队训练有素，武器精良，那些小股的土匪流寇根本不是对手，所以归德府的境内的贼寇不是被剿灭了，就是跑到相邻不远的亳州去了。 这下亳州治安大坏，本来以为一条龙等大贼走了之后能安定一点儿，可是这一年多的时间，让亳州又是聚集起了上万贼寇。不过这些贼寇都是分散的，他们相互攻杀吞并，弄得亳州境内一片狼藉。就是州城都遭受了几次攻击，可是这些贼寇却是不敢踏入归德府一步。 亳州知州上书，弹劾归德府以邻为壑，将贼寇都撵到亳州来。可是此时张献忠等大贼也在南直隶四处攻掠，根本就没人管这些小事，只能让当地想办法练兵剿贼。可是贼寇肆虐，农业自然受损，再加上天灾，那就更收不上税来，自然没办法练兵了。至于商业税，那根本就是一个摆设，一年也收不了几百两银子。 亳州的官员和士绅没有办法，只能求到苏京这里来了。他们凑了一些钱粮，想让归德府派兵去帮个忙。可是苏京连一个兵都调不动，只能趁着李岩回来这个时机，当面询问一下。 “李将军，”苏京在衙门中，对李岩问道：“你看亳州的求援，该怎么回复才好呀？” 李岩此时正想着是不是趁机把亳州也控制下来，可是马上他就把这个念头打消了。亳州是属于南直隶的管辖，虽然此时张献忠等人也在南直隶攻城掠地，可是那里还有黄得功和刘良佐的部队在。更关键的是，他不能四面树敌，还是先专注于河南的好。 “这个，”李岩委婉的拒绝道：“虽然闯贼从开封退走了，可是我还要派兵去收复失地。而且闯贼还在许州附近，所以实在没有多余的兵力来调派了。” 苏京不死心，劝道：“不过是从咱们这里赶出去的小蟊贼而已，只要有一千军兵，就能把他们收拾了。” 李岩摇头，道：“在鹿邑，夏邑，永城三地的兵力也不过两千而已，如何能抽调一千军兵？” “府城不是还有一千精兵吗？”苏京提醒着：“这也是帮咱们自己呀。趁现在那些贼寇还在相互攻杀没有整合起来，自然可以一鼓而定。要是等他们整合成大股了，咱们这里又有粮食，他们迟早是要来抢掠的。” 李岩皱眉，觉得苏京说的有道理。他虽然让手下注意贼寇的情况，但是也没有给出明确的指示，还是要补救一下才好。于是他问道：“亳州给多少粮饷？” “五十石粮食，四千两银子。”苏京觉得李岩这是准备答应了，于是高兴的回答着。他这次终于算是有些功劳了，这次李岩去救援开封又升官了，已经是总兵官了，所以他也要积攒些功劳才好。当今乱世，军功最重，而文臣领兵又是朝廷惯例，只要他显露出一些军事才能，官职还能往上升呢。 李岩权衡了一会儿，说道：“让他们再加上两百匹战马。” “这，这也太多了吧？”苏京求情道：“他们也未必有这么多呢。就算有，也不能全给你吧？” 李岩虽然知道亳州能凑齐这些战马，可是他要的也确实太多了。于是点头道：“那这样吧，一百匹战马，剩下的一百匹，就让他们用其他大牲口来换，不过一匹战马换两头大牲口。他们什么时候凑齐了，我就什么时候出兵。” “李将军，你要的太多了，能不能少一些？”苏京还是在尽力的让李岩少要些报酬，要是按李岩的要求，那就不是帮忙，而是趁火打劫了。不要说让同僚给他表功劳，不弹劾他就不错了。 李岩看着苏京，笑着说道：“苏府尊，咱们才是自己人，不是吗？” 苏京无奈，只好答应了下来。他现在是完全仰仗与李岩了，李岩的部队把下面的事情全都包揽了起来，就是百姓打官司，也都是去兵营请军官帮忙。衙门里的吏员和差役也都是领着李岩的粮饷，要不是他和李岩相处的融洽，说不定也和董知县一样，被软禁在衙门里了。 他也觉得，李岩实在是做的过了。可是就算李岩真的想要做藩镇或是造反，他作为李岩之前的保举人，也是要受到牵连的。所以他只能默默的祈祷，李岩千万不要有什么异心。至于规劝什么的，他却是无能为力了。 李岩离开府衙之后，就去了兵营，对钱二问道：“你对亳州境内的贼寇有多少了解？” “都是些小股，多的也就千把号人，少的只有二三十个。”钱二汇报道：“他们现在都在争抢地盘儿，相互攻杀，对咱们没有威胁。” 李岩吩咐道：“你派人过去，找上一股贼寇合作，一二百人的就行。让他们给咱们提供情报，咱们不打他，还给他一些粮食兵器。情报的重点就是谁的势力最大，必要的时候让他们给带路。” 钱二问道：“大帅，只打流贼？不把亳州也一同拿下来？” 李岩笑着说道：“暂时还不能动亳州，不过那里的贼寇却是要控制一下了，免得他们做大了给咱们找麻烦。” “明白了，谁大咱们就打谁。让他们保持均势，相互攻伐，他们就不会来咱们这边了。”钱二点头说道。 李岩赞赏道：“嗯，不错，就是这个意思。”之后命令道：“你做好准备，集结好一营兵力（千人），我再给你调三门弗朗基炮过来。” “两个联队（三百人）足够了。”钱二自信的说道。 李岩教训道：“不要轻敌！要是情报有误，你们也都能安全的回来。” “卑职明白了。” 第438章 坐视 李岩交代给钱二负责之后，就先回到了归德城，同时给李牟那里发鸽信，让他调三门佛郎机炮来。他的大炮几乎都集中在开封的部队中，还有剩下一些留在县城里。而其他的那些小型火炮李岩并不满意，所以要给钱二的出击部队调派三门火炮过来。 他没有等到亳州的回应，就准备先回开封城去，周王已经派来好几波人来催促了。原因是杨文岳和崇王前几天派人来求援，说李自成已经马上要来攻击汝宁府了，请开封速派援兵来救。 这个时候，河南境内能派兵去救援的，只有开封的李岩，郑州的陈永福还有南阳的左良玉这三支人马了。不过左良玉那里没人能指挥的动，虽然已经发了求援信，可是能不能派兵来救那就要看运气了，即便有侯恂的命令也是一样。 而李岩和陈永福的部队，自然是要商量一下，看看是派谁去救援。所以周王才催促李岩赶紧先回开封。 李岩带着早已经准备好的五娘等人，五六辆马车载着女眷，还有几辆大车带着东西。再加上李岩的亲兵队和护卫部队，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开封缓缓前进。 李岩也不想去救援汝宁，他的部队在开封还离得归德府近些，要是去救援的话，那归德府就有些危险了。所以他没有自己先赶回开封，而是跟着大队，一路缓缓的往回走。这一路走了五天才到。 进了城之后，他先把五娘等人送到仪宾府。趁着下人们收拾房间的时候，他还抽空游览了一下他的仪宾府。发现王府还是很用心，仪宾府不但占地广大，而且布置雅致，里面亭台楼阁，假山荷塘，小桥流水，幽静小径一应俱全。而且还栽种了不少花木，尤其牡丹花，更是到处都是。为了让冬天也不缺景致，还专门弄了个梅园。 李岩在游览之于，还退还了内院的所有王府的下人，只留下外院的下人，这又耗去了一天时间。周王似乎也不急了，并没有再派人来催促李岩。 第二天，他才应邀去了王府。而且不只是他去了，开封城的重要官员都被请到了，陈永福也到了。 李岩是最后到达的，还没等他和其他的文官见礼，陈永福就过来，冷笑着说道：“李将军，你好雅兴呀？从归德到开封，居然用了六天时间。昨天就进了城，却是今日才来议事。你可知道，汝宁的崇王千岁可是危在旦夕？！” 李岩笑着说道：“既然李某不在，那陈将军应该整顿兵马立时去救援才是，怎么能在此地浪费时日呢？” “本将是奉王爷之令来这里议事的。”陈永福理直气壮的顶了回去。 李岩没有再和陈永福说话，而是和其他的官员见礼寒暄。 没有一会儿，周王就来到了正殿。众人参拜完毕，高名衡首先开口道：“诸位已经清楚了，汝宁危急，派人来求援。信使已经北上，向北京去求援。现在李总兵和陈总兵都来了，那就商议一下，看何时出兵，出兵多少。” 众人都是不说话，正殿里一阵沉默。其实在李岩回来之前，他们就和陈永福说过了，想让他先出兵去救援，等李岩回来了，再派兵跟进。可是陈永福坚决不同意，非要等李岩回来了共同出兵不可。就算是高名衡直接下令，陈永福依然抗命不从，让他们毫无办法。别说他们都没有尚方剑，就是有，总兵级别的武将，也只能朝廷来处置。 高名衡见大家都沉默，于是问道：“李总兵，你能出多少兵力？” “三千。”李岩随口应答着。 陈永福不屑的说道：“李将军，这也太少了吧？我一万四千部队，能出兵五千。你两万大军，却只能出三千？” “我的部队，是要在城外防御的。人少了，如何能抵挡的住百万流贼？”李岩不客气的回击着。 陈永福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把兵力摆在城外。你这是不愿意去救援崇王，你这是坐视亲藩失陷，是谋逆！” “好了，不要吵了！”周王终于开口了，制止了陈永福给李岩罗织罪名。开封可是他的封国，把李岩的兵都调走了，难道想让他这个周王被流贼抓住吗？他很生气，不耐烦的说道：“这里是王府，不是法司，不用给人定罪！” 陈永福听了呵斥，也只好不再针对李岩。其实他也不想去救援汝宁，不用说他出五千了，就是全部一万多人带出去，没有城墙的掩护，他能比得上在朱仙镇被打垮的十几万官军吗？可是他没想到李岩只出三千，比他出的人还少，他是对这个生气。 李岩问道：“河北侯督军有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消息。”高名衡说道：“不过侯督军给左良玉的信倒是已经南下了。不如两位将军和左良玉商议一下，可以南北对进，夹击攻打汝宁的闯贼。这样流贼两面受敌，自然不能持久。” 陈永福摇头道：“这可不行。要是左良玉失约，我们岂不是会被流贼围攻？救人不成反被围困，到时候谁来救我等？” “陈将军说的极是，”李岩也是附和道：“我的意见是，先和左大帅联络，约定一个回合的地点。等大军齐聚而后再卷甲而进，这样会更有把握一些。” 陈永福配合着，连声道：“对对对，不能分兵合击，萨尔浒殷鉴不远，我们不能重蹈覆辙。”两人此时为了拖延时间的共同目的，倒是配合默契。 周王吩咐道：“那就先派人和左良玉联络吧。还有侯恂那里，也要让他调兵渡河应援才是。” 众人都心平气和的退了出去，反正也不是开封危急，他们也不怎么关心。而李岩却是被周王留了下来。 等众人散去后，周王问道：“贤婿，你说实话，汝宁能不能救？” “救不了。”李岩回道：“要是我的部队全军出击的话，闯贼定会来攻开封。那个时候末将被困住，开封怕是不保。” 周王无奈的点头道：“那就算了，还是开封要紧。”之后吩咐道：“你先回去吧，明天带五娘回王府来，也算是回门儿了。” 李岩敷衍道：“五娘刚来，身体有些不适，还是等她好些了再来给王爷请安吧。” “嗯，身体要紧。要不要派个御医？”周王随意的说着，并不怎么真的关心。 李岩抱拳道：“不用，已经找大夫看过了，只是劳累而已，休养些时候就好了。” 第439章 革左五营要来 果然，这里刚派出信使，给左良玉送信，就收到了消息，汝宁府失陷，杨文岳等人被杀，崇王被流贼抓走了，被杀几乎是一定了。这下好了，开封的人都轻松了，不用再考虑救援的事情了。 不过崇祯皇帝却是不高兴了，又一个藩王被流贼杀害，这还了得？于是立刻对孙传庭下严令，让他尽快率兵出关，去河南剿灭流贼。 而河南的三支军队负责人，李岩，陈永福，左良玉三人则是被下旨严厉训斥。不过给他们的处罚都是革职留任，要他们戴罪立功。 在保定的侯恂也没有落下，同样是严厉斥责，让他尽快组织河北兵过河，一同剿灭河南的李自成和罗汝才等大贼。 虽说孙传庭的军事才能要比侯恂要强的多，可是却是个倔强的人，崇祯也不愿意委以重任。侯恂在户部的时候虽然手脚有些不干净，可是左良玉的部队是最多的，也是最跋扈的，也只能让侯恂这个恩人来指挥了。所以侯恂被指派为这次会剿的总理。 至于李岩和陈永福，现在正是用人之计，两人手上还有些兵将，还要他们继续效力呢，所以也只能是薄惩一下。 陈永福在知道汝宁陷落之后，就离开了开封，返回郑州去了。他现在正让军民们修复城墙，粮饷则是让幸存下来的富绅们筹集，而且还派兵去黄河北面的几个县去筹集粮饷。说是筹集，不过是强要而已，也会自己动手去抢。不过都是在乡下地方，影响还不是太大。 李岩则是继续训练那一万乡兵，同时也开始安置流民，分配田地，招募新兵。开封城内也有不少各地来的流民，那些福贵人家不管他们，那些农民自然就被李岩迁到新收复的县城里去了。有力的出力，有青壮的就出人。 当然，他也是一直派人去监视着李自成的动向。李自成却是很奇怪，一直在汝宁附近停留，让部队四散出动，攻城掠地。不过他们没有向北移动的迹象，这让李岩有些费解。 “他怎么留在那里不动了呢？”李牟不解的问道：“好像左良玉在信阳的兵马都撤到湖广去了，他要么乘胜追击去打湖广，要么挥师北上来打开封或是归德。可是他怎么就在汝宁不动了呢？” 李岩皱眉，疑惑的说道：“可能也是想要在河南占一个地盘儿，要跟咱们死磕到底了。” “那也不错，到时候咱们去进攻，看他怎么应付。”李牟冷笑着说着。 李岩有些担忧的说道：“他们有百万之众，能占领的地盘儿要多的多。要是让他们站稳脚跟的话，以后怕是不好对付了。” “只要他们不流动作战了，那就不用担心了。”李牟倒是轻松的说道：“要论正面对决，还有谁是咱们的对手？” 李岩摇头道：“把他们打狠了，他们自然会知道怎么做。除非咱们能有足够的兵力，把他们围起来，慢慢的压缩。”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缓缓的向内挤压着。 “那得要多少兵呀？而且这里都是平原，想要围也围不住呀。”李牟皱眉说着：“就算是这次加上侯恂的兵，孙传庭的兵，也不太可能打垮李自成吧。” “所以才说比较麻烦呀。”李岩苦笑道：“至于这次围剿，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开始呢。据说孙传庭的好些兵都是新募集的，山东的刘泽清似乎也没有多少战力，左良玉干脆已经跑了。” 此时孙四福进来，汇报道：“大帅，刚收到田勇送出来的消息，李自成等人是在等革里眼，老回回等贼寇来汇合。” “什么？！”李牟吃惊的问道：“老回回他们也要来河南？” 孙四福回道：“田勇送来的消息是这么说的。罗汝才已经联系了在南直隶的革左五营，相约来河南共图大事。” 李牟说道：“他们都是老营头了，作战能力自然会强一些。李自成，罗汝才，在加上他们，那可战之兵，怕是真的能有二三十万了。” 李岩摆摆手，说道：“算了，不用管他们了。做好咱们自己的事，他们就算真的有百万能战之兵，又能怎么样？咱们照样能把他们打败！” “四哥说的是。” 庐州，府衙。 “革里眼，你想清楚了没有？！”张献忠大声的说道：“曹操说他们在河南站稳脚了你就去呀！咱们在这里也站住脚了呀！你放着自己的地盘儿不要，跑到河南去，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为了能在这里站住脚，张献忠不但没有大量的劫掠，而且还发了安民告示，让百姓们安心留下来收割粮食。他对于那些地主富户和贪官污吏毫不留情，杀了一大批，将地契什么的收起来，给佃户们降低了一点儿地租，让百姓们感恩戴德。 不过他还是向百姓们收了朝廷的税赋，这样一来，他把朝廷的税赋和地主的地租统统收进他的腰包，粮饷顿时充足了起来。不过事业刚刚起步，合伙人要撤资了，他能不着急吗？ 贺一龙（革里眼）看着暴怒的张献忠，心中不快。他们就不喜欢张献忠这样的霸道，他们不过是联营而已，又不是他的部下，怎么能让他这么训斥？ “这是我们商量好的！”贺一龙硬邦邦的说道：“曹操说了，河南没有多少官军了。咱们去了，自然就能在河南立住脚了。这里还有黄得功，还有刘良佐，还有其他各地的兵马。等这里能站住脚了，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呢。” 张献忠不屑的冷笑道：“你去过河南吗？我就不信，曹操能打得过李岩？！就算是加上李自成，也打不过！” “加上我们，没有打不过的。”贺一龙还是硬邦邦的回道。 张献忠拍着桌子吼道：“黄得功，刘良佐咱们又不是没有打过！他们不是咱们的对手！再打上三五仗，他们就不行了。这么几天时间都等不及了？！” “我过来，就是通知你一声的。我们下月就走，你要是想跟着就一起去，要是不想去河南，你就早做准备。”贺一龙说完之后，站起来抱拳，道：“告辞了。” 张献忠对这革里眼的背影吼道：“你们不要后悔！” 第440章 因势利导 李岩没有受到革左五营要来河南的影响，还是继续有条不紊的进行他的布置。他也是先让那些流民把县城的城墙修起来，没有城墙保护的县城，会让所有人都觉得没有安全感。所以那几个新收复的地方，也是从县城开始安排，然后再向远处辐射。 还要感谢李自成等人的几次扫荡，把这些地方的官绅和富户都清理的差不多了。而且官府机构也被破坏殆尽，这样他的行动就要顺利很多，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想样的阻力。就是各个王府的庄田，也被流贼抢掠烧杀一空，自然是都成了无主之地。 百姓们在李岩提供的粮食供应下以工代赈，热火朝天的开始重筑县城。而且也从流民中选出会制砖的，开始把砖窑也就地建立起来。城砖既大又重，远距离运输很不方便，所以还是就地烧制更好。 而开封这里，李岩就要小心的多。城里有各级的官府衙门，虽然李岩掌控了开封的安全，却是还不能对开封城的事权进行侵夺，顶多就是恢复各个坊市里甲制度而已，城里的事务还是官吏们在主持。 还有开封城外，土堤之内的肥沃土地，都是在各个王府和官绅的名下。还有近处的一些田庄，也是在确认流贼退走之后就派人去恢复，李岩也没有过分干涉。 他现在正在和巡抚衙门一起调查倒卖粮食的案件，原因是他向官府讨要粮饷，虽然府库的账册上还有数万石粮食，十数万银钱，可是胥吏却是百般阻挠，拒不发放。李岩已经掌控了开封的治安，而且知道府库里的龌蹉，自然是不会客气。他派兵包围了府库，强行检查，才把这个事情抖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其实各级衙门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参与分润的人是大多数，可是被李岩这么一闹，让城内的百姓们都知道了，这就不好办了。城里几乎要饿死人了，而且卖的粮食十数倍于平常，这个时候是民怨沸腾，就是那些秀才和童生也都是义愤填膺，来巡抚衙门请愿了。这才让官府不得不做做样子，开始查处倒卖粮食的案子。 本来这个案子没有李岩什么事的，不过李岩以军队稳定为由，强势介入了这次的调查。并且一上来就把那些仓库的官吏全部抓了起来，而且还关到了城里的兵营里。这样一来，李岩就成了这次事件的关键人物，要是李岩不能被摆平，那开封城内的官员，怕是有八成的人要下大狱，乃至掉脑袋了。 所以李岩的仪宾府这几天突然热闹了起来，开封城内大小的官吏都是向这里集中，当然大多数都是以恭新婚和贺乔迁的名义来的。虽然李岩搬进仪宾府已经一个月了，可是那些官吏也找不到更合适借口了。 大厅里，李岩正和推官黄澍见面。 “李将军，恭喜啊，恭喜。”黄澍热情的拱手祝贺着。 这几天都是如此，李岩也习惯了。他笑着拱手道：“谢黄推官抬爱。请坐。” 黄澍坐了下来，自有下人给上茶，之后就被李岩都打发出去了，客厅里就只剩下他和李岩两人。他一阵欣喜，知道果然是如其他人说的，李岩只不过是要些钱粮而已，没有针对他们这些官员的意思。 “李将军新婚和乔迁，战事不断，没有来得及道贺。”黄澍说着话，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礼单，双手递出，笑着说道：“此时才有机会补上，小小心意，万望不要嫌弃。” 李岩接过了礼单，不是像平常那样直接放在桌子上，而是当面打开看了起来。 黄澍越发对李岩轻视起来，就是一个武夫，一点儿礼节都没有。这样的人，用钱就能摆平了，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岩看了看，发现银钱倒是不少，有一万两，还有二百两金子，其他的还有些珍珠玉石什么的，反正都是闪闪发光的东西，吸引人的眼球。 但是李岩却是皱眉道：“黄推官，这只有银钱没有粮食，我的兵士们可是要造反的呀。” “李将军说笑了，”黄澍笑着说道：“李将军在归德府的粮食应该不少吧，还有那个土豆，据说一亩地能收获十数石呢。” 李岩放下礼单，冷下了脸，回道：“归德府的粮食，只够归德府的部队食用。我这里的三万多军兵，却是要开封供养才行。而且李自成的主力还在汝宁府不走，大战一开，要是没有足够的粮饷，怕是开封不保呀。” 黄澍也没有生气，依然笑着说道：“现在粮食的确是紧缺，不过等明年应该就会好一些了。不过李将军放心，今年的粮饷，我们也会尽最大的努力来保证的。” 他来之前已经打问清楚了，李岩其实是另有所图。 “要官府来保证供应，李某实在是不放心。”李岩说道：“我拟向全部的地主和商户征税，以保证军需供给。而多余的部分，则会交于官府，让诸位大人能够给朝廷缴纳赋税，不知黄推官是不是能支持呢？” “支持。”黄澍立刻点头道：“国家养士三百年，现朝廷多难，正是他们报效的时机，我是完全赞同李将军的办法的。” 他是安徽人，自然不会在乎河南的官绅地主的死活。而且现在不但他们的把柄在李岩手里，而且安全也在李岩的手中，他们是别无选择呀。 李岩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李某就谢过黄推官支持了。只要粮饷充足，弹药不缺，开封一定是不会有事的。” “那就有劳李将军了。”黄澍站起来，拱手道：“天色已晚，就不打扰李将军了，告辞。” 李岩也是站起来，和黄澍客气两句，送到大厅门口就算了。而此时，张义拿着另一个拜帖，正在门口等着呢。 在得到李岩的首肯之后，张义才让人把黄澍送来的东西收了起来。要是没有李岩的点头，他们说什么也不敢收的。 “公子，外面来的是左布政使梁炳。”张义把拜帖递上去，汇报着。 李岩吩咐道：“带他进来吧。” 第441章 妥协 等了两刻钟，李岩才把梁炳送走。今天的任务算是差不多完了，也没有人这么晚了还来。可是张义却是小声的汇报道：“公子，老爷来了，我带到偏厅等着了。” 这个时候来找李岩的人很多，也有不少粮食商人来通融。李岩的父亲过来，也不会被人怀疑。 李岩让张义把李春玉带进了正堂，还是走一般的程序，寒暄一下之后才让其他下人都退出去。毕竟外院的下人都是王府的人，谁知道里头安插着多少细作。 等下人都退走了，李岩才跪下来，道：“孩儿给父亲请安了。这里的下人都是外人，孩儿也只能作戏，请父亲责罚。” 李春玉抬手道：“起来吧，让人看见了更要生疑了。” 李岩站起来，问道：“父亲，您怎么来了？” “听说你娶了郡主，你母亲早就想来看看，可是也没有合适的机会。”李春玉说道：“趁着这次机会，就让我过来了。”之后吩咐道：“你还坐回去，对我一个小商人如此恭顺，不是让人猜疑吗？” 李岩点头，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才说道：“那我这就让五娘出来给您见礼。” “不用，不用。”李春玉赶紧拒绝道：“这么晚了，不合礼法。再者，你这里人多眼杂，你现在虽说还是打着朝廷的名头，可是迟早是要走到那一步的。你没有成事之前，还是不要和族人们太接近，免得你坏了事，整个家族都被牵连。” 李岩默默的点头。 李春玉继续说道：“既然你已经娶了郡主，那家里的陈氏和孔氏就不要记挂了，能早些生个儿子，那就最好不过了。” “孩儿知道了。”李岩只能诚恳的答应着，他不会把五娘的状况说出来。 李春玉见李岩答应下来了，也就放下一半的心了。于是开始说另一个正事：“这次的倒卖库粮案，你还是不要参与的太多为好。不论你以后会怎么样，这些人都是官员，都是你要依靠的人。而且现在开罪的太狠的话，恐怕连朝廷这块牌子都不让你打了。” 李岩冷笑道：“父亲放心，这些人不过是有些小伎俩而已，不会有什么作用的。孩儿办事自有分寸，父亲不必担忧。” 李春玉点头道：“你心里有章法就好。这是我给你带来的物什，还有你母亲给郡主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这就先回去了。”他说着拿出了礼单，放在了茶几上。 李岩赶紧站起来，劝阻道：“哪有儿子收父亲礼物的道理，除了给五娘的，您都拿回去吧。” “作戏做全套！”李春玉低声的教训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要用我来教？！我走了，你坐下，不用出来！” 李岩只好又坐了回去，看着李春玉离开。之后让张义把东西都送到后面去。 此时五娘和秋娘还是像在杞县一样，给李岩做着账房先生。她们这几天都是随时登记造册，第二天再去库房验看一下，晚上还有其他人给送的财物呢。而且两人也算是和李岩成了亲，虽然都还没有圆房，可是也少了不少避讳，晚上继续工作也方便一些。 李岩来到后院，对正在清点和登记财物的五娘吩咐道：“这份新来的不用登记入库了，你收着吧。” 五娘诧异，问道：“真的？”她刚看过那份礼单，金银不多，不过里面金玉首饰倒是不少，而且都是女人用的。虽然他并不怎么在乎这些东西，可是这个时候还是觉得挺感动的。 而同样在这里忙活的秋娘却是心中不是滋味。这是李岩点名给五娘的，她却是没有份儿的。可是她也不敢有什么不满的表示，这一个月的时间，李岩还是没有单独见过他一次。之前是李岩在外地，可是这一个月却都是在仪宾府里过夜，却还是不愿意单独见她。于是她知道了，这是李岩对她不满的表达。 五娘高兴了一会儿，才想起了秋娘。她对李岩问道：“只是给我的吗？” 李岩点头道：“给你的。” “那，我可以分些给秋娘吗？”五娘又是问道。 李岩随意的说道：“东西是你的了，你自己决定。早些休息吧。”之后就离开了后堂，独自回卧房去休息了。 等李岩离开之后，五娘对秋娘说道：“这些东西，你自己挑几样喜欢的吧。”虽然秋娘被李岩厌弃，可是毕竟是因为帮她才成这个样子的，所以对秋娘还是像以前一样真诚。 秋娘摇头：“是公子送给你的，你留着吧。” 五娘亲自动手，随意的在一堆东西里拿了几样，连盒子都没有打开，就放在秋娘的面前：“这些已经是我的东西，他不会管的，你放心收着就是。” 秋娘见五娘说的真诚，于是没有再推拒，道谢：“那，那我就收下了。”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一个不起眼的小方木盒子也被放在了秋娘的面前。而这个盒子里装的，则是李岩的嗣母的一对家传的玉镯。陈氏是在李岩过继之前就娶的媳妇，而孔氏虽然生了儿子，不过只是一个妾而已。这次李岩娶了周王府的郡主，她才终于把传家宝送了出去。至于陈氏和孔氏的地位，只能日后再说了。 第二天，李岩被周王召见。 “这次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置？”等李岩参拜过后，周王就直接问道。 李岩回道：“现在事情已经查清楚了，自然是把人犯交给官府发落。” 周王微笑着点头，夸道：“嗯，这件事你处置的很得宜。官场之上，讲究的就是和光同尘。水至清则无鱼嘛。这些人可是都有不少同年同乡，一得罪就是一大票。让这些苍蝇天天盯着，你不但麻烦不断，而且什么事也干不成。看来你还是明白道理的，这下我也就放心了。” 李岩可是他的女婿，开封的屏障，他可不希望李岩因为非要真相，而被那些官员的亲朋故旧给盯上。否则的话，李岩极有可能会被文官们群起而攻，即便不会有杀身之祸，那也别想安安稳稳的博取封赏了。 “谢王爷教诲。”李岩还是恭敬的感谢着。 周王又问道：“闯贼和曹贼一直在汝宁不肯远去，你看着可如何是好呀？” 李岩抱拳道：“末将得到探报，革里眼，改世王两股大贼已经到了太和县，似有入豫的迹象。而他们和老回回、左金王、乱世王等贼联营已久，应该其他流贼也会向河南开进。” 周王无奈的叹道：“唉，这些流贼，何时才能平定啊？一切就劳烦贤婿费心了，有什么需要，只管和本王来说。” “王爷放心，末将定然力保开封不失。”不管心里怎么想，李岩还是自信的保证着。 第442章 尝试 其实李岩早就知道革左五营要来，可是他不能对外公布，不能把田勇给暴露了。他还要指望田勇不断的传出情报来呢，所以他只能是低调的做着准备。 不过田勇不知道革左五营是从哪里入豫，所以他只好把五千兵力一点一点的调到郸城和鹿邑两县。他首先要保证的是他的地盘儿的安全，其他的地方他也顾不上了。 钱二那里调集了一千部队，还没有对亳州的流贼动手，于是李岩就让钱二来统管这六千部队，外加五百骑兵，五个炮队（每队三门三寸炮）。 通过探报得知，革里眼和改世王两支数万人马可能会沿着颍河西进，从沈丘进入河南。而左金王，老回回，改世王等数万大军，则是走的临泉县。李岩和李牟商讨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要阻击。 新来的这些流贼还没有领教过他们的厉害，所以不会像李自成和曹操那样有顾及。而这样的对手最可怕，上来一通乱撞，他就左支右绌了。所以还是要一开始就让革左五营知道，他李岩是足够强大的，让他们同样不敢轻易来进犯。 只要有一定的缓冲时间就可以了。李自成等人的发展，靠的就是乱，乱了就会有人，有粮，有武器。可是李岩却是恰恰相反，他要的是安定，安定下来之后才会让他的实力不断增长。所以即便现在他还没有把沈丘纳入版图，也要出兵去阻击流贼。 钱二接到指令之后，就立刻整顿队伍，准备进入沈丘县。沈丘县城早李自成的部队被抢掠一空，城墙也是按照习惯，被拆的只剩下三尺高的墙基了。李自成的部队退走之后，这里被一伙土贼占住做了老巢，还把数百百姓也被掳到了县城，就在县城外给他们种地。 钱二对那里的情况了解的比较清楚，而且为了能够不走露消息，所以他派出了骑兵部队，还有五百骑马步兵。 之前为了组建快速部队，李岩让各部的步兵开始训练步兵骑术。这些骑马步兵不用像骑兵那样掌握骑兵对战的技术，只要能骑着马匹快速行军就行，所以各部队能骑马的步兵都有不少。至于骡马，直接用的是辎重部队的骡马。等把县城的贼寇消灭之后，再回来继续拉辎重，和大部队一同前进。 八月初四日，这支一千人马的快速部队从蔡河出发，经过三十多里的快速行军，在上午突然出现在了沈丘县城之外。他们分出了两百骑兵封锁在县城四周，留下看马的人员之后，其他的六百多部队立刻从四门冲进了城里，对城内的贼寇进行清剿。 此时的那些土寇们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大多数头目都在各自的屋子里继续睡觉呢。没办法，他们夜生活太丰富，总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能休息过来。而那些小喽喽们见到突然出现的官军，都是慌了手脚。而且也没有头目的指挥，个个都是吓的立刻往城里跑。 李岩的部队进了城之后结成小军阵，前面是盾牌和长枪，后面是弩箭，而骑兵们则是在后面跟着，保护步兵的后背和两翼。 “我们是归德李大帅的部队，百姓不要出门，贼寇投降免死！”李岩的部队进城之后一边向前推进，一边大声的喊着。 当然还有弩弦释放的声音，受伤者的惨叫声，以及尸体倒在地上的闷响身。中间还会夹杂着几声手铳的响声，骑兵也在尽心的护卫着步兵的后背。 死伤者中有惊慌失措的百姓，有或是逃跑或是反抗的土贼，还有几个试图跑来给他们引路的人。虽然有几个引路人被误伤了，可是还是有很多的百姓出来，给李岩的队伍带路，领着他们直接去土贼们的营地。 战斗只有两刻钟就结束了，面对训练有素的士兵，那些土贼完全不是对手，即便其中有些也算是练过功夫的，也不能在连续来袭的弩箭中靠近军阵。即便靠近了军阵，也不能给李岩的士兵造成多少伤害，他既要防备长枪，又要留意长刀，还有躲避强劲的弩箭，没几下就会被斩杀当场。 四百多流贼或死或伤，还有的直接扔掉兵器投降，毕竟李岩的大名，他们还是听说过的。而那些隐藏在百姓中的贼寇，则是被愤怒的百姓群起而攻，不但全部被打死，而且还有几个小头目被百姓们给分尸了。 城外的战斗则是又持续了一段时间，总是有一些人从低矮的城墙里跳出来，向远处跑去。可是在外围的骑兵们不能让他们得逞，不管逃跑的是百姓，还是贼寇，都是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去，用长刀或是钢鞭来结束对方的生命。 他们也没有办法，每一面只有五十骑而已，必须要快速解决，而后还要去追逐下一个目标。而且土贼和百姓也没有什么不同，土贼们身上也没有几个穿铠甲的，不过是头上的头巾是黄色或是红色而已，显然是刚拉起来不久的队伍。而且他们的任务是阻止大军到来的消息被外人知道，也就是说所有人都不能离开这里。 等到傍晚，钱二带着大部队来到了沈丘县，并且开始对县城进行清理和修缮，至少要能成为一个坚固的营盘。并且向李岩汇报了情况。 在开封的李岩第二天就接到了报告，毕竟信鸽的速度要快的多。而详细汇报，则是两天之后才收到。 “这个钱二，还真不错，咱们的快速部队还没有组建好呢，他就先用了一回。”李牟笑着说道。钱二是他带来的老人，他自然也乐意让这些人得到更高的职位。 李岩摇头，说道：“可惜，只是骑马的步兵而已，没有火炮伴随。而且对付的也是一伙刚聚集起来的土寇，和快速部队是不一样的。” “那咱们的快速部队什么时候能组建？”李牟问道：“现在从开封城里也弄到一些骡马，已经有四千多匹了，应该差不多了吧？” 李岩解释道：“快速部队，不但速度要快，而且重要的是能独立作战。没有四千部队，十二门以上的大炮，还有相应的粮食弹药，怎么能扛得住几万流贼的围攻？而且咱们的部队弩箭和弹药消耗量都很大，补给是大头，相应的骡马也要的多，所以还是要再筹集一些骡马才够。不过现在步兵已经准备就绪，只差炮兵部队和辎重部队了。” “我看，就让钱二来带这支部队吧，他这不是已经有了一点儿经验了嘛。”李牟笑呵呵的建议着。这可是除了他们三兄弟之外的第一个独立部队主官的位置，所以他也只是开玩笑似的提议一下。 李岩点头道：“嗯，是一个选择，不过还要再看看。” 第443章 杀威棒 四天之后，革里眼贺一龙和改世王刘希尧两股人马进入了沈丘。好在他们是分成两路了，要不然沿途弄到的粮食还真不够吃呢。他们两营人马现在还有些富裕，要是五营全部一道走，那就只能饿肚子了。 他们虽然收买贩夫走卒是拿手好戏，可是这里刚被李自成抢了一遍，之后能跑的百姓都跑到李岩的地盘儿去分田地过日子去了，剩下的都是些走不动的老人了。而且他们也只是隐隐约约听过李岩的名声，但是黄闯子（黄得功）他们都打了，还有什么官军能入他们法眼的？也就没有怎么重视。 贺一龙等人一路行军，慢慢的来到了县城。当他们离县城还有十多里的时候，终于有斥候来汇报，说沈丘县城有官军。 革里眼和改世王两人并没有任何吃惊，不就是有官军吗，打过去就行了。革里眼淡淡的问道：“有多少人？防备怎么样？” 斥候回道：“城墙已经被拆了，官军有三四千人吧，在城外列阵。” 改世王哈哈一笑，道：“居然敢出城，那就更好办了。” 两人都派人去给部下传令，让部队准备。经过整理之后，就向县城方向直逼过去，卯足了劲儿要去大战一场。 等他们看到了钱二在县城护城壕之外列好的阵型，都是哈哈大笑。革里眼用马鞭指着军阵，道：“瞧瞧，就这么点儿人，还四面列阵，这不就是想让咱们围攻吗？” “就是，四面列阵，这得多胆小呀。”刘希尧也是笑着回应着。 虽然他们已经看到那些士兵装备不错，从铠甲铁盔，到长枪大炮都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可是他们一点儿都没有担心，官军嘛，装备越好越废物，说不定是刚从北京来的样子货呢。这些铠甲和兵器一会儿之后就都是他们的战利品了，不过还是要好好挑拣一下才行，尤其是火炮和火铳，那东西炸了膛可不是闹着玩的。 钱二还刚开始还担心革里眼他们不敢来攻呢，可是革里眼他们还真的来了，并且看样子并没有围攻的意思，而是直接想从正面击溃他们。 这下钱二就放心了，他先让其他三面的炮队各准备调一门火炮过来，要是流贼真的要正面强攻的话，正好可以给他们多造成些杀伤。 战斗很快就开始了，革里眼等人还是老套路，让跟着他们的流民在前面先上，后面再跟着精锐。侧后则是摆放着骑兵，只要官军开始后撤，那就是他们骑兵的菜了。 流民们没办法，吃一口饭不容易，想要自己吃的饱，想要让家人也吃的饱，那就得拿命去拼。只要他们能混到精锐队伍中了，不但家人能活下来了，就连他们自己也能活的更好了。 所以流民们呐喊着，闭着眼睛冲了上去。这就是靠运气，所谓刀枪无眼，找上谁算谁。后面的精锐也是紧紧的跟着，要是离的太远了，还有可能被官军的箭雨伤到呢，还是直接冲到近前肉搏占便宜。 他们转眼之间就冲了距离军阵一百步，此时军阵中没有放出一支箭，没有听到一声火铳和火炮的发射声音。这下在后面的革里眼有些紧张了。 官军一般都是离得老远就开始发射了，不论是火炮还是火铳，不论是不是能给敌人造成杀伤，在一百五十步就噼里啪啦开始响起来了。可是这次却是静悄悄的，而且官军也没有逃跑的迹象，有些不正常呀。 “老弟，这有些不寻常呀。”革里眼疑惑的说道。 刘希尧看着前面，给革里眼宽心：“快了，等冲上去就好办了。” “轰”“轰”的炮声突然响了起来，李岩的军阵中冒出了大量的白烟。而跑在前面的流民们则是成片的倒下，他们都没有铠甲，而且离火炮只有八十步的距离，就算是铅弹也可能穿透他们的身体，继续杀伤他们后面的同伴。 同时在一百三十步到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上也开始爆炸，“轰隆隆”的爆炸声连绵不绝，烟尘很快就阻断了贺一龙等人的视线，让他们看不到他们的攻击部队的状况。 同时贺一龙等人也顾不上他们被笼罩在爆炸中的部队了，由于他们距离官军的军阵只有不到三百步，所以他们的战马被爆炸声惊到了，都是嘶鸣的想要后退。而旁边的骑兵马群也是一样，战马们像相互通信联络般的嘶鸣着，都在惊恐的乱动。而马上的骑兵们则是努力的控制着马匹，不能让战马因为害怕而乱跑。 火炮发射和炸弹爆炸的声音还在继续，而且革里眼等人在安抚好战马之后似乎还能听到弓弦释放的声音。同时还有他们手下士兵的惨叫声，慌乱的呼喊声。 一会儿之后，就有后队的精锐冲出了爆炸的烟尘，满脸黑灰的跑了回来。跑回来的人越来越多，但是比起刚才出发的，却又少了很多。 一刻钟之后，爆炸终于停了下来。烟尘还在半空漂浮着，双方还是看不到对方。不过他们都没有攻击的意思，尤其是贺一龙和刘希尧，他们总要看看情况再说。 又等了近两刻钟，烟尘终于在微风中散开了不少，革里眼等人惊恐的看着之前的战场。从官军的军阵外三十来步算起，一直延绵到一百五十多步，全都是尸体，都是他们派出去进攻的部下和流民的尸体。血水从每一个人的身下淌出来，黑乎乎的一大片。 尤其是靠近官军阵线的地方，尸体叠着尸体，但是他们不能再前进一步。后面的地上除了死尸，还有不少在呻吟的伤员，有的还在地上翻滚着惨叫。尤其是他们的精锐，都穿着铠甲，受伤的居多。 “上去救人！”贺一龙大声的命令着。 可是却没有人行动。那里可是敌人炸弹的杀伤范围，他们去了岂不是自陷死地？所以这些平日里一起喝酒玩女人的兄弟，只是在原地看着他们的同伴自己挣扎。即便是有几个想去帮忙的，也很快就旁边的人给拉住了。 “轰”，“轰”，“轰”几声炮响突然先后传来，贺一龙等人似乎看见几个黑点儿飞到了他们的眼前。他们身上的肌肉本能的紧绷，没有任何躲避的时间。 一阵人的惨叫，马匹的悲鸣，还有旗杆断裂的声音传来。贺一龙回头看去，他后面的帅旗附近有不少人马被打中，而改世王身边的亲兵也有被打中倒毙的。 这下他们什么也顾不得了，连声命令着：“撤，快撤！” “大旗别跟着了！卷起来！” 他们在下命令的同时，就一拨马头，赶紧向后面跑去。三百步的距离能打这么准，至少也要跑六七百步才能安全些吧。 而此时的钱二则是眺望着在混乱后撤的流贼，心里遗憾的想着：要是能有那个望远镜就好了，至少能看看是不是把他们的头领打死了。 第444章 裂痕 钱二看到流贼退的慌乱，于是立刻下令，让五百骑兵出击。 虽然五百骑兵对于数万的流贼来说很少，可是他们出击的时候正是流贼慌忙后撤之时。他们快速的接近流贼的队尾，然后用火铳来一次袭击，而后从容的从两侧绕回来。之后给手铳上好弹药，又一次重复着之前的杀戮。 在“砰”，“砰”的火铳声中，后队的流贼步兵不断惨叫着倒下，这迫使更多人喊叫着加快逃跑的速度。 而跑在前面的贺一龙等人虽然只是想后撤一段距离，之后停下来再重新计议。可是后面的部下不断呐喊着被官军的骑兵追击，让已经跑到前面的骑兵也没有办法停下来，只好也继续向后跑。 这一跑开，尤其是被官军追着跑起来，那就基本停不下来了。除非实在是跑不动了，才会有人认命的停下来，等待最后的命运。 冯太初领着骑兵在后面追杀流贼，虽然看着很轻松，可是他还是没有让手下贸然冲到前边，却追击敌人的骑兵。毕竟流贼有几万人呢，万一那些流贼步卒发了狠，把他们围住了，那就可能全军覆没了。他们骑兵扩军不容易，不能轻易给部队造成重大损失。 当然，要是战场上需要和敌人的骑兵对冲的话，他们也没有什么胆怯的。毕竟，他们受到的是最严格的训练，同时为家人的福利着想，对于战时的命令，他们只能全力去执行。 这一口气追出去二十里，冯太初才改变策略。他们从流贼的队伍中拦截下了几百人，派出一小部分骑兵继续追击，大部分人留下来迫降这些流贼。出来一次，抓些俘虏也不错，正好可以用这些人来重修城墙。 等黄昏的时候，冯太初带着骑兵，押着俘虏，俘虏抬着旗帜兵器铠甲，缓缓的回道了沈丘县城中。而此时战场上已经收拾干净了，尸体和重伤员也都掩埋了起来，并且撒上了石灰。这是李岩给他们的新规定，只要条件允许，都要把尸体处理好，避免形成瘟疫。 现如今瘟疫似乎越来越严重了，黄河以北，陕西，山西都有瘟疫爆发，所以必须小心应对。可是流贼们却是不听李岩的招呼，因此河南也极有可能发生瘟疫。 与此同时，贺一龙等人也终于在沈丘县境之外的一处集镇停了下来。还好官军追的不是太狠，他们的老营和辎重丢的不多，要不然在这个已经被他们抢成白地的集镇，就要饿肚子了。 “贺大哥，这可如何是好？”扎营之后，刘希尧忧心忡忡的问道。 贺一龙无奈的说道：“绕路吧。咱们也南下，走贺锦他们那条路。咱们的粮食还够用，直接去和他们汇合吧。那伙官军太厉害，不能硬冲。” 刘希尧也是点头道：“唉，这河南还真是藏龙卧虎，居然有这么厉害的官军，居然有这么厉害的火炮。张献忠还真是说的没错，这伙官军应该就是李岩的部队吧。” “不管是谁的队伍，咱们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好。”贺一龙提醒道：“看来李闯也不是可靠的人，说什么河南站稳了脚跟，要咱们过来共图大事。有这个李岩在，想站稳脚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刘希尧无奈的说道：“唉，现在要是再回南直隶，倒是让咱们没有脸面，让黄虎笑话咱们。” “这个不用再说。”贺一龙摆手道：“这是咱们五营共同决定的，就是要另谋计划，也要先和贺锦老回回他们商量之后再说。咱们几个拧成一股绳，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有咱们立足的地方。” “嗯，贺老哥说的在理。”改世王点头，完全同意贺一龙的说法。 几天之后，贺一龙和刘希尧终于来到了汝宁，和李自成汇合。他们把在沈丘的遭遇跟李自成和老回回等人说了，众人这才知道革里眼这一路为什么会迟到这么多。 “李大将军，”贺一龙不满的说道：“既然邀我们来供图大事，就要把话说清楚！河南还有李岩这么强的官军你不说，却是说什么掌控河南，供图大事！” 李自成解释道：“老兄，这你可就冤枉我了。那李岩，已经同意和我合作了，所以河南都是咱们的地盘儿了。” “那他怎么还会打我们？！”贺一龙不满的质问。其实他们不过是丢掉三千多人而已，精锐损失了一千出头，其他的都是流民。不过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李岩部队的战斗力，只是一个照面而已，他们就损失三千人，要是再来几个回合，他们这三四万精锐怕是都要交代了。没有精兵骨干，他们和那些流民也多少差别了。 左金王贺锦笑着说道：“可能是没有看清你们的旗号吧，反正损失也不大，说清楚就好了。” 刘希尧吼道：“什么没看清旗号？！他们就是冲着我们的大旗开炮的！要不是当时我们不在大旗下的话，现在我们不是死了就是重伤！” 贺锦黑着脸不说话，虽说他在五营中的实力最大，可是其他人都是比较尊重老回回马守应，对贺一龙也比较服帖，倒是对他这个实力最强者不是太给面子。 马守应开口道：“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看将来的吧。”之后对李自成抱拳道：“既然李大将军请咱们来了，想来是不会让咱们再吃亏了吧？” 李自成尴尬的笑了笑，点头道：“马老哥说的对，这次是出了一点儿意外，让两位头领受损伤了。要是各位不满意的话，那李某愿意尽起大军，与诸位一道，去把李岩给灭了，给诸位头领出气。” 贺一龙等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李自成对李岩的态度怎么转的这么快。 还没等这些人说话呢，罗汝才冷不丁的插话：“自成，你这不是让贺头领他们为难吗？李岩那么厉害，咱们损失了可不是几千，是几万人马呀。要是硬去打李岩，等李岩被灭了，咱们也都要垮了，还怎么打天下？还是跟李岩合作的好。先说好了啊，去打李岩，我就不掺和了，我要带着队伍去湖广耍耍。” 之后罗汝才对贺锦等人邀请道：“贺头领，马老哥，有没有兴趣一起呀？” 贺一龙笑着拱手道：“我们还要商量商量。” “不急，你们慢慢商量，我等着。”罗汝才笑呵呵的说着。 第445章 不再遮掩 开封，王府正殿。 众人正在商议粮饷的问题。在座的不但有李岩和陈永福，而且还有侯恂和孙传庭，还有他们带来的高杰，牛成虎，刘泽清等总兵官。 在崇祯的一再严旨催促下，并且又派出了御史充当监军之后，孙传庭不得不集结三边军兵出潼关，来开封汇合，与侯恂一道剿灭河南的流贼。而侯恂虽然自知指挥不动左良玉，可是也不敢再待在河北了，所以也只好带着刘泽清的部队过了黄河，来到了开封。 孙传庭和侯恂来的时候，都得到了崇祯的一点儿內帑，孙传庭是五万两，侯恂是三万两。这是崇祯能凑出来的不多的银两了，只是勉强够个开拔费。至于粮食，全都推给河南来解决了。 “王爷，高巡抚，还请先给我三边将士准备好一月米粮，”孙传庭板着脸，大声的说着。他的耳朵虽然没有完全失聪，不过到底是有些问题，所以说话声音一直很大，似乎在和谁置气一般。 高名衡无奈的抱拳道：“孙督臣，不是下官不尽心，实在是有心无力呀。从十二年开始大旱连连，之后又是贼寇并起。百姓要么逃亡，要么从贼，哪里还能收上粮税来？而且开封刚被闯贼围困，城内百姓都快要被饿死了，哪里还有余粮给诸军将士呀。” “这是陛下的旨意！”孙传庭还是高声的说道：“没有粮饷，部队如何作战？” 高名衡道：“既然孙督臣如此坚持，那我们就挤出大军半月的粮食，这可是城内军兵和百姓的口粮。有了这些粮食，请总理和督臣即刻带兵南下剿贼，因粮于敌，如何？” “荒谬！”孙传庭呵斥道：“流贼又不是土寇，且闯贼势大，有百万之众，今又有革左等贼来助战，我军如何能因粮于敌？！” “可是这数万大军，开封也不能长期供养呀。”高名衡委屈的说道：“闯贼此时大部就在汝宁，要是等流贼离开的话，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将流贼剿灭了。而且整个河南都被闯贼抢掠一空，现在也就他们的粮食银钱最多了。” “这个说的不确实吧。”侯恂突然开口道：“本官是归德府人士，自然知道详情。归德府去年大熟，而且也少遭贼寇袭扰，供应大军粮饷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吧。” 此时众文官都是看向了李岩，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侯恂有些失望，他本意是想让开封的官员知道归德府情况。可是看看现在官员们的反应，他们似乎已经默认了李岩对归德府的控制。 孙传庭瞥了一眼李岩，之后对高名衡问道：“高巡抚，侯总理说的可当真？” “这个，这个怕是要问李将军，他对归德府比较熟悉。”高名衡直接把皮球踢给了李岩。 李岩拱手道：“诸位大人也知道，开封刚解围的时候，是归德府给开封运来了八万石粮食，现在归德府也没有余粮了。要是侯总理和孙总督实在想让归德府出粮的话，那也只能向官绅大户借粮了。”他向侯恂拱手道：“不知道侯总理家能出多少？侯府乃归德望族，官绅表率，能筹集到多少粮食，全看总理的报国之心了。” 侯恂一下愣住了，这不是将他的军吗？可是他还真不好表态，要是说多了，其他人家那里就不好相见了。要是说的少了，这可是上升到对朝廷和皇帝忠诚的高度了，他一个罪臣，可是不能再犯错误了。 他吱唔道：“这个，本官只是回家中去为父守孝，旁的事情知之甚少，都是道听途说。至于捐献粮食的问题，还是应该让管家的叔父来决断。” 孙传庭冷哼一声，但是也没有拆侯恂的台。不过这倒是提醒他了，陕西的军屯既然已经让那些官绅大户给侵吞了，那就找他们要粮饷好了。至于这个李岩，已经有些尾大不掉的迹象，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也只好闭口不言了。 开封的众文官心中羡慕，到底是王府的仪宾，敢说话，直接把总理都给噎住了。在座的高杰等陕西总兵官也是对李岩佩服的很，觉得李岩硬气，谁的面子都不用买。只有刘泽清风轻云淡，不以为然。李岩不过是能控制归德一府而已，他能掌控大半个山东呢。 周王终于开口，道：“今天就到这里吧，诸位一路鞍马劳顿，好好休息，明日再议。不过，陛下的意思是迅速剿灭流贼，安定中原，所以诸位要同心协力，报效朝廷。” “谨遵王爷教会。”众人向周王抱拳行礼，之后都退了出去。 周王让人把李岩叫了回来，教训道：“你今日太露锋芒了！毕竟是朝廷众臣，还是要有一份尊重的！” “末将孟浪了。”李岩放低姿态，表示知错。 周王又安慰道：“不过你是我的女婿，是宗室中人，自然不用担心他们会怎么样。” “谢王爷庇护。” “对这次进剿，你有什么看法？”周王终于说到了正题。 李岩分析道：“这次孙总督带兵四万，侯总理带兵一万三，不过五万多兵力而已。虽然三边的兵将可能会精强一些，可是孙总督刚到任不久，而且擒杀贺人龙，众将士现在是不是归心还不好说。再看流贼方面，当初他们能在朱仙镇一举击败朝廷十多万大军，现在又有革左五营助战，实力大涨。所以这次还是没有什么希望。”、 “若是加上你和陈永福两部人马呢？”周王提问。他是最希望早日剿灭流贼的，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他可是不想再过了。 李岩直截了当的说道：“那开封一定不保。” “此话怎讲？”周王皱眉问道。 李岩解释道：“流贼号称百万，其中可战之士应该有二十万。再加上革左五营，可能达到三十万之众。他们完全可以用大部分的兵将和流民把我等围困住，再派一部兵力来攻取开封。没有末将的守卫，流贼只要有三万精兵，开封坚持不了十天。” 周王咬牙切齿，虽然失望，可是他知道李岩说的在理。只好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安心留守开封。至于侯恂和孙传庭，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李岩心中思腹，觉得让官军全军覆没对他没有什么好处。于是提议道：“王爷可以给他们一些提点，能为朝廷保住一些官军，将来开封再有危急，也能有人来救援。” “所言甚是，还是贤婿有见地，不错，不错。”周王哈哈大笑，一点儿也没有觉得这是违抗皇帝旨意的事情。 第446章 阴谋 夜里，城内，侯恂的住所。 孙传庭来拜见侯恂，此时侯恂正在见他的管事。 “先请孙督臣在客厅奉茶，我随后就到。”侯恂对下人吩咐一声，之后对管事说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交办你的事情呢？” 管事沮丧的汇报道：“老爷，小人回了府里，把老爷的意思同叔老爷说了，也同意了。可是我们收拾好东西出来的时候，在城门就被卡住了。李岩的兵死相，给银钱不要，就是给地契都不收。僵持了半天，突然来了一队士兵，把东西都给卸了下来。所有的东西都是被拿了一半去，然后把东西又都给送到府里去了。” “嗯？”侯恂皱眉道：“都拿走了一半？” 管事补充道：“那倒也不是，除了地契、房契没有动，其他的金银丝软还有粮食都被强取了一半。对了，他们的军官还说，下次还是这个规矩。” “什么意思？！”侯恂瞪着管事问道。 管事小心的回道：“可能，可能就是不让走，要是再走的话，还是会没收一半的东西。” “那地契呢？他们怎么没有拿？” 管事无奈的回道：“小人哪敢问呀，说不定是他们忘记了呢。要是小人一问，那不是咱们家的宅子和田土都要少一半吗。” “那其他几家呢，是个什么情况？”侯恂深吸一口气，只好问其他的问题。 管事答道：“本来叶家也想要走的，可是知道咱们家的遭遇之后，就没有再敢动了。倒是沈家说，在归德府也挺好的，免得出去了被流贼抢掠。” “朝宗（侯方域）有什么消息？给他的银钱也是会被强取一半吗？”侯恂闭目皱眉，思索一会儿，又是问道。 管事道：“公子在南京一切安好，正和江南俊杰研读文章。不过公子走的时候带了不少银钱，那时候也没有盘查，所以还没有再给公子送过银钱。” “那你这次回去，就给朝宗送些银钱过去。”侯恂吩咐道：“不要多，就先送三百两吧，看看李岩是什么反应。要是他不阻止的话，就多给朝宗送些过去，派几个人过去，让他在南京置办些产业。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让朝宗在江南待着比较好。” “那小人明天就回去。” 侯恂摆手，吩咐道：“不用着急，过个三五天再回去。” “小人知道了。”管事答应着 之后侯恂整理一下衣服，去了前面的客厅。向孙传庭抱拳，笑着说道：“让伯雅兄久等了，恕罪，恕罪。” 孙传庭站起来，同样抱拳道：“是传庭不请自来，叨扰了。” 侯恂请孙传庭坐下来，寒暄两句之后，终于问道：“伯雅兄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要事呀？” “先生，学生此来，是有大事相商。”孙传庭压低声音说着。不过他耳朵有问题，即便是小声一些，也一样是低不到哪里去。 还好这里的下人都是侯恂自己的人，他也只好笑着说道：“愿闻其详。” “那李岩，似乎隐隐有藩镇之势。”孙传庭说道：“此绝非朝廷之幸。若是让此人做大，众将皆以彼为榜样，恐怕唐朝藩镇之祸又要在本朝重演呀。” 侯恂有些无奈，现在确实是有这样的苗头。左良玉和贺人龙就是最好的例子，不听号令，擅定战守，截留税款，抢掠民资。可是除了贺人龙被奉旨诱杀之外，又有什么办法呢？ “伯雅是什么意思呢？”侯恂问道。 孙传庭以手做刀，冷冷的说道：“杀！” 侯恂一惊，赶紧摇头道：“不可，不可。他是总兵官，即便有尚方剑，也无权处置。而且他还是安平郡主的夫婿，皇亲国戚，怎么能如此草率？” “没有陛下允准，没有宗人府和礼部勘验，也能算是皇亲国戚？”孙传庭严肃的说道：“此事由传庭捉刀，只是听说那李岩的军兵战力非凡，所以请先生想些由头，调些兵将进来。只要李岩授首，再宣示其罪状，其他兵将便不敢作乱。” 侯恂一阵气恼。心道：这话说的倒是敞亮，要做你自己做的就是了，怎么还要来告诉我？这样我还能在事后脱了干系吗？再说了，皇帝没有允许，可是周王同意了呀，事后还能有好果子吃？ 他摇摇头，劝道：“伯雅不要着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剿灭流贼，而不是铲除什么藩镇。别说李岩现在只是有些藩镇的苗头，就算是他真的自行其是了，也自有朝廷处置，咱们做臣下的，还是不要越俎代庖的好。” “难道就看着他做大？”孙传庭无奈的说道：“听说他有五万精兵，要是没有盘剥百姓，他怎么可能养的起这些兵将？看看他手下的装束，三成的人有锁子甲，其他都是上好的扎甲。还有数十门红夷大炮，每门都是上千两的价值呀。再任由他发展下去，将来必定是安、史之流！” 侯恂摸着胡须，笑道：“既然李岩的部队战力非凡，那就让他打头阵好了。若是能击败流贼，那是最好不过。同时他也必定是伤亡惨重，不复今日鼎盛。要是被流贼所败，那自然也能为朝廷除去了一个隐忧。这样不比伯雅的办法好的多吗？” 孙传庭皱眉道：“此等手段虽能达到目的，不过有失磊落。你我朝廷大员，怎能行如此阴暗之举？” 侯恂心中冷笑：好像诱杀有多么光明正大一样。不过他还是说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嘛。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再行军议，就把李岩定为先锋官。” 孙传庭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不再纠缠用什么手段。抱拳道：“好，明日传庭一定配合先生，让李岩做先锋官。那传庭就不打扰了，告辞。” 同时，兵营内。 李岩对李牟吩咐道：“侯恂的家人已经回来了，应该是知道咱们的动作了。你明天就回归德城，把那些官绅都看好了，不要让他们走了。” “把他们抄家下狱算了，何必这么麻烦？”李牟不解的问道。 李岩笑着说道：“还是要让他们有些羁绊的好，有家有业的，就不会做极端的事情，以后对咱们的事情会比较有利。” “四哥总是想的太远。”李牟无所谓的说道。之后又问：“这里不会有问题吧？” 李岩点头道：“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接下来就是要防备李闯的反击了，你回去把夏邑，虞城，永城三地的民壮集中起来训练，必要的时候把他们派到各县守御，替换出一部分兵力做预备。” “好，我会处理好的。” 第447章 相左 第二天又军议的时候，侯恂和孙传庭果然合力让李岩一起出征。可是昨天李岩才刚给周王把道理讲清楚了，所以周王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千岁。”孙传庭大声的说道：“李总兵的军队既然善战，那就应该放在最合适的位置。凭城据守和野外争战完全不一样，要是放错了位置，反倒会出大问题。王爷三思呀。” 此时周王有一点儿犹豫了，别人说的他可以不信，可是孙传庭说的他却是要好好思量一下。人家可不是纸上谈兵，是真的带兵打过仗的，而且还把闯王高迎祥给抓住了，实力在那里摆着呢。 他对李岩问道：“贤婿，你怎么说呢？” 李岩自信的拱手道：“王爷，这个事情您可以自己定，末将没有意见。” 周王点头，开始扫视着殿中的将军们。高杰、牛成虎等西军中人不熟悉，不放心。听说这个刘泽清蛮横跋扈，也是不放心。他又看到了陈永福，这个倒是熟悉，也守住了闯贼的三次围攻，可是每次都是摇摇欲坠，有援兵来救援才转危为安，还是不放心。最后又看向了李岩，还是觉得李岩最让他放心。 这下不会犹豫了，他威严的说道：“本王决定了，还是由李总兵留下来守卫开封城，其他诸位将军，还望戮力同心，在侯、孙二位卿家的统御下，剿灭流贼，不负圣命。” 侯恂立刻进言：“王爷，李将军麾下有三万人马，开封城防完备，又有民壮可用。所以臣希望王爷能够允准，划拨李将军一半军兵，随我等一道南下剿贼。” “开封在年余之内，已经被围攻三次，城防损毁严重，还需恢复。而城内军民屡次上城助战，几乎家家戴孝，夜夜闻哭。实在是惨不忍睹呀。本王怎么忍心，让百姓们再添伤亡呢？”周王有些悲悯的说着，堵上了侯恂的建议。 孙传庭见侯恂连李岩的一半人都要不出来，于是站起来，抱拳大声的说道：“王爷！侯总理才是此次剿贼的钦臣，李岩自然在侯总理的治下。怎么使用兵力，似乎不用听王爷的吩咐！” 侯恂听的脸色都白了。虽然周王这一支与皇帝血脉比较远了，可毕竟是太祖的血脉，是亲王呀，是他们这些罪臣能比的了的？ 周王怒道：“信口开河！拿出皇上的圣旨好好看看，你是三边总督，入河南会同侯恂剿贼。侯恂统管河北，保定，山东军务，并辖平贼，入河南剿灭流贼。哪里说你们能调遣河南的军兵了？！曲解圣意，你孙传庭是想矫诏吗？！” 孙传庭一下就愣住了，他努力的回想，似乎皇帝真的没有让他们统领河南军兵呀。督师丁启睿倒是能管河南的军兵，可是朱仙镇一战，连他的印信，敕书，尚方剑都被流贼抢了去，现在已经被革职了，可是皇帝还没有任命继任者呢。 侯恂赶紧赔罪道：“千岁，孙督臣也是忧心剿贼大局，所以才乱了方寸，失了礼数。他也是忠勤王事，还望千岁格外开恩。” 周王不耐烦的一摆手，喝令道：“速速退下！命尔等着力整顿兵马，三日之内，克期出师！陈永福亦可出兵三千助战，其他兵将谨守汛地，严防流贼来袭！” 本来周王还想按照李岩说的，给他们些提点，让他们小心谨慎，全师为上，必要的时候可以退回开封来。可是现在让孙传庭一气，就完全没有心情了。这些目无君上的家伙，死有余辜！他只要开封安全就行了。 侯恂抱拳，连声答应，之后带着还没有顺过气来的孙传庭，还有众将出了王府。 “伯雅，你太意气用事了！”侯恂不满的数落着：“怎么可以对王爷如此无理？我等是臣下，不可没有规矩。” 孙传庭板着脸，向侯恂抱拳，道：“连累先生了。下官还要去整顿兵马，先告辞了。” “伯雅不要误会。”侯恂赶紧拉住孙传庭，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伯雅不要在这件事上耗费太多精力，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剿灭河南的流贼。你我都是待罪只身，还是要小心从事才是，免得再受狱吏之辱呀。” 孙传庭立刻想到了在大狱中的遭遇，狱吏的百般刁难，就是喝一碗水都要放下身段去向狱吏求取。他们贪财好货的嘴脸，还有他们各种各样的手段，都让孙传庭觉得厌恶。 侯恂见孙传庭平静一些了，才说道：“事已至此，你我还是好好商议一下，该如何去剿贼才是。” “嗯，容传庭思量思量，再与先生好好计议。”孙传庭拱手回应着。 “好，那咱们明日再议。”侯恂微笑着回道。 他此时才稍微心中有些底。这次周王发怒，把他也赶出了开封城，要是没有孙传庭的鼎立支持，那他可是不敢南下半步。至于属他统带的刘泽清，他是一点儿信心都没有，左良玉都跟他打哈哈，说不定还没有看见流贼呢，就把他扔下跑了。还是跟着孙传庭这样上过阵，而且基本没输过的人放心一些。 开封的官军在扯皮，而在汝宁的李自成等人也是在会商。 李自成还是在推销他先打李岩，再下开封，而后在河南立足的设想。可是现在队伍不好带了，自从革左五营等人来了之后，贺一龙等人就和曹操搅在了一起。现在罗汝才有了这些人的支持，更是和他公开的唱反调。 “曹操。”李自成有些嘲讽的说道：“你也是起事的老人了，怎么现在变得畏畏缩缩？还有没有一点儿血性了？” 罗汝才面色不变的说道：“我跟你不一样，你就想着你的千秋大业呢。那话怎么说来着？一将功成万骨枯。我曹操没那么大的心思，就是想带着弟兄们活着，活着才能享受这王公贵族的生活。弟兄们造反为的什么呀？不就是想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吗？咱们现在多好，有吃有喝有婆姨，纵横千里，快活赛过活神仙呀。大伙说对不对？” “没错！” “是挺快活的！” …… 好多头目都是附和着，不但有罗汝才的部下，连李自成的手下也有叫好的。 李自成一看这人多了也不是个事，他不但不能说服罗汝才和贺一龙，还有可能让他的部下也松懈意志。于是站起来，不满的喝令道：“今天就到这里了，都散了吧！” 罗汝才等人也不在意，说说笑笑的离开了。而李自成则只能用那只独眼，冷冷的注视着罗汝才，贺一龙等人的背影。 第448章 交易 开封城外，西侧瓮城的城墙根下，正在进行着一场交易。 李岩的人从城内拉出一车车的粮食，回去的时候则是牵着一匹匹的战马。当然，其中有的马匹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即便是能养回来，也只能做驽马用了。 高杰，牛成虎，郑嘉栋，左勷都在，他们西军靠着蒙古，不缺战马。不过养马却是费劲，而且周王很生气，让他们三天内离开开封，原本高名衡答应筹集的军粮也只能弄到七八天左右的量。此时李岩来和他们商量，一匹马换一石粮食，所以他们要赶在出发前完成交易。 开封周围不是被流贼抢掠一空，就是被李岩的部队守卫着。在周王的眼皮底下，他们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的抢掠。而且整个河南基本都被流贼抢了一遍，离开开封之后能不能弄到粮食还真不好说。于是他们一商议，就同意用马匹来做交换了。 “李总兵！”郑嘉栋抛着手里的土豆，不满的说道：“这小疙瘩就是你给我们的粮食？” 李岩点头道：“这是土豆，可以吃的。你们在城内也看见了，有好几个点都在售卖，百姓们都在吃。” “这东西我们可没见过，你不会蒙我们吧？”牛成虎怀疑的问道。 左勷则是冷笑道：“这玩意儿在城里只能卖到米价的十分之一，你就是用这个来骗我们的战马？” 高杰则是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他之前是李自成的麾下，又投效到贺人龙的麾下。是贺人龙被杀之后才被提的总兵官，和这些正统的将领还有些距离感。 “一斗米要卖六两银子呢，你们的马值这个价吗？”李岩依然微笑着说道：“一会儿请你们吃土豆，如果你们想要把这笔买卖做下去的话。” 四人相互看了看，牛成虎点头道：“行，就暂且相信李总兵。” 很快，李岩就让人生好了火，把土豆埋到了火堆下面，上面则是架着锅烧水。等水烧开之后也把洗好的土豆放进去了一些，他的一些亲兵则是把土豆直接仍在火堆里。办个时辰之后，土豆就都弄好了。 李岩指着端上来的土豆，介绍道：“闷的，烤的，煮的都可以，还可以蒸、炒、煎、炸，不过行军打仗，不方便而已。诸位将军，请尝一尝吧。” 随着李岩的邀请，他的亲兵还给他们端上来一大碗酱料。众人拿起土豆，学着李岩的样子，剥了皮，开始品尝起来。 “太淡了！”高杰开口道，之后蘸了一些酱再吃，才点头：“嗯，这样吃还行。” 众人都是挑着各种制作方法的土豆来吃，别看土豆不大，可是吃了六七个之后他们就觉得饱了。要知道，他们吃饭可都是论斤来算的，这六七个土豆，可没有一斤吧。 左勷打着嗝，说道：“怪事，才这么一点儿就饱了。” “怎么样，诸位还满意吧？”李岩则是适时的问道。 郑嘉栋点头道：“不错，你再给我们些这种酱吧，我们带的酱料也不多。” 李岩点头道：“没问题，一匹马换五坛子酱料。” “李总兵，太贪心了吧？”高杰开口说道。 李岩笑着说道：“这酱料也是雇人制的，又是盐又是粮的。现下粮食这么贵，什么东西都不便宜呀。” 之后众人又像商人一样讨价还价，终于定了下来，一匹马可以换八坛子酱料。他们让亲兵各自回营去牵些马过来，只要五六十匹就行，这些酱料也不能当饭吃，只要给兵士们稍微弄一点就行了。 等天黑之后，终于完成了所有的交易。李岩提醒道：“天气炎热，这些土豆容易坏，要先吃。还有，要是战事不利，诸位可以退回开封来，咱们一同抵御流贼。” 周王没有提醒他们，可是李岩却不能不提醒。只要有这些官军在，总是会对李自成有一些牵制作用，比让李自成一家独大要好的多。 “多谢好意了。”郑嘉栋抱拳，无奈的说道：“咱们上面还有孙督臣呢。有贺人龙在前，咱们也不敢做主呀。” 李岩抱拳道：“诸位保重。”之后带着亲兵还有最后一批马匹进了瓮城。 等李岩进城了，左勷才摇头道：“这个家伙，有些不一样啊。手里居然有这么多的粮食，比开封城里的粮食都多。” 郑嘉栋羡慕的说道：“没有看出来吗？归德府的事务，这老弟说了算。” “我就不信那些知府知县的就没有向朝廷汇报？”牛成虎则是疑惑的说着。 高杰淡淡的说道：“把当官的杀了就是，再派自己人把事情管起来。” 其他三人都是一瘪嘴，心道：贼寇果然是贼寇，一点儿忠义之心都没有。 四人各自带着最后一批土豆和酱料回营，不过他们刚到营中，就被孙传庭的亲兵给叫去了。 “属下参见督臣。”四人向高坐的孙传庭半跪，抱拳行礼。 孙传庭淡淡的问道：“换得多少粮食，够吃几日？”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没想到孙传庭已经知道他们的作为了。他们都是有些惊惧的看着孙传庭，高杰的手已甚至经放到了刀柄上。 孙传庭好像没有看见一样，吩咐道：“起来回话吧。” 四人站起来，牛成虎回道：“用了千多匹劣马，换了千石土豆，也够吃三五天的了。开封只给了不足十日的粮草，万一若是战事不顺，连回陕西的粮草都不够。所以末将等擅自换了一些粮食，请督臣恕罪。” 孙传庭点头道：“只要你等奋勇敢战，本督自然不会追究。可要是胆敢自行其是，本督绝不轻饶！” “谢督臣，末将定当遵从号令，奋勇杀贼。”四人大声的表着忠心和决心。 孙传庭吩咐道：“你们各拿十石土豆来标营，回去都做好准备，明日一早就开拔。” “末将遵命。”高杰等四人抱拳答应一声，快速的离开了孙传庭的大营。 而此时孙传庭则是无奈的叹息。虽然将贺人龙正法之后，各镇将领都是老实了不少。可是他们也都敏感了很多，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发生兵变。相对而言，高杰倒是最让他放心的。毕竟高杰是把李自成的妾侍给拐出来投降官军的，现在即便是反了，也会被李自成攻击。 而且高杰的兵力也不少，所以孙传庭此时决定，把高杰所部作为中军。 第449章 提前准备 孙传庭和侯恂带着部队南下，不过在接收了已经是空城的许昌之后，却是又向西行，转道去了洛阳。 李自成的部队分布在汝州，南阳等地区，登封还有李际遇。孙传庭为了避免被流贼合围，才带着部队先去洛阳，而后再准备与流贼交战。 本来这是他和侯恂商量好的路线，可是等要西行的时候却是出了问题，刘泽清不愿意去洛阳。 向西，那不是离得山东越远了吗？刘泽清的心思很明显，就是不想在战事不顺的时候像丧家犬一样乱跑，想要直接就能回山东去。他们这些武将，有兵的时候处罚不过是戴罪立功，可要是没有兵了，那就是被杀头的命。所以他们失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回老巢，只要有部队傍身，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侯恂下令，可是根本没有用，最后他只好和刘泽清，还有陈永福的部队留在了许昌。而孙传庭则只好带着西军西行，去了洛阳。在登封的李际遇自然不敢和这些边军为敌，早早的让出了县城，又回到了嵩山上躲了起来。 李岩收到手下的汇报之后，摇头说道：“本来就没有多少人，现在还分兵，看来是没有多少指望了。”之后问道：“左良玉有没有动静？” 孙四福回道：“没有什么反应，据说左良玉本人已经回襄阳去了，南阳大部分地方已经被放弃。” “看来侯恂这个恩人是一点儿光都借不到了。”李岩摇头说道：“算了，不管他们了。杞县那里准备的怎么样了？” “王仁甫将军已经带着五千兵力进驻太康，杞县还有三千部队留守，县城还是由冯程将军守卫。”孙四福汇报着：“现在火炮坊正在全力打造虎蹲炮，估计等月底能有六十门合格的虎蹲炮出产。火药和炮弹也在努力制造中。周师傅汇报说，铁料都给用去造虎蹲炮了，手铳和火铳基本无料可用，只有锁子甲还在用库存铁丝生产。” 李岩点头，吩咐道：“跟他说，现在虎蹲炮是急需的，手铳和火铳停一停也没什么。弩箭的箭头还是要继续造的，按之前的产量就可以。还有，让李仲注意，弹药和弓弩不用等虎蹲炮，够五车就给送过来，其他各处的弹药箭矢也不能少了。” “好，属下这就给他们发信。”孙四福点头道。 李岩又吩咐道：“让俘虏们加紧修路。尤其是杞县到通许，通许到尉氏，还有杞县到太康，再到淮阳的道路，要优先整理出来。确保辎重和火炮的快速通行。” “上个月有两百余俘虏逃亡，不过都抓回来了。要是再加大工量的话，可能会有更多的俘虏逃亡。”孙四福提醒着。 李岩无奈的说道：“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咱们的核心区域，是必须要保住的。现在看来，孙传庭和侯恂也坚持不了几天，他们败了，流贼必然来攻咱们。有了这些道路，才能快速救援各地，在外围与敌周旋。既然他们还有力气逃跑，那就将晚饭减扣一半，睡觉之前把衣服都收走。要是还有闹事的，那也不用客气，道路也是要在月底之前修缮好的！” “属下明白了。”孙四福点头答应着。有些事情，不需要说的太清楚，他们自然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等孙四福出去之后，王仁杰被召了进来。 王仁杰抱拳：“属下见过大帅。” 李岩点头，道：“免礼，新的炮手训练的怎么样了？” “正在加紧训练，”王仁杰回报：“咱们上次刚扩充了炮兵，所以这次来的炮手训练还不够。不过咱们这里是一组带一组，要比在杞县的时候快的多。” 李岩吩咐道：“要好好练，下月至少要来三十门虎蹲炮，要有尽快让他们成为合格的炮手。” “属下一定在火炮运来之前，让他们能够成为合格的炮兵！”王仁杰大声的保证着。 李岩点头，让王仁杰下去。他一个人静静的思考着，看还有没有什么疏漏。 一会儿之后，孙四福进来，拿着要给李仲等人发的指示。李岩看过没有问题之后，孙四福汇报：“钱二将军已经带着五百兵士和骡马到了。” 李岩吩咐道：“让他安排好士兵之后，立刻来这里见我。” 他终于还是决定，把将要组建的快速部队交给钱二来指挥。他也没有更加合适的人选了，毕竟钱二能主动的运用快速突袭的战术，思想上是没有问题的。从忠诚度上来看，应该也是没有问题。媳妇也娶了，还刚生了一个儿子，家就在杞县，应该不会是史进才那样的人物。 在此之前，其他各部已经陆续调来了会骑马的步兵，大都是整支队伍调遣，方便快速成军。加上今天最后到的五百人，就能达到四千士兵的规模了。要不是有和高杰等人的粮食换马匹交易，他还凑不足这四千匹骡马呢。 不过即便是这样，辎重部队还是缺少骡马，虎蹲炮部队的驮马也有缺口。现在他正在让人调查开封的骡马情况，一旦有必要，他会强制征用。本来是不用这么着急的，可是侯恂和孙传庭一分兵，时间就显得紧迫了。 钱二进来，抱拳行礼：“属下见过大帅。”他们见礼只是抱拳而已，只有在请罪的时候才会下跪。 李岩道：“免礼。这次调你过来，是要你负责统领快速部队的，你做好准备了吗？” “属下准备好了！”钱二大声的回答。这可是一支独立的作战单位，是他们团体里的头一份儿，所以钱二觉得很激动。 “说说你对快速部队的理解。” 钱二谨慎的想了一下，才回道：“这是一支骑马的步兵，快速的行动，到达目的地之后下马作战。” 李岩点头道：“嗯，基本是这个意思。这支部队的目的就是要有快速的行动能力，不但是士兵，还有火炮和辎重也一样。要能快速的去救援各地，要能够在敌人的围攻下坚守，等待大部队的到来。即便是敌人想要跑，也要能追的上，拖的住。所以任务很重，也很危险，你做好准备了吗了？” “属下明白。属下准备好了，随时战死沙场，保卫家园。”钱二认真的听完之后回道。 李岩满意的说道：“对，就是保卫家园。你先去休息，明天就开始和部队训练磨合，争取在月底之前能上阵杀敌。” “卑职领命！” 第450章 传庭大败 孙传庭刚到洛阳，侯恂的信也到了。 皇帝还是很焦急，一直在催促他们进兵，尽快剿灭流贼。侯恂也没有办法，他只有万把人，归他指挥的左良玉已经跑回襄阳去了，只能让孙传庭主动进攻。 孙朝廷无奈，只好休息了两天，硬从洛阳周围凑了一点儿军粮，就带着队伍南下，首先向伊阳县（汝阳）的流贼攻击。来攻伊阳县流贼只有三四百人，不过县里的穷苦百姓趁夜打开了城门，把流贼放了进来，所以县城才失陷的。 现在各地都是流传着一句话，叫“吃他娘，穿他娘，打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地主富绅们都是惶惶不可终日，但是他们又信不过官军，所以孙传庭征粮的时候他们并不积极。这些富绅现在都是在自己招募人手，打造刀枪，他们不再管其他人了，只是想保住他们自家的财富。 而普通百姓们则是不再勤劳，不再节俭。平时舍不得吃的米面都拿出来吃了，舍不得买的布匹也花钱买了，给家里人都做身衣服。那些家里什么都没有的，则是准备好菜刀和棍棒，整天介就是悄悄的打探闯军离这里还有多远。因此，虽然刚来攻伊阳的流贼只不过三四百人，可是进了城之后，他们就迅速扩张到了千余人。 不过就算是再翻一倍，也不是孙传庭带着的四万大军的对手。他们一次进攻就把县城拿了下来，进城之后将流贼全部杀死，得到些粮食和骡马，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局。 之后孙传庭又挥师西去，同样是轻松的击败了嵩县的流贼，斩首七百于级。接着又东进，将汝州收复，这次又是大胜，斩杀精贼一千三百于人。短短十来天，孙传庭连续作战，收复三座县城，击溃流贼近万，算是能向皇帝交代过去了。 同时这几仗下来，官军各部损伤很小，而且还得到了一些粮食辎重。流贼们不怎么在乎金银，可是官军中的兵将却是在乎，几仗下来，人人或多或少都得了些银钱布匹。所以官军们士气大振，居然有主动求战的。 孙传庭哪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于是稍作休整，趁着士气正旺，带着部队继续南下，向襄城进发。打仗靠的不但是人员装备，还靠的是士气。尤其是数万人以上的大战，只要一鼓作气打好了，以少胜多不是什么稀罕事。 孙传庭这里高歌猛进，李自成也是调集手下，带着二十万主力从汝宁府出发，北上迎击孙传庭。之所以只有二十万大军，是因为他们发现李岩在项城一带已经布置了兵力。虽然人数不多，可是对于李岩的部队，他们还是要特别重视，所以留下田见秀来防备。还要留下李过来防备许昌的侯恂，其他豫南各县也不能全部放弃，所以只调集了二十万人马。 而二十万大军中，李自成的兵有八万，罗汝才的部下有六万，剩下的六万都是革左五营的人。因为贺一龙他们刚来，还没有来得及分出兵力去占领地方，所以几乎全军都跟着李自成出战了。 孙传庭和李自成等人在郏县相遇，于是一场大战随即展开。 由于罗汝才和李自成因为意见不合，所以两军分开行进。而贺一龙等人却是和罗汝才联营，这么一来兵力最多的李自成倒是做了大军先锋。 孙传庭先派牛成虎迎敌，八千对八万，自然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很快就败退下来。不过牛成虎是佯败，等李自成的部队追击过来后，隐藏在树林里的高杰等人冲出来，对李自成的部队进行侧击。而牛成虎的部队也停止了溃退，返身加入战团，让李自成的部队猝不及防，当即溃退下来。 这下换成官军来追赶流贼了。虽然高杰等人用马匹换跟李岩换了一些粮食，可是他们依然有近七千骑兵。此时骑兵先追，后面步兵跟进，尾随流贼而去。 李自成的部队也不一般，一边逃一边扔东西。辎重，武器，粮食，金银，身上的东西只管往地上扔。这也许成了他们的本能了，这些东西最少可以让追击的官军分分心，让他们能安全的逃出去。而更重要的是，曹操和革左五营的部队还在后面看热闹呢，只要趁官军分心的时候杀过来，那他们就能转败为胜了。 果然，官军的士兵一见这么多东西，除了骑兵一时停不下来，步兵们立刻就不再追击了。牵马的，扛粮食的，捡金银珠宝的，队伍顿时就拥挤在了道路上。 “让他们起来，不要散了队形！”孙传庭看到了前面的混乱，立刻让他的亲兵去传令。可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即便是郑嘉栋等总兵官也没有办法。兵士们太苦了，粮饷那么少，还经常拖欠，不趁着现在多抢些，谁还愿意出来打仗呀？ 曹操，贺一龙，老回回等人在不远处的山头上看着李自成的溃败，看着官军的队伍自己散乱。 “现在正是时候，冲上去就能打败这伙官军了。”贺一龙说道。 贺锦也是点头道：“没错，正是时候。” 罗汝才却是优哉游哉的说道：“再等等，官军后面的军阵还没有乱呢。” 而他的眼神却是看着官军的骑兵方向，虽然大部分骑兵都停了下来，可还是有一部分骑兵在追杀李自成的部队。不是他狠心，而是李自成也没有安什么好心。之前分兵攻打各地的时候，李自成给他的地盘儿都是计划要给李岩的信阳以东一带，而李自成的手下则是去豫西发展，这不是摆明了像让他和李岩对掐嘛。 老回回低声的劝道：“都是自己人，不要让彼此寒心。” 还没等罗汝才答应呢，贺锦就带着乱世王蔺养成回各自部队去了。罗汝才无奈，也只好带着其他人回到队伍中，在贺锦等人的后面，让部队发起了攻击。 罗汝才等人的突然加入，让官军立刻就溃不成军了。别说是官军的士兵有一半在抢战利品，就是列好了阵型，十来万流贼来攻，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半天时间里，战局再次发生了大逆转，官军先胜后败，并且在流贼的追击下不能重整队伍，一路败退到了洛阳。之后孙传庭稍微收拢一下溃兵，又急急忙忙的向西撤回潼关去了。 第451章 人心惶惶 孙传庭败的太快，只一天的时间，就全军溃败。之后直接退回了陕西，死守潼关。而李自成等人，则是派出部下分路出击，很快又把豫西之地基本都收入囊中。 在许昌的侯恂和刘泽清一点儿去救援的时间都没有，至于有没有救援的勇气，那就另说了。而在开封的李岩，就更没有办法了。 九月初，李自成罗汝才等人率领十万大军向许昌开进。侯恂和刘泽清带着部队退回开封，陈永福的三千部队也一并退回了开封。而陈永福也是收缩兵力，将长葛，新郑等地全部放弃，把部队集中到郑州。并且派出士兵，将二十里之内的大小船只全部集中起来，随时准备渡河去河北。 但是李岩的部队却是没有丝毫退缩，在扶沟县，在尉氏县的各一营（千人）依然在加强城防，坚壁清野。而粮草，弓弩箭矢，弹药等物资还在继续从归德府运过来，包括开封城也是有物资不断进入。 虽然流贼还远在许昌、鄢陵，可是开封城里已经是人心惶惶了。开封一次次的被围困，普通百姓出力，宗室大户出钱出钱出粮，总算是艰难的熬过了三次。可是这个时候，即便是有李岩的部队驻守，不论是百姓们还是官绅宗室，都已经是耗尽精神和力气了，没有人再愿意与开封共存亡了。 开封城内的官绅人家都在收拾东西，并且派出下人去渡口顾船，随时准备带着家眷和细软北逃。而城内的近支宗室们，尤其是各个郡王还有将军，都是整天往周王府跑，希望周王能够早做准备，到河北去暂避。 宗室虽然有田地和俸禄，还有富丽堂皇的府邸，可是却被限制在开封城内，不能随意离开。要是有周王的带头，他们也就能一起逃离开封了。说实话，虽然他们是宗室，享受着朝廷的优待，可是他们中没有几个愿意为他们朱家天下拼死一战的。也许是朝廷对他们的种种限制，让他们对于这个自家天下也没有多少归属感。 而周王也被闹的不甚烦恼，索性下令，凡是宗室子弟，不经传召不得入王府。而李岩则是被召见的越发勤快了。 “贤婿，开封到底能不能守得住？”周王一天之中第二次召见了李岩，在书房中焦虑的问道。 李岩无奈的回道：“王爷，您且放宽心，闯贼离这里还远着呢。而且据末将的探报，流贼不过十多万人马而已。” “是吗？只有十几万？”周王依然不信的说道：“他们不是有百万之众吗？还有孙传庭的四万精兵，不是连一天都没有坚持住吗？” 李岩安慰道：“王爷放心，末将是守卫开封的主将，自然会着力探查流贼情形。而且这里不是还有刘泽清的一万多人吗，开封比以前稳固的多。至于宗室们的担忧，还有富绅们的动向，您不必理会，他们就算是都走了，开封一样固若金汤。” “嗯，好，你放手准备，开封就交给你了。”周王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这句已经说过不知多少次的话。 此时一个太监在门外禀报道：“高巡抚，梁布政使等诸位大人求见王爷。” 李岩抱拳道：“末将告退了。” “好，有事随时来报。”周王点头嘱咐着。 李岩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抱拳道：“王爷，您最近几天对末将频繁召见，已经影响到末将的备战了。如无特别重要之事，请王爷不必召见。每日晚间，末将会把最新消息写成奏折，呈送王爷送御览。” 周王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不过他还是吩咐道：“还是你亲自来一趟吧，当面说的清楚些。” “末将遵命。”李岩答应一声，之后推出了书房。 他还没有走出王府呢，就又被小太监给叫了回去。不过这次去的是王府的偏殿。 “王爷，诸位大人。”李岩进了偏殿，给众人抱拳见礼。 周王对李岩说道：“你现在施行的措施，怎么没有给诸位卿家说一声呀？” 从昨天开始，已经有人开始出城北上了。所以李岩立刻施行了新规定，凡是出城的大户，都要留下一半的粮食，骡马也要全部留下。至于他们的家眷和物品，只能自己想办法。为了防止大户囤积粮食，他也派出了士兵日夜巡查。所有私人或是商户卖粮者，只能售卖给兵营，否则一经发现，全部没收。 李岩抱拳道：“这些措施都是为了守卫开封而设，不知各位大人有和意见？” “城门扣下一半的粮食就不说了，怎么连骡马都要扣下？”黄澍不满的首先问道：“现在一个挑夫都得给二两银子了，严重影响了客商来往！还有，谁给你的权力，让百姓把粮食都卖给军队的？！买卖要自愿，你怎么能强买强卖？！” 大户人家都是带着银子出逃的，粮食够吃就行，自然不是重点。可是粮食买卖的问题却是影响了很多人家，也包括他们的亲族。这也是直到昨天才有人开始出城的缘故，都在等着将他们手里的粮食变成银子呢。 可是李岩的买价却是和市场的一个价，这和他们的心理预期可是差的老远。而且已经有两批粮食被没收，直到现在都没有要回来，所以才动用了官场上的关系。 李岩平静的回道：“上次开封被围，各位大人可是强制从富商家中征用粮食的。现在不过是平价买卖而已，不知黄推官觉得有什么问题？” “那是已经被流贼围困多日，实在没有办法的无奈之举。”高名衡说道：“现在流贼还远在数百里外，你这样做，实在是让百姓不能接受呀。” 李岩冷冷的说道：“只有城内的百姓能吃饱肚子，我才能带着部队守好开封。要是城内的百姓们因为饥饿闹起了变乱，那就是神仙也守不住了。诸位大人都是朝廷命官，有守土之责，与开封城是休戚与共。至于银钱，能赚钱的路子多的很，何必总是挑在危难之时聚敛呢？” “你，你这是何意？！”梁炳指着李岩，怒喝道。 李岩抱拳道：“诸位大人，好自为之吧。银钱虽好，可是要有性命去享受才是真的好。”说完之后，他就径直离开偏殿，出了王府。 “狂徒！” “好大的胆子，我要上报朝廷！” “狂妄！朝廷断不会容你胡来！” “王爷，此等悖逆之徒不能纵容呀！” …… 众官员惊愕的看着李岩离开，等李岩出了殿之后，才纷纷咒骂着。 “住口！”周王一拍案几，大声的呵斥道：“若是开封守得住，一切都好说。如若不然，诸位就等着被抄家灭族吧！” 众官员只好悻悻作罢。周王府可是掌握着他们不少把柄，要是让皇帝知道了，再加上开封失守的罪责，那抄家灭族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452章 前因 李岩没有理会众官员的愤怒，这些家伙，别看一个个说的都是百姓，客商的，其实都是为了他们自己在说话。囤积粮食的，就有他们，倒卖官仓粮食的，还是他们。 他来到了城外的军营，等着钱二的队伍回来。这支快速部队已经组建完成，经过短暂的适应训练之后就开始了实地演练。 他刚到军营没多久，快速部队就在轰隆隆的马蹄声中回来了。开封到杞县，近百里的路程，不到五个时辰就是一个来回，速度还是很快的。主要是这条路是刚修整好的，在李岩士兵的严格监督下，那些俘虏把路面夯的坚硬如铁。而且李岩让木匠坊新做了更宽的车轮，虽然自身重量增加了，可是对路面的压强却是小了，对路面的破坏也降低了。 部队来到护城河之外，前面的下马，一个队留下三个看马的，其他人则是快速的在前方列阵。后面的部队也是同样的做法，慢慢的摆成了一个空心方阵。而在队伍中的火炮和辎重车则是停在了中间。火炮在方阵形成之后下了前车，被推到各自的位置，辎重车则是围成一圈儿，把那些马匹都赶进去，拴在辎重车上。 李岩看完了整个由行军转换为防御的过程，觉得还算满意。等队伍撤回营地休息之后，他对钱二提意见：“那个辎重车是不是围拢的太早了？你带着部队去救援，能列阵的时候，肯定要和敌人保持足够的距离。要是你们列好阵形，敌人没有过来，或者只有少部分敌人过来。你们要能前进，靠过去，更多的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钱二点头道：“属下知道了，先不卸马，等稳住了再把骡马围起来。” “嗯，这点你灵活掌握。”李岩点头。 钱二无奈的说道：“这些骡子，驴子和老马，都没有经过战马那样的训练，怕一开炮就都给惊了。” 李岩也是无奈，他没有时间来给这些骡马做战场适应训练了。他想了一会儿，不确定的说道：“让士兵们拿上两团棉花，战前把它们的耳朵堵上，看看行不行。让看马的士兵多费些神，把骡马都安抚好了。” “好，卑职这两天就练一下。”钱二点头答应着。 李岩吩咐道：“你们明天就开拔，去太康驻扎，到了那里再练。不过也要保持体力，随时能出战，我会用鸽信给你命令。” “卑职遵命。” 等钱二离开之后，李岩又对孙四福问道：“道路修善的怎么样了？” “扶沟道鄢陵的道路再有三天应该就能完工。”孙四福回道：“淮阳到项城，项城到沈丘的路估计还要一个多月才能完成。” 李岩命令道：“让他们加快进度，不行的话就再调一些俘虏过去。还有，让杞县给这几个县城多运些粮食弹药过去，让他们能坚持的久一些。” “属下立刻就去通知。” 李岩紧锣密鼓的准备和李自成的大战，而李自成这里却是遇上了麻烦。罗汝才和贺一龙对打郑州并不反对，可是对打开封却是不同意。 “李岩的亏咱们吃的还少吗？”罗汝才态度坚决的说道：“咱们过去打他，那是自己找不痛快。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早些去湖广呢。左良玉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只要咱们南下，一定能轻松拿下襄阳。” 贺一龙也是点头道：“罗当家说的不错，李岩的部队确实是厉害。尤其是大炮，还有炸弹，根本靠不过去。咱们的大炮也没有他们的大炮打的远，没法儿打。” 李自成劝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要把李岩打垮了，他的大炮不都是咱们的了？听说杞县和归德还有好些工坊和粮食呢，再加上那些士兵，河南就是咱们的根基了。到那个时候，东南西北打哪里，还不是看咱们的喜好？没有了李岩，这朱家天下，也就没几天好蹦跶的了。” 罗汝才还是摇头道：“要打你去打，我不参与。” “嗯，我五营也不会去。”贺一龙也是跟着表态。 贺锦突然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不去是你的事，怎么能说咱们五营都不去呢？我倒是想去会会这个李岩，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强兵，让曹操和你革里眼都认怂了。” 革里眼皱眉，之后他看了看其他几个人，说道：“好，你们个人自己定。不过我要提醒你们一下，李岩的部队大炮很厉害，最好不要靠近他们的军阵五百步，也不要把大旗摆在你们身边。” 李自成看罗汝才和革里眼态度坚决，于是开口道：“那这样吧。你们去打郑州，我的人去打开封。贺锦兄弟，你带着想去会会李岩的兄弟，去袭扰杞县和归德府。我已经派人去联络在河北的袁时中了，这次咱们一起动手，让李岩顾此失彼，一举把这个朱家鹰犬消灭！” 罗汝才立刻点头同意：“好，就这么办，我去打郑州，其他就不管了。你先调兵吧，这么点儿兵力更本不够围开封的。” 李自成冷冷的说道：“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只要把郑州拿下来，把陈永福消灭了就行。咱们说好了，你不能让陈永福向开封方向跑，这个你能做到吧？” “行，没有问题。”罗汝才爽快的答应下来。之后抱拳道：“你们慢慢商议吧，我先回营去听一折子戏去。”之后又对贺一龙邀请道：“贺兄弟，走，一起去听听？” 贺一龙拱手道：“谢过罗当家了。我们兄弟几个还要回去商议一下，改天再去吧。” “好说，你们随时来。”罗汝才笑呵呵的说道：“我那戏班子随时都能开场。” 等罗汝才等人都离开了之后，刘宗敏问道：“自成，真的要和李岩硬拼？虽然咱们麾下的人不少，可是拼下了李岩，得便宜的可是罗汝才呀。” “对呀，”高一功也是劝道：“现在罗汝才和贺锦走的很近，等咱们打败了李岩，就得听他的号令了。” 李自成摆摆手，让其他准备劝谏的人都不必再开口。说道：“李岩就那么点儿人，为什么你们都怕他？还不是他的兵练的好，火炮比咱们的好？只要把李岩打垮，让李岩的手下给咱们练兵，用上李岩的大炮。不用半年，咱们也能有十数万精兵，还用担心曹操那些人马？再说了，这次咱们是三面下手，我就不信李岩能有三头六臂。” 之后他吩咐道：“除了留下三五百人把守县城，把其他人都调过来。等和袁时中约好了时间，咱们就立刻北上。” 第453章 开战 十天之后，李自成终于集中起了四十万人马，其中兵士十二万，其他都是流民中挑出来的壮丁。这些壮丁的任务就是平时运输辎重物资，战时那就是作为挡箭牌来用了。 现在李自成也算是有了地盘儿了，所以不用像以前一样走到哪里都带着老营。这次他们的家眷都在汝宁，并有精兵护卫。虽然河南基本没有什么其他官军了，可是还是要妥善保护家眷才行。 而河北的袁时中，则是依然没有回应，主要是为了避开李岩控制的地盘儿，绕的远一些。于是他也不等袁时中的消息，带着部队向鄢陵出发。 与此同时，罗汝才也和贺一龙一起向郑州进发。革左五营中只有贺一龙跟着罗汝才去打郑州，贺锦，蔺养成和刘希尧则是和李自成一起去攻打开封，而老回回则是留守许昌，保护他们的老营。 按说刘希尧见识过李岩部队的厉害，应该不愿意再和李岩对战的。可是他们回去一商量，发现贺锦和蔺养成都愿意和李自成合作，而老回回则是两头不靠。刘希尧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和兄弟们抱团比较好，于是就剩贺一龙一营跟着罗汝才走了。 李自成大军云集，李岩自然很快就知道了。可是李自成不来攻击，他也不想招惹李自成，于是双方都是相安无事。所以当李自成带着部队突然向鄢陵攻击的时候，鄢陵的守军只来得及给开封发了鸽信，就被围住了。 鄢陵作为最前沿，自然没有建立堡寨，只有一千士兵在县城驻守，县城中还有两百多户百姓，连老弱七百多人而已。好在粮食，箭矢，弹药都充足，士兵们也知道不能退缩，否则他们家的田地就会被收回，所以都有了死战的决心。 守城的是周鹤，李岩最早招募的一批新兵，现在已经是千总了。在李自成到了许昌之后，他就开始准备防御措施。等县城被围之前，护城壕上唯一的吊桥已经被拆毁，护城壕的内侧已经垒起了一圈儿沙袋。他准备以护城壕为第一防线，城墙为第二防线，最后就是拼死巷战了。 李自成来到了鄢陵外围，看着李岩部队的防御措施。虽然他早就听过报告了，可是亲眼看到之后还是有些吃惊。尤其是看到近三丈高的包砖城墙，他更是惊讶。 “之前退走的时候没有拆成吗？”李自成不满的问道。 李过回道：“都拆了的，这是李岩新建起来的。不但这里，其他被李岩接手的县城，也都把城墙建起来了。他抓了不少咱们的人，所以很短时间就能建起来。” 李自成咬牙切齿，吩咐道：“一天时间，能够打的下来吧？” “这个，应该可以吧。”李过没有什么信心。毕竟李岩的部队已经准备好了，还真是不好说。 李自成没有理会李过的不确定，而是对贺锦说道：“贺锦兄弟，你明天带着部队向西去，先把扶沟县和太康县拿下来，之后北上，直取杞县。” 贺锦抱拳道：“行。不过，李大将军能不能多给我们些民壮呢。两万太少了。” 李自成知道，这是贺锦看到鄢陵的城防有些胆怯了。为了坚定他们的信心，于是立刻同意道：“没问题。不但再给你两万民壮，并且还让张鼐带着一万精兵给你们助战。” 贺锦一愣，知道这个张鼐是来监视他们的，不过他还是感谢道：“那就谢过李大将军了。有了张小将军的助阵，攻下杞县，一定不在话下。” 等贺锦等人下去准备的时候，李自成对张鼐低声的吩咐道：“看着他们就行，不用太过逼迫，免得他们又跟了曹操。” “孩儿明白了。”张鼐点头答应。 第二天一早，攻击正式开始。 李自成人多势众，同时从四面展开进攻。首先要做的，就是填出通道，跨过护城壕。鉴于李岩的部队炮兵厉害，只填几条通道的话很容易被炮火杀伤，于是李自成干脆决定将整个护城壕填平。鄢陵的护城壕有两丈多深，三丈多宽，要填平工程量不是一般的大。不过他人多，也就不用在乎了。 随着战鼓的敲击，上万的民壮扛着土袋，呐喊着冲了上去。而守城的周鹤则是有些无奈，他们只有一千人而已，根本不可能防备整个护城壕。而且他知道，这些来填壕的人，不过是些百姓而已，为了家人的一口吃的而从贼，不过是消耗品而已。所以他看着流贼不断接近，却是迟迟没有下达开火的命令。 旁边的百总提醒道：“千总，能消耗一些算一些，这一路北上，他们抓不到多少百姓的。等到了开封城下，他们就只能用精兵来干这个活了。而且，要是城破了，咱们的物资不是便宜了流贼了吗？” 这百总是李岩的亲兵，上次扩军的时候刚被放出来带兵。这样的队长和百总有不少，所以现在全军都知道，做过大帅亲兵的人，能顶得上一个大功呢。 周鹤听了之后觉得有道理，而且他们的弹药储备也不少，坚持五六天的高消耗应该没有问题。现在的关键是，他们能不能在如此多的流贼围攻下坚守五六天。于是他立刻命令道：“虎蹲炮，发射。弩箭，放！” 得了周鹤的命令，旁边的虎蹲炮率先开火。炮声就是命令，远处的虎蹲炮也都陆续开始发射。炮手们尽量控制发射时间和方向，让炮弹能在流贼们人多的地方爆炸。 “轰隆”，“轰隆”，炮弹在填壕的流民们中间爆炸。不论是来的时候，还是退回去的时候，他们都有可能被爆炸袭击。而弩箭也是嗖嗖的飞了过来，将流民一个个射倒在地。 李自成在远处看着，发现爆炸不密集，而弩箭也很稀疏。笑着说道：“嗯，很好，人不多，大炮也没几门，这就好办了。” 在前方的李过和袁宗第也终于放心了。他们两个的部队负责攻城，他们就怕李岩的大炮。从现在的情况看，好像没有大炮，只有不到十门的虎蹲炮而已。于是他们信心大涨，不断催促着流民们往返，好尽快的把护城壕填平。 “快！只要能把土袋扔到护城壕里，就能到后面休息了。”管理流民的人员大声的激励着：“能上去三回的，就能穿铠甲，正式在闯王的麾下效力了。有酒喝，有肉吃，家人给吃白面大米饭。” 不知不觉中，在炮弹和弩箭的打击下，在流民们的呐喊声中，躺在地上的尸体和伤员已经密密麻麻的铺了一层。可是流民们还在继续无畏的冲上去填壕，有的为了家人能够在乱世活下去，有的则是为了将来的荣华富贵。 第454章 铁核桃 只半天的时间，在伤亡八千多流民之后，李自成终于将鄢陵的护城壕填了个七七八八。而周鹤也在此时放弃了对护城壕的守卫，让部队全部撤回了县城中。 由于李自成担心他的弓箭手在李岩部队的炮火下伤亡太大，所以他并没有给填壕的流民提供掩护。也正因为如此，周鹤的手下居然一个伤亡都没有。而且撤退回城也是在李自成的攻城部队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实施的，所以他的部下全部都安全的撤回到了城里。 还没等他们庆幸呢，李自成的攻城部队就举着盾牌，抬着长梯，呐喊着向城墙冲了上来。一会儿之后，羽箭就像雨点一样从空中斜斜落下，大部分撞在了城墙上，还有一部分飞进了城里，落在城头上的羽箭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此时守城的士兵们都是在外侧的垛堞后面藏身，羽箭基本不会伤到他们。而虎蹲炮的头顶上，则是支起了宽大的炮棚。顶棚上和周围都摆放着土袋，只要流贼们没有大型投石机，基本奈何不了这些虎蹲炮。 “让虎蹲炮打流贼的弓箭手！”周鹤大声的命令着：“弩手自由射击，准备好火油和炸弹。” 他的亲兵们侧举着盾牌，在城墙上跑动着传递指令。 “通”，“通”的几声，虎蹲炮在炮棚下开炮，炮弹飞向了流贼的弓箭手队伍。由于他们是在城墙上开炮的，炮弹在空中飞行的时间比平时长一点儿，所以炮弹好些都是刚落到流贼的弓箭手头顶上就炸开了。 “轰隆隆”的爆炸之后，流贼的弓箭手们惨叫着倒下了不少。虽然他们有不少都穿着缴获官军的铠甲，可是却都没有带铁盔。他们是义军，要是全套都是官军的装束了，还怎么和官军区别呢？而他们的区别就在于官军是盔或帽，而他们头上包的是头巾，他们内部各营之间的区别也在头巾的颜色上。 所以开花弹爆炸之后，里面的弹丸四溅，打在附近弓箭手的头脸上，自然是杀伤力巨大。那些没有受伤的弓箭手们不敢再射箭，开始纷纷后撤。 虽然说流贼的弓箭手在对上李岩的时候会吃瘪，可是与其他官军的对战中，还是很有用处的。所以头领们对弓箭手还是很保护的，也没有阻止弓箭手的后撤。 李过等人有些无奈。弓箭手不能对城头压制，只能让火炮来压制了。可是他们的人已经冲到城墙下了，再开炮那就是给自己人添麻烦了，所以只能让部队强攻了。好在鄢陵县城不大，周长不过二里而已，虽然抵抗比较激烈，可是攻下来也应该费不了多少事。 鄢陵县城在新筑的时候，增加了马面的数量，每三十步就有一个突出的马面。处于两个马面之间的敌人，正好在李岩弩箭能够射穿重甲的距离之内。而护城壕与城墙的距离，也是只有四十步远，只要敌人进了护城壕，就都处在他们弩箭的杀伤范围之内。 此时冲到城墙下的流贼遭到了弩箭的大量杀伤。虽然城墙上的士兵不多，不过他们利用马面的优势，两相交叉射箭，将冲近的流贼射杀在城下。 虽然冲上来的是流贼的精锐，穿着缴获官军的铠甲，可是官军的铠甲本身质量就不怎么样，各地的匠户和匠坊都在糊弄。而且李岩所部的弓弩强劲，箭头都是精钢制造。所以流贼们伤亡很重，身上插着一两支弩箭，就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李岩的部下不但有弩箭，还有炸弹。流贼们冲到城墙边上，奋力将长梯搭上城墙之后，长梯下聚集的流贼就会遭到炸弹的重点照顾。 “轰隆”，“轰隆”，炸弹不断在聚集于长梯附近的流贼中间爆炸。虽然炸弹只是外面有些铁片，对这些穿着铠甲的精锐流贼杀伤不足，不过里面装的一斤半的火药，却是能让爆炸周围的流贼都头昏脑胀，站立不稳。 这时两侧马面上的弩手们，就能从容的向没有盾牌防护的流贼射箭了。聚集在长梯周围的流贼精兵，很快就被弩箭射杀殆尽。而后又是同样的事情继续发生，一批接着一批消耗着冲到城下的流贼。 而那些已经顺着长梯爬上去的流贼，则是被早有准备的士兵等待着。只要流贼一露头，就会有一支弩箭射过去。即便是流贼有盾牌保护，但是另一侧的弩箭也一样能将上来的流贼解决掉。所以此时的城墙下，不但有爆炸声，还有流贼从高空落下时拖的很长的惨叫声，和摔在地上的“砰”，“砰”声。 至于那些由于兵力不足，不能照顾到的长梯，周鹤等人也有办法。直接把火油泼洒下去，然后再扔一个火把，只留下两三个人监视一下就行了。剩下的就是听城下流贼凄厉的惨叫，看着长梯被大火烧毁而已。 半个时辰的攻城，李过和袁宗第各自加派了两拨攻城部队，共六千精兵，却是连一个登上城墙的都没有。而在城下的手下精锐们，则是剩下不到一半了，而且还在不断的继续减少。 李过和袁宗第都有些吃不消了，这些手下可都是他们的精兵呀。其中有跟着他们从陕西山西出来的老兄弟，有投降过来的边军，有当地的悍匪，还有内地守军中的精壮之士。就这么一个一个的被李岩手下的弩箭，炸弹，还有大火消耗掉，消耗在一个小县城之下，实在是很可惜。 李过首先收兵，紧接着袁宗第也召回了他的部下。虽然在撤退中也受到了一些损失，可是毕竟撤回了近四成的兵力，总算比全军都被拼光的好。这些手下不愧为精锐，即便是伤亡超过了一半，也没有擅自后撤。不过他们的伤亡似乎没有什么效果，不过是消耗了一点儿守军的箭矢和炸弹而已。 在流贼的攻城部队撤出了护城壕之后，流贼的大炮终于开始发射了，“轰”“轰”的发射声响彻整个县城周围。现在李自成麾下的火炮可是不少，此刻至少有四十几门火炮在开火。铁弹把城砖打裂，把垛堞打碎，终于给守军造成了一些伤亡。 第455章 差距巨大 李过和袁宗第来到了李自成的大帐，向李自成请罪。 李自成没有怪罪他们。他一直在后面看着，知道他们已经尽力了。于是摆手，让两人起来，问道：“你们伤亡多少？” 李过沮丧的回道：“我部伤亡一千七百余人。” “伤亡近两千。”袁宗第低声的汇报。 其他的将领都是低声的惊呼着，惊讶损失如此之多。李自成叹息道：“才半个时辰，就伤亡了四千人，而且连一个登上城头的人都没有。” “李岩的部队早有准备，咱们攻的太急了。”高一功替两人找着原因：“咱们应该先用大炮轰击城墙才对。” 李自成突然愤怒起来，大声的咆哮道：“一个小小的鄢陵县城，要用多少火药弹丸？！要用多少时间？照这个样子，等到了开封城下，咱们还有攻城的锐气吗？！” 刘芳亮开口道：“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只要两三天，就算是不能把城墙轰塌，守军也没有几个人了。” “问题是曹操现在就停在长葛不动，说是要等咱们。”李自成大声的说道：“他停在那里，陈永福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要是陈永福也逃到开封，开封就又添了两万守军。再加上刘泽清的两万人，李岩的两三万人，那开封还能打的下来吗？！” 刘宗敏淡淡的说道：“现在停下来也行，跟李岩合作。有李岩挡着，北边的官军下不来，咱们去湖广正合适。等咱们在湖广站稳之后，再来处理李岩的问题也不迟。” 李自成无奈的说道：“看看现在的鄢陵城，里面只不过有一两千人而已，已经这么强了。等咱们打下湖广来，李岩也能练出十数万精兵了，还怎么对付？” “那就不要犹豫，只管打过去就是了。”刘宗敏随意的说着。对于李岩，他也觉得十分矛盾，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处理与李岩的关系。按说他们已经张贴了那么多的告示，朝廷应该已经知道了，可是依然让李岩稳稳的呆在开封，一点儿要动李岩的意思都没有。所以即便是合作，他们也都觉着不放心。 李自成沉默了一会儿，吩咐道：“让汝宁的匠人们加班赶工，把弹丸和火药源源不断的送过来。咱们有百多门大炮，我就不信还打不过他！” 众人此时都放松了下来，知道之后不用再强攻了。有大炮来解决问题，那是最好不过。 此时“轰隆”，“轰隆”的开炮声音还在继续。炮兵都是在距离城墙一百八十多步之外架设，前面也是摆放着沙袋做掩体。因为他们发现城内的守军似乎没有大炮，只有几门虎蹲炮而已，否则他们也不敢在这个距离上架设大炮。 有一部分流贼步卒，则是被派到了没有填满的护城壕里，利用李岩部下垒的沙袋掩体躲藏，随时准备下一次进攻。 由于距离太近，城墙上的虎蹲炮打不到。要是能站起来向外甩炸弹的话，倒是有可能把炸弹扔进护城壕里去。不过现在流贼一直在用大炮轰击城墙，总有那么几颗炮弹能打到垛堞上，此时士兵们都在忙着在垛堞处堆放沙袋呢，哪里有时间扔炸弹。 此时城内的百姓们也来帮忙，挖土装袋，把沙包送到城墙上。这个时候城内也没有办法安心居住了，那炮弹一旦打进城里，就能把房屋打塌，他们也只能搬到城墙根下面暂避。 百姓们也有了与守城的官军一起死守县城的觉悟了，官军杀伤了那么多的流贼，要是城破了，流贼一定是会屠城的。所以这个时候也不用周鹤动员，百姓们自己就知道帮着官军守城。 流贼的炮兵持续的向县城发射着炮弹，只不过发射的速度降低了不少，每门大炮一刻钟只打出三四颗弹丸而已。 这样一来，倒是让守城的士兵们有了喘息的机会。他们把垛堞后面都垒好沙袋，之后开始从城墙根下面的仓库里运一些物资上城去。箭矢，炸弹，开花弹，火油，等等东西，都要提前准备好，防备流贼的再次攻城。还要运些木料和火把上来，准备修复被流贼的炮弹打坏的炮棚。还要准备夜晚的照明，防备流贼趁夜偷袭。 到太阳刚下山，趁着天还没黑，周鹤写好了简短的汇报，将信鸽放飞了出去。可是信鸽刚向北飞出去几百步远，就被流贼给射下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有军官着急的说着：“大帅看不到咱们的汇报，会不会以为咱们都死了，不派兵来救援咱们了？” 周鹤说道：“不要瞎想，临近的扶沟、尉氏都有咱们的人，大帅自然会知道咱们的情况。咱们努力坚守就是，即便是战死了，大帅也会善待咱们的家人。放心吧，都和士兵们讲清楚，让大家不要有其他的杂念，免得害了自己，也累及家人。” 军官们点头，弯腰贴着沙袋行走，默默的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岗位。流贼的炮火一直没有停止，估计要持续到天黑了。 城外，李自成拿到了周鹤的鸽信。 他把小纸条看完之后递给了刘宗敏，有些嫉妒的说道：“看看，打了一天，咱们损失精兵四千，民夫八千，给他们造成的损失，只有区区二十九人伤亡。” 刘宗敏看完之后递给了旁边的袁宗第，无奈的说道：“居然说还能坚守三到四天，看来这些守军确实是李岩手下的精锐。” “李岩会派援兵过来吗？”李过看过之后，说道：“咱们得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慌乱手脚。” 要是遇上其他官军，他们倒是巴不得能城外野战呢。可是对李岩的部队，他们就一点儿信心也没有了。 “要不趁黑偷袭吧。”袁宗第提议道：“就算是偷袭不成，也能消耗守军的体力。他们就那么点儿人，让他们不得休息，明天就垮了。” 李自成摇头，说道：“算了，还是把剩下的炮队也调上去，让他们轮换着开炮和休息，一夜不停，一样能疲惫守军。夜袭多半是没有什么效果，不必白白浪费咱们的兵卒。” 众人都没什么意见。只要大炮不会炸膛，火药弹丸够用，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第456章 意外 在开封的李岩收到周鹤的鸽信，知道鄢陵县被李自成包围之后，就立刻给太康的钱二下令，让他立刻率快速部队出发，去增援鄢陵。而同样在泰康的王仁甫，也被命令，除了留下守太康县城的部队之外，其他部队也向扶沟开进，前去增援鄢陵。 与此同时，他也让李仲调集机动部队，先到通许汇合。他这里也立刻准备，打算带着两万部队南下，与李自成决战。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李自成的大军云集在鄢陵，那么他也集中部队，与李自成来一场决战。开封可以调动两万，李仲能够集中一万兵力，再加上快速部队和王仁甫的六千多人，他就能集中近四万兵力。 四万对四十万，虽然听着对比悬殊，可是对战的时候，流贼也就是几万人来攻而已。在大决战中，他有绝对的信心击败流贼。现在他反倒是担心李自成不敢与他决战，那这场战事持续的时间和付出的代价就要大的多了。 不过他这里刚刚连夜把辎重装车，准备出发，可是刘泽清却是通知了周王和高名衡，要带着部队回山东去了。因为河北巨寇袁时中带着队伍在曹州掳掠，已经包围了定陶县。而刘泽清也没有半点儿犹豫，连粮食都没有和高名衡要，直接就带着部队出了北门过黄河。 不用问也知道，刘泽清知道李自成要大举来进攻开封了，不想留在这里等着被围，于是就先逃了。更主要的是他也知道，段时间内基本不可能有官军能来救援开封了。所以他就用袁时中犯境的借口，先过了黄河再说。 而侯恂也机灵，跟着刘泽清一起走了。毕竟他的本职就有督管河北山东军务的，现在河北的袁时中到了山东劫掠，都是他能管的事情，所以也先离开了开封这个死地。至于在归德府的族人，只能希望李岩真的能保护他们了。 本来由于刘泽清的部队到来安定下来的士绅富户们，又是再次开始了逃离。而且他们看到李岩的兵营也是在连夜准备，就逃的更快了。好些人都是跟着侯恂一道走的，但是还是被李岩的手下严格的执行了出城的规定。 那些富绅们也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了，刘泽清一走，开封城就剩下李岩的部队了。可是现在李岩也在准备出兵，那开封就只有原来社兵改编而成的一万多守城部队了。这如何让他们放心？所以北门处排起了长长的出城队伍。 至于他们的粮食，则是让家里的子侄和管家下人去处理，因此城内的兵营也是聚集了很多人，都是来卖粮食的。可是粮食的数量太大，李岩在倒卖库粮案中收的贿赂马上就不够用了，于是只能去找周王借一些。 而此时周王也正好召见他，算是来了个正着。 “贤婿，听说你也在准备出兵？这是要到哪里去呀？开封你不打算守卫了吗？”周王一见到李岩，就赶紧发问，完全没有注意到李岩似乎来的太快了。 李岩抱拳道：“王爷放心，城里还留着一万多军队呢，足够保证开封的安全。” “一万人哪里够呀？”周王着急的说道：“现在刘泽清要撤，侯恂要走，连你都走了，那开封岂不是就交给流贼了？不行，你不能走，你要留下来守御开封！” 李岩解释道：“王爷，我是带部队去打流贼。闯贼主力会跟我作战的，来的也是偏师，守城部队完全能够应付。” “不行，不行。”周王坚决的摇头：“你的本分就是守卫开封，要去击贼，让陈永福去即可，你必须留在开封。” 李岩不得不继续解释：“现在朝廷再没有援兵了，要是都被困在城中，除非流贼自己退走，否则不用攻打，等城内粮草耗尽即可夺城。此时我领兵在外，流贼顿兵于坚城之下，内外夹击，必然容易对付。况且，末将这次南下，说不定一战就能击退流贼，能让开封免遭兵灾。” 周王还是不同意，劝道：“流贼势大，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你还是留在城里，小心守备。至于援兵，本王再向朝廷请。河南没有，京城，南京，湖广，四川，总是会有的。你不是在囤积粮食吗？你只要守好开封城，一两个月之内，一定是会有援兵过来的。” 李岩一听粮食，于是立刻开口道：“王爷，现下来卖粮的太多，我手头的银钱不够，王爷能否先借些给末将？等击退流贼之后，末将一定如数归还。” 周王见李岩不再坚持带兵出击，立刻爽快的答应道：“咱们自家人，不用那么客气。你要多少，只管开口。” 李岩想了一下，抱拳道：“那就谢过王爷了。先借十万两吧，不够的话，再来同王爷借。” 周王立刻对贴身太监吩咐道：“去银库，准备出二十万两现银来。” 大太监小声的提醒道：“王爷，库里的银钱只有二十八万两了，还要提出下月给张贵人过寿的花销，最多能拿出十万两来。” 周王不耐烦的低声道：“尽管去拿，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大太监此时才一躬身，道：“喏。” 李岩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于是拱手道：“王爷，那末将就先告辞了，一会儿派人过来取银子。” “好，你好好准备城防，其他的事情不必操心。”周王微笑着说道。他现在都有些埋怨流贼了，像之前几次一样呼啦啦的过来把开封围上，也比现在这样慢悠悠的往过靠要好的多。这才几天，一个个都想着逃离开封。 而已经出了大殿的大太监，听见李岩要派人来提银子，心中不快，低低的冷哼了一声。 李岩回到军营，就收到了消息，钱二的快速部队在扶沟，遇到了来袭的十多万流贼，现在正在和流贼激战中。而李仲也送来消息，命令下的太仓促，得等明天才能开拔去通许。于是他这里也不用着急了，也等明天再出发就是了。 等了一会儿，孙四福进来，汇报道：“银子从王府取回来了，不过只有十八万两。” 李岩皱眉道：“什么情况？” “交接的管事说，这是规矩。要不是这是您要的银钱，至少要抽一成半呢。”孙四福回道。 那是周王府的问题，他也不好直接找上门去。只好略过这件事，吩咐道：“嗯，你去看着些，咱们的人要是也有这样的，即刻抓起来。” “那，这钱还的时候~”孙四福提醒着。 李岩淡淡的说道：“再说吧。” “遵命！” 第457章 直攻开封 鄢陵县，炮火还在继续。 经过一上午的炮击，他们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只是看到不少被击毁的垛堞变成了沙袋掩体。于是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发动了一次小规模攻城，结果还是一样，很快就被打了回来。 李自成看着在城墙下哀嚎的伤员，无奈的命令继续开炮。这次不但是往城头上打，而且专门调了二十多门火炮，对准城南的一段城墙集中轰击，打算打塌一段城墙。至于挖地道，他们还没有准备，因为他们已经看到城墙似乎有裂缝了，地道就没有必要挖了。 不过刚刚过午没多久，贺锦等人就狼狈的从东边跑回来了。 “怎么回事？”李自成找到贺锦等人，不满的质问道：“不是让你们去扶沟吗？怎么跑回来了？！” 贺锦沮丧的说道：“我们在扶沟县城外打了一仗。李岩的部队果然厉害，我们攻过去，更本就靠不上去，炮弹和箭矢射的密不透风。还有那种能炸开的炮弹也很多，一下就把人都裹进去了，出来的没有几个。” “他们有大炮？你们是野战的？”李自成问道。扶沟也和鄢陵一样，是李岩新得的县城，应该不会有火炮的吧，也不会有多少人的吧。 党守素回道：“他们人不少，有四五千，是在城外列阵等着的。” “那你们还强攻？”李自成不满的呵斥。 贺锦解释道：“是我没有听党将军的意见，想要称一称李岩的斤两。没想到李岩的部队，比他们说的还厉害，一上去就被打蒙了。后来撤回来重整部队的时候，他们又开了两轮炮，一下就把在大旗下的蔺兄弟（蔺养成）打死了。” 刘希尧气哼哼的说道：“不听劝，让他离的大旗远一些，不听。一轮炮响，半边身子都打没了，亲兵也伤亡了三成。” 党守素接着说道：“后来蔺头领的队伍先溃散，我们这边也跟着乱了。本来退了二十多里收拢住了部队，可是那伙官军人人有马，很快就追上来了。手下一看见官军追上来了，就又都乱哄哄的向回跑。” 李自成皱眉问道：“骑兵？有多少？” 党守素摇头，澄清道：“不是骑兵，有的是骡子，有的是老马，还有驴子。我看见他们追上来之后是下马的，准备列阵步战。” “大炮也都跟上来了？”李自成接着问。 党守素点头道：“应该跟着的吧，没看清楚，反正骡马不少。” 李自成让贺锦等人休整，赶紧派出斥候向东边查看。之后回道了营帐，把刘宗敏等人都请了过来，还特意也让史进才也过来。 等众人都了解了整件事情之后，李自成对史进才问道：“史进才，你说说，李岩这是搞的什么名堂？他有多少这样的部队？” 史进才想了一会儿，才不确定的说道：“这些应该还是步兵，不过是能骑着骡马行动，应该是为了能让部队行军快一些吧。至于有多少，这就不知道了。” 刘宗敏突然问道：“你说的那个炮车，还没有弄出来？” 史进才无奈的提自己辩解道：“我都告诉木工们了，他们还在试，主要是炮架的支脚容易断裂。我在李岩麾下的时候是步兵，对炮兵这些也不熟悉，只是见过而已。” 李自成冷冷的吩咐道：“给老营传信，限令木工在两个月之内把能用的炮车弄出来。制出来了有赏，要是制不出来，为首的杀！其他鞭一百！让他们再推选首领，继续制，直到制出来为止！” 高一功赶紧劝道：“不可呀，匠人们可不能滥杀。” 李自成一摆手，制止了高一功的继续劝说，冷声道：“就是待他们太好了！给吃给喝，给金银布匹，不用打仗，不用填壕，日子过的太好了！只有恩可不行，也要有威！后面有刀子和鞭子追着，他们也就能勤快些了。” 此时一个斥候来回报：“报大将军，二十里外发现官军的部队，六七千人马，正在设置营垒。” 刘宗敏说道：“六七千人马，要是建好了营垒，就不好对付了。” 袁宗第情绪低落的说道：“派人过去也是围困而已，要打下来，不知道要伤亡多少呢。” “关键是不知道李岩有多少这样的骡马兵卒，”李过开口道：“要是多的话，明天是不是就又从北边来一支？那样的话，咱们就被拖在这里了。” 李自成这次来还是想把开封打下来，至于消灭李岩，他倒是想，可是手下老兄弟们都不想过多的消耗实力。所以他也只能走大家都能接受的路子，没有与李岩死拼的打算。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道：“那咱们就不打这里了，绕过去，直取开封，怎么样？” “这里得留下两三万人看着吧？”刘宗敏提醒道：“新来的，加上城里的，有七八千人呢，他们集中起来对咱们后路威胁太大。” 李自成点头：“嗯，李过留下来，围住他们。咱们绕过尉氏和通许，直插开封城下。只要能打进护城河，咱们就能用上次留下来的地道，把城墙炸塌。李岩要是识趣的话，就和咱们一起夺了朱家天下。要是他还敢顽抗，进了城里没有了大炮傍身，他那点儿人，还不够给咱塞牙缝儿的呢。” 刘芳亮提醒道：“那得通知曹操，让他也快速围住郑州，不能让陈永福逃进开封去。现在开封有刘泽清和李岩，已经有四五万军兵了，再加上陈永福，就算炸塌城墙，也不好打。” 刘宗敏点头道：“嗯，是得先通知一下曹操。” 李自成又看了一下其他人，没有反对的，于是一拍大腿，道：“行，那就这么定了。曹操那里容易，新郑也是空城了。你们都回去准备，一会儿就连夜出发。关键是快，首先抢占西城外。那个地道的位置图呢？” 李过从怀里掏出了地图。这东西他出发前就带上了，就是要用这个暗着的。 李自成接过图纸，吩咐道：“你再调几个当时挖掘的人过来，找起来方便些。” “好，一会儿我就让他们过来。”李过答应着。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了。说实话，要是没有当初留下的那个地道，刘宗敏等人都不愿意去开封城下和李岩硬拼。现在眼看鄢陵城下要形成硬碰硬的局面，绕道急进倒是成了他们共同的选择。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成果，这个不用别人教。 第458章 交恶官员 李过连夜带兵去包围了从扶沟过来的李岩部队，不过他们赶到的时候，钱二的快速部队已经带着空着的辎重车，返回了扶沟县。 快速部队的优势就是速度快，要是被围住了，那岂不是没有作用了？于是他和王仁甫商量一下之后，就留下了绝大部分辎重弹药，带着部队返回了扶沟。回到了扶沟县城，等天亮立刻用鸽信向李岩做了简单的汇报，并且等待进一步的指令。 李自成带着大部队也是连夜北上，天亮的时候就到了尉氏。停下休息一会儿，又继续向北去了。尉氏的守军连发两道鸽信，一封给开封，一封给杞县，汇报流贼的最新动态。 李岩这里带着部队刚出城三里，就被开封来的信使追上了。先是军报，李岩知道李自成改变了策略，要直接北上来攻开封。于是只好带着部队返回。部队刚转向，就遇到周王府和高名衡的信使，周王严令李岩带兵回开封，而高名衡则是威胁将以叛军的罪名上报朝廷。 要不是有前面的军报，李岩才不在乎什么叛军不叛军的。朝廷的部队，哪个是他的对手？不过既然李自成要直攻开封，那他就在开封城下决战好了。 李岩带着部队返回，直接让部队在城外布防。而他则是先回城里，给李仲发去最新的指令。既然李自成要直接来开封，那么李仲也没有必要派兵去通许了。而钱二的快速部队，则是先在扶沟待命，严密观察王仁甫和周鹤的情况，做好去救援的准备。 与此同时，斥候也来汇报，左路流贼已经进占新郑，正向郑州进发。 “陈永福有什么消息？”李岩问道。 斥候回道：“已经准备好了百余艘大小船只，随时准备过河。” 李岩皱眉，吩咐道：“给他送信，让他死守郑州，实在不行，可以撤到开封来。” “李将军，王爷还等着呢。”王府的护卫冷冷的在门外大声的喊着。 李岩没有理会，又对孙四福吩咐道：“派人去把陈永福的情况告诉高巡抚，要高巡抚下令，让陈永福死守郑州，或者让他撤到开封来。提醒高巡抚，不能让陈永福过河。” 之后李岩终于出了军营，去了王府。此时的王府却是有不少人，开封城里的官员们基本都来了。 众人此时都是相互小声的交谈着，看着没有什么不同。不过他们刚得知李岩一大早就带着部队离开的消息之后，就第一时间着急忙慌的来到了王府。没有别的事情，就是让周王出钱，雇佣百姓们组织社兵，来保卫开封城。同时也让周王领衔，赶紧给朝廷送急报，让朝廷火速派援兵来救援。 此时他们已经知道李岩带着部队回来了，于是一个个也都平静了不少。不过他们讨论的，是怎么对待李岩。这李岩也太自以为是了，直接把开封抛下，带兵走了。这还了得？不过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们不敢，也不能把李岩怎么样。 而之前因为李岩对出城富绅强征粮食骡马这些措施，他们对李岩的弹劾虽然已经发给了朝廷，可是朝廷也知道现在开封只能由李岩来保卫，所以一直没有下文。他们这个时候再上弹劾奏章也没有什么用，还是记录下李岩的罪责，等流贼退走之后再弹劾也不迟。 等李岩进了正殿，众官员都对李岩怒目而视。而周王却是一拍桌子，大声的说道：“你好大的胆子！没有本王的命令，没有巡抚的指令，你竟敢带着部队擅自离开！你这是想造反吗？！” 经过这一阵咆哮，周王有些吃不消，开始呼呼的喘着粗气。 李岩抱拳道：“战守之道，末将自然有通盘计划。末将要的是击败流贼，而不是单单守卫开封城。” “战守大计，自然有本抚和督臣来定，你只要遵令执行即可！”高名衡也终于被李岩的跋扈给激怒了，不满的说着。 李岩没有管高名衡的抱怨，而是开口道：“王爷，诸位大人，现在流贼已经过了尉氏，直逼开封。而西路大军，也已经占了新郑，向郑州急进。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陈永福死守郑州，拖住流贼的西路大军，减轻开封的压力。或者让陈永福撤回开封，增强开封的守卫力量。但是陈永福已经准备好了船只，随时准备到河北。” “啊？果真如此？” “过河？陈永福怎会如此悖逆？” “人心不古啊！忠义何在？” …… 众官员一个个悲愤的说着。 周王此时也顾不上教训李岩了，立刻问道：“那你是什么意见？要是陈永福不战而奔河北，开封还能不能守的住？” 李岩自信的说道：“王爷放心，开封固若金汤。不过战事要末将来掌控，诸位大人只管在城内听捷报便是，无须担忧。” 周王和众官员都是不满的看着李岩，这不是让他们什么也不要做吗？自从李岩来了开封之后，他们手头的权力已经不多了。李岩的部队开始巡视治安，开始城门收税，开始和各个商铺厘定税收。这些权力没有了，谁来给他们上供呀？即便是他们开的买卖也要交税，这还有王法吗？朝廷的那点儿俸禄，能够一大家子的开销的？ 不过虽然不满意，他们也只能暂时忍着。相比那些钱财收益，还是身家性命重要。尤其是现在流贼来攻击的关头，更不能得罪李岩。否则的话，李岩带着部队一走了之，他们怎么办？就算是逃过了黄河，朝廷也是要追究失地之责的。 李岩看看那些盯着他的官员们，虽然他们表现的都很吃惊和不满，不过他们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于是他抱拳道：“现在时间宝贵，流贼很快就会到来，末将这就要去布置防务了。末将告辞了。” 李岩还没有转身，周王立刻说道：“曹承奉，带几个人去给李将军赞画军机。” 高名衡也立刻说道：“黄推官，你也带些人去助李将军一臂之力吧。” 李岩没有回绝，转身便走。而黄澍和曹承奉则是立刻跟了上去。 等出了王府，李岩一边走，一边说道：“两位，你们要是给王爷和高巡抚传个消息，我没有意见。其他的事务，两位就不要参与了。” 黄澍冷着脸没有说话，曹承奉却是拱手道：“李大帅放心，下官此去，就是为了方便大帅与王府的沟通而已，不会影响大帅的军务。” 与此同时，一群逃难的流民从南边来到了开封城下。他们簇拥着向前，有的直奔城门，有的则是绕道，向西门而去。 第459章 四打开封 南边来的流民们刚一过了桥，就被数百军队包围起来。然后一个一个往出放，出去之后就会被搜身，男的由士兵搜，妇女则是由雇佣的健妇们搜查。凡是搜出兵器的，都会被抓起来。就是没有兵器的，也会被统一带进城里，被安置在城隍庙，延庆观，武庙等寺庙道观中集中看管。 要是在平时，经过甄别之后，还能安排他们做些工，或者去工坊，或者去田庄。可是现在是战时，流贼马上就要来了，为了安全考虑，只能一天给两碗稀粥吊着命，等流贼退走之后再做安置。 这些流民中大多数是李自成派出的谍探。在许昌附近的流民，该跑的早就跑来了，不会这个时候才来。而鄢陵和尉氏的百姓都安置在县城里，不会有流民跑出来。可是这些人都是真的流民，不过是跟了流贼而已，那衣着气质根本看不出来。而且来的人的家眷都被留在了流贼那里，不管愿不愿意，也只能给李自成办事了。 被围起来的流民们看着那些带着兵器的人被捉走，一个个胆战心惊。没有拿着兵器的还好一些，那些拿着兵器的则是偷偷的在人群中把短刀，匕首，火媒什么的扔到地上。 带队的魏诚一看这个情况，也不区别对待了，不论男女，搜查完之后就都抓了起来。这些人都被分开来审讯，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流贼的有用情报。可是结果却是让人失望，这些流民哪里知道什么机密，动不动就说什么百万人马，盔明甲亮，炮铳无数什么的。流贼的将领也只知道闯王李自成，还有就是管他们的小头目，没有任何价值。 去了西城的流民们也是一样，不过有几个想要反抗的，李岩的部下一阵乱箭过去，射死了大半，另一半也都被抓起来了。 情况很快被报告给了李岩，李岩也只是随意的说一声知道了。流贼用流民来破城的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一直都是严加防范，尽量不给李自成机会。还有那些和尚道士，游方郎中，也有不少是流贼的耳目。前些时候还有一个道士，正在教孩子们“唱闯王来了不纳粮”的童谣。不过那假道士有觉悟，趁着巡城的士兵围上来的时候，直接一头撞在墙上死了。 到了傍晚，流贼前锋来到了开封城下。派了几个骑兵过来探查情况，被李岩的骑兵杀伤了四个，剩下的狼狈逃跑。子时过后，李自成的大军到来，在土堤之外扎营。 第二天一早，李自成的部队进入土堤之内，开始包围开封城。他们还在土车的掩护下推进，虽然知道李岩的大炮打的远，可是他们必须要离护城河更近一些，否则攻击距离太长，他们只会付出更大的伤亡。 不过流贼跟李岩打了几仗，也对李岩的虎蹲炮射程有了比较清楚的了解。估摸着离护城河一百八十步上下了，就不敢再推进了，将土车停下，形成简单的护墙。那些空缺位置，只能从后面再运沙包上来堵上了。 李岩的火炮一直没有发声。他知道，就算是开炮，也给流贼造不成多少杀伤，只能是浪费弹药而已。而虎蹲炮正好又不打不到，所以也只好看着流贼们小心翼翼的把沙包拖上来，在一百八步之外形成一道掩体墙。 李自成的人足够多，四五十里周长的掩体，也就是一个上午就弄好了。他和手下的将领们终于小心的来到了掩体后面，露出半个脑袋来查看李岩的布置。没办法，李岩的大炮太厉害，要是被发现他们这些头领在这里，说不定就把炮弹打过来了。乱世王蔺养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们可不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刘宗敏无奈的说道：“果然是李岩带的兵，鄢陵就是学开封的样子吧。” 袁宗第摇头道：“鄢陵只有几门虎蹲炮，可是这里却有数十门大将军炮。要想攻过护城河，不容易呀。” 史进才出主意道：“声东击西。咱们在东边猛攻，在南边和北边佯攻，李岩为了加大对咱们的杀伤，就只能从西边调火炮了。到时候再突然强攻西城，一定能在李岩调整部署之前冲过护城河的。关键是要能顶的住李岩的进攻，要不也没有时间把地道挖通。” 李自成看一眼史进才，问道：“他会调走西边的大炮？” “会！”史进才肯定的答道：“以前他常这么做。他要的就是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把敌人打怕了，不敢打了，他就赢了。他是这么和我们说的。” “说的真他娘的在理呀。”刘宗敏突然笑呵呵的说着。 李自成下决心道：“好，就这么办！” 史进才又提醒道：“攻的时候要散开些，不然几门炮就能达到效果了，他就不会调动大炮了。” 高一功拉住李自成，低声的提醒着：“姐夫，要是这次被打怕了，弟兄们以后怕是再也没有和李岩开战的胆量了。” 李自成瞪着独眼看了高一功好一会儿，才绷着脸说道：“就试这一次。只要能让李岩把西城的大炮调开，就能冲上去了。” 高一功点头，放开了抓着李自成披风的手。 此时李岩在城头上观察着流贼的兵力。他发现这次来的都是精壮，而且没有带家眷。虽然人数上没有上次的多，可是从质量上来看，要比上次更高一些。而且看流贼们动作小心，都是猫着腰不敢露头，还有掩体和与护城河之间距离的把控，他知道流贼确实是精强了不少。现在就看流贼是要强攻还是要围困了。 此时一直阴沉沉的天空慢慢的飘散下了雨滴，把李岩的望远镜镜片给弄花了。他不再观察，把望远镜小心的收藏在披风下面。他抬头看看天，似乎这雨能下成，不像之前的几次，都是地皮还没有湿了呢就停了。好在炮兵们都把炮棚搭建好了，大炮应该不会受多大影响。 李岩吩咐道：“让火头军准备好姜汤，给士兵们暖暖身体。通知炮兵和辎重队，要对弹药做好防潮工作，必须保证大炮能够打得响。” “遵命。”孙四福答应下来，立刻去安排传令兵去传令。 第460章 如敌所料 李自成看着持续的雨水落下，高兴的大笑道：“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有这场雨，就算李岩有炮棚，也要受些影响吧。要是能下的久一点就更好了，火药受了潮，强弓硬弩也变的没有了力道，他李岩就死定了！” 高一功问道：“那要不要再等等？明天再攻？” 李自成抬头看天，觉得云层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厚了。摇头道：“还是两刻钟之后开始。这雨说停就停，谁知道能下多久。” 之后他又问道：“曹操那里有什么消息？” “刚来了消息，已经把陈永福围在郑州了。”高一功回道。 “他没有跑？”李自成皱眉说道：“之前不是说已经准备好船了吗？”他的对开封的消息知道的不多，可是对郑州还是比较了解的。 高一功无奈的回道：“应该是曹操故意的，咱们的人说，他先派骑兵过去的，把渡口的船都烧了。” “哼！他还真是煞费苦心啊！”李自成冷冷的说着。 刘宗敏同样不满的说道：“一点儿江湖道义都不讲了，有他还不如没他。” 这次刘宗敏来强攻西城，不但要冲过护城河，还要能在李岩的反击下坚守住，伤亡一定不会小。队伍之间也好搞好平衡，李过和袁宗第在鄢陵损失不小，所以这次在东面吸引李岩注意的活计就派给了刘芳亮，袁宗第和党守素就负责南北两面的牵制。贺锦等人做预备队，也让他们能休整一下。 两刻钟很快就过去了，雨虽然小了，可还是依然在下着。刘芳亮虽然不怎么情愿，可还是开始了行动。 虽然护城河上的桥梁都还畅通着，可是他们都知道，那是李岩给他们留下的死路，于是刘芳亮还是让流民们去填壕。不过流民们也变得聪明了，他们不再闭着眼睛扛着沙包冲了，而是在泥泞的地上爬行，拖着沙包去填护城河。虽然这样慢一些，可是好像能躲过李岩的炮火弹丸。 李岩这里也做出了调整，只要流贼不站起来冲，就不用火炮，而是等流贼进入六十步之后开始用弩箭来杀伤敌人。虽然他们的弩箭在七八十步杀伤力也不弱，可是毕竟是在下雨，只能缩短到六十步。 不过效果还是不错。流贼们拖着沙袋，速度很慢，士兵们可以从容的瞄准射击。一会儿之后，护城河边上到四十步的距离上就爬满了流贼的尸体。 尸体太多，后面的流贼都不能继续趴着向护城河前进了。不过他们也不想去填壕了。在鄢陵他们已经见识过这些官军的厉害了，现在那些没死的，都趴在地上不动了。 后面的刘芳亮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不过他也没有什么犹豫的，叫了二十个弓箭手，下令同样向趴在地上的流民放箭。 随着惨叫声从后面传来，那些流民回头一看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们这是前进是死，不动还是个死。不同的是，他们的家眷都在后面的义军手里，要是不去填壕的话，不但他们要死，他们的家眷也要死。 流民们没有办法，不知是谁先站了起来，扛着沙袋呐喊着冲了过去，很快就被官军的弩箭给射倒了。不过更多的流民站了起来，因为他们知道，这个时候只有快些填出几条通道来，他们才有机会活下去。 等流贼站起来之后，李岩这里的火炮也终于发射了，霰弹轰隆轰隆的被发射出来，将扛着沙袋的流贼一片一片的打死。开花弹也轰隆隆的在人群中炸开，将周围的流贼炸倒。 开封的护城河有四五丈宽，两三丈深，想要填起来要费劲的多。所以流贼们分成了六七路，重点填起几条通路来。而李岩这里，每一面都有六门三寸炮，最多也就是能封锁三路流贼而已。其他几路流贼，只能靠虎蹲炮和弩箭来阻挡。 不过不论是火炮为主还是弩箭为主，当流贼们发疯的冲上来填壕的时候，都不能做到完全阻挡。在轰隆隆的炮火发射声和开花弹爆炸声中，流贼用沙包，还有他们同伴的尸体，缓缓的将两处护城河填了起来。其他几处虽然填的慢些，但是流贼像是发了疯一样，依然一波又一波的冲上来，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李岩在城头上看着流贼的疯狂。孙四福建议道：“大帅，要不再调几门三寸炮来吧，要是流贼吧这五六条通道都填起来了，就不好阻挡了。” 李岩没有说话，在雨伞的遮挡下，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这边流贼的布置。他发现在东边的流贼特别多，虽然其他三面也在填壕，可是都不像这边猛烈。尤其是西边，那里的流贼似乎是最少的。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吩咐道：“从南北两面各调两门大炮到东面，西边各调一门去南北两面。从城内调六门虎蹲炮给西边，补充防御漏洞。让各营提高警惕，不得懈怠。” 开封城可不是空心方阵，调动火炮距离要远的多，所以要谨慎。要是出了意外，补救起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亲兵跑去传令，而孙四福在伸手感受了一下，发现雨停了之后，将给李岩撑着的雨伞收了起来。 李岩抬头看看天，云已经很淡了，应该不会再下了。吩咐道：“通知城内的火枪队，让他们做好准备，随时出城作战。” 城南李自成的大帐中。 高一功汇报道：“城南的大炮开始调动了。” “城南？”李自成皱眉问道。 史进才笑着解释道：“大将军放心，只要有一个地方的火炮调动，西城的大炮一定是会动的。” 没一会儿，高一功又进来，说道：“北边也有大炮在向城东调动。” 过了一会儿，刘宗敏的亲兵进来，禀报道：“总哨，官军调走了两门大炮。” “才两门？”刘宗敏不满意的问道。 史进才立刻插话道：“总哨，已经不少了，还是赶紧开始强攻吧。要是拖得时间长了，李岩就会发现了。” 刘宗敏站起来，看了一眼史进才，笑着说道：“要是这次能成，我看你也能做军师了。” 史进才赶紧抱拳推辞道：“小人还是带我的兵好。军师之位，小人想也不敢想。”他才不傻呢，在义军中做军师，那就是夜壶，有用的时候拿出来，没用的时候藏床下，他才不做呢。 李自成催促道：“宗敏，先去办正事吧。” 刘宗敏这才离开了大帐，去西边准备强攻。 第461章 慌乱 刘宗敏突然开始发起了攻势，同时南北两边的填壕也开始加大了力度。 “快，冲上去，把沟壕填平，就没你们的事了。回来有酒有肉。”流贼中的头目们大声的鼓励着。 “上！要是去了，兴许还能活着。你们不去，现在就死！你们的家人也等死吧！”流贼的另一些头目大声的威胁着。 但是去填壕的伤亡实在太大，上去的时候被官军攻击，侥幸能把沙包填进护城河里，回来的路上还是要受到官军的打击。能活着回来的只有三四成，流民们都害怕了。甚至有些没有家眷的流民准备逃跑。可是哪里能逃的了？他们的身后都是流贼的士兵，还有骑兵，跑不出三十步就会被抓回去，在众流民面前被砍了脑袋。 刘宗敏这边集结的人少，可是他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打算从西城偏南的位置冲过去，那里就是地道的入口。 而且刘宗敏这里也不是让流民们扛着沙袋冲上去填壕，而是让他们推着土车作掩护，直接推进到护城壕的边上。前面半个多时辰的时间，他们故意让流民们扛着沙包冲，弄得尸横遍野，就是为了迷惑李岩，麻痹李岩的部下。 此时刘宗敏突然用土车做掩护，确实是让西边的守军有些惊慌。虽然他们增加了六门虎蹲炮，可是他们即便是将开花弹打出一道火墙，流贼们的土车还是在不停歇的前进。 因为刘宗敏集中了全军一半的盾牌，给这些流民装备上，就是让他们能安心的推动土车前进。有了盾牌的保护，流民们的伤亡大大降低，也都更有心气推动重达千斤的土车前进。 此时虎蹲炮的威力不能显现，而三寸炮也不会有什么效果。李岩很快就得到了报告，他立刻骑着马，快速的从东城来到了西城。好在开封城的城墙够宽敞，能在上面跑的开马。 他一看到这边的流贼装备着如此之多的盾牌，就知道自己上当了，西城才是流贼的主攻方向。此时流贼的土车距离护城河只有六十多步了，现在的问题是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阻止流贼的继续前进。 李岩皱着眉头，脑袋里不断的思考着。他能想到的办法就是用火攻，可是他没有工具，把火油投射到远处。要是距离近了的话，流贼中也不缺火油，那他的防线就要受到严峻的考验了。 他一时也想不出好办法，于是吩咐道：“让孙天养带着火枪队过来。” 盾牌对弩箭有些防护能力，可是对于火枪来说，在三十步之内就能把盾牌打碎。他现在有七百火铳手，要是四十人为一队，分作四排持续射击的话，那他就差不多能多出近二十门火炮。就算敌人攻过了护城河，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刘宗敏在后方远处看着自己的人靠向了护城河，心中十分得意。只要能过了护城河，他就立刻让人挖开地道口。还有四五丈的距离，只要半天时间就能挖到城墙底下。这次他们准备好了五千斤火药，一天时间就能把火药都装进去。 也就是说，他们过了护城河，只要顶住李岩两天的反攻，就能把开封城墙炸开了。他们有三十万大军，守两天，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城墙被炸开，在开封城的李岩部队就会被消灭，之后再把李岩控制的其他地方打下来，整个河南就到手了。 同时，李岩的虎蹲炮不断的分批后撤。流贼离的太近了，他们就没有办法把开花弹打到合适的位置了。随着流贼的土车越来越接近护城河，掷弹兵们也开始点燃炸弹，向流贼的土车后面投掷过去。 此时在流贼的土车后面，爆炸越发猛烈了。虽然流贼用盾牌做保护，可是盾牌也不能提供全面的防护，连续不断的爆炸还是给他们造成了不少伤亡。尤其是离的炸弹近的流贼，更是容易受伤。 等流贼们到了护城河边上，开始在土车和盾牌的掩护下就地挖土，装在准备好的小袋子里，然后将小土袋到护城河里扔。 而刘宗敏此时派上了他们的虎蹲炮部队，也是在盾牌的掩护下向前靠近。他们的虎蹲炮射程近，趁着李岩的炮兵都把炸弹打在土车的后面，正好可以偷袭一下，让李岩的部队陷入混乱。 在城墙上的李岩自然注意到了流贼的动向，立刻派人去通知炮兵。他的炮兵得到通知的时候，流贼的虎蹲炮已经开始发射了。轰隆隆的爆炸在他们的掩体后面爆炸，步兵们发出惊呼和惨叫声。 “蹲下！用盾牌护住身体！” “把炸弹扔出去！” “不要乱，注意脚下，把炸弹扔去就没事了！” …… 军官们嘶声竭力的喊着，提醒着，让士兵们保持镇定。他们喊的也确实有道理，流贼的开花弹引线留的比较长，大多数都能捡起来扔出去的。可是士兵们即便是接受了严格的训练，可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尤其是清楚他们自己开花弹的威力的情况下，绝大多数士兵是远远的躲开，而不是去把开花弹捡起来扔出去。 轰隆，轰隆的爆炸还是在他们的队伍中响着，有的士兵受伤了大声的叫喊着。后面的士兵依然尽责的把伤员拖下来，抬到城里给他们治疗。而没有受伤的士兵还是在惊慌的看着脚下，随时准备向两侧躲避。他们不敢后退，但是却可以向两侧躲开开花弹的爆炸。 军官们只好以身作则，在队伍中来回穿梭，只要见到地上的炸弹，就捡起来扔到护城河里。可是有的炸弹早就落地了，有的是引线燃烧速度突然加快，有好些军官都是被炸死炸伤。 炮兵的观察员在瞭望塔上大声的喊着，给炮兵汇报着敌人虎蹲炮的方向和距离。十门虎蹲炮被集结起来，专门用于压制敌人的虎蹲炮。 李岩在城墙上看着城门偏南一段四十多步的军阵被流贼的虎蹲炮重点打击，而且军官伤亡不少。他立刻命令道：“亲兵队下去，让士兵们去把敌人的炸弹扔出去！要是还敢躲避的话，就地正法！” 他可不想看着他的士兵被击溃。打仗就是要有精气神，要是有一次溃败，士兵们的顽强精神就会被严重削弱，以后再发生溃败也就不足为奇了。好在流贼的虎蹲炮不算多，开花弹的威力也不算大，一切还有机会。 第462章 还没完 “大帅有令，不准躲！再敢逃避，就地正法！”李岩的亲兵们下去之后，先是高声的喊着。而后将那些还在躲避的士兵用刀鞘抽打打回去。 对于李岩的军令，士兵们还是害怕的。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家人，会因为他们的胆小而受到牵连，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于是他们只好装着胆子又缓缓的回到队列，遇到敌人的开花弹落下来，为了自己不被炸死，也只能硬着头皮捡起来扔掉。 可是毕竟是头一次，有的士兵只想着赶紧把开花弹扔掉，随便向其他地方一丢就算了。这样一来，有的炸弹倒是被扔到了其他队列中，而且还没有时间再次被扔出去。 轰隆隆的爆炸在队伍中炸开，受伤的士兵们惨叫着倒下，军官们则更加暴怒的吼着，因为这些士兵让场面变得更加混乱，伤亡反倒更多了。 李岩黑着脸，看着那些混乱的士兵。让他们直面敌人的箭雨，或许他们还能保持队列的严整。可是让他们面对炸弹的爆炸，他们就不能再保持冷静了。 此时刘宗敏的手下趁着李岩的部队陷入混乱的时候，加快了填壕的速度。流贼们把小土袋快速的抛到护城河里，此时已经形成了四五丈宽的一条通道雏形，土袋已经露出了河面，还在快速的向上加高着。 而刘宗敏的招数还没有用完。他在虎蹲炮两边的远处，集中起了各一千人的弓箭手，开始向李岩的部队吊射羽箭。他打击的还是虎蹲炮攻击的那一段，只要李岩的这一段防御被击溃，他们就能直接冲过去了。 在瞭望塔上的观察手发现了流贼的弓箭手，向下面的炮兵指挥官高声的报告着。可是这个时候，他们才刚开始对敌人的虎蹲炮发射炮弹，还没有把敌人的虎蹲炮完全压制，不可能分心去压制敌人的弓箭手。 敌人的弓箭手发射的很迅速，观察手刚汇报完，箭雨就落了下来。那些本来就慌乱的士兵们被羽箭袭扰，变得更加慌乱。其实他们身上都穿着锁子甲和扎甲，羽箭对他们的威胁不算太大，可是在开花弹和羽箭的双重打击下，他们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此时孙天养带着火枪队来到了西城外，李岩立刻下令，让那段一直遭受流贼攻击的队伍后撤。而火枪队则是在缺口两侧先列队，还有两门三寸炮也是被就近调过来准备封锁通路，剩下的两门还是继续封锁护城河上的大桥。 他此时想要调回两门三寸炮都不行了，其他三面也同样开始加强了填壕的力度。尤其是东边，已经填出三条通路，并且已经开始了冲击。好在增调过去了四门火炮，没能让流贼冲过来。而东，南，北三面因为护城河前面的尸体和土袋太多，不能推着土车前进，所以虽然流贼加强了进攻，却还没有到危急的程度。 王仁杰又调集了各五门虎蹲炮，对流贼的两股弓箭手进行压制。此时敌人的虎蹲炮发射阵地总算是被爆炸笼罩了，炮兵们快速的把开花弹点燃放进炮筒里，要持续的对敌人进行打击。就算是不能将敌人的虎蹲炮摧毁，也要最大限度的把敌人的炮兵消灭。 那些慌乱的士兵终于得到了后撤的指令，开始快速的向后逃跑。可是跑的最快的士兵却是被李岩的亲兵们拦住。 “回去把伤员带上！” “混蛋！你们的同袍情义呢？！去把人都抬回来！” …… 在李岩亲兵们的怒喝声中，在刀鞘的抽打中，那些士兵终于回头，去把躺在地上的伤员和尸体都抬了回来。大多数是伤员，因为他们人人有甲，有的是锁子甲，有的是扎甲。死掉的只有那么二十几个不走运的，被弹丸或是羽箭击中了脖子脑袋等要害。 不过这也不全是李岩亲兵们的阻挡之功。此时在他们原来坚守的地方，只有从空中落下的不多的羽箭，那些开花弹已经没有了。发现这一变化的士兵们终于不再那么慌张，才回去把他们的同袍都带了出来。 刘宗敏的虎蹲炮此时虽然被笼罩在了爆炸的烟尘中，想来是没有几个活的了。他的一个弓箭手队伍也被李岩的炮兵给打散了，另一个眼看也射不了几箭了。可是他看到李岩的部队终于不再坚守，开始向后溃逃之后，他还是开心的大笑了起来。 和李岩的对战中，这可是第一次把李岩的部队打退呀。他当然有理由高兴。 “让孩儿们上吧。”刘宗敏得意的命令着。此时李岩的两门大炮还没有到位，防守的士兵刚刚被击溃，正是最好的时机。 随着刘宗敏的命令被传下去，那些早就准备好的精兵呐喊着从后面冲了上去。他们人人都穿着甲，有不少人都拿着盾牌，直奔刚刚填起来的通道。而护城河上的大桥方向，也有一些精兵驱赶着流民冲过去，用来分散李岩的精力。 此时城西的所有虎蹲炮都被利用起来，在王仁杰的命令下，向流贼来的方向发射弹丸。炮兵们快速调整，把开花弹打到大桥和通道的入口处。大桥那里的两门三寸炮终于派上了用场，开始轮流发射在就准备好的霰弹。而流贼新填出来的通道这里，两门三寸炮正被炮兵们推到合适的位置。 这个时候，在通道两侧三十步排列的火枪队，开始向冲出爆炸烟尘的流贼精兵开火。 “开火！”队长们高声的命令着。 “砰”，“砰”，“砰”的枪声突然响起，而且接连不断。虽然在爆炸声中不怎么明显，可是效果却很明显。 火枪队四十人为一队，一排十人，第一排负责放枪，之后把空枪递给后面的人，同时接过装好弹药的火枪继续射击。中间的第二，第三排把打空的火枪继续向后传，同时他们也从后排接过装好弹药的火枪拿在手里，而最后一排则是负责装填弹药。 他们发射出去的弹丸打在流贼的盾牌上，有的直接打穿盾牌，又击伤盾牌后的流贼。有的则是将盾牌打出裂缝，在下一次被击中之后，这面盾牌就可能会碎裂。 没有防护的流贼，不论是被铅弹击中，还是被弩箭射中，都是重伤或者死亡。他们身上的扎甲，在这个距离上，完全不能抵挡弹丸和弩箭的侵袭。 不过通道够宽，铅弹和弩箭都不能穿透人群，所以冲上通道外侧的流贼死伤惨重，中间的人还是继续能向前冲击。虽然外围的同伴死伤之后他们也将直面伤亡，不过他们终究还是能够前进的。他们中还是有人冲过了护城河，终于踏上了护城河之内的土地。 第463章 应变 “大将军，冲过去了！”李来亨跑进来，激动的又跳又叫。 自从张鼐死后，李自成就觉得手下的亲随头领用的不顺手。后来索性从孩儿兵中挑了十几个半大孩子来做亲卫，用李过的义子李来亨来做他们的头领，也算是培养下一代吧。 李自成高兴的站起来，出了大帐，向西城的方向看去。可是他只能看到烟尘滚滚，只能听到炮声隆隆。之后对高一功吩咐道：“派兵过去增援，一定要在西城外站住脚！能不能成就看着两天了。让其他三面也不要停，把李岩的兵都拖住。要是也能攻进去就最好不过了。” 高一功点头答应，立刻就出下令。 李自成又对史进才说道：“你也准备吧。等夜里停下来之后，就换你的人来守。你了解李岩，该怎么应付，你应该心里有数。” 史进才抱拳道：“没有别的办法，还是要用土墙做掩护。与其等晚上末将来做，还不如现在就让刘总哨弄，也能减小些伤亡。” 李岩点头道：“嗯，有道理。来哼，你去给宗敏传一下话。” 李来亨和史进才都领命而去。 等高一功回来的时候，看见李自成一直在盯着开封城看。笑着说道：“姐夫，不用急，他们一个也跑不了。再等个三五天，咱们就能进城了。” 李自成却是低声的说道：“都打了一个时辰了，城里也应该有些动静了。” “听说李岩防范的严，”高一功不抱什么希望，摇头道：“再说了，不是还有李牟吗。咱们以前的办法，他都清楚，我看没有什么机会了。” 高一功说的不错，此时他们派去的那些人，不是已经被杀了，就被关押了起来，有几个漏网之鱼也在几个寺庙道观被圈着。每天两碗稀粥，现在饿的只能或坐或躺在原地不敢动，只是盼着中午和晚上的两碗稀粥活命，哪里还有力气给他们做内应。 李岩看着流贼从缺口处不断的突入护城河，此时那两门三寸炮也开始了轰击，后续进入的流贼明显减少了，但还是在有人不断冲进来。这个时候，他反倒没有太多的紧张了，毕竟给流贼开了一个口子，就在这个口子上消灭敌人就是了。不过要确保其他地方不再被突破。 他对孙四福命令道：“让南城的郭成栋带兵来这里，到火枪队的前面，给火枪队提供掩护。让孙天养调整火枪队的位置，稍微后撤一些，形成一个圆形包围圈，把进来的流贼围上。从城头调二十门官军原来用的大炮和弹药下去，要口径低于两寸的，包围圈不会太大，免得伤到自己人。” “明白。”孙四福赶紧分别拍人去传令。 此时曹承奉劝阻道：“李仪宾，城墙上的兵怎么能调呢？万一流贼都冲进来了，那不是全完了吗？” 李岩淡淡的说道：“他们本来就是我的预备队，这个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 “要是开封失守，这个罪责你能担得起？！”黄澍厉声质问着。 “担得起。”李岩随意的回了一句。 “你，你，~”黄澍指着李岩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这个时候他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城破了，唯有一死而已。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还有什么担得起担不起的。 曹承奉想了一会儿，拱手道：“黄推官，要不让衙门的差役们上来挡一挡？” 黄澍点头道：“唯有如此了。你也派人回去通知王爷，让千岁准备些钱粮，我会让高抚台赶紧张榜招募豪杰协守。有些人，靠不住！” 曹承奉没有说什么，只是立刻就去派人回去报信了。 李岩突然回头，对黄澍说道：“黄推官，只要是上了城墙，就要受我节制。有违军命，我的军法可是半点不容情。望黄推官能够周知衙门的差役，免得他们做了冤死的亡魂。” 黄澍不发一言，只是瞪着李岩看了一会儿，才去通知他的亲随。 一会儿之后，孙天养安照李岩的部署给他的部下传达了命令。两侧中间位置的各个火枪队在开枪之后，第一排不是站立不动，而是拿着枪，猫腰从两侧撤向了后绕回去，之后再自己装填弹药。好在是以十人为一排，宽度很窄，移动起来也方便。 后撤的距离由各个队长掌控，经过一轮轮的射击之后，缓缓的形成了一个圆形包围圈。从城内出来的步兵，则是拿着刀盾还有长枪，猫着腰来到了火枪队的前面，排列好队形。之后半跪在地上，随时准备将出现在近前的流贼杀死，保护火枪队的安全。 本来也无所谓圆形不圆形，只是让包围的士兵能够拉开一些距离，让火炮能够放心的发射。虽然官军原来用的两寸以下口径的火炮打的并不远，可是也有一两百步的射程。再一个就是让流贼和他的部队之间能够拉开些距离，有利于他远程武器的威力发挥，避免过早的进入近战混战状态。 城里的火炮也被快速的推了出去，虽然官军原来的炮车不怎么样，可是快速移动还是没有问题的。随着火炮出城的还有辎重部队，他们给炮兵和火枪队都准备了弹药，也给弓弩手带去了弩箭。其他三个方向也是都派出了辎重补给，打了一个多时辰，各种弹药和弩箭都消耗不少，急需补充。 冲过护城河的流贼们按照刘宗敏之前交代的，首先占领护城河之内五十步的区域，之后原地坚守，等后续部队来之后再向前推进。可是突破进来之后，他们才知道侥幸冲破官军开花弹的封锁冲进来，还要面对官军的屠杀。 官军的火铳开火之后，他们手中的盾牌也只能挡住一两枪而已，没一会儿盾牌就被打碎了。这个时候，那些武艺高强的人开始挥舞着兵器，阻挡弩箭接近身体。可是即便把兵器挥舞的再快，也只能挡得住弩箭，而挡不住弹丸。只要被弹丸击中，必定是血流如注，即便不是击中要害，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流贼们的伤亡不断的增加，随着官军的两门大炮到位并开始发射，能突入进来的人减少了很多，几乎只是刚刚能补充他们的伤亡人数。所以，别看他们的人还在喊叫着向缺口冲过来，可是在护城河之内的流贼数量，也就是千多人而已。其他的都在冲进来的路上，就被充斥在缺口附近的无数高速飞行的弹丸给打死打伤了。 第464章 应变 “大将军，冲过去了！”李来亨跑进来，激动的又跳又叫。 自从张鼐死后，李自成就觉得手下的亲随头领用的不顺手。后来索性从孩儿兵中挑了十几个半大孩子来做亲卫，用李过的义子李来亨来做他们的头领，也算是培养下一代吧。 李自成高兴的站起来，出了大帐，向西城的方向看去。可是他只能看到烟尘滚滚，只能听到炮声隆隆。之后对高一功吩咐道：“派兵过去增援，一定要在西城外站住脚！能不能成就看着两天了。让其他三面也不要停，把李岩的兵都拖住。要是也能攻进去就最好不过了。” 高一功点头答应，立刻就出下令。 李自成又对史进才说道：“你也准备吧。等夜里停下来之后，就换你的人来守。你了解李岩，该怎么应付，你应该心里有数。” 史进才抱拳道：“没有别的办法，还是要用土墙做掩护。与其等晚上末将来做，还不如现在就让刘总哨弄，也能减小些伤亡。” 李岩点头道：“嗯，有道理。来哼，你去给宗敏传一下话。” 李来亨和史进才都领命而去。 等高一功回来的时候，看见李自成一直在盯着开封城看。笑着说道：“姐夫，不用急，他们一个也跑不了。再等个三五天，咱们就能进城了。” 李自成却是低声的说道：“都打了一个时辰了，城里也应该有些动静了。” “听说李岩防范的严，”高一功不抱什么希望，摇头道：“再说了，不是还有李牟吗。咱们以前的办法，他都清楚，我看没有什么机会了。” 高一功说的不错，此时他们派去的那些人，不是已经被杀了，就被关押了起来，有几个漏网之鱼也在几个寺庙道观被圈着。每天两碗稀粥，现在饿的只能或坐或躺在原地不敢动，只是盼着中午和晚上的两碗稀粥活命，哪里还有力气给他们做内应。 李岩看着流贼从缺口处不断的突入护城河，此时那两门三寸炮也开始了轰击，后续进入的流贼明显减少了，但还是在有人不断冲进来。这个时候，他反倒没有太多的紧张了，毕竟给流贼开了一个口子，就在这个口子上消灭敌人就是了。不过要确保其他地方不再被突破。 他对孙四福命令道：“让南城的郭成栋带兵来这里，到火枪队的前面，给火枪队提供掩护。让孙天养调整火枪队的位置，稍微后撤一些，形成一个圆形包围圈，把进来的流贼围上。从城头调二十门官军原来用的大炮和弹药下去，要口径低于两寸的，包围圈不会太大，免得伤到自己人。” “明白。”孙四福赶紧分别拍人去传令。 此时曹承奉劝阻道：“李仪宾，城墙上的兵怎么能调呢？万一流贼都冲进来了，那不是全完了吗？” 李岩淡淡的说道：“他们本来就是我的预备队，这个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 “要是开封失守，这个罪责你能担得起？！”黄澍厉声质问着。 “担得起。”李岩随意的回了一句。 “你，你，~”黄澍指着李岩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这个时候他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城破了，唯有一死而已。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还有什么担得起担不起的。 曹承奉想了一会儿，拱手道：“黄推官，要不让衙门的差役们上来挡一挡？” 黄澍点头道：“唯有如此了。你也派人回去通知王爷，让千岁准备些钱粮，我会让高抚台赶紧张榜招募豪杰协守。有些人，靠不住！” 曹承奉没有说什么，只是立刻就去派人回去报信了。 李岩突然回头，对黄澍说道：“黄推官，只要是上了城墙，就要受我节制。有违军命，我的军法可是半点不容情。望黄推官能够周知衙门的差役，免得他们做了冤死的亡魂。” 黄澍不发一言，只是瞪着李岩看了一会儿，才去通知他的亲随。 一会儿之后，孙天养安照李岩的部署给他的部下传达了命令。两侧中间位置的各个火枪队在开枪之后，第一排不是站立不动，而是拿着枪，猫腰从两侧撤向了后绕回去，之后再自己装填弹药。好在是以十人为一排，宽度很窄，移动起来也方便。 后撤的距离由各个队长掌控，经过一轮轮的射击之后，缓缓的形成了一个圆形包围圈。从城内出来的步兵，则是拿着刀盾还有长枪，猫着腰来到了火枪队的前面，排列好队形。之后半跪在地上，随时准备将出现在近前的流贼杀死，保护火枪队的安全。 本来也无所谓圆形不圆形，只是让包围的士兵能够拉开一些距离，让火炮能够放心的发射。虽然官军原来用的两寸以下口径的火炮打的并不远，可是也有一两百步的射程。再一个就是让流贼和他的部队之间能够拉开些距离，有利于他远程武器的威力发挥，避免过早的进入近战混战状态。 城里的火炮也被快速的推了出去，虽然官军原来的炮车不怎么样，可是快速移动还是没有问题的。随着火炮出城的还有辎重部队，他们给炮兵和火枪队都准备了弹药，也给弓弩手带去了弩箭。其他三个方向也是都派出了辎重补给，打了一个多时辰，各种弹药和弩箭都消耗不少，急需补充。 冲过护城河的流贼们按照刘宗敏之前交代的，首先占领护城河之内五十步的区域，之后原地坚守，等后续部队来之后再向前推进。可是突破进来之后，他们才知道侥幸冲破官军开花弹的封锁冲进来，还要面对官军的屠杀。 官军的火铳开火之后，他们手中的盾牌也只能挡住一两枪而已，没一会儿盾牌就被打碎了。这个时候，那些武艺高强的人开始挥舞着兵器，阻挡弩箭接近身体。可是即便把兵器挥舞的再快，也只能挡得住弩箭，而挡不住弹丸。只要被弹丸击中，必定是血流如注，即便不是击中要害，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流贼们的伤亡不断的增加，随着官军的两门大炮到位并开始发射，能突入进来的人减少了很多，几乎只是刚刚能补充他们的伤亡人数。所以，别看他们的人还在喊叫着向缺口冲过来，可是在护城河之内的流贼数量，也就是千多人而已。其他的都在冲进来的路上，就被充斥在缺口附近的无数高速飞行的弹丸给打死打伤了。 第465章 意外的溃退 史进才的第二队人还没有开始出发呢，就看见从爆炸的烟尘里跑出来几个人。他们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有几个突然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剩下的头也不抬的跑了回来，没有在他们这里停留，继续向后边跑去。 接下来的时间，不断有人从烟尘中冲出来。然后在向后逃的路上，也是不断的有人被打倒。 史进才终于抓住了一个人，问道：“怎么回事？” 那人瘫坐在地上，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顶不住了，总算是跑出来了。” “什么？你们顶不住了？！”史进才吃惊的问道：“你们没有把掩体建起来？” 那人站起来，没好气的说道：“哪有时间！里边的人，一片一片的死啊。大炮，火铳，弩箭，炸弹，什么家伙都用上了，站不住，爬下来也不行，只能等死！”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向后面跑了。 史进才看看稀稀拉拉又跑出来的几个人，对他的手下命令道：“后撤。” 他的队伍还没有转向呢，几颗开花弹就从空中落了下来，之后轰隆隆的爆炸开来。不过炸弹大部分都落在了空地上，并没有给他的部队造成什么伤亡，就是让他的手下觉得有些害怕而已。 “磨蹭什么？！快！后撤！”史进才大声的命令着。他知道，下一次再有开花弹打过来，那就应该是大部分落到他的部队人群里了。 史进才催促着部队开始退却，不过炮弹还是打了过来。在人群中轰隆隆的炸开，队伍里的士兵都是慌乱的躲避着，没有了队形。 史进才的部队慌乱的后撤，带动了其他的部队也开始后撤，一会儿之后，整个西面的部队都在溃退。他们一股脑的退到了土堤下，然后又翻越土堤，才算是停住了后撤的脚步。 此时在土堤上的李自成和刘宗敏也知道发生什么了。刘宗敏看着翻越土堤的部下，吃惊的说道：“这么快？比我想的还要快。” 李自成看着溃退的人群，无奈的说道：“功亏一篑啊。” 刘宗敏最先从失望中清醒，大声的命令着：“去通知各营，在土堤后整队！命令骑兵，土堤之外五里外还有溃逃的，杀无赦！” “让史进才收拢好部队，还回南边去守卫大营！”李自成也是立刻对亲兵命令着。之后对刘宗敏道：“你在这里看着，我回南边去。” 西边的溃退还在传导，很快，南北两边也都把部队撤回来了，最后是东边。一场声势浩大的攻势，在一次意外的溃逃之后，最终导致了整个进攻的停止。流贼们退下去之后，只剩下满地的尸体。 李岩的部队还在开炮射击，能多杀伤一些敌人也是好的。更重要的是，在开封储备的物资足够使用，否则的话各级军官自然会约束部下，节省弹药和箭矢。 一会儿之后，只剩下城西还有一些枪炮声。突入护城河的流贼还有一些需要清理，这些人或是在地上装死，或是集结在一起顽抗。这些人都是积年的贼寇，不敢投降，所以只能顽抗到底。而李岩对这些人也没有多少兴趣，也就没有特意让部下留俘虏。 此时孙四福汇报：“大帅，下面有些发现，流贼在挖坑。” “挖坑？”李岩不解的问道：“没有俘虏？问一问他们想要干什么。” 孙四福尴尬的说道：“那些都是积年老匪，好些都装死暴起伤人，所以~” 李岩摇头，无奈的说道：“走，下去看看。伤员要处理好，咱们的医士不够，就找城里的郎中，完了给他们诊金。” 孙四福点头，让人去传令。之后又汇报道：“南城上来了三十六个衙差。” 李岩边走边笑，道：“三十六个？开封城内从巡抚衙门，布政使衙门，到府衙，再到县衙。这么些衙门只有三十六个衙差过来助战？连捕头班头都比这个数多。” 孙四福等人都是哈哈大笑。 他们下马道的时候，李岩突然说道：“一会儿把这些人的名字和衙门都记下来，既然他们愿意和咱们亲近，那就看看他们是不是愿意给咱们办事。这次李自成退走，一时半会儿应该是不会再来了，开封的衙门里也应该布置一下了。” “好，属下记下了。” 李岩来到了流贼挖坑的地方，此时士兵们还没有把流贼的尸体处理完，众人都是从一具具的尸体上跨过去，才到了地方。 李岩看着已经挖了半人深的大坑，问道：“就是这个？”说着还看了看流贼们的锄头，铲子，还有箩筐这些工具。 魏诚回道：“回大帅，就是这个大坑。我们不知道是什么用途，觉着蹊跷，就禀报了大帅。” 李岩点头，又围着大坑转了一圈儿，说道：“记得上次流贼围攻开封，挖了不少地道。不过都被陈永福的人给破坏了，没能让他们炸毁城墙。想来这里应该是一个地道入口吧。” 众人听了恍然大悟，觉得李岩说的有道理。这年头，什么金银财宝都是虚的，可没人弄这么大阵仗，死这么多人，来挖什么宝贝。一个能快速攻城下城池的地道，倒是很符合逻辑。 孙四福提议道：“既然是地道，那咱们挖开，毁了他算了，免得流贼一直惦记。” 李岩却是一摆手，笑着说道：“不用，先留着吧。给他们留下个希望，让他们还来从这里来攻。那些个通道也是，毁上一半，给他们留下一半。明了敌人的目的了，事情就好办了。记住，要在咱们准备好的地方和敌人作战，这样才能更好的消灭敌人。” “谢大帅教诲。属下等受教了。”亲兵们还有魏诚都是高声的抱拳道谢。 而此时李自成的大帐中，却是在进行一场争吵。 “还打什么呀？！”刘宗敏大声的说道：“我可是没有余力了！流民死伤多少不说，精兵伤亡近一万五，再打一次，就都打光了！” “李岩这次也不好过，只要再来一次，咱们就能拿下开封了。”李自成劝道：“李岩毕竟兵少，现在立刻就攻，肯定能打他个措手不及。前面的汇报你们也都听见了，李岩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咱们填出来的通道呢。” “可是咱们也要休整呀。”袁宗第开口道：“兄弟们也要缓一缓。死了那么多的人，兄弟们都没有心气了。要是硬要打的话，队伍怕是要散了。” 第466章 最短围攻 李自成看着其他人，问道：“怎么，都认怂了？”贺锦等人没有来，都是他们的老兄弟，所以说话也直白些。 刘芳亮无奈的说道：“这不是认怂不认怂的事。一天时间，就打掉了三成人马，谁能受得住？弟兄们心里怎么想？这不是你说打就能接着打的事。” 今天刘芳亮也是损失惨重，本来他是佯攻，可是他面对三条填出来的通道，还是没有忍住，投入了不少精兵上去。可是李岩把大炮调过来，往通道两侧一摆，再加上开花弹，弩箭这些辅助武器，他还真是冲不过去。 此时高一功进来，说道：“刚收到探报，从杞县来的官军已经进驻陈留县了，大概在万人以上。据说，陈永福的部队开到了封丘。” 刘宗敏开口道：“前面的开封城打不下来，后面又来了一伙子人，这怎么办？让老兄弟们都被埋在这里？” “那你们说怎么办？”李自成压着火气问道：“撤退？李岩会让咱们安安稳稳的撤走？一个不好，就会被李岩一鼓而破。” 众人相互看了看，最后还是刘宗敏开口：“还是和李岩谈谈，咱们两方还是合作。河南先不用管了，咱们去湖广。眼看就要入冬了，你看看河南哪里还有粮食？” “他会信？”李自成冷冰冰的说道：“他已经上过一次当了，还会继续信咱们？” 刘芳亮插话道：“不管他信不信，咱们带队南下就是了。咱们把大片的地方给他让出来，他难道还会追着咱们南下？不说其他，就是他那弹丸和火药的消耗，他敢追多远？” 高一功点头，赞同道：“他可不跟咱们一样，只要有粮食走到哪里都没问题。没有了弹丸火药，他还那什么和咱们打？到那个时候，他真的要是敢追来，咱们就能吃了他。” 李自成听他们这么一说，觉得还真是有道理。每次都是他来打李岩的老巢，要是让李岩离开他的地盘儿，他还不能把李岩击败吗？ 想通了之后，他终于点头道：“嗯，说道的有道理，是我着急了。派人去把玉峰（田见秀）叫来，还是让他和李岩去谈比较好。” “玉峰还在汝宁呢，”袁宗第问道：“这中间咱们怎么办？咱们不去打李岩，李岩却是有可能来打咱们呀。李岩的部队可是和其他官军不一样，野战也是一把好手。再加上现在弟兄们正是士气低落的时候，弄不好打完了连谈合作的机会都没有了。” 过了一会儿，刘芳亮见众人没有什么好办法，于是说道：“咱们可以先撤到郑州去。” “这个办法好，”刘宗敏点头道：“那里有曹操和革里眼的十万人，再加上咱们的人马，李岩就敢追过去了。” 李自成想到曹操在开战之前说的，说他打不下开封城，说他不顾兄弟们的性命。他有心不想去，可要是南撤的话，他还有和李岩谈判的机会吗？要说真的合作的话，与李岩合作还是有很多好处的，至少北方的官军会被李岩拖在河南，他只要攻掠湖广就可以了。 众人都是看着李自成，等着他的决定。 而此时李自成也只能顺从众人的意见，他点头道：“那就这样吧。让人把合作的信件写好，给李岩射过去。多写几份，几个方向都散发些，要让官府的人也知道才好。” 众人都是嘿嘿的笑着。也不知道是笑李自成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给李岩设个套，还是开心终于可以不用再和李岩交战了。 第二天一早，李自成挑出来的十多个善射的手下，让他们把信射到李岩的控制区域。那几个弓箭手都是小心的在两百步就把绑着信的箭杆向李岩的人晃动，在一百五十步就把去掉箭头的箭给射了过去。 黄澍和曹承奉听说流贼的攻势被挫败了，才又都回到李岩的身边。没想到一大早，他们就看见流贼向这边射书信。 黄澍见李岩的手下把信都收了起来，却是没有给李岩送过来。于是说道：“李将军，你的部下可是有问题呀。拿了流贼的书信，却不上交，他们是不是与流贼有什么勾连呀？” 李岩笑着说道：“这众目睽睽之下，流贼这是沟通奸细呢？还是给我点出谁是内鬼呢？” “将军还是小心为妙！”黄澍吃了李岩的嘲讽，冷冷的回了一句。 李岩没有理会黄澍，还是继续巡视防务。中午刚过，他看到流贼在调动部队向西集结，于是也立刻调动部队，增强西城的防御。但是他不敢把所有的兵力都调到西边，毕竟主动权现在还是在李自成的手里。 可是看到李自成的部队基本都是在土堤之外集结，在土堤之内的部队也是陆续退出去，他觉得李自成可能是要退兵了。于是他对孙四福低声的吩咐两句。 过了一会儿，孙四福回来，对李岩耳语道：“大帅，射过来的信上说，他们要和咱们合作，这次是真合作。还说等过两天，他们让故人来和您面谈，他们先撤军，表示诚意。” 李岩点头，心中算是有些底了。 “李将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黄澍黑着脸，等孙四福汇报完了，突然开口问道。 李岩笑着说道：“确实是不方便说与黄推官。”其实他的人捡到李自成射过来的书信，知道内容之后没有立刻给李岩送过去，就是为了不让黄澍和曹承奉知道这件事。 “李总兵，李仪宾，朝廷待你不薄，王爷招你为婿，你可要对得起朝廷，对得起周王千岁呀。”黄澍还是冷冰冰的说着。 李岩问道：“我带着部下与流贼血战，保卫开封，难道还对不起朝廷，对不起王爷？” 黄澍不说话，而曹承奉则是解围：“李将军不但是朝廷栋梁，而且也是皇亲国戚，自然不会和流贼有什么勾连。那些书信，定是流贼的离间之举，黄推官还是不要胡乱猜疑的好。” 第三天一早，李自成没有等李岩的回复，就带着部队向郑州撤走了。而围城三天就退兵，这也是李自成对开封四次围攻中，用时最短的一次，同样也是伤亡最重的一次。 第467章 战后 郑州，城外。 李自成等人来到了郑州，发现曹操等人根本就没有对攻过城，就是把郑州给围上了而已。 李自成在城外看了一会儿，对罗汝才问道：“曹操，你打算把陈永福困死？” 罗汝才笑着点头：“是有这个想法。你看看这城高池深的，也不好打呀。陈永福别的不知道，可是能把开封守下来三次，也算是有些本事。我可不打算去碰个头破血流，这样围的他们没粮了，郑州自然就拿下来了。不过可惜呀，你们从开封败退回来了。要是李岩带兵过来的话，那也只能撤围了。” “不是败退，是不想打了，主动撤围的。”李自成严肃的纠正着。 罗汝才无所谓的说道：“怎么说都行，反正是你们也退到郑州来了。我的人都在围城，中牟你要是想守，就留些人手，要是不想守，那就算了。” 李自成没有说话，他已经在中牟留下了党守素，要是李岩追过来，自然能抵挡一阵。 “你们这次损失不小啊。”罗汝才继续说道：“抬回来的伤员就有一两万吧？还有，你们的民壮也少了不少吧？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自成皱眉，一甩披风，冷哼一声，带着他的亲兵们直接走了。 罗汝才冷笑两声，低声的说道：“吃了亏就学乖了。四处攻掠多好啊，能打下来就打，打不下来就绕开。想什么裂土封王，皇图霸业呢，不嫌累的慌。” 此后的几天，李岩一直没有派兵来追，只是派了一些骑兵出来探查情报。李自成的骑兵虽然没有什么伤亡，但是失败的气息还是在他们当中蔓延，没有人愿意去对付远处的李岩侦骑。而罗汝才压根就没有和李岩开战的意思，也不愿意招惹李岩。这样一来，倒是让李岩的骑兵能很接近郑州方向。 开封城内，李岩又清净了下来。 流贼退兵，开封城的包围解除，那些文官们又继续他们悠哉的生活。黄澍和曹承奉也都不在李岩的身边转悠了。不过这几天出城北上的信使倒是多了起来，有的是给他们的亲眷报信的，有的则是向北京送信的。 李岩前几天让开封城内的工匠制作小型投石机。他这次没能立刻阻止流贼的冲击，就是不能把火油投射到远处。虽然火攻很残忍，可是战争本身就是残忍的事情，他要做的，就是尽量让敌人遭受打击，而保护他的部下不被敌人攻击。 李岩对投石机的要求，就是要能发射十斤的火油到至少五十步之外，而且还要小巧，方便拆装，便于行军。可是开封的工匠们都是没有什么办法，要么是那种人力拉捎的投石机，什么两捎，八捎的。还有就是以前的回回炮，那个东西就更大了。 让那些工匠弄了几天，就是这两种型号，要不然就是用竹子来发射，没有什么新意。没办法，他只好把这个任务又交给了杞县的工匠们。 同样在这几天里，李岩让人把阵亡的四百多将士全部火化，然后把骨灰装进小摊子里，再给各家送回去。和骨灰一同被送去的，还有一石粮食，两丈布，五斤肉，三斤油。这些东西阵亡家属每年都能领的到，连续发放二十年。而且烈属的土地收成也会降税，只交两成税赋，同样是为期二十年。 这些措施，让军兵没有了后顾之忧，在作战时更加的勇敢。不过面对死亡，尤其是意想不到的攻击时，士兵们还是会慌乱。就像这次，看到流贼的炸弹落到脚下，也不敢把炸弹捡起来扔出去，而是向远处躲避。 由于李自成退兵，李仲也进了城。此时两人正在城头上看士兵在城外练习投掷炸弹。李岩已经决定了，取消掷弹兵，所有的人，不论是什么兵种，都要练习投掷炸弹。这样既节约了兵力，又能让士兵们都对炸弹有一定的了解，好让他们再次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能够更加冷静的应对。 “轰隆”，“轰隆”，炸弹的爆炸一直在持续。兵们按照教官的指导，点燃引线，将炸弹甩出去。这没有多少困难，即便是遇到意外，教官们也有时间把炸弹捡起来扔到远处。 “太浪费了吧？”李仲站在城头上，看着一颗颗炸弹被引爆，说道。 李岩笑着摇头：“让他们都不害怕了，下次的伤亡会小的多。一个阵亡，我要出二十年的抚恤呢。再说了，这同时也能让战马感受真实的战场环境，也不算亏本。” 李仲看着不远处的骑兵，有的牵着战马，有的则是大胆的骑在上面，努力的控制着他们的战马。 “这次伤亡不小啊，受伤的就有近三千。”李仲有些担忧的说道：“以后流贼也不好打了呀。” 李岩随意的说道：“越打越聪明了，打几仗就能学点新东西。不过他们的伤亡更大，咱们是伤多亡少，他们就是倒过来了。” “他们扩充快呀。咱们又是分田，又是训练，哪能比得上他们呀。”李仲还是忧心的说着。 李岩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流民们跟着流贼，就是为了能活命。要是流贼每次都是让流民们来做挡箭牌，以后就没有人再跟着他们了。放心吧，流民们自己长着腿呢。” 李仲摇头，觉得李岩什么时候都挺乐观的。于是不说这个事情，问道：“鄢陵那里怎么处置？要不要我带人过去？” 李岩摇头，道：“暂时不用。流贼一直没有强攻，城里的粮食够吃。而且还有王仁甫和钱二在那里，不会有什么事。等和李自成谈完了再说。” “你还信他们？”李仲微笑着问道。 李岩回道：“无所谓信不信，看谁力量大了。李自成觉着他比咱们厉害，所以就过来打了。不过这次之后，他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咱们也能有时间，好好把咱们的物资补充一下。这次可是消耗了不少弹药，再打下去，咱们就成没牙的老虎了。” “那你还浪费炸弹。”李仲不解的问道。 李岩无奈的解释道：“这支就是被流贼重点打击的部队，不把胆子练出来，下次就要出问题了。” 第468章 二次谈判 九月二十，李岩在城西外的土堤上见到了田见秀。 田见秀抱拳道：“李将军，咱们又见面了。” “田头领，”李岩也是拱手道：“李闯还真是不厚道呀，这么危险的活计就全派给田头领你了。” 田见秀笑着说道：“李将军说笑了，田某来会见李将军，哪里会有什么危险。” “说好的两方合作，你们不但没有兑现承诺，还大兵云集，又来打开封。要不是李某还不算懈怠，这开封城可就要入了你们的手了。要是那样的话，李某向谁诉冤去？”李岩还是笑呵呵的说着。 田见秀也不紧张，拱手道：“实不相瞒，李大将军也是无奈呀。队伍中河南本地人不少，都不愿意远离家乡。李大将军也没有办法，只好出此下策，让那些不愿意南下的将兵们看看，有李将军在河南，他们是不会有机会的。” “是吗？”李岩好奇的问道：“这么说来，这一切都是李闯的计策了？” 田见秀点头道：“一点儿不假。否则我义军何止百万，怎么可能只来了三十几万呢？而且只攻城一天，就撤围而去。这是李大将军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军中兵将对南下湖广没有什么抵触了呀。” “那田头领此来是何意呀？” 田见秀拱手道：“鄙人来是和李将军重申合作事宜的。” “这么说，这场仗李某是白打了？那么多的军卒也是白白伤亡了？”李岩板起脸来，冷冷的问道。 田见秀笑着说道：“这个李大将军已经想好了，我们给李将军一万两银子，一千匹布，还有两百只羊。算是给李将军的一点儿补偿，李将军以为如何？” 李岩不屑的说道：“才给这么点儿东西，李闯也是够小气的。” “那，李将军的意思是~”田见秀问道。 李岩想也不想，立刻开口道：“银子要十万两。其他东西翻倍，金子也要有一万两才行。” 田见秀一听李岩要的金银，就放心了。金银这种东西，那些大户人家多的是，都是在地窖里藏着。他们基本用不到，最多就是和山西商人买些马。 “好说，好说。”田见秀爽快的答应下来。 李岩抬手，示意田见秀不要说话：“李某还没有说完，最重要的是，这次我要整个河南。对了，当初答应给你们的八万石粮食，也不会再给你们了。” 田见秀也是收取了笑容，冷冷的说道：“李将军，胃口太大了吧！小心撑破了肚皮！” “饭是李某自己吃的，撑不撑是李某自己的事，田头领就不必费心了。” 田见秀冷笑道：“那我们要是不答应呢？” 李岩说道：“这简单，咱们接着打就是了。” “现在朝廷可是没有援兵来河南增援了，李将军是打错了算盘。”田见秀冷笑着说道。 李岩哈哈大笑，说道：“难道田头领觉得，李某还会需要朝廷的那些逃跑军兵来帮忙？” 田见秀看着李岩不说话。他在斟酌，看李岩说的是真是的条件还是在狮子大开口。 李岩却是没有给田见秀多少时间，拱手道：“田头领，请回吧。明天李某就会率部东进，咱们战阵上见。我看田头领还算可交，奉劝田头领一句，战阵之上留不得情面，田头领最好能带着部属尽早离开。” 田见秀见过李自成，知道这次开封之战的损失有多大。不但是人员上的损失，而且是在精神上的溃败。此时正是他们处于最虚弱的时候，要是李岩带兵打过去的话，就会形成大溃逃。 可是现在李岩已经有一支数千人的骑兵，在溃逃中，他们会出现大量的伤亡。虽然他们在其他地方还有一些精兵，可是这些精兵损失了，那他们的实力就会大打折扣，别说对抗李岩了，就是南下湖广都不可能打败左良玉了。那么他们这两年的努力都白费了，又得重新开始了。 “李将军何必如此心急。”田见秀沉稳的开口道：“李将军知道，鄙人也不能做主。这商谈嘛，自然是来来回回好些时日才能谈成，何必急在这一时？” 李岩抱拳道：“田头领不必多说，李某已经定了，明日就启程东进。至于合作，咱们还可以继续谈，不过那就得边打边谈了。田头领请。” 田见秀无奈，只好抱拳告辞。他离开了土堤，立刻就快马加鞭的向郑州赶去。不管答不答应李岩的要求，提前让李自成他们做好准备也是好的。 第二天一早，他终于赶到了郑州，将和李岩的谈判情况告知了李自成等人。 李自成阴着脸不说话，而其他将领也是没有什么建议。 至于罗汝才，那就更没有说的了，现在只有看笑话的心思了。现在已经有好几个头领来和他接触了，想要和他来联营。要不了多久，这个义军的头领，就该由他曹操来当了。 “跟在中牟的党守素说过了没有？”李自成终于问道。 田见秀点头：“和他说了。他让你们这里快做决断，他不会凭城据守，他手下的兵将不会同意死守的。” “曹操，”刘宗敏问道：“你是什么意见？” 罗汝才也不客套，直接说道：“开打之前，我就跟你们说过，最好不要去打开封，不要去招惹李岩。好好跟李岩合作，咱们去湖广发展。可是自成不听，非要去试一试。我当时就~” “你是什么意见，直说就行，不用罗嗦其他的！”李自成终于发怒，大声的打断了罗汝才的长篇大论。 曹操也不生气，反正现在头领们对李自成是开始失望了，他没有必要争这份闲气。于是淡淡的说道：“我还是原来的想法，能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咱们就走，和他瞎耗什么？李岩的大炮打的比咱们远，骑兵比咱们的厉害，咱们拿什么跟他打？一句话，咱们撤就是了。” 那些河南本地的头领都是不断的点着头。他们可不想再跟李岩打了，这次开封大战，死的最多的就是他们的人。他们此时只想离得李岩远远的，他们现在特别认同曹操的看法，打不过就跑呀，硬打那不是找死嘛。 袁宗第见李自成已经非常愤怒，怕这个时候和曹操闹翻，于是赶紧开口道：“大家也不用急，只不过是李岩的一句空话而已，大家何必这么紧张。还是再等等，看中牟是什么情况再说。” 众人想想也对，所以也没有非要立时定出一个办法来。不过各营都在悄悄的做准备，随时准备跑路。 第469章 鸠占鹊巢 李岩在第二天中午，带着两万步兵，三千骑兵，还有火枪队，向郑州方向开去。李仲则是被留下来，照应开封还有杞县。 这次出发，李岩几乎带走了开封城内全部的弹药，以防备李自成破釜沉舟，和他来个大决战。而李仲在开封则是等着杞县的弹药运过来，随时做好去增援的准备。为了通信迅捷，李岩带了十几只信鸽，都是直通开封的。 李岩走的不快，虽然开封到中牟不过五六十里，他一天就能到。可是为了能让李仲在开战之前得到更多的补给，他还是选在了午后出兵，在中牟十多里之外的官渡镇过夜。 在中牟的党守素一直都是盯着开封方向。发现李岩真的出兵之后，根本就不准备做抵抗，在得到消息之后就连夜撤走了。并且派人快马去给郑州报信。 郑州方向一听李岩真的来了，立刻就炸锅了，都是想要立刻退兵。李自成也没有办法，只能同意南撤。各营其实早就收拾好东西了，只要一说撤退，马上就能走。就是李自成不同意，在李岩逼近郑州的时候，他们也可以自己走。 这些河南本地的贼寇，投靠李自成是为了能在官军的围剿下保存他们自己，并且能得到更大的发展的。之前李自成势大，对他们有这样那样的限制，他们也都忍了。可是现在李自成明显惹不起李岩，要他们再留下来跟李自成一起发疯，他们就不奉陪了。 好在郑州城里的陈永福也不敢出来，一直都是在城头看着他们向南撤走。所以他们撤的很顺利，一口气就从郑州撤到了长葛。 李岩知道中牟的流贼逃跑之后，他就判断，李自成应该是不会和他大打了。于是也不在中牟多做停留，直接快速行军，在下午就赶到了郑州城下。 可是此时流贼已经走远了，没有追上一支部队。只有陈永福带着他的亲兵出来迎接。 陈永福看着李岩队伍中无数的辎重车辆，羡慕的说道：“这李岩果然是有气魄呀，看看，那么多的粮食辎重。咱们就是把郑州都搜刮一空，也弄不出这么多东西。” 陈德气哼哼的说道：“咱们从开封来，一样能财大气粗！何况他还是周王府的仪宾，自然什么都不缺了。” 他们看见李岩骑马过来，都是迎了上去。陈永福抱拳道：“陈某多谢李将军前来救援。” 李岩下马，笑着说道：“陈大帅不必客气。就算李某不来，陈将军这里也不是和流贼一直都相安无事吗？” 陈德听着这话里有刺，插话道：“李大帅这话是什么意思？！流贼围城不攻，这难道是我们的错了？！” 陈永福赶紧让陈德闭嘴，笑着拱手道：“犬子鲁莽，让李大帅见笑了。” 李岩看了一眼陈德，冷笑道：“看来陈参将很有闯劲儿啊。这很好，一会儿的追击先锋官，就让陈参将来领衔了。” 陈永福问道：“追击？” “难道陈大帅以为，像这样一箭不发，就能向朝廷交代的过去吗？”李岩冷冷的说道。 陈永福皱眉，不满的说道：“如何追剿流贼，陈某自有安排，不用李总兵操心。” 李岩淡淡一笑，拱手道：“那就请陈大帅好自为之吧。这里的事情，李某自然会向开封汇报。我部连夜追击，人困马乏，就在城外扎营休整，陈大帅请自便吧。” 他压根就没有向陈永福提粮食补给什么的，他当初在杞县可是因为粮食的问题差点儿和陈永福大打一场的，现在自然不会自讨没趣。 而陈永福，为了能向朝廷交代过去，自然会带兵去追一下。陈永福就一万多兵士，也不敢带的人少了，那个时候郑州自然就交给他来驻守了。郑州已经被李自成清洗过一遍了，掌控起来会容易很多。所以要逼着陈永福出兵，这是李岩在来的路上就想好的。 李岩让部队在城东和城北扎下营盘，并且给李仲送信，通报最新情况，并且让李仲派些兵去中牟。同时也给高名衡送信，把郑州的情况说一下，让高名衡这个巡抚给陈永福一些压力。这不是紧急情况，自然不用信鸽，而是派人快马回去送信。 陈永福黑着脸回到了城内。他本来是想去感谢一下李岩，并且和李岩拉好关系。能干脆利落的让闯贼退兵的人，他自然是要好好结交的，以后也好有个照应。可是没有想到，那李岩却是来找茬的样子。 陈德急匆匆进来，对陈永福汇报道：“父帅，李岩那厮派快马给开封送信去了。” “你慌什么？！”陈永福皱眉呵斥道。 陈德提醒道：“父帅，他是周王的女婿，说话分量自然重一些。要是让他胡乱禀报一番，朝廷是会怪罪咱们的呀。” 陈永福闭着眼睛不说话。虽说他手里有些兵将，可是旁边还有个李岩呢，要是朝廷真的想要拿下他，他该怎么办？而且他和李自成是死仇，也不能投靠过去，他的选择其实只有追击这一条路了。 他等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吩咐道：“给开封送信，就说咱们将尽起大军，连夜追击流贼。” “全都去？”陈德问道：“那郑州城怎么办？” 陈永福咬牙道：“这个时候，还管什么郑州城？先把朝廷这一关过去了再说。要是朝廷怪罪下来，说不好你爹我就是第二个贺人龙啊。” “这，这，不至于吧？”陈德吃惊的说道：“咱们可没有什么大恶呀。”他只不过是想让他父亲也给开封送个信，不能让李岩给他们泼脏水。 “现在的河南，还用的着咱们吗？李岩一个人就能把流贼打败，朝廷自然也就不会看重咱们这一万军兵了。”陈永福失神的说着。 陈德出主意道：“咱们明天再去追，离的流贼远点儿就行，不用全军都出去的。郑州说什么也不能便宜了李岩那厮！” “算了，”陈永福摆摆手，说道：“照我说的去做吧。只要离开郑州，说不准就被流贼给围住了，还指望着李岩去救咱们呢。他既然想要，给他就是了。只要能过了这一关，朝廷总要给咱们安排一个驻地的。” 陈德只得抱拳道：“好的，孩儿这就给开封送信。” 第470章 监军太监 陈永福在天亮之后就带着部队南下追击流贼，而郑州城自然就留给了李岩。 李岩进了郑州城，里面好多房屋都被毁了，有的是被拆了，还有的是被烧掉了。城内也没有什么兵营，陈永福圈出一片区域，让士兵们挑拣好的房屋住进去就算了。城内的大户不是逃到河北去了就是被流贼杀了，剩下的都是些平头百姓。 李岩他们进城之后，百姓们都出来了。沿街跪了一地，不是欢迎他们的，而是跟李岩要口吃的。他们的口粮昨天夜里被陈永福的部队又搜刮了一次，很多人家都没有存粮了，只能向新进城的李岩求粮食了。 李岩也不能白给他们饭吃。他让手下快速的给这些百姓分配了城外的土地，挑选青壮当兵，并且让开封立刻运些种子来，争取能够赶上冬麦的播种。那些家里没有青壮的人家，则是集中到农庄中，先种植冬麦，以后了再种苜蓿、豆子这些东西。他们的战马增加了不少，需要的饲料也越来越多了。 陈永福自然也不敢真的去追击李自成，只是到了新郑就不敢再动了，因为李自成等人在许州停了下来。此后双方一直都保持着这个状态，不过李过却是从鄢陵撤军了，也撤回到了许州。 五天之后，李仲把田见秀给送到了郑州。这次没有多谈，田见秀是来告诉李岩，他们已经答应了李岩的要求，同意把整个河南都让给他。不过这需要一些时间，请李岩不要过分逼迫。 “总得有个时间吧？”李岩说道：“我不能一直等你们。” “过年之前，我们就退出河南。”田见秀给出了答案。 李岩想了一下，说道：“十月十五之前，你们先从洛阳，许州，郾城等地退出。十一月初十之前，你们从汝宁，信阳等地撤出。年底之前，你们全部退出河南。” 田见秀答应道：“好，就按李将军的意见来办。” 李岩提醒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的机会了，要是你们再次不遵约定的话，那就只能势不两立了。” “李将军放心，这次那些不想离开河南的人也都知道了将军的厉害，不会再有人掣肘了。”田见秀笑着保证着。 李岩派人送走田见秀之后没过三天，朝廷的圣旨也下来了。 侯恂直接撤职，还会牢里呆着去。本来皇帝是想让他来指挥左良玉的，可是左良玉完全不买侯恂的账，那侯恂也就没有必要再做督军了。 而李岩，则是比较特殊。刚开始有不少人参劾李岩跋扈，不听调遣，截留税款的。可是当时流贼正在逼近开封，还需要李岩来守卫开封城呢，所以就一直没有处理。等现在开封城解围了，皇帝也看到李岩的战斗力了，自然是想要重用的。可是加上之前御史们对李岩的指控，这让崇祯心中有些矛盾。 由于守城有功，加封李岩为太子少保，给赏功银一万两。同时还给李岩送来了玉牒，正式确认了李岩和安平郡主的婚事，李岩算是正式的皇亲国戚了。不过随着赏赐而来的，还有一个监军太监。 之前的监军太监在文官们的要求下大都撤回了，这次能够破例派出来，也是因为李岩的仪宾身份。皇帝给宗室之人派个监军，也能说的过去。而且李岩在朝中也没有什么后台，自然就不会有人给他说话。 至于说拉拢李岩的，现在还真没有。不论是东林还是阉党，都不敢对李岩有什么兴趣。不论是哪一派，都是官僚士绅，而李岩重新分配土地的做法，让他们两派都是不能接受。要不是现在还需要李岩来对付流贼的话，他们早就同心协力的把李岩拿下了。 李岩虽然不高兴，可还是出了城外，去迎接派来的监军太监牛文炳。 “哎呦呦，”牛文炳见到李岩，尖着嗓子拱手行礼说道：“这位就是李仪宾吧？真是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呐。怎么劳您出来了呢，派个人来给奴婢引路就是了。” 李岩笑着拱手道：“牛监军客气了，您是陛下派来的上差，自然不敢怠慢。” “您可别这么说。”牛文炳笑呵呵的说道：“您是王府仪宾，也是我们这些奴才的主子呢。皇爷派奴婢来，可不是监视您的，是来给您和皇爷之间做传声筒的。您有什么困难和要求，不用行文兵部，直接由奴婢报给皇爷，皇爷自然会酌情给李仪宾解决问题的。” 李岩觉得这个家伙很难缠。要是趾高气昂的倒是好说，找个机会收拾一下看能不能老实一些。要是贪财好色的也好说话，让他满意就好了。可是这笑脸相迎，客客气气的，还真是不好对付呀。 李岩向北边拱手道：“那就谢陛下隆恩了。”之后邀请道：“牛监军，请进城。” “仪宾先请。”牛文炳同样客气着。 两人推让了两回，终于还是并排着进入了郑州城。 城外看着还好，城高池深，城墙很新。可是进了城，就看到了残砖断瓦，废墟处处。进了李岩的住所之后，牛文炳向李岩拱手道：“仪宾果然是虎将啊。没有在开封居中调度，倒是率部直追流贼，实在是可敬可佩呀。” “牛监军过奖了，”李岩笑着说道：“流贼势大，不得不小心应付。要是托付手下来追击，一个命令失误，就可能是全军覆没的恶果。所以牛监军还是回开封坐镇比较妥当，这里确实是比较危险。” 牛文炳笑呵呵的说道：“仪宾这样的皇亲国戚都能在阵前督战，我这做奴才的，哪里能贪生怕死呢？仪宾在哪里，奴婢就在哪里，这可是皇爷嘱咐过的。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抗圣命呀。” 李岩无奈，只好摆下宴席，给牛文炳等人接风。郑州残破，哪里有什么好吃食，不过就是平常的豆腐青菜土豆而已，大馒头管饱。牛文炳的随行人员都是皱眉看着不怎么动筷子，那牛文炳却是没有什么挑拣，还吃的蛮香的。 对这种滑不留手的人物，李岩心中越发小心了。至少在流贼退出许州和汝宁之前，他不想和朝廷闹翻，所以他只能小心的应付。 第471章 谓言之不预 吃过并不丰盛的酒宴，牛文炳和李岩坐下来喝茶。 “李仪宾，”牛文炳喝了两口茶之后，笑着说道：“来的时候皇爷吩咐，要好好看看仪宾的兵将。仪宾这几年来，剿杀流贼无算，真正是战无不胜啊。皇爷欢喜的很，所以要奴婢来好好慰劳一下将士们。” 李岩点头道：“既然是陛下的旨意，那监军自然可以去慰劳。不过流贼虽然退走了，可是也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为了不影响部队的守备，监军就不要去城外的兵营了，就在城内看看可好？” 牛文炳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李岩，点头道：“仪宾说的在理，战事为先。” “监军的住所，末将已经准备好了，就在此处不远。”李岩看牛文炳似乎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于是开口道：“至于监军带来的三百护军，就让他们在周围扎营，好拱卫监军的安全。” 牛文炳没有起身告辞，而是问道：“请问仪宾，闯贼现下在何处？” “在长葛许州一带，”李岩微笑着说道：“不过陈永福已经到了新郑，此地还算安全。” 牛文炳终于放心了，此时才站起来告辞。 李岩派人带着牛文炳等人去住处。而孙四福则是小声的问道：“大帅，他们要看军营，是不是布置一下？” 李岩摆摆手，吩咐道：“没什么好布置的，让他看好了。知道咱们的厉害了，朝廷才能倚重咱们。马上地盘儿就要成倍扩大了，最好是不要再打。让百姓们先安定下来，能把口粮先解决了，要不然还是得乱，咱们得了地又有什么用呢？” 孙四福点头，之后担忧的说道：“这些地方都被流贼洗过了，百姓剩下的很少啊。” “有总比没有强，有多少算多少。只要能安定下来，人总是会越来越多的。”李岩随意的说着。之后问道：“开封的弹药补充的怎么样了？要是李自成到了时间还不走，那咱们就要去打他们了。” “杞县还在加紧生产，现在只补充了四成。到十月十五，应该能补足八成。”孙四福回道。 李岩叹道：“还是要快些安定下来啊。在其他地方也把工坊建起来才行，以后地盘越来越大，部队越来越多，只有杞县和归德生产军需，不论是运输还是产量都有问题。” “大帅，好像流民中的工匠很少啊。听说流贼把工匠都挑出来了。”孙四福汇报着。 李岩点头道：“嗯，他们也学聪明了。不过不要紧，咱们师傅带徒弟，也能解决问题。” 此时一个亲兵进来，汇报道：“大帅，京营的张把总来了。他向咱们讨要些酒肉。” 李岩皱眉道：“没有！告诉他，在这里，咱们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咱们是什么要求，他们也是什么要求。要是受不了，就回京城去，不会有半点儿特殊。” “遵命。”亲兵答应一声，立刻去转达了。 李岩对孙四福吩咐道：“派人过去，要是他们敢闹事的话，就地拿下！敢于顽抗的，格杀勿论！” “属下这就去办。” 一会儿之后，李岩的几个百人队就从各个方向汇集到了牛文炳住处的周围，将他们远远的包围了起来。同时还把周围的百姓都叫了出来，给他们找其他地方先安置下来，免得开战的时候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此时牛文炳还没有休息，他还在想李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似乎并不像弹劾奏章上说的蛮横无理。而且皇帝是真的着急了，要不然也不会同意一个武将和藩王的郡主成婚。 他听到外面的动静，问道：“外边是什么情况？” 小太监赶紧出去查看，还没有出去呢，张把总就进来了。 张把总进来之后，半跪在地，紧张的抱拳汇报道：“牛公公，不好了，李岩派兵把咱们围住了。” “怎么回事？！”牛文炳忽的一下站了起来，他可没有想到李岩脸变的这么快。刚才还和和气气的，一转脸就兵戎相见了。 张把总老实的汇报道：“末将，手下的儿郎们晚饭只是几块面糊糊的小疙瘩，兄弟们吃不惯，就想弄些酒肉来打牙祭。末将去找李大帅要，可是李大帅说不给。末将也就是发了两句牢骚，没想到李大帅就派兵把咱们围起来了。” 此时他也不敢乱说话。他们不过三百人而已，而且这里是河南，流贼遍地。就算李岩真的把他们办了，也不过是说他们死于流贼之手，不用担多少干系。 牛文炳指着张把总，尖着嗓音怒骂道：“你个杀才！要是耽搁了皇爷的大事，你家三族都跟着你掉脑袋！” “小人只不过是去讨要些酒肉而已，没有做的别的事情呀。小人真的不知道李岩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啊。”张把总把此时双膝跪地，哭丧着脸说着。 牛文炳焦急的来回走了两步，才一咬牙，吩咐道：“你去把手下约束好，千万不能有任何反抗，我去和李岩见一面。要是实在不行，你和你的家人亲族，你知道该怎么选吧？” 张把总脸色一下变得煞白，无力的点头道：“小，小人，知道。” 牛文炳带着小太监出去。他让小太监大声的喊着：“牛监军在此，不要放箭。” 他们这们一路出去，李岩的士兵却是没有把他们怎么样。牛文炳开始是紧张，到后来是愤怒。好在他的住处离的李岩不远，很快就来到了李岩的面前，不过还是压住了火气，抱拳施礼道：“李仪宾，你让军兵包围我等，是何缘由呀？” 李岩解释道：“李某对麾下一向严格，从来容不得半点儿逾规。虽然那些军兵是监军的护军，可是只要在李某的兵营之内，就要遵守李某的军纪。” “可是您也没有说过您的军纪呀。”牛文炳小心的说着。他此时才终于感受到了李岩的霸道。 李岩对外面吩咐道：“给他们说说咱们的军纪，今后若是被行了军法，勿谓言之不预！” 一会儿之后，外边就响起了士兵们整齐的喊声：“不准偷盗！” “不准****！” “不准赌博！” “不准抢夺民财！” “不准争抢敌人遗弃的财物！” “不准抢夺战利品！” “不准擅离职守！” …… 一条条的“不准”大声的报下去，听的牛文炳也是直范哆嗦。要是这些军纪都被遵守的话，天底下哪里还能有更强的军兵。 第472章 陈永福的愤怒 京营的张把总努力的约束部下，甚至将他部下的火绳和箭矢都收走，杜绝了一切失误发射的可能。他们都是静静的听着李岩的部下大声的喊着军纪，听的他们脑仁疼。这么多的约束，即便是在天子脚下的京城，他们也有那么多的规矩。 等牛文炳回来之后，张把总跪在牛文炳的面前，沮丧的说道：“牛公公，李岩的规矩太多了，兄弟们都受不了呀。要不您放我们先回去？李岩这里兵强马壮，您的安全不会有问题。我们在这里，指不定那天就要掉了脑袋呀。” 牛文炳不耐烦的说道：“胡闹什么？！你们安分守己不就行了？给你们的粮饷，一文都不会少你们的！李岩能砍你们的脑袋，某家也行！” 张把总欲哭无泪，他本来以为这次出来是一个美差，没想到却是一个走钢丝的活计，而且钢丝下面就是一支支利剑。 “你们安心保卫某家的安全即可，其他的不用管。等这次差事完了，给你们报个功，升官那是妥妥的。”牛文炳调整了语气，安慰道。毕竟李岩这个做派他也怕，不能对自己带来的护军一味打压，否则安全就真成问题了。 没想到张把总却是赶紧摆手，劝道：“公公，您还是饶了小的吧。要是李岩知道我等假冒功绩，那还不是一样被砍了脑袋。” 牛文炳没好气的说道：“瞧你那个废物样！某家又不会少了他的功劳，他自然不会反对。好了，下去吧。管住你的人，可不要犯了李岩的军法。” “末将知道了。”张把总磕头之后才退下去。 之后的几天，牛文炳小心的在城内观察着李岩的部队。从训练，饭食，军服，铠甲，兵器，辎重这些东西都看了个遍。最后写好了总结，给皇帝上了密折。 这些天李岩一直在郑州呆着，让部下给百姓处理城外的田地和种子，而新兵则是都送到杞县去接受训练。而陈永福也是一直在新郑，不敢出城分毫。不过他们都是派出了斥候去侦查流贼的情况，不同的是，李岩这里还能有田勇的内线情报。 田勇这几次都比较幸运，在鄢陵的时候还没有轮到他上，就停止强攻了。之后随李过留在了鄢陵和扶沟，也只是围困而已，一仗都没有打，所以也没什么损失。 这次撤回到许州之后，发现各营都是人心惶惶。尤其是听说李岩可能追过来的时候，那才是慌乱的很，有好多已经准备好继续南下了。不过后来传来消息，追来的是陈永福，这才让各营都平静了下来。 虽然像他这样的级别不知道跟李岩合作的具体条件，但是也知道李闯终究还是同意了和李岩的合作。各营都是被要求收拾东西，把能带走的都带走，只留下那些没有家眷的老弱，在十月十五之前分批南撤。 由于这里集中的队伍太多，加上百姓四五十万，实在是乱的很，所以传递消息也算比较安全。 十月十三，李岩给陈永福下令，让他们在十五的时候进占许州。 “他李岩是不是疯了？！”陈德拿着李岩的指令，怒吼道：“他和您都是总兵，平级而已，他凭什么给您下令？！父帅，咱们不用管他。不但不用管，还要参他一本！” 虽然他们也知道，流贼的队伍已经开始南撤了。可是别说许州，就是长葛都还有流贼的队伍呢。他们这一万多人马出去，那不就是给流贼送菜的吗？ 陈永福却是呆坐在椅子上不动，老半天才开口：“参他一本？怎么参？他的身边可就有一个监军太监呢。等咱们的本子上去了，朝廷对咱们的处置也下来了。” “父帅，您怎么能这么想呢？”陈德反倒是笑眯眯的说道：“我看那李岩是要完蛋了！监军太监呀，陛下的身边人来看着，那肯定是陛下不信任他了呀。开封的眼线不是说了嘛，李岩把开封的一大票的官员都给得罪了。那些家伙，背后下刀子最在行。” 陈永福摇摇头，无奈的说道：“那也要看来的公公和李岩处的怎么样了。要是处的好了，就算是把天戳个窟窿，也不是个事儿。要是处的不好，就算功劳盖世，也能弄出个罪过来。” “您是说，李岩和那监军太监处的不错？”陈德问道。 陈永福低声的说道：“反正也不确定他们相处的不好。” “那咱们怎么办？” 陈永福无奈的说道：“多派人去探查，看看流贼的情况。只要咱们向南前进了，就算是皇上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陈德气哼哼的答应：“好，我这就去安排。要是李岩那厮还敢逼迫咱们的话，咱们也占山为王算了！”他此时是真的后悔领了射伤李自成的功劳了，否则的话，他们还能有一条路可选。现在真是进退维谷，实在难受。 不过结果却是让他们十分意外，流贼居然退兵走了。虽然他们是在十月十七才来到许州城下，可是他们真的收复了许州了呀。 于是陈永福立刻给开封报捷，在捷报里，许州自然他经过一场苦战之后夺回来的。可是他们还没有在城内停留两天呢，就又收到了李岩的指令，要他们立刻南下，进驻临颍县。 “他他娘的想干什么？！是不是想让流贼把咱们给吃了呀？！”陈德将李岩送来的命令摔在地上。要不是陈永福拦着，他早就把李岩派来送信的士兵也砍掉了。 陈永福沉默着不说话，只是脸色黑的厉害。 “父帅，不能再任由他摆布了！”陈德不满的吼道：“要是再按照他的指令来做，咱们早晚得死于流贼之手！” 陈永福终于开口了，他沉声道：“不走了！咱们就在这里等着！我也要见一见那位监军，看看朝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你准备好金银，女子也挑些有姿色的。” “对！就应该这么办！”陈德立刻说道：“城墙虽然拆了，可是有监军在，李岩也不敢来打咱们吧。” “糊涂！”陈永福呵斥道：“在城里做什么？要是李岩真的疯了，把咱们围上，那不是自寻死路？！咱们在城外扎营，要是情况不对，还能跑出去。” “不会吧。”陈德不信的说着。 “不会？”陈永福反问道：“他让咱们十五进驻许州，流贼就真的在十五撤走了。这里面谁敢说没有什么事情？” 第473章 对峙 陈永福收到南下指令的第二天，王仁甫就带着两千部队过来了。他们是收到李岩的命令之后，兼程从扶沟赶过来的。 李岩之前怕李自成耍花招，所以没有让自己的部队去接收许州。现在确认李自成基本是遵守约定的，于是就立刻让王仁甫去把许州拿过来。而同时让陈永福继续南下一点，做他和李自成之间的安全垫。 王仁甫到了许州，就派人通知陈永福，要陈永福让出州城，尽管州城只剩下一个残破的墙基了。 陈永福冷哼一声，道：“让那个王什么进城来，当面和我禀报。” 他的亲兵立刻去传令，可是一刻钟之后，那亲兵就气哼哼的回来了。汇报道：“大帅，那厮说，要在城外见您。他还说，他们奉了军令，今天就要接防城池，否则的话就要兵戎相见，让大帅三思。” “王八蛋，还蹬鼻子上脸了！”陈德站起来，一边骂着，一边向外走：“我这就带兵出去剿了他！两千人还敢嚣张。” 亲兵提醒道：“少将军，他们已经摆好阵型了。还要我给大帅带话，给咱们一个时辰撤军，过了时间就开始攻城。” 陈永福叫住了陈德，呵斥道：“你急什么？！你去打他们，不是咱们吃亏吗？！咱们不出去，把城防布置好，等着他们来进攻！我就不信了，他两千人，能讨得了什么便宜！” “好，我这就去布置！”陈德冷笑着说道：“咱们也有大炮，也有虎蹲炮，也有土袋垒成的防护墙。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破他们自己的招数！” 陈永福提醒道：“要好好想想怎么打。他们的炮都比咱们的打的远，不能把他们放的近了。” “孩儿省的。” 在城外的王仁甫看到陈永福在调动部队，加固城防。摇头苦笑：“一个时辰有点儿少了，没想到陈永福还是有些胆子的。” 候光泰问道：“您的意思是，再推迟一下时间？” “不用，既然说出去了，那就不用再变了。”王仁甫摆摆手，吩咐道：“给钱将军发鸽信，请他过来增援。只有咱们这两千人，攻城怕是要费些时间。” “钱将军的部队，最快也是后天才能投入战斗。一天半的时间，又是被拆毁了城墙，咱们还打不进去？”候光泰低声的问道。 王仁甫笑着说道：“陈永福可是在开封坚守过三次的人，守城的经验还是有不少的。咱们要是伤亡太重的话，在大帅那里也不好交代。” “卑职知道了。”候光泰抱拳答应着，就立刻去给太康的钱二写求援信去了。好在他们带着的信鸽有几只是通太康的，要不然只是送信又要多花费一些时间。 时间一点点过去，陈永福和王仁甫都在准备。陈永福的部队在用土袋垒掩体，大炮也都被推出来了。而王仁甫的部队也是在挖土装袋，他们没有流贼那么多的车辆推着掩体前进，只能是士兵们肩扛着在距离陈永福的防线四百步外，建立一个出发阵地。 王仁甫把六个炮长叫到了面前，吩咐道：“看见他们的大炮了吗？你们的任务就是打坏它们，明白吗？” “明白！”炮长们大声的答应着。 眼看着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战事马上就好开始了。可是他们双方的斥候都是回来禀报，说北面来了一队骑兵。 来的是李岩，他带着白世雄的骑兵先行，步兵还在长葛呢。他的斥候也把许州城下的对峙告诉他了，于是他让骑兵在城外三里停了下来。 “派人过去，让他们都不要动手。让陈永福和王仁甫过来见我。”李岩吩咐道。他有些不高兴，没想到陈永福居然会和他的部队对峙。要是陈永福不听劝的话，那说不得这次就要了结一下了。 此时牛文炳已经被人从马上搀扶下来，正在表情痛苦的休息，估计大腿根儿已经磨破皮了。此时他实在是后悔，早知道骑马赶路这么痛苦，他说什么也不会跟着过来了。 陈德回到了陈永福那里，问道：“父帅，李岩也来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出去见见他吧。” 陈德唉声叹气：“唉。这也太没有面子了吧？” “监军也来了，”陈永福平静的说道：“那可是钦差，出去迎接那才是规矩。” 王仁甫早早的就来到了李岩的面前，抱拳行礼：“属下参见大帅。” 李岩点头，指了一下后面坐在滑竿上的牛文炳，道：“那是朝廷派来的监军，牛公公，去见一下礼吧。” 王仁甫来到牛文炳的面前，也是抱拳施礼：“卑职见过监军大人。” 牛文炳有些不高兴，居然没有给他下跪！李岩不跪，那是人家娶了王爷的女儿，可是这个军将也不跪，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他尖声的呵斥道：“放肆！见到本监，为何不跪？！” 王仁甫一皱眉，淡淡的回道：“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请监军恕罪。” 牛文炳本来腿就疼着，现在又被顶撞，自然是火冒三丈。喝令道：“来人！把这个狂徒给某家拿下，狠狠的打！” 在他周围的京营士兵还有小太监们都不敢动。这里可都是李岩的士兵，打人家的部下，人家可不会同意吧。 李岩骑马过来，淡淡的问道：“怎么回事？” 王仁甫回道：“牛监军嫌~” “问你和陈永福对峙的事情。”李岩打断了王仁甫，还是淡淡的问道。 王仁甫只好又回道：“卑职奉命来接防，可是陈总兵不愿意退出州城。卑职再三劝说无效，之后卑职自作主张，给他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否则就要攻进城去。没想到陈总兵丝毫没有退出的意思，还在加固城防，卑职也只好准备攻城了。” 李岩随意的说：“嗯，知道了。不过你的人不多，攻城有些吃力吧？想过后果吗？” “属下已经给钱将军送过鸽信了，坚守一天的时间，应该是不会有什么意外的。”王仁甫汇报着。 李岩终于有了笑容，夸道：“嗯，不错，还算周到。” 牛文炳在那里阴着脸坐着，看着这两人的对答。他想要继续发作那个王仁甫，可是又吃不准李岩的反应，于是只好黑着脸不出声。 第474章 反转 陈永福带着亲兵来到城外，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滑竿上的监军太监。他直接过去，双膝跪地，抱拳道：“末将陈永福，拜见监军大人。”此时他的铠甲和腰刀碰撞着，发出叮铃咣啷的声响。 看到陈永福给他跪下来，牛文炳立刻就开心了不少。笑着说道：“陈将军不必多礼，身上穿着甲胄，就不用行全礼了。” “监军是陛下钦差，犹如陛下亲临，末将无论如何都是跪拜的。”陈永福有些激动的说着，随后开始叩头。 李岩则是在一旁冷笑着看着。觉得陈永福也真是可以了，完全是给武将丢脸啊。 牛文炳笑呵呵的说道：“陈总兵忠勇无双，力挫闯贼，收复失地，实在是大功一件。某家一定是会据实上报皇爷，朝廷是不会亏待陈将军的。” 陈永福高高兴兴的站起来，瞥了一眼李岩。拱手道：“全凭将士用命，末将不过是有些微末之功而已，不当监军大人夸赞。” “将军不必谦逊，没有将军的追击，闯贼哪里会退却？全赖将军勇武啊。”牛文炳此时心情大好，既然李岩不给他面子，而陈永福又这么识趣，那他又何妨提携一下呢？免得李岩尾巴翘到天上去，整天给他甩脸色。 “监军大人也是居中调度，功不可没呀。”陈永福立刻给牛文炳也送上一个功劳，两人这就开始相互吹捧，分润功劳了。 李岩听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开口道：“牛监军可是亲眼看到的？” “什么？”牛文炳没有反应过来，问道。 李岩微微一笑，重复道：“陈将军的功劳，牛监军是亲眼看到的？要是所报不实的话，想来职方司那里也不好蒙混吧？” 牛文炳这次听明白了，李岩这是明白的告诉他们了，不同意他们胡乱报功。 陈永福咬牙切齿的看着李岩，他已经受够了李岩的摆布，现在既然有一个太监监军，他自然不会放过翻身的机会。 “李总兵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陈永福反驳道：“难道每个功劳都是要亲眼看到才能上报？李总兵麾下的功绩，也都是李总兵亲眼看见的才作数？其他的都当没有发生？” 李岩冷笑着说道：“陈总兵这次报的可是斩首精贼万余，击溃流贼十万，缴获军辎无算。这些东西，陈总兵可都准备好了？在开封勘验的兵部官吏还没有走，不日就要来许州了。” 陈永福脸上一阵尴尬。他报这么多斩首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还是李岩开的好头，以前剿贼，斩首个千多数已经是不少了，至于击溃，那随便报，反正也看不到。可是李岩和流贼的作战，动不动就是上万的杀敌呀，而且尸体和脑袋就在那里，实打实的报啊。弄得他报个一两千都没人会在意，想要有功劳，就只能往高了报。 可是许州被流贼占据，撤的时候又收拾的赶紧，他进城的时候除了千多老弱妇孺之外，根本就没有看见青壮男丁。他就是想杀良冒功，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那么多的脑袋。 牛文炳看见陈永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就知道这个功劳怕是水分不小。不过他还是不想让李岩太得意，开口道：“功劳自有官吏来勘验，某家不管。某家只知道，许州是陈总兵从闯贼手里夺回来的！某家知道了，皇爷自然也就知道了，陈总兵的功绩，没有人能够抹杀！” “卑职谢监军大人。”陈永福一躬到底，感动的说着。 对于牛文炳带刺的言语，李岩也不生气。他笑着对陈永福说道：“那李某就再送陈将军一个功劳吧。请陈将军即刻南下，准备接收郾城。” 陈永福看着李岩，问道：“难道李将军同流贼有什么约定？怎么李将军说去接收，流贼就会退走呢？” 李岩哈哈大笑。说道：“这不是全靠陈将军的勇猛善战吗？难道这许州，是陈将军白捡来的？” 陈永福被问的没话说，只好仰头看天，什么也不说了。 牛文炳此时也是笑着说道：“既然有这么大的功劳，陈将军你也就不用推让了。击退流贼，收复失地，陈将军将来说不定也能挂将军大印呢。” 陈永福一阵无奈，弄了半天，他还是要南下去直面流贼。虽然许州流贼是主动撤出的，可是真的要突然杀一个回马枪，他还真有些顶不住。此时他有些后悔了，不应该用这个太监来压李岩的。李岩手里头可是有实实在在的兵将，他遇到危险还是要指望李岩来救援的。而那个监军太监，除了一张嘴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了。 他终于还是向李岩拱手道：“陈某不敢贪了李将军的功劳，还是李将军派兵去收复失地的好。” 李岩说道：“陈将军不必客气，李某的功劳就是李某的，谁也抢不去。陈将军的功劳也是一样，陈将军只管拿去就是。” 陈永福一愣，听出了李岩的善意。于是立刻拱手道：“如此说来，那就多谢李将军了。要是陈某遇到什么危险，还望李将军不计前嫌，前来救援呀。” 李岩点头道：“只要陈将军能与李某同心协力，陈将军就只管放心，李某一定不会让陈将军受难的。” 豫东这一片，李岩是要在短时间内完全掌控的，自然不能让陈永福留在其中。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顶在最前面，既能防备流贼，又不怕他来搞事情。 “陈某在这里多谢李将军了。”陈永福拱手道谢。 此时牛文炳的内心变成了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里面岩浆沸腾，可是还不能让这火气发出来。他算是看出来了，这陈永福也不可靠，刚才还一副投效的样子，现在却又是和李岩亲密无间了。 他在心里冷冷的想着：让你们现在先猖狂着！要不了几天，皇上就会知道你们的龌龊了！看你们还能蹦跶几天！ 牛文炳咳嗽一声，提醒道：“李将军，那咱们就进城吧，这天色可是不早了。” 李岩淡淡的说道：“城内已经被流贼破坏一空，放不下这么多军兵了。等明天陈将军南下之后，我们才能进城。不过监军可以先进城去，陈将军应该是能把监军保护好的。” 虽然许州城墙只剩下四五尺的墙根，可是内里大军环绕，总是要比在外边安全一些。于是他也不矫情，带着护军就随陈永福进了城。 第475章 左右为难 北京，紫禁城，乾清宫。 崇祯皇帝一边看着奏章，一边等着新任兵部尚书张国维。他终于还是将陈新甲给斩首了，因为陈新甲死不认罪，坚持说和清廷议和是奉旨行事，不是私下议和。 他一开始就知道朝臣们必然会反对，才一再嘱咐陈新甲要小心行事的，而且为了撇清干系，还是让陈新甲来全权处理。可是陈新甲却是如此疏忽大意，而且不愿意扛下这个罪名，这让他非常失望。他还能指望陈新甲做什么呢？关外的边军精锐折损大半，中原的流贼也愈演愈烈，正好用这颗兵部尚书的人头，给天下臣民们一个交代。 不过也不全是坏消息，至少开封守住了，而且还斩杀精贼四万余人，让流贼元气大伤。所以现在官军一路高歌猛进，收复失地。而流贼则是不断退却，已经退到了汝宁一带。他已经下了圣旨，要李岩和陈永福继续追剿流贼，争取能把流贼消灭在河南境内。 “查清楚了？”等张国维再次进来行礼过后，崇祯头也不抬的问道。 张国维回道：“回禀陛下，李岩的员额四千五百人，这是他升任归德府游击时的兵额。后来因功擢升副将、总兵，都没有厘定兵额。” “四千五百，可是他现在麾下已经有数万大军了。”崇祯在奏章章批了几个字，之后说道：“不但如此，而且兵甲犀利。尤其是火炮，其威势不亚红夷大炮，竟达数十门之多。兵部可知道？” “不知。” “府道衙门，无一上报？”崇祯又问。 张国维回道：“臣久为外官，不知其中究竟。现下正是用人之际，不管李岩是用何种手段练就的精兵，在剿灭流贼之前，还是不要轻动为好。” “就怕他是下一个贺人龙！”崇祯高声的说道：“现在已经自成体系，擅改军制，私造兵械。要不是朕派出了内监，还不知道其中情形呢！” 张国维建议道：“总兵陈永福倒是锋锐正盛，连连击败流贼，收复失地。可以加恩与陈永福，让他来防备李岩。” “哼！”崇祯冷哼道：“陈永福不过是中看不中用，要是他能对付的了流贼，就不用几次三番的让李岩去救援开封了。” 张国维为难的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崇祯无奈的说道：“现在朕也是为难啊。”之后问道：“李岩麾下的将领，可有兵部的任命？” 王国维想了一下，回道：“除了李岩之外，其他似乎都没有经过兵部任命。” 崇祯点头，吩咐道：“这里有一份名单，你拿去。按照上面的军职，给他们颁发相应的任命。” “这~”张国维谨慎的说道：“万一要是激起李岩的反感，做出激烈的举动，河南可是没有兵将能阻止他呀。” 崇祯皱眉，知道自己是着急了。现在贺人龙被杀，孙传庭还能掌控。可是左良玉那里却是投鼠忌器，朝廷不敢严惩，让左良玉越发的拥兵自重。要是再多出一个战力不俗的李岩来，那朝廷真的就危险了。 “孙传庭那里的情况怎么样？”崇祯突然问道。 张国维先想了一阵，才回道：“之前在河南损失惨重，现正在陕西休整，募练新兵。不过粮饷缺乏，请朝廷周济。” “让他想办法自筹吧。”崇祯有些生气的说道：“李岩麾下数万大军，不是也都兵强马壮吗？四处用兵，灾害不断，朝廷这里也没有银钱了。” 张国维没有说话。这也是没有办法，朝廷现在连官员们的薪俸都快发不出来了，哪里还能给孙传庭周济？虽然张献忠部在革左五营离开之后独木难支，被黄得功和刘良佐击败，可是实力犹存，现在正在围攻桐城，还是要继续围剿才是。而辽西只剩下宁远等地，正在建造堡垒增强防御，也是大量用钱，朝廷实在是困难啊。 崇祯突然吩咐道：“让孙传庭加紧练兵，争取在年内把闯贼剿灭！” “这怕是有些难啊。”张国维提醒着。 “那也让他加紧练兵！早日剿灭流贼！他离京的时候说只要五千精兵，可是现在他有数万大军，还是败在了流贼的手上！朕岂容他信口开河！”崇祯严厉的训斥着，好像在他面前的张国维变成了孙传庭一样。 他见张国维低头躬身不说话，于是摆手道：“张卿家回去吧。督促兵将，全力剿贼。” “臣遵旨。” 河南，许州。 一个老人家在李岩的面前站着，愤怒的说着：“郑州城外那五百三十八亩地是我家的！你怎么能私自分给那些流民呢？！” 李岩此时正在看着五百俘虏，还有百姓们重修许州城墙。这老人是郑州的大户，姓黄，五月的时候就逃到了黄河北岸。陈永福据守郑州的时候他没回来，现在听说官军已经收复了许州和洛阳，安全了不少，这才带着家人回来。可是到家一看，不但房屋被毁了，就连城外的田地都被给别人给种了，于是立刻拿着地契，来找分了他田地的李岩理论。 他也不是不想告状，可是郑州的官员全都殉难了，衙门都被烧成了白地，他就是想告也没地方告去。所以只好直接来找李岩了。 “在其他地方给你一百三十亩就是了。”李岩随意的说着。 老人激动的说着：“我这是五百多亩的地契，怎么只给一百三十亩呢？！就算是你换，我也不答应！我就要我家的那五百三十八亩地！” 李岩淡淡的说道：“你这地契，只有一百三十亩的红契。白契我是不认的。现在那里已经种下了种子，不能还给你了。给你在稍外面划出一百三十亩来，然后再补偿给你三十亩。” “你，你这是抢夺民财！”老人指着李岩骂着。见李岩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竟然想要用手杖来打李岩。但是被李岩的亲兵给制服了。 “把老人家送出去。”李岩还是淡淡的吩咐着。像这样的事情还真不多，那些大户人家都不愿意举家逃遁，所以城破之后基本就被屠杀一空了，田地什么的自然也就成了无主之地。不过既然拿着地契找来了，他也要给一个公允的处理。 “我要去开封告你！我要去京城告御状！”老人被架着离开的时候还是高声的喊着，中气十足，看来身体着实不错。 而牛文炳，则是在远处，冷笑的看着这一切。要不了几天，这件事就会出现在皇帝的案头，成为李岩的又一罪状。 第476章 明朗 李仲来到了许州，是和辎重队一起来的。除了粮食，还带来了二十门虎蹲炮，还有从开封带来的两寸以下的二十多门火炮。 夜晚，两人秉烛夜谈。 “二哥，”李岩说道：“这次叫你过来，是想让你在前方指挥，我去各地看看。现在看来，李自成还是愿意遵守约定的，你就带着部队压着时间去接收他们撤出的地方。” “嗯，我明白。”李仲点头说道。 李岩提醒道：“不过也不能完全相信李自成，你的手里要留下做够的兵力和火力，至少要能坚守到我来救援。” 李仲点头，之后问道：“那个监军呢？他是留着，还是跟你回去？” “不知道，”李岩满不在乎的说道：“随他好了。你也不用太在意他，除了机密事情不能让他知道外，其他的不用管他。” 之后他又说道：“陈永福那里，还是要往外顶他。他和李闯是死仇，能给咱们做个屏障。要是他不愿意动的话，可以和他开战。” “想好了？咱们现在兵力可分散的厉害。”李仲提醒道。 李岩笑着说道：“没关系，等朝廷集结好部队过来，咱们早就准备好了。” “行，只要你准备好了就可以。”李仲也是笑着说道：“我打算先把这些地方的县城弄好，把百姓们在县城周围安置。至于零星的盗匪，等以后再解决。” “你安排就行，只要能保证百姓们的安全就可以。”李岩赞同道：“也注意看一下各地的矿厂，我会让矿师过来勘察，能用的就要用起来。各种物资消耗的越来越多了，不多找些矿产是不行了。” 李仲答应下来。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说道：“有南边来的商人到了杞县，他们想要继续在朱仙镇开商铺，就是担心安全问题。” “好，回去和他们谈谈。” 第二天一早，李岩通知了一下牛文炳，就带着亲兵回开封了。此时的牛文炳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只能暂时先留在许州。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李岩可能是去办什么机密事情了。他可是领了皇命来监视李岩的，自然不敢怠慢，于是午后立刻要求李仲派人护送他去开封。 “抱歉，”李仲干脆直白的拒绝道：“兵力有限，不能给监军派一兵一卒。况且监军自己有三百护军，只管自己去开封就是了。” “沿途那么多盗匪，你是想让本监军落入贼寇之手？！”牛文炳瞪着眼睛质问着。 李仲冷冷的说道：“李将军也不过带着五十护兵而已，三百京营，末将不信他们不能护送监军安全的回到开封。” “好，好，某家记下了！”牛文炳狠狠的说着。 之后他又给陈永福送信，想让陈永福派一两千部队来护送他。可是陈永福却也是说前面就是数万流贼，不敢分兵。 主要是陈永福不想让他的部下去开封。上次流贼来攻开封，他的三千部队也跟着侯恂撤到了开封，可是最后又回来的还不到一千呢，其他人都去给李岩效忠去了。他的士兵有许多家眷就在开封周围，他们都冲着那十亩地去了。土地的诱惑，可是比养不活家人的粮饷大的多。 书信往来三四天，最后牛文炳没有办法，只好又客客气气的找李仲想办法。不管有多少愤恨，他也都暂时忍了，以后回到京城，自然能想办法找补回来。 李仲建议牛文炳跟着运粮的辎重队回去，不过辎重队下次来，要在半个月之后了。 李岩刚回了开封，苏京就来兵营找他了。 “苏府尊，怎么来开封了？”李岩让苏京进来，微笑着问道。 苏京一躬到底，说道：“李将军，苏某有事相求。” “苏府尊，起身说话。”李岩站起来，扶住了还在躬身施礼的苏京。 苏京直起身，哀求道：“李将军，你一定要帮帮忙呀。” 李岩好奇的问道：“苏先生先说说是什么事吧，能帮的，李某自然不会推辞。” “朝廷下了旨意，点名要归德府把今年夏秋两税都交齐，否则就要将苏某逮问呀。”苏京哭丧着脸，说道：“看在咱们共事一场的份上，李将军一定要帮帮忙呀。” 去年归德府只交了夏税，还只是六成，就让苏京得到了朝廷的嘉奖。可是之后就再也没有交过了。这次朝廷让归德府交清一年的赋税，看来是那个监军的密报起了作用。 李岩遗憾的说道：“苏先生，不是我帮您，实在是我这里也没有空余呀。我前方还在用兵，新复之地还要安置百姓，提供口粮和种子，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李将军，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苏京哀求道：“苏某可是对得起李将军啊。要没有苏某当初的提拔和举荐，李将军能有现在的威势？苏某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求李将军的，李将军可不能不念旧情呀。” 李岩出主意道：“要不，先生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明年可能就会好一些了，到时候再给朝廷补上嘛。” “哪还有什么理由？其他地方都被流贼蹂躏，唯独归德府两年多来承平无事。既没有蝗旱灾害也没有兵祸，朝廷这才要求必须上缴两税。”苏京失望的摇头说着。 李岩突然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苏先生就把官辞了算了。在我这里做一个幕僚，我给先生开知府十倍的薪俸。” 苏京惊愕的看着李岩，他没想到李岩如此绝情。给李岩当幕僚有什么好的？照现在这个趋势，说不好就要被抄家灭族了。 李岩看出了苏京的惊讶，补充道：“先生可以把家眷也接过来，我保证，不会有任何问题。” 苏京站起来，向李岩拱手，说道：“李将军的好意，苏某心领了。苏某也累了，是该归隐泉林了。” 李岩也是站起来，劝道：“先生三思啊。山东地方，能比我这里还安全？不要舍不得家中的那点儿家当，只要带着地契房契出来，将来李某一定让它们完璧归赵。” 苏京又是一愣，他没有想到李岩会这么有信心。他知道李岩的部队很强，可是既要对抗朝廷，又要对付流贼，他不认为李岩会有多大机会。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李岩重用吏员，而轻视科考出身的官员，这点和天下的官绅相抵触。自古造反举事，没有读书人的帮助，哪一次能成事？ “谢李将军美意了。如有必要，苏某自会来寻李将军庇护。苏某告辞了。”说完之后，苏京向李岩一拱手，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苏先生保重。” 第477章 降臣 盛京，皇宫，青宁宫。 皇太极刚刚让阿巴泰等人退出去。他已经决定让阿巴泰统领大军，去征讨明国。因为他已经知道陈新甲被杀了，既然和谈的主要负责人已经死了，那么按照明国之前的惯例，和谈也就此无效了。 既然和谈不成，那就派兵打过去，这才是对明国最好的回应。虽然他只不过是想用和谈当来换取一些休养生息的时间，可是明国既然不愿意和谈，那就给他们送去战争。而且对于他的大清国来说，去明国抢掠，也算是一种休养生息。既能削弱明国的实力，又能得到粮食、布匹和金银、牲口，好处也不少。 不过既然是作战，他就不能草率对待。让阿巴泰从长城隘口进入明国，而宁远那里的明军也需要牵制，所以他派多铎和阿达礼带兵去锦州，展开对宁远的袭扰。 “洪先生。”皇太极叫了一声。 在暖阁里的洪承畴，弓着身子小心的出来。他此时秃着脑袋，只在后脑勺有一撮儿铜钱大小的头发，被下人编成细小的辫子垂在脑后。 这种会议，他是没有资格参与的。不过皇太极让他在暖阁里听着，这也让他受宠若惊。这暖阁可是皇帝的寝宫内室，能让他一个外人进去，那是莫大的信任啊。 “臣叩见陛下。”洪承畴跪下来，给皇太极磕头行礼。 “先生请起。”皇太极让洪承畴起来，问道：“先生看朕的安排，有什么纰漏吗？” 洪承畴赶紧躬身回道：“皇上英明神武，思虑周详，没有说什么纰漏。尤其是对关内贼寇的态度，着实高明。现下关内各地灾害频发，饥民处处。但是明国四处用兵，又不得不征收粮饷，还没有钱粮来赈济，饥民盗匪，一人举事，千万景从。陛下对贼寇联络相善的做法，非有大智慧者不能做啊。” “哈哈哈。”皇太极大笑着说道：“洪先生，朕不是那种只听得溜须拍马的昏君，你不必如此。” 洪承畴拱手道：“不是臣阿谀奉承陛下，实在是陛下英明，臣不得不感佩啊。” 皇太极点头，笑着问道：“洪先生，你告知了朕朝鲜与明国的密谋，让朕一举铲除了朝鲜的亲明一派，让朝鲜从此真心追随我大清，实在是居功至伟啊。不过朕只是让先生在国史馆行走，没有授予实职，先生是不是觉得委屈？” 洪承畴躬身，诚恳的说道：“臣绝无此意。臣是新降之人，虽有微功，可资望浅薄。骤然提升高位，非是臣下之福。这是陛下对微臣的爱护，臣哪里会有半点儿委屈呢？” “洪先生只说对了一半。”皇太极笑着说道：“不给洪先生实职，也是对洪先生家人的保护。明国皇帝对投降之人，总是行株连之法。而先生又是蓟辽总督，还得了崇祯的亲自祭奠，要是让明国上下知道先生为我大清效力，那先生的家眷怕是保不住了。不论胜败，只要尽力就好，株连家眷，实在是有失仁德。先生再忍耐些时日，朕自不会让先生明珠蒙尘。” 洪承畴跪下来，满眼泪花的说道：“臣谢陛下挂怀。”他还真的就没有想到这一层，不过他知道皇太极说的没错。清国在关内有不少眼线，而明庭在关外也同样有细作。前几天还刚抓了几个人，是给三顺王送劝降信的。所以他十分感动。 “先生请起。”皇太极让洪承畴起来。之后问道：“先生看来，我大清要向入主中原，还需要多少时日？” 洪承畴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于是立刻答道：“入主中原，尚需时日。虽然明国流贼四起，可是明国毕竟地域辽阔，丁口甚众。而我朝对于关内百姓而言，又是外敌，所以会比较抵触。因而要想入主中原，还需要多次的入塞作战，消耗明庭的兵力、民力还有财力。再加上流寇的不断消耗，再过几年，关内必是民心涣散，人心思定。那个时候我大清大举入关，取明庭而代之，自然水到渠成。” 皇太极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先生果然大才，说的丝丝入扣，这也正是朕几次围北京而不取的原因。朕就是要用朱由检这个诱饵，将明国的军队一支一支的吃掉。不过先生说的不错，明国的确是很大，一次次损兵折将，不用数月就又能组织起一支军队。要是我大清有一场打败，没有一二年是缓不过劲儿来的。” “陛下不必气馁。”洪承畴立刻开解道：“明国的精锐已经所剩无几，新募之兵不习战阵，粮饷器械样样缺乏。空有数十万之众，不过是浪费粮饷而已，一见我大清铁骑，必然望风而逃。” “嗯，”皇太极笑着点头道：“先生说的在理，不过也还是有些精兵强将的。宁远的吴三桂就不错，若是能招降的话，我大清就能没有后顾之忧了。” 洪承畴遗憾的说道：“虽然吴三桂之前在微臣麾下，可是只不过两年时间而已。而且他拜高起潜的膝下，即便是微臣对他有些提携，吴三桂也不会格外感念。此事微臣恐怕不能给陛下分忧了。” 还没等皇太极表示失望，他就立刻建议道：“不过，祖大寿是吴三桂至亲，吴三桂又得祖大寿提携扶持才能有今日。让祖大寿来劝降，效果应该要好一些。” 皇太极笑着摇头，站起来说道：“先生真是了不起呀，处处都和朕想到一块儿去了。朕已经让祖大寿给吴三桂写信了。朕也也已经拟好了书信，亲自劝~，嗯？降。” 还没有说完呢，就觉着嘴唇上一热。他知道，这是鼻血又开始流了，于是立刻从御案上拿了毛巾捂在鼻子上。此时太监也注意到了皇太极流鼻血了，赶紧去传太医。 洪承畴躬身，诚恳的说道：“陛下要保重龙体呀。” 皇太极坐了下来，仰着头，瓮声瓮气的说道：“先生不必担心，老毛病而已。先生请回吧，下次再请先生来畅谈国是。” “微臣告退。”洪承畴又看了一眼胡子上已经沾满鲜血的皇帝，才担心的倒退出去。他有些担心，要是皇帝有什么闪失的话，那这蒸蒸日上的大清国，还能保持现在的势头吗？ 第478章 税收先行 李岩回到开封之后，视察了一下开封的守军。还去周围的堡寨看了一下，城内的那些流民都被就近安置，分了田地。 而那些大户人家，也在抓紧时间将手里的白契去官府过户，换成红契。因为姓黄的大户已经来开封告过状了，而李岩说的明白，红契才是官府承认的地契，其他的一概无效。而且还说了，拿不出地契的就是无主之地，要分给百姓，筹措粮饷。 现在的大户们也琢磨出来了，不管李岩做的是不是合朝廷的意思，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在河南，李岩的势力最大，朝廷即便是不满意，也不敢有什么严厉的处置。就像左良玉一样，就算是抢掠地方，不听调遣，也只能是口头警告一下而已。要是给以惩罚的话，就怕左良玉也反了。 所以现在那些官绅大户首先要做的事，不是去弹劾李岩——弹劾了也没有什么用，而是想办法减少他们的损失。至于他们这样做是不是在配合李岩，他们不在乎，面对李岩的军兵，他实在是没有抵抗的办法。 而那些官绅富户基本没有趁机霸占的，因为李岩已经和他们说清楚了，他们名下的荒地也要征收罚款，按照普通田地收成的一成来征收。他们可是见识过李岩的效率了，他们这里刚把鱼鳞册弄好，那边立刻就有军兵拿着册子去实地验看。 之前流贼横行，荒废的田地自然不少。可是李岩的人第二天就上门来收缴罚款，一点儿都不能耽搁。有粮的交粮，没粮的交银钱。要是遇上不配合的，直接就自己找粮库和地窖，总能找到粮食或是金银。他们也不多拿，该是多少是多少。让签个字，画个押，带着东西就走了。临了还不忘说一句：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去兵营里投诉。让那些富绅们摸不着头脑。 周王府，外书房。 “贤婿，”周王看着正在喝茶的李岩，皱眉问道：“你这是闹什么呢？整个开封城都鸡飞狗跳的，那些富绅们都来我这里哭诉了。” 李岩随意的说道：“不用管他们便是。一个个家里谷满仓，银满窖的，才收他们一点点儿税就哭爹喊娘的了。” 周王不满的问道：“怎么连郡王府宗室的田庄也要查？那些可都是朝廷给的赐田，不交赋税的！” “现在是非常时期，”李岩还是随意的说着：“整个河南，有大半的田地是王府宗室占着的，不收这些田地的税赋，我的军兵就要饿肚子了。” 周王一拍桌子，喝道：“不用拿流贼来做幌子，他们已经退的远远的了！其他人的地，你随便收，哪怕是我王府名下的，你也尽可以去收税赋。可是其他的王府宗室，你不能动！都是一脉宗亲，你这个仪宾总要给宗亲们一条活路！” “他们不缺这点儿收成。”李岩还是漫不经心的说着：“我只不过收一成半而已，比那些富绅少半成，比百姓们少一成半，已经是给予最大的优惠了。” 周王怒道：“他们虽然家业大，可是人口也多，耗费自然不在少数！你这么一闹，让他们立刻就不能维持生计了！” 李岩摇头道：“王爷，这已经是我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你脑袋怎么想的？！”周王指着李岩，喝骂道：“要是没有本王鼎立支持，你以为你能进的了开封？！你以为你能被破格提拔？！要是没有仪宾的身份，你以为朝廷就只是派一个监军太监过来？！到头来你的屁股却是坐到了那些外人的一边，你这是忘恩负义！” 李岩站起来，冷冷的说道：“你从来没有把五娘当女儿待，五娘也没有把她自己当王族看。告辞了。” 等李岩走后，世子从隔间出来，担忧的问道：“父王，李岩这是铁了心想要造反了呀，这可如何是好呀？” 周王坐在那里不出声，过了半天才问道：“你觉着他能不能成事？” “啊？”世子惊慌的疑问。 周王自己给自己分析着：“只凭借归德府为后盾，他就能把流贼击退。要是再加上新收复的地方，那在河南周边算是没有敌手了。不知道遇上边军会怎么样？” “父王，您在想什么呢？”世子赶紧阻止了周王的自言自语。 周王失笑道：“想什么？想当想之事。”之后突然严肃起来，问道：“要是李岩真的造反了，我们会怎么样？要是流贼得势了，我们会怎么样？” “这，这~”世子脑门子都冒出冷汗来了，他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情。 周王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低声的说道：“要想啊，凤阳祖陵都被平了。与流贼作战，除了李岩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败涂地。关外和清国交战，打不动，可是又和不成。这是内外交困啊，还真说不好呀。” 李岩在开封停留了五天，让那些商人们可以在朱仙镇收拾商铺了。承诺保护朱仙镇的安全，不过却是要向商人们收取商业税。商人们虽然知道税率不高，可是比起以前几乎不收税来说，他们还是有些失望的。不过李岩就不管这些了，是自己赚钱还是看着别人赚钱，让他们自己决定好了。 之后就继续启程，走通许、尉氏、鄢陵、扶沟、太康、淮阳、项城、沈丘、郸城然后从鹿邑进入了归德府。这一路看下来，还是归德府像些样子。经过李自成等人的蹂躏，还有撤退前的最后摧残，那些新收复的地方要人没人，要粮没粮，几乎都是只有孤零零的一座县城而已。要想恢复往昔的繁华，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年呢？ 等于这些新入手的地方，除了分散了他的兵力之外，给他的贡献却是几乎没有。不论是兵员，还是来年的粮食，都只是鸡肋而已。他有些后悔了，不应该给李自成那么多准备时间的。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呀，要是他追的太急，朝廷派别人来接收，连这些鸡肋他都吃不到，那他岂不是白忙活了吗？ 当李岩进入归德府城的时候，却是收到了消息，清兵再一次绕开山海关，毁长城隘口进入了京畿。 第479章 勤王与否 李岩没有理会清兵入侵的事情，继续在各县巡视。清兵要是得了失心疯，敢过黄河的话，他自然会全力抵御。不过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山海关没有被攻破的情况下，清兵不敢过于南下，他的地盘儿不会受到威胁。唯一要做的，就是准备好安置逃难过来的难民。 十一年那场杀戮，估计让直隶和山东的百姓们都害怕了，向南逃难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于那些豪绅富户，会往州城、府城、省城里躲，应该是不会来河南的。不过难民也不会太多，毕竟清兵都是骑兵，速度要快的多，百姓们不一定能逃的过来。 等他又回到归德府城之后，李牟立刻汇报道：“四哥，来圣旨了，让咱们带着部队去北京入援。” “嗯？人呢？”李岩没有看到来传旨的人，问道。 李牟随意的说道：“打发走了。是从开封追过来的，挺烦人的，天天让我去找你，给了五百两银子，让他留下圣旨走了。” 李岩点头道：“知道了。兵练的怎么样了？” 李牟回道：“那些家伙，到底是投降过来的，老毛病还没改过来。在城里待的久了，刚集中过来的时候，连列个军阵都要两刻钟。训练的时候还发牢骚，我处理了十来个，现在好多了。” “怎么处理的？” 李牟冷笑道：“本人发到俘虏营去修路了，把他家里的地收了一半。跟他们说清楚了，要是在俘虏营里表现好，一年半载就能放出来。要是再从军的话，一应待遇照旧。要是表现不好，另一半地也收了。” 李岩皱眉，缓缓的点头，说道：“看来其他县城的降兵也要集中起来好好练练了。关键时候是要他们顶上去的，没有良好的素质可是不行。” “李自成不是遵守了约定吗？还要有大战？”李牟疑惑的问道。 李岩解释道：“李自成也应该知道清兵入塞了。以前每次他们都是利用这样的机会翻身的，这次估计也不会例外。” “那他可失算了，”李牟笑呵呵的说道：“咱们根本就不会去入援，他还得退出河南。” 李岩笑着说道：“所以咱们得派兵过去。” “行吧，这些家伙们也练的有些样子了。”李牟点头同意。 李岩吩咐道：“还有新兵，有没有快训练完成的？把他们和冯程的队伍一起整编扩充，马上派到许州去。不能让李自成停下来，否则的话咱们就得再打一仗了。” “只有八百新兵还差半个月完成训练。”李牟说道：“咱们收了二十多个县，可是送来的新兵还没有咱们刚占了归德的时候多。” “人都被李自成掠走了。”李岩叹息道：“那家伙也看出些门道来了，不让咱们扩军啊。” “那么多人，他能养的起？”李牟皱眉道：“咱们是种了土豆，才能让百姓们都吃饱。他可是一粒粮食都没种过，就不怕那些百姓把他也反了？” 李岩笑了，说道：“所以他才只有去湖广一条路可以走。只有那里，才有足够的粮食养活他的部队和上百万流民。” “要不，我也过去吧？”李牟小心的提着要求。 李岩拒绝道：“不行，你在这里好好沿河巡守防御，把难民接收一下，送到新收复的地方。要是清兵想要过河的话，你可要给我守住。” “不会吧，山海关还在呢。他们敢过黄河，那不是找死吗？”李牟不信的说着。 李岩严肃的说道：“疯不疯那是清兵的事，你的任务就是守好河防！” “遵命！”李牟不敢再多说，只好抱拳领命。 李岩的判断一点儿都没有错，在汝宁的李自成等人确实是不想走了。 汝宁，崇王府。 刘宗敏笑着说道：“这东虏还真是好人啊，每次咱们落了难，他们就打进来了。” “就是啊，”刘芳亮也是心情大好，兴奋的说道：“这次李岩肯定也是要被召去守北京的，就像当年的洪承畴和孙传庭一样。当年那个悬啊，要不是清兵来了，咱们这些人，就都去地下找高闯王去了。” “这是天意啊，哈哈哈。”贺锦大笑着附和。 李自成看了一眼抱着个女人喝酒的罗汝才，问道：“曹操，你是什么意思？” 罗汝才随意的说道：“你们说你们的，我不管。我的部队反正是要去湖广，你们继续，我也继续。” 高一功提醒道：“粮食不够了呀。这次后撤，可是带了不少百姓。要是他们饿肚子了，那可就危险了呀。” 刘宗敏放下手中的羊腿，含混不清的说道：“等李岩一走，咱们就去归德。那里的粮食多的是，还怕没吃的？” 李过这次却是不怎么同意李自成的想法，提醒道：“还不知道李岩会不会去勤王呢，咱们还是看看再说吧。听说黄虎也想要进湖广，咱们还是快一些的好。万一要是被他抢了先，李岩又没有去勤王，咱们就不好过了。” “他那么能打，不用他勤王用谁？难道用那些残兵败将？崇祯小儿应该不会那么傻吧？”刘宗敏用一连串的反问，把李过的想法完全驳斥了。 李自成又看向了贺一龙。而贺一龙则是拱手道：“贺某觉得李头领说的有道理，还是看看再定吧。” “老回回，你的意见呢？”李自成对马守应客气的问道。 马守应淡淡的说道：“看看再说吧，也费不了什么事。李岩要是个循规蹈矩的，也就练不出这支强兵来。等等看吧。” “玉峰，怎么一直不说话呀？”李自成又来让田见秀发表看法。 田见秀没办法，只好说道：“李岩都跟咱们合作了，那他就不会去勤王。虽然现在还没有扯旗造反，不过也和造反没什么区别了。他把归德、杞县控制的铁桶一般，官府根本就是摆设了。他跟咱们打，不是为了给朝廷效力，而是为了地盘儿，要不他也不会放咱们南下湖广了。” 刘宗敏脸上有些挂不住，辩解道：“那家伙就是个小人，想两面讨好处。要是崇祯给的多，他就给朱家做狗！” “他已经是王府郡马了，还能指望得个异姓王？”田见秀反问道。 刘宗敏大声的说道：“对！他们已经是一家子了！会不去救他大舅哥？” 李自成皱眉，高声的说道：“不用吵了！看看再说！不过都回去约束好部下，说打就要打，说撤就要撤。要是你们做不好，可别怪我不客气！” 第480章 坚持计划 部队的整编很仓促，挑出几个百人队，把部队一分为二，之后让新兵填充进去。那些平时表现不错的军官得到升迁，老兵新兵各半，就算是完成了。也没有时间进行磨合训练，两天之后就匆匆启程，向许州出发。 他们只能在行军途中，休息的时候进行简单的合练。不过李岩已经给李仲送了信，把冯程的部队作为预备队，要给他们一点儿训练时间。 最高兴的就是冯程和那些军官了。他们这一年来，一直都是在守备县城，几乎没有上战场立功的机会。虽然他们知道这是李岩对他们的重视，把杞县交给他们来守卫，可是没有军功就不能升迁，这也让他们遗憾。 军官的好处可是不少，军中待遇这些自然不必说，要比士兵们高的多，更重要的是有地位。以前一个秀才都能把军兵像家奴一样使唤，可是现在，军队才是整个区域的掌控者。不用说秀才举人，就算是朝廷的官员，犯了规矩，一样拿鞭子抽他们。而且见官不跪，到哪里都能站的直挺挺的。 作为军官，他们在立功之后不但会有升迁，而且还会有各种赏赐，还有各种补贴。粮食、肉、蛋、油、盐、布、绸缎等等东西，官职越高给的越多。当然，现在是钱贱物贵，当然是给实物更划算，他们可以从市场上换到想要的东西，甚至能换来银钱储存起来。以后物价稳定了，他们得到的自然就是银钱为主了。 有了这些财力，他们的家人就能从事其他的工作。比如开一个工坊，比如购买牛马，耕种更多的田地。这让他们的家族更容易的赚取财富，让家族更加兴亡。 最典型的就是王德江家，他们家跟着李岩最早，出了不少军官，所以现在已经成为杞县的首富之家。家里有上千亩的田地，专门用来种棉花。还有织染一体的一家布坊，雇着四五十号伙计。他们穿的军装布料，就有两成是王家的布坊提供的，赚的钱那可多了去了。将来等物价一稳定，王家绝对就是归德府的富豪了，比那些百年大家族丝毫不差。 等李岩回到开封的时候，牛文炳终于抓到了李岩。 “李将军，”牛文炳追着李岩，边走边说：“陛下下了圣旨，要李将军去京城勤王呢。” 李岩进了兵营，淡淡的说道：“我知道。” “那将军为何还不动身？”牛文炳直接问道。 李岩不耐烦的说道：“本将抽身不得，李自成还在汝宁虎视眈眈呢。本将的部下一撤，他们立刻就又会来攻打开封。” “这不是李将军该考虑的事情。皇爷既然下了圣旨，你就应该遵从！”牛文炳同样不满的指责。 这些天可是把他给气坏了。他从许州追到了开封，可是却不知道李岩去哪里了。在开封等了半个月，才终于见到了他的监视对象。就算有什么机密事情，一个月的时间，也早该办好了，他还监视个什么劲儿呀？ 李岩直截了当的说道：“绝对不能让崇祯十一年的故事再次发生！这次李闯可不是只有区区数十人了，而是拥有百万之众！要是本部离开了，开封断然不保。开封联通南北，八省通衢，一旦有失，河南不保。河南有失，中原尽失，到时候河北、京师则成死地！这个责任，监军能担得起吗？！” “河南还有陈总兵料理，不用李将军操心。京城危在旦夕，李将军却是拥兵不救，你这是想要造反吗？！”牛文炳尖利的声音在大堂里回响。 李岩不耐烦的说道：“清兵早就分路南下了，并没有攻打京城，何来危在旦夕？监军要是没有其他事情，就请回去休息吧。本将明天就要启程，返回许州。” “你这是抗旨，是要株连九族的！”牛文炳继续威胁着。其实他在乎的是去救驾的功劳。只要李岩的部队去了北京，那他这个监军也必然是功劳一等。到时候就算不能进司礼监，可是去御马监做个少监，也比在李岩这里做监军强。 李岩不但不给他送礼，而且还对他严格约束，他就是想自己搜刮一些钱财都办不到。他们没有了男人的物件儿，不就是只能对银钱上心了吗。可是他在李岩这里，连钱财都捞不到，实在是亏的慌啊。 李岩冷笑道：“监军尽管去禀报好了，记得提醒陛下，定罪的时候可要三思呀，周王千岁可是我的妻族。” “你，你，”牛文炳指着李岩，半天之后才恨恨的说道：“某家一定会上禀陛下的！” 李岩没有理会牛文炳的威胁，他立刻动身，去查看开封的武器弹药还有粮食的储备情况。现在开封是他的后勤中转站，要有足够的储备才行。虽然这次增兵不算多，只有四千人而已，可是所需要的补给却是增加了不少。 牛文炳想要跟着去，却是被李岩的手下给拦住了，这种机密事务，自然不能让监军太监看到。 而后周王也是对李岩的决定全力支持。他现在关心的就是开封的安危，北京城高池深，当年土木堡之变后，瓦剌大军来攻，都没有打下北京城，现在自然也是有惊无险。可是开封可就不一样了。李岩一旦离开，一个月之内，开封就会被攻陷，所以他可不能让李岩北上去勤王。 这时，李岩和周王之间的不愉快，也算是揭过去了。李岩保证开封的安全，而周王挡下来自朝廷的压力，两人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所以李岩连一个解释的奏疏都懒得给朝廷写，就又从开封出发，去了许州前线。他的到来，让本来已经惴惴不安的陈永福又定下了心。 陈永福已经做好了撤军的准备，现在许州的城墙还没有修好，就算是李岩给他留下些物资，他也守不住，所以他打算直接退到开封去。而且要撤的快才行，否则连回开封的机会都没有了。现在不但李岩来了，还增兵过来，他终于放心了。只要有李岩做后盾，他相信李自成也不敢来攻打他。 而汝宁的李自成等人，也终于放弃了幻想，继续老老实实的按时撤退，给李岩把汝宁也让出来。退向他们在河南最后的据点，南阳和信阳。罗汝才带着贺一龙和老回回等退向信阳，而李自成带着其他人退向南阳，准备向湖广发展。 第481章 贪财之人？ 李自成等人因为清兵入塞而犹豫观望了几天，等李岩还有增派的兵力到来之后就立刻退走。他们知道，现在是兵贵神速，不能给左良玉准备的时间，所以也不等年底了，直接南下，向襄阳直扑过去。 而李岩还是让陈永福走在前面，他的部队在后面跟进。陈永福现在连抵触情绪都没有了，因为他带的粮草用完了，而各地都让李自成打扫的很干净，他不得不依靠李岩的粮草来维持部队。 不过李岩在汝宁见过了田见秀之后，改变了策略，让李仲带着六千部队，和陈永福一同向信阳前进。而他自己，则是带着一万兵力向南阳方向前进。因为田见秀说了，答应给李岩的金银都在南阳呢，谁先去就给谁。 李岩倒不是看重那些金银，而是觉得李自成似乎还不死心。既然他把诱饵摆在了南阳，那他就亲自过去，趁着快速部队也来到了汝宁，再好好打上一场，把李自成的侥幸之心彻底打没了，他才能安心的在河南恢复生产和秩序。 润十一月中旬，李岩到达南阳附近的时候，斥候回报，南阳城外有一支千人的队伍在等候。 等李岩率领部队过去的时候，看到在已经被拆毁的城墙外等着的，正是田见秀。 田见秀单人独骑，来到了李岩的面前，抱拳道：“李将军还真是小心啊，每天都不肯多走几步，让田某在这里多等了五六天呀。” 李岩看了看城下的那千余部队，笑着说道：“不得不小心啊，万一要是着了你们的道，我这几年征战，岂不是落的一场空？田兄啊，你们既然都要走了，怎么又把这里的城墙给拆了？” “我们也是没办法呀。”田见秀同样笑着说道：“总要给李兄找些事情做，要不然我们去了湖广也不放心啊。” 李岩不想再客套，直奔主题，说道：“既然已经让田兄多等了好些天了，那就不耽搁田兄了。咱们早些交接，田兄也早点追上队伍。” “好，李将军请。”田见秀邀请着。 此时一些箱子被抬了出来，田见秀的手下把箱子打开，里面黄澄澄和白亮亮的金银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李岩吩咐一声，他的亲兵们带着百多人上去，把箱子里的金银都倒了出来，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而后先称了箱子，再把金银都放回箱子里，再次称重。 “李将军这是信不过我们？”田见秀冷着脸问道。 李岩看着那些金银，满脸迷醉的说道：“这可是好东西呀，谁不想拥有更多？还是小心些好，这可都是李某的家当啊。” 田见秀见李岩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那些黄白之物，心中鄙视。不过马上他就高兴起来了，既然李岩如此爱财，那么以后就有办法来和李岩打交道了。 他点头道：“李将军说的不错，当初要是家里有这么多的钱财，也就不用舍了命的造反了。”之后问道：“李将军，既然你想要金银，我们这里有的是，那些富户官绅家里，地窖里都存着满满的银钱。将军要能卖些火炮和弹药给我们就好了，价钱好说。” 李岩看了一眼田见秀，又看了看还在被士兵们装箱的金银，不说话。一会儿之后，才说道：“火炮就算了，我还不够用呢。不过我可以卖你们一些锁子甲。” 田见秀有些失望。火炮才是李岩的利器，锁子甲虽然珍贵，可是面对火炮，也没有多大防护作用。但是他还是问道：“那李将军开个价吧。” “五百两一领。”李岩立刻报价。 田见秀笑着看了看李岩，点头道：“好吧，那就给我来二十领吧。” “田兄，二十领够什么用？怎么也要二百领吧？把你手下这些护军装备一下，绝对有好处。”李岩像商人一样做着推销。 田见秀无奈的说道：“李兄，你这锁子甲太金贵了，我只能买这么多了。虽说我们抄了不少富户，也买不了李兄几件呀。要是李兄肯卖火炮的，就是一门卖一万两，我们也买！” 李岩遗憾的说道：“以后吧，等以后再说。” “李将军，我们遵守了约定，也请李将军也能够遵守才好。”田见秀微笑着提醒。 李岩回应：“只要你们不再进入我的地盘，我自然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好，那田某就告辞了。”田见秀抱拳告辞，之后带着部队离开了南阳，向新野而去。那里是他们在河南的最后的据点，只有少量的驻兵，正在拆毁城墙。他们会按照约定，等年底的时候再撤出。 至于襄阳，虽然现在左良玉还准备要坚守，不过他们已经收到了情报，左良玉已经把军资和财货都运去汉阳了，坚守也不会守多久。 更重要的是，湖广的百姓们受够了左良玉的盘剥压榨，很欢迎他们的到来。百姓们纷纷去迎接他们，给他们带路，还拿出粮食来给他们享用，让他们在作战时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李岩等田见秀走了，立刻让他的部队在南阳城内外扎营布防，并且给钱二送信，让钱二进驻方城县，随时准备驰援。不管李自成有没有阴谋，他都要做好准备，不能让自己陷入被动。 之后对孙四福吩咐道：“给洛阳的赵大同送信，让他派人去陕西，联络高杰。看看能不能从陕西买战马回来。” “属下这就去办。”孙四福微笑着答应。他就知道，他们的大帅可不是贪财的人，怎么会在乎这点儿金银呢。 几天之后，田见秀到了樊城外围，追上了李自成。他把和李岩的会面的情况给李自成详细的做了汇报。 “哈哈哈，”李自成笑着说道：“他既然喜欢钱财，那就好办了。以后要是让他做什么事，给他银钱就行了。” 高一功不可思议的说道：“没想到啊，这李岩居然是个贪财之人。” 刘宗敏也是笑呵呵的说道：“男人嘛，酒色财气，总要有一样喜欢的。反正那些官绅富商银钱多的是，咱们抢过来就是了。哪怕每年给他百八十万两，让他和咱们一起造反，用不了多少时间，这天下就是咱们的了。” 李自成点头道：“说的不错！这两天百姓们会带咱们绕过左良玉的据点，直接过汉水。没有了汉水阻隔，拿下襄阳易如反掌。之后再顺流而下，把承天府的皇陵也给他挖了，老朱家的龙脉就真的断了。” “对！挖了他的皇陵！老朱家的气数尽了！”众人都是高兴的大声说着。他们深信不疑，，只要挖了献陵，大明朝就长不了了。 第482章 贪财之人？ 李自成等人因为清兵入塞而犹豫观望了几天，等李岩还有增派的兵力到来之后就立刻退走。他们知道，现在是兵贵神速，不能给左良玉准备的时间，所以也不等年底了，直接南下，向襄阳直扑过去。 而李岩还是让陈永福走在前面，他的部队在后面跟进。陈永福现在连抵触情绪都没有了，因为他带的粮草用完了，而各地都让李自成打扫的很干净，他不得不依靠李岩的粮草来维持部队。 不过李岩在汝宁见过了田见秀之后，改变了策略，让李仲带着六千部队，和陈永福一同向信阳前进。而他自己，则是带着一万兵力向南阳方向前进。因为田见秀说了，答应给李岩的金银都在南阳呢，谁先去就给谁。 李岩倒不是看重那些金银，而是觉得李自成似乎还不死心。既然他把诱饵摆在了南阳，那他就亲自过去，趁着快速部队也来到了汝宁，再好好打上一场，把李自成的侥幸之心彻底打没了，他才能安心的在河南恢复生产和秩序。 润十一月中旬，李岩到达南阳附近的时候，斥候回报，南阳城外有一支千人的队伍在等候。 等李岩率领部队过去的时候，看到在已经被拆毁的城墙外等着的，正是田见秀。 田见秀单人独骑，来到了李岩的面前，抱拳道：“李将军还真是小心啊，每天都不肯多走几步，让田某在这里多等了五六天呀。” 李岩看了看城下的那千余部队，笑着说道：“不得不小心啊，万一要是着了你们的道，我这几年征战，岂不是落的一场空？田兄啊，你们既然都要走了，怎么又把这里的城墙给拆了？” “我们也是没办法呀。”田见秀同样笑着说道：“总要给李兄找些事情做，要不然我们去了湖广也不放心啊。” 李岩不想再客套，直奔主题，说道：“既然已经让田兄多等了好些天了，那就不耽搁田兄了。咱们早些交接，田兄也早点追上队伍。” “好，李将军请。”田见秀邀请着。 此时一些箱子被抬了出来，田见秀的手下把箱子打开，里面黄澄澄和白亮亮的金银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李岩吩咐一声，他的亲兵们带着百多人上去，把箱子里的金银都倒了出来，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而后先称了箱子，再把金银都放回箱子里，再次称重。 “李将军这是信不过我们？”田见秀冷着脸问道。 李岩看着那些金银，满脸迷醉的说道：“这可是好东西呀，谁不想拥有更多？还是小心些好，这可都是李某的家当啊。” 田见秀见李岩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那些黄白之物，心中鄙视。不过马上他就高兴起来了，既然李岩如此爱财，那么以后就有办法来和李岩打交道了。 他点头道：“李将军说的不错，当初要是家里有这么多的钱财，也就不用舍了命的造反了。”之后问道：“李将军，既然你想要金银，我们这里有的是，那些富户官绅家里，地窖里都存着满满的银钱。将军要能卖些火炮和弹药给我们就好了，价钱好说。” 李岩看了一眼田见秀，又看了看还在被士兵们装箱的金银，不说话。一会儿之后，才说道：“火炮就算了，我还不够用呢。不过我可以卖你们一些锁子甲。” 田见秀有些失望。火炮才是李岩的利器，锁子甲虽然珍贵，可是面对火炮，也没有多大防护作用。但是他还是问道：“那李将军开个价吧。” “五百两一领。”李岩立刻报价。 田见秀笑着看了看李岩，点头道：“好吧，那就给我来二十领吧。” “田兄，二十领够什么用？怎么也要二百领吧？把你手下这些护军装备一下，绝对有好处。”李岩像商人一样做着推销。 田见秀无奈的说道：“李兄，你这锁子甲太金贵了，我只能买这么多了。虽说我们抄了不少富户，也买不了李兄几件呀。要是李兄肯卖火炮的，就是一门卖一万两，我们也买！” 李岩遗憾的说道：“以后吧，等以后再说。” “李将军，我们遵守了约定，也请李将军也能够遵守才好。”田见秀微笑着提醒。 李岩回应：“只要你们不再进入我的地盘，我自然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好，那田某就告辞了。”田见秀抱拳告辞，之后带着部队离开了南阳，向新野而去。那里是他们在河南的最后的据点，只有少量的驻兵，正在拆毁城墙。他们会按照约定，等年底的时候再撤出。 至于襄阳，虽然现在左良玉还准备要坚守，不过他们已经收到了情报，左良玉已经把军资和财货都运去汉阳了，坚守也不会守多久。 更重要的是，湖广的百姓们受够了左良玉的盘剥压榨，很欢迎他们的到来。百姓们纷纷去迎接他们，给他们带路，还拿出粮食来给他们享用，让他们在作战时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李岩等田见秀走了，立刻让他的部队在南阳城内外扎营布防，并且给钱二送信，让钱二进驻方城县，随时准备驰援。不管李自成有没有阴谋，他都要做好准备，不能让自己陷入被动。 之后对孙四福吩咐道：“给洛阳的赵大同送信，让他派人去陕西，联络高杰。看看能不能从陕西买战马回来。” “属下这就去办。”孙四福微笑着答应。他就知道，他们的大帅可不是贪财的人，怎么会在乎这点儿金银呢。 几天之后，田见秀到了樊城外围，追上了李自成。他把和李岩的会面的情况给李自成详细的做了汇报。 “哈哈哈，”李自成笑着说道：“他既然喜欢钱财，那就好办了。以后要是让他做什么事，给他银钱就行了。” 高一功不可思议的说道：“没想到啊，这李岩居然是个贪财之人。” 刘宗敏也是笑呵呵的说道：“男人嘛，酒色财气，总要有一样喜欢的。反正那些官绅富商银钱多的是，咱们抢过来就是了。哪怕每年给他百八十万两，让他和咱们一起造反，用不了多少时间，这天下就是咱们的了。” 李自成点头道：“说的不错！这两天百姓们会带咱们绕过左良玉的据点，直接过汉水。没有了汉水阻隔，拿下襄阳易如反掌。之后再顺流而下，把承天府的皇陵也给他挖了，老朱家的龙脉就真的断了。” “对！挖了他的皇陵！老朱家的气数尽了！”众人都是高兴的大声说着。他们深信不疑，，只要挖了献陵，大明朝就长不了了。 第483章 贩马 崇祯十六年，正月，李自成等人的所属部队终于全部都撤出了河南，李岩也总算是将河南收入囊中了。不过各地的土贼还是不少，尤其是南阳的刘洪起，还有嵩山的李际遇，是两股最大的贼寇。 李际遇知道李岩的厉害，自从李岩的部队开进登封洛阳等地之后，即便是每个县城只有三五百人，他也不敢去抢掠，就一直钻在嵩少的山中不敢出来。好在山里有个少林寺，以前和尚们开了不少田地，现在跟着他的百姓们也开荒种地，还能维持。 可是南边的刘洪起就不行了，不但占据着商城县，固始县，而且还趁着李岩的部队没有跟进，向西边的光山县进犯。 刘洪起本来是西平私盐贩子，在西平一带势力不小。等李自成来了之后，他就投效到了李自成的麾下。本来这一带是有无数的堡寨，土寇们相互攻杀，抢夺地盘儿，控制人口。可是李自成和李岩达成约定之后，就分兵四处，把绝大数的寨子毁掉，粮食抢走，青壮男女被掳走，只留下老弱。 刘洪起等人无奈，只能跟着李自成等人一路南撤。可是他不想离开河南，于是就带着部队留在了固始县附近。 而这一路的指挥官是罗汝才，他也不怎么管这些人，想留下就留下，想跟着就跟着，反正他的是不想留下来和李岩打了。于是不少不愿意离开河南的人都是留了下来，足有两万多人。 这些人中，刘洪起的手下最多，自然做了头领。当然，那几个不服气的，也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被消灭了。 由于曹操也是和李自成一样的策略，把粮食都搜刮走了，所以刘洪起等人不得不持续向各处攻掠，搜集粮食，聚拢人民。 李岩得到李仲的汇报之后，就立刻让钱二带着快速部队过去，并且让冯程也带着部队随后跟进。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剿匪了，趁着冬天寒冷，粮食缺乏，正好可以把大股的贼寇剿灭，还不耽搁春天的播种呢。 而剩下的部队，李岩还是集结在南阳，随时准备应付李自成可能的回马枪。虽然现在李自成已经拿下了襄阳，左良玉带着部队跑到了汉阳，可是湖广还有不少部队集中在承天府，专门用来保卫献陵的。只要李自成等人没有把这些部队击败，就不能在湖广站稳脚跟。 陕西，华阴，高杰驻地。 高杰知道了李岩想要买马的意思，于是立刻通知了左勷，郑嘉栋和牛成虎。因为上次被李自成击败，左勷先溃，孙传庭自然要严惩。可是左勷是总兵左光先的儿子，自然要给些面子，于是让左勷赔马两千匹恕罪。 没有严惩左勷，对于牛成虎和郑嘉栋也自然不能过分，于是孙传庭同样让他们交出五百匹战马了事。所以这几个都有需要贩马来赎罪，有了李岩作为买家，不是能让他们减少些损失吗。同时高杰也能与这些将领处好关系，自然是一举两得。 左勷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立刻问道：“他要多少？”他们家虽然富有，可也经不住这么处罚，要两千匹战马呢，没有十万两银子下不来。 高杰笑着说道：“有多少要多少。” “嘿！口气倒是不小。”左勷立刻说道：“我这里刚弄回来两百匹，倒可以卖他一半。不过这价钱怎么定？” 高杰哈哈一笑，说道：“那不是随你？他在开封可是用那种土疙瘩换了咱们不少马呢。” 牛成虎提醒道：“你也别要的太高，山西那些商号手里也不少马呢，小心人家不买你的。” 左勷点头，觉得牛成虎说的有道理。于是问道：“那些鞑子卖我五十两一匹，我给他加二十两，不贵吧？” 郑嘉栋奇怪的问道：“我买的时候还是四十五两一匹的，怎么你的是五十两？” “便宜的都让你们给买光了，也不知道分开来买。”左勷不满的说道。 高杰说道：“这个你还是和李岩商量吧，买卖嘛，双方同意了才能算成。” 左勷向高杰抱拳道：“那行，我马上派人去洛阳。这次就谢过高兄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之后又向郑嘉栋和牛成虎拱手道：“两位，这个买卖就让给小弟吧，以后有机会了，小弟定有厚报。” 牛成虎摆摆手，说道：“左老弟，我和郑总兵各出两百匹，剩下的都交给你，怎么样？” 左勷立刻摇头拒绝：“那可不行。你们两就弄来四百匹马了，要是李岩只买四百匹，那我不是什么都捞不到？” “我看这样，”高杰出主意道：“你们按比例分配。李岩要多少，你们各自按比例分开，人人都有钱赚。” 郑嘉栋一听，立刻赞道：“好，高老弟这个发自好。咱们三个各占两成，剩下的四成，都给左老弟，怎么样。” 高杰赶紧拒绝道：“算了，算了，你们分就行，我也和鞑子没什么交情，弄不来马匹。” 左勷劝道：“这本来是高兄的买卖，反倒是让我们占便宜。这样，高兄什么都不用操心，你那两成马匹我包了。到时候我给高兄一成的收益，大家有钱一起赚嘛。” 高杰笑着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咱们自家兄弟，客气什么。”牛成虎等人都是高兴的说着：“来，来，来，喝酒，吃肉，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他们在这里谈生意，喝酒吃肉，而孙传庭则是在西安训练新兵。 他现在有些怀念之前他带出来的那支秦兵了，当年在子午谷与高迎祥大战，被冲散了阵型，后退重整之后接着再战，直到高迎祥再也冲不动。哪里像现在的这些边兵，战场之上抢夺财物，被流贼一冲既散，实在是让人失望。 不过他现在缺粮，缺饷，缺器械。就算是他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让食不果腹，不能养家糊口的新兵们变成百折不回的精锐。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向地方上的官绅大户征集粮饷，好让他能练出一支精兵来。至于得罪这些官绅大户的后果，他完全知道，可是对于大明天下的安危来说，他个人的毁誉并不重要。 第484章 渡口屠杀 南阳，唐王府。 虽然李自成拆了南阳的城墙，可是唐王府却是没有动，还是劫掠之后的残破样子，但是大体建筑还完好。也许是走的匆忙，忘记毁坏了，也许是觉得他还能回来，想留着以后再住，总之王府还是城内最好的建筑。 李岩也不客气，直接就进驻了唐王府，而正殿则是作为他的指挥部。牛文炳也不去管李岩了，他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把李岩的罪行都汇报给北京的崇祯皇帝。 “大帅，”孙四福汇报道：“李仲将军来报，已经击溃刘洪起三次，现正在追击。共斩杀贼寇四千余，俘虏一千二百余人。” 李岩吩咐道：“给李仲送信，让他们尽量多俘虏。都是青壮，咱们处处都要劳力，杀了可惜。” 孙四福点头记下，之后又汇报道：“李自成和罗汝才合力攻下承天府，现分兵四出，在周围攻城掠地。据说，左良玉正在准备船只，拟沿江而逃。” 李岩摇头叹道：“官军可是一点儿用的不顶事了，好歹也多杀伤一些流贼呀。” “据说百姓们对流贼很欢迎，踊跃投效。李自成的大炮都是百姓们自发给抬过滩头的。”孙四福说道。 李岩冷笑：“左良玉只有两万多的额兵，他手下的二三十万大军可都要吃喝的，他自然就只能和当地官府和百姓们要了。可是他又不像咱们一样，只要交了咱们的赋税就不用再给朝廷交，百姓们当然受不了。再加上一个‘闯王来了不纳粮’，自然就让百姓们欢呼踊跃了。” “那李闯他们岂不是会变得更强？”孙四福担心的问道。 李岩轻松的说道：“不妨事，人多有什么用？有咱们的炮弹多吗？就算是他招降纳叛，那些官军的战斗力也是中看不中用。” 之后他问道：“杞县的铁质霰弹送来了没有？” 铅制弹丸倒是好造，可是穿透力太差，对付人海一般冲过来的流贼效果不太好，所以他让周铁匠制造铁质的小弹丸，来装填霰弹。不过铁质小弹丸制作起来麻烦的多，所以产量不大，他都吩咐下去两个月了，可是还没有送过来。 孙四福回道：“杞县那边来信，说已经造出一些了，等积攒够一批了，再一起运过来。不过再过两天就会送来两架抛石机，说先让大帅看看。” “嗯，等送过来了通知我。” 他现在还是比较轻松的，只要把刘洪起这支人马剿灭，就能腾出兵力，对其他地方的小股贼寇进行清理了。虽然现在河南是地广人稀，可是他也不会放任土贼盗匪继续存在。只有在安全的环境下，百姓们才能休养生息，他的队伍才能得到发展。 山东，曹县，黄河渡口。 过了黄河，就是河南的归德府。这里聚集着大量的逃难百姓，他们看见骑着马的清兵快速的冲过来，都是惊慌失措的大叫着。上了船的人催促着船公赶紧开船，没有上了船的则是死命的往上挤。 “别挤了，别挤了，再挤船就要翻了！”艄公高声的喊着。可是没人听他的，人们还是一涌一涌的往上挤。他有心想开船，可是人们扯着他的船，他一下也动不了。 “奴兵来了！快上船啊！” “求求你，让我上去吧。” “开船，给你十两银子！快呀！” …… 人们依然在大声的各喊各的。大人的叫喊声，小孩儿哭声，让对岸的守军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这里有一百守军，还有两门虎蹲炮，两门野战部队看不上的不到的两寸佛郎机炮。沿河的大小渡口不少，所以他们的兵力和火力都不强。一旦有事的话，要就近报告他们背后的府城县城，自然有援兵过来。 北岸的清兵终于冲了上来，他们纵马直接冲向人群，手中的顺刀和骨朵上下翻飞，左右开工，在人群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他们也不怕战马被包围在人群中，即便是他们的战马没有了速度停了下来，周围的百姓们也都是惊慌的自动退开。 骑马的清兵有了回旋的余地，一拨马头，调转方向，又向外砍杀出去。他们一边开心的大笑着，一边手上的兵器不停，在笑声中收割生命。 等清军的十几个骑兵冲出人群之后，那些百姓们又疯狂的聚集到渡船边上。有的人开始动手，将已经上了船的人拽下来。而他们刚刚上了渡船，就又被后面的人拽了下去。而船夫则是干脆跳进了黄河，向对岸奋力的游去。 那十多个清兵就在马上看着，让他们的战马休息一下。因为他们知道，这些汉人逃不掉了，他们可以慢慢的杀戮，直到这些汉人跪下来求饶，做他们的奴隶。 他们只是斥候而已，前锋人马还在五里开外呢。此地已经没有成规模的明*队了，所以他们除了派一个人回去报信，就都来渡口发财来了。抢到的钱财，虽然大部分是要上交的，可是只要抢的够多，留下来的也很可观。奴隶们也是，总算能留下几个成为他们自己的奴隶。 他们歇够了，又是呼喝狂啸着催动战马，再次向聚集在渡口的人群冲了过去。 此时李牟已经带着部队赶了过来，看到了北岸的惨剧。他皱眉怒喝道：“一群蠢货！就十来个虏骑，一把从马上抓下来就能踩死他们！居然被杀的血流成河！” 他的士兵们都是紧紧的抓着兵器，眼睛里冒着怒火。虽然流贼们也同样残害百姓，可是都没有在他面前如此嚣张。他们见到的血腥场面，都是战场上的厮杀，可是现在黄河对岸上演的，却是一场屠杀。 “把他们拉下马！”李牟大声的喊了一句。之后对手下命令道：“一起喊！提醒一下那些蠢货！” “把他们拉下马！”李牟带来的三百多士兵齐声大喊着。声音飘过了黄河，让混乱躲避的人群听见了。可是没有人敢于伸手去拉一下，全都是扭头逃跑，离的虏骑远远的。 那几个清兵倒是听到了喊声，他们多少都能听的懂汉话，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们不敢继续在人群中砍杀，相互招呼着，从人群中砍杀了出去，在远不处停了下来。看着五六里外，黄河对岸的那一队明军。 他们等了一会儿，看到有些百姓想要跑，于是纷纷打马追上去，把那几个逃跑的百姓从背后砍杀。之后回身，对渡口的人群大声的呼喊着：“跪下！免死！” 第485章 胆大 清兵中的一个下了马，从马上拿下了步弓，张弓搭箭，嗖的一声，羽箭飞向了在黄河里扑腾的船夫。那船夫一声惨叫，就沉了下去。过了一会儿箭尾露了出来，船夫的身体顺着水流向下游飘去。 渡口的人群先是惊愕的看着语调怪异的清兵，又看到清兵干净利落的射杀了已经在三十步之外的船夫，都是一愣。可是之后又涌向了渡船，船夫跑了，他们打算自己摆弄渡船。他们知道，现在只能向对岸逃跑了。 可是抢着上船的人太多，众人你推我挤，终于把渡船也给弄翻了。船上的人掉到了冰凉的水里，可是见识了清兵的射术，即便是水性好的，也不敢游泳了。 “跪下！免死！”清兵又是大声的用怪异腔调的汉话命令着。 在外围的百姓有人缓缓的跪了下来，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跪了下去。最后在河滩里的百姓也跪了下去，他们不敢让自己高人一等，免得被清兵注意到，遭受杀戮。 十几个清兵肆意的大笑着，看着跪下来的汉人，男女老少，足有数百人，都成了他们的俘虏。男人不用去看，还是要交给他的章京，此时他们都在人群中寻找着漂亮女人的身影。尤其是裹了脚的官家小姐，他们更是想要享用享用。因为前面就是黄河，这是他们的攻击停止线，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放松。 一段时间之后，一大股清兵也过来了，他们穿着红的的棉甲，骑兵排着行军队列，四匹马为一排，缓缓的向渡口开了过来。 一个斥候过去单膝跪下，禀报一声。之后带队的将领一声令下，他手下的骑兵就散开队形，将跪着的百姓围了起来。而后一些人下了马，将这些百姓驱赶着，押到了后方。 李牟在高高的河堤上看的清楚，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清兵，觉得清兵还真是名不虚传。就这几百号骑兵，就看出战斗力应该不弱，比官军和流贼的骑兵都要严整的多。比他们自己的骑兵，在骑术上也应该是强出不少。 李牟看那些清兵没有渡河的意思，于是就下了河堤，让守河部队好好戒备，他又带着部队回府城去了。他手里只有六百机动兵力，可不能在这里耗费时间。 可是李牟刚走，一个百姓就被带了过来。他跪下来，指着对岸说道：“大人，对面就是归德府，很富庶，粮食满仓，金银满窖。” “噢？”那头领倒是会说汉话，问道：“那守军如何？” 俘虏低着头，回道：“那是附近最厉害的队伍，流贼都打不过，所以归德府才没有被流贼祸害，才有粮食和钱财。” 清兵的将领又问道：“有多少兵，知道吗？”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俘虏害怕的说着。 清兵将领点头，说道：“不错，有赏。” 那人赶紧砰砰磕头，哀求道：“小人不要赏赐，请军爷把小人的内人放回来吧。” 清兵将领一摆手，吩咐道：“放了他媳妇！”之后又用满语重复一遍。 俘虏听到命令声，赶紧又是砰砰的磕头：“谢军爷，谢大人。” 南岸的李岩士兵们看着清兵退走了，以为没什么事情了。于是他们派人把聚集在渡口附近的逃难过来的百姓都护送到府城外。非常时期，就算是难民，也要被统一管理，免得里面混有奸细。 他们检查的办法就是看头发，让难民们把网巾和幞头都摘下来，然后拽一拽发髻，看看是不是已经剃了发。要是有和尚道士则是格外注意，奸细装扮这些人最是寻常。 等到了晚上，李牟就得到了报告：对岸的清兵跑遍了上下游数十里的渡口，又掠走了不少百姓。他没怎么在意，只要他的人守好渡口，清兵应该是不敢过来的。而且大部分渡船都留在了南岸，清兵没有渡河工具，过来几个那不是送死吗？ 可是第二天午后，他还真得到了警报，清兵集中了三艘渡船，准备从离府城最近的渡口渡河。 “派人去其他渡口看着，看敌兵是不是声东击西。”李牟迅速吩咐着。之后立刻集合了三百士兵，去渡口增援。 等他到了渡口，清兵们才刚准备好。每条船上坐着十多个清兵，都穿着棉甲，棉甲上的泡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李牟让他带来的两门三寸炮下了堤岸，进入炮位，和原来的两门小弗朗基炮构成交叉火力，就等着清兵进入射程。他手里的兵力不多，所以他不想让清兵登上岸头。否则的话一个不慎，没有把清兵消灭掉，那可就麻烦了。还是借助刚化开的黄河水，把这些清兵喂了鱼最保险。 对面清兵丝毫不在意他们这边已经来了援兵，有的还在岸边大呼小叫，似乎是想激怒他们，让他们的早些开炮。可惜清兵打错了算盘，他们每个士兵都要学习估算距离，不论是炮兵还是弓弩手，在射程之外，是绝对不允许发射的。否则的话，轻则军棍，重则直接砍头。所以他们都是看着已经缓缓动起来的渡船，对那些没有威胁的敌人，没人去在乎。 等清兵的渡船划到了河心，炮兵长们都提醒手下准备，找好提前量。渡船进入两百步射程之后，三寸炮的炮长们立刻下达了开火令。 “轰”，“轰”两声炮响，霰弹飞出了炮膛，向渡船的方向飞散出去。铅弹打在渡船两侧的盾牌上，咚咚作响。有的盾牌吃不住劲儿，已经被打出了裂纹。还有几颗铅弹，打在了渡船上，打碎了几块船板。更多的弹丸则是落在了黄河中，溅起一朵朵不起眼的水花。 在渡船中间的清兵站起来，用步弓张弓搭箭，向对面的官军快速的发射羽箭。本来他们想再靠近一些才射箭的，可是这伙官军的炮火打的太准了，要是不能把官军的炮火压制住的话，那他们就危险了。 还没有等他们发射出第六支羽箭，“轰”“轰”的跑声就又响了起来。这次不再是两门了，而是四门火炮都先后打响了。 那两门小弗朗基也发射的霰弹，虽然只有十来颗铅弹，可是毕竟要比单独的实心弹丸要好的多。 铅弹更密集了一些。有两个清兵的盾牌直接碎裂，不能再给他们提供掩护。有个站立发射羽箭的清兵，则是被铅弹直接打的摔倒。虽然他的棉甲挡住了铅弹的深入，可是巨大的力道，还是让他口吐鲜血，失去了战斗力。 第486章 求援 清兵的近身攻击让后面的弓弩手有些慌乱，他们连捡起长枪补位的时间都没有。冲进来的清兵趁机向两侧的长枪手发起攻击，他们沉重的兵器砸在锁子甲上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还有骨骼碎裂的咔嚓声，混合着变了调子的惨叫声。 清兵们知道，只要他们能在缺口处斩杀几个官军，其他的官军就会自己逃跑的。这支官军很不错，已经能比得上早年辽东的精兵了，居然能在近战中坚持这么久还没有溃逃。 “射他们的腿脚！射他们的腿脚！”不知是哪个士兵大声的提醒着。后面的弩手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向清兵的退脚发射弩箭。 可是没有长枪手保护的弩手们很脆弱，他们还没有发射几支弩箭，就被嘶吼着的清兵砸翻在地。那些清兵就像是怪兽一样，腿脚上插着弩箭，还能继续挥舞着兵器，一瘸一拐的向他们发起攻击。 虽然弓弩手们很害怕，可是严格的训练，还有严厉的军纪让他们不敢转身逃遁。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过来的清兵不多，只有二三十个而已，还没有能到让他们恐慌的程度。 趁着清兵去攻击弩手，终于有长枪手调转长枪，从侧后将长枪刺向了清兵。这下就算清兵再厉害，也没有办法格挡了。长枪的杀伤力可是要比弩箭大的多，身体里面的内脏很可能被刺破，而手掌大小的创口也会很快让清兵把血流干。 一会儿之后，十多个清兵终于都倒在了地上，只有一个向后退去，然后踩着黄河水，头也不回的向东边跑去。 在河堤上的李牟一直皱着眉头，他没想到清兵的战斗力如此之强。那些清兵一个个都是膀大腰圆，魁梧结实。使用的兵器也都是沉重的钝器为主，不是劈砍，而是砸击，穿什么样的铠甲都没有什么用，和骑兵用的钢鞭一个效果。 只有这么十几个清兵，居然就能冲开他的阵列，给他的部队造成不小的伤亡。就现在他看到的，应该不会少于二三十个。 “把那个家伙抓回来。”李牟在轰隆隆的开炮声中，平静的对自己的亲兵下令。 “遵命！”亲兵队长抱拳答应，立刻翻身上马，带着六个亲兵下了堤岸，向逃跑的清兵追了上去。 小弗朗基炮已经停止了发射，现在是三寸炮在开火。他们同样是以击沉渡船为目的。一条渡船上的船工被打死了，小船像树叶一样，在缓缓的河流中打着转，向下游漂去。 “通知下游，把船拦住。”李牟又是平静的吩咐着。 他不得不考虑向李岩求援了。只有十多个清兵就有如此战力，要是清兵大队要渡河的话，这河防他可守不住了。甚至现在的兵力都没有办法和清兵野外作战，只能各个堡寨各自坚守，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他的亲兵们骑马去追逃跑的敌人，很快就追了上去。不过那清兵在逃跑的时候扔了他的的短斧，从肩上把大弓摘了下来，突然回身就是一箭，射中了李牟亲兵队长的马头。 战马嘶鸣着人力而起，轰然摔倒。还好亲兵队长反应快，及时向一边跳了下去，才没有被战马压住。 那个清兵没有停，站在原地连续快速的向他们射箭，全部都是向战马射去的。他们控制着战马改变着路线，躲避着羽箭。好在他们的战马都披着毛毡，要不然全都得重伤不可。 “打死他！” “开枪！” 亲兵们愤怒了，叫喊着。他们从褡裢里抽出了手铳，把击锤向后一扳，就向清兵的方向射出了弹丸。 “砰”，“砰”，“砰”的几声枪响，那个清兵终于噗通一声摔倒在了水里。 几个人下了马，先查看了一下战马的伤势，之后才过去准备把清兵的尸体带回去。 可是那清兵却是突然一伸手，把准备去抬他的人抓住，一只手扼住了官军的脖子。他腰上受了伤，不能翻身，只能这么躺着掐住官军的脖子。 李牟的几个亲兵都呆住了，没想到这个清兵还活着，他们的兵器都在马上挂着呢。此时亲兵队长跑过去，把长刀从侧面刺进了清兵的身体，那清兵才终于闷哼一声，手上失去了力道。 “都不拿兵器！这是战场！”亲兵队长拔出了长刀，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清兵。对手下怒吼道：“回去一人十鞭子！” 手下也不多说，赶紧回去拿上长刀和手铳，才又过来检查那清兵的情况。他们发现清兵已经死了，只好把尸体带回去。 此时北岸来了好些人，都是没有穿棉甲的，一个个跪在岸边，大声的哭喊着：“主子爷，您死的惨呀！奴才一定为您报仇！主子爷走好！” 这些都是那些清兵带着出征的奴仆，每人都带两三个，要是王公贝勒什么的，带的奴仆就更多了。他们不算兵丁，但是打仗的时候也会上阵。主要还是帮着他们的主人抢夺和看护战利品，那么多的人口，牲畜，布匹绸缎还有金银珠宝，交给别人也不放心。 李牟也终于得到了报告，这次小小的战斗，居然受伤十六人，阵亡二十七人。这还是清兵在渡河的时候就被打沉了一条船，上了岸的也只有二十九人而已。他们这边都准备好了，有大炮助阵。而清兵却是什么都没有，没有大炮，没有弓箭，没有骑兵。他都不敢想，要是和数万清兵在野外决战，会是什么结果。 李牟吩咐道：“通知沿河各渡口，严密监视情况，骑兵要切实沿河巡视，不能怠慢。各县城守军做好准备，发现清兵有过河迹象，立刻增援，并向府城汇报。通知开封，抽一营兵力，四门三寸炮过来。三天时间必须赶到府城，否则军法从事。” 他回到府城之后，亲自动笔，给李岩写了求援信。南阳还没有训练出信鸽，但是事态严重，他不知道清兵是不是会大举渡河，所以只好先用信鸽送到汝宁，然后让汝宁转送南阳。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李岩带领援兵过来之前，尽量守好河防，不让清兵过来祸害他们的根本之地。 第487章 盲从 南阳，城外。 李岩正在看着黄师傅带人组装着两架抛石机。半个时辰之后，终于组装好了。抛石机有一个长方形的底座，有四个大轮子，中间的抛杆有一丈高，紧挨着前面有半丈高的挡杆。抛杆和挡杆的接触位置都包着厚厚的棉布。 抛杆的顶上有一个钝角的铁杆。一个皮兜子，两头固定在抛杆顶端两侧，铁杆上挂着皮兜的第三个绳索环。 李岩看着黄师傅指导着士兵们喊着号子，把插着臂杆的数十条绳索绞紧，然后固定起来。此时臂杆竖直耸立着，臂杆上的皮兜空空荡荡耷拉着。 “这东西也不算小呀。”李岩说道。 黄师傅笑着说道：“要是弄回回炮，那就更大了。这个东西好，也不算重，移动起来也方便。要是想增加射程，就再加些牛筋绳索，绞盘绞的再紧一些。好用。” “这个能打多远？”李岩问道。 黄师傅回道：“我们试过了，二十斤的火油罐，能抛出去一百多步去。要是再加些牛筋绳，把抛杆换的再长些，估计两百多步都不在话下。” 李岩点头，吩咐道：“那就试试吧。” 黄师傅答应一声，开始让士兵们把后面绞盘上的绳索勾在抛杆上的挂钩上，然后慢慢的转动把手，将臂杆拉了下来。等士兵把二十斤的一个石头放进皮兜，把绳索铁环套在钝角铁杆上之后，一个士兵一拉机关，绳索上的钩子从抛杆的铁环脱离，抛杆呜的一声就弹了起来。皮兜子也跟着快速的甩起来。 在抛杆弹起到四十五度之后，钝角铁杆上的皮兜绳索环在惯性的作用下从铁杆上脱开，皮兜里的石块儿就脱离皮兜，向前方飞了出去，一会儿之后轰的一声落在了护城河之外的空地上。 李岩让人去丈量，回来汇报，居然有一百一十步左右。李岩满意的点头道：“不错，不错，比预想的还要好。” 黄师傅拱手道：“大帅满意就好。只是，这牛筋绳索缺乏，短期不能内不能大量制造。” 李岩吩咐道：“没关系，能做几个算几个，有几架就可以了。咱们的耕牛也不多，等朱仙镇的商铺都开了，咱们买一些来用。” “这就好，我还担心耽搁了大帅的时间。”黄师傅轻松的说道。 此时孙四福过来，悄悄的汇报道：“大帅，急报。” 李岩看了一眼孙四福，见他没有要说的意思，于是向黄师傅拱手道：“这两架就留在这里了，您先带着徒弟们休息。我这里还有事，就不陪您了。” “大帅忙，小老儿这里不妨事。” 李岩点头，带着亲兵们回了城里。此时李仲送来的五百被俘的刘洪起手下正在修筑城墙，士兵们在一旁监视着。这些俘虏都是底层的小喽喽，那些桀骜不驯的头目们则是早就被处理掉了，所以他们也还算老实。 等进了唐王府之后，孙四福才拿出了李牟的来信，低声的报告：“李牟将军来信，清兵在曹州渡河，已经被李牟将军打退一次。归德府兵力单薄，担心清兵大举渡河南侵，所以向您求援。” 李岩一边听着，一边低头看信。纸条不大，字写的更小，但是李岩还是看清楚了。此时他也是非常吃惊，照常理来说，清兵应该是不会过黄河的。可是说不定被官军的表现给弄得信心膨胀，想要直接夺占中原也说不定。朝廷调集了四十万勤王大军，却是各部观望躲避，眼睁睁的看着清兵长驱直入，攻陷州县，杀人劫掠。 他现在也只能当清兵是要来洗劫他的归德府了。他闭眼想了一下，吩咐道：“派人去通知白世雄，让他给信阳留下三百骑兵，其他的全部立刻赶回归德。通知孙天养，让火枪队立刻准备，下午就出发北归。让王仁杰抽调六门三寸炮，从信阳也抽调六门三寸炮，不用来这里了，直接在郾城汇合。” 孙四福一一记了下来，问道：“不带步兵？” 李岩无奈的说道：“捉襟见肘啊。现在咱们也遇到朝廷的问题了，两线作战啊。要是让刘洪起和李自成再回来，他们可不会体谅咱们是在和清兵打仗。” 孙四福不再提醒，问道：“大帅，还有其他指示吗？” 李岩想了一下，吩咐道：“先去传令吧，有了再补充。” 等孙四福走了，他又对梁振方吩咐道：“通知各营千总，过来议事。另外，给李仲将军送信，让他向部队公开清兵来攻归德的事情。要让他注意引导，让士兵们知道，我已经亲自带兵去对付清兵了，让士兵们努力剿贼，不要让在归德的兄弟们分心。” “这，不会出问题吗？”梁振方提醒着。 李岩摆摆手，道：“去吧，要是瞒着，等有了谣言，那问题就更大了。” 一刻钟之后，在南阳的六个千总，还有黄得胜都来到了正殿。 “属下见过大帅。”众人抱拳施礼。 李岩吩咐道：“坐。”等众人坐下来，他直截了当的开口道：“归德府来了消息，清兵南下，已经到了曹州。并且派兵渡河，想要来咱们这里洗劫。” 众人一下就都站了起来，抱拳道：“请大帅下令，卑职愿做先锋，抵御清军。” 李岩让众人坐下，才自信的说道：“告诉你们，是让你们不用担心。你们都在这里好好守卫，不要让李自成趁着这次机会又卷土重来。归德那里，你们不用担心，我亲自回去对付清军。” 众人这下都不在紧张了，虽然他们的家眷都在归德，可是他们李大帅亲自回去坐镇指挥的话，他们就都放心了。他们这些人可都是从杞县的乡兵开始起步的，最初的两三百人，到现在拥有河南黄河以南绝大多数土地，拥兵七万的一方诸侯，都是他们跟着李大帅一场一场打出来的。 李大帅总是有办法，李大帅战无不胜的思想已经在他们的心中扎下了根。只要是李大帅吩咐的，总是没不会有错的。 “大帅有什么安排，我等一定全力执行。”黄得胜站起来，代表众人，大声的说道。 李岩平淡的说道：“叫你们过来，就是让你们安心在这里守御，不用有其他担心。我只调走两个炮队还有火枪队，这里由黄得胜指挥，整个信阳南阳前线，由李仲将军统管。希望你们能够安抚好部队的情绪，让兄弟们不要以归德为念，那里有我呢。你们要提高警惕，不要给李自成可乘之机，只要你们不让我分心，清兵就过不了黄河。” 众人都站起来，抱拳大声喊道：“请大帅放心，我等一定尽心尽力，不让流贼有可乘之机！” 第488章 大打？ 李岩午后就带着亲兵队先行，一路快马加鞭，第二天午后抵达了郾城。发现没有李牟的后续求援信，知道归德府没有那么危急，这才停下来休息一夜。同时派人通知赶来的白世雄，骑兵也不用太赶路，免得到了归德，把马匹都跑废了。 而同一时间，曹承奉奉周王之命来到了归德府，推官黄澍也奉高名衡之命过来了。说是来看看东虏的尸首，其实是因为李牟调走了一千多开封的守军，再加上黄河北岸出现了清军，周王和高名衡派他们两个来探探底的。 几个人围着尸体转着圈儿看了好一会儿，黄澍才点头道：“嗯，头皮均匀发黑，是真虏。” 曹承奉脸色有些发白，问道：“这，难道清军真的要过黄河了？朝廷的大军呢？直隶和山东已经被劫掠一空了，还任由他们来践踏中原？” 黄澍冷笑道：“他们没有遇到虏骑，虏骑在北，他们则南避。清兵东来，他们反倒西走。” “唉，这些武夫，心中全无忠义啊。”曹承奉摇头叹息一声。不过却是被黄澍的咳嗽给打断了。他马上看了一眼李牟，虽然李牟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他还是补救道：“若是天下军将都像李大帅和李将军这样忠君敢战，东虏酋首还是我大明的建州卫指挥使，闯贼也还在陕西安分度日呢。” 李牟开口道：“既然两位看完了尸首，那咱们还是回衙门里说话吧。”这里是游击将军衙门的冰窖外边，这些尸体都被放在冰窖里保存，要等李岩回来看看再处理。 黄澍问道：“将军歼敌多少？” 李牟面无表情的说道：“估计在六十左右，这里有尸首三十二具，河里大约还有二三十具。” 黄澍一愣，有些佩服的看着李牟。现在虚报战功，乃至杀良冒功的比比皆是，唯独李岩的部队没有这个恶习。之前和流贼作战，杀伤多少就是多少，现在和清军交战，还是清清楚楚。要知道，这清兵的脑袋，可是要比流贼的首级金贵的多，这实实在在的歼敌六十，够皇帝下敕书嘉奖了。 曹承奉心有余悸的问道：“那，李将军看来，清兵是不是要全力南下？” 李牟摇头道：“不知道，他们这两天正在找渡船呢。” “李大帅何时回来？带多少兵将？”曹承奉又是问道。 李牟随意的答一声不知道，就首先离开了。 曹承奉对黄澍问道：“这，这可如何是好？开封只有八千守军了，来的可是清兵，清兵啊。” 黄澍倒是看的开，笑着说道：“怕什么？清兵不过是在曹州、濮县而已，还没有来开封北岸呢。都被流贼围了四次了，还怕被清兵再围一次？流贼清兵一个样，城破了，无非是一个死而已。” 黄澍和曹承奉来到了衙门大堂，曹承奉对李牟拱手问道：“将军，现在开封只有八千守军，你看是不是太少了？” 李牟冷冰冰的说道：“不少了，清兵离开封还远着呢。” “可是王爷那里不放心啊。” 李牟却是笑了。说道：“王爷是大帅的岳家，大帅自然不会让王府有事。曹承奉回去让王爷尽管放心，要还是忧虑，那就请王爷来归德暂避。” 曹承奉不说话了。归德现在可是比开封危险的多，王爷也不可能离开开封。两人只好告辞。不过他们还是留在了归德，等着李岩回来。 两天后，李岩终于带着亲兵回到了归德府。这次却是受到了富绅们的热烈欢迎，沈家、侯家、叶家、范家、彭家等等归德府境内的大家族，都是在府城外迎接。外县的几家都是刚赶了过来，就赶上李岩回来，于是迎接的声势闹的不小。 他们可是知道崇祯十一年山东发生的事情，清兵把山东大部都劫掠一空了，光是济南府就杀人数十万。他们这些富户官绅可都是清兵的重点照顾对象，所以他们听说清兵渡河之后，都是紧张万分。 虽然李岩能打败流贼，可是据说清兵各个都是武艺高强，以一当百，要是李岩守不住黄河，那他们就全完了。所以他们这次也不计较李岩对他们的不好了，都是拿出钱粮来犒劳将士，希望李岩能够守住河防，保他们家族平安。 李牟先迎了上去，低声的说道：“清兵暂时还没有渡河迹象。” 李岩这才放心下来，对众人拱手道：“谢过大家的厚爱。不过时间紧迫，李某就不在这里弄那些虚礼了。大家有什么话，都回衙门里说。”说完之后，就带着亲兵，快速的进了府城。 百姓们见李岩亲自回来了，也都放心了，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而那些富绅们却是有些焦急，他们发现李岩没有带兵回来。可是他们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寄希望于李岩的神勇，于是也纷纷向游击衙门赶去。 进了大堂，李岩立刻问道：“清兵是什么状况？” 李牟回道：“具体的情况不知道，咱们的人过不去，不过清兵应该不算多，有千多人。他们这几天正在搜集渡船，在考城附近集中。不过船只大多都在咱们这边，他们这几天也只弄到六七条小船而已。之前他们五六十人渡河被全歼，也不敢小股人马渡河了，估计还会等些时候，再找些渡船，才会进攻。” 李岩皱眉，问道：“只五六十人的进攻，你就感觉挡不住了？！” 李牟解释道：“兵力不够呀，沿岸这么多渡口，处处都要防备。我现在手里只有三百预备队，两门三寸炮而已。而且清兵极其善战，尤其是近身作战，十分骁勇。他们只十六人，就给咱们造成了四十二人的伤亡。要是他们大举渡河，后果不堪设想。” 李岩坐了下来，点头道：“嗯，我知道了。估计明天，白世雄就会带骑兵回来了。后天钱二的快速部队也能回来，还有火枪队，三天之内也能到。他们要是千余人的话，放他们过来，歼灭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 “朝廷塘报说，清兵的左右两路大军可是有几十万呢。要是把他们都招惹过来，河南就完了。”李牟提醒道。 李岩不满的说道：“那怎么办？给他们送些抢粮女子，求他们不要过来？” 第489章 办法 李牟有些无奈，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暂时不要打大仗，就在河上敲打他们一下就行。你去看看他的装备，咱们的弩箭只能入肉一寸，得用大炮打才能达到杀敌效果。要是放他们过来，结果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李岩不信的问道：“他们的棉甲，有那么好的防护力？” 李牟确认：“他们的棉甲做的精细，内外的棉花打的瓷实着呢。还有中间的钢板也比扎甲的铁片要坚硬的多，上面的泡钉很密集，也能增强防护。” “哦，原来如此。”李岩点头，说道：“我刚才话说的有些重，你别往心里去。” 他一点儿都不怀疑李牟的话，要是清兵没有确实过人的本事，也不可能十多人就能冲进他的阵列中，并且给他的部队造成重大伤亡。 李牟一笑，心中的那点儿不快烟消云散。说道：“四哥，咱们兄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岩想了一下，吩咐道：“把他们的装备准备出来，我应付完那些富绅就去看看。咱们总要找个对付清兵的办法，迟早是要和他们对上的。” 李牟点头答应下来。之后拿出一个单子，交给李岩：“这是那几家给的东西，粮食、猪羊、酒、金银都有。看来他们都是害怕了，流贼来的时候可不见他们这么大方。” 李岩笑着说道：“清兵嘛，被传的都成天兵天将了，害怕也说的过去。对了，清兵的尸体处理了吗？应该弄些脑袋让百姓们看看，让百姓们知道，清兵也是普通人，也一样能被咱们砍了脑袋。” “都留着呢，等你一会儿看完，再让他们处理。”李牟回答着。 一会儿之后，那些士绅们就都来了。众人一番客气，他们都是把自己捐输的钱粮物品再给李岩报一遍。那意思很明白，就是要让李岩对得起他们出的钱粮。 李岩拱手道：“李某这里谢过诸位的慷慨。诸位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将清兵阻挡在黄河北岸。不过现在军务为先，就不留诸位了。” 沈三老爷拱手道：“李大帅，我等对大帅的麾下是有信心的。可是清兵不同于流贼，都是凶神恶煞之辈，这里军兵不多才让人惶恐。可是老朽只看到大帅带着亲随回来，这，是不是有些儿戏呀？” 李岩哈哈一笑，说道：“李某自然不会自蹈死地，部队很快就到。清兵还没有准备好呢，大家不要紧张。等明天，大家就能看到清兵的首级了，他们也没什么可怕的，大家不用担心。” 这些富绅们不管是放心还是不放心，现在也只能是等着了。该做的他们都做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不过让他们稍微放心一些的是，之前传说李岩的部队打了胜仗，不过却没有见军队有多高兴。现在把清兵的脑袋一挂出来，他们就相信，真的是打赢了。只要李岩的部队能打的赢，他们就不会有多少危险。 等士绅们都离开之后，李岩就立刻被带着去了后院的冰窖外。此时那三十多具清兵的尸体已经都被抬了出来，光溜溜的排了三排，占了大半的院子。不过这些清兵的身体的确是很壮硕，身体比他手下的士兵都要宽大的多。 李岩笑着说道：“看来今年夏天喝不到冰镇酸梅汤了。” “隔开的，只用了一点儿冰块。”李牟轻松的回着。 李岩蹲下来仔细的看着尸体上的伤口，有被弩箭射中的，有被刀枪刺中的，还有被弹丸打出的一片片淤青和凹陷。 李牟递上了几支弩箭，上面的血迹只有一寸的样子，确实是不能让清兵失去战斗力。倒是那些刀枪的伤口很深，能伤及内脏。 李岩围着尸体看了看很久才站起来，说道：“弩箭确实是不能发挥威力。霰弹的弹丸倒是能给他们造成内脏损伤，四门炮，应该也差不多让他们靠不过来了吧？” “我把大炮放到远处的两翼了，用来打他们的渡船。”李牟解释道：“之前不知道清兵的斤两，也不敢让他们从容的过来，所以就先照顾渡船了。” 李岩点头，赞赏道：“嗯，做的不错。要是让他们回去再运一批过来，说不定就要被击溃了。” “想尽一切办法，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四哥说的，我都记着呢。”李牟笑呵呵的说着。 李岩想了一下，问道：“我给过你两支火枪吧，带着没有？” 李牟点头道：“带着呢。四哥的意思是，要试试火枪好不好用？” “对。”李岩说道：“大炮的霰弹能给清兵造成内伤，火枪应该也可以。毕竟大炮射速不快，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我这就去拿来。” 李岩吩咐道：“让人准备几头活羊，把棉甲裹上去，咱们试一试。” 李牟拿了火枪和弹药，他们就去了城外的兵营。这个兵营空着，所有的新兵都在东边的兵营训练，正好用来做靶场。 一只羊被掉了起来，身上裹上了清兵的棉甲，羊头之前吊着一个沙包，防止打在头上直接致命。 李岩拿着火枪，熟练的装弹药，发射。“砰”，“砰”的枪响隔一会儿响一次。中间还能听到羊的惊叫声。 他一直打了十来枪之后，六十步外的那只羊才没了声息。他们过去查看了一下，只射中了八枪，其他的不是没打中，就是打在前面的沙袋上了。 李牟看着李岩换了一支枪接着装弹，说道：“这火枪确实是不错，就是发射太麻烦了。” “砰”的一声，李岩向四十步之外的另一只羊射出了弹丸。之后一边往药池里倒药，一边说道：“训练出来就好了，前面的只管瞄准发射，后面的只管装弹药，和弩箭没什么分别。” 这次他只打了六枪，吊在四十步外的羊就不行了。距离近了，命中率也高的多了，他只打偏了两枪。 最后一只羊被吊在二十步外，三枪过后，羊的尖叫声就减弱了下去。李岩将火枪放下，说道：“还行，二十步，挨上两枪就不能动了。” “太好了，只要他们靠不上来，就没有问题了。”李牟也是高兴的说道。 李岩皱眉，教训着：“这个思想可要不得！刀盾兵，长枪兵，就算是弓弩兵也都陪着长刀呢，就是为了近战用的！看来以后加强训练了，尤其是长枪兵和刀盾兵的训练，要让他们不畏惧近战！” “四哥说的对，是该加强训练了。” 李岩又吩咐道：“让杞县把铁弹组装的霰弹全部都送过来。铅弹穿透力不行，铁弹的效果应该会好的多。” 第490章 撤军 之后几天，随着部队陆续抵达，归德府的士绅们总算是都安心了。都觉得李岩还算不错，收了税，拿了捐输，总算是能尽力保护他们的安全，比河北的那些官军可强出不少。 而百姓们则是在闲暇的时候去县城里看看清兵的人头。自从李岩管理归德府之后，就没有再往城墙上挂过脑袋了，这也是算是一个热闹。而且各个堡寨都得了通知，想看要赶紧，脑袋只能在城头上挂三天，之后就送到其他县城去了。 百姓们围的人山人海的，看城头上的三个清兵脑袋。发现清兵也不过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只是秃着脑袋，脑后有根细细的小辫子而已。百姓们看了之后都很失望，对传说中无敌的清军也没有什么畏惧之心了。 “这头发，就留那么铜钱大小一撮，还不如全剃了做和尚呢。”有人指指点点的说着。 “那些逃难的不是说青面獠牙吗？我看和咱们也没什么不同呀。”还有人疑惑的说着。 还有人大声的喊着：“没见来了那么多的大炮吗？这包铁的城门也经不住一颗炮弹打，就算清兵真的是青面獠牙的怪物，挨一炮也是个死。” “就是，咱们的大炮一响，鬼神也一样避让。” …… 李岩让那些逃过来的难民去整修各地的道路。之前由于地盘扩大，那些俘虏都被抽调到各地，先去把拆毁的县城修建起来。现在这一万多难民正好派上了用场，先让他们凭力气吃饭，等清兵退走之后再由他们自己决定去留。 虽然他能把这些难民都留下，可是毕竟隔着一条黄河，民众的认同感不是很强。而且李岩还打算用这些人回去给他做宣传呢。清兵杀掠再多，也不可能把山东百姓都杀完，将来他去拿下山东就容易的多了。 他已经让各个渡口都加强了戒备，一有清军渡河的迹象就立刻向部队汇报。他把部队分开驻扎在沿河各县，保证能在一个时辰之内赶到各个渡口增援。而他自己则是带着两百火枪队，四门火炮，在考城监视着清军的东向。 可是一连几天，清兵都没有再增加渡船。李岩立刻给各地发鸽信，询问各处清兵的情况。他担心清军声东击西，改在别处渡河。可是最后得到的消息却是让迷惑，其他各个渡口没有发现清兵集结的迹象。 于是他又询问开封方向的情况，得到的报告还是一样，没有发现清兵的动向。虽然清军好像是不打算渡河了，可是他也不敢放松，仍然是严密监视着。同时从开封派出斥候过河北上，从封丘方向侦查曹州清军的情况。 又过了些日子，三月初，李岩终于得到了消息，在曹州的清军已经撤走，向北去了彰德府。而且还是把曹州抢掠的金银、布匹都装车载着北上的。还带着上万的百姓，一路哭声震天，缓缓而行。 这下李岩终于确定，清军是真的撤走了，要不也不会带着他们的战利品了。不过他奇怪的是，既然清军不打算渡河，怎么还在考城附近集中渡船呢？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清军这次入塞，主要目的还是来劫掠的。他们是听俘虏说归德府富庶，才起了渡河南下抢一票的心思。他们这一路下来，遇到有力抵抗的地方不多，自然骄狂。没想到他们派出最精锐的前锋去夺占渡口，抢夺渡船却是全军覆没。 那些正红旗的前锋兵将自然是想要给他们的同伴报仇，可是后面的大队却是没有给他们支援，已经分兵抢掠去了。要是他们渡河成功了，那自然会有主力也渡河过去抢掠。可是他们渡河失败了，不但曹州的东西要被其他人抢完了，而且回去之后还要受到处罚，因为皇帝可是没有让他们渡黄河。 再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发现黄河南岸的明军已经准备好了，他们渡河作战，也讨不到什么便宜。他们其实也不想打硬仗，只是在攻击衮州的时候下了死力气，因为那里有鲁王。 而其他的济宁，东昌，包括馆陶，遇到明军强力抵抗的，他们也是浅尝辄止，绕开之后另去他处。抢掠金银、粮食、布匹、牲口、奴隶这些才是他们的目的，消灭明军却是没什么人愿意去做了。 不过李岩也不敢太放松警惕，毕竟清兵的部队骑兵众多，想要再杀回来，也不费多少时间。于是他派出了更多的斥候去探查消息，而且还把清兵集结在渡口的渡船都运到了南岸，即便是清军再杀回来，也要另找渡船，给他留出准备的时间。 清兵既然退走了，那么自然到了报功的时候。李岩对朝廷的封赏不感兴趣，倒是周王派出了信使，给北京报告功劳。毕竟李岩是他女婿，是他安全的保障，之前违抗圣旨不去北京应援，那是犯了大罪了。这次有清兵的脑袋，还有收复河南全境的功劳，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处罚了。 至于尾随追击清军，李岩还没有这个想法。他才三千骑兵而已，这可是他全部的家底。看其他各路官军的情况，就算是他追上去，那也是孤军作战，被清兵消灭掉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他也不去做这个冤大头。 有了之前的几次经历，朝廷自然也知道清军总是要北归的。于是早早就把兵马调集到了河间府，准备拦住北归的清军，并且把被劫掠的财物和人畜都留下来。可是镇将们却是一个个畏敌如虎，没有一个出战的，最后又调兵去了京城附近，说是要保卫京师。 孙传庭倒是想去北京勤王，可崇祯却没有答应，反倒是让他尽速练兵，好出兵湖广，去剿灭李自成。现在孙传庭已经算是朝廷手中最后能用来剿灭流贼的力量了。至于李岩，他已经和左良玉一道，被当成拥兵自重的藩镇，但是又是不得不笼络的大将。 这些和李岩没有关系，他正在接收从陕西买的第一批战马，有两百匹。每匹六十五两，他要为此支付一万三千两白银，实在是笔大支出。好在他刚从李自成那里得了十万两，还能买的起。尽管不少银锭上面还有崇王府的文字，可是左勷的手下一点儿都不在乎，只要成色足，数量够，其他都不是问题。 不过同时到来的，还有孙传庭的使者。 第491章 着急了 李岩在开封的兵营里见了这位张姓的幕僚。 “小人见过李仪宾。”幕僚拱手向李岩行礼。他没有称呼李岩为将军或是大帅，而是称呼仪宾。 李岩点头道：“张先生请坐。” 幕僚坐下来，恭贺道：“听说李仪宾击退了清军的进犯，并且有斩级之功。实在是近来对东虏作战少有的胜绩，想来朝廷一定会不吝封赏。” 李岩笑着说道：“只是区区三十级而已，哪里能称的上是功劳？” “能如此，已实属不易了。”幕僚说道：“边镇且不说，清廷数次南掠以来，报功者不少，但大都是奏章上的胜绩而已。要么就是杀良冒功，要么推说虏骑远遁，追之不及。能像仪宾这样获胜，且又能拿出实实在在东虏头颅的却是少见。仪宾又是王亲，亦是国戚，朝廷对仪宾自然格外看重。” 李岩心中摇头，连监军太监都给派来了，还说什么看中。现在不过是他还没有打出造反的旗号，朝廷也只能加意笼络而已。 他也不想兜圈子了，说道：“那就谢过先生吉言了。张先生此来，孙督有什么交代吗？” 张先生虽然觉得不好开口，但是负命而来，还是要说。他拱手道：“督师派小人来，是向仪宾求助的。” 李岩疑惑的问道：“求助？” 张先生站起来，一躬到底，说道：“督师想请仪宾给陕西捐助些粮饷还有火器。” 孙传庭也是没有办法了。朝廷不给粮饷，屯田都被官绅们占为己有。虽然他已经从官绅们手里敲出一些钱粮捐输来了，可是对于军队开销来说，杯水车薪。可是他不敢，也不能像李岩那样从官绅那里硬拿。朝廷不会允许，他自己也是官绅家族，他也不能自己反对自己，所以只能向河南的李岩讨要一些了。 因为孙传庭知道李岩有粮食，尤其是那种叫土豆的东西，似乎产量很大。上次他从高杰等人那里要去了一些土豆，虽然寡淡无味，不过确实是能填饱肚子。吃饱，对于士兵们来说，几乎是最重要的事情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有军饷，用来养活家小。 可是陕西也是连年干旱，粮价高企。现在湖广又被流贼侵袭，粮价就更高了。不要说他给士兵们发不下军饷，就算能发的出去，也不够买两斗米。士兵挣得买命钱，连家小都不能养活，谁还愿意拼命呢？所以还不如直接从李岩这里弄些土豆，给士兵们发下去来的实在。 至于火器，只要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李岩军中的火器最是犀利。而陕西用的火器，粗制滥造，打不远，甚至炸膛伤人的比比皆是。虽然现在已经开始重新督造，可是毕竟耗时废料，想先从李岩这里弄些应付急务。 李岩皱眉，婉转的拒绝道：“先生和孙督应该知道，李某刚刚收复了大片地方，有百万流民需要安置，有数十州县需要守卫，所以~” 张先生也是通达人，拱手说道：“仪宾所言，督师都清楚。所以来时督师嘱咐，仪宾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虽说督师与仪宾都是守卫大明江山社稷，可是督师也知晓时事艰难，断然不会让仪宾一无所获。” 李岩看着幕僚好一会，才笑着问道：“孙督应该已经有方略了吧？” 幕僚笑着点头道：“确实如此，就是不知道仪宾是否同意。” “张先生不妨说来听听。”李岩好奇的说道。 张先生郑重的说道：“今日此话，出我口，入仪宾耳，过后小人是断然不会承认的，和督师也没有丝毫牵扯。” 李岩点头，承诺道：“先生放心，李某不是搬弄是非之人。” 幕僚终于说道：“陕西边镇紧临蒙古各部，边将们与蒙古人有些私下交易渠道。仪宾若是能筹得一些茶砖，绸缎，稀罕金银器物，督师会行些方便，而仪宾则能购得战马。只要仪宾能捐助五十万石土豆即可。” 李岩听了之后哈哈一笑，摇头说道：“这里外都是我在出钱粮嘛。孙督一定是把我当大户了，可惜啊，李某也是在四处找食呢。” 张先生也是笑着说道：“孙督也是想给仪宾省下些银钱。仪宾从左勷等人手里买的马匹，每匹要花费六十五两白银，实在是天价呀。要是仪宾贸易往来，一匹最多不过三十两。省下的银钱，足够从仪宾这里买下些最便宜的土豆吧？” 李岩虽然知道贸易的办法好，可是现在的状况，中间出状况的机率太大了。再说了，他也不相信孙传庭能把边将和山陕官绅的财路也控制住，要是逼急了，再死上一个总督，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岩依然摇头，说道：“边贸一事，李某暂且还不想做。” “那，仪宾得到的这批战马，可能就是最后一批了。”张幕僚不无威胁的说着。 李岩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出，还是摇头道：“这个无所谓，李某再想办法就是。” 张幕僚也知道威胁对于李岩无效，只好拱手问道：“仪宾不会看着督师在陕西举步维艰，而让流贼毁了这大好江山吧？独木难支啊。” “你回去告诉孙督，”李岩吩咐着：“我这里不问是谁的马。要是孙督想要粮食的话，一匹战马换十石土豆，或者一石麦。要银钱也可以，不过可不是六十五两的价格了，我已经和左将军的家人说好了，下一次是五十五两一匹。毕竟山西的商人们也能弄来不少马匹，价格不能太高。” 张幕僚点头：“好吧，小人一定给仪宾把话带到。那小人就不耽搁仪宾了，告辞。” “先生走好。”李岩客气的送别。他看着孙传庭的这个幕僚离开，有些好笑。他没有想到孙传庭居然也会做些出格的事情，看来关中的情形真的很糟糕了。 不过再糟糕，他也无力去攻略了。他现在还在消化河南的地盘。地盘不小，可是人口却也不多，给他的扩军造成一些困难。初步估计，他在半年之内，只能增加不到四万的新兵补充，还真是让人失望。这些新增兵力，连各个州县的守卫兵力都还不够呢，如何能再去向外扩张呢？ 第492章 膨胀 湖广，襄阳，傍晚。 李自成此时已经不是奉天倡义营文武大将军了，而是将大将军升一格，变成了大元帅。之前在河南被李岩赶出来，他确实有些沮丧。可是到了湖广，左良玉望风而逃，其他的明军又都不堪一击。而百姓们则是焚香置酒欢迎他的队伍，短短一个多月，部队已经打到了武昌。 要不是他的部队都是旱鸭子，不识水文，过江的时候被风浪打翻了好多船只，他就能把湖广的首府武昌也拿下来了。不过其他的部队已经分兵攻掠，将江北的各地拿下了大部分。 此时他终于恢复了信心，李岩不过是特例而已。现在他已经同李岩合作，是要按照约定不去河南，天地之间，他哪里去不得？所以就按照牛金星等人的意见，给自己官加一级，由大将军成为大元帅。还用大元帅的名义向各地颁发安民告示，俨然已经成为政权的首脑了。 之所以要慢慢的把称号加上去，是因为这队伍成分驳杂，山头众多。要是一下子称皇帝了，那些个头领肯定是不服的，而且罗汝才肯定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这不，他在襄阳开科取士，罗汝才也在安陆强征儒生考试，还安排地方官员，这不是跟他唱对台戏吗？ 李自成对刘宗敏问道：“宗敏，准备的怎么样了？” 刘宗敏看了一眼李自成，回道：“差不多了，李过他们已经带着部队过去了，曹操的那些手下应该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嗯，这就好。” 刘宗敏担忧的问道：“非要走这一步？” “我也是没有办法呀。”李自成叹息道：“牛先生和宋军师说的不错，咱们义军，要统一号令才能成大事。要是在河南的时候，曹操能和咱们一条心，也许河南也在咱们的掌控之下了。不能再迁就他们了，要不然迟早还是要散伙的。这么大好的局面，可不能让他们给毁了。” 刘宗敏提醒道：“可是防的了一时，防不了一世呀。曹操手下也是有二十多万人马呢。” “嘿嘿，”李自成笑着说道：“慢慢来嘛。咱们对他们一视同仁，相互扶持，过些时候自然也就归心了。要是有冥顽不化的，也定是少数。以后仗还多着呢，有的是机会。” “这也是军师们的意思吧？”刘宗敏皱眉问道。不等李自成回答，他就自言自语的小声抱怨：“读书人就是操性！尽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李自成不满的说道：“之前咱们可是都同意了的，你现在变卦了？” 刘宗敏等了一会儿，才说：“没有，就是牢骚两句。好了，话说出来了，也就轻松了。”其实他只不过是有些担心，要是有一天李自成也这么对付他们这些老兄弟，所以来这里发发牢骚，提醒两句，免得到时候连兄弟都没得做。 李自成也没什么表示，只是吩咐李来亨，让他去把罗汝才和贺一龙请过来赴宴。 收到李自成的邀请之后，罗汝才没有什么表示。他对李自成已经很不满意了，居然自己给自己弄了个什么大元帅的称号，还发安民告示，一点儿都没有把他这个拥兵二十万的首领放在眼里。不过现在是抢占地盘的时候，他也顾全大局，暂时不想和李自成一般见识。 可是这次把他请回来，说是要共商大计，可是好些天了也没有商量什么事。他现在也懒得理会李自成了，先在襄阳休息一下，好好听听戏，享用享用这些新掠来的******。 现在李自成想要叫他去赴宴了，他才不去呢。他曹操可不是李自成的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一会儿之后，贺一龙来到了曹操这里，见罗汝才还在有滋有味的听着咿咿呀呀的昆曲，拱手道：“罗头领，这天都黑了，不打算去赴宴么？” 罗汝才摇头晃脑的说道：“不去了。他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吧。” “这不好吧？” 罗汝才随意的说道：“有什么好不好的，不就是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又不是李岩带兵打过来了。今天说和明天说，有什么打紧的。” 贺一龙问道：“那我~” 罗汝才摆摆手，随意的说道：“你自己定，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在这里和我听个曲儿，看上哪个了你就带回去耍耍。” “那我还是去吧。”贺一龙想了一下，说道：“咱们都不去，李头领那里面子上过不去。” “你随意。”罗汝才还是漫不经心的说着。 贺一龙告辞离开，去了李自成那里赴宴。 刘宗敏一看只来了一个贺一龙，曹操没来。于是就看向了在首位高坐的李自成，不知道该不该动手了。 李自成倒是能沉得住气，还若无其事的跟贺一龙还来作陪的手下将领们东拉西扯，举杯祝酒。等吃喝的差不多了，他才突然大喝一声“动手！”，藏在里间的亲兵们冲进来，把贺一龙还有他的亲兵围了起来。 贺一龙等人身上都没有兵器，他的亲兵们都是紧张的聚拢在一起，把贺一龙挡在中间。贺一龙怒吼道：“大元帅，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自成大喝道：“贺一龙勾结左良玉，意图不轨。就地处决，以正军法！” 他一说完，他手下的亲兵就开始对贺一龙等人发起了攻击。 虽然贺一龙的几个亲兵也是百战之士，经验丰富，战力不俗。可是他们不但是赤手空拳，而且李自成布置的周密。在包围他们的人群后面还有火铳手，听到李自成的命令之后，就从人缝中伸出铳管，“砰”，“砰”向他们首先发射弹丸。一阵枪响之后，他们就算再骁勇也没有表现的机会了。 很快，大厅中刀斧入肉和杯盘粉碎的声音停了下来。贺一龙的脑袋已经被砍了下来，血水在大厅里淌了一地。 “曹操那里怎么办？”刘宗敏低声的问道。 李自成面无表情的对李来亨说：“吩咐下去，谁要是走漏了消息，杀他全家！要是有人问起火铳的声响，就说是在验看火铳。” 等李来亨出去传令之后，他有条不紊的说道：“在夜里去他营里动手，容易引发营啸，不好收拾。咱们等明天一早再去，他应该也不会有防备的。” 刘宗敏无奈的点头：“只能如此了。可千万不要出打乱呀，否则只能便宜了朱家朝廷。” 第493章 后果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夜没有合眼的李自成就带着百多亲兵向罗汝才的营地赶去。 在罗汝才回来的时候，李自成给他安排的营地就比较靠中间，这几天又陆陆续续的把刘宗敏的几个营调了周围，已经隐隐对罗汝才的大营形成的包围之势。此时刘宗敏就在南边的一个营地中，他的手下都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上去平定事态，并且把李自成给救出来。 可见李自成对刘宗敏还是非常信任的，只要刘宗敏有一点儿迟疑，说不定他这个新鲜出炉的“奉天倡义营文武大元帅”就要作古了。 “什么人？！停下！”罗汝才营门外的哨兵看到了马队，远远的大声喊着。于是这是在襄阳大本营，他们觉着没有什么危险，并没有做戒备，只是单纯的问一下而已。 “倡义营大元帅，有紧急军务要见曹头领。”李自成的亲兵大声的喊着。整个马队也在营门外停了下来。 哨兵疑惑的说道：“我们大帅还没起呢。” “紧急军务！”李自成的一个亲兵大声喊了一句，率先冲了进去。 哨兵们没有阻拦，而是看着这个亲兵冲了进去。 后面的李自成看见曹操的士兵没有阻拦，于是也一磕马腹，带着亲兵冲了进去。他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对的，罗汝才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他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罗汝才的哨兵则是在嘀嘀咕咕的：“这是怎么了？官军杀过来了？” “没准儿是李岩过来了，上次被打惨了，听说他们死了好几万人呢。看看他们急的，脸都白了。” …… 李自成等人没有听到这些编排，他们熟门熟路的一路冲到李自成的大帐之外，才被罗汝才的亲兵拦下。 “营中纵马，不想活了！” 李自成来到了前面，下马说道：“我找曹操，有紧急军务商议。” 曹操的亲兵一见是李自成，于是拱手道：“李头领，我们大帅还睡着呢，您先等一会儿吧。” 李自成直接就往里走，边走边说：“军务要紧还是睡觉要紧？！睡的倒带都掉了，我看你怎么向弟兄们交代！” 罗汝才的亲兵也不敢阻拦，想要先进去禀报也不敢，他们大帅的帐里可是有两个女子陪侍呢。可是他刚想要迈步跟上，却是被后面的李自成的亲兵给捂住了嘴，一柄锋利的短刀刺进了他的腰眼儿，他马上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自成和他的亲兵们进了大帐。罗汝才刚把帷幔掀开，就看见李自成站在了床边。他还没清醒过来呢，迷迷糊糊的问道：“自成？你怎么在这里？” “来杀你。”李自成淡淡的说道。 罗汝才此时好像清醒了一些，瞪着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柄钢刀，隔着帷幔刺进了他的身体。他惨叫一身，抓住钢刀不放，不可思议的问道：“为什么？” 李自成没有出刀，他还是手按刀柄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一心想要自立，咱们打下这么一个局面不容易，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给毁了。那么多兄弟都死了，那么多兄弟等着推翻朱家朝廷过好日子，我不能让兄弟们失望。汝才，你不要怪我。” 曹操面色惨白的冷笑，有些艰难的说道：“真是，这样吗？对你，你这些，心腹，也，也不敢，说实话？” “啊~，杀人了！”床上的两个侍寝女子被惊醒了，他们放声大叫着。 李自成一摆手，吩咐道：“让她们安静。”之后转身，背对着大床。 他的亲兵得令，瞬间把帷幔拽下来，对里面的人一顿劈砍。刺入罗汝才的钢刀也在搅动一下后拔了出来。 等李自成再转身去看的时候，罗汝才的脑袋已经被砍了下来。他用独眼看着面目扭曲的罗汝才，心中不无遗憾的说道：“曹操，你自己做不了天子，也不该阻挡我做。” 他吩咐道：“给外面发信号吧。” 一会儿之后，一支响箭鸣叫着飞上了天空。早就准备好了的刘宗敏的部队从各个方向冲进了罗汝才的大营，每个营帐外都站了几十个士兵，用火铳和弓箭戒备着。 此时罗汝才的部下还都没有起来呢，而罗汝才大帐中的尖叫也没有惊醒多少人，即便是听到了，也以为他们大帅是在玩什么花样呢。而在罗汝才大帐近处居住的亲卫队，也第一时间被李自成带来的亲兵给包围了，所以没有遇到什么激烈的反抗。 刘宗敏按照事先的安排，把罗汝才带回来的几个将领都带了过来。 他们一进门就看见罗汝才的脑袋被放在帅案上，而坐在那里的，正是李自成。他们惊骇莫名，他们没想到李自成如此歹毒，居然已经把他们大帅该杀了，连对质的机会都不给。 “李头领，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将领厉声问道。 李自成大声的宣布：“曹操，罗汝才，与朱家朝廷勾结，阴谋背叛，助纣为虐。今日杀他，实在是出于无奈。” “你有证据吗？！”另一将领喝问道：“有什么证据你拿出来！连对质辩白的机会都不给，你这是杀人灭口！” 李自成黑着脸说道：“之前挖承天府朱家皇陵的时候，因为雷电大作而停工。罗汝才就说朱家朝廷天命犹在，之后就和左良玉联络，企图投效朝廷，背板义军！” “你胡说！”罗汝才的手下大喊道：“我们大帅没有！” “没有吗？”李自成拍着帅案，激动的说着：“要是等他发动了，那就晚了！那时候得死多少弟兄？！到时候就算是你不同意，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我今天杀他，是为了大伙儿的性命！我今日所做，都是无奈之举！我和曹操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他要不是执迷不悟，一心想要带着队伍去给朱家做狗，我断然不会出此下策！” 罗汝才的几个将领都是不说话。他们此时已经明白他们的处境，他们的大帅已经死了，那么现在就是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后才能谈其他的事情。 李自成见这几个将领都不说话了，于是吩咐道：“你们都是曹操的心腹，要好好的安抚部队。曹操不在了，我李自成还在，只要你们跟着我，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几个将领还是不说话，不过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生气了。 李自成也不再多说，带着亲兵离开了，把这里交给了刘宗敏。罗汝才在其他地方的部队，则是由李过他们来负责监视。这次的事情他们经过了周密的布置，他相信，在没有了罗汝才这个首脑之后，是不会出现多大乱子的。 此时他放下一半的心，终于安安稳稳的落回了肚子里，他终于成为这百万义军唯一的领袖了。 第494章 夫妻 对于李自成杀了罗汝才的事情，李岩也知道一点儿，但是并不确实。每天都有百姓携带家口从李自成的营中逃回河南来，一个是故土难离，再一个就是李自成现在从跟过去的流民中征集兵士，青壮大部分都被强征从军，而田地却是没有着落。所以百姓们还是愿意回河南，领取一份田地，好踏踏实实的过活。 可是李岩却是觉得不怎可信。现在李自成才刚有了一些局面，左良玉大军虽然逃跑了，可是主力未损。他这里虽然和李自成达成了合作的口头协议，可是李自成还是在河南和湖广的边境上留下了十万以上的部队，用来防备。还有在陕西的孙传庭，现在也是编练军兵，随时都会南下。李自成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和罗汝才火并呢？ 李岩让李仲多多关注李自成，防备有变，也就不关心这个事了。至于逃回来的流民，经过甄别之后发往各县安置。而刘洪起，经过三个月的围剿，大部已经被剿灭或是投降，只有刘洪起本人带着一部分贼寇逃到了霍英山，据说是投靠了张献忠。 张献忠也是流年不利，本来去年在长江北岸发展的不错，还占了庐州打算割地称雄，准备让工匠们开始造炮了。可是革左五营却是不和他联营了，而是去河南投奔了李自成。这下让他在南直隶独木难支，被黄得功和刘良佐击败，只好又开始了流动作战。 之后虽然也占了些地方，不过也是补给些粮食物资和兵员，之后又是毁城而走。好不容易清兵来了，黄得功带着部队去北京勤王保驾了，可是还没等他动作呢，左良玉带着几十万大家又沿江从武昌逃下来了。先是去了九江，之后继续东逃，跑到了贵池（池州）。 不过他一打听，原来是李自成和罗汝才打到汉阳了。湖广他是早就想去了，他刚被黄得功打败的时候就想去，可是湖广防备严密，部署重兵在东部把守。现在好了，左良玉跑到了贵池，湖广的主力被李自成消灭，于是她立刻整军，带着部队从潜山出发，攻黄梅、广济、蔪州，破黄州，下麻城，直逼武昌城。 张献忠是在麻城收留的刘洪起，才知道李岩的部队已经开到了光山、商城，于是立刻约束部众，不要入了河南地界。他现在有湖广的鱼腩官军去对付，傻子才去招惹李岩这支老虎呢。而且听刘洪起说，河南已经残破不堪，去了也没什么油水。而湖广却是不同，粮食钱财多的是，而且在武昌还有一个楚王呢。 李岩很快就得到了探报，知道张献忠也入了湖广，并且和李自成的队伍对武昌形成了夹击之势。他也是怀疑，是不是李自成又和张献忠联合了？ 不过很快，他就收到了李仲的鸽信，说田勇带着一支队伍回来了，已经派人护送向开封而来。他虽然有些疑惑，但是要不了几天就能知道李自成那里的详细情况了，也就不自己胡乱猜想了。 这天晚饭后，李岩少见的来到了五娘的院子，却是发现秋娘也在。两人的关系真是越来越好了，也许是他长期不来后院，两人在一起消解寂寞吧。 “见过夫君。” “老爷。”五娘和秋娘起身，分别给李岩行礼。 李岩点点头，道：“坐吧。” 三人坐下来，却是都沉默着，气氛有些尴尬。秋娘自从被李岩冷暴力惩罚至今，也是对李岩不敢再像以前一样随意。而五娘则是被逼成亲之后，就觉得很别扭，也是不愿和李岩多接近。 李岩只是坐在主位上喝茶，顺便想着以后的发展问题。他来这里，也是无奈。他父亲李春玉已经悄悄派人来打问几次了，看郡主是不是怀孕了。几次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昨天甚至派人给他送来了一坛子虎鞭酒，那意思自然是不言自明。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秋娘起身，说道：“奴家先回去了。” 李岩摆摆手，道：“嗯，去吧。” 五娘虽然有些紧张，可是也只能把秋娘送了出去。回来之后就在屋子里忙碌着，擦桌子，摆放物品，反正就是没有和李岩说话。最后发现李岩一直安坐不动，于是也只好坐了下来。 “夫君，”五娘小心的问道：“今日可是有什么事情？” 李岩摇头：“没事。” “那夫君这是~” 李岩看着五娘，被气笑了。说道：“这是什么话？我是你夫君。” “五娘知道。可是~”五娘还是不明白李岩的意思。 “你知道夫妻的意思。”李岩看着五娘，慢慢的说着。 五娘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不过很快也明白了李岩的意思。她站起来，有些惊慌的说道：“这，这，妾身，妾身还在孝期，夫君是知道的。百善孝为先，请夫君体谅。” “你三个月前就出孝期了。”李岩还是看着五娘，淡淡的说着。 “啊？”五娘更加惊慌了，她眼睛滴溜溜的转，嘴上立刻说着：“妾身与家母感情笃深，妾身像为家母再多守孝三年。” 李岩皱眉，不满的问道：“你到底怕我什么？” 五娘低着头不说话。她没觉得李岩怎么讨厌，只是他不想嫁人而已。从小看着他母亲的悲惨生活，她害怕了。她觉得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她不想成为男人的附庸和玩物。 李岩缓缓说：“你不用害怕，这些事没什么好怕的，经历一次就好了。” 五娘摇摇头，涨红了脸，哀求道：“夫君去秋娘那里吧，妾身，妾身不想。” 李岩很生气，直接对外面的下人吩咐道：“打水，洗漱。” 秋娘想要跑，可是又不敢，于是跌坐在椅子上，无声的流泪。她没想到自己还是没有躲过去，心中充满了恐惧和委屈。 在丫鬟们的伺候下，两人很快洗漱完。丫鬟们被打发出去，大床的帷幔被李岩放了下去，一会儿之后就传出了一声压抑的惊呼声音，之后就是断断续续的被压在喉咙里的隐忍声响。 落红点点，梅花盛开。虽然五娘不愿意，可还是无奈的接受了命运。 李岩虽然没有喝虎鞭酒，可是这几年一直都洁身自好，自然也是厚积薄发。不过他体谅五娘初经人事，也是尽量的温柔小意。毕竟他们是夫妻，不是强抢来的，以后还要过日子呢，自然不能伤了身心。 而秋娘则是一夜无眠，她想着李岩对她的惩罚，是不是也该结束了。 第495章 恩与威 李岩终于见到了田勇他们，这支队伍居然有万余人。李仲的详报上说，还有三万多的百姓，已经都被他留下来了，只把这支部队放行了过来。 田勇等人看到李岩在城门外迎接他们，都觉得很意外。李岩可是和李自成平起平坐的人，能出来亲自迎接他们，可算是给了他们天大的脸面了。 田勇早早下马，不行来到李岩的面前，单膝跪下，抱拳道：“属下田勇，拜见大帅。” 李岩上前一步，把田勇扶了起来，笑着说道：“快快请起。” “谢大帅！” 等田勇起来，李岩才问道“我记得出去的时候，你带着只有三百二十六人，现在已经有这么多部众了。” 田勇意外的说道：“大帅都还记得？” “自然记得。”李岩笑着说道：“你们是我的麾下兵将，是为我军提供重要军情的功臣，我自然会记在心中。” 之后又对田勇吩咐道：“既然回来了，安顿下来之后，就让出去的兄弟们先回家去看看。出去年余，家里人也都十分念想。还有阵亡的兵士也随后报上来，我好给他们发放抚恤，减免税赋。” 田勇听了之后，再次跪下来，有些哽咽的说道：“属下谢过将军。” “起来吧，士兵们已经等不及了。那些不是从归德出去的，就先去城西的兵营休息。”李岩吩咐着。 田勇站起来，把李岩的决定高声的向队伍传达。一会儿之后，队伍中从归德出去的近两百人都是跪下来，高声的拜谢：“谢大帅恩典。” 而那些在之后加入的士兵，也都是十分羡慕，继而又是十分的遗憾。他们也都是河南人呀，要是能早些加入李岩的麾下，他们也都能得到土地和其他的物品了。 李岩带着田勇进了城，来到了兵营中。 “说说吧，怎么回来了？！”李岩此时才有些不满的问道。 田勇跪下来，解释道：“大帅，不是属下不想继续留在闯营，为大帅递送消息，实在是闯营现在太乱啊。而且将士们也都想家了，都想回家看看，属下也是不得已，才趁乱带着队伍回来。路上遇到了罗汝才的一支队伍，也都是河南人士，于是也就跟着属下回来了。” 李岩点头，说道：“把李闯杀罗汝才的事情说说。” “这个属下也不清楚具体情况。”田勇回道：“属下跟着李过去了孝感，只是听说李自成借着宴会的时机，把罗汝才和贺一龙给杀了。对外的通报是，罗汝才通敌叛变。罗汝才的人马都被李自成的人监视起来了，属下就是去监视杨承祖所部的。后来罗汝才的部众与李自成的队伍几次发生攻杀，不过李自成早有准备，而且贺锦，蔺养成和刘希尧都帮着李自成，才没有变成全面的火并。” “李自成怕是布置了不少时间，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顺利。”李岩若有所思的说着。 田勇赞同道：“确实是如此，好像攻下汉阳之后就在准备了。不过也不是一点儿影响没有。杨承祖，王龙等罗汝才的心腹大将，都拉着队伍走了。老回回也带着部队过了江，李自成给他委了一个‘永辅营英武大将军’的职衔，还有一颗三斤重的金印，他都不回来。” “噢？”李岩好奇的问道：“李自成现在已经正式委任官职了？” 田勇点头：“现在正在整军呢。听说是要把队伍编成野战五营，还有守城之兵。属下也是怕被整顿之后，就没有机会再给将军报信了，才回来的。听说还设置了吏、兵、刑等六政府，牛金星好像当了丞相。” 李岩又问道：“那张献忠呢？李自成是不是又和他联营了？” “联营？”田勇想了一会儿，才摇头道：“属下没有听说过这个消息，他应该是来占便宜的也说不定。现在李自成忙着整顿军队，消除隐患，虽然距武昌只有一江之隔，可是却没有余力去攻打。” 李岩见田勇也没有什么说的了，于是吩咐道：“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属下告退了。” “等一下。”李岩叫住了田勇，嘱咐道：“你回营跟带回来的兵士们说清楚。回家探亲，要循规蹈矩。我这里可不是李自成的地盘，就算是拿百姓商户的一个小物件儿，也要加倍赔偿，并且要吃鞭子。我会派人去给他们宣讲纪律，你要让他们好好听，好好记。要是因为一些积习掉了脑袋，那就可惜了。” 田勇一愣，只好郑重的答应下来。他们当初出走，就是受不得李岩严苛的军纪。现在回来，就必须要遵纪守法。以他对李岩的看法，现在说不定正想着用几颗脑袋来严肃军纪呢。 李岩告诫道：“告诉兵将们，不要不当回事。法不容情，你们虽然都是有功之臣，但是犯了法纪，一样会被惩罚，不要侥幸！” “属下记下了。”田勇抱拳道：“属下会先让他们在兵营中熟记军法纪律，之后再让他们回家，绝不给大帅添麻烦。” 李岩满意的说道：“你们也趁这个时间，好好考虑一下，还愿不愿意继续在军中发展。至于那些新带回来的兵士，都要先行甄别，剔除其中的细作、老弱、恶习难改之人，剩下的要经过训练才能用。这个也要和他们说清楚，我这里不要混饭吃的，更不要害群之马。他们可以种田，可以经商，但必须要遵纪守法，否则一样严惩不贷。” “卑职记下了，卑职会和他们说清楚的。”田勇立刻答应下来。之后才告辞出去。 李岩此时虽然为得了一些兵员人口感到高兴，可是这些人中能选出多少兵士却是不好说，而且还有不小的隐患。 他吩咐道：“准备去郑州的部队先不用动身了，把城西的兵营看好了，不要出什么乱子。凡是不听指令，擅自行动的，直接抓起来审问。有危险企图的，就地格杀。” 孙四福问道：“那进剿李际遇要向后推迟一些？” 李岩点头：“通知一下赵大同，进剿李际遇的行动推迟一月。让他继续严密监视，寻找合适的向导。这次围剿，要一战而尽全功，不能有丝毫差池。” 本来他想利用李自成混乱的时机把李际遇也解决掉，可是刚从南边调过来的四个营，却不得不先留下来，辅助开封的四千守军监视这一万多不稳定分子。也不知道最后是得益了还是受累了。 第496章 新状况 进入五月，终于传来了消息，清兵带着劫掠的大量物资和人口牲畜出边墙走了。朝廷的兵马总算是在怀柔和清兵打了仗，不过各镇都是相互观望推诿，各自为战，不出所料的又是大败收场。 而自请督师的周延儒却是向崇祯不断报捷，还赢得了太师之位。不过没几天就被揭发了出来，于是发配戍边。 不管怎么说，京城总算是取消的戒严，官民们又恢复的正常生活。此时崇祯皇帝终于又想起了剿匪的事情。击败清军，收复辽东这些事，他现在是暂时不想了，按照以往的经验，抢了那么多的东西，总要消停两三年了。现在紧要的事情就是先要把流贼剿灭。 崇祯收到塘报，知道李自成和罗汝才火并了，认为时机难得。于是马上令孙传庭兼督河南、四川军务，立刻出兵湖广，消灭流贼。 同时他又想了起来，河南大部分地方已经被李岩收复了，可是官员基本都被杀了清光，处于无人管理的状态。于是立刻下令吏部选任官员，进士举人都可以，赶紧过去把河南给管理起来。 之前河南流贼土寇遍地，而且没有粮食，人竟相食，所以官员们都不愿意去很难任职。现在既然流贼已经被打退了，还有李岩这样的猛将坐镇，自然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而且去这样残破的地方任职，随便一两年就能得个卓异的考评，升官要快的多。 既然这些官职成立抢手货，那吏部的官员，内阁的辅臣们，还有能说的上话的太监们，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所以这次的选官，注定是不会很快完成的。 对于李岩的功绩，崇祯还是有些犹豫，于是就先放到一边，没有封赏。 消息很快传到了李岩这里，他立刻对孙四福吩咐道：“通知沿河渡口注意，有朝廷派来的官吏南下，立刻通报。你们都做好准备，不能让他们去各地赴任。” 孙四福明白李岩的意思，点头回道：“属下知道了。” 此时梁振方进来，汇报道：“大帅，孙督臣的幕僚张先生到了。” “请张先生进来吧。”李岩吩咐着。 孙传庭还真是有办法，一个多月的时间，居然还真的就凑齐了一批战马过来了，有一百五十匹。不过他也没有把左勷他们的财路给断了，这次左勷还是派出了家人，也带着一百五十匹战马来交易。 马匹在城外就交割清楚了，由白世雄负责查验。至于给付银钱和土豆，李岩交给了****去办。他还随机派出了几个亲兵，过去做一下监督，完全没有什么需要他操心的。 张先生进来，拱手道：“小人见过李大帅。” 李岩也站起来，还礼道：“张先生客气了，请坐。” 张先生没有坐，而是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说道：“这是督臣给李大帅的书信，请李大帅阅览。” 孙四福将书信转递给李岩。李岩让张先生坐下之后，就立刻打开来看。很快，他就把信放下了，脸上的笑容却是没有了。 “张先生，”李岩问道：“孙督真的要接纳土寇李际遇？” 张先生点头，道：“既然李际遇向督臣乞降，而且他在李大帅的威压之下确实是肝胆俱裂，那么投降必然是真。此次督臣纳降与熊文灿主抚大不相同，李大帅不必担忧。” 李岩为了监视田勇带来的一万多流贼队伍的甄别和挑选，而推迟了对李际遇的围剿。现在到好了，他刚准备要去围剿，李际遇却是搭上了孙传庭的路子，要投降给孙传庭效力了。 李岩沉默了一下，才终于点头道：“好吧。既然孙督力保，那我就不再进剿了。不过，李际遇要在一月之内离开河南，赶赴陕西。” “这，”张先生很诧异，说道：“督臣在信上说的很明白了，让李大帅将李际遇的部众亲眷就地安置呀。” 李岩摇头，拒绝道：“这个不行。李际遇要是在一个月之内还不离开的话，我只能继续进剿了。” “李大帅，这可是督臣的钧令！”张先生站起来，不满的提醒。 之前孙传庭只是三边总督，可是现在刚兼督河南、四川，也能管的到李岩了，所以这张先生才说是命令。 李岩才不管是不是命令呢，他冷冷的说道：“先生只管回去给孙督传话便是。李际遇就在嵩少之间，不向李某乞降，倒是向远在西安的孙督乞降，李某没有安置他的义务！” 张先生吃惊的盯着李岩，他没有想到李岩会如此乖张，连总督孙传庭的面子都不给。他面色铁青的拱手道：“好，李大帅保重！小人会把李大帅的话转达给督臣知道。告辞了！” “不送！”李岩也是冷冰冰的说了一句。 等张先生一走，他立刻对孙四福命令：“去给赵大同去信，要他们立刻再找向导，把出入嵩少的孔道都弄清楚！要是再有闪失，绝不轻绕！” 他之所以没有惩处，是因为他知道，这次错不在前线的将领。山区那么大，出入的通道多如牛毛，而他们各个方向的兵力也不多，只能重点看住那些大的通道。而且这次他推迟一个月进剿，也给了李际遇反应的时间，这才找上了孙传庭。 张先生在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几十辆太平车，还有带来的五百护军，护送着从李岩换来的土豆，沿着宽敞平整的官道回陕西去了。而左勷的家人则是没有回去，他们拿了银钱，直接去了朱仙镇，采买茶砖、绸缎等物品去了。 其实这次来的三百匹战马全是左勷等人弄来的，不过被孙传庭强要去了一半，用来和李岩换取粮食。而且孙传庭已经言明，以后的交易他都要拿一半的战马去换粮食。所以他们必须想办法把交易的成本降下来，否则这种赔本的买卖他们可不愿意做了。 虽然左勷他们不满，可是毕竟是要从孙传庭那里领取饷的，也不能反应太激烈。更重要的是，突然有一伙儿罗汝才的手下从勋阳过来投降，足有数万人马，这也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投降过去的就是杨承祖和王龙等人。本来他们去河南，向李岩投降更方便。可是他们都知道李岩已经和李自成合作的事情，于是绕了一个大圈子，去投奔了陕西的孙传庭。他们知道，孙传庭是一定会去攻打李自成的，他们就是要借助官军的力量，给罗汝才报仇。 第497章 谁也不例外 在西安的孙传庭知道李岩的态度之后很生气，可是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当初他诱杀贺人龙，那是奉了密旨的。之前跟侯恂商量要斩了李岩，那是因为侯恂有尚方剑。现在的李岩可是比去年强的多，把李自成都撵出河南了，比他可强多了。 再说了，他的军粮还要靠与李岩用马匹来交换呢。现在也只有李岩有那么多的粮食，可以用粮食来交换战马。没有了李岩，他就算能弄到战马，又能和谁去交换呢？ 而杨承祖等人则是向孙传庭隐瞒了李岩和李自成的合作。他们只是想去攻打李自成，给罗汝才报仇而已，要是把李岩和李自成的合作说了，那他们极有可能会被要求去和李岩作战。他们可不愿意去攻打李岩，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不是李岩的对手。 孙传庭无奈，只好派人去给李际遇送信，让他带着人马过来。不过只能带部队和直系亲属，其他人来了，他可没有粮食发放。他也没办法，朝廷实在是没有粮食给他了，湖广被李自成和张献忠侵袭，直隶和山东又刚被清军抢掠，他也只能从李岩这里弄到些粮食了。 李岩这里又调派了两千兵力过去，他已经让人给李际遇送信了。只要时间一到，李际遇还没有带队离开，他就会开始进剿。他的部队已经占据了各个山口，也找好了向导，为了方便山中作战，他们用大量的虎蹲炮来替代三寸炮。虽然李际遇在山中有地形的优势，可是李岩知道，李际遇是一定会失败的。 被包围的李际遇也知道，一旦开战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所以他一直都很克制，等着孙传庭的消息。 等他接到孙传庭的指令之后，没有多少犹豫，立刻就派人去通知李岩的部队，他要带人离开，请求放行。 赵大同在取得李岩的同意之后，调集好兵力，之后规定好路线，让李际遇按照指定的路线撤出，否则立刻攻打。 虽然李岩的部下都是严密的戒备着，可是李际遇却是没有耍什么花样，老老实实的带着部队和家眷离开了。至于在山间的那些百姓，他就没有精力顾及了。 李际遇一路西行的过程中，白世雄的骑兵还有钱二的快速部队一直在后面跟着，只要李际遇有什么异动，他们立刻就能展开攻击。 李际遇看着后面跟着的万余骑兵，他就更加老实了。他手下只有两万多人愿意和他去陕西，加上家眷，也不过五六万而已，怎么可能是万余骑兵的对手。他把钱二的快速部队也当做骑兵了，在他的部队里，只要骑着骡子、驴子的都算是骑兵。 等李际遇一走，李岩就来到了嵩山中。因为这里还留着不少百姓，足有六七万人。还好是在李际遇的控制范围内，李自成上次来的时候才没有把他们也掳走。这里的山坡上开出不少田地，虽然产量比较低，可是毕竟有些收成，除了供给李际遇之外，百姓们也能勉强吃个半饱。 李岩对百姓们推选出来的代表承诺道：“你们放心，等你们收了粮食之后才向外迁徙。到了山外，你们将在县城周围得到土地。我给你们发地契，那块儿地就是你们的了。还有，每年只收田里种植的三成税收，其他的差役一概没有。” 百姓们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获得土地的条件，所以此时他们不过是听到了李岩的亲口承诺而已。 “李将军，”一个老者拱手，说道：“有些老弱，家中又无青壮从军，他们不想去庄田，想要留在这里，给少林寺种地过活。不知李将军是否能同意？” 李岩点头道：“可以，但是照样要收税。不过这里条件所限，产量不高，可以少收一些。具体的税率，以后再谈。不过，这里必须要接受我的管理，必须要编户齐民，要建立保甲。还要组织乡兵，防备贼盗。” 老者有些惊讶的没有说话，他没想到李岩的要求这么多。 而中间的一个中年和尚双手合十，念着佛号，说道：“阿弥陀佛，这些田地都是本寺的寺产。” 李岩看了那和尚一眼，头发茬子都有一寸多长了。问道：“可有地契？” “这些田地，大多都是敝寺寺众还有向佛的居士们开垦和捐献的，却是被李际遇把地契都烧掉了。”和尚有些伤感的说着。 “大多是多少？”李岩继续说道：“不管是谁的产业，都要交税，寺庙也不例外。” “寺庙历来不交税赋。”和尚恭敬的提醒着。 李岩淡淡的说道：“自此以后不行了。” “将军三思。”和尚悲悯的说道：“我佛慈悲，深得民心，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历来抑佛之世，皆不长久。将军乃开创之雄主，自当为万世谋。” 李岩疑惑的问道：“佛门要那么多的钱粮做什么？三餐饱腹，参研佛法即可。而且香客每年捐献的香油钱亦是不少，维护寺庙应该是足够了。” “禀告将军知道，经此一劫，庙宇、佛像，佛经，法器毁坏殆尽，敝寺方丈也被杀害。敝寺恢复，所需费用不少。之后还要维持寺众生计，以潜心礼佛，弘扬佛法，劝民向善。寺庙没有产业，难以维持。”和尚缓缓的回答。 李岩点头，说道：“寺庙被毁，当徐图恢复，不要急在一时。以后我也会给寺中捐献钱粮，为恢复少林旧观尽些心力，不过税收不能免。税收乃国家运行之根基，自当一视同仁，不可偏废。还望师傅能够理解，并向寺众和信徒解释。当此乱世，兴亡一念，望师傅明了。” 和尚看了李岩一眼，又立念着佛号，低声说道：“阿弥陀佛，感谢将军慈悲。请将军放心，佛法只劝人向善，不会教人为恶。” 李岩拱手，说道：“具体的事务，你们和派来的吏员商谈。寺庙的田产，可以说明清楚，给以地契。不过这里田地不少，最好不要超过半数。”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将军诸事顺遂，逢凶化吉。”和尚向李岩躬身祝福。 李岩也是拱手道：“谢师傅吉言。”之后离开了残破的少林寺。 他倒是想让寺庙的田产尽量少一些，税收也尽量重一些，免得田被寺庙大量占有。可是佛教已经深入人心，要是逼的让信佛的百姓们都怒气勃发了，那还真不是武力能解决的事情了。这些事情，只能慢慢来。 第498章 太监的阴谋 李际遇还没有到陕西呢，朝廷的圣旨就又来了。封孙传庭为兵部尚书，改称督师，又加督山西、湖广、贵州及江南江北军务，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尚方剑。 这次终于也有了给李岩的圣旨，任命李岩为援剿总兵，挂讨贼将军印。和孙传庭一起，南下湖广，剿灭流贼。 本来崇祯是想让吴甡去湖广督师左良玉的，和孙传庭两路夹击李自成。可是吴甡非要带上三万精兵才肯去，因为左良玉一直听宣不听调，他一个人去了也没用。不过当时清兵还没有退走，也无兵可调，所以就一直拖着。 等清兵退走了，但是京城空虚，原本打算调给吴甡的一万部队也凑不出来。此时正好孙传庭被一封封诏书逼的无可奈何，上书说马上就要带兵剿贼了，在陈演的落井下石之下，崇祯直接让孙传庭接任了七省督师，把吴甡赶回老家去了。 陈演也算是个妙人，心里透亮。他买通了崇祯身边的太监，弄到崇祯皇帝第二天想要问的事项，他夜里准备一下，每次都是对答如流，自然很受皇帝的青睐。这次也是一样，他知道崇祯对吴甡的拖延已经非常不满意了，所以就加了一把力，把吴甡给送回老家去了。同时周延儒假报功绩，被下了狱，他就再进一位，成了大明的首辅，真是风光无限啊。 当李岩收到消息，说传旨的太监已经到了开封的时候，他正一路向西，在豫西各州县巡查。有些县城还正在修复城墙，俘虏虽说也有五六万人，可是各地都在使用，所以这些不太重要的县城就暂缓处理，都是当地的百姓们和驻守兵将在慢慢干活。毕竟高大的城墙，还是能给百姓们带来些安全感的。 李岩继续在各县巡视，还去了一趟南阳，让李仲注意李自成和张献忠的动向，之后才返回了河南。这个时候，杜勋已经在河南等了半个多月了。 杜勋作为尚膳监太监，自然是崇祯的心腹，入口的东西最是要紧，不是心腹还管不了尚膳监。此时杜勋已经听过了牛文炳的汇报，知道李岩确实是有些跋扈。不过他也看到了李岩在开封的新兵训练，知道李岩的麾下确实是有一支强兵。 李岩回到了开封，就接下了圣旨。一通跪拜称颂之后，才算是完成。这次的重点是讨贼将军印，有了这枚印信，他就算是真正的将军了。 杜勋郑重其事的将印信交给了李岩，说道：“陛下口谕：汝乃王亲，与国同休，剿贼灭寇，实数当分。今特搬‘讨贼将军’大印与汝，汝当戮力前行，讨灭贼寇，安定社稷，不负朕望。切切。” 李岩不得不又跪了下来，接过印信，又一通拜谢和称颂，才终于了事。 杜勋办完了差事，才终于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尖声尖气的说道：“李仪宾好大的架子呀，让圣旨在这里空等半月有余。” 李岩也坐了下来，说道：“河南新复之地，盗寇猖獗，本将巡查各地，督促备御清剿。这也是紧要的急务，自然不能半途而废。” “是吗？”杜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某家看着开封周围可没有什么盗匪呀，百姓商贾来往不绝，哪里有朝不保夕之忧？” 李岩笑着说道：“开封乃首府之地，自然没有盗匪出没。要是度公公真想见识一下的话，不妨向西边和南边走走。不过我要提醒杜公公，护卫带的少了，可是不安全。” 杜勋瞥了一眼李岩，不知道李岩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他也不在乎河南是不是盗匪横行，他在乎的就是李岩给的孝敬而已。可是李岩却是一点儿都没有要给的意思，要不是李岩是周王府的仪宾，要是李岩是一个普通的总兵官的话，他都直接开口讨要了。 他继续找着茬，问道：“怎么不见陈永福啊？这河南的防务，可是要交给他的。” “陈总兵在信阳布防，”李岩淡淡的回道：“张献忠的部众就在黄麻一带，也是十分紧要的事务。” 杜勋不满的说道：“现在最紧要的，是出兵剿贼！李将军打算什么时候出兵啊？某家回去也好和皇爷禀报一二。” “这就要看孙督师的意思了。”李岩随意的说道：“流贼百万之众，可不是我一部兵力能剿灭的。” “好，那我就这么向皇爷禀报了！”杜勋说站起来，冷冷的说道：“告辞了！” 李岩一抬手，孙四福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有十个二十两的银锭。看着一盘子，不过二百两而已。 “这是给杜公公喝茶的，公公慢走。”李岩淡淡的说着。 杜勋一看，二百两，这比不给他还让他生气。他可是皇帝心腹，是御膳房掌印太监，不是那些办差跑腿的吏员。二百两，这不是羞辱他吗？ 他把脑袋一扬，看也不看托盘上的银子，气哼哼的直接离开了。 “大帅，这怎么办？”孙四福低声的问道。 李岩一摆手，吩咐道：“放回去吧，咱们还留着买物资呢。” 杜勋回到了寓所，牛文炳早就等着呢。他见杜勋面色不善，就知道肯定是李岩出什么幺蛾子了。他这下可是高兴了，有了杜勋的帮衬，李岩肯定马上就要倒霉了。 “他最近除了私自课税，私贩马匹之外，还有没有其他悖逆举动？”果然，杜勋阴阴的问道。 牛文炳想了一下，说道：“城里的几个郡王府的太监悄悄和我说，李岩在收他们田庄买卖的税。不过周王已经下了严令，不让外传，由周王府给宗室们一些补偿。” 杜勋点头，恍然大悟的说道：“难怪，他一个军将，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原来这背后有周藩的支持啊。” 他随即冷笑道：“周藩以为现在大明风雨飘摇了，想要用他这个女婿，再来一次靖难之役？真是痴心妄想！” 牛文炳不可思议的问道：“不会吧，周王应该没有这个胆量吧？”他的本意是想说明李岩的悖逆，连宗室的税都敢收。可是没想到杜勋却是直接把周王也给拉下水了，这个想法可是有些大胆啊。 杜勋冷笑着说道：“没有了周王的庇护，李岩不过是一个草莽之徒而已。” “可是，现在闯贼和献贼才是皇爷的心腹大患呀。”牛文炳提醒着。 杜勋阴测测的说道：“等这次把闯贼打败，我就把这个消息告诉皇爷。到那个时候正好用孙传庭的兵马来对付李岩。敢羞辱某家，某家要让他生不如死！” 第499章 焦虑 李岩没有理会很生气的杜勋，要不是现在他还需要扩充兵员，控制地方的话，他都不愿意跪下来接那个圣旨。毕竟靠一个归德府的土地，可不养不起他的八万部队。而且随着流民们持续的从湖广逃回来，还有山东、河北留下来的难民，他的部队还将继续扩大。 本来打算归乡的苏京，也因为山东又一次遭到了清兵的洗劫，而最终没有离开河南。他在递上了辞官折子之后，就带着家眷去了杞县，通过李岩买了一处宅子，安顿了下来。他原来做知县的时候，就在城外弄到了一处百亩的田地，不过现在要按规矩给李岩交税才行。 不过佃户却是不好雇了，但凡家里有丁壮的人家都去当兵换田地了，只有那些家里没有青壮的才会做佃户。而且租子也收的要少的多才行。因为李岩还弄了集体田庄，只收五成的税收。要是地主们不能让佃户拿到五成的收成，就不会留住他们。 所以他们也都向李岩的集体田庄学，也给佃户们留下五成收成，另一半他们都收起来，之后再给李岩交税。好在李岩只收他们这些大户两成的税收，他们刨去种子耕牛这些投入，还能剩下两成多，也还能过活。 所以现在的大户人家都是在开始找其他的赚钱法子。比如开一个工坊，比如建一个商行。总之，单纯依靠耕地来聚敛财富的人家，已经开始慢慢减少了。 六月初，孙传庭派人来通知李岩，六月十二去西安参加军议，商议出兵剿贼的事情。可是李岩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孙传庭的军议他可是不敢去，像他现在这样的情况，说不定去了就是贺人龙第二。 他拒绝了孙传庭的邀请之后，就去了杞县。火炮坊终于制出了四寸炮，他要过去看看。 等他到了火炮试验场，看到四寸炮之后，就知道这是三寸炮的按比例放大版。口径，炮管长度和厚度，都是按比例放大的，同时重量增加了近六百斤，连炮架达到了一千四百多斤重。这样一来，看着炮管就显得太厚了些。 李岩让炮兵们发射一下，看看效果。一会儿之后，“轰”的一声炮响，在一千步外的一大块儿厚纸板上打了一个洞。同时火炮向后滑动了两步多的距离，才自己停了下来。 牛师傅见李岩好奇，于是说道：“火药的量加了，那个后坐力也增加了。要是再用助锄固定住的话，炮架很容易损坏。大家商量了一下，就把炮架尾部做成了雪橇车的模样，上面包了铁，让炮架向后滑动，这样就能保护好炮架了。” 李岩点头。不过很快又去看了看火炮尾部的角度调节螺杆，感觉比三寸炮的要长一些。穆师傅应该是把炮架也改了一下，让火炮能有更大的射角。要是遇上向高出发射的时候，炮架上自己调节射角也差不多够用了。 此时马朝东说道：“要是调到十五度，这个炮能打四五里远呢。” 李岩很满意，不过他更在意直射的射程，直接对敌人造成大量杀伤才是最重要的。要是十五度的话，实心落地之后弹几乎就没有弹跳了，所以对敌人的杀伤反倒有限。 不过他立刻就对周铁匠吩咐道：“你们继续弄这个四寸炮的开花弹，弹体大了，装药也多了，威力可能会大一些。” “公子放心，”周铁匠笑着说道：“正在弄呢。反正这炮弹也是要造，就让他们顺带也开始做开花弹了。” “人手还够吧？”李岩问道。之后的霰弹，他打算尽量多用铁弹，以提高穿透力。不论是对付流贼的密集冲锋，还是对付清兵的精良盾甲都是很有效果的。 周铁匠回道：“已经专门增加了人手来做小铁弹丸了。反正也不用像实心弹一样弄得浑圆光滑，做起来也不算太费事。就是铁料用的很多，公子还让加大火铳的生产量，还有虎蹲炮，睢州的铁料赶不上用了。” 李岩点头，说道：“嗯，我知道了，会想办法解决的。” 他之后对牛师傅说道：“这炮还行，可是感觉炮管有些厚了。你们回去再往薄里削一削，既然是试验，那就都好好试一试。削薄一点儿，就拉出来试试。咱们不忙着定型，要弄出一个既轻便，又能打的远的野战炮。铜料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尽量保证你们的供应。” “你们都要配合一下，火药包，还有弹丸，都要按要求弄出来。等把各项数据都试出来了，我给你们记功。”这些话是对马朝东，周铁匠等人说的。 众人抱拳道：“大帅放心，我等一定通力合作，完成试验。” 李牟也来这里看火炮的试验了，不过他一直都没有说话，好像整个人都不存在一样。 在回到李岩的宅院之后，李牟才突然说道：“四哥，我的二房小妾怀上了。” 李岩点头，随意的说道：“我知道，你上个月就跟我说过了。” “四哥，”李牟欲言又止的说道：“有个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李岩笑着说道：“你自己看吧，当讲就讲。” 李牟一挥手，对门外的下人吩咐道：“去忙你们的吧，有事再叫。” 等下人们都走远了，他才靠近李岩坐下，低声的说道：“四哥，要是两个小嫂子不行，就再娶两房。眼看咱们的地盘儿越来越大，而且一定会更大，可是四哥你马上就要不惑之年了，还没有个子嗣，弟兄们心里都不踏实呀。” 李岩皱眉看着李牟，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事你们不用操心。” “四哥，”李牟还是说道：“我今天就说一遍，过后再也不提。你得抓紧了，弟兄们都是俗人，都想着儿孙们的富贵荣华呢。只要是你后继有人了，大家也就不会有其他的想法了。” 李岩知道，这是李牟真心认他这个兄弟，才把话说的这么直白。要说在他们这个团体里，要是李岩出什么意外的话，别看李仲年长一些，可是能把李岩的权力继承过去的，只能是李牟。今天李牟能说出这个话，至少对李岩的忠诚是可以肯定的。 李岩点头道：“嗯，我知道了。这个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第500章 忠臣 李岩从杞县回到开封没几天，孙传庭就亲自来了开封。他能指挥的动的部队基本都在陕西了，需要商量的，也只有李岩这个讨贼将军了。至于平贼将军左良玉，孙传庭也不抱什么希望了。所以在出兵之前，他必须要和李岩商量好，用好李岩这支强兵，才有可能剿灭李自成。 更重要的是粮食问题，他的军队粮食欠缺。虽然朝廷让他做七省督师，可是却没有给他一点儿钱粮，只是让他剿灭流贼而已。 而且现在催促他出兵的文书是一封接着一封，其中多有陕西籍官员的功劳。他们都希望孙传庭能早些离开陕西，他们的家族对于无休止的钱粮摊派已经忍无可忍了。为了逼迫孙传庭出兵，连养寇自重的罪名都搬出来了。 李岩在仪宾府里见了孙传庭。这里的下人都已经换成了可靠的人员，原来从王府来的下人和太监，则都被陆陆续续的送回王府去了。 李岩向孙传庭行礼问候，请孙传庭坐在了主位上，他在下手坐下。 “怎么不在兵营相见？”孙传庭冷冰冰的问道。 李岩回道：“兵营嘈杂，这里安静一些。” “为何不去西安军议？！”孙传庭还是冷冷的质问着。 李岩同样是微笑的说道：“末将怕督师给我准备刀斧手啊。” “你遵令用命，勤于王事，没有人会对你怎么样！” 李岩笑呵呵的说道：“可是末将已经违令了呀，自然要小心些才好。要不然做了贺人龙第二，可就让人嗤笑了。” 孙传庭终于转头看着李岩，皱眉问道：“这么说，你是打算要反了？！是不是要用本督师的人头来祭旗誓师？！” 李岩摇头，道：“督师放心，这个想法暂时还没有。” 孙传庭对于李岩的说法完全相信，在他看来，李岩的做法虽然不和规矩，可是这却是在恢复秩序和生产。要是李岩要造反的话，完全不用这么费劲，直接像流贼那样抢掠就可以了。以李岩的军力，哪一路朝廷官军会是他的对手？从内心来说，他其实是羡慕李岩的。他也想恢复秩序，也想让百姓安生过活，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却无能为力。 “那这次你能出兵多少？”孙传庭直接问道。 李岩想都没有想，回道：“末将一兵不出。” “什么？！”孙传庭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瞪着李岩，刚才对李岩的那么一点点羡慕也荡然无存，只剩下了愤怒。 李岩接着说道：“督师息怒。末将虽然不能出兵助战，不过末将给督师准备了一个月的粮草。” 孙传庭虽然缺粮，可是他更看中李岩的这支部队。虽然他有了杨承祖等人的投效，可是他的兵力依然单薄。三边的军兵在上次就被打的大败，已经失了胆气，这次要是没有李岩的加入，他自己都没有取胜的信心。 “不行！”他严厉的命令：“你最少出兵两万！我再拨给你边兵两万，出信阳。我带主力从南阳入楚，还有偏师从郧阳出击。左良玉溯江而上，四路大军一起围剿。我带主力先行攻襄，待各处流贼汇聚襄阳之后，你们再从三面围拢。将流贼歼灭与襄阳地区。” 李岩听完孙传庭的计划，还是摇头：“督师的谋划虽好，且不说勋阳和左良玉是不是能起到作用。就是在襄阳，督师的主力也未必是李自成留守部队的对手。那里可是李自成的都城，已经改名为襄京了。而且在边境上就驻扎着六万精兵，汉水北岸的樊城驻军三万，襄阳守军不少于两万。再加上其他要地的驻兵，闯贼兵力不少于十三万。” “具体出兵策略咱们再商议。”孙传庭不满的说道：“但是你必须出兵两万助战！” 李岩依然摇头，解释道：“末将的兵士都是新近招募，不习战阵，不能出战。而且整个河南地方，盗匪处处。末将还要在各处布置兵力，将这些盗匪土寇全部清剿干净才行。否则他们聚拢合并，又会成为祸乱之源。” “我的兵士也是新募，陕西也是贼寇不少，这些都不是理由！”孙传庭不满的教训道：“此次进剿，关系天下危亡，不能有丝毫闪失！” “那是督师的理解。”李岩依然坚持：“末将要做的，首先是安定地方，保证粮饷充足，之后才是剿灭流贼。督师既然知道关系甚巨，就更应该谨慎才是。仓促出兵，只能是丧师取罪而已。” 这话让孙传庭产生了共鸣，他有些悲凉的说道：“我又何尝不知此中道理，奈何朝廷诸公蛊惑陛下，崔战文书三日一封，实在圣命难违啊。” “督师觉得大明还有救吗？”李岩却是突然问道。 孙传庭意外的看着李岩：“你这是何意？” 李岩笑着说道：“据闻，献贼攻襄阳的时候，文武官员请楚王拿出些银钱来招募兵勇，激励士气，死守待援。可是楚王却只搬出了太祖亲赐的一张金椅。等献贼来攻城，文官逃跑，兵将投降。献贼入武昌之后，却从楚王府里搜出金银百万。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了，每年吃去税赋一半的亲藩们尚且不思报效朝廷，何况他人？” 孙传庭看了李岩一眼，又恢复了冷峻。冷冷的说道：“你怎么不说周王千岁屡次义助钱粮，力保开封不失？你是仪宾，也是皇亲国戚。要是按照朝廷规矩，王府是绝对不能染指兵柄的。既然陛下破例，同意了你和安平郡主成亲，就是对你，对安平郡主，对周王天大的恩遇，你当知恩图报！” 李岩只是笑着点头，却是不说话。 孙传庭继续说道：“你尽快调集军兵，不能少于两万。我还会过来查验，到时你还是百般推诿，休怪本督师军法无情！” 他说完就直接向外走去，不过在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说道：“过几天我会派人送一批战马过来，当在千匹上下，你准备好粮食。” 李岩拱手道：“只要督师的马匹过来，我这里就能准备好粮食。督师慢走。” 他看着孙传庭的背影，心中却是摇头叹息。他知道他劝不住孙传庭了，既然孙传庭一定要做大明的忠臣，他也只能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了。 孙四福小声的汇报：“大帅，田见秀已经到了城外。” 第501章 通气 李岩没有立刻就去，他等手下来回报，说孙传庭去了巡抚衙门，他才带人出城。 他们还是在城西外的土堤上会面。田见秀一见到李岩，就笑呵呵的拱手说道：“恭喜李兄了，得了‘讨贼将军’的大印，也算是朝廷重臣了。” 李岩笑着拱手道：“哈哈哈，田兄，这个讨‘贼’，可讨的是你们呀。” “讨伐谁都无所谓，只要李兄开心就好。”田见秀完全不在意的说着：“反正咱们已经合作了，李兄不会背盟的，对吧？” 李岩随意的说道：“一直以来，都是你们在毁约。不过我上次说过了，上一次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们毁约。” “好！”田见秀爽快的说道：“自成，还有其他老兄弟都同意，只要李兄你没有破坏合作，我们也不会主动背弃盟约。咱们两方，永不相欺。” 他之所以回答的这么爽快，是因为他一路北上的时候，看到了李岩的力量。那些他们走时拆毁的县城，又都一座座的建了起来，而且还都包了厚重结实的城砖。城外荒芜的田地，现在也被百姓们重新开垦出来，种上了作物。 而守城的士兵们精神抖擞，不单单是在城里守卫，还去城外剿匪。他来的时候，就看见方城县的守军刚剿匪回来。虽然只有两百军兵，却是押着千多人回来。也不知道这些人是藏在哪里的，反正是男女老少都被带回来了。这样看来，他们带走的那些百姓，也不算太多，李岩还是有办法怎加他治下的人口和兵员。 李岩点头，问道：“田兄这次来，有什么见教呢？” 田见秀立刻进入正题。说道：“我们知道，孙传庭马上就要南下。他什么时候出发？带多少兵力？走那条路线？如果李兄知道的话，请如实相告。” 李岩摇头：“这些我都不知道。抱歉。” 田见秀不相信的说：“李兄，我们既然是合作，那就要坦诚相见。李兄既然已经挂了‘讨贼将军’印，孙传庭没有道理不和李兄商议。” “正因为我们是合作的关系，所以我这次不会出兵对付你们。”李岩淡淡的说道。 田见秀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李岩会不出兵。之前他们考虑过，还想着怎么和李岩的部队不发生冲突，以免破坏了他们的合作氛围。孙传庭的部队，就算是加上投降过去的罗汝才旧部，他也不会在意，毕竟他们有兵力和心理优势。可是对上李岩的部队，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会犯怵的。 “李兄既然这么有诚意，这个情我们就领了。”田见秀立刻抱拳说着。 李岩一抬手，说道：“田兄不要急，我是有条件的。” “李兄请讲。” “不论什么情况，你们的人不能进入河南地界。否则的话，咱们的合作自然无效。”李岩一边看着一队新兵排着整齐的队伍从缺口进来，一边轻描淡写的说着。 田见秀也看到了这支队伍，没有穿铠甲，都是蓝色的粗布短打，干净利索。关键是这支队伍足有两千多人，可是他们却踏着一样的步子，队伍横平竖直的慢慢通过缺口，向开封城下走去。 不过他们也开始了对部队的训练，而且让史进才做了中营果毅将军，专门负责用李岩的那一套训练新募士卒。不过他怎么都看，都觉得李岩的麾下练的要比他们的好一些。 他看了一会儿，才说道：“李兄的队伍果然都是精锐啊。不过，要是孙传庭逃回河南，我们也不能追击？” 李岩点头确认。 “这也太不地道了吧？”田见秀有些情绪，说道：“也就是说，孙传庭能来打我们，可是他一退回河南，我们就不能去打他了？” 李岩平淡的说道：“只要你们不进入河南地界，我就不管。其他的事情，你们自己想办法。” 田见秀只好咬着牙答应下来：“好，希望李兄守信，我们绝不首先进入河南。” 他也是没有办法。李岩在南阳和信阳，加上陈永福的部队，一共有三万多人。按照和李岩部队的交战经验，要是李岩也投入作战的话，他们要用至少六七万人来防备李岩的部队。 他们现在也是分兵四处，占据了襄阳、荆州、随州、孝感、汉川等江北大片州县。还要防备江南的张献忠，还有勋阳的高斗枢，兵力也不能聚拢太多。 而且还有杀了罗汝才和贺锦的影响。只要他们受到一点儿挫折，罗汝才的余部也许就会临阵倒戈了。所以他们在这次作战中，必须是要大获全胜，才能提振士气、凝聚人心。 李岩点头：“好，田兄还有什么事吗？” 田见秀问道：“李兄是不是对朱家朝廷还有幻想？不会是做了郡马，就真的想给朱家尽忠吧？怎么还不愿意举起反旗？” 不等李岩回答，他继续说着：“朱家江山气数尽了，是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看看这天旱了有多少年了？可是他们却还在加征赋税！连老天爷都生气了。北面有清国虎视眈眈，看看朝廷的官军，只有躲的份儿。这样的朝廷，也该亡了。” 李岩笑着说道：“我现在和造反也没什么区别了，何必去在乎那一个名头呢？咱们相互合作，各取所需，其他的事情，不必再提。” “行，那咱们就此别过。”田见秀抱拳告辞。 李岩回到城内的兵营，就得到手下的汇报，说孙传庭从巡抚衙门出来的时候脸色比从仪宾府出去的时候还不好。 他知道，孙传庭是在高名衡那里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这是自然，从粮库到银库再到武库，经过四次保卫战后早就空空如也了，高名衡就算想帮忙也帮不上。 现在是他养着这些官员，给官员们的薪俸是朝廷给的三倍。而且给的都是禄米，银两，绢布，没有只能当废纸的宝钞。这样算下来，要比朝廷给的多出四倍不止。 而且这些官员还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拿到这笔钱财，实在是轻松的很。毕竟大多数的官员，他们的兴趣还是在其他地方，而不是那些让他们头疼的庶务。现在有大把的时间来做他们喜欢做的事，自然是乐的维持现状。 至于那些喜欢抓权的，李岩则是用下面的吏员把他们完全架空，想抓权也抓不到。而吏员的调派升降，上面的官老爷就不怎么关心了。所以李岩对开封的掌控，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弹。 就是宗室们有些不满，也被周王压着。现在的开封，基本上是他李岩说了算。 第502章 商贾 没过多久，高名衡就来找李岩了。他也是被孙传庭这么一提醒，才觉得开封确实是有些危险了。 两人见礼之后，高名衡直截了当的说道：“李将军，今年的粮食收成不错，可是各级衙门里的粮库还是空的，这不合适吧？” 李岩不慌不忙的说道：“高抚台不用担心，在我的库里，也是一样的嘛。要是遇上灾荒，我自然会开仓赈济，断然不能让百姓们说各位大人的不是。” “那也不能官仓里一点儿粮食都没有啊。过些时候，还要给各王府发放禄米呢。”高名衡继续努力着。 李岩却是靠近高名衡，低声的说道：“高抚台，虽说粮食是丰收了，可是到底是只有归德府还有开封的这几个县而已，哪里能够宗室们的禄米？而且马上就要南下剿贼了，部队的军粮总要先准备停当。王府的禄米，抚台就当不知道，省的王府来找抚台的麻烦。总要给百姓们一个活路，您说对吧？” 高名衡十分意外，李岩这个王府仪宾居然不想给各个王府发禄米了。不过他觉得李岩说的有道理，流贼怎么来的呀？还不是快要饿死了才铤而走险的？现在好不容易安定一些了，可不能再让百姓们乱起来了。而且现在李岩管理粮食的税收，就算是宗室们闹起来了，那也是他们宗室内部的事情，和他们这些官员没有什么瓜葛，反倒清净。 于是高名衡点头道：“李将军有仁者之心，实在难得。那此事就交给李将军了。不过李将军也要想好策略，不要伤了和气。” “谢过高抚台提醒，李某会注意的。”李岩客气的道谢。 午后，李岩又见了来自山西的商人，是给他贩运马匹的，顺带贩运一些私盐，粮食，潞绸。马匹的价格是五十五两，所以他才把左勷等人的价格也押下去。 “你是山西哪家的？资财够厚的。”李岩对王掌柜问道。这个商队不但带来了五百多匹马，五百多石粮食，两车绸缎，还带来了五万两银子。当然，除了马匹之外，其他的东西都要交税。 这王掌柜也没有想到开封的兵丁居然查的这么仔细，旁边就有差役，按照不同的物品征收不同的税率。都是实物征收，直接扣下相应的物品就完了。而且收的很仔细，不多收，也不会少收，塞钱都没人接。 王掌柜躬身道：“回李将军，我们是祁县，渠家的。” “怎么还贩卖私盐呀？”李岩淡淡的问。 王掌柜拱手说道：“将军，这马匹也是私下贸易过来的。路过盐池，就顺带捎些过来，反正要来一趟，这些马匹空着，可惜了。” 李岩一听，倒是笑了。说道：“你这话倒是让我无话可说了。” “将军恕罪，小人鲁莽了。”王掌柜赶紧赔罪。 李岩摆摆手，道：“没事，本来就是实话，没什么怪罪不怪罪的。你们带银子来做什么？难道是给我的？” 王掌柜愣住了，李岩这么一问，他是怎么回答也不对。他们知道，开封现在是李岩说了算，可是已经收了一次税，要再把他们的银子扣了，那就太不地道了。所以他什么不说，打算把这次的开封之行和东家说一下，河南这条路，算是断了。 “不用紧张，这不是跟你们索贿。既然已经收过税，就不会再多收你们的财物。我不过是好奇而已，你可以不用回答。”李岩看出了王掌柜的顾虑，补充了一句。 有了李岩的这句话，不管是真是假，王掌柜都是心中一轻。回道：“我们家主要做茶叶粮油生意，可是汉口被流贼占了，商路不通。听说河南已经没有了流贼，所以我们东家看看能不能从开封定些茶叶物品，把生意先维持住，等局势稳定下来再说。” 李岩问道：“你们同李自成谈的怎么样了？” 王掌柜无奈的说道：“李大元帅那里倒是没有什么，可是武昌府被八大王占着，九江，池州有平贼将军，一路上都不顺畅，指不定就被哪一家给抢了。一家一家谈过去，那这生意也没法做了，所以才想走河南这一路。” 李岩点头，笑着说道：“你算是来对了，朱仙镇刚又办起来。虽然商家还比不上过往多，不过常见的东西也都能买的到。” “可是将军抽的税太重了呀。”王掌柜趁机说着。 李岩笑着说道：“只不过五分到一成的税而已，你们做边贸的，利润何止两三倍？这点儿税都嫌重？” 王掌柜回道：“以前几乎不收的，不过几十几百文而已。这商税，是与民争利，为百官所不齿。将军这里倒是奇特，不收银钱，而直接拿货物充抵。” “我这也是没办法呀。”李岩无奈的说道：“中州残破，物品匮乏。要是收银钱，那就吃亏了。”之后却是又突然问道：“清国收你们的税吗？” 王掌柜看了一下李岩，斟酌了一会儿。他觉得李岩虽然是王府仪宾，可是做的事情却和造反无异。于是他开口道：“清国那里自然也收税，不过很少，值百抽一。只要给旗主王爷送一两件好玩意儿就行了。不过我们东家大多还是和蒙古人贸易，辽东那里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你倒是实在，把你们东家卖了个干干净净，不怕我将你正法？”李岩随意的说着。 王掌柜拱手道：“来之前，我们已经打探清楚了。将军虽然娶了王府郡主，可是却和官家不是一条心。眼看李闯在湖广屯田安民，就要立住脚了，这长江通道还不知道要断多久呢，所以我们东家是想要长期走河南这一路的。” 李岩点头道：“一会儿走的时候，会让人给你一份相关税则。在河南地界，只收一次，只要拿着税单，就能畅通无阻。不过也不要想着行贿，否则的话不但不能通过，还会挨鞭子。这次是你初来，所以就免了，以后再犯，那就要照章执行了。” 王掌柜拱手道：“小人谢过将军法外开恩。小人告辞了。” 等王掌柜离开之后，李岩吩咐道：“通知各地，有打探军情的商贾，先扣起来，严加审问！” 第503章 内是平 夜晚，李岩又照例来到了五娘的房间。既然有了夫妻生活，那他就不用一个人独居了。只不过李岩知道，生孩子这种事，靠勤快是不行的，所以还是保持了良好生活规律。 可是今天刚坐下来，五娘就红着脸，低声的说道：“妾身这两天不方便，请夫君恕罪。” 李岩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点点头。本来这没有什么，可是此时他却是突然想起了李牟说的话，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夫君？”五娘看李岩皱眉，担心的叫了一声。自从圆房之后，李岩每天都来这里过夜，也和她一起说一说无关紧要事情。她发现李岩还真的不坏，圆房后的生活似乎比以前还有趣了一些，所以对李岩由抵触，慢慢变成了关心。 李岩舒展了眉头，笑着问道：“嗯，什么事？” “你，”她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你去秋娘房里吧。” 李岩看着五娘，有些奇怪。五娘是从王府里出来的，应该知道妻妾争宠的事情，怎么会让他去秋娘的房里呢？ 五娘有些伤感的说道：“我知道，你们是做大事的。你又快到不惑之年，要是没有子嗣的话，下面的人心里也不踏实。我不能耽误你的大事。” 李岩一下就变了脸色，黑着脸问道：“谁给你说这些的？！” “没人和我说。”五娘摇头，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说道：“我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在王府里活了二十年，什么事都明白了。” “没事，你说出来，是谁和你说这些的？我不会把她怎么样，就是让他离开而已。”李岩缓和了一下语气，说：“咱们府里的规矩，内事不出，外事不入，管不住嘴的人，我是不会用的。” 五娘还是摇头否认：“真的没人和我说什么，都是我自己想的。秋娘还好，没有多少坏心思，就是想给她自己找个好归宿而已。总比再来其他不知根底的人要好的多。” “这是什么话？”李岩不满的说道：“三年无所出，而后方能纳妾。时间还长着呢，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呀？” 五娘有些感动，说道：“谢谢夫君。可是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你去吧，让她独守春闺一年多，也算是很重的惩罚了。” “你真的这么想？”李岩想去，可是又不想去，他有些矛盾着问。 五娘强笑道：“反正，夫君也不会不会来，对吗？” 李岩摇摇头，过去把五娘抱在怀里，安慰道：“你才是我夫人嘛。”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知道五娘不是在骗他。 “那你之前的一妻一妾呢？”五娘听着李岩有力的心跳，心中有些幸福的问道。李岩身体很强壮，每天早晨都要练一通拳脚，刚劲有力。之后再练一种舒缓的功夫，据说是养生用的。 李岩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你的心乱了。”五娘低声的说着：“不过这很好，你是个有情义的人，我的晚景至少不会很坏。” 李岩无声的笑了。 过了好一会儿，五娘才用手推开李岩的怀抱，催促道：“去吧，谢谢你，夫君。” 李岩笑着说道：“早些休息，明天我再来。” “嗯，我等你。” 李岩出了五娘的院子，穿过小花园，来到了另一侧的秋娘的院子外边。 咣啷一声，水盆落地的声音，还有水洒在地上的声音。之后就是一个丫鬟的尖叫：“谁在那里！” 李岩没有提灯笼，刚出来倒水的丫鬟看见门外一个人影，吓的把水盆也给扔了。因为这个院子，一年多来，别说是晚上了，就是白天，也只有郡主偶尔来一下而已。 几个丫鬟都从房间里跑出来，众人马上就要开始大喊来人了。 李岩赶紧出声：“是我！不要紧张！” 丫鬟们暂时没有喊叫，直到李岩拿出一个火媒，吹着之后照亮了他的脸庞，丫鬟们才终于放弃戒备。她们半蹲下，齐声道：“恭迎老爷！” 此时秋娘才拿着一把短刀出来，看见是李岩，有些惊愕的愣在了房门外。 “进屋。”李岩过去，轻声的提醒了一句，先进了正房。 秋娘终于反应过来，把短刀仍在地上，也跟了进去。 “老爷，您这是~”秋娘跟进了卧房，不知所措的问道。 李岩淡淡的说道：“我在这里过夜。” “啊？”秋娘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很快，她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她瞬间高兴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先是给李岩端了一杯茶，却是自己给喝了。之后又跑去收拾床铺，却发现少一床被子，准备叫丫鬟去取。 “别忙。”李岩叫住了秋娘，说道：“我有话要问你。” 秋娘赶紧来到李岩跟前，小心的听着。 “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李岩淡淡的问道。 秋娘的脸上一下就退去了血色，变得惨白。她点头，低着头回道：“知道。” “说说看。” 她用更低的声音说着：“不该利用五娘害怕的机会，来让公子不得不把我收房。其实~” 李岩打断了秋娘的解释：“不用解释，我知道。很好，没有遮掩什么，说明五娘没有看错你，你确实没有什么坏心眼儿。” “我，我，”秋娘瞬间流下来泪水，语无伦次的说着：“我知道自己身子不干净了，配不上公子。可是这不是我愿意的呀，没人救我。公子是正人君子，是真正的好男人，我不能给公子做妾，哪怕做一个奴婢也愿意。” 李岩摆摆手，说道：“行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了。让人打水来吧，我先洗一洗。” “好，好，我这就去打水来。”秋娘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手脚麻利的出去打水去了。 等一切都收拾停当之后，自然就是两人共赴巫山。云消雨散，李岩在秋娘的耳边亲声的说道：“本来是要让你等个三年五载的。可是五娘今日苦劝，我才过来，你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片好心。你们两人要相互理解扶持，不要闹出那些争风吃醋的事情来，否则我可真的要严惩不贷了。” 秋娘轻声的答应：“嗯，公子放心，奴家对五娘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再生出别的心思呢？” 第504章 再劝无效 进入七月，孙传庭又来了一次开封，不过他和李岩依然没有谈妥。皇帝的诏书还是一封接着一封，尤其是知道武昌也失陷之后，措辞更是严厉。 不过他并没有把李岩拒绝出兵的事上报朝廷，因为朝廷已经让了七省督师，他自己搞不定李岩，那是他自己没有能力。而且就算告诉了朝廷，也没有什么用。李岩在河南，至少还能给他供应一个月的粮草，也能保证他的粮道安全。要是朝廷撤换李岩，他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乱子。 不过他这里也有好消息。勋阳居然还在坚守，高斗枢已经联系上他了，约期一同攻击李自成。而在李自成倡义府里担任兵政府侍郎的邱之陶，也送来了密信。只要官军和李自成开战，邱之陶就会利用职务之便，向李自成上报左良玉顺江来犯的假消息。这样李自成就会自乱阵脚，而官军也就能够顺利的击败李自成了。 孙传庭盯着李岩，说道：“早则月末，迟则下月初，我就会带兵出关。你能准备好粮草吗？” 李岩点头道：“可以，督师是希望沿途补给？还是在一地储存？” 孙传庭吩咐道：“都放在南阳府，那里作为我的粮草供存储地。你确定能准备好粮草？” 之前孙传庭用一千多匹战马换了一万多石的土豆，光他陆陆续续就换了近两万石粮食了。而且李岩还要供应他自己的部队，还要安置流民，他担心李岩没有这么多的粮食来供应。毕竟他这次可是要出动十万大军的。 李岩自信的说道：“督师放心，我把给宗室的禄米扣下了，足够能给督师凑出一月的粮草。” 孙传庭意外的看了一眼李岩，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他也想扣下陕西的宗室禄米，可是他做不到。既然李岩这么有胆子，那他只管去剿灭李自成就行了。 “不过，”李岩接着要求：“还请督师严肃军纪，让麾下在河南不要骚扰百姓。” 孙传庭不满的说道：“本督师自然会严加约束！” 李岩点头，道：“我会派部队一路随行，要是有人抢掠杀戮，那李某也只好把他们当盗匪处理了。” “既然有兵出来随行，那这些军伍就随我一道，去湖广下剿贼！”孙传庭命令着。 李岩却是说道：“大军过境，甚至比盗匪流贼劫掠更甚。在湖广，百姓们可是置酒宰牛以迎闯贼，民心丧失至此，督师难道还有必胜之信心？” “那是左良玉贪虐！流贼终究是流贼，百姓不过是被一时蒙蔽而已。只要我王师南下，击败流贼，百姓们自然会幡然醒悟。”孙传庭大声的说着：“至于流贼战力，虽比以前强盛一些，不过依然不是我边兵的对手。上次在郏县，若不是众兵将捡拾资财，闯贼早已被本督师献俘阙下了！” 李岩摇头，提醒道：“官军为何去抢着捡拾流贼遗留的资财？那是因为官兵们的粮饷发不下来。没有粮饷，就没有军纪，就不可能去拼死绞杀流贼。养寇自重，不仅将官知道，兵士们也懂。” “不必再说！”孙传庭喝止道：“你只管准备好粮草，其他不用多说！要是我死于贼手，你们大可以继续观望待机，风凉闲话！若是我侥幸得胜，你们就要奋起精神，全力杀贼。否则，本督师也饶不得你们！” 李岩只好的无奈不再劝说。他觉得孙传庭很好，是能做事的官员。比那些平时袖手谈心性，临事一死报君王的家伙们强出不知多少倍。至于那些嘴上仁义道德，心中却只有一己私利的官员，那就更不用提了。 这次来，孙传庭只带来了一百多匹战马，似乎把军中能卖的马匹都给卖出来了。而左勷等人却是带来了近千匹马，他们终究觉得和李岩做生意还是有利可图的。而且最近两次，孙传庭也没有再强迫他们献马，毕竟就要出征打仗了，给他们这些将领让些利也是应该的。 傍晚的时候，孙四福来禀报：“大帅，宗室中的那些贫穷者大部分已经安置妥当了，都分散安置在了归德，洛阳，汝宁，南阳，信阳等地了。不过还有二百八十七人，虽然身无长技，可是也不愿意去做工养家，只想等着俸禄度日。” 朝廷每年五月、十一月给宗室发禄银，禄米则是在八月和十二月夏秋两季税赋完成之后下发。禄银已经停了一年多了，也不算什么。可是有好些宗室就是靠着禄米来过活的，没有禄米发放他们就会饿死，所以李岩有必要提早做些准备。 这些宗室爵位不高，俸禄不多，不像有些宗室那样有买卖，有田庄，也不去读书科举，更不像有些请不了封的宗室那样像普通人一样去做工。他们整天游手好闲，各处游荡，放了银米就阔绰两天，之后就又是稀粥咸菜度日。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愿意放下宗室的尊严，去自己做工，让家人过的更好。而这些人，过些时候就都会成为开封秩序的隐患。 李岩吩咐道：“都处理一下，干净些，不要让其他人察觉了。” “属下明白。” 李岩又问道：“各王府，将军府都还平静吧？” “没什么异常，应该是要等八月之后才会有动作吧。”孙四福回道。 李岩点头道：“嗯，要多多注意，有情况随时来报。” 孙四福答应了下来，之后汇报：“陕西来的左将军的家人催着要马匹的价款。” 左勷等人这次带来了近千匹战马，要五万多两银子。可是李岩的银子刚买了一批铜料，还有硫磺硝石，所以不够支付。还得从杞县往出拿一些他的私房钱才够呢。 “不是让他们等两天吗？”李岩生气的问道。 孙四福无奈的说道：“可是他们不愿意等，非要今日结清才行。否则就要收回战马，去其他地方贸易。” 李岩不耐烦的吩咐道：“把他们扣下来！等给他们送去银钱再放他们走！” 左勷他们贩来的马都需要训练才能给骑兵们用，所以能早些训练最好。别看他这几个月得了三四千战马，可是只有孙传庭的一千多是稍加训练就能用的，其他的还要等训练完了才能扩充骑兵。 “遵命！” 第505章 闯献并立 湖北，武昌，楚王府。 这里已经是大西政权的京城了，武昌府被改成了天授府，也算是贴切。李自成在江北和官军作战，把左良玉给吓跑了。然后张献忠跑过来，一路攻城掠地，到了武昌城下。 而武昌城的守军，都是被李自成打败逃过来的败兵临时组成的，再加上楚王不愿意出粮饷，等张献忠攻城的时候就倒戈投降了。一个省城就这么轻松到手了，还真是老天白给的。 楚王府保护的很好，基本没什么损毁。张献忠一进城，楚王立马给士兵们发银子，可是也晚了。士兵们全部投降，楚王府完美易主。就是在后面抄掠财物的时候，有些小子想要放火，也被张献忠及时制止了，这才有了如此富丽堂皇的“皇宫”。 不过对于新鲜出炉的“西王”来说，他却不是那么高兴。虽然他也像李自成一样开科取士，任命地方官员。不过他的人到底没有李自成多，这武昌算是从李自成手里抢过来的，长江下游还有拥兵二十万的左良玉，他现在算是两面受敌了。 张献忠在偏殿中召见徐以显，他问道：“徐先生，有什么主意就说说，咱老张现在也是脑仁疼啊。” 潘独鳌去年来武昌潜伏，想要给张献忠打前站，被官府抓去掉了脑袋，这才让张献忠推迟进湖广的计划。现在的谋士，也就是徐以显还能给张献忠出些主意了。 徐以显有些遗憾的说道：“大王当初在谷城就该听我的，把李自成那厮除掉，可是大王没有下定决心。现而今咱们虽然占了十数州县，却是两面受敌，难啊。” “行了，行了。”张献忠不满的说道：“当初谁能想到，李自成那厮能用几百人马，滚成现在的百万大军？再说了，那个时候官府还强着呢，怎么能自相残杀呢？要是搁到现在，我老早就把他灭了！” 徐以显想了一下，说道：“当初，大王还给了不少粮食和马匹兵甲呢。现在他应该不会太过激烈吧？要是能谈一谈，哪怕咱们划江而治也行呀。”他还是不想放弃武昌府这个天下繁华之地，既然建立政权了，那躲在穷乡僻壤算怎么回事呀？ 张献忠摆摆手，不赞同的说道：“别提那些粮秣军需了，那才多大点儿东西。李自成连曹操和革里眼都给宰了，还会记得咱们那一点儿东西？要没有罗汝才过去帮衬，他李自成能有今天的威势？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说杀就杀了？” 徐以显知道张献忠已经有了主意，于是问道：“那大王的意思是~” 张献忠抚着长须，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咱们得走，不能在这里呆着了。要是和李自成打起来，左良玉再来插一刀，咱们就完了。咱们去湘赣，去四川，那里不错。” 徐以显提醒道：“大王，巴蜀虽然是好地方，天府之国，山川险要。可是巴蜀只有守成之基，没有拓展之力啊。” “这天下乱的时间还长着呢。”张献忠无所谓的说道：“咱们先占下一片地方才是正紧。去年就想着造炮了，可是革里眼非要走，现在好了，他也死了，我也丢了庐州，连个炮模都没有弄出来。有了大炮，还看那些老黄历？直接拿炮轰他娘的！” 自从在河南同李岩打了一场之后，他就迷信上了火炮的威力，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铸造李岩那样的大威力火炮。可是天不随人愿，占了庐州的时候是夏天，秋天就被迫放弃了。现在占了武昌，还是夏天，而且他现在又得放弃离开。可是造炮要在秋冬才行，还真是让他觉得无比失望啊。 徐以显请示道：“那武昌，咱们就这么放弃了？” “那哪儿能呢？”张献忠立刻说：“咱们好歹也是一方诸侯了，怎么能不战而走呢？不论多寡，总要留上一些人马。等李自成打过来了，他们弃城再追上来不迟。” “那其他地方呢？” 张献忠干脆的说道：“准备准备，都一块儿走。咱们这点儿人，分散开了就是个死，还是集中起来比较好。留下那些地方，让李自成和左良玉去争吧，正好让咱们没有后顾之忧。” “还是大王深谋远虑啊。” 襄阳，襄王府。 此时的襄王府可没有楚王府气派，还在修缮当中。当年张献忠攻入襄阳之后，就把襄王府给烧了，进过两年的修建，还只是恢复了大半而已。现在李自成做了倡义府大元帅，也不好继续劳民伤财，就把工程先停了下来。 “这厮！”刘宗敏站起来，将孙传庭给邱之陶的密信扔下，骂道：“都给他做尚书了，还不好好效力！我这就去把那厮给宰了，以绝后患！” 孙传庭给邱之陶写了回信，加意联络。可是却被李自成的巡哨发现了，让隐藏在李自成队伍中的危险份子显出了真身。 丞相牛金星也是说道：“没错，是应该拿一颗脑袋，让那些降官们老实些了！咱们用他们，是要他们效忠的！不是让他们来坏咱们的大事的。” 现在牛金星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原来一个举人，还被人陷害，谋夺家产，现在却是一方政府的宰相了。当初陷害他的王家早就被他灭了门，现在他是意气风发，威势十足。 李自成却是摆摆手，制止道：“先等等，再给他一次机会。毕竟是朝廷大员之子，能投到咱们倡义府做事，还是有些号召作用的。” 田见秀也是说道：“对，先留下还是有些好处的。” 刘宗敏又坐了下来，问对田见秀道：“玉峰，李岩到底说话算不算？要是他变卦的话，咱们那二十万大军可就危险了。” “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吧。”田见秀也不大确定，说道：“只要咱们不进河南，李岩应该是不会动的。他要是想和孙传庭一起来打咱们，咱们最多也不过损失十来万人，可是他的河南就别想太平了。我想李岩应该能权衡的清楚。” 李自成拍板道：“就这么准备吧，这次咱们一定要守约。要是李岩敢先背盟的话，朱家朝廷咱们先放一放，先把河南砸个稀巴烂再说！” 第506章 疯了 七月二十，李岩把粮草都给孙传庭准备好了，七成土豆，三成面粉，草料豆料也都准备停当了。好在他控制的归德府以及周边地区安置的流民最多，土地肥沃，而且也没有遇到大的蝗灾和旱灾，所以收成还不错，这才能给孙传庭提供粮草。 此时他得到孙传庭的消息，说在八月初一正式出关，先到洛阳，而后直趋南阳。所以李岩把骑兵队，快速部队，还有另外抽调的六千步兵派到洛阳，作为监视孙传庭的力量。为了能够最大限度的减少可能的损失，不让官军向豫中地区开进，这支监视力量是他必须要派出的。 而此时，他被周王叫到了王府中。 自从开封彻底安全之后，周王召见李岩的次数就减少了很多。即便是五娘，也不过是叫回王府，吃了一顿家宴而已。 在王府的书房，周王没有让李岩坐，而是让李岩一直站着。他一直盯着李岩，过了一刻钟之后，他才沉声问道：“那些人，你都弄去哪里了？” “哪些人？”李岩不解的问道。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周王不客气的说道。 李岩笑了一下，才回道：“那些宗室想有一份自己的产业，我就安排他们去其他地方了，免得被亲戚看到说三道四。” “不是这些！”周王厉声道：“是那小三百户人家！虽然都是些破落户，可那也是皇明血脉！” 李岩没有多少意外，周王府在开封两百多年，早已经将王府的触角融入进了开封的每一个角落。虽然几次围城战对开封的市井生活有点儿破坏，可是一年多的时间，还是让开封又缓缓的恢复了七七八八。虽然有些人因为粮食价高转而务农，可是开封的街市铺面还是保留了大部分，继续为王府宗室提供各种服务。 “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李岩含糊的说着。 周王一拍桌子，喝问道：“哪里是该去的地方？！黄河吗？！那可是近三百户宗室！老弱妇孺两千人呢！” 李岩淡淡的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总是要有人受到惩罚的。他们既然不愿意自食其力，非要等着禄米过活，那我也只能提早消除这些麻烦了。” 其实李岩也没有把这些怎么样，只有小部分在抓捕的时候反抗激烈被误杀的，其他都投到了俘虏营中去做苦力了。而他们的家眷也发往俘虏营，负责俘虏们的饭食和衣物浆洗等事项。 但是俘虏们知道他们中间有明朝宗室之后，就开始想着法儿的私下里折磨和杀害这些宗室，让这些宗室死伤不少。不过这都是后话了，这个时候的李岩还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你和那些流贼有什么区别？！”周王站起来，愤怒的指责：“我把五娘嫁给你，让你成了总兵官，你却是这样来对待你的亲戚的？！你这和造反有什么不同？！” 李岩却是笑着回答：“自然有区别。不论是流贼来了，还是清兵来了，那些穷的叮当响的宗室能够活下去。可是王爷，王府里的亲眷，还有诸位家大业大的郡王将军们却是一个也活不成。” “禄米是朝廷给宗室的优抚！你凭什么截留不发？！别忘了，你也是有宗室俸禄的！”周王胸口起伏的呼吸着，又坐了下来。到底是上了年纪，经不住这么生气了。 李岩也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缓缓的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朝廷的税赋，有一大半都是给宗室发放俸禄的。民力已尽，再加上天灾和用兵，百姓们立刻就活不下去了。我自然不会再背上这个包袱，谁要是不能自己养活自己，为了稳定秩序，也只能行非常之举了。至于我的俸禄，我从来没有领过，也没想过要领。” “你这是想要造反啊！你这是想要把我们死路上逼啊！”说着，周王将桌上的茶杯拿起来，向李岩掷了过去。 茶杯自然没有打到李岩，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倒是茶水把周王身上的袍服给打湿了一大片。 李岩很奇怪，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太监进来查看。他知道应该是得了周王的吩咐，都躲的远远的了。 李岩此时笑着说道：“王爷这话说的可不对。那些没有被荒废的田庄，我都给各家留下了，铺面买卖也没有动。只要照规矩纳税，怎么可能活不下去呢？只要纳税了，我就会负责宗室的安全，您，还有其他宗室，都会活的好好的。” “你，你这个反贼！”周王指着李岩，骂道：“你一直披着官府的外皮，在做造反的勾当！你狼子野心！” “其实王爷早就知道了，不是吗？”李岩微笑着问道：“可是王爷您一直都没有阻止。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您觉得还能挡得住吗？” 周王恼怒的盯着李岩不说话，可是他眼神中的愤怒似乎少了许多。他受够了，也许天下的藩王们都受够了。朝廷一直像养猪一样在养着他们，不许出城，不许议政，甚至不许做生民四业（士农工商），他们只剩下在王府里过锦衣玉食的生活并且生孩子了。 可是时间久了，他们发现还有一样事情可以做，那就是聚敛财富。侵占田亩，参与商业，和皇帝要赏赐，所以钱财成了他们最看中的东西。 就算是流贼兵临城下了，也不愿意拿出一点儿钱财来给官军发饷银。因为他们知道，就算是拿出银钱来了，他们也得不到一点儿好，反而会让他们一直去填这个无底洞。他们几辈子人聚敛起来的财富，怎么能给别人这么挥霍掉呢？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你！”周王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李岩站起来，躬身抱拳道：“要是岳父大人得空，劝一劝其他宗藩们，让他们不要拧着来。小婿告辞了。” 周王意外的看了一眼李岩，这是李岩第一次称呼他岳父。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摆摆手，让李岩出去。 李岩刚走，在密室里的世子就急不可耐的出来了。他急切的说道：“父王，你疯了吗？！” 周王哈哈大笑，说道：“对，我是疯了。这大明，我看撑不了多久了。不论是谁坐这个天下，我们都得死。只有李岩成事了，咱们才能有活路。” “没有那么糟吧？不是还有孙传庭、吴三桂和左良玉吗？”世子不相信的说着。 “他们？”周王不屑的说道：“要是早个三五年还有可能，可是现在，闯贼和献贼已经成气候了，李岩也有根基了。不但中原乱了，边地也是任敌来去，你还觉得有希望吗？” 第507章 传庭出征 八月初六，孙传庭带着高杰、牛成虎、白广恩、杨承祖等人，十万大军，来到了洛阳。除了人马多之外，孙传庭的部队中还带着大量的战车。 孙传庭同时已经派一支偏师从平利出勋阳，与高斗枢一同从勋阳出击，合击李自成。还给在池州的左良玉发去了指令，要他带兵东进，协力剿贼于江汉。 李岩也来到了洛阳，与孙传庭见面。而他的监视部队则是在十多里之外的待命，要是有乱兵抢掠的话，也能来得及追剿。若是离的太近的话，反而会引起官军们的疑心。好在牛成虎等人和他有交情，努力约束部队。而杨承祖等罗汝才的旧部也知道李岩的厉害，有孙传庭的严令，他们也不敢造次，所以官军的军纪还算不错。 “越靠近洛阳，道路越好走啊。要不是你这里路修缮的不错，我还要再等两天才能过来。”孙传庭心情不错，见到李岩之后笑着说。 李岩谦虚道：“人力有限，只能先修缮府城周边的道路。”之后提醒道：“督师，这车营可不是好选择呀。流贼的骑兵众多，车营移动不便，怕是要吃亏呀。” 孙传庭看了看一眼望不到头的车辆，自信的说道：“正因为流贼骑兵多，本督才专门督造的这火车。厚榆木做车厢，内置弗朗基炮一门。平时里面放置士兵口粮和衣物，战时冲锋在前，扎营时在外环绕，****敌手骑兵。” 此时李岩终于知道，孙传庭为什么会用两千多匹战马来和他换粮食了。原来是打算倚重这个火车，对骑兵的需求自然就会降低不少。 “这一字长蛇阵，督师多久才能摆开阵型？流贼的骑兵又能给督师多少时间？”李岩再次提醒。 孙传庭一摆手，自负的说道：“这是行军，若在战时，自然列阵而行。你要是还有忠君爱国之心，就带着你的部队随我南下剿贼，不要在这里惑乱军心！” 李岩只好闭口不再提醒。他现在还处在练兵扩军时期，而且军需的火炮，火枪，弩箭都有一些缺口，还要努力生产补充。部队短期之内不能形成强大的战斗力，所以他这个时候是不会去招惹李自成的。 要是孙传庭能正常发挥的话，未必不能重创李自成，这就省的他亲自出兵了。这也是他几次提醒孙传庭的原因。不过孙传庭不想听他的提醒，他也只能闭嘴了。 孙传庭在洛阳停留一日，之后就带着部队继续南行。不是他不想休整，实在是朝廷催的紧。而且为了供应军粮，朝廷强令平阳府（临汾）输送粮豆，平阳百姓自缢的，投水的不在少数。所以孙传庭也不敢耽搁功夫，否则山西也要闹出民变了。 期间，高杰，牛成虎两人来见了李岩。左勷和郑嘉栋留在了陕西驻守，他们一个是来拜访一下生意上的主顾，再一个就是出征之前再做一次买卖，打算挑选军中的四百匹战马卖给李岩。 “现在斗米动辄四五两银子，你们要这么多银钱做什么？”李岩虽然答应了这笔交易，但还是对他们聚敛钱财的做法很不解。 牛成虎笑着说道：“你不觉得今年的雨水比往年要多一些吗？老天爷已经旱了十来年了，再怎么生气也该消气了。只要雨水足了，饥荒马上就会过去，银钱也就值钱了。” 李岩点头，认可了牛成虎的话。不得不说，他们还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他说：“不过我现在可没有那么多银子，要等些时候才能给你们结款。” 高杰立马就同意了：“没问题，你李大将军，我们信得过。等我们回军的时候再一并捎上就行，要不然带着那么多银子打仗也是累赘。” 这还是他把左勷的家人给扣了之后打下的信誉。虽然他没有当即付清款项，可是过了五天就把银钱结清了。即便把人扣下了，可是依然把买卖做完了，没有趁机抢夺，信誉一下就树立起来了。 之后的几天，孙传庭一直在赶路。洛阳到南阳的道路大部分已经修缮完毕，而且在河南境内，基本不用担心被贼寇袭击，所以队伍行军时间很长，只用了六天就到了南阳。 而李岩每次见孙传庭，都是在各个县城里，这样也能安全一些，免得被孙传庭给突然砍了脑袋。不过刚到南阳，他就接到通知，说开封有急报，所以和孙传庭告辞一声之后，李岩就带着卫队回了开封。 该提醒的他都提醒过了，孙传庭这次出征究竟会怎么样，就看他自己的了。 此时最开心的就是那些军卒了，他们早就在抱怨天天吃土豆了。虽然能填饱肚子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不过天天吃土豆，他们也受不了。自从出了潼关之后，他们的饭食中就有了面食和米粥，这让军卒们都高兴了起来，终于能吃上他们好久没有尝过的熟悉饭食了。 孙传庭也知道这是李岩故意借故离开，不想和他一同出兵讨贼。不过孙传庭也没有指望李岩能出兵，所以也没有挽留。他只要李岩能让从山西来的粮饷能顺利的运到他的军中就可以，至于剿贼，由他带的十万大军来做。 他从洛阳到南阳，这一路上也只是看到县城周围还有些人气，其他地方也是荒芜一片。夜晚一阵阵的狼嚎，让他终于想起，河南也是被李自成蹂躏抢掠过的，不是他在洛阳、郑州、开封等地看到的良田遍地，街市热闹的繁华模样。 他此时觉得李岩也不容易，能把残破的河南各地整治成现在这个样子，安置流民，开垦荒田，剿灭盗匪，还能给他提供大军一月用的粮草，实在已经是超出旁人很多了。 本来他打算在南阳休整几天，等过了中秋再南下剿贼。可是朝廷还是一封封的旨意要他尽快出征，不可劳师糜饷。孙传庭也没办法，只好向军兵们每人发放了一两加饷，不做休整，直接南下，向新野进发。那里将是他们的出发阵地，再南下他们就要和李自成展开决战了。 在湖广地区，马上就要发生一场足以影响大明存续的大战。而同一时间，在千里之外的辽东，也发生着一场能够影响明清两国的大事。 第508章 争位 清崇德八年（崇祯十六年），八月十四日。凌晨，盛京城外，三官庙。 两人进来，给多尔衮跪拜行礼。这两人是索尼和图赖，皇太极的亲信，两黄旗的代表。他们不等多尔衮叫起，在行礼完毕之后就自己站了起来。他们凌晨来这里见多尔衮，是为了大清皇帝的继承人一事。 清国皇帝皇太极，在八月初九日夜里归天了。去的很急，没有什么征兆。白天他还接见了蒙古来的使者，也见了他嫁到蒙古去的女儿，没有什么特殊表现，可是夜里就突然去世了。他死的如此仓促，所以身后事一点儿都没有安排，所以才有了多尔衮和两黄旗代表的这次算是秘密的会面。 多尔衮皱眉，他从两人的举动中知道，这次会面不会有好结果。他开门见山的问道：“我说的事情，你们商量的怎么样了？” 索尼躬身回道：“禀睿亲王，先帝有儿子在，自然立皇子。其他的，两黄旗一概不问。”话说的干脆利索，斩钉截铁。 多尔衮在原地坐了一会儿，他的头又有些疼了。但是他感觉稍微好一些之后，就起身离开了。他没有多少时间，天亮之后，在崇政殿，在皇太极的棺柩前，他们就要把新皇的事情定下来。毕竟现在大清也是有数千里的领土了，国不可一日无君。 一大早，在崇政殿内集中了清国最有权势的旗主王爷们，他们一个个按照上朝的位置就坐，准备讨论大清国眼下的头等大事。不过也没有什么紧张的，当年老汗王努尔哈赤死的时候也没有定下继承人，也是按照八旗共议的形式推举了皇太极来做新汗王。现在的众王爷旗主大都经历过当年的事情，所以他们都在盘算着怎么给他们自己捞取最大的好处。 虽然皇帝已经死了已经五天了，各方势力都是暗地里勾连，可是新皇的事还是扑朔迷离，让人看不清楚。到底是豪格即位还是多尔衮登基，就看今天的会议了。 而且他们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两黄旗的精锐护军比平时多了数倍。也就是说，今天的结果要是让两黄旗不满意了，可能就要开战了。 众人都保持着沉默，没有开始商量。可是索尼等人等不及了，他们上前，提议道：“请立子为新帝。” 多尔衮呵斥道：“你们没资格说话，出去！” 等索尼等人退出去之后，多铎就立刻开口道：“我推举多尔衮即位。” 多尔衮不说话，看着众人。可是此时其他旗主贝勒没有一个说话的，既没有人支持，也没有人反对，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多铎等了一会儿，见多尔衮也不表态，于是急了。他们当初可是跪下来求多尔衮出来争皇位的，可是现在多尔衮自己都不说话。他不耐烦的说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立我好了。当年阿玛的诏书中可是有我的名字。” 多尔衮此时却是立刻反对：“诏书上不止你一个人的名字，豪格也在上面呢！不是诏书上有谁，就能立谁。”他立刻把豪格也给捎带上了。 多铎心中一笑，又继续搅局：“那就立代善吧，他可是在咱们兄弟中居长。” 这个提议多尔衮没有反对，倒是代善自己不愿意了。当初他就是“太子”的，可是多尔衮等人的母亲等不及，早早就开始往代善那里转移财产了。本来女真的习俗，儿子娶老子的小老婆是正常事情，毕竟环境恶劣，群体的繁育需求是第一位的。可是关键那个时候努尔哈赤还活着呢，于是怒发冲冠，把代善的继承人资格给剥夺了。 等皇太极即位之后，皇太极又推行家天下，找各种机会打压实力最强的代善。到后来，代善都不参与朝政，在家里享清闲了。这个时候被多铎这么一推，不是又要成各旗的打压对象了吗？ 他立刻说道：“要是多尔衮愿意登基的话，那是大清之福。既然多尔衮也没这个意思，那就立皇长子，肃亲王豪格吧。” 得，代善也不是省油的灯，直接把多尔衮给否了。 多尔衮心中叹气，多铎就是太急，把本来有机会争取的两红旗给逼到豪格那边去了。好在豪格自己只有正蓝旗的小半人马，再加上多数的两黄旗，也只是和他们三兄弟的两白旗实力接近而已。 两黄旗自从被皇太极亲掌之后，出征的机会就不多了，可是升迁的机会却是一点儿都不少。现在两黄旗的人占据着朝廷的重要职位，爵位也都不低，所以两黄旗的底线就是最少让皇子登基，好保留他们的特权。因为他们知道，要是让其他人当了皇帝，他们肯定会成为打压的对象。 豪格心中一阵得意，现在他有了代善的支持，再加上镶蓝旗的济尔哈朗也是支持他的，他已经稳操胜券了。于是一拱手，道：“我是小辈，位卑德薄，难堪大任，还是众位叔伯们商议吧。”说完就自负的离开了大殿，回家等着众贝勒来请他登基为帝。 阿济格很失望，他知道他的亲兄弟多尔衮没戏了，于是也不想再看这出大戏，也离开了大殿。或许是害怕豪格在外面搞什么事端，他也去外边做防备也有可能。 此时两黄旗的重臣们拿着刀剑进了大殿，声称要是不立皇子，他们就血溅当场，要自杀在这里了。 面对两黄旗的逼宫和威胁，多尔衮知道，他要是强行登位，大清国就要分裂了。这是他不想看到的，而且还有一重顾虑，是他不愿意说的。 他虽然正当壮年，可是经常会头欲裂，偶尔还会有胸闷的症状。这些年他的妻妾娶了不少，可是也只在多年前生一个女儿而已。即便是两白旗实力强横，能最终把豪格击败，可是他的大位要传给谁呢？难道他身后又要来一场兄弟相残的争夺吗？那这些年他们打下的大清的基业，也很快就会被败完了。 多尔衮看济尔哈朗还一直没有表态，于是提议道：“我同意立皇子。既然豪格不愿意，那就立福临吧。福临太小，由济尔哈朗和我来辅政，等福临长大了，我们再归政于他。” 此时济尔哈朗倒是得了一个意外的好处，还能做辅政王，半个国主，何乐而不为呢？而两黄旗也达到了他们的目的，让皇子即位了。至于代善，谁上台对他来说都一样。 于是这么一个符合大多数人利益的决议就这么通过了，大清国迎来了他们的新皇帝，皇九子，福临。还有多尔衮，也真正进入了权力核心。 至于被选中的福临，并不是因为他的名字好，而是因为他有一个科尔沁的母亲和姑奶奶。女真不满百万的人口，能有现在的威势，蒙古各部的助力功不可没。而满蒙一家的政策，是一定要维持好的。 第509章 有何不敢 李岩在八月十五回到了开封。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就是那些宗藩们一直等不到他们的禄米，去找布政司要，然后布政司就推给了李岩。于是他们又去找李岩，可是李岩不在，他们连兵营和仪宾府的门都进不去。 愤怒的宗藩们只好去周王，虽然都隔着六七代了，见了面他们如果不报名号的话，周王都基本不认识他们。可是周王还是他们的宗主，有问题还是要找周王出头的。再说了，不给他们发禄米的还是周王的女婿，不找周王找谁。 可是周王已经和李岩达成了默契，自然是对宗藩们好好劝慰，让他们不要再惦记朝廷的俸禄了。要他们安心经营生意和田庄，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但是人和人是不一样的，郡王们还都好些，有不少产业。可其他的将军和中尉们就不行了，有好些就等着这些俸禄过活呢。他们终于想要找那些落魄的亲戚们去找李岩闹事的时候，却发现他们的穷亲戚们都不见了。于是他们一横心，也不顾什么脸面了，发动他们的下人，直接来到了仪宾府，要找李岩理论理论。 结果可想而知，这些宗藩的家人直接被李岩的士兵全部抓了起来，并且让他们投入到了对黄河河堤的维护当中。这些宗藩没办法，只好去周王府中吃大户，赖着不走了。所以周王才派人把李岩找回来。 李岩直接回了家，和家人团聚，等十六才去的周王府。 他来到王府，发现王府里乱哄哄的，有好些人在四处走动，大人小孩都有，一穷一伙的。王府的各个房间内也都是人声鼎沸，都在相互谈论争吵着。好在后面的花园还算清净，李岩被小太监带着来到了后面的煤山凉亭。 “给岳父大人请安。”李岩躬身施礼。 周王随意的吩咐道：“坐吧。” 李岩坐下来，问道：“那些都是各个宗藩的家眷？” “还没到齐呢。”周王无力的说着：“要是到了饭点，就都来了。几千人啊，我是没有办法了。” “我要是您，我就不让他们进来。”李岩笑呵呵的说道：“整个国家都养不起了，不用说您一府了。让他们找我去呀。” 周王摇摇头，无奈的说道：“都是同宗血脉，怎能如此绝情？不过我也是尽力了，接下来就靠你了。但是，你不能开杀戒，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李岩点头，保证道：“岳父放心，只要他们不造我的反，我自然不会动刀。不过有些人得受些苦了，岳父不要心疼。” 周王无所谓的说道：“只要不开杀戒，你随便弄。亲近的那几个，都已经老实了。其他的也不怎么听话，你看着办吧。” 李岩说道：“那就找个地方，把他们集中起来，我和他们谈谈。还有，我的卫队在外边，请岳父也放他们进来，免得有人情绪激动，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你倒是小心。”周王笑了一下，就让身边的太监去办理了。 周王见李岩在看那两个小太监，他笑着说道：“放心，东厂的探子我已经处理过了，这些都是清白人。” 李岩有些意外，没想到周王会如此决绝。要是大明还能缓过劲儿来，那他这支的亲王可就做到头了。 “孙传庭能赢吗？”周王突然问道。 李岩摇头：“基本不可能。” “噢。”周王的情绪没什么波动，淡淡的点头，之后又慢慢的品茶。 等快到中午了，小太监才来汇报，说人都到齐了，在正殿等着。人太多，偏殿都放不下。还有李岩的卫队也在正殿外等着了。 李岩向周王告辞，来到了正殿外。从开着的大门看进去，里面乌压压满满的人。周府在开封的族人还真不少，光郡王府就四十多个，剩下的定国、辅国、奉国将军和中尉，那就更是达到几千人了。 李岩一点头，一百多卫兵就进了正殿。在殿内的四角站定，随时准备处理突发事件。而剩下的护卫则是在门外候命，随时冲进去增援。 在孙四福等二十多个亲卫的护卫下，挤开因为有兵士进来而慌乱的人群，上了大殿的主位。 有人看到了李岩，大声的喝问道：“李岩！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周王府！不是你的兵营！” “把我们的禄米还给我们！” “把我们的下人放了！我的人你也敢抓，不想活了？！” …… 众人乱哄哄的喊着，对李岩提着各种要求。 李岩一示意，孙四福拿出了手铳，“砰”的一声就冲房顶打响了。不过里面只有火药，没有弹丸，所以只听见响，没有给大殿造成毁伤。 这一声枪响，还有火焰和烟雾，终于让几百宗藩都安静下来了。 “都安静！乱糟糟的，还有体面吗？”李岩大声的说着。 “我们的俸禄都被你扣去了，还有什么体面？！”有人大声的叫着。 李岩回应：“想要俸禄，找朝廷要去！那些粮食都是百姓们交上来养兵的，朝廷可没有给过我粮饷！你们也一样，安心生产，照例纳税，我保你们平安。” “你不是朝廷的官军？！”又有人大声问：“我们可是皇族！你就应该保护我们的平安，胆敢收税，简直是叛逆！” 李岩冷笑一声，说道：“你们既然不愿意交税，那就不要指望我给你们保护！要是你们的秋税拖着不交，商税也不交的话，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管。你们好自为之吧！” “你要造反吗？你敢造反吗？” 李岩冷声道：“有何不敢？今天就告诉你们，要是不按我的规矩来，福王，崇王就是你们的榜样！都是有家有业的人，好好经营还能滋润的活着。要是想做出些其他事情，你们可要做好被抄家灭族的准备！” 众人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李岩居然敢承认要造反，这让他们这些宗室们怎么活呀？不论是哪一股造反的流贼，抓住他们这些宗室基本都是处死了事，他们一听到反贼就怕的两股颤颤。不同的是，李岩还没有对他们杀戮和烤掠而已。 “都老老实实的回家去！”李岩高声的命令着：“守规矩，我保你们平安。要是坏了规矩，我就不客气了！你们不想在开封待着，就收拾东西走人，我不拦着你们！” 众人都不说话了。他们能去哪里呢？听说福王世子在河北，也不知道俸禄是不是照常发放。关键是他们的产业都在河南的呀，两百年的积攒，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呢？而且其他地方能有开封安全吗？就是京城也要受清军的袭扰。南京倒是安全些，可是他们这样的身份，就算是去了也会被朝廷治罪的吧？ 李岩没有管陷入深思的宗室们，带着他的卫队离开了王府。 第510章 诱饵？ 孙传庭八月十六日从新野南下，派杨承祖为前锋，他自己带着高杰，白广恩等人为中军，牛成虎为后队，护翼粮道。 由于他们南下迅速，派去勋阳的川兵秦翼明等人还没有消息。可是朝廷催的急，孙传庭也不敢耽搁，只能他这里先打了。 不过进入湖广之后却是一切顺利。前面的杨承祖几乎每天都有捷报传来，虽然收复的都是小城镇，击败的流贼多的也不过数百，少的只有百余，可是只要取胜能就好。而且另外的好消息是，随着不断靠近襄阳，杨承祖侦知，李自成的大队人马已经撤过了汉水，在北岸的樊城只留下少数部队，一举攻克应该很有可能。 孙传庭也把这些捷报上报给朝廷，算是堵住朝中官员们的嘴，也让皇帝能稍微轻松一点，不要再没完没了的催促。可是这些小村镇毕竟上不了台面，于是他打算分出一些兵力，把枣阳和随县收复，给兵将们添些功劳。好让众将士之后能更卖力的奋勇作战，一举渡过汉水，打下襄阳，收复承天，夺回献陵，以宽帝心。 他的幕僚提醒道：“督师，不可呀。我十万之兵，于流贼百万之众来说，并不算多。若是分兵他向，则军势更弱。若是流贼突然北渡汉水，与我在北岸决战，那就危险了呀。” 孙传庭自信的说道：“先生大谬。闯贼坚壁清野，就是诱我深入，断我粮道。可是此地距离新野不足百里，还有李岩的数万大军，他怎能断我粮道？他若真是想要和我在北岸决战，我倒是求之不得。不过我断定他会一路后撤，承天才是决战之地。” “督师，”幕僚疑惑的说道：“那李岩似乎有问题呀。他有数万精兵陈兵边境，就算不来助战，那运送粮草应该没有问题吧？可是他偏偏连这个要求也不答应，非要督师自己运粮，其中会不会有蹊跷啊？” 孙传庭犹豫了一下，可还是否认道：“李岩与闯贼血战数次，双方恩怨已深，应该不会有问题。而且他还是周藩仪宾，皇亲国戚，就更不可能有异心了。先生多虑了。” “但愿如此吧。”幕僚忧心忡忡的说着。现在可不比以前了，朝廷的文官武将投降流贼和清兵的不在少数，逃跑的那更是多如牛毛，反倒是死节的越来越少了。这大明的人心，已经开始散了呀。 孙传庭让高杰和白广恩各分出一部兵力出来，去收复枣阳和随县。他认为这两个地方靠近信阳，李自成应该不会驻有重兵，收复过来也用不了多少兵力。 由于他带着大量的火车，而湖广的道路也不能和河南修缮过的道路相比，所以行军速度很慢。而做前锋的杨承祖虽然报仇心切，可是也知道李自成的兵力强大，也不敢过于突进，只是保持与主力二十里以内的距离，绝不敢走的太快。 八月二十一，孙传庭终于来到了樊城外围。杨承祖已经攻了一次，可是没有得手。 等孙传庭亲自看过之后，才知道，这樊城可不是流贼想要放弃的城池，不但守军众多，而且守备完善。在城外一里之外筑起了一道厚厚的羊马墙，每隔十来步就有一处豁口，布置一门火炮。而且在城南的汉水上搭建起了一道宽阔的浮桥，随时都能从襄阳城过来增援。 孙传庭又骑马沿着汉水探查，发现汉水南岸有不少兵营，不论他们在哪里渡河，都能及时赶过来阻止。 夜晚，中军大帐。 “这就是你说的闯贼要放弃樊城？！你是怎么侦探的？！”孙传庭对杨承祖高声的质问着。 杨承祖无奈的说道：“我抓住的俘虏都是这么说的，抓到的百姓也是这么说的，谁能想到都是假的呢？” “你为何不派侦骑？！”孙传庭愤怒的问道。这情报也错的太离谱了，让他完全没有准备。 杨承祖回道：“派了，可是十三个都没有回来。闯贼的骑兵有数万之众，要是他们有意遮断，我再派更多的侦骑也没用。我的骑兵只有五百，不能还没开战就都折进去。” 孙传庭和李岩换粮食的马匹，有不少都是从杨承祖这里要去的。现在倒是成了杨承祖的一个借口了，他也只能瞪着眼睛表达不满了。 幕僚建议道：“督师，是不是先等一等，等勋阳和武昌有消息了再攻？” 孙传庭皱眉：“不能等，越等流贼布置越完备。要尽早把樊城攻下来，否则这仗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朝廷可是等不及了，山西的百姓们也支撑不起了。” 第二天，孙传庭就命令白广恩在火车营的掩护下开始攻城，同时让高杰派兵找渡船，扎竹排，准备强行渡汉水。樊城的防御太强，要是一味强攻的话，他的十万大军估计要折损大半了。那个时候别说去恢复承天府了，就是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白广恩攻击的异常艰难，火车虽然坚固，可是加上火炮也有数百斤。而且火车上的火炮是小号弗朗基，射程只有一百多步，可是流贼的火炮射程要远的多。而且这里的水田比较多，不利于火车的行动，他们只能从几个方向推进。这下官军就吃大亏了。 樊城周围炮声隆隆，烟雾弥漫。而在通向樊城的路上，时不时就会有一辆火车被打散架。此时还没有进入他们的射程呢，在后面推车的炮手们，还有跟在周围的步兵们，不是被流贼的弹丸直接击中，就是被木屑打中，死伤不少。 惨叫在进攻的队伍中不时响起，让进攻的士兵们都是心惊胆战。终于，士兵们坚持不住，丢下火车不管，扭身就向后跑去。 孙传庭的标营作为督战队，在后面大声的制止着，可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放了两轮箭矢，才终于让溃退的士兵们停下脚步。其实也不全是这些箭矢的威慑力，而是士兵们已经逃出了流贼的火炮射程，他们的生命没有多少威胁了。 孙传庭也无可奈何，只能让部队停止进攻，换上其他部队再接着进攻。当然，还要先把那些留在原地的火车拖回来才行，要不然很快就都被流贼的火炮打成木屑了。 第511章 好徒弟 此时李自成就在樊城的城头上。他微笑着看着孙传庭的部队退却，看着一辆辆的箱车被击毁。 “呵呵，”李自成笑着说道：“这箱车可比咱们的土车差远了，木头怎么能挡得住炮弹呢？这孙传庭也是不长进，还弄出这个东西来。” 刘宗敏也是笑着说道：“就是啊，这东西看着不赖，可是不实用。看来李岩还真是守信誉，孙传庭从河南来，都没有指点一下他。” 李自成也是满意的点头：“嗯，不错。要是这么说的话，这次孙传庭就死定了。哈哈哈。” 他这次过河来樊城亲自坐镇，也不算有什么危险。城外有羊马墙，背后还有田见秀随时增援安全的很。在城外弄羊马墙的主意是史进才给出的。李自成等人一听就想起来了，李岩的地盘儿中有不少寨子就有这种东西的。架上火炮，配上弓弩，不管是谁来了也得付出不小代价。 而他们现在火炮、弹药、弓弩、箭矢这些都不缺乏。他们来湖广的时候，左良玉跑的慢了些，被他们抢了好些辎重船，得了不少火药箭矢。攻下襄阳、承天还有周边各府县，也弄到了不少火炮。所以这次孙传庭来进攻，就是一头撞在了铁板上，自寻死路。 “李过他们也应该快来了吧？”李自成问道。 刘宗敏点头：“信鸽昨天就放出去了，最多明天就能把孙传庭围上。” 自从上次在鄢陵射下一只信鸽之后，李自成等人就决定学习这个东西。他们现在对李岩的东西很敏感，凡是李岩那里有的，他们都要弄过来用上。所以现在史进才的地位提高很多，被封为中营果毅将军。 不过信鸽是要训练的，要时间，所以他们在湖广站住脚之后，就在各地开始训练信鸽。还有他们的炮车也终于做出来了，装上前车，套上骡马，移动起来确实是快了很多。因此这次他们对李过等人的速度，还是很期待的。 而此时的孙传庭却浑然不觉，还在严肃军法呢。他请出了尚方剑，挡着全军的面，斩了两个把总，一个千总。 “不听号令，擅自后撤，本督师绝不宽待！”孙传庭大声的训话：“陛下赐下尚方剑，参游以下先斩后奏！就算是副将，总兵，不遵号令，本督师也一样立斩不赦！” 下面的兵将们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人敢说话，也没有人愿意说话。他们都知道，樊城这种防御体系，要是强攻的话，伤亡必定惨重无比。本来这种情况下围困比较简单，可是偏偏汉水南岸就是襄阳城，两城还有浮桥相通，他们围城就没有意义了。 孙传庭见兵将们都噤若寒蝉，知道效果已经达到了。于是下令：“两刻钟之后，继续进攻！无令后退者，皆斩！” 很快，官军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这次他们不但用火车掩护，而且在火车不能行进水田里也趟着水向樊城冲了过去。 后面的战鼓咚咚的响着，士兵们举着盾牌，呐喊着冲了上去。即便是在火车后面的步兵们，也在军官的催促下越过火车，快速的向前冲去。 此时流贼们并不慌张，他们的火炮继续发射着弹丸，而在稍后面的虎蹲炮已经准备好了。等官军进入六十步之后，虎蹲炮就开始了发射，一枚枚开花弹飞向了冲过来的官军，在人群中炸开，把官军炸死炸伤。 在羊马墙后面待命的弓弩手们，则是在头领们的指挥下开始发射箭矢。弩箭还有羽箭密密麻麻的飞出去，让冲上来的官军没有躲避的空间。 官军被霰弹打，被开花弹炸，被箭矢射，他们手中的盾牌有的被打碎了，有的摔倒之后不知扔到哪里去了。他们中只有极少数人身上穿着扎甲，其他人不过是把冬天的胖袄穿上，来让自己稍微能感到安全些而已。 陕西的边兵经过了前面几年的数次溃败之后，不论是士兵还是铠甲器械，都已经大不如前了。陕西的精锐士兵，现在正在官军的对面，或者向官军发射着箭矢和弹丸，或者等待着之后的近身拼杀。 所以此时在流贼各种远程兵器的打击下，官军伤亡惨重。他们只不过是刚能吃上饭而已，自然没有拼死作战的心思。此时距离流贼的羊马墙还有四五十步呢，他们就不约而同的向后逃跑。 而此时，后面的火车才推进到一百步而已，弓箭手们不过是刚刚列阵，还没有向流贼发射羽箭呢。 “督师，伤亡太重，还是撤回来吧。”白广恩看着流贼的火力展示，有些胆怯的建议。 他们站在瞭望塔上，自然看的清楚。孙传庭不满的说道：“下次再攻，就不会伤亡了吗？！一鼓作气的道理，你应该懂！” “可是兵士们已经退下来了，再逼迫反倒可能酿成大祸。” 孙传庭咬牙，下令道：“放箭！向流贼放箭！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松的杀伤我的军兵！” 一会儿之后，官军的羽箭从天而降，终于给流贼造成了一些伤亡。而那些逃回来的官军，看到后面的同袍给他们提供掩护，也很是感激，他们愤怒和绝望的情绪也终于不再那么强烈了。 在城头上的李自成，他看着溃退下去的官军，独眼中有很多复杂的东西。有高兴，似乎又有些怜悯和愧疚。 “当初，咱们和李岩打的时候，兄弟们也是这么被杀伤的吧？”李自成有些忧伤的问道。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老兄弟们都不愿意和李岩作战了，在只能被动挨打而基本没有什么反制手段的情况下，确实是让人感到绝望。 刘宗敏突然笑了，说道：“比他们稍微好些，咱们的铠甲比他们多。” “要是来攻城的是李岩，会怎么样？”李自成皱眉问道。 刘宗敏摇头：“谁知道呢，那家伙，指不定有什么办法呢。” 官军在放了一阵箭之后就撤退了，因为流贼的火炮又开始全力打击在前面的火车了。所以孙传庭不得不把火车也撤回来，他还指望用这些火车对付流贼的骑兵呢。 孙传庭一个下午都没有再进攻，士兵们都泄气了，再进攻也是徒增伤亡。他决定等高杰弄好渡船，寻找合适的地方突破汉水，直攻襄阳。 不过傍晚的时候，牛成虎带着亲兵狼狈不堪的逃了回来。 第512章 被围 “督师，流贼大军突至，我部已经溃散，三千石粮食也被劫了。”牛成虎一进中军大帐，就着急的向孙传庭汇报。 孙传庭虽然一见牛成虎慌慌张张的回来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可是他没想到却是这么严重的情况。他可没有李岩那么多的辎重车，也养不起那么多的骡马。除了火车上带着一些粮草，他带着的粮草只够五天的量，其他的都在新野放着呢。 孙传庭不满的说道：“你一万多人，居然连运粮队不能保护下来？！给你三天时间，你重整部队，给我把粮食运过来，否则本督师用你的脑袋来严明军法！” 牛成虎跪下来，说道：“督师，流贼实在太多呀，足有十数万！而且其中骑兵就有上万。我的斥候发现有流贼来袭，我还没有准备好，他们的骑兵就把我的队伍冲垮了。我想收拢部队，可是流贼后面的步卒顷刻间就赶了过来，把末将的部队给围住。要不是末将带着亲兵拼死杀出来，现在早已经死在流贼手里了。” “十数万？！”孙传庭冷哼道：“你自己信吗？他们藏在哪里？” 牛成虎点头，认真的回道：“他们藏在哪里卑职不知道，可是他们确实有十万之上，只多不少。流贼已经从南边追过来了，请督师早做准备。” “报~”仿佛是给牛成虎证明，一个斥候跑进，汇报道：“禀督师，北方五里之外，发现大队流贼。他们正在挖掘沟壕，准备扎营。” 孙传庭虽然心中惊骇，不过面上却是不显。他淡淡的吩咐道：“有多少人马？去探明白再报。” 斥候回道：“很多，不下十万。逃回来的兄弟们说，流贼的沟壕足有数十里长，似乎不像是营盘的守卫措施。” 孙传庭立刻对牛成虎下令：“你去收拢部队，让军官出来认他们的部下，要是叫不上名字的，定是流贼的奸细，派来乱我军心！你要断然处置，不能动恻隐之心。” 牛成虎为难的说道：“军官们也都失散了，末将无能为力啊。” “高杰，派你的人过去，把溃逃回来的兵士全部看押，等甄别清楚再放出来。”孙传庭转而对高杰命令着。 “报~”，高杰还没有领命呢，又是一个斥候进来：“禀督师，东面发现大队流贼，已经过了白水。” 孙传庭马上问道：“派去恢复随县和枣阳的部队呢？没有消息吗？” 白广恩摇头，高杰也同样说没有消息。 孙传庭知道，这是流贼早就计划好的，他派出的部队不过五千人而已，恐怕已经被流贼包围歼灭了。不过他马上下令道：“高总兵，立刻派人向西边探查。” 之后吩咐道：“全军戒备，谨守营垒，没有指令，不得妄动！给各东、北两面各调三千火车，布置妥当，严防流贼夜袭！” 杨承祖此时提醒道：“督师，咱们还是赶紧突围吧。闯贼势大，咱们这些人可不能被围住呀。那李岩也不可信，他去年就和闯贼达成协议，闯贼这才把河南让给他的呀。” 孙传庭此时已经知道李岩有问题了。十数万流贼，就在河南的边上藏着，李岩肯定知道，可是却没有告诉他。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李岩坚持不肯派一兵一卒出河南地界。 可是这个时候他要保持军心士气，呵斥道：“不要乱说！你们安抚好部队，确保今夜不会出乱子！待到天明，探明流贼布置，咱们再做计较。你们也不必担心，现在西边还没有流贼动静，那里还有勋阳守军，还有本督师派出去的两万偏师。不论情况如何，咱们还是有出路的！” 众将只好领命而去。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希望部队能突围出去。尤其是高杰，他可是把李自成的妾侍给拐跑的，别人能投降，他却是不能。所以他回去之后，就派出了他最信任的精兵，连夜向西边侦探。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论如何，绝对不能在这里等死，绝对不能落在李自成的手里。 等众将都出去了，孙传庭才像被抽调了脊梁一样，软绵绵的靠在了椅背上。幕僚们则是立刻围了上来，纷纷劝慰：“督师，不必担心，咱们还有七八万大军，突围出去还是有希望的。” 孙传庭突然笑了起来，笑的那么落寞：“荒唐啊，荒唐。皇亲国戚，亲藩仪宾，挂印将军，朝廷总兵官，却是和流贼暗通曲款。我大明，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希望了？” 一个幕僚劝道：“督师，当此乱世，自然会有一二野心勃勃之徒，趁势而起。闯贼，献贼等贼寇，包括那李岩，都是此辈中人，不足为奇。自古无万世之朝，兴灭更替，此乃天道。我等只需尽臣子本分即可，督师无须忧愤。” “臣子本分，”孙传庭苦笑道：“有何用处？我在陕西筹集粮饷，募练新军，督造器械。可是陕西的士绅大户却是力促朝廷，逼我及早出征。军卒不强，器械不精，粮草不足，敌情不明，才有今日之围。士绅官员只知私利，不顾公义，天灾当前，不减税赋反而加征剿、练二饷。士绅商户富甲天下却无税赋上缴，对贫苦农人反倒是催逼更甚，当朝诸公，地方州牧，其心可诛。” 另一个幕僚说道：“督师，现下还是筹划突围要紧。河南的李岩既然已经与流贼合流，那固守待援则断然不可取。左良玉自行其是，周围再无有实力之援军。而我粮草仅够三日之用，流贼又坚壁清野，当务之急应是和勋阳高巡抚联系。不论西边有无流贼，只有两相夹击，方能顺利脱围而出。” 孙传庭点头：“先生所言正是，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不论如何，总要为朝廷保留这一支可战之兵。否则的话，大明可就真的没有指望了。” 幕僚建议道：“全军突围绝无可能，当留有力一部以做阻挡。高杰和杨承祖等人都与闯贼有仇怨，自然会死战到底，掩护全军。” “嗯，我心中已有计较。等明天探查清楚再做定夺。”孙传庭点头说道：“诸位先生也回去休息吧，我会多派护卫，保护诸位周全。” “督师千万小心。” 第513章 大溃逃 第二天一早，孙传庭还没有弄清楚流贼的布置和兵力呢，流贼就主动来攻击了。不过他的火车这次终于起了作用，在晨曦中轰隆隆的发射着弹丸，把流贼的试探进攻给击退了。 此时杨承祖来回报，樊城方向的流贼也出城了，足有数万，骑兵也有万余，向他们的营垒压了过来。 “把高杰找来！”孙传庭立刻命令。 好一会儿之后，高杰才过来。他正在布置部队撤退的事情，所以耽搁了一会儿。 “西边情形如何？”孙传庭立刻问道。 高杰抱拳回道：“刚刚得了回报，十里之内没有发现流贼迹象。不过太平镇，仙人渡，谷城都有流贼驻军。” “围三缺一。”孙传庭在心中自语。他知道，只要他的部队离开营盘，流贼就会追杀上来，那个时候就会有全军溃散的风险。可要是不走的话，他粮食不多，被围在这里也不过能顶一两天，之后饥饿的部队要么投降，要么溃散，结果还是一样。 “督师，要赶紧突围啊，要是被围上了，就没有机会了。”白广恩紧张的劝着。他想起了在辽东被围困的锦州和松山城，同样是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听说都吃人肉了。要是吃人肉能活下去也行，可是最后还不是投降了？之后是生是死，可就是人家一句话的事了，他可不想交代在这里。 这次李自成出动了近四十万大军，几乎把他的野战部队全带过来了。北面的是李过，刘希尧，袁宗第，还有贺锦和党守素等人。李过等人的十万大军是阻挡孙传庭北上的，而贺锦和党守素的六万大军则是陈兵湖广和河南的边境，防备李岩南下救援的。 东边的是刘芳亮，蔺养成，谷可成等六万大军。南边是他和刘宗敏、田见秀亲领的八万大军。而西边，则只有谢君友，刘汝魁等的两万部队。那边就是意思意思而已，即便是孙传庭来攻，他们也不会全力抵抗的。 李自成这次准备充分，打算一路跟着孙传庭的败兵，把陕西也拿下来。本来要是走河南的话会轻松的多，可是那里卧着李岩这只猛虎，他们只能逼着孙传庭从勋阳回陕西了。 湖广现有的地盘，会让田见秀和高一功暂时留下来驻守。至于左良玉，他们倒是不太担心。左良玉要是敢来招惹他们的话，等打下陕西，再回来收拾他不迟。 孙传庭联营的外围，在两百步之外，流贼用沙包组建起了一道长长的胸墙。不过流贼们没有进攻，而是扯着嗓子和对面的官军拉起了家常。 “哎，吃了没？”陕西的乡音出现在了流贼的队伍中。此时不过是半上午而已，不过百姓们打招呼历来如此。在这粮食比黄金金贵的时候，这种打招呼的方式格外吸引人。 这里的官军还真没有吃饭，早上起来就开战，到现在都没有给他们送来吃的，也不知后方的人是不是也饿着肚子。 “你们吃过了？”官军中有人喊着。军官们也没有制止。他们剿贼的时候就是这样，流贼招呼一声，给他们留下些金银、骡马、粮食什么的，他们就不怎么去追击了。现在打个招呼，说两句话，也不是什么大事。 “米饭鱼虾都吃腻了。”流贼那边大声的喊着：“你们那里有厨子没有？这里的家伙做的面饭难吃的很。你们把厨子送过来，我们这里白面多的是，让你们也能吃饱饭。” 官军这里一阵骚动，他们虽然也能吃上面饼子了，可是土豆还是主食。流贼一说面饭，让他们立刻就流口水了。他们大声的喊着：“真的吗？我们天天吃土豆，都反胃了。” “都是陕西老乡，骗你们作甚？只管过来就是。”流贼们大声的招呼着。 此时孙传庭终于被告知前面的情况，他不得不把他的标营派出去巡查，禁止士兵们和流贼通话招呼。同时他也意识到，现在不走是不行了，否则要不了两天，这支部队就都投降去做流贼了。 孙传庭命令道：“杨参将，你的部队留下来阻挡流贼，我带主力向西打开通路。我会在仙人渡等你，咱们一起过汉水，一起回陕西。” 杨承祖看看盯着他的高杰、白广恩等人，只能捏着鼻子把抱拳领命。之后各部开始慌乱的准备和调整。 等过了午，孙传庭终于让火头军给士兵们送上了杂粮馒头，还有腌菜干，让士兵们饱餐一顿。之后就立刻让高杰为先导，率部向西撤走。他不得不仓促后撤，要是再耽搁一天，怕是要有一半的部队投降过去做流贼了。没办法，官军的待遇比之流贼，实在是低的多，生活也苦的多。 李自成等人自然不会让孙传庭这么轻易撤走，等大官军队人马向西开出去之后，就立刻对官军的营地展开的进攻。而杨承祖所部也是兵无战心，凭什么让陕西的嫡系先走了，让他们这些人留下来送死？于是李自成一开始进攻，他们也就撒丫子跑了。 有的甚至直接向李自成投降了，官军的日子真没有做流贼好。至于罗汝才的仇，他们这些做小喽喽的也确实没有受过罗汝才什么恩惠，也就不用管头领们的恩怨了。 杨承祖的部队一溃逃，把拖在后面的白广恩所部也给冲散了。那些火车堵在路上，严重影响士兵们的逃跑。于是有人把火车推倒在路边，有的则是解下拉火车的骡马，骑上就先跑了。 于是李自成等人最想看到的情形出现了。官军彻底陷入混乱，相互争道逃跑，辎重火炮丢弃一地。他们则是带着兵马在后面追击，骑兵直接冲上去，把挡路的官军冲散，继续去追击前面的官军。后面的步兵则是跟上来，或是杀死那些意图反抗的，或是收容那些跪地投降的。 李自成在樊城的城头上哈哈大笑。对刚从襄阳过来的田见秀说道：“玉峰，湖广就交给你和一功了，我带着弟兄们去把咱们老家打下来。咱们在外头漂了这么些年了，也该风风光光的回家去了。” “用不用和李岩打个招呼？”田见秀问道。 刘宗敏皱眉道：“又不去河南，和他打什么招呼？” “毕竟是跟河南靠着，要是他误会了，怕是会出兵吧。”田见秀提醒着。 李自成想了一会儿，点头道：“等十天之后，你派人去给他通报一下好了。就说咱们好好合作，两相都好。要是他非要自持武力，和咱们过不去的话，那大家都没个好。” 第514章 范家人 八月二十五，孙传庭溃败三天后，李岩就收到了消息。而在三天之前，孙传庭溃败当日，他就收到了孙传庭被围的消息。 牛成虎的败兵跑到了河南境内，将流贼突然来袭的消息告诉了李仲，李仲又给李岩发了鸽信。李岩给李仲的回信就八个字：严守边境，静观其变。 其实在孙传庭刚到南阳的时候，李岩就交代过了，只要在河南之外的事情，一概不管。要是流贼犯境，那就坚决打回去。不过这次李自成的部队很有分寸，离河南边境还有五里就停止了追击，让那些败兵逃出了升天。 而李仲只是收容了这些败兵。至于其中的军官要李仲立刻派兵去救援的请求，李仲只是推说要请示。 李岩收到孙传庭溃败的消息也很吃惊，毕竟孙传庭可是带着十万大军出去的，才几天时间就溃败了，实在是让人失望。本来他希望孙传庭能够削弱一下李自成的实力，可是从收到的情报来看，官军根本就没有给李自成造成什么像样的杀伤。 两天之后，他从收到更多的情报上判断，李自成可能是要追着孙传庭的队伍一路去陕西。所以立刻给李仲送信，让他尽快把收容的陕西军兵送回陕西，并让他们把孙传庭师溃的消息带回去。还要告知陕西的官军，李自成可能要进犯陕西。 从勋阳到陕西，一路关山险阻，只要陕西军兵能及早准备，应该会让李自成损失惨重的。至于能不能挡住李自成，那不好说，他也不在乎。只要李自成不是太强大就好，否则他的压力就太大了。 现在开封的部分官员已经开始出走的了。自从他和宗藩们谈过之后，他造反的消息就在官员们中间流传开了。之前不管他做的是不是合朝廷规矩，可他是仪宾，还是打着官军的旗号，那些官员就不愿意多事。毕竟是乱世，能安稳一些总是好的。 可是被流传说他已经造反了之后，那些官员们就不敢再留在开封了。不过这些官员都知道北方已经不安全了，所以不论是自认为忠君爱国的，还是不想再留恋官场的，都是向南京逃去。 好在李岩没有阻止他们，只要把相应的税额交齐了，就都放他们离开。不过这些官员也滑头，也不将河南的产业变现，他们只是拿着房契地契离开，留下管事或是子侄辈继续留下打理产业。不论将来怎么样，至少李岩的治下还是很安全的，他们的产业也能得到最好的保存。 牛文炳的密报李岩也没有拦着，他对朝廷是不是知道他有造反的心思不关心。他现在关心的是，这个刚被抓起来的山西商人。 这个刘掌柜是张家口范家的掌柜，带来了五百多匹蒙古马，而且价格便宜，只有四十五两一匹。不过他在交易完了之后，先是在集市上问土豆的事情，还打算花钱请农人带着种子北上。之后又在各处打听军队的事情，被酒店的小二告发，所以被抓了起来。 李岩犹豫的是，这范家可是能弄到大批量的马匹，正是他需要的。可是这刘掌柜似乎对军队的事过于关心了，他还没有定下来到底要怎么处置。所以打算先亲自问一问。 “刘掌柜。”李岩问道：“你为何要打探军中之事？” 刘掌柜拱手道：“李仪宾，我们可是带着诚心来和您做买卖的呀。做买卖自然要打点各路关系，哪里能不打听清楚各路的官员和将军们的喜好？这都是平常的手段，不知怎么就触范了李仪宾的规矩了。” “火炮多重，能打多远，部队人数，军士薪饷，是不是真的杀了数百清兵，这些也都是平常你们要问的？”李岩不客气的问道。 刘掌柜一愣，随即笑着说道：“仪宾多疑了。在北方，哪个不知道清兵的厉害？听说仪宾一次就斩杀了清兵数百甲士，小人实在是佩服的很啊。所以就和别人问两句军队的事情，就是想知道，仪宾手下的军兵是不是都是天兵天将，怎么就比其他官军强出那么多去。” 李岩笑了一下，突然问道：“这军中情形，在你们来说，也是好买卖吧？” 刘掌柜赶紧拱手道：“仪宾说笑了。我们虽然重利，可是军国大事，我们小小商家还是不敢参与的。我们只是互通有无，赚些钱财而已，其他事情一概不管。” 李岩没有再继续试探，转而问道：“那么土豆的事情呢？你们买回去就是了，怎么还要请人北上种植呢？” “我们东家听说这土豆产量极大，所以想要请农人去北地种植，看能不能生存。”刘掌柜见李岩没有再问军队方面的事情，就放下心来，轻松的解释着：“要是能种出来的话，那就省去了运输的麻烦了。蒙古人也不能整天吃肉，想来对土豆的需求应该是不会小的。” “你们倒是会做买卖，”李岩笑着说道：“要是你们弄成了，我岂不是要去喝西北风了？” 刘掌柜立刻拱手道：“仪宾放心，我们东家绝不是断人财路的之人。所以这次派我来，也是想要先和仪宾拉上关系，这次的马匹价格才会这么低。要是仪宾愿意让小人带些农人和种子回去试验，不论成与不成，我们每年能给仪宾供应两千匹以上的蒙古马，价格比照市价的八成五。” “两千匹？”李岩沉吟一下，说道：“似乎不多呀。” 刘掌柜说道：“仪宾，小人也不瞒您，蒙古那边也不会有太多的马匹贸易。现在蒙古各部都投效了清国，他们各部每年都要给清国进贡马匹，所以仪宾也不要有太高的希望。” 李岩点头，有了决断。他吩咐道：“刘掌柜，你就先在我这里住两天吧。你的伙计们也一样，都住下来，不用急着回去。你给你们东家写封信，让他再准备些马匹过来交易，我跟他换，用粮食换。” “仪宾这是何意呀？”刘掌柜紧张的问道。 李岩笑着说道：“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留刘掌柜等人做客而已。你们应该有跟当地官府和军兵打交道的东西吧，也拿出来，我让我的人去给你们东家送信。你们东家要是能亲自来一趟，那就更好了。” 第515章 失措 北京，紫禁城，中左门。 兵部尚书冯元飚在外殿被小太监们小心伺候着褪去了袍服，太监们隔着一步看着苍老的身体，看腋下，腿弯，脖颈这些地方是不是有血疙瘩。 从二月开始，城中就开始发生瘟疫，身上起这种疙瘩，之后一发不可收拾，死者不计其数。虽然到七月之后，这种疫病开始慢慢消退，可是他们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不单单是为了皇帝的安危，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的生命着想。 这种疫病太可怕了，发病三五日就会死去。而且死的极其突然，有的官员端茶送客，然后就摔倒死去。有人打拱作揖，也是一头栽倒就死了。而且传染性很强，京城里全家死绝的不在少数。所以他们虽然不敢接近冯元飚，可是检查的却很仔细，深怕觐见的官员带有疫病。 冯元飚终于被检查完毕，才被带进了正殿中。要是在平常，有哪个太监敢让官员脱衣，他们直接就把这些侮辱斯文阉货打死了。就是皇帝的命令，他们也照样会坚决反对的。可是现在却不行，他们在自己家里也是要让下人们封闭内外的，毕竟这疫病药石无效，不小心的话只能去见阎王。 崇祯见到了冯元飚，首先问道：“冯卿，外间瘟疫情形如何了？” “疫情已经大为消减，陛下发下帑金之后，城内无人认领的死尸已被巡城军兵殓出城外安葬。”冯元飚回道。 之后他才问道正题：“朕得到密报，说讨贼将军李岩要造反了，冯卿有何对策？” 冯元飚有些诧异，问道：“可是周藩仪宾？” “正是。” “他乃皇亲国戚，为何要造反？”冯元飚皱眉说道：“陛下的消息确实吗？现下李自成据楚，张献忠攻湘，左良玉乏饷，要就食南京。南直隶群盗并起，与闯、献二贼呼应，也就河南还比较安靖。怎么李岩突然要造反呢？” 崇祯无奈的说道：“据报，他把宗藩的禄米给截留了。朝廷的税赋一点儿都没有给京城解来，连给宗藩的禄米都占去了。宗藩们去找他讨要，是他亲口所说。” 冯元飚拱手道：“陛下，当此非常时期，还是要慎重啊。边镇兵马已经调无可调，否则不但不能抵挡清兵入寇，就是边墙外的蒙古诸部都能来京畿牧马了。内地兵将，左良玉空有数十万大军，可是畏贼如虎，避战逃遁。黄得功、刘良佐还要防备南直，无力他向。李岩有数万虎狼之师，对闯、献二贼未有败绩，陛下怎么能把这样的宗亲往外推呢？” 崇祯皱眉，说道：“这些朕自然知道。可是造反之语，是他亲口所说。况且他擅改军制，截留税赋，也是确实无误。他要是渡河直逼京师，总是要有些防备吧。” “陛下多虑了。”冯元飚道：“改兵制，截税赋，都是小事。现下朝廷需要的是能及早平定流贼，恢复生产。李岩是周藩仪宾，都能把周府宗藩的禄米用做军资，不是造反，而是忠君之举啊。” 冯元飚咳嗽两声，之后继续说道：“天下宗藩，何止十万？人人有米禄，朝廷早已负担不起。而且亲藩也没有藩屏天下之作用，从福王始，失陷亲藩十数，没有一个肯出资助饷的，百万钱谷，皆尽资敌。李岩此举，正是给朝廷开了一个好头啊。若是引为成例，朝廷将来能省下一半赋税，募练士卒，恢复生产，都绰绰有余呀。” 崇祯沉默不语。这些话，朝臣能说，可他这个皇帝是想都不敢想。前两年他想让朝臣们捐钱助饷，也最多只是把主意打到勋戚身上，可是各地宗藩的俸禄他可是没有敢想过停发。那些可都是皇族，都是他的叔伯兄弟。虽然要防着这些亲藩夺位，可是却不能苛待，否则就是有违孝悌之道，是要被万人鄙视的。 此时王承恩拿着一个奏章进来，递到崇祯的面前。 而崇祯则是非常不满，呵斥道：“放下吧！没有规矩。” 王承恩低声的说道：“皇爷，事急报，孙传庭师溃襄阳。” 崇祯一把将奏折夺过来，打开快速的浏览着。他越看越生气，将奏章摔在龙案上，大声的怒骂：“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数十万大军，瞬间溃散，之前还给朕报捷呢。说什么流贼闻名丧胆，都是骗朕的鬼话！” 冯元飚无奈的叹息，他之前也是不赞成孙传庭仓促出征的。可是诸臣奏请，皇帝也想早日平定流贼，他终究是无力阻止。 “陛下，”冯元飚提醒道：“此消息是否可靠？兵部没有收到任何危急的消息。” 崇祯终于平静下来，情绪低落的说道：“这是李岩的监军牛文炳密奏，河南已经有溃败的官兵进入了。可恨那李岩，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派兵救援，致使朝廷十万大军一朝溃败。朕要治他的罪！” 冯元飚道：“陛下，能否容臣看一看密报？” 崇祯一示意，王承恩把奏章拿给冯元飚看。 冯元飚看完之后，立刻建议：“陛下，现在不能意气用事啊。奏报上说，流贼追击官军，似乎有入陕的企图。若是这个时候治罪李岩，那河南必定不守。流贼下陕西，得河南，若是两路来攻京城，那时就不可收拾了呀。只要李岩还在河南，流贼就不敢轻易东进京师，陛下要三思啊。” 崇祯生气的问道：“那朕该怎么办？！难道还要给他加官进爵不成？！朕还有东兵，还有京营！” 冯元飚提醒道：“吴三桂防备清兵尚且力有不逮，哪里能够轻动。京营被瘟疫侵袭，仅留下四成余，守备京师且不够，哪里还能调去办贼？周王最是忠诚，诸位亲藩中唯有周王不吝钱粮，协助守卫开封城。李岩若是造反，周王难道会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陛下还是不要亲信内侍之一面之词，不要酿成大祸啊。” 崇祯听完冯元飚的话，想到周王的作为，先是点头赞许，可是瞬间，他的脸色就阴沉下来了。李岩可是周王的女婿，现在算是有兵有饷，周王要是有夺位的心思，那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他知道冯元飚说的没错，他不能仓促行事。 他吩咐道：“给孙传庭下旨，让他整饬兵马，守卫陕西周全，戴罪图功。若是陕西有失，朕数罪并罚！” “陛下，孙传庭也在溃军中。”王承恩提醒。 崇祯不耐烦的说：“他乃一军主帅，身边有精锐拱卫，自然不会有事！速速拟旨！” 第516章 殒命 李岩在开封见了田见秀，知道了李自成的意图。对于李自成的威胁，他毫不在意的回道：“咱们之前的协议依然有效，只要你们不来河南，咱们就相安无事。” 田见秀笑着说道：“那就好。我们肯定是不想和李兄刀兵相见的，这样合作挺好，各取所需嘛。” 李岩点头赞同，不过提议道：“不过下次你们再有什么大动作的话，最好能先和我商量一下。尤其是和我的地盘儿相邻的地方，对我有重大影响，有些事我不会放任不管的。” 田见秀拱手道：“那是自然。这次是事起仓促，一路就追过去了，所以此时才来和李兄通报。” “是吗？”李岩冷笑道：“调集近四十万大军，围三缺一，是仓促行事？” “李兄海涵，海涵。”田见秀拱手道歉，解释道：“我们这些人都是陕西出来的，离乡十载，思乡情切啊。这次有这个机会，众兄弟自然不想放过，我们也只能顺势而为了。” 李岩问道：“李大元帅到哪里了？” 田见秀摇摇头，回道：“关山阻隔，哪里有确切消息。我动身之前，收到的消息是，大军已经追到平利，正向汉中而去。” “挺快的嘛。”李岩随意的说道：“是要走子午谷吗？当年孙传庭可是在那里擒住了高闯王，李大元帅可要小心了。” 田见秀开怀大笑，说道：“看来李兄也很关心这个事情啊。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这次孙传庭要是还能击败我们，那就是天不亡明。我们这些残渣余孽也只好隐姓埋名，求一块儿薄田养家糊口了。到时候我来李兄你的地盘儿，李兄可不能不念旧情，把我交出去啊。” 李岩从田见秀的话中听出了很强的自信，他们确信这次一定不会重蹈覆辙，而是能将陕西老家一举拿下，他们好衣锦还乡。 李岩此时也是暗自得意，他早已经让李仲把那些逃回来的官军送回陕西了。只要陕西的守军稍微准备准备，李自成等人即便能够攻到西安城下，也会实力大损。 他在这里想着挺好，可是事实却是和他想的大不相同。 那些逃跑回来的官军被送回了陕西，把孙传庭大军溃败的消息一说，陕西的官员们就都乱了，一个个哭丧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他们把李自成马上就要来攻打陕西的情况一说之后，西安的官军们就都乱了。没有人想着怎么去阻挡李自成的到来，而是都在考虑怎么借这次机会要些钱粮出来。 经过几天的磋商，西安的文武终于达成了一致，向秦王要钱粮，鼓舞士气，死守西安。可是老朱家的王爷都是一个性子，舍命不舍财，一毛不拔。这下好了，文官们想着怎逃跑，武将们则是考虑是不是该投降了。 与此同时，孙传庭的部队被追着逃进了子午谷，沿着山谷向北走了一天。从勋阳逃回来的这一路上，孙传庭不是没想过阻击，可是流贼追的太紧，还没有等他重整部队呢就追杀上来了。就是原来勋阳的高斗枢所部，还有被派来的偏师秦翼明等部队，也是一古脑被带垮了，大家混杂着被流贼一路赶着向西安逃。 此时孙传庭也不知道还有多少部下，不过看着满山谷的人马，没有十万也有七八万。他对这里很熟悉，当年他就是在子午谷里设置伏兵，与闯王高迎祥大战竟日。他的秦兵三溃三复，终于击败了流贼，把高迎祥擒住。 他对亲兵下令：“传令各部，就地列阵，阻挡流贼！” “督师，都乱着呢，谁也不知道谁是谁呀。”亲兵苦着脸回道。 孙传庭在马上向四处看看，都是混乱的人群，什么旗号都没有，有的连兵器都没有了，只知道低着头赶路。而他们的战马也在人群中前进着，根本就不能停下来。 他也是焦急万分。这样的地利可说不多了，只要出了子午谷，就是西安城了。他大声的命令：“停下！散开来，把士兵们拦下来！” 亲兵们都很诧异，他们可只有十来骑，怎么可能把这数万溃兵拦下来？ 孙传庭见亲兵们犹豫，于是自己先勒住了战马。艰难的调转马头，面对着那些溃兵，大喊道：“我是督师孙传庭！我命令你们都停下来！” 虽然他的喊声在山谷里回响着，可是没人理会，就在他喊话的时候，还有士兵从他的身边经过，继续闷头向北走。他们只想着在流贼追上来之前，能回到城高池深的西安城里。至于督师、主帅什么的，他们才不管呢。仗都打成这个样子了，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 孙传庭抽出腰刀，随手一挥，就把旁边的一个溃败砍倒。那溃败发出一声惨叫，同样在山谷里回荡。 “再敢后退者，杀！”孙传庭大声的喊着。 可是溃败们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之后有的向两边绕开一点，有的则是握着手中的兵器向他走去。 此时他的亲兵们也终于调转了马头，把他重新围拢在中间。 “想某反啊？再敢靠近就点铳了！”他的亲兵用三眼铳指着那几个拿着长枪径直走过来的士兵，手中的火媒就挨着引线。 那几个拿长枪的士兵从旁边绕了过去，孙传庭的亲兵们才松了一口气。他们的三眼铳里面都是空的，不过是临时插进一根引线而已。 “快跑啊！流贼追上来了！”后面的士兵发一声喊，就推挤着向前面跑。溃兵一下子拥挤了起来，争先恐后的逃跑。 “督师，快走吧。”亲兵劝着。 孙传庭闭着眼睛，缓缓的说道：“你们走吧。我虽然不能击败流贼，可是哪怕斩杀一个，也能上报君恩，无愧于黎庶了。” “督师，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后面还有西安城，咱们一定能守得住。”亲兵赶紧劝道。 孙传庭失落的说道：“西安的那些老弱，加上这些惊弓之鸟，武穆再世也无力回天了。” 亲兵苦劝无果，有四五个跟着溃兵一块儿走了，剩下六七个没动，和孙传庭在原地等着。好一会儿之后，终于看到了纵马劈砍溃兵的流贼。 “砰”“砰”数声枪响，亲兵们等流贼靠近之后释放了三眼铳，打倒了四五个流贼骑兵。不过更多的流贼还是呼喝着冲了过来。 “杀贼！报国！”孙传庭大喊一声，举着腰刀冲了上去，他的亲兵们也跟上。 叮叮当当一阵兵器相撞的声响，咚咚咚，钝器打在铠甲上的声音。一会儿之后，山谷里又只剩下了马蹄声，流贼的呼喝叫嚣声，还有官兵们惊恐的喊叫声。 “刚才的是个大官吧？”一个流贼头目问道。 “管他呢，回家了！追啊！”另一个头领喊着。 第517章 北上 李自成的进展很快，九月十日追着败兵到了西安城外，第二天，西安的守将王根子就打开东门投降。西安被占领，秦王、巡抚这些人自然都被抓住，有的被杀有的投降。 之后李自成迅速稳定局势，下令士兵遵守军纪，不得妄杀一人。等西安安定下来之后，就立刻分兵四处，去攻占陕西的其他州县，尤其是驻有边兵的三边地区。 李自成亲自带着李过和刘芳亮去北边，追击逃跑的高杰并且夺取陕北。刘宗敏带着贺锦和袁宗第向西追击白广恩同时攻取宁夏、甘肃、西宁等地。剩下的陕西其他地方，由后面赶过来的田见秀来指挥攻占。 李岩收到消息，也只能摇头叹息。李自成轻松无比的就占领了西安，他削弱李自成的计划完全泡汤。不过好在陕西管的面积够大，李自成要分兵去占领地方，暂时来说对他还没有多少威胁。所以他得趁着这个时机，也要扩展些地盘儿才行，否则过些时候，他的兵力又要耗在防备李自成上面了。 不过李岩还没有行动呢，就收到了朝廷的圣旨。因为坐视孙传庭师溃，所以把李岩的讨贼将军印给收回去了。并且要李岩带兵进陕西，协助防备流贼来攻。而河南的地方安全，则由驻守河北的总兵卜从善协助陈永福共同负责。 李岩都懒得接圣旨，直接让手下把圣旨拿了了事。因为他刚得了消息，秋娘有喜了。 这几天秋娘就一直干呕，食欲不好。虽然她被盗匪抢去做了压寨夫人，可是毕竟没有怀过孩子，这些事情也不懂，也没在意。还是李岩发现之后，让人请何大夫过来诊断，才发现是有喜了。 秋娘很意外，同时也很高兴。而李岩也是送了一口气。至少这会让他的手下们安心一些，让他的手下们知道，他能生的出孩子来，不用瞎操心。 五娘倒是很让李岩意外，她知道消息之后也是很高兴，并没有沮丧或者失落的表现。 等秋娘休息下来之后，李岩和五娘说道：“你不用多想，咱们有的是时间。” 五娘无所谓的说道：“没有多想呀。争风吃醋的事情看的多了，没意思。现在秋娘有了孩子，你也轻松一些。只是，不管将来有几个孩子，你都要好好对待才是，可不能像王府一样，分割三六九等，天差地远的。” 李岩笑着说道：“都由你管着，我就不用操心了。” 五娘只是笑一笑而已，并没有当真。 即便是秋娘有喜了，李岩也不能在后宅呆太长时间。他立刻派人去把陈永福还有陈德从信阳叫到开封来，他要看看这父子两的反应。 本来他是打算先把徐州拿下来的，那里有几股盗匪闹的很猖獗，正好以剿匪的名义过去。不过朝廷既然想用河北的卜从善来牵制他，那他就先把河北拿下来好了。 而且这个时候也正好动手，左良玉趁着张献忠去攻长沙的机会，派兵收复了黄州，武昌等地，正好牵制了势单力薄的高一功。高一功不得不从河南边境这里调了一部分兵力去汉阳，孝感，汉川等地，防备左良玉的进一步攻击。 趁着陈永福父子还没有来，他开始调集兵力，准备渡船，趁着黄河还没有封冻，搭建一座浮桥。用渡船过河实在不方便，他的部队对辎重的需求又大，渡船根本满足不了部队作战的要求。 现在已经有四万新兵训练完毕，并且已经扩充到了部队中，还有三万多正在训练。他调集两万大军渡河北上，对付不足万人的卜从善来说绰绰有余。虽然河北地方也是灾荒不断，不过没有被李自成掳掠过，至少人口还是不算少的。移一些来河南腹地，既能有效的利用起土地，又能给他增加兵员。 还有一个考虑，就是陕西被李自成控制之后，他就不可能从牛成虎，左勷等人那里得到战马了。虽然他现在已经有了五千多骑兵，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够，所以山西这条线就要尽力保持住，多弄些战马过来。 与此同时，陕西的一些官军和官员也从潼关跑了过来，但是过来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投降了李自成。李自成也没有严格的整顿，大多数都是原官任用，所以投降的人，尤其是军兵占了绝大多数。 等陈永福父子来到开封的时候，朝廷的圣旨又下来了，催着他立刻进兵陕西。并且改变了上次的旨意，让他指挥卜从善还有陈永福，一同去救援陕西。估计是刚收到西安陷落的消息，才变得如此急切。 等陈永福来了开封，李岩把圣旨拿出来给他们看。问道：“你们有什么想法？” 陈永福看完圣旨，就觉出问题了，他知道，这是要他们正式选边站了。 “末将听大帅的，大帅指东，我们绝不敢往西。”陈永福抱拳说道。 他们已经知道李自成打下了西安，并且在分兵攻占陕西各地。而张献忠也攻下了长沙，并且还在一路南下。再加上李岩控制了河南，朝廷的粮仓重地和西北边防要地都给丢了，形势实在是危险呀。陈德虽然对李岩有些意见，可是现在形势比人强，他也只能同意他老爹的意见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手下的士兵也都想在李岩的手下效力。毕竟土地的吸引力，对于每一个底层出身的士兵来说都是无限大的。要是此时他们不站在李岩一边，那他们也会被他们手下的军兵所抛弃。 李岩满意的点头，吩咐道：“很好。你们回去调部队过来，你们作为先锋，去把河北打下来。这个时候，你们的部队已经登记完了名册，土地什么的也不用担心，每家十亩，一点儿都不会少。想去那个县，也可以自己选。” 李岩停了一下，好像刚想起来一样，补充道：“对了，我刚收到消息。队伍中的张参将，还有王游击，想要策动兵变，已经被就地正法了。” 陈永福此时庆幸自己选择的正确，要是他选错了的话，估计他们父子也会被就地正法了。 “图谋不轨，该杀！”陈永福擦了一下冷汗，赞同的说着。 李岩提醒道：“要好好打，等战后要整编部队。你们父子能有什么职位，就看这次的表现了。” “大帅放心，我们一定奋勇作战，收复河北。”陈永福和陈德抱拳表决心。 第518章 反了 两天之后，李牟来到了开封，等待从各地抽调过来的部队。这次过河攻打河北，李牟是主帅。 “四哥，恭喜啊。”李牟见道李岩之后，就笑呵呵的道贺。 李岩有意把秋娘有喜的消息放了出去，所以李牟早早就知道了。现在李牟也总算是放心了，要不将来真有那么一天，他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这么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现在军中职位高的，都是他当初带回来的部下。要是李岩真的后继无人，还真是只能由他来接管这个摊子。不过毕竟是堂兄弟，他还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岩笑了笑，说道：“坐吧，这下也都安心了。” 李牟坐下来，高兴的问道：“四哥，这次打到哪里？要不要把山西也拿下来？那里可是好地方，大同，宣府就能直接跟蒙古人贸易，不用那些二道贩子过手。平阳，上当，太原，都是大平原，粮食不缺，还有盐铁也丰富。关键是地形好，长城、黄河、太行山围着，要是经营好了，是个很好的后勤基地。” 李岩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打下山西，不是给朝廷做屏障了吗？李自成现在可是有七八十万的野战部队，咱们守都守不住。还是让他和朝廷先消耗吧，咱们只管扩大地盘与军队规模就行。” “四哥，这可不对。”李牟不同意李岩的说法，提醒道：“李闯会越打越强的。你看看现在，陕西的官军都成他的麾下了，等他打下北京城，他的部队还不得一百多万呀？” 李岩笑着说道：“放心，人多了，他也来不及训练，还是原来的样子。而且官军投降的多了，就开始按照官军的习惯来打了。只要他不是四处流窜作战，那就好对付了。” “好吧，那么咱们这次打到哪里？”李牟问道。 “山西不要动，打到彰德府（安阳）就行，接下来准备打山东。”李岩说道：“山东屡次遭到清兵劫掠，各府残破，刘泽清也不敢和咱们硬抗，打下来也容易些。” “好吧。总算是要把咱们怀庆府给拿下来了，也让咱们的族人少受些盘剥。”李牟有些感慨的说着。 李岩接着说道：“这次给你调一万三千部队，都是刚扩编过的，新兵不少，带他们打几仗，涨涨士气和经验。不过要先用陈永福父子做先锋。” “陈永福？”李牟不解的问道：“用他们做什么？就算是咱们的新兵队，也比他们强啊。” 李岩解释道：“这是他们的投名状。以后投降过来的官军会不少，能用的还是要用起来，不能都弃之不用，否则将来咱们的阻力会大的多。不过他们的部队要先改造，不能让他们坏了咱们的风气。” “行，”李牟笑着说道：“当初我就说过，让陈永福那厮在我的手底下听令，现在还真成了。” 七天之后，各地调来的部队陆续到达，准备的弹药粮食也都准备好了。浮桥的搭建也很顺利，用船只作为载体，在上面铺上厚木板，用固定在两岸的绳索连接。建浮桥的时候，李岩派人通知对面的守军，说是为了方便两岸的部队调动。卜从善以为李岩马上就要把开封让给他了，所以也不加干涉。浮桥早在三天之前就搭建好了，部队随时都能出征。 十月初六，陈永福的八千部队率先通过浮桥，向封丘进发。 卜从善也在封丘，等着李岩的通知，他好带兵去接收开封。他虽然也接到了第二封圣旨，要他听李岩的调派，一起去陕西协防。可是他却是不愿意去作战，于是就给李岩送信，想留下来防备地方。没想到李岩回信居然同意了，这让他激动不已。开封啊，中州繁华数汴京，到了开封他就不用愁部队的粮饷了，还有他的好生活也马上就会到来了。 他听说陈永福带着部队过来了，虽然有些奇怪，不过他也没有在意。他立刻让部队准备，好早些带部队过河去开封。 可是还没有等他出城呢，就收到手下的汇报，说陈永福把城外的部队给围上了，要他们投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陈永福就开始对他城外的部队展开了炮击。 “娘的！”卜从善怒吼道：“陈永福得了失心疯了？！连朝廷官军也敢打？！” 可是他这里骂娘也没有用。陈永福手里的火炮可不少，都是从开封带出去的。虽然型号各异，可是数十门大炮的轰击，那是足够震撼。 卜从善的部队没有做好准备，于是也不等命令，全都向城里逃去。陈永福抓住机会，立刻让部队尾随着冲了进去，先抢占城头。他知道，李牟的骑兵就在后面跟着，只要他控制住了城门，李牟就会来解决城内的守军。 卜从善立马上部队反击，夺回被控制的南门。可是陈永福的部队斗志昂扬，拼力死守。不论是从城内直接攻，还是从城外绕过去打，都无济于事。等发现后面还有部队开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李岩早就谋划好的。于是他不敢再耽搁了，带着部队直接向卫辉府逃跑了。 冯太初带着一千骑兵绕过县城，直接尾随追击。李牟则是带着六千步兵快速跟进，追着卜从善的主力向卫辉而去。而陈永福则是被命令派兵攻打长垣县，并且守好浮桥和封丘县，接应后面的辎重部队和后卫部队。 陈永福无奈，只好领命。卜从善逃跑，他陈永福造反的消息就瞒不住了，所以他也只能一条道走到底了。他派儿子陈德领四千人马去攻长垣，自己带着另一半人马留守。 卜从善带着亲信部队先逃，到了卫辉府之后，潞王听说李岩和陈永福造反了，于是也不敢再留在封地。他给了卜从善一笔钱财，就带着早就收拾好的金银器物，在卜从善的护卫下向彰德府逃跑。 潞王还算聪明的，看着一个个藩王被反贼杀了全家，他早早就把东西收拾好了，随时准备逃命。不过去北京他可是不敢，所以他打算去山东或是山西躲一躲。 不过李牟带着三百骑兵追了上去，惊慌失措的卜从善不敢接战，带着潞王就先逃跑了。把大部分的潞王家眷，还有绝大数的财宝都抛弃掉了，让李牟捡了一个大便宜。 第519章 不愉快 李牟把潞王的财宝收起来，等后面的部队跟上之后，才继续追击。并且让人把这些钱财送回开封。 一路北上，基本没有什么大的战事，这一带也遭过清兵的袭扰，满地荒芜。城墙残破，官府也无力修缮。等他们的大军开到县城的时候，里面的官员大都逃跑，军民们则是开城投降。 官员们在清兵一次次南掠之后，也都学会了，死守的很少，大多数是选择弃城而逃。这次李岩的兵过来，他们也如法炮制。守城的军兵发不出粮饷，自己都要闹兵变了，何况是传说中会分土地的李岩打过来。 彰德府很快就被控制了下来，可是属于大名府的濮阳、南乐、清丰等地也来了代表，有的是军兵，有的是百姓，请求李牟去把他们那里也占下来。 李牟倒是不嫌地方多，于是带着部队绕一圈儿，把南乐，清丰，濮阳，范县等地给拿下来了。基本都是主动开门投降的，只有濮州城打算据城顽抗。可是李牟带着炮兵过去，六门三寸炮，在两百步之外持续轰击刚刚修筑起来的土城墙西南角。打了上百发铁弹之后，终于让还没有干透的城角轰然倒塌，形成一个六七丈宽的缺口。 李牟让步兵迅速抢占缺口，然后带部队进去准备打巷战。可是这边城墙一塌，那边南门就自己打开了，里面的守军杀了县令和推官，出城投降了。而知州则是在他们围城之前，就早早逃跑了。 李牟也不管这些，把这些县城占下来之后，就向李岩汇报。同时留下少量部队整训原来的驻军，其他的大部分兵力向前顶，在彰德府城和南乐县驻防，防备官军来攻击。 与此同时，他派人去通知在周边有名的榆园贼，要他们出来投降，分田地，做良民。本来对于他们来说，把土贼剿灭就可以了，可是这榆园贼据说有十数万之众，而且这两年官军屡次围剿都失败而回。所以李牟还是要先分化瓦解一下，等只留下那些顽固分子再去围剿不迟。 可是这样一来，就把太多的兵力放在了这里，怀庆府那里还没有去拿下来呢。他手里只剩下两千人的预备队了，所以他只能向李岩求援。 李岩收到李牟的消息，只好亲自从开封的守军中抽调一千人，去拿下怀庆府。他当然不是只靠着一千人，而是过河之后把陈永福的部队集中起五千来作为主力，他这一千人则算是督战队。 怀庆府早就知道李岩造反的消息，他们和李岩的控制区只有一河之隔，自然知道李岩的厉害。而百姓们也都等着李岩过来，给他们分田地呢。即便是那些富绅想要组织团练防御，也招募不到人员，所以各个县城都几乎没有什么想样的守备措施，不用费什么劲就能拿下来。 他亲自过河，不过是想回老家看看而已。自从他逃避官府通缉以来，他已经有七八年没有回去过了。虽然他知道家族中人都还好，不过还是想自己回去看看。 李岩沿着官道一路推进，途径各县纷纷开城投降，州县官员则是早早的逃遁，在怀庆府的福王世子也早早的逃入了山西。 等来到河内县李家村的时候，村人们却是没有人出来迎接他的。他已经派张义先去通报过了，可是依然是家家关门闭户，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他在村外绕了一圈儿，还好，田地还没有荒废，村中也没有被焚烧破坏的房屋，说明这几年确实是没有受到多大的冲击。这也与他家族子弟人人习武练拳有关，一般的匪盗也不敢来这里撒野。 既然族人不想见他，他也不强求，看了看之后就带着亲兵走了。不过他刚走了一段，就有一个年亲人追了出来。 “四哥。”来人叫着。 李岩好好的看了看，不确定的问道：“是笈弟？” “是我。”李笈高兴的说道：“四哥还记得我。”之后又解释道：“是大伯说你造朝廷的反，于家中声誉不好，所以不让族人们出来。” 李岩摇头苦笑，问道：“你是来送我的？” “不是，我是来跟四哥打天下的。”李笈兴奋的说着。 “打天下？二叔同意了吗？你媳妇也同意了？”李岩笑着问。李笈去年才成亲，娶得是温县陈家人，和陈奏廷是一家。 李笈一皱眉，不高兴的说道：“我都成年了，不用他们管。好男儿，志在四方！” 李笈才刚说完，一个老人就急匆匆的追了过来。对于这些兵将，他也不害怕，径直来到了李岩等人所在处，高声的呵斥道：“混账东西，谁让你偷跑出来的？！回去读书去！” 李笈脖子一缩，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意气风发。他恳求道：“父亲，当今乱世，读书何用？还是马上博取功名的好。” “不用缠磨！”李春华命令：“现在就回去！乱世迟早是要安定下来的，马上打天下，却不能马上治天下。都不读书，谁来治理天下？” “二叔。”李岩躬身施礼。之后对李笈吩咐道：“那就回去吧，免得把二叔气坏了。不过要记得，寻章摘句，没有出路。古人有古人的智慧，今人也要有今人的智慧。因循守旧，从典籍中找办法肯定是不行的。” 李笈无奈的答应：“嗯，记下了。四哥，我先回去了。” 等李笈走了之后，李春华看着李岩好半天，才皱眉道：“岩儿，这大明真的没希望了？” “二叔不是做过教谕吗，应该清楚的。”李岩笑了笑，回道。 李春华想了一下，又问道：“要是你不造反，帮帮大明呢？我知道，李自成不是你的对手。” 李岩摇头：“最多也不过再坚持二三十年。现在已经乱成这个样子了，何必等二三十年后再乱一次呢？” “唉！”李春玉叹息一声，转身就走。不过他又停了下来，回头问道：“你和李闯是一伙儿的？” “不是。”李岩干脆的回道。 李春华点头，淡淡的说道：“别学他。杀人太众，有伤天和。还有，听说你收所有人家的税赋，这可不好。太祖的时候就这么做过，还不是都给官员士绅免去了赋役？没有士绅的支持，什么都做不成。” 李岩虽然不认同这个说法，但还是恭敬的说道：“谢二叔教诲。” 第520章 太极拳 李岩有些失落来到了村北的千载寺，他和李仲，陈奏庭一起在这里习武，练习无极养生功，学习枪术和射术。之后他和李仲陪陈奏庭去参加武举，就把不公的考官给打死了，也开始他的逃亡生活。 不过老师傅已经不在了，这里儒释道三家共存，所以还是有许多李家的子弟来这里，有的读书，有的研究佛道，还有的来学习武艺。但是今天不巧，李家子弟没有一个来的，只有几个外乡人在读书。 李岩不过是进去随意的看了一眼，就离开了李家村，回县城的军营去了。虽然他带兵出征，可是依然关注着李自成的动向。潼关早已被李自成占下来，不过只是在原来守军的基础上增加了五百人而已，不会对他的地盘儿造成威胁。荆紫关那里还没有消息，不过商洛地区也应该很快被占领下来了。 他还得知，掌控陕西占领事宜的是田见秀，所以他对李自成还是比较放心的。至少在料理完三边地方之前，李自成应该不会来找他的麻烦。 第二天他就带着部队出发，来到了温县。在午后的阳光中，他们看到了与其他县城的不同。温县的县城上旗帜飘扬，几乎每一个城垛后面都竖立着一杆大旗，而每个垛口处也似乎有士兵隐伏。 李岩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发现垛口的士兵大多数好像是草人。于是他把望远镜交给了旁边的陈永福，说道：“你看看，一会儿把他拿下来。” 陈永福此次作战的表现还算是让他满意，毕竟是和他的部队在一起合作了半年多，也学到了些东西，至少对火炮的运用是进步了不少。还有就是士兵们都登记了花名册，准备给家里分田地，作战也自然勇敢的多。 毕竟要是贪生怕死的话，他们家还没到手的田地也再也别想拿到了。而且李岩的抚恤政策他们也都知道，也看到李岩的麾下确实是能得到相应的抚恤，也就没有多少顾虑了。 陈永福看了看，笑着说道：“嗯，没问题。只是土城墙而已，还没有瓮城，用炮轰开城门就能打进去了。” 其实他很清楚，百姓们都巴不得李岩能打下县城呢，那些守军又开不出饷来。只要他们把城门轰开，守军立刻就投降了。 李岩点头，吩咐道：“你安排吧。” 陈永福抱拳答应，之后开始调动炮兵。不是他的炮兵，而是李岩带来的三寸炮。毕竟三寸炮比他的各式火炮射程和威力都要大的多，而且还要在步兵冲击的时候压制城头上的守军，他的火炮也做不到。 还没等火炮就位呢，县城的北门就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骑士，身着铠甲，拿着一杆大枪，缓缓的向李岩的军中靠过来。 “弩手准备！”在前排保护炮兵的部队军官大声的命令着。 “装霰弹！”炮长们也是立刻下令，他们可不能放任这个独行的敌将冲过来，那对于他们的士气可是重大打击。 李岩立刻命令：“不许妄动！”因为他已经从望远镜里看清楚了，过来的正是陈奏庭。 陈奏庭在距离李岩军阵五十多步的时候停了下来，大声的喊道：“叫你们当家的来回话！” 李岩骑马出去，两人相距不过十来步。 “真的是你？”陈奏庭吃惊的问道。 李岩笑着回道：“怎么是你？你的海捕文书解除了？怎么来给官家做事了？” 陈奏庭下马，走了过来，高兴的说道：“我换了个名字。前年李际遇过来，我把他劝退了，县里就让我当乡勇把总了。听说河南的总兵是李岩，我一直没有想到是你。” 李岩大笑：“我当初也是乡兵把总。你们不知道我的政策吗？还要顽抗到底。”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也许是哪伙贼寇过来冒充的。这年头，流贼的甲胄可比官军的还光鲜。”陈奏庭笑呵呵的说着。 李岩点头，说道：“你去说一声吧，免得我打进去。” 陈奏庭却是说道：“你得让刘知县走。” “可以，我不为难他。”李岩点头同意。一个县令而已，李岩也完全不会在意，他的治理体系中，有能力的吏员比科举出来的知县重要的多。 陈奏庭终于答应下来，快速的上马回城去了。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十几辆马车出来，有装箱笼的，有载人的，浩浩荡荡的直接向南边的渡口去了。他们打算从朱仙镇坐船，直接顺流去江南。 等李岩带着部队进城之后，陈奏庭问道：“我跟着你干吧，在队伍中做个教习。” 李岩摇头：“教习就算了。你要是真愿意带兵，就先做我的亲兵吧。” “看不起我？”陈奏庭皱眉，不满的说道：“你现在可不是我的对手，不信咱们比试比试。” 李岩也好久没有和人对练过了，于是答应下来：“好，咱们就先比试一下，之后再说其他。” 两人都把铠甲脱掉，活动一下手脚，就在县衙的后院比试起来。李岩也不客气，首先抢攻，直接就用手掌伸平去戳陈奏庭的咽喉。陈奏庭后退半步，双手顺着李岩的力道一捋，然后手臂画一个圆回来反向一发力，就把李岩给推出去两步远。 李岩赶紧保持平衡，站稳之后奇怪的问道：“这功夫有些怪啊。” 陈奏庭得意的说道：“我自创的功夫，怎么样，厉害吧？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对付直来直去的功夫最是好用。” 李岩想了一下，说道：“好像刚才那个动作和无极养生功的有些像啊。” “没错，就是从那里演化过来的。不过我这个可不只是养生活络的功法，而是能攻能守的实战功夫。”陈奏庭回道。 说着他就自己开始打了起来，不过是一个动作而已，还没有形成连贯的套路，所以中间停顿不少。 “嗯，不错。”李岩夸赞道：“你好好琢磨吧，没准儿能自成一家。这功夫叫什么名字呀？” 陈奏庭回道：“太极拳，你觉得怎么样？” 李岩随意的说道：“你创出的功法，想怎么叫都随你。” “那我跟你从军的事怎么样呢？”陈奏庭又是问道。 李岩想了一下，还是摇头：“打仗不是切磋比试，你这功夫没用。你要是愿意，就在军中呆些时候，看看是怎么打仗的，之后再说想不想留下来。” “行！我还不信了，打仗能离得了功夫？” 第521章 震动 李岩的反叛给大明朝廷带来了巨大的震动。本来李自成就在攻掠三边，西北眼看不保。湖广又被李自成和张献忠控制，张献忠还在攻掠江西，再加上现在的河南，整个天下半壁都不为朝廷所有了。 而且这些都是朝廷的粮仓，剿匪，平叛哪个不需要粮食的供给？没有粮食什么都办不成。至于江浙地方，以前虽然是鱼米之乡，可是自从开海以来，民间早就将大片的田地转种桑麻芦苇，出口赚钱去了。现在不但不能给朝廷提供粮食，还要从湖广调运才能满足需求。 虽然崇祯早就知道李岩可能会有不轨之举，而且也在着手准备消除隐患。不过也不知道他是动手有些迟了，还是下手有些急了，反正是李岩突然攻掠河北，让他还有朝中大臣都是惊愕不已。 于是朝廷立刻下令，让真定，广平，大名各府严加防范，绝对不能让李岩再继续向北攻了。并且让保定总督还有山东巡抚，迅速调集兵力，去攻打李岩。山西还不敢动，山西兵的任务是全力守好黄河，不能让李自成东进。至于南直隶，还是先把徐州的贼寇剿灭了再说，要是运河不通，北京就成一座死城了。 “孙传庭呢？！”崇祯在早朝上愤怒的问道：“朕让他整顿兵马，全力防备闯贼，可是他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冯元飚无力的回道：“启禀陛下，据说孙传庭已经死于乱军之中。而陕西三边现下已无力回天，朝廷只能严加守御了。” “据说！又是据说！”崇祯大声的说道：“去查实了再报，不用把这些不确不实的消息给朕说！” 洪承畴投降清国给了他巨大的打击，那可是他最信任的大臣，荣宠不断，君恩深似海啊。可是他正在大肆祭奠的时候，却被告知这个忠节楷模投降了敌国，这让他如何能接受？现在又来一个孙传庭，他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没有确的切消息之前，什么封赠都不会有！ 崇祯之后问道：“众卿，有何办法教朕？” 众人都看着他们的笏板，没人出来献策。这种情况，要兵没兵，要粮没粮，要饷没饷，他们能怎么办呢？要是有百万精锐之士，他们倒是可以带着大军去平叛，可是现在的京营都是软脚虾，他们可不敢出去冒险。 冯元飚等了好久，就在崇祯马上就要拂袖而去的时候，终于出班，建议道：“陛下，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李岩去对付流贼。他毕竟是王府仪宾，皇亲国戚，还是有环转的希望。陛下对他的行为既往不咎，再加以高官显爵，同时让周王~” 冯元飚还没有说完，给事中光时亨立刻出班，大声的说道：“陛下，万万不可呀。李岩不单是皇亲国戚，还是朝廷总兵。若是这种谋反行径都能被加以高官显爵的话，那其他镇将也定会闻风而动，那个时候大明还有哪块地方为朝廷所有，大明瞬间就会分崩离析啊。请陛下三思。” 冯元飚无声的叹息，他已经是马上就要告老还乡的人了，所以才提出这个有一点点希望的意见。至于朝廷和大明将来会怎样，他这个快要入土的人是无能为力了。 崇祯原本稍微有些意动，可是被光时亨这么一说，也知道确实是后患无穷。他现在能指望的，也只能是三边将士忠勇，能拖住并消耗李自成的大军。左良玉能够在湘赣把张献忠剿灭，而保定和山东兵马能够遏制住李岩。等黄得功，刘良佐还有金声恒腾出手来了，就去给李岩致命一击，先把河南恢复。还有就是希望他的京营兵马能够快些恢复元气。 而李岩的到来，同样给豫园军巨大的震动。 由于李牟的告示，让聚集在豫园周围的百姓都是蠢蠢欲动，有些老兄弟甚至想散去兵马，也出去做个田舍翁。 张七、任七等头领聚在一起商议对策。别看他们都把三百里榆树林作为巢穴，可是他们也是各自有各自的活动地盘，只是被官军围剿的时候才跑回来躲避而已。他们之间的联合作战也不多，可是这次来的李岩名头太大，而且跟着他们的百姓都有不少想投降，这才让他们几个头领聚起来商议。 “李岩的部队可是厉害，只是半天时间，就打塌了濮州城墙。未伤一人啊，比清兵都厉害呀。”梁敏首先开口道。 其他人却是不怎么积极。他的地盘儿主要是在濮州范县一带，正好在李岩的控制之下。这些地方的农田，他很难再收到保护费了，那他就艰难了。可是其他人的地盘都在李岩的控制区域之外，只是他们的麾下有些想投降而已，影响远不如梁敏那么大。 梁敏见众人不积极，对张七说道：“张兄弟，李岩的归德过了黄河就是曹县了，哪天他把曹县也收了，你那万余兄弟还能活下去？” “任兄弟，”梁敏又对任七说道：“东明、定陶等地可就在长垣边上，虽说是山东地界，可是这里还是直隶地界呢，难道等着被李岩各个击破？” 张七为难的说道：“李岩的部队厉害呀，清兵想要过河都被砍了脑袋。咱们这些人，听着人多，可是去打，连李岩一两千人都顶不上。” 梁敏立刻说道：“不用出去打。我去把他们的粮草劫了，引他们来榆园。这里这么多榆树，还有咱们的地道，他们进来就是咱们的菜。只要各位当家把麾下集中过来，咱们一起把李岩打疼了，他就不敢小觑咱们了。咱们以后就还能纵横四方，快意逍遥。” 众人一听，觉得这个办法还有点儿靠谱。只要来到榆林中，不管他是谁的部队，都拿他们没有办法。他们在这里经营了多年，里面的地道四通八达，足有上百里。只要官军进来，他们可以在任何地方对官军发起袭击。这也是他们不管在外面劫掠了多少粮草马匹，始终把榆园作为巢穴的原因。 “好，那就试一试。”张七等人终于答应了下来。 第522章 挑衅 十一月初六，从登封出发的辎重队到达了滑县，第二天继续北上，向濮州出发。 这次的辎重不多，只有十五车，其中十三车是粮食，只有两车是弹药和弩箭，毕竟部队的消耗不大。 队伍缓缓的在寒风中行进，除了车队，当然还有护卫部队。李岩对于辎重的安全是相当重视，辎重部队即便是车夫也要正常训练，虽然参加战斗的时候基本没有，可是战斗力还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每次都会抽调相应的护卫部队，保护辎重的安全。 由于周边还有榆园贼这样的贼寇，所以即便是物资不多，这次的护卫部队却足有一个联队。 当队伍的前哨发现有贼寇来袭击之后，就快速的报警。队伍立刻停下来，准备防御。不过贼寇来的是骑兵，所以部队也没有多少时间准备，只能在辎重队的前面排出一个一线阵。六门虎蹲炮也被快速的拿出来，正紧张的架设。 那些辎重兵除了留下来控制马匹的，其他的则是拿出他们的兵器，随时准备参加战斗。 “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响，贼寇的骑兵快速的急冲过来。贼寇的骑兵足有四五百，他们举着各式兵器，呼喝的冲过来，带起了滚滚的烟尘。 “虎蹲炮！”把总赵毅大声的命令着。可是此时的虎蹲炮才刚刚安装好，还没有来得及调节角度呢。 此时贼寇的骑兵马上就要冲近到一百步的距离了，他立刻下令：“弩手，发射！” 虽然他能看到前排敌人穿着铠甲，不过他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提前让弩手发射，来减缓敌人的冲击速度。否则的话，他的阵线很容易被敌人冲垮。 弩箭嗖嗖的飞出去，虽然不算密集，离得又远，可是强劲的弩箭依然给贼寇造成了一定的困扰。马匹的悲鸣声响起，前排的马匹甚至有受伤乱窜的。 “通”，“通”，此时虎蹲炮也终于调整好了，向敌人的马队发出了一枚枚的炮弹。 榆园贼虽然有众多的马匹，不过他们只是用马匹牲口来提高机动性而已，并没有真正懂得用骑兵去作战。他们的骑兵是一窝蜂的冲过来的，并没有分出层次。所以当炮弹在他们的马群中炸响之后，他们的马匹就受到了惊吓，开始嘶鸣着四处乱跑。 “轰隆”，“轰隆”，炮弹不停的在敌人的马队中断爆炸，除了被炸死炸伤的，其他后面的骑兵都向其他地方四散奔逃，相互碰撞，造成混乱。他们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呀？只能努力的扶在马背上，不让自己掉下去。 好在他们的前队冲的比较靠前了，受爆炸的影响较小，还能继续向李岩的辎重队伍冲过去。 “杀过去！杀过去！”梁敏的亲信大声的鼓舞着，继续策马飞奔。 此时梁敏已经被爆炸弄得控制不住战马，向东侧长满枯草的荒地跑去。此时他有些后悔了，没想到李岩的部队如此生猛，还有这种杀器。不过他也没有退路了，要是这么无功而返，那他可就要把面子丢光了，手下也会有不服的会出来闹事，那他可就真的亏大发了。 他大声的招呼：“跟我来，绕到他们后面去！” “扔炸弹！长枪准备！”赵毅又是大声的下令。 七八个辎重兵已经拿着炸弹准备好了，几乎是赵毅下令的同时，他们就点燃了引线，并将炸弹甩了出去。他们可都是老兵了，虽然很少参战，可是训练却是一点儿都没有落下，什么时候投掷炸弹还是很有分寸的。 “轰隆”，“轰隆”，炸弹在敌人的马队中爆炸，再一次把敌人的马队炸散，让他们能够冲击的，仅仅只有最前面冲过来的几十骑而已。 弓弩手抓紧最后的时机，给敌人的骑兵以杀伤。敌人的战马嘶鸣的摔倒，被后面来不及躲避的战马踩踏而过，也把一些敌人的骑兵绊倒，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榆园贼的骑兵终于冲到了部队的面前，他们冲的太急，根本就没有时间让战马跳起来，直接冲向了李岩部队的长枪从中。不过这样的效果也不错，战马的速度让长枪折断，继续撞击后面的士兵。 “咔嚓”“咔嚓”，枪杆折断的声音不断响起。还有被撞到的士兵的惨嚎也响了起来。被冲击的位置，第一排的刀盾兵，第二第三排的长枪手基本不是被撞死就是重伤，有的地方第四排的弓弩手都受了伤。 好在他们通过前面的几轮打击，把榆园贼的骑兵都打散了，只有少数的十多个骑兵冲了上来。虽然他们损失不小，可是总算是阻挡住了贼寇的冲击。 对于被甩到队伍中的贼寇，旁边的人或是拿腰刀，或是用弩箭，直接结果了事。不能让这些贼寇站起来，给他们造成杀伤。 “虎蹲炮，向东发射！”赵毅来不及查看部下的损伤，立刻下令。他一直在马上看着整个战场，随时调整部署。 “刀盾手处理没死的敌人，其他各队向东边列阵防御！”赵毅接着命令。 队伍中的队长立刻让手下们向右转，拐一个弯一路排着队列向东边小跑着过去。然后在辎重车之前停下，再向左转，整个队伍的防线就完整的转移了过来。 “娘的！这么快！”梁敏还在那里召集四散的手下呢，就看见李岩的队伍又转移到了他这边列好了阵。 他犹豫了，要是硬冲的话，对于巨大的伤亡他承受不起，下面的弟兄们也未必会跟着上。要是再绕到其他方向的话，可是看李岩部队的转移速度，他也没有多少机会呀。 他看了看周围聚集过来的手下，一个个畏畏缩缩的看着李岩的部队，毫无作战欲望可言。于是他最终只能放弃再次强攻的想法，而让他的亲随过去喊话。反正就是引诱李岩去榆林，达到目的就行了。 “对面的人听着！”梁敏的亲随来到六十步之外，大声的喊着：“我们是榆园义军，你们要是识相的话，就自己离开！若是不离开，我们就去攻打县城了！” 他连着喊了三遍，也不管李岩的部队挺清楚了没有，就快速打马回去了。刚才那些炸弹可是能打的很远，他可不想被炸死。 梁敏在原地插上了一杆“榆园军”的大旗，这才带着手下快速的离开了。 赵毅沉默的看着榆园贼离开，之后吩咐道：“救治伤员，去通知濮州，让他们派援军来接应。” 此地距离濮州还有二十多里，为了安全起见，他不得不小心谨慎。这次没有丢掉辎重，可是下一次就不好说了。据说榆园贼有十来万呢，这几百骑兵说不定只是个前锋。 第523章 时间急迫 本来打算过河去灵宝查看一下潼关方向防务的李岩，在收到榆园贼的挑衅消息之后，又赶到了濮州。 “情况怎么样了？”李岩见到李牟之后，立刻问道。 李牟直接要求：“再给我加派六千兵，再把骑兵调过来，半年之内我把他们平了！” 李岩皱眉，转而问道：“出来的百姓有多少？” 李牟回道：“一共出来了四百二十三户，两千零二十九人。不过自从出了抢劫辎重的事情之后，出来的百姓就少了。” “半年时间？”李岩不满的说道：“这些榆园贼已经影响到了咱们的威信！哪里能给你半年时间？最多一个月，必须剿灭！” 李牟解释道：“三百里榆树林，里面还有无数的地道洞穴。我还要防备北边的官军，怎么可能一个月就剿灭他们？” 李岩坐了下来，自言自语：“三百里榆树林，地道，洞穴。” 李牟和陈奏庭都静静的等着，看李岩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等了好久，李岩才终于下定决心。吩咐道：“放出消息去，十日之内，榆园里的百姓贼盗出来投降，既往不咎，分给田地，各安生理。逾期不降者，绝不宽待！” 之后命令：“让白世雄把骑兵都带过来，把魏诚和郭成栋两营调多来，十天之内，必须赶到。还有，把现有的抛石机全部运过来，火油和炸弹也要各运十车过来。” 孙四福立刻去传令，而陈奏庭则是担忧的问道：“你要干什么？榆园里面的百姓可有十万之上呀，你都打算杀了？” “不是给他们十天时间了吗？”李牟说道：“他们不出来，也怪不得我们。”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陈奏庭有些着急的说道：“里面的百姓可可不都是贼寇的家眷，也有躲在避祸的普通百姓。” 李牟冷笑道：“这边给的条件已经足够好了，他们不出来，就是他们自己选择和贼寇站在一起。” 陈奏庭也知道李岩是要用火攻了。现在大冬天，天干物燥，还有北风吹着，确实是放火的好时节。他不满的说道：“你们怎么变成这样了？好人坏人都不分了？百姓们能反抗那些贼寇吗？” 李岩淡淡的说道：“十万人，都拿着木棍石头出来，那些贼寇能挡得住？是要做贼寇还是做良民，他们自己能选。” 陈奏庭气呼呼的说道：“百姓们要能组织起来，他们就不是百姓了。” “这是打仗，不是比试切磋，讲不得礼数和规矩。”李岩不为所动，说道：“十天时间，他们即便不来这边投降，也会跑到其他地方去的。我不过是毁了他们的巢穴，绝了贼寇继续为祸的资本而已，你也不用太担心。” 陈奏庭想了半天，才终于说道：“恐怕我不适合在军中，我还是回家继续琢磨我的太极拳去。等天下平定了，我再出来做事。” 李岩和李牟都有些吃惊的看着陈奏庭，他可是也有一颗功名心的。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在乎武举的成绩，还把考官给打死了。 不过李岩还是点头：“好吧，去做你想做的事。不过，侠以武犯禁，注重武技的同时，还要修炼心性。” 陈奏庭点头，抱拳道：“嗯，我知道。我也不多留了，现在就走。” 李岩和李牟把陈奏庭送出了大营，他们都不担心陈奏庭的安全。陈奏庭的枪术不再他们之下，骑射的本事也是一流，就算是遇到小股的贼寇，也能从容应付。而且其他地方的土寇基本都被清理干净了，只有榆园贼是最大的贼寇组织了。 回到兵营之后，李岩说道：“刚收到消息，郑嘉栋、牛成虎、左光先还有白广恩都投降了，高杰带着残部逃到了山西。” “这么快？”李牟惊讶的说道：“看来这个朝廷是真的要完了。” 李岩继续说道：“不是咱们探听到消息，是田见秀派人来通知的。” “他什么意思？”李牟皱眉说道：“想给咱们施加压力？” 李岩点头：“应该是这个想法。所以我才不得不用火攻，咱们的时间不多了。李自成正在攻榆林，刘宗敏还在继续向西挺进，去攻打甘肃，西宁。不过他们马上就要回军西安，准备东征了。” “那咱们应该怎么办？”李牟问道。 李岩随意的说道：“还能怎么办，只能继续合作了。” “不是，我是说，要是他们真的打下了北京，坐了龙庭，咱们怎么办？” 李岩微笑着说道：“坐龙庭，哪有那么容易。北边还有清国，南边还有朝廷的半壁江山和张献忠。谁坐那把龙椅，谁就是现在的朝廷，是众人的靶子。” “可是咱们和他们靠的最近，首当其冲呀。”李牟提醒道：“要是李自成和咱们开战的话，咱们可比较被动啊。” 李岩倒是不担心，他轻松的回道：“北京那样的大城，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打下来的。而且中间还有太原，宁武，大同，宣府这些重镇。等他进了北京城，咱们也能训练出十万新兵来了。火炮坊已经弄出四寸和四寸半的大炮，虽然比三寸炮重了一些，可是威力却是更大。而且在洛阳和南阳的几处铜矿也开始开采了，只要有一年时间，咱们就能有几十门四寸以上的大炮了。那个时候，就是咱们主攻了。” 李牟听完了之后，也是笑着点头道：“这就好。十万大军，只要抓住他的主力，一战就把他打趴下。可惜骑兵有些少了。” 李岩也是点头，叹道：“是啊，所以要找个时机，和他决战才行。我还等着范家人过来呢，他们可是张家口的大商人，晋商又最是重义，我看他的那个掌柜和伙计们，怎么也能值个一两千匹马。还有这些榆园贼，其中的马匹也不少，这次也能弄个千多匹吧。” “只要刘泽清不捣乱，应该没有问题。” 李岩点头：“刘泽清应该不敢过来。朝廷给他的圣旨早下来了，可是他却把兵都缩到济南去了。咱们不去打他他就偷着乐了，不会主动来招惹咱们。北边的保定兵也是一样，不用太担心，只管放手解决这伙榆园贼就行。” 第524章 焚林 没有用十天时间，只是八天，部队和辎重就都到达了濮州。在此期间，只有一百多户人家从榆园中出来，至于出来投降的贼寇，更是只有寥寥数十人。他们都是逃出来的，并且向李岩透露了榆园贼的布置。 不过李岩对于这些妄自尊大的贼寇的安排布置已经完全不关心了。在十天期限到达之后，李岩让白世雄把骑兵分成三部分，分别在榆树林的东、南、西三面巡视，拦截和追歼逃跑的榆园贼。 等十天期限一到，榆树林中的任七、张七、梁敏等人就让手下戒备起来，随时准备和李岩的部队接战。他们已经不敢往外派出哨探了，李岩的一支骑兵一直在范县地方游弋，他们派出去的斥候没有一个能回来的。 不过等到第十三天的时候，他们就有些松懈了。 “李岩是不是不来了？”一个头领问道。 任七也是说道：“梁头领，当初你就该狠下心去，再冲几阵，总要把他的辎重夺了吧。看看现在，只是杀伤了李岩百余人，这点儿人谁会在乎？” 梁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其实这百余人都是他夸大其词了，照他的估计，李岩所部的伤亡最多不过四五十人。可是李岩部队的战斗力实在是强啊，比那些官军强出不知道有多少。他只冲了一阵，就伤亡近百，骑兵突袭步兵，反而伤亡比步兵还大，他真是不敢再冲了。 “应该是会来的。”梁敏没有多少底气的说道：“要是他不来，为何还要限定十日期限？” 张七说道：“不要着急，再等等就是，反正现在天寒地冻的，粮食酒肉也都不缺，在这里猫个冬也不错。要是李岩虚张声势，却是不动真格的，那对他的威名是个巨大的打击。今后百姓们还是会给咱们交田赋，谁还会在乎李岩呢？哈哈哈。” 众人也都相视一笑，觉得张七说的在理。虽然他们也经常去各地抢掠，可是他们抢的多是牲口金银布匹这些东西，粮食的大头还是和周遭百姓们收田赋。当然，他们也不是白收，他们要负责保护这些百姓，不会再被官府收税。 “大头领，来了，来了，李岩来了。”一个小喽喽进来，大声的向张七报告。 张七举起酒杯，对众人说道：“诸位头领，既然客人已经来了，那大家都各自回去，给客人好好准备一下菜色酒水。来，干了！” 众头领都站起来，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轻松的离开了张七的洞穴，回他们各自的地盘儿去准备了。 李岩和李牟带着部队来到了榆园的西北方向，在两里外停下来。他们也不急着进攻，而是让部队先在树林边缘搜索一下，没有发现贼寇踪迹之后就开始砍伐树木。还有一部分士兵则是开始搭建帐篷，准备建立营寨。 而跟过来的木工坊师傅们，则是指导着士兵们组装抛石机。这次从杞县运过来的抛石机一共有六架，只是其中的牛筋、鹿筋需求量太大，他们没有办法大量得到，才只弄出了这么几架。 等到傍晚的时候，营寨也建立好了，抛石机也组装好了。可是他们却没有停下来，而是将抛石机缓缓的推到了榆园边上，火油罐和火把也都准备了出来。 “四哥，都准备好了。”李牟汇报道。 李岩看了看在西北风中摇曳的树枝，淡淡的吩咐：“开始吧。” 一会儿之后，火油罐被放在了铁丝做的网兜上，然后士兵把绑在罐子外边浸过油的麻布点燃。之后一放机括，抛石机的抛杆瞬间弹起，将带着火焰的火油罐高高的抛射了出去。等它们飞过一百多步的距离之后下落，在树木上碰撞破裂。火油飞溅的瞬间被麻布的火焰点燃，火焰仿佛被泼散出去一般，向周围扩散开去，粘在树木上开始剧烈的燃烧。 抛石机很快移动到下一个位置，抛杆在被士兵们一次次的拉下来，然后又一次次的将火油罐抛射出去。等一个时辰之后，整个榆树林的西北面就都燃烧了起来。虽然此时已经是戌时，天完全黑下来了，可是树林中的大火却是将天空照得通红，仿佛太阳初升一样。 此时风助火势，火借风势，火苗被西北风吹着向东南方向蹿，很快就把相邻的树木引燃。火势以惊人的速度向纵深处蔓延，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 在洞穴中躲避着的贼寇和百姓们看到火光之后终于害怕了，他们有的冲出地道洞穴，想要去灭火。可是此时火势已经太大了，他们根本无能为力，所以也只能逃离他们的洞穴，向远处躲避。 此时在树林深处地道里的人们都已经睡觉了，等被慌乱的喊叫声吵醒的时候，他们发现他们的地道已经被有很多人涌了进来。那些地势不好的洞穴或是地道里的人，都被大火驱赶着来到了这些位置好，又很大很深的地道中躲避。还有许多人进不来，跑的慢的被大火追上吞噬，发出凄厉的惨叫。 就在后半夜，贼寇们就开始了溃散。面对大火，那些位置靠外的贼寇，有的选择继续向树林更深处躲避，有的则是直接跑出树林。还在树林里的贼寇担心被大火烧死，可是冲出树林的贼寇和百姓却是首先遭到了打击。 李岩的骑兵分散成百人一队，在树林远处巡视。发现跑出来的贼寇之后，他们纵马上前，或是砍杀，或是砸击，这些惊慌失措的贼寇都不值得他们用手铳。贼寇们哪里想到出了树林还有拦截，于是在发现无力抗击和逃跑之后，只能选择跪地投降。而百姓们则是看到李岩的骑兵之后，直接跪地求饶，这是他们在乱世保存性命的唯一办法。 第二天一早，李岩看到大火已经烧出去很远的距离了。他对李牟吩咐道：“这里交给你了，进去搜索的时候仔细些，尽量把百姓和贼寇都弄出来，肯定还有不少人躲在地道里的。尤其是百姓们，咱们也是需要他们来耕种和做工的，不要杀伤太多。” 李牟答应道：“嗯，知道了，我会把他们都抓出来的。” 李岩没有多留，吃过早饭之后，就带着卫队回开封去了。他得到了消息，范家人已经带着大批马匹过了黄河，正向开封去。而更重要的是，五娘也确认有喜了，而且害喜害得厉害，几乎吃不下去东西，他得回去看看。 第525章 恶名 李岩走的不算快，沿途还看了一下各县的土地分配和确权，兵员的征集，还有农庄的建设这些情况。五娘的害喜，他回去了也没有什么办法。至于说范家人，让他们多等些时候也没什么。 他离开榆园，只不过是不能留在那里而已。他知道，不论他如何提醒，之后的清剿一定是很残酷的。就像他和陈奏庭说的，这是打仗，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而作为这个团体的首领，一个仁厚的好名声还是很重要的，而恶名，只能让手下来背。 李牟是在三天之后才进入榆树林中搜剿的。南边的树林还在燃烧，而北边的树林已经烧无可烧，火势自己熄灭了。 队伍以百人队为单位，缓缓的进入成为焦黑一片的林中搜索。士兵们发现地道入口之后，就会在周围警戒，然后向里面喊话，让躲藏在里面的人出来。 可是里面的百姓们大都胆战心惊，不敢出去。他们之前都被告知，李岩为了报复那些义军好汉，会杀光这里所有的人。而这场大火，也让百姓们知道李岩的残忍，即便是以前官军多次来围剿，也没有用过这种激烈的手段。 士兵们见里面没有动静，于是在队长的命令下，将五六个炸弹同时点燃，然后扔进地道入口。之后士兵们快速的向后避开，毕竟五六个炸弹同时爆炸，威力可是不小。 “轰隆”“轰隆”的爆炸之后，地道口周围的泥土被炸塌，洞口被堵上。士兵们在洞口处做上标记，留下几个人继续看守，其他人则是接着向纵深搜索。毕竟他们也不知道地道里有没有贼寇，所以必须要小心防备。就算是里面的贼寇挖开泥土出来，留下来的士兵也能及早发现并做好准备，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其实也就是在靠近北边的地道和洞穴里藏了一些百姓喝贼寇，他们是没有多少逃跑的时间，只能躲在地道里保命。不过大火燃烧形成的热量，还有空气大量的消耗，都让不少在地道里的人窒息而亡，只有少数幸运的人存活下来。现在又被李岩的部下炸塌了地道口，生还的可能就更低了。 其他的靠南一些的贼寇和百姓，则基本都是逃出了榆树林。不过他们中的大多数，也都被李岩的骑兵给拦截或是追击消灭了，只有少部分人逃了出去，跑回他们的家乡去避难。 他们不仅自己感到恐惧和绝望，也将恐惧传染给了山东各地的其他大小土寇。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山东各地的土寇就都知道了李岩的大名，而且他们也同样知道，千万不不能和李岩作对，否则会被李岩不计代价的剿灭。 李牟控制着搜索的进度，每天不过推进二三十里，决不冒进。每天都把营寨和警戒布置的极其严密，他可不想因为疏忽大意而遭到重大伤亡。 李岩在四天后才回到开封，而此时范家人也已经到了开封。李岩没有管范家人，他还是先回了府邸，去探望五娘。 等他刚进后宅，就看见秋娘在那里等着了。 “公子怎么才回来？”秋娘抱怨道：“都给公子去信五六天了。” 李岩无奈的说道：“我回来也没用呀。请大夫看过了吧？”他心里挺高兴，秋娘没有因为五娘也有喜了而心态有所改变，看来对她的敲打还是很有效果的。家和万事兴嘛，家里一团糟，他也跟着受影响。 “嗯，看过了。开了些药，已经好一些了。”秋娘跟着李岩缓缓的走着，回道：“不过还是吐的厉害。” “请了伺候婆子没？你也都好吧？”李岩问道。 秋娘心里暖暖的，回道“我很好，公子不用挂心。照看婆子倒是请了一个，可是她弄得饭食，五娘还是吃不下去。伺候我的也让试过了，也是不行。现在正让人接着找呢。” 李岩点头，进了五娘的院子。看到五娘就在院子里等着呢，被丫鬟搀扶着，人瘦了很多，精神也不好。 “走，咱们回屋去。”李岩扶住五娘的另一只胳膊，缓缓的说着。 五娘顺从的跟着李岩向屋里走去，低声的说道：“本来不想让夫君分心的，可是秋娘不肯，还是给夫君报了信。耽搁夫君大事了。” 李岩笑着说道：“没事，正好回来有事要处理，你养好身体才是最大的事情，其他的不用操心。” 等回到屋里，他们都坐下之后，李岩问道：“想吃什么，你就和下人们说，你这样可不行。” 五娘摇摇头：“没什么想吃的，什么东西都是一入口就吐了。” “那弄些牛奶，羊奶，豆浆什么的，总要吃些才行。” 五娘还是摇头：“算了，那些东西腥味儿太重，我更吃不下去。” 李岩说道：“加些水果，糖，一起煮着吃，就没有腥味儿了。你先试试能吃哪一种。不要想着吃什么都吐，想些别的事情，你身体垮了可就好了。” “嗯，夫君放心，为了孩子，我会吃的。”五娘低声的答应下来。 三人又坐了一会儿，五娘善解人意的说道：“夫君不用陪我们了，还是大事为重，不必为五娘这点儿小事分心。” 李岩笑着说道：“你们这可不算是小事，也是我的大事啊。”之后他吩咐：“秋娘，你没事了多过来陪陪五娘，也都活动活动。要是太阳好了，也趁着中午出去晒一晒，对你们都有好处。” “是，奴家知道了。”秋娘挺着还不算大的肚子，起身答应着。 李岩出了府邸，去了巡抚衙门。高名衡等官员大部分都走了，李岩就搬到这里来办公了。他首先看了一下最近的情报，没有什么大的事件发生，不过他看了报告，知道范家这次仅仅带来了八百匹马而已，让他有些失望。 不过也有好消息。他让商人从濠境澳购买的望远镜终于回来了，虽然四架花费了他一千两银子，可是有了总比没有好。没办法，他的窑口怎么也烧制不出透明的玻璃，所以也只能花大价钱购买了。有了这几架望远镜，对部队以后的作战大有好处。 第526章 生意人？ 又等了几天，李岩才终于见了范家来人。这次范家来的和上次的商队人数差不多，不过其中绝大多数是武师，只有几个是伙计账房之类的。 这次范家来的人很老实，把马匹交给李岩的手下之后，就递了一张拜帖，之后就钻进客栈中不出来了。不过吃喝却是从樊楼中定制的酒菜，一日三餐，顿顿如此。而且还从富乐院中请了全套的歌妓杂耍班子过去，似乎来开封只是为了挥霍享受一般。 在巡抚衙门，范永斗见到李岩之后，就规规矩矩的跪下磕头：“小民范永斗，叩见李大将军。” 李岩看着前面并不显富态的中年人，穿着也不是很奢华，可是这确实是富甲一方的大商人。 “请起。”李岩吩咐一声。 “谢李大将军。”范永斗又磕一个头，道谢过后才站了起来。 “请坐。”李岩淡淡的说一句。 范永斗立刻拱手：“小民不敢。” 李岩随意的说道：“好吧，你随意。” “那小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李大将军赐坐。”范永斗终于道谢，坐了半个屁股，始终是循规蹈矩的模样。 李岩心中好笑，问道：“范东家来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范永斗一愣，立刻站起来，从袖子里拿出礼单，双手呈上，道：“小民是特地给李大将军赔罪来的。我的掌柜不懂规矩，触犯了李大将军的律令，还请看在他们是初犯的份上，把他们放了吧。” 之后范永斗一示意，随从从外面抬进来几口大箱子，然后全部打开盖子，让李岩看到里面的东西。 范永斗从一个箱子中那出一件雪白的皮裘，说道：“这是上好的雪貂皮裘，三年时间，也只做出了这两件而已。剩下的八件，都是紫貂的。” 李岩示意一下，孙四福把这件不带一点儿杂色的雪貂皮裘接了过去。 范永斗终于露出了微笑，之后继续介绍：“这是上好的东珠，寸径大小的六颗，三分之二寸大小的十八颗，其余一百零八颗皆为半寸大小。这是极品高丽参，往年都是做贡品的。这是鹿茸，这是~” 李岩突然淡淡的说道：“有味儿啊。” 范永斗停下来，笑着说道：“这都是拿上等龙延香熏过的，自然有香味。” “我说的是血腥味儿。”李岩解释道。 范永斗笑着说道：“大将军说笑了，怎么可能有血腥味儿呢？” “你知道我的意思。” 范永斗脸色一变，拱手道：“大将军，小民知道您的意思。可是小民不过是一个商人而已，小人只是赚些钱财，至于是大明的银子，还是大清的银钱，小人也不好分个彼此。” 李岩对范永斗的坦诚感到满意。缓缓的问道：“我这军中的消息，值什么价？” “这，”范永斗犹豫了一下，才回道：“倒是不值什么价目。不过是清兵在河南损失不小，所以想知道将军您的底细而已，委托我们顺便打探一二。” “可打探清楚了？”李岩好奇的问道。 范永斗苦笑道：“既然知道将军不想让外人知道，那小人也只好不做打探了。现在知道的不过是之前的各地谣传而已，具体情形小人就不知道了。” 李岩笑着问道：“怎么这次只带来八百匹马？刘掌柜说的清楚，我这里正需要大量的战马呢。” “这一时半会儿的，小人舍了这张老脸，也只能凑到这么多了。”范永斗赶紧解释道：“眼看就要过年了，总不能让掌柜和伙计们的家人着急伤心吧。等来年，雪化了，小人再给大将军筹集马匹，大将军看怎么样呢？” 李岩笑着说道：“讲的入情入理，看来我不答应都不行了。” “小人绝无此意，绝无此意。”范永斗躬身抱拳，连声说着。 李岩摆摆手，随意的说道：“先不说这些了，还是就说说清国那边的情况吧。” 范永斗想了一会儿，才回道：“清国的崇德皇帝八月驾崩了，现在是六岁的皇九子福临做皇帝，等开年就改年号。不过一个奶娃娃，做不得主，现在掌事的是郑亲王济尔哈朗和睿亲王多尔衮这两位摄政王。据说，八旗因为皇帝的人选险些打了起来，不过后来还都顾全大局，没有出什么乱子。” 范永斗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这次入寇南掠，收获不小。而众兵将征战半年有余，也都已经疲惫了。再加上之前的松锦大战，损伤也不小。所以这一二年之内，清国应该是不会再南掠了。” 李岩对于清国换了皇帝的事一点儿都不惊讶，而对范永斗的清国短期内不会再入寇的判断却是不怎么认同。要是平常时候，可能没有问题，可是李自成马上就要东征北京了，这就有些不好说了。毕竟对于清国来说，也同样是一次好机会。 “清军的人员，军备这些，也说一说吧。”李岩淡淡的说着。 范永斗一拱手：“大将军，这等事情，小人完全不知道。清国可不同于大明，能随意的探听消息。尤其是对我们这些人，他们防范的也格外严密。” “都是做生意，范东家何必厚此薄彼呢？”李岩冷笑着问。 范永斗无法，只好说道：“具体的，小人真的不知道。不过清国现在已经完成了满洲、蒙古、汉军三个八旗的编成，能调集的人马应该不少。而且清国的大炮和火铳，都是习自三顺王的登莱兵，中间还有红夷人做教导，很是犀利。哦，除了这些，还能调动朝鲜火铳兵来助战。小人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李岩点头，说道：“嗯，今天就到这里吧。礼物我收下了，不过你们暂时还不能走。我过几天想起什么来了，还要再找你呢。” “这，”范永斗求情道：“眼看就要过年了，不好再耽搁了吧？请大将军开恩啊。” 李岩却是笑呵呵的说道：“你不用着急。你在这里回不去，其他边商也会把内地的消息传出去的，不会影响到清国的情报。” “这，这，小人冤枉啊。”范永斗辩解道：“小人可是没有把大将军的消息告诉清国的意思。小人是商人，信誉为要，请大将军放心。” 李岩随意的说道：“不用担心，是真的和你谈事情，只是现在还没想好而已。等咱们谈完了，自然会让你们回去。” 范永斗躬身道：“那，小人恭候大将军召见。” 第527章 新政 十二月初五，西安。 李自成在秦王府大宴关中士绅，西安周边的明朝官吏人家的主事人都被抓了过来，其他地方，则是由当地的守军来负责进行。 这些官绅们虽然坐在方桌周围，可是桌子上也不过只有一个盐煮花生而已，连酒都没有。不过每人的面前都放着一个小物件，有的是铜质的酒杯，酒壶，有的是瓷器的花瓶摆件。卖相还都很精致，因为这些都是秦王府的物品。 李自成穿着黄龙常服出来，在龙椅上坐了下来。笑容满面的说道：“诸位，今天请大家来赴宴，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大家伙儿筹些钱粮。别跟我哭穷，你们都是朱朝的官员胥吏，捞钱的手段多的是，我都见识过。要不我李自成也不会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起来造反了。诸位面前都有一样小物件，我也不白拿你们的。你们拿了东西，就去偏殿报备一下你们捐输粮米金银的数目。” 众人都是唉声叹气，叫苦连连。早知道会有今天，他们当初就不急着想办法把孙传庭逼出陕西了。还有抱怨秦王的，但凡能给守城的官兵们发些粮饷和棉衣，西安也不至于不战而下。以西安的城池和防御设施，坚持个三五个月完全没有问题，好歹能等来朝廷的援兵啊。 这下好了，李闯来了，跟那些苦哈哈们说安心种地，三年不征税赋。这百万大军的粮饷，都要让他们这些人来出了。 李自成没有管那些官绅的反应，继续说道：“这次是让你们自己报，要珍惜机会。诸位若是故意往低里报，那么我们就要给诸位下任务，定数额了。好了，早些交了钱粮，好早些回家去，你们家里的吃食可是比我这皇宫还要好。” 李自成一说完，士兵们就开始上前催促。那些官绅们只好起身，空着肚子，手里拿着精巧却不怎么值钱的小玩意儿，去偏殿上报捐输。 等着官绅们都出去了，坐在一旁的刘宗敏站起来，说道：“自成，我先回府了，老家的人还等着呢。那些刑具都是从衙门里搬来的，先将就着用，等过些时候，咱们的新刑具就弄好了。那些家伙，不用大刑是不会痛快交的。” 李自成皱眉，他眼看就要做皇帝了，可是刘宗敏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叫他的名字。可是现在大事未成，他也不能太强硬。于是他点头：“嗯，你去吧。” 刘宗敏一点头，抬脚就走。不过他又立刻停了下来，说道：“有两个亲戚想要当官，我想给他们安排守城门和县尉。” 李自成无奈的同意：“你安排吧。” 他很矛盾，自从他们把陕西大部打下来之后，那些老兄弟的亲戚就成群结伙的来到了西安，当然也包括他的亲戚故交。他虽然知道给这些人做官不好，可是这些都是兄弟们的亲人，没少受官府的压制，他们打天下，不就是为了他们的家人能过上好日子吗？所以现在虽然还没有正式改元登基，建立国家，可是安排的官员和皇亲国戚却是不少了。 这些老兄弟中间，就田见秀比较低调。田见秀的亲戚来了，他就给亲戚好吃好喝的拱着，然后给些钱财，让他们回家安心过日子，不要想着当官从军。 “玉峰，”李自成对田见秀问道：“你看是不是也该给李岩派个爵位？” 田见秀笑着问道：“给他派什么呢？公爵，还是王爵？” 李自成有些犹豫，他们已经商定好了，这次封赏，最高的爵位就是侯。明朝还没有灭，南边还有张献忠，得给后面的功劳留出些余地来。 “不用操心他了，”田见秀说道：“就算给他个王爵，他也不一定能看的上。咱们和他，终归是一山难容二虎。” 李自成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要不，咱们先解决了李岩，再去攻北京？” 还没有等田见秀回答，他自己就摇头：“不行，不行。和李岩打完了，咱们也打不动了。唉！这李岩怎么就能在河南呢？要是他在其他地方，哪怕是在南京，我也就任他逍遥了。唉！” 田见秀也是赞同道：“还是先打北京吧，等没有后顾之忧了，再来和李岩决战不迟。否则咱们谁也得不了好。” “那你去一趟，”李自成终于说道：“把咱们的计划和他说一下，让他不要误会。顺便也问一问他的想法，他要是愿意归顺的话，我让他做江南王。” 田见秀点头答应下来。 之后李自成也回他的后宫去了。他马上就要登基做皇帝了，可是还没有儿子，这可是个大问题。虽然他知道，很大的可能是他这里出问题了，可是他还是要试一试才行。同时让李过去搜罗这方面的郎中，来给他秘密治疗。 他现在也有了十多个女人，每天都要换一个就寝的地方。可是越是努力，他就越是觉得力不从心。可他还不能停，还得坚持，要不他这龙椅就算是坐上去了，也坐不踏实。好在秦王府里有的是助兴的秘药，倒是不用担心他在女人面前折了面子。 此时李牟带着部队终于完成了对榆园贼的围剿。 榆树林绝大部分被烧光，榆园贼也是大部分被抓或是被杀，只有小部分逃向了周边的直隶、山东各地。在围剿期间，山东和直隶周围的官军没有派出一兵一卒，都是在县城里闭门不出。刘泽清也是呆在济南周围，对朝廷接连催促他攻击李岩的圣旨置之不理。 现在李牟正带着步兵从南向北沿着原路往回走，并且一路上把标记下的洞穴地道打开，小心的派人进去搜索，把里面藏着的粮食和财货都弄出来。 洞穴和地道里大部分都没有人，野兽什么的比人敏感的多，大火一起就都成群结队的逃跑了，所以里面的粮食和财物都保存的很完好。而北边的地道里虽然有人，可是当士兵们再打开入口的时候，那些人也早就都没气了。 还别说，这些榆园贼藏着的东西还真不少，金银倒是不多，不过两三万两而已。粮食倒是不少，足有近十万石，这些粮食也能让他们稍微宽松一些了。虽然河北这一片地方不大，可是人口却不少，安置百姓，提供粮种，还有供给士兵，这些消耗都非常巨大。有了这些粮食，他们就能轻松的渡过春荒期了。 第528章 大战之前 这次还是田见秀亲自过来和李岩谈，毕竟李岩已经占了占据了彰德府，太行八陉中已经占去了一半。要是李岩还继续向北扩展的话，他们想要两路攻打北京的计划要么搁浅，要么就只能提前和李岩开战。所以他得先和李岩做好沟通才可以。 和李岩打了几次交道之后，田见秀也知道了李岩不喜欢客套虚辞，所以只是寒暄两句，就把这次的来的目的说清楚了。 李岩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以真定为界，北边你们可以走。” 田见秀也皱眉想了一会儿，才盯着李岩，严肃的说道：“李兄，井陉口，我们一定是要走的。” “当然，我说的就是包括井陉口。”李岩笑着说道：“我下一步的计划是向东，取山东，和你们没有冲突。当然，这要看你们有没有诚意了。” 田见秀终于有了笑容，他还以为李岩不让他们走井陉口呢。那样的话，他们就只能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反而让朝廷得了便宜。而且李岩去攻略山东，还能把南方有可能过来的勤王援军给挡住，更是对他们有利。 他保证道：“李兄放心，我们现在的目标是北京。不过，等北京一下，这朱家朝廷就算是亡了。到那个时候，我们对李兄可就不能再听之任之了。” 李岩悠闲的喝一口茶，说道：“田兄就这么自信？太原，大同，宣府，居庸，这些可都是重镇险关，你们就能轻松拿下？” “哈哈哈，”田见秀大笑，说道：“李兄这是装糊涂啊。连李兄这样的身份都反了，难道那些没有粮饷的兵将们还能奋勇敢战不成？大明的气数尽了，全天下的人都看出来了，都在等着继续给新朝效力呢。西安可是孙传庭当巡抚的时候刚修过的，防备比开封也不弱，还不是开城投降了？这是大势，李兄你还要三思，要是一味逞强的话，只能葬送了那些麾下兄弟。” 李岩好奇的问道：“你们新朝想好名号了吗？还有，李自成做了皇帝，他给田兄和刘宗敏这些老兄弟什么爵位呀？” “现在告诉李兄也无妨，开年的时候就会昭告天下。”田见秀回道：“新朝取名大顺，我们这些老兄弟都会封侯。” “啧啧啧，”李岩咂着嘴摇头，说道：“他当皇帝，你们这些老兄弟才封侯？就算不给个郡王的封号，怎么也得封个国公吧？太小气！田兄，太委屈呀。” 田见秀依然笑容不减：“李兄也不比挑拨我们的关系，这些都是大家商量好的。天下这么大，等我大顺一统天下之后，我们自然会是王、公。倒是李兄，自成可说了，只要你愿意投效，他可以把江南富庶之地封给你，赐王爵。” 李岩根本就不信这个说辞，连手下的老兄弟都不封公，还给他封王？再说了，他也不稀罕那个什么王爵。 “唐高祖是唐国公，定国号为唐。宋太祖发迹与宋州，取国号为宋。你们这大顺，作何解啊？”李岩转移话题，有些探究的问道。 田见秀却是笑而不语。他当然不会说，这是宋军师的建议。“十八子，主神器”，这是说李自成能当皇帝。而刘伯温的语言“遇顺则止”，那就是说朱明遇到大顺就亡了，所以国号自然是大顺了。 李岩见田见秀故作神秘，于是又问道：“田兄，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东征呀？” 田见秀见李岩没有接受的意思，也就不再劝诱。回道：“我来的时候，部队已经在准备，估计这个时候已经渡过黄河了。等自成登基了，就会亲率百万大军东征，李兄不会等的太久。” 李岩点头：“好，希望你们能遵守承诺，不要入我的地盘。” “也希望李兄能够遵守承诺，不要阻挠我军东征。告辞了。” 田见秀的使命基本完成的不错，于是也不多留，向李岩告辞之后就快速的返回陕西，好让早些定下进军方案。 等田见秀走了，李岩也快速的准备起来。他没有想到李自成的东征会这么快，登基之后就马上御驾亲征，还真是有些开国之君的气魄。 田见秀透露说，李自成会带百万大军亲征，那么李自成留在陕西的野战部队应该就没有多少了。所以他可以把河南内地的部队多抽调一些出来，趁李自成全力对付官军的时间，把山东拿下来。 山东遭到清军的破坏相当严重，多数府县都被攻破，守军不是投降就是被杀，百姓也被掳掠去了不少。此时的山东守备虚弱，百姓不安，只要他能恢复秩序，应该很快就能安定下来。 至于李自成，他现在还不太担心。这一路东征，困难不在少数，尤其是那几个边关，可都是精锐。就算边关都投降了，北京城也够李自成啃一段时间了。而且自己占了山东，李自成必然会分兵过来防备，北京就能坚持的更久。 徐州的金声恒是左良玉的部下，不敢来和他作战。南直隶的黄得功，刘良佐，他也没放在心上。他们除了要镇压各地的造反之外，还要防备左良玉。他们要是敢来和他作战的话，他也不见意先把他们击溃。现在的在训新兵就有六万，而且他现在能集结的部队有五万之众，任何官军他都不会放在眼里。 他现在还需要等的，就是部队的火炮了。其他的弩箭，长枪，长刀，盾牌，虎蹲炮都足够使用了。锁子甲虽然依然紧张，不过扎甲也够士兵们穿戴了。现在唯一缺的，就是火炮。 火炮的铸造有自己的规律，不能乱来。虽然他采用了铁模法铸炮，但是还是要在火炮的冷却，抛光，钻孔，检验等步骤上花费足够的时间，以便能让火炮的成品率维持在高位。要是一味追求速度，那对于原料和时间都是极大的耗费。 李岩没有对火炮坊下令催促，还是让他们按照预定步骤，有条不紊的生产。但是他却首先开始了对部队和粮草的集结。 他将粮草运到归德和濮州存放，内地没有匪患的部队，除了县城留下百人担任防守部队之外，其他的部队都被集中起来。而与陕西、湖广接壤的边境部队，则是抽调一半到三分之一不等。 一场大战，正在缓缓的逼近。 第529章 怪诞 正月初八，刚刚登基为大顺朝皇帝的李自成，就带着部队从西安出发，亲征北京。留守西安的还是田见秀，看来李自成是决心让田见秀一直与李岩打交道了。 百万大军渡过黄河，没有直进太原，而是沿河向南北进击，把太原周边的官军都解决了，才向太原进发。同时让刘芳亮带兵南下，收复晋南之地。李自成和刘宗敏带主力进攻太原。 山西巡抚蔡懋德本来打算在平阳整顿河防，想把李自成挡在黄河沿线。可是去了之后发现士兵们没有粮饷，士气低迷。于是请两位郡王捐些粮饷，结果自然是一文钱都没有拿到。 河防既然守不住了，而且晋王又急着让他回去守太原，于是他只好返回太原。可是却被巡按御史弹劾，说他擅自放弃平阳，还被崇祯给免职了。真是做事的不如动嘴的，让山西官员们大为失望。 不过蔡懋德还是忠心，新任的巡抚没来，他还是尽力守城。等李自成的大军到了太原城下，晋王也终于大方了一下，拿出三千两银子，招募死士杀贼，可是这钱却被山西提学给截留了，这下守军更加不愿意死守了。终于，二月初八日，守军开门投降，太原不战而下。 山西百姓早就知道李自成不杀掠，不奸淫，还不征收税赋，所以都是对李自成热烈欢迎。可是部队总是要吃饭的，不向百姓征收，就只能向官绅伸手了。 在陕西的时候，那些官绅就不配合，让他们自己报捐输，一个个小气的很。但是大刑一上，就一个个慢慢的往出吐，挨一顿刑，就多交一些出来。所以他们来了山西也就不客气了，直接任命地方官员，然后让他们向官绅富户筹集粮饷。一时之间，太原各个衙门都是惨嚎连连，那些富绅人家则是每天都向军营里送银钱粮米。 李自成一面等粮饷充足，一面休整部队，就在太原先停了下来。 北京的崇祯终于收到了李自成称帝，并且渡河进攻山西的消息，那是又气又急。张献忠不过称个王，李自成居然直接称皇帝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可是不可忍归不可忍，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呀。 数一数他手里的兵将，只剩下大同、宣府、山海关这些边镇兵将了。大同，宣府要阻击李自成，自然不能调动，就剩下关外的吴三桂了。可是宁远以南还有好几座新筑的城池，里面还有十数万百姓。更关键的是，这吴三桂一撤，就等于是将关外之地全部送给了清国，这个历史责任崇祯可不敢背负。 于是他想出了另一个办法。正月十三的早朝上，他感叹时局艰难，对不起列祖列宗，准备御驾亲征，与闯贼决战，安定社稷。就算是战死沙场也没有怨恨的，不过是死不瞑目而已。 朝中大臣们一听，就赶紧一个一个的说愿意替代皇帝督师，给陛下分忧。不过朝臣们的请求都没有被崇祯同意，等李建泰上前请求的时候，崇祯却是答应了下来。 崇祯也是没有办法了，这李建泰有没有领军的能力暂且不用说，这个他都不考虑了。关键是李建泰是山西曲沃人，是大富之家。他现在是无钱无粮，也终于把主意打到大户的身上了。 李建泰也想的明白，流贼既然已经到了山西，那他老家的钱财与其让流贼给抢去，还不如拿出来做军资，博一个急公好义，毁家纾难的名头。于是他也就慷慨陈辞，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正月二十六，崇祯亲自给李建泰送行，并且下敕书和赐尚方剑，让李建泰便宜行事，俱不中制。这权利可是比杨嗣昌等人大的多了，当年最多也就是能杀个副将，参将以下的武将。现在是形式所迫，给了李建泰全权，不但武将，就算是巡抚总督，也可以一刀砍了。 这要是在十年前，哪怕是五年前也还能有不小的威慑力。那个时候的文臣还能指挥的动武将，可是现在，文臣连个亲兵家将都没有，又不能给军兵们发出粮饷来，根本就没人听他们的。就算是把督抚大员都砍了，也是无济于事。不过是崇祯还没有意识到，或者说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而已。 李建泰离京，就带着三千京营南下保定。朝廷众臣的意见是，北边有宁武，大同，宣府，居庸等关隘和重兵，流贼必然不敢走这条路。所以流贼的攻击方向，只能是从真定北上，因此保定就成了关键之处。 京营因为瘟疫兵力大减，所以崇祯只能拨给李建泰三千人马。同时许诺，要是流贼势大，可以调集边关的边兵去支援，让李建泰赶紧募练新军，加强保定的防御。 这就是文官的一厢情愿了，他们只知道什么避实击虚，声东击西的谋略，却是不知道具体在什么情况下运用。现在是李自成强，朝廷弱，他自然不会避实击虚，反而是会主动寻求决战，消灭朝廷的军队，而后再去攻取北京孤城。 不过很不巧，李建泰还在北京呢，曲沃就被刘芳亮占领了，不过是朝廷消息闭塞，不知道而已。 等李建泰一走，崇祯就又提出了让吴三桂来关内剿贼的事情。前几天他就提过，不过是提出让吴三桂带五千精兵过来，其他的兵将还留守关外。可是他也没有下旨，而是让朝臣们商量。 而崇祯手下的大臣们也都知道他的作风。但凡有一点儿风险的，皇帝都是会撇清的一干二净。从陈新甲议和，再到孙传庭战败，罪过全都让臣下担着了，谁还敢出头呀？ 大臣们充分发扬拖字决的威力，反正就是商量嘛，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拖着就是了。皇帝不拍板，他们也没有结论。都是爱惜羽毛的人，最终目的，就是不能让“将国土拱手送与敌国”的罪名落到自己头上。 这一拖，崇祯等不急了，再等下去，山西就全部陷落了。于是他只好自己拍板，让吴三桂撤回关内，来山西助剿。 可是放弃宁远不是一句话的事。军队有不少是辽东人，总要安抚吧。关外的百姓，也不能都丢给清国，也要有安置的策略吧。放弃宁远之后，就剩下一个山海关了，兵力重新调配这也需要计议吧。总之这一个个的问题，让吴三桂弃守宁远的事情一直都在计划之中，而没有付诸行动。 第530章 向山东进发 李岩这里也没有闲着，在李自成还没有渡过黄河的时候，也就是正月初三，趁着黄河的冰冻还结实，他就让钱二带着开速部队从归德府渡河，直接去攻打曹县、单县。 山东的百姓们也都盼着李岩早些过去呢。他们早就知道李岩在河南给百姓们分田地，可是也都不大敢相信。等这次逃难的人回来，以亲眼所见的观察着的身份一说，百姓们就都相信了。 家里有年轻丁壮的，则都是笑逐颜开。他们知道，李岩一定会打到山东来的，因为在山东纵横多年的榆园军被李岩剿灭了。 虽然榆园义军的军纪也还不错，但是那也是相比于官兵来说的。和李岩比的话，那就远远不如了。榆园军再好，也毕竟是贼寇，烧杀抢掠的事情总是要做的。可是在河南，只要按时交三成的收成，就不用再交其他的赋役了，那生活真是让他们羡慕。 钱二过了河之后，没有什么战斗，就把曹县和单县拿下了，县城的守军都是开门投降的。他们唯一的战斗，就是在百姓的带领下，顺带把单县山林中的一股两百多人的土匪给剿灭了。他们给归德府发了消息之后，就继续向北进发。归德府会派人过来接管地方，他们只管攻城掠地。 等正月十二，确认李自成带着大军渡过黄河去了山西之后，李岩就让李牟也带着先期集结的一万部队还有骑兵队东进，和钱二一起把济宁拿下来。 李岩自己则亲自坐镇濮州，等待其他部队的到来，还有等火炮过来。现在的炮兵部队人员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新式火炮了。 这次火炮坊一共铸造了四十门四寸炮，还有八门四寸半的火炮。现在已经进入了试炮阶段，只要验收合格的，就会立刻装备部队。 炮兵们就在杞县的试验场，一直都在用一门四寸炮还有一门四寸半火炮来加紧训练。火炮的口径变大了，需要的人员也多了。主要是火炮采用了后滑方式减少后坐力之后，需要额外的两个人把火炮推回到原位。 炮兵们训练的很认真，王仁杰也盯得很紧。炮兵可是他们部队的作战支点，要是部队没有了炮兵，那整个部队的战斗力至少要下降一半。所以他必须要让这些炮兵尽快熟悉新火炮，不能影响了部队的战斗力。 要说他这个炮兵部队指挥官还真有些名不副实，他现在也就是负责炮兵的训练而已。炮兵训练好了之后，就会被调派到各个部队，接受所在步兵部队指挥官的指挥，他则是很少能指挥炮兵部队。 大炮的事情李岩只能等县消息，不过他现在却是要见刘泽清的使者。来人是刘泽清的一个表亲，好像读过几天书的样子。 “小人见过李大帅。”来人恭敬的向李岩抱拳行礼。 李岩直截了当的问道：“刘泽清让你来，所为何事？” 使者恭敬的说道：“我家大帅想问李大帅是何意？怎么就突然攻入山东了？” “山东地方，我要了。”李岩淡淡的说道。 使者见李岩如此自信，于是又按照刘泽清的交代，说道：“我家大帅请李大帅高抬贵手，济宁，东平，东昌等东部诸府，李大帅尽可拿去。其他地方，李大帅就留给我家大帅吧。” 李岩摇摇头，说道：“你回去告诉他，山东全境，我都要了。他是战是走，自己决定。要是愿意投降，我也可以接受。” “李大帅，”使者抱拳，不无威胁的说道：“我们刘大帅虽然兵微将寡，可是依然有三万之众。李大帅何必苦苦相逼？大家划出地盘儿，相安无事，岂不是更好？” 李岩冷笑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只要回去把我的话传达给刘泽清就可以了，其他的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使者无奈，只好告辞离开。他倒是想说两句硬气话，可是刘泽清自己都不敢和李岩开战，他说什么狠话都是自取其辱而已。 等刘泽清的使者走了，李岩把黄得胜叫了进来。 “大帅。”黄得胜抱拳见礼。他带着麾下一万人上午刚到，他知道现在叫他过来，是给他分派任务的。同时他也想要几门四寸炮过来，毕竟口径越大，威力也就越大嘛。至于重量，他不在乎，只要能跟得上部队行军就行。 李岩没有客套，直接命令道：“这次你部的任务，就是负责剿灭占领区的盗匪，并且负责配合咱们的官员分配田地，建立农场，完成户籍册和鱼鳞册编制等事宜。” 黄得胜有些惊讶，好一会儿才不解的问道：“大帅，您是不是弄错了？我们部队，怎么可能用来守备地方呢？” 李岩拍拍黄得胜的肩膀，说道：“每支部队都要有锻炼的机会，功劳也不能都你们几个拿嘛。以后的仗还多的是，功劳也有的是，不要急在这一时，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卑职一定恪尽职守，完成好大帅的任何指令。”虽然他心中依然还是有些不满意，可是他还是坚决的接受了命令。他知道李岩说的在理，而且他也知道，李岩看中的是能很好的执行命令的部下。即便是守备地方的任务，只要完成好了，那功劳也是一点儿都不会少的。 李岩很满意黄得胜的态度。之后说道：“部队现在的火炮缺口很大，从你们这里调出十二门三寸炮来，给其他部队使用。我会再给你们调些虎蹲炮，还有小口径的弗朗基炮，剿匪和压服叛乱，这些也够用了。” “明白，卑职回去就马上准备。”黄得胜依然是大声的答应着。 李岩嘱咐道：“我还要提醒你。这次的剿匪，要多抓俘虏，少杀伤。当然，那些冥顽不灵的，凶悍难治的，也要坚决的处理掉，免得影响咱们对他们的使用。” “卑职记下了。”黄得胜点头。其实不用李岩吩咐，他们也都知道该怎么做。他们现在的俘虏就有五万多人，河南的道路和河堤修缮都是这些俘虏在做。那些被毁坏的县城也大部分是俘虏们重新建起来的。俘虏对于他们来说，似乎成了难得的免费劳力，自然是要越多越好。 “部队修整一天，后天就出发。你回去准备去吧。”李岩满意的吩咐着。 黄得胜抱拳：“遵命，属下告退。” 第531章 自断生路 二月末，新铸的四寸炮二十八门和四寸半火炮五门终于交付炮兵，其他有质量问题的火炮回炉重铸。 此时在濮州集结的部队已经有两万多，可是此时却刚好遇上了黄河解冻，流凌密布，不论是渡船还是浮桥都不能成行，只得继续等待。 而为了防止在山东的部队陷入后勤缺乏的境地，刚刚拿下济宁的李牟也让部队停下来休整，等待李岩的大军到来。 这就给了刘泽清空出了时间。他一直没有想好要怎么办呢。要是说和李岩开战的话，他自己都没有信心。当初在河南，他们见到李自成的人马掉头就跑，可是李岩却是在开封城下把李自成打的大败，这差距一比就知道了。可是不打的话，他要去哪里呢？ 这个时候不光是有李岩，李自成的偏师正在攻掠真定府，李自成显然要两路夹击北京。所以刘泽清自然不会北上去送死，于是他只能向南跑。不过他又得抓紧时间，不能让李岩把南下的道路给封住。 于是刘泽清趁着李岩暂缓攻势的时候，下令大掠济南府，然后带着搜刮来的财宝粮秣向东南方向急逃。沿途除了勒索一些钱粮之外，不敢多做停留，直到到了临沂才停下来稍作休整。之后又是一通搜刮，才带着财物南下海州，继而去了淮南，这才彻底停下了脚步。 而李自成也是一路轻松的来到大同。他一路从太原北上，过忻口，雁门，官军都是开城投降，唯有在宁武关遇到了抵抗。 宁武总兵周遇吉，拒不开关投降，作为前锋的刘宗敏直接命令攻城。不过到底是准备不足，攻城器械也没有跟上来，炮火的威力也不行，于是受到一些损伤，关城也没有攻下来。 刘宗敏当即放言，三日之内不投降，破城之后鸡犬不留。本来周遇吉的部下就不想打，要不是周遇吉平常待他们不错，他们也不会抵抗。可是现在他们只有几千人，关城攻破是迟早的事情，他们可不想陪着周遇吉殉葬。 周遇吉见兵将们都不愿意再了打了，也不再强逼。他是从士兵一路被提拔成总兵官的，自认为朝廷对他恩重如山，他决定做大明的忠臣。于是他在第二天，一个人缒下城头，进入闯营，声称据城守御是他的命令，和城内军民没有关系。 李自成本来想给周遇吉官爵。可是周遇吉坚决不投降，还一直骂不绝口，激怒了李自成等人，结果就被李自成凌迟处死。 之后李自成率大军到了大同，本来是要准备攻打的，可是大同总兵姜瓖却是意外的开城投降了。而几天之后，远在宣府的总兵王承胤也派人送来了降表。这就是说，宣大总督所在地阳和镇，现在已经成了孤城，进入北京的障碍也只有一个居庸关了。 李自成这里心情大好，可是崇祯就算是如坠冰窖了。之前他看到各地守军吩咐投降闯贼，于是又把大批的太监派出去监军，可是依然不起作用。回来的奏章满眼都是降贼，降贼，还是开城降贼，就没有一个死战的。 而代他去亲征的李建泰，也是在奏疏里说流贼势大，不可抵挡，但是愿意护送太子南下。崇祯此时终于下定了决心，要迁都南京。 于是他立刻召见了一直持迁都南下，以图王朝存续的李明睿。 “臣叩见陛下。”李明睿给崇祯叩头行礼。 崇祯却赶紧让李明睿起身，并且把太监宫女等人都打发了下去。他才低声的说道：“爱卿，现在情况危急，朕以决议南迁。不过朝中众臣反对，朕需要爱卿助力。” 李明睿立刻躬身，说道：“陛下放心，臣明日就上奏章，请陛下御驾南征。当此天下存亡之际，还望陛下一言而绝。迁都南京，大明尤有可为，至不济也可划江而治。只要陛下励精图治，内修政治外修王道，陛下正当英年，自当能还都京师，雪此大耻。” 崇祯点头：“好，好，那就有劳爱卿了。” 虽然他口中答应着，可是他的心里还是不敢独断专行。弃都而逃，划江而治，偏安一隅，这可都是故宋的事情，都几百年了，依然被士大夫们口诛笔伐，这个罪责他还是不敢往身上背。 第二天常朝，崇祯问战守之策，但是大臣们还是像往常一样沉默。此时李明睿就提出了让崇祯御驾亲征，留太子在北京监国的意见。 “众卿以为如何？”崇祯还是像往常一样问一句。 他现在想的是，只要有一两个重臣出来同意，这事就定下来。现在李岩虽然在攻掠山东，可是山东还有刘泽清守在济南，道路还是通畅的。而且他觉得南迁的事，应该不会有多少人反对。不但是现在李自成大军离北京越来越近，等吴三桂撤离宁远之后，只有一道山海关防线，北京也是时刻处在清国的兵锋之下，所以他还是比较乐观的。 可是结果却是让他大失所望。刚开始还没人说话，可是终于有人发表意见之后，几乎全都是反对的声音。即便是同意南迁的，也只是同意让太子去南京，而且一个个的还自请护送太子南下。 “陛下，”李邦华大声的说道：“方今国势萎靡，人心危疑，陛下为中国主，则当守中国；为兆民父母，则当抚兆民；为陵庙主鬯（畅），则当卫陵庙。周平、宋高之陋计，绝无可取之处。陛下应立定决心，坚守社稷。而去南京监国者，当以太子为宜。臣请封定王、永王于太平、宁国，且速速之国，以为万一。” “臣附议，并请护送太子南下。” “臣请辅佐太子监国南京。” …… 陈演，张缙彦等人，一个个都是出列，一片自请南下辅佐太子的声音。 崇祯一下就顿悟了，这是逼宫啊。将来要是京城守住了，可是这些大臣都和太子去了南京，那谁来做皇帝？难道要他来做太上皇吗？！要是京城守不住，他老哥一个人死社稷了，可是这些臣工们却可以在南京继续把持权柄，富贵不衰。 “住口！”崇祯厉声呵斥一声。他一个个的从众臣们的脸上扫过去，果决的说道：“朕经营天下十数年，尚不能济，一个孩子家能做的什么事？！诸位只讲战守之策，其他不必再言！” 此时事情已经定下了，于是光时亨立刻弹劾李明睿：“陛下，李明睿擅提南迁邪说，蛊惑陛下，祸乱人心。臣请陛下严办！” 崇祯正在气头上呢，立刻呵斥道：“都是南迁之说，如何只参李明睿一人？！显示朋党！姑且不究！” 朋党这个罪名可是不小，当年的首辅温体仁就是因为朋党被拿下的。此时的光时亨也只能默默的回到班次中擦冷汗了。 第532章 愿望落空 李岩在等流凌结束的时间中，不断受到各处的消息。有的是田见秀给他送来的，有的是他的斥候侦查的，还有的则是人们的各种流传。 虽然有些消息细节上不太确实，可是大体的事情还是有参考性的。他知道山西全境都被李自成占领了，而且边镇中，除了宁武关抵抗了一下之外，其他各镇都是不战而下。 这就让李岩很郁闷了。本来他还指望这些边镇能够给李自成造成一些杀伤，减弱李自成的实力呢。可是这些边镇却是让他非常失望，不但没有削弱李自成的实力，反而还投到了李自成的麾下，将来他面对的压力就更大了。 还有刘泽清也没有让他如愿。他之前还想把刘泽清往北京赶呢，可是刘泽清却是抓住这次黄河流凌的时机，果断的向南逃走了。 不过他想想也就不生气了。现在的情况，还真是田见秀说的，每个人都看出来了，大明的气数尽了。所以这些兵将投效新朝，继续保持富贵，或是求得更大的富贵也就理所应当了。有大明的例子在，开国的好些国公和侯伯们可是延续了三百年的富贵，这个诱惑对谁来说都足够大了。 不过李岩却是不怎么看好李自成，虽然李自成现在烈火烹油，其势正旺，可是他总是觉得李自成有些隐忧。比如李自成的军队，现在地盘扩展太快，以前那种训练之后再行分配的方式被放弃了。为了控制地方，他们在地方上留守野战部队，而把投降过来的官军整建制补充进队伍。虽然所领的部队人数没有什么大的减少，可是战斗力却是下降了一个等级。 这种情况，对付早已打算投降的官军自然不会有问题，可是用来对付李岩，就更加不是对手了。所以即便是刘芳亮在真定府留下了五万兵力来防备他，他也没有多少担心。 “大帅，”孙四福进来，汇报道：“刚收到李牟将军的鸽信，他已经派人北进，去接收济南去了。” 李岩皱眉，有些不满。虽然刘泽清南逃，济南附近也没有多少官军的部队了，可是毕竟他在山东的部队也才两万而已。要是分兵太多的话，遇上一些大股的官军和贼寇，那些留守部队可能就要吃亏了。他的部队可不是拉来的壮丁，随时都能补充上，损失一个都可惜。 李岩吩咐道：“让他不要处处分兵，只控制住济南就可以了，其他的州县我会派人过去。” “好的。” 李岩又吩咐道：“让黄得胜过来。” 一会儿之后，黄得胜来到了李岩这里。 “你准备一下，明天就带部队出发。”李岩直接吩咐道：“到了山东，要先剿匪，把大股的盗匪都剿灭之后，再去接管州县的防务。” 黄得胜有些意外，随即问道：“大帅，我们的虎蹲炮和小口径的弗朗基炮还没有补充呢，我们现在只有三门大炮，要是遇上大股匪徒，我们会吃亏的呀。” 李岩不满的说道：“你有三十六门虎蹲炮，要是还对付不了那些土贼，这个一军（万人）指挥你也别当了！” 黄得胜立刻说道：“要是一点儿兵都不分的话，别说是土贼了，就是刘泽清，我也能对付。可是现在占了那么多州县，我打算把部队按营（千人）分开，各自画区剿匪。” “先不用分兵，”李岩嘱咐道：“就算是分，也要以师（三千多）为单位。你们过去，先打探各地的大匪，找向导带领，先把这些大股的盗匪解决掉。不过要主意，不要被奸猾之徒给骗了，要警醒些。那些州县，你不用担心，有你这么一支部队威慑，就算是有异动者，也没有多大影响。” 黄得胜点头道：“卑职明白了。” 李岩教训道：“要多想！要是你不能独立做出合理战略战术的安排，那你现在的职位也就到头了！我可不放心把数万弟兄交给你。” “卑职一定多学，多想，不负大帅信重。”黄得胜抱拳说道。他虽然被骂了，可是他心里却是很高兴。说明他在李岩心中的地位，已经和李牟、李仲差不多了，只要他能努力进取，也就能独领一路人马了。 等黄得胜离开之后，李岩又吩咐梁振方给各地下令，还是把黄河两岸的百姓组织起来，去河滩里消灭蝗虫卵，把蝗灾消灭在萌芽里。 还有通知百姓们注意灭鼠，防备瘟疫的发生。去年北京周围的瘟疫，着实让人吃惊，死了不少百姓。吴大夫怀疑是清兵杀伤的百姓太多，尸首没有及时处理，从而引发的瘟疫。其他老鼠，跳蚤，蚊蝇等也是重要的传染源，所以也要及时清理。 同时还给各地的农庄下令，要他们继续提高苜蓿和豆子的种植面积。他们的战马和牲口越来越多了，对于饲料的需求也越来越大。虽然他也向百姓们订购，可是百姓们的积极性并不高。前两年的饥荒把人都吓坏了，百姓们还都是愿意种粮食。即便是家里的粮食已经够吃一年的了，还是想着要储存更多。所以他也只能直接让农庄来解决问题了。 此时的北京，却是出现了令人不安的情形。 去年的瘟疫，随着天气的转暖，似乎又有复发的迹象。现在北京的街头，偶尔会出现倒毙的尸体。刚开始以为是饿死的，可是倒毙情况越来越多之后，即便是殷实人家，也会出现家中接二连三有人死去的事情。 不过官府现在也不管这些了，所有的官员都是在关注着居庸关的消息。前几天虽然下令吴三桂，唐通还有刘泽清来北京勤王，可是吴三桂要安置百姓，需要时间。而刘泽清则是没有消息，有流言说刘泽清已经南逃了，也指望不上了。只有蓟镇总兵唐通带着八千人马奉命来了北京。 可是崇祯给唐通派去了一个太监监军，这让唐通很不爽。于是唐通上书，说他的人太少，不适合在平原作战，要去协守居庸关。之后也不等皇帝的指令，直接就带着人马走了，把京城的官员勋戚们的心都弄得一片冰凉。 所以官员们只希望居庸关能够把李自成挡住，那可是北京唯一的一道屏障了。 第533章 亡国景象 三月十三，黄河上的浮桥终于建好了，炮兵们带着火炮，和新训练出来的一千骑兵一起渡河，来到了濮州。 两天之后，部队经过休整之后，就在李岩的带领下，向济南开去。这里由王仁甫留下来负责守备。 李自成的部队只占领了真定府，而李岩又没有向北继续进攻，所以广平府就成了双方的缓冲区，那里的官军每天都活在恐惧中。最糟糕的是，他们不论是向李岩还是李自成投降，双方都不约而同的拒绝。这让他们觉得更加害怕，不知道双方将来会怎么处置他们。 李岩带着部队进入山东，一路上只是在县城周围休息的时候去城里看看，见一见城里的维持秩序的原来朝廷官兵和士绅们。虽然县城里也有从河南各地抽调过来的吏员和村长，不过只有一两个而已，就是起到监视的作用。大部分人还是在城外的乡村，登记户口，丈量田亩，为将来的征兵分田和收税做准备工作。 各县里保留的鱼鳞册和户籍册，李岩是信不过的。大户们隐藏田土，百姓们隐藏人口，官吏们收受贿赂。总之所有人都在作弊，为的就是少交税，少承担役力。而且经过清兵的劫掠，人口也存在很大的损失，自然一些田地就成为无主之地，所以他们要掌握最新数据。 那些士绅大户这些天也在打听李岩的政策，知道李岩会向他们收取足额的税赋，还会重新确定他们的田产，以官府发的红契为准。他们这些人家，哪家没有占田和投献呀？要是按照李岩的规矩来，他们的田产可就要少了大半了，所以他们相当不满意。不过鉴于李岩的军势，官军的无能，还有百姓们的踊跃，他们只能暂时屈服而已。 李岩没有管这些士绅的感受，现在他还没有时间理会这些。即便他们反叛了，也正好可以趁机消灭一些。 不过这个想法也是有难度的，百姓们都在准备把家里的孩子送到李岩那里当兵，好拥有他们自己的土地呢，那些士绅能纠集起人员来叛乱吗？就是土匪也找不到多少，李牟带队过去的时候，就顺手把大股的土匪剿了一下，后面还有黄得胜继续围剿。那些士绅们难道自己拿兵器上吗？他们可没有那个勇气。有勇气的，早在去年抗击清军的时候就成英烈了。 李岩和李牟在济南会师，在这里留下一千人，用作物资中转站。在了解了山东的具体情况之后，李岩让李牟带领部队南下，去接收南部的州县，而他则是带队北上。刘芳亮直接从保定北上京城，没有分出部队来接手地方，所以他想趁这个机会尽可能的向北发展。 这倒不是为了单纯的占领地盘儿，而是留出一个安全的空间。即便是要和李自成打仗，也要在他的控制区域之外作战。恢复秩序需要很长时间，要消耗很多的粮食物资，可是要破坏秩序，只需要一场大战就行。 李岩他们带着部队就是行军，然后一个个县城就都投降了。现在北京岌岌可危，刘泽清又逃跑了，守城官军也都知道大明是大厦将倾了，于是投降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不过也是有些官员想要做明朝的忠臣，不是自杀，就是被百姓和官兵们抓住或是杀掉。 其实那些军官和官员更想投靠李自成的大顺军。现在大顺可是势如破竹，很有可能建立新朝，投降过去才更有前途。不过李岩先来了，他们同样打不过，于是就先投降保命，等有机会了再投效新朝。 不过他们可能没有这个机会了，他们手下的士兵们也等着给家里分田地呢，没几个人愿意和他们反叛李岩。至于李自成来了，最多就是两不相帮而已。他们可是都知道，以前李自成可是打不过李岩，现在嘛，就要看情况了。 三月十五日，居庸关的唐通投降李自成，北京北方最后的屏障消失了。而南边的保定府也已经被流贼围困，陷落也是旦夕之间的事情，北京已经危在旦夕了。 早在二月末，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就已经成群结队的出城南去了。不单单是因为李自成马上就要来了，而是因为崇祯皇帝又开始要官绅们捐输了。 刚开始是让勋戚，太监和百官捐助，以捐纳三万两为上等，用来募集百姓来协助京营守城。可是只有太康伯张国纪捐了两万两，太监王之心被逼着拿出一万两来，其他的只是几十两，百两的捐助而已。 不用说其他官员了，就是崇祯的老丈人，嘉定伯周奎也只捐出三千两而已。本来崇祯让他出十二万两，做为百官表率。可是周奎怎么都不愿意出，只答应给一万两。崇祯让步，让他捐两万两。周奎就给周皇后送信，想让女儿劝劝皇帝。 周皇后没有劝崇祯，而是拿出了五千两银子给周奎送去。可是周奎倒是厉害，扣下其中的两千两，只给皇帝交了三千两了事。他不但一两银子都没出，还从女儿那里赚了两千两。 崇祯一看，没收上几个钱来，于是干脆摊派。以在京致仕官员的籍贯为标准，江南的捐八千两，浙江的捐六千两，湖广的捐五千两，江北、陕西、山东捐四千两这样。可是官员们哪个是傻子，都找理由不交。 崇祯一狠心，下令让官员们自己推荐谁家有钱，由衙门来催逼。他想的明白，现在都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既然官员们一个个都等着大明亡国，那他也不用再给他们好脸色了。主要是京营只有不到四万人，对于北京城来说，这些兵将，连垛口都站不满，还怎么守城？ 所以官绅们都害怕了，即便是知道山东不安全，也要先出北京再说。大不了去天津坐海船南下，反正这京城是不能留了，谁知道皇帝过两天会不会想出新法子，继续和他们要钱呢？ 再加上北京城里又起了瘟疫，官绅们逃出北京的就更多了。反正这大明朝亡不亡，他们是不在乎了。他们觉得皇帝自己舍不得从內帑拿银子，反倒是跟他们做臣子的伸手，让他们觉得心寒了。 而且他们有理论依据，孟子曰过：君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既然皇帝都不拿他们当臣下了，他们也自然不会去忠于什么皇帝。 第534章 虚妄 三月十七日，李自成的部队来到了北京城下。在城外的京营全数投降，城头上只有少数士兵在把守。 鉴于北京数次保卫战，明朝都能坚持数月，等来各地的勤王大军，最终获得胜利的先例。虽然这次南边的援军基本被李岩挡住了，就只有关外的吴三桂一支援兵了。可是单单北京的防御就够他们头疼了，于是李自成还是想要派人去劝降一下崇祯。 派去的就是在宣府投降的太监杜勋。杜勋去年还想着等孙传庭获胜的时候咬李岩一口呢，可是却等来了孙传庭战败，而且李自成迅速占领了陕西的消息。此时杜勋就不再开口了，即便是李岩真的向河北进攻了，他也不开口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大明朝可真是危险了，将来天下是什么样都不好说呢，他还是不要给自己添麻烦。 结果还真是如他所料，大明眼看就要完了。他们做太监的，只有伺候皇帝，才能有生存的空间。所以大顺皇帝让他去劝降明朝皇帝，他自然是十分愿意。 他进城也没有什么阻碍，现在守城门的就是皇宫里的太监，都是熟人，吆喝两嗓子，就被放进去了。这是因为城上的守军太少，所以崇祯就把皇宫的粗使太监组织起来，先把城门给守好。 可是城墙上还是缺人，于是就征发京城的百姓上城。可是因为之前筹银子遇到困难，所以百姓们征发的很仓促，十分混乱。中午百姓们来给自家男人、孩子送饭，可是根本找不到人在那里，呼唤某人吃饭的声音就像在乡村一样在京城响了起来。可是京城的城墙百余里，哪里能找的到，所以能吃的上饭的丁壮少之又少。 而且组织人丁的时候也没有甄别，有多少算多少，就连患有瘟疫的人也被赶上了城墙。这些丁壮连饿带发病，好多都站不起来，军兵们拿鞭子抽，也只是站一下之后就又无力的躺下了。 紫禁城，乾清宫。 “陛下。”杜勋向崇祯跪下行礼。 崇祯瞪着杜勋看了半天，不相信的问道：“连你也投降流贼了？” 杜勋向崇祯叩头，之后才说道：“陛下，此乃上天之意。大明，没有指望了。” “朕是天子！受命于天！只要朕还在，大明就会在！”崇祯大声的喊叫着，更像是给他自己打气。 杜勋劝道：“陛下，自古无万世之国，兴亡更替，此乃天道。从陛下登基以来，灾祸不断，赤地千里，烽火处处，这就是上天震怒啊。现在新朝大兵已经围城，各路勤王大军也是全无消息。新皇仁厚，只要陛下早降，当能安享荣华，保全宗庙子孙。” 崇祯心中冷笑。李自成仁厚？之前的藩王们可是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被杀死了，而且是灭族。并且他已经得报，说李自成来到时候，已经把皇陵给烧毁了，还保全宗庙子孙？ 不过这个时候，他还没有糊涂。他现在已经知道，满朝的文武都靠不住了，可是唯有吴三桂还是可以期待的。吴襄等吴三桂的三十多口家人都在北京，关宁不少将领的家眷也在北京，只要北京能坚守一些时候，吴三桂就能带关宁兵来救援了。 虽然吴三桂只有三万军兵，可是他相信，能和清国精兵来往厮杀的关宁兵，能够以一当十，对付李自成的流贼军队绰绰有余。 而且他还有妙招。他已经发出了密旨，封李岩为梁国公，并且许诺，只要李岩击败李自成，就可以得封王爵，世袭罔替。他知道保定已经被包围了，可是依然让传旨太监走保定。他要的就是让李自成的人得到这封密旨，然后让李自成和李岩相互攻杀，以此来缓解北京的压力。他对李岩的战力同样毫不怀疑，李自成从来没有赢过李岩。 所以这个时候，他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他冷冷的看着杜勋，问道：“这是李自成的意思？” 杜勋点头：“新主仁厚，不忍京城生灵涂炭。奴婢等人虽然降顺，可依然不忘主恩情，也是在大顺皇爷面前苦求过的。” “呵呵，”崇祯嘴角都没有动，干笑道：“好啊，朕没有白信重你们啊。” 杜勋催促道：“陛下，大顺兵强马壮，百万之众，京城必不可守。还望陛下早做决断，顺应天命，开城乞降。否则战事一起，等我大顺军攻入城内，陛下及其后宫并太子诸王，断无再生之理啊。” 崇祯冷笑道：“京城雄壮，岂是流贼能攻破的？当年也先五十万大军围城，也不过是狼狈逃遁而已。你回去告诉李自成，朕已经联络上周藩仪宾李岩了，他已经被朕封为梁国公。李闯要是就此退出京师的话，朕会赦免他的罪责。否则的话，李闯只有兵败身死一途。” 杜勋愣愣的看着崇祯，他真不知道，皇帝怎么就糊涂成这个样子了？李岩要是一直忠于朝廷的话，难道李自成还能打到北京来？只要李岩当初和孙传庭一同出兵湖广，李自成说不定就又被打成流寇了。 “陛下，不要指望李岩了，他早就是大顺皇帝的臣下了。”杜勋诓骗道。 崇祯冷冷的吩咐道：“你只管去说与李自成知道便是，此等大事，也是你能置喙的？！李自成可不是朕，小心你们的脑袋不保！” 杜勋无奈，只好叩头之后告退。 崇祯在这里稍微轻松了一点点，终于拖延了一点点时间。而回去的杜勋，立刻就把北京城的虚实全都告诉了指挥攻城的刘宗敏。 城北土城，刘宗敏大帐。 “当真？”刘宗敏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杜勋肯定的说道：“千真万确。城上的火炮，都是宫中粗使太监负责施放。他们之前没有接触过火炮，奴婢探知，他们不过是三日之前才开始练习施放。” 刘宗敏哈哈大笑。说道：“果然是运数啊！本来我还担心城头铳炮犀利，却是多余了。” “关于李岩的事情，奴婢也不知真假，就都告知侯爷了。”杜勋小心的说着。 刘宗敏冷哼一声，道：“李岩？我们早有防备。就凭北京城的那些太监和吃不上饭的百姓，就算李岩真想来救，也赶不及了。” “那，奴婢还回去继续谈吗？”杜勋问道。 刘宗敏随意的说道：“那就等自成的意思了。”虽然李自成登基已经好几个月了，不过刘宗敏还是没有改过口来。也许是压根儿就不想改口，都是一起造反的老兄弟，谁比谁低头一头呀？ 第535章 亡国 杜勋又奉李自成的命令进了北京城，不过已经不是谈判了，而是下最后通牒。崇祯还想要再谈，再拖延一些时间。不过刘宗敏既然已经知道了北京的虚实，自然就不会多等，当天就开始了进攻。 城头上的士兵和百姓们在军官的指挥下胡乱的发射火炮，弓箭。炮弹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他们都害怕炸膛，所以火药装的都很少。箭矢也是绵软无力的飞下城头，几乎没有给大顺军造成多少伤害。 大顺军兴奋的呼喊着冲到城下，竖起长长的梯子，叼着腰刀攀爬而上。城上几乎没有什么抵抗，第一批士兵顺利的登上城头。下面的士兵一阵欢呼，更多的人顺着梯子爬上了城墙，而后打开城门，攻下了外城。 此时崇祯听着外面的炮铳声和喊杀声十分焦躁，于是立刻召集皇亲国戚，让他们召集家丁，前来护驾。可是这里是北京城，平时对勋戚们控制的比较严，谁也不敢私蓄家丁和甲胄，大家都是无法可想。 崇祯无奈只能带着几十个太监四处乱走，自己拿着一杆短柄三眼铳护身，想要看看有没有机会冲出城去。可是各门都十分混乱，甚至有城头的守军向他们开炮的。崇祯无奈，只好回到了皇城。 他上了煤山，看着城内点点火光，知道是贼军已经进了城，开始向皇城进攻。可是紫禁城已经没有守军了，只有一些太监拿着刀枪在守城，根本就挡不住。 “大明江山，真的就要完了？”崇祯对旁边的王承恩伤感的问道。 王承恩劝道：“皇爷，还有机会，吴三桂就要来了。” “城已破，来了又如何？” 王承恩赶紧说道：“陛下，何不换上百姓衣着，等流贼进城时必然混乱无比，奴婢们护着皇爷出去。” 崇祯摇摇头：“亡国之君，有何面目苟全于世？朕唯有一死而已。” “还有太子和永、定二王啊。”王承恩看崇祯已经了无生意，赶紧劝道。 崇祯这才想起来，他还没有安排后事呢。于是他什么也不说，立刻就从煤山下来。先让皇后妃嫔们自尽，而后砍杀公主长平和昭仁。 不过长平是他的长女，平常异常宠爱。而且因为流贼的事情，长平的婚期一再被推迟，到了此时，京城已经陷落，长平也没有成婚。他不忍亲眼看着这个女儿死在自己面前，于是闭着眼睛挥剑便砍。长平下意识的抬手躲避，只是被砍断了左臂，倒在了血泊中。 之后他找来了太子，永王，定王，让他们换上了百姓的衣服。然后又碎碎叨叨的嘱咐儿子们要注意伪装，怎么称呼人，怎么说话都要教一遍。 “你们要好好藏起来，等有机会了就出城，去南京。”崇祯看着三个儿子，含着眼泪嘱咐道：“要记得今日之仇，记得重整山河，北伐中原，收复神京。” “父皇，咱们一起走吧，儿愿护卫父皇左右。”太子朱慈烺也是泪眼朦胧的恳求着。永王和定王年岁小一些，已经在哈淘大哭了。 崇祯惨笑一下，继续对三人嘱咐道：“你们是朕的儿子，是我大明的皇子，要记得家国大仇，去吧。” 随着崇祯的吩咐，几个太监立刻拉着太子等人走了。崇祯让太监们带着三个儿子分头藏起来，他也不知道他的儿子们哪个能逃出京城，不过是各安天命罢了。只要有一个能逃到南京去，那大明还是有希望的。太祖能北伐驱逐蒙元，他相信他的儿子也可以恢复山河。 至于他自己，一旦流贼控制了北京，必然是全城大索。到时候与其让人从藏匿的地方搜出来，不如就此了断，既能给自己留一个好名声，也能给天下臣民一个好印象，给大明最后做一点点贡献。 他现在想想这十几年，他不贪财，不好色，不怠政，废厂卫，撤矿监，力求中兴。按照那些文臣的标准，绝对算的上是圣君了吧。最后的结果却是连京城都丢了。他想想就愤恨，那些正人君子们呢？现在是不是已经准备好投效新朝了？ 崇祯脱下袍服，拿起笔，在一边衣袖上面书写：“因失江山，无面目见祖宗，不敢终于正寝。” 之后在另一边的衣袖上写：“百官俱赴东宫行在。” 王承恩见到崇祯这么写，知道崇祯是坚定死志了。于是劝道：“皇爷，先不急，现在流贼还没有攻进皇城呢，还是再等等吧。说不定，说不定平西伯马上就赶来了。” 崇祯虽然杀了他的妃嫔和女儿们，不过是不想让她们落入流贼之手，丢了皇家颜面而已。他还有儿子，只要吴三桂真的来了，他当然也不想放弃生机。 他四顾一下，发现大殿里只有他们两人了，太监和宫女都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他无力的笑道：“都走了啊，都走了。” “还有老奴陪着陛下呢。”王承恩梗咽的说着。 崇祯点点头，抬步就走，他们爬上了煤山。这里是全城最高处，能看到整个北京城。他们只见到星星点点的火把不断向紫禁城靠近，然后紫禁城里也是火把处处，之后似乎有宫殿被燃烧起来了。但是直到太阳初升，东面依然没有一点儿混乱，也就是说，吴三桂没有来。 “差不多了，若是让流贼过来，朕连最后的颜面都没有了。”崇祯终于失望的说着。 说完之后，他走向了一棵槐树，那里已经挂好了上吊用的白绫。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清晨。大明崇祯皇帝在煤山上的一棵古槐上上吊自尽。 同一天，大顺军占领了北京城。李自成从北面的巩华城过来，在刘宗敏，牛金星，宋献策等人的陪同下，让他们的卫队整饬盔甲，擦亮刀兵，列队从德胜门进入北京城。 而京城的百姓们则是在门口设立香案恭迎，写着“大顺永昌皇帝万岁，万万岁”。而还有的百姓，则是在帽子上贴着“顺民”的纸条。这是百姓们的生存之道，龙椅上的皇帝和他们没有多少关系，他们每天都要为柴米油盐而奔忙。 而李自成入宫的时候，太子朱慈烺已经被抓住，并且被要求在宫门外跪迎。入夜之前，永王和定王也被相继抓住，唯独崇祯皇帝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两天之后，终于在煤山上找到了尸体。 大明朝，灭亡。 第536章 偶然 李自成进了北京城之后，就立刻将部队分散出去，抢占地方，控制直隶州县。因为李岩进展太快了，不但把山东拿下来，而是还前出到了天津。至于他的人截获的崇祯封李岩为梁国公的密诏，他根本不在乎。不管有没有崇祯的封赏，他和李岩都会有一战。 第二件事就是赶紧稳定北京城，然后在北京正式的登基一下，宣告明王朝的覆灭，大顺朝正式接过权力。以前在西安登基，就是自己关起门来闹着玩儿，这次在北京登基，才是给全天下看的。 这是李自成的事情，可刘宗敏等人却有自己的事。首先是接收勋戚们的资财，其次就是烤掠银钱。其实北京城里储存的粮食，够他们吃两个月的了，他们烤掠的目的，也不单单是弄银钱，而更多的是一种报复。 就是这些官员，制定的政策，不断的对农人加征钱粮。也是这些人，贪墨朝廷的赈济钱粮，让他们的家人受足了冻饿之苦，甚至是天人永隔。还是这些人，克扣了朝廷给他们的粮饷，让他们卖儿鬻女，受尽煎熬。现在终于打进北京城来了，对于那些高官，怎么能轻易的放过呢？ 刘宗敏直接住进来了田贵妃的父亲田弘遇家里，李过住进了周皇后的父亲周奎家，袁宗第住进了成国公朱纯臣家，其他的将领也都住进了勋戚之家。而这些人家的女眷奴仆，自然也成了他们的奴仆。 连刘芳亮等南线的将领们也回到北京来了，把前线交给手下的中级军官负责。所以即便是李岩在德州、沧州等地并没有留多少兵，可是李自成的手下也因为没有指令，而选择听其自便的态度。 好在刘宗敏等军将都是对勋戚官员们下手，没有影响到普通百姓的生活。而且此时军队中的银钱还不少，买卖东西也愿意付钱，所以倒是赢得了百姓的好感。 几天之后，李自成终于发现了问题，立刻下令，让刘宗敏等人立刻收手，不能再对官员们肆意抢夺了。至于勋戚，他没有多管，都是明朝的寄生虫而已，死活都随意。而那些官员，他还打算甄别任用呢。 李自成自然知道一个命令不会有多大的效果，于是派出了李来亨，带着他的亲军在城内巡视，阻止军官们进一步迫害官员。正是这一举措，让吴襄还有陈圆圆安然度过一劫。 “来哼！”刘宗敏对李来亨吼道：“你连我也敢拦着？！” 此时刘宗敏正带着几十个亲兵在吴襄府邸的门前，已经把陈圆圆抓住了，吴襄在门口拦着。 李来亨抱拳：“总爷，这是皇上给的指令，来哼只能遵从。” “呵呵，你小子长本事了！”刘宗敏冷笑，看着个头不算高的李来亨。 之后他一摆手，对亲兵吩咐道：“把陈花魁送到我那里去。” “汝侯，这是我儿三桂的妾侍，请您给我吴家些体面。汝侯若是想要色艺出众的女子，我再给汝侯寻觅。”吴襄大声的求情着。不说吴三桂是真的对这个妾侍喜爱，就算是不待见，可是名分在这里，也不能任由别人强抢了去呀。 听到吴襄说的三桂，李来亨才想起来，李自成之前还提过这个人，似乎还顶重要的。于是立刻大喝一声：“来人！谁敢动一下，弓弩伺候！” 那些李自成的亲军纷纷把弩张开，放上了弩箭，对准了刘宗敏等人。这些亲军都是按照史进才的建议训练的，装备也和李岩的部队一样，刀盾兵，长枪兵，还有弩手。另外还配备了一些火炮，不过都是小口径的弗朗基，轻巧，跟着部队也方便。 刘宗敏的亲兵们不敢动了，可是刘宗敏不在乎。他亲自上前，就要自己去把陈圆圆扛到马上去。他知道，李自成还没有准备对付他，所以李来亨就更不敢下令放箭了。 李来亨还真不敢下令。刘宗敏在队伍中的地位，仅次于李自成，一大半的队伍都和他有瓜葛，就是李自成也不敢轻易弗了颜面。他无奈的上前，跪在刘宗敏的跟前，恳求道：“总爷，您要是非要这么做的话，就杀了来哼吧。”之后小声的说道：“这吴家，不能动啊。” 刘宗敏一脚把李来亨踢开，骂骂咧咧的说道：“你个小兔崽子，敢来这一套！要不是看在自成和你爹的面上，我早就把你脑袋拧下来了！” 他转战各地，漂亮女人见的多了。只是这陈圆圆，不但长的精致，而且能唱会跳，据说还是秦淮河上的花魁，一年能挣几十万两银子呢。这样的妖精，他实在是想要尝尝味道。 “宗敏！”一阵马蹄声后，李自成的声音威严的传来。 刘宗敏扭头，看见李自成骑在马上，正用独眼盯着他。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肩膀上的陈圆圆放下了。那陈圆圆倒是刚毅，不哭不闹，自己静静的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这些人。 李自成瞥了一眼让整个吴府门前都熠熠生辉的女人，也是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之后才对刘宗敏说道：“不要胡闹了，还有正事呢，咱们回宫里说吧。” 而吴襄则是招呼他的家人都呼啦啦的跪下来，高声的叩拜：“小人吴襄，拜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自成吩咐道：“起来吧。朕御下不严，让你们受惊了。往后我会派专人过来护卫，以防此等事情再现。等吴三桂来了京城，朕再给你们父子叙功封赏。” “谢陛下隆恩！” 刘宗敏也不想在大街上给李自成难看，毕竟他们是荣辱一体的。而且他们虽然占了北京城，可是南边还有一个李岩呢，还远不是高枕无忧的时候，内部团结还是要保持的。 等回到了乾清宫，李自成不满的说道：“吴三桂到了永平，已经同意投降了。你这个时候抢他的小妾，让他怎么想？” “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刘宗敏不客气的说道：“有种他不要投降，我带人去平了他！” 刘宗敏对明朝的官军完全看不上眼，即便是镇守关外的吴三桂所部，他也不放在眼里。不就是边军嘛，他们队伍中的边军多了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自成解释道：“宋军师的意见是驱狼吞虎，让这吴三桂带兵去攻打李岩。咱们的老兄弟也不容易，既然已经打下京师了，就不用去冒那个风险了。你先从皇宫里挑些女子去，那陈圆圆就在京城，等天下太平了，她自然是你的。” 刘宗敏随意的说道：“其他女人我不稀罕。既然吴三桂要去对付李岩，那就给他一个面子。不过可说好了，那陈圆圆是我的。” 李自成皱眉，说道：“没人跟你抢。你克制一些，要不然就你去对付李岩。” 第537章 备战天津 李岩到了天津，迅速的控制了港口和运河，还有户部设在这里的仓库。他本来是想趁乱多控制一些地盘儿，可是没想到北京陷落的那么快，倒是让他处在了尴尬的位置。 他走的太远，距离河南千里之遥，辎重运输耗费很大。而且道路也远没有河南修缮过的好走，消耗的时间也多。 好在天津是南北要津，漕运和海运汇聚于此，户部在这里设立了存储仓库。库里的粮食只有少部分在李自成围城之前调入北京，其他的都还在仓库里呢。 虽然天下旱、蝗、涝、兵，各式灾祸遍地，不过保证京城和辽东的粮食还是被各地官员努力的北运。所以天津的存粮足有四十万石以上，够李岩食用很久了。 因此他给济南的守军下令，不必北运粮食，只运些弹药箭矢做补充。辎重队回程的时候，还能给山东各地的部队顺带运些粮食过去，让他的后勤压力大大缓解。 这天津可比开封还要繁华。为了让漕运的军兵有利可图，维持漕运，朝廷允许漕运的船只可以带一些免税的私货，所以天津逐渐发展成了南北物资的集散地。 这里的商行和仓库无数，李岩只是没收了朝廷的官库，其他的私人仓库并没有干预。不过还是老规矩，他是要对来往船只征税的。虽然李自成已经占领了北京，可是似乎并没有控制百姓官员们的离开，从北京逃出来的官吏和百姓络绎不绝。 刚开始人们不知道这里已经被李岩控制，还叫嚣着自己的官职，对征税的官吏破口大骂。可是李岩派去的兵丁则是二话不说，直接抓人。不过也不会把他们关起来，而是加倍处罚。几次之后，那些官绅们就都知道，这里已经被李岩控制，不再是朝廷的管辖范围，他们的官威也没地方可抖了，于是都乖乖交税。 这些官绅的难逃欲望很强烈，因为李自成在短暂的温和之后，已经开始摊派追赃了。李自成等人很阴，开始的时候说两天之内，在京的大小官员，不论在职的还是致仕的都要报备，以便量才录用。不过加了一句，要是隐藏不报，后果自负。 于是这些官员，不论是出于对功名的追逐，还是出于对那句后果自负的恐惧，都乖乖的去指定地点报名。之后，大顺朝就开始了全面的追赃助饷。内阁的要十万；各部尚书侍郎锦衣卫要七万，五万，或是三万；科道、吏部要五万、三万；翰林则是要三万到一万不等；其他小官几千不等。 那些被录用的四品以下的小官，则是让他们自己缴纳。而那些没被录用的官员，则都是被关在兵营中，让他们的家人送钱过来。要是交不出来，立刻上夹棍，催逼这家人继续上缴。 一时之间，京城里的官绅们人心惶惶。李自成的追饷可是比崇祯厉害多了，直接上大刑，被行刑至死的不是一两个。而且即便是死了，也要让儿子继续把钱交上，命也丢了，可是钱也剩不下。 有聪明的官绅，赶紧想办法凑足了银钱，之后立刻离开北京。相比于李自成的暴烈，李岩只是收取两成的税收，着实算不上什么。他们都想着早些南下，去江南朝廷的地盘儿，还去过之前舒坦日子。 由于海路危险，遇到风浪可能就沉到海底喂鱼去了，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是选择坐漕船南下。现在运河北段都是在李岩的地盘之内，不过他也没有时间来处理漕运的事情，除了在沧州、德州、济宁等地顺便收个税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举动。 而那些漕丁们，也大多是在观望。暂时来说，李岩还没有触及到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也只是静观其变。反正现在北京也没有稳定下来，他们就算是休息了。那些滞留在天津的漕船，也因为能拉上客人而少受些损失，所以也乐的拉那些官绅南下，给了北京的官绅一条活路。 期间李岩去了港口，打算去看看战船。不过结果让他失望，这里的几艘战船都不算大，只有五六丈长而已，和他想的不一样。 本来他是想去莱州看看那里的水师，可是他没有时间，只是派了冯程去把东部各地拿下来。不过他得到的回报，登涞巡抚逃跑，水师出海，不知所踪。 不过他现在还没有时间多考虑水师的问题，随着情报的不断搜集，他注意到，辽东的吴三桂也投降李自成了，并且带着三万部下去北京谒见李自成。此时对李自成威胁最大的就剩下他了，很快他们就要开始决战了，除非他也向李自成诚服。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立刻让冯程率队去济南，山东东部地区全部放弃，重点保护好存放在济南的辎重。同时也让沧州，德州，的部队加强戒备，守备好州城，随时准备接应他回撤。他还给在南边的李牟发了命令，让他带着部队北上，把对徐州的防备工作交给黄得胜来负责。 虽然徐州有金声恒的部队，可是他并不担心金声恒敢来攻击山东。而黄得功和刘良佐的部队，李岩就更不担心了。他们现在恐怕更多的是要防备高杰和刘泽清。 刘泽清带着部队跑到了淮安，而高杰也是一路从山西跑到直隶，之后又南下山东，乘着李岩的部队还没有过去，带着也是逃难的福王一路南下，也跑到了淮安。不过这里已经有了刘泽清，部队给养就弄不到了，高杰也不想和刘泽清开战，于是就继续南下，直接跑到扬州去了。 扬州和南京可是离的不远，南北又不通消息，于是史可法立刻给马士英下令，把黄得功和刘良佐的部队调到滁州和仪征，拱卫南京的安全。所以现在能对河南造成威胁的，就只剩下李自成的那些在湖广和陕西的守备部队了。不过那些部队战斗力不强，而且李岩已经在边境地区准备好了防御措施，也不怕李自成部队的进攻。 果不其然，四月三日，李自成派来了使臣，要求李岩投降。 李岩随意的说道：“投降那是不可能的。要是李闯有诚意的话，就派个能主事的人过来谈地盘儿划分的事。要不他就带兵过来，咱们战场上见真章。” 来的是个文官，是兵政府的主事。他是在陕西不过是偏远小县的县令而已。现在被授予兵部主事的官衔，他对李自成是感恩戴德，怎么能容忍李岩这么无礼呢？ “大胆！”来人大声的呵斥：“陛下的名号，也是你能叫的？！陛下仁厚爱民，不忍生灵涂炭，这才派本官来劝降的！若是十日之内不投降，我大顺天兵即会南下讨伐，到时候你想要降顺，却也没有机会了！” 李岩听了之后哈哈大笑，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李闯，我就在天津等着他。” 第538章 混乱 河南，归德府城，沈家宅院。 “诸位叔伯，小侄刚才说的，诸位怎么看？”侯方域充满希冀的问道。 众人都不说话，喝茶的喝茶，闭目养神的闭目养神。 “这可是关系皇明兴灭继绝的大事啊，诸位都是官绅之家，正人君子，怎么能不置一词呢？！”侯方域有些失望，大声的问道。 沈三老爷终于开口道：“这是你父亲的意思？” 侯方域瞬间就有些伤感，低声的说道：“家父还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人世。” 沈三老爷随意的说道：“放心，现在北京城里死难的官员，没有令尊的名字。” “家父不会做伪官的！”侯方域一下就被刺激到了，大声的喊了起来。 叶老爷开口道：“这个倒是还没消息，我们也相信，侯兄是不会从贼的。不过，若是论血脉，应该是福王即位。潞王即位算什么呀？” 侯方域回道：“福王有七不可立，贪、淫、酗酒、不孝、虐下、不读书、干预有司。当今危难存亡之际，当立贤主。此史本兵（史可法）之意。” “贤主？”沈三老爷冷笑道：“潞王贤在何处？” 侯方域说不出来。潞王只是喜好音乐，擅长书法而已，可是也没有什么贤名呀。 宋老爷说道：“我皇明立储，自来是嫡长制，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没有子嗣，以血脉辨远近。你们搞这个立贤，有什么衡量吗？你说此人贤，他说彼人贤，这不是乱套了吗？福王近在扬州不立，反而拥立在淮安之潞王，就不怕朝臣们物议吗？” “我等君子立志报国，所做之事，利在天下，功在千秋。自当不避嫌疑，无惧流言。”侯方域立刻慷慨激昂的说着。 沈三老爷摆摆手，让侯方域停下来。说道：“你们这些人的心思，我们都看的清楚。不就是怕福王登基之后，会翻出你们之前所做的事吗？当年争国本之事，你们坚持的就是嫡长制，可是现在却又亲手去破坏。没有人是傻子！此例一开，祸患无穷！” 侯方域很失望，于是出言挑衅：“李岩也是反贼！你们怎么还安心的留在这里？还给他交赋税养兵，你们也是助纣为虐！” “若是没有李岩，归德早就成为鬼域了！”爷老爷皱眉说道：“还有，现在是李岩在挡着李自成！要是没有李岩，你以为凭那些吓破了胆的败军之将，能保住江南半壁吗？李自成来了，我们这些人，都要被烤掠助饷。没了这产业入项，你还能继续在南都交友宴饮，狎妓赋诗？” “你，你们。”侯方域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大声的说道：“那也不能从逆附贼，忘了忠义之道。” 沈三老爷淡淡的说道：“你们都这样做了，还妄谈什么忠义之道？你回去吧，我们是不会给你们声援的，你们自己折腾去吧。还有，你也不要常往这边跑了，好歹也给你们侯家留一个最后的落脚地。李岩虽然仁恕，可也不会任由你胡闹。” “若是你父亲能回来，你多听听他的意见。”叶老爷也是提醒道：“不要跟着旁人胡闹。” 侯方域很生气，可也不敢说什么，只好向众人拱手告辞。 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他父亲真的做了伪官。现在复社的人可是都在讨论，要对附贼的臣公进行处罚，即便是逃到金陵来，也不准录用。不知道会不会还有更严重的处罚，要是影响到他的科考，那可就糟了。 北京，吴府。 吴三桂在密室里和他的父亲谈话。此时吴三桂刚刚觐见过李自成，发现李自成除了是独眼之外，似乎其他的还都不错。对他也算和善，毕竟双方没有什么仇怨，即便是刘宗敏想抢陈圆圆，也不过是刚刚入城，形势混乱而已。而且李自成也及时阻止了刘宗敏，这让他很感激。 不过他心中也有疑虑，尤其是对官绅的烤掠，让他觉得有些不妥。但是他更担心的是自己的权势地位。李自成让唐通带着部队去和高第一同守山海关了，可是却一直都没有说要怎么安置他，让他有些着急。 “父亲。”吴三桂问道：“若是新皇不能给我安排一个好去处，若是不能把关外迁回来的百姓安置好，那这次内迁积累的人望，可就要付之东流了。” 吴襄无奈的说道：“降都降了，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不过他又安慰儿子：“你也不必担心，不论到哪里，那些关外百姓，都是咱们的后盾。你有这三万兵将，就能在新朝立定脚跟。之后你再给关外百姓争取一些好处，百姓士绅们自然会加倍爱戴。” 吴三桂点头，他觉得李自成不会亏待他。像唐通，姜骧，白广恩那样的才能和兵将都不如他的人，都能加官进爵，那他吴三桂一定会更有前途。 之后他问道：“父亲，李岩的战力如何？新皇似乎想让我去征讨天津的李岩。” 他虽然也看邸报，知道李岩的名字，可是具体的事情他就没有关心过，认为李岩不过是靠着一个仪宾的身份才在乱世中博取了功勋。不过他到底是员战将，对于从来没有交过手的对手，还是习惯性的保持了警惕。 吴襄皱眉，说道：“很厉害，战守俱佳，似乎还没有败绩。我也是听那些新皇嫡系军兵们说的，他们都不想去和李岩作战。据说，在开封城下，他们死的人在地上铺了好几层，都没有办法前进了。尤其是火炮众多，威力可怖。你最好不要去，免得吃大亏。” “恐怕是由不得我了。”吴三桂无奈的说道：“今天新皇提了几次李岩，估计很快就会下圣旨了。这是我降顺以来的第一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啊。在新朝能有多大前途，就看这次机会了。” 吴襄摇摇头，叹息道：“唉，还是要交投名状啊。新朝刚立，法度森严，确实是不好推脱。” “父亲不必担心，”吴三桂笑着说道：“我有三千重骑。只要李岩敢野外争雄，那定叫他伏尸百里。若是他凭城据守，那我就学清兵，锁城半年，我看他是降还是死。” 第539章 南方 南京还在混乱中，各色人物奔走游说，钱谦益等人主张拥立潞王，而也有不少大臣按照正统程序，要求福王即位。可是身为南京最高长官的兵部尚书史可法，此时却是犹豫不决。 立福王没错，完全符合正常程序。可是当年争国本，以及后来的“庭击”、“红丸”、“移宫”三案，他的老师左光斗可都是得力干将。要是福王真的即位了，他肯定也会受到影响。因为当年他们审理逆案的时候，也是牵连甚广，福王翻案，自然也不会客气。 不过他们还有时间。自从京城陷落以来，南京的消息就相当闭塞，关于北京的消息都是从河南传来的。可是河南又是李岩的地盘，崇祯皇帝生前还命令讨伐河南的李岩，所以他们也不敢完全相信。 没有准确的消息，自然也就会有无数的流言，有人说太子逃出来了，就在南下的路上。还有的说皇帝没有死，和太子以及二王在海船上坐着呢，要不了多久就能来南京。 但是这些都是民间的流言，那些高官们，则是对河南的消息深信不疑。因为李岩没有必要编造这样的谣言，不论皇帝是不是还活着，李岩对于河南的掌控都是不会发生动摇的。不过官场上的高层却是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尽量达到对他们最有利的结果。 史可法两相为难，只好去江北见马士英。马士英是凤阳总督，高杰等人都是暂时投效在马士英的麾下，所以马士英对于新皇继统也是有很大发言权的。 两人商量过后，采取了两不得罪的办法，福王和潞王都不立了，打算去广西迎桂王过来即位。钱谦益等东林一脉自然不会反对，他们反对的，只是福王而已。这个事虽然定下来了，可是还不能宣布。北京那里令百姓信服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他们这里就另立新君，实在是说不过去。 不过他们忽略了的是，他们能从河南得到北京的消息，高杰，黄得功等人也一样可以。对于非军事机密，河南是完全不封锁的，任何人都能得到消息。而河南的文人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件大事，还把公布出来的消息收集成册，每日增修，作为将来修史的材料。 对于河南的文人来说，现在就显得比较尴尬。李岩也没有明确说不接纳他们，不过要求必须通实务。去各科做官，必须要熟悉各科事务以及流程，而且是从基层做起，也就是做吏员做的活计。 可是小吏是不入流的，长久以来都是遭到读书人鄙视，现在让他们去做吏员，好多读书人放不下这个脸面。于是他们就开始钻心研究学问，编纂历史。反正在河南生活，要比在其他地方安心一些。首先是不用担心饿肚子，河南的农业生产恢复的很好。再一个是不用担心流贼土寇，李岩部队的战斗力，足够保证河南的安全。 所以黄得功等人很容易得到北京的消息。尤其是高杰，手里有福王，更是奇货可居。最关键是，南京守备太监卢九德，当初在北京的时候伺候过老福王。有这层关系在，自然不能让潞王得了头筹。 本来福王就是第一继承人，又有卢九德从中联络，于是黄得功，刘良佐，高杰三人都支持福王即位。潞王在淮安，在刘泽清的控制之下，还有卜从善的支持，可是毕竟他们两人的兵马合起来，也不到高杰等人的一半，于是也只好同意让福王登基。 马士英虽然是凤阳总督，可是他没有一个自己的兵马。他看到各镇将领们都要让福王当皇帝，于是也立刻推翻了与史可法的约定，决定支持福王登基。文臣，太监，武将，三方势力合理支持，福王的即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等北京的确切消息传来，就能付诸实现了。 而钱谦益和史可法等人还全然不知道，正在高兴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东林党人则是正在商量着以后的官员任职安排，以便他们东林君子能够占据要职，让江南半壁完全按照他们的意志来运行。 在湘赣一带的张献忠，也同样在攻城掠地。 本来最初是想去四川的，可是他突然发现李自成的主力去了陕西，而左良玉则是又占据了武昌。而后李自成又占山西，攻北京，似乎要在北方发展。 这样一来，他和李自成就没有接触了。北边有李岩挡着，南边有左良玉阻隔。而且李自成控制了陕西，从汉中南下就是四川，他若是去了，岂不是又要和李自成正面对决了吗？ 所以他改变计划，继续向南、向东攻城掠地。现在他名下的控制区域，已经南抵赣州，韶关，东到鄱阳，西达桂林。他控制的区域，也不小了。虽然还不如李自成，可是却胜在地方富庶，物产丰饶。 同时他也终于在稳定的地盘上制造了一批火炮。不过他手下的匠人们不会只会造明朝的大将军炮。好在他给的工料足，薪俸也不低，而且处罚也严厉，工匠们不敢不尽心。这次一共铸造五十门大炮，等最后检验验收的时候，只剩下十四门能用的。 就这，工匠们还兴奋的向张献忠报功呢。因为在给朝廷铸炮的时候，他们的成功率可从来没有多过两成。 张献忠无奈，只好给工匠们一些酒饭，还有没人发二两银子，让他们再接再厉，继续铸炮。虽然火炮没有李岩的打的远，不过质量上倒是让人放心不少，总算是敢足量的装药了。 不过张献忠现在遇到了和李自成一样的问题。占领的地盘儿太大了，部队不够用。收编了一些明朝的官军，不过数量有限，不起什么大用。而其他的都是听说他要过来打了，才自发组织起来造反的农民。 这些人连乡兵都如，派个人过来和他的人联系一声，就算是他的部曲了。而这些人的家乡，则也算是他的控制区域了。而后他派出官员就了事，反正想要做官的读书人多的是。不过到底能不能形成有效的控制，那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官军在江西和两广建立了防线之后，张献忠就基本停止了扩张，而是准备训练一下部队，巩固一下地盘。就这方面来看，他倒是比已经占了北京城的李自成还要强一些。 第540章 北方 十天期限很快就到了，李岩这些天一直在关注着北京的消息，发现李自成的部队虽然调出了城外，可是却并没有派兵南下的意思。而且他得到回报，沧州，德州等地当面也没有增兵的迹象。 此时李牟的部队刚到滨州，他也只能庆幸李自成不够果决了。他们之间的通信只能用快马来完成，李牟又在山东的最南端，所以部队的调动显得缓慢。 李牟还有五六天才能过来，但是李岩也不敢死等。要是李自成南下来攻的话，一定会倾巢而来，而且天津也人心不稳，不能做为坚固的守御之地。所以他已经做好了后撤的准备，粮仓已经准备好了火油，随时都能点燃。而港口那些修船的工匠们，也被看管了起来，也要一并带走。 本来他还想说服在港口停泊的海船的水手们驾船去莱州，可是那些水手没有答应。跑海运虽然危险，可是赚钱也多，这些水手们出一趟海就能挣数十辆银子，哪里会放弃这么好的工作去投效李岩呢？ 李自成没有出兵，也是不得已。他的部队之前一直都是在北京城里，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兵营里就不断有士兵染病，甚至是死亡的。刚开始只是每天几个，可是后来就成了每天数十人了，而且军中医官也束手无策。这个时候下面的军官才报上来，说是兵营中可能有时疫。 这还了得？兵营中出现疫病，那一传就是一大片。当年在商洛山中，他们就遭到过瘟疫的侵袭，近三成的老兄弟没有挺过去。于是李自成立刻下令，采取措施，并且让兵营全部都去城外驻扎。 此时他才注意到，京城里也在有百姓因瘟疫而死，而且是从二月，他还没有来的时候就开始了。他二话没说，直接把原职任用的巡城御史全数抄家灭族。同时责令刘宗敏负责全城的巡查，并且张出榜文，寻找能够治愈瘟疫的医生。 而吴三桂的兵马一直在城外驻扎，反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不过现在李自成的嫡系人马被瘟疫侵袭，战斗力大减，此时要是让吴三桂去攻打李岩的话，若是战事不利，那就麻烦大了。 毕竟吴三桂只有三万人马，当初他们可是四十万大军，却是在进攻无果之后只能退走。要是吴三桂被击败，北京怎么办？还是先不要贸然去进攻，李岩也应该是不敢孤军来打北京的。 “营中情况如何了？”李自成在乾清宫里，不满的问道。 之前他一直在关注登基大典的事情，刘宗敏等人在忙着向高官们追赃，而牛金星则是在甄别选派官员，宋献策忙着向汤若望请教西洋历书。他们各忙各的，谁也没有注意到京城的疫情，所以此时他很生气。 刘宗敏回道：“还是那样，每天死十几个或几十个。那些患病的，已经送到外营去了。” “还没有人揭榜？”李自成又是问道。 刘宗敏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听说有人能治。” “那还等什么？！赶紧请过来治呀！”李自成皱眉说道。 “死了。”刘宗敏遗憾的说道：“刚进城那会儿乱，有人说已经被杀了。不过我问过那些百姓了，他们说好像是挑破长出来的疙瘩就行了。可是咱们的患病士兵，身上没有长疙瘩，兴许根本不是一种病，就是活着也没用。” 李自成吩咐道：“要做好全城的巡查，及时把尸体烧掉！告诉老兄弟们，也都要小心些。要是这个时候丢了性命，那就太不值当了。” 刘宗敏点头。此时他才觉得李自成也还不错，就算是做了皇帝，也没有忘记老兄弟们。 “从真定和保定调些兵将来。”李自成吩咐道：“这疫病一开始，也不知多少兄弟要被拖垮，京城的守备不能松懈。” 刘宗敏建议道：“从山西和大同调吧。万一李岩来攻，也还能抵挡一阵。” 李自成摇摇头，说道：“来不及，谁知道明天会有多少士卒病倒。李岩刚把山东占了，应该也没有多少兵了。这里不是还有吴三桂的部队吗，正好让他们厮杀。但是京城一定要在咱们的掌控中才行。” “好吧。等顶过了这次疫病，咱们再和李岩决战。”刘宗敏点头说道：“我已经让工匠营开始做炮车了，把城头上的那几门红夷大炮带出去，不比李岩的大炮差。” 他们现在能看到的对手，只有一个李岩而已，对于关外的清国，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在他们的思想里，他们和清国没有什么冲突，他们取代明朝，与清国就不存在任何争端了，反正他们也没有打算要关外的地盘儿。 但是他们不重视清国，可是清国却是注视着这次机会。当清国知道李自成围攻北京之后，就立刻制定了入关的计划，打算捞些好处。 等四月初，清国终于知道崇祯自杀，而李自成打进了北京之后，他们的目标就变成了与李自成相争，占据黄河以北的土地。同时开始建国以来最大规模的动员，集结兵力，准备进关。 这中间战争目的的转换，除了摄政王多尔衮和济尔哈朗的强烈进取心之外，当然缺少不了汉臣们的极力奏请。大部分的满洲诸王旗主，更多的只是想进来捡便宜而已，毕竟他们数次深入内地，也围攻过京城，可是都没有打下来。而李自成却是几天之内就进入了北京城，这种战斗力也让他们很忌惮。 可是汉臣们知道，只要有关内的政权存在，即便是由大明换成了大顺，他们这些人都是逆贼，都是要被钉在史书中被后世唾骂的。所以，只有清国入主中原，夺得江山，他们才能变成人人敬仰的英雄，和开国功臣。 其中刚刚被多铎差点儿夺妻的范文程，拖着病体回来，献上了为崇祯报仇的策略，并且建议善待百姓，严肃军纪，来让关内的百姓忘记清军残忍嗜杀的印象。 而洪承畴，则是建议清兵从中协、西协两路入关，直下北京。对于山海关，则是先派一部兵力牵制守军，若是守军来救援北京，那就在野战中予以歼灭。若是守军按兵不动，则以后可以内外夹击，把山海关控制在手里。以后出入内地，往来自由，只要多征伐几次，黄河以北的土地，迟早能够拿在手里。 正因为这些建议可操作性很强，所以清国才完成了最大的一次战争动员，征集十万兵力入关作战。以期恢复金国疆域，乃至入主中原。 第541章 有些不同 四月二十日，清军多铎和阿济格汇合蒙古兵五万，从蓟县黄崖口入寇。四月二十三日，多尔衮汇合蒙古兵五万，从密云墙子领内侵。四月二十八日，济尔哈朗带领三万大军逼近山海关，与守军对峙。 上次清军就是从黄崖口进来的，不过由于粮饷不济，这里的兵力和防备并没有改善。而且清军每次入关，都是从不同的地点进来，大臣和边将们对刚被攻击过的黄崖口也都不重视，没想到这次清军还是走了这里。 虽然说现在是李自成的大顺朝了，可是边将和边兵却还是原来的边兵，没有怎么调动。即便是李自成在他们投降的时候给了他们一点儿赏赐，可是对于战斗力和战斗意志没有任何提高。清军还是一如既往的如入无人之境，向北京直逼而去。 四月二十三日，多尔衮寇边而入的同一天，蓟州城失守。蓟州城的守军倒是有李自成的部队，不过只有一千五百人而已，而且其中的官军降卒占一多半，战力大减。 因为是首次交锋，所以多铎等人还是比较谨慎，没有一上来就猛攻，而是先围城，之后再试探。顺便看看有没有援兵过来，先把援兵击败。 可是在试探过之后发现，这伙新朝的部队，和原来的明军也没什么差别。还是闭城死守，在城墙上远远的开炮。 可是这次清军却是不同了，他们这次带来了红夷大炮，而且还不少。有了攻击锦州的经验，所以清军很从容。先筑高台，之后在高台上列置火炮，对城墙上的顺军进行压制。等顺军的火炮被摧毁的差不多了，才让步兵爬城而上，将城墙夺了下来。 要是按以往的经验，拿下城墙，城内的守军就投降了。可是这次，清军却是遇上了巷战。数十个顺军不肯投降，在县衙门口堆放掩体，用弓弩和火铳继续与清军作战。 城内，县衙外。 “准备，放！”一个军官命令一声，第一排的七八个弩手立刻将弩箭发射了出。他们的弩箭将冲过来的五名清兵射倒，但是他们中也有两人被射中了脖子和面门，痛苦的向后倒去。 “顶上去！”军官大声的命令。后面的士兵拿起弩箭和箭囊，默默的站到了空出来的位置，开弩，装箭。 “啊~”一个士兵突然胸口中箭，惨叫的倒下。 另一个军官抬头一看，发现不远处的房顶上有清兵。于是立刻提醒：“上面有人！” “火铳，发射！”军官立即下令。 不过就在他们下令的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七名士兵被射中，而且这些士兵都被射死了，强劲的箭矢深深的扎进了他们的身体要害，只留尾羽在外边。 “砰”，“砰”，“砰”，火铳终于响了。一个清兵的尸体从房顶上滚落下来，其他的清兵不知是死了，还是躲在屋脊后面去了。 军官大声的喊着：“二队看着屋顶，一队装弹，看着些火绳，不要灭了。” “弩手，发射！”副手马上下令，把又冲上来的四名清兵射倒。不过之前倒在二十步外的三个清兵突然站起来，又向他们冲了过来。 “二排，放！”军官立刻发令。 几声惨叫，那三个清兵终于又被射倒了。不过这次他们身上已经有四五支弩箭了，应该不会再站起来了。 城外大帐，得到手下的汇报，多铎没有多少惊讶，笑着说道：“果然有些不同。” “把那些俘虏押上去，让他们掩护大炮上去。”阿济格不满的命令：“让他们投降，否则马上屠城！一个县衙，损失三十二个八旗勇士，简直是耻辱！” “慢！”多铎立刻阻止：“屠城的话不要喊，其他的照做。” “喳！”手下抱拳答应一声，立刻跑去传令。 等传令兵走了，阿济格不解的问道：“怎么，今天心情不错，不想屠城了？” “咱们这次是来占地的，没有民心，以后咱们还怎么立足？”多铎随意的解释着。 阿济格更不解了，问道：“你不是跟豪格打的火热吗？还说早知道多尔衮不做，就推豪格做皇帝了。你怎么又对多尔衮言听计从了？” “那是多尔衮不争气，枉费了咱们兄弟一片好心。”多铎毫不在意的解释道：“这次是国家大事，不能混为一谈。再说了，多尔衮说的有道理，没有道理反对。” 阿济格看了多铎一会儿，才摇摇头，什么也没说。他现在意识到，他虽然是兄长，可是他比起这两个弟弟来，着实是差距不小。 县衙外的战斗停了下来，清兵也不再隐蔽处放冷箭了。而掩体后的顺军兵们，则是坐在地上，躲在掩体后面休息。要不是城里只有不到百人是在河南打过的，清兵估计都打不进城来。没办法，投降过来的明兵太多了，说什么也不敢在城外驻防，非要据城死守。 一会儿之后，一大群投降的士兵出现了他们面前。那些降兵远远的就喊着：“兄弟们，投降吧，大清兵有二十万，挡不住的。” “大清优抚降人，投降过来原官任用。” …… 一个士兵小说的骂道：“妈的！一群软骨头！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居然还都用他们？” 等那些降兵走到距离掩体八十步的时候停了下来。不过他们的喊话却是没有停，依然在响亮的叫着。 军官爬在缝隙处，看着敌人的动静，让手下做好准备。可是过了好一会儿之后，那些俘虏却是突然向两边退开，露出了后面已经准备好了的大炮。他愣愣的看着清兵的炮手，拿着火把，将引线点燃。 “大炮！”军官大声的喊了一句，来不及做任何准备。 而此时“轰”，“轰”的炮声就响了起来。八斤重的铁弹飞射出来，直冲掩体。 “咚”，“咚”两声巨响，两处掩体被打塌，只堆了一层的沙袋根本挡不住清军火炮的侵袭。 清军的炮手各司其职，刷膛，装药，装弹，装引线，将火炮推回原位，稍微瞄准一下之后继续发射。又是两处掩体被打塌，七八个士兵受伤，在地上哀嚎惨叫。 此时顺军不敢再坚持，于是都连滚带爬的跑进了县衙。清军迅速包围了县衙，几次劝降无果之后，果断放火，把县衙整个点燃。这些顺军给他们造成的伤亡够大了，让他们不愿意再强攻。 大火点燃之后，里面的顺军只能冲出来。可是外面的清兵严阵以待，他们一出来就遭到弓箭和火铳的袭击，三十一个顺军全部阵亡，却没有能再给清军造成伤亡。 第542章 是守是走？ 李自成在北京有些坐卧不安，本来再过些时候就要正式登基了，可在这个时候清兵却是入寇内地。更关键的是，现在京城的部队有近三成染病的，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在将来发病呢，这让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要是他在北京的这六万大军没有被瘟疫侵袭的话，他完全不会在意两路清军的攻击。他相信自己能守北京大半年，然后从陕西，山西调兵过来，把这些可恶的东虏全部消灭在直隶地区。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南边有李岩窥伺在侧，而他的精锐部队则是饱受疫病的困扰，在北京周围的部队又多是投降过来的原明国官军。这些部队的战斗力他是不敢相信，蓟州，三河，密云，怀柔没有一个能守住两天的。他就算是想派兵去增援，也没有时间。 短短几天时间，清兵就长驱直入，已经到了顺义和通州。而且这些狡诈的清军居然打着给崇祯皇帝报仇的旗号，这也太滑稽了，清军有什么资格给崇祯报仇？而更让人意外的是，各地的士绅居然还都纷纷欢迎，给清兵提供粮草，甚至组织乡勇给清兵带路。 他现在终于也尝到崇祯当年内外交困的滋味了。当年他能逃脱兵败身死的命运，可是全靠着东虏来袭击北京呀。所以他现在格外犹豫，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丞相，有什么意见？”李自成首先对牛金星问道。 牛金星这些天一直都在接见前明的官员。他来负责百官的任命，所以那些不想失去权力，更想保住家财的官员蜂拥而至，争着来他这里走门路。等他知道清兵大军两路进攻北京的时候，他都有些懵了。 “为今之计，只有两途。要么死守待援，要么尽早西撤。”牛金星建议。 刘宗敏皱眉道：“城内瘟疫横行，军兵们多有病患，如何死守？” 李自成也不满意，他占了北京，登基大典还没有搞呢，怎么就能仓促撤走呢？现在吴三桂被派去了通州，刘芳亮带着五千兵将去了顺义，谷英带着五千人去了昌平，就看他们能不能把清军挡住了。 宋献策建议道：“皇上，要不把保定，真定，武清等地的四万大军全部调过来，先全力守卫北京，等待山西和大同的援兵赶过来。只要能坚持两个月，陕西的精兵就能赶过来了。” 李自成调整一下他的眼罩，皱眉道：“不行，不行。这不是学崇祯的路数吗？要是把南边的部队都调过来，那不是便宜了李岩么？” 宋献策也不好说什么了，他知道李自成是舍不得放弃北京。可是据说清兵这次出动四十万大军，实在是前所未有的规模呀。听吴三桂说，即便是当年的松锦大战，清军也不过是十几万人马。几次入寇南掠，更是只有数万而已。这次清军如此大规模的南侵，所图不小啊。 刘宗敏大声的说道：“自成，你自己决定吧。是战还是走，得早些定下来，要不然弟兄们心里都不踏实。” 还没等李自成做决定呢，李来亨进来报告：“禀报皇上，东郊和北郊都出现了清军的骑兵。” “刘芳亮和吴三桂呢？！”李自成有些失态的问道：“顺义和通州都丢了？！” 李来亨无奈的说道：“没有消息，京城和两地的消息断了。” 李自成立刻命令：“派骑兵出去，把那些清军骑兵驱散、歼灭。再派人，去看看顺义和通州到底是什么情况！快去！” 等李来亨走了，李过才问道：“皇上，这就是要守了？” 李自成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先看看顺义通州的情况再说。” “叔，现在可不能犹豫呀。”李过脱口而出，连李自成的皇帝身份都忘了：“要是守，咱们就要把兵力集结到北京周边来，并且派人去给陕西，山西传令，让他们带兵过来。要是不守，那现在就应该准备撤退事宜了。清兵的前锋已经到了郊外，那通州和顺义也是凶多吉少了。要是让清军把北京四面都堵上了，那不守也得守了。” “我知道，我知道！”李自成大声的说着：“吴三桂那里有三万大军，又是常年和东虏作战的，应该还能坚守一些时候。关键是北边的顺义和昌平，要打通通路，保证他们的粮道才行。” 刘宗敏不满的站起来，说道：“我去看看城外的兵营，你们商量吧。”说完之后也没等李自成发话，直接就走了。 牛金星见李自成犹豫不绝，也是很忐忑，他有些不好的预感。此时他突然想到了还有前明的太子和两位亲王，清军打着给崇祯报仇的旗号，要是战事不利，可得把这崇祯的这三个儿子给处理好。 可是他并没有提出来。要是这个建议是他提出来的，那他可就一点儿退路都没有了，只能跟着李自成一路到底了。可是现在看来，这大顺朝，能不能一统天下，还真是不好说呀。 李自成生气的挥挥手，吩咐道：“都下去吧。各司其职，不要懈怠。都镇定一些，不要让百官和百姓们害怕。咱们什么样的风浪没有经过？这都不算个事！” “臣等告退。”牛金星等人向李自成躬身行礼，而后退出了乾清宫。 李自成立刻又让人把李过叫了回来。他低声的吩咐道：“你带上一万人马，要从各营里挑身体好的，去保定驻防。让在保定的部队去真定，一定要把真定和井陉守好，那里可是咱们的退路。” 李过不解的问道：“叔，您到底是要守还是要走呀？现在咱们的兵力本来就不够用，您这样两头兼顾，让兄弟们不放心啊。” “走也好，守也罢，都要做好准备。”李自成忧心忡忡的说道：“五月初八就是登基的日子，不论如何，得把这个皇统继承下来。登基以后的事情，一切都好说。” “您都登基了，要是再离开北京的话，天下臣民会有想法吧？”李过提醒道。 李自成笑了一下，自信的说道：“不会的。咱们大顺的京师，本来就在西安。我这次不过是御驾亲征而已，咱们还都京师，臣民们有什么想不通的？只要咱们准备好，再打过来就是了，不用在乎这一时的得失。要是当年也考虑这些虚的，也不可能有今天的局面了。” “宗敏那里~”李过提醒一句。 李自成点头，道：“你放心，我和他说。你现在就去挑选士兵，明天晚上就走。” “好，我这就去准备。” 第543章 妥协 五月初一，李自成的马军在损失了三千多骑之后，终于把顺义的刘芳亮给接应了出来。而在密云的谷英，也紧接着奉命率部返回了北京，用来加强北京的防御。 也是刘芳亮了解北京的情况，知道李自成短期之内不太可能派援兵来救援。所以他见到清军有围城的企图之后，就立刻率队突围南下，这才带出来两千残军。否则的话，这五千人马也一样坚持不了两三天。 吴三桂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个是他有三万大军，不好意思直接退却。而且他刚刚投效新朝，也要通过这场大战来展现一下实力，来稳固他在新朝的地位。更重要的是，清军来势汹汹，吴三桂也不敢突围。他常年和清军作战，知道清军的野战实力。要是他突围的话，他至少得损失一半部队，这可是不是他能接受的。 而且通州是北京东面门户，离北京不过三十里，正好与北京互为犄角。他坚守通州，要比撤回北京有利有些。 五月初二，清军两路大军在北京外围会师。清军在北郊和东郊下营，准备攻打北京。通州的吴三桂已经被围上，而且清军知道通州的守军是吴三桂之后，也不打算攻打了，而是像对付锦州一样，让他们随行的奴仆动手，在通州五里外开始挖沟壕，先把吴三桂困起来再说。 而对于北京以南地区，他们也不敢贸然派兵去包围，而是派出哨探，去沿途侦查，摸清顺军的底细。他们给崇祯报仇的旗号还算好使，虽然崇祯在位的时候也是刚愎自用，可是相比于李自成的烤掠追饷来，就让前朝的遗老遗少们更加怀念了。所以清军所过之处，各种情报还是比较容易弄到的。 在乾清宫，刘芳亮汇报道：“清军的火炮很厉害，威力大，打的远，比李岩的火炮都不差。而且也很多，那些炮手训练的也很好，两三百步之外都打的很准，我在城外的两门炮就被清军的大炮给打坏了。” 刘宗敏开口道：“这没法儿打了。清军人又多，炮又好，骑兵也多，比李岩可是厉害多了。咱们不能再等了，得赶紧走。南边的那些小城，估计也就是能坚持个两三天。等再过些时候，想走也跑不过清军的骑兵了。” 谷英也是劝道：“是啊，咱们八千骑军，现在只剩下一半儿了。可是清军的骑兵，少说也有五六万。要是让他们给咬住了，咱们可没几个人能回到陕西去。” 现在是五月初二，只有六天就要登基大典了，李自成实在是不愿意放弃。所以他此时坐在龙椅上，什么也不说。 刘宗敏可不管李自成是不是皇帝，等了一会儿，见李自成还是想拖一下。直接开口道：“不就是个仪式嘛，明天就弄一下，之后赶紧走。现在患病失去战力的军兵，已经有一万多人了，再拖些时候，全都站不起来了，咱们就只能在城里等死了。你要是再犹豫不决，我就不等你了。” “你！”李自成生气的说了一句，却是没有大骂出来。他心里清楚，现在这个时候可不能意气用事。 他看了看其他人，发现都是低头当没看见。于是他只好说道：“好吧，大家都回去准备吧。明天就举行登基大典，之后立刻南撤。” 宋献策赶紧劝道：“陛下，三日不是吉日。陛下宁可不登基，也不能胡乱择日举行大典呀。否则有违天意，时运即时就会改变啊。” 李自成有些犹豫。可要是不登基的话，天下怎么能知道明朝正式亡了，他的大顺朝正式建立了呢？不绝了天下臣民对明朝的念想，这天下可就没那么容易归心于大顺了。 “先生多虑了，不过是一个仪式而已。朕主中国之神器，这就是天意，不会有任何改变！”李自成斩钉截铁的说道。他知道，只有军队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虚的。眼看老兄弟们都要离心离德了，他必须要把这件事处理好，让老兄弟们恢复对他的信任。 之后又对牛金星吩咐道：“丞相，你辛苦一些，把一应诏书再重新起草一遍。组织文武百官，明天参加登基大典。而后的交天大礼，就请先生代劳了。” 牛金星躬身答应了下来。还好天坛在南边的外城，还不用担心清军的袭扰。否则的话这个活计就不是皇上对臣下的信任，而是让臣下去送死了。 之后李自成突然吩咐道：“派人给李岩送信，告诉他，我把整个直隶和山东都让给他了。” 众人听了也都是默不作声，现在这种时候，靠这种办法来坑李岩，显然是不现实的。不过也算是试一试而已，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要是李岩和清军打起来，正好能让他们撤退的轻松些。 此时在通州的吴三桂，则是收到了多尔衮的劝降信。清廷对吴三桂的劝降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自从他当上记名总兵官之后就没有断了对他的劝降。等他独守关外的时候，那就更是劝降不断。皇太极亲自写信，他哥吴三凤给他写信，他舅舅祖大寿给他写信，还有洪承畴也给他写信，都是要他投降清廷的。 可是他都拒绝了，没有投降清廷的打算。就是知道崇祯自杀之后，也是投降了大顺新朝，而没有考虑清廷。毕竟他们这些人和清廷作战多年，双方仇怨不小，就算是他的亲戚故交们在清廷过的不错，可是他吴三桂投降过去了，会是什么结局还真不好说。 此时的吴三桂自然也是拒绝了。通州的存粮不少，箭矢弹药也充足，他不认为清兵能轻易拿下北京城。只要大顺的援军赶过来，这几十万清兵还是得退回关外去。而且他的家眷还都在北京呢，他也不能不考虑他家人的安危。 而在天津的李岩，也同样收到了清军的来信，是让投降的顺军送过来的。不过清军给他的就不是劝降信了，而是要和李岩联合作战，一同攻打李自成。信中许诺，等将来安定天下之后，富贵与共，裂土以赏。 第544章 逃遁 李牟看过了清军的书信，冷笑着说道：“这些家伙，还挺会说的。富贵与共，裂土以赏？对付李自成，咱们还用和他们合作吗？” 对于清军的这封合作信，李岩当然没有同意，不过他也没有明确拒绝。他现在只要暂时做一个看客就好了，等突然下场的时候，就能让对手手忙脚乱。 李岩忧心忡忡的说道：“现在不好对付的，正是这个清军。现在一下来了四五十万人，他们又有在辽东扩张的经验。要是让他们在关内站稳了脚跟，以后就不好对付了。” “四哥的意思是，先对付清军？”李牟问道。 李岩摇摇头，说道：“还是先看看李自成怎么应对吧。现在北京有瘟疫，对军队也有影响，不知道他是怎么计划的。要是他能坚守的话，等清军打上一阵，师老兵疲的时候，咱们再去给清军最后一击，让他们两三年之内不敢再进来捣乱。当然，这是最理想的情况。” “那李自成也不会不战而走吧？”李牟想了一下，说道：“好歹也是称帝建制的人了。而且有北京那样的大城，随便都能守上个把月的。” 李岩却是说道：“可是从现在的情报来看，他各地的兵将并没有向北京增援，再过几天，想去增援也进不去了。只希望他能打上几场吧，咱们单独对付清军，有些难度。” “这次咱们带的都是铁质霰弹，还有五千骑兵和两千火枪队，大炮有上百门。我就不信了，清兵还能真的刀枪不入？”李牟咬牙说道。 李岩还是没有笑容，说道：“关键是弹药。要是久战的话，咱们就危险了。所以必须要一两次大战就把清军打怕，尤其是第一次接战最重要。” 李牟倒是毫不在意：“还有时间，弹药还会源源不断的送来。好在清军之前把直隶和山东祸害的厉害，山东的百姓现在都自己跑到县城里去组织乡勇了，都不用咱们去动员了。天津的那些大商人也急了，给咱们送来了粮食和银钱。现在就算是在天津固守，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李岩他们这里还在希望李自成能和清军大战几个回合呢，可是转眼就收到了李自成送来的书信。 “他娘的！”李牟大骂道：“他还算什么皇帝？！从今往后，没人再信他！” 此时送信的人还在那里呢，把李牟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可是他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他们每个人都不想呆在北京城里等死。 李岩对送信人吩咐道：“你回去告诉李自成，这里是北京，来的是关外的虏寇，全天下的人都在看着。该怎么做，他应该自己清楚。” “小人记下了，小人一定会把李大帅的意思转达给皇帝陛下。”来的信使抱拳，规规矩矩的说道。他们本来在李岩这里就有些抬不起头来，这次又是明火执仗的逃遁，就更加觉得没有底气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的原话！”李岩冷冰冰的强调。 信使再次抱拳：“小人记下了。” 等信使走了，李岩才无奈的说道：“看来李自成是要跑了。这次就剩咱们自己了，通知部队，做好准备，随时北进。” “嗯。”李牟皱眉答应着。虽然他之前说的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可是十几个清兵就给他造成三十多人伤亡的经历，还是让他对清军有些忌惮。而且这次清军可不是一两万，三四万，而是四十万。 北京的李自成，五月初三在武英殿草草的举行登基大典，让六政府颁发了敕书。在第二天，他就率领集结好的部队，带着患病的兄弟，匆匆的向南边的保定而去。最后走的部队还打开南门和东门，让城内的百姓各自逃命去。 虽然他收到了李岩激将的传话，不过他还是按照既定方略，不战而走。什么天下人望，胡汉之别，有比他能继续掌控部队更重要吗？按照他的经验，不论是割据称雄，还是夺占天下，他都得依靠他手下的这些弟兄们。 现在是内有疫病流行，外有清兵围堵。他要是让部队死守北京城的话，弟兄们就不认他这个龙头了。再说了，李岩的话他也不相信，本来他就是向用直隶去坑李岩的，难道李岩会安什么好心吗？ 李自成这次撤的相当果断，也很彻底。明知道带着那些患病的兄弟会很危险，不但部队会有被传染的可能，而且速度也会被大大降低，可是他还是带上了。这些病患有不少都是从河南，陕西，山西，跟过来的老人，要是抛弃他们了，队伍中的其他老兵会感到寒心的。所以这是他重新收拢部下忠心的好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而且他这次后撤，没有通知通州的吴三桂。吴三桂虽然被围困了，可是吴三桂手里有三万大军，并且是能够和清军有一战之力的关宁兵，自然会吸引相当一部分清军的兵力。而且撤退就是要突然，否则被清军咬住，那就危险了。 当然，李自成的这次撤退也还算成功。清军还在准备分出部队去攻打南边的东安，固安等地，以便把北京包围的时候，没想到堂堂大顺新皇却是迅速的带着部队逃跑了。这可是和前明的皇帝完全不一样，让他们有些发蒙。 不过多尔衮还是反应很快，派人去抓了几个俘虏，逼问出实情之后，就立刻让多铎和阿济格带着两万骑去追击，让他们优先把大明太子抢回来。而他自己，则是留下来，先解决吴三桂。 多尔衮把李自成逃遁的消息告诉了吴三桂，以此来向吴三桂施加压力，让吴三桂早日投降。 吴三桂有些绝望，现在被十余万清兵包围，而且周围还被挖了沟壕，他是绝难突围出去了。只等着李自成的大军来救援呢，可是却等来了李自成逃离北京的消息。 他现在是进退两难。要是投降的话，那他的家人肯定不保。可是他要是坚守的话，外无援兵，他能坚守多长时间？手下的兵将，也未必会跟着他死战到底呀。 “大帅，不可轻降呀。”部将胡太乙劝道：“现在投降，那是走投无路，不会有半分好处。还是拖几天，等等再看。” 吴三桂问道：“等什么呢？大顺的皇帝都跑了，不会有援兵过来了。” “南边，天津。”胡太乙解释道：“虽然那李岩的兵力似乎不多，可是从大顺皇帝对他的重视程度来看，战力应该不俗。李岩既然一路突进到天津来，自然也是有进取之心的。这个时候，京城空虚，难保不会来火中取栗。到时候咱们也一起突围，直接回山海关去。有辽民和山海关，不论哪一方，都会善待咱们的。” 吴三桂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 第545章 一错再错 李自成大部分都是步兵，撤退的不快。所以他在一千轻骑的护卫下，带着吴三桂的家眷还有崇祯的三个儿子，先行撤往保定。那里有李过的一万大军，相对安全一些。 刘宗敏虽然对李自成有些不满，可是这个时候还算仗义，留下来统带部队，向保定撤退。他们本来就慢，还带着病号，自然就更慢了。一天之后，就被清兵追上。 清军的骑兵都是满蒙八旗的精兵，每人都是双马甚至是三马，所以追的很快。他们的奴仆则是骑着马匹在后面跟进，给他们的主人收集战利品。 数万马匹奔腾而来，就算是严正以待的军阵都不一定能阻挡的住，更何况是在逃遁中的顺军？清军的骑兵追上来，一阵砍杀之后，后队的顺军立即溃散，把前面的中军冲的一团混乱，自相践踏而死的人，一点儿都不比被清军砍杀的少。 那些被抬出来的病号也都被丢在了路上。病号们感念兄弟们不离不弃的情义，于是也强撑着身体，在清军的骑兵追上来的时候，抱马腿的，砍马蹄的，突然发射弩箭的。不管用什么手段，总算是将清军的这一队骑兵阻挡住了一阵子。让清军不得不停下来，对路上的这些病号先进行清理。 刘宗敏留下三千士兵阻挡清军的追击，也顾不上整理被冲散的部队，也极速的向保定逃去。这一路上虽然也有涿州、定兴等州县，可是刘宗敏都不敢停留。要是被围在这里，他们还能有活路吗？等他们到了保定的时候，出北京的七万人马，却是只剩下了三万多一些。那些跟着逃跑的官员，也有好些被清军抓住了。 可清军的骑兵却是如影随行，马上就追上来了。因为清军得到被俘官员们的供述，太子跟李自成先到了保定，所以他们追的更急，一定要把太子截下来。他们既然打着给崇祯报仇的名义，要是手里有明国太子，自然也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李自成等人不敢停留，于是又是先带着太子向真定跑去。刘宗敏倒是也想走，可是他刚跑过来，总要先喘口气吧。可是清军追的太急，他们也没有多休息两个时辰，就不得不又开始逃命。不过这次留下了谷英和五千人马，让他暂时阻挡一下清军的追击。 奈何清军根本不停留，而是绕城而过，一心想要追上前面的李自成。他们两万精锐骑兵，还真不怕顺军留在地方上的部队，别说是三五百的守军，就是几千人，也会被他们一冲而散。他们只要能抢到粮食和草料，就能一直追下去。 谷英也是赤胆忠心的汉子，没有在城里死守，而是带着部队向清兵追了上去。虽然一出城，原来的明军降兵就跑了一大半儿，可是三千多人马的队伍，还是让阿济格等人有些不放心。于是多铎带着大队继续追击，阿济格留下五千骑兵来解决这伙不要命的顺军。 不过战斗却是很轻松，没有多少时间就结束，蕲侯谷英也战死了。不是因为顺军的部队太弱，而是他们没有想到清军不但有前面的两万追击的骑兵，后面还有五六万的奴仆骑兵跟进。 清军都没有发起攻击，那些奴仆兵直接纵马冲了上去，就把谷英的军阵给冲散了。虽然谷英也带着几门虎蹲炮和弗朗基，可是面对五六万的骑兵冲阵，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就算是有些战马被开花弹的爆炸吓到了，可是它们也只能跟着更多的同伴继续向前冲。 这些奴仆现在很卖力。他们眼看着大明完了，新朝大顺也溃败了，自然也不想着什么故国了。在有权势地位的满蒙贵族家中做奴仆，比汉军旗的军官都有体面。要是能立下功劳，还能被赏官职呢，所以即便是原来在明军中胆小懦弱的人，现在也变得凶悍异常。你不拿命去搏，自然就会被别人欺辱，要是搏出个一官半职，那就能去奴役别人了。 好在有李过的提前准备，虽然也损失了一些人马，可是李自成和刘宗敏等人终于还是带着一万多部队到了井陉口。这次他们可算是尝到一溃千里的滋味了。以前他们追着官军打，现在却是被清军追着打。 李自成暂时虽然摆脱了清军的追击，进入了山西地界。可是他依然不放心，毕竟山西靠着直隶很近，万一要是清兵全力来攻的话，他也没有办法短时间调集足够的兵力来与清军作战。于是他让各地留守的部下继续镇守地方，防备清军。而他和刘宗敏等人，则是打算先过黄河回陕西，整顿兵马之后，再派大兵过来。 这一路清军追的急，不但谷英战死，而且刘忠义和刘汝魁两员大将也都战死，损失兵马超过五万，损失相当惨重。所以李自成等人过河整顿兵马的心情比较急迫，也没有留下一个人来统领山西防务，几个核心人物全都撤过了黄河以西。 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李自成等人认为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带部队过来，山西地利优势明显，就算清军来攻，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可是正如李岩和李牟说的，全天下都在看着呢。而李自成是一路从北京逃出去的，所以各地的降将和官绅都不再畏惧和相信李自成了。一个追赃助饷的政策，让所有的官绅人家都站到了李自成的对立面上。 即便这次来的是清兵，是异族，他们也都是欣喜若狂。他们要是只是保护他们的家财和权势，其他的一概不管。既然李自成不但要把他们的家产都掏空，而且越是高官，越是闲置不用，那他们自然就恨不得立刻组织兵勇，好迎接清军的到来。 不但是山西的士绅和降将在寻机造反，就连陕西和湖广也是一样。李自成回到陕西之后，根本就不能组织起大量的兵力来。他必须要把他的老部队放在重要的州府，用来监视和镇压那些不轨的官绅和降将，以此来掌控地方，征收税赋和置办军资。 李自成既然知道了追赃助饷逼反了所有的官绅，所以回到西安之后就把这项措施停止了。可是部队没有了粮饷来源可不行，于是又改而开始按照田亩征收粮饷。 但是这又是一个极大的错误。他本来向农民们宣传三年免征的，可是现在才立国半年就说话不算数了，所以让控制区域内的百姓们也对大顺政权没有了好感。 所以李自成在离开了山西之后，也就永远失去了山西。 第546章 北上京城 五月初五，知道李自成还是逃了之后，李岩立刻给部队下达了战备命令，要求部队随时能够出发。 而在北京城之外的多尔衮，则是被北京城里的大臣们迎进了北京城。毕竟清兵是来给崇祯皇帝报仇的，现在把流贼李自成吓跑了，请进城来犒劳一下也是应该的。而且据说清军已经追回了太子，过几天就会把大明太子护送回来了。 多尔衮进了北京城之后，还算比较客气，只是派兵接手了城墙的防务。而后一面开始扑灭李自成走时放的火，一面让城内的前明官员组织郎中，救治那些患病的百姓。虽然郎中们都是束手无策，可是病死的人的尸体却是都运到城外掩埋起来了，至少让北京城又恢复了一些秩序。 北京的明朝大臣们和百姓们都很满意，觉得这大清兵，确实是来给崇祯报仇的。从而把之前和清兵的几次战争，还有清军在直隶和山东的劫掠和杀戮全都忘掉了。他们都等着清军把太子请回来登基继续做大明的皇帝呢，至于如何酬谢清国，他们没有想过。总不过是财货和土地而已，等新皇登基了，自然会有人去操心的。 不过也有让百姓和官员们感到恐慌的，那就是清军把城内的官兵的头发都给剃了，留成了他们金钱鼠尾的样式。有些士兵不想剃头，却是丢了性命。百姓和官员们担心，自己也会被强行剃头，所以逃跑的人也不在少数。 得知这个情况之后，多尔衮立刻贴出告示，讲明大清没有强行剃头的做法，那些士兵是投降的军卒，为了方便区分敌我，所以才会全部剃发。大清的规矩是剃武不剃文，剃官不剃民。其他人等，留什么发式，各安其便，没有强制剃头一说。 有了这个告示之后，北京城内的官民们才终于安心下来。大明以孝治天下，受了这么多年孝道教育，对于身体发肤这种孝道的最基本的东西，还是很看中的。 多尔衮如此克制，并不是他有多么宽厚，而是现在条件还不成熟。现在山海关还在顺军手里，通州还有吴三桂没有投降，天津的李岩也是态度暧昧。要是这些不能解决好的话，等李自成重整大军，从山西再杀过来，他们也只能又一次退回关外去。 不过对于有志于天下的他来说，现在还是邀买人心的时候。让百姓官员们都记得大清的好，等把这些反抗的力量都肃清之后，剃发易服那是必然要做的事情。他们的老祖宗金国，就是全盘接受了汉人的东西，而由强盛变的虚弱，最终被灭国。所以他们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在辽东的时候，就是官民一体剃发易服，全部行满俗，不从者杀！ 多尔衮刚进了北京城三天，就收到了手下的汇报，天津的李岩率部北上，武清，香河还有东安三县都已经失守。而且最可疑的是，这三县的守军一个都没有回来。虽然每个县只有两百多守军，可是对于明军开说，那绝对是一股可怕的力量。多尔衮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李岩所部的战斗力会强到这个地步。 多尔衮出了京城，回到了在城外的指挥部。他还是按照既定的步骤，先迅速让吴三桂投降，而后再去对付李岩。 “派斥候去三县探查，看看咱们的人究竟去了哪里！”多尔衮冷冷的命令道：“要是他们真的贪生怕死，躲着不敢来回报，他们的家人也会被牵连！” 他还是觉得手下有顾惜性命的人，不敢出城回来汇报军情，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而后他又吩咐道：“告诉吴三桂，我再给他一天时间，若是还不投降，一旦开战，就没有投降的机会了！再晓谕通州的兵民，不论何时，能擒吴三桂来降者，赏银万两，官加一级。” 他觉得吴三桂应该会投降，北京城头上的大火，通州能看的见。在没有了李自成这个新朝皇帝之后，吴三桂再坚持，还能得到什么呢？相反，只要他投降大清，就会被封为王爵。这个诱惑，应该已经足够大了。 如果吴三桂不投降的话，他这里要放上两万兵力。除去派出去占领周围道路要地和追击李自成的部队，他现在手里也还有十万部队，足够对付李岩了。 而李岩的部队却是没有停留，继续一路北上，直逼京城。 他没有在沿途留下守备部队，只有在天津留下了两千守城部队而已。这次他可不是来占地盘儿的，而是来和清军决战的。若是战事不利，只要他的军阵不散，弹药粮草充足，他就能从容的退回山东去。所以他几乎带上了全部的弹药箭矢，把天津的骡马都给征集一空了。 李岩为了不让清军知道自己的虚实，于是对于每个有清军守备的县城，都是让骑兵在四周巡视，而后用五门四寸半的火炮轰击城墙。二十斤的铁弹高速砸在城墙上，别说是这些城池都年久失修，就是全新的砖墙，也能打塌。 不过三座县城里的清军都不傻，没有一个是等着城破的。他们全都第一时间想逃跑，回去报信。不过李岩的骑兵早就先绕到了前面等着，自然是不会让他们过去。 虽然清军的骑射功夫厉害，可是相对于有数量优势的李岩骑兵，而且还有二十步能透重甲的手铳，清军的骑射用处也不大了。几次战斗下来，除了被射中面门，咽喉等要害而阵亡的七人之外，其他不过是受些轻伤而已。 李岩所部三万人马，五月初十日进抵京城以南外围二十里，而后向通州方向前进。 也就是同一天，也是多尔衮给吴三桂最后的投降期限，吴三桂没有投降。因为李岩的北进，让多尔衮改变了计划，决定先把贸然北上的李岩击败，而后再集中力量对付吴三桂。 毕竟他和吴三桂都相互熟悉，知道要是吴三桂一意坚守的话，即便是有他们去年新铸的神威大将军炮助战，也不会短时间结束战事。还是先解决敢于离开城池，想要野外争雄的李岩容易的多。也绝了吴三桂最后的指望。 第547章 接战 李岩带领大军来到萧太后河附近，前面的斥候就发现了清军的部队也在北边不远。于是李岩让部队后撤一段，背靠后面的凉水河，等待清军的到来。数万大军，还有上万的骡马，没有充足的水源可不行。 其实多尔衮也是很吃惊，他本来是想在更南边与李岩作战的，可是没有想到李岩来的这么快。不过他也没有犹豫。虽然以前萧太后河是北京的漕运河，可是现在连年干旱，水位很低，并不能阻挡部队过河。 等多尔衮率领五万军渡河之后，发现李岩已经列好阵型，严阵以待了。不过他看到李岩的阵型很奇怪，居然是品字形的三个空心方阵。这样的方阵看着很单薄，每一面不过六七排人员而已，对于有骑兵优势的他们来说，简直是弱不禁风。唯一可虑的就是每一面都有近十门火炮。 多尔衮将李岩的布置尽收眼底，他微微一笑，就下令让蒙古骑兵先攻击。萧太后河与凉水河的交汇处是一个三角地带，要是李岩在那里列阵扎营的话，防守压力会小的多。可是李岩却是在开阔地带列阵，也没有拒马等物，完全是一副野战的架势，让多尔衮看轻了不少。 “想要凭借火炮建功，简直是痴心妄想！”多尔衮心中冷笑着想着。 他们同明军打了几十年，从刚开始的对火炮畏惧，再到能自己铸造火炮。他们的火炮技术已经比明国强的多了，去年更是新铸造出了天佑神威大将军炮。炮重三千七百斤，炮长八尺，装药五斤，发射十斤的弹丸，射程三里。明朝的火炮，除了北京城墙上的红夷巨炮，哪个火炮是他们的对手？ 他之所以让蒙古兵先攻击，就是先看一看李岩部队的实力。蒙古人最擅长的就是骑射，他们围着军阵奔跑中射箭，很快就能让敌人的军阵动摇。要是能让李岩的部队溃逃，那他就能在追击中将李岩歼灭，这样要比正儿八经的围攻简单的多。 而且这也是给他的炮兵争取时间，好抬过河来放列。虽说有炮车，可到底是近四千斤的重炮，过河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蒙古骑兵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整队，然后向五百步之外的李岩军阵冲了过去。他们没觉得这次作战和之前有什么不同，虽然眼前的这伙敌人人数比较多，装备看起来也很精良，可是明军不也是一样人数众多，装备精良吗？关键是这伙敌军连个拒马都没有放，实在是天赐良机。等击败了这支敌军，那这些火炮和铠甲，大部分都是他们的了。 三千蒙古骑兵手里拿着马弓，吆喝着让战马跑了起来。他们没有列阵冲过去，而是拉着长长的队伍，斜斜的向三个军阵前进，以便他们能围着敌人的军阵驰射。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蒙古兵的战马逐渐加快了速度。他们还在靠近，靠近。他们手里的马弓射程有限，总要到五六十步之内才能发射。虽然敌军中有不少火炮，可是他们也不怎么担心。明军中的火炮看着粗大，可是射程却是不远，而且炮兵缺乏训练，开一次炮需要老半天的时间。有这个时间，他们早就用弓箭把明军射的不能站立，开始溃逃了。 三百步，两百步，他们继续向李岩的军阵靠近。 “轰”，“轰”几声炮响，在正前方的军阵中的火炮首先发射。四门三寸炮发射了霰弹，而且里面的小弹丸都是铁弹。 一瞬间，蒙古骑兵中就有数十骑倒下，而且人喊马嘶，一片混乱。双方之间的距离还有一百多步呀，这么远的距离，还能给他们造成这么大的杀伤，让他们惊愕不已。 还没他们从惊慌中镇定下来，又是“轰”，“轰”的几声炮响。他们中又是有骑兵惨叫着摔下马去，还有战马嘶鸣一声，轰然倒地。 蒙古骑兵不敢再继续前冲，于是都纷纷控制战马，提前向西南方向转弯。他们知道炮火转向不易，只要冲出这个区域就没事了。 可是他们只顾着向速度和方向了，却是忘记了与李岩西南方向军阵之间的距离。等他们快速的冲过去时，又是遭遇到了霰弹的袭击。 铁质弹丸的穿透力相当好，蒙古骑兵又都是轻骑，不论是战马还是骑兵都没有什么防护。铁弹丸在穿透一个骑兵的身体之后，还能继续击伤后面的骑兵或是战马。而战马受伤虽然不像铅弹丸那样重，可是吃疼的战马会发疯一样的跳跃和奔跑，在马队中引起更大的混乱，让马队的速度迅速降下来。 当蒙古骑兵乱成一团的时候，李岩的炮兵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要是在射程之内的炮火，全部开始轮流发射。“轰”，“轰”的炮声连绵不绝，发射产生的白烟一阵阵的腾起，很快就把炮兵隐藏在了白烟中。 此时清军都已经渡过了萧太后河，黄、白、红、蓝四色旗帜下整齐排列着同色甲胄的兵将，一片萧杀景象。不过后面还有响亮的号子声，奴仆和汉军们正在抬着这火炮过河，炮车已经先过来等着了。 多尔衮有些错愕，他没想到李岩的火炮如此厉害。他在后面看的清楚，每一次的炮火发射，都会有蒙古骑兵被杀伤，而且是被大量的杀伤。这在他十几年的征战中是没有遇到过的。以前明军的虎蹲炮只能在十来步的距离上才有成片杀伤的能力，可是李岩的火炮却是能在一百多步之外做到。 “让他们撤回来吧。”多尔衮吩咐道。 苏克萨哈抱拳请战：“主子爷，奴才请求出战！我摆牙喇兵一定能冲上去，把李岩的军阵打散！” 摆牙喇兵可是从各旗中挑选出来的最勇猛之人，直接由皇帝掌控。这也是皇太极家天下的一个举措，让各旗主能够调动的力量越来越少，而由皇帝掌控的力量越来越多。 多尔衮呵斥道：“不准！我满洲儿郎的性命，怎能如此浪费？！去，从后面的奴仆中征集死兵，准备重甲。” 苏克萨哈虽然想立功勋，可是也知道睿亲王说的很对。要是他们有重大伤亡的话，回去也会被老人和邻居们戳脊梁骨的。还是用那些汉人奴仆便宜。不论死的还是活的，只要给他们抬旗就可以。不但能增加满洲各旗的人口，而且还能多出一些忠心的鹰犬。 “喳，奴才马上去办。” 第548章 冲阵 李岩和李牟在军阵的角落，用望远镜观察着对面的清军。他们在的位置是上风处，并没有受到火炮发射烟雾的影响。虽然现在只是徐徐微风，大炮附近的烟雾还是在慢慢散去，估计等清军再次发动进攻的时候，也就散的差不多了。 “骑兵很多啊。”李牟有些羡慕的说道。 李岩关注的却是清军的火炮，他已经看见炮架了，几门大炮正在被放上去。而那十几个最大的炮架，则还是空的，看来清军还有更大的火炮。 “他们的大炮看起来也不错呀。”李岩说道。 李牟随便看了两眼，无所谓的说道：“最多和咱们的三寸炮差不多。咱们不是有四寸炮吗，再不行还有四寸半的呢，用开花弹，八百步之外就能把他们的炮手解决掉。” “开花弹的发火率只有五成不到，不到最后不能用。”李岩面无表情的说道：“不能等他们准备好了，看来得咱们得先进攻了。” “啊？”李牟吃惊的放下望远镜，提醒道：“四哥，清军的骑兵那么多，动起来，就算咱们的士兵动作快，可也快不过骑兵呀。” 李岩咬牙说道：“只要军阵不被冲散就行。清军也有大口径火炮，要是对射的话，整个军阵就被钉死了。清军人多，据那些晋商说，清军还特别擅长挖沟壕。一旦咱们被困在沟壕里，那就真的完了。” “要不咱们现在就撤吧，趁着弹药足够多，就算清军来追也不怕。等咱们的部队再多一些，再来和清军决战不迟。”李牟马上建议。他一开始就不同意现在同清军决战，现在后撤还不算晚。 李岩放下望远镜，无奈的说道：“进攻的总比防御的占便宜。要是让清军站稳脚跟了，山东是肯定守不住，就是河北也危险。以后咱们就只能疲于应付了。” “现在就攻？”李牟见李岩没有要撤的意思，于是也不再劝说，而是全力协助李岩。部队长一旦定下决心，那其他人就必须全力执行，这是李岩定的规矩。 李岩点头：“嗯，让部队准备。一刻钟之后，听鼓声前进。” 李牟立刻让传令兵去传令。 可是他们这边还没有准备好呢，清军那边就有了动作。那些自愿报名参加重甲骑兵冲阵的汉人奴仆都已经准备好了，他们自己穿上了重甲，马匹也都有甲具保护，并且被固定在马鞍上，即便是他们死了，也不会从马上掉下来。 这些重骑死兵只有三百人，却是排出了六排。这还是多尔衮见李岩的火炮厉害，特地吩咐的。要是平常的对手，三四排就足够冲散敌人的军阵了。 马匹自己有甲胄，还驮着身穿重甲的士兵，自然不会轻松。它们只能缓缓的迈步，一会儿之后才能慢慢的跑起来。好在双方之间的距离足够远，能让战马缓缓的把速度加起来。 清军的重甲骑兵一排排的缓缓向李岩的军阵压过来。李岩站在马鞍上看了一会儿，吩咐道：“让炮兵准备，四百步发射实心弹，两百步发射铁制霰弹。” 好在李岩的命令下的及时，炮兵还没有装弹。要是再迟一些，火炮就直接装上霰弹了。炮长和炮兵指挥官们对于刚才的战果很满意，至少杀伤了六七百的清军骑兵，所以他们不打算做出什么改变。再说缓缓压过来的清军骑兵，人数不多，分散的很开，用实心弹效果也不会太好。 很快，第一排清军重甲骑兵就进入了四百步的距离，于是炮长们果断的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轰”，“轰”的炮声再次响起，还是一样的连绵不绝。实心弹飞过去，大都没有打中清军的骑兵，而是落在了地上。由于现在是夏天，周围又都是刚刚收过的麦田，所有土地松软，弹跳距离也很短，偶尔能砸断一两匹战马的马腿。至于直接命中重甲骑兵的，还不如说是运动中的敌人自己撞到了炮弹上。 虽然重甲骑兵是被固定在战马上的，可是被炮弹击中，也就吓唬不了人了。被击中的人以各种奇怪的姿势耷拉在马背上，有的胳膊都没有了，也只能在凄厉的喊叫声中继续被马匹驮着前进。 这样一点点的伤亡完全不能让这些奴仆停下来，他们也不敢停下来。他们是死兵，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否则不但他们自己难逃一死，而且全家都要被处死。所以他们唯一的生路，就是冲散敌人的军阵，让后续的骑兵冲过来。这样他们不但能活着，而且还能开始享受美好的生活。 被杀伤十多人之后，重甲骑兵进入了二百步的距离。李岩这边的炮兵在发射完了实心弹之后就换上了霰弹，有的在敌骑还在三百步的时候就换上了霰弹。炮兵们也发现了这伙骑兵的不同，所以要用最有效的杀伤手段。 不过清军的重甲还是有些用处，在一百五十步之外，铁制霰弹的弹丸也不能穿透重甲，最多就是让战马和骑士受伤。只要骑兵还活着，就能控制着战马继续向前冲。即便是那些受伤的战马发狂，他们也是努力的驾驭着战马向敌人的军阵冲去，而不是让战马乱跑。 但是很快，他们身上的重甲也无法抵挡弹丸的侵袭。不论是战马还是骑士，在进入一百二十步之后就开始了大量的死亡。马匹不断的倒下，成为阻挡后面骑兵的障碍。不过这些死兵还是继续冲击，没有一点儿停留。 此时他们也进入了李岩虎蹲炮的射程。轰隆隆的爆炸在他们周围炸响，虽然里面的弹丸不能直接给他们造成多少伤害，可是爆炸却是让战马不再受控制，开始向其他方向乱跑。虽然这些战马都经过了训练，可是锣鼓声还是和近距离的爆炸有本质的区别，战马还是会向安全的地方躲避。 而死兵们也是无力再掌控战马。密集的弹丸在他们身边飞过，他们随时都会被弹丸集中，大量失血让他们没有力气再去控制马匹。 冲出爆炸硝烟的重甲骑兵只有三五十骑，炮兵们稍微调整一下炮口，就能把几个敌骑打倒。再加上弩手们发射出的密集弩箭，清军的重甲骑兵没有能够冲入李岩的军阵，就全军覆没了。 不过李岩的士兵们还没有放松一下，就又从爆炸的硝烟的中冲出来了成群的清军骑兵。清军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向他们的军阵直冲而来。 第549章 破而不散 这次冲阵的是两黄旗骑兵，由鳌拜和索尼带队。多尔衮一点儿都不大度，当初这些人以开战相威胁，让他失掉了皇帝宝座。那么现在作为统军的摄政王，自然要利用职务之便，把这些反对者推向最前线。 图赖等人则是被派去跟着多铎和阿济格去追击李自成了。多尔衮已经吩咐过两个兄弟了，自然也会留给两黄旗的兵将更多的立功机会。 好在鳌拜喜欢冲杀在前，他十分看重皇太极钦赐的“巴图鲁”称号，虽然已经是参领了，可是每战必定要亲自斩杀一些敌人才肯罢休。而索尼则要谨慎的多，排在了最后一排，起一个督战的作用。 由于前面的重甲骑兵尸体很多，而两黄旗的骑兵又冲的极快，有些骑兵就被地上的尸体绊倒了。可是他们还是用脚磕打着马腹，让战马继续高速冲击。刚才李岩的炮兵火力让他们感到害怕，他们知道，必须要快速的冲到李岩军阵的近前，才能避免被炮弹大量杀伤。 而李岩手下的炮兵对于突然冲出来的清军骑兵也是有些惊慌。爆炸，硝烟这些声响和烟雾严重阻干扰了他们对敌情的判断。即便是瞭望哨能看的见，可是把消息传到前面的炮兵那里，也显得有些迟缓。 好在炮兵们没有被吓傻，他们立刻又开始了发射炮弹。而已经打过的大炮，则是马上重新装填。 “双份霰弹！”炮长嘶声竭力的大喊着。 弹药手一手夹着一个霰弹筒从后面跑过来，装填手此时已经把发射药包装进去了。两人一起动手，把两个霰弹筒先后装进了炮管。与此同时，炮手已经把引线装进了点火孔。 之前调整过的炮口也在等弹药的时候又摆正了，他们必须要把正面冲来的敌人骑兵挡住，否则他们的大炮就危险了。至于两侧的威胁，就只能交给步兵来阻挡了。 “轰”，“轰”，稍微停顿了一会儿的大炮又开始发射了。有好几个炮组都是装上了双份儿的霰弹，所以这次打出去的弹丸格外密集，几乎将正对着炮口位置的十多步宽的清军骑兵全部打倒。 而虎蹲炮还是继续密集的发射，有六门虎蹲炮已经在调节炮口，让炮弹落得更近一些，给清军造成更多的杀伤。 不过这次冲击的骑兵足有一千多骑，又是乘着重甲骑兵冲击的时候跟进，自然占了很多便宜。而且这些人都是老于战阵，全部的兵力都用来冲击品字阵型的顶端军阵，力求将李岩的一个军阵完全击溃。 虽然两黄旗的骑兵损失不小，还没有冲到李岩军阵的跟前就死伤了三成。可是大炮毕竟装填费事，即便是火炮轮射，再加上虎蹲炮的助力，依然不能完全阻挡快速冲击的清军骑兵。 弩箭也开始了齐射，但是清军的骑兵前面的倒下，后面的紧接着冲了上来，每倒下一个，后面的骑兵就更接近军阵。 终于，清军的骑兵冲到了李岩军阵的近前，他们控制着战马跳跃。虽然战马还是被长枪戳穿，可是战马的身体能够把长枪折断，尸体也能把长枪手压住。而他们则是趁着战马起跳，也借着马镫飞身跳跃，直接落在那些弩手的身边。 这些清军不但骑术厉害，而且步战也很凶猛。他们从空中落下的同时，就用身体或是盾牌将李岩的弩手砸倒几个，然后向身边挥舞着兵器，给敌人造成更大的杀伤。等他们落地之后，就地一滚，就能爬起来，继续对那些没有什么自卫能力的弩手发动攻击。 李岩对此早有准备，他在开战之前就已经让军阵中的辎重后移，而在正面阵列之后四十步的地方，由八百火枪兵列阵，随时准备应付前排被突破的情况。虎蹲炮的阵地也是布置在了军阵的两角，受到的影响不大。他们继续发射开化弹，阻止清军后续的兵力。 不过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那些冲进军阵的清兵并没有向中军大旗冲来，而是就地攻杀附近的弓弩手。清军和自己人混杂在一起，火枪兵很难抓住不断闪转腾挪的清兵。 李岩立刻下令：“从后排调一百弓弩手来。让火枪队中射术最好的人开枪，不要怕打中自己人！” 而李牟则是已经自己操起了步弓，下了马向砍杀自己手下的清兵发射羽箭。不过由于清兵在人群中不断移动，让李牟很难瞄准。射了三支箭，只有一支射中了清兵，其他两支都射中了自己人，让他不敢再射箭了。 “他娘的！”李牟怒骂道：“这些家伙怎么不冲过来？！” 李岩此时却是满意的看着前面的混战。即便是有不少清兵冲了进来，可是他的士兵却并没有崩溃，而是围绕在炮兵的周围继续战斗。尤其是弓弩手们，他们好多都用长刀或是捡起长枪继续战斗。 那些冲进来的清兵刚开始还能大杀四方，可是马上就腹背受敌了，被弓弩手们从背后捅死。清军后续的骑兵终于冲了进来，他们则是直接向李岩的大旗方向冲去。 不过这些清军却是没有那么幸运了。火枪队开始了齐射，密集的弹丸飞向了清军。而两侧的阵列中也派出了几百名弓弩手，从两边向冲进来的清军发射弩箭。每次冲进来的三五十个骑兵，在两百支火枪和几百支弩箭的射击下，根本就无法继续冲击，很快就被射杀了。 在这样密集的火力之下，什么镫里藏身的全都不管用，不管是骑兵还是战马，没有能够扛得住铅弹和弩箭射击的。连冲到火枪队近前十来步，把他们手中的短斧和骨朵扔出去的机会都没有，二十步之外，战马就全部倒毙了。 鳌拜此时还在砍杀着李岩的步兵，他凭借着勇武，躲开了好几次背后的袭击，还在坚定的向一门火炮突进。即便是在这样危急的时刻，李岩的大炮还是在向外开炮，继续杀伤着他们后续冲来的骑兵，所以他必须要解决这些火炮。 此时李岩和李仲的亲兵们从两边绕了过去，用手铳近距离对着那些疯狂攻杀的清兵开枪。 鳌拜把大斧向身后回扫，想要将后面的敌人逼开。可是“砰”的一声响之后，他的后背就被重重的打了一下，失去了重心。而此时他前面的一个李岩士兵，立刻将长枪用力的刺过去，直插咽喉。 “走，那边还有几个。”李岩的亲兵看这个清军死了，于是招呼一声，又向下一个清军扑了过去。 第550章 不顺的影响 在火炮，火枪还有弩箭的打击下，在士兵们奋不顾身的搏杀中，冲进军阵中的清军骑兵逐渐减少了。而残存在军阵中的清军骑兵，则是在李岩部下的围攻下，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李岩和李牟的一些亲兵们已经开始对倒在地上的清兵进行再次清理，而从南边阵列中调过来的步兵，则是一批又一批的在正面列好阵型，把伤亡惨重的原正面部队替换下去。 那些步兵在退下去的时候还不忘抬上他们同袍的尸体或是伤员。他们也不能完全休息，而是要去南边列阵，以便打击有可能冲进他们三个阵型中间地带的敌人。不过也应该不会有敌人想要进来尝尝三面被密集炮火轰击的滋味，所以到这里也算是休整了。只有伤员才能真正的休息，并且接受随军医士的治疗。 正面阵列的九门火炮中，只有一门被清军冲到近前，被杀伤了三名炮手，其他的炮兵组都被步兵保护的很好，没有什么伤亡。不过火炮发射的太急，为了大炮的寿命，需要冷却下来再发射。但是清军那里还在虎视眈眈，也不敢马上就轮换火炮，只能先等等再看。 在两黄旗冲阵的时候，多尔衮这里虽然被爆炸的烟尘阻挡，看不到具体的情况，不过军阵两边的亲兵还是不断的回来给他汇报。他越听越是心惊，脸色也变得铁青。 正当他犹豫，是不是要再追加冲击兵力的时候，索尼却是带着三百多骑兵逃回来了。 “摄政王，不能再冲了呀！”索尼翻身下马，跪在多尔衮的面前，悲愤的说道：“我八旗的好儿郎，不能都死在敌人的火炮之下呀。” 多尔衮当即怒吼：“混账东西！谁让你撤回来的！来人，抓起来！等战后交由有司议罪！其他无令逃脱的，剥夺一切军职，暂留军前效力，以恕罪前罪！” 索尼一听这个处罚，立刻就不满的大声嚎叫：“睿亲王，你这是公报私仇！我两黄旗的好汉，哪个不是战功卓著？！今天你明知李岩炮火犀利，还强让我两黄旗正面冲阵。见前方伤亡惨重，却是不下令收兵，你这是借机消耗我两黄旗的兵将！我要向皇帝上禀！” “若是你带着这些兵勇冲上去了，也许李岩的军阵早就溃败了！”多尔衮用马鞭指着被抓住的索尼，厉声指责：“现在由于你的胆小畏缩，让整个战事毫无进展！你倒是怪话连篇，意图逃脱罪责！把他拉下去，就地正法！” 前面还好，各旗的人都是在看热闹呢。反正因为这次争皇帝位子，整个八旗都不太平。两红旗的代善来了大义灭亲，把他的一子一孙给杀了，虽然他也不怎么喜欢这两个子孙，可是毕竟是因为皇位的问题而被杀的。豪格也被撤销爵位关起来了，反正这大半年来是乱的很。 可是这个时候要把索尼给立刻杀掉，却是谁也不能坐视。要是战事顺利的时候，他们没话说。可是现在明摆着是拿李岩没有什么办法了，要是让多尔衮如愿了，以后打仗都是千多人的伤亡，吃一个败仗还要被杀头，那他们还有活路吗？于是众人立刻全部给索尼求情。 多尔衮见众人都求情，也没有坚持。于是吩咐道：“把他押下去！等战后再行议罪发落！” 之后他向众人问道：“现在我军初战不利，接下来要如何做，大家议一议吧。” 还有什么好说的？众人开口就是围困，没有第二种方案。短短一刻钟时间，两黄旗伤亡上千人马，一个旗才多少兵丁呀，能经得住这种损失？再冲上几回，八旗也得退回到四旗去了。他们是重甲死兵也用了，轻骑冲阵也用了，剩下的也只有围困这一招了。 多尔衮见众人都不愿意再强攻，于是也顺水推舟同意了。要是再次发动攻击的话，那必然是他们两白旗做表率。以李岩的那个火力和韧劲儿，两白旗也得是损失惨重。 对于李岩这支部队，多尔衮还是有些意外。不过他也不怎么担心，现在北方几乎没有什么对手了，就是大同的姜骧也已经联系上了，相信他要不了几天就能知道李自成狼狈逃窜的消息，也就该投降了。 像吴三桂和李岩这两支人马，围上三五个月也就差不多了。他们再强，也要吃饭，饿上三五天也就没力气了。他正好抽出兵力来，去把北直隶还有山海关拿下来。尤其是山海关，要是不能控制在手里的话，关内关外始终联系不畅，他们的心里也始终不踏实。 他点头，吩咐道：“正白、镶蓝两旗在北，镶白、正红在东，正黄、正蓝在西，镶黄、镶红过凉水河，在南堵截。以三里为限，内外深挖沟壕三道，务要让李岩插翅难逃。乌真超哈营分出火炮协守各方。好了，都去准备吧，两刻钟之后分兵下营。尤其是镶黄、镶红两旗，不要让李岩跑了。” 下令的时候多尔衮已经没有那么威严了，脸色也由铁青转而变的苍白，他的头疼毛病又犯了。可是他必须得强撑着，不能让各怀心思的众人看到他的虚弱。 清兵这里正在闹意见，李岩这里却是一点儿都没有耽搁。他见清军暂时没有动静，于是立刻让南边的炮兵上来，把北边的炮兵替换下去。火炮可是金贵东西，铸造不易，能爱护还是要好好爱护的。同时让辎重队给部队补足弹药和弩箭，准备下一次的战斗。 等他调整好炮兵之后，就看见清兵似乎要分兵。他知道，这是清兵要准备围困了。他就纳闷了，这清兵还不如流贼呢，才被杀伤两千多人，就不来进攻了。空有这么十来万大军，也不知道好好运用一下。 他是不知道，流贼最不缺的就是人，自然会拿人命往上堆。可是清军，尤其是满人，就那么几十万，当然不会浪费宝贵的兵丁。 不过不管什么原因，李岩知道，他绝对不能被清军围住。但是他又不能后撤，否则过河的时候清军一定会来攻击，那他的部队就危险了。所以他只能进攻，把清军击溃。 于是他立刻下令：“擂鼓，部队前进！距敌六百步为限，各火炮准备好，第一时间摧毁敌人的大炮。” 第551章 进击 “咚”，“咚”的鼓声开始响起，装在车上的十面大鼓被鼓手整齐的敲起来，十里之外的通州城都能听的到。李岩的三个军阵踏着鼓点，一步一步的向前推进，军阵丝毫不乱。炮手们拖拽着火炮跟进，炮膛里已经装好了发射药包，只要根据需要装上霰弹或是实心弹，就能随时给清军造成杀伤。 在通州城头上的吴三桂，此时也眺望着南边的这场战斗。不过离的太远，也不大能看的清楚，但是大概能看出来，李岩似乎没有吃亏。 “大帅，这李岩果然来了。”胡太乙笑着说道：“咱们也应该择机突围了。” 吴三桂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说咱们是向南突围好呢，还是向东突围好？” 胡太乙毫不犹豫的说道：“向东。” 吴三桂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胡太乙。 “大帅，”胡太乙解释道：“清军势大，李岩也是暂时不吃亏而已。咱们就算是和李岩南北夹击，击败了清军，又能有多大作用？等清军卷土重来的时候，咱们可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现在咱们和清廷还有回旋的余地？”吴三桂面无表情的问道。 胡太乙笑着说道：“怎么没有？摄政王给您写的劝降书信就是明证。之前咱们在关外和清兵作战，那是为国尽忠，是各为其主，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可是现在，大明已经完了，大顺皇帝跑了，李岩算什么呀？咱们现在是为自己而战，所以更要左右逢源，以免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吴三桂不由自主的点头。他这些天也是一直在想将来的行止，可是越想越拿不定主意。他听说李自成逃跑的时候，差一点儿就投降了清廷。不过也只是差一点儿，他知道，李自成有百万大军，应该是不会放弃京师的，所以他才要等一等。 “回了山海关又能怎样？还是处于清廷的内外夹击之下。”吴三桂淡淡的说道。 胡太乙拱手，道：“大帅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李岩的实力很强，战力尤在咱们关宁军之上。而且听说他还占了山东，应该也不会很容易就被击败的。这里有李岩拖着，清兵也分不出多少兵力去攻山海关。咱们只要占据永平府，募练乡勇，内外防备，静待天下大势清明即可。若是乱世持续，那么咱们有这一府之地，也能有进取的本钱。” 吴三桂听了之后微微一笑，说道：“嗯，有道理。天下群雄并起，这偌大的天下，也不一定没有咱们的份儿。” “大帅英明。”胡太乙恭维一句。 吴三桂吩咐道：“通知部队，做好准备。咱们可只能有一次机会，冲不出去就只能投降了。告诉将士们，咱们杀了清军那么些人，要是投降了，被秋后算账，那是一定的。让大家都提起精神来，这可是关系到每个人的生死。” “属下遵命。” 而对于清兵来说，李岩的主动进击，让他们很是意外。自从当年松锦大战之后，他们就再没有见到主动进攻的明军了。可是他们也都犹豫不决，还按照刚才的计划分兵？还是立刻发动攻击？ 可是李岩的这三个军阵保持的很好，在行进中丝毫不乱。尤其是那些火炮，也能紧紧的跟随着阵列前进，这让他们分外担心。他们只能正面冲击，攻击其他的方向都会受到两面夹击。可是李岩刚才的展现的火力，又让他们不敢妄动。 多尔衮等人商量了一通，也没有商量出一个办法来。要是在平常，多尔衮直接下令就行了。可是现在刚闹出一个借机消耗两黄旗的戏码，多尔衮下令也不好使了。虽然他们带着六七万的奴仆，可是骑兵尚且冲不过去，何况是那些奴仆呢？再说了，那些奴仆和骡马，布匹田产房屋一样，是各家的财产，谁愿意让自己的财产消耗在几乎不可能取胜的战斗中呢？ “还按刚才说的分兵！”多尔衮终于决定：“把李岩的人马围住再说。” 可是各部还没有分兵呢，李岩倒是先停下了。炮兵们立刻用短铁锹把阵地削平，然后开始瞄准清军的火炮。就是那五门四寸半的大炮，也被推到军阵的两角。趁着清军的火炮还在原地，他们必须以最大的火力来发射，才能削弱清军的火炮部队。 清军的火药，七成以上都是晋商们给卖过去的，所以还是明军的火药配比。李岩根据清军的火炮大小，也能判断出清军的火炮是能打到两里远的。不过他的火炮想要准确发射，也必须要在两里以内，所以他不得不让部队前进到距离清军六百步的距离。为了让后面的两个军阵中的火炮也能发挥作用，李岩所在的军阵距离清军更是只有四百步的距离。 为了防止清军的火炮袭击，他下令，让士兵们就地挖土装袋，构筑掩体。但是这毕竟需要时间，这个时间就只能让部队硬抗了。 李岩这边是早有准备，所以先行开炮。“轰”，“轰”的炮声又响了起来。不过这次倒是没有多么密集了，都是火炮在各自射击，调整角度之后再继续发射，三门炮对付一个目标。 当一枚炮弹从清军炮兵的附近掠过的时候，清军的炮兵还没有什么反应，都在紧张的装弹药，准备发射。敌人的军阵，也处在他们火炮的射程之内。他们的目标是敌人的阵列，再强悍的部队，被炮弹轰击几次之后也会崩溃的。 “轰”，“轰”的炮声越发密集起来。炮弹在双方的阵列中乱撞，每一枚实心弹都能造成十数人的伤亡。李岩这边某一个地点的士兵一旦被打倒，士兵们就会优先在这个地方垒起掩体，他们知道火炮调转角度需要时间。而且他们垒的掩体很厚实，每层都有四个沙袋，基本能消耗掉炮弹的大部分能量。即便是沙袋被打塌，他们也能迅速再垒起来。 而清军在炮兵后面列阵的部队，则是损失惨重，炮弹总是在他们周边飞行。在几次伤亡之后，那里的士兵被调离，免得出现更大伤亡。 虽然清军也见过李自成的部队垒掩体，可是那种一两层的单薄掩体根本挡不住他们的炮弹，所以清军从上到下都没有想过要利用这种没用的东西。现在看到李岩的部队在用，才知道这个东西的好处。 不过他们知道的有些迟了，现在他们也找不出那么多的袋子来。而且似乎李岩的部队也不是以打击他们这些兵丁为目的，而是在找乌真超哈营的麻烦。 第552章 炮战 清军的火炮发射速度也很快，他们毕竟是被洋人直接教授过的。不过他们还没有用提前装好的发射药包，而是依然用药匙往里舀火药。只是药匙是定量的，一勺就是一斤，所以是按几勺来算计装药量的。因此他们的发射速度还是比不上李岩炮兵的速度。 不过清军的准确度还不错，前期几炮，几乎每次都能打在李岩的阵列中，给李岩的士兵造成不小的伤亡。不过在一会儿之后，清军的火炮就没有多少威力了，因为李岩的士兵们在炮弹的方向上垒起了掩体。而清军的火炮因为受到李岩火炮的干扰，又是四轮炮架，所以很难调转角度。 李岩的炮兵倒是越打越准。清军的火炮本来就不是以他们为目标的，所以他们的受到的干扰要少的多。每一次开炮之后，进过微调，炮弹就越靠近清军的炮车。 而且四寸半的炮兵组手中拿着李岩让亲兵给他们送过去的望远镜，能更精确的调整火炮角度。所以很快，清军中的火炮就有被击中的。 “喀拉”一声响，清军中的一门火炮炮车被打中，整个炮车都被打成了碎屑。在周围的几个炮兵捂着脸惨叫着倒下去，其他的炮兵则是连滚带爬的跑开了。他们都知道，只要有一枚炮弹打过来，那么下一枚也就快了。要是还待在这里，只要被炮弹捎带上一下，那不死也得重伤，谁敢呆在原地？ 不过他们猜错了，李岩的目的就是摧毁他们的火炮而已，对于他们这些炮手，并没有多大兴趣。这门建功的四寸半火炮，立刻就转向，向另一门敌人的火炮发射炮弹。 石廷柱和马光远两人先后急匆匆的来到凉水河北岸多尔衮的营帐中。多尔衮在李岩的火炮开炮之后就退过了凉水河，因为他们看到李岩的火炮射程不比他们的神威大将军炮短，作为大军的主帅，大清的摄政王，留在前方危险了。 “摄政王，”石廷柱半跪于地，汇报道：“李岩似乎是专门在对付咱们的火炮啊，前方已经有九门各式大炮被击毁了。” 马光远也是汇报道：“是啊，摄政王。我那里也是有十二门火炮被击毁。” “大炮还能不能用？”多尔衮皱眉问道。 石廷柱首先回道：“两门炮耳被打断，一门炮管被击中，已经开裂不能使用。其他六门都是炮车被毁，大炮尚且能用。” “奴才那里有四门大炮损毁不能使用，其他八门依然完好。”马光远接着汇报。 多尔衮松了一口。火炮可是重器，尤其是在攻城的时候，作用尤其重要，损失一门都可惜。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损失还不算重，大部分只是炮车被毁而已。 “把备用炮车推上去，装好继续发射。”多尔衮平静的吩咐着。他虽然得到报告，说李岩在建营垒，火炮的效果并不怎么显著。可是他还是觉得，他的百余门各式大炮，一定能给李岩造成重大杀伤。即便李岩的部队不奔溃，那也能消耗李岩的弹药，一支孤军，能带多少弹药？ 石廷柱解释道：“禀摄政王，只有寥寥几辆备用炮车，不够用呀。而且大炮重达数千斤，战场上弹丸横飞，实在是不易后运。” “蠢货！怎么不多带些炮车出来？！你们在先帝时就因为惫懒被处罚过，如今又犯如此大错！”多尔衮生气的指着两人骂着。不过现在也不是处罚的时候，只好呵斥道：“速去安抚队伍，继续轰击李岩军阵。等战后，你们的功过自有厘定！” “喳。”石廷柱和马光远两人答应一声，赶紧退出了大帐。 他们也是觉得委屈，哪里能料到李岩的炮兵如此厉害？自从三顺王带着部队投效过来之后，明国的炮兵大都是临阵滥射而已，壮声势多过实际效用。可是李岩的炮兵却是比他们的手下还要精锐，一刻钟之内就击毁了他们近二十门火炮，炮手也损伤了五六十人，真是让他们又惊又怕呀。 等他们回到前方，又是得到报告，他们又被摧毁了十来们火炮。而且威力最大的神威大将军炮只剩下四门没有损伤了。石廷柱亲自去找了马光远，两人一商量，决定趁着炮车还没有损毁，移动还算方便，赶紧把这四门神威大将军炮撤下来吧。要是十八门神威大将军炮全部损毁，他们两个即便是死罪可免，罪责也不会小。 可是等他们下令之后，最终只撤下来三门。他们让士兵把这三门炮藏在辎重营中，用毡子盖上，不让其他人发现。因为他们这次带的备用炮车，都是轻便的小炮的炮车，神威大将军炮的炮车一辆都没有带。 李岩这里虽然战果不少，三刻钟之内就把清军威胁最大的几十门重型火炮打毁了七八成，不过也付出了三百多人伤亡的代价。 他来到军阵中靠后的伤员集中地，看着臂断腿折的伤员，看着血水染红的地面，听着凄厉的惨叫，心中也是觉得不忍。还好的是何大夫配的止血粉药效很好，医士们扎紧伤口之后，再厚厚的敷上几层止血粉，再用纱布包上，之后只能听天由命了。 吴大夫配的止疼药剂也不错，每个伤员都被强灌上一大碗，让他们失去知觉，缓缓的昏睡。那些新被送来的伤员，惨叫也在一会儿之后就停下来了，所以伤员们并没有给他的部队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 “药剂还够不够用？”李岩对负责的医士长问道。 医士长回道：“够用，大帅放心。” 李岩点头，吩咐道：“好好给他们治，家里还有父母亲人等他们回去呢。” “大帅，伤员太多，能不能派些人手来帮忙？”医士长请求。 李岩立刻说道：“我马上派二十个辎重兵过来帮忙。” “属下代伤员们，谢过大帅了。”医士长有些梗咽的躬身说道。 李岩摆摆手，说道：“是我要感谢你们啊。去忙吧，又有伤员送来了。” 此时梁振方过来，汇报道：“大帅，李牟将军派人来说，清军有异动，似乎又要冲阵了。李牟将军已经通知各部做好应变准备了。” 李岩点头，立刻吩咐：“走，到前面去。” 第553章 汉军 李岩到了前面，透过炮火的烟雾，只能隐隐绰绰看见清军阵前确实是有马队在集结，不过一直都没有冲起来。 清军的马队挡住了他们那一段的射界，所以清军重炮的集结地域现在没有再发射了，不过那些重炮也大多数被打坏了，想开炮也没有多大威力了。但是其他地方的火炮还在发射，虽然对李岩军阵的威胁已经不大了，可是还在坚持发射。 此时李岩手里也没有望远镜，他们的望远镜还在炮兵那里呢。不过瞭望塔上的瞭望手有，此时已经来传来了消息：“大帅，清军的马队好像不是骑兵，骑得驴子，骡子什么都有，穿甲的也很少。” 李牟皱眉道：“搞什么鬼？他们的骑兵也损失不大呀，怎么就让这些歪瓜裂枣上来了？” 李岩也是不解，不过他立刻吩咐：“让四寸半的火炮继续摧毁清军的火炮，其他的火炮待命。等敌人开始冲阵之后，再来对付清军的冲击部队。” 等传令兵传令之后，李岩猜测：“可能是用这些人做挡箭牌，精锐在后面跟进。” 李牟冷笑道：“这次可不比刚才，他们要是想再冲进来，没付出个万儿八千的损失，怕是做不到。” 为了能够快速且更多的摧毁敌人的火炮，这次他们从军阵的内侧调出来了三门火炮，其他两侧也各有一门火炮被调到正面。所以他们正面的火炮密度大大增加，再加上四寸半火炮助阵，因此李牟才有这样的自信。 李岩也是笑着说道：“只要他们愿意来冲击就是好事。他们冲的越狠，给他们造成的伤亡也就越大。” 之后他吩咐道：“给各军阵传令，让他们建立第二道防线，防止溃败的发生。” 李岩这里在准备防御清军的冲击，除了五门四寸半火炮不紧不慢的继续发射之外，就没有其他什么动作了。可是清军那里却是一直都没有开始冲击，在两千多奴仆骑士后面，其他的奴仆们正在捆绑那些大炮，不管是有没有被打坏，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全部都要抬到萧太后河北岸去。 多尔衮对于己方火炮的巨大损失终于坐不住了，于是才想出这么一个办法，让那些奴仆去挡炮弹，而把不能发射的火炮都弄回来。虽然他不想承认，可是他的内心还是担心战事会向不利的局面转化。 由于各旗乌真超哈营的炮火损失很大，所以各旗都不太愿意分兵去围困李岩。李岩的炮火太厉害了，各旗都担心李岩要是主攻他们的话，他们是不是能在挖好沟壕之前挡得住李岩的攻势。所以到现在为止，各旗还都没有分兵的动作。 当多尔衮发现仅仅是那些用来挡炮弹的奴仆，居然能让李岩停止炮击之后，就立刻让奴仆们开始挖掘沟壕，先把这边的包围建立起来，其他三面也就好说了。同时他还让尚可喜的人马上前，作为阻挡李岩进攻的屏障。 虽然孔有德等人的部队也被编入了汉军八旗，可是他们却不是跟随汉军作战，而是独立成军。从火铳兵，火炮兵，再到马步兵，都还是他们自己的部下。这也是皇太极家天下的一个措施，他一直在致力于削弱各旗旗主的实力，所以让三顺王独立成军，直接听命于皇帝本人。 此时孔有德和耿仲明随多铎和阿济格去追击李自成，这里只有尚可喜一支人马。 尚可喜接到指令后，毫不犹豫的带着部下到那些奴仆骑军后面列阵。虽然他的部队中火器不如孔有德的多，可是也不算少。红衣大炮和火铳都有，马步兵齐全。他虽然知道自己摆在前面很危险，可是他对大清依然是忠心耿耿。大清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得知道感恩。而且他也不认为大清会失败，最多也就是有些小挫折而已。 很快，李岩就收到了瞭望塔的消息，知道清军正在挖掘沟壕。 “这群诡诈的家伙！”李牟骂了一句，之后说道：“四哥，不能再等了，咱们得打过去。” 李岩点头，吩咐道：“通知各部准备。伤员放到空出来的辎重车上，尸体先留在原地，等战后再来收敛。” 一会儿之后，李岩军中的大鼓又开始响了起来，三个军阵开始踏着鼓点向前移动。 那些骑着骡子、驴子和老马的奴仆们虽然害怕，可是他们还是依照指令向李岩的军阵冲了过去。他们是奴隶，没有反抗的勇气。他们以及他们家人的生死，都在主人的掌控之中，他们不敢反抗。 李岩的军阵停了下来。大炮中早就装好霰弹，军阵一停下来，炮兵马上就开始削平地面，之后立刻开炮。整个正面近五十门火炮轮流发射，让这些奴仆骑兵根本无法冲到阵前一百步的距离。 牲口们嘶鸣着倒地，奴仆们惨叫着摔下来。有的立刻就没命了，有的则是被后面的人马踩踏而死。 半刻钟不到，两千奴仆兵就都倒在了李岩军阵一百步之外，人马的尸体相互枕藉，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满兵和蒙古兵都是看的心惊胆战。好在他们现在是在汉兵的后方，否则他们现在立刻就要逃遁。他们在家乡可都是贵族，有家业，有妻妾，要是稀里糊涂的死在李岩的炮火之下，他们可是觉得亏的慌。 汉兵们也是吓得两股战战，可是他们的军官们却是在大声的激励：“我们都是明国的降兵，明国是怎么对付叛逃的人的？凌迟！夷族！李岩就是明朝的驸马！我们要是败了，再关外的家人也要受惩罚！咱们只能坚守！只要把李岩围住了，咱们就能立功受赏。大清赏罚分明，财货爵位人口，不会稍差分毫！是做人上人还是做冤死鬼，你们自己选！” 在稍事沉默之后，有人开始喊“死战不退”的口号。之后越来越多的汉军都开始喊了起来，给他们自己壮胆提气。而后尚可喜的部队也跟着呼喊了起来。这让在后面的满蒙八旗兵很是惊异，不过他们也乐见其成，同时心中还生出更大的鄙夷。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 几万汉兵们的口号喊的震天响，甚至盖过了李岩前进的鼓声和他们的火炮发射声。 第554章 不可阻挡 在扫清了那些奴仆兵之后，李岩让鼓手继续击鼓，军阵依然坚定的前进。虽然清军中的几十门火炮还在继续发射，每次都给李岩造成数十人的伤亡，可是李岩还是让部队顶着炮弹继续前进。 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只要接近到清军两百步的距离，他很快就能把清军的火炮打哑。要是在三百步的距离上，要击毁清军的大部分火炮，他需要更多的时间。而清军正在挖掘沟壕，时间拖的越久，对他们就越不利。 李岩和李牟都没有在中军大旗之下，他们分别在军阵的两侧步行。万一要是有一个人运气不好，被炮弹击中了，他们整个队伍也还有指挥官。 鼓手敲击的鼓点比平常快一些，他们也知道时间的重要性。不过他们也只是稍微快了一点儿而已，让士兵们还能从容的列阵而行。 在前进的过程中，有一门四寸炮的车轮被带了一下，车轮缺了一半，歪在原地不能动弹。正在推着火炮前进的两个炮手也被打中，惨叫着倒下。其他炮手一个赶紧去叫医士，剩下的则是立刻检查炮车受损情况。发现只是车轮损坏之后，立刻从随行的弹药车上取来备用车轮更换。 很幸运，在前进的途中，李岩和李牟都没有被清军炮弹的光顾。就算是以他们的身手，也不一定能躲得开飞来的炮弹。等他们的军阵在清军人马尸体最多的地方停下来的时候，炮兵们立刻整理地面，放置火炮，向清军发射霰弹。 此时距离清军阵线两百多步，炮兵们都是先对准了清军的大炮发射。一时之间密集的小弹丸飞向了清军，把清军的炮兵以及周边的步兵都打倒在地。汉军的棉甲要比满兵的棉甲，尤其是摆牙喇军的棉甲轻薄的多。中间夹着的铁片也是薄薄的生铁片。所以铁质弹丸打上去，即便不能洞穿棉甲，也能让他们受些内伤。 只两轮火炮，就让清军的火炮边上基本没有人能再站立了。其中几个炮位还发生了大火，是点火手的火把落在了火药桶上，引燃了火药。附近本来只是受伤的人员也被大火吞噬，几个火人凄厉的喊叫着到处乱跑，却是没有人能帮到他们。 不过那些汉军的战斗意志还是挺顽强，有几个炮手就算是受伤了，也要强撑着身体用要去点燃引线，把炮膛里的弹丸发射出去。他们在清国每年都能受到皇帝的赏赐和嘉奖，可是在明国却是被拖欠本来就不多的粮饷。所以他们也都知恩图报，誓死给大清效力。 没有了炮火之后，汉军中的步兵们有些尴尬，他们手中的弓箭和火铳，都不能对两百多步之外的敌人造成什么伤害。相反，他们却是被敌人的炮火不断杀伤。可是他们依然列队站着没有动摇，似乎是践行他们刚才的呼喊，真的要死战不退了。 其实他们是不敢后退。后面的满蒙八旗就是督战队，他们无令后撤一定会被就地斩杀。而且他们在关外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也让他们不敢轻易退却。 其中的一些弓箭手不想只挨打不还击，于是上前向李岩的军阵吊射羽箭。不过距离实在太远了，只有寥寥的十几支羽箭能飞到李岩的军阵中，其他的羽箭都落在了李岩军阵前面那一片尸体堆中，把其中受伤未死的人和牲口也是射的惨嚎哀鸣迭起。 李岩的炮兵继续开炮，尤其是那五门四寸半火炮，不但霰弹弹丸装的多，而且威力也大的多。成群的弹丸飞过去，将那些列阵而立的汉军一片片的打倒。那些弓箭手首当其冲，几声炮响过后，活着的就都退回到步兵的身后去了。 没有了敌人弓箭手的干扰，李岩派出了一些后备士兵，让他们趴着去把炮车前进道路上的尸体推到两旁，给火炮清理出一条前进的通道来。要是在这里停下来，也是正中清军的下怀。 前面被清理出一段距离，炮兵们就会推着炮车前进一些。而步兵也是抬步跟上，他们虽然脚下尸体很多，可是毕竟还能站的住。他们现在就是炮兵的保护者，要跟在炮兵的周围，不让他们被敌人损坏或是抢走。大炮现在是他们的主要杀敌手段，一切战法都要围绕炮兵来进行，炮兵火炮自然都是重点保护对象。 当然，步兵们在经过那些尸体的时候，也顺便会解决一下那些清军伤员。毕竟他们是要继续前进的，也不放心让这些还活着的清军留在他们的背后。 李岩的火炮越接近，炮火对汉军的杀伤就越大。刚才可能离的远，汉军的甲胄还能起些作用。可是随着双方的距离接近，他们被打中之后身上就一个个血窟窿，即便内脏受损不重，大量失血也让他们没有抵抗的力气。 随着李岩的不断向前推进，那些在汉军身后的满蒙八旗却是最先动摇了。他们眼看前面的汉军越来越少，再过些时候就轮到他们承受那可怕的炮火了，他们从心底里害怕。 贝勒王爷，章京参领们派人去向摄政王汇报一声，就带着自己的部众向萧太后河北岸退去了。前面的汉兵一看后面的主子爷已经退了，他们也顾不上挖沟壕了，马上紧跟着扭头就跑。 多尔衮听着手下的不断汇报，脑海中想着部队混乱中后逃遁的场景，他的脸色越来越白。他的头疼的越厉害了。这李岩是他平身仅见的强敌，能让军阵始终保持严整，大炮不但威力大而且还数量多，让他即便有优势兵力也是狗咬刺猬——无处下嘴。就连想要围困，最后都没有能实现。 此时一个亲随进来，汇报道：“摄政王，通州来报，吴三桂带着部队冲出了包围，向东边去了。那里只截留下了关宁军四千多步兵，吴三桂本人也逃出去了。” 多尔衮瞬间就觉得他胸口被什么给堵住了，闷的他喘不上气来。头疼，再加上胸闷气短，他一下就从椅子上滑落下去，摔在了地上。 手下立刻围上去，打扇的打扇，掐人中的掐人中，往脸上洒水的洒水。好一阵折腾之后，才终于把多尔衮给弄醒。 “摄政王，您没事吧？”手下紧张的问着。 多尔衮喘两口气之后，才强撑着站起来。肃然有些虚弱，但立刻下令：“让各旗后撤，到通州据守。派人通知武英郡王，让他们除在井陉留一部兵力，剩下的全军立刻回援。十万火急！不得拖延！” 第555章 意外战果 祁充格立刻提醒：“摄政王，北京也在近前，怎么去通州呢？” 多尔衮对传令兵命令：“快去传令！”之后才坐在椅子上，说道：“北京有时疫，而且数十万军民官吏，也未必与我同心，变数太大。相反，李岩若是进入北京，对他也同样不利，我们正好可以和回来的武英郡王合围北京。即便北京一时难以攻下，也可以先行围城，调兵去拿下山海关，再回头来解决李岩。那个时候，整个直隶山东就都为我所有了。” “那北京的守军呢？”祁充格问道。 多尔衮立刻说道：“也给他们下令，让他们死守。提醒他们，可以征发城内百姓协守。” 北京城里只有两千八旗人马，其他的还是原来的四万京营，不过是被剃了头而已。所以他们也不怎么在乎这些人的死活，死守的命令也是被很快传递到了北京。 李岩看到清兵全线后撤，于是立刻把骑兵队派了出去。在三个军阵中的骑兵得到指令之后先后出发，从两侧没有尸体的地方绕了过去，对滞留在萧太后河南岸附近的清军发起了攻击。 留在南岸的基本都是步兵，还有抬着火炮的奴仆或者拉着辎重的车队。那些骑兵早就骑马快速的趟过了河流，去了北岸，并且按照多尔衮的命令，一路向北边的通州撤退。他们可不想在旷野里和李岩继续决战了，通州外围有沟壕，总比在原野里安全。 骑兵快速的冲进这些慌乱的敌人中，用钢鞭，用长刀收割着生命。少数情况下也会用手铳，解决那些功夫了得，勇武敢战的敌人军官。 此时炮兵已经把望远镜给李岩和李牟送回来了。李岩看着河岸北面的清军向北撤退，而不是去西边的京城，有些皱眉。 此时梁振方鼓起勇气，抱拳说道：“大帅，属下请求出战，追击北岸之敌。” 李岩一愣，之后问道：“怎么，想出去带兵了？” 梁振方也不否认，说道：“属下全凭大帅做主。不过敌人骑兵大部在北岸，若是不施以压力的话，很可能会重新集结，对我实施反击。” 李岩满意的点头，夸道：“嗯，不错，头脑清楚。”之后吩咐道：“你去找白世雄，可以领一千骑兵过河。不过要注意，不能蛮干，让骑兵有大的损失。这次要是做的好，你就去骑兵部队。” “请大帅放心，属下一定谨慎小心。”梁振方喜形于色，高兴的抱拳答应。李岩的这个命令说明，这次他要是能被放到骑兵部队的话，最低也是个把总，说不定直接就是千总呢。 梁振方和李岩的传令兵一同上马向战场奔了过去。李牟却是小声的说道：“这小子，当官儿的心思倒是挺重，四哥以后可要看紧了才好。” 李岩笑着说道：“有进取心是好事，只要他能在规则之内争取地位，我倒是乐见其成。军中有竞争才好，否则就没有进取精神了。” 他之后又对孙四福问道：“你呢，想不想出去带兵？我的亲兵中间，就数你呆在我身边最久了。” “属下还是愿意跟在大帅身边。大帅给了我们全家活路，我愿意一辈子护卫大帅左右。要是大帅觉得四福没用了，四福就会卸甲归田，安心度日。”孙四福躬身抱拳，认真的说着。 李岩点点头，道：“也好，我身边的事你也做熟了，倒是能让我省心不少。你好好做事，将来官衔地位不会少了你的。什么事都得有人做，各个岗位，分工虽有不同，但贡献都会得到奖赏。” 孙四福抱拳：“属下明白。” “传令，军阵继续前进，各部准备渡河。让骑兵不要再过多杀敌了，可以开始收容俘虏了。”李岩见北岸的清军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于是立刻下令。 骑兵们得到指令之后，开始把那些乱跑的清军向一起驱赶。随着军阵的推进，这些留在南岸的清军终于被包围了起来，三面是来回巡视的骑兵，还有一面是步兵和炮兵组成的军阵。 “放下兵器，投降免死！”李岩的部队大声的喊着。 那些清军聚拢成一团，拿着兵器，紧张的四下里看着，可是愿意投降的还是没有几个。 李岩这边也不客气，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响应，于是立刻发射了两枚霰弹。在炮声中，有数十人惨叫着被打倒，让那些清军处于绝望之中。 “别打，别打，我们也是汉人！”一些人大声的喊着，并且把兵器扔在地上，跪了下来。 有了人带头的，其他人也就都缓缓的扔掉兵器，跪了下来。这些都是普通的士兵而已，军官们都有马，在后撤的时候要比他们快的多。虽然他们还是担心在关外的家人，可是他们有的在关内也有亲人，既然能降一次，第二次再投降，也就没有多少内心纠结了。 而在北岸，已经撤出两里多的尚可喜停了下来。他好不容易带过河的六门红衣大炮被李岩追过河的骑兵给截下来了，这大炮可是他军中的利器，他可不想丢掉。而且他看见过河来的李岩骑兵并不多，所以才停了下来，准备带着他的两千骑兵把李岩的骑兵消灭掉。 他这两千骑兵可都是他的精锐手下，还有三百是他的家丁，各个武艺不凡。两千对一千，而且李岩也没有派炮兵过来，他觉得获胜应该没有问题。 很快，双方骑兵对冲，李岩的骑兵早就准备好了手铳，在二十步之内第一排士兵纷纷开火，将尚可喜的前排骑兵几乎解决了个干净。之后李岩的骑兵都是用厚重的钢鞭抵挡和砸击，等两马交错而过之后，后面跟进的李岩骑兵又是一通枪响，把尚可喜的骑兵再次打下马去。 等双方完成一次交锋之后，尚可喜的骑兵损失大半。但是梁振方并没有回军去和尚可喜的骑兵完成一个回合的交战，而是继续带着骑兵向前冲击，向大旗下的尚可喜冲了过去。 尚可喜哪里敢停留，赶紧勒马逃遁。可是梁振方他们的速度要快的多，追上这个大官儿之后就是一顿手铳射击，把这伙清军全部打下马去。 而尚可喜的骑兵一回头，就看见他们王爷被打下马来。除了剩下的一百多家丁之外，其他骑兵也不敢去找李岩的骑兵继续纠缠，而是从远处绕行，向通州方向逃跑。 那一百多家丁，则是红着眼睛，呐喊着向李岩近千骑兵冲了过去。与其说他们是去给尚可喜报仇，不如说他们是去送死的。他们要用自己的生命去诠释他们的忠义。 第556章 士气低迷 虽然尚可喜被手铳弹丸击中摔下马去，可是他穿着双甲。内里还穿着一件锁子甲，所以只是后背被重重的打了一下。在落马之后也没有被其他战马踩踏，因此很幸运的还活着。 梁振方让大部分骑兵回去对付那些呐喊着冲来的清军骑兵，他则是带着数十人来到尚可喜等人周围。他倒不是想抓个活的，李岩向来不喜欢抓流贼里的头领，觉得那些人是安全隐患，所以李岩的手下们也都没有抓高官俘虏的习惯。 不过他们却是需要确认一下战果，毕竟打死了敌人的高官，不能信口开河。而且清军的大队骑兵随时都有可能杀回来，他们也不一定能收拢尸体加以辨认。 尚可喜身边只有两个亲兵站了起来，他们都是拿着长刀，紧张的看着在他们周围打转的李岩骑兵。 梁振方看了一下他们，居高临下的命令：“投降免死！” 尚可喜也是握着一柄顺刀，大声吼道：“休想！我尚某人受大清国恩，怎么会背叛主子？！你们放马过来吧！” 梁振方哈哈大笑：“国恩？主子？你一个奴隶，还做出自豪感来了？！” “这天下，谁不是皇帝的奴隶？”尚可喜大声的说道：“能找到一个好主子投效，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大明烂透了，整个汉人都烂透了。争功诿过，贪墨成风，党同伐异，欺上瞒下。李岩也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梁振方淡淡的说道：“报上你的姓名和官职，我们回去也好报功。” “你们回去捏造一个便是，还用来问我？”尚可喜戏谑的说道。 梁振方看了一眼那些四散逃跑的战马，于是不耐烦的吩咐道：“动手吧，那些都是好马，别让它们跑了。” 尚可喜一愣，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性命在这些人眼中，居然还比不上那些战马！他怒火中烧，握着顺刀，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他可是将门子弟，自小就开始练功夫，身边的两个亲兵也有一身好武艺。他相信，今天虽然他可能活不成了，可是这些敌骑中也得有三五个给他们垫背。 可是当李岩的骑兵冲过来时，离他们还有十步远呢，就突然拿出手铳向他们开火。弹丸击中他们的力道很大，让他们无法站稳。可是当他们踉跄着保持平衡时，十几个李岩的骑兵冲了上来，钢鞭一次又一次砸在他们身上头上。即便是他们穿着再好的铠甲，也难以保住性命。 梁振方吩咐道：“把那个铠甲最好的尸体绑在马上带回去，还有那杆帅旗。这应该是个大人物，你们这回都能记上一功了。” 身边的百总笑着说道：“那也是沾了梁队长的好运气。不知大帅在战后给梁队长安排什么职位呀？” 梁振方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不过在骑兵队里是一定的了。到时候还要请蓝百总多多帮衬。” “哪里话，大帅身边出来的人，我等自然会全力支持。”蓝百总恭敬的答着。 梁振方意识到这蓝百总似乎有些不服气。他笑着说道：“哪有那么多规矩？大帅最是公平，升迁看的是能力和战功，资历却是排在最后的。说不准以后我还要在蓝百总麾下听命呢。” 蓝百总知道自己说多了，于是赶紧抱拳：“梁队长说的是，蓝某记下了。以后一定努力杀敌立功，不再胡思乱想。” 梁振方没有说什么，让这几十个骑兵分队向前警戒哨探，其他人则是都去把跑散的战马追回来，并且优先把伤员送过河去救治。 刚进入通州的多尔衮得到了逃回来的尚可喜部下的汇报，知道尚可喜可能丧命了，让他非常吃惊。尚可喜是大清的智顺王，是给汉人立的榜样之一。现在生死不知，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就算是真的战死了，那尸首也不能落在敌人手里。 “苏克萨哈，”多尔衮立刻命令：“带上摆牙喇兵，还有两白旗的骑兵，去把智顺王给我救回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苏克萨哈一愣，随即答应下来，立刻出去召集兵将。 其他的各旗将领则都是议论纷纷。今天实在是霉运当头，不但损失巨大，而且还连折大将。两黄旗的鳌拜可是御封的巴图鲁，一战而亡。索尼也是宿将，直接逃了回来。现在连屡立大功的智顺王也可能战死沙场了，真是让他们越想越沮丧。 多尔衮进了内室，对祁充格低声吩咐道：“告诉苏克萨哈，遇到李岩的炮队，不要莽撞。” “奴才明白。”祁充格知道多尔衮意思，低声的答应下来，就快速的出去传话去了。 此时李岩的部队已经过去了大半，而且是步兵和火炮、弹药车一起过。他们用沙袋在萧太后河里建了一个临时堤坝，只留一个小口出水，所以水位下降了很多，变成了潺潺小溪。之后在河底铺上宽厚的木板，炮车和弹药车就能轻松的过河了。 等苏克萨哈带着三千多骑兵，外加三千多奴仆骑兵来到河岸附近的时候，发现李岩的两个军阵已经在岸边列好阵了。而在两个军阵的后方，则是数千严阵以待的骑兵。 据逃回去的人说，李岩的骑兵也很厉害，比关宁军的骑兵还要厉害多。有一种三眼铳一样的武器，打的准，威力大，比骑弓杀伤力大的多。正面对决的话，一个照面就会被杀伤一半以上。 苏克萨哈脸上冒着油汗，身上也是汗水横流。虽然已经是下午了，可是天气依然炎热，再加上他穿的厚厚的棉甲，出的汗就更多了。 他来的时候遇上了装死逃生的两个尚可喜的部下，确认智顺王的尸体被李岩的骑兵带走了。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就算他们全力冲击，也破不开李岩的军阵呀。他观察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无奈的带领麾下返回通州。 不过回去之后，他却是被多尔衮当即下令鞭打五十。先抽了十鞭子，其他的等战后再执行。虽然他奉了多尔衮的密令，不要硬拼，不过毕竟是密令，是不能说出来的，所以他也只能一声不响的受着。谁叫多尔衮是主子，他是奴才呢？ 而其他各旗也都是默默的看着，没有说多尔衮包庇他亲信的。他们都知道，面对李岩这样的对手，要是硬冲，也不过是徒增伤亡而已。这同时也让多尔衮在以后的作战中，没有理由惩罚他们的避战行为。 他们都能想到，这次回到盛京之后，少不得又要来一场权利角逐。保存好自己的实力，才能最终得到好处。 第557章 大元帅 李岩对于眼前的对峙没有放在心上，对于梁振方带回来的尚可喜尸体也不怎么关心，他和李牟两人现在正在研究一门清军的神威大将军炮。 “确实是两层啊。”李牟惊讶的说道：“怎么弄的？这样还能打两三里？” 李岩摇头道：“确实新奇。外头好像是铜的，内层应该是铁的吧。” 李牟对没有炮车的大炮敲敲打打，摇头道：“这清国也挺废心思的，弄出个双层炮来。可惜太重了，不适合野战。” “他们野战靠骑兵和弓箭，大炮是用来攻城的。”李岩边思考边说。 李牟点头，感慨道：“骑兵确实是厉害，他们要是不惧伤亡，持续冲击的话，咱们的军阵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咱们需要更多的火炮，才能把骑兵挡在军阵之外。” “没有步兵保护，炮兵可不能独立作战。”李岩说道：“关键还是射速太慢，骑兵冲阵的时候不会有多少发射时间。弗朗基炮倒是射速稍微快一些，可惜气密性不太好，射程和威力都欠缺。” 李牟看了看几十门缴获的大炮，皱眉道：“估计来的辎重队一次也运不回去，咱们带着也不方便。” 李岩却是随意的说道：“放到城里去，当城防炮来用。” “要去攻通州？”李牟惊讶的问道：“吴三桂都跑了，只有咱们，能攻的下来吗？” 李岩淡淡的一笑：“你没看见清军已经不敢打了吗？咱们过河，他们都没能组织骑兵过来阻截。现在派出了这么数千骑兵，却是站在二里之外不敢动。刚开仗的时候，他们可是嗷嗷叫着直冲而来。他们怕了，不敢打了。” “南边可是有十数万清军在追李自成，要防备他们回来捣乱呀。” 李岩点头：“他们回来，最快也要五六天。要是三天之内不能打下通州来的话，咱们就撤回天津去。要是打的下来，那正好可以也把清军的回援部队也打个措手不及。” “怪不得你让把弹丸都捡回来，原来早就想好了呀。”李牟恍然大悟。清军一撤走，李岩就分出一些人，让他们把打出去的弹丸都收回来，尤其是实心弹丸。 不过李牟又提醒道：“可是火药没有补充呀。” 李岩指了指远处的一桶桶火药和一箱箱弹丸，说道：“可以暂时先用缴获的火炮，让随营的工匠临时做些炮架，能发炮就行。这里距离通州也不远，抬过也不费多少事。” “是不是得和吴三桂联系一下？”李牟提议：“要是山海关有失的话，直隶也就没有什么屏障了。” 李岩想了一会儿，才点头：“嗯，派人去通知他和唐通等人，让他们守好山海关。” 李牟突然皱眉问道：“可是，他们都投降了李自成，咱们以什么名义和他们联系呢？现在李自成逃跑了，他们会不会向清廷靠拢？” “现在是清军败落，他们自然不会投靠清廷。要是咱们战败了，他们投靠谁，咱们也管不了了。”李岩淡淡的说道：“至于名义，就用安平大元帅的名头吧。” 李牟不解的问道：“安平大元帅？小嫂子的封号，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什么五娘的封号，”李岩不满的解释：“是安民平乱大元帅！简称安平大元帅！” “咱们还是不要简称了，就用安民平乱大元帅的名号，省的有人说你是借小嫂子的光。”李牟却是认真的建议：“还得制一面大旗，铸一方大印才行。” 李岩吩咐道：“这个以后再说，先让工匠过来量大炮的尺寸，伐木把炮架先做好。还有，通知天津，再送些弹药过来。他们那里暂时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送些弹药过来也不妨事。” 等清军的骑兵退走之后，李岩带着部队也过了萧太后河，而后部队还是呈品字形排列，缓缓的向通州前进。伤员和阵亡士兵的尸体也都带着，不同的是，这次除了各个阵列中的鼓声之外，还有喊着号子抬火炮的声音。 尤其是那几门神威大将军炮，近四千斤的重量，二十多人才能抬的起来。一路上走走停停，还不断的换人，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到了通州外围。 李岩看着通州城外三层的沟壕有些发笑，因为那些沟壕都是矮墙在外，沟壕在内的形制。本来是用来围困吴三桂的，可是现在却是把他们自己围住了。 由于时间太短，清军没有时间改造，只是把矮墙内侧的土削去一些，让他们的士兵能够站在矮墙后面。为了让士兵们来去方便，他们还在沟壕上搭着梯子。当然，担任守城任务的还是汉军为主，满蒙八旗都在护城河以内的区域。 由于火炮大部分被遗弃，尤其是神威大将军炮，只带回来了三门，火力严重不足。为了加强防御兵力，也抽调了一部分跟随而来的奴仆们协助防御。要是在以往，他们巴不得有上战场立功的机会，那样就能混个一官半职。 可是现在他们面对的不是一触即溃的明军，而是不但能在他们主子的铁骑冲击下屹立不动，而且还能给他们认为是战力天下第一的满洲铁骑造成大量伤亡的李岩部队。这个时候他们就不那么兴奋了，而是变得杯弓蛇影，敏感小心。在他们的心目中，李岩的部队取代了他们的主人，成为了战无不胜的天兵天将，因此他们不敢有抗衡之心。 而此时的通州城内，则是一片修罗地狱。清军进城之后，就大开杀戒。他们闯进城内的民宅中，杀戮和奸淫不可遏制的开始了。他们用这种方式来发泄心中的恐惧，用百姓的鲜血来抚平他们失败的痛苦。 看着那些汉民百姓惊恐尖叫，下跪求饶，绝望自杀等等举动，他们终于找回了之前高傲的感觉，这才是懦弱的汉人应该有的表现。至于李岩的部队，他们在杀戮和奸淫中暂时忘记了。 对于这种违反刚入关时定下秋毫无犯规矩的行为，多尔衮也没有去阻止。他知道，凭各旗现在的士气，几乎不可能打败李岩。他现在需要的是让部队恢复士气，只有把李岩打败，才有可能统治黄河以北的地区。 至于民心这种廉价的东西，只要稍微给他们一点儿好处，百姓们就会感恩戴德，山呼万岁。现在根本不需要考虑。 第558章 通州城下 李岩让部队在城南扎营，在外围一百步点上一圈儿篝火，把周围照得透亮。部队则是分成三批，轮流守卫休息。 随营工匠则是连夜赶工，用附近伐来的木材，赶制简易炮架。炮架没别的要求，就是要结实，尤其是底座和炮耳，要能承受住火炮的重量和开炮的后座力。好在工匠们都是各个工坊来的熟手，工具代的也齐全，炮架做的又快又好。 清军那里也没有夜袭，满蒙老爷们都在城内胡作非为，发泄情绪呢，剩下心底里打颤的汉军和奴仆，哪里敢出来搞夜袭？ 一夜无事，等第二天一早，李岩就让一半的部队列阵上前。他已经观察过了，由于清军没有改造外围的沟壕，所以根本就不能在矮墙后面放置火炮，只能在不多的几个预留通道上放着几门弗朗基炮。而这几门火炮，也在步兵出营之前就被打坏或是主动撤走了。 步兵在两百步外停下，而后从后面推出了垫在一个个滚木上的缴获的清军大炮。临时做车轴和车轮来不及，所以把火炮和炮架放到滚木上推着前进，也能省一些力气。 炮兵们分出些人手去操作，而且辎重兵也用一夜的时间，把许多缴获的火药都按各自用量包裹了起来。虽然是用纸包裹的，但是也要比发射的时候再一勺一勺往里舀快的多。 等大炮被放到平整过的地面上之后，炮兵们就开始调整角度，并且开始试射。火炮发射的声音很快就密集了起来，不过战果却不怎么大。李岩的炮兵还没有完全熟悉这种火炮，而且调节角度只能用垫在炮尾的木块儿大小来调节，也让他们很不适应。 不过在半个时辰之后，城南最外围的矮墙，还是被李岩的炮兵用这些缴获的火炮给基本削平了。泥土堆积起来的矮墙挡不住实心弹的攻击，每一个弹丸过去，都能打出一个大豁口，把附近的守卫的清军推到后面的沟壕里。 多尔衮在城头上看着这一切，面色铁青。他吼道：“怎么不好好布置一下？！士兵们就站在三尺宽的平台上，还怎么防御？！” “这些沟壕本来是用来围城的，可是现在咱们在里面，没有时间改过来。”何洛会汇报。 多尔衮飞起一脚，直接将他的心腹踹倒再地。他这可是气急了，他一直以来都是示人以温文尔雅的模样，哪里会如此激烈。 “有时间在城内杀人，放火，奸淫，就没有时间改一下城防布局？！你们是不是都想死在这里？！才在死前也要及时行乐？！”多尔衮喘着粗气，怒吼着。 何洛会跪在地上一言不发。虽然昨晚他让汉军和奴仆们抓紧时间改造了，可是汉军们却是人心涣散，居然只是改了一下对付而已。这在以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要知道，这三道沟壕，也是这些汉军和奴仆们建立的，仅仅用了一天半时间。可是现在人心惶惶，他也不敢下重手惩处。 多尔衮吼道：“去布置防御！多调些人手去南边！跪着就能让李岩退走了？！” 等何洛会急匆匆的跑下城去，多尔衮又让各旗出骑兵两百，从北门出城，绕到李岩的背后去做袭扰，延缓李岩的进攻。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拖住李岩，等阿济格和多铎带着部队回来，好把李岩围起来，一举解决这个劲敌。 而李岩这边根本就没有挪地方，大炮继续对准第二道沟壕开始了炮击。他们距离第二道沟壕二百六十多步，完全在炮火的射程之内。 经过一些时间的调整，炮火再次密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岩手下的炮兵对缴获的火炮也算熟悉了。而且清军的火炮铸造的很精良，瞄具也很好用，所以李岩的炮兵上手还是挺快。 没有到半个时辰，南边第二道沟壕前的矮墙也大都被轰塌，汉军和奴仆们的损失比较大。此时开始出现了第三道矮墙后面的士兵无令后撤的行为，这让满蒙老爷们都着急了。要是这种情况蔓延的话，他们的权威会荡然无存。于是满蒙兵们开始处死自己逃跑的奴仆，多尔衮也处斩了汉军的两个军官，以此来威慑那些汉军。 李岩在午后终于开始前进，部队到了第一道沟壕的位置，并且开始向两边扩展和警戒。虽然李岩顾着三个方向，可是每个方向上的火炮还是让清军不敢妄动。接着就又推动缴获的火炮前进，准备开始直接轰击城墙。 此时在城头上的大炮也终于开始响了。不过城下的土地被双方挖掘和摧毁沟壕弄得很松软，实心弹基本不能弹跳，所以对李岩部队造成的伤亡要小的多，几乎可以用意外来解释。 看着李岩的炮兵离城墙越来越近，城内的众人都开始着慌了。他们可是知道，神威大将军炮可是能打三里，已经能达到城墙上了。而且李岩的大炮绝对不比他们的神威大将军炮差。这通州城可不是北京城，能抗的住炮弹的打击，城墙迟早是要被轰塌的。 可是让他们去强攻李岩的军阵，他们又舍不得手下的伤亡。再说了，李岩只是在南边而已，连个围三缺一都不算，想走就能走，为什么要死战呢？ 派出去的骑兵也是各旗一心避战，不敢去骚扰李岩的军阵，倒是远远的绕到后方，想要截断李岩的粮道。可是李岩所有的粮食弹药都是带在军阵中的，他们空等了半天，只能无功而返。 等到傍晚的时候，李岩的炮兵真的用缴获清军的十门神威大将军炮开始轰击城墙。不过这还算不上是对城墙的真正轰击，不过是试射，调整角度而已。这些简易炮架调整角度和方向都很费劲，所以炮兵们要趁着天还没黑，先固定好各炮的角度，等明天就能直接持续的轰击城墙了。 李岩也是在天黑前让部队移营，把大炮保护在了营地之内。 “通知各部，今夜一定要提高警惕。”李岩吩咐道：“今夜是清军唯一的机会，他们很有可能会来袭营。尤其要注意防火，要是火药和粮草有闪失，咱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军官要分批到前沿督促士兵，不可有任何懈怠，否则严惩不贷！” 第559章 挫败偷袭 李岩的部下都是打起了精神，军官们也都是在各处巡视，让士兵们不要懈怠。清军的人数众多，如果真的让清军攻破了他们的营垒，那么他们可就凶多吉少了。 等后半夜，第二波部队马上就要被替换去休息的时候，百步之外的篝火外似乎能看到人影闪动。虽然士兵们都是瞌睡的不行了，可是赵毅却是不敢怠慢。他带着亲兵一直在营地边上巡视，所以首先发现了外边的动静。 “都打起精神来！”赵毅大声的叫着：“前面有动静！通知抛石机，让他们向篝火外发射两个火罐！” 他的亲兵们分散开，去各处提醒士兵和军官。在后面的抛石机，也是被通知到。操作的士兵们调整抛石机的方向，将抛杆拉下来，准备发射火罐。 抛石机是入夜之后才装好的，李岩判断清军很可来夜袭，为了加强对清军的打击力度，才临时让手下把抛石机组装起来的。抛石机被布置在东西两边各两架，正面有沟壕阻挡，清军不会从那里发起偷袭，所以两侧就成了重点防御方向。 赵毅很镇定，只是让守备的士兵准备防御，并没有敲响大鼓，把所有人都叫起来。清军即便是大举来攻击，到时候再让全军起来防备也来的及。要是只是少数几个人的骚扰，那就没必要打扰全军的休息了，否则全军都休息不好，会影响到接下来的攻城战。 “咚”“咚”几声闷响传来，是抛石机发射之后抛杆和前面挡杆上相碰撞的声音。两个火头高高的飞出，向外围篝火飞去。等火苗落下之后，在地面上迅速然起了一片大火。同时也站来了几个火人，向四处乱撞，凄厉的惨叫声紧接着就传了过来。 清军看到他们的偷袭已经被发现，于是都从地上爬了起来，快速向李岩的营地冲了过去。这些都是两白旗的精锐前锋，只要他们冲到李岩的营垒边上，后面的大队骑兵就会冲上来，把李岩的营地冲个稀巴烂。 多尔衮也是没有办法，这个时候，其他人都想着撤退，没人愿意派兵去偷袭，所以他只能让两白旗出人了。而夜袭这样的活计，不是精锐还做不来。要是让那些汉军去偷袭，早早就会变成一场强攻。 可是现在城头上的多尔衮却是感到失望，他的偷袭部队距离营垒还有一百多步就被发现了，而且还被纵火攻击。这场他寄予厚望的偷袭，已经变成了一场强攻。白天他们强攻不能冲破李岩的军阵，夜晚的强攻会有什么结果，他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轰”，“轰”的炮声很快响了起来，同时抛石机还在继续抛射火罐，距离营垒一百多步外的东西两侧很快就形成了一片二三十步的火海。那些在后面准备冲击的清军骑兵，则都是勒马站在了原地，不敢再按照原计划冲阵。 而李岩的火炮密集的打响，把那三百多徒步冲上来的清军打倒了不少。火枪兵和弩手也是对清军开火，冲过来的清兵一片片的倒下。其他清兵趴在地上，他们想要后撤，却是发现后面已经是一片火海。他们进退两难，前面是弹雨，后面是火海，他们只能趴在原地，等有机会了再逃回去。 一会儿之后，休息的部队也都快速的集结。有一些部队在军官的带领下支援前沿，另一些则是按照之前的部署，在原地等待，随时听指令行动。 李岩和李牟也早早的来到前沿，观察着清军的动向。他们得到瞭望哨的汇报，清军的骑兵在远处，已经被大火阻挡。而此时炮火也基本停了下来，只有偶尔的火枪或是弓弩的发射。 “就这么点儿人？”李牟有些鄙视的说着：“好歹也十万人马呢，来偷袭的只有三四百人。小气！” 李岩说道：“偷袭嘛，人多了反而不方便。不过咱们准备充分，来的再多也是无用。” “他们会不会从正面或是背面来攻击？”李牟问道。 李岩随意的说道：“既然咱们准备好了，那他们从哪里进攻都没有关系。我倒是希望清军能继续进攻呢，不过看情况，应该是不会来攻了。” 不过他还是吩咐道：“通知南北两面，加强戒备，防止清军攻击。” 李牟看了看东西两侧熊熊燃烧的火海，再听一听基本没有了火炮的发射声，说道：“还有两个时辰才天亮呢，四哥去休息一下吧，我来盯着。” 李岩点头道：“嗯。让士兵们也轮流休息一下，该换岗的换岗，不用让所有人都耗着。” 城头上的多尔衮气的脸色发白。虽然去偷袭的只有三百多人，可是那都是两白旗的精锐之士，战力能顶的上两三个牛录。要是比明朝的部队的话，他们绝对能把数千乃至上万的明军像羔羊一样一路追杀。可是现在，却白白的消耗在了李岩的炮火之下，甚至都没有给李岩造成什么杀伤，这让他气的喘不上气来。 他知道，现在就算是他下令继续强攻，也会遭到所有人的反对。于是他无力的挥挥手，吩咐道：“好了，回去吧，等明天再战。” “摄政王，”满达海抱拳，低声的说道：“现在偷袭也未奏效，明天李岩就会轰击城墙了，还望摄政王早下决心。” 多尔衮冷冷的说道：“神威大将军炮已经移上城头，并用最好的炮手来操作，李岩的火炮会在明天全部被摧毁。” 博洛却是说道：“若是城墙被轰塌，那岂不是咱们所有的神威大将军炮都被毁坏了吗？这批神威大将军可是耗费两年时间才制出来，铜铁消耗无算，今冬也无力继续铸造。还请摄政王三思。” “本王自有主张！”多尔衮冷冷的说了一句，就被亲兵搀扶着下城去了。他现在异常难受，头疼加上胸闷，让他几乎没有了力气。可是他不能倒下，他还要坚持住。要是他倒下了，那些家伙们一定会撤退的。 他们只要退回关外，直隶和山东就都为李岩所有。按照李岩的实力来看，他们将来还能不能染指关内，就不好说了。他是不甘心只居于关外一隅，可是没有摧枯拉朽的大胜做后盾，那些只想着享受生色犬马的兄弟子侄们，是不会跟着他努力的进取的。 他只需要坚持五六天就够了。明军能在锦州、松山坚持数月时间，他们还不能坚守五六天吗？到时候多铎和阿济格回来，让他的两个亲兄弟来主持大局，他才能安心的休息一下。 第560章 诡异 第二天一早，李岩的部队吃过饭，喝过姜汤之后，就开始了对通州城墙的轰击。当然，为了节省弹药，用的只是那十门缴获的神威大将军炮。 与此同时，士兵们也在炮位的周围的垒起了厚厚的掩体。这些大炮可不像是他们自己的大炮有炮车，移动和调整角度都方便，这些火炮光的调整，可是用去了近两个时辰。在城墙被轰塌之前，这些大炮是不能被移动的，所以也更容易受到清军的炮击，当然要做好防御措施。 不过李岩已经吩咐过了，要是遇到危险，这些大炮可以放弃，优先保护炮手的安全。这些火炮不过是李岩的一个诱饵而已，要是清军派兵来攻击大炮，那么就能大量杀伤清军人员了。至于什么时候能轰塌城墙，这就谁也不知道了，所以也不能完全寄希望于城墙的垮塌。何况还有南边的清军会在几天之内赶回来。 “轰”，“轰”，“轰”，火炮开始轮流发射，一架望远镜在炮组中间传递，用来观察弹着点，好随时调整一下简易炮架。虽然简易炮架做的坚固，可是毕竟是临时做的，难免会出现不牢固的问题。及早发现，及早处理，总比胡乱浪费弹药要好的多。 而李岩自己的火炮，除了几门四寸半大炮是准备对付城墙上的火炮之外，其他的则都是准备用来对付清军的攻势的。他的骑兵部队则是在后方游弋，以免他的后路被清军给断了。 他对这五千骑兵也是寄予厚望的，之前对付清军的骑兵部队显示出了威力，一举击溃了清军七八千的骑兵，而自身的伤亡不过两百多人而已。当然，他们分不清楚汉军和八旗清军有什么区别，也不知道那些穿着单薄甲胄或者没有铠甲的人是奴仆，而不算是士兵。 要是清军觉得他们的骑兵是强项，去找他的骑兵部队的麻烦的话，正好可以好好杀杀清军的威风。而且他这里保留着一支两千人的部队，其中有六门三寸炮，随时都能去增援骑兵。用炮火来大量杀伤清军，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岩自己骑马在各处巡视着，查看清军的动向，指挥全军的职责则是交给了李牟做。他发现清军没有出击的打算，除了城头上的几门大炮在陆续开炮外，其他的兵力都是在原地不动。 既然清军没有攻击的愿望，而他同样也没有强攻的想法，于是双方就只是在通州城上下进行一场火炮的较量。 城上清军的火炮在努力的向李岩的营垒和那几门神威大将军炮发射弹丸，不过李岩的部队已经建起了沙袋掩体，而且不是一道，所以那些弹丸都被沙袋阻挡，给李岩的部队造成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 而城下的李岩，也是用火炮在轰击着通州城的东南角。虽然十门缴获自清军的大炮基本都是在临时炮架之上，不过李岩的炮兵技术过硬，昨天就把大炮的角度和方向都调整好了。因此在这个时候，每一次的大炮发射，实心铁弹都能打在一丈多方圆之内的区域。 随着一次次的炮击，被轰击的城墙位置的砖石纷纷碎裂，慢慢的露出了里面的黄土。实心铁弹再轰击在夯实的黄土层上，即便是用糯米蛋清这样的粘合剂粘结的土层，也是扑拉拉的往下滑落。 李岩对清军的火炮威力很满意，除了比他们自造的火炮更重之外，威力上比他们的三寸炮还要大一些。虽然到中午的时候，也只是有三尺见方的一片被出了黄土层，但是李岩相信，只要时间足够，通州城的南面城墙就会被整个打塌。在这之前，清军应该就会有决断了。对于他来说，是撤还是继续打，也同样是做决断的时候了。 此时清军没有任何攻击的举动，不是因为多尔衮不想作战，而是因为他根本没有能力发布命令。昨晚他白白损失了近四百两白旗的精兵，让他的头痛和胸闷同时发作。这是他在两天之内的第二次发作，所以在服用了大量的止痛药酒之后才睡下，可是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各旗的将领们都是紧张的等待多尔衮醒过来，因为他们商量不出任何结果。其他各旗，包括蒙古人都想撤退，可是两白旗却是非要等多尔衮醒来再做决定。更重要的是，现在还不算是危险关头，而且多尔衮也只是昏睡而已，并没有生命危险。要不然的话，就算两白旗再强硬，也敌不过其他各旗的联合反对。 不过其他各旗虽然都同意撤退，可是撤退的方向却是各有不同。有的认为应该向东面的山海关撤退，顺便两面夹击，把山海关拿在手里。 可是反对者却认为，前有吴三桂等人的关宁军阻挡，后面还有李岩的尾随追击，他们又没有大炮去攻城，那是就是取死之道。他们应该还是从长城隘口返回比较合适，毕竟那里还是原来的明军防御，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麻烦。而且他们又都是轻骑，没有什么负担，他们认为这才是最好的撤退路线。 所以几方人员聚在一起的时候相互争吵，而在散开之后又都是各自串联，寻找盟友。李岩给他们的打击太大了，光是旗丁就损失三千多了，这可是他们统治大清的核心力量，哪次作战有过这么大的损失？当年多铎只不过损失了十几个人，几十匹马，就被先皇给降爵、罚银、罚人，现在损失这么多，该怎么办理呢？ 等傍晚的时候，多尔衮才终于醒了过来。他听着外面轰隆隆的炮火声，问道：“什么时辰了？战况如何？” 祁充格回道：“已经是酉时了。李岩还在轰击城墙，没什么战事。” “酉时？”多尔衮皱眉，呵斥道：“怎么不叫我？！什么叫没有战事？你们就没有派出兵将去袭扰李岩？！” 祁充格无奈的说道：“各旗意见不一，所以没有派出部队。王爷喝了太多的药酒，大夫说王爷身体虚弱，最好能让王爷多休息一会儿。” “蠢货！”多尔衮暴怒的骂着：“也不看现在是什么时候？！立刻召集各旗梅勒章京以上来这里议事！” 祁充格还没有动呢，苏克萨哈进来。看见多尔衮终于醒了，于是立刻汇报：“摄政王，李岩不打城墙了，开始向东边发起进攻了。” “向东面进攻？”多尔衮皱眉，他从床上下来，赤着脚来会的走动。一会儿之后，他突然停下来，问道：“城墙怎么样了？” 苏克萨哈回道：“虽然外边的砖石被打掉了一大片，可是城墙还算坚固，没有垮塌的迹象。” 多尔衮摇头，皱眉说道：“有问题，肯定有问题。走，我亲自去看看。” “摄政王，外边危险啊。”祁充格和苏克萨哈都是劝阻。 可是多尔衮没有丝毫犹豫，命令：“来人，给本王披甲！” 第561章 信心 多尔衮带着人从南门出了城，沿着城墙向东南角而去。当然，他们在出城之前，就仔细的观察过了，李岩的炮队真的很长时间没有向城墙发炮了。而且李岩的其他火炮，也正在向东边的正红旗防区发射弹丸。 他们很快来到了东南角，看着城墙半中间被打出的大坑。虽然掉下来了不少泥土，可是上面的城墙也没有裂缝什么的，不像是马上就会倒塌的样子。 多尔衮有些疑惑，不知道李岩是想干什么。这个时候向东边扩展，难道李岩想要围城？虽然他不相信李岩会这么莽撞，不过李岩要是真这么做了，倒是让他更开心。这样就能让各旗的人都在这里坚守了，等多铎他们来的时候，也能更好的歼灭李岩。 他们这一群人到了城墙下面，自然逃不过李岩这边的瞭望手的观察。而李牟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就让两门三寸炮瞄准开炮，不管出来的是谁，先打两炮再说。 两个炮组迅速调整火炮，向多尔衮等人的方向发射了炮弹。这还只是他们的试射，就有一枚实心弹打进了人群中。 多尔衮身边的人马突然一阵嘶鸣和惨叫，他旁边亲随的战马被击中，突然就连人带马都摔倒了。然后炮弹一路撞倒城墙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被击中的城砖立刻裂开了好几道缝隙。 “王爷快走！”祁充格立刻大声的提醒。然后来到多尔衮的身边，想去拉多尔衮的坐骑。 多尔衮没有说什么，一拉缰绳，就让战马掉头，首先向东门绕了过去。 他们刚离开，又有两枚炮弹先后打了过去，在城墙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多尔衮脸色发白的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加快马速，迅速的向城门跑去。他没想到李岩的大炮如此厉害，不论是调整角度，发射速度，还是射击的精度，都让他大吃一惊。要是他们再多停留一会儿，说不定他就会被一颗炮弹打个通透。 李牟看见只是给清军造成了三五人的伤亡，似乎也没有什么重要人物被击中，觉得有些可惜。要是用开花弹的话，也许会好一些。不过李岩既然不让随便用，他也只能暗自摇头了。 此时李岩巡视回来，问道：“情况怎么样？” “还好，”李牟随意的回道：“清军的抵抗力度不大，咱们打上几炮，他们就后撤了。等咱们的大炮再前进，他们就又撤退。” 李岩向东边看了看，说道：“差不多了，有这一百步也就够了。让虎蹲炮上去，把那些清军赶跑。” 李牟答应一声，让传令兵去传令。之后问道：“那些缴获来的大炮还没有冷下来？” “嗯，还得等一会儿。”李岩点头。 李牟鄙夷的说道：“什么玩意儿！才一刻钟两发的速度而已，连一天都坚持不下来。” 李岩随意的说道：“毕竟内芯是铁的，散热稍微差一些。咱们的膛刷也是将就能用，所以没有咱们的大炮持续性好。” “明天能把城墙打塌吗？”李牟不放心的问道：“看着那城墙没有要倒的意思呀。” 此时虎蹲炮已经开始发射，躲在临时垒成的掩体后面的清军弓箭手们，被虎蹲炮的炮弹打击。那些清军还没有放几箭呢，就急急忙忙的撤退了。 清军现在的战斗意志很差，不论是那些奴仆兵还是满洲旗人都是一样。只要遇上李岩的炮兵攻击，马上就会撤退。虽然这些虎蹲炮的炮弹对他们杀伤不是很大，可是身处爆炸当中，那也是相当的让人恐惧，所以没有人愿意呆在原地。 李岩自信的说道：“肯定没问题。虽然咱们的四寸半炮弹只比清军的炮弹大了不到一寸，但是重量却是高出一倍。打出去的破坏力，那可不是增加一点儿半点儿。” 李牟点点头，说道：“希望如此吧。可是一天时间，真的能打下来？” “明天或者后天，打不下来就撤退。”李岩看着通州城，淡淡的说道：“不过不论如何，都要给这里的清军足够多的杀伤。即便是咱们后撤，也要让清军只敢看着，不敢来追。” 李牟笑着说道：“我觉得现在咱们后撤，清军也不敢来追击。” “不要大意，清军可是和明廷较量了几十年了，不是一两次就能让他们拜服的。”李岩提醒着：“还有，今夜也要做好防备才行。” 又过了一会儿，那十门神威大将军炮终于又开始了发射。不过这次炮兵们做了一点点调整，让炮弹落在原来轰击位置稍低的地方，扩大对表面砖石的破坏。 等多尔衮回到城里，就收到了汇报，正红旗的人已经撤了。不过还好的是，李岩似乎也不打算继续往前攻击了，他们镶白旗可以暂时不用担心遭受强悍的火炮攻击了。 但是他还是严厉的命令：“镶白旗必须坚守防地！没有本王的命令，胆敢擅自后撤的，本王定斩不饶！家产罚没，家人为奴！” 各旗的将领们都是心中不满，虽然多尔衮说的严厉，可是还是留下了后门。只要他下令，镶白旗就能后撤了。当初给他们的指令，可都是必须死守的。不过众人也都轻松了，既然多尔衮不愿意让他们兄弟的镶白旗多受损失，那么他们这些后撤的也就没有什么罪责了。 果然，多尔衮在又忽然变得密集起来的炮火声中，并没有提正红旗擅自后撤的罪责。而是问道：“听说你们都想着撤回关外？” 众人都相互看着，不敢答话。满达海抱拳道：“摄政王，现在情形危急，要是再和李岩继续硬拼，咱们可就剩不下多少人了。” “这次你的伤亡是多少？”多尔衮冷冷的问道。 “两百一十七人。”满达海硬邦邦的回答。 多尔衮呵斥道：“你一旗有多少兵额？这么一点儿伤亡，你就打了退堂鼓，对得起祖宗的英灵吗？！对得起礼亲王的英名吗？！老汗王十三副铠甲起兵，打下整个辽东基业，有了你们今日的爵位官职。你们这样没有进取心，对得起先祖吗？！” 这里有不少都是努尔哈赤的子孙辈，听到先人们的传奇事迹，血液也是一下就变得滚烫，失败的情绪一下子就少了很多。 多尔衮见众人又都挺起了胸膛，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若是再遇上李岩的攻击，稍作抵抗即可后撤。护城河之外的地方，尽可以让给李岩。再等三四天，武英郡王就会带兵回来。到时候咱们一举消灭李岩，黄河以北就都是咱们的属地！你们的人丁，土地，财货，会比现在多的多！只要守住这里，就能变成现实！” 第562章 攻势凌厉 李岩对城墙的轰击，一直持续到二更末才停下来。李岩的部队中轮到休息的士兵都是塞着耳朵睡觉，而多尔衮这里却是不得安宁。他让人时刻注意城外的动静，他想不明白，李岩接下来究竟要做什么。 其实李岩也没什么特别的企图，不过是把剩余的炮弹都消耗掉而已。等明天或者后天，要是他们打不下通州城，这些没有炮车的重炮自然也不能带走，所以炮弹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他已经让工匠做好木塞子，等撤退的时候，把炮口塞住，然后点燃里面装的过量火药，把大炮炸裂了事。 清军一整晚也没有发动袭击，昨天的夜袭让他们害怕，被活活烧死可真是痛苦。那些两白旗的幸存者，也在第二天天亮之后被李岩的部队打死，三百多出击的精锐，几乎没有几个回来的，他们哪个旗愿意承受这样的损失？ 至于派兵袭扰李岩的后方，他们小股骑兵不敢出去，李岩的那支数千人的骑兵也是战力不俗。大队骑兵出去李岩也不搭理他们，因为他们发现李岩根本就没有辎重需要运过来。而且多尔衮也不敢让大队骑兵离开通州，要不然那些蒙古人可能就直接撤走了。现在这种士气不振的时刻，没有满州八旗看着，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李岩的五门三寸炮就准备好了。得到李岩的指令之后，就开始轰隆轰隆的发射。 城头上的清军都习惯了，只是随便看两眼，就继续躲在垛堞后面休息了。他们的神威大将军炮也不发射了，撤退时运回来的弹药也不多，而且也不能给李岩的部队造成什么伤害，所以干脆就不发射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次炮击的不同。每次弹丸打在城墙上的时候，那声响都十分巨大，而且城墙中的泥土每次都是大片大片的掉落，震动也很明显。 在东南角城墙上的清军都紧张了起来，他们不敢再无所谓的在城墙上站着，都是向两边避了过去。一会儿之后，城墙上就出现了裂缝。 多尔衮得到了报告，他去城墙上亲自观看，发现城墙的确很危险。他默认了士兵们躲避到两侧的做法，并且吩咐城墙上城下的人马都要小心谨慎。 他还没有返回住处呢，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东南角的城墙就消失在了烟尘当中。于是他立刻传令，让守军马上封堵这个缺口，其他人也高度戒备。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在城墙倒塌之前，李岩的炮兵已经把通向东南角的所有矮墙都打的擦缺不缺。等城墙一塌，他的部队就立刻冲了过去，用准备好的木排搭在了沟壕和护城河上，一千多部队快速的冲了过去。 烟尘还没有落尽，士兵们眯着眼睛冲上了土石堆。一排刀盾手和一排长枪手迅速在缺口顶上列阵，后面跟着的弓弩手也是迅速排了两排。再后面跟上来来的弓弩手，除了弩箭，每人还都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六颗炸弹，他们将暂时客串掷弹兵。在土堆下的虎蹲炮，也是开始放置火炮，准备向缺口深处发射炮弹。 在后面的士兵把长梯竖立在两侧的城墙上，这些掷弹兵则是点燃引线，将炸弹抛上了城墙。炸弹轰隆隆的爆炸开，将在城墙断口附近的清军炸倒。虽然这些清军不一定会伤亡，可是巨大的爆炸还是让他们站立不稳，甚至是晕厥，没有了抵抗的能力。 缺口的弓弩手也开始发射弩箭，阻挡那些冲出了虎蹲炮制造的爆炸地带。虽然冲上来的清军都是精锐之士，可是面对近距离密集射来的弩箭，还有在身边爆炸的炸弹，他们身上的棉甲用处也不大了。 更重要的是后面的清军没有及时跟上，让这些冲上来的精锐孤立无援，形不成有效的冲击力量。少数能够冲上土石堆的清军，也很快被刀盾手、长枪手、弓弩手还有李岩的十几个亲兵联合绞杀。 经过去年在黄河边上和清军的较量，还有前几天的清军骑兵冲阵，李岩等人已经意识到，清军的个人战斗力很强。必须尽可能快的将接近的清军消灭掉，不能让他们冲进阵列中。 所以这次他特地派出了十几个亲兵，带着手铳过去帮忙。手铳在近距离的威力可是要比弩箭大的多，只要给清军来上一枪，就基本能让清军失去战斗力，这样长枪手和刀盾手就能很轻松的消灭这些清兵。 而李岩的后续炮兵也快速的跟了上去，炮兵的驭手将火炮从前车上卸下之后，立刻拉着骡马和前车向后边退去。炮兵则是立刻把火炮推向了前面正在被平整的位置。这几门火炮都是改进过的弗朗基炮，要的就是射速快，重量轻。弹药车在稍后，很快也能跟上来。 弗朗基炮一停下来，就被固定住，弹药手将早就装好弹药的子炮放进了母炮中，炮手固定好，点火手随时准备点火。他们的任务就是向两边警戒，让突破部队不会受到来自两侧的干扰。 面对李岩的全方位打击，清军都有些蒙了。在城墙上的清军没有办法对城下的李岩部队进行打击，因为城墙上已经有了李岩的部队。 上来的李岩部队推进很快，因为他们不但有大盾牌和长枪，他们还有火枪队。刚开始上了城墙的是弓弩手，用他们的高射速将清军逼退。等火枪队上去的人足够了，就替代了弓弩手的位置，跟在盾牌和长枪的身后，向城墙深处推进。 火枪可是比手铳威力大的多，前面的盾牌和长枪手只管猫着腰缓缓前进就可以了，他们面前的清军没有一合之将。在三十步之内，只要被弹丸击中，轻则重伤，重则直接殒命。 而火枪队还是四排队列，前面的只管射击，最后的负责装弹，中间的只是传递，所以射速也是相当快。再加上他们前进一段距离之后，后面的虎蹲炮也上了城墙，城墙上的清军就更是坚持不住了。 在剧烈的爆炸声中，清军伤亡惨重，开始不再坚守，而是下了城墙，向城内逃跑。 南边和北边城外的清军也是遭受了打击，他们本来就受到李岩的炮火打击，后来还从城墙上不断飞下来炸弹和弩箭，让他们两面受敌。所以他们也不能坚守了，而是绕城逃向了西边和北边。 城外和城上的清军都是开始了溃退，这是多尔衮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事情。 第563章 崩溃前夕 “禀摄政王，”一个亲兵进来，着急的汇报：“南门已经失守，东门唯有瓮城箭楼还在坚守，但也坚持不了多久。” 同时苏克萨哈进来，满头是汗的报告：“摄政王，不好了，喀喇沁和乌喇特蒙古带着他们的部众向北走了。” “什么？！”多尔衮吃惊的站了起来，他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这种擅自逃脱的行为，是会传染的。他们之前之所以能够以少击多，每次都能把明军打的大败，靠的就是猛击一部，让一部分明军溃逃，其他的明军也就会跟着逃跑。没有想到，这种事情也发生在了他们身上。 他想了一下，立刻命令：“让镶白旗的骑兵立刻出发，把他们两部人马给我追回来！” 此时满达海跑进来，说道：“摄政王，快走吧。李岩的部队已经控制东城墙了，马上就要到北边来了。西边的城墙也快守不住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多尔衮吼道：“你给我带人去反击！夺不回东面的城墙，我杀你的头！” 满达海急了，瞪着眼睛的说道：“你去外面看看，能夺得回来吗？！让你的镶白旗上，要是你能把城墙抢回来，我自己了断！” 多尔衮才刚回来坐下没多久，他只是听到外边爆炸声密集了很多，但是他不觉得这会是部下失败的原因。要论炮战他们不是李岩的对手，可要是近战的话，他们没有道理打不过呀。 “混账东西！”多尔衮大骂：“我是摄政王，是你叔叔，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满达海劝说道：“摄政王，真的挡不住呀。要是再耗下去，咱们满洲八旗就要被灭族了！”城墙上的守军多是满洲八旗，城外才是汉军八旗，北面和西面的蒙古兵已经开始逃跑了。城外的汉军也是在向北溃退，根本就不能在城下站稳脚跟，情况实在是危急。 多尔衮见满达海不像是作伪，于是说道：“走，跟我去城头上看看。” “那里危险，还是不要去了。李岩的火铳厉害，即便是穿重甲也抵挡不住。还是请摄政王先撤出城外去吧。”满达海劝道。 多尔衮不为所动，开始让手下给他穿上棉甲。 此时苏克萨哈问道：“摄政王，还追不追蒙古兵了？” “先不用了。”多尔衮皱眉说道：“让镶白旗步兵在北面城墙附近集结，把北面的骑兵都集中起来，满达海，你去统领，绕袭李岩侧后！必须要冲上去！” 满达海说道：“李岩的炮兵那么厉害，去了也是徒增伤亡啊。” “你要是不去，现在就自己了断！免得回了盛京连累家人！”多尔衮盯着满达海，冷冷的说道。 满达海咬牙，点头道：“好！大不了一死！九叔保重！”说完扭头就走。 多尔衮也终于穿好了甲胄，急匆匆的出去。等他们上了北面的城墙，发现李岩的部队已经占据了西北角，他们的兵丁勇猛的冲上去，可是一阵火铳响之后，那些勇士们就都倒在了地上。有的没有了声息，有的还在痛苦呻吟。等李岩的部队上来，那些没死的，就会被李岩的刀盾手们补刀。 多尔衮在城楼上看的眼睛通红，他们大清的勇士，什么时候死的这么窝囊？他大声的命令：“不要冲了！竖盾牌，让下面运些土包上来做矮墙。李岩会用的，你们就看不见？！一群蠢货！把汉军调上来！让汉军在前面据守，咱们的人在后面督阵！” 此时眼看着几枚炮弹从空中落下，有的落在了城墙下，有的则是在人群中爆炸。那些八旗兵丁开始慌乱的后退，留下了五六个伤员和尸体。 “汉军上来之前，后退者全部斩首！家奴财产全部充公！”多尔衮又是大声的下令。 很快命令就被传达下去了，满州兵将们都是惊愕，他们就算是谋逆，也就是这个处罚吧。不过他们也都是被激出了身体里的血性，有的甚至去把落在身边的炸弹捡起来扔到城下。当然有的成功了，可是也有好几个直接被炸死，而且手臂都被炸没了。 在前面的旗丁，终于在盾牌的掩护下开始向李岩的部队射出羽箭。他们直接射向李岩盾牌手的腿脚，让盾牌手受伤倒下，而后再去射杀后面的长枪手和火枪手。不过他们的目的并没有完全实现，盾牌手虽然会倒下，可是后面的长枪手立刻捡起盾牌，继续阻挡他们的羽箭。而且李岩的攻击部队大都穿着锁子甲，能很好的防住他们的羽箭。 不过他们还是乘机射中了几个李岩士兵的面门或是脖子，让李岩部队的前进势头停了下来。可是好景不长，很快就有炸弹落到了他们的附近。轰隆隆的爆炸让他们不能再从容的瞄准射箭，只能快速的发射出去，不让李岩的部队继续前进。 僵持了一会儿，下面就送上来了一些土袋。清军在阻挡李岩部队的兵丁后面，学着李岩部队的样子，把土袋垒成四尺高的矮墙。虽然也有炮弹落到他们的周围，可是在摄政王的严令下，他们最终还是把矮墙垒好了。 等那些死战不退的清军终于要后撤到矮墙后面时，李岩的火枪手们才终于不受羽箭的影响，向后撤中的清军发射弹丸。铅弹将清军的几面盾牌打碎，杀伤了几个清军。但是很快更加密集的羽箭就射了过来，有的是直接钉在了前面的盾牌上，有的是从空中落下来的，将他们身上打的生疼，没有办法继续开枪，只好先后退一段距离。 当然，李岩的部队也不是一直都是一路顺利。在西城墙上，由于火枪的发火率不高，一排六支火枪，却只有两支打响，让两个清兵冲到了近前。再加上后面的清军冲过来，在混战当中，整个前面的刀盾手和长枪手都被杀伤，火枪手也有几个伤亡。要不是后面的弓箭手及时抛出炸弹和发射弩箭救急，西面城墙上的整个攻击部队可能就要全军覆没了。 李岩此时已经上了南面的城墙上。他用望远镜观察着北面和西面城墙上的进展，发现攻势被阻挡住了。于是他立刻下令：“通知下面，调四门弗朗基炮上来。虎蹲炮的开花弹，还有炸弹，也要及时补充，不能让前方没有弹药可用。” 他又看了看城墙上和马道上相互拥挤的上下的部下，吩咐道：“通知下去，不论上下，一律都靠右走！除传令兵之外，其他人不能随意乱走，以免阻挡相向人员。” 第564章 最后的坚持 李岩的部队已经从南门和东南角进了城，开始向城内的清军发起攻击。士兵们沿着街道前进，前面是火枪队在盾牌的掩护下开路，后面跟着一门大炮和几门虎蹲炮。而房顶上也有弓弩手警戒，给街道中的部队提供掩护。 至于城西的新城，估计里面没有粮食了，所以清军在那里的防御很弱。李岩的部队占据西南角城墙之后，向新城发射炸弹和弩箭，清军就放弃了不算小的新城，向北面撤去。西城外的清军也是一样无心恋战，都是匆匆向北城外撤退。 火炮运上城墙比较费力，所以要等一些时候。虎蹲炮还是在向掩体后面的清军发射弹丸。不过开花弹不能落地即炸，而且也没有那么高的精准度，所以躲在掩体后面的一部分清兵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还是继续向李岩的部下发射羽箭。清兵精准的射术还是让三十步外的李岩部下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虽然李岩手下的弓弩手和火枪手也能对清军进行射击，可是清兵发射完一支羽箭之后就立刻躲了起来，让李岩的部下难以瞄准，所以大部分的弹丸和弩箭都放了空。几次之后也就不浪费弹药了，只是防备清兵冲过来。 满达海领着六百多骑兵从西边绕了过来，准备袭击李岩在城外的部队。多尔衮虽然让他集中所有在北边的骑兵，可是两黄旗和两蓝旗都拒绝出兵，就是两红旗和两白旗也不积极。都准备要北撤了，谁会让精锐骑兵去送死？ 正白旗是多铎的部属，即便是在镶白旗，也有一半的人是听命于阿济格的。所以即便是多尔衮能控制的两白旗，也不是完全听令行事。因此满达海也只能带着这六百骑兵去袭击李岩，而且为了避开李岩布置在东边的骑兵，只能从更远的西边绕过来。 但是绕过来之后，他发现还不能直接冲击李岩的部队。因为城外的三道沟壕和矮墙还在，而李岩的部队都已经进入最里面的矮墙之内去追击他们的步兵了，所以他只能从东南角的位置冲进去。可是那里布置着六门火炮，专门用来防备后路的。 满达海有些挠头，他顶撞了多尔衮，无论如何是要打一下的，否则没有办法交代。毕竟两白旗的实力是最强的，而且他父亲代善似乎也没有和多尔衮对抗的意思，两黄旗这次被削弱的厉害，豪格又被关着，所以他现在还不敢有太多的想法。 他自然不会去正面冲击那六门火炮把守的缺口，就算是他下令，那些骑兵也不一定会去。所以他让骑兵们从西南侧的通道进去，打算在第二道沟壕外驰射一番，吸引一下李岩的注意力。要是有机会的话，就冲击一下李岩在这里的守军。这里只有两门火炮，防守要薄弱的多。 不过还没等他们完全进去第二道沟壕外的空地上呢，李岩这里的两架投石机就开始发射火罐，在李岩入城通道一百步之外的地方打出了一片火海。同时在护城河之内的虎蹲炮也开始向他们发射开花弹，轰隆隆的爆炸在马群周围炸开，把骑兵掀下马，把马匹炸翻。他们还没有给李岩的部队造成什么伤害呢，自己就付出了三四十骑的伤亡。 满达海无奈，只好又让骑兵从小通道退出来。他看明白了，李岩部署严密，实在是没有什么机会。硬冲的话，也没人愿意去送死，所以只好打算原路返回。反正他是尽力了，回去之后多尔衮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可是满达海等人还没有从通道出来，就听见轰隆隆的马蹄声。他们抬头一看，发现李岩的骑兵部队从东南方向冲了过来。 清军出了沟壕的骑兵，什么也不顾，赶紧向西边奔逃，没有出来的，也是向西边跑。因为双方的数量太过悬殊了，李岩所部的骑兵，来了足有两三千。 冯太初一声招呼，带着一半的骑兵向外边的清军骑兵追了上去，而梁振方则是带着另一半骑兵进入了矮墙之内，从里面追击清军剩下的骑兵。他们发挥速度的优势，快速缩小着同清兵的距离。 “砰”，“砰”，在前面的人已经开始打响了手铳。这种追击战是他们最熟悉，也是最喜欢的作战方式。虽然清军的骑兵会骑射，能够一边逃跑一边回身放箭。可是他们的手铳能把清军直接打下马来，而清军的羽箭除了少数能给他们造成伤亡之外，其他的不过是让他们疼痛而已。 李岩的骑兵一路追到通州西侧，才停止了追击。不远处有不少清军在，而且清军的主力都集中在北门之外，他们也不敢冲过去。 李牟在远处看着清军骑兵被追击，冷笑道：“想搞偷袭，可没那么容易。” 火炮终于被运上了城头，不过李岩却没有让大炮去轰击清兵在北面城墙上建立的掩体，而是直接让炮兵轰击北面的城门楼。 他看见城门楼里人员进进出出，很是频繁，就知道那里可能是清军的统帅所在位置。所谓擒贼先擒王，摧毁清军的指挥系统，让清军陷入混乱，对清军的打击更大。 炮兵们立刻在城角的东侧放置火炮，刀盾兵们则是跟在炮兵们的身前，举着盾牌，保护炮兵们的安全。还有步兵在扛着沙袋在大炮前垒掩体，毕竟清军的弓箭也能射的过来，一些防护措施总是要先做好的。 炮兵们虽然嫌这些刀盾兵累赘，可是人家也是在保护他们，所以也只能将就一下。一会儿功夫，炮兵就做好了准备。城门楼那么大的目标，没有打不中的，所以两门火炮很快就开始发炮。 多尔衮此时正在训斥各旗的骑兵将领。他得到报告，满达海只带了六百骑兵出击，就知道这次袭扰又没有什么效果了。 “你们居然不尊号令，是不是想尝尝大清的国法和军法？！”多尔衮冷冰冰的质问。 骑兵将领们都跪着着不说话。他们的旗主贝勒不让他们出兵，他们也只能听令。而且这次损失如此惨重，回去之后多尔衮肯定逃不过责罚。他们有上面的旗主保着，应该不会有大罪责。 “摄政王，快走！”苏克萨哈跑过来，着急的喊着。 “慌什么？！天还塌不下来！”多尔衮厉声呵斥。他这里正要准备给这些胆小懦弱的将领们一个惩罚呢，怎么能容忍自己的部下也如此张皇失措。 第565章 北撤 “他们要开炮了，要打城门楼了。”苏克萨哈立刻大声的喊着。说完就上前拽起多尔衮，向楼梯方向跑。 此时其他的将领们也都站了起来，跟着向楼梯跑去。虽然这城门楼挺大，可都是木质结构，要是被炮弹打中支柱，一下就倒塌了。 众人还没有跑到楼梯口呢，就听见咔嚓咔嚓几声响，脚下也传来了一丝震动。 一颗炮弹打进了城门楼的第一层中，可惜没有打中柱子，倒是把一楼的门窗等物打碎了不少。 多尔衮等人迟疑一下，还是立刻下楼，不敢多做停留。他们对李岩的炮兵都有了恐惧之心，猜想下一颗炮弹也许就打中支撑柱了。 果然，他们刚下了楼，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城门楼都震动了起来，房梁上的尘土扑簌簌的往下落。 “摄政王快走，这里危险。”众人都是惊慌的催促着，簇拥着多尔衮向外走。 紧接着又是咚和喀拉拉的声音，一枚实心弹击中了立柱的边缘，弹到了别的方向，又是把门窗桌椅等物什打碎了不少。 众人簇拥着多尔衮出了城门楼，直接下了城墙。而李岩这里虽然从望远镜这里看到了出来的这一群人，也知道这其中肯定有多尔衮，可是他却来不及通知手下的炮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还有一大群亲随下了城墙。 炮兵还在继续开炮，继续轰击城门楼。倒不能怪这些炮兵没有主动性，就算他们看到这群人了，他们也没有时间去调整火炮。 李岩立刻吩咐道：“通知炮兵，不用再打城门楼了。让他们配合步兵，把掩体后面的清军消灭掉，尽快占领北城墙。” 多尔衮下了城墙之后，就被众人簇拥着向城外而去。 “站住！放开本王！”多尔衮挣扎着，不满的命令着。 可是那些将领们没人听他的，只是一味的说着“城内危险，请摄政王自爱。” 多尔衮大声的呵斥：“都回去！把你们的人都派去袭扰李岩！步兵上城，李岩已经打不动了，城内城外一起反击，李岩必败无疑！” 一个将领头也不回的说道：“城内已经没多少兵了，只剩下城门附近还有些汉军把守。李岩的部队已经打到鼓楼了，城内早已经血流成河。摄政王还是在城外主持大局吧。” 多尔衮有些发蒙，城内怎么这么快就没有人了？城内可是有近万人马的，难道这么点儿时间就都被李岩斩尽杀绝了？ 等他来到城外的最北面的沟壕外边，才终于看到，满蒙汉八旗的贝勒章京们可几乎全都在这里，人马也集结的差不多了。 “请摄政王下令北撤。”众人一同向多尔衮躬身抱拳，齐声请求。 多尔衮脸色发白，他皱眉道：“战事才刚开始，你们就都胆怯了？你们的勇力到哪里去了？你们身上的爵位官职，可都是一个个军功换来的！是一颗颗敌人的脑袋堆成的！” 博洛抱拳道：“摄政王，咱们的火炮遗失殆尽，实在吃亏不小呀。咱们先班师回朝，请了红衣大炮再来和李岩决战不迟。” “请摄政王下令！”众人又是齐声说着。 多尔衮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没人愿意再与李岩作战了，至少是不愿意此时再同李岩打下去了。士气尽丧的一支部队，即便是山海关外有他们的两万大军接应，也没有能力攻下山海关。 他终于无奈的答应：“好，全军北撤。通知北京的部队过来汇合，通知其他地方的部队，各自从长城隘口返回。派人给武英郡王和豫郡王送信，让他们不要和李岩交战，带领部队尽快从北面出长城。一定要通知到他们，不要走山海关，要从北边直接出塞。” 等他的亲随分出人手去传令之后。多尔衮又下令：“各旗抽出五百骑兵断后，两黄旗减半。” 不过对于他的这个命令，众人没有一个领命的，都是站在原地不动。祁充格小心的进言：“请摄政王三思，还是从汉军中选些部伍留下断后吧。” 多尔衮见众人都是想本部保存实力，此时他也只能同样选择保存实力。这次回去，肯定是要进行一场权利争夺的。他自己是必定要受到惩罚了，所以他得给两白旗留下足够的实力，以便东山再起。 他很快决定：“让王世选率领两红旗汉军为后军，掩护各部向北撤离。” 虽然王世选是两红旗的旗色，也是尊两红旗的旗主为主，可这不过是名义上的主仆关系而已，汉军还是受皇帝直接管辖。所以满达海等两红旗的贵族，也没有觉得多尔衮是在消耗他们两红旗的实力。反而觉得王世选征战多年，战功卓著，麾下也有勇将强兵，他们的后背就没有多少危险了。 王世选虽然不想，可是也不敢抗命，只好抱拳领命。他不过是汉人降将而已，虽然投降的早些，也一样是汉人。 众王公这次总算是都躬身领命，快速的让手下去布置。只要不是消耗他们本部人马，他们此时什么都不关心。 此时即便是和大清融为一体的科尔沁部，也是一副着急后撤的样子。他们在城内还真是按照多尔衮的指令硬抗过一阵，可是面对排枪和霰弹的攻击，他们的弓箭完全不是对手。短短一刻钟，就伤亡一千多人，所以也没人愿意留下来和李岩作战了。 城头上的清军也没能坚持多久，他们一直不停的开弓放箭，胳膊早就酸痛了。等李岩的炮兵调转炮口来向他们侧面轰击的时候，弹丸，城砖的碎屑都成了他们的敌人。而且李岩的步兵也趁着他们分神的时候，在盾牌的掩护下靠近到二十步，随后炸弹就雨点般的落在了掩体后面。 轰隆隆剧烈的爆炸过后，还能动的清军都向后逃跑了。同时他们也收到了摄政王的撤退命令，也顾不上在城内的马匹和抢来的财货了，全部都直接向城外逃去。 此时李岩还不知道，正是他命令让炮兵轰击城门楼，从而让清军统一了思想，决定不再和他缠斗，而是快速的撤退。要是他没有这个命令，至少能在城内和上万的清军继续战斗，能够更多的消灭清军。不过这也让他节省了一部分弹药，为接下来同来援清军的作战争取到了有利条件。 时事即是如此，一个决定，就会造成另一种结果。不过这因果，当事人全无预见，只会成为后人评说的话题。 第566章 静观其变 李岩得到消息，知道清军主力已经开始北撤，于是立刻通知骑兵去追击。再让冯程整理部队，随后北上接应骑兵。而其他的步兵则是快速把通州城围起来，能把清军网住多少算多少。 白世雄和冯太初汇合，带着五千骑兵向北追击。他们很快就追上了被留下来断后的汉军，这些汉军有步兵有骑兵，还有一些火铳手。不过那些骑兵不仗义，没有丝毫停留，直接快马加鞭的逃跑了，把步兵们抛在了后面。 白世雄没有顾及这些跑的没了阵型的步兵，直接带着骑兵冲了过去。他们一路冲击，顺手杀伤一些敌军。而后透阵而过，接着去追击前面的敌人骑兵，没有过多的理睬这些被杀散了的步兵。 王世选虽然骁勇，可那是对明军的时候。现在的对手可是李岩的骑兵，清军的满洲铁骑都不敢轻言对攻，更何况是他们这些降人呢。所以他带着骑兵只能奔逃，不过他也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因而他只能带着部队向西北方向逃跑，以图能够把李岩的骑兵引开。 至于他们出关的问题，他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们这身清军的行头就足以威慑明朝的守边兵将了，他们出去完全不是问题，只要他们能逃过李岩的追击就行。 白世雄等人知道这两三千逃跑的清军不是主力，可是他们也不敢分兵，避免陷入清军的夹击中，于是他们只能全力去追击这伙偏师。能消灭一些算一些，他们的实力也确实还不能和清军的主力抗衡。 通州城中的枪炮声还在继续，李岩的部队还在清剿城内外的清军。这些清军很少投降，大多数都是力战而亡。不过他们的力战，也没有给李岩的部队造成多少伤亡，毕竟火枪的威力要大的多，而且李岩在城内主攻的士兵们防御措施又很好，所以战斗还算轻松。 李牟来到城门楼上，高兴的说道：“清军也不过如此嘛，才几天就被咱们打跑了。” “不要轻敌，”李岩提醒道：“他们还有可能再杀回来。还有南边的数万清军呢，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李牟收起了笑容，问道：“接下来咱们去打北京？” 李岩摇头：“先休整一下。北京不着急，据说只有几千人。关键是清军的南下部队，把他们也解决了，北京不战可下。” “哎呀，那得派人拦截信使，不让南边的清军知道咱们的虚实，才能给他们突然打击。”李牟突然想起来了，立刻建议。 “我已经派人南下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截住了。” 李牟佩服的说道：“到底是四哥想的周到。” 李岩吩咐道：“去查一下咱们的弹药和粮食情况，通州城内的粮食估计也没有多少了，还得从天津运过来。” “好的，我这就去。”李牟立刻答应。 李岩又提醒：“对了，给黄得胜送信，让他开始对山东进行土地分派，征集兵员。让他们加强对山东各地的盗匪清剿，山东也基本在咱们的掌握中了。” 山海关，总兵府。 吴三桂，高第还有唐通在一起商议。昨天清军败退，今天天还没亮，他们就知道了。他们一直关注着通州的这次大战，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败下阵来的会是清军。 “长伯，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呀？”高第对吴三桂问道。 吴三桂摸摸鼻子，淡淡的说道：“静观其变。” “清军都败了，还怎么静观其变？”唐通问道：“李岩这么厉害，要是掉头过来，咱们还能硬抗不成？” 吴三桂解释道：“还有南下去追击大顺新皇的几万人马呢，清军还没有败。” 高第突然说道：“若是咱们和清军合作呢？李岩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唐通感兴趣的问道：“郑亲王开出了什么价码？” “封王。”高第回道：“和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三人一样。只要咱们投顺大清，自领部曲，裂土为王。” 他们虽然收到了李岩要他们死守山海关的话，可是一个什么安民平乱大元帅的话，他们也不过是听听而已。大明亡了，大顺跑了，大清和李岩打的难解难分，所以他们同时也在和清廷接触，随时准备向获胜的一方靠拢。 唐通听了嘿嘿一笑，说道：“真的？可以封王？那很好呀。要不，就和大清合作？” “做梦！”吴三桂冷冷的说了一声。 “长伯，”高第皱眉：“有话直说嘛。” 吴三桂冷笑道：“清国自己的亲王都不能封分建国，更不用说咱们这些人了。就算是真的让咱们做藩王，咱们还有命去在享受吗？跟清国合作，咱们必定是要打头阵的。清国的精兵都不是对手，凭你我这些兵将，就能轻松取胜了？没了手里的军伍，别说藩王了，就是一个参将、副将也不一定给咱们。” 唐通不信的说道：“没那么邪乎吧？李岩就算厉害，和清军打了这么一仗，必定也是伤亡不小。咱们引清军进关，合兵十多万，我就不信还拿不下他来。” “你也是和清军交战过的，可曾见过清军溃逃？”吴三桂严肃的说道：“就算是当初洪督师集结大兵并进，清军也不过是后撤几阵而已。可是现在却被李岩打的溃退，李岩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高第问道：“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投奔李岩？他虽然能打，可是却没有大顺那么有威势，也没有大清的底蕴，我可不看好他。” “还是静观其变。”吴三桂解释道：“现在咱们要做的，不是去投效谁，而是要好好经营永平府。先让他们打去，等最后有了结果再做决定不迟。有永平府，再加上咱们的五万大军和三万乡勇，这才是裂土封王的本钱。” 唐通无奈的说道：“这不是说梦话吗？大清在关外，李岩在关内，咱们被两方夹击，能坚持下来吗？” “放心，要是李岩能把另一股清军也击败的话，清国是绝对不希望李岩拿到山海关的。”吴三桂自信的说道：“到时候，咱们就能和清国平等往来了。而李岩的部队有限，只要咱们不去招惹他，他也应该是不会急于收取山海关的。用咱们给他守京畿门户，是最划算的事情。” 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若是李岩这次被清军击败，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咱们也只能投效清国了。” 高第叹息道：“这大顺也真是怪，三天下北京，那么强的实力，却是轻易的放弃了北京城。现在又来了个李岩，把野战无双的清军也给打败了，真是世事难料啊。” 第567章 天赐良机 白世雄等人带着骑兵追到天快黑，就返回了通州。他们这次追击的战果还算可以，基本歼灭了这支清军骑兵，缴获了千余匹战马。不过他们审问俘虏之后才知道，他们追的不过是一支汉军部队而已，这也让他们有些失望。 第二天，李岩终于得到了来自天津的一些弹药补给。要比他想的多一些，因为从河南来的弹药也送了过来。 他们这次作战虽然用了一些缴获来的火炮和弹药，可是弹药消耗量还是很大，用掉了他带来的近半弹药。要是没有天津来的这些弹药，李岩都没有信心同增援过来的清军来一场决战了。 与此同时，他也得到了一个来自宅邸里的喜讯。四月二十四，秋娘给他生了一个女儿，母女平安。 李岩开心的笑了笑，母女平安，这是最好的消息了。他吩咐道：“好！把这个消息通知全军，今晚每人一两酒，加肉菜。” 李牟立刻嚷嚷：“一两太少了，二两吧。” “现在还是战时，有酒喝已经是破例了。”李岩提醒道：“你们也不要私自喝，否则我可是严惩不怠。” 李牟和白世雄，王仁杰，孙天养等人都是相互看了看，无奈的做个鬼脸。 李岩接着说道：“明天部队就开拔，去北京。” 他们已经得到消息，北京城里的清军已经全部退走了。虽然有不少官员家被李自成勒索过了，百姓和官员们也有不少跟李自成离开了京城，可是北京毕竟是两百多年的都城，富有的人家不在少数。清军临走的时候，还抢了不少金银和绸缎。他们把这些东西放在马上，趁着李岩还没有过去，急匆匆的向北逃窜了。 “不在通州了？”李牟不解的说道：“北京那样的大城，咱们这三万多兵力都不够守城的，还怎么和清军作战？” 李岩解释：“要是让大股清军进入北京，那就不好办了。北京可不比通州城，攻城要麻烦的多。” “可是京城有瘟疫呀。”王仁杰说道：“咱们进去岂不是很危险？让清军进去得了，咱们围住他们，让他们都得疫病，死不了一半也差不多了。” 李岩说道：“咱们不进城，就在城外等着清兵。与其等疫病杀伤清兵，还不如我们自己动手。城内还有几十万百姓，不能寒了百姓的心。更重要的是，北京乃天下观瞻所系，若是让清军长期占据，影响天下民心士气。” 李岩既然决定了，他们也只能遵从，都不再说什么。 “好了，都回去准备吧，明天一早就开拔，不要到时候还没有准备好。”李岩吩咐一声。 等众人都走了，李牟来到李岩的身边，低声的说道：“四哥，不用担心，不是还有小嫂子呢吗。要还是个丫头，那就再生嘛。” 李岩看看李牟，笑着说道：“你哪里看出我不开心了？这个事情，你们一直都比我还着急。你们也不用想这些没用的，你四哥我还不老呢。” 李牟也是笑呵呵的说道：“你没有不开心就好。”之后换了严肃的表情，说道：“四哥，刚才没有想起来。北京的京营守军可都投降了清军，虽然他们没有跟着清兵离开，可是也不可信了吧？” 李岩点头，说道：“不用他们守城，用百姓即可。这次清军把京城又洗劫了一通，京城百姓应该都很怨恨。咱们只要派出一部分人员指挥就可以了。那些投降了的京营兵，也不是每个都甘心投降清军。而且他们的家眷也在城内，有通州屠城的前车之鉴，把他们放在城外，应该也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但愿如此吧。”李牟有些担心的说道：“那些家伙，就是墙头草。只要咱们战事有一点儿不利，他们就有可能反水。” “嗯，把他们放到不远不近的距离上，就算是他们想向清军邀功，也没有那个能力。”李岩同意李牟的说法，边思考边说。 此时阿济格和多铎带着部队兼程向通州赶去。既然多尔衮是求援，说明事态严重，所以他们都是轻骑前进，速度很快。而孔有德和耿仲明的汉军部队，带着火炮拖在后面跟进。 虽然他们都知道，能让带着几万大军的多尔衮求援，说明李岩的战力十分强大。可是要说多尔衮坚持不到他们来援就会溃逃，他们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他们可是战无不胜的八旗军兵，怎么可能会被打败呢？所以他们没有派出斥候，而是全军一同行动，直接向通州方向去的。因而他们错过了多尔衮的信使，完全不知道多尔衮已经败退的事实。 现在北方打的一团乱，南方也同样混乱。 福王朱由崧终于去了南京，不过不是登基做皇帝，而是先做监国。毕竟崇祯的三个儿子还在李自成的手里，有逃回来的可能，所以朱由崧也只能做一个临时皇帝了。 高杰，黄得功，刘良佐，刘泽清等四人是定策元勋，所以都被加官进爵。黄得功为靖南侯，高杰为兴平伯，刘泽清为东平伯，刘良佐为广昌伯。在武昌的左良玉，也被封为宁南侯。 四镇人马既然因定策之功被加封，所以他们谁也不愿意离开南京周围，都想继续影响朝政，让朝廷的政策有利于他们自己。而此时张献忠正在向广东进攻，可是四镇兵将没有一个愿意去救援。 好在张献忠占领了大半的湖广、江西，还有贵州广东的一部分，地盘儿扩张太快，精锐部队不够用，所以部队战力大打折扣，这才没有攻破韶关。 而在武昌的左良玉，则是彻底没有了剿贼的心情。他虽然被封了侯，可他不是定策功臣，捞到的好处自然不会多。本来他还想借李自成主力在北边的机会，把荆州，承天，襄阳等地夺回来呢，可是现在他却是放弃了这个计划。 高一功在湖广的兵力单薄，本来就对河南构不成什么威胁，再加上南边有左良玉的牵制，就更不能牵制李岩了。而且由于他们在湖广对被从河南强制迁来的百姓安置不利，每天都有不少百姓向河南逃跑。他也没有果断的阻止，反倒是让李岩的实力每天都在增长。 在这种天赐良机之下，李岩便可以放心的在北京周围和清军大战，而不用顾及他的根据地河南的安危。 第568章 逐鹿 李岩带着部队来到北京城东，分出一万人去南边驻防，一万人就地东面驻防，还有一万则是由李牟率领，从朝阳门入城。他们要做的，就是把城内的守军都集中起来，调到城外。然后在清军到来之前，把城头的防务整备好。 他们的阵亡人员已经在通州火化，一共一千三百八十七人，这些人的骨灰罐子也随着部队进城。重伤员六百三十六人，也是被抬进城去，在内城养伤。轻伤员一千一百五十人，则是留下单独成营，再加上一营兵将，他们会被派到城墙上，指挥百姓们防守城墙。 李岩的到来并没有让京城变得如何混乱，不论是百姓还是官绅，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他们经历了李自成的入城和逃遁，又经历了清军的入城和逃跑，其中有追缴饷银，有顺军和清军撤退前的大肆抢掠，连皇城都被烧了。他们早就麻木了，也没有什么好吃惊和害怕的了。 留在京城的官员，也没有出来迎接李岩。当初他们向大顺投降，上劝进表，到头来却是强令他们出钱助饷，不出就上夹棍，实在是悔不当初。之后又出来迎接清军，以为太子被抢回来了，可是却是空欢喜一场。谁知道李岩来了北京城，又能停多久呢？他们这些人也都没什么积极性了。 李岩在京城人士的冷漠中进了北京城，不得不出门的百姓们在帽子上或者额头上都贴着“顺民”的纸签，门口也贴着大大的“顺民”字样。其他人都是关门闭户，躲在家里不敢出来，所以街道上很是冷清。 当然，还有不少宅院被大火烧毁，有的还冒着青烟。家属则是在房屋边上无助的呆立哭泣，根本不关心京城又换了主人。 他直接从东华门进了皇城，不过看到的也是满眼破败景象。李自成走时的一把大火，把皇城都烧毁了大半。皇城里还有一些太监在打理，不过都是些老弱，也干不动什么活了。其他的太监有自杀的，有逃跑的，还有跟着李自成西去的。高达数万的太监队伍，现在也只剩下两三千人了。 李岩对孙四福吩咐道：“派些人过来，把里面的库房宫殿都看一看，把东西登记造册。这里的护军就暂且不用动了，只要看住贵重东西就行了。” “遵命。”孙四福很快去通知。 李岩也知道，这紫禁城中，也不会有多少贵重东西了。李自成还有清军撤走的时候，早就已经拿的差不多了。至于这里的守军，都是京城本地人，要是让他们失业了，反倒是让紫禁城不得安宁。 李岩随便看了看，就又出了北京城，回到了城南的大营。等他回去，才知道侯恂和陈演两人在大营内等着他呢。 李岩没有理会，还是在军营中先巡视一圈儿之后，才回到他的大帐。得益于李自成之前做固守北京的准备，城外的房屋基本已经被拆掉了，这才让他们能在城外安营扎寨。他们的大营也都布置在护城河之外，为的就是能直接能让清军过来，能和清军直接对战。 等他视察完了，才回到他的大帐。侯恂和陈演一直都在大帐外等着，不过没有下跪，只是躬身施礼。 李岩进了大帐，坐下来之后，才问道：“侯先生，你不是投降了李自成，并且和李自成西撤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侯恂惭愧的低着头，拱手道：“草民并没有降顺，是被他们劫持去的。草民趁着他们兵马慌乱的时候，才逃脱出来。” “原来如此。”李岩意味深长的说道：“贵公子在南京可是很活跃，还去河南联络官绅人家，想要声援他们拥立潞王呢。” 侯恂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事情，不过他也知道，拥立大事，一旦参与其中，成与不成，危险都是很大的。他脸色发白的说道：“这，这，草民不知啊。犬子莽撞，请大元帅恕罪。” 李岩看旁边的陈演也是吃惊的样子，知道他们还不知道福王做了建国的消息。于是随意的说道：“不过贵公子白费了力气，最终还是福王做了监国。” 陈演低着头，但是眼珠子却是骨碌碌转。既然南京有了建国，他虽然是前任首辅，可是去了南边，入阁或者是掌理一部应该是可能的吧。 侯恂却是要淡定的多，他算是看出来了，南边在皇朝危亡的时候还达不成共识，还在内斗党争，不论将来面对的是哪一方，都是难以持久了。他都想好了，这官他是不想做了，还是回归德老家养老去好了。虽然当年他在南京置办了一些产业，可是归德府也还留着一部分。经历了这跌宕起伏的两个月，他现在觉得安稳才是最重要的。 本来他不想来见李岩，可是经不住同僚们的央求，只好由他这个和李岩算是有些交情的人来探探李岩的底，看看李岩到底是什么态度。 于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问道：“敢问大元帅此来，是，是什么主张呀？” 李岩随意的说道：“安民，平乱。” “那，那平乱之后呢？”侯恂接着问道。 李岩笑了一下，反问道：“侯先生觉得应当如何呢？” “这，这，”侯恂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元帅即是王亲，平乱之后，自当，自当迎立皇明血脉。” 李岩哈哈大笑，说道：“侯先生说的可不是真心话呀。再说了，听说三位皇子都被李自成杀了，这皇家血骨可是有数十万之巨，侯先生说立谁好呢？” 侯恂满头冒汗，拱手道：“此事草民不敢置喙，由大元帅一言而绝。不过太子等人被杀之事，都是传言，不可轻信。”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李岩笑着说道：“大明已经亡了！所谓皇家血脉，他们要是安分守己，尚且能够安心度日。若是他们心比天高，怕是只有身死族灭一途了。” 侯恂和陈演都是低头躬身，不敢反驳李岩的说辞。那些刚正敢为的，早在李自成破城的时候就自杀了，他们这些人自然不敢触李岩的逆鳞。再说了，现在既然已经知道南京已经有了监国，那他们也不是没有去处。而且看李岩的态度，似乎也没有强留他们的意思，他们自然也不用在李岩这里搏出位。 李岩笑呵呵的看着沉默的两人，知道他透露南京的消息起了作用。让这些人去给南京添乱吧。现在南京已经有了两派，再加上他们这些南逃的，南京除了党争之外，什么都剩不下了。 第569章 炮火突袭 五月十三日，李岩得到报告，清军已经到了大兴县。等到刚过午，清军的骑兵就出现在了北京城南郊。由于清军没有派出斥候，所以直接来到了北京城下，可是他们见到的却是严阵以待的李岩军队。 在城头上，也已经有了上城墙协助守卫的五万百姓。李岩是以管三顿饭，并且给协守人每天发二斤粮食为条件，把身体健壮的百姓诱上城墙的。 一个是百姓们确实有些惧怕清军再次占领北京城。毕竟清军几次三番内侵，所过之处无非是抢掠杀戮而已，虽然刚进城的时候表现的还比较克制，可是退走的时候却是显出了抢掠的专业性。清军分做小股部队，挨家挨户的去抢掠，好在只是抢了些金银绸缎，要不是时间太紧，那他们家破人亡那是肯定的。 再就是京城萧条，没有工作，百姓们都缺粮。这次有粮食可拿，所以愿意上城出力的人才这么多。 李牟给百姓们发下兵器，没有弓弩这些东西，给他们也用不了。都是长枪，大副，推杆，盾牌这些东西。这些百姓也不用多勇武，只要用推杆把长梯退倒，或者用长枪、大斧向露头的清军攻击就行。其他的事情，自有军队的士兵来负责。这两天一直在练习的就是这些而已。 阿济格和多铎看到前面的军阵，都有些错愕。他们走的时候，北京可是在他们的控制之下的。接到多尔衮要求回援的消息也不过四天而已，则么现在北京就易手了呢？ “怎么回事？”阿济格疑惑的问道：“这是李岩的军队？看着铠甲这些都和明军不太一样。” 多铎说道：“还是先派人去通州看看吧。” “来人，去抓几个汉人来问问，这是谁的军兵。”阿济格立刻吩咐一声。多铎也派出了一队斥候去通州探查。 李岩这里没有管那些东去的斥候，毕竟清军的骑兵要多的多，要是演变成一场骑兵之间的对战，这对他们来说是极其不利的。 等了一段时间，清军终于确定，那里的军队确实是李岩的人马，而且他们来北京城已经两天了。对于在通州的情况，被抓来的百姓不知道，现在不是太平时节，百姓们都不怎么敢出门，所以消息要闭塞的多。 阿济格看着二里之外的空心方阵，说道：“看着也就万把号人，还摆在护城河外边，咱们先冲散了他们。” 多铎则要谨慎的多，不同意：“还是先等等通州的消息吧。既然敢把军阵摆在护城河之外，不是傻子就是有绝对的信心。可是他既然已经拿下了北京城，那他就应该不是无知狂徒。” “管他那么多干什么？”阿济格不耐烦的说道：“摆一副空架子就想学诸葛亮，没那么好的事情。先冲一阵，是什么货色马上就看出来了。” 说完他也不管多铎是不是同意，就让人派出了一千蒙古骑兵。要论骑射，他们女真人还不如蒙古人，所以每次像这种搅乱敌人步兵阵营的任务，都是让蒙古人来出击。 而蒙古人也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别看明军的火器不少，但是能给他们造成的伤亡却是不多，明军的士兵好像不知道他们的火器射程，总是老早就把弹丸发射出去。而他们在二三十步之外的骑射，则是很容易就能让明军的步兵崩溃。 明军的骑兵虽然不多，可是那些都是军将们的家丁，各个身负武艺，战斗力很强。对付这样的骑兵伤亡反而更大，所以都由满洲骑兵来解决。不过这种骑兵对冲的情况并不多，大部分的主将，都是用这些家丁来保护自己的安全，而不是用来作战的。 军阵中，孙四福来到李岩的身边，汇报道：“大帅，炮兵队的马长青问，现在是不是可以开炮了？” 李岩有些犹豫，虽然清军的骑兵有一大部分在射程之内，尤其是四寸半火炮，估计能把整个清军的阵列给打透。可是他担心这个距离上开炮，会不会把清军给吓跑。清军都是骑兵，在没有受到重大杀伤之前，他也不太敢派出骑兵追击。 正当李岩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看到一千多清军骑兵开出了阵列，缓缓的开始向东边绕了过去。他知道，这是清军要开始进攻了。 他立刻吩咐：“可以开始了。让他们发扬火力，速度要快，注意调整方向，不要给清军躲避的空间。提醒他们注意清军动向，随时更换弹种。” “遵命！”孙四福立刻去派人传令。 很快，南边的五门四寸半大炮就先后将炮弹发射了出去。而其他的六门三寸炮则是等了一会儿，才开始发炮。敌人是清一色的骑兵，发动进攻速度会很快，所以他们即便是在主动杀伤敌人，也要保持轮流开火的状态。 “轰”，“轰”，“轰”，李岩的炮兵突然开火，白烟瞬间从炮口喷出。 多铎先看到了李岩军阵中的白烟，下意识的说道：“这么远就开炮了？怎么是这边？” “也不过如此。”阿济格鄙夷的说道：“就算是神威~” 几乎是阿济格和多铎听到炮声的同时，他们也听到了身后的惨叫声还有马匹的哀鸣声，阿济格的讥讽也瞬时被堵在了嘴里。 他们惊恐的回头看去，发现手下们有的是人被打中了，胸前有一个透明窟窿，或者整个臂膀都不见了，这些人还在马上嚎叫。还有些是战马突然倒下，有的反应快没什么事，有的则是被马匹压住腿脚，也在叫骂惨叫。而且伤亡还在继续向纵深发展。 多铎立刻命令：“散开！去东边！” 他给部队下完命令之后，就拉着发愣的阿济格的战马，在亲随的护卫下，先向东北方向纵马奔逃。他们这次幸运的没有被弹丸光顾，可是下一刻就不好说了，面对大炮的弹丸，什么甲胄都是纸糊的。 他们人马靠的比较近，所以这次伤亡尤其多。可是多铎的命令却是不容易被执行，这么多人马在一起，调转方向都是一个大问题。他的命令，反倒是让他们的骑兵在有些地方聚集的更加密集了。 而且李岩的炮兵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炮兵们都是以最快的速度在完成各自的动作。轰隆隆的火炮发射声就像是闷雷一样，连续不断的从远处传过来。 在一次次的炮声中，清军的骑兵还是接二连三的被击中，惨叫和咒骂声不绝于耳。他们相互催促谩骂着同伴，想要快些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可越是着急，就越是引发混乱，行动就越是缓慢，从而让他们的伤亡越是增多。 有些两侧和后方的骑兵已经开始向其他方向乱跑了，这种随时可能丧命的情况下，都是先保命要紧，军令也暂时顾不上了。 第570章 又是火器 随着清军大队骑兵在轰隆隆的炮火中混乱溃退，那些还没有运动到位的蒙古骑兵也停了下来。他们很机敏，没有在原地停留，而是迅速的撤退，与大部队去汇合。 李岩东面的炮兵们都准备好了，打算等清军冲近了再直接发射霰弹，最大限度的给清军造成杀伤。经过与多尔衮的大战，他们也基本了解了，这些轻骑基本是不会直接冲阵的，所以也不用远远的就发射实心弹。 不过李岩还是对这轮炮火突袭比较满意。实心弹对付密集的目标，效果还是相当的好，他在这里都能看到清军中的人马由外到里突然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 他看到清军大部分已经散开来向各个方向逃跑了，于是吩咐炮兵停止开炮。他们的弹药不算多，要格外注意使用效率，没有必要为了几个清军而浪费弹药。 阿济格和多铎他们跑到了四里开外才停了下来，而且还躲在了没有被拆除的一片民房后面。 “他的火炮居然能打这么远？比神威大将军炮都打的远。”阿济格看着最远处地上哀鸣的马匹，吃惊的说道。那马匹的位置，距离李岩的炮兵，差不多有四里距离了。 多铎绷着脸说道：“看来多尔衮要咱们来增援，也是有道理的。李岩的火炮这么厉害，野外争战恐怕不是好选择了。” “那怎么办？”阿济格问道：“他背靠北京城，咱们也围不住呀。” “等和多尔衮汇合之后再商量吧，在这之前，咱们还是小心些为好。”多铎也是无奈的说道。 等过了好一阵，他们的骑兵才都来到这里汇合。一清点人数，发现这次炮击，居然让他们伤亡了两百多人，马匹更是多过五百匹，这损失还真是巨大。他们同李自成的部队大战几场，也不过是刚和这次损失持平而已。不同的是他们击败了几万的李自成部队，而这次却是连李岩的一根毫毛都没有碰到。 而此时北京城头上的百姓们则是欢呼了起来。虽然他们看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可是清军败退了他们却是看到了。而且清军败退之后，在地上留下的像羊粪蛋子一样的一地人马尸体，更是证明了李岩火炮的厉害。 这些百姓们拿兵器的手也不再发抖了，心气也高了。京城人士特有的高傲和吹牛皮特征又开始表现出来了，都嚷嚷着要是清军敢过来，他们绝对能把清军杀个片甲不留。 京城里的官绅们也是挤在几个城门楼和敌台上观战。他们有些人在李自成攻打北京的时候就被派来巡视过城防，知道以前京营的懒散状况。今天看到李岩部队的表现，才知道李岩以前战无不胜的奏报都是真的，没有半分虚假。 他们此时在心中感慨，要是李岩是忠诚，那该多好呀。用李岩去剿灭李自成，再去防备辽东，大明也不会有今日的亡国之祸。可惜李岩天生脑有反骨，居然大逆不道的分田地，收商税，实在是明明白白的和他们唱对台戏呀。尤其是南方官员，对于商税那是绝对不能容忍的，现在他们虽然看到李岩的武力强悍，可还是决定将来要去南京。 被布置在李岩军阵西边三百步扎营的京营兵们此时却是更紧张了。他们被迫过了护城河扎营，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投降清军的准备。反正他们也已经被剃了头发，把头盔一摘就行了。 他们这些人先后投降了李自成和清军，现在又受李岩指挥，他们早就没有什么荣誉感和责任感了，他们想要的是只是活着而已。不过现在看到李岩的火炮这么厉害，别说三百步了，就是再加三百步也是在人家的射程之内呀。他们京营的火器比例要比其他部队高的多，可是他们那些杂七杂八的火器，还真没有李岩的大炮实用。 他们是既打不过清军，也打不过李岩。在这个战场上，他们就是两头不靠的角色，稍有不慎就会遭受灭顶之灾，他们怎么能轻松的起来？所以他们这个时候也只能严阵以待，既防着清军，又要防着李岩，所以看起来军阵也是十分严整。 李岩看清军都躲在了民居的后面，于是派出些斥候去看看情况。 而阿济格正找不到发泄的对象呢，立刻派出了几十个骑兵，要把李岩的那些斥候解决掉。多铎也没有阻止，李岩的炮兵厉害，骑兵就没有什么优势了。 那几十个清军骑兵直接就向李岩的斥候冲了过去，他们也没有拿出骑弓来，只是举着各自的兵器，准备来一场硬碰硬的对冲。 可是李岩的斥候却是不想硬抗，他们诡异的停在原地等着，等清军距离百步之内，才开始掉头逃跑。他们向军阵方向奔逃，清军在后面急追不舍。 清军知道李岩火炮的厉害，但是前面有李岩的骑兵挡着，他们也不怎害怕。他们甚至想直接驱赶着李岩的骑兵去冲撞李岩的军阵，他们的大队人马虽然离的远，可是也能很快跟上来。他们依然没有人用弓箭去射击，而是继续迫近双方之间的距离。 不过他们的愿望全都被一阵火铳声打破了。李岩的斥候们突然在奔跑马背上回身，用手铳向身后只有十来步的清军骑兵射击。铅弹巨大的冲击力把被击中的清兵撞下马去，不死也是重伤。 而且每个斥候都有四支手铳，打完一支立刻再换一支接着打。等他们把四支手铳都打完了，追来的清军骑兵也基本没剩下几个了。这个时候双方角色互换，变成了李岩的骑兵在追击清军的骑兵。 由于李岩的骑兵有准备，所以转向追击要快的多。而清军的幸存骑兵还没弄清楚是什么情况呢，就发现李岩的骑兵冲了过来。 清军骑兵有的顺势冲过去，不过很快被连续挥舞过来的钢鞭砸下了马。有的拔马逃跑，但是也很快被追上，背上被钢鞭重重的砸上一两下，也就吐血而亡了。 阿济格呆呆的看着他的手下被歼灭，没有任何救援的举措。局势发展的太快，他没有反应的时间。而李岩的那些骑兵，则是气定神闲的在原地给手铳装弹药，而后才奔出去，把那些无主战马都抓住，然后从容回到了他们的军阵中。 “汉人的骑兵也这么厉害了？”阿济格喃喃的问道。 多铎恨恨的说道：“火器，又是火器！勇敢的汉人有了火器，咱们的骑射和勇力都没有了勇武之地。” 第571章 天气因素 阿济格怒吼道：“我们也有火器，而且比汉人的火器还要好！”他看着又来了一波的李岩斥候，怒道：“再派人，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他们！派五倍的兵力，我看他有多少骑兵！” 多铎立刻制止：“慢，不要着急。” 阿济格愤怒的看着多铎：“你想看着他们在我们的面前嚣张？！” 多铎看了看暗下来的天空，说道：“再等等，天阴了，等下雨的时候再试一试。” 阿济格此时才注意到，这个时候还不应该这么黑的。他看了看慢慢阴沉下来的天空，哈哈大笑：“好呀，马上就要下雨了。雨水淋漓，李岩的火器再厉害，也没有多少威力了。” 李岩此时自然也注意到了天气情况，于是吩咐道：“起炮棚，搭建指挥部，让弹药车入内避雨。” 虽然他的弹药每个都是用油纸包裹着，但是他还是十分谨慎，要是万一受潮的话，那他面对数万清军骑兵，可就被动的多了。 而多铎和阿济格则是眼睁睁的看着李岩的部队在远处忙碌着，慢慢的在炮位处搭建起了一个个的棚子。同时还在靠近护城河的位置建起了一座大大的木棚，足足占了军阵的近一半空间。 等李岩的手下把棚子都搭建好了，辎重部队也都陆续进入之后，清军期盼的大雨还没有落下来，只是天空越发阴沉了而已。 “他娘的！”阿济格瞪着李岩的军阵，吼道：“他倒是准备的齐全，连避雨的雨棚都能这么快建起来！” 多铎无奈的说道：“看来这李岩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呀。怪不得多尔衮会让咱们来增援了。” “那咱们怎么办？”阿济格气急败坏的说道：“还在这里耗着？还是直接去找多尔衮吧。” 多铎却是说道：“再等等，只要下起雨来，他的防护再好，多少是会受些影响的。让咱们的人也进这些民宅中避雨吧，不要占用太多的宅院，只占后面的这一部分就行，方便部队集结。不过让他们不要伤人奸淫，否则重重惩处。” 对于多铎的要求，清军基本能够遵从，不过不要伤人奸淫这个要求，却是没人当回事。多铎本人就是一个色中饿鬼，怎么能要求别人呢？他们都只是在心中提醒自己，做的干净一些就好了。 虽然有不少人被李岩动员，举家进入北京城城避祸。可是总有人不想离开家园，存着侥幸心理。他们遭遇今日的厄运，也只能是他们命中注定了。 淅沥沥的小雨终于下了起来，李岩这里保持着戒备，不敢丝毫大意。而清军那里，则是只留了一部分警戒部队，其他的部队也都进了民宅躲雨。 李岩虽然知道清军只有一部分在外警戒，可是下雨也影响火铳的射击。没有手铳助阵，他不愿意让自己的骑兵去冒险。而北逃的清军，已经在昨天出了长城，虽然长城沿线的明军还没有向他效忠，不过他们暂时也没有投降清军的打算，都还在观望中。所以只要这里的清军不来攻击，他倒是愿意耗着，等天晴了再战。 在双方僵持的时候，多铎和阿济格终于知道了多尔衮的消息，不过这个消息却是让他们更加愤怒。不但多尔衮已经撤走了，而且山海关依然控制在吴三桂等人的手中。 “多尔衮也太不应该了！”阿济格咆哮着：“他都撤走了，也没有给咱们送个消息，咱们还是亲兄弟吗？！等回到盛京，这次的败绩一定会让他失去权柄，没有咱们兄弟的帮衬，他指不定会被幽禁到死呢！” 多铎淡淡的说道：“多尔衮不是那样的人，应该是和送信的人错过了。咱们直接走的固安一线，送信的可能走的是涿州。” “真是晦气！”阿济格叹息：“要是早些收到消息，也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等汉军和乌真超哈营跟上来，咱们就出关。” 多铎点头：“嗯，还是早些撤回去的好。多尔衮这次估计损失不小，咱们还没有开打呢，就损失了两百多勇士，多尔衮那里就更不用说了。好在咱们这一路上还算打了几个胜仗，也能交代的过去了。” “唉，这是什么事呀？”阿济格又是叹息道：“本来大好的局面，赶走了李自成，眼看就要把黄河以北占下来了，却是突然杀出一个李岩来。” 多铎也是遗憾的说道：“是啊，谁能想到李岩的队伍如此强悍。而且天气愈来愈热了，将士们都有些熬不住了。再加上战事不顺，要是强留在关内，只能输的更惨。” 两人商议既定，于是立刻就派人去给驻防在井陉的部队下令，让他们接令之后立刻北上，不用和大部队汇合，寻找合适的地点出关。 而他们则是继续在这里等待孔有德等人汇合，再一同出关。他们的红衣大炮大多数都是随营出征，只有少数是在关外的城池上防备，所以他们不能丢弃乌真超哈营。 清军既然已经决定了后撤，自然不会去攻打北京城了。所以即便是雨势逐渐变大，直到后半夜才停下来，他们也没有去攻击李岩的军阵，或者是去骚扰原来的京营。 不过这场大雨也让道路变得泥泞，孔有德等人率领的火器营和汉军，北上的速度也就更慢了。 对于清军的动向，李岩一直关注着。虽然清军趁着下雨的时候出来想要歼灭他的斥候，可是骑兵们很机警，一有动静就往回跑。清军忌惮李岩的火炮，也就只能是驱赶一下而已。 与清军几次作战之后，李岩的骑兵缴获了不少战马，现在的骑兵好些都是一人双马了。因此他们也不用担心马匹的体力，只要清军退回去，他们就会又逼上去，让警戒的清军不能安心休息。 第二天中午，太阳终于又出来了，炽烈的阳光暴晒着大地，水汽蒸腾，让人感觉是在蒸笼里一般难受。李岩的部队有些受不了，可是他们有草帽遮阳，还有绿豆汤和酸梅汤来解暑。毕竟他们背靠京城，要方便的多。 清军那里就更受不了了。他们还是只有少部分兵力在外警戒，其他人在民宅里躲太阳。就是那些警戒的清军，也都是穿着单衣，铠甲什么的都放在他们的奴仆那里了。 李岩透过望远镜看着清凉的清军，嘴角露出了笑容。他吩咐道：“让骑兵准备，一刻钟之后全军出击，先把外面的那些清军解决掉。” 第572章 不成功的偷袭 当李岩所部的两千骑兵冲出军阵的时候，那些警戒的清军来不及去穿甲胄，立刻就上马迎战，同时派人去通知歇凉的阿济格和多铎。 这些清军都学乖了，面对李岩的骑兵，他们不再自持勇武，而是也早早的操起了马弓，想要远距离杀伤敌人。他们几乎都是从小都开始骑马，而且这些战马都是自家养着的。所以他们根本不用缰绳去控制战马，只要用夹紧马腹的双腿，就能从容的操纵战马，从而让双手解放出来开弓射箭，或者是使用双手长兵器。 不过长兵器要极好的木材，做几件耗费巨大，所以这些清兵也没有什么长兵器。他们还是用弓箭和单手短兵器划算，弓箭的攻击距离可是比长枪之类的远上不少。 不过他们遇到的是李岩的骑兵。李岩骑兵的手铳发射距离虽然比不上马弓，可是杀伤距离却是一点儿都不逊色。不用说这些没用穿甲的清军骑兵，就是穿了铠甲的，也能在二十步之内把敌人打下马去。 双方快速的接近，清军在三十步之外首先发射了羽箭。同时，他们灵巧的用双腿控制战马，向一侧避让过去。他们三百多人，自然不会愚蠢的直接撞进李岩骑兵的冲击阵型当中。他们还是要与敌人保持距离，继续发挥弓箭的射程优势。 不过他们的羽箭没能射穿李岩骑兵的锁子甲，就算是射向面门的，李岩的骑兵也是一低头，就用八瓣铁盔挡下来了，只有极少数几个被射下了马背。可是他们的距离却是立刻接近到了二十步之内。 此时李岩前排的骑兵纷纷对准附近的清军开火，“砰”“砰”的一阵枪响，在转向的清军就有数十人摔下了马背。 前排的骑兵没有停留，继续向前冲去，他们看到一些清军骑兵从民宅中急匆匆的出来，有的还在套棉甲，还没有形成队列呢。他们左手反握着钢鞭并抓着缰绳，右手快速的换上一支新的火铳，向那些慌乱的清军冲过去。 对于那些绕到一旁的清军，则是在白世雄的示意下，由梁振方带着几百人去追击。他们的目标是尽可能多的消灭敌人，至于是不是能最终击溃敌人，那就要看情况了。毕竟对方拥有数万骑兵，也有无数的作战经验，想一下将敌人打败，也是不太现实的。 白世雄带着骑兵冲了过去，手铳射击，钢鞭挥舞，将那些没有上了马的清兵打倒，把在马上的也打下来。当然，在他们冲到近前之前，他们首先承受了两轮羽箭的袭击。好些没来得及上马的清兵，在原地用步弓射箭。步弓的威力就要比马弓大的多，他们有些骑兵也被射下了战马。 骑兵们冲散了那数百慌乱的清军，却是没有见到更多的清兵出来。白世雄分出一些部下，让他们去消灭那些逃散的清兵。而他自己，则是带着大部队在原地列阵观察，他觉得清军出来的人太少了。同时也让手下把手铳都装好弹药，随时准备新的战斗。 梁振方他们追着那两百清军向西走，不断的在后面开枪射击，而清军们也是不时的回身放箭。虽然双方算是对射，可是结果却是大不相同。清军只要挨上一下，身上就会有碗口大的伤口，不论再怎么强壮，少了血液一样会全身瘫软。而李岩骑兵们身上的锁子甲，则能很好的防御清军的箭矢，只要不是被射中面门或是脖颈，基本只是疼痛而已。 梁振方他们基本没少几个人，可是清军却是在不断的减少。清军有些承受不住，开始向北折，想要回到他们的主力那里寻求庇护。而梁振方等人依然紧追不舍，一声声的枪响伴随着一个个的清军骑兵摔下马去。 此时白世雄也不敢在原地停留，开始向南边躲避。因为清军的大队骑兵从民宅的另一头绕了出来，而且都穿上了铠甲，杀气腾腾。 多铎和阿济格知道李岩的骑兵已经先冲了过来，所以只是让一小部分部队出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而其他的人马，则都是在另一边集结，而后再绕过来。 梁振方等人也看到了北边的大队清军，足有数万骑。他们又追了一小会儿，想要将这最后的这几十名清军消灭掉。不过骑兵的速度可是不慢，最终还是有十来人逃跑，而他们则不得不放弃，掉头与主力部队汇合。 白世雄领着部队向军阵的东北角退去，他们要给自己的炮兵让开射界。他们首先要保证自身的安全，至于清军来不来追击，他们就不管了。 阿济格看着李岩的骑兵退到了李岩炮兵的射程之内，皱眉道：“还挺奸猾的，一点儿机会都不给咱们留。李岩这么厉害，怎么一直都没有关于他的情报。” 多铎无奈的说道：“一个河南的总兵官而已，谁会在乎。好像正红旗再去年南下的时候吃过亏，可是当时谁也没想到明国这么快就垮了，也就没有在意黄河以南的情况。没想到这李岩也是枭雄本色，短短时间就打下了山东，挺进到了北京。” 阿济格对于攻击李岩的军阵，早就不抱有信心了。他清楚，即便他们能攻下李岩的军阵，那他们也要付出惨重的伤亡。他们这次可是全族动员，几乎全族的男丁都出来了，要是他们女真人没有了足够的丁壮，还怎么统治辽东的千里江山。 “孔有德什么时候能到？”他有些郁闷的问道。 多铎回道：“今晚，或者明天。昨天的大雨也耽搁了他们的速度。” “火炮是个好东西，不过既怕水，又太重。攻城和守御倒是还能用，可是野战却是不怎么好。”阿济格随意的说道：“还是咱们的骑射好，只要有马匹弓箭，就能来去如风。” 多铎笑着说道：“李岩的短火铳也不错。” “要不是他们有锁子甲护着，还有那些大炮保着，就那几千骑兵，我两个回合就能把他们全砍了脑袋。”阿济格不服气的说道。 此时一个骑兵跑来，汇报道：“禀豫亲王，武英郡王，恭顺王（孔有德）和怀顺王（耿仲明）率领的汉军和乌真超哈营距此还有二十里。” “终于来了。”阿济格吩咐道：“让他们加快速度！都是给他们耽搁的！” 第573章 断后 此时多尔衮来送信的人也终于从保定又追了回来，追上了多铎等人。 “传摄政王的口信，”信使有气无力的说道：“摄政王要两位王爷不要和李岩作战，直接率部出关。也不要去山海关，要走长城隘口。” 阿济格不满的说道：“迟了！已经打上了。乌真超哈营你应该看见了，还要等些时候才能来。之后的撤退，也是一桩麻烦事。你要是能早几天来，就不会有这样的麻烦了。” 信使无力的说道：“与奴才同样领命的还有四人，只有奴才一人逃脱李岩骑兵的追杀。等奴才日夜兼程到了保定，才知道两位王爷走的是固安一线。奴才又换了马兼程赶过来，马都累死了四匹，奴才尽力了。” “摄政王是怎么撤的？”多铎问道：“李岩的骑兵不弱，咱们的火炮又移动不便，李岩是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的。” 信使低头，犹豫了一下，才回道：“基本没有火炮了。不是被李岩缴获了去，就是炮车坏了被抛弃。至于李岩追击与否，奴才不清楚。” 阿济格和多铎相互看了一眼，他们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震惊。火炮可是他们的重要武器，当初没有红衣大炮的时候，他们可是屡次受阻于坚城。先皇也是十分重视火炮的制造，当初参与制炮的汉人工匠，也是一再被加恩，每次大捷都少不了要封赏一回。可是多尔衮却是把所有的红衣大炮都给丢了，这能不让两人吃惊吗？ 信使突然补充了一句：“摄政王好像说，工匠还在，器械都能再造出来。摄政王特地嘱咐两位王爷，要保全好咱们八旗兵丁，尤其是两白旗的兵丁。” 多铎点头：“嗯，摄政王说的没错。” 清军在烈日下暴晒着，与李岩的骑兵对峙。没过多久，清军就受不了了，一个个怨声载道。阿济格和多铎无奈，只好又让大部分部队回民宅避暑，留一部分兵马来警戒。不过这次留下来警戒的足有两千骑，而且两刻钟就会被轮换。 李岩观察了一些时候，发现没有什么偷袭的机会，于是他也就把骑兵们都调回来休息避暑。他的骑兵可没有清军那么多，士兵和战马中暑了，对战斗力的影响太大了。 等傍晚的时候，孔有德和耿仲明终于带着汉军和乌真超哈营与多铎的大军汇合了。 多铎也不隐瞒，将现在遇到的难题向孔有德和耿仲明全盘托出。 孔、耿二人被封为清国的王爵，对于清国的知遇之恩那是铭记在心。两人毫不犹豫的跪下来，抱拳：“奴才愿意率所部兵马留下断后，只要奴才一息尚存，定然不让李岩的一个兵将去追击我八旗主力。请两位王爷允准。” “二位请起。”多铎和阿济格把孔有德和耿仲明扶了起来。多铎说道：“二位也我大清的郡王，是我大清的肱骨重臣，怎么能轻言生死？不论是我和武英郡王，还是摄政睿亲王，乃至皇上，都不会让两位王爷有任何闪失的。” 阿济格也是说道：“没错。这次会给两位留下两千八旗铁骑，其中摆牙喇兵两百。他们的任务就是护卫两位的安全，两位放心好了。” 孔有德和耿仲明两人异常感动，又一次跪下来，叩头道：“奴才谢过两位王爷的厚爱，奴才愿为我大清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阿济格和多铎两人又再一次把孔、耿两人扶了起来，又是一番劝慰和勉励之后，才把他们送出了出去。之后两人相视一笑，汉人的思维虽然有些奇怪，不过作为奴才来说，用起来确实是顺手。 第二天一早，清军的大队骑兵就向东边开拔，而在原地留下了数千步兵，还有十几门大炮。同时还有四五千的骑兵护卫在两翼，让李岩也不敢派出骑兵去尾随追击，只能派出少量的斥候去监视。 鉴于清军主力转移向东面，李岩把西边的一千多骑兵调到东边，以加强东面的作战力量。 李岩仔细的观察，发现清军中有火枪阵列，只不过是排了三排而已。而且用的是火绳枪，士兵们都已经把火绳准备出来了，但是并没有点燃。 李岩经过观察，并且得到回报，清军的骑兵大队并没有停留，而是一直在向东行进。于是决定进攻，击败前面的清断后部队。 他吩咐道：“部队准备，马上擂鼓前进，以距敌六百步为限。” 等部队准备好之后，大鼓开始整齐的敲击起来。步兵们踏着鼓点，缓缓的向孔有德等人的阵型逼近。 孔有德看着整齐移动的李岩队伍，有些皱眉。训练如此有素的军兵，他从来没有见过。一般的部队，走上十几步就要停下来调整一下，否则队伍自己就走乱了。可是李岩的部队却是基本不受影响，军阵一直都是保持的很严整，让他们都不敢派出骑兵去偷袭。 不过好在他没有让满洲骑兵冲击，否则那些满洲章京们肯定是会拒绝的。他们可是尝过李岩炮兵的厉害，现在他们就是等着孔有德和耿仲明两人撤退，其他事情不想多管。 等李岩的军阵距离他们还有八百步的时候，孔有德终于有些撑不住了。他听多铎和阿济格说过李岩炮兵的厉害，不敢放李岩继续靠近，于是立刻下令开始炮击。 他的炮兵可都是被红夷教士亲自教导的，射术自然是全大明最好的。他的炮兵们估算距离，通过准星和照门瞄准，挑选合适的炮尾垫木来调整角度。 “轰”，“轰”，“轰”，十几门火炮先后发射，实心弹向正在前进的李岩军阵飞去。 李岩看到前面的白烟，立刻大声吩咐：“注意炮弹！” 可是他的命令注定无法传达。炮弹有的直接落在了他的军阵当中，将对应位置的六排阵列全部打透，炮弹还在继续弹跳着在军阵中前进。有的落在了他的阵列前面，弹跳的弹丸让他的士兵们腿脚折断。 一颗弹丸弹跳着向李岩直冲而来，李岩虽然看的清楚，可是却没有躲避的时间。他只来得及让战马向则面挪一挪，可是他的战马还是被砸中了后腿。 随着他的坐骑一身哀鸣，他赶紧甩开马镫，手上一借力，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此时他的战马也轰隆一声倒在了地上。 第574章 无力阻挡 李岩没有在地上多停留，又立刻翻上了旁边的另一匹战马。他不能让他的部下看不到他，从而陷入慌乱。 “停止前进！垒掩体！”李岩立刻下令。 他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的轻敌。他明明知道清军的大炮有二里以上的射程，可是却以为清军的炮手没有能让这火炮发挥作用的。他看着此时倒在地上的部下和惨叫哀嚎的伤员，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愤怒。 士兵们从后面的辎重车上卸下了一些早就准备好的沙袋，先去在受到炮击的位置上垒起掩体。而其他辎重兵则是有的用镐，有的用锹，将部队收集上来的麻袋装满刚挖出来的泥土，然后让士兵们扛到前面去垒掩体。炮兵的位置会被优先照顾。 李岩紧张的用望远镜观察着。好在清军的炮手是用药勺一勺一勺的往炮管里装药，要慢一些。否则也像他们一样用提前包好的发射药包，恐怕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发射第二轮炮弹了，那他的部队承受的伤亡就更大了。 “四寸半大炮立刻开火，尽快把清军的火炮摧毁。”李岩又是吩咐。 在的得到李岩的命令的时候，炮兵就已经把火炮放置好了，开始快速的装弹，瞄准。他们趁着清军的火炮还没有准备好第二次发射，要抢先发射出去，让清军的炮手不能从容操作火炮。 在刚才的炮击中，一门三寸炮被击中，整个炮架都被打散架了，旁边的三个炮手也受了伤。此时剩下的炮兵正在原地等待后面的备用炮车上来。 “轰”，“轰”。几乎是清军火炮发射的同时，李岩这边的四寸半火炮也开始发射了。这个距离上，三寸炮比较吃力，四寸炮都在其他两个军阵中，所以只能让四寸半大炮来打主力了。 炮兵在队长的指挥下，两门或者三门对付一个目标，虽然距离比较远，可是总比一门炮对付一个目标要有效率。 这一轮炮火攻击，李岩这边的损失就没有第一次大了。因为清军的火炮大都没有调整方向，所以大部分的炮弹都打在了那些掩体上失去了动能，只有几枚炮弹打在新的位置，又给他的部队造成了一些伤亡。 而清军那里也有了伤亡。一架炮车被击毁，还有十多个炮手以及后面的三四十步兵被波及。惨叫和死亡让清军突然紧张了起来。以前可是只有他们打别人的份儿，什么时候会被别人打过？ 何况他们才只是开了两轮炮而已，敌人就反击过来了，速度实在是有些太快了。而且还打坏了一个炮车，受伤的人员都集中在两个炮位前后，他们知道李岩的炮兵绝不是胡乱打过来的。 于是孔有德立刻让巨盾出去，护卫在炮位的前面，首先保护好炮手。等开炮的时候，才让巨盾让开，虽然麻烦，可是他也只能如此了。同时让炮兵调整一下方向，不要固定的打某一个地方。 “轰”，“轰”，又是几声炮响从远处传来，清军这边的两面巨盾喀拉一下就被打碎了。后面的士兵，还有再后面的炮兵，不是被炮弹击中就是被碎裂的木屑击伤，惨叫连连。而清军这边的装药手还在给炮管里装药呢。 “瑞图兄，”耿仲明在孔有德的身边低声的说道：“看来这李岩确实是不好对付呀。咱们该怎么办？” 孔有德无奈的说道：“还能怎么办。大明要杀咱们，可大清给咱们显爵厚禄，咱们只能给大清尽忠了。” “你不会是真的要在这里死顶下去吧？”耿仲明有些紧张的问道。 孔有德还没有回话，又是轰隆隆的一阵炮响。这次是李岩的炮兵先开火，而后孔有德的炮兵才紧接着发射。不过李岩的阵线前大部分都垒起了掩体，只伤亡了六七个部下。而孔有德这里，又是两个巨盾被击碎，而且又有一辆炮车被击毁。 孔有德皱眉，心中也是没有底。李岩开两炮，他这里才能发射一次。而且短短三次炮击，就有两门大炮失去了作用，这样持续下去，他的十二门红衣大炮迟早都要哑火。 “豫亲王他们才刚走了不到半个时辰，总要再坚持一些时候才好交差。”孔有德低声的说道：“李岩的炮兵比咱们的炮兵还厉害，怕是咱们的大炮不好带走了。” 此时一个士兵抱着一个弹丸来到了孔有德和耿仲明的马前。 孔有德双手接过炮弹，叹息道：“比咱们的神威大将军炮还要大的多呀，怪不得有如此威力。” “那还要坚持多久呀？”耿仲明问道：“不但你的炮兵，我的部队也是伤亡不小呀。” 孔有德低声的说道：“看情况吧。” 两人不再讨论。耿仲明让自己的步兵再向后退一退，免得总是遭受池鱼之灾。而孔有德也是让一些经验丰富的炮手撤回来，他要给他的炮营留下些种子。 双方继续轰隆隆的大炮对射，李岩这边的伤亡愈来愈小，而孔有德的火炮却是还在被持续击毁。 两刻钟之后，孔有德的火炮已经有四门被击中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李岩的大炮发射三次，甚至是四次，他的大炮才能发射一次。而且他的巨盾已经被全部打碎，他的火炮都直接暴露在李岩的炮火之下。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现在就退走。可是他也不敢就这么走了，毕竟这里还有两千八旗骑兵，还有两百摆牙喇兵呢。 在他犹豫的时间，又有一门火炮被击中，翻倒在了地上。孔有德立刻决定，不能再坚持了。再坚持下去，不但他的火炮保不住，他的炮手们也会有大半死伤。 “苏拜大人，”孔有德来到苏拜面前，拱手道：“李岩火炮犀利，已经有五门大炮被毁坏，还有数百士兵被杀伤。豫亲王他们已经走了近一个时辰了，您看咱们是不是也该后撤了？” 苏拜抱拳道：“这里由两位王爷全权负责，末将听令行事。” 孔有德看了一眼旁边的耿仲明，而耿仲明却也是抱拳说道：“我听恭顺王的。” 孔有德无奈，知道这个责任只能由他来抗了。于是他下令：“乌真超哈营和步兵先撤，骑兵断后。” 他这里说的骑兵，当然是不包括那两千满洲骑兵的。苏拜虽然说会听令行事，可是他也不敢让满洲主子给他断后。 在炮兵们准备后撤的时候，他和耿仲明在满洲骑兵的护卫下，先行向东边撤去。步兵随后跟进，最后留下了三千汉军骑兵没动。 第575章 追击 不过在炮兵们给炮车套马的时候，有好几个炮组的马匹被击中，剩下的马拉大炮就吃力了。炮手们看见部队都撤离了，也不管他们的大炮了，骑上拉炮的马匹就追他们的大队去了。 留下来的汉军骑兵也不会在原地等着挨打，骑兵们控制着战马，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让李岩的炮兵不能对准他们。 李岩看到清军撤兵之后，就第一时间派出了他的骑兵。骑兵们从西边绕了过去，向清军的骑兵接近。 汉军骑兵虽然人马要比李岩的骑兵多一些，可是也不打算和李岩的骑兵来一场对冲。他们已经从满洲八旗那里得到一些消息，既然天下无敌的满洲骑兵都不愿意轻易与李岩的骑兵对冲，作为手下败将的他们，又怎么敢去冒险呢？于是他们也缓缓的向东边退去，不过是拖延一下李岩的追击速度而已。 白世雄见这些清军骑兵开始退却，于是立刻带着部下逼了上去。等他们逼近到三十多步之后，发现这些清军并没有发出几支羽箭，而是加速逃跑。 这下他们心理就有底了，知道这些清军可能是汉军。于是白世雄一马当先，率领部下向敌人极速的追了上去。他们很快就开始发射火铳，将落在后面的汉军骑兵打下马来。 而前面的汉军骑兵们也终于知道李岩骑兵的厉害了，原来是用火器射击。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李岩骑兵的火器不是三眼铳，不但发射方便，而且打的也很准，他们的同伴已经有好多都被打下马去了。 这下他们慌了。本来是缓慢的后撤，可是现在为了拉开与李岩骑兵的距离，不得不加快速度，成了快速的逃跑。他们很快就追上了骑着驽马逃跑的一部分炮兵，之后又追上了仅有的三个炮组。不过他们没有停留，继续快速逃跑，一会儿之后又追上了后撤的步兵们。 他们现在想停也停不下来了，只好绕过步兵，继续加速逃跑。而这些步兵们也是慌乱的乱了队形，惊慌失措的奔跑起来。 白世雄等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率领骑兵直接向那些步兵冲了过去。钢鞭和长刀挥舞，将那些清军步兵打死打伤一部分。他们冲出去之后，也不做停留，继续向清军的骑兵追上去。这些溃散的敌人步兵，就交给后面的步兵兄弟来处理。 孔有德等人一看本来断后的骑兵追上来了，知道他的炮兵和步兵都要完了。那些炮手和火铳手可都是他手里的王牌啊，要是没有这支武力，他还能得到朝廷的信任和重用吗？ 于是他立刻下令：“停止后撤！列队。” “恭顺王。”苏拜立刻说道：“骑兵已经溃败，很难阻止，咱们还是先走吧，免得把咱们也给带乱了。” 孔有德板着脸呵斥道：“这里是本王负责！你只需听令行事！” 苏拜很生气，不过他没有立刻抗命，而是先看一看追来的李岩骑兵的实力。毕竟孔有德是郡王，抗命的话，回去至少也要降爵和罚银，他还是看看具体情形再做决定。 他站在马背上，越过奔逃而来的汉军骑兵，看见追来的李岩骑兵不过两千人左右。他们这里也有两千八旗骑兵，要是再加上那些逃回来的汉军骑兵，他们还是有优势的。 等他又坐在马鞍上，才拱手道：“末将领命。不过请王爷通知汉军骑兵，要他们在后方列阵。” 孔有德立刻让他的数十亲兵向他的骑兵跑过去，他们在前面三十步停下来，大声的喊着：“王爷有令，到骑兵阵列后方列阵！若是不从，罪及家人！” 汉军骑兵们轰隆隆的从那些喊话的亲兵两旁跑了过去，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之后他们又是轰隆隆的绕过了八旗骑兵们摆出的阵列，才终于缓缓的停了下来。 白世雄等人看到前面有一支清军骑兵已经摆出了阵列，没有敢直接冲上去，而是带着队伍画一个半圆，在与清军骑兵两百步的距离上停了下来，与清军的骑兵对峙。 他们停下来之，一边让他们的马匹休息一下。同时也相互掩护着轮流给手铳装弹药，准备着接下来的战斗。 而清军的骑兵也在原地不敢轻易发起攻击。他们可是知道李岩骑兵的厉害，同等数量之下，他们并不占什么优势。 可是孔有德却是有些着急，他的步兵和炮兵们都在后面，很容易被李岩的步兵追上。要是李岩的步兵追过来，那他们还是得跑，可是他的火铳兵和大部分炮兵就没有了。 “准备进攻！”孔有德抽出了腰刀，大声的喊着。 苏拜却是没有动作，那些八旗骑兵也都是稳稳的坐在马上，没有什么回应。 孔有德怒吼道：“准备进攻！本王的命令没有听到吗？！” 苏拜淡淡的回道：“王爷，敌人的骑兵实力强悍，我们这些人恐怕不是对手。既然敌人已经停下来了，我看咱们还是抓紧时间离开吧。” “本王命令，趁敌军骑兵还没有准备好，立刻进攻，将之击溃！把步兵接应回来！”孔有德吼道：“不把敌人的骑兵击败，他们马上就会又追上来！” 苏拜不为所动，还是平淡的回道：“敌军现在已经准备好了。前面就有豫亲王的大部队，要是敌军骑兵还敢追击的话，将他们消灭也是易如反掌。这里离敌人的步兵不远，在这里缠斗，乃是下策。” 他们这边扯皮，白世雄等人已经都把火铳都装好弹药了。他们静静的等待。他们对身后的敌人步兵不怎么在意，他们知道，很快他们的步兵就能追上来，给他们解除后顾之忧。 果然，一会儿之后，他们就听见后面传来了炮火发射的声音。 李岩带着步兵快速追击，他已经得到斥候报告，清军主力已经向北退走了，所以他可以不用再严格的让步兵排成方阵前进。 部队以百人队为单位，快速的追击。要是遇上突然状况，组成方阵也用不了多少时间。而且他也相信，他的骑兵是不会让清军有轻易来突袭。 他追上清军步兵的时候，发现那些火铳兵集结在一起，想要阻挡他的前进。 对于这样螳臂当车的行为，李岩自然不会让他的火枪兵去和清军来一个排队枪毙的比拼。他直接让部队稍微停一下，等炮兵过来，直接在两百步开炮，发射霰弹。 没有炮兵和骑兵的掩护，孔有德的火铳兵根本无从发挥威力。等成群的弹丸打到他们身上之后，那些没有伤亡的火铳兵立刻就作鸟兽散了。他们肉体凡胎的，哪里能挡得住铁质弹丸的打击？ 第576章 伤亡不小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只来了一轮火炮，那些集结起来的清军火铳兵，一枪没放，就全部溃散了。 虽然只发射了八枚霰弹，可是对清军火铳兵的杀伤却是不小，足有一百多人被打倒。铁质弹丸比铅制弹丸要坚硬的多，所以穿透力也要强的多，有的站在第二排的清军火铳兵也被击中。 李岩让步兵继续前进，同时派出他手里最后留下的两百骑兵，去追歼那些逃散的清军步兵。他现在还顾不上抓俘虏，但是也不能任由着几千敌人步兵在他的后方不管，所以必须要加以处理才行。 此时他们已经派人去传令，让在城东的王仁甫带部队也参与追击，把北京城留给李牟来掌控。可惜的是钱二的快速部队被留在了山东，否则追击起来会更方便。 苏拜也听到了李岩的炮火发射声。他站到马鞍上看了一下，下来说道：“王爷，咱们走吧，步兵已经溃散了。” 孔有德心中无比悲凉，他的火铳兵和炮兵都没了，他以后可怎么安身立命呀。火炮还好说，他带出来了一些经验丰富的炮手，朝廷也能制出大炮来，再训练补充还有再组建的希望。 可是火铳营就不一样了。朝廷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火炮铸造上，他们的火铳都是缴获明国的。他的那些火铳可都是千挑万选才挑拣出来些质量尚可的，这次回去，还怎么补充呀？难道用那些随时都会炸膛的次品？ 耿仲明虽然没说什么，可是也在心里偷笑。他当初吞并了一些孔有德的部众，孔有德还向先皇告状。现在好了，他引以为傲的火器营完蛋了，也没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做老大哥了吧。 苏拜见孔有德没有什么反应，于是抱拳道：“怀顺王，咱们先走。” 耿仲明立刻答应一声，就让他的亲兵去通知后面的骑兵。等苏拜带着八旗骑兵开始后撤，他低声的劝道：“瑞图兄，赶紧走吧，要不就走不了了。”说完也赶紧打马撤退。 孔有德无奈的再看看远处，还能看到李岩不多的骑兵在追杀他的部下。可是他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此时白世雄等人也开始缓缓的启动，他们还没有确定清军是真的撤退，还是想要诱他们上前。尤其是有一伙百余人的清军站在原地不动，这就更让他们起疑心了。 孔有德看到李岩的骑兵也开动起来，不敢再多停留，终于带上他的亲卫，掉头追上已经后撤的苏拜和耿仲明。 而那些汉军骑兵，才刚停下来歇口气，就被通知又要后撤了。不过这次还是让他们走在后头，继续断后。众人开始发牢骚骂娘。可是他们也只能听令而行，他们的家眷可都在关外呢，给人做奴隶的滋味儿可是不好受。他们现在唯一能盼望的，就是前面的八旗主子们能跑的快一些，好早些追上先撤走的主力，那样李岩的骑兵就不敢肆意的追杀他们了。 白世雄等人看清军似乎是真的撤退，于是也开始了谨慎追击。当他们慢慢加速的时候，那些拖在后面的汉军骑兵也是加速逃跑。而前面的八旗骑兵受到影响，也是不由自主的加速逃跑。 这下骑兵们终于放心了，开始放开速度去追击清军。只要追近到二十步，他们就能开枪射击。 那些汉军先前就被追击，死伤无数，他们还没有什么反击手段。这个时候又听到了火铳的射击声，所以各个都是狠狠的抽打着战马。一会儿功夫，就追上了在前面的八旗骑兵。他们也不管八旗老爷让他们断后的指令了，继续打马快炮，从旁边绕过去。 白世雄等人不跟着这些汉军骑兵绕路，他们一路直追，只要是敌人就行，才不管什么汉军还是八旗。 八旗骑兵虽然有骑射的功夫，可是他们知道，他们的羽箭很难给李岩的骑兵带来伤亡。所以他们不再向李岩的骑兵射箭，而是向敌人的战马发射箭矢。 随着双方的距离接近，弓箭和手铳相互对射。在一声声的火铳声中，清军的骑士接连不断的从马背上掉下来。而李岩的骑兵则是经常会在战马的嘶鸣声中，连人带马一起摔倒，或者被后面的同伴踩成肉酱，或者是把后面的同袍绊倒，连累同袍一起受难。 只是一会儿功夫，骑兵队就有了数十人的伤亡。虽然他们也同样消灭了数十人，甚至是上百的清军，可是这样的交换比，他们还是承受不起。清军还有数万骑兵呢，可是他们却只有不到五千，哪怕是一换三，他们也消耗不起。 白世雄首先降低了马速，同时大声的命令：“停止追击！原地待命！” 他周围的骑兵们也是减慢速度，同时大声的重复白世雄的指令。慢慢的，骑兵们都听到了命令，不再磕打战马，让马匹缓缓的停了下来。 梁振方来到白世雄的面前，问道：“白将军，怎么不追了？” 他一直追在最前面，虽然四支手铳的弹丸都打出去了，可是他还是努力的追击。他甚至追到近前，用钢鞭打下来了两个清兵。他们的手铳不可能有百分百的命中率，同样清军的骑射也不能每一箭都射中目标。所以冲的离清军最近的他，却是毫发无伤。 白世雄向后面一指，有些伤感的说道：“伤亡太大了，这样一个换一个，不划算。” 梁振方看了看后面散落在地上的一大片尸体和伤员，确实是发现有不少穿着锁子甲的自己人。 “伤亡这么多？”他吃惊的问道。 白世雄无奈的说道：“清军骑射确实厉害，不比咱的手铳差呀。兄弟们死的惨啊，就是现在没死的，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之后却是教训道：“你是千总，不是小兵！要时刻注意队伍的状况，及时做出相应的调整。跟在大帅身边那么久，难道就没有学到军官该做什么事？” 梁振方抱拳：“末将一时兴起，忘了职责，请将军处置。” “念你初次带兵，这次就算了。”白世雄板着脸说道：“若是下次还记不住自己该做什么，那就只能禀报大帅，让大帅来处置了。” “谢将军，末将谨记将军教诲。”梁振方感谢的说着。之后问道：“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我已经派人去通报大帅了，等大帅示下吧。” 梁振方立刻说道：“那卑职派人去跟着清军，免得他们搞什么鬼。” “嗯，好，去做吧。”白世雄赞赏的点头。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577章 玩出花来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李岩很快就在亲兵的护卫下先来到了骑兵的位置。他看着地上的尸体，大都被踩的血肉模糊，而那些没有被马匹踩中的，多半只是受伤而已。 “大帅。”白世雄抱拳汇报：“清军骑射厉害，专射我马匹，让我们损失七十三骑，还有三十一匹马受伤，已经不适合骑乘。” 李岩点头，说道：“嗯，看来也要给战马加些护具才行。不过现在缓不济急，你们还是要继续追击过去。” 白世雄有些吃惊，李岩之前可是很在意对骑兵的保护，怎么现在却是对这种一换一的结果无动于衷呢？ 他提醒道：“大帅，我们和清军的战损基本是一比一，这么打下去，咱们的骑兵就算全军覆没，也不过消灭清军四五千而已。” 李岩指着那些尸体，说道：“大都是被踩踏而死。你们追击的时候拉开距离，注意一些，大多数应该只是受些伤而已。我会把咱们缴获来的战马都调过来，补充马匹的损失。这批清军几乎是关内最后的一支主力了。上次通州出逃的清军，咱们轻轻放过去了，这次却是要全力去杀敌。不让他们付出足够大的代价，他们短时间内还会卷土再来的。” 白世雄和梁振方抱拳道：“卑职明白了。我等定会竭尽全力，重创清军。” “也要学会保护好自己。”李岩提醒：“不是让你们去以命换命，要打巧仗。你们自己想想有什么好办法，既要重创敌人，又要保存好自己。” 白世雄暂时还想不到好办法，只好先答应下来。 李岩吩咐：“你们先去追击吧，粮草弹药会在后面跟进，你们自己要找好宿营地，步兵可能跟不上你们的速度。” 两人抱拳答应，立刻返回队伍中。他们先把李岩提到的注意事项和部下说清楚，而后才带着部队又开始了追击。 李岩在原地等步兵上来，顺便看看受伤的骑兵。等了一会儿之后，王仁甫和两千骑兵先过来了。 “来的正好，”李岩立刻命令：“步兵由你统领，我带着骑兵去前方追击清军。你要给骑兵准备好粮草弹药，我留下三百骑兵，还有那两百追歼清军步兵的骑兵，他们一同护卫辎重的安全。你也要带着步兵加快跟进，不要离骑兵太远。” 王仁甫马上劝道：“大帅，您是主帅，就算不留在京城里，也要和步兵在后方指挥呀，怎么能去亲身范险呢？” 李岩对孙四福吩咐：“去给步兵传令。”之后对王仁甫说道：“此次与清军作战，事关全局，不能有丝毫大意，我得亲自去前方看着。记住，保护好辎重。另外，派人去京城，把缴获的战马带出四千匹来，让李牟准备好辎重补充。对了，你给骑兵们每人准备几颗炸弹。” 王仁甫见劝不动李岩，只好领命：“卑职遵命。” 等骑兵们都准备妥当之后，李岩带着骑兵向东北方向追去。他们追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看到前面的白世雄他们。 现在白世雄他们按照李岩的建议，前后拉开了足够的距离，前面的骑兵打完一枪之后立刻减速，拉开和清军的距离，让回身放箭的清兵瞄不准目标。而后第二排的骑兵再奋力的追上去，趁着清兵放箭之前，将清兵打下马去，然后又是减速拉开距离。 这样一来，他们的伤亡就少了很多。即便是被射中战马，在倒地的时候，骑兵机敏的跳下马来，他们也基本不会被后面的同袍踩踏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足够，骑兵们都能反应过来，及时让战马做出规避。 此时白世雄追击的已经不单单是多铎和阿济格留下来断后的部队，而是清军的主力。 断后的孔有德等人都是心惊胆战，李岩的骑兵实在太难缠了，刚消停一会儿就又追上来了。而且李岩的部队火器厉害，身上的铠甲基本没用，谁落在后面谁倒霉。所以他们都没命抽打着战马，谁也不愿意落在后面，因此他们这么快就追到了大队人马的尾巴。 多铎和阿济格得到汇报，觉得很愤怒。他们三万骑兵，居然让两千敌人追着跑。之前是李岩有炮兵做掩护，现在却是只有骑兵。而且这里距离北京已经很远，炮兵短时间内跟不上来，于是他们决定来一场歼灭战。 李岩在后面，视野更开阔，看到从清军的大部队中分出两股人马，向后队跑来。他就知道，清军这是要反击了。于是他立刻让传令兵手吹响了撤退的号角。 好在他们距离白世雄也不算远，号角的声音穿透力又强，几只号角同时吹响，前面的骑兵都听到了。 “大帅，您怎么来了？”梁振方首先退了回来，见到李岩吃惊的问。他被白世雄教训一下，立刻就收了心性，在队伍后方冷静指挥，所以退的最早。 白世雄和其他几个将领也过来，吃惊的和李岩见礼。士兵们则是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先装好一支手铳再说。 李岩摆摆手，命令：“没时间浪费，你们先走，我们断后。” 众人也不争论，他们的手铳最多只有一两支还有弹药，如何断后？还是让生力军来断后更靠谱。 “后排准备手铳射击，次后排准备投掷炸弹。”眼看着几千清军骑兵轰隆隆的飞奔过来，李岩一边率队奔逃，一边下令。 他的亲兵很快把命令传递下去，骑兵们各自准备。尤其是投弹的倒数第二排的骑兵们，他们从袋子里拿出炸弹，抱在怀里，同时把火媒拿在握缰绳的左手上，随时准备点火投弹。 李岩不断回头观察着距离，发现清军距离他们只有四五十步了，立刻下令：“投弹！” 骑兵们点燃引线，抓住绳索甩两下圈才向后抛出去。炸弹越过后排骑兵的头顶向后飞去，而战马的速度又很快，炸弹还没有落地，周围就已经都是冲上来的清军骑兵。 “轰隆”，“轰隆”，炸弹在清军的骑兵群里炸开。虽然清军也会躲避，可是前面的躲过了，后面的却是刚撞上来。爆炸的弹片把马匹炸伤，声响让马匹受惊，气浪把附近的骑兵掀下马去。 清军的骑兵抓着缰绳，都在全力去控制战马，没有余力来发射箭矢。而且炸弹还在持续的抛过来，让他们极其惊惧。等他们蒙头冲出爆炸的硝烟之后，却是迎头撞上了射来的弹丸。铅弹重重的打在他们身上，把他们一下就砸的倒飞出去，摔下马去。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578章 紧追不舍 多铎带着骑兵追击，面对炸弹和火铳的打击，他自己伤亡数百，不过是给李岩造成了几十人的伤亡而已。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只好让部队停止追击。 可是李岩也在两百步之外停了下来，形成了对峙的局面。他的部下赶紧装弹药，交换位置，炸弹已经用完的骑兵换到前面去。 多铎心中一喜，以为李岩这是要和他来一场正真的对决了。因为李岩那里有四五千骑兵，他这里才三千而已，看着是李岩占优，所以觉得李岩会过来一战。 但是只要双方对冲而过，交换了位置，那么李岩的骑兵就落在他的包围中了。就算是李岩的骑兵有火器，给他们造成的伤亡大一些也没有什么。只要把这支骑兵消灭掉，他们是撤退还是继续作战都会从容很多。 多铎一声令下，八旗骑兵们又向李岩冲了过去。他们对李岩的阴险很愤怒，可是也很害怕。他们每人都是身经百战，哪里见过这种打法？简直就是对他们的屠杀呀。不过他们也知道，有这支骑兵跟着，他们做什么都不放心，还是要尽早消灭掉才行。 他们都是磕打着马腹，让战马的速度马上加起来，好尽快冲过去。他们也不射箭了，反正他们的马弓也没有什么优势。他们都是把压低身体，拿着兵器，准备直接对冲拼杀。 李岩不上当，还是让自己的部队掉头后撤。不过速度不算快，等清军的骑兵接近之后又是向后扔炸弹和开枪。 清军这次学乖了，一看李岩还是上次的办法，他们也就识趣的停止了追击。他们满洲人也不多，同样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对于李岩的油滑，多铎气的直骂娘，可是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其他的将领们也都是骂骂咧咧，都说汉人没有英雄，不敢和他们真刀真枪的来打一场。 一会儿之后，阿济格也让全军停了下来，带着亲随来到多铎这里。说道：“干脆，咱们全军杀回去，把李岩的部队全都给灭了算了！” “能灭的了吗？”多铎无奈的说道：“咱们连大炮都没有了，骑兵根本靠不过去，怎么灭呀？” 阿济格恶狠狠的说道：“那就围起来，饿死他们！渴死他们！” 多铎摇头：“要是能围的住，多尔衮就不会撤走了。” 尼堪插话道：“豫亲王，咱们大清可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看看各旗的兵丁们，都没有了往日的骄悍。咱们不能再撤了，要把咱们大清的荣光打回来！” 多铎犹豫了一下，还是吩咐：“图赖，你率领一千两黄旗骑兵，同三千汉军骑兵一道断后，不能让敌骑靠近大军二里之内。” 图赖不满的说道：“豫亲王，我两黄旗自入关以来，每战必前。经历大小十余战，伤亡七百于骑。汉军也是新败，伤亡惨重，军心已堕，如何让我们去断后？” 多铎皱眉，呵斥道：“只是今天半天而已，明天自然会轮换他部。入关以来，谁人不是奋勇杀敌？独你们两黄旗的功劳要多表一表？！” 图赖虽然愤恨，可是也不敢再辩驳。要是多尔衮那里，还能讲些道理，可是多铎向来是飞扬跋扈的性子。现在又是军心士气受挫的时候，说不准还真有可能把他给砍了。要怪只能怪多尔衮棋高一着，把豪格削了爵位。顺治皇帝又是个小孩子，他们这些两黄旗的人只能受欺负了。 多铎见图赖不说话了，于是就和阿济格又回到了中军，继续带领部队向将军关前进。他们已经派出了前锋部队，去把将军关夺下来，好让大军能够顺利通过。 阿济格无奈的说道：“这次咱们可是损失惨重，比当年松山大战损伤都多。李岩要是控制了北方，咱们可就不容易进来了。” 多铎倒是没有那么悲观，说道：“没有那么遭。长城有那么多的关隘，咱们随时都能再进来。现在山海关有吴三桂，山西有李自成，再加上咱们在关外牵制，李岩就算有三头六臂，也耗不了几年。咱们几十年时间把明国朝耗死了，再等个几年又有什么关系。” “但愿吧。”阿济格还是情绪低落的说：“这李岩有些不一样，不好对付呀。” 李岩见清军大队又开始前进，于是马上带着骑兵又追了上去。 而被顶在最后的汉军骑兵，都已经没有作战勇气了。八旗兵还能射几支箭，给李岩造成一些伤亡，可是他们却是很少有人能在马上开弓放箭，只有挨打的份儿，让他们更加士气低迷。 他们好些人被给了一张步弓和一壶箭，想让他们临时客串一下弓箭手。弓箭是那么好用的？没有两三年的训练，能做弓箭手吗？他们也算是豁出去了，不听图赖的命令，根本就没有下马放箭，等李岩的骑兵接近之后，立刻就向后逃跑了。 两黄旗的骑兵砍杀了几个汉军骑兵，可是一点儿都不能遏制汉军骑兵的溃逃。他们也不想留在后面被李岩射杀，于是也掉头开始逃命。他们避开了大军的后队，让后队人马慌乱起来。 李岩趁着清军后队慌乱的空档，冲过去放了几阵手铳，杀伤了一些清军。 才走出不到五里的清军又不得不停了下来，阿济格带着大队骑兵赶过来驱赶。 李岩又是故技重施，一边逃遁，一边给追击的清军一些杀伤。不过清军也不傻，早早的拉开队形，稀稀疏疏的，让他的炸弹也没有多大的效果。可是稀疏的队形，却是让前面的骑兵成为好几支手铳的目标，清军的伤亡也不算小。 清军知道，要把李岩彻底赶走，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所以他们也不留断后部队了，等李岩追上来的时候，各部骑兵轮流出动，只要把李岩驱离一段距离就行。他们现在的目标就是及早的出关去，其他的什么也不想了。 天色黑下来之后，李岩带着骑兵向后退却一段，在一个废弃的村寨中停留。同时派出人员，去后方接应他们的辎重。为了防备清军的夜袭或是围困，他把岗哨放的远远的，让部队分四批轮流休息警戒，有情况的话也能及时应对。 而清军根本就没有偷袭的打算，他们快速的抢掠了几个村镇，得到粮草之后连夜向将军关赶路。没有李岩的骚扰，他们即便是不休息也心甘情愿。只要出了长城，他们就安全了。 第579章 货比两家 第二天一早，李岩就带着骑兵极速去追赶。可是等他们在斥候的指引下到了将军关外围，清军已经大部出关，只留下一小部分留在峪口两侧以及关墙上，似乎有凭关据守的意思。 李岩有些无奈，他的骑兵只是带了些炸弹和手铳，要是勉强去攻城，所要付出的伤亡是他不愿意承受的。之前追击清军，是能以更小的代价换得更大的战果，能大量的杀伤清军。可是现在强攻，却是正好相反。 虽然这个隘口不能让清军占据，可是也不用急在一时，等步兵跟上来再夺回来就行。左右不过一两天，清军也不可能把防御加强多少。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这万里长城要如何防备。这里的明军显然已经不能用了，清军每次都是来去自如。这次密云，蓟镇等地的官军不是投降清军，就是跟李自成撤走，各地也都是空虚。可是他这里只有三万人马，连守住边墙都不够。虽然山东已经开始了分田和征兵的工作，不过三四个月之内是见不到效果的。 而且还有东边的吴三桂等人自成一系，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态度。他必须要慎重对待，要是吴三桂倒向了清国，山海关洞开，被他刚刚赶出去的清军又会卷土重来。同时还会加上吴三桂等人的五六万大军，那样的话他的弹药量也不够一场大战了。 还有逃去山西的李自成，一定也不会轻易放弃北京。等李自成整顿好兵马再次杀回来，他要面对的，又会是百万之众的敌人。 还有各地的治安问题。他一下子占领了山东和直隶这么大的地方，各地的留守部队又很少，一个照顾不到，就会形成盗匪横行的局面。虽然以他的军力，之后剿灭也不费什么事，可是地方生产不能恢复，对政府的压力可就太大了。 这一件件的事情都要妥善的解决，让他都有些头疼了。相比之下，留在京城中的明朝官员们，倒是相对容易解决的事情了。 此时梁振方过来，抱拳汇报：“大帅，抓到一个斥候，自称是平西伯的麾下。” 李岩吩咐道：“带上来吧。” 很快，一个耷拉着一条左臂的士兵被带了过来。 士兵跪下来叩头，说道：“小人手臂受伤，不能给大元帅行全礼了，请大元帅勿怪。” “把他的马打死了，摔下来摔伤的。”梁振方在旁边解释。 李岩吩咐道：“给他个三角巾，固定一下，免得伤势加重。” 一会儿之后，一个受过简单培训的骑兵过来，给这士兵把手臂吊在胸前。那士兵又是磕头：“小人王顺，谢过大元帅救治之恩。” 李岩随意的说道：“回去之后再好好治吧。说说吧，吴三桂让你们来做什么？” “就是探查一下大元帅同清军作战的情况。”王顺马上回答。 “你都看到了什么？” 王顺回道：“小人只看到清军连夜撤出了将军关，后来大元帅的骑兵来了，小人就想躲在远处再看看，却是被大元帅的兵将们发现了。刚上马想跑，战马就被打死了。” 李岩点点头，问道：“吴三桂可投降了清国？” “没有。”王顺回答的很干脆。 “他若是投降清国，你们也愿意跟着吗？”李岩接着又问。 王顺犹豫了，回道：“这个，小人拿平西伯的粮饷，家人也是从关外随营迁来的，只能跟着平西伯。” “在我麾下效力，每个兵士都会得到十亩田地，只交三成实物税收，其他的都归自己。”李岩说道：“不过北方多山地，可以给二十亩。这是我的政策，你回去可以考虑一下。” “小人关外老家有十五亩上田，不过现在都抛给清国了。”王顺有些失落的说着。 李岩肯定的说道：“你放心，关外之地迟早是要多回来的，只要你手里有红契，那片地就还是你的。” 王顺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李岩也没真的想凭借一两句话就把吴三桂的麾下拉到他这边，他不过是想让这王顺当一个免费的宣传员而已。 他吩咐道：“给他一匹马，让他走吧。” “小人谢过大元帅。”王顺叩头感谢。 李岩补充道：“给吴三桂、高第、唐通等人带个话。让他们谨慎做选择，不要自误。” “小人一定给大元帅把话带到。”王顺躬身保证，之后敏捷的上马，快速的远去。 当天夜里，吴三桂就收到了王顺带回来的李岩的话。他派出了好几拨斥候，知道李岩一路追击清军，并且给清军造成了重大伤亡。虽然这个消息让他吃惊，可是面对十多组心腹斥候的回报，他也不得不相信。 高第皱眉说道：“李岩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来攻打咱们了？” 唐通却是对清军的伤亡有所怀疑：“李岩真的能让清军伤亡甚众？那可是数万铁骑啊，就算是李岩铳炮犀利，也不至于能抵挡的住铁骑冲阵吧？” 吴三桂淡淡的说道：“从睿亲王到豫亲王，两支大军都败退出关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他们满八旗才多少人？其中的女真人又有多少？刨去其中的汉人，蒙古人，顶多也就是三五万人而已。那些蒙八旗，汉八旗不过是跟班而已。他们能承受多少伤亡？据报，清军的红夷大炮可是都丢弃了，要不是他们打不动了，会连他们的宝贝也不要了？” “那也不至于差距这么大吧？”唐通还是不相信的说道：“就连几千骑兵都能追着数万清军铁骑跑，难道咱们的军卒，就真的那么不堪一击？” 高第不耐烦的说道：“清军主力都退走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唐通终于说出了他的内心想法：“听说李岩治军极严，而且还要给每个士兵发土地。若是投效到他的麾下，咱们还得到什么好处？连下面的军兵都对李岩感恩戴德了，还会听咱们的招呼？” 高第有些犹豫的说道：“可是清军新败，还愿不愿意再和李岩打一场？若是咱们降清的话，李岩必定来攻。清军尚且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是咱们呢？” 吴三桂叹息道：“和清国的联系不要断，李岩那里，也要派人去联系一下。现在的情形，咱们想要保持自立，怕是有些困难啊。咱们先看看两边的条件，再做定夺不迟。” 第580章 控制京师 五天之前，大同总兵姜骧和山西总兵王钺终于决定降清。他们利用设宴宴饮的机会，把大顺军的制将军张天琳等人杀死，然后袭击了大顺军的营盘。由于遇袭突然，而且又没有指挥，所以大顺军在大同的一万多守军死伤惨重，大部被歼灭。 与其说是姜骧等人掩藏的好，倒不如说是张天琳完全没有防范。即便是李自成率领部队退出了北京，之后又回到了陕西，大顺军也没有认为他们的事业遭到了巨大挫折。他们对于这些明朝降将及其蔑视，根本没有想到这些人会再一次背叛。 可是等姜骧终于控制了局面，要向清军投降的时候，却是发现清军撤走了。他有些着急，于是派人去打探消息，才知道是李岩把清军打败并且赶走了。不过李岩似乎暂时没有来大同的打算，于是他和王钺一商量，反正清军来也是给崇祯皇帝报仇的，既然清军被赶走了，那他们就自己立个皇帝好了。 于是就把枣强王的后裔朱鼎栅找了出来，用来号令山西各地打击大顺在山西各地的政权，恢复明朝的统治。同时他分兵四处，将宁武、代州等地控制在手中，做两手准备。要是李岩派兵过来，他以大同等地投献，自然能得到更多奖赏。若是李岩不着急，他也不见意割据称雄。 而后又联络宣府、阳和地区的前明官员。这些地区的官军也是效法姜骧，突然攻击李自成的军队，而后加入到姜骧的叛乱行列中。他们这些人投降李自成的时候是前后脚，现在趁着权力真空搞割据，也是争先恐后。 不但是大同叛乱，直隶其他地区也发生了叛乱。清军和李自成一样，打下一处地方，还是原官任用。现在清军退走，地方上都是这些朝秦暮楚的官员军将掌权，于是各自拥兵自重也是理所当然。 当然，也有人来向李岩投降的，大都是京城周围的州县。这些人也算有眼光，他们认为李岩连清军都能打败，又占据了北京，虽然现在还没有建立政权，不过也应该快了。至于崇祯皇帝的仇，不是把李自成赶出北京城了吗，也就算是报了吧。 李牟在京城里做的事，主要是两个。一个是不让明朝的官员离开，再一个就是签发文书，让那些投诚的官员将军们原职留任，控制好地方。这两件事都是李岩嘱咐他做的，虽然他并不明白这么做有什么用。 不过他还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把原来投降了清军的京营士兵的鞭子都剪掉了。现在京营的士兵全都是秃头，京城的百姓们都笑称这些人是“僧兵”。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有李岩控制北京之后的强有力的隔离措施，京城内的瘟疫已经好了很多，新的患病人数每天都在大量减少。京城的百姓们终于敢出门了，粮店又排起了买粮的长队。好在清军走的时候只抢了一些金银绸缎，没有把粮仓的粮食烧掉，否则的话京城也要闹粮荒了。 李岩并没有去攻打将军关，因为清军在入夜之后就趁夜撤走了。等王仁甫带着步兵赶过来之后，他留下了两百人在这里守御。这里的守军和屯田的百姓除了一地的尸体和被烧毁的房屋，什么也没有留下，所以这里他必须留下足够多的人去守卫。 之后他让王仁甫带领一万人去驻守蓟镇，统一防备长城沿线还有东边的吴三桂。而他则是带着剩余部队回北京。 王仁甫虽然很高兴能够独当一面，可是也很担忧自己做不好。不是他能力不够，实在是他兵力太少，照顾不过来这么大的区域呀。 “大帅，”王仁甫请求：“能不能再多给卑职一些兵力，光是长城的重要隘口就十多个。而且还要防备永平府的吴三桂等人，实在是不敷使用呀。” 李岩说道：“我受你全权，你可以在蓟镇范围内分配田地，募练新兵，也可以招抚前明官军。至于长城隘口，先让明兵暂时原班守卫。优先给隘口附近的军户百姓分配田土，一个士兵给二十亩，稍加训练就可以让他们去守卫隘口。不用阻挡敌人的进攻，也基本阻挡不住，只要能够及时报送消息即可。而你这里，则要留出足够的预备队，用来阻挡敌军侵袭。” “请大帅尽快从河南调些官吏来帮忙，”王仁甫又是请求道：“虽然卑职可以任用当地的吏员，不过一时也难以明辨贤能。而且军中将士许久不做这些事情，难免会有些生疏。”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分田确实是由军队来帮忙做的，不过当时是由李岩、李牟、李仲三人亲自指导。可是之后就都是任用有经验的吏员和村长，军兵只是维持治安和帮助建设村寨，所以他们军队中有些经验的人都是把总千总以上的高官了，不够，也不能派去各地指导。 李岩点头：“嗯，你先稳住局面，控制要点。一月之内，就会有官吏过来接手。” “好，卑职领命。”王仁甫抱拳遵令。 李岩带着部队回到京城之后，就立刻让李牟带着留守京城的部队北上昌平、居庸，先把京城门户控制起来。至于宣府和大同，过些时候再收拾不迟。 而后他在武英殿召集了北京的大小官员，让满朝文武给崇祯皇帝服丧三日。并且让礼部官员给崇祯皇帝定庙号，让工部官员重新规划崇祯安葬的陵墓，要扩建成皇帝陵寝的规制。 崇祯是真节俭，一般皇帝一即位就会开始修建自己的陵寝；可是崇祯却是没有这么做。也许是他觉得自己年轻，不用着急，把钱都留给了军队。可是没想到他却是亡国之君，等死社稷之后居然连安葬的地方都没有。一些官员百姓们不忍心看崇祯一直放在外边，就自发的把他和周皇后都安葬在了田贵妃的陵墓中。 京城的官员们都很诧异，也很恐惧。他们好些人当初摄于李自成的威严，可是没有去给皇帝哭灵，现在李岩却是要给崇祯皇帝重新修葺陵墓，这不是打他们的脸吗。 李岩看着众官员脸上或是悲戚，或是尴尬，或是惊异的表情，说道：“都回去准备吧，这是你们给大明最后一次尽忠了。等服丧期满，你们就可以自由出入了。” 众官员都是唯唯诺诺的答应下来。他们对于坐在武英殿皇位上的李岩没有一个指责的，反正他们已经屈从了好几次了，早就没有什么勇气了。 第581章 李自成的烦恼 接下来的三天，京城满城素缟。官员们是不得不给崇祯服丧，而百姓们则都是自发的。这些年虽然天灾人祸不断，可是京城里还算是太平，至少粮食还算供应充足，没有像其他地方一样斗米千钱。 尤其是经历了李自成和清军这两个新势力的统治，京城的百姓们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一些损失和伤害。有了对比，自然也就越发怀念了。至于现在的李岩，他们还暂时没有感受到什么危险，不过他们也并不欢迎，而只是冷眼旁观。 李岩也给崇祯皇帝服丧，守灵，而且是按照子侄辈的礼仪来执行。毕竟崇祯和周王是平辈，他这个周王府仪宾按照子侄礼仪，也是正常。 而此时的李自成刚回到西安，就收到了姜骧叛乱的消息，而且姜骧还立了一个明朝宗室做皇帝。不但大同的明朝降将反了，而且太原的官绅也有异动。 山西富商遍地，而且读书做官的也不再少数，所以李自成的部队在山西烤掠的格外凶狠，想要多弄出些银钱来。也因此，山西的反抗最激烈。他才刚带人退入山西，榆次和太谷就敢让他吃闭门羹。 当然，他的部队可能打不过清军，打不过李岩的部队，可是对于这些乡勇还是不放在眼里的。很快就破城而入，把叛乱的乡绅正法，没有叛乱的也抓走，带到陕西来看着。这也是他不愿意留在山西的原因，统治基础太差了。 李自成收到消息之后大发雷霆：“张天琳就是废物！让他镇守大同，他却是只知享乐！你们一个个也一样，才刚进了北京城，就以为天下在手了？！” 众人都是不说话。是李自成提出来的不纳粮，不当差的，他们手下的部队又不是天兵天将，不食人间烟火的，那也是要吃喝拉撒养活家小的。百姓们不用纳粮交税，那就只能从官绅那里弄了，然后好发饷养兵。再说了，以前穷，过苦日子，你老哥当皇帝了，咱们这些人也都是侯伯了，还不能享受一下？否则的话，造反有什么意思？ 李自成见众人都没有吱声，于是吩咐道：“通知下去，各地全部都把烤掠停下来！不准再这么搞了！再搞下去，就没有一片安定了地方了。” “那粮饷如何解决？”刘宗敏立刻发问。 李自成不满的说道：“纳粮，征税。” “和李岩一样？有多少地收几成的税收？”田见秀问道。 刘芳亮却是说道：“这可不行，那才能有多少？咱们百万大军，怎么养的起？” “要是摊派的话，那和明廷又什么不同？”田见秀呛声道。 刘芳亮争锋相对：“管他有什么不同，现在的问题是要有足够的粮饷，先把局势稳定下来。要不然的话，各地都要乱了。” 李过开口道：“我看还是把那些豪强都迁到西安来算了，既能把他们的钱财弄到咱们手里，而且他们也没有了根基，也就乱不了了。” 李自成终于点头：“嗯，这个办法好。还有那些宗室，也一并都解决了。这些人，都成了那些前明士民的大旗了。这些人没了，天下也就太平了。” 刘宗敏提醒道：“咱们这里可是有最大的三个宗室呢。” 李自成这才想了起来，他把崇祯的三个儿子都带回来了。本来开始为了收拢京城官员的人心，他还大度的把明太子改封为宋王，其他两个爵位没有变，还承诺要当自己儿子一样养着呢。可是转现在，他们却成了天下人盼望的明主了。 他恶狠狠的说道：“杀！告诉马重禧，把在山西的晋藩一系全部处决，守好太原。陕西这里也一样，把秦藩一系也都处理掉！把明廷的根全部断掉！至于大同，等一个月后，这里整顿好大军，自然过去收拾姜骧，他那里就不用操心了。” 田见秀此时却是说道：“西北地方也不太平，不但那些官绅、降将有些不稳，那些土司，也都是桀骜难驯之辈。要是咱们在当地的部队减少太多，说不准马上就会叛乱。” 刘宗敏皱眉：“瞻前顾后！西北偏远地方，丢了也不可惜。山西可是金山银海，没了可是损失巨大。” “西北是偏僻，可是那里民风彪悍，一旦乱起来，瞬时就能席卷东来！到时候别说是山西了，就连咱们陕西老家，也要遭受荼毒！”田见秀直接顶了回去。 李自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就从湖广也抽调一部分回来。让一功带队回来，留下百旺主持湖广事宜，主要还是征粮。这次回来，连从北京城弄来的千万金银也被清兵抢去了不少，湖广的粮食要多运些回来。其他地方主要征物，铁，雕翎，弓弦，硫磺，硝石，木炭，棉布，棉花，鞍具这些东西都要收取。清军战力强劲，没有大的兵力不能对付。这次要调集大军，一路碾压过去，我看他清军还有多少能耐！” “这样的话，总要集结三十万精锐大军才够。”田见秀建议道：“是不是把汉中的全部，商洛的一部分部队调过来？对付清军，用那些降顺过来的军兵没用，还得用咱们的精兵才行。” 李自成点头同意：“嗯，把贺珍他们也调回来吧。李岩现在占了山东，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来找咱们的麻烦。至于四川，他就在那里，跑不掉。等咱们将清军收拾了，拿下四川也不过是探囊取物而已。” “史进才！”刘宗敏突然问道：“你练出多少步兵来了？” 史进才赶紧站起来，底气不足的回道：“回汝侯，卑职练出了两万精锐步卒。还有一万正在训练当中。” “怎么这么少？”李自成不满的问道：“我走的时候，你可是说过，半年之内能练出十万精兵！” 史进才辩解道：“回皇帝陛下，开春的时候粮食不足，训练兵丁不宜过多，而且只能三四天操练一次，所以训练进度延迟了不少。现在夏粮马上就能押解来京了，只要有足够的粮食和饷银，卑职保证三个月训练出七万精兵。” 又是粮又是饷的，李自成也正为这个头疼呢。于是摆摆手：“嗯，知道了，你继续训练，粮饷朕会酌情批复的。” 史进才终于放松下来了，也就是说，训练出多少精兵来和他关系不大了。他抱拳道：“是！卑职一定全力以赴。” 第582章 百万金银 李岩在回到京城的时候，就给濮州的陈永福发鸽信，让他带部队北上，夺取真定等地。同时派出冯程，会同梁振方的一千骑兵南下，去占领保定。还给沧州和德州的部队送信，要他们分别占领河间和冀州地方，先剿灭那里的一切盗匪，恢复社会秩序。 此时陈永福率领的部队已经不是他之前的部队了。他原来的手下都分配了田地、房屋，经过两个月的训练之后打散编入了其他部队。所以在这支部队中，只有一小部分是他原来的手下。 不过这些手下对陈永福来说再也不是心腹了。他统领了这些部下数年，可是也只能勉强让这些部下不饿肚子而已，而把大量的钱财投入到家丁队伍的维持上。这次李岩给他们分了地，他们自然是感恩戴德，不会再念陈永福这个老帅的好了。 而陈永福的家丁部队，李岩倒是没有动，不过一切配给全都没有。也就是说，这些家丁不是李岩的部下，陈永福自己养活去。可是陈永福再也没有了部队粮饷的分配权，这些都是后勤司独立负责的，陈永福插不上手。所以现在跟着他的家丁也不过二十人而已，其他的要不就是正式加入了李岩的部队，要不就是回老家去了。 陈永福接到李岩的指令之后，就和他的副手周鹤商量一下，之后立刻准备，一天后就带三千部队北上。 此时处于中间地带的大名、广平等地的官员和军兵终于不用再紧张了。这小半年时间，他们还真是过的煎熬。李岩不过来，大顺军也不接收，到后来据说清兵入关了，可是还是没有过来。 现在好了，李岩的部队终于打过来了，是战是降终于可以最后决定了。之前的时间，官绅和军兵们相互之间指责谩骂，甚至还出现了几次小规模的火拼，都是抵抗派和投降派之间的争斗。可是他们这里斗完了，还是没哪方势力过来。 等陈永福和周鹤带着部队到了各个县城，不用打，那里就开城投降了。因为几乎所有的官军都是愿意投降的，那些想要给大明尽忠的文官和少数武将，在这小半年时间不是心灰意冷就是化作骨枯，自然没有什么阻力。 而当地的百姓，尤其是城外的农民们都是欢欢喜喜的带些东西来自发的犒劳军队，不过他们都会问一问，什么时候能给他们分田地呀？也不是这些百姓们老实，而是他们被李岩剿匪的力度给吓到了。没有李岩的部队给他们做主，他们可不敢自己乱来。 陈永福见到这个情形也是彻底死心了，他就老老实实在李岩麾下效力，做一个从龙功臣，给自家也赚一个爵位就满足了。现在李岩不但有民心支持，还将入寇的大队清军也打出去了，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他们没有留下任何部队，还是让这些刚投降的明朝官兵原官任职，维持和地方安定即可。他们知道真定和井陉一带是有清军的，虽然大队清军已经撤离了，可是他们也不敢大意。 至于这些投降的地方会不会断了他们的后路，他们倒是不担心。他们是把后背留给了这些降官，可是这些州县也是在他们和濮州的夹击之下。这些降官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自寻死路。 真定和井陉的清军此时也是收到撤退的命令，可是他们的撤退兵不容易。在故关方向有近万的大顺军，而且他们还又数百万两的银子需要运走。所以他们只能让一部分部队护送战利品先走，而后主力部队再跟上。 他们知道李岩的部队虽然厉害，可是人数不算多，所以他们打算避开李岩的大部队，一路北上出关。至于其他的明朝部队，他们一点儿都不放在眼里。他们这数千人，足够让已经亡国的明军退避三舍了。 不过很不幸，他们北上到定兴附近，却是遇上了冯程的部队。虽然他们的斥候发现了冯程的斥候，可是他们的斥候不是对方的对手，所以他们的行踪终于暴露了。 清军的信使已经把李岩部队的特点跟他们说过了，所以清军自然不会与冯程的部队硬拼。他们开始向南撤退，同时把一箱箱的银子从车上推下去，企图让这些银子来扰乱敌人。要是李岩的部队乱了，他们自然能够反手一击，而后再从容撤退。 可是冯程的部队却是丝毫不乱，不论是前面追击的骑兵，还是后面的步兵，都对地上的金银丝毫没有兴趣，还是一路追击下去。 而冯程留下了一个联队来收拾这些金银。他们的部队对于战利品的收缴早有严格的规定，而且大家相互监督，私藏物品的不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而且前途也会被断送。眼看着他们的地盘越来越大，部队越来越多，没有人愿意为一点儿钱财放弃大好前程。 冯程和梁振方带着部队继续追击。清军一路逃跑，不但把数百万金银全部丢弃，而且把六门红衣大炮还有其他的辎重也都放弃了，这才没有让李岩的骑兵追上。 这数千清军轻骑数次想回身同追击的骑兵决战，可是梁振方却是不给他们机会，总是立刻转身就逃，同时给他们造成一些杀伤。几次之后，清军部队也不想打了，只是一味逃遁，反而是伤亡小了很多。 等他们终于左躲右闪跑到蓟镇的时候，却是发现这里的李岩守军比较多，他们几乎没有机会从长城关隘出去。于是他们只好在各个隘口乱撞。可是前有拦截，后有追兵，最终他们只能冲进荒僻的一个小山谷，从一段已经坍塌了大半的长城上翻了出去，代价是他们的马匹全部留在了长城之内。而他们总共近六千人马，出了长城之后只剩下了三千余人，折损近半。 冯程和梁振方都很无奈，但是也只得派人向李岩汇报战况。好在他们也不算是一无所得，至少他们还截获了清军携带的大量金银、大炮和辎重。至于具体的数量，他也不清楚，不过他在留下部队清理战利品的同时就派人去给北京报信了，要求派兵来护送。 不过看清军这一路上的遗弃，那些金银不会少于百万。 第583章 强人所难 李岩收到冯程关于缴获大量金银的报告之后，就立刻让白世雄带着骑兵，快去去接应。这么大一笔金银，他也是有些激动。 这些年，由于物质匮乏，尤其是粮食减少，让银钱边的不值钱，所以他的控制区域一直都是采用以物易物的方式，甚至用粮食来作为货物价值的衡量。顶多就是给军官们赏功的时候，给发些银子而已。 可是去年以来，好像干旱不是那么严重了，雨水比往年多了一些。将来粮食多起来之后，再用粮食做等价交换物就不合适，还是要用银钱的。 据说李自成走的时候带走了数千万两的金银，要是他能得到这笔钱的话，至少能给官兵们发饷了。不过那也是等到山东和直隶能稳定下来之后了。而且他一直觉得银锭实在不方便，银库是五十两的大锭，等到给下面发放的时候还要再融成小块的银子，中间的耗费太严重了。还有成色，重量这些都要另行鉴别，流通起来也不太方便。 所以他想要将银子做成统一规格的银币，这样流通起来就方便多了。而且也少了很多中间的许多熔炼切割这些环节，让银子少了许多无谓的损耗。当然，这也让许多人没了从中渔利的机会。 不过很可惜，他去京城的宝泉局看过，那里的铸钱还是用翻砂制法，制出来的铜钱不论是形状还是文字，都不能做到完美。铜钱的价值不大，有些差别也能接受，可是银币就不一样了，要是不能高度一致的话，那做成银币也就没有多大意义了。 于是李岩提笔，给开封的李仲写信，让他组织匠人，看能不能用铁模来铸造银币。虽然他想道用压铸的办法似乎更好些，可是中间的技术环节却是有不少，至少要先把足够力量的锻打机器制出来才有可能，于是就没有多提。 “来人，”李岩把信写好，吩咐道：“把这封信给李仲将军送去。” 孙四福进来接过了信件，之后汇报：“大帅，汤若望来了，就在营外。” 李岩并没有住在皇宫之中，一个是那里刚被烧了，一切都是乱糟糟的。再一个就是，那些太监，宫女，禁军这些人，他也不怎么相信。谁知道会不会人想要给大明皇帝报仇，来个突然发难可就不好了。他就这么点兵力，还要控制整个北京的要害地方，哪有余力去给他宿卫皇宫。于是他干脆就还住在军营中，既方便又安全。 李岩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一会儿之后，绿眼睛，高鼻梁，留着黄色大胡子的汤若望被请了进来。不过他穿的却是儒衫，带着四方平定巾，进来之后拱手，用汉语说道：“小人汤若望，见过大元帅。” 李岩点头吩咐：“不必多礼，先生请坐吧。” “谢大元帅赐坐。”汤若望道谢之后，才在椅子上坐了半个屁股，随时起来准备回答问题。他一直以来都是走的上层路线，多是跟士大夫们打交道，所以礼仪学的还是很齐全的。 李岩笑着说道：“今天请先生来，是想请教先生一些问题的。” 汤若望站起来，拱手道：“请大元帅垂询。” “这本书是先生写的。”李岩拿起《远镜说》这本书，指着说道。 汤若望抬头一看，确定是自己写的，心中一阵高兴。以前都是他们编好了书，然后呈现给当权者。没想到这个北京新的主宰，却是主动找他们的书来看，想来对他们的主也是有好感的。 他微笑着点头：“是的，这本书正是小人所写。” 李岩点头，问道：“很好，那先生可会制玻璃？研磨透镜？”之后拿出望远镜，说道：“然后就像这个一样，制成一部望远镜。” 汤若望犹豫了一下，问道：“大元帅是想制望远镜？” “对。”李岩说道：“你的这部书里，只说了望远镜的原理，却没有说如何制造，尤其是玻璃透镜这个关键部件。我想确认一下，先生到底会不会。” “我们有很多传教士，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技能，肯定是有会制造玻璃和透镜的人员，请大元帅不必担心。”汤若望说道：“不过，小人请求能经常朝见您，以便能经常向您传递主的福音。” 李岩笑了一下，说道：“可以，只要你们能制出玻璃还有透镜，并且将他们全部交给我的工匠们，你就能每天来见我。不过先生要是做不出来的话，那你们的传教事业可要受到巨大的挫折。” “大元帅，”汤若望一愣，觉得李岩并不信任他们，所以赶紧说道：“您是怀疑我们的诚实吗？” “是的。”李岩毫不避讳，直接说道：“我看过你们铸造的大炮，和大明制造的火炮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厚重，脆弱。而且也都是小口径火炮，比直接购买的葡萄牙人的红夷炮，可是有相当大的差距。” 汤若望有些吃惊，他没想到李岩居然知道葡萄牙，其他的人可统统叫他们这些欧洲人为红夷，或者番人，从来不关心他们的国家叫什么名字。 “那是他们的工匠太差劲儿，”汤若望立刻分辨道：“我们不可能去具体的实施每一个步骤，那些工匠们没有办法按照我们的指导进行操作。他们只按照他们的经验来做，所以大口径火炮全都报废了，只留下那些小口径火炮。” 李岩听着也觉着有些道理，于是说道：“好吧，你的解释我接受。那么现在你们就准备吧，我想尽快看到你们完成。当然，你可以召集在其他各地的传教士过来，甚至是从欧洲各国请一些能手过来。” 汤若望虽然有些心里没底，可是他还是答应道：“好的，大元帅。不过这需要耗费很多时间，我希望再此期间能随时见到您。” 李岩却是摇头：“这个恐怕不行。你们要去河南，那里烧制玻璃的窑口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而我暂时要留在北京。这里还不是很太平，随时会有危险，我不希望你们的工作收到任何影响。” 汤若望蒙了，玻璃在欧洲那也是顶级秘密，他们最多也就是知道一点点皮毛而已。他本来是想从濠境奥那里弄些镜片过来组装一下了事的，可是要他们去河南，那不是就露馅儿了吗？ “在北京也可以的，只要有些兵力就可以了，这里的城墙能挡住任何敌人的进攻。”汤若望赶紧挽回。 李岩强硬的说道：“先生不用再说了，我现在就派人和先生一道回去，帮着你们收拾东西。等我的部队把沿途盗匪清剿一下，就送先生们去河南。” 第584章 撤走了 汤若望无奈的回到了历局，随同他回去的，还有一百名士兵。 “这是怎么回事？”龙华民看到这些士兵，回到内室之后有些吃惊的问。之前的李自成，还有清军，可都没有对他们这些番僧有太多的关注。 汤若望有些无奈的将李岩的要求说了。 “那祝你好运吧。”龙华民随意的说道：“我过几天就回山东去，听说那里的盗匪都被清剿的差不多了。而且难得的是，这位李岩大元帅的兵丁并不多，我可以利用这些时间，去多发展一些教民。” 汤若望摇摇头，说道：“对不起，你也要和我们一起去河南。” “为什么？”龙华民不解的说道：“我只是负责山东的传教，我来这里，只不过是躲避战乱而已。” “你别无选择，我们这些传教士，还有这些历局的学生，都要一起去。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不让这里的任何人逃走。”汤若望坐了下来，无奈的说道。 “你觉得这个新的主宰怎么样？”北方教区的副区长傅汎济关心的问道。 经过他们多年的努力，终于发展了好些宫女嫔妃成为教民，从而影响到中国的皇帝，几乎马上就要信奉天主了。可是突然的一场战败，却是让他们的努力瞬间化为乌有。 汤若望乐观的说道：“我觉得这是天主给咱们的一个机会。这个李大元帅比之前的任何大人物都渴望得到欧洲的技术，只要咱们能满足他的要求，我想他会成为天主的信徒。若是他能控制整个中国的话，全世界一半的人口都会沐浴在天主的圣光之下。” “得了吧，”龙华民泼冷水：“他只不过是想得到他想要的技术而已。我们是传教士，不是那些官僚，不用给皇帝负责，我们的职责是传教。你们给明国做了那么多的事，也一样是一事无成。还是去光明正大的传教吧，撇开那些自私偏见的官僚，到平民当中去。” “你惹出的麻烦已经够过了。”傅汎济劝道：“若是激怒他们，咱们就更难传教了。那些新教徒可能会因此有了可乘之机。” 龙华民反问：“可是你们谁会制造望远镜的玻璃？就是整个欧洲，也都是从威尼斯购买。” “总会有办法的，”汤若望说道：“除此之外，咱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而李岩这里也收到了来自德州的报告。大部队北上不久，就接到报告，前明的几个官员推举一个宗室做济王，号令周围的州县起兵，恢复大明的统治。而他们留在德州的两百人只能坚守府衙，其中的两个骑兵拼死冲出来报信。 现在他的部队已经夺回了德州城，并将叛乱的官绅全部处斩。不过对于那个宗室，被推举出来的济王，他的部队没有处置，向李岩请示。 李岩皱眉，吩咐道：“给德州的郭成栋回信，凡是叛乱人员，一率处死！没收家产！家人送俘虏营做苦役！” “遵命！” 李岩又补充道：“给其他各地也发下去，不要管是什么身份，都照此处理！还有，给李仲将军去信，让河南尽快派出有经验的官吏和村长，帮助各地展开工作。让后勤司优先发送弹药过来。” 等手下的文书把命令写好，李岩签好名用印之后，孙四福就拿着命令去给各地分发。 而李岩这里却是对各地数量庞大的宗室有些担忧，可能今后的一段时间内，那些心有不甘的官绅可能会利用这些人来造声势。不过只要土地一分派下去，就没有人跟着他们玩了，也不用太担心。 他现在担心的是李自成的反击，还有清军的威胁。那些边镇投降过来的明军还没有给分地，也没有组织起来重新训练，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他需要至少三四个月的安定时期，才能把那些降兵都转换为可用的部队。不过这个时间，也不知道各方势力会不会给他。 他又想到了水师的问题，于是立刻吩咐：“给黄得胜送信，让他先去登莱地区，想办法把登莱水师给招回来。把咱们的土地政策给当地的百姓说清楚，告诉他们，家里有人在水师里的，只要回来，给每人分上田二十亩。” 新提拔起来做副队长的侯建泰立刻进来，等着李岩签发的命令。杞县的侯家算是彻底投在李岩的麾下了，在军中效力的有十多人。而且作战也勇敢，除了候光泰现在做到了游击，指挥三千人马之外，其他也大都是百总、把总的职位。 而李岩对于这种可能形成的门阀也不是没有限制。他们的子弟不能在同一支部队中任职，而且他们也不会得到任何特权。 而此时的永平府，唐通等人却是陷入了恐慌当中。 “撤走了？”唐通吃惊的问道。 高第无奈的点头：“今早撤走的。只在铁场、永安等堡子里留下了一些警戒部队，其他的都随郑亲王撤走了。” “在宁远留了多少人？这个要尽快弄清楚。”吴三桂说道。 高第没什么兴趣：“弄清楚又有什么用？难道你还想再夺回来？” 吴三桂解释道：“要是留的多，说明清廷还是想要进攻的。要是留的少，那么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会再进攻关内了。那样的话，咱们就只能独自应对李岩了。” “李岩最近很猛呀。”唐通有些消极的说道：“据探报，他们在大举占领直隶各地，要不了多久，就要来对付咱们了。” 吴三桂无奈的说道：“可惜呀，清军撤走了。而且他们却是不怎么分兵，即便是攻城掠地，也还是保持了部队的集中。要不然的话，咱们倒是也可以出击一下，打掉他一部分部队。” “连清军铁骑都不是对手，何况是咱们。”高第叹息道：“这次连清军都认栽了，咱们是不是也投降了算了？下面的弟兄们可都是在相互串联呢，搞不好就要兵变了。” “是啊，土地的吸引力太大了。”唐通也是点头认同。 只有吴三桂还比较淡然。他的部下都是辽东人，家眷也基本都带过来了，他们更眷恋的是老家的田地，而不是关内的田土。 第585章 议罪 多尔衮和济尔哈朗在广宁汇合，一同回盛京。此时蒙古各部已经都回去了，只有满八旗和汉军部队。可是即便是如此，他们的兵马还是排出了好几十里，依然是各色旗帜迎风招展。 不过他们的队伍却并不整齐，而是有无数的人在骑着马在四处乱走。留在关外准备打山海关的部队，都是在同跟着多尔衮入关的部队打探他们亲朋的消息。 “什么？连鳌拜都没有回来？” “连智顺王（尚可喜）都战死了，这仗打的。” “光两黄旗，就死了有小四千呢，半个旗没了。汉军就不说了，把红衣大炮大炮都丢光了。” …… 众人都是私下里议论着，都觉得不可思议。打仗嘛，死人不奇怪，可是这次伤亡这么多就奇怪了。他们打仗，什么时候死伤过这么多人呀？就是当年萨尔浒大战，也没这么多吧？他们可大部分是骑兵，打不过就走呀，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伤亡呢？ 队伍渐渐的分出了参差。两黄旗和正蓝旗的人走在了一起，两红旗和镶蓝旗的人聚在了中间，而两白旗的部队则是拖在了后面。最后则是孔有德和尚可喜带领着的垂头丧气的汉军八旗。 走在中间的多尔衮等人都不说话。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等着回去见分晓吧。就连豪格，此时也是安安静静的骑马赶路，他被多尔衮罢了爵位，现在正想着怎么利用这次机会，把多尔衮给搬到呢。 三天之后，队伍回到了盛京。人们都出城来迎接，不过却没有欢喜模样，一眼望去，全都是白色的丧服，还有一杆杆的招魂幡。也不知道是谁，提前把阵亡人员名单给送回去了，让这次的迎接变成了招魂。 众人见到队伍过来，突然爆发了一阵嚎哭之声，并且开始呼唤着自己亲人的名字。人群开始往前拥挤，去找他们的家人的尸首。 济尔哈朗摆摆手，吩咐道：“各旗都回原驻地吧。” 多尔衮却是说道：“这样乱糟糟的会出事。让他们都去各旗的驻地去等着，各旗把阵亡遗体给发送给家人，没有遗体的，会厚加抚恤。” 济尔哈朗没有什么表示，自己带着请随绕到走了。十数万人都堵在这里，想要进城，只能绕路走其他城门了。 其他各旗也都没有什么反应，好像多尔衮说的话是空气一样。而队伍已经散开了，那些绑在马匹上的尸体，则是被他们的奴仆们带着去寻找他们的主人家。 只有两白旗的人上去试图劝说，可是却被人们毫不留情的骂了回来。 “去你娘的！你们两白旗才死了几个？！怎么死的都是我们两黄旗的？！” “多尔衮无能！” “多尔挟私报复，罪该万死！” 众人怒骂着，指责着，把两白旗的兵丁一下一下的推开。 场面混乱了起来，有的人找到了亲人的尸体，开始嚎啕大哭，甚至是对那些奴仆们动手殴打。而没有找到尸体的，则是带着奴仆在人群中穿来撞去，大声呼喊。人们都是刚刚失去亲人，除了悲伤还有无穷的火气，所以打架斗殴的人员多了起来，甚至扩展成了数千人的大械斗。 多尔衮见场面失控，要是不及时制止，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呢。于是立刻下令：“把百姓都分开，只要不死人就行，动手！” 两白旗的部队得到命令，终于不再克制，开始行动起来。他们不用武器，只是抱摔或者推搡，就能把百姓们掀翻在地。强壮有力的都去征战了，这些留下来的都是老弱妇孺。至于那些汉人奴隶，他们可是不敢和旗人老爷叫板，见到军兵动手了，都乖乖的像绵羊一样听话了。 好一会儿之后，一场骚乱终于被制止。阿济格带着部队去驻地营房，而多尔衮和多铎则是一同进城。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阿济格在城外控制部队，以防万一。不过多尔衮已经嘱咐过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见刀兵，他不愿意见到大清就此分崩离析。 第二天一早，众八旗旗主就又一次聚集崇政殿，一如去年选皇帝继承人一样。不过，这次要议的，是多尔衮的罪责。 其实这次也没什么好议的，多尔衮的罪责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只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按照惯例，众旗主议出来的罪责是比较狠的，所以给多尔衮定了死罪。要是在皇太极时期，那自然就不会死了，也就是降爵，罚银，最多罚几个牛录。可是现在是顺治小皇帝，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要是顺口说一个准奏，会是是什么结果？ 还好有两宫皇太后辅佐，把皇太极的套路演练一遍也就可以了。顺治嫩声嫩气的说道：“虽系败绩，但罪不至死。免去摄政王头衔，降亲王为贝子，罚银十万两。” 豪格一下站起来，不满的说道：“他让那么多的满洲勇士身死，却只是降爵罚银？！我不服！满朝的大臣们都不服！” 顺治愣愣的看着他大哥，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个可没有教过他。 母后皇太后哲哲一挥手，吩咐道：“带皇帝去读书吧，洪先生等着了。” 大太监立刻上前把顺治从龙椅上报了下来，而后带着顺治，摆着銮驾，去了后殿。 等顺治一走，哲哲就问道：“豪格，你想怎么样？” “父皇在的时候，历来赏罚分明！儿子只是要给众死伤将士讨个公道！”豪格大声的说着。 “大家是什么意见？”哲哲又对各旗主问道。 等了一会儿，济尔哈朗开口道：“回母后皇太后，多尔衮指挥失当，致使此次入关损失惨重，为我大清立国以来所仅有。所以多尔衮虽罪不至死，可也不宜再做旗主。” “臣等附议。”这次除了多铎和多尔衮之外，其他的旗主大臣都是齐声表态。 哲哲问道：“那镶白旗谁来掌领？” “黄五子硕塞已经成年，可以独掌一旗。”济尔哈朗又是建议。 哲哲还没有说话，圣母皇太后却开口了：“豪格刚才说的对，要赏罚分明才是。硕塞寸功未立，就能独掌一旗，实在说不过去。这次入关，武英郡王倒是一路斩获不小。” 哲哲立刻明白，保留两白旗，是对他们科尔沁最好的选择。否则没有了制衡的力量，说不定皇帝就要换成豪格了。 于是也表态：“圣母皇太后说的是，硕塞的确不合适。阿济格之前就是镶白旗的旗主，这次又是战绩不凡，虽然也败退回来，但责任不在他。让他做镶白旗的旗主，我看最合适。” 第586章 献策 豪格立刻反对：“阿济格虽然对李闯战绩不凡，斩获不少。可是在对李岩的作战中，同样伤亡不小。虽然也掠回了上万人口，可是却丢下数千精兵不顾，也不能说有多大功劳吧？” 多铎冷笑道：“你们呢？在山海关前停兵一月，可曾有过一战？若是你们打通山海关，我们还用从长城隘口撤出来吗？你们胆小懦弱，却是对别人的战绩说三道四，也不知羞？” “当时说好的内外夹击，你们迟迟没有消息，如何要我们独自破关？！”豪格反击。 多铎才不管是不是在朝堂议事，只管开骂：“胆小鬼！吴三桂的三万大军被围在通州，那个时候山海关也不过两万人马，你们为何没有攻城？懦弱无胆，不配做我满洲勇士！” “你们十万对三万，不也是一败涂地？光是八旗男儿就死伤近万，没看见现在已经家家戴孝了吗？你们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待在朝堂上？！”豪格毫不犹豫的回骂：“对了，这次数两黄旗死伤最重，你们两白旗却是伤亡最小的，你们这是包藏祸心！破坏我八旗的和睦！” 哲哲立刻呵斥道：“豪格！不要再说了！”这种事情心知肚明便好，要是反复强调，那八旗可就真的不能团结一心了。 布木布泰插话：“礼亲王是大哥，还是请代善大哥说说吧。” 代善不出意料的又开始和稀泥。开口道：“这次征战，伤亡确实是很大，多尔衮指挥之责肯定是有的。不过，李岩是全新的对手，之前又缺乏了解，战场失利也情有可原。至于旗主的人选，还是两宫皇太后并皇帝决定，我没有意见。” 代善这话说的轻巧，一点儿责任都不担，不过却是支持了阿济格代替多尔衮的方案。 要说多尔衮三兄弟，虽然是同母所生，可是兄弟之间的关系却并不是毫无嫌隙，可是两红旗却是在他的掌控之下。要是没有想争夺皇权的两白旗在前面闹腾，那他们两红旗可就成了被对付的目标了。 济尔哈朗见代善不参与削弱两白旗，两宫皇太后又力保两白旗，于是也就缩回去了。 此时最不服气的就是豪格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居然还不能把两白旗瓦解，那他的皇帝梦岂不是又要化为泡影？ 他立刻说道：“这次两黄旗伤亡最重，要从两白旗里分些丁口，补偿给两黄旗！” 多铎不满的说道：“先帝在时，两黄旗大部都是扈从先帝周侧，哪次大战不是我两白旗在前拼杀？这个账，是不是也要算一算？” “你们两个出去！”哲哲呵斥道：“金殿咆哮，目无君上！都回去禁足三日，好好反省！” 皇太后说话，还是有分量的，豪格和多铎两人都是灰溜溜的出了崇政殿各自回家。 不过哲哲也不能任由两黄旗的利益受损，毕竟她们姐妹，还有小皇帝都是要靠两黄旗来支持的。 她说道：“阿济格暂领镶白旗。这次掠回的人口钱帛，两白旗就不用分了，都给其他各旗吧。还有，伤亡的将士们，朝廷会有抚恤，多尔衮你也要尽些心才好。毕竟，他们都是在你的指挥下丧的命。你看如何？” 多尔衮点头道：“我没有意见。我再拿出五万两银子来，给伤亡将士做抚恤。” 对于这个结果，他是比较满意的。只要两白旗在他们兄弟手中，那豪格就没有机会做皇帝。现在看来，他打压两黄旗进行的有些早了。可是当时谁又能想到，李岩的部队会这么难打呢？ 当时要是持续强攻的话，应该是能把李岩击溃的。可是当时的情况是，蒙古各部不愿意出力，其他各旗也自保实力。按照李岩所部的火力和韧性，他们两白旗估计要折损六七成，就算是赢了，又会有什么好结果呢？豪格和两黄旗趁势反击，说不定豪格就要坐上皇位了，他们兄弟不死也是圈禁。 对大清又有什么好处呢？以多铎和阿济格的性子，再加上皇太极对两人的打压，这种情况几乎一定会兵戎相见。那个时候，他们大清内讧，的便宜的还是关内的汉人。还不如像现在，既保住了两白旗的实力，又保全了大清的统一。 “郑亲王，你有什么意见呢？”哲哲又对济尔哈朗问道。 “母后皇太后处置的入情入理，我没意见。” 哲哲点头，说道：“那就散了吧，各王回去安抚士卒，百官各司其职。务必掌控局势，不能再出现寻衅滋事的事件！” “慢，我有话说。”多尔衮突然大声说。 众人都看向多尔衮。哲哲问道：“你有什么要说？” 多尔衮大声的说道：“关于今后对关内的策略，我有一些想法。首先是要坚持继续先帝时的策略，每年都要入关，削弱汉人的统治。对于李岩的部队，不能硬拼，而要灵活自如。趁他不备可以打一下，他要准备好了就绕道他向。关内幅员千里，他的兵力不够保护每一个地方。只要多南侵几次，他的统治也会如同明国一样脆弱不堪。” 多尔衮停了一下，又建议道：“还有山海关，最好能在今年之内拿下来。否则吴三桂等人定会投降李岩，那我大清再入关南掠，还是要从长城关隘进出，情形就不利的多了。李岩的部队不同于明国的部队，也与李闯的部队不一样，坚韧敢战，炮铳犀利。所以，山海关是关键。” 济尔哈朗不屑的说道：“现在各部士气已泄，红衣大炮丢弃了三分之二，哪里还能再起兵去争夺山海雄关？” “可以和吴三桂等人合作。”多尔衮早有主意：“让他们投降似乎有些勉强，不过与他们合作却是大有可为。李岩一定不会让山海关控制在别人手中，所以一定会去取山海关。咱们可以把宁远以南土地还给他们，让他们继续镇守。他们的军费浩大，那些土地不能养活数万大军，他们只能向咱们求助。这样吴三桂等人就成了大清的屏障，同时我大清进出关内也成了通途。” 多尔衮总结道：“这两件事情办成了，李岩在黄河以北绝对站不住脚，我大清不用几年，就又能入主中原了。” 众人都是心不在焉的听着。有了这次的事情，谁还敢把自己的部众交给别人来统带呢？倒是让吴三桂等人做他们与李岩的屏障挺合算的，至少在恢复士气之前，他们不想再和李岩来一场大战了。 “还有，要对喀喇沁和乌喇特蒙古经行惩罚乃至讨伐，以此警告蒙古各部，背离我大清是要付出沉重代价的！”多尔衮补充。 第587章 拖延时间 李岩在北京还算清闲，偶尔还去皇城里转悠一下。 京城的大员们都陆续南下去南京了，只有那些微末小官留了下来。李岩也正好用这些官员做事，临时提拔几个出来当主官，算是考察吧。反正现在京城也没有多少事情，只要处理好诉讼和治安就行了。 而清军刚退走，他也派人在各隘口开始招募和训练士兵，只要及时准确的报信就行，其他的不用多管。大同宣府的姜骧等人没有来攻南口，而是向南发展，似乎想要占领山西。李岩自然乐见他们给李自成找麻烦，也就在边上看热闹了。 东边的吴三桂等人，则还是在和李岩这里谈判。李岩这里连登基做皇帝的计划都没有，能给他们多高的官爵呢？可是清军确实是退走了，单凭他们，也没有信心能守得住。 关键是永平也不都是他们关外人，那些本地土著的百姓们可都盼着李岩过来给他们分田地呢。虽然当地的官绅地主不怎么欢迎李岩来，可是也同样不高兴吴三桂他们在这里长久驻兵。李岩来了，他们的地租就得降了，进项就少了，可是吴三桂在这里，他们也是一直在被要求出钱粮供应军队呀，两头都是损失。 李岩问道：“北京这里有多少战马了？” 孙四福回道：“有战马五千六百一十四匹，其他的骡子，驴子四千二百余头。” 李岩满意的点头，还是清军阔气呀，即便是被打死了不少战马牲口，也让他缴获了这么多的战马。这还多是汉军骑兵的战马，那些满洲骑兵死伤着实不算多。 “那就给河南送信，让他们把信训练出来的骑兵都派过来。训练的差不多的也一并过来，有马才能练的更快。”李岩微笑着吩咐。 “知道了。” 李岩又补充道：“通知周铁匠，让他加大骑兵装备的生产。咱们的骑兵一下就能多出好几千，没有装备可不行。还有给马匹弄得甲具也要抓紧，要轻便坚硬，咱们可不是弄重甲骑兵，让他们注意。” “好，卑职记下了。”孙四福答应着。 等了一会儿，侯建泰进来，汇报道：“大帅，吴三桂的使者来了。” 李岩随意的说道：“嗯，知道了。你先去把这封信交给返程的辎重队，要他们带回去转交郡主。然后再让他进来。” “卑职明白。”侯建泰接过李岩的家信，快速的出去了，要及时赶上马上就要启程的辎重队。 李岩现在不方便回去。这里各方势力交错，还是他在这里最方便，至少做决定能及时准确。所以也自然见不到刚出生的女儿，于是只能给家里写信。不过他不想占据本来就紧张的送信马递，就让辎重队给捎回去。 等过了两刻钟，佘一元才被带去见李岩。 “山海卫举人佘一元，见过安平大元帅。”佘一元躬身施礼。因为有功名，所以没有下跪。 本来李岩对下跪这事也不太在意，也就没什么表示。直接问道：“吴三桂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 佘一元也没怎么奇怪，反正双方现在是属于对峙阶段，也没必要委婉。于是拱手道：“平西伯想问大元帅，既然先皇已经下葬，李自成也退出北京城了，大元帅为何迟迟不肯去追还太子呢？” 李岩笑着说道：“若是吴三桂真的对大明忠心耿耿，对先皇赤胆忠心，那他就应该立刻西去，去攻打山西的李自成，而不是窝在永平府。” 李岩见佘一元要说话，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不用找借口，只要他的部队按照我指定的路线走，我的部队不会拦他。不但不拦他，我还每月给他补充一些粮草，让他能全力去攻打李自成，为先皇报仇，早日夺回太子。” 佘一元被堵得没话说了，直愣愣的看着李岩。 李岩接着说道：“对了，他投降李自成那个事，我就当没发生过，让他也不用在意。” 佘一元这下更没说的了。吴三桂，唐通，高第这些人可是都投降了李自成的，现在再拿忠于大明来说事，实在是理亏呀。 但是他是来传信的，有些话还是要说的。他拱手道：“平西伯的意思是，希望大元帅能够允准，让关宁兵继续镇守山海关以及永平府。只要大元帅允许，关宁兵一定严守山海关沿线，不让清军有可趁之机。” “还有什么，就一并说了吧。”李岩知道还有其他条件的，于是干脆吩咐一下。 佘一元道：“请大元帅每年拨给粮食六十万石，饷银一百五十万两。并且允许永平府的粮税充作军用。” 李岩冷笑一下，说道：“你回去告诉吴三桂他们，这个要求太高了，我不能答应。让他们再好好商量商量，提出一个能让我接受的条件来。虽说谈判是要讨价还价，可是你们也不能一张口就是一个天价呀，要不还怎么谈呀？” 佘一元点点头，表示理解。之后拱手问道：“大元帅何时准备更进一步？” 李岩一愣，问道：“你这是何意？” “学生的意思是，大元帅何时登基称帝？”佘一元解释道：“直隶，山东，河南尽为大元帅所有。大元帅霸业根基已成，何不早日登基称帝，开科取士？天下之事，唯在民心。士人归心，则百姓归心，继而天下可得。” 李岩心中冷笑，这些读书人，一心只想着要科举登第，出仕为官。可是他却不想用这些不同实务的书呆子，所以对于佘一元的劝告并不在意。 而且现在的情形其实是他最危险。他整个处于李自成，清廷，还有南京的包围当中。他这个时候登基称帝，不是让这三家都联合起来对付自己吗？虽然南明受到张献忠的牵制，不会有多少力量来北伐，可是河南作为他的根据地却是万万不能有失的。所以短期之内，他还没有称帝的打算。 他笑着说道：“佘举人不必着急，能做事的人，我都是会人尽其才的。科举什么的，暂时不用去想。鼎革之际，唯才是举，那些表面文章，不做也罢。” 佘一元沉思一下，拱手道：“学生受教了。那学生就先告辞了。” “不用如此匆忙，先在城内转一转，领略一下帝都风情。”李岩随意的劝道。 佘一元知道这是李岩的拖延之计，可是他也不想放弃这次给李岩示好的机会，也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于是躬身抱拳，接受了李岩的建议。 第588章 短暂的平静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在李岩的有意拖延下，与吴三桂等人的谈判还在缓慢的进行。到六月下旬，他又从河南调来了六千部队，增强对永平府的威慑。 而在太原的李自成部队还在全力防备太原，正在做坚壁清野的工作。同时也在按照李自成的要求，镇压各地的造反势力，把参与造反的官绅地主统统处死。那些没有造反的豪族大绅，也开始强制迁徙，自然也没有时间来找李岩的麻烦。 他之所以能从河南再次抽调兵力出来，是因为收到了李仲的消息，高一功带着湖广近半的兵力去了陕西。而湖广的百姓因为李自成要开始收税，而且不但是收粮税，还要收其他的杂税，也都是按土地摊派的。百姓们觉得受了骗，也开始抵制税收。所以李自成在湖广的部队大部分都派去协助征税去了，河南的压力小了许多。 至于南京方面，目前没有什么北伐的消息，部队基本都布置在江西和淮安附近，一副消极防守的模样。而且原来的兵部尚书史可法被派去江西督师，而江北督师马士英因为定策之功，被召回南京，做了首辅。 据说江南士人正在酝酿政潮，准备把马士英赶下台去。明面的原因是马士英和阮大铖关系很好，要重新启用阮大铖。可是阮大铖又是阉党，阉党想要出来做官，他们绝对是不允许的。而同时，这些士人也开始酝酿惩治附逆的人员，用来打击南逃的北京官员。自从李岩进入北京之后，南逃的官员越来越多，而且官职都不低，严重威胁到南方现有官员的地位。 这些都让李岩欣喜不已，还真是有如天助呀。各方势力都在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倒是让他能有难得的安定时间。此时他正在大量把河南的土豆运到北方来，新增加了这么多人口，必须要让他们活下去才行。好在土豆的产量极高，能够给北方有力的支持。 李岩此时吩咐道：“通知山东的官吏，编好户籍册和鱼鳞册之后，按户给百姓们返还一些粮食。” 山东的原官吏在麦收之后还是按照旧例，征收了百姓们的税收。不过由于李岩的人陆续派过去，所以手段还算克制，没有出现逼死人命的现象。 等这些粮食返还给百姓们之后，百姓们对李岩的统治也应该就彻底认同了，那个时候，山东也就算是安定下来了。至于那些官绅富户，之前的剿匪和平叛中已经杀了不少，俘虏营中也关了不少。在没有外力的辅助下，也应该都不敢乍刺了。 之后又吩咐道：“让派出去的土豆推广人员都把种子挑好，注意时间，北边比河南要稍微冷一些，不要错过了最好的种植时间。” 孙四福笑着说道：“大帅，这些事情他们自然会想到，您就不用多费心了。” “光河南一地，可是养不活三省人口。”李岩无奈的说道：“要是秋季的土豆不能大熟的话，明年就要有人饿肚子了。” 他突然又问道：“火药坊的人还没有来？” “还没到。明后天就应该到了，大帅不用担忧。”孙四福说道。 李岩皱眉，之后快速的决定：“派一支骑兵去接应一下。这些人可都是咱们的宝贝，不能让他们有任何危险。” “卑职明白，这就派人去接。” 京城里的兵仗局和军器局内存放着大量的铜料、锡、精铁、硫磺、硝石、木炭，动物的筋腱这些东西。李自成和清军撤的都很仓促，而且他们都选择带走金银，所以这些原料都被幸运的保存了下来。 李岩自然不会浪费。辎重队每次回程，都会把铜料铁料这些东西带回河南，用来制造火炮弓弩。而火药的材料，他打算就地制造，所以让火药坊派出各个工序的骨干人员，来北京建立火药生产工坊。 杞县的火炮坊，制枪坊，弓弩坊等工坊，也是在不断的扩大。杞县已经不能满足建立工坊的需要，所以已经有几个工坊在开封的东郊开工建设。为了防止黄河为害，所以从洛阳开始，黄河的堤坝开始被又一次加固，而这次俘虏的清军也都被押了回去，参与到河堤的加固工程中去。 同时李岩还打算在黄河南岸开一道沟渠，引黄河水出来，先建几个利用水力的机械，看看效果如何。这也是一个大工程，所以那些俘虏们有的干了。而这个工程，他交给了汤若望等人来负责规划实施，这些人也懂得一些工程制造，和开封的工程人员一起研究，也许能让计划完成的更顺利。 永平府，山海关。 “到底怎么办？”唐通说道：“必须尽快商量出一个办法来。李岩那里一直都是拖延时间，看看现在，已经又增兵数千，咱们当面，李岩的部队差不多有两万了吧？再拖下去，咱们连谈判的资格都没有了。” 清军在安抚好内部之后，终于向吴三桂等人抛出了合作的计划。而且同时还带来了十万两白银，一千石粮食作为礼物，这可是比李岩大方多了。 “那不是还是让咱们做挡箭牌？”高第有些担忧的说道。 吴三桂淡淡的说道：“难道你还想迁去沈阳去？” “那也比夹在中间强呀。”高第悲观的说道：“清国和李岩，咱们可是都惹不起。夹在两方中间，随时都会被消灭的呀。” 唐通建议道：“要不，咱们投降清廷算了。李岩再厉害，还能打到关外去？在清国，咱们少不得有一个王侯的爵位。” 吴三桂犹豫了半天，才说道：“那就先和清国谈吧，我还要看看辽民们的想法。要是他们也同意，那一切好说。若是辽民们反对，我也不耽搁你们的前程，你们自己出关便是。” 唐通和高第相互看了看，也都点头同意了。虽然他们知道，清军在意的还是吴三桂和他的部队。要是他们单独投降过去的话，未必有更高的爵位官职。可是现在是危急时刻，再拖下去，他们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对于吴三桂来说，这十余万辽民是他的资本，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丢弃的。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589章 投降清廷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进入七月，平静终于被打破。 姜骧等人虽然人多势众，还有不少地主官绅叛乱做策应，不过毕竟他们还是原来那支明朝官军，战斗力确实是不怎么样，被挡在了忻州不能继续南下。此时太原的马重禧终于腾出了手，派了三千精锐从故关出击，攻击井陉的驻军。 之前李自成的部队一直人心惶惶，接着就是正压平定州的官绅叛乱，还有对豪强的强制移民，一直都没有做侦查，他们还以为驻守井陉的还是清军呢。等刚出了井陉口，看见在谷口外列着的整齐军阵，还有八瓣儿提盔帽上的各色绒毛柱，才知道他们的对手已经变成李岩的部队了。 对于清军，他们有个印象，就是骑兵厉害。不过他们想到了对付的办法，所以是带着大炮出来的。费劲巴拉把六门三寸多口径的红夷大炮带出来，发现对手已经变成跟善于使用火炮的李岩所部，这让他们有些吃惊。 对于李岩的部队，他们心中都是有不小的阴影。尤其是强攻李岩的军阵，那真是尸山血海啊。所以带队的将领果断的下令后撤，不打了。 不过陈永福这里却是依然让火炮发射炮弹。他现在需要军功，来稳住他目前的位置。而且这里地形不错，他们的大炮正好可以打到山谷的拐弯处。能杀伤多少算多少吧，蚊子腿也是肉，先吃了再说。 轰隆隆的声响在山谷里回响，李自成的部队急急忙忙的掉头撤退，人马都挤在山谷中。弹丸所过之处，一串串的士兵和战马被击中，当场阵亡的还算好的，那些露着骨头茬子的伤员却是发出凄厉的惨叫。 陈永福这边不为所动，没有让炮兵停下来的意思。可是周鹤却是给炮兵下令，让炮兵停了下来。 “周参将，你这是何意？！”陈永福不满的问道。虽然他是这里的主官，可是周鹤的命令显然要比他的指令还要管用。 周鹤拱手道：“他们已经没有胆量和咱们作战了，何必多造杀伤？这样非但不能震慑敌胆，反倒是会激起他们同仇敌忾之心。” “嗯？还有这种事情？”陈永福怀疑的问道。他也不能彻底翻脸，否则他这不算多的威信也要荡然无存了。 周鹤笑着说道：“陈总兵想一下，如果是您遇到这种情况，会是什么心情？” 陈永福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才点头道：“确实是生气！本将若是遇到这种情况，下次一定会拼死作战，绝不苟且退缩，反正早晚也是个死。” “陈总兵说的对。”周鹤拱手说道：“以己度人，对方的心思也就不难揣测了。李闯虽然退出了直隶，可是他麾下还有百万之众。将来这些人要是都想着与我死战，那就不是好事了。为了将来战事顺利，卑职越权行事，还望陈总兵恕罪。” 陈永福哈哈一笑，说道：“说清楚就好，都是为了大局嘛，没什么罪过。”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哀叹。得亏他投降的早呀，李岩手下的一个参将就有如此功力，他当初要是选择对抗的话，恐怕现在也早就进了俘虏营了。 “谢陈总兵宽待。”周鹤拱手感谢。 此时还没有撤退走的李自成所部，却是有些发愣。他们一边继续随着人群向山谷的拐弯处撤退，一边回头看一下，李岩的部队想要做什么。因为他们知道，李岩的部队一旦开炮，炮火之间的间隔不会有这么长的时间。 等他们发现李岩的部队似乎是不想再对他们进行屠杀似的炮击之后，的确心中是生出一些感激的。否则的话，谁知道下一刻，自己是不是会被一颗炮弹击中呢？ 不但李自成这里不老实，就连永平府的吴三桂等人也来凑热闹。 北京，城东军营。 “佘先生说的可确实？”李岩问道。 佘一元躬身道：“学生说的句句属实，千真万确。平西伯，定西伯（唐通），还有高总兵确实是计议已定，要全军撤出关外，投降清廷。” 李岩缓缓的点着头。他这昨天确实收到探报，还有永平百姓的报告，说跟吴三桂进关来的辽人都在准备行装，似乎是要迁徙了。现在加上佘一元的通报，这个事情基本就是真的了。 “清军给了他们什么条件？”李岩问道。 佘一元回道：“封三位主将为郡王，三位主将的兵将全部留用，由清廷核查人数之后供给粮饷。最关键的是，清军答应把宁远以及以南的土地还给入关的辽人，让他们返回家乡居住。宁远等地的堡寨全由三位主将把守，同时清军派一万人来协助防守山海关。本来平西伯是犹豫的，可是辽民们都愿意返回桑梓，平西伯这才下了决心。” 李岩立刻问道：“清军已经入了山海关？” “学生动身来的时候，还没有到。”佘一元回道：“不过听说快来了，所以平西伯才让百姓们准备的。” 李岩又是问道：“辽民们都愿意投降清国？” “这个，”佘一元犹豫了一下，才回道：“也是有些人不愿意改故国衣冠的，学生便是其中之一。” 李岩的政策，辽民们都知道，可他们还是大多数想要回关外老家。那里不仅有他们的土地，祖宅，还有他们的祖坟，这些都是让他们不能割舍的因素。 更重要的是，他们更看好清国的前途。虽然北京城是被李自成打破的，可是他们都知道，明国的精锐都是被清国消耗掉的。清国在与明国的战争中一直都是占据主动的，他们相信，若干年后，现在军力鼎盛的李岩，也将会再次被清军彻底击败。 跟从强者，比什么故国衣冠重要的多。辽东汉人投降的多了去了，投降的早的还被编入了满洲八旗中，有的现在也是起居八座，呼奴使婢，过的好不快活。这些例子，也让他们觉得，自己在关外老家，在清国的统治之下，也一样能过的很好。 李岩沉思了一会儿，命令道：“给王仁甫快马传令，让他立刻做好进攻准备，明天天一亮就向永平府进攻！我会派骑兵和四寸半火炮过去助战。让他务必攻下，并牢牢守住山海关！”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590章 突然打击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李岩部队的攻击，还是让吴三桂有些意外。来的太快了，比他想的要早一两天，此时关外的辽民们还没有完全准备好，才只有一小部分出了关而已，更多的还在各地没有集中过来呢。 只一天的时间，迁安，滦县，卢龙相继失陷，原来寄予厚望的滦河防线也完全没有起到作用。唐通和高第两人的军队溃败的最快，虽然吴三桂的军队想要多守一会儿，给他们的乡亲多争取一些时间，可是面对李岩所部的火炮和骑兵，他们实在是坚守不住。 抚宁县，城门楼。 “长伯兄，我尽力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唐通拱手说道：“那大炮厉害啊，两百步之外，就像是冰雹一样打过来，兵士们根本坚持不了两轮就溃散了。好不容易在卢龙想要坚守城池，只一个时辰，城墙一角就给轰塌了。那些辽民还是先不用管了，李岩也不会把他们都杀了。” 吴三桂有些发愣，虽然知道清军吃了亏，可是真的轮到他身上了，也是觉得难以接受。对于那些辽民，他也不能说放弃就放弃，里面好些都是他军中将士的家眷。 唐通见吴三桂不说话，于是拱手道：“长伯兄，那我就先告辞了。” “唐兄何必着急走，随我一同在这里抵挡一阵可好？”吴三桂请求道：“唐兄的部队只在城墙上应个景即可，我亲率大军在城外御敌。” 唐通沮丧的拒绝道：“我带兵一万，此时随我回来的只有三千余，元气大伤，实在帮不上长伯兄了。不过，我会在山海关城上等着长伯兄的。” 其实他只带出去了五千兵而已，在山海关还有一万大军。马上就要出关去做清廷的郡王了，没有些实力可怎么立足？而且吴三桂有马兵一万，若是败了跑起来也方便。哪像他，跟他跑回来的只有一千多骑兵，其他的都是步兵。要是败了，最后损失最大的还是他。 即便是吴三桂，也不是所有的兵力都带出来阻击李岩，在山海关也是留了一万部队。现在还在有败兵逃跑回来，其中五成以上是吴三桂的兵马，剩下的五成是唐通和高第的人。高第部队不算多，几乎都留在了山海关，只派出了两千人来帮忙。 其实他们的部下也不是都想去投降清廷。除了那些家丁之外，他们这些普通士兵也就是混口饭吃而已，连家人都养不活。他们知道李岩那里能分田地，所以家人在关内的士兵们都是借着溃败的机会，直接就向李岩的部队投降了。因此跑回来的败兵要少的多。 吴三桂见唐通不愿意协力，也只能放唐通离开。不过他拱手说道：“既然如此，那三桂也就不强留了。不过请唐兄给清军带信，请他们立刻入关来帮忙。” “好的，长伯兄放心，我一定向清军转达。” 等到傍晚时分，吴三桂的一个家丁骑兵队终于返回来了。不过他们只回来了二十几骑，少了一半还多。 “禀伯爷，”队长疼的吸着凉气，说道：“李岩的人马已经到了孙家堡，大概有万余，带着辎重极多，骑兵有两三千。” 吴三桂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队长汇报道：“李岩的骑兵哨探虽只有十余骑一队，不过他们手铳威力很大，边逃跑边开枪，兄弟们伤亡了七八个。等我们接近李岩的部队时，他们的大队骑兵追了出来。好在咱们都是双骑，卑职又穿了双甲，这才逃了出来，不过又少了十来个弟兄。” 吴三桂无奈的吩咐道：“你们去找医官看看吧。” 他的家丁骑兵队可都是实实在在的精兵，马上功夫不弱，五十人为一队。就是与清军的作战中，一队人马也是能当作箭头部队来用的，可是现在却被李岩的骑兵轻松消灭了二十多骑。而这样的精锐家丁，他只有二十队一千骑而已，可是李岩却有两三千骑兵，这让他感觉到巨大的压力。他总算相信，清军被迫撤出关外，也是无奈之举。 等第二天，吴三桂终于想出了办法。他把六千骑兵分作三队，轮流出去袭扰李岩的部队。虽然李岩的部队距这里只有二十里，可是在骑兵的袭扰下，到达县城应该也要两三天吧。他只要时间，能让辽民们能有更多人撤出关外，至于击败李岩的部队，他也不想了。 可是到了下午未时末，李岩的队伍就到了五里铺。而且他派出去的骚扰骑兵还有了不小的伤亡。 原来王仁甫先派出了整支骑兵为先锋，步兵在后面跟进。他们知道吴三桂的骑兵众多，于是一出了芦峰口就摆好了空心方阵。虽然前进的速度慢了下来，可是安全上却是有了保障。 等吴三桂的骑兵来袭扰，骑兵们就把吴三桂的骑兵引过来，让炮兵来对付。骑兵距离方阵有五六里远，炮兵们的火炮里都装好了弹药，只要装引线就能发射，所以炮兵们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虽然吴三桂叮嘱过他的骑兵，若是李岩的军队准备好了，就不要靠近到两百步之内。可是骑兵们多少有些傲气，而且前面还有李岩的骑兵，他们觉得反倒是有机会将李岩的军阵也冲散呢。 李岩的骑兵们突然向两边绕开，把吴三桂的骑兵暴露在了炮兵的火力之下。不过吴三桂的骑兵也都是精于骑术的，也随着李岩的骑兵分成两路，继续追过去，伤亡倒是不大。 可是这个时候才是他们伤亡最重的时候。他们的侧面完全暴露在了李岩炮兵的霰弹之下，密集的弹丸成群的向他们打过去，将靠近军阵的骑兵打死打伤不少。剩下的骑兵只能向远处绕去。 但是此时李岩的两股骑兵丝毫不减速，相互交错而过之后，就向那些逃跑的吴三桂起兵追了上去。手铳一次次的发射，将落在后面的吴三桂骑兵打下马来。 不过这里距离县城太近，没有多少奔跑的空间，很快就会遇上吴三桂派出的其他骑兵。所以李岩的骑兵也只能稍微追击一会儿，就不得不停下来。然后集结起来，等待吴三桂的骑兵再次过来。 吴三桂在城头上看着他的骑兵遭受打击，也只能派人把骑兵都召集回来，避免受到更大的损失。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591章 放弃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王仁甫见吴三桂把骑兵都召回去了，于是带着部队继续前进。不过距离城墙还有二里多地呢，就看见城墙上冒起几股白烟。伴随着轰隆隆炮声的同时，他的几个士兵发出了惨叫，被飞来的炮弹击中。 王仁甫有些意外，没想到城头上的守军这么远就开炮了。不过他立刻命令：“散开队形，就地垒掩体，救治伤员。” 士兵们都经历过了战火，都快速的准备。后面带着的一点已经装好的沙袋，则是立刻被搬上来，在有士兵受伤的位置上先把掩体垒起来，其他的辎重部队则是快速挖土装袋。 正面的士兵则是将队形疏散一些，相互之间保持一步的距离，方便他们躲避炮弹的袭击。不过能不能躲的过，也要看运气了，弹丸虽然看着慢，可是到底是比人的反应速度要快。 一会儿之后，城头上的吴三桂守军又一次发射了炮弹。这次就好多了，王仁甫的部队中只有一人被击中，炮弹都落在地上就陷入泥土中，没有继续弹跳前进。 吴三桂见李岩的部队已经有了准备，他的炮弹打出去也没有什么用处，于是就让大炮停止了射击。城上最大的一门大炮是他捐资铸造的定辽大将军炮，质量过硬，三寸的口径，所以才能打的这么远。 他还算满意，这一门大炮的威力，已经让李岩的部队停下来了。只要能争取两三天时间就够了，辽民们就能大多数出关去了。之后凭借山海关的防御设施，李岩应该也就放弃了。 王仁甫也注意到了，他们距离城墙太远了，就算是四寸半的火炮，也不一定能有多好的效果。而且四寸半大炮和骑兵还没有增援过来呢，他只带着六门四寸跑作为攻城火炮。 “去找渡河的地方。”王仁甫吩咐道。 跟着出征的梁振方立刻分出两队百名骑兵出发，沿着城西的洋河向南、北两个方向搜索过去。 之后他问道：“王将军，你打算绕过去？这里的守军可不少，留他们在后方很危险。” 王仁甫摇摇头，说道：“先过了河再说。过了河，他们就不想和咱们决战，就得撤走。大帅让咱们尽快占领山海关，咱们就不能稳稳当当的打过去了。” 梁振方点头：“将军说的有道理，不过也要防备不测才是。” “大帅支援的骑兵和大炮也应该快来了吧？”王仁甫却是笑着说道：“他们就当作咱们的后备部队，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梁振方想了一下，说道：“最多明晚之前就能到，也不算浪费多少时间。” 等了两刻钟，骑兵在南边找到了渡河的地点，那里的一座小桥没被破坏，防御力量很少。 王仁甫带着一半的部队向南边去，在原地留下一半兵力牵制敌人。 吴三桂自然看的清楚，于是也立刻派出马步兵三千，去加强那座小桥的防御。他觉得三千人马，阻止李岩的部队过河，已经足够了。 可是王仁甫带着十八门火炮过去，直接在对岸架设火炮轰击，将吴三桂部队一直向后驱赶，直到距离河岸近六百步才基本停了下来。在吴三桂的部队退却的时候，他们的步兵五百人，还有四门三寸炮，二十门虎蹲炮已经通过了小桥，在对面排好了防御阵型，其他的火炮和步兵还在继续通过。 吴三桂的骑兵发现之后，立刻发起冲锋，希望把已经多了河的李岩部队打散。可是这次阻挡他们的不但有霰弹，而且还有虎蹲炮发射的开花弹。 轰隆隆的爆炸声和四溅的弹片，还有密集飞过的弹丸，以及一排排发射的弩箭，都成了阻止他们前进的屏障。他们的战马及不适应，开始不听指挥。而这些骑兵也不想自己冲向死亡，所以也顺势调转方向，向两侧安全的方向跑去。 等他们在另一个方向重新集结完毕之后，发现李岩的部队又送过来了四门大炮，火力变得更加密集。他们都犹豫了，于是派人去向吴三桂请示。 吴三桂无奈，只好让的部队先撤回来，在城外列阵。同时让城头上的手下一起帮忙，把那门定辽大将军炮弄到南面的城墙上来。这门大炮本身就有一丈多长，城墙狭窄，不能用炮车，只能用固定的木质炮台，所以此时移动缓慢的多。 等吴三桂把这门定辽大将军炮搬运到南边城墙的时候，王仁甫这里也终于把辎重都慢慢的运过来了。而后整理好阵型，向抚宁城开了过去。 这次王仁甫没有等城头上的大炮发射，自己在两里之外就停了下来，因为他已经从望远镜里看到一门大炮，和他在河西岸见过的一样。他还是先让士兵将掩体先垒起来，免得受到什么损伤。 之后按照惯例，把望远镜交给炮组，让四寸炮能够更好地瞄准那门大炮。他能看的出来，只有这门最大的火炮有些威胁。其他的火炮射程要短一些。这就能让他离的城墙再近一些，好对城墙进行破坏性轰击。 一会儿之后吴三桂的大炮首先准备好了，他马上让炮手们发射。他为了迷惑李岩的部队，让城墙上的其他大小火炮都一起发射。不过这次却是没有什么战果，这枚炮弹直接打在了李岩的军阵中间，不过没有砸中任何人马，直接咚的一声嵌在了泥土里。 而很快，王仁甫这边的四寸大炮也开始发射了。炮弹轰的一声砸在定辽大将军炮所在垛口下五尺多的城墙上，让被击中的青砖碎裂成了无数的碎屑。 炮长看着着弹点，立刻抬高一点炮口。等调整好之后立刻让其他炮手开始清膛，装弹，准备继续射击。 而城头上的人们虽然对这个响动有些诧异，可是还没有意识到危险。他们调整炮口用的炮尾的不同垫木，要繁琐的多。所以当他们终于调整好炮口的时候，又是一枚炮弹飞来，这次直接将垛口的砖石打碎，碎石和炮弹给周围的炮手和士兵造成不小伤亡。 吴三桂在大炮的远处，所以没有受什么影响，可是他还是十分震惊。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呢，又是一颗炮弹飞了过来，把临近的垛口也给打碎了，那些躲在火炮右边的士兵和炮手也是被打伤了许多。而且这两颗炮弹分别打在了定辽大将军炮的两侧，这让吴三桂确信，李岩的火炮已经到了神乎其神的地步。 他立刻下城，趁着李岩的骑兵过来不多，及早去准备撤退事宜。要是再不准备的话，就像唐通说的，城墙被打塌也就是一个时辰的时间。那个时候人心惶惶，再撤退就要变成溃败，损失会更大。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592章 秘密泄露 当吴三桂下城之后，又有一颗炮弹打了过来，不过这却击中了稍远一些的垛口。火炮被推回原位之后再瞄准发射，基本不可能打到相同的位置。 王仁甫见城头的那门大炮好一会儿没有发射了，于是让部队继续前进。只要进入四百步的距离，现在的四寸炮也可以达到损毁城墙的目的了。不过此时的四寸炮还在继续开炮，威胁城墙上的火炮发射。 不过守军在城外的骑兵却是没有动，一直在城下看着。而城墙上的火炮也发射的不积极，王仁甫这里只有两门四寸炮而已，又是重点照顾那门最大的火炮，可是其他的火炮发射的弹丸也很少，只给前进中的队伍造成有限的一点伤亡。 等王仁甫的部队在五百步的距离草草的垒起了一道掩体之后，部队中的六门三寸炮接替了对城墙的压制任务，四寸炮开始向前移动。同时派人通知西岸的部队，把另外两门四寸炮也调过来，准备对城墙开始轰击。 对于攻城，他们不愿意用人力去攀爬，那样伤亡太大。还是将城墙打塌之后再直接登上城墙最好。他们的弓弩，火枪，虎蹲炮，还有炸弹，不论是对付城墙上的敌人，还是对付敢于巷战的对手，都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这里还没有准备好对城墙的轰击，抚宁城的东门就开了，里面出来不少骑兵和步兵。他们在城外南侧一些列阵，而后从城里又出来一些百姓，之后那些百姓被步兵护送着向东边逃跑，数千骑兵还在原地警戒。 王仁甫知道吴三桂这是要逃跑了。可是他在这里的骑兵只有一千，没有能力去冲击吴三桂的数千骑兵。而且步兵方阵也要保持好阵型，免得被吴三桂的骑兵抓住机会给冲破了。所以他只能通知西岸的部队都过来，之后再全军追击。 吴三桂看着李岩的方阵在原地不动，即轻松了一些，又有些失望。李岩不动，那他的步兵和百姓撤退就会从容很多。可是李岩的军阵不动，他也不想消耗大量骑兵去发起攻击。作为一个名震天下的名将，他最终还是不愿意这样不光彩的逃跑，可是李岩完全没有给他反击的机会，这让他很失望。 等吴三桂的骑兵也开始向东撤退，王仁甫这里的部队还没有汇合起来呢。等吴三桂的骑兵都撤走了，他们才利用这个空档，重新组成了一个大方阵，并且让骑兵先去追，而步兵方阵在后跟进。 由于梁振方是带着所有骑兵去追击，所以很轻松就把拖后的百十名吴三桂的骑兵哨探给收拾了。 吴三桂知道李岩骑兵的厉害，于是只好派出了四千骑兵回身去阻挡，而他带着大部队继续东撤。不过他已经嘱咐过他的骑兵了，只要不让李岩的骑兵追上来就行，千万不要去追击。上午吃的亏就够大了，让他损失了六百多骑兵，一个骑兵顶得上十个步兵，想想都心疼。 梁振方带着骑兵缓缓后撤，像对付清军的追击一样，等吴三桂的骑兵冲起来之后，他们向后面扔炸弹、回头发射火铳。只一小会儿功夫，他们的马速还没有加起来呢，吴三桂的骑兵就停止追击了。 之后他们开始反身冲过去，趁着吴三桂的骑兵还没有做好准备，一举搅乱敌军的骑兵部队。 果然，他们的突然冲击很顺利，吴三桂的骑兵思想混乱。前面的人向后撤退，可是后面的人去被命令原地列阵，准备对冲过去，他们自己就把自己的队伍弄得混乱不堪。 梁振方他们冲过去，一顿手铳就把吴三桂前面的队伍完全打散了。有的向两侧躲开，有的则是直接向后面的同伴冲去，他们都着了慌，只想着寻求同伴的保护。 吴三桂的骑兵还算精锐，后排的骑兵在军官的命令下开始加速，他们也不管他们的同伴了，直接向梁振方的队伍冲过来。只不过遇到他们自己的同伴不下手，让他们通过就行。遇到敌人的骑兵，那就要挥动兵器去击杀了。 可是吴三桂的骑兵依然是受到很大的影响。他们的马速很慢，完全借不上马力。而且他们避让同伴之后，来不及反应就被李岩的骑兵用手铳打下马去了。 梁振方他们的第一排骑兵很快就打完了全部四支手铳，他们换上钢鞭，高高举起，继续向吴三桂的骑兵冲去。他们在碰到敌人的时候，只管将钢鞭向右侧的敌人斜砸下去，逼着敌人必须做出防御动作。只要敌人格挡一下，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剩下的交给后面的同伴来处理。他们还是继续高速的冲击，冲向下一个敌人。 吴三桂手下也有不怕死的，尤其是那些军官。他们有的根本不做抵挡，也是向李岩的骑兵劈砍过来，他们都知道，一旦自己处于守势，那么在一波又一波的敌人面前，很容易就会被打下马去，只有攻击才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面对同样有勇气的对手，最可能的结果就是两人同时被击中。而最终胆怯想要变招的，那只能悲惨的被击中，而让对手毫发无伤。李岩的骑兵都有锁子甲，只要没有掉下马去，活命的机会还是挺大的。 也有的人是左撇子，对左侧的李岩的骑兵进行攻击。这当然很容易得手，可是他们同样会被自己右侧的敌人骑兵杀伤。 在轰隆隆的马蹄声中，在火铳的发射身中，双方的骑兵兵器相撞，铿锵有声。骑兵一个又一个的摔下马来，被无数的马蹄踩踏而过，惨叫都没淹没在马蹄声中。 梁振方终于冲出了吴三桂骑兵的阵列。他喘着粗气抬眼一看，发现东面远处还有一批吴三桂的骑兵，似乎正在掉头，要向这边过来。 他知道他们冲不动了，于是率先向南边绕走，并且招呼一声：“走，绕回去，不要恋战。” 还好这一带足够开阔，有足够的迂回空间，否则的话他们就可能陷入两面夹击的危险境地了。 吴三桂亲自带着他的家丁骑兵过来，不过此时他看到只是满地的狼藉，还有无数的无主战马在四处游荡。而远处，李岩的骑兵们又列好了攻击的阵型，不过人员却是在给他们的手铳装弹药。 一个骑兵拉着一匹马过来，将手铳交给吴三桂，说道：“伯爷，这是李岩骑兵用的短铳。” 吴三桂随意的看了一眼，就交给了亲兵。吩咐道：“赶紧撤退，他们的步兵也快到了。” 第593章 野心与颓唐 梁振方虽然看到吴三桂的人收拢了一些他们同袍的尸体和战马，可是吴三桂带来的骑兵足有三千，被他们冲散的骑兵也很快就整合起来了，他也没有什么机会。 而且之后吴三桂将骑兵分成了两拨，一前一后行进。他们要是再去冲击的，一定会被后边的敌人缠住。他这次冲击，虽然取得了不小的战果，吴三桂的骑兵伤亡应该在一千以上。可是他们这边也损失近两百，这也让他不敢再继续强攻。 这样一来，他们之后也没有了什么机会，吴三桂到底是名将，防备的很周详。他们在前面吊着，王仁甫带着部队在后面跟进，并且收容伤员，收拾尸首。 晚上下营之后，王仁甫终于将梁振方叫了过来。他生气的说道：“这次出击是不是莽撞了？！损失尚且不论，关键是让吴三桂弄走了咱们十多具尸首和战马。火铳和弹药可都被吴三桂拿到了，咱们的优势转瞬就没有了！” 梁振方无奈的说道：“这次是有些不尽如人意。没有想到吴三桂的骑兵溃而不散，而且吴三桂的增援也很及时。至于手铳，这个确实是重大失误，要及早向大帅做禀报才行。” “唉，你自己上报吧。”王仁甫叹息道：“要是再过个一年半载，咱们也要尝到被火铳轰打的滋味了。” 梁振方也只能低头答应。虽然李岩没有强调不能让敌人缴获火铳，可是他们都知道其中的厉害。他们之所以能屡战屡胜，以少败多，火铳的功劳是最大的。一想到再过一些时候，他们就没有这个优势了，他也是心中异常自责，觉得当时稳重一些，是不是会更好？ 王仁甫提醒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就不要过于纠结了。大帅的处置没有下来之前，你就要做好自己的事。接下来的战事，你也不要太顾及，该战就战，该追便追，不要错过了战机。” 梁振方点头：“是，属下知道了。” 整个晚上，王仁甫等人的防御也是异常严密。而且为了防备吴三桂的骑兵冲击，还把两架抛石机也组装起来了。虽然开花弹也能阻挡敌人的骑兵，可还是没有一个真正的火海来的效果好。 第二天基本没有什么战事，吴三桂还是谨慎的东进，等下午的时候终于到了山海关附近。那里的部队就多了，有吴三桂的一万人，唐通的一万人，高第的四千人，还有清军的五千人。清军在附近的各个关隘都派了部队，和高第的部队一同守卫。这些关隘都是进出中原的通道，清廷总是要掌握几个在手里的。 王仁甫一路上没有什么机会，到了山海关就更没有机会了。他们只好在十五里之外扎营，与敌人对峙，同时等待李岩派来的援兵和四寸半火炮。面对山海关这种多重防御体系，他们只能一路打过去了。有了四寸半的大炮，就能让战事更顺利一些。 虽然在山海关的吴三桂等人的部队多，可是分别属于不同的势力，很难达成一致。而且这其中，清军来的人虽然没有吃过李岩的亏，可是多尔衮和多铎都被打的很狼狈，所以他们自然会谨慎很多。 剩下的高第、唐通等人，自然也不会让自己的部下再去给别人卖命。他们士兵的家眷都已经出关了，剩下的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而吴三桂此时正在研究着弄到的李岩所部的短火铳。他咔哒，咔哒的让打火石打在扣簧上，看到火化迸溅，他豁然开朗。这种火铳，可是比火绳枪操作简单的多，也安全的多。不用再担心火绳是不是燃烧着，也不用时时调整火绳的位置。只要装好弹药，扣下扳机就能把弹丸发射出去。 “难怪李岩的骑兵如此厉害，原来是有如此宝贝呀！”吴三桂心中激动的想着：“等我也弄出这种火铳，自然也能无敌于天下。到时何必屈居郡王？” 此时手下来报，说高第和唐通来了。他立刻把短火铳藏了起来，才让手下把两人请进来。 “长伯兄，”两人拱手向吴三桂见礼，之后高第问道：“咱们何时出关呢？” 吴三桂随意的说道：“咱们已经到了山海关，还有这么多兵力，为何要着急出关呢？” 唐通笑着说道：“这个，安置百姓，梳理军政都是需要时间。而且关外天气冷的早，也要早做准备才是。” “是啊，”高第说道：“还有，这山海关的防务，长伯兄你的兵力最多，所以还请长伯兄多留些兵丁才是。再有就是，关外的驻地，咱们也应该早些定下来了。” 吴三桂面上不显，可是鼻子却是有些歪了。这还没有把李岩击退呢，就想着来划分关外的地盘儿了。当初那里可都是他的，现在却是要三个人分，自然是他吴某人吃亏。 “这种事情，是不是要和肃亲王商量一下，由他来定夺？”吴三桂面无表情的说道。 唐通解释道：“我们问过了，肃亲王说让咱们自己商量就行，他不管。他们只在这里留兵一千防备，其他的都让咱们三人商议决定。” 吴三桂点头，短暂的想了一下，就说道：“唐兄居于广宁前卫，汉冲兄率部驻扎于中后所。” 他一点儿都没有客气，就给两人安排了地点。可是两人却是没有一个满意的。 高第是山海关总兵，关城内外都归他管。他已经和关外各堡寨的士绅们都熟悉了，将来办事也方便，怎么愿意放弃这个优势呢？而唐通却是不想留在最前线，他知道李岩一定回来夺取山海关，那他的部队肯定是最先去增援的。李岩部队的厉害他可是领教过了，就算是有关城庇护，他也觉得比较危险。 “长伯兄，”唐通首先说道：“你的军力最雄，这关城要地，由你来做后劲才能保关外安宁呀。” 高第一听唐通不愿意留在前屯卫，于是立刻说道：“既然唐兄有顾虑，那咱们两个换一换。我在这里驻守年余，对此地情形还算熟悉，防御的时候也方便一些，只要两位能及时来援，便可确保无虞。” 唐通这下就高兴了，他处于高第和吴三桂的中间，让他与李岩和清军都隔离开，他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度日了。他也没什么大的志向，能安安稳稳的享受就行。不论是清军还是李岩，都太强悍了，他不想再和任何一方作战了。 吴三桂对于高第的想法也心知肚明。不过他现在有新式火铳在手，等他给部队装备上之后，高第自然不会有任何威胁。于是他也很爽快的答应了。 第594章 山海关 一天之后，李岩带着炮兵和一千多骑兵来到了山海关。同时来的还有一队辎重部队，带着大量的弹药。粮食只带了一点，战事才刚开始，粮食还不需要补充。 他之所以亲自过来，是因为山海关太重要了。要是不能尽快拿下来，让清军站稳脚跟的话，那直隶就要永无宁日了。清军不用再绕道蒙古，就能就近从山海关入关，不论是袭扰，还是争夺中原，都会便捷很多。 在听取了王仁甫的汇报之后，梁振方跪下来请罪：“大帅，我行事鲁莽，草率发起攻击，致使敌人夺取了同袍的尸首和装备，请大帅降罪。” 李岩随意的说道：“起来吧，我已经知道了。打仗嘛，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若是担心咱们的新武器被敌人夺去，就变得畏首畏尾，不敢出击，那还有军人的血性吗？” “谢大帅教诲。”梁振方道谢之后，站了起来。 之后李岩吩咐：“今天部队继续休整，明日开始攻城。过护城河的长梯准备好了吧？要是敌人把吊桥毁损了，就只能用长梯过河了。” “准备好了二十副。”王仁甫回道：“登城的长梯也准备了十幅。” 李岩又问道：“上次在通州的经验，都和刚调来的部队都交流过了吧？” “跟他们说过了，不会有问题。”王仁甫保证着。 李岩比较满意，吩咐道：“嗯，你们去让部队准备吧。注意敌军的动向，防备敌人的夜袭。” “属下明白。” 第二天天还没亮，部队就出发了。太阳还没出来，就到了西罗城外。炮兵们立刻在炮兵队长的指令下，将火炮放在了指定位置，士兵们将早就准备好的沙袋堆成掩体。五门四寸半火炮在五百位置放置，而三寸炮则是前进到四百步，对准护城河的吊桥。 此时西罗城的守军们才刚起来，哨兵也是在听到城外部队发出的声响之后，才发现敌人已经来到近前了，于是赶紧向上峰汇报。等吴三桂等人知道消息的时候，李岩这里已经完全准备好了。而且西边的吊桥外也摆上了大炮，想反击也失去了时机。 李岩一得到炮兵已经准备好的报告，立刻下令开始炮击。 轰隆隆的炮声开始响起，有四寸炮对西罗城西南角的轰击，有三寸炮对吊桥关楼的轰击，也有西罗城上的火炮反击的声音。 四寸半的火炮打在城墙上，发出咚咚的巨响，只有一丈厚的城墙每次被击中都会有一阵震动，城砖大片大片的被打碎，里面的泥土哗啦啦的往下掉。 吴三桂只是刚上了西罗城的城墙，就立刻又下去了。他知道，西罗城保不住了，于是立刻带着亲兵返回了山海关城。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唐通不安的问道。他是被炮声惊醒的，铠甲都没有穿好，这个时候他的亲兵才急急忙忙的给他往上套。 吴三桂不满的说道：“赶紧让你的人上城墙！李岩都打过来了。”之后对亲兵命令：“去通知高总兵，让他立刻率部登城！” 现在城头上只有他的一千士兵，再听听西边密集的火炮声，怎么能不让他心急？也是赶巧，昨晚正好是他的人守备，李岩天刚放亮就开始攻击，其他两人的部下还都在营地内睡觉呢。 至于清军，都在城内逍遥快活呢。就算是汉军兵士，也都住在总兵衙门外围的民房里。城内妓馆的姑娘们都被他们强拉去关了起来，简直就是当成了营妓。 一会儿之后，高第就带着部队上来了。问道：“情况怎么样？听着火炮很多呀。” 吴三桂无奈的说道：“西罗城守不住了，马上就要来攻这里了。” “这么快？”高第不相信的问道。 唐通却是说道：“你是没见过李岩大炮的厉害呀，一个时辰，就把卢龙的城墙轰塌了。” 他的话音还没落，就看见一大股尘土腾起，正是西罗城的西南角。 吴三桂吃惊的自语：“这么快？” 此时豪格也带着亲随上来了。本来他还有些轻松和期待，总算是有机会同李岩一战了。可是看到西罗城那边的尘土飞扬之后，他就知道西罗城的城墙被轰塌了。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有打塌过城墙，不过却从来没有这么快的，哪次不是一两天的持续轰击才能把城墙打塌。可是这炮声才刚响起来不到两刻钟吧，他实在是吃惊不小。 “见过肃亲王。”吴三桂等人向豪格行礼。 豪格随意的说道：“免礼。敌人有多少？” 吴三桂回道：“李岩这次来了两万余人马，火炮达到了五十余位。西罗城城墙已经被轰塌，他们很快就要来攻关城了。请肃亲王示下。” 要是一般的敌人，豪格肯定是带人杀出去，将敌人冲散完事。可是对手是李岩的部队，他就不敢这么做了。他的部下回去之后把与李岩的战斗详细汇报过了，面对李岩的方阵和火炮，要不是做好不计代价的准备，那就最好不要硬冲。而且他这次只带来了两千骑兵，其他都是步兵，也没有多少本钱。 不过现在有吴三桂等人的部队，他自然不会动用自己的部下。于是吩咐道：“那三位就出城应战吧。敌人过还没有过护城河，等他们过来的时候，正好用骑兵半渡而击。” 吴三桂想起三天前在抚宁城外的战斗，哪有什么半渡而击的机会？他的骑兵都被推到五百步外，还怎么去袭击？等李岩的炮兵过来，那就更没有机会了。 吴三桂立刻拱手道：“我军士气以失，请肃亲王派出大八旗锐助战。” 唐通和高第也是立刻反应了过来，请求道：“请肃亲王派八旗精锐助战。” 虽说豪格也想削弱一下两白旗的实力，可是却不是这个办法。于是他吩咐道：“你们只管集中部属去作战，城关由我八旗精锐来守卫。” 吴三桂等人一下被噎的不知该怎么说。他们要是敢出城，还用拉上八旗精锐？ 一个士兵跑上来，半跪下汇报：“禀伯爷！吊桥铁索断裂，吊桥已经放下。敌军大队正在过河。” 吴三桂立刻说道：“哎呀，这么快。现在再准备出城作战，已经来不及了。还是在城上守御吧。” 豪格冷冷的看一眼吴三桂，面无表情的对亲卫吩咐道：“让苏克萨哈带两白旗上来，再调一千汉军，一同协助防卫关城。” 两白旗还债的时候到了。 第595章 战局僵持 李岩这边倒是比较幸运，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半悬起的吊桥落了下来，砸在了护城河的边上。虽然声响巨大，可是吊桥做的异常坚固，所以并没有断裂的迹象。 “派人过去看看，确认一下火炮能不能通过。”王仁甫立刻吩咐下去。此时李岩在后方观看，并不管涉指挥。 一会儿之后，得了手下的确认，王仁甫立刻让炮兵和步兵过桥，在护城河之内结阵，给后续过河的部队提供掩护。 很快，大部分部队和火炮通过吊桥过了护城河，而山海关城内却是一个兵力都没有派出来。而西罗城中的守军，也全都撤进了山海关城之内，并没有死守的举动。 不过王仁甫还是派出一些士兵登上了西罗城的城墙，在上面警戒。西罗城只有一个西门，其实就是山海关城西门瓮城之外又建的一个更大的瓮城。而且西罗城的城墙要比山海关城矮的多，也不具备借助攻城的条件，所以只能是在西边城墙上布置一些部队而已。 但是，王仁甫还是希望敌人能来争夺西罗城。不论是在城墙上，还是在城内，他们都会占有绝对优势。 不过他的愿望终究没有实现。苏克萨哈在通州城打过，所以知道与李岩争夺城墙是愚蠢的行为，为了保护西门不失，他让人向西罗城内发射火箭。随着越来越多的火箭落在西罗城里，整个西罗城慢慢的燃烧了起来。 这下好了，关城上的清军松了一口气，而李岩这里也不用担心清军从这里突袭了。 王仁甫把部队摆在西罗城的北侧，准备对付山海关城的西北角。城墙的角落总是最脆弱的地方，所以攻击这里，事半功倍。 而城头上的吴三桂等人，则是命令部队把更多的火炮向西北角运送。好在山海关城的城墙够宽，有两仗多，所以转运火炮还算顺利。 不过他们运过去也没有多少用处了，李岩这里二十多门三寸炮和四寸炮已经准备就绪，开始轰隆隆的向垛口轰击。四溅的砖石将周围的人员打的死伤一片，炮手们也有不少伤亡。 之后那些炮手不敢再操作火炮，开始四处逃散，可是却被将领们的亲兵赶了回来。炮手们都是拖拖踏踏的不肯去大炮边上工作，那些将领们只好杀了两三个以儆效尤。因为炮手们都知道，要是他们去给那些红夷大炮装药的话，他们很容易会被打死的。倒是那些佛郎机大炮的炮手们心里负担小一些，毕竟他们都可以在后面操作，相对安全一些。 “快，快，准备土袋搬上来，垒在垛口后面！”两白旗和汉军旗的清军士兵们大声的命令着。他们这些人算是督战队了，虽然人少，但是却高人一等。而其他的清军士兵，则都被豪格击中在了城内，是增援还是东撤，全看战事的进展了。 王仁甫这边也准备好了掩体，四寸半火炮开始向城墙上轰击。不过山海关城墙有两丈多厚，自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奏效，所以要做好长时间作战的准备。而且还要防备敌军从其他方向绕过来袭击，所以三寸炮在将敌人的火炮打的不怎么敢发射之后，就降低了射速，以便有利于长时间发射。 正是利用这个机会，城头的守军终于慢慢的将沙袋也垒起来了，炮弹打上去没有了砖石的碎屑，威力顿时就小了很多。终于，城头的守军又开始发射火炮了。 虽然山海关的守军发射的弹丸，给李岩的部队造成的伤亡不多，可是这将是一场长时间的作战，谁也不知道山海关的城墙会在什么时候被打塌。而且在这个方向上，守军集中的大炮也有三十多门，随着时间的推移，还可能会更多，那个时候伤亡也就不会少了。 李岩把王仁甫叫了过来，问道：“有没有其他预案？” 王仁甫一愣，他觉得自己做的还不错呀，怎么让大帅不满意了呢？他问道：“大帅，可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 李岩说道：“不是对你不满意。只是我觉得这样时间消耗的太多，咱们后备的兵力不多，万一出现意外的话，会比较被动。所以问问你们有没有快速一些的办法。” “这，”王仁甫想了一下，犹豫的说道：“要是强攻的话，恐怕伤亡会很大呀。” 李岩吩咐道：“你们去商量一下，看有没有既伤亡不大，但是又能在短时间内攻上城墙的办法。都好好想想，时间拖的越久，对咱们越不利。” “好，卑职这就去和将士们想办法。”王仁甫答应下来。 此时的城墙上，苏克萨哈得意的在各个敌台上巡视。当然，他走的是最靠近里侧的位置。 “想要借刀杀人？没那么容易！”苏克萨哈得意的想着。而且对那些炮手和吴三桂等人的士兵大声的吆喝着：“不用害怕，他们上不了城墙。有我八旗大军在此，保你们平安无事！” 吴三桂等人进过最初的慌张之后，发现这些清军的办法还真是管用，于是也都轻松了起来。他们让自己的部下在城下等着，危急的时候来增援，或者等着换防就可以。 豪格听说战况稳定了下来，也是带着亲卫来到了西城墙上。他发现吴三桂等人只是让步兵准备，并没有什么进取心，于是不满的说道：“平西王，你们应该派出骑兵，绕道石河西岸，去把吊桥重新夺占或者毁坏，把李岩的大军困在山海关之下！” 清廷直接就着吴三桂等人的爵位给封的王爵，吴三桂是平西王，唐通是定西王，而高第之前没有爵位，所以给了一个靖西王。不过还没有正式颁诏，所以也就是豪格随口叫一叫。 吴三桂不想再消耗他的骑兵了，于是搪塞道：“肃亲王，这石河上就只有那一座吊桥而已，绕不过去了。” “靖南王，你在这里最久，应该有办法过河吧？”豪格马上对高第问道。 不等高第回话，他就冷冷的说道：“我大清给你们王爵，让你们自己打理宁远地方，是让你们成为我大清的助力！而不是让你们********，占地割据！” 高第有些害怕，于是赶紧回道：“回肃亲王，有办法过河。” 面对高第的无胆，吴三桂只能在心中化作一声叹息。他只能希望李岩留下的防卫力量不是很强，否则他的骑兵又要遭殃了。 第596章 损招 吴三桂、唐通、高第凑了两千骑兵，在高第的安排下，从南边一处地方涉水过石河，然后向吊桥包抄过来。 虽然吴三桂不太愿意派兵出去作战，不过既然没有办法拒绝豪格的命令，那他也只能让他的部下去试一试了。要是能把吊桥控制住的话，李岩的这支部队还真有可能就会被消灭，而且同时他也想知道高第的渡河办法，好让被堵在西边的辽民能够撤回来。其中还有一些制炮铳的匠人，正是他现在特别需要的。 他们的骑兵一过了石河，吴三桂的骑兵就分出三百人，而且吴三桂的两队家丁亲骑全都去南边了。好在唐通和高第只各出了两三百的骑兵，也不会有多少异议。 等他们到了吊桥附近，发现李岩留下来的兵力并不算多，只有三百多人，不过有四门火炮。但是这四门火炮有两门摆在了正面，在两侧防备的只有一门火炮而已。 所以吴三桂的骑兵们立刻在军官的指挥下发起了冲击，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要是能夺取吊桥，那他们可是大功一件。他们的主将都升王爵了，他们这些手下也自然是人人有赏。加上这次的大功，没准也能得一个世袭的爵位呢。 李岩这边的把总柯山还有他手下的军兵们都是十分轻松，不过炮兵们已经装好了霰弹，而弩手也已经将弩箭装好。 他们看着吴三桂的骑兵冲击，即便是进入二百步，炮兵也没有开炮。等冲到一百多步的时候，敌人前排的战马突然嘶鸣起来，并且不能继续冲击，有的像是受惊一样激烈的跳跃着，有的直接摔倒。 而后面的骑兵一时收不住马速，只能让马匹跳过去。可是他们的战马跳过去之后也是一样，全都嘶鸣着踢腾起来，将上面的骑士甩下来，或者向其他方向狂奔。 那些被摔倒地上的骑兵，仿佛是被烫伤一样，快速的从地上弹起来，手舞足蹈的发出怪叫。有的直接被后面的骑兵撞倒，有的则是被在地上嘶鸣翻滚的马匹弄倒。总之是人马都变得狼狈不堪。 柯山的手下发出了哈哈哈的大笑。因为他们在两侧的草地中撒了密集的四角钉，敌人的马匹和骑兵有现在的滑稽模样，完全是他们的杰作。 他们笑了一会儿，发现敌人的后续骑兵都吃惊的停了下来。于是柯山立刻下令：“火炮发射！” 此时在正面的一门火炮也调转了方向，两门三寸炮快速的向敌人的骑兵发射霰弹。 吴三桂等人的骑兵此时才反应过来，连忙向其他方向避开。可是那些被困在铁蒺藜区域之内的人，却是没有地方躲避，所以他们死伤最重。 经过两轮炮火，吴三桂的骑兵逃离了霰弹的打击范围，柯山立刻就让炮兵停止发射。然后让炮兵重新调整好位置，准备迎接敌人的下一次冲击。那四角钉有近两寸长，所以他们只是在两侧的草从中铺撒了很多，在大路上却是没有撒。因此正面的防御压力要更大一些。 不过吴三桂等人的骑兵只是在远处游走，并不再做冲击的尝试。这一次冲击让他们失去了百余人马，他们也不知道敌人还有什么阴招等着他们，而且他们本来就没有多少强攻的决心。所以在绕了两圈儿之后，三方的军官一商量，就带着部队向东边去了。 他们不是去截断李岩的粮道，他们觉得李岩肯定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于是他们就去帮着前面走的那些人去护送乐亭、昌黎等地的辽民去了。 在城内的豪格和吴三桂等人得到骑兵的消息之后，也都是觉得十分惊讶。他们没有想到李岩会布置的如此严密，一点儿都没有给他们留下可乘之机。现在的情况是他们不敢与李岩在城外决战，又不能把李岩的后路截断，将主动权完全让给了李岩。 吴三桂提议：“肃亲王，不如向朝廷请援。等我大清精锐赶过来，李岩的炮子火药也剩不下多少了。那个时候就能把李岩所部一举歼灭，再趁势入关，不用说直隶旦夕可下，就是将大河以北全部收入囊中，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要是在兵败李岩之前提这样的建议，那肯定是没有问题。可是现在整个八旗都相互不信任，想要再次集结大兵出征，暂时是没有可能了。而且各部对李岩的战力有所畏惧，还没有找到对付的办法，所以也不会同意再次同李岩大战。他们下一步的打算，是先惩罚喀喇沁和乌喇特蒙古，先稳定内部事情再说。 豪格冷冷的说道：“朝廷大政，自有皇帝和朝中各王公大臣来决定，你我身处外朝，就不便干预了。” 吴三桂也不敢再多说。既然清廷没有和李岩作战的打算，那他对守住山海关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他现在只想着能在宁远早些安定下来，尽快造出短铳还有火炮。到时候他就能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了。 此时李岩也得到了吊桥那里的消息，同时也知道了吴三桂的骑兵向东去的消息。不过他并不紧张，此时开战才一天，他的粮草弹药还很充足。而直隶重要的州县都有士兵驻防，不是两千骑兵能攻得下来的。就算是他最后没有把山海关攻下来，他也能从北京再调五千人马来接应，完全能够全身而退。 他吩咐道：“派几个人出去，看看吴三桂的骑兵动向，每人双马。再告诉柯山，让他不要大意，吊桥不能有丝毫闪失。派个稳重的去盯着些，不要让他只顾着兴起，反而误了大事。” 柯山是从他这里出去的亲兵，其他都好，就是好胜心太强。不论是攻击还是防御，从来都不会主动求援。 “是，我这就去安排。”孙四福立刻点头答应。 此时双方的火炮还在轰隆隆的相互轰击，不过双方的防御措施都做的不错，所以伤亡倒是不多。不过山海关的西北角城墙，上面的城砖却是少了一片，露出里面的夯土层。 等傍晚的时候，王仁甫终于带来了想出来的办法。李岩补充了一点之后，就让部队开始准备，能不能快速拿下山海关，就看明天的了。 第597章 登城 夜里，工匠们摸着黑，在暗处将三架抛石机组装完毕。而其他工匠，则是赶制了一些巨盾，并且都浸在在石河里浸泡。 李岩这边还是防备的很森严，所以吴三桂等人也没有夜袭的打算。而且吴三桂派出的骑兵没有返回，而是去了东边的县城去护送辽民，所以吴三桂等人也没有再派兵的意愿。至于清军，那就更不会来了，这么危险的事情，他们才不会去做呢。 天亮还没有亮，李岩这边突然发动，士兵们抬着巨盾向前，直接到达城墙外一百步左右的距离。而三架抛石机还有五十门虎蹲炮，在盾牌手的掩护下也是快速的跟进。 这么多部队还有抛石机的移动，想要不发出声音是不可能的。城头上的哨兵们发现异常，立刻就发出警讯。城头上的大鼓响成了一片，执哨的部队都纷纷起来，紧张的向城外看去。发现李岩的部队已经推进到护城河附近，于是赶紧准备弓矢。而那些炮兵们则是马上调整大炮的角度，将炮口降下来，好打的近一些。 他们这里乱哄哄的准备的时候，李岩的部下已经做好了准备。虎蹲炮开始向城角以及北侧城墙发射开花弹，他们发射的炮弹有的落在城墙上，有的却是落在了城墙之外，炮手们尽可能的做出调整，让更多的炮弹落在城墙上。 不过好在虎蹲炮足够多，落在城角和北侧城墙上的开花弹足够形成一个二十步的死亡地带了。城墙西北角以及临近的北侧城墙上的守军，都被炸的东倒西歪。即便是他们趴在地上，也会被震的失去知觉。远处的守军只能远远的看着猛烈的爆炸，却不敢靠过去。他们想等爆炸结束之后再过去，可是这一等，却是等到李岩的部队登上了城墙。 由于虎蹲炮的准确度不够高，即便是山海关的城墙有两仗多宽，也无法保证足够多的炮弹落在上面，所以只能对和他们呈直线的北侧城墙发射开花弹。而与他们呈直角的西侧山海关城墙，就交给抛石机来对付了。 第一个火油罐被点燃，然后轻松的抛射了出去，没有落在城头上，而是在城墙壁上被砸碎，城壁上出现了一条火带。接着士兵们又把另外两架抛石机的抛杆往下拉了一些，继续向城墙上抛射火油罐。 城墙上火炮的反应比较慢，可是弓箭手的反应却是很快。苏克萨哈看到李岩的士兵点燃了火罐之后，就知道事情不妙了。于是他立刻让士兵们放箭，同时让城墙上的人准备火箭，打算以毒攻毒，抢先一步把李岩的火罐和炸弹给引燃。 羽箭咚咚的扎在前面的巨盾上，没有什么反应。而抛石机和虎蹲炮旁边也有盾牌手帮着掩护，所以从城墙上落下来的羽箭，只给他们造成一点伤亡。伤亡的人员直接被抬到巨盾下暂时安置，他们的工作由别人接替。 之后落下来的是燃烧的火箭，箭头裹着浸过油的布料。不过巨盾浸过一夜的水，上面湿漉漉的，也不怕火箭。而盾牌手的盾牌都有牛皮蒙面，也不会怕火。就是落在地上的火箭，也有专人用土将火焰盖住，直到完全熄灭。 而西侧城墙上的守军可就没有这样的准备了。后面的火罐经过调整，大多数能落在城头上，将周围的守军卷入火海。那些火人惊恐的逃跑，惨叫，在地上打滚，可是他们很少有人能逃脱死亡的命运。他们呼吸进去的灼热气体，很快就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只能被火焰吞噬。 火海还在慢慢的向南蔓延，李岩的抛石机在缓缓的调整着方向，将抛杆拉的越来越低，抛射出去的火罐也越来越远。 苏克萨哈在第二火罐落在城头上时，就知道守不住了。他可不想被烧死，于是带着自己的亲卫，招呼着他们两白旗的士兵立刻下城。满洲老爷走了，汉军军兵自然不会等死，于是也紧跟着跑了。 吴三桂等人的士兵虽然不敢下城，可是却也争先恐后的向南边逃避。被烧死实在是太痛苦了，听着那瘆人的惨叫，自己都觉得痛苦的受不了了。 此时城头的火炮终于调整好了，而且也将装药量减少，开始向城下发射弹丸。可惜发射的都是实心弹，运气好的能砸中巨盾或是人员，可是大多数都是落在空地上了。因为炮手们太紧张了，这一片的城墙上，只留下他们这二三十步长度没有受到攻击。他们知道，这里将会是李岩的攻击地点。 此时他们不得不考虑他们的未来，北侧的城墙一直都在无休止的爆炸，城的援兵不可能过来。而他们的南侧，就更不会有援兵能从那炙热的火海中过来增援他们了。他们这里除了火炮和弓箭、长枪，其他的滚油、滚木擂石，推杆这些防备登城的东西一概都没有，这让他们怎么阻挡李岩部队的登城？ 此时李岩的登城部队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他们抬着长梯从本阵冲了出来，把最长的几个用竹竿撑起来，然后再用绳索拽着缓缓的放下，搭在五丈宽的护城河上。他们的长梯连接处做的很牢固，所以尽管士兵们踩上去颤颤巍巍的，可是并没有断裂的危险。 部队抬着登城梯来到城墙下，很快就将梯子竖立起来。有士兵贴着城墙，死死的拉着拴在梯子上端的绳子，防止守军将梯子推倒。登城的士兵咬着长刀，快速的攀爬而上。 第一个登城的魏诚，到了城头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先用长刀突然横扫一下，然后快速的翻上了城墙。他绷紧了身上的肌肉，做好了受伤的准备。虽然他在锁子甲外又穿了一件扎甲，可是也不一定能挡得住长枪的刺击。 可是直到他落在地上，也没有受到一下攻击。他双手握着长刀，警惕的看着退到城墙内侧边上的敌军。 “不打了，投降了。”那些敌军没有拿着任何兵器，缓缓的跪了下来。六七十人，向他一个人跪地乞降。 他有些发愣，但还是拿着长刀警戒着，什么都没有说。 一会儿之后，第二个人终于上来了，看到这个情景也是有些吃惊。于是立刻和魏诚站在了一起，警惕的看着这些跪地的敌军。 随着时间的推移，竖起来的长梯怎加到了五个，上了城头的士兵越来越多，魏诚这才放松下来。 “让这些俘虏搬运沙袋，在南侧建立掩体。火铳手上来了没有？让火铳手和刀盾手先上！”魏诚向上来的人下着指令。 第598章 占据 等先上来了一队火枪兵和刀盾兵之后，魏诚才吩咐：“打信号，让虎蹲炮停止发射。”就只有二三十步的空间，也放不下多少人，南边的大火只能先烧着，北边城墙才是他们的主攻方向。 虎蹲炮停止发射之后，列好阵的火枪兵们向前推进了一些，给后续部队让出更多的空间。不过他们也没有急于进攻，爆炸的烟尘还在半空飘荡，人进去也睁不开眼，所以还要再等一等。 而此时山海关城内，西城已经燃起了大火。虎蹲炮不能精确射击，抛石机也同样不行。抛杆拉的低了些，火罐就飞跃城墙，落到城里去了。百姓们惨叫嚎哭着逃离火海，因为时不时就有一个火罐被抛射进来，他们也不敢救火，都躲到城墙根避祸去了。 苏克萨哈带人下了城，就被豪格拦住了。 “谁让你下来的？！”豪格训斥道：“带他们回去！” 苏克萨哈回道：“肃亲王想来也知道李岩是怎么打仗的。现在他们的兵士已经攻上了城头，再与他们硬抗，只能是送死。肃亲王难道真的是要把我们这些两白旗将士，都留在这里吗？” 两白旗的兵将们一个个拿着兵器，冷冷的盯着豪格还有他的亲随。他们来之前就被告知，要小心行事，不要被豪格找借口消耗掉。此时生死关头，豪格要是明目张胆的置他们于死地，那他们也不会再认同豪格亲王和大将军的身份，索性拼个鱼死网破。 豪格对于两白旗兵将的反应有些意外，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再强行命令这些人做什么了。他冷冷的问道：“你确信李岩的部队已经登城了？” 苏克萨哈斩钉截铁的回道：“末将确信！” 豪格有了台阶下，点头道：“既然如此，山海关保不住了，咱们都撤出去。” “肃亲王英明。”此时两白旗的兵将们才齐声说着。他们之间的不信任乃至对抗，才总算暂时搁置。 吴三桂等人被李岩弄得有些乱了阵脚。他们都在等城墙崩塌呢，可是李岩却是提前登城了，而且还让他们没有办法去救援。此时他们都没有准备好呢，所以慌里慌张的开始调集兵力。 “伯爷，大清的军兵都撤走了。”吴三桂的一个手下进来禀报。 吴三桂一愣，问道：“撤走了？” 手下回道：“从东门撤出了关城，到东罗城去了。” “东罗城？”唐通皱眉说道：“他们这是想跑呀！” 此时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知道，清军或许是真的被李岩打怕了，连城墙都不敢坚守了。可是清军能撤，他们不能撤呀。他们要是也撤退了，李岩继续追击，连山海关都丢了，哪个堡寨能挡得住李岩呀？ 短暂的沉默之后，吴三桂咬牙：“咱们不能撤！要是山海关丢了，宁远都未必保得住。那个时候，没了地盘儿，咱们也只能入汉军八旗，任由别人揉搓了。” 高第有些担忧的说道：“可是清军尚且不敢与李岩对抗，何况是咱们呢？要是没有手下的儿郎们，那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三人不能达成统一意见，所以对城墙上的增援也不能做到及时有力。高第的话说到点子上了，手下没有兵了，那才是最糟的事情。只要手下的兵将们还在，即便是没有地盘儿，也能有相当的地位。 所以结果很快显现，不到中午的时候，李岩的部队凭借火器的优势，已经占据了整个北侧城墙。不过由于西侧城墙上的大火还在燃烧，而西罗城也是火焰未尽，运上城墙上的只有虎蹲炮，在攻陷敌台的时候还是比较困难，付出了一定的伤亡。 此时的吴三桂等人想要坚守也不行了。他们的士兵都失去了作战的勇气，伤亡太重了。他们不是没有火炮，可是即便是在他们的火炮轰击之下，李岩的部队也总能坚持的下来。而且马上就会有无数的开花弹飞过来，将火炮周围的一切笼罩在爆炸当中。以至于到后来，炮手们都不敢再向李岩的士兵开火，不是逃跑了就是跪地投降。 吴三桂等人带着各自的部下，趁着李岩的部队还没有控制东城，也全部撤出了山海关。他们也没有在东罗城停留，直接退向了中前所。并且向铁场堡，永安堡，三山营堡等地派出了部队。虽然知道在李岩的火炮之下，这些堡寨未必能坚守多久，可是他们还是抱有万一的希望。 这些地方都驻有一些清军，要是清军能再派些援兵来，也能阻滞一下李岩。他们觉得李岩这次只来了两万部队，除去留下来占据山海关城的部队，用于继续追击的，也不会有太多了吧。更何况，山海关一线的长城还有其他多处隘口呢，只要清军愿意出兵，李岩也没有再出关作战的力量了吧。 他们想的还真对，李岩在控制了山海关城之后，也确实是没有继续追击。他这次的目标，就是先把长城沿线拿下来，至于关外，暂时他还没有出击的打算。 关外成为大明的无底洞，消耗了无数的钱粮和众多的精锐兵力，可是却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他现在的情况和明国差不多，本钱也不厚，自然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他现在只要能守好各个隘口，不让清军轻易的进来就可以。他需要时间，需要更多的部队，需要更多的粮草。 到了第二天，李岩才进入了山海关城，城内的大火也终于被扑灭了。不过城内的居民也不多了，大部分都跟着吴三桂等人撤走了。他们基本都是这里守军的家眷，吴三桂等人自然不能让他们留下。 李岩入了衙署，立刻吩咐道：“这里的防务安排一下，马上派人去把各个隘口拿下来。不要把兵力太分散了，免得被敌所乘。” “卑职明白。”王仁甫抱拳答应。 李岩之后又对梁振方吩咐道：“振方，你带着一千骑兵，六门三寸炮，还有缴获的骡马，去卢龙县，准备组建第二快速部队。兵员器械我会尽快给你调过来，还有钱二之前的总结报告也给你。你要尽快把部队练出来，同时随时准备去增援长城沿线。” 梁振方一阵激动。快速部队指挥官，可是相当于总兵级别呀，他没有想到刚从亲兵队出来，就能担当这么重要的职务。 “属下领命！”梁振方激动的说道：“属下一定在最短时间内练把部队练好！” 此时孙四福拿着一份奏报进来，说道：“大帅，李牟将军的急报。” 第599章 筹谋 李岩看过之后，对梁振方说道：“振方，只能给你留一半骑兵了，另外五百我要带走。” “哦，好的。”梁振方下意识的答应。他知道一定是出大事了，但是他也不敢问。 王仁甫问道：“大帅，出什么事了？” 李岩站起来往外走，说道：“李自成的部队向大同反攻了，李牟将军说可能是个机会。我怕他可能已经出击了，你们现在就让骑兵准备，我马上就走。” 王仁甫遗憾的说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四处开战呀。等咱们的兵力够用了，再去打也不迟呀。” “他的性子比较急，信上虽然没有说要出击，可是我怕他已经动了，做个防备而已。”李岩说道：“你们这里不要放松，要尽快拿下各个隘口。还是和蓟镇一样，先把隘口的守军训练出来。” “卑职遵命。” 李岩又提醒道：“俘虏送到天津去，转送山东，留在这里也是个隐患。损坏的长城和城池，雇佣百姓们来做。” 王仁甫拱手：“卑职记下了。” 李岩吃过午饭之后，就立刻带着卫队先走，骑兵部队随后跟上。两天之后，李岩回到了北京。可是他却是见到了李牟。 “你怎么在这里？”李岩奇怪的问道。 李牟回道：“信刚给四哥发出去，第三天就有了新情况，我觉得还是亲自来给四哥说说的好。” 李岩随意的点头。既然李牟亲自回来了，那应该前线也没什么大事了，于是他先去洗漱了一下。这一路疾驰回来，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 等李岩梳洗好了，李牟才笑呵呵的说道：“恭喜四哥了，昨天刚到的消息，七月初二，小嫂子给四哥生了一个儿子。” 李岩也是展颜一笑。从北京出发的时候，他就觉得差不多该有消息了。可是战事要紧，所以他也没有等。现在有了消息，也算是放心了。虽然有了儿子，可是也不能大意，小孩儿的夭折率还是很高的。即便是他的儿子元斌，已经六岁了，也还是说没就没了。 他说道：“嗯，这个消息可以向全军宣布。” “嗯，四哥英明。”李牟笑呵呵的点头。 李岩说道：“好了，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李牟也收了玩笑的样子，开始汇报：“七月初四，李自成的一支部队从陕北过来，大概有三四万人马，向大同的姜骧进攻。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趁姜骧在西的时候，去把大同也拿下来。不过两天之后，有一伙儿清军和蒙古军从杀虎口进来，帮着姜骧一块儿打李自成。” “清军？有多少人马？”李岩皱眉问道。 他没想到清军这么快就又越过长城南下了。在山海关俘虏的汉军交代，清国八旗之间已经相互之间不信任了，并没有再次南下的打算，怎么这么快就又进来了？ 李牟回道：“大概有一万多吧，全是骑兵。死了十三个斥候，好在尸体和装备都抢回来了，没有让清军得了便宜。” “吴三桂已经得到咱们的手铳了。”李岩说道。 李牟一听，马上就生气了，吼道：“怎么搞的？！这可是咱们的利器！要是让清军也知道了，咱们还怎么和清军作战？！” “已经发生了，生气也没用。而且这些东西，早晚也会被敌人学去的，关键是咱们要做的更好，不能固步自封。”李岩淡淡的说道。 李牟仍然气呼呼的说道：“那可是要多死很多人的！” “现在咱们的部队已经有了苗头，太依靠火器了。”李岩说道：“要是再这么发展下去，不出三两年，说不定部队就不敢攻击和近战了。这样的部队，遇到强敌一样也是死！火器的优势变小了，倒是能让部队保持敢战的勇气。” 李牟不同意的说道：“哪有这么快？现在的部队里没有胆小鬼。” 李岩没有再说这个话题，问道：“你接着说吧，大同的情况怎么样了？” “嗯。”李牟答应一声，只好继续汇报：“本来李自成的部队是占优势的，姜骧眼看就要撑不住了。可是那些清军加入之后，倒是李自成的部队顶不住了，现在又退到黄河边上了。” 李岩皱眉道：“李自成的部队是越来越差了，他怎么不多派些人过来？太原方向也没有牵制？” 李牟笑着说道：“据说，在西北的那些前明降将都有些不稳，所以李自成也不敢调太多的部队过来。想想也是，本来就要坐龙庭了，可是却仓促登基，又一路狼狈的逃回了西安，也难怪那些降将会有想法了。太原那边，好像没有派出兵力来配合。” 李岩想了一下，说道：“好像左勷，牛成虎他们都是在西北的吧？” “你的意思是，跟他们联系一下？”李牟立刻问道。 李岩笑着点头：“李自成被清军打怕了，又开始向百姓征收税赋，各地都开始不满意了。他既得罪了官绅，又没有拢住百姓，现在军心也没有之前那么稳固了，看来是不行了。牛成虎等人是聪明人，不然当初也不会投降李自成了。现在让他们向咱们投降，他们恐怕不见得乐意。可是，让他们反了李自成，应该是问题不大。” 李牟听了李岩的话，也是笑着说道：“嗯，是这个道理。还是乱起来好呀，将来咱们去收拾，也容易些。那四哥就写几封信吧，我让人给牛成虎他们送过去。” 李岩继续说道：“不但要给牛成虎他们送信，还要给李自成也送一封。” “给他？”李牟有些不解的问道。 “咱们跟他合作，两面夹击姜骧和清军，然后平分大同。”李岩解释道。 李牟说道：“让他们打就是了，咱们现在出手，也一样能把阳和拿下来。” 李岩解释道：“这个信，一个是增强李自成的信心，让他再派些兵过来，继续和清军作战。再一个，就是要彻底击垮，甚至是要歼灭这支清军，让他们一段时间之内不敢再南下。等咱们稳定的局势，再回头去和清廷较量。否则两线甚至三线作战的话，咱们也会像大明一样，被耗死的。” “那李自成要是不相信呢？”李牟问道。 李岩笑着说道：“现在人心惶惶，他正想用一次大胜来稳定人心，他不相信也得相信。” 第600章 增兵 事不宜迟，得赶紧行动，否则晚了的话，李自成的部队可能就会被赶过黄河了。李岩立刻给李自成写信，说明双方合作的事宜。不过在反复斟酌一番之后，他的要求不再是平分大同，而是变成了分割山西。胃口太小，反而让李自成不能相信。这封信直接通过潼关给西安送去。 而给牛成虎、左勷等人的信件，则是走山西过去。好在李自成对统治地区控制的不严密，大量任用投降的前明官员和军队，所以只要给些钱财，哪里都是畅通无阻。 要说贪婪，那些官员们真是一个顶两。即便是李自成任命的官员都是比较清廉的，可是知道李自成败退回陕西之后，也是开始了上下其手。有的官员，居然把烤掠来的银子都贪了，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李牟很快就返回了居庸关，带走了一千骑兵。之后李岩还会从陈永福那里给他调五百骑兵过去，他麾下的骑兵将达到三千。他的任务就是严密关注事态的发展，必要的时候可以不用等与李自成的合作达成，就可以出兵去对付清军。 两天之后，钱二带着快速部队来到了北京。李岩亲自去城外迎接，顺便检阅一下部队。只见一大队马军排着长长的队伍，沿着官道过来。等到了近处，还能看到中间一门门被拖拽的大炮和后面跟着的弹药车，还有一辆辆辎重大车组成的车队。 “卑职拜见大帅。”钱二下马，向李岩行礼。 “拜见大帅！”士兵们也都哗啦啦下了马，向李岩抱拳施礼。 李岩让士兵们免礼，骑着马沿着队伍一路看过去，士兵一个个自信而坚毅的注视着他。他一路不断点头，觉得这支部队的精气神出来了。 “众将士辛苦了！”李岩在马上向队伍中挥手致意。 “愿为大帅效死！”士兵们高声的回应。 随着李岩的问候，士兵们回应的声浪一次又一次响起，声音远远的传出去。 而那些自觉跟着来看热闹的官绅和百姓们，也终于心里有些底了。前些时候，北京的李岩嫡系不断往外调，只剩下了五六千了，其他的还是原来的那些京营和尚兵。那些人守城，他们可是都不放心。现在清军也被赶出长城之外了，又有了新的部队调过来，他们也觉着安心一些了。 李岩终于从队尾回来了，对钱二说道：“不错，部队算是练出来了，不再是花架子了。” 钱二笑呵呵的抱拳道：“千里驱驰，剿灭了无数盗匪，他们自然信心百倍。不过那些盗匪战力不强，还是需要与强敌对垒，才能让他们变成真正的精锐。” “不错，始终保持清醒，你也算是练出来了。”李岩高兴的说道。之后吩咐：“让部队在城外扎营吧，城内的瘟疫虽然已经好了很多，可还是要小心才是。” 钱二抱拳：“卑职明白，军士们也都清楚大帅的关爱。” “去吧，安排好了进城来见我。”李岩吩咐。 “卑职遵命。” 等午后，钱二才进城去见李岩。 等钱二见礼完毕，李岩让钱二坐下，直接说道：“你们虽然刚回来，可是也不能有更多的时间休整，后天就要出发去居庸关，有没有问题？” 钱二抱拳道：“部队没问题。平时都有骡马代步，士兵们并不疲惫。” 李岩点头：“到了居庸关再休息。这次要对付的是清军，以骑兵为主，你们要做好准备，不要轻敌大意。” “卑职明白。” “还有，”李岩说道：“你挑出五百有功将士来，咱们要组建第二快速部队，这些将士会作为新部队的骨干。你要好好挑选，既要让有功将士得到升迁，又要保证部队的战斗力不能下降。” 钱二犹豫了一下，小心的说道：“大帅，五百太多了，您看三百行不行？虽然在山东作战数十次，可是真正立功的将士却是不多。” 李岩想了一下，终于点头，同意了钱二的请求。这次与清军作战，确实不宜将部队中的骨干调出太多。 之后又问道：“山东的情况怎么样？” “山东敢于对抗政府的大小盗匪基本已经消灭干净，剩下的黄得胜应该能够在短期内剿灭。”钱二汇报：“这次我们共击毙匪徒六千二百余人，俘虏大小匪首四百三十余人，已经全部处死。还有匪徒及其家眷，十一万余人，已经按照大帅的要求，都交给黄得胜建立俘虏营，休整道路城池。” 李岩听着还算满意。虽然黄得胜也是按时给他上报情况，不过多方听取信息，还是很有必要的。 “不过，”钱二说道：“给百姓们分地的时候遇到一些麻烦。有些百姓不愿意离开他们的田地，其中有些反抗强烈的，也被当盗匪抓捕了。而有的官绅，则是在咱们控制之前让前明官府出具红契，导致田地的产权出现争议。” 李岩点头，对钱二更加满意。有些情况黄得胜也给上报了，可是应该有所隐瞒，他已经让李栋去探查了。钱二能把这些都说出来，可见忠心是没有问题的。 “这个问题，黄得胜也禀报过，已经着手在解决了。”李岩说道：“他们执行的太死板，造成了一些问题。那些不愿意离开田地的，可以抓，但不能当作盗匪来处理。还有官府的红契，只有崇祯十二年之前的才有效，之后就不用承认了。” 钱二赞同的说道：“大帅英明。那些反抗的百姓，可以单列一营，让他们做些工役。根据为害轻重，做工役的时间也有所差异。给些教训，让他们做顺民即可。” “嗯，想法不错，我已经给黄得胜去了命令。”李岩笑着说道：“你对民政挺关心，以后没仗打了，还可以转做民政官。” 钱二笑着摇摇头：“哪里能做民政官，不过我也是穷苦人家出来的，知道百姓们对自家土地的感情，给百姓们说句公道话而已。” 李岩吩咐道：“你把有功将士报上来，什么人留下来，也挑好。然后让部队准备好，把弹药辎重补充一下，后天出发。” “卑职遵命。” 第601章 中兴梦 南京，依然繁华。 百姓们该干什么干什么，至于北方江山沦陷，跟他们没有关系。而且李岩的部队离得远着呢，江北还有刘泽清和高杰呢。至于江西方向的张献忠，此时也没有年初的锐气了。再加上前方还有史阁部督师和黄得功，还有武昌左良玉的牵制，金陵城安全的很。 而官绅们依然纸醉金迷，随着各地富绅来到南京躲避，这里愈加繁华起来。来的不是腰缠万贯的巨富就是文采风流的名士，这里的妓馆倒是成了最繁华的所在。每天都有为了争夺花魁而引发的文斗或是武斗，让南京百姓有了不少谈资。 城内的人过的自在，可是南方的百姓们却过的不好。南方的土地兼并同样严重，而且南方的商税和矿税是一点儿都收不上来。为了养四镇和左良玉的兵马，还有其他军兵，南方朝廷还是继续收三饷，但是收上来的钱还不够军饷呢，跟何况还有百官的俸禄。 其实也不是不够发军饷，要是按照额定兵马的话，那自然是够用的。可是不论是四镇，还是左良玉，兵马都要比额定兵员多的多，而且像刘泽清这样贪婪的，自己就截留军饷修建华丽的府邸，给多少钱也不够用的。所以军兵们开始四处征粮征税，搅得的百姓们不得安宁，甚至有的百姓们都想让李岩的部队快点南下了。 方以智的宅邸，侯方域，陈子龙，吴应箕等人聚会。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聚会了，方以智马上就要走了。 之前东林掀起顺案的风潮，抓捕治罪南逃来的北京官员。史可法本来想要阻止，可这是整个江南官员的意思，即便他修改了一些诏书的条款，可是等明诏颁发的时候还是原来的样子。这样一来，方以智也成了附贼的贼子之一。 方以智被李自成的部队抓住，不过他官职不高，要的钱也不多，所以等李自成退出北京的时候，他就逃了出来。在南下的运河上，他没有被反贼李岩的部队为难，到了南京，却是被定罪，就是因为他没有随崇祯一起殉国。 “密之兄，”侯方域不舍得说道：“你才刚来，就被阉党陷害排斥，不得不离开，实在是让人扼腕啊。” 吴应箕黑着脸说道：“当年咱们把阮胡子（阮大铖）赶出城去，现在马士英把史阁部挤走，和这个阉党狼狈为奸，用顺案来公报私仇。当年朝中众正盈朝，阮胡子和马瑶草人人喊打。可是现在，他们却利用四镇做后盾，窃据高位，来迫害我等君子仁人，实在是可恨，可叹。” “可是现在四镇各个苟且偷安，”陈子龙愤怒的说道：“明知李岩在河南山东的兵力不多，也丝毫没有北上之念，唯有向朝廷催要钱粮。而监国也是不思为先帝报仇，听说太子与二王被难后，却在营建宫室，挑选秀女，为登基做准备。” 朱由崧这几年一直都在仰别的藩王的鼻息，生活比之在洛阳时差了不止两三个档次。现在马上就要做皇帝了，待遇自然要是向皇帝看齐。反正他几乎什么事都做不了主，只能让马士英去和满朝臣子们争论去。 方以智倒是还冷静一些，淡淡的说道：“听说现在朝中议论，要派出使臣，去向东虏借兵，以灭贼寇。都说这是效法李唐平黄巢，可是现今我大明可有郭子仪，李光弼？若是行此计策，我看却是学故宋联金灭辽。” 侯方域无奈的说道：“不如此又如何呢？四镇大兵，没有一个敢与李岩作战的。现在据说李岩正在同清兵大战，若是不抓住这个机会的话，将来还能有谁能剿灭李岩里李自成？史阁部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无奈之举。” 他们的消息要慢一些，还不知道李岩已经基本把清军赶出了长城。清军之前给他们留下了太过强悍的印象，以至于他们都愿意相信，李岩即便是还在抵抗，也离失败不远了。 “我觉得密之兄说在理。”陈子龙说道：“若是联络东兵，即便将来闯贼和李岩败北，而我朝又无尺寸之力。东兵占据北方河山，当不会自行退兵，定会效蒙古故事，大举南下，一统天下。那时，我朝也一样毫无还手之力。我倒是觉得李岩可以借重，毕竟他是周藩仪宾，让周藩做兵马大元帅，李岩就能为朝廷所用。” 侯方域立刻反驳：“陈兄此言差矣。那李岩连周藩的米禄都停发了，据说有好些宗室突然下落不明，也是他做下的手脚。此等悖逆之徒，怎么可能因周藩是他的岳家，就会变得温良谦恭呢？” 陈子龙有些失望，没有再说什么。 而侯方域接口道：“朝宗兄，听说令尊回归德老家了？” 侯方域点头承认：“嗯，是我让他回去的。来了南都也会被抓捕，还不如回老家去安心度日呢。”他说这些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羞愧的感觉，毕竟那么多的名臣大儒都没殉难，何况他父亲只是个被关在牢狱里的囚徒。 “朝宗也准备准备吧，”方以智劝道：“当年《留都防乱檄》也有你的署名，阮大铖说不准也会对付你的。你也不用执着于科第，这乌烟瘴气的朝堂，就算金榜题名了，你能在官场上立足吗？” 侯方域低着头不说话。虽然他知道方以智是为他着想，可是进士这个头衔，却是无比重要的。将来想要登阁拜相，没有进士的头衔可是万万不行。再说了，李香君还在南京呢，他怎么能走呢？他父亲一定不同意他带一个妓女回去，那他又能去哪里呢？ 吴应箕赞同的说道：“密之兄说的不错。等送走密之兄之后，我也要回乡去了。若是能入史阁部幕中，必定助史阁部剿灭献贼，使金陵不再受两面抗敌之苦。不过还是要让监国信重正人君子才是，否则大明难有中兴之望。” 陈子龙面无表情的说道：“诸位不必忧心，也快了。太子被害，也不过是从河南传来的传闻而已，谁能保证是真的？据说在徐州，有人自称是监国的妃嫔。已经有吾党中人开始筹谋了，诸位且安心避难，等金陵恢复清明，再回来为朝廷效力。力图恢复，中兴大明。” 众人都是欣慰的点头。既然福王信重马士英，那就想办法换一个藩王上位。由仁人君子来掌理朝政大事，中兴大明也就指日可待了。 第602章 大西 在长沙的张献忠是既高兴又不高兴。高兴的是，李自成吃瘪了，还没有在北京坐稳屁股呢，就被清军给赶出来了。对于这个一直与他别苗头的竞争者，他一直是比较忌惮的。两人几乎是同时称帝，李自成的大顺用永昌年号，而他的大西则是用大顺做年号，其中的竞争一看就知道。 他不高兴的是，广东终究没有攻进去。他好不容易弄出来了好用的火炮，炮兵们也还得用，可是却遇上了梅雨时节，让他的大炮没有办法发挥威力。等雨季过去，广东方向的明军已经做好了准备，再攻进去就不容易了。 他之前对拿下广东寄予厚望，可是等他发现拿不下广东之后，西边的四川贵州，东边的江西等地官军都把防守做好了。他原来的手下本来就不多，到现在能占有这么大的地盘儿，全靠的是投降过来的官军，还有本地投效过来的一些盗匪。这些人打顺风仗还凑和，让他们去攻坚，倒是难为他们了。 至于北方，他压根儿就没有想着向这个方向发展。左良玉虽然是只死老虎，可是他对自己的手下也完全没有信心。他现在麾下的军队，连对付南方的明军都没有什么优势，对付最兵力雄厚而且战斗力不弱的左良玉，自然是力不从心。 而且北边还有一个李岩，要是把左良玉给打跑了，与李岩的地盘儿接壤，那不是更危险了吗？他至今对于李岩部队的战斗力还是很忌惮，不敢有北顾得念头。 虽然李岩现在只是用一个安民平乱大元帅的名头，可是李自成当初也是自命为大元帅，后来才称帝的。所以他觉得李岩称帝也是迟早的事，还是离的远一些为好。更重要的是，他要在与李岩敌对之前，能训练出一支精兵来才行。 他和李自成都是农民起义军出身，所以对于农民很是宽容，政策也很粗放，宣扬的也是百姓免征三年。初期效果很好，百姓们揭竿而起，将当地的官府收拾掉，迎接他的部队去控制。可是等他的部队一接手，大部分农民都回去种地去了，可是他的部队却是粮饷无着。所以他也只能和李自成一样，把主意打在了官绅们身上。 可是他们发展的速度太快，没有对地方形成有效的控制，还是大量任用士绅阶层。因此各地也开始出现官绅的叛乱，牵制了他们的不少精力。 长沙，吉王府，现在的大西皇城。 徐以显奏对：“陛下，虽说现今咱们占据湖广、江西大半，可是情况却不容乐观。各地士绅叛乱，粮饷坐吃山空，再过几月，怕是就要无粮可食，无钱可发了。” 张献忠笑着说道：“先生是不是记错了吧，光是吉王、楚王、惠王、桂王这些宗室的家产就数不清，哪里就到了坐吃山空的境地？” “关键是粮食，”徐以显提醒道：“陛下承诺各地免征三年，可是拿银钱去购买，又会让粮价大涨。而且还要给数十万部队开军饷，这也是一笔巨大的支出。” 现在都开国了，自然不能还像流寇时代一样，不把银钱放在眼里。当初他们弄到钱财的时候，他们甚至派人监督，让士兵们把身上的银钱全部扔进大河里去，免得士兵们有了钱财逃回家去当富家翁。现在为了稳定人心，也不能信手抢掠了，所以不但要给部队供给粮食，还要给士兵发薪饷才行。 张献忠抚着胸前的长须，沉默一会儿之后，淡淡的说道：“不是有人叛乱嘛。把那些人家抄了就是了，都是些地主官绅，有钱有粮。” “这不是长久之计呀。”徐以显继续劝道。 潘独鳌死后，徐以显就是唯一能给张献忠提些意见的人了。不过张献忠自己很有主意，不论是提什么建议，听不听就全在自己。所以徐以显也只能慢慢的劝导。 张献忠直接问道：“先生有什么想法，直说无妨。” 徐以显终于说道：“陛下，咱们抄掠的朱朝藩王不少，浮财也都收缴。可是他们还有数百万亩的田地，陛下却是没有处置。” “不是让那些佃户继续种了嘛。”张献忠随意的说着。 徐以显立刻说道：“陛下，这些田产可不能归到民田里边去。还有那些叛乱官绅的田产，也一样要收归官有，要收取税赋才行。” 张献忠想了一下，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反正都是那些王府和逆犯的田产，对民心向背没有什么影响。于是同意：“嗯，就按先生说的办吧。” 徐以显还是继续汇报：“微臣以为，税赋也不宜过重，收五成就好，其他的都归佃户所有。如此一来，再加上出钱购买一些，基本也能让兵将们吃饱了。” 张献忠点头，全盘同意了徐以显的建议。之后问道：“那个赏功金、银牌，弄好了没有？儿郎们为国征战，有功就要厚赏。还有铜钱，既然已经立国，就不能再用朱朝的铜钱了。” “还在赶制当中。”徐以显汇报：“不论是赏功金、银牌，还是咱们的大顺通宝，都是关系到新朝威仪，不能有丝毫马虎。现正在让最好的匠人雕琢样版，等弄好了请陛下钦定。将来铸造，也是要选最好的工匠和材料，让百姓们看到咱们的大西的强盛。” 张献忠此时却是突然说道：“对了，那个铜钱少发一些，铜料优先用于铸炮，剩下的再用来铸钱。可是铜钱也不能参杂其他东西太多，像崇祯小儿一样，铜钱、铁钱乱发一气，还不如不发呢。” 徐以显拱手道：“陛下放心，此事微臣亲自督理，定然不会让朝廷失了颜面。” 张献忠点头。之后对时迁问道：“张兄弟，士兵训练的怎么样了？” 时迁是有苦说不出。他自己的部队好说，可是让他整训别人的部队，这不是为难他吗？都是张献忠的嫡系人马，就算他想严厉一些，可是也没人听他的呀。所以到现在，他也就把他自己的五千兵马训练的有模有样，张献忠也只允许他有这么些人。其他的部队都是做做样子而已。 他躬身回道：“回禀陛下，各地战事紧急，部队征调频繁，所以暂时只训练了少许步卒。” 张献忠脸色不悦，不过也没说什么。现在也确实是乱，他只能等过些时候再说。 第603章 联手 西安，大顺皇宫。 此时李自成也不穿龙袍了，又恢复了他之前的布衣毡帽的装扮。当初在山西的时候，他让人留下来总理山西防务，可是刘宗敏等人没有一个愿意的，并且还说了几句怪话。当时时间紧迫，他也没有计较，回来之后他就恢复了登基之前的样子。他已经意识到，必须要和兄弟们保持亲近，才能让大家更团结。 他拿着李岩的信，问道：“对于李岩的提议，大家怎么看？” 众人都是相互看看，没人发表意见。他们也搞不明白李岩到底是什么意思。按说李岩和他们在井陉打了一场，已经是敌对状态了，对于他们和清军的战事，坐山观虎斗即可。而且他们也终于知道，李岩已经击败了清军，控制了直隶，完全没有必要与他们联合对付清军呀。 “玉峰，你说。”李自成点名问。 田见秀无奈的说道：“这个，还真不好说。李岩虽说是要和咱们联合对付清军，可是依我看，他的主要目的还是在平分山西上边。他最终还是想要得到一个前进基地，来向西边发展。” 刘宗敏问道：“你的意思是，把大同让给清军？” 袁宗第却是立刻开口：“那也没什么用吧。清军都被李岩赶出长城了，就算是他们得了大同，是会来攻山西、陕西？还是会去同李岩争直隶呀？别忘了，长城之外的蒙古各部，可都是清国的藩属，没了长城防备，咱们也不好过呀。” 高一功立刻说道：“对呀。才刚收到芳亮送来的消息，在榆林的王根子也不安分，好像同边墙外的蒙古人接触比较多。” 此时李自成也想起来了，他们年初渡河打京城的时候，就是这个王根子转来清国的一个信件，说清国愿意和他们一道，合力攻明。把明国打败之后，还可以共享天下什么的。当时他们的威势，所过之处明军闻风而降，他就把这个密信随手扔掉了。可是最终，他却是被清军所迫，被迫狼狈的退出了北京城。而且还损失了四五万精锐，阵亡了谷英等几员大将。 李自成吩咐道：“一功，你带一万人北上，和芳亮一起把榆林的防务接管。那个王根子，就调到汉中去。若是他有什么异动的话，要果断下手，不能让榆林乱起来。” 高一功立刻答应：“好的，我明天就出发。” 李自成接着命令：“处理好这件事情之后，就让芳亮带人过河。我会让李过坚持住，你们也要快些把榆林接手下来。等西边的部队汇集过来，我会再给你们派去增援。” 众人这下都知道，李自成这是要同李岩合作了。 刘宗敏立刻劝道：“自成，清兵来了不过是抢些东西，掳些人口牲畜，可是李岩却是占地盘儿的。咱们将来的对手，是李岩，而不是清国。” 李自成咬牙切齿道：“这话以前我相信，可是他们占了北京，就不单单是进来抢东西了。他们立国，可比咱们早的多。咱们大顺，也是在清国的威胁之下。要是这个时候不能把他们打回去，咱们的军心民心可都要散了。” 田见秀也是说道：“陛下说的对，这个时候的确是应该稳定人心为上。李岩不是想要一片山西的地方吗，咱们就把大同给他。咱们守住内长城，守住太行山中的关隘，李岩想打进山西来也不容易。而且他和清国接触的地方就更多了，受到的牵制也就会越大，他也就没有力量来和咱们争了。” 李自成笑着说道：“嗯，就是这个意思。用清国来拖住李岩，咱们应该先整肃内部！降兵降将太多了，要清理一下才行。” 他的独眼里闪着寒芒。这次给他的教训太深刻了。他想要调集兵将去反攻，可是各地的降将们却是不安分起来，让他两个月的时间都没能把兵力集中起来。他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给那些降将高官厚禄，让他们继续带领所部兵将，还让他们继续独当一面。可是这些人却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一有风吹草动就准备随风倒。所以这次他必须要彻底整肃才行！ 牛金星赶紧劝道：“陛下，此事千万要慎重呀。最好能徐徐进行，免得那些降将狗急跳墙，割据叛乱。” “怎么能慢慢来？！”李自成生气的说道：“要是不施以雷霆手段，他们还以为我大顺奈何不了他们呢！这次若不是他们掣肘，我早就带兵把北京又夺回来了！是他们先辜负了朕，而不是朕负了他们！” 牛金星见李自成十分愤怒，也不敢再劝说。他心中很失望，照他的意思，现在应该是联合清兵，共同对付李岩才是正途。李岩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清军虽然战力强悍，可是依旧不是李岩的对手，而且他们人口也不多。等把李岩击败，收拢李岩的手下去对付清军，一样可以把清军赶出关去。 可是现在李自成估计是被仇恨遮住了眼睛，铁了心要找清军报仇，所以他再说什么也没有用。而且在李自成的队伍中久了，他也知道这些草莽好汉的性情。失了面子必须要找回来，可要是被对方打怕了，打服了，那就算不是纳头便拜，以后也定然是要绕道而行了。 宋献策压根儿就没有说话的意思。在他看来，北京才是龙兴之地。当初大顺要是坚守北京，只要能守的住，那天下肯定就到手了。可是李自成等人却是选择了仓促西撤，已经失掉了天下人望。 当然，这也不是李自成等人的错。当时北京瘟疫流行，人心不定。要是真的死守北京，而且李岩又和清军保持默契，还真不一定能坚持到大部队去救援。所以这也是天意，这大顺，能守住现有的地盘儿，过几年帝王将相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李自成见众人都没有反对意见了，于是吩咐道：“各部都加紧整训，把那些老弱都裁汰下去，让他们去地方上当官。既能提高部队的战力，又能更好的掌控地方。还有，给各地下旨，要他们把该收的税赋都尽快收上来，若是误了军国大事，朕定斩不饶！” 第604章 长平公主 李自成那里还没有消息，不过李牟送来的消息显示，李自成在大同的部队暂时稳住了阵脚，还能再坚持一些时候。而且清军，连同蒙古兵在内，不过万余人马而已。 带兵过河发起攻击的是李过，有两万多人马，只是初期被清军给打蒙了而已。可能也收到了李自成的命令，所以才坚守在黄河边而不退却。 李岩又让长城各隘口加强监视，也都没有发现清军在哪里集结的迹象，说明清军的这次入寇，只是一次孤立事件而已，并不是与他的全面战争。不过他也没有放松警惕，让各地严加戒备，并且在济南、沧州和北京分别建立了新兵训练营，抽调一部分部队还有伤愈的老兵去训练新兵。 不过现在，却是有一件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崇祯的女儿，长平公主来了，此时就在他的面前，穿着一袭白衣。不过长平公主身体状况并不好，左臂被斩断，脸色也很苍白，看着十分瘦弱。 在李自成进了皇宫之后，太监和宫女们发现长平公主没有死，于是就交给了李自成。而李自成刚进北京，也着意笼络人心，所以也安排人尽心救治。可是李自成很快就退出了北京，只带走了崇祯的三个儿子，并没有管这个对皇位没有什么威胁的公主。 周奎已经被刘宗敏烤掠的家破人亡，清军退出去之后也很快死了，长平没有了寄居之所。其他勋戚人家也都不敢收留，南下的大臣也不敢带着。毕竟是大明的公主，李岩不理会，他们也不敢招惹。 最后还是骆养性冒险把长平接到家里，可是在投降李岩的时候也做了汇报，只是李岩没有兴趣管而已。一个前朝公主，确实是鸡肋，李岩也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可是现在，长平公主却是直接来找他了。 李岩冷冷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骆养性。 而骆养性也看到了李岩的不悦，立刻叩头道：“大元帅，长平公主哭泣哀求多时，臣下也没有办法，才带公主来见大元帅的。” 李岩不满的说道：“既然长平公主在你处，怎么不早些禀报？！” 骆养性一愣，之后立刻答道：“当时大元帅正与清军交战，臣下起了侥幸之心。等大元帅旗开得胜，臣下又害怕会被大元帅认为是心思不纯，所以就这么耽搁下来了。请大元帅治罪。” 李岩冷冷的说道：“念你对前朝忠心可嘉，就不治你的罪了，起来吧。” 等李岩同骆养性的戏演完了，长平公主才微微蹲身，道：“长平见过李仪宾。” 李岩对这个称呼有些尴尬，似乎是在揶揄他不念亲宗之情，悍然做了大明的反贼。 “公主身体虚弱，就不用行这些虚礼了，请坐。”李岩吩咐着。 长平正要推辞，可是此时却是有十多个官员被带了进来。 为首的是新任礼部尚书李明睿。李明睿之前一直劝崇祯迁都南京，可是崇祯优柔寡断，再加上朝臣们的反对，崇祯最后只落得个在煤山自尽的下场。而反对迁都的陈演，被刘宗敏烤掠了全部家产最后还被斩首，光时亨被夹断了腿，此时已经逃到了南京。 所以李明睿对朝廷失望透顶，也就没有去南京，而是留下来投降了李岩。而且安葬崇祯，给崇祯拟定谥号、庙号也都是他的手笔，也算是给崇祯尽了最后一份忠吧。 “臣等拜见大元帅。”李明睿等人向李岩行跪拜礼。 李岩指了指依然站着的长平公主，说道：“这是怀宗端皇帝的公主——长平，你们也拜见一下吧。” 众人吃惊的看一眼瘦弱的少女，不论心中是羞愧还是崇敬，都规规矩矩的向长平行跪拜礼：“拜见公主殿下。” 长平只好吩咐道：“众卿请起吧。” “骆指使，把公主的情况给众位大臣们解说一下。”李岩对骆养性吩咐一声。骆养性遵命，只好把刚才同李岩说的话再说一次。 有这些前朝的臣子们在场，说话也就方便了。不论是什么情况，也不至于说他李岩苛待前朝公主。 李岩说道：“公主请坐。公主既然已经现身，那就还搬回皇宫里居住。听说先皇已经给公主选定了驸马，将来公主孝期过了，李某为公主主持大婚。” 长平没有坐，而是问道：“李仪宾，我这次来，是想向李仪宾确认两个消息的。” “公主请说。” 长平深吸一口气，才问道：“近来京中盛传，我的三个皇弟已被李自成处决。听闻这是从李仪宾这里传出的消息，长平想请李仪宾如实相告。” 李岩点头道：“这个消息应该是真的。” “应该？”长平声音颤抖的问。 李岩回道：“我的人没有见过三位皇子，所以不能确定。不过从李自成内部得到消息，的确是事实。同时被处决的，还有秦王，晋王两系宗室，总计千余口。” 长平一阵眩晕，差点儿摔倒，毕竟少了一条左臂，平衡能力大不如前。不过她就在椅子旁边，正好就势坐了下来。 她强忍着泪水，又问道：“可是京中也在传说，在南直隶有太子的消息。” 李岩回道：“这只是民间流传，不足为信。请公主节哀。” 长平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如河水决堤般涌出来。她的父母都死了，外公家也没人了，现在唯一支撑她活着的三个兄弟，也基本确定不在人世，她觉得生无可恋了。 李明睿等人也知道这个消息，这也促使他们更坚定的留在李岩的阵营中。南京方面虽然有福王继统，可是不论皇帝的荒诞还是朝臣的短视自私，都让他们更加失望。 “请公主节哀。”众人向长平躬身恳请。 好一会儿之后，长平才看着李岩，问道：“若是我不想成婚，李仪宾会不会允准。” 李岩随意的说道：“这个也要问问周家的意思，只要他们也同意，我不会干涉。” 长平有些惊喜，而那些前明的朝臣们也是很惊讶。 “那我想要去南京呢？”长平又试探性的问道。 李岩笑着说道：“你的自由不受限制，随时可以南下，并且在山东河南保证你的安全。不过，入了南直地界，我就不能保证了。” “当真？”长平有些激动的问道。 李岩点头：“自然当真。不过公主还是把身体养好再起行，否则以公主现在的状况，恐怕到不了南京。” “仪宾不是说我可以随时南下吗？”长平似乎听出了其他意思，立刻质问。 李岩解释道：“这只是我的建议，公主还是能够随时南下。” “那就谢过李仪宾了。”长平缓缓的站起来，向李岩躬身致谢，而后自己先出去了。 李岩让骆养性跟着出去。 而李明睿立刻提醒：“大元帅，放公主南下，是不是草率了？这正是收拢天下民心的好契机呀，请大元帅三思。” 李岩笑着说道：“不妨事，你们不必多虑。” 第605章 居心不良 长平公主既然已经现身，那就不能再住在骆养性家里了。李岩派人去把长平公主接到了紫禁城中安置，并且让牛文炳具体负责。 李岩在出兵山东之前，就把牛文炳和那三百京营都抓起来了。等北京被控制下来之后，这些人也就毫无例外的都归顺了。 京营兵被送回北京，接受重新训练，当然，他们也是能按照标准分到田地。京中的勋贵可是大多数都被杀死了，所以他们积攒下来的直隶境内的数百万亩良田，也就成了李岩给士兵们发放田地的基础。 当然，京营中有不少福贵人家的子弟，既看不上分的田地，又不在乎每月给的粮食布匹。所以这些人也就给些银钱，被统统遣散。李岩也不怕他们闹事，现在光是休整道路就是一项大工程，需要的人手多的是。 如今的俘虏营已经有了相当的经验，虽然看守的兵力不算多，可是配备的骡马却是不少。而且他们早已开始养狗来帮助看押俘虏。这些狗大多数是抓回来的野狗，由于闹了多年饥荒，这些狗恢复了部分野性，它们更喜欢逮活物吃肉，所以逃跑俘虏的下场会异常凄惨。 而牛文炳，在回到北京之后，就被李岩指定掌管紫禁城的维护和看管。用生不如用熟，而且牛文炳自觉也算是从龙的奴才，所以自己做事也分外勤勉，要给自己在新朝挣一个好前程。 八月中旬，李岩又给李牟调去了三千步兵，还调给了他三门四寸半大炮。此时李牟才开始了向大同、阳和等地的进攻。 而对于外长城的守军，李牟在近三个月的时间之内，已经做通了不少人的工作。尤其是他们把清军赶出关外之后，原来守卫长城的守军也大部分愿意归降。 所以他带着骑兵还有钱二的快速部队一路西进，沿途基本不攻打城池，而是极速的向偏关赶去，寻找清军的主力决战。那些城池，则交给后面的六千步兵去料理。他得到的情报，城池里的守军多则千余，少的只有几百。姜骧等人带着大部队都去和李过作战去了，留守部队相当有限。 李牟他们一路相当顺利，沿途的堡寨都比较欢迎。比起李自成的烤掠政策，那些士绅们还是更欢迎李岩这种稍微温和一些的政策。虽然他们会失去免税的优待，可是至少财产还能保住大半。 当然，如果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他们自然是一点儿损失都不想有。可是本来神威赫赫的清军都被打出关去了，姜骧这些人肯定是没有指望的。虽然他们也听说清军又入关了，可是这次他们都知道，清军不过是过客，抢掠一通就会离开，而他们还要生活在这里。所以他们只能支持李岩。 李牟带着部队进入朔县之后，姜骧和清军终于得到了消息。 这次清军不过是过来惩罚喀喇沁和乌喇特两部，由叶臣率领两千满八旗，还有六千汉八旗，号称两万。虽然他们在关内遭遇到了失败，可是对于蒙古各部，还是积威犹存。叶臣带着大军过来，两部蒙古王爷就自己来请罪了。 正在此时，姜骧向他们送来了求援信。叶臣等人商量一下，就让蒙古也凑出两千骑兵，随同他们一起入关。他们对于李岩的部队有些忌惮，可是对李自成的顺军，却是不放在眼里。而且这次出征的都是没有参加入关作战的，所以即便是遇上李岩的部队，凭着以前的战无不胜的优越感，他们也敢去碰一碰。 而姜骧等大同兵将却是慌了神。他们的家眷财富可都在阳和，大同等大城，他们在偏关这里与李自成的部队作战，老窝却是让李岩给抄了，一个个都着急着回军去救援。可是在偏关还有李自成的两万多部队，其中的一万还是刚过来的生力军，有数千骑兵，他们想撤也不那么容易。 不过斥候随后送来的情报让他们都松了一口气，李岩只派出了数千骑兵而已，而且骑兵中还混杂着骑着骡子和驴子的士兵。他们很快就决定，由姜骧带领步兵继续攻打偏关，而叶臣则带着骑兵去击溃李岩的骑兵。 李过在城头上看见敌人的动向，对高一功问道：“他们的骑兵向东去了，是不是李岩的部队过来了？” 高一功回道：“有可能，不过也有可能不是。李岩的人马过来，也应该和咱们联络一下的吧。” 李过笑着说道：“清军的斥候那么厉害，就算是李岩想派人过来联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就当他们还没有过来吧。”高一功轻松的说道：“也许清军是去行猎了也说不定。” 李过看着高一功，问道：“你的意思是，咱们按兵不动，让李岩跟姜骧他们打去？” 高一功点头，道：“对，不过这是陛下，还有众兄弟的意思。李岩和清军，都是咱们的敌人，让他们去拼个头破血流，咱们才好坐收渔人之利。” “不是已经谈妥了吗？双方合作，共同消灭清军。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李过皱眉说道。 高一功笑了笑：“咱们什么也没做呀。李岩没有派人来与咱们联络，咱们怎么配合他们作战？再说了，去谈判的玉峰兄走的是潼关，不过听说李岩是在北京。所以这个时候是不是谈妥了，还不一定呢。” 高一功见李过的表情有些不屑，于是苦笑着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咱们既不是李岩的对手，也很难打败清军，所以还是让他们双方相互消耗为好。这也是为什么陛下同意把内长城之外的地盘儿都让给李岩的原因。清军的数次入寇，可是把咱们从危亡中救了出来。等李岩被清军拖住，咱们就可以先整肃内部，然后向南边发展了。” 李过想了一会儿，皱眉道：“可是看现在的情况，清军是宁愿绕远，从山西方向入寇，也不愿意去走李岩控制的地方呀。” “这不是把山西这一段儿也要给他了嘛。”高一功冷笑着说道：“这么长的防线，也够他喝一壶的了。我就不信，清军次次都会绕远。李岩这是给咱们守边啊。” 第606章 败退 叶臣带着一万多骑兵去堵截李岩的部队，可是姜骧这里也停止了对李过的攻击。李过这里城头和城外，大小火炮足有几百门，当然，虎蹲炮是最多的。可是这种发射开花弹的虎蹲炮却是让姜骧损失惨重，死的虽然不多，可是伤兵满营，也让他们没有了攻城的锐气。 尤其是清军已经离开的情况下。本来姜骧他们还以为是清国的大军南来，可是弄了半天，才有一万人而已。其中的真满洲，不过两千，这够什么用呀？虽然刚开始将李自成的部队击溃了，可是到后来在偏关僵持，满洲铁骑也没有了多少作用。而且还总是驱赶着他们去攻城，让他的手下都极其厌恶。 士兵们就更不用说了，李岩给士兵分田的消息，他们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人带头，他们不敢动作而已。现在李岩的部队打过来了，他们也就开始在私下里串联了。军官们也感觉到了，于是也不敢去驱使士兵们攻城。 “大帅，兵士们有些不稳呀。”一个军官进来汇报。 姜骧有些无奈的说道：“后撤十里。多派斥候，一定要及早把清兵和李岩的战况传回来。咱们下一步怎么走，就看他们的结果了。” 手下抱拳道：“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加派人手。” 姜骧等人知道，不论如何，他们是不能再向李自成投降了。所以他要后撤十里，暂时脱离和李自成所部的接触，等将来需要向李岩投降的时候，也能顺利一些。清军的数十万大军都被李岩打败了，再击败这一万人马，也不是什么令人吃惊的事情。 叶臣带着骑兵向东走了四十里，就在一处平坦地方看到了李岩的部队，而且已经列好方阵了，两三千骑兵站在远处。他还奇怪呢，他的斥候可没有回来汇报情况。 他们听说了李岩炮兵的厉害，据说比神威大将军炮的射程都要远，所以他们在三里之外停下来。可是晋北地区，沟壑起伏，他们正处在山谷中的一个平原地带，不过三四里方圆，李岩军阵的身后，地形就又开始收窄，很不利于他们骑兵作战。 钱二看清军不敢动，于是下令：“擂鼓，前进。” 咚咚的鼓声在山谷中回声很大，士兵们踏着鼓点，一步一步的向前推进，整个军阵保持的相当严阵。而后侧远处的骑兵，也是缓缓的跟上。 叶臣看着李岩的军阵前移，才终于知道，入关征战的人为何对李岩的部队多有赞叹。列阵严整不算什么，可是让移动中的军阵依然能保持如此齐整，确实是令人吃惊。关键是，李岩的军阵即便是在移动中，他们也没有什么突袭的机会。 叶臣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姜骧手下的两千骑兵先去冲一阵。这些都是姜骧手下的精兵，虽然不是家丁，可是待遇却要比普通士兵好的多。不过他们也知道这么冲上去的危险，尤其是看到李岩的军阵中有很多火炮。所以他们也不是真冲，只是上去虚应一下而已。 可是他们这一耍滑头，丢的却是他们自己的性命。他们冲的既不快，又不坚决，倒是给了钱二足够的准备时间。等他们冲进两百步距离之后，成片的铁质霰弹打过去，将他们连人带马都打倒。 姜骧手下的骑兵赶紧调转方向，向两侧绕开。可是山谷中又能给他们多少空间？李岩军阵两侧的炮兵也开始了发射，将躲向两侧的骑兵也杀伤不少。 钱二部队里大多数是三寸的佛郎机炮，射速是前装炮的两三倍。都是明军用的武器，挑选质量可靠的改造而成。他们本身就是很容易陷入敌人包围的部队，所以更看中火炮的射速，以给部队提供更强大的火力支持。所以即便是骑兵从侧面跑过的这短短时间，也给敌人造成了不小了伤亡。 姜骧手下的骑兵只能继续奔跑，等他们冲过去之后，发现李岩的骑兵并没有为难他们。不过他们也不打算再打下去了，而是直接向东继续跑去。反正朔县，山阴等地也没有被攻陷，他们还有躲避的地方。 可是当他们刚冲进山谷，就听见几声炮响，还有密集的爆炸。无数的弹丸在山谷中飞行，还有好多的炸弹在山谷中爆炸。前面的骑兵很快就被击倒，而后面的战马则是恐惧的停了下来，嘶鸣着向后退却。 可是他们的身后还有李岩的骑兵呢，他们是进不得也退不得。幸存下来的骑兵中，有好些退出山谷，躲在没有弹丸的地方，直接下马投降了。还有的骑兵，则是退出山谷之后，又加速沿着平原边沿，冒死向他们大队人马退了回去。 叶臣他们一看，就知道李岩部队的防御很强，要冲过去，伤亡不会小。过了方阵，还有后面山谷中的部队。从炮身和爆炸声德密度上，他们觉得要突破谷中的阻击，他们的伤亡同样会很大。 本来他们这次就是来惩罚擅自撤兵的蒙古部落的，要是再逼着蒙古兵去送死，那这些蒙古人说不定就真的要反叛了。至于汉军骑兵，虽然这些人可以当作奴隶来使用，可是辽东还是汉人占了绝对多数。要是打了胜仗还好说，可是这次显然不太可能打胜仗了，还是要顾及汉民们的感受才行。 叶臣没有多少犹豫，立刻带着骑兵撤退了。先离开这个山谷再说，否则即便是在这里僵持，形势也会对他们不利。 李牟见清军主力撤退，于是留下数百骑帮着收拢俘虏和马匹，就立刻带着骑兵追了上去。山谷中的追击就简单的多了，只能是在后面追赶，其他战术也用不上了。只要以疏散队形从后面追上开枪射击就可以，虽然给敌人的伤亡不会太大，可是也能让敌人不能回头作战。 他们要做好的，就是防备清军的骑射反击。虽然已经让工匠们开始给战马弄轻便的防具，可是这个时候还完全没有影子，所以他们也不能追的太近。 姜骧的斥候回来的比清军稍微早一些，所以姜骧提前知道了清军战败的消息。 “唉，如此也罢。”姜骧无奈的说道：“让部队准备一下，向西边做好防御，咱们要向李岩投降了。” 手下问道：“那清军呢？” 姜骧失落的说道：“能怎么样？大同是什么地方？谁知道明天会是谁占上风。李自成这边，咱们是不能再投过去了。可是剩下的两方，哪一边也要伺候好，咱们才能活的长久。去通知各部队，要管好手下的士兵，对清军和李岩的部队，都不能造成误伤。快去吧。” “遵命，属下这就去。” 第607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叶臣带着部队一路西撤，在山谷之中，他们一旦开始败退，后面还有追兵，想停都停不下来，只能一直逃遁。等他们终于来到开阔地，停下来准备迎战的时候，李岩的骑兵却是也远远的停下，并且退到山谷中。 叶臣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李岩的骑兵能追着他们跑，他们也能将李岩的骑兵击溃，并且追上去，反败为胜。他立刻派出汉军骑兵去冲击，可是汉军骑兵还没有冲进山谷，山谷口就发生了密集的爆炸。 原来李牟的骑兵中带着十几门虎蹲炮。虎蹲炮拆开只有三个部件，一匹马就能驮着跑。而败退中的清军骑兵，想要停下来发动反击，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准备好的。这个时间，足够让炮兵将虎蹲炮准备好了。 李牟看到清军过来冲击，不等清军冲进山谷，就马上让虎蹲炮发射。他是想让爆炸把清军的骑兵吓住，让他们停止冲击。他们只有十几门虎蹲炮，杀伤力毕竟有限，所以还是要靠威慑为主。 通通的虎蹲炮发射声音，还有轰隆隆的爆炸声和爆炸掀起的烟尘，不但让战马害怕，也让汉军骑兵觉得害怕。除了前面的二三十骑收不住速度冲进了爆炸的烟尘，其他骑兵都及时的让马匹停了下来。 有些汉军骑兵冲出了爆炸的范围，不过等待他们的是李牟骑兵的手铳骑射。不是打人，而是全部对准战马开枪。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敌人的骑兵冲过来，把队伍搅乱。至于落马的清军，派人下马过去，近距离发射手铳，解决起来倒是更容易。 李牟此时已经上了半山腰，紧张的观察着清军的动向。要是他被清军追击，他也只能向之前的清军一样逃跑。他知道，后面就有钱二的快速部队赶过来，要是他们自己跑回去，那整个队伍就回乱成一锅粥了。 而且自己这里只有一千多骑兵，就算是冲出去和万余清军决战，伤亡必定及其惨重。所以这个时候，他没有多少选择，只能在这里坚守。 他现在庆幸的就是，他追击之前带上了这十四门虎蹲炮。这还是钱二让他带上的，说可能会用的上。要是在平坦地方，他就不带了，清军反击的话，他逃跑就是了。可是在连绵的山谷中，他却是不得不考虑非常之法。 他看到清军的骑兵都绕了回去，于是立刻让亲兵挥动令旗，让虎蹲炮停止发射。他们带着的炮弹也不多，要省着些用才行。后面的钱二，估计还要等半个时辰才能来呢。 叶臣也吃不准李岩的部队带着多少火炮，只好等等再看。等谷口的烟尘缓缓散去，他看到李岩的骑兵严阵以待，而冲进去的汉军骑兵全部都倒在了李岩的阵前。 双方僵持起来，都不敢动手。等了还没有两刻钟，清军就看见李岩的骑兵缓缓的向两边闪开，一门弗朗基大炮被推了出来。大炮很快就被放置好，后面的火炮紧接着又被推出来。一会儿功夫，就在谷口的位置放置了四门弗朗基大炮。 这下叶臣可是不敢再试探了，连僵持也不行了。大炮都上来了，后面的步兵大部队也就来了。等李岩的步兵再次列阵向前推进的时候，他们还是没有办法。所以叶臣只好带着部队继续西撤，同时派人去通知姜骧，让他做好御敌的准备。 姜骧这里都准备好投降了，自然是虚应故事。等清军撤回来，正好李过这里派人出来，发动一次试探性攻击，所以姜骧很忧虑的对刚刚停下来的叶臣抱拳道：“大人，咱们受到两面夹攻，末将也坚持不住了呀。” 叶臣听着西边火炮发射声和喊杀声，又回头向东边看过去。他实在吃惊与李岩的火炮行军速度，居然能跟得上骑兵。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这里不能留了，姜总兵马上带着部队跟我走。” 姜骧为难的说道：“这，部队还和闯贼的部队焦灼，如何能说走就走。” “姜总兵带着能走的部队走，不能走的，就不用管了。”叶臣立刻果决的命令。 姜骧抱拳道：“都是末将的生死同袍，如何能轻言抛弃。请大人先走，末将再收拢一下部众。”说着话，他向叶臣使眼色，表示边上还有好几个他手下的部将呢。 叶臣明白姜骧的意思，于是抱拳道：“姜总兵仁义，某佩服。那我就先北上了，请姜总兵尽快赶过来。” 等清军走了，姜骧才轻松了一些。还好清军过来之后，就一直在与李自成作战，还没有来得及剃头。否则的话，他就算是想向李岩投降，也不知道李岩会不会接受。 很快，李过的进攻也退了回去，大营周围又恢复了平静。 半个时辰之后，李牟带着部队过来。他特地汇合了钱二的快速部队，所以才来的这么迟。不过还没有准备好攻击呢，就见到了亲自出来请降的姜骧。 “前明大同镇总兵姜骧，率部向李大元帅请降。”姜骧半跪于地，抱拳说道。 李牟下马，把姜骧扶起来，笑着说道：“没想到姜总兵如此识大体，倒是让我们白白准备了一场。” 姜骧此时才抬头看了看李牟身后的军阵，别的不说，单单大炮就有三四十门，炮口已经对准了他的营地。他此时庆幸自己做的决定够果断，这么多大炮向他的营地轰击，估计到天黑，他的部队就全都垮了。 “李大元帅兵威赫赫，小人不敢抗拒。”姜骧恭维的说道。 李牟纠正道：“我们大元帅没有来，我是李牟。”不等姜骧客套，紧接着就问：“雁门、宁武二关，是不是在你的控制之下？” 姜骧点头：“对，是在小人的部队掌控中。” 李牟立刻命令：“你回去集合部队，立刻随我南下去宁武关。带多少人手你自己定，剩下的人，都暂时在这里驻防。” “啊？”姜骧有些不知所以，怎么突然就要去宁武关呢？ 李牟笑呵呵的吩咐道：“赶紧去准备吧，我们天黑之前就要动身。若是你有什么疑虑的话，我们也会在天黑之前结束战斗。” 姜骧无奈，知道他不去也不行了。只好抱拳：“李将军稍等，小人回去准备一下，两刻钟就好。” 李牟还是满面笑容，豪爽的说道：“好，我等你。” 第608章 态度软弱 姜骧没有耍什么花样，为了能保住他自己的队伍，他也只能同李牟合作，所以按时做好了准备。 李牟也只带了一千骑兵，带着姜骧去接手宁武关。同时他也没有忘记对清军的追击，让白世雄带着骑兵还有一部分快速部队继续追上去，一定要将清军赶出边墙之外，不能任由他们在地方上肆意攻掠。而钱二带剩下的部队留下来，监视姜骧在此地的队伍。 钱二则是第一时间派人与李过联系，沟通消息，先把战事停下来。虽然此时双方都没有收到合作已经谈妥的消息，可是两方都在约束部队，避免出现冲突。 几乎是同一时间，田见秀和李岩在北京展开了谈判。 田见秀一路是从潼关到开封，再由开封到北京，才与李岩见了面。本来走山西会更快捷一些，可是山西地方还存在多处叛乱，而且在井陉刚和李岩的部队打了一场。现在田见秀也是大顺的侯爷了，自然会小心一些，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 李岩在兵营中接见了田见秀。 “田兄，我们又见面了。”李岩笑着拱手道：“每次与我谈判，李闯总是派田兄过来，可见对田兄的信重。” 田见秀心中苦笑：“那是别人都不敢来。这可是随时都会送命的差事，你李岩可是从来没有踏出过自己控制区域半步啊。” 不过他还是笑呵呵的抱拳道：“我与李兄熟识嘛，谈起来也容易些。” 李岩请田见秀坐下，微笑道：“李闯派田兄过来，想来是对我提出的合作条件有不同的看法吧？” “李兄说的不错，”田见秀说道：“我们陛下对李兄提出的联手对付清军很感兴趣，可是对于李兄想要平分山西的提议，却是不能答应。” 李岩提醒道：“你们能挡得住清军吗？这次来的不过是清军的前锋而已。只有你们自己，恐怕整个山西都会丢给清国。我们双方联手抗清，平分山西自然是公平举措。” 田见秀问道：“李兄，你的平分，是怎么个分发？” “以太原为界，南北两半，咱们一家一半。当然，北边面临清廷和蒙古的袭扰，太原归北方。至于南北归谁，我就无所谓了。”李岩轻松的说道。 田见秀一听李岩这个设想，不光李自成不会答应，就是他也很难答应。这样看似公允，可是李岩却是占尽了便宜。不论李岩得到哪一片，都能将他的地盘儿连成一片，将来夺取整个山西，会占尽便宜。 “李兄说笑了，”田见秀摇头说道：“不论李兄在抗击清兵中出多少力，我大顺都不可能将山西半壁交给李兄。最多就是把阳和，大同交于李兄，内长城以南地区，我大顺断然不会放弃。” 李岩冷笑道：“田兄才是说笑，大同、阳和，早就不是你们所有了。若只是把这些作为酬劳，我何必同你们谈？直接拿过来就是。你们在山西的统治岌岌可危，各地叛乱四起，还能挡得住清军的攻势吗？你们既然不愿意平分，那我等清军占据山西之后，再从清军手中夺回来便是。” 田见秀冷冷的说道：“李兄，若是我大顺同清军合作，就算李兄实力强横，也一样会烟消云散。” 李岩此时哈哈大笑：“田兄，我没有听错吧？李闯是这么想的？” 田见秀绷着脸不说话。 “李闯被清军赶出了北京城，连登基大典都等不到吉日就匆匆举行。”李岩继续笑着说道：“而后一路被清军追杀，部队损失惨重，从京中烤掠得来的数百万金银也被抢夺。他堂堂大顺的皇帝，居然要去同让他威严扫地的清军合作，难道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田见秀冷哼一声，说道：“等李兄土崩瓦解，我大顺一统天下之后，谁敢嘲笑我大顺？” “那好啊，”李岩轻蔑的说道：“我倒是想领教一下，你们和清军合作之后能有多大作为。” 和清军联合的话，不过是田见秀随口一说而已，李自成还有其他将领们肯定是想都没想过的。他们都是江湖草莽，对于朝廷虽然可以降叛反复，可是对于同样是造反争天下的清廷，却是不能丢了脸面，让天下人看不起。即便是与李岩合作，也仅仅是在山西对付清军上的合作，同时还是保持着竞争的关系。 “李兄何必赌气？”田见秀突然态度软了下来，说道：“咱们双方合作，对各自都有好处。李兄又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李岩也压下火气，淡淡的说道：“田兄不必再说。我已经派兵出击了，你们不论答应不答应，太原以北我是要定了。” 田见秀一愣，他没有想到李岩如此心急，还没有等到合作达成，就已经派出了部队。更加没有想到，李岩的实力会增长的如此迅速。以他对李岩的了解，要是没有掌控一地的实力，李岩是不会轻易出击的。 他们之所以来和李岩谈判，就是想要和李岩达成一个协议。在以往与李岩的交往中，他们得出的结论是，李岩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只要达成了协议，就会去遵守。 而他们大顺，由于新败，军心不稳。而且各地烽烟处处，百姓官绅的叛乱也是此起彼伏。相比于李岩，他们更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来整肃内部，重塑信心。所以与李岩达成协议，就是至关重要的事情。他们不但要摆脱清军的袭扰，同样要和李岩达成暂时的和平，才能让他们有精力与机会去整顿内政。 “啊？李兄竟然出兵了？”田见秀吃惊的说一声。之后立刻说道：“我立刻向我们陛下汇报，让前线的军将小心从事。也请李兄约束贵部，不要起了冲突，让清军得了便宜。至于李兄的条件，我们陛下应该很快就能有回复，请李兄稍等几日。” 田见秀的态度出奇的软弱，让李岩心生警惕，觉得李自成可能有更大的图谋，不能和李自成快速谈妥。不过他想了一下自己的布置，觉得没有什么疏漏。唯一要担心的，可能就是李自成与清廷合作了吧。 他点头道：“好吧，那咱们就暂时到这里，我等着李闯的回复。” 第609章 困难的水师 李岩在等李自成的回复的时候，也收到了李牟控制了宁武关的消息。他这就基本放心了，只要控制了一个前进基地，就为南下提供了便利。而且姜骧投降，那雁门关也算是他掌握的关口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往大同增兵，把内外两道长城都控制住，让大同的百姓们也能得到田地，成为他的兵员。大同是边关，长期处于同蒙古部落争斗的前方，只要大同百姓愿意效力，那他们就会成为最好的士兵。 前明代王一系，已经在三月的时候被李自成处理干净了，大同有足够的田地给百姓们分。而山东的新兵已经开始了训练，再等一个月，就能有第一批新兵分配下去。还好河南、山东和山西等地都是北方语系，方言虽然有差异，但不过还没有达到完全听不懂的程度。只要训练的时候着意官话的训练，再加上识字班的学习，士兵们也就能相互交流了。 但也不是都是好消息，山东登莱水师就让李岩很生气。本来回来的水师官兵就不多，可是给他们分了田地之后，这些人却是好些人都不愿意再继续做水手了，而是要去做步军。 李岩将投降过来的最高级水师军官，把总张翰墨叫到了北京。明朝的水师还是用的陆军编制，手下管着多少人，就差不多给一个什么样的官职，所以这个张翰墨，也不过管着二三百号水手而已，带回来了大小十七条船。其中最大的一艘，不过是一条老旧的两百料战船，其他都是子母船，连环船，鹰船，苍山船这些小型船只。 “卑职叩见大元帅。”张翰墨进来，向李岩跪下行礼。 李岩没有让他起来，不满的问道：“知道我让你从山东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吗？” 张翰墨战战兢兢的回道：“卑职知道。” “那就说说吧，你们是怎么回事？！”李岩冷冷的下令。他已经给这些水手足够的优待了，待遇都是陆军的两倍，可是这些人还不知足，反而不愿意再做水手了。 张翰墨回道：“回大元帅，水手们都厌倦了水上生活。给的粮饷被克扣的只剩下三四成，每次出航都是生死别离。大元帅天恩，给他们分配土地，光是土地就能让他们生活下去了，所以好些人就不愿意冒险了。” “步卒同样危险！”李岩不满的说道：“一场硬仗下来，有些部队也会有两三成的伤亡。而且给水师的待遇，是步卒的两倍，也是考虑到你们在海上的处境，做了相应增加的。你们还不满意？！” “卑职是满意的。”张翰墨赶紧说道：“可是有些水手不想再担惊受怕了。水师同陆上不同，若是船舰沉没，那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而且舰船老旧，很容易就会出事，所以~” “你们打过海战吗？”李岩皱眉问道。 张翰墨知道李岩知道真实的情况，只好老实的回道：“虽然我们只是负责给辽东海运粮食，可是船只实在是老朽的不行了，不用说海战，只是大一些的海浪，都可能让船只散架。适合造船用的木料本来就少，还都被用来造商船了，朝廷一直都在辽东耗费太多的银钱，我们水师的开支几乎微不足道。这次得大元帅恩赐，有了土地，所以许多人就不想再做水师了。” 李岩很生气，原来是他给的条件太优厚了，反倒是让那些水手不想继续在战船上挣粮饷了。可是这个时候只有这么一点点的水师投效过来，他也不能用激烈的手段，让水师的人寒了心。 所以他平静了一下，才说道：“愿意继续在水师效力的，待遇再加一倍。你能说服多少人留下来？” 张翰墨犹豫了一会儿，才回道：“五六成应该没有问题。”其实这个数量他还是能保证的，能回来投降的有不少是他的生死弟兄。这份交情，再加上李岩的优厚条件，能留下来继续操船的，应该只多不少。 李岩吩咐道：“你必须要留住七成以上的人员。你回去告诉那些水手，步军有步军的规矩，他们不一定能适应。只要不能适应，我就会把他们踢出部队，他们得到的东西也将被收回！” “属下明白。”张翰墨立刻答应下来。 李岩马上又问道：“在木料足够的情况下，船匠能不能造出更大的战舰？” “这个卑职就不知道了。”张翰墨谨慎的回道：“不过水师已经很久没有添置过大型战船了，想来即便是有木料，要造出大船，还是有些难度的。” 李岩点头，吩咐道：“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还有，回去之后要多想一想如何去利用现有船只来作战，并且要能打赢。” 张翰墨再次叩头，道：“卑职明白。回去之后一定勤加思考，让我们的水师能尽快形成战力，助大元帅平定江南。卑职告退。” 等张翰墨退下去之后，李岩就在发愁了。好不容易投降过来一支小小的水师，可还有一半人闹着不干了。而且这支水师实力很弱，想要在水战中能有什么好的表现，他还真不抱有多少希望。近海防御都成问题，就更不用说去远海作战了。 虽然战船上装着火炮，可是船只服役时间太长了，也就都不敢开炮了。说不定没有打到敌人的战船，自己的船就会被震散架了。现阶段，他的水师也只能是多造些小船，用火攻，或是用炸药来对敌作战。 他对孙四福吩咐道：“给黄得胜发信，让他从沿海地带的渔民中招募水手，待遇为普通步卒的三倍。但是要体现在发给的粮饷上，每名水手给的田地，为步卒的一半。还有，尽量将各地的造船匠人和作坊集中起来，在天津设立造船厂。” “好的，属下马上就让书吏去写。” 李岩接着说道：“还有，给河南送信，让李仲将军注意与李自成接壤方向的防备。将来要是谈判不成，要小心李自成的偷袭。还有南京方面的消息，也要着力打探。现在张献忠也失了锐气，要防备南京的军队北上。” “遵命。”孙四福答应。 第610章 私心作祟 在征得李岩的允许之后，田见秀派人快马向太原报信，而后由太原向西安送鸽信。所以消息去的还算比较快，只是比李过的战报晚了两天时间。 西安，大顺的将帅又一次陷入了争论当中。 “绝对不能把太原让给李岩！”刘宗敏断然说道：“没有了太原，晋南也保不住。” 袁宗第反驳道：“可是李岩已经占了宁武关和雁门关，想要南下的话，现在太原的兵力也保不住。而且李岩一向守信，只要和谈达成了，他就不会再南下，咱们至少还能保住晋南之地。” “信用？！”刘宗敏不满的说道：“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李岩也是要争天下的人，我就不信他会得了太原之后会停下来。” 高一功问道：“要是防备太原，要多少兵力才够？李岩可是一直在向大同增兵，我估计能有一万多人了吧。” 他在偏关的战局稳定下来之后，就回来亲自向李自成做汇报。此时大同各地以及都在李岩的掌控之下，他和李过虽然有近两万人马，可是在没有得到李自成的命令之前，也不敢向李岩进攻。 刘宗敏依然不放弃：“不管他有多少人，也不能马上就南下吧。太原一直在坚壁清野，再给派一些部队过去，也能坚守个三五个月了。再说了，还有清国在关外呢。就算是咱们不和他们合作，他们自己也会来找李岩麻烦。到时候李岩就会像崇祯一样，把他的精兵都布置在长城防线。” 牛金星立刻附和：“汝侯说的对。李岩亲自坐镇北京，定然不会轻易放弃直隶。清国虽然小败，但是实力未损，一定能将李岩牵制在长城各关隘。” 李自成沉吟一下，才开口：“嗯，军师说的有道理。清国是咱们的生死大仇，自然不能与他们合作。不过李岩与清国之间的作战，正好可以为咱们所用。马上再调一万人马去太原，还是一功过去负责吧。” 高一功还没有答应，刘宗敏立刻说道：“还是我去吧。” 他之所以这么想去，是因为李自成听说吴三桂兵败，退出关外降清之后，决定将吴三桂的家眷归还吴三桂。不过他们和吴三桂没有联系的渠道，所以就先交给李岩，让李岩代为归还。若是李岩如约归还，那吴三桂就没有了顾忌。若是李岩杀死吴三桂的家眷，那吴三桂自然会拼命报仇。李岩要是扣下了吴三桂的家眷，吴三桂这样的奸雄，也不会有多少制约。 而他朝思暮想的陈圆圆，也是要和其他人一起从山西送到北京去。当知道李自成要把陈圆圆她们送走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打过主意。可是李自成好像知道他怎么想的，马上就让他不要轻举妄动，而且还派出心腹来看守。所以他只能想办法去山西才方便下手。 众人都没有想到刘宗敏居然是为了一个女人，而要坚持守卫太原的。而太原作为省府，意义重大。他们不再是流寇，而是开国立朝的大顺，对山西这样的富庶之地，自然不能再像北直隶一样轻易放弃。 李自成点头道：“既然宗敏主动请缨，那就你去吧。到了山西，要相机而行，最好能控制住内长城一线，这样防守起来就轻松一些。等西北稳住之后，就能调更多的部队过去了。” 宋献策提醒道：“陛下，山西已经无关紧要，不必派过多兵力过去。如今我大顺的首要任务，是夺取南方財赋重地，最后再与李岩决战。” 陈名夏，龚鼎孳等跟着从北京过来的臣僚们也终于敢插话，都是附和宋献策的话。 他们已经收到消息，那些去了南京的官员都被当做罪臣来处理。有的逃回了家乡，有的被抓进了大牢，还有的则是被愤怒的人群将家宅毁去，实在是令人心寒。连逃回南京的大臣都受到这样的对待，更不用说他们这些真的投效了李自成的。所以他们对南下江南，绝对是打心眼儿里支持。 牛金星此时却是黑了脸。他才是丞相，这些人都是他录用的，怎么一下都成了宋献策的应声虫了？不过他还知道轻重，此时李自成虽然看不出什么来，可是心情却是着实不好，也不敢与宋献策争锋相对。 李自成从去年离开河南后开始顺风顺水，一路打下了偌大的地盘儿，还登基称帝了。可是一切美好都让突然入关的清军给绞了个粉碎，不但从北京狼狈而逃，而且控制区也变得烽烟处处。这其中的落差，自然让李自成心中积攒着无数的愤怒。 “山西也是富庶之地！军师不必再说！”李自成突然冷下脸来，呵斥道。 北京，李岩这里也收到了不好的消息。 洛阳，灵宝，陕州等地的一些士绅，在从事粮食的走私的贸易，通过潼关卖给李自成。由于李岩有土豆产出，所以对粮食的收购价格不高，而且用的是粮食做等价物，金银基本没有多少用武之地。而那些绅士人家却是更看中真金白银，所以尽管风险极大，他们也还是开展了走私活动。 李岩冷冷的吩咐：“查！将参与走私的军兵揪出来，杀头！他们家的田土也都没收！至于那些士绅，按照他们的走私量，加十倍罚没。并且所有的参与人员，子侄、家丁、下人都一样，都要去做苦役五年！” 孙四福汇报道：“赵大同汇报，说是乡绅们与军将们结亲的事情很普遍，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稽查不严的情况。” 李岩感到无奈，这种情况，他当初看到李牟不断纳妾的时候就预见到了，所以当时才反复告诫李牟。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严重起来，士绅们已经开始向中下级军官伸手了。可是他也不能让手下不娶士绅之女吧。 他想了一会儿，吩咐道：“立刻派人查，等查清楚了，就按我刚才说的处理。不论是谁，绝不宽待，并且要通报全军。再有，让冯程做好准备，回河南与赵大同换防。” “算了，”李岩犹豫了一下，更正道：“先不用通知冯程了，等这件事处理完了再说，免得军心浮动。” 孙四福终于放松下来，他还担心李岩一时生气，真的就要马上换防。军中娶士绅家女子的军将多的是，毕竟能娶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官家小姐，实在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若是李岩继续扩大打击面的话，他还真是有些担忧。 “大帅英明。”孙四福笑着说道：“这件事情一通报下去，全军官兵就都能警醒了。对那些涉案士绅的处罚，也足以让其他动歪脑筋的人不敢再有动作了。” 李岩叹息道：“希望如此吧。都是跟着我一路走过来的，真要是为了钱财美色而放弃以后的荣华富贵，那也是他们自己意志不坚。没有士兵的将军，他什么也不是。” 第611章 蓄谋 几天之后，田见秀收到了西安的消息，这个谈判就没办法进行下去了。他虽然很失望，可是众人的决定，他也无法改变，只能向李岩如实陈述。 李岩冷笑一下，说道：“既然如此，那田兄就请回吧。” “李兄，”田见秀拱手道：“虽然咱们和谈不成，不过也不要轻起战端。虽然李兄兵甲无双，可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咱们双方还是以和为贵，李兄以为如何？” 李岩笑着说道：“多谢田兄关心了。既然和谈不成，那就不会有什么约束，咱们双方不论是谁，随时都可以先开战。田兄请回吧，至于路线嘛，我给田兄选的是井陉口。” 田见秀无奈，只好抱拳：“那就谢过李兄了，我们明日启程。” 等田见秀离开之后，李岩对孙四福吩咐道：“再次通知下去，与李闯接触的关隘通道，要加强盘查，不能让一粒粮食运送过去。特别要注意的是，不能让土豆过去，更不能让种植土豆的人过去。” “遵命。” 李岩知道，李自成已经开始缺粮了。李自成只是占据了湖广长江以北的地区而已，所以粮食产量并不大。而关中地区虽然田地也不少，可是这些原来的秦王田产大都成了大顺军中将领的私产，自然也收不上几石粮食来。西北地区就更不能指望了，不但没有帮助，那里的军兵还等着他把粮食运过去呢。 土豆现在可是他手里的大杀器，要是让李自成也解决了粮食问题，那他可就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强有力的敌人。一个清国已经牵制了他很多精力了，所以对于土豆的控制，还要比其他粮食控制的更加严格才行。 好在李自成他们似乎也没有吃惯土豆吧，这次汇报上来的粮食走私，八成多的都是麦子和谷子，剩下的才是土豆。他相信，这一点儿土豆，应该不是被用做种子的。 “大帅，周世显找来了。”孙四福进来禀报。 李岩问道：“他是什么人？有什么事？” 孙四福解释：“他就是崇祯皇帝给长平公主定的驸马，是您让找的。” 李岩经过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长平公主说不想成亲，而是想要南下金陵。不过为了表示对前朝皇帝和公主的尊重，他还是让人把这个准驸马找到，让他们双方自己商议，他不掺和这个事。 “我就不见了，让他等着吧。”李岩吩咐道：“等长平公主身体好些之后，再让他们在那些降臣的见证下自己商议去吧。” 长平公主可能是担心她弟弟——前明太子的生死，再加上搬进了她之前居住的寿宁宫，睹物思人，想起李自成进城的那一个血腥之夜，所以病倒了。再加上被斩断了一只胳膊，身体本来就虚弱，所以这些天一直都卧床不起，自然只能让周世显等候了。 “属下知道了，这就去安排。”孙四福抱拳答应，又再次快速出去安排。 而此时，叶臣也带着部队回到了盛京。 他本来带这部下先走，准备找地方等着姜骧，毕竟姜骧是总兵官，在大同宣府还是有些影响力的，自然不能随意放弃。可是他没有等来姜骧，倒是等来了李岩的追兵。还没有等他准备好攻击呢，就看见后面跟进的部队带着的大炮。他不知道李岩的部队还有多少，所以也不敢在这里久留，只好带着部队继续北撤。 这一撤，却是收不住脚了。后面有李岩的骑兵跟着，再后面还有李岩的炮兵跟进。他们想打，可是李岩的骑兵却不给机会，每次都是跑回去同炮兵汇合。可是炮兵还有那些骑兵，每次又都能快速的列成方阵，让他们无法下口，只好继续撤退。 两天之后，他们终于知道姜骧投降李岩的消息，所以也不敢再留在大同，选择最近的关口破关而出。好在守关的还是姜骧的部队，只付出了很小的伤亡就出去了。 他之所以这么快就能回到盛京，是因为这一路上，他们都是快马加鞭的通过蒙古各部，没有像往常那样耀武扬威，索要补给等物。因为他们在关内再次被击败的消息，在草原上比风传的都快，他们能看的出来，那些蒙古人看他们的眼神少了敬畏，却是多了一些戏谑，甚至是挑衅。 济尔哈朗厉声问道：“擅自进入关内，损兵折将，你可知罪？！” 叶臣无奈的回道：“是姜骧派人来请降，所以我才带人破边墙而入，助他抵御李自成的袭击。本来前面很顺利，我们将李自成的部队打到了黄河边，可是不知什么原因，李岩的部队却是从东边过来夹击。” “李岩和李自成结盟了？”代善皱眉问道。 叶臣不确定的回道：“有可能，要不怎么会对我们两面夹击呢？” 阿济格担忧的说道：“李岩若是真的同李自成站到了一起，那他们是不是会来与咱们大清为难？” “不可能。”多铎确定的说道：“李自成是大顺的皇帝，而李岩在与李自成的作战中从无败绩，可是李岩却没有建国的准备。难道李岩会屈居李自成之下？” “那李岩怎么会去救李自成的部队？要是没有李岩的搅局，李自成的部队会损失惨重。”豪格终于敢开口了，他在山海关的败绩，也让他不敢再嘲笑多尔衮。可是现在多铎的话明显说不通，他自然不想放过任何打击两白旗的机会。 多铎不屑的说道：“这些不重要，就算李岩同李自成暂时的合作，他们迟早也会再次开战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威慑蒙古诸部，不能让他们与我大清离心。” “与蒙古诸部会盟？”济尔哈朗问。 多铎点头，阴测测的说道：“让漠南蒙古诸部都来，而且时间要定的紧一些。哪家要是没有来的话，那就以此为借口去征讨。我大清虽然几次败于李岩之手，可是对付蒙古人还是手到擒来。在稳定蒙古诸部的同时，要加紧赶制大炮，还有火铳、投石机和开花弹。只要我们也有了和李岩一样的利器，那击败李岩也是十拿九稳！” “一味用强，有些不妥吧？”代善有些不同意。 阿济格立刻顶上：“不这么做，还能有什么好办法？难道再去和李岩打？更好的火炮还有投石机造出来之前，我可不会去同李岩交战。” 济尔哈朗等了一会儿，见众人没有其他建议了，只好同意：“好吧，那就商量一下具体时间吧。” 第612章 封锁 随着清军的部队出了边墙，大同和宣府境内基本没有了敌对势力，各地都陆续平定下来。虽然有些地方还是完全由姜骧的手下来驻守，不过治安是基本能得到保证的。 大同，宣府虽然是边地，可是那里的边贸商家也多，而且经营百年，实力雄厚，势力也不小。作为商人，他们希望的就是平静，尤其是他们商路上的平静，否则他们也没有办法做生意。至于其他地方，乱一点儿也未必是坏事，至少货物的价格能高出不少。所以他们会自发的维护地方治安。 李岩这里也急不来，只能是新兵训练完成之后部队扩编，之后再派去驻防要地，剿灭盗匪。当然，长城沿线是第一时间就拿下了的。 同时，他从河南，山东，直隶这些地方调来了三万多内地俘虏，让他们来首先休整道路。他兵力有限，只能在重要的隘口放置一些防御兵力，而大部队则是在后方州县，担负附近几个隘口的支援任务。所以道路一定要通畅，方便他的部队快速增援。 李岩还接见了从河南被送过来的范永斗。 范永斗去年年前就到了河南，想要将他的掌柜和伙计赎回去，可是却被李岩给扣下。他想着过几天就能放他回去，大不了多给银钱就是了。可是没想到，李岩居然留了他大半年。 “小人拜见大，大元帅。”范永斗首先向李岩跪拜。他磕巴了一下，本来是想说大帅的，可是记起来，李岩此时已经是安民平乱大元帅了，所以立刻改了口。 李岩笑着说道：“范东家，免礼，请坐。” “小人不敢。”范永斗推辞着。 李岩继续让座：“范东家不必客气。本来是想留范东家几天的，可是转年一过，天下大势风云变幻，刀兵四起，也就把范东家的归期给耽搁了。现下沿途稍微平靖，我就立刻让人把范东家送过来了。” 范永斗只能在心里叹气。李岩可不算是他的熟人，关系没有疏通到，他也无话可说。而且他听说连清军都在李岩这里连吃败仗，所以也丝毫不敢有不满的表现。 他躬身道：“大元帅客气了，能在大元帅处做客，小人荣幸之至。” 李岩微笑着说道：“今天把范东家找来，可不单单是给范东家致歉，而是还想请范东家帮忙的。” “岂敢岂敢，大元帅只管吩咐，能做的，小人绝不推辞。”范永斗立刻站了起来，拱手敷衍着。 李岩也不管范永斗的态度。他继续说道：“范东家不必谦虚，此事范东家一定能做的到。我需要马匹，大量的马匹。” “好说，好说。”范永斗轻松的答应着：“等小人回去，一定给多多的购进马匹，以最低的价格售给大元帅。” 李岩点头，接说道：“不过，马匹还不是全部。我还想让范东家给我几张蒙古各部的地图，必要时还要借范东家的伙计们当向导。” “好，好，只要大元帅一句话，我家所有人，都任凭大元帅差遣。”范永斗继续全盘接受。 李岩笑了一下，继续道：“而且，我希望范东家，还有其他几位大商家，联络蒙古各部，与我共同对抗清国。” “这个，这个，”范永斗磕巴了好一会儿，也没敢答应下来。 他有自己的原则，只要是答应了，哪怕是被逼迫的，他也会完成承诺。可是漠南蒙古各部，早早就已经归顺了大清，而且还与大清王公结亲，抗清这样的话，哪里是那么好传递的？说不定他把这话刚说完，就会被蒙古的王公抓起来送给清廷。 李岩笑着说道：“范东家放心，我当然不是让范东家马上就去联络蒙古王公们。范东家现阶段只需要观察和探听蒙古诸部的消息即可，等需要联络的时候，再请范东家帮忙。还有，为了能更准确的掌握信息，免得因为某些因素让咱们彼此失去了信任，我会派几个人保护范东家的安全。” 范永斗推辞道：“大元帅高看小人，小人不过是一介商贩而已，哪里能做的如此大事，大元帅还是另择高人吧。” 李岩突然变了脸色，冷冷的道：“范东家，我觉得你有这样的能力。而且李某也不白白让范东家付出，之后也会有厚报。若是范东家执意不肯，那范东家可要想好后果了。现在的长城关隘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没有我的手令，任何货物都带不出去。” 他停了一下，悠悠的说道“不论范东家有多少货物和本钱，只要李某不点头，范东家也赚不到几个钱。这两年各地都乱的很，利润是平常的好几倍。不说十年之后，就是再过个三五年，恐怕也没有这样的好行情了。” 范永斗站在原地不说话，沉默着。 李岩却是继续说道：“对了，还有对清国，也不能什么都说。该说的，我们会告诉你，没有通知你的，就不能随便乱说了。当然，范东家也可以不听李某的话，继续给蒙古和清廷出力。不过，范家老小可就要跟着范东家陪葬了。” 范永斗无奈的叹气，之后只能妥协：“好吧，小人愿意为大元帅效犬马之劳。不过，清廷那里可不只是有小人一个消息渠道，我不说，其他人也会将消息传递过去。所以大元帅还是不要有太大的奢望为好。” 李岩笑呵呵的说道：“范东家放心，李某还不至于那么无能，让范东家传递不着边际的消息。至于清国那边，有些东西就不能再卖了，像火药，还有铜料。还有些东西，要受控制了，比如说粮食。绫罗绸缎，好茶醇酒，域外奇珍这些，范东家可以敞开了卖，这些才更赚钱嘛。” “可是，”范永斗为难的说道：“年前小人南下之前，已经答应了清国的买卖，连银子都收了，若是办不成，小人不好交代呀。” “这不是打仗嘛，直隶又换了主人，借口多的是。粮食可以稍微送一些出去，火药、铜料这些，暂时就不行了。要是范东家为了自己的诚信，想要私下里运些出去，那可不要怪李某严惩了。”李岩随意的说着。 范永斗可是听说了对潼关走私案的处罚，参与的军兵被杀头，谁还敢给他开方便之门呀？他只好拱手道：“小人谨遵大元帅谕令。” 第613章 方略 十多天之后，李岩就得到了消息，刘宗敏已经到了太原，而且还沉迷于温柔乡中，据说与一位绝色美人一直呆在宅邸里，轻易不出门。 与此同时，他也收到了西北左勷、牛成虎等人的回音。意思都差不多，他们那里李自成的部队防备严密，若是没有什么好机会，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再有一个意思就是，若是真的将李自成的人赶走了，他们要在原地开府建衙，独领军政。 李岩心中冷笑着想，这几个家伙还真是滑头，连个书信都不敢留下，只是让人传口信。不过也能说明，李自成留在西北的部队实力够大，让他们不敢有丝毫大意。 第二天，李牟就从大同回到了北京。 “四哥，”李牟说道：“长城个各个隘口还有重要的州县算是拿下了，不过还有一些地方无兵可派，只能还用姜骧等人的人马。还有，那些官员也大多是原职留任，能不能用的，得过些时候咱们的人手够了，才能甄别。所以还得再调些兵力过去才够用。” 李岩点头道：“嗯，知道了。长城一线守备好是关键，其他的地方，可以先放一放。也趁机看一看，是什么人心念旧朝，或者是野心勃勃，等个两三个月，也好一并收拾了。” 李牟笑了笑，继续汇报道：“对了，四哥。我们听口外的商人说，清国要和蒙古各部弄一个什么会盟，日子赶的还挺急，好些蒙古部族都在准备贡品呢。清国这是不是要联合蒙古，再次准备入关？” 李岩想了一下，无奈的说道：“不管他们是想做什么，咱们只要守好各个关隘就行。大队人马，他们也不可能走那些小道。这清国还真是麻烦啊，带牵制咱们多少兵力啊。” 他这里刚说完，一个亲兵进来汇报，说李仲已经进了京城，正在向这里赶过来。 “二哥怎么来了？是四哥你叫来的？”李牟有些吃惊的问道。 李岩皱眉摇头：“不是我让他来的，希望他带来的不是坏消息吧。” 一会儿之后，李仲就风尘仆仆的进来了。他进来之后，也顾不得和两个兄弟打招呼，就先坐到了椅子上。说道：“给倒些水来，再弄些吃的。” 李牟着急的问道：“二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仲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在椅子上坐的舒服一些。摆摆手，说道：“没事，一切都好。我不敢大张旗鼓的过来，就没有通知你们。也不能出来的久了，所以一路上尽赶路了，也没有休息过来。” “那你这是何必呢？”李牟不解的问道。 李仲开玩笑的说：“你们都在外边建功立业，我还不能出来看看了？”之后解释道：“玩笑话啊。其实是留守河南的部队有些坐不住了，看着出征的部队不断扩编，几乎人人都能升职，他们有些着急了，天天向我请战啊。” 李岩终于开口了，冷冰冰的说道：“来了书信就好了，何必你亲自跑一趟？要是出现什么危急情况，没有人主持，会很容易出乱子的。” 李仲感受到了李岩的生气，坐直了身体，笑着说道：“现在我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出事，不论是李自成还是弘光，只要他们敢来挑衅，保准碰个头破血流。现在兵将们都等这立功呢，虽然他们不能打出去，可就盼着敌人能够自己送上门来呢。各部武器弹药，粮草装具样样不缺，连各种预案都各自准备了四五种，准备的充分着呢。” “那也不好擅离职守。”李岩终于放心了，缓和了语气，说道。 李仲叹口气，说道：“我也是没办法，总要做个样子出来，免得兵将们觉得咱们偏心。而且我过来，也是想问问，北边既然已经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向其他方向发展了？南京的弘光都是虾兵蟹将，好对付。左良玉知道李自成败退陕西，也在调集兵马，准备收复襄阳。” 李牟听了李仲的话，也是点头道：“嗯，倒是不错的机会，能向南边扩展不少地盘儿呢。” “不要轻举妄动。”李岩却是沉声说道。 “四哥，难道想要先对付清国？”李牟吃惊的问道。立刻劝解道：“清国还连着蒙古各部呢，这么长的长城防线，要是一个不好，就算咱们打出去了，也是前功尽弃。说不定，还会向前明的大军，损失惨重啊。” 李岩说道：“当然不是清国。你们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南边不足为虑，北边又暂时无能为力，可以都先放一放。我刚收到牛成虎等人的消息，他们只等着咱们这边有动作，才能在西北反顺。咱们不能四处出击，要一个一个解决，这样才更加稳妥。” “你的意思是，”李仲问道：“要先对付李自成？先拿下山西，而后再西进陕西？” 李牟不解的说道：“可是，李自成在山西也增兵了。还有李过，也一直带着一万多人马占着偏关。” 李仲却是笑了：“嗯，四弟的想法不错。李自成的兵力越多越好，咱们的部队南下，就是要和他们决战。只要被咱们抓住，他们向西有黄河，向东，向南都有咱们的重兵把守，一次大决战，就能让李自成元气大伤。” 李岩点头，接着说道：“现在四川已经乱成一锅粥，各处百姓都在打击官府，正是可以利用的好时机。就算是李自成入川，咱们也能尾随进入，甚至是进入西南地区。有李自成在前面开路，咱们可收渔翁之利。自古四川就是祸乱之地，若是能先期拿下四川和西南，那荡平整个天下，进程就要快上许多了。” “有道理，还是四哥想的远啊。”李牟不断的点头，赞同着。 李仲凝神想了一会儿，问道：“可是这样一来的话，岂不是让弘光朝有了更多的准备时间？他们自称是天下正朔，吸引着全天下人的目光。” 李岩冷笑道：“什么天下人？不过是些贪财恋权的官僚而已。他们现在不是正在争斗吗？南方人与北方人斗，南京官员与北京官员在斗，东林党与阉党也在斗。所以我说不要去惊动他们，让他们继续斗下去吧。等咱们对他们动手的时候，才能做到摧枯拉朽。” 李仲终于点头：“嗯，说的在理，我没意见了。你们先聊着，我休息一下，明天就动身赶回去。” 李岩没有挽留，而是让人去给李仲准备热水和房间。李仲擅离职守本来就不对，受些罪也是他应该的。若是出了问题，他还要严惩呢，自然不会让他再多耽搁时间。 等李仲离开，他又对李牟吩咐道：“你也早些回大同去，看着姜骧，还要防备清国和李自成。” “好，我也明天就回去。” 第614章 南下之意 田见秀回到了西安，向李自成复命。 “玉峰啊，”李自成淡淡的问道：“宗敏在太原的情况如何呀？”和谈没有达成的消息他早就收到了，也不关心。他派刘宗敏去山西，就是为了能掌控局势，将山西稳定住，也没有指望和谈能有结果。 田见秀一看李自成的表情，就知道李自成也知道刘宗敏的事情了。他笑着说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就是那么回事。” 李自成还是淡淡的说道：“我知道是我知道，你说是你说，不一样。” 田见秀无奈，只好如实汇报：“宗敏杀了吴三桂的家眷，尸首都扔进了黄河里，只剩下那个吴三桂的小妾陈圆圆。他这些天一直和那陈圆圆厮混在内宅，防备李岩的事情还是交给了马重禧来做。郝摇旗负责太原周边的防备，倒是没有误了什么事。” “他要不是咱们的老兄弟，哼！”李自成气哼哼的说着，但是话没有说完，却是用独眼看着田见秀。 田见秀当然明白李自成是什么意思，赶紧劝道：“自成，可千万冷静。宗敏可不是曹操，说并就能并的。而且曹操原来的那些部下，到现在也不是表面上那么臣服。要是咱们这里再闹出内讧，不用李岩和清国动手，咱们自己就得完蛋。” 李自成见在各营中人缘最好的田见秀明确反对，对于刘宗敏也就不能用强了。可是用什么办法来惩罚呢？这却是犯了难。爵位、官职他不能动，薪俸原来也没有，部队更是不能削减。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口头说一下了。 本来他是想给吴三桂卖个好，同时也让吴三桂与李岩死磕下去，好牵制李岩的精力。可是现在倒好，他自己却成了吴三桂的死敌了。 田见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吴三桂在山海关外，有没有这个事情，都是会牵制李岩的。” 刘宗敏与陈圆圆的事情，整个太原城的人都知道了，他们也就不想什么发布假消息的办法了。若是发了假消息，不但吴三桂依然是会与他们为敌，而且还会被天下人耻笑。 “一个娘们儿，又不是没有见过漂亮婆姨，倒是让他神魂颠倒！没出息！”李自成气哼哼的说道：“要派人去警醒他一下才行，要不然以后还不知会出什么大事呢。” 田见秀赞同道：“嗯，对，是该斥责一下了。” 李自成不再说刘宗敏的问题，既然事情已经做下了，而且没有办法惩罚，那也只好就这么算了。 他接着说道：“那咱们是不是处理一下西北的问题，西北那里可是耗费着咱们十多万大军呢，太多了。” 田见秀摇摇头，反对：“要是同李岩的和谈成了，那自然没有问题，只要咱们在不主动挑衅，李岩就不会动手。可是现在咱们双方没有谈成，那就说不好了。要是咱们调些部队去西北，李岩难道会什么也不做？要是把前明的那些降将调到陕西来，万一闹个兵变，那就更危险了。” 如今榆林的王根子被杀，西北的那些前明降将们都加强了戒备，随时准备开战。他就算是想一个一个的调到陕西来，也做不到。调令一旦下了，那就是开战的信号。而且这些边将都与边墙外的蒙古人有些关系，一旦开战，说不定会把蒙古人和清兵也给引进来，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有什么动作。 “唉！”李自成叹息道：“咱们还是轻敌了呀。原本就没有想过清军会进关，更没有想到清军的战力竟然如此之强。弄到现在，连那些不堪一击的前明兵将，也敢对咱们呲牙了。” 田见秀劝道：“谁都没有前后眼，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还是好好练兵吧，能有李岩那样的雄兵和利器，也就不用担心那些前明降将了。就是对上李岩，也不会太吃亏。” 李自成无奈的说道：“练兵，不是容易的事情啊。” 现在负责练兵的史进才也是无能为力。 士兵们拿的粮饷，只能让他们生存而已，更不用说他们的家人了，哪里还有训练的积极性。每天就是虚应故事，等着一日三餐而已。 要是在从前，他还能用抢来的财物激励手下。可是他们现在变成了官军，自然不能再抢掠，而且地主官绅家也抢的差不多了。对于混日子的士兵，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所以别看他这里每天也是督促着士兵们训练，可是效果却是大打折扣。 再有就是兵器装备的问题。李岩之所以能战无不胜，精良的火炮是关键因素。打的比敌人远，质量过硬，不怕炸膛。可是他们用的火炮，除了哪些虎蹲炮质量没问题之外，其他的大炮都让人不敢放心。 尤其是那些新铸的火炮，铜料不够，就参杂着铜钱，铜器，旧火炮重熔了铸造。本来里面的各种杂质就不少，这么一混合，金属比例就越发失调了。造出来的火炮，一样也是常常炸膛，炮兵们都不敢操作了。 像李岩一样，给士兵们分发田地，他不是没有想过上报给李自成。可是最终，他还是没有报上去。现在的田地，可都是军中将领们的，怎么可能分给士兵们呢？所以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在瓜分田地的时候也抢到了一些田土。他把这些田地分给了他的嫡系部下，让他的五千部队变得更有凝聚力。 李自成把史进才叫了过来，问道：“已经训练过多少部队了？” “回陛下，已经有近八万部队接受过训练了。”史进才抱拳回禀。 李自成接着问道：“可能与李岩一战？” 史进才躬身道：“陛下明鉴，军中火炮质量参差，射程远不及李岩的火炮。不过若是凭借坚城据守的话，倒是能抵挡一二。” 对于火炮的质量，李自成也是只有头疼的。已经杀了好几个工匠了，可是依然没有什么改变。他也不敢再继续杀下去，没有工匠，他连虎蹲炮都造出不来。 李自成吩咐道：“最近训练出来的部队全部调往山西，用来抵御李岩。你要严加训练，不能有丝毫懈怠。” “臣请陛下多发些粮饷下来。”史进才一听是要去对付李岩的，于是立刻建议：“士兵们吃饱饭了，才能承受高强度的训练，有余钱了，也能更加积极主动。” 李自成吩咐道：“嗯，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等史进才离开之后，他叹息道：“钱粮，哪里有那么多的钱粮？看来要尽快南下才行啊。” 第615章 天伦之乐 ps：不好意思了，这几天附近修路，网络时断时续，更新不稳定，请大家见谅。感谢大家支持。 在接下来的几天，李岩再次确认各处已经防备妥当，之后就让李牟来北京坐镇，而他则是启程，回开封去看新降生的一双儿女。 在间隔两个月的时间里，秋娘和五娘先后生下了一女一子，让他立刻就儿女双全了，实在让人高兴。不过当时战事吃紧，他只能继续在前方指挥，等到现在，他才有时间回去看看夫人和孩子。 他一路上走的也不快，既然确认都是母子平安，他也没有必要急在这一时。他也顺路看看沿途直隶各县的土地分派情况，同时看看河南来的官吏们能不能在家乡之外，也能很好的掌控局势，执行政策。 这些官吏当中也有不少是有秀才、举人功名的，他们有的觉得继续考下去没有多大希望，或者是没有余财和声名来得到受官的机会，就转行做了幕僚。做幕僚自然是各有侧重，所以也钻研了一下实用的本事，有的精通钱谷，有的熟知刑名，还有的熟谙公文撰写。 等李岩在河南稳定下来之后，这些人就开始活跃起来。虽然他们被录用，还是要放到各地去当学徒，可是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有不少人已经成为正印官了，这是他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这些有相关经验的官员来到异地，有驻军的配合，很快就能将本地的吏员队伍清查干净。有能力，又廉洁的吏员留下。那些贪得无厌，罪大恶极的或是革退，或是判刑。让当地百姓，尤其是那些自耕农，都真切感受到与以往的不同。 结果还是让李岩相当满意，这些人还都保持着清廉和高效，还没有表现出堕落的苗头。一个是李岩的盯得紧，一旦有贪赃枉法的，绝对是在第一时间严惩。前段时间发生的潼关走私案，就有四个军官被处斩，其中还有一个是李岩的亲兵出身。不但人死了，连家中的田地都被收回去了，家中其他人的工作也会受影响。可以想到，用不了多久，本来一个小康之家也会贫穷下去。 再一个就是李岩定制的相互监督策略，让他们不敢有私心。文官和武官之间的监督，还有上级对下级的监督。还是潼关走私案，没有尽到监督责任的灵宝、陕县等地的县令，还有豫西军队负责人赵大同，都受到了降职、降级的处分。 李岩不紧不慢的一路南下，十月初二才回到开封。他一向不喜欢大肆的迎来送往，所以只有开封的周王带着几个郡王和官绅来郊迎，其他的官员和百姓，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周王和官绅们都是闲人，也都识趣，知道李岩是想先回家去看新生的儿女，所以也只是礼节性的寒暄问候两句，也就和李岩进城了。 等李岩回到家里，却是发现家门口原来挂着的仪宾府牌匾也给去掉了，而代之以“大元帅府”的金匾。而在府门外迎接的，除了家中下人，还有五娘和秋娘两人。她们早已出了月子，能出来走动。李岩看她们都红光满面的，还胖了不少，知道他们过的还不错。 “恭迎夫君回府。” “恭迎老爷回府。” 五娘和秋娘先蹲身行礼，其他的下人们也都躬身行礼。 “又不是头次回府，用不着这么隆重。”李岩上前将五娘和秋娘扶起来，高兴的说道：“看你们都好，我就放心了。走走走，咱们快回去看看孩子。” 说着就向里走去，同时高兴的对下人吩咐道：“你们也都免礼，回去各司其职，今天统统有赏。” “谢老爷赏。”众下人也是喜上眉梢。 李岩先去了五娘的院子，在五娘的身后小心的进入房间，终于看到了在熟睡中的儿子。三个月大的孩子白白胖胖的，看着很健康。他在床前坐下，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不过小家伙睡的很稳，并没有因为父亲回来了就恰巧醒来。 此时一个丫鬟进来，在秋娘的耳边说了一句。秋娘对李岩说道：“老爷，盼儿醒了，我先回去。” “盼儿？”李岩开心的问道。 秋娘低声的说道：“我是这么叫孩子的，名字还是等老爷来取。” “盼儿挺好的，小名就叫这个吧。”李岩笑着说道：“走，咱们一起过去，不要让孩子等急了。” 秋娘摇头道：“不用了，老爷还是再陪陪郡主吧，明天再去看盼儿也不迟。” 五娘笑着说道：“你这么说，倒是让老爷觉着我是个善妒的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秋娘赶紧解释。 李岩摆摆手，低声的说道：“不用说这些了，赶紧去看孩子吧。” 五娘也是笑着说道：“快走吧，要是见不到你这个亲娘，盼儿可是会一直哭下去的。” 秋娘终于不再说什么，赶紧快步向外走去。她们先后生了孩子，五娘这个郡主生的是儿子，她生的是女儿，两人也没有什么冲突。而且李岩又不在家，她们两个相互照应，关系没有丝毫裂痕，所以两人也不会因为这几句话就闹不愉快。 等秋娘给孩子喂过奶之后，李岩终于见到了他的女儿。小家伙这个时候已经五个月大，坐在秋娘怀里，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看。 此时李岩已经洗过了手，换过了衣服，手里拿个拨浪鼓摇着，高兴的说道：“来，叫爹。” 盼儿只是伸手来抓拨浪鼓，对献殷勤的李岩一点儿都没有注意。 “老爷真是性急，盼儿还不到五个月，离会说话还早着呢。”秋娘笑着说道。 李岩心情正好，又拿个铃铛逗着盼儿，笑呵呵的说道：“慢慢教嘛。我天天教她，说不定我家盼儿第一个会叫的是爹呢。哈哈哈。” “这么说，”五娘立刻问道：“老爷今后是不走了？” 李岩依然和盼儿玩着，不过嘴上却说：“这个不好说。其他地方倒是没什么大碍，不过北边的清国却是一个大麻烦。要是清国大举南下，我想不去都不行。好了，不说这些了，反正这几****是不会离开的，先好好陪陪你们和孩子们。你们生产的时候我也没能赶回来，让你们受委屈了。” “夫君做的是改天换地的大事，我们姐妹虽不能帮夫君什么，可也绝不会让夫君分心。”五娘立刻表态。 秋娘也马上说道：“对呀，虽然我们帮不了老爷什么，可是不拖后腿还是能做到的。” 李岩笑着说道：“不说这些。盼儿是不是要哭了？” “老爷一直让她拿不到，她自然是生气了。” “好好好，给你，都给你，可千万别哭。” 第616章 变相驱逐 李岩虽然想在家中多陪一陪妻儿，可是毕竟是一方之主，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管。只在家里呆了两天，就出来处理公务了。 李岩本来是想先去看看他的嗣父李春玉的，可是别看现在他已经控制了河南、山东、直隶，这老爷子还是不放心，派人来通知李岩，不要去家里，等等再说。李岩也无可奈何，只能派张义悄悄过去，看有什么需要办的事，帮着办一下。 他主要了解一下各地的冬麦播种情况的汇报。虽然土豆产量很高，可是百姓们到底是吃不惯，即便是教授了他们十几种吃食做法，可是千百年来的习惯，哪能说改就改了？ 在闹饥荒的时候，连树皮土石都会吃，土豆自然是美食。可是饥荒一过去，面食还是百姓们最主要的食物。尤其是河南，土地分派和土豆种植是最早的，饥荒也是最早渡过的，所以百姓们对小麦的消耗是越来越多。 随着对麦子需求的增多，而土地的养份是有限的，不能一年种好几茬庄稼。所以百姓们已经开始自发的休地，减少了土豆的种植。因此小麦种植情况，直接关系着来年粮食统筹安排的大局。 他正在考虑是不是让军属带头，继续积极种植土豆？可是地力确实是支撑不起连续的高频率种植了，去年的小麦单产量已经出现下降了。 不过听完报告之后，就比较放心了。各地基本都播种下去了，虽然有的地方还没有完成土地分派，可是粮食已经种下去了，来年应该不会缺粮了。 两天后，他来到了汤若望等人烧制玻璃的地方。虽然他知道，玻璃的烧制依然没有什么进展，可是他还是要亲自去看一看。 李岩拿着半透明的淡蓝色玻璃，他都没有怎么使劲儿，那片手掌大小的玻璃就碎裂成无数块儿。他说道：“汤若望先生，看来你们的工作没有一点儿进展呀。” 汤若望拱手道：“大元帅，我们才刚来了两个多月而已，请不要过于严苛。” 李岩冷冰冰的说道：“可是这些东西，跟原来工匠们做出来的，我看不出有任何区别。一样的颜色，一样的脆弱，你们似乎没有提供任何帮助。而且，工匠们报告，有一位龙和尚，一直在向他们推销天主才是唯一真神，并且怂恿他们不要去祭拜他们的先辈。” “大元帅，我只是在传教而已。”龙华民自己解释：“上帝是世间唯一真神，其他都是伪神，甚至是魔鬼。只有上帝才能净化人们的心灵，让人们友爱，纯洁，真诚。而你们拜祭的神祇太多了，让你们变得贪婪，胆小，自私。你们需要上帝的福音，来摆脱那些魔鬼的束缚。我们任何人的先辈，他们只是一个逝者，好人的灵魂上天堂，坏人的灵魂下地狱，不是神，更没有来生，所以我们只能怀念，但不应该去崇拜。” “住嘴！”李岩呵斥道：“对先辈的怀念与祭拜，是我们数千年来形成的习俗，不是你能置喙的！百姓到底愿不愿意信奉你们的宗教，那要让人们自己去选择，而不是你的说教！” “请大元帅息怒，”汤若望立刻劝解：“龙华民教士传教心切，他不是有意要对中国的习俗进行批判。” 李岩不满的说道：“要让别人信，你们自己就要先做好！你们真的是真诚的吗？！我看你们没有一个人会玻璃的制造！所以，在你们完成任务之前，谁也不能传教！否则就把他投进监狱，关个十年八年的。” “大元帅，这有失您的身份。”龙华民同样不满的说道：“您先是绑架了我们，现在又是恐吓，天主不会只是看着他的仆人受辱。” “那好，我就等着你的天主。”李岩随意的说道：“只要你不遵从我说的话，你就只能在监牢里自言自语。” 傅汎济赶紧拱手说道：“大元帅，我们确实不知道如何制造玻璃。但是在您的控制区域之外，也许有其他传教士知道。要是再没有的话，在我们的故乡欧洲大陆，也一定会有精通的。我们这些人来中国已经有好多年了，欧洲的最新技术知道的不多。所以，我请求大元帅阁下，能让我，还有龙华民教士离开，去欧洲为您寻找最好的工匠和其他有用的技术。” 李岩看了一眼傅汎济，等了一会儿，才答复：“好吧，你们可以离开。但是，你们在找到相关技术之前，不允许再出现在我的地盘儿上，否则等同于擅自传教。” 他虽然知道，这两个家伙也许是找离开这里的借口，不过他还是同意了。这两个人都是一心传教的，对于传授知识不怎么热心，走了也就走了。要是他们真的能寻找到一些工匠或者科术相书籍的话，那就更好了。 这汤若望却是个有心的，一直想用他的其他学识来结交权贵，先让上层人士入教，从而带动下层的百姓，来达到传教的目的。而李岩也是想要利用传教士的杂学，来提高自身的实力。两人各取所需，合作起来应该要愉快的多。 “感谢大元帅的信任。”傅汎济赶紧躬身道谢。他见龙华民没有什么表示，就拽了拽龙华民的衣服。 龙华民终于也向李岩躬身道谢。他知道，他若是与李岩执意对抗下去，他不会有任何好结果。唯有先离开这里，才能想办法继续在中国传教。 李岩吩咐：“你们收拾私人物品吧，明天我就派人把你们送到徐州，之后你们自己去濠境奥。” “好的，再次感谢大元帅。”傅汎济连忙感谢。 李岩让傅汎济和龙华民先走，之后问汤若望：“汤教士，你有什么打算呢？” “我会继续留下来。”汤若望平静的说道：“我想，这些玻璃可能是原料上有问题，我愿意继续研究，等着我的两位教友回来。也许我会在他们回来之前成功。不过，大元帅要是急着用的话，也可以用水晶来代替，虽然价格昂贵了些。” 李岩满意的点头：“嗯，我没有看错汤先生。那就请汤先生和我们的工匠们继续努力吧，需要什么，尽管向我报告。当然，汤先生有时间的话，也可以回忆一下其他知识，比如说造战舰的知识。” “好的，我会及时向大元帅禀报的。”汤若望礼貌的答应着。 而已经走远了的龙华民，却是对傅汎济低声的说道：“必须想办法，阻止这个亵渎天主的家伙成为中国的主宰。这是整个教廷都应该关注的大事，这里可是有数以亿计的人等待天主的救赎。我们应该去南京，去帮助南方对天主友好的明朝势力。” “先离开这里再说。”傅汎济低声的回应。 第617章 百年事 在第二天，周王就找了李岩。 周王在王府的内书房中见了李岩，算是家人之间的见面吧，避免了两人此时关系之间的尴尬成分。李岩是造明朝反的，现在还占据着北京。而周王却是明朝的亲王，可他也是李岩的岳父。两人之间的关系还真是有些复杂呢。 “岳父。”李岩拱手见礼。 周王笑着说道：“坐吧，不必拘礼。”等李岩坐下之后，他接着道：“你也是够狠心的，五娘生产也没有回来看看。好在没有什么事，要不然我可是不饶你。” 李岩只能笑着拱手：“多谢岳父派人照应。五娘都同我说了，岳父给派了御医和保姆，找了最有经验的产婆。她说，要不是有娘家人照应着，她可是挺不住。” 周王既然愿意拉近双方之间的关系，李岩也就势接一下，毕竟周王在这些年的表现已经说明，周王是不会和明王朝站在一起的。如此一来，就没有必要把他自己的岳家往外推了。 “你那个父亲李春玉，算是个没眼光的。”周王笑眯眯的说道：“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敢出来认亲。他也不看看，当今天下，哪里还有你的对手？不知道他害怕什么。” 李岩一点儿都不惊讶，淡淡的问道：“岳父知道了？” “是啊，”周王笑着摇头，开心的说道“他和王府找的是同一个产婆。要不是拿出王府的名头，两家都要大打出手了。你说好笑不好笑？哈哈哈。” “岳父费心了。”李岩拱手道谢。 周王摆摆手，说道：“那是我的女儿，应当的。本来我是早想和你见面的，可是你刚回来，总要等你和妻儿团聚之后再说。” 李岩问道：“岳父可是有什么赐教？” 周王笑着说道：“你现在控制的地方也不算小了，打算何时登基呀？李自成控制着西北，是个大顺，张献忠控制着湖广、江西，建了个大西，还有江南的大明。现在已经是诸国林立了，你也不能落后呀。否则天下人觉得你没有称孤道寡的意愿，就会都跑去其他各方做从龙功臣了。你要注意呀。” 李岩随意的说道：“随他们去好了，他们要是没有眼光，也是活该他们没有出头之日。” “关键之处不在这里。”周王提醒道：“你用人的规矩是不是有些过了？那些给人做幕僚的举人秀才也就算了，都是科试无望的。可是名满一方的高才之士，你也要让他们像吏员一样去处理细务，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李岩没有什么犹豫，道：“我要的是能做事的官员，不是做道德文章和诗词歌赋的弄臣。官员不只要清廉就可以，还要有识人之才，任事之能。下面的事情，他们都要清楚才行，否则让手下给骗的团团转，失的是政府的脸面和威信。” “可是~”周王犹豫着没有说出来。 “岳父但说无妨。咱们骨肉至亲，什么话也说得。”李岩大方的鼓励着。 周王点头，说道：“我们太祖洪武爷，那对天下名士也是不放在眼里。定的规矩也是一板一眼，就是朝廷命官，也一样要去服徭役。可是后来还不是都改了？不用说徭役了，就连税赋都要减免的，而且在史官笔下也没落下什么好。百姓再感恩戴德，那也是一世罢了，可是让读书人不喜欢了，那可是万世之累啊。” 李岩悠闲的喝了一口茶，才说道：“那是洪武爷自找的。他让大儒来教自己的儿孙，那还能有什么好结果？岳父放心，等将来，我是不会犯同样的错误的。至于那些名士，他们要是能沉下心来，好好钻研一下他们不屑的细务，将来也可能登阁拜相。若是他们死抱着八股和诗文不放，那就让他们继续逍遥快活好了。” 他停了一会儿，才冷笑着说道：“岳父想想，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之后，这些名士，还有他们的儿孙，还能逍遥下去？三代不出仕，他有再高的名望，也耗费殆尽了吧。至于他们写的东西，后世人若是都信了，那是我的后人没有做好，我这里也只能让儿孙们更优秀而已。” 周王听了李岩的话，有些意外。不过一会儿之后，他也平静了下来。开口道：“既然你已经有主意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了。那现在就说说我这里的事吧。” “岳父请讲。” 周王说道：“就是我这‘周王府’的匾额，是不是也该摘了？你虽然暂时还不想当皇帝，可是我这个大明亲王的招牌，却是不想再挂下去了。” 李岩想了一会儿，才回道：“岳父不用着急，还是先挂着吧。您就是现在把王府的招牌摘下来，也没有合适的名目给您挂。再说了，还有那些郡王府和将军府呢，总不能您摘了，他们还继续挂着吧。” “这个你放心，这事我和他们说。我都摘了，他们谁还敢挂？”周王立刻表态。 李岩随意的说道：“还是先挂着吧，等过些时候再换匾额也不迟。” 周王明白了李岩的意思，这是让他先和那些郡王将军们通通气。此时他算是彻底放心了，李岩说换个匾额，说明他这个国丈算是彻底定下了。 之后他说道：“那这个事先放一放，到时候只要你招呼一声，周王一系，全都会甘愿成为平民百姓。其实，今天我还想问问你，我能不能出城？能不能去其他地方走走看看？我在这开封城里憋了一辈子了，就像去各地转转。” 李岩没有什么犹豫，立刻答应道：“当然可以。现在是我当家，前明的那些规矩就不做数了。您随意各处走动，不过护卫人马我就不给您派了。还有，沿途的州县也不会接待您，只能靠您自己了。” “放心，放心。”周王笑容满面的说道：“咱不占政府的便宜，不是公干，就不能白用驿站，也不劳州县官员接待。我就是出去走走看看，游山玩水，就是那些官绅来巴结我，我也没工夫搭理他们。” 李岩笑着摇头：“诶，岳父此言差矣。官绅既然想与岳父亲近，岳父也不妨见一见。一来这食宿有了着落，二来也帮着小婿看看，这些人是不是还有什么别样的心思，也好让小婿早做准备嘛。” 周王一愣，但是马上就笑呵呵的说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接下这个差事了。” “小婿这里先谢过岳父了。”李岩拱手称谢。 第618章 情报 虽然清国又在大同吃了败仗，可是各部蒙古还是派出了使臣，带着贡品，按时去参加了在盛京的会盟。 这些蒙古王公也知道，清国的这次时间紧迫的会盟，就是想要找一两个部族来杀鸡儆猴。可是时间太紧，他们完全没有商量联络的机会，所以只能表现的顺从些，免得被当成那只被杀的鸡。 而清国也基本达到了目的，让蒙古部落继续臣服******。虽然没有找到攻伐的对象，效果不是最好的，可是清国也只能暂时忍耐，免得与蒙古各部更加离心离德。 在会盟之后，范永斗也是亲自带着商队出张家口，来到了盛京。 范永斗一到盛京，就被召进了礼亲王府。现在由代善和济尔哈朗辅政，而代善又年老，所以就把范永斗召到这里相见。至于宫中的顺治皇帝，只需事后汇报即可。 “范东家，”济尔哈朗在范永斗见礼之后，立刻发问：“为何你近一年没有消息？贵商号答应的粮食和其他东西，也一直都没有送过来。” 范永斗拱手道：“多谢郑亲王关心了。小人去了一趟南边，可是突然就打起仗来了。诸位也知道，小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商人，可是不敢乱跑，于是就找了地方避祸，直到听说不打仗了才回来。” “听说你去了河南。”多铎立刻说了一句：“那里是李岩的老巢，你说说那里的情况吧。” 范永斗拱手：“回豫亲王，小人确实是去了河南，可是李岩防备森严，小人整天只能呆在客栈里，所以什么也没看到。倒是听说李岩的军队很厉害，足有百万大军。大炮有万斤重，能打十多里远，挡者披靡，立成齑粉啊。” “就是这些？就没有点儿实在的？”阿济格不满的问。他们都是军阵中长大的，自然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无知百姓们的以讹传讹，没有一点儿可信的。 多尔衮此时也突然问道：“所有的商人都被严格控制？还是只有你被监视？” 范永斗立刻回道：“回睿亲王的话，对外地商人都是这样监管的。有好几个商家，就是因为私下打听和查看情况被抓了起来。听说被送去修路去了，干上一两年，命都会丢了半条的，所以小人们也就不敢打探了。” 多尔衮听到睿亲王这个称呼的时候，心中会突然痛一下。他之前还是摄政王，大清的亲王，可是现在，他唯一的身份只是一个宗室而已，连个爵位都没有。可见这次其他各旗的怨气之大，让他被一撸到底。今天之所以能来这里，还是因为阿济格和多铎两个兄弟的力挺。 多尔衮点点，道：“嗯，这就对了，我们得到河南的消息也很少。看来李岩是早有准备，是个难缠的对手。” “对，是难缠。”范永斗立刻接话：“现在长城各个关隘也都被他控制着，小人之前喂饱了的那些兵将都给换了，所以小人这次一粒粮食、一点火药都没有带出来，只带出来了一些绸缎，茶叶，烈酒这些东西。查的太严了，小人暂时也没有什么办法，所以小人把收的订金也都带来了，实在是抱歉。” “抱歉？抱歉有什么用？！”豪格不满的说道：“都等着你们的粮食过来救命呢，可你们一个个都是废物！等春天就要挨饿了！” “小人是实在没有办法呀，粮食查的实在太严，就连商队自己吃的粮食他们都要过秤，人员骡马数清楚，只能带五天的量呀。”范永斗为难的解释。 多铎问道：“你就没有试试荒僻的小路？” “这个，小人带领的是商队，那些小路不能通车，走骡马也困难，而且沿途绝少人烟，既不安全，又不经济。要是豫亲王觉得小人该打探一下，那小人回去之后就派人去打探。”范永斗沮丧说着。 多尔衮说道：“订金什么的，也不用说退还的话。生意依然有效，你尽快打通关节，完成交易就行了。当然，我大清也不会让你吃亏，东珠，人参，鹿茸，皮毛，木材这些东西，都会给你折扣。老汗王之前的承诺依然有效，别看李岩暂时赢了几阵，可是时间还长着呢，明国也不过坚持了几十年。等我们休养一些时候，再联合大顺一同对李岩发起攻势，李岩也坚持不了几天。” “小人明白，”范永斗笑着说道：“他把规矩定的这么严，谁能坚持的下来？还有，听说李岩对读书人不怎么感兴趣，有好些名士大儒都不愿意去帮他。我看用不了多久，他自己就会垮掉了。” 代善等人显然也知道了同样的情报，他们都是点头微笑，仿佛李岩的政权真的马上就要崩溃了。 多铎继续问道：“李岩在长城附近的部队部署在哪里？这个你应该不难知道吧？” 范永斗点头，回道：“这个倒是知道。在张家口就有两个兵营，驻兵怕是有五六千吧。不过还有好多俘虏，也有三四千人吧，听说都是被抓住的盗匪，正在忙着修路呢。大冬天的，地都冻的像石头一样硬了，还要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修路？修什么路？”多尔衮立刻感兴趣的问。 范永斗随意的回道：“就是修京城到各县城的路，也修各县城到关隘的路。那路修的，又宽又平，几千斤的货车上去，也能撒开速度跑起来。从县城到关口，能省下小一半的时间呢。” 范永斗这么随意的一说，多尔衮等人都立刻紧张了起来。他们都想起了李岩的步兵部队，带着火炮的速度已经是够快了，要是加上这些宽阔平整的道路，从其他地方过来增援，时间要缩短不少。 “他们已经修了多少了？”多尔衮马上问。 范永斗回道：“宣化到怀安，洗马池，万全，张家口，龙关等地的道路都已经修整的差不多了。京城到宣化的道路，也修了大半了。其他地方的道路，小人没有留意。” 代善看了看其他人，吩咐道：“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范永斗赶紧叩头告辞。等他一离开，多尔衮立刻说道：“李岩果然是早有准备，咱们的人都剃了头，不得进关，只能靠这些明国的商人来刺探消息。要是李岩把这些道路都修好了，以后打过去就越发不容易了。我的意见，不能让李岩把路都修好，还是早打的好。” “说的好听，”豪格不屑的说道：“现在各旗伤亡都不小，难道让汉军和蒙古去打？早打，你们两白旗打头阵？” 多尔衮站起来，淡淡的说道：“我只是一个闲散宗室，具体方略，你们这些旗主王爷定。我先走了。”说完之后，也不和众人打招呼，就一个人先走了。 第619章 好东西谁都想要 多尔衮出了礼亲王府，在街上闲逛。他现在就是一个闲散宗室，没有任何职权，而且上次入关，确实是死了不少八旗兵丁，所以八旗中的贵族有好些都不待见他。他现在除了能帮阿济格和多铎出出主意之外，也没什么事可做了。 不过他正好遇见了在街边正在和范永斗说话的吴三桂。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吴三桂有些失态，声音有些高。 范永斗认真的说道：“那还有假？这个事情，整个山西都知道了，绝对错不了。汝侯刘宗敏，确实是霸占了您的小妾陈行首。” “狗贼！我与你誓不两立！”吴三桂怒吼起来，引的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不过他们见到环伺的亲兵，也就不敢多事，赶紧自己走开。 范永斗看吴三桂情绪激荡，怕受了池鱼之灾，于是也马上告辞。而吴三桂也还存有一些理智，没有做什么过激的事情，也是黑着脸离去。 他虽然早就知道陈圆圆被刘宗敏霸占，全家都被刘宗敏杀死的消息，可是那是李岩给他传递过来，他不敢轻易相信。今天他专门来找范永斗确认这件事，范永斗虽然在张家口做生意，可是老家却是山西的，应该知道真是情况。没想到范永斗被叫来了礼亲王府，于是他就在这里等着。 此时知道噩耗是真的，他除了愤怒，就没有别的想法了。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全都发生在他的身上，怎么能不让他怒火中烧。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将刘宗敏碎尸万段！ 可是他刚走了一会儿，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平西王，”来人抱拳道：“我家主子请你到府上叙话。” “本王还有事，改日再去叨扰！”虽然吴三桂此时正在气头上，可是这里毕竟是盛京，他也只能压着火气同这个不知是那个王公府邸的奴才说一句。 那人不为所动，依然抱着拳道：“别忘了，王爷的王爵是谁给的。” 吴三桂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多尔衮要找他。虽然多尔衮现在什么职位爵位都没有，可是有两白旗做后盾，他这个平西王还只能点头应着。 等他来到多尔衮的府邸，心中的怒火也压下去了不少。跪拜道：“吴三桂，拜见睿亲王。” 多尔衮笑着说道：“平西王请起。我不过是个闲散宗室而已，哪里还是什么王爷。” “在奴才眼里，您永远都是大清的睿亲王。”吴三桂恭维着。 多尔衮的笑容有些僵硬，永远做一个亲王？皇位曾经离的他是那么近，可是现在却离他又是那么远。 他收了笑容，说道：“你们的人也都剃了头，也基本得不到关内的具体消息。可是那范永斗，只是一个商家而已，他说的话，也不必都信。以讹传讹的事多的很，不要被假消息给误导了。” “奴才谨遵王爷教诲。”吴三桂抱拳答应着。 多尔衮能看出来，吴三桂是口不对心。不过他也知道，在这种深仇大恨面前，确实是不能有太多的苛求。 “现在，李岩才是咱们最大的敌人，其他的都放一放。”多尔衮说道：“等把李岩解决之后，对于李自成、刘宗敏之流，不论他们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我都想你保证，能让你去亲手宰掉他们。” 吴三桂也听出了多尔衮的意思，不管真心与否，一个态度是必须要表达的：“奴才谢睿亲王。” 多尔衮稍微满意了一些，之后突然问道：“听说平西王最近在收拢铁矿？” “啊，是的。”吴三桂开始有些蒙，之后立刻反应过来：“奴才不过是想铸造些三眼铳，给我麾下的儿郎们用。” 多尔衮冷笑一声，道：“我都直接问了，平西王就不用掩藏了。说说吧，进展怎么样？是不是已经能开始产出了？” “奴才不知睿亲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吴三桂继续狡辩着。 多尔衮冷冷的说：“手铳，李岩骑兵用的那种手铳！是不是已经能生产了？！” 虽然他们是首先同李岩的骑兵作战的，可是由于对除火炮之外的火器的鄙视，让他们没有任何人想要去缴获李岩骑兵火铳。等他们想起来了，也没有机会了。可是吴三桂这里却是有所突破，居然已经要准备开始铸造了。 吴三桂见瞒不过去，于是只好坦白：“匠人们只是说先试试看，至于能不能生产，他们也说不准。” 多尔衮淡淡的吩咐道：“让你的工匠带着火铳都来盛京，和这里的工匠一起钻研。人多了，自然能快些把火铳造出来。” 吴三桂当然不会同意，他立刻说道：“这不大好吧。我们三人与睿亲王有过约定，也被我大清朝廷准许，在宁远至山海之间自由生存，朝廷不加约束。” “怎么，是觉得我现在没有爵位官职，说话不管用了吗？”多尔衮冷笑着问。 吴三桂解释道：“奴才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此项约定确实是写明了的，所以奴才说的没有什么错处。” 多尔衮想了一会儿，没有继续逼迫。现在整个清国都处于脆弱的平衡之中，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内部先乱起来了，他也不敢过分刺击吴三桂。于是他退而求其次：“嗯，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条。既然你不愿意让工匠们过来，那就送十支火铳过来。这样的利器，朝廷不能没有。” 吴三桂可不想一次就给那么多，他还要留下先装备他的亲兵队伍呢。他立刻解释：“回睿亲王，奴才那里可没有这么多呀。奴才一只共捡到了七支，工匠们拆毁了一支，其中五支就送给睿亲王把玩吧。” 多尔衮终于点头：“好吧，就这么定了，你要尽快把火铳送过来，早一些制出来，就早一天能进攻关内。” 吴三桂犹豫了一下，请求道：“能不能让两个工匠跟过去，若是这里先把火铳造出来了，就让他们两个学学手艺。” “可以，”多尔衮立刻就同意了，但是也提出了相应的条件：“我也要派两个人去你的作坊，来做好相互之间的交流。” “奴才完全同意，尽快派人将五支火铳给送过来。” 多尔衮此时总算是放心了。要是能用火铳打败李岩，那大清就真的有可能一统天下了。而他献上这种好东西，不说恢复亲王爵，也应当弄个国公的爵位吧。这种公私两便的事情，是他现在最想做的。 第620章 准备西向 李岩在处理了龙华民等人之后，还让人从山东淄川调一些匠人过来。虽然那里的琉璃制造因为战乱萧条了很多，不过还是有些手艺传承下来的，调集这些人过来，大家一起集思广益，说不定能有新的突破。 而后他又抽出时间，亲自去了一趟洛阳。洛阳方面的负责人赵大同受到了处罚，现在已经被降成了参将，不过还是依然负责豫西的防务。 “部队情况怎么样？”李岩对赵大同直接问。 赵大同立刻回道：“还好，没有什么大的波动，那些参与走私的军兵被惩处之后，部队的懈怠之气立刻就消失了。” “真是很让我失望啊！”李岩绷着脸说道：“才两年的时间，就开始有人谋私利了。还有你，我把整个豫西的部队都交给你，这里是与李闯对峙的最前端，你却是让部队发生这种事情！” “卑职疏忽了，请大帅责罚。”赵大同低头说着。 李岩摆摆手：“已经罚过了。这次来主要是看看部队情况怎么样，要是军心浮动，那就不用你们了。” “是要作战了吗？”赵大同立刻有些兴奋的问。他们到这里已经有两年了，一直都没有遇上大战。他当初可是和黄得胜，钱二等人一起升的副将，也是最先镇守一方的。可是现在，黄得胜和钱二、王仁甫等人都成了总兵官，手下带着万余兵马，镇守边关和山东，真是让他很羡慕。现在终于轮到他这里打大仗了，他自然有些激动。 李岩点头道：“嗯，是要开战了。要是你们没问题的话，自然是让你们来打。否则的话，就调你们去守备地方。” “我们没问题，我这就让部队集合，请大帅检阅。”赵大同立刻说着。 李岩随即吩咐道：“好，给你两刻钟，将洛阳城除了守备巡逻部队，都在校场集结，包括炮兵。” “遵命！”赵大同立刻答应一声，马上让亲兵去集合部队。 一刻钟之后，李岩就和赵大同去了校场，此时在兵营里的部队已经全部集合完毕，只有城外的部队还没有过来。 不到两刻钟，全部部队就都到齐了。李岩看着穿戴齐全、一排排队列严整的部队，满意的点头：“嗯，看着还齐整，演练一下吧。” “遵命！”赵大同答应一声。立刻下令：“列一线阵！” 在得到命令之后，士兵们踏着鼓点移动，一会儿之后就在校场上排出了两条一线阵，炮兵们推着火炮向留出来的炮位前进。校场空间不够，只能列成两条阵线。有限的两百多骑兵，则是在侧后列阵，做的一丝不苟。 赵大同看李岩满意之后，又立刻命令：“空心方阵！” 部队又在鼓声中变阵，摆成了一个大的空心方阵。不但骑兵进入了方阵中心，就连在角落里的辎重部队，也拉着空着的辎重车进入方阵中。 李岩看着部队的表现，也很满意。笑着说道：“嗯，还不错。不过光有个样子可不行，还要能战才行。” “大帅说的在理。” 李岩没有什么吩咐，就让部队这么站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士兵们嘴里呵出的白气让方阵头顶上一直笼罩着淡淡的白气。虽然没有下雪，也有太阳，可是天气却是一点儿都不暖和，就这么站着，让人慢慢觉得骨子里都发凉。 等了三刻钟，李岩看着士兵们几乎都是钉在原地没有动，觉得差不多了。说明士兵们的服从意识好，意志坚定。也同样说明了，他的后勤保障得力，给部队下发的棉衣棉鞋质量不错，否则不可能全部都能坚持不动。 之后李岩一摆手，他的五十亲兵，还有三百卫队也是列阵完毕，向校场的边沿过去。 “防御演练，我这里用的都是没有箭头的弩箭，让部队就地坚守，不要还击。”李岩对赵大同吩咐着。 赵大同立刻让亲兵去传令。他的部队可是没有准备，都是实打实的刀箭，要是没有说清楚，造成误伤就麻烦了。 李岩的亲兵们也同样有准备，在校场的边沿站定，即便是这样，距离也只有不到三十步。同时他们将弩箭举起来，箭杆前头包着厚厚的白布，让方阵中的弟兄都能看清楚。 方阵中的士兵们得到了命令，又看到这比训练的弩箭还包的厚实的箭头，心里也都有底了。他们都穿着厚厚的棉袄，还有锁子甲，只要护住头脸就没有问题。 很快，弩箭就密密麻麻的飞了过来。士兵们直挺挺的低头站着，只要身上被射中三下，他们就可以躺下来了。包箭杆的白布都沾着石灰，所以也做不了假，身上要是少于三个白点儿，那可是要挨鞭子的。 李岩的亲兵带着卫队在方阵外围游走，将弩箭一支支的向方阵发射过去。方阵中没有站不稳的，没有向后退缩的，即便是被射中头脸的，也是努力隐忍，不敢发出大的声音。 “嗯，看来平时训练还是做的不错，没有胆小畏缩的。”李岩看着坚韧的部下，满意的说着：“好了，停下吧。步兵看完了，把炮兵拉出去，看看他们偷懒了没有。” 赵大同赶紧命令去传令，让炮兵装好前车，去射击场待命。 李岩大声的吩咐：“步兵表现不错，今晚加餐，有酒有肉。” “谢大帅。”士兵们心中还是有感激之情的。就算没有酒肉，他们平常也是要这么训练的，而且比这个还要艰苦。现在能吃肉喝酒，算是犒赏他们了。毕竟他们之前都是房屋一间，地无一垄的流民，能让家人过上安安稳稳的生活，有房有地，都是凭着他们的军人身份。刻苦训练，是他们的本分。 之后炮兵的发射，也让李岩觉得满意。每个炮组都能快速的瞄准目标，而且装弹的速度也足够快。炮兵们也同样得到了加餐的奖励。 回到城内，李岩对赵大同吩咐：“部队训练的不错，其他地方，你要亲自去检查。绝对不能允许有偷懒的人，军官和士兵都不行！我会让孙四福陪着你去，你也别抹不开脸，你要心慈手软，就给我回去种地去！” “卑职遵命！”赵大同赶紧答应。 李岩接着说道：“接下来的时间，新兵会先给你们这里补充，你要做好准备，抓紧训练。两三个月后就会开打。” “大帅放心，卑职一定把部队整合好，绝对不会让大帅失望。”赵大同马上保证。 “好，我看你表现！” 第621章 整合 李岩回到开封之后，又召集了他手下的几个大商家。主要是王德江家，候光泰家，周王府和几个郡王府的商号。这些人家都和李岩关系不浅，所以在李岩的支持下，开始涉足各种工坊和与南方的生意。 不过他们也不单单是经商，还担负着给李岩输送各种原料和收集情报的任务。双方也算互惠互利，合作愉快。 不过这次不但这些人家来了，就连归德的大家族沈家，范家，叶家这些人家也都过来了。他们经过一年多的观察，终于明白过来了，跟着李岩是能够发大财的。 像王德江家，家里虽然有不少子侄在军中，可是家境比起他们来，实在算不上什么。可是自从响应李岩的提议，办起了布坊之后，军中的衣料可是先让王家供应，那钱赚的就多了。还有汤家和方家，自从开始大量养殖猪，羊，鸡，鸭之后，李岩也是照单全收，给的还是现银，让其他几家也是看着眼馋。 所以这次听说李岩又要有什么建议，他们就自己都来了。可是现在不同于以前了，没有叫他们来，连门都不让他们进。 众人都是长吁短叹，觉得又错过了一次好机会。他们家中的读书人虽然对李岩的用人之道嗤之以鼻，可是也不会和钱财过不去。而且不满意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之前是头面人物，只要一有大事，那些百姓们自己就会找他们出来出头。 可是现在呢？百姓们都是去找衙门办事。不论是交税还是诉讼，都有专门的人员接待和办理。就是遇上贪渎勒索的，也可以去军营投诉。遇上邻里纠纷，请村长调解，再不行就去打官司，反正各处都会秉公处置，也没有多少花费，百姓们也基本都能接受。 这样一来，他们这些官绅之家，反倒没有多少用处了。就是想挑事闹腾，在经过刘家被抓了大半的事件之后，也都不敢有这样的心思了。至于南京方面，他们根本就不报什么希望。他们家中的族人在南边当官的，早就把南京的情况和他们说过了，那简直是穷折腾。除了争权夺利的，就是等着投效新主的。 叶老爷能豁的出去，站在兵营门口大声的喊：“大元帅，老朽来给你陪不是了，请大元帅恩赐老朽觐见！” 其他的几家虽然不好意思大喊大叫，可是也都没有离开，要是李岩真的被喊出来了，他们也能沾光说上两句。 “你们不帮忙，也别想借光！我叶家可不是好欺负的！”叶老爷不满的说了一声，就又开始大声的喊起来。 其他人听了，也多少帮个忙。他们在旁边站着，也不光彩多少，还得罪了叶家。他们也算是一伙儿的，总要劲儿往一处使。 李岩早就听着呢，等了一会儿，才让人把这些官绅人家也都叫了进去。 “既然你们也来了，就一起坐下听听吧。”李岩对被带进来的官绅们说道：“今天说的是成立商号，与北边的蒙古各部做生意的事。” “好好好，那就谢过大元帅恩典了。”叶老爷等人高兴的抱拳说着。 李岩继续说道：“山西商帮已经经验蒙古百多年，根基深厚，咱们也不是过去抢生意的。而且我还要用晋商的关系，来帮我做一些事情，所以也是不允许你们去大张旗鼓的打擂台。可是也不能一点儿准备都没有，毕竟他们之前不怎么干净，我也不能完全相信他们。” “谢大元帅信任。”王德江等人自豪的感谢着。 “所以，这商号不能太大，也不能太集中。”李岩说道：“咱们每条路都要涉足一些，有我的照应，晋商们也不会为难你们。你们的任务，是交换战马，收集情报，探索道路。不过你们相互之间可以入股，别人的生意也是自己的生意，不要相互看着眼红拆台，咱们自己人，团结为先。” 众人相互看了看，觉得李岩出的主意确实是不错。蒙古各个部落也不是一样的情况，被分到冷僻的线路上，自己也不会眼馋别人的好生意。 李岩继续说着：“蒙古部落，除了牛羊马驴，那是什么都缺。从小的针头线脑，再到布匹绸缎，还有茶叶美酒，他们统统需要买。你们也不用着急，我已经让渠家的一个二掌柜留了下来，给你们具体说说什么在蒙古好卖。你们都记好了，然后回去就早些开始备货，赶制马车，尽早把商路走出来。” “好的，谢大元帅提点。”王德江又是作为代表，带着众位商家躬身道谢。 李岩吩咐：“你们也可以换些银钱来，不用全部都换成实物，那些蒙古老爷手里也有不少银钱呢。咱们这里的物品还不是很充裕，尤其是粮食，价格定的高了，百姓们负担不起，可是定的低了，又怕走私猖獗。刚刚过去的饥荒，大家也都经历过，金银不能填饱肚子，只有粮食才是最宝贵的。所以暂时来说，咱们这里还不会恢复银钱的使用，等地盘再大些就可以了。但是咱们的一些物资还是要靠银钱去向其他地方购买，因此你们也要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大元帅提醒的是，确实是需要换些银钱。不知我们有多少准备的时间？”王德江恭维一句之后，就马上发问。 他们也算是生意人了，虽然同南方的生意没有受到双反对峙的影响，可是北方就不一样了，那里可是清国的地盘儿，随时都有可能赔的血本无归，还有性命之忧。所以他们要回去好好商量一下，即便是有李岩的吩咐，也不能盲目行事。 “这事不着急，”李岩解释：“冬季里天寒地冻，而且北方下一大场雪，道路也难走。所以这个事情不是很急，你们可以细细商议，慢慢备货，等来年春暖花开了，再去不迟。” 王德江等人高兴的说道：“只要大元帅不着急，我们也就不着急。我等能有今日之富贵，全赖大元帅提携。大元帅但有差遣，我等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一切都按照大元帅的旨意办，我等遵令而行。” 李岩笑着说道：“叶老爷他们也是咱们河南的老户了，他们的配合让我省去了不少麻烦。所以你们也和他们多多沟通，咱们毕竟是一体的嘛，要彼此团结，相互照应。” “谨遵大元帅谕令。” “谢大元帅提携”叶家等大族也是赶紧道谢。做官什么的暂时不想了，赚钱却是不能落下。 第622章 秘密试验 进入十月之后，山东和直隶地区的新兵大量训练完成，开始一批批的被调到豫西，河北，大同，扩编部队。同时也从内地的部队中抽调一部分老兵和军官，去充实各前线部队的实力。到十一月末，已经有两万多新兵充实各部。 现在武器也不是大问题，北京也开始生产火药、弹丸、弩箭这些东西。而原料也不缺乏，南方不论是弘光还是张献忠，都没有控制民间贸易，他有真金白银，自然能买到东西。而且北京的工匠也是全国最好的，只要给的待遇好一些，让他们不受盘剥之苦，就能造出合用的东西来。 现在他要等的，是清国方面的消息。只要清国没有南下的计划，那他就会在这个冬天，至少将山西拿下来。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甚至想把李自成从西安赶走。 腊月初五，李仲去李岩的府邸找到了李岩，告诉他已经有了消息。 “之前范永斗传回来消息，说清国没有南下的打算。”李仲在内书房汇报：“现在，在口外的渠家也传来消息，蒙古人也没有征调部队的动向。” 李岩笑着说道：“好啊，他们既然没有动作，那就该咱们主动出击了。” “清国要是突然南下呢？”李牟提醒：“必须要在直隶和大同留下足够的兵力才行，要不然他们从背后杀过来，咱们也同样十分危险。” 李岩点头：“是要注意清国，可是也没有必要太重视。从传回来的情报上看，清国的八旗已经相互不信任。他们这些满人不能一条心，剩下那些蒙古人和汉人，就不会有太大的威胁。而且我们也在不断加强长城沿线的兵力，就是清国南下，也没那么容易突破长城关隘。” “我是担心那些小路呀。”李仲忧心的说道：“长城那么长，总有咱们照顾不到的地方。要是让他们的骑兵进来，在咱们的地盘肆意驰骋，百姓们刚安稳下来的心就怕又会浮躁起来。” 李岩笑着说道：“放心，我已经让人在沿线查访了。要是发现漏洞，就先安排警戒人员。咱们不是刚得了两千多匹战马吗，加紧训练，等清国反应过来，想要南下的时候，这些骑兵也应该能用了。至于火铳，他们应该能造的出来，不过想要作战，没有三个月的训练是不可能的。”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李仲见李岩已经都想好了，只好问起具体的作战事宜。既然李岩已经定了要打，那他只能努力让战争进行的更顺利些。 “过年的时候吧。”李岩轻松的说着。显然，这次作战，不是他一时的心血来潮。 李仲立刻提出疑问：“是不是太急了？新兵们刚过去，还没有怎么磨合训练。而且咱们这里一直在增兵，调运火炮辎重，李自成那里是瞒不住的。他们早有准备，可是我们的准备却不充分，而且还是过年的时候，咱们的士兵们也没有准备好在过年的时候出征吧？这样可能会出大问题的。” “所以才要定在过年。”李岩坚定的说道：“连你都觉得过年不是开战的时候，李自成他们也一定会这么想。所以这个时候打，才能让他们措手不及。兵将们没有心理准备，我陪着他们一起出征。既然来了部队，那就要随时准备打仗，过年也不例外。在新兵营里训练三个月，他们已经是合格的士兵，上阵作战没有问题。” 李仲说道：“你这才刚回来两个月，还是让我去吧。” “这个不用商量了，你留下来坐镇后方，督运给养弹药，防备清国的袭扰。这些也都是及其重要的事情，交给二哥做，我才能放心。”李岩郑重的说着。 李仲只好同意：“好吧，我会把这些都做好的。”他突然想到西北还有牛成虎等人呢，于是提议：“是不是给牛成虎等人也送个信？咱们一起动手，让李自成顾此失彼，能更快的结束战事。” “不用了。”李岩否决：“路途遥远，中间容易被截获。而且这些人也不一定可靠，万一他们改主意了，倒是让咱们的攻击没有了突然性。等咱李自成失败了，他们也没有什么资格同咱们谈条件。只有这些人都没有兵权了，才能天下太平。” 李仲笑着点头。他想到了陈永福，现在虽然还是总兵官，也带着部队，可是他想要用部队来做筹码，却是再也办不到了。 此时孙四福进来，在李岩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他跟着赵大同去各部队检视，处置了一名百总，一名把总，部队的总体表现还是不错的。 李仲见这个情况，于是就要告辞，不过却是被李岩拦住了：“二哥也一起去看看吧。” 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出了府邸，直奔不远处何先生的医馆。 到了医馆之后，在何先生的引领下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窖中。何先生指着躺在床上昏迷着的人：“就是这个，已经活了三天了，我觉得应该叫大元帅过来看看。” “怎么回事？”李仲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觉得这里透着怪异。 李岩点头，示意何先生给解释一下。 “是这样的，”何先生神情复杂的说道：“我给他开了胸，把肺部的口子给他缝上，再把胸口给缝住。已经拆了线，不过这个没有死，活下来了。” “开胸？”李仲吃惊的说道：“华佗再世？” 何先生摇摇头，叹息道：“什么华佗呀？是大元帅让我秘密做的实验，用针灸来止痛止血，试着修复受创的五脏六腑。前前后后有百余人被送过来，只活了这一个，真是罪过呀。” 李岩安慰道：“不是跟您说过了嘛，这些人都是盗匪，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早就是当死之人。他们能在先生您这里当试验对象，那是他们的福气，能减轻他们的罪业呢。您把这个手艺练精熟了，将来能救多少人的命呀？” “要不是有这层意思，当初就算是大元帅说破了嘴皮子，我也不会答应的。”何先生还是情绪不高的说着。 李仲立刻想到，以后就算是内脏受损的将士，也有能治愈的手段，那他们的阵亡人数会进一步减少，对部队的战斗力和士气绝对是一个很大的提升。他向何先生躬身施礼：“何先生，您这可是让军中儿郎们多了一条命啊，李某代军兵们拜谢先生了。” “不敢当，不敢当，这都是大元帅的主意，我不过是动动手而已。”何先生赶紧推辞。 李岩笑着说道：“您是功德无量啊。不过还是要好好观察和照料，这样的大伤，恢复起来也不容易，也是要请您摸索经验的。” “大元帅说的不错，我们会继续照料好他的。”何先生终于不再推辞，并且答应下来。看起来情绪也好了不少，大概终于解开他的心结了吧。 第623章 新年攻势 除夕夜，太原。 刘宗敏的宅邸里丝竹绕梁，不过在那里演唱的，却是陈圆圆本人。她现在已经是刘宗敏的小妾了，不得不侍奉粗鄙的刘宗敏。她虽然有一套欲拒还迎的本事，可是对刘宗敏这样的粗人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她只能小心伺候着，让刘宗敏感到满意，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她也算是颠沛流离了，最初是冒辟疆看上了她，可是却没有成了好事，就被田弘遇给买走了。本来说是要送进宫里给皇帝的，那也是好事，可是崇祯都火烧眉毛了，江山尚且摇摇欲坠，哪里还有心思爱美人？所以也没有成。倒是田弘遇又把她送给了吴三桂。 吴三桂对她倒是情真意切，不过两人聚少离多，没有多久就又被李自成的人给劫持了。这次她可是亲眼看到刘宗敏下令，把吴三桂的家眷统统处死的。经过了这么多的波折之后，她也只能为自己的性命着想，其他的事情她都顾不上了。 而此时的刘宗敏对陈圆圆，虽然说不上厌旧，可是也没有最初那么迷恋了。那些文人公子之所以对这些花魁追逐痴迷，不过是想而不得。同时也是同伴之间相互竞争的评判，若是能赢得美人芳心，自然会羡煞旁人。 可是对于刘宗敏来说，这些条件几乎都不存在。现在陈圆圆的存在，也只能是让他拿出来炫耀罢了。那些文官们赞叹陈圆圆的曲艺诗词，而武将们则是着迷陈圆圆的美艳动人，每次听到这些文臣武将的赞美和羡慕，都让他心中充满了得意之情。 此时宅邸里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红彤彤的对联，大红的灯笼，还有佳肴和烈酒。刘宗敏准备把手下的将领都叫过来，大家一起守岁，过年。他们好些人都是陕西老乡，从没有活路的小老百姓，一路拼杀过来，成了新朝的公侯大将。此时在山西戍守，大部分都没有带家眷，兄弟们聚在一起，听听乡音，吹牛聊天，也别有一番滋味。 可是太阳还没有落山，手下的将领们还没有过来，正在自娱自乐的刘宗敏却是收到了来自固关的消息。 “汝侯，不好了，不好了。”亲兵跑进来，大声的喊着。 刘宗敏呵斥一句：“天塌下来了？！” 亲兵立刻汇报：“禀报侯爷，固关来了鸽信，李岩的部队已经开始攻击了。” “出鬼了！”刘宗敏皱眉骂道：“这大年下的过来打仗，搅得咱们都不得安生。”之后吩咐：“把人都叫来吧。” 一会儿之后，李过，马重禧，刘忠等人带着各自的部将都来了。他们此时也知道了李岩已经进攻固关的消息，所以脸上都没有了过年时候的喜庆。而刘宗敏这里的戏班子也撤了，陈圆圆也回到了后宅，只剩下摆好的几张桌子，还有桌子上的点心茶酒。 “汝侯。” “总哨，”李过等人进来，各自用习惯的称呼跟刘宗敏见礼。 刘宗敏随意的吩咐：“都坐下吧。” 等众人坐下来，刘宗敏无奈的说道：“情况你们也知道了，李岩不让咱们好好过个年，已经开始向固关进攻了。李过你们听着就行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定，谁愿意带部队去寿阳？那里只有一千人马，要挡住李岩的攻击，需要两三万。可是咱们这里不够，所以先过去五千，抵挡一阵，我再从其他地方调兵过去，也会请西安调兵过来。” 众人此时都沉默着，低着头不说话。固关方向只说遭到李岩的攻击，其他的什么都没说，谁知道李岩的部队有多少？再说了，李岩会派一小支部队在过年的时候来一次骚扰？李岩的部队超过三千，他们就不敢出去野战了。可是防御的话，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所以谁也不愿意去。 刘宗敏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应声，随意的吩咐道：“马重禧，你带人过去吧，明天就走。” “末将领命。”马重禧虽然心中不愿意，可是也不敢违背刘宗敏的命令。 此时事情算是解决了，要东去寿阳的人自然不开心，面对李岩，他们是一点儿信心都没有。可是不用去的人，却是轻松了不少，开始活跃气氛，说个笑话，敬一杯酒。 可是他们还没有喝两杯酒呢，刘宗敏的亲兵就又急匆匆的进来了，在刘宗敏的耳边说了几句。 “什么？！”刘宗敏大声的问了一句。 众人都停了下来，看着刘宗敏，他们知道，又出事了。 刘宗敏让亲兵退下，站起来踱着步，面沉似水。他缓缓的说道：“刚来的消息，李岩的部队从雁门关南下，已经到了代县城下。来了有五千人马，架设火炮，准备攻城。现在这个时间，估计已经城破了也说不定。不但是李岩军中火炮众多，而且代县也守备松懈，直到李岩兵临城下才发现。”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他们知道，这个年，他们是过不好了。先是固关被攻击，接着是兵临代县，看来李岩这是准备要大打了。 刘宗敏对马重禧说道：“重禧，你不用去寿阳了。北面的防御一直都是你来做的，你今晚就启程，我再给你两千人马，你必须把忻县守住。刘汝魁，你带人去寿阳。还有刘忠，回晋南整顿兵备，防止李岩从河南方向过来，也是今夜就动身。李岩既然不想让咱们过个好年，那咱们也要给他些颜色看看，把他的进攻挡下来！让他知道，他李岩不是每次都能得手！” 他手下的将领都是抱拳，大声的答道：“遵命！” 回答的虽然整齐，可是却没有什么气势，也没有哪个将领说几句提气的话。 刘宗敏也不强求什么，毕竟之前的战绩在那里摆着，他们从无胜绩。而且这次代县的报告，李岩军中还有巨炮，比三寸炮要大的多的大炮。他摆摆手，吩咐：“好了，去准备吧，两个时辰之内必须出发。我会通知自成，让他从西安再派增援过来。” 等将领们离开，这里只剩下刘宗敏和李过。 李过无力的说道：“看来这次李岩是要有大行动，我也要马上回去了。” “好吧，回去吧。”刘宗敏也是失落的说道：“要是有可能的话，你的部队也带到太原来，这里城高池深，已经准备多时，这里才能拖得住李岩。” 李过委婉的说道：“我得等陛下的旨意。” 刘宗敏点头，谁让人家是亲叔侄呢？李自成又一直没有儿子，说不定将来还有可能做做龙庭呢。他点头：“嗯，我会向自成建议的。” 第624章 无心作战 李岩的这次攻势，当然不会放着偏关的李过不管，也让李牟同时去攻打。不过因为偏关没有和太原建立信鸽联系，所以消息自然要晚的多。 李岩在陈永福的队伍中，跟着一起从固关西进，向太原打过去。他们这次攻势进展的很快，他们刚到固关城下，里面的守军就投降了。 其实也不是所有部队都投降了，只是原来在这里的明军投降了，而李自成的嫡系部队则是仓惶西撤。因为李岩他们来的很突然，而李自成的嫡系人马都在营中吃喝睡觉，准备过大年。但是却让投降过来的前面军队上城守卫，所以那些前明军兵都很不服气。 这些明军的士兵，基本没有得到什么好处，还是跟原来一样吃粮拿饷。可是一关之隔的直隶就不一样了，投降了李岩的明军士兵基本在家乡得到了分配给的土地，其他地方的士兵也是可以选择，是在自己的家乡还是在戍守地方得到土地。 两边的境遇差距如此之大，现在李自成的嫡系又自己好吃好喝，却让他们独自在外边受冻挨饿，所以这些前明的士兵们就在第一时间投降了。士兵们想投降，军官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有的跑了，有的则是跟着士兵们也一起向李岩投降了。 陈永福看着大开的关门，还有前来投降的军兵，有些犹豫。他向李岩请示：“大元帅，这是不是有诈呀？” 李岩随意的说道：“这里你指挥，你自己判断。” 陈永福无奈，只好又去找周鹤商议。 周鹤笑着说道：“将军，咱们的装备和训练放在这里，他都打开关门了，咱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只管让部队开进去就是了，就算是李闯的部队有诈，咱们也能将他们击退。” 陈永福想想也是，只要部队上了城关，还能有什么敌人能将他们赶下来的？于是也不再犹豫，立刻派出部队，接管城关。正是他这里的犹豫，才让李自成的嫡系人马有了逃跑的时间，等他们进了城，李自成的嫡系，还有前明的一些军官已经跑了一会儿了。 陈永福立刻就要派出骑兵去追，可是却被李岩给拦下来了。 “不用追了，跑就跑了，让部队休息一下，明天再继续东进。”李岩吩咐着。之后解释：“咱们这边可能进展太快了，缓一些，等等北边的钱二。那些人回去给太原报个信儿也好，让他们好好准备一下。太原这样的省府，应该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陈永福恍然大悟，让部队停下来休息。同时周鹤也在处理投降过来的前明军兵。 对于这些降卒，他们早就有了应对的经验。留下一部分来继续守卫固关，当然，还要派些自己人来守卫，保证后路的畅通。而其他的降兵，则是跟着部队继续西进。这些降兵人数不多，战力也不强，对于队伍的作战基本没有什么影响。 等战事结束之后，才能对这些降兵进行重新训练和分配。当然，其中的兵油子，兵痞之类的，自然是驱逐出队伍。这些人离开了队伍，即便是做些危害社会的事情，也正好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若是能安心过活，那也算是一件好事。 现在这个时候，原来姜骧等人的部下，还在河南接受训练呢。而姜骧等将领，则是被送到山东河南各地。至于将来还能不能再带兵，就要看他们的表现了。 而此时，偏关外却是炮声隆隆。 虽然偏关的主将李过不在，可是这里的守军在张能的带领下还算守备严密，没有因为过年而过于放松警惕。主要是他们这里是晋北黄河东岸唯一的一处据点，他们不得不警惕些。所以李牟带人来攻的时候，偏关的部队还是做好了迎战了准备。 李牟也没有什么犹豫，让部队在五百步距离上建起掩体。士兵们顶着城头上的炮弹垒筑掩体，好在城头上的大炮移动不方便，没有给部队造成多大的伤亡。 之后李牟就让四门四寸半火炮和六门四寸炮向城墙发射弹丸。步兵和骑兵则是在后方休整警戒，防备城内的李闯部队出来毁坏火炮。 虽然在偏关周边有近一万部队，可是在城外的部队却是没有敢留在在原地的，全部在李牟的部队靠上来之前，就都撤进了城里。他们是万万不敢在城外呆着的，就算是有些掩体，可是他们依然没有信心。 李岩的部队可是要比前明的部队坚韧的多，就算是面对再多的炮弹，也不会停下来。况且，他们的火炮也坚持不到李岩的步兵冲击。 偏头关内此时陷入混乱中，众将领都是吵着要撤退的。城墙上的士兵不断回来报告，城墙的城砖碎了，城墙上出现裂缝了，怎么能让他们不害怕？一旦城墙塌了，李岩的士兵冲进来，他们可就走不了了。 “在通州，李岩可是两天就把十万清军给打出去了，咱们能比清军还厉害？”有人说着。 还有人大声提醒着：“就是，还有山海关，李岩也是一天就打下来了呀。要是城墙一塌，咱们能挡得住？咱该撤回陕西去，隔着一条黄河，怎么也比这里可靠吧。” “没错，当初李岩要半个山西，是汝侯和陛下不同意的。现在李岩打过来，咱们挡不住，退回陕西也不算罪责，怎么说也比都死在这里强呀。李岩应该是不会过黄河的吧。”又有人大声的说着。 张能听着将领们的抱怨和劝说，他自己都没有什么主意了。可是他也不敢就这么下令撤退，毕竟李自成给他们的旨意，是要死守晋北的这个落脚点，以后好司机反扑，重新把山西夺回来。 “禀将军，被敌人轰击的城墙已经摇摇欲坠，城头上的士兵们都自己下来了。”亲兵过来禀报。 张能无奈，现在兵无战心，将无守意，就算是他严令死守，也没有几个人愿意和他一起死战。现在毕竟不一样了，他们也都是有家财，有官爵的人了，自然变得更惜命。 “各部自行撤退吧。”张能无奈的下令：“黄河上的冰还厚，不要挤在一起。” “将军英明！”众军将立刻齐声恭维一句，之后都急匆匆的去组织自己的部下撤退。能早些离开还是好的，否则被李岩的部队追上，那可就不妙了。 第625章 暂弃山西 不但李岩、李牟这里进展顺利，钱二在代县方向也很顺利，用半天时间将县城的一角轰塌之后，代县的李自成部队也是全部南撤。而钱二却是没有耽误时间，带着部队就向南追了过去，代县则是交给了雁门关的守军来打理。 李过在得到所部已经撤过黄河的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保德境内。此时他也无可奈何了，只能带着护卫部队也过了黄河。 可是他过了黄河之后，却是得到了另一个坏消息，李岩的部队居然也跟着过了黄河，而且正准备向南攻击，路上就有不少南撤的军兵和百姓。当然，这些百姓大都是军兵们的家眷，其他的百姓没有迁徙的愿望。 李过无奈，只能也跟着南下，去榆林与刘芳亮汇合。他身边的这百十人，可是挡不住李岩的十万大军。这十万大军，是败兵和百姓们口中传说的，他当然知道是假的。可是李岩的部队，应该不会少于一万人吧？这也是足够让他感到恐惧的兵力了。 李岩和陈永福则是慢条斯理的向东前进，轻易的将寿阳县城的城墙轰开一个口子之后，李自成的部队继续西撤，直接奔回了太原。李岩还是没有着急，继续是休整部队，而后才缓缓的向太原进发。 在西安的李自成暴跳如雷。 “不能抵挡！不能抵挡！”李自成在金銮殿上怒吼着：“他们还能干什么？！自从退出北京之后，就全都变了模样！以往战无不胜，可是现在却只知道退却！退却！” 田见秀无力的说道：“对手不一样了。之前咱们能一路摧枯拉朽，直达北京，对手是前明的军队。可是之后，先对上的是清军，现在的敌手，又是将清军击败的李岩。” “李岩又如何？！”李自成的独眼喷着火，依然怒吼着：“偏关有一万大军，只一天时间就全部溃败，奔逃过了黄河，还让李岩的部队也追了过来！一万人那！若是有死守之心，少说也能坚守三四天时间吧，那个时候榆林的救兵就能过去了！” 高一功提醒道：“事已至此，还是说说派多少人去太原，给榆林派多少援兵吧。” 李自成用独眼盯着高一功，觉得小舅子说话的语气不对。 田见秀马上打圆场：“一功说的对，现在应该商量的，是如何挽救战局。榆林是陕北重镇，不容有失。太原是山西省府，控带山河。太原不保，山西也将不保。以后，黄河以东就不再是能轻易染指的了。” 李自成终于气哼哼的坐在了龙椅上，他意识到，手下的将领们此时心气都不顺，他不能过于严苛。同时他也想了起来，当初在北京的时候，他也是没有做抵抗就撤退了，可能给部下开了一个坏头。 “现在西安有八万精兵，李岩在榆林以北有一万左右，要是想把这股敌人击败，非有五六万人马不行。”袁宗第缓缓的分析：“算上榆林的两万部队，还得从这里抽调三四万过去。而太原的李岩兵力应该超过两万了，需要增派的援兵至少要五六万人马。而且这两处都是急务，可是咱们最多只能照顾一个方向。” 高一功建议：“应该先去增援榆林方向。那里的李岩部队是一支孤军，只要把他们围住，他们就没有粮弹补充。等到黄河上的冰化开，李岩的这支部队就完了。而太原有总哨在，而且又准备了那么久，总是能坚持一些时候吧。就算是坚守不住，大不了弃城而走，到晋南去。只要咱们消灭了北边的敌人，就能再次攻入山西，那就大不一样了。” 田见秀见李自成看着他，于是他也开口：“嗯，一功说的有道理。不过，我更担心的是潼关方向。” 袁宗第立刻提出疑问：“不太可能吧？李岩现在已经是兵分三路了，他能有多少兵力？还能继续对潼关发起攻击？” “他没有那么多兵吧。”李自成也是说道：“他还有那么多的长城关隘要防备呢，怎么可能还有那么大的兵力？” 田见秀却是坚持：“不能光看他有多少地方要守，还要看他占了多大地盘儿，治下有多少百姓。他现在可是坐拥三省之地，供养二三十万大军应该没有问题。而且他用的是给士兵们发土地的办法，对银钱的需要不大。而他治下的河南可是他的粮仓，还有各种工坊，有田地，其他东西也都不缺，士兵们的战意自然更高一些。” “你也同意暂时先放弃山西？”李自成失落的问道。 田见秀点头：“山西是李岩的必争之地。要是不放弃山西的话，那就要在太原组织一次大战。可是咱们现在手头的兵力有限，若是全都用在太原了，那西安可就危险了。李岩的一万大军，足够能从榆林打下来了。” 李自成坐着一动不动，等了一会儿，他才吩咐：“给党守素传旨，让他马上征集西北各部队半数人马，尤其要包括那些前明的总兵官麾下。让他务必在一月之内赶到西安。” 接着又马上吩咐：“给刘宗敏传旨，让他自行决定太原，乃至山西的战守。必要的时候，可以撤回陕西来。不过，他只能用山西现有的部队去作战，我这里也是无能为力。” “陛下为何不明说放弃太原呢？”高一功道：“那样的话，还能有几万部队回来，西安就能更加稳固了。” 李自成不满的训斥：“明说，你让我如何明说？！他那里的情况，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我看到的汇报，没几个是真的！一个个都是侯爷伯爷了，是有身份的人了，不但家业变大了，连明朝各种欺上瞒下的勾当也都学会了！” 此时众人都低下头，不敢说话。他们现在用的官员，不是自家亲戚就是以前的前明官员，幕僚不是举人就是进士，那些坏习气，不用学，自然而然就会用了。 等了好一会儿，李自成当堂看过圣旨，然后用印，立即让亲随去给刘宗敏和党守素传旨。 之后下令：“让各部兵马都准备起来，三天之后出发。玉峰，你留下来看家。我要亲自北上，去灭了李岩的这支孤军！彻底稳定人心！” “遵命！”田见秀等人站起来，抱拳领命。虽然李自成不穿龙袍了，可是依然是大顺的皇帝，依然是他们的头领，他们还是表现出足够的尊重。 第626章 坚守太 李岩在正月初三来到了太原城外，虽然他已经放慢了速度，可是他还是来早了。钱二是在初四日才到，他在太原北面的石岭关遇到一点儿小麻烦。 虽然李自成的部队一直在撤退，可是石岭关毕竟地势有优势，兵力不能展开，火炮也只能有三门摆出去。而且刘宗敏给那里的守军下了死守的指令，石岭关的守将可不敢不战而逃，所以也抵挡了一阵。 不过他们的抵挡也只是给钱二造成了百余人的伤亡，毕竟他们的人数不多，凭借的是地势和关隘。可是面对四寸半火炮的持续轰击，关隘也显得没有那么坚固了。 由于只有三门火炮可以用来轰击城墙，而且守关的大顺军队也出关两次，想要毁坏威力巨大的火炮，所以中间耽搁的时间多了一些。那些大顺守军直到关城被轰塌都没有逃窜，进行了勇敢的巷战。不过面对火铳，弩箭还有炸弹这种全方位的攻击，他们也只不过是拖延了半天的时间而已。 本来刘宗敏是想让部队出城，将李岩的一万部队围起来的。虽然他知道野战不是李岩的对手，可是在与众人商议之后，他们想到了在远处挖沟壕，将李岩的部队困住的办法。可是还没等他们开始实施呢，就收到了李自成从西安来的鸽信。 虽然正式的旨意还在路上，可是情况却是明白了，李自成是不打算派兵来增援山西了。这是明显要放弃山西的决定，众将知道之后就不想再出去冒险了。虽然李岩只有一万多人马，可是中间那两三千骑兵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他们只要出去，肯定有一部分人是会遭到骑兵的攻击，既然他们大顺的皇帝都不打算要山西了，他们自然不愿意做无意义的牺牲。 刘宗敏也是出现了犹豫。可是在权衡了半天之后，他还是打算在太原与李岩好好打一场。但是他必须说服这些将领，毕竟李自成的意思谁都明白，他就算强令出战，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兄弟们，”刘宗敏罕见的用这种称呼，有些温和的说道：“大家都是老弟兄了，一路造反走到今天，不但把朱明王朝给灭了，而且还都成了新朝的重臣大将。可是自从咱们从北京退出来之后，就没有打过一次胜仗。如今在各地也有很多人，在造咱们的反。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觉得咱们不行了，就是因为咱们这半年多来一直都是丧师失地！” 众将静静的听着，没有什么触动。打不过嘛，当然要跑了，把人都拼光了，那才是傻子做的事呢。 刘宗敏接着说道：“你们一个个都好好想想，你们现在家中有多少亲族在我大顺为官为将的？你们有多少良田宅邸？有多少娇妻美妾？可要是大顺垮了，你们还能有这些东西吗？你们还是匪，还是贼，还是要被追着四处跑。咱们用了十多年，才有了西北这一片安身之地，要是李岩得了势，你们有把握能再把他推翻吗？” 众人此时开始有些反应了。刘宗敏说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没有什么孔洞的大道理，都是他们的利益所在。他们也知道，李岩就是剿匪起家的，对付土匪贼寇那是毫不留情，即便他们继续落草为寇，也很难能折腾出这么好的局面了。 刘宗敏见众人有了动静，于是淡淡的说道：“这都是关系到大家真切利益的事情，这一仗打不打，咱们大家伙儿一起商量了定。反正自成那里的旨意你们也都知道了，他是不会给咱们派援兵过来了。” 虽然说刘宗敏说的挺在理的，可是也不是没有明白人。他们是有不少家产和沾光的亲族家眷，可是那些都在陕西呢，在这山西却是没有什么利益。山西是他们去年才占下来了，还没有来得及弄些家业，就从北京退回来了。而且当时山西各地就出了不少造反的事情，他们也就没有兴趣在这里扎根了。 从寿阳逃回来的刘汝魁就小心的说道：“汝侯，陛下既然说不派援兵了，那自然就是暂时放弃山西了。咱们就算在太原死战，也坚守不了多少时日。要我说，咱还是也撤回陕西去保险，那里才是咱们的根本之地。” 刘宗敏眯着眼睛看着刘汝魁，冷冷的问道：“照你这么说，你从寿阳一路逃遁，回到陕西之后就能死守了？” 刘汝魁听出了刘宗敏的愤怒，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末将不是那个意思。末将是说，李岩的火炮实在厉害，就算是太原城坚厚，也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轰塌的。被动死守不是办法，出去挖沟壕又会被李岩的骑兵攻击，所以还是要再想想其他办法才是。陛下已经将战守之事全权托付给了汝侯，末将自然听从汝侯的安排。” 其他人也都明白了，刘宗敏是决心要在太原打一场了，他们也只能舍命陪相陪。性格暴烈的刘总哨能跟他们说刚才那一番话已经是破例了，他们要是再不识趣的话，那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于是众将都站起来，抱拳：“请汝侯下令，末将遵命而行。” 刘宗敏终于满意了。他笑着说道：“好，那大伙儿就一心一意，同李岩好好打一场！” “请汝侯下令！”众将齐声的请求。 刘宗敏立刻下令：“刘汝魁，你带着一万人马，还有铁锹等工具，从南门出发，连夜绕到李岩的背后，在东边和南边挖掘沟壕。马重禧，你抽出五千兵马，在李岩的北边挖掘沟壕。记住，要同东边的沟壕连起来。还有，你派些人去增援石岭关，虽然那里易守难攻，可是也不能掉以轻心。” 两人都是抱拳道：“末将遵令。” 可是他们这个会议还没有开完呢，就传来了石岭关被攻破的消息。 “这，这可如何是好？”马重禧为难的问道：“这围困还能有用吗？” 刘宗敏怒骂道：“慌什么？！还记得当年咱们四打开封的时候吗？当年李岩是怎么守开封的，现在咱们就怎么办！各部连夜在护城河之内垒起矮墙，让匠营的工匠们赶制火药弹丸，把城内全部的原料都给我用完！我倒要看看，他李岩如何来破他自己的防御办法！” 众人一听，就都想起了当年他们在开封城外的尸山血海。于是他们瞬间就又有了信心，抱拳高声道：“遵命！” 第627章 各有办法 刘宗敏虽然一时犹豫，没有实施对李岩的围困计划，转而做出了死守城池的决定。不过李岩也没有抓住时机，直接推进到太原城墙之下。他在等钱二的消息，若是钱二遇到危险的话，他就不能继续攻打太原了，而是要及时北上，去把钱二的部队救出来。 他此时已经知道李牟带着部队过了黄河，这不是他们计划之内的事情。所以此时已经没有多余的机动部队去给钱二做后备部队了，只能是李岩这里去展开救援行动。 等深夜之后，他才得到钱二成功突破石岭关的消息，并且也没有遭受多大伤亡。此时他才终于放心，能按照计划继续对太原实施攻击。 对于李牟的擅自行动，此时他还没有考虑好利弊。不过此举却是能够分散李自成的注意力，对他之后的行动有不少好处。不过也造成了大同宣府方向的后备兵力不足，万一清军破口南下，不能及时对清军实施有力的打击。于是他给山东的黄得胜下令，让他调出三千兵力去大同。这个时候，山东的压力是最小的，也只能从那里调兵。 等第二天一早，李岩就看出了刘宗敏的布置，是要死守的样子。在护城河的内边上，已经垒起了一层掩体，后面还有不少大小火炮和虎蹲炮。而在护城河的桥梁两侧则是布置了各四门火炮，一如当初他守卫开封时的部署。 李岩苦笑一下，对陈永福说道：“看到没有？这是当年我守卫开封的法子，让李闯伤亡超过了四万。现在却是让李闯用来对付我了，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陈永福却是笑呵呵的说道：“既然是大元帅当初用过的法子，那大元帅您也一定有对付的办法。我可是经常看到周参将等人在一起讨论攻防办法，所以属下一点儿都不担心。” 李岩笑了笑，对周鹤说道：“那你说说，咱们该怎么对付这种火力密集的防御。” 周鹤想了一下，回道：“直接强攻，肯定是死伤惨重。若是长久围困，太原准备多时，也不知道要围困多久才能见效。所以咱们还是应该用对付山海关的办法，把抛石机推到射程之内，先将敌人外围的防御处理干净，之后再对城墙实施遮断。只要能够登上城墙，咱们就能拿下太原城。” 陈永福立刻夸赞道：“果然是大元帅带出来的将才，马上就能想出破解之道啊。” “不过，”周鹤继续说道：“咱们的抛石机最大射程只有两百步，要推进到一百八十步之内，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卑职建议，可以在白天做好准备，利用夜晚来完成前移。” 李岩此时才满意的点头：“嗯，考虑的很全面，这次就交给你来指挥。” “谢大帅信任！”周鹤立刻抱拳领命。 李岩提醒：“给马上就要到来的钱二送信，把计划通报一下。还有，用好骑兵，不要让敌人把咱们的粮道断了。” “属下遵命。” 刘宗敏等人也在上午的时候来到了城墙上，远远的观察着李岩的部队。不过离得太远，他们也看不清楚，但是大概能看的到，李岩的部队并没进攻的打算，似乎就要在原地扎下营盘了。 刘汝魁笑呵呵的说道：“汝侯果然厉害，把这个刺猬阵一摆，李岩也没有招数了。” “他当年怎么对付咱们的，现在就要被怎么对付！”刘宗敏得意的说道：“只要他来攻打，定叫他尸横遍野。当年咱们可是去了三十万大军呢，可是现在李岩才来了一两万人，他的人都不够死的！” “就是，就是，他们都不够死的。”众将也都是开心的附和着。他们此时总算是扬眉吐气了，能让李岩没处下口，也算是很值得夸耀的事情了。 马重禧问道：“可是咱们也奈何不了李岩呀。要是过些时候，他再调兵过来，把咱们围起来可怎么办？” “不可能。”刘宗敏斩钉截铁的说道：“自成不给咱们派援兵，就是想要带着大部队北上，去解决过了黄河的一支李岩部队。虽然现在黄河还冰封着，可是要不了多久，就不能过人马辎重了，那就是一支孤军。西安的队伍，再加上李过和刘芳亮的两万人马，怎么也是能解决掉的。李岩要是还有足够的兵力，也不至于只派一两万人来打太原。” 马重禧听了之后连连点头：“嗯，对，汝侯说的在理。只要咱们把李岩挡住，等陛下带着部队过来，李岩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退回去了。要是他不退就更好了，咱们十数万大军直接把他围上，看他还能坚持多久！” 刘宗敏吩咐：“都各司其职，注意李岩的动向。还有北边也要来一支部队呢，不要让他们钻了空子。其他两个方向虽然暂时还没有什么压力，可是也不能松懈，李岩随时可能会调转方向。” “末将遵令！”众将立刻抱拳，大声的答应着。 刘宗敏又看了看李岩的军营，确实是没有准备进攻的动向。军帐一座连着一座，外围放着拒马，还有士兵们正在垒着矮墙，和伐木搭建望楼，都表明李岩是要长期驻守了。 他冷笑一下，这种刺猬阵，确实是让人没有办法。而且李岩的兵力要少的多，还走的是精兵路线，必然不会轻易让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来强攻，太原城暂时应该是没有战事了。至于太原城内，他自信是不会有问题的。晋王一系已经都被捕杀一空，城内的大户官绅家也都杀的杀，迁的迁，没有人敢于冒抄家灭族的风险去配合李岩。此时的太原城固若金汤。 他轻松的下了城墙，回宅邸去好好放松一下。这几天被李岩这么一搅和，让他连个年都没有过好。现在一切都无忧了，他要回去把这个年给补上。他都苦了十来年了，好不容易安稳下来，自然要好好享受。 而李岩的士兵们依然在营地周边挖土装袋，似乎想要将营地围的更结实一些。 第628章 夜半攻城 入夜之后，李岩的部队照例在营盘外面点上了篝火，防备大顺军的偷袭，一切和昨天夜里没有什么不同。而在北边的另一支部队也是一样，距离太原城四里之外扎营，没有进攻的迹象。 太原城中的大顺军们，刚开始的时候还能保持警惕，可是到了后半夜，城墙上和城外的哨兵，都是坐在篝火堆边上或者直接去了城门楼里睡着了。因为李岩的军营中很安静，没有什么异常，他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到了寅时的时候，李岩的军营中却是有了动静。士兵们在帐篷里穿戴整齐，并且开始吃一直捂在怀里的硬面饼子。而在这之前，营盘外的篝火却是都先后自己熄灭了。之前他们就算好了时间，篝火的柴火比平时少了不少。 等吃完饼子之后，就在队长的带领下，尽量悄无声息的出帐篷，然后每人扛上一个土袋，向白天早就指定好的位置跑过去，将土袋垒成掩体。 这种数千人同时做的事情，哪里能真正的保持安静呢？刚开始人少的时候还能声音小一些，可是人一多，就是奔跑的脚步声都能传出去老远。不过这都不要紧了，只要有两刻钟的时间就足够了，他们就能在距离护城河一百六十步的距离上垒起两道掩体，并且能给东西两侧的火炮也垒出防护的掩体。 数千人轰隆隆的奔跑声音，铠甲和兵器相互撞击的声音，士兵们垒掩体时沙袋发出的声音，终于将城外的哨兵惊醒了。他们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看见有无数的黑影向这边跑过来，而且在前面还有一道或高或低的墙影。 “敌袭！敌袭！”哨兵高声的喊着，之后开始将手中的铜锣敲得震天响。刺耳的铜锣终于将周围的士兵惊醒，之后这些刚惊醒的士兵又开始将更多的士兵弄醒。 不过他们看到对面人影闪动之后，都是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四处乱跑。而不是去操作火炮、发射弓弩，给李岩的部队又留下了更多的时间。 等了好一会儿，军官们才出现，然后才开始安抚部队，让部队安静下来，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而后开始向对岸发射炮弹和箭矢。可是此时距离李岩的部队突然开始前出垒掩体，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两道掩体已经都基本垒好了。那些炮弹和箭矢，也只是给李岩的部队造成了一点点伤亡而已。 “轰”，“轰”，“轰”，城外和城内的大炮都开始了漫无目的的发射，大部分落空或是被掩体挡住。弓弩也开始了发射，羽箭嗖嗖的从半空斜着落下来，多数落在掩体前面的空地上，像突然长出来的麦子一样。 此时部队已经基本就位，除了炮兵炮口的掩体不高之外，其他的大部分掩体都达到了胸口位置。还有的地方达到了近一丈高，后面还有支撑的木架，是为了给抛石机提供更好地掩护而建的。 随营工匠们开始和抛石机操作的士兵们一起组装抛石机，他们都是熟手，而且有高大掩体的掩护，所以可以专心组装抛石机。 当然，这中间还有大顺军的一部分功劳。他们早就开始准备守卫太原，所以把城外关厢的房屋全都拆除了，这也让李岩的部队能够方便的垒掩体，快速的将火炮推上去，把抛石机的组件飞快运上前。 两刻钟之后，在温柔乡享受的刘宗敏也终于被叫醒，来到了东城的城楼上。此时他的手下已经向李岩的部队发射了大量的火箭，能够看清楚李岩突然之间在城外近处垒起来的掩体，还有掩体后面的十多门大炮。 “蠢货！”刘宗敏怒骂着：“让你们小心警惕，却还是发生这样的事情！” 刘汝魁低头抱拳：“末将失职，末将失职。” 刘宗敏没有理刘汝魁，他看着李岩的掩体，隐约能看到后方是有空缺的。可是他又不敢肯定，这不是李岩给他下的套。李岩一直是以空心方阵为基本阵型，现在大黑天的给他露出一个破绽，是不是故意想让他出城？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下令：“等天一亮，就派骑兵从南门出去，绕到李岩的背后去看看。若是有机会，就杀进去。若是有埋伏，就赶紧撤回来。记住，一定要小心探查清楚再行动，不要着了李岩的道。” 刘宗敏这边刚吩咐完，就看见掩体后面亮起了火光。他立刻吩咐：“让兵士们都在矮墙后面躲好，注意李岩的动向。要是他们开始冲击，就马上发炮！尤其是大桥两边的火炮，一定要连续发射，不能间断！” “遵命！”亲兵赶紧去传令。他们也知道李岩火炮的厉害，不过躲在矮墙后面，伤亡应该会少的多。 但是很快，就从那些近一丈的掩体后面被抛出了一个个的火球。这次李岩带来了十辆抛石机，虽然数量不多，可是抛石机操作简单，发射频率比较快，效果还是很好的。 当第一批火球被抛出去之后，藏起到掩体后面的大顺军还有些懵懂呢，他们不知道飞过来的是什么东西。但是当火球落在地上、矮墙上啪啦啪啦打碎，并且瞬间燃起大火之后，他们才知道这是火油罐子。 大火瞬间就在大顺军的矮墙周边燃烧起来，被烧着的士兵惊恐的大叫奔跑，没有被烧到的士兵们也是四散逃避。 火罐一批接着一批的抛过去，大火迅速蔓延，有些放在火炮后方的火药也被引燃，把那些躲在周围的炮兵们也卷入了火海。 此时大顺的士兵都匆匆向后退去，向城门方向聚集过去。 “开门！快开城门！” “放我们进去！” …… 士兵们在城门处越聚越多，拍打着城门，惊恐的喊叫。因为李岩的火罐也在向城墙方向延伸，哪里人多，就会向哪里集中发射。在外围的人已经被大火吞没，在烈焰中翻滚惨嚎，听的人毛骨悚然。 “汝侯，不能让兄弟们都在城外被烧死呀！”马重禧替城外的部队求情。 刘宗敏立刻下令：“不准开城门！若是谁敢擅自开门，杀无赦！” “那城外的兄弟怎么办呀？！”刘汝魁不满的质问。 刘宗敏冷冷的说道：“让他们绕去南城。” “可是下面这么乱，又不给开城门，怎么让他们绕路？” 刘宗敏盯着刘汝魁，教训道：“那是你的事！要么缒城下去，或者喊话、扔纸条，你脖子上扛的的是猪脑子？！” 第629章 顺利 缒城下去，那不是找死吗？写纸条，下面的人也没几个认字的。所以刘汝魁选择了喊话。 此时城头的大炮在全力开火，阻止李岩部队可能的冲击。虽然李岩的部队距离城墙只有两百多步，炮兵只能是减药装填，可是发射的声响却是几乎没有减弱。 刘汝魁召集了他的三十多亲兵护卫，在城头上一起高声的喊：“都去南门，此门不开！” 在轰隆隆的炮声中，城门前的士兵们只有少数人听清了，他们开始向城南绕行。其他没有听清的，或是问一问再跟上，或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跟上再说。在这种混乱的时候，人们只有在人群之中，才能使自己感到安全一点儿。 火光几乎将太原城的东侧城墙照亮，这已经不算是夜战了，有足够的亮度，来让炮兵瞄准。 李岩躲在第二道掩体后面，看到聚集在城门附近的大量顺军士兵向南边跑去，终于放心下来。要是这数千敌人不离开，他就得先把这些敌人解决掉，之后才能开始登城作战。可是时间一拖延，城里的敌军开始全力反击，他的攻城计划可能因此而受到影响。现在他们自己走了，倒是让事情变得更简单了。 “让炮兵瞄准城墙上的炮位，等我的指令。等一会儿开炮压制城头的炮兵的时候，抛石机和虎蹲炮迅速在盾牌的掩护下上前，对城墙实施封锁，只留城门附近位置。南侧用火罐，北侧用虎蹲炮。”李岩命令：“让人通知钱二，等这边的信号，他也开始压制北侧城墙。” “明白了。”亲兵立刻沿着掩体猫腰前进，分头给各部队传递指令。城头上的敌人炮弹不时打过来，空旷处还是比较危险的。 等城外的那些士兵基本都跑掉之后，李岩才下令开始炮击。 炮兵中的三寸炮轰隆隆的快速发射炮弹，打在城墙上的炮位附近，让城墙上的大顺军火炮没有办法持续、准确的射击。而抛石机和虎蹲炮部队，则是通过留出来的缺口，在巨盾的掩护下离开掩体，向护城河快速接近。 他们距离城墙不到八十多步时就停了下来。虎蹲炮快速架设，对护城河上大桥两侧的敌军炮兵阵地再次实施覆盖射击，让开花弹在那些火炮周围爆炸，将潜在的危险再次清理一下。而抛石机则是调整方向，开始向城墙的南侧发射火罐，让城墙上的大顺军也没有立足之地。 一枚炮弹从城头打过来，砸坏了巨盾之后正好砸在抛石机上。抛石机的绞盘被砸坏，抛杆扭转着甩出去，刚被点燃的火罐被侧向抛出去，把旁边的另一抛石机引燃。十几支羽箭从损坏的巨盾飞进来，几个士兵被射中。四五个操作手也被烧着，其他人立刻把他们弄倒，然后用准备好的泥土盖上去来灭火。剩下的人，则是赶紧把火油罐往安全的地方搬运。 刘宗敏在敌台上不断的下令：“来人，去各炮位看着，让炮兵给我开炮！弓弩手不知道放箭？！用火箭！” 轰的一声，一颗炮弹击中了炮位旁边的垛口，砖石四散飞溅。刘宗敏的亲兵们赶紧过来，将刘宗敏挡在了身后。砖石碎屑打在他们的盾牌和铠甲上，啪啦啦的响。 刘宗敏推开身前的亲兵，对蹲在地上的炮兵怒吼：“去开炮！否则立刻处斩！” 炮兵们不敢违逆，只能猫腰上前。可是这是一门前装炮，装弹必须要到前面去，装弹手刚才已经死了，现在没人愿意去装弹。 刘宗敏看出了士兵们的犹豫，他随手点了一个士兵，命令：“你！去装弹！” 被点到的是炮长，只好缓缓的爬到了炮口位置。他先是没有动，等了一会儿，直到又一枚炮弹打过来，击中炮位下方的城砖，发出轰隆一声巨响。之后他才敏捷的站起来，从炮火旁边的火药桶里舀出多半勺火药，赶紧装了进去。然后再从旁边拿一颗铁质实心弹，从炮口放了进去。 他也不去用推弹杆推一下，就赶紧快速的爬到了后方，大声的命令：“开炮！” 此时也没有人管炮长的操作是不是正确，他们都是低头趴在地上，生怕被李岩的炮弹给打中。 点火手刚用火把把引线点燃，又枚炮弹打过来。咚的一声打在了炮口上，火炮一下就掀翻，倒在了城墙上。之后轰隆一声，大炮的炮弹被发射出去。由于火药和弹丸都没有被压实，所以弹丸的力度不大，没有把垛口打碎，倒是弹丸被反弹了回来。 “保护侯爷！”刘宗敏的亲兵们立刻拉着刘宗敏向一旁跑去。 而那些炮手们也是趁机开溜，全都连滚带爬的向远处跑去。 刘宗敏还没有站稳呢，就有好几个火罐打在了城门楼和箭楼上，城门楼立刻就被吞噬在大火之中。在箭楼和城门楼里的军兵们，都惊慌失措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然后李岩麾下的火罐开始向南侧转移，城墙上，城内，城外不时有一团大火被点燃。火光中有火人在惨呼声中四处乱跑，之后倒在地上依然熊熊燃烧。 在南城墙的北侧，则是有无数的开花弹被打上来。轰隆隆的爆炸让这一片城墙被弹片和烟尘笼罩，军兵们慌乱的逃跑，或者被震的口鼻流血，不省人事。 城墙上的兵士们不敢再留在城墙上停留，都纷纷自行撤到相邻的城墙，或者是直接下了城墙。有的躲在城墙根下不敢动弹，有的则是向城内跑去，开始去抢夺城内幸存下来的富户。他们知道，太原城八成是守不住了，拿些金银锦帛这些实惠东西离开才是要紧的事。 “侯爷，快走。”亲兵们护着刘宗敏向下城的马道走去。好在他们离的马道近，是第一批从城头下去的，否则像后面的人那样挤在一起，不死也要受伤。 李岩等整个动城墙的南侧都变成一片火海之后，才让步兵开始登城。 步兵们扛着长梯，通过护城桥，冲到了城墙下。找到虎蹲炮为他们留下的缺口，树立长梯，攀爬而上。他们上去之后，发现城墙上几乎没有了守军，于是赶紧给自己的炮兵们发停止射击的信号，而后他们快速的向北侧城墙扩展。 第630章 一厢情愿 刘宗敏回到府邸之后，就立刻让下人收拾东西，虽然他不知道太原还能不能守得住，可是提前准备一下没有什么坏处。现在他不像当年做贼寇的时候，说走就能走，他现在的家当可是不少。 还没收拾完呢，就有军官来汇报：“侯爷，李岩的大部队已经进城了。” “城上下来的部队呢？不是让他们在城门附近阻击的吗？！”刘宗敏听了一下爆炸声，似乎是距离这里近了不少，马上喝问。 军官回道：“挡不住呀。火铳，弩箭，还有无数的开花弹，弟兄们更本就挡不住敌人的进攻。” “咱们的虎蹲炮呢？！咱们的火铳呢？！咱们的弓弩呢？！”刘宗敏一连串的喝问着。这些东西，他基本都有，虽然质量要差一些，可是近距离的巷战中，也不至于没有还手之力呀。 军官哭丧着脸回道：“都丢在城外和城头上了，弟兄们只有腰刀和长枪，实在是无能为力呀。” 此时马重禧也过来了，紧张的说道：“总哨，北城墙也失守了。将士们伤亡很大，不能再死守了呀。” 刘宗敏没有什么犹豫，立刻下令：“通知各部，马上撤离。”之后又补充一句：“向南撤！” “好，是该马上南撤。”马重禧完全赞同，立刻就去通知部队，同时自己也先从南边撤退。 刘宗敏马上对亲兵吩咐：“通知内宅，什么都不要了，直接上马车走。” “哦，知道了。”亲兵答应一声，立马向里跑去。 “等等！”刘宗敏又叫住了亲兵，补充：“告诉她们，谁要是敢磨蹭，我刘宗敏可就不带她们走了。但是，我刘宗敏用的女人，没有留给别人的道理！” “属下知道了。”亲兵再次答应，跑去了后宅。 等内宅收到刘宗敏的指令之后，几个女人，包括陈圆圆在内，立刻只拿上最要紧的，最轻便的东西，钻进马车就等着撤离。她们都听说过，刘宗敏当年为了能突出重围，把自己的老婆孩子都给杀了。她们这些小妾玩偶，哪里能比得上儿子重要。要是敢耽搁一小会儿，说不定就没命了，自然不敢有丝毫拖沓。 而此时却是便宜了后宅的下人们，还有那些帮着收拾东西的亲兵。他们可是不会客气，趁乱弄些好东西，也是方便的很。 听着开花弹的爆炸声又近了一些，刘宗敏不敢再耽搁，马上就带着亲兵还有几辆马车向南门跑去。还好李岩的人少，没有对太原城形成包围，南边的部队还有不少，还算安全。 此时南边的部队早就都等着了，要不是刘宗敏在队伍中的地位最高，那些将领们早就带着部队自己先走了。众人终于等到了刘宗敏的队伍，也就马上让部队南下。将领们都知道这次凶险万分，所以都骑马带着骑兵跟在刘宗敏的周围，而步兵则是交给手下统带，随时当做壁虎的尾巴来用。 李岩在城内残敌被肃清之后，就在卫队的护卫下进了太原城。不过此时的太原城已经是一片狼藉，顺军败退的之前被抢劫了一家伙，而刘宗敏走的时候，也留下一部分忠勇的部下来拼死抵抗，为他们南撤争取时间。所以这一通巷战下来，太原城被毁坏的房屋不再少数。 太原的晋王府也在六月诛杀晋王一系的时候失火，大火整整烧了一个多月，宏伟的晋王府化为灰烬。所以刘宗敏才另外找地方居住，不过也正好给李自成留了些颜面。否则的话，李自成这个皇帝住在前明的秦王府，刘宗敏住在晋王府，岂不是让人有很多想法？ 李岩让钱二带着快速部队去追击刘宗敏，让陈永福驻守太原，周鹤分兵而出，去扫荡周围州县，将顺军退出的州县都接手过来，并且马上组织黄河防线。现在的黄河还冰封着呢，要防备李自成的大部队踏冰而过。 他刚进太原城的第二天，就收到了消息，李自成带着五万精兵北上，去对付威胁榆林的李牟去了。而此时的西安城，只有不到三万部队驻守。 此时李岩的心中乐开了花。还真是误打误撞，李牟的这次自作主张，还是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李自成居然带着主力部队去北边，那对于他突破潼关，进军关中是个绝好的机会。 于是立刻给李牟送鸽信，让李牟继续威胁榆林，牵制北上的李自成。不过李牟的兵力有限，又是隔着黄河，所以他给大同也发了指令，要尽量多的给李牟的部队运送粮食弹药，让李牟没有后勤方面的忧虑。同时让他们准备渡船和搭建浮桥，为将来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做好后撤的准备。 李岩算着李自成的出发时间，来决定他在潼关方向发起进攻的时间。潼关要比榆林重要的多，李自成在知道潼关被大举进攻之后，一定是会先来救援潼关的。所以他给潼关方向的赵大同下令，把进攻时间定在了正月十二。 这个时间，李自成已经行军六七百里，得到消息再赶回来，必定是人困马乏。若是能在这个时候与李自成的主力来一场大战，必定能给李自成以重创。 在安排好山西方面的事情之后，李岩就立刻动身，向潼关赶去。这次跟着陈永福一起来攻打太原，不过是让士兵们知道，他也是同士兵们同甘共苦，也没有在家里过年，而是与他们一同出征。但是潼关这样重要的战役，他还是要亲自去督战的。 不过李岩到底是有些一厢情愿了。李自成早就学着李岩的样子，建立了信鸽传信系统，传递消息的速度一点儿都不慢。李自成刚刚率部到达白水县，就知道了李岩打下了太原城，于是停止了北上，就在白水县驻扎了下来。 他在等进一步的消息。从此时得到的消息来看，刘宗敏等人似乎已经守不住山西南部了，李岩的部队一直在后面追赶，让他们没有重整部队的机会。若是刘宗敏从禹门口撤回来，他正好带着部队过去，把李岩的追兵挡住。 同时，他也在等潼关方向的消息。他们早就得到情报，知道李岩在加强潼关方向的军力，这个时候，极有可能会在潼关也开战。可是他不确定，李岩是只要山西一地，还是要与他全面对决。从白水去救援潼关，也不算远。 第631章 主力移师 刘宗敏一路南逃，根本没有停下来整理部队的时间。后面的步兵不是投降了，就是四散奔逃，躲到乡间和山林里去了，所以刘宗敏等人的骑兵就成了被追击的目标。他们虽然骑马跑的快些，可是钱二的快速部队骑着骡马跑的也不慢。他们相隔着不到十里的距离，一路南奔逃。 刘宗敏不是没有打过反击，可是他们一攻击，李岩的追兵就会摆好阵形，他们自然不敢去强攻。而且他们也挡不住李岩部队的攻击，于是只能继续南撤，谁知道后面追击的步兵离这里有多远，被拖住可不会有好结果。 刘宗敏带着骑兵一路跑到河津，又过了黄河，来到了韩城。而原来在平阳负责晋南地区的刘忠，则是被刘宗敏命令撤到了蒲州，解州。 他们过了黄河之后，为了阻挡后面的李岩追兵跟着过黄河，刘宗敏派兵运了数千颗开花弹到河心，把已经不算厚的河冰炸开。 钱二追上去之后，只好带着部队在河东警戒，与李自成的部队对峙，防止闯军再次进入山西。至于晋南地区的闯军，他也不着急收拾，等有人接手了这里的黄河防务之后，他自然不会让闯军继续待在山西。 而刘宗敏让跟他逃回韩城的大部分军兵留在原地协助防御，他自己则是带着马重禧，刘汝魁等人去白水见李自成。 正月初十，刘宗敏等人到达了白水。 “参见陛下。”刘宗敏带头，向李自成行跪拜礼。 李自成并没有立刻叫起，而是冷冷的盯着他手下的这些军将，尤其是跪在头里的刘宗敏。等了好一会儿，他冷冷的问道：“宗敏，那个陈圆圆也带回来了吗？” 刘宗敏虽然生气，可是自己毕竟是丢掉了太原，乃至整个山西，威望大打折扣。所以此时也不能发火，只能跪着回道：“嗯，带回来了。” “我要是你，我就把她也扔进黄河里！”李自成生气的大声说。 袁宗第赶紧打圆场，抱拳提醒：“陛下，还是听一听汝侯对战事的汇报吧。大战在即，其他细枝末节，稍后再问不迟。” 李自成也不敢把刘宗敏给逼急了，否则说不好刘宗敏就会带着人马离开。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内部闹意气是最不智的事情。 他终于忍气吩咐：“都起来说话吧。” “谢陛下。”刘宗敏带领众齐声说着。 等众人站起来，李自成首先问道：“你们看来，李岩会不会继续来攻取陕西？” 刘宗敏马上回答：“山西满足不了李岩的胃口，他肯定是要来攻打陕西的。” “这么肯定？”袁宗第问道：“当初他与咱们谈判，就是希望拿到半个山西。现在几乎将整个山西拿下，黄河以东都是他的了。而且他之前的做法，都是打下一块地方，就要先治理一片地方。现在拿下山西这么一大块儿地盘，应该是会停下来治理地方了。” 刘宗敏不屑的说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他能用两三万的兵力夺下整个山西，我就不信他在潼关外的两万部队是用来防备咱们进攻的。而且，他不是已经派兵去攻打榆林了吗？要不想谋夺咱陕西，他为何要多此一举？” “这次山西惨败，是因为李岩在年三十发动进攻，部队准备不足造成的。咱们在潼关有一万精兵，已经严阵以待，榆林方向虽然有一支李岩的部队，不过毕竟是一支偏师，不足一万人马而已，现在已经被挡在榆林城外了。”高一功开口说道。 刘宗敏冷笑一声，道：“一功，你不会以为我是酒囊饭袋吧。李岩年三十攻占固关，初四才开始打太原。这三天时间，我不是什么都没做，同样是调集兵力，严阵以待。不是我们没有准备好，而是李岩又有了新的攻城利器。” “什么东西呀？”李自成皱眉问道。 这么些年，李岩总是能闹出幺蛾子。虎蹲炮的开花弹，还有骑兵用的短火铳，以火炮为主的空心方阵，还有用土袋垒起来的矮墙，总是能让李岩的部队占尽优势。所以此时他也变的很关心。 “投石机。”刘宗敏说道：“不是打石头，是打火油罐子的。能打一百五十步以上，一会儿就能把矮墙后面还有城头打成一片火海。谁能在大火里坚持呀？所以李岩的部队很容易就能攻上城头。” 袁宗第不解的说道：“咱们的大炮也不少呀，那么大的抛石机，还有那么多的人操作，怎么可能让它进入一百多步的距离？” “不大，一点儿都不大。”刘宗敏解释：“最多不会高过一丈，而且运送方便，能在加高的矮墙后面隐藏，大炮没有什么用处。要是李岩也用这个东西打潼关，潼关守不了一天时间。” 高一功不信，问道：“要是真这么厉害，怎么榆林还没有被攻陷呢？” “我怎么知道？没准儿就是想要调动咱们，好让关中空虚，他们好直接从潼关打进来。”刘宗敏随意的说着。 袁宗第点头：“嗯，有这种可能。那潼关可就危险了，要向潼关增兵才行。” 李自成想了一会儿，吩咐道：“明天一功带人先行，大军随后跟上。” “现在别分这个营那个营了，”刘宗敏直接开口：“派再多的步兵也没用。这些天我想了一路，只有骑兵才有用。不能让李岩的军阵靠近城墙，步兵没用，只能让骑兵去。” 高一功吃惊的说道：“骑兵？就算是骑兵，也冲不开李岩的军阵呀。” “冲不开就骚扰他们。在他们行军的时候，扎营的时候，让骑兵去袭扰他们，让他们不能前进。”刘宗敏确实是想明白了，马上提出方案：“还有，要派出骑兵，去后方截断李岩的粮道。他没有粮食和弹药，凭弓弩和长枪，还是咱们的对手吗？” 袁宗第问道：“能行吗？清兵的骑兵比咱们多的多，不是也一样没把李岩怎么样嘛？他们还不是一样退到了关外？” “我就这一个主意，你们再想其他的办法吧。”刘宗敏冷冰冰的说着。 他们这么一说，倒是让李自成不知所措了。他犹豫了好一阵，才下令：“还是一功先行，大军随后跟进。把西京（西安）的五千骑兵也调到潼关，另外，让工匠营也赶制一些投石机，备一些火油。他李岩能用的，咱们一样可以用。” 第632章 最佳选择 同一时间，李岩赶到了洛阳，才收到李自成已经在白水停留两天的消息。他知道让李自成的主力继续北上是不可能了，于是立刻给赵大同下令，对潼关的攻势提前一天，十一日就开始。 同时他也给李牟发鸽信，让李牟不用再作势威胁，而是真的开始对榆林发起攻击。趁着现在黄河的冰面还能过去一些辎重，同时清国也还没有做出反应，要尽早拿下榆林。虽然李牟那里只带了四架投石机和六门四寸炮，没有威力更大的四寸半火炮，可是要攻下榆林城，还是没有问题的。 等他十三日来到潼关之后，看到了潼关城头已经被烧的差不多了，士兵们正看押这俘虏清理废墟，扑灭余火，清理道路。城外的十多个土台也塌了七八个，看来战斗还算激烈。 “伤亡如何？”李岩问道。 赵大同汇报：“禀报大帅，伤亡倒是不多，三百余人，不过却用去了不少弹药。咱们在攻击之前，闯贼刚给守军下了死守到底的命令。城外的那十二个炮台，咱们是一个接一个的轰塌，到最后几个了才被弃守的。城里的守军也一样，城头守不住了，就跟咱们打巷战。好在咱们的火枪比弓箭管用，这才能一天拿下潼关。” “抵抗很顽强？”李岩问道。 赵大同点头，郑重的回道：“嗯，比以前遇到的都要顽强一些。而且其中有一支三百多人的部队，和咱们摆的阵型差不多，就是没有火枪而已。我怀疑，那些人是史进才训练出来的。还藏着一门佛郎机小炮，给咱们造成了三十多人的伤亡。后来用虎蹲炮把他们炸散的。” “那就通知下去，让各部注意一些，不要蒙头往前冲，看清情况了再打。”李岩吩咐着。他心中并没有多少吃惊和愤怒，这样的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不过他还是比较乐观的，这么多年了才第一次遇到三百人级别的队伍，说明史进才在李闯这里并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所以也不会对他击败李自成造成多大的麻烦。 赵大同说道：“卑职已经通知下去了。” “禀将军，渭河北岸十里外，发现闯贼，大约有一万上下，敌骑兵两千已经到达渭河边。” 赵大同看向李岩，等待指令。 李岩吩咐道：“让部队准备，咱就在这里等着，看李闯会不会过来夺取这个三秦门户。要是他不来，咱们就过去。” “遵命！” 此时高一功也在渭河北岸停了下来，不敢再向南进。他已经知道潼关陷落的消息，不敢独自去与李岩对垒。后面三十里就是李自成的主力，入夜之前肯定能过来汇合。他现在做的，是开始建立营盘，防备李岩过来袭击他。 而已经身在华阴的田见秀，则是亲自去了高一功的营地。 “一功，只有你这万把人？”田见秀见到高一功之后，就马上发问。 高一功说道：“后面还有陛下的四万大军，等一会儿就能过来。” “这就好，要是只有你着一万人，咱们就要马上后撤才行。”田见秀心有余悸的说着。 “玉峰兄，”高一功问道：“陛下不是让你派五千精骑来协助守卫潼关吗？怎么潼关还是如此快速就陷落了？” 田见秀无奈的说道：“我带着骑兵过来，到了华阴的时候，潼关已经是一片火海，陷落了有一个多时辰了。骑兵过去也没有用，所以我就在华阴停下，准备阻挡李岩继续西进。还好李岩没有攻击，否则华阴也必然不保。” “唉！”高一功叹息道：“看来宗敏说的没错呀，李岩确实是用了新武器。对了，陛下让准备的投石机和火油，准备好了吗？” 田见秀回道：“哪有那么快？投石机这种东西，都多久没有用过了，匠人们也没有多少制造经验。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工匠营说能造最简单的拉梢炮。要是制回回炮，那可得要时间。” “能打多远呀？李岩的投石机可是能打一百五十步以上呢。”高一功关心的问道。 “这只有造出来才知道了。” 一个时辰之后，李自成和刘宗敏等人带着一万多骑兵先过来了，步兵还在十多里之外。 李自成对田见秀问道：“潼关何时陷落的？” “十一日入夜之前。” “也就是说，一天都没有过？”李自成皱眉问。 田见秀赶紧说：“军兵们已经尽力了，一万多守军，只有不到两千逃出来，其他的都力战而亡了。” “一万大军，潼关又是天下名关，连一天都没能坚持下来，还有什么好说的？！”李自成怒不可遏。 之前刘宗敏说潼关守不了一天，他没有相信，可是现实却是证明他错了。潼关、太原都守不了一天，还有哪里能坚守？就是西京城，能守的了多久？两天？还是三天？所以潼关必须要夺回来，否则陕西可就保不住了。 李自成接着吩咐：“将逃回来的百总以上军将都给我抓起来。部队马上过河，向潼关进发。” “自成，你要做什么？”田见秀有些担忧的问。 李自成大声的说道：“临阵逃脱，罪该当死！我要杀他们的头，祭旗！严明军法！” 刘宗敏不相信的问道：“你不会是想要夺回潼关吧？” “潼关是我三秦门户，地势险要，雄关把守。若是能夺回潼关，咱们还能在陕西立足。要是潼关不保，咱们就又要成为丧家之犬了！”李自成恶狠狠的说道：“潼关，必须要夺回来，而且马上要夺回来！” 刘宗敏立刻阻止：“李岩的部队防御，我们去进攻，这不是找死吗？有多少人也不够往里的填的。李岩背靠城池，而且还挨着他的后方，粮食弹药都不缺，这是让兄弟们去送死！” “那你想怎么办？”李自成的独眼都有些充血了，盯着刘宗敏问道：“退守西京？能守的住吗？” 刘宗敏也同样瞪着李自成，不满的说道：“那也比去送死好！李岩来了西京城下，咱们的骑兵就能去截断他的粮道了。等他的大部队走了，咱们再派人过来把潼关占了，不是比现在去送死强？！你到底在想什么？！没有了弟兄们，你什么都不是！” 此时李自成被潼关失守弄得短路的脑袋终于恢复了思考能力，他觉得刘宗敏说的有道理，不能让手下去送死，否则军心尽失。 不过对于刘宗敏的态度，他也是相当不满。于是下令：“好，宗敏说的有道理。大部队直接撤回西京，宗敏，你留下来组织沿途各州县御敌。能坚持多久算多久，给咱们争取些准备的时间。你要小心。” 刘宗敏愣愣的看着李自成，什么也没有说。而李自成也没有等刘宗敏答应，就翻身上马，带着卫队向西撤去。 田见秀上前，拍拍刘宗敏的肩膀，提醒道：“只是拖延时间，不是死守，不用太拼命。” 第633章 地六百三十六章 敌营故人 李岩在潼关等了一天，知道李自成的大军已经向西安转移，没有来攻夺潼关的计划，于是也带着部队向西开去。 一路进展顺利，没有一个州县城是能阻挡他的部队一天的。不能说李自成守城的部队不够顽强，可是一个城池只有几百、千余的守军，怎么可能是李岩两万大军的对手。 刘宗敏虽然被李自成亲令坚守沿途各州县，可是他也不可能真的在最前沿与李岩对垒。李岩这次可是来了两万多人，那些县城一下就会被攻下来，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他每次都是在后面的一个县城等消息，知道前面的县城被攻陷之后，他就会先向西撤离。 “兄弟们！”刘宗敏在临潼县里，对守城的军兵们训话：“看看周围的良田，这些都是你们的财产！当年咱们起来造反，就是想要有一块儿自己的土地！现在地有了，可是李岩又打过来了！你们都知道，他会把地都收了重新分下去，可是十亩和百亩千亩的差距你们自己知道。李岩来了就是要断咱们的生路的！大家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杀！杀！杀！”五百多军兵异口同声的喊着，声音震天响。 刘宗敏满意的说道：“好！要的就是这股子气势！这里距离西京只有四十里，西京大军云集，你们放心守城。只要李岩来到临潼城下，必定会被我数十万大军包围歼灭！我们要保护好自己的田产！要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死战到底！死战到底！”军兵们又再一次齐声大喊。 刘宗敏一挥手：“上城吧。” 等军兵们向各处城墙开去的时候，刚才还在鼓舞士气的刘宗敏则是带着他的卫队从西门出城，向西安奔去。华州已经失守了，下一个就是临潼，他不能留在这里送死。 临潼离西安近，所以他也没有留下督战的亲信。他已经折进去近三十个亲信卫兵了，临潼就不想再继续守损失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对得起李自成了，让每个县城都拼死抵抗，给他们争取到了六天时间，已经是做到最好了。 而刚才还信心满满的士兵们，在上了城墙之后却是大部分都变得无精打采。县城外边的地与其说是他们的，还不如说是他们上官的。他们不过是每人被刘宗敏临时分给了一百亩良田而已，可是这些田地原来都是大顺达官贵人的，他们谁敢真的把这些地当成自己的呀？ 而且前面的华阴，华县，华州等地都被李岩攻破，没有一个是能坚守超过一天的。田地不是他们自己的，又不是敌人的对手，他们怎么可能像刚才在校场上那样有信心呢？ “又走了，”一个士兵不满的说道：“东边的州县一个接一个陷落，可是汝侯却是没有一次留在最前面的。” “想死啊，不要乱说话。”一个小军官冷冷的提醒着。 士兵左右看了看，都是自己人，抱怨的说道：“什长，这里的田地也没有你的呀，全是上面的侯伯们的。倒是李岩来了，咱们每人都能分到十亩地的。” “咱们这种人，只能做俘虏。”什长失落的说道：“你知道李岩是让俘虏干什么的。” 另一个士兵小声的接话：“咱们可以主动归顺。用守备和县令的人头做投名状，就不会吧咱们当成俘虏了。” 什长摇摇头：“这种事，咱们兄弟怎么能做的来。” “我听说了，马把总正在联络这个事呢，咱们也一起吧。” 什长眼睛一亮，随即立刻说道：“好啊，有带头的就好。再说，马把总还是很靠谱的，跟着他肯定不会吃大亏。” 马把总，就是当年在陈留附近的流民，被李岩接济过粮食的马天和。虽然他离的杞县比较近，可是当时李岩还实力不显，而且正好李自成围攻开封，他就带着村人投奔了李自成。可是这么些年还是只混了一个把总，是因为他平时总是想维护他手下的利益，跟上官和同僚的关系处的不好，自然没有立功的机会，也就不会有升官的机会。 他在临潼守卫，遇到当年的恩公李岩打过来，自然是想投奔过去。一个是想报当年的恩情，再一个就是大顺眼看就要散架了，也要给手下的兄弟们某一条好路。 马天和在城头上巡视，而他的亲信手下则是在各处联络。临潼的另一个把总还有把总的亲兵，刚刚被他们秘密处理掉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去联络，那是岳侯的亲族，不用问，肯定是不会同意投诚。 一个亲兵在马天和的耳边说了几句，马天和点点头。一队巡逻的士兵向这边走来，等接近站在一起商量什么的一队士兵时，突然上前，将这十来人包围起来。被包围起来的士兵没有什么动作，只有什长打算反抗，却是被巡逻队制住，嘴被堵上，手脚被捆住，被抬下了城墙。 看着这个不愿意合作的什长被带走，马天和对其他士兵说道：“放心，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你们这不是做错事，而是在救他。想想看，李大元帅带兵过来，要是抵抗的话，就算不死也会被投入俘虏营。现在咱们临阵投诚，咱们就都能进入李大元帅的麾下，每人十亩地，还有粮饷可拿。家眷有着落，咱们自己也有前途。” 这一什的士兵们都是默默的点头。大顺军一直在失败，他们也都没有了信心，所以对于投奔李岩，都没有什么抵触的。而且李岩那里对士兵确实是要好的多，他们也愿意投效到李岩的麾下。 到天黑之前，马天和把城头上的守军都梳理了一遍，不愿意合作的，或者被抓起来，或者被悄悄的处理掉，现在城头上的三百多守军都是自己人了。 之后他们开始处理城内的守军。他想把临潼完整的交给李岩，也借此体现一下他的价值。他们处在这样一个乱世，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他不想错过这次难得的封妻荫子的好机会。 而此时的李岩，也正在华州城里休整。不是部队觉得疲惫了，相反，他的士兵们觉得还算轻松，而是他们的后勤补给出了一点儿问题。 第634章 助力 李岩进入陕西之后，一路向西，直奔西安而去，要去与李自成决战，拿下西安。所以他没有时间，也没有足够的兵力对沿途的乡村进行清剿。 而这次截断李岩的粮道，是李自成等人定下来的制敌之策。所以乡村和山区里隐藏的不是散兵游勇，而是李自成麾下的精锐骑兵。他们百余人，三五百人为一队，就是等着李岩的辎重部队。 李岩随军带的粮食可以食用六七天，昨天正好是粮食弹药运过来的时间点，这些隐藏起来的顺军骑兵突然出现，给李岩的辎重运输队造成了一些损失。而且这一路上遇到的袭击还不只一次，所以到达时间也拖后了一些。 李岩说道：“虽然损失的辎重不多，但是辎重队确实是受到了威胁，这对咱们来说是一个重大隐患，必须要解决好。” 辎重运输队的李福田抱拳：“大帅，卑职请求多派骑兵护卫。敌人来袭的骑兵，大多数是二三百骑，只要给我们五六百骑兵，一定能保证辎重不会再出现意外。” “五六百就够了吗？”李岩否决：“李自成可是有数万骑兵呢，渭河北岸有多少？南边的山区里藏着多少？要是李自成的骑兵大部队到来，这五六百骑兵也不过是白白损失。我们只带来了三千骑兵，不能这么浪费。我们也没时间慢慢清剿，要在清军做出反应之前攻下西安，拿下关中。” “其实他们的袭扰，也不过是给辎重队造成一些麻烦而已，而且他们自身的损失也不小。”赵大同说道：“我看，暂时先不用管他们，等咱们打下西安城之后，再来清剿他们就是了。” 赵大同说的是事实，辎重队经历了五六次袭击，也不过损失了十一车粮食，一车弹药，不到运送物资的一成半。而且辎重队还毙伤了敌人一百多骑兵，用不了几次，那些隐藏起来的骑兵也被消耗的差不多了。他们的辎重队战力可不算弱，不是能让敌人随便袭扰破坏的。 李岩见众人都挺赞同，有些不满的说道：“虽然这次运送距离短，损失不大。可是将来，咱们一定是要长距离运输辎重的，面对的敌人骑兵也会更加厉害。那个时候怎么办？临时再想办法？那要造成多大的损失？所以这次就算是练兵了，要想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众人都知道，这说的是对关外的清国和蒙古用兵。那个时候，敌人的骑兵更多，更加勇悍，他们的后勤辎重确实是更容易受到威胁。粮食还好说，可以就地解决一部分。要是没有弹药箭矢，他们就惨了。 大家都在仔细思考。一会儿之后，冯程提议道：“最妥当的办法，就是筑城。三四十里的距离上建一座小城，驻守一些士兵。辎重部队进入小城，能够抵御敌人的攻击，等待援军的到来。就算是辎重在路上受到攻击，两头的小城驻军也可以快速去增援，牵制敌军，等待援军的到来。” “这个成本也太高了吧？”李福田说道：“深入敌境千里，那得建多少城寨呀？” 李岩却是笑着说道：“这个办法虽然耗费的时间和兵力多一些，却是一个稳妥的办法。不但能让辎重顺利抵达前方部队，而且还能对周边地方形成有效控制。不过，用来对付李闯的骚扰，就有些杀鸡用牛刀了。” 之后他想了一下，吩咐：“这样吧，给你们增加二十门虎蹲炮，还有两百火枪兵。你们要加强侦查，提高警惕，减少损失。还要注意防火，尤其是弹药和火油之类，一定要注意安全。” “属下记住了。”李福田抱拳答应。 此时传来了消息，李牟也已经攻陷了榆林，正在向南边的延安府进发。 李岩高兴的说道：“很好，咱们现在变成了两路夹击，李闯布置在北边的部队应该很少能来增援西安了。” “那咱们是不是应该马上继续向西安进发？”赵大同心急的问道。 李岩点头：“嗯，弹药既然已经补充好了，明天就继续西进。” 等到半夜，李岩被叫醒，说是抓住了几个闯贼的军兵，有要事要请见。现在是战时，李岩这里可没有休息了就不敢打扰的规矩。而且这事也是先让孙四福处理的，既然叫醒他了，那他知道，这一定是有重大事情。 跪在地上的马天和见李岩出来，立刻叩头：“小人马天和，拜见恩公。” 李岩不解的问道：“咱们认识？” 马天和将李岩赠送粮食的事情说了一遍，叩头道：“小人现在已经掌控了整个临潼，特来报知恩公。如果恩公允许，小人可以向西安发送假消息，说恩公的兵马后劲不足，攻城乏力，把西安城的部队调出来，恩公可以在合适的地点加以接灭。” “噢？”李岩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后劲不足的？” “小人知道，李闯在沿途埋伏下了三四千精锐骑兵，都是李闯等人的亲信部队，为的就是截断恩公粮道。而且恩公在这里停留一日，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李岩笑着说道：“你这么好的本事，怎么才是个把总？” 马天和解释道：“李闯等人重用的是他们一起在陕西、山西造反的老人，小人这种半路投靠，实力又小的头目，就都没什么机会。等开国之后，就把我们都编入了地方守卫部队，升迁就更没有机会了。而且小人手下的兄弟们都知道恩公在河南老家的作为，我们都想投在恩公麾下效力。可无奈驻守在临潼，到了此时才有这个机会。” 李岩想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的想法虽好，可是临潼距离西安太近，要想骗过李闯应该不容易。所以你也不用给西安送什么假消息，只要让我们顺利进入就可以了。等我们进入临潼，你们就算是我麾下的一员了，登记造册之后，一切待遇不会比别人少了分毫。” 马天和答应道：“谢过恩公接纳。小人这就回去，让弟兄们也高兴高兴。” “不用先回去了，天一亮跟我们一起走，不耽误什么事。”李岩笑着吩咐。 马天和抱拳：“小人遵命。” 等马天和被带出去之后，孙四福问道：“大帅，会不会有诈？” 李岩随意的说道：“李闯要是与我决战，我正求之不得呢。若这马天和真的是投诚，那临潼作为咱们的后方基地也不错。西安不好对付呀，北有渭河，东有灞河，一两天肯定攻不下来。有一个后方基地就好多了，着急的是李自成。” 第635章 应变 李岩带着部队，在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前锋在马天和的引领下，不到中午就进入了临潼，并且掌控了四门。半个时辰之后，大部队也到了临潼附近。 与此同时，袁宗第的前锋也到了潼关附近。 李岩在华州多留了一天，李自成他们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所以他们得到消息之后，就立刻让袁宗第带着两万部队先行。这两万部队不过是个前锋，是为了把李岩拖住的。后面还会有两万，高一功带着三万人，从渭河北岸绕过去，去堵住李岩的后路。既然李岩已经缺粮食和弹药了，他们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不过他们终究是慢了，让李岩抢了先机。袁宗第的前锋部队还全然不知，那些城头的守军，已经全部都是李岩的人了。 李岩对于这些敌人也是毫无准备，他们也是刚刚到达。而根据这些前锋的通报，后面还有两万人马呢。 他想了一会儿，吩咐道：“部队准备，一刻钟之后杀出去，先把这一千前锋击溃，争取来一个倒卷帘。” 袁宗第的前锋只是派几个人进来通知而已，正主还没来呢，他们可不敢进城，只能在西城外等候。 “大帅，不如等他们主力过来再打，让他们来攻城，这样能更多的杀伤敌人。”赵大同建议。 李岩摇着手，解释：“李闯他们都是陕西人，在这里还是有些基础的。咱们这么一大伙人过来，等他们的大部队靠近了，应该就知道这里的情况了。不管主将是谁，都不会来攻城的，反而更可能会就地防御。那样的话，就丧失了快速接近西安的战机。” 赵大同边听边点头：“嗯，大帅说的在理，卑职想的太简单了。” 骑兵部队在城内和瓮城做准备，虎蹲炮被搬上了城头。等得到李岩攻击的指令之后，首先由城头的二十门虎蹲炮开打。 城头上的虎蹲炮发射声让城外的闯军有些奇怪，可是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冒着火星的开花弹就落进了他们的队伍中，轰隆隆的爆炸开来。烟尘瞬间腾起，遮蔽了他们的眼睛，弹丸四下里飞溅，把周围的人马都打成血葫芦。 “敌袭！敌袭！后撤！” “城内的人造反了，先撤退！” “是李岩的部队，快跑啊！” …… 士兵们慌乱的猜测着，大喊着。给他们自己制造恐慌，也让周围的其他人更加惶恐。 他们做为前锋，几乎是清一色的骑兵，战马受惊开始乱跑，那些无主的战马首先向西跑去，之后那些驮着人的马匹也死命的跟上。没了战马的骑们就惨了，他们也想往西边跑，可是他们跑不过战马，不论是本方的，还是敌方的。 城头上的冯太初看着下面的情况，发现城外的闯军不但乱了起来，而是大部分已经开始向西逃跑之后，就让虎蹲炮停止了发射。之后他让亲兵给骑兵下令，出城追击。 骑兵们从城门洞里出去，虽然同时出去的人马不多，可是轰隆隆的马蹄声还是传出去老远。他们手里举着钢鞭或者长刀，从城门洞呼啸而出，将站着的敌兵重重的砸倒，或是在他们身上切开一个长长的大口子。而后继续磕打着马腹，向骑马逃跑的敌人追去。 他们都知道应该怎么做，这种驱赶敌人去冲乱敌人阵型的事，他们不是第一次做了。他们的任务不是杀人，而是驱赶。看到有人向不是他们预定的方向走的，要赶回去，或者是直接消灭掉，保证这些被驱赶的敌人向他们自己的本阵冲过去。 骑兵冲出去之后，后面紧跟着就是步兵。不但从城内通过，还有的是从城外绕过去的。毕竟城门洞不宽，通过能力弱，不能让骑兵单独去面对敌人的两万大军，步兵必须尽快跟进，以便应付意外情况。 十里之外的袁宗第听到密集的爆炸声，就知道出事了。他们虽然也有虎蹲炮，可是他们的爆炸，却做不到像李岩那样猛烈和密集。 他立刻让部队停止前进，派出斥候。只是一小会功夫，跟斥候几乎是一前一后过来的，还有一大群骑兵。轰隆隆的马蹄声让大地震动，扬起的灰尘有老大一团。 “敌骑，是敌骑！”斥候离得好远就着急的大喊着。他没有更多的时间了，要是等他过去再汇报，还不等他把情况说完，这些骑兵可就冲进他们的队列中了。 袁宗第虽然没有听清楚，可是他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立刻命令：“防御！不论何人，敢直冲正面一百步之内，立刻射杀！” 命令虽好，可是他的炮兵还在后面，即便是虎蹲炮，也和大炮一起在后面呢。只有弓弩手，刀盾手，火铳手，长枪手等步兵移动的还算快一些的，还没等他们把阵列展开呢，他们自己的骑兵就冲了过来。 “放箭，给他们一个提醒。”袁宗第又是下令。 这一次，可不是那些士兵们放箭了。而是他的亲兵们拿上弓箭，向东边发射了十几支羽箭，基本都插在一百多步外。 这十来只羽箭的意思，奔跑而来的双方骑兵都清楚。李自成的骑兵想要向两边躲开，可是李岩的骑兵立刻追上来，砰的一枪解决掉。几次之后，李自成的骑兵们也不敢向两边靠了，只能是闭着眼睛冲过了那些羽箭，继续向他们的本阵冲了过去。 此时火炮还没有影子呢，只能让弓弩，还有各式的火枪先发射，让那些直冲而来的骑兵感到害怕，从而让他们向两边绕开。 无数的箭矢和弹丸向骑兵飞了过去，不过面对汹涌而来的大群骑兵，那些士兵发射的手都在抖，所以大部分弹丸都打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至于那些箭矢，李岩的骑兵可是不害怕。 现在不但他们自己穿着锁子甲，而且战马的额头，脖子，还有身上也披着镶嵌着锁子甲的皮革。不过皮革做的很薄，这套马甲也不算重，所以战马冲起来速度影响很小。但是有了这身马甲，飞过来的这些箭矢即便是射道马匹身上，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而李自成的骑兵就不一样了。虽然他们大多也穿着扎甲，可都是用的明朝库存的东西，质量可想而知。人马被射中倒底的，不在少数。 但是这些都不能阻止李岩的骑兵，继续驱赶着敌人的骑兵继续快速冲过去。他们几乎都把手铳收了起来，又把钢鞭或是长刀拿在了右手上，高高举起。他们不是蛮干，因为袁宗第的部下还没有排好阵型呢，虽然看着是像那么回事，可是他们没有火炮输出杀伤，光凭弓弩和火铳，就显得单薄多了。 第636章 连续攻击 骑兵的速度很快，李自成手下的败兵想减速也不行。后面的火铳声他们都能听得到，那东西打在身上，基本就没救了。可是冲向己方单薄的军阵，却是还有活命的机会。 不过也有勇悍的人，他们试图向两边带开，甚至有人向后面掷出他们的兵器，来延缓李岩骑兵的速度。不过这些举动基本不起什么作用，李岩的骑兵只要抬手一枪，就能把他们打下马来，而他们的战马则会继续跟着马群冲向他们自己的军阵。还是他们中间会骑射的太少，不能进行有效的反击。 此时数千匹战马轰隆隆的向军阵冲过来，站在前排的长枪手们都腿打哆嗦。就是那些老兵们，也一样感到害怕。他们都多长时间没有见多这种景象了？就是孙传庭的大军，也很少有数千骑兵冲阵的情况。 “把住！把枪尾顶在地上！没事的！”军官们大声的喊着。 士兵们有的吓得把长枪都掉了，坐在地上不能动弹。有的则是低头闭眼蹲着，至于长枪是什么角度，他们顾不上去看了。 轰隆一声，在前面逃跑的闯军骑兵首先撞上了长枪阵。长枪被折断，士兵们被撞飞，骑兵也被甩飞出去，他们或是惊恐，或是疼痛的大喊大叫。战马被长枪刺穿，摔倒，也是发出痛苦的嘶鸣。 有的骑兵让战马跳了起来，成功的跳过了只有一两支长枪组成的阵线，不过将后面的弓弩兵和火铳兵吓得四散躲避。他们既然进了自家的军阵，也就不再让马匹加速，而是利用战马刚落下来的时机，让战马停下来。 后面的骑兵就幸运多了，不论是被追击的闯军骑兵，还是在驱赶敌人的李岩骑兵，都是尽量从被撞开的缺口冲进去。不过那些没能调转方向的骑兵，也只能随着战马向长枪阵直冲过去了。 前面冲进去的李自成骑兵们想要停下来，可是在后面跟进去的李岩骑兵却是不会停。他们冲进去之后，有的用手铳，有的用钢鞭，向敌人的马匹攻击。那些战马吃痛，嘶鸣一声，就会疯狂的向其他方向冲去。这周围都是还在准备排列军阵，或者是惊慌的不知所措的闯军步兵，不论向哪里冲，就能把步兵给搅乱。 闯军前面的步兵混乱起来，并且向后方传导。前方的士兵们转身逃命，而后方的士兵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是在军官的强令下赶去增援。士兵们你推我挤，搅成一团，被冲过来的骑兵撞飞砍杀， 李岩的骑兵们注意保持着马速，向周围的敌人步兵左砸右劈。不过既然进入了敌人的人群中，速度会越来越慢，难免有防备不到的，就会被周围的敌人袭击。有的骑兵被刺下马来，有的是战马被刺死，骑兵不得不脱离马鞍，与周围的敌人步战。 闯军的步兵太多了，眼看着骑兵的速度越来越慢，骑兵已经出现了不小的伤亡，冯太初不敢继续带领骑兵向敌人纵深冲击。于是他招呼一声，带着周围的部下斜向外冲了出去。 好在这里地势平坦，农田里也是光秃秃的，也适合骑兵驰骋。只要能冲出敌人的人群，他们就会安全很多。虽然闯军的步兵已经乱了，可是还有好多闯军的军兵们钉在原地，没有退缩的举动。 这些人不是跟着李自成等人的老人，就是作恶多端的悍匪。他们都知道，大顺要是败了，落在李岩的手上，他们不死也是活受罪。所以他们各个都是拼命的顶住，让整个部队不至于很快溃败。 “顶住！不要动！你们的家人可都在陕西呢。” “李岩是不会放过咱们的，弟兄们，大顺就是咱们的活路，千万不能后退啊！” …… 闯军中不时会有这样的喊声，提醒着周围的士兵。正是有不少这样的人存在，他们才在几千骑兵的冲击下没有溃散。另一个原因是，李岩的骑兵来的太突然了，他们后面的队伍还处在行军状态，后面队伍的纵深太深了，让李岩的骑兵不能透阵而过。 袁宗第见队伍虽然混乱，可终归是没有溃散，还是很高兴的。可是他还没有重整军队呢，就看见远处腾起了大团的尘土。他知道，这是李岩的步兵跟上来了。 “回去通知陛下，让他们马上在灞桥建立防线，我会在灞河东岸尽量阻挡李岩的进攻。”他对亲兵吩咐。 之后又对其他亲兵下令：“去通知各部主将，让他们立刻整理队伍，原地摆好军阵，准备防御！” 虽然他的部队没有溃散，可是要结束混乱，重新组织好防御阵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 而李岩这边，则是一直派出斥候来观察，知道此时闯军的混乱。所以他让炮兵走了靠前位置，炮兵在少量部队的护卫下，先部署到了敌人的正面，而后其他的部队才开始在炮兵之间列阵。 袁宗第虽然看到了李岩的炮兵先到了他的正面，可是他却抽不出兵力去抢夺破坏李岩的大炮。前方部队是最混乱的，而且也是伤亡惨重。而他的骑兵部队在南侧监视着远处伺机而动的李岩骑兵，他是实在派不出什么兵力了。 而且最让他失望的是，他的炮兵还是在后方没有运上来。混乱的队伍阻碍了炮兵的前移，只有十几门虎蹲炮被炮兵们扛了过来，可是李岩的炮阵距离他们超过一百六十步，他们的虎蹲炮也不能发挥什么作用。 闯军混乱的队伍还没有重新整理好，李岩这边的步兵也还没有摆好阵型，大炮就首先开火了。随着轰轰的炮响，无数的霰弹被发射出去，将闯军的盾牌打碎，士兵打倒。 此时闯军的士兵们又开始慌乱的逃跑。面对骑兵，他们还能有些抵抗的勇气，可是面对无数让人不能抵挡的霰弹，即便是最勇悍的人也不敢站在原地不动。 袁宗第看着他的部队又陷入了混乱，而且所有的人都在转身准备逃跑。他知道，只要再过一会儿，后方的士兵也转身逃遁，结束拥挤，他的部队马上就会一溃千里。 他带着亲兵来到队伍后方，下令：“部队后撤，在灞河东岸组织防御。” 下令之后，他就带着亲卫先撤走了，连骑兵也没有叫上。他已经通知李自成在灞河组织防线，若是现在不先走的话，估计他就过不了灞河了。 第637章 遇阻 袁宗第还真是有先见之明。他的亲兵回去传递消息，李自成才刚准备好出发。得到李岩占领了临潼，正在向袁宗第猛烈进攻，而且袁宗第估计抵挡不住的消息之后，立刻派出五千部队，去抢占灞桥。另外一万多部队，在灞河西岸设立防线。至于灞河东岸，就是袁宗第所部的任务了。 刘宗敏立刻建议：“自成，这样做可不好呀。” “东岸的部队，就算是被李岩击溃，也能跑出一万人来吧？现在再控制灞河，在灞河西岸建立防线。”李自成自信的说道：“李岩过来的部队不过两万人马，除去留守沿途要地和保护辎重的兵力，他能有一万五千兵力就不错了。他有的器械我大顺都有，我不信他能过的了灞河。” 刘宗敏没有给李自成留面子，马上说道：“你可不要忘了，东岸的部队是被击溃的。他们一看你的布置就知道是要放弃东岸，他们会留下来送死吗？他们一定会过桥的，到时候你怎么办？是放还是不放他们过桥？” 李自成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他知道刘宗敏说的意思，要是放败兵过桥，很可能会被李岩利用，跟着过桥，甚至可能让西岸的部队也发生溃败。可他要是不放败兵过桥，那么就会寒了其他将士们的心，让部队没有凝聚力。 “说说你的办法。”李自成以大局为重，虽然不高兴，但还是向刘宗敏问道。 刘宗敏说道：“把大部队调到东岸，在东岸死守。” “这很危险。”田见秀立刻反对：“东岸的败兵会把所有部队都搅乱的。那样的话，不但东岸依然会失手，而且还会消耗大量的兵力。” 刘宗敏马上反驳：“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李岩挡在远处，不能让他接近西安，否则西安根本就守不住。只要在东岸能够坚守，再加上一功的渭河北岸迂回部队，李岩那个时候就该关心他的后路了。” 刘宗敏这话刚说完，李双喜进来，脸色凝重的汇报：“陛下，刚刚收到亳侯（李过）的消息，他们已经退至金锁关，但是李牟的部队紧随而至。而且他们伤亡颇重，只有不八千人马，火炮辎重丢弃殆尽，恐怕金锁关难以守住。他们请陛下早做准备。” 李自成失落的说道：“怎么会败退的如此迅速？” 刘宗敏马上说道：“不用管他们，只要把李岩这一路打败，李牟就算打到渭河边也没关系。只要围歼了李岩，咱们甚至能把李岩的地盘儿全部拿下来，整个北方就都是咱们的了。” 李自成犹豫着不能下决心。北边可以先不管，毕竟还有一段距离。可要是死守灞河东岸的话，真是有东岸部队全军覆没的风险呀。虽然他已经下令调集西北的部队了，可是等他们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现在西安的部队就这么七八万，要是葬送了这三万多人的话，西安可就岌岌可危了。 还没有等他下定决心呢，李双喜就又来汇报，袁宗第已经过了灞桥，败兵也向灞桥跑了过来，请李自成定夺，到底是放不放败兵过来。 李自成这里还没有明确的命令，可是那些败兵们却是已经涌到了灞桥边上。受命防御灞桥的部队没有得到明确的指令，只能让他们的兄弟通过。可是他们这一放行，瞬间就让灞桥成为人流的聚集地方，秩序顿时大乱。虽然灞河上也有冰冻，可是冰面要薄的多，没人敢从冰面上过河。 败兵们挤在桥上缓缓的通过，而木质的护栏也被拥挤的人流给挤坏，时不时就会有人被挤下桥去，砸破冰层，落入冰冷的河水中。可即便是这样，后面的败兵们依然是死命的向前簇拥，想要快些回到西岸。 李岩的骑兵都在后面追着，对岸的火炮开炮，十多颗弹跳的弹丸砸中了二十多匹战马，骑兵不得不暂时后退。不过败兵们依然十分惊恐，比起骑兵，他们更害怕李岩的火炮。离两百多步距离，他们就会被成片的弹丸袭击，不论是盾牌还是铠甲，都很难抵挡住极有穿透力的霰弹。身上的一个个血窟窿，即便是内脏没被打坏，就算是流血，也会把人流死的。 一刻钟之后，李岩带着步兵赶了过来。他稍微观察了一下此时的情况，发现闯军正在争抢着过桥，在桥头附近聚集着一大堆。而灞河对岸，闯军也正在垒掩体，而且火炮已经准备好了。 灞桥附近的灞河只有六七十步宽，不但大炮能打的过来，虎蹲炮也能发挥威力。而李自成的火炮有很多，每隔十来步就有一门大炮，虎蹲炮更是密密麻麻的在各处排列。他们要是远距离炮战的话，不仅浪费时间，而且闯军有掩体，效果也不会好。若是推进到灞河岸边，用虎蹲炮来杀伤敌人，自身的损失也会更大。 李岩想了一会儿，说道：“让几门火炮在人群后面接近大桥，然后向聚集的敌兵开炮。我想，那些败兵应该是会向其他方向逃窜的。那个时候，部队则趁机展开，用他们给咱们做掩体。要求部队要严密配合，确保火炮的安全，要把闯军向河岸边顶。” 这个要求确实是有些难，不过好在聚集在大桥附近的万余闯军是败兵，一路被骑兵追赶着逃回来的，兵器丢弃了不少，而且也失去了拼死作战的勇气。这样的残兵败将，应该不会有多少人会过来和他们拼命的。 四门四寸炮推了出去，火炮中间和两侧由一排刀盾兵，一排长枪兵，四排火枪兵充当护卫。他们的两侧，其他火炮也做好了准备，一方面是给前出的火炮提供侧翼掩护，另一面则是准备随时前进。 那些败兵们没有心情关心李岩的动向，后面的士兵都在全力的向前挤，只要能过了灞河，他们就安全了。而灞河西岸的袁宗第通过望楼看到了李岩的动作，可是李岩前出的火炮都被拥挤在桥头的自己人挡住了，虎蹲炮又打不过去，只能干着急。 袁宗第知道，李岩一定是要打算夺桥了，他必须要做些什么，来阻止李岩的行动。于是他下令：“命令炮兵，立刻向对岸开炮。” 负责西岸防御的任继荣却是拒绝道：“绵侯，李岩的人马都在三里之外，就算是开炮也没有什么效果，何必浪费弹药？” “李岩马上就要夺桥了，这个时候还在乎什么弹药？！”袁宗第不满的说着。 任继荣面无表情的说道：“绵侯的防线在东岸，让绵侯过来，已经是有违圣意了。” 袁宗第听到任继荣这么说，也只能咬牙不再说话了。 第638章 桥 李岩的四门四寸炮在距离败兵不到两百步的位置发射，四寸炮的霰弹弹丸达到了八十颗，而且炮兵们是一个******包装两个霰弹，弹丸就成倍的增加。 所以当弹丸打出去之后，给聚集在那里的闯军败兵造成了极大的伤亡。而且李岩的炮兵用的大部分是铁质弹丸，穿透力比铅弹强的多。拥挤的闯军败兵们人贴着人，一颗小弹丸能像串糖葫芦一样打穿两三个人。 炮声过后，就是后面连续不断的惨叫声。不用回头，闯军的败兵也知道李岩的炮兵向他们开炮了。这下他们更着急了，都是继续发力向前挤，那些站不稳的人被向两侧挤开，人群由原来的圆形，逐渐变成了一个梭形。 随着人群不断向两侧扩展，李岩前出的炮兵也开始增多。不过新展开的大炮并没有开炮轰击人群，而是在人群背后一百多步安静的等着。其实他们是在等步兵给他们运来沙袋，让他们能够构筑掩体。不过由于这是临时发起的攻击，所以沙袋要等一些时候才能准备好。 此时任继荣终于看出李岩的图谋，于是也不再吝惜弹药，立刻下令：“传令炮兵，向对岸的敌军开炮。” 得到命令的炮兵们反应很快，一会儿之后就轰隆隆的开炮了，向对岸发射实心弹。不过都是灞桥两侧没有自己人阻挡的炮位开炮，那些被自己人阻挡射界的炮位都静静的看着。所以炮弹在地上弹跳几次之后，有的压根儿就没有到达李岩的后方军阵，有的则是几乎已经没有了力道，李岩的士兵能够轻松的躲避开。 “开炮啊！敌人的大炮就在你们的对面！”一个军官向没有开炮的炮组怒吼。 炮长指着对岸，不忍的说道：“被咱们自己人挡住了。” “那也要开炮！”军官继续怒吼：“这是将军的命令！再不开炮，就地正法！” 炮兵不敢再说话，只能听令而行。不过他们都还是对自己人下不了手，于是把炮口调高一些，让炮弹越过自己人。可是这样一来，炮弹也越过了李岩已经前出的部队，落到了后方的空地上，没有什么威胁了。 李岩的前出的四门大炮继续在发射，聚集在灞桥东头的败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一部分是挤上了灞桥，回到了西岸。而另一部分，则是被李岩的火炮给消灭掉了。 炮兵缓缓的前移，接近与灞桥之间的距离。那些败兵还真是几乎没有人回身来破坏火炮的，他们不是向前挤，就是被挤向了两侧。这为他们接近灞桥创造了机会。 此时任继荣亲自来到西岸桥头位置的虎蹲炮阵地，下令：“向对面桥头发射开花弹。” “那里都是咱们自己人呀。” 任继荣冷冷的问道：“刚才的命令，你们没有听见吗？” 那个回话的炮兵赶紧低下头，不敢多说一个字。出发之前李自成就说过了，西京是大顺的都城，绝对不允许有任何闪失，若是有谁没有尽力，不但本人要被处斩，就连家人也要被牵连。有了这样的严令，为了家人，他们也不敢多话。 虎蹲炮马上就开始了发射。不过受限于火药的配比，他们的射程只有不到百步。开花弹刚好落在桥头不远处，可是此时那里还全是他们自己的兄弟。所以在轰隆隆的爆炸声中，他们的同伴被炸的死伤一片。 没有停止的指令，他们也不敢停下来，只能低头着头，不断的发射着开花弹。 任继荣此时被炸起的烟尘遮挡了视线，也不知道炮击的效果怎么样。可是他不在乎，虎蹲炮比长管火炮好用多了，装药少，散热也算快，可以持续发射好长时间呢。不论炸到的是自己人还是李岩的人，只要他持续发射，就能阻止李岩的部队上桥。 李岩在侧后看的清楚，桥头的聚集的敌人败兵越来越少。他下令：“给前面传令，尾随敌人的败兵过桥，一定要在对岸抢占一片地方。其他各部队配合，尤其是虎蹲炮，发挥灵活轻便的优势，一定要给以有力的支援。还有其他炮兵，要对桥头两侧形成掩护，不要让没有过河的敌人影响咱们的作战。” 一个会儿之后，赵大同派出了三百人上去，就影藏在四门前出的大炮后面。前出到灞桥桥头周围的九门火炮继续向敌人发射弹丸，虽然他们也被爆炸还有火炮发射的烟尘遮挡了视线，可是他们还是尽职尽责的发射弹丸，要给自己的同伴把道路清理干净。 当这些士兵得到进攻的命令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在己方火炮刚停的瞬间，就极速的冲了出去。他们没有摆成阵型，只有先冲过李闯虎蹲炮打出的爆炸区域，他们才能在比较安全的地方从容排列军阵。 “虎蹲炮跟上，把敌人的火炮打掉！”赵大同立刻吩咐。 此时步兵们将准备好的沙袋扛了上去，在炮手们的指挥下，在合适位置垒成掩体。 不论是他们，还是已经冲到桥上去的步兵，都出现了一定的伤亡。闯军的火炮也不是白打的，尤其是那些实心弹，对队伍的杀伤挺大。不过他们都没有丝毫的退缩，继续去完成自己的任务。这与他们平时严酷的训练，还有战无不胜的信念是分不开的。 任继荣得到望楼上的消息，知道李岩的部队已经上了灞桥，于是立刻下令，让灞桥两侧的大炮开始射击。可是他的指令还没有到达各个炮组，李岩这边运动上去的虎蹲炮就首先开火了。此时平射的大炮被自己人挡住射界，可是曲射的虎蹲炮却是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一颗颗开花弹打过去，落在闯军守桥火炮的周围。虽然他们的火炮前方有掩体，可是落在掩体后面的开花弹还是给李自成的炮兵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在死亡的威胁之下，让他们不能及时的得到弹药，不能瞄准目标，只能慢吞吞的胡乱发炮交差。 任继荣见李岩的部队无惧伤亡，在他的炮火下虽然不时就会倒下几个人，可还是继续坚定的排着阵列，快速向西安而来。他高声的下令：“派人过去，把李岩的那支前锋给我挡下来！” “桥头都是刚从对岸跑过来的自己人，部队上不去呀将军。” 任继荣黑着脸命令：“告诉那些败兵，要么被军法从事，连累家人！要么掉头回去，和李岩拼命！之后我给他们请功，钱财与田地，陛下不吝封赏！” 第639章 拼了 任继荣的命令根本没有丝毫作用，都在逃命呢，哪有人愿意回身和敌人死拼？而且，他们人这么多，有什么好怕的？难道还能把他们这些人都杀了？ 败兵们继续拥挤着过桥，而李岩的部下却是在后面四五十步慢慢的跟着，火枪兵慢条斯理的放着排枪。这个时候可不能靠过去，那样刀对刀枪对枪的，他们远程武器的优势就都没有了，真的拿人命去堆，那他们也太傻了。 西岸本来布置在大桥两侧的火炮，此时正在被李岩的虎蹲炮轰击着。之前炮兵把开花弹打过去，不是向后弹跳一段距离再爆炸，就是被大炮前的掩体阻挡，没有对敌人炮兵造成多大的打击。 等炮兵们发现问题之后，都把炮口调高一些，让开花弹在空中的时间多一些，让开花弹尽量能在落地时爆炸。他们一直在调整炮口，这个过程可不算短。没办法，开花弹里面的引线长度是固定的，他们没有办法改变，只能通过调整仰角的办法来解决。 好在他们调整的及时，等他们的同袍也冲上了灞桥之后，他们已经基本将敌人的这几门火炮位置炸成火海了。一颗颗开花弹飞过去炸开，让敌人的炮兵不能开炮。 可是他们毕竟只能照顾到桥头位置的火炮，西岸两侧远处的火炮就能继续向大桥轰击。由于他们这边沙袋准备不足，没有及时在相应的位置布置虎蹲炮，所以他们冲上桥面的同伴还是遭受到了打击。 一颗实心弹打过来，只要打到队伍中，一下就能给部队造成七八人的伤亡。就算打不到队伍的阵列中，实心弹也会对木质的灞桥造成严重的损伤。这桥就是一个临时桥梁，不怎么结实。冬春枯水期建起来渡河，等夏秋涨水了，这桥多半也就被大水冲垮了，还是得用渡船摆渡。 李岩发现了问题，马上下令：“虎蹲炮马上上去，把能对岸能打到大桥的火炮都给我封住！抛石机的组装要加快！” 虎蹲炮只能打一百二十多步，可是抛石机却能发射到两百步。而且火油的杀伤力也比开花弹大，效果要好的多。 得到命令的炮兵们立刻扛着虎蹲炮，抬着弹药冲到了岸边。步兵们也配合，优先给他们准备沙袋，能阻挡一下敌人的炮弹也是好的。步兵需要炮兵提供支援，而派兵也需要步兵给他们提供保护。士兵们都知道，他们两个兵种是相互依存的，是一个整体，自然不能同袍吃了亏。 西岸那些正在轰击大桥的炮兵，看到李岩的虎蹲炮上来了，他们自然知道这是要来对付他们的，于是纷纷将炮口又调过来，想先把这些还没有筑成掩体的火炮打掉。他们也用的是霰弹，在射程之内，杀伤面积打，好用。要是用实心弹的话，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打中人，没准儿他们先被李岩的开花弹给结果了。 不过这样一来，那些匆匆垒起的单层掩体，也能起到防护效果了。李岩的炮兵们尽量躲在不宽的掩体后面，继续调整着炮口，让炮弹能更有效的杀伤敌人的炮兵。 没有了侧面火炮的威胁，在桥上的步兵从容了许多，后续的步兵还有虎蹲炮也都跟上去了。要想在西岸站住脚，光有步兵是难以做到的。 那些败兵冲上了西岸，就立刻向更远的地方跑去，因为后面还有李岩的步兵跟着呢。那一轮轮的排枪，对他们的杀伤效果，一点儿都不比火炮来的差。等他们冲上西岸，回头去看的时候，灞桥的桥面简直是用尸体铺就的。 这些败兵们的继续西逃，让任继荣的步兵也没有办法及时上前去阻挡李岩冲过来的部队，让李岩的部队占据了桥头位置，并且还在不断的派兵过来。对岸的大炮也在做准备，马上就要被运过来了。 此时李自成带着卫队来到灞河西岸。他发现自己寄予厚望的灞河防线，居然已经被李岩给突破了。 他立刻下令：“给任继荣传令，要是他在半个时辰之内不能把李岩的部队赶回东岸，就提头来见！” 此时不用李自成的命令，任继荣自己就着急了。下令部队冲散拖在后面的败兵，直向李岩的部队冲了过去。不过李岩的虎蹲炮很快就打了过来，在他的队伍中轰隆隆的爆炸，生生把他的一千部队截成两截。而冲过去的手下，又遭到了火枪的打击，每一次排枪都能让他的部队损失四五十人。 任继荣亲自斩杀了一个在队尾的士兵，怒吼：“冲上去！畏惧不前者，杀！” 士兵们见主将亲自动手了，而且主将的卫队们也都做好了行军法的准备，都不敢再迟疑，只能闭着眼睛向轰隆隆爆炸的区域冲了过去。 李岩的虎蹲炮上去的不多，只有十门，所以看着爆炸很剧烈，可是封锁效果不太好，还是让不少敌人冲了过来。要不是火枪的杀伤力足够，敌人的步兵此时不可能被阻挡在三十步之外。 李自成恶狠狠的下令：“把那些败兵带上来！” 在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这些四散乱撞的败兵扰乱了整个防线，于是他让刘宗敏带着部队，把那些先逃走的败兵抓了起来，并且把其他大多数败兵围住。 李来亨带着亲卫队将一百多败兵押了过来。而刘宗敏的手下将败兵们驱赶了过来，足足有数千人。不过一个个垂头丧气，没有几个人手里还拿着兵器，逃命的时候嫌碍事，早就都丢弃了。 李自成骑在马上，用马鞭指着那一百多人，大声的说道：“这些是最先逃过来的。无令逃遁，扰乱军阵，全部处斩！来人，将他们的名籍记下，回去之后抄家，家人入官为奴！” “陛下，饶命啊！” “我们实在是挡不住呀，陛下！” “小人愿意回去与敌寇死拼，求陛下开恩啊！” …… 那些被押着的军兵嚎啕大哭，大声求饶。而没有被抓起来的败兵们，则是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丝毫声响，生怕被皇帝注意到了。就算是军中的将领，也不敢给自己的手下求情。 等了一会儿，李自成见已经登记了一批，当即下令：“杀！记好一批，就杀一批。对于这些不尊号令的，绝不宽待！” 随着李自成的旨意下达，一百多败兵被一批批的砍了脑袋。血淋淋人头被挑在了竹竿上，立在整个防线的后方。 “现在，你们去给我把李岩的部队赶回东岸！若是再畏缩不前，你们也是同样的下场！”李自成高声的宣布。 这些败兵噗通一下跪倒，高声叩谢：“谢陛下不杀之恩。我等一定奋勇杀敌，以报陛下隆恩！” 第640章 惨烈 李岩的部队刚上了西岸十来步远，就遇到了任继荣的反扑，而他们过桥的部队还不够多，所以只能原地坚守，没有继续扩大桥头堡的能力。 还好他们这次过来的大都是火枪兵，火枪的威力可比弩箭强的多，一枪就能让敌人失去战斗力，他们才勉强让敌人没有近身的机会。可是后续部队还没有过来呢，就又迎来了之前那些败兵的决死反击。 那些败兵们这次可是真的来拼命的。他们知道李自成是动真格的了，不但杀了一百多人，还把这些人的名籍都记录下来了。不管李岩是不是能打下西安，可是在李岩打过去之前，这些人的家眷却是很容易就会被处理掉。而且被杀的人中，还有袁宗第的副将，宁陵子田虎。他们这些人要是再不拼命的话，也会是同样的下场。 所以这些人在重新分发了兵器之后，就卖命的冲向了桥头。既然是来拼命的，那劲头自然就不一样了。即便是开花弹落在了脚边爆炸，也不会有丝毫犹豫，会继续向前冲。他们现在的想法是，哪怕现在就死，也要给家人留一条活路。 虽然李岩又调上去了十门虎蹲炮，可是依然不能对潮水般用来的数千敌人形成有效遏制，他们蜂拥冲过开花弹的拦截区，继续向桥头的李岩部队猛冲。一阵阵的排枪过后，即便是前排的人倒下，可是后排的人依然继续呐喊着冲过来。 李岩手下的火枪队发射速度虽然快，可是接枪再发射总是要时间的。没一次停顿，那些败兵就能向队伍接近四五步。桥上都是虎蹲炮还有增援上去的步兵，大炮推不过去，就算是推过去了，前面的部队也不可能给炮兵让开发射的位置。 那些败兵越冲越近。李岩的部队后面飞出去了十多颗炸弹，在人群中爆炸。可是效果依然不明显，那些不要命的闯军还是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嚎叫着冲了过来。前排的刀盾兵抓好了盾牌还有长刀，准备迎接敌人的冲撞。 不但如此，李自成那边也向桥头发射着开花弹，虽然有的落在了他们自家的队伍中，可是大部分都是在李岩队伍中爆炸。即便是李岩部队的铠甲要好一些，每次爆炸，也都会有一些伤亡。后面的士兵赶紧补上缺位，不能让阵型有一点儿松动。 轰一声，双方终于撞在了一起。李岩的刀盾兵挡开刺过来的长枪，用手中的长刀向敌人刺出去，同时脚下也硬撑住，不让自己有丝毫的退却。后排的长枪手从缝隙中将长枪刺出，将顶着盾牌上的敌人刺杀。而再后面的火枪手已经没有了开枪的空间，只能向后撤开，把空间让给后面补充上来的长枪兵。他们也只能从后面拿些炸弹向敌人丛中扔去，尽些绵薄之力。 此时双方是短兵相接，每一次的刺出刀枪，都会有敌人被刺中。而且距离很近，又都是全力攻击，就算是再好的铠甲，也挡不住刀枪的刺击。 在一声声的惨叫和喊杀声中，一个又一个的士兵被刺中，甚至是一整排的士兵都没有幸存的。在双方的接触线上，尸体越堆越多，带着体温的血水将冰冻的土地化开，在他们的踩踏下变成软软的稀泥。 在一次次的爆炸声中，都会有士兵倒下。不过空缺出来的位置，马上就会被后面的部队重新填满。双方都杀红了眼睛，眼睛里只有对面的敌人，把他们的兵器刺出去，将对方刺倒，收回兵器，再继续刺出去，直到自己也倒下去。 李岩看着西岸惨烈的搏杀，心中在滴血。那都是他幸幸苦苦训练出来的精锐士兵，现在却只能与那些流贼以命换命。此时到了西岸的部队已经有三千多人了，可是看着桥头的军阵，怎么也还是只有千余人的样子。 “抛石机好了没有？！”李岩失态的大声喊着：“平时训练都干什么了？！” 孙四福立刻汇报：“马上就好了，天太冷，那些筋腱有些脆，刚才用热水泡了一下。” 一会儿之后，四架抛石机被士兵们推了上去，在灞桥东岸停了下来。对面的火炮基本都被压制住了，他们还算安全。在李岩的命令下，他们先向进攻西岸桥头位置的敌人发射火罐。 火罐在人群中摔碎，瞬间引燃了一大片区域。在那里聚集的人群被点燃，惨叫着想要逃跑，确实更本无法离开，只能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嚎着。 这火焰的震慑力可是要比开花弹的爆炸大的多，尤其是被大火引燃者的惨叫，更是让人心里感到无限的恐惧。就算是那些过来拼命的败兵们，也被那种凄惨给吓住了。 火罐还在不断的打过去，而且越来越多。又有三架抛石机组装好了，加入到了攻势当中。不过他们的目标却是西岸的火炮。虽然虎蹲炮让那里的炮兵很少能发射出炮弹来，可是还是有零星的火炮是能反击的。可是火炮要是处在大火之中，那一定不会再发射了。 人群中的大火让这些亡命之徒终于也害怕了，他们和后续派来的部队都不敢想前冲击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岩的抛石机抛出的火罐也越来越准，开始向双方的接触线靠近。这样一来，李闯的部队就不能得到人力的补充，一会儿之后就没有继续疯狂攻击的后劲儿了。 李岩这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李自成却是凝重的在远处看着李岩的抛石机。 “他这投石机，可是比咱们的抛的远的多啊。”李自成的独眼盯着李岩的抛石机冒火。 田见秀也是无力的说道：“是啊，咱们的是人力来拉动的，就算是有百余人同时拉拽，也不过能抛射四五十步远而已，比李岩的差的太多了。这真是，没有办法比啊。” “先不要管这些，还是要继续派人攻过去，把他赶过灞河去才是正途。”刘宗敏提醒：“要是想着在西安城外挡住李岩，那是基本不可能的。” 田见秀摇摇头，担心的说道：“现在的伤亡，已经过万了。要是再逼着兄弟们向那片火海冲，是要出事的。” “算了，先缓一缓吧，咱们回去商议。”李自成又看了一眼桥头不远的大火，还有继续快速发射的抛石机。之后率先掉头，向西安驰去。 第641章 弃守 李自成一走，任继荣自然也不会死顶着。这个时候，就算是李自成下令让他们死守，也没有人愿意干了。那火油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只要被烧着，那灭起来可就难了，死的太惨了。而且火罐打过来，一烧就是一大片，比开花弹可恐怖多了。 李岩也没有立刻去追击，因为木桥受到一些损坏，还要加固一下，大炮和辎重才能放心通过。而且桥头的这次攻防战也确实是惨烈，不但桥面上铺着厚厚的一层尸体，而且在桥头位置也是堆积着几圈尸体。不把这些尸体处理掉，也只能让步兵先过去。 他等着李自成撤兵之后，才把步兵派过去了一半，先占住西岸的一点，守住这条进攻西安的通路就可以了。 “把尸体处理一下。”李岩吩咐：“好好辨认，咱们的人要全部找到，登记好，不要让弟兄们白死了。受伤的也运到临潼去，让医士好好救治。” 赵大同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说道：“知道了。这次损失可算是巨大了，初步看，伤亡在三千以上。” 李岩也是有些伤感的说道：“是啊，损失很大啊。不过弟兄们是不会白白死伤的，该给的抚恤、优待一定会给到。”不过他之后马上坚定的说道：“但是，不能因为有伤亡就灰心丧气！” “卑职明白。属下一定会将大帅的话给各部队传达清楚，让士兵们保持高昂的士气。” 李岩嗯了一声，又吩咐：“要尽快清理好，让大部队尽快过去。西安就在眼前了，要一鼓作气拿下来。否则北边的清国有了动作，那就要功亏一篑了。” “大帅放心，卑职会尽快处理好的。” 回到西安的李自成等人，此时也是聚集在皇宫大殿中一起商议。 这次可算是见识过李岩的厉害了，居然有能把火油罐抛掷到两百多步距离的投石机。而且李岩麾下的虎蹲炮也很厉害，在短短半刻钟之内，就能把开花弹打到百余步之外的大炮周围，也让他十分吃惊。就算没有投石机抛射火罐这个大杀器，只是能打这么准确的炮兵就让他吃不消了。 他此时已经意识到，城外野战，他的部队与李岩差距巨大。即便是用非常手段逼迫着手下去拼命，也不过是稍微僵持了一下而已。可是等这些悍勇之士大量死伤之后，部队就再也没有继续作战下去的勇气了。他今天要是不及时后撤的话，恐怕出现兵变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些起来造反的军兵，被逼到绝境时，可没人会在乎家眷和情分，他们只在乎自己的性命。 李自成看众人都沉默，点了刘宗敏的名，问道：“宗敏，你说说，咱们该怎么守西京？” “我没办法。”刘宗敏干脆的回道：“我早就说过，想要守住西京，就要把李岩顶在西京之外。现在灞河已经失守，其他地方也挡不住了。” “玉峰，你有什么办法？”李自成又对田见秀问道。 田见秀也是无奈的摇头：“不好守呀。以今天的情况看，西京确实是难以坚守。” 李自成很失望，他又看了一眼袁宗第，不过略过去了。今天刚把袁宗第的副将杀了，而且今天死伤最重的，就是袁宗第的部曲，他也不好再问。 他扫视了一圈儿，目光落在了史进才的身上。问道：“进财，要是让你守西京，怎么样？” 史进才赶紧站起来推辞：“陛下，微臣实在是无能为力。”他虽然今天没有去观看灞河的作战，可是他从回来的军兵口中，也得知了一些细节。对于李岩，他是从心眼儿里佩服的。现在李岩的武器和战法都要比他当初在的时候好的多，他自然是不敢与李岩对抗了。而且他能保留五千部曲不容易，他可不想一战就全部都赔光。 李自成皱眉，他可是把练兵的重任交给了史进才，可是这史进才却是不能尽心尽力的办事。这都一年多的时间了，也不过训练出了不到三万部队。而且现在需要人担当的时候，却是不敢担当起来，着实让他失望。 他又看了一阵，只要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谋士们身上。本来这打仗的事情，他一般是不问这些幕僚的。幕僚的作用，是在于稳定地方，建立各级政权，健全各项制度，安抚人心。可是现在武将们都束手无策，他也只能碰碰运气了。 牛金星是最悲观的。当初李岩刚占据的归德的时候，他们就没有在李岩的手上讨过便宜，是跟李岩达成了和解，撤出河南之后才有了大发展。现在李岩坐拥三省之地，又有那么多精良的器械，他实在想不出该怎么与李岩对抗。 之前有人提过与清国合作，却是被李自成给否决了。他们是被清军赶出北京的，也正是清军让大顺丧失直隶之地的，所以军中也没有几个人愿意同清国联合，所以此事他也就不好再提了。 不等李自成问，牛金星就拱手道：“臣该死，不能替陛下分忧，请陛下降罪。” 宋献策也是默不作声。如今的局势，他看不到有利的一面，他的占卜也就不起什么作用了。不过他心里倒是嘀咕着，虽然这‘十八子，主神器’是白莲教早年的传说了，不过现在实力的最强的李岩也姓李呀。 顾君恩见两位头号谋臣没有什么表现，于是主动说道：“陛下，既然大家都觉得西京守不住了，那还是要早做打算呀。” 李自成无力的叹息一声，问道：“这里可是我大顺的都城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顾君恩笑着说道：“刘邦尚且抛妻弃子，被围白登山，李世民也曾与匈奴订立城下之盟，这都不影响他们名垂千古。可是反观前明的崇祯，死守北京城，最后自缢而死，身死亡国，陛下要汲取教训啊。” 刚听刘邦和李世民的时候，李自成还能淡然一些。可是后面居然说道了崇祯，李自成立刻就勃然色变。崇祯可是亡国之君，他是开国之君，能相提并论吗？！不过他没有出声斥骂，毕竟能如此真心实意的说话，绝对是忠臣。 他深吸一口气，黑着脸问道：“那咱们撤到哪里去呢？” 第642章 南逃 顾君恩看牛金星等人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拱手道：“以臣下之见，蜀地最好。不但物产丰饶，丁口繁盛，而且外有群山险要可据，就算李岩穷追而来，也不会像如今这般轻易。我大顺只要占据蜀地，控扼云贵，待重整军威之后，必定能够龙出浅滩，席卷天下。” 众人大都是面无表情的听着，李自成却是皱起了眉头。他从小小的一个裁撤驿卒，一路打拼成大顺的皇帝，也不是个完全没有见识的。‘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定蜀未平’他还是知道的，四川，从来只是天下之争的一个搅局者而已，成不了大事。别看顾君恩说的什么席卷天下，那是面子话，真实的意思就是一统天下已经没戏了，还是占据西南苟延残喘几年算了。 李自成虽然不是李岩的对手，可是李岩也不过是占据了北方几省而已，其他的地方还在残明和张献忠的控制之下，他对付这两股势力还是有信心的。这样就草草退出对天下的争夺，他是不会甘心的。 “众卿还有其他意见吗？”李自成淡淡的发问。 顾君恩知道，皇帝不满意这个建议。他等了一会儿，看见还是没有人打算说话，于是再次开口：“陛下，微臣还有一策。虽不算上策，但亦有可取之处。” “快说吧，李岩马上就要围城了，哪里有时间让你慢慢说什么上中下三策的？”刘宗敏不客气的说着。 顾君恩不敢再摆谱，赶紧说道：“我大顺虽与李岩争战不利，可是对张献忠的大西，尤其是残明余孽当是所向披靡。陛下可亲率大军返回襄京（襄阳），沿江东下，直取金陵，占据东南富庶之地。至于大西，倒是可以与之联合，共同抵挡李岩的南下。再加上关外的清国牵制，李岩应该没有暂时南下的实力。如此僵持几年，李岩必定会被三方拖的精疲力竭，那时就是北伐之期。” 李自成的独眼一亮，这个主意倒是说到他心坎儿里了。占据东南，可是要比窝在西南要好的多。有些高兴的问道：“大家怎么看？” 众人还是沉默着不说话。他们倒是无所谓，去哪里都行，只要不要再同李岩死打硬拼就成。不过要是能去江南，那好像也不错呀，肯定是要比在西北和西南过的好的多。他们一辈子受穷，当然想要过更好地生活。 刘宗敏打破沉默，说道：“四川也不要放弃，还是派人占下来为好。不但能分散李岩的兵力，也能对黄虎形成牵制。” “让党守素去吧，正好让他们不用来西京汇合了。”李自成马上同意。本来他想从西北调兵回来助战，可是李岩来的太快，西北的兵将还没有消息呢，他就不得不放弃西安了。现在正好不用让他们来西安与李岩拼命，给他保存些实力。 他扫了众人一眼，吩咐：“现在都去准备，一个时辰之后出发南下，不能让李岩把咱们南下的路给堵上。西北可是养不活咱们这么多人啊，所以不要舍不得东西，将来会有更好的。” “遵命。”众将抱拳答应。 “玉峰，你断后吧。”李自成接着恶狠狠的说道：“把城里的粮食府库，还有这皇宫，统统烧掉！我要让李岩得到一座焦城，除了满地的饥民，他什么都得不到！” 田见秀默默的点头。虽然他们是在争天下，可是对于这种惨烈的方式，他到底是不赞同。也许是被李岩强大的实力所震撼，让他失去了信心。也许是他之前见过太多的惨剧，有些不忍了。总之，他虽然表面答应了李自成的命令，可是却并不打算真正的执行。这里毕竟也算是他的家乡呢，怎么能让乡亲们真的没有活路呢？ 一个时辰之后，李自成带着部队，还有他的后宫，在部队的护卫下，急匆匆的出南门，直奔子午谷。李岩的部队已经把灞桥加固的差不多了，他们必须要快些离开，不然就都被困在西安了。虽然李岩的兵力少，可是他们实在是实力不济，只能溜之大吉。 之后跟着数万的百姓，这些都是军中将士的家眷，都是恋恋不舍的出城，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他们刚刚置办下的家业。可是没有办法，他们害怕被李岩清算，只能带着简单的行李和少数钱财地契，又一次开始了他们流浪的生活。 还有一大部分的家眷留了下来。他们受够了迁徙的苦楚，不想再走了。他们宁愿给李岩做几年苦力，也不愿意再过居无定所的日子了。更何况，他们听说的是，只要不是军官头目，也不一定会被送去做苦力。只要家中有人加入李岩的部队，还能分到田地呢。 于是在南撤的部队中，当天夜里就有了逃兵。有一个人悄悄走的，也有三五成群结伴偷跑的，大部分都是这些家眷没有跟上来的士兵。不过李自成也实在是时间仓促，不能让所有人的家眷都跟上部队撤走，这种情况也只能让他无声的叹息。 李自成对李岩也是防范严密，在城东派出了五千多骑兵。不是去进攻已经小半人马过河的李岩部队，而是阻止李岩的部队向西京靠近。五千骑兵，只要不上去硬冲，就在远处袭扰，总能拖延半天时间吧。 而李岩这里也不着急。虽然他把李自成的部队打退了，可是自身也是伤亡不小，需要休整一下。而李自成的骑兵也确实是阻挡了他的斥候，让他对李自成的动向没有及时掌握。等第二天天没亮的时候，就看到西安城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他此时才知道，李自成又一次逃跑了。不过他也没有多少吃惊或是失望，毕竟李自成在北京就逃跑过，再一次逃跑也就没有什么新奇了。他有些可惜的，就是偌大的西安城，还有城中的粮草。一片废墟，数十万的饥民，李自成拍屁股一走，就都成了他的负担。 等他带着部队向西安出发的时候，那些阻挡他们的闯军骑兵也不作战，看到他们的队伍之后，也都一掉马头，向南边逃跑了。 李岩也没有让骑兵去追击，他让部队加快速度，看能不能控制火势，把西安城救下来。因为虽然远处看着火光冲天，可是斥候们却没有发现出逃的百姓，只能看到箭楼、城门楼等处燃起的大火，城内似乎没有起火的迹象。 第643章 阳奉阴违 李岩派人进城去看了看，发现城内倒是没有起火，也没有闯军的埋伏，可是城内已经乱了起来。无数的百姓，已经冲进了府库，衙门，还有王府，开始了自发的抢掠。虽然金银，布匹都是哄抢的物品，可是粮食还是最主要的抢掠目标物。 李自成在关中一年，对生产的恢复并没有多少建树，倒是从六月准备反攻开始，就大量的囤积粮草，把民间的粮食搜刮去了不少。可是到头来，粮食还剩不少，他们却不得不放弃西安。本来带不走的粮食是要被烧掉的，但田见秀怜惜百姓，只是把城门楼点着作戏，粮仓大开，任人自取，给大顺留下了最后的一点儿声名。 李岩自然不能让混乱继续下去，于是立刻派兵入城。而那些哄抢的百姓，也没有胆量与李岩的部队硬拼，即便是有别有用心的人挑唆，也没有几个敢于动手的。反倒是一见有部队开进来，就慌忙带着抢到的东西，回家里藏起来了。百姓们可都知道，一旦被李岩认定为贼寇，那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他们不过是趁着权力的更替的空隙弄些粮食而已，可不是来给大顺殉葬的。 部队很快就控制了城防，城内的混乱也很快结束。李岩得到城内还留有数十万石粮食的汇报之后，有些奇怪李自成的布置，就算撤退的再仓促，点上一把火总是可以的吧？怎么会全部给他留下呢？ 不过这些疑问不过是一闪而过，除了让部队控制西安之外，他让冯程带部队渡过渭河，去清扫渭河以北的地区。同时下令，让在山西黄河渡口的部队渡河，尽快占领陕西各地。 李自成放弃西安的举动，也迅速瓦解了留在陕西各地的顺军，各地的守军几乎没有抵抗的，李岩的部队一到，就出城投降了。就是在韩城守卫黄河的马重禧，也在知道李自成弃守西安之后投降了。而在金锁关准备坚守的李过和刘芳亮，也带着部队狼狈的向西北逃窜，不敢再继续抵抗。 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陕西大部分地区就被李岩掌控，只有汉中地区还没有来得及的收拾。不过李自成在汉中地区留下了不少部队，再加上道路难行，李岩还没有调集好部队。此时却收到了北面李牟的鸽信，清国的部队开始动了。李岩不得已，只能暂时把兵力向北方调动，防备清军的南下。 其实早在李岩刚刚攻进潼关的时候，清国朝廷就收到了情报，知道李岩与李自成开战。出于对李岩的忌惮，清国的重臣商议之后，没有多做耽搁，立刻下令各旗集结部队。同时给吴三桂，唐通，高第下旨，让他们首先出兵山海关，牵制李岩的兵力。 可是吴三桂他们三人却是阳奉阴违，只派出少数部队去山海关外转了一圈儿，就偃旗息鼓了。不要说进攻了，就是防御，他们也不是李岩的对手呀。正好李岩的注意力转向了李自成，他们这里轻松了不少，他们可不想成为李岩的攻击目标。 前屯卫，唐通宅邸。 虽然清国朝廷在盛京给他们赐了王府，可是他们三人没有一个人去盛京居住。他们手里还有本钱，自然不想在还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就向清国誓死效忠。 “这是第三封旨意了，”唐通为难的说道：“又是让咱们攻打山海关的，这不好交代呀。” 高第看一眼吴三桂，没有说话。是吴三桂一意说服他们虚应故事的，现在要看吴三桂的表态了。 吴三桂知道两人的意思，淡淡的说道：“放心，我在宁远留有两万精兵，五千精骑。就算清国翻脸，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攻不过来。” 他说服唐通和高第的理由很简单，他们势单力薄，根本不是李岩的对手，而且清军主力不动，明显是拿他们当弃子用的。一旦惹怒李岩，把宁远作为攻击方向，他们可就真的成丧家之犬了。那个时候，他们也只能像汉军旗的那些汉人一样，冲锋在前，享乐靠后了。 而他还有一重私心，那就是让李岩没有后顾之忧的与李自成决战，替他报杀父夺妻之仇。他没有办法直接去找李自成报仇，所以让李岩把李自成灭掉，也算是遂了他的心愿。 唐通愁容满面，说道：“要是真把清国也惹怒了，咱们这就两头不讨好了。就咱们这五六万人马，别说被李岩和清国两头夹击了，就是真有一家要灭咱们，咱们也撑不住呀。” 吴三桂笑了笑，解释道：“唐兄放心吧，你担心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清国的实力可不是李自成可比的，在没有绝对优势之前，李岩是不会出关的。而清国各旗在没有达成共识之前，也不太可能大举入关。咱们就是他们两方的缓冲，否则他们怎么可能让咱们安安生生过了这么些时日呢？” “可现在李岩眼看就要拿下陕西了，实力可是越来越强了。咱们要是听任他这么发展下去的话，将来肯定是要吃亏的。”高第提醒着。 吴三桂冷笑道：“陕西就是一个不毛之地。连年大旱，再加上连年征伐，陕西早就凋敝不堪了。还有西部蒙古各部的袭扰，纷乱的各地土司，那里不但不能让李岩更加强大，反而会牵制他更多的精力。咱们就趁着这个机会，训练士卒，整顿器械，将来定会有大作为的。” 两人听着也有道理，都是缓缓点头。 “那个手铳，吴兄鼓捣出来了没有？”唐通笑着问道：“那东西可不错，就连清国的满洲铁骑都很忌惮。” 吴三桂一下没有了之前的从容，有些泄气的说道：“造是造出来了，可是里头的构件精巧，打造一支手铳耗费的时间和银钱着实不少。而且每支只能发射一次，比起骑射来，也没有什么优势。还有，那手铳发火的只能达到七八成，比三眼铳还不如呀。” “那虎蹲炮和抛石机呢？”唐通又是着急的问着。这里原来就是吴三桂和高第的地盘儿，制造武器的事情，他是无能为力，只能寄希望于吴三桂和高第了。 吴三桂还是无奈的摇摇头：“虎蹲炮和抛石机倒是都弄出来了，可是射程都没有李岩的远。所以还是要继续让工匠们改进才行，要不和李岩对垒，还是要吃亏的。” “唉，这李岩，还真是难对付啊。”唐通无力的叹息着。 此时唐通的亲兵进来禀报：“王爷，英亲王派人来通知，已经到城外十里。” 唐通无奈的看看吴三桂等人，有些气恼的说道：“唉，走吧，这是让咱们去郊迎呢。咱们看着也是王爷，可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奴才。” 第644章 小胜一场 吴三桂，唐通，高第三人带着卫队还有文武官员出城迎接，等了一会儿，才看到大队人马过来。他们看见身全身披挂的阿济格到了近前，都是叩头行礼。可是等了有半刻钟，也没听见叫起的声音。 众人抬眼看去，发现阿济格骑在马上，正阴狠的盯着他们看。阿济格的卫队，也是各个手按刀柄，好像随时会出刀斩杀一样。此时吴三桂等人都有些害怕了，开始相互打眼色，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又过了好一会儿，阿济格才终于让众人起来。冷冷的吩咐：“进城！” 虽然阿济格对这三个花花肠子不少的家伙十分不满，可是现在情势微妙，他也不敢贸然对吴三桂等人下手。这次他只带来了六千兵马，其中他镶白旗的满兵不到一千，其他都是汉军和蒙古八旗。他这次来的目的，也不是要真的非要打破山海关，而是督促吴三桂等人用命攻打，来牵制李岩而已。 这次出兵，目的只是牵制袭扰，连入关抢掠都没有明确定下来。实在是上次在关内损失不小，各旗都不敢贸然再入关了。而且这次是八旗分开来行事，一个旗一个方向，避免其他人把自己的旗丁当挡箭牌来用。 现在豪格似乎是收益最大的人，风头正劲。可是济尔哈朗和阿济格三兄弟却是成了同盟，不会让豪格真的夺了福临的皇位。毕竟一个小孩子做皇帝，要比能征善战的豪格当皇帝要对他们有利的多。所以他们争吵几天，才决定让各旗各自行事，找长城隘口攻击，来吸引李岩的注意力。 进了正堂，阿济格坐下来，紧跟着一个亲兵也坐了下来。吴三桂等人都是一愣，仔细一看，原来是已经被罢去爵位的多尔衮。 “你们为什么没有遵照旨意，对山海关进行攻击？！”多尔衮首先冷冷的质问。 吴三桂拱手回道：“禀王爷，我等遵照朝廷旨意，对山海关外的铁场堡进行了攻击，但是敌人防备严密细致，炮铳众多，我等久攻不下，实在是无能为力。” “久攻不下？！”阿济格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不过只伤亡了两百多而已，只是攻打了一次，何来久攻不下？！” 唐通无奈的回道：“王爷，打一次和打十次，结果是一样的。我们根本就不能靠紧城池，再打下去也只是徒增伤亡而已，因此我等只能等待朝廷的大军增援了。” “王爷可带来了红衣大炮？”高第则是问道：“我们的大炮在关内时损失殆尽，所以同敌军作战时，十分吃亏呀。” 多尔衮依然是冷冰冰的说道：“平西王不是弄了好多铁料吗？难道就没有打造几门火炮？” 吴三桂根本不回答。铁炮比起铜炮来差的远了。而他根本就弄不到铜料，铜料被朝廷严格控制，大部分都被用去铸炮了。他倒是弄了几门虎蹲炮，可是比起李岩装备的，还是有差距。 阿济格倒是得意的说道：“红衣大炮虽然没有带来，不过我带来了两架回回炮，打的比李岩的抛石机远的多。只要你们奋勇杀敌，攻破山海关，不在话下。” 吴三桂终于有些动容了。这么多武器，终于有比李岩强的了。一直以来，他们的武器都被李岩压制，弓箭没有虎蹲炮发射的远，大炮也没有人家打的远，打的准。更别说李岩还有能把火罐发射两百步的抛石机了，那可是所有人都忌惮的武器。 他拱手道：“若果真如此的话，那攻陷山海关，也不是不可能。” 阿济格直接命令：“废话少说！明天就开到前方，后天开始攻城，先把铁场堡拿下来，而后直下山海关！回回炮能把火罐发射到三百步之外，就是百斤巨石也能打两百步。我看他李岩在如此利器的攻击之下，还能嚣张到几时！” 一听这个数据，吴三桂等三人就放心了。能打三百多步呀，都能直接把李岩的炮兵给烧死了。没有了那些碍事的炮兵，他们就能攻到城墙下去了。堡子里只有三百多守军，就是再勇悍，又能守的了几时？ “遵命！”吴三桂，唐通，高第三人高兴的答应着。虽然吴三桂有一些私心，可是若能将李岩打败，他自己去找李自成报仇，那岂不是更能解恨？所以也是格外愉悦。 果不其然，两架回回炮在铁场堡外架起来之后，之前一直不能靠近的铁场堡，半个时辰之内就易手了。 守卫铁场堡的部队不是没有顽强抵抗，而是他们的三寸炮威力有限，即便是弹丸击中清军抛石机的构件，也因为威力不够而没有能够将敌人的抛石机损毁。 等回回炮架设成功之后，他们四门三寸炮就没有什么还手之力了。清军直接将火油罐子抛射过来，落在炮兵阵地周边，把临近保护的步兵烧死了一大片。守城的军官一看敌人的抛石机强悍，就算死守也未必守的住，于是先派人向山海关报信，在稍作准备之后，就立刻率部后撤。 他们撤的不算不快，可还是有两门火炮被烧毁。要不是在山海关的王仁甫及时派出骑兵去接应，这支前出守卫铁场堡的守军，就可能要全军覆没了。 阿济格见回回炮建功，把李岩的部队打跑，高兴的哈哈直笑。对身边的多尔衮道：“还真是好用啊。这次打下山海关，你的爵位差不多也就能恢复了吧。豪格那里可没有这个利器，肯定是灰头土脸的回去，看他还怎么神气！” 多尔衮此时终于一扫阴霾，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从吴三桂那里弄到了李岩的手铳，制出来之后也是同吴三桂一样的想法，这手铳实在是鸡肋，没有多大用处。好在他同范文程等人商讨了多时，定下了制造这回回炮。现在与李岩对战，证明效果很好，他也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愤恨，瞬时轻松了不少。 他们这里正高兴呢，铁场堡里却是突然传来连续的爆炸声，轰隆隆的将砖瓦掀起数丈高，之后浓烟滚滚，似乎又燃起了大火。 “怎么回事？！”阿济格紧张的问着。此时他们的骑兵被吴三桂带领着去追击溃兵，进城去控制城池的是他麾下的汉军兵将。 等了好一会儿，一个汉军才骑马跑来，头脸都被熏的黑乎乎。半跪着汇报：“禀王爷，城内的仓库爆炸，已造成六十余人伤亡。城内的粮库也起火，火势太大，无法扑灭。” “蠢材！废物！”阿济格用马鞭抽打着汉军，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而多尔衮则是若有所思的叹息：“看来李岩的军兵确实是悍勇啊。能有这等粉身碎骨的勇气，确实是劲敌呀。” 第645章 扳回一局 王仁甫也知道了铁场堡的事情，对刚刚被接应回来的马成问道：“怎么回事？你在那里留下人了？！” 对于这种无谓的牺牲，他是比较反感的。走的时候放一把火就是了，何必要让兄弟们白白牺牲性命呢？ 马成知道王仁甫的意思，解释道：“没有。卑职就是再糊涂，也不会拿兄弟们的命不当回事。卑职是让人把弹药、粮草上都浇上了火油，把火油引到门口。我们走的时候，在门后放上一盏油灯，只要他们一推门，撞倒油灯，火就点起来了。走的时候放火也能销毁物资，可是那么多东西，总要让清军付出一些伤亡才好。” 王仁甫一听，高兴的哈哈哈大笑：“这个办法好啊，既能销毁物资，避免资敌，又能消灭一些敌人，也不算白白浪费。你好好总结一下，好办法就要向全军推广。” 之后他严肃起来，命令道：“现在把敌人的具体情况汇报一下。” 马成禀报：“敌人这次弄来了两个投石机，虽然组装很慢，可是用的木料结实，射程达到了三百多步远。咱们的三寸炮打过去，即便是击中一两下，也不能把敌人的投石机毁损。而且敌人的投石机打的也挺准，两次试射之后，就打到了炮组的附近。等我下令撤退之后，还是有两门火炮被烧毁，损失炮兵九人。” “能打三百步？”王仁甫有些担忧的问着。他们装备的抛石机只能打两百步，即便是在城墙上，也最多到两百五十步。而且还挺坚固，这要是对战起来，确实是有些吃力。 马成说道：“那投石机要比咱们的大得多，一个多时辰才能装配好。” 王仁甫点头，吩咐：“嗯，还有其他情况吗？” “其他的也没什么新奇的了，他们大炮好像很少。” 王仁甫见没有什么新情况了，吩咐道：“好了，去休息吧。安抚好部队，等清兵过来了，还要让你们去亲自击败他们呢。” “谢将军！”马成高兴的说道：“兄弟们都等着呢。这次要不是我下令撤退，就是在铁场堡死守，也能让清军掉一层皮。” “我知道，兄弟们没有一个孬种，都是英雄好汉！”王仁甫大声的鼓舞着。 等第二天一早，阿济格带着部队来到了山海关外。他们同李岩的作战中也在不断的学习，就像昨天，吴三桂带着骑兵追击溃兵，看到李岩麾下的两千多骑兵迎上来之后，就主动退却了。他知道，即便是他的兵力比较多，可是与李岩的骑兵对战，也占不到便宜。 他们距离城外列阵的李岩军阵三里时停了下来。他们早有准备，从后面推上来了数十辆手推车，上面放着七八袋装好的沙袋，缓慢而坚定向前推进。他们知道李岩火炮的厉害，但是他们同样知道，他们必须要在三百步之内建立一道掩体，让他们的投石机组装起来，否则他们没有取胜的机会。 经过昨天的战斗，阿济格和多尔衮已经非常乐观了。他们甚至已经商量好了，等拿下山海关之后，要进关内转一圈儿。这半年时间，李岩对长城沿线的封锁比较紧，到关外的粮食，布匹，铜料，火药等物资都少了很多。听说李岩在关内做的不错，这个时候进去抢一把，应该收获会不少。 王仁甫这边还是按部就班，让炮兵不紧不慢的开炮。三寸炮，还有四门四寸炮，都在轮流发射，延缓清军推进的速度。不过发射的速度要慢的很多，期间只是打翻了两辆土车，还是让清军在前沿堆积起了一条不长的掩体。 清军又继续加高加固掩体之后，才让汉军把零件缓缓的运了上去。回回炮虽然射程远，可是体型巨大，所用木料都是巨木，重量很大。所以这回回炮很难移动，每次调整方向都要费老大的劲儿，更不要说让它随部队运动了。因此他们只能在合适的位置组装，就地放射。 在这个过程中，王仁甫倒是显得无计可施。骑兵既不占优势，炮兵似乎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清军，慢慢的将两丈多高的投石机组装起来。 “哈哈哈，”阿济格开心的大笑：“总算找到李岩的软肋了！我还以为他是天兵天将呢，总能高咱们一筹。再等两刻钟，山海关就要成为咱们的囊中之物了。” 高第，唐通等人也是轻松了不少。眼看着投石机就要组装好了，他们都等着看李岩麾下的兵将也在火海里挣扎，一如半年前他们被赶出山海关一样。 可是此时，王仁甫一声令下，之前已经停止的火炮又开始发射了，而且发射的速度要快了不少。 不论是三寸炮还是四寸炮，之前的一段时间都在精心的瞄准。此时发射的炮弹也不是普通的实心弹，而是被烧的通红的实心弹。虽然火药和弹丸之间垫了厚厚的土层，射程会有所降低，可是数百度高温的弹丸，对于木头的破坏力，却是提高了数倍。 就在一瞬间，三十多枚通红的实心弹，分别向两架投石机发射了出去，每一架都有十多枚炮弹照顾。马上就有两三颗炮弹击中了耸立的投石机，连砸带烫，将粗壮的木料弄得脆弱了不少。那些没有击中投石机的实心弹，在向后方挺进，将遇到了士兵、骡马、物资，统统砸烂或是引燃。 通红的实心弹丸不是一轮，而是一轮接着一轮的发射。王仁甫为了能把清军的投石机摧毁，他给每门大炮都准备了十枚烧红的实心弹。数百枚这样的弹丸，应该足够能达到效果了。 第三轮发射之后，清军放在后方的一部分火油就被打破引燃了。突然燃烧起来的大火，让清军措手不及，就连那些没有被引燃的火罐，也没有人敢去抢救出来。 面对数十门严阵以待的火炮，不论是步兵，还是骑兵，清军都不敢冲阵。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投石机能快些准备好，好早些将给他们造成不小麻烦的敌人炮兵消灭掉。 不过现实很快就让他们失望了。巨大的配重筐里还没有放石块儿呢，两架投石机就先后燃烧了起来。虽然周围的士兵们被命令全力灭火，可是不断飞来的滚烫的弹丸，让他们的努力基本白费。没有一会儿，就有一架投石机被击中，抛杆砸在地上，摔成了三段。另一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配重筐被打烂、燃烧了起来，更本就不能使用了。 第646章 威势不浅 多尔衮等人在开战之后，就离的投石机远远的，他们也知道，这两架投石机会是敌人的火炮重点攻击的对象。可是他们依然没有想到，李岩的手下居然提前准备好了烧红的实心弹，让他们看起来很结实的投石机在短时间内就损毁了。 这次他们只带来了两架投石机，也是实验的性质，看看究竟好不好用。现在的情况看来，确实是还有些问题。 “真他娘的！”唐通喃喃的说着：“还准备打下山海关呢，可这，转眼间咱们的投石机就都给毁了。” 吴三桂提醒着：“王爷，还是先撤吧，他们攻出来了。” 阿济格从被损毁的投石机上收回眼神，发现李岩的部队正用盾牌掩护着六七架投石机，快速的向前推进。那投石机要比他们的回回炮小的多，结构也简单的多，自然轻便。而稍后位置，则是步兵还有炮兵，也在鼓声中缓缓跟进，两侧各有一千多骑兵警戒。 而他们这里却只有六七门以前缴获明国的大一些的弗朗基和还能用的大将军炮，此时汉军的炮兵们正慌乱的发射炮弹，阻挡敌军的靠近。他们都知道投石机的厉害，火罐打过来，那可是比挨一下炮弹还要惨。 上次入关，算是把能用的都带上了，不但新铸造的神威大将军炮带上了，之前铸造和缴获的大炮也都系数携带。是想趁着李闯和明国打的难解难分的时候抢些地盘儿，恢复前朝大金国的荣光。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可是与李岩开战之后，却是意外的连连溃败，把百多门各式大炮也都抛弃在了关内。 这次出兵袭扰长城沿线，他们就没有火炮可用。新的神威大将军炮还没有铸造出来，旧有的大炮都是在都城和各大城池守卫，也不能调用，所以他们就只能在库房找这些以前都看不上眼的火炮来凑数。 虽然他们的炮弹也能击中在前面举盾掩护的士兵，可是对于仍在不停前进的抛石机，却是没有多大影响。眼看着抛石机越来越近，很快就要接近两百步的距离了，炮兵们就更加紧张了。他们甚至已经忘记了装填弹药，随时准备转身逃走。 他们只看到，抛石机前端，钉着厚厚的人字形的木料。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正是这个小小的举措，让抛石机能安全的持续向前推进。炮弹打在上面，会被向另一个角度弹开，很难直接被洞穿，对抛石机的保护作用十分明显。 王仁甫看着抛石机快速的推进，不得不佩服李岩的奇思妙想，一个简单的想法，就能让抛石机的防护提高好几倍。要不是手推车不够结实，不能承受住炮弹打过来的力道，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推进放法。 转眼间，抛石机就进入了两百步的距离，操作的士兵们拉着绳子，在滑轮的作用下，抛杆被快速的拉下来，卡住。后方的装弹手小心的把火罐抱过来，放入了铁网兜中。点火手吹着了火媒，点燃了外边的棉布，又快速的把火媒扣上。 在指挥官发射的口令声中，操作手释放了机括，抛杆猛烈的弹起，将网兜中的火罐抛射了出去。之后指挥官没有继续号令，而是看第一发的弹着点，适当的做些调整之后，才会继续下一次的发射。 火罐在空中画着弧线，似乎是慢慢的飞行着，可是也十分迅捷的落在了清军掩体附近。有的落在了掩体的前方，有的直接在掩体上碰碎，还有的砸在了掩体之后，瞬间就燃起一大团火焰。 此时抛石机的指挥官在指挥着部下调整方向和扭紧的筋腱的松紧，而清军在掩体之后的士兵却是慌乱的向后方逃跑，可是此时阿济格还没有下达后撤的命令。 很快，第二轮的火罐就抛射了出去。这一次就准的多了，大多数火罐都落在了清军掩体的附近，将掩体左近打成一片火海。不过此时战果却是不大，除了第一轮发射时大火吞噬了少数几个倒霉蛋之外，此时的掩体后面，清军早就都逃之夭夭了。 阿济格看着远处李岩的投石机眼睛冒火，恨不得纵马过去把它们砍成碎片。可是投石机后面的步兵阵线，数十门大炮，还有在侧翼掩护的数千骑兵，又让他不敢下冲击的命令。他知道，就算他镶白旗这一千骑兵全部战死，也未必能冲破李岩的阵线。至于那些汉军，还有吴三桂等人的骑兵，他也不敢完全相信。 “撤吧，”多尔衮淡淡的说道：“再犹豫下去，只能吃跟大的亏。” 不等阿济格下令，他又对吴三桂吩咐：“平西王，派人回去通知你们的部下，做好防御准备，要快。” “铁场堡不要了？”高第问道。那里有他的五百兵士，而且那里也算是他的地盘儿。 多尔衮随意的说道：“那是你自己的事。”说完之后拔马就走，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 阿济格终于不再纠结，快速的下了撤退令之后，也带着卫队，还有他的旗丁精锐，快速的北撤。 “这，这，”唐通目瞪口呆的说着：“通了娄子把麻烦扔给咱们，这算什么事呀？好容易轻松了半年，又要提心吊胆了。” 吴三桂也是下了撤退的指令，提醒道：“快走吧，等你发完牢骚，没准儿就被李岩抓住了。” “咱们是不是该派人和李岩接触接触，我看这大清国也是扯淡。”高第愤恨的说着，同时跟上了后撤的吴三桂。 吴三桂无奈的说道：“那也要扛住接下来的攻击，否则就算咱们想投降，人家也未必会在意咱们。” 王仁甫看着清军仓惶后撤，轻松的下令：“骑兵追击。马成，带你的部队在后方接应。注意，收复铁场堡即可，不要过度追击。” “遵命！”骑兵的魏诚，还有步兵的马成同时抱拳领命。之后魏诚带着骑兵，呼喝着向逃跑的清军追了上去。 几乎是同时，墙子路关口外的豪格却是在发愣。他怎么也想不通，怎么昨天还在激烈抵抗的关口，今天一早就没有了守军。他确信，关上的守军伤亡很小，倒是他这里有三百多人的伤亡，而且中间还有五十多他麾下的精锐护军。 “陷阱，这一定是陷阱。”他心中确定着。 第647章 自乱阵脚 这还真是一个陷阱，梁振方带着三千快速部队就在关后五里等着呢。关前有一条大河，施展不开，而李岩给他们指令，又允许大范围的深入关外，所以他就让守关的兵将趁夜撤出来，放清军进来。 他这也不是盲目做的决定。这几天各地斥候侦探，长城沿线六七处发现清军的踪迹，兵力都不多。多的五六千，少的两三千。而且其他各处都是做做样子，唯有墙子路这一处是猛力攻打的。既然这股清军想要急着进来劫掠，那就把他们都留在关内好了。 可是他等了半天时间，也没有等到清军过来。到了午后，在前方监视的人回来禀报，说清军还在原地不动，似乎没有进来的打算。 “真是孬种！”梁振方鄙夷的说着：“放着一座空了的关城，他们都不敢动心，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 他这里都准备好了，就算是清军不进来，只要占据关城，他也可以用抛石机和火炮来大量消灭清军。通过两天的作战，他知道清军没有带几门大炮，所以清军即便是占据关城也不会有多少优势。他现在就是想抓住清军作战，否则清军的机动性那么强，就算他是快速部队，也拿清军没什么办法。 此时守关的百总过来，陪着小心，说道：“梁将军，既然清兵不敢进来，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守关吧。乡亲们都在外边躲着，这天寒地冻的，也怪不容易的。” 他们这一队人，都是关后村子的军户。本来大部分已经没有田地，变成了佃农，可是李岩占领了长城沿线之后，这些人又从了军，就又拥有了自己的土地。至于这里的地主，则被李岩以置换土地的形式，给迁到其他地方去了。这样一来，这些士兵守卫着关口，身后就是自己的家园，自然会拼了性命。不过也因为如此，他们总是有些小家子气，眼里只有他们的家园。 梁振方不客气的说道：“老胡啊，你们不能只看到你们家里的那些坛坛罐罐呀，要是能把清军放进来加以歼灭，你们家里少了什么，就赔给你们什么，再给你们换上大瓦房。百姓们都在军帐里住着，有炭火，有吃食，有什么好担心的。” 老胡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他们更担心的是地里种的粮食，不过既然梁将军已经承诺赔偿了，他们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们虽然进入李岩的体系晚，可是对李岩及其麾下的信任却是一点儿都不少。李岩手下的官员说会给他们田地，还真就实实在在的给了，就冲这一点，他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而在关外的豪格还是犹疑不定，虽然他知道关城是空的，就连后面的村庄也空了，可是他还是不敢让部队入关，哪怕是占据关城都不敢。此时他脑海里不断闪现的是山海关城头上的熊熊大火，是士兵们凄惨的哀嚎，他不敢去试一试占领这个通向关内的长城隘口。 梁振方等了一夜，还是没有等到清军进来，于是他也不再坚持，让守城部队回去布防。 收到消息的豪格也终于轻松了，他终于不用再纠结了。同时也有那么一点点儿的自鸣得意。至少他看穿了李岩的小伎俩，没有让他的部队遭受更大的损失。 其实梁振方想要把清军吸引进来，完全可以把戏做的足一些。比如撤走从后方增援上去的三百多士兵，让原来守城的军兵真的坚持不住。可是他不敢这么做，这种有些冷血的做法，虽然可能换来更大的战果，却也有可能丧失一部分人的民心。这种因小失大的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 此时已经回到开封的李岩，收到了李牟的汇报。得知清军不过是派出少量兵力虚张声势之后，他就没有继续北上，让李牟在北京统筹长城沿线的防务，继续密切关注清军的动向。 同时他下令，让陕西的部队继续发动攻势，尽快攻下汉中地区，给入川打出一个后方基地。而南阳的部队，则继续保持警戒状态，对已经撤退到襄阳的李自成暂时不要主动出击，等待更有利的时机。 主要是那里的部队兵力不多，只剩下不到两万，而且骑兵很少，不能完成主动出击的任务。还是要再等一些时候，补充兵员装备，再增派一些骑兵之后，才是主动出击的好时候。 可是撤到襄阳的李自成，却是没有李岩那份淡然。因为他刚收到消息，西北的牛成虎，左勷，郑嘉栋等人造反了。而本来奉命调集一部分兵力回陕西增援的党守素等人，在收到入川指令的时候，却是受到了前明降兵的突然袭击，损失不小。留守各地的原起义军部队，更是损失惨重。 李自成乱了方寸，在襄阳的寝宫中来回的转圈儿。口中喃喃的说着：“完了，完了。西北全乱了，四川也没有什么指望了，怎么会变化的如此快呢？我戴他们不薄啊，让他们继续统领所部兵将，让他们独镇一方，爵位赏赐都同老兄弟们齐平，可是他们怎么能一点儿感恩之心都没有呢？无耻之徒，无耻之徒。” 高桂英劝道：“自成，不要自乱阵脚。咱们这次来襄京之前，不是早就都计划好了吗？就算是西北兵力不能过来汇合，四川没有着落，也不是什么大事呀。” “唉，”李自成叹息道：“话虽然是如此，可是到底是变得对咱们越来越不利了。要是没有四川的牵制，将来就算是占据了江南，也要面对黄虎的挑衅。怕是将来李岩还没有打过来，咱们就要与八大王先论一个生死了。” 高桂英提醒：“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去把江南拿下来，否则不用李岩动手，张献忠也会来找咱们麻烦的。他现在可是控制着偌大的地盘儿，人力、物力、财力都要比咱们强出不少。至于以后一同对付李岩，他也应该不是糊涂人。关键还在江南，没有占下江南，什么都是空的。” “对，对，对。”李自成缓缓的点头：“你说的没错，咱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沿江东下，占据江南！” 第648章 明智还是昏招 李自成虽然紧张，可是也不能仓促行事，他从陕西带来了十万大军，不论是就地防御，还是去远征江南，那都要准备好粮食器械才行。而且李岩正在对付汉中他留下的钉子，也没有继续穷追猛打，正好给了他准备的时间。 至于落在陕西的李过和刘芳亮，他现在也没有什么消息。当初只是派人给他们送个信，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南撤，至于信送没送到，李过二人能不能带着部队撤出来，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一些都太仓促了，自己帝国的都城，两天就放弃了，还真是同他梦幻般的攻入北京一样迅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六天之后，李自成等人又转移到了扬武州（承天）。同时除了留在襄京指挥抵御李岩的刘宗敏之外，再各地留守的将领也都被召集过来了。 李自成此时也没有在意皇帝的威仪和礼数了，又恢复了当初做流寇的做派，把大叫都召集过来，商量一下之后的行动。 众人乱七八糟的行礼之后，李自成随意的一摆手，让将领们都坐下。犹豫了一会儿，才沉痛的说道：“现在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李岩对咱们大顺突然开战，我们准备不足，损兵折将，把陕西也给丢了。” 此时从陕西逃过来的将领脸色都不好看，而留守湖广的将领也没有什么得色。毕竟是大家是荣辱一体的，而且李岩的威胁确实也就在眼前，大家都不轻松。 李自成接着说道：“虽然李岩现在还没有追过来，可是他的兵就在南阳，要打过来也很快。我想他正在调集兵力，很快就会向襄京进攻。大家说说，襄京能不能守得住？要怎么守？” 虽然已经定了要下江南，可是这种未战先怯的话，他这个统帅不好说，最好还是让部下们自己说出来。尤其是留守湖广的将领，他们没有与李岩对战过，难免会有些其他想法，要小心对待才是。 其实此时的情形，留守湖广的众将也心里清楚。从北京逃到西京，然后又被从西京赶到襄京，此时连襄京也不敢留，又来到这扬武州，明显就是准备继续跑路的路数嘛。 等了一会儿，留守湖广的统领白旺说话了：“陛下的意思是，想要放弃此地？” 李自成自然不好回答了，顾君恩赶紧分忧：“我等仔细商议过，此地离河南太近，实在不宜坚守，所以建议陛下取江南之地，以为基业。” 白旺皱眉道：“顾军师，这个想法有些不妥吧。此地已经归属我大顺一年有余，各地官佐守军都已经正常运作。虽然精锐兵将只有不足两万，可是也能召集起五六万地方守备部队，而且粮饷也有着落。若是放弃湖广，那咱们就又成了无根之萍，若是战事受挫，那咱们造反这么些年，可真是一事无成了。” 底下的将领也开始窃窃私语。放弃这么好的根据地，确实有些可惜呀。大家造反都有些年头了，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成就，让他们放弃一切，又回到流寇的状态，确实是有些不情愿。 顾君恩早有准备，缓缓的说道：“白将军，南阳就有李岩的两万部队，很快，那里就会集中起四、五万大军。李岩部队的战力，白将军应该清楚，哪一座城池是能够守的住的？就算是把咱们所有的兵力集中起来，也奈何不了李岩的五万大军。即便是围困，李岩还能从河南再快速的调来援兵，那个时候，除了大量的伤亡之外，我大顺还能得到什么结果？” 白旺被问的语塞。李岩的部队确实是强悍，当初他们在开封城外，二十万大军，愣是对李岩的两万军阵无可奈何。不论是攻是守，只要同李岩的部队当面锣对面鼓的交战，他们还真是没有取胜的信心。 “可是没有后方支应，一旦战局有差，那就毫无退路了呀。”白旺还是无力的劝说着。 顾君恩笑盈盈的说着：“难道白将军连对付左良玉，刘泽清，黄得功等人的信心都没有了？据我们的眼线回报，左良玉虽然号称有兵五十万，可是总也不过一二十万而已。而且沿江分散驻扎，军纪败坏，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早已是天怒人怨。只要我大顺挥师东去，沿途百姓定然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我大顺所过之地，处处具是后方。” 白旺看了一眼龙椅上的李自成，发现李自成正微笑着点头。他知道，夺取江南已经是既定策略，他只好抱拳道：“既然陛下与军师已经思谋周详，臣没有意见了。” 李自成笑容满面的问道：“大家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意见？各位都是老兄弟，不用拘束，畅所欲言。” “臣等谨遵陛下谕旨。”众将站起来，躬身抱拳，整齐的回答。 “好！”李自成也站起来，调整一下眼罩，豪气的下令：“那就这么定了！各部回去准备，征集粮草，赶制弹药，准备下江南！尤其是船只船工，要多多征集，靠着长江，物资走水运更为便宜。咱们舍了这西北苦寒之地，去江南繁华处耍耍！当年朱元璋能在江南成事，一统天下，咱们大顺既能灭了他朱明天下，自然能比他做的更好！” 众将抱拳：“陛下英明！” 李自成笑呵呵的一摆手，吩咐道：“都去准备吧。时间还算充裕，弟兄们的家眷也要带上，不要让兵士们受亲眷分离之苦。” “谢陛下挂怀！”众将又是整齐的感谢。 李自成这也是没有办法。他从西京撤的仓促，只带上了军官们的家眷，士兵们的眷属就没有顾得上。这倒好，从西京到襄京，一路上林林总总逃跑的有两万多人，要不是汇合了沿途的守军，他都凑不齐这十万兵丁。堂堂大顺朝廷，连十万的主力都凑不出来，比残明的左良玉都不如，说出去让人笑话。 同时他还派出了田见秀作为代表，去和长沙的张献忠联络沟通，不能他这里同左良玉打起来，又要防备张献忠的袭击。他现在可不比当年，有百万之众，他此时能集中的野战部队也只有十万出头，实在是玩不起两线作战了。 第649章 各怀心思的同盟 二月末，长沙，大西皇宫。 张献忠在后殿发呆，他刚见过了来联络的田见秀，徐以显已经送出去了。 还好李自成派来的是田见秀这个老好人，与他没什么过节，要是派来其他人，他还不一定会见呢。 本来他对北面的情况并不关心，由着李岩，李自成，还有清国，三方闹腾去吧。以他的估计，这种情况怎么也要持续好多年，才会有明朗的时候。有这个时间，他就即便不能把江南吞下，也能把他现在的大西经营的更好一些。 他的野心其实并不大。当初听说李自成占据了襄阳，准备向南扩张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入主四川的准备。他知道自己不是李自成的对手，与其留在武昌败于李自成之手，他还不如早早找一个悠闲的地方，关起门来做大王呢。 可是李自成却是托大，把主要力量放在了北方，接连被清国和李岩这两大量力攻击，实力迅速消耗，再无力顾及南方，才最终让他占了便宜。 不过事情总有意外，当张献忠不再关心北方的威胁时，李自成却是意外的快速败落，几乎是被李岩一路撵回了湖广，让他不得不又提起了防备。虽然李自成屡屡战败，丢失大片领地，可是他却不敢小觑。李自成可是失败了无数次，每次都是损失惨重，可是之后每次又都能以更强的姿态站起来，简直是打不死的蟑螂。 此时的张献忠正在为难，不知道应该怎么下这个决心。李自成重整旗鼓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现在的情况和当年李自成亲自来谷城联络他共同举事何其相似。不过上次做了一个让他后悔的决定，这一次，他得谨慎些了，他不想再次后悔了。 一会儿之后，徐以显让太监通报一声，进来了。 张献忠挥手，让太监和宫女都下去。等人都走了，他才疑惑的问道：“先生觉得，田见秀说的是实情吗？” 徐以显点头：“应该没有错。李自成应该是被逼的放弃西安了，也放弃了整个西北。虽然他们在湖广有一片地方，可是那里离河南太近了，他们不敢在那里经营，所以要冒险，去江南立足。” “李岩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了？”张献忠不解的问道：“或者说，清国也变得不堪一击了？以前咱们造反的时候，每次都是咱们被明军打的无力还手的时候，清军就会入关来抢一把，朕不觉得这是巧合。难道现在，清军在知道李岩同李自成大战的时候，不进来发一笔横财？” 徐以显笑着回道：“据说李岩是一路把清军赶出关去的，也许李岩真的已经强大到可以同李自成和清国两线作战的地步了。” 张献忠吃惊的说道：“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还真是要小心应对了。”之后他问：“先生看来，朕这次应该怎么做？” 徐以显没有回答，倒是笑着问道：“陛下会听臣下的吗？” 张献忠犹豫了一下，才道：“上次没听先生的建议，朕一直后悔到现在。这次我听先生的，就算是后悔，也有的埋怨。” 徐以显高兴的哈哈大笑，他知道，这是真的将他当作心腹幕僚了。他一直以来想成为诸葛亮式的人物，今天终于算是要实现了。 他收敛了笑容，严肃的说道：“陛下，这次臣建议，和李自成合作。” “那他要是还像上次一样骗朕呢？”张献忠马上问了，语气中有些不满。 张献忠有些疑惑，徐以显一直以来都是主张尽早消灭李自成这个竞争对手的，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却放弃了？ 徐以显继续说着：“同时也要对李自成加以防备。要在长江沿线部署重兵，防备李自成假途灭虢，来直接攻击咱们大西。现在李自成是有些穷途末路了，有可能会直接抢占咱们的地盘儿。” 张献忠道也聪明，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先生的意思是，划江而治？” “嗯。”徐以显点头：“陛下，今时不同往日了。李岩现在的实力强横，要是他向南扩展，长江天堑才是一个好的防御措施。若是贪图更多的地盘儿，怕是会得不偿失。” “那四川呢？总不能留给李自成吧？那样的话，咱们就被夹在中间了。”张献忠又是问道。 徐以显不置可否的说：“这个，也不好说。现在汉中岌岌可危，若是李岩在拿下汉中之后，四川还能守的住吗？不过也有可能像李自成一样，被其他方向牵制住力量，没有余暇去管四川，那咱们也不是没有机会。” “唉！”张献忠叹了一口气。他是失望啊，他治下的地盘儿虽然不小，麾下的兵力也不少。可是都是些乌合之众，经不起大战，否则也不会被从北方逃回来的明军给挡住了兵锋，无力继续向南京方向扩展。 还有他手下的工匠，造大炮不怎么灵光，造出来的大炮总是比预想的要差得多，倒是造出来的铜钱和赏功牌挺精美的。他新铸的铜钱，因为成色金黄，足量质佳，刚发行下去，还没有流通开来呢，就被人们收藏起来，或者被妇女们用来打造头饰了。 徐以显知道张献忠叹息的是什么意思，他胸有成竹，淡淡的提议：“陛下，臣建议，让曹操旧部和老回回来防备长江沿线。咱们的人，与李闯等人都有些交情，可是曹操还有贺一龙却是被李自成杀人并军的，这两部人马在江防上，一定不会让李自成的部队有可乘之机的。” 张献忠一抚长须，笑呵呵的说道：“嗯，这个主意好，有这两部人马在，李自成就进不了咱们的地盘。” “至于四川嘛，”徐以显犹豫一会儿，还是不确定的说道：“暂时就先放一放吧，等有了确切消息在定夺。咱们虽然看着实力不小，可是一方面要防备李自成的偷袭，还要防备残明势力的趁乱来攻，也要注意左良玉的狗急跳墙。咱们的力量有限，实在没有顾及四川的实力了。” 张献忠想想也没什么，李自成的人马还不知道能不能拿下四川呢，现在担心这个有些远了。还是先组织好长江防线要紧，对李自成是既要防备又要合作，而对李岩，却是要全力防备，不能有丝毫大意。 第650章 无奈清君侧 其实李自成带着大军来到湖广，最紧张的要数在武昌的左良玉。别看他现在号称五十万大军，可是手下的兵力也就十几万。他在这次新帝登基中没有捞到什么功劳，别看他兵力最多，可是朝廷给的粮饷却是只比黄得功等四镇稍多而已。 黄得功等人不过三四万人马而已，这中间的差距可想而知。不过左良玉也不是遵纪守法的人，他手下的兵力一直是多于兵额的，靠着对地方的盘剥搜刮，还是能养活手下军兵的。 可是现在李自成逃到湖广来，武昌就会成为首选的攻击目标。而当年在朱仙镇的惨败，也让左良玉提不起多少对抗的心思，所以一直都在想着对策。 还真是天赐良机，从过了年之后，南京就一直怪事不断。先是来了一个招摇撞骗的和尚，说自己是亲王，一会儿齐王，一会儿楚王的，最后被捉住之后知道是个骗子。接着就传说太子南下了，一时之间南都人心汹汹，好多都盼望着弘光帝退位还政呢。 接着又来了一个公主，还是个断臂的公主，自称是长平公主。最重要的是，长平公主还是被李岩的部队护送到两方对峙区域的。长平公主带着全套的仪仗和大队的宫女太监，还蛮像是那么回事的，被送到南京之后就马上要见南来的太子，不过后来却没有了下文。 左梦庚急匆匆的进了左良玉的正堂，低声说道：“父亲，南都来信了。” “怎么说？”左良玉头也不抬，看着武昌的防御图问着。 他知道武昌会成为李自成的首要目标，所以不敢怠慢，要好好组织防御才行。可是其他地方的兵将也不能掉调太多过来，要是地方上没有军兵了，那粮饷可就收不上来了。那些文官们可是对他这个军阀没有好脸色，百姓们也不愿意交那么重税赋。 左梦庚低声的说道：“太子是假的，公主还不确定，不过似乎也没几个人关心公主的真假。” “假的？”左良玉有些失望。 左梦庚继续道：“不过从官场，到民间，还是有很多人相信太子是真的。都说这是福王不愿意还政，才让锦衣卫弄出来的冤案。” 左良玉没有说什么，还在盯着江防图。 “我觉着不是冤案，太子应该是假的。”左梦庚解释着：“王铎，刘正宗，李景濂都是之前的东宫讲官，他们都说不像，那还能是真的？再说了，这些人可都是正人君子，也不会和马士英穿一条裤子吧。” 左良玉淡然的一笑，问道：“那马士英那里，有什么消息吗？” 左梦庚一瘪嘴，道：“还能有什么消息，根本就没有让咱们东撤的意思，还是让咱们死守上游。说已经派了袁继咸来策应，还说要给您把爵位再抬一抬，要封公呢。尽是耍嘴皮子了。” “哼！”左良玉冷笑一声：“他是觉着有黄得功等人给他撑腰呢，看不上咱们了。可是他也不看看，江北四镇，除了黄得功还算有些忠义之心，其他高杰和刘泽清是从北方溃败回来的，刘良佐一直都是投机取巧的家伙，哪个能够靠的住。” 左梦庚酸溜溜的说道：“人家命好呗，能扶上去一个皇帝，就算是个草包，也会被重用的。” 左良玉摇摇头没有说话。 此时一个亲兵急急忙忙的冲进来，半跪抱拳，大声禀报：“侯爷，不好了，闯军过江了。” 左良玉瞪着眼睛斥道：“胡说！闯军主力还在江北与我对峙，怎么就过江了？！” 亲兵着急的汇报：“确实是过江了，不是在武昌对岸，是在沙湖镇那里，就在昨天。王将军麾下的败兵已经逃回来了，据说过江的闯军，已经有十万之众了。” 咚的一声，左良玉一拳砸在了桌上的布防图上，胸口起伏的跌坐在了椅子上。他一直在武昌附近严防死守，又在江北与闯军主力对峙，没想到李闯居然从百里之外的地方渡江过来了。虽然说他不相信闯军已经有十万大军渡江，可是只要有一个渡口，闯军迟早是会大量越过长江天堑的。 一想到闯军推着土车围逼过来，无数的开花弹在身边炸响，还有那彪悍的马队冲击，他就觉得两股战战。当年可是一路追击了他两百里呢，要不是他的马还算不错，恐怕早就被闯军割了头颅了。 “父帅，父帅。”左梦庚赶紧去搀扶。 左良玉坐了一会儿，想了半天，才终于咬牙，吩咐道：“传令，让江北的部队都撤回来。让后方的部队征缴粮饷船只，准备沿江东下。” “要撤了？”左梦庚吃惊问，之后提醒：“可是朝廷那里是让咱们死守的呀，还有袁继咸，黄得功，刘良佐在后面呢。” 左良玉咬牙切齿的说道：“这可不是撤退，而是去清君侧！” “清，清君侧？”左梦庚被这个决定惊到了，已经有些结巴了。 左良玉面带笑容的说道：“不是有个太子吗，正好咱们也去扶持一个皇帝。我二十万大军东下，我看他们四镇谁能拦得住！” “可是，可是，只有咱们，能成事吗？”左梦庚还是有些担心。 左良玉倒是轻松的说道：“马士英有四镇做后盾，东林急的上蹿下跳，可是有什么用？弄一个和尚来招摇撞骗，然后再弄一个假太子来扰乱人心，都是白费事。可咱们起兵就不同了，就算事先没有和他们通气，只要咱们打出清君侧的旗号，他们也知道该怎么办。” 左梦庚恍然大悟，笑着说道：“哦，原来如此，父帅英明。” “快去传令，不要拖延。李闯被李岩追着，不会给咱们留多少时间的。”左良玉催促着。 左梦庚不敢磨蹭，赶紧跑出去传令。 两天之后，武昌地区出现了奇怪的景象，前脚左良玉用船只载着辎重财物沿江撤退，后面的李自成部队也是护送着船只沿汉水而来，进占了武昌城。左良玉逃的仓促，可是李自成也没有勇猛追击，而是在武昌周边撒开了部队，开始征集粮饷了。 沿江的百姓怨声载道，都是盼望着这场战乱快些结束，好过上太平日子。 第651章 利益之争 左良玉这清君侧，还真是威力不小。在九江的袁继咸倒是想阻挡，可是他手下的兵丁不买账呀，他这里让手下封门拒敌，里面的士兵夜里就放火烧城。九江城内的军兵一下就呆不下去了，只能自己出去，从而做了左良玉的俘虏。 九江一下，安庆贵池就成为下一个争夺重点。要是安庆再失守，能离南京可就不远了。而且前脚左良玉走，后面李自成就带着部队跟上，左良玉简直就成了李自成的前锋了。更可怕的是，黄得功和刘良佐在洞庭，抚州一带阻挡张献忠，高杰和刘泽清在江北防备李岩，沿江地区可没有四镇那样雄厚的兵力了呀。 当左良玉清君侧的消息传到了南京，还伴随着九江失陷，武昌、鄂州等地被李自成夺占等等的消息，本来就不算太平的南京城里，一下就乱了起来。 之前的假太子案件还在官绅和百姓口中流传，这个时候又传来了左良玉是拿着太子的密诏来清君侧的，所以就越发坐实了福王不想还位的猜测。 南京皇宫，乾清宫。 痴肥的朱由崧坐在龙椅上，焦急的看着马士英和阮大铖，说道：“两位爱卿，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呀？左良玉居然轻易的就拿下了九江，离南京不远了呀。” 阮大铖无奈的说道：“现在黄得功和刘良佐在对付张献忠，动弹不得，其他的镇将不是兵力太少，就是离的太远，没有太大用处呀。想要阻挡左良玉，还有后面的李自成，一定要把江北的高杰和刘泽清都调过来围堵才有可能。” “调他们？”朱由崧吃惊的问着：“可是，可是他们要防备李岩的呀。把他们都调到江南来，那江北怎么办？” 马士英直接说道：“陛下，现在的情况十分危急。左良玉是打着太子的旗号，来南京清君侧的。虽说是听着是毛头对准臣等，可是他打的可是假太子的旗号！只要他来了南京，不但臣等要死，就连陛下，也难逃退位拘禁，甚至是~” 朱由崧听出了其中的意思，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他恐惧的说着：“不，不能吧。那个太子，是，是王之明，是假的呀。” “每个人都知道是假的，可是那些东林党依然兴风作浪。”马士英激动的说道：“他们弄一个和尚过来招摇撞骗，还说什么潞王贤德，应该当皇帝。他们是什么意思，陛下难道还不清楚吗？” 朱由崧目瞪口呆，无言以对。他要不是有四镇兵马的支持，还真是不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个龙椅上。现在东林有了左良玉这个盟友，他这个皇帝还真是有些坐不下去了。 马士英继续说道：“陛下不用担心李岩。把江北的高杰和刘泽清撤到江南，李岩也未必能把江北全占了。即便是李岩南下，咱们还有长江天堑，而且还有关外的清国呢。我们尽快派使团由海路北上，去联络清国。割地，赎款都没有问题，只要同清国议和结盟，李岩就不敢全力南下。” “割地？赎款？”朱由崧紧张的重复着。这些可都是大明朝廷的禁脔，触碰不得。他堂哥崇祯，有几次和清国议和的机会，可是却因不敢答应任何割地赎款的条件而搁置，他怎么敢轻易答应呢？ 马士英却是大声的提醒着：“陛下，贼寇不但是要我大明的江山，也是来要陛下的性命的。我等臣子皆可向贼子投降，唯独陛下不可以。左良玉和东林，是来要陛下的皇位，还有臣下等人的性命。而清国，不过是要些地方放牧渔猎而已。如何取舍，陛下当有决断。” 阮大铖也是帮腔：“是啊，陛下要分清此间之要害，此乃生死存亡之时呀。” 朱由崧想了一下，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在性命和皇位的得失之间，这个选择并不困难。 时间紧迫，等不到明天再朝会上商议了，而且马士英也知道，要是放到朝会上去商议，肯定是会遭到东林党人的反对的。于是他们决定，不经过朝议，直接给江北的高杰和刘泽清下旨意，把他们调到芜湖布防，坚决阻挡左良玉大军的东进。 马士英和阮大铖督促着朱由崧在圣旨上用印，再加上兵部尚书阮大铖的行文，还有马士英的私信，一同连夜给高杰和刘泽清送去。他们期待用圣旨、兵部命令、私信这三样东西，让高杰和刘泽清服从命令，尽快来南边布防。 果然，第二天的朝会开始商讨左良玉的问题，马士英提出将高杰和刘泽清的部队调去芜湖堵防，确实是遭到了诸多大臣的反对。就连远在江西的督师的史可法，也连夜加急送来奏疏，表示左良玉突然东进，事起仓促，才让左良玉快速攻占了九江。但是后面的安庆池州防线，他已经在调集部队增援，不用把江北兵马调过去。 众官员争来吵去，两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能说服对方。可是此时圣旨和书信等东西，早已过了长江，给高杰和刘泽清送过去了。马士英相信，高杰和刘泽清是会选择遵从圣意的，毕竟他们是定策元勋，这小一年受到的优待要比左良玉多的多，他们应该是不会让左良玉把他们的好处夺走的。 不过对于阮大铖提出的联络清国，共同对付李岩的建议，双方却是很快就达成了共识。毕竟李岩现在太耀眼了，已经成为北方实力最大的一股势力，要是能用清军把李岩拖住，那么大明就还有机会，南京就暂时还能安全下去。毕竟李岩有在短时间内攻取太原和西安这样大城的能力，让李岩没有精力南下，对他们双方都是有好处的。 南京一直处于混乱和党争之中，力量不能统一使用，甚至发生了内讧。而李岩这边也在关注着江南的态势。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让李岩有些目不暇接。左良玉突然打起清君侧的旗号沿江东进；李自成跟在左良玉身后缓缓前行，而后方却只有少量驻军；江北驻防的高杰和刘泽清匆匆撤离，等等。 不过他和李仲很快就商量好的对策，开始调集兵力，分派任务。这样好的进取机会，他自然不想错过。 第652章 意外接位 李岩为了能趁机扩展地盘儿，把准备进军四川的部队也大部分调去了湖广。同时让河南和山东南部的部队南下，趁乱接受地盘儿。 “南直隶这一块儿，就先不要过江了。”李岩吩咐着：“让黄得胜负责，趁着高杰和刘泽清撤军，把江北地方接收过来。湖广江西一带，让陈永福和周鹤负责，尽量要把左良玉的地盘儿都拿下来，最起码要把武昌拿下来。” 李仲有些担心：“太仓促了，咱们都没有准备好。” “以乱打乱。”李岩倒是挺自信的：“高杰和刘泽清都是仓促南撤，残明留下来的地方守备不是咱们的对手。李自成突然南下，紧张的不只是左良玉，还有张献忠。这个时候谁也准备不足，凭的就是部队的战斗力。让后勤处抓紧调派物资弹药，再征集一部分民壮，不能让出征将士缺粮少弹。” “我建议征调山西、陕西的民壮。”李仲见李岩主意已定，只好建议：“这两处刚刚拿下，田地还没有分配完全，耽误一些农时也可以接受，其他地方就不好耽搁了。” 李岩点头同意：“好，你们定。”之后问道：“西北就什么消息？” 西北的牛成虎等人在知道李岩攻打陕西之后，倒是真的起兵造了李自成的反，对李自成在西北的嫡系突然发难，把李自成的嫡系消灭不少。可是这都两个多月了，也没有要表达出投效李岩的意思。 “没有消息，咱们派去的人还没有回来。”李仲失望的回道。 李岩点点头，冷笑道：“看来他们是想待价而沽了。那就先晾着他们好了，让赵大同注意，继续严格控制粮食向西北的流动。” 李仲犹豫了一会儿，劝道：“还是找个时间，把登基的事情定一下吧。你看现在，李自成，张献忠，还有朱由崧都是一国之君，你顶着一个大元帅的名头，好像别人不放心。” 李岩随意的笑笑，说道：“他们那点儿实力，那点儿地盘儿，就是称帝建国也不过是过过嘴瘾。要不是有清国在北边牵制着，我早就挥师南下了，哪容得他们自在的称孤道寡。” 李仲无奈的摇摇头，称帝的事情，他们已经说了好几次了，但是李岩都没有答应。不过他知道，李岩说的也是事实，要是没有清国在，南边的那些人，确实不算多强的对手。可是对于清国，他们也没有必胜的把握，目前只能严守长城沿线。清国也是乖觉，也不敢大规模入侵，不过经常组织部队在长城关口袭扰，牵制了他们二十万部队。 “让边界职守部队提高警惕，不要让敌人给咱们后方制造麻烦。”李岩又提醒着。 李岩这里安排的轻松，可是在九江的左梦庚却是脑袋发蒙，如坠冰窖。 就在前天，也就是攻下九江的第三天夜里，他的父亲，大明宁南侯，这支清君侧大军的最高指挥官，左良玉突然去世了。不知道是什么病，总之来的很急，连救治的机会都没有，他父亲就去世了。 现在这支部队可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已经是与大明为敌了，而且后面还跟着李自成的十万大顺军呢。这还不算，江北是肯定不敢去了，听说李岩的部队已经开始南下了，可是南边还有张献忠的大西军，也有一部分明军。他们现在是被几方势力夹在中间，不能动弹，如今又没有了领袖人物，当然是让人心里发慌。 左梦庚不敢声张，只是悄悄的通知了与他关系最亲厚的金声恒。两人密谋半天之后，才又把左良玉突然病逝的消息告诉了郝效忠，李国英等嫡系将领。 他没有直接把人叫回来再说，而是直接告诉了他们实情之后，再请这些将领来九江城商议。虽然他挂着平贼将军的印信，虽然他是左良玉的儿子，可是毕竟资历尚浅，战功不著，即便是他把父亲麾下的大将诓过来，哪怕是猝然将有二心的人杀掉，也未必能控制的住军队。所以他和金声恒商议之后，才做的这个决定。 在左良玉的灵堂里，大家都沉默的坐着。节哀顺变的话早就说了一箩筐了，现在他们担心的是自己的前途。 “诸位叔伯，”左梦庚客气的有些谦卑，拱手道：“家父突然离世，一切后事都没有交代。如今请各位叔伯过来，就是想同叔伯们商议一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众人都相互看了看，没有做声。他们虽然收到了消息才来，不过也是前后脚的事情，也一样是充满了震惊和迷茫。 金声恒率先说道：“俗话说蛇无头不行，军无主自乱。咱们现在就当着侯爷的面，把领头人给选出来。诸位不会有各自为政的意思吧？咱们现在是什么处境，诸位都清楚。李自成就在后面追着，弘光朝廷未必能挡得住。可是李岩的部队也已经南下，李自成也不是对手。与其向注定要失败的人低头，还不如咱们同心协力，打下一片天地，将来也好卖个好价钱。” 金声恒这么一说，众人还真是觉得有道理。虽然南方势力纷杂，可是真的可能一统天下的，最有可能的应该是江北的李岩。与其降来降去，做令人不齿的三姓家奴，还不如等李岩过来时得个好职位呢。 “诸位，”金声恒见众人有些意动，于是接着说道：“我觉得少帅当家最合适。大帅在时，对咱们可是推心置腹，有仁有义。自从咱们跟了大帅，粮饷不缺，功劳不少，比起其他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部队不知要逍遥多少。少帅当家之后，定然会继承父志，一如既往的带领大家过上更舒坦的日子，得到更好地前程。” 众人看向了一身孝服的左梦庚。 左梦庚赶紧表态：“这个家我可以不当，可是清君侧的旗号，我觉得咱们还要打下去。若是咱们能在李岩过江之前打下南京，李岩应该是不吝公侯之赏的吧。至于李自成，只要能够挡他几天就行，应该没有多少问题吧？” 郝效忠最先站起来，抱拳道：“少帅说的不错。我觉得少帅能当这个家。” 有了一个人带头，其他人也都陆续站起来，推举由左梦庚来当领导人。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若是处在相对缓和的环境，一场火拼应该是少不了的，可惜现在群敌环伺，他们还真的不敢内讧。 左梦庚也不矫情，向众将抱拳：“梦庚一定殚精竭虑，带领大家搏一个大好前程，不负诸位厚望。” 他此时心中惶恐俱散，胸中豪气顿生。嫡系人马都掌握好了，那些后来收编的，也自然不在话下。有了这十万大军在手，富贵前程，当是手到擒来。 第653章 状况频发 左梦庚这里虽然执掌了兵权，可是左良玉的葬礼也不能随意了结，毕竟在大明是一个侯爷，现在又是能决定残明存亡的大人物，葬礼可不能草草了事。 可是李岩却是不打算给他们太多的时间。当他知道左良玉居然意外归西之后，就马上给前线的陈永福下令，让陈永福继续向已经退到鄂州的李自成进攻，不能让他们在原地站住脚跟。 前两天北方的李牟传来消息，刚刚打退了一次清国对长城关隘的袭扰，也没有什么大事了。这天傍晚，李岩正在家里和他的儿女们玩耍。两个小家伙都已经开始学爬，不像之前那么安分了，反倒是更有些乐趣。 李岩拿着一个栩栩如生的面人，在床前诱惑着：“来，爬过来，谁先过来这个面人就给谁。” 不过他有些失望了，孩子们似乎对着面人没有多大兴趣，只是看了两眼，就又向其他方向翻滚了。 此时一个侍女进来，小心的行礼，禀报：“大元帅，李仲将军求见。” 李岩皱眉，知道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否则李仲不会这个时候来府里求见的。他同五娘和秋娘打个招呼，就急匆匆的向前厅而去。 秋娘见李岩出门了，小声的说着：“夫人，关于老爷登基的事情，王爷没有与您说什么？” 五娘看着孩子们，随意的说道：“你也急着当娘娘了？” “不是，”秋娘小声的解释：“是李牟的小妾来找过我，让我找机会劝劝老爷。说现在大江南北，皇帝都有好几个了，就咱们老爷在名头上低人一等。还说下面的军将们也都等着封个什么爵位呢。” 五娘还是淡淡的说着：“该怎么做，老爷知道。对于外边的事情，老爷还没有到下情不达的程度，咱们不用操心。” 秋娘默默的点头。说实话，对于当什么娘娘，她还真没有什么念想。她当初不过是见李岩英武不凡，手下还有一些弟兄，能让她在这个人竟相食的乱世中活下来，能给她一个依靠。现在已经比她预期的要好很多了，她没有其他的奢求。不过她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停下来的，她也只能在心里暗暗为李岩担心着。 李岩在前面客厅见到了李仲，发现李仲没有特别急慌的神色，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出什么事了？”李岩请李仲坐下来，轻松的问道：“是前线有问题了，还是张献忠也加入进来了？” 这些时候，张献忠很是乖巧，远远的躲着李岩的部队，在一旁看着几方的争夺。而李岩本来就是仓促行事，张献忠没有参与进来，他自然也不会去自找麻烦。不过就算张献忠也搅进来了，也不会把他的计划给全部搅乱，他这里的后续部队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李仲说道：“张献忠没敢来找咱们的麻烦，不过前线却是出了一些问题。徐州投降的许定国部队，在攻进淮安之后，出现了大肆抢掠****的事件。黄得胜已经将乱军弹压下去了，他请示应该怎么处理。” “这些军痞，只配到俘虏营中去做苦力。”李岩有些生气的说着。 由于准备不充分，所以这次他让整建制的降兵部队担任先锋的角色，没想到却发生了奸淫掳掠的事情。 之后他问道：“赵毅准备好了没有？” “三千部队已经准备好了，不过火炮和弹药还差一点儿。”李仲回道：“火炮还差六门，各类型炮弹还差两百发。” 李岩立刻吩咐：“不用等了，让他们立刻南下，直达淮安。江北现在没有什么抵抗了，少些炮弹也没有什么要紧。后续的守备部队很快就能建立起来，沿途的安全也应该能保证。让他们过去，增强黄得功的实力。” “要办许定国？”李仲犹豫的说：“虽说许定国吃一半的空饷，可也有近八千人马。黄得胜手下不到两千，出发地离淮安两百多里，就算兼程倍道，也要三四天才能过去。” 李岩面色冷峻的说道：“要是黄得胜连八千兵痞都应付不了，我就把他一撸到底，让他回去当队长！你现在就给他发信，让他马上处置。凡事参与杀人与****的，一律斩首！那些只是抢夺的，抓起来，随后送俘虏营。至于他用什么办法，让他自己想。” 李仲答应了下来。虽然他觉得有些难度，可是也不是办不了的事情。 “另外通知他，”李岩接着吩咐：“让他们暂时停止南下攻击，就地休整，等待后续部队抵达。对于那些投降过来的降兵，要做到兵将分离。若是有降兵降而复叛，就地剿灭，当盗匪处理。” 李仲点头，之后又说道：“还有一件事。” 李岩没有说话，等着李仲的禀报。 “渠家和范家都派人来通知，说是清国给蒙古各部，尤其是长城沿线的各部下令，禁止蒙古各部再与咱们贸易马匹。”李仲终于说清楚了。 李岩有些奇怪了，蒙古各部与商人们的交易，大头就是马匹牛羊。要是把这一大块儿去掉，那蒙古各部可就损失巨大了。 他想了一会儿，问道：“难道清国那里能给他们足够的需要物品？” 李仲确认：“据说，清国已经与南京方面接上头了，能从南边弄到茶叶，绸缎布匹，用船队直接运过去。” 李岩皱眉问道：“他们能直接运过去？沿途不用靠岸？” “可以，”李仲确认：“南方有大海船，据说是先到朝鲜，不用走咱们控制的山东。而且清国还向蒙古各部派出了监督的官员，汉人商贾们也都被通知到了。虽然咱们的马匹交易会受到影响，但也不至于一点儿都得不到，不过价码要抬高不少。” “走朝鲜。”李岩喃喃的说着，有些遗憾。他虽然也在组建水师，可是由于缺少合用的巨型木料，只能造一些小型战船，根本就出不了远海。而且他对于战船也不怎么满意，现在都是火炮时代了，而船厂造的船强度明显不够。他让人用三寸炮试过，在两百步之外都能轻易的把船体洞穿。 目前他对水师的定位，就是一支沿岸水师。依托海岸还能用子母船和两头船这些小船对敌人船队进行袭击，要是离海岸远了，那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过了好一会儿，李岩才说道：“让各商号尽力而为吧。通知李牟，让他组织一部分骑兵，与各家商号保持联系。有确切情报的时候，也出边墙转悠一圈儿。要他注意，尽量将目标锁定在清军身上，对蒙古兵要留些手。清国给蒙古人的价格，肯定没有咱们给的高，再加上咱们针对清军的行动，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应该会发生一些变化了。” “哎！”李仲叹息着说道：“要是那些降兵能用的话，南下的速度倒是能快一些。可惜呀，这些年乱下来，军兵也都变成盗匪了。” 第654章 局势纷乱 李岩这里一动，李自成那里自然也不敢停留，马上就开始向九江进发。左良玉刚死，即便是左梦庚接了位，可是部队军心士气却是落了一大截儿。他们原来就不是李自成的对手，这个时候就更不敢怠慢了。 可是左良玉的丧事还没办呢，也不能抬着棺椁随军前进吧。于是左梦庚与众将商议一下，其他地方先不管了，把后队的兵力都集中到九江附近，把九江作为他们的一个根据地严防死守。而后再派出部队继续向东攻过去，给他们争取到更大的活动空间。 虽然陈永福率领的部队只有七千多人马，可是断后的刘宗敏也不过一万人而已，自然不敢死守硬拼。其实闯军现在对于李岩部队的畏惧之心已经很强了，即便是城池坚深的武昌城，他们也没有敢死守，而是在李岩的部队开到之前就自行撤离了，只是在撤退的时候放了一把火而已。 李自成所部的畏惧避战，倒是让李岩得了大便宜，得到了战场的主动权。同时左良玉和李自成两路人马的过境，以及对沿途百姓的抢夺骚扰，让这里的百姓，不论是富户还是贫民，都真心的欢迎李岩部队的到来。这让前线的陈永福轻松了不少，他只管对李自成的战事就可以，地方上的事情，那些官绅富户们自己就料理清楚了，就等着李岩派人过来接收呢。 左梦庚这里继续向南京方向进攻，让稍微放心下来的南明君臣又紧张了起来。在南京的武英殿内，一场如同市井般吵闹的御前会议正在进行。 “陛下，左良玉毕竟还是大明的臣子，即便是现在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也还是奉陛下为主的。只要与左良玉沟通清楚，消除误解，上游之困立解。”御史乔可聘进言：“可是江北之地不能丢呀。没有了江北的拱卫，南京又如何独存？可况李岩狼子野心，若然放任他占据江北之地，其凶焰必定大炽，即便与清廷联络，怕也难以制衡呀。” 这里刚说完，马士英就立刻骂道：“一派胡言！左良玉就是你们东林招来的！你们根本就是一伙儿的！左良玉打进南京城，你们都能继续高官厚禄，可是我们君臣却是不免横死！要死，也是大家一起死！宁可死在李岩的手里，也不能死在你等的手里！” 这就不是不要斯文的事了，简直连面皮也不要了。不过也可以理解，要是真的让左良玉进了南京城，那他和阮大铖等人几乎是必死无疑了。所以这个时候也不讲什么风度了，还是活命要紧。 “荒唐！”大学士王铎不满的呵斥：“大殿之上，陛下御前，怎能如此粗鄙！” 马士英不为所动，继续叫骂：“粗鄙也比无耻强！他们借着江北的由头，想要拖住朝廷的手脚，好让左良玉能长驱直入。你们休想！我早已经下令了，高杰和刘泽清不日就会渡江南下，驻防芜湖、太平，誓死阻挡左逆东进！” “血口喷人！” “欲加之罪！左良玉是清君侧！不是反对陛下！” 几个大臣都是出言驳斥，极力否认左良玉是造反的。不管他们心中是怎么想的，朱由崧现在毕竟是皇帝，他们所受忠君爱国的教育，以及天下舆论，都让他们不敢担负逼迫皇帝让位的名声。 朱由崧此时却是十分无奈，现在是三股势力同时向南京而来，江北是李岩，江南是左良玉和李自成。左良玉和李岩来了，他肯定是皇位不保，性命可能会有危险，但也不一定真的会死。可是李自成来了，那他是非死不可了。对了，江西方向还有张献忠呢，也是一个要他命的贼寇。 所以他现在也不想把东林党人得罪死了，要是能把左良玉稳住，甚至是让左良玉能回头同李自成死战，那他不但性命无忧，皇位也能保住呢。 于是他终于出声：“好了，不用吵了。”等下面的臣僚们都安静下来，他才继续说道：“那么诸位，你们能不能劝左良玉回心转意呢？只要他幡然悔悟，继续为朝廷效力，朕既往不咎。他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尽管提出来，朕一定酌情解决，在粮饷上，也会对他更宽裕些。” 此时的东林党人却是都不敢说话了。一个是左良玉真的没有联系他们，他们也未必能说的上话。他们与左良玉之间，不过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相互利用关系而已。再一个，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马士英胡说八道，这个时候，也不能应这个声。 朱由崧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无力的说道：“那这样好了，高杰和刘泽清两部，先调一镇人马过江，留下另一镇在江北。之后就看情况，江北危险，就调部队去救援江北。要是上游危急，就去增援上游。” 众臣还没有答应呢，阮大铖赶紧出班，躬身道：“陛下，给两位高、刘两位将军的调兵指令已经发出去了，恐怕已经追不回来了。” 朱由崧和其他众臣们都是无声的在心中叹息。四镇兵将有多骄横跋扈，他们心里都清楚，这兵部文书一下，而且这命令又合乎高杰和刘泽清的意愿，那朝廷还真是没有什么办法。而且高杰和刘泽清南撤的意愿还是很强的，刘泽清在淮安有一座修了一半的富丽堂皇的府邸，看着是要在淮安常驻了。可是李岩的部队一南下，刘泽清一点儿犹豫都没有，直接不战而走，向南撤退。 朱由崧此时终于明白，江北肯定是守不住了，至于南京能不能守的住，那也是没有什么信心。而清国对李岩的牵制，现在看来也没有多大作用。 虽然他们同清廷达成了协议，可是往清国运的粮食，茶叶，丝棉，铜矿，金银等货品，这次都是从郑芝龙那里调的。但是郑芝龙的意思也很明白，运一次那是给朝廷效忠，以后要是再运，那可就是生意了。而朝廷的水师偏偏对郑芝龙庞大的船队没有丝毫办法，只能想办法加派税收，把给清国的东西，还有给郑芝龙的运费给准备好，要不然同清廷的联盟可能又要泡汤了。 “该准备后路了。”朱由崧此时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自从从洛阳逃出来之后，他就对危险十分敏感，他绝不允许自己再次陷入敌人的包围中，那种绝望，他再也不想尝试了。 第655章 应对果决 淮安，刘泽清的豪宅大院中。 许定国已经被软禁在中间的小院儿两天了，他倒是没有多少紧张，不过是十分生气。 黄得胜照例在傍晚的时候进来，来看一下被他软禁起来的许定国。他是在发生入城抢掠事件两天后，以邀请许定国来刘泽清的豪宅中宴饮的名义诓骗过来的。他知道，对于这些不知道遵守纪律的降将，李岩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许定国穿着常服，坐在桌旁喝茶。本来他是想喝酒的，可是黄得胜连酒都不给他提供，这让他更加生气。他抬眼看看进门的黄得胜，轻蔑的问道：“这才两天，李大元帅应该还没有消息吧。” 黄得胜自己坐了下来，笑着说道：“消息刚到，我特地来通知你的。后天你就能出去了。” “哈哈哈，”许定国大笑一阵，之后才说道：“还是李大元帅气度恢宏啊。多大个事呀，不就是抢了些东西吗？这里是刘泽清的驻防地，抢他也是应该的。没有这些钱财女子勾着，哪个愿意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来当兵呀。” “是把你押解回开封。”黄得胜笑眯眯的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许定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不相信的问道：“押解？” 黄得胜还是笑着说道：“没错，不但是你，还有你手下五个营官，以及他们的亲将。” “什么意思？！”许定国厉声喝问。 黄得功淡淡的回道：“兵将分离，参与劫掠的兵将就地处置。杀人者，奸淫者，皆斩；抢掠者，财物追还，发俘虏营做工赎罪。其他人等，就地整训，该遣散的遣散，能留下的，回营重练。” 许定国气极反笑：“江南还有多少与你们敌对的兵将？李大元帅难道真的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他今天办了我许定国，明天，就会有数百万大军与你们死战到底！我不信李大元帅会如此不智。而且，你后天押我们离开，就不怕我麾下的军兵兵变吗？那可是六千征战多年的精锐之士。” “你说的两个问题，我们都不怕。”黄得胜悠闲的饮一口茶，缓缓的说着：“我们这几年征战无数，李自成、张献忠、清国八旗兵，还有你们这些前明的官军，哪个是我们的敌手？至于说你的麾下可能的兵变，那是你的臆想。你手下八营，所有的营官都被控制住了，你觉得那些百总，队正能组织一次兵变？就算是真的兵变了，剿灭这些乌合之众，也不会用太多时间。你在徐州也有大半年了，应该知道我们的手段。” 许定国一拍桌子，咚的一声闷响，一寸厚的红木八仙桌上出现了一道二尺多长的裂缝。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真的以为这个院子能困的住我？” “许将军要是自认身手了得，那就不妨试一试。”黄得胜斜了一眼许定国，有些不屑的说着。 许定国却是没有再出恶言。李岩部队的装备他是见过的，弩箭在三十步能透重甲，火枪更是六十步外能杀伤重甲兵。还有手铳，炸弹，每一样都是杀人的利器，即便是平常的长枪，可是那些长枪兵也是刺的又快又准又狠。 他的身边只有两个亲兵，他还真不敢保证能冲的出这重重院落。而且此时他看见，黄得胜身后的四个亲兵，一人两把手铳已经拿在手上了。这东西可厉害，抬手扣一下手指就把弹丸发射出去，十步之内，连躲的时间都不会有。 许定国深呼吸一下，把心中的怒气压住，用稍显平和的语气问道：“那么黄将军，李大元帅会怎么处置许某呢？” “那就要看许将军的态度了。”黄得胜似乎并没有芥蒂，随口提醒着：“毕竟入城抢掠的命令，不是从许将军这里传出下去的。” 许定国理解黄得胜的意思，就是要把责任全都推到手下人身上。虽然他自己能摘清楚干系，可是手下的人心也就散了。不过他却没有什么犹豫，毕竟人家李岩根本就不在乎他手里的几千兵将的投效与否，那他还死抱着这些本钱有什么用呢？还不如自己安安稳稳的做一个富家翁呢，免得多年积攒一朝都给他人做了嫁衣。 “许某多谢黄将军提点。”许定国终于站了起来，向黄得胜抱拳致谢。 福建，安平镇。 郑森风尘仆仆的回到了郑家的宅邸，一座占地百余亩，恢宏而又坚固的城堡。这里既是郑宅，又是郑芝龙这个海上霸主的王宫，厅堂、楼阁、亭榭俱全，小桥、曲径、池塘以及奇花异草遍布院中，既恢宏大气，又不失典雅幽静。 “父亲，孩儿回来了。”郑森进了正堂，拜见父亲郑芝龙。还没起身，就着急的问道：“父亲召孩儿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正在南京国子监学习，就被郑芝龙急着召了回来。虽然李岩和左良玉都在向南京进发，可是都离南京还远，也不至于如此着急的把他叫回来。 郑芝龙皱眉，看着这个长子，怎么都觉得有些迂腐了。他沉声说道：“你也不小了，不能老是围着那些书本打转。来往海上的生意，有郑泰（义子，等同家奴）等人跟船打理，但是你也要学一学，免得被他们欺瞒，惹人笑话。还有大洋争雄的本事，也该好好学一学了。读书能写会算就行了，你四叔（郑鸿逵）倒是进士，可要没有咱们这些年纵横海上的功绩，他连个知县都未必能当的上，更遑论能到总兵和封伯了。” 郑森有些接受不了了，辩驳道：“父亲，朝廷对咱们恩比海深，要是没有朝廷的招安，咱们就是有再多的战船，也不过是人人唾骂的海匪。要不是朝廷给了您一个官军的身份，您连上岸都难，更不用说建这么大的宅邸了。” “狗屁！”郑芝龙呵斥：“你这话说颠倒了！是我能让这东南沿海都变成断壁残垣！我能让大明片板入不得大海！所以大明才会给我一身官衣穿。朝廷哪是对我有恩？我送出去的金银财宝海了去了，要什么也买回来了！这次抽了十条大船跑辽东，耽搁多少去日本的和南洋的生意，一趟就少赚数十万银子，连个公爵侯爵都舍不得给，还有多少恩情！”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您既然是朝廷的大臣，就应该为朝廷分忧。” 郑芝龙一挥手，打断了郑森的陈辞。命令道：“朝廷给那三瓜两枣能养的起我十万水师？！你也不用跟我在这里磨牙了。从今天起，你就给我去跟着你彩叔好好学学水战！咱家是靠海起家的，这海上的本事不能丢。你要记住一条，无海亦无家。去吧！” 郑森无奈，只能无声的退出大厅。虽然他对朝廷的局势有些担忧，可是这郑家的主，他却是做不了的。 第656章 银币 开封，李岩宅邸。 李岩在正堂接见了负责铸造银币的章师傅等人，也见到了终于做出来的样币。章师傅等人是京城宝源局的老师傅，虽然崇祯的制钱多用铁质，质量不佳，不过这些老师傅都在宝源局工作二十几年了，对于铸钱的各种工序都很清楚，技术也十分精湛。再加上牛师傅这些老匠人的协助，终于还是把银币制出来了。 李岩手里拿着一枚银币，上面的有一条团龙，龙身蜿蜒着，龙头在正中位置，张着嘴对前方怒目而视，显得凶猛而威严。龙的身体蜿蜒的盘旋着，几乎将整个币面占满，龙身上的鳞片每一片都清晰可见，用手摸上去能感觉到鳞片的参差。 他把银币翻个个，另一面光滑如镜，只有几个字而已。正中的位置，用正楷纵横写着“银币壹圆”四个大字，下面沿着银币的边沿，用宋体字写着“净重壹两”的字样。这些字都是凸出的，与银币留出的半分宽的小边沿齐平。而银币的边缘上还有“＞”样的凹纹一个挨着一个，只有在大小两个“壹”字下方的位置各有一个圆圈儿，里面有一个西洋数字“1”。 李岩翻来覆去的看着，觉得十分满意。这样精巧的做工，简直可以算是艺术品了，就算是有想仿制私造的，也没有这样的手艺。 章师傅见李岩微笑着，知道李大元帅满意了，才开始介绍：“大元帅，这银币按照您的要求，一枚就是一两，虽然不能保证每一枚都是正好，可是也相差不大，十六枚银币放到一起，误差在一钱之内。一寸二分直径，八分厚。那龙纹，是给皇上缝制龙袍的匠人给做的样。还有边沿上的凹纹，只要有人做手脚，一眼就能看出来。还有做模具的牛师傅等人帮的忙，用的是铁模，铸出来的银币表面光滑如镜，比砂模做出来的品相要好的多，根本就没有人能仿造出来。” 李岩听着不断点头。本来他是打算用水力驱动机械来压制的，奈何机械力量不够，不能直接压制出银币，所以只能用铸造的手法了。 虽然说纯银比较软，可是也不能那么实在，用纯银的话，火耗、人工、模具这些耗费哪里去找补？造币不能赚钱反而赔钱，那不是给人看笑话吗？所以这银币并不是纯银，而是银铜合金，银九铜一。不但增强的银币的硬度，还让银币看起来光亮了不少。 此时李岩拿着银币，鬼使神差的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银币的正中。 章师傅以为是李岩发现了银币侧边上的那个“1”，于是立刻解释：“在那里刻一个西洋数字，是为了遮盖模具之间的流通孔留下的空白。模具的一排能铸造二十枚银币，将来还要做的更大，这样才能大量的铸造。” 可是李岩却没有说什么，而是突然对银币的边沿猛力的吹一口气，然后把银币放在了耳边听着。他闭着眼睛，微笑着说道：“嗯，不错，声音清亮悠长，也可以作为防范劣币的一个手段。” 章师傅等人听着有些奇怪，他们可从来没有吹过银币，此时都有些好奇。 李岩示意一下，道：“你们也试试看。手指捏在中间，这样的效果最好。” 章师傅等人上前，拿起一枚银币，也在边沿上吹了听声音，确实是有清亮悠长的鸣响。此时有人拿出了铜钱也吹一下，根本没有什么响声。还有人拿起了旁边放着的西洋银饼来实验，虽然也能吹出响声，可似乎同他们铸造的银币还有些不同。 “大量铸造的话，难度大不大？”李岩等众人都过足瘾之后，才缓缓的问道。 章师傅回道：“困难倒是也有，就是铁模的制造。要把铁模造成这个水平可是不容易，这次试制用的铁模，就用了足足两个月，重做了三十多次才能用。只要其中有一个模的一面有瑕疵，整个版面都得重做。这还只是二十枚一个版面，要是造的更大，那难度就更大了。” 李岩几乎没有用时间思考，轻松的说道：“可以一个一个做嘛。做的时候留好接扣，就像活字印板一样，独立的一个个单元拼接成一个整体。当然，这中间还有很多具体的细节需要设计，这就是你们的事了。” 章师傅等人愣了一下，之后众人窃窃私语了了起来。此时李岩也毫不为忤，这些工匠也都得脱了籍，他们不再是低人一等的匠户，而是凭着手艺挣钱的自由人。他们的儿孙，也不用世世代代的从事这个行业，以后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这个时候正是积极性很高的时候，李岩只有为这些工匠的敬业和认真高兴的，哪里还会有一点不满呢？ 之后章师傅才拱手道：“牛师傅说的果然不错，大元帅真是聪明过人啊，这么简单的办法，我等硬是没有想到。” “还有一个问题，”李岩点头，算是收下了他们的恭维。继续问道：“如果大量生产，各种成本，包括人工，火耗，模具这些，能不能都包涵在这不到一成的利钱里？也就是咱们能不能赚钱？” 这也是李岩比较关心的问题。虽然将来流通起来，其他私人的银两送来兑换的时候会收取火耗，可是毕竟兑换的时候也要有一笔开销。他还是希望这不到一成的利钱，能抵消所有的成本，并且还要能够有足够的盈余。要是铸钱都不能盈利的话，是会让人很失望的。 章师傅想了一会儿，才谨慎的回道：“要是按大元帅刚才的办法，用一个个单元拼接成整个模板，那就会大大节省成本。不过银币铸造还有一个麻烦，就是给铁模涂抹的灰浆要十分细腻，而且涂抹的时候也要非常小心，要厚薄均匀，而且要保证涂抹的尽量薄一些。这些都需要许多人力，而且是手熟的人来做才能提高合格量。” 李岩听着连连点头。他随后吩咐：“这个方面不用太操心，不是什么困难的活计，找些心细的人来做就行。再不行的话，可以从军属中招募一些女工。” 章师傅想了想，说道：“这样的话，应该会有些盈余的。铁模只要做好，就能多次重复使用，这也算是一个节省的方面。” 李岩拿起了一枚银币，笑着说道：“你们回去制作铁模吧，要严格把关，都要比照这个质量来。咱们制出来的银币，必须是最好的，咱们可不能自己砸了招牌。” “属下遵命。” 第657章 车船 一会儿之后，李仲进来了，看到李岩在把玩着新铸出来的银币。他拿起一枚仔细看看，感慨道：“造的不错呀，都能当传家宝了。” 他这么一说，心中有了想法，赶紧提醒：“这个银币造的这么精致，要是都被人们藏在地窖里了，那不是白白浪费了吗？那些大户人家，哪家没有藏银的地窖？” 李岩摇摇头，淡淡的回道：“这个我倒是不担心，毕竟银币算是大钱，用到的不算带多。以后会有各种办法跟上，慢慢让这银币成为储备，而流通的，则变成纸钞，他们再怎么私藏也关系不大。不过我现在担心的是铜钱。百姓们用的最多的还是制钱，这可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量。” “那就让百姓们先用现有的制钱好了，反正百姓们聪明的很，总能自己定出各种铜钱的比价来。”李仲笑呵呵的说着，好像心情不错。 李岩抬头看一眼李仲，问道：“是有什么好消息？” 李仲笑着点头，说道：“西北的牛成虎等人派人过来了，他们已经决定向咱们投诚了。” “噢？”李岩有些意外，说道：“我还以为他们能坚持到明年冬天呢。” 李仲笑呵呵的说道：“李自成从年前就开始准备抽调兵力反攻北京，根本就没有给西北送多少粮食。而且那里的土司都各自为政，就连他们几个都没有办法选出一个头领来。还有边墙外的漠西蒙古也不安生，他们现在是不想向咱们投诚，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这就好。”李岩轻松的吩咐：“那就让他们准备一下吧，等咱们的部队过去，就把他们替换回来，然后裁汰老弱，重新训练和分派。至于当地土官，暂时先保留原貌，以后再说。” 由于西北的土司势力比起西南地区的土司要弱的多，而且都是军功起家，担任的也都是武职，对地方的掌控远没有西南土司那么严密。而且由于势力较弱，无力对抗中央王朝，所以对中央政权很恭顺，所以李岩这里也只是一带而过。只要这些土司同意归顺，那基本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李仲却是提醒：“据他们说，辛思忠和党守素，带着大约万余残部南蹿，估计会入四川。而且有情报回来，说张献忠也派出了大军，准备西征川地。” 李岩皱眉想了一会儿，才说道：“让他们先去打吧。都是贼寇出身，会把四川固有的势力消除个七七八八，等咱们再进入的时候，就不会有多少麻烦了。你看看河南，咱们控制的最早，各地大族留了不少，现在照样有好几家首鼠两端，两头卖好的。我已经让孙四福去处理了，也不过是选上一两家，罚没部分家产而已，其他的只好当没看见。” “那，”李仲犹豫着说道：“许定国等人的处理，是不是等牛成虎等人率部回来之后再公布。” 许定国等人已经押回来四天时间了，案情没有什么难度，把事实和他们一摆，也就都承认了。也许那些军官不认为李岩会把他们怎么样，所以承认的也很光棍儿。不过结果却是让他们肝胆俱裂，直接给他们判的是死刑，而且还要押到淮安去执行。 至于许定国，也因为御下不严，被剥夺了总兵官的职务，直接挂个不知所谓的都督府参议官衔，算是领一份养老的俸禄，被剥夺了兵权。 李岩铿锵有力的说道：“不必！就现在通报全军。虽然要给那些可能投诚过来的将领们一些尊重，可是也不能太过了。否则他们就觉得自己太有分量，反而会让他们自抬身价，待价而沽，更不利于咱们的招抚。” 等李仲走了一会儿，水师统领张翰终于被带了进来。 将来要向江南进军，沿海一带一定是会用到水师的。而且他也特地了解了南方的水师，现在是郑芝龙一家独大，号称有十万水军。将来要是不能将这支水军制服，沿海可就要有大麻烦了，可能重现当年倭寇横行的惨状。 “卑职叩见大元帅。”张翰进来后马上行礼。 李岩让他起身，直接问道：“张翰，这次把你叫过来，是想问一下，咱们的水师能不能打败郑芝龙。是将来，不是现在。” 张翰犹豫了一会儿，才不情愿的说道：“大元帅，不是职下说丧气话，实在是郑芝龙的船队太过强大。他们有大小船只数千，水手数万，连西洋炮舰都不是对手，更不用说咱们这支小船队了。过去半年，咱们的船坞只造出了五艘连环船，三艘两头船，总共也不过二十五条小船而已。” “大炮上船，试的怎么样了？”李岩面色冷峻的问着。他也听说过西洋炮舰，不只是在船头和船尾布置大炮，而是在船体的侧弦也安装有火炮。而且还是好几层，一次发射，火力输出十分可观。 张翰哭笑不得，抱拳道：“大元帅，这种办法老早以前就试过了，别说两百料的船，就是四百料大船，侧弦装上大炮，那也是一开炮准散架呀。就是郑芝龙的船队，当年打败荷兰海寇，也是用的火攻的办法。他们的大船也在西夷的大炮下损失惨重，所以只能用小船冲过去纵火。” 李岩十分失望。他们的战船确实是不够结实，是整个船体的构造有问题，加强局部强度也没有多大改善。而且船上颠簸，没有足够多的火炮同时输出火力，在海战中的作用也就是听个响而已。 “咱们多造小船，也用火攻怎么样？”李岩又提出一个想法。 张翰还是摇头：“禀大元帅，这纵火是常规战法，哪家都会防备。出海作战之前，会在船上涂抹一层厚厚的污泥，就是用来防火的。而且郑芝龙的船队中小船环绕，咱们的纵火船未必能靠的上去。” 李岩本来还想在船上装上几架抛石机呢，现在看来，也不过是聊胜于无而已。隔行如隔山啊，李岩此时也有些无计可施了。 张翰见李岩许久不说话，于是小心的说着：“大元帅，卑职以为，可以用炸弹。但是要咱们的船足够快，让敌人拦不住方可。” “你的意思是~”李岩疑惑的问。 张翰只说了两个字：“车船。” 李岩在书中也看到过车船，用的轮式的桨叶，在大湖上行驶，快如奔马。可那个头都不小，装在小船上是不是能用，还要验证一下才行。 反正现在也是无计可施，试一试也无所谓。于是他立刻同意：“嗯，这个想法值得一试。你回去之后就和船坞的师傅们商议试制，不过要注意船只的运输。不能让这些小船一路划到海战地点吧？那还哪里有体力去冲击敌人的船队？” “卑职明白，职下定当同前辈同僚群策群力，想出妥善的解决办法。”张翰抱拳领命。 这也是李岩系统中的一贯做法，一人计短，众人计长，没准儿哪个人还真能想出好办法来呢。看来水师也终于开始上路了，这一点让李岩颇感欣慰。 第658章 人心思变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长江沿线的战局出现了新的变化。 由于左梦庚的部队分散用兵，而且士气低落，所以没有能够继续延续之前的好势头，被高杰的部队阻挡于太平府。而李自成在陈永福的逼迫下，对九江猛攻，企图与李岩的部队脱离接触。 虽然高杰的部队是从北方败逃过来的，可是其战斗力还是很强的。他的部队是以当初在陕西造反的部下为班底的，当时可是也能同明军来援剿的精锐一战的，战力自然要比南方的明军要高出一筹。 此时左梦庚等人十分无奈，前路不通，身后又有李自成的追击，他们不得不开始考虑未来的前途。所以在主力放弃九江，转移至安庆之后，就开始联络江北的李岩，接洽投降事宜。在他们看来，当今天下，李岩是最有希望问鼎的，其他势力不过是陪太子读书——没戏了。 左梦庚派出了金声恒去江北接洽，毕竟在李岩发迹之前，他们也算是同李岩有过一小段交情，虽然这交情并不怎么好，可是毕竟也算是有个眼熟。至于条件，那就只有一条，保持兵权，足粮足饷。 与此同时，高杰也没有什么进取的意思，只是将左梦庚挡住而已，并没有要将左家军彻底击败的想法。而且在江西督师的史可法，也严令黄得功不得抽调部队北上，理由是不能因小失大，让献贼趁势东进，威胁东南。其实当时张献忠根本没有向东方增加压力，还是与明军对峙，他的目标已经转移到了四川。 黄得功也没有太多的兴趣去攻击左良玉，毕竟左良玉可是有二十万大军呢，不是好招惹的。而且养寇自重的道理谁都知道，贼寇的威胁越大，他们这些军将就越发被朝廷倚重，不但钱粮不缺，就是地方上的事务，他们也都能顺手管一管。况且，高杰去年还同他因为抢地盘儿火拼过，他差点儿就被高杰要了命。此时就算有朝廷谕令，他也不会与高杰合作。 刘良佐就更不用说，他在抚州一线布防，离长江远着呢，自然不会去没事找事。而且最近他早已经降清的兄弟刘良臣来信，极言李岩的厉害与清廷各旗的矛盾，让他对北方的李岩更是中意几分，已经派人去河南打探消息了。李岩现在已经有部队在湖广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顺流东下，南京都保不住了。他也好提前做好准备，不至于到时候没了主张。 江西，乐平，督师行辕。 史可法奉命来江西督师，可算是十分尽心。他的驻节地乐平，实在是已经非常靠近前线了，张献忠的水师就在鄱阳湖中督造战船，训练作战呢。要是万一前线不利，他这个督师阁部可就要成为张献忠的阶下囚了。 侯方域趁着晚饭后的时间来见史可法，因为他是来再次请史阁部出兵攻打左良玉的。随着阮大铖的复出掌权，他这个当初驱逐阮大铖的复社才子自然也不能在南京城中安居，只好只身来投奔史可法。史可法倒也客气，让他做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随军幕僚。 侯方域进入史可法的书房时，史可法正在看各地的塘报。史可法督师在外，给朝廷的奏章早已不用他来处理了，史可法也只能每天看看各地塘报，来了解南明治下的情形。 “学生拜见督师。”侯方域向史可法拱手行礼。 史可法放下塘报，随意的说道：“朝宗，不必多礼，坐吧。” 侯方域谢了坐，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说道：“督师，学生深夜来访，还是为左良玉而来。” “朝宗，”史可法打断了侯方域的话，说道：“左良玉此次兴师清君侧，确实不是我东林主张。虽然朝廷内外，门户之见颇深，可当此国家危难之时，当不会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此不忠不义之举。” 侯方域点头，又是说道：“那督师为何不让靖南侯（黄得功）发兵助战？据前线探报，左部兵马因为左良玉的猝死，士气低落，只知四处抢掠，全无东进决心。现在其锋锐已钝，若是靖南侯与兴平伯（高杰）合力，定能将左氏之乱迅速平定。朝廷再加以招抚，又可得精兵十万，既可抗击闯贼东进，又能北据李岩渡江，实乃一举数得啊。” 史可法摇头叹息：“去年黄得功和高杰相互攻杀，两人闹的几乎要火拼的地步，是我再三劝说，才让黄得功暂时忍让。此时让黄得功去与高杰携手，比登天还难，忠义之说教，比不得黄白之物管用。” 不等侯方域说话，史可法继续说道：“还有江西防线，万万不能有失。东南税赋不过四百五十万，就算加征，也不过又增加五十万而已。可四镇需饷两百四十万，京营一百二十万，还有安抚、芜抚、文武操江、郑鸿逵、郑彩、黄斌卿、黄蜚、仆从善等八镇需饷二百四十万。这还只是军费，除此之外还有百官俸禄，国用之曾。若是江西防线有失，闽浙被兵，朝廷岁入又会大减。到时连给各镇的粮饷都发不下去，还有谁来护佑东南半壁？” “那，何不效法李岩，给兵将们发放田土。”侯方域提议：“兵士们有了自己的田土，粮饷就能省下一大部分。而且兵士们会为了保护他们自己的田产，而奋勇杀敌，战力倍增，不是单单给月俸可比拟的。” 史可法摆摆手，告诫：“这种话，以后不必再提。江南人多地寡，各处田地都各有其主，如何能一言而夺人田产？” “可江南投献之风甚烈，士绅大户田产动辄万顷而少缴或不缴税赋。即便加征，可也都加到了小民百姓头上。再加上胥吏盘剥，江南百姓已经怨声载道，民不聊生。长此以往，江南人心尽失啊。”侯方域低声苦劝。 史可法低头叹息：“唉，只能教百姓们暂且苦一阵了。等平定贼寇，朝廷自然会体恤下民，停征免赋，休养生息。如今战事正紧，不能心生恻隐。” 侯方域知道无法说服史可法，只好默默的告退出来。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坐在了书桌前发呆。他知道，现在不做改变，李岩一旦渡江南下，东南地方恐怕会闻风而降，大明朝最后的栖身之地也会很快消失。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着急彷徨，此时他的书桌上放的居然是《大明律》和《万历会计录》。在李岩的治下，诗词，策论，八股已经不能成为官场的敲门砖了，而这些刑律、算数、工程等为士人所轻贱的旁门小道，却是能让人找到进身之阶。 第659章 准备细致 李岩在河南也听着孙四福的汇报。他对现在的战况也比较满意，李自成已经夺下了九江，而陈永福也在后面步步紧逼，让李自成不能停下来休整。而张献忠则是一直对武昌等地没有实质性动作，只是远远的守卫咸宁一带，似乎没有丝毫进取之心。 李岩对张献忠也暂时没有攻打的计划，只要守好武昌等沿江地方即可，他的新增兵力，都用在了南直隶江北地区和西北地区的接受上了。 高杰、刘泽清、黄得功、刘良佐等人在江北驻防一年，把江北各地搅得乌烟瘴气。为了扩大地盘儿而相互之间摩擦不断，为了充足的粮饷，也是时常纵兵抢掠。还抓捕百姓，给他们修建府邸，输送粮草，照管马匹等等，让江北百姓苦不堪言。 等李岩的部队一南下，各地的百姓有好多都自发的组织起来，将当地的官员和驻军控制住，而后拿着户籍地册来向部队献城。大部分官兵都是当地人，也没有什么抵抗，顺从的缴械投降。即便是有外地兵将，也不过是狼狈南逃而已，他们可没有一战的勇气。 “据报，”孙四福汇报着：“南明朝廷已经改变指令，要撤到扬州的刘泽清就地驻防，并且派大学士王铎过江督师。” 李岩随意的说道：“高杰挡住了左梦庚，他们又回过神来了。许定国的部下也都编遣的差不多了，让黄得胜准备南下吧。江北已经被他们祸害的差不多了，早些拿到手里，后面恢复生产也容易一些。” “卑职马上安排。”孙四福答应下来。之后又问：“金声恒明天就能过来，您看要如何安排？” 李岩想都没想，随口吩咐：“让李仲去见一下。告诉他，只要把咱们的规矩跟金声恒说清楚就行了，其他的条件，一概不答应。他们愿不愿意投诚都无所谓，一群盗匪兵痞，投降过来编遣整训，占用的资源比消灭他们都不少。” 等孙四福应了声，他接着问道：“四川方面有什么消息？” “辛思忠和党守素还没有消息，张献忠的部队刚到夔东地区，正与残明官军和当地土兵接战。而四川内地的造反势力也开始了行动，已经形成四五家比较大的势力。”孙四福马上汇报。 “西北呢？”李岩又是问道。 孙四福立刻回道：“冯程已经带部队顺利接收兰州，牛成虎已经率所部兵马启程东来。” 李岩欣喜的说道：“好，还算他们老实，省的咱们在西北再打一仗了。” 孙四福不用等李岩问，主动汇报：“李牟将军来信，说北方也比较安静。清军虽然依然时有袭扰，不过派来的部队规模更小了，多的也不过几百骑而已。白世雄在边墙外的活动也很顺利，一月内共斩杀清军骑兵一百零二人，蒙古骑兵三十一人，没有遇到大规模的抵抗。大部分蒙古部族都还是愿意同咱们做生意的，扫除了一些清军干扰之后，各地边贸已经恢复了六成左右。” “嗯，”李岩满意的点头，吩咐道：“给白世雄送信，让他小心从事，不要过于深入草原，也不要分兵。毕竟清军与蒙古是同盟，集结起一支骑兵部队也方便，不要被打个措手不及。” “卑职记下了。” 其实李岩多心了，现在清廷内部之间的矛盾已经相当深了。上次大规模袭扰长城沿线，豪格最卖力。不过结果却是不好，不但他的正蓝旗损失数百精兵，而且回去之后还被朝廷议罪，罚了三千两银子。没有办法，谁让他现在对福临的皇帝位置威胁最大呢？哲哲和布木布泰联合多尔衮和代善，一起把豪格收拾了一把。这样一来，就更没有人愿意出力攻打李岩了。 李岩想了想，没有其他事情了，于是吩咐：“好了，你去把****找来。” 孙四福却是没有走，而是小心的说：“大帅，北京奉天殿重修，大木料缺乏。李牟将军的意思是，从明皇陵中砍一些木料出来，要不然就只能从其他宫殿拆用了。” 李岩犹豫了。这破坏前朝陵墓的事情，就算是砍几颗木料也算是破坏，实在是会让大多数人侧目的。不过他还是下了决心，吩咐：“让李牟做的低调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等砍伐了木料，在原地补种上树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奉天殿规模宏大，没有巨木还真没有办法重建。而且他的登基大典是要在这里举行的，他可不想像李自成那样，在武英殿将就着登基。 “属下明白。” 等了好一会儿，****才过来。 李岩让****坐下，问道：“各地商铺的建设怎么样了？” 这是李岩的既定政策，为的就是能够控制各地的生活物品价格，尤其是粮食的价格，防止由于天气或者奸商而让粮价高企。各地的商铺其实就是官营的零售店，不但要有货源，还要有销售渠道，才能将价格控制好。 “河南，北直隶，山东已经基本能做到每个县城有一个商铺。”****拱手回道：“陕西，山西，湖广北部，还要些时日。至于南直隶江北部分，大部分才刚刚归入版图。不过江北部分所受破坏不算严重，县城和道路都要比北方各地保护的好。等各地重新分派田地，建立村寨之后，应该也就能办的差不多了。” ****停了一下，继续道：“每省建立三到四个粮仓，如有需要，可以就近调拨。新粮进陈粮出，确保每个粮仓能应付当地一年的灾荒。平时可以在春荒时给百姓贷出种子，待收获之后收取少许利息，让农民在困难的情况下不至于典卖田产，抑制土地兼并。” “土地兼并倒是不怕，”李岩轻松的说道：“他有多少地，就要交多少税。咱们还有田庄，私人大地主没有什么优势。关键是政策的执行力和持续性，要对各个粮库和商铺定期和不定期的清查点验，发现仓鼠和蠹虫，一律严惩，以儆效尤。” “还有，对贩卖私盐者也要严厉打击。”李岩接着吩咐：“长芦，解池等北方产盐地都在控制之下，每年的出盐量足够百姓们食用。所以官盐要保证质量，不能再像往常那样质次价高。” ****站起来，恭敬的答应：“卑职记下了。” 第660章 连锁反应 池州，一处大宅，左梦庚的住处。明朝有不修衙门的规矩，所以各处衙门都是四处漏风，将就能遮风挡雨，左梦庚自然不会委屈自己。 金声恒把在李岩那里得到的回复如实向左梦庚汇报，虽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可是他看着左梦庚似乎并没有大发雷霆的意思。 左梦庚面无表情的问：“兵士裁汰整训，那军官呢？” “大部分应该会留用吧，不过职级可能会降低一些。”金声恒回道：“但也不一定，陈永福就是原职任用，现在正带着部队追着李自成打呢。要是没有陈永福在后面逼着，李闯也不会这么没命的向咱们进攻了。好像西北的牛成虎，左光先等人也向李岩投降了，正带着部队来内地。” 左梦庚点头，没有说什么。 金声恒想起了许定国，赶紧汇报：“对了，许定国投降了李岩，不过他的部队抢掠了百姓，杀了些人，就被李岩给调离了部队，做一个什么参议。他手下的四个营官被砍了脑袋，还有超过两百兵丁也被斩首，脑袋都挂在淮安城各个城门外示众呢。” “嘶~”左梦庚吸了一口冷气，皱眉问：“许定国就没有什么动作，看着他的手下被制裁？” 金声恒无奈的一瘪嘴，道：“那还能怎么办？李岩的部队就在他周围，而且骑兵还不少。就算是他们反抗，被剿灭也不过是几天的事情。而且李岩给兵士们分田土，就算许定国想做什么，也不见得有几个人跟他。” “这他娘的！太欺负人了！”郝效忠拍桌子吼着：“杀人放火抢东西，这也算个事？凭朝廷给的粮饷，兄弟们都得饿死。大帅，咱们可不能去自己找不自在呀。” 左梦庚犹豫了一下，问道：“东林那里有消息了吗？” 他不但派人去同李岩接洽，也派人去联络东林党人。他知道李岩的条件一定苛刻，可是东林就不一样了，这些人一直苦于没有兵权，自己带着二十万大军投靠，东林应该是不会拒之门外的。 可是结果却让他失望。李国英无奈的摇头：“南京还是没有消息。” “史可法呢？”左梦庚有些生气的问。 李国英还是摇头：“也没有消息。” “这些党人！只想着捞好处，只愿意争虚名！一点儿担当都没有，活该他们成不了事！”左梦庚终于发飙，开口大骂。 “那咱们要怎么办？”郝效忠此时却是有些发愁了。 没有朝廷重臣的斡旋，重回南明阵营似乎希望不大。东边有高杰布防，他们打不过去。南边有黄得功，也不好对付。西边是李自成和张献忠，都是他们的死敌，双方这么些年血战不断，有太多的仇恨，也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化解。而北边的李岩又倨傲的很，给条件实在是让人生气，东西南北看一圈儿，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左梦庚犹豫了半天，才下令：“去通知各营，准备渡船，两天之后渡江。” “大帅，真的要去投靠李岩？”郝效忠吃惊的问道：“到了李岩手下，咱们手下的兄弟可都要编遣到别处去了。到时候咱们可就只能任人宰割了呀！” 金声恒也是说道：“大帅，咱们还没有联络好呢，这么贸然过江，怕是会生出误会呀。” “只是到江北，跟不跟李岩，以后再说。”左梦庚沉着的说着：“江北那么大的地方，李岩才接收了几个地方？咱们先在江北待一阵子，把眼前这个难关过了。等李自成过去之后，咱们再过来，张献忠虽然控制的地盘儿不小，不过在咱们手里他却是讨不到什么便宜。江南这么大的地方，总有咱们的容身之地。” “好嘞，”郝效忠终于没有愁容了，开心的说着：“要是去李岩那里受鸟气，还不如咱们自己打一片天下呢。张献忠那鸟人都能当皇帝，咱们有什么不能的。” “让各营把船都控制好，”左梦庚提醒：“要是没有船回来，被李岩抓住了，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那怎么跟各营说呢？”李国英问道。 左梦庚随意的回道：“实话实说。我就不信了，各部总兵参将会有人愿意给李岩当没牙的狗。” “徐勇那里~”李国英问道。 “过两天再通知他，把船替他准备好，他也没什么话说。”左梦庚胸有成竹的说着：“李自成被李岩打怕了，我料他也不敢过江。只要徐勇上了船，就不会有多少危险了。” “大帅英明。”金声恒等人异口同声的称赞着，让左梦庚心里好不舒服。 两天后，左梦庚的撤退顺利完成。在徐勇所部的努力阻挡下，其他各部基本没受什么损失。只是徐勇的部队，因为知道其他各营已经渡江而发生了溃散，能到了江北的部队还不到四成，让徐勇气愤非常。所以徐勇带着部队直接脱离了左梦庚的大军，不知道去了哪里。等一个多月之后，左梦庚才知道，徐勇居然向李岩投诚了。 左梦庚这一过江不要紧，李自成为了摆脱后头狗皮膏药般的陈永福而一路猛进，直接同在太平府的高杰交上了手。这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李自成知道前面的是高杰之后，立刻把中军全部调了上去，要一鼓作气把这个给他带了绿帽子的叛徒收拾掉。 李自成虽然一路被李岩追着，可是陈永福按照李岩的意思，并没有穷追猛打，而是逼着李自成不断的前进。所以李自成自从离开承天府之后，损失并不算大。这次遇上拐走他小妾的高杰，直接把数百门各式火炮放到前线，把高杰的部队打的全无招架之力。 高杰已经多年没有同李自成交过手了，从来没有想到，被李岩追的如同丧家之犬的李自成，其麾下的战力居然如此之高。而且李自成的部队有十万之众，比他这两万人马可要多的多，让他完全没有了拒战的心思。 出于对李自成的恐惧，高杰没有过多的犹豫，也同左梦庚一样，留下一部分断后部队，也强征了无数船只，直接去了江北。因为他知道，江南的这些部队，没有一个是李自成的对手，留在江南，迟早要落到李自成的手里，所以还是去江北比较安全。至于兵权什么的，暂时顾不上了，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第661章 闻风而逃 李自成击败高杰部将李成栋的阻击之后，近半年的郁结之气顿时消除了不少。他的人马对上李岩没有多少作为，可是与左良玉和高杰的交手中，却是让他又重拾信心。同时他也对之前直捣北京的战略后悔不已，要是早些夺取南方的话，就不用被李岩追的像丧家之犬一样了。 “让辎重船靠岸卸货！”李自成意气风发的下令：“史进才所部第一批过江，一定要把翻山鹞子（高杰）给我抓回来！” 田见秀赶紧拦住了要去传令的李来亨。对李自成劝道：“自成，不要冲动。” “不是冲动，”李自成解释：“江北的州县虽然都有向李岩投诚的意向，可李岩的人马只能从北到南慢慢接收。你也看到了，高杰所部完全不是咱们的对手。在李岩的大队人马过来之前，足够把高杰收拾掉的。” 此时终于不用担负后卫任务的刘宗敏闷声说道：“江北还有左梦庚的二十万大军，咱们后面还追着陈永福的一万兵马。一旦陷在江北，李岩的部队应该很快就会围过来。南京就在眼前，十多万兄弟的身家性命可都在这里了，可不能随便下决定。” “是啊，”田见秀劝道：“这十万人马，可是咱们大顺最后的力量了。夺下东南，大顺就还能存在，要是再次失败的话，咱们最多不过是一群流寇。想要重建一个新世界，基本是没有可能了。” 高一功也一样劝解：“陛下，要以大局为重呀。有从陕西逃回来的人说，在汉中投降李岩的贺珍已经被李岩抓起来了。越是有野心的人，越是军纪败坏的，在投降李岩之后就越是危险。高杰到了李岩的手下，是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李自成看着手下的这几个老兄弟，全都是让他以大局为重的。此时就算他心中有滔天的愤怒，也只能忍着了。他扫视一眼众人，只好对李来亨吩咐：“去通知各营，休整一日，明天继续向南京进发。” “陛下英明。”高一功和田见秀抱拳称颂。 刘宗敏则是夸奖着：“好样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李自成放弃了过江追击高杰的打算，可是都过了江北的左梦庚和高杰却是对峙了起来。由于他们都是过江来避难的，不但要防着江南的李自成，还要注意李岩的部队，所以他们没有开战，仅仅是对峙。同时还趁着沿江一带驻防部队很少的机会，赶紧从百姓手里弄些钱粮，好准备之后的继续逃亡。 与此同时，淮安的黄得胜也遵照李岩的命令，开始南下扬州。 在扬州驻防的刘泽清，得到李岩的部队南下的消息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扬州收粮收税。扬州富庶，尤其是城内的盐商，家中金山银海。所以刘泽清也不客气，直接向盐商行会的各家盐商下帖子，给每家盐商定下金额，多的数十万，少的也要两三万。粮食也是向大地主摊派，不论多少，两天之内交齐。 一时之间，扬州城内驻节的大学士王铎的住处成了最热闹的地方。无数的盐商和士绅都来王铎这里求情。毕竟王铎是朝廷官员，他们使些银钱，还是能说的上话的。不像刘泽清，直接告诉他们，若是两天之内没有按数交齐，军兵们就会自己动手去拿了。 王铎也是无可奈何，他去说情，刘泽清就转而向他索要钱粮。说是之前朝廷急令南撤，把粮饷都落在淮安了，要是没有足够的粮饷，他也控制不了军队。 盐商和士绅们没有办法，只能四处筹措钱粮。那些兵痞可是没有什么道理好讲，真要等他们来抢，那万贯家私可能什么都剩不下了。现在只是后悔，不该放刘泽清进城，就应该像当年对付高杰一样，坚守城池，把这些军痞拒之门外。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忍痛舍财了。 但是情况比他们想的还要糟糕，第二天下午，离刘泽清要求的时间还有近一天呢，刘泽清就把他的部队放了出去，在城内四处开始直接抢掠。因为黄得胜的行军速度超出了刘泽清的预想，主要是沿途各地没有一个抵抗的，只一天时间，就离扬州只有百里之遥了。要是等到明天，还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渡江南下呢，所以刘泽清果断动手开抢。 各大盐商的豪宅里，他们高薪供奉的武士们，还有圈养的家丁们开始尽他们的职责，同闯入宅院的军兵对打起来。要说他们对付盗贼还能应付，可是遇上军队，即便是战斗力不算强的军队，也是难以抵挡。 刘泽清的部队好歹也是同清军交战过的，各兵种的基本配合还是知道的。遇上功夫高强的武师，远了用弓弩和火铳伺候，近了用长枪腰刀。面对有组织的军队，个人勇武几乎毫无用处。 很快，城内的豪宅就变得一片狼藉，宅院中的女眷自然也少不了会被玷污。等入夜之后，有不少豪宅都燃起了大火，把整个扬州城都照得通红透亮。 而城中的平民百姓，则是关门闭户，男人们手里拿着菜刀鱼叉守在门口，老弱妇孺也是拿着剪刀棍棒缩在内宅。他们并不缺乏勇气，只不过是没有人把他们组织起来而已。而且城内的那些巨富，有钱到向江中撒金箔的程度，对于他们这些小民百姓来说，这些巨富被屠戮，似乎也不是什么令人遗憾的事情。 “刘大帅！”王铎怒气冲冲的进了刘泽清的行辕，不客气的质问：“你这是做什么？！扬州乃朝廷财税重地，你怎敢纵兵抢掠？！而且士绅商贾都已经在给刘大帅筹措钱粮了，现在期限未到，刘大帅为何不能约束部众？！” 刘泽清端坐在椅子上，平静的说道：“李岩的部队已经到高邮了，本镇哪里还能约束的了部众？兵士们弄些银钱，就要渡江南逃了。” “什么？”王铎吃惊的说道：“朝廷的旨意可是要刘大帅驻防扬州的，怎么能擅自南撤？而且李岩南下的部队不过数千，大帅有三万精卒，又有扬州坚城，还担心不能守御吗？” 刘泽清不屑的说道：“要是比人数，清国人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在建州卫渔猎，哪里能夺取关外千里之地？大学士若是想见识一下李岩军兵的厉害，那就尽管坚守扬州好了，本帅却是要南渡了。” “这，这~”王铎实在是惊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大学士还是早些回去准备吧，明日午时之前，我会为大学士在渡口留一艘渡船。”刘泽清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王铎失了方寸，立刻急匆匆的离开了。 第662章 南都乱 五月十二日深夜，南京已经陷入了恐慌当中，人们已经知道李自成占领了当涂，正向南京进发。尽管朝廷已经向史阁部紧急下令，要求他派出部队攻击李自成，延缓李自成的进击速度，等待仆从善、黄蜚、方国安等镇人马来增援京师。 可是人们都不相信会有什么作用。之前高杰还在太平府阻挡左良玉的清君侧大军，可是突然之间高杰就没有了踪迹，让李自成顺利的占据了当涂。既然高杰会突然消失，那么其他军将也极有可能不听号令。 达官贵人们乱哄哄的四处走动，串联消息。有的在收拾金银细软准备逃跑，有的则是慷慨激昂，想要联合起来死守南都。毕竟来的是李自成，专杀高官显宦和皇亲国戚，他们不得不有所准备。 而南京的百姓们却是一片漠然，弘光皇帝并没有给他们什么好处，倒是选秀女的时候有不少百姓家的女儿被抢拉了去。可是他们听说，李自成对治下百姓也不怎么样，各种税赋杂役依然会收。反正谁来了都一样，他们都是一样的命运，不会有丝毫的改变，所以他们漠不关心。 但是皇宫里却是更加惶恐。 马士英和阮大铖急匆匆的深夜进宫，向朱由崧汇报最新情况。他们比外间知道的要多一些，他们刚收到消息，刘泽清已经逃离扬州，瓜州失守。而且郑鸿逵的江防水师也不战而逃，长江天堑已经没有意义。南京不但要受到李自成的攻击，而且还要会被渡江而来的李岩夹击，情况万分危急。 朱由崧本来因为被打扰休息而不悦的表情，在听完马士英的汇报之后，已经变成惊恐。他结结巴巴的问：“马爱卿，这，这是真的吗？扬州，扬州已经失守了？” “千真万确！”马士英也是急急忙忙的回禀：“臣之前安排了一个家人去扬州，这消息是快马刚传来的，不会有错。” 朱由崧惶恐的吩咐：“那，那该怎么办？现在赶紧通知给位大臣，来宫里商议对策呀。给史可法下旨，让他马上带兵来南京护驾。给黄得功下旨，给刘良佐，给各镇将下勤王诏。” “陛下，来不及了。”阮大铖马上劝阻：“当涂到京城，已经没有守备的部队了，镇江到南京也是一样。只要一天的时间，闯贼就会兵临城下。再加上逆贼李岩的部队，怕是会有十数万大军围城，就算是各镇兵马过来，也一样不能解京城之围呀。” 此时朱由崧想起了可怕的洛阳之围，数十万流贼将洛阳围的水泄不通，一群又一群的往城墙上爬。城内的穷鬼们也是四处活动，随时准备在城内制造混乱，与城外的流贼相呼应。而城中的守军，除了向他父王催要钱粮，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一旦军将们的愿望没有达成，他们就会同城外的流贼里应外合，将城池交给流贼，而后他们自己好一起瓜分钱财。 而马士英却是立刻接话：“陛下，万万不可开朝议呀。” “先生，此话是何意呀？”朱由崧脸色惨白的问。 “陛下难道忘记先帝的教训了？”马士英痛心疾首的说道：“朝廷诸公，各个自诩铮铮铁骨，他们最在意的就是气节，自然会对迁都之议全力反对。先帝想要南迁以图再起，可是迫于众臣的压力，一个多月时间屡议不决，最终错过时机，被流贼围困于北京。可怜先帝刚烈，自缢煤山，而那些反对南迁的正人君子，殉国者又有几人？向闯贼祈职者又有多少？陛下要三思啊。” 朱由崧听到崇祯自缢，整个身体哆嗦一下。他想起他父王瘫坐在地上让他逃跑时的情景，想起了惨死于李闯之手的家人，想起了逃跑时惶惶不可终日的凄惨。他突然神经质的点头：“对，对，不能与大臣们商议，不能与他们商议。” 阮大铖马上说道：“请陛下稍作准备，子时三刻，臣等护送陛下出城。” “夜晚出城，没有问题吗？”朱由崧突然又恢复了一些理智，关心的问着：“还有，咱们君臣要到哪里呢？” 马士英自信的汇报：“陛下放心。臣子为京营勇卫营统领，臣还有家兵一千，而且今夜出城，闯贼就算插翅也飞不到京城近前。所以此次南下，绝对安全。” 朱由崧终于放心了，点头道：“好，好，朕这就去准备。” 阮大铖提醒：“陛下，只要人走了就行，其他细软东西，到了地方都能再置办整齐，陛下无须操心。” “朕省的，省的。”朱由崧连连应声。他可是从洛阳一路逃难出来的，自然不会在乎那些身外之物。 马士英和阮大铖早已经准备妥当，只等着朱由崧了。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到了出城的时间。大队人马在夜间出城，居然没有引起南京的任何警觉。 他们连夜南下，等午后终于到达漂水的时候却是遇到了麻烦。由于他们这次是秘密出逃，地方上自然不知道是皇帝出行，所以当地的部队毫不犹豫的对这伙冒充皇帝的盗匪发动的攻击。别看京营装备光鲜，薪饷是其他军兵的两倍，可是战斗力却是低了几层。 一行数千人马，被当地土兵一攻击，居然被冲散了队伍。马士英护着邹太后向杭州继续行进，而马銮却是带着朱由崧不得不向西南逃跑。因为江西防线还有黄得功和刘良佐，还有史可法，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门户之见了。要是落在李自成的手里，他们是必死无疑，史可法就算再政见不合，也不至于敢弑君造反吧。 朱由崧和马士英等人一跑，南京城中就彻底乱了。大臣们去找皇帝商议守城之策，却是发现皇帝已经弃城而逃了。士民们愤怒了，居然有人冲进了锦衣卫大牢中，把还在狱中的假太子给抢了出来，要让这位假太子来做皇帝，来领导他们据城死守。没办法，来的是李自成，他们这些官绅富户，不抵抗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想仓促让一个假货来当皇帝，守备南京的勋臣赵之龙等人，就倾向于向李岩的部队投降。毕竟李岩还是挺温和的，开封的周王一系就得到了很好的待遇。他们这些勋戚大臣投降过去，不但性命无忧，还能保住几代人积攒下来的家财，还能过上安定的日子，是此时最好的选择了。 不过李岩的部队似乎没有李自成来的快，这倒是一个麻烦事呀。 第663章 一盘散沙 出来拥立假太子的，都是那些低等官吏甚至是平常百姓。他们被流言欺骗，一直都相信被关押在大牢里的少年就是崇祯皇帝的太子，是弘光皇帝不想让出皇位才说太子是假的。可是那些高官勋戚们都知道，那个少年不过是已故驸马都尉的侄孙而已，当然对他不感兴趣。 所以在赵之龙的受益下，京营兵出动，将这些不明真相，或者是随便找个精神寄托的士民们驱散，将王之明重新收押，才把这个闹剧终结。 但是没有皇帝，南京也要守住才行。否则李自成进来，再来一个烤掠，他们不但家财不保，连身家性命可能也会丢掉。 可是京营人马，被马士英带出去了一部分，能用来守城的不过两万多人而已。而且这些京营士兵，久疏战阵，能不能坚守还真是让人不放心。而城内掌兵的勋戚，从忻城伯赵之龙，到保国公朱国弼，魏国公徐久爵，隆平侯张拱日等人，都是凭借祖宗的战功袭得爵位，花天酒地、纸醉金迷是他们专长，至于领兵打仗，那就全部抓瞎了。 没办法，赵之龙聚集钱谦益，蔡奕琛，李沾等一众文武聚在一起商议，只能是开出重金，招募勇士了。同时派人马上去镇江，邀请李岩的部队赶紧过江，来接收南京城。 两头同时进行。去联络李岩的人已经快马出城了，可是城内招募健勇的事情却是遇到了麻烦——户部没钱。南京这么大的城池，没有六七万人，连城头上的垛口都站不满，兵员缺口四万人，可是户部只有一千两银子了。 接下来又是老套的情形，一个个家资巨万的勋臣大吏，却没有一个慷慨解囊的，反倒是一个个愁眉不展。更有甚者，还有的抱怨弘光皇帝不知节省，大修宫殿，广选秀女，把户部财政挥霍一空，现在皇帝只身逃跑，连给他们募兵的钱财都没有留下。 这些大人物，几十年上百年下来，一直都是往手里搂银子，什么时候往出拿过呀，已经形成了习惯。所以即便是李自成大兵压境的时候，也都没人愿意舍些钱财，来保住他们的家业与性命。 还是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看不下去了，直接开口：“诸位大人，这都火烧眉毛了，诸位还在这里耍嘴皮呢？！李闯是什么人，都不想要命了？！北京城里的勋戚死了多少？世家大族还剩几家？诸位哪个不是腰缠万贯，大家每人拿出些银钱来，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 韩赞周的话说完，大殿里的文武勋戚们都闭嘴了。道理谁都知道，可是每人往出拿多少呢？这可就是一个大问题了。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凭什么我出的多，你出的少呢？ “鄙人出两个月俸禄。”钱谦益首先表态。 接着就有文官马上准备跟上，也要开始捐献不多的俸禄了。 此时赵之龙马上打断，戏谑的说道：“牧斋先生（钱谦益），您是常州巨室，光是给河东君（柳如是）建的绛云楼和红豆馆就耗资万金。当此生死存亡之时，只愿拿出区区百十两俸禄？先生觉得李闯入城，先生同河东君能独善其身？我可听说了，那些贼人可都喜爱美艳妇人，陈圆圆此时可已经成了刘宗敏的房中娇娘，不知大名鼎鼎的河东君能不能被放过呢？” 赵之龙这么一说，却是把钱谦益给抓住了。柳如是可是钱谦益的禁脔，当初娶柳如是用的可是正聘娘子的礼仪，可是在士林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此时他被赵之龙这么一说，一想到自己的夫人被流贼们蹂躏，真是怒发冲冠。 他咬牙切齿一阵，最后一整官服，大声的说道：“忻城伯说的在理，鄙人小气了。鄙人出银一万！” “好！爽快！”赵之龙大声的叫好：“我也出一万！” 不过其他人却是几乎没有什么反应，大部分依然是有些冷漠的看着呆立着。 韩赞周马上开口，阻止了官员们的自由报数。因为他知道，在这武英殿里的众人都是人精，用不了几个人之后，就又会回到百十两的水平，到时候可就一文钱都凑不起来了。 他赶紧说道：“诸位大人，咱们就按这个标准，定个章程。各位公侯，比照忻城伯，也出一万两，伯爷次等，出八千。子爵男爵再次等，出五千。大学士及各部堂官侍郎，比照牧斋先生降一等，出八千，都御使出五千，科道、吏部出三千，翰林出一两千，如何？” 众人都沉默的看着韩赞周，觉得这死太监太不是东西，这么个损招都敢说出来。这不就是李自成在北京追赃索饷时用的招数吗？这是把他们都当成罪官了呀！ 韩赞周马上说道：“诸位都是江南富户，家中资财多寡人人心知肚明，诸位就不用想什么缘由搪塞了。鄙人虽是身残下贱，可也受了一世皇恩，不能眼看着繁华南都落入贼人之手。鄙人出一万五千！”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而且事情也办的漂亮，出的钱比谁的都多，也让众人不能驳斥。 钱谦益立刻帮腔：“要是不愿意，那就谁也别出了。诸位就赌一把，看被李岩赶出陕西的李自成，在入城之后会不会对咱们这些官宦富室秋毫无犯。” 正当众人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小校跑进来，惊慌的禀报：“禀伯爷，城东发现闯贼哨探。” 赵之龙赶紧下令：“快把城门堵上！给城内发招募令，说闯贼来犯，城破屠城，鸡犬不留。特此招募英雄豪杰，共保家园。凡登城助战者，给银十两，米二斗。斩贼首级一颗，赏银五十两，杀贼一人，赏三十两，伤贼一人，赏十两。” “尊，遵命。”小校惶恐又兴奋的答应着。 这时众文武都炸了锅，纷纷质问赵之龙，怎么不商量一下，就把赏格给定下了？ 赵之龙怒吼：“诸位，闯贼已经近在眼前，怎么如此不分轻重？！今日破费一二，能保得我等性命与大部家业。若是今日吝啬这几千金，明日闯贼入城，家破人亡者定然不少！如何选择，诸位当自清楚！” 韩赞周也怒目而视，大声道：“诸位都回去筹措银钱吧，我会派官兵保护诸位，明早顺便把银钱带回来。诸位大人选出三位信得过的人选，来监督银钱使用，大家都可安心。” 众人这才都停止抱怨，无可奈何的各自回家。 第664章 冒险之举 黄得胜见到南京来的使者，是十分惊讶的。这来的也太突然了，残明的都城，居然要被满朝的文武们向他献城。可是南下的时候，李岩的指令也不过是拿下扬州，消灭刘泽清而已。现在刘泽清不战而逃，他算是已经完成了任务，这接收南京还真是让他犹豫不决。 要是真的能把南京拿下，这可是大功一件，等开年李岩登基的时候，没准儿还能给自己赚个爵位呢。可是他们的队伍虽然战力强大，那可都是用后勤补给换来的战斗力。要是自己贸然渡江的话，补给可能会出现严重问题，他不像陈永福能通过长江航运补给，要是出现意外，他被隔绝在长江南岸，那可就是重大失误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就把郭成栋叫了过来，严肃的问道：“成栋，派你一个危险的任务，你敢不敢去？” 年轻人的血气一下就被激发出来了，而且他们作战数十次，就连当年人人畏之如虎的清国骑兵都能打败，还有什么好怕的？他一挺胸膛，大声回道：“请将军吩咐！” 黄得胜满意的点头，摩挲着下颚的短须，下令：“你带一队步兵，马上带着战马过江，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南京，并且守卫南京。” “啊？守卫南京？”就算郭成栋勇气非凡，也是被吓到了。那可是南京，只有一队人马，三十几人，怎么可能守卫？ 黄得胜笑着解释：“朱由崧跑了，现在南京城的文武想要向咱们献城。不过李自成可能去的更快，而且咱们没有渡江的计划，后勤补给有些困难。所以先派你们过去，帮助南京的守军防御，我这里尽快向大元帅请示。南京毕竟是都城，坚固程度不用怀疑，而且还有陈永福的牵制，李自成不能全力攻城。在你们的帮助指导下，南京军民应该能坚守一段时间的。” 郭成栋虽然相信黄得胜的判断，可是依然觉得给他的人太少了。他要求道：“将军，一队人太少了，怎么也要一个百人队吧。就算不给大炮，那虎蹲炮总要给几门吧。” “我没那么多马匹给你。”黄得胜拒绝：“你们要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否则就没有办法进城了。就算给你们虎蹲炮，也就每门十几颗开花弹而已，用完了也没地方补充去。南京城里库存的火药应该不少，你们去了自己想办法弄些炸弹。怎么样，敢不敢去？要是不行，我就换别人。” 这个怂郭成栋可不能认，否则以后在军中就没有前途了。他咬牙答应：“卑职愿意去！” “好！”黄得胜用力的一拍郭成栋的肩膀，赞赏道：“整个计划，我会亲自报给大元帅知道。要是你们任何人有伤亡，都会按照最高标准抚恤，另有额外的田产补偿。我保证！” “谢将军。”郭成栋声音低沉的道谢。 之后他挑选了王四喜的小队，因为这个队的老兵比较多。其中有几个袁时中的部下，认字比较吃力，一直都是什长、副队长当着，不过作战的经验却是极为丰富。 众人准备妥当，立刻坐船过江，快马加鞭向南京赶去。来联络的人虽然不满意只派这么几十人，可是也不敢发牢骚。毕竟李岩的军力强盛，短短两年就占据了整个北方，说不定就这几十人就能产生意想不到的作用呢。 等郭成栋一出发，黄得胜就立刻向徐州发鸽信催要更多辎重，给李岩发信汇报情况。同时征集木料，开始准备搭建浮桥。若是李岩批准渡江，浮桥可是要比渡船可靠的多。 郭成栋带人一路狂奔，等后半夜，终于赶到了南京城外。虽然城东位置还没有李自成部队的影子，可是东边的几个城门都叫不开。最后是郭成栋用手铳向城头连开几枪，惊动了守城的把总，才把出城联络的信使吊进城里。等了半个多时辰，从城头放下几个大筐，连人带马把他们都吊上城墙。原来几座城门已经用石条封死了，想开也打不开了。 赵之龙和钱谦益在武英殿见了郭成栋。钱谦益失望的几乎要哭出来了，他颤声道：“怎么就来了你们这几个人？李闯可是有数十万大军啊，就算你们是天兵天将，也不能如此托大吧？” 郭成栋面无表情的说道：“南京背靠大江，城高池深，又有数十万军民，李自成就算全力来攻，也要费些时日。何况他也只有十万人马而已，而且背后还有我们大队人马追赶，李闯最多能拨出五成兵马来攻城。所以他只能攻击一两面而已，防御的压力不会太大。我江北援军几日之内就能过来，到时候李闯自然会撤围。” “可是单凭城内守军，很难坚守几日呀。”赵之龙也是哭丧着脸说着。本来以为能让李岩的人马过来守城，可是人家只派来了几十人。这顶什么事？还不如直接投降李自成呢，说不定李自成心情一好，就能对他们高抬贵手呢。 郭成栋皱眉，问道：“城内有多少守军？” “两万余。” “马上召集民壮协守。”郭成栋也知道两万有些少了，于是马上建议。 赵之龙回道：“已经开出了赏格，明天估计能招到三四万。可是这些平头百姓，再加上只是花架子的京营，能坚守多长时间呀？” 钱谦益把开出的赏格也补充了一下。 郭成栋听了之后，眉头马上就舒展开了。他自信的笑道：“还不错，你们只要准备好银钱，南京城就一定能守的住！就算李闯想要穴地炸城，也得要好几天时间。还有，把城中的火药，火油，滚油，柴薪都准备好，再把木匠铁匠都集中起来，明天赶制一些守城器械。” “真能守的住？”钱谦益不信的问道。他现在很是后悔，一时激动就捐出一万两银子。要是钱也花了，还没有守住南京的话，李自成攻进来，他和柳如是肯定是难逃厄运。 郭成栋信心满满的保证：“只要你们能准备好银钱，城上的防御由我们指导，就一定能坚守的住。当年李闯攻开封，那可是五十万大军，比现在阵仗大多了，不也被我们打败了吗。不要心疼银钱，要是让李闯进城来，你们连命都保不住。他现在被我们追的都要饿肚子了，来了这繁华之地，还不得好好犒赏一下他的麾下？你们可不要打错了算盘，自己往人家刀口上送。” 钱谦益和赵之龙一激灵，知道这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又再次坚定了坚守的决心。 第665章 临时抱佛脚 第二天一早，赵之龙和钱谦益的银子就早早的送了过来，其他文武大臣派来打探消息的下人们也都老老实实的把消息传回去，之后那些各级官员勋戚才陆陆续续的把银子送来。不过大都送的是半数甚至是三分之一，这些家伙，不到最后的绝望时刻，是不会舍得往外掏银子的。 这些事情，郭成栋不关心，自然由钱谦益，赵之龙，韩赞周等人去催要。他带了王四喜和陈恒光两人去匠作坊，指导工匠们制作防御器械和炸弹。其他的士兵，则是在京营统领的陪同下，分别到城墙上指导兵士和民壮们守城。 郭成栋等人先去了武库，看到正有兵士们将成捆的箭矢，成桶的火药，整坛的火油往城头上搬。武库中的落满灰尘的弓箭，长枪，锈蚀的铠甲和火炮，也都被一股脑的往外搬运着。 他们来到匠作坊，看到工匠们早就都被集中了起来，三五成群的在角落里瑟缩发抖，似乎已经在这里蹲了很久了。 郭成栋同跟他们同来的军官说了几句，之后那军官大声的命令：“都起来！木匠，铁匠，火器匠人，火药匠人，都各自按工种分开站好！快些！等着挨鞭子呢？！” 士兵马上就如狼似虎的冲了上去，用刀鞘，皮鞭，枪杆驱赶着瑟缩发抖的工匠们，让他们快些分队站好。 郭成栋心中一阵摇头，这么对人家有技术的人才，能给做出合用的东西才叫怪了。不过他没有制止，直到工匠们都分开队伍站好之后，才上前一步。他看了看低头缩脑工匠们，终于大声的说道：“其他的先不说，咱们先开饭！有酒有肉，管饱！” 他刚说完，全场就都愣住了。工匠们抬眼疑惑的看着这位将军，而士兵们也是不知所措。 一会儿之后，刚才的军官上前，低声的说道：“郭将军，闯贼马上就要来了，咱们可没有这个闲功夫呀。” “卢把总，”郭成栋低声的命令：“你只管去准备饭菜。所需银钱，我马上让人给你送去。饭菜不必太好，只有两点要求，一个是要有酒有肉，再一个是份量必须要足。” “这个~”卢把总显然不想领命。 郭成栋冷着脸说道：“李闯马上就要来了。你要是误了诸位大人的大事，在城破之前，他们可是有足够的时间来收拾你！” 卢把总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官老爷的积威还是让他就范了。他随意的吩咐下去，给这两百多匠户准备吃食去。 郭成栋笑着说道：“大家先坐下休息。反正等饭菜准备好还要一些时间，现在也是闲着，我先说说要诸位做的东西。等一会儿大家吃饱喝足，咱们就动手做。奥，对了，我是江北安平大元帅麾下的参将郭成栋。李自成要是攻破金陵，你们还是匠户，可要是咱们能守住金陵，我们大元帅派兵来接收南京之后，那么诸位可就不是匠户了，而是受到礼遇的人才。凭着诸位的各自的本事，就算给自己赚个封妻荫子，也不是不可能。” 工匠们都是窃窃私语。李岩对工匠待遇优厚的穿越，他们隐约也听说过一些。而官老爷们想要向李岩投降献城，这两天一直传的沸沸扬扬。再加上这位军爷对待他们的态度，让这些工匠或多或少都相信了几分。 郭成栋稍微等了一下，接着开始描述他要的东西。首先他要做的，是抛石机。一种最简单的拉捎型小型抛石机，只要能把十来斤的东西抛出三四十步就行。接着他要想做的，是大号的烟花或者爆竹，里面要能装上两斤以上的火药，外围要有一层铁屑之类的东西。至于这个大号爆竹的形状重量都不重要，只要能扔到城墙下边就行。 工匠们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大家围成一团，开始相互出着主意，看怎么能按照军爷的要求，把东西给做出来。就算是这位军爷是骗他们的，就冲这位军爷对他们客气的态度上，也不能太消极怠工了。 过了半个时辰，士兵们抬着几个木捅进了匠作坊，打开盖子之后，米饭的香味顿时就扑面而来。接着两个桶盛的是菜，里面青菜，萝卜，豆腐什么都有，最重要是，工匠们似乎闻到了肉味的荤腥。最后还有两坛子酒，虽然是小坛装的，可是依然让这些工匠们兴奋。有肉有酒，大米白饭，这是一当年中只有过年才能享受一下的美食，居然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清晨让他们享受到了。 郭成栋看着已经挤在木桶周围的工匠们，大声吩咐：“都排好队，饭食多着呢。我说过，让你们吃饱，喝足。不但是今天，而是以后都是这样。” 工匠们终于相信这位郭军爷说的是真话了，于是他们领了碗筷，都规规矩矩的排好队列打饭。至于军爷要的东西，都顾不上了，先吃饱饭再说。 而此时城墙上的柳川末，欧阳云，独孤三，木九愁等人却是累的连嗓子都喊哑了。城墙上不论是京营的兵士，还是冲着拿钱来助战的民壮，几乎全都是未经战阵的菜鸟。你让他们走个队列还能应付一下，可是让他们操作火炮，却是畏首畏尾，只敢往里面放规定量一半的火药，而且动作慢的惊人。 “装一斤药不知道呀？！”欧阳云呵斥着一个炮兵：“这是弗朗基炮，你还怕炸膛呀？！” 接着又骂另一个：“你捣那么使劲儿干什么？！好不容易才弄成颗粒的，又让你给捣成粉了，这还能有威力吗？！” “还有你！”马上又对另一教训：“手边的木头垫子一定要垫进炮尾。这可不是摆设，要没有垫稳，子炮后座回来，不但把炮给毁了，就连你们也难逃伤亡！” 炮兵们或是擦着冷汗，或是事不关己的听着。 欧阳云呵斥道：“别不听劝，等一会儿开炮伤了自己，是你们自己吃亏。要是谁不开炮，直接砍了脑袋！” 远处，柳川末指挥着民壮在城垛后头垒沙袋。提醒着：“像砌砖一样，一排横一排竖，这才能稳固。你们干什么呢？谁让你们把火油搬上来的？！搬到藏兵洞里去！” 另一头的木九愁指点着：“你，拿着斧头蹲这儿，看见上城的贼人一露头，你就劈过去。你们两个，从两边同时用长枪刺。还有你，用木棍往外顶，贼人就算不死也得摔个半死，你们就等着领赏银吧。” 第666章 威逼利诱 “来，来了。”一个士兵看见南边的官道上出现的无数旗帜，好像被震慑住了。 李自成到底已经是开朝建国了，不再是以前的流寇。部队也都弄得像模像样了，有统一的军服和铠甲，还有各色的大小旗帜。其实就是用明军的装备而已，不过衣服不是红色，而是染成了黑色。毕竟这个五行相克的理论有千多年了，水克火嘛，想要取代尚火的明国，这个尚水似乎也是一个重要的依据。 此时南边城头上的南明兵民们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情，一个个有些惊恐的看着缓缓挪动而来的旗帜的海洋。 欧阳云看着那些炮兵都有些被吓着了，大声的喊着：“有什么好怕的？！别看他们人多，那可都是赏钱呀！一个脑袋五十两呢。就咱们手里的大炮，打上三两次，还不砸死他一个？你们算算，发射二十次，二百两就到手了。” 炮兵们听这么一说，慢慢的就反应过来了：“对呀，咱们在城头远远的开炮，没什么危险呀，还能拿钱，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心中这么想着，灰白的脸上又有了血色，一个个看着望不到头的李自成队伍，眼睛里都能看见亮光。 欧阳云趁热打铁的鼓动：“好了，别看了，这些银子要攻城，还得等些时候呢。趁着这个时间，都好好练习一下。要是一会儿开炮的时候自己被火炮弄伤了，那你就只能看着别人领赏银了。” 木九愁也是蛊惑着：“小的们，挣钱的机会来了！甭管他多少人，登城的时候就只能一个一个顺着梯子上来。你们的机会就在这里，只要你们按我教的做，配合默契，那是来一个死一个。” 他们都是袁时中的麾下，即便是他们原来纪律好些，可毕竟也是流寇，忽悠新人冲在头前的事情还是没少干，这个时候忽悠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他们的老大袁时中投降之后就卸甲归田了，可是他们这些糙汉子却是不想土里刨食了，所以大部分都留在了李岩的军中。 要不是他们年龄大了，脑子实在是记不住那些方块字，凭他们的本事和资历，做个把总都应该。好在李岩赏罚分明，只要这次能守的住南京城，凭这次殊功，他们也该能升上去了。没办法，他们的部队装备好，战力强，每次又都是整体作战，想要捞到这种立大功的机会，还真是机会不多。 聚集在一起的兵民们马上咧嘴憨憨的笑了起来。这个道理一说就懂，一个人拿着兵器爬梯子，就算是功夫了得，他也施展不开，没有什么好怕的。 木九愁笑呵呵的离开了那群傻笑的兵民，他找到一个把总，小声的吩咐：“刘把总，分派好你的队伍，那些鸟铳都装好弹药，看见上了城头的，第一时间过去把他放倒。排枪不起效果，就扔炸弹，炸弹一会儿就给你们送过来。总之，不能让闯贼的兵士上城来。等打跑了李闯，我向上峰给你报功，你们家的那些隐田能多给你留下一些。” 那刘把总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之后，脸上才有了一丝笑容。他拱手道：“那就劳烦木兄了。” “你要下死力气才行，要是让李闯进了城，你们这些富户，都得家破人亡。”木九愁不无威胁的提醒着。 刘把总笑着说道：“木兄放心，刘某省的轻重。” 还是柳川末有些同情心，让他手下的几个人分开，沿途提醒着：“记住喽，贼寇放箭开炮的时候，都蹲在沙袋后头躲着，要不就没命拿赏钱了。” 李自成在远处停了下来，看着南京高大的城墙，他想起了北京城，又想起了西安城。那里都是他的都城，不过都是往事了，他被清廷和李岩赶了出来，来这里重新建立他的帝国。 他用马鞭指着南京城，心潮澎湃的说着：“拿下南京城，灭了残明君臣，咱们就能在这繁华之地安家了。这里可比陕西好多了，到什么时候，都不会缺了粮食。” 田见秀看着高达数丈的城墙上也是旌旗招展，担忧的说道：“看来已经准备好了，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来呀。而且陈永福就在后面跟着，咱们缺的就是时间。” “我留了一半人马阻拦陈永福，这次是死顶，总能抵挡五六天时间。”李自成咬牙切齿的说着：“李岩的兵我还忌惮些，这些残明的兵将，我还真不放在眼里。只要把城里的弘光君臣抓住，江南其他地方就能不战而下了。” “那李岩的部队呢？”刘宗敏皱眉问道。 李自成胸有成竹的说着：“隔着一道长江，我就不信他还敢猖狂。等咱们拿下南京，把陈永福围住，这次就算折了老本，也要把他灭了！咱们这一路上没时间扩充部队，等打下南京就不一样了，我看是他的炮弹箭矢多，还是我能弄到的人多。” 等了一会儿，部队陆续到了南京外围五里停了下来，各营开始扎营，做饭。而斥候们则是马不停蹄的向四面跑去，去侦查南京城的敌情。 此时城内已经都知道李自成的大部队来了，而匠作坊的工匠们还在忙碌。他们只是做出了两架简易的拉捎式的投石机，至于炸弹，做爆竹的师傅们还在努力。他们做的不是二踢脚，而且做的要足够大才能有杀伤力，这都让他们不能一蹴而就。 钱谦益亲自跑到了匠作坊，找到郭成栋，紧张的问：“郭将军，你这些东西到底行不行呀？要是不能起作用，那还是不要拿全城百姓的性命做赌注了。” 郭成栋马上就清楚钱谦益的小算盘了，他不屑的说道：“钱侍郎，我跟你说实话，就算你拿着降表给李自成送出去，你和夫人也一样好不了。李自成逃离陕西已经半年了，这一路风餐露宿，家眷离散，你说你们这些富户能有了好？哦，对了，你也不用拿你官员的身份说事，他从西安逃走的时候，可是把政府的文官都带出来。而且，李自成这些人，最恨的就是以权谋私的贪官污吏，你们还是好好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钱谦益无奈的叹息一声，自己匆匆回武英殿去了。这些情况他们都知道，可是事到临头，难免打退堂鼓，要有人不断的提醒甚至威胁着，他们才有坚持下去的理由。 第667章 强弱易位 李自成等了一个多时辰，让自己的部下休息一下，吃饱肚子，也等着简易的登城梯制作好。再等他的斥候们回报消息，知道南京城的所有城门都关闭，并且城外没有任何部队之后，才开始发起进攻。 他轻松的说道：“居然在城外没有部队，可见其胆量大小了。孤城死守，我看他们能守的了三天！” 此时刘宗敏也总算是有了笑容。他这一路上断后的时间多，让他本来就不多的部下又损失了一批。这次又让他来攻打南京，他一路上都在想办法，好让自己的部队损失少些。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有些谨慎了，这些南明兵将，不用说和李岩比了，就是比原来北方的官军也多有不如。 “宗第，你先上吧。”李自成吩咐着：“咱们就攻南边吧，东边有两个大湖，西边和北边靠着长江，都不好施展。” 袁宗第抱拳领命。一会儿之后，就让他的手下开始了冲击。 他们这几年同李岩交战不少，也学会了不少东西。像现在的首轮攻击，就不是一味的冲击，而是让巨盾先掩护着弓箭手还有虎蹲炮前进，试探着城头敌军的攻击距离。 果然，他们的部队离城墙还有二里多地呢，城头上的火炮，弓箭，一窝蜂这些东西就开始向城下发射了。 袁宗第注意看着，发现那些火炮即便是在城头上发射，也不过只能打到五六百步远而已。而且火炮开火的间隔很长，说明操作的炮兵十分缺乏训练。 他此时差不多心中有底了，马上下令：“让前面加快速度，用最快的速度到达距离城墙一百五十步以内。然后让弓箭手马上向城墙上吊射，同时让虎蹲炮尽快架设开炮。让步兵准备，虎蹲炮一开始发射，就冲上去。” 李自成这边布置的井井有条，可是城头上的王四喜等人却是大摇其头。 “队长，这都是群生瓜蛋子，怕是守不住呀。”欧阳云躲在沙袋后面，背后还护着一个长盾，担忧的说着。 王四喜向外看着那些冒着烟四处乱窜的一窝蜂箭矢，都落在了五六十步之内。他也是无奈的说着：“他奶奶的，我也后悔来挣这个大功了。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还是到处走走，指点指点吧。咱们的身家性命，可都靠这些驴粪蛋子了。” 欧阳云从旁边拿了一个盾牌给王四喜，向外指了指：“小心些，我好像看见有虎蹲炮了。这些贼寇，也从咱们这里学了不少东西。” 此时李自成的盾牌阵线已经距离城墙不足两百步了。王四喜往外看了一眼，接过了盾牌，拍一下欧阳云的肩膀，道：“你自己小心，我去别处看看。” 王四喜刚走了一会儿，欧阳云就大声的提醒：“小心了，要放箭了！” 很快，城墙上就响起了差不多的提醒。那些兵民都一个个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爬到了沙袋的后边，用手护着头，不敢有丝毫动作。而刚才还打的热火朝天的炮兵们也是一样，也都躲到了沙袋后面。 欧阳云举着盾牌跑进一个炮棚，踢着炮兵的屁股，命令着：“继续开炮，有炮棚呢，你们怕什么？！把高低角调一下，打那些还在靠近的盾牌！” 命令完之后，他顾不上监督，就又跑去下一个炮位。此时羽箭像雨点一般的落下来，没有藏好的兵民受了伤，惨叫着乱滚。而欧阳云他们则是不能停下来，因为那些炮手一个个都被吓破了胆，没有人踢打着他们，他们是不会继续开炮的。 而郭成栋带来的好几个士兵，不得不亲自上阵操作火炮。虽然他们不是专业的炮兵，可是他们见的也多了，操作起来也比那些笨手笨脚的京营兵利索的多。他们没有管那些弓箭手，因为弓箭手也就只能发射十几支二十支羽箭而已，真正的威胁是那些还在向城墙靠近的虎蹲炮。 经过他们的努力，已经进入城墙一百步的李自成的盾牌掩护部队终于出现了伤亡。几枚炮弹砸在盾牌上，盾牌的碎屑伤到了后面的士兵，两面巨盾完全停了下来，受伤的士兵太多，已经抬不动这面巨盾了。 不过这小小的伤亡，根本阻挡不了李自成巨盾的继续前进，他们依然掩护这虎蹲炮继续向城墙靠近。他们的虎蹲炮弹丸经过不断改进，也能打到一百步远了，所以只要再前进二三十步，他们的虎蹲炮就能打到南京的城墙上了。 正在此时，郭成栋带着三台简易抛石机上了城墙。他带人把抛石机抬到没有遭到羽箭侵袭的两侧位置，让士兵们把准备好的火油罐拿出来。把火罐围着的布料点燃之后，郭成栋马上就让士兵们发射。可是火罐只是飞出了四十多步远，就在城墙外的空地上炸开了一团火焰。 郭成栋又在两根炮捎上各加了两个人，又一次发射，这次终于把火罐发射了李自成巨盾阵线的面前。这突然的变故终于让李自成的巨盾停了下来，他们感受到了危险。 后方的袁宗第犹豫了，因为他看着这个套路，有些像李岩麾下的招数。不过看看火焰与城墙的距离，又觉得不太像是李岩的部队。 而此时在更后方的李自成等人看到了这个情况。刘宗敏建议：“应该让他们继续前进，弓箭手们马上就开不了弓了。” 田见秀却是劝阻：“让他们撤回来吧。咱们可只有这么十二组炮手打的比较准，要是伤亡大了，不知要多久才能再出现替代他们的人。” 李自成犹豫了一会儿，才终于下令：“让虎蹲炮撤回来吧。步兵直接冲上去，我看他们的投石机没有几个，应该挡不住咱们登城。” 袁宗第收到了指示，只好提前发动的冲击。士兵们抬着长梯向前冲，而虎蹲炮部队则是在巨盾的掩护下向后退却。 一部分长梯被当做过护城河的壕桥，他们都没有时间给长梯铺上木板，士兵们要踩着一根根的横木前进，所以通过护城河的速度要慢的多。 同时，他们也遭受着各种火器的袭击。火罐依然忽远忽近的被发射着，不过每一次炸开熊熊火焰，都能吞噬周围五六步之内的贼寇。羽箭弩箭到处乱飞，不过大部分似乎都扎在了空地上。发射时看起来很绚烂的一窝蜂也一样，大部分箭矢在火药的推动下不知飞到哪里去了。炮弹飞出去只能靠运气，砸到一个算一个，因为炮弹落地之后几乎没有弹跳，杀伤力就被减去了很多。 所以这些武器都不能阻止李自成部队向南京挺进的脚步，短兵相接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 第668章 战斗中成长 虽然有上千的李闯步兵冲过了护城河，可是城头上的郭成栋等人却是轻松了不少。他们知道虎蹲炮的威力，要是让李闯的虎蹲炮开始发射，别说城头上的这些生瓜蛋子，就是他们这些训练有素，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都未必能守的住。 这不是什么个人意志能抗衡的，就算是他们的锁子甲精良，可是开花弹里面的小铁球也能让他们受些伤害。要是不幸被击中头脸，或者是被爆炸震晕了，那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好在李自成心疼他的虎蹲炮，让虎蹲炮撤回去了，才算是解除了他们的最大威胁。可是城头上的那些兵民却是怕的要死，看着潮水一般涌过来的李闯士兵，他们都忘记了去反击，完全没有刚才城墙前空无一人时那种开火的自觉。 欧阳云他们开始怒吼，用手中的刀鞘和长枪敲打着呆立的兵民，让弓弩手发射箭矢，让火炮继续发射炮弹。而郭成栋则是继续让抛石机抛射火油，相比于没有准头的弓弩和火炮，还是这一烧一大片的火罐杀伤力大。 但是他只有三架抛石机，即便是由于拉捎的人每次拉动炮捎的力量有差别，让火罐在远近不同的位置触地炸开，可依然是杯水车薪。而且李自成的攻城部队都是举着圆盾向前冲的，箭矢对他们的伤害比较小，只有被炮弹直接砸中，才会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 在城头兵民们惊慌的喊叫声中，在轰隆隆的火炮发射声里，李自成的攻城部队冲到了城墙下。他们十多人合力，固定长梯两脚的，用长杆向上推送的，一起把十多架长梯靠在了城头上。 这长梯的头部都有与梯子程直角的一小截木头，是用来挂住城头，不让城上的敌人把长梯推倒的。这个卡头铆接在长梯上，而且用铁皮包裹，一时之间很难砍断。李自成为了攻下南京城，也是做了一些准备的。他的士兵从远处的树林里砍回木料，他的工匠营还在不断的制作着长梯，以备后续再用。 此时李自成的弓箭手早已经停止了吊射，城头上的兵民们终于可以自由活动了。民壮们被军官指挥着，把受伤和死了的人抬到城下，同时让躲在藏兵洞里的民壮上来，以填补兵员的损失。 在南京繁华之地生活的这些民壮，好些都被这血淋淋的场面吓坏了。有些看着邻居的尸体发愣，有的在哭喊大叫着自己亲朋的名字，还有的则是起身就向城下跑去，在城头上引起不小的混乱。 不过逃跑的人很快就被军兵们控制住，好一些的殴打一顿，遇上性格暴躁的军官，直接当场就送了性命。每人十两银子二斗米，不是那么好拿的，那就是他们的卖命钱。 郭成栋看着城头上的混乱，知道再不采取措施，一旦让李自成的兵士在城头上站住脚，那南京城马上就会被攻破。 他对身边的王四喜吩咐：“带着咱们的人，拿上火油，去把敌人的登城梯烧掉！李闯的人马上就要上来了，这些生瓜蛋子挡不住！” 王四喜点头，招呼着他身边的八个人分头行动。就连郭成栋也亲自动手，抱着一个火罐就向远处的一个登城地点冲了过去。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了，心里素质很好，所以干这种事情基本不会有问题。他们要是过去的早，长梯上登城的敌人还在半中间往上爬，就能把火油稍微细致的浇在在梯子上再点燃，让梯子整个都烧起来。要是过去的迟了，敌人已经到了近前，那就直接把火油砸下去，只要让梯子粘上火油就行，然后再把点燃的油布扔下去引燃梯子。反正长梯已经卡住了城头，就算流贼想移动也没有办法了，只要阻挡后续的敌人上来就达到目的了。 郭成栋跑去的地点有些远，等他靠近，第一个流贼已经露头了。本来应该发起攻击的斧头兵却是没有动作，而应该两侧同时刺击的长枪兵也只有一个刺了出去。这样一来，倒是让这个贼寇一挥短刀，把枪头挑到了一旁。而后站上了垛口，飞起一脚将还在愣神的斧头兵踢开，一下跳到了城头上。 此时周围的兵民们都愣住了，他们没有想到敌人这么快就能攻上城来。郭成栋赶紧停下来，掏出腰间的火铳，稳定一下呼吸，向流贼的右腿开枪。枪响人倒，那流贼被铅弹击中，站立不稳，摔倒在了地上。 “弄死他！”郭成栋大声的喊着。同时抱着火罐冲到了搭着长梯的位置，把火罐直接用力的砸下去。马上就听见了陶罐碎裂的声音，同时一声惨叫，一个快要爬上来的流贼被砸中，从梯子上摔了下去。 郭成栋顾不上其他，赶紧把浸过火油的棉布点燃，照准火油最多的地方扔了下去。他刚把头缩回来，一支羽箭嗖的一声飞了上去，差一点就射中着他的手臂了。 他刚才没有注意，在他往下扔火罐的时候，一个士兵及时的把长枪伸过去，挡住了倒在地上的流贼的短刀横扫，否则的话他的脚可能已经不在他的腿上了。之后其他的兵民们才反应过来，用长枪杂乱无章的刺过去，让这个首先登城的勇悍贼寇没有躲避阻挡的可能，被刺中好几下，终于失去了动作的能力。 郭成栋蹲下来，一边给手铳装弹药，一边故作轻松的说道：“不错，砍了一颗脑袋，外边还弄死了两个，能得一百一十两赏银。等晚上去报赏，我给你们作证。” 此时周围的这些兵民都木讷的没有什么反应，直到郭成栋已经离开了，才不知道哪个上前，终于把躺在地上还在流血的贼寇杀死。 一个民壮看着已经燃烧起来长梯，突然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已经烧起来了，没有贼寇上来了。要不然，咱们还能再多挣些赏银呢。” “能活着就烧高香吧！”一个京营兵教训着：“看看那个拿斧头的，一脚就被踢断了脖子。要不是人家那位将军正好过来，你们都得归西。” 另一个民壮却是抱怨：“那是他活该！看着长得壮实，却是个没胆货。要是他能早些动手，贼寇根本就上不来。咱们配合着一下一个，这会儿没准儿都挑下去七八个了能。” 有的人瘪嘴，有的人却是深以为然的点头附和。不知不觉当中，这些刚才还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兵民，此时已经无视旁边的敌人死尸，还在讨论下次如何配合，好多杀敌多领赏呢。 第669章 危急时刻 虽然郭成栋他们成功的点燃了六七个长梯，可是李自成树立起来的长梯有十多个，还有六七架长梯有贼寇上来。其中只有一组守兵能按照之前交给他们的战术配合行动，能阻挡贼寇的登城，其他几个登城点附近都已经有三五个流贼上了城。 好在他们提前有一些准备，让数百京营的鸟铳兵在各处巡视。虽然这些鸟铳兵训练不精，器械也保养的不怎么样，不过一排十个人，总有三四杆能打的响。他们距离流贼不过十多步远，或多或少总能给上城的流贼造成一些麻烦和伤亡，使他们不能向外扩展。 王四喜等人在点燃敌人的长梯之后，就自觉的向其他危险的地方赶过去。木九愁他们也是一样，自己所在区域内敌人的长梯被点燃之后，也马上去增援其他位置。此时他们的命运可是与南京城联系在了一起，就算南京城里的所有人都能投降，他们也不能投降，否则李自成一定会用最残忍的手段把他们折磨死。 他们虽然没有像郭成栋一样带着手铳，可是他们有不少已经准备好了弩箭。虽然南京武库的武器有好多都朽坏了，可是找到几个堪用的弩箭还是不难的。他们虽然是都是长枪兵和刀盾兵，可是也受过弩箭的训练，用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他们几个人聚在一起，就能形成一个战斗小组。弩箭专门向贼寇遮挡不住的腿脚上射，而长枪手则是趁着贼寇疼痛分心的时候果断刺击，将已经登上城的贼寇刺倒。 他们虽然效率不低，可是毕竟是三五个人组织在一起的小组而已，形不成规模优势。而在周围的南京兵民们又几乎没有多少能够帮忙的，所以只能遏制上城敌人的人数，却不能完全阻挡敌人登上城头。 陈恒光大声的命令：“去几个人，拿几个火罐过来！” 兵民们虽然多数不敢去当面围剿流贼，可是去拿些东西还是能胜任的。毕竟他们被告知，李自成入城之后是会屠城的，他们必须要抵抗才有可能让家人活命。 城头上在艰难的抵御，而在城内的富户和官绅们则是在准备“顺民”的字帖。据从北京逃回来的官员的经验，在李自成进城的时候，只要在家门上贴着这种东西，就不会被李自成屠戮，至少是刚进城的时候不会被屠戮。至于之后的事情，只要有时间，总能想办法离开南京的。 他们虽然也都为南京的城守做出了贡献——被强制捐献了数千到数万金，可是他们派去城上打探的下人回来说，城上的兵士和民壮都乱哄哄的，南京恐怕是守不住了。他们为自己的家族存续计，也不得不做两手准备。 而原本应该在宫里居中指挥调度的高官显爵们，则大部分根本就没有来，即便是在武英殿里的，也在不断的汇报声中悄悄的离开，回家去了。他们这些人，对于明朝，对于朱由崧都没有多少忠诚。文官们追求的是在新朝能够继续为官，而勋贵们想要的则是保住他们几代积累起来的巨万家财，其他的也没有多少诉求了。 钱谦益在听到李自成的人已经登上城头之后，也站了起来，慌慌张张的向外走。 韩赞周出声把钱谦益叫住，问道：“牧斋先生，你也要回去准备降表吗？” “啊？什么？”钱谦益茫然的回头问着。此时他才注意到，大殿里只剩下他和韩赞周两个人了，就连忻城伯赵之龙都不见了。 之后他终于反应过来，不过他却是不愿意承认。他干笑着回道：“我，我回去看看贱内。南京马上就要城破了，我夫妻二人琴瑟和谐，无论如何，我都不愿与河东君分离。” 韩赞周冷笑道：“难道牧斋先生是想回去殉国？” “死得其所，死得其所。”钱谦益慌乱的搪塞着。殉国这样的事情，他还真没有想过。他这一辈子的权力斗争中，几乎没有赢过。作为东林领袖，文章宗师，要是皇帝真的对他另眼相看的话，也不至于让他这样的大才长期呆在外朝，即便是在这东南小朝廷中，也不过给他个侍郎官职。既然皇帝对他没有殊恩，他也不用上杆子为朱明皇朝陪葬。 韩赞周呵呵笑了两声，也起身向内廷走去。他虽然是南京守备太监，可是卢九德却是定策功臣，弘光皇帝登基之后就把他的职位给抢了。现在弘光皇帝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南京又马上要陷落，他觉得自己生无可恋了，也回去准备一死了之，算报答崇祯皇帝的信任与恩宠了。 城内的人绝望的要投降或是自杀，城外的李自成则是分外高兴。虽然有好几个长梯都被燃着了，可是还有几架长梯安然无恙。他已经看到部下登上南京城头了。 这让他想起了去年攻入北京城的壮举，不过现在看来，攻下南京，才是更大的辉煌。一天就攻破南京这样的雄城，让他对占据江南，甚至是北伐中原又燃起了无线的希望。此时他甚至觉得，就算同李岩交战，他的部队应该也有一战之力了。 “看来南方的明军，真的是不堪一击呀。夺取东南，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阻力了。”田见秀也是高兴的说着。 还没等李自成高兴呢，就看见一些黑点从城头落下，随着几个火把从城头扔了下来，其他的几处长梯底部也燃起了熊熊大火。就连聚集在周围的兵士，也有一些被火焰波及，在地上翻滚嚎叫，惨烈异常。 李自成瞪着眼睛，扫视着远处的城墙，想要寻找还能继续攀登的长梯，可是他看到的都是在燃烧中的梯子。 他冷冷的命令道：“去，告诉宗第，让他继续派人上！今天一定要把南京夺下来！” 袁宗第收到李自成的命令，但是他没有立刻执行，他要等工匠营把新作的长梯送上来。要不然的话，他的手下可没有办法发动进攻。虽然登城梯全都被烧了，可是城上的明军反击力度却是很弱，他的部下损失不大，而且还不用撤退。只要把新的长梯送上去，就能继续开始登城了。 此时登上城头的贼寇终于被肃清，各处总共不过上来三十几人，可是却给兵民们造成了近两百的伤亡。 “将军，城下敌人猬集，再来一些火罐，就能把他们打退了。”王四喜建议。 郭成栋无奈的摇头：“火油所剩不多了，留在关键的时候用吧。” 独孤三叹道：“堂堂南京城，就这么一点儿储备？看来咱们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第670章 疏解怨气 他们还没休息一会儿，就听见城外响起了呐喊的声音。他们抬头一看，发现又一批李自成的部下抬着长梯冲了过来。不过这次步兵不多，只有两三百人而已，因为在城下的兵力已经足够了，不用再继续增加。 不过现在城头的情况要比刚才第一次进攻的时候好的多了，那些胆小的京营兵和民壮此时已经没有多少惊恐，大部分都镇定了下来。而有些大胆的，似乎已经适应了战争，还在一起讨论这次能领到多少赏钱呢。虽然赏钱还没有拿到手，可是今天上城之前，他们可是全额拿到了钱粮，对于后续的赏钱，他们没有任何担心。 王四喜对郭成栋说道：“郭将军，咱们把火油准备好吧，别一会儿又来不及，手忙脚乱的。” 郭成栋却是说道：“可以准备，不过先不要动手。要让这些家伙们见见血，咱们的援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呢，要做好长期坚守的准备。” 欧阳云低声的问：“不会吧，将军，黄将军是怎么跟您说的？不是说让咱们坚守三五天就行吗？” “南京不在咱们的计划之内，就算变更计划，也需要时间。而且南京事关重大，可能会牵动整个战局。李自成，残明都不会轻易放弃，甚至是张献忠也可能来争夺，得好好准备嘛。”郭成栋缓缓的说着。 “卧草！”欧阳云怒吼：“你这就把我们骗来了？！为什么呀？！你都是参将了，将来一个总兵官肯定少不了，还用来冒这个险？！再说了，你邀功，把我们扯进来干什么？！” 此时周围的士兵和民壮都惊愕的向他们看过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闭嘴！”郭成栋低声的喝令着：“现在大敌当前，守城第一！其他事情，等以后再说！” 欧阳云总算是还有一些理智，要是让这些兵民知道他们的矛盾，而影响到守城兵将的士气，那南京就肯定守不住了。其他人可以投降，而他们这些人，可就必死无疑了。他们的信条是宁死不投降，就算可以被俘而做俘虏，可是敌人也不见得有多少耐心一直留着他们。 他压低声音，恶狠狠的说道：“恐怕没有什么以后了！你以为凭着咱们这三十几个，再加上这些没有上过阵的家伙，能守得了几天？！要是李自成强攻上来，这些家伙坚持不了三天。要是挖地道炸城墙，也不过是七八天的事情。” 郭成栋平静的说道：“富贵险中求。只要这次能守的下来，咱们就是大功一件。我就不说了，你们几个，有了这次功劳，怎么也能连升三级了。我听说大元帅在开年就要登基，那时候会封赏有功之臣。你们几个，要是没有这次功劳，到底也不会有什么升迁的机会。你们就甘心在军中亲冒失石摸爬滚打一辈子，却只能止步于下级军官？其实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就算是大帅没有同意，黄将军也会带部队过来的。只要坚守六天，到时候只要咱们还活着，黄将军就会来把咱们接应出去的。” 王四喜终于关心的确认：“你确定？黄将军一定会过江来？” “确定。”郭成栋点头，十分肯定的回道：“要不然我也不会来了。” 王四喜和欧阳云此时心里都踏实一些了，至少他们也不是非死不可，只要能坚守六天，他们就有活着回去的希望。而郭成栋则是心中没底，他也不确定黄得胜是不是真的能来接应他们，毕竟他们不过是有三十几个人而已，放弃了也不会有多大损失。 此时城下的李自成部队终于又把长梯搭上了城墙，也是十几架。好在城下的李闯士兵没有撤走，他们才没有向城墙上发射羽箭。要不然的话，又不知道要造成多少京营兵和民壮的死伤。 此时士兵们已经将火罐搬运到了长梯的附近，但是并没有去点燃长梯。郭成栋的手下们到了附近，向周围的兵民们蛊惑着：“兄弟们，拿赏银的时候到了。都张大眼睛，看着贼寇的动静。等他们上来，配合起来，轻轻松松就能把他们挑下去。杀的越多，能拿到手的赏银就越多，不要给官家和那些富商省银子呀。” 京营兵和民壮都被调动了起来。他们也看到火罐已经被搬过来了，心中也有了底气，就算他们应付不来，也能把敌人的攻城梯毁掉，让敌人上不来嘛。 “拿赏银啊！” “杀啊，一个三十两，不拿白不拿！” …… 兵民们杂乱无章的呐喊着，可是那股子兴奋劲儿和狠劲儿却是都表现出来了。 此时斧头兵们都攥着斧柄，蹲在沙袋后面，盯着垛口的方向。只要看到贼寇一露头，就站起来向贼寇猛地砍过去。贼寇们一般会用盾牌或是短刀招架，可是同时会从两侧刺来两支长枪，让他们毫无办法。要是他们还能躲的过去，那么此时会从正面再来一个长枪或者木棍，把他们刺死或者从长梯上顶下去。 一时之间，城头上响起了一声声的惨叫。不是流贼被直接刺死的哀嚎，就是从城头被推下来，惊恐的大叫。尸体像下饺子一样掉下去，落在地上发出砰砰的闷响。 此时木九愁带人抬着三十几个大木框上来了，里面放着带引线的圆形泥球，是万人敌。 郭成栋马上下令：“向长梯附近扔下去，也让兵士们休息一下。” 得到指令之后，木九愁吩咐下去，这些士兵们就抬着万人敌向各个长梯附近走去。他们点燃引信之后，将木框推下城墙就可以。木框在落地之后被摔碎，但是里面的泥球却保持完好。等引线燃尽之后，就会从引火孔中喷出火焰。里面装的是硫磺，所以不会爆炸。火焰会让泥球转动起来，火焰向四处喷射，将长梯周围的闯营士兵烧伤或者逼退。 还有的万人敌中装有毒物，从引火孔中喷出来的就是毒烟。虽然这种程度的烟雾未必有多大毒性，可是对于毒烟的恐惧，却是让闯营的士兵们都远远的跑开。 就这样，还在源源不断登上长梯的闯营士兵，有*处已经出现了断档，让城头的士兵们的压力顿时小了不少。 第671章 险失城头 城外的袁宗第有些脑袋冒汗了，虽然这次攻城的长梯只有三架被烧毁，可是他的士兵们一个个爬上城头，却是又一个个被推了下来。就算是上了城头的，也没见在城头上占领出一片地方，让后续部队持续登城。 虽然他的部队损失不算大，可是这也让城下的士兵们信心不足了。此时城下的兵将又被守军用喷射火焰和毒烟的万人敌攻击，而他这里却没有什么支援措施，就更让士兵们没有攻上去的劲头了。 袁宗第对亲兵吩咐：“去跟陛下说一声，残明守军准备充分，难以一鼓而下。请求暂时撤回来，等火炮墩台筑好之后再进攻。” 可是他的亲兵还没有派出去呢，李自成就派人来了，严令袁宗第继续猛攻，一定要在入夜前登上城头。在他看来，南京城的守军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从胡乱发射火炮和箭矢就能看的出来。面对这样的对手，他觉得给袁宗第的任务不算重。 袁宗第到底是不敢违抗李自成的命令，要是刘宗敏在攻城，那肯定已经把部下都撤回去了。可是他不是刘宗敏，只能再次向城下派出几百士兵，让兵将们加强攻势。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他的兵士就在城墙下，不论是火炮还是弓箭，都不能给城下的士兵们提供任何掩护，他只能给城下的兵将送去一些炸弹，好让他们能够顺利攻上去。 他们每次在李岩的手上吃亏之后，总是会马上模仿李岩的战法和武器。以至于现在，李岩有的东西，他们也基本都有。李岩用的战法，他们也基本会用。有所欠缺的是，他们的武器总是要比李岩的差一些，而且他们的士兵也没有李岩手下那么坚定不拔。 而此时城头上也出现了状况。虽然京营兵和民壮配合的越来越默契，而且刚开始的时候还杀的挺起劲儿。可是这毕竟是体力活儿，刚开始还能兴奋的喊着一个三十两，可是在经过两刻钟的激战之后，早已经都累的手脚有些发软了。 王四喜看在眼里，向郭成栋建议：“将军，还是尽早把那几架梯子也烧了吧，这些兵民们都没力气了。” 郭成栋也看出了兵民们体力不支，无奈的点头：“好吧，你去准备吧。” 他这里刚说完，就听见轰隆一声响，把守在垛口后面的兵民们炸的东倒西歪。紧接着，一个闯军跳上了垛口，快速的跳到沙袋后面，开始对那些被炸闷了的守军痛下杀手。 “坏了，他们有炸弹！”郭成栋有些惊恐的喊了一句。之后命令：“快，把那几个梯子烧掉！把那些鸟铳兵集中起来，把上了城的敌人马上消灭掉！” 王四喜也是害怕了，闯军只要在梯子上先向城头扔出炸弹，城头上的那些京营兵和民壮肯定坚持不住。他对欧阳云吩咐：“通知咱们的人，去那几处增援，要快。” 这边紧张的布置，而城头上好几处登城地点都发生了爆炸。那些没见过炸弹的兵民，甚至有过去看冒着火星的炸弹是个什么东西，等炸弹一爆炸，自然是伤亡惨重。 郭成栋带着他的亲兵首先冲了过去，用手铳和弩箭杀伤着上了城的闯军。而王四喜、欧阳云等人，则是顾不上其他，先向敌人的登城位置冲了过去，把放在沙袋后面的火油向敌人的长梯扔下去，先让后续敌人上不来再说。 此时城头上已经出现了混乱，闯军士兵勇猛的追砍着城头上的兵民，不用说那些民壮了，就是那些京营兵也几乎没有闯军士兵的一合之将。要不是有郭成栋手下的战斗小组阻挡，说不定整个南面城墙上的守军就都溃散了。 虽然王四喜等人已经尽量的快了，可是他们还是没有能够烧掉所有的长梯，有两个登城位置已经有好几个闯军上来，将周围的京营兵和民壮撵出去足有十多步，长梯上还有闯军的士兵一个接一个上来，已经开始结阵了。 正在此时，匠作坊的工匠带着民壮上城来，给城头上送来刚做出来的四十个炸弹。这个炸弹比二脚踢要简单，只要卷好纸筒，装好火药和引线就可以，不用把纸筒分成两个药室。不过没有在外边粘贴铁片，工匠们听说城头危急，就把先制出来的炸弹送上来了。他们觉得郭将军把他们当人看待，所以也愿意对守城的郭将军倾力相助。 此时木九愁等人顾不上其他，拿过炸弹就马上要用。不过木九愁看了一眼引线，立刻吩咐：“把引线截短。” 说着就抢过一把腰刀，垫在城砖上一刀斩下去，引线就剩下一半了。 一个工匠赶紧劝着：“军爷，可不敢呀。这引线烧的可快着呢，您这么弄短，怕是会伤到自己人呀。” 其他人却是不管，也拿了炸弹，把引线截短了一截儿。 木九愁拿着出火媒，什么也没说就点燃了引线，然后马上从前面人群的头顶上抛了进去。其他四个人也是一样，都把炸弹向敌人聚集地抛了过去。 轰隆隆的爆炸连续响起，正在砍杀守军和结阵的闯兵被炸的东倒西歪，那些连慌乱不知所措的守军和民壮也同样不能幸免，也是被炸的扑倒一地。与此同时，爆炸的烟雾腾起，将这一段的闯军和守军都笼罩进去。 此时木九愁没有停手，继续拿过炸弹点燃扔出去，不过这次却是向城外扔的。他的手下也心领神会，继续拿着炸弹向长梯的大致方向投掷。 轰隆，轰隆的爆炸声传来，还伴随着敌人的惨叫，想来城下的闯军不少，伤亡也同样惨重。 木九愁看着烟雾散开些了，于是带着他的四个手下缓缓的靠了过去。长枪手在前，弩手在后，只要看到黑色的军服，就朝要害刺上一枪。同时招呼远处的守军和民壮过来，让他们在敌人呢登城的位置附近落位，继续阻止敌人的登城。 等他们这里清理的差不多了，木九愁就让士兵们带着剩下的炸弹去另一处地方支援，而他们则快速的找到火油，把这个长梯彻底烧掉。 第672章 灵活应变 随着及时雨一般的炸弹送来，已经攻上城头的闯军终于被歼灭，而那两架长梯也被点燃，使闯军没有登城的通路。 不过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的。上了城头的闯军也不过四十多人，可是被炸弹炸伤的守军和民壮就有七十多人。被闯军杀伤的人，更是达到了百人。 其实炸弹没有碎片，不会造成那么多的杀伤。可是那些守军和民壮都被吓坏了，尤其是民壮们，耳朵都被震的鸣响不止，一个个缩在角落里说什么也不肯再站起来。没有办法，郭成栋只能把这些心理受伤的民壮都送到城内，免得他们继续在这里影响士气。 一会儿之后，工匠们又给送来了一批炸弹。郭成栋没有丝毫犹豫，让手下把这几十个炸弹全都扔到了城墙下的闯军人群中。轰隆隆的一阵爆炸，让闯军折损不少，士兵们在军官的指挥下，抬着伤员，扛着尸体，乱哄哄的撤退了。 城头上的守军和民壮看到贼寇被打退，都高兴的大喊大叫。而出于不浪费弹药和箭矢的目的，郭成栋也没有强令这些没有准头的兵民们发射。 此时看着自己的部下退了回来，袁宗第也没有办法了，只能自己去向李自成解释。 李自成冷着脸听完袁宗第的话，虽然很失望，可是他也知道，南京这样的大城，不太可能是一鼓而下的。 他还没有说话，田见秀皱眉思索着说道：“好像有些不对。” “怎么了？”刘宗敏马上问。 田见秀解释：“这南京的守军看上去像是一群乌合之众，可是咱们的人却攻不上城墙。即便是有兵士上城了，可是却没有办法形成突破，这不像是乌合之众呀。就算是左良玉和高杰的部众守城，咱们的几十人上了城墙，也不至于守不住一个登城点吧。” 袁宗第也是疑惑的说着：“有道理。我的手下已经做的很好了，登城位置都选在马面位置，让两侧的威胁降到最小。可是守军却是专门留出几个长梯让我们登城，然后一个一个的对我的手下进行杀伤。这不像是乌合之众能有的素质。还有那火油和炸弹的运用，我怎么看着有些像李岩的风格呀。” “不可能。”刘宗敏马上否决：“要是李岩的部队，你的人在城下待了那么长时间，哪有可能大部分撤回来？早就都被绞杀干净了。再说了，李岩也不会在城里做缩头乌龟呀。” 田见秀不确定的说道：“是呀，这确实是说不通。” “不用瞎猜了。”李自成终于说话：“李岩还在江北呢，再加上左梦庚和高杰都去了江北，他不可能再派兵过江南来。可能城内守军也不完全是乌合之众，毕竟是南明的京城，有一些精锐也不稀奇。关键是要快些打进去，拿下南京，抓住南明君臣，才能像当初在北方一样，各地传檄而定。” 袁宗第无奈的说道：“可是现在什么支援都没有，只有步兵蹬着长梯上城，那不是让手下的兄弟去送死吗？” “那就先停一晚吧。”李自成也只好让步，吩咐：“等明天咱们的墩台就能筑好，到时候就能让火炮先攻击城头了。只要南京城头的火炮被打掉，虎蹲炮就能上去支援。那个时候，攻上城墙就容易的多了。” 他们的火炮射程不足，只能用把火炮提升到和城墙差不多的高度，才能在四百步之外与城墙上的火炮形成对射。现在他们只是希望，城头上的火炮真的是由那些生瓜蛋子们操作，不会给他们的火炮造成多少干扰。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南京城外半个多时辰的战事算是暂时结束了。郭成栋让王四喜等人继续整顿城头防务，当然，不只是南城，还有其他三个方向也要照顾到，防止李自成改变攻击方向。同时把南城的一些已经有经验的兵士和民壮调到其他方向，增强防御力量。 而在开封的李岩，也终于收到了黄得胜的消息，知道了他在南京城的自作主张。 “胡闹！”李仲看完黄得胜的鸽信，皱眉说道：“明知南京不是咱们的目标，还要派人进去，这不是让这些人去送死嘛！” 李岩倒是很平静，淡淡的说道：“也算是有心。既知道南京在计划之外，有可能不同意他的行动，所以就只派出了一个队的兵力。就算是全员牺牲，也不过三十几人而已。可同时又看到了南京的巨大作用，咱们要是能拿下南京，将来对江南用兵，就能更加方便了，所以他就派人去接收南京城了。” “你也同意他的做法？”李仲皱眉问：“南明朱由崧只身弃城而逃，然后南明的文臣武将就向咱们投降，这个你相信吗？他一个人，就算带着一些兵将，可是没有朝廷的文武，他还怎么继续做皇帝？他带的兵将，也不足以让别人听他的呀。” 李岩嘿嘿一笑，说道：“有什么不相信的。有过洛阳那样的经历，谁都会害怕的。而且这次是马士英带的头，他几乎和整个江南士林都不对付，带着皇帝出逃也说的过去。至于南京城的文武勋戚，他们的家业可都在南方呢，落在李自成手里肯定不如投降咱们要好。” “可是，三十几个人，能有多少效果？”李仲还是摇头道：“南明的那些兵将，真是上不得台面呀。” 李岩随意的说道：“让他们去试一下吧，反正损失也不大。李自成一路被咱们追着，对于攻打南京，准备应该也不会充分。让陈永福也加把劲儿，不要让李自成安心的去攻打南京。让魏诚去浦口接应，多准备船只。” “那高杰和左梦庚怎么办？左梦庚可是没有要投降的意思呀。” 李岩笑着说道：“徐勇和高杰都已经联系好了，那就让他们先牵制一下左梦庚，也算是他们的投名状。” “可是，他们要是邀功的话，咱们岂不是很被动？让这些人留着兵权，将来也是个麻烦。”李仲马上提醒。 李岩自信的说道：“不会改咱们的规矩的。他们都是聪明人，不会自找麻烦。就算他们想干什么，兵士们也不见的跟他们。放心吧，先看看能不能拿下南京。” “好吧，我再给他们调一批弹药过去。”李仲服从李岩的决定。 等李仲离开之后，李岩对孙四福吩咐：“你让各地的人手去探访一下各处的锦衣卫人员，要是有能用的，就吸收进来。要是不能用的，就全部革退，让各地注意监控，不要让他们惹出麻烦来。” “那北京的锦衣卫是不是也撤销？”孙四福低声的问着。自从他决定留在李岩的身边起，他就担负起了李岩暗探的角色，行事也越来越低调隐晦了。 李岩摆摆手，决定：“留着吧，就算是一个养老地方了。投降过来的那些人，总要有个地方安置。” “属下明白了。” 第673章 阴暗面 孙四福答应下来之后，又问道：“被李自成迁到陕西的一些山西人，想要回山西去，并且想让咱们发还被李自成抄没的家产。” 李岩皱眉，不满的说道：“这种事情还用问？照规矩办！” “这些人虽然地契房契等物都找不到了，可是有好几家是祁县、太谷等地方的人，与同咱们合作的晋商有些关系。”孙四福无奈的汇报着。 虽然他们这里也组织起了一个商帮，可是毕竟以前没有去过边墙之外，对蒙古的贸易大头还是晋商们在做。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清国朝廷强令蒙古各部控制与汉人的边贸，山西的商帮还是通过他们的渠道和影响力，源源不断的给他换回战马，确实是功劳不小。 “有些关系？什么关系？弄清楚了吗？”李岩不满的接连问着。 孙四福小心的回道：“有的是未出五服的同宗，有些则是拐弯抹角的姻亲。被移走的都是当地士绅，企图推翻李自成的政权。那些商家有眼色，直系亲属都没有参与，所以没有受到什么波及。” “有人来打招呼了？”李岩马上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宗族姻亲关系，人们都看的很重，只要不是太危险的事情，只要人找上们来，都不会轻易拒绝的。否则就是薄恩寡情，会被亲族责难，被乡里耻笑。 孙四福点头：“范家人来过。” 李岩陷入了沉默，这个决定可不好下。要是开了这个口子，将来怕是就不好收了。可要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范家，这个张家口最大的边贸商会不会给他找麻烦？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吩咐：“从现在开始，多向范家派些人，注意他们的动态。尤其是与清国方面的接触，一定要及时掌握。” “这，”孙四福为难的说着：“他们是商人，而且对手下的人很好，掌柜和和主要的伙计都会有股份。而且他们的伙计要五年才能出师，往里派人，实在是太难了。” 李岩冷冷的说道：“办法你们来想，我只要结果。在范家倒向清廷的时候，我要能及时知道。通知咱们的商队，今后的重点方向就是张家口，让他们尽量深入草原，开辟出咱们自己的渠道。还有，通知天津的船坞，准备研究建造平定的沙船，也要加上轮桨，将来在长江上巡航用。” “属下记下了。”孙四福只能咬牙答应下来，之后默默的退了出去。他已经知道李岩对于那些山西前移户的态度了，虽然他对监控范家还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人总是会有些软肋的，贪财的，好色的，重情的，守义的。只要找对了软肋，自然就会让人听话。 他一个农村来的穷小子，之前除了打打杀杀，对于这些阴暗的东西知道的确实不多。等他们攻下北京之后，从前锦衣卫人员还有卷宗中学到了不少东西。就是如今，他的队伍中也有不少前锦衣卫的人员。当然，这些人比较小心，在前朝的恶习不敢显露，都是兢兢业业的办差，好在新朝求得个一官半职。 而李岩此时又在考虑左梦庚的问题了。左梦庚之前派了金声恒过来试探了一下，之后就没有了消息。可是等左梦庚带着队伍突然过江之后，他手下的将领徐勇则是带着手下四千人马独自行动，去了霍山县。不过好在没有进山，而是派人主动来接洽，说是要投诚。 这样一股人马过来，虽然他自己说是要投诚，可是舒城、潜山、太湖周围诸地的驻军也不过几百人。要是这徐勇突然发难的话，江北这一大片新入地区怕是又要遭受战乱之祸了。 所以李岩不得不又从河南抽调一些部队南下，去对徐勇的这支队伍形成监视。可是河南是根本之地，所剩部队也不能轻易调动。他思虑再三，只好把准备派去陕南入川的部队派出去。 他本来是想先去拿下四川，好封死南方各个势力割据四川的可能。可是接连的变故却是让他被动改变构想，不得不先暂时不去管四川，而把本来用于入川的兵将派去各地救急。不过好在四川也是乱成了一锅粥，他就算迟些在入川，也应该不会有多少麻烦。 虽然李岩在河南做出了决定，可是毕竟命令的传递需要时间。所以在南京被围城的第二天，黄得胜和陈永福还没有收到消息，南京城还得独自坚守。 拜南京城的城墙高大所赐，李自成在南边所造的炮台，直到午后才完成。当然，这中间还有城头的炮火袭扰，不过京营兵的那些炮手技术太差，只不过是听个响，还是欧阳云等郭成栋带来的士兵操作着几门火炮给李自成筑台的兵士制造一些麻烦。不过他们毕竟不是专业的炮兵，而且实心弹的杀伤力毕竟有限，所以李自成的炮台还是筑成了。 轰隆，轰隆，一声声的火炮声从城外的数丈高的炮台上传出，一阵阵的白烟冒出，一颗颗的弹丸呼啸着飞向南京城墙。不过李自成的炮台终究还是比南京城墙矮了几尺，而且城头的垛口后面都垒满了沙袋，炮弹弹丸虽然能把城砖打碎，可是对躲在沙袋后面的兵士却是没有多少杀伤力。 而同时，此时城头上的士兵和民壮已经不是昨天没见过血的生瓜蛋子了。而且昨天夜里，他们不但吃到了饱饭，还终于拿到了他们的赏钱。虽然赏钱没有他们报的多，不过也差不多给了一半，这让士兵和民壮们都异常开心。而那些没有得到赏钱的兵民，则是心中充满的羡慕，也让这些人开始有了求战的欲望。 城头上的人虽然也不时有人被飞溅的砖石打伤，可是其他没有受伤的人却是没有受什么影响。 王四喜趁着火炮的间隙，小心的看着城外的情况。发现李自成的部队已经抬着长梯冲了上来，不过由于火炮声太响，没有听见敌人的冲锋。 “炸弹准备，看好火绳，听我命令！”王四喜大声的喊着。 工匠师傅们越做越手熟，所以炸弹的产量大大增加，其中还有一些在外边粘上了碎铁屑。所以此时只要等着敌人到了城下，就能用炸弹给敌人造成大量杀伤。 第674章 突遭夜袭 第二天的攻城没有任何新意，南京城头上不断落下来的炸弹，让城下的闯军伤亡不小，以至于士兵们有几次都自动退了下来。就算是闯军后来抬着巨盾到城墙下，让士兵们躲在巨盾后面躲避炸弹的袭击，可是爆炸依然让巨盾保护中的士兵们头晕脑胀。 而且由于他们登城的人数减少，让守军在各个登城位置的军兵和民壮都能充分准备，所以他们基本刚到城头，就会被守军挑下来。闯军在经历了几次绝望的强攻之后，甚至开始抗拒命令，不愿意再去接近城墙。 李自成为了让士兵恢复信心，尽快拿下南京城，终于还是派出了虎蹲炮。炮台上的火炮对城墙上的守军威胁不大，他只能寄希望于曲射的虎蹲炮了。 可是他选错时间了，要是他在第一次攻击的时候使用，那时十分慌乱的守军说不定会立刻溃散。但是现在守军已经打出了心气，而且又有欧阳云等人亲自操作火炮，他的十二组虎蹲炮还没有到达八十步的发射距离，就已经有五个炮手受伤或是阵亡。等虎蹲炮终于停下来开炮了，开花弹没有几颗打到城头上，可是他们的伤亡却是马上大了起来。 李自成一看效果不好，又不得不马上把他的精锐炮手撤了回来。这些炮手可是他的杀手锏，只要一阵开花弹轰隆隆的在敌人的阵列中炸开，对手马上就会溃散。虽然在李岩的部队面前不怎么管用，可是在江南地方，他的对手也不是李岩呀。 入夜之后，袁宗第向李自成抱怨：“陛下，不能再这么打了。今天的伤亡达到了千余，下面的兄弟们都怨声载道，要是明天再这么打，恐怕就要有逃兵了。” 李自成等人的脸色当即就变得难看了。从陕西到襄阳一路，差不多逃跑了四五万人，剩下的这些基本都是他们的忠实追随者了。要是真的再次出现逃散的情况，那这十万队伍，就算是一朝垮掉也不是没有可能。 “明天你们撤回来休息。”李自成阴着脸吩咐：“玉峰，宗敏，明天你们两人领兵攻城。不要只打南边了，东边和北边也都去试一试。本来以为南京不日可下，没想到这残明还是有能人呀。” 田见秀有些后悔的说道：“还是咱们太着急了。要是也像当初在北京一样，先围而不攻，招降纳叛，想来应该会简单一些。” “怎么可能？！”刘宗敏不屑的反驳：“北京已经来过一次了，好些人都从北京逃到南京来了。我就不信，这次他们还会向咱们投降？围而不攻，只能让城里的人准备的更充分。” 田见秀同样不满的说道：“当初就是你追赃追的最起劲儿，咱们现在恶名在外，想要招降纳叛也没人过来了。” “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呀？！不征钱粮，你让兵士们喝西北风呀？！”刘宗敏大声的叫骂着：“他们那些官绅，哪个是无辜的？！连一个翰林，都能从家里抄出五万两银子来，哪个是干净的？！让他们花钱买命已经是仁慈了，直接抄家灭族才是正经！” 李自成马上制止了两人的争吵。他听着谁的话都觉得刺耳，本来他是像给百姓卖个好，再打击一下贪官污吏。可是清军一打进关来，却是让他们措手不及，不得不又开始了征收税赋。到头来，他是百姓和官绅两头都不讨好，让他占据北方数省的大顺帝国，短短一年就被迫流窜江南，每每想来都让他叹息神伤啊。 “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明天再开始攻城。”李自成摆摆手，让刘宗敏等人离开。 李来亨此时却是突然开口：“陛下，属下以为，咱们应该夜战。” “夜战？”李自成皱眉想了一下，摇头道：“效果不大。城头的守备严密，他们又把咱们遗留的长梯都点燃了，兵士们依然难以上城。” 李来亨没有放弃，接着说道：“可以让虎蹲炮摸上去开炮。城墙外有咱们的长梯在燃烧，正好给咱们的炮手指明了目标。只要城头乱起来，登城就简单了。” 刘宗敏马上支持：“小来哼说的在理，应该试一试。” “亥时末刻动手！”李自成考虑了一会儿，终于下了决心。 南京城头上的士兵和民壮都开心的吃着晚饭。钱谦益前一个晚上写了一夜的降表，等第二天再看，却是发现李自成似乎没多么厉害，他的家财似乎都能保得住了。于是一高兴，就联络了城内的官绅和勋戚，给守城的军民们送上了一顿美食——不掺土石和陈米的白米饭，和有肉的大烩菜。 吃完饭之后就是向上官汇报今天的战果。不过今天的赏钱就不像昨天那么好拿了，昨天还割了四五十颗人头呢，今天却是只有六颗。流贼大部分的伤亡都是被炸弹在城下造成的，虽然兵士们上报的已经挤掉不少数量了，可是上官依然只承认他们四分之一的数量。 不过士兵和民壮们却是没有怎么生气，他们今天几乎就没有什么危险，就是向城下的敌人扔出炸弹而已。能有这么容易的赚钱机会，他们没有什么可生气的。 等到了亥时之后，除了值夜的士兵，其他人都远远的躲开燃烧的长梯，在城墙上席地而睡。突然，爆炸在城墙内外响了起来，士兵们都被从睡梦中吓醒。 他们醒来之后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看见城头上有爆炸的火光闪亮，有人惊恐的大喊，有人惨叫着呼救。之后这些人就开始到处乱跑，有的想要下城，有的想要找藏身的地方，就算是军官也一样慌乱。 “不要乱跑！在沙袋后躲好就没事！”木九愁等人安抚着，试探让混乱的军民们安定下来。 其实李自成的开花弹打到城墙上来的并不多，没轮只有两三颗能在城头上爆炸，其他的都落在了城墙内外，对城头守军的杀伤是及其有限的。可是这些军民却是看不出这些，只知道蒙头四处乱跑。 有的士兵听从指挥，原地躲好，可是大多数人还是没头苍蝇一般乱跑。郭成栋带着手下的士兵们四处安抚着兵士和民壮。经过两天的战斗，他们这些人已经建立起了一些威信，所以在一段时间的安抚之后，大部分士兵还是安定了下来。 可是突然一阵羽箭从天而降，让那些没有躲好的兵民们又乱了起来。几轮箭雨之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贼寇要登城了！”，兵民们马上就又炸了锅，因为他们还没有做好准备，刚平静下来的心绪此时又突然乱了起来。 第675章 一团混乱 郭成栋看着又慌乱起来的人群，只能对自己的亲兵吩咐：“去找咱们的人，让他们带人找到闯军的登城地点，挡住他们！让他们把闯军的梯子烧掉，绝不能让闯军上来！” “遵命！”几个亲兵答应一声立刻向两边的城墙跑去。而郭成栋自己，则是装好枪弹，也开始在城墙上寻找起来。别看城上的军兵和民壮喊的起劲儿，可那都是慌乱的以讹传讹而已，听到有人喊敌人上来了，他们也跟着乱喊乱跑，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有看到敌人在哪里。所以他们还要自己去寻找，敌人的登城地点到底在哪里。 虽然现在城头上一片混乱，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救。由于炸弹的产量增加，他们可以让每十个垛口存放着二十个炸弹。闯军不可能在十个垛口之间搭设两架长梯，否则他们在城下的人员会过于集中，从而导致大量伤亡。所以这二十颗炸弹，也能起到相当作用了。 郭成栋带着仅剩两个的亲兵，在慌乱的人群中前进。他们没有时间制止军民的慌乱，他们必须尽快找到敌人的登城位置，阻止敌人登上城头，否则一切都会无法收拾。 他们终于在两个火把的亮光勉强能照射到的中间位置，看见了一个刚从垛口跳到城墙上的人，不用问，这就是刚上来的闯军了。 郭成栋带着亲兵马上靠近，想要将这个闯军士兵解决掉。可是他们刚靠近了几步，就有一个黑影突然从沙袋后站了起来，长枪直接刺向了走在前面的亲兵牛洪。牛洪完全没有防备，长枪直接刺透了锁子甲，深深的刺进了他的腹部。 郭成栋下意识的调转手铳，马上就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响，那个闯军士兵立刻就惨叫着倒了下去。他将没有弹药的手铳仍在了沙袋上，立刻就去拔刀，可是此时那刚上来的闯军却是举着盾牌，提着腰刀冲了过来。 他的另一个亲兵立刻上前一步，冷静的把长枪向敌人刺了出去。他刺的不是胸腹位置，而是敌人的大腿，那里没有防护。 闯军士兵看到危险，马上收住了冲刺的脚步，用盾牌去阻挡长枪，并且用刀背去撞击枪杆，想要把这危险的长枪挑开。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郭成栋双手握着长刀，一个箭步冲上去，直刺敌人胸前。闯军士兵此时盾牌和腰刀都向下去对付长枪了，胸前空门大开。他没有办法，只能闪身躲开。可是他正在全力去格挡长枪，重心已经靠前，一时难以改变动作，只能稍微向左侧倾斜一下。 扑哧一声，郭成栋锋利的长刀刺破了闯军的扎甲，刺入了右肩位置。闯军疼痛的向后躲避，左手的盾牌不自觉的向上抬起。此时刚被格挡开的长枪又一次闪电的刺了过去，正中闯军腹部。此时闯军仿佛被抽调脊椎骨一样，瞬间就惨叫一声萎顿下去。 郭成栋快速收回长刀，顾不上受伤的亲兵，命令着：“去守住那里！” 之后他赶紧在周围寻找炸弹的放置地点。好在闯军选的这个登城地点离炸弹放置的位置很近，郭成栋没一会儿就找到了。他拿出火媒，点燃了一颗炸弹引线。不过他没有马上出手，而是看着引线在呲呲燃烧。等引线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时候，才轻轻的将炸弹抛了出去。 “轰隆”一声爆炸在半空中响起，此时正在登城的闯军士兵被爆炸波及，快要上了城头的士兵趴在梯子上不敢动弹，而且叼在嘴里的腰刀也由于惊吓丢掉了。而在中间位置的闯军，则是直接被冲击波掀了下去。 郭成栋又继续抛投了两颗炸弹，他看到没有闯军紧跟着上来，紧张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他在观察一下城墙下的情况之后，才将炸弹向敌人密集的地方抛下去，让炸弹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在轰隆隆的爆炸声中，只剩一个盾牌的闯军士兵终于小心的露头了。他知道城头上的守军已经有了准备，不敢上来。可是下面轰隆隆的爆炸不断，而且长梯底部似乎也遭到了冲击，他在上面感觉晃悠的厉害，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炸断倒掉，他不得不登上城头。 可是他刚一露头，就看到一支长枪向他刺来。他用盾牌抵挡一下。可是伴随着一声“杀！”的爆喝，长枪的刺击被阻挡后马上又来一次，而且力道极大。他努力的让盾牌倾斜，既能保护自己，又能让刺来的长枪滑开。 不过他只坚持了几次，就被巨大的力道所迫，没有抓牢长梯，而带着长长的恐惧的喊声，从五丈高的城头摔了下去。 郭成栋又探出头去观察一下，看到城下的贼寇已经被驱散，长梯上也没有看到有闯军的士兵。他一时等不到火油过来，就开始将在附近乱跑的士兵和民壮一个个抓过来，命令他们在这里守卫。 他拿了一支火把扔了下去，对那些被抓回来的兵士和民壮喊道：“你们自己看，下面的贼寇已经被驱散了，没人登城了！你们只需要守在这里，等贼寇再次聚集的时候向他们投掷炸弹。有上来的，就像白天做的一样，把他们挑下去！他们没多少人，他们还没有攻上来！炸弹一会儿就会再补充过来，你们不用担心。” 这些军民们谨慎的向下边看了看，发现这军官说的是真的。再看看乱哄哄的周围，大叫着乱跑的似乎都是他们自己人，连一个贼寇都没有看见。 郭成栋见这些人已经定下神来，于是接着吩咐：“你们帮着安抚一下这些胆小鬼，天亮后我给你们请功。” 在问过了几个人的姓名之后，他安置好已经断了气了亲兵牛洪，带着仅剩的一个亲兵去其他地方增援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一声声的爆炸声中，李自成在长梯附近的的部队四散而逃。接着他们的长梯，就在夜色中忽地一下燃烧起来，驱散了周围的黑暗，让从城头落下来的炸弹更加精准。 李自成在远处看着一架又一架的长梯被点燃，他知道这次被寄予厚望的夜袭已经失败了，于是他不得不下了撤退的命令。他也感觉到，似乎这种常规的攻城很难奏效，是应该使用其他办法了。 第676章 不同寻常 城头上混乱了一个多时辰，等军兵和民壮们重新安静下来，登上城头的六十多闯军已经全部被肃清了。而城头上军民的损失还不知道有多少，有跑下城头逃回家的，还有被闯军扔下城头的，谁也不清楚到底伤亡多少，不过尸体还在清理之中。 而郭成栋带来的人，却是实实在在的死了九个，重伤三个。一次夜袭，就让他们损失三成力量，实在是伤亡惨重。要不是有那些鸟铳兵帮忙，要不是造出来的炸弹足够多，他们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此时王四喜黑着脸找到郭成栋，怒吼道：“他娘的！好不容易留了三个俘虏，全让那些混蛋给砍了。打仗的时候吓得魂出窍，他娘的砍脑袋领赏倒是不手软！” 郭成栋也无奈，人已经被杀了，他也没什么办法。他无力的摆摆手，说道：“手不软也算，至少能练胆。咱们的伤员安置好了没有？阵亡的，一会儿整理遗物，火化吧。” “都安排好了，让城里最好的大夫给治。好在咱们带着止血粉，要不然这三个也难保下来。火化的事情也准备好了。”王四喜有些伤感的说着。 郭成栋拍拍王四喜的肩膀，说道：“让弟兄们打起精神来，伤亡了这么多的兄弟，要是南京还守不下来，咱们就白死了。” “扯淡。”王四喜低声的说着：“大队人马不过来，南京迟早得丢。”说完就低着头走了，去安抚手下，巡视防务。天亮之后，李自成应该是不会给他们多少休息时间的。 天刚亮，城头就看见城外贼寇的队伍开始移动了，他们发现贼寇分成两股，一股向城东移动，剩下的还在原地不动。他们知道，贼寇终于要采取围攻的办法了。有些人兴奋，认为自己也可以赚赏钱了。有些人则是开始恐惧了，他们只不过是想来城上混几天，领个份子钱就行，可没想过血拼厮杀。 而在当涂县外围的陈永福和周鹤，也发现一些不寻常。之前他们还是像之前一样，带着队伍跟在李自成的后方。可是到了今天，他们发现李自成的部队居然在当涂外围建了三条防线。而且据探报，李自成留下来殿后的部队，居然在三万以上，比任何时候都要多。 不过两人都没有觉得奇怪。他们的任务就是迫使李自成向江南攻击，他们现在已经很好的完成了任务。李自成想要在南京安家，那就必须要在远处建立足够强大的防线，没什么好奇怪的。 而且他们此时不但要防备李自成的反击，还要防备江南残明势力的攻击，后方的九江，安庆，池州等地都只留下了不多的守备部队。而他们的江上补给线，也很有可能被张献忠的鄱阳水师截断，所以他们此时也是小心谨慎，考虑更多的是如何能全身而退。 此时最高兴的，恐怕就是高一功和史进才了。这次断后任务交给了他们，自然是压力不小，要扛住李岩的攻势，还真是不容易。不过让他们意外的是，他们居然能在当涂有三天从容布置防务的时间，实在是大大的惊喜。 这次史进才被推到了第一线。之前的战事，他总是避免与李岩部队作战。他知道，就算他的部下看起来训练的像模像样，可是比起李岩的部队，终究还是差一个层次的。 李岩的部下都发给田地，士兵们有为自己财产而战的自觉。而且要是贪生怕死，作战消极，不但他们本人会受到惩罚，而且他们的家人也会受到影响，就让官兵们有了不畏生死的勇气。可是他的手下，只是能用抢夺的财物来激励，遇上不太强的敌人，自然能一拥而上。可是要遇到比他们强的敌手，那也只能一溃千里了。 这次实在是躲不过去，所以他就想出了建立多道防线的办法。反正他们的人多，也不担心陈永福敢绕过他们。而且他这次别出心裁，把防线建成棚子一样的式样，上面有顶，泥土覆盖，前后有沙袋。这样一来，就算是李岩的抛石机和虎蹲炮发射的火罐和开花弹，对他们的杀伤也会降低很多。 高一功在已经建好的第一道防线巡视，看着这种以前想都没想过的新防线，兴奋的说道：“好啊，史兄弟。有了这个顶棚，还有后方的掩体，兄弟们就安全多了呀。你是怎么想到的？要是在西安的时候就能想出这种办法，咱们也不至于流落到这里了。” “也是这几天才刚想到的。”史进才生怕被误会藏私，赶紧解释：“李岩所凭仗的，不过是火炮和投石机。我这一路都在想西安的战斗，发现李岩每次让咱们的队伍溃败的武器，就是他的抛石机放火和虎蹲炮的炸弹。最近我才想明白，这两样都是从高处落下来的，咱们只要在头顶加上坚固的顶盖，前后也有防备，那岂不是就能让李岩的杀手锏不起作用？” 高一功连连点头，笑着赞赏：“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样子。羽箭也是从空中掉落下来，用盾牌举在头顶就能防备。只要这个顶够结实，炸不垮，不怕火，就能让李岩束手无策！” 不过高一功想了一下，问道：“可是，你整修这么多同后头连接的道路做什么？咱们一撤退，这防线就让李岩的人用上了呀。” 高一功指的是防线后面十多条被夯土平整的道路，直通三百步后的第二条防线。 “以防万一嘛。”史进才无奈的说着：“谁知道这个防线能不能挡得住李岩的进攻呢。万一要是阻挡不住，咱们的火炮可是要第一时间后撤的。咱们所有的火炮都集中在这里了，要是把这些火炮损失掉，咱们就只能逃去南京了。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咱们不好交代呀。” 高一功点头，赞赏道：“还是史兄弟想的周到。这次多亏有史兄弟帮忙，要不然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挡住李岩的追击呢。” “哪里，哪里，侯爷谬赞了。这防线有没有用还不得而知，咱们还是要继续全力准备才是。”史进才客气的说着。这次还不知道能不能挡住李岩呢，他可不敢居功自傲。 高一功点头：“对，我这就向陛下送信，多要些弹药和箭矢过来。” 第677章 绝望的希望 经过四天小心且疯狂的跋涉，马銮带着朱由崧终于在祁门县找到了黄得功的中军大营。黄得功手下数万兵马，要找到黄得功这个主将，还真是不容易。而且他们也不敢暴露身份，只能派人私下里打听，有好几个人，都被当地人当细作给抓住打了个半死。 说这一路疯狂，是因为他们不敢走县城，可是这一大队人马总要吃喝呀，所以只能像贼寇一样去村镇中抢夺，之后再快速的逃跑。自从被乡勇打的溃散之后，他们就知道自己的斤两了，绝不敢和大队人马再碰上。 黄得功刚开始还不太相信，可是当他真的见到朱由崧之后，只能是痛哭流涕了。一个皇帝，只带着一点部队就逃出了都城，还能让他怎么样呢？不过他还是忠于大明的，只能把弘光皇帝安置下来，并且派人去通知史可法，过来一起商议如何行事。毕竟史可法是阁部督师，一些事情做起来，比他们这些武将要名正言顺的多。 而朱由崧此时也终于能睡个放心觉了。这些京营兵实在是太不靠谱了，居然轻易的被乡勇给打散了。不过他还是不太放心，这里靠近与张献忠的对峙前线，要是万一张献忠攻过来，他岂不是又要处于险地？ 休息了一夜之后，朱由崧就召见黄得功，说道：“靖南侯，朕思虑再三，这里还是不安全。不如靖南侯带兵，将朕护送去杭州吧。” 黄得功劝说着：“陛下，还是等等史阁部吧，史阁部明天应该就能过来见驾了。” “就是等他来了，朕也要走呀。”朱由崧有些急切的说道：“若是等史可法过来，万一期间有什么变故，那不是悔之晚矣了吗？这里毕竟是前线，张献忠，左梦庚，还有李岩，都有可能会打过来。” 黄得功保证：“陛下放心，这里离前方还有百里远呢，敌人没有那么容易过来。而且陛下这次只身出走，众大臣都留在了都城，有史阁部在的话，总是能给陛下一些帮助。” “可是史可法迂腐，而且在南京时，有些事情朕没有照顾到他们的想法，他会不会借机做出一些让朕为难的事情来？”朱由崧有些期期艾艾的问着。 在南京的时候，马士英等人可是没有少找东林和复社的麻烦。而且他还同意了马士英的请求，把本来是首辅的史可法调出朝堂，令史可法在外督师。现在他到了史可法督师的军中，史可法提做出一些什么要求来，朱由崧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黄得功抱拳道：“陛下不必担心，有臣下忠心耿耿的儿郎们护卫左右，没有人能强迫陛下。而且现在非常时期，想来史阁部不是不顾大局之人。” 听到黄得功的保证，朱由崧才真的放下心来。只要黄得功还是忠于他的，那就不用怕东林等人的报复了。东林本来就不想让他做皇帝，现在要是控制了黄得功和刘良佐，那么换一个人做皇帝，也不是什么难事。 朱由崧不担心自己的皇位和安全之后，终于想起了南京的情况。于是他问道：“南京有什么消息吗？城中的文武大臣们可还好？” 黄得功回道：“南京已经被李自成包围，不过昨日收到的消息，南京还在抵抗。” “啊？还没有被攻陷？”朱由崧惊讶的说着：“看来赵之龙还是有些将兵之才的，若是这次他能逃出重围，将来要重用才是。” 黄得功不无责备的说道：“南京城墙高厚，又紧靠大江。若是陛下在城中，召集各镇勤王，说不定能在南京城下一举击败闯贼。可惜，如今南京没有陛下坐镇，必然是群龙无首，各自为战，陷落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朱由崧点头，却是庆幸自己出逃的及时。不论如何，他都不会再度让自己陷入重围中了。他站起来整理衣冠，向黄得功躬身行礼，道：“朕的性命，就托与靖南侯之手了。” 黄得功赶紧跪下，叩拜道：“不敢受陛下之礼。只要臣还有一口气，一个兵，定当保护陛下周全。” 此时南京城外的李自成，在对南京城围攻一天之后，终于寻找到了合适挖洞炸城的地方。城北的天后宫，山墙靠着南京城墙，正是挖洞的好地方。于是他在入夜之后，派兵悄悄潜入天后宫，并且马上在殿宇的掩护下开始挖掘工作。 第二天夜里，天后宫逃跑出来的小道士缒城而上，禀报了闯军在天后宫挖掘地道的消息。可是不论是城头的郭成栋，还是城内的赵之龙，韩赞周等人，都是一筹莫展。 城内的这些兵将是什么货色，他们都知道。要是让他们在城墙上十多个对付一个还在梯子上的闯军，那还能凑合。可是让他们出城与闯军作战，那简直就是去送死。所以这个消息只在城内的达官贵人中间传播，让那些刚安心下来的富绅们又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其中的一些人，开始悄悄的找人串联，密谋与城外的李自成建立联系，不论是出卖情报，还是出卖城头上戍守的军兵，先把守城的责任与自己撇清再说。他们可是听说了，就这三四天时间，闯军没死伤了有好几千了，要是城破了，不屠城才怪呢。此时又有了闯军要炸城墙的消息，他们在城破之前向李自成买个好，最起码先保住阖家性命再说。 而郭成栋在消沉了半天时间之后，也开始调兵遣将，准备应付最糟糕的情况。他们已经在南京城里了，就算是战死，也要拉上更多的敌人来垫背，才能算的上是死而无憾。 他专门让木九愁和欧阳云带着八个人去凤仪门，并且往那里调了两千军民，让他们在那里建立第二道防线，尽力阻挡闯军进城。光是人员当然不够，还有数十门大小火炮，以及六架抛石机，还有剩下的几乎全部三十罐火油。 “能有什么用？”王四喜失落的说道：“城墙一塌，那些兵士和民壮跑的比兔子都快，根本就挡不住任何敌人。” 郭成栋随意的说道：“做好该做的事，剩下就听天由命了。能挡一时算一时，总不能束手待毙吧。” “黄将军到底会不会来？”王四喜带着一丝希冀问着。 郭成栋等了一会儿，才淡淡的回道：“与开封的消息来往，要三四天时间。要是后天，或者大后天还没有看到黄将军过来，那就不会来了。那个时候，李自成也差不多能挖好地洞了。嘿嘿，咱们是死是活，就看后面这两三天了。” “娘的！”王四喜骂一声，之后看着天空，仿佛祷告一般，喃喃自语：“希望李闯能挖的慢一些才好。” 第678章 手段不少 六月初一，南京被李自成攻打的第五天，黄得胜带着部队由浮桥过了长江，来到了镇江。只是短暂的休整之后，就向南京开进。 同一时间，李自成就收到了消息，同时还被告知，南京对岸的浦口，也有李岩的部队陆续到来。与此同时，李自成还得到了一个消息，南明的皇帝朱由崧已经不在南京了，而是在到杭州去了。这个消息是从被打散的京营兵那里得到的，这些京营兵没有好去处，就打算回南京，却是被李自成的手下抓了个正着。 李自成此时有些犹豫了。他打南京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朱由崧抓住，让南明群龙无首，好对江南地方传檄而定。而且他之前就知道李岩的部队已经打到长江边上了，南京再作为都城，已经没有多少安全性可言，因此他要这座城池也没有多大作用。 可是现在，不但李岩的部队在向南京逼近，而且他的主要目标朱由崧也不在城内，这让他们犹豫，是不是还要继续在南京城下耗下去。 李自成把刘宗敏，田见秀等人找来，一起商量一下。 “那咱们还是早些走吧。”田见秀建议：“要是被李岩的人缠住了，又要消耗一部分兵力了。南方的百姓似乎对咱们有成见，愿意加入咱们的人很少。现在不是三四年前了，自己的老兄弟都会逃跑，就算是挟裹一些百姓，也没什么用处，反倒是让咱们消耗更多的粮食。” 听到田见秀的话，众人都没有反驳。这说的是实情，要不是他们的部下大部分都是陕西老乡，怕是逃跑的也不在少数。就算他们想像李岩一样，承诺给来投的百姓们分封田地，也不会有几个人相信他们这支被追赶着四处逃跑的队伍能有一个稳定的疆域。 牛金星已经对李自成很失望了，他已经意识到，李自成就算做的再好，最多也不过是在江南苟延残喘一阵而已。他不认为李岩会放弃江南这样的财税重地，只不过是李岩想要先巩固一下江北的地盘而已。所以他虽然被叫来参加会议，却不准备多说什么。而且他的儿子牛栓留在了西安，虽然还没有消息回来，不过他觉得结果应该不会太坏，至少他弄到的大部分财宝和宅院应该能保得住吧。 而剩下的刘宗敏，白旺，刘忠等人也都没有什么话说。他们都同李岩的部队交战过了，自知不是李岩的对手，自然是想快些离开，免得手下遭受损失。 只有顾君恩开口：“陛下，臣听说，李岩在占领地方之后，都会重新修复各地被损毁的城墙。” “嗯？”李自成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 顾君恩满脸得色的说道：“臣的意思是，咱们大军可以撤离，不过需要留一二敢死之士。现在南京城下的炸室已经挖的差不多了，只要再加把劲儿，连夜把炸药运下去放好。留下这敢死之士，在天后宫潜藏，等李岩的队伍进城，再引爆炸药。此举不但能破坏南京城墙，让李岩耗费人力、物力、财力去修复，要是能杀伤一些李岩麾下的兵将，那就更好了。” 李自成一听能拖住李岩，哪还有不同意的。他马上对李来亨吩咐：“来哼，你去孩儿营挑两个人。给他们准备两匹快马，让他们能追上大队。另外，白旺，你要加派人手，明日天亮之前就要准备停当。” “孩儿领命！”李来亨马上答应着。孩儿兵们都是没爹没娘的孤儿，被李自成抚养长大，忠心上是没有问题的。 “臣遵命。”白旺也抱拳领命。这种事情没什么风险，他自然爽快的答应。当初在襄阳，他还想坚守湖广呢，可是与追来的陈永福打了两次，损失三千部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与李岩硬碰硬的想法了。 顾君恩提醒着：“陛下，也要尽快通知在当涂的部队转移。” 李自成点头，吩咐着：“那就这么定了。你们回去整理队伍，明天天亮就开拔南下，让一功他们也尽快跟上。咱们去杭州，抓住朱由崧，拿下整个江南，指日可待。只要咱们能在江南站住脚，再建立水师，与张献忠合作，把长江封锁住，把李岩派到江南的部队挤回江北去。” 提到张献忠，顾君恩马上又计上心头。他抱拳建议：“陛下，不如咱们给张献忠送个消息，说南明的弘光在史可法那里。让张献忠也对史可法形成一些压力，拖住南明的军队。” 田见秀皱眉：“这不好吧，将来咱们还要合力对付李岩呢，这么做将来还怎么合作？” “这有什么？”刘宗敏倒是满不在乎的说道：“咱们从北边过来，人生地不熟的，消息不准也是正常。再说了，朱由崧是长着腿的，他能从南京逃到杭州，就不能从史可法那里逃到其他地方？” 李自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头道：“就这么办吧。现在什么也没有比咱们在江南站住脚重要，现在就派人去给张献忠送信，以后有什么问题，咱们也好给张献忠解释。” 李自成他们达成了共识，而在当涂的陈永福和周鹤，也收到了来自李岩加强进攻的指令。 他们收到这个命令的时候，都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可是没有想到李岩会让他们加强进攻，他们一直都准备着怎么全身而退呢。张献忠的鄱阳湖水师实力不小，长江航道随时都有可能被截断。没有稳定的弹药补给，他们不可能持续作战。 陈永福为难的问：“怎么回事？怎么大元帅突然要咱们加强攻势呢？” 周鹤摇摇头道：“大元帅肯定有更全面的考虑，咱们只需听命行事。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加强攻势，把李闯的断后部队赶走。” “你有办法对付李闯弄出来的新防线？”陈永福还是有些生气，直愣愣的问着。他虽然是这支部队的主官，可是又不得不听周鹤的意见。要是在以前，他手里有两万部队，他想怎么做都行，没人能把他怎么样。可是现在在李岩的手下，他不再有自己的私兵，不听指挥，要是没有足够的理由，杀头都有可能。 他们虽然没有打算去进攻，可是当面敌人的动向，他们还是有足够了解的。所以此时周鹤并没有怎么慌乱，而是平静的说道：“这新防线上面有顶，前后都有掩体，咱们正常的打法，确实是难以有什么效果。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第679章 新发明建功 陈永福摸着下颚的短须想了一下，才不确定的问道：“你不会是想用水攻吧？” 因为他知道偷袭的可能性也不大。闯军弄得防线前方有大片的水田，只有几条陆路能过去。可是那里是闯军火炮重点防备的地方，就算是士兵们潜伏过去了，只要燃着火媒去引燃炸弹，也很容易被敌人发现。要是直接潜进到敌人的防线中，双方人贴人，那只能是人命换人命，就算他这样半路出家的，也知道这种亏本买卖不能做。 “那哪里能来的及？”周鹤摇摇头：“今天不是刚给咱们送来五十颗自发火炸弹嘛。只要让部队潜进到距敌二十步左右，向闯军的防线里扔炸弹就行。等闯军被炸乱了，后续的部队再跟上。然后让咱们的两架抛石机向敌人后方全力发射，阻断敌人的增援。只要能拿下敌人的第一道防线，后面的就好说了。毕竟他们的防线前后都有沙袋，咱们用的也方便。” 陈永福一愣，阻止道：“那个自发火炸弹不是来让咱们来试用的吗？能不能用还是个问题呢，在这种关键时候用，有一点儿问题，那岂不是让兵士们白白伤亡呀。” “既然能送到部队中来，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周鹤倒是对武器的可靠性很有信心：“让咱们试用，不是让咱们去试它是不是能用，而是看还有那些不足需要改进的。要是炸弹的安全性有问题，根本就不可能前运到部队来，每个批次都会被抽检的。” 陈永福看了周鹤一眼，还是不放心，没敢同意，他宁愿天亮之后用更稳妥的办法去进攻。他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地位，眼看李岩就要开国登基，大赏群臣了，现在可不是出错的时候。 周鹤果断的说道：“这次由末将来全权指挥，陈总兵身体不适，对此毫不知情。” 话都说到这里，陈永福也不好再反对，只能默认了周鹤的布置。 子时刚过，在当涂县城中的高一功等人也收到了李自成让他们南下湖州，汇攻杭州的命令。 “那后面的敌军怎么办？”高一功问道。虽然他也不想与李岩的部队硬碰硬，可是老让李岩的队伍在后面跟着，他也觉得不安心。 传令的小校回道：“陛下和军师以及诸位将军商议过，判断李岩应该不会继续南下。陛下命侯爷每日向陛下汇报军情，若是李岩继续南来追击的话，到时陛下再做决断。” 高一功无奈，只好表示领命。 等传令的人一走，就马上召集众将过来商议。本来将领们都睡的迷迷糊糊，一听让他们撤退的命令，马上都精神了。虽然这几天他们与李岩的手下一直相安无事，可是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开战。既然现在上面让撤了，那还等什么？赶紧连夜走吧！ 将领们一商量，一致通过，马上就让部队收拾，连夜撤走。于是首先是县城的兵马开始行动，士兵们都被叫醒，开始乱哄哄的收拾东西准备开拔。同时也派出了传令兵，去通知三条防线的部队，尤其是第一条防线上的火炮，赶紧第一时间撤离。 不过他们通知的时间稍微晚了一点儿，还没有通知到第一防线的时候，周鹤手下的两百突袭部队已经缓缓的爬到防线外二十步远了。 队长看手下都准备好了，后续部队就在他们五十步之后，只要他们能冲进闯军的防线中，后续部队马上就能冲上来支援。 队长拍了拍前面手下的后背，手下会意，立刻就把手边的炸弹拉环用力一拉，露在外边的引线马上就呲呲的冒着火星燃烧起来了。他心中舒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担心用明火点燃引线提前暴露了。他立刻抓着炸弹的绳索将炸弹甩起来，然后借着力将炸弹向闯军的防线中扔了过去。 炸弹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刚好从顶棚和沙袋之间的空档飞了进去，没一会儿就轰隆一声炸开了。防线里面的闯军立刻就乱了起来，执夜的嘶声力竭乱喊着敌袭，而睡觉的则是被惊醒后慌张的乱撞，完全不能形成有效的反击。 队长嘿嘿一笑，说道：“这自来火还真管用，兄弟们，赶紧往里招呼，把这一段防线抢下来。要不然再过一会儿，咱们就要吃炮子儿了。” 手下的士兵们听到吩咐，赶紧向前移动，或者把带着的自来火炸弹递给前面的同袍。只要用力一拉拉环，炸弹的引线就被点燃了，然后就可以向敌人的防线内投掷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声的爆炸，还有敌人惊慌与受伤的喊叫。 这拉发式炸弹，关键就在一个拉火管上。一个铜管包裹在引线头上，内壁涂抹着打火石的粉末。拉环有线，连着一个用铜丝团成的小球。打火石不但撞击的时候能冒火星，大力摩擦的时候也可以。所以铜线球与铜管摩擦，让内壁上的打火石粉末燃烧，就能把引线点燃了。 这是开采和切割打火石的工匠无意发现的，等这个发现终于无意间被王仁辉等人知道之后，就有了用打火石粉末来点然引线的想法。经过无数次试验，他们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办法。现在新出产的火炮有的已经对点火孔进行了改进，以适应点火铜管的尺寸。若是效果不错的话，以后火炮发射，就不用点火手总是小心的照看火绳是不是熄灭了，是不是该调整长度了，火炮发射将变得既简单又安全。 在轰隆隆的爆炸过后，趁着闯军还在混乱中，突袭部队全部冲进了闯军的防线中。长枪兵和刀盾兵在两侧组成防御阵线，后面的士兵有的向敌人投掷炸弹，有的发射弩箭，开始向两侧扩展，让后续的大部队跟进来。 而抛石机也被士兵们搬运到了突破口位置，这里是敌人火炮的射击死角。他们快速的把抛石机组装起来，向敌人的第二道防线发射火罐，阻挡敌人的增援部队。 不过他们的火罐基本都白打了。他们的进攻刚开始一会儿，闯军的传令兵就把后撤的命令送过来了。所以第一线的闯军凡是知道后撤命令的，全部都以最快的速度逃跑了，之前史进才特别叮嘱要优先后撤的火炮，根本就没人去管。几百斤上千斤的东西，傻子才带着逃命呢。 一次看似冒险的暗夜偷袭，却是轻松的取得了成功。 第680章 南京的忙乱 陈永福不得不羡慕周鹤的好运气，偷袭居然刚好遇上了闯军的撤退命令。不过他后悔也没有办法，这个功劳他是沾不上边了，谁让他胆子小呢。 虽然周鹤也从俘虏口中知道了李自成的撤退指令，不过他还是很谨慎，没有让部队继续追击。既然李自成要去打杭州，那他们的任务也算是顺利完成了。而且江南河流众多，他们的火炮辎重会受很大影响，于是他让部队谨守夺取的敌人防线，等待天亮再说。 第二天一早，在南京外围的黄得胜就得到探报，围攻南京的闯军向南撤退了。于是他马上派出一千先头部队向南京进发，大部队随后跟进。他这也是稳妥起见，毕竟李闯有十万大军，要是狠下心来吃掉他们，他还是有些忌惮的。 等中午到达了南京城下，也没有发现李闯有掉头回师的迹象，他总算是放心下来。而城内的郭成栋等人，却是先出来了。出来的只有十七人，而且有三人还带着伤。 郭成栋抱拳汇报：“禀报将军，卑职摔部入南京城协助防御，激战五日，阵亡十二人，重伤八人，轻伤三人。亡者已经火化，伤者还在医馆救治。” “你们都是好样的！”黄得胜郑重的抱拳回礼，并且向后排的士兵们也抱拳致敬：“你们的功绩，我会详细向大元帅禀报。阵亡同袍，定当受到应有之礼遇。随军医官会马上进城，给受伤的兄弟治疗。” “谢将军体恤。”众人抱拳感谢，不过却没有多少兴奋感激之色。毕竟他们被派的就是九死一生的任务，而且中间还多少有些被欺骗的成分，心中有些愤懑也正常。 此时在城墙上观望了一会儿的赵之龙，韩赞周，钱谦益等人率领文武官员都出来了。他们是出来献城的，虽然来的只是一个将军，只带着万把人马而已，可是他们都没觉得李岩实力太弱。之前只来了三十几个人，就能帮他们把南京守住。仅这万把人，就能把李闯的数十万大军吓走，他们已经充分感受到了李岩的实力。 “降臣赵之龙向将军行礼了。”忻城伯赵之龙谦卑的躬身抱拳，给黄得胜行礼问好。其他的文武也都弯下了腰。 黄得胜抱拳：“鄙人黄得胜，乃李大元帅麾下总兵官。诸位不必多礼，咱们进城叙话。” 虽然有些官员听着这名字与黄得功有些相近，怀疑这位黄将军是不是与黄得功有些什么亲族关系，可是此时也不敢多问。就算是与黄得功同族，那也没有多少奇怪的，毕竟两头下注这样的故智，世家大族都会用，家族存续才是根本，万万不可行孤注一掷之举。 去年就因为北京官员降顺的事情，同族子弟相互绝交谩骂的不在少数，否则有好些世家大族都要被当地百姓和读书人给拆成白地了。为了平息各地的暴乱，朝廷还专门派出大员去各地巡视排解，稳定地方秩序。 入城之后，黄得胜派人控制各处城门，其他的城防还是让原来的京营兵把守。而那些来助战的民壮，在结算完工钱之后马上就让他们各自回家了。他只有六千人马，不能把兵力都耗费在城墙上。至于对京营兵的重新整训，这个还是等彻底稳定南京之后再开始，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安定。 黄得胜等人来到皇宫之中，发现武英殿的偏殿内正有人抬着大箱子往外走。他一摆手，他的亲兵就上前，把这些人都扣下了。 亲兵们打开箱子，发现里面都是形状各异的银锭。有的官银，有的是私人熔铸的私银，这几十箱子，怕不下数百万两之巨。 “诸位，这就开始转移宫中的资财了？”黄得胜冷冷的问着。 韩赞周赶紧上前解释：“黄将军，这都是下官等人自己捐出来犒赏守城将士的银两，没有用完，就给各位大人退还回去。宫中财物都有账册记录，小人这就给将军取来。” 同时三个官员上前，将官员们捐银的账册交给了黄得胜。 黄得胜翻看着账册，上面记录的很详细，连各家银两的成色都记录的清清楚楚，按照官银比价，把支出也记得十分详细。 黄得胜心中有些鄙夷，这些官员，对于自己的银钱倒是上心，可是官府的账册却是记得一塌糊涂。再看这些银箱，也不都是满的，有的只有一个底子而已。 他将账册交还，笑着说道：“诸位当次大难之时，慷慨解囊，募集丁壮，于南京百姓而言，实乃大善之举，让阖城百姓免遭屠戮，鄙人在这里拜谢了。”说着向众位官员拱手行礼。 赵之龙等文武也赶紧谦逊的回礼，口说着不敢当。不过眼睛都是瞟着黄得胜，生怕黄得胜把他们的银钱给扣下。这可是他们咬牙出的保命钱，对那些民壮们的战果也是百般挤压克扣才有了些结余，要是让李岩的手下给夺去了，他们可就亏大了。毕竟李岩的部队军纪不错，就算是没有银钱上供，也没有性命之忧，这着实让他们觉得心疼。 黄得胜淡淡吩咐一声继续，就带着兵士进了皇宫，查点皇宫中的财物。这才让众文武都高兴起来，失而复得的喜悦，怎么也遮掩不住。 时间到了黄昏时分，在城外天后宫隐藏的两个半大孩子实在是忍耐不住了，于是在商议几句之后就点燃引线，然后骑马向东边狂奔而去。 城头上的守军发现两个逃跑的骑士之后，就立刻报告了上去。可是还没有等到上官的命令，轰隆一声巨响，城北狮子山对面的城墙就被炸塌了五六丈，砖石四散飞溅，从天而降，把附近的行人和房屋砸的损伤不小。 在城东皇宫里的黄得胜等人也被震得东倒西歪。已经各自回衙门的文官武将们，一个个都被吓的抖若筛糠，面色惨白，有的以为是天塌地陷上天降怒了，还有的则是以为李闯又回来攻城了。 “禀将军，仪凤门附近的城墙被炸毁了一段，应该是闯贼埋伏的人点燃的炸药，刚刚城头看见有两骑向东逃跑了。”一会儿之后，黄得胜的亲兵跑进来汇报。 黄得胜不满的下令：“让郭成栋带队，去把城外过一遍，把隐患都给我清理干净！派人去救治伤员，统计伤亡。”好在他已经下令，让浦口的魏诚不必过江，否则他们从仪凤门入城时爆炸，伤亡恐怕不会小。 “遵命！”亲兵马上去传令。 而还在向南京行军的陈永福等人，也是被巨大的爆炸惊扰，停止了前进。他们看到南京城烟尘滚滚，知道是数千斤火药爆炸的威力。 他们让部队就地警戒，并派出更多的哨探，看看南京城是不是已经陷落了。 第681章 清军的反击 陈永福和周鹤第二天才带着部队到达南京，不过没有进城，而是在城外驻扎。由于黄得胜的资历最老，所以暂时由黄得胜统一指挥，让陈永福等人一边休整，一边帮着清理一下南京周围的敌对分子。 虽然南京周围都是达官贵人们的田庄，佃户的地租达到了五六成，不过江南水田的产量要比北方高的多，所以百姓们倒是基本没有挨饿的担忧。 自耕农虽然承担的税赋多些，可是这里的商业气氛很浓，水陆交通方便，农民们多家联合，一户种粮自用，其他的则是种植经济作物。而朝廷收的又正好是银子，他们卖掉作物之后直接就能交税，也算是各自方便。不像北方农人，没有多少经济路子，收税的时候大家都以粮换银，导致粮价低廉，等青黄不接的时候，又是粮价高企，在受官吏的各种加征耗献之后，还要再受商人的盘剥。 至于大小商户，那就更没有问题了。得益于朝廷对商税的宽松态度，大商人们赚的盆满钵满，几乎没有什么负担，小商人们不过是应付一下官吏而已，也是活的轻松。 而且江南文风鼎盛，读书考功名的人比较多，那些秀才举人们对官府可没有多少畏惧，众人相聚冲击官府衙门的事情没少干过。所以当地官府也不敢胡来，百姓们的负担也就没有北方那么重。因此江南的百姓们过的还算可以，这也是李自成一路东进，几乎没有百姓愿意加入的原因。 黄得胜和陈永福都集中在南京，而在江北的左梦庚和高杰，却是不约而同的利用长江南岸李岩兵力薄弱的机会，分别从九江和安庆渡江南下。左梦庚去找张献忠抢地盘儿，而高杰则是去南明的领地折腾，是割据自雄还是继续吃南明的粮饷，那就看情况再定了。 就算是长江沿岸好多县城都没有李岩的驻军，他们也不过是抢些钱粮就快速南下，生怕又把李岩的部队给招惹过来。一时之间，本来已经是一团乱的江南地区，变得烽烟处处。 李自成带着部队去杭州追击朱由崧去了，张献忠则是让张可望率军向史可法进攻，他也想抓住南明的弘光皇帝啊。他与李自成是既合作又竞争，李自成已经逼死崇祯朱由检了，他要是不做一件大事，将来怕是争不过李自成。 而高杰的南下，又给江南添了新的变数，谁知道李自成会不会报仇心切，一心追着高杰打呢？要是那样的话，残明是不是能缓过劲儿来，那就不好说了。 也就是在差不多同一时间，塞外草原上，也在进行着一场骑兵之间的较量。 白世雄带着两千骑兵在长城之外巡视，打击破坏互市的清军小股部队。他们这两个月成绩显著，大同宣府沿线的十多个互市地点，只有五个是因为当地的蒙古部落摄于清国的积威不敢提供场地了，其他的都照常开市。 而越靠近东边，蒙古部落就越会惧怕清国。虽然开设互市，能让他们获取需要的物资，也能让蒙古贵族们得到税收，换取南边新奇的好东西。可是毕竟离的清国更近，他们不得不有所顾及。 这不，清国终究是不会看着自己的番薯离自己远去，终于派出了满洲铁骑，来收拾这伙汉人骑兵了。而这些蒙古部落，虽然不用出兵助战，却是给清军提供情报和粮草，毕竟现在清国和汉人还没有分出胜负，他们不能为了眼前的这些小利益而提前站队。而且清国占优的话，将来到关内去抢掠，也能得到他们所想要的一切。 白世雄他们现在正在逃跑，向东南，向长城的方向奔跑。他们此时所在的地方，距离最近的杀虎口有八十里。他们之前的行动太顺利了，就算是击杀了前来巡视的清国骑兵，那些蒙古人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已经处于中立的状态。所以他们想要继续深入一些，去为将来大军北征蒙古探探路。 好在他们还没有放松警惕，将斥候放出去了二十里，这才及时发现了向他们隐蔽接近的清军骑兵。清军从东北和西北两个方向过来，每一路都有五千上下，他们这两千人马自然不能硬拼，只能向杀虎口方向撤退了。 不过在奔跑了一段之后，白世雄就觉得情况不妙了。清军的两路骑兵都是缓缓的追击，似乎并不着急。虽说八十里距离不算近，可是对于骑兵来说，尤其是一人双马的骑兵来说，不过是一个多时辰的路程而已。 “换马。”白世雄对亲兵吩咐：“让战马歇一会儿，都上辅马。南边可能有清军的阻击部队，别到时候没力气冲了。” 他们的火铳和炸弹可都在他们的主战马上放着呢，要是在作战的时候不能骑上他们的战马，那他们的战斗力可剩不下多少了。 骑兵们听到指令之后，骑在战马上的，马上换乘。他们这段时间在塞外的大草原上奔驰，对于行进间的换马，已经练的轻车熟路了。 果然，没一会儿，前面的斥候就回来禀报，前面有清军的骑兵，出现在了十多里之外的山口，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加快速度，不要让清军准备好了！”白世雄大声的下令，同时鞭打着坐骑，让马匹更快的飞奔。 整个队伍的速度都加了起来，等他们到了山口，才终于放下了一半的心。因为清军也是刚到不久的样子，既没有架起火炮，又没有设置拒马。不过在这里的清军骑兵却是不少，足有上万人马了。 白世雄在距离清军五百步停了下来，马上让部下换马，检查弹药，稍微给马喂谢水和豆饼。他们现在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只能一鼓作气冲出去，才能有活路。所以每个骑兵虽然都有些紧张，但也都生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 带队堵截的博洛很吃惊，也很生气。那些蒙古人提供的情报实在是不能相信，他只知道李岩的骑兵有两千左右，可是却没有人告诉他，李岩的骑兵都是一人双马的。他本来在这里堵截，一个是仗着人马多，再一个，就是想着以逸待劳，把李岩的这支疲兵给消堵住。 可是现在倒好，他才刚到地方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准备好，火炮更是没有跟上来，李岩的骑兵就过来了。光是骑兵对冲的话，他知道他们大清的铁骑可是不占什么优势。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硬碰硬了。 第682章 勇往直前 博洛马上下令：“别让他们歇着，冲上去！” 随着命令下达，前面的几排汉军骑兵首先打马冲刺。满洲骑兵用不惯手铳，觉得没有弓箭合用，可是却给汉军骑兵装备了手铳。理由是反正汉军的骑射也一般，用火铳也差不到哪里去。 汉军骑兵们接受的训练也不算多，反正手铳的弹药都是提前装好的，而且只能发射一次，只要能把弹丸向敌人打出去就行。他们也同李岩的骑兵一样，在马上插着四支手铳，马鞍两侧是他们各自用顺手的兵器。不过锁子甲却是不会装备了，他们为了抵御李岩的火铳攻击，大夏天只能穿着薄一些的棉甲。 而排在后面的满洲骑兵，则是在原地下马，把步弓都准备出来。他们的知道，前面冲出去的两千汉军骑兵，一定挡不住李岩的骑兵。而他们在这里的目标，就是射杀李岩骑兵的马匹。在前几次的骑兵作战之后，他们知道对付马匹要比射杀李岩的骑兵容易一些。 不过他们可能是在后排的原因，没有看到白世雄他们的战马已经披上了马甲，虽然只是镶嵌着薄铁片的毛毡，不过对于弓箭的防护力还是不错的。本来他们是希望上锁子甲的，可是锁子甲产量不高，士兵们还不够用，自然不能给马用了。 白世雄他们当然不会站在原地等着，骑兵要是失去速度就危险了。他也同样立刻让自己的部下上马冲锋。好在双方距离五百多步，有足够的空间把速度加起来。 双方越来越近，马速也越来越快。在前排的骑兵们突然有些惊愕，因为他们发现对冲过来的清军骑兵居然举起了手铳，铳口正对着他们。虽然此时双方距离足有八十步，不过还是让他们吃惊不小。双方高速冲击，眨眼就相距五十步了。 “砰”，“砰”“砰”，清军的骑兵首先开枪了。毕竟训练的少，对距离的把控有些困难。而且敌方也快速的冲过来，他们也知道敌人的火铳厉害，总想着先发制人，不过结果却是事与愿违。 清军的火药配方本来就没有李岩的好，威力稍显不足。而且他们的铅弹也打磨的不够精细，现在又远距离开枪，杀伤力和准确度自然很低。只有十几个李岩的骑兵被打中，而落马的只有区区几人。 还没等清军骑兵拿起第二把手铳，李岩的骑兵也开枪了。第一排的士兵都是在马匹腾空的一瞬间向清军的骑兵发射，二十步的距离，不论是准头还是威力都不错，只见第一排的清军骑兵瞬间就有一大半儿惨叫着从马鞍上跌落地上。 汉军骑兵也算是身经百战，可是这种没有接触敌人就产生巨大伤亡的情况还是让他们心中胆寒。前排还在马背上的骑兵不敢再去拿下一支手铳，而是将惯用的刀斧拿在了手里，比起手铳互射，他们还是更习惯冷兵器的相互砍杀。 不过李岩的骑兵却是没有这个习惯，能抬手一枪解决掉的对手，为什么要耗费力气去格挡劈砍呢？他们快速的拿起新的手铳，向高举着刀斧冲来的清军扣动扳机。 这一次枪响之后，第一排幸存下来的清军几乎全部掉落马下。高速飞行的铅弹砸在他们的棉甲上，犹如被重锤狠狠的来了一下，能带伤还坚持在马背上实属不易。就算是有幸运的没被打中，不要紧，后面还有五排李岩的骑兵等着呢，总有一颗弹丸会找上他。 清军后排的骑兵都没有用手铳，而是用的刀斧等冷兵器。他们觉得接下来双方应该是高速对冲，用火铳反而让他们不放心。因为他的火铳发火率只有六七成，万一打不响，那不是白白送命吗。 不过李岩的骑兵却是不怎么想。他们在力量和技巧上都不如清军，即便是手铳的发火率只有八成多，他们也觉得比对砍占便宜。即便是手铳真的没有打响，他们也毫无怨言。 此时的形势变成了一边倒，李岩的骑兵继续发射着手铳，近距离击杀清军的骑兵。前面已经将四支手铳全部打完的骑兵，则是用钢鞭来防守，全力格挡开清兵的劈砍，剩下的就交给后面的同伴。 等他们冲出清军骑兵的拦截，迎面就飞了一阵箭雨。满洲骑兵们用数石拉力的步弓，向他们，向他们的战马发射着羽箭。此时他们的战马发出一声声的嘶鸣，不过大多只是受伤，只要能把战马掌控的住，反倒是能让战马更疯狂的奔跑。 骑兵们没有任何停顿，继续向前方拦截的清军猛冲，他们知道，他们一旦减速，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随着越来越接近拦截的清军，清军弓箭的威力越强，而且精准度也越高，有的战马甚至被额头中箭，让战马直挺挺的摔栽倒。骑兵们有的猝不及防，直接被摔成重伤，被后面的马群践踏。要是有幸运的能再次站起来，要赶紧找一匹空马上去，要是犹豫一会儿，后面的马群可不能总是避开他。 随着轰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满洲兵也害怕了。他们的羽箭并没有有效的阻挡李岩的骑兵。而且他们也没有想到，经过与汉军骑兵的厮杀之后，李岩的骑兵居然还剩下这么多。 这个时候满洲骑兵们开始向两旁溃逃，马匹都顾不上了。他们的顺刀虽然锋利，砍马腿完全没有问题，可是即便他们能砍倒一两匹战马，也难逃被踏成肉酱的命运。而且就算他们自己舍生忘死了，别人也会同他们一样不顾生死吗？ 博洛在后面看到部下自行躲避，着急的大喊：“炸弹，扔炸弹呀！” 此时李岩的骑兵已经冲了上来，钢鞭左挥右砸，手铳砰砰作响，战马横冲直闯，他的旗兵们一个接一个惨叫着倒下。 博洛下令：“让两边的人快扔炸弹，别傻看着呀！让他们往敌人的来路上扔，别把自己人炸着了！” 这虽然都是提前计划好的，可是事到临头，不论是士兵还是军将，全都有些蒙了，面对潮水一般向他们冲过来的敌人，他们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这样的场景，他们可没有见过，以前一直是他们用骑兵去冲垮敌人呀，现在被冲击却是他们，他们完全没有做好准备。所以一切计划都忘记了，眼睁睁的看着敌人踏着他们兄弟的尸体冲过去。 第683章 不复悍勇 清军的炸弹，同李岩军队的炸弹一样，也是厚纸为壳，里面有火药和弹丸。这个东西比燧发手铳要简单的多，从关内掳掠来的汉人工匠，只用了不到一个月就鼓捣出来了。 没有受到冲击的两侧清兵收到命令，终于缓过神来，开始向李岩的骑兵群扔炸弹。不过骑兵速度太快，他们只赶上了李岩骑兵的一个尾巴。落在最后的数十骑兵被爆炸袭击，伤亡了差不多一小半。 博洛这个生气呀。朝廷派他来，就是要向蒙古各部展示实力，震慑蒙古各部的。自从他们在关内被李岩重创之后，蒙古各部，尤其是远离辽东的蒙古部族，出现了不听号令的情况，这很危险。 他们清国之所以能同明国抗衡，除了他们八旗男儿战力非凡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联合了蒙古诸部。有了与蒙古的联盟，他们进击中原就不再仅仅只有辽西走廊一条通路，而是整个北方数千里长城沿线都是他们内犯的通路。这样一来，就把明国的大量兵力牵制在长城各处。 恰逢中原天灾人祸，内乱纷起，明国财力不济，精锐兵力又四处调动奔波，兵无战心，将无守意，让他们能数次突入中原，劫掠财富人口。有了这些机缘巧合，他们才终于把大明这个庞然大物给耗死了。 可是没想到倒下一个明国，却又冒出来也一个李岩，部队战斗力强大到他们满洲铁骑都犯怵。这次他们是蓄谋已久，要是还不能把李岩这支深入草原的骑兵消灭掉，那蒙古各部岂不是会更加离心离德？ 虽然八旗王公在对待入主中原的问题上有分歧，可是在满蒙联盟的问题上却是难得的一致。那就是必须要让满蒙联盟保持下去，否则可能会让清国面临亡国之祸。可他两万大军分兵围堵，却还是让李岩的骑兵给冲出去了，回去怕是要受到严厉惩罚。 博洛愤怒的对他的戈什哈叫嚷着：“让那些蠢货上马！快追上去，一定要把这股敌人消灭掉，统统消灭掉！” 清军士兵们磨磨蹭蹭的收拾东西，寻找战马，不愿意去追击。他们以前又不是没有追过李岩的骑兵，不但不能消灭李岩的部队，追的近了他们自己倒是会被炸弹炸的伤亡惨重。 博洛见八旗兵们不积极执行命令，打马在队伍中来回跑动，破着桑子大声的喊着：“这次出征可是各旗的旗主共同决定的，要是你们消极避战，坏了主子们的大计，小心把你们打成奴隶！” 博洛的威胁还算有效，小皇帝福临可没有多少威慑力，倒是各旗的旗主更有说服力。这些虽然是旗丁，可是也是旗主的奴仆，要是主子爷真的生气了，把他们一家全都变成奴隶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旗兵们终于加快了速度，赶紧收拾好东西，上马去追击。 博洛跟在队伍后面摇头叹息，强大的满洲铁骑，再也没有以往的热血和奋勇了。之前出征都是各旗抽调一部分正丁，而好些闲人余丁则会私下随军出征，赚取功劳前程。可是这次调兵，不要说余丁闲人了，就是被抽到的正丁也有好些不想来的呢。 白世雄一直都在队伍中间的位置，既安全又方便指挥。他们经过几年的磨练，已经知道他们各自的岗位在哪里，作为指挥官带头冲锋的事情，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被炸的烟尘滚滚的山口，心中有些哀痛，不知道有多少同袍回不了家了。 敌人学习的很快，相应的他们的伤亡就多了起来。有的时候他都有些矛盾，他们弄出威力更大的武器，是不是应该运用呢？因为他们的优势似乎保持不了多久，敌人也会用一样的武器来与他们对战。不过这些事情他做不了主，他只能努力带着自己的部下取得胜利，并且让部下的伤亡尽量减少。 “派人去杀胡口报信，让那里做好准备。”白世雄给自己的亲兵吩咐。 亲兵有人加速去报信，其他的士兵都在忙着把手铳都收起来，以免影响战马的奔跑。手铳还有弹药的士兵则是自觉的放慢速度，到队伍的后排去断后。 跑出了不到十里，后面的清军就追了上来。不过清军也不敢靠近，在百多步之外跟着。因为李岩的骑兵向后扔炸弹，要是跟的再近了，就不好躲了。距离一百多步，李岩的部队扔出来的炸弹，在他们过去之前就爆炸了，对他们不会有杀伤。可是这个距离上，他们的马弓也完全没有了用处，双方就这么相安无事的一路前行。 博洛在后面都有些绝望了。他多次传令，让部队加速冲击，把敌人缠住，可是他的命令却没有人执行。就算是他正蓝旗的旗兵，也不过是稍微向前冲一下，而后又缓缓的放慢了速度，绝对不敢与李岩的骑兵接近到五十步之内。他现在只能这么追下去，把样子做足了，回去好免些罪责。 虽然清军跟在后方不敢接近，可是白世雄也不敢大意。他匆匆的看一下部下，剩下的人应该不超过一千五，被近万的清军追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 他指挥着部队继续奔驰，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看到了杀虎口的关隘。此时驻扎在这里的守军已经做好了准备，城头上和城外都有兵力部署。炮兵在关口两侧的掩体后放列，每侧四门，城头上还有火炮和抛石机戒备。而城关的大门却是敞开的，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白世雄一看就知道，这是给他们留下的入城通道。他看着离关口越来越近，还有五百步的时候，大声下令：“投掷炸弹，阻挡敌骑追随。” 士兵们听到命令，后排的先点燃引线，把炸弹向抛出去。等携带的四颗炸弹都扔完之后，就打马向前快跑，把后方的位置留给还有炸弹的同袍。要不是他们上一次补给弹药的时候，新式的自发火炸弹还没有送到前方，他们现在在马上投掷炸弹就会更方便了。 “轰隆”，“轰隆”的爆炸连绵不绝，把他们身后的谷口炸的尘土飞扬，炸弹里的弹丸向四面八方飞溅，阻挡着可能加速追击的清军。 不过清军很小心，没有人加速追赶，还是远远的跟着。等爆炸一开始，他们就不约而同的放慢了速度，直到最后完全停了下来。他们都知道，去攻打李岩把守的城池是很困难的事情，更何况他们只是骑兵而已，不具备攻城的能力，何必要冲上去送死呢？反正他们已经尽力了，这次好歹还杀伤了一部分李岩的骑兵呢，已经比以前进步很多了。 等烟尘散尽，博洛远远的看着城门洞开的城关，还有已经进入城内的李岩骑兵，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而后果断撤兵。 他们这一次的主动出击，虽然目标没有完成，可也只能就此结束了。这里是长城沿线，要是呆久了，没准李岩会调集大批骑兵来围剿他。这一年时间，李岩可是弄到了不少马匹，他可不敢冒险。 第684章 南乱起 长沙，大西皇宫。 大西皇帝张献忠此时正坐立不安，等待前方的消息。 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他收到李自成的消息，知道朱由崧在史可法那里，于是立刻让义子张可望发起攻击，并且让鄱阳湖的水师也发动登陆作战。进攻发起两天之后，黄得功和刘良佐的队伍就都撤退了，这条阻挡他东进的防线一下就不复存在了。 可是从俘虏那里得到消息，朱由崧确实是在黄得功那里，不过早就被黄得功亲自带队护送去杭州了，所以黄得功的手下将领才没有抵抗的意志，稍作抵挡之后就追黄得功去了。刘良佐也是一样，随便抵抗一下就向杭州退却了。 既然朱由崧跑了，那就算了，反正也能继续向东占领地盘儿了。而且据说史可法还在乐平没有走，把史可法抓住也算是一个功绩了，毕竟是南明的督师阁部，和当年的杨嗣昌一个级别。 可是还没有把史可法围住，就突然杀出个左梦庚来。他的部队都在向明军进攻，后方的德安永修空虚，一下就被左梦庚给攻下了。而且左梦庚没有继续南下，而是转而西进，一路打到了上高，眼瞅着这是奔着长沙来的呀。 可恨他的主力部队，一部分才刚退回南昌，一部分被他调去了四川，剩下的除了北边防备李岩南边盯着两广，其他的都像撒胡椒面一般的放在各地震慑地方。现在猝然遇到危险，各地的小部队挡是挡不住，大部队又没有办法集中，让他好生着急呀。 还有那些文官们也让他生气。他对那些一辈子考不上举人的秀才们算是仁至义尽了，只要来投靠的，那是照单全收。还有原来明庭的官员，只要愿意投降，也是提拔重用的。可是这些人呢，谁过来就向谁投降，几乎就没有以命相博的，否则各县城也不会短时间就相继陷落。 张献忠突然怒骂一声：“人人可杀！” 徐以显赶紧劝慰：“陛下息怒。若是此话被传出去，那满朝文武，可就都要人人自危了。” “人人自危？！”张献忠依旧怒吼着：“那倒是好了！他们害怕了，就给我想些办法出来呀！他们能干什么？！除了按时领薪俸，就是给自家捞好处！那些穷酸们做了我大西的官，一个个都成地主老财了！县城有城墙有沟壕，县库里存着弓箭铠甲，就是火药也有不少。但凡他们有与城共存的心思，我就不信左家小子能这么快打到高安！都是鼠辈！” 顾君恩拱手道：“陛下，已经给各地去了文函，严令各地官佐死守城池，否则夷其三族。不过各地守军不多，就算让百姓上城协守也未必管用，关键还是平东将军（张可望）能快些回头。” 张献忠抚着长须，说道：“左家小子有十数万大军呢，光是可望怕是不够，还要把文秀调回来才行。北边还要防着李岩，李岩的战力更强，没有重兵不行。四川那里已经开打了，想要调回来也不容易，只有南边没什么事，还能调些兵将回来。” “臣这就给抚南将军发鸽信，”徐以显马上躬身说着：“不过，就算抚南将军全力赶回来，那也要十多天的时间。” 张献忠此时倒是安定下来了。沉稳的说道：“无妨，只要能赶回来就行。京中还有兵马两万，再从周边调集几千，加上水师助战，就算是左良玉来了，也能守他个三头五月，不用说是左梦庚那小子了。左良玉压了咱七八年，现在遭报应死了，这回我要把他儿子，还有他的左家军，彻底打垮！” 此时徐以显和顾君恩也没有什么意见，只能这么办了。要说这左家军，还真是张献忠的对头，左良玉打不过李自成，可是却把张献忠给击溃了好几次，以至于张献忠就算拿下湖广大部分地盘儿，也不敢去招惹武昌一带的左良玉。而且左家军十数万人马，也确实是不可小视，只能把张文秀的南方部队调回来，在长沙城下决战一场了。 而在乐平的史可法，也只能暗中垂泪了。皇帝自己一个人逃跑到黄得功那里，而后又非让黄得功亲自带兵护送去杭州，别人还不行，他是怎么劝都没有用。最后没有办法，他只能同意让黄得功带三千兵马护送皇帝去杭州。 可是黄得功一走，黄得功手下的那些兵将们却是不听他的号令了。平常时间也就算了，可是这个时候消停了半年多的张献忠却是突然发起了进攻。这下可好了，黄得功的手下无心恋战，全部都是一触即走，将领们带着部下向东，去找黄得功去了。 刘良佐就更不用说了，平常就不怎么听朝廷号令，全靠黄得功威慑着，才能在这江西防线坚守下来。现在黄得功一走，那就更是自行其是了，张献忠的部队一来，就带着他的部下弃城而走，奔杭州而去了。 不但是刘良佐，就连他带出来的兵将也是一样，还没等张献忠打过来，就自己走了。有的是悄悄走的，有好心的将领还请他一起走，一起去杭州护驾，他是怎么留都留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部队不断减少，最后只留下他的一千多标营还没有离他而去。 不过千余人马，面对数万敌军，他们怎么能守的住呢？此时乐平四门已经被堵死，所有的士兵都上了城墙，城内的百姓们也帮着搬运器械，准备要与城共存亡了。没办法，朱由崧走的时候，还特意嘱咐史可法，要谨守江西防线，不能让献贼东进。至于李自成，还有方国安，仆从善，郑芝龙等人的部队呢，实在不行还有钱塘江，似乎也没有在杭州久留的意思。 “督师，督师。”一个家将进来，兴奋的叫着。 史可法正在太师椅上读书，他此时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他眼睛没有离开书，淡淡的问：“何事？” 家将兴奋的禀报：“献贼的人马撤走了，已经撤走了！” 史可法放下书，激动的站起来，问道：“确实撤走了？” “是呀，小人亲眼看见他们撤围的，在城头上已经看不到他们的人马了。”家将点头回报。 史可法犹豫了一会儿，又坐了下来。吩咐道：“怕是贼寇的障眼法，让我等放松警惕，好易于攻城。招募死士，缒城出去看看献贼的动向，再做禀报。吩咐城头兵将不可懈怠，免得中了贼寇奸计。” “是，小人这就去办。” 等家将一走，史可法重新坐好了，继续平心静气的读书。不管献贼是真撤假撤，今天算是过去了。他已经下了决心，要死在这里了，既全了忠臣的名，也尽了督师的责，至于身后事，留于后人说吧。 第685章 达到目的 由于被史可法耽误了几天时间，本来离杭州比较近的黄得功和朱由崧一行，却是落在了李自成的后头，等他们到了临安，李自成已经到了杭州城下。而在杭州城中的避难的王公显贵们，也早早向南逃走了，包括马士英，阮大铖，潞王，唐王，鲁王等等，在得知李自成直奔杭州之后，早早一溜烟的逃掉了。 虽说黄得功和史可法派人来通知过他们，弘光皇帝在黄得功那离，而且马上就要来杭州了，可是这不是还没有来嘛。而且皇帝也没有旨意，要他们在杭州死守，就算有旨意，也没有人遵守。因为这次还是马士英带头逃跑的，皇帝不在，首辅都跑了，其他人自然不会白白送死。 在浙江驻防的方国安最开始是想守卫杭州的，毕竟他有万余人马，杭州还有刘泽清的近三万大军，再加上郑鸿逵的水军，应该是有抵御李自成的实力。可是马士英走的时候叫上了刘泽清，刘泽清自然听命行事，马上带兵跟马士英走了。而郑鸿逵的水军，居然闹饷，也驾船出海，回福建去了。方国安独木难支，只好东渡钱塘江，暂避锋芒。 李自成到了杭州城下，杭州城门大开，城内士绅带领百姓出城投降。虽然李自成的名声不好，可是朝廷的军兵都走了，他们也不敢抵抗呀。要是抵抗的话，他们肯定抵挡不住，而且会激怒李自成，给李自成屠城抢掠的借口。所以城内的士绅们抱着侥幸的心理，选择了献城请降。 对于杭州百姓士绅的识趣，李自成很满意，进城之前就宣布，城内百姓各安生业，大顺军兵秋毫无犯。至于粮饷的问题，在这江南繁华富庶之地，还愁缺粮缺饷吗？ 不过他的注意力不在杭州城，而是城内的南明皇帝朱由崧。进城一问才知道，朱由崧还在来杭州城的路上呢。于是他立刻下令，把斥候都派出去，一定要找到朱由崧。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觉得自己的战略还是对头的。没有皇帝的消息，即便是杭州这样的大城，他也能不战而下。要是把朱由崧给抓住了，其他地方也会闻风而降的，他现在要的就是一片休养生息的地盘儿。李岩的部队没有追来，他还有时间。 黄得功在临安知道李自成已经到了杭州城外，立刻掉头，准备返回他的驻防之地。可是事有不巧，他们才刚动身，就被高一功等人发现了。黄得功只得带着朱由崧一路狂奔，在高一功的大队人马合围之前赶到了於潜县，总算不是在野外被围住。 这事说来也是命，就算是他这三千人马多一些，也不至于被高一功死盯着不放。是朱由崧上次出来什么都没带，沿途被各地的乡兵给拦截攻打，让他着实是怕了。所以这次去杭州，他让人赶制了皇帝的仪仗，而且还发文通知沿途各地接驾。这下沿途算是安全了，可是却遇上了高一功的五万大军，这可是比不知真相的乡兵要命的多。 高一功带着部队追上朱由崧，同时派人通知李自成。他们此时算是比较轻松，因为李岩没有追上来，而且保护朱由崧的黄得功只有几千人马而已。虽然在当涂丢失了一些火炮，可是他们对上明朝官军的时候，还是比较有心理优势的。 李自成收到消息之后，留下田见秀在杭州，就带着一万多部队去了於潜县。 黄得功虽然只有三千人马，可到底是员骁将。他没有把部队全部缩进县城死守，而是亲自带着一千兵力留在城外，背城而战。 不过他没有多少表现勇武的机会。高一功等人并不着急，先把县城围住，然后再慢慢的收缩包围。而且沙袋掩体一层层的垒过来，就算城头的火炮射程稍微远些，可是一点儿都影响不到人家推进。 黄得功眼睁睁的看着没办法，急的满头汗。李闯的部队太多了，就算是入城死守，也坚持不了多久。就算是他想派人去给他的部下报信，这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根本就没有机会出去。 他倒是让骑兵冲了一次，却是被李闯的炮火给打回来了。大炮发射的霰弹，还有虎蹲炮发射的开花弹，把他们的冲击路线挡的死死地，那火力，比张献忠的还要强上一筹。他就不明白了，怎么贼寇都这么愿意用火炮呢？ 没办法，他只能把部队都撤回城中，据城死守，看有没有什么变数发生。可是又让他失望了，李闯的部队集中数十门大炮轰击城墙，只一天时间，东城的城墙就被轰出一个两丈多宽的缺口。而后李闯的部队就潮水一般的冲了上来。 黄得功带着部队来封堵缺口。他站在最前方，手中的铁鞭舞的密不透风，凡是靠近的闯军没有一合之将，不是被打的脑浆迸裂，就是口吐鲜血。 突然，十多个带火星的炸弹被闯军抛过来，周围的闯军都惊恐的向后躲，黄得功也赶紧后退。可是这炸弹落地就炸，更本就没有给他躲避的时间。轰隆隆的一阵爆炸之后，他就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怎么也站不住了。 随着黄得功的倒下，他的部队瞬间就没有了精神支柱，一下就被闯军冲散了。而后逃跑的逃跑，投降的投降，完全没有了刚才死战不退的精悍。 一个闯军的小兵奉命砍下了黄得功的人头，挑在竹竿上随军进城，并且大声的喊着“黄得功已经授首，其余军兵投降免死”的口号。没有多少功夫，於潜县内的抵抗就停止了，一些黄得功的亲兵自尽，剩余的全部投降，包括弘光皇帝朱由崧。 李自成来到城内的时候，朱由崧已经在县衙门外跪迎了。他双手捧着玉玺，整个肥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 “罪，罪民朱由崧，叩见大顺皇帝陛下。今献，献上玉玺~”朱由崧颤抖的说着。 不等朱由崧说完，李自成不屑的打断：“比你老子还要差一些。当年朕给你老子留了一个全尸，是因为他有一个忠心卫主的承奉。今天你还有没有一个忠臣？” 朱由崧的身体抖的更厉害了，他身边除了几个伺候的太监就是他的妃子了。而且，这出来跪迎投降，祈求宽免的主意就是他们给出的，哪里还有什么忠臣？ 李自成看朱由崧抖若筛糠，突然笑着说道：“不过，只要你能招降江南各地，我保你一世富贵无忧。” 朱由崧一听有活命的希望，赶紧叩头承诺：“陛下放心，罪民一定竭尽全力，为陛下分忧解难，令天下归于一统。” 第686章 治理黄河 开封，李岩府邸。 侯恂向李岩恭敬的说着：“大元帅，自从前朝潘季驯用束水攻沙之法后，河南黄河二十年未有大患。虽然只是部分地方加筑堤坝束水，但河床日深，治水效果明显。只要加固河堤，即可保河南无水患之虞。” 苏京马上抱拳说道：“不过，河南境内的水患消减不少，可是山东南直等地却是屡有决堤，恳请大元帅也在山东筑堤防河。” 叶廷桂却是马上反驳：“苏参议此话不妥。虽然苏参议心系桑梓，但不可因私废公。徐州一段，漕河与黄河合一，且水道险滩处处，若是让黄河水流过快，让漕船如何运行？” “可以开挖新渠，避开黄河。”苏京急着辩解：“黄河历来凶险，泥沙俱下，漕船多有搁浅倾覆之险。前朝已经开挖新渠数百里以避开黄河，如今当效法才是。” 侯恂立刻否定：“开挖新渠，谈何容易？需找到合适稳定之水源，中间越岭翻山，河道勘察也不是一时就能完成，而且~” 李岩此时出声，打断了这些人的争论。 这些都是归德开封的世家大族的成员，当初李岩还没有成事的时候，他们只不过是不惹事而已，等看到李岩一统北方之后，就又想着进入李岩的体系之中做官了。他们都清楚，只有在朝中有人了，他们的家族才能继续花团锦簇，延绵不绝。 像侯恂和叶廷桂等人，之前不过是想回家避祸养老，可是现在又出来想某个官职。不过，虽然他们之前在前朝官职不低，可李岩却是没有给他们什么实职，而是让他们做治河参议。反正崇祯以来就没有动过什么河工，工部也没有多少有经验的官吏，就让这些人从档案史料之中寻找些经验教训，好对治理黄河有些帮助。 而这些家族的儿孙们，则是被要求学习李岩要求的算学、律例、历法、营造等等，有的甚至让子弟去从军。反正为了能在新朝占据有利地位，这些家族是卯足了劲儿，多面出击，占据先机。 苏京就可怜了。当初李岩请他来做官，可是他没有答应。现在他想做官了，可是李岩却不是十分缺人，也只能来这里做个参议了。所以他现在升官无望，只能给家乡做些事，博一个好名头，也让子孙们能沾些光。 其实这样的参议机构还有好几个，有修订历法的，有编订律例的，有编纂史料的，还有军阵研究的，等等。李岩把前朝还能用的一些文武安排到了这些参议院，让他们散发一下余热。至于那些没什么才干的，直接让他们回家了事。 “这是在商讨治河之策，不是要参杂治漕的事情。”李岩不满的说着。 其实他知道，这些人也不是分不清这次的议题，而是习惯使然。漕运由来已久，大运河也从隋代就开始运行了。可是自从明朝迁都北京之后，北京和北方的边镇的粮饷就全部依赖南方输送。但是明朝又罢海运，全部依赖漕运，所以漕运就成了明朝最重要的经济命脉，必须全力保持通畅。 而中国的河流都是东西流向，想要贯通南北，黄河是绕不过去的坎儿。但是黄河泥沙太多，河床淤积抬高，决堤泛滥又时常发生，同时也就会阻断运河。所以在明朝，治理黄河就是保护漕运。为了不让黄河威胁北边的运河，前明在河南地区的黄河北岸筑起了数百里的长堤。而在运河与黄河的交汇处，也建有许多级的水闸，用来调节水位，使漕船通行。 叶廷桂说道：“大元帅，新朝也是要定都北京的。不但京城百姓以及百官的粮米用度，还有北方长城沿线数十万大军的粮饷，没有江南转运是无法维持的，漕运非保不可呀。” 李岩不为所动，说道：“黄河泥沙含量太大，河床淤积抬高严重，运河过黄河，需要抬高水位六七尺，而且将来会更高。堤坝，水闸还要继续增建，维护花费同样不菲。将来的漕运，可分段运输，能用则用，不必勉强。如今各地都在修缮道路，陆运也将来也能顶些用处。黄河水患必须要治好，每次河水泛滥，对百姓造成的灾害，对朝廷造成的损失，实在是比漕运的得益要大的多。” 李岩看了看他的这些参议，问道：“所以，诸位只考虑治水即可，不必顾及漕运。除了束水攻沙之法外，还有其他办法吗？” 苏京汇报：“回大元帅，再有就是需筑双重堤坝。在束水堤坝之外，再筑一层河堤，使河道更宽，以备非常之时。” 李岩想了一下，发现开封附近的黄河，似乎就是这种样式。他吩咐：“嗯，你们会同工部要尽快弄出一个方案来，等入冬水枯之时就要开始动工。这两年各地雨水已经比往常多了一些，这干旱天气怕是就要过去了。趁这个时期，要把河堤建起来，这可是功在千秋的大事，诸位要尽心尽力才是。” “臣等谨遵大元帅谕令。”众人都是躬身，不伦不类的答应着。这也没办法，谁让李岩此时还没有上皇帝号呢？ 等众人都直起身的时候，侯恂却是出班进言：“大元帅，江南乃财赋重地，物产丰饶，不能为贼寇久据呀。臣请大元帅，发大兵南下，歼灭残明与贼寇，速取江南，混一宇内，以立新朝。” “臣等请陛下尽速发兵南下，混一宇内，以立新朝。”众人都有些后悔，让侯恂给抢了先机，都是一个个迫不及待的恳求着。 李岩皱眉看着底下的混乱场面，十多个参议前前后后的躬下身来，七嘴八舌的请求出兵。他挥挥手，说道：“好了，诸位都起身吧。各位还是先办好份内之事为好，至于其他，诸位不必挂心。” 对于李岩来说，此时他要关注的重点是北方。清军刚刚在草原上伏击了他的骑兵，震慑了摇摆不定的蒙古部落，说不定之后还会有更大规模的行动。他要让长城沿线做好防御准备，同时还要集结机动部队，准备随时去往需要的位置堵防或者反击。长城防线太长了，即便是有二十多万大军防御，也不能让人放心。 第687章 区别对待 李岩刚结束了这次治水会议，孙四福就来汇报，说张家口范家派人来通报，清军已经调集兵力，准备去对付进入草原的骑兵部队。 李岩不屑的说道：“都过去八天时间了，他们这个时候才把消息送过来，是打算两头讨好吗？” “这个不知道。”孙四福回道：“不过，来人说，他们二十天前有了察觉，十四天前确实了消息，可是清国控制的严，他们没有办法快速传递消息。他们知道传回来的消息有些晚了，可还是送来了。还有，来人这次强调，清国只是对付咱们在长城之外的骑兵，没有攻打长城的意思，八旗旗主们对咱们态度，还是没有统一起来。” 李岩随意的点点头。 孙四福继续说道：“还有，范家人说，两白旗的多尔衮找他给咱们带话，想要与咱们和谈。不过范家人没有咱们的允准，不敢接这个差事。” “和谈？”李岩嗤笑一声，说道：“还来这一招。之前崇祯倒是想和谈，可是一直也没有谈成。不过我倒是怀疑，就算明清和谈成功了，清廷看见明廷调集山海关的部队去中原平叛，是会遵守和谈谨守边境呢，还是会趁机南侵呢？” 孙四福没有什么犹豫，马上说道：“应该是南侵的可能更大一些，毕竟清军更强，就算他们毁约，也不会受到什么损失。” 李岩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问道：“还有其他消息吗？” “黄得功死了，朱由崧已经被李自成抓住，苏州湖州等地已经被李自成占据。”孙四福汇报着：“高杰占据了宣城周围，就按兵不动了，最近还在和南京的周鹤接触。左梦庚占据了鄱阳湖周边地域，把张献忠的水师困在了鄱阳湖中，并且同张献忠形成对峙，似乎也没有攻打长沙的意思。” 李岩皱眉想了一下，问：“那原来残明的部队呢？” 孙四福摇摇头，无奈的说道：“这个，咱们也没有确切消息，有的向南边逃跑了，有的和高杰合到一起去了。总之，江南乱起来了。” 李岩笑着说道：“乱起来好啊，现在乱，将来就会少很多麻烦。你去把李仲和冯太初找来。” “遵命。” 一会儿之后，李仲先过来了。 李岩简单的把范家传来的消息同李仲说了，问道：“二哥怎么看？” 李仲想了一会儿，不确定的说：“这么看来，清廷已经知道，边商们不可靠了？” “应该是看出来了。”李岩点头赞同：“之前他们战无不胜，商人们给他们做谍探，可是现在情况变了，商人们把他们的消息给咱们，他们应该能想得到。而且，这次透消息想要和谈的，是两白旗，有些蹊跷。” 李仲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才道：“之前的消息，不是两白旗受其他各旗排挤吗？他们会不会是被打压的狠了，想来个鱼死网破？” “不太可能。”李岩否定：“多尔衮为了稳定大局，连皇位都能让出来，不会在这个时候搞分裂的。当时他的实力是最强的，而且明廷这里完全威胁不到他们，那个时候血拼一场，清国还是清国。可是如今，只要他们起内讧，那他们就会变回女真部落，他应该不会这么不智的。” “他不可能就只是试探一下范家吧？”李仲自己也不相信的问。 “多尔衮不会又********了吧？”李岩也是猜测着。不过他摇头一笑，说道：“算了，不猜了，还是等有确切消息之后再分析。我已经让范家回绝了，反正谈成什么结果，也不会去遵守，何必多此一举。而且边商们运不出粮食去，理由就是被咱们查扣的，怎么可能与咱们有那么好的关系，能传递和谈这样的消息呢？” 李仲点头：“嗯，说的对。”之后他又提醒：“四弟，应该让边市的商人多换些母马回来。” “嗯？有什么用处呢？”李岩不解的问道。他们已经在建立马场了，用的是逃过来的蒙古人或者早年被俘虏的汉人。不过内地的土地多是用来耕种的，马场不大，也用不了多少母马。 李仲解释：“是给民间用的。不用他们养战马，他们也养不好。母马生下来的骡子，体型大，力气足，耐力好，还不挑食，是上好的辎重挽马替代品。” 李岩听了哈哈大笑，道：“二哥，你连这个都知道呀。” “没办法，有你在后面逼着，我是什么都得学呀。”李仲也是笑呵呵的说着。 此时冯太初来了，李岩让他进来。 等冯太初见礼过后，李岩直接问：“河南，山东两地，能调集起多少骑兵？算上各地训练基本完成的骑兵。”这两地收复最早，各地的流寇土贼基本已经清剿干净，所以将骑兵抽调走，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冯太初想了一会儿，才回道：“大概，可能有一万四千多骑吧。” 李岩点头，严肃的命令：“好！我现在就下令，让河南、山东两省的骑兵到北京集合。由白世雄和你率领，出张家口，向东行进，看能不能遇上清军的部队。上次是两千骑兵，被清军伏击，这次有一万六千，应该不会再被伏击了吧？” 冯太初立刻抱拳，信心满满的说道：“大帅放心，有这近两万骑兵，卑职敢保证，就算清军能集中五万骑军，属下等也能将其击溃！” “进入草原之后，对蒙古部落要注意区分对待。与咱们友善的，征用粮草马匹可以写便条，让他们拿着去互市地点等价兑换。若是遇上与咱们敌对的，那就给他们些教训。但是注意，不要斩尽杀绝，给他们留些可以自保的实力。”李岩严肃的吩咐着。 冯太初立刻明白，这是既消耗敌对部落的实力，又不能让其他部落趁机做大的办法。马上点头：“卑职记下了。” “还有，”李岩继续嘱咐：“要注意天气，在八月，九月落雪之前，要带部队返回来。也要多带些马匹回来，咱们的骑军还需要更多的战马。” 冯太初笑呵呵的回道：“大帅放心，卑职都记下了，一定不会让大帅失望的。” “注意，要是遇到清军绝对优势兵力，不要蛮干，要相机行事。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李岩最后嘱咐：“给你们的辎重和向导，会先送到张家口。留意弹药消耗量，要确保回程时能应付敌人的堵截。” “属下记住了，请大帅放心。” 第688章 北方策略 李仲有些担心，不过他还是等冯太初离开之后，才提醒：“把河南、山东两地的骑兵都调走，是不是太冒险了？” 李岩自信的解释：“没有什么冒险，这两地的治安很好，就算还有藏在深山的残匪，也不敢出来。他们出来，倒是更好了，正好借机剿灭。其他方面的威胁，直隶，山西，陕西不是没有调动嘛。至于江南方面，也不怕他们过来。” “那辎重粮草怎么办？”李仲还是有疑虑：“近两万骑兵，需要的辎重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么仓促，能准备好吗？” 李岩笑着说道：“放心，有商队嘛。他们既能从咱们这里拿到银子或是盐引，也能带着他们的货物沿途兜售，那个利润可是要比在边市的时候大的多。” 如今在他的控制区域内严打私盐，而且正在逐渐建立官方零售体系，盐价下降不少。可是南方的食盐生产却是受到了不小的破坏，食盐的缺口不小，把食盐贩卖到南方依然能赚到大钱。他之前已经和他的商贸集团还有山西的边商们沟通过了，对于这种跟随大军进入草原的行动，他们还是很有积极性的。 李岩接着说道：“现在长城沿线的不少蒙古部落，对咱们的敌视已经很少了。一个是咱们实力够强，另外就是边贸互市的原因。能通过互市交易得到他们生存需要的物资，他们应该不会冒更大的风险过来抢。所以咱们不能示弱，一定要让蒙古各部看到，咱们有能力对付清国，即便是在草原深处。” “唉，”李仲叹息道：“北方蒙古，哪有那么好收服呀。朱棣率领数十万大军五次北伐，也不过是让边患稍减而已。虽然蒙古分裂成诸多部落，实力大减，可还有清国从中组织，也难以轻易驯服。关键还是清国啊，只要清国臣服了，蒙古也就老实了。” 李岩摇头：“话虽如此，可咱们却不能直取清国。清国与蒙古互为奥援，咱们出关攻打清国，而清国却可以派兵绕道蒙古，攻击咱们的长城沿线。他们机动灵活，咱们却是非处处防御不可。如果能把蒙古各部争取到咱们这边来，那咱们长城沿线的压力就会小很多，到时出关伐清，事半功倍。” “这可不是短时间能做到。”李仲说道。 李岩淡然的笑着，说道：“不怕，时间在咱们这一边。等咱们把南方也统一了，就能调动全部的力量来对付清国了。” 李仲也是笑了笑，之后转移话题：“河南大部分的土地要休耕了。经过三四年连续的高强度耕种，地力已经开始下降，农户们家里又有存粮，所以休耕的意愿很强。今年种植冬麦的农户会大量减少，明年的粮食税收要减少两成多。之后还有其他地方也会休耕，要做好准备呀。” “军队的粮食够用吗？”李岩皱眉问道。 李仲回道：“用一年没有问题。不过，湖广地区还是要早些收到手里为好，北方毕竟地力贫瘠，即便是有高产的土豆，也总是让人不放心呀。” “嗯，再等等后面的这几批新兵，要继续扩军才行，也让其他部队休整一段时间。”李岩点头：“南方现在正乱，稍后再说也不迟。只要不出现粮荒即可。” “这倒不必担心。咱们只收三成实物，百姓们除了用一部分来交换物品，其他的都储存起来了，比咱们的官库还要富裕呢。”李仲笑着说道。 李岩听了也彻底放心了，只要百姓们手里有粮食，就不会出现什么乱子。 李仲却是又开口：“还有，周鹤来信，说他见到了前朝长平公主，请他派人护送，说是要去五台山皈依佛门。周鹤不敢答应，来信请示。” 李岩随意的吩咐：“那就派几个人送一下。既然是去出家清修，就不要大张旗鼓了。” “那可是前朝公主，真让她出家，会不会生出其他事端来？”李仲有些担心。 李岩满不在乎的说道：“一个公主而已，又不是皇子。至于前朝的官员们，来咱们这里钻营的，可是比怀念故主的多得多。至于那些道学先生，就算是咱们做得再好，依然还是反贼而已，不必理会他们。” “嗯，那我就让周鹤照办。” 李岩在筹划收服蒙古诸部，而一路南逃的南明大臣们，也没有闲着。他们一路逃到温州之后，才终于知道，弘光皇帝朱由崧被李自成抓住了，以皇帝名义发表的劝降信，已经被送到温州来了。 这下可好了，原本的那些支持潞王登基的可如愿了。虽然桂王更适合即位，可桂王不是在广西吗，离他们太远了，就只能让近在咫尺的潞王做皇帝了。至于投降，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自然先不用考虑。 马士英，阮大铖他们几个也是没有办法。当初打击东林与复社，把好些人都撵走了，现在他们逃出南京，想要重组朝廷，就只能用这些被他们赶出来的对头了。不过也不是最坏，至少他们还有刘泽清这一支军队呢，继续控制朝政，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绉太后十分顾大局，虽然儿子被李自成抓走了，可她还是按照群臣的请求，给潞王下了懿旨，要潞王监国。至于登基的事情，等之后安定下来再说，这温州可不算是久居之地。 不过此时潞王却是不愿意了。当初南京的时候，至少还有四镇守卫江防，有左良玉控扼上游。现在有什么呢？四镇人马，黄得功身死，刘良佐逃跑，高杰算是叛乱了吧，只剩下了刘泽清。而且左梦庚也反了，长江防线和江西防线都崩溃了，李自成派兵一直在后面追着，他疯了才会出来做这个靶子呢。 “不行，不行，本王不做监国，你们另择他人吧。”潞王在一个小院落中收到绉太后的懿旨之后，马上摆着双手拒绝着。这是真心拒绝，可没心情玩什么三推三让的劝进游戏。 马士英派来的贵州兵上前，不由分说的架着潞王就向准备好的轿子而去。后面的太监和长史、承奉等人拦都不敢拦。 朱常汸吓的直喊：“你们不要害本王，不要害本王啊！”喊的嘶声力竭，眼泪都止不住的出来了。他是真的害怕，追来的可是李自成呀，杀了多少藩王，他可不想做李自成的下一个攻击目标。 来传旨的高起潜跟在后面，小声的劝着：“潞王殿下，您就答应了吧。这大明的江山，今后可就靠您了。咱们大明三百年江山，可不能坏在您的手里呀。” 朱常汸无力的喊着：“你们这不是害我吗，这不是害我吗。桂王比我血脉更近，你们怎么不找他呀？” “殿下，您就为了大明朝，勉为其难吧。”高起潜随意的劝着。他此时也觉得，这个皇帝选的实在有些离谱，与之前的贤名怎么也对不上号呀。 第689章 一代不如一代 尽管朱常汸哭闹着不愿意，可是也敌不过群臣们的劝进。大臣们根本就不理他的拒绝，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就是让他监国了。谁让他与万历皇帝的血脉最近呢？要是桂王在跟前，才没有人搭理他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桂王血脉近，可是却远在广西，自然也是不会被考虑的。要是让广西的桂王登基为皇帝，那他们这些在浙江的人，岂不是给他人做嫁衣？ 朱常汸做了监国的第二天，黄道周就请见，想要给潞王监国出出主意，劝潞王早日登基，凝聚人心。同时也要奋发图强，整顿军备，拼力抗敌，恢复江山。恢复整个中原不太现实，至少先把江西防线重新收拾起来，给这残缺不全的江南提供一个稍微安全一点儿的环境。再同时呢，也让监国不要屈从于马士英等人，江南地方不止有听命于马士英的军队，还有其他的兵将呢。 可是黄道周的奏请还没有说了一半儿呢，就被朱常汸给制止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在为他的性命担忧，哪里还有余暇关心什么恢复大计。 “黄先生，”朱常汸客气的说道：“今日时间不多，一会儿还要同马辅商议犒赏三军的事情。黄先生的高论，只能改天再请教了。” 黄道周尴尬的停了下来，愣了片刻，只好躬身告退。他知道，这个被东林传说的有贤名的潞王，也不过是一个徒有其名的朱家子孙而已。他失望不已，这新朝的官，他也不打算做了，还是回漳州老家去吧。 朱常汸没有管黄道周的失望，他在焦急的等待马士英等人的到来。不过却不是商量什么犒赏三军的事情，而是要商议自保的办法。 等了两刻钟，马士英，阮大铖等人终于来了。 朱常汸不等众人见礼，马上说道：“诸位先生不用多礼，赶紧坐下说正事吧。” 马士英见朱常汸着急，只好马上汇报：“监国，南撤福州的事情，还要再缓一缓。” 他见朱常汸变了脸色，马上解释：“才刚刚派人去传旨，郑芝龙那里还没有消息，所以还不能贸然南下。不过李自成的前锋才刚到婺城，宁海一线，咱们先在瓯江组织江防，等待郑芝龙的消息。” “南安伯（郑芝龙）难道对孤监国有意见？”朱常汸担心的问着。这沿海地带，光有马步军可不够，没有东南最强的郑氏水师支持，那就陷入两面受敌的境地了。何况陆师也确实孱弱，别看几个总镇加起来也有十多万人马，可是却没有一个敢去同李自成作战的。 阮大铖回道：“只是以防万一而已。郑氏出身海寇，殿下监国又是非常之举，总要获得郑氏认可才好南下。否则起了误会，咱们君臣岂不是自蹈险地。” “那，那，议和如何？”朱常汸本来也没有想挑起残明这个担子，此时发现自身安全不保，不由自主动了和谈的心思。 马士英无奈的笑着说道：“要是李岩南下，倒是可以与之和谈。可来的是李自成，这就，有些缘木求鱼了。” “那如何是好？！”朱常汸激动的叫喊起来：“昨天你们说的，一定能保本王的安全。你们既然食言，那这个监国，本王也不做了，本王马上就走！” 马士英等人都是满脸的尴尬，这潞王，比之前的福王还不如呢。他们当然不能让朱常汸撂挑子，要有朝廷的名号，才能得到其他未陷落地方的支持。才能有钱粮，才能征兵自保，大明还有偏安一隅的机会，云贵，两广，四川，福建等地方还在大明的控制之下，也算是不小的地盘儿了。只要南明坚持住，他们就还是一国的宰辅，位极人臣，自然不能轻易放弃。 “殿下不必着急。”阮大铖马上劝着：“闯军还没有过来呢，还有时间。” 东南沿海有个好处，就是江河纵横，只要想坚守，随便一条大河就能阻挡一下敌人的脚步。可是也有不好的，那就是海岛上有不少海匪，而且这些海匪与当地士民多有联络，要是没有海上力量的护卫，确实不是朝廷久居之地。 高起潜此时却是建言：“何不联络李岩，请他南下呢？李岩攻占南京之后就停兵不前，想来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若是能诱使李岩南下，让他与闯贼、献贼等拼个两败俱伤，那我大明就中兴有望了。” 他当初逃离山海关，好不容易在南京某了一个京营提督的差事，这次又是只身出逃，再次成为光杆司令。现在卢九德被李自成杀了，韩赞周留在了南京，他高某人倒是有机会坐上太监里的第一把交椅，所以此时也积极了不少。 “可以吗？”朱常汸觉得看到了希望，向马士英问道。 马士英默默的摇头，并不看好。要是李岩连这点儿判别能力都没有，怎么可能一统北方之地呢？ 阮大铖说道：“就算是想要联络李岩，现下陆路不通，只能走海路，还是要有郑芝龙的支持才能办到。要让李岩出兵南下，也要准备大量的财货，非朝廷安定下来不能办。” 朱常汸立刻决定：“那就给郑芝龙加官进爵，加都督府都督，进南安侯，让他尽快放下疑虑，继续给朝廷效力。之前听说他的船队向清国运了不少钱财粮食，要是有了郑芝龙的支持，一切就都有希望了。” 对于朱常汸这个决定，马士英等人都没有什么意见。这是关系到他们身家性命的事，自然不会反对。要是朱常汸要给那些与他们为敌的东林升官，他们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 不过议论了这么半天，他们君臣却是谁也没有提到之前的督师阁部史可法。马士英等人似乎是有意的，毕竟他们现在手里的部队少了很多，史可法带着部队回来，双方就又要陷入无休止的党争中了。不过也似乎是无意的，现在局势这么混乱，谁知道史可法是不是还活着，所以也就没人提他。 可是此时的史可法，还依然坚守在乐平，依然履行着他督师江西的职责。虽然此时整条防线只剩下了乐平一地，可是他依然坚守着。 第690章 微小的进步 李自成这个时候还没时间去追击朱常汸，因为在浙东宁波一带，方国安等人推举鲁王朱以海做监国，在对抗他的部队。 他就纳闷了，他打击士绅地主的政策早在陕西的时候就差不多停止了，当然，在他的控制区域之内，也没有多少士绅大户了。可是到了现在，到了浙江，这些士绅大户却还是要起来反抗他的统治。 所以他要用主要的兵力，来对付浙东的敌人，因为他也需要钱塘江来做掩护，来抵挡随时可能南下的李岩。至于朱常汸也做了监国，他此时还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只能一个一个解决。 此时的李自成对于他的政策唯一满意的地方，恐怕就是把朱明的藩王都解处理掉了。不过他消灭藩王的数量，显然还是不够多，明朝的藩王遍地，随便拉出一个来，就能当监国做皇帝，来对抗他的统治，他还需要继续努力。 他还有一个不明白的是，就算士绅大户要反对他，可是浙江的平民百姓似乎也没有支持他的，来他队伍中参军的都没有几个。不过他也知道此时已经不是五年前了，用那些乌合之众没有什么用处，也就没有大量的裹挟百姓。 此时他正在考虑，是不是把朱由崧先处理掉。让朱由崧发布的劝降诏书，作用很不明显。除了那些没有几个驻军的地方投降之外，其他的地方依然还是要他的部队去攻打才能拿下来。 而率领部队攻向长沙的左梦庚，此时却是发现他有可能陷入张献忠的重围中。后方已经有张献忠的数万大军追过来，据说张献忠从南边调来的数万大军也已经快要到了。 此时他的队伍已经不是全盛时期的二十万大军了，被李自成一路追击，溃散和逃跑了一些，等到江北暂避的时候，又有一些人去投靠了李岩。他此时剩下的只有不到八万人马，而且士气还比较低落。 所以左梦庚不敢留在湖广与张献忠继续硬拼，而是趁着张献忠的合围还没有形成，迅速带着部队向东南逃跑，向福建方向运动。虽然福建山多地贫，可是那里没有强有力的对手，应该能够相对容易的安定下来。至于郑芝龙，他还真没放在眼里，一个海盗头子，在内陆山区，还能有多大能耐？ 此时南方各个势力混战一团，而北方地区，却在李岩的统治下，已经基本没有了战乱的纷扰，各地都快速的安定下来，百姓们正在为他们自己努力的生产着。 李岩此时正在听取水军统领张翰的汇报，是关于车船的建造。 “船厂已经改建了一艘车船，”张翰认真的汇报着：“卑职也已经亲自在近海试航过了，不过效果并不好。顺风的时候，车船的桨叶太慢，非但不能让舰船加速，还会拖累舰船的速度。在逆风的时候，虽然能让舰船勉强前行，可是对水手们的体力消耗太大，不能坚持太长时间。” 李岩皱眉，问道：“你们用的是人力驱动？为何不用畜力？就算是两百料的船，还放不下几头骡子，还有它们相应的草料？” 张翰小心的回道：“放倒是能放的下，可是，船只在海上颠簸，牲畜怕是难以适应，反而不如水手们做的好。” 李岩一愣，随即自嘲的笑道：“哦，这样啊。是我错了，乱出主意，你提醒的很好。” “卑职不敢，请大元帅恕罪。”张翰赶紧请罪。 李岩抬手：“你没有错，不必请罪。谁对谁错，事实说话，我没有再船上呆过，自然比不上你了解船上的情况。今日你要是不说明原因，真的按我的意思去办了，那我以后还真要撤了你。我这里，只问对错，没有其他避讳，要是不能做到直言不讳，那才是你们的失职。” “大元帅教训的是，卑职记下了。”张翰感激的说着。 李岩点头，继续讨论着车船的话题，不过他说话也平和了许多，没有刚才那么严厉。问道：“关于桨叶的速度，可以通过不同大小的齿轮来解决。一个大齿轮和一个小齿轮对接，大齿轮转一圈儿，小齿轮却可以转好几圈儿。至于省力的问题，可以通过杠杆实现，不过还要看船上的尺寸。” “这个，卑职就不懂了。”张翰回道：“大元帅还是请更懂行的人来解决吧。” 李岩想了一下，说道：“这样，我从匠作院调一些工匠师傅，去船厂看一看。你负责协调他们和船匠之间的沟通，让他们来商量具体的解决办法。” “卑职遵命。” 李岩提醒着：“一定要让双方充分沟通，要充分考虑船体的承载能力，不能出现想当然的事情。你清楚了吗？” 张翰抱拳：“明白，卑职一定让双方充分交流，不会闹出笑话来的。” “水师的扩充做的如何了？”李岩接着问道。 “已经有一千二百多人入营了。新收复的江淮地区，沿海渔民只能参加水师。而大元帅给水师官兵的粮饷又是最多的，所以水兵招募进行的还算顺利。”张翰欣慰的说着。 一千两百多人，对于陆军来说，还比不上一个县报名参军的人多，可是对于水师来说，已经算是不小的收获了。之前在山东，不但没有参加水师的，就连水师的官兵都想要改去陆军服役的。还好政策调整的及时，否则的话，水师恐怕是只能维持一支很小的部队了，对于万里海疆来说，简直是不值一提。 “那战船呢？”李岩接着问。 张翰回道：“已经造了几艘小型的连环船，并且在上面也装了车船的桨叶。由于船只小，重量轻，反倒可以在水上飞速航行。其速度快若离弦之箭，很难被敌船击中阻截。其中的小船装载炸药，快速冲撞钉住敌船，点燃炸药之后主船又能快速撤离，这不失是一个很好的破敌战法。再加上我们战舰上的抛石机远距离打击，卑职认为，只要舰船足够，就能击败任何敌人，包括南海的郑芝龙。” 李岩却是摇头：“小船作战，只是权宜之计，建造巨舰，驰骋于大洋，才是最终的目标。” “可是，要建大船，不但要有巨木，还要有工匠。”张翰老实的说道：“卑职寻访多时，工匠们只是听说先辈们能造三桅以上的大船，可是却没有一个人会建的。海禁时日太久，建造大船的技术已经失传了。” 李岩不赞同的说道：“先辈们的技术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是慢慢摸索积累之后得出来的。让船厂的工匠们多合作，多交流，假以时日，一定能造出坚固耐用的大船。” 第691章 深入草 入秋的草原，天高云淡。微风吹拂，高高的牧草像海浪一样，起伏荡漾。而草原的牧民们，则是在抓紧时间收割牧草，赶在入冬之前储备好足够的牧草，好让更多的牛羊能够活下去。那些老弱的牛羊，则会在入冬之后做成肉干，成为他们漫长一冬的食物。 要是在以前，他们把这些工作做好之后，没准儿男人们就会接到王爷台吉们的征召，去明国边界骚扰抢掠，弄些谷粮和钱财回来。可是现在不同了，明国换了主人，军队厉害的很，把长城沿线的部族都收拾的没了脾气，他们这些离长城较远的，也不敢轻易去袭扰了。 不过他们依然能获得粮食布匹，但是需要用银钱去买，用马匹毛皮去换。虽然他们在汉人强盛的时候也是如此生存，不过前几年跟着清国连续深入中原，一下子让他们循规蹈矩，还是有些不适应。 现在，虽然草原上都已经知道，有一支数万人的汉人队伍进入草原，说是来贸易的，可是像敖汉部，乃蛮部，扎鲁特部等部落，还是早早的把他们的骑兵都集中了起来。不过他们几个部落也没有统一意见，只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已。他们每个部落两三千的骑兵，可不是数万汉人骑兵的对手。 其中的乃蛮部的衮楚克郡王却是十分紧张，因为他已经听到消息，说是这次汉人骑兵进入草原，是要惩戒向清国通风报信的人。他知道那说的是他自己，至于其他部落有没有给清廷报信，他就不知道了。 所以他在收到消息之后，就第一时间通知了清国，请清国派兵来助战。上次汉人的两千骑兵，清国出动了两万多骑，才把汉人骑兵撵走。这次可是来了数万，单凭他们自己的力量，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虽然清国的部队还没有过来，不过汉人的部队也只是刚到喀喇沁而已，他们还有时间。 白世雄和冯太初带领部队来到了喀喇沁部落的领地，虽然数十里才能见到一个聚居的小族群，可是这里的人们很热情，都早早的准备好他们的东西，来和过来的商人们做交易。他们需要茶，布匹，粮食，烈酒，针头线脑，胭脂水粉，用他们的马匹，牛羊，皮毛来做交换。 当然，这是普通牧民，那些王公们就不一样了。王公们从中原可抢了不少金银，手里还有各种财富，他们需要的是新奇的玩意儿，是绫罗绸缎，是精巧的饰品。 白世雄看着临时交易点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从远处赶着马群和羊群过来的牧民，皱眉说道：“带着这些商人，真是麻烦。每到一个地方，总是耽误时间。有这么多时间，早就追上那些清军骑兵了。” 他上次被清军围攻，损失了五百多骑，这次来草原，就是找清军报仇的。 冯太初劝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时间紧，咱们自己弄不出那么多粮草。而且，大元帅的意思，是来草原向蒙古人表明，清国在草原上也没有绝对的统治权。不但如此，商人们跟着来，不是能更多的换到咱们需要的马匹吗。” “我看这些人就是累赘。”白世雄依然不满的说着：“看看他们带着那么东西，虽说都用马车装载着，可是要是清兵再次来攻击的话，咱们可保护不了他们。” 冯太初笑着说道：“别小看了他们，他们可精明的很。您看，他们要的羊很少，大部分都是要求用马匹交换。那些羊是用来做食物的，而他们换来的皮毛和金银都驮在了马背上，真要有危险，命和财，他们都丢不了。” 白世雄冷着脸不说话。他现在就想着能抓住清国的部队，给死伤的弟兄们报仇。一次战斗伤亡了近三成，他要是没有给弟兄们和大帅一个满意的交代，他这个骑兵统领恐怕也该挪地方了。 他们进入草原以来，几乎没有什么战事。他们加上跟随的商队，有数万人马，就算是几个部落联盟，也不敢来向他们挑衅。而且大元帅又有指令，对于这些没用敌意的部落，他们也不能开战。白世雄他们此时浑身的力气没处使，正难受着呢。 “统领不要急，”冯太初劝着：“咱们这么大的阵仗，清国方面早就知道了，就看他们敢不敢派兵过来了。再说急也没有用，清国的那些骑兵，袭击了您之后立马就回辽东去了，咱们就算马不停蹄的追，也追不上呀。” 面对他的副手，也是骑兵统领职位最有力的竞争者的提醒，白世雄迅速恢复了理智。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出错，必须要保持冷静。同时他也不担心冯太初会使绊子，相互拆台的事情，是李岩绝对不允许的。 白世雄深吸一口气，之后吩咐道：“你去选一下今晚的宿营地吧，把部队轮换职守等事也都安排好。毕竟是在异域，不能掉以轻心。” “属下领命。” 而在盛京，清国的王公们也在讨论着这支进入草原的李岩部队。 “蒙古各部是我大清藩篱，绝对不能让李岩任意来去。”多尔衮侃侃而谈：“若失去蒙古诸部，我大清就失去了威胁中原的利器。到时候李岩就能心无旁骛，调集所有的兵力来直击我大清。那个时候，就算是我大清想要同李岩和谈，也断然没有机会了。所以蒙古必须要保护，必须要让蒙古诸部完全诚服于我大清。” 上次调动大军袭击李岩的骑兵，就是多尔衮全力促成的。而且战果还不错，歼灭了李岩至少五六百人，还生俘二十六个。虽然这些俘虏人人有伤，不过还是有两个已经开口了，他们也知道了李岩的虚实，这对他们今后的战略制定十分重要。凭借这次的功绩，多尔衮恢复了郡王的爵位，又可以参与朝政了。 众人都沉默着没有发表意见，就是多铎和阿济格两人，也没有给多尔衮助威。上次对付李岩的两千骑兵，他们出动了两万满汉大军，伤亡三千多骑，何况这次李岩派来了两万多骑呢。谁手里的旗丁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要是伤亡太重的话，在朝廷里的话语权就会减少。 还有就是，随着李岩的不断强大，那些已经入了旗籍的汉人们，也没有原来那么忠心了。上个月，甚至出现了有举家出海逃跑的情况。虽然这家人漂到了吴三桂的地盘儿，被遣送了回来，而且已经被全家枭首，可是这毕竟不是个好兆头，各旗已经开始对汉民严加监视。 所以对于此时出兵，各旗基本都没什么积极性，包括两白旗。 第692章 难以同心 等了一会儿，代善才开口：“马上就要入冬了，汉人很快就会退回关内。至于惩戒与汉人贸易马匹的部族，不妨等过些时候再做。”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毕竟汉人不耐寒冷，等被刺骨的寒风吹几天，他们就呆不下去了。到时候再去惩戒不听话的蒙古部落，就简单多了，不用多少人马就可以。 至于他们给蒙古人的交换价值要比李岩低的多，一匹马能换到的茶叶，只有李岩给的四分之一，粮食更是只有八分之一，他们是不会考虑的。之前南明还给运来了不少茶叶，可是据说南明已经被李自成给灭了，以后肯定是没有后续物资了。如何让蒙古各部不给李岩输送战马，只能用更强硬的办法了。 “如何惩戒？难道把参与交易的蒙古人都杀掉吗？！”多尔衮大声的说着：“蒙古人可不是汉人，要是激起他们的凶性，那就完全把他们推到李岩的一边了，那是帮了李岩的大忙！” 豪格皱眉：“那你说怎么办？！如何让蒙古人听命于我大清？！” 多尔衮此时却是另起话题：“李岩在长城一线驻军三十余万，各个主要隘口都驻有有力部队，后方还有大部队随时增援。就算是偏僻难行的小路，也有当地山民望哨，骑兵两天之内就能赶到，那个快速部队也能在三天之内赶到增援，并且带着大量的火炮。咱们就算能进的了中原，也很难出的来。” “这样说来，那咱们要蒙古也没有什么用处了。”济尔哈朗淡淡的说着。 多尔衮没有理会，继续说着：“以前崇祯时期，关内粮米高企，中原百姓揭竿而起者遍地。可是如今，亩产达到六七石的土豆解决了粮食问题，李岩又将境内的盗匪基本肃清。而且仅仅一年时间，光是漠南蒙古，就给李岩输送了近八万匹战马，加上漠西蒙古，恐怕不下十万。一个没有内忧的强大国家即将诞生，他可以专心致志的来与我大清为敌。” 他停了一会儿，郑重的说道：“所以，我大清此时更要将蒙古牢牢的控制在手中，保持对长城沿线的压力，让李岩的这三十万人马不能动弹分毫。而后要在辽西走廊，与吴三桂等人合作，建坚城，竣深壕，将李岩阻挡在辽西走廊上。唯有如此，我大清才能与中原实现和谈，并存于世。” “因此，”多尔衮终于把他的结论说了出来：“为了实现和谈，今后的主战场，将会是漠南草原。只有我大清击败了李岩敢于深入草原的部队，蒙古诸部才能继续奉我大清为主，我大清也才能拥有威胁中原的本钱。我们双方谁都不能奈何对方，和谈自然就会成功。” 豪格不满的说道：“哼！涨他人志气！自从那两个俘虏开口之后，你就一直说要同李岩和谈。谁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故意骗咱们？要是李岩真的那么厉害，怎么放着江南的花花世界不去占，倒是让李自成捡了便宜？” “那是有我大清在北方牵制着，若是没有我大清，李岩的部队早就把江南拿下来了。”多尔衮不屑的说道：“倒是你，对李岩的实力嘴上说的毫不在意，可是却不敢派兵去攻击李岩进入漠南草原的骑兵。到底是谁在畏惧，大家心里都清楚。” 豪格站起来，怒吼道：“是我一个人不出兵吗？！连你们两白旗都没有表态，想让我正蓝旗独自作战吗？！你是不是又憋着坏，想借这次征战消耗其他各旗的实力？！你们两白旗再强，也不是我们六旗的对手，你还是乘早死了做皇帝的心思！” 多尔衮此时气的够呛，指着豪格好半天，才说道：“好！好！好！我多尔衮给大清想的出路已经说出来了，你们掌旗王爷自己决定吧！” 说完之后，也不待阿济格和多铎劝解，就甩手而去。他是生豪格的气，同时也是生自己的气。都怪他去年太着急了，以为至少能拿下明国的北方半壁江山，就开始了一些削弱其他各旗的小动作。没想到突然冒出个李岩来，把他的全盘计划都打翻了，弄得不但他自己被族人猜忌，就连大清国，也开始面临着重大危机。 代善看着阿济格和多铎也起身，想要去追已经离开的多尔衮，于是他同济尔哈朗简单商量两句，就宣布这次会议结束，大家各回各家。至于深入草原的李岩骑兵，等明天大家再商议。数万的李岩骑兵，可不是三五万部队能对付的了的，需要各旗通力合作，至少要出兵十万才能有效果，不是一下就能决定的。 此时各旗的旗主们也没有什么意见，不过心里却是得意的偷笑。 之前皇太极可不是善茬，一直都在借助任何机会打压各旗的旗主。等皇太极驾崩前几年，代善隐退，莽古尔泰身死，济尔哈朗诚服，阿济格兄弟俯首，皇太极把他的兄弟们都收拾了个差不多，大清成了皇太极的一言堂。等皇太极突然驾崩，多尔衮与豪格争皇位，这之后各旗旗主的权力才又慢慢得以恢复。 他们都觉得现在虽然大清国没有之前那么威风了，可是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他们现在比皇太极时期过的舒心的多。 朝鲜平壤外海，两支船队意外相遇。 一支是从山东出发的商队，而另外一支，则是从浙江来朝鲜贸易的商队。山东商队悬挂海上蛟龙旗，有三艘两桅大船。而浙江的商队，则是挂着明朝的旗色，是两艘两桅福船。 虽然浙江商队的船只少一艘，而且还风向不利，可是他们却没有避让，两艘船径直向着山东的商队驶去。 而山东的商队也是让人失望，不但没有什么表示，而且还主动调整航线，依然在避让着比他们少一艘的明朝船队。 在浙江船队船头的汉子执着望远镜，看着对面慌忙调整航线的船队。他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兄弟们，一年没见的登莱商队来了，这可是个老天送到咱们手里的利市，不能放过呀！”那黝黑汉子大声的鼓动着，命令着：“升红旗！弟兄们刀剑弓弩都拿起来，一会儿把这三条船给我抢下来！之后咱们再去朝鲜交易，赚他个盆满钵满！” “抢下来！” “发财了！” …… 随着猩红的旗帜升起，在船舱中的船员们拿着武器钻了出来，站在甲板上准备马上就要到来的战斗。他们举着兵器大声的嚎叫着，为自己打气，同时也让被打劫者胆寒。 第693章 危险海路 登莱商队看到那两条福船，就知道是浙江那边的海匪了。看小说虽然在海上讨生活的，鲜有良善人士，都是顺手会做些无本买卖。可是他们的船是商船，比不上浙江海匪的福船坚固，要是被撞上一两下，他们的船就要散架了。而且这些浙江海匪都是惯匪，在南洋敌不过郑芝龙，才来北边抢朝鲜的生意，他们是未战先怯，不得不躲避。 他们这一年多饱受打击，不少船员因为贪恋李岩给的土地而从军。他们好不容易才招募够这三艘海船的人员，置办了书籍，草药，绸缎，弓角这些在朝鲜有巨大需求的东西，准备将朝鲜的市场给抢回来。可是没有想到，第一次出海，就遇上了浙江的海寇。 而浙江的船队，也有非打不可的理由。在南洋讨生活，就要给郑芝龙交保护费，日本就更不用说了，就算是交保护费，也不能去日本贸易。正好北边换了主人，让登莱的商人们自顾不暇，他们才找到了这个轻松赚钱的好机会。此时遇到具有地理优势的登莱船队，那就必须要把他们的对手打下去，否则他们在朝鲜的财路也要断个七七八八。 这与其说是一次偶然的海上打劫，倒不如说是一场不得不进行的航路争夺战。不过两艘船的浙江商队更占优势而已。 “骆老大，兄弟们都准备好了。”一个脸上有伤疤的汉子抱拳禀报着。 船队的东主，也是海盗头子的骆泫淼点头，命令：“等一会儿靠近之后，先用火铳打两下，让登莱船队投降。然后迅速掉头，追上去。让兄弟们准备好跳帮，有了伤亡还是老规矩，伤的回去之后多给三成，死的连续给二十年的抚恤。” 他们是逆风，只能之字形的前进，所以他们必须掉头追上去，才能进行跳帮作战。好在他们船上是人参，皮裘，苎麻布，厚白纸，倭刀，银两等物品，载重不算多，追上去完全没有问题。 “骆老大仁义，兄弟们自然不会惜命，您就瞧好吧，准定让他们一条船都跑不了。”刀疤汉子意气风发的说着。 而在对面的山东商船上，船上的人们却是紧张异常。 “吴东家，这可怎么办呀？”船老大为难的问着。 他们这些人大部分是被雇佣来的，都有些年纪的人了，跑了一辈子船，上岸种地还真不习惯。可是他们也不能去水师当兵，就只能继续在海上讨生活。不过他们可没有拼命的觉悟，一旦开战，打着血旗的海盗可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吴东家看着他的家丁们，只有十个人。其他的两条船是另外两个东家的，情况也都差不多，能打的也就十来人而已。 “东家尽管拿主意，兄弟们没有孬种！”家丁头目大声的表态。这话说的虽然让人感动，可是也透出一股子悲壮，让人觉得心中没底。 吴老板一咬牙，吩咐道：“别理他们，继续朝前走。赶在他们追上来之前靠近海岸，在朝鲜近海，他们就不敢动手了。” 这可是他们一年多来头一次出海营生呀，怎么甘心把这些财货都拱手让给海盗呢？还是要搏一把，没准儿是有惊无险呢。 其他的两条船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不到最后的时刻，谁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财富。 骆泫淼一直监视着登莱船队的动向，他发现登莱船队没有投降的意思，而是调转一下航线，向朝鲜继续航行之后，他就立刻让船队掉头，不等相向的靠过去了，直接斜刺里拦截。 水手们操纵着船帆和船舵，让船只慢慢的画一个大弧线，来到了登莱商船的背后，而后调整好风帆，全力向他们的打劫目标追了上去。要在朝鲜近海之外解决问题，否则被朝鲜水师发现，他们又是逆风，逃跑都艰难。 登莱商队在变幻航线，想要避开斜撞过来的海盗，可是他们的船上装着满满的货物，速度怎么都没有海盗船快，不断变幻航线，反倒是让他们的速度更慢。 “通”，“通”，突然几声火铳的声音从海盗船上传来，虽然离的还有些远，小小的铅弹完全没有杀伤力，可是这表明，海盗离他们已经不远了。 吴老板吓得蹲下来，扒着船舷，大声的喊着：“你们快些呀！再快些呀！海盗就要追上来了！” 可是他喊破嗓子也没用，海风是公平的，他们又没有额外的船桨，只能听天由命。 没过一会儿，吴老板就又听到了几声枪响，同时也听到了海匪们的喊话。 “降帆！投降！否则一个不留！”海匪们在二十几步之外大声的喊着，两支船队的距离还在不断缩小。海匪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弓弩和火铳都对准海商，其他拿冷兵器的人在船舷处跃跃欲试，只等着两船靠近，一跃而过。 吴老板的家丁们，在没有得到明确命令之前，都不敢有任何反击的举动。他们只有两只硬弩，其他都是刀枪等武器，面对上百的海匪，就算是反抗，也不过是给海匪们造成一些杀伤，还是难以摆脱覆灭的命运。 吴老板偷偷露出头，看看不到十步外上百凶神恶煞的海匪，终于不情愿的吩咐：“照他们说的，投降吧。” 很快，吴老板的船就降下了帆，而家丁们也放下了他们的武器。其他两条船，也很快做出了同样的决定，毕竟他们实力不济，就算拼了性命，也不会有作用。相反，早些投降，还能保住性命。 三艘没有动力的商船慢慢的停了下来，海寇船在周围游弋、监视。在派人接收了商船之后，骆泫淼登上了其中一条商船。 他很满意船上的人识时务，没有给他制造什么麻烦。他对船上的人和蔼的说道：“你们不用怕，我们只求财，不害命。等回航之后，自然会放了你们。” 此时手下呈上了货物清单，他看了两眼，所带的货物与他的基本相同，只是数量上多了不少。于是他吩咐：“一会儿调转航向，到南边去售卖，在平壤卖不上价了。记得避开汉城水域，免得被忘恩负义的高丽人盯上，把咱们送到辽东去。” 现在朝鲜不是大明的藩属了，而是清国的兄弟。其他地区还能允许与明国的私贸，首都附近却是不能不顾及大清的态度。 “明白！”手下们兴奋的答应着。这一趟下来，能多赚一倍多呢，自然人人高兴。 第694章 大目标 此时的骆泫淼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郑芝龙。 要是他像郑芝龙一样，向这些海商们收保护费，那岂不是更好？虽然到朝鲜的海商不算多，可是现在朝鲜是清国的盟邦，没有了陆上的交易通道，海商贸易就会放大很多，也是一个不错的财路。 郑芝龙一艘船一年要收三千两银子，他收的少一些，一千两，要是能有三五百条船来朝鲜贸易，那每年就是三五十万两的收入呀。那样的话，每年的收入可是要比现在多的多，坐在家里就能收钱了。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要实现这个目标，首先要集结他所有的手下，在通向朝鲜的航道上游弋，不断的打劫过往的商船，直到所有的商船都认输，都不得不向他缴纳保护费。 当然，这中间肯定少不了一次次的血战，与海商们作战，甚至是与北方的水师交战，这是不可避免的。就是郑芝龙，当年也是在南洋和日本航线上与各路商队、海盗还有官军血战连连，踩着一堆堆的尸骨，才让他的队伍不断壮大，才最终将南洋和东洋变成自家的池塘，从此富可敌国。 这时候船员们已经在他手下的监督下开始升帆了，船员们喊着号子拉绳。 骆泫淼突然对吴老板问：“老吴，听说北边的兵厉害，你说说看，他们的水师是个什么实力？” 吴老板偷偷看一眼这位面向还挺和善的海匪头子，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照实说，”骆泫淼依然和蔼的说着：“这船上有这么多人呢，还有其他两条船上的人，谁在说瞎话，一听就知道。” 虽然骆泫淼看着和蔼，可是吴老板却是已经哆嗦开了。他听出了这海匪头子的意思，说假话，是很容易被辨别出来的，至于后果嘛，是喂鱼还是杀头，那就随人家开心了。 吴老板结结巴巴的回道：“新朝的军兵确实厉害，就连凶残的清兵都不是对手。不过，水师就不行了，只有三四条二三百料的福船，还都是老旧船只，不经用了。其他的都是鹰船，连环船，两头船这些小船。这一年多，一直都在海港里，没怎么出去过。” 骆泫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从吴老板的表现来看，知道说的应该是实话。既然北方的水师没什么实力，那通向他成为北方海域霸主的伟业就又少了一个阻力。 他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实力。加上抢来的这三条商船，他就有了八条大船。再加上他手下的四百多条汉子，还有四个岛上的近三千岛民，实力也不算小了。随着将来抢来的船只越多，再招募一些肯拼命的好汉，他觉得自己的目标完全能够实现。 他轻轻拍拍吴老板的肩膀，邀请道：“好了，老吴，去我的船上坐坐，这一路上，咱们好好聊聊。” “好，好，骆当家先请。” 山海关外，宁远城外。 已经进入九月，中原还只是穿上夹衣，可是关外的人们已经换上了棉衣。当然，像吴三桂，唐通，高第这些富贵官员，自然是不会穿笨重的棉衣，而是穿着既轻薄，又保暖，还华贵的皮裘。 不过此时，他们却不是在饮酒作乐，而是在城外观看武器的测试。 随着指挥官的命令，一架回回炮的抛杆被缓缓的拉了下来，前端的吊篮里放满了人头大小的石块儿，而铁链编制的网兜里，也放上了装满二十斤火油的陶罐。陶罐外面浸过油的麻布被点燃，在指挥官的命令中，士兵放开机括，抛杆快速弹起，火罐带着火焰，呼的一声飞向了远方。 几个呼吸之后，在远处燃起了一片大火，火焰在风中摇曳，但是火苗却不会熄灭。此后士兵们赶紧测量射程，一会儿之后回来汇报：距离两百五十步。 “哈哈，两百五十步，比李岩的抛石机要远呀。”唐通兴奋的说着。 吴三桂和高第却没有怎么高兴。高第淡淡的说道：“也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场，李岩都快要把蒙古收服了，清国怕是要危险了。” “还没见分晓呢。”吴三桂冷峻的说道：“昨天清国来了指令，要咱们出兵一万，去对付进入草原的李岩骑兵。奈曼，翁牛特，敖汉，科尔沁等部已经做好了准备，清国自己出兵八万。” 唐通马上问：“胜算有多少？” 吴三桂摇头，回道：“不知道。据说这次李岩派出的是两万骑兵，李岩的骑兵，两万，杀伤力不小呀。” “那咱们还派不派兵？”高第犹豫的问。 吴三桂看看两人，低声的问：“你们的意见呢？” 唐通眼睛一转，笑着说道：“我看咱们还是看看风色再说。”之后对高第问：“高兄，山海关有什么异动吗？” “还是老样子，相安无事。”高第老实的回道。 唐通摇摇头，指点道：“这种时候，怎么可能相安无事呢？李岩在增兵，随时会出关东进。” “嗯，合情合理。李岩不会只派骑兵去草原，对咱们关外，也要大力牵制才对。”吴三桂也是点头赞同。 高第马上就明白了两人的意思，也是嘿嘿一笑，说道：“那就这么着吧，咱们两不相帮。”之后却是收敛了笑容，担忧的说道：“不过，若是李岩胜了，咱们要怎么自处呀？这一年多，李岩对咱们可是不怎么理睬，似乎对并不怎么期望咱们投效呀。” 唐通此时也给勾起了火气，抱怨着：“仅这辽西走廊弹丸之地，要养活十万人口，五万大军，真他娘的不容易呀。” 他们为了多打粮食，把各个城池与墩堡之前的空地都用上了，几乎全部都种上了粮食，这才能勉强让士兵们不饿肚子。李岩对他们封锁的厉害，清国自己都缺粮食，所以他们只能靠自己了。 吴三桂无奈的说道：“算了，咱们命数不好，没能及时抓住机会，夹在两个强大的势力之间，只能哪家获胜跟哪家了。” 唐通也觉得说这些没意思，转移话题：“那个手铳弄了多少了？虽然骑兵用不惯，不过咱们装备卫队，保命还是管用的。” “还有大炮，清国还给不给咱们？”高第也是问着。他们没有铜料，工匠也造不了大炮，只能找清廷讨要。 吴三桂丧气的说道：“手铳也不好造，只弄出来六十杆，你们走的时候每人拿二十杆。大炮就暂时不用想了，清国自己还不够用呢，哪有多余的给咱们。” 唐通和高第相互看了一眼，他们都知道，火炮可能是真没有，不过手铳，肯定要比六十杆多。不过工匠都在宁远城，他们也只能忍了。 两人面上依然笑着，拱手向吴三桂道谢：“那就谢过长伯兄了。” 第695章 草追逐 草原上虽然已经刮起了西北风，气温也降的厉害，不过根据向导的经验，离第一场雪应该还有一段时间。但是白世雄和冯太初与向导们商议之后，还是决定立刻返回关内。 因为他们所在的敖汉部地界，离清国已经很近了，而且向南方走，又多是山区，极其容易被清国伏击。所以他们还是决定，由原路返回，还是从张家口返回关内。这一路上多是草原，又是刚走过的熟路，应该是比较安全。唯一不好的，就是路程有些远，所以他们决定提前回程。 本来他们这次来，除了要从清国那里找回些颜面，就是去惩戒铁了心跟随清国的蒙古部族。首要目标就是奈曼部，不过就快要到达的时候，却是不得不回程了。要是再向东行几天，他们就能进入奈曼部的牧地，但是很有可能会在回程的时候遇上大雪。权衡利弊之后，他们还是决定立刻返回。 他们回程的速度要快了许多，商队的东西都交易的差不多了。交换回来的大量的马匹，也都被用做驮运粮食和物资的驮马，辎重马车轻便了许多，速度自然能更快。剩下的少量物资，都是用来沿途交换些牛羊来食用，他们带的粮食不多，需要大量的肉食来填饱肚子。 不过他们在西撤的第四天，在后方的骑兵后卫就发现了有大量敌骑追了上来。 “有多少人？距离多远？”白世雄在马背上骑行着，淡淡的问着。 对于敌人的到来，他们每个人都没有多少惊讶。他们这次远征塞外，本来就是来作战的，可是他们经过的蒙古部落却出奇的老实，没有给他们动手的理由。此时听到敌人到来，甚至有些心里踏实了的感觉。 “大概还有四十里，人数不清楚，不过应该有数万之数。”士兵谨慎的汇报。清军也派出了大量的骑兵来做遮断，有一些也装备了手铳，而且被抓住的清兵都是死不开口，所以他们尽管死伤了二十多人，依然没有确切的敌情。 白世雄扭头，对冯太初问：“你怎么看？” 冯太初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卑职觉得，还是不用理他们，继续前进。等明天，再与敌人交战不迟。若是他们极速追上来，那就更好了，趁他们人困马乏，正好给他们一个歼灭性的打击。不过，卑职认为清军不会犯这样的错。” “嗯，不谋而合。”白世雄点头说道：“至于晚上，就在外围撒些铁蒺藜，埋上几颗炸弹做警戒，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将军考虑的周详。”冯太初恭维一句。 白世雄随意的说道：“马匹不用拍，这些事都由你负责，出了漏子，人头不保。” “卑职明白。”冯太初微笑着应承，毫无压力。 白世雄又对亲兵吩咐：“通报全军，加强戒备。再去通知商队，让他们不要乱，继续按序行进。哪个扰乱了队伍，立斩不饶。” “遵命！”亲兵答应一声，向队伍传达命令。 那些跟着队伍来塞外做生意的商队，都是有心理准备的，而且他们买的马匹都作为驮马来用，管理起来也比马群要简单一些。所以在得到敌人追来的消息之后，他们都努力的管理好自己的队伍，不让队伍发生混乱。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看到部队没有任何慌乱，因此他们自己也比较镇定。 队伍虽然稍微有些喧闹，但是基本的秩序还依然保持着，一段时间之后又继续默默的开始行进。那些商人们，也只是让伙计们看好马匹，听命行事，千万不能乱了方寸。他们都知道，要是没有军队的保护，在草原上，他们不过是一些待宰羔羊而已。 入夜之前，他们在一处背风的地方扎营过夜。商队把他们换来的羊群宰了一只又一只，来犒劳军兵们，好让部队吃好了去作战，也让军队念着他们的好，不要把他们给抛下。虽然这趟贸易利润丰厚，可是也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实在是让他们胆战心惊。 士兵们倒是没有什么影响，该吃就吃，该睡就睡。经过这两年的锤炼，尤其是在老兵们的带动下，李岩手下的军兵已经有了足够的自信，他们不惧怕任何对手。即便是在草原上，他们也同样不惧怕敌人的骑兵部队。 冯太初安排着夜晚的警戒和防务。首先在外围五百步的距离上埋设了几十颗炸弹，之后用铁蒺藜在外围四百步零星的铺洒了一些，起到预警和滞迟敌人的作用，让部队做好迎战的准备。当然，中间留有空隙也不小，是给己方侦骑通过的。 由于他们的炸弹大部分都是拉火式的，所以也就有了这种地雷式的运用办法。杀伤敌人倒在其次，不过能在黑夜里起到预警的作用。尤其是与铁蒺藜搭配使用，即便是敌军的骑兵冲过来，也能让敌人暂时失去速度，并且陷入混乱，给他们准备防御和反击赢得时间。 等到后半夜，再后方的侦骑走马灯似的回来报告，后面的敌人没有宿营，而是继续追来，已经到了二十里之内了。不过又过了一段时间，斥候终于来报，清军停下来宿营了，可是为了这个情报，有四十多人负伤，战死的近百人。 前半夜值班的是冯太初，此时掌总的是白世雄。他听着手下的汇报，心中已经断定，这次清军的目标，还是像上次一样，是想要将他们这支队伍全部留下来。现在已经追近到了二十里，明天一定会追上来的。 不过他此时倒是隐隐有些兴奋，上次他只有两千人马，没有办法对付数万清军的围堵。可是这次，他有近两万骑军，而且还有秘密武器在手，这次他要把追上来的清军彻底击溃，打掉清军最后的一点儿自信。 “大统领，俘虏开口了。”一个把总进来报告：“清军后方的追兵，由郑王济尔哈朗，肃王豪格还有英王多铎统带，有满蒙汉骑兵五万。除此之外，还会有十万以上的敌军会赶过来。” 白世雄冷笑一声，兴奋的说道：“好啊，来的越多越好。一次性给他们一个深刻教训，让他们连骑兵都不敢再与咱们争雄。”...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696章 一切就绪 第二天一早，白世雄率领队伍继续西行，而济尔哈朗等人也早早起来，带着部下紧追不舍。他们的目标就是把李岩的这支骑兵缠住，为后面的部队赶上来争取时间。 他们这次经过几轮商议，总算是达成了共识，八旗一起出兵，彻底打垮李岩的这支骑兵，让满蒙联盟更加稳固。为了达成目的，他们不但派出了大量的骑兵，还有近十万的步兵。只要把李岩的骑兵缠住，步兵就能赶上来，在草原上筑起数重沟壕，把李岩的骑兵困在里面。就算李岩的骑兵再勇武，没吃没喝，半个月也就都站不起来了。 李岩没有了这支两万人马的骑兵，对草原的威胁也就会减小很多。到时清廷再恩威并施，严厉控制蒙古各部与李岩交易战马，单凭漠西蒙古，也支持不了李岩多少马匹。那个时候，李岩攻不出来，他们也打不进关，但是又都能威胁到对方，和谈就是双方最好的选择了。 多尔衮要和谈，是为了大清国的将来着想。他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大清与逐渐统一明国故地的李岩的角逐中，清国会越来越弱势，只有尽早和谈才是最好的结果。 而济尔哈朗等人，也是需要暂时的和谈，来让他们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从顺治元年开始，他们就没打什么胜仗，也没有往回抢夺人畜财货，而且他们各旗自身的伤亡倒是不少。虽然他们的目的不尽相同，但是至少达成了共识，才终于促成了这次出兵作战。 “轰隆”一声，突然的爆炸在前锋队伍中炸开，马匹嘶鸣的乱窜，骑兵则是大声的呵斥着，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这里还没消停，其他地方也突然轰隆隆的炸开了。此时队伍停了下来，骑士开始安抚受惊的马匹，军官则是喝问着想确定出了什么事情。 “前面怎么了？”济尔哈朗停下来，皱眉问。斥候已经过去了，应该没有什么埋伏才对。 一会儿之后，前面的军官揪着几个斥候过来，禀报：“王爷，这几个王八蛋明明知道李岩有暗着，可他们却没有及时禀报，让我前锋损失二十余人马！请王爷做主！” 斥候赶紧辩解：“王爷，奴才等人通过的时候，没有人触发炸弹，怎么能知道李岩布了这个暗手。倒是奴才等人在前面踩中了一些铁蒺藜，奴才留在此地就是给大军禀报此事的。” “前面还有铁蒺藜？”济尔哈朗皱眉发问。此时枯草遍地，铁蒺藜隐藏在草丛中，也不知道绵延几许，他发愁部队怎么通过。 多尔衮向前方扫了几眼，说道：“让空马趟过去。” “铁蒺藜那种小东西，谁知道他撒了多少。要是撒的够多，要伤多少马匹才能趟过去呀？”多铎心疼的不同意。 多尔衮不耐烦的说道：“他们连粮食都没有带多少，能有多少铁蒺藜？现在不是心疼马匹的时候，只要消灭了李岩的这支骑兵，草原上的马，想要多少有多少。” 一直没说话的豪格不耐烦了，说道：“就这么定了，别让李岩的骑兵跑了。”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这时就能下命令了。当然，期间下面也不是十分顺畅，马匹毕竟都是骑兵个人的财产，他们的损失，只能通过战利品来补偿。可是他们的对手是李岩的部队，他们对于战利品没有多少希望，自然谁也不愿意让自己的马匹走在前面，相互扯皮拖延。 最后没办法，豪格等人强令各旗必须马上出一百匹马，一字排开通过，才让命令得以执行。 有的马匹在行进中突然受惊一样乱跳着，有的则是马失前蹄，直接摔倒，之后在地上嘶鸣着打滚。不过总体来说，受伤的马匹也不算多，最多也就四成左右。 之后前锋顺利通过，当大军通过的时候，还有一些漏网之鱼的铁蒺藜又给清军造成一些麻烦，不过已经无法阻挡清军的前进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清军终于追上了白世雄他们。其实也不是他们追到的，而是白世雄他们故意在这里等着的。因为这里一马平川，风力不算大，风向也稳定，正是追击的好场所。 此时白世雄已经让柯山带着一千骑兵护送商队先走了，一千骑兵虽然不多，可是面对各个部落的骑兵，还是有绝对优势的，当然，前提是沿途的部落没有相互串联勾结的话。不过此刻，他也只能把最大的兵力用来作战，毕竟清军有五万之众呢。 清军得到消息，李岩的骑兵已经在前方整队以待了，所以豪格等人也立刻下令，先让自己的部队也排好队形，之后才缓缓的向李岩的骑兵靠近。这样可以避免被李岩打个措手不及，也方便随时能发起攻击。玩儿骑兵，他们还是有自信的。 看着清军骑兵在五里之外就早早排好了队形，白世雄这边也是纹丝不动，不是因为看到敌人已经做好了应对，而是他们压根儿就没有打算马上冲击。 清军移动的不快不慢，但是却像泰山压顶。五万骑兵，再加上每人双骑，黑压压的一大片延绵数里，着实让人感到压力。 四百步，三百步，两百步，清军终于在合适的距离上停了下来。他们再次调整一下队形，等待着主帅的指令。虽然李岩骑兵的手铳很厉害，可是这是冬天，他们相信，他们身上厚厚的棉甲能够让他们免受伤害。而他们手中的兵器，也大部分变成了骨朵，短斧，铁鞭这样的砸击性武器，会给敌人造成致命杀伤。 白世雄看着清军骑兵大阵停了下来，对旁边的把总问道：“你看着怎么样？能行吗？” 那骑兵扭头看了一眼随风飘扬的旗帜，点头道：“可以的。”虽然这名骑兵装束上没有什么不同，不过他的八瓣儿铁盔冒上，却是有一个两门大炮交叉的帽徽，同周围骑兵的马头状帽徽完全不同。 这是李岩对军种标识的改革，因为他的士兵们大都穿着锁子甲，会把胸前的兵种标识遮挡住，所以就把标识移到了铁盔上。 白世雄吩咐：“那就开始吧。”同时对他的亲兵下令：“传令下去，都做好准备，乱了队伍，军法从事。” 炮兵把总快速的挥动两下手中的红旗，而骑兵部队的人，则是从口袋里拿出两团棉花，堵住了自己战马的耳朵，同时紧紧的抓住了缰绳。 第697章 弹如雨下 后面的炮兵副把总看到挥动的红旗，站在辎重车上又一次观察了一下清军骑兵的位置，一摆手，命令：“摘去伪装，准备发射。仰角，四十度，左偏，五度。” 炮兵们将盖着的毡布揭开，露出里面隐藏的火箭炮弹。炮兵迅速调节角度，首先调整尾部的旋杆，而后再调整左右角度。尤其是左右角的控制，是利用磨盘的原理，底座有上下两个半圆铁板组成，但是调整时，方向是相反的。所以特意在两侧相反的位置，写着“左”“右”两字，以提醒炮兵向正确的方向调整。 火箭炮受神火飞鸦和一窝蜂的启发，是由火炮坊制造出来的新式武器。像火箭一样由火药燃烧来做推力，不过不是发射羽箭，而是在三寸粗二尺半长的火箭前端，装上一个破片开花弹，并且在头部装一个纸壳做成的尖头。而且采用一窝蜂式的集群发射样式，每个炮位有横五纵二共十个发射槽组成。 当然，火箭的推进药也有不同。王仁礼、马朝东等人在试验各种火药配比的时候，发现提高硫的含量，同时降低硝石的含量，能让火箭得到更多的推力。而直接用火箭作为载体，来运载炸弹的主意，却是李岩亲自给出的。不过由于飞行稳定性，射程，安全等诸多问题，火箭炮断断续续的试验改进了两年时间，才终于有了一些成效。 每个发射槽，都用三角铁先组装成一个长方体，之后再连接上预制的两片六十度弧形凹槽，凹槽边表面光滑，边沿也很柔滑，中间有一条缝隙预留给火箭的尾翼。包括弧形凹槽的底托，也开出足够让尾翼通过的缝隙。尾翼按照羽箭的方式，有三条薄铁片制成，主要是为了平衡火箭的重心，同时也让尾翼与缝隙作为稳定机构，让火箭能顺利的沿着导轨的方向笔直的飞出去。 火箭弹的支架也是用三角铁制成的，用螺丝拧在一起，四条腿向外分，尤其是两条后腿，向外分的更开，所以才能支持底座左右旋转二十度。 不过为了能让火箭炮稳定的发射，炮兵们还组装了一个木质的平台。是用相同规格的厚木板一条一条拼起来的，木板两侧有孔，只要将木板穿起来就可以了。这种厚木板做成的平台，能有效的分散发射时炮架对地面的压力，现在普通炮兵也已经在开始使用了，以使火炮能在松软泥泞地带也能正常发挥效用。 理论上来说，火箭炮还可以把更多的火箭弹结合起来，可是集合的多了之后，火箭弹的点火就会成为问题，所以王仁辉他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也不过最多制成了十个发射槽的型号。因为火箭弹发射的时候，后喷的尾焰很大，点火手要在火箭点火之前有足够的时间躲避。但是对付骑兵这样有快速机动能力的敌人，不能浪费任何时间。 炮兵们很快就调整好了角度，炮位的炮长大声的汇报准备好了。指挥官不敢耽搁，害怕清军的骑兵会在发射之前就发起冲锋，于是立刻挥下了令旗，下令发射。 炮兵们都快速的跑向了侧后十步之外的弹药车旁躲避，并且用盾牌把身体遮住，唯独留下拿着火把的点火手。点火手在其他人跑开的同时，就用火把去点燃露在外边的引线。那引线有长有短，为的是能让火箭弹先后发射，相互之间不要造成影响。 点火手用火把的火苗快速点燃了引线之后，也是拿着火把赶紧逃离。在弹药车旁，同伴已经帮他准备好了盾牌，他只要把火把暂时放在铁桶中，并躲在盾牌后就可以了。虽然火箭炮已经试验了很多次，还算比较安全，可是万一要是没有飞出去在原地爆炸的话，三寸的破片开花弹，威力比纸壳开花弹还要大。 十个点火手有的还没有跑到弹药车旁，就有火箭已经喷出了红色的火焰，慢慢的沿着轨道向前。火箭弹刚脱离导轨，速度陡然加快，带着呼啸和白烟，越过前方五十步己方的阵线，向清军方向飞了过去。 清军那里开始看见对面有人挥小旗，以为敌人马上是要冲阵了，于是他们也马上开始做冲击的准备。可是他们还没有开动，就看见几条冒着烟的东西向他们这边飞了过来。 “什么东西？”好多人都是疑惑的问着。他们有的见过一窝蜂，神火飞鸦什么的，可那些都是漫天翻着跟头乱飞，而且也不过只能飞三五十步而已，哪见过能飞这么远的东西？ 多尔衮看到从李岩骑兵军阵后飞出的火箭弹，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能李岩又弄出什么新武器来了。 他立刻下令：“冲击！立刻冲击！” 多铎马上让传令兵吹响了号角，通知全军准备冲阵。可是号声才刚响，火箭弹就已经到了近前，开始掉头向下，向他们的军阵极速落了下来。有的已经落在了军阵前面的草地上，而有的还在继续飞行。 “轰隆”，刚飞到军阵头顶上的一个火箭弹爆炸开来，弹片自上而下飞速的打下去，击中了周围不少人马。不过由于距离骑兵头顶还有六七步远，所以只是让马匹收些皮外伤，马匹开始不安分起来，而马上的骑兵有棉甲保护，并没有什么伤亡。 立刻，又一颗火箭弹蹿进了骑兵队伍中，一头栽在了草地上，不过没有爆炸。可是尾部的火焰还在继续喷射，烫的周围的几匹马乱跳起来。而在火焰推动下继续乱窜的火箭弹，还在继续让其他马匹受伤发狂。最终才终于轰隆一声炸响，把周围五六匹战马，还有马背上的骑兵，一下都被炸倒了。 此时数十上百枚火箭弹，在西北风的影响下，拐着弯儿落了下来。一声声的爆炸响起，同时让清军的马匹骚动起来，嘶鸣着，踢腾着。 而破片开花弹的威力也着实不小，虽然清军的厚棉甲能挡得住破片的袭击，可是由于装药量多，光是爆炸的冲击波就让五步之内的人马受不了。尤其是马匹，在爆炸，火焰，烟雾这些声光的惊吓和伤害之下，不少马匹都开始发狂起来，四下里乱撞，严重扰乱了清军自己的阵型。 一枚火箭弹蹿到了济尔哈朗附近，烧伤了几匹战马，并且突然炸开，把慌乱的济尔哈朗险些震落马下。 “撤退！后撤！”济尔哈朗抓着缰绳，扶在受惊的马背上，惊恐的大喊着。同时努力控制住马匹，向后方逃避。 第698章 威慑敌胆 与此同时，白世雄身后的火箭炮兵们，正在准备再次装弹，继续给清军以有力的打击。但是在此之前，他们要先处理两枚没有发射出去的火箭弹。 好像是引线瞎火了，也有可能是推进药受潮，但是不管什么原因，这两枚火箭弹都要及时处理，以防出现意外。几个炮兵马上把两枚火箭弹抬走，在远处，先把弹头的开花弹取出来，之后弄开火箭体，把里面的火药倒在实现挖好的土坑里点燃，彻底清除隐患。 而在炮位前的炮兵们，则是从抬过来的弹药箱中拿出一枚枚火箭弹，小心的倒插入发射槽中。弹药箱都是特制的，两侧有半圆形垫木托举，两枚火箭弹头尾颠倒的被固定在箱子里，让尾翼不会受到任何毁损。 虽然每个炮位有十个发射槽，可是装弹还是很快，和大炮的装填时间差不多，很快就能再一次发射了。 好在火箭弹还算靠谱，就算是飞的最近的，也飞出了两百步，落在了两军中间的空地上，没有给自己人造成误伤。 此时清军的队伍已经乱了起来，尤其是南侧的济尔哈朗一侧，人马乱搅和在一起，不论是前进还是后退，都会十分困难。这是因为火箭弹受西北风的影响，即使是火箭弹发射时做了纠偏，也还是大部分都落入了南边一些。 而靠北侧的多铎这一边，受到的影响还不算大，就是士兵们都惊恐的看着南边的同伴瞬间被百十枚炸弹攻击，也有些不稳而已。 “这，这是什么呀？一下就来了那么多，像冰雹一样多。”多铎看着南边混乱的队伍，不知所措。 多尔衮冷冷的说着：“不管是什么，现在没有攻击的机会了。后撤吧。” “后撤？”多铎不解的说：“可是南边的队伍已经完全混乱了，一时半会儿，恐怕撤不了吧。” 多尔衮耐着性子解释：“现在济尔哈朗的南路，豪格的中路都受影响，咱们的优势已经没有了。咱们这次出来，就是为了能拖住李岩的骑兵，现在已经让他们慢下来了。只要继续在后面跟着，他们想跑也不敢快跑，等再有一两天，步兵就能围上来了。” “好吧。”多铎听了之后终于答应下来。之后对亲兵吩咐：“吹角，通知豪格他们，马上后撤。” 多尔衮也是无奈，以前他是旗主，自然可以发号施令，可是现在，即使他是多铎的亲哥哥，有郡王的爵位，却也指挥不动以前的奴才们了。他不得不先给多铎解释清楚，之后才能让多铎来下指令。 之前他本来打算仗着人数优势，而且也发现李岩的骑兵没有带火炮，没有带抛石机，想和李岩的骑兵来一场骑兵之间的对决。就算伤亡大一些，也能快速的将李岩的这支骑兵解决掉。毕竟时间拖的越久，出现的变数也就越多。李岩可能有十万骑兵，为了几百骑兵的损失，李岩能派出两万骑兵进入草原，为了两万骑兵，派来更多的部队也完全有可能。 白世雄此时却是高兴的哈哈大笑，他没想到，一次齐射，就能把清军少半个队伍给弄得乱成一团。 不过清军还有一半儿有作战能力呢，于是他问道：“趁着清军还没动，能不能再来一轮，打北边的清军。” “可以。”炮兵把总马长青没有犹豫，肯定的回答。之后马上挥动令旗，通知后面的炮兵再次齐射，并且要求打击区域北移。 其实不用马长青的提醒，站在辎重车上观察的副把总已经看到打击效果了。但是他不是主官，不知道骑兵的要求是彻底打乱南侧，还是转移目标，所以没有调整角度。 此时收到指令，于是立刻下令：“仰角不变，左偏十度。准备发射。” 没一会儿，炮长们就大声的发出准备就绪的汇报。 副把总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挥动令旗，下令发射。 几个呼吸之后，一枚枚火箭弹又是带着呼啸，拖着白烟，嗖嗖的向清军飞了过去。 清军这里的号角还没有吹响呢，就有人惊恐的大喊：“看！那东西又来了！” “哎呀，是朝咱们这里来的！”一些人清楚火箭弹的方向之后，大声的惊呼。 多铎顾不上其他，直接拨转马头，喊着：“快撤，还来得及。” “吹角，通知其他人都撤。”多尔衮反应也不慢，也同样调转了方向，同时还不忘提醒传递命令。 他们所在的位置在最后，掉头后退自然没有什么阻碍，可是前面已经排列好的骑兵就不同了。此时发现带着白烟飞来的东西向他们这里飞来，都惊恐的乱了秩序，满洲旗人呵斥挡道的蒙古人汉人让路。 可是这个时候谁还管你什么旗人汉人的，那东西蹿过来，不管是什么人，都照样弄你个人仰马翻。而且，就算是他们当惯了奴才，想要给主子让路，可是大家都在挤着撤退，想让路也让不开。 不过火箭弹不会给他们多少时间，只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就呼啸着冲了下来。数十上百枚火箭弹蹿了下来，有的爆炸开来，将周围的清军骑兵炸倒一圈儿。有的还没有爆炸，在马队中乱蹿，喷出的火焰灼伤着马腿，呼啸和烟雾也让马匹害怕，让马匹不再受控制，嘶鸣着乱跑，甚至相互撞在一起。 好在他们多少有了一些准备，不像济尔哈朗的南路是猝然遇袭，因此至少后排的一些骑兵逃出了火箭弹打击的范围。 此时豪格也逃了出来，怒吼着让自己的部下赶紧后撤。那东西太厉害了，不但像冰雹一样多，而且还打的这么快，只两次就把几万人马搞的乱了套，要是再来几次，怕是就要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此时的号角声响成了一片，都是催促士兵们马上撤退的。已经摆脱了混乱的骑兵慌忙向后逃窜，生怕跑的慢了，又被那冒烟的大老鼠给伤到。而还在混乱当中的骑兵们，则是惊慌的想办法后撤，可却是越急越乱。 此时炮兵把总马长青问道：“统领，还要继续发射吗？估计还能给清军造成一些伤亡。” 白世雄哈哈一笑，道：“不用了，既然他们已经乱了，剩下的就是我们的活计了。”随即下令：“吹角，追击！冯太初，你留下一营接应，护卫炮兵的兄弟，顺带把火头给灭一下，省的把草原都给烧没了。” “属下遵令！”冯太初干脆的领命。 即便是白世雄不下令，他也不会去抢这个功劳的。他知道，不论去不去追击，功劳都会有他的一份，在战局不受影响的前提下，搞好个人关系，也是非常重要的。当然，谁想要用个人关系来影响正事，那他们可就不敢答应了，毕竟上面还有李岩看着呢。 第699章 尴尬的追击 在清军的骑兵慌乱的后撤，原来在前排的骑兵还没有把马速加起来之时，白世雄率领一万多骑兵冲了过去。 他们没有任何减速，直接扑向了清军的后队。他们挥舞着钢鞭，狠狠的砸在来不及防备的清军后背上，将清军骑兵砸下马来。对于那些反应够快，能够及时抵挡的清军，他们也是绝不恋战，一击而走，继续向下一个敌人追去，把这个敌人留给后面的同伴解决。即使清兵再厉害，面对后面几排人的连番攻击，也只能饮恨沙场。 不过也有清军被激起了凶性，不再防备后面的对手，而是将手中的短斧飞掷出去，给已经跑到前面，把后背留给他们的李岩骑兵以致命一击。不论是谁，穿的是棉甲还是锁子甲，被这么重重一砸，都会受伤的。要是不走运，被击中马匹，或者受伤过重，掉下马来，后面的数万马蹄，足够把人踩成肉酱了。 只几个呼吸时间，白世雄就带着部队冲过了落在后面的数百清军骑兵，这些清军都被消灭，而自己也有数十骑兵被击落马下，成了地上数百具不辨面目的尸体中的一个。 之后他们马不停蹄，继续去追已经向东逃跑的大队清军。他们必须要追上去攻击，不能让清军骑兵有重整队形的时间，否则吃亏的还是他们。 不过当他们追上去之后，却是遇到了麻烦。后面的骑兵多是汉军骑兵，之前是放在前排准备冲阵打先锋的，此时却是落在了后面做后卫。这些汉军骑兵也装备了炸弹，虽然一手拿火媒，一手扔炸弹这样的动作，练得不是很纯熟，可是依然能把炸弹点燃并向后甩出来。 这本来是李岩骑兵的拿手战术，可是现在，却是让清军原封不动的还给他们了。 追在前面的士兵看到被抛落在地上的炸弹，只能向两边躲避，并且示意后面的同伴小心。可是后面的骑兵哪里能躲的开？没有一会儿，轰隆隆的爆炸就在追击的骑兵队伍中爆炸开，将不幸经过那里的骑兵炸翻几个。 白世雄知道情况后，急忙下令：“通知部队，从两翼抄上去攻击，正前方与敌人保持安全距离。” 传令兵赶紧用号角发布了命令，中间的队伍终于慢了下来，而两翼的骑兵却是鞭打着战马，继续向清军的两边追了上去。 中间这里只留下少数的骑兵，在后面追着射击，消耗着清军的炸弹。大队人马则是落在六七十步之外，躲避着被清军甩出来的炸弹，同时随时准备支援替换前面的袍泽。 两边就热闹了。李岩的骑兵向平行的清军发射弹丸，投掷炸弹，清军这里也用马弓和手铳反击。双方平平啪啪，轰隆轰隆的战做一团。 不过双方的护甲都不错，不论是马弓还是手铳，都不能给对手造成致命的杀伤。只有炸弹的爆炸，能让双方付出一些伤亡。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拉火式炸弹的优越性了，只要一扯拉环就能点燃炸弹，比用火媒点燃引线要方便快捷的多，所以李岩骑兵就能向清军甩出去更多的炸弹。 而且随着双方在两翼的交战，清军逃跑的队伍不知不觉的在向中间收缩，让人马更加密集，所以被炸弹袭击时，造成的伤亡也就会更多些。 队伍中清军的军官不是没有看到问题，他们下令，让部下向外扩展，可是他们的棉甲再厚，距离火铳六七步的时候，也是会被弹丸巨大的力道打的无法保持平衡。而他们的弓箭，只不过是让李岩的骑兵受些皮外伤，即便身上插着四五支箭，还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向他们射击或是投弹。 不过这种相互之间的火器攻击，却是没有持续多久，只有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汉军们就没有炸弹可扔了。他们这次出兵，本来就准备不足，而且在马上扔炸弹，他们也确实才刚接触不久，所以没有带多少。而满蒙骑兵，则是依然不适应使用火器，自然也不会携带炸弹，所以清军很快就变成了被动挨炸。 李岩的骑兵，每人携带四到六枚炸弹，他们将炸弹全部投掷完之后，就会给其他同伴让出攻击位置。与此同时，他们的手铳也发挥着作用，继续把清军逃跑的阵型往中间挤压，好让他们的炸弹能发挥更大的威力。毕竟清军的厚棉甲质量不错，对手铳的铅弹防御效果还是不错的，只能依靠炸弹给清军造成杀伤。 同时，在发现清军已经不再投掷炸弹之后，白世雄让队伍试探性的靠近，发现清军并没有继续扔炸弹，于是下令让正面的队伍也追了上去。虽然正面追击不能用炸弹杀伤敌人，可是他们却可以用手铳来打清军的战马。 他们双方的战马，都只是保护马匹的头、颈、胸等位置，战马的臀部就没有护具了。手铳打中马匹后，虽然能刺激战马疯跑一阵，但是巨大的威力还是让战马很快就失血过多或是伤到骨头而摔倒，剩下的就是随手甩一钢鞭，或者是交给数万马蹄。 双方在草原上飞驰，追赶，每一刻都有人从马背上掉落下来，葬身在数万马蹄之下。同时双方都在飞驰的马背上娴熟的换马，让自己逃脱或是追赶的速度不会慢下来。 清国的几个皇亲国戚都是从小就在马背上打天下的人，虽然身份尊贵，可是一点儿都不娇弱，甚至比那些汉人骑兵们都要弓马娴熟。而且他们的战马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驹，跑的自然快的多，因此随着时间的推移，多尔衮等人带着护卫，逐渐与大队拉开了距离，没有了生命危险。 多尔衮大声的对的多铎喊：“不能再向东了，再跑，就要和后面的步兵撞上了！” “还有一百里呢，他们能追那么远？”多铎也是大声的喊着。 多尔衮指指后面：“他们也是双马。要是咱们自己把步兵冲垮了，就算是把李岩的骑兵剿灭了，也是得不偿失。” 他们清国可不像中原，有数不清的人口，损失几万人力，可得好几年才能缓过劲儿来。骑兵虽然受到追击，可是损失应该不会大，但是步兵就不一样了，被骑兵冲散，死伤可少不了。 多铎没有说话，只是一拉缰绳，带着马匹向东北方向奔跑。他们一变方向，后面的豪格，还有济尔哈朗等人也跟着，随后大队人马也缓缓的向东北方向奔逃。 第700章 难以完胜 既然逃跑的转了向，后面追击的，自然也会跟上去。李岩的骑兵还算轻松，那些将四支手铳的弹丸打完的士兵，还能停下来，给手铳装好弹药，然后再追上队伍，等着下次再轮到他们向敌人开枪。 可是白世雄却不敢大意，这里毕竟是清国的地盘儿，要防备清国还有什么陷阱。他一直在观察着清军的动向，同时权衡接下来应该如何行事。 一路乒乒乓乓的声音不断，每个士兵几乎都打出了二十发以上的弹药，炸弹更是除了他控制的一千多骑之外，其他人几乎都把炸弹扔进清军的队伍中了。 此时眼看太阳就快到地平线了，他终于有了决定。他没有让传令兵吹号角，而是让亲兵亲自追上去，让追击的部队停止追击，准备后撤。 一会儿之后，队伍终于停了下来，并且转向，慢慢的由原路返回。此时白世雄带着一千多骑亲自断后，要是清军也掉头追过来，他们手中的炸弹，就是他们安全撤退的保障。 但是清军并没有停止向东北方向退逃。此时清军已经被追击了两个时辰，队伍早就拉成了十几里的长蛇阵，多尔衮等人的远在十几里之外，收到消息还要有些时间呢。 可是清军队伍中的其他士兵也没有人想给前面的旗主王爷传信，主要是他们都不想停下来，至少不想马上就停下来。他们害怕停下来与李岩的骑兵接近后，又会受到那种会炸的火老鼠的攻击，还是等跑的再远一些，再停下来不迟。 在白世雄带着大部队去追击清军的时候，冯太初带着三千骑兵在原地等待。 本来草地上有几处，被落地的火箭弹的尾焰给点燃，可是马上清军就撤退，之后他们的人去追击。数万的马匹蜂拥而过，将几处还没有来得及成势的火头几乎都踩灭了。 冯太初让人去搜索了近二十里的伤员，找到了六七个极其幸运的家伙，他们中有汉军，有蒙古人，也有满人，只是受了一点儿轻伤。于是这些人，就被派去检查火头周围，彻底把火星灭掉。厚厚的枯草很有掩藏的潜力，要是没有彻底熄灭火星，没准儿到了明天，就又会引燃。 “好好检查！”冯太初大声的命令：“这可是你们的草原，要是烧起来，你们的家人可就要受苦了！” 几个蒙古人感激的一鞠躬，仔细的查看着。他们的部落虽然离这里还很远，可是大火一旦烧起来，整个蒙古草原上的部落都会受到影响。尤其是现在，中原汉人的篱笆扎的太紧，没有办法去抢夺。为了生存，就只能在蒙古人内部之间去抢夺了，千百年来，一直是这样。 之后冯太初的部队，则是投入到了救治他们自己伤员，寻找同袍遗体的行动中。不论如何，他们这些活人，都有责任，将兄弟们都带回中原，不管是死是活。 冯太初来到火箭炮兵的营地，找到了正在与军官开会的马长青。不过他们正在说事情，所以冯太初只是在远处等着，没有打扰炮兵的会议。 “现在回去，各队和士兵们充分沟通，把火箭弹的不足和缺陷都认真总结一下，晚间休息之前整理好，给我送上来。”马长青对手下们纷纷着。 “遵命。”军官们马上齐声答应。这是每次作战之后，甚至是训练之后都要做的，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马长青又补充：“还有，把装备都要安置好，随时准备后撤。同时，火箭弹的销毁工作也要检查仔细，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确保火箭弹不会落入敌人之手。发射架要尽全力带回去，所以要做好继续拆解的准备，在后撤之前，要拆分成零件，并且分别装箱运输。” “明白。”军官们又是齐声回应着。 这次简短的会议就此结束。他们虽然时常开会，总结经验教训，可是却没有把会议当成浪费时间的仪式，而是简短迅速，以解决问题为目的。 马长青被护兵通知之后，来到冯太初的面前，抱拳：“冯统领，有什么指示吗？” 冯太初点头，让马长青免礼，之后问道：“你们还有多少火箭弹？” “一百四十枚。”马长青简短的回答。 冯太初皱眉：“也就是不到两次齐射？万一清军再次追上来，那岂不是没有制敌利器了？”他也是今天第一次见到火箭弹的威力，所以对火箭弹寄予厚望。可是没有想到，他的希望这么快就落空了。 “这是火箭弹第一次集中用于实战，准备不是很充分。”马长青解释：“而且，火箭弹的生产也不容易，尤其是尾部的粘土喷口还有铁质尾翼，都要十分精细的控制，所以~” 冯太初有些无奈。虽然他们还带了十几门虎蹲炮，但是与火箭弹比起来，火力实在太弱，根本就不能阻挡数万清军的冲击。所以，接下来，他们只能希望一路顺利，不会被清军再次追上来。 至于这次追击就能击垮清军的骑兵，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从上次的战报就能看到，清军也已经装备了炸弹还有火铳，那么他们所用的战术，清军一样会用。所以，清军无法在追击中彻底打垮人数劣势的他们，那么他们同样也不能完全击垮清军。 “冯统领，”马长青见冯太初在皱眉思索，提醒道：“我们已经做好了撤退的准备，请统领统筹考虑。当然，若是战事有需要，我们炮兵也能完成最后的发射。” 冯太初回过神来，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之后又郑重的提醒：“你们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千万不能让火箭弹落入敌人的手中。” 他还真是有些担忧。火箭弹对付密集的军阵，不论是骑兵军阵还是步兵军阵，都是非常有效的武器。他们的手铳，炸弹，开花弹这些新武器已经被敌人利用来对付他们了，若是敌人再有了火箭弹，那将来的战事，就会变得更加惨烈。 “统领放心，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不会让火箭弹轻易落入敌手。” 第701章 烦心事 白世雄带着部队走走停停，一路上除了警戒清军还有休息之外，就是在沿途寻找同袍的尸首和伤员。 伤员很少，每找到一个没断气的，都让每个人兴奋不已。而大多数，都是被踩的血肉模糊，不知道尸体的身份，只能通过身上穿的铠甲还有头发来辨别是清军还是自己人。 这些尸首已经不可能被带回去了，只能拿走一条腿，一只手，哪怕是一根手指，也算是让兄弟们回归故乡了。至于那些在黑暗中遗漏过去的，也完全没有办法，将来只能从众兄弟的骨灰中分出一些，给他们的家人送去，让他们的家人能寄托哀思。 至于被俘人员，这样数万人马的大战中完全不能确定哪个是被敌人抓住了，也只能算是战死了。他们的家人既能得到相应的抚恤优待，也不用带着渺茫的希望苦熬。将来若是这些人能活着回来，还能给家人带来惊喜呢。不过可能遇到的一些问题，却是他们在此时始料不及的。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返回。 “情况怎么样？”冯太初第一时间询问。 白世雄情绪不高，说道：“大概杀伤了清军一万余人吧，咱们伤亡近三千。清军也用炸弹来反击，我们在追击的时候不能给清军造成更大的杀伤。清军骑兵没有崩溃，不过也没有追上来，我们稍微休息一个时辰，然后马上西撤。你让部队做准备吧。” 冯太初早就想到是这个结果，没有多少吃惊。不过一比三的伤亡，也算是不错的战果了。 而清军经过这次失败之后，也不敢再贸然与李岩的骑兵交战，因为他们不知道敌人还有多少火箭弹。面对这种远程、密集发射的武器，他们束手无策。好在这次伤亡最多的是汉军骑兵，这让八旗的兵将们多少有些欣慰，才没有立刻闹着回家猫冬去。 多尔衮，济尔哈朗，豪格等人商议半天，才做出决定，改变原来计划，不再让步兵去堵截，而是由骑兵远远的跟随，把李岩的骑兵送出草原就算了。顺带着，他们大清兵马也算是巡视草原了，让蒙古各部知道，漠南草原依然是大清的后院，不要站错了队伍。 对于在草原上发生的激战，在开封的李岩还没有得到消息，不过此时，他却是被其他事情困扰。 他的岳父，前明的周王朱恭枵，前些天终于在北方各地周游了一圈儿回来了。并且执意把周王府让出来，作为李岩的行宫。而此前洧川王因为绝嗣而断了封国，正好把王府给空出来了。此后周王一系的藩王们内部调剂，让朱恭枵入主藩王府中最为恢宏的原武王府。 虽然李岩并不在意起居的宫殿，一直都没有对朱恭枵有什么要求，但是朱恭枵自己让出开封最为宏伟的王府，还是让他心情不错。可是他的好心情，却是没有没有维持多久，就被另一件事困扰。 他这不是马上就要登基称帝了嘛，国号都定好了，就叫大梁。他的嗣父李春玉却是不好意思领受太上皇的加封，而是想让李岩加封他的亲生父亲李春茂。按说李岩被过继给李春玉，就和亲生父亲没有父子关系了，平常事情自然不用多说，可是这是太上皇的加封呀，不是一般的事。 而且李岩被过继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娶妻生子了。本来是想要过继个儿子，尤其是一个在身边养大的孙子来继承家业，延续香火的，可是没想到这个继子干出了改朝换代的大事。李春玉不敢，也不好意思领受这个太上皇的称号，所以一直推辞。 可是李春茂也是要脸面的，儿子已经改了族谱，正式过继给了自己三弟，自然不能贪这个便宜，也是极力推辞。甚至都不愿意来开封，一直都在济源老家里练拳养生，对李岩的事情一概不闻不问。 这还不算完，李岩的三爷爷李政修，是家族第一个进士，之前是道员，后来因为盗匪横行而回家避难。现在虽然北方没有盗匪了，可是因为李岩手下的各级官吏多少以前的吏员、师爷，就连举人秀才都少，所以天天在家里大骂李岩不知轻重，不用饱学鸿儒而用微末小吏，非是人君之道。 而山西洪洞县的李家人，说是他们的同宗，派人过来，说是要联宗。他们家祖辈从洪武初年就从洪洞县被迁出来了，与洪洞本家早就没有了联系，这个时候来联宗，就是奔着荣华富贵来的。 山西的来人也知道，这种事不能直接找未来的皇帝，而是找到了济源的老家，想要从家族层面来解决这个事情。可是济源的李家人也不敢擅自决定，只好来请示李岩。 对于这样的事情，李岩自然是不假辞色。就是济源老家的来人，除了，李栋两人来的早，直接任事，其他人除了从军的，都是要参加考核，从基层做起的。虽然李家人文武双修，不是书呆子，可是对于历法，律例，会计，算学，工程，匠造等学问也不甚精通，所以大多数都是直接从军去了，做文官的却是没几个。 此时李仲进来，李岩没等李仲说话，直接先问：“二哥，你说，这个事情怎么处理？” 不用李岩明说，李仲也知道李岩问的是什么事。他苦笑着回道：“这种事情，你怕是头一个遇上的，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岩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既然两位老人家都不愿意，那索性就算了，没有什么太上皇了。他们二老，还是就在熟悉的家乡，颐养天年。你看怎么样？” “这”李仲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劝道：“似乎有些有违孝道，会成为天下人的话柄，还是要三思呀。” 李岩又一次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想通了。微微一笑，轻松的说着：“孝道不在荣华富贵，而是要让老人们过的愉快。一个太上皇的名号，反倒是给老人的压力更大一些。就这么定了，让他们二老过的轻松愉悦一些吧。” 李仲没有表态，只是默默的听着。这种情况，只能让李岩自己决定了。 “二哥，有什么消息吗？”此时李岩已经放下了困惑，又平静的投入到了正常的工作中。于是看着李仲，问道。 第702章 盐政改革 李仲这个时候，才开始汇报最新消息。 “李牟来信，”李仲缓缓的汇报：“进入草原的骑兵送来消息，在草原巡视近月，没有遇到清军主力。蒙古各部虽有些异动，但没有实质动作，遂骑兵没有与蒙古部族发生激烈战事。并且已经决定，于九月初八日沿原路返回。” 虽然此时骑兵已经同骑军交战过了，可是消息却还没有传过来。他们传递消息，只能依靠骑兵送信。草原上的蒙古人可不是他们的盟友和臣民，而且一个个箭术都不错，用信鸽传信，十有*会被人射下来，所以派人送信就成了唯一的手段。而且人送信的人还不能少了，少了也怕送不到。所以骑兵进入草原之后，就完全是自主作战，很少与关内联系。 李岩微微一笑，道：“这样也好。清军既然不敢应战，那以后再持续几次，相信蒙古各部中，大部分会选择与咱们合作的。” 李仲也是点头，之后接着说：“还有，这次商人们换回来了不少马匹，估计在两万匹以上，要准备好收购的银子。” 李岩点头，立刻问道：“盐政司现在有多少银两了？” “大小盐场，到八月末，一共有三百一十万两。其中有一百万两已经送到了铸币厂，还有五十万两拨给了商贸司，其余的都在各地入库保管。”李仲汇报着：“不过后边也不太可能再增加多少了，进入八月之后，大盐商们就几乎不再囤盐了。” 李岩满意的说道：“这也不错了，有三百万多万两的进账呢。再加上原来库存的四百多万两，以后还有税收进项，让银币流转起来，应该也差不多了。” 李岩控制了各地盐场之后，先是整顿了盐场的管理，让盐场生产效率提升。同时暂停向外售卖，而是直接供应各地建立的官盐销售点。等各地的销售点有了两个月的存盐后，才开始向盐商们出货。 刚开始盐商们没有弄清楚李岩的套路，以为不过是新朝的官员想要用这种手段，从他们手里要些好处。可是他们把大把的银钱送出去之后，那些官员却是只收钱不办事，连个准话都没有，直到六月的时候才开始能从盐场提货。 前朝的盐引虽然没有作废，可是也只能按票面一成提取，其他的就是现银购买。不过每百斤盐连税带费不过三两银子，比前朝也不算贵。可是也有不同，每引固定一百斤，而且不设定总纲，只要交钱，谁也能提盐。并且还有一条，不限制销售区域，想在哪里卖就在哪里卖。 这下大盐商们不敢观望了，赶紧掏银子，各个盐场都派人过去，出多少盐引都尽量买下来。他们不这样做也不行，以前他们这些大户是总经销，朝廷的盐引只有他们可以拿，之后再向下售卖。可是如今，一引才一百斤，三两银子，不限制销售地域，就是连个破落户都能买一引去买卖，这不是要打破他们的专卖权嘛。 等这些大盐商着急忙慌买了不少盐引之后，却是发现，北方各县都已经有了官卖食盐，县城和城外的市镇几乎都有，每斤盐折算下来，也只有差不多三十文而已。也就是说，他们拿在手里的百万斤盐，只能拿去偏远地区售卖，才有可能不亏本。当然，还有一条路，那就是冒些风险，去南方售卖。 他们之所以把盐引都兑换成食盐，是因为在前朝，朝廷滥发盐引，盐少引多。现在条件这么优惠，他们怕到时候有引没盐，反而将手里的盐引砸在手里。这时他们知道上当受骗，可是已经花出去几百万两了。 要是在大明的时候，他们肯定动用关系，让朝中的大臣运作一下，不管是弹劾官员，还是质疑法令，总要把这个不让他们赚钱的规矩给搅黄了。可是现下，他们却是没有什么办法，前朝的官员都不见重用，而新朝的官员，又都是只收钱不办事的主，让他们有气无处撒。 李仲也是呵呵一笑，说道：“还要加上六十万两才对。这半年时间，各地官员主动上交行贿银钱，光是盐商们行贿的，就有近四十万两。” “钱财动人心啊。”李岩突然担忧的说道：“要加强对各地的监察才是，不能让官员们堕落下去。” 李仲依然笑容不减，愉悦的说着：“已经处理了近二百官吏，大都是县府的官吏。其中被监察司和安全司查出来的，不过两成，剩下的，都是当地士民检举出来的。那些有功名的人，对县府的官吏一点儿都看不上眼，就瞪着两只眼睛找官吏们的错处呢。不论是贪腐鲸吞，还是以权谋私，逮着机会就会去检举，比监察司和情报司都效率高。” 李岩也是哈哈大笑。说道：“是得有一帮这样的人呀，时刻盯着官吏们，让官吏们不能滥用手中的权力来谋取私利，来残虐百姓。” 可是李岩的笑容又马上消失了，代之以忧虑的神情：“可是，就怕这些人不能长久坚持呀。都是聪明人，迟早会放下心中些许的不满，改而与官吏们连声同气。毕竟与官家同心，能得到的好处要多得多。” 李仲也是无奈的说道：“这种事情，历朝历代，都没有什么好办法。还是要通过教化，来让官吏们知廉耻，辨善恶。” 李岩叹息一声，问道：“还有其他消息吗？” “南明督师史可法，战死在乐平了。”李仲继续汇报着：“身边只跟着一百多人，在城外战死的。” 李岩不信的说：“怎么可能？他的部队呢？为什么要出城？” 李仲摇头叹息：“可怜人啊。李自成围城劝降，史可法不为所动，可是他手下的三千官兵却是投降了。不过到底还是有人知道忠义，有百余人没有出降。可是城里的百姓们，担心史可法据称死战会殃及池鱼，所以全城跪请史可法饶命。史可法只好出城迎战，据说还手刃了几个闯兵。李自成也颇为感动，因而在乐平城外厚葬。” “气节，悲悯，忠勇，都有了。可惜呀，这是一个刀枪称雄的乱世。”李岩惋惜的低声自语。 李仲等了一会儿，继续道：“还有，江南有了新的动向，需要注意。” 第703章 提前南下 “什么情况？”李岩关心的问。 李仲说道：“从最新的情报来看，李自成已经同江南的士绅们合流了。原来的地方官员，只要没有反抗的，一概留任。而且，他还探访江南的士绅家族以及有影响力的学问名家，请他们出来做官。” “现在还有人看不清形势，向李自成投降的？”李岩不屑的问。 李仲解释：“那些大家族精得很。没人出来做官，但是也不抵抗，低调的合作。有他们这些士绅维持地方，李闯就不用担心各地的治安和税赋，他就可以用最大的力量来扩展地盘儿，防备咱们的南下。虽然江浙粮食自给已经办不到，不过有张献忠的湖广，李闯可以向张献忠购买。” “湖广地方也是一样，”李仲继续说着：“士绅们几乎没有反抗的了，除了初期抵抗被灭族的之外，剩下的都采取了低调合作的态度，所以湖广也算太平。照这样下去，咱们让当地士绅同李闯等人消耗的目的就无从实现了，张献忠和李自成的统治反而会越发稳固。” 李岩默默的点头，在想事情，没有说话。 李仲继续汇报：“还有，浙东的方国安等人也在李闯的打击下投降，李闯对方国安原官任用，对部队不做任何整编。而在温州的南明朝廷，已经退入了福建地方，不过据说还没有得到郑芝龙的同意，没有船只来接，所以只能在沿海的福宁暂驻。郑芝龙正用大部兵力，同窜入邵武一带的左梦庚作战，刘泽清等人也向东侧布防，防备左梦庚。” “这个左梦庚，还能继续搅乱东南，也算是没有白放过他。”李岩淡淡的一笑，说着：“既然江南有了变化，那就准备出兵的方案吧。还有各种物资准备，也要做好调集的方案。江南冬季少雨，对咱们的火器发挥有利，要注意时间。还有，要看一下北方和西北，是不是确实没有危险，或者能够确保边地安全。” 李仲早有腹稿，说道：“西北问题不大，占据青海的瓦剌部（和硕特）这几年一直都在入侵和稳定乌斯藏，暂时还没有与我为敌的意向。这些年，他们各部落与牛成虎等人做互市贸易，一直都相安无事。至于北方边墙，还是要等骑兵返回之后，再重新做评估。山海关方向应该可以无虞，吴三桂等人一直都与咱们保持着联系，多次重申没有敌意，并且许诺会及时通报关于清军的动向。” “不能掉以轻心。”李岩吩咐：“把牛成虎派回三边，让他协助冯程做好三边的守备，尤其是把瓦剌尽量稳住。西北兵力薄弱，要是清国有动作，瓦剌再跟着起哄，南下就没有可能了。” 李岩停了一下，又说道：“还有，在西安，兰州建两个骑兵基地，让牛成虎带两千新入营的骑兵过去，就地置办马匹，进行训练。鞍具，装备等物，随同辎重一起运输。北京，大同的骑兵基地，也要扩建，后勤保障要及时调整。” “好的，我马上让下面统筹信息，商讨方案。” 泉州，郑芝龙宅邸。 此时郑芝龙正在听手下汇报今年夏天的贸易情况，郑芝龙边听边点头，脸上泛着笑容。虽然南京失守，南明朝廷惶惶如丧家之犬的逃亡，可是他的生意却是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各支在南洋运营的船队还是照常交保护费，沿海地区还算稳定，能生产出他需要的货物。 同时他也保持着对财富继续增长的乐观，不管是谁统一天下，他的海上帝国，是无人能够撼动的。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有一个生产基地，台湾蛮荒，难堪大任，所以福建就是他的根基。因此，他才对窜入邵武的左梦庚警惕非常，知道消息之后，就立刻调集兵将去围堵，就是要让福建稳若泰山。 郑森穿着便服，腰间却挂着宝剑，虎步龙行的进入了正堂。他进去之后，也不管手下还在向郑芝龙汇报着，就开始给郑芝龙行礼问安。 郑芝龙皱眉，没有让儿子起来，而是一挥手，先把手下都打发了出去。等了好一会儿，他才不满的说道：“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孩儿知错。”郑森跪在地上，直起腰，抬头说道：“不过，孩儿是有要紧事情向父帅请教，这才忘了规矩，请父帅责罚。” 他这几个月，倒是在海上走了两趟，不过是送了几批百姓去台湾屯垦而已，不过一路风平浪静，至于敌手，就是连一个小舢板都没见到。他们郑家的船队实力雄厚，海商们已经没有人敢不买郑家的出海旗了，至于大小海盗，那都是他们家的喽喽，哪个敢造次？ 郑芝龙看着这个心爱的长子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吧，什么事？” 郑森继续跪着，问道：“父帅，孩儿听闻，皇帝陛下已经到了福宁，但是您却派兵阻拦，不让圣驾南行，孩儿不知这是何故？” “那是派兵去堵截左家小儿！”郑芝龙严厉的说着。 郑森却是继续问道：“那为何不派船只去迎驾？若说船只不够，孩儿刚刚同五条大船一起回港，孩儿愿代父帅前去恭迎圣驾。” 郑芝龙见儿子完全不得要领，大声的呵斥着：“多嘴！福建地方，除了我郑家，谁也不能染指！左家的小子不行，那个仓促自封的皇帝也不行！云贵两广的督府还没有表态呢，谁认他是皇帝？！他还带着几万军兵呢，我大军在外围剿左贼，他们好趁机夺我根基？！南直，浙江，他们哪个守住了？！我决不允许他们再把我福建也给糟蹋了！” “父帅，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国家残破~”郑森大声的劝解着，可是却被郑芝龙一拍桌子给制止了。 郑芝龙不屑的说道：“什么天下兴亡，改朝换代又不是一回两回了。你记着，谁做皇帝都一样，但是根基要攥在自己手里。我郑家虽然以海起家，可咱们不是渔民，可以一辈子呆在船上。我们是商人，必须要有一片陆地，能够生产出足够的交易物资，丰饶安定的陆地！” “可是父帅~” 郑芝龙再次打断郑森的话头，严厉的命令：“没有可是！你要是有心，就去绍武军前效力。想办法尽早把左贼逐走，那潞王的事情就可能早一些解决。” “孩儿明白了，”郑森一抱拳，坚定的说道：“孩儿明日就动身，一定将左贼尽快赶走。” 郑芝龙见儿子眼神中的坚毅，害怕出什么事情，补充道：“记住，你是将帅，不是小兵。你自己莽撞行事，于事无补。” “父帅放心，孩儿省的。” 第704章 按步就班 随后的一段时间，各方势力的争夺逐渐清晰起来。随着李自成在苏浙地区的扩张，一直在长江南岸看风色的高杰终于下了决心，向李岩投降了。对于高杰来说，他也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张献忠与李自成已经开始合作，这他能看的出来，所以他只能向李岩投降。 而张献忠把左梦庚赶走之后，却没有把他从南边调来的部队派回去，而是留在了长沙附近。可能被左梦庚这一捣乱，发现他的京城安全系数太低，需要更多的军队来保卫他这个大西皇帝的安全。 至于左梦庚和郑芝龙之间的较量，估计还要继续拉锯下去。左梦庚虽然人多势众，可是受到张献忠和郑芝龙的两方打击。而郑芝龙虽然算是地头蛇，可是他的嫡系手下在陆上作战，实力大打折扣。而福建本地的陆军，也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两样，战斗力连大一些的土匪都没办法剿灭，更不用说有数万之众的左梦庚了。 对于高杰的手下，李岩没有去整训他们，而是让这些人先过江，之后再定怎么安置他们。毕竟这些人都是作恶数年的惯匪了，李岩不想让这些人坏了他军中的风气。可是这些又是主动向他投城的，也不能都推出去，所以只能暂时先圈起来。至于让他们回家，那也要慢慢的来，否则数千积年老匪出去，对社会稳定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不过也有令人高兴的事情，那些传教士和工匠们经过不断的试验之后，终于能烧出透明度不错的玻璃。不过离望远镜镜片还有距离，首先是厚玻璃的气泡很多，远没有达到做镜片的条件。 李岩也不着急，只是让工匠们继续想办法解决。而汤若望等人，却是急于想离开开封，去继续他们的传教大业。随着李岩的地盘儿扩大，集中到这里的传教士又多了一些，不过好像他们中间有不是一个派系的，还发生过激烈的争执。不过有士兵和工匠们在，他们也没有动手的机会。 对于传教士的教派之争，李岩没有兴趣关注。他对汤若望说道：“汤若望先生，你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还记得咱们的约定吗？我要的是望远镜的镜片，而你们还没有成功。而且，我希望你们的镜片能做的更好一些，至少让镜头看起来不会那么模糊。” 从濠境澳买来的望远镜，只有镜头中间部分是能看的清楚的，而周围的部分，则是一片模糊的彩色，让人看着眼晕。所以李岩才提出这个要求。 “尊贵的皇帝陛下，我们尽力了。”汤若望无奈的解释：“现在这个程度，已经是我们能做的最好的了。至于您说的模糊，那是色差，所有的望远镜都一样，我们无能为力。除非把望远镜做的足够大，足够长。那样的话，就不适合将军们使用了。” 李岩随意的说道：“那就把你们的知识，教授给工匠们，让他们更有能力去解决问题，而不是单单指望你们。” “陛下，”汤若望激动的说道：“他们好多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这是在浪费时间。” “你们只管教，不过要放弃文人式的咬文嚼字，简单，准确即可。至于他们的识字问题，我们会解决。”李岩依然坚持着。 汤若望沉默了一会儿，才无力的问道：“等玻璃没有气泡了，我们就能离开？” 李岩摇头，说道：“还有打磨，对焦这些工作要做。我说过，我要的是望远镜的镜片。” 汤若望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知道李岩不好糊弄，可是没想到李岩居然还知道焦距这些东西，看来他们不完成任务，是真的不能离开了。 之后李岩又去了火药坊，查看火箭弹的改进情况。骑兵返回之后，就详细汇报了在草原的战况，对火箭弹的效能很满意。不过，对于四百步的射程，认为还是比较短，需要进一步提高。还有点火的方式，也需要更加简洁。 面对部队反应的问题，王仁辉心理有数，解释：“射程倒是可以怎加，但是点火方式，却不好改变。这火箭弹是精细东西，尤其是尾部喷口还有尾翼，都不能有一点儿差错，要不火箭弹就要在空中翻跟头了。只有用明火点燃虚插的引线，才是最安全可靠的办法。” 李岩也知道其中的道理，于是点头道：“嗯，我知道了。那你们就着重提高射程吧，火箭弹对付骑兵效果不错，对付敌人的步兵阵型，也能一展雄风。不过产量太小了，一次齐射就要用去上百枚，没有足够的产量可不行呀。” “已经在增加人手了，不过火箭弹要求太精细，同一枚上的三片尾翼要一样重，粘土的喷口要开的恰到好处，只能慢慢来做，急不来。” 对此李岩也没有办法，只能慢慢来。尤其是火器，对于敌人和自己都是同样危险，质量绝对不能有问题。 不过对于商人们对银币的态度，他却是有些不满意。 这次向商人们收购马匹，全部是用银币来支付的。除了他麾下的商行系统之外，其他商人都不怎么愿意接受银币。他们从成色上就能猜到，银币不是足银，虽然银币做工精美，可是在他们看来，再精美也抵不上足银的万分之一。 不过李岩没有给商人们选择的机会，不论愿不愿意，都只有银币。并且也通知了他们，以后流通的，只能是银币，而不是那些成色、重量和形状都不同的银锭。他这么一弄，让边商们的积极性一下就受到了打击，甚至说以后不再给关内换马匹了。 对于这些边商的威胁，李岩此时已经不太担心了。随着这次草原行动的结束，清国没有对他的骑兵穷追不舍，而且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对长城沿线进行攻击，说明清国的心气也不是太高，不敢像对明王朝那样恣意横行了。 这样的状况持续一段时间，蒙古诸部迟早都会抛弃清国。而这些边商，也只能安分守己的做买卖，给他们腾挪的空间也不多了。而且这次草原之行，他麾下的商队也参与了，为将来与蒙古各部贸易做准备。这些商人放弃市场，他的商行正好去接手，没什么不好。 第705章 计划周详 十月末，李仲就把南下的作战计划制定好了，拿来与李岩商量。 不过在商议之前，李仲却是先说起了李岩的行程。他提醒：“你该准备去北京了，腊月十六就是登基大典的日子，现在都月末了，再不准备就耽搁了。” 李岩满不在乎的说道：“开封到北京也没多远，而且道路都休整完毕，六七天就能到。” “这不是行军打仗，又不是你一个人去，皇后妃嫔都要册封，孩子们也要带着，路上可不能太赶了。”李仲规劝着。 李岩笑着说道：“二哥放心，已经让他们准备了。各部堂官随行即可，其他官员留下来照常办公，就让北京的那些闲差撑场面吧。反正我也不打算在北京常住，年后还是要回开封来的。北方防线基本无忧，明年的重心还是在南方。孩子们也不带了，寒冬腊月的，不遭那个罪。再说了，一个奶娃娃封什么太子，昭告天下，知道我有儿子就行了。” “这个，”李仲犹豫道：“北京那边都是准备好了的，太子要早立，以免日后其他的麻烦事。” 李岩依然不听，道：“小孩子哪能知道秉性能力，弄个庸人乃至恶人来坐皇位，这天下迟早还是要大乱。让他们把流程改一下好了，规矩合适的就用，不合适的，也没必要留着。时移世易，死抱着陈规陋习不放，吃亏的会是咱们自己。” 对于李岩的坚持，李仲也只能放弃劝说。他知道李岩的决定，是在对明朝败亡的总结之后做出的，不过立贤也会存在拉帮结派、提前站队，乃至诸子争储这样的弊端。不过他觉得，这些事情，李岩应该也考虑过了，而且元征还小，还有足够的时间来考虑这些问题。 李仲开始汇报作战计划：“我们的计划是，先派一万人从武昌出发，直逼长沙。而后续再有两万人马为后援，等张献忠的部队集中围攻前军之时，再进入战场，一举将张献忠的大西军击溃。从上次张献忠与左梦庚的交战情况来看，张献忠很在意他的都城长沙，不会轻易放弃。而我军一万人马去攻击，张献忠也应该会集中主力来消灭我军，而不太可能主动撤走。” 李岩边思考边说道：“嗯，张献忠在长沙周遭有十万大军，我军一万人马去攻，确实可能不会把他吓跑。不过，后续的部队即便是跟进作战，也不过是把张献忠击溃而已。要尽可能歼灭才好，否则后面又是旷日持久的追剿残余。” “后续部队有四千骑兵，”李仲解释：“再加上前队的一千骑兵，一旦张献忠的主力溃败，也能形成追杀之势。” 李岩摇头：“四千骑兵太少，面对十万敌军的溃败，要有更多的骑兵去追歼才有好的效果。” 李仲补充道：“白世雄他们刚从草原回来，还在北方休整。而且我们考虑到，李自成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我军南下，他更大可能应该是逃遁，所以在浙江方向配置一个万人队和八千骑兵，尽量多消灭李自成的部队。” 李岩抱着臂膀沉思一会儿，才开口：“让白世雄他们与长城沿线防备的骑兵对调，关外已经下了两场大雪，清军进攻的可能已经不大，让他们边戒备边休整。攻击时间向后推迟一些，一个是等骑兵就位。再一个，是让部队多带一些辎重弹药，尤其是火箭弹，对集结的大军效果更好。” 李仲也想到，几轮数百上千枚火箭弹在密集的军阵中乱窜然后爆炸，几万人的大军或许瞬间就会崩溃。这时上万骑兵冲击追杀，那经此一战后，张献忠的主力可能会十不存一，不再成为大梁的竞争对手。 李仲点头，补充道：“嗯，有道理。对于李自成，可以尽量往东和向南驱赶，让他和张献忠不能相互协作，此战解决张献忠主力，应该没有大的问题。” “对了，”李岩忽然问道：“张献忠不是在鄱阳湖有水师吗？把咱们的水师也调过来，给他们练练手。” 李仲笑着说道：“这就不必了吧。张献忠的水师，多是渔船拼凑而成，大船没有几艘，是以纵火和跳帮作战为主。用些江船，在上面装上两寸以下的弗朗基，再辅以虎蹲炮和弓弩，就完全能把他们堵在鄱阳湖里。只要他们不上岸，对咱们的南下，不会有影响。” 李岩却是依然坚持：“那也要让水师来活动活动。光是训练，也检查不出毛病来，只有在生死较量的战场上，才能让士兵们练出真本事。” “好吧，那作战时间又要延迟了。”李仲无奈的答应着。 李岩随意的笑道：“迟就迟些，又不用赶吉时。只要中间不要有阴雨，让咱们的火器受影响就好。要给部队多配发些弩箭，万一真的遇上冬雨，不要让部队没有还手之力。” “都准备好了。”李仲答应着。之后又问：“那，南下的指挥官，由谁来统带呢？” 李岩一听就知道李仲是什么意思，于是立刻就有了决定：“湖广一路，还是让陈永福去吧。虽然是降将，可是这几年表现也不错，他儿子在北边也中规中矩，该给的机会也要给。还有，高杰的部属，挑那些本心不坏的，也让他们参加浙江一路的攻势。至于那些心已经野了的，以后就让他们去看管俘虏。” “好的。”李仲笑呵呵的说道：“这事闹的，本来是高杰拐跑了李自成的小妾，现在却是高杰傍着咱们的势，要把李自成这个苦主给打趴下了。” 李岩不在意的说道：“只要他在咱们这里能循规蹈矩，以前的事情就不要纠结了。不过要把规矩跟他们说清楚了，免得以后杀心又起，说咱们不教而诛。” “行，我去安排。”李仲点头道。 李岩站起来，诚恳的说道：“南方的战事，还有各部的事务，就先靠二哥照应了，我在北京偷个懒，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二哥和牟弟，你们都是要封王的，不是因为咱们是兄弟，而是因为你们功劳卓著。” 李仲躬身抱拳，道谢：“臣谢过陛下褒奖。臣下必定鞠躬尽瘁，报效陛下。” 李岩赶紧把李仲扶住，纠正道：“是报效大梁。每个人都会犯错，都会被私欲迷惑，我可不希望到时候没人敢出来劝谏，全都做阿谀奉承之徒。” “陛下放心，臣一定做直臣。”李仲也是郑重的承诺。就在兄弟两的言语之间，君臣名分算是正式确定下来，以后他们的兄弟之情，就要靠后排了。 第706章 登基伊始 腊月十六，李岩在北京举行了登基仪式。仪式也不算隆重，只不过是照搬了朱元璋登基的流程而已。先在天坛祭告天地，然后在百官的拥戴下换上冠冕衮服，接着是接受群臣参拜。 接下来是接受玉玺，这个活计朱元璋是让丞相来做的，不过李岩这里没有丞相，就让从南京跟来的钱谦益来做了。钱谦益是东林领袖，文章才学天下敬仰，李岩登基的诏书就是让他给写的，再临时客串一下丞相的角色，也没什么不行。 不过这对于那些赋闲的官员来说，却是一个最好的信号，至少他们是这样认为的。他们觉得李岩终于认识到他们这些饱学之士的重要，要开始对他们这些既有学问，又有为官经验的前朝官员们委以重任了。那些不学无术之徒，连进士都考不上，最多也就是在州县一级任职，再高的官职，还是要靠他们这些博学鸿儒。 但是，他们的愿望没几天就落空了。本来他们以为李岩登基之后要常驻北京的，可是仅仅过了三天，新皇帝就去巡视长城边关去了。更要命的是，新皇从长城巡视回来之后，就又回开封去了，连皇后贵妃也都跟着去了开封，北京又变成了尴尬而且寂寥的名义都城。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李岩接受了玉玺之后，就返回新修成的奉天殿。百官上贺表，之后继续三叩九拜的大礼参拜，然后册立皇后以及后妃。 五娘被册立为皇后，陈氏、孔氏和秋娘，分别被封为贤妃、敬妃和惠妃。接受册封的，只有五娘和秋娘两人，陈氏和孔氏都在开封，没有来北京。 这倒不是因为五娘是前朝周王的女儿，有郡主的封号，也不是因为她生了一个儿子。而是陈氏一心向佛，不愿再管其他的俗事，虽然是李岩的原配，也不能做皇后了。而孔氏因为精神的问题，就更不可能主理后宫，所以只能让五娘来做母仪天下的皇后。 之后就是对有功之臣的封赏，李仲和李牟两人，被封了兴王和武王。之后钱二、黄得胜、赵大同、白世雄、王仁甫、陈永福等人都获封侯爵，冯太初、孙四福、冯程、王仁辉、王仁礼、马朝东、郝施仁等人被封伯爵。牛师傅、黄师傅、穆师傅、吴大夫、何大夫等一众具有卓越贡献的匠人和医师，则是都被封了子爵。还有军中功劳卓著的中下级军官也得了男爵的封赏。 而前朝的周王朱恭枵，则因为是皇后的父亲，被封了一个祥符伯。因为主动迁府而居，又被赏了五千银圆，作为新居翻建的补偿。当然，周王府的价值，是五千银圆远远不能比的，这也只是表示李岩的一个姿态而已。 受封的人员基本都有军职，都在军中职守，所以大多数都没有在北京领赏谢恩。这些爵位，包括王爵，都没有食邑，没有宅邸，只是每年能领到政府的一份俸禄。依爵位高低，从五千圆到两百圆不等，特权也仅仅是在同级别官员中位次靠前而已。至于世袭什么的，诏书里一个字都没有提。 入夜之后，在奉天殿与群臣宴饮。好在奉天殿足够雄伟，能放得下数百人分桌而食。不过中间还有一些小瑕疵，因为宫中的太监宫女人手不够，所以宴会上的菜肴都是极其简单的菜式，而且每桌也只有四个菜而已，只有一个肉菜，还是水煮肉。 不过参加宴会的都是在前朝见过世面的官员，知道朝廷大宴的规矩，不是冲着吃饱喝足去的。而且他们一个个都沉浸在即将起复为官的喜悦当中，自然不会对菜色酒食再做挑剔，反而大赞新皇节俭，实是万民楷模。 第二天一早，李牟就在武英殿里同李岩抱怨开了。 “四哥，”李牟还是直愣愣的说着：“这偌大的紫禁城，只有不到八百太监，不到一百的宫女，刚能勉强照顾到后宫。你看昨天的宴会，多寒酸呀，这可是咱们大梁的开国宴会呀，要是进了史籍，还不遗笑后世？我和你报了几次了，宫中的太监宫女不够，该填一些了，可你就是没有同意。” 李岩没有计较李牟的失礼，毕竟他才刚称帝，李牟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也是常理。而且在这里伺候的都是他原来的护卫随从，都习惯了李牟的风格，也不会有人想要刻意表现，来纠正李牟的礼仪。 李岩笑着说道：“你没听他们说吗，说咱是勤俭节约，是万姓楷模。其实都是走个过场，天下百姓，看的就是一纸诏书而已。而且这皇宫被烧了大半，将来宫中居住的也不过是几个人而已，养那么多太监也是无用。” “这么大的皇宫，这么多的宫殿，也是要人打理的嘛。”李牟还是劝着：“再说，太监也好找。那些自己净了身的，还有之前李闯和清兵进来时混乱逃出去的，都在京城好几个破庙里聚着，足有好几千人。这些人既没有营生，又不能与普通百姓相处无间，迟早是个祸患。而且，现在宫里这些人都是前朝的奴才，四哥不是也要找些信得过的嘛，早些准备没坏处。” 李岩摇头，解释道：“我不打算用太监。后宫清誉是一回事，另说。虽说这些人中也不乏忠义之士，可是更多的还是贪婪，弄权，卑劣之人。外人看见他们是皇帝的亲信，可是他们做的事，有几分是秉承皇帝的意思，又有多少是他们拉大旗作虎皮？他们虽然没有子嗣，可是哪个没有几个亲戚？他们手中有了权，也一样给他们的亲族牟利，甚至比世族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种亲信，不要也罢。” 李牟想了一会儿，才开口：“四哥，咱们是亲兄弟，我就直说了。你这里自然没有问题，可是将来呢？元征将来继承大统了，他可不像咱们这样一路亲力亲为走过来，手下弟兄都是可以交托性命的兄弟。没有这些皇家鹰犬帮衬，你让他将来怎么办？” 李岩很欣慰，他能感觉到，李牟是真的没有野心，是真心为他着想。之前的嗣子问题，现在的太监的使用问题，都能说明他真诚的态度。此时李岩倒是对李牟有些内疚了，不过瞬间的犹豫之后，他还是没有改变初衷。 第707章 初步设想 李岩解释道：“这要靠教育和培养。儿孙们若是从小到大只圈养在这宫墙之中，自然不会有什么长进。不但要教给他们知识、经验，而且还要让他们有机会接触各类人和事，有实践的机会。他们自己不糊涂，才能不被别人糊弄，只要军队不乱，绝大多数官员，还是能实心办事的。至于那些在外边的太监，把他们安排到皇庄去劳作，要是不甘寂寞犯事了，那也就不用对他们客气。” 李牟摸着胡须，说道：“就是说这个军队嘛，咱们不会把仗留给孩子们打吧？” “这世界大的很，还愁找不到对手？总归是有机会让他们锻炼就是了。要不然，就像明军一样，空有几百万的数额，可是有多少人是能战的？这都是教训，要有合适的制度，来杜绝这样的事情发生。”李岩语重心长的说着。 李牟皱眉道：“四哥，这话可不对，也不能老打仗呀。钱粮是一个麻烦事，再说了，不论百姓还是士兵们，也没几个愿意拿命去换官爵和薪饷呀。以前因为打仗，可没少亡国的。所以还是趁现在，百姓跟士兵们还都没有安稳下来，还愿意去拼命，赶紧打出一个太平盛世来。要不然，等过个二三十年，部队的战力自然会下降。” 李岩笑着摆手，说道：“算了，这个先放一放，以后再说，我自己也没有想清楚。” 他停了一下，之后严肃起来，问道：“牟弟，如果王爵不能世袭罔替，你会怎么想？” 李牟先是一愣，等听清楚李岩的问题之后，才认真的考虑了起来。虽然王爵不世袭明朝之前也有，可是毕竟明朝三百年这么延续下来，即使是封分的诏书上没有说，他也没想别的可能，依然是觉得他的儿孙今后都有了保障。可是被李岩这么一问，他才开始仔细的权衡起来。 李岩见李牟在思考，于是接着说道：“你再想想，老朱家封在各地的藩王，是个什么下场？而老朱家的子孙，又都是什么样的物件儿？要是再过三百年，咱们李家的子孙也遇到同样的局势，咱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不要让后世儿孙再遭遇同样的惨祸？” “那四哥是什么章程？”李牟来不及思考，只好开口询问。 李岩慢慢解释：“我的想法，是宗室爵位的袭承，除了一个世子降等袭封之外，其他子嗣降两等受封。若是有功者，自然能够加爵封赏，要是有罪的，也可以将爵位剥夺。” “降两等？是不是对儿孙太苛待了？都是自己骨肉，还平白差出一级来，这~”李牟皱着眉头说着，显然对李岩的设想有不同意见。 李岩笑着说道：“你别急，我还没说完。亲王、郡王之下，我打算只设置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恩中尉、承恩中尉四级。再以下的，就没有爵位和俸禄了，与平民百姓无异。” “这，这，这~”李牟马上就要发表意见。 李岩抬手示意一下，制止了李牟的话头，继续道：“虽然儿孙们没有明朝的宗室过的安逸，可是我不打算禁止他们出来做事。不论文武，也不限制商农，他们自己有多大本事，就做多大事业。但是，与其他官吏商农一样，不能滥用职权，不能偷逃税赋。有功会升赏，有过也会受同样的责罚。他们凭自己的本事过活，不比顶着一个宗室的名头，被圈养在城里要好的多？儿孙们想要过的好，就要自己知道上进努力，总比一个个都变成盛世安逸享乐，乱世被屠戮取财的废物要好的多吧。当然，这个制度不独你们，就是我的儿孙，也一样遵从。” 李牟深深的皱着眉头，还在思考着李岩的设想。他也是孩子的父亲，给孩子们创造一个美满的未来，是每个父亲的心愿。同样的，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后世儿孙遇到明朝宗室那样几乎被屠杀殆尽的惨境。同时，他也觉出里面可能有些危险的东西。 于是他说道：“四哥，这个事情我还要想一想，毕竟是关乎后世的大事，最好能把二哥也找来，咱们兄弟好好商量一下。还有，我觉得这个办法似乎有些问题，若是让儿孙们都能出来做事，万一出一两个能力出众，而且又有野心的，那岂不是会有社稷动荡的危险？那为了巩固皇权，是不是会演变成皇室之间的自相残杀？而且，四哥，你没有说嫡长继承，看来是想走立贤的路子，那将来为了皇位，为了世子之位，是不是兄弟之间也要上演勾心斗角乃至同室操戈的惨剧？四哥，你这个章程不行，太危险了。” 李岩笑了笑，点头道：“嗯，你说的没错，这中间确实是有一些风险。不过这也是我的一个初步设想而已，后面还可以继续完善，从制度上来防范风险事件的发生。但是，前明的制度，却是不能完全照搬的，宗室绝不能一个个都成为废物，重文抑武的思想也要摒弃，否则军备废弛，亡国不远。” 李牟无奈的摇头：“四哥，你这个章程可不容易实现，平衡之道才是困难。咱们还是都好好想想，毕竟是关乎万世的基业和后世子孙的大事，不能草率。” 之后他岔开话题，问道：“对了，昨天的封赏，所有的公侯爵位都是流爵？这样的话，是不是会让军将们失望呢？” “暂时只封流爵。”李岩解释道：“现下咱们只不过占据了三成的疆域而已，北边的清国蒙古，南边还有残明、李闯、张献忠，战事还多着呢。若是现在就封了可世袭的爵位，将来难道还给他们封王不成？至于军中的士气，这个你不用担心，等后天我就启程，去巡视长城防线，亲自给军将们解说。” 李牟一拍脑袋，笑道：“对呀，我自己给想岔了。只想着他们心里会失望，把现下的情形给忘记了。” 李岩点头，吩咐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我要先检阅一下京城的军备，尤其是皇城的护军。我记得以前护军里可都是京城里的土著，吊儿郎当混差事为数不少，我看看整顿的怎么样了。” 李牟一听是军务，马上就变得自信多了。答应道：“行。那些家伙，早就被练的换了模样。现在京城户籍登记完毕，要是敢偷奸耍滑，监守自盗，自然将他们开革出去。要是干犯律法，不但他们自己，他们全家都跑不了。同时护军中也调入了三成各部兵将，战斗力也有了很大提高，护卫京城皇城，完全能够胜任。” “嗯，做的好！我大梁的军兵，就应该没有一个是混饭吃的。”李岩笑着夸赞。 第708章 分路南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杭州的李自成等人也在商议军情。 他们从进入杭州以来，李岩就一直没有给他们压力，所以他们很快就把浙江大部，江西一部都收入治下。 本来李自成想着让他的部队恢复到流寇状态，既然不是李岩的对手，那就四处游走，就像对付明军一样，把李岩也拖垮。可是他的想法却是没有办法实现了。有了在西北的安定经历之后，就连之前一直觉得流窜比较自在的刘宗敏都不愿意再过四处奔波的日子了，其他将领就更不用说了。 尤其是杭州繁华，资财充盈，女子秀美，更是让手下的将领兵士们走不动道了。以至于对于南明监国朱常汸的追击，都没有人愿意去。李自成只得派了田见秀带了一万多人追击，但是部队士气不高，所以尽管追击了几个月，可是始终无法将朱常汸一举消灭或是擒获，还让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残明继续存在着。 “据商人们说，”李自成凝重的说道：“南京附近的长江上，六七日之前搭起了浮桥过兵，断了两天航运。” 在李岩的控制区域，所有的僧道都必须在寺庙道观里挂单定居，不准走动，否则就会被当细作抓起来。而李自成手下的其他细作派出去，尤其是家眷没有跟来的，大多数不是被抓住，就是主动向李岩投降，就像回陕西老家与家人团聚。所以他们的消息也不太灵通了。 其实这个消息，好些人都知道了。他们也都知道这个消息的意义，说明李岩终于要对他们动手了。上次李岩就是在过年的时候突然发动的袭击，他们估计，这次李岩还是这个路数，不让他们过个好年。 李自成环视他的手下大将们，缓缓问道：“你们有什么想法，大家商议一下。” 等李自成一说完，手下就开始七嘴八舌的抱怨开了。 “又来？！他们就不过节？老是挑这个时候打仗？！” “就是，太不地道了！老子要是他的兵，早他娘的造反了！” …… 李自成听了一会儿，全是抱怨的言辞，一点儿有用的都没有。他出声制止：“行了，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商量一下，该怎么对付李岩的进攻？！” 此时手下们却是用眼神交流，没了刚才的热烈。他们心里都明白，他们实在不是李岩的对手，谁也不敢说一个“打”字。可是杭州也是一个繁华处所，说撤又有些舍不得。 等了一会儿，没人说话，李自成沉声下令：“既然你们都没有建议，那就回去准备一下吧。趁着李岩的兵还没有过来，咱们先撤过钱塘，用钱塘江来阻挡李岩。各地的城墙是来不及拆了，抓紧时间挖地洞，安放炸药，等撤走的时候把城墙炸塌。还有收缴沿岸的渡船，一定要搜剿干净，不能给李岩留下一条渡船！” 众将们听了，也没有说话的，都是默默的点头。就是最彪悍的刘宗敏，也没有什么表示。别看他们似乎在浙江站住了脚，可是他们只能得到地方的钱粮补给，兵员却是很少补进来，还是差不多十万部队，五万家眷。而浙江当地的人，则是被世家大族招募，在各地做民团，维持地方秩序。这些民团，根本指望不上，李岩来了，一定是会马上投降的。 李自成此时也谈不上什么失望，实力不济，也不能怨手下没有勇气。他让李来亨安排，去给各地传令。同时吩咐：“派人，给张献忠也送个消息。现在李岩实力最大，大家要拧成一股绳，才能与之抗衡。” 众人依然没有什么异议。其实他们都没有在想这些事情，他们现在头脑里就两件事，一个在外边的手下能尽快撤回来，不要有过多的损失。剩下的，就是怎么能多弄些钱财和女子带走。他们都在为将来做准备，眼看着李岩可能会统一天下，他们这些人也许投降过去不太好过，那舍了队伍，隐姓埋名，做一个富家翁总可以吧。 其实张献忠这里，也用不着李自成来给他通报消息，他毕竟在湖广两年了，比李自成在浙江的根基要好一些。当李岩的部队从武昌直趋咸宁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军情了。而且，他比李自成知道的要多，据前方回报，李岩派出的部队并不算多，只有一万出头，不过战力强大，地方驻守部队完全不是对手，几乎不能滞迟敌人南下。 此时在长沙的皇宫中，张献忠也在和他的部下们商讨应对办法。除了张定国带着部队在四川之外，其他的三个义子都在长沙左右，有近十五万大军。而且他们知道李岩南下的部队只有一万出头，所以也不算紧张。 徐以显首先开口：“陛下，李岩兴兵南下，虽兵力不多，但兵锋甚锐，只靠各地守军怕是不能阻挡其南下。而且，据前方回报，似乎李岩只派了这万余部队南下，而且看情况是想直逼我都城之下。以臣之见，这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呀。” 张可望不屑的说道：“这有什么问题？李岩这几年可是战无不胜，每次都是以少胜多。要是我有他那么多的，那么好的大炮，我也敢派一万兵马南下。” 张文秀和张能奇两人没有表态，他们虽然觉得张可望说的有道理，可是觉得徐以显说的也有可能。毕竟现在的李岩已经坐拥数省之地，不再有困居杞县时的窘迫，只派区区万余兵马南下，好像也有些说不过去。毕竟李岩的部队作战，其他的不说，弹药的消耗可不是小数，怎么可能没有后续部队保持补给通畅，李岩说什么也不可能范如此错误。 此时张献忠也是没有主意，不论是什么决定，他都不敢轻易下决心。他对李岩的部队部队，尤其是对李岩的炮兵映像深刻，就算是围攻，也不是能轻易得手的。 时迁张瘸腿等了一会儿，却是笑着说道：“陛下，这个好办。” “张兄弟请说。”张献忠好奇的问着。虽然时迁已经被封为左军将军，可是他刻意用兄弟这个称呼，也是为了让手下能感恩戴德，更加卖力的效忠于他。 时迁一拱手，道：“陛下，臣的意见是，可以派出一些精强部队进入沿途各县，拼力抵抗，消耗敌人的弹药。其他部队隐藏避战，看李岩有没有后续部队跟进。若是只有辎重运来，那就择一合适地点，调集部队，将李岩这一万人马围起来消灭。若是有后续部队跟进，占领地方，我们也可以派兵袭击各处，让李岩的部队疲于奔命，用不了多久，李岩的部队就会被拖在各地防备，自然也就没有力量再南下了。” 第709章 孤军进击 “嗯，这个办法好。”张献忠抚着长须，满意的说道：“能奇，你就这么办。把人都派出去，弄清楚李岩的南下路线，滞迟李岩的南下速度。要是有机会，把李岩的粮道断了，他们能弄到粮食，也弄不到火药弹丸。” 此时又想起了火药，立刻补充：“对了，让各地都警醒些，实在是挡不住的时候，一定要把火药箭矢等军械烧掉，不能让李岩夺了去。” 徐以显又建议道：“陛下，若是李岩只是用这一万兵马做先锋，后面还有大部队的话，说不定长沙也有危险了，那就要早些考虑迁都了。” 张献忠随意的说道：“要真是如此的话，那咱们就去四川。当初我就打算去四川的，可是李岩和李自成在北边儿纠缠，让咱们平白捡了个大便宜。咱在湖广地界享受了两年，也算是不亏了。还是蜀地好，外围有大山阻隔，李岩的炮火再厉害，他也基本用不上。” 他本来就是流寇出身，对于各地迁移熟悉的很。而且他也不会在乎什么士民舆论，老百姓随便说去，反正他也听不到，而他手下的大臣们，则早就不敢随意开口说话了。至于什么青史影响，后世评说，他都根本没有想过。所以，像崇祯从北京迁都到南京都瞻前顾后、想东怕西的情况，在他大西皇帝这里根本就不可能发生，抬脚就能走。 不过张献忠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他做了两年的龙庭，也不愿意这么灰溜溜的就走了。他吩咐：“文秀，你来掌总，汨罗江，捞刀河要组织起来。再加上咱们在洞庭的水师，总要给李岩制造些麻烦，给咱们大西也长长脸。好歹咱们大西也是大国，总要弄出些响动才好，也不白瞎了咱们的名头。” 张文秀抱拳答应下来，之后提议：“父帅，是不是要给李自成递个话，让他也派些人马过来助战。咱们帮了他们那么大的忙，这个时候也该让他们出些力了。” 张献忠点头道：“说的对，是应该让他们也出些力。要对付李岩，非得联合起来不可，光靠一家是不行的。” 张献忠这里商量既定，之后整个体系就开始运作起来，调集粮草军资，从各地集中部队，准备一次大的作战。 而官员们，有的开始明目张胆的对向商人下属索贿，这是准备要跟大西共同进退的。有的则是好像什么事都不知道一样，还是照常当班坐衙，这些是准备留下来过正常生活的。还有的却是在留意收集各类消息的，这些是想要弄些情报在手，想着能立些功勋，好在新朝中也能官运亨通，更上一层楼的。 不过张献忠等人的设想，完全没有实现。虽然他们也开始用信鸽传信，信息的传递速度快了很多，可是李岩的部队却是进展神速，每天都是以近百里的速度继续南下。也不能说张献忠的部下都是贪生怕死的，可是面对十二门四寸半火炮的轰击，没有哪一座城池是能够坚守一天的。 而且李岩的部队也根本不管什么侧翼与后路，只是沿着官道，向长沙方向急进。这支队伍带着数百辆辎重马车，装的全是弹药箭矢，士兵们随身携带两日份的干粮，其他的粮草等物资全部就地购置。 他们携带的银元，因为制作精美，份量十足，携带方便，易于识别等优点，得到了湖广当地人的认可，尤其是受到普通百姓的欢迎。当然，这也源于湖广本身是产粮区，而且张献忠的统治对地方治安也算有力，让湖广地区的粮价便宜，这才让李岩的战术有实施的可行性。否则粮草就地强征的话，对将来的统治也会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 腊月二十八，从武昌南下十天之后，周鹤带着南下部队抵达了捞刀河边。他们没有继续南下，而是在距离捞刀河十多里的地方宿营。 首先是，张献忠的部队已经大量布置在了捞刀河南岸，他们不能再像过其他江河一样轻松。其次，这里距离长沙已经够近，张献忠的部队似乎也集结的差不多了，在这里作战也算合适。至于他们又特意后撤十多里扎营，倒不是害怕被张献忠的部队袭击，反而是要给张献忠的部队留出足够的空间，好让张献忠的部队能渡过捞刀河，与他们形成决战的态势。 与此同时，周鹤让一部分部队四散出去，继续收购周围百姓手里的粮食和柴薪。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让张献忠包围的，所以他们必须要准备的足够充分才行。虽然按计划来说，后续的大部队很快就能赶到，可是战场之上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他们必须要有比计划更为充分的准备，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他们的弹药还很充足，这里也不缺饮水，唯一担心的，就是粮草和柴薪。 此时，部队的数百辆辎重大车已经缓缓的围成了一个周长数里的城寨，骑兵部队在四周警戒。辎重兵们和一些士兵在忙着将弹药卸下来，另一些士兵们则是装填沙袋，用来在辎重车外围形成保护墙、构筑炮兵掩体。毕竟火炮弹丸的动能，仅凭辎重马车是不足以抵挡的。 周鹤看着士兵们在有序的行动着，稍显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他对亲兵吩咐：“去看看信鸽队是不是准备好了。今夜就给武昌送鸽信，要是信鸽出了问题，咱们就只能死在这里了。” 周鹤率领部下在有条不紊的准备抗击张献忠的围攻，而在长沙城中的张献忠却是率了杯子。 “该死！统统都该死！”张献忠愤怒的叫骂：“沿途城镇无数，精兵数万，五百里距离，连十天都挡不住！简直是奇耻大辱！” 张文秀、张可望等人都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张能奇这次的表现的也太让人失望了，本来他们是准备在长沙以北的某个地方作战的，可是部队还没有集结完成呢，敌人却已经来到长沙城下了。甚至汨罗江的防御都没有准备好呢，李岩部队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张献忠骂了一通，终于停了下来。吩咐：“可望，文秀，带你们的部队，马上过河，把李岩的这支部队给我围住！通知能奇，限令他五天之内，收拢部队，把北边给我挡住！不管李岩再派多少人过来，在这边围歼完成之前，他要是再放一个敌人南下，老子要他的脑袋！” 第710章 天大意外 正月初一，张献忠带着卫队过了捞刀河，准备亲自督战，把李岩的这支部队吃掉。 虽然之前的两天，他已经知道，李岩的部队在他调人马过河的时候没有什么动作，完全是等着被包围一样，这个任何人都知道有问题。可是他已经被激怒了，即便知道李岩的部队厉害，尤其是防御的时候更难打，但是对于这样藐视他大西王朝和大西皇帝的行为，他实在受不了。 而且他自认为已经准备好了。虽然李自成那边还没有什么消息，不过他这里有十万大军，有各式火炮近千门，就算他的火炮没有李岩的射程远，可是他也学会了用小车推着沙袋前进的办法。他相信，只要推进到两百步，凭借火炮的数量优势，完全能把李岩的这支诱饵部队击垮。 当然，他也没有失去冷静，撤出湖广，经略四川还是他的既定战略。他现在决定要打这一仗，更多的是为了赌一口气，挣一份名。因为他知道，要是没有这份勇悍和无畏，就算他们成功占领了四川，之后也成不了什么大事。对于已经坐上大西皇帝宝座的他来说，这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恭迎陛下。”张可望等人向张献忠行礼。 而此时的张献忠，穿着完全是一个普通的军将，什么金色的铠甲，神骏的战马，还有庞大的卫队，这些都没有出现。他的身边只跟着十来个卫士，骑得也不过是一匹杂色的战马，没有什么特别。因为他与李岩交过手，知道李岩炮兵的厉害，自然不会让李岩的炮兵注意到他。 张献忠下马，随意的挥一挥马鞭，问道：“情况怎么样？都准备好了没有？” 张可望首先叹道：“李岩的大炮果然厉害。两天来发炮不多，却是把打塌了我在六百步内的五个望楼。还向帅旗发了数炮，好在孩儿们都听了您的劝告，没有让帅旗跟在身边，否则恐怕真是凶多吉少。” “各处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陛下指令，就能开始攻击。”张文秀接着禀报：“不过，李岩所部的城寨坚固，火炮也不少，恐怕我们的损伤会很多。” 张献忠冷冷的说道：“谁头一个冲进去，加官三级，赏银一千，宫女两名。凡是战死战伤的，都加倍抚恤，优抚亲族。李岩的这支部队，一定要给我全都消灭！” 张献忠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他已经收到北边张能奇的消息，知道李岩的后续部队已经南下了。光是先头的骑兵就有上万，南下的规模可想而知。因此他这里必须要快速解决才行，否则一旦被李岩的骑兵追上，能不能安全撤退到四川，就不好说了。 “重赏之下，兵将们必定勇猛无敌。陛下英明！”张可望和张文秀两人抱拳答应着。 张献忠吩咐：“去准备吧，半个时辰后进攻。”说完之后，就带着他的亲兵到前面去观瞧了。 他在阵线之后走走停停，看看各处的士兵都准备好了没有。有遇到认出他的将领，也早早的给示意一下，不让他们行礼。 “你看看，对面准备的怎么样？”张献忠停下来，对自己的侍卫统领吩咐。他虽然从王府里缴获了两支望远镜，可是他受不了望远镜的那种眩晕感觉，所以总是让亲兵观察，然后再向他禀报。 亲兵统领观察一会儿，禀报：“他们的炮位也很多，这一侧大概有十多门，炮位之间有不少火铳手。后面还有抛石机，好像还有一些东西，只露出一点儿，到望楼上才能看见。” 此时周鹤也在城寨中间的望楼上用望远镜观察，当然，他没有发现张献忠的到来。不过，他看到敌人的步兵已经开始在土车后面集结，而且士兵们时不时兴奋的举着兵器高喊几声，明显是马上就要发动强攻了。 他立刻吩咐：“命令火箭弹部队，立刻发射一轮齐射，把敌人的集结搅乱。” 这才刚过了两天，可不能让决战来的这么快。就算他们火力有优势，可是他清楚，只要敌人不惜性命的往上冲，最终也是能冲上来近战的。近战、乱战，他们就没有多少优势了。所以必须要提前搅乱敌人的部署，让决战时机向后推，等主力部队到来，才能一举将张献忠的主力击溃歼灭。 好在他们这次带了一千枚火箭弹，而且是最新的加长射程型的，能够飞行七百步到八百步远，刚好能够打到敌人的集结区。一会儿之后，就看见步兵阵线后面的火箭弹冒着红光，拖着白烟，腾空而起，向张献忠的集结区飞了过去。 而正在集结的大西军兵们，则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们虽然也知道，从敌人那里飞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究竟是什么，他们心中没有概念，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躲避。而且他们也没有多少时间，火箭弹越飞越快，两个呼吸就从空中直冲而下，向他们这里撞来。 “快炮呀！” “啊，救命啊！” “烫死我了！” 士兵在高声喊叫着，不管伤到没伤到的，都十分恐慌。 “别动！站好了！” “乱动者，就地杀头！” 军官们则是努力的让队伍不要受影响。可是他们根本控制不住队伍，火箭弹接二连三的落在同一个区域，有些军官也被火箭弹的尾焰烫伤了，这个区域的部队马上就都乱了起来。士兵们四散跑开，火箭弹却在人群中乱窜，让他们恐慌更甚。 “轰隆隆”的爆炸一声声的响起，火箭弹的开花弹终于爆炸开来，将周围的兵将炸倒一片。附近军官们的战马早就吓得又蹦又跳，把上面的军官甩下来，之后自己跑掉。 张献忠看见火箭弹飞来之后，立刻就带着亲兵向后跑。可是他们逃跑的速度没有火箭弹的飞行速度快，正好有一颗火箭弹落下，在地上继续飞窜，追到了张献忠的身前。 “轰隆”一声爆炸之后，张献忠和他的亲兵们都倒在了地上。不过过了一会儿，张献忠的十几个亲兵都站了起来。有的毫发无伤，有的被破片打了一下，但是没有击穿他们的铠甲，还有的只是被擦伤了一点皮肤，唯有张献忠还是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亲兵们马上围了过去，一个个却是惊得跌坐在了地上。他们看见张献忠的额头上有一个血洞，脖子也被划开了一个口子，血已浸湿了肩上的披风。 第711章 大西完了 亲兵们还在愣神，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一群乱兵就呼喊着跑了过来。他们赶紧起身，将张献忠围住，防止被乱兵踩踏。此时一个亲兵才上前，用自己的披风挡住张献忠脖子上的伤口，至于额头的血洞，他也不知该怎么处理。 同时亲兵统领马上吩咐：“快，去找担架，把陛下抬回城救治。通知两位少帅，回城议事。” 本来亲兵统领是想先回城再说，免得影响军心士气。可是就在等担架的这个时间，就有军中将领看到了他们。 此时军中的混乱还在继续，将领们带着亲兵在弹压队伍，让队伍重新恢复秩序。一个营官过来，喊道：“陛下，还是请您先回南岸~” 军官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他虽然是低级军官，可是跟着张献忠南征北战好些年，自然认识张献忠，此时却发现张献忠躺在地上不动，马上就知道出问题了。 他冲开侍卫们的阻拦，来到张献忠的跟前，看着张献忠额头上的血洞，还有被捂着的脖子，他伸手去探张献忠的鼻息，却是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 他跪在地上，失声痛哭：“陛下，您怎么就没了呢？您说带着额们过好日子，现在好日子才刚过了几天，您怎么就先走了呀？！” 这哭喊声传出去老远，让周围乱哄哄的士兵都听见了，一下子呼啦啦的围过来好些人。此时他们也不忘记对火箭弹的恐惧了，都是围拢过去，想看看他们的皇帝是不是真的死去了。 没有一会儿，士兵们中间有见过张献忠的马上就确认了，他们大西朝的皇帝真的死了。于是这个消息在人群中传递，直到突然有人惊异的大喊“陛下死了！”，人群才哄的一声散开，四散奔逃，并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 更多的人开始向南逃去，准备过捞刀河，先到长沙再说。他们心中都有一个声音在说，“大西完了，老天都帮着大梁，看来大梁才是天意所归，可不敢再与大梁作战了。” 面对这种混乱的情况，张献忠的十几个侍卫根本就无力阻止，只能尽力护卫在张献忠的身边，不让张献忠的尸体受到损伤。 过了好长时间，张可望才带着数十护卫过来，发现这里围着不少军兵，于是只亲自上阵，把这些人驱散，才把张献忠的尸体抬走。而张文秀，则是按照传来的张献忠的旨意，直接准备过河回长沙，发现有兵士争抢着过浮桥，并且传播皇帝已死的谣言。于是立即调集他的本队人马，控制浮桥，并且将这些惑乱军心的军兵全部押送到捞刀河南岸。 等他和张可望在长沙城中相见的时候，却是发现被抬着的张献忠的尸体。此时他与张可望对视一眼，两人又不约而同的移开眼光，没有什么交流。 等回到皇宫，两人开始说话。 “怎么办？”张文秀首先问。 张可望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消息封不住，知道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个时候，恐怕早就都传遍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张文秀面无表情的问，虽然他已经猜到张可望的意思了。 “撤兵。” 张文秀冷冷的问：“那怎么向两位哥哥交代？父帅在这里死了，连仇都不报，就仓惶逃跑，将来咱们还如何相见？” “军心都乱了，还如何报仇？！”张可望生气的说着：“与其在这里空耗费兵力，还不如留着实力去经营四川。” 张文秀毫不让步：“若是就这么走了，军心才是真的散了，将来李岩追去四川，还有谁会为我大西出力死战？” “扯淡！再等下去，李岩的大军就要过来了。以此时的军心士气，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张可望不满的质问。 张文秀继续坚持道：“不论如何，都要等两位哥哥的消息。父帅死了，这样的大事，不能只有咱们两个定。信鸽传递消息，两天就有回音。” 张可望盯着张文秀看了一眼，才气哼哼的说道：“好，那就等吧！不过我只等两天，要是没有消息，我就带部队去四川。” “好，就等两天，我马上就发信。” 两人商议妥当，把张献忠的尸体送回后宫。不管张献忠后妃们的凄惶或冷漠，他们各自去办事，一个去城外控制部队，一个留在城中稳住朝中的大臣。他们完全没有考虑张献忠儿子的问题，有他们这些带兵的义子在，张献忠的儿子，不论能不能坐上皇位，都不会翻出什么浪花。 周鹤对于这次火箭弹的袭击效果很满意，原本只是让张献忠的部队乱一些，推迟进攻的时间。可是经过这次袭击，张献忠的部队不但乱了，而且乱的很厉害。张献忠的部队不但第当天没有整理起来，接下来的两天，都没有再次进攻的迹象。他猜测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是只要张献忠的主力还在这里，他的任务就算成功，只需要静观其变。 而李自成那里也不好过，浙西地区很快就被李岩拿下。虽然他的手下都及早撤退，可是给李岩打头阵的高杰却是紧追不舍，与李岩的骑兵部队合作，着实也抓住了一些他的手下。而杭州城，也仅仅是坚持了两天，就被李岩的炮兵轰塌了城墙，守城的高一功只带着八百来人逃了出来。 可是李岩却是得势不饶人，一部分部队跟在高一功的身后冲过了浮桥，占据了南岸阵地，让李自成寄予厚望的钱塘江江防顿时失去了意义。虽然李自成责令高一功率部反击，可是军心已乱的部队哪里能攻的动李岩的防御，平白损失上千部众，也没有把浮桥毁掉。 当然，他们还打算从上游放火船，企图把浮桥烧毁。可是他们想出这个办法的时候，李岩的部队已经有上万部队到了南岸，就算浮桥被烧毁了，也没有多少作用了。 无奈之下，李自成只好放弃据守浙东的想法，率领主力部队再次逃跑，向南去寻找生存空间。现在也就南明最弱，只有从南明那里抢地盘儿比较容易。可是他们刚从南明手里抢到的地盘儿，转眼就会被李岩又抢去，这让李自成君臣等人都心中憋闷，不知道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至于与南明联合的建议，顾君恩和宋献策都提过，可是他们是反明起家的，到头来又和老朱家联合，没几个能接受。所以他们暂时也只能继续奔逃了，至于对付李岩的办法，以后慢慢再想吧。 第712章 水师练兵 李自成这一被迫南下，朱常汸这里可就不好过了。本来就被郑芝龙这个地头蛇拒之于福建门外，现在又被李自成压迫，朝廷上下一片慌乱。 有人建议马上派人去和郑芝龙再谈，给以高官厚禄，先让郑芝龙派船来接他们才好。至于去不去福州，那个以后再说，显然福建马上就会成为前线，不再安全，还是去广东比较保险。 有的则是建议去联络左梦庚，反正当初清君侧的左良玉已经死了，被清君侧的朱由崧也死了。现在左梦庚也不好过，正好可以用左梦庚的队伍来增强朝廷的武力，用于震慑郑芝龙这样的藩镇。 还有的，却是建议与李自成和谈的。毕竟现在李自成也是被李岩追的狼狈不堪，此时两方联手抵御大梁的南侵正是好机会。不过这样的建议也只能私下里同朱常汸说说，江南可是清流的大本营，谁要是与敢与流贼和谈，那些瞪着眼睛找表现机会的言官们可不会放过这个名垂青史的好机会。 朱常汸此时可不管有什么办法，立刻就让大臣们开始实施，唯独不敢与李自成接触。他倒不是怕什么如刀的史笔，而是实在不敢相信李自成这个杀人魔王。平民百姓或者文官武将什么的，与李自成合作，甚至投降李自成都没有问题，可就是身为皇族的他不敢与李自成接触。所以大明与大顺的和谈之路，至少现在还不可能施行。 此时，大梁的水师统领张翰，正率领着舰队在长江上行驶。他们刚刚招降了张献忠的鄱阳水师，现在正在溯江而上，去继续收拾张献忠的洞庭水师。其实他对张献忠的水师失望的很，根本就没有一点锻炼部队的价值，他们的战船一进入鄱阳湖，那些渔船组成的水师就都投降了。 这次远航，唯一的作用，就是检验了他们改进的轮浆还算成功。之前的轮浆，桨叶是平的，改进后的则是变成了有一个小弧度的桨叶。不但加大了轮浆划水的力道，还减小了桨叶不工作时对船的阻力。 而且对轮浆的动力系统也有了很好的检验。原来他们是直接用八个水手来推转盘，来带动下面的齿轮并最终带动轮浆旋转工作。可是试验后发现，这样对水手的体力消耗很大，而且转盘的速度也不快，八个水手只能工作半个时辰就没劲儿了。 后来，他们又改成了用小船上的曲轴旋浆的办法，不同的是，把桨叶换成了齿轮，用齿轮来驱动转盘。这样在四个方位建四个平台，同样是八个人工作，却可以一个时辰才轮换，而且转盘的速度可以更快。 为了减小不使用轮浆时桨叶对船速的影响，他们还给轮浆的横轴上做了制动装置，其实是在轴上刻出几个凹台，放下木杆就能顶住横轴，从而让轮浆停止。这个时候，水手们通过绞盘把转轴上的齿轮拉高，与横轴的齿轮脱离接触，之后再抬起木杆。此时轮浆在水中仅仅负担横轴的摩擦，所以阻力要小的多。等下次使用轮浆的时候，再把两个齿轮结合起来，就又能正常使用了。 至于火炮，依然是一个难题。通过船匠们的解释知道，战船是用水密仓的隔板来作为船体的支撑体，所以支撑物少，战船所能承受的力量就小。因此他们只能在首层甲板上垫上木板，炮架上摆放的是三寸的佛郎机炮，制动的绳索都固定在水密仓隔板的附近，来减少火炮发射时对船体的伤害。 尽管如此，他们也只能在首层甲板两侧各安装三门火炮。而第二层甲板被两个轮浆转盘占据，完全没有火炮的空间。所以为了增强火力，在战船的两侧还各安装了四个抛石机，舰首和舰尾也各安装了一个。抛石机是固定在甲板上的，而且采用了磨盘的底座，来让抛石机可以向各个方向发射。当然，火罐是个危险的东西，要妥当的存放才行。 他们在长江上行驶，沿途的各种船只都早早靠边，给他们让出航道。虽然他们的舰队只有两条中号福船，八条海沧船，还有拖着数十条两头船，可是面对长江上行驶的平地沙船，还是十分有优势的。根本不用火炮的轰击，就是靠撞都能开出一条航线来。长江上的船只不避让，那是自己找不自在。 此时放在桌子上的沙漏漏完了，张翰吩咐：“通知动力组，换人。保持航速，今夜咱们就能到武昌休息了。” 副手通过竹筒向第二层甲板发布了命令。替换的水手被军官组织起来，来到转盘边的平台边等着。他们不是同时换人，那样就会造成转盘停转，所以他们是一组换完之后，第二组再换，这样的话就始终有三组人在保持动力。这中方式虽然此时没有多少作用，可是在追击或是逃跑时，却是极其重要的。 换上去的水手听着单调的鼓声，按照鼓点调整好发力时机。很快，八个人就能调整好节奏，运用他们的臂膀，腰腹，还有腿部的力量，就像在船上划桨一样，一下一下的在曲轴手柄上发力，让船只继续能逆流逆风而上。 与此同时，在大同巡视防务的李岩收到了海商们的报案，说是海上有海盗劫掠，请求大梁朝廷为他们做主。不是因为海商们向政府交了税，而是他们没有其他更好地办法了，北方的海商完全没有南方海商的实力和悍勇，所以他们只能希望朝廷给他们解决问题了。 不过此时李岩关注的是对江南张献忠和李自成的战事，没有精力来管海商们的诉求。而且，他的舰队实力也还很弱，放出去对付海盗，还不知道能不能达到目的呢。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要是海盗的实力不算强，也可以让他的水师出去练练手，总比再鄱阳湖一炮未发更有练兵的价值。 李岩对孙四福吩咐：“你派人去调查一下这股海贼的底细，活动时间和区域，尽量详实一些。如果合适的话，让水师出海去锻练一下。” 孙四福答应下来，不过提醒：“陛下，那些海商也不是什么好人。咱们与清国禁断贸易，那些海商却是偷运粮食到朝鲜，间接与清国贸易。这还是咱们查的严，要不火药他们都敢拿去交易。” 李岩随意的说道：“加紧严查就是，关键是法令能够有效的执行，在严厉的惩罚面前，商人们自己会学会循规蹈矩。这就要看你们的监督了，要时刻盯着官吏们，让他们不敢懈怠，更不能胡作非为。” “陛下放心，”孙四福抱拳保证着：“情报司一定做好陛下的耳目，不让任何人敢欺瞒陛下。” 李岩点头，随即提醒：“你们也要自律才好，耳目出了问题，即便是再痛苦，也要换一副新的。” 孙四福知道，这是对他们的忠告，可能他们也在另一个系统的监督之下。他立刻半跪于地，抱拳道：“属下谨记陛下教诲，一定秉持公心，不敢有丝毫欺罔。” 第713章 招安的机巧 此时的浙江海商兼海寇骆泫淼，正沉浸在成功的喜悦还有过年的喜庆当中。今年他可是赚着了，不但跑朝鲜的贸易赚了不少银子，而且还抢了十条北方商船，更是赚了个盆满钵满。而且他还将其中较好的五条船留下，让自己名下有了十二条大海船。 在过年之前，他才把抓到的北方商人和商船放掉，而且还给了商人们四成的贸易货款。他并不是真的要专职做海寇，他知道，海寇这个行当是做不长久的，就连郑芝龙都主动被朝廷招安，更何况是他呢。 他的目的是要做北方航线的垄断者，凡是想要做北方的海贸，都得给他叫保护费。他把这些山东海商放回去，就是让这些人给他做传声筒的。他告诉这些海商，以后想要做朝鲜和北方的海贸，以两百料海船为限，两百料以上的，每年交一千五两，两百料以下，每年交八百两。只要把钱交上，领到他发给的海旗，全年都能平安的开展海贸。否则的话，有一艘他就抢一艘。 至于北方的朝廷，他倒是不怎么在乎。且不说北方水师的规模还很小，就算李岩真的统一全国了，他不是还有招安一条路可走嘛。他对郑芝龙的实力很清楚，也许李岩在北方能所向无敌，但是到了南方沿海，只要郑芝龙不招安，李岩就不可能轻松的平定南方。 而他刚从海商朋友那里得知，郑芝龙正在待价而沽，以李岩过往对待降将的处置，郑芝龙是不太可能转投李岩的。这样的话，战事有可能在南方沿海继续绵延下去，对于他这样在北方海域讨生活的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福音。没准儿郑芝龙和李岩陷入苦战，他还能在日本航线上也分到一杯羹呢。 骆淼泫想到这些，嘴角就不自觉的又向上翘了翘。他为了能犒劳手下的弟兄，也为了能笼络海外四岛的岛民，所以他在年前就带着大量的酒肉布匹等物出海，来东极岛上与弟兄们一同过节。 当然，他的家人还是留在宁波城中。他虽然是海商，可是比起那些经营几代的大家族，不过是个后起之秀，还上不得台面。即使他离开宁波的时候，大梁的部队已经离宁波不远了，可是他依然没有把家人带出来。 这是他留的后手，就算赚再多的钱财，也要有地方花去不是？他不像郑芝龙能在日本定居，他的根基还是在宁波。将来不论能发展到什么程度，接受朝廷招安，风风光光的回乡，才是最终的方向。所以留家人在大陆，就成为与朝廷沟通的桥梁。 至于家人的安危，他倒是不担心。他不过是劫掠了商船而已，连人都没有杀，算不上是穷凶极恶。就是将来与朝廷水师交战，只要他把朝廷打败了，他相信，朝廷也不敢贸然处置他的家人。之后谈判招安，还得靠他的家人从中联络呢。 骆泫淼端起酒杯，对着水寨中的兄弟们道：“诸位兄弟，今天是初一，是新年的开始。去年，我们在海上做了几单买卖，收获不小。但是，今年，我们的买卖会更大！岛上的百花楼，不但有朝鲜姑娘，江北的，江南的，将来还要有塞上的，草原的，日本的，南洋的，甚至还会有西洋的红毛娘们儿！” 在大厅中的数百汉子瞬间被点燃了热情，叫嚣欢呼着。岛上的百花楼是除了赌场之外他们唯一的消遣地方，尤其是现在，大梁的兵锋已经直抵宁波，以后他们就算是想去大陆，都要提着十二分的小心了。不过这些人在海上搏杀，在岛上居住，卖命挣了钱财，还是想要在繁华地方消遣娱乐，还是想让自己的家人过的舒心惬意，所以慢慢的也开始有担忧的声音。 骆淼泫压压手，让下面安静下来。之后继续道：“不过大伙儿放心，咱们不会做一辈子海匪的！南边的郑芝龙，现在是大明的国公爷，就算是将来大梁得了天下，只要郑芝龙愿意，一样是大梁的肱骨重臣。所以，只要咱们和新朝的水师打上一场，以后就能招安做官军了。那个时候，你们想去大陆玩乐，不论是宁波还是杭州，都是横着膀子走，没人敢拦着。” 水手们又开始欢呼起来，他们都知道做官军的好处，能在大陆的州府享受，可比窝在远离大陆的小岛上舒坦的多。 不过也有冷静的人，大声的问：“骆老大，既然要招安了，那怎么还要和官军打一场呢？虽说官军的水师好像实力不怎么样，可是万一激怒了大梁朝廷，那不是断了招安的路子嘛。” “谢兄弟这话就问的不智了。”骆泫淼笑呵呵的说着：“老话说的好，杀官造反受招安。要是咱们上杆子去和朝廷谈招安，那就变成投降了！不要说给咱们官军的身份，就是把咱们都抓起来砍了脑袋，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咱们把官军打败了，那就不一样了。朝廷想要海路通畅，海疆安宁，他就得来招安咱们。到时候朝廷给咱个千总，咱们还不愿意低就呢！起码也得是个游击！到时候，诸位兄弟有一个算一个，最少也给你们委任一个伍长当当！” “好！骆老大果然仁义！” “哈哈，咱黑三儿也能有个一官半职了！祖宗坟头都冒青烟了呀！” …… 众人开心的叫喊着，仿佛此时已经正式被大梁授予官职了一样开心。 骆淼泫大声的说道：“好了，弟兄们，今天是大年初一，大伙儿不醉不归！三天之内，百花楼免费，诸位兄弟可以尽情去玩乐！” “骆老大仗义！” “够义气，骆老大！” 众人又是开心的喊叫起来。他们不论手里钱多钱少，可是能免费去百花楼，还是让他们兴奋不已。 骆泫淼赶紧大声提醒：“但是有一条啊。姑娘们也是爹生娘养的，不能干混事！要和姑娘们商量好，不能乱来！要是哪个在百花楼撒酒疯，我骆某人可不会客气！” 众人又都高声的答应着，之后开始吆五喝六的喝酒吃肉，划拳行令，摔跤比武，大厅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在喧闹的人群中，骆泫淼找到了船匠师傅，嘱咐他们初五就开工，要把他的五条船加固一下。虽然知道大梁的水师不怎么样，但毕竟是要作战，还是要准备好才行。 既然知道朝廷的舰队都是老朽的舰船，那碰撞也是一个不错的路子。虽然他的每条船上只有两门小弗朗基炮，但他也不指望这些火炮，他的杀手锏还是跳帮作战。他相信，面对面的厮杀，官军绝对不是对手。 第714章 任务失败 在岳阳前线阻挡李岩南下的张能奇收到了长沙的鸽信，他整个人都懵了。之前还让他整顿防线的义父，大西朝廷的皇帝，居然就这么突然的死掉了，他实在是不敢相信。对于张文秀等和张可望西撤入川的问询，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虽然鸽信上说时间紧迫，可是他头脑一片空白，真的什么都不能去想。 还没等他冷静下来，就接到手下的禀报，李岩的两万骑兵击溃新墙镇的守军，已经渡过新墙河了。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过来的？！”张能奇惊奇的问。 “不知道，新墙镇的部队已经溃散，刘统领等人也不知去向，消息是*村的守军送来的。”手下赶紧禀报另一个坏消息：“而且，*村的守军也溃逃回来了。” “什么？！”张能奇简直不敢相信，他的新墙河防线，居然瞬间就被攻破了。 手下此时又继续汇报：“大将军，您别担心，李岩的骑兵没有来攻这里，他们又折向南边去了。” “蠢货！”张能奇怒吼：“连骑兵都挡不住，何况后面的步兵！有什么好庆幸的？！赶紧通知水师靠岸，接部队去湖西。先去常德府与小回回汇合，之后再做打算！” 手下见大将军发怒，不敢丝毫迟疑，赶紧领命而去。 张能奇此时也是泄气了，不想在这里把部队消耗掉。保全部队，似乎是他本能的反应。之前还有张献忠的命令，现在张献忠死了，他们兄弟四人就成了大西的继承者。虽然他是张献忠最小的义子，可是将来说话的分量，可就要看手中的实力来定了。 他的部队还散落在新墙河两岸的各个地区，所以也不能将这些部队轻易放弃。他马上又下令，让手下部队放弃各地，全都以最快的速度向常德集结。 这一撤退就忙了起来，要准备粮草船只，要组织部属家眷，还要收拾家当财货，张能奇把张文秀给他的鸽信就给忘到脑后了。等他乘船，带着家眷到了洞庭湖西岸之后，才终于把这个事情想起来。于是急急忙忙给长沙放了鸽信，简单通报一下新墙河已经被突破，并且告知他们，入川是先皇决定的，遵从即可。大家各自行动，在宝庆（邵阳）汇合。 由于入川的道路就这么几条，而且沿江和陕西三边都被李岩控制，想要入川，他们只能走贵州方向。别看张定国领兵去征讨四川已经近一年，但是由于需要绕路北上，所以进展并不顺利，直到此时，还没有攻下泸州。 这倒不是说四川明军的战斗力增强了，而是沿途漫长，张定国在各地都要留下一些可靠的部队驻守，再补充一些当地新兵，以方便后续的入川部队。所以到了四川境内，部队的战斗力已经大打折扣。而且李岩的军兵已经占领了剑阁，随时能南下，四川的官吏军将都分外卖力。要是李岩大兵南下，他们直接投降就了事了，可是先投降张献忠，之后再投降大梁，他们的仕途官路可就没那么美妙了。 虽然四川的士绅们也愿意李岩来接手四川，把四川局势稳定下来，他们可不想继续被土匪和官军盘剥和屠戮了。可是偏偏李岩军力不够，几次都把准备入川的部队抽调用做其他方向。而且四川的局势又比较复杂，残明的官军有些还是忠于明朝的，各地的土匪也对李岩没有好感，再加上还有张献忠也来搅局，让李岩不敢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贸然入主四川。所以四川就这么僵持着，混乱着，给将来留下了一丝变数。 艾能奇这么一耽搁，倒是把刘文秀给坑了。孙可望一直都在准备西撤，把围困周鹤的部队撤出了不少，随时准备走人。虽然经刘文秀劝说多等了一天，可是一收到艾能奇的鸽信，立刻就带着部队西撤了，把刘文秀的的部队当做后卫。 张献忠既然已经死了，他们这些做义子的，自然就不用再姓张了，于是都纷纷改回了他们的本姓。至于张献忠的妻妾儿女，也都被带走，不过他们除了吃喝不愁之外，已经没有多少其他特权了。 刘文秀本来是想给张献忠报仇之后再西撤的，可是没有想到艾能奇防线一点用都没有，不但让李岩的部队给突破了，而且还没有派兵去阻挠南下。更要命的是，艾能奇放过来的敌人还是骑兵，给他们留下的时间不多了。 于是刘文秀只能火速行动，趁夜就把部队撤走了。只是放火烧掉了捞刀河上的浮桥，连沿岸的渡船都来不及收集销毁。 周鹤自然不能让张献忠的主力这么轻松的离开，他这次的目的可是拖住张献忠的主力，等待主力部队到来，一举将张献忠的主力消灭在长沙周围。虽然这次任务失败责任不在他，可是刚刚得了个伯爵的封号就任务失败，实在是让他觉得脸上无光。 于是在天亮之后，周鹤马上派兵寻找船只搭建浮桥，同时派骑兵北上去联络主力。既然张献忠的主力仓惶撤退，那么自己人肯定离这里不远了。可是他们的渡船还没有征集够，长沙城就燃起了大火，又一座繁华大城，因为战争化为了灰烬。 城内的百姓哭喊着奔逃出来，好多人甚至都来不及收拾些细软衣物，只是仓惶和家人逃出城来，哭天抢地的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毁。而放完火的张献忠部骑兵们，则是策马扬鞭，向南快速撤退。 周鹤只能在捞刀河北岸看着，但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直到第二天晚上，他们才终于把浮桥搭建好，之后立刻过河，不是去追击张献忠的主力，而是先帮忙给长沙城灭火。周鹤已经得到消息，他们的骑兵部队明天就能到，追击的任务还是交给骑兵合适些。 至于长沙城的大火，经过两天的燃烧，还有民众们自发组织的灭火，其实已经快要被扑灭了。周鹤所要做的，就是安置百姓，处置善后。此地已经进入大梁的版图，最重要的就是收拾人心，让百姓心向大梁，安心过活，不要让这些受灾的百姓，成为盗匪流寇。 因此，他立刻做的事情，就是让部队拿出干粮，给长沙的百姓分食。至于后续粮食供给，还有当地官员的任命，自然有开封方面来统筹，不用他来操心。 第715章 偏师不偏 第二天中午，冯太初就带着骑兵部队来到了长沙城下。这次与北方骑兵互换，白世雄留在了北方，而他则继续带着骑兵南下作战。白世雄通过塞外的战绩，已经成功挽回了他在李岩心中的地位，所以这次南下作战，他就把机会给了冯太初，来补偿塞外作战时本该有的功勋。 骑兵们只是休整半个时辰，就再次出发了。他们带的弹药足够用，不需要补充，只是把周鹤军中剩余的火箭弹都要走了。他们在强渡新墙河的时候使用了火箭弹，一下就把张献忠的守军吓跑了。为了能够早些追上张献忠的主力，他们不能停留太久，所以就从周鹤的步兵这里调剂一些。 他们这次追击不同于在塞外，除了弹药之外，连粮草都没有带，完全是就地征集。火箭发射架都是单个发射的，直接用马匹拖着跟随部队前进。虽然单次发射没有十个一组有威势，但是能让火箭弹跟上骑兵的快速行军，对于追击来说更有帮助。 而他们的粮草，也不是像周鹤一样购买，而是打欠条。他们连装银元的马匹都省了，最大限度的让战马发挥作战的效能。当然，由于湖广是新占领区，民众还没有对大梁军队完全认同，所以有些时候，征集粮草也和抢夺没有多少分别。因为这个原因，还给大梁之后任命的官员造成一些影响，不过随着百姓们手中的欠条被一一兑现，这种不良影响也随之消除。 冯程带着骑兵一路追着孙可望和刘文秀向西南方向而去，而在去常德的路上，艾能奇的部队正好与候光泰的南下部队遇上了。 候光泰是从荆州出发南下的。他算是偏师，目标是扫荡湘西地区，完成对当地控制。所以他一路上不断分兵留守，在与艾能奇相遇的时候，连辎重兵带骑兵，只有八千人马。 不过艾能奇也好不到哪里去。由于撤退的仓促，也只带着不到两万人马西行，其他分散在各地的部下，有的还在西窜的路上，有的则是被陈永福所率领的步兵歼灭。 艾能奇派人去联络常德的小回回，可是手下回报的消息却是让他大怒：老回回的继任者小回回，已经在常德挂上了大梁的旗帜，等着做李岩的走狗呢。 此时艾能奇还没有发现南下的候光泰所部，所以他立刻发兵，去攻打小回回，来惩戒这个大西的叛徒。可是小回回这里刚和候光泰接上线，自然拼死顽抗，等着候光泰率兵来救援。这么一耽搁，候光泰倒是把艾能奇的主力给抓住了。 艾能奇没想到李岩的部队会来的这么快，部队在前面与小回回纠缠，后面却是又来了强敌。他无可奈何，只能抽调兵力勉强应付，同时期待着他的其他手下能率部队赶上来。不求能把李岩的部队歼灭，只求能够分散敌人的兵力，好让他带着大部队撤走。 这一开打，艾能奇就知道情况不妙。本来他是舍不得与小回回纠缠的四千精兵，可是他抽调部队阻挡李岩军兵之后，发现他的部队根本就挡不住李岩所部的攻击。他们仓促应战，土袋和巨盾都缺乏，被李岩的炮兵部队一阵猛轰，霰弹加上开花弹，让他的部下伤亡惨重。 不过艾能奇也算是久经战阵，当机立断，做壁虎断臂之举。他下令，让阻挡李岩的部队拼力死守，不得后退，同时又让攻打小回回的精兵全力进攻。小回回不过是想给新朝卖个好好价钱，自然不会把手里的本钱都拼光，遭到艾能奇的猛攻之后马上就缩了回去。 艾能奇要的正是这个机会，立刻就收拾队伍，乘隙而走。至于还在北面阻挡李岩的部队，他根本就没有通知，把这支五千人的部队留给了敌人。这次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叛徒小回回没有惩戒成功，还损失了五千多部下。 不过他的厄运还没有完。虽然这些手下大部分都是跟随张献忠多年的老部下，可是眼看着他们的少帅把那么一大支部队留给敌人，而且还是不做通知的悄悄跑路，让不少兵将寒了心。所以在之后的行军途中，有几个将领陆续带着四千多部队脱离大队，离开了艾能奇的队伍。至于是投降大梁，还是自己单干，这个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对于手下的叛离，艾能奇也没有办法。他不知道李岩派出了多少兵力南下，根本不敢多做停留，生怕被李岩兵马给追上。他知道，现在军心士气低落，要是再次被敌人追上，说不定就要全军投敌了。所以他对部下的脱离不做处置，只是一味蒙头行军，向宝庆急进。 而留下来阻挡候光泰的部队，回头一看，自己的主将带着主力，一声不响的悄悄溜了，把他们当弃子给扔了。所以结果也很明朗，这支部队马上放弃抵抗，全部投降了事。 常德周围，加上小回回的部队，光是投降过来的张献忠旧部，就有两万之众。要是给一般的将领，肯定是先原地驻扎，监视控制这些将兵，等候后方的指令。或者就地整训，或者送到后方再整训，追击敌人肯定是办不到了。 不过候光泰也是降将出身，知道这些投降兵将的想法。除了少数人是不想再打仗的，剩下的都是想好好表现，来让新东家看到自己的价值，好保住自己的位子。所以候光泰留下了一些兵马驻守常德，之后把所有的降兵都带去追击艾能奇了。 当然，这样做也有弊端，就是李岩一直不想把劣迹斑斑的人留在军中。他带着这些人去追击艾能奇，多少也算是一个功劳，将来再行甄别整训的时候，这些人就不好直接清除了。不过此时他没想这些，他眼下的目标，就是把艾能奇的主力抓住，把这个功劳拿到手，也给自己捞一个伯爵才好。 孙可望和刘文秀那里也不好过，虽然他们提前两天逃跑，可是他们大都是步兵，再加上辎重和部队的家眷，速度当然不能和骑兵相比。不到两天时间，后队就被冯太初给追上了。 冯太初既然已经追上了，那自然不会再让敌人轻易跑掉。他率领骑兵持续追击，一次次的将敌人的队伍冲散，俘虏了不少敌军。从这些俘虏的口中，他们才终于知道，张献忠撤的如此仓促，是因为张献忠本人被己方的火箭弹意外炸死了。 这个消息让全军都精神大振，官兵们忘记了疲劳，追击的更有劲儿了。 第716章 风云变幻 李自成这里也不好过。留在后面的高一功一个失误，让李自成的撤退一下就变得仓促了不少。黄得胜带着部队南下，对李自成穷追不舍。 可是此时抱怨指责也没有用，何况又是自己的小舅子犯的错，只能加快部队的南下速度。同时也要做出些应变措施，避免自己的嫡系部队过多损伤，为以后的发展留些元气。 于是李自成立刻让方国安留下来断后，反正这些明朝降将也不能让他放心，这个时候正好发挥一点儿作用。而顾君恩则是十分反对这个措施，觉得这些人不可靠，断后这样要紧的任务不能让这些首鼠两端的人来做。万一他们投降了李岩，李岩的部队就追的更快了。 这个道理李自成当然知道，可是留着这些降将他也没有更好地用处了。而且高一功每天派人来催促，要求另派部队来担任后卫任务。不是高一功怯战，而是伤亡太大了，只要被李岩的人追上，哪次不是损失数百上千人？这些可都是他们大顺的骨干呀，照这么损失下去，大顺就算能逃脱李岩的追击，也很难再次恢复元气了。 方国安早就看清了大势，不过跟着李自成的中军，也不敢有动作而已。这次让他去断后，正好可以向李岩投降。虽然他先投降了大顺，之后再投降大梁，可是凭借手上这六千部众，再加上今后对李自成的作战中好好卖些力气，他们方家的荣华富贵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其实最惨的，还是要数大明监国朱常汸了。之前李自成的部队磨洋工，他们还能在福宁安住，可是当李自成的主力来攻的时候，他们自以为还算坚固的防线，瞬间就被打的千疮百孔。 马士英等人没有办法，赶紧护着朱常汸南逃。可是郑芝龙的部队却是挡住了去路，完全没有把朱常汸这个监国放在眼里，就一句话：没有郑爵爷的允许，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过！ 这些军将都是海匪出身，之前在海上纵横，杀人无数，一旦瞪起眼睛发怒，浑身的血腥气从里往外冒。只这一条，就把仆从善的手下给吓住了，愣是不敢强攻。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郑芝龙这里不让过，可是左梦庚那里却是有了好消息。朱常汸私下里的接触有了回音，左梦庚决定痛改前非，重新效忠大明，效忠监国殿下。 此时那些清流们也顾不上之前的反对了，赶紧跟着监国一起先去左梦庚那里避难吧。左梦庚虽然形同造反，可毕竟不像李自成那样明着举起反旗，还有一个清君侧的旗号呢。现在人家痛改前非了，自然就不用揪着错处不放了。至于李自成，却是没人愿意再去投靠了。他们虽然给人迂腐的感觉，可是这天下大势却是看的明白，李自成已经没有可能坐龙庭了，当然没有必要再去一个注定的失败者那里过一遭了。 左梦庚派了几千人马东出，把朱常汸君臣接上之后，就又缩回了山区。至于一路护驾有功的仆从善，则是被留在了外围布防。仆从善虽然被朱常汸封了侯爵，可是面对有六万大军的左梦庚，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正当残明的众臣都松了一口，觉得终于暂时不用担心被李自成追杀了，可是一到了左梦庚的根据地，他们就被软禁起来，集体失去了自由。现在他们是羊入虎口，后悔也来不及了。 大臣们倒还算平静，武将们也没什么担心，可是监国朱常汸却是急的睡不着觉。因为他不知道，左梦庚是想把他交给李岩呢，还是交给教给李自成，或者是张献忠？他这个监国现在消息闭塞的厉害，连张献忠也被李岩攻击都不知道，他的文臣武将们都在相互攻讦和勾结，就算是一个四处漂泊的******，也要分出派别，也要争当权臣。 左梦庚却是不糊涂，他虽然不知道张献忠已经毙命，可是却知道张献忠已经败北，湖广基本保不住了。再加上李自成也是被追着一路狂奔，现在的情形，是个人都能看明白，天下已经是李岩的了。 之前虽然不满意李岩的收编政策，拒绝李岩向李岩投诚，可是现在他拿着一个明朝监国做投名状，应该会有更好地待遇了吧。退一步说，现在情势已经很明显，连李自成和张献忠都被李岩打败了，他这五六万人马还能掀起什么风浪？这次就算李岩依然要整编他的部队，他也认了，好歹也能混个一官半职的。总比将来被李岩打败，身首异处要好的多。 李自成现在也顾不上消灭朱明的监国了，眼看朱明的防线崩溃，马上率部继续南下。他已经知道张献忠在湖广也攻击了，所以与张献忠联合的路子也暂时没有了，他只能继续向南前进。 他们继续南下，就与郑芝龙的部队开战了。他们此时是努力南逃，避免与李岩的部队决战，所以也不会管前面的是谁了，杀过去再说。 别看郑芝龙的手下凶悍，把朱常汸的军兵给吓住了，可是他们毕竟是海寇和山匪组成的部队，最多也就是剿个匪，也没什么够份量对手来锻炼。遇上这些年转战南北的李自成所部，自然是原形毕露，被迅速击败。 等在泉州的郑芝龙得到消息的时候，李自成的前锋部队已经快打到福州了。他之前有好几种设想，有与大梁合作的，有与大西合作的，也有与李自成合作的，唯独没有想到会被人占去了半个福建。他原本认为，凭借他的威名，他的十万水师和军兵，没有哪一方会贸然与他开战的。可是李自成的攻势来的如此猛烈，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郑芝龙当机立断，立刻下令，把与左梦庚对峙的部队全部调回来，全力防守福州。并且给他的水师下令，立即派出船队进入闽江，全力阻挡李自成的部队渡江。同时再派海船，运送部队在宁德登陆，袭扰李自成的后队。 福建是他的根本之地，尤其是泉州，更是不能有失。李自成既然已经闯进来了，那他就要用尽全力，把李自成这个饿狼赶出去。同时也给李岩展示一下实力，之后在谈归顺条件的时候，就能占得先机了。 第717章 逼入死地 李自成在前面跑，黄得胜在后头追，再后面还有郭成栋率领的步兵跟进，肃清残敌，占领地方。 可是李自成到了福州地界儿之后，却是发现闽江上有不少大小船只航行，看见他们的队伍，就靠过来放上几枪，射上几箭。那些大船，还会向他们这边发射几颗炮弹。 李自成他们商议一下，决定去上游看看。可是去了上游也一样，只是大船少了，小船多了。他们找了有些东岸的船只，让船夫帮他们运兵过去。可是船夫也不怎么配合，好几次都是把船往江心一划，听见敌人打枪放箭就自己跳进水里游回来了，船上的士兵却是不会操船，眼睁睁的看着大船过来撞击，全都葬身江底。 这下他们可傻眼了，人家把闽江给封锁了，连个半渡而击的机会都不给，一下水就完了。船夫也不能都杀了呀，没了船夫，他们这些旱鸭子可就更过不了闽江了。 闽江东岸的那些有钱人家，虽然迫于李自成的兵威不敢不给粮草，可也是拖拖拉拉的，而且还总是第一时间把消息传给郑芝龙的人知道。这些人家，但凡有些家业的，没有几个是与海上贸易无关的，所以只要在能保住性命的情况下，这些人还是愿意给郑芝龙卖个好的。 李自成率部继续北上，却是山势逐渐大了起来，水流也急了，而且对岸的军兵和民团已经准备起来了，火铳弓弩，还有大小佛郎机炮都不在少数，依然是无法过江。 更关键的是，后面李岩的部队追的紧，这些天白旺，刘宗敏，田见秀等人轮流担任后队，没有一个不叫苦的。之前刚投降了李岩的方国安和高杰所部，更是吃了椿药似的跳的欢，追的比李岩的嫡系都猛。 没办法，谁也不愿意同李岩决战。李自成等人一商量，还是继续北上吧，总能找到过江的地方。可是到了闽清县附近，北上的隘口被人挡住了。山势险要，易守难攻，试着攻了两次毫无进展。此时他们才知道，原来挡住他们去路的是左梦庚这个丧家之犬。 众将知道之后，都是异常愤怒。这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前年的时候，左良玉就是因为不敢与他们接战，才溜号东下，去搞什么清君侧的。现在这个丧家之犬也敢来堵他们的路了，还真是世事难料。不过左梦庚占着地势，他们一时半会也打不过去。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他们只能背靠闽江，决定于李岩的先头部队打上一场。要是李岩有几万步兵在后头，他们宁愿全力去攻打左梦庚把守的山口，要不会同李岩决战的。可是现在追击的，李岩的骑兵不到一万，再加上高杰和方国安的千余骑兵，步兵好像还有一段距离呢，所以取胜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们的目的，主要还是给他们自己争取一些时间，好能充分的准备，将左梦庚击败，能够继续北上。至于说占领地方，与李岩对峙什么的，那早就证明是不可行的了，他们自然不会浪费这个精力。 这次还是让史进才来打头阵。虽然上次已经证明，史进才的手下也不能抵挡李岩的进攻。可是这次追来的主要是骑兵，史进才训练出来的兵将应该能够抵挡的住吧。 史进才忙活了半天，布置好了阵势，刀盾兵，长枪兵，弓弩兵和火铳兵从前到后依次排开，还有各式火炮也放在队列之间，等着迎战李岩追击的步兵。 此时他觉得很荒唐，当初为了一个女人背叛了李岩，只想着跟李自成这个真龙天子打下了天下，什么女人得不到？可是打来打去，最后却是李岩坐了龙庭，自己转了一圈儿，还是流贼。 田见秀断后的部队进入视线，他在前面安排了十来个骑兵，要求后退的己方骑兵向两边绕回本阵，否则一概当敌军对待。他这次可是发了狠，就算田见秀本人直冲军阵，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射击。 不过他多虑了，田见秀怎么可能撤在最后呢？在前面撤退，当然不像最后的兵将那么紧张，自然能按提示行事。可是落在最后的兵将，就算是看到前面的同伴向两边避开，也有的为了能逃的快一些，而直接向军阵冲去。 这些人就成为史进才第一批杀伤对象，轰隆隆的炮声响了起来，霰弹的弹丸，还有虎蹲炮的开花弹飞了出去，把数十个己方骑兵，还有追击的最近的十多个敌人骑兵放倒。而这十多个追击而来的骑兵，全部都是高杰的手下。 轰隆隆的火炮声和爆炸声一响，后面追击的骑兵都马上勒马停了下来。在前面追击的高杰和方国安部下，全部都慌慌张张后撤，只有李岩的部下留意观察敌人的布置。 黄得胜在得知消息之后，也就不着急了，而是让骑兵稍微后撤，在与敌相距三里的地方派出警戒，而大部队在五里之外集结。这样一来，既能保证安全，又能与敌人保持接触。既然李自成停下来了，那么他也不着急了。用骑兵去冲击背水而战敌人是不明智的，等后续的步兵和火炮跟上来，将李自成击败在闽江东岸，才是此战最好的结果。 双方相峙了一天，李自成不满意了，这样的局势，让他不得不留出大量兵力来防备李岩骑兵的攻击，不能让他集中兵力来打通北上的隘口。所以他下令，让史进才主动出击，将李岩的骑兵赶远些。 史进才无奈，只好带着他的嫡系部下列成方阵，敲着鼓点，向敌人的骑兵前进。虽然他指挥着一万多兵马，可是能够完成方阵移动的，只有他两千多的部下，所以出击方阵不大。 黄得胜知道敌人列阵出击之后，立刻做出决定，在预定的区域集结部队，将仅有的六十枚火箭弹全部向敌人的方阵发射出去。在火箭弹升空的同时，两千骑兵，排成五层阵线，向敌人一波接一波的直冲而去。 史进才的部队还没有准备好炮火，火箭弹就在方阵周围乱窜和连续爆炸，将方阵中的士兵吓得不轻。还没等史进才的部下反应过来，黄得功的骑兵就冲到了近前。 史进才的部下仓促开火，可是没有组织的火炮和箭矢完全无法阻挡敌人。黄得功的骑兵，只是第一排有些伤亡，可是依然冲进了敌阵，等后续的骑兵冲上来之后，史进才的方阵就完全溃散开来。 黄得胜带着骑兵趁势掩杀过去，顺势冲散了李自成的一道防线，砍杀了不少李自成的部下。不过出于减少伤亡的考虑，他并没有继续猛冲，而是收兵回营，继续监视牵制李自成。 经此一战，史进才精心训练出来的部下十亭去了九亭，再没有与大梁军兵一战的实力了。而李自成等人，也打消了主动出击的念头，转而专心去对付曾经的手下败将——左家军去了。 第718章 新的困扰 左梦庚这边还想呢，左手握着大明监国，右手再抓住大顺皇帝，到了李岩面前，说话也硬气呀。别的不说，要个国公那是必须的，要是李岩再高兴点儿，没准儿还能弄个异姓王呢。可是才过了两天，手下就来禀报，李自成发疯了，隘口实在顶不住了。 李自成也不是白给的，现在是南边有闽江挡着过不去，旁边还有李岩万余骑兵盯着，也不敢移动。他想要逃脱险地，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左梦庚击溃。否则再过几天，李岩后续的步兵，炮兵跟上来，那可就没有什么机会了。 而刘宗敏等人以及他们的手下，对于左梦庚的部队也没有多少惧怕。不像对上李岩的大梁部队，士兵们总是战战兢兢，不愿意去冲杀。对上左家军，就算是知道山谷两侧有左梦庚的部队，必定会在他们攻击的时候箭如雨下，乱石飞奔，他们也能呐喊着冲上去。 大顺的军兵们顶着箭雨，一次次的冲向隘口的敌阵，终于把敌人的拒马掀翻，把简陋的寨墙拉倒，冲进了敌人的军中。他们的后续部队也马上跟了进来，随着人数的不断怎加，左梦庚的部队终于支撑不住，溃散而去。 到得此时，左梦庚才终于想起来，派人去联络黄得胜，并且要求黄得胜马上攻击，拖住李自成，不能让李自成进入山区。可是他布置在前方的阻截部队却是根本挡不住李自成的攻击，还在不断的溃退当中。 而黄得胜带着的是骑兵，最近的一支快速部队，也在五十里之外，步兵才刚到了宁德一带。而且他们的火箭弹都用完了，只有十来门虎蹲炮，主动攻击的话，伤亡一定不轻。更让他们不放心的是，他们觉得左梦庚还不是完全可靠，害怕这是两伙贼寇合力给他们做的圈套。所以黄得胜只是敷衍过去，同时给开封送信，要求增派部队入闽。 原先的设想是打下浙江，把李自成赶到福建去祸害郑芝龙。可是郑芝龙反应很快，把闽江一封锁，李自成就不能继续南下了，所以还是先把李自成解决掉为好。否则，李自成在福建的大山中游荡一段时间，又找到了流寇的感觉，那时候要将李自成彻底剿灭，需要耗费的时间和兵力就会更多。 当然，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自成的部队进入山区，还是要适当的佯攻一下才行。结果在攻击的时候，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被留下来断后的周凤梧和马世泰，见到他们的队伍之后，并没有发炮，而是派人过来，向黄得胜表示要求投诚。 这些部队，都是当初留守湖广的人。他们的家人都在陕西呢，所以就算投降了，也不会有什么牵绊。而且他们也确实不想再这么没有希望的奔波下去了。当初他们造反，就是为了能吃口饱饭。现在老家早已安定，而且也没有饥荒之虞，他们也没有继续杀戮下去的理由了。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纯粹，那些还有挣荣华富贵想法的人，在李自成率领大军离开之后，就被他们全抓起来了。有反抗激烈的，立时就被砍杀了，虽然心中不忍，可是也没有其他办法。不能让这么多的兄弟，为了几个人的痴梦，就都失去过上安稳日子的机会。 投降的军兵不多但也不算少，有四千多人，还有十几门三寸上下的大炮，十多门虎蹲炮。大炮都是厚重的青铜炮，每门都在千斤以上。李自成这是知道要进山了，这些大炮行动困难，就都留给这些后卫了。当然，给后卫部队的命令，也是尽可能死守，多多拖延时间。也难怪这些兵将要投降呢。 黄得胜接受了这支队伍的投降，同时派出一千骑兵尾随进山，侦探李自成的去向，为后续部队提供情报支援。同时也给左梦庚送信，要求他尽量把李自成缠住，并承诺等将来论功行赏的时候，他会如实上报功绩，让左梦庚得到应有的功勋。他此时也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要是左梦庚真心投诚，自然会有效果。就算没有结果，也不会损失什么。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带领后续步兵的郭成栋却是遇到了麻烦。 郑芝龙让他的船队运送部队北上登陆，来袭扰李自成的后路。可是李自成跑的快，他们错过去了，却是正好碰上了郭成栋率领的步兵。本来这些海匪的骚扰，对于郭成栋来说不会有多大的威胁，可是有了这些兵将上岸，原来打算投降大梁的官吏和商人们，又都观望起来了。 这些人摇摆起来，却是让郭成栋部队的粮草购买遇到了麻烦。虽然这些商人们也认可大梁的银圆，可是因为惧怕郑芝龙在海上的实力，即使手里有粮，也不敢卖给郭成栋。所以郭成栋不得不停止了南下，开始做攻城的准备。并且派出骑兵，搜索郑芝龙手下的位置，筹划歼灭作战。 不过他也知道，这样做也是权宜之计，关键还是增加兵力，能切实把浙江和闽北控制住。而之后的关键，还是泉州的郑芝龙。只要郑芝龙不归顺，闽浙沿海，甚至于整个南北沿海地区，都有可能被攻击。于是他把这些情况，都向开封做了及时简明的汇报，让朝廷早做准备。 开封的李仲收到消息之后，一面把消息转给已经去了陕西的李岩，一面从开封，山东抽调骑兵步兵南下。同时让湖广加快鱼鳞册和保甲册的编定，尽快安定地方，开始新兵的征集和训练工作。 之后觉得似乎少做了什么，第二天，他才想起来，给还在洞庭湖休整的水师下令，让水师舰队马上返航。本来他是想让舰队直接在松江停靠的，这样以后有行动的话也方便，可是考虑到自家水师的规模相比于郑芝龙来说实在太小，于是只让张翰率舰队返航。同时让张翰来开封一趟，商议如何来应对郑芝龙这个海上王者。 毕竟这是海上的战争，与陆地完全不一样。他们的步兵骑兵能依靠火器和军阵以少胜多，可是在海上他就没有发言权了，还是要听听水师将领的意见才行。 第719章 北疆无忧 李岩继续在陕西三边巡视，并没有因为福建方面的状况而改变行程。一个是福建方面不过是小意外而已，他认为李仲的应对没什么错处。更重要的是，北方的边防兵将确是需要安抚的。 大家同样都是跟着他打天下的，就因为他们当初被调到北方防边，却让他们失去像南方同袍那样立功的机会，心里总是会有些不服气的。而北方边疆，这两年时间却是还算平静，没什么仗打，没有军功自然得不到升赏，因此在北方的将领，整体上的爵位都要比南方兵将稍微低一些。可是边防的兵将又都是精兵强将，这就会让他们更加失落。 如果这种情况再持续一段时间，难保兵将们会有懈怠的心思，甚至可能出现更恶劣的情况。所以他有必要对边关的将士们做适当的安抚，让他们知道，朝廷没有忘记他们，他们立功于疆场机会马上就会到来。 “你们不用着急，”李岩对陪同他参观马场的冯程说着：“朝廷现在的头等要务，是统一江南。刚送来的消息，张献忠已经毙命，张献忠的残部已经放弃湖广，向川贵逃窜。李自成也逃到了福建，被困在山间。统一江南的阻力正在减少，用不了多久，咱们的重心，就会放到北边来。” 冯程抱拳回应：“眼见我大梁将要一统天下，臣等只有为我大梁感到高兴的，绝无其他想法。” 李岩笑着说道：“好，你们心里明白就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蒙古，不论是西蒙古还是东蒙古，还有清国，都是我大梁的心腹之患，我是不会让他们继续威胁我汉家江山的。你们将来的功勋，不会比任何人少。但是，在我们主动出击之前，你们可要给我守好边地才行。百姓们就在你们身后，你们的妻儿家小也在你们身后，我大梁的兵将可千万不能重演崇祯时期的惨剧呀。否则不但朝廷不会宽待，天下百姓，以及你们的家人，也都不会原谅你们！” “请陛下放心，我等一定不敢有丝毫懈怠，整训兵马，随时准备着，消灭一切胆敢来犯之敌。”此时跟随着的十多个将领抱拳，齐声保证。 李岩笑着说道：“好啊，你们有不松懈的劲头就好。不过，要有实际行动才行，可不能只是流于口头应付。否则的话，朝廷是不会坐视的。” “臣等牢记陛下教诲，忠诚实干，守卫边疆。”众将又是齐声保证。 李岩点头，随口问道：“这里养了多少马匹呀？” “一千七百匹。”冯程马上回答：“我们打算在兰州和西宁再建两个马场。西蒙古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西藏地区，对大梁的敌意不多。因此趁这个时期，多与西蒙古行茶马贸易，为我大梁储备更多的战马。” 李岩满意的点头道：“嗯，想法不错。不过也不能蛮干，要选好场所和人员，注意疫病的防范。还有，要多注意西蒙古的情报，万一有事，不要被人家打个措手不及。” “臣记下了。咱们的商队在西蒙古很受欢迎，好些部落都请咱们的商队长期贸易呢。”冯程轻松的说着。 李岩看着马舍里一匹匹高矮各异的骏马，十分满意。这些马有好多不同的种类，有三河马，伊犁马，河曲马等蒙古马种，还有从沙俄来的几种高大泰西马匹。这个马场不但饲养繁殖马匹，还有改良马种的责任。 几天之后，李岩结束了在西安的巡视，然后南下汉中，又去巡视了赵大同的部队，才最终返回开封。 他这次巡视虽然幸苦，可是效果却是不错。北方边疆的军兵们都士气高昂，警惕性没有下降，各部队训练也没有偷懒，完全有能力保障北方边疆的安全。而将领们也心中有数，知道日后会有他们表现的机会，也没有心生不满。 而且在他巡视山海关的时候，吴三桂等人还派出了使者，正经八百的来向他表示祝贺。除了祝贺之外，还给他汇报了清国的消息。 清国还是老样子，朝政由八旗旗主商议，不过摄政王变成了代善和济尔哈朗。代善早在崇德年间就被皇太极收拾的奄奄一息了，可是自从进兵关内明失败，他又回到议事王爷的行列之后，身体是一天比一天好了。而清国对于新朝还是没有明确的态度，只有多尔衮是想要和谈的，其他王爷都还摇摆不定。不过对于主动攻击新朝，各位旗主都比较谨慎，对于保住满蒙联盟倒是谁都没有意见。 还报告了清国的武器制造。新的神威大炮还在继续铸造，而且更重，打的更远了。还制造了抛石机和新式手铳，不过手铳只产出了千余支给汉军骑兵用，之后就没有再生产。满洲骑兵还是喜欢用弓箭，不过对炸弹倒是挺喜爱。同时还报告，清国对部分汉人已经不十分信任，有几个汉官已经被处置。 虽然吴三桂等人还没有投诚过来，不过天平已经向大梁这边倾斜。只要大梁与清国开战，吴三桂等人应该也很快就会反正。至于蒙古各部，想让他们臣服比较困难，不过要是先打败清国，蒙古就好解决了。那么接下来，只要平定南方，他就能专心的对付清国。他相信，他的部队绝对不会重蹈明朝洪承畴的覆辙。 至于四川方向，他已经受命赵大同，可以相机行事，在有利的条件下首先占领成都，以免被张献忠的余部抢占据。至于四川本地的反叛者，可以考虑授田招安，但是必须兵将分离，整训部众。 李岩率领卫队，在依然寒冷的北风中行军，向开封前进。在他看来，一切都比较顺利，张献忠的身死和左梦庚的投诚更是意外之喜，只有福建方面有些小麻烦。李自成在福建的山区转悠，只要再增加些兵力，让他不能游动起来，李自成也蹦跶不了几天了。至于郑芝龙，他相信，在陆地上，他的部队是不会吃亏的。 可是正是这个郑芝龙，把负有占领任务的郭成栋给折腾的够呛，正一次次的给开封送信，要求再给他增派些兵力，否则无法对沿海地区形成有效保护。 第720章 暂时忍让 二月十七，李岩回到了开封。 因为知道李岩马上就要回来，所以李仲让张翰暂时留下，等李岩回来亲自与张翰商议。虽然李岩一直在北疆巡视，可是信息却是一点儿都不闭塞，该知道的大事，他都能及时收到消息。所以一回到开封，他就能马上开始处理事务。 “黄得胜那里情况怎么样了？”李岩在开封行宫的勤政殿中议事。 李仲马上回答：“他还在派兵追踪李自成。李自成在鹫峰山区分兵逃窜，还没有找到李自成的主力位置。他担心李自成会回蹿浙江乃至湖广，所以请朝廷做好防范。” 李仲停了一下，继续禀报：“他还汇报，击沉了郑芝龙几条封锁闽江的舰船。” “噢？在岸上发炮的？”李自成好奇的问。 李仲笑着回道：“是的。郑芝龙的船队向北岸我军发射枪炮箭矢，伤我三人。第二天，我炮兵集中十门火炮反击，用烧红的弹丸击沉大舰两艘，小船一艘，击伤数艘。” “有心了。”李岩高兴的说道：“知道准备好了再行动，而且切中要害，好啊。让黄得胜上报有功将士，兵部准备嘉奖办法。能积极主动的想办法消灭敌人，值得树为楷模，让全军将士引以为榜样。” “好的。” 李岩又问：“郭成栋那里是什么情况？” “郑芝龙的水兵在沿岸袭扰，”李仲回答：“郭成栋没有办法抓住敌人作战，每次都慢敌人一步。而且沿海各地与郑芝龙沟通匪浅，当地官绅百姓多不愿与我大梁合作，钱粮物资多搬运到海中岛屿，我军购置粮草有困难。” 李岩皱眉想了一会儿，问道：“我记得，他刚开始的奏报说，粮草可以就地购买。” 李仲解释：“刚开始的确如此，不过郑芝龙的水军上岸之后，烧杀了几家大户，并扬言，敢有与我大梁合作者，片板不能入海。所以，闽北官绅百姓的态度迅速转变。” “看来郑芝龙在闽地的影响力却是不小呀。”李岩冷笑着说道。 李仲接着禀报：“四天前，郑芝龙派人来与我大梁接触，说是有意归顺我大梁，不过他有条件。” 李岩没有说话，示意李仲继续。 “他想要统领我大梁的水师，并且兼领闽粤军政。”李仲边摇头笑着，边说：“而且，他还想要的是像云南沐家一样，要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世代镇守闽粤。” “哈哈哈，”李岩开怀大笑：“他的要求还真不低。你是怎么回他的？” 李仲也是笑着说：“我告诉他，归顺就要有归顺的样子，至于能得到什么职位爵位，朝廷自会根据所做的贡献做出合适的决定。贡献越大，所得才会越多，大梁不会接受任何威胁。” 李岩点头，对李仲的回答比较满意。此时门外的卫士禀报，说张翰在殿外等候。他对太监没有好感，所以周王府的太监都随周王离开，并且特旨恩准周王等前明王府可以继续使用太监，但是太监要登记在册，不能再有新人补充。 而在北京的太监，也大部分被派往皇庄和前明陵园，只留了两百人打理紫禁城。而其他的职位，将由各地招募来的宫女顶替。他已经下旨，今后宫中不再增加太监，民间也禁止私自阉割，民间的阉割手艺人，全部报备官府，分派到马场或是兵部医院。已经阉割的人员，在官府登基后，送各地官营农庄或工坊做工。 这些年的战乱和饥荒，让山东，河南，北直隶，陕西等地失去了数百万的人口，再加上江南地方，损失人口不下千万。他停止招收太监，也算是恢复劳动力的一个措施吧。 更重要的是，大梁取消了丁口税，取消了徭役，百姓对于生育和申报丁口也没有顾虑，那些不论是躲避税役还是战乱避居在山中的人们，也能从山中走出来，去填补村镇中的人口空缺。 李岩吩咐：“让他进来吧。”之后对孙四福说道：“情报司不是和前明各地的锦衣卫都有联系吗？你派些人去闽北，查一下哪些是给郑芝龙办事的。这些人都抓起来，家财罚没。” “臣会办好的。”在角落里的孙四福恭敬的答应着。 李岩却是又提醒一句：“告诉办差的人，我要的是确实与郑芝龙沟通破坏的，他们可不要把前朝的毛病带出来。否则将来查出来了，你们可是要罪加一等。” 孙四福立刻答应：“陛下放心，情报司已效仿锦衣卫建立稽核处，专门负责内部监察事宜，下面的人就算有心犯忌，也要小心思量一番。” 此时张翰进来，给李岩行礼，孙四福不再说话。 李岩让张翰起身，问道：“关于郑芝龙的问题，你们水师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吗？” “水师战舰太少，就算是偷袭，也不过只能消灭郑芝龙一少部分战船。”张翰无奈的解释：“郑芝龙能集结起数千船只，当年就是如此后发制人，打败红夷炮舰的。而且水师新改战舰还未有实战经验，也不敢保证改进的战舰能提高战力。若是贸然同郑芝龙水师开战，我沿海各地都可能遭到袭扰，所以臣建议先剿灭浙江海匪，夺取船只，同时从湖广闽地伐巨木造船。一方面检验水师战力，一方面也能扩大水师规模。” “找到加强船体的办法了？”李岩知道张翰说的在理，具体的技术问题。 张翰遗憾的说道：“这个，还没有找到好办法，只能把火炮放在水密仓隔板的位置，这个位置才能承受火炮后坐力对船舷的拉力。不过有四架抛石机在侧面，火力应该不会太弱。火罐放木箱中，周边填满木屑，携带安全性大为提升，可以携带的数量增加，能提升战舰的持续打击能力。而且我们的火炮和抛石机射程都不近，生存能力应该也不会弱。” 李岩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吧，你先带舰队去剿灭浙江海匪，巨木也会马上开始砍伐运输。如果新改的战舰确实战力有提升，再开始新造战舰。” 之后对李仲说道：“通知郭成栋，等增调的部队到位之后，与情报司合作，在陆地上消灭一些郑芝龙的水师。同时让山东、南直、浙江的沿海地带加强防备，发现海盗上岸，务必及时通报。驻军和团练及时反应，就地歼灭！” “臣遵旨。”李仲和张翰两人抱拳领旨。 第721章 一时平静 泉州，郑芝龙也刚收到消息，他的两艘两百料战舰被击沉了，还被击伤了好几艘大小船只。 “你们怎么弄的？！”郑芝龙不满的喝骂：“让你们封锁江面，居然能让人家把船给打沉了！” 郑彩无奈的解释：“我们也没办法呀。李岩的手下阴的很，打过来的炮弹居然被烧红的，击毁侧弦落进内仓的时候还是红彤彤的。那么大一个弹丸，我们没有工具，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郑彩边说边比划着，四寸的炮弹，在他的比划下，比六寸还要大。他继续说着：“还不是一颗，是二十几颗呀。炮弹一下就都过来了，水手们不是被打死就是打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船舱被烧起来。” “谁让你去招惹他们！”郑芝龙恨恨的骂了一句。之后吩咐：“传令下去，封锁江面的船队靠南岸行驶，只要李岩的人马没有入江，就不要去挑衅。” 手下纷纷领命。他又想了一会儿，接着下令：“再给鸿逵多派些船只，把闽北沿岸给我彻底搅乱！再派人去各地，跟各县的大户们说，要是还想保住海上发财的路子，就不要卖给李岩一点儿粮草！我看他兵无食马无料，还怎么跟我斗！” “大哥，”郑彩马上劝道：“再调船只，就要影响南洋的生意了。” 郑芝龙一挥手，喝道：“生意就在那里，跑不了！可要是让大梁夺了闽粤，咱们还能有货物拿去贸易吗？！” 尽管郑彩不怎么同意，可是也不再多说了。他对于自家的水师有绝对的信心，不论是大明的水师，还是荷兰人的炮舰，都不是被他们打败了吗？只要他们的船队还在，就算大梁真的占领闽粤，他们也能对沿海不断实施袭扰破坏。当年的几百倭寇就能把大明搅得寝食难安，何况他们有十万之众。只要李岩不是发疯了，大梁招揽他们兄弟的条件不会太低。 众幕僚立刻开始书写文书，准备给各将领发出去。此时郑森却是急匆匆的闯了进来，看到大厅里人不少，于是只好行礼问安，没有直接把话问出来。而在座的将领幕僚们，也都向少帅点头致意。 等了一会儿，众人都离开之后，郑森才焦急的问：“父帅，监国在哪里？” “我哪里知道？”郑芝龙毫不在意的说着。 “难道父帅没有派船去接监国？”郑森皱眉质问。 郑芝龙呵斥道：“怎么说话的？！我在福清的部队也被击溃了，哪里还能知道旁人的情况？！” “对了，”郑芝龙突然反应过来，喝问：“不是让你防江吗？怎么跑回来了？！要是让左梦庚跑过来，我还怎么和李岩谈？！赶紧回去，把闽江上游给我看好了，不能放一个敌人下来！” 郑森没有说话，只是觉得失落。现在的情形看，监国一定是凶多吉少了。他也很失望，本来想着力挽狂澜，光复大明，名留青史，可是他还没有一展才智呢，明朝的皇帝和监国，就相继陷于敌手。看来，大明的气数，确实是已经尽了。 郑芝龙见儿子失落，于是板着脸开解：“不就是一个监国吗？朱家子孙多的是，不缺这一个。大明享国三百年，也没什么可惜的了，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改朝换代是势所必行。” “父亲和大梁谈妥了？”郑森无力的问。 郑芝龙笑着说：“马上就会有结果了。我给你三叔增了兵，看他李岩还能撑多久。” “要是广东那里又立了桂王，父帅是什么意思？”郑森低声的问。 郑芝龙不屑的说道：“管他什么王，大明的气数尽了，换谁当皇帝都没用。你也不用守着那个忠字了，该给家里尽些心了。” “孩儿知道了。”郑森无力的回道：“孩儿这就回去。” 郑芝龙却是软化下来，吩咐：“既然回来了，就去看看你母亲和儿子，家才是最重要的。” “孩儿受教了。”郑森低声的说着，就默默的起身离开。 郑芝龙摇摇头，不满儿子的消沉。不过很快，他就又变得平静起来，开始考虑与李岩的谈判。现在他还克制着，只是把攻击范围放在闽北沿海，要是李岩真的不答应他的条件，那他可就要对整个沿海发起袭扰了。这样消耗起来，李岩也应该会无比头疼吧。 广东这边虽然还没有收到朱常汸被擒的消息，可是闽北失陷，朝廷的大小臣工们又都失去了联系，自然是凶多吉少。那些依然忠于明朝的大臣们，自然是心忧社稷，开始准备另立新君了。当然，这其中也有投机之人，想要搏一把中兴名臣的，不过大部分都是忠直之士。现在的情形，南明朝廷能存在多久，只能看李岩的心情了，真正的投机分子，早就收拾家当，带着家眷北上投效大梁去了。 虽然这些人去了大梁，也得不到什么好的官职，但是其中在州县官声好的人，还是有可能会被任命为州府官员的。李岩虽然竭力培养官吏，可是这么两三年时间之内，怎么可能培养出各州县所需的数万官吏。所以很多州县，还是让原有官吏继续任职，能适应新朝规矩的，自然会被留下来，那些不学无术，恶习难改的，也很快就会被清除出去。 而清国的旗主勋贵们，依然是声色犬马，恣意享受。只要不与汉人打仗，他们的日子过的每天都是有滋有味的。只有一直主张与李岩和谈的多尔衮比较苦恼。 这苦恼不单单是因为他的政见不被接受，还有他的子嗣问题。他妻妾不少，可是却只有一个女儿，还是朝鲜妃子生的，其他蒙古和满洲妃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所以此时他在考虑，朝鲜女子才能给他生儿子，就想再跟朝鲜索要几个秀女。 不过作为大清的王爷，当然不能随便要个朝鲜民女就行，自然是要从朝鲜王室中挑选的。可是如此一来，这事就不能他自己做主，还得通过朝廷来运作才行。可是如今汉人重新崛起，作为兄弟之国的朝鲜，大清也不敢予取予求了。多尔衮想要生个儿子，真是难啊。 第722章 初次海战 三月十九日，经过两天的航行，张翰率领舰队从海州来到了宁波。这次可不是只有两艘福船了，而是除了一艘还在改造之外，其他七艘福船都开出来了。不过只有三艘保养良好的改造成了战斗舰只，其他四艘都算是运输船。 运输船上只装有一门舰首炮还有两边各一个抛石机来用于防卫，空出来的甲板位置，放置着连环船，而且连环船是用架子撑起来的，每个位置能放上下两只。每艘船上能装载八艘连环船，而连环船也改成了用轮浆来划水，四个水手操作两个对轮浆，而在船头位置，能放置两百斤炸药，足够将敌船炸出一个七八尺直径的大洞。 上层甲板的两侧，还各安装有一架吊架，用来收放连环船。吊架用粗壮结实的木料制成，顶部探出船舷六尺，上面装有滑轮组，三个人就能轻松的将载有水手和炸药的连环船吊起。为了防止连环船在空中打转或与船体碰撞，在各层甲板上，都有人拿着竹竿从舷窗伸出来，将连环船顶住，直到它们进入水中。 在下层的甲板中，除了轮浆这个动力装置，还装有食物，淡水，炸药，火药弹丸，火罐等物资，给整个舰队提供物资保障。他们一路上白天航行，夜晚靠岸，水果蔬菜都不缺乏，不过为了这次的航行和战斗做充足的准备，他们还是在运输船上装满了水和粮食蔬菜。他们的目标是剿灭东极岛等岛屿的海寇，不知道战斗和追击要进行多少时间，所以准备的充分些没有坏处。 他们的任务是彻底消灭海寇的水上力量，在宁波已经有一支一千人的队伍在待命，并且已经征集了八十多只大渔船，用来运送士兵登陆作战。好在东极岛离的不远，用渔船也能输送，等将来进行更远距离运送任务时，他们自己的舰队需要能担负兵士以及装备辎重的运输任务。当然，这需要更多更大的舰船。 第三天一早，船队就在向导的引领下，向东极岛驶去。乘着西北风，不用开动轮浆，就能很顺利的向东航行。 巳时左右，桅杆上的瞭望手就在舰队的北边发现了海寇的船队，看来海匪们似乎已经得到了消息，早早就在海上等着呢。 等再接近一些，张翰端着望远镜观看，发现海寇们的十条大船集结在一起，周围还有不少小船。他冷笑道：“看来情报没错，海寇们还是抢占上风，准备接舷近战。” 之后他下令：“让运输船队向南开，与主战舰队拉开距离，等候施放小船的指示。主力舰队降帆，在原地等等，看能不能把海寇的舰队引诱过来。让轮浆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启动。炮兵就位，火铳兵做好准备。注意弹种使用，没有命令，不准用铁弹。” 手下立刻去传令，让负责联络的旗手传递指令，各船跟据命令，马上开始行动起来。 而骆泫淼等人却是摸不着头脑，他们没有想到，这官军水师会如此行事。他们还相距十来里呢，官军就有一部分船队先逃跑，剩余部分船只居然降帆投降了。 “骆老大，”一个手下不解的问：“咱们的威名已经到如此地步了吗？官军的水师大老远的跑来，就是为了向咱们投降的？” 骆泫淼皱眉，想了半天，才吩咐：“老洪，你的船先上去看看。要是他们是来投降的，那再好不过。要是其中有诈，咱们再过去厮杀。” 老洪还没有回答，另一却是建议：“骆老大，这可不妥。他们有三条船，老洪一个过去太危险了。要我说，管他有没有算计，咱们都靠过去，就算官军有诈，也打不过咱们，他们不投降也得投降。” 骆泫淼还是犹豫，因为他看到官军南下的船队并不是逃跑，而是在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又停了下来，明显是接应留下的三条船呢。 他还在想着对策，可是手下的这些人却是急的不耐烦了，一声声的催问。有性急的人，已经准备自己回船，准备带头向官军冲击了。 骆淼泫也是没有办法，这些手下都是脑袋一根筋的家伙，否则也不会纯粹做海盗了。于是他让手下安静，吩咐：“这样，让小船先过去，把官军的那四条船逼走。咱们不贪心，先把这三条降帆的船拿下来。咱们十条大船一起过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了，大家说怎么样？” 众手下没什么犹豫，立刻就答应了。他们在乎的只是抢掠时的刺击，其他的考虑不是很多。 一会儿之后，周围的小船得到了命令，有的扬着帆，有的摇着撸，还有的划着浆，开始三五成群的向南边官军驶去。他们的船上，有的装着引火的硫磺柴草，有的是载着拿着弓箭刀枪的战士，黑压压一片向官军开去。 此时却是轮到张翰为难了。这些小船足有四五十条，要是让这些船靠近的话，那他们就很危险了。他们此次出港，并没有往船体上涂抹泥巴，是没有想到海寇们居然会有如此多的小船。 张翰犹豫了一会儿，想着是不是先撤退回宁波，等做好防火的准备之后，再来剿灭这些海寇。可是他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这是他率领舰队的首次作战，要是这么灰溜溜的回去，恐怕不好向朝廷交代了。这只是一伙小小的海寇而已，后面还有实力更加惊人的郑芝龙，要是这次没有好的表现的话，将来的前途怕是不妙了。 他马上下令：“通知运输船队，注意躲避敌人的纵火船。主战舰队立刻起航，把敌人的小船队兜住，尽量消灭。抛石机做好发射炸弹的准备，以最大速度发射。” 弗朗基炮的弹药手们给子炮装好了霰弹，而在二层甲板的仓库士兵们，则是将一箱箱的弹药准备好，随时将弹药送到甲板上。在动力仓中，水手们把转盘和轮浆用齿轮连接起来，在一声声的鼓点儿中，开始一下下的拉动自己座位上的曲轴。而在轮轴与船舷的结合处，始终有一个拿着润滑油脂袋的水手，只要听到轮轴转动的声音有生涩感，就会给轮轴挤一点儿润滑油脂，让轮浆始终能够毫无阻碍的转动。 随着动力舱的水手们转动曲轴，轮浆开始缓缓的转动起来，而依然没有升起风帆的战舰，也慢慢移动了起来。 第723章 先声夺人 “哎呀，见鬼了！”骆泫淼身边有人大叫着：“他们没有升帆呀，怎么能向咱们这边过来了呢？” 另一个不满的大叫：“胡说什么呢？！这种话也敢乱说。”说完之后就双手合十，菩萨妈祖的一通祈求。 其他人也开始胡乱拜着各种神仙，希望神仙们不要听刚才那浑人的胡说，一定要保佑他们驱鬼辟邪，平安无事。他们这些人虽然是做海寇的，手上有的还有人命，可是却在海上时对鬼神很是忌讳，毕竟一旦遇到海难，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多是尸骨无存，他们不得不怕。 由于离的远，他们又没有望远镜，所以看不清楚。直到他们与张翰的船队距离近了一些，又看见轮浆打起的水花之后，他们才终于确定，原来官军的船是车船。 “车船都能下海了？”其中一个老水手不解的说着。车船可消失好久了，而且都是在内湖行驶的，怎么跑到海上来了。那车船要是不结实，遇上海浪说不定就散架了。 没人回答他，不论怎么样，官军就是把车船开到海上来了。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官军击败，否则他们就没活路了。 “都准备好了，管他是什么船，跳上去，逼他们投降！”骆淼泫大声的命令着：“注意啊，不要多杀伤。要是和官府的仇结的深了，咱们就只能一辈子做海匪了。” 众人答应着，都坐在甲板上休息，养好精神，一会儿好尽力的搏杀。现在看来，大梁朝廷的水师也不是那么弱的。他们的两门弗朗基也准备好了，总要壮壮声势才行。他们只在主桅上张了半帆不到，让大船慢慢的跟在小船的后面。 而张翰的三艘战舰，却是速度越来越快，斜斜的驶向海寇小船的侧面。小船上的海寇也不惊慌，还是径直向更南边的四艘官军战舰开去，他们的任务是把这四艘官军战舰赶跑，至于这三艘车船，是后面主力部队的菜。 可是他们还没有任何开战的心里准备，就发现数十个黑点从天而降，并且突然在他们身边爆炸开来。同时也传来了轰隆隆的炮声，无数的弹丸飞过来，把外围的人打的像下饺子一样，噗通噗通的掉到海里。而没有击中人和船只的弹丸，就像下雨一样，把海水打出无数的水花。 在大梁的战舰上，抛石机的网兜里同时放上了四枚炸弹，装填手一把将四枚炸弹的拉环同时拉着，大喊一声“好”之后，发射手马上操作机括，将炸弹向海寇的小船队伍中抛出去。而炮手们在大致瞄准方向后，也快速的一拽发火绳，将子炮里的霰弹向成群的海寇发射出去。由于海寇们都没有穿铠甲，所以炸弹的破片和如雨的霰弹很轻松就能让附近的海匪非死即伤。 他们的战船划着弧线，沿着海寇小船群的边沿行驶，而侧面的火炮和抛石机，不断将霰弹和炸弹发射出去。在爆炸声中，海寇们的小船上的人员被大量杀伤，周围蔚蓝的海水，慢慢印出一片片的鲜红。水中的尸体和扑腾着喊救命的伤员一样多，可是还在船上的同伴却像没有看见一样，趴在船上，不敢动弹。 在另一侧，还没有受到官军打击的海寇小船，则是拼命的划着浆，想要趁着官军的舰船还没有过来，赶紧逃的远远的。可是他们间歇式的划桨，哪里能比得过八个桨叶连续不断的在水中划行的轮浆。他们还没有划出一里地，官军的战舰就画着弧线过来了。 此时海寇们想投降，可是一时间也找不到白旗什么的，而且官军同不同意他们投降还是未知数呢。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主意，直接从船上跳到水里，把身体藏在船只后面，先保住性命再说。小船上的海寇们纷纷效仿，把自己的身体隐藏在海水里和船体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紧张的盯着官军的战船，犹如惊恐的看着海怪一般。 虽然这些海匪都躲了起来，可是在空中爆炸的炸弹，弹片依然能给他们造成一些杀伤。而铁质的霰弹弹丸，有的能把小船单薄的木板击穿，让躲在后面的人防不胜防。不过他们很快就解脱了，因为官军的三艘战舰在绕了一圈儿之后，就径直向他们的主力船队开去了。 此时骆淼泫有些害怕了，他的这些手下没见过大的阵仗，最常作的就是劫持几艘商船而已。可是他却是见过葡萄牙人和荷兰人的炮舰作战，官军刚才这个架势，像极了西洋人的炮舰。不同的是，官军的火力似乎还要强大些，两刻钟就把他的纵火船队给打的完全失去了作战能力。他可没有郑芝龙的实力，能集结数百艘纵火船去烧荷兰人的炮舰，就凭他的十条商船，想要靠近去打近战都不太可能。 他心中吃惊，他的手下也一样着慌。那们多的大炮，还有接连不断轰隆隆爆炸的炸弹，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远远的看着他们的同伴跌入水中，他们自己心中早就含糊了。这样的仗他们可没遇见过，好些人都面色发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这，这，”一个手下哆哆嗦嗦的问：“能靠的过去吗？” 另一个却是涨红了脸，大声的喊着：“开炮！咱们也有大炮！他奶奶的！跟他们拼了！” “可不敢，赶紧跑才是正理。”有人喊着：“咱们的炮只能听个响，打不了百步远。” “娘卖皮的！”有人愤怒又失望的喊着：“谢老二和老洪跑了！不仗义啊！” 此时骆淼泫也当机立断，大声的命令：“转舵，升帆，回水寨！” 水手们马上行动起来，手脚麻利的升起风帆，调整角度，以期能够最大限度的利用风力。 他这里一调转方向，再加上之前已经有两条船先逃了，此时整个船队都开始调整方向，向他们的水寨方向逃遁。他们都知道，海上击败官军已经不可能了，回水寨才能有生路，所以每艘船上的人都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的船能跑的更快一些。 张翰看到海寇开始逃跑，也马上下令：“升帆，全力追上去，不能让他们上岛。” 水手们也迅速的把风帆升起来，风力再加上轮浆的持续划水，速度比海寇们要快出近一倍，双方之间本就不算太远的距离正飞速的被拉近。 第724章 拼死逃遁 张翰带领船队追了上去，一会儿就与海寇落在最后的一条船平行了，他们中间隔着近百步的距离。 此时船上的一个水手，拿着一个纸筒制成的大喇叭，大声的喊着劝降的话：“对面的海寇听着，限你们半刻钟之内全部降帆投降，否则全数剿灭！” 虽然他们的距离也不算近，可是海寇们还是能听的清楚。不过海寇们并没有丝毫犹豫，依然是一心一意向东极岛逃窜。 官军的船队也没有减速，继续向前追赶，同时喊话也没有停止。很快，官军的战船就追上了跑在最前面的钱老二的船，而整个海寇船队，也都听到了官军的劝降通告。 海寇们都紧张的站在甲板上，手中拿着兵器，准备与靠过来的官军打上一场。至于投降，他们还没有这个心思。毕竟他们还有水寨这个庇护所，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投降的后果是什么。他们是袭击了北方的船队，才把官军给招惹来的。要是他们投降之后，再被官府处死的话，还不如现在与官军拼个你死我活呢。 此时官军的舰队已经超出了海寇的船队，张翰让船队把船帆放下，同时让船队掉头转向，在海寇船队的前面绕一个半圆，来到了海寇船队的另一边。而海寇们不为所动，各船只是稍微调整一下方向，离官军的船队远一点。 此时张翰也不再客气，立刻下令：“传令各船，抛石机全力开火，杀伤敌甲板人员。” 命令发出之后，他的指挥舰首先开始抛射炸弹，其他两条船在稍后也开始全力向海寇发射炸弹。虽然是在颠簸的船上，抛石机发射的炸弹没有在陆地上的准度，不过发射的炸弹足够密集，总有那么三两颗能落在敌人的船上爆炸的。 轰隆隆的爆炸此起彼伏，大部分落在了海水里，有的被海水弄灭了引线，只是溅出一个小小的水花就盛入海底，有的则是能炸起一个大水柱。那些落在敌船上的炸弹，则是能轻松的给拥挤在甲板上的海寇们造成巨大的杀伤。 由于两支船队是逆行，所以炸弹只发射了两三轮，他们就交错而过。这时官军的舰队不得不又开始把两个桅杆上的帆再次升起，同时在船舵，还有两个巨大的船橹的协助下，快速的调转船头，向敌船再次追了上来。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耽搁，海寇们的船队离东极岛又近了一些，没有太多的时间可浪费了。虽然他们此行是想多俘获些大船为自己所用的，可是这个时候，张翰也不得不果断的下令，让舰上的炮火准备实心弹。 不过当他们又一次追上敌船的时候，他并没有立刻下令开炮，而是继续让抛石机担当主要火力，直到他们追上海寇跑在最前面的一艘海船时，才开始集中发射。炮手们点火，发射，换子炮，动作娴熟而准确，所以弹丸连续不断的向敌船砸去。 轰轰的炮声在海上响起，十几颗实心弹呼啸着冲向了谢老二海船的水线附近。即便是海船的侧弦木板很厚，可是在不到八十步的距离上，依然无法阻挡三寸佛郎机炮发射的弹丸。弹丸将船侧砸出一个个大洞，位置比较低的破洞，荡漾的海水很容易就能灌进船舱。 船侧的破洞虽然只有二三尺大，可是破洞不止一处，是三艘战舰从他们身边开过去时连续发射的弹丸，足有四个大洞，有水密舱作用也不大。而且弹丸打进来时，把船舱中的水手也给打伤不少，让谢老二没有足够的水手和木料来修补船舱。海水涌进了船舱，改变了船体的重心，船体开始慢慢向破洞一侧倾斜，又让越来越多的海水灌进了船舱，船体倾斜的角度更大了。 “妈呀，船要翻了，快逃呀。”船上的海寇和水手们惊慌失措的喊着，跑着。有的着急的从船舱中出来，有的直接从船的另一侧跳下去，有的则是在找能让他们漂浮更久的东西。他们都知道，船只下沉会形成漩涡，要是不及早远离的话，他们就只能去见龙王爷了。能早些离的船远些，还有可能捡一条命。 官军的船队又早早的放下风帆，同时让轮浆的速度也稍减慢一些，等着后面的海寇船只自己送上门来。 后面跟着的老洪的船，只好调转方向，不向正东的东极岛方向走了，而是变成了完全顺风的东南方向，打算先逃了再说。不过双方距离短，老洪的船拐了一个不大的弧线，只是从官军的左侧跑到了官军的右侧，距离却是更近了。 官军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右舷舰炮全力开火。可是由于敌船是向外侧行进，所以火炮都是斜向射击，威力大减，只把敌船的侧面砸出了一些裂缝。 后面的海寇船只一看，前面的谢老二虽然要沉了，可是老洪却成功逃脱了。于是一个个都开始效仿，纷纷调转船头，向东南的大海深处逃跑。至于靠上去跳帮肉搏的想法，那是一点儿都不敢有了。因为他们看到，有好多官军正拿着火铳在甲板上等着他们呢，还没靠近到扔锁勾的距离就会死伤无数。 不过也有脑袋清醒的，骆淼泫就没有受影响，还是继续坚定的向东极岛行驶。他可没有忘记，官军的车船可是比他们只靠风帆快的多，跑的再远也会被追上。同时他后头还跟着两条船，也是向水寨方向逃。 张翰观察形势，马上分出两条船去追击向东南逃跑的海匪，他自己则向继续向东极岛逃亡的海寇追去。把这些海匪歼灭在海上，之后陆军来登岛作战的时候阻力就会小很多。而且他看到其中一条船上有一杆杏黄旗，似乎是首领的坐船，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骆淼泫眼见距离岸边只有*里了，可是他再着急也没有用，他的船速就这么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官军的战船追上来。他本来想搏一把，坚持到海岸边的，可是两枚炮弹和四五多枚炸弹打在了他的船上，当即就让他死伤了二十多手下，船体也被开了一个大洞。 而他船上的一个手下，由于紧张害怕，居然一把夺过旁边炮手的火把，点燃了小弗朗基的引线，同时神经质的大喊：“都去死吧！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活！” 第725章 似乎有料 此时因为躲避官军炸弹的海寇在船舷聚集的不少，小弗朗基轰隆一声发射之后，猛烈的后退，撞在后面的一个海匪身上，把五六个人都给挤倒了。而炮架上的小轮子，还从旁边一个人的脚上碾了过去，引来一阵哭爹喊娘的叫骂惨叫声。 而这枚不到两寸的炮弹，直接打在了官军战船的一个轮浆上，只是发出喀拉一声响。看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不过快速的转动的轮浆飞速的划水，又发出一声咔嚓，一个桨叶在水中折断了。不过好在轮浆有八个桨叶，而且做的也很坚固，少了一个桨叶似乎也没什么影响，战船还是平稳的行驶着。 张翰站在船舷处，看了一下明显少了一块的轮浆，皱眉道：“应该给轮浆加一些防护，要不然被打坏了，不但失去加速的作用，还会变成累赘。” 他的副手却是大声的命令：“开炮！击沉它！” 虽然听着凶狠，可是接下来还是马上给舵手下令，让战船拉开点与敌船的距离，至少要在百步以上，免得轮浆再次受到重创。他们对轮浆的依赖性还是很高的，要是没有轮浆，以他们水手的操船技术，是不可能追得上这些海寇的。 炮手们依然快速的装子炮发射，轰轰的炮声还是连绵不断，三寸佛郎机炮一次次的后退，又被固定在船舷上的绳索拉住。但是单凭一艘船上一侧的四门火炮，实在是火力单薄，而且他们的船又在向外侧靠，命中的自然更少。不过抛射出去的炸弹，给敌人的威胁依然不小。 听着一声声的炮声，还有在甲板上的一次次爆炸，弹丸打在船舷上的咚咚声，看着躺在甲板上惨叫呻吟的手下，骆淼泫知道不能再硬撑了。于是赶紧让手下把船帆降下来，并且让水手想办法把破洞堵上，让船不要有沉没的危险。 “来呀！”刚才开炮的大胆黄依然在呼喝着：“我们也有炮！咱们一起死！给我装弹药，快呀！” 可是根本没有人理他，都慌乱的逃离了炮位，找其他安全的地方躲避。刚才开的那一炮，造成的死伤不比官军炸弹少多少。 骆淼泫本来要让人去控制一下的，可是发现身边的人都同样惊慌失措的躲避，于是只好自己小心的跑过去，用木棒给这个亢奋的手下后脑来了一下，让手下暂时先安静下来。要是激怒了官军，来一次屠杀，那他们可就冤枉了。 水手们早就想投降了，可是骆老大平时够意思，现在不好意思撕破脸皮。此时有了骆老大的吩咐，自然是千肯万肯。而且办法也简单，直接用斧子把拉着风帆的绳索斩断了事，只是临了大声的提醒一声，小心风帆。 他这里一放下风帆，后面跟着的两条船也相继降帆投降了，毕竟他们的头领都投降了。 而且他们也没有多少希望能安全到达岛上，还不如早些跟着头领投降，好赖有头领在前面顶着呢。 张翰对于这样的结果还算满意，至少他们能俘获这三条大船，还能抓住这伙海匪的头领，也算是有些收获吧。于是他让炮兵们停止了发射。 他让舰船在这三艘降帆抛锚的投降敌船周围打转，同时一边命令三艘敌船上的头领和头目到他的船上来，一边给远处的运输船队发信号，让运输船收拢那些还在水中泡着的海匪们。 骆淼泫等人被带到张翰面前，全部被命令跪下来。所有人都额头贴地，不敢动弹。 此时张翰一伸手，手下就把一个卷轴交到他的手上。他一边打开卷轴，一边命令：“来，都抬起头来，让本官看看你们的尊容。本官可是带着袍泽航行了上千里，来这里抓你们的。” 众人都无奈的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官军。他们此时也没有任何办法，反正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就不耍什么花样了。 张翰拿着画像，一个个的挨个看过去，终于找到了与画像上差不多的人。他问道：“你是骆淼泫？” 骆淼泫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释然了。自己的家眷就在宁波，而那里又被大梁收入治下，能有他的画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于是坦然承认：“没错，鄙人就是骆淼泫。” 张翰一点头，道：“还算是条汉子。”之后一挥手，让手下把其他人都关到船舱里去，单独把骆淼泫给留下了。 之后他坐下来，好奇的问：“放着好好的海贸生意不做，却去做海寇，你是怎么想的？海上那么多海船，怎么偏偏抢劫我大梁的商人？” “将军这是在审案？”骆淼泫有些不屑的问。 张翰微微一笑，道：“还轮不到我来审你，等去了登州衙门，自有刑科官员审你。我就是听说你也在南洋跑过生意，想跟你聊聊郑芝龙的事情。当然，你也可以不说。”说话时那股自信的气质不经意间就流淌出来了。 骆淼泫马上就知道，大梁这是要对郑芝龙下手了。于是冷笑道：“将军不会以为郑芝龙也是我等这乌合之众一样的能耐吧？若是如此的话，郑芝龙怎能纵横南洋十余载而无敌手？” 张翰还是淡淡的一笑，没有接话。 骆淼泫知道，不说些关键的，是没有办法吸引对方了。于是认真的说道：“在下看来，将军的水师唯一的优点就是有轮浆的助力，速度快。可是将军也看到了，只是一颗小佛郎机弹丸，就废掉了轮浆的一叶。郑芝龙的战船上，可不是只有一门炮。鄙人可以告诉将军，郑芝龙的主力战船，其上的大炮，比将军舰船上的火炮多的不止一倍。” 张翰笑容不变，只是示意骆淼泫继续说下去。 骆淼泫也是从容的一笑，道：“我看将军的水师是想走泰西炮舰的路子，不过想必将军也没有见过西洋炮舰吧？西洋炮舰可不是武装商船，有上下三层大炮，每舰所载大炮，多则百门，少则数十门，非将军这区区七八门可比。而且，郑芝龙当年可是把荷兰人的七八艘炮舰打败过的，将军以为真的能把郑芝龙怎么样？” “你有什么建议吗？”张翰终于问了一句。 “我可以站起来吗？”骆淼泫同样问着。 等张翰点头，骆淼泫站起来活动一下膝盖，才笑着问：“我要说了，将军能免了在下的罪责，让在下为大梁朝廷效力吗？” “你现在是俘虏，到了陆地就是犯人。”张翰漫不经心的说着：“在官府定下你的罪责之前，我什么都不能做。对西洋炮舰，你了解多少？” “那之后呢？”骆淼泫皱眉问。 张翰回道：“若是你说的真的有用，自然会给你减轻处罚，就是让你成为官军，也不是没有可能。一切都看你的肚子里是不是有真材实料了。” 骆淼泫嘿嘿一笑，却是说道：“那我就先不说了，等官府判完再说不迟。我没有害过商船上的一条人命，最多就是给海商们些赔偿而已。我现在说了，怕是对大梁也没有多少用处了吧？” 张翰也不强求，只是让手下把骆淼泫也关起来。他则等着其他舰船的消息。 第726章 严重疏忽 等到申时的时候，张翰的船队才把漂在海上的海寇们都收拢起来。海寇们大部分被转移到了那些小船上，拖在大船后面行驶。在大船上，则是派了一些士兵，监视着水手们操船，跟着舰队向舟山岛开进。 张翰已经给宁波的陆师发了鸽信，他们约定在舟山汇合，明天一同去攻打海匪巢穴。而这一夜，张翰也让手下对这些海匪的水手进行调查，看这些水手是不是有杀人的恶行。因为他觉得这些水手还不错，要是罪责不大，又能服从指令的话，用来补充水师力量最好。虽然这个时候水师的人员已经达到了两万余，可是能操作大船的水手却是缺乏，还需要重新训练，有这上百可用的水手，自然是想要收入麾下。 本来他是想让这些被俘的海寇上岛劝降的，可是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毕竟这次登岛作战，也有练兵的意思，为将来从海上攻击辽东探索经验，所以不论作战是否艰难，他们都要去尝试。 不过他们练兵的想法基本没有实现，因为岛上的能战之人已经在白天的海战中被他们全部消灭或是俘虏了，岛上留下的都是些老弱妇孺而已，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 第二天午时，张翰率领舰队掩护着登陆部队到达了东极岛海域。渔船上的陆师先在远处等待，战舰沿着岛屿巡弋一段，找到了岛上的水寨。接着就是远程打击，用舰上的大炮，还有抛石机向水寨发射弹丸和炸弹。 在轰隆隆的炮声和爆炸声中，一部分水寨被摧毁，不过却没有一点遇到还击，也没有见水寨中的人员奔突逃窜。所以在短短三四轮炮击之后，张翰就停止了轰击，让陆师开始上岸。 载着陆师的渔船开始向海滩冲去，这些渔船得到的指令，是直接冲上沙滩。虽然船主们都不愿意让自己的船只受损，可是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只能按照兵爷们的意思办。至于军官们跟他们说的赔偿什么的，也只能是作为他们此时的心理安慰剂了。在他们印象中，军队也只是穿着官衣的盗匪而已，船只被官府征集，他们只能自认倒霉。 张翰指挥着船队，包括运输舰队在内，全部在距离海滩不到两百步的位置巡弋，同时用舰炮和抛石机向预定登陆的海滩地带展开轰击。即便那片海滩附近似乎并没有敌情，他们也依然在来回的巡弋中发射着炮弹和炸弹。 弹丸飞过沙滩，飞向了更远处的灌木丛和山丘。炮弹把灌木丛打折，还会继续飞行，弹跳，直到速度被耗尽。偶尔有一两颗，把躲在灌木中窥视的人打伤，引起一阵惨叫，而后把在山丘上偷窥的人们吓得纷纷逃遁。而在沙滩周围密集爆炸的炸弹，也让逃跑的人们心有余悸。 看到渔船已经距离沙滩不足百步，张翰下令，让舰队停止了轰击，免得误伤了自己人。他对站在他身边的骆淼泫问道：“骆当家，如何呀？” 骆淼泫虽然心中震惊，可是面上却是不显，即便是他面色有变，也会被他黝黑的服色所隐藏。他有些不屑的说道：“将军是想让在下看看，官军平白浪费了多少弹药吗？在下已经说过了，岛上都是老弱妇孺，没有什么抵抗了。只要让人去送个信，岛上的百姓们会在那海滩上恭迎大梁王师的。” 张翰倒是不在意骆淼泫的态度，继续问：“若是你们想在滩上阻挡官军登岸，会怎么样？现在是没有看到后面的小丘上有防御，否则的话我们还能再靠近些，继续对敌人的防御阵地持续打击。” 骆淼泫此时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知道，别说是他们这些二把刀，就算是正儿八经的军兵，在如此打击之下，也难保不会崩溃。等陆师登陆成功之后，以大梁所向无敌的兵势，任何岛屿巢穴，都不是安全的处所。 张翰看着哑口无言的骆淼泫，得意的说道：“只要有水的地方，我大梁可以从任何地方打上去。我大梁的敌人，再没有任何安全的藏身之地。” 骆淼泫还是没有搭腔，他只是看着上百艘渔船，快速的冲上了沙滩。不过看了一会儿，他有些奇怪，那些已经冲上沙滩的渔船上，却只有少数几个士兵下来，不知出了什么问题。 张翰也发现了问题，马上用望远镜观察。他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儿把他给气炸了。渔船上的士兵们大多数都晕船了，除了少数没有晕船的上岸警戒之外，好多人都趴在船舷呕吐呢。 “发信号！”他马上下令：“战舰向前靠，给陆师做掩护。运输舰放下小船，运一百水兵上去，给陆师做好警戒掩护！” 之后嘴里小声的骂着：“真蠢！居然会晕船！” “哈哈哈！”骆淼泫突然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说着：“天哪，大梁就是用这些旱鸭子来打海岛的？还好岛上都是老弱妇孺，否则的话，这些人怕是都要见龙王爷了。” 张翰黑着脸自己生气，他给忘记了，出海前，应该让这些陆师训练一下海上航行才行，至少应该让士兵们不会晕船。 他又对副手吩咐：“记一下，登岛作战的部队，要先期受训，克服晕船的症状。” “用不用我上岛去，让岛上的百姓们出来，帮帮你们的士兵？”骆淼泫乐呵呵的问着，一点也不担心官军对他失去容忍。虽然不清楚官军是不是会招安他，可是他也知道，在被送到山东之前，他应该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而且他也清楚，畏畏缩缩，俯首帖耳反而会被别人看不起，倒不如洒脱恣意一些。 张翰此时已经收拾了情绪，不屑的说道：“别说是一群乌合之众，就算是几百精兵，也别想有什么作为。” 此时战舰已经向海岛靠近了近百步，火炮和抛石机都准备好了。而且他的水兵也已经上了岸，开始在岸上组织警戒。而陆师的士兵们也开始在慢慢有人缓过劲儿来了，至少有几门虎蹲炮已经在海滩上架设好了。一些士兵也拿着火铳和其他兵器与水兵们一起去组织警戒，再加上他的舰队支援，等闲敌人是奈何不得他们的。 第727章 意外不断 随着部队上岸，东极岛被顺利的占领，岛上的渔民们顺从的被召集起来，接受了大梁对他们的统治。随后的两天，其他两个岛屿也被官军查看了一番，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张翰对于这里没有多少兴趣，三个岛屿，也只有不到两千人口而已。于是他很随意的任命了岛上的里正，并要他们自己编写户籍上报舟山官府。这几个里正是被百姓们推举出来的，都是岛上的德高望重的老人，即便是他们都与骆淼泫手下的海寇有这样那样的关联，也没有被牵连，也让岛上的渔民们安心不少。 在修补了部分破损的渔船之后，张翰就带着舰队，还有全部的陆师回师宁波，没有留下任何防卫力量。他的水师力量太小，不宜分散。而陆师的部队驻扎在这里，也只能维持一两百人的规模而已，对于大量敌人的攻击也不起多少作用。至于岛上的渔民会不会再次变成海寇，相信见识过官军实力之后，他们应该不会再次铤而走险了。而且大梁也不会再收人头税和役使钱，渔民们似乎也没有必要冒险了。 张翰这里行动顺利，而郭成栋也终于抓住机会，根据情报司提供的情报，终于在福宁县伏击了一支上岸来袭扰的郑芝龙部队。不过这支袭扰队伍人数不多，虽然有两艘大船，可是上岸的也不过一百来人而已。 这些上了岸的水寇，自然不是大梁陆师的对手，虽然他们也想顽强的抵抗，可是面对火铳和弓弩的打击，他们只能徒增伤亡而已。在伤亡大半之后，他们只能放下武器，投降保命。而还在海上的两条大船，也在炮兵的几轮轰击之后，仓惶远离海岸逃走了。 此时郭成栋对旁边的一个一直在躲躲闪闪的人吩咐：“孔老板，去认一认吧，把他们的首领指认出来。” 孔老板慌乱的推辞：“将军，还是等回衙门的暗室再说吧。万一让这些人看到，将来我孔家可就要有灭顶之灾的呀。” 郭成栋笑着说道：“想要安安心心过日子，好办！你把你知道的人都说出来，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只要你们配合，用不了多少时间，我们就能把郑芝龙派来的人收拾个差不多。你要是不配合，那我们也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保护你，孔老板能理解吧？” 而那些被俘或是受伤的郑芝龙的麾下，都是愤怒的盯着这边看。今天被伏击，他们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被人给卖了，所以一道道仇恨的眼光向孔老板射了过来。 孔老板无奈的看了看那些被俘的郑芝龙的部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点头，无奈又决绝的走了过去。他此时也是没有什么选择了，要不是他存了侥幸，没有把家中的存银和收藏转到其他地方，又被拿住了把柄，他也不会落得进退两难的地步。 郭成栋看着孔老板去指认，对旁边的人点头道：“你们辛苦一下，后面还要靠你们，把那些与郑芝龙勾连的多挖出几个来。趁着郑芝龙还没有反应过来，把他的部下多收拾一些也好，让他不敢继续骚扰沿海。” “将军放心，这是我们分内之事。”身边的情报司人员抱拳，低声的回应。 十天之后，李岩在河南听取李仲关于南方战事的进展汇报。现在湖广已经基本全部拿下，不过由于已经进入梅雨季节，雨水不断，一个是道路难行，一个是不利于火器发挥，所以并没有继续南下两广。而在四川方向，赵大同也成功的占领了成都，让进入四川的大西军不得不去了川东。 “候光泰刚送来的消息，确认他们在追击中毙杀的敌将是张献忠义子艾能奇，其所部兵马被俘杀近半，逃散亦为不少。逃入川贵之敌，应在四千以下。”李仲汇报着：“据左梦庚通报，李自成似乎已经率领一部兵马过了闽江，不过还不确实。李自成的大部兵马，还在山中奔突。” 李岩马上下令：“让左梦庚和黄得胜尽快确实消息。通知周鹤，加强江西等地的巡查和联络，一旦发现李自成的踪迹，尽快就地剿灭，绝不能让他继续扰乱地方。让候光泰先原地休整吧，作战月余，人马都疲劳了，战事不在这一时。” 李仲点头，继续汇报：“水师张翰汇报，浙江海匪已经剿灭，首犯已经捉拿送登州受审。不过他另报，这个首犯骆淼泫，对西洋战船似乎了解不少。他说该犯没有谋害人命的大罪，也愿意对被劫海商做赔偿，问能不能格外开恩，让该犯在水师待罪自赎。” 李岩有些不满的说道：“让他不要多事！如何判案，是刑科的事情。至于能不能待罪自赎，还要看判决结果。倘若是罪大恶极之人，即便其有真本事，也不能不尊律法尊严。” “龙华民都走了一年多了，却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怕是不会再回来了。要不然的话，他要能带回一两部舰船的书籍，倒是能让咱们了解一下泰西战舰的根底。”李仲无奈的说了一句。 李岩淡淡的说道：“随他去吧，那些传教士也多是大言之徒，不必报太大希望。至于西洋舰船，等咱们拿下广州泉州，也就能亲眼看看了。也许难负盛名也说不定，不必太在意。” 李仲摇着摇摇头，低头看一眼汇报的大纲，才为难的说着：“这个事情有些蹊跷，可能也会是一个麻烦事。” “什么事？”李岩有些好奇的问。 “平阳府的借贷行，连续半月有人拿着一尺高的金罗汉去抵押借贷银圆，平阳府和太原府的银圆已经被兑换一空。”李仲皱着眉头说着：“后来他们查了一下，来借贷的是大商贾亢家人。亢家在平阳有良田万顷，还是盐商，在扬州有亢园，家族还经营着平阳最大的当铺。我们怀疑，是亢家觉得粮、盐生意不好赚钱了，想要守住当铺这个赚钱营生。他们知道借贷行是官营产业，不敢用歪招，所以就想用家底生吃，把借贷行挤垮。” 李岩冷冷道：“好大的胃口！他有多少家底？” “不少过千万吧。”李仲介绍：“据说那金罗汉，就有五百尊。亢家经营粮盐生意百年，珍宝金银当不会少。他一家还好，若是和那些手握巨量银钱的盐商联手来做局，借贷行怕是真做不下去了。” 第728章 艰难抉择 李仲继续忧虑的说着：“更可虑的是，这些人都喜欢窖藏金银。他们把银圆自己收藏起来，那我们铸的银圆就相当于白费力气。市场上能用的银圆会变少，银圆价格上涨，不但这些大富之家，就是平民百姓，也知道把银圆攥在手里。将来可能会有私制的劣质银圆出现，就像泛滥的私铸铜钱一样。” 李岩想了一会儿，才说：“民间借贷银圆的好像不多，只有少数军属，用家里的田地借贷少量银圆，来修建砖瓦房。不过这只是个别情况，就算是军属，大部分也不愿意把自己的田地抵押出去。倒是一些小商人们乐意用他们的银锭来兑换银圆，毕竟不用看成色，定比价，称重量这些繁琐措施。而大商队，他们更愿意把银子铸成数百上千斤的一大块，防止被沿途的盗匪打劫。” “你的意思是~”李仲没有明白李岩是怎么想的。 李岩随即笑着说道：“也就是说，银圆目前的影响还不大，就算是用些非常措施，也不会对地方有什么不利。” “那打算怎么办呢？”李仲不解的问： “让当地的守将同那些巨富们谈谈，让他们不要总想着赚几倍的利。两三成，四五成也是利润。”李岩淡笑着说道：“至于是不是真的会有动作，要看这些巨富们的理解能力了。银圆虽然现在还影响有限，可是将来却是要做主要货币的，所以银圆绝对不能被毁掉。而借贷行，是将来抑制土地兼并的措施，也不能被他们挤垮。虽然我一直不想用过激的办法，可是这些大绅巨富只逐私利，不知公义，那也只能用激烈的办法让他们收敛了。” “无商不通啊。”李仲提醒：“天下财货，全靠商人们来流通。商贾们受到打击，对百姓们也会造成影响。虽然有官营商铺，可那也只是对必需品的保障，其他商货，还是要商人来贩售的。要是以此为例，那对后世可不是个好榜样。尤其是军队插手，以后会有更大的隐患。” 李岩依然坚定的说着：“无妨，这次是我亲自下的军令，明令让守将去找手握巨资的富商们谈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隐患。而且只是个谈话而已，至于后面的实际行动，还要看情况再定。” “希望这些盐商能领会意思吧。”李仲依然担忧的说着。 李岩继续道：“再给各地下发通知，自四月一日开始，三个月之内，不，两个月之内，到当地银行用银锭兑换银圆的，火耗收半成。逾期再兑换的，火耗收一成。自十月起，全面禁止各类银锭的流通，各地钱庄也一样，所用飞票兑换，也必须是银圆。届时凡是在市场上流通的银锭，全部罚没，对使用者，另有处罚。” “借贷行的事情的还没有谈妥，就下这个通知，怕是会有意外呀。”李仲提醒：“咱们的存银只有一千五百万圆，各地的银矿每月也不过能开采两万余两。如果所有人都来兑换，咱们的银圆还是不够用呀。” 李岩胸有成竹的道：“不会有事的。普通百姓不知道，可是那些富商肯定能看出来，咱们的银圆是不纯银，他们是不会做亏本买卖的。所以他们开始会观望，过了两个月之后，火耗又多收半成，他们会觉得吃亏更大，更舍不得了。他们地窖里藏着的白银，且要在手里藏一段时间呢。之后通过税收，贸易，还有没收劣质银圆，国库的白银也应该够用了。而且这个法令，也让富商们知道朝廷强硬立场。” 他停了一下，冷冷道：“要是他们看不懂这个法令的意图，还是要执着于挤垮借贷行，想垄断当铺生意的话，那少不得要抄上几家了。到时候就更不会有银钱短缺的问题了。” 李仲听李岩主意已定，于是也不说什么了。他也就是担心银圆不够用，丧失一点朝廷的信用而已。至于其他大的乱局，倒是不会有任何担心。之前已经乱了十多年了，各地百姓都人心思定，不会有人再想重回乱世。至于那些有财力和物力的豪强，最多也就是让当地驻军进行一次演练的程度而已。 大梁在讨论经济建设，而泉州的郑芝龙却是面临着艰难的选择。 此时他已经收到他的部下被在陆上伏击的消息。不是一支队伍，而是短时间内有六支队伍被伏击，有上千部下被俘杀。此时他知道，闽北的那些海商终于站在了大梁一边，他必须要做出应对了。 可是他的一半人手都布置在了闽江南岸，更可气的是，居然还让一些李自成的人马给冲过来了，又得耗费人马去清剿。而一部分人，被他派去袭扰闽北，现在却以失败告终，要反击的话，需要更多的人手和船只。可是剩下的人手，都在继续跑着海上的贸易。 虽然他是在海上做海盗的勾当，可是他的本职工作，其实还是商业贸易，只是对那些不交保护费的商船进行惩罚而已。说他手下有二十万之众，那是夸张了，中间好多不过是听他号令的合作者而已。有共同利益的时候，来帮个忙还行，但是像现在这样，停下生意跟大梁对着干，能来的人就没有多少了。 而他手下的人，船，军队，也是要用银钱来养着的。要是把生意停了，收入立马减少，就算他家底厚，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但是鉴于大梁强悍的陆上实力，他又只能在沿海袭扰，而这种办法想要让大梁接受他的条件，非长期坚持不可。实在是难办呀。 “两广方面有什么消息吗？”郑芝龙有些焦急的问。 郑鸿逵摇摇头，无奈的说：“没什么消息。两广正在闹着选皇帝呢，没人理会咱们这边的事。要不是李岩的部队停止南下，那些文武人等早就都投降了。” 两广那里比较奇怪，正在上演选皇帝的闹剧。文臣们想过过辅臣的瘾，急着想找个人来做皇帝。可是不论是桂王还是淮王，甚至是逃到广州的鲁王，全都拒绝当大明的皇帝。现在大臣们都忙着动员呢，没人理会福建的事情。至于武将，都忙着搜刮钱财呢，其他事没兴趣去管。 郑芝龙看看没什么主意的郑芝豹、郑彩等兄弟一眼，知道没人能帮他出主意。是打能还是不打呢？这确实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第729章 移民 郑芝龙想了三天，终于做出了决定，再抽调一百条大船出来，带着手下兵将去袭扰北方沿海。这次不是再局限与闽北了，而是要扩展到整个北方沿海。他必须要对李岩做出强硬的回击，不能弱了士气。否则的话，他还怎么同李岩讲条件？ 李岩实在是太可恶了，他不过是想多要一个广东而已，都拖着不答应。所以他必须让李岩知道，他郑芝龙不是那些软弱的明朝军将，是不会束手待毙的。 这个决定一宣布，郑彩立刻反对：“大哥，一百条大船是不是太多了？咱们的船一撤，那些红毛荷兰人可就把生意抢了。那些荷兰人可贪得很，咱们退一步，他们就能进十步百步。” 郑芝龙不为所动，坚持道：“那就暂且让他们一让。等李岩答应了咱们的条件之后，再把生意要回来就是了。那些荷兰人再横，在日本、南洋也是咱们的地头，他们若是不识相，再与他们打一仗就是了。荷兰在南洋有多少实力，咱们清清楚楚，只要把他们的兵舰弄沉几艘，他们就老实了。” 郑彩小声的嘟囔着：“这得损失多少呀？” “行了，不用可惜了。”郑芝龙却是听见了，或者不用听也知道手下是怎么想了。他严肃的说道：“在海上赚了这么些年的钱，你们也都是身价巨万了，还在乎这一点儿损失吗？！要是把李岩打服了，让他把闽粤两地给了咱们，那以后赚钱的机会多的是！就这么定了！” 郑芝龙定下来要对李岩进行反击，不过船只调回来还需要时间，目前来说，他还是让他的部下全力防御闽江，阻止李岩的部队南下。同时继续加紧对过了闽江的李自成部队进行清剿，全力保证闽南的安定，保证他对闽地的控制。 李岩这里却是没有任何知觉，就算是情报司的人，对郑芝龙的情报收集能力，也相当薄弱。所以沿海不少地方还是按照之前的旨意，只是稍微加强了沿海的防备而已。 而大梁现在忙碌的事情，却是移民。 虽然南方各地的土地兼并也相当严重，可是南方受到农民起义的波及很小，当地的大地主还是大地主。而李岩之前下过指令，不承认崇祯十一年之后的土地交易，可是江南的这些大地主，都是传承五六代的望族，土地的积累早已完成，大梁朝廷也不能随意剥夺。 出于抑制大地主剥削佃农的目的，除了利用藩王的田地设立官营农庄之外，苏京还建议移民。山东河北等地，屡次被清军屠戮掳掠，人口损失数百万，陕西河南是旱灾和李自成等人肆虐的重灾区，也消失了数百万人口，所以向这些地方移民，也算是一个处置办法。 李岩问道：“户部现在银钱还够不够？要是移民的话，需要准备粮种，口粮，农具，还有安家的费用。还有各地政府和驻军也要通知到，要妥善处置沿途的住宿和安全，各地府库是不是充盈？” 分管户部的****马上回答：“户部钱粮充足，按每户支出五圆算，今年可担负百万户移民。” “军费不会受到影响吧？”李岩首先关心的是军队的开支，毕竟现在天下未平，军队必须要保持优先供给。 ****点头：“够用，粮饷都是提前预留的，不会有任何影响。” 现在全国的盐场都被政府切实管理起来了，虽然利润不像那些盐商那么高，可是全国这么大的市场，所得也是相当可观。而且还有边贸的厚利，各种商业税收，粮油布匹等民生物品的利润，户部现在确实不想崇祯时期那么窘迫。 李岩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才终于点头：“那就好，你们尽快去编制一个移民的方案吧。要计划好路线，还要和各地州府商议妥当，把各地的费用能切实报销，当然事后还要有审计，不能让他们有空子可钻。最重要的是，移民一定要公平，不能厚此薄彼，让移民和原住民形成矛盾。” “好的，我们会尽快完成。”作为总理大臣的李仲马上答应下来。 此时作为政事堂参议的苏京却是站起来，抱拳建议：“陛下，臣建议移民的时候，应当按照前明旧例，同一家族，不能在同一地聚居，以免与原住民形成对立的局面。” 李岩点头道：“你们作为参议，自然可以向他们提出意见，只要是合理的，政府都会予以考虑接纳的。” 似乎受到了李岩态度的鼓励，一向不怎么多话的侯恂却也起身，抱拳道：“陛下，臣对江南百姓有些了解。江南工坊商行聚集，百姓们即便没有田土，也一样能找到糊口的营生，若是不能给出相当优厚的条件，想来是不会有多少百姓愿意迁徙他乡的。所以，臣以为，还是适当的强制迁徙一部分百姓，更为有效。” 李岩没有同意，道：“强制就不必了，本来是仁政，却是让百姓心中埋怨，反倒是不美了。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愿意迁徙的，就会拥有自己的田地，不愿意迁徙的，就让他们自谋生路。现在是他们自己选的，将来也怨不得旁人。朝廷要做的，是保证社会的安定和公平正义。” 见李岩似乎有些不高兴了，原本打算也露露脸的其他几个人，就此打消了继续建议的念头。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他们不过是被放在政事堂里养老而已，不说不错，要是一不小心说错了，恐怕连这份养老的干薪都没的领了。 既然已经有了结论，所以李岩很快就结束了这次集体议事，但是他却没有休息，而是又问起了骆淼泫的事情。毕竟有这么一个对泰西战舰好像有些了解的人，总不能就这么放过吧。李岩一直的理念都是火力至上，对于能安装上百门大炮的战舰，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那个海匪，骆淼泫，案子判完了吗？”李岩问道。 孙四福想了一下，回道：“判完了。那个骆淼泫没有命案，认罪态度不错，又愿意赔偿海商们的损失，也愿意认罚。不过鉴于他们的盗匪行为，登州刑科判了他服苦役二十年。他的那些喽喽们，有的在其他劫案中有命案，虽然是咱们大梁建政之前的事情，但是该判死刑的也判了。其他没有命案的，也判了几年不等的苦役，不过没有送去苦役营，而是暂时关在牢里，等着水师来挑人。” 李岩听了不断点头，不过却是说道道：“把人就近送去干活，他们知道了将要面对的惩罚之后，被水师调用才能心存感激。还有，让登州把那个骆淼泫送过来，让张翰也来，看看这个骆淼泫是不是值得留用。” “好的，臣下马上就安排。” 第730章 战舰差异 也不知是李岩让军人去找亢家和其他盐商的谈话起效了，还是这些盐商原本就没有挤垮借贷行的计划，半个月之后，各地都没有收到盐商有异动的报告。至于平阳府的亢家，也不再去用金罗汉兑换银圆了。 不过这些盐商倒是很滑头，每家都趁着兑换还便宜的时候，把自家的存银兑换了一小部分银圆。他们都知道，对大梁这个新兴的政权不能正面硬抗，凡事都要多拐几个弯儿。其中就有不少，开始在暗地里寻访工匠，准备自己悄悄铸钱了。以后不是只能流通银圆了吗？那自己铸钱，也是一个生钱的好买卖。虽说私铸钱币也是杀头的大罪，可是只要在官府反应过来之前收手，就能狠赚一笔。 这些李岩不关心，毕竟还没有假币流通出来。他关心的是福建方面的消息，郑芝龙虽然依然没有投降的迹象，可是却有消息传来，说李自成好像被福建的团练给杀了。不过这是从民间传出来的，挺荒诞的，说是李自成带着没多少人逃过了闽江，在一个小庙里拜佛，却被当地团练当做盗匪，给就地剿灭了。 虽然消息不确实，李岩还是给黄得胜发去了指令，要黄得胜把这个消息尽量散布给李自成的部下，并且让前线加强招降的宣传。李自成的大部分人马还在闽北的山区呢，只要把这部分人给瓦解掉，他就能腾出手来对付郑芝龙了。 半个月之后，骆淼泫终于被带到了开封。用了这么长时间，是因为按照李岩的吩咐，登州府把本来关在牢里的骆淼泫送到了港口，去参加岸防炮台的建设。铸炮厂刚铸造了两门六寸巨炮，连带炮架炮座重达一万余斤，射程也达到了惊人的八里。不过炮弹太重，有近六十斤，而且发射速度也很慢。 不同的是，这次的炮架不再是木质的了，而是全部铁质。而且炮座分两层，可以滑动，前后两边装着六根粗大的弹簧减震。炮架是微微倾斜的，开炮后坐之后，后坐力把万斤的大炮抬高一点，很短的距离就能抵消后坐力。炮架底座是磨盘状的，可以三百六十度转动。 炮台是用巨大的石料建成，骆淼泫这次去了，炮台已经建好，巨炮也安放完毕，他只是赶上给炮台内外堆积沙袋，防止敌人的炮击形成二次杀伤。虽然只是小工程，可是有上峰的授意，只三天也把骆淼泫给累得半死。所以他能被带去面见大梁皇帝，他下定决心，一定不能浪费这个好机会，让他脱离劳役的苦海。 他们在等了一段时间之后，才终于被引领到花园的龙亭。李岩坐在凉亭里，正眺望着远处的风景。开封已远离战乱三四年，终于恢复了往昔的繁华，街上车水马龙，郊外良田与工坊遍布，一派盛世景象。 众人行礼完毕，李岩只是随意的一摆手，让他们平身。道：“都坐吧，这里是休息的所在，不必拘束。” 张翰自然的道谢坐下，而骆淼泫却是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的躬身站着。 李岩笑着说道：“骆淼泫，你先站着好了。听说你对西夷的炮舰有些了解，那就说来听听。若是一知半解，甚至是胡编乱造，那你就还回劳役营。若真的知之甚详，倒不妨礼聘你到水师任职。” “罪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骆淼泫马上保证。 李岩点头，示意骆淼泫开始。 骆淼泫整理一下思路，才开口道：“小人去过小吕宋，正好有一艘大吕宋的战舰破损了，在船厂修缮，小人就花了些银钱，进去仔细观瞧。外表上看，红夷的战舰比咱们的福船细长些，尺寸也大一些，而且桅杆也要高耸许多。但是内里，也有诸多不同之处。” 他看一眼大梁皇帝，见没有什么不耐神色，于是接着说道：“泰西战舰与咱们福船不同，没有水密隔舱，内里各层甲板都是直通的。可是他们的坚固性却要远远比福船好，是因为他们用了肋材，就向肋条骨一样，从龙骨一条条的伸出来，十分密集，所以比咱们分十七八个水密隔舱来支撑船体，要结实许多。” “噢？肋材？”张翰皱着眉头问。 “对，就是肋材。”骆淼泫用手比划着，解释：“就像咱们的肋骨差不多，和咱们的水密隔舱作用有些相像，不过比咱们的水密隔舱的隔板多得多，所以船体更加坚固。不过也有不好的，万一有一个破洞，堵漏不及时，可能会让整条船沉没。这一点，是不如咱们的水密隔舱实用的。” 张翰点头，道：“嗯，你接着说。” “好。”骆淼泫接着道：“小人记得，西人的战舰是下宽上窄的。所以他们装在战舰上的大炮，是越下层的越大。小人看的那条船，最下层就装着近二十门四寸以上的红夷大炮，据说在三百步之内，任何东方船只都会被打成碎片。不过有炮手透露，他们一般都在百步之内开炮，以保证命中率。再上层一些的甲板，装的则是三寸半和三寸红夷大炮，只有最上层的甲板上，有一些三寸的弗朗基炮。” 李岩有些羡慕的说着：“四寸以上的大炮都能上舰了，确实是火力强大。” “看来确实是不好对付。”张翰则是皱眉说着。 骆淼泫马上提醒：“对了，西洋战舰用的是布帆，虽然他们的帆不能随意转动，需要的水手也数倍于福船，可是他们的帆面要比我们的大的多，所以顺风的时候船速也要快的多。就算是水师的船装有轮浆，也未必能与之匹敌。所以一旦开战，数艘西洋战舰抢占上风，头尾相连而行，从咱们的舰队旁边驶过，咱们的水师必定损失惨重。而且，他们的战舰侧弦都有近两尺厚，凭水师的三寸弗朗基炮，很难给他们造成伤害。” “这样的话，”张翰极不情愿的说道：“即便是用快船攻击，以西洋战舰数十门大炮的火力，快船上的挡板很难抵挡，也必定会损失巨大。不过既然他们没有水密隔舱，只要一艘快船成功引爆，那西洋战舰也就凶多吉少了。” 骆淼泫也马上提议：“水师战舰装有轮浆，可以不受风向的影响。既然如此，只要想办法驶到敌人舰队的后方即可。船头和船尾只有一两门大炮，威胁要小的多。向敌舰抛射火罐，他们的布帆一烧起来，就没有速度的优势了。那个时候，水师就更容易抢占有利位置了。” 张翰点头，赞道：“嗯，对，这也是一个办法。” 第731章 沿海被袭 李岩等了一会儿，见骆淼泫好像没有什么说的了，问道：“还知道其他的吗？” 骆淼泫又仔细的想了一会儿，说道：“对了，小人想起来了，西夷的水手们说，他们远航的时候经常会得一种可怕的病。牙齿流血，而且止都止不住，浑身骨头痛，乏力，要是不及时上岸，很有可能会死去。但是只要一到港口，这种病就会消失，很奇特。” 李岩好奇的问：“你不是也跑过小吕宋吗，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骆淼泫摇摇头，回道：“我们走的都是走熟了的航线，沿途岛屿港口很多，顶多十来天就能靠岸休息。那些西洋船就不一样了，从他们国家来这里，要跨洋过海的，少说也有几万里。有时候遇上大风浪，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一两个月见不到陆地也常有，在船上待得太久了，所以才会得这种怪病。” “哦，看来以后远航的时候，也要注意这些事情才行。”李岩若有所思的点头说着。 之后他对骆淼泫吩咐：“看来你对西洋炮舰确实了解的不少，你就不用再去服劳役了，去海州的造船厂吧。” “谢陛下天恩。”骆淼泫马上高兴的跪下来感谢，可是他马上又奇怪的问：“可是，为什么让小人去船厂呢？” 李岩笑着说道：“既然西夷炮舰这么好，那就先造出一艘来，咱们水师自己试一试。看到底是什么状况，也为咱们水师的发展探探路。” “这，这，”骆泫淼为难的说着：“小人可不会造船呀。” “你只要把你知道的，详细的跟工匠们说清楚，给他们做一个指导就行。”李岩勉励道：“工匠们都是有经验的老匠人了，具体的制造不用你。不过，水密隔舱这个好东西，还是不能丢掉。” 张翰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说道：“陛下，造这种大舰，需要的木料不少，占用的工匠也不在少数。此时我水师正需要更多的战舰来增强战力，是不是等过几年再造？反正西洋战舰一直都在南洋活动，与我大梁没有冲突。” 李岩犹豫了一下，道：“这样吧，建还是要建的，不过优先建造福船战舰，只抽调一小部分工匠出来，慢慢建造西洋战舰。你们不能固步自封呀，虽然加了轮浆让战舰更加灵活，可是这西洋战舰速度更快，火力更强，你们要及时吸收其优点，让咱们大梁的水师更强大才行。商埠虽然在广州，可是用不了多久，那也是我大梁的治下，与西洋人，迟早是要接触的。” “属下明白了，不会阻碍西洋战舰的建造。”张翰马上诚恳的认错。 骆淼泫见没有可能改变的可能，于是小心的问道：“陛下，小人能先回宁波老家一趟吗？” “不能。”李岩马上否决：“虽然我打算赦免你，可是现在你没有尺寸之功，也没有适合的理由。你现在还是待罪之身，不但不能去宁波，连登州莱州也不能去。不过，朝廷可以派人，把你的家人接到海州，与你团聚。等西洋战舰建成了，再明昭天下，将你赦免。” “您可是皇帝呀。”骆淼泫很失望，脱口就把话说了出来。 “大胆！”张翰和孙四福几乎同时呵斥。 李岩却是摆摆手，让两个臣下不必多说。他笑着说道：“对，我是皇帝，可是皇帝也不能轻贱律法。你是我大梁立国以来头一份的海盗头目，刚刚判了劳役就被赦免，律法哪里还有威严可言？作为皇帝，虽然有赦免的权力，可是也要慎重使用，为后世立下一个好规矩。” “陛下真乃一代圣君啊。”张翰由衷的赞颂着。 而此时的骆淼泫，却是失落的低头无言。本来他以为面见了皇帝，不但能被赦免罪责，而且还会有个不低的官职。可是现在他才知道，他的劳役之刑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执行而已，他还是一个罪犯。 李岩微笑一下，算是受了张翰的赞颂。不过他很清醒，还没有对这赞颂失去免疫力。他对骆淼泫问道：“骆淼泫，你还什么其他要求吗？” 骆淼泫眼睛一转，道：“陛下，咱们本地的船匠，从来没有见过西洋战舰，即便是有小人的描述，也不过是盲人摸象而已。小人觉得，还是去濠境奥，小吕宋等地，找些西夷船匠过来，才能更好更快的建成西洋战舰。” 李岩点头，认同道：“嗯，有道理。让走南洋的海商们多留意，找几个有真本事的西洋船匠回来。” 孙四福马上答应：“臣记下了。” 骆淼泫再次失望了。他本来想自己去完成这个任务的，能出海走走，总比窝在海州要好一些。当然，他没有逃跑的打算，只是单纯的不想被变相关押而已。不过结果再次没有让他遂愿，大梁现在已经占领浙江南直，跑南洋的商人不只他一个。 下午，李岩正在后殿书房看各地来的奏章，李仲却是急匆匆的来觐见。 李岩放下奏章，让李仲进来，问道：“前方的战报？” 李仲摇头，回道：“不是，是台州，宁波，松江，太仓等地的急报。两天前，海寇先后袭击了临海，象山，海盐还有太仓。浙江的临海和象山防备严密，只是一些渔民被杀，而上岸的海寇被大部分歼灭。但是海盐和太仓守备松懈，盐户被杀戮者六十余户，渔民和百姓死伤两百余口，且上岸作恶的海寇基本全身而退。” 李岩皱起了眉头。之前他已经下令，让沿海各地提高戒备，防止被郑芝龙的水师袭击，可是现在却还是让上岸袭击的水寇来去自由，实在是让他生气。 他马上对孙四福吩咐：“下旨，将海盐和太仓的守备革职缉拿，发送兵部受审。临海，象山的守备官晋一级，通令嘉奖。再次通知沿海各地，加强戒备，防备敌人从海上攻击。若是还有玩忽职守者，罪加一等。若是胆敢隐瞒不报，罪加三等，绝不宽赦！” “臣马上去办。”孙四福立刻答应着。 李岩又吩咐：“通知水师，战舰的改造要加快速度，务必在半月之内完成。让张翰马上回登莱，让他与水师将领商议出一个办法来，水师要有力遏制郑芝龙对我沿海的袭扰。” “遵旨。” 李仲叹道：“沿海不像内地，能有村寨保护，也不能全怪兵将松懈。” “不用为他们开脱。”李岩制止道：“只要他们真的加强戒备了，海上一望数十里，有的是时间应对。还是他们麻痹大意，以为战事只会在福建周遭进行，才让郑芝龙有了可乘之机。若是他们都能打起精神，把上岸的海寇全部消灭，郑芝龙也不敢再袭扰我沿海之地了。说他们疏忽大意都是轻的了，说不得要抓出几个来做榜样，让骄傲自满的兵将们能戒骄戒躁，重新打起精神来！” 李仲此时才意识到，沿海的百姓渔民伤亡不是重点，放跑了郑芝龙的手下才是罪责。 第732章 大西残余 李岩又问：“死伤的渔民百姓中，有没有军属？” “那倒没有。”李仲马上回答：“水师舰船不多，没有新招收水手。” 李岩点头，缓缓道：“这就好。要是和军兵们结下血仇，将来还真不好再用郑芝龙的水手了。” 李仲不解的问：“你不是一直不愿意重用盗匪吗，怎么现在又想用郑芝龙手下的海寇呢？” “海上和陆地不一样啊。”李岩无奈的说道：“陆师，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一两年就能把一个农民训练成战士。可是水师就不同了，操作战舰纵横与大洋之上，全凭的是经验和胆量，不是一两年能练出来的。小渔船的渔民，上了战舰也得从头练起。只要郑芝龙的手下能严守命令，能留用还是要尽量留用的。” 李仲担忧的说道：“可是郑芝龙没有投诚的打算，要解决他的陆上实力容易，可是郑芝龙在台湾也能立足。再加上他手里的船队，怕是咱们的沿海地带，麻烦才刚刚开始。” “那就慢慢耗！”李岩一拍桌子，坚定的说：“我就不信了，没有陆上的财源，他还能坚持多久！通知黄得胜和左梦庚，让他们加快对李自成的清剿。对了，可以让他先招降田见秀。田见秀与咱们接触不少，在李自成的队伍中地位不低，把他招降了，能更快的瓦解李自成所部的抵抗。” “嗯，希望能够有用。”李仲点头道：“他们在山区乱窜，咱们的兵力不够，左梦庚那里又不算尽力，总是围他们不住。” “对了，”之后他又提道：“左梦庚派人来接洽，希望咱们给他提供一些火器，好提高他所部的战斗力，早日将李自成歼灭。而且，他还想任命几个县令，好就地筹措粮饷。” 李岩没有丝毫商量的说道：“告诉他，把朱常汸和前明官员早些交出来，等部队整训编练后，火器自然就有了。至于粮饷，可以在江西建立供给站，就近供应。但是要点验部队，建立名册，粮食足发，饷银只发一半。他要是不满意，可以和李自成合股，我把他们一并剿灭。” “那得让周鹤在江西做好准备了，”李仲提议：“左梦庚也不是乖孩子，有备无患才好。” 李岩对此完全同意，他自然不会放任任何人再次为害大梁的安定。不过他也清楚，左梦庚这两年东奔西跑，早就成了丧家之犬，而且这些人原来都是官军，真让他们做流寇，他们还真不能胜任。所以只要保持一定的压力，左梦庚是不会铤而走险的。 他现在担心的是四川方面，那里兵力单薄，张献忠的十来万部下又到了重庆地区，一旦让他们站稳脚跟了，成都马上就会成为危险之地。 于是他说道：“四川方面要加强一些兵力才行。从北方抽调一千老兵和队长、伍长过去，让赵大同在四川就地编练新军。政府官吏也要加快抽调，尽快把四川的权力掌握起来。但是田土再行分配的时候，对于涉及到那些土司的，先保持原状，等咱们有余力了再行处理。” 李仲点头，道：“嗯，这个确实需要考虑。而且鄂西沿江地方也要加强戒备，防止张献忠余匪沿江东下，为祸荆襄。” 李岩完全同意，让李仲就按这个意思给相关单位发文。他现在也是无可奈何，不但长城沿线牵制着大量部队，现在又必须加强沿海防御，有多少兵力也总是感觉捉襟见肘，不敷使用。 而刚在重庆各县落脚的孙可望等人，也终于开始有时间讨论队伍的领导权问题了。他们都是造反的老人了，自然知道蛇无头不行的道理。可是他们毕竟只是同辈兄弟，即便是排行有先后，可是也不能以此来作为谁做头领的依据。面对首领的诱惑，难免有人会行不义之举，所以孙可望，刘文秀和李定国三人都外松内紧，各自戒备着，以防被别人下了黑手。 重庆周围几个县的前明官军毫无战力，县城被轻松攻下。而原来在重庆周遭的几股造反势力，也欢天喜地的来投奔老前辈，重庆周围很快就被他们控制。 孙可望几次请刘文秀和李定国到重庆城中议事都没有成功，最终通过信使往返，才终于定下来，在三人控制区交界的一处江滩举行会面。 三人将各自的卫队都留在远处，独自在江滩会面。他们都在心中感叹，原来他们是亲密的兄弟，可是张献忠突然战死，却是让他们相互间全然没有了信任。 刘文秀率先拱手道：“两位哥哥，小弟给两位哥哥见礼了。” 孙可望和李定国也顺势相互拱手，打过招呼，他们兄弟之间的尴尬消失了不少。孙可望首先开口：“能奇的事情，确定了吗？” 刘文秀情绪低落的点头，回道：“应该是战死了。逃回来的人都没有亲眼看见，不过从湖广来的商贩却说，他们见到了大梁朝廷的告示。” 李定国面无表情的问：“那现在，咱们应该如何行事呢？” “报仇的事缓缓再说。”孙可望开门见山的说道：“咱们不能合成一股绳，就算想给义父报仇也办不到。现在还是先定下来，谁来做头把交椅吧。” 刘文秀不等李定国开口，首先说道：“二位哥哥商量就好，小弟绝对支持。” 对于刘文秀的承诺，孙可望和李定国都没有什么怀疑，于是两人相互看着，不知道该如何说服对方。至于火并，他们都不是莽撞人，知道那样做的话，他们会死的更快。 等了一会儿，刘文秀见两人不知如何开口，于是提议：“要不，两位哥哥说说接下来的计划，哪位哥哥说的有道理，就哪位哥哥掌总，二位哥哥看怎么样？” 李定国点头同意，首先说道：“我觉得，咱们仓促间来重庆走错了。虽然这里是山势险峻，可是却处于李岩的包围当中。所以接下来，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入云贵，联南明，这才能进退自如。” 孙可望却是摇头：“入云贵没有问题，可是联南明就不智了。各地南明的官府、官军，你们又不是没有见过，哪里还有半点精气神。大小官员，不是争权夺利，就是坐等新朝接收。与他们联合抵抗大梁，对咱们不会有半点益处。倒不如去联络云贵的土司更为实在，土兵比汉兵更善战，而且这天下大乱的时机，那些土司但凡有一点儿野心，说服他们就容易的多。” 李定国看向刘文秀，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刘文秀来做这个裁判。 于是刘文秀拱手道：“既然两位哥哥抬爱，那小弟就说实话了。还是可望哥哥说的有道理，南明的那些官吏兵将，确实是烂泥一滩，还是土司靠谱些。” 孙可望听了哈哈大笑。而李定国倒也守信，向孙可望抱拳道：“既然哥哥说的有理，那就请哥哥执掌大局。” 孙可望收了笑容，严肃的说：“好。既然二位兄弟抬爱，那我就不客气了。从现在开始，咱们收集粮饷兵员，半月之后向云贵出发，哥哥我打头阵。同时二位兄弟把你们手上能言善辩的人推荐几个出来，咱们定好方略之后，让这些人去打前站。二位兄弟觉得是否可行？” “全凭哥哥吩咐。”李定国和刘文秀抱拳说着。 第733章 趋势向好 郑芝龙收到的消息要比李岩晚一些时候，虽然他也知道有几路手下被几乎全歼，可是毕竟还是有几路是在烧杀之后全身而退的。对此他觉得比较满意，随着时间的推移，回港的船只越多，他能派出的人手也会越多。而且他还能从日本招募一些武士来帮忙，其在陆上的战力要比他的手下大了不少。只要持续保持对沿海的袭扰，相信李岩会感到压力的。 于是他很快做出决定，再过一些时候，就派出使节，去同大梁谈判。他相信，随着沿海被不断袭扰的消息到达李岩的案头，李岩会慎重考虑他掌控闽粤的诉求的。而且他此时也做出了妥协，若是广东全省不可得，那他会退而求其次，只要求将广州这个商埠置于控制之下。他的目的除了提高权势地位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要将海贸这一厚利营生完全掌握在手中。 至于李自成的死亡，他也没有确切消息，因为李自成的后续人马到来，民团不敌，自然没有留下任何尸首。不过李自成的部下对当地进行了报复，攻击了附近城寨，虽然兵力有限没有得逞，但还是将寨外的粮田全部损毁，而后又钻入群山逃离。从这个行动来看，即便被杀的不是李自成，也应该是李自成麾下的一员大将。 不管李自成是不是身死，他都不会放松闽江的防御。他控制着福建大部，这才是能和大梁谈判的根本。若是李岩在解决了李自成之后，突破闽江，占领福建，到时候别说什么裂土封王了，他那时除了投降，就只剩下逃到台湾另做打算了。 不过由于李岩对于失职军官的从速从严处理，让其他沿海守备官兵都是提高警惕，搭建望台，同时给沿海渔民百姓分发一些兵器，平时派人指导训练，让百姓们有抵挡一下来袭海寇的能力。而部队则是全神戒备，休整道路，又从上级申请，也在当地征集一批骡马，以期能达到快速赶往事发地点的目的。所以郑芝龙后续的袭扰，鲜有成功的例子。 即便是那些日本武士，在弓弩和火枪的轮番射击之下，也没有了什么威力。这些为了金钱而来的倭人，想再现百年前数十倭寇就能在江南攻掠县城的辉煌，现在却是都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因为这些倭寇的头颅，都被砍了下来悬挂在县城门口，平复百姓们对于倭寇的恐惧心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郑芝龙此时还是按照他的计划来部署。不过他的如意算盘马上就要落空了，因为田见秀已经联络上了，并且也比较倾向于向大梁投降。 田见秀对于李自成的死讯倒是比较相信的，因为与李岩之前的接触中，李岩送来没有说过谎。而且自从李自成带着小部队突出重围之后，队伍的心气儿确实是受到很大的影响。本来此时队伍就处于困难时期，可是带头大哥却自己一个人先走了，而且不少陕西、山西的老兄弟们也看不到未来的希望，不少都想回家乡过太平日子去，因此投诚的事情才有的谈。 至于另一个头领刘宗敏，则是带着一部分人马在另一地方，田见秀也没有派人去联络。这样的事情，联络的人多了，反倒会节外生枝。而且以刘宗敏的脾气，也不太容易能够接受向李岩投降，刘宗敏也接受不了李岩的规矩约束。 与此同时，张翰的水师也全体出动了。虽然只有两艘战舰装了轮浆的护盾，可是张翰还是带着舰队出发了。之前本来还有加强战舰防御的意思，可是听了骆淼泫说的西洋炮舰，他就觉得这个护盾除了增加舰船的重量之外，也没有别的用处了。至于战舰的安全性，只能在作战的时候小心一些了。 而他们这次出击，也不是在海上漫无目的的寻找郑芝龙的袭扰船只，而是打算直捣黄龙，直接向福建出击。虽然他们的战舰少，可是他们有速度快，不单纯依靠风向的优势，虽然不能歼灭郑芝龙的舰队，但是能给郑芝龙添些麻烦，让郑芝龙不能肆无忌惮的派出舰队去袭扰北方沿海。 虽然南方的事情不少，可是对于李岩来说，北方也是不能忽略的。不过今年情况要好的多，因为对清国的粮食禁运卓有成效，清国不得不把更多的汉军用于开垦田地，以此来缓解他们的粮食危急。 要是在明朝的时候，清国一定会袭扰明国，从关内的汉人手里抢夺粮食，可是自从李岩控制长城沿线之后，清国想要南侵就必须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所以清国此时只能改变策略，让更多的汉人去从事耕种，而让满人能够休养生息，好让这几年战争中消耗的人口能尽快的恢复。 清国虽然停止了对长城的攻击，可是对于今年进入蒙古草原的商队，定然会加大袭击力度。所以对于大梁来说，这也是一次消耗清国实力的机会。虽然现在还是夏季，就开始准备秋季的草原之行。 李牟来到了开封，兴奋的向李岩汇报：“这次我准备了两万骑兵，后勤辎重马车七千辆，若是清国的骑兵还敢出现的话，肯定能给他们造成比去年更大的伤亡。照这么下去，过上几年，清国的青壮就要减少一半了。到时候攻打清国，就容易的多了。” 李仲马上觉出有问题，问道：“你是打算自己带队去草原？” “是呀。”李牟承认道：“我也想出去活动活动，已经在北京待了两年了，再不活动活动，手上的功夫就要废了。” 李岩不满的教训：“我把整个北方的安危交给你，你却想着做一个先锋官。要是你真的想一直过冲锋陷阵的瘾，那就递上辞呈，我让你去一个游击、参将。” 李牟马上就不敢说话了，他现在已经是郡王爵位，大都督军职了，怎么可能再做回参将游击呢？ 他等了一会儿，见李岩不再追究了，才汇报：“还有一件事，吴三桂等人的日子也不好过，清国给他们派了不少粮食征收额度。而且他们也看出清国已经不再强盛，所以想要就地反正，我还没有答复他们。” “这个时机不太好吧。”李仲有些顾虑：“南方未定，北方还是不宜进行大战。” 李岩也同意李仲的观点，说道：“可以给他们一点粮食，让他们不至于饿肚子。至于反正得事情，再让他们坚持一个时候，等待何时的时机。他们的功劳，现在就给他们记着，大梁是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 李牟点头道：“行，我知道了，回去就给他们说清楚。反正清国现在也不想跟咱们大战，他们的处境也不至于坚持不下去。” 第734章 自知之明 进入七月，黄得胜对田见秀的招降终于有了结果，田见秀以不追究他手下兵将之前所犯的罪责，并保证手下的财产安全为条件，带领着两万余人马向大梁投降。而刘宗敏在得到消息之后，率领三万部众继续突围，并且冲破了左梦庚的防线，向江西方向逃窜。 好在周鹤在江西有所准备，将刘宗敏的部队又堵截在了山区中，并没有让刘宗敏祸害刚刚安定下来的江西局面。为了早日将这个祸患解决，李岩下令，让黄得功和金声恒带领大部分部队继续去追剿刘宗敏。 而左梦庚却是被李岩调到了开封觐见。虽然左梦庚不想去，可是他又无力抵抗，最后只能屈服。为了能减轻让刘宗敏逃脱的罪责，他同时把朱常汸还有数十名前明的官员都带上，给李岩来个献俘。而部队则是交给心腹金声恒统带，在外边能给他壮壮胆。 两人来到开封，一切都算顺利，李岩没有为难他们，还设宴款待。之后就宣布了对他们的封赏，左梦庚因为献上了前明的监国有功，所以给了伯爵，而投降的田见秀则只得了个子爵，然后两人都被派往议事堂做参议。 可能是觉得受到的礼遇不够吧，田见秀提出了辞呈，想要回陕西老家养老。不过李岩却是没有同意，劝说田见秀要为新朝做些事情，就算是真的想要养老，也可以在开封或是北京安居。至于宅邸，就更不用田见秀操心，只要选好了去处，一应事体自然会安排妥当。 田见秀此时才想明白，李岩还是对他们这些人不放心。不过他也没多少怨言，就算换一下地位，他做的肯定不比李岩好多少。在深思熟虑之后，他还是选择了做参议，这样的话，再过一二十年，等天下都安定了，他还是能回乡去养老的。否则没有了公职，在开封或是北京定居下来，之后再想回乡，怕是也不容易。 至于被送来的前明监国君臣，朱常汸被明令废除了所有了名分，在向李岩跪拜表示臣服之后，就被在开封城中幽禁了起来。当然，这个前朝的监国，还是得到了一个南宁侯的爵位。 而在金声恒领导下的左家军，此时却是正在接受整编。之前通过给左梦庚供给钱粮，就已经对梦庚的队伍完成了点验。此时要做的，就是把近万随军的家属，分散在江西就地安置。对于那些老弱和不愿再从军的兵士，也都给予一些银钱，让他们带着开具的安置文书，回各自家乡安置。好在左梦庚的兵没有云贵两广的，家乡都在大梁的统治之下，这些裁汰的兵士回乡安置也不算有多大难度。 左梦庚的手下将领，也都没有多少抵触，他们心里都清楚，大梁一统天下就在眼前了，他们为自己在新朝的前途和富贵，也不会做没头脑的事情。至于左梦庚，不是被封了伯爵嘛，待遇也算不错了，他们也该为自己考虑了。 趁着左梦庚的部队在整编，刘宗敏带着三万多人也终于能在武夷山区中休整一下了。不过山中贫瘠，大户家银子倒是有些，可是粮食却不够他们几万人马吃几天的。因此他们也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得久了，没几天就得换地方，不全是为了躲避大梁官军的追剿，也是为了能找到粮食果腹。 刘宗敏召集了将领们会议，商讨下一步该怎么办。其中的缘由，不但是知道了田见秀已经投降的消息，而且也是狐疑李自成的死讯。若是李自成真的死了，那这大顺的旗号，还是不是要继续打下去？而且如今的形势，他也确实是没有多少信心。 “大家也都知道了，”刘宗敏开门见山的说道：“田玉峰（田见秀）已经向李岩投降了。据说，自成也遭了不测。且不说这消息的真假，现在咱们就议一议，今后咱们这伙人，要怎么办了？大家都说说吧，有甚说甚，这个时候了，就不要有什么顾忌了。” 几个将领都低头不说话，刘宗敏只好点名：“丞相，你先说说吧。” 牛金星被点了名，只好开口：“汝侯，如今的情势，鄙人也没有什么办法了。不论是在山间游走，还是去两广占地，也都只是能坚持一个时候而已。都这个时候了，我也就有话直说了。李岩的部队是越来越强了，不论是弓弩还是火器，都是精品且装备充足，兵士训练得法，军势森然，灵活自如。现在就是北边的清国，怕也不能给李岩造成多少麻烦了。所以，” 牛金星尴尬的一笑，无奈的说道：“还是大家商议吧。” 刘宗敏又看向了顾君恩。 顾君恩面沉似水，道：“不论陛下的消息是不是真的，咱们都应该南下去看看。即便陛下真的遭遇不测，还有汝侯主持大局。如今李岩南下，福建首当其冲，郑芝龙可是海龙王，李岩在陆上再厉害，他的万里海疆却是尽在郑芝龙的威胁之下。北有清国牵制，东有海疆威胁，南边还有南明残余，只要咱们坚持下去，李岩势必不能持久。若是能与郑芝龙联合起来，那胜算就会更大了。” 刘宗敏满意的点头，总算是有人给他出了个主意。至于宋献策，早就不所踪了，到底是投降了还是自己跑了，愣是谁也不知道。 史进才此时却是插话道：“军师说的有些道理，可是也不是全都有道理。李岩给他手下的兵将都分派了田地，就算是不收百姓的税赋，他的军队也能维持的下去。熬时日，肯定不是好办法。要想有一线生机，还是要分兵四出，各支部队到各地去袭扰、破坏才行。只有让李岩没办法掌控地方，才能达到消耗李岩的目的。” 他这个建议，人人都知道没有错，毕竟这些都是造反的老手了，当年他们就是这么干的。可是面对李岩，他们都知道其中的危险。不说他们现在骡马都扔的差不多了，就算是有些驴子和骡子，也跑不过李岩麾下的骑兵呀。现在李岩的骑兵有多少，他们可都见识过，随便一出手就是上千呀。要是被李岩盯上，他们还能坚持几天？ 再说了，在人家地头杀人放火，将来还有投降的机会吗？他史进才是李岩的叛将，没有回头路了，他们这些人可还想着能活到九十九呢，谁愿意跟他一起疯呀。所以史进才的建议过后，所有人都当没听见，无一表态。 第735章 乘火打劫 趁着这个时机，刘宗敏在当地百姓的带领下，带着部队寻小路南下。金声恒等人防备松懈，被刘宗敏给逃了出去。 不过这也不全是金声恒等人的错处，对于大梁来说，大顺的残余部众，可以南下，北上却是被严厉禁止的。因此黄得胜和周鹤在北方部署了严密的防线，而南边就交给了金声恒等人，所以刘宗敏带大部分人马逃脱包围，金声恒也只是被官降一级，留任后效。 不过金声恒等人也知道，这是大梁皇帝体谅他们的部队还在整编当中，小小惩戒一下。若是下次再犯，那肯定不会是这么轻飘飘的放过。所以他们都马上整顿队伍，急急忙忙的向刘宗敏的队伍追上去。 之前是因为有黄得胜的部队牵制，才让李自成他们不能全力渡江。现在他们摆脱了战斗力较弱的左家军，而且也只有全力南下这一条路，所以他们这次亡命的冲杀，终于从上游一处浅水地点冲杀过去。而负责江防的郑芝龙手下，多是当地的民团组织，无力阻挡刘宗敏的冲击，全部溃散逃跑。 而后续追上来的金声恒等人，在消灭和俘虏了一小部分敌人之后，也跟着过了闽江。不过很快，他们就被黄得胜的命令给制止了继续的追击，而是将重点放在了保卫这个渡河点上。虽然他们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对于新归降的部将来说，没什么比听命行事更好的选择了。 其实黄得胜这也是执行李岩的战略思想而已。有些事情，总是要有人来做的，让敌人来做，总要好过他们自己去做。破坏者是会遭到记恨的，而秩序的重塑者，则会得到所有人的赞颂。 大梁对福建的进攻没有进一步扩大，这让郑芝龙稍微放下了心，可以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同刘宗敏谈判。说实话，养活着刘宗敏的两三万人马对于富可敌国的他来说没有任何压力，可是他担心的是万一控制不住这些盗匪，毁了他的根本之地。所以他要谨慎一些，要看到刘宗敏等人的诚意，才敢做出决定。 而海上对于大梁的袭扰也基本停止了，因为他派出去的小部队损失惨重，半数以上都被歼灭在了海滩上。所以他意识到，靠小部队的袭扰已经没有什么效果了，反而让自己在不断的失血。以后要对大梁形成实质威慑，就不得不用大部队登陆作战了。虽然这是他极力避免的，可是现在的情况看来，他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不过现在是台风季节，船只要回港避风，船只也要修缮一下，让远航的水手能休息一阵，与家人团聚。等这次台风结束，趁着风向还合适，得赶紧准备北上的部队和登陆的地点了。当然，他也只能选浙江和南直隶的某个地点了，再靠北的地方，水文、港口等情况他们也不熟悉，自然不能冒险行事。 此时张翰的南下水师船队，也在台州入港，避开即将到来的大风浪。他麾下的舰船本来就是老旧舰船，经不得大的风浪，现在又装上了轮浆，估计抵抗风浪的能力会更差。所以虽然只是有台风的迹象，也只能先进港暂避。他现在倒是不想怎么去打击郑芝龙的船队了，而是希望新造的战舰能结实一些，否则一有稍大的风浪就不能出航，还叫什么水师呀。 在越来越大的海风中，张翰收到了来自开封的命令，要他马上率领舰队北上，去上海附近抗击荷兰人可能的攻击。 原来，由于大梁向南进军，以及与南明和郑芝龙的对峙，让南北货物贸易受到了很大程度的影响。尤其是江西地区的优质瓷器，浙江南直地区优良的丝织品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以至于荷兰人不能有效的利用他们的货船。 另一个缘由，就是郑芝龙控制着福建各个港口，势力庞大，也严重影响着荷兰人在东方水域的贸易自由。那么趁着现在中国改朝换代的好时机，荷兰人想要直接同新兴的政府取得联系，要求新兴的中国政权能同意他们在上海港口从事海洋贸易，而且是排他性的海上贸易。当然，荷兰人知道文明的照会不一定能达到目的，所以也发出了侵略的威胁。 这种事情，在十几年前他们就在厦门做过，不过被郑芝龙这个海贼给搅了局。而今天，他们要对付的中国新政权，恰恰正在和郑芝龙处于战争状态，而中国北方的水师实在太弱小，所以他们这次信心满满，一定要从中国新政权手中拿到独占的海贸权，以垄断中国的海洋贸易。 荷兰人从中国通译那里得知，大梁朝廷只有一支十几艘老旧舰船的小型海军，所以他们分外轻蔑。虽然知道大梁在陆上的实力强悍，可是在海上，他们却是十足的信心击垮大梁的海军。因此在照会的语气上十分强硬，不但威胁要攻击大梁的沿海港口，而且还发出了打击大梁所有海上贸易船只的威胁。 李岩可是不会接受任何威胁的人，当年如日中天的李自成他都毫无惧色，还会害怕只有几艘舰船的荷兰人？于是他当即给张翰下令，暂时停止对郑芝龙的袭扰，首先来对付这些目中无人的荷兰。 不过他也不是对海战一无所知的懵懂人，没有让张翰立刻就去与荷兰人作战，而是让张翰先到附近水域做好一切准备，侦察清楚敌人的实力，制定好作战计划。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水师的实力确实不强，所以马上给沿海各地发出了警戒的指令。有之前对玩忽职守军将的处罚，相信沿海各处应该能有效的防备荷兰人的袭扰和入侵。 本来李岩还找来汤若望，想要了解一下这个荷兰国的底细，可是汤若望从头至尾一直都在强调，荷兰是异端国度，是天主的弃儿，掰扯了半天天主教和新教的恩怨。而有用的信息，就只有荷兰虽然是刚从西班牙独立的国家，但造船技术一流，包揽了大部分的海上贸易份额。当然，荷兰的海军也十分强大，从而奠定了海上霸主的基础。 “郑芝龙还没有解决，现在又多了个荷兰国，海上的事情还真是不好弄呀。”李仲在汤若望离开之后叹息。 李岩却是坚决的说道：“再不好弄，也要把他们都捋顺了！海贸的利润这么丰厚，决不能让夷人独占了，更不能让他一家独占了。这场仗我们和他打定了，打十年，二十年，也要和他们打到底！” 第736章 小麻烦 李仲突然想起来，南直隶和浙江的海商们可是勉强投靠大梁的，要是荷兰人真的在海上截杀大梁海商的船队，会不会让这些海商心生怨念，对大梁的统治毕竟也会有些影响。于是他马上把这个担忧同李岩说了。 李岩却是一点儿都不在乎。道：“不妨事。荷兰人只是嘴上叫的响而已，要是他们真有那个实力和闲工夫，也不至于被郑芝龙制衡。大不了先把船停两年，不是还有濠境奥的葡萄牙人和小吕宋的西班牙人嘛，咱们的贸易断不了，反倒是荷兰人少了赚钱的机会。荷兰人要是不满意，就去找葡国和西国的麻烦，让他们先斗斗法去。等咱们把舰队建起来，保护南洋这样的短途航线，还是有把握的。” “希望如此吧。”李仲点头同意。之后又提议：“是不是让那些江南的官员给海商们打个招呼，让海商们有个心理准备。要是这些人没有耐心，闹将起来，少不得又会是一场风波。海商毕竟不同于边商，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上手的，损失了倒是可惜。” 李岩嗯了一声，道：“也好，也让那些参议们活动活动，不能只拿薪水不做事嘛。咱们也乘机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心怀鬼胎的。” 两人相视一笑，就把事情定了下来。他们都不担心荷兰人所谓的袭扰和入侵，若是荷兰人真的敢上岸的话，大梁的陆军会让他们再也回不了家乡。 之后李岩又给张翰一个命令，让他率领水师相机行事，目的以打击荷兰人的舰船为主，授权张翰全权处理海上交战事宜。至于对荷兰人的回复，也是简单的一句话：大梁欢迎平等的贸易往来，但是也有责任剿灭任何盗匪，好自为之。当然，给张翰的命令用的是信鸽，而给荷兰人的回复是走陆路，到达时间是存在差异的。 李岩把事情交代下去就不管了，毕竟那是在千里之外的海上，任何遥控指挥的想法都是愚蠢的。他不但要批示各种奏章，还要关注各种突发事件。 比如八天前，李牟就汇报，北京西南的回回就因为周围人吃猪肉，酿成了一场大斗殴，还死了人。由于涉及的人员众多，又有关宗教，所以请示李岩如何办理。李岩自然是以律法为准，那些回回，首先是大梁的子民，之后才是教民，律法自然不能有丝毫的退让，于是下令严办。 可是乱子却是更大了。由于大梁不禁止民间持有武器，仅仅是不允许将弓弩、长枪等拿上街，而佩戴的刀剑也必须挂于身上显眼位置，不能隐藏而已。本意是激发民间尚武精神，能够有自保的能力，免得重蹈整村的百姓被少许盗匪肆意屠戮的惨祸。可是现在却是方便了这些人抗拒执法，居然结团抵抗，杀伤前去缉拿犯人的衙门捕快。 这还了得？李牟正准备秋季的出关边市，扫荡蒙古草原的清国力量呢，哪里能让后方存在不安定因素。直接出动军队平乱，还动用了火炮，杀伤聚居的回回达到四百余，其他全部被抓捕。既然定性为叛乱了，那这些人自然要被发去做苦役，黄河的内堤坝还需要更多的劳动力来工作，不愁他们会吃闲饭。 可是这教派的问题，只要出事了，就不会只是一地的问题，而是涉及全国范围的大事。因此李岩只能给各地下文，让各地驻军关注当地情况，做好紧急处置的准备。尤其是开封附近，回回达到数万之众，当初李自成围城的时候，还组建了一个回回营来协防，不过李岩入主之后，就把回回营遣散了，因此更不能有一点儿轻忽。 还有盐商们，也是一个不小的问题。他们手中拿着数千万两的资金，不论向哪个领域投资，都会造成不小的冲击。虽然通过军队的威慑，让盐商们放弃了对借贷行的冲击，可是也不排除他们还会有其他方面的想发，也不得不关注。 除此之外，还有江南的富商大绅们，也在一起谈论密议，觉得大梁的税收太高了。以前大明的时候，商业和工矿业，几乎都是免税的，一个县每年的额定商税，不过百十两而已。可是现如今，各种商货都要交税，每年一个商家交的税，恐怕就有数百两了，比一个县的都多，所以他们都有些怀念前明的好处。只是摄于大梁的军威，只敢在嘴上说一两句而已。 当然，也少不了那些读了一辈子四书五经的书呆子，到头来发现他们几乎没有了做官的希望，也是怨气满满，少不得在乡民面前抱怨一二。不过这些人倒是最不成气候的，所谓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李岩也只是适当留意而已。不过李岩也没有打算放弃这些人，毕竟是读书识字的，让各地挑选一些老实堪用的，做个稚子蒙童的开蒙先生，也还是能胜任的。 他要关心的，还不止于此，还有军器局的生产，也有太医局的试验。 火炮坊造出了架退火炮，提高了火炮的连续发射稳定性。可是架退装置太笨重，只能用在巨型岸防大炮上，离野战炮的使用还有不小的距离。现在火药的配方试验基本结束，找到了合适的******和爆炸药配方，提高了射程，也增强了爆炸威力。但是，火药坊对于更强威力的火药发现，却没有停止，还在继续探索试验。 而太医局，经过两年多，上百次的秘密解剖和手术，终于把内脏、血管和骨骼分布完全搞清楚了。并且基本实验成功了在针灸加麻醉情况下的肠、胃、肺、肝、胆等处的损伤处理，不过心脏依然是难题，心脏受伤依然是无能为力。 但是太医院的试验依然是由何大夫秘密进行，粗浅学得手术技能的医士也不过六七人而已，要推广还需要很长的时间。而且要让其他医者和百姓破除对开刀动手术的恐惧，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所幸的是，李岩已经让太医局的太医开始收徒传艺，增加合格大夫的数量，将来在各县开设太医局分院，也能让百姓们少一些求医问药的痛苦。 当然，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福建方面的动向，毕竟这算是大梁一统天下最大的障碍了。本来他想让刘宗敏去给郑芝龙捣乱去，可是据最新情报，似乎两者有合作的迹象。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再等下去了，应该尽快南下，把郑芝龙的根据地解决掉。即便郑芝龙继续在海上抵抗，也是无根之萍，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 至于张献忠的残部，虽然已经退到了云南贵州一带，试图联络当地土司继续作乱，可是不是每一个土司都有挑战中原王朝的胆量，大部分还是愿意坐等天下太平。而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东奔西跑，队伍中已经有不少将领厌倦了征战，都开始秘密接触大梁军将，准备随时反正，归顺大梁。 大梁的一统天下，也就是这两三年之内的事情了。 第737章 时间差 三天之后，大风浪天气终于过去。这次的台风中心在福建，浙江这里只是受到一些影响，刮大风，下大雨而已。既然大风浪已经消散，他就要马上北上，去执行打击荷兰人的新任务。 说到荷兰人，他还是比较陌生的。毕竟之前的对外贸易港口只有广州一地，即便是泉州，也是在郑家的控制下，不会允许西洋藩人进港的，他们这些北方的水师，就更没有机会见了。好在他的水师中已经有了一些骆淼泫的手下，其中有几个见过一两艘外藩舰船，也能让他咨询一二。 不过这些水手也只是泛泛而谈而已，他们也只是远远的看见过，根本就没有见过西洋战舰的作战，更没有与之交战过。因此究竟要如何作战，也只能由张翰他们自己考虑了。以西洋战舰的大炮数量来说，想要靠近到两百步的距离是十分危险的，所以他们船上的抛石机和火罐就基本失去了效用。几门三寸弗朗基炮又威力太小，因此剩下的办法，也就只能是炸药快船了。 张翰率领舰队来到了金山卫，向当地驻军获取荷兰人的情报。得到的消息是荷兰人来了四条巨舰，现在还都在长江出海口外停着呢。而且荷兰人的使者，也还在上海县，等着皇帝给他们的回复。 张翰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虽然有欠堂堂正正，可是面对提出非分要求，而且还扬言要入侵的外藩，根本就不需要堂堂正正。于是他们在补给了淡水和粮食蔬菜之后，马上就连夜启程，去寻找荷兰人的舰队。 第二天一早，荷兰人发现一支中国式帆船舰队出现在他们的南方。不过他们并没有怎么戒备，因为他们还没有收到中国政府的答复。在他们的印象中，中国人都很讲规矩，在没有宣战，或者没有被入侵之前，是不会主动做危险举动的。他们觉得这支舰队或许是来与他们接洽的，甚至可能是给他们来送补给的也说不定。总之，在开战与否这件事上，他们是掌握有绝对主动权的，根本没想到会被偷袭。 而此时，他们的后续舰队还没有到达呢。他们这四艘都是武装商船，是在台湾装货的时候被派来的，也就是说，他们的这次行动，完全是台湾总督的临时决定而已，根本没有得到巴达维亚（雅加达）的授权。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台湾就是他们上次攻掠澎湖时，败退之后顺手占的，殖民作战嘛，能占一个算一个，事后少不了金钱和爵位的奖赏。 荷兰水手们看着中国的船队靠近，才发现原来是内河或是近海用的明轮船，他们就更放松了，这种舰船，攻击力很差，不会对他们的舰船有多少威胁。于是，他们甚至都没有收到张帆起锚的指令，依然在原地停留着。看着中国船队越来越近，他们甚至向中国人招手叫嚣，让那些中国人给他们送些新鲜水果来。要不是摄于中国陆上的实力，他们早就已经登陆了，哪里还会在海上吹海风。 荷兰人看着中国船在两百步之外停下来，然后从大船上开始往下放小船。水手们欢呼雀跃，他们终于能吃上新鲜水果了。可是有一些人却是有些疑惑，因为那小船只有船头放着货物，这个比较奇怪。而且小船入海之后，也没有马上向他们驶来，而是向两边散开，像是在调整距离一般。 终于，一个舰长发现不对了，于是立刻示警，让水手们起锚杨帆，准备作战。水手们很有素质，虽然有些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接到指令之后还是快速的向他们各自的岗位跑去。炮手们赶紧去炮位，准备炮击，几个水手猿猴一般在桅杆上攀爬，准备解开捆绑着的风帆，铁锚的铰链已经开始铰动，铁锚在慢慢收起来。可是一切都似乎有些晚了。 数十艘小船已经开始加速，也是明轮船，桨叶打着水花，一会儿之后速度已经加起来了，像离弦之箭一样，快速的向他们冲过来。而且越是接近，他们才看清楚，小船的船头上有一排长长的铁钉，明显是用来钉住他们的船身，用来纵火的。而同时，那些中国大船，也在明轮的驱动下，快速的向远处逃窜。 此时水手们还在拉着绳索，船帆还没有张开，铁锚也还没有出水，船只还没有动力，依然停泊在原地。虽然炮窗已经打来，可是中国纵火小船的速度太快了，根本没法儿瞄准，只能预估着打提前量。可是等他们把火炮仰角和方向都调好了，装上弹药之后，中国纵火船早就不在他们预估的范围之内了。 船舷一侧的十几门火炮稀稀疏疏的发射了几下，算是用炮声给中国人一点儿震慑吧。更多的人，则是在准备清水，打算把中国人的纵火船扑灭，虽然不一定管用，可是总比大炮有用。军官们则是拿出了他们的火铳和手铳，打算给一会儿弃船而走的中国水手一些教训，同时大声催促着水手们加快速度。 但是无论水手们如何着急，各种绞盘的速度也不会提高多少。布帆才刚张开一点儿，就听到船体发出咚咚的响声，是中国纵火船钉在了他们的船体上。此时下层炮窗中的水手观察中国纵火船的位置，开始吧一捅捅的水浇下去，而甲板上的军官，也用手铳开始向中国人俯射。 可是中国人船上有人举着盾牌，而且还是包着铁皮的盾牌，铅弹打在上面叮当作响，却是没有任何效果。他们只看到中国纵火船在他们的船下停了一会儿，之后又奇怪的划着轮浆向后退去，而留在他们船体上的那一小部分，却开始冒出淡淡的烟雾。可是几桶水浇在上面，烟雾一点儿不受影响，还是淡淡的冒出，但是也没有发现火苗。 荷兰人终于没那么紧张了，既然没有看到火苗，说明他们的应对起作用了，只要再继续浇水，他们的舰船就没有被烧毁的危险了。他们心中鄙视，新兴的中国政权真是门外汉，以前明军的水师纵火，都是早早就把纵火船上的材料先点燃，然后才钉在敌人舰船上的，新政权的水师，却是在最后才点火，而且还急着逃命，实在是胆小。 还没等他们高兴一会儿，轰隆轰隆的爆炸就从船下传来，接二连三的爆炸让船体剧烈的摇晃起来，不论是甲板上忙碌的水手，还是在炮仓中依然摆弄火炮的炮手，全都被甩到了地板上。同时在底仓的水手，则是急声报告，船舱漏水了！ 第738章 俘获一艘 在报告的同时，底仓的水手们已经开始以最快的速度紧急处理，用备用的木料，开始堵住船舱被炸开的破洞。虽然被炸开的破洞只有二尺大小，可是这是被炸弹炸开的，破洞周边的船体也出现裂纹，冒水的面积要大的多。而且被炸开的又是水线位置，海水瞬间就涌了进来，堵漏的难度不小。 而荷兰舰船又没有水密隔舱，涌进船舱的水没有被有效的阻隔，一旦不能及时堵漏，船只的下沉几乎无法阻挡。这一点，比起有水密隔舱的中国舰船要差的多。因为水密隔舱可以控制进仓海水的最大量，当船只其他隔舱提供的浮力与船只和进入船舱的海水重量平衡之后，船只就不会再下沉。 在这个混乱的时刻，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又一次持续的传开，这一次的爆炸，是对停泊于北侧两艘舰船的攻击。因为这毕竟是火药船，两船之间要有一个安全的距离，所以每艘荷兰船都只有两到三只炸药船关照，剩下的几艘火药船，就从两艘敌舰的间隙或是两边向北边的敌舰冲去。 但是北边的荷兰舰船毕竟有更充裕的时间，已经有了一些动力，做了一些规避的动作。尽管火药快船的舵手极力掌控方向，可是也只有两支钉住了一条敌船，另一条敌船运气太好，居然有一颗炮弹将一艘火药快船船击中，而且躲过了另一艘火药快船的冲击。 失准的火药船，只能先向远处驶离，尽量避开敌舰火力强大的两侧，等待机会再次冲击。而在远处观察的张翰，也从望远镜中观察到了战果。本来能在福船上炸出七八尺直径大洞的炸药量，却只在荷兰战舰上开出两尺多的小洞。 “再次攻击！重点还是南侧的两艘。战舰北移，打击靠北的两艘敌舰。”张翰马上下达了二次攻击的命令。他必须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把这些荷兰战舰都留下。这次是占了偷袭的先机，若是当面锣对面鼓的交战，他可没有必胜的信心。 运输船把第二批火药快船放了下去，而四艘战舰则脱离大队，向东北方向绕行，去追击乘风北逃的两艘荷兰战舰。这两艘战舰，一艘毫发无伤，风帆张开了半数，白帆被风吹的鼓鼓的，速度不慢。而另一艘，则是被炸了一个破洞，速度慢了不少。 攻击再次开始，张翰的担忧成了现实。虽然南侧的两艘荷兰战舰受到了损伤，速度很慢，可是也对火药快船有了提防。荷兰人的侧弦火炮这次可不是摆设了，虽然命中率依然不高，可是这次改为发射开花弹，开花弹不少都能在火药快船的附近爆炸，对船速和方向影响不少。更有两艘火药快船，直接被火炮命中，快船被击毁，上面的士兵都被掀到了海中。 就是快船钉在了荷兰战舰上，荷兰人也没有束手待毙。他们不再是浇水和打火铳，而是点燃开花弹扔下来，来杀伤快船上操作炸药的士兵。他们知道，这些开花弹对他们的战舰损害有限，而中国快船上的炸药却是对他们有致命威胁。 水师这次投放了十条火药快船，可是最终完成爆炸任务的，却只有区区三条。海面上漂浮着一片片的碎木板和水手，因为那些无人操作的快船，都成了荷兰人的靶子，被炮弹打成了碎片。好在荷兰人没有斩尽杀绝的意思，没有用开花弹继续轰击水上漂浮的大梁水兵，才能让水手们甩脱身上的锁甲，向远处游去，等待救援。 追击的张翰留下两艘战舰对付受伤的一艘荷兰舰艇，他带着两艘战舰快速向逃逸的敌人追去。船舱中的水手们奋力的摇着曲柄，将轮浆驱动的更快，硬式风帆也调整到了最好的角度，与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张翰指挥着战舰，一直都在荷兰人的侧后方追击，即便是追到了两百步之内的距离，也让荷兰人数十门侧弦火炮没有了用武之地。不过荷兰人也奇怪，船尾了两门火炮也一直没有发射，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直到后来他才知道，欧洲的战舰交锋，往往都是在距离百步，甚至是五十步之内才相互开火，比的就是谁的火炮多威力大，还有谁的战舰更加坚固，水手意志更加坚强。他们的战争，都是硬碰硬的蛮牛式对撞，没有丝毫取巧的地方。 敌人的心思，他也没有兴趣猜测，等距离接近到一百五十步之内，他就下令船头的抛石机全力发射。敌人不反击，他们却没有放过这支敌舰的意思。 船头在高速行驶中被海波撞的上下颠簸，发射出去的火罐自然不会像在陆地上那么有准头，大部分的火罐都落在了敌舰周边的海水里。可是挡不住抛石机的发射速度快呀，两艘船四架抛石机，一刻钟能发射出数十个火罐，总有一两个能落在敌舰上。 荷兰人也不傻愣着等距离更近了，看到火罐落在他们周围的海里燃起大火，知道这是拼命的时刻了，船尾的两门大炮也终于开始发射了。可是前装火炮的发射效率，在颠簸的大海上，远不如抛石机来的高效。 一刻钟的追击对射，终于有几个火罐持续落在了敌舰的甲板上，涂了油脂的绳索快速燃烧起来，荷兰人终于没有办法再次扑灭甲板上的火势。甚至有一个火罐落在了舰尾炮的附近，将放在甲板上的开花弹点燃，炸死炸伤了周围二十几个水手士兵。绳索被烧断，船帆没法固定，开始在海风中剧烈晃动，高耸的桅杆把船带的左摇右晃。不但舰船动力消失了，而且还有将船只倾覆的危险。 终于，荷兰人屈服了，他们一边挑起象征投降休战的白旗，一边派出水手爬上桅杆，把风帆从桅杆上弄下来，同时还在全力破灭甲板上的大火。 而张翰这边的追击舰队，也不是毫发无伤。荷兰人的炮手素质相当高，也有几颗开花弹打在了他们的甲板上，杀伤了十数个水手。而且张翰的坐舰，两次被击中同一侧的轮浆，虽然轮浆上加了防护，可到底是后安装的，不够结实。被击中两次之后，防护脱落，导致轮浆损毁。好在马上荷兰战舰就投降了，否则还真不好说后面的战事会如何发展。 第739章 偷袭亦被偷袭 但是另外两艘战舰却没有那么幸运了。 开始的时候也是很顺利的，荷兰人的受伤战舰速度慢，大梁的两艘战舰很轻松的就一前一后夹住了敌舰。半刻钟之后，荷兰人可能觉得没有逃脱的希望了，于是打出了白旗投降。 大梁水师放松了警惕，在荷兰人船尾的战舰稍微加速，来到荷兰人的侧面，放下几艘小船，载着水手和士兵，打算去掌控荷兰人的战舰。可是就在小船刚入水的时候，荷兰人的侧弦火炮突然开火。先是底层火炮打水线，接着中间的火炮打船腹，最后甲板的几门火炮向大梁战舰的甲板开炮。 荷兰人是蓄意为之，因为下面两层的甲板炮都用的是实心弹，用来破坏大梁战舰的船体，而甲板上的火炮用的是开花弹，用来杀伤大梁战舰上的水手和士兵。与此同时，荷兰人的舰首炮也开始向依然在他们前方的一艘大梁战舰开炮，同时将收了一半的风帆又张开，并且开始调转方向，企图用侧弦来面对大梁的战舰。 被击中的那艘大梁战舰瞬间就失去了作战能力。不但一侧的两个轮浆全部毁损，船上近四十水手和士兵受伤或阵亡，而且船体被打出了五个破洞，汹涌的海水咆哮着灌进船舱。 即便他们的战船有十几个水密隔舱，可是有一颗炮弹正好击中了水密隔舱板的位置，双方当时距离只有三十步，实心弹巨大的动量把水密隔舱板也打破了，所以他们损坏了六个水密隔舱。 这让他们的战舰开始快速下沉，舰长得知损坏情况之后，只得命令水手抓紧时间把死伤者拖上小船，不得不悲愤的下达了弃船的命令。即便是如此，在战舰下沉的过程中，在同伴们抢救转运伤员的同时，没有受伤的士兵们自发的冲到了抛石机的位置，向卑鄙诈降的荷兰人发射出一枚枚复仇的火罐。 但是这些人基本都是其他岗位的士兵，而且船只在下沉，又是在巨大的仇恨中作战，所以命中率却是不高。倒是在荷兰战舰前方的大梁战舰，发射的火罐和开花弹给狡诈的荷兰人造成一些伤害。不过荷兰战舰在转向，前面的大梁战舰为了避开荷兰人强大的侧弦火炮，也开始加速前进并转向，要绕一个更大的圈子，去荷兰人的后方继续作战。毕竟船尾有舵杆，若是被敌人打断，就失去了调转方向的能力，那样会更危险。 也就是在同时，张翰听到了激烈的火炮声。他没用望远镜就能看到，自己手下的一艘战舰被击中，看起来怕是保不住了。他此时还不知道是荷兰人诈降，但是他的士兵已经上了那艘投降的荷兰战舰，为了防止意外，他又一次加派了人手，要确保船上的荷兰人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与此同时，他又下令，让没有受伤的战舰赶去增援。而还在远处，监视着快要下沉了的两艘荷兰战舰的五艘支援船，也派出了三艘过去增援。此时他们已经把返回的火药快船收回，又给船头装上了备用的火药船头，他们要赶过去，为自己的同袍报仇。 而荷兰战舰的运动方向，却是正好与四艘在远处游荡的火药快船接近。火药船上的士兵们都看到了发生的事情，狡诈的荷兰人居然诈降，还击伤了一艘自己的战舰，他们马上开始了冲击，要为死伤的战友报仇。 不过此时的荷兰人，恐怕也是同样的心情。中国人也是不宣而战，突然偷袭的，他们也是抱着一腔的怒火在作战。恰巧，大梁爆炸船来的方向，正好是没有发射过火炮的一侧，这一侧的火炮全是装好了弹药的，正好节省了时间，直接紧张的调整火炮的角度。不过对于这种高速运动的小目标，能不能打中，最重要的还是看运气了。 而此时，下层甲板的一个炮窗，一排水手和士兵们紧张的传递着水桶，把从底仓打上来的海水倒出去。他们的受损部位已经被成功的堵上了，但是船只载了十数吨的海水，速度自然要大打折扣。尽量减小载重，对于他们能否逃脱性命，尤为重要。当然，要不是他们的船舱堵漏成功，他们也不会冒险向阴险的中国人开炮，毕竟没有人不想继续活着。 火药船上的士兵们奋力的划动这轮浆，把速度提到最快，舵手则是紧张的调整着方向，完全不顾偶尔从头顶飞过或是在近处爆炸的敌弹。其中一艘火药船被击中，瞬间就变成了碎片，船上的士兵被抛落在海中，其他三艘船继续快速冲击，不受丝毫印象。眼看着离敌舰越来越近了，士兵们都做着最后的准备，甚至有一艘炸药船的士兵提前拉着了发火管，等船一钉住敌舰，他们就立刻条船逃走。 轰隆一声巨响，荷兰人还来不及抛出开花弹袭击炸药船，就被炸出一个大洞，底仓的水手们又开始了紧张的堵漏作业。另外两艘火药船，一艘上的士兵被荷兰人的两枚手抛开花弹全部击落水中而没有起爆，另外一艘，虽然也被一枚开花弹光顾，但是受重伤的顾阿三还是用最后的力气扯掉了发火绳，最终给敌舰造成致命的杀伤。 因为他们的位置离上次敌舰受创的位置很近，这次的爆炸不但给敌舰开出了一个新破口，而且还把刚堵住的破口再次震开。如此一来，这艘荷兰战舰就同时有三个破口，海水汹涌而入，船只快速下沉，海水的巨大压力，让荷兰水手再也不能将破洞堵上。 船上的荷兰人知道，他们的战舰要沉没了，于是不再徒劳的抢救，都赶紧抢着坐上船上的小艇，还是逃生要紧。那些没有能在小艇上占到位置的人，则是抱着木桶，木板这些东西跳入海中，谁也不知道要在海里漂多久，没有一点儿辅助物品，那是必死无疑。至于中国人对他们惩罚，他们没有时间考虑，能活得一时算一时。 一会儿之后，围拢过来的大梁水师船只，先放出小船去抢救他们自己的同袍，而在海上乘坐小船试图溜走的荷兰人，自然也不会被放过。一艘辅助舰艇追了上去，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直接把荷兰人的小船全部撞翻，不能让他们逃了。 第740章 十年战争 荷兰偷袭船在持续的下沉，不论是荷兰人还是跳船逃生的大梁水兵，都在奋力的向远处划船或者游泳，避开船只下沉即将造成的漩涡。 而大梁的水师也很有经验，数十艘小船也外围游弋，没有过于靠近。但凡有靠近他们船只的荷兰人，船上的士兵并没有救援这些荷兰人，而是把这些泡在海水中的荷兰水手驱赶开，同时也不让他们离开这一片水域。 两刻钟之后，荷兰人的三艘战舰都全部沉下去了，最后被击毁的荷兰偷袭船，也只不过有一根桅杆顶露在水面。 在海水中游弋的小船开始在漂浮在海面的上百人中间穿行，搜寻着他们自己的同袍。在水中扑腾的人很好辨认，只要看头发颜色就行，荷兰人的发色基本都是红色，远远的就能发现哪里有战友，哪里是敌人。 一会儿之后，小船就救上来了十二个自己人，这还不到两个炸药船的满编人员，失踪的其他士兵，恐怕是没有来得及脱掉身上的锁甲，已经沉入海底了。 大船上派出联络船，向张翰汇报了情况。他此时已经转移到了另一艘战舰，作为自己的旗舰。他看到时机差不多了，紧绷着脸下达了命令。得到命令的信号兵，发射了两颗红色的信号弹。 看到信号弹之后，数十艘小船开始缓缓的由外围向中间移动。经过那些漂在水中的荷兰人时，船上的士兵或是用弓弩，或是用手铳，或是用长刀，毫不留情的将敢于偷袭的荷兰人杀死。半刻钟之内，那一片的水域就被染成了红色，三五成群的尸体漂浮在海上。 还没有被杀死的荷兰人都向远处游去，可是他们游得再快，也快不过小船的速度。而在另一片海域中的两艘沉船的荷兰水手们，则是惊恐的看着这场屠戮，他们不由自主的聚在一起，似乎准备着反抗。在被俘的战舰上，那些被绑着的荷兰俘虏们，则是无助的念道着经文，给遭受厄运的同伴祈祷。 终于，荷兰偷袭船沉没的海面再也看不到活着的荷兰水手了，小船和大船才转移阵地，向另外两艘荷兰战舰沉没的地方驶去。 聚在一起的两百多荷兰水手惊恐万状，他们此时一点反抗的武器都没有，聚在一起只不过是让中国人更容易展开杀戮而已。好多人都在诅咒残忍的中国人，而更多的人则是在咒骂仓促发动战争的台湾总督欧沃德。中国新政权的水师并非像他们认为的那样不堪一击，相反却是相当有战斗力。 但是这次中国人却没有开始屠杀，而是比划着让他们游过去，送他们上大船。由于没有通译，他们之间也只能用肢体语言进行交流。 荷兰人刚刚见识了对他们同伴的屠戮，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大梁的水手们也不着急，就在不远处等着。他们其实也不敢靠近，毕竟荷兰人聚集了两百来人，若是贸然靠近，他们的小船被荷兰人掀翻的话，那也是相当危险的。 他们能等，但是荷兰人却没有多少时间了。刚才的杀戮，海水的中的血液很快就会把海中的鲨鱼引导过来。所以荷兰人在短暂犹豫之后，就有人开始松动，试着向小船游过去。虽然为了安全起见，被救上小船的人都会被捆绑起来，可是却并没有被伤害。 荷兰人看到先行者没有生命危险，其他人也终于向小船游了过去。毕竟呆在海里同样有生命危险，一旦嗜血的鲨鱼群过来，还呆在海里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而且他们也明白过来了，中国人对于他们同伴的痛下杀手，也只是对他们同伴诈降的惩罚，对于他们这些没有劣迹的人来说，中国人还是比较克制的。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张翰收到汇报，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于是下令返航靠岸。俘虏都分批被收容在各个舰艇中，那艘被俘的荷兰三桅战舰，则是被拖着返回。荷兰战舰上的布帆虽然还留下好多面，可是这些风帆的操作比硬式风帆复杂的多，光是各种绳索就有上百条，不是他们的水手能操作的了的，又不放心用那些荷兰俘虏，只能是一路拖行了。 张翰他们的舰队回到松江的时候，荷兰的使者才刚收到大梁皇帝的回书。大梁也没有为难荷兰使者，准许他们的那艘单桅帆船回航。而此时的台湾总督欧沃德，也才刚拦下从日本回来的两艘商船，还没有下达出发的命令，就收到了四艘战舰全军覆没的消息。 这下欧沃德不敢擅自做主了，赶紧给巴达维亚的东印度公司理事会汇报。之后得到更多详细的消息，也一并报告给巴达维亚总部，并且给出建议，要在海上严厉的打击中国商船，让中国不能从海上得到利润。同时他也建议，可以同海盗一官（郑芝龙）合作，共同对付中国的新政权。 不过由于海路遥远，传递消息的速度相当缓慢，等荷兰东印度公司终于做出反击的决定之时，中国的局势已经发生了更大的变化，这导致了他们的又一次惨重损失。 而大梁这边，也没有因为一次的胜利而放松警惕。除了让沿海各地继续加强戒备，继续修建陆上炮台之外，也加强了对海商们的护航工作。凡是海商出海贸易，都要约定日期，聚集成群，之后由水师派出舰队护航。当然，护航不是免费的，是需要缴纳护航费的。 同时，大梁还开放了上海的港口，允许除了荷兰人之外的其他外国商船前来贸易。上海也得益于此，在短短三年之内，成为亚洲最大的贸易口岸。而排除荷兰的做法，又进一步加深了中国与荷兰的矛盾，使双方海上的冲突进一步升级，在南洋贸易航线上的相互厮杀频繁的发生。 中何之间的大规模海上冲突持续了十年之久，直到荷兰人在南洋损失了超过东方舰艇数量的一半之后，才终于承认失败。荷兰东印度公司主动向中国政府寻求谅解，才终于结束了这场被后世称为“十年战争”的时期。 也因为荷兰人在南洋的惨重损失，使其在全球范围内的航运事业受到很大的削弱，在与英国人的斗争中终于处于下风。终于在三十年后，失去了其海上霸主的地位。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大梁在这次海战中获得的最大好处，就是他们终于可以实际观测荷兰人的战舰，从而为大梁新战舰的开发和建造提供了模板。也为十多年之后大梁海军的强大，奠定了基础。 第741章 郑芝龙的故智 当大梁对福建正式发动攻势十天之后，郑芝龙就决定要投诚了。之前坚持的要掌控广州的条件也不提了，他没有同任何人商议，就派出了使者，向大梁表达了愿意投诚的意愿。因为仅仅是十天时间，郑芝龙的部队已经完全崩溃了。 他们刚开始还组织部队在城外野战，可是大梁的火箭弹如雨点般砸在军阵中爆炸之后，军阵立刻就会溃散。而后被大梁的骑兵从两翼追击，要么死，要么降，只这一战就有近万的福建军兵投降。而据城死守也没有任何效果，再坚固的城墙，也经不住大梁重炮的持续轰击。 仅仅十天时间，大梁的军队就从延平沿江一路打到了闽侯，直逼福州，把郑芝龙重兵把守的沿江防线打了个七零八落。一旦福州失守，郑芝龙的陆上兵力就大半不复存在了，他还拿什么来守卫他的老巢泉州？ 至于逃过来的大顺残余刘宗敏所部，那就更是指望不上了。这些家伙，给郑芝龙的建议，居然是放弃大城，进山与大梁周旋。真是可笑，他郑芝龙是海里的蛟龙，进了山里还能有什么作为。与其进山，还不如扬帆出海呢，至少在海上他还是有些自信的。 不过郑芝龙到底是海商出身，知道买卖是需要货物和市场的。福建，乃至是整个大陆，既是他的货源地，又是海外物资的大市场。没有了大陆，他从哪里弄来瓷器丝绸？没有了大陆，他把香料宝石稻米卖给谁？一个小小的日本可不能让他养活手下数万水师，而且随着利润的锐减，他手下的那些重将，是不是还愿意追随他都是个问题。 所以趁着现在手上还有些筹码，赶紧向大梁投诚，说不定还能有个好个的职位，保住自己的万贯家私，保住能让他富可敌国的海贸船队。 与此同时，他也召集了他的手下，宣布向大梁投诚的事宜。当然，刘宗敏的人不在邀请之列。 郑芝龙看着手下的众将，缓缓的说道：“我已经派出了使者，正式向大梁投诚，你们谁有不同意见？” 在座的都是人精，不但是海寇，也是海商。其他的大道理不用多讲，继续与大梁敌对，除了让他们散尽家财之外，没有其他什么好处。所以此时，大家都默默不语，算是给郑芝龙投了赞成票。 不过也有例外，郑森看众位叔伯辈都没有异议，站起来抱拳问道：“父帅，李岩给的条件是什么？” 虽然郑森在国子监上过学，可是也不算是地道的儒生，毕竟他是跟着郑芝龙在海上搏杀中长大的，没有那么迂腐。再说了，改朝换代的时候多了，也没见那么多忠直之士殉国的，当初李自成打进北京城，给大明殉葬的臣子已经不少了，大明也不缺他一个忠臣。所以问的问题更为实际。 郑芝龙无奈的笑了，摇头道：“哪里有什么条件，这是城下之盟，咱们没有谈条件的资格。战报你们都看到了，在陆地上，咱们是没有一点儿奈何了。” “去台湾怎样？”郑森又提议：“荷兰总督的使者不是刚走嘛，既然咱们两家联手了，咱们以台湾为基础，总能逼着大梁开出更优厚的条件，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郑芝龙扫视着下面的众将，见还是有几个似乎是动了心的。于是摆摆手，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使者已经派出去了，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下了。鸿逵，你布置一下，把刘宗敏等人拿了。阿彩，你布置下去，让水师准备停当，等荷兰人的战舰来了，尽量迫降他们。要是不成，就烧了了事。这两样，是咱们给新朝的见面礼，不要办砸了。” 郑鸿逵和郑彩两人领命，之后众人都行礼之后各自散去，私下里去交流这个比较突然的消息去了。 此时郑芝龙才不满的教训：“一点儿城府都没有！心中就算有什么想法，也要私下里说嘛，怎么能在众人面前说嘴？” “难道父帅真的没有考虑过？”郑森有些吃惊的问。 郑芝龙沉默了一会儿，才慎重的说：“形势比人强啊。没有大陆，咱们能养活这么多人马船队吗？不说其他，手下的各级将领，哪个不是家资巨万，谁没有几条船只跑买卖的。你让他们放弃现成的好买卖，去台湾从头再来，有几个人愿意去？” 郑森也沉默了，这些都是实际情况，大明已经完了，大明的旗号已经不能聚拢人心了。 可是此时，郑芝龙却是语气一转，道：“不过你也可以私下去联络，没多有少，总有几个愿意出去闯一闯的。你带着他们去台湾，不管是与红夷共治，还是把台湾整个夺下来，自立为王也好，献地求封也罢，这就看你们的本事了。咱们郑家，不能把货都放在一条船上，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郑森犹豫了片刻，才犹豫的问：“只孩儿一个去吗？” “对，就你一家子。”郑芝龙点头：“去的人多了，反而麻烦。你弟弟们，就跟着我好了。” 郑森郑重的点头：“孩儿知道了。有孩儿在外牵制，李岩定然不敢轻慢我郑家。” 郑芝龙却是摇头，告诫道：“你要记住，不要急着与大梁为敌，要先立定跟脚。没有稳固的后方，就算能逞一时之威，也不过昙花一现而已。两个多月前，大梁的水师一下就解决了四条红夷炮舰，我看大梁是不会轻视水师的，你的路，不好走呀。只要你记住，不要一味逞强，做意气之争，凡事深思，利益为先，你，还有我们郑家，就都吃不了多少亏。” “孩儿谨遵父帅教诲！”郑森跪下来，满含深情而坚定的说道。 “起来。”郑芝龙让儿子起来，吩咐：“趁着信使往来，还有些时间，你抓紧去联络。多找那些没有多少家底，悍勇不羁的人。水手船匠，也都不能少了。对了，也要带些妇人过去，阴阳调和，方能长久。至于战舰商船，你看准哪条，就带走哪条。” “谢父帅，孩儿这就去准备。”郑森躬身施礼，反身就走，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郑芝龙看着儿子挺拔坚毅的背影，欣慰的抚恤微笑。无论如何，他郑家，总会有一支成为世家大族，将辉煌延绵下去。他郑芝龙，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第742章 事无巨细 不过郑芝龙还是低估了大梁的信息传递速度，也高估了他在福建的权威。 当福州得知郑芝龙向大梁派出信使，商谈投诚事宜的消息之后，当天就打开城门，派出信使，等待大梁官军来接收城池。福州一投降，就像倒了头一张多米诺骨牌似的，福建还在郑芝龙控制下的各个城镇，除了泉州，在收到消息的同时就张贴布告，宣布归顺大梁，并废除大明弘光年号，改用大梁安平年号。 也就是郑芝龙派出信使五天时间之后，开封的李岩就收到了郑芝龙愿意投降的消息。他没有浪费一点时间，第一时间就授权黄得胜全权处置郑芝龙的投降事宜，并且同时指令，郑芝龙手下的船只，不论是商船还是战船，全部就近靠港停泊，将船只和水手登记造册。 “通知张翰，让他派人，同骆淼泫以最快的速度南下，去接管郑芝龙麾下的船队。毕竟骆淼泫跟郑芝龙的船队打过交道，多少也知道一些内情。情报司也要配合，把郑芝龙麾下的人手尽量摸清楚，免得郑芝龙藏私。”李岩想了一下，又吩咐：“等确实把郑芝龙的武装控制之后，就早些让郑芝龙来开封。至于他的兄弟们，暂且不用动。” “属下领命。”孙四福抱拳应承。 骆淼泫此时已经从吕宋回来了，虽然带回来两个船匠，不过都是吕宋本地人，只建造过小型商船，战舰却是没有建造过。葡萄牙的战舰，都是在本国建造的，在南洋殖民地，最多就是修缮一下而已。 不过现在有没有西洋船匠已经不重要了，有了荷兰人被俘的战舰，中国船匠有了参照物，自然能够造出西洋战舰。不过这需要时间，不但战舰的构造需要摸索，还要等待合用的大木料。 李仲笑着说道：“原以为郑芝龙还会坚持一段时间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投降了。” “他是聪明人，明白没有了大陆这个支点，他无论如何都长久不了。”李岩轻松的说着。 他现在心情不错，郑芝龙这一投降，两广贵州就没有什么阻力了，接下来就是收拾躲在四川云南的大西残余了。而且五娘又怀孕了，这也让他心情愉悦。毕竟只有一个儿子，终究不保险，万一有个闪失，就像长子元斌一样夭折了，那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天下，说不定又要乱了。 李仲也不再说郑芝龙的事，而是说起了蒙古方面的担忧：“据李牟奏报，骑兵同商队进入蒙古已经一个月，可是没有见到一个清军。即便是与清国关系密切的科尔沁部，这次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敌意。是不是有些奇怪呀？” “吴三桂那里也没有消息？”李岩依旧轻松的问。 吴三桂、高第、白广恩他们早就想向大梁投诚了，可是李岩觉得时机还不到，就让他们先继续与清国虚与委蛇，所以清国方面的消息，从吴三桂等人那里也能得到很多有用的情报。 李仲道：“还是一个多月前的消息，只说清国的议政大臣还在商讨。看来清国对吴三桂他们的戒备已经很深了。” 李岩笑了笑，说：“不用想那么多了。不管他们是想什么阴招，还是想休养生息，咱们都不怕他。蒙古人都清楚，他们已经不可能再打进中原来抢东西了，贸易就成了他们获得财富和生活品的唯一方式。清国和那些部落首领们不论用什么手段，他们同底层牧民的矛盾都会更深，那是他们自掘坟墓。至于他们的袭击，只要将领们没有头脑发昏，是不会有问题的。” 李仲也笑了起来，点头道：“嗯，是这个道理。”之后又提出了一个新问题：“还有一个问题，咱们火炮铸造用铜量太大，几处矿山的产量有些跟不上了，是不是从市场上买一些？大户人家手里可有不少铜钱和铜器的。” 李岩想了一会儿，才否决：“还是让矿山增加产量吧，若是民间铜价上涨，民间又要开始囤积铜钱了，有碍民生。不过增加矿山产量，也不要逼着矿工们拼命干，要适当提高一些待遇，设置奖励办法，让矿工们自己心甘情愿的努力干活才好。要不然的话，朝廷得不到矿产，工人们也没有了生计，两下都不得好。” “这是个办法，我会让各地矿山拟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李仲若有所思的说着。 李岩却是提醒：“巡按御史还是要常派才好，那些官员没人敲打着，马上就会旧态复萌。还有各地的官绅人家，也要有只眼睛盯着，那些做惯了欺压良善勾当的人，没有血的教训是不会老老实实过日子的。” “噢？是情报司上报的？最近地方上没有上报呀。”李仲皱眉问。 这可是个严重的情况，有些地方居然有人开始对中枢搞消息隔绝了，要是这种情况一旦扩大的话，那中枢可就成了官僚的玩物，史家的笑话了。 而站在一旁的孙四福也是眉头紧锁，他也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消息呀，这可是重大失职。 李岩摇头，解释道：“不是情报司的消息。新从各县招募来的宫女，也是体察下情的渠道。她们听说的，看到的，不比地方上报上来的消息少。各地官场，经过明末这几十年的熏陶蜕变，大都是尸位素餐之辈。而咱们又任用了大量的原地方官员，难免有些死性不改的混杂在其间。” “原来如此。”李仲了然的点头。 孙四福也赶紧抱拳：“属下失职，马上就安排整顿情报司，把那些害群之马和庸碌之辈都剔除出去。” 李岩点头，提醒道：“要稳妥行事，不要过于操切。那些宫女们也大都是耳闻，难免有错误和夸大，你们要小心查探，不要造成冤案。巡按御史的人选也要小心，要派些有能耐，通事务，有正气的，否则就算派下去了，也不会有什么用处。” “嗯，我会留意的。”李仲点头答应。 孙四福也抱拳：“属下遵命！” “对了，西蒙古也要注意，明年也要往西北派些商队。西北的长城太残破，修筑太耗费精力，还是要积极防御才好。”李岩又提出了指示。虽然西蒙古方面一直比较安稳，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 第743章 历史宿命？ 一切都来的太快，仅仅十来天的时间，黄得胜就带着大军来到了泉州城外，而水师方面的骆淼泫，也带着几条大船来到了泉州港。 郑森没有太多的时间准备，只带着两条战船，四条商船，还有千把号人，趁着大梁官军到来之前，匆匆忙忙的出海离去。不过就算有足够的时间，也不会有更多的人更他去闯荡了。郑芝龙的手下已经从海寇洗白成了官军，当然不会有更多的人愿意再去做海寇。而且他们也清楚，大梁不同于大明，对海疆很重视，在朝廷手下做事，要比做海寇有前途的多。 本来郑森是打算直接去台湾的，可是由于实力所限，只能先在澎湖停留。可是澎湖也只有几百户人家，养不了他这千把号人多少时间，何去何从要尽快做出决定才好。 台湾他去过几趟，情形还比较熟悉，除了大员和基隆两个港口附近有些汉民开垦种植之外，其他地方不是高山就是密林。而且在山林中生活着很多生番部落，这些部落对外来者可不算友好，没有强大的实力做后盾，怕是连骨头都剩不下。 再有一个选择，就是去日本，去他母亲的故乡。可是日本的消息并不闭塞，要不了多久，日本就会知道，他郑家大少爷并没有郑家这个强大的后盾了，日本的幕府将军还能容留他吗？虽然两条双桅战船，四条商船，不论是做海盗，还是做商贸，都算的上是一股势力了，可是他这样做，却是对已经投降大梁的郑家没有多少帮助。 郑森在犹豫当中，可是黄得胜和骆淼泫却是充满的惊喜。黄得胜看到了刘宗敏，牛金星等大顺残余，而骆淼泫则见到了港口中那四条西洋炮舰，其中居然还有一条三桅巨舰。没有浪费时间，连郑芝龙的宴席都没有开席，刘宗敏等要犯，还有四百余荷兰水手士兵就被从陆路押解北上，四条西洋战舰也被从港口拖走了。 至于郑芝龙的反应，黄得胜和骆淼泫都没有多少顾忌。就算郑芝龙不满意，再打过就是了，陆上不用说，就是海上，大梁也不怕郑芝龙的船队。而且现在有了五条西洋炮舰，就不用只是用眼睛看了，直接拆上一两艘，从内到外，各个方面都能观摩清楚，对于造舰进程有巨大的促进作用。 虽然郑芝龙之前也仿制过的西洋舰式，可是嫌速度太慢，操作繁杂而放弃了，只留下两条人力划桨的蜈蚣船。他的战舰，还是以中国帆船为主，而且炮火也是以小弗朗基为主，威胁不是很大。 而此时不光是骆淼泫想立功，全体水师都等着立功呢。皇帝已经下了旨意，以后水师的新战舰，全部以在海战中表现英勇，作用突出的官兵名字命名。虽然新战舰还没有建出来，可是这次已经定下了，就用在上海海战中表现英勇，成功炸沉荷兰战舰而粉身碎骨的顾阿三来命名。 因此，整个水师都沉积在兴奋当中，都等着杀敌立功呢。而郑芝龙，也许是一个不错的对手。当然，整个水师的官兵们也掀起了一轮改名字的热潮，因为大多数水兵名字都很随意，都是什么七斤，阿勇，毛啊狗啊的，之前也没人在意他们的名字是否好听。但是现在不同了，要是表现英勇的话，那可是会名留青史的，一个威武正气的名字成了水师官兵的必须品。 但是郑芝龙养气的功夫也是一流，一点儿都没有表现出不满的意思。他可是老江湖了，当初向大明投降，受到的轻慢与刁难多的去了。他能分的清轻重缓急，什么面子尊严的，都是虚的，人家实力在这里摆着呢，容不得他侨情。而且他也知道，就算他怒而反击，也不会有多少人跟他的。毕竟手下们也都是身价不菲，拖家带口的，不再是当初一无所有的热血汉子了。 大梁的陆军在城外十里驻扎，分南北两座大营，互为犄角。数十门黄澄澄的大炮炮口冲外，显示着大梁的实力。而水师的四条战舰也是在港外游弋，偶尔搅动的轮浆，展示着大梁战舰的机动与灵活。 对于大梁官军的各种要求，郑芝龙十分配合，很痛快的交出了手下队伍的名册，船只数量，以及停靠港口。就是儿子郑森带着六条船出海，也没有隐瞒，只不过是说去了日本贸易，联系不上而已。这是给郑森争取一些时间，他也知道六条船对大梁来说太过渺小，做不成什么大事，至于将来如何，那就只能靠郑森自己了。 地方官员们也跟着献上地籍与鳞册，向大梁的军将请降。他们是最轻松的，至少在这个阶段，他们还是能继续代理现任官职，只要表现的够好，以前没有多少劣迹，再谋个官职也是比较容易的。 随着泉州的请降，整个福建都纳入了大梁的版图。虽然黄得胜没有急于带领大军继续南下广东，可是广东广西官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有的文臣主张及早请降，不要逆大势而行，有的则主张死战到底，以报大明三百年养士之恩。可是这都是文臣们在瞎起劲儿，真正掌握队伍的武将们却是没有反应。 武将们都在想法设法的捞取钱财。他们都已经知道，他们这些武在大梁将多半不会再有实权了，可是大梁也算仁义，不会动他们的钱财。所以乘着大梁军队还没有开过来，抓紧时间弄钱，给自家积攒家底才是正经。至于那些老学究和卫道士，根本就没人理会他们。 而郑森在犹豫彷徨了四天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去台湾。 趁着现在台湾的荷兰人还不知道郑家已经投降了大梁，并迫降了他们的四条战舰的消息之前，尝试着去偷袭一下。热兰遮城和普罗明遮城肯定攻不下来，可是在大员附近抢占一块儿地盘应该能做到。之后建一个砦子固守，让跟来的百姓屯田耕种，应该能顶住荷兰人最初的攻势吧。 之后最关键的步骤，是让大梁也投入到攻打大员的行列。有大梁的介入，仅有几百人的荷兰守军肯定是必败无疑。到时候，作为最先攻打台湾的功臣，大梁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功不赏吧。既然对抗没有出路，那么投效也是一个不错的选项。 就算是大梁不来打台湾，台湾还有几万汉民，把这些人组织起来，他依然能成为台湾最有实力的存在。不论结果如何，他郑森都不会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第744章 北线尾 在正式决定之前，郑森派人悄悄回去，向郑芝龙询问意见。 还好郑森派的人去的及时，要是再晚几天，郑芝龙就要启程去开封了。就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郑家舰队的每条战舰都被大梁的水师官兵检查过。不过郑家有大小舰船上百条，大梁的水师就算想一口吞下，也带要时间来慢慢消化。而且他的兄弟们的职位还没有变动，还能掌控水师和手下部队。 郑芝龙想要继续掌控部队，一场突然起来的海上战事是最好的由头。他郑家舰队，作为南洋海域最强大的舰队，并且对台湾的情况无比清楚，台湾出现战事，不用他郑家舰队还能用谁呢？ 所以郑芝龙没有召集会议，直接就告诉信使，让郑森尽快开始对台湾的战事，但同时也要郑森做好孤军奋战和随时脱逃的准备。毕竟对于一个政府来说，对外作战的决心可不是那么容易下的，即便是对只有数百荷兰守军的台湾用兵，也可能会是个漫长的过程，甚至根本就不会管郑森的生死。 不过对于他郑芝龙来说，只要有一个借口就好了。不管大梁怎么考虑，他一定会想办法用这件事，把军权牢牢的把持住。他向大梁投诚，为的就是不让自家的实力被消灭掉。没想到大梁确实是够硬气，连水师这么稀缺的军种都没有多少优待，他还真是有些后悔投诚了。 郑森得了老爹的指示，立马带着舰队出发。虽然是逆风，但是在水手们轮流划桨的情况下，终于来到大员海湾之外。不过郑森没有立刻进入大员湾，而是在远处的深水区停泊，并且亲自坐上小船进入热兰遮镇和赤崁城侦查。 热兰遮城堡是荷兰人的要塞重镇，一般人是进不去的，而且他要做的是秘密侦查，所以也不能表明身份。不过镇子就在城堡东边几百步，而且镇里也有不少中国人，问出些消息还是没有问题的。而荷兰人虽然在这个季节看到中国帆船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引起重视，他们都知道中国人赚起钱来是很拼命的。 经过半天的侦查，他基本放下心来。荷兰人还没有收到消息，防备也没有加强。但是想要偷袭拿下热兰遮城是不可能的，因为热兰遮城担负着封锁进入大员湾的深水水道的责任，城堡里就是兵营，想偷袭都难。想要有所作为，就只能在北边的北线尾沙洲上打主意。 北线尾的南端与热兰遮城隔着水道相对，此处是大船进入大员湾的深水水道，而北端则是浅水水道鹿耳门。鹿耳门的水道虽浅，平时只有渔船出入，可是郑森所带领的中式帆船吃水不像荷兰舰船那样深，却是可以通过的。只要能控制北线尾沙洲，就能控制一条出入大员湾的水道。唯一的障碍，就是荷兰人在北线尾的中间地带修建的一座堡垒。 堡垒不大，有一丈高，三门大炮，二十几个士兵守卫，一个星期轮换一次。虽然是修建在北线尾的中段，可是堡垒正对着海湾外海船的停泊区，所以大炮能控制住鹿耳门水道。所谓的停泊区，是因为大员湾外的海况复杂，海底的沙丘很多，海船只能停泊在热兰遮城南北的两个区域，排队从已探明的安全航线有序进入。 夜里，郑森和他的手下头目商议行动方案。来的这些人大部分是郑森自己招募的好汉，也有几个郑芝龙给儿子准备的幕僚，算是给郑森组建的一个班底。他们的计划很简单，那就是占领北线尾上的荷兰堡垒，然后坚守，等待郑家大部队的到来。当然，船只以及小艇要妥善的保护，在坚持不下去时能随时撤走。 “是不是太冒险了？”陈泽谨慎的说：“荷兰人虽然兵士不多，可是还有三只舰艇。而且他们的火枪大炮也很犀利，是不是先给泉州报信，等那边准备出动了再动手？” 郑森摇头，无奈道：“这不可能。大梁可不是明庭，而且他们的战船有轮浆，即便是逆风，只用两天就能过来探查，回去就更快了。要是在这里玩心计，我郑家就真的完的。” 勇猛甘辉也是没有多少信心，道：“虽说咱们带的火药弹丸都不少，可是要打起来，能坚持多久可不好说。而且荷兰战舰就在这里，如何从北线尾的沙洲回到大船都是个问题。就算能上的了船，回大陆是顺风，也未必就能逃的了。” 虽然他们出来的时候人员没有招到多少，可是武器弹药却是准备了不少。四寸的葡萄牙造红夷大炮就带了六门，其他火药，弹丸，火绳枪，手铳也带了近两百支，武备强大。 郑森少爷脾气上来，不满的训斥：“你们既然害怕，那就待在船上，我亲自带着敢死之士去夺了那堡垒！” 陈泽和甘辉等人都是清贫的汉子，是在民间被郑森发现收入麾下的，所以他们对郑森还是很感激的，受这么一激，自然不甘人后，吩咐抱拳请命。到得此时，郑森的脸色才好看一些。 他也向众人道：“大家都是有血性，有本事的好汉！我为什么带着你们出来，就是要给你们寻一场大富贵！我的叔伯们都老了，心里只想着钱财和安逸，到了大梁也不会有什么作为。但是只要咱们在这里打出威名，将来到了大梁，也有咱们兄弟的职位。就算大梁不敢派兵过来，咱们兄弟齐心，也能在海外闯出一片天地来！” 众人都抱拳，大声的回应：“唯公子之命是从！” 郑森说的挺实在，将来能不能升官发财，家财万贯，就看这次能不能打好了。就算是做海盗，也会分个三六九等，名头是十分重要的。 虽然已经商议妥当，可是他们没有马上动手，而是等三天之后才开始付诸实施，因为他们在等港内的两艘荷兰商船离开。据他们探听来的消息，下次再有荷兰商船过来，恐怕要等半个月乃至更久之后了。他们正好利用这个时期，好使自己能够坚守更久一些。 这天夜里，近百人乘坐小船从鹿耳门登上北线尾沙洲的北端，然后步行十多里来到沙洲中部的堡垒附近。他们都身穿黑布衣服，武器也是弓箭，手弩和裹着黑布的斩马刀，借着夜色小心的来到堡垒近前。 郑森亲自弯弓搭箭，手指一松，一支羽箭离线而出。只听轻微的“嘣”的一声弓弦绷紧的声音，在堡垒二层烤火的一个哨兵就无声的倒了下去，羽箭钉在了他的脖子上。另一个哨兵刚惊恐的睁大眼睛，另一只羽箭也到了，扎入了他的脑袋，让他死前发出凄厉的嚎叫。 第745章 骄傲的荷兰人 惨叫在寂静的黑夜里传出去老远，不过南边是一个小渔村，十里之外才是热兰遮城，他们还有时间。众人没有任何犹豫，趁着堡垒里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立刻冲过去，用索钩爬上堡垒，向内冲杀。 而且运气也是站在郑森这一边的，台湾承平已久，荷兰士兵松懈的很，除了这两个哨兵，其他人都在睡觉。听到同伴的惨叫，也都迷迷糊糊，直到值日官吹响了哨子才匆忙的穿衣服拿武器。 更加要命的是，他们用的还是火绳枪，不说装弹用的时间，就是准备火绳，点燃火绳也需要时间。所以有些士兵还在慌乱的摆弄他们的火枪，而有的士兵，则是拿起腰刀，与闯进来的海盗厮杀在一处。 虽然郑森他们人多，可是堡垒内毕竟空间有限，即便有手弩，也还是被悍勇的荷兰士兵阻挡住了。不过随着斩马刀挤到了前排，荷兰士兵也悍勇不起来了。 自从火枪大行其道之后，欧洲不但把重甲淘汰了，就连锁子甲也一并扔掉了。斩马刀劈头斩下，能把人劈成两半，同袍的惨死没能激励同伴奋勇，而是让前面的荷兰士兵慌忙逃窜。 此时后面的七八个士兵终于准备好了火铳，等同伴逃窜让开射界之后，他们马上开枪射击，之后赶紧继续装弹。“啪”“啪”的枪响回荡在堡垒中，白烟立刻弥漫，让近战的双方都视线不良。 郑森的手下伤亡了六七人，前进的人群也是一滞。郑森在后面急的大吼，让手下猛冲猛杀：“冲上去！别停！没有弹丸的火铳还不如烧火棍！” 乒乒乓乓的铁器撞击声音又响了起来，偶尔也有一两声枪响。没一会儿，前面的人发出了欢呼，他们已经把反抗的荷兰人全部杀死了。 郑森紧张的心情放松了，虽然有火枪开火，但是大炮没有响，热兰遮城应该不会察觉。手下在陈泽的分配下开始在城堡中搜寻，剩下的则由甘辉布置防御，安排哨兵。而马上，就会有一艘商船乘风西去，给泉州的郑芝龙报信。 过了一会儿，陈泽带着手下从地窖中揪出一个荷兰士兵。这士兵是被派往地窖取火药的，好给热兰遮城发信号，可是火药还没取上，郑森等人就攻进来了。这名士兵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准备好引线，看样子是打算引燃地窖里的火药，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勇气与敌同归于尽，只好束手就擒。 郑家不缺通译，郑森问热兰遮城和赤崁城的兵力火力情况，可是这荷兰士兵还想抵抗一下，除了名字什么也不肯说。甘辉得到郑森的示意，用匕首一下就割破了这个叫斯内德的手腕血管。这下荷兰士兵斯内德不矫情了，赶紧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没办法，他得抓紧时间，否则血液流干了，就算基督上帝也救不了他了。 斯内德的供述和他们探听到的情报差不多，热兰遮城有荷军两百二十，南面沙丘堡垒有三十人，赤崁城有驻军八十人，北部的基隆还有一百六十人，另外港内的三条船上共有士兵一百二十人。也就是说，他们在短时间内所要面对的敌人，总数不超过六百人，这让郑森等人更有坚持下去的信心了。 第二天一早，热兰遮城就派出了一支四十人的部队，来北线尾一探究竟。本来枪声是不足以惊动热兰遮城的，可是堡垒附近的渔民连夜赶到热兰遮城报告，以为是海盗袭击了北线尾。这些渔民都是中国人，他们对荷兰人很友好，毕竟这里的税收要比大明低得多，而且荷兰人对勤劳的中国人也要比对当地部落友善的多。 带领这支队伍的是拔鬼仔少尉。这名字是中国人对他的称呼，因为他已经在台湾服役十年，从下士升到了少尉，所以中国人给他起了一个亲切的称呼。 不过拔鬼仔此时有些兴奋过度，他总算是有作战的机会了。福尔摩萨（台湾）岛上的部落已经大部分都降顺了，并且签署了协定，所以他们不能再随意杀戮，当然也不会有功勋。而今天居然有海盗敢来荷兰的领地撒野，正好给了他立功升迁的机会。虽然欧沃德总督给他的任务只是侦探敌情，可是他想的却是直接把这些海盗击溃歼灭。 他有这样的信心。不但是他的队伍装备着火枪，东边沿着沙洲有两艘小艇跟随，而且在西边外海，还有一艘战舰提供炮火支援。更重要的是，在台湾战无不胜的骄人战绩，让他充满了自信。不论是凶残的当地部落，还是勇悍的海上强盗，都不是荷兰军队的火枪和大炮的对手。 不过他们一上岸，就被潜伏在渔村的郑森哨兵发现了。渔村的百姓都已经逃到了热兰遮镇去避难，这里空空荡荡，正好作为前哨。当郑森知道来的只是一小队荷兰人之后，马上派出了三十人隐藏在渔村中，等一会儿好前后夹击，全歼这几个荷兰人。 而拔鬼仔也很配合，他没有派出尖兵，更没有搜索看起来空荡荡的渔村。他的队伍着装干净整洁，排着整齐的队列，士兵们手持着点燃火绳的火枪，嘴里含着铅弹，胸前斜挂着定量火药壶，威风凛凛的向被海盗占领的堡垒行军。他全然没有理会热兰遮城降下又升起的旗帜，这是让他们返回的信号。 在热兰遮城堡观战的欧沃德破口大骂，他这里已经看到潜入渔村的海盗，可是该死的拔鬼仔居然无视他撤退的信号。在不知道敌人实力的情况下，他不得不加派六十人的队伍，去解救进入海盗包围圈的队伍。作为台湾总督，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荷兰人被海盗消灭，否则他会被弹劾并治罪。 拔鬼仔还没有走到堡垒，就听见大炮的轰击声。他一点儿都不担心，知道这是武装舰船在消灭海盗的船只，那些海盗船都是中国式帆船，很容易就能击沉。虽然他也听到了堡垒方向的炮击声，可是他不认为海盗有出色的炮术，能给他们的武装船造成威胁。 可是在他看不到的海面上，却是另一番景象。郑森的四门四寸红夷大炮轮番开火，将打算靠近他们船队的荷兰战舰打的木屑横飞。荷兰船不敢恋战，赶紧调头向远处逃跑，他们发射的炮弹没有一颗能击中北线尾上的堡垒。 第746章 图谋成功？ 等驱离了荷兰人的战舰，郑森终于派出了他的手下准备迎战。不过他采纳了陈泽的建议，只派出五六十人，以免人员太多，把荷兰人给吓跑了。 此举果然有效，拔鬼仔没有理会已经远离的掩护战舰，他知道堡垒上的大炮主要都是面对海面的，既然海盗已经在炮击战舰了，那么对他们的威胁就会小很多。而且他看到海盗只有区区数十人，只要一轮齐射，就能把这些拿着冷兵器的海盗击溃，然后他的士兵会夺回堡垒，并且像打猎一样，把这些胆大妄为的海盗一一从背后射杀。 他们继续前进，直到步枪的射程之外才停下队伍，开始迅速的排列射击队形。士兵们轻蔑的看着对面的海盗，根本没有丝毫紧张。他们动作迅速准确，只是半分钟不到，就排出了整齐的三排射击阵列，准备列阵前行。 但是他们的优越感马上就消失了，因为他们看到海盗的队形突然裂开几段，把背后的三门大炮显露了出来。他们还没有来得及举枪，海盗的大炮就打响了。上百枚小弹丸向他们扫了过来，第一排的十三名士兵，还有指挥官拔鬼仔，全部都被打成了血葫芦。 后面的两排荷兰人还想坚持，他们知道火炮装弹需要多少时间。可是他们刚击发了火枪，海盗的火炮也同时发射了。原来他们被前面的士兵挡住，没有看到，海盗们只是击发了两门火炮，中间的一门此时才发射。炮声响过之后，海盗们举着兵器呐喊着冲了过来。 与此同时，荷兰队列的后方也突然响起了喊杀声。郑森的三十多名手下，举着长枪和雪亮的斩马刀冲了过来，其中的四个人手中还拿着手铳。最后一排士兵慌忙回身，胡乱把枪中的子弹打出去，就向东边的沙丘跑去。那里有跟着他们的小船，上了船就能活命了。 其实若是后面偷袭的人能够悄悄的接近，突然砍杀的话，效果肯定要好的多。可是这样呐喊既是给他们自己壮胆的好方法，而且也是给同伴的信号，让同伴不要再继续开炮了。人们总是避免误伤，毕竟死在同伴手中实在是冤枉，也极其损伤士气。 陈泽和甘辉领着部下紧追不舍，不过沙地对于双方都是公平的，他们都艰难的跋涉着。不过郑森的这些手下有些是带功夫的，自然要跑的快一些，追上跑的慢的荷兰士兵，直接从背后捅死。 不过荷兰人到底是先开始跑的，还是有些优势，其中五个人成功的冲进海水里，狼狈的爬上了小船。小船上的荷兰水手用手铳射击，才把继续追来的海盗迫退。之后急急忙忙的把船划进深水区，然后掉头，载着五名死里逃生的士兵回热兰遮城。 由于这场战斗结束的太快，热兰遮城的援兵才刚刚上了集结过来的小船，拔鬼仔的队伍就逃散了，所以援军也只好撤销了任务。 欧沃德和议员们让逃回来的士兵做了汇报，之后他们开始讨论如何对付这支强悍而且数量不少的海盗。而且，从回来的战舰那里得知，海盗们居然有十八磅大炮，想要与海盗匹敌，只能调真正的战舰过来才行。 最后欧沃德等人只好决定暂停进攻，等制定出更好地战术之后再行动。不过必须派出足够的士兵，去占领堡垒南边的渔村，以作为之后他们发起进攻的出发阵地，也阻止狡猾的海盗再次利用这个渔村。 鉴于海盗的实力强劲，经过充分的讨论之后，他们决定派出两百名士兵的庞大规模，这几乎是热兰遮城全部的兵力了。同时又从仓库里搬出炮车，他们不能让自己的士兵再次被海盗的火炮单方面袭击。 不过等议员们开完会，部队做好准备之后，北线尾上的渔村就冒起的滚滚黑烟，郑森在幕僚的建议下，抢先焚毁了渔村。当然，在放火之前，他们仔细的搜索了整个渔村，收集起了任何有用的东西。 铁器，木料，粮食，食盐，竹篮，麻袋，柜子，所有他们认为有用的东西都被运回了城堡周围。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是荷兰人的围攻。柜子，麻袋，竹篮等东西，都是他们用来建立围墙的材料，毕竟这里是沙洲，石头基本没有，泥土也很少，只有沙子管够。 三天之后，刚刚抵达开封的郑芝龙知道了郑森已经在台湾开打的消息。不过这个消息不是从他的渠道传过来的，而是从大梁皇帝李岩那里知道的。 “郑森在台湾同荷兰人打起来了，派人给你报信。”李岩在行宫偏殿，对被召见的郑芝龙说着：“郑鸿逵的消息慢一些，我先跟你说了也一样。” 郑芝龙赶紧跪下来，惶恐的解释：“臣确实不知道犬子是怎么同荷兰人开战的，他来送消息，可能是想让臣给出面缓转一二。陛下您知道，臣与荷兰东印度公司有些交情，郑森怕是闯了祸才向臣报信求救的。” “说说台湾的事情吧，那里有不少汉民，多数还都是你弄过去的呢。”李岩轻松的转移话题。他对郑芝龙的小心思很清楚，不过他不在意，他现在关心的是台湾。既然已经与荷兰人开战了，而且海上作战确实力不从心，那么夺取距离大路不算远的台湾，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就算荷兰派大兵来援，近海和陆上作战，大梁不惧任何敌手。 郑芝龙打起精神，开始详细介绍台湾的情况，包括台湾荷兰人的实力和台湾本地土著的概况。虽然郑芝龙已经退出台湾十多年，可是台湾的情况依然掌握的比较全面，他甚至和当地的一些部落有良好的关系，在台湾垦殖的汉民就更不用说了。 当得知荷兰人在台湾只有五六百人的部队之后，李岩已经下了动武的决心。他缓缓的问：“照你的说法，荷兰人从收到消息到出援台湾，最快也要三月时间，那日本有多少武力？” 郑芝龙心中一喜，知道大梁皇帝要动兵了。于是愉悦的回答：“禀陛下，荷兰人在日本只不过有三五艘武装商船，所载大炮不多，至多七八门而已，士兵也没有台湾的多。” 李岩微微的点头。而郑芝龙也趁机建议：“陛下，臣下的舰队熟悉台湾海域，也与荷兰人有交战经验。若是陛下决议开战，臣愿意率领舰队担任前锋，为我大梁开疆拓土，收取台湾全岛。” 第747章 决心已定 李岩点头，笑着说道：“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枢密院会举行会议，专门来讨论这个事情。你要准备的充分些才好，你可是我大梁唯一的海战专家。” 李岩虽然没有当面答应郑芝龙领兵征战的请求，可是郑芝龙也没有什么失望的。在他看来，要与荷兰人在台湾开战，舍他郑家舰队和郑芝龙，大梁还能用谁？荷兰人的实力他是知道的，偷袭的时候还能占些便宜，要是正儿八经开战，大梁原来的水师可就不能胜任了，还是要靠拥有上百艘战舰的郑家舰队才行。 现在听到李岩让他准备枢密院的会议，他心中就有数了。这次对荷兰作战，他郑家舰队一定会担当重任，而他自己，也必定能重掌握水师。有了这个大功，大梁想要再削他的兵权，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陛下放心，臣一定做好十足的准备，确保我大梁一定能战胜荷兰红夷。”郑芝龙信心满满的保证。 李岩微笑着点头，但是话题一转，说道：“郑卿家，你的黑人卫队，朝廷想借用一下，卿家以为如何？” 郑芝龙一愣，不知怎么说到这个了。但是他反应很快，马上道：“漫说是那些黑人奴隶，连臣都是大梁的臣子，陛下但有驱遣，臣等万死不辞。” 这三百多黑人，是他通过葡萄牙人买来的黑人奴隶，用来做卫队的。这可是他的得意之作，别说是内地，就是在对外交往频繁的泉州，这一水儿高大健硕黑漆漆的黑人出现，也会把人们惊得目瞪口呆。 这次带着卫队来到开封，即便是在开封聚集着数十名白人传教士，发色瞳色各异，可是百姓们看到黑炭一般的黑人，还是忍不住驻足观看。就是开封的守将，也要求让这些黑人洗涮干净之后再进城。 “你不用紧张，”李岩安抚：“只是暂时借用而已，短则一年，长则两三年，之后还是会还给你的。百姓们都没有见过这些来自非洲的黑人，我打算让这些人在全国巡游一下，附带上世界地图，给百姓们普及一下知识。我堂堂中国百姓，不能做闭目塞听的愚人。” 郑芝龙马上赞颂：“陛下宅心仁厚，高瞻远瞩，实在远超前代明君圣主。我大梁有陛下这样的圣君，实乃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李岩微笑着接受了郑芝龙的赞颂。让郑芝龙离开之后，他马上派人把李仲找来，安排对台湾用兵的事宜。首先是就近粮食筹措一部分粮食，后续的粮食从浙江，江西，南直的粮仓中调运。再有就是部队，之前让陆军参加的抗晕船训练，已经有四个千人队完成训练，正好用这部分兵力来渡海作战。 “现在劳师远征，是为了施恩于郑芝龙吗？”李仲不理解的说：“我觉得还完成统一大业之后，再考虑海外的事情比较好。” 李岩摆手，解释道：“也不差这四千人马。台湾虽是在海外，可是距离大陆只有两百里，若是任由荷兰人作为侵扰我大梁的基地的话，我东南沿海的压力会很大。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与其被动应付，不如主动出击，把荷兰人推的远一些。” 李岩铺开郑芝龙带来的世界地图，在南洋的位置划了一圈儿，又在在欧洲位置点一点，说道：“荷兰在这万里方圆，都凑不出五千士兵来，要是从荷兰国调兵过来，那就更是遥远，没有半年，乃至一年的时间过不来。有这个时间，台湾早已被我拿下，并能完成相当的建设。那时再有战事，不论是台湾还是大陆，都是近海或者陆上作战，还用怕他荷兰战舰吗？再过个三四年，咱们的新战舰和水手也都能陆续出海作战了，咱们的海疆就更安全了。” “四千人，是不是太少了？”李仲依然有些不放心的说：“除了荷兰人，岛上还有生番，也要注意这些人。” 李岩轻松的说道：“那些不是问题。荷兰人四百士兵就把那些部落都收拾服帖了，咱们大梁的部队不会比荷兰人差。就算有问题，也可以再派兵支援嘛，也没有多远。” “嗯，也好。”李仲同意这个说法。之后边想边补充：“火药坊和匠作坊那里也要有准备，至少弹药要能自给，否则太被动。船坞方面也要支援一些人手。还要做好兵将们的轮换，毕竟是海外，士兵们长久离乡也会出事。” 李岩吩咐：“这些都慢慢安排，不着急。我已经让骆淼泫带队先去探查情况了，你通知张翰，让他带主力船队南下泉州，在郑芝龙的手下中挑选合用的水手、通译和船只。再通告已经准备好的海商，让他们把货运到上海或者泉州来贩卖，今年给他们免税。要是还愿意出海的，给他们说清楚风险，后果他们自负。” 第二天上午，李岩在开封的行宫正殿，举行了这场枢密院的会议。这次会议算是被剥夺兵权的降将们为数不多的表现机会，所以一个个都很卖力。虽然这些将领都是陆军，不了解海战的事情，但是战争都有相通之处，他们也不是完全听不懂。 郑芝龙在大幅的地图上指点讲解着，讲陆风与海风的不同，讲荷兰人的防御重点，讲解合适的登陆地点，以及适宜的出兵时间。他在详细的讲解之后，给出的建议是等明年三月，海风变成西南风的时候，舰队再顺风而行，攻占台湾。 “为何不从北方港口出兵？”左梦庚首先质疑：“这样的话，陆风西北，海风东北，我战舰皆可顺风而东南。” 郑芝龙心中不屑，淡淡的回道：“我大舰皆在泉州，北风呼号，难以北上。在上海之舰队，只有舰船十余艘，所载有限，不能保证运送足够的兵员武器与粮秣，贸然出击，是将我大梁的将士送入死地。这可不是在路上，无路可退，战舰往返装运都需要时间，而且海路凶险，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刘泽清也开口：“为何不从大员的南北登陆，非要过那什么水道？” “岛上几乎没有道路，还有生番袭扰，大军移动十分不便。这样只能让荷兰人做更多的准备，与我攻击不利。”郑芝龙鄙夷的说着。心里想的却是：路上那么多关隘，岂是随便就能绕过去的？蠢！ 高杰也凑热闹：“那这五个月的时间，荷兰人岂不是会准备的更充分？” 郑芝龙知道这才是重点，于是向李岩抱拳，信誓旦旦的说：“只要派出几艘轮浆战舰，封锁大员湾，不让荷兰人给巴达维亚（爪哇）报信即可。同时也可以给犬子一些粮弹支援，让他占住鹿耳门这个水道，微臣来年一定率领舰队，拿下台湾，献于陛下。到时就算荷兰人来派舰队救援，微臣也能保证歼敌于海上，力保台湾不失。” 第748章 兵临城下 李岩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只是又问了几个细节性的问题，就结束了这次会议。郑芝龙心里惴惴不安，这可是他重新掌握郑家舰队的唯一机会，可是又不敢表现的太过积极。而那些降将们却是很开心，他们知道自己还是有一些用处的，没准儿将来还能重掌兵权呢。 而李岩则是让人把郑芝龙的意见整理出来，派加急驿递给上海的张翰送去。在开会之前，他就收到了张翰的建议，也是从上海直接出发到台湾。至于运送兵力的船只，就近征用，那里正好聚集着近百艘各式海船。 这些海船都是准备去吕宋贸易的，因为有官府的战舰护航，而且海上王者郑芝龙也投降了，所以海商们特别踊跃，都想要开拓南洋的生意。有了这些船只，运送一千名士兵，还有附带的装备和粮秣，应该是可以的。 现在要等的，是在海州的第一批部队过来汇合。由于水师的主力舰队都在上海，所以海州的陆战部队只能从陆路南下。不过这也没有影响，海船上的货物需要卸下来，粮秣弹药也要等待运输过来装船，一切都需要时间，不算空耗。 直到半个月后，才一切准备停当，在一个风不是很大的日子，船队终于起航。先沿着海岸向南，到宁德附近再向大员航行。这样的航线虽然没有走过，可是海峡本不算宽，在牵星术的帮助之下，也不会有迷航的危险。 用了四天时间，船队才来到大员附近。在这里，他们与从泉州出发的骆淼泫船队汇合，在熟悉台湾水域的领航员带领下，来到了大员湾。 此时距离郑森占领北线尾已经近一个月，按说要是只有原来的人员，很难坚持过荷兰人的围攻。可是骆淼泫在事发五天之后就带着两艘战舰过来查看，他们利用战舰的灵活性，一直保持在敌舰的后方，顺便把一艘在外海的荷兰战舰的舵杆击毁。 这艘荷兰战舰则是利用中国船不敢靠近它侧翼的优势，勉力把船只搁浅在热兰遮城南边的凤梨园沙洲附近。骆淼泫的船吃水不深，小心的从侧后靠近，然后发射火罐。荷兰人只好弃船，人员在船只被大火吞没之前逃进了热兰遮城。 骆淼泫在了解清楚情况之后，除了给郑森留下了一些粮食火药之外，还留下了一只战船。正是这支灵活的轮浆船，让荷兰人剩下的两艘舰船不敢再出大员湾，从而让郑森免受四面攻击的危险，也能让他们坚持到大队人马到来。 张翰等人与从郑芝龙的手下和郑森商议之后，决定大部队在外海下锚，而两艘轮浆战舰在北停泊处过夜，利用早晨涨潮的机会进入大员湾。大员湾内的荷兰船知道这种轮浆船的厉害，也不多做抵抗，直接搁浅在了热兰遮城的东南方位，充当固定炮台，给热兰遮城提供外围保护。 那样的浅滩，大梁的战舰也不敢尾随过去，而正面位置，则是会受到热兰遮城炮台的攻击，所以只能放弃摧毁这两艘战舰的打算。张翰发出信号，外海的船只先靠过来，等傍晚涨水的时候通过鹿耳门，士兵们就能在台湾本岛上登陆了。同时，他放出小船，去探测适合的登陆地点，并且在赤崁城的外围游弋，遮断荷兰人两地之间的联系。 好在此时的普罗明遮城不过是存在于高层的讨论中，还没有开始动手建设。而赤崁城不过是一个商业区和聚居区，只有简陋的围墙和四十守卫。另一半的士兵被调去攻击北线尾的郑森，可是三个星期的时间，他们也没有取得任何进展，白白付出了二十七人的伤亡。 到了夜晚，整个大员湾嘈杂起来。三十艘大船驶了进来，在赤崁城以南以北两处位置用小船登陆，各种指令和喊号子的声音此起彼伏。由于荷兰人已经没有几个守卫士兵了，所以只能龟缩在单薄的围墙里，不敢稍动。而热兰遮城方面也不敢派出援兵，所以大梁士兵的登陆很顺利。 而后部队登陆后，按照计划，让部分士兵趁夜匍匐前进到距离城寨三百步的距离，挖壕装沙袋建立防御墙。要是在大陆的战场上，他们基本不会有什么伤亡，可是这次却是不同，荷兰人也有类似虎蹲炮的大炮，而且发射的开花弹要大的多。有几颗大开花弹落在士兵周围，造成了十余个士兵的伤亡。 不过大梁的士兵都进过严格的训练，老兵和各级军官都是有作战经验的，所以部队并没有被荷兰人的大炮吓退。随着时间的推移，等沟壕和沙墙建立起来之后，荷兰人的开花弹也很难造成威胁了。因为荷兰开花弹的引线比较长，大多数落在地上好一会儿才能爆炸，所以士兵们都能轻易躲开。 等天亮之后，荷兰人却是不怎么开炮了。因为他们的弹药也不多了，还要阻止中国人的进攻呢。他们从军队打的旗号知道，来的可不是什么海盗，而是对岸的中国新政权的军队。 可是荷兰人的算盘打错了，大梁的军队根本没有发起进攻，而是躲在沙墙后面猛烈的开炮。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中国人居然有能喷火的炸弹，会像冰雹一样密集的飞过来。炸弹不但将赤崁城的很多木屋被炸毁，还引起了大火。人们为了躲避火焰而离开房屋，却被如雨而下的炸弹杀伤了上百人，士兵也有近二十人伤亡。 大梁的火箭炮时不时的会发射一次，让赤崁城内的荷兰人难以忍受。有的荷兰居民向东边的丛林逃遁，至于丛林里的凶残部落，他们是顾不上了。当然，他们也没跑出去多少，到傍晚的时候，东边也被大梁军队控制了。而更多的中国居民，则是打着白旗跑出来，向大梁的部队投降。正是这些中国居民透露了赤崁城的虚实。 中国居民称，城中只有三十余名士兵，还有数十持枪的荷兰百姓，而且城中的三门大炮已经被炸毁，最多还有两门大炮能使用，炮弹也所剩无几。因为荷兰人有很多开花弹，火箭弹引燃了放在一起的开花弹，让荷兰人损失惨重。当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带队的千总决定发起攻击。 他们的攻击准备还没有完成，城内就派出了一个中国富商做使者，要求谈判投降的条件。荷兰人的条件是保证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并送他们去热兰遮城。这富商是被荷兰人强行控制在城内的，虽然家人还在城内做人质，可是他依然把荷兰人的惶恐和无助都如实说了。他希望尽快结束战事，再打下去，他仅剩的一点儿鹿皮和蔗糖也保不住了。 而大梁官军的回答只有一个：想活命就投降，不会接受任何附带条件。而且给荷兰人的时间只有一刻钟，之后会继续炮击并随时发起进攻。大梁随时接受投降，但是不会再有谈判。 第749章 初见棱堡 荷兰人在城内的一座还算坚固的仓库中紧急商议对策，他们已经认识到大梁军队的实力。光是时不时会雨点般落下的火箭弹，就让他们心惊肉跳了，更别说还有十六磅实心炮弹的轰击了。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赤崁城内只有不到三十名士兵，又得不到热兰遮城的增援，荷兰人最终选择了活命。因为他们发现大梁的部队真的是言出必行，一刻钟的时间一过，又开始了炮兵轰击。这次是大炮做主力，将外侧的房屋和仓库打塌了好几个，好像是要扫清进攻的道路。他们担心大梁的步兵冲进来，他们可能会被杀死在混乱当中，连保命的机会都没有。 随着荷兰人的投降，柯山总算是在第二批部队到来之前拿下了一个敌人据点，这个功劳算是到手了。他在四年前出兵山海关的时候就是把总了，可是四年之后，南方军中与他同样起点的同袍都有人做到副将了，他才是个千总，就是因为无仗可打，没有军功。 而这次渡海作战，是赚取军功的大好机会。所以他不会放过任何立功的机会，只是让部队休整一夜，就开始准备对热兰遮城的攻击。陆上部分好说，只要在热兰遮城的沙丘与本岛的浅峡处搭建浮桥就能让部下过去。至于搁浅在热兰遮城南边充当炮台的荷兰战舰，则是让水师给抢去了，毕竟水师也需要立功的机会。 可是水师的行动却不成功。水师派出一条战舰，冒着搁浅的风险从后面接近搁浅的荷兰船，想要用抛石机发射火罐来烧毁敌舰。可是他们还没有靠近到两百步的距离，荷兰船的尾部就有两门大炮开始发射了。 原来荷兰人趁夜里的时间，把两门大炮搬到船尾的位置，来弥补他们的防卫漏洞。两门炮虽然是三寸炮，可是荷兰人在放入弹药之后会再塞入破布增强气密性，射程不短。而且荷兰人的炮术很高，现在又是搁浅状态，与在陆地上一样平稳，炮弹打的更准了。 只两炮，就让水师的战舰赶紧向后撤退，脱离荷兰舰炮的打击。他们的船首被砸坏了两处，好在退的及时，没有造成更大的破坏，还不影响航行。今后他们的运输任务很重，那些商船是用不上了，所以后续部队和补给任务都由他们水师来承担，可不敢为了一点功劳而把战舰给毁伤了。 柯山虽然得了捞军功的机会，可是却并不开心，毕竟水师的兄弟受了损伤，他们陆师也跟着没脸。于是他把带来的六架抛石机全部摆出来，在沙洲上的的沙丘后面组装。这个位置很好，既在热兰遮城南边的小堡垒射程之外，荷兰战舰的火炮又被沙丘阻挡，所以他们可以从容的架设抛石机并发射火罐。 抛石机操作手在沙丘上的观察手的指引下，三轮发射之后，就准确的把火罐砸在了荷兰船上。要用火炮把一艘大船击毁很困难，可是用火油烧就简单多了。四轮齐射之后，整条荷兰船的甲板就陷入熊熊烈火之中。船上的船帆，绳索，木料全都被引燃，火势大到荷兰人根本不敢去灭火，而是急急忙忙从船上跳到沙滩上，逃向远处的热兰遮城。 过了一会儿，发生了剧烈的大爆炸，大火引燃了船舱中的火药，船只被炸成了碎片，破碎的木屑甚至能飞到百步之外。而沉重的火炮也被炸的飞出来，散落到了海里和沙滩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炸坏了。 接下来就是对付热兰遮城南边沙地高丘上的小堡垒了。只要拿下这个堡垒，就能居高临下的对付热兰遮城了，这是赤崁城的汉人提供的信息。 对付这样的小堡垒，当然没有什么困难，依然是在三百步之外建立掩体，然后运送火炮过去打塌它。虽然他们这次只带来了三门四寸炮，可是对于轰塌一个只能容纳三四十人的小堡垒来说，已经足够用了。 但是荷兰人依然在顽强抵抗，他们用大炮发射开花弹，正好能给建立掩体的士兵造成一些杀伤。为了减小士兵的伤亡，柯山让火箭炮助阵，借助沙丘的掩护，在四百步之外发射。当然不是如雨般的齐射，而是一两枚为一组的缓慢发射。目的也不是杀伤堡垒上的敌人，火箭弹也没有这个精度，而是让火箭弹在堡垒前爆炸，让烟尘来遮挡敌人的视线。 经过半个多时辰的奋战，终于搭建好了沙袋掩体。不过大炮的运输也不简单，沙地柔软，不能承受大炮的重量，所以大炮是行进在提前准备好的木板上。几块木板交替铺设前行，足足两刻钟，才把六门大炮运送到了炮位。 不过这时又出了问题，由于要节约火箭弹，这段时间没有继续发射。可是荷兰人利用这段时间，不断试射，已经找准了炮位的缺口。大炮刚一落位，就有几枚炮弹打了过来，好在大炮也不能打的太精准，只是砸在垛口的位置，没有伤到大炮和人员。 炮兵们赶紧瞄准发射。本来的计划是，由四寸炮先发射，先把敌人的两门大炮击毁，然后再轰击碉堡。之后三寸炮警戒，要是有敌人的大炮被运过来，他们做压制射击。可是此时却是顾不上这些了，六门大炮全部开火，三门对付一个炮位，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将敌人的大炮摧毁。 他们的刻苦训练，还有实战经验显示出了效果。炮手们快速的装填发射，炮长用望远镜观察，调整着炮口，让炮弹能打在敌炮的垛堞位置。虽然荷兰人的堡垒用了坚硬的石头，可是在铁质炮弹的轰击下，也纷纷碎裂四溅。炮弹一颗接一颗的打过去，让荷兰人的炮手不敢再留下来操作火炮，都跑到了远处躲避。 直到此时，四寸炮才转移了目标，开始在城堡的墙壁上轰击。堡垒的墙壁要比垛堞厚的多，也坚固的多，可是在四寸炮持续对一点的轰击下，终于在一个多时辰之后出现了一个大洞。但是堡垒并没有坍塌，只是破了一个大洞而已。 不过这也足够了，里面的荷兰人知道堡垒随时可能垮塌，早早就带着尸体和伤员逃走了。大梁的部队终于能够近距离的看到敌人的中心堡垒了。 可是柯山在沙丘上看了半天，发现荷兰人这个小小的城堡做的相当古怪且刁钻，他居然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攻击位置。因为不论他从哪里攻击，都会遭到其他突出的尖锐敌台攻击。 看到柯山皱眉挠头，旁边的骆淼泫说道：“他们管这个东西叫棱堡，西班牙人在吕宋的城堡比这个还要大，箭头堡垒也更多。” 第750章 夜取热兰遮镇 柯山无奈的叹口气，慢慢的退回了沙丘后面。荷兰人似乎不缺炮弹，城堡中发现有大梁的士兵在观察，时不时的会发射一枚开花弹。 他回去之后，用裹着纸筒的铅条画出了热兰遮城的模样。在靠水道的高台位置，是一座四方形的小城堡，边长在六十步上下。四个角各有一个突出的箭头状堡垒，这个设计很刁钻，每个箭头状堡垒都能与相邻的堡垒形成交叉火力，而且还能得到两边堡垒的支援。所以他们不论选哪里攻击，都会受到三个方向的打击。 而在高台之外更接近水道的一边，又从东北角到西南角修建了一条围墙，围墙除了东南角，其他三个角又都修了同样的箭头状堡垒。而且就算是这道外墙，也不是很长，长的一侧也不过三百步，短的还不到百步，四个箭头状堡垒都是在火炮的射程之内，相互支援没有障碍。 几个军官商议了半天，没有其他好的办法。若是他们不计伤亡的攻击，攻破外城没有问题。可是他们此时只有一千人，还要防备生番和守卫鹿耳门跟赤崁城，所以他们只能放弃强攻，先把敌人围住，等待后续部队到来再说。 不过围城也不能太消极，要把敌人限制在更小的地域，既让敌人没有回旋的空间，又能让他们节约兵力。所以柯山决定，把热兰遮城东边的热兰遮镇攻下来，把敌人都困在热兰遮城中。 当然，这也不是很轻松的事情，因为一条荷兰船搁浅的位置很靠近热兰遮镇，能给镇内的荷兰人提供一些火力支援。这使得他们只能从东北方向的海上登陆进入热兰遮镇，而这里也是荷兰人重点防御的地方。 为了能够顺利登上热兰遮镇，柯山决定采取夜战的方式。夜幕降临之后，大员湾变的黑漆漆，而热兰遮镇靠海的房屋内却还是大都亮着灯。荷兰人认为中**队不会在夜间发动攻击，而且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中国人要是敢于上岸的话，会遭到他们火炮和火枪的无情打击。 当然，镇中还有不少中国人，他们算是荷兰人手中的人质。而荷兰人的老弱妇孺，则都被送进了热兰遮城。 在夜色中，一艘轮浆战舰降下帆，缓缓的从东北向方朝热兰遮镇靠近，船长靠着镇里的灯光来辨别方向和判断距离。等差不多距离热兰遮镇接近四百步之后，船只停了下来，甲板上的五组火箭炮已经做好了准备。炮长一声令下，两枚火箭弹拖着红色的尾焰，先后向热兰遮镇飞了过去。 外面的火箭尾焰引起了值夜荷兰哨兵的注意，他的预警声刚发出，火箭弹就落了下来，在镇子里爆炸。爆炸把所有的士兵和武装贫民都惊醒了，他们拿起火枪，跑去自己的战位，炮兵也把大炮的毡布掀开，准备向冲上来的中国人开火。至于被关在几个仓库中的中国人，没人管他们。 可是不巧，他们没有看见中国士兵，而只看见一枚枚冒着火的火箭弹在空中飞行，之后雨点般的砸下来，爆炸。这场景太可怕了，火箭弹多的像雨点，把东北方向的半个镇子笼罩在了爆炸当中。 “一半的镇子都被中国人冒火的炸弹笼罩了，炸弹和雨点一样的落下来（这不是形容，而是真的如此），在街道上的士兵和武装平民没人能够躲得开，甚至在房屋中都不安全。”欧沃德的秘书在日记中记载：“所有人都逃跑了，当空中突然炸开一个绿色的烟花之后，中国人的炸弹雨才终于停止，而中国士兵也几乎同时登上了海岸，进入了热兰遮镇。我们随后试图反击，把中国人赶下海，可是中国人拿着强劲的十字弩，躲在暗处放箭。我们的反击失败了，而天亮之后，我们彻底丢掉了热兰遮镇还有一百六十八名士兵，我们撤退的如此狼狈，以至于连放火的时间都没有。” 虽然日记上记得简单，可是这却是大梁官兵们一次冒险的尝试。用一艘战舰来发射火箭弹，密集轰击热兰遮镇的东北角，而十支小船却载着一百五十名士兵早早出发，缓缓的向热兰遮镇接近。等他们到达登陆地点的时候，会发射绿色烟花弹，让火箭弹停止发射。他们则用最短的时间登陆并击退敌人，控制登陆场。 如果他们成功控制登陆场，则会发射红色烟花弹。如果他们失败了，则没有后续部队来增援，他们只能自己奋战或是撤退。毕竟来台湾的人手有限，柯山也不敢让更多的士兵损失在敌人的火力围剿之下。当然，后续如何行动，还是要等天亮，判明情况之后再做决定。 虽然大部分荷兰人都逃跑了，可是还是有一些有荣誉感的士兵留了下来，也有可能是外边爆炸太剧烈，他们不敢出去吧。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些人慌乱的向海面发射枪弹，但却幸运的击中了几个登陆中的大梁士兵。更侥幸的是，其中一个被击中的大梁士兵拿着发信号的烟花弹，跌落在了海水里不能使用了。但此时所有的士兵都在急匆匆的冲向陆地，没人注意到他们的信号弹落入了海里。 然而这些留下来的荷兰士兵，也没有起到阻遏大梁士兵登陆的作用。等大梁士兵分有组织的开来清理房屋之后，这些荷兰人不是逃跑掉，就是被射杀。两门被炸毁炮架的大炮，也被士兵们架在沙袋上，炮尾堆了好几层沙袋做阻挡，准备给沿街反击的敌人一点儿小惊喜。当然，他们没有霰弹，炮筒里装的是碎石子，反正也不是自己的大炮，不用考虑使用寿命什么的。 当他们成功占据登陆场之后，却怎么也找不到信号弹了，于是只好派出游泳最好的士兵，游回去报信。好在荷兰人也摸不清大梁有多少人进入了镇子，随后的反击更像是试探，这给了大梁最好的机会。 等天亮之后，荷兰人再发起进攻的时候，大梁这边已经运送上去三百士兵，并三门三寸炮，两架抛石机，六门虎蹲炮，还有足够的弹药。不过没有火箭弹，昨夜的掩护登陆，他们发射了四百多枚火箭弹，几乎耗光了他们的库存，剩余的火箭弹还要以备不时之需。 荷兰人派出两百人的队伍，企图一举将大梁的士兵赶下海。可是他们的队伍还没有接近火枪射程，就被藏在房屋后面的虎蹲炮炸了个七零八落。之后大梁士兵从附近隐藏的房屋和废墟中冲出，拥有手铳，长刀，长枪的他们在混战中占有绝对优势。荷兰人大部被斩杀，一部分投降，只有十几人逃了回去。 荷兰人一下子就失去了一多半的士兵，之后再也不敢出城。荷兰军兵，公职人员，还有男女老幼的平民和传教士，一共近两千人，从此时被困在热兰遮城中，直到他们在两个月后投降才走出来。 第751章 总督投降 占领热兰遮镇之后，抛石机在镇内的房屋后面架设，越过房顶，向搁浅的荷兰船抛射火罐。<荷兰人想要反击，可是中间隔着四五栋房子，他们的大炮毫无做为。 荷兰人看到火罐的落点越来越接近他们的船，于是不敢在坚持，全都匆匆跳到了海里，远远的向热兰遮城绕行。还好他们走的及时，要是再迟上一个时辰，他们就进不了热兰遮城了。 大梁这边监视到荷兰人从船上逃走，于是派出十几人去接收船只。虽然这艘商船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是能缴获一艘也是好的。士兵们上船之后就仔细搜索，一个是看有没有隐藏的敌人，再就是找到火药仓，万一要是敌人大举来反攻，他们要在撤退之前把船炸毁，不能让敌人重新把这艘船再抢回去。毕竟这里只有他们十几人，其他人都已经开始在热兰遮城东、西、南三面挖掘沟壕，要彻底将荷兰人困死在堡垒里。 正是这个使命，让他们躲过了一劫。荷兰人在走的时候点燃了火药仓的引线，准备把上船的大梁士兵全部炸死，不过他们留出的引线太长了，被大梁士兵及时熄灭。 其实荷兰人一直想要用这种引爆炸药的办法来杀伤大梁的军队，可惜都没有成功。北线尾堡垒是由于士兵没有同归于尽的决心，而热兰遮城南边高丘上的乌特勒支堡，也是由于引线太长，还没有爆炸就被大梁官兵发现了。这也提高的大梁官兵的警惕性，不论到哪里，都会首先搜寻火药库，后来还开始饲养军犬，以帮助寻找隐藏的敌人和危险。 大梁这边挖掘沟壕并不容易，为了减小荷兰人榴弹和开花弹的杀伤，他们先是在距离城堡三百步之外开始挖掘之字形沟壕，等前进到距离两百步之后再挖掘围城沟壕。因为荷兰人的箭头状堡垒是有角度的，不能直接正面轰击，只能从侧面攻击，这样就需要更接近城堡。 而这样也进入了荷兰人的大炮射程，不论是大炮发射的榴弹，还是臼炮抛射的开花弹，都能对他们形成杀伤。因此大梁的沟壕要做的坚固，壁垒要厚实，还要防备侧方的打击和偷袭。在水道的东西两边，都有船只在封锁出入口，确保荷兰人不能逃出去，与外界发生联系甚至获得给养。荷兰人彻底被困在了热兰遮城中。 三天之后，魏诚带着两百多士兵还有给养来到了台湾。后续的运输只能依靠水师的轮浆船，所以运量有限，来的兵力和给养都不多。同时又运回去一部分荷兰高阶俘虏和俘获的武器，以供大梁审问和研究。 魏诚接手指挥之后，也是按部就班的运用现有兵力，继续挖掘沟壕的作业。虽然有些地方已经构筑好了炮位，可是他们的实心弹不足，为了能够一鼓作气的将敌人的城堡攻破，他们没有盲目的开始攻击，而是要求后续的运输多运弹药和火箭弹。 而对于台湾本岛，也只是固守赤崁城，没有对其他地方进行探索。就是散落在乡村中的荷兰人被当地生番砍了脑袋来示好，也不过给些银钱货物而已，并没有深入交流。因此此时的台湾本岛上，各生番部落都普遍进行着猎人头的狂欢，猎物则是之前的殖民者——荷兰人。 经过一个多月的运输之后，台湾终于有了两千五百士兵，外加足够的弹药和补给。正当魏诚准备开始发起攻击的时候，水师却突然发现有荷兰船过来。而此时他们只有两艘战舰在台湾，一艘在大员湾外巡航，另一艘在大员湾内，其他几艘都是小船，装着小弗朗基炮和抛石机，只能阻挡荷兰人的小艇而已。 好在来的荷兰船只有三艘，虽然是武装船只，可是毕竟是商船，没有那么多的火炮。而且在两艘轮浆战舰的打击下，这些船也无法靠近热兰遮城，只好乘风南下，去他们的大本营巴达维亚了。 后来从俘虏那里得知，这三艘船是从日本过来的。之前逃跑的荷兰人居然穿越台湾南北，到达了北部的基隆港，把中国攻击台湾的消息送到日本。可惜在日本的荷兰人也力量有限，无法解救他们的同胞。 在大梁的士兵们挖围困沟壕的时期，荷兰人也发动过几次反击，想要把大梁的士兵赶得远些。可是对于偷袭夜袭，大梁的部队有丰富的防御经验。即便是没有这种实战经验的官兵，他们也早就被教授了其他部队的经验教训，即使初期有些慌乱，但很快就能用正确的办法将敌人击退。 十一月十六，攻击正式开始。虽然热兰遮城不大。可是魏诚动用的炮兵部队可是不少，六门五寸大炮专门对付南侧的两个箭堡，另外六门四寸大炮，则是对付西边下城的两座箭堡。还有十二门三寸炮用来对付城墙上的垛口，让荷兰人不能轻松的瞄准还击。 由于荷兰人在建设堡垒的时候不惜工本，外墙用了很坚硬的石块儿，所以即便是用五寸大炮，也轰击了三天才把堡垒的箭堡给打塌。之后五寸炮转移阵地，用来轰击热兰遮城的南侧城墙，而三寸炮则负责扫荡已经倒塌的箭堡。因为荷兰人很顽强，他们不想束手就擒，不断的试图在坍塌的堡垒上重建掩体和炮位。 在南侧城墙被轰开缺口之前，热兰遮城中的台湾总督欧沃德决定投降。虽然城中不缺食物和武器弹药，可是作为最后屏障的热兰遮城都要被攻破了，他们也没有坚持下去的勇气了。而且巴达维亚的救援队伍至少还要两个月才能过来，城中的一千多荷兰人就算是全部参与战斗，也坚持不了那么长的时间。所以此时，他们除了战死，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了。 欧沃德很有自知之明，没有提出什么投降条件，唯一的请求，就是希望大梁军兵能够善待城中的妇女儿童。荷兰人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都换上了体面的衣服，在规定时间，从城中有序的走出。军队甚至排着整齐的队列，敲着鼓点，在指挥官的带领下，煞有介事的搞了一个投降仪式。 魏诚当然没有放松警惕。他不但对所有的荷兰人搜身，就是荷兰妇女也被雇来的汉人妇女搜一遍。而且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欧沃德和他手下的官员和军官一起，在士兵的监督下，检查城堡内所有的火药仓库。并且从汉人百姓那里借来几只狗，带领士兵对整个城堡进行彻底的搜索，不能漏调一个敌人，也不能让敌人的诡计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