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之战争大师》 第一章 开端(一) 卡斯特罗卓立虎丘之上,仰望云后暗淡的星光。 此刻正是夜深之时,虎丘下的密林中,群狼绿幽幽的瞳仁在黑暗中异常突兀。今夜无月亦无风,阴冷的雾气弥漫,密林显得朦朦胧胧,预示着某个阴谋正在发生。 卡斯特罗年在四十许间,身形魁梧,手足强健,面容刚毅,神色冷漠,一对眼睛精光电射,有一股震慑人心的霸气缓缓溢出。身边带鞘的猩红大剑深入虎丘松软的泥土,剑如它的主人一般静静的等待。 这批狼骑是卡斯特罗手下大将姚曳命人从暴狼之森捕获,再配上精干的骑士经过两年的训练,将其操练得人狼身心合一,又带到北方边境战场上作战一年,在生死间练就的精兵铁骑,因每头狼的两鬓生出几缕白毛,故得名“苍狼骑士”,在北边的疆土上盗贼闻风丧胆,域外人谈之色变,可以说是卡斯特罗手中最骁勇善战的死士。 卡斯特罗目光落在远处黑暗中隐约透出光的殿顶,那是殇帝今年秋猎的行宫。 殇帝秋池即位后,统一南北,命人开凿运河,贯通交通。虽耗资甚巨大兴土木,但运河建成后无论是经济还是军事上都有着无可替代的积极作用。在国家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下,殇帝有意无意将根深蒂固的老贵族排挤在政治权力外,使得一些新兴的士族逐渐崛起,不断分摊蚕食老贵族的利益,使得老贵族渐渐躁动不安。 卡斯特罗作为历史最悠久的婆罗家族中现今最得势的一人,感受到家族内部激烈矛盾,终于还是做了自认为获得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站在他身后的首席智囊裴知恭敬地道:“将军,如今万事俱备,只等姓陆的夺取守备兵符,换上我们的人,大事可成。” 卡斯特罗眼中闪过一丝寒气,淡淡道:“老师,您怎么看陆九重这个人?” 裴知站直身子,抬眉顺着卡斯特罗的视线眺看远处的灯光,分析道:“此人善于隐忍,看问题又新颖别致,总有另一番思量,表面虽看似一个莽夫,实则不容小窥。此次他肯与我们合作,将军,需要小心提防他别有居心。” 卡斯特罗低头沉吟,反复念着“陆九重”三个字,嘴角不由溢出一丝笑意,仿佛找到了一个值得回味的玩具。 带着笑意,卡斯特罗道:“我倒想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这些年来,由于位高权重,他已罕有与人交手了,如果有个机会,他倒是不介意掂掂天下闻名的“傀儡师”有几斤几两。 卡斯特罗思考之际,远处殿顶的天空中,绽放几朵绚丽的烟花。仔细看来才知道,那是几颗火球在天空爆裂。光撒下,照出了密林中骑士狰狞的面甲。 猩红大剑出鞘,卡斯特罗坚定的手直指行宫。群狼电射而出,如潮水一般悄无声息消失在恢复了黑暗的树林中。 这注定是个不寻常的夜。 …………………… 焦水河边的小路上,‘洛王’珈蓝麾下的大将骆莫子,一骑当先,身后跟着十几个能力极强的手下正在纵马疾速奔驰,座下健马四蹄交错,马身于树木间忽隐忽现。 珈蓝并无任何王族血统,只因其祖于建国之初为帝王立下赫赫战功,且对王族忠心无二,故被封为唯一的外姓亲王,并掌有国之耳目之称的天听处之大权。 自秋池即帝位,勤政爱民,改革建制,又兼听八方之言,使得国家走向一片繁华富饶,开启一代盛世华章,而原本用于战争时刺探军情的特务机构天听处,不得不沦为监察内外廷的小用之大才。 因此,昔日叱咤风云的天听处各司职只能干点跑腿的小差事,但即便是如此,洛王的手下依然甘之如饴。 一道闪电破空,原本阴霾的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在夜晚的黑暗里,视线更见短浅,骆莫子纵使焦急万分,还是无奈打出了减速的手势,一把拉起兜帽盖住阴沉的脸,只有马蹄落地的“?n哒”声,丝毫不受雨的影响。 骆莫子紧张的探手入怀,温暖的羊皮入手柔软,里面包裹着一封信。 这是天听处监视北方边军分处的处长王绰给洛王写的亲笔信,临行前,一向吊儿郎当的王绰一脸严肃,叮嘱一定要尽快将这信送到洛王手中。 不难猜测,这事必定与身为北方边境之主的那位卡斯特罗将军有关联,能让一向什么事的都不上心的王绰如此郑重其事,这次必定是件大事。 骆莫子忍不住兴奋起来,那种战场杀戮的血腥味仿佛又开始弥漫,作为军人,这是一种天生的直觉。 正在沉思,一道若有若无的光在对岸闪过,骆莫子顿感有异,打出停下的手势,勒马在一个岔路口停驻。 三个小头目拍马上前,骆莫子让众人噤声,示意附耳过来,抚摸着刀鞘小声交代道:“看来我们被人盯上了。为了不致耽误王爷的大事,我们兵分两路。赵毅和邱三友你们按原定计划由陆路赶到邮回城。我和小刀走水路尽快到曲风镇将王大的信交给处里的信手。”。 那名为邱三友的小头目面色微愕,皱眉道:“小刀这小子什么都不会,还是我跟着头儿吧。” 骆莫子看在眼里,当即打消了即刻分手的念头,点头道:“也好,那小刀你就跟着赵毅到曲风镇。前面有个破庙,我们到那里去休息片刻,喂饱马儿,然后分头行事。” 吩咐完正事,骆莫子拍拍小刀的肩膀道:“小刀,你去看看这下雨天有没有什么野味窝在洞里,弄几只来打打牙祭,赶了几天路只吃干粮,嘴巴都吃淡了。” 小刀应了一声,下马径自朝浓密的荆棘丛去了。其他人随着骆莫子继续前行。 一路上骆莫子众人无惊无险,很快便来到了破庙,进门前骆莫子去了趟茅厕,并给赵毅和邱三友留下命令,拆了供奉香火的桌子,生起了火。 十分钟后,骆莫子回到小庙,小刀已经坐在地上,火上烤着三只拔了毛开膛破肚的雉鸡,正吱吱往下流油。 众人就着烤好的雉鸡吃了干粮之后,兵分两路疾行而去。 ………………………… 曲风镇外一座杂草丛生的废弃庄园中,建筑物大多因年久失修,风雨侵蚀下而变成断瓦残垣,一间相对完整的小屋立于倾倒的葡萄架边,此时屋门洞开,一丝微光透出。 在屋内亮着一盏油灯,一位身着白衣白裤的年轻人正握着一卷书低头研读。年轻人面白无须,柳叶眉,桃花眼,鼻若悬胆,小嘴薄唇带着淡淡不健康的紫色,神情悠然自若,身边放着一把红色的伞。 屋内原本就只有这一个人,但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紧身衣里的男人出现在角落,脸部的面巾轻动,一把沙哑的声音响起:“王爷,有人。” 洛王珈蓝点点头道:“知道了。” 话说完,放下手中的书,撑着伞来到门外。雨敲打着伞面,“噼里啪啦”作响。 一个人影踉踉跄跄的出现在庄园外,一个脚下不稳撞倒了已经颓败的门框,勉强走到了油灯照亮的范围里才看出来,正是与小刀一起赶来曲风镇的赵毅。 此时赵毅衣衫破烂,手臂胸口几处刀伤鲜血泛泛直流,面露痛苦。见到珈蓝突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哭道:“王爷,北境将军卡斯特罗联合傀儡师陆九重阴谋造反,骆莫子和小刀已经投敌,他们正带着大批人赶来这里,王爷您快走吧!” 珈蓝本要上前去将他扶起,骤然听到这样的惊天大事,即使是身经百战也不由一怔,之前收集的情报已露出蛛丝马迹,现在事情被证实还是深感震惊。 正在思索之际,一声大喝由珈蓝背后响起:“王爷小心!” 珈蓝条件反射正要抽身后退之际,颈边寒冷的刀锋已经贴上来,只好停下脚步。原来发出喊声之人正是屋内那身形飘忽的黑衣人。 赵毅紧握手中的匕首,警惕的看着黑衣人,拉着珈蓝后退两步,整个人绕到珈蓝身后,舌头舔了舔嘴唇道:“影子,我知道你的手段,你可别乱来,我胆小,手一抖我们王爷可就归天了。” 影子未做回答,只是紧紧盯着架在珈蓝脖子上的匕首,一时大意竟然让人劫持自己的主上实在失职,后悔非常,苦苦思索如何才能在刀锋划过喉管之前阻止赵毅的动作。 三人刚站定,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急急赶来的小刀及手下众人闯入庄园,看到这一幕,全都弯腰跪倒于地。隐于暗处的哨卡听到大喝后也纷纷赶来。 带头的小刀低头道:“小人该死。”说完抬头,怒火中烧的盯着赵毅道:“你最好赶快放了王爷,我还能留你个全尸,不然,我让你生生受了三千三百三十三刀,让你疼够三天三夜,到时候你想死也死不了。” 赵毅冷笑两声,手中的匕首轻轻一划,珈蓝脖子上渗出道血痕,抬起下巴对小刀示威道:“看看现在谁更有话语权。给我掌嘴!” 小刀恨得牙痒痒,但投鼠忌器动弹不得,只能听命于他开始“啪啪”的自扇巴掌,越想越是窝囊忏愧,竟然越打越重。 第一章 开端(二) 一直沉默的珈蓝终于开口喝道:“够了!”冰冷的眼神看着赵毅,质问道:“为什么?” 赵毅仿佛说服自己一般道:“他们许我事成之后给我一个北境督军的职务,这个够让我动心了吧?” 珈蓝眉头紧皱,音调降低道:“难道做了你三年的大头领,连句真话都不配听么?” 大头领是天听处手下对珈蓝的尊称,平时只是私下里传开,对着珈蓝都恭敬叫声王爷。珈蓝在天听处威名极盛,且平易近人,在手下心中威信非常高。 赵毅脸色阴晴不定,内心挣扎跃然脸上,自言自语一般道:“您高高在上,不愁吃穿,不忧生老病死,而我们这些小人物却不能这么自由随意。我以前以为,努力就能改变过去。蒙您不嫌弃,将我从兵痞中带回天听处,三年的摸爬滚打,也坐到了如今的位置,但是一场变故让我不得不看到现实的残酷,让我知道只有权力才能带来生机,迫不得已我要尽快得到权力,而正常的晋升方式太慢,如今有这个机会,我投机又有何不可?” 简单的叙述并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但是中间的无奈珈蓝却是听出来了,珈蓝暗想:赵毅是孝子,看来事情跟他的母亲有莫大的关系,既然如此,回去之后再细查不难找到原因。 想到这一点,珈蓝阴冷的脸缓和了一些,开口试探道:“露姨出了什么事?” 赵毅听到母亲的名字,想到此时自己母亲的处境,眉心一痛,悲从中来,有些失神。一旁的影子窥到机会,试图有所动作,却被珈蓝用眼神阻止,影子纵使焦急,也只能静观其变。 珈蓝吐出一口气道:“看来是我这做后辈和做大头领的不称职,连露姨发生了何事都不知道。”边说边缓缓收起了红色的伞,任雨水淋在雪白的衣服上。 话风一转,珈蓝道:“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抵了你犯上作乱的罪名,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你还是要到“地狱门”走一着。” 地狱门是天听处对刑房的戏称,取的是“如入地狱之门”的意思,让人不难想到遍地哀嚎的恐怖景象,那是天听处种最恐怖的地方。 赵毅想到天听处管理刑房的老六仇四海,不禁打了个寒颤,。 异变突起,一滴下落的雨滴在珈蓝的锁骨与赵毅握着匕首的小臂之间停住,然后以肉眼无法察觉的速度冰化,并且迅速伸长,形成多条触须状,一头扎入赵毅的手腕。 赵毅的手如触电一般酸麻疼痛,匕首终究是没有握住,掉在地上,自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个弓背迅速离开珈蓝身边,刚好躲过了几朵在腹部位置悬浮绽放的冰莲花。 “冰莲九变!”赵毅惊呼。因为珈蓝少在手下面前出手,渐渐大家都忘了洛王珈蓝的可怕,同时也忘了珈蓝的成名绝技,此时回想起刚才离珈蓝靠得如此的近,赵毅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珈蓝若无其事梳理了一下额头前被雨水淋湿的头发,此时小刀及众人急忙将珈蓝和赵毅围在中间,影子接过那把红色的伞,重新撑开,为珈蓝挡住冰凉的雨水。 珈蓝看着不远处的赵毅道:“说吧,他们具体的计划,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赵毅回复了冷静,知道不拼命是走不掉的,握着泛着鲜血的右手,眼睛直打转,计划着逃走的路线。 珈蓝看到此情景双眉一挑,冷道:“你以为你能走得了么?” 珈蓝左手一抬,赵毅身边的雨滴骤然停在半空,仿佛那个范围内的时间忽然静止。含怒出手,自不留情,天空落下的雨滴呼吸间变成了一颗颗冰弹,铺天盖地罩下来,让赵毅有种无所遁形的挫败感。 赵毅陡然发力向右突进两步,冰弹随着赵毅身体向右偏移,赵毅运劲于背部,第三步时腿上发力向前一蹬,身体后靠,硬是用背靠上几颗坚硬的冰弹,试图在牢笼未成前冲出一条路。 即便赵毅早有了准备,撞上冰弹后还是感受到一股寒气伴随着疼痛涌进肺腑,仿佛将全身血液都冻结,使得向后飞掠的身体一滞,原本被撞出的一条生路因为这一滞重新恢复原样。 背上隐隐作痛,赵毅运气驱走了身体里刺骨的寒气,看了看空中将自己团团包围的悬空冰弹,终于放开紧握的双手。 珈蓝缓缓走到赵毅对面,小刀和影子众人立即跟上,看着冰弹包围里的赵毅,珈蓝摇摇头,说了句:“我保证会好好照顾露姨,说吧。” 赵毅沉吟了一会儿,他知道,珈蓝从来都是说到做到,开口道:“我知道的并不多,他们会借着……” 话音刚起,一道破空声响起,一只羽箭夹着风雷之势急速靠近,目标是赵毅,角度取的正是冰弹的间隙。 珈蓝无暇多想,右手一抬,原本平均分布的冰弹小部分朝羽箭的轨道上移动,一边移动一边变成花瓣样,层层叠叠,渐渐绽放成一朵大的冰莲花,仿佛一面冰雪的盾牌,挡在赵毅身前。 影子看清了箭矢来的方向,将手中的伞交给小刀,大喝一声:“保护王爷!”身子电射而出,消失在黑暗里。 羽箭撞上冰盾,“啪”的一声脆响,被震碎的冰渣四处飞溅,看似坚硬的冰盾出现了裂痕,并且不断向外扩散。 珈蓝眉头一皱,猛抬左手,撤掉了围住赵毅的大部分冰弹,并把左手按在右手之上。 原本即将崩坍的冰盾仿佛注入新的力量,不断的修复裂痕,阻止了羽箭的前进,最终将羽箭卡在冰盾之中。 这一箭为何这般简单直接?一阵不舒服的感觉在珈蓝心里滋生,正困惑之际,眼角闪入一道亮光,在左侧三米处,形状分明是一支箭簇,一个念头闪过:“幽冥之箭!” 之所以称为幽冥之箭,是因为它的悄无声息犹如幽冥而来,这种射箭之法相当诡秘,融入了驱风之术,难度极大。 珈蓝顿时明白,之前的一箭不过是声东击西! 可惜知道已经太迟,在这个距离完全闪避实在不切实际,只能勉强在箭的必经轨道上绽放出两朵小的冰莲花,然后尽力倾斜身体,避开要害。 幽冥之箭虽然悄无声息,但是威力却不小,轻易破开两朵冰莲花,眼看就要刺入珈蓝的左肋。 赵毅是最快发现这只致命之箭的人,在珈蓝尽力保护他的时候,那只幽冥之箭的轨迹就已经显现,所以他的反应也是最快的,但即便如此,赵毅也只能借着身体旋转得到的加速,在箭破开了两朵莲花之后,用身体挡住珈蓝。 同时,撑着伞的小刀运巧劲于双脚,一拧身撞偏了珈蓝。 箭势迅猛,刺穿了赵毅的腰腹,余势未消,带着赵毅的身体撞上后力不续的小刀,两人连滚带翻跌进点着油灯的小屋,终于把整个庄园里唯一完整的小屋也撞塌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当众人反应过来,惊险已经落幕。而两箭射完就再无声响。 珈蓝倒地之前被两个手下接住并没有受伤,身体定下后迅速弹起,指着变成废墟的小屋道:“快!把他们救出来!” 扒开断裂的墙体,两人被众人抬出,赵毅已经奄奄一息。而小刀嘴角流血,不住的咳嗽,左腰上一处伤口正在泛泛出血。 珈蓝命人赶紧为两人治伤,小刀断了两根肋骨,经过急救之后伤势暂时缓解。 赵毅却是无力回天了。珈蓝在一旁蹲下静静的看着赵毅,仿佛要将他看透。珈蓝忽然发现自己从来都不了解这个属下,除了知道他是个孝子之外一无所知。 赵毅眼睛微睁着,看着近处的珈蓝,声音带着歉疚道:“大头领,我给我们天听处抹黑了。”声音越说越小,瞳孔渐渐涣散,说完终是咽了气,只是眼睛还看着黑暗的天空,死不瞑目。 珈蓝右手轻抚赵毅的眼睛,喃喃道:“你是我天听处的好儿郎,没有给天听处抹黑。”其实从赵毅挟持自己到为救自己驱身挡箭,珈蓝都知道,赵毅始终都没有真正的倒向敌方,只是迫于无奈,不得不屈服于命运。 珈蓝命人将赵毅尸体烧了,将骨灰送回处里的英灵馆。来到小刀身边查看,皱眉道:“你伤太重,先回曲风镇养伤。” 小刀挣扎着要站起,却力不从心,想起老大骆莫子的交代,从怀里摸出了染血的羊皮,将里面的信递到珈蓝面前,虚弱的说道:“王爷,老大让我交给你的,北方的信。老大察觉跟来的人中有叛徒,趁上茅厕的时间交给我的。” 珈蓝接过信问道:“莫子去哪里了?”。 小刀喘息两声,答道:“回王爷,老大带着叛徒邱三友去了邮回城,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珈蓝吩咐人到邮回城接应骆莫子,迅速拆开信封,一目十行大略看了一遍,脸上微变,从信上种种描述表明:卡斯特罗要谋反! 当务之急是要让皇帝知道,尽早防范,珈蓝看了看黑暗中的北方,心中想到: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珈蓝将信交予身边的手下,双手负于背后,发令道:“张杰,命三名信手快马加鞭将信的内容交给陛下,为防万一,兵分三路,务必在天亮前送到皇帝面前。其他人送小刀回曲风镇。” 第一章 开端(三) 众人要求留下几个人保护珈蓝,却被珈蓝以碍事为由阻止,珈蓝径自循着影子留下的暗号寻找那射箭之人,珈蓝隐隐觉得事有蹊跷。 夜雨冲刷了许多痕迹,但是天听处特制的指路香却依然清晰可闻,路渐渐指向了附近的猫儿山,最后香气停在半山腰上一座破庙前的树林里。 一声夜枭的叫声响起,珈蓝嘴角一翘,循声而去,终于在一棵长着茂密枝叶的大树下找到了影子。 影子半靠在树干上,衣服潮湿却不反光,一股甜甜的腥味隐隐透出。 珈蓝眉头一皱,低声道:“你受伤了。” 影子更显沙哑的声音道:“受了点小伤,我在前面树林里砍了他一只手臂,他逃进了这古庙里,现在冲进去他肯定逃不掉。” 珈蓝看着雨中的破庙,冷静的问道:“他进去多久了?有没有出来过?” 影子微愕,犹豫道:“大概半个小时,未曾出来。” 珈蓝思索片刻,又道:“那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影子还未说话,一声咆哮由古庙里传出,紧接着破败的木门被重物撞击得分崩离析,一团黑影重重落在庙门外,黑影抖动片刻就安静下来,由庙里的光照依稀可看出那是一个人,一个少了一只手臂的死人。 一个黑脸壮汉由屋内踱步而出,到了门前,朗声道:“‘镇北将军’旗下先锋焦大志,奉将军之命,在此等候王爷,不如进来喝杯水酒共商大事。” “贼子!”珈蓝还未说话,影子已经出言怒斥。 珈蓝注视走出大树阴影的影子,心里隐隐觉得不妥,为何一向冷静谨慎的影子今天却接连犯了两次错误,一次是让人劫持自己,一次就是现在,为何不查清楚是否有埋伏就急于现身,况且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这一声大喊试探成分居多。 带着疑惑,珈蓝来到破庙前,冷眼看着焦大志,开口道:“你们将军想当皇帝吗?” 焦大志暗呼厉害,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一点都没用上,接口道:“秋池不过是个昏庸之辈,轻信谗言,将我们这些老忠臣排挤压迫,我们祖祖辈辈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如今就要落得个悲惨结局,怎么能不叫人寒心?王爷现在虽还能得到些许信任,难保今后不会落得和我们一般下场,何不先发制人呢?” 珈蓝冷冷听着,不为所动道:“这些话不过是一群乱臣贼子的无理说辞。现在的国家无处不是歌舞升平富饶强盛,只是你们这些所谓的老忠臣利益受损,想找个抢回利益的藉口罢了。” 焦大志脸色渐黑,下巴一抬道:“看来王爷的不识大体并非虚言,幸好我早有准备。”说完左手一抬,五指聚拢成拳头。 暗处的埋伏收到信号,于树冠上撒下一片巨网,目标正是珈蓝和影子。只见巨网中微光闪动,正是闻名于世的链爪勾网,一被网中如要挣扎,网中的倒勾就会让你皮开肉绽。 珈蓝虽然心理早有准备,但是没料到这从天而降的巨网,有些慌了神。不过珈蓝反应也快,控制雨滴悬浮在空中绽放成大面积的莲花,阻了阻巨网下落的势头,快跑几步,在巨网将合之际就地一滚,出了巨网的范围。而影子却没那么好运,因其正在巨网范围中间,被网了个正着。 焦大志可不会给珈蓝有喘息的机会,早在珈蓝跑动时,他已转身用力拆下了破庙门边大腿粗的支撑柱,在珈蓝滚出巨网的范围时,崔大志手中的柱子狠狠砸向尚在地上的珈蓝。 焦大志势大力沉,珈蓝不敢硬接,又滚了一圈,双手双脚点地,飞快弹起,头下脚上跃上半空,刚好又躲过焦大志的横扫。 半空中的珈蓝猛然打开了手中的红伞,瞬间将身体缩于伞后,红伞张开时的弹力作用于半空中与伞面接触的雨滴,雨滴瞬间冰化变成冰弹,借着弹力加速射向欲向前扑的崔大志。 猝不及防下的崔大志连忙舞动手中的柱子,后退几步,“夺、夺、夺!”急促的声音接连响起,接着崔大志面前传出几声惊呼。 等崔大志站定时,眼前哪里还有珈蓝的身影,只见面前地上躺着几个人不断哀嚎。吩咐几个手下为受伤的人疗伤,再往手上的柱子看去,二十几个小冰弹排列在木质的柱子上,颗颗都在往外冒着寒气。 焦大志眉头一皱,暗暗念道:若是用身体去接这冰弹会是怎样? 这时树上的埋伏者已经来到了地面,在崔大志面前躬身道:“大人,现在怎么办?” 焦大志扔掉手中的柱子,拍了拍手道:“那小子往哪里逃了?” 为首的一人答道:“禀大人,那小子往北边的林子跑了。” 焦大志好整以暇,轻松道:“将军对他很重视,给了我两千人手布下了这个局,他是插翅难飞的。” 手下看了眼网中的影子问道:“大人,这人怎么办?” 听到这,被网住的影子这时道:“人都走了,赶紧放我出来,疼死我了。” 焦大志挥挥手道:“撤网。” 不一会儿浑身勾伤的影子来到了崔大志身后,崔大志接着道:“绑上。” 影子一脸愕然道:“干什么你?” 焦大志抿抿嘴,双手一摊道:“公子请原谅,这是为了以防万一。要是那小子掉头回来,我还能帮您隐藏一下身份,要是被他知道您是个叛徒,想来他即使投靠了王爷,您也会被怨恨,还是先委屈您一会儿。” 影子顿时哑口无言,乖乖受了这一顿绑。绑完之后,一行人才离开了这摇摇欲坠的小庙。 焦大志猜得对,珈蓝又转了回来。 小庙后面一片浓雾笼罩的树林里,珈蓝正倚靠在树干上恨得牙痒痒。原来珈蓝是已经逃走,但是影子被抓,需要设法营救,为了得知影子的位置,跟踪是最有效的选择,而逃走再回来也会出乎对方的意料,增加逃走成功的几率。 没想到回来却看到这一幕,听到这一席话,怎么能不让珈蓝急怒攻心,这就可以解释影子今天一连串的错误。稍稍冷静了一下,珈蓝想起崔大志说过卡斯特罗很重视自己,不禁想到:“我除了是个术师之外,就是这王爷的身份比较有价值,有什么值得重视的?” 珈蓝思索片刻,顿然醒悟,喃喃道:“天听处!”作为国家耳目的天听处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珈蓝最清楚,如果让卡斯特罗掌握了这样的利器,铲除异己控制国家将变得易如反掌。 想到这,珈蓝打消了立即逃走的念头,这几年影子作为他的影子保护他的安全,当然也知道一些天听处普通手下不知道的秘密,这也就是影子投靠卡斯特罗最大的价值。想起处里可能因为影子的出卖而不断死去的手下,珈蓝下定决定:影子必须死! 焦大志一行人朝着北方树林走去,起先一段路毫无痕迹可寻,行远了之后渐渐出现草地被足底压过的痕迹,负责追踪的人大喜道:“大人,那小子看来是离得远了,放松了警惕。” 来到一片灌木丛前,众人刚要跟着痕迹朝左走,影子却停住了,口中念念叨叨:“不对不对。” 在身旁的焦大志问道:“有什么问题?” 影子疑惑道:“让他们停一下。”说完躬身到灌木丛,用鼻子嗅了嗅,再看了看灌木下方一个小洞,一根荆棘刺上挂着一小片破布。 影子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如此。”说完用下巴点了点灌木后的方向道:“往这边走。” 崔大志指挥众人换了方向,边走边道:“发现了什么?” 影子看了看前方的灌木道:“这是珈蓝在故布疑阵,那些痕迹只是故意引我们走错方向的迷雾,真正带我们找到他的是味道。” 崔大志顿时想到贵族间见不得人的那些事,脑海中突然出现两个男人互闻对方的画面,恶感顿生,退开两步,不敢再靠近影子。 猫儿山其实不是一座大山,但绝对算是一座高山。猫儿山一面是峭壁,另一面是嶙峋的山石,珈蓝在两千人的不断搜索中实在是无处躲藏,况且在影子的指路下,崔大志总能准确的找到珈蓝的藏身处。 不知不觉,珈蓝被逼着来到了猫儿山顶的悬崖上,此时的珈蓝因为体力的消耗已经在不断的喘息,因为得不到休息,珈蓝非常疲惫。 站在珈蓝面前的依然还是崔大志一行人,崔大志找了块巨石坐下,看着珈蓝摇头道:“王爷,良禽折木而栖,您就乖乖束手就擒吧。” 珈蓝脸色青白互换,放下双手,深吸一口气道:“要我答应你?先把影子放了。” 崔大志瞄了影子一眼,稍有犹豫。 珈蓝一脸鄙夷,戏谑道:“这么多人还怕我们跑了不成?” 崔大志哈哈一笑道:“王爷都开口了,小人当然照办,去吧。”猛拍影子后背一掌,影子双手被缚踉跄了几步,离得崔大志远了赶紧跑到珈蓝身边。 珈蓝等影子到了身边才大声道:“谢了,崔大人。” 崔大志连忙笑道:“以后都是共事之人,王爷客气。” 珈蓝不再答他,右手搭上影子的肩膀,却没帮他松绑,用低至只有两人才可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影子,其实那指路香是我故意留下的。” 影子一愣,幡然醒悟,只觉得背脊冰凉,豆大的汗夹着雨水流过鬓角。崔大志看着两人低声细语,微感不妥,突然影子大喝一声:“救我!” 话音未落,几道冰触手从珈蓝右手指尖的雨滴上迸发,迅速没入影子的太阳穴。不做停留,珈蓝转身往悬崖边跑去。 崔大志看着这一幕,恼道:“不好!中计了。”急忙前奔。 只见珈蓝一跃跳出了悬崖。此时崔大志刚赶到影子身边,检查一番,此时的影子已经全身抽搐,瞪大的双眼瞳孔空洞涣散。 崔大志一脚跺在地上,追到崖边,只见一朵红花绽放在对面的天空中缓缓飘飞。 其实在小庙后的树林里珈蓝就已经想好这个计划。先做些假的痕迹骗取敌人,让其放松警惕,然后假装穿过灌木时不小心勾破了装有指路香的布袋,指引对方找到自己。 珈蓝原本对影子仍抱有幻想,还是不相信影子会出卖自己,毕竟生死与共已久,用指路香也可以试试影子,谁知影子竟然毫不犹豫选择出卖自己,终于使得珈蓝痛下杀手。 至于关键的一步就是逃走,崔大志的那一句“插翅难飞”让珈蓝想到了这个方法,那就是“飞”。 看着手中撑起自己全身重量,使自己可以飘飞在空中的红伞,不禁暗暗庆幸。突然,“嗖嗖”两声箭矢的声音陡然响起,珈蓝顿觉不妙,竟然忘了对方还有弓箭。 这两箭是崖上的崔大志含恨射出,威力不容小窥,珈蓝勉力让过了一箭,但是因为身在空中,后力不续,终还是被第二箭射中了右肩,箭的力量带着珈蓝飘飞得更远,脱离了箭矢的射程。 崖上的崔大志看着摇摇晃晃远离的红伞,将手中的弓狠力扔在地上,回到影子尸体边上,一脸颓败,想起将军冷漠的脸,不禁打个寒颤,喃喃自语:“珈蓝没抓到,还害死了将军的私生子,这回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黎明前的猫儿山上传出一声绝望的怒吼。 第二章 从天而降(一) 中了一箭的珈蓝硬撑着飘飞了**,疲劳再加上失血过多,珈蓝的脸色苍白,视线已经模糊不辨方向,珈蓝终于支撑不住松开了握住红伞的手。 毫无征兆,天空中一声晴天巨雷响起,天空在数秒钟的时间里明暗转换数次,最后又不着痕迹的安静下来。 祸不单行这个词用来形容此时的珈蓝再适当不过。原本已经中箭,身体是直线下落,现在却被不知哪斜飞而来的一团火影撞上,火影与珈蓝如两颗相撞的弹珠一般向两个不同方向飞去。 ????????? 墓林,地处帕伽阿卡大陆中部,巨木参天,古树林立。 传说,墓林本是一片荒芜。因地处边境,相邻的两国常年战乱,尸骨堆积如山无人掩埋。幽兰圣殿怜悯世人疾苦出面调停,止息干戈,又恐亡者念执不愿轮回,于是就地掩埋骸骨,立无名之碑,并在每座碑旁植上一棵树苗,意寓死后转生,经过几百年,才成了如今的森林。 这人人都有所忌讳的土地上,一名年纪十五岁的少年阿布正在清晨的湖里**着游泳,神情悠然自在,仿佛不知道湖底那可能掩埋着的白骨。 阿布皮肤黝黑稍显瘦弱,一头褐色的短发,脑后是一束小长辫,浓眉大眼,还未长开的稚气表现在脸上,两颗虎牙从笑着的嘴里露出来正晒着太阳。手脚上套着四个环状饰品。 在湖心,阿布变着姿势畅游,正玩得痛快。突然天空一声闷雷,天色明暗数次,一团黑影从天而降,“扑通”一声重重的砸在了湖面上,激起一朵水花,湖面上涟漪荡开。 这着实吓了阿布一跳,正想上前看个究竟,又是一声物体**湖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待到水花渐落水雾散开,终于看清。只见湖面上浮起两个人。一人面朝上脸色苍白嘴唇泛紫,一只羽箭立于肩上。另一人面孔朝下浸泡在水中,背后一片焦黑,衣物还在冒着烟。 阿布眉头一皱,龇着牙,挠了挠头,抬头看了一眼晴朗的天,嘟囔道:“这贼老天,连人都敢下了,哪天不得下刀子啊!” 嘴上说着话,阿布也没闲着,先游过去将面朝下那人翻了个身,一手固定其下巴拖回了岸边。没费多少时间,阿布把落水的两人都救上了岸。 阿布逐一探了探鼻息,还好都活着,只是此时一人身体发热,一人身体冰凉,两个都是昏迷不醒。 阿布单膝跪地,将两人面部朝下用膝盖顶住两人腹部,将堵住口鼻的湖水迫出来,再检查一番,见两人呼吸均匀没有生命危险,阿布拿起岸边的衣服,一边穿一边向树林里走去。 两人中有一人就是洛王珈蓝。原本只是失血过多的珈蓝,被另一人这么一撞,在落水时已经晕厥,而刚才只是本能的吐出湖水。 另一人身披白色大褂,上身里面穿着一件暗色衬衣,下身是一件西装长裤,鞋子已经不知去向,全身上下的衣裤已经多处焦黑破烂不堪。 也许是落到湖里时的冲力太大,“白色大褂”吐出湖水十分钟后,才缓缓转醒,开始打量四周。看着身边的巨树林立,那人不由一呆,自言自语道:“难道聚能收缩产生的黑洞效应能产生空间移动?我不是来到了亚马逊流域的原始森林吧?不对啊,这树种怎么没见过呢?” 完全清醒之后,那人才感到背后火辣辣的痛,看了看身上那已经焦黑破烂的白色大褂,不禁愤愤然道:“没想到我狄书也上当受骗了!什么火箭外壳材料做成的高熔点合金,完全抵御不了聚能产生的能量波嘛!弄得我这么狼狈。幸亏实验结果不错,只要回去把报告递上科学院,得个终生成就奖那可就……嘿嘿。” 想到这,狄书不由兴奋,腰身一挺刚想起身,只觉得全身的骨头仿佛断了一般巨痛,这一阵巨痛顿时让狄书一口气接不上来,晕了过去。 回来时的阿布已经穿好衣服,来到放置两人的岸边,刚好看到狄书猛然站起,而后仰面正向后倒,猛跨两步向前,接住狄书的身体。阿布摇了摇狄书,未见反应,伸手探了探狄书的鼻息,呼吸正常,阿布顿时放下心来。 检查完狄书,阿布转身来到珈蓝身边,看着那只插在珈蓝肩上的羽箭眉头紧皱,埋身下来观察伤口。一晚上的时间原本已经能让伤口凝结,但是因为狄书的一撞,如今伤口再次裂开,血正泛泛的流着。 阿布估计了一下伤势,将刚才在岩石边找到的草药放入口中嚼碎,将药平铺于珈蓝的伤口上,药放在伤口时冰凉的感觉使得珈蓝眉头一舒。 从后腰刀鞘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阿布小心翼翼的割掉已经与伤口粘连在一起的外衣。其间因为疼痛珈蓝几次皱眉,但终是没有转醒。 外衣褪去,只见珈蓝胸前一条白布缠绕,经过**,鲜血早已染红白布,因为伤口太大,白布也已经与伤口粘连,阿布不得不把这白布一并去掉。 当白布取净,终于露出了里面包裹的真相,一对粉嫩雪白的双峰跃然入目,原来珈蓝竟是女儿身。阿布先是一愣,忽然醒悟,面色通红的转过身去,站得笔直,假装看着远处的山道:“今天……天气真不错啊,挺风和日丽的。” 等了一会儿没见有声响,阿布转头再看,入眼是一双雪白的双乳,阿布暗骂自己一声,赶忙双眼上移,只见珈蓝双眼紧闭,还是一脸的痛苦。 阿布松了一口气,赶忙取出包裹里的一套衣服盖在那对白兔上,**乍隐,阿布心头的小鹿稍有缓和,继续疗伤的动作。 阿布稳定的双手先取下了箭簇,几次呼吸调整,左手按住珈蓝的肩膀,右手抓住羽箭,右手掌张合几次调整僵硬的手指,握紧箭身用力一拉,一道血箭喷射而出,溅了阿布一脸,但总算是取出了羽箭。 珈蓝大叫一声,身子一挺伴着剧烈的颤动,紧闭双眼的脸上更显痛苦,原本只是虚掩的衣服瞬间滑落,阿布眼角一片雪白,不由脸色一红,扭过头去。 不知花了多少工夫,阿布终于用从衣服上撕下的布条将珈蓝肩膀的伤口包扎好,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忍不住一笑,两颗雪白的虎牙又露了出来。 看着晕倒的两人,阿布犯难了。怎么办?放着不管阿布是干不出来。都带回家?只能这样了。 只见阿布没怎么用力,先将珈蓝背起,左手托住,右手环抱起狄书的腰,蹲下起来反复几次,试试重量,一番计算之后,确定这样回家没问题,踢起脚边自己的包袱,用下巴夹住,一闪身没入树林中。 回家的路不算难走,但是阿布回到家已是两个小时以后。 阿布的家位于暮林深处的一座山谷里。山谷的入口是在一处岩壁下方看似自然生成的人工洞穴,洞穴中几个转折,突然豁然开朗。 山谷里春意盎然,处处花香四溢,鸟叫虫鸣,一片自然和谐景象。山谷中间是一座湖,由地下水涌出而成,湖的周围是成片的果林,各种果树分片栽种。 湖边一座双层小木屋依山而建,屋旁还有家禽走动,篱笆里,此时已经成熟的蜜瓜扑鼻的香气乘风袭来,让阿布回家的脚步加快了几分。 兴奋的阿布带着两人直奔二楼,一边走一边喊道:“老爹老娘,我回来了。洗澡的时候天上掉下来两个人,我把他们捡了回来。” 二楼上空空荡荡,阿布将两人分别放在两个房间,急冲冲跑下一楼,边跑边喊:“爹,娘,我回来了。” 一楼也是空空如也,阿布刚想去看看爹娘是不是在岩壁边上种药材,眼角瞥到了桌上的一张纸,阿布两步上前,拿起来看了看,只见墨迹已干,上面是母亲娟秀的字体。 信上写到:“阿布,我的孩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爹和娘已经走了。你已经这么大了,爹娘的事情也该说给你听了。其实你爹是一个犯人,而娘则是关押他的典狱官,但是接触久了,我却发现你爹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只是年少时做了一些错事,让一些人造成了一些误会。在与你爹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娘发现已经渐渐离不开他,于是娘选择放了他。你爹为了不让我承受来自家族的惩罚,偷偷回来将我掳走,我们在家族外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今天,寻找我们已久的族人已经发现我们,他们将带我和你爹回去接受应得的惩罚,……” 阿布刚看到这里,门外响起了一声大吼:“有人在吗?” 那声音如洪钟一般震得阿布两耳生疼,放下手中的纸,阿布跑出门外一看究竟。 只见门外的空地上站着三人。 一人身穿兽皮,一头酒红色的长发披肩散落,此时正趴在篱笆上看着地里的甜瓜一脸期盼。 一人身穿亚麻布衣,双手袖子挽起,交叉于胸前,背上露出两把刀柄,一块红色面巾遮住了下半边脸,黑色短发下一双单眼皮小眼睛精光闪烁,正静静的看着阿布。 最后一人全身罩在黑色的斗篷里,兜帽压得很低看不到面容,双手悠闲的垂着。 第二章 从天而降(二) 阿布出来后,那酒红长发男人仿佛发现什么有趣的事,转过头来饶有兴趣的打量了阿布的全身,突然对身边的黑色短发男人道:“枫子,这小家伙看起来挺有意思的嘛。” 声音洪亮如磬石交击,正是刚才叫门之人,枫子明显敷衍的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继续看着阿布。 阿布刚才正在聚精会神看信,冷不丁被一声大吼打断,再想到爹娘此时还不知去向,哪有闲心让三人在这打量来打量去,张口道:“你们是谁?有什么事快说?我还忙着呢。” 那酒红长发哈哈一笑,用手背捶了捶枫子的手臂道:“嘿!这小子还是个急性子。”枫子退开一步,拍了拍被捶疼的肩膀,不做回应。 酒红长发一脸尴尬,搓搓双手,转头对阿布道:“我叫雷豹,这闷声葫芦是枫子,后面那个是你舅舅,我们来呢……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雷豹是有名的体师,对一个小孩子本就不放在心上,又由于一米九二的个子,此时居高临下又说出“看看你有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这样的话,怎么都让阿布觉得是在挑衅。 阿布从未听自己母亲说过有个弟弟,加上对雷豹先入为主的感觉,顿时觉得这三人就是来找茬的,不愿再搭理三人道:“我才是你舅舅呢!这里不欢迎你们,恕不远送了。”说完扭头就往回走。 雷豹顿时双目一瞪道:“真是不知道尊老的小家伙,让我替你爹教训教训你。”说完两大步向前,来到阿布的身后,左手做爪状向阿布脖子探去,两人接触前,雷豹改为一把抓起阿布的衣领。 阿布猝不及防下被雷豹像提小鸡一般提着,羞恼异常,一张脸涨得通红。雷豹大感有趣,笑道:“叫声雷叔叔,我就放你下来。” “叔你个大头!”阿布怒喝一声,同时双手一抬,如一只润滑的泥鳅摆脱了衣服的束缚,落地之后向前一跃,同时转过身去,右手虚张在前,左手已放在后腰的匕首上,身形稳定时已是一副警惕模样。 雷豹成名已久,现在已少有人能从其手中挣脱,这一下金蝉脱壳倒是让他一愣,正想赞赏几句,听着那声大喝,不由怒道:“奶奶的,脾气倒是挺大啊,看我怎么收拾你。” 雷豹却没想过自己的脾气也不怎么样,不过是百步笑五十步,正要上前,一边的枫子终于看不下去,一声大喝:“停!”边走边解下背上的双刀,一把塞到雷豹怀里,口中道:“成事不足!我来。” 其实阿布是误会了,雷豹真是只是想看看他有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奈何机缘巧合下,弄得这番情形。不过在枫子眼中刚好,没有威胁怎么能了解阿布真正的实力。 枫子原地活动活动筋骨,突然毫无征兆的爆发,身体一跃而起,右腿如鞭子一般扫出,目标正是阿布的胸腹。 此时抽出匕首已是不及,阿布连忙右脚伸直,左脚曲起,身体向前趴,四肢着地,与地面平行躲过了一记鞭腿。 枫子一击不中,利用身体旋转的力度,左脚顺势向下斜踢,取的是阿布的肩膀。 阿布待鞭腿带起的劲风过后,双手用力撑地,身体旋转弹起,正好躲过下踢的一脚。 在阿布身体弹起后,枫子攻势不减,腰际陡然发力,右拳已对着阿布的左脸击出,夹着风势而至。 阿布不敢硬接,左脚一蹬,身体前冲,右手肘击向枫子的胸口,同时头向下埋,躲掉此拳。 枫子想不到这一连串的攻击竟然未能凑效,眼看阿布还有反击的余力,撤去右手的劲道,左手顺势往阿布右肩上一按,自己上身微摇,避过了阿布的肘击。 一股大力由肩上传来,阿布身体不受控制的前扑,连忙变换招式,猛抬右脚,左脚一掂,人已前翻,而右脚掌顺势朝着枫子的脸踏去。 枫子变招也是迅速,还未完全收回的右拳大张,变换成爪,一把抓住阿布的右脚踝。眼角余光里寒芒闪动,枫子心中警兆顿生,仿佛抓到了什么毒物一般猛将阿布一把甩出。枫子只觉得胸口微凉,低头看时,胸口的亚麻布衣已被划出一道口子。 几秒之后,只听到“扑通”一声,阿布结实的跌入湖中,摔得七荤八素晕头撞向。 看到枫子倒霉,雷豹一脸幸灾乐祸朝着扑腾往岸边游的阿布竖起拇指,夸道:“小子不错啊,有前途。” 阿布此时正在湖里扑腾,没空理他。枫子转身看着“黑色斗篷”道:“卡尔,还要再试么?” 卡尔摘下了兜帽,只见他三十岁上下,面容冷峻帅气,嘴唇微薄,一双天青色的瞳孔深邃悠远,一头金色的长发,鬓角处的头发束于脑后,看起来飘逸却不散乱。 卡尔摇摇头道:“不必了。”说完越过雷豹、枫子两人来到阿布面前,平静道:“你娘让我给你带话,想听吗?” 刚刚爬上岸的阿布一直保持警惕,始终注视三人的动作,当卡尔来到面前时,阿布略显紧张,但是看到卡尔的脸,却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警惕的心稍有松懈。 听到卡尔提到自己的娘,阿布突然想起信中娘提到的“我的族人”“将我们带走”的字眼,顿时明白,眼前的三人正是带走自己爹娘的人,不由激动道:“原来是你们,我娘和我爹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卡尔话音刚落,阿布已激动的向卡尔冲过去,大声道:“把爹娘还给我!” 卡尔的确不知道自己的姐姐现在身在何处,只是留了自己的马车和车夫,将两人送回封印之地。阿布此时的反应让卡尔觉得,这侄子实在不够成熟。 卡尔眉头一皱,露出了隐藏于斗篷的左手,食指中指向上,拇指无名指尾指曲向掌心,一道绿色光晕从手心闪过。一棵荆棘在阿布脚下破土而出,情绪激动的阿布不及反应,直接被荆棘缠住了右脚,阿布的身体一下子摔在地上。 卡尔摇了摇头,一拂袖转身就走。雷豹和枫子紧追其后。 眼看着知道自己爹娘下落的人就要离开,想到今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爹娘,阿布突然不顾一切的掌心向下双手十指紧扣,大喝一声:“解!” 四道白光亮起,只见阿布双手手腕及双脚脚踝处的金属环状饰品均都一分为二,四条环状的咒印一闪而逝,黑暗的气息由阿布身体骤然涌出,眼看阿布将要挣脱荆棘的束缚。 卡尔呢喃道:“魔性爆发!”。顾不了许多,卡尔转身前冲两步,双手结了手印交叠在一起,手心绿色光晕大盛,只见地上的荆棘瞬间疯长,将阿布整个身体都包住,而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长出一根荆棘柱,上面有明显的符文咒印流动,当这些完成时,卡尔才大喝一声:“封印!” 阿布只觉得重物压身不得动弹,涌出的黑暗气息被迅速压制,逐渐退回到阿布体内,这时,卡尔才松了一口气,走到阿布身边蹲下,捡起地上散落的饰品。 饰品入手异常沉重,卡尔脸色诧异,这是比一般金属要重三倍的金属术师制造的铅,而且还被加注了术法,四个饰品结成一个四倍超重力术法阵。 卡尔再看阿布的时候眼中多了些认可,想到自己的姐姐,卡尔对阿布的莽撞释怀了几分,安静的注视着阿布片刻,缓缓开口道:“我姐姐……也就是你娘,她没事。原本我过来是帮她传个话,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如果想知道你娘跟你说了什么,那就到外面来找我,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不过现在,你还要先学会自律。” 一边说卡尔一边从自己脖子上解下一条项链,说是项链,其实就是一根不起眼的红绳上挂着一块形状奇特的灰色石头,石头表皮粗糙毫无光泽。犹豫了片刻,卡尔还是将这项链郑重的挂在阿布的脖子上。做完这些,卡尔站起身来背对着阿布,抬头道:“我等着你。” 当那颗不起眼的石头接触颈上的皮肤,一道冰凉的触感缓缓遍布全身,阿布心中的狂躁慢慢散去。 就这么趴在地上的阿布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卡尔三人渐行渐远,心中怒气不减,脑子里回荡着雷豹那句“后面那个是你舅舅”,阿布暗道难怪如此面善,卡尔脸上如果除去男人坚强刚毅的气质,脸部的棱角再柔和些,简直跟自己的母亲一模一样。 卡尔施展的封印术是时效型术法,一个小时后,刚刚能够活动身体的阿布快速的冲到了谷口,此时谷外哪里还有什么人,恼怒的阿布刚想一把扯掉颈上的项链,想到卡尔为自己带上它时的一脸庄重,手不由放了下来,找了个借口喃喃道:“白给的,不戴白不戴。” 但是心中的愤愤不平无处发泄,阿布张口对着面前绵延不绝的树林大声道:“舅舅!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去找你!” 阿布不知道,此时卡尔正背靠在谷口外一株巨木的枝干上,看着谷口的阿布,微微一笑。 站在卡尔身后的雷豹嘟囔道:“又开始装酷了。” 卡尔向后一个肘击落在雷豹的胸口上,气顺了之后戴起兜帽,帅气的脸再次隐入阴影中,开口道:“走。” 雷豹揉着胸口“哎呦哎呦”的哼哼唧唧几句,见卡尔和枫子都不理自己,两人正纵身跃下大树,顿时觉得无趣,赶紧两步跟上,问道:“去哪儿啊?卡尔。” 卡尔头也不回道:“南方。” 第二章 从天而降(三) 树林当然不可能给阿布任何回应,喊完这一嗓子,阿布悻悻然往回走。 阿布本想回到小楼一层继续看信,但刚到篱笆墙前,两声尖叫由二楼上响起,紧接着就是几声“乒乓”撞击声夹杂着痛呼,一个陶壶从二楼的窗口飞出,阿布先是一愣接着吓了一跳,猛退两步,陶壶正好在脚边摔成碎片。 莫名其妙出现的三人,莫名其妙打了一架,莫名其妙被荆棘困在地上,莫名其妙多了一个舅舅,阿布早就被弄得焦头烂额,也早忘了二楼还有两个昏迷的人。 看来两人是醒了,阿布快步跑上楼,转过门边刚想进去,迎面飞来一个木质笔筒。阿布根本来不及反应,鼻子已经被砸个结实,顿时一阵酸辣涌入口鼻,阿布痛的捂住鼻子蹲了下来。 “呜呜”了几声,阿布终于缓过劲来,抬头一看,一副奇特的景象映入眼帘。只见二楼大厅两人各站一边,相互对峙。 狄书在右,一身满是焦黑破洞的白大褂,一手扶着头上铝制的洗脚盆,盆上还凹了一块,一手抓着一个竹制的枕头。 珈蓝在左,衣衫不整,肩头伤口包扎处渗着血,一手拿着鹿角,一手围在胸前紧抓着衣领。 再加上此时的阿布,**着上身,裤子上滴着水,左手拿着笔筒,右手捂着口鼻,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眼泪。 三人仿佛静止一般,面面相觑,这情景要是让人看见,还真想不出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是谁?”三人异口同声道。珈蓝以前女扮男装压低声线使得声音浑厚低沉,如今恢复了女声变得婉转悦耳。狄书腔调怪异,仿佛刚学会说话的孩童。阿布因为鼻子依然酸痛,又捂着口鼻,显得口齿不清。 “我是阿布。”“你先说!”“我为什么告诉你。”啊布,狄书,珈蓝三人又同时说道。说完之后又开始大眼瞪小眼。 “唉……”“怯。”“哼!”三人又不约而同道。 终于受不了这气氛,阿布举起双手道:“停!这么下去什么时候能说清楚。还是我先来吧。” 阿布找了张椅子坐下,狄书和珈蓝警惕的看着阿布,为了缓和这尴尬的气氛,阿布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认真道:“我叫阿布,昨晚我在暮林中狩猎夜剑虎,累了一晚上刚想在湖里洗个澡。谁知道你们两个人从天而降,一个冒着烟,一个肩上带着一只箭,跌在湖里了,不得已我才把你们都带了回来。算起来我还是你们的救命恩人。” 珈蓝紧了紧领口,眼中寒芒一闪,看着阿布道:“那么,是你帮我包扎伤口的了?” 阿布苦笑道:“因为当时姑娘伤势严重,我也是迫不得已。疗伤时才发现姑娘是女儿身,事出有因,还请姑娘见谅啊。” 仿佛回应阿布的话一般,伤口处恰好传来一阵刺痛,珈蓝眉头一皱,没再说什么。 狄书一脸“冤枉我了吧”的表情看着珈蓝,在身后也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理直气壮道:“我都说不关我的事了吧,我一个六十九岁的老人家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来。我只是醒来后觉得口渴,想找口水喝。我是个医者,看到你面无血色嘴唇泛紫有些奇怪就多看了两眼,你这小丫头却说我脱了你的衣服,真是不可理喻。” 听到狄书说他已经六十九岁时,阿布和珈蓝都完全愣住了,后面狄书说了什么两人根本没听进去,等狄书说完上面的一番话,阿布忍不住道:“你明明才十六七岁的样子,撒谎也找个合理的嘛,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哪点像六十九了,我怎么可能相信你这么无稽的话。” 狄书大感不快道:“我堂堂中科院院士狄书,难道还会骗你们两个黄毛小儿。”边说边拿过身边桌子上放着的镜子继续道“我今年一月刚过的六十九岁生日,怎么可能……”当狄书看到镜子中的自己顿时傻了,一张满是黑灰的年轻秀气的脸在洗脚盆下张着嘴,狄书伸手捏了捏自己,很痛,声音不由提了两个八度道:“才十六七岁!”说完手上不稳,头上的脸盆滑落,“乓”的一声响,狄书仿佛石化了一般愣在那里。 无论阿布怎么招呼,狄书都没有任何反应,只好任由狄书呆滞的坐在椅子上。 阿布转头看着珈蓝道:“我看那家伙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了,还是你先说吧。姑娘怎么称呼?为什么你会身中一箭?又为什么会从天而降?” “我叫珈蓝,我因为……,我因为……”珈蓝突然停住双手抱头道:“想不起来了。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记忆像被切割掉了一般,任凭她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如何中箭,如何掉落湖中,只觉得越回忆脑袋越胀痛,终于在劳累、失血过多、饥饿、疼痛下又晕了过去。 阿布赶忙接住倒下的珈蓝,并将她背回房间。阿布突然觉得今天实在是这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天,只是洗了个澡,捡回来一个疯子和一个傻子,无缘无故多了一个舅舅,刚回家就不见了爹娘。想到这里,阿布才记得一楼还有半封没读完的信,匆匆下楼而去。 怀着复杂的心情将那封信看完,阿布看起来显得怅然若失,信里的内容除了证实他真的有个舅舅以外,还提到爹娘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看着一家三口曾经温馨的家如今只剩自己一人坐在一楼大厅,阿布就抑制不住眼眶里温润的液体,此刻突然想起老爹的一句话“遇到瓶颈时,要学会换位思考。”既然等不到爹娘,那就去找他们。仿佛下定决心一般,阿布站了起来,左手擦拭掉眼泪,打开了桌上的小木盒子。 小木盒子里静静躺着未启封的一封信和一块玉质的手牌,这是阿布爹娘留下的东西,信是介绍信,二老希望阿布去楼兰国的佛兰特学院学习体术,而玉牌是阿布母亲家族封印之白盾的信物。 双手摩挲着玉牌上精致的镂空雕纹,阿布正沉浸在沉思中,而二楼上呆坐的狄书终于动了,只见他用双手使劲扯着头发,眼中布满血丝,大吼一声:“这不科学!” ??????????? 北方,著名的阿尔山山顶上常年笼罩着乌云和积雪,半山腰处一座古堡建造在突起的悬崖壁上,古堡的钟楼上,一个戴着手镣脚镣的男子正坐在桌子前写着什么。 男子一头灰色的披肩长发,脸庞消瘦,丹凤眼,颧骨略高,鼻挺唇薄,有一股子邪恶气质透出。 突然男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凝望着远方,一股冰冷的气息由男子的身体弥漫出来,而此时正是阿布解开咒印散发黑暗气息的时刻,男子无神的眼里渐渐泛起了一道气雾,房间瞬间降温,男子开始没有理由的狂笑,边笑边道:“出现了。你终于出现了!哈哈哈哈。” 钟楼下的两个守卫听到狂笑声急忙赶来,隔着铁门看着这个有些癫狂的男子,喝道:“闭嘴,林焚雨,老子好不容易睡个午觉,**笑什么笑!” 前一刻还在狂笑的林焚雨下一刻凭空消失了,只听见铁门外两声重物**的声音,原本应该在脖子上的两颗大好头颅此时已经与身体分离,而林焚雨神情愉快的站在两个守卫的躯体背后,两只依然环绕着风刃的双手仿佛在指挥一场演奏一般挥舞,不一会儿,那两具躯体已经四分五裂血雾狂喷。 十分钟之后,发现异样的巡逻兵敲响了警钟,整个古堡顿时沸腾起来。 正当众人如临大敌时,在古堡的中心,典狱官巴特的房间里,林焚雨一手夹着高脚杯,杯中一抹鲜红色的葡萄酒缓缓摇晃,另一只手环在胸口,手背垫在拿着酒那只手肘处,英俊消瘦的脸朝着落地玻璃窗,双眼静静看着窗外飘飞的雪花。 “美丽的东西总是容易被毁灭,是吧?巴特。”说完,林焚雨扭头看向房间里的那面画着戒律之神摩卡的墙。 戒律之神画像早已残缺不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壮汉被钉在了墙上。巴特赖以成名的附魔剑此时已穿过巴特的腹部插入墙内,只露出巴掌长的剑身,巴特右手正握住剑柄,试图将剑拔出,但是身上两处致命伤却让巴特感觉到力量正随着涌出的鲜血在流逝。 挣扎了片刻,巴特最终放弃了努力,吐出一口混杂着血液的唾沫,喘息着道:“你跑不了的,林焚雨,很快我们会把你抓回来,咳咳……” 林焚雨抿了一口手中的葡萄酒,一脸陶醉,闭着眼睛道:“你说的是那几个老东西么,怯,都半身入土了还要东奔西跑还真是命苦啊。” 放下酒杯,林焚雨双手插在口袋里,踱步来到巴特面前道:“现在三个老东西就剩下两个,想要再抓住我已经不可能了,哈哈哈!” 巴特突然不顾伤口也跟着大笑,牵动伤口时的脸显得有些狰狞,边笑边道:“哈哈哈哈,你还是这么自大,既然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下一个七年也会在监狱里度过,我下次……” 话未说完,林焚雨突然拿起脚边有三根尖的烛台刺入巴特的右胸肺部,同时道:“没有下次!现在,我就静静的看着你度过你余下的时光,哈哈哈哈!” 吐了一口鲜血,巴特只觉得胸口空洞火辣呼吸不畅,林焚雨故意不刺向心脏,就是为了让巴特再多承受些痛苦之后死去。无论是谁,被独自关在钟楼七年,在得到自由之后总会显得有些疯狂。 林焚雨正享受这复仇带来的快感,急促的脚步声由房间外传来,士兵们终于发现了异样,警钟响了许久却未见典狱官现身,实在蹊跷,于是几个小队长联合来到巴特的房间外。 林焚雨眼睛里闪过一丝被打扰时的恼怒,一抬手道:“看来你在这里的人缘不太好,你的手下不来你还可以再活半个小时,现在嘛,只能让你提前去见你的戒律女神了。” 手中环绕的风刃在巴特的脖子上一闪而过,林焚雨又再次消失了。当众士兵敲门无果破门而入时,正好看到巴特掉落的头颅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滚动。 五天之后,衣衫褴褛的林焚雨倒在了通往天空帝国的官道上。此时的林焚雨已不像之前的林焚雨。 为了逃出那座监狱,林焚雨解封了身体的魔性,使用了燃烧生命力的功法提升了自身实力,先解除了封魔手镣脚镣,而击杀巴特以及逃跑也使用了不少术法,耗费了大量能量,林焚雨早已严重透支魔力。 这带来的副作用就是身体细胞大量坏死,骨骼迅速收缩,实力倒退,原本正值壮年的身体现在变成了十六岁的样子,一头灰色的长发也已经完全变白。 在林焚雨倒地时,模糊的眼中看到一辆马车经过,之后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只听见一些只言片语“这材料不错”“拿回去做实验”,然后身体一轻,林焚雨完全失去了意识。 第三章 出发(一) 昨晚,是阿布这辈子最难忘的**,阿布第一次失眠了。原因不只是爹娘的不告而别,还有捡回来的两人,狄书陷入了自我怀疑,而珈蓝仍在失忆中痛苦。 从脱离石化状态的那时开始,狄书就不断的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一会儿手舞足蹈,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肆意狂笑,一会儿痛哭流涕,实实在在表现出一副疯子的样子。 珈蓝却是正好相反,安静的出奇。两眼无神空洞透着迷茫,吃过晚饭后便一个人独自站在湖边,呆呆注视着微风拂过的湖面如鱼鳞一般闪动微光。 阿布就不轻松了,一边担心狄疯子哪根筋又搭错把家给砸了,一边又担心珈蓝想不开跳湖自杀,就这么过了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两人都是一如往常的疯癫和安静,倒是阿布一身疲倦。 之前狩猎夜剑虎阿布已经一天**没休息了,加上今天白天荒诞的一切,阿布紧绷的神经终于在清晨两点松懈,疲倦带来了困意,阿布坐在楼梯上沉沉的睡了过去。阿布不知道,因为这,他失去了欣赏一个奇妙景象的机会。 冷静下来之后珈蓝想了一下午,依然对自己之前的记忆毫无印象,晚上出来透气,看到谷里的这一片湖,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湖边,靠近水让珈蓝的内心平静了许多,不自觉呆呆的站了一个晚上,内心没来由的幻想着:“湖中的水若是能告诉我怎么做才能找到失去的记忆该有多好。” 湖水仿佛听到了珈蓝内心的呼唤,在珈蓝的脚边无风起浪泛起波纹,珈蓝沉浸在其中,不自觉的呆了,竟然开始迈开步子向湖里走去。 奇怪的是珈蓝每一步竟似如履平地,只见珈蓝每次落脚处的水面在珈蓝踏上之前已经凝结出一层薄冰,虽然看似很薄,但是却能承受珈蓝的重量。薄冰寒冷的气息弥漫,不一会儿水面雾气缭绕。当珈蓝来到湖心时,雾气已经把湖面铺满,珈蓝面带微笑,一抬手,一道水柱缓缓升起,在水柱的顶上,一团水花如同获得了生命,鱼儿一般在珈蓝手边游走。那画面中的珈蓝仿佛降世的仙子。 当她醒悟时已是早上六点,站在湖心的珈蓝喃喃道:“或许这水,真能让我找到之前的记忆。” 珈蓝经过这**,心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烦躁,既然现在还想不起来事情的因由,索性放任自流,总有一天那些丢失的记忆会自然而然的回来。 另一边的狄书却是头痛许多。狄书早年学过中医,后来继承家族的私立医院,老年时开始研究物理的能量转移领域,尤其对原子引力和斥力感兴趣。并且凭着自己的努力,被破格收入了中科院物理与化学研究领域。 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及调研,狄书发现在能量互相传递的过程中,表面总是呈现斥力,而能量守恒定律中的力不会消失,那么引力到哪里去了?这个问题在他六十岁时被他解开,于是狄书产生了新的想法,如果可以用相反的原理,让斥力消失,只剩下引力,那会是一副什么光景? 有一句话是正确的:科学家都带有疯狂的本性。在九年的时间里,经历三千八百七十三次试验失败之后,狄书终于揭开了这个谜底,能量无显斥力的聚集就会形成黑洞!悲剧的是,狄书实验成功的同时自己也被黑洞吸入空间裂痕,来到了这个异世界。 艳阳当头,阿布悠悠转醒,只觉得身上一阵酸麻,活动了一会儿有些僵硬的脖子,感觉一件衣服滑落肩膀。阿布一看,是老爹的衣服,猛然站起,人已完全清醒了,赶忙四处查看,口中道:“爹!娘!是你们回来了么?” 不看还好,一看到湖面的方向,一根白色的腰带浮于水面,阿布脸色一白,想到夜里精神恍惚目光呆滞的珈蓝,心中暗道一声:糟了,我怎么睡着了,珈蓝姑娘不是掉湖里了吧。一边跑一边喊道:“珈蓝姑娘,我来救你。”跑到湖边奋不顾身就跳进了湖里。 放下心事的珈蓝睡了四个小时,起来时已是临近中午,肚子早就饿了,正在一楼的厨房找吃的,听到阿布的喊声,赶忙跑了出来。 跳湖的一幕刚好被跑出来的珈蓝看到,珈蓝顿时觉得心中一暖。珈蓝之前贵为亲王,下属大多对其敬畏,即便是关心也不敢太过显露,而官场上的同僚对她是前倨后恭非常害怕,偶尔话语中的关怀只是虚情假意阳奉阴违。没想到,这记忆中只见过一次的人却如此真诚的关切自己的安危,珈蓝顿时对阿布为自己疗伤时的冒犯释怀了几分。 “怎么了?怎么了?”**没睡的狄书,带着两个黑眼圈也跑下了楼,看着阿布在湖里游泳仿佛在捞什么,不由大声道:“那个谁……呃,阿布,你大中午的在湖里游泳不嫌晒吗?” 阿布听到人声,抬头出水面,往岸边一看,只见珈蓝在一楼门口好好站着,傻傻的抓了抓头道:“珈蓝姑娘,你没跳湖里啊。” 珈蓝顿时小脸通红,刚涌起的温暖感受顿时不知去向,气道:“你才跳湖里呢!”说完抓起身边的笤帚往地上一扔,气鼓鼓转头进了厨房。 狄书斜了一眼珈蓝的背影,一边抬手摸了摸昨天被敲疼了的头道:“是个女汉子。妈呀脾气真大。” 阿布耸了耸肩,用小的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道:“你上次还不是掉湖里了。”既然珈蓝没跳湖,阿布心里也高兴,上了岸换衣服去了。 等阿布换好干爽的衣服,一阵阵饭香已经开始散开。虽然珈蓝是王爷,但是平时的爱好就是自己炒个菜做个饭什么的,今天做两个小菜不在话下。 三人第一次安静的坐在一起。珈蓝换了女装,毫无粉饰看起来清秀脱俗。狄书还是昨天那一身破烂的衣服,脸和头倒是洗干净了,一头黑色的短发乱得如鸟窝,剑眉加上双眼皮眼睛,睫毛很长,看起来不算帅气但是有书卷气,两颗泪痣在右眼睛下很有特点。 珈蓝第一个开口道:“阿布,我的衣服都烂了先借你娘的衣服穿穿,以后再还你。这顿饭是我花了半小时做的,一般人可吃不到,我请你吃饭你原谅我的不请自拿,咱们就当两相扯平了。怎么样?” 想起自己不知去向的爹娘,阿布问道:“珈蓝姑娘,今天你们看到我爹娘了么?帮我披了件衣服却没看到人。” “我可不是你娘。衣服是我帮你披的。”珈蓝不以为意道。 “这样啊,谢谢。”阿布略显失望道。想到珈蓝的衣服实际上是被自己割破的,阿布不好意思道:“那个,我娘的衣服珈蓝姑娘你就先穿着吧,反正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狄书一边看着桌上的饭菜一边嘟囔道:“用主人的东西做了顿饭请主人吃就算还了人情,真会借花谢佛,脸皮很厚啊。” 珈蓝自小从未给别人做过饭,眼睛一瞪,忘了答阿布的话,嘴一抿对着狄书道:“你也可以自己烧个菜来吃吃啊,我可没说要让你吃,坐这儿干嘛?” 狄书一脸不屑,但是自己又不懂做饭做菜,硬颈可就没饭吃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忍了这口气。看着阿布灵机一动道:“阿布,我现在身无分文,又没有什么长处,只是学过医研究过物理,要不,我教你物理学吧,知识能改变命运啊,这就当你救了我的答谢。” 阿布一脸茫然道:“物理?那是什么?” 一谈到物理,狄书一脸兴奋道:“物理就是事物的内在规律,事物的道理。是研究物质结构、物质相互作用和运动规律的自然科学。” 珈蓝插嘴道:“那,它有什么用呢?” 狄书仿佛被点到了兴奋点,开始滔滔不绝的开始说起物理的规律,实际应用,对后世的深远影响等等等等。完全没有看到阿布和珈蓝两人脸色怪异。 阿布小声道:“这家伙不会又犯病了吧?” 珈蓝一脸认真道:“有可能,别管他,我们吃饭。” 没有观众的表演是没办法继续演下去的,狄书发现都是自己在自说自话,心里非常受挫,改悲愤为食欲,加入两人吃饭的行列,一时间筷子横飞碟碗交叠,不一会儿三个人都吃饱了。 狄书收了碗碟提议道:“不如咱们泡壶茶,到湖边坐会儿聊聊天吧,还没认真的给阿布道个谢呢。” 阿布假装一脸大人的成熟道:“我爹常教我,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举手之劳而已,不必这么客气。” 狄书严肃道:“要的,要的,大恩不言谢那是屁话。我顺便请教你一些事情。” 阿布欣然答应,看珈蓝没有反对的意思,狄书积极的要去洗碗,大概是想证明:我不会做菜,洗个碗还是行的。 阿布和珈蓝从屋里搬了一张桌子三张椅子放在湖边的果树下,沏了一壶茶,开始闲聊。 “珈蓝姑娘,你想起来你是怎么中箭了吗?”阿布轻抿一口味苦有回甘的茶水道。 珈蓝叹了一口气道:“一点印象都没有,你当时将我救起时,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事情?” 阿布顿时想起那雪白的胸脯,脸色泛红转向湖面,心脏急跳道:“这个倒是没有。” 第三章 出发(二) 这微妙的反应怎么能逃过珈蓝的眼睛,顿时也想到那羞人的尴尬,暗道:“想什么呢!”但话是自己问起不好发脾气,只好闷闷道:“哦,这样啊。” 阿布没注意珈蓝脸上的不快,问珈蓝也像在问自己道:“珈蓝姑娘,今后有什么打算?” 珈蓝抬起的手一顿,看着杯中的茶水思考了片刻,道:“现在还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你叫我珈蓝好了,阿布你有什么打算,在这里等你爹娘回来么?” 阿布抬头看着天上一轮渐渐升起的明月道:“我爹娘说过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他们让我去楼兰国学习体术,我想也就在这几天里我就要启程了。他们肯定有其他原因,不然怎么会指定是楼兰国的佛兰特学院呢,或许可以在那里查到一些线索,也说不定可以查到他们的去向。” 听到楼兰二字,珈蓝心头一动,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记忆里的片段模糊不清,不由呢喃道:“楼兰国,楼兰国……” “什么楼兰国?”狄书一边走出来一边擦着潮湿的手问道:“是中东国家么?” “中东?那是哪个国家?”狄书的话反而让阿布一头雾水。 狄书一边坐下,一边道:“不是中东?我们现在是在哪个国家?奇怪了,看你们样子不像中国人,为什么你们说的话我居然能听懂。” “我们现在位于楼兰国和丹朝交接的暮林里,这里不属于任何国家。这里可没有什么中国人。”阿布喝着茶解释道。 狄书握着茶杯的手巨震,声音里带些颤音道:“那,这里也不是地球咯?” “这里是帕加阿卡大陆中部。你说的地球是哪里?”阿布随口道。 “乓!”狄书手一滑,杯子摔到桌上,还好狄书抬起的手不高,杯子没事,只是茶水洒出来一些。 “地球是我的故乡。要是我告诉你,我是从另外一个星球来的,你信么?”狄书早就猜过自己穿越了,但是作为一个科学家怎么可能相信这么无稽的事情,现在突然被人告知:没错,你就是穿越了。心中怎能不带着无尽的绝望。 阿布哈哈笑道:“哈哈,别开玩笑了,只有恶魔才是另一个星球来的。你这话要是被圣教徒或圣殿听到了,肯定会把你钉在木桩上,切开你的肚子,看看你的心脏是不是魔核。” 狄书脑海里顿时闪过一副血腥的画面:自己四肢钉在十字架上,一道切口从胸口蔓延至下腹,各种脏器裸露在身体外,那颗跳动的心脏正握在一个穿着教父衣服的人手上。狄书只觉得背脊一阵冰凉,冷汗流下的痒痒感觉也不敢去挠。 “哈哈!”狄书干笑两声,猛灌了一口茶,忙岔开话题道:“被你看穿了,其实我就是从乡下来的土鳖,没见过大世面。你们刚才说楼兰国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阿布这才发现说得远了,跟狄书解释了个大概,同时也问问狄书有什么打算。 “打算?”狄书暗想:当然是先活下来了!要是被别人发现自己是外星球来的生物那不得拉去解剖了。狄书看了看阿布,打定了主意,先学习这个世界的人的生活习惯,渐渐融入这个世界。想要不被别人发现自己是个外地人,最好是跟着一个本地人学。 狄书诚恳道:“阿布,我的家离得太远了,一时半会儿回不去。能不能先跟你去楼兰国,顺便攒点回家的路费,你看怎么样?” 阿布自己都没有头绪,怎么能带着狄书,不禁为难道:“我也没去过楼兰国,恐怕没办法帮你啊。” 狄书却仿佛没听出阿布婉拒的语意,打蛇上棍道:“咱们都没去过,正好有个伴,有事儿也好有个人商量不是,好了,就这么定了,我上去收拾收拾。” 说完一口气喝完杯中的茶,狄书快步跑上了楼。可是他本来就没带什么来,哪还用收拾。 一边一直没吭声的珈蓝突然开口道:“那我也决定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我也跟你去楼兰国,看看能不能找回以前的记忆。我先洗澡去了。” 三人走了两个,只剩下阿布举着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一脸苦笑自言自语道:“你们决定的倒是轻松,我这个最重要的人都还没同意呢。罢了罢了,大路人人可走,即便我不带你们去,你们也可以自己去,人多有个照应也好。” 接下来的几天,阿布开始准备自己的行装。看到狄书还是那身破烂的衣服,阿布无奈的拿了两套老爹的衣服给他。 回家后第六天,三人各背了个小包离开了山谷,朝楼兰国方向的官道走去。 ????????? 丹朝,皇帝秋猎的行宫里如今一片狼藉,皇帝秋池被缚双手颓然的坐在正中的椅子上,椅子后站着一个人。 那人面无表情,一头蓝色的长发在脑后束起,浓眉大眼,一道疤从左眉正中一直延伸到左嘴角,两只眼睛的瞳孔一边蓝色,一边褐色,除了头和脚,其他身体部位都被红色斗篷包住。 卡斯特罗此时正恭敬的躬身在椅子前的楼梯下。 伤帝秋池神情复杂的看着卡斯特罗道:“我秋池自认待你不薄,委你以重任驻守我疆土之北,你也未负我望,兢兢业业,从未放过异族一兵一卒入我国土,今天又是为何要这样对我。” 卡斯特罗一鞠到底,起身道:“君臣如父子,我本该敬你重你。但是奈何家族已不为国家所容,老父垂泪相求,自古忠孝难两全,我也只能取其一了。我不想谋国,只想维持现状。” 伤帝叹道:“国要发展,不能墨守陈规。我虽不知我所做是对是错,但是国力日渐强盛,终也是我所希望。现在这些改变触动一些贵族的利益,即便现在我已成阶下囚,但是若给我再做一次决定的机会,我还是不后悔做此选择。” 卡斯特罗目光闪烁,面色古井不波,又鞠一躬道:“臣惭愧。” 伤帝背后那人冷眼旁观,此时道:“来人!陛下累了,送陛下回寝室。” 待手下夹着伤帝双手离开大殿,卡斯特罗这才直起腰杆,一瞬间,那股子霸气又回到了身体里。卡斯特罗下巴微抬,直视着“疤脸人”道:“路九重,我们已经做到了我们该做的,你什么时候能兑现你的承诺。” 路九重对这带有胁迫口吻的问话不以为然,声音毫无生机道:“不久你就会看到的,“大忠臣”卡斯特罗。” 卡斯特罗怎么听不出来路九重话中的讽刺,一拂袖转身走出殿外,一边走一边道:“我等着!”那声音如闷雷炸响,震落了梁上的许多灰尘。 回到将军府,卡斯特罗处理完行宫守卫的更换工作时天色已晚,手边的参茶已凉,唤来亲兵换了一杯热茶,刚拿起抿了一口,门外传话兵来报:“禀报将军,先锋崔大志求见。” “算算时间也该到了。”卡斯特罗放下茶杯道:“来了几人?” 传话兵答道:“就先锋一人。” 卡斯特罗眉头一皱,放下茶杯道:“让他进来。” 崔大志进门时不敢正眼看卡斯特罗,低着头快走两步,“噗通”一声在卡斯特罗面前双膝跪了下来。 卡斯特罗突然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凝视崔大志道:“起来吧。我要的人呢?” 崔大志顿时冷汗直冒,咽了一口唾沫,哑声道:“禀报将军,人没抓到,给跑了。” 卡斯特罗左手放在茶杯盖子上来回摩挲,又问道:“我儿为什么没有和你回来,人都跑了,他一个见不得光的身份,还在天听处呆着干嘛?” 崔大志身子一抖,忙一个叩头磕在地上,不敢起身道:“卑职该死,未能保护好公子,请将军恕罪。” 卡斯特罗一把抓实微烫的茶杯却浑然不觉,语气冰冷道:“怎么回事?” 崔大志细细说了抓捕珈蓝的整个过程,唯独漏了自己间接害死影子那一段,把它说成是珈蓝发现影子的背叛,狠下杀手。 卡斯特罗越听越怒,当崔大志说到影子已死的时候,卡斯特罗激动的坐起身来,将手中的茶杯一把摔在地上。一声怒吼凭空响起,紧接着是一阵低沉的痛哭。 将军府看门的两个小厮正靠在门框闲聊,府内忽然传出一声怒吼,吓得两人一个激灵顿时身体僵硬。 其中一人道:“今晚不太平,将军很生气啊。尿都被吓出来了,我上趟茅房,你一个人看会儿。”不等另一个回答,提着裤子就往里跑。 “你可快点啊!”另一人看着天空中慢慢聚拢的乌云低声道:“刚才崔先锋进去时一脸死灰,看来后果很严重。” 这**将军府的人都显得小心翼翼。 ???????????? 后果很严重的还有要去楼兰国的那三个人,因为,三个人迷路了! 一个自小没离开过暮林的野小子,一个曾经高高在上不用自己走路的王爷,一个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组合出门旅行真是作死啊。 当三人第四次来到同一棵大树下的时候,狄书终于忍不住了,怒道:“这不科学!我都说了走官道,你倒好,说什么‘既然要走不如走山路,还可以看看沿途的风景,就当散心’现在你看怎么着,迷路了吧!这鬼地方,不分南北地极,弄个指南针都不顶用。这不科学!” 两人还想问狄书什么是指南针,不过看狄书正在气头上,估计问了也不会有答案,赶紧放弃了这个想法。 第三章 出发(三) 被质问的珈蓝不服气道:“当时我提议的时候你不也是没反对么?还说要是迷路了包你身上,现在倒是怪到我头上来了。” 阿布没有理会斗嘴的两人,既来之则安之,坐在树下休息,一阵微风拂过,风中带着一阵泥土的气息,忍不住闭上眼睛感受舒服的风。 “不对。”阿布睁开双眼,风中有淡淡的血腥味,而且味道越来越浓,过了一会儿,一边斗嘴的珈蓝发现了阿布的异样,凑了过来问道:“阿布,怎么了,你找到路了么?” “没有。我只是闻到了风里传来的血腥味。”阿布看向前方灌木丛的方向道:“而且味道越来越近了。” 珈蓝讶道:“你是狗么?鼻子这么灵。” 一边的狄书赶忙快步躲到阿布身后,左顾右盼道:“阿布,我们不会遇上强盗吧?” 乌鸦嘴说的就是狄书。话音刚落,“打劫!”一声大喝从灌木后响起,只见一人飞身跳出灌木丛,手上拿了把板斧,一件宽大的披风如乌云散开,那跳起的样子实如天神下凡威风凛凛。 可惜落地却很难看。因为灌木较高,那人只是跳起略高于灌木凸起的枝干,落下时披风被灌木上的刺勾住,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呈大字型自由落体,“啪”一声狠狠砸在了地上。 这一下就连一边看着的狄书都不由龇着牙,倒吸一口凉气,自言自语道:“嘶,这得多疼啊。” 阿布一脸认真的摆开架势,阿布可没遇见过打劫的,有些不知所措。珈蓝则目瞪口呆。 “打、打、打、打劫!”接到信号的另一个强盗从三人后面的树林中窜出,举着一把缺口的染血长刀,恶狠狠的将三人夹在中间。 趁着阿布三人转身看后面那人的空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掩饰尴尬的人赶忙解下披风的绑带,抓过跌落地上的板斧,站直了身体,见三人又转了回来,忙露出一脸的凶恶。 阿布三人再转回来时吓了一跳,没想到刚才还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的人,此时已如城墙一般站得笔直,虽是一脸凶相,但鼻子上涌出的鼻血实在让三人生不出恶感。 这两人是附近猎人村子里的孤儿,穿披风那人叫永福,一紧张就结巴那人叫常贵。自幼两人在村民的帮扶下长大,今天两人独自出来打猎,到此只猎了一只风兔,那还是两人在休息时风兔自己一头撞上树干晕死过去才捡的便宜。 两人正在杀兔时,无意中发现阿布三人,起初两人不以为意,谁知道阿布三人三番四次的在他们面前走过,顿时留意起来。 三人的组合实在怪异。狄书一脸书卷气,看起来柔柔弱弱。阿布傻头傻脑。珈蓝虽穿着一身布衣,但是透着一股高贵气质。 永福、常贵二人看着珈蓝清秀美丽,不由心生歹念,既然打不到什么猎物,倒不如抢个美媳妇回去,也可以向村里人炫耀炫耀,做了决定后两人将兔血洒在刀斧上埋伏于此处。 看了一会儿,珈蓝忍不住“噗嗤”一声,随后大笑起来。狄书也跟着笑了起来。 永福把板斧往地上一敲,一脸认真道:“笑什么笑!我们这打劫呢,严肃点!” 狄书一脸赔笑道:“我们可没钱,大爷不如换个地方再看看,看有没有路过的商队什么的,那才有油水,何必为了我们三个浪费时间呢。” 永福眼睛瞪圆,大声道:“谁说我们要劫财了。美人留下,你们两个滚蛋!” 珈蓝脸若寒霜,阿布已经踏前两步道:“我们不会留下珈蓝自己走,你要怎样。” 永福单手拿起板斧放在肩上道:“别逼我发飙,到时候你们一个都走不了。我可是刚杀过人的,生起气来连我自己都害怕自己。” “那就来吧。”阿布话音刚落,人已经贴地疾奔,转瞬间已经来到永福面前。 永福急忙后退道:“说书先生讲的剧情可不是这样,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哎呀!” 永福就是个纸老虎,阿布近身后他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一拳打在了腹部,永福就如同虾米一般弓起了身,痛得跪在地上。 不远处的常贵看到兄弟倒下,奋不顾身的举着刀扑了过来。 阿布迎了上去,先是一掌切在常贵握刀的手腕,长刀不受控制的脱飞而出,刀背恰好砸在了永福的后颈处,永福顿时身体一仰晕倒在地,常贵自己则同样腹部受了一拳。因为常贵比较瘦弱,痛得直接趴在地上晕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不过两分钟,一旁的狄书看得愣住了,问道:“就这么简单啊?这不科学!” 一边的珈蓝司空见惯道:“你还想怎么?阿布,先找根绳子把他们绑起来,免得跑了。” 三人都是出来旅行的,根本没带绳子,阿布一拍脑门道:“我忘了,我带了这个。” 说着放下背上的包裹,从包裹里拿出八个环状的饰品,分别给两人的四肢带上,调节了一下上面的符文,然后双手掌心朝下八指交叉,两个拇指曲向掌心结成手印,大喝一声“束!”环形饰品光晕流转随后渐渐暗淡。 做完这些,阿布拍拍手道:“好了。这样他们就跑不了了。” 狄书看着地上没有任何变化的两人,一脸不相信道:“这真是个神奇的世界!这样也行?。” 此时恰好一阵风吹过,阿布眉头一皱,抬手打断了狄书的话,问道:“你们闻到了吗?” 狄书使劲抽了抽鼻子,一脸疑惑道:“什么?” 珈蓝也皱起了眉毛,点头道:“闻到了,很重的血腥味。” 阿布拿起包裹道:“走,我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说完和珈蓝朝着上风的方向走去。 狄书一脸怒气道:“你们能说点人能听懂的话吗?等等我啊。” 三人逆风而行,渐渐深入一片树林,为了避免再次迷路,狄书在沿途的树上留了记号。 阿布在前带路,在血腥味最浓的地方发现了个凹陷的大坑,阿布示意两人停下来,自己上前查看。 阿布缓缓移步上前,渐渐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悲惨的景象。 只见那圆坑宽两米深一米二,仿佛是爆炸形成的。坑里倒着四个人。一个人胸腔已经裂开,白色的肋骨根根清晰显露,凌乱的血红肉块还有粘连,耷拉在肋骨上。一个人半边身体及脑袋已经不见,胸腔里的内脏依稀还能辨认,大肠和肺的暴露面泛着血,颅骨里还有白多红少的脑浆。一个人下半身已经完全消失,腰部下有内脏一直向后延伸,一直到圆坑中心,应该是爬行到边缘时才死去。最后一个人趴在圆坑边缘,后背血肉模糊。圆坑中心还有一些断肢残骸。 阿布虽然也曾经杀过暮林里的动物,也做过剥皮切肉的事情,但是第一次看到人被爆裂的身体,顿时胃里一阵翻涌难耐,往旁边快走两步,在一棵树下吐了起来。 看到这里,狄书大概猜到了什么,却没有乖乖呆在原地,示意珈蓝不要上前,作为医生的本能告诉自己上前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当狄书看到这些景象,没有什么不适,虽然近年都在研究物理学,但是医生的心里素质还是在的。狄书先是查看了背上伤口模糊那人,确定没了气息,再移步到每个尸体边仔细查看,一边往回走一边喃喃自语:“奇怪,这不科学。” “什么东西奇怪?”珈蓝也并没有在原地等待,而是跟着来到坑边。珈蓝自己奇怪的是,为什么自己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居然毫无反应,仿佛很常见一般。 现在的珈蓝当然不记得,十三岁时父亲去世,珈蓝就继承了洛王的王位,十五岁就开始带着天听处的手下深入敌境做刺探军情的工作,如今已是十七岁,这生生死死的事情早就看多了。 正沉浸在思考中的狄书被吓了一跳,看到是珈蓝,拉着珈蓝让她背对圆坑道:“不是叫你别过来吗?这么血腥的场面,你……不觉得反胃吗?”狄书原本略带责怪的口吻变成了疑惑。 珈蓝感觉到了狄书话中的关心,轻轻拉开被狄书握住的手道:“我可没有你们想的柔弱。你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阿布走去。此时的阿布终于按捺住翻滚的胃,迎上两人,但是却不敢再看那坑中的残尸。 狄书左手伸向下巴,想要捋一捋胡子,却摸到一脸光滑,突然回想起现在这十六七岁的身体哪来的胡子,顿感尴尬,看两人并不在意,打起精神道:“那四人的伤口处形状是爆炸造成的,但是奇怪的是,在伤口附近以及身体的其他地方并没有找到灼烧的痕迹,这不科学。” 一边的阿布顿时对两人刮目相看,没想两人一个看起来一身书卷气,一个看似柔若无骨,没想都比他强多了,还在这讨论这些尸体。 珈蓝想了片刻道:“莫非是气爆术?” “气爆术?”阿布和狄书异口同声问道。狄书疑惑道:“那是什么?” “这是气术师的一种术法,你没事多读点书,这都不懂。”珈蓝毫不客气道。 狄书面色铁青,虽然现在是在异世界,但是狄书骨子里那中科院院士的骄傲还是在的,这还是第一次被别人说要多读点书,气得说不出话来。 阿布倒没有这些个想法,不懂就学,这是应该的,不由应道:“嗯,我也不知道,看来我也应该多学学。” 三人沿着圆坑边走边说,这回倒是珈蓝走在了前面,仿佛在找什么。 “找到了。”珈蓝在一片草地前停了下来,从地上捡起了一根带着血丝的鞭子,再观察了一会儿附近的草皮,带着两人顺着地上被压倒过的草走。 “你在找什么?”好奇心终究压过了自尊心,狄书忍不住问道。 “找线索。”三人来到一条小河边,珈蓝看着地上凌乱的衣服道:“我在气爆术造成的圆坑里发现了一只断掉的右手。” 狄书不解道:“这有什么奇怪,那里有四个人,肯定会有右手了。” 珈蓝蹲下身子,仔细检查地上的衣服,口中道:“那四个人的右手都在,那是第五只右手。地上的衣服也证实了这一点。” 珈蓝拿起地上的衣服往回走,来到圆坑前。 狄书想起自己的目的是不被人发现是外星人,低调点最好,狄书忙道:“这事情有点复杂,咱们还是赶路吧,别管他们了,回头咱们到了楼兰国报个官,让他们来管吧。” 珈蓝也就是职业病犯了,在敌国刺探军情时本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点头同意。 阿布刚踏入圆坑附近时顿感异样,这里仿佛与之前三人刚来时不同,感官里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如芒在背很不舒服,听到两人打算要走了,如获重负,附和道:“我觉得有些不妥,我们赶紧走。” 一声大喝响起:“你们以为你们还走得了么?” 只见一个人从一株两人合抱的大树后走出来。四十岁左右的模样,细眉三角眼,嘴角叼着一根草茎,嘴角下弯,看起来很干练,眼中精光闪动,一身宽大的衣衫,袖子长及地,双手藏于袖子。此时正拦在三人来时的路上。 第四章 入狱(一) “凶手?!”阿布三人心中暗想,阿布忙将左手放在后腰匕首的柄上,保持随时可以拔出的动作。狄书退后两步躲在阿布身后。 珈蓝身体不动,眉头一皱低声道:“难道是杀人灭口?” “呸!”三角眼男人吐掉了嘴里的草茎,看着珈蓝手中的鞭子和衣服,哈哈一笑道:“怎么?你们杀了人还想跑?被人发现还要杀人灭口吗?看来我皮总捕头要露些手段,将你们抓回官府治罪。”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杀人了?不要含血喷人!”阿布鄙夷道。 珈蓝不为所动道:“你说你是铺头,有什么证据。” 皮总捕头名叫皮智,是楼兰国边境小镇马坡镇的总捕头,接到这一宗人口失踪案的线报时,正在春风楼如雪的房间里喝茶,身上只穿了便服哪里有带什么证据,连腰牌都还在家里。 从春风楼出来时刚让手下回去取,此时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其实皮智是跟着一票兄弟来的,但是因为嫌他们慢,自己先赶了过来。 皮智眼睛一转道:“官家身份岂是你们可以怀疑的,证据也不是你们想看就能看的。赶快束手就擒,省了麻烦跟我回去接受调查。” 珈蓝眉头一展,轻蔑道:“原来是个假货。刚才还说抓我们回去治罪,给不出证明身份的证据,就改成了接受调查。我看你才是凶手吧。” 没想到珈蓝的反驳如此有力,让皮智微恼,顿时觉得三人在掩饰什么。“既然不愿自己乖乖的跟我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完双手一抬,十二道寒芒由皮智袖子里飞出,分取三人。 珈蓝闪身躲开寒芒。阿布来到狄书身前,抽出后腰的匕首在面前舞动,“叮叮”之声响起,挡下飞来之物,只见地上散落着几根钢针。 “说来说去还不是要开打。”狄书见识过阿布的身手,觉得还是非常可靠,拍了拍阿布的肩膀,一指皮智道:“上,先揍他个半死再说。” “好,我也是这么个意思。”阿布一甩包裹丢给身后的狄书,朝皮智贴地奔去。 珈蓝也想上前帮忙,顺便试试在湖边发现的水术,一道黑影从旁边林子的树上跃下,珈蓝连忙躲避,意外发现自己的身体也是非常的灵活,不由忘了原来的想法。 等到珈蓝看清来物,是一个木质的傀儡。傀儡术,是器师的一种术,原理是控制不反光的细线操纵木质的傀儡进行各种动作。傀儡一般用硬如钢铁却比钢铁轻便的天桃木制作。 另一边,阿布的速度超出皮智的估计,几米的距离被阿布在几个呼吸间缩短,皮智不得不提前发动了隐藏在地底的武器。 一根长棍从皮智面前的地底伸出,阿布反应也是很快,身体一个旋转,整个人横移了半米,躲过了意想不到的一记棍击。 皮智眉头紧皱,另一边的珈蓝在傀儡的攻击下左蹦右跳,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顿时知道自己碰上了硬手,不由打消了原本要抓住两人的念头,只是尽量拖住两人,等手下的兄弟到了再围捕。 阿布可不管你在想什么,又躲过了傀儡的一记棍扫,从傀儡的腋下蹬出一脚,直取傀儡身后的皮智胸部。 分心的皮智不及变招,只能双手交叉于前,弓起背硬接了这一脚,同时露在袖外的左手,中指和无名指微曲。 阿布一脚蹬在了皮智手臂上,但劲力只用了一半,傀儡原本平滑的腰突然凭空伸出两只手,两只手上各握着一把短匕首,若不及早收回蹬出去的脚,小腿就要被刺个对穿了。 身体后退两步缓冲,站定时皮智只觉得双手仿佛被重锤砸到,一股巨力传来,胸口一阵烦闷,手臂阵阵发麻,不敢再大意,也在此时两个傀儡身体停滞了一秒。 一边的狄书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站在原地团团转干着急。 珈蓝逐渐适应了身体的快速反应,开始陷入思索:如果那水术法是找回记忆的一条路,那么这身体的能力也应该可以作为找回记忆的另一条路。正在思索,对面的傀儡巨剑劈下。 珈蓝一个侧身让过,巨剑落地时劲力激荡,地面被砸出一个小凹陷,石块飞溅而出。珈蓝对傀儡此剑劲力估算有误,原本潇洒的避让如今成了轻敌的表现,为了躲避迎面而来的石块,珈蓝略显狼狈,因为石块过多,腿上终究还是中了两颗,不过除了疼痛之外并无大碍。 珈蓝急忙后退,却发现那傀儡并没有继续追击,而是摆开架势挡在了珈蓝和阿布中间,将两人视线隔开。 另一边,在阿布面前的傀儡速度突然变快,手中的长棍虎虎生风,再加上腰间多出的一双手,让阿布顿感压迫,每每阿布将要接近皮智时,傀儡总能恰到好处的挡下。 阿布人在局中,来不及想皮智另有目的,珈蓝却有所察觉。如果像皮智之前所说,他是一个捕头,那么现在他担心的应该是珈蓝等人杀人灭口或者畏罪潜逃。如果皮智如他们所料是这件事的凶手,那么他应该急着要杀人灭口。不会像现在一样做出这么奇怪的举动,仿佛在有意拖延时间。 “难道他在等什么?”珈蓝心生怀疑,对着阿布大喊:“摆脱他,我们从小河那边走!” 阿布现在实在有些憋屈,不想再和皮智纠缠,听到珈蓝的声音,忙倒翻两个跟斗,转身来到狄书身边,二话不说,一把抱起狄书的腰,朝草地后面的小河方向奔去。 原本打定主意拖延时间的皮智哪曾想三人说退就退,措手不及下被瞬间拉开一段距离,抬手又是一把分针,一边控制傀儡做拦截,一边向前跃去。 珈蓝面前的傀儡原本是防御的姿态,现在毫无预兆的一个前冲,挥剑横扫,珈蓝虽然已经后退,但是因为那巨剑太长,如果不做闪避,还是会被剑尖扫中,那下场有可能就是被腰斩了。 迫不得已身体一蹲,劲风从珈蓝头顶呼啸而过,双脚一蹬向前跃起,不进反退,躲过了袭向自己的飞针。那傀儡刚要顺势变招成肩顶,在招式未成形前,珈蓝双脚踏上傀儡胸前的护甲。 “嘭!”的一声,傀儡前进的身体受阻后退了半步,胸前盔甲出现轻微凹陷,珈蓝借着反弹的力道向阿布的方向掠去。 阿布离得较远,变化着方向躲避着钢针,此时三人正好汇合,朝着刚刚发现小河的方向奔去。 正以为摆脱了皮智的纠缠,呼啸声起,阿布右脚急用力猛然变换方向,贴上身边的珈蓝,一把抱住尚在半空中珈蓝的细腰,横移几步,身侧“夺!夺!”声不绝于耳,仿佛不会停止一般。 阿布终究是经验不足,几番躲避慌了神,一个脚下不稳,三人顿时如葫芦滚地一般倒地。 那箭雨入地的声音渐渐稀少,三人滚地的身形停了下来,阿布一把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狄书,手脚并用的后退半米,“夺!”一只羽箭钉在了裤裆前的草地上,颤颤巍巍的箭身不断晃动,吓得阿布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得膀胱一阵尿胀,差点小便**。 阿布再看滚过的路,在二十米的距离里密密麻麻的钉着百十只箭。 被这箭雨一阻,皮智追了上来,傀儡手中的长剑架在了阿布的脖子上。不一会儿,皮智身后的树林里走出许多身披官服,腰别长刀,一筒羽箭背在身后,手拿长弓的人。 狄书晕头转向,还没回过神来。珈蓝已经稍稍平静下来,由地上站起,看了一眼阿布,暗叹想要带着两人躲过箭矢逃走实在有些困难,不由暗自佩服阿布。 此时肩上的伤还没全好,珈蓝对箭矢还是心存畏惧,况且阿布已被缚起双手。值得庆幸的是,这些人看来真是官府之人,只要不是凶手就仍有生路,便未做任何动作,冷眼看着一边的皮智。 一个看似小队长的人越过众人来到皮智身边,恭敬道:“皮总捕头,我们来迟了,还请赎罪。” 皮智看阿布三人老实很多,扫了一眼地上的箭矢皱眉道:“六子,是你让他们放箭的?” 六子向前一躬,邀功道:“是的,总捕头,他们不是犯人吗?被我们堂堂皮总捕头追捕还想跑?我就下令放箭,把他们留下来。” 皮智气不打一处来,一个暴栗敲在六子脑袋上,骂道:“奶妈的,我什么时候说他们是犯人了,只能说是有嫌疑,你倒好,一上来就是一轮箭,射死了怎么办?” 被敲的六子痛得蹲了下来,捂着头道:“是,总捕头我知道错了。” 皮智嘀咕道:“真不知道你姐怎么教你的,唉!”说完想到什么,皮智对着身后一个小兵道:“青紫,我的腰牌呢?” 青紫快跑两步,将皮智的官服及腰牌送上,然后退回包围圈。六子等青紫走开,忙起身小声道:“姐夫,人这么多给我留点面子啊。” “六子,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跟我过来。”说完皮智将官服往身上随意一披,来到珈蓝面前,举起手中的腰牌道:“你不是要看证据吗?呐。” 只见那桃木雕的腰牌上写着“马坡总捕”,下面是一个楼兰国文“皮”。 珈蓝冷眼看着皮智道:“你是捕头又如何?刚才那一轮箭,是要致人死地,而我们并未杀人,你也未经调查就擅自要处死我们,这是何道理?” 第四章 入狱(二) 一边的六子脸色一红,怒道:“那是我下的令,与皮总捕头无关。你现在还是嫌疑犯,哪里有你张狂的份,给我老实点!” “闭嘴!”皮智对着六子低喝道。转头看着珈蓝,抬起下巴道:“你们杀没杀人我自会查清楚。”接着一拱手道:“刚才确实是我的手下冒失,在这里我先向你们道歉。” 六子刚想说些什么,被皮智狠狠瞪了回去,皮智接着道:“刚才这里躺着四具尸体,当我赶到的时候就只有你们三个人在这里,你认为我应该如何做判断?” 如果是珈蓝遇到这样的情景也会有同样的想法,所以此刻默不作声。 皮智示意手下带走三人。已经恢复正常的狄书见对方人多势众也选择沉默。阿布带上手撩后刚走两步忽然停住,看着两人道:“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狄书回忆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对了,我们来这之前抓到两个强盗,自称是刚杀了人,或许他们就是这起案件的凶手。” 皮智将信将疑道:“想诳我入瓮?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狄书一脸讥讽道:“皮总捕头,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我们三个耍花样?”说完往来路走去。 当一群人赶到永福和常贵晕倒的那棵树下,只见两人还是按照原来的姿势,一个趴着一个仰躺着,奇怪的是两人虽然醒着眼睛睁开,但是却没有移动半分,身上也毫无绳索捆绑。一旁的狄书啧啧称奇,却又不好意思表现自己的无知。 见到阿布三人,永福怒道:“混蛋,你们对我们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们动不了?” 见多识广的皮智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人,暗道:“难道是暗影束缚术?”不由回头深深看了三人一眼,给手下使了个眼色道:“带走,回府等候审问。” 阿布当然不知道皮智内心的想法,更不可能去更正他的想法。 其实这是封印术的变种,起初是因为阿布的父亲希望能让阿布可以在不知不觉中锻炼身体,打造了一些铁片绑在阿布身上。而原本训练用的铁片太大,不方便携带,运动太激烈还容易磨伤皮肤,汗水一碰痛得阿布龇牙咧嘴。于是身为封印师的母亲想到了这个方法,利用法术阵以及适合附魔的金属系铅片,做了复合重力法术阵环。正统的封印术是施放于别人或者其他物体,作用于自身实在是很少见的想法,也显得毫无用处,所以一般人是不会想到。 皮智命六子带着一众手下和人犯先回马坡镇,自己留下和小部分人收敛尸体以及调查现场的蛛丝马迹。 三人都是第一次坐囚车,狄书显得萎靡不振,珈蓝有些忿忿不平的看着外面飘飞的落叶,阿布则摩挲着手上的环形饰品。 六子带着众人回归到官道。一路上林荫铺路,宽大的石板交错叠放,看来风景极佳,可惜无人欣赏。沿途无人说话,就这么安静的来到了楼兰国的边防小镇:马坡。 虽说马坡是个小镇,如若真以为它是个小镇,那就大错特错,马坡的建筑规模实际是一个大型城市的规模。马坡地势偏高,位于一座隆起的山坡上,交通发达贯通东南西北,正是十字路的交叉口建起的城市。 因为交通便利,货商往来不断,又因为在马坡收购及出售的价格与运往收货地相差无几,于是很多客商都直接在马坡散货,久了久之,马坡自然形成了贸易往来,由原来的军事城镇变成了现在的军事与贸易城市。这个转变的结果就是使得城市人口不断上升,在马坡镇周围渐渐形成了四个居住片区,将真正的马坡镇包在中间。 当囚车驶入真正通往马坡镇的大道上,居住区内的居民纷纷出来看热闹。 一个看来与六子相熟之人跟在囚车旁边搭话道:“六子,这回是什么案子?” 六子看了那人一眼低声道:“马达,别瞎打听。” 马达?着脸道:“六子,不妨事的话说说吧,你知道我就这好奇的毛病。” 六子经不起马达软磨硬泡,露了口风道:“原来只是报了失踪案,现在出去一趟回来变成了杀人案,这几人是嫌犯,不过皮头说了,审了才知道。” 马达点头道:“皮头说的是,冤枉了好人可不好。哎,六子,怎么没见皮头人呢?” 六子看了看快到城门了,一把拉过马达在其耳边道:“快到府衙了,晚上春风楼再说。” 马达会意,搓搓手道:“好,叫上赵一甲,这顿我请。” 两人的对话被囚车里的三人听了去,阿布好奇的问道:“春风楼是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吗?”阿布之后再想,三人都是初来乍到怎么会知道,就没有再追问。 珈蓝脑子里第一时间就什么,但是她一个女儿家怎么能对着两个大男人说出口:那是**。只能装聋作哑。 狄书一个外星人就更不知道了。虽然可以从两人的表情猜到几分,但是被珈蓝抢白了几次,失了面子,实在不想再被说不懂装懂,抬着头假装欣赏天上的白云。 穿过城内热闹的街头,选了一条僻静的巷子,拐了几个弯,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府衙,囚车由后门进入,停在了地牢的门口。 三人被分开关押,珈蓝因为是女人,关在一个单独的小间,相对干净。狄书和阿布被关在一个公共牢房里,原本牢房里就住了四人,加上阿布两人,显得有些拥挤。永福和常贵则关在另一个牢房。 牢房里的四人相貌各异,但是看着阿布两人的眼光却是一样,仿佛被占了地盘一般。 一个面容粗犷满脸络腮胡的壮汉刮着指甲中的泥,随口问道:“你们两个小子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狄书看四人脸色不善,缩在一个角落,脸上装的若无其事,心里却狂跳不止,狄书想到了网上常说的“捡肥皂”段子,不由菊花一紧。 阿布一脸委屈道:“杀人。你们看我们俩像杀人犯吗?” 那壮汉一听,脸上的表情一僵,脸色骤变,原来一脸的不屑顿时变得笑脸盈盈,哈哈一笑道:“不像,不像。两位大哥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怎么会杀人呢是吧。失敬失敬,两位大哥吃过饭了没?” 另外三人反应也很统一,原本占了牢房的中间位置,突然像是躲瘟疫一般后退了两步,直到顶住了墙才停下来,原本挑衅的眼光变得温顺无害。 阿布一脸认真回答道:“还没吃呢,看那些个红的肉白的脑,一片血肉模糊的尸体,根本没有食欲。” 四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怎么继续这个话题。一边的狄书终于镇定下来,刚才众人的面部表情都落入了他眼中,装起一脸淡定道:“不谈这个,闹心。你们叫什么?是犯了什么事被关进来的?” 壮汉一脸陪笑道:“回大哥的话,小弟叫鲁能,我们犯的事可没有二位大哥威风,这个……”鲁能一脸难以启齿的样子,扭扭捏捏,“这个”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一边书生打扮,留着山羊须,身材瘦弱的中年男人开声道:“他偷了卖绸缎的陈富商娘子的肚兜,而且是被当场抓到。” 鲁能反驳道:“你懂什么!我这种牙齿当金使的人答应了人就不能乱说。于非子你也好不到哪里。”转过来对着狄书说起了那于非子的不是道:“大哥你不知道,这穷酸饿了学别人吃霸王餐,还辩驳得对方哑口无言,被店家报了官。” 阿布一看那于非子一副老实的样子,实在想象不出他怎么吃的霸王餐,好奇道:“看样子不像啊,他是怎么做到的?” “人不可貌相啊,这个由我贺甲来说吧。”靠在牢墙边,一个满脸麻子的胖子开口道:“那天我刚好在场,正喝着茶,老于就走了进来。这家伙一身衣服脏的不行,我们正要看他被赶出去的笑话。只见两个伙计刚上前去,老于一拍腰间的布袋,一阵‘叮叮’作响,还问道‘这是什么?你们这是待客之道吗?’店家无奈,给他找了张角落的桌子坐下,老于点了两碗杂碎面。” “当时我很好奇,就留心看着。那小二送了杂碎面上来,老于看了看碗里的面,鄙夷道‘这也叫杂碎面?你这是欺负读书人吗?给我换两碗牛肉面。’那小二一脸气愤,端走了杂碎面,不一会儿端上来两碗牛肉面。老于这回没再说什么,拿起筷子就吃。吃完之后抹抹嘴就要往外走,被一边看着的店主拦住道‘客官,您还没给钱呢。’” “你猜老于说什么?老于反问道‘给什么钱?’店主指着两个空碗道‘大伙可都看到您吃了两碗牛肉面,您可还没付钱呢。’老于理直气壮道‘那是我用两碗杂碎面换的。’店主气道‘那您还没付那两碗杂碎面的钱。’老于瞪大眼睛道‘那两碗杂碎面我又没吃,为什么要给钱?’气得店主一把抓住老于,抢过老于腰间的布袋,结果你猜怎么着?” “那袋子里一分钱没有,都是一些铁片。店主赶忙报了官。结果官差来了以后,老于反咬店主一口,告了店主抢夺他的财物,官差问他‘刁民,你没钱为什么来店家这里点东西。’老于一脸无辜道‘他这里没说没钱不能点餐啊。’结果官差把他们两人都抓了回来。” 说完贺甲指着一边苦着脸不说话的最后那人道:“那店家叫白拓,喏,那倒霉的家伙就是他了。” 第四章 入狱(三) 狄书听完后摇头笑道:“真是好诡辩啊,于先生。” 于非子忙摆手道:“哪里哪里,没想到我一个读书人也沦落成如斯模样,真是愧对先人,唉,若不是生活所迫,何须**至此。”起身对着那白拓一鞠到底道:“累了白店家,是于某的不是。” 几天的相处白拓早没了怨气,摇头道:“在牢里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我决定出去之后就把那家店铺盘出去,入不敷出已经大半年了,再坚持下去也是枉然。”看到于非子要说什么,白拓抬手打断道:“不是先生的错,是我自己经营不善。唉……” 谈到这,几人都静了下来。阿布看着那贺甲道:“他们怎么进来的我们都知道了,贺甲你是因为什么事儿?” 鲁能抢着道:“大哥,这家伙袭击官差,我听闲聊的官差大哥说的。看不出这胖子还很有胆量。” 几人正聊得兴起,回来后不久躲在暗处的皮智原本是想从两人口中听到些杀人案的线索,谁知竟是聊些不着边际的话,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走出来道:“阿布,狄书,大人提审你们,跟我出来。” 阿布和狄书跟在皮智身后,转角处站着两位官差正押着的珈蓝在一旁等待,三人被带到府衙里,分三个房间同时提审。 阿布最先提审结束,接着是狄书,最后是珈蓝,最后三人被送回牢房。 悠闲喝茶的皮智面前放了五份口供,两份是永福和常贵的,另三份是阿布三人的。其实这个衙门里真正掌实权的人是皮智,而府尊只是个表面上的上司。 皮智先看了永福和常贵两人的口供,再看了阿布三人的口供。永福和常贵的口供对这个案子毫无帮助,倒是珈蓝和狄书的比较有价值,皮智眯着三角眼左手捂着嘴巴,沉思片刻站起身来道:“来人。” 门外两个等候的手下推门而入,一躬身道:“小人在,皮总捕头请吩咐。” 皮智指着其中一人道:“牙子,你叫人去边境的狼头村调查一下有没有永福常贵二人,把查到的不寻常的线索都记下来。还有,查查报失踪案那几家人的情况,他们周围的人也要查。去吧。” 牙子应道:“是,大人。”说完走出门去下令。 皮智对另一个人道“二娃,你跟我去做一趟尸检。”说着两人走向了尸体停放的殓房。皮智也是见惯了风浪,在尸体残肢肉块之间面不改色的查看,喃喃自语道:“那珈蓝说的没错,果然有第五只手。” 两天之后,皮智再次坐在府衙内庭喝茶,听着牙子手下的报告。报失踪案的有四家人,其中一家失踪了两人。四家失踪的人有三个共同点:一,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二,都是佛兰特学院的学生。三,四家人互不相识,但是他们的孩子却在同一个学院且在同一个班级。 皮智觉得,破案的关键在于学院里发生过什么,但是现在是假期,能不能找到有用的信息实在没有把握,脑子里想到了一个人,皮智心道:看来不得不求那老头子,真是不情愿,唉。考虑了一会,皮智终于还是决定提笔写信。 在牢里的三人就显得悠闲许多,虽然睡的不怎么好,但是一日三餐也还算是正常。 珈蓝一边等待调查结果,一边在监狱里无所事事,开始闭目养神寻找那天在湖边控制水的感觉,当心神沉浸其中之后,一种奇怪的景象应运而生,只见珈蓝身边围绕着淡淡的雾气。而在珈蓝的意识中则是另外一种景象,无数泛着蓝光的点正悬浮在周围黑暗的空间中,以珈蓝为中心缓慢运动,珈蓝慢慢忘了时间的流逝。 狄书则为了尽快融入这个世界掩饰自己外星人的身份,不停的找同一个牢房里的人聊天,其他人因为惧怕他,对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是自己知道的都会一股脑说出来,还好那于非子不是个死读书的人,见识也是广博,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让狄书并未感觉乏味,还听得津津有味。 阿布则是另外一幅光景,在牢房里踱步而行,略显焦急,时间久了自己的双亲可能就走远了,让阿布怎么能不着急。但是良好的家教还是让阿布养成了很多好的性格,即使是着急,都没有再做出过激的行为。 为了缓解内心的焦躁,阿布调节了复合重力法术阵环施于佩戴者的重力倍数,开始在牢房里适应新变化的重力和锻炼身体。 ??????????????? 暮林,中心内陆湖边,三只苍狼正在湖边饮水,不远处有三个身穿简单皮甲的人正围坐在一个锅子旁边,等着锅中逐渐翻滚的肉块熟透。 其中一人正是卡斯特罗的先锋崔大志,只是现在的样子却比之前多了一块纱布包扎在左耳处,隐隐还有血丝渗出。至今崔大志还记得卡斯特罗挥出那一剑时的话:“若是不能将那小子抓回来,你就提头来见我。” “大人!大人!”崔大志正沉浸在回忆中,一边的手下叫了几声未见反应,轻拍崔大志肩膀。 崔大志挡开那只手,右手摸向腰间的重锏,回过神来,怒视此人道:“什么事?” 那人吓了一跳道:“大人,肉熟了,可以吃了。”说完递过一碗盛了肉块的浓汤。 崔大志接过碗,斥责道:“出门在外别叫我大人,叫我崔大哥,现在我们是出来执行秘密任务。到了楼兰国边境就一定要改口,被当成奸细抓了就是个死。听到没有?” 两人唯唯诺诺不敢接话,自从崔大志被削去一耳之后性情大变,动不动就开始发脾气,两人跟着他出来都是心里念叨着:倒霉。 三人吃饱后,因为暮林巨树枝干的覆盖,让人难辨方向,一人不得不爬上了湖边的大树查看方位,看到远处一抹红艳,不由发出一声:“咦?” 树下的崔大志听到后开口道:“怎么了?看到了什么?还是闻到了什么?” 那人迅速回到树下,将所见说出道:“大……崔大哥,西北方离我们大概三百米处有一个红色的圆形物体,看样子很奇怪。” 崔大志心里一跳,忘了责备那人未说全的“大人”二字,脑海里闪过天空中飘浮的红伞,一抹暴戾由眼内闪过,低声道:“走,过去看看。”边走边抽出腰间的一对重锏。 三人骑着苍狼悄无声息的来到红色物体不远处,警惕的看着四周,缓缓靠近。 来到近处,崔大志激动得身体颤抖,到死崔大志都能认得出,这就是珈蓝逃走时用的那把伞。那伞面是用冰蜘蛛丝以回型针法织成,经过特殊工艺去除丝的黏性,伞骨由克里斯合金制成,如今这伞完好无损的卡在两块岩石中间。 崔大志一挥手道:“你们到附近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两名手下只知道是出来办秘密任务,却不知道找的是丹朝的洛王,匆匆去了。 崔大志独自一人看着那伞上的艳红,耳际传来一阵刺痛,被疼痛刺激,崔大志愤怒的一锏砸到伞面上,伞面受力微微凹陷再弹回,如水一般掠过一阵波纹,回复平静。 崔大志未再砸第二锏,而是将其收好,如若找不到洛王的尸体,拿回这伞也能让将军少些怒火。 三人在暮林中仔细搜索,最后还是一无所获,天色渐渐暗淡,崔大志最后决定退回湖边扎营。营地背湖而建,天色全黑前三人收集了柴火,在营地前燃起了火堆。 分配了守夜顺序后,崔大志攀上一棵树的枝桠,在银白色月光下的暮林显得非常宁静,崔大志却无心欣赏,心中想着家中的妻儿及双亲。 若不是家人都在卡斯特罗的监视之下,当影子死时崔大志就已经萌生退意,奈何投鼠忌器不敢造次,只能回去领罪。而后卡斯特罗更加强了对崔大志家人的控制,不得已,崔大志才没有离开,再次接受追捕珈蓝的任务。 想到这,崔大志不禁对珈蓝恨得牙痒痒,原本自己只是被差遣去请洛王加入贵族行列,虽然被告知若遇反抗可用武力硬绑回来,但是谁知这洛王如此强硬,竟还将卡斯特罗的私生子杀了,到了此时,崔大志还是想不明白洛王为何要杀他自己的手下。 想着想着,夜已渐深。想不出个头绪,正要回去休息,不远处放哨的一名手下传来一声惊呼。 崔大志赶忙前去,那手下慌张的与崔大志打了个照面,拉着崔大志边往回跑边道:“大人,糟了,我们闯进了虎窝。” 崔大志一个激灵,回头看去,只见黑暗的森林里传出悉悉索索的声响,一双玫红色的眼睛由低矮的灌木中亮起,接着是两双、十双,并且不断增加,之后变成了一片。崔大志顾不得责骂手下,迅速退回营地。 两人回到营地时,一头浑身长着漆黑毛发的巨大老虎缓缓走出树林来到月光下,两颗巨大的利齿裸露在口外,在营地跳动的火焰映照下诡异的停在树林前。 虎头正对着营地里的三人,仿佛在凝视。那三头苍狼已经龇牙咧嘴,感受到危险本能的弓起腰身,前爪轻抓前面的泥土,血性被激起。 那巨大黑虎停下后,森林里原本杂乱无章的声音逐渐安静,很明显,这一只黑虎就是阿布口中的夜剑虎王。 崔大志背脊微凉,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地形,夜剑虎群呈扇形分布于营地前,背后是湖水,左边是黝黑的密林,右边是相对平坦的草地。 崔大志示意两人靠近自己,低声道:“现在我们形势不妙,这些畜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扑过来。跳湖是不行的,左边树林虽然有树可以阻一阻虎群,但我们的速度也会变慢。那畜生看来已经成了灵兽,不知道作何想法,一会儿记得跟着我向右沿着湖边走,那里地势开阔便于奔跑,先摆脱被包围的处境。” 略显紧张的两人点了点头,一人回到营地里收拾起能拿的东西。 那原本停住坐在地上的黑虎仿佛耐不住性子,站了起来。崔大志心中一紧,大喝道:“走!” 三人翻身骑上了苍狼,掉转狼头沿着湖边奔跑。那黑虎缓缓前行两步,转头看向身后的虎群,下巴一抬朝着三人跑的方向扭头。 虎群仿佛得到命令一般,发力朝着逃走的三人追去。黑虎怒吼一声,只见左边树林里数道精光亮起,缓缓走出五只身体健壮的灰虎,低着头,如同畏惧国王的臣子来到黑虎面前。 黑虎发出低吼,一张嘴,一道风柱喷出,将地上燃烧的火堆撞散,燃烧的木材四下飞溅,跌入没来得及收拾的营地上,火焰迅速吞没帐篷。黑虎挠挠虎爪,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五只灰虎紧追其后。 原本热闹的内陆湖边,瞬间万籁寂静,两腿的人四腿的兽全都无影无踪,消失得一干二净。 第五章 查案(一) 奔跑了一天**,崔大志三人终于摆脱了虎群的追赶,但是却偏离了寻找珈蓝的路线,被逼入暮林另一头靠近圣山的石林里,三人选了一处背靠石柱的地点扎营。 三人紧张的神经稍有松懈,以为可以休息一下。人类始终低估了灵兽的智慧,当晚,一个到营外小解的无声无息地被早已伏于林中的黑虎和灰虎攻袭、撕咬得尸骨不全。 崔大志舞着一对重锏力战三虎,另一名手下独自对战一虎,三头苍狼则与剩下的两只灰虎缠斗。天亮时,生死之战才落幕。 在与黑虎那一战中崔大志失去了两只苍狼和两名手下,全力击杀了三只灰虎并重创黑虎,剩下两只灰虎护佑黑虎,不敢追击,崔大志才得以带伤逃出石林。 带着仅剩的一只苍狼,崔大志不辨方向来到楼兰国边境另一头的小村庄,苍狼终是体力不支累死半途,崔大志步履蹒跚,在敲开村民的大门后,也因为失血过多倒地不起。 ????????? 七天之后,皮智终于等来了一封信和几个小箱子,信的封泥上,一个脑门印着“丰”字的虎头印章清晰可见,许久没有再见这家族徽章的皮智看得出神。 信上的内容皮智仔细读完,放下手中的信纸。皮智沉默了,忍不住思索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门外走来外出调查永福和常贵刚回的手下牙子,看着见皮智这般凝神与专注的样子,不忍心打扰,便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候。 皮智似乎有了些头绪,一抬头,看见门外站着的牙子,挥挥手示意他进来,回到桌子后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牙子,坐,查到什么消息吗?” 牙子一鞠,拿出几张纸递上道:“谢头儿,这是笔录,大人请过目。” 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牙子毕恭毕敬的答道:“小人查过,那永福和常贵确是狼头村人,自幼父母双亡,在村民救济下长大成人。村民描述两人相貌与我们抓到的两人相符。哦,对了,还打听到一个消息,在我们接到失踪案三天前,有两男一女到村里投石问路。女的美若天仙却冷若冰霜,男的一个口齿不清,一个腰间别了一把匕首梳了条小辫。” 皮智脑海闪现阿布三人的样子,呢喃道:“失踪案的三天前?”示意牙子拿来地图,算了算马坡镇与狼头村的距离,问道:“那村子离马坡镇多远?骑马一个来回三天可以做到吗?三人还有什么特征?” 牙子计算片刻道:“那村子离马坡镇差不多四百里,若是从马坡镇去再加上沿途有驿站换马,快马也要两天,如果一个回来那得四天,要赶在三天内来回非累死几匹马不成。特征嘛,那女的身上有草药三七的味道,腰间别着匕首的男子手脚套着四个圆环,环上有奇怪的花纹,最后一个右边眼角有两颗泪痣。” 皮智站起身来暗道:这不就是阿布三人吗?这样说来,案发当时他们的确有不现场的证据和认证??】蠢词俏易ゴ砣肆恕fぶ敲?嗣?掳偷溃骸白撸?阄胰ヌ思嘤??猩隙?蕖!?p>此时监狱里正各自上演着不同的戏码。珈蓝的单间里雾气浓重,不凑近完全看不出里面人在哪里。阿布则一只手撑着倒立在墙角,但是身体其他部位没有一处碰到墙壁。狄书则在为同室的四个狱友变魔术。 皮智带着牙子和二娃走进监狱时,正好碰上了狄书表演魔术的关键时刻。 狄书故作大方地摊开左手手掌,露出手心的石头,只见狄书右手在左手上虚抹一下,石头不翼而飞。 众人因为全神贯注地看着狄书的左掌心,全然没有注意他的右手。狄书右手虽然五指曲张,但是掌心紧拢,那石头正夹在中间,趁着众人惊奇的看着左手时,右手高举,远离众人视线,手一松,石头顺着手臂滑入袖口。 皮智由狄书身后进来,视线刚好被手臂挡住,没看到滑落的石头,只是看到了整个变魔术的过程,不由身体一震,脚步停了下来,脑子闪过三个字:空间术法? 近看魔术的贺甲就不那么冷静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狄书,半响才“噌”地站起来,半句话也说不出。贺甲可不是一般人,他的想法跟皮智一样,想到的也是传说中的空间术法。 看到贺甲的反应狄书被吓了一跳,这几天与监狱里的四人混熟之后得意忘形,竟忘了隐瞒身份这一档子事,想到自己外星人的身份,打了个激灵,呵呵一笑道:“在这里呢。”说着从身后摸出那颗石头在大家眼前晃了晃道:“这是我乡下老师教的障眼法,不值一提。” 说完狄书扯开话题道:“老于,今天咱们继续说说炎魔入侵的传说。” 皮智虽然站在狄书身后,可狄书右手放下时,衣袖一盖,再翻出手的当儿手中已经多了一颗石头。这更坚定了皮智心中的想法:这狄书必定是个隐市的高人,那么他的表演有可能是‘空间术法:返老还童’的杰作。 贺甲此时的心中也是震惊,只是为了躲避家族的寻找选择坐了个牢,没想到还能碰到一个空间术师,估计已经是称号拥有者,这运气可不是一般人有的,冷静下来后看狄书的眼神越发恭敬。 狄书可不知道两人的想法,还在津津有味地听着老于讲述着炎魔的传说。 “咳,咳,咳。”皮智发出几声咳嗽打断了众人聊天,来到门前,看了一眼仍在倒立的阿布,想起之前那一脚,心有余悸,又看了一眼一旁端坐的狄书,心情复杂道:“阿布,狄书,案情有了新发现,跟我来。” 一旁跟随的狱卒连忙打开牢门,领着阿布两人出来,两人跟着皮智到了关押珈蓝的单间,众人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只见那单间里正往外涌着雾气,而中心位置的雾气缭绕,丝毫没有淡去的迹象。皮智心中又是“咯噔”一下,暗道:“这三人果然不是一般人!” 皮智一指牢门上的锁道:“来人啊,打开。” “咔。”锁头被打开的声音扰了珈蓝内心的宁静,原本浓重欲滴雾气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露出珈蓝清丽脱俗的模样。 皮智转头对跟来的狱卒道:“这里用不着你了,休息去吧。牙子和二娃留下!” 那狱卒看着牢内的三人犹豫道:“皮头儿,可是……” 皮智看出他的心思道:“放心,有牙子和二娃陪着我。况且这三人也已查清实属无罪,不必担心,下去吧。” 三人听到这话微愣,阿布打蛇上棍开口道:“我说我们没杀人吧,大费周章的还不是这个结果?既然我们无罪了,那就赶紧放我们走。”阿布寻亲心切,顺势开口讨了放。 皮智有些为难,摇头道:“现在还不行。虽然有些强人所难,但我还是希望三位能留下住些时日。” 珈蓝最看不得皮智摆出官威,一脸冷笑道:“难道大人还欲加罪于我们三人不成?这回又是什么罪名?” 皮智站起身一鞠,赔笑道:“上次是皮某鲁莽了,但事出有因,那时形势如此,得罪了三位,如今已经查清,皮某向三位道个歉,职责所在还请三位海涵。” 狄书眉头一皱,一摊手道:“既然不是要抓我们,那留我们下来有何作为?” 皮智先不做解释,坐下来看着阿布道:“先不说这个。你们这是打算要去佛兰特学院么?” 珈蓝眼中闪过一丝警觉,狄书打量这面带笑容的皮智,还是阿布老实道:“你怎么知道?我爹娘让我去求学。” 皮智向旁边一伸手,二娃递上了三个包裹,不用看,就是阿布三人被抓时三人随身携带的包裹,皮智略带歉意道:“抱歉,例行公事,三位的东西都要做个检查,所以看了信里的内容,不好意思。” 珈蓝面无表情,狄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阿布道:“我就不和你计较这些细节。既然你知道我们要赶着去报名,为什么不放我们走呢?” 皮智身体前倾,双手放在桌上,突然回答前面的问题道:“其实我是想请三位帮我侦破这一宗人口失踪案。我几经观察,发现三位都非寻常之辈,如若可以帮忙,或许对这件案子有所帮助。况且三位也都看到了尸体,如此凄惨,稍微有些恻隐之心的人都会效些绵薄之力让死者可以安息,你们可以先考虑一下。至于去佛兰学院,还得再等三个月的时间。” 这一番话将三人都架上了火炉,不答应就要背上毫无恻隐之心的骂名,阿布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直接无视前面的废话,没好气地问道:“为什么是三个月?” 皮智站起身来道:“因为佛兰特学院四个月之后才会开学,这段时间属于假期,学校不接待外人。” 狄书默默接过包裹,自己本就无所事事,去哪里都无所谓,于是看着阿布。珈蓝本以为来到楼兰国能找到记忆的残片,现在一切如旧,也是毫无头绪的看着阿布。 阿布虽然心里着急,希望尽快找到自己的爹娘,但是想到这几天经历过的大小事情,涌动的心情就慢慢地冷静下来。他心中喃喃自语道:既然是爹娘叫我去学院学习,那肯定有他们的道理。身为人子,我也必然要遵从父母的意愿。不过学院没手没脚不会跑,我延迟些时候再去也是无碍的。 第五章 查案(二) 阿布正在静静地沉思时,皮智心里却焦躁不安,没想到一个隐藏的称号拥有者和一个才智、能力、样貌都出众的美女,居然听一个看起来愣头愣脑的小子的话,看这架势,这小子才是话事之人。 阿布终于下定了决定,拿起桌上的包裹往肩上一放,露出两颗虎牙笑道:“三个月就三个月。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 皮智掩饰不住心底的高兴,微笑道:“这牢房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三位请跟我来。” 三人跟着皮智出了牢门,来到内院。这官府的小院不算太大,但也是装饰得娴雅舒适,一座八角小亭建于内院小湖中,四张石凳分东南西北方位放置,将石桌围在中间,一把茶壶正放在石桌上,袅袅升起的水雾从壶嘴溢出。 显然这些都是早就准备好的,不错,就是这样,皮智到达之前就已经安排手下做好相关事宜。如果三人同意留下,就来喝喝茶洗去晦气,若三人不愿意留下,就当不打不相识,这茶也可当做饯别之礼。 四人分宾主坐下,二娃和牙子在皮智身后分左右恭敬地立着。 皮智将右手向前一伸,做了个请的动作道:“三位请,先喝口茶,然后听我再慢慢说来。” 等三人喝了第一口清茶放下杯子时,二娃已经将一摞纸放于石桌上。皮智为了拉近几人的距离,开始话起家常来,渐渐话锋一转道:“看三位的打扮与谈吐应该不是楼兰国人吧?” 狄书心里一阵抽动,脸“唰”一下就全白了,端起茶杯的手一僵,心里嘀咕:难道我外星人的身份被看穿了?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 珈蓝冷若冰霜的脸上依然很恬静,只是眼角微微地抽动一下,继而坦然若谷地拿起一杯茶抿了一口平静地说:“何以见得呢?皮总捕头” 阿布心无杂念,对皮智还有些佩服,忙道:“你从信里看出来的?我家在暮林,我们刚从家里出来就迷了路。” 三人的反应皮智看在眼里,反倒是阿布无心的一句话让皮智有些不好意思,答道:“皮某从三位口音中听出一二,但主要还是因为三位在我国边境的狼头村打听过路。看来三位不常出门,若是循着大道走,就不会迷了路。” 狄书斜瞄了珈蓝一眼,珈蓝也没给狄书好眼色看,瞪了回去。阿布挠了挠头道:“平时我在暮林里可以看天上的星星或太阳辨别方向,出了暮林就不灵光了。” 皮智笑道:“看来扯远了,言归正传。”脸上的笑意收敛,沉声道“其实提到三位问路那天,是因为我马坡镇当日出了一宗失踪案,有五位少年先后失踪。我派人四处打听搜查了三天均是无果。” “那天我正因为此案豪无进展在春风楼喝茶散心,接到手下来报,有一位樵夫可以提供失踪案线索。樵夫昨天于山涧处看到有四人正在争吵,四人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绑着一人。樵夫不敢生事,第二天那樵夫入城卖柴火,才到官府报信。而我们赶到时,正是三位在案发现场走动,于是才起了疑心。” 皮智稍觉口渴,喝了口茶道:“这几天我们调查了失踪五人的情况,发现案情没有那么简单,大致的情况就在这叠纸上,你们先看看。”说完端起茶又喝了一口。 身后的牙子趁着众人查看案件调查资料的时候解释道:“我们头儿请远在汴城的老爷子搜查了这五人在佛兰特学院的住所,其中四人还算正常,只有一人**底的箱子里放了许多女人的衣物及化妆用品,且这些衣物都是同一尺寸,不似盗窃而来。我们一直想不通,一个男人为何要收藏女人的衣物。” 皮智接着道:“说到这里,三位应该已经知道我为何要请三位留下了吧。这案子没头没尾扑朔迷离,实在让我头疼。虽然我自认查遍天下冤假错案,但是这案子却让我眉头不展,实在想请一些你们这样有大智慧的人商量商量。” 狄书听到二娃的描述时心底就已经有过触动,想到了一种心理倾向,不过还需证实,歪着头看了一眼皮智,开口道:“总捕头过奖了,我们可不是什么有大智慧之人哦。” 珈蓝也接过话茬说道:“皮总捕头抬爱,我们只不过是三个迷了路的普通人,有啥本事能帮你的忙?” 皮智大笑三声道:“你们以为我会相信你们只是普通人吗?”说话时却一直盯着狄书,狄书当然不知道他说的是监狱里露的那一手魔术,只当是他认出了自己外星人的身份,吓得不敢吭声,而这,在皮智眼里就看成了已经默认。 珈蓝放下茶杯,左手支起左腮,斜着眼看着皮智道:“那皮总捕头希望我们怎么帮你?” 在座的众人看到珈蓝这突然而来的妩媚,顿时一愣。 皮智终是见过风浪之人,咳嗽两声,缓解了尴尬道:“不瞒各位,因为三位展现出来的能力,这位……狄书先生,观察力及医学方面的造诣可以帮助我们从尸体上找到一些答案,而珈蓝小姐,出色的分析推理能力可以重现案子的发生经过,至于阿布……”话未说完,仿佛手上酸麻的感觉又再出现,皮智揉着手背道:“体术了得,抓捕犯人易如反掌,要是蹬上一脚可真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阿布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那时候不是误会吗?下脚重了些,皮总捕头不要见怪,哈哈。” 狄书在监狱里和那群犯人聊天时,早已了解了这个世界一个大概,打消了原本想靠物理学和化学吃饭的想法,早有了抄起老本行行医的念头,可是苦无机会,如今可以借此查证一下这世界的医学与地球的医学是否有相悖的地方,不由有些心动,看着珈蓝问道:“我帮忙也可以,你怎么看?” 珈蓝除了找回记忆,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做的事,无可无不可道:“我没什么意见。阿布你说呢?” 阿布两眼一翻,心里道:你们都决定留下来了还来问我。嘴里却没说出来,点了点头道:“可以。我们就当做个善事。” 皮智看到三人都同意了甚是高兴,站起来对着狄书一鞠道:“皮某在此代那家人谢过三位。”说完侧身对着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我们现在就领你们去查看那几具尸体,也许你们会有新发现,那样就可以,尽快弄清这事情的原委。” 一边的二娃挪了两步到皮智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皮智打量了一下全身,没什么异样,对着二娃道:“怎么了?别一副小娘子的样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阿布的肚子恰时响起一阵“咕咕”声,阿布脸色一红。二娃道:“头儿,到午饭时间了。” 皮智一拍脑门道:“看我都忘了,大家伙都还饿着呢。先吃饭,先吃饭。” 说完拉着三人吃饭去了,吃饭的地方不是别的地方,正是马坡镇有名的春风楼。 席间皮智、狄书、阿布聊得不亦乐乎。一旁的珈蓝兴致索然,吃饱了就到走廊上看院子里的假山流水,就当饭后消化消化。 珈蓝众人在二楼吃饭,一楼是大厅,珈蓝正百无赖聊的看着风景。一个身影由楼下拱门走出,那背影有些眼熟,珈蓝忍不住跟了下去。 那背影在春风楼的小院里转了两圈,从后门走了出去,出门前警觉的左顾右盼,也因此让珈蓝看清了他的半边脸,那不就是那天囚车外打听事儿的马达吗? 珈蓝奇怪:这人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一个纵身,越过了身后的围墙,来到旁边的小巷,转个弯,远远嵌着马达,想看他在干什么。 那马达走在路上,在一家名为“快来尝”的包子铺门前停了下来,看了一眼立柱上的对联,转身往对面小巷子走去。 珈蓝闲庭信步来到包子铺前,假装欣赏那副对联。上联写到:酒香香肉香满肚,下联:小包包大包有心。上下打量一番看不出个所以然,不由往前站了一步,在马达刚才的位置站定,终于看出了端倪。 只见那柱子上几道淡淡的划痕,与其后墙上的几道划痕借着空间错位连在一起,一个眼睛的图案立即呈现出来,那眼睛正对着那条巷子。 这眼睛的图案让珈蓝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刚想转身,身后突然涌起被人监视的感觉,一丝警觉由心生,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不要转身! 最后珈蓝并没有转身,而是径直走进了包子铺,买了两笼出了名的灌汤莲花包,提着往回走。 珈蓝走后许久,一个脑袋从巷子里一座民房的屋顶上探出来,正是那马达,自言自语道:“难道二哥看错了?唉,看来最近他睡得不好,回去让他多休息休息。”说完缩回屋顶不见了。 一路往回走的珈蓝心里不能平静,那图案是什么?为什么这么熟悉?为什么看到那个图案自己会有警觉?背后监视的人是谁?这一连串的问题直指珈蓝之前的记忆,珈蓝欣喜异常,没想到选择留下来还是有收获的,珈蓝抑制住转身回去的冲动,安慰自己,既然留下来了,慢慢查也不迟,虽然不能马上查到什么,但至少有条线索。 珈蓝回来时,几人已经是吃饱了。二娃接过珈蓝手中的包子,要带回去给府衙里的兄弟吃。 珈蓝看到一旁的阿布比来时高兴了不少,问道:“阿布,捡到金币了?笑的这么开心。” 一段时间的相处,阿布也了解了珈蓝的脾气,开玩笑道:“不告诉你。” 珈蓝看了一眼一边的狄书,狄书歪着嘴道:“皮总捕头说他家的老爷子认识佛兰特学院的院长,可以让他老人家修书一封,免了阿布的入学试。这小子正高兴呢。” 狄书发现自从那天案发现场看过珈蓝的身手,自己对珈蓝变得有些敬畏,珈蓝对他本来就没有好脸色,狄书觉得哪天真的惹毛了她,谁知道会不会被揍一顿,心里道:低调,低调。 第五章 查案(三) 众人回到府衙,狄书提议尽快去验尸,阿布没来得及抗议,被狄书和珈蓝两人一人一边夹着手,架着去了殓房。 狄书看着珈蓝毫不顾忌地架着阿布,心里道:没想到还是个女汉子。狄书当然不知道珈蓝平时因为经常扮男装,久而久之,潜意识里会把自己当成男人,所以偶尔会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举动。虽然现在已恢复女人的装扮,但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还会表现男子的豪爽,但也是因为如此,珈蓝才显出一种独特的味道。 殓房建在府衙地下,进入通往殓房的地下通道,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来到殓房才知道,阴冷是应该的,只见殓房用冰块筑起三面透明的冰墙,为了保持尸体的原貌,低温是最直接的办法。 阿布冷得打了个哆嗦,虽然地下室通风做的很好,但是在阿布的鼻子闻来,空气中还是弥漫着腐败的气味。 皮智翻开了掩盖着尸体的白布,鲜红色的伤口夹着白色的骨头和脑浆映入人们的眼帘,刺激着人们的眼睛。虽然那伤口早就没了流出的血液,但阿布还是感觉到胃酸在胃里上下翻滚着,于是,退出了殓房在楼梯上喘着粗气。 狄书和珈蓝面色如常,狄书一伸手道:“手套。” 皮智看着狄书一呆,疑惑道:“手套?那是有皇帝封号的贵族才能佩戴,我一个小小的捕头哪里会有那种东西。” 狄书突然想到这可不是在地球,转头看着皮智问道:“你们不用手套检查尸体的吗?那你们用什么?” 二娃递上一条毛巾,狄书嘴角抽动了一下,心道:“不会吧!就这玩意儿啊!” 一边的珈蓝摇了摇头,心里道:你又不懂装懂了。 狄书最看不得珈蓝这副模样,拿过毛巾开始查看尸体,一边检查,一边记录疑点及发现。珈蓝则在一旁一边继续阅读皮智收集的资料,一边听着二娃的讲解。 足足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终于从尸体上搜索到了好多线索。为了尽早破案众人再次坐在一起,开始整理思绪。 狄书清了清喉咙道:“从尸检上看,尸体是因为爆炸而造成的。总共有五具尸体,一具已经只剩下一只右手,其他的尸体也是残缺不全。从伤口上可以推断爆炸的瞬间五人所处的位置。” 说完狄书在纸上先画了一个圆,代表爆炸形成的大坑,圆的里面画了五个小圆,狄书指着五个小圆点当中离中心最远的点,开始介绍道:“这个人离得最远,是那具背后受伤的尸体,当时他应该是背对着爆炸点。接下来是这个人,当时是侧着身对着爆炸点,所以他是半边身子没有了。这个人应该在爆炸点上方,下半身被炸没了。这人半蹲着面对着爆炸点,胸腹被炸。最后……” 狄书用力点了点正中央的那个小圆道:“这里就是爆炸点,也是那只右手的主人所在的地方。虽然我不想下这个结论,但是我还是要说,这人有可能是自爆。” 狄书喝了一口水接着道:“在现场,珈蓝做过分析,这爆炸所造成的伤口很可能是由气爆术造成。另外我再说一点,从之前牙子对五个人的调查中我推测,那个收藏女人衣服的少年很有可能有异性妄想症倾向――就是很多时候会幻想自己是个女人。” 在座的众人听得目瞪口呆,不过还是听懂了狄书的意思。 狄书揉了揉眉心,对着二娃道:“二娃兄,麻烦你找来三个人,一个需要常年接触胭脂水粉,一个有时候会接触胭脂水粉,一个从来没接触胭脂水粉,一定要都有右手的。我需要验证一件事情。” 二娃答应一声,去吩咐人办了。 早就看完了记录案子卷宗的珈蓝听到狄书的分析,总觉得好像还少了些什么,开口问道:“皮总捕头,怎么没有这五家人邻居的口供?还有那天你提到的五口箱子呢?” 皮智点头道:“有,在我书房里,我大略看过了,没什么特别的。牙子,到我书房把那些箱子搬来给珈蓝姑娘看看。” 阿布看两人各有所长,不由感慨道:“你们知道的还挺多的,不如教教我吧?我想在去佛兰特学院之前先多学点有用的东西。你们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珈蓝叹了一口气道:“我要是能想起来我是怎么知道这些,那就不用烦恼了。” 狄书倒是很大方,一拍胸口信心满满地说:“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教你学医,不过现在我发现在我家乡学到的东西和这里的有些不一样,等我先弄清楚再说。要不,先教你些物理知识?你对物理有兴趣不?” 阿布根本不了解什么是物理,不过闲来无事,能找点事情来打发时间也不错,于是诚恳道:“有兴趣,你教我么?”阿布不知道,因为这句话,今后的三个月里他将无时无刻不在听狄书唠叨。当然了,从更长远的角度看,正是因为有这三个月的物理学教导,阿布以后能多次逢凶化吉成就辉煌呢,但这都是后话。 此时狄书倒是乐开了花,要是能教阿布,估计也能找个人聊聊熟悉的话题,至少缓解一下整天担心被发现这“外星人”身份的紧张。 不一会儿,牙子和二娃就去而复返。珈蓝面前多了一叠纸和几个箱子,狄书面前还多了两个人。 狄书左右打量了一会儿陌生的两人,对着二娃道:“二娃兄,我不是让你找三个人么,怎么才来了俩?” 二娃不好意思的笑笑道:“这不是还有我呢嘛?我就算是那个从没摸过胭脂水粉的人。”说完伸手指向一边身体微胖掌柜模样的人道:“这是胭脂铺的赵老板。”赵老板恭敬的点头哈腰。二娃再指向另一个身体看似柔弱面白无须的年轻人道:“这是覃家戏班子的花旦杜二小哥。”杜二拱手示意。 阿布饶有兴趣地看着狄书,想知道他要验证什么。珈蓝就没有那个闲时间。她开始忙于翻看箱子里的东西。 狄书让二娃三人伸出右手并排站好,狄书上前仔细观察。这观察当真是非常仔细,足足看了一刻钟,二娃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还是第一次让一个男人盯着看手这么久,一旁的赵老板和杜二的脸上也显出了有些不自然。 还好狄书没再让他们受这煎熬,点了点头回到座位上道:“我有两个问题想问二位,若是涉及行业内部经营问题,也还请告知一二。” 两人都客气道:“无碍,请官爷问话。” 狄书也不争辩自己不是官家身份,喝了一口茶道:“请问赵老板,一盒胭脂水粉一般能保存多久?” 赵老板沉思片刻道:“回官爷,一般能保存一年,但是出售时我们一般会说只能保存半年。”赵老板没提及原因,原因有二:一,保证质量维持口碑。二:缩短胭脂的销售间隔时间。 狄书点头道:“这样啊。谢谢赵老板。”转头看着杜二道:“请问小哥,你们的胭脂一般半年能用掉多少?” 杜二回忆之后道:“回官爷,只能用到三分之二,那也得是生意好的时候。” 狄书点点头道:“感谢二位,这回答我很满意。二位请回吧。” 待二娃送走两人回来,狄书才将验证的原因及结论缓缓道出:“我在尸检时发现,那只右手指甲上有轻微化学成分腐蚀的痕迹,之前听到失踪的五人当中有一人藏有女人的衣服及物品,我推断必定有胭脂之类的东西。果不其然,我在那搜查到的物品登记表上找到了用了四分之一的胭脂。于是我要找来三个人,看看不同阶段使用胭脂的人的右手。现在我可以断定,如若这五具尸体是失踪的五人,那么这只手必定是藏有女人衣物那名少年的。” 皮智点头道:“狄书先生从尸体上剖析出来的结论很可信。想要知道这些尸体是不是失踪的五人也很简单,只要让家人认尸就可以。只是现在如若未能查清事情的起因就公诸于世,恐怕引起马坡镇内恐慌和骚乱。” 等狄书和皮智两人谈完,珈蓝已经分心二用,一边听完两人的对话,一边查看了箱内的物品及邻居的口供,收获颇多,发表意见道:“从得到的资料来看,我分析了一下这五个人的性格特点,赵紫衣性格懦弱内向,刘华暴躁易怒,黄岐山易被煽动,黄少杰冲动,陆尚心机深沉。” “赵紫衣家境贫寒,但是天赋极高,在学院成绩名列前茅。黄岐山、黄少杰、陆尚父亲都是富商,刘华家中老人是马坡守备军督军,虽然家底殷实,但是四人均是平庸之资。” 珈蓝拍了拍手中的一叠纸道:“据调查,除了赵紫衣外的四人在学院多被奚落,常被老师拿来与同在一地的赵紫衣相比较,四人皆有不服,常借题发挥找赵紫衣的麻烦。赵紫衣就是那藏了女人衣服的少年。” “但是不知为何。三个月前,五人的关系突然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原本唯恐避四人不及的赵紫衣整天和四人在一起,并且对他们言听计从,这中间必定发生了不可告人的事情,只要能弄清是什么事情,这案子离破案也就不远了。” 珈蓝说完觉得口渴,二娃赶忙续上一杯茶,珈蓝喝了一口润润喉咙,顺便缓和心情道:“我猜想,证据肯定在那四个人的身上。而且有极大可能是在黄岐山或陆尚其中一人手中。皮总,麻烦您走一趟了,到四人的住处做个搜查。” 皮智觉得有理,命人准备妥当,带着手下连夜去搜查,三个富商倒还好说,用官家身份一压也就好了,刘华一家还得要军部批文。 皮智走后,阿布好奇的问道:“珈蓝,你要他们去找什么?” 一旁的狄书已经猜到什么,接道:“应该是日记一类的东西。” 珈蓝认真看了狄书一眼,顿时对狄书有了些改观。阿布转过头来疑惑道:“日记?难道上面记录了五个人关系转换的原因?” 珈蓝眯起了眼道:“我相信这次失踪案应该是蓄谋的,一人主谋,一人策划,两人执行,只有一个受害者。” 三人在焦急等待中度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凌晨,皮智带着一脸的倦容出现在三人面前,眼中精光闪烁,嘴角带着古怪的苦涩,一看到珈蓝就忍不住赞道:“姑娘真是料事如神,我们忙了一晚上,终于在陆尚**板的隔间找到了这个。”边说边递给珈蓝。 珈蓝接过皮智递来的小册子,坐下细细地阅读起来。一开始她表情严肃,不一会儿则表露惊讶,继而就是愤怒至极,但依然强忍忍着怒火。终于看完了,可气得珈蓝竟说不出话来。她将小册子重重放在一边,两眼迸射愤怒的光,张嘴喘着粗气。 狄书和阿布凑过来,都想拿起本子自己看看,可狄书不认得这世界的文字,只好让阿布念给自己听。阿布这一念倒是让人更气愤了,只见阿布念到后半段终是念不下去了,就把小册子重重地砸在地上。狄书义愤填膺,口中不住骂着“**,**”。 一旁的珈蓝缓过来之后,看着皮智道:“皮总捕头,你看过这日记了吧?” 皮智点头道:“珈蓝姑娘,我看过了,真是惨不忍睹,惨不忍睹呀。” 珈蓝转身看着逐渐明朗的早晨道:“后面的事我们就不参与了。要是让我看到那四家人我会忍不住……杀人。” 皮智只觉一股寒气袭来,不自觉感到一股威吓之力,点头道:“我职责所在。二娃,带三位先去客房休息。” 第六章 想不到的结果(一) 轰动一时的人口失踪案开审时却是非常低调,到场的只有失踪案牵涉到的四家人。皮智坐在大堂内面无表情,扫视了面前闹哄哄的众人,拍下手中的惊堂木。 惊堂木“啪”的一声脆响。大堂内声音渐弱,等到终于鸦雀无声之后,皮智才开声道:“今天请各位来,是想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我们在镇外七十里的树林里发现了五具尸体,请各位来做个辨认。”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炸开了锅。之前四家人多次差人询问,官府给的回应都说毫无进展,未曾想今天突然说已经找到了尸体。虽然众人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但还是跟着二娃去认尸,求个心安。 等众人再回来时,已是呼天喊地哭成一片,只有一人冷静茫然,此人正是赵紫衣的父亲赵大年。赵大年疑惑不解地问道:“大人,不是说有五具尸体么?可刚才我却只看到四具呀。” 皮智指了指二娃手中的衣物,心平气和地说道:“第五具尸体只剩一只手臂和那一身衣服。” 赵大年接过二娃手中的衣物,仔细翻看了几遍,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目光呆滞。 激动的另外三家人控诉,一定要抓到杀害五个孩子的凶手。皮智待众人一番宣泄之后,命人抬上五口小箱子,并一一打开,然后举起手中的小册子道:“这里,是我们搜查到的证据及供词,案件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事实是这样的。” “赵紫衣因为家境以及家庭环境的原因,对自己身为男儿身非常不满,自小就开始喜欢装扮成女孩,长大之后更是不能自拔,偶尔身着女装暗地里出游。而刘华四人在学院内素与赵紫衣有间隙,想寻个机会教训赵紫衣,却无意被四人发现赵紫衣身穿女装的秘密。” “刘华四人以此要挟赵紫衣,让其对四人言听计从。一天,四人饮酒作乐,叫来赵紫衣穿上女装舞一曲助兴,谁知赵紫衣穿上女装之后楚楚可怜美丽动人,四人借着酒劲竟对他施暴,酒醒后四人落荒而逃。然而四人施过暴行之后,食髓知味,竟无耻的要求赵紫衣定期到外面陪四人作乐,赵紫衣稍有违抗就拳脚相加。” “赵紫衣在痛苦煎熬中度过了三个月,谁知回家之后四人仍不放过自己,时常找借口叫他去山里玩耍,实际上则是变着法的施暴。赵紫衣终于忍无可忍决定最后一次答应出去,先和四人摊牌,如果四人不同意放过自己,哪怕抱着身败名裂的后果也要告发四人。但是四人哪肯罢休,于是无法谈妥,赵紫衣被绑在树上,之后被打柴的樵夫看到报了官。” “赵紫衣虚以委蛇借着要去方便的空档想要逃跑,被四人追上扒了衣服,拳打脚踢并用鞭子抽打,四人商定施暴之后将其杀死。于是两人放风,一人按住赵紫衣,一人施暴。赵紫衣终受不了这样的侮辱,绝望的赵紫衣在身体里越级施放了一个强气爆术,终于与四人同归于尽。” 前半部分是有事实依据证明,而后半部分是根据现场的遗留物及痕迹推测得出,加上皮总捕头的金字招牌,众人信了八分。 原本呼天抢地的三家人,如今悄然无声,反倒是赵大年开始痛哭流涕道:“我可怜的孩子,你死得好惨啊。大人,你要为小人做主啊!” 皮智拍案而起道:“你儿子的死你也有一定责任,若不是你整天对着邻居说生个女儿都比他好,还有平时无论他多努力都得不到你的夸奖,他今天会变成这样吗?” 说到这里,皮智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道:“这案子我已盖戳移交汴城,如你们还有冤情,就到汴城去申辩吧。” 一拍惊堂木,二娃大喝一声:“退堂!” ?????????????? 闹得沸沸扬扬的失踪案就这么安静地结案了,而此时的三位功臣正在街上闲逛。阿布得知珈蓝心情不佳,便以叫他们两人一同出去买点东西为名,而真正用意是大家出来散散步让珈蓝得以放松放松罢了。 狄书和珈蓝也是识趣,知道阿布的家境清苦,身上的钱也算是阿布爹娘留给他的遗物,所以只是逛逛,并没有真正买什么东西。 马坡镇的闹市人来人往,各色商品琳琅满目,让初次来到大城市的阿布大开眼界,而狄书也真像是土鳖进城,看什么都新奇。 珈蓝提议去逛花灯庙会。狄书之前年迈,腿脚不灵活,只能常年呆在实验室,如今能跑能跳,于是欣然同意。阿布则要去附近的金属买卖场看看。三人约定了再见面时间,在岔路口分手。 阿布向路人打听了一下,附近的确是有一个金属和矿石的交易市场,阿布悠闲的踱步来到市场门前,只见一块匾上写着“童叟无欺”四个大字,阿布迈步进了大门。 市场内外是两个不同景象,市场外热闹非常,市场内略显萧条。但不能因此说这市场就不比外面的买卖赚钱,稀缺金属及矿石的价格是一般日常用品的十倍或二十倍,所以即便是一个月只能卖出一块稀缺金属,也足以让一般人过上两个月的小康生活。 而金属的提炼只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人工锻造,另一种则是如阿布母亲一般用金属术法炼成。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会增加成本,当然也会升高价格。 阿布正闲逛,看着店面里摆放的各式矿石及金属。市场内不远处传了一阵吵杂,阿布好奇地走上前去看个热闹。 只见一家店铺里摆放着耀眼的各色矿石及金属,真可谓是应有尽有。店门前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少年正和店主在争吵,店主手里拿着一块淡紫色的矿石。 那少年一头红发,脑后束起马尾辫,剑眉大眼,脸有些微胖,笑起来亲切略显憨厚。大多数人都会被这少年的外表蒙蔽,但本地人都知道,这是义钱庄的四少李全,精明得很呢。 今天也算是李全倒霉,碰到一个不认识他的店主,硬是将矿石的价格抬高了两倍,李全平时只做钱庄,从没碰过矿石这一行,实在不懂如何辩驳,两人正在僵持。 阿布自小跟着母亲,对矿石及草药很有见识,看那矿石成色一般,丢了也不可惜。走上前去拍了拍李全肩膀问道:“喂,你们吵什么呢?” 李全摇头叹道:“我四个月以后要去佛兰特学院进修,想打造两把可以承受风属性附魔的匕首,这紫晶矿正是打造匕首所需材料。昨天来时已和这里的老板商量好了给五个金币,中间因为钱庄的事耽搁了,今天再来的时候,已换了一个老板,他竟要收我十个金币,这不是故意抬价吗?我就跟他理论。” 阿布一听这位是将来的同学,心里感觉亲近了几分,再看样貌,倒像是一个被欺负的老实人,阿布灵机一动,想到了于非子白吃牛肉面那一件事,心里有了主意。 阿布一拍腰间的布袋,布袋内的铜币叮当作响,道:“这有什么关系?我有你要的紫晶矿,而且成色比这个好上一倍,也不多收你,就五个金币。你若不信可以找个信得过的矿工来验一验。走,我们到外面去说。” 阿布一边推着李全一边对他使眼色,李全也是聪明人,顿时大悟,接口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你去看看。” 一边的店主急了。其实手中的紫晶矿能卖五个金币已经是稳赚了,只是现在的马坡镇内紫晶矿卖断,而各处补充货源的马车最快也要两天后才到,所以店主才会坐地抬价,不怕李全不买账,谁知道半路竟杀出个阿布,打乱了店主的如意算盘。 店主一把拦在阿布前面道:“哎!你是哪里来的小子,敢到我店里来抢生意?” 阿布一摊手道:“我是你祖坟里爬出来的小子。既然你要做买卖,我就跟你谈买卖。你这块紫晶矿三个金币你卖吗?” 店主眼角一跳,这价格正好是这块紫晶矿最合适的价格,怒道:“不卖!” “这不就结了?我们还价,你不卖,那就买卖不成仁义在。请让路。”阿布一脸趾高气扬的拉着李全走出了市场。 阿布第一次进城,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矿石卖多少钱,今天来市场的目的其实就是看看店里贴的价格。其他店铺的紫晶矿已经售罄,但是标牌还在,结合矿石的成色,阿布随口说了一个价格,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出了市场门,李全对着阿布拱手道:“小兄弟,多谢了,帮我出了这口恶气。但是可惜了,紫晶矿没买不到,唉,看来赶不及在开学前打造好这两把匕首。” 阿布亲切攀着李全的肩膀道:“兄弟,不用这么气馁,一会儿我让店老板把紫晶矿给你送过来,你信不信?” 李全上下打量着阿布,不像是大言不惭的样子,将信将疑道:“小兄弟在开玩笑吗?” 阿布与李全边走边聊,看见迎面走来的二娃和一群捕快,阿布带着李全拐进右手边的一条小巷,走到巷子中间时,前后两边各走出两个人,蒙着面眼透凶光,手中还提着根棍子,一看就知道是劫道的。 四人二话不说,上来就抡棍子砸,阿布一边躲闪一边高声尖叫。李全身手敏捷,速度极快,但是每到将可伤敌之时,阿布总会出手阻止。六人乍合即分,只是换了位置,如今是阿布和李全在巷子靠里的地方,那四个人在巷子靠外的位置,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阿布的布袋。 李全非常诧异,之前交手时还以为阿布与四人是一伙的,此时却让人有些猜不透。 第六章 想不到的结果(二) 阿布的叫喊声最终达到了惊动巡检的二娃等人的目的,二娃带着众人涌进小巷。四人见势不妙,忙脱下面罩丢掉棍子,反身来到二娃面前道:“官爷,这两人要打劫我们,赶快将他们抓起来。” 二娃面色古怪地看着阿布,阿布双手交叉于胸,大喝道:“将他们抓起来!” 二娃身后的捕快齐上前将四人按在地上,之前开口之人不明所以,编道:“官爷,他们两个才是强盗,想要抢夺我手中的财物,官爷抓错人了。” 阿布来到四人面前蹲下,捡起掉落地上的布袋,柔声道:“你说我们是强盗想打劫你的财物?那这钱袋是你的?” 那人硬着头皮道:“不错,是我的,你们休想拿走里面的东西。” 阿布慢慢打开布袋,将里面的物品倾倒出来,除了一些铜币外,一块桃木雕的腰牌落在地上,上面写着“马坡总捕”,下面是一个楼兰国文“皮”。这腰牌是皮智外出查案临走时给阿布随身携带的,让他在马坡镇里行事方便。 那人看着木牌脸色大变,目瞪口呆。阿布站起身来看着二娃道:“二娃兄,这冒认官身是什么罪名啊?”说完眼睛朝二娃眨了眨。 二娃会意道:“最重的嘛,当斩!” 话音刚落,一股子尿骚味就从那人身下飘出,那人口中念道:“大人饶命啊,那袋子不是我的。” 阿布接着问道:“那是谁的?” 那人连忙道:“是你的,是你的。大人,袋子是他的。” 阿布又对着二娃道:“二娃兄,愚弄官家又是什么罪名啊?” 二娃憋住笑,辛苦道:“最重的嘛,绞刑。” 那人终于受不了折磨,求饶道:“大人我说实话,我说实话。” 原来那卖矿石及金属的店家受气之后不服,找来了这四人,说是要教训阿布一顿。抢钱袋是四人一时兴起,但这也已经够阿布借题发挥了。 整个过程李全是亲身经历,看得佩服之至。二娃将四人押回衙门,并派人通知那店主。阿布和李全则来到与狄书两人约好的见面地点,一边走阿布还一边安慰道:“放心,今晚你的紫晶矿就到手了。” 左等右等,不见两人来,李全肚子也饿了,就请阿布到附近有名的海天酒楼吃个饭,盛情难却,阿布也就跟着去了。席间两人互道姓名,酒足饭饱之后在二楼闲聊家常。 阿布没等来狄书两人,却等来了官差,原来是那店主到了衙门,死活都要见阿布一面,阿布擦擦嘴道:“啊哈,全哥,敲竹杠的时候到了。” 阿布带着李全来到了衙门里自己的房间,让李全稍等片刻,自己则到了会客厅,那店主正在厅里来回踱步,很是焦急。 看到阿布出来,店主连忙迎上前来,阿布假装不知这店主所为何事,问道:“店主找我可有事?” 那店主满脸堆笑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官爷,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今天这事就放过小人吧。”说完就要将手里的东西伸过来。 阿布不是贪财之人,但是想惩戒一下这奸商,戏谑道:“你说的是这个啊?我说店主,这事可大可小啊,没个百八十个金币……”阿布故意一停,店主满脸的笑一僵,原本伸出的手偷偷缩了回去。 阿布接着道:“也无所谓。只是这罪嘛……”又是一停。店主刚松了一口气,听到后面半句心跳又提到了嗓子眼。阿布眼睛看着心里想笑。 憋着笑,阿布慢条斯理道:“这事儿嘛,说大就大说小也小。我也打了他们几个板子,不计较了,就当交了老板你这个朋友啦。” 店主顿感心里压的大石终于落地,陪着笑说:“大人说的极是。我对大人的景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阿布一拱手道:“客气客气,只不过呢……” 此时店主的心又是一紧,心里念道:求您给个痛快吧,别这么折磨我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接道:“大人,您有什么想法?” 阿布摆摆手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店里的紫晶矿挺好的,想买一块,但是我只有三个金币的俸禄,你看能不能就三个金币卖给我一块?” 店主哪敢要阿布的钱,阿布不追究,店主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忙道:“不敢不敢,大人,我可不敢收您的钱。既然我们已经成了朋友,那么朋友间送个见面礼什么的也是应该的,迟些时候我就差人送过来给您。夜深了,不打扰您休息,小人告退。” 看这店主也是识相,阿布满意地回到了客房,李全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房间里,见阿布回来忙起身相迎。 阿布料想那紫晶矿送来也还需要点时间,就跟李全坐着聊起了佛兰特学院来。李全对佛兰特学院深有研究,毕竟是将要去学习三年的地方,早就下了一番功夫去了解。从建校到稳定,到如今的发展,每个历史细节都了如指掌,而且佛兰特学院出过什么大人物李全都可以娓娓道来。 谈得兴起,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人道:“阿布兄弟,可睡下了?” 阿布一听是二娃的声音,赶忙出门去迎,来到门口,只见二娃捧着个盒子,阿布邀请道:“二娃兄,外面风大,进屋坐会儿吧。” 二娃看了一眼屋内的人影道:“不了,今天你有客人就不打扰了。这是矿石店老板送来的礼物。” 阿布接过盒子往旁边一放,与二娃客套一番之后送走了二娃。二娃刚走,阿布便兴冲冲地回到房间,与李全坐到了**上准备秉烛夜谈,两人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二人聊得十分尽兴,阿布竟忘了提那摆放在一边的盒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回到三人分手的那一刻。珈蓝和狄书循着人流涌向庙会举办的地方,一路上狄书这里看看那里望望,新奇非常。 两个小时过去了,狄书累得在石拱桥上倚着栏杆休息,头也不抬,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道:“今天玩累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公子,是去你家还是我家啊?”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狄书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刮了胡子却还留着胡渣的壮汉嘟着涂了胭脂的嘴唇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狄书只觉菊花一紧,顾盼左右,哪里还有珈蓝的影子,发出一声尖叫落荒而逃。 早在狄书忘乎所以玩耍的时候,珈蓝盯上了一个男人,当然不是说珈蓝喜欢上了那个人,因为那人是马达。 想起那副眼睛的图案,珈蓝显得心情有些激动,那份熟悉的感觉再次升起。 庙会人多,难免会拥挤,珈蓝两相避让之下失去了马达的踪迹。珈蓝有些泄气,来到马达最后消失的地方,旁边一张石凳上的人正好起身,珈蓝顺势坐了上去。 回头再找狄书,却见人山人海,哪里还有狄书的踪迹,料想狄书一个大男人走失了,回家还是没问题,珈蓝也就没放在心上。 珈蓝用袖子扇着风,稍稍觉得凉爽了才开始打量着面前街道里的人来人往。 庙会吸引了大量的人流,所以也就成了商家买卖商品的高峰期,只见前后左右的店铺各色的伙计都在大声吆喝,此起彼伏。只有一家店铺显得人稀清静,门口挂着一块招牌,上面一个大大的“铁”字。 铁匠铺实在是不好吆喝,这也不足为奇,珈蓝刚想看点别的,脖子一僵,猛然回过头来,看着那铁匠铺的柱子上有几道刮痕。 珈蓝毫不迟疑走上前去,转过柱子另一边,这角度刚好看到柱子上的几道刮痕和背后墙壁的刮痕相连,一个耳朵的图案清晰显现,珈蓝又涌出异常熟悉的感觉,心中窃喜,看来是找对了地方。 珈蓝觉得熟悉是正常的,因为这些图案都是她和手下一起设计出来,各有含义,也可以叠在一起表达另一个意思。举几个例子说明:眼睛,表示的是方位。耳朵,表示的是信息收集地。脚,表示撤走。拳头,表示危险等等。为了掩人耳目,图案的绘制,查看的方式都会有隐蔽性。 “姑娘,你有什么事?”正当珈蓝看着那块刻着“铁”字的招牌发呆时,铁匠铺里的店主看到了,以为有生意上门,连忙走出来问道。 珈蓝为了掩饰失态,低头道:“小女子想打造点东西,不知店家能不能帮忙?” 店主哈哈一笑道:“不怕跟姑娘你说实话,我们的店在这马坡镇说是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如果我们打造不出来,这马坡镇也就没人能造得出来。” 珈蓝听到这话,忍不住闪过要试他一试的念头,很快一个把攀爬用的钩爪嗖地浮现于脑海中,珈蓝一弯腰施礼道:“那就有劳店家了。我要打的这物品比较繁复,不好说明,麻烦店家找来笔墨纸砚,我给您画出来。” 店主听到这有些犯嘀咕:什么东西这么复杂?但还是照办了,不一会儿珈蓝画了三张纸。纸里上图案形状怪异,店主翻来覆去地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店主开始怀疑起珈蓝是不是其他铁匠铺派来刁难自己的,不过海口已夸,现在收回不就砸了自己的金字招牌吗?店主道:“姑娘请稍等片刻,我拿进去让打铁的师父看一看。” 店主进去之后,珈蓝在店里踱步看着已经成型挂着出售的各种物件。 店铺的里面热火朝天,与外面的冷清形成强烈对比。当店主急匆匆拿着那三张纸交给打铁的林左,说是有客人要打造这些,林左看到之后一愣,赶忙跟着出来。 这林左就是马达口中的“二哥”。林左、马达再加上另外一人组成了天听处在马坡镇的情报收集点。这三张纸上画的东西,正是天听处自己发明的“遁天”爪拆开后的样子,林左猜想必定是某位处里的同仁来了。 第六章 想不到的结果(三) 来到店前一看,林左却看到一位清丽脱俗的女子,顿时心里奇怪:没听说处里收过女人啊。上前两步道:“见过姑娘。请教姑娘师出何门?打造这东西有何用处?” “我师出龙头山。”这句话陡然在脑际闪过,珈蓝一惊,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回答这一句。珈蓝生性谨慎,虽然是下意识地感觉想要脱口而出,但因为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也就没有这么回答,反而道:“我无门无派。这东西嘛,是我哥要打造的。” 其实林左问的是黑话,天听处各司都是提着脑袋办事,有的事不能直言不讳。林左问的意思是:你是哪个部门的?出来有何公干?要是以前的洛王就应该答:“我师出龙头山,打算出来做些小买卖。”意思是:我是洛王,出来巡查巡查。 林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道:“这东西我是可以打造,不知道姑娘想什么时候要呢?” 珈蓝没有回答,反问道:“不知打造这个要多少钱?” 林左爽快道:“五个银币就够了。” 珈蓝递上一份银钱道:“这是定金,造好以后送到马坡镇府衙交给我哥,到时候再付你另一半。时间不着急,依你的能力,要打造好这东西要多久?” 林左思考了片刻道:“最多三天。” 珈蓝也不多说,点头道:“三天就三天,到时候送过来吧。哦,忘了说,我哥名叫狄书。”说完转身走了。既然找到了庙,就不怕跑了和尚。 林左拿着三张纸回到了后间,马达正坐在石凳上喝茶,林左一把递过这三张纸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马达看完之后诧异道:“这不是我们的‘遁天’吗?” 林左来到马达对面坐下来道:“去查查,府衙里一个叫狄书的人,是什么来历。” 第二天清早,聊得有些疲惫的阿布和李全两人攀着肩膀走出了房门,这才发现放在房门边的盒子,阿布拿过盒子一把塞到李全怀里道:“你的紫晶矿,昨晚聊得兴起忘了给你了。” 李全打开盒子一看,除了昨天那块矿石,竟然还多了一块成色更好的。没想到阿布说到做到,顿时觉着这个朋友没有白交。 阿布邀请李全一起吃早餐,李全却说昨天来的匆忙未跟家人交代,现在家里怕是找得急了,先回趟家,横竖今后都会是同学,相处的时间还长,阿布也不勉强,放他回去了。 刚送走李全,二娃由屋后快步走来,阿布道:“二娃兄,这么着急去见谁啊?” “见你。”二娃道:“头儿有请三位一起吃个早饭,狄书先生和珈蓝姑娘已经在陪头儿聊天了,你也赶紧过去吧。” “皮老哥出去办案回来了?那这顿不吃可就亏了。”兴匆匆地往府衙内行去。 阿布到的时候,只见桌上已摆好碗筷,一篮子炸油条,两碟小菜,一大钵鸡蛋瘦肉粥,看得阿布胃口大开。 三人闲聊了几句,看阿布已到,众人开始吃饭。不一会儿四人就喉顶肚圆,都吃饱了。 皮智见三人都已吃饱,清了清喉咙道:“今天,我找你们来其实是想请你们帮忙解决两个麻烦,这次可没的选择,一定要帮,因为这两个麻烦是因你们而起。” 狄书擦了檫嘴道:“早知道没这么便宜了,什么事啊皮老哥。” 皮智也不脸红,开口道:“你们可还记得跟你们一同入狱的那两个强盗?” 阿布稍稍回忆,恍然大悟道:“就是一个魁梧一个消瘦的那两个强盗吗?皮老哥干嘛突然提他们呢?” 珈蓝插嘴道:“皮老哥说的两个麻烦就是他们。” 皮智点头道:“珈蓝还是这么聪明,正是。虽说两人当时要打劫你们,但是也因为阿布,抢劫未遂,多关他们几天也就完了。昨天两人刑满出狱,但是说什么也不肯走,并要求要见你们,还说如果不允就绝食自尽。这不,我才来跟你们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狄书看着阿布道:“我看不是不肯走,是走不了吧!”这真是让狄书说中了,那永福爱面子,身上不能动却不开口求饶,心里佩服阿布,嘴上却不服软。 皮智以为是狄书施法让两人不能动弹,忙道:“那就请狄书先生帮解开这个结吧。” 狄书摇头道:“皮老哥,这个我可没办法。” 皮智为难道:“难道还要再惩治他们不成?” 狄书指着一直没吭声的阿布道:“老哥理解错了,是这家伙做的手脚,与我可不相干啊。” 阿布早就忘了那两人的存在,当皮智说起,不由尴尬地低着头。此时皮智看过去,只觉得阿布人不可貌相啊,回头想想身边还有个空间术师,也就释怀了。 阿布三人跟着二娃来到关押两人的牢门外。牢房里的永福常贵被狱卒摆放靠墙坐着,一脸颓废,看到阿布三人出现两人眼前一亮,永福骂道:“不按套路出牌的卑鄙小人,你们对我们做了什么?” 狄书一脸无辜地看着阿布,珈蓝则不屑与两人说话。阿布开口道:“要是你们答应我,放你们走后会洗心革面一心向善,我便解开你们的束缚,怎么样?” 永福刚想嘴硬顶上两句,常贵连忙道:“哥,你别逞强了。我们一定向善,一定向善。”永福略一沉吟,也点了点头。 阿布束缚两人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将阵法的效果调到最大,也就是十二倍重力。即使是阿布的父亲戴上十二倍的重力法阵环也只能如常人般行走,更别说只是比一般人强壮少许的永福常贵两人。 阿布见两人都已表态,双手掌心向下手指交叉,大喝一声:“解!” 两人手上的圆环一分为二,一段咒文发光流转,然后逐渐暗淡。还没适应过来的两人想要站起,可惜用力过猛,两个人直接趴在了地上。 在阿布三人看来却像是拜谢一般,阿布摆摆手道:“不用行此大礼,赶紧走吧,回去好好生活。” 当两人被送出府衙,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还没有从刚才那一蹬腿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街上人来人往,看着两兄弟站在官府门前发呆,觉得非常怪异,几个好奇的孩子想上去看个究竟,被自家大人拉住道:“要是不好好读书,以后你们就会像那两个一样变成傻子!” 许久之后,常贵才开口道:“哥,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身子变轻了?” 永福点头道:“一定是那个小子在我们身上施了什么术法。”永福挽起袖子又说道:“明天我们在后门堵他们,一定要讨个公道。” 常贵犹豫道:“哥,这不好吧。他们今天刚放了我们,明天我们就去找他们算账,这不合江湖道义啊。” 永福摸了摸下巴道:“这样啊,那就……后天再堵他们。到时候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想到这,哥俩在衙门门前狂笑了起来。这让路过的人走得更快,唯恐避之不及。 ………… 阿尔山半山腰的古堡已经恢复原样,只是犯人已经逃脱,而典狱官也已经换成了别人。 全身罩在黑色斗篷里的卡尔接到逃犯逃逸的消息,改变了去南方的计划,带着雷豹和枫子连夜兼程来到了半山古堡。 古堡大厅内。卡尔脱下粘雪的斗篷抖了抖,交给了身后的雷豹,几步来到桌子前坐下,对面是新来的典狱官李明光。 李明光和卡尔虽然都属于封印之白盾,但是却不是在一个派系。李明光属于白虎派系,主张杀光所有犯了罪行的黑暗世界生物,卡尔属于青鸟派系,主张将犯了罪行的黑暗世界生物终生囚禁。 原本接替巴特位置的另有其人,但是李明光因为在执行命令时擅自杀了已经束手就擒的黑暗世界生物,于是被发配至此反省自己。 卡尔也不客套,开门见山道:“我想现在去当时事发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李明光咬着手中的苹果,面无表情道:“我已经看过了,没什么特别的发现,如果你不相信,那你就自己去看看。” 卡尔喝了一口热茶站了起来道:“好。”说完起身就要往外走。 李明光放下苹果道:“你还真坦白啊,卡尔。” 卡尔背对着李明光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更相信自己,这你知道的。” 李明光继续拿起苹果,看着白色的果肉道:“还是这么爱耍酷。狗蛋,带二少爷去看看钟楼和上一个典狱官的房间。”说完咬了一口苹果,看着卡尔走出门外。 卡尔带着雷豹、枫子走在钟楼的楼梯上。雷豹忍不住发牢骚道:“这李明光真是让我看不顺眼,有机会我肯定揍他一顿。” 卡尔看了一眼雷豹道:“论剑术,尤娜都不是他对手,你想试试吗?” 雷豹顿时哑口无言,想起尤娜那个疯女人,只觉得背脊发凉。回过神,卡尔已经到了楼梯的转角,雷豹赶忙跑上前去道:“这里好冷。”到了两人身边才觉得暖和许多。 不一会儿,三人来到了钟楼顶层的房间,房间的摆设一如林焚雨消失时一般无二,两双手镣脚镣依然躺在地上,还有桌上没抄完的纸。 卡尔在房间的中间席地而坐,闭起双眼,双手结印。一道绿色光晕流转,一根根荆棘藤将卡尔包住,并不断向外延伸,不一会儿荆棘将房间占满,连雷豹、枫子两人也完全裹住。 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又是一道绿色光晕亮起,荆棘逐渐收缩,渐渐回到最初它们来的地方。当荆棘全部消失,卡尔吐出了一口浊气。 卡尔站了起来,眼里流露一丝疑惑,开口道:“虽然过去了一段时间,但是这里仍然残存着枯萎的黑暗气息,看来是用了恶魔变身技能才摆脱掉封魔镣的束缚。而且林焚雨应该是利用黑暗气息强化了空间移动的效果,不然从门的里面强行出去是无法保证门的完整。” 雷豹问道:“不是说空间移动么,还用走门?” 卡尔点头道:“是空间移动,但是空间移动的两点间不能有障碍物,这是无数先人用命换来的教训。”说白了就是有无数人做过这样的蠢事,最终的结果是与障碍物同化,最后死去。 其实卡尔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但是卡尔选择隐瞒,因为这事关乎他的外甥。这屋子里残存的气息与阿布那天散发出来的气息完全一样,而且发生的时间重合,卡尔不得不怀疑这两件事情有什么联系。 想到自己的姐姐,不禁眉头紧皱,选择了沉默,卡尔暗道:希望爷爷骨灰里留下的圣灵珠能帮助阿布冷静心神,尽快找到控制身体黑暗气息的办法。 看完这个小房间,狗蛋带着三人前往下一个地方――巴特的房间。 卡尔进入房间第一眼,就看到落地窗外飘飞的雪,窗前的桌子还放着一个盛酒的杯子,里面的红酒已经干涸。 巴特的尸体早已收殓入棺,棺材则送回了封印之城,卡尔当然看不到巴特痛哭的家人,只是看着原本画着戒律女神摩卡的墙,如今破烂不堪,墙上的女神像已经辨不出样子,墙上的血迹已经发黑。 卡尔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愤怒的血液在沸腾,卡尔打听到巴特死的时候身体有四处致命伤,有一处是在肺部插入一把三尖烛台,那是一种非常痛苦的死法,说明在死前巴特曾经受过折磨,断头的一刀反而解除了痛苦。 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有再发现任何新线索。卡尔回来时,李明光还在桌子那边安静坐着。 卡尔拿起那杯已经冷掉的茶一口而尽,道:“林焚雨的恶魔变身技能已经觉醒了,需要尽快抓捕,我会通知白盾,今天就不在这里多呆了。感谢你的款待。” 李明光笑道:“真是来去匆匆啊。那我就不送了。” 卡尔转身欲走,身后风声骤起,卡尔头一歪,用左手接住来物,拿到眼前一看,是一个鲜红的苹果。 身后的李明光道:“小心点,臭小子。” 卡尔将苹果放入口中咬了一口,然后高举过头,摇了摇道:“我会的,舅舅。”头也不回地出了门,披上斗篷骑上马匹消失在风雪中。 第七章 准备(一) 永福和常贵获释之后才过了两天,原和阿布同在一个牢房的四人也刑满出狱了两人。狄书和阿布无罪释放以后,还经常抽空回牢里听故事,原本四人对他们的看法由敬畏变成了真心的喜欢。 此刻阿布和狄书正送于非子和白拓两人出来,一边走一边聊着日后生计的问题。 出狱后,阿布与狄书在相邻的两间房住着,所以也会经常一起聊天。提到监狱里的众人,真是造化弄人,为什么善良的人总是得不到简单的生活需要。大多数时候是狄书再说,阿布在听。 自从与李全聊过佛兰特学院之后,阿布也开始为金钱发愁。一想到半年每人一百八十个金币的学费,阿布就愁眉不展。 李全也曾提过帮阿布出学费的想法,但是被阿布婉拒,在阿布看来,男子汉怎么也要自己挣的才用得心安理得。 四人边聊边走出府衙大门。于非子与白拓冰释前嫌,两人还因为吃霸王餐之事成了好友,狄书看着两人并肩而走,心里有了主意,开口道:“老白,那店铺盘出去的事情先放一放。我有个主意,对你和老于都有好处,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一旁的阿布心里嘀咕:你是个医师,除了治病你还能干嘛?但嘴上却没说,只是一副‘说来听听’的模样。 白拓也不抱希望,看了一眼于非子,带着姑且一试的心情问道:“狄老弟,有话直说吧。” 狄书兴奋道:“在我的家乡有一种场所叫茶馆,是供人喝茶聊天休闲娱乐的地方,那里都会请那么一个人,拿着把扇子和一块醒木站在茶馆中间的桌子前讲故事。这样来往的客人既能喝茶,又能听故事。你们要不要考虑试试?” 白拓听后眼前一亮,沉思片刻道:“这个可行,一般的饭馆都是喝酒吃饭,店家做得好不好除了看酒菜之外就没有别的了。我要是先做出这么一个茶馆来,人可就都往我这儿来了。老弟你这想法好。” 刚兴奋一会儿,白拓又焉了道:“只是这方法太容易学了,不到两个星期其他人就都会了。” 阿布看着于非子,信心满满道:“我觉得这个不是问题,以老于在撩拨人心方面的手段,这马坡镇估计是无人能及了。” 白拓是吃过亏的,捶了一下于非子,哈哈一笑道:“这倒是。”白拓终究是生意人,都讲究你来我往,看着狄书问道:“那老弟你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狄书假装翻脸道:“老白你这话说的,我拿过你东西么?”于非子在边上听到这话,脸上一红,装作没听见。 “没有,没有。”白拓连忙摆手道。 正当白拓手足无措的时候,狄书腆着脸道:“我就是想吧,到时候在你的店里卖点东西。放心,绝对不是违禁品,而且还能帮你招揽多些生意。” 这回连于非子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凑过来问道:“是什么?狄老弟,先透个底吧。” 狄书一脸神秘道:“秘密!秘密!哈哈哈。” 四人为了尽快去白拓的酒楼,抄近路转入一个小巷子,正当四人聊得兴起,一声大喝响起:“站住,打……打酱油!” 四人刚回过神来,跟着背后又是一声大喝,只是略显结巴:“站、站、站住!” 阿布定睛一看,不就是前天刚放出去的永福和常贵吗?狄书则在一边摇头叹息,心里突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念头。 那永福原本只想说“站住”,不知为什么嘴里跟出了个“打”字,不得已改成了“打酱油”。 阿布打量了两人一会儿道:“你们还不赶紧回家,在这里干什么?” 两人从身后各自拿出了一根四指粗的木条,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们是想让你看看我们的厉害!” 说完齐刷刷地单手劈向了木条的中心,永福手中的木条应声而断。只听见“啪”的一声,常贵的木条完好无缺,只是已经收回身后的右手红辣辣的疼。 见其他五个人十只眼睛正盯着自己,常贵一急,拿起木条就往脑门上拍。只听见“咔嚓”一声,木条是断了,常贵却满眼冒金星,腿一软仰躺在地上。 阿布四人看得嘴巴大张,无言以对。 还是狄书反应快,出于医生的习惯,关切道:“他没事吧?” 永福不以为意道:“没事,我们在家练过。” 阿布转头看着永福,不明所以道:“我们已经知道你们的厉害了,然后呢?” 永福看着四人,小心提示道:“看到这个,你们难道都没有什么想法吗?比如吓得跪倒在地痛哭流涕或者求饶什么的?” 狄书和阿布互看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茫然。狄书拉着众人往外走,边走边道:“懒得理他们,我们去老白的店里坐坐,顺便聊些细节。” 永福突然将手中的半截木棒往地上一摔,怒道:“你们又不按套路来,说书先生说的不是这样!气死我了。” 永福的这一举动,确实吓了阿布一跳,忍不住挽起了衣袖道:“是不是又皮痒了?” 永福挨过一次揍,知道阿布的厉害,双脚一软顺势跪倒在地,一脸假笑道:“大人饶命!我们只是无家可归,来求大人收留我们的。我们从小就没了父母,都是在好心的村民帮扶下长大的,早就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一边的狄书却在心里腹诽:你这小样!演技也太假了吧!指不定在想什么歪脑筋呢吧。 狄书猜的没错,永福确实比较犟,心里正盘算着,到了阿布身边一定可以找到报仇的机会。 阿布看过牙子对两人的调查,虽然表面的演技假了点,但是情况属实,就同意了给两人谋份能够维持生计的差事。于是永福背上晕倒的常贵跟着四人来到了白拓的酒楼。最后众人商定,永福和常贵留下来给白拓当伙计。 初到白拓的酒楼,狄书巡视了一遍楼里的结构。酒楼有三层,摆放桌椅的地方呈环形围绕着大厅,楼的中间空着,无论是哪层楼上的人都能看到中间的假山,是座典型的镂空楼建筑。 还好原本酒楼的建筑格局不错,无需做大的变动,只需要撤掉中间的假山,填平垫高,再摆上一张桌子,然后将第三层隔成一个个小的单间,就大功告成了。 白拓忍不住问道:“这小包间有什么用?连起来摆多几张桌子不是更好吗?” 狄书总不能告诉他,那是用来做vip房的,解释道:“老白啊,你要往高雅的方向发展,我们真正赚的是有钱人的钱,老百姓嘛,只是提供一个吃饭的地方就行。” 白拓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狄书也懒得跟他解释,实在是连他自己也一知半解,很多都是直接生搬硬套地球上的酒楼来的。永福和常贵当天就留在了酒楼里帮忙,阿布两人回到了衙门。 当天晚上,皮智和三人一起吃晚饭,正边吃边聊得开心,看门的小衙役进来报告,有个铁匠找狄书先生,说是狄书定了点东西,已经做好了。 狄书纳闷道:“我没有定做什么东西啊,不会是搞错了吧?” 珈蓝开口道:“让他进来吧,是我定做的。狄书,你跟我出来一趟。” 狄书望着筷子刚夹起的火焰狸肉,放了回去,对着阿布道:“阿布,你可别吃完了,给我留几块。” 阿布没理他,夹起一块肉往嘴里送,边嚼边道:“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这不是你说的吗?我可不等你啊。” 狄书跟着珈蓝到了外厅,站在厅中的铁匠看到狄书,上前两步道:“请问您可是狄书先生?” 狄书笑道:“是我,是我。麻烦你了,这么晚了还送东西过来。” 那铁匠道:“不麻烦,应该的,没想到您这么年轻。看起来不像是这位姑娘的大哥啊。” 狄书诧异道:“大哥?我不是……”狄书话到嘴边,珈蓝在狄书身后,一只手拧住狄书腰间的嫩肉,疼得狄书脸涨得通红,音调也升了一个八度道:“不是你想的那么年轻了,我已经六十九了!” 珈蓝松开手,上前交了剩下的钱,让衙役送铁匠出门。当铁匠消失在门口时,珈蓝招来一边的捕快道:“跟着他,查一下他的底细。”那人领命去了。 狄书揉着腰,跟着珈蓝回到了里间,两人出去时间并不长,回来时阿布两人还在吃着饭。狄书抱怨道:“不让说就不让说嘛,劲这么大。疼死我了。你定做了什么我看看?” 珈蓝无视狄书的抱怨道:“定做了什么不关你的事。以我对你的了解,我不动手你早说出来了。” 阿布一旁附和道:“这个我同意。他经常说漏嘴。” 皮智夹起一片青菜送入口中道:“你们感情真好,我现在还搞不清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哥!”“我是他姐!”狄书和珈蓝都指着阿布道。躺着中枪的阿布忍不住转头“噗”的一声喷出一口浓汤,正好喷了珈蓝一脸。 第七章 准备(二) 珈蓝怒视阿布道:“阿布,你想死啊?”说完拿起装了遁天爪的盒子,起身回房间换衣服。 皮智打量狄书和阿布片刻,道:“你们看起来不像两兄弟嘛,样子差太远了” 阿布看着狄书,狄书硬着头皮道:“不像是应该的。因为……我是他堂哥!” 皮智又问:“那珈蓝和阿布也不像,他们是亲姐弟吗?” 狄书驾轻就熟道:“当然不是,看样子就知道了,珈蓝是阿布的表姐!” 珈蓝出来时,皮智已经吃饱去办公事了,阿布将狄书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珈蓝没有不高兴,指着狄书道:只要跟他没直接关系就行。这话让狄书非常郁闷,扪心自问:我有这么差吗? 时间如白马过隙稍纵即逝,很快就到了酒楼重新开张的一天。 几天前,狄书从外面拉了一车子瓶瓶罐罐回来,每次吃完饭之后就进了房间没再出来。在隔壁住着的阿布每天都在听着“乒乒乓乓”的撞击声,吵得阿布几个晚上没睡好。 现在已是快到中午了,阿布穿戴整齐,来到狄书房门前笃笃地敲着门,边敲边道:“哥,开门啊,赶紧走了,要迟到了。” 阿布这一声“哥”在这几天时间里叫得非常顺口了。 狄书打开房门,着实把门外的阿布吓了一跳。只见狄书满头满脸的灰尘,双眼布满血丝,仿佛刚从灶底钻出的花猫。阿布问道:“哥,你房子塌了?这么多灰。老白的铺子要开张了,再不走就晚了。” 狄书一抬头,看到将近当头的太阳,“哎呦”一声赶忙进屋拿了洗漱用品到井边洗漱。 阿布趁着房门大开,朝房里一瞥,满地的瓷器碎片,还有一团火焰正在地上的炉子里燃烧。阿布担心道:“哥,你不是疯病犯了吧?你可别把房子点了,我住在你隔壁,半夜睡着了起不来可就变成黑炭了。” “呸呸呸!”狄书吐出一嘴的柳条纤维道:“你才疯了呢。我只是想利用蒸馏的方式来尝试能不能提炼出植物的精华。这东西可是肩负着积攒我们去福兰特学院读书的学费任务呢。” 阿布惊讶道:“这么厉害?这就是你要在老白店里卖的东西吧?我也看看。”说完就要往屋里走。 狄书一急大声喝道:“还没做好呢,别弄坏了。”说着就要上前阻止,谁知道站起时一脚踩到了衣服的前摆,当即跌了个狗吃屎。 阿布原本也只是想开个玩笑,看到狄书摔了个晕头转向,赶紧朝门外跑去,边跑边道:“那算了。哥,我去门外等你。” 烈日当空,当阿布狄书两人来到悦来楼时,悦来楼门前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很多人,挤得水泄不通。还好门前两棵槐树树大枝茂,树荫还能遮蔽众人,未见燥热。 这“悦来楼”的名字是狄书要求改的,寓意越来越好的意思,另一层意思是希望客人都高兴来。 两人在人群外犯了愁了,怎么进去呢?阿布灵机一动,向狄书一招手,跟着大喊:“开水啦,开水啦,很烫,大家让一让啊!” 原先看似水泄不通的人群顿时开始避让,生生让出一条通道来。狄书跟着阿布快步穿过人群来到白拓面前。 白拓看到人已到齐,举手示意,永福常贵两人拿起香火,点着了挂在大门两旁的鞭炮。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刚停,白拓清了清喉咙迫不及待道:“各位乡亲父老,同行们,欢迎大家到此参加我们悦来楼重新开张仪式,承蒙各位关注,我也就不多说了,今天免费试吃,各位,里边请。” 众人听到免费试吃,都像潮水似的急忙往里边涌。众人来到二楼刚想往上走,被白拓拦住,作揖道:“非常抱歉,各位客官,三楼还未开放,请各位就在一、二楼就坐。” 那几位其他酒楼派来踩点的人,也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只见白拓站上酒楼中间的石台,指着左手边的于非子道:“弊店今天请来了著名的说书人老于,在各位吃饭之时,为各位献上一段故事,希望诸位用餐愉快。” 白拓下来之后,永福常贵搬上来一张桌子。于非子站上台去,一拍醒木,开始说起了狄书为其准备的《霸王别姬》。 这故事狄书只是给了个梗概,于非子却能巧妙地把这个世界的特色融入故事中,还将故事里的人物描绘得有血有肉,栩栩如生不愧是个才华横溢的读书人。在场食客们听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完全忘了品尝桌上的食物。 悦来楼一炮而红,一时间镇内的人奔走相告。消息说是镇里新开了一家新奇无比的酒楼,引得大家十分好奇,都争先恐后前来观看。三天的时间,悦来楼在马坡镇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狄书适时推出了三楼的雅间,并且标明是,专为不愿抛头露面的达官贵人准备的,若是有喜欢听书的,可以预付了定金后随时到来。 这一下倒是让马坡镇里的贵族夫人和小姐们炸开了锅,平时除了参加酒会之外,他们其他的余兴节目少之又少,突然有了这么一个酒楼,让这些女人兴奋异常。 酒楼走上了正轨,狄书开始捣鼓起香水的制作。阿布没兴趣参与狄书的研究,时常跟着李全到处走,由原来的一个对金钱没什么概念的傻瓜,变成了一知半解。阿布实在对数字不敏感,让一度想将阿布发展成助手的李全摇头叹息。 珈蓝这段时间要帮皮智破案,又要兼顾调查那间可疑的铁匠铺,忙得焦头烂额。 ………… 铁匠铺内,林左独自坐在石凳上沉思。“咔”一声木门轻动的声音,林左拿起身边的大锤道:“谁?” “二哥,是我。”马达推门而入道:“喊了你三声了,没见你答应,我就自己进来了。二哥你没事儿吧?” 林左这时回忆,的确是听到过叫门声。放下手中的锤子,抹了一把脸道:“没事,我发现最近周围有很多可疑的陌生人出现,恐怕是我们已经暴露了身份。” 马达回应道:“我跟踪过几个,都是到了秋前道就没了踪影。” 林左喃喃道:“秋前道?那附近不就是衙门!果然是官府要查我们。” 马达推断道:“难道是二哥你说的那个狄书不成?” 林左越想越感后怕,一个激灵道:“糟了,看来我们真的被发现了。那天来打铁的女子只是一个试探,我真是糊涂,居然上当了。通知老姚,今晚秘密出城,这里不能再呆了,我们去汴城。” 第二天,珈蓝收到消息,铁匠铺失火,里面一干人等葬身火海。一时间线索都断了,珈蓝显得无精打采。 ………… 经过连续三天的不眠不休,狄书终于将香水制作出来,不过因为工具劣质,材料也不好,只是做成了最低级的香水。通过自然散发的过程,香水融入空气中,只能起到安神的作用。 狄书拉着阿布来到悦来楼,吩咐白拓找个雅间,还好白拓早先听狄书的话,每次都会留一间备用,于是三人来到那个房间。 阿布、狄书、白拓三人在房中商议,狄书拿出那瓶劣质的香水往桌上一放,顿时香飘四溢。 阿布第一次正式见到狄书做的这东西,好奇打量片刻道:“哥,你熬了几天就做出这么一小瓶啊?这东西有什么用呢?” 白拓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精神为之一振,赞道:“狄老弟,这可是好东西啊。哪来的?” 狄书解答道:“这叫香水,作用很多,凝神静心舒缓神经等等。这是我自己特制的,别无二号。老白可想到什么?” 白拓的确想到了其中的益处。近期悦来楼之火爆当真是如日中天,但随之而来的是其他酒楼的效仿,但因为说书人能力不同,有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已经有几家店找过于非子,想要说服他另攀高枝,但都被于非子一一婉拒。 有了这个香水,即便是其他酒楼也修造得和悦来楼一般无二,我们只凭着香水的特殊魅力依然可以保持住悦来楼的地位。 只是白拓还想不通,这香水如何发挥作用,看到狄书连忙一拍额头,有个现成的顾问还想这么多干嘛,开口道:“狄老弟,这个怎么用呢?” 狄书低下头,神秘兮兮的道:“这呀,我有个计划,还得老白你帮忙。明天,你留下一间雅间,如果有这马坡镇最尊贵的贵妇或者小姐来定雅间,你就在那间房的通风处滴上几滴香水。如果对方遣人来问,你让他来找我。我就在后院喝茶。” 阿布挑眉道:“哥,见了人家你又能怎么样?” 狄书根本不理会阿布,对白拓道:“我会说服对方买了这香水。以贵族小圈子的信息传播能力和互相攀比的心理,这香水肯定能在上层社会激起水花。而平民百姓都有一种心理,富人们流行什么,一段时间以后他们就流行什么,既然跟着潮流走要先等待潮流的产生,那么我们就创造一个潮流出来!” 狄书这一番话中间夹杂着很多生词,说得两人晕头转向,阿布忍不住道:“哥,能不这么绕吗?简单点说。” 狄书这时想起自己外星人的身份,一下子冷静下来,解释道:“简单点说,那就是造势。” 白拓依然一脸茫然,但是觉得狄书说话的语气句句透着坚定,想起现在悦来楼的红火景象,一股热血上头,下了决心狄书怎么说就怎么做。 狄书还想到过另外一个主意,就是推出一个女子茶楼,专为女性而设置。但是想想现在这个世界对女性的各种局限,只能让这个想法胎死腹中。 第七章 准备(三) 正当三人开始聊些细节,白拓仿佛想起什么,站了起来道:“哎呀,我们忘了,今天是贺甲和鲁能出狱的时间,我们到现在还没去,估计他们两个已经在衙门口骂娘了。” 当阿布三人匆匆赶到衙门时,正听见鲁能在跺着脚骂道:“他娘的,那几个家伙说好来接我们,这都中午了,影儿都没一个。是不是把咱们给忘了?” 贺甲一脸不信道:“不会吧,看他们的样子不像这么健忘。” 听到这话的三人脸上一阵燥热,白拓哈哈一笑,掩饰了尴尬,从巷子里转出来道:“鲁老弟骂的好,是我们的不对,来迟了,来迟了,还望老弟不要放在心上。” 贺甲对着狄书一鞠躬道:“有劳三位来接我们了。” 鲁能左顾右盼道:“哎,老于怎么没来?” 阿布打趣道:“你可不知道,现在的老于可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贺甲与鲁能互相看了一眼,鲁能问道:“老于这回不是去镇长家里吃霸王餐了吧?” 贺甲配合道:“应该不是,要不然我们早在牢里就又碰到他了。” 白拓一摆手道:“就不能想点好的吗?老于现在在我的悦来楼说书,一天来听书的人都挤破了脑袋,还不够地方坐呢。” 鲁能啧啧称奇道:“没想到,真没想到啊。” 众人接了鲁能和贺甲,要到白拓的悦来楼吃饭洗洗晦气。再次来到悦来楼,贺甲非常惊奇地发现,这悦来楼完全变了个样,变得优雅高档而又不乏地气。 众人上了三楼的雅间,边吃边聊,说起这几天的改变,听得刚出狱的两人对狄书刮目相看。 白拓问起两人今后的打算。鲁能支支吾吾,但没有编出理由欺骗众人,众人见他有难言之隐,也就没有再追问。贺甲则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还没有去处,白拓邀请贺甲做悦来楼的账房先生,贺甲顺势答应了下来,说是今后若有更好的谋生门路再走。 第二天,悦来楼上演的是本地剧目《查理王智取威廉堡》,楼中的台子上,于非子声情并茂,将威廉堡主的残暴和查理王的智慧描绘得淋漓尽致,让听众仿佛置身于其中,全神贯注屏息聆听。 在后院,狄书和贺甲坐在树荫下喝茶聊天,阿布因为有犯人要抓捕,所以今天没来。 前楼的永福在狄书刚落座,就快步走了进来,在两人面前鞠躬道:“狄大人,楼上雅间阿迪尔夫人想求见您,让您去一趟。” 狄书喝了口茶道:“若是有诚意,就让她来见我。你就这么回复她。” 永福一脸为难道:“大人,那可是镇长夫人,这不太好吧?” 狄书笑了一笑道:“无妨,镇长夫人是有大肚量的人,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怪罪你的。况且这香水的事情还是到这儿来说比较方便,它值得镇长夫人走这两步。去吧。” 永福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回话去了。 贺甲一脸疑问道:“香水?狄书先生那是什么?” 狄书一手拍在贺甲的肩膀道:“老贺连你也开我玩笑,还是叫我狄老弟吧。这香水是我最近发明的一种东西,一会儿你就能看到。” 片刻之后,高贵的阿迪尔夫人来到了院子里,后面还跟着一位仆人。狄书与贺甲起身行礼。贺甲并没有参与那个香水推行计划,此时饶有兴趣地看着狄书,想看看这香水是什么样子。 三人分三个方位坐下,狄书拿出一个瓶子放在桌上,一阵扑鼻的香气从紧塞的瓶盖散发出来。贺甲闻着心旷神怡。 狄书开门见山道:“尊敬的阿迪尔夫人,想必您是为了这瓶香水而来吧。” 阿迪尔夫人用扇子轻掩嘴唇道:“狄书先生倒是很了解女人的心思,不知道狄书先生想要什么作为交换?或者要卖多少金币?” 狄书眉头一皱道:“夫人看轻狄某了。” 阿迪尔夫人注视狄书片刻,见狄书丝毫不退让,起身施礼道:“冒犯了狄书先生,还请狄书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狄书也是起身拱手道:“是我不够绅士了,还请夫人见谅。” 其实狄书用的是欲擒故纵的把戏,先硬后软,这样才能让对方相信自己接下来的话是出于真诚。 狄书将那瓶香水推到阿迪尔夫人面前,一脸不好意思道:“其实这香水做出来的时候就打算送给夫人,因为只有您才配得上这第一瓶香水,又担心被人误认为是为了贿赂镇长大人,所以始终没有送出去。听闻夫人喜欢听书,我就跟店主商量,在夫人听书的雅间外滴几滴香水,为的是吸引夫人到此谈话。” 阿迪尔夫人被狄书的坦白吓了一跳,调侃道:“狄书先生真是用心良苦啊,但无功不受禄,还是用钱买的比较让人放心。” 狄书赶忙道:“其实是这样的。我呢在这家悦来楼里投了些银钱,看如今店铺生意兴隆,恐怕有人妒忌陷害,所以想让夫人帮忙照拂一下,只希望今后若是发生事端,夫人能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来处理。另外再求夫人一件事,就是今后如果您的好友问起这香水如何得来,您只要告诉他在悦来楼买的就成,要是她追问价格,夫人一笑置之就可以。” 阿迪尔夫人一听,净是自己占便宜,将信将疑道:“狄书先生,就只是这样吗?” 狄书笑道:“对,就是这样。如果夫人答应,今后我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再送夫人一瓶作为谢礼。” 阿迪尔夫人笑脸如花,欣然接受了提议。 当天晚上,阿迪尔夫人出席了马坡镇督军的晚宴,一身华丽的礼服加上沁人心脾的香气,让阿迪尔夫人成为晚宴的焦点,晚宴的主办者都被忽视了。 经过阿迪尔夫人无形的宣传效果及私底下的交流,所有的女人都看向了悦来楼,如今连上流社会都开始关注悦来楼,这结果比狄书预期的要好。 这天狄书兴奋地从悦来楼回来,正要开始进屋炼制香水,看阿布在小亭子石凳上与李全聊得火热,顿时想起曾经答应阿布的事,忙拖着阿布开始学物理知识,一边的李全倒也沾了光一起学习。 这一下心血来潮可好,接下来的三个月里,阿布都被无情的狄书折磨得心力交瘁。而跟着一起学的李全却听得大点起头,让阿布觉得李全是不是也染上了狄书的疯病。 狄书显得更忙了,一边督促两人学习,一边还要炼制香水。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叫来白拓,于非子还有后面回来悦来楼帮忙的鲁能,将炼制香水的步骤分成三步,一人教授一步,让三人合力炼制香水。起初三人配合不好,炼坏了一些材料和器具,之后驾轻就熟,终于掌握了炼制的技术。 解放了双手的狄书全身心地投入了教育事业。真是几人欢喜几人忧啊。 ………… 楼兰国边境的另一个小村庄里,身体已经痊愈的崔大志坐在村长家门前的石凳上,看着村外蜿蜒延伸的小路发呆。 自从村长的儿子党义去丹朝打探他家人的消息之日起,崔大志就开始日复一日地等待。此时已近黄昏,正当崔大志以为今天又是毫无结果的一天,一骑由小路疾驰而来。 崔大志大喜,快步走到院子门边张望,看着远处的那一个小黑点逐渐变大。 村长由里屋走了出来,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笑容,来到崔大志身后道:“大志,看样子是我的儿子回来了。你也终于等来了消息。” 崔大志这段时间备受老村长照顾,对老村长很是尊敬,躬身施礼道:“党公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如今又承蒙党义兄弟帮助,不顾自身安危替我去查探家人情况,我真是……”说到这里已哽咽难言,就想要跪下叩头。 老村长赶忙托住崔大志的手臂,崔大志生怕自己力大伤了老人家,跟着起身。老村长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大志你不必如此,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而已。况且,你也帮了村子里不少忙了。” 崔大志不好意思道:“我做的这些才是举手之劳,哪及得上……” 话音未落,弓弦震动的声音响起,崔大志顿感不妙,用巧劲一把推老村长入房,大喝一声:“小心!”自己就地一滚,躲入石桌下。 利箭入木及撞击石块的声音此起彼伏,待羽箭射完之后,一声怒吼由村子后面的小树林中响起,一个满脸胡须的壮汉骑着一匹健硕的大马立于树林外道:“血刃盗贼团到此征粮,不想死的乖乖把粮食交出来。如有反抗,就别怪我鲍勃不客气了。” 鲍勃身后的树林里,迅速窜出五十个骑着马的盗贼,每个人腰间都别了一把弯刀,一部分人背上挂着箭娄,如今已是空空如也。 鲍勃扬起手中的巨剑,众盗贼纵马踏入村子,所到之处鸡飞狗跳。 崔大志等待箭雨停罢,往老村长那方向看去,只见打开的房门门槛上有一双脚露在外面,崔大志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急忙跑了过去。 崔大志缓缓探头往里看,屋子的地板上老村长已经倒在血泊中,佝偻的背上插着三支羽箭,致命的一箭穿透了老村长的心脏。 崔大志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悲痛至极,如同亲人离世一般,双脚不住后退,后背撞上了院门,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过了许久,马蹄声渐近,一个盗贼骑着马匹穿过院门来到院里,指着坐在院门边的崔大志道:“你,赶紧把粮食拿出来。听见没有?” 崔大志充耳不闻,目光呆滞。盗贼感觉自己被藐视了,骂了一句:“他妈的!找死!”抽出腰间的弯刀就向崔大志头上砍去。 弯刀将要落到崔大志的帽子时,一柄重锏飞至,直接砸到盗贼握刀的手上,“咔嚓”一声脆响,盗贼的手腕断裂,碎掉的骨头穿透皮肤露了出来。盗贼痛得跌下马来。 老村长的儿子党义终于来到家门前飞身下马,拔出背上另一把重锏来到院门口,看到崔大志跌坐地上忙问道:“崔大哥你……” 话未说完,党义身体巨震,脚下不稳,俯身扑倒在地,那姿势简直和老村长一模一样,双脚也还在门槛外,只是背上插的是六柄飞刀。 那些飞刀刺激着崔大志的神经,顿时清醒了,拾起地上的重锏翻身越过围墙。只见外面一个盗贼正在掉转马头,就要去报信。 崔大志快跑两步来到马身边,抬手用锏柄重击在马的心脏位置,马匹顿时直挺挺的倒下,七孔流血而亡。而那盗贼来不及下马,左脚被压在马身下抽不出来。 崔大志二话不说,跨上前去,重锏一斜扫,盗贼来不及求饶,脑袋已经被砸个粉碎,整个头部只剩下一个下巴还连在脖子上。 崔大志杀了盗贼赶紧回到院内,将还在哀嚎的另一个也解决了,一把抱起党义就要往外走,党义阻止了崔大志,喘着气道:“大志哥,来不及了,你让我把话说完。” 崔大志不敢有太大动作,点头道:“党义兄弟你说,我听着。” 党义提气道:“崔大哥,我带着你的双锏做信物,见到了你的那个朋友,他告诉我,你的家人在你失踪半个月后,已经全部死于火灾。还有,他让我转告你,不要回去报仇。” 党义身体一阵痉挛道:“帮我照顾我爹。我不能为他尽孝了!”说完看向屋内,发现了门槛上那双熟悉的鞋,大喝一声:“爹!”吐出一口鲜血断了气。 崔大志呆滞地看着死不瞑目的党义,还震惊于刚才听到的消息,一股悲伤的心情嗖由心中升起,身体终于抵受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崔大志仰天怒吼,声音震得房顶的稻草乱颤。 第八章 路上遇袭(一) 这声怒吼顿时吸引了正在洗劫村民的盗贼们,带头的鲍勃眉头一皱道:“那不是那老不死的家吗?带上征来的粮食,跟我走。” 鲍勃骑上健马,带着剩下的四十八个盗贼朝老村长家奔去。四十九骑的马蹄落地声,让小村庄里的泥土都为之震动。 崔大志满腔的痛苦无处宣泄,听到由远而近的马蹄声,捡起另一把重锏,来到院门外。奔驰的盗贼看到犹如受伤的狮子一般的崔大志,手持双锏拦在路上,速度不减,反而加速。 崔大志想起死去的家人,还有院子里倒在地上的父子,心中毫不畏惧,迎上了盗贼马群。 毕竟经历过战场的洗礼,崔大志的实力与这一班乌合之众相去甚远,仿佛虎入羊群一般。 鲍勃借着健马奔跑的势头,挥动手中巨剑横扫而至,崔大志矮身躲过,双手重锏运起。 右手锏扫在与鲍勃并驾齐驱的另一骑马腿上,“啪啪”两声,那一骑连人带马往前栽倒,马上人是摔得七荤八素,起不了身。 左手锏故技重施,将锏柄砸在鲍勃座下健马的心脏处,健马前冲两步侧身倒下,鲍勃反应迅速腾身而起,并没有被马身压倒。 鲍勃落地,急忙转身将巨剑横在胸前,防止崔大志追击。 崔大志如一头猛虎一般插入跑得较快的马群中间,脚踏奇怪的步子,舞动双锏如风车旋转,重锏专打马腿。 一时间人仰马翻,跑得较慢的盗贼吓得连忙拉住缰绳后退几步,深怕自己也撞了进去。 跌落马背的部分盗贼愤怒地围了上去,抽出腰边的弯刀向崔大志砍去。崔大志也不格挡,只是身体微晃,避过要害,手上的重锏横扫而出,被扫中的盗贼瞬间一命呜呼。 此时的崔大志悲愤交加,双眼布满血丝,已经临近癫狂的状态。身上挨了几刀,但都是轻伤,伤口上带来的疼痛却让崔大志心理好受了几分。 浑身浴血,崔大志不惧生死的打法震慑了剩下的盗贼,众盗贼握刀的手都开始发颤,此时已经没有人敢再围上去。崔大志双脚不停,转身朝着鲍勃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走在众人心上。 崔大志每经过一个身躯被压在马下的盗贼身边,都会抬手将盗贼的脑袋砸个粉碎,那些红的白的脑浆飞溅而起,洒在临近的盗贼身上。 终于有个忍受不住这血腥的场景,丢掉手中的弯刀蹲在墙角大吐特吐,崔大志经过那人时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将其杀死。 众盗贼看到此景,纷纷将手中的兵器丢掉,退往一边,将空间留给鲍勃和崔大志。 鲍勃只觉得双腿发软,等崔大志来到身前,硬气道:“这位兄弟,身手不错,要不要来我的血刃盗贼团,我让你当我的二把手。怎么样?” 崔大志脸色下沉道:“是不是你下令放的箭?” 鲍勃心跳加速道:“以你的实力,你应该当老大,我做你的二把手。这样如何?” 崔大志提起还在滴血的重锏,指着鲍勃咬牙切齿道:“是不是你下令放的箭!” 鲍勃恼羞成怒,胸口血气上涌,举起巨剑就劈向崔大志,嘴里道:“是又如何?” 崔大志右手锏挡下了巨剑,左手锏用尽全力砸向鲍勃的头,口中怒吼道:“是你!” 鲍勃横剑格挡,但是实力悬殊,又哪里能挡得住?巨剑被重锏砸中瞬间扭曲,重锏带着巨剑拍到了鲍勃的脸上。 鲍勃脸部瞬间变形,颅腔受不住压力的骤变,“啵”的一声,由另一边爆开了一个大洞,鲍勃侧身倒在了地上。 杀了鲍勃,崔大志觉得身体所有的一切都被掏空,跪倒在地失声痛哭。一个胆小的盗贼也因受不了这恐怖的气氛,跪在地上一起痛哭。其他盗贼纷纷效仿,跪在地上。 想起自己死去的家人,想到大仇未报,崔大志止住了哭声。 但是要杀卡斯特罗谈何容易?卡斯特罗身边的五大高手那关就不好过,想到所有一切都因珈蓝而起,崔大志心中怨恨转向珈蓝,喃喃道:“卡斯特罗,既然你想要个活的洛王,我就帮你弄个死的!” 崔大志想起自己就一个人,怎么在茫茫人海里搜寻另一个人?站起身来,崔大志环视跪倒一地的盗贼,有了主意,宏声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血刃团的团长。但我不做普通的盗贼,我要做最有尊严的盗贼界的霸主。愿意跟着我的可以留下,不愿意的现在解下兵器回家去。” 盗贼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动。崔大志不在乎他们是否真心留下,点头道:“好!既然你们都愿意留下,那么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崔大志的兄弟。” 众人单独空出了一匹马用来做崔大志的坐骑,崔大志纵身上马出了村子,到了村外忍不住回头观望,眼眶湿润。 崔大志发誓,这是他最后一次回头。等到崔大志再把脸转回来,脸上只剩下暴戾,大喝道:“带我去我们的老窝。走!” 从此,崔大志走上了枭雄之路。 ………… 阿布三人一边忙碌一边等着佛兰特学院的开学,没想到等来的是皮智的升迁,众人高兴之余,请皮智到悦来楼喝酒吃饭,庆祝庆祝。 白拓今天特意提早关门,在后院摆下酒席。在座的有阿布三人,李全,白拓,于非子,然后就是皮智。鲁能不敢见皮智所以没来,贺甲则有事不能来。 酒过三巡,众人都喝多了些,开始闲聊起来。因为珈蓝也在,这一群人也不好聊些女人的话题,开始说起皮智近段时间破的案子。 皮智今天高兴,忍不住夸道:“我皮智此次能晋升,一部分是珈蓝你们三位的功劳。之前的人口失踪案,近段时间的密室杀人案和无伤猝死案,若不是珈蓝心思的缜密,狄书专业的分析,阿布全力的抓捕,这些案子中的冤屈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大白于天下。” 阿布笑道:“皮老哥你醉了,说这些干嘛?” 皮智摆摆手道:“我没醉。我就是想不明白,如果我将你们的名字写到案情分析报告上,你们多少可以当个官,为什么你们就这么反对呢?” 狄书懒散道:“自由惯了,如果真给我官当,还真适应不了。” 珈蓝一脸鄙夷道:“你就安心当你的医师吧。” 狄书辩道:“你一个女人知道什么?我可是一个科学家,而且是中科院院士。” 有些醉意的李全不识趣地插嘴道:“狄大哥,真有你说的那个‘科学家’吗?” 狄书借着酒劲道:“那当然有了!”然后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现代文明的发展历史,什么飞机,大炮,坦克,人造卫星等都说出了个子丑寅卯。众人只当他在发酒疯,没人搭理他。 阿布笑了笑道:“哥,你又疯了。” 那天晚上众人喝得宁酊大醉,回来时已经是夜里两点,众人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日上三竿,阳光照在阿布背上火辣辣的。阿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昨晚自己居然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起来伸个懒腰,只觉得腰酸背痛。 酒气未散,阿布摇摇晃晃来到以往放着洗漱用品的地方,如今那里空空荡荡。挠了挠头,阿布眯着眼睛进到房间里,打开装着备用毛巾的地方,伸手一拿,一块丝质的布到了手中。 阿布纳闷了,这是衙门,怎么会有这么柔软的洗脸毛巾呢?阿布疑惑地打开手中的布,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竟是一件女人的**。 阿布霎时间清醒了。一股淡淡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漫,阿布第一个反应就是:走错房间了。后退了两步,不小心撞上一旁的柜子。 “嗯。”一声鼻音由**上响起,阿布扭过僵硬的脖子看去,只见**上的薄被下正睡着珈蓝,眼睛闭着,似乎是在做梦,一只手臂环在珈蓝背上。 阿布松了一口气,暗道:原来是在珈蓝的房间。突然醒悟,即使是珈蓝的房间也不行,要是被她发现自己出现在她的房间,一顿揍估计在所难免,走为上策。 刚迈两步,阿布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再看向珈蓝的时候才发现,那只手臂的主人正是狄书,而此时狄书正在珈蓝身边睡得香甜。 阿布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纠结要不要叫醒狄书一起走,珈蓝睡梦中伸出一只手来反抱住狄书的腰,阿布心里念叨着:完了完了,这回他死定了。 阿布决定放弃狄书,让其自生自灭,自己蹑手蹑脚地开门走了出去。 走出房门时,正好被对面楼上喝茶的皮智看见,皮智想起自己与家里人的关系,叹道:“这姐弟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感情还真好啊。” 狄书不知道自己刚刚被抛弃了。睡了一会儿,觉着胸口闷喘不过气来,睁开眼睛,睡眼朦胧中看见一张脸,吓了一跳,刚想叫出声来,自己赶忙捂上了嘴巴。 狄书发现面前的人居然是珈蓝,心里想着:“一定是做梦!” 仔细地看,珈蓝的五官仿佛被精雕细琢,再加上修长的睫毛和粉嫩的脸颊,狄书忍不住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近看珈蓝,真是美若天仙啊。” 珈蓝在狄书醒过来时就已经醒了,只是不敢睁开眼睛,珈蓝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一时间有些慌乱。 珈蓝本打算装睡,等狄书走了之后再想怎么办,此时耳中听到对方的夸赞,鼻子闻着狄书男人的味道,忍不住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狄书以为珈蓝身体不适,连忙凑近查看,近得鼻息喷在了珈蓝脸上。紧闭双眼的珈蓝不明所以,以为狄书要对自己怎样,睁开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狄书,低喝一声:“你想干嘛?” 珈蓝右脚习惯地一蹬,将要接触狄书身体才意识到,忙收起八成的力道。即便是如此,狄书还是一个倒飞,重重撞到身后的墙上。 这一脚真够狄书受的,只觉得五脏翻滚,痛得从牙缝挤出一句话道:“原来不是做梦啊!” 第八章 路上遇袭(二) 珈蓝看狄书衣衫完整,掀起薄被一看,自己也是衣物齐全,松了一口气。听见狄书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低声道:“今天的事谁都不能说出去,否则我就阉了你!” 狄书双手捂住裤裆,低眉顺目道:“是,是,是。难道是你说的也要阉了我吗?” 珈蓝肯定的道:“没错。” 狄书无辜道:“那不是因为昨晚喝了太多酒才走错地方了么,你可不能怪我吧。” 珈蓝一脸寒霜道:“别找借口,信不信我现在就阉了你?” 狄书肩膀一缩,乖巧的闭上了嘴。 珈蓝越想越气,就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指着狄书说:“你先出去。小心别被人看见。” 狄书应了一声,跑到门口,探出头去观望,发现没人,一闪身出了房门,快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幕又被正在喝茶的皮智看见了,幽幽叹道:“这一家的亲戚感情可真好啊。” 早前已经回到房间的阿布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不地道,正要回去救狄书,就听见隔壁房门关上的声音。 阿布心里打鼓:难道哥被揍了一顿,人给放回来了?阿布带着疑问去敲狄书的房门,一边敲门一边道:“哥,开门啊,是我对不起你。” 狄书刚进门,衣服还没换就听见敲门声,一激灵,以为珈蓝改变主意,现在就要阉了自己,听见阿布的声音松了一口气,打开房门道:“怎么了,什么事?” 阿布一看狄书面色如常,没伤没痛的,心里嘀咕:姐性子变了?忙问道:“哥你……没事吧?” 狄书笑道:“我能有什么事?你刚才说什么事对不起我?” 阿布呵呵傻笑两声道:“没事就好。我……我把你的午饭给吃了。”其实阿布醒来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 狄书摆摆手道:“这个没关系,想吃就吃。一会儿你陪我去趟悦来楼。” 阿布两人换了身衣服来到了悦来楼,正好碰上了贺甲辞行,阿布一个箭步上前问道:“老贺,你这是要去哪里?” 贺甲先对狄书鞠了一躬,才对阿布道:“我今天要回老家,这些日子多谢各位的照顾,感激不尽。” 狄书问道:“这么急?怎么不等我们去了汴城再走啊?” 贺甲道:“老家来信说是我父亲病重,我要回去照看,实在不敢耽搁。” 狄书拱手道:“那就不留你了,后会有期。” 贺甲一拱手转身走了。阿布,狄书,白拓三人进了后院,狄书让白拓准备三个小菜,坐在后院开始讨论悦来楼今后的发展方向。 常贵端上来三副碗筷刚要放在桌上,狄书道:“留下两副就行了,阿布刚才在衙门吃过了。”阿布不好搭话,苦着脸饿着肚子听两人聊了一个下午。 贺甲坐上马车出城,交足了路费,便告诉车夫,路上不要和他说话也不用停车,尽快赶到阳城。 十天之后,马车到了阳城门外就要入城了,车夫拉开车帘请示贺甲,这时才发现,车里空空荡荡哪还有什么人。 贺甲早就在马坡镇二十里外神不知鬼不觉的下了车。 贺甲在一处隐秘的草丛盘腿而坐,左手往脸上一抹再一扯,一张皮面具就到了手上,原本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脸变成一张十七八岁少年的脸,不一会儿身体升起一阵雾气,雾气越来越浓,将贺甲包围其中。 过了许久,雾气渐渐消散,原本那个略显发福的中年人完全变成了一个身材匀称的少年人。少年将之前的衣物烧毁,背上一个包裹往马坡镇走回去。 这一切都被树冠上的一个少年看见,少年缓缓从树的阴影里走出。 这少年一头绿色的长发,发尾用蓝色的发带扎起,额宽眉细,两眼有神,身穿浅绿色上衣灰蓝色裤子。手中一把骨质长弓,上侧弓背处有骨刺突起,弓把处刻了“灵风”两个咒文字,背上有三桶羽箭。 少年非常好奇,远远跟着改变了面貌的贺甲。 离佛兰特学院开学还有一个月,皮智的任期刚好已满,众人决定跟着李全押运金币的车队一起赶往汴城。 一路上众人谈天说地,打打闹闹好不热闹,只有狄书和珈蓝单独呆着一起的时候显得特别尴尬,这些阿布都看在眼里。 阿布知道两人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苦于不知道原因,想从中调停也是无从说起,还好从马坡镇去汴城要走十五天的路程,还有时间考虑。 阿布、狄书、皮智还有李全四人同坐一辆马车,珈蓝独自一辆,阿布看着狄书正发愁,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一个身穿甲胄的护卫掀开车门帘道:“四少爷,有一位自称贺甲的侄子的人求见。” 阿布嘀咕道:“老贺不是回老家看他父亲了吗?他侄子怎么找到这来了?” 李全一拉阿布的肩膀道:“你跟我去看看。” 阿布两人下了马车,来到车队的后面,只见一个少年牵着马站在不远处,正是贺甲变化后的那个少年。 少年见到两人,拱手施礼,假意不认得阿布道:“请问这是李家四少去汴城的车队吗?” 只见这少年一双黑眼圈,脸色苍白无血色,黑色长发扎马尾辫,左耳带着两个耳钉,笑时左嘴角微翘,确实脸生的很。 李全还未确认对方身份,不便说明,问道:“这位公子对不起,为了安全,我想先确认一些事情。这位公子可是贺老哥的侄子?” 少年点头道:“叫我小七好了。我正是贺甲的侄子。如假包换。” 阿布一抬下巴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怎么证明?” 小七笑道:“这简单。我三叔应该在牢里跟你们说过,他左边屁股上的那道疤的来历,是他以前偷看邻居……” 阿布见他要在李全面前说他三叔的糗事,赶忙打住道:“行了行了。这是他亲口跟你说的?” 小七点头道:“那当然。” 阿布惋惜道:“那你来晚了,你三叔前段时间刚回老家看你爷爷。你爷爷病重,你怎么还来这里。” 小七拍拍手道:“爷爷没事,只是需要休养,我在来的路上已经见过三叔,也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我要去福兰特学院,所以三叔叫我来找你们。” 阿布看着李全道:“又是一个同学,哈哈,这回路上更热闹了。” 车队有小七的加入并没有什么变化。阿布刚想回到原来的马车,身边的马车窗帘掀开,珈蓝美丽的脸露了出来。邀请道:“阿布,你到车上来跟我坐,我有话和你说。” 一旁的小七一听,高兴的甩开了马缰道:“那我就不骑马了,跟着四少去坐马车。这一路跑过来颠的我屁股都疼了。” 阿布上了珈蓝的马车,珈蓝看着小七走远了才放下窗帘。 阿布坐在马车里,闻着车厢里淡淡的香气,以为珈蓝要聊与狄书之间发生的事情,开口道:“姐,有什么话你直说吧。我替你保密。” 珈蓝看着阿布道:“这个小七有问题,应该不是贺甲的侄子,不过肯定跟贺甲有关系。” 阿布没听到想听的东西有些失望,想到小七,疑惑道:“姐,你从哪里看出来他有问题。” 珈蓝靠在车厢上道:“你想想他刚才说过的话。” 小七说的话就这么几句,阿布思考了片刻道:“现在想起来,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就是说不出来。” 珈蓝肯定的道:“那我来告诉你。有哪个长辈会亲口向小辈说自己那些丢脸的事?” 阿布恍然大悟,的确如此。 珈蓝矛盾道:“虽然有怀疑,但是还要再观察观察。现在下结论言之过早。” 沿着官道众人走了一天,临近傍晚的时候,珈蓝选了一处靠近湖水的地方扎营,起炉做饭,忙的不亦乐乎。 远处的一棵巨木的枝桠上,那个绿发少年背靠树干休息,树下拴住三匹马,两匹马上各背了两个包裹,另外一匹则是坐骑,此时少年正静静看着营地里的火光。 这**众人都累了,吃过晚饭,围着篝火听了两个皮智以前破案的丰功伟绩,终抵不住困倦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车队收拾了行装又开始继续上路。如此这般安静的走了三天。 第四天,众人行至中午,来到渭水河畔,一座木制的拱桥在不远处耸立。正当众人以为过了桥就可以休息一会儿,前面探路的探子来报,拱桥断了。 众人面面相觑,李全命拉着重物的马车及其他人在附近的林地休息,皮智带着阿布三人来到断桥查看。 阿布平时负责抓捕,狄书平时负责验尸,所以两人都在一边站着看马。皮智和珈蓝来到桥边查看,桥断的稀奇,而断口处有轻微的斧凿痕迹。 皮智和珈蓝互看一眼,回到阿布两人身边,将所见所闻说给两人听,珈蓝道:“看来极有可能是人为弄断。从断口的木渣上推断时间应该是两天前。” 阿布问道:“姐,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皮智看了一眼不远处休息的车队道:“应该不是针对我们。有可能是针对李家四少押运金币的车。” 阿布与珈蓝目光交错,阿布将那天珈蓝对小七的推断告诉了皮智,皮智沉吟片刻道:“只凭这些实在没办法说明什么。我同意珈蓝的说法,再观察几天。” 第八章 路上遇袭(三) 四人回来的时候,李全迎了上来,阿布将情况作了个说明。李全吩咐车队的护卫提高警惕,随时应对未知的变数。 小七听到之后,看着狄书,眼中兴奋异常。 既然此桥无法通行,众人就决定沿着河岸向下游走,下游有一座木板桥勉强可以通行,只是这样走的话到汴城就会多两天时间,无可奈何下,李全接受了大家的提议。 为了便于应对外部冲击时能做出最快应对,众人将装了重物的马车放在外围,人在河与车的中间,如此走了半天。 在离渭水河很远的一个土坡上,崔大志拿着手中的?望镜观察着这一队人的动向,确定了位置,崔大志一打响指,一名手下策马上前。 崔大志将?望镜递给左手边的二当家郑峰,吩咐手下道:“他们选了走下游的路,你带着三队人去对岸埋伏,出击时听我的号令。” 向前虚指那一座印象中的木板桥,崔大志道:“看来他们的目的地是那条木板桥,我要在那里让他们有来无回。” 手下领命去了。 郑峰看了一眼远处的人马道:“大哥,他们人少,为什么不趁着天黑突袭他们?” 崔大志摇头道:“天黑视线模糊,不利于我们控制局面,况且他们现在的位置如遇敌袭必定会选择背水而战,若是将他们逼上绝路,到时候将士用命,我们的伤亡会很大。既然可以以逸待劳,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 阿布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别人的算计之中,当夜幕逐渐低垂,前路昏暗,车队停了下来,背水结营。 晚上点了篝火,众人围在火堆旁聊天,阿布搂着李全的肩膀道:“四少,你家里已经这么有钱了,你不乖乖的当你的少爷,去学体术是为了什么?” 李全的脸在火光照耀下明暗不定,叹道:“家里人也这么跟我说。我父亲早逝,家里有四个孩子,上面有三个姐姐,我最小,所以备受**爱,他们一直将我保护在手里。” “我八岁那年被贼人掳走,贼人向我母亲索要十万金币,限时一天内准备妥当。母亲东拼西凑只有八万金币,正当全家人都以为我必死无疑的时候,我被一位蒙着眼的高人救回,那两个贼人则被丢到了衙门口。” “那时我便立下志愿,今后也要做一个行侠仗义之人。况且我的三个姐姐在理财方面都是高人一等,不用母亲担心。母亲最怕我再发生同样的事,才会同意我学些体术,不奢望成为拥有称号者,也希望能强身健体。你又是为什么?” 阿布想起爹娘的音容笑貌,心情低落道:“还不是我那不知下落的爹娘,留下一封信让我去佛兰特学院,其他的都没有交代。还真是不负责!” 另一边,狄书厚着脸皮来到珈蓝身边,刚要坐下,珈蓝脚一伸,绊了狄书一个狗吃屎,看得珈蓝忍不住“噗嗤”一笑,面若桃花。 狄书赶紧爬起来道:“笑了就好。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理我了呢。” 珈蓝听到这话,立马板起脸道:“我可还没原谅你。一边去。” 狄书笑脸盈盈道:“那天不是都解释过了嘛,这绝对是个误会。况且我也没干什么嘛?” 一听这话,珈蓝气得脸色通红道:“还没什么?你都……”后面那半句“到我**上来了”终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后面任狄书好说歹说,珈蓝都没有再理他。只能灰溜溜的加入阿布两个男人之间的话题。 这**风平浪静,珈蓝预想的夜袭没有出现。 第二天,珈蓝下令拔营起程,睡饱了的众人沿着河岸赶路,中午的时候到了木板桥边。担惊受怕了一天,此时的众人都有些绷不住了。 李全本打算过桥之后再结营造饭,阿布刚要同意,珈蓝举手示意,马队停了下来。 少了马蹄声和车轮碾压的声响,珈蓝仔细一听,远处有一群鸟叫声。只见对岸的树林里一群不知名的鸟腾空而起,盘旋了片刻落入了旁边的树林。 阿布看着烈日当空,非常诧异道:“这么烈的太阳,鸟儿不在树荫下乘凉,飞起来干嘛?” 珈蓝一听,顿时明白了,只有一个答案,树林里来了不该来的东西。只是为何偏偏这么巧,出现在他们将要过河之际? 珈蓝不敢冒险,大喝一声:“扎营。”叫来众人小声吩咐了几句,吩咐完后各自去准备。 珈蓝对阿布道:“阿布,我觉得不对劲,你去对面的树林查看一下。若是发现有什么异样就学几声狼嚎。狼嚎会吧?” 阿布笑道:“姐,这个容易。” 珈蓝叮嘱道:“记住,别被任何人发现。去吧。” 阿布来到营地,抽出一块又宽又扁的木板,平铺在水面正好可以完全挡住阿布的身体。拿了两件衣服来到河边,假装洗衣服,趁大家不备脚底一滑钻入水中,木板离开岸边顺流而下,竟是无人察觉。 阿布来到一处树荫浓密的河段,放开手中的木板,寻了一片草丛窜了进去。 阿布看着天上的太阳辨别方向,慢慢摸到了珈蓝指定的那片树林。没看到马影就已经闻到了马粪的味道,阿布跟着味道找到了埋伏的血刃团盗贼。 只见三十多骑隐藏在树林里,每只马蹄上都缠上了布,阿布看到对方人多势众,转身来到一株古木下学了三声狼嚎。 阿布没注意到,自己一紧张踩到了地上的枯枝,发出“啪”的声响,盗贼的暗哨跟着声音来到树后,发现了阿布。 那人大喝一声道:“有人!”向前迈了两步,抽出弯刀砍向阿布腰际。阿布反应迅速,抽出后腰的匕首格挡。 “叮”的一声,刀锋和匕首接触,爆出一朵火花。阿布退后两步,一脚踏空,踩到了一个树洞。那人跟上,刀斜劈而下,阿布举起匕首硬接。 “哗啦啦”一阵物体滑落的声响,那树洞终承受不了两人的重量塌了下去,旁边的枯枝树叶被牵扯向树洞聚拢,又将树洞掩埋,两个人凭空消失了。 埋伏的盗贼一听到有人,再联想到刚才的三声狼嚎,顿时明白了,领头一人大喝一声:“弟兄们,给我上!”盗贼马群冲出树林,朝对岸的营地奔去。 这一边的崔大志看到冲出的盗贼,一拳砸在旁边的树上,树应拳而断,崔大志怒道:“蠢货!” 转身对着传令兵道:“传令。围杀,一个不留!”说完崔大志翻身上马,带着余下的五十三个盗贼朝背水而建的营地冲去。 两声短一声长的号角声响起,听到狼嚎,珈蓝众人已在营地中严阵以待,以车为盾阻挡盗贼。 珈蓝指挥护卫队先是对盗贼采取一轮弩射,但是因为盗贼相对分散,效果不佳,只射落了五个盗贼。 崔大志也是征战过沙场,命令盗贼还射,大部分箭雨被车身挡下,不过还是有小部分越过了车顶进入营地内,将不及躲闪的两人射伤。 盗贼纵马疾奔,尽量缩短两伙人之间的距离,这段时间里,护卫队已经重新填好了弩箭,又是一轮齐射,因为距离较近,这回射倒了十一人。 眼看再填充弩箭已是来不及,珈蓝下令将伪装成车辕的长枪抽出,架在车与车之间的间隙。长枪前脚刚架好,盗贼后脚就到。 盗贼一拉缰绳,马匹跃起,想连人带马越过车厢,护卫队们恰时抬起长枪枪头顶住马腹,因为下落的重力作用,长枪刺穿了马腹仍未停止,连马上的盗贼也刺了个对穿。 即便如此,剩下的盗贼相对于仅仅二十一人的护卫队来说,还是难以抵御,终究有一部分盗贼越过了车盾,众人进入了肉搏战。 肉搏战开始后,珈蓝一边指挥护卫队抵抗敌人,一边控制着河水不断攻击敌人的眼睛,已经有三个盗贼失去双眼,着实让人不得不防。 因为马车围成的圈范围太小,能够进入的盗贼有限,所以始终保持势均力敌的局面。 崔大志看再如此下去伤亡加剧,抽出腰间双锏跃上车顶。只见战圈内倒了大片尸体,对方能保持战果,全因站在河边的那个姑娘。 虽然崔大志恨珈蓝入骨,但是因为珈蓝已换回女装,在这混乱的战场也是认不出来。 崔大志提着双锏跃入战圈,两个试图阻止崔大志的护卫队员被崔大志一锏一个震得后退几步,被跟上的盗贼缠住。 劲风响起,珈蓝连忙侧身。崔大志的左手锏重重砸在地上,右手锏向珈蓝心脏戳去,要是挨上一下,心脏估计就碎了。 珈蓝腾身跃起,身后一道水墙拍向崔大志胸腹。崔大志右手锏画圆,将水墙瞬间打散,左脚前迈,一扭腰身体向左旋转,右手锏横扫珈蓝即将落下的位置。 珈蓝反应也快,将手中握住的两团水弹急速弹向崔大志双眼,另外再唤起两块水盾挡在身前,如果崔大志一意要击杀珈蓝,他就要付出双眼的代价。 崔大志没有选择跟珈蓝两败俱伤,右手收回部分力道,抬起左手锏挡在眼前。 右手锏力量虽减,但是拍在水盾上依然清晰可见水波荡开,即使是两层水盾也只是卸掉了大部分力道,重锏依然拍到了珈蓝的胸腹。 珈蓝一口血雾喷出,身体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 狄书、皮智、李全一口同声道:“珈蓝!”皮智控制着两个傀儡,拦在了崔大志和珈蓝的中间。狄书则从藏身的地方奔出,一把抱住珈蓝。 一个盗贼看到有机可乘,提着刀向狄书怀里的珈蓝砍去,珈蓝有意识的最后一刻,只看到弯刀下落,狄书用自己的身体挡在珈蓝面前。 在破空声中,狄书已经闭上眼睛等死,但始终没有刀锋入肉的感觉,睁开眼睛时,只见那盗贼摔倒在地,一只羽箭穿颅而出。 一边与盗贼缠斗的小七一直注视着狄书,以为可以看到空间术师的空间移动,谁知被这一箭破坏了,正四处张望是谁射的箭。 狄书再抬头看,另一只羽箭快速的射入站上马车顶部的盗贼脑中。只见一个绿发少年站在马背上弯弓搭箭,身体起伏的频率与马匹同步,丝毫不受影响。射出的箭也是例无虚发。 来到近前,少年边跑边射,口中还喊道:“大人,劳您以身犯险做此鱼饵,援军已到,我先来助您拖住他们。” 崔大志一惊,看向少年的来路,只见树林中烟尘滚滚,似有大军赶到,心里暗道:“原来是个陷阱!” 稍一分心,再回过神来,一只羽箭已经到了身前,崔大志大喝:“幽冥之箭!”一个拧身避过要害,羽箭射入崔大志的右腹部,带着一蓬血水,崔大志的身体撞上了马车。 崔大志借势一个翻身,越过马车顶,逃往密林。不一会儿,一声长两声短的号角声响起,盗贼如潮水一般涌入密林,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地的尸体。 绿发少年见盗贼一走,原本红润的脸变得煞白,喘着气道:“快离开这里,盗贼回来就来不及走了。” 小七疑惑道:“我们不是有援军么?” 绿发少年吹了一个口哨,只见两匹驮了重物的马匹奔来,马尾后绑着两棵树枝,弄得烟尘斗乱。 众人看到此情景,急忙赶着马车离开这危险的地方。 第九章 自然之息(一) 经过半天的疾行,李全的车队终于赶到安全的地方,李全下令安营扎寨。等到安顿妥当,皮智拜访了那位绿发少年。 皮智上下打量着少年,片刻之后道:“如果皮某没有猜错,少侠应该是最近新冒起的少年游侠刘纯真。” 刘纯真面带微笑,不否认道:“早听闻马坡镇神捕皮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皮智拱手一鞠,客气道:“哪里,哪里。今日多谢少侠相救,皮某感激不尽。不知少侠这是要赶往何处?” 刘纯真谦虚道:“皮总捕头不必客气。我这是要赶往汴城。” 皮智微笑道:“我们也是要赶往汴城。既然都是同路,少侠不如跟我们同行,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到了汴城,好让皮某备下水酒以示感谢。” 刘纯真摇头道:“不必了,我们虽然同路,但我比较喜欢一个人赶路。这就告辞了。” 看着刘纯真要走,皮智也不能强人所难,问道:“少侠不妨留个地址,改日必定再登门道谢。” 刘纯真笑道:“浮萍本无依,登门道谢就免了。临行前赠予皮总捕头一句,几天前来的少年有变换身份的本领,还请多加留意。不送。” 刘纯真一拱手,纵身上了坐骑,牵着另两匹马消失于另一边的小道。 皮智目送刘纯真离开后,跟着李全来到人群开始清点人数,李全带来的二十人护卫死了四人,七人受了轻伤。 阿布不见踪迹,李全很是担心阿布的安危,问道:“皮老哥,要不要留下几个人找找阿布?” 皮智摇头道:“此地不宜久留,要尽快离开,免得多生事端。我们最后一次见阿布时,他在和珈蓝说话,阿布的去向珈蓝应该知道。只是……” 李全接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看看珈蓝姑娘的情况。” 李全让众护卫原地休息随时待命,跟着皮智来到了珈蓝的马车外。 皮智敲了敲车框,隔着车帘关切的问道:“狄老弟,珈蓝如何了?” 狄书沙哑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道:“珈蓝现在没有生命危险,皮老哥,我们需要尽快赶回汴城,我怕拖久了她的情况会恶化。” 三人经过短暂的商议,打算一个小时后重新出发。 车厢内,狄书正跪坐在珈蓝身边,看着沉睡中珈蓝美丽的脸,狄书显得很心疼。 狄书给珈蓝做了诊断,用这个世界没有的“望闻问切”四大中医手法,得出一个让狄书难以置信的结论,珈蓝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崔大志的重锏拍在珈蓝身上,让珈蓝身体的压力陡增,内脏受伤,这也使得珈蓝心脏负荷增加,血脉不畅造成晕厥。 珈蓝身体泛紫原本在狄书眼中是这个星球的人类常见特征,没想到居然是右至左分流类先天性心脏病表现出来的紫绀现象。 想起这个世界医疗器械的不发达,要做心脏恢复手术谈何容易,况且珈蓝已经过了最佳治疗的年纪,狄书一时间觉得怅然若失。 珈蓝虽昏迷不醒,但是呼吸平缓,狄书不必时时刻刻呆着她身边,走出马车散步透口气。 不知不觉,狄书行至车队的外围,看到皮智李全正在交谈,一边谈一边在地图上指指点点。狄书不见阿布,奇怪问道:“啊布那小子去哪了?” 李全收起地图道:“开战时就未见其人,珈蓝姑娘应该是遣阿布去办什么事了,不必担心。等珈蓝姑娘醒了之后再问个究竟吧。” 狄书点头道:“也只能先如此了。” 小七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道:“要不要我留下来寻找,你们先去汴城。” 狄书想起珈蓝对小七的怀疑,拒绝道:“不必了。我只是有件事想不明白,想向你请教。” 小七看着狄书,激动道:“狄书先生请说。” 狄书看着小七的眼睛,缓缓道:“为什么那些贼人会知道我们的行车路线,并且在对岸事先设伏?这个问题不知道小七你能否解答?” 听到这话,皮智和李全互看一眼,悄悄移动了自己的位置,将小七围在三人中间。 小七看这架势,明白了三人的想法,开门见山道:“这我可不知道哦?狄书先生,你们是在怀疑我和盗贼串通一气来坑害你们吗?” 皮智开声道:“你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你要我们如何信任你?你根本就不是贺甲的侄子!或许连名字都是假的。” 小七没想到众人如此肯定,想不出在何处露了破绽,忙打哈哈道:“好吧,既然被你们看穿了,我就不再隐瞒了,告诉你们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我是贺甲的私生子。家里人都叫我小七,千真万确。” 狄书一直在观察小七,人在说假话时,都会无意识的用一些肢体的动作来掩饰内心的不安。此时狄书开口喝道:“你说谎!你到底是谁?” 小七被狄书看得有些不自在,身体仿佛被看透一般。小七分析了一下三人的实力,李全最弱,若能发力重创李全,便可以打开一个缺口,然后逃之夭夭。 前提是没有空间术师在的话。看着狄书,小七立马放弃了这个想法。若是让小七知道,狄书根本就不是空间术师,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皮智动了动指尖道:“刘纯真说你有变化成他人的能力,你到底是谁?” 狄书疑惑道:“刘纯真?”皮智向狄书简单的解释了一番,狄书恍然大悟。 小七见事情瞒不过,一屁股坐在地上道:“想知道我是谁?先给你们看一样东西,你们就明白了。” 小七探手入怀,不一会儿拿出一张薄皮面具,将面具小心摊开放在两手之间。小七埋头下去,两分钟之后,小七再抬起头来,一个贺甲的样子出现,只是这脸和身子显得格格不入。 三人全都目瞪口呆,异口同声道:“你是老贺?” 小七脱下面具,恢复少年的样貌,嘴里发出贺甲的声音道:“不是我还会是谁?” 李全不解道:“你变成这副模样又是为了什么?这不会也是假的吧?”挽起袖子就要上前检查。 小七挡开李全的手道:“别乱摸。原因实在是一言难尽,总之一句话,有人想抓我回去,我不想被人认出来才易了容。” 皮智一脸严肃的看着小七,小七用后脑勺想都知道他在考虑什么,连忙道:“皮老哥你可别瞎想,我可不是逃犯。” 皮智心事被看穿,呵呵一笑掩盖了过去。 小七诚恳道:“这个事儿还请大家保密啊。” 四人说话的地方离休息的车队比较远,所以不怕被人听见,这事情也就在场的人知道。狄书此时适当的接道:“保密什么?我们刚刚有说话吗?我都不记得了。” 众人相视一笑。一个小时之后,车队启程赶往汴城。 ………… 阿布和血刃团的暗哨一起跌入未知的树洞,原本处在光亮环境下的两人,一时间无法适应黑暗,两人的眼睛出现了短暂的失明。 这可不是一般的树洞,这是一个形成已久的地下自然溶洞,大溶洞内有许多如蜂窝般的小溶洞,小溶洞间相互连接,四通八达。 溶洞的洞壁上有无数小孔,因为离渭水河不远,所以河水渗入地下在洞壁小孔中形成水流,洞壁在河水的长期浸泡下生出大量的苔藓,让洞壁显得光滑潮湿,洞壁还含有大量的金属矿物质,经过自然界的手变得坚硬无比。 洞壁无法攀爬,一阵挣扎下来,阿布的身体依然一路下滑,没有停止的趋势。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阿布渐渐习惯了洞内的黑暗,为了能够更好的看清方向,阿布借着身体的摆动调整了身体下滑的姿势,由原来的头下脚上换成了头上脚下。 “嘭”的一声闷响在阿布左前方响起,阿布借着洞壁内矿石发出的微光看去,那一名血刃团的暗哨身体从腰际对折,手脚相碰,挂在了小溶洞与小溶洞间的洞壁上,两根断掉的肋骨穿透了胸腔,看来已经是没命了。 阿布只看得头皮一阵发麻,全神贯注于面前的溶洞,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步了那暗哨的后尘。 大概滑行了十分钟,阿布面前的溶洞起了变化,倾斜的角度变得越来越大,形成了六十度的角度。 阿布视线可及的最远处,出现了十米长的溶洞边缘,阿布意识到迎接他的将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深坑,究竟有多深就无法猜测了,坑里散发出诱人的微弱的光。 在深坑顶上,一块锥形的巨大岩石从上而下突起,仿佛一个将要落下瓶口的塞子悬在空中,如果阿布以现在越来越快的速度直接撞上岩石,那必定是粉身碎骨。 狄书曾经讲过的一个物理现象在阿布的脑海中突然被想起:如果一个陡坡你直线向下奔跑,速度会越来越快,到最后连你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但是如果你选择“之”字形的奔跑方式,你会发现奔跑的速度会减缓许多。 想到这个,阿布有了主意。他将手中握着的匕首成三十度角贴近洞壁,增加匕首刃面与洞壁的摩擦,影响自己的运动轨迹。 很快阿布直线下滑的身体偏离原先的路线,开始做环形运动,等到时机成熟,阿布腰身一挺,弹了起来,落下时双脚开始在岩壁上奔跑。 第九章 自然之息(二) 阿布双脚不断交换,眼睛也没闲着,利用这一段奔跑的时间,大致观察了一下坑内的情景。坑不深,中间倒是有一座深不见底的水潭,水潭中游动着全身发光的鱼。 高频率的快速奔跑,连阿布也觉得双脚仿佛不是自己的。确定了坑内危险不大,阿布不假思索纵身跳入水潭中,“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惊得水下的鱼儿四散逃开。 水潭的一边有一块平整的半圆形岩石,落水后的阿布觉得双脚如同灌了铅无法动弹,只能双手用劲,努力游到了岩石边,费力的爬上了岩石,趴在那里直喘气。 原本挂着的暗哨尸体受不住流水的冲刷,滑落岩壁,顺着溶洞也来到了深坑上。“啪!”尸体一头撞上了锥形的岩石,血花四溅,然后跌落湖中。 尸体上的鲜血在水潭里散开,原本受惊吓各自游开的鱼儿闻到了血腥味,朝着尸体聚拢。不一会儿,水面上水花翻滚,那些全身发光的鱼儿开始争抢撕咬尸体,两分钟后尸体被吞食干净。 岸边的阿布看到这一幕,背脊一阵阵发凉,暗自庆幸自己早早的游上了岸。 休息片刻,等到心情也已平复,阿布开始思考该怎么出去。 阿布绕着坑壁环视一周,仔细观察这里的环境。水潭上方到锥形岩石间的空间,呈扁圆形,一条宽三米高五米的椭圆形地下河道从圆的边缘穿过。 在一处离环形岩石半米高的岩壁上,隐蔽着一个人工开凿的洞穴,通往洞穴的必经之路呈“之”字形,阿布犹豫片刻,最终走了进去。 洞内有一张石桌,一张石**,还分布着五个小储物间。一具缺了左脚的骷髅在石**上背靠岩壁而坐,胸前的肋骨大多数已经断裂。 骷髅对面的岩壁上刻了八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阿布忍不住念道:“心之所向,吾身何往。”八个字意境悠远,阿布从中体会到深深的思念。 石**前是那张石桌,石桌上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有缘人亲启。阿布挠了挠头,心想:我也算是有缘人了吧。逐拿起桌上的信阅读。 信中写道:“阁下能看到这封信,想必也与吾一般身处困境。吾因撞上了谭顶的岩石,肋骨齐断掉落湖中,再被荧光食尸鱼夺去了左腿,自知生还无望,便挖了这石?v。如若阁下他日有幸逃出生天,吾愿将这满洞的宝物送与阁下,只求阁下一件事,将吾身边的小盒子交予丹朝凤凰城的毕锁眉,吾拜谢。如阁下同意,请至我身边的石板处按下手印。” 阿布看完信,将信重新封好放回原处,朝着骷髅道:“既然都是有缘人,如果我能够出去,一定帮你办到此事。这手印也无需按了。” 走到骷髅身边,阿布拿起那个巴掌大的盒子,一把匕首从骷髅破烂的衣服里滑出,掉在石**上,阿布好奇的放下盒子,捡起那把匕首查看。 匕首的鞘是由石莽的皮做成。石莽活着的时候,皮肤坚硬如岩石,但是死后蛇皮就变得柔软坚韧,最适合做神兵利器的鞘,只是样子一般,和普通的蛇皮一模一样。 匕首的柄由坚韧的麻布缠好,看起来平淡无奇。抽出匕首,一股锋锐之气扑面而来,匕首上淡淡流光潺动,阿布随手往岩壁上一划,竟削下一块两指宽的岩块。 阿布对这把匕首爱不释手,看着骷髅道:“你的钱财自己留着吧,这把匕首就送我了。” 拿着匕首和小盒子,阿布出了洞穴,为了避免丢失,阿布用布将这两样东西包好绑在腰间。 来到地下河道查看,水深是河道高度的五分之一,只到阿布的腹部。问题是河道里没有荧光食尸鱼,一片漆黑,靠岩壁上发着微光的矿石只能看到身前一米左右的地方。 正当阿布愁眉不展,“呜……”左边的河道里传来一个声音,如同有人在吹着号角。阿布顿时兴奋起来,朝着漆黑的河道里喊道:“有人吗?救命啊!我在这里。” 阿布跃入水中,扶着岩壁,迈开步子刚走两步,只觉得手扶的岩壁有些微微颤动。狄书说过:颤动就说明物体在运动。 阿布看着岩壁喃喃自语道:“这么厚的岩壁怎么可能运动?” 刚愣了一会,那号角声仿佛会移动一般越来越近,渐渐的,号角声里夹着剧烈的轰鸣声,仿佛一百只独角犀牛在一起狂奔。 阿布只觉得扶着岩壁的手都有些发麻,突然领悟,吓得阿布脸色煞白,赶紧连滚带爬的离开水道,回到扁圆型的溶洞中。 背靠洞壁刚刚站稳,一股高五米宽三米的巨大的水柱从河道喷涌而过,水柱带起的风瞬间充满了扁圆形的溶洞,空气回环摩擦,一个巨大的“呜”声响起。 声音起的突然,阿布迅速捂上耳朵,但即便这样,阿布还是觉得耳朵都快要聋了,终于领悟这声音原来是这么形成的。 水柱经过溶洞时变得有些散乱,水柱的大部分沿着河道继续前进,小部分被冲进扁圆形溶洞,沿着洞壁转了一圈,结实的拍在了阿布身上。 阿布只觉得被重物撞了一下,整个人跌进了水潭里。想起荧光鱼食尸的过程,阿布一刻都不愿耽搁,赶紧游上了岸。 阿布回到了人工开凿的石洞中不住喘气,惊叹大自然的千奇百怪,心有余悸道:“哎哟妈呀,这简直是一个天然的陷阱,一不小心可就没命了。” 经过一次教训,阿布变得谨慎许多,躲在石洞内远远的观察。 每一次水柱带走的水量都是非常巨大的,如果没有出口,那么水会回流。观察之后,阿布可以确定,右边的水道必定有可以出去的路。 阿布摸了摸身上装食物的口袋,刚才落水时弄丢了部分晒干的酱肉,幸好还留下了一份。 每次出门打猎,阿布总会带些干粮,这个习惯一直延续至今。现在手中的肉干只够四天食用,跳下来时本打算抓些鱼还能维持一段时间,看过鱼食尸的一幕,阿布早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吃过东西,阿布盘坐在洞内,试着保持心跳的速率,以此记录水柱出现的间隔时间。这是狄书介绍过的部分物理小应用,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为了保证心跳频率的不变,阿布调整了呼吸的频率。一开始因为打乱了习惯,显得乱七八糟手忙脚乱,幸好阿布也因为怀疑这个理论做过试验,试验证明了这个理论是可行性,所以阿布很有信心。 花了半天时间,阿布终于习惯了现在的呼吸频率,于是加入了水柱出现间隔的计算,不知不觉中,阿布自创了一套呼吸吐纳的方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阿布呼吸的频率渐渐与水柱出现的规律产生共鸣,原本胸口闷堵的感觉逐渐消失。这就是只有精灵才会的呼吸方式――“自然之息”。 又用了一天去适应巩固,阿布终于可以一边走一边计算下次水柱出现的时间,这段时间的练习让阿布有了奇怪的感觉,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更充满活力。 准备已经充分,阿布开始朝着回家的方向前进。 地下河道里漆黑一片,一米外伸手不见五指,阿布顺着深只及腹的河水摸索。 地下河道里不规则的存在着各种溶洞,运气好的话,刚好可以在下次水柱来之前躲入溶洞。运气不好,就只能在突起的岩壁后用匕首挖开四个小洞,将身体紧紧贴在岩壁上,用手和脚的力量固定身体,以此来躲避水柱的直接冲击。 在漆黑的河道里没有时间的概念。阿布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河道渐渐向下延伸,阿布觉得路越来越难走,河道上渐渐没有了可以休息的地方。 越走越慢,体力的巨大消耗让阿布显得疲倦,当食物只剩下半个拳头大小的一块肉干,阿布看着漆黑的前路,开始有些害怕,却没有吃掉它。 阿布渐渐感觉到水的冰凉,视线也因为血糖过低而模糊,值得庆幸的是,阿布终于来到了河道的尽头,而不幸的是,面前是一道厚实的岩壁,阿布苦笑,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最后是一条死路。” 阿布站在水中,感受着体温在流逝,绝望漫布心头,想到即使不被水柱拍死也会被饿死,阿布颓废的靠在岩壁上。 “呜……”索命的声音在河道中回响,阿布脑中一片空白,面对死神,阿布觉得很无助。 水柱转过一个拐角,声音越来越近。阿布毕竟是少年人,恐惧让心跳迅速加速,打乱了原本的呼吸节奏。 眼前开始出现幻觉,一个巨大狰狞的骷髅举着巨大的镰刀向阿布冲来。 阿布血气翻涌,胸口发痛,全身上下的血管开始暴张突起,皮肤泛红,双眼大睁布满血丝。如果皮智在一旁一定会知道,这是即将走火入魔的征兆。 一道微光突然亮起,正是阿布胸前卡尔送给他的圣灵珠,阿布只觉得脑子一股冰凉灌入,顿时清醒了。 此时阿布已经张开双手,准备迎接死亡,现在再挖洞已是不及。阿布赶忙下蹲潜入水中,双手和双脚在身前交叉,头下埋,身体弓起呈圆型。 水柱如期而至,重重拍打在阿布的手脚和身体上。即便是被削弱了很多的水柱失去了摧枯拉朽的力量,但依然让阿布无法承受,“哇”一口鲜血喷出。因为在水底的缘故,灌入的水比吐出的血多得多。 第九章 自然之息(三) 水柱带着阿布撞上了底部的岩壁。水柱一分为二,一部分向下席卷,一部分向上翻滚,形成了两个环形的上下回流,将阿布卷入更深的水里。 阿布惊奇的发现,原来河道尽头岩壁的下方别有洞天。一个强大的旋涡将阿布推入水下洞穴,阿布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跟着水流翻动。 已经精疲力尽的阿布受到水柱的撞击,加上河水直接灌入了阿布的口鼻,阿布呼吸不畅晕了过去,心里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这回真的死定了。 河水带着昏迷不醒的阿布穿过了三个洞穴中间的那个洞穴,来到了一片世外桃源。 在一座湖中间,阿布飘浮在湖面,湖水因为水柱的关系,有着和昏迷的阿布呼吸节奏一样的律动,将阿布慢慢推向岸边。 阳光穿透了树叶间的缝隙,撒下一道道金光,给一些植物涂上了金色。这里是一片原始森林,高大茂盛的树木,色彩斑斓的各色花朵,几只独角梅花鹿正蹦蹦跳跳在树间漫步。 一只好奇的白脊松鼠拿着坚果来到了阿布身边,这边嗅嗅那边闻闻,松鼠看了一眼手中的坚果,将坚果不断重复敲打着阿布的脑袋。很明显松鼠将阿布当做一块岩石,想用他来砸开坚果。 这倒是不能怪松鼠,只因为昏迷的阿布依然保持着“自然之息”的呼吸方式,身体瞬间融入了这个森林,变成了大自然的一部分。 阿布被敲得疼了,悠悠转醒,吓了一跳的白脊松鼠丢下手中的坚果,爬上了最近的一棵大树,探出头来,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地上的坚果。 “我还活着?”这是阿布醒来的第一个想法。阿布用尽力气从湖里爬上了岸,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酸痛。 阿布直接面对水柱的冲击,虽然化解了将要走火入魔的危机,但是水柱也使他整个人撞到了石壁上,两条肋骨已经被撞裂。 阿布往地上一趟,便觉得背上钻心的疼,忍不住闷哼一声。在地上躺上一会儿,恢复了些许体力,阿布的肚子开始“咕咕”直叫。 想起怀里还有半个拳头大的肉干,谁知一伸手,直接从衣服另一头穿了出来,当然肉干早就没了踪迹。阿布摸了摸腰间的布袋,幸好盒子和匕首没丢。 勉力站了起来,背上又是一阵钻心的痛,阿布拖着受伤的身体,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这片森林非常广阔,阿布行走了半天都还没有看到森林的边缘,现在的阿布没有能力捕猎攻击型猎物,只能沿途采撷野果充饥。 在路上,阿布寻到一条小溪,溪水中有鱼游动。阿布将找到的蔓藤用木棍拍烂,抽出蔓藤中的纤维,织成一张网,用一根“丫”字形的树杈撑开,拦在小溪比较窄的地方,等着鱼儿游来。 不一会儿,阿布抓了十几条两指宽的鱼,放在一边挖好的水坑,再找来一张芭蕉叶,盛了水架在临时的灶台上。 用狄书教的钻木取火的方法,阿布燃起了一团火,将它放在灶台里,然后杀了鱼洗净,放入水中煮。在鱼肉将熟之际,加了点香草和野菜,再煮了一会儿,新鲜的鱼汤就做好了。 喝了鱼汤,阿布觉得身体暖了,渐渐有了力气。阿布用匕首削了根拐杖,拄着拐杖朝背对阳光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阿布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借着夕阳挖了几块植物根茎烤了吃,吃饱以后寻了一处山洞休息。 一阵孤独感袭上心头,阿布想起了自己不知去向的爹娘,神情黯淡,再加上河道里面对死亡恐惧的疲倦,阿布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阿布仿佛听到了母亲唱的摇篮曲,只是这调子有些不对,而且是用一种从未听过的语言唱出。 朦朦胧胧间,阿布醒了过来,一道空灵的歌声在森林中回荡。阿布醒悟,原来这不是在做梦,真有这样的歌声。 阿布循着声音飘来的方向行去,这歌声里干净透明,有一种洗涤灵魂的魔力,让阿布仿佛看到了一片盛开着鲜花的土地。 拨开一棵遮挡了视线的植物,阿布来到一座瀑布前。只见月光穿透树叶的覆盖,落在瀑布前的水池里,一个全身**的女子背对着阿布。深绿色的长发及腰,看起来如绸缎一般光滑柔软,发尖的水滴如珍珠一般闪亮。 十六岁的阿布已经到了情欲萌动的年纪,但看到这唯美的一幕,竟生不出一丝念头。 优美的歌声正是从这位女子的口中传出,女子在等阿布,此时正缓缓转过身来。 正面看这女子,有两道细长而翘起的眉毛,深绿色的瞳孔如绿宝石一般发着光,小巧的鼻子,薄厚适中的嘴唇,瓜子脸,两只比一般人细长的耳朵,配上神秘高贵的气质,顿时让阿布忽略了她不着寸缕的身体。 感受到来自这女子眉宇间的威严,阿布身体不自觉的单膝跪下,低垂着头。 那女子还是若无其事的歌唱,一边歌唱一边朝阿布走去,她每走一步都会有一片睡莲叶子冒出水面。几棵蔓藤由水底伸出,温柔的缠上了女子的身体,蔓藤不断的交织变化,最后形成一件长裙的样子。 歌声渐弱,最后停止,女子此时已经来到阿布身前,平伸左手然后轻抬,一根蔓藤将阿布托起,女子微笑道:“请起。陌生人,欢迎来到精灵之森。我是精灵女王泰兰,我愿意聆听你的述说,你需要帮助吗?” 阿布看到这笑容如沐春风,脱口道:“女王陛下,我迷路了。你能不能指引我找到回家的路?” 泰兰示意阿布请坐,自己则自然的向后靠。两棵蔓藤在两人身下破土而出,逐渐在两人身后形成了椅子的模样。 阿布惊奇的坐了上去,泰兰开口道:“森林也有呼吸,当你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你不是一般人,陌生人你叫什么?” 阿布摸了摸蔓藤的把手道:“回女王陛下,我叫阿布。” 泰兰深深的看着阿布的眼睛道:“你是一个特别的人类,你有着恶魔的灵魂,还学会了精灵的呼吸。我能不能为你占卜一下?” 阿布听得一头雾水,问道:“请问女王陛下,占卜能知道我的爹娘在哪儿吗?” 泰兰大方道:“当然。占卜还能看到你的未来。” 两人一边说话,空地上的蔓藤一边疯长,一张蔓藤做的桌子成型,桌子上悬浮着一个混沌的球体。 泰兰做了个请的姿势道:“来吧阿布,将你的手放在艾瑟兰混沌水晶石上,让我来看看我们能发现什么?” 阿布依言将手放在水晶石上,水晶石上的混沌开始沿着一个方向旋转,阿布看得有些失神了。 泰兰深绿色的瞳孔出现了漩涡状的光晕,看了一会儿,女王眉头紧皱,喃喃道:“这是个被浓雾遮蔽的未来。” 泰兰无法从中发现什么,结束了占卜。阿布恢复神智道:“女王陛下,我的爹娘怎么样了?” 泰兰认真道:“他们很好,不久的将来他们会身处极北之地,你很快会再见到他们。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两人起身,桌椅迅速回归土里。泰兰带着阿布在月光的指引下来到一座略显颓败的殿堂。迈步走上长长的阶梯,阿布跟着女王进入了预言之间。 预言之间是精灵族用来预示未来的重要场所,女王让阿布看着其中一幅壁画。壁画上两男一女分成等边三角形站位,三人中间是一个黑色的洞,一只眼睛浮在空中。 泰兰忧心忡忡道:“这幅壁画是个预言,它将在最近这三百年里发生。一个恶魔会打开精灵之森的大门,带着另外两个恶魔一起夺走生命之树的躯干,以此召唤了魔界之门。” “阿布,你是这三百年来唯一一个进入精灵之森的人,你有着魔鬼的灵魂。虽然我不认为你就是那个恶魔,但是我仍然希望阻止这预言的发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保证,作为我即将送你出去的代价。” 阿布警惕道:“女王陛下,你需要什么样的保证?” 泰兰委婉道:“只要你发誓,在你有生之年,不再踏进精灵之森一步。” 阿布想了想,也不是什么难事,答道:“女王陛下,这个没问题。我想知道,要是我违背了誓言,我会怎么样?” 泰兰真诚的看着阿布道:“如果你违背你的誓言,你的灵魂将会被永世封印于此。我们还需要一个信物作为媒介,上面要有你灵魂的印记。” 阿布不解道:“女王陛下,什么东西可以作为信物?而上面还有我灵魂的印记?” 泰兰解释道:“比如带有你灵魂寄托的物品。” 阿布抽出腰间跟了阿布十年的匕首,依依不舍的递过去,道:“女王陛下,这是我爹娘在我六岁时送我的生日礼物,你看行吗?” 泰兰接过匕首,深绿色的瞳孔泛起漩涡状的光晕。泰兰点头道:“这把匕首可以,上面有你的灵魂印记。” 泰兰带着阿布走出预言之间,来到祭坛。一座巨大的月神雕像立于中间,雕像神圣的脸栩栩如生,眼睛凝视远方。 泰兰将匕首放入一个盛满圣水的石碗中,石碗被放在巨大的月神雕像下,月光透过殿顶照在石碗上,一切准备就绪。 泰兰面带虔诚道:“跟着我念。伟大的月神,我以灵魂起誓,从我离开精灵之森的那天起,在我有生之年将不再踏入精灵之森一步,如违此誓,愿将我的灵魂永远囚禁于此。以月光为证。” 阿布认真的跟着念了一遍。当最后一个字从嘴里吐出,阿布只觉得身体一瞬间变得非常疲惫,仿佛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般。 那原本倒在碗里的匕首此时悬浮在半空,一颗黑一颗白的光球绕着匕首旋转,在月光下显得非常平静。 泰兰真诚道:“阿布,你已经按约定起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精灵的朋友。为了感激你的信任,请接受我们精灵的祝福。一会儿我会按照约定送你离开。” 泰兰在河边用自然术法召唤了一张蔓藤**,阿布仰躺在上面,泰兰看着阿布道:“希望你能谨守我们的誓言。最后希望你记住,不要试图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律。” 泰兰说完话,嘴巴微张,一首优美动听的歌开始唱起,歌声里充满真挚的祝愿。 风之精灵开始环绕在阿布的身边,阿布听着歌只感觉眼皮开始变得沉重,在眼睛缓缓闭上的这段时间,阿布看到无数的小光点从树木上飞出,这就是森林的呼吸,那画面美丽充满生命力。 阿布终于闭上眼睛,歌声渐弱,飘飞的小光点聚拢在阿布身边,渗入阿布的皮肤消失不见。 泰兰对着已经熟睡的阿布道:“朋友,希望你能谨慎的利用你获得的力量。” 泰兰一挥手,蔓藤缓缓将阿布的身体包住形成一艘小船。蔓藤仿佛获得生命一般,将承载着阿布的小船放入水中,小船顺流而下,在转角处消失。 第十章 偶遇(一) 渭水河下游,包裹着阿布的小船正在枯萎。离开了精灵之森,女王施展在蔓藤上的魔力渐渐消失,最后小船在水中分崩离析。 阿布还在熟睡,因为没有挣扎的缘故,阿布的身体依然呈现原来的姿态浮在水面上。 一辆车厢壁印着四翼虎徽章的马车缓缓驶来,由远而近。两名少女正在车里交谈,车厢内因为没有外人,此时车帘掀起,露出车厢内的鹅黄色的装饰壁纸。 其中一名少女十六岁的年纪,穿着一身天蓝色长裙,金色长发披肩,右边鬓角的头发扎了一撮小麻花辫子,柳眉大眼,鼻子圆润,嘴巴小巧可爱,看起来恬静带着一丝俏皮,只是脸上泛着点不健康的苍白。 另一名少女十八岁的样子,穿一身镶金边的红色衣服裤子,一头银白色齐眉短发,发尾微翘,剑眉桃花眼,鼻挺唇薄,尖尖的下巴,一副冷酷的神情。 蓝裙少女道:“尹霜姐姐,我最近作了一首诗,不知道写得怎么样,你帮我评价评价。” 尹霜微笑道:“原来我们灵巧儿还会作诗啊,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灵巧儿小脸微红,用带着忧伤的语调念道:“珠滚夜枇杷,残菊卧泥舒。月影杯中倒,杏酒醉一壶。” 尹霜听完后指着灵巧儿道:“你这丫头,又偷酒喝了。医师不是叮嘱你忌酒忌荤腥吗?你倒好,明着不行,偷着喝,还想不想治好你的病了?” 灵巧儿轻摇尹霜的手道:“姐姐不要生气嘛。我这病已经治了两年也未见好转,恐怕不是这么容易治好的,我爹又不让我出门,我闷的慌才会偷偷尝尝味道,没有多喝。若不是有姐姐同行,这趟我还出不来呢。” 尹霜一听顿时心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正当尹霜为灵巧儿哀叹之际,灵巧儿似乎发现了什么,喊道:“魏叔停车。” 驾车的中年汉子在路边停下了马车,灵巧儿指着刚走过的桥道:“姐姐快看,河里有人。” 尹霜定睛看去,河道上哪里有什么人,刚要轻弹灵巧儿的额头以示惩戒,阿布的身体从桥拱下慢慢飘出,尹霜挥手道:“魏叔,救起来看看,那人是不是还活着。” 灵巧儿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头一次出游就救了人,兴奋的跑下马车,尹霜无奈跟了下来。 只见那魏叔来到岸边,扬起赶马的皮鞭,手一甩,皮鞭闪电飞出,将阿布的身体卷起,魏叔一扯皮鞭,阿布整个人飞出水面。 魏叔将阿布置于岸边,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人明明就在眼前,但是又仿佛消失了一般。魏叔走上前去,蹲身下来探了探鼻息。 灵巧儿看了一眼阿布道:“魏叔,这人怎么了?一动不动的。” 尹霜问道:“这人还活着吗?” 魏叔仔细查看,一脸肯定道:“呼吸顺畅。活着是活着,只是正常人经我这么一拽早就醒了,这人却还睡得香甜。” 尹霜疑惑道:“这人该不是受伤晕厥了吧?” 魏叔摇头道:“呼吸平稳,心跳规律。况且他身上也没有任何伤口或者淤青。” 灵巧儿急切道:“姐姐,我们先带他回辽火城再说吧。让我的医师给他看看。” 尹霜本来担心是不是盗贼伪装的,但是想想这方圆百里都是辽火城的地界,也就不再担心。熟睡的阿布可不知道众人对他的看法。 马车里坐着两名少女躺着一名少年显得有些拥挤,为了不引起误会,车帘被放下来。还好发现阿布的地方离辽火城不远,赶了一个小时的路,马车终于到了辽火城外。 辽火城地处汴城西二百三十里外,是一座小型城市。这里本只是一个烽火台,因为在一场重要的战役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而出名,为了纪念战役中死去的辽火将军,才建了这座城市。 辽火城有三座城门,马车由西门进入。守门的卫兵看到马车上的徽章都没有阻拦,马车悠悠的驶向城内一座最大的房子。 城主灵武正在大厅内来回走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身后的城主夫人邱倩却显得淡定许多,喝了一口茶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女儿已经不小了,不会丢的。况且随行的还有她的堂姐尹霜和老魏,你就放心吧。” 灵武焦急道:“我们的宝贝女儿都出去两天了,你也不想她,说好了今天正午到家,这都超过了两刻钟,还没见人影,你也不担心?” 邱夫人无奈道:“我当然担心。她已经长大了,你不要老是拿她当小孩子看待,她的病就是你给关出来的。” 灵武委屈道:“她才十六,哪里大了?即便她再大,在我眼里都还是小孩子。再看看外面那些个公子哥,看到巧儿的时候一个个两眼放光,我这不是怕她在外面吃亏才管束她吗。这是为她好。怎么能说是我把她关出病来了呢。” 邱夫人摇头道:“你没看到她出门时的样子,病都好了一半。这病就是憋出来的,别听那些庸医的鬼话,还是让女儿多出去走走。” 灵武刚想辩驳,手下来报:“报告城主,小姐回来了。” 灵武迫不及待道:“她现在人在哪里?” “爹,娘,我回来了。”一个婉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灵巧儿牵着尹霜的手走进了大厅。灵武看灵巧儿笑脸盈盈,虽然还带着病容,但是人精神了很多。 尹霜对着灵武及邱倩一鞠道:“见过姑姑和姑父。” 灵武笑道:“免礼免礼,这两天让你照顾巧儿辛苦了,去休息吧。晚上让你姑姑做几个家常小菜,我们一起吃饭,聊聊这两天的见闻。” 尹霜点头道:“好,那我就先下去休息了。” 灵巧儿拉着尹霜的手不放,也跟着尹霜走出大厅,边走边道:“我和霜姐姐去休息了,爹娘,晚上见。” 这让有一肚子话要说的灵武生生把话咽回肚子里,等两人走出了厅外,命人叫来老魏,打听起这两天的情况。听到灵巧儿救了个人回来,担心阿布对自己的女儿有企图,连忙命人去调查阿布的来历。 灵巧儿从大厅出来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拉着尹霜就去看阿布的情况。 问明卫兵阿布现在的位置,两人径直走了过去,来到客房时,城主的专用医师正在房间里。医师脱掉了阿布的上衣,正在认真检查,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灵巧儿和尹霜。 两人来到时吓了一跳,只见阿布**着上身趟在**上,还保持着被发现时的样子,连忙转过身去。 医师一边检查一边念道:“奇怪,奇怪,真奇怪。” 听到医师的念叨,两人好奇的转过身来。灵巧儿问道:“麻果医师,这人有什么问题吗?” 麻果这才发现两个小姑娘,连忙施礼道:“见过两位小姐。这人身体倒是没什么问题,虽然之前好像受过伤,但是现在已经痊愈。老夫奇怪的是,明明这人就在眼前,为何我会有种他消失不见的错觉呢。真是奇怪。” 两人被他这么一说,开始注意起来,两人发现果真如麻果说的一样,两人诧异的注视着阿布,完全忘了此时阿布还光着膀子。 麻果既然已经检查过阿布的身体,确定无恙也就没有理由再留下,连忙告辞出了城主的府邸。 没了麻果在旁,两人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起阿布这种奇怪的现象。 正当两人聊得兴起,阿布的肚子“咕咕”响了起来。 阿布被饿醒了,睁开眼睛时,只见两个漂亮的脸蛋正眨着眼看着他。阿布环视一下房间,感觉非常陌生,开口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恰时一股微风从窗外吹进来,阿布打了个哆嗦。低头一看,上身的衣服已经不见,脸色一变,连忙双手抱胸,后退两步靠在**头,用幽怨的眼光看着两人,结巴道:“我……你们……” 两人被阿布的举动吓了一跳,顿时想起阿布衣服都没穿。灵巧儿急忙解释道:“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尹霜面染寒霜道:“你在想什么呢?” 这不能怪两人唐突,辽火城城主就灵巧儿一个宝贝女儿,平时连门都不让出,更不可能让其他男人到家里来住,所以灵巧儿在家里都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所以她站在这里显得理所当然。尹霜就更冤枉了,完全是被灵巧儿拉着来的。 阿布忸怩道:“那就是说,我们没发生什么事咯?” 尹霜气道:“你倒是想得美。告诉你,你可是我们巧儿救回来的,别动歪脑筋。” 阿布回忆了一下,只记得精灵女王和沉睡前飘飞的小光点,之后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印象了,忍不住又问了一遍道:“那就好。请问两位姑娘,这是哪里?” 尹霜抓起一旁阿布的衣服,掷向阿布道:“先把衣服穿上再说。” 阿布一把接过,迅速穿好。灵巧儿答道:“这里是辽火城城主的府邸,我是城主的女儿灵巧儿,这是我堂姐尹霜。你叫什么名字?” 尹霜刚想阻止灵巧儿,灵巧儿已经把话说完了。逢人三分话,但是没有出过远门的灵巧儿自然不懂。尹霜也只能摇头。 阿布也不在意,大方道:“我叫阿布。不知道这里离汴城多远?” 尹霜答道:“这里离汴城二百三十里,骑马向着东边的官道走两天半就到了。” 灵巧儿好奇道:“阿布,你是怎么跑到水里去的?” 阿布清了清喉咙道:“这就说来话长了。”随后,阿布从离开马坡镇开始说起。阿布经常去听于非子说书,学了一些技巧,将原本平淡无奇的路程说得精彩绝伦,特别是遇到盗贼和跌落溶洞那一段更是将故事推上了**,让灵巧儿听得紧张兴奋,只是隐去了精灵之森一游那一段。 第十章 偶遇(二) 灵巧儿时常也可以从尹霜那里听到些外面的见闻,但是没有阿布说的生动,一时间还沉浸在刚才的兴奋中。 这时一个仆人来到了门外,敲了敲门,道:“小姐,老爷请两位小姐过去共进午餐,还请了那位您救回来的先生。” 灵巧儿看了看天,时间早在两个姑娘说话的时候溜走,此时已是下午,早过了午饭时间。况且灵巧儿也已经在路上吃过了干粮,摆摆手道:“不吃了,你告诉我爹,我已经吃过了。” 那仆人像是早料到灵巧儿会这么说,答道:“老爷说了,如果小姐不饿,那就单独请那位先生。” 阿布的肚子又是一阵“咕咕”声响,刚好配合着仆人的话。 最终灵巧儿还是跟着阿布去见了灵武,好奇心重的灵巧儿想去听听他们聊些什么,尹霜兴趣索然,回房休息去了。 自从知道灵巧儿救回一名少年之后,灵武开始坐立难安,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想将阿布赶出府邸又害怕女儿伤心,煎熬了两个时辰,终于忍不住想到请吃饭这个计策,看看阿布是怎样的人再想办法。 灵武在后院摆了一张圆形大桌,桌上八菜一汤色香味俱全。而吃饭的只有四人,灵武、邱倩夫人、灵巧儿还有阿布。 阿布看着满桌的食物有些踌躇不前,实在不好意思坐下,而肚子却在不争气的“咕咕”直叫。 邱夫人看出阿布的尴尬,亲切道:“缘来都是客,不要客气,请坐。” 阿布小心的坐下来道:“谢谢夫人。” 灵武假装随意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阿布恭敬道:“回城主大人,我叫阿布。” 灵武也亲切道:“阿布啊,不必这么客气,看你和我女儿一般年纪,你就叫我叔叔吧。咱们边吃边聊。” 灵武一边吃一边套阿布的话。阿布虽改了口叫“灵叔叔”,但面对灵武的问题还是恭恭敬敬的回答,除了一些太隐私的事情,其他的阿布都简单说了一遍。 灵武听到阿布居然认识神捕皮智,心里想要验证一下,便问道:“阿布,不知道现在神捕身在何处啊?” 阿布想到自己消失了这么多天,狄书他们应该已经心急如焚,想要给他们报个平安,起身道:“回灵叔叔,皮老哥升迁,我们一同陪他去汴城述职,因为路遇盗贼失散了,他此时应该已到汴城。我出来多时,还没有给家人报平安,能否请灵叔叔代为转告一声?” 灵武怀疑阿布在撒谎,怎么说失散就失散了呢,淡淡道:“这个简单,明日我辽火城有商队要去汴城,你书信一封,我让他们给你带过去。” 阿布一听,赶忙道:“如有商队去往汴城,灵叔叔不如让我就跟着商队一同回去,免得家人挂念。” 正竖着耳朵听的灵巧儿一看阿布要走,脸色一时间阴沉下来,一脸的不愿意。难得认识一个朋友,况且还会说有趣的故事,灵巧儿想留阿布多住一会儿。 眼角的余光瞥见灵巧儿的神色,灵武心头一痛道:“难得巧儿认识一个朋友,阿布,你就留下来多住一段时间,你家里人我会帮你通知他们。” “你想尽快回汴城,除了因为家人之外,不外乎想参加佛兰特学院的报名登记,灵儿的堂姐是佛兰特学院的学生,这次开学就要升到中级班,到时候你再跟她一起去汴城,让她在路上跟你说一些佛兰特学院的事。” 阿布站起身来,感激道:“多谢灵叔叔。灵叔叔请我吃了这么丰盛的……午饭,还让灵儿姑娘的堂姐教我学院的事,实在感激不尽。如果今后有需要我效劳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灵武适时接道:“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请你帮忙。阿布,你看灵儿的样子也知道,她得了一种病。为她治病的医师最近找到一个古方可以治愈灵儿,但是其中有一味药要求比较苛刻,需要采摘之后半个时辰内入药,否则反变成毒害。” “对面的蓬古山就有这种药材,那医师虽然愿意去采药,但是他年纪老迈无法在半个时辰内回到辽火城。所以想阿布你代为采药,不知道是否麻烦?” 阿布看了一眼灵巧儿道:“灵儿姑娘救了我,为她采药也是应该的。不知道这味药叫什么?” 灵武想了想道:“这味药叫断肠草。” 其实阿布也是认识草药的,阿布的母亲平时就喜欢挖些草药,有时候也会自己种一些。 阿布从小就耳濡目染,知道很多的药材以及药理。而这断肠草的用法和灵武所说很有出入,断肠草一般是晒干才会入药,听了灵武的话阿布一愣。想到是古方,也就没有在意了。 灵武补充道:“这古方要连吃五天才会有效,所以麻烦阿布你这五天就住在府里吧。” 阿布拱手道:“那就打扰灵叔叔了。” 听到这话,灵巧儿是最开心的,想到还有五天时间可以听阿布讲故事。 这古方其实都是灵武编出来的谎话,说要连吃五天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灵武吃完午饭之后命人快马去汴城核实阿布的话。灵武的心中升起了危机感。 晚上灵武又盛情款待了阿布一番,这一次,尹霜也落了座。席间,灵武向尹霜提起了教阿布的请求,尹霜答应下来。 这一顿吃了一个时辰,等众人都回了房,灵武与夫人坐在大厅里闲聊。 邱夫人随口道:“我看阿布是个挺老实的孩子,重情重义还会讲故事逗女儿开心,女儿有了这么个朋友之后,病好了很多。” 灵武心里同意夫人的说法,嘴上却道:“这个山野小民怎么配做我们女儿的朋友?我只是怕女儿伤心才没有赶他出去。” 邱夫人反驳道:“那你那班生死与共的兄弟还不是一样?有哪个是王侯将相的后代?还不都是市井小民山野村夫。” 灵武无奈道:“夫人,他们怎么可以同日而语呢。” 邱夫人不屑道:“怎么不行了?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我看让我们灵儿和尹霜一样,去佛兰特学院学习三年,不求她能得到什么成就,多学点东西也好。我们老师不是说了吗?巧儿有成为术师的天赋。” 灵武强硬道:“这不行。巧儿心智未成熟,离不开我们。” 邱夫人摇头道:“她是鸟儿,总有一天会飞走的,你不能老是把她关在笼子里,这样会让她失去飞翔的勇气。在我看来不是她离不开你,是你离不开她。” 说完,邱夫人朝内室走去,只留下灵武独自在大厅里沉默了,一晚无眠。 第二天,阿布起了个大早,出了房间正要洗漱。灵巧儿早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拿着一本书在读,见阿布出了房门放下书就跑了过来,很明显,灵巧儿是在等阿布起**。 想到今天可以听故事,灵巧儿兴奋地**没睡。 灵巧儿跑到阿布面前道:“早啊,阿布,你在刷牙吗?” 阿布一口的柳条纤维和牙粉,含糊道:“是啊,巧儿姑娘,这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嘛。” 灵巧儿傻笑了一下道:“一会儿你再给我讲个故事呗,怎么样?” 阿布看看初升的太阳道:“可以。但是得先等我帮你把药采回来再说。” 匆匆洗漱完毕,阿布没换衣服,实在是因为没有衣服可换,就跟着灵巧儿去后院吃早饭。 见到两人有说有笑并肩走进来,已经坐好的灵武脸色马上变黑,却没有发作。三人又等了一会儿,邱夫人和尹霜陆续而至。 吃饱了饭,阿布背上竹篓正要往外走,一回身,看见灵巧儿已换了一身劲装跟在身后,连忙问道:“巧儿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 灵巧儿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道:“没看到吗,我要和你一起去采药啊。” 在灵巧儿身后,灵武正急冲冲的快步走来,阿布问道:“灵叔叔同意吗?” 灵巧儿双手叉腰,肯定的道:“我是他女儿,他当然……” 灵武来到灵巧儿身边接道:“不同意!” 灵武对着灵巧儿道:“回房间等着。”灵巧儿的脸瞬间就垮了。 灵武不忍道:“山里危险,等阿布回来,让他给你讲个故事,那叫什么霸什么姬的。”一边说一边用渴望的眼睛看着阿布。 阿布顿时觉得,难得天下父母心啊,答道:“没问题。灵叔叔,那个故事叫《霸王别姬》。” 出了城主的府邸,阿布直奔蓬古山而去。 断肠草大多生长在山顶,喜欢阳光,所以一般都是长在南北方向的山崖上,阿布选了北边的山崖寻找。 没有费多大的劲,阿布就找到一片长满了断肠草的山崖。看到时间尚早,阿布在山里到处转悠,发现了几处长满琼骨的山洞。 山上植物众多,但多数都是普通的物种,幸运的是,在一棵死去的槲寄生根部,阿布发现一棵手臂长短的莹光树,高兴的阿布将它连着泥土用芭蕉叶包好放进了背篓里。 走累了,阿布在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下闭目养神,感受山风带来的绿叶气息。 身后大树的枯枝受不住山风的吹袭,从树上断落,树枝下落刮倒枝叶的声响吓了阿布一跳,赶忙从地上弹起后退几步。 一只白脊松鼠正在地上捡着从树上落下的种子,受到了惊吓,不辨东西的奔跑,一头撞上了阿布脚上的铅环,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阿布一看,笑了起来,没想到出来采药还能捡到一只松鼠。想想灵巧儿整天说自己闷,正好带回去给她解闷。阿布拿出背篓里的莹光树,把松鼠放了进去,用蔓藤的纤维织了个盖子,防止松鼠逃走。 第十章 偶遇(三) 看天色已近午时,阿布回到那片山崖,采了两棵断肠草就下山去了。 自从阿布走后,灵巧儿就无精打采的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门外。连路过的灵武也当没看见,灵武看到直摇其头。 昨晚灵武想了**,已经想通了,邱倩说的对,之前的都是借口,其实是自己离不开女儿,第二天就决定了让女儿自己去飞。 但是想归想,要真做起来还是很难。 “呀!阿布你回来了。”灵武思索的档口,阿布已经迈进了院门。 他一手拿着一棵长着稀松叶子的植物,植物下面用芭蕉叶包了一块圆形的土块。另一手拿着刚采来的断肠草。背上的竹篓盖子紧扣,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阿布将断肠草递给一旁的仆人,吩咐那人交给厨房,赶紧给灵巧儿煎药。阿布对着灵巧儿问道:“巧儿姑娘,你这有竹子吗?能否让人拿来一根。” 灵巧儿虽然不明白阿布想干什么,还是命仆人去找竹子,自己则好奇的看着阿布手中的荧光树问道:“阿布,这是什么?” 阿布神秘一笑道:“这个嘛,你今天晚上就会知道了。” 阿布在城主府邸的水池边将荧光树种下,等了一会,仆人找来一根手臂长短的竹子,阿布接过,抽出从那石洞拿回来的匕首,将竹子剥成长条形。 在灵巧儿的注视下,阿布用双手将一根根竹条编织成一个圆形的笼子,让一旁的灵巧儿看得惊叹不已。 阿布打开竹篓的一角,将松鼠提了出来,灵巧儿看到小动物,高兴的手舞足蹈,阿布将松鼠放进圆形的笼子里。 灵巧儿好奇问道:“阿布,这是什么动物?” 阿布拿出在森林里捡到的种子,伸给笼子里的松鼠道:“这是白脊松鼠,它胆子比较小,又不伤害人,我是拿回来陪你玩的。” 灵巧儿看着笼子里的松鼠,它不断接过阿布递过去的种子,不停往嘴里塞,不一会儿两边的脸颊就塞得鼓鼓的,那样子别提多可爱。 听到阿布说要将松鼠送给自己,灵巧儿开心道:“真的送给我了吗?” 阿布将笼子递给灵巧儿,并把手中还剩的种子放到灵巧儿手里,点头道:“当然。它属于你了,给它起个名字吧。” 灵巧儿从没有给别的人或动物起过名字,一时间为难起来,拿着笼子往内院走,边走边道:“我找霜姐姐帮它起个名字。” 看着灵巧儿开心的样子,阿布摸了摸鼻子,心中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灵武一直在远处注视两人的举动,看着灵巧儿兴奋的小脸泛起健康的红润,灵武开始同意夫人的话,或许自由才是治愈女儿病痛的最佳良药。 当晚灵巧儿拉着尹霜,提着有了新名字的小松鼠来到阿布的房间,要求阿布兑现诺言。 阿布看着笼子里还在啃种子的松鼠道:“巧儿姑娘,你给它起了什么名字?” 灵巧儿假装思考道:“它背脊上有一道白毛,就叫它‘小白’好了。” 阿布一听,笑道:“这么普通的名字,满大街的**物都叫这个,没有什么新意嘛。” 尹霜冷冷道:“是我起的,有意见吗?” 阿布满脸堆笑道:“不敢不敢。好嘞,现在开始,我来给你们讲讲《霸王别姬》的故事。” 阿布学足了于非子当时说书的情绪和表情,将虞姬的柔情和霸王的穷途末路及懊悔表达得淋漓尽致,听得两人眼眶温润。 一个故事讲完,阿布看了看窗外,此时已经到了深夜,算了算时间,阿布道:“好了,这个故事太过悲伤,我带你们去看些有趣的东西。保管你们又开心起来。” 灵巧儿还沉浸在故事中,哀叹道:“要是最后虞姬能和霸王一起逃离乌江,那该多好。” 尹霜害怕灵巧儿又变回以前病恹恹的样子,赶紧道:“故事而已,不想它了。阿布说带我们去看有趣的东西。” 灵巧儿毕竟年纪不大,听到这个马上恢复了原来的俏皮道:“哪儿呢,哪儿呢,我怎么看不见。” 阿布头一歪道:“还没到地方呢,跟我来。” 阿布带着两人来到府邸水池边,指着荧光树道:“过一会儿你们就会看到一个奇迹的发生。” 灵巧儿今天见过那棵奇怪的树,现在忍不住道:“阿布,那棵植物死了吗?怎么刚过了半天连叶子都掉光了?” 阿布将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灵巧儿赶紧一只手捂着了嘴巴。 三个人静静的坐在草地上,各种小虫子的鸣叫声此起彼伏,风带着湿气拂面而过,灵巧儿第一次发现,原来呆着家里也可以这么幸福。 正当灵巧儿要闭上眼睛享受这奇妙的感觉,一只萤火虫从鼻子前面飞过。灵巧儿睁大眼睛一看,一幅让她毕生难忘的画面出现在她身后,连一旁冷艳的尹霜也看呆了。 只见三人的四周飞舞着无数的萤火虫,以荧光树为中心,以一种不规则的线路缓缓的移动,处在萤火虫包围中的三人仿佛置身在银河之中。 渐渐的,三人闻到一股淡淡的甜味,这味道甜而不腻。甜味的出现,让原本看起来杂乱无章的萤火虫仿佛找到了家,纷纷朝散发着甜味的荧光树飞去。 等萤火虫全部停罢,一棵闪耀着荧光的树出现在三人面前。 三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光树,只过了半刻钟,甜味消失,萤火虫纷纷四散飞走。这时灵巧儿才大口的喘气,原来刚才看得呆了,竟忘了呼吸。 尹霜突然开口道:“谢谢。”若不是托灵巧儿的福,估计她这辈子也见不到这样的光景。 阿布笑了笑没有答话,灵巧儿此时缓过神来,不住赞叹道:“好漂亮啊,阿布你是怎么做到的?” 阿布指着如今显得平淡无奇并且光秃秃的荧光树道:“这还要看它。这种植物叫荧光树,它的叶子在清晨的阳光下长出来,在夕阳落下时凋零,它的花也是一样。花凋谢的时候会将花粉洒在枝干上,每一年的这个月,它会分泌香甜的树脂吸引萤火虫为它传播花粉。” 这一个晚上,两个女孩睡得都很香甜,梦里都是萤火虫飞舞的样子。 五天很快过去,灵武手下带来了一封信和一个消息。消息是给灵武的,手下证实真有阿布此人,并且那样貌与住在城主府邸的少年一模一样。信则是给阿布的。 信交到手中,阿布仔细阅读信的内容,信的大概意思是说:人安全就好,其他人都没事,并告诉阿布不用着急回来。信的末尾注明了学院开学时间,只要提前两天到就没事。 这段时间阿布、灵巧儿、尹霜三人经常在一起玩耍聊天,今天灵武破天荒的允许灵巧儿跟着阿布出去玩,两人叫上了尹霜。 阿布带着两个女孩子跋山涉水游湖看日落,虽然尹霜之前也出去游历过,但不像今天这么有趣。 三人吃了由野菜香草还有小溪里的鱼煮成的鲜甜鱼汤,泛舟在湖里畅游,阿布给两人说了很多植物的由来和典故,看了瀑布落下时产生的彩虹,拿回来几颗会因温度变色的鹅卵石。 这一天是灵巧儿最累的一天,也是玩得最痛快的一天。 不知不觉中,灵巧儿的病已经痊愈。 这天晚上,等所有人都睡下了,灵武请阿布来到大厅,泡了一壶茶。灵武刚想拿起茶壶,阿布已经提前抢过,先给灵武倒了一杯,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灵武点点头道:“阿布,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灵叔叔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 阿布不好意思道:“灵叔叔请说。” 灵武叹气道:“这段时间我算是明白了,巧儿的病还真是我给管出来的。巧儿跟你开心的玩了几天,现在已经全好了。” 阿布高兴道:“灵叔叔,这可是好事啊。” 灵武道:“所以我有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我想让巧儿和你一起去佛兰特学院,让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希望你能帮我照顾照顾她。” 阿布正色道:“那灵叔叔是否信得过我了呢?” 灵武一愣,笑道:“好你个小子,还是挺聪明的。之前我的确信不过你,毕竟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还真怕她被人骗了。我已经派人去汴城查过了,所以才放心将女儿交给你照顾,况且学院里还有霜儿在。” 没想到灵武这么坦白,阿布挠了挠头道:“既然灵叔叔信得过我,那我就帮着照看巧儿姑娘,决不让她受欺负。” 灵武拿起茶杯示意,阿布赶紧也拿起茶杯,“叮”的一声脆响,两杯子碰到了一起,大厅里传来两个男人的笑声。 ………… 众人都已睡去,狄书依然看着手中的信发呆,这是阿布报平安的信。深深看了一眼仍在**上昏迷不醒的珈蓝,狄书叹道:“唉,为了不让阿布担心,我就只能撒这个谎了。” 回到汴城之后,狄书和珈蓝住进了皮智的府邸,皮智请了光术师治好了珈蓝的伤,但是珈蓝依然没有醒来。这几天众人正在为这事发愁。 皮智晚上巡视府邸,见珈蓝的房间还有灯光,就知道狄书一定没有睡。 皮智来到门外敲了敲门,狄书将皮智让进屋内。皮智皱眉道:“还没睡啊,还在看阿布的信么?” 狄书点头道:“是啊。皮老哥,能否再请那个……哦,圣职者再给珈蓝看看,能不能唤醒她的意识。” 皮智摇头道:“圣职者只能治愈伤痛。你不是也诊断过了吗?珈蓝身体已经痊愈,她应该只是被心魔所扰,才会沉睡不醒。” 狄书是一个科学家,所以从不迷信,更不会相信心魔一说。但皮智总是一片好心,况且这是在异世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所以狄书选择了沉默。 皮智拍了拍狄书的肩膀道:“早点回去休息吧,如果连你都病倒了,谁来照顾珈蓝呢?这病能不能好,看来只能靠珈蓝自己了。”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走出去的皮智完全没有发现狄书的异样,此时的狄书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珈蓝现在有可能处在“最小存在意识”状态,而这种状态在现代医学可以解释为半植物人,这样的病人需要外部的刺激帮助病人苏醒。 而此时的珈蓝正沉浸在过往的回忆当中。但是可惜的是,记忆呈现残缺不全,往往只是一个片段,即便珈蓝身体痊愈,而意识却不愿醒来,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种状态。 第十一章 入学(一) 离佛兰特学院开学的日子将近,阿布三人在灵武依依不舍的眼神下离开了辽火城,走上了官道。官道两边种着许多阔叶植物,如今叶片纷飞,显得有些萧瑟。 一路上尹霜给两人讲了校规中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还有学生宿舍的规矩,以及学院里各种奇奇怪怪的老师。 阿布和灵巧儿听得满头大汗,一脸惊讶,越听越让人觉得不像是个学校。 三人路上有说有笑,行的轻松,三天之后来到了汴城。 汴城作为楼兰国的首都,总占地面积一万二千七百平方公里。山地面积八千五百二十一平方公里,占总面积的百分之六十七,平原面积四千一百七十九平方公里,占总面积的百分之三十三。 正是这百分之三十三的土地,居住着汴城百分之九十的人口,人口密度可想而知。 汴城东南西北四个角有四座城市拱卫主城,辽火城就是其中之一,所以严格来说,阿布早就已在汴城的划分范围内。 主城城门高大庄严,铁梨木做的城门沉重坚硬,而且不畏烈火。城墙使用长方形的坚硬青冈岩砌成,能够抵御重型投石车的攻击。 穿过城门是热闹的街市,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皮智的府邸在主城东南方,这里一般是有皇廷委派的官员住宅区,显得非常安静。与灵巧儿两人约定了两天后的见面时间,阿布下了马车。 “砰砰砰”阿布敲着门,朝院内喊道:“皮老哥,开门啊,是我,阿布。” 大门“咿呀”一声打开了,老管家老关探出头来。阿布与老关打了个照面,老关喜道:“原来是阿布啊,快进来吧。” 阿布走进门内道:“老关叔,狄书和珈蓝他们呢?” 老关一愣不知怎么回答。听到声音的皮智走了出来,将老关支走,皮智有些难以启齿,最后叹了一口气道:“阿布,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他们。” 阿布觉得气氛不对,但是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安静的跟在皮智身后往院内走。 转过两道院门,两人来到一间相对安静的房门门外,皮智敲了敲门道:“狄老弟,阿布回来了。” 憔悴的狄书打开门道:“进来吧。”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阿布心头缭绕,带着疑惑,阿布跟着皮智步入房间,在房间的**上看到了消瘦的珈蓝,阿布问道:“哥,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一切都好吗?” 这几天狄书用尽各种方法刺激沉睡的珈蓝,根本毫无效果。开门之后,狄书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头,向阿布解释了一遍他走后发生的事情。 阿布听得心惊胆战,没想到当自己面对死神的时候,众人也在死亡的边缘走了一遭。 狄书痛苦道:“我虽然找到了珈蓝依然沉睡的原因,但是无论我怎么做,珈蓝都没有醒过来。这几天强行给她灌了些吃的,身体依然日渐消瘦,她再不醒恐怕要饿死了。”说完狄书双眼泛红。 阿布走过去,轻拍狄书肩膀,然后缓步走到珈蓝**前,坐在**边。到了近处查看,珈蓝的脸更见瘦弱,眼眶和双颊已经略显凹陷。 阿布忍不住伸手握住珈蓝的肩膀,入手都是骨感,肉少得可怜,连原本合适的衣服都显得有些松松垮垮,阿布看着珈蓝露出的右肩眼前一亮,一道伤疤显露。 阿布站起身对皮智道:“我想我有办法了。皮老哥,你这有弓吗?尽量找一把大的,射箭时弓弦发出的声音越大越好!” 狄书一听马上站了起来。皮智回想了一下道:“应该有,我让人帮你拿来。来人啊!” 因为珈蓝的身体情况,所以珈蓝的屋外都会守着一个仆人。仆人在屋外应道:“老爷,您有什么事?” 皮智心急道:“你去帮我拿老太爷的那张弓来。算了,还是我自己去拿吧。阿布你等一下。”没等阿布反应,人已经快步走出了房间。 狄书问道:“阿布,你确定你的方法有用啊?” 阿布摇头道:“哥,试试吧。我想起第一次见到珈蓝的时候,当时她肩膀上插着一支箭,我想她对弓弦震动的声音应该会有很深的印象。你以前就提到过,即使肉体伤痛得以痊愈,心灵依然会留下痕迹。” 很快,皮智带来了一把长弓,弓长两米,真可谓是巨弓。 阿布拿着巨弓来到珈蓝**前,手搭弦上用力一拉,竟是没有拉开。皮智不好意思道:“刚才就想这弓发射箭时声如雷霆,没想过开弓时需要很大的力气,连我都没能拉开。我给你换一把。” 阿布摆手道:“皮老哥,不必了。”放下雷霆弓,阿布双手交叉,大喝一声:“解!”阿布四肢的环形饰品掉落,胸前的圣灵珠闪过一丝亮光逐渐暗淡,阿布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浑身散发着力量。 此时阿布再拿起雷霆巨弓,轻松拉开一个满弦,一放手,一声震耳欲聋的弓弦震动声响起,真如雷霆一般响亮。 弓弦声响,珈蓝的身体随之一抖有了反应。一旁看着的皮智忍不住惊叹道:“真是好臂力!” 一直注视珈蓝的狄书面露喜色,珈蓝身体这一阵抖动,实在让狄书欣喜若狂,对着阿布道:“阿布,珈蓝有反应了。再来一次。” 阿布点头道:“若是能找些尖锐的东西,在弓弦响起时,刺进珈蓝的旧伤口处,我觉得珈蓝醒来的机会会更大。” 狄书理解阿布的意思,拿起最近打造的银针,一边准备一边道:“我来配合你。” 阿布看着细小的银针,嫌弃道:“哥,这针也太细了吧?” 狄书认真道:“你放心,我会适当刺入她肩膀的穴道,使痛觉被放大,让珈蓝有一种被箭射中的错觉。” “穴道?”不解的阿布摇了摇头,不再说话,拿起雷霆弓连拉两次。“嗡!嗡!”,雷霆弦音再次响起,狄书将银针扎入珈蓝肩部穴位。 珈蓝听到第一次的弦声,已回到跳崖时的那段记忆,崔大志的脸变得清晰深刻。第二次弦声再起,只觉得肩膀一痛,如箭入肩,珈蓝顿时清醒,猛地睁开双眼由**上坐起来。 狄书反应较慢,来不及躲避,珈蓝的额头直接撞上了狄书的鼻子,痛得狄书蹲在地上。刚醒来的珈蓝一脸茫然的看着房间里的三人道:“这是哪里?肚子好饿啊。” 阿布高兴的将长弓交还皮智,抓住珈蓝的肩膀道:“姐,你醒了,吓死我了。” 蹲在地上的狄书嘴里“呜呜”直叫,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皮智高兴道:“终于醒了,我去给你准备些吃的。你现在身子虚,只能吃些流质的东西。”说完出门准备去了。 珈蓝刚清醒,还有些反应迟钝,回忆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激动道:“那个伤了我的盗贼呢?” 狄书此时已经缓过劲来,擦着鼻血和眼泪,含糊不清道:“那人早就跑了,让阿布跟你说说你晕过去之后的事情吧。” 珈蓝想起晕过去前那一幕,再看看狄书此时憔悴的样子,心中没来由的一暖,对着狄书道:“你去休息吧,看你的样子应该几天没洗了吧,不觉得臭吗?这里有阿布看着就行了。” 狄书看到珈蓝醒来心神松弛,几天没有睡觉了,此时一阵倦意袭来,告辞之后,回到房间倒头就睡,嘴上还挂着笑意。 珈蓝等狄书走后,对着阿布道:“啊布,我想起了一些事情。那天袭击我的盗贼,就是当时射我一箭之人。” 阿布沉吟道:“那么看来,姐,如果能抓到那人,很有可能会知道你之前的事情。” 珈蓝没报多大希望道:“人海茫茫,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还是问问皮老哥,看看官家有什么线索。” 两人正在闲聊,皮智命人将一碗煮的稀巴烂的肉粥放在**头,就要出去。珈蓝叫住皮智询问了那天那群盗贼的情况。 皮智摇头道:“那是新近冒起的一伙盗贼,自称血刃团。团长是一个独耳壮汉,使得一对重锏,就是那日伤你之人。他们似乎受到过特殊训练,隐藏的能力很强,至今仍查不到他们的下落。” 珈蓝独自思考片刻道:“皮老哥,我是否还能跟在你身边做个幕僚?” 皮智大笑道:“求之不得。你可以一边在佛兰特学院学习,闲暇时再到我这里帮忙也无妨。让阿布喂你吃些东西,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现在身体要紧,其他的事先放一放。” 珈蓝活动活动手脚,除了没有什么力气,其他倒是还好,对阿布道:“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和皮老哥先去休息吧。” 阿布见珈蓝虽然消瘦,但是精神不错,就没有坚持留下来,戴回环形饰品送皮智出门。 阿布陪着皮智到了大厅,边走边道:“皮老哥,李四少哪去了?” 皮智答道:“他早上来过了,因为钱庄的事回去忙了,在这里呆着也帮不上忙。” 阿布点了点头道:“小七也不见人呢?” 皮智正要说话,一个人影匆匆走进大厅,不正是小七吗?皮智一笑,对着阿布道:“这小子有事要向你坦白。我先去忙公事了,让他自己跟你说。” 小七看着皮智离开,岔开话题道:“你见过珈蓝了么?” 阿布看穿他的目的,道:“见过了,姐刚醒。你要坦白什么?别磨磨叽叽的。” 小七见事情躲不过,攀着阿布的肩膀,将事情的原委讲了个清楚明白。 第十一章 入学(二) 阿布耐心听完了小七的讲述,一手反攀住小七的肩膀,假装生气道:“好你个贺甲……啊不,小七,藏得挺深啊。骗得我好苦。” 小七不好意思道:“生活所迫啊。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 阿布鄙视道:“这话又是我哥说的吧?” 小七笑道:“借用一下嘛。来,也跟我说说你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吧。” 阿布攀着小七往外走,问明了路人汴城的义钱庄在哪里,朝着义钱庄走去。阿布在路上一边走一边说自己的遭遇,当然隐瞒了精灵之森一游那一段。 两天后,学院报名时间到了。狄书几天没睡,虽然休息了两天,但是眼睛周围还是乌黑一片。 珈蓝的身体逐渐恢复,但还有些站立不稳,阿布扶着虚弱的珈蓝来到佛兰特学院新生报名处。 小七和李全则早早在门外等着三人。 因为佛兰特学院是名校,所以此时等待报名测试的人排着长龙。一辆印有四翼虎徽章的马车缓缓由街道驶来,马车刚停,灵巧儿就走下了马车。看到一边观望的阿布,灵巧儿拉着刚下车的尹霜,赶紧跑了过去。 阿布将众人介绍了一番,大家都是初识,寒暄了几句,就在门口安静的排队。尹霜开学后就升成中级班,不用报名,站在一旁陪灵巧儿聊天。 测试是三人一组进行,三个老师负责做测试并记录成绩,主考官负责监督,保证测试的准确性及真实性。测试分为两大类,一类为术师测试,一类为体师测试。 术师测试比较简单,每个老师面前都有一个阿纳斯混沌水晶,用来测试术师属性,只要将手放到水晶上就可以了。 相对的,测试结果会有五种颜色反应,具体变现为:红色代表火属性、蓝色代表水属性、绿色代表木属性、褐色代表土属性、金色代表光属性、黑色代表暗属性。 而风属性就比较特别,混沌水晶内的雾状体会按一定规律移动。 体师测试就比较麻烦,要测试力量、敏捷和耐力。力量测试需要打击一面盾牌,盾牌后面是一根金属杆,杆的那头连着一个力量检测仪。敏捷测试是在一个四米长四米宽的正方形空间里移动,躲避不规则晃动的沙袋。耐力测试只有负重跑,但也是最考究毅力的一项。 许多人已经测试结束,有的人兴高采烈的进去兴高采烈的出来,有的人兴高采烈的进去哭丧着脸出来。看得在外等待的众人忐忑不安。 四个学院工人模样的人抬着一付担架从里面出来,一名口吐白沫的少年躺在担架上,四人奔着一旁等待的医师去了,这情景看得阿布心里发麻,心里嘀咕道:做个测试还这么危险啊。 只听到抬着担架的一人对另一人道:“唉,看来是太紧张,在外面吃多了。”一旁的狄书心里笑道:真是应了那句话,吃饱了撑的。 站了许久,终于轮到阿布、狄书及珈蓝三人。阿布向身后的几人点点头,跟着狄书和珈蓝走了进去。 一名样子斯文身体消瘦,细眉小眼的老师站在他们前面,看起来三十多岁,手中拿着一本《冰系术法类型概要》。 细眉小眼打量了三人一番,顿时心里觉得可笑。狄书精神不振眼圈泛黑,珈蓝脸色苍白脚下不稳,倒是还有一个阿布是正常的。 叶清轩面带严肃,开口道:“三位你们好,我是你们这次测试的主考官叶清轩,你们谁是阿布?谁是狄书?谁是珈蓝?” 三人一一介绍了一遍,叶清轩点头道:“那么就请三位各自选择要测的项目,测试术师的请到左边,测试体师的请到右边。” 狄书打了个哈欠,拿出三封信恭敬的递给叶清轩,道:“这是丰申家皮老爷子给我们开的介绍信,测试就免了吧,老师。” 看到三封信,叶清轩眉头一皱,心道:原来是仗着背后势力的二世祖,难怪如此嚣张。 叶清轩最讨厌不学无术狐假虎威的纨绔子弟,轻推开狄书的手,扬起下巴道:“我不认识什么皮老爷子,如果你们不测试,就请回去。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不要浪费他们的时间。” 狄书没想到出师不利,收回信道:“测!测。我和珈蓝测试术师。阿布你去那边。” 阿布跟着一名站在门外的老师出了房间。紧接着,灵巧儿怯生生的走了进来。 叶清轩让三人分别站在一个混沌水晶前面,右手平伸至水晶上方,先从珈蓝开始测试。 珈蓝右手轻摁上水晶,水晶慢慢亮起淡蓝色的光,逐渐由淡转浓,到最后,水晶的亮光竟然照亮了整个房间,到处都是宝石般的蓝色波浪形光纹。测试老师激动不已,竟忘了记录情况,口中念念道:“捡到宝了,这真是块美玉。” 接着是灵巧儿右手放在水晶上,水晶没有任何亮光,不一会儿水晶中的雾状物开始呈漩涡状旋转,并且越转越快,连房间内都微微带起了风。测试老师刚才还在羡慕别人的运气,此时已经不顾形象,猛地站起来大声笑道:“发了,发了,天才啊。” 狄书看到两人的表现,顿时满怀信心,将右手放在水晶上。两秒过去了,水晶没有反应。三十秒过去了,水晶还是没有反应。两分钟之后水晶才开始亮起了白光。测试的老师一脸古怪的看着对面满脸期待的狄书,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叶清轩很是惊讶,这可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居然拥有全属性天赋。但这同时也是最让人摸不透的天赋。帕加阿卡大陆四百年历史中,只出现过五个全属性奇才。一个最后做了抄书匠,两个做了养马的,一个做了看守城门的士兵,只有一个人成就最高,做了楼兰国的开国皇帝。 叶清轩考虑了片刻,拿起记录三人情况的笔记,签上自己的名字道:“你们都通过了,明天准时到学院广场集合。” 另一边,阿布被带到学院的操场,此时测试体师的只有他一个人,主考官让他在一旁等着。不一会儿,李全和小七并肩来到操场,三人相视一笑。 力量测试比较简单,主考官示意先从阿布开始。阿布来到测试的位置,观察了一遍精钢打造的盾牌。主考官看阿布相对比较小,忍不住提醒道:“用尽全力,一拳打到正中间。” 阿布挠了挠头道:“老师,真的要用尽全力吗?”主考官微笑点了点头。 阿布终究没有脱下手脚的环形重力法阵,决定用这样的身体全力一击。阿布扎稳马步重拳挥出,正中盾牌的中央,盾牌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凹陷,连接的金属杆扭曲断裂,盾牌向后倒飞,将力量检测仪也带着飞出了五米。 站在一旁观看的三人目瞪口呆,主考官突然很后悔让阿布全力出击。而阿布看到自己打坏了东西,心里很慌,之后的测试就不敢太认真。 主考官匆匆换了一面盾牌和力量检测仪,有了阿布的爆炸性表现,小七和李全就表现得平平无奇了。小七力量适中,李全则是勉强刚过。 测试敏捷和耐力的时候,主考官很期待阿布能有惊艳的表现,奈何阿布心虚,这两项都是在控制自己,结果刚好通过。小七一路都表现出中等水平,毫无出彩之处。李全耐力较差,但是敏捷很突出。最终三人都通过了测试,都得了一个中等的评价。 阿布走出来的时候,狄书三人已经等候多时。得到六人都已通过的消息,众人决定去汴城有名的酒楼大吃一顿。尹霜本不想去,却被灵巧儿软磨硬泡的拉着去了。 众人正向外走,刚忙完公事的皮智匆匆赶来。狄书看到满头大汗的皮智,顿时想起怀里的三封信,向众人使了一个眼色。灵巧儿和尹霜不明所以,阿布告诉两人不要说话,看着就行。 狄书哀声叹气的往前走,皮智料想有事发生,连忙问道:“狄老弟,你这是怎么了?” 狄书抽出怀里的三封信交还皮智。皮智接过信一看,问道:“怎么回事?” 狄书幽幽道:“碰上了一个叫叶清轩的老师,信他没看,就直接退回来了。” 皮智喃喃道:“是他啊,他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那你们……” 狄书一脸丧气道:“通过了。” 皮智安慰道:“过了就过了吧,不行就下次再来。”刚说完,皮智回过神来,疑惑道:“过了?过了你还苦着脸干嘛?” 阿布忍不住笑道:“皮老哥,他耍你呢。” 狄哈一笑道:“皮老哥大度,不会跟我们计较这些的。” 皮智一脸严肃道:“谁说的?”狄书听到这话,脸上笑容一僵。 皮智继续道:“答应了帮你们忙,如今没帮上真不好意思。我请你们去吃顿好的作为补偿。” 狄书报复心理上来了,赶紧道:“咱们去飞月楼吃全蟹宴,怎么样?”听到这话,轮到皮智脸色垮了。 最后众人去了飞月楼,但只是点了一些家常小菜。酒足饭饱后,众人坐着聊天,皮智一时兴起,又开始说他的那些破案的光荣事迹,听得两个女孩害怕得互相抱在一起。 夜渐深,众人明天还有去学院,聊了一个时辰就各自回了家。 狄书扶着珈蓝回去休息,皮智和小七护送。李全陪着阿布送灵巧儿和尹霜,一路上阿布和灵巧儿有说有笑,李全和尹霜却是很沉默。 将两人送回去之后,阿布攀着李全的肩膀,在路上走着。李全突然道:“阿布,你是怎么认识尹霜他们的?” 阿布早知道李全会有此一问,几乎每个人都要他说一遍失踪后的遭遇,这次再讲述显得驾轻就熟。 李全听完之后,开始在话语间打听起尹霜的信息,阿布还毫不觉察,越听越是有异,嘿嘿笑道:“四少,你想?” 李全在钱庄的事情上精明,遇到男女之事就显得笨拙,摆手道:“你可别瞎想,我还没有说喜欢她。” 阿布学着狄书,双手一摊,耸了耸肩道:“我可没说你喜欢她。四少,你这方面还真老实,诈一诈就露底了。” 李全轻轻一拳打了阿布的肚子上,道:“别跟我开她玩笑。好吧,既然说了,那就不怕让你知道,自从我第一眼看到她,我就觉得这辈子算是完了。” 阿布吓了一跳道:“你被她下毒了还是怎么的?” 李全学着阿布的口气道:“三魂都没了七魄,你说怎么办?” 第十一章 入学(三) 阿布瞧出李全眼中求助的意思,一把推开李全,道:“四少,这我可帮不了你。要不你去问问我哥,他不是常说他是个科学家很了不起吗?让他给你想个办法。” 李全心里嘟囔着:你自己倒好,聊得火热,让我去问狄哥。 这**,有人忧愁,有人快乐,有人害怕,有人没心没肺。 第二天,佛兰特学院开学大典,学院的广场上整齐站着一百六十一人。 阿布几人看着暗叹:佛兰特学院也算是苛刻了,三千人的测试,只录取了一百六十一人。他们可没想到,多出来的那个特别的“一”,就是狄书。 开学大典上,满头白发,满脸白胡子,身穿学院服的老院长也到了,站在广场前的台上长篇大论,让在太阳底下一边晒着一边听讲的学生们觉得晕头转向。 狄书腹诽了几句:真不知这些人是被晒晕的还是听晕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大典结束,看着老院长走下了台,阿布拉着狄书、珈蓝赶忙跟了上去。来到老院长身前,一个身材健硕的老师将三人拦了下来。 阿布看着拦住自己的老师道:“我找院长大人有事。” 老院长轻轻挥手,那老师往后退了两步。老院长亲切道:“这位同学,你有什么事请,说吧。” 阿布上前两步,将爹娘交给自己的信和那个玉质手牌恭敬的递了过去,道:“我爹娘说,只要把信交给您,您自然会安排之后的事。” 老院长接过信和玉牌,并没有急着拆开信来阅读,而是仔细看着手中的玉牌,对着阿布道:“你是封印白盾之子?”对于在外游历或者学习的封印之城的人,一般外界会称他们为封印白盾之子。 阿布不太了解老院长的意思,不过猜想是问自己是不是爹娘的儿子,忙点头道:“对。” 老院长看了一眼阿布身后的两人道:“他们呢?” 狄书赶紧开口道:“我是阿布的堂哥,这是阿布的表姐。” 老院长点头道:“跟我来。” 三人跟着老院长来到了学院后山,一座单独的小院里,那健硕的老师将众人送进来后一鞠躬,退出了门外。 老院长带着三人来到了书房,请三人坐下道:“白盾近来可好啊?” 阿布想想道:“他们现在不知所踪。” 在老院长听来,这意思就是白盾去云游四海了,点了点头,打开手中的信。 老院长一目十行将信看了个遍,落款有一个独特的白盾封印咒文。老院长一扬手,信被抛到空中,自己燃烧起来,只留下四个字落在地上:务必收留。 老院长笑道:“你们的事我知道了,玉牌我先留着。现在你们回教室去吧,其他人应该已经分好班,正在领校服和宿舍钥匙了。” 阿布见老院长没说是什么事,也不敢问,三人起身告辞,回了学院教室。 老院长摩挲着手中的玉牌,敲了敲手边的桌子,一个人走了进来,在老院长面前单膝跪下道:“军师,您有什么吩咐?” 老院长示意他起来,道:“我都已经退下来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是叫我院长吧。你找人把这三个孩子的资料找来我看看。” 然后老院长将手中的玉牌丢向那人道:“淮奇,你带着这个玉牌去封印之城印证一下,是不是真有此事。” 淮奇接过玉牌看了看道:“是,院长大人。” 没等多久,有人送来了三分资料,分别是阿布三人的测试经过及结果。 第一份是珈蓝的。老院长边看边点头,测试老师给珈蓝的评价非常高,而且从测试的结果来看,这绝对是一个水系术法的天才。 第二份是狄书的。老院长看到这个名字就坐直了身子,全属性术师四百年才出五个,这是第六个,怎么能不让老院长兴奋,只是这教育他的问题的确是让人非常头痛。 第三份是阿布的。老院长看到阿布力量测试的表现也是大为震惊,不过看之后的测试又显得资质平平。但是老院长毕竟是老院长,看出了其中的端倪。老院长忍不住笑道:“有趣。有趣。” 将三份报告平放在桌上,老院长揉了揉眼睛,再看向那三份报告时,心中已经了有了主意。 阿布三人来到布告栏查看分班表,很不幸,三人不在同一个班级,珈蓝在术师初级甲班,阿布在体师初级乙班。 狄书则找不到自己的名字。不是狄书没有班级,是学院建校一百三十二年,从来没有过教授全属性术师的先例,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狄书虽然没有班级,但是还好有宿舍,不至于再去打扰皮智。 阿布三人领了校服,珈蓝朝着术师初级甲班去了。狄书闲来无事,跟着阿布来到体师初级乙班。 推开大门,教室里闹哄哄的一片,三五成群的人聚在一起聊天。大家都是第一天认识,不太熟络,但是毕竟今后要共同学习三年,都表现出足够的热情。 阿布一眼望去,在角落里看到两个熟人,正是李全和小七,两人正笑咪咪的看过来,阿布两人赶紧走了过去。 两人坐下,李全问道:“刚才去哪儿了?又去找巧儿了是吧?” 阿布撇嘴道:“我和她只是朋友,别说的这么**。我可不像某些人啊……” 李全看阿布就要说出口了,给阿布猛打眼色,阿布视若无睹。狄书看出了古怪,对李全道:“你干嘛?眼睛进沙子了?” 李全没敢请教狄书男女情爱方面的问题,憋红了脸道:“不要意思。我刚才放了个屁。” 三人立马捂上了鼻子,退到一边,小七学着狄书的口吻道:“真没有公德心,我们一会儿还要上课呢。” 终于岔开了话题,李全假装扇了扇风,笑着跟了过来道:“没事了,味道都散了。阿布你们刚才去哪里了?” 阿布简单的做了个说明,正想聊下去,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一个满脸胡渣头发如鸟巢的壮汉走上讲台前,用手砸在青冈岩的讲台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壮汉清了清喉咙道:“大家好,我叫贝鲁尼,是你们今年的导师,我会教你们基础的体师课程。在我上课期间,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绝对服从命令。如果有人有疑问,你可以提出,我也会回答,但是你要接受惩罚。” 正当狄书觉得到了军事训练营,小七身边的一位同学忍不住惊讶道:“哇,这么独裁啊?” 贝鲁尼抬手一指道:“你,放学后负重八十斤跑操场十圈。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没错,就是这么独裁。如果不服,可以向学院反应,但是你要自己承担留级的后果。” 阿布与狄书互看一眼,心里想的一样:很明显的杀鸡儆猴嘛,还真有不怕死的跳出来。 那人不自觉的还要张口,小七一个巴掌盖住了他的嘴。小七故意用了很大的劲,“啪”的一声脆响,在教室上空环绕。 那人只觉得嘴巴一麻,刚要出口的话给吞了回去。 贝鲁尼看了一眼小七,道:“小子,反应挺快嘛。” 小七堆起一脸假笑道:“过奖,过奖。老师您继续。”见那人不断眨眼睛,小七把手收了回去。 贝鲁尼继续讲他的大道理,被打那人回过神来,连忙感激道:“谢了同学,要不然我又要被多罚十圈了。我要是能负重八十斤跑十圈操场,我早进甲班了。对了,我叫索尔,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刚才打那一巴掌,阿布和狄书已经在一旁暗暗偷笑,李全此时则一本正经的接道:“他叫雷锋。” 狄书给李全讲过雷锋的故事,阿布当时也在,狄书关于雷锋最经典的评价就是:雷锋做好事从不留名,只是将它们写在了日记上。 突然想到了那句评价,阿布和狄书终于忍不住爆笑起来,任凭小七怎么阻止,两人根本停不下来。 此时的贝鲁尼愣在了讲台上,全班的人眼光齐刷刷的看向狂笑的两人,都是一脸茫然。贝鲁尼一拍桌子,大吼一声道:“你们四个,放学后每人负重八十斤跑操场十五圈!” 开学第一天就在闹哄哄中度过,坐在教室里的小七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连自己也会受罚。 鉴于狄书不是体师初级乙班的人,最后贝鲁尼将处罚减到八圈。放学后的操场上五个身影在夕阳下奔跑。李全在第八圈的时候已经精疲力尽,最后由阿布半抱着跑完了剩下的七圈。狄书就更不济了,刚到第四圈就开始腿软,由小七搀着跑完了八圈。 等到五人都跑完之后,狄书和李全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索尔更是直接趴在地上。只有阿布和小七还能悠闲的聊天。 这让一旁监督的贝鲁尼无法相信,看着手中的报告,最后吐出一句玩味十足的话,道:“这群检测官越来越不负责任了。”心里则是非常高兴,仿佛捡到了两块宝。 第二天,学院里就传开了。开学第一天,就有人胆敢挑战“魔鬼肌肉人”贝鲁尼的暴政,阿布五人的名字很快传遍整个学院。 狄书因为韧带拉伤,不得不在自己的宿舍里呆着。阿布四人再次出现在教室时,众人向他们投来了佩服的眼光。 阿布和小七看起来和昨天并没有两样。李全和索尔则不同,走起路来两脚微颤,样子则像蔫了的青菜,精神萎靡,但还是面带笑容跟其他人打招呼。 今天的贝鲁尼依然霸道,声音洪亮道:“经过昨天的教训,大家已经知道了我的规矩,今天就不再重复说明。今天是第一天正式上课,课程一般分为公开课,必修课,还有选修课。” “公开课我们会和术师初级甲班的同学一起学习,会讲一些无论是术师还是体师都会用到的知识。体师的必修课是基础的力量、敏捷和耐力的课程,术师的我就不说了。选修课就比较自由,会有各种术师和体师单一性知识,由你们自行选择是否要学习。” 贝鲁尼说完,对着站在一边的女老师点头道:“今天讲的是公开课《术师及体师的发展史》,讲课的是术师初级甲班的导师湘湘老师。大家欢迎。” 湘湘老师温婉可人,有一头紫色的长发,在贝鲁尼介绍之后站上了讲台,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 湘湘老师举手示意众人安静,开口道:“既然是公开课,那当然少不了术师初级甲班的同学了,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一同学习。” 一开始掌声稀稀拉拉,当以珈蓝为首的术师初级甲班女生进来之后,掌声变得无比的热烈。 灵巧儿一进教室就到处张望,看到角落的阿布,拉着珈蓝快步走了过去,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到了阿布身边,顿时让阿布成了整个教室的焦点。 术师初级甲班男生的仇视和体师初级乙班男生的嫉妒,各种复杂的情绪通过眼神传达给了阿布。 感受到压力的小七,幸灾乐祸道:“阿布,我感觉你要发生点什么事了。” 李全也皱眉道:“而且看来事情还不小呢。” 第十二章 冲突(一) 这一堂公开课,教室里火药味十足。 珈蓝和阿布没有多余的交谈,安静的听课。灵巧儿却不安分,坐下来之后身体就往阿布身上靠,左手还拉着阿布的衣襟。这**的动作顿时让众人心中的火烧旺了几分。 在辽火城的那段时间里,每次出门,灵巧儿都会抱住尹霜的手。如果尹霜不在,灵巧儿就会像这样拉着阿布的衣襟,阿布早就已经习惯。 坐在位子上的阿布,一时间,觉得自己很无辜,又不能去跟别人解释自己与两个女孩之间的关系,只能默默地承受着别人的误解。这让投来敌视目光的众人更加气愤。 这堂公开课,让李全如坐针毡,小七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其实这事情本身就与两人无关。 作为主角的阿布,公开课结束后,就带着珈蓝和灵巧儿往外走,小七和李全跟在身后,一边走一边聊天。 刚走到教室门口,一位术师初级甲班的同学拦在众人面前,指着教室斜对面一片茂密的小树林道:“这位同学,有人请你去树林里聊聊。”说完自己径直走进了小树林。 小七唯恐天下不乱,凑上来道:“阿布,我跟你去?” 李全是生意人,讲究以和为贵,劝道:“还是算了吧,都是同学。况且学校校规明文规定,禁止私斗,否则开除处理。” 阿布笑道:“我只是去和他们谈谈,只要不动手应该没问题。” 珈蓝摇头道:“这种事,你越是理它,它越是找你。要么你就对它不理不睬,要么你就以雷霆手段解决它。谈判是没有意义的。” 阿布思考片刻,觉得珈蓝说的不错,释怀道:“姐说的对,何必理它呢,过段时间他们自然就觉得没意思了。” 灵巧儿一脸迷惑的看着众人,毕竟接触的人和事比较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珈蓝耳边小声道:“珈蓝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呢?” 珈蓝小声在灵巧儿耳边说了几句话,灵巧儿也不是三岁小孩,顿时明白了。看了一眼阿布,红着脸道:“这些人真无聊,我们和谁在一起玩关他们什么事?” 阿布不再烦恼,提议道:“不说这些。我们中午吃些什么?听说食堂来了个南朝的厨子,秋潜鱼做的不错,去尝尝?” 众人附和,一群人朝食堂走去。 被遗忘的小树林内,站着四位少年。当中一位一头红发,样子带有些痞气,对负责传话那人道:“周子,你有没有把话带到啊?都过了一刻钟了,人怎么还没来。” 周子有些近视,正在向外观望,答道:“王超哥,话我当着那两个女生的面说的,他肯定听到了!他不会这么孬不来了吧?” 一位满头金色长发,扎了一头小辫子的少年,双手环胸道:“还叫我来看热闹,角色不齐,这戏可怎么演啊?” 最后一位少年,一头黄色短发,朝金发少年道:“米奇,别添乱。我看那小子是要跟其他人商量对策,看怎么应对我们。” 米奇拍拍手道:“我看啊,他们是在商量要不要理你们还差不多。比利,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等吧。” 比利看着米奇走出小树林,哼了一声,道:“没义气。” 王超急道:“周子,你再出去看看。他们搞什么名堂。” 周子出去不一会儿就转了回来,低着头道:“他们不见了。” 感到自己被藐视了的王超,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一抬脚朝一棵大树的树干踢去。 虽然如今已经讲究术师练体,体师练术,但是因为王超平时懒惰,练体时都在偷懒,所以身体相对娇弱。 一声哀嚎由树林传出,王超捂着脚背坐在地上哼哼唧唧。王超把这一脚的仇也算在阿布头上,咬牙道:“阿布,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我的姓倒着写!” 比利一听,顿时觉得这誓发得太无力了,但看王超一副痛彻心扉的样子不敢吭声,还是忍住没说出来。 阿布等人走到半路,想起还在宿舍的狄书,猜想他应该也没吃午饭,于是阿布让众人先去占座,自己去接狄书。 等到阿布搀着狄书到了食堂,珈蓝等人已经落座,珈蓝一脸狐疑的看着一瘸一拐的狄书,想起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随口道:“你这是怎么了?偷看人让人打了吗?” 昨天珈蓝走了之后,三人就没再见面,所以珈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狄书看了一眼埋头吃东西的李全,埋怨道:“这还不是四少害的。” 珈蓝扭头看着李全,不信道:“李四少,你偷看谁了?” 李全心虚的看了一眼灵巧儿,幸好灵巧儿没在意,李全还真怕她回去告诉尹霜。李全赶紧道:“我发誓,我可从来没有做过那种事。这事还是让阿布说吧,他讲的比较有意思。” 阿布学着贝鲁尼的样子,清了清喉咙道:“这事情是这样的。”阿布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解释了一遍,当然也提到了雷锋的故事,让第一次知道这事的人哄堂大笑。 这个午饭大家吃得欢乐许多。 众人吃饱之后正在闲聊。两个高级班的学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位蓝发,一位红发,两人点了东西开始聊天。 蓝发学长道:“你听说了吗?魔鬼教练回来了?” 红发学长道:“你说的是那个祁山岳老师吗?” 蓝发学长道:“没错。是院长大人亲自请回来的。” 阿布和灵巧儿听到两位学长的谈话,互看了一眼,表情怪异。 珈蓝看两人的神情,忍不住问道:“阿布,你们知道这祁山岳老师?” 灵巧儿抢着道:“珈蓝姐姐,我堂姐跟我们讲过,佛兰特学院奇人老师榜里就有他的名字。” 李全疑惑道:“咱们学院真有这么一个榜吗?怎么没听过。” 阿布解释道:“四少你当然没听过,因为这是学生自己排的。这祁山岳老师是以其教学方式的奇特入榜。每次他上课,他的学生都会昏昏欲睡,醒来后就奇迹般的懂了当天教授的课程。如今他教过的每一个学生,都已经成为了当世有名的风云人物。” 狄书经过阿布的说明,想到的是催眠教学法。在医学上,催眠多用于治疗心理疾病,因为在催眠的状态下,人比较容易接受外界的暗示。 阿布接着道:“但是奇怪的是,就是这样一位优秀的老师,却让每个接受过他教育的人性情大变,并且对这个老师深恶痛绝。正因为如此,三年前,这位老师被调离了学院。” 狄书忍不住道:“我要是成了他的学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此时那两位学长正好聊到祁山岳回来的目的,那蓝发学长道:“据学院老师内部的消息,院长大人请他回来,是为了教授一名全属性的奇才。” 红发学长道:“是不是一个叫‘狄书’的一年级生?” 蓝发学长点头道:“好像是叫这个名字,还挺难记。” 阿布众人听到这个消息,眼睛都看向了狄书。狄书早就有预感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请个已经调离的人回来,而且他自己还没有班级。 狄书自嘲的苦笑道:“看来是我中奖了。” 吃过了午饭,众人回去休息,准备下午的必修课。 烈日当空,一年体师初级乙班的同学们正站在操场上,贝鲁尼指着不远处整齐排列的盾牌道:“看到这些盾牌,你们应该觉得熟悉。没错,这是你们测试的时候用的军用盾牌。今天把它们放在这里,不是让你们做测试,而是想通过一些例子告诉你们,使用力量的技巧。” 说完,贝鲁尼指着阿布道:“阿布,出列。” 阿布不明所以的走了出来,贝鲁尼继续对众人讲解道:“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大地的力量是无限的,我们要学会借用大地的力量。阿布,你试试用全力击打其中一面盾牌。” 在众人看来,这不过是贝鲁尼想要惩戒阿布的手段。众人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情看事情的发展。 可惜众人想错了,贝鲁尼自从处罚了几人之后,就开始注意阿布和小七,发现他们平时走路有一种特定的规律,这是已经形成自己体术体系的一种表现。今天只是想印证一下猜想。 阿布走到盾牌前,看了一眼李全和小七。李全见过阿布暴力的一拳,知道阿布想干嘛,但此时腿还在发软,看阿布掌嘴,赶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小七则不以为然,卖力的加油。 阿布又转头看了看贝鲁尼,贝鲁尼点头鼓励道:“用尽全力出手,打在盾牌的中间。没关系。” 阿布无奈,马步扎稳,一拳挥出。 “嘭”的一声,盾牌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脱离了地上的固定架,倒飞出十米,撞上了围墙。 准备嘲笑阿布的同学们此刻全愣住了,只觉得头皮发麻。原本还想从武力上胜过阿布,以赢取珈蓝和灵巧儿芳心的同学们,顿时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贝鲁尼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这样才有说服力,但结果还是让早有了心理准备的他吓了一跳,喃喃道:“看现场和看记录报告真不一样。” 回过神来,贝鲁尼咳嗽两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道:“大家看到了吧,这是一个很精细的借力过程。阿布由右脚开始发力,通过肌肉和骨骼的传导,力量传到腰间,借着腰身旋转的动作,阿布将力量聚集于手臂,通过手臂伸展,将力量一次性爆发。所以会有这样的效果。” 介绍完之后,贝鲁尼对着阿布小声道:“教学器材加上那面军用盾牌,一共两个金币,这作为你破坏公物的惩罚,明天交给学校财务部。” 阿布突然觉得贝鲁尼是故意的。阿布回到队伍当中,周围的人都有些惧怕的挪动了一分,他们无法想象,被这一拳打在身上是什么后果。 第十二章 冲突(二) 贝鲁尼给众人讲了发力的动作要领,让大家自由练习,下课后要验收成果。而阿布和小七则被叫到一边指定练习其他的项目。同学们投去同情的目光。 同班同学间的不愉快很快烟消云散,在经过术师初级甲班的同学几次语言上的挑衅之后,体师初级乙班变得非常团结。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好萝卜怎么能让别人家的猪给拱了呢! 其实术师初级甲班的那几次挑衅都是王超怂恿的,他自己则碍于校规的严厉,没有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但是却在暗地里设了一个悬赏,想要羞辱阿布一番。 在佛兰特学院学习的学生,并不都是富人,也有很有天赋的穷人,于是王超的悬赏有人开始注意,也开始有些人来找阿布的麻烦。 开学已经过了两个星期,阿布众人慢慢适应了学院里的生活。此时正是午休时间,学院的小路上人烟稀少,阿布正在安慰无精打采的狄书。 阿布同情道:“哥,你就看开点吧。如果实在不愿意,我们跟院长大人说说,换个老师不就行了。” 狄书摇头道:“我觉得没戏,开学那天你不是没看到那老头的表情,他就是不怎么待见我们,求他可难了。唉,还是我自己想办法。” “好大的胆子!”一个洪亮的声音由两人身后响起道,“竟然在背后议论院长大人,还叫他‘那老头’,你们果然是不懂尊老敬贤。” 狄书一听就来气,转身道:“谁家的儿子没拴好?这么没家教偷听别人说话!” 一看校服的样式就知道,身后这一位高大健壮的男子是中级班的学长。他身边还站着两位体师初级甲班的新生,三人凶神恶煞,那健壮男子道:“呸!谁有那个时间偷听你们说话,我只是路过。好狗不挡道,让开!” 狄书眼睛一转,笑呵呵道:“我正好相反,我一般都给狗让道。请吧。”说完拉着阿布让到一边,手一伸还做了个“请”的动作。 健壮男子刚要迈腿,身边的一位新生道:“吴桥哥,他在骂你是狗耶。” 吴桥脸色大变,脱掉上衣,露出胸肌和八块腹肌,怒道:“小子,你敢骂我是狗?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在体师中级甲班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哪个不是看到我脸色都变了。从来都是我骂别人,从来没人敢骂我,我叫人向东,没人敢朝西。” 话音刚落,一位身穿术师初级乙班校服的同学从阿布身边走过,吴桥一把抓过这路人,问道:“你认识我吗?” 那路人连忙点头,一脸害怕道:“认识,认识。吴桥大哥,您有什么事吗?” 吴桥瞪圆了双眼,问道:“我叫你向东,你敢朝西吗?” 那路人连忙道:“不敢,不敢。” 吴桥抬起下巴向阿布两人示威,命令道:“那好,说句真话来听听。” 那路人不假思索道:“你很帅。” 吴桥心头一乐道:“你这小子真诚实。再说句谎话来听听。” 那路人想了想道:“我比你更帅。” 吴桥忍不住笑起来,道:“你小子,撒谎眼睛也不眨一下。”一时兴起,竟忘了此来的目的,揪着那路人继续问道:“那我还有办法变得更帅呢?” 那路人摇头道:“我想没有了。最帅就这样了。” 吴桥追问道:“我要是想扮丑应该怎么办?” 那路人附和道:“你再怎么扮都不会丑。”边说边向吴桥身边的两人使眼色,因为那路人背对阿布两人,并没有被发现异样。 左边的新生咳嗽一声道:“吴桥大哥,这两个人怎么办?” 意识到失态的吴桥一把推开那路人,路人踉踉跄跄跌倒在地,赶紧爬起来跑了。吴桥看着阿布道:“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得罪了我吴桥可没有这么容易算了,给我跪下磕头认错,否则我就申请跟你决斗。到时候你可别求我手下留情。” 狄书摸了摸下巴,对着阿布道:“阿布,决斗可以不接受吗?” 阿布想了想道:“哥,双方同意才叫决斗。” 狄书假装恍然大悟,点头道:“这样啊,那我们就没必要受这个威胁,到时候不同意就完了。我们走,我的小心肝还在为将要成为魔鬼的学生而颤抖呢,继续安慰安慰我。” 两人转身要走,吴桥一看两人并不买账,急忙跑过去拦在两人面前,怒道:“想走?没那么容易!我还没把话说完呢。” 狄书心情烦躁,想起阿布自己讲的测试经过,指着路边一块桌子大小的石头,不耐烦道:“阿布,露一手,让他们知难而退。” 阿布见狄书面色难看,不敢违背,来到石头前,扎下马步用力一砸,“嘭”的一声巨响,一时间石块横飞,碎片四溅,原本完整的石头裂成无数块。 原本嚣张霸气的三人,此时吓得脸色煞白,连躲在一旁偷看,扮演过路人的同学都变得木然。两个身影被响声吸引,由远处跑来。 两人来到近处,阿布一看,其中有一位熟人,正是尹霜。另一位是个帅气的紫色卷发少年,此时少年一脸寒霜。两人戴着臂章,上面绣着“雷霆”二字。 雷霆会是由学生中的精英组成,升入中级班后可以申请加入,是学院里认可的,旨在培养学生毕业后的综合能力,一般负责学院内部的风纪问题和活动组织策划。 尹霜也认出了阿布,看着一地的狼藉,问道:“阿布,怎么回事?这是谁干的?” 狄书反应最快,指着吴桥三人道:“他们干的,我们只是路过。” 吴桥三人看着一地的碎石块,吞了一口唾沫,不敢否认,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紫色卷发少年看到吴桥,脸色骤变,由原来的一脸寒霜变成了愤怒,喝道:“吴桥!又是你!怎么惹事的都有你,跟我回雷霆会接受处分。” 既然有人承认了错误,那么尹霜也就没再说话,和阿布两人摆了摆手,跟着四人离开了。剩下阿布和狄书,两人面面相观,无言以对。 正当两人以为世界从此清净了,刚往前走了两步,一个人影从远处小跑过来,看到两人,停下脚步问道:“两位同学,你们认识狄书吗?” 阿布心里呼喊道:不要吧。又来! 狄书一皱眉头道:“我就是。你想怎么样?” 那人一愣,不明白为何狄书这么大反应,开口道:“我是院长的长随,叫高守,院长让我请你去一趟后山小院。跟我来吧。” 狄书看了阿布一眼道:“那阿布呢?” 高守答道:“阿布同学的事,院长之后另有安排,你先跟我走吧。” 狄书告别了阿布,跟着高守来到了后山小院,再次步入了老院长的书房。 狄书进来之时,老院长正在练字。老院长背对着狄书道:“坐吧,我有一些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狄书谢过,坐下之后问道:“院长大人,您是想跟我说说我导师的事吗?” 老院长练完了字,放下笔洗了洗手,转身道:“你已经知道了?没错,我请了祁山岳回来教你。他以前虽然有些问题,但是在学识上绝对是楼兰国数一数二的人物。” 狄书试探道:“院长大人,您不担心我和他教过的学生一样性情大变吗?” 老院长擦干手跟着坐下,道:“怕。所以找你来谈谈,你是不是愿意冒这个险呢?” 狄书沉吟片刻道:“您都已经请来了,他又是如此博学之人,那就让他当我的老师吧。” 老院长听出了其中的苦涩,真诚道:“我又不是强人所难之人,听你的口气,做此决定显得很勉强。如果不愿意,我可以替你找另外一个老师,无需如此。” 狄书下了决心,放开胆子道:“院长大人,其实不瞒您说,听到祁山岳老师的事情之后我非常疑惑。如果他的教学方式属于正常方式,那么他的学生不会有此变化。我自小学医,对祁山岳老师的此种教学有些自己的见解,或许可以帮我查明真相。” 老院长面露微笑道:“你这孩子,看来有一颗能成为好老师的心啊。你说的这个疑惑正是我今天叫你来谈的第二件事。你在老皮儿子手下做过的事我都有了解,确实难得,我也希望你能查查,这其中的原因。” 老院长有要求,狄书也好开口谈条件道:“院长大人,查这件事是可以,但是为了能弄清真相,我希望您能答应我两个条件和一个请求。” 老院长笑道:“你说吧。” 狄书看老院长一脸慈祥,忍不住道:“要不您先答应了,我再说?” 老院长哈哈大笑道:“你这孩子。好,只要你的条件和要求不违背我的良心,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都答应你。” 狄书本想狮子大开口,但是想想还是算了,道:“第一,调查期间希望学院能配合。第二,调查期间希望您能听我的。至于那个要求,等我办好了这件事我再提。” 老院长一听,不违背良心且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一口答应。狄书不要意思道:“院长大人,我和珈蓝还有阿布配合惯了,希望这次他们能来帮我,还有皮智老哥。” 老院长心想:这阿布和珈蓝好办,但皮智不是学院的人,不好差遣。老院长不急于答复,道:“这老皮的儿子那边我要跟老皮说说,明天才能给你答复,这样吧,明天的这个时候你再来一趟。” 狄书点头答应,出了后山小院,狄书径直去找阿布和珈蓝。 放学后,三人来到了狄书的单独宿舍,狄书将今天的谈话和对催眠教学的认识都跟两人和盘托出。经过半年左右的相处,三人早就有了默契,各自思考起来。 第十二章 冲突(三) 珈蓝听完狄书的陈述,沉默了半晌,提出一个问题道:“狄书,在你的家乡,你们是用什么方式让人进入你所说的这种半睡眠状态?” 狄书思考片刻道:“声音、气味、影像、身体动作甚至是触觉等等。” 阿布觉得神奇,追问道:“哥,那最常用的是哪种?” 狄书挠了挠头道:“大多数的催眠师都会使用声音、气味和影像。比如这样。”狄书将手伸到阿布面前,手指不断的重复运动道,“看着我的手。你会觉得很累,肩膀很重,眼皮不听使唤,慢慢地合起来,对,合起来。” 不到一刻钟,阿布就闭着双眼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狄书指着水杯道:“阿布,给我们倒杯水。” 阿布就在珈蓝面前拿起水壶,给每人倒了一杯水。 珈蓝惊讶道:“想不到,竟有这样奇妙的事。这三种方式里哪个最不容易被人发觉?” 狄书一打响指,阿布立刻清醒过来。阿布不好意思道:“发了一会呆,我们说到哪里了?” 狄书没有理他,径自回答珈蓝道:“声音和气味。但无论是哪种正常的催眠方式,都需要被催眠者的信任和配合。只有一种情况是例外,那就是被人下了药。” 珈蓝点头道:“以我看来,被下药的可能性最大,既然如此,我们就从这方面做假设。让我来看看,要下什么样的饵让鱼儿上钩呢?” 三人在狄书的宿舍里策划整个方案,初始方案敲定时,时间已经到了深夜,珈蓝无法再回宿舍,只好在狄书房间将就一晚。 闻着被子上阳光与狄书体味的混合味道,让珈蓝想起渭水河边那次以身挡刀的画面,一晚上胸口小鹿乱撞,根本无法成眠。 狄书和阿布两人则在大厅里凑合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珈蓝早早的回了宿舍,换了身衣服就去上课了。阿布也告别了狄书。 终于又到了中午,狄书吃过午饭,自己来到了后山小院,这次依然只有狄书和老院长两人。老院长高兴道:“我跟老皮提了此事,他同意我们借用他儿子一段时间,皮智那小子也没什么意见。来,说说你的具体想法。” 狄书将三人讨论的经过和结果告知老院长,老院长沉吟了片刻道:“如今还未调查,我们就已经把他当作犯人看待,是不是有欠公允?” 狄书摇头道:“院长大人您可以这么考虑。首先,我们所说的这一切都只是猜测,并没有摆在明面上,所以整个过程不会对祁山岳老师存在任何实质性伤害。其次,我们是在暗中调查,旨在确定祁山岳老师的教学是否存在偏差。如果这一切都只是我们的误解,那到时候您可以给他些精神和物质奖励。这样既可以激励他为学院多教出几个优秀学生,又可以弥补您的愧疚。” 老院长觉得有理,道:“的确是一举多得。告诉我,我需要做什么?” 狄书第一次指挥大人物,腼腆道:“院长大人,我需要先看看祁山岳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院长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只是这样,毫不犹豫道:“这个没问题。今天晚上,我在这后山小院设宴,请他过来,也该是让你们师生见上一面了。” 狄书连忙道:“院长大人,我希望到时阿布、珈蓝和皮老哥也能到场。烦请院长大人给他们找一处隐蔽的地方,让他们帮我观察那祁山岳的反应。” 老院长点头道:“这个简单,还有什么问题?” 狄书想了想道:“暂时就这么多。院长大人” 老院长起身道:“那我现在就去修书一封,让祁山岳晚上过来见我,顺便让你拜见他。你先回去准备准备吧。” 当天晚上,老院长在后山小院宴请了祁山岳,狄书也陪同出席。祁山岳人如其名,身材高大且脸上棱角分明,但是眼眶和双颊略有凹陷,看起来有些死气沉沉,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 阿布、珈蓝和皮智三人躲在房间的一个柜子里,珈蓝身材较小坐在下方,阿布和皮智比较高大就站着,从柜子透气的小孔往外观察。 老院长首先开口道:“山岳啊,今天找你来呢,就是为了那天和你商量的事。这就是那个全属性奇才狄书。狄书,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门下能人无数的祁山岳老师。” 狄书恭敬道:“祁老师,您好,久仰您的大名,如今得见果然不凡。早听闻您教出的学生摆在哪个地方都是个中翘楚,狄书以后还请老师严格要求。” 祁山岳谦虚道:“哪里,哪里。那都是他们自己努力的结果,我只是起了个推波助澜的作用。” 老院长亲切笑道:“山岳啊,你就不必谦虚了。这学生已经在这里,你可愿意教啊。” 祁山岳打量了狄书一番,只觉得狄书眉清目秀,一身书卷气,点头道:“不错,是个可造之材。不知道何时可以开始上课?” 狄书打蛇上棍道:“择日不如撞日。老师,就现在如何?” 祁山岳为难道:“今天实在太突然,不方便,还是明天开始吧。” 狄书不再坚持,不动声色道:“也好,明天我就在这小院里,等候聆听老师的教诲。” 祁山岳不好意思道:“怎么好再到此打扰院长的休息,还是到我那间专用的教室去吧。” 狄书看向老院长,悄悄将原本分开的刀叉放在一起,老院长会意,接口道:“那狄书你就听老师的吧。山岳啊,你教了这么多的学生,我从来没有观摩过你的教学过程,可否让我一看究竟,也好了了我的心愿。” 祁山岳一脸难色,老院长趁机道:“山岳啊,不是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吧?” 祁山岳赶忙摇头道:“哪里,哪里。院长何须学我这雕虫小技,只需要登高一呼,就会有无数人拜您为师。那明天就让院长大人见笑了。” 事情谈妥,三人开始喝酒吃饭,酒足饭饱之后,狄书送祁山岳到了学院大门才折回来。回到书房,老院长众人已经坐好。 等狄书坐下,老院长开始问道:“皮小子,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皮智恭敬道:“回老院长,那祁山岳走后,我们三人将所见所闻汇总,得出两点结论。第一,这人口不对心。当他做肯定答复的时候,他的手总会在桌子底下互相搓揉。第二,他有事隐瞒。如果他自己光明正大,面对院长大人的要求时就不会诸多推搪。” 珈蓝补充道:“我刚才再推敲了一下,确认了一点,他的教学方式需要做准备,这就更接近于我们的推测。” 阿布问道:“那我们明天需要做什么?” 珈蓝无奈道:“推论始终不能作为证据,狄书,明天你只能随机应变了。” **无话。第二天早晨,狄书独自一人来到专门给祁山岳划拨的专用教室。这教室在学院实验楼不起眼的角落,此时教室门大开,只见祁山岳正捧着一本书,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看。 走进教室,狄书向祁山岳一鞠道:“老师,我来了。” 祁山岳对着狄书点了点头,指着教室中间一张小型单人**,微笑道:“院长还没到,你先去那里坐着等一等。” 狄书依言坐到了小**上,忍不住四处观望。这教室不大,长八米宽五米高三米,呈长方形。教室里的物品也很简陋。只有一个书柜,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张**,两个香炉。 书柜上整齐摆放着许多大部头书籍。**和桌子摆放在教室正中,桌子在靠近头的位置,桌子上有一盆绿色植物。教室左右各开一扇窗,椅子放在其中一面窗户下,两边的窗台上各放了一个香炉,此时正冒着青烟。 没等多久,老院长缓步走来,边走边道:“山岳啊,不好意思,学院有些事要处理,所以来晚了,你可不要生气啊。” 祁山岳起身让座道:“院长不必如此客气,请坐。” 老院长一看,教室里没有别的椅子,不好意思道:“我就是来听课的,怎么好占了老师的位置。” 祁山岳摆手道:“无妨,我上课时站着对学生更好。” 狄书趁着祁山岳与老院长交谈没注意自己,将两团沾了水的棉花放入鼻中,以防万一。 老院长坐下之后,祁山岳走到狄书身边,将手上的书放在桌子上,示意狄书躺下,口中缓缓道:“全身放松,然后深呼吸。对,就是这样,慢慢的把气呼出来,放轻松。” 不到一刻钟,狄书只觉得身体仿佛飘起来一般,渐渐的就失去了意识。 狄书不知过了多久,等到醒来,只觉得脑子里充满了很多从来没接触过的知识。起身张望,老院长正和祁山岳在一边交谈,狄书悄悄的取出鼻子里的棉花。 老院长看到狄书已经醒来,问道:“怎么样?狄书,有什么感觉?” 狄书精神道:“院长大人,我觉得学到了很多知识。我竟然不用自己学习,一觉醒来什么都学会了,这真要谢谢老师才行。”说着朝祁山岳鞠了一躬。 祁山岳笑道:“不必多礼,下次课在两天后,到时候你再准备一下。”说完转身朝着老院长一鞠躬,走了出去。 为了尽快查出真相,老院长免了阿布和珈蓝当天下午的选修课,众人又回到了老院长的书房,而皮智早就等在了那里。 狄书拿出装了棉花的盒子递给皮智,道:“皮老哥,麻烦你去验一验这里面的是什么?” 皮智爽快的应了一声,拿着盒子出门去了。 书房里只留下四人,珈蓝急切问道:“狄书,你有什么发现吗?” 狄书摇摇头道:“没什么新发现,一切都显得很自然,但是我总觉得遗漏了什么。” 珈蓝提出要求道:“你把进入教室后的每个细节说一遍,我们来做个梳理。” 狄书将整个过程讲了一遍,包括房间的布局结构,所有动作的先后顺序。 珈蓝注意到了一些细节,但是暂时没有打算提出来,反而是去问老院长道:“院长大人,当时你在里面是什么感受?” 第十三章 真相(一) 院长思索片刻道:“我觉得神清气爽,我想是因为窗台上燃了香的缘故。只是这香离得太近,熏得眼睛有点不大舒服。” 珈蓝抓住重点,问道:“院长大人,请问您认识那是什么香料吗?” 院长点头道:“这是我们学院向沉香阁定制的香料,每个老师都会配发一些。这香料原料也很单一,用的是沉乔木晒干后研磨成粉,点燃后可以提神。” 珈蓝接着问道:“院长大人,是不是每个教室的结构、布局、桌椅等都是由学院统一设计安排的?” 院长回忆片刻道:“教室的建筑结构是统一的,不过祁山岳老师的教室有过修整,原来只有一扇窗。布局由老师的喜好决定。至于物品,学院会统一发放香炉、书柜、桌椅甚至**供老师和学生使用。这些木质的教学器材大都是由学院的木属性老师施法制作的。” 珈蓝喃喃自语道:“这么说来,祁山岳老师的私人物品,就只有那一柜子的书和一棵摆放在桌子上的植物。” 珈蓝思考了片刻,问阿布道:“阿布,你能从狄书的描述中推测出那是一棵什么植物吗?” 阿布点头道:“姐,这是我的强项。从叶子和枝干的形状、颜色还有植物高度特点看,那只是普通的矮棠木,它的叶脉能分泌树脂,树脂自然挥发后能够起到驱蚊的效果。” 老师种一棵驱蚊的植物,实在让人无可厚非,众人断了线索,都沉默了下来。 众人冥思苦想毫无结果,老院长提议道:“同学们不如休息一下,尝尝我从南朝带回来的花茶,由菊花、丁香和桂树皮磨成的粉末混合而成,有醒脑的作用。” 这话仿佛提醒了皮智,皮智兴奋道:“我想到了。沉乔木粉末加上矮棠木树脂,如果再混合一些无忧草榨成的汁,就可以制成一种强烈迷药“牵梦散”,长期闻到这种迷药会使人失去心智,性情大变。” 狄书疑惑道:“根据皮老哥的推测,我们姑且先认为我当时是中了牵梦散,那为何院长大人却相安无事呢?那无忧草又是什么时候加进去的?” 老院长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道:“我想这可能是因为一个小细节。在授课途中,山岳曾和我到教室外闲聊。那时外面的风向转变过一段时间,风向恢复之后我们才又回到教室。” 老院长话音刚落,只听见四人异口同声道:“那本书!” 珈蓝兴奋道:“看来我们找到问题的重点了。来,我们把当时的情景再重现一遍。阿布你演祁山岳老师,狄书你演你自己,我演院长大人。” 三人分别站好,各种替代物品摆放整齐,珈蓝用眼扫了几遍,领悟道:“我知道了,在同一个房间里的两个人为什么会有不同感受。” “当时的椅子一直摆放于通风处,矮棠木挥发的树脂和书上的无忧草没有办法飘到院长大人的鼻子里。而祁山岳老师必须保证院长大人一直处在上风处,所以才会有出去聊天那一幕。如果我没猜错,院长大人当天所坐的凳子,是祁山岳老师特意放在那个位置。” 狄书总结道:“思路已经理清,但这一切都还只是猜测,两天后我还需要再做一次冒险,必须取回一些必要的证据。院长大人,到时还需要您的配合。如果证明祁山岳老师是个丧心病狂的滥用迷药者,希望院长可以公正处理,为那些受害的学生伸张正义。” 老院长坚定道:“如果祁山岳真是这样的人,我绝不姑息。” 众人又再商量了一下两天后的细节,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时间飞逝如梭,两天后的教学如期而至。还是同一间教室,狄书站在门外吐出胸中的一口闷气,轻敲房门。 “进来。”门内传来祁山岳的声音,狄书推门走了进去。 进门后,狄书注意观察了一遍房内的布局,原本物品摆放的格局变了,两天前摆放在窗台下的椅子如今已到了**边。 狄书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前,朝祁山岳一鞠躬道:“老师,我来了,今天也麻烦您了。” 祁山岳点点头,依然坐在椅子上看书,对狄书道:“今天我们要讲《土系术法的发展史》,躺到**上去,全身放松。” 狄书依言全身放松的往**上一躺,并自觉的闭上眼睛,“啪”旁边响起书本被放下的声音,祁山岳开始进行催眠的语言引导。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祁山岳不耐烦道:“哪位?门外不是挂了勿扰的牌子吗?” 老院长的声音由门外响起道:“山岳啊,是我。” 祁山岳变得和颜悦色,连忙起身过去开门,站在门外和院长交谈。 教室里的狄书等祁山岳出门后,马上睁开双眼,挺身坐起。右手按住书本最下方的书皮不让它移动,左手小心的翻到后面几页,从书页中间撕了一小块纸片。 为了以防万一,狄书从纸片上再撕下一条细细的纸条放入指甲盖藏好,剩下的纸片放入口袋,重新躺回**上。 狄书躺回**上不一会儿,两人谈话结束,祁山岳回到教室,重新将门关上。此时狄书才闻到淡淡香味,身体渐渐失去知觉,人进入半睡眠状态。 当狄书悠悠醒来,桌子上的那本书已经不知去向,祁山岳对狄书道:“狄书,院长让我转告你。等你醒了之后去一趟后山小院,他有事交代你。” 狄书应了一声,朝祁山岳一鞠躬,匆匆走出了门外。屋内正在收拾的祁山岳则背对大门,悄悄的将手中的一小块纸片揉碎塞入口中。 狄书快步回到后山小院,阿布迎上来,看着狄书道:“哥,你拿到那本书的纸片了吗?” 狄书掏了掏口袋,摇头道:“原来放在口袋里,怎么不见了?” 阿布皱眉道:“看来他已经有所察觉。或者已经猜到了你正在调查他。” 狄书笑道:“还好我留了一手。”狄书从指甲盖中取出纸条递给阿布,阿布取了一个茶杯,将那细细的纸条浸入水中。 老院长从屋内拿了一些沉乔木粉末。阿布将自己找来的矮棠木叶子和着沉乔木粉末搅碎了,一起放入碗中,一股淡淡的香味在杯口散开。 狄书肯定道:“就是这个香味。” 珈蓝接过杯子嗅了嗅道:“果然是‘牵梦散’。” “你们怎么知道就是‘牵梦散’?”刚到门口的皮智拿着一张纸走了进来道,“我刚得到衙门里的报告,你们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阿布为茫然的皮智说明了情况。皮智沉思后道:“如今看来整件事已经被祁山岳发觉,近段时间他一定会提出请辞,为了让他麻痹大意,我们先表现出只在怀疑阶段,再诳他入局。” 珈蓝看着狄书道:“狄书,我有个想法,不知道是否可行。” 狄书眼睛一亮,问道:“说了听听。” 又到了祁山岳为狄书讲课的这天,狄书还未去,祁山岳已经到了后山小院求见老院长,请辞道:“院长,狄书天资聪颖,什么都是一学就会。而我闲在家多年,经过这两次的讲课,自觉记忆衰退已不如当年,实在不想误人子弟,请院长为他另找一位合适的老师吧。” 老院长早就看穿了祁山岳的心思,挽留道:“山岳啊,以你的学识,实在当之无愧为楼兰国学术界的柱石,除了你,还有哪个人选适合教授这样一个聪明的全属性术师?” 祁山岳摇头道:“院长言重了,藏经楼的绯月老师就高我许多,不如请他来教授狄书,您看如何?” 老院长心道:要是请得动,我还找你干嘛?口中道:“如此看来,山岳你是去意已决了”。 祁山岳虚情假意道:“院长,我也想再多教几个学生。无奈脑子已经不听使唤,只能请院长另请高明了。” 老院长惋惜道:“山岳啊,那我就不强留你了。不过我有个请求,希望你能给狄书最后再上一课,就当是告别吧。怎么说你也当了他几天的老师。” 祁山岳犹豫道:“这……” 老院长低声道:“山岳啊,你总要给我些时间给他找个新老师吧,不然我如何向他的家人交代呢?” 祁山岳见无法推脱,勉强答应下来。 祁山岳不疑有他,当天下午准时来到那个教室,狄书已经早早等在那里。这次祁山岳没有拿着那本用无忧草做成的书,而是空手而来。 此次祁山岳主动请求老院长在一旁观看,目的是为了演一场戏。一方面,让老院长亲眼看到他的催眠失效,断了再留他的念头。另一方面,想借老院长的嘴证明自己的清白。 狄书见祁山岳走来,连忙一鞠到底,起身道:“老师,听闻您不再教我了,而且还要离开学院。真有此事?” 祁山岳点头道:“是啊,狄书,老师已经无力再教你了。今后跟着新老师要努力学习啊。” 狄书不好意思道:“既然老师要走了,我就向您坦白一件事。上次我趁您不在的时候,偷偷撕了一点您书上的纸,想拿回去做个纪念,谁知道醒来之后竟找不到了。老师您不会怪我不问自取吧?” 已经下了决心要走,祁山岳听到这话,心神松了一口气,顿时没了那么多戒心。笑道:“没关系。来,让老师教你最后一堂课。” 祁山岳让狄书躺下,开始用语言引导催眠。没有了牵梦散的帮助,祁山岳知道不可能让狄书进入半睡眠状态,只是做个样子而已。 但奇怪的是,狄书表情显得有些呆滞,仿佛进入了被催眠的状态。狄书不自觉的跟着祁山岳重复念道:“深呼吸,慢慢的把气呼出来。全身放松,放轻松。对,就是这样。” 狄书用脑腔发出一种共鸣,让声音显得慵懒疲惫,在教室这个空间里仿佛产生环绕的效果。 面对着他的祁山岳,有一种来到了空灵幽谷的感觉,声音悠远而绵长,周围的事物变得模糊。狄书打了一个响指,祁山岳瞬间陷入深度催眠中。 狄书从**上起来,打开房门,躲在门外的阿布众人鱼贯而入。 第十三章 真相(二) 等众人到齐之后,狄书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下来,疲倦得一屁股坐在**上,毕竟催眠需要耗费大量心力。幸好在反催眠前,狄书用谎话使得祁山岳放松了警惕,才能一蹴而就。 直到此刻,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的老院长仍无法相信,看着祁山岳呆若木鸡地站在**前,啧啧称奇。 众人围在祁山岳身边,由皮智发问,但是无论用何种方式提问,祁山岳都只是目视前方罔若未闻,这可让皮智无计可施了。 狄书观察了祁山岳的瞳孔片刻,摇头道:“这个方法不行,我们低估了他的自我保护意识。看样子,他已经完全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见也看不见。” 众人苦无良策,珈蓝无奈道:“看来无法从被催眠的状态问出什么东西,只有逼供一途了。” 皮智为难道:“珈蓝,滥用私刑,这不合律法。” 珈蓝恳请道:“事急从权,如果我保证在不伤害他的身体的前提下进行,皮老哥能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阿布心里不解,但内心又对珈蓝充满信心,问道:“姐,这要怎么做?” 狄书眼光闪动看着珈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珈蓝感受到狄书的目光,指着狄书道:“狄书知道,让他给你解释吧。” 狄书指着祁山岳的嘴巴道:“如果我们无法把他的这里撬开,”换成指着祁山岳的脑袋道,“那么我们就把他的这里撬开。” 阿布脑中闪现一幅头盖骨被掀开的画面,背脊一凉,摇头道:“这还叫不伤害身体吗?” 狄书斜眼瞄了阿布一眼道:“比喻,比喻!懂吗?简单的说,就是精神拷问法。” 珈蓝小嘴微张道:“看来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狄书不甘示弱道:“我已经对你刮目相看了。” 珈蓝领悟,心里自问道:我为什么会懂这些?看来又是以前的记忆在作祟。想到这心情变得愉悦,每次珈蓝发现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都会觉得找回遗忘的记忆又多了一分把握。 皮智古怪地看着两人,更坚定了自己的看法:这两人非比寻常!而他更多的是关注狄书,心里念叨着:我看你能藏到什么时候。 皮智为祁山岳的双手双脚戴上了封魔镣,将他押回了后山小院的地牢里。狄书和珈蓝一路上判若无人的讨论精神逼供的实际操作,仿佛逼供变成了一门高深艺术,其他人听得瞠目结舌,感叹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珈蓝决定了逼供方式,但决定操作的人员上显得有些为难了。皮智有公职不便出面,只能在门外作记录。老院长和狄书祁山岳都认识,起不到威吓的作用。最后只能阿布和珈蓝来担此重任。 珈蓝请老院长准备了一个狭小的房间。阿布用绳子将祁山岳的双手交叉绑在一起,使他的头无法转动,脚也绑上,背对着门将其吊在小房间的梁上。 众人在祁山岳的脚下架起一个漏水的木桶,桶里则放着用油纸袋包好的动物新鲜血液。房间的门打开,众人可以对里面发生的事一览无遗。 狄书点燃一盏油灯挂在门梁上,灯光从祁山岳的背后斜照下来。一把椅子放在祁山岳身前,阿布坐在上面,祁山岳的影子正好罩住阿布整个身体,看不清阿布的面孔。 珈蓝要求多准备两桶水,放在祁山岳身后的墙角。万事俱备,狄书再次打了个响指,仍然处在深度催眠中的祁山岳悠悠转醒。 祁山岳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量四周。只见这里灯光昏暗,三面是墙,对面有一人坐在椅子上,整个身体包裹在阴影里,只有那人手上玩弄的匕首不时反映出寒光。 阿布故意压低声线,喉咙里模仿夜剑虎低吼的声音道:“你还好吗?伟大的祁山岳老师。” 祁山岳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缚,尝试使用术法挣脱,但毫无反应。冷静道:“这里是哪里?你是谁?你想怎么样?” 阿布哈哈一笑,笑声难听至极。反问道:“你认为我是谁?” 此时的祁山岳已然清醒,回忆起失去意识前的事情,脑中闪过狄书的名字。但体型和发型上的差别,马上让他否定了这个假设。 在心中猜测了几个人的名字,但都一一否定了,祁山岳渐渐失去了耐性。不耐烦道:“我不管你是谁,识相的赶快放了我。如若不然,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阿布本想诱祁山岳说出几个与他有关的名字,也好找个人证,奈何祁山岳嘴硬的很,未吐露出一人。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阿布身体前倾,挑衅道:“哦?就凭现在的你?像你这种用迷药残害他人的人渣,没人会帮你。没人帮你从这里出去,你要怎样让我生不如死?” 祁山岳猜测,此人即便不是狄书,也跟狄书有莫大的关系。祁山岳嘿嘿一笑,威胁道:“即便我此时出不去,也会有人对付你的朋友狄书,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阿布毕竟年轻,听到此话身体一震。之后马上意识到中了对方的试探,不由后悔不已,幸好阿布也是了得,将计就计,借着这个由头进行下一步就更显自然。 阿布假装怒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唯有先对你不客气了。” 阿布拿着匕首走到祁山岳身后,用藏于手心的纸片在其左脚脚踝处一划,并按狄书所说,将一根银针迅速刺入祁山岳腿部的穴道。另一只脚也同样如此。 处理完脚部之后,阿布用匕首戳破装了动物血液的袋子,让血注入漏水的桶里,不一会儿,房间里响起空洞的“嘀嗒”声,匕首也沾满了血液。 祁山岳只感到脚踝处一热一痛,如同锋利刀具割过,然后脚踝以下顿时失去知觉,一股血液的腥味从脚下渐渐散开。 阿布坐回椅子,将染血的匕首插在椅子的扶手上,诡笑道:“我一直有个愿望,想看看一个人被放干血液会是什么样子,今天你运气不错,可以和我一起享受这个过程。” 祁山岳汗毛直立,心生恐惧又不甘示弱,忍不住破口大骂。阿布若无其事的看着祁山岳,不时发出“嘿嘿”的怪笑声。 狄书、皮智和老院长在门外看着整个经过,祁山岳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强硬,三人均感有异。狄书问道:“他有何依仗,竟然如此嚣张。” “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皮智想了片刻,忽然脸色微变道,“糟了!我们忘了那本书的制作者!” 狄书考虑片刻道:“人海茫茫,如何能找得到?” 皮智分析道:“可以从无忧草查起。无忧草虽不是什么稀有药材,但其产量极低,且用到的地方非常少。” “而要收集制作一本书,要耗费的量非常大。以你们对那本书的描述,书应该是最近制作而成,只要查查汴城附近药店无忧草的出售情况和购买之人,就能找到线索。” 老院长点头道:“皮小子说的对。而在我看来,无忧草并不适用于制作成纸张,一般的造纸工匠根本不可能做出来,那就剩一种可能,祁山岳的帮凶是一个木术师。” 情况紧急,皮智和老院长分头行动。皮智让手下去查药店。老院长认为学院的老师嫌疑最大,为了不引起学院的恐慌,老院长命人暗中调查,看哪些人近期与祁山岳来往密切,哪些人近期离开过学院。 房间内,珈蓝看时机成熟,一抬手将两大桶水变成了冰块。从水到冰的转换带走了房间里的许多热量,气温慢慢降低。 老院长看到,微微一愕,没想到刚入学时间不长,珈蓝就已经由水术师进阶成冰术师,老院长不由得重新考虑珈蓝的未来。 当老院长欣喜的时候,祁山岳正在承受心理的煎熬。温度的降低给祁山岳的错觉就是自己已经失血过多。 双脚因为穴道受阻开始发麻,加上温度的降低,内心有一种濒临死亡的绝望,祁山岳终于受不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崩溃了。 祁山岳眼泪鼻涕唾沫齐流,惊恐的喊道:“快帮我止血!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都给你。快帮我止血!” 阿布双手抱胸,来到祁山岳面前,注视着祁山岳道:“为了表示你的诚意,说一些你不为人知的秘密来听听。” 祁山岳此时精神混乱,哪里还会去考虑其他,连忙将之前如何用药物使人进入半睡眠状态、如何使用过量药物导致学生精神失常性情大变的事情和盘托出。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除此之外,祁山岳还交代了他如何利用药物之便强行与女学生发生关系,并以此威胁女学生不得声张,直至将其逼迫致死的整个过程。 在屋外的众人,听得义愤填膺,胸中憋着一股闷气无处发泄。等到祁山岳开始语无伦次,阿布才怒道:“为何你如此珍视自己的性命,却能如此藐视他人的性命?你根本没有受伤!” 一阵恶臭由祁山岳下身传来,祁山岳听到阿布的话,心神松懈,大小便**了。阿布将祁山岳放了下来。 皮智将罪状递到祁山岳的面前道:“你已经招供你的罪行,如果没有问题,在这里画押。” 画押之后,祁山岳嘴里一直念叨着‘帮我止血’四个字,皮智皱眉道:“狄老弟,他今后不会都是这个样子吧?如果押回衙门,我不好向老爷子交代啊。” 狄书答道:“不会的,他现在是心理创伤期,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狄书当然不会告诉皮智祁山岳会留下心理阴影,因为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老院长看事情已经解决,将皮智拉到一边,悄悄道:“皮小子,这人关在这后山小院如何?” 皮智为难道:“院长,这可不行。案子已经结了,需要带人回去接受刑罚。” 老院长板起脸道:“就当我这作长辈求你。这人虽然人格崩裂,但是一肚子的墨水还是很有用的。你抓他回去不过就是个死,而关在我这里,可以让他将满腹经纶写下来,以后造福楼兰国的人民,这不是更有价值吗?” 皮智终不是老院长的对手,道:“院长,这事需要老爷子同意,这可得您自己跟他说了。” 第十三章 真相(三) 皮智默许了,老院长高兴道:“老皮那里我去说。祁山岳的帮凶你查得怎么样了?” 皮智摇头道:“院长,这事比较麻烦。汴城主城还有辽火、御水、乘风、聚木四城,药店加起来少说也有两百多间,逐一查看他们的账本实属不易啊。” 老院长点头道:“如此看来,的确需要耗费很多时间。我在学院里查到一些线索,或许对你有些许帮助。” 皮智眼前一亮道:“院长,您请说。” 老院长递给皮智一张纸道:“皮小子,近期我们学院有三位老师频繁外出,他们跟祁山岳的关系都比较好。这是学院的外出记录,里面还记载着三人的姓名、住址、家庭情况及周边的关系。” 皮智接过,仔细查看一番,点头道:“院长,这线索对查案很有帮助,至少可以集中力量先查他们,节省些时间。如今祁山岳已经消失了一天,他的帮凶应该已有察觉。我们需要和那人比快。” 这一天的忙碌,让众人都疲惫不堪,在后山小院吃过晚饭,老院长留下了狄书,其他人则都赶回去休息了。 老院长和狄书坐在书房里,喝着南朝的花茶,老院长问道:“狄书,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要求是什么了吗?” 狄书摇头道:“院长大人,祁山岳的帮凶还未查到,我并不算得完成您交代的事。无功不受禄,这个要求不提也罢。” 见狄书如此实诚,老院长笑道:“无妨。我只是要你查祁山岳,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其他的就与你无关了。说吧。” 既然老院长已经说到这儿,狄书就不好再推辞,期望道:“我想请您帮介绍一位精通医术的老师,有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需要我去医治。” 老院长想起了绯月老师,但他那油盐不进的脾气实在让人头疼。老院长叹道:“我这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既可以教你学医,又可以教你术法知识。只是这位老师性格古怪,他看得上眼的分文不取,他看不上眼的千金不授。他肯不肯教你,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狄书眼睛发亮道:“院长大人,不知道这位老师现在人在何处?” 老院长摸了摸胡须,笑道:“藏经楼。” 藏经楼并不是一栋楼,而是一所公立图书馆,馆里的一切都是属于楼兰国所有。这里是帕加阿卡大陆书籍保留最完整的地方,有无数的学术瑰宝,各种珍稀史料,五花八门的文学著作,你想到的,这里应有尽有。 第二天,狄书就拿着老院长的推荐信,在藏经楼办了一张阅读证。来到浩瀚的书海,狄书竟忘了此行的目的,一个人在藏经楼里寻找各式各样的医书和术法书籍。 读书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很快狄书就沉浸其中,达到了忘我的境界。每当读到一本好书,狄书会直接席地而坐,无视时间的流逝认真的研读,从未留意身边来往的人。 如此,半个月过去了,狄书相当于疯狂的读书状态,引起了一位老人的注意。 这一天,狄书在术法专精的书架上,偶然看到了奈维利著的一本《论术法精细在实践中的作用》。狄书被书中细致的剖析深深折服,坐在地上一边看书一边喃喃自语。 照常巡视的藏经楼老人路过狄书身边,听到狄书的自言自语,又走了回来,站了片刻,觉得有趣,出声问道:“小伙子,你在干什么?” 被打断思路的狄书有些恼怒,抬头一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站在自己身后,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 狄书瞬间没了脾气,答道:“老人家,我看到这本书之后想到一些可能,所以忍不住说了出来。不好意思,吵到您了。” 老人看了一眼狄书手中的书名,摇头道:“这书我也看过,大多是将术法细化至微小。但现如今,术法是朝着威力强大而发展,这本书背道而驰,不读也罢。” 狄书义正言辞道:“我不同意您的看法。” 老人来了兴致,问道:“哦?说说你的想法。” 狄书侃侃而谈,道:“我认为,术法的细化并不一定减弱了术法的威力,“小就一定弱”这是一个思想的误区。让我不能认同的还有,人们为什么认为术法只能用在破坏上呢?现在的木术师不也在创造木质的物体了吗?” “另外我想说,如果细化的术法应用在医疗上,会有许多值得提倡的地方。比如,当我们做一门手术,需要切开一处连接的肌肉,正常的刀子很容易将肌肉上连着的神经及血管割掉。如果我们使用肉眼看不到的微小风刃,就可以轻松的围绕着细小的神经或者血管切割肌肉,而不用担心伤到神经和血管。” 狄书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喘了口气,总结道:“当然,要做到肉眼无法看到这个程度很难。但是我想,术法应该是包含毁灭、修复与创造,这才是完美的术法。” 老人听了狄书这些独特的见解,忍不住深思起来,对狄书越发的感兴趣。老人在狄书对面坐了下来,开始与狄书小声的讨论。 老人学识渊博,狄书眼光独到,聊到激动时两人声音渐大,吵了看书的其他人。老人见猎心喜,邀请狄书到自己的休息间继续深聊。一来二去,两人成了忘年之交。 如此这般,狄书在藏经楼度过了这半个学期剩下的三个月,直到学期中的初级班比赛。 狄书那些事情都是后话,现在回到追查祁山岳帮凶的时间点,看祁山岳案件的进展。 祁山岳招供的第二天,皮智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带人搜查了那三位老师的住所。原因有二:第一,如果三人中真有祁山岳的帮凶,正好可以借此搜索并收集证据。第二,如果三人中没有祁山岳的帮凶,也可以通过这件事敲山震虎打草惊蛇,逼真正的犯人狗急跳墙。 三位老师的家人得老院长解释,非常配合,皮智在三人家中没有发现无忧草的踪迹。查到一位名叫田良水的老师时有了发现,他的邻居在十天前,曾经受到他的委托,去附近御水城买过大量的草药,这个时间,与敲定祁山岳作为狄书的老师时间相近。 有了目标,调查起来就快得多,皮智向那位邻居要来买药的清单,“无忧草”三个字跃然纸上,再看数量,早已远远超出正常的用量。 皮智找来了衙门里的医师查看清单,医师确定,这些买回来的药材之间毫无关联,也无法制成任何现有的药物,如此看来,其他的药材根本就是为了掩盖无忧草的烟雾。 皮智由此断定,田良水就是嫌疑犯。由于衙门人手不足,皮智请求老院长让阿布来协助抓捕,阿布接到通知,在同学的羡慕眼神中奉命翘课了。 阿布了解情况后,跟着皮智追查田良水的下落,阿布经过马坡镇的历练已经很有经验,已非吴下阿蒙,可以独自一人行事。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皮智带人搜查田良水的家,田良水当天就离开了汴城主城。皮智花了两天时间在主城四处查探,均没有任何发现,于是向四座小城发布协查公文。 田良水很狡猾,离开汴城的当晚,就从汴城的地下排水道潜回汴城,躲藏在自家的地下室里。有家人作耳目,田良水非常了解衙门的动向,想待风声过后,再逃往南朝。 祁山岳被抓后的这七天,田良水仿佛消失了一般。但是根据皮智对时间的推断,田良水并没有离开汴城这个区域,事发之后,汴城及周边四座小城都已戒严。 毫无头绪的阿布,躺在后山一处绿草地上,看着天上飘浮的云,身边还躺着小七和李全。 小七问道:“有烦恼才知道找我们出来聊天,你最近忙什么呢?魔鬼肌肉人对你可是很有意见,要不是你有院长这块王牌,他早发飙了。” 阿布摇头道:“他的那些课程无趣得很,不去也罢。小七,问你个问题,你说汴城这里什么地方最容易藏人?” 李全插嘴道:“这还不简单,人多的地方。你扎人堆里保证没人能找到你。” 小七摇摇头道:“这个未必。如果是我要藏,我就藏到城市的郊外,有山有树,想躲就躲,想跑就跑,这多自在。” 小七的那句“如果是我”给了阿布灵感,心道:既然从官府的角度去思考,找不到田良水藏匿的地方,那么不如换个角度思考,如果“我是他”我会怎么办? 阿布想到这,兴奋的站起身来,对着两人道:“我想到该怎么办了。咱们之间就不言谢了,下次请你们吃饭。” 说完阿布一溜烟的跑了,剩下两人莫名其妙的大眼瞪小眼。 阿布赶到衙门时,正好碰上皮智正在办公。除了田良水需要追查之外,汴城最近还发生了一起连续杀人案,让皮智忙得焦头烂额。 看到阿布匆匆进来,皮智放下手中的笔,问道:“阿布,有什么事吗?” 阿布缓缓道:“我有个想法,关于田良水。如果我是田良水,我会选一处既安全又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等事情淡了之后再偷偷摸出城。” 皮智又问道:“这个我也想过,那你可想到哪里比较安全和隐蔽?” 阿布肯定道:“他自己的家。” “他的家怎么可能既安全又隐蔽!”皮智摇摇头,刚想再说什么,脑子一道灵光闪过,道,“你是说,经过我们搜查之后他的家?” 阿布点点头道:“对。因为我们会认定那里既然已经做过搜查,那么我们就不会再查第二遍,况且这个世界,还有比呆在家人身边更安全的吗?” 皮智同意阿布的观点,马上点齐了兵马朝田良水的家开去。这一次田良水的家人出奇的不配合,这让皮智更加笃定田良水藏在家里。 僵持了一刻钟,阿布见没有进展,出了房门,绕到院子的后面,就要翻墙而入。一阵风由身后拂过,一股淡淡的香味夹杂在风中,阿布喃喃道:“牵梦散!” 原来田良水家人的故意刁难,是为了帮他争取逃走的时间。阿布来不及通知皮智,顺着香味来到了汴城的一处隐蔽的墙角。 墙角一处隆起的植物引起了阿布的注意,那上面的植物叶子仿佛新长出来一般,而且那股香味,就是从那里飘散出来。 田良水没想到,自己带来防身的牵梦散,竟然成了暴露自己目标的罪魁祸首。 阿布迈着步子,走上前去查看,忽然异变突起。 第十四章 受伤(一) 两棵荆棘破土而出,卷向阿布的脚踝。阿布在暮林吃过舅舅卡尔的亏,这次反应奇快,荆棘破土未至,身体已经跃起到半空。 包裹着田良水的蛇蔓如莲花绽放一般,一根根剥落,露出藏在里面的田良水。蛇蔓离开田良水的身体之后突然变长,鞭子般自上而上抽向阿布肩膀,其势不小。 阿布人在半空,躲避不及,右手抽出腰间的匕首迎向蛇蔓中部,同时头向左偏。 手起刀落,蛇蔓一分为二,断口处飞出淡蓝色的汁液,溅到了阿布右手手臂和脖子上。阿布上升的身子受阻,被无奈的压回地面。 阿布落地后,右手臂和脖子处传来一阵灼烧感。阿布不及查看,左腿发力,避过还在空中乱舞的蛇蔓,朝田良水冲去。 田良水双手高举,阿布身前两米处的土地开始龟裂,一棵巨大的植物露出了它的真面目。三朵巨大的花苞长在一根略显纤细的茎上,无数的根须在地面上扭动。 阿布吓了一跳,不敢正面硬上,改为从侧面迂回。 田良水哪里肯让阿布近身,双手一挥,巨型的三头食相花张开了一朵花苞,向阿布头上罩去,张开的花苞里尽是锋利的牙齿,一股腐烂的恶臭从花苞喷出。 阿布加速突进,险险躲过了凌空落下的花苞,双腿一蹬,左手攀着花的萼片,跃上食相花弯曲的茎。另外两朵花苞也大开,袭向花茎上的阿布。 阿布将右手的匕首插入花茎,身体顺势下滑,一边滑一边将花茎对半切开,轻松躲过了另外两朵花苞的攻击。被切开的茎无法支持三朵花苞的重量,瘫倒在地。 阿布如此轻松就解决了食相花,田良水连忙在身边召唤出了两棵爆裂蒲公英。蒲公英身体一抖,种子开始向阿布飘飞过去。 阿布不敢硬闯,一脚踢起脚边的石块。石块飞入种子群中,撞上了一颗种子,一声爆鸣,石块被炸成了碎片。看着面前数不清的的蒲公英种子,阿布一时间无计可施。 爆裂蒲公英阻止了阿布的脚步,田良水控制着爬山虎攀附在城墙,一直爬升到了墙上的箭垛口。一根蔓藤缠住田良水腰际,看样子就要往上走。 身后的食相花引起了阿布的注意,阿布转身抱住它的根茎,双手用力,将其连根拔起。挣扎的食相花花苞依然垂着,阿布将食相花甩向面前的蒲公英,跟着身体跃起。 爆鸣声连续响起,食相花巨大的身体被炸得七零八落,阿布硬是开出了一条路。阿布看准时机,身体旋转发力,一脚侧踢向田良水。 田良水不想这蒲公英阵也只是撑得了一时,急忙抬起左手,带着尖刺的荆棘在田良水面前迅速结成一面带着倒刺的盾牌。 田良水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阿布右脚在荆棘盾未硬化之前印在了上面,盾面无法承受向内凹陷,盾面上的尖刺也刺入了阿布的小腿。 盾面虽然未能成型,但还是卸去了部分的力道。即便如此,阿布的脚依然对田良水平伸的左手造成了伤害。 只听“咔嚓”一声手骨断裂的声音,田良水身体也被震飞,撞上了城墙。阿布还要上前,田良水右手探入身后的口袋,抓了一把牵梦散朝阿布双眼洒去。 阿布只见一团烟雾飞向自己,本能的后退两步,双手遮住双眼。一阵香气扑鼻,阿布突然醒悟,赶忙封住口鼻,但是已经吸入大量牵梦散。 当烟雾散尽,原地已经没了田良水的影子,抬头一看,他已爬过了一半城墙。阿布扯下钉在小腿处的荆棘盾,痛得眉头紧皱,来不及止血,攀着爬山虎紧追田良水。 刚才两人在城下打斗,城墙上的卫兵听到声响,急忙赶来。当田良水来到城墙上,卫兵正好赶到,田良水又将一把牵梦散洒出。处于下风处的卫兵不察,也吸入许多,顿时脑子昏昏沉沉,东倒西歪。 因为手脚的伤,阿布攀爬的速度很慢,来到城墙上时再看田良水,已到了城外墙角。田良水抱住受伤的左手,对着城墙上的阿布狠狠的道:“你等着,我会回来的!” 阿布追到城下,田良水的身影已经穿过灌木,越过官道,没入官道另一边的树林消失了。 阿布凭着意志支撑着来到官道上,但是终究抵不住牵梦散的强大药效,昏睡在路中间。 不远处,一队人马正在缓缓走近。一辆马车在队伍中间,马车前后各有六个身穿铠甲的骑士,骑着六匹高头大马,拿着长矛。 马车车辕上插着一面旗子,旗子上绣着一只缠绕的青蛇。马车两旁分别站了四人,前面四人负责敲锣打鼓,后面四人则只是低头跟着马车。 不一会儿,骑士停在了阿布身前。一人快跑两步上前,查看了阿布一番,回到马车边静候,马车门帘掀起,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稳坐马车当中道:“李福,怎么停下来了?” 那李福躬身道:“启禀八王爷,路上有一位佛兰特学院的学生昏迷不醒,手脚还受了伤。” 八王爷道:“哦?佛兰特学院的学生都是国家未来的柱石,把他抬上马车,带回王府医治。” 李福为难道:“王爷,这不合皇家礼数啊。” 八王爷不悦道:“这时候就不要顾及这些个繁文缛节,救人要紧,快去。” 李福躬身道:“是,八王爷。” 李福命人将阿布抬上了马车,这队人马再次启程,缓缓驶入汴城的北门,径直朝八王府走去。 昏迷中的阿布做了个梦。梦里阿布回到了暮林的双层小楼,推开门,爹坐在饭桌前,娘正在盛饭,看到阿布进来,正向阿布招手。阿布迈步向前,但是无论怎么走都无法走到爹娘身边,身子反而越走越远,吓得阿布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阿布坐起,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棉榻上,并环视起四周来。雕花的门窗,金边红栎木制成的桌椅,清雅的瓷器,别致的纱幔,缎面的薄被,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的房子。 阿布一张嘴,觉得口干舌燥。身前的木桌上摆了一把茶壶四个杯子,阿布想起身喝茶,谁知刚动,右手和右脚一阵疼痛。 阿布才想起追捕田良水的一幕,抬起手脚,只见原本应该有伤口的地方,如今已经被包扎好了,只是还渗着殷红的血。 阿布看了一会儿,房内空无一人。阿布来到桌边,拿起茶壶对着壶嘴猛灌了两口茶水,终于觉得舒服了些,边往外走边喊道:“你好,请问有人在吗?”回答阿布的只有风声。 阿布来到门外,门外依然空空荡荡,阿布选了一个方向,一边喊着一边往前走。 院子里繁花锦簇,绿树成荫,假山清池,水雾升腾,好一幅迷人景象。阿布欣赏着风景转过一个拐角,远处有一间房大门虚掩,阿布猜想里面必定有人,于是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来到门边刚要叩门,门里传来一个声音道:“王爷,您这是想要逼宫吗?”顿时吓得阿布愣在那里,不敢吭声。 门里的八王爷,坐在椅子上轻抿一口苦茶道:“齐将军,如若父王仍如此一意孤行,为了我楼兰国的国运,逼宫又有何不可?” 见齐将军谨慎的看了四周一眼,八王爷轻笑道:“放心,为了你我说话方便,我已经遣走了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下人。” 齐将军轻声道:“王爷,这事要是败了,可是谋朝篡位之罪。” 八王爷眉头一皱,道“如果天要亡我,我宁愿死在自己手上,也不要被一个女人和一群弄臣害死。” 齐将军道:“王爷,事成之后,那七前子要如何处置?” 八王爷冷笑道:“七个去势小人还舞文弄墨,实在让人贻笑大方。到时候斩了就是。” 齐将军犹豫片刻,小心道:“王爷,那马皇后怎么办?” 八王爷眼内神情复杂,经过一番挣扎道:“念在她多年前于我有恩,就让她跟着父皇终老吧。” 齐将军分析道:“王爷,看来此事我们需要尽早谋划。如今皇宫禁卫仍在马皇后手中,汴城的守备军官又多是七前子的干儿子,我们势微,必须夺回兵权。” 八王爷点头同意道:“还有老三和老五,他们与手握军权的两位大将军交好,不得不防我们鹬蚌相争之时,他们渔翁得利。” 齐将军拱手道:“王爷,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末将先回去和老于商量商量。” 八王爷摇头道:“于将军那里先不要提,他那人酒后失言,容易坏了我们的大事。起事之时再与他分说。” 齐将军起身告辞道:“王爷,末将先回去了,免得招人话柄,于王爷不利。” 八王爷示意他坐下,道:“你先等等,我给你拿两包南朝的风音茶带回去,这个茶对老将军的腿有好处。” 齐将军感激道:“那末将就代家父谢过王爷的赏赐了。” 门外的阿布听到有人要走,吓得往回走,不敢稍作耽搁。回到房间之后,阿布迅速脱掉了鞋子,躺回**上装睡。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两种不同的脚步声,两人来到阿布**前观察了片刻,阿布呼吸保持着自然之息的节奏,但是心跳明显有些加快。 八王爷问道:“素素,医师说他要多久才会醒?” 素素道:“回王爷,医师说了,这人吸入太多牵梦散,需要两个时辰才会醒。从您在半路捡他回来到现在,时间差不多了。” 阿布听到这话没法再装下去了,动了动眼皮,假装刚刚转醒,重新打量了一遍房间,目光回到**前的两人。 坐着的男人面白无须,额头丰润,天庭无暇,眉毛浓而不乱,眼睛明亮清澈眼光慑人,鼻子高耸端正,嘴巴方正,一副贵人之相,一看就知道是那位王爷。 站着的是一位身材娇小,面带羞怯的小女孩,正是那位婢女素素。 阿布一脸茫然的问道:“这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 素素抿嘴笑道:“这里是八王府,这是我们王爷。” 第十三章 受伤(二) 阿布正要起身施礼,八王爷按住阿布的肩膀道:“小兄弟,你身上有伤,这礼就免了吧。” 没想到八王爷如此不拘小节,阿布坐在棉榻上拱手道:“谢八王爷体谅。” 八王爷拿过桌上的茶壶,往杯里倒了一杯茶,问道:“看你的衣着,你是佛兰特学院的学生吧?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倒在了官道上?” 阿布盯着茶杯,不敢出言相告自己曾对着壶嘴喝过,只好抬头看着八王爷。阿布解释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八王爷听完道:“既然现在你已经醒了,我就通知学院派人来接你。饿了吧,素素,给阿布准备些糕点,咱们边吃边等。” 阿布谢过,但终是不习惯在棉榻上与八王爷说话,起身坐在八王爷对面,开始闲聊。 过了两刻钟,下人来报,说有一位叫皮智的人在大厅等候,要接阿布回去。王爷让素素搀着阿布,跟着自己出去见客。 皮智在田良水家耗了半个时辰才得以进屋搜查,虽然发现了藏匿的地下室,但此时早已经人去楼空,再回头时,发现没了阿布的踪迹。 皮智料想阿布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来不及声张就跟了出去,于是派名手下到处寻找,找了两个多时辰都不见阿布。正一筹莫展时,皮智接到院长通知,马上赶到了八王府。 皮智见到八王爷上前行礼,寒暄了一番。看阿布手脚受伤,脖子上也有包扎的痕迹,皮智急忙问道:“阿布,你的伤势如何?” 八王爷喝了口茶,道:“皮捕头不用担心,我府内的医师已经为他诊治过了,并无大碍,只是需要歇息一段时间。” 皮智躬身道:“多谢王爷,此次多亏王爷相助。” 八王爷摆手道:“客气了,阿布乃我楼兰国佛兰特学院的学生,将来必定可以成就一番事业,我救了阿布,就是为我楼兰国保住了一块基石。” 皮智由衷赞叹道:“王爷,国家有您真是万幸。” 八王爷谦虚道:“过奖了,过奖了。你现在就把阿布带回去吧,让他多休息休息。” 皮智和阿布向王爷告辞,八王爷命人将两人送到门外,自己则坐着大厅里沉思。过了一会儿,八王爷对着门外道:“来人啊,叫崔佑来大厅见我,我有事要他去办。” 半刻钟之后,一名身材适中,面容普通的男子走进大厅,来到八王爷面前单膝跪下道:“王爷,崔佑来了,您请吩咐。” 八王爷放下手中的茶杯,摸了摸杯口道:“你帮我跟踪调查一个佛兰特学院的学生阿布,看看他是什么来历,再继续关注他的动向。记住,不要声张,一切都要暗中进行。” 八王爷在房间和阿布闲聊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了阿布的鞋子,一个一直处在昏迷的人,鞋子上怎么会沾到院子里的土呢?八王爷想弄明白,阿布是不是其他王爷派来刺探军情的,还有是不是听到了自己和齐将军的对话。 阿布并不知道自己装晕的事情已被发现,出了王府,开始跟皮智讲述与田良水交手的经过,皮智听得头如斗大,一路唏嘘‘真是险象环生’。 皮智郑重其事对阿布道:“你的事院长已经知道了,鉴于你还是学生的身份,又发生了这样的事,院长禁止你今后参与一切官府的抓捕行动,你就好好在学院养伤。” 阿布本来还想辩驳两句,看到皮智的脸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阿布跟着皮智回到了学院,此时学院众人正在上课,偌大的学院空无一人。走在林荫小路上,呼吸着带有绿叶气息的空气,心情愉快了许多。 此时在后山小院,老院长背对着珈蓝看向窗外,开口道:“珈蓝,你对我这样的安排,觉得如何?” 珈蓝思考了片刻道:“院长大人,如果让叶清轩老师对我做一对一的指导,不知道叶老师本人是否同意?” 老院长语气肯定道:“这个你无需担心,我早已问过他的意见。他觉得你天赋凛然,今后必定能化身龙凤,他只怕教不了你多久。” 珈蓝谦虚道:“叶老师谬赞了,那就麻烦叶老师了。院长大人,那我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老院长摆弄着手指道:“过两天吧。如今清轩在御水城处理些私事,过两天就回来,这段时间你可以先到城里逛逛,买些教学用的东西。” 珈蓝躬身道:“是,院长大人。” 老院长转过身来,看着珈蓝道:“至于你说的,去皮智的衙门帮忙,我可以同意你的请求,但是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我,不然一切免谈。” 珈蓝笑道:“院长大人放心,我和阿布不一样,我只是出谋划策,绝不冲锋陷阵。所以不会受伤,请您放心。” 老院长点头道:“如此就好,跟着叶老师学习之后,学院初级班的课你就不用上了,实在虚度光阴。” 珈蓝为难道:“院长大人,那湘湘老师怎么办?” 老院长摆摆手道:“这个我会亲自跟她说。只要你还挂着术师初级甲班的名头,她应该就没有意见,只是要听她唠叨一会儿了。” 珈蓝再一次躬身道:“让院长大人费心了。” 老院长笑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珈蓝出了后山小院,径直朝着阿布的宿舍走去,还没进屋,就听见李全和小七爽朗的笑声,不明所以,抬脚走了进去。 珈蓝开口问道:“你们笑什么呢?说来也让我开心开心。” 阿布答道:“他们在说我们班的索尔。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他喜欢上了术师初级乙班的陌陌。” 珈蓝在记忆中搜寻了一会儿,开口道:“就是那个眼睛很大,娇小可爱的乘风城主的女儿?” 小七答道:“正是。” 李全重新讲述整个经过道:“那天我们三人正坐在食堂吃晚饭,陌陌和他们班上的几个女生在旁边的桌子坐下吃饭,索尔立马一脸紧张,头冒虚汗,坐立不安。” 小七接着道:“我便问他怎么了,他悄悄指着陌陌告诉我们,从开学初他就一直暗恋她,但是不敢和她说话,问我们有什么方法可以引起她的注意,并且还是让他成为全场的焦点。” 李全指着小七笑起来道:“结果这小子问他‘是不是什么方法都可以’,索尔也是木讷,竟然点头回答‘是的’,小七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那我就牺牲自己成全你了’。” 小七抢着说道:“于是我就给了索尔一个嘴巴,声音响彻食堂的屋顶,等众人茫然看过来的时候,我指着另一边吃着饭的术师初级甲班的王超哭道‘你狠心离开我,就是因为他吗?’” 李全边笑边道:“我还记得那时候索尔的表情,由红变绿,由绿变黑。那个王超也是一口饭没咽下去,喷了对面坐的那人一脸,实在笑死我了。” 阿布笑了一阵,问道:“那后来呢?” 小七无所谓道:“后来?后来索尔那小子到现在都没理我,而陌陌成了王超的女朋友。” 阿布忍不住道:“小七,你就是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德行,什么时候能改改?” 小七耸了耸肩笑道:“这要看对谁了。不说这些了,讲讲你这是怎么受的伤,看样子挺严重。” 阿布挽了挽袖子,学着于非子的声调道:“让我给你们细细道来。” 珈蓝两手轻拍道:“打住,打住。阿布,你没事了吗?” 阿布在珈蓝面前活动活动手脚,偶尔还是会痛得露出了小白牙,硬气道:“没事,小伤而已。姐,你找我有事?” 珈蓝摇头道:“没事,看你生龙活虎的,应该没什么事了。对了,以后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上公开课了,如果有事,就到皮老哥那儿找我吧,除了学习的时间,我平时应该都会在那里。” 李全疑惑道:“珈蓝,你的课程怎么办?” 珈蓝神秘道:“你猜。”说完一脸含笑走出了门外,看得李全忍不住嘀咕道:女孩子秘密就是多,真搞不懂。 阿布目送珈蓝离开,听到李全的话,忍不住问道:“你的事情,你有没有跟人家说呢?” 李全知道阿布问的是向尹霜表白的事,尴尬道:“晚点再说,不急,不急。” 阿布摇头道:“四少,这还真是你的风格。再不行动,麦子可都让别人收了。” 李全不知怎么辩驳,“嘿嘿”傻笑起来。小七听得一头雾水,凑过来道:“你们怎么说得像是杀手的接头黑话,我一句没听懂呢?” 阿布笑道:“没听懂就对了。对了,我听说这学期末学院要办期末比武大会,这是怎么回事?” 李全突然来了精神,解答道:“那其实就是一次检验,每年都会举行,老师们会用单人对战的方式,看看这半个学期我们学了什么,规则嘛比较复杂,到时候你自己看说明。” 阿布注视着李全半晌,看得李全有些不自在,这才道:“我很担心你啊,四少,你这段时间的进步我们有目共睹,实在是只能用一个‘小’字来形容。” 李全一时忏愧得低下了头,小声道:“我哪里能和你们两个家伙比,论实力都可以去甲班的,却呆着乙班抬高了水平,害得我们都跟着受了折磨。” 阿布和小七异口同声道:“别岔开话题。” 小七也有些担忧道:“四少平时也有努力,就是进步不大,真是让人着急。” 阿布想起自己还有两副重力法阵饰品,从**头柜拿出一副道:“拿出点干劲来。我这有一副练体的饰品,四少你要不要试试?还有差不多三个月时间,它应该能给你些帮助。” 李全打量阿布手中的四个圆环,怀疑道:“这个有用吗?” 小七扮作贺甲时听阿布说过,如今亲眼看见,竟只是这么一些小东西,也有些怀疑。但是想到李全现在的情况,再惨又能惨成什么样?开口道:“试试吧。死马当活马医了。” 第十四章 受伤(三) 戴上圆环饰品,入手沉重,李全一阵欣喜道:“果真是有些分量,戴上它锻炼三个月,想必进步是极大的。” 虽然不想打击李全的斗志,但是阿布还是不得不告诉他真相,认真道:“四少,这只是饰品本身的重量,一会儿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充满干劲,并坚持三个月,就不枉费我一片苦心了。” 调节了环上的咒印,将之前的设置取消,降回两倍重力,阿布不给李全思考的时间,双手结印,大喝一声:“束!” 李全只觉得肩膀一沉,世界突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是眼前景物依旧,一成不变。李全以为是错觉,想要抬起双手耸耸肩,只觉得双手重了许多。 李全目瞪口呆,试着迈开步子走一走,身体还未适应重力的变化,力气用小了,一个踉跄,倒在了阿布的身边。 小七看着倒是新奇,只觉得李全举手投足之间,缓慢非常,迫不及待问道:“四少,什么感觉?” 李全慢慢挺起腰杆,咧着嘴道:“像被一座山压在身上,你说什么感觉?” 听到这个回答,小七打消了原本抱着试试的念头,带着同情的眼光看着李全道:“我觉得挺好,压着压着你就习惯了。” 两眼一翻,李全悠悠道:“要不,你来试试?” 一个翻身,小七已经蹦到了门口,对两人摆摆手道:“不必了,佳人有约,先走一步。” 不等两人答复,人已经跑得没影了。阿布纳闷道:“四少,他什么时候有了佳人?” 李全不留情面,马上拆穿道:“他哪里有什么佳人,纯粹找借口溜而已。”说完挪着步子向外,边走边道,“我要找个地方先适应适应,要不然明天可就让他们看笑话了。” 送走了李全,阿布坐回房间里,一时间无所事事,看着天花板发呆,不一会儿进入了自然之息的呼吸节奏。 终于有时间静下心来,阿布开始回忆这段时间的经历,从离开家门到现今身在佛兰特学院,时间已经过去半年,爹娘的去向还是如远山的云雾看不清楚,不免心里有些惆怅。 正当阿布感怀身世,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周围的事物仿佛也在叹息一般。忽然四周的景物好像停滞了,可瞬间又恢复了正常,这着实吓了阿布一跳,想起了精灵女王的话,自然界也在呼吸。 反复试验,确定这不是错觉之后,阿布开始有意的观察四周及自己,阿布终于发现,原来是自己在呼吸之间,正渐渐的融入自然,从感官上体验,自己变成了自然地一部分。 阿布好奇心起,盘腿坐好,慢慢进入冥想的状态,开始窥视身体的变化。体师和术师一样,都会依靠精神来控制力量,体师的表现形式比较内敛,而术师的表现形式则是外放。冥想可以更好的强化精神,增强自身对力量的控制。 本来体师的冥想是在中级班才会学到,但是珈蓝是术师,初级班就已经学会,于是教给了阿布术师的冥想。冥想本就有共通之处,经过几次尝试冥想之后,神清气爽,于是阿布跌跌撞撞地自己摸索出了体师的冥想方式。 冥想就是封闭自己的六感,让身体自主运行,不受任何外界的干扰。冥想者通常会选择一个对自己来说相对安全的地方进行。 进入冥想状态的阿布,来到一个纯粹的意识世界,这里晶莹剔透,广袤空旷,阿布随着呼吸的节奏,有规律地游走查看身体的变化。 在意识世界里,身体每一寸地方都有着触须般发光的细小管道。如果阿布将这些管道描述给狄书听,狄书会肯定地告诉他,这是人体的经脉。 顺着经脉,阿布找到了两处源头,一处是心脏,一处是下腹部的位置。奇怪的是,心脏旁边依附着一颗黑色圆球,表面被看起来仿佛燃烧过后的岩浆包裹,圆球四周缠绕着半透明的绿色蔓藤,每一次呼吸过后,那些蔓藤就会欢愉的抖动。 阿布无法解释这些现象,意识游走到下腹部。这里如同一个膨胀的气囊,包裹着三种颜色的气体,白色、黑色和绿色,它们相互挤压相互吞噬,形成一个头尾相连互相追逐的漩涡,阿布感受到白气的温暖,黑气的阴冷,绿气的宁静。 当阿布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不知不觉竟然冥想了半天加一个晚上,昨天的晚饭和今天的早饭都还没吃,肚子一阵抗议的声响,即便如此,阿布还是神采奕奕。 吃过早饭,阿布兴匆匆地回到宿舍,挂了块“勿扰”的牌子之后,又开始在房间里继续冥想。 重新回到意识世界,阿布直接进到了下腹部的气旋位置,开始观察三色气体。他发现了三者的关系,黑色气体喜欢吞噬白色气体,白色气体会同化绿色气体,绿色气体则在净化黑色气体,三种气体达到一种动态的平衡。 久而久之,阿布的意识习惯顺着气旋的方向运动,阿布发现,意识可以控制气旋的旋转速度,于是想做了个实验,看气旋能够达到的最高速度是如何。 如果有人在场,他必定会阻止阿布做这样的蠢事,气旋的旋转速度,是根据人体自身力量汲取的速度,由身体自然形成,阿布改变它的速度,会破坏身体的平衡,造成肌体功能紊乱,从而破坏身体机能,严重者会变成植物人。 无人提醒的阿布显得胆大包天,用意识控制气旋加速,起初速度还可以控制,到了后来,气旋的速度过快,阿布的身体出现**反应,但是想要阻止已是不及,阿布心头念道:糟了! 气旋的高速运转不断消耗着代表生命的白色气体,绿色气体地净化速度最终没能赶上黑色气体地吞噬速度,白色气体越来越少。 急切的黑色气体趁机包住白色气体和绿色气体,形成了黑色气球,但是因为面积的扩大,使得力量分散,并没能将白、绿两色气体完全吞噬,中心仍保留着白绿两气的生存位置,形成僵持。 阿布的意识被撕扯,身体出现晕眩,然后感觉到窒息,五脏六腑翻滚绞痛,紧接着身体如被重击,瞬间脱离了冥想的状态,张嘴吐出一口凝结的血块,人就仰面倒下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已是两天以后,地上的血块发黑干涸,阿布感到身体已经虚脱,肚子饿得没有知觉。 值得庆幸的是,三种气体的变化没有伤及阿布的经脉,再加上昏迷之后,身体习惯性的运行自然之息,受了轻伤的脏器得到滋养,虽然还未痊愈,但是已无大碍,只是两天滴水未进,让身体有些支撑不住。 阿布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来到门前,打开大门,一阵微风迎面扑来,阿布清醒了几分。 刚要敲门的索尔吓了一跳,看着面容憔悴的阿布道:“你在房里哪!门上这牌子挂了两天了,我敲了两天门都没人答应,我说今天再见不到你,我就要喊人找你去了。” 阿布此时两眼发黑,看不清索尔,喃喃道:“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 索尔一听不对劲,赶紧把阿布扶进屋内,给阿布倒了杯水,然后跑出去叫人了。 不一会儿,小七、李全、珈蓝和狄书都来了,索尔则去给阿布买吃的。 狄书一进门就上来查看,又是让阿布张嘴又是看阿布的眼睛,仔细查看一番,狄书松了口气道:“没什么大事,内脏受了点轻伤,接着就是血糖过低。阿布,不是让你在宿舍休息吗?躺着你也能休息出内伤来,真服了你了。怎么搞的?” 阿布一五一十交代了经过,听得狄书胆战心惊。狄书也是最近才学会冥想,藏经楼的老人教狄书冥想时千叮万嘱,不要乱来,否则后果严重,如今看阿布的样子,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真是万幸。 狄书忍不住敲了一下阿布的脑袋,将冥想中肆意妄为的严重后果一一列举,直说得阿布冒了一身冷汗。 狄书嘟囔了两句,问道:“阿布,我记得体师的冥想应该是中级班才学的,你怎么知道?” 阿布瞥了珈蓝一眼,没敢说话。但就是这一眼,狄书也已经知道怎么回事,狄书对珈蓝道:“你和我出来一趟。”两人走出了门外。 小七和李全听到狄书的诊断,松了一口气,来到阿布身边左瞧右看,看看有没有少什么部件。索尔提着一个竹篮快步走了进来,掀开盖子,一阵香气扑鼻,弥漫开来。 小七嘴馋道:“哇,天香楼的鳕鱼莲子羹,索尔,你太可爱了。” 索尔一脸不悦的转过头去,没理小七,把莲子羹放在阿布身前。阿布看索尔的模样,便知他还在气头上,忙用左脚踢了一下小七的屁股道:“赶紧给人家道个歉。” 小七突然变得诚恳,给索尔鞠了个躬道:“小子给您赔不是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子这一次吧。小子今后一定积极认错,绝不改正。” 听了前半句,索尔连连点头,听到后半句,忍不住笑了起来,发现众人都在看自己,赶紧抿嘴假装严肃。 小七见状,不管索尔愿不愿意,攀上索尔肩膀就道:“笑一笑,十年少,不生气了。我们一起把这碗莲子羹消灭干净。” 众人正在闹腾,狄书和珈蓝走了进来,只见狄书一脸严肃,珈蓝则两眼含泪,阿布看着有些不忍道:“哥,不能全怪姐,是我自己要学的。你可别骂她。” 狄书一头雾水,回身一看,两滴眼泪恰好顺着珈蓝脸颊滑落,狄书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心里大叫冤枉。 狄书其实只是叫上珈蓝出去好声好气说了几句,现在倒好,这样子明显被人欺负了,顿时明白珈蓝这是在报复,摇了摇头,没有再做解释。 狄书和珈蓝还有事,交代了阿布几句就出门去了,留下三人照看。四人分食了鳕鱼莲子羹之后,来到门外的湖边,坐在大石块上聊天。 三人本想让阿布休息,但是阿布昏睡了两天,实在是怕了,硬拉上三人找了这一处地方,权当是呼吸新鲜空气。 聊着聊着,说到最近将要在楼兰国举办的一次学术研讨。听说丹朝的穹武学院和南朝的凤凰学院也会派代表参加,同时有小道消息,此次来的学院代表们,还会带着他们的得意门生外出游历,极有可能会到佛兰特学院来参观。 说是研讨,其实就是一次攀比。三个学院分处三个国家,都是所处国家的人才储备基地,哪个国家的后备力量强大,就能够在今后的军事实力上超越另外两个国家。同时这次攀比也是一种吸引人才的手段,良禽择木而栖,只有表现得足够强大,才能吸引更多的人才。 阿布忍不住问道:“那另外两所学院都会派出什么样的老师呢?” 索尔思索片刻,答道:“据我所知,穹武学院派来了有‘丹朝书池’之称的莫上邪,还有三大剑师之一的西风雪和皇家术师兵锋。凤凰学院则派来了镇国炼狱术师盈笑,风魔器师刘振和‘智者’夏天。” 李全长舒一口气道:“都是大人物啊,他们的学生呢?” 索尔摇头道:“这个还暂时未曾知晓,不过定了是每个班挑三人。” 小七问道:“会不会和我们来一场比武定江山?” 阿布猜测道:“可能性很大,要比,还有比把对方打倒在地更让人信服的吗?” 三人均点头道:“有道理!” 第十五章 未婚妻(一) 极北之地。 远处的山峰白雪皑皑,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粼光。近处的针松不畏严寒,立于铺满厚厚积雪的白色大地之上,一株株,一片片,将整座大山覆盖,树枝被压弯了,但是树干挺得笔直。 一条河贯穿了极北之地绵延百里的山脉,由南至北,河面上常年结着厚重的冰,河水清澈,透过冰仍可以看到水中游动的鱼儿。一只马蹄落下,惊得水中的鱼儿四散逃开。此时正是极北之地最寒冷的季节,这里本是不毛之地,人迹罕至,如今却有三骑在冰河上奔驰。 马掌上套了刺,每次落下再起来,总会带起碎冰四处飞溅,但三骑跑得平稳。 三骑来到双子峰下的峡谷,转入了冰河的支流。此地有岩壁阻挡北风,霜雪渐弱,气温稍有回暖,于是河上多是浮冰,三人改走河岸石子路,一路马不停蹄。 不多时,三骑来到了峡谷的尽头。冰河早已在半路上流入地下河道,此刻三人的面前,是一处死路。一人翻身下马,抖落兜帽上的雪,露出俊朗的脸,正是阿布的舅舅卡尔,其他两人不用说,必定就是雷豹和枫子。 卡尔来到峭壁前,将手伸入一道不起眼的裂缝中,绿色光晕亮起,蔓藤从卡尔手中长出,没入缝隙内。 一阵机关启动的声音响起,三人面前的土地上,裂开一条可供三骑并排的地道,卡尔纵身上马,带着两人进入地道,疾驰而去。 三人穿过地道之后,又是一阵机关的“咔咔”声,地道缓缓关闭。地道另一边是一块盆地,温暖如春。两名卫兵看到卡尔,急忙挺身立正,右手单手剑敲击在左手的盾牌上。 出了地道,是一条长长的石板路,路两旁遍植半人高的亚麻及桑树,再往后就是果树,树上枝叶繁茂春意盎然。两座箭楼建在路旁,卡尔三人经过,一朵烟花从箭楼飞起,在空中炸开。 石板路的尽头是一个岔路口,左边去封印之地,右边到封印之城。三人拐入右边,疾驰了半晌,终于看到了封印之城的城门,卡尔喃喃自语道:“终于到家了。” 卡尔三人入城,进了城门之后下马,几个士兵上前接过马缰,卡尔示意雷豹、枫子两人下去休息,自己则询问一名士兵道:“白盾现在何处?” 士兵恭敬道:“卡尔少爷,白盾在议事厅,此时……” 没等士兵说完,卡尔已经朝城中心走去。议事厅在封印之城“玛雅”的正中心,占地不大。前半部分是一处高十二米的大厅,大厅四周的墙壁上建了许多书架,书架上放了许多宗卷,需要扶着梯子才能够到。后半部分是一座三十米高的钟楼,楼上只有四个房间。 来到门前,卫兵拦住了卡尔的去路道:“卡尔少爷,您现在不能进去,白盾正在里面……” 听到白盾正在里面,卡尔一手推开两人道:“我有要事需要禀告白盾,你们让开。”不顾卫兵的阻拦,径直向内走去。 议事厅内有人声传来:“与圣殿合作,不知道白盾意下如何?” 卡尔闯入议事厅,身后跟着一名卫兵,两人争吵声音较大,顿时打断了厅中人的谈话。 进入议事厅一看,厅的正中有三层台阶,台阶最上面是三把高背座椅,此时上面只坐着两位老人。一位鹤发童颜,神态慈祥。一位红发紫脸,样貌威严。台阶下边站着一位五十左右的男子,盘头束发,留了三撇长须。 卡尔一看,两位老人和一位长老正在谈话,来到台阶下,单膝跪下道:“卡尔有要事禀报,打搅了白盾和长老,还请恕罪。” 跟着进来的卫兵怕三人责怪自己,躬身附和道:“禀告白盾,卡尔少爷有急事要报,我们拦不住他,请白盾责罚。” 威严老人对着士兵摆摆手道:“你下去吧,卡尔起来说话。” 卡尔起身站到一边,威严老人责怪道:“卡尔你怎么这么莽撞,我们正和岳长老谈正事呢,被你这么一打断,都忘了说到哪里了。岳长老,要不你再重新说一遍?”老人语气虽带有责怪之意,但是表情却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反而被打扰之后显得有些高兴。 岳长老看着一旁的卡尔,揉了揉鼻子道:“既然卡尔有事,我这事情就先搁下,下次再说。我那里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就先告辞了。” 慈祥老人假意道:“既然如此,那就下次再谈吧。” 卡尔朝岳长老一鞠躬道:“岳长老您慢走。” 待岳长老走后,威严老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抱怨道:“这岳有道真是什么事都能想出来,要我们白盾和圣殿合作,这不是扯淡吗?虽同是除魔卫道,但我们讲究的是感化,他们则以杀制杀,理念不同就肯定会意见相左。真是捣乱。” 慈祥老人看着身边的椅子道:“看来这把椅子空得太久了,招人惦记,得赶紧找个合适的人选才行。对了,小屁孩,你有什么事儿?” 卡尔脸上一红,恳求道:“爷爷,您能不这么叫我吗?我都三十多了。” 慈祥老人妥协道:“好吧,好吧。我的爱孙卡尔,把你的要事说一说吧。” 卡尔心道:这称呼还不如小屁孩呢。身体一鞠道:“禀告白盾,我查看过了半山古堡的情况,线索在七十里外的官道上断了。我在那附近查找了半个月,也未见林焚雨的踪迹,我怀疑他有同党。” 威严老人摇头道:“不可能,当时我们将他捕获时,他是独自一人,在半山古堡关了七年,他更不可能认识什么人。” 慈祥老人沉思片刻道:“这事容我们先进屋考虑考虑怎么办,你先下去休息吧。” 卡尔向前迈了一步,抬起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威严老人看穿了卡尔的心思,叹道:“你想问米歇尔怎么样了?” 卡尔连忙道:“坎特爷爷,不知道我姐姐现在可好?” 威严老人坎特摇头道:“那丫头执迷不悟,宁愿跟着那个逐鹿住在封印之地也不愿住在城里,我们拧不过她,只能由她去了。” 慈祥老人点头道:“那个逐鹿还是比较老实,没有反抗的意思,我们就没有把他再关回地宫,让他们两人在封印之地上结庐而居。你进去一眼就能看到,去看看吧。” 说完两人朝议事厅后门走去,去钟楼商议了。 卡尔连夜赶了几天路,的确是有些累了,走出议事厅正要回家休息,一个士兵急匆匆跑来,在卡尔面前停下,行了一个礼道:“卡尔少爷,白盾大人还在议事厅吗?” 卡尔摇头道:“他们进了钟楼休息了,有什么事?” 士兵恭敬道:“那您看看这事怎么办?外面有一个福兰特学院的人拿着米歇尔小姐的腰牌求见。” 卡尔沉吟片刻,以为是阿布找到了这里,欣喜道:“你带他进这里来见我。” 卡尔站在议事厅门前等了一刻钟,远处走来了三人,一人在前,两个士兵在后,卡尔一看,前面那人面生得很,根本不是阿布。 卡尔狐疑,将来人请进了议事厅,士兵对那人道:“这是我们封印之城的卡尔少爷,您的事问他就可以了。” 卡尔请那人在两旁的椅子上落座。来人自我介绍道:“我是楼兰国佛兰特学院院长的关门弟子,我叫淮奇,奉师命来此确认一件事情,不知白盾可在?” 卡尔疑惑道:“不知道你要确认什么事情?” 淮奇拱手道:“近日我们佛兰特学院来了一位封印白盾之子,但是举止怪异,说话词不达意,看样子像是有所隐瞒,他是带了这块玉牌来的,希望白盾能够辨明真伪?” 卡尔接过玉牌,手上绿光一闪,玉牌如同获得生命一般开始变化,最终变成了一面缠绕着荆棘,附带冰霜及大地图案的小盾牌。 “这是封印白盾的玉牌。”卡尔点点头,然后将阿布的样貌描述了一遍,问道,“你说那人是不是这个样子?” 卡尔的描述如同亲眼所见,淮奇惊讶道:“正是此人,看来真有其事。那我得赶快回去给老师答复才是。” 卡尔想了想道:“不急,你先在这里休息一天。明天我让人和你一同回去。” 淮奇客气道:“不必了,我自己一人上路即可。” 卡尔寒暄道:“远来是客,来人啊,送淮先生去客房休息。” 待淮奇走后,卡尔叫来一名士兵道:“你去把尤娜叫来,就说我在这里等她。” 不到半刻钟,一名女子跟在士兵身后来到卡尔面前。这女子瓜子脸,额宽有美人尖,细眉毛丹凤眼,挺直的鼻梁小巧的嘴,唇红齿白,两朵桃花开在脸颊,十八九岁的样子。 尤娜来到卡尔身前,行过了礼,道:“卡尔少爷,您找我?” 卡尔点头道:“你跟我去一趟封印之地,明天有些事情需要你办,可能要出一趟远门。” 尤娜一阵兴奋,跟着卡尔来到城门口,一人跨上一匹快马,朝岔路口奔去,转入左边的路。 封印之地跟封印之城虽只是隔了十里地,但是气候完全不同。 乌云密布下,平坦的旷野上,有一座草庐倚靠着凸起的巨石而建,卡尔双手结印,蔓藤包裹着两人及马匹,闯入了封印穹顶,很快来到了草庐前。 听到马蹄声的米歇尔来到门外,卡尔在米歇尔身前翻身下马。米歇尔和卡尔两人对视了半晌,米歇尔忍不住热泪盈眶,一把抱住自己的弟弟,哭了起来。 两人被闻声赶来的逐鹿请进了房中。卡尔为姐姐擦了擦眼泪道:“姐姐,你和……逐鹿住在这里还好吗?”那句“姐夫”,卡尔始终喊不出口。 待米歇尔止住了眼泪,卡尔将那日看到阿布的情况跟两人说了一遍,并将今天淮奇来印证真伪这事也如实告知。 米歇尔听完之后道:“看来佛兰特学院的院长对阿布尚有怀疑。” 卡尔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所以我打算派尤娜去做个证,同时让尤娜留在阿布身边保护他的安全,只是不知道让她以什么身份去比较好。” 小时候的尤娜米歇尔见过,现在是越看越喜欢,张嘴就道:“就做阿布的未婚妻吧。” 第十五章 未婚妻(二) 十天之后,各地参加学术研讨的队伍陆陆续续来到了汴城。城内张灯结彩锣鼓齐鸣,好不热闹。东门外,木术师们用术法搭起了一座二十米宽两米高的平台,台上放了九张桌子九把椅子,呈东南北三个方位放置,每个方位各三套。 布置好会场后,佛兰特学院推选了闻名于世的贤者郭少东,三大剑师之一的祝罡以及雷术师文胜三人代表学院参加研讨会。研讨会还没开始,会场上就挤满了闻讯赶来观摩的人群。人们踮着脚探头张望,焦急地等待三所学院的代表登台亮相。 这次学术研讨会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学习机会,老院长怎么能错过?于是他决定这三天时间里,组织佛兰特学院的师生们前来观摩体验。 楼兰国为了表示对这次研讨会的重视,特地派来一位负责皇室庆典的官员做主持人。官员走上台前,简单向台下的众人说明了一下规则。经过一番的努力,一切都已安排就绪,一声金锣敲响,一个唱诺:“时辰到,请众位老师上台。” 三大学院的九位老师陆续登台,形象各异,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主持官员向台下众人逐一介绍了台上的九人,待九人坐定,讨论正式开始。 台上九人都是名家,舌枪唇剑,各抒己见,争得是口沫横飞,互不相让。虽然台上热闹非凡,但是台下的阿布、小七和李全三人却看得索然无味,兴趣全无。 经过十天的休息,阿布的伤势终于痊愈。长期闷在房里,阿布觉得胸口有些堵,皮智又因为院长的交代不敢让阿布去帮忙,今天只好跟着体师初级乙班的众人来此看热闹。 寻了个空隙,三人借口上茅厕解手,溜了出去。来到汴城官道上,此时万人空巷,都去看研讨会了,哪还有人开店。三人打了个商量,去北门外的飞瀑给李全做特训。 如此过了三天,研讨会热闹地开始,热闹地结束了,只不过结束得让人有些不快。一开始大家还是心平气和,保持清醒的头脑,论点明确,引经据典。渐渐的就乱套了,出现了各种悖论诡辩,甚至恶语互相攻击,最后约定再来场比试证明各自的观点。真是应了阿布的那句话:拳头才是道理。 研讨会结束这天,阿布三人兴致勃勃归来,被迎面走来的索尔拦住并告知贝鲁尼正在找他们。阿布三人暗道:看来偷溜已被发现。三人低着头,怀着忐忑的心情朝教室走去。 教室里,贝鲁尼正在最前排的一个座位坐着。阿布三人来到教室还是不敢抬头正视贝鲁尼,依然低着头乖乖在他身边坐下,等着贝鲁尼训话。贝鲁尼看到三人如此乖巧,大为惊讶道:“你们今天怎么啦,吃错药了?” 小七一脸苦笑道:“看到老师您神采奕奕,精神气爽全身闪耀着白光,如天神一般,我们不敢直视。” 贝鲁尼笑骂道:“别跟我来这一套!说正经的,你们刚刚都去哪了?” “吃饭!”“上茅厕!”“看风景!”声音很齐,但是三人却各说各的。 贝鲁尼眉头一皱,喝道:“到底去哪了?” 阿布嘿嘿一笑道:“本来想去吃饭,结果人太多,没时间等,肚子突然疼起来,就一起去上了趟茅厕,出恭之后打算吃完饭去看看风景,这不,就被您叫来了。”小七和李全背着贝鲁尼朝阿布竖起了大拇指。 贝鲁尼狐疑地看着三人,没再深究,一本正经道:“穹武学院和凤凰学院明天要来我们学院参观,他们提议举行一场比试,交流一下学习心得,验证一下学术论点。希望每个班选出三人参加比试,我们班呢,我选了阿布和小七,另外一个是莉莉安。” 小七一听,脸色煞白,不太情愿道:“老师,我肚子疼,可以换一个人去吗?” 贝鲁尼眼睛一瞪道:“没得商量,能者多劳。你就别装了,这回给我挣点面子,赢了老师有奖励。” 小七本就是来学院藏身的,抛头露面实不是他所愿,悻悻然坐回椅子上。阿布本来也想抗议一回,但是看贝鲁尼的架势,说了等于没说,自觉道:“好的老师。” 两人都没了意见,贝鲁尼起身道:“那就这么定了,明天在演武场集合。” 第二天,阳光明媚,演武场四周聚满了人。演武场修建时仿照了上古时期的斗兽场,中间凹陷,四周环绕着一排排石凳。为了让远来的客人看得舒适,院长命人搭起了三个小棚,穹武学院的师生们一个棚,凤凰学院的师生们一个棚,另外一个属于本校的老师和参赛的学生。 老院长走出棚外沐浴在阳光下,白色的胡子泛着光,对着众人道:“首先,我们欢迎远道而来的朋友,穹武学院和凤凰学院的老师同学们。” 一阵热烈的掌声之后,老院长继续道:“今天,我们三个学院将举行一场比试,希望大家抱着以武会友的精神,旨在切磋,点到即止。现在我宣布,比试开始。” 比试采用抽签制,三人混战,击败两名对手者为胜。为了比试的观赏性,高级班的比试被放在了最后,先从初级班开始。一位佛兰特学院的老师充当了裁判,示意每个学院派出一人参加首战,很不幸,阿布抽到了一号签,第一个上场的自然非阿布莫属了。 穹武学院第一个上场的是风术师迪诺,凤凰学院则是土术师乔晔,两人相互交换一下眼色,决定先合作对付威胁最大的阿布。 一声金鸣响起,比试开始。迪诺抬手一道风刃,斜斜切向阿布的右腿,乔晔也不甘人后,手上结印,一只泥手从地上冒出,袭向阿布的左脚。看台上的佛兰特学院众人看到此景,集体喝倒彩。 阿布向后一跃,避过两人的攻击,单脚点地,朝迪诺掠去。阿布速度很快,眨眼间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两米。 迪诺双手并用,十道风刃迎着阿布劈头盖脸而来。阿布身子下蹲,风刃在头顶飞过。乔晔控制泥手拐了个弯,从阿布身后袭来,目标是阿布的左脚踝,在这之余,还在阿布身前召唤起了一道厚厚的土墙。 阿布双脚一蹬,离开了身后泥手的攻击范围,聚力于肩,想要撞穿土墙。当肩膀接触土墙,阿布知道自己失算了,那土墙的里面是粘稠的泥浆,并不像表面那么坚硬,阿布身体刚穿过了一半,就卡在土墙上。 身后风声响起,之前飞过的风刃有两道回旋反转,正朝着阿布的背部切来。乔晔双手快速结印,阿布看得心神一动,双脚立即齐发力,双手在墙上一撑,一个后空翻上了土墙顶端,避过了两道风刃和土墙上长出的两只泥手。 阿布意识到自己有些轻敌了,再看自己身浑身的泥浆有些气愤。迪诺没有给阿布时间多想,又是六道风刃甩出,两道风刃为一组,但是此次并不是直接朝阿布身上招呼,而是飞向阿布上方及左右两方,意在以防阿布躲闪。 阿布心中生疑,但还是迅速跳下土墙,并且加速前冲,想从三组风刃中间穿过。可没想到三根螺旋状的尖锐地刺,在阿布前冲两步后,齐刷刷地从阿布身前冒起,顿时封锁了阿布的去路。阿布身后的土墙上也在不断长出新的地刺,瞬间将阿布困在其中。 阿布窥见机会,倒地向左边一滚,穿过风刃与地面间的空隙,马上弹起,在场地周围游走。 两个术师暗道:可惜,可惜。其实两人之间并不是合作无间,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谈不上默契。阿布发现了这一点,当其中一个术师做辅助的时候,另外一个术师才会进攻,如此看来,两人之间还是互相保持着警惕,阿布觉得机会来了。 打定主意,阿布猛然朝迪诺冲去。阿布几次躲闪了两人的联手攻击,让迪诺有些焦急,看阿布冲着自己来,连忙放出几道风刃,阿布腾挪躲闪,渐渐朝两人中间的位置移动。 正在阿布想要躲过一道风刃,突然脚下一个踉跄,虽差之毫厘的躲过了风刃,但是身体的重心已经不稳,身体呈一个奇怪的形状站立。 迪诺和乔晔在心中暗道:好机会。此时三人的站位呈一条直线,透过阿布的身体,迪诺看到了在阿布身后远处的乔晔,嘴角泛起一丝奸笑,抬手猛然放出二十道风刃,朝着阿布和乔晔飞去。 乔晔毫无察觉,手上结印,尖锐的地刺由阿布身后冒起。 受到前后夹击的阿布,眼看就要被两边的术法击中,身体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然下蹲。阿布故技重施,风刃由头顶飞过,撞上了身后的地刺,将地刺削得平整。 风刃被消耗了六道,剩下的十二道去势未减,飞向猝不及防的乔晔。风刃过后,阿布手脚并用向前一撑,身体向后倒飞,在半空中转过身去,追着风刃攻向乔晔。 看到风刃向自己袭来,乔晔手忙脚乱,在身前一米处立起一面土盾,将整个身体藏在土盾后面。风刃猛烈撞击在土盾上,乔晔不断输送法力保持土盾的完整,额头冒汗勉力支撑。 待风刃过后,乔晔探出头来,只见阿布的脸已凑到身前,吓得面如土色,瞠目结舌。阿布轻松地绕到乔晔身后,一个手刀击在乔晔脖子静脉处。乔晔脑子瞬间缺氧,倒在了地上。 “哗啦”一声,没有了法力支撑的土盾垮了下来,露出土盾后的两人,只见阿布站直如松,乔晔则双眼紧闭倒在阿布脚边。 迪诺顿时明白自己被算计了,但是没有办法,由于自己一时贪心,既害了乔晔,又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劲敌,可此时已是悔之晚矣。 接下来,阿布就轻松多了,毕竟面对一个术师比面对两个术师更游刃有余。迪诺给自己施加了一个辅助效果“轻盈之风”,勉强可以跟得上阿布的动作。 阿布一边躲避风刃,一边逐渐缩短和迪诺之间的距离。眼看阿布到了身前三米处,迪诺也慌了手脚,放出六道风刃,然后在身前筑起一面风盾。 阿布向前迈了两步,一个侧身躲过风刃,身体半蹲,腰杆陡然伸直发力,聚集了力量的肩膀撞向风盾。风盾虽然减缓了阿布的速度,但是力量已经传到风盾上,瞬间被撞散了。阿布的肩膀一下子印上了迪诺的胸口。 在撞击之前,阿布已经收回了大部分的力量,即便如此,迪诺受了这一肩之后,顿感胸口剧痛,陡然喘不上气,全身乏力倒在了地上。 裁判到场中检查了一下倒地的两人,向场外打了一个没事的手势,将阿布的手高高举起,示意获胜者是阿布。 演武场的正上方被气术师施加了一道隔音的空气罩,阿布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却能看到外面沸腾的众人,阿布挥手示意,从后门退出场地,洗澡换身衣服去了。 佛兰特学院首战告捷,一时间激起了其他人的斗志,被选拔出来的同学跃跃欲试。看台上的老院长和贝鲁尼高兴得合不拢嘴。 第一场结束,接下来的比试继续进行。也许是因为第一场胜利的原因,接下来的一场,穹武学院和凤凰学院的学生都显得很忌惮佛兰特学院的学生,一上来就合力对付佛兰特学院的学生,不一会儿就将其击倒。 第三场情况逆转,佛兰特学院与穹武学院的两名术师合力击败了凤凰学院的体师,最后穹武学院技高一筹,赢了第三场。如今三所学院各赢一场,所有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起点。 第四个出场的是珈蓝,她的对手是两名体师赵厝和秦江。珈蓝清丽脱俗又冷若冰霜的模样,顿时引起了看台上的学生欢呼喝彩。 第十五章 未婚妻(三) 第一场的比试仿佛奠定了之后比试的基调,无论是体师还是术师,只要人数少,就会成为先被攻击的对象,珈蓝亦不例外。 赵厝和秦江眼神交流,两人同时开始发动,由左右两个方向朝珈蓝攻来。珈蓝却一副悠闲的样子,手一抬,一股泉水从地下涌出,瞬间将演武场的中心填满,高度不到小腿。 珈蓝的举动让两人摸不着头脑,水没脚踝,两人倒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纵使看不清珈蓝的目的,以二敌一,两人还是信心满满,可才过了一会儿两人就笑不出来了。 奔跑中的两人只觉得速度越来越慢,每一步都仿佛踏入泥沼之中,一股缠绕之力从水里传来。两人停下,低头一看,心凉了半截。只见每只脚的周围都有三四个水龙卷风,龙卷风之间互不影响,中间则形成强大的拉力,将两人双脚束缚于水中。 珈蓝看着傲骨依然的对手冷冷地劝说道:“认输吧,你们已经走入了我的领地。” 赵厝摇了摇头,强硬道:“认输不是男子汉所为,除非你能打倒我们。” 秦江了无羞耻耍赖说:“你现在顶多算是抓住了我们,那又如何?我皮糙肉厚,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识相的赶快放了我,不然,别怪我辣手摧花了。” 珈蓝看着秦江,一脸厌恶道:“既然如此,我也无需手软只能下狠手了。” 珈蓝右手一抬,一道水柱缓缓升起。两人顿时紧张起来,左顾右盼,慢慢地移到了珈蓝的前后,试图以围追堵截之势威胁珈蓝,脚下步步紧逼。 水龙卷风减速的效果很明显,体师没了速度就等于是一个耐打的沙包。珈蓝毫不犹豫地向面前的秦江走去,一挥手,水柱仿佛被**挤压,朝秦江的双眼喷射而去。 珈蓝这招喷射的水柱威力巨大,足以起到震慑效力。秦江刚想躲避,奈何脚下的拉力太大,无法正常移动,若躲之不及有可能会伤及眼睛,因此只能举起双手挡在眼前。 秦江视线受阻,珈蓝朝着秦江奔去,在水柱撞上他的手臂前,身体转到秦江身侧,一个扫堂腿攻向秦江的下盘。想象中的巨大冲击没有出现,只是感觉一阵冰凉,秦江被淋成了落汤鸡,此时响起赵厝的声音道:“小心!” 珈蓝一脚狠狠踢在秦江的小腿上,秦江身体向后倒下,“扑通”一声栽在了水里。此时四周的水瞬间聚拢,将秦江整个身体包住,只露出半个头。秦江还想挣扎,一股寒气袭来,周身的水眨眼间全都冰化了。 坐在场外的盈笑大声道:“冰术师!她明明是一个中级班的学生,你们怎么能作弊呢?让她对阵初级班的学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院长,我抗议你们这种不诚实的行为。” 老院长涵养好,呵呵一笑道:“她是今年刚入学的学生,到现在也就学了三个月的时间,我们何来作弊一说?入学记录上可写得清清楚楚,盈老师想调阅资料,我大可以拿给您看一看。” 盈笑顿时哑口无言,忍不住问道:“院长,请问她的老师是谁?” 老院长笑得更加灿烂道:“叶清轩。”盈笑一时间收了口,心中暗道:难怪了。 场外的观众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场内的选手依然激烈而又洒脱地交战着。秦江被轻松解决了,珈蓝用猫看老鼠的眼光凝视着赵厝。赵厝在等待裁判下令暂停比试,在他印象中,冰术法是中级班才会学到,初级班根本没有教授,佛兰特学院这是明显的违规。 珈蓝看穿了赵厝的心事,打击道:“别等了,比试不会暂停的。我就是初级班的学生,没有人规定初级班不能有冰术师,对我来说,进阶是轻而易举的事。” 赵厝无可奈何,决定放手一搏,聚力于脚上,朝着珈蓝攻去。奔跑的过程中,赵厝渐渐的适应了在水龙卷风中的速度,两人之间的距离慢慢在缩短。 珈蓝摇头叹息一声,突然撤掉了水里的漩涡。两人此时相距两米,赵厝正是蹬腿迈步之际,突然间,水中的阻力消失了,赵厝用力过猛,身体跃起,跳过了珈蓝的头顶。 珈蓝反应迅速,顺势伸手一把抓住赵厝的右脚,向下一拉。赵厝整个身体霎时下坠,呈“大”字形,脸朝下摔在了地上,一时晕头转向,爬不起来。 裁判见两人都已经被珈蓝制服,赶忙上来检查了一番,两人都没事,只是略显狼狈。裁判将珈蓝双手举起,场外又是一阵雀跃欢呼。 珈蓝刚从演武场下来,还没来得及抹去发稍上晶莹的水珠,阿布便匆匆地迎上去,赞道:“姐,你太棒了,赢得比我漂亮多了。” 珈蓝轻轻敲了敲阿布的头,趁机调侃道:“你知道为什么你那么狼狈吗?你要学会审时度势料敌先机,不要老是一味的蛮干。谋定而后动,知道吗?” 阿布唯唯诺诺道:“知道了,知道了。姐,我们继续看下一场。” 阿布正在和身旁的众人为场下的人加油,一道异样的目光从穹武学院方向射来,阿布转头过去搜寻,棚子下,一名身穿雪白武士服的女孩正注视着自己,异样的眼光正是由她眼中传来。 阿布回忆了见过的所有人,对这个女孩子没有任何印象,忍不住问一旁的索尔道:“索尔,你知道那边穿白色衣服的女孩是谁吗?她老是盯着我看。” 小七转过头来,一脸坏笑道:“我觉得是你老盯着人家看吧!你春心动了吗?” 阿布一把抓住小七的头,将他的脸转向演武场内道:“看你的比赛。我和索尔说的是正经事。” 索尔看了一眼那个女孩,点头道:“有眼光。好吧,我告诉你。她不是穹武学院的学生,她是幽兰圣殿派到南朝的入世者。如果你要追求她,我劝你放弃吧,幽兰圣殿的人都是信仰大于一切,你去了只是自讨苦吃。” 阿布瞪了小七一眼,索性不再解释自己的初衷,问索尔道:“那她为什盯着我?” 索尔摇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们通常只对一种人感兴趣。” 此时李全也来了兴趣,问道:“什么样的人他们会感兴趣?” 索尔也来了谈性,索性将知道的事情说完,解释道:“在他们的信仰里,有一种生物叫黑暗世界生物,简单点说就是恶魔或拥有恶魔灵魂的人。” “但也不是所有的恶魔或拥有恶魔灵魂的人都会被他们列为杀之而后快的对象,只有那些手上染满了无辜生命鲜血的这一类黑暗世界生物,才会受到惩罚。” 阿布和小七都打了一个激灵。小七嘟囔道:“说得我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狂跳,索尔你不会也是他们的信徒吧?知道得这么详细。” 索尔鄙夷道:“你太小看我了,我只相信真理。” 阿布听了索尔的说明,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呆呆看着那个女孩出神,连轮到小七出场也还没回过神来。 小七那一场是有史以来最快的一场比试,前后只用了半刻钟。三人都是体师,小七为了不让人看出自己的体术套路,一开始就用快字诀,三下两下就解决了,之前阿布和珈蓝的风头全被他抢了。 初级班的比试比结束了,老院长刚要宣布进行中级班的比试,凤凰学院的盈笑站了起来,向老院长拱手道:“院长且慢,我听说,这个学期佛兰特学院的初级班里,有一位全属性术师,不知道可有此事?” 老院长纳闷道:“确有此事,不知盈老师问这个所为何事?” 盈笑指着身边一名学生道:“我们学院今年也收了一位三属性术师,让他们比试一下,如何?” 狄书自入学以来到现在,从未正式上过一天的课。近段时间又经常去藏经楼看书,从来没有任何实战经验,老院长慎重考虑之后,就要张口回绝。 远处听到两人对话的狄书走了过来,先是向老院长一鞠躬,恭敬道:“院长大人,就让我试一试吧,我有很多新想法想要验证一下,对战是最好的方式。” 老院长犹豫道:“但是你从来没有与人对战过?而且……” 狄书笑了笑道:“人总有第一次尝试,我本抱着研究术法的心态来参加这场比试,无论输赢,与我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参加了就有收获。” 老院长深深看了狄书一眼,觉得此时的狄书不像是一个年轻人,考虑再三,点头答应了,但还是提了一个要求道:“如果你发现无法抵御,就认输好了,没人会怪你。” 狄书笑了起来,转身朝着身后的阿布众人,喊道:“佛兰特学院的学生不怕输,但绝不认输!” 声音传开,原本是一人的喊声,变成了十人的喊声,然后是百人的喊声,再然后就是整个佛兰特学院的人,一时间,演武场的上空回荡着激昂的声音,每个人都热血沸腾。 狄书成功激励了众人的斗志,迈步进入演武场的中心。盈笑原本营造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咬着牙道:“若南,不用手下留情。” 两人来到演武场中心,裁判问两人是否准备好了,狄书道:“等等,我试试施法。”说完独自到角落里,将所学过的术法逐一尝试了一遍。 狄书并不是一个只会理论的书呆子,科学是严谨的,狄书也有在暗地里尝试施展术法,但毕竟只是实验性的,从未真正用在人身上,狄书有点没有把握。 若南远远看着狄书,只觉得狄书施展的术法比一般正常的术法要小一半,看起来威力也不大,忍不住冷笑两声,自言自语道:“不自量力!” 狄书毕竟第一次与人对战,心情有些紧张,总算是习惯了在这种情况下施法,深呼吸后走回场地中心,对着裁判点点头。裁判让两人分开站好,示意比试开始。 若南是气、木、水三系同修,抬手一道风刃施放出去,同时召唤一条蔓藤缠向狄书的右脚。狄书不甘示弱也甩出一道风刃,也在若南右脚边召唤出一根蔓藤,却不卷向他的脚踝,而是一头扎入旁边的土地,形成一个拱门。 狄书根本没有在意脚边的蔓藤,任由它缠上了右脚,若南的嘴角忍不住上翘。两道风刃在空中相撞,有趣的事情发生了,若南的风刃被撞击后改变了方向,斜飞出去。狄书的风刃则一分为二,继续朝着若南飞来。 若南诧异,抬脚想躲,突然被地上的蔓藤绊倒。狄书适时的大喝一声道:“看,石柱!” 倒在地上的若南不疑有他,连忙在身体四周布起四道水盾,顺势向后翻滚。若南滚过的地面上根本没有什么石柱,狄书趁着若南防卫的空档,用风刃切断了缠在脚上的蔓藤。 若南紧张的跳起来,定睛一看,未见任何事情发生,气愤地叫道:“好啊,你耍我!” 狄书耸耸肩道:“语言也是一种精神攻击方式。小心!有石头,快退后两步!” 若南根本不理会狄书,往前走了两步道:“我就往前走,你能怎么样?” 狄书摇头道:“忠言逆耳,要耳朵有什么用?”狄书打了一个响指,三道细小的空气流在若南耳边急速相互摩擦,发出一道只有他能够听到的声音,顿时让若南捂住耳朵痛苦不堪,倒在地上。 第十六章 迷雾(一) 狄书微笑道:“有时候我也很诚实,我现在告诉你,你躺在了一个洞上。”话刚说完,汝南身下的地板土崩瓦解。汝南毫无反抗整个人掉了下去,此时才发现,那里是一个三米深的地洞。 比试结束,裁判将人救上来,若南只是摔晕了。赢了的狄书看起来事不关己一般,喃喃自语,完全沉浸在研究成果的验证过程中。 狄书的比试让看台的众人莫名其妙,因为听不见声音,所以并不知道他们交谈的内容,人们仿佛在看默剧一般,除了最初的风刃这个惊喜以外,整个过程狄书都只是看着,看着若南在地上打滚,然后捂着耳朵倒下,再然后掉进洞里。 看台上的盈笑有一种被若南欺骗的感觉,愤愤然在想:你能扮得再假一点吗! 这一次,老院长宣布初级班比试结束的时候,没有人再上前阻止,于是中级班的比试接踵而至,但是看台上的阿布众人已经没了兴致,围着狄书询问刚才比试的细节。 小七兴奋道:“狄哥,你是不是用了空间术法?” 李全马上推翻小七的猜测,道:“这样的小儿科,哪里用得着这么高级的术法。不过我真看不出来,狄兄,你使了什么伎俩?我们在外面看着,怎么觉得你在耍猴似的。” 李全的问题让狄书想起了比试后的验证结果,一时忘了回答小七的问题,这个误会又让小七觉得狄书更加高深莫测。狄书解释了一番整个过程,听得众人大赞有趣。 珈蓝对一分为二的风刃比较感兴趣,问道:“狄书,风刃的事你是怎么想到的?” 狄书看着珈蓝,心中答道:为了以后给你做手术。嘴上说的不一样,侃侃而谈道:“起初我刚刚接触风刃的时候,我就在想,风刃是利用空气的单向移动而形成,分子的快速运动显示出锋利的性质。你们看,我手上的两个风刃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阿布一眼看出两者之间的差异,指着左手的风刃道:“哥,这个风刃的空气流向由中间起始,向两边延伸,绕了一圈之后又在中间聚合。这就是风刃可以拆分的原理吗?” 狄书赞许的望着阿布,取消了右手的风刃,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理论上,其他的术法也可以做到,只是我现在学的都是初级术法,除了火弹可以做到同样的伤害效果,其他的水、木、土三系还没有发现改变它们的实际意义。” 珈蓝仿佛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开口道:“其实就跟我之前那一场的水龙卷风相似,只是不知道冰术法能不能利用这一点。” 狄书一抬手,一块小小的冰赫然在手中悬浮,惊得众人目瞪口呆。狄书解释道:“冰术法和土术法一样,是单纯的改变分子结构形成术法坚硬的特性。如果你要攻击一个人,你直接施放两个冰弹或者土弹就行了。做到让它们看似一体是希望攻击带有欺骗性,可以给对手一个措手不及,达到奇兵的效果。” 李全看着狄书从一无所知,到现在的分析研究术法,想到自己进步缓慢,羡慕道:“狄兄,你的进步速度实在是太惊人了。” 狄书谦虚道:“哪里,哪里。好了,献丑就到这里了,我们继续关注学长学姐的比试,我想应该可以从中学到一些新的东西。” 众人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场上已经进行到中级班的第二场。高年级之间的比试的确比较凶险,因为水平变高了,相对的获胜难度就越大,于是对学生的要求也就越高,耗费的时间也就越长。到了下午五点,中级班比试只进行到大半,于是众位老师决定将比试的时间增加一天。 当晚,老院长请参加比试的众位老师和学生在星月楼大吃一顿,没有比试过的学生吃完了饭,就被早早的送回客栈休息。而比完的学生则喝了一点酒,到了午夜才摇摇晃晃地回去。 来到宿舍前的岔路口,众人各行其道。阿布因为酒精的关系,有些无法入眠,又想起了自己的爹娘,于是来到那天和小七、李全聊天的湖边,在大石块上看着湖里的月亮感伤。 阿布想起了精灵之森的精灵女王,她的话仍然时时在耳边响起,爹娘在极北之地。阿布查询过相关的地理书籍,书上对极北之地的描述只是寥寥数语,大致可以知道,极北之地、圣山、流沙鬼域、迷雾之城是四大迷之地,只有得到了启示的人才能找到它们。 因为今天的谈话,阿布还想起精灵女王对自己的评价:你是一个有着恶魔灵魂的人。但阿布不知道,他和正常人之间有什么差异。 正当阿布脑子混乱,理不清头绪的时候,一个声音由身后响起道:“你是阿布吗?”声音婉转悦耳,如黄鹂低鸣,一听就知道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阿布酒气未尽,迷迷糊糊中,茫然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人立于树的影子下,看不清样貌,阿布认识的女孩子不多,一个巴掌就已经数完了,答道:“我是,不知道姑娘是哪位?找我何事?” 黑影冰冷道:“我是谁不重要,我有些话想问你。但是在这之前,你先要能够活下来。” 话音一落,“锵”的一声,那女子右手抽出腰间的长剑,从暗影里冲入月光中,那样子一看就知道,是白天观察阿布的圣殿入世者,如今一脸寒霜,正挺剑刺向阿布的胸口。 这一下,阿布的酒醒了八分,一个侧翻跃下石块,抽出腰间的匕首,“当”阿布格挡开了锋利的剑尖,口中急急道:“姑娘这是为了什么?我们无冤无仇,又是第一次相见,为何一上来就要置我于死地?” 入世者嘴唇紧闭,手腕一转,被挡开的长剑平削而来,用肢体动作来回答阿布的问题。 阿布觉得实在是有苦无处说,这姑娘不像得了失心疯,为什么半夜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要和自己拼个生死? 阿布点头避过长剑,反手握住匕首,用匕首的把柄攻向入世者的腰际。入世者一旦击中,将会毫无反抗能力。 入世者眼中莹光一闪,收腹弓起背部,同时握剑的右手划出半圆型的弧线收回长剑,并从自己弓起的胸腹之间刺向阿布。这动作如行云流水,躲过阿布攻击的同时,长剑以诡异刁钻的角度刺向阿布的右胸部。 阿布面对这凶险的一招,未等右手力量用尽,急忙收回,同时旋转腰身,匕首刚好挡住了剑锋,将剑撞偏了一些。同时左肩对着入世者,左脚发力,撞向入世者胸腹之间。 入世者急忙收回右手长剑,剑脊朝外,左手搭在剑背上,将剑平伸而出,脚下后退两步,用长剑挡了阿布的肩撞。 阿布变招也是临时决定而急中生智,本身他的攻击没有任何章法可循,所以总会让人有出其不意之感,看对方仓促应对,怕真伤了对方,将肩膀攻击的声势减缓,待对方准备妥当,再撞上剑脊。 阿布的这个停顿,也进了入世者的眼睛。因为对方已经准备好了,阿布于是用上了八成的力道,顿时震得入世者“腾腾腾”退了三步才停下了身子。阿布以为对方还会进攻,将匕首横在身前,谁知道入世者将长剑还入鞘中,竟是不打了。 入世者开口道:“我叫石薇,你一定要记住这个名字,因为有一天杀你的人,就可能会是我。” 阿布此时可以在月光下,看清楚石薇的样子。一头长发在脑后扎起一道马尾,刘海齐眉,细眉毛丹凤眼,鼻梁挺直鼻若悬胆,樱桃小嘴。阿布的确没有见过,念叨了几遍“石薇”的名字,摇头苦笑道:“我又不认识你,你干嘛要杀我?” 石薇转身道:“因为你的恶魔力量已经显现。你有着邪恶的灵魂,但是我从刚才的试探可以看出来,你心地很善良。不要放任自己杀戮的本性,那会把你推向无底的深渊,这是我对你的忠告。如果有一天,你成为了真正的恶魔,我手中的剑会刺穿你的心脏,幽兰圣殿会将你送回地狱。” 阿布听得背脊发凉,忍不住道:“我有些听不明白你说的话。” 石薇没入树影里,声音渐远道:“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到时候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打斗没有改变周围什么,又只剩阿布一人站在湖边,阿布感到莫名其妙。经过这么一闹,原本的伤感情绪烟消云散,代替它的是满脑子的疑惑和不解,实在想不出个头绪来,想洗个澡让头脑清醒一下,谁知洗完之后困意上涌,倒在**上睡过去了。 第二天热闹非凡,因为昨天的比试结果,佛兰特学院成绩领先,激起了另两个学院的好胜心,又或许是昨晚老师们回去之后给众人提了要求,总之,今天的演武场上火药味十足。有两次比试险些酿成了悲剧,幸好看台上的老师和老院长及时出手阻止,才得以避免。 珈蓝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学院,向着衙门走去。皮智正坐在椅子上,摸着下巴苦苦思索,听到敲门声就知道是珈蓝来了,举手示意珈蓝在一旁坐下,让人上茶。 皮智将手中的资料递给珈蓝,珈蓝起身接过。皮智道:“杀人的案子已经查得差不多了,看来凶手十之八九是三王爷府里的人,只是其中还有些疑点我没有弄明白,这段时间你帮我想想。记住,只能查案,不能动手。” 珈蓝点头道:“知道了,皮老哥。不如这样,我们放出假消息,就说凶手已被抓获,让真正的犯人因此放松警惕,查起来就容易许多,或者悄悄放出风去,说是已经掌握关键线索,逼他们就范。” 皮智点头道:“珈蓝,你的主意不错,我想两个方法都可以同时使用,内容稍作修改就可以了,这个我们晚上再讨论。” 皮智指着珈蓝手中的资料道:“近期我们查到,在汴城内,有一处疑是丹朝秘密机构天听处的据点,军方要求我们协助调查。女孩子去他们会少些防范,所以我想你帮我做个调查。” “还有,当日要劫我们的血刃盗贼团有下落了。最近他们在我国和丹朝的边境出现,只袭击楼兰国的商队,我很怀疑是不是丹朝军队假扮来打探军情的。” “天听处”这三个字让珈蓝残缺的记忆涌出,一时间很多熟悉的面孔在脑海中闪过,但是却叫不上名字,盗贼团的信息直接指出一条路,如果找到那个盗贼头目,就可以问个清楚。 珈蓝不敢表露心迹,看着手中的资料,很自然道:“天听处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皮智知之不多,毕竟他只是个仕官,负责调查各种地方案件,对于国与国之间的渗透没有深入研究,大多数都是道听途说,答道:“这个我不是很了解,但是听老爷子说过。天听处是丹朝的情报机构,战时会充当前线的耳目,非战时就作为钳制内廷的手段。” “民间相传,丹朝哪个官家的金库里多了块金币,他们都能知道。在我看来都是夸大其实,不过他们的最高头目却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物,自创‘冰莲九变’术法决,是术师界的新星,官家身份是丹朝的洛王爷。” 皮智这段话让珈蓝陷入了沉思,忽然意识到自己各种各样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许和天听处有关。听皮智的描述,对天听处虽无恶感,但亦无好感,将心里的疑问吞回肚子里,看来还是要靠自己调查。 珈蓝下了决心,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什么时候开始调查此事?” 皮智没想到珈蓝这么积极,摇头道:“不着急,先把杀人案给破了。况且你不是还要找那个盗贼的头目吗?如今有了些线索,几个月前,在马坡镇东边一百三十里外有一座小村庄,那里曾经发生过盗贼劫村的案子,与我们被劫有时间点上的契合,我怀疑是同一伙盗贼所为。如今派去的手下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 珈蓝感激道:“让皮老哥费心了,还要在办公务之余为我找这些线索,真是不知如何感激,请受珈蓝一拜。” 第十六章 迷雾(二) 皮智赶紧起身,绕到桌子前,将珈蓝扶起道:“都这么熟了,客气什么,我以后还要麻烦你帮忙呢。这些资料你先拿回去做个了解,明天再还给我。” 当天晚上,衙门里叫得出名头的捕头都聚在一起,和皮智、珈蓝商讨破杀人案的细节,敲定了计划之后,众人各自散去。 学院比试结束后第三天,阿布、小七和李全走在学院的林荫小路,依然备受瞩目,阿布和小七都觉得浑身不自在,特别是小七。 小七忍不住抱怨道:“这都过去几天了,他们怎么还不消停,老盯着我们看是个什么意思?” 李全调侃道:“还不是你自己惹的?速战速决那一幕实在是太精彩了,你翩翩的风度和潇洒的身影当时就让万千少男少女为之疯狂。” 阿布瞪大眼睛道:“四少,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个油腔滑调?” 李全耸耸肩道:“还不是从小七那学来的,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看我都黑成什么样了。” 阿布哈哈一笑道:“这未必就是坏事,或许有人吃这一套也不一定。你要不要试试?” 李全知道阿布在说什么,脸上一阵热辣辣的,不敢再接话茬。小七早就看出两人有秘密瞒着自己,不依不饶地追着两人问话。李全不说,阿布也不好讲出来,不知不觉,三人走出了学院。 三人嘻嘻哈哈来到了大街上,此时正是做买卖的高峰期,街上人满为患。从街头到街尾,街道两旁的店铺生意兴隆,有些做小买卖的挑着担子也摆放在路边,叫卖声吸引路人。三人本打算快马加鞭赶去北城门外的飞瀑,但实因街上拥挤,只好鸭行鹅步地向北城门挪去。 花了半个时辰,三人终于来到了街尾,热得三人出了一身汗。休息片刻,三人正要迈步将最后的两米走完,突然从街尾一条小巷子里走出一个人,样子有些鬼鬼祟祟。阿布定睛一看立马认出那人来,他是皮智在汴城任职之后第三号手下捕快闫中平。阿布看他的样子诡异,更觉有些不对劲。 阿布来不及和二人商量,更不需征得两人同意,便开门见山命令道:“四少,你们先去飞瀑等我,我看到了一个熟人,他是皮老哥的手下捕快,样子有些古怪,我想跟上去看个究竟。” 小七不乐意道:“有好玩的事怎能不叫我呢?我也去。” 李全瞪了两人一眼,不容辩解道:“要去就一起去,这事怎么能少得了我呢?” 阿布眼看着闫中平就要走进对面的小巷子,没时间再拒绝两人,点头道:“那好吧。” 三人悄悄地跟着闫中平进了小巷子,远远的看着。闫中平怎么说也是个捕头,对于反侦察能力还是很强的。在巷子里他七拐八绕,一眨眼就消失在了三人的眼前。 半刻钟后,三人又悄悄来到闫中平失去踪迹的地方,到处查看了一番,一无所获。正当三人一筹莫展时,一股膏药的味道从旁边一处民宅那扑鼻而来出,阿布觉得味道很熟悉。 这味道正是从闫中平身上飘出,之前因为抓捕犯人时,他拉伤了手臂肌肉,贴了块狄书特制的膏药,所以阿布才觉得味道熟悉。但是阿布众人可不知道他们离闫中平只是一墙之隔。 还好阿布鼻子天生敏锐,循着药膏的味道,三人来到民宅前。只见宅门紧闭,三人绕到宅子后面的围墙,探头往墙内望去,前院有两个年轻人正在闲聊,一个老汉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抽着烟,样子看似很悠闲,眼睛却不时地左顾右盼。 三人把头缩回来,蹲在墙角小声商量。阿布疑惑道:“这三人好像心神不宁,样子古怪着呢。” 李全挠挠头道:“从他们的眼神看,我觉得的确不像是真在聊天,倒是很像我们钱庄看金库的老王害怕遇上小偷的眼神。” 经李全这么一说,阿布和小七对视一下眼,不敢肯定道:“看来我们误打误撞发现了点什么,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和闫中平有关。” 小七搓了搓手道:“猜来猜去不会有结果的,不妨进去看看不就都明白了吗?” 阿布皱眉问道:“怎么进去?你有办法吗?”一旁的李全暗道:翻墙进去有何不可?虽然心中带着疑惑,但却没说出口。 小七笑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先去看看。”说完起身沿着围墙绕了三圈,边走还边敲着墙,等小七再次回到两人身边,脸上带笑,已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两人很诧异,李全忙问道:“你发现了什么?这么高兴。” 小七将藏于身后的手放在胸前,一只猫,正安详躺在小七手心上,那猫很是乖巧地盘成一圈,仿佛睡着了一般眯着眼睛。小七答道:“一道暗门,还有这只野猫。” 阿布饶有兴趣道:“小七,你是怎么找到的暗门?这猫又有什么用?” 小七认真道:“这猫是用来以防万一的,它可能会成为我们的救命恩人也说不定。暗门嘛,是这样的:将心比心,如果是我想要藏东西,肯定希望那东西不被人发现。即便是请了人看守,我也不完全放心,所以我必须另留一条只有自己知道的暗道,可以随时回来检查而又不被人觉察,不过这条暗道设有机关。” 三人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墙角,小七指着毫无破绽的墙面道:“就是这里,一会儿我把门打开,你们要收腹尽量侧身进去,不要将门全部打开,不然会触动机关。” 小七伸手摸在一块稍有磨痕的砖块上,轻轻一按,原本完美衔接在一起的墙面出现一道裂缝。小七小心翼翼的拉开暗门,宽度仅容一人通过。暗门上下连着一根线,首尾相连,如今线已经绷直,如若再打开多一些必定会拉响远处的铃铛。 三人鱼贯而入,也许是主人早就下过禁令,此处竟然无人看守。三人轻松来到内院,院里有葡萄架,假山,水池,一座小亭,几处花坛。药膏的味道正是从假山里飘出。 阿布三人蹑手蹑脚来到假山外。循着味道进入假山内,拐了三道弯,微弱的灯光从拐角处透出,三人悄悄地走到近处。阿布趴在地上,小心地探出头去。 灯光的那一头是一处人工挖的洞,四周用石头堆砌,油灯被挂在墙上,有些昏暗。此时洞里站着两人,跪着一人。站着的除了闫中平以外,还有一位带着白色面具,跪着的人手脚已被绳子捆住,头用一块黑布包着,看不出长什么模样。 白色面具道:“如今衙门已经查到了咱们三王爷,看来不能再这么手软了,既然他们要逼我们动手,那么我们就如他们所愿,把事情闹大,看何人敢来收拾这残局。” 闫中平拱手道:“五爷,这么闹是下下策,不如先找大爷商量一下对策。那皮智不是好惹的种。他的老爹可是前朝老臣,况且这事牵扯太大,要是真捅出去,三王爷也不好过。” 五爷急促呼吸了片刻冷静下来,吐了口气道:“真是麻烦,这事我回去和大哥及三王爷商量商量再做定夺。要是逼急了我,管他是天王老子,照杀不误。一个皮智又如何?” 闫中平恭敬道:“是,是,是,五爷天不怕地不怕。五爷,不知道这人怎么处置?” 五爷背过身去,冷冷道:“办件事都手脚不干净,害得大哥挨一顿臭骂,还要连累我出来做这些擦屁股的活儿,杀了了事。” 阿布和小七还好,李全一时间明白自己听到了什么,忍不住腿一软,发出了轻微的“沙沙”声,五爷大喝一声:“谁?出来!” 只见小七迅速在野猫身上一捏,原本没有任何动静的猫叫唤了一声。小七将猫放在地上,野猫显得有些迷茫,朝着灯光处走去,看了一眼石洞里的三人,转身往外跑了。 五爷看到是只野猫,没有在意。闫中平劝道:“五爷,先留着他的狗命,到时候实在不行,就让他做只替罪羔羊,免得衙门再往下查。我出来时间长了,要先回去了。” 五爷点头道:“如此我也回趟王府。晚上给你送过去些小东西,这是三王爷的意思,多谢你为王爷办的事,你可不要推辞啊。” 闫中平笑道:“不敢,不敢。为三王爷打探消息是小人的福分,那我就先在这谢过三王爷的赏赐,小人告退。” 阿布三人早在放猫的时候,就溜出了假山,来到墙边。李全刚想起跳跃过围墙,就被阿布和小七一人拉住一只手,阻止了他。阿布指了指看似什么都没有的墙头道:“有线!” 李全仔细一看,果然,在墙头上横着两根细线,若不是偶尔反光,还真不容易被人察觉,原来两人早就知道,李全心里顿生佩服。 到了此时小七依然临危不乱,观察了一番暗门,虽然没有看到相同的砖块在墙上,但却在脚边发现突起的青石,一脚踏上,墙又重新裂开。三人来到门外,拼命地朝着衙门的方向狂奔。 三人前脚刚走,闫中平后脚已至,来到暗门前,刚要踏上青石,忽然脸色大变,急忙回到假山内。此时五爷正要往外走,闫中平急忙道:“五爷,我放在暗门处的树叶被夹成了两半,刚才肯定有人跟在我身后到过这里。这里已不安全,不能再呆了。” 五爷怒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来人,把地上这小子给我押走。你从前门离开” 待闫中平走后,五爷来到门外,跳上了旁边较高的房子,站在屋顶上远眺。这一片是商人的住宅区,此时,人们大都已经出去做生意了,所以巷子里很安静。远处一条窄巷里灰尘飘飞,脚步声隐隐传来,五爷一皱眉头,从房顶跃了过去。 阿布三人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被发现,正原路返回。忽然一股杀气袭来,三人全身顿起鸡皮疙瘩,小七低喝道:“快躲起来!” 阿布转入一处拐角,躲在了墙壁后面,从墙缝中看到,小七钻入了对面一口悬挂的大钟里,李全则屏住呼吸,藏进了并排的两口水缸的其中一口去了。 三人刚刚藏好,五爷就从天而降,原本飘飞的烟尘里竟无一人。五爷侧耳倾听,巷子里没了动静,猜到了潜入院子之人肯定藏了起来,看到不远处的两口大水缸,便径直走了过去。 五爷一抬手,一道鞭影飞出,抽在了没有李全的那口缸上。“嘭”的一声,水缸四分五裂,水从缸中涌出,将地面浸湿了。 阿布看到五爷正缓步走向另一口水缸,眼看就要发现李全,在这危急关头,阿布突然发力狂奔,故意撞倒了别人门前供奉的佛像,闯入旁边的一处民房。五爷手已经抬起,不料身后巨响,回过头去,阿布的身影已经没入房中,五爷赶紧追了上去。 小七和李全待五爷走远后,各自从藏身之处走出来,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不一会儿来到了闹市。小七抓着李全的肩膀道:“快去找皮老哥,把今天听到的事情告诉他。我回去帮忙。” 李全拉住已经转身的小七道:“我也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小七摇头,没有说话,将李全推入人群,转身钻入了小巷里。李全突然非常渴望得到力量,小七的无言已经告诉他,此时的他帮不上忙。李全强忍着回头的冲动,朝衙门的方向跑去。 皮智正坐在衙门里和珈蓝还有一众捕头讨论案情,说到关键处,李全闯了进来。门外的衙役都认识李全,所以只是象征性的阻拦,皮智见到李全猴急的样子,挥退了跟进来的衙役。 李全气喘吁吁的道:“皮老哥,大事不好了。” 第十六章 迷雾(三) 看李全如此心急如焚,皮智忍不住问道:“四少,出什么事了?” 刚想开口,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坐在角落的闫中平,没想到他回来得如此之快,让李全有些措手不及,吐到嘴边的话戛然卡在了喉咙里。李全灵机一动道:“不得了了,阿布和小七打起来了,已经开始动了刀子,你们快去劝架吧。” 皮智和珈蓝一头雾水不知何故满腹疑惑:感情这么深的两个人怎么说打起来就打起来了呢?想到这皮智毅然决然地对着珈蓝道:“珈蓝,你去看看他们闹什么呢?” 李全连连摇头,眼中含泪道:“不行,珈蓝一个人去架不住,皮老哥,您也跟着一起来吧。” 李全的一反常态使皮智终于察觉有异,跟在座众人交代一声,便跟着李全、珈蓝匆匆走出门外。李全二话不说,拉着两人径直往北门方向跑去,两人此时才意识到真的出事了。 珈蓝边跑边问道:“四少,现在就我们三个,到底怎么回事?” 李全将事情的经过简要的做了个陈述,听得皮智眉头紧皱。没想到自己的手下已经被人收买,一切行动全然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进行,难怪一件案子会遇上这么多阻力,查了如此之久。 想到阿布和小七此时正处险境,三人不由得又加快了速度,简直像箭一般。 独自引开了五爷的阿布,穿屋过舍,利用了复杂的地形拖延时间,一路走一路发出巨大的声响,一是吸引五爷跟上来,二是希望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毕竟此时的五爷是在干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终究不希望被别人知道。 因为不辨方向,不知不觉阿布来到了一处存酒的仓库前。刚想跳上房顶,风声由身后响起。阿布急忙转身,双手交叉挡在身前,一个头颅大小的酒坛子从对面屋内飞出,撞上了阿布的双手,酒坛子碎成了数十块,半坛子酒洒了阿布一身。 阿布被酒坛子一撞,方向改变,飞向仓库的木门,“啪”的一声,木门被撞出一个人形的洞。倒飞的趋势缓了缓,阿布一个翻身,伸手抓住了顶梁的柱子停了下来,站稳脚跟,抽出腰际的匕首严阵以待。 没等到人影,却等来了一道鞭影。鞭子从黑暗里伸出来,砸在了木门上,原本残破的木门四分五裂,断裂的木块受力飞向阿布,遍布周围五米罩向阿布全身,顿时阻挡了阿布的视线。 阿布后退两步,左腿一蹬,身体向右横移两米,躲过了激射而来的木块。一道藏于木板后面的鞭影突然现身,改变方向卷向阿布的颈间,鞭上劲气激荡,速度奇快,若是被缠上,估计就要颈骨断裂而死了。 对于夹着雷霆之势的鞭子,阿布不敢硬接,连忙屈膝下蹲,躲过鞭子的怒卷。五爷右手一抖,鞭身下沉,鞭梢上翘,自上而下,抽向阿布的背部。 阿布倒地一滚,鞭身又是一抖,追着阿布打去。阿布意识到离握鞭之人越近,鞭子就越难发挥出它的威力,于是手脚并用弹身而起,朝五爷冲去,一路踢起脚边的空酒坛子挡住抽来的鞭子。 五爷终被飞起的酒坛子影响了视线,纵身挪了个位置。阿布抓住机会刚想上前,五爷抽出另一只手里的鞭子,从阿布的右侧袭来。阿布猝不及防,背部受了一鞭,火辣辣的疼。 阿布后退两步,来到几个空酒坛中间,喘着气看着五爷。五爷收起了两根鞭子,饶有兴趣地看着阿布道:“看你的衣着,是佛兰特学院的学生吧?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说吧,你知道了多少?” 阿布装傻充愣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出来闲逛的。” 五爷哈哈大笑道:“你当我傻吗?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跑什么?” 阿布表情无辜道:“我怎么知道?你追我,我当然跑了。那要不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追我?” 五爷本就是个急脾气的人,顿时火气上来了,怒道:“既然你不愿意现在说,那我就先把你抓起来,再严刑拷问,我就不信你的嘴硬得过钢铁?” 五爷右手一抬,一道鞭影从宽大的袖子里飞出,直取阿布的门面。另一只手则也是一抖,一道鞭影贴地飞来,灵蛇一般卷向阿布右脚脚踝。 阿布早就特别注意五爷的两只手,此时五爷一动,阿布也跟其跃动。阿布向前迈了两步,躲过了卷向脚踝的鞭子,左脚挑起面前的酒坛,撞上迎面而来的鞭子,双膝一跪,身体向前滑出两米,俯身向前。 五爷后退半步,双手一抖,右手的鞭子击碎了空酒坛子,迅速下沉抽向阿布的头脸,左手的鞭子从卷变成横扫,攻向阿布的右腹部。 五爷背后有一道影子闪过,阿布依稀可以看到,穿的是佛兰特学院的校服,原本想要躲避的阿布一咬牙,双脚一蹬向前扑去,左手提起一个空酒坛迎接向头部上抽下来的鞭子,右手的匕首对准横扫而来的鞭子中间奋力刺去。 “啪啪”两声脆响,横扫的鞭子后发先至,可被匕首刺了个对穿,犹有余劲的鞭梢绕过阿布的身体抽在了左胯部上,疼得阿布呼吸一滞,身体自然向左一摆,使得左手不能完全挡住另一根鞭子,空酒坛虽阻碍了鞭子的势头,但后脑上还是挨了一鞭子,使得阿布暂时失去平衡。 阿布身体顺势一倒,压在了匕首柄上,将扫中腰际的鞭子钉在了地上。同时,左手在鞭子上绕了两圈,紧紧抓住了鞭子,本能的一扯。 五爷虽然伤了阿布,但是两条鞭子被封,被阿布这么一扯,身体一个踉跄,右脚向前迈了一步,身体侧对着阿布,将鞭子拉得笔直,僵持在那里。 阿布倒地时,异变突起,小七由五爷身后两米处的墙后跃出,左手袭向背对着自己的五爷,目标是五爷的左肺部。以小七的真正实力,如果五爷被击中,那势必会被生生掏出一个肺来。 五爷毕竟是经过了大风浪之人,随机应变不在话下,左手在鞭的握柄处按下机关,“咔”的一声响,鞭身与握柄的连接断开,从中抽出一把软剑,转身扫向小七,同时脚下发力,身子后跃,试图躲避小七的攻击。 小七收回攻到一半的左手,反转手腕改为拈向软剑剑身,身体向前速度不减,右手撮指成剑,刺向五爷的腰腹。 左手手指率先接触软剑,发出金属交击之声,软剑被三个手指钳住,但是剑身因为惯性依然袭向阿布的脸颊。看那软剑的锋利程度,若是被削到,切掉小七的头骨不费吹灰之力。 如此凶险,小七不得不收回右手的五成力道,左手沿着剑身一捋,剑身陡然变直。此时五爷人在半空无法躲避,左腹部一痛,无暇细看,抬起右脚踢向小七的腹部。 小七曲指弹开软剑,使了一个千斤坠,身体下沉,运气于胸,硬受了这一脚。小七身体斜飞而出,撞倒了一排装着空酒坛的架子,滚落地上,“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五爷落地后退了两步,站定身子看了一眼伤口,深可见骨,呼吸间仿佛看到了内脏,血正泛泛流出,怒火中烧,左手软剑指着两人道:“找死!今天不杀了你们,我就不叫范五。” 说完范五一扯长鞭,阿布陡然受力,身体不稳向前扑倒,幸好右手握着匕首,才没有直接被范五拉过去,阿布急忙稳住身形。 小七从满是碎片的地上爬了起来,恰好看到范五狰狞的脸,对着阿布喊道:“放开鞭子,快!” 阿布听到小七的提醒,毫不犹豫抽出地上的匕首,划向绷直的鞭身,手起刀落,鞭子断成两截。范五手中那部分长鞭,在范五按下握柄处的机关时,从鞭内钻出三排倒刺,如果阿布没有及时斩断鞭身,那么阿布的左手估计此刻已经伤筋断骨甚至终生残废了。 阿布一个翻身起来,双手交替将挡在身后的酒坛子甩向范五,可刚刚头部被击余痛犹存,脚下不稳,有些踉跄地跑到小七身边。范五纵身跃起,跟在阿布身后,鞭剑并用,将挡在身前的空酒坛砸碎。 在刚才交谈之时,阿布早已经用眼角观察过了这处仓库,在离小七倒下的地方不远处有一个酒窖,窖门紧闭。此时阿布拉着小七来到了酒窖入口处,拉开门把,两人跳了进去。 范五追到窖口,看了一眼黑暗的酒窖,有些犯难,犹豫着要不要跟下去。 跳之前阿布紧闭双眼,此时再睁开双眼,已经适应了酒窖里的黑暗,摸索着来到一处墙角,两人背对背靠在一起。 阿布心里感动,低声问道:“不是说好了谁要是逃得掉,就将今天所见所闻告诉皮老哥吗?”左手则在小七的右手心上写道:伤如何?四少呢? 小七笑了笑,牵动了胸口的伤,痛得蜷缩起来,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在阿布的左手心上写道:都没事。 阿布放下心来,小声道:“走了又跑回来,这不像你的风格啊。”左手写道:可有办法? 小七苦撑着摇了摇头道:“我说嘛,损人不利己也是要看人来的。我受了内伤。不过我刚才也已经伤了他,他一时半会儿肯定不敢下来,看谁拖得起。”右手写道:没有,你呢? 阿布看着小七道:“好兄弟,讲义气。我看这酒窖可以利用一下,人的眼睛从亮的地方骤然来到黑的地方会短暂失明,我们不妨利用这一点,趁他跳进来时出其不意给他致命一击,这样我们应该还有逃出去的机会。”左手写道:衣服脱了。 小七虽然疑惑,但还是将学院的校服脱掉,递给了阿布,嘴里道:“这样不行,如果我们带着想逃走的心态与他对阵,只有两成胜算,如果抱着必死的决心应该会有五成。” 阿布沉吟了片刻,道:“你还能出手吗?”话音刚落,阿布拿着小七的校服来到酒窖最后一排,用一小坛酒压住小七的院服,只露出一点儿衣角,然后用手指了指第二排的酒坛。 小七点头道:“只要能制造一次混乱的机会,在这黑暗的世界里,我可以一招制胜,让他有来无回。”说完委身在第二排中间的酒坛后面,只见小七将身子一缩,人仿佛小了一圈。 阿布看着小七的身体变化,面带惊讶,点头道:“好,就这么决定,一会儿我去引开他的注意力,你伺机而动。”小七点了点头。 酒窖外的范五其实一直趴在地面上附耳偷听,虽然两人压低了声音,依然逃不过他的耳朵。范五自认为聪明,找来了一块布和火油,点燃之后打开窖门,丢了进去,原本漆黑一片的酒窖一下子亮如白昼,随之范五纵身跳了进去。 在酒窖里的阿布所料不及,想不到范武竟如此疯狂,一时间失去了先机,。不过本能使他迅速抓起身边的酒坛扔了过去。范五侧身躲过飞来的酒坛,借着火光,打量起酒窖四周。 酒窖里放着五排陈酒,阿布站在最右边酒坛边,小七则不见踪影。火光闪动下,在最远的一处酒缸后面,露出了一个衣角,范五心中顿时沾沾自喜:这下看你们哪里逃? 范五欣喜若狂地抬起右手鞭卷向阿布,阿布甩出两个酒坛,范五低头侧身让过,“嘭嘭”的两声响,一个酒坛砸在了地上燃烧的布,酒窖瞬间变回了黑暗。 范五右手握的鞭已经封住了阿布右边的去路,凭着火灭之前的记忆,范五左手一剑刺向阿布的心脏。一声闷哼响起,剑上传来兵器插入肉体凡胎的触感,耳朵却没听到任何动静,范五沉浸在自我陶醉中。可当他想收回兵刃时,却发现无论是鞭还是剑都被死死卡住一般。 一股寒意由范五背脊升起,未来得及反应,只觉得左背部一疼,心脏处空落落的,低头一看,一只钢刀似的大手穿透了自己胸骨和心脏,正伸在自己面前。 第十七章 漩涡(一) 当范五的身体在小七的手中瘫软倒下,酒窖中的两人才松了口气,急速的爆发又扯动了小七的伤口,痛得他说不出话来,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两人深深地呼着气,又想起刚才那惊险的一幕来:就在窖口的火焰熄灭那一瞬间,阿布脚底一滑,身体下移,左手将匕首刺入鞭子,将其钉在地上的同时,阿布的左肩也挨了范五一剑,疼得他忍禁不住发出那声闷哼。 为了给小七争取时间就在范五要将兵器收回的当口,阿布绷紧自己的肌肉,将范五的软剑牢牢夹在肌肉里。猛的重物落地声响,抽出软剑的力量一松,阿布随即颓然躺在地上。 小七听到了阿布的闷哼,潜行到了范五的身后,凭着记忆聚指成剑,一击命中了范五的心脏,将自以为稳操胜算的范五击败了。 沉思了片刻两人的思绪又回到现实。小七吐出了堵住胸口的那股气,急忙关切问道:“阿布,你没事吧?” 阿布忍住伤口的疼痛,开口道:“肩上被开了个洞,别的还好。你怎么样?” 小七喘息道:“我还是之前的伤。现在觉得肺部火烧一般,有些喘不过气来。” 阿布抽出钉在鞭子上的匕首递给小七,右手握住软剑的剑身,对着小七道:“帮我一把,将这把剑斩断,这里太黑,要是硬拔恐怕有割断肩上筋脉的危险。” 小七接过匕首,来到阿布跟前,先用左手摸了一下剑身,确定要劈砍的位置,几次深呼吸稳定了情绪,一挥手,“叮”的一声响,那软剑断成两半,小七搀扶着阿布站了起来。 阿布丢掉手中的断剑,与小七互相搀扶着来到了窖口左边的墙角。之前火光亮起时候阿布就看到了靠在墙上的扶梯,扶梯下有四个小轮子,两人不费太多力气就将其推到了窖口下。 阿布和小七相互支撑着艰难地攀着扶梯好不容易爬到了地面。小七累得躺在地上,阿布因为肩上的断剑只能坐直身子。此时的阿布才有时间查看伤口,只见那软剑穿透了肩胛骨,恰好夹在两块肌肉的中间,如果不是阿布反应及时,这一剑恐怕已经穿透了阿布的心脏,要是范五的剑再上偏两分,肩上的筋脉也会结束它的用处了。 阿布忍着剧痛试着抬抬左手,还好还能动弹。这一动伤口更疼得厉害了,阿布只好皱着眉头,将手垂下来。手刚着地手掌突然一阵疼痛,摊开手掌一看,在小鱼际和腕前区出现了三道刺痕。原来阿布用匕首钉住鞭子时用力过猛,手被鞭身的倒刺刺中,但是当时情况危急根本顾不上去发现这些小伤的存在。 两人正放松精神,三道衣物飞舞的“咧咧”声从外面响起,小七赶紧爬起来,半跪在地上,神情紧张,阿布身体前倾,右手抽出腰间的匕首,半蹲着,注视着门外。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阿布,小七,你们在哪里?”正是去而复返的李全。 阿布喜出望外地坐回地上,右手将匕首放回鞘里,喜悦地高喊道:“四少,我们在这里。” 循着痕迹,珈蓝三人一路喊一路找了过来,来到了藏酒的仓库前,听到阿布的回应,三人急忙跃进洞开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仓库里一片狼藉,可想而知这里曾发生多么激烈的打斗。 见到熟悉的三人,小七躺回地上挥了挥手,阿布面带微笑看着他们。珈蓝见到两人的惨样,二话不说,先跑上前去检查了一遍两人的伤口,确定没有大碍之后,一人敲了一下脑袋,跟着破口大骂起来,两人只能认真的听着,不时的应一声:是的,姐说得对。 皮智跟着血迹进了藏酒窖,将范五的尸体和兵器一起扛到了窖外。摘下范五的白色面具,皮智看着觉得眼熟,再结合地上特殊的兵刃,皮智想到了一个人。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皮智将范五衣服的领口拉开,在已经血肉模糊的左胸处,看到半颗猞猁的头。 阿布见皮智面色古怪,忍不住问道:“皮老哥,这人自称范五,他到底是谁啊?” 皮智将范五的领口合上,放下尸体,站起身道:“这人原本是南朝一座小镇的守城副官,因不满上司的苛刻与百般刁难,**之间将上司全家老小十四口人活活杀死后又将尸体草草埋于院内,然后逃离了小镇。三天后,浓重的尸臭传到邻居家,这才事发。还有谣传说,他逃入了南朝与我们楼兰国边境的荒野,加入了当地最大的马贼帮做了五当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汴城?” 阿布想起范五与闫中平当时的对话,说道:“在假山洞中,他们提到了大哥,如果传言非虚,那么马贼的大头目应该在汴城,而且必定和三王爷有关。” 珈蓝打断两人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事儿的时候,得赶紧把阿布他们送去疗伤,这些以后再谈。” 四人一时醒悟了过来,珈蓝背上阿布,李全背着小七,皮智认为范五的尸首还有用处,便背上了范五的尸体,简单收拾之后,五人一尸离开了仓库,沿着偏僻的小路赶回学院。中途皮智背着尸体选了另外一个方向,想必他是要另找地方存放尸体吧。 狄书正在宿舍看书,被急忙赶来的珈蓝叫了出去。珈蓝背起狄书自制的行医箱子,拉着狄书,快步向阿布的宿舍走去。狄书跟着来到宿舍门外,一股血腥味从屋里飘出,狄书心里已经了悟,走进房间一看,吓了一大跳,阿布左肩插着半截断剑,小七则躺在一边脸色苍白呼吸困难。 狄书看着两人的惨样,忍不住问道:“你们两个不是相互打架了吧?” 坐在一旁的李全脑子一急,走上前去,一把拉着狄书来到两人跟前道:“狄哥,别开玩笑了,他们都这样了,你先给他们治治吧,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狄书不再说话,接过珈蓝肩上的药箱,打开以后,箱子里各式各样的器具药品摆放整齐。狄书先给两人做了个检查,视情况,狄书先治小七,让珈蓝给阿布的伤口止血。 小七被范五震伤了肺部,呼吸道内积了一些凝结的血块,导致小七呼吸不畅。如果时间拖得太长,有可能会造成呼吸道堵塞,有窒息的危险。 众人见识过狄书的医术,见他从药箱拿出几根银针的时候,已经不再小看这些细小的东西了。狄书将用烈酒消毒过银针依次插入小七胸部几处穴道。小七顿感得胸口更加阻塞,还伴随着阵阵反胃,不多时,终于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几块深红的血块触目惊心。 狄书取出银针再插回去,如此反复几次,小七终于不再吐血,只是呕出了一些淡黄色的胃酸。这儿,狄书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松了一口气,慢慢抽出了银针放入烈酒中浸泡。吐出了血块,小七终于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 狄书刚看完小七的伤哪顾得上歇息立刻又给阿布疗伤。狄书拿起几根新的银针,用烈酒消毒之后,在阿布左肩的穴道缓缓扎入,半刻钟之后,阿布觉得左肩有些麻,渐渐的左肩就没有了知觉。 接着狄书用烈酒清洗了阿布翻卷的伤口和断剑的剑身,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牵开器,消毒之后,利用牵开器撑开两旁压住软剑的肌肉,露出染血的肩胛骨。 狄书示意珈蓝和李全帮忙固定住阿布的身体,经过两次深呼吸,狄书稳定了情绪,用右手抓住剑身,缓缓抽出,剑身摩擦骨头的声音,听得众人牙关紧咬头皮发麻。 取出了断剑,狄书用弯曲的银针将伤口缝合,涂上止血消炎的药粉,再用纱布将伤口包扎妥当之后,才把扎在各穴道的银针取出,做完这些,精神紧绷的狄书终于松了口气。 阿布感觉肩膀渐渐回到了自己身上,接踵而来的是伤口的刺痛。 狄书收拾好了器具,将几包药分成两份,递给李全道:“这是阿布的,这是小七的。分别煎给他们喝,三碗水煎成一碗。小七三天就可以下地,但是短时间内不能剧烈运动。阿布要乖乖在**榻上待够半个月。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了吧?” 事情的前因后果李全给狄书讲了一遍,再次听到整个过程的珈蓝站在一旁不答话,皱着眉听完之后,才开口道:“我觉得事有蹊跷,这段时间你们先不要走出学院,免得惹是生非。而且这件案子牵扯到的人和事看来比想象中的复杂,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 狄书听珈蓝这么分析,重新思考了一遍,点头道:“我同意珈蓝的看法,这事件的背后有可能牵扯到皇室贵族,我们最好保持缄默。剩下的事还是让皮老哥去处理吧。” 再说回皮智,背着范五的尸体和阿布众人分手之后,便悄悄回了衙门的殓房。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将范五的尸体掺杂在一堆无人认领的尸体中,兵器则放在了证物室。 做完这些,皮智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悠闲自在的样子来到李全所说的那间民宅门前,敲了敲门,无人应答。皮智轻推门把,嘎――门就轻轻地敞开,皮智满心疑惑走了进去,边走边道:“有人吗?鄙人来此寻人,渴了想讨碗水喝。” 前院空空荡荡,残缺的桌椅倒在一旁,皮智步入屋内,只见家具上都布满了厚厚的尘土,梁上更是缠满了蜘蛛网,怎么看都不像是曾经有人住过的样子。 皮智来到内院转了一圈,瞥了一眼李全所说的暗门,青石上还沾着些院内的泥土,可以肯定近期曾经有人来过这里,并且踩过这道暗门。 皮智再往里走,看到了假山、池水、小亭和葡萄架,景物正如李全所说无二,但是通往假山的路上满是尘土,皮智此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绕了一圈出门去了。为了不引起他人怀疑,皮智到下一家敲起了房门。 待皮智消失在拐角处,不远处的一间老宅的屋顶上,一个人影从烟囱后露出半个身子,一身黑色的斗篷戴着和范五一样的白色面具,站了一会儿,那人跃下屋顶,消失在巷子里。 三王爷府。 三王爷府位于汴城的西北角,倚着城墙而建,府门气势宏大,花笛木的门板用朱漆刷得光亮,门前一对狰狞的猛虎石雕威风八面。府内六六三十六间房,预示万事顺意。各类磐竹香松花卉假山,装饰得府内富丽堂皇四季常青。 院内东南角最大的一间屋子是王府的议事厅,此时厅内站着三人。三王爷、三王爷手下第一智囊魏知州、边荒第一马贼头子的裘一。 三王爷面色苍白,眼球布满血丝,样子与八王爷有六分相似,留着三撇短须,酒色过渡的身子有些虚胖,此时额头上布满煞气。 魏知州戴着一顶高帽,马脸八字眉,小眼睛酒糟鼻,阔嘴留了一抹长须,自以为帅气威武,熟不知那样子可笑至极。 裘一也是一身黑斗篷,遮住了身躯,头戴着一张白色面具,只能从面具左边的脸颊上淡淡的金边,可以分辨出每个马贼的身份。 此时裘一正弓着腰站在三王爷身后,魏知州则在三王爷左后方站着。魏知州面带寒霜道:“裘老大,我们王爷待你们不薄啊,将你们从老远的边荒带回汴城来享福,你们就是这么回报王爷的吗?区区一件小事都办不好,让我们王爷如何信任你们。” 裘一眼中闪过一丝杀机,低着头没有人发现,声音却恭敬道:“魏老说的是,王爷,是我们兄弟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 魏知州看了三王爷一眼,面色变得柔和了几分,语气不再那么僵硬,缓缓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况且这也不是裘老大的过失,责罚就不必了。希望你们五位为了王爷尽心尽力,趁现在还没有牵连到王爷,赶紧把事解决掉,今后不要再出现这样的纰漏。” 裘一连忙点头道:“是,王爷请放心。” 裘一话刚说完,敲门声起,有卫兵来报,杜四求见。三王爷点了点头,魏知州开声道:“让四爷进来。” 杜四进门之后看了裘一一眼,在三王爷身后单膝跪地,朗声道:“杜四拜见三王爷,魏老。” 三王爷声音低沉道:“起来回话,希望你带回来的是个好消息。” 听到这话,杜四额角渗汗,许久才说出一句:“回王爷,范五失踪了。” 第十七章 漩涡(二) 满脸煞气的三王爷,一时间脸色变换数次,转过身来面对两个马贼,眼中似要喷火一般,看着不敢起来冷汗直冒的杜四。裘一赶忙单膝下跪,身子矮了半截,不敢吱声。杜四改为双膝着地,噤若寒蝉,头低了下去。三王爷语气转冷道:“怎么回事,给我细细道来。” 杜四点头应了一声,跪在地上道:“回王爷,我和老五约好在东门外的天王庙碰头。谁知道,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人影,我便去他城北窝点看看,可我赶到时,那已经人去楼空,地面还被布置了一番。” “我想老五应该刚走不远,便在不远处的老宅屋顶上等了一刻钟,可等来的却是衙门里的皮智。那皮智走进了院子且东张西望地逛了一圈后,就出了门,扎进了旁边一间宅子去了。我觉得可疑,这不连走带跑回来禀报了。王爷,自始至终小的都没见到老五。” 三王爷看了魏知州一眼,眼中尽是询问之色。魏知州对着三王爷躬身道:“王爷莫急,我觉得范五有时间布置收尾,说明走的时候尚有余力,不至仓促,或许他是受了伤藏于某处。至于皮智,可能只是路过,但也不排除他故布疑阵的嫌疑,毕竟丰申家尽是一些狡猾之辈。” 三王爷心绪稍微舒缓了一些,面色没了之前的阴暗,问道:“魏老,丰申家是支持哪一位王爷继位?” 魏知州摇摇头道:“回王爷,丰申家从不表态支持哪位王爷呀。丰申家的皮老爷子是前朝宰相,前朝皇帝甚是看重皮老爷子,曾经问过皮老爷子一句话‘你认为谁可担此国家重任?你说出他的名字,我便立他为太子’。” “当时皇帝有十三位王子,每位都在巴结皮老爷子,他硬是一个都没选,只说了一句话‘我只忠君爱国,只要于民有利,谁人当政我都视其为君父’。就因为这句话,即使现在皮老爷子年迈,稍有大事,皇帝依然还是要去询问个意见。所以丰申家从不与皇亲国戚深交。” 裘一此时一拱手,插嘴道:“回王爷,魏老所说未必就是事实,小人曾经亲眼所见,皮智从八王府走出来,身边还有一位佛兰特学院的少年。” 三王爷眉毛一挑,开口道:“真有此事?” 裘一开口答道:“确有此事。当时我们兄弟几人还未在王爷手下当差,我和老四在东边犯案回来,路过汴城,便假扮客商来此采购食盐运回寨子,路过八王府,恰好碰上刚走出来的皮智。” “对了,我还清晰记得,那天我们出了主城,还在郊外碰上一名自称是佛兰特学院的老师,他给了我们一大袋金币,让我们偷偷的将他送出城去。当时我们还灌了他一些蝎尾蜂的毒液,等他全身肿胀才推出城去。” 杜四抬起头,接口道:“王爷,大哥说的句句属实。至今我还记得那位少年的样貌,如果再看到他,我一定能认出来。” 魏知州向三王爷拱手道:“王爷,如果事情真如他们两位所说,那么丰申家有可能利用身边的人与八王爷进行私下交易,只是不知道八王爷是否已经和丰申家达成了共识,是否已经签订了什么协议,这也未可知啊。” 三王爷心神不定,皱眉道:“魏老,如果做最坏的打算,会出现什么情况?” 魏知州思索许久,小声道:“回王爷,最坏的情况不过是,丰申家支持八王爷,利用职权之便,帮八王爷铲除异己。不过五王爷窥视八王爷许久,还是个未知数,实在不好估量。” 三王爷抬头看向头顶的横梁,喃喃自语道:“我忍辱负重,每天假装偏好酒色不务正业,表现出一副身体虚弱的样子,这些弟弟们还是不肯放过我,硬要将我架上这火炉去烤,誓要逼我下台,事事顺了他们心愿我就不用活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争一回!” 三王爷眼中凶光一闪,指着杜四道:“杜四,把范五找出来。还有,让你那个手脚不干净的手下去自首,若敢说错一句话,将他一家老小凌迟处死。”说完一指裘一道,“裘一,去帮我查查那个和皮智一起从八王府出来的少年,这里只有你们见过那人。” 裘一和杜四赶紧应下,快步走出了议事厅。待两人走后,魏知州走到三王爷跟前,小声道:“王爷,这伙马贼实难管束,还是尽早让他们走吧,否则迟早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三王爷摇头道:“魏老,如果有第二人选,我也不会让这群匹夫来做这些细活。陪我去看看沐儿吧,她最近身体越来越差。” ………… 第二天一大清早,刑部衙门大门还没敞开,就有一个大汉跪坐在门前,地上摆放着两柄刀,还有一份血书,最上面写着三个醒目的大字“认罪书”,把开门的衙役吓了一跳。 大汉被押入刑部大堂,皮智当场在众人面前提审人犯,犯人承认了最近的连环杀人案是他一人所为,并且对自己的犯罪经过供认不讳。他口中所述的杀人细节与现场证据以及众人的推论完全吻合,证据确凿,案件宣告结案。 皮智心里明白,这是三王爷为求自保而壮士断臂,但是无奈于案件已结。若想再查下去只能独自悄悄进行,可是困难重重,思来想去,心情烦闷,买了些水果上佛兰特学院看望阿布两人。 皮智来到学院,众人已经都围坐在阿布身边,连最近请假回家的灵巧儿也在。原来阿布又在给众人讲故事,故事的内容正是昨天经历的事,阿布说书的技巧来自于非子,紧张刺激当然不在话下,说得众人连连惊呼,一旁的小七都忍不住道:“阿布,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阿布看到迈步走进来的皮智,坐起身来挥手道:“皮老哥,你来啦,怎么愁眉苦脸的样子,又有什么案子了吗?”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抢着接过皮智手中的水果,让出了一个座位。皮智坐下来叹了口气道:“没什么新案子,就是田良水还没抓到。今天倒是破了个旧案子,就是最近的连续杀人案,凶手一大清早就来衙门自首了。” 拿起水果正打算削皮的李全抬头道:“案子都破了,老哥你还愁什么呢?” 珈蓝和狄书眼神交汇,狄书起身道:“阿布,你再给他们讲一个故事,就是我给你说过的《关二爷千里走单骑》,我跟皮老哥出去聊会儿。”说完走了,珈蓝也跟着走了出去。 阿布仍在屋内口沫横飞地讲故事,狄书三人却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谈事儿。珈蓝先开口道:“皮老哥,我觉得那自首之人只是一个小喽嬲?哪缓蠛谑忠欢?碛衅淙恕n颐枪们业彼?侨?跻哪康氖鞘裁矗靠銮宜?绱瞬还朔?停?媚切┪薰际苣训娜巳绾蔚玫桨蚕3俊?p>皮智胸中一阵激动,开口道:“我也认为这只是他们逃脱罪责之举,这样看来,你们也认为我应该继续查下去了?” 狄书摇了摇头道:“恰好相反,皮老哥,我们希望你暂时停止调查,但是要把所有的证据保存好,况且我们还有闫中平这条线,如果利用好死去的范五,我想闫中平会乖乖听话的。” “从之前的情况看,我们低估了这事态的严重性,利用这段时间先麻痹对手,我们自己考虑一下对策,从被动变为主动,皮老哥我觉得你,是该和皮老爷子谈谈这些事了。” 皮智琢磨了片刻,点头道:“有道理,这段时间我就先做个闲人,顺便考虑下一步怎么走。” 三人商议完之后,皮智心情好了许多,面带笑容来到阿布的宿舍听故事。阿布见皮智愁云已散,说得更起劲,将众人带入了兵荒马乱的三国时期。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又到了众人分别的时候了。灵巧儿因为长时间没见阿布,决定留下来和他聊天,李全因为有特训半途就走了,最后狄书背着小七离开了阿布的宿舍。 小七一直都很尊敬狄书,从“狄书先生”到“狄哥”的称呼转变,也是花了些时间才纠正过来。此时小七趴在狄书的背上,激动的心情无法言表,忍不住问出心中藏了许久的问题道:“狄哥,你是世外高人吗?” 狄书想起了不知道在哪里的地球,不好意思道:“算是吧。” 没想到狄书如此坦率,小七兴奋道:“狄哥,那你有秘密吗?” 狄书脚步一顿,然后继续迈步,真诚道:“当然,每个人都会有秘密,有的秘密对自己而言很重要,而在别人看来却只是小事一件。当然,如果你遇到一个值得你说出秘密的人,那么他一定也会和你一样,去珍视这个秘密,并且为了你永远保守它。” 想到躺在榻上的阿布,小七点头道:“他一定能做到狄哥你说的那种人,为了我永远保守秘密。狄哥,我觉得你也是一个可以跟你说出秘密的人。” 狄书看了一眼四周,笑道:“现在你可别说,这一路上都不知道有多少双耳朵,你现在说了可就不是秘密了。”狄书话音刚落,旁边树林里走出一男一女,红着脸跑开了。 狄书背着小七回到了他的宿舍,将小七轻轻放在榻上。小七沉默了半响,鼓起勇气道:“狄哥,其实我要讲的秘密,是你们曾经问过我的问题‘你是谁’,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是谁’。” “我叫朱小七,是七圣堂堂主的儿子。也许你们对七圣堂的另一个称呼会比较熟悉,那就是‘杀手天国’七杀堂。我是趁我爹不注意偷跑出来的,现在堂里的人应该在到处找我呢,进佛兰特学院也是为了躲避他们。” 狄书对小七的身世本就很感兴趣,常常研究小七变身他人的方法,之前以为他可能是侠盗或者游侠之类的人物,能够劫富济贫,此时听到这个令人震惊的真相,狄书也为之一愣。 许久才缓过劲来,狄书沉思了片刻,开口道:“小七,礼尚往来,我也告诉你我的一个秘密,其实我、珈蓝和阿布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们两个都是阿布半路捡来的迷路者。” 狄书犹豫了片刻,问道:“小七,你是想将这个秘密告诉阿布吗?” 小七看狄书的神情,不解道:“狄哥,不是你说的朋友要坦诚相见吗?我不想哪一天他突然知道我是这样一个人,然后做不成朋友。” 狄书摇头道:“我建议你先不要说得这么详细,小七,你可以先告诉他你是杀手的儿子,看看他是什么反应,再决定是否要将全部告诉他。” 小七沉默了,他好像在斟酌狄书的话。**榻上的阿布则尴尬地看着灵巧儿,因为灵巧儿正端着一盆水要给阿布擦身子。阿布因为肩上有伤行动不便,疼的时候都会龇牙咧嘴,动作大了还有可能导致伤口崩裂,所以细心的灵巧儿打算好好照顾他。 第十七章 漩涡(三) 阿布抓住被角,看着面前的灵巧儿道:“巧儿,你这是干什么?先把盆放下。” 灵巧儿一脸茫然,放下手中的水盆,理所当然道:“帮你擦擦身子啊,你在榻上都躺一天了,身子不觉得很腻吗?擦干净了你晚上好睡觉嘛。” 阿布为难道:“这个,还是叫李全来吧,你一个女孩子帮我做这些不大好吧?” 灵巧儿脸上微红道:“有什么不好的,我爹受伤时,娘也是这么照顾他的。” 阿布和灵巧儿相处了几个月,在阿布看来,灵巧儿更像自家的小妹妹,至始至终阿布对灵巧儿都没有半点男女之间的爱情。如今看来,恐怕灵巧儿她已经――想到这,阿布觉得还是尽早把话说清楚比较好。 阿布指着对面的椅子道:“巧儿,你先坐下,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灵巧儿乖巧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阿布,顿时让阿布有些手足无措。阿布拿起榻边柜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让慌乱的心绪稳定下来,不敢正视灵巧儿声音却十分柔和地说道:“我很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很喜欢我。” 灵巧儿脸上一红,点头道:“是吗?” 看到灵巧儿会错了意,阿布更正道:“但是我说的喜欢,和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灵巧儿我想问你个问题,在你看来,我是你的什么人?我想听你说实话。” 灵巧儿有些不敢看阿布,压低声音腼腆地说道:“我们是好朋友啊,或许可以称为家人吧。” 阿布拉过灵巧儿的手,看着她认真道:“我觉得我们已经是家人了,在我看来,你就是我的妹妹,一个可爱的妹妹。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如果我有个妹妹,那么她的样子应该就是你这样的,温柔善良。” 灵巧儿听到这里,脸上的红潮渐渐褪去,头低了下来,不让阿布看到她的神情。 没有注意到灵巧儿的变化,阿布还在自说自话道:“我喜欢看你笑起来的样子,像是一抹朝阳,给所有接受你照耀的人带来温暖和光亮,你属于更多人,所以我同意灵叔叔的话,你应该多出来走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着你。巧儿,你相信我吗?” 灵巧儿深呼吸了几下,抬起头来笑着道:“我相信,我一直都相信你……哥哥。” 看到灵巧儿的笑容,阿布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本担心灵巧儿会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或者是已经爱上了自己,现在看来,只是自己多想了。可是不知为什么,此时的阿布心里像少什么似的感觉空落落的。 阿布强忍心中的苦涩微笑道:“既然相信哥哥,那还是让李全来吧,毕竟我和他都是男的。” 灵巧儿却摆摆手道:“他粗手粗脚的,这些细活还是我来吧。况且我都叫你‘哥哥’了,难道你还对我这个‘妹妹’不放心吗?或者说你心里有什么歪念?” 阿布本来还想反驳:在家你可是连细活都不干的。可还没出声,就被灵巧儿后面半句话堵了回去。心想如果不让灵巧儿给自己擦身子,自己不就成了对自己妹妹有歪念的人渣了?万般无奈之下,阿布只好答应了,嘴里嘀咕道:“这说话的方式是哪个混蛋教的。” 灵巧儿除了父母和堂姐,相处最多的就是阿布,如果真要说是向谁学的,追根究底也就是阿布自己了。灵巧儿征得了阿布的同意,正在拧着湿毛巾,听到阿布嘀咕,但是声音小听不太清楚,转过头来问道:“哥哥,你说什么?” 阿布掩饰的笑了笑道:“没什么,没什么。灵叔叔怎么样了?你回来的时候他好些了吗?” 灵巧儿示意阿布坐直,用右手托起左手。灵巧儿将阿布的衣襟掀了起来,盖在阿布的头上,一边帮阿布擦拭胸口,一边道:“爹的旧伤复发,其实没什么大碍,就因为想我,自己把自己吓的。我回去住了一段时间,我爹就已经好了大半,要不是因为娘要我在家再陪他们几天,我早就回来了。” 灵巧儿的左手绕过阿布的背拿着上衣,右手握着毛巾,两人面对面。阿布因为衣襟挡了视线,看不清眼前,只觉得灵巧儿吐气如兰,一股淡淡的香气由灵巧儿身上传来,而且灵巧儿每次说话,呼出的空气总会喷在阿布的胸腹间,让阿布觉得很痒。 灵巧儿因为阿布视线受阻,胆子也大了很多,盯着阿布身上看,每一次说话,阿布裸露在外的皮肤总会起一些鸡皮疙瘩,阿布的心跳也会加快几分。灵巧儿暗地里偷笑,将之前的不愉快忘得一干二净,心里暗暗下决心,要让面前这个男子成为自己真正的家人。 阿布可不知道灵巧儿内心的转变,只觉得现在这种处境有些尴尬,要是继续接话吧,灵巧儿肯定又会继续喷气,不接话吧,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些许**的味道。 正当阿布纠结的时候,灵巧儿问道:“哥哥,你这伤能在期中比武前养好吗?听老师说,如果那时候成绩太差,整个假期都得由学院支配。” 阿布不太确定道:“这个我可说不好,不过我哥说,要十天半个月能才下地。虽然他的话恐吓成分居多,但是我想,要在期中比武前完全康复应该没问题,只是与人动手,估计还是有些吃力,到时候可能只能单手迎战了。” 灵巧儿看了一眼阿布的伤,担忧道:“单手?哥哥会不会太勉强了?” 阿布两手一摊,耸耸肩,痛得眉头紧皱道:“那有什么办法,昨天老师来探望时我就问过,贝鲁尼当时就说‘伤是你自己惹出来的,批你病假已经够仁至义尽了,难道还要我去替你比武不成?’。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不好再要求什么。” 灵巧儿点头道:“那也是。我算了算,我们两个上课的时间还真是比别人少了很多。” 阿布调侃道:“巧儿,用你们老师的话说‘你就是个天才’,你的实力没有问题,我担心的是你的临场发挥,你没有跟人对阵的经验,到时候你一紧张就手忙脚乱了。” 灵巧儿一脸紧张道:“那可怎么办?” 阿布爽快道:“没关系,以后你每天一下课就过来,横竖这段时间狄哥为了看住我,不让我再出去惹祸,每天都会来看我的伤势,到时候你就跟他对阵几次,先熟悉一下。” 灵巧儿一种诡计得逞的神情显现在脸上,乖巧道:“好的,哥哥。”说完高兴地继续给阿布擦背。 第二天,为了便于照顾两人,李全早早的就把小七扶到了阿布的宿舍,然后才去上课,中午狄书送来了午饭。吃过了午饭,狄书在一边看书,阿布和小七两人在榻上闲聊。 小七想了**,终于还是决定将自己的秘密告诉阿布,不做任何隐瞒。小七看着阿布,诚恳道:“阿布,我想跟你道个歉,有些事情我瞒了你,希望你能原谅我。” 阿布没太在意,笑道:“不要这么严肃,弄得我很别扭。小七,如果你觉得有些事情要藏心底,那么肯定有你的理由,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小七摸了摸鼻子,自己也笑了起来道:“的确是很别扭,我这就将秘密向你直言了吧,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阿布拍拍胸脯道:“我是出了名的打掉牙齿当金使,你放心,出你的嘴,进我的耳,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呃,那什么,哥你要回避吗?” 小七摇头道:“不用,不用。狄哥不是外人,听了也没关系。” 小七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来,然后将之前和狄书说过的话再次说给阿布听,阿布听完之后沉默了片刻,脸上也变得严肃起来。 阿布皱眉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应该说出来,以你爹杀手的职业来看,应该有很多仇家,这个秘密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小七哈哈一笑,看着狄书和阿布道:“我相信你们。其实我也是讨厌继承我父亲的位置,才跑了出来,我倒希望自己是个游侠,自由自在。” 阿布郑重道:“我阿布在此发誓,这辈子都会为了小七紧守秘密,绝不会泄露给任何人。” 小七轻轻一拳打在阿布的小腹上,笑道:“别那么严肃,看着真别扭。阿布,我相信你。” 阿布脸上神色一垮,对小七道:“小七,你太狡猾了,让我帮你背这么重的包袱,我也给你讲一个我的秘密,大家扯平。”说完,阿布讲起了自己在精灵之森的遭遇,连一旁的狄书也将手中的书合起,凑近两人身边来倾听。 小七听了阿布的讲述,忍不住道:“我身上也有恶魔灵魂的碎片。我娘在年轻的时候,曾经刺杀过一个拥有恶魔灵魂的人,那人在临死前利用诅咒将灵魂的碎片嵌入我娘的腹部,最后留在了我的身体里面。以前每当我闭上眼睛,总会听见黑暗中恶魔的召唤。” 阿布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以前眼眶发黑,要是我每天听到恶魔的声音,我也会失眠的。现在我看你容光焕发,黑眼圈也不见了,灵魂碎片已经消失了吗?” 小七摇头道:“这个我不清楚。只知道我一接近你,那个声音就会渐渐听不到。” 阿布自嘲道:“没想到我还有这种功能。小七,我很好奇,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我听皮老哥说过,你有变身他人的本领,这怎么做到的?” 小七沉默了片刻,阿布赶紧解释道:“不方便可以不用回答,没关系。” 小七摆摆手道:“不是不能说,是因为你们的年纪已经来不及学了,我觉得有些可惜。它的基础就是一般的体术,但是经过我爷爷那一代的改良,才变成现在这样子。简单一点说,其实就是强化自己的身体,但是强化并不是说硬化。” “这种体术需要从小练起。它可以训练人体的肌肉、骨骼、经络等等,练到极致,可以随意改变身体结构,当然不包括内脏。” 小七伸出右手,为两人演示了一遍。只见小七原来白皙细长的右手,一会儿变得粗短,一会儿长出了锋利的指甲,结束演示之后,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让看的两人叹为观止。 狄书问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问题道:“那么,小七,这门体术是否可以将身体的骨骼覆盖在肌肉外面,用来抵挡攻击呢?” 小七惊讶的看着狄书道:“狄哥,你见过吗?我爹就可以做到这一点,再配上改变肌肉之后的爆发力,三厘米厚的一般金属板,都能用手指击穿。” 狄书听了之后,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顿时让狄书兴奋起来。既然可以控制骨骼,那么更小的东西应该也可以,于是狄书说道:“小七,我有个想法,或许对你有很大的帮助,可能很难实现,但如果你成功了,那你将是这个世界上体术独一无二的人。” 小七眼睛一亮,忍不住问道:“狄哥,你说,我不怕苦,一定可以做到。” 狄书激动道:“在我的家乡,有一种物质叫金刚石,它是由纯碳构成,是最坚硬的原子晶体。我们身体里拥有很多碳原子,如果我们能够控制碳原子,按照sp3杂化轨道与另外四个碳原子形成共价键,构成正四面体。这样,我们可以在身体表面形成一层金刚石表层,那就真的可以实现刀枪不入了。” 狄书的话用上了地球的化学术语,说得两人一愣一愣的,但是最后那一句两人都听明白了。小七用崇敬的眼神看着狄书,更加坚定了狄书是“隐士高人”的想法。 阿布小声的问了一句道:“哥,什么叫‘sp3杂化轨道’?还有‘共价键’是什么?我们身体里的‘碳原子’又在哪里?” 狄书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自己一激动,竟然忘了两人根本不是地球人,这些个学术用语只有自己知道,一时犯了愁,真不太好解释这个问题。 思来想去,狄书决定在两人休假期间来一堂生动的化学课。小七还好,被狄书最后那句话勾起了学习的**,阿布则愣头愣脑的只能跟着听。 第十八章 暗涌(一) 下午四点半,选修课结束之后,灵巧儿兴高采烈来到阿布的宿舍。阿布顿时觉得她就是拯救世界的天使,她笑容如此可爱,把阿布从枯燥乏味的化学世界里解救出来。 阿布将灵巧儿的问题和狄书说了一遍,对狄书这样拥有中国男人传统观念的人来说,要和女孩子对阵有些下不去手,但狄书还是答应了阿布的要求,毕竟是为了帮助灵巧儿成长;何况自己的战斗经验也不算得很丰富,这个提议,确是一个促进两人同时进步的好方法。 事不宜迟,狄书带着灵巧儿出了宿舍,来到一处相对安静宽阔的平地。阿布和小七不太放心,就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依靠着一棵大树干观看两人切磋。 狄书和灵巧儿间距三米相对站好,灵巧儿既紧张又兴奋。狄书看到她的样子,安慰道:“不要紧张,放轻松,要以一颗平常心才能保持头脑清醒。一会儿,我用风术法与你对阵,这样你既可以得到宝贵的对阵经验,又能从中了解一些风术法不同的使用方式。” 灵巧儿点头,羞怯道:“谢谢狄哥哥,让你费心了。” 狄书摆摆手,笑道:“不用这么客气,巧儿,我们就开始吧,你先攻击。” 灵巧儿后退两步,不好意思的一抬手,一道风刃飞出,攻向狄书的左肩。狄书跟着抬手,一道风刃迎向灵巧儿的风刃。历史再次重演,两道风刃撞击在一起,灵巧儿的风刃变换方向,飞向了别处,而狄书的则由原来的一道风刃,分成了三道小的风刃。 灵巧儿吓了一跳,三大学院比试之时灵巧儿并不在场,今天是第一次见到狄书的分裂风刃,有些手足无措,愣在了原地,竟忘了躲避。 阿布没想到还没多久,狄书进步这么快,轻轻松松地将风刃从原来的一分为二上升到现在的一分为三,惊叹之余,发现灵巧儿毫无反应,呆呆的站在那里,忍不住大喝一声:“赶快蹲下!” 此时灵巧儿的脑子不太灵光,但是听到阿布的提醒,身体就不自主的蹲了下来,无恙地躲过了呈品字形飞过头顶的三道小型风刃。 狄书也被灵巧儿吓坏了,几步跨到灵巧儿跟前,关切地问道:“巧儿,你没事吧?有哪里不舒服吗?” 灵巧儿这会儿才回过神来,有些呆滞的神情终于又被满脸的兴奋替代,开口问道:“狄哥哥,刚才你是怎么做到的?风刃还能这么用,太有趣了。” 见灵巧儿还能考虑到风刃其中的问题,看来是没事了,狄书松了一口气,将蹲在地上的灵巧儿拉起来,给她讲述分裂风刃的结构和使用方法。灵巧儿听得津津有味。 人遇到新鲜事物总会想要去试一试,女孩子也不例外。但是想归想,即使是如灵巧儿这么聪明的女孩子,学习分裂风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还需要分心二用。 对狄书来说这不是问题,也许是因为穿越者的身份。狄书可以一心多用,所以现在的狄书,可以说是真正学会了全属性的低级术法,迈出了走向全属性术师的第一步。 通过狄书的指导,灵巧儿试了几次分裂风刃,虽然掌握了一些技巧,但是依然没有能够施放成功。这毕竟是一个术法上非常难得的创新,而且对施法者的天赋要求非常严苛,对灵巧儿这样接触不久的初学者来说,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 狄书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灵巧儿试了几遍之后,就提出重新对阵。这一次灵巧儿显得格外认真,因为她突然发现,原来在术法的世界里,还有一个如此神奇的未知领域。灵巧儿迅速站好了位置,狄书也退回原来的位置。 切磋重新开始,这一次灵巧儿一抬手就是两道风刃,接着自己给自己附加了轻盈之风的效果,增加机动性。狄书微微一笑,也施放了两个风刃迎上去,然后左手虚握放在嘴边一吹,一道风柱从手中飞出,袭向灵巧儿。 空中的风刃撞击在一起,灵巧儿预判了风刃的覆盖范围,向左快闪两步。四道风刃撞在一起四散开来,这一次狄书用上的是一般的风刃,并没有分裂效果。而那道看似毫无意义的风柱停在了灵巧儿原本站的地方,竟然没有消失。 灵巧儿没有多想,一甩手发出两道回旋风刃,两手交叠,在手中酝酿一个小型的气爆术。狄书没有躲避,而是在面前立起了一面风盾。两道回旋风刃撞到风盾上,从左右两边飞出,绕了一圈,又飞回袭向狄书的背部。 狄书身后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回旋风刃刚到身后一米时,狄书迅速下蹲,左手再次放在嘴边,吐出一道风柱,跟在两道回旋风刃后面,攻向灵巧儿。 灵巧儿甩出的小型气爆术快要成型,只是自己的两道回旋风刃,灵巧儿大可以用单手撑起一面风盾抵挡住风刃,另一只手保持小型气爆术的稳定。如果加上了风柱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狄书使出的是束缚型风柱,有极强的拉扯力,配合它能停在原地的特性,如果顶着风盾站在那里,灵巧儿就等于被绑在原地一样,不说是否能成功施放小型气爆术,就是狄书绕到她身后给她一击,她也无力抵抗。 考虑再三,灵巧儿决定撤掉即将成型的小型气爆术,往右前方跳起。在半空,灵巧儿手中聚集了一柄螺旋风枪,身体离开风柱的拉扯范围后,掷向地上的狄书。 狄书左手虚握,再次吐出一道风柱,朝灵巧儿的落点提前飞去。同时右手撤掉风盾,一打响指。在风枪枪尖下方出现三道细小的空气流急速摩擦,顿时使得枪头受到斥力影响向上微抬,风枪飞行的轨道发生了偏移,从狄书头上掠过,落在身后两米处。 风枪触地,形成一个微型飓风,吹得狄书的衣服猎猎作响。而半空中的灵巧儿眼看就要撞进风柱了,危急时刻,灵机一动,一抬手向身前放出一道纯粹的气柱,利用反作用力停住了身形,落在三道气柱的中心。 狄书此时一笑,站起身来,右手抬起。灵巧儿神情紧张地看着狄书的动作,只见狄书右手仿佛拽着一根无形的绳子向后一拉,灵巧儿忽然感觉背后有一道气墙将自己推向狄书。 灵巧儿不明所以,一紧张,双脚向前用力蹬,身体向后倒飞,身后的气墙瞬间消失了,胸口却有被压的感觉,甚至加快了灵巧儿倒飞的速度,眨眼间灵巧儿被带入身后的气柱当中。幸好狄书施放的气柱是属于束缚型,不同于夜剑黑虎施放的攻击型,只是让灵巧儿觉得头晕目眩。 狄书两人在前面打得不亦乐乎,阿布和小七看得惊险异常。对阵结束之后,狄书才想起来,校规似乎有不许在校内私自对阵这一条,方才风枪的动静太大,估计会引来雷霆会的人,狄书赶紧用土术法将地面整理一番。 当狄书和灵巧儿刚坐到阿布两人身边,雷霆会的人果真闻风而至,看着四人坐成一排,其中一人问道:“你们刚才可曾看见有人在此打架?” 狄书摇头道:“没有啊,我们一直在这里坐着,没看到别人。” 雷霆会另一人道:“不可能,我明明听见爆炸声和剧烈的风声。真想不明白,为什么就这一会儿就不见人了呢?” 狄书两手一摊,指着阿布道:“其实我们在听他讲故事,那些声音都是他一个人发出来的。” 小七和灵巧儿纷纷点头道:“对啊,对啊。”然后五个人齐刷刷地盯着阿布。狄书三人表情认真,而两个雷霆会的学长则一脸不相信。 阿布心头腹诽道:还好我跟于非子学过,不然早晚被你们玩死。心里虽这么想,但还是用于非子教的口技,模仿出各种声音,让雷霆会的人非常吃惊。眼看两人要没完没了的向阿布提要求,狄书急忙扶起小七,谎称两人到时间吃药了,急匆匆地回了宿舍。 阿布这边在闹腾,皮智那边则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当天晚上,皮智在自己的府邸摆了一席家宴,请了衙门里的手下,说是庆祝连续杀人案告破,大家一起轻松一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喝得都有些晕乎乎的。皮智一手支着桌子,撑着脑袋,眼睛半眯着道:“这案子破的实在是窝囊,眼看就要挖出幕后真相了,谁知道凶手竟然出来自首了,这真是太巧合了。” 喝得满脸通红的赵捷腆着脸,拍马屁道:“汴城谁不知道皮老大神捕的名头,是贼听到您来查案就已经畏惧三分,破案是迟早的事,如果是我,也早自首了。哈哈哈……” 身边的一群醉汉连忙附和,皮智左手拿起酒杯看着,晃了晃杯中的烈酒,仿佛喃喃自语道:“查案的时候遇到这么多阻力,你们说会不会有内奸呢?” 皮智的话使酒桌上安静了两秒,突然又热闹起来,赵捷义正言辞道:“怎么可能呢?在皮老大的英明领导下,我们个个忠肝义胆,不会做那种龌蹉的勾当。以前不会,今后也必定不会,对吧兄弟们。” 赵捷这么一问,众人借着酒劲赶紧表忠心,生怕说得慢了,输给了别人。皮智仿佛喝多了一般,摆摆手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不用这么认真,看天色也差不多了,今晚就到这里吧,中平扶我进去,还请各位兄弟恕皮某不能远送了。” 众人起身告辞,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闫中平怀着忐忑的心情扶着皮智到了里屋。闫中平因为心里有鬼,一路上低着头不敢正视皮智。 将皮智放在屋内的椅子上坐好,闫中平心中着急要走,退后一步,双手抱拳道:“皮大哥,您好好休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皮智一指身边的座位道:“不急,不急,我们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聊一聊天了,难得今天那么高兴,我们就说说真心话。” 闫中平不由“咯噔”一下,有一丝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皮智拿起茶杯,给闫中平倒了一杯清茶,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神情平静道:“中平,你我认识多少年了?” 闫中平掐指一算,感慨道:“皮大哥,我们认识有九年了。” 皮智微笑着喝完面前的茶水,真诚的问道:“这九年我待你如何?” 闫中平回忆了一会儿,眼中渐渐湿润,感慨道:“皮大哥对我如亲兄弟一般,疼爱有加,教我读书识字,时常训诫我要诚实守信,还为我说媒娶妻。大哥的大恩大德我闫中平永世不忘。” 皮智点头道:“难得你还记得我对你的好,但是为何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畏惧权贵,贪生怕死,将我辛苦查到的线索告知三王爷,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说完皮智拍案而起,怒瞪闫中平。 闫中平知道事情败露,后退两步单膝跪地道:“皮大哥,请听我一言。我虽然为了钱出卖消息,但是我从未害过您,也从未害过无辜的百姓。” 皮智坐回椅子上,伤心道:“到了此时还不知悔改,你助纣为虐。这与那些残害无辜百姓的**又有啥区别?念在我们认识九年的份上,如果不是我念你本性纯良,早就把你押进大牢,还需要在这里对你废话连篇吗?” 闫中平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假装道:“是,大哥教训得是,中平知道错了,请大哥再念兄弟我拖妻带儿的份上,放过中平这一次,今后绝不再犯。” 皮智看着闫中平低下的头,忽然觉得此人非常陌生,缓缓道:“我相信你,但是那又如何?两天前,我抓到了边荒的马贼范五,他已经将事情始末全部交代了,但是现在还需要一些证据才好定案,既然你帮三王爷收集情报,那么你应该会有机会获取到他们的秘密,我希望你能将功补过,这样我也好帮你求情。” 闫中平听罢冷汗直冒,没想到皮智不是无的放矢,一时间无计可施,小心问道:“不知道那范五现在关在何处?” 第十八章 暗涌(二) 皮智背过身去,两手交叉于腰间,双眼看向窗外漆黑的小院,平静道:“这个你无需知道。你只要知道,这是你最后自救的机会,为了弟妹和两个孩子,自己权衡吧。” 闫中平脸色煞白,此时脑子里一片混乱。与皮智合作,如若事发可谎称受了刑部指派,多少还能保住官位,只是三王爷不死,自己也就没好果子吃。如果不与皮智合作,自己现在就有可能性命不保。闫中平心中摇摆不定,小心道:“不知大哥希望中平怎么做?” 到了这步田地闫中平还语带试探,皮智知道这个弟弟已经无法挽救,面现悲伤,幸亏是以背与之相对,否则就泄漏了自己的心迹。皮智渐渐恢复多智的本性道:“最近先按兵不动,一切衙门事务照常进行,等我安排妥当再教你如何做。你先回去吧,晚了弟妹会担心。” 没有得到任何安排,闫中平心中思绪万千,摸不清皮智意欲何为,眼神复杂的看了皮智一眼,对着皮智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有些颓然的走了出去。 皮智待闫中平走后,稍带醉意的眼睛立刻恢复了清亮,迅速穿上了黑色的夜行衣,悄悄从后门出了府邸,跃上对面房顶,小心观察自家门前的大道,只见神情恍惚的闫中平迈步走出了大门。毕竟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皮智心中还存些许奢望,于是静静地跟在闫中平身后。 闫中平脚下虚浮走完了官家大道,在一个十字路口徘徊不前。右边是去往自家的路,左边则是通往三王爷府上,闫中平假装不胜酒力扶着墙考虑再三,缓缓转入右边的小巷。黑暗中的皮智心中一喜,顿时庆幸自己留了个心眼,如此看来,这个兄弟还有救,急忙跟了上去。 闫中平身子摇摇晃晃,靠着墙走了一段路,突然背一弓,左手捂住口鼻停了下来,看样子是酒气上涌,要将胃里的东西吐出来。闫中平朝前快跑两步,身子进入拐角处的另一条漆黑的巷子里,接着传出阵阵呕吐声,伴着一阵阵“哗哗”的水声,而后渐渐平静下来。 等了半刻钟,皮智仍未见闫中平走出来,心中起疑,翻入一旁的民宅,踩着无声无息的步子,来到那条小巷对面的路口,探头一看,巷子里空空如也,闫中平早已不知去向。皮智心头一阵冰凉,到头来只是自己自作多情,闫中平根本就是无药可救了。 不用说也知道闫中平去了哪里,借着微弱的星光,选定了方向,皮智朝着三王爷的府邸掠去,因为不需要刻意隐藏身形,所以速度极快。 其实皮智并没有被发现,闫中平只是出于职业习惯,试探一下是否被人跟踪,他自己躲在暗处观察,看到没有什么异常,专拣一些黑暗的小路往三王爷府走去。 两人所走的路线不同,终究是皮智快上一步,先到王府对面的围墙下猫下身子,就近爬上一棵较高的树冠处等待。皮智刚藏好,闫中平就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一个黑暗的墙角。 闫中平并没有径直走向王府,而是在离王府大约有一百二十米的一处民房后门停了下来,轻敲房门,三长两短。不一会儿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打开房门,看到是闫中平,便将他让进房内,然后那小厮探出头来东张西望,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才缩回门里。 整个过程皮智都看得真切,之前的恻隐之心一下子消失殆尽,只剩下一腔怒火。原本心中对利用闫中平而升起的一点点愧疚之心瞬间消散。已经找到答案的皮智,坚定内心的决定,不再等闫中平走出来,向旁边的民房一跃,没入黑暗里。 闫中平心中五味杂陈,跟着那小厮往前迈步,边走边道:“五爷在么?” 小厮回头看了闫中平一眼道:“五爷还没回来,四爷在屋里,有什么话您跟四爷说吧。” 闫中平心中猛跳,暗道:看来皮智并没有诳我。本只是想确定范五是否被抓,谁知杜四深夜还在,想转身回去,又怕惹人起疑,硬着头皮跟在小厮身后,迈过了门槛,向里屋走去。 屋内大厅处端坐着杜四,眉头紧皱正看着手中的报告,此时已是午夜,但是三王爷交代下来的事杜四只做了一半,心头一阵咒骂:三天了,该死的老五哪去了? 杜四正在沉思,小厮不敢打扰,领着闫中平站在一旁。杜四感到有目光注视自己,抬起头来,看到恭敬站着的两人,小厮赶紧躬身道:“四爷,闫捕头找五爷,我把他带进来了。” 杜四看着小厮身后的闫中平,回想起范五与他约定见面时,的确提到过眼前此人。杜四面带笑容,指着一旁的椅子道:“闫捕头请坐,小邓子看茶。” 闫中平假装恭敬,客气一番道:“四爷面前哪里有我坐的地方,还是站着吧。” 这话杜四听着很是顺耳,但是闫中平毕竟是官家身份,杜四不像范五,做事要圆滑许多,起身拉着闫中平坐下,道:“没有这样的话!都是在王爷手下办事,无需见外。况且你闫捕头还是官身,我不过是一个马贼,若不是王爷赏识,我现在还在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 闫中平见识了杜四的气度,拱手道:“四爷过谦了。” 杜四连忙回礼,口中念道:“哪里,哪里,闫捕头你也谦虚了。”言归正题道,“不知道这么晚了,闫捕头找老五所为何事?” 闫中平早在进来时就想好了答案,回道:“自从那天见过五爷之后,至今没有得到任何指示,闫某有些不知所措,所以今天特来问问。王爷已经让人去自首了,不知我还需要做些什么?” 杜四没有回答,反而问起了那天两人见面的经过,闫中平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发现有人侵入那一段。而这样的描述在杜四听来,仿佛是闫中平走后,范五才被人发现一般,撇清了闫中平的关系。但杜四心中有自己的怀疑:世事真的有那么巧吗? 杜四认为,或许发现范五之人,正是跟着闫中平才找到了范五的老窝,或是那人根本就是闫中平找来的。此时因为没有范五的消息,杜四对任何人都抱着怀疑的态度。 杜四听完闫中平的讲述,点头道:“我们也在找老五,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没有给我们任何消息。这段时间你先在衙门好好当差,其他的事有需要我会再找你。你先回去吧。” 闫中平心神一松,点头称是,起身拱手施礼,走出门外。待小厮送走了闫中平再回来,杜四对他低声道:“这段时间找人跟着他。” ………… 连续三天,阿布四人都在讨论各种各样的体术和术法,李全休息的时候也加入其中,珈蓝因为有特定的导师辅导,没有时间理会众人。 思来想去,小七最后还是将家族秘传的特殊体术传授给了四人,即使不能有大成,练习下来对身体也有些好处,以后若是碰上杀手,也能应对自如。可惜的是,阿布因为受伤所以无法练习,李全则因为天赋的原因只能练习小部分,狄书倒是很感兴趣,但是因为他本身对体术的认知是一片空白,变得无从下手,只能暂时放在一边。 狄书和灵巧儿经过多次演练,实力突飞猛进。因为校内禁止私斗,于是五人租用了晚间学校的演武场作为练习场地,在灯火通明的演武场上,两人各显神通,打得不亦乐乎。 相对的,阿布三人就显得悠闲许多。在演武场的灯照下,三人支起了一块挡板,既可以隔绝狄书两人演练产生的噪音,还能够防止偶尔飞起的流弹。此时三人正在讨论关于阿布的自然之息。 当阿布第一次演示自然之息的时候,其他人都觉得神奇,这种呼吸的方式仿佛将人类的第六感从身体里剔除了,你看得见摸得着,却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 小七若有所思道:“如果阿布这套呼吸吐纳的方式被暗杀者或者盗贼学会了,那真是颠覆了黑暗艺术界的世界观,完全就是一条通往极致杀戮的捷径。但是只能在安静或者睡着的时候使用,这又完全堵死了这条路。真是让人觉得惋惜。” 李全提出自己的疑问,不解道:“你没有试过在运动中进行自然之息吗?” 阿布叹道:“之前我为了逃出溶洞,在地下河道已经可以像你说的那样呼吸,到了精灵之森依然可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睡着再次苏醒的时候就变成这样了。” 小七眼睛一亮,兴奋道:“既然有过,那么就说明这个方式可行。一定是有什么契机引发这一连串的反应。你再把当时的细节描述一遍。” 阿布又将如何掉进溶洞到最后被灵巧儿救起的经过说了一遍,一旁的李全第一次了解,跳起来指着两人道:“好啊,你们居然有事瞒着我。你们以前为什么不说?” 阿布不好意思道:“四少别激动,因为当时人多嘴杂,我又答应了精灵女王不再重踏精灵之森,自己觉得说出来没有什么必要,现在想想,当时又没答应女王不将过程告知他人,这不,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何必这么生气呢。” 李全认真思考片刻,坐了回来,点头道:“也是,现在知道了也不晚。听你那么一说,我倒觉得自然之息应该跟你心里的想法有关。” 阿布心脏仿佛有东西挠着,皱眉道:“四少,我好像有了些感觉。可能是因为我当时身临险境,求生的**促使我完成了一般人无法做到的难题。但是这就无法解释为什么我在精灵之森里可以自如的运行自然之息,当时我并没有面临危险,这又是怎么回事?” 阿布的问题又令三人陷入了沉默,阿布意识中似乎捕捉到了问题的关键,但是每当想要抓住它,总会让它溜走了。这样的感觉令人无比的沮丧,自言自语道:“一定有什么地方遗漏了。” 一时无法理清此事,小七摆摆手道:“这事现在还弄不太清楚。不如先学着,怎么做来着?” 阿布将自然之息的运行诀窍教给了两人,并在一旁指导,但是命运就是这样,无论两人如何努力,还是一筹莫展。小七忍不住打起了歪主意,提议道:“要不我们也去找个地方置诸死地而后生,逼得自己产生危机感,看看能不能自学成才,发现另一种吐纳之法。” 李全一拍小七脑门,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阿布则两眼一翻,眼睛看向头顶的灯,对着小七道:“我的小七少爷,别逗了。想点正经的。” 小七心里就是这么打算的,没想到两人反应如此之大,决定哪天两人不在时,自己独自去试一试,两手一摊道:“这么大反应,至于吗?我就开个玩笑。” 阿布可是一脸严肃道:“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是想找个时间撇掉我们,自己去验证这些危险的想法。”李全也在一旁帮腔,拆穿小七的阴谋。 小七一脸假笑,假装诚恳道:“不去了,不去了,像我这么怕死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行为呢?”连忙打岔道,“你们看狄哥和巧儿,你们看他们打得多忘我,多投入。” 阿布刚要站起身,听完这话,脸上现出若有所悟的表情,半蹲的身子又坐了回来。李全被小七一阵搅局乱了说话的节奏,阿布又不再吭声,顿时没了帮手,看到阿布奇怪的表情,刚想说话,阿布举起了左手,阻止两人开口。 那似有似无的灵感在阿布身体里游走,像个顽皮的孩子一般,仿佛在挑逗阿布,阿布的意识随着那飘忽的灵感走遍了全身。而在小七和李全看来,阿布又进入了自然之息的状态,而且来的如此莫名其妙,两人甚是不解,看着阿布发呆。 约摸过了一刻钟,阿布渐渐恢复过来,呼出了一口气,两人围上前来。李全问道:“你刚才又进入了自然之息的状态,怎么回事?” 阿布摇头道:“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感觉到一道微光闪过,然后我的意识就被这道光吸引,跟着它在身体里游走,渐渐的,我看到了一片小小的宇宙,无数闪亮的星星让我迷失其中。这就是我刚才的感觉。” 小七沉吟片刻,一拍李全的大腿,痛得李全一个跃起,抚着大腿骂骂咧咧道:“小七你搞什么鬼呢?一惊一乍的,要拍也拍你自己的啊,疼死我了。” 小七不住点头哈腰道:“四少,对不起,对不起。一激动下手狠了点,不过你挨得也值了,因为我想到了自然之息的奥秘,或许我们两个也能练出来。” 第十八章 暗涌(三) 听小七这么一说李全十分激动,摩拳擦掌道:“那你说说看,你想到了什么?” 小七也不卖关子,坐直身子一本正经道:“阿布的话启发了我,我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无论是在溶洞还是在精灵之森,每当遇到未知变数时阿布除了危机感,还保持着一种忘我的精神状态。” “伟大的哲学家泰斗佛洛依曾经说过‘每个人都是一个宇宙,只有舍弃了自我,才能将自己这个小宇宙融入到大宇宙之中’,我想自然之息应该就是打开两个世界相互融合宝库的钥匙。” 阿布睁大眼睛,满腹狐疑道:“小七,你什么时候学了哲学?” 小七假装不满,一把拍掉了阿布的手道:“这你别管,反正他是这么说的。” 一旁沉思的李全,忽然也兴奋起来,发表自己的看法道:“如果我和小七可以保持忘我的状态,也许也能做到一边保持运动一边保持自然之息。即便没有那么乐观,应该也能让我们变得不易被人发现。” 小七趁李全不备,顺势又是一掌拍在李全的大腿道:“没错!四少,你脑袋灵光了许多。” 李全兔子似的向后蹦了两步,龇牙咧嘴缓了一会儿,揉着大腿,咬牙切齿道:“我脑袋一直这么灵光。你就不能拍你自己吗?你这个死断掌,疼死我了。” 阿布有些明白了小七的意思,摸着鼻梁道:“你的意思是,让我试试进入无我的境界?” 狄书不禁低声道:“什么无我的境界?你们在讲禅吗?”因为灵巧儿进步神速,狄书已经无法像几天前那般轻松对付了,练习结束后的狄书浑身是汗地来到三人身边坐下。 在众人眼中,关键时刻狄书总能给人一些独到的见解,此时听见狄书的发话,李全和小七如遇救星,两眼充满期盼地问道:“狄哥,你说的禅是什么?” 此时狄书才意识到自己又说漏嘴了,不过自从渐渐融入这个世界之后,原先的担心就变得少了,隐藏身份的初衷已经忘得一干二净,现在说谎都可以信手拈来。 狄书习惯性地摸摸光滑的下巴,解释道:“说到禅嘛,就不得不说佛了,这个在我们家乡很流行。不过真要解释清楚,三天三夜都讲不完,我就长话短说。禅就是一条路,可以带你走过‘从有我到无我,从无我到有我’的过程。” 此时有些气喘的灵巧儿来到阿布身边坐下,好奇的问道:“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呢?” 看到灵巧儿略显凌乱的刘海,灯照下微红的脸上细细的汗珠闪着光,漂亮的眼中透出一丝疑惑,阿布心里狂跳几下。阿布赶紧转头看向狄书,平静之后,打趣道:“在听哥说天书。” 狄书没理会阿布的阴阳怪气,笑着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们刚才说什么呢?怎么提到这么缥缈的问题。” 小七将三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灵巧儿听得似懂非懂。狄书则时而低头沉思,时而喃喃自语道:“那就是说,要追求本心,发乎自然。” 狄书有了领悟,马上想要去验证一下,他抛开心中杂念,闭目感悟起来。四人面面相觑,阿布已经习惯了狄书突如其来的举动,耸耸肩示意众人继续,又开始侃侃而谈。 想起刚才的疑问,小七托着腮帮道:“要怎么样才能进入无我的状态?真是个难题。” 阿布见无人能答,便开玩笑道:“你的佛洛依有没有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小七学着阿布的样子,两手一摊耸耸肩道:“这个他老人家可没说。” 李全习惯了与数字打交道,说到这些生涩的问题,脑子显得有些呆滞。阿布也无可奈何挠着头,干脆学着狄书闭目养神。小七眉头紧锁,也在思考。灵巧儿就显得悠闲许多,因为实在没听懂。 正当众人再次一筹莫展的时候,狄书眼睛微睁,脸上充满恬静慈祥的神态,双手内缚,两拇指置于掌内,结了个宝山印。突然一道金光由手印处亮起,以狄书为中心向四周扩散,逐渐将在座的众人包裹其中。 金色的光芒里,阿布心中升起一种奇妙的平静,只觉得周围的一切和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但是却没有任何气闷不适的感觉,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金光笼罩下的众人都有同样的感受。 虽然只过了一刻钟,但在众人心里仿佛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当狄书眼睛重新闭合,金光敛去,阿布众人又仿佛活过来了,几人惊奇的看着狄书。此时狄书吐出一口浊气,再次睁开眼睛,看到众人都盯着自己,莫名其妙道:“你们都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看狄书不像装傻的样子,小七挠挠头道:“狄哥,你不知道刚才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狄书一脸茫然的看着众人,同是学习术法的灵巧儿首先回过神来,惊讶地看着狄书道:“狄哥哥,你刚才好像领悟了自己的光明属性。只是这感觉,看不出信奉的是哪位神明。” 刚才的狄书让阿布感觉到有一种虚无缥缈的异样感,阿布感兴趣的是这一方面,疑惑而认真地问道:“哥,你刚才在想什么?你突然让我的心都静止了。” 回忆片刻之后,狄书理清了头绪,缓缓道:“我做了一个实验,现在看来是成功了。我刚才在想,要做到‘无我’,那么需要先‘有我’,而我是什么?我从何而来?要往何处?如果以知识的角度来说明,这些问题很容易就可以迎刃而解。但是我想寻找更深一层的意义,从精神上追根溯源。我们每个人都是精神上的个体,不过在精神的世界里,个体与个体之间的界线比较模糊。那么我是什么?是‘非你,非他,非我’。我从何而来?从心而来。要往何处?心之所指即是吾之所向。” 跟着本心,狄书自然领悟了光属性,只不过在座的众人根本不知道,狄书的信仰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而是佛教密宗五大明王主尊、八大明王首座,大日如来的教令轮身――不动明王。 阿布想起溶洞中那八个苍劲有力的文字,若有所悟道:“如此说来,‘无我’的关键就在于‘忘我’,忘了自己,就没有分别之心,没有分别之心,又何来的你我他?” 阿布的话让众人如醍醐灌顶,顿时醒悟过来,再看阿布的时候众人眼中多了一些奇怪的意味。只有灵巧儿没有变化,在她眼中,阿布本就应该是这样。 找到了自然之息运行的关键,阿布忍不住起身开始绕着圆形的演武场走动,一边走一边细数过往,将自己所有在意和不在意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重现于脑海。那些事情,有的让阿布想笑,有的让阿布想哭,而阿布脚步不停,将它们如同路边的风景抛在脑后。 阿布发现,原来自己在意的事里有那么多是毫无意义的,而自己不在意的事里却有很多宝贵而难得的东西。阿布由最初的情绪波动,到自然而然的趋向平静。 半个时辰过去了,阿布不断筛选出不重要的事情一一将它们丢弃,在这个过程中,阿布学会了豁达和宽恕,学会了爱护与珍惜,最后只剩下父母的去向让阿布觉得实难放下。 场中的阿布这么一圈一圈地走着,起初的两刻钟,众人觉得阿布脚步凌乱。渐渐的渐渐的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阿布整个开始变得脚步有了规律且步伐的节奏仿佛能将人带入其中。眼尖的小七还观察到了在阿布的身后出现了微弱的残影,只是太淡,其他人都没能察觉。 半个时辰之后,阿布再也没有任何变化,眼看再这样下去,租用演武场的时间就要到了,狄书对着场中的阿布喊道:“不要执念,遵从心的意愿。” 这一声大吼,让阿布清醒了许多。阿布突然抬起头来仰天长笑。不能放下,那何必要放,就在这一刻,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当阿布放下执念,周围的环境突然改变了,不再有天空土地,不再有石头砌的墙,没有树木,没有别人,没有自己。 此刻在阿布的眼前是一片浩瀚的宇宙,这和意识在身体里游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无数明亮的星星,各种星云星河,阿布脚步不停,迈过了无数的星系。 这一切的转变,看台上的众人也感受到了,第六感能够捕捉到的是在看台上行走的阿布瞬间与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这正是自然之息发动时的特点。小七和李全相视一笑,忍不住互拍肩膀道:“阿布他做到了,做到了,哈哈哈……” 狄书微笑点头,双手环抱于胸,回想起激发光属性时的感悟,心中有了一个想法:如果用这种状态来施放术法会是什么效果。这个想法非常有动力,狄书忍不住伸出一只手,精神渐渐回到不动明王的状态,“嘭”的一声,狄书手中燃起了一团火焰。 狄书的举动吓得一旁的众人后退两步,了解术法知识的灵巧儿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团火焰。这团火焰无论是样子还是给人的感觉都比一般的火焰特别。它不具火焰应有的高温,而且给人一种与世无争的感觉。这火焰仿佛有了生命。 沉浸在精神宇宙中的阿布不知道众人发生了什么事,那奇妙的感觉只坚持了一刻钟,眼前的景物又恢复原样,但是那种迷人的感觉已经深深地烙印在阿布的心里。阿布知道,自己已经向前迈了一步,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当阿布回到众人身边,狄书已经恢复正常,灵巧儿还在向狄书请教刚才那一团火焰的问题,可狄书也无法解答,因为实际上连狄书自己都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小七和李全对阿布的亲身体悟比较感兴趣,一路上围着阿布询问。阿布则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顿时将所有的感悟一股脑的全说给两人听。 即使是休息了这么长时间,灵巧儿还是因为今晚的激烈的对阵显得非常疲倦,众人决定先送灵巧儿回宿舍。有些问题,阿布时刻就想请教狄书,毕竟在真实的打斗中,没有人会等你慢慢调整状态,而此时狄书也想和阿布交流一下心得,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本来小七和李全也想去听一听,可一转念:阿布的心得感悟着实让两人琢磨一阵了。小七和李全两人经过深思决定以后再提为好,毕竟贪多嚼不烂,先将眼前的事做好才是正道。 正当阿布众人在秉烛夜谈时,珈蓝则刚刚穿起黑色的紧身衣,从皮智的府邸里悄悄进入旁边的小巷子,辨明了方向,朝着城东潜去。 今天是珈蓝第二次观察天听处在汴城的情报收集点。皮智资料中提到的地址,珈蓝之前曾经去看过,那里并没有任何特殊标记,珈蓝确定那只是一个假的收集点。但是因为珈蓝还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世,所以没有莽撞告知皮智,谎称去查看资料中记载的地址。 避开主道,珈蓝专挑僻静的小路潜向城东。此处的收集点是珈蓝跟着叶清轩出来购买练习材料时无意间发现的,上次自己偷偷查探了一回附近的环境,此次直接到了选好的藏匿地点。 这是一处废弃的阁楼,房间里被各种废旧物品堆满,阁楼地板上都是灰尘,可见主人平时没有查看和打扫的习惯。珈蓝选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好,眼睛盯着斜对面的药店,此时药店的后院依然有灯光透出,看来店里依然有人还没入睡。 第十九章 激战(一) 珈蓝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药店一边将自己从被阿布救起及从各种渠道获得关于自己的所有信息认真地梳理了一遍,得出两点结论:一,自己是丹朝人;二,自己必定与天听处有很深的关系。 这个结论虽然使珈蓝浮想联翩但又不忘自己此行的目的,忽然药店的门被一个穿着一身青色仆装的男子敲开,门内一个脑袋探了出来和来人低语了几句,就缩了回去。不到一刻钟,里面又走出两人来。一位医师模样的人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位学徒,学徒背上还背着三个布袋,两人跟着那仆从匆匆朝着南门走去。 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珈蓝有些踌躇不前,此时乌云散去明月高悬,不好再隐藏行踪。眼看三人就要消失在街角,珈蓝顾不了许多,顺着房屋间的影子跃下街巷,施了术法,在身上包裹着一层浓雾,并控制雾气逐渐往四周散去。认准了方向,珈蓝带着大片的雾跟在三人身后。 仆从领着两人进入南门主道东边的支道,拐过两个街口,来到一座大院。院内异常安静,院门紧闭,两盏气死风灯悬挂在门前的两边屋檐上,灯光洒下,显得昏暗幽静。 一脸焦急的仆从快走几步上前叩门,不一会儿,大门被拉开一道仅容一人出入的缝隙,从里面走出一人。仆从与来人交头接耳,珈蓝离得太远,听不见两人说话声。过了片刻,院里出来的那人将大门全开,毕恭毕敬的将医师和学徒迎了进去。 珈蓝在院子对面选了一处较高的钟楼,借着月光,想观察院内的建筑布局,恰巧一道乌云飘过,天色变暗,只能借着府内的灯光看个大概。院子不大,看起来像商人所居,结构也相对简单,前院是山水,后院是房屋。珈蓝的目光注视着急匆匆往里赶的一行人进了主人的房间。一名仆从领着医师进屋,另一名仆从则带着学徒往旁边的小房间走去。 珈蓝心中牢记了地形,从钟楼下来,小心往巷子深处潜去。选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待浓雾再次散开,珈蓝翻过院墙,猫着腰,来到医师进入的房间窗前,交谈的声音从窗内传出。 一个女人的声音道:“死鬼,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了,一定要我请你才来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道:“这怎么能怪我呢?你是知道的,这段时间看病的人多了,药店比较忙,我实在脱不开身。而且那老头子最近不是要回来了吗?在这档口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其实我也很想你,但是为了今后我们能够长久的在一起,你要学会忍耐。” 女人道:“还要忍?不如我们现在把他杀了,一了百了,然后拿着他的家产远走高飞。” 男人道:“那老头子如今已经一把年纪,只要你按我给你的‘补药’给他多吃一段时间,我保证他活不了几年。而且我怎么舍得让你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你耐心再等一等。” 女人道:“我相信你。你的手要摸哪里,啊,那里不行……” 男人道:“既然来了,那就让我们一起快活快活。”接着就是一些**秽语,不堪入耳。 珈蓝没听到有用消息,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但想到还有一个学徒,既然来了,那就都听听看。一转身离开了墙角,珈蓝顺着墙下的阴影,往另一边的小房间潜去。 刚刚走过小房间的门前,“咔”的一声,小房间的门缓缓打开,珈蓝急忙闪身躲进左边的墙角。房里走出一人,正是去请医师和学徒的那位仆从。仆从站在门口环视着院子,只见雾气昭昭,抬头一看,月亮已经躲进云里,嘀咕一声道:“怎么这么多雾?” 仆从转身回房,再出来时两手分别提着一盏灯笼,灯笼内的烛火已经点燃,放下其中一盏,仆从用竹竿将灯笼一挑,将它挂在房檐上,用同样的方法也挂了另一盏。一时间,客房门前两米的平地被照得清晰可见。幸好珈蓝走得快,不然这灯笼一照就无所遁形了。 仆从向四周张望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样,回了屋内。珈蓝转身贴着墙角绕到屋后,停在了小房间的窗口下,人声由里面传出。 刚才点灯的仆从道:“外面一切如常。不知道大人此次前来所为何事?王爷找到了吗?” 那学徒略带惋惜的声音道:“王爷至今下落不明,唉。自从王爷失踪,上头说我们天听处有内奸,清洗了一遍后,管事的全部被更换,如今的天听处已不是从前的天听处了。” “最近处里得到一个消息,王爷的失踪与卡斯特罗将军的先锋崔大志有关。崔大志在执行军令时犯了军法,逃到了丹朝和楼兰国边境,处里命我们查探崔大志的下落。” 仆从道:“大人,您可有什么头绪?” 学徒道:“我只得知如今的崔大志做了血刃盗贼团的首领,却不知道人现在何处,但能确定的是,他必定躲藏在楼兰国与丹朝交界处。看来,咱得尽快重建马坡镇的情报收集点,断了那一处,如同少了一耳一目,实在不便呀。” 仆从道:“小马和二哥他们不能再去了,已经有人认出了他们。” 学徒道:“那就另换一批,这事你全权处理。你先出去吧,呆久了会惹人起疑。” 仆从道:“是大人,小人告退。” 珈蓝蹲在窗下,将两人的对话尽收耳底,今天得到的信息很重要,对于找回记忆有很大的帮助,珈蓝隐隐感觉,自己的身份呼之欲出。那仆从已经离开小房间,珈蓝起身退到墙角,一个翻身出了院外,悄悄地回到了皮智的府邸,在自己的房间重新整理资料。 眨眼间,还有半个月就要到期中比武了。经过前一段时间和狄书的讨论交流及亲身实践,阿布越来越熟练地运用自然之息,只是要做到在瞬间进入无我的状态,还需要不断地练习。小七和李全的努力依然无果,最终放弃了学习自然之息的想法。按他们的话来说‘自然之息是为阿布量身定做的’,但是两人没有灰心,开始研究如何做到类似于自然之息,这不现在刚有了些头绪,便迫不及待地实践去了。此时的灵巧儿上课去了,狄书则在研究他的医术。 阿布体质比一般人强壮,肩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天难得独自一人,于是阿布走出宿舍悠闲自得地漫步在校园里,看着花红柳绿,心情舒畅了许多。 阿布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通往后山小院的岔路口。只见有一群人正围在那里,还不断有人从阿布身后跑上去,站在外围东张西望。 阿布感到好奇,快走几步来到了人群外,但是踮起脚跟依然看不清圈内的情况,只听到不时传出的赞叹声,让阿布有些心痒难耐,面对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想进去实在有些困难。阿布灵机一动,对着圈里的人大喊道:“让一让,我是他们家亲戚,让一让。” 话音刚落,众人都转过头来看着阿布,眼中流露各种神色:有羡慕,有嫉妒,有好奇,有疑惑,虽然各人表情不同,但还是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阿布一路走一路向众人点头表示感谢,来到圈内,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头红发的王超,阿布一愣,笑着上前打招呼。 看到阿布,王超立刻一副厌恶的表情,口气不善道:“哪儿都有你的事,不去养伤来这里凑什么热闹?一边呆去!” 阿布知道那天在小树林等自己的,就是这个号称术师初级甲班四小王的王超四人,也不生气,笑道:“大路人人可走,热闹个个可凑,你又何必如此呢?” 阿布的态度唰的点燃了王超的怒火,但是学院严禁学员之间内斗,只好强忍心中的愤怒。王超对着身边的比利阴阳怪气道:“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难道狗咬我,我还要咬回去不成。”王超的话让比利和周子听到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本想息事宁人的阿布想,照这样发展下去,倒让人觉得自己软弱了。阿布没有争强之心,但看到这人如此狂妄,不顾同学情面奚落自己,决定教训教训他,毅然道:“我跟你正好相反,一般狗咬我,我都会咬回去,所以我只跟狗一般见识。是吧,汪超同学。” 阿布故意将王超的名字叫错,顿时逗笑了围观的众人。众人的嘲笑声再次让王超压抑的怒火又冒上来,指着阿布颤抖道:“你以为你躲在学院里就嚣张了吗,我总有能治你的时候。只要你人还在汴城就别想安逸,凭我爹护国将军的名头,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阿布眉头一皱,正面对着王超,诚恳道:“我知道你是护国将军王猛的儿子,我也敬佩王将军的仁义,但是为什么你不能和王将军一样将精力用在保家卫国,却在这里借着王将军的名头欺压良善?我自问没有得罪过你,也未曾说过你一句坏话,你何必处处针对我?” 王超最讨厌别人说他借老爹的名头作威作福,他自己也曾经多次尝试想让父亲认可自己,但是王猛是个大老粗,王超的娘又早逝,王猛只能算个严父,做不到一个慈母。王猛不断地打击王超,使得王超心中产生挫败感,才会变成现在的纨绔子弟。 阿布刚才的话戳中了王超的逆鳞,王超怒极反笑道:“我就是凭借我爹的名头,你又能如何?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你又能如何?打我啊?你敢动手吗?” 阿布一边摇头一边走上前去,在众目睽睽下,给了王超一个大耳光,只是用劲不大,不过声音却很响。众人都愣在原地,王超以为阿布会碍于校规不会动手,一时间傻了眼,脑子也一片空白。阿布两手一摊道:“我这辈子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样的要求,大家可都听见的啊,是他让我打的,帮助同学是应该的哦,这里我就不需要他谢我了。” 阿布的一番话让王超回过神来,一抬手就要施放一个火球,旁边的周子和比利赶紧上前,一把抱住王超,将他拉出人群。王超一边后退一边对着阿布怒吼:“小子,你给我等着,看我不弄死你。放开我,我要跟他决斗。放开我。” 跟在三人身后一起离开的米奇,回头对着阿布竖起了大拇指,笑着追了上去。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阿布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也清楚这个结以后更难解开了。阿布此时才有机会看向人群中心,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只觉得脚有些发软,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人群中间围着一匹白马和一位美丽的女子,看起来二十岁左右,那双顾盼生辉的丹凤眼正好奇地看着阿布。此时的阿布心里想得最多的是怎么离开这里,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那女孩子说话了,声音婉转动听道:“你好,你刚才说你是我的亲戚,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的样貌和那晚袭击阿布的石薇一模一样,阿布以为她因为自己的话而生气,拿自己开玩笑,脸上苦笑道:“这个,我是开玩笑的,你不要介意啊,我就想进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石姑娘不是回南朝了吗?怎么有空到我们佛兰特学院来呢?” 这样的解释顿时让围在一旁的众人一阵骚动,全都怒视阿布,阿布赶紧向众人鞠躬道歉。女子听完阿布的话,疑惑道:“石姑娘?南朝?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懂呢?我可不是什么石姑娘,你认识阿布吗?” 阿布心里“咯噔”一下,上次湖边的试探仍然历历在目,阿布以为石薇想借题发挥再和自己打一架,想起她犀利的剑法,阿布赶紧答道:“我不认识阿布,我有事先走了,再见。” 女子哪肯让他走,手摸向腰间的剑柄,大喝一声道:“站住,话还没说完不许走!”看热闹的众人一见阿布要走,赶紧挡住了阿布的去路。众人都认为那女子要教训阿布一番,顿时兴奋不已。学院不允许学员私斗,可没说不允许校外的人和校内的人公开打斗。 好事的众人指着阿布道:“别让他跑了,他就是阿布,是体师初级乙班的学生。” 众人以为可以看场好戏了,没想到那女子听说眼前这人就是阿布,脸色立刻由阴转晴,放开握剑的手,探手入怀摸出一块玉牌笑盈盈的抛向阿布。阿布无可奈何,接过玉牌一看,正是自己母亲的玉牌,顿时一愣,傻站在那。女子又从怀中摸出另一块相似的玉牌道:“我叫尤娜,是你的未婚妻。” 围观的众人一下愣了神,这剧情转变得太快,众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即使是当事人阿布也是目瞪口呆,脑子一片空白。 众人还处在震惊当中,回去禀告了老院长的淮奇从后山小院走下来,看到岔路口围了这么多人,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赶紧跃身过来一看究竟。众人见他一身学院老师的穿着打扮,自觉退后,给淮奇让出了一条路。 淮奇来到人群中间,看到了笑容灿烂的尤娜,对面是目光呆滞的阿布,走上前去开口道:“尤娜姑娘,你这么快就找到阿布了啊。阿布,怎么?看到自己的未婚妻不开心吗?” 第十九章 激战(二) 阿布从愣神的状态中逐渐恢复过来,面对淮奇的问题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看着众人傻笑,众人此时看向阿布的眼中都是羡慕与嫉妒。这未婚妻看来是爹娘给自己找的,或许可以从她身上问到一些关于老人家的消息,于是阿布向淮奇道了谢,带着尤娜往宿舍走去。 学院允许家人‘陪读’,只要不影响自己的学业,学院方面做了适当的让步。离开众人后两人只顾朝前走路,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哪怕只言片语都没曾蹦出牙缝。阿布不知道说什么好,而尤娜则真的不想说话。尤娜觉得阿布的呆样很可爱,故意落在他身后一路走一路看,看学院里的景色,也看跟前的阿布。 一路上阿布总觉得身后的尤娜在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用奇怪的心思琢磨自己,这使阿布很不自然,甚至感觉如芒在背很不是滋味。好不容易两人走到了阿布的宿舍门口,阿布牵过尤娜手中的白马缰绳,绑在房子左边的棚子里,领着尤娜进了房门。 学院的宿舍起初是依照术师的一般要求而造,房间里都有一处是术师的冥想专用的地方。后来因为学院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体师加入这个大家庭,且战争中也逐渐体现出体师的价值,于是很多术师的宿舍现在都住着体师,阿布也是如此当然不能例外了。进到宿舍的大厅里,阿布两人坐在椅子上相对无言,阿布首先打破沉默,挠了挠头道:“今后你就住在房间里,我在冥想室里睡就可以了。那个,尤娜,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阿布接过行李之后,尤娜就一直注视着阿布,她发现阿布在面对她的时候,并不像米歇尔阿姨说的那般活泼,反而有些拘束。尤娜从身后的包袱中拿出一封信,放在阿布面前道:“我想,你想问的问题答案应该都在这里,你自己拿去看看吧。” 阿布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体,那是米歇尔娟秀的字迹。阿布轻轻拿起信封,将信纸取出,慢慢地阅读着。信里简单的说了一下米歇尔两人的近况,并叮嘱阿布不必担心,还提到了尤娜来此的目的以及她的身份,信中对尤娜多有喜爱之意。阿布捧着信,静静地看着不知怎的眼眶渐渐湿润了。心中暗暗念叨着:“分别才数月,家书抵万金”。 如今得到两位老人家平安无恙的消息,阿布放下心中大石,站起身来对着尤娜鞠了一躬。尤娜正在观察阿布的变化,冷不丁阿布对她表现得如此恭敬,不知如何应对,也起身对阿布施礼,看起来倒像是两人对拜一般。这举动顿时让躲在窗外好奇偷看的众人面面相觑,然后各自散去了。 深吸一口气,阿布恢复正常的心境,看着尤娜,不好意思道:“这个,尤娜姑娘,我们今后该如何相称?老是叫未婚夫、未婚妻的有些不太习惯。” 尤娜无所谓,她来这里主要的目的是保护阿布,卡尔私底下还交给尤娜另一个任务,就是在阿布将要魔化的时候抑制他。虽然阿布戴有圣灵珠,但那只能净化心智,如果阿布遇到无法承受的刺激时,圣灵珠也会失去效用,其实最好的抑制方法就是阿布的心智尽快成熟,但这又是无法强求的,所以现在只能委屈尤娜代为监督。 尤娜思索片刻,答道:“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不必这么介意。以后我还是叫你阿布,你如果觉得‘未婚妻’叫着有些别扭,就叫我娜娜好了,我大你几岁,叫我娜姐也可以。” 阿布看着眼角带笑的尤娜,摸了摸鼻梁道:“那个,我还是叫你娜娜吧,这样亲切许多。娜娜你先坐着,我帮你收拾一下房间。” 阿布让尤娜在厅中坐着,自己则去收拾房间。阿布先将自己用过的被褥搬到冥想室,再拿出柜子里预备换洗用的另一套被褥,便开始为尤娜铺床叠被整理房间,尤娜看在眼里甚是感动。 尤娜身份比较特别,她是白盾里难得的术体师,既有术师强大的精神力,又有体师强大的体力。平时捕获黑暗世界生物都是她独自行动且是功到垂成马到成功从未空手而归。日常的生活起居更不在话下,眼下,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正为自己忙这忙那,很是于心不忍,于是起身也进了房间去帮忙。阿布更不好意思让远道而来的尤娜一人忙碌,就一再坚持两人一起整理房间。过了不多时,两人忽然间觉得气氛微妙,这情景如果被别人看到,还真以为是两夫妻,但又不知道如何打破僵局。 正当两人默默的整理被褥,刚下课的灵巧儿旋风般冲了进来,习惯性的没有敲门就走进宿舍,扎进房间,阿布和尤娜被吓了一跳,正头靠着头看向灵巧儿。三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刷的一下变得异常精彩。阿布面带笑容而尴尬,尤娜表露疑惑而好奇,灵巧儿则满脸惊讶而惊恐。 还是灵巧儿最先反应过来,开口道:“哥哥,你们……正在干什么呢?这位姐姐是谁啊?” 尤娜被这么一问,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离阿布只有咫尺之遥,脸上微辣,放下手中的被角,往后退了一步,饶有兴趣地看着阿布如何介绍自己。 阿布看了尤娜一眼,显出羞涩的神情道:“她叫尤娜,是我的未婚妻。” 阿布的回答犹如晴天霹雳,令灵巧儿立刻慌了神,晃荡了一下便愣在原地。比灵巧儿慢了一步的小七从门外走了进来,视线被灵巧儿挡住大半,看不见屋内的尤娜,问道:“什么未婚妻?” 阿布没来得及回答,小七已经绕过灵巧儿,这才发现阿布身边的尤娜,立即明白过来,赶紧打招呼道:“你好,你是阿布的未婚妻吗?初次见面,我是阿布的好朋友,你叫我小七就可以了。话说你们大白天的整理床铺是要干什么啊?” 话刚讲完小七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果然,屋内的众人忽然沉默下来,阿布和尤娜满脸通红,欲哭无泪,真不知道如何解释。 阿布放下已经收拾得差不多的被子,对着尤娜道:“娜娜,你赶路也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吧。我跟朋友们说会儿话,晚上把他们全叫来再给你逐个介绍,我就先出去了。”说完自己走出了房间,顺手将门带上,此时才呼出胸口一口气。 阿布指着小七欲言又止,拉着还沉浸在震惊中的灵巧儿出了宿舍,往教室的方向走去。路上遇到了正喃喃自语的李全,四人同行而去。尤娜等阿布走后,从房间里出来,看见屋里的摆设有些凌乱,便忙着整理起来。 四人走到了一处小凉亭,阿布刚坐下,灵巧儿就靠了上来,眼眶里泪珠还在打转,带着些许哭腔道:“哥哥,那个尤娜真的是你的未婚妻吗?” 阿布实话实说道:“我刚收到我娘的信,上面是这么说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有这么一档子事儿,也不知道我娘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个决定,以前可从来没听她说过。” 灵巧儿眼前一亮,眼睛恢复了神采,认真道:“那就是说,哥哥你从来没有同意这桩婚事,也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对吗?”阿布想了想,点了点头。 灵巧儿忽然笑了起来,心里想的是:原来不是哥哥做的决定,看来是他爹娘帮他许的亲事,这么说来我还有机会,如果让哥哥的爹娘看到我,他们也一定会喜欢上我。 小七可不知道灵巧儿怎么想的,问道:“阿布,看尤娜的样子,是要住在你那里吧?” 阿布理所当然道:“是啊,她远道而来,我总不能让她出去住吧。况且她一个女孩子,自己一个人到外面住我也不放心啊。” 灵巧儿仿佛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道:“那哥哥你是不是……是不是要和她睡在一起啊?”可问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根本都听不见。 但众人还是能够猜到灵巧儿想问什么,阿布实在尴尬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小七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倒是李全显得很哀怨,想起尹霜对自己的忽冷忽热,叹道:“唉,管他呢,阿布这小子运气真好,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阿布知道李全想说什么,很想回他一句‘还不是你自己不够胆量’,但此时要是说出这话,百分百被认为在说风凉话,所以忍住没吭声。 当晚,阿布在星月楼摆了一桌宴席,请了汴城里要好的朋友在一起聚一聚,顺便介绍这位从天而降的未婚妻。席上灵巧儿喝了点酒,胡言乱语了一番,众人也没有当回事,只有尹霜知道灵巧儿说的都是真心话。 酒过三巡,众人各回各家,阿布和尤娜安静地走过静谧的学院小路。回到宿舍,尤娜洗了个澡就回房间休息了,阿布坐在大厅里,看着干净整洁的宿舍,心中一股温暖油然而生。 半个月的时间里,阿布利用休息的时间,带着尤娜走遍了汴城的大街小巷,当然除了汴城西南处的皇宫以外。逛夜市吃小食,看庙会游瀑布,阿布完全当尤娜是自己的亲人,毕竟尤娜带来了自己父母的消息。阿布无以为报,只能带尤娜去游玩,同时了解一下今后居住的城市。 时光飞逝,期中比武如期而至,佛兰特学院此时一派热闹景象。众所周知,比武结束之后,只要成绩不是很差,就会迎来三个月的假期,这段时间学院不会干涉学员的自由,还会提供各式各样的试炼让学员选择,是所有学员期盼已久的小圣典。 学院比武一向是选择同年级比试,如果初级班里有自觉能力已经达到中级班境界的,由老师推荐,也可以越级参加中级班的比武,中级班也是如此。比武采取一对一抽签制,也有点名挑战制,抽签是随机的,而点名挑战则是需要双方同意,这是为了选择的多样性。 比武当日,学院选择在场地较大的操场进行,因为人数较多,所以将操场隔成四个比赛点,由八位老师分别充当裁判,只要其中一人认输,或者失去知觉,就会判定另一方胜出。 比武之前,老院长进行了一次激情澎湃的演讲,将众人的情绪推向了**,众学员都决定拿出自己最强的实力来应对自己的对手,以此表示自己对此次比武的尊重。老院长讲话结束,正是抽签决定对手的时间,而参加点名挑战的学员则有优先选择权。 阿布正在与小七闲聊,忽然听到唱名的老师念到自己的名字,似乎是让自己确认对手,跟众人打声招呼,小跑过去。来到近前,阿布发现王超正面无表情站在一边,阿布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王超目露凶光回瞪阿布,阿布开口道:“老师,您叫我?” 唱名的老师点头道:“没错,现在这位王超学员点名要挑战你,你是否愿意接受?” 阿布看着王超苦笑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王超冷笑道:“既然你敢打我一个耳光,就应该会想到今天的结果。你说我借老爹的名头压你,那好,今天我就堂堂正正的和你单打独斗,如果你是个男人,就不要找借口逃避。” 阿布听到这话,看了一眼坐在众人中间的珈蓝,心中道:姐,看来不理不睬是不行了,非得用雷霆手段解决它。阿布将头转回,一脸坚定道:“那好,我就如你所愿。” 那名老师记下了阿布的意愿,将结果递给身后的记录员。就这样阿布期中比武的对手算是定了下来。比武需要先确定所有人的对手之后才开始进行。阿布与王超没有什么交谈的兴趣,转身回到众人身边。 此时小七刚好说道:“狄哥、珈蓝,你们两个如果要是对上我们,可要手下留情啊。” 狄书和珈蓝相视一笑,珈蓝道:“我们不可能碰得上了。” 李全顿时反应过来,惊讶道:“难道你们打算参加中级班的比武?不过我倒是觉得你们有这个实力,只是现在你们还能谈笑风生,这份自信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阿布一屁股坐在李全身边,伸手攀着李全的肩膀,理所当然道:“以他们两人现在的能力,来参加我们初级班的比武才真是埋没了他们。为了不让我们初级班的这些人受苦,倒不如让他们去祸害中级班那些人,我们还能看场好戏呢。” 小七在阿布胸口轻捶一拳,问道:“这倒是。阿布,刚才你过去是干什么呢?我看到王超也站在那里,不会是他要搞什么鬼吧?” 阿布双手抱胸,抬头道:“他能做什么手脚?佛兰特学院还没有人跟他姓王。我过去只是想解决一下我们之间的误会。” 李全看了那边的王超一眼,又回头看着阿布,好奇道:“那你们冰释前嫌了?” 阿布看着李全的眼神,目光忽的燃起了战火,反问道:“你觉得呢?” 第十九章 激战(三) 李全一看阿布的表情便知道事情的结果,随之与小七对视一眼,算是交换了意见。最终两人选择沉默,心里支持阿布的决定,这也就是他们现在能给阿布唯一的帮助。 抽签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半个时辰就将对阵双方敲定下来,这会儿出战的顺序也定好了。裁判“嘘――”的一声哨响,第一场对阵的四组学员陆续登上了比武场,互相鞠躬施礼之后,比武正式开始。 阿布与王超的对抗被安排在第二场,场地在操场的西北角。阿布提前来到场外观看第一场两位初级学员的角逐。场上两人的实力旗鼓相当,看来得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分出胜负,阿布选好座位坐下。王超在三个朋友的簇拥下来到另一边。 阿布对王超了解不多,除了知道他是护国将军的儿子之外,只知道他是术师初级甲班天赋仅次于珈蓝和灵巧儿两位,平时虽然懒散,但是实力很强劲。与珈蓝、灵巧儿一起进入十大难缠的对手之列,这是初级班的同学私下里选出的名单,可想而知他被如何推崇。 之前三大学院比试时,王超也作代表参赛了,并且赢得了那次比试的胜利。可惜阿布当时一直忙别的事情,没时间观看那场比试,错失了一次了解对手的机会。王超则不同,他一直关注阿布的比试细节,所以这一次,对阿布来说是在打没准备之仗,注定了取胜的难度与艰辛。对王超来说,则是对预演了多次战胜阿布战术的一次检验。 阿布偷偷地打量着被三友围于中间的王超,只见他面沉如水,仿佛丢弃了往日给人轻浮暴躁的假象,恢复了原本的面目。阿布突然有一种错觉:这或许是一个难得的对手。 阿布分神之际,场上的比武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眼看将要分出胜负。场上的体师故意脚下一滑,露出了一个很大的破绽,而对面的术师却没有上当,不急不躁,按自己的步骤逐渐扩大优势。最终体师没能借着这一招诱敌深入赢得比赛胜利,却输得非常惋惜。 半刻钟之后便是第二场开始,阿布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尽量让身上的肌肉和筋络得到适当的拉伸,这样有利于比武时的突然爆发。而一旁的王超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不过王超的目的是在于阿布逼近自己时灵活拉开距离。他明白作为一个术师,把握好间隔距离是攻击成功的关键。 “嘘――”预备哨声响起,阿布摆了摆头,迈步走进场去,王超已经在另一边站好。裁判检查了两人随身携带的物品,确定没有任何违禁品之后,高举起左手,示意比武正式开始。 两人互看了片刻,谁都没有先动手的意思,这让阿布很意外,在阿布印象中王超应该对自己恨之入骨巴不得立马出击才是。阿布终不是那种争强好胜之人,是一些可笑的原因让两人站在对立面上。阿布觉得特别幼稚,开口道:“喂,王超,我们真的非得如此吗?能不能和平相处?” 此时的王超已经与之前不太一样,也许是阿布的那个耳光打醒了他。自那天被米奇等人拉架之后,火气就渐渐降了下来。当他一人独处的时侯就静静地思考了很多,发现自己这几年一直在朝着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发展。阿布的话犹绕耳边,王超忽然醒悟了,原来自己做错了许多。 其实王超本来想对阿布说一句感激的话,但是阿布毕竟当众打了他一个耳光,一向好强的他怎么也拉不下这个脸。于是王超心里才有借着要找回点面子的借口,决定点名挑战阿布。也许他要等阿布认输的时候再说那声“谢谢”,这样就不至于威名扫地了。这时他听到阿布的问话,假装冷冷道:“等你打赢了我再说。” 王超的反应出乎阿布的意料,还以为王超会狠狠地回答,没想到竟是淡淡的回了一句,不过阿布已经从中感受到了正在变淡的敌意,只要有改变阿布就觉得高兴,哈哈一笑,摆开架势道:“既然只有胜者才能发言,我就不客气了。”话音刚落,阿布猎豹一般扑向王超。 两人都曾经在三大学院比试时崭露头角,因此他们的比武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那些还没轮到或者已经比完的学员都围在四周。场外的人听不见两人的对话,只见两人呆看了半晌没有动作,正想发声催促,阿布突然发动攻击,动作迅猛,扑向对面的王超,场外一片欢呼。 阿布速度奇快,眨眼间已经跨出了三米,王超清楚阿布的实力,不敢轻视,左手一抬,一道巨炎冲破地表撞向阿布的脸面,右手发出一个燃烧的大火球,朝着阿布砸去。 热浪扑面,阿布脚下一顿,腰身一拧,向左横移半步,避过了烈焰的直击。不料烈焰之后是一个头颅大小的火球,原本直线前进的意图被阿布看破,脚下用力,又往左横移了半步。 地面的烈焰喷射只是虚张声势的一招,一闪而逝,王超紧接着左手虚张,掌上出现五个拳头大小的火球,以左手为中心环绕,遵循各自的轨迹不相影响,右手则忽然握拳。 阿布原本以为躲过了那颗巨大的火球,正打算绕道左边接近王超。那颗越过阿布身后的火球,在王超握拳时突然爆炸,带着烟雾的团团火焰四射飞溅,热浪从身后袭来,将阿布整个包裹其中,身边的空气被灼烧,眼前的视线突然变得扭曲。 王超左掌心向阿布一伸,五个火球仿佛得令一般,脱飞而出。一个火球直冲阿布胸腹而去,另外四个则呈环形旋转围绕在那个火球四周,同时飞向有些招架不住的阿布。 空气瞬间变热,使阿布无法判断火球攻击的位置,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躲闪,索性双手抱拳,用力砸向地面,将地面一块大石板砸松,趁势将它翻起,一躬身又捡起两小块石板并迅速向后倒跃。 “嘭嘭”两声响,中间的火球将立起的石板击穿,围绕着的四个火球同时撞上石板,将整块石板炸得粉碎,石块散落,烟尘四起,原来的位置已经没有了阿布的身影。 王超眯起双眼,在浓烟中寻找阿布的身影,两道劲风从王超左边袭来,石块穿过烟雾留下两个空洞。王超不敢硬接石块,一个闪身让过,左手施放火焰之盾以防万一,右手一抬,两道烈焰喷射燃起,瞬间将左边的浓烟吹散,那里依然空无一人。 王超非常疑惑,忽然察觉石块飞行的速度太慢,心生警兆,朝另外一边浓烟里施放了一个拳头大的火球。阿布挡住五个火球,趁着烟雾移动来到王超的左边,扔出手中石块之后,人则改向王超的右边疾奔。原本以为这招可以骗过王超,没想到跳出烟雾时,迎面又飞来一个火球。 眼看无法躲闪,阿布只能冒险一试,将部分力量聚集在右手,用刚从小七那里学来,不太纯熟的变体之法强化了手掌的硬度,一个转身,右手背拍向火球,借势转身右脚踢向王超。 “嘭”的一声,火花四溅,火球在右手背上爆炸,绽放的火焰被阿布定向拍飞出去,减少了溅射对自己的伤害。这一幕着实将观众席上的尤娜吓了一跳,正想跃身场中时,看到了比武场对角上的两位裁判,意识到他们也不会让学员受伤,于是才又安坐于椅子上。 王超试探性的一个火球突然凑效,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过他更加佩服阿布的判断。猝不及防下,王超仓促地举起左手的火焰之盾,右手也放在左手上,增加盾牌的抗击力。 当阿布的脚接触到盾牌的时候王超就知道,自己低估了阿布的能量。巨大的冲力从盾上传来,“咔嚓”一声脆响由王超肩上响起。王超不及多想,右手灌注法力,火焰之盾上突然喷射出一道火焰袭向阿布的眼睛,逼得阿布收回四分之一的力道,向后倒掠而去。 王超双脚站立不稳,向后倒跌,背部重重撞在地上,借着后倒的势子翻了个跟头,站了起来,左手收回火焰之盾,右手一摆,一道火墙燃起,挡在阿布追击的路上。 场外的学员们看完两人惊险的对决经过,此时两人分别各占一地停了下来。观众兴奋得鼓起掌来,且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两人比武的精彩程度实在令人咋舌,堪比中级班的水平。 火墙燃尽,两人终又再见面,阿布忍着右手烧伤的疼痛,皱眉称赞道:“我收回之前对你的不公评价。现在我知道你有真才实学,不是那些纨绔子弟可以比拟的。” 王超肩上传来一阵阵刺痛,左手根本抬不起来,看来是脱臼了。王超右手托着左手,接受了阿布的真心道歉和夸奖,对着阿布道:“你也是个难缠的对手,以后要对你刮目相看才行。” 阿布抬起左手,指着王超耷拉下来的左手道:“还比吗?” 王超也抬起右手,指着阿布烧伤的右手道:“你说呢?我们王家从来不会说‘认输’两个字。” 说到这里,两人第一次相视而笑,阿布摇了摇头道:“来就来,怕你吗?”说完挑起脚边的两块石头,一脚一块踢飞,石块袭向王超,自己则跟着石块后面冲向王超。 王超一摆手,一道可移动的火墙迎向阿布,右手虚张,再聚起两个拳头大的火球。 石块穿过火墙变成了粉末,阿布速度不减,边跑边用力吸气,将要触及火墙时,突然将嘴里积攒的气一口吐出,顿时将火墙一分为二,纵身跳过之后,火墙又重新恢复原样。 王超想不到阿布就这样破了自己的火墙,趁阿布人在半空,右手急忙一指阿布,火球激射而出,直取将要落地的阿布。 阿布使了一个千斤坠,提前落地,身体顺势就地一滚,躲过了急速飞来的火球,顺手捡起地上拇指大小的石子,刚刚起身便将石子弹出,直取王超。 王超刚想故技重施,让飞临阿布头顶的两个火球爆炸,右手指已经曲起刚要握拳,只觉得手腕一痛,右手五指重新张开,疼得不住地甩手。 阿布看准机会,脚下一蹬,两人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眼看两人间距只有两米左右,王超越发冷静,手上聚起一个头颅般的大火球,全身上下围绕着一层薄薄的火焰之盾。 阿布不假思索,右脚向前迈出一步,来到王超身前,左手握拳直击王超的腹部。王超不甘示弱,将手上握着的火球迎向阿布的拳头。阿布顿时明白了王超的意图,他想通过火球的爆炸将自己逼退,而他自己因为有火焰之盾的保护,可以大大减少伤害。 阿布是体师,在速度上不会输给术师,这或许是王超临时变招没有考虑周全的地方。阿布一个侧身,身体前倾,左手改直击为环抱。当王超的右手想袭击阿布腰际时,阿布一把抱住它,阿布左手一用力,王超终抵不住疼痛,手中的火球瞬间消失了。 此时阿布和王超抱在一起,在这种贴身的距离下,术师根本无法与体师抗衡。这时阿布只要一个膝盖顶上来,王超就会立即倒地。阿布忍不住问道:“怎么样?这样总该认输了吧。” 王超眼中决然之色一闪而过,咬牙道:“我说过,姓王的从来不知道‘认输’怎么写。”说完,对着阿布的头脸张开嘴,一股火焰的热浪扑面而来。阿布警兆心生,一个头槌撞在了王超鼻子上,顿时将王超撞晕过去,终于阻止了王超口吐火球的想法。如此近距离的引爆火球,两人还真不知道后果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二十章 战场(一) 裁判疾步来到台上检查结果,看到王超的鼻血正在涓涓细流,其他倒是没什么大碍。这是阿布当时情绪有些激动,劲道控制失常的缘故。 王超被抬上软垫躺下又被抬出了比武场。一名医师快步走来,为他止住了鼻血,然后托起王超左手臂,用力往上一送,“咔嚓”一声脆响,骨头安然复位。剧烈的疼痛让昏迷的王超猛然转醒,剧烈的疼痛也在折磨着他的肉体,使得他咬紧嘴唇,整个脸都憋成了紫色。 阿布始终在一旁观看,等医师治好了王超的伤势,正要往王超身边坐时,医师看了看阿布的右手,摇头道:“真乱来,别动,我给你上药。” 阿布坐下来之后,比利和周子站到王超身边,米奇双手环抱比利两人且站于身后。三人对阿布虎视眈眈,生怕阿布又突然发难,给王超一个耳光。王超虽醒,却还躺着没起来,见三人诧异的眼光看着自己,便朝他们挥挥手道:“你们走开一会儿,我有几句话要和阿布说。” 阿布待三人走远之后,指了指王超的左手,对躺在软垫子上的王超道:“怎么样?看来挺疼的吧?” 王超笑道:“还行,估计这几天都动不了。”憋了许久,才又挤出“谢谢”两个字。 阿布以为他在说比武时候的当机立断,摇头道:“谢什么,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招出其不意,不过还真是冒险。” 王超也不解释,真的奇怪刚道出了心里话,胸中的烦闷悄然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种舒爽的心境。王超趟在软垫上看着天上飘飞的云,感慨道:“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真想大笑一场。这一次是因为我急躁了,输得有点儿冤,以后我们再重来一次。” 阿布的手已经包扎妥当,听到这话,刚刚消逝的愁云顿时聚拢眉间抬手苦笑道:“都成这样了还来?你不是说赢的人有话语权吗?难道我们还要这么掐下去不成?” 王超难得看到阿布的真性情,哑然失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跟我硬来呢?没想到原来你也有温存的一面呀。哈哈哈,还有,我刚才那话可没提我们有什么恩怨,我说的纯粹是同学间的切磋。” 阿布狐疑的用左手指着包裹着纱布的右手道:“不会又是这种程度吧?” 王超笑得身体颤动,不小心扯到了左肩,传来一阵刺痛,忍不住龇牙咧嘴道:“这可不好说。你的朋友来找你了。” 阿布抬头一看,狄书众人已到了跟前,阿布关切道:“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说完起身往小七和李全中间钻。狄书先查看了阿布的伤口,点头道:“处理得还算可以。” 小七满腹疑惑拉着阿布向外走去,离王超远了,开口问道:“你和那个小子冰释前嫌了?刚才那气氛……” 阿布左手攀上小七的肩膀,右手则放在李全的肩上,笑道:“没想到打了一架就没事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李全两手往兜里一插,语带讽刺道:“这人就是欠揍。” 两人正惊讶,李全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男子气概,抬头一看,原来是尹霜被灵巧儿拉着往这边走来,阿布感到一切了然于胸。 刚才灵巧儿在另一个场地比武,没看到阿布那一场,比完之后听说阿布在这包扎伤口,才知道阿布受了伤,便拉着尹霜急匆匆赶来。 人还没走到阿布面前,那略带哽咽的声音却先来了,她焦急而关心道:“哥哥,你的手怎么样了?现在还疼吗?” 阿布举起右手,虽然还有些火辣辣的疼,但是活动五指倒是没有问题,在灵巧儿眼前晃了晃道:“皮外伤,过几天就没事了。”说完,阿布想到观众席上的尤娜,举起受伤的手,朝一脸担心的尤娜挥了挥手,道了声平安。 灵巧儿醋意大发,不高兴的“哼”了一声,拉着尹霜又匆匆地走了,留下一脸茫然的众人,还有满脸莫名其妙的李全。 众人回到阿布原先比武的场地外,这也正是李全待会儿要比武的场地。李全的比赛还没开始,阿布见缝插针地向小七讨教关于变体之法的要领与细节。刚才在比赛中阿布急中生智运用之后,深有感触,虽然只是强化了一点点肌肉的硬度,但是已经达到了阿布想要的结果。 李全上场之前,阿布帮他解除了身上的重力法阵。李全觉得全身轻松,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比之前提升了不少,立刻活动活动手脚。很快就适应了现在这个状态,李全看了一眼远处的尹霜,自信满满的站到了比武场中。 李全的基础比较差,经过三个月的特训是提升了不少,不过也只是到了体师初级乙班的中上水平,而命运的天平没有偏向李全这边,他此次的对手是体师初级甲班中等水平的学员,两人可谓旗鼓相当。 阿布和小七讨论完心得,回过神来,李全的比武已经接近尾声。最终李全靠着坚定的信念吃力地赢得了胜利。当李全被担架抬出场外的时候,阿布和小七等围了上去。李全左眼眶已经泛黑肿起,简直眯成一道缝隙。李全见到阿布,开心得愣是睁着右眼俏皮问道:“我赢得帅吗?” 阿布看着他那一脸惨样,实在不忍打击,点头道:“四少,借用哥的话来说,帅到掉渣了。”小七还想说什么,被阿布一脚踩在脚背上,疼得他一蹦三尺。 之后的比武就平淡得多,小七碰上一个实力非常差的对手,便以他一贯的迅捷轻松的放倒了对手,结束了比武。这让阿布心里一度不平衡,为什么自己就这么命苦呢? 初级班的比武很快结束,轮到中级班的学长学姐们大放异彩,当然也包括狄书和珈蓝。珈蓝的比试可以用华丽来形容,不仅如此,从开始到结束,珈蓝一直占据上风,以压倒性的攻击力逼得对方自己认输。 狄书的比武就轻松诙谐许多了,他不断利用物理学对视觉、听觉、触觉的刺激作用,戏耍对手,将对方骗入自己的陷阱当中,然后慢慢收网。输给狄书的学长很不服,请求再次挑战狄书,征得老院长及当事人的同意,两人重新比了一次。第二次狄书用了另外一种方式完胜对方,终于让对手输得心服口服,最后给狄书取了个‘骗术师’的外号。 回来时,还没到中午的饭点,阿布众人又没有心情看后面的比武,于是结伴去狄书的宿舍总结交流一下今天的收获,毕竟现在阿布的宿舍里住着尤娜,不太方便。李全因为周身疼痛被人抬回了自己的宿舍,尤娜则被珈蓝拉着跟众人一起走。 狄书为众人斟了茶,屁股还没贴到椅子上,众人就开始讨论得热火朝天。人多嘴杂,不知不觉,众人议论的内容就从比武扯到了三个月假期的去向。 这个时候,众人又想到狄书,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他,期待着他的发言。狄书清了清喉咙,看了一眼珈蓝道:“这个假期嘛,我要在藏经楼里度过哦。我想尽快掌握全医书里的知识,这样就可以早日为我的病人治病。” 珈蓝想到的是东门那个天听处情报点,还有军方关于崔大志的消息,缓缓道:“我要留在汴城帮皮老哥的忙,调查一些事情。” 灵巧儿抢着道:“我要回家看看我爹娘,哥哥,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阿布听到“回家”二字就想起了暮林中的小楼,摇头道:“下次吧,我也要回家一趟。再不回去打理,估计家里都要长蛀虫了,要是哪天爹娘回来了,没地方住可就麻烦了。” 小七像是故意气灵巧儿一样,看着阿布道:“你一回家,娜娜肯定也跟着去。可怜我孤家寡人啊,假期间学院又不提供食宿,看来我只能流落街头了。” 小七这点花花肠子,阿布早就看透了,摇头道:“想要跟我一起回就直说啊。绕这么大个弯博取同情,不就为了这个吗?难道我还赶你走不成?” 小七腆着脸,看了尤娜一眼,假装不好意思道:“这不大方便吧,难道不会影响你们吗?” 尤娜听了羞得埋下头去,阿布帮忙解围,咧咧骂道:“好你个小七,甭跟我废话,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小七一脸得意微笑道:“去,怎么不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一旁的灵巧儿沉不住气了,抗议道:“小七可以去,那我也去。” 阿布挠了挠头道:“你去我当然欢迎,小七跟去只是因为他无家可归。巧儿,你爹前段时间不是旧伤复发吗?你真打算不回去照看一下吗?” 灵巧儿看了看阿布,又看了看尤娜,狠狠地跺了跺脚,从鼻子里哼出一句“讨厌!”就转身跑了出去。 阿布看着灵巧儿的背影,不明所以道:“我哪里讨厌了?真想不明白女孩的心思。” 当晚众人各自收拾了自己的物品,阿布整理停当,就到李全的宿舍帮忙,顺便问问李全有何打算。李全决定假期间回马坡镇陪伴家人,说这两天就有人来接他,并提出要阿布三人同行,路上作伴聊天解闷。阿布一口答应下来。 第二天,是公布成绩的一天,体师初级乙班和术师初级甲班的学员一早就来到教室里,湘湘老师讲完这半个学期最后一堂公共课,便将个人的成绩单交到各自手中。 下课之后,阿布跟着小七往外走,刚来到门口,就被站在门外的贝鲁尼叫住了。阿布在众人疑惑的眼光中,跟着贝鲁尼来到了导师的办公室前,推开门,只见王超正双手环抱于胸坐在椅子上,注视进门的两人。 阿布抬手与王超招呼道:“你好,王超,你怎么也在这里?” 王超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与阿布面对面,有些尴尬道:“我不知道,这你得问老师了。我以为你知道怎么回事呢。” 阿布趁贝鲁尼转身放下东西时,左手先指了指贝鲁尼的背影,然后伸到自己的太阳穴旁边绕了几圈,双手一摊,耸了耸肩。如果是小七和李全一眼就能看出阿布想表达什么,而王超需要想一想才明白。随之王超忍不住笑了起来。 贝鲁尼放好东西,转过身来,看到两人古怪的眼神,问道:“知道今天为什么叫你们来吗?” 两人互看一眼,默契地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道:“不知道。” 贝鲁尼靠着椅背,朗声道:“因为你们这个学期考核不合格,处理不好会留级。” 两人惊讶地看着贝鲁尼,王超指着阿布道:“他不是已经在比武中胜了我吗?我考核不合格还情有可原,为什么他也要留级呢?”王超把阿布想问的话都说了,阿布点了点头。 贝鲁尼将两手十指交叉于胸前,反问道:“是谁告诉你,期中比武赢了就是通过考核,输了就是考核不合格?有人这么说过吗?” 阿布一愣,贝鲁尼居然玩文字游戏,不服道:“那我们又是因为什么考核不合格?” 贝鲁尼指着阿布道:“你是因为学习的课时不够,他则因为无故旷课。最大的原因,还是你们在比武当中参杂了个人恩怨,你们不知道我们的校规吗?别跟我狡辩,说是学院允许点名挑战,那是专为胸怀坦荡真心切磋追求共同进步的人设立的。” 两人顿时哑口无言,阿布知道贝鲁尼肯定还有下文,不然不会只叫自己和王超来这里。果然,看到两人突然不说话,贝鲁尼诡异道:“除非,你们答应我一件事。” 第二十章 战场(二) 阿布不知道贝鲁尼会提出什么要求,瞥了一眼王超,不解地问道:“老师,您需要我们做什么?”王超也带着疑虑看着贝鲁尼。 贝鲁尼站起身来,走到两人身后,轻拍两人的肩膀,语带严肃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如果你们不愿留下污点也可以,你们必须参加学院假期间的一个特别试炼。” “试炼?”阿布更加疑惑,警觉地试探道,“老师,您不会是想公器私用吧?” 贝鲁尼一板脸,收回了搭阿布肩膀上的手,冷冷看着阿布道:“如果你这么想,那我也没有办法,你就等着学院的处理结果吧。” 阿布赶紧将贝鲁尼的手拉回来,又放在自己肩膀上,认真道:“老师对我们这么好,怎么可能会坑我们呢?我对老师非常信任,老师您说,是什么试炼?” 贝鲁尼斜了阿布一眼,收回双手,绕过两人右边,来到书架前,拿出一本厚厚的书,感叹道:“如今我们楼兰国和丹朝的边境很不太平,两边的居民经常发生一些摩擦,最近事态很有可能升级,国家需要你们这些有作为有能力的年轻人为国效力,希望你们现在就加入军籍。” 王超父亲本来就是护国将军,即使贝鲁尼不提要求,将来他毕业之后也会加入军籍,这件事对他来说毫无难度,问道:“老师,就只是如此吗?没有其他附加条件?” 贝鲁尼一边翻着手中的书,一边说:“当然,除了加入军籍以外,这个假期你们还要去边境执行一个秘密任务,希望你们能出马必胜凯旋而归。” 阿布揉了揉眉心,问道:“那怎么不派几个斥候去刺探?即便我们加入军籍,也只不过是一个新兵蛋,要真遇上紧急军情肯定不知如何应对甚至会手忙脚乱,这不坏了大事吗?” 贝鲁尼摇头,沉声道:“如今我国与丹朝虽然偶有战事,但那都是小问题,如果轻易动用军方的力量,那就有可能让对方误解为我国在挑衅了。派遣你们前去有两大原因:第一,你们是生面孔,不怕被人认出;第二,你们的军籍暂时由八王爷保管,身份没几人知晓。” 自幼受父亲潜移默化的王超心里明白,对于国之有难,男儿当挺身而出的道理,于是欣然点头同意了贝鲁尼的提议,兴奋道:“我没问题,阿布你怎么样?” 有些犹豫的阿布为难地道出了心中的疑问:“老师你说的这些我已经明白,既要保证自己的身份不被泄露,又要完成使命。可若是碰上为难我们的人是楼兰国的,那我应该如何向他们解释?” 这个问题贝鲁尼还真没有考虑过。他皱眉沉思片刻道:“这个计划还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容我回去再想一想。” 阿布听到这里,知道还有回旋余地,就不要求贝鲁尼立即给出答复。阿布最感兴趣的是任务的内容,忍不住开口道:“那个,老师我们是要去查什么呢?” 贝鲁尼停下翻书的动作,回身看着两人道:“在前几次与丹朝的摩擦当中,军部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每次我们派人前去支援时,对方总在援兵到的十五刻钟前全速撤退。我们还发现,每次都是对方先挑起事端,军部担心对方有什么阴谋,并且怀疑在马坡镇的武将中有丹朝的内应。为了避免战事爆发时过于被动,军部决定尽快揪出那个人。” 贝鲁尼缓了一口气,将书摊开放在两人面前,指着书上的字道:“这就是你们的使命。不过我事先声明,这一次你们有可能要深入丹朝的城镇,如果出了事,军部也不会给予任何帮助。一句话,在边境所发生的一切,都凭靠你们自己解决。” 贝鲁尼手指挪开,阿布看向贝鲁尼点过的位置,“九死一生”四个字映入眼帘,脸色不由煞白。这不就是摆明了挖坑让人跳吗? 阿布刚想开口拒绝,贝鲁尼已经迅速接上刚才的话道:“既然你们都已经同意了,那么三天后出发,这三天就先想想对策吧。好了,你们先出去吧。” 阿布张着嘴,可最后还是没有把那一句“我不去”说出来,和王超两人默默地走出了导师办公室。出了房门,只见门外泾渭分明的站着两拨人,左边是狄书几人,右边则是比利三人,众人正在对峙,真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架势。 “三天后见。”王超一拍阿布肩膀,来到比利三人身边,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跟着三人朝自己的宿舍走去。 阿布举手与众人打了个招呼,小七上前两步走到阿布身前问道:“怎么回事,老师找你麻烦了?还是发生了什么急事?” 阿布攀着小七的肩膀,向众人使了一个眼色,众人会意,一起往外走。阿布边走边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去再聊。” 众人回到了狄书的宿舍,在大厅里围成一个圈坐好,阿布吐出胸中一口闷气,慢慢道:“贝鲁尼老师没有交代我要保密,我想这件事还是可以告诉你们的。”阿布这句话明显是为了报复贝鲁尼,因为他跟阿布玩了文字游戏,最不可原谅的是,他在阿布还没表态前就帮他做了决定。 阿布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待众人还在思索之际,阿布对着珈蓝道:“姐,这次我要回马坡镇,顺便帮你查探崔大志的下落。娜娜和小七就拜托你照顾一下。” 小七马上站起身来,反对道:“这事怎么能没有我呢?我跟你一起去,有什么事我们也好商量,我可信不过那个王超。” 尤娜也是摇头道:“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见外。何况我又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正好陪你走一趟,还可以欣赏沿途的风景。” 阿布真急了道:“可我们不是去旅游呀,小七同去倒还没什么,你一个女孩子跟着去做什么?那里可是国与国之间的边界,最是混乱,一个不好可是要打架的。你跟着姐,我比较放心。” 尤娜却一脸的不在意,看来是铁了心,要跟着阿布入一次虎穴。阿布没法子,求助地看向珈蓝,可这种情况最好是自己愿意,不然不管谁都劝不住,珈蓝也只能摇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狄书和珈蓝相信阿布的能力,所以没有提出同行的要求,保持自己原来的决定。阿布没办法说服两人,只好作罢,因为多了两个人,阿布觉得应该跟贝鲁尼通个气,于是和众人交代了两声,便独自往导师办公室方向走去。 说回贝鲁尼,送走了阿布两人之后,站在窗口看着众人走远,这才来到办公室里屋门帘前恭敬道:“王爷,他们已经走了。” 帘子无风自动,一只手伸出来,将帘子拉到一旁,帘子后面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当今的八王爷李奇。 李奇坐到了贝鲁尼刚才坐过的椅子,指着面前的椅子道:“坐下吧,不必多礼,此次是我求你办事,我还得谢谢你呢。不用这么拘束,随意一点好。” 贝鲁尼一躬身,不敢落座,站着道:“王爷,‘求’字小人怎么敢当呢,只是小事而已,王爷不必放在心上。若不是当年王爷对我家的恩惠,如今我也不能站在这里,该是我谢谢您才是,我就不坐了。王爷,您看这事您还满意吗?” 李奇没有回答,反问道:“鲁尼,你觉得阿布这孩子怎么样?” 贝鲁尼猜不透八王爷的心思,从自己的角度来看,阿布的确是可造之材,诚恳道:“王爷,不是我自吹自擂。阿布这孩子的确是棵好苗子,假以时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总有一天会一飞冲天化身龙凤。” 李奇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只是他现在少了一些历练。这次你做得很好,让他入伍,在军队中可以磨出一些棱角,脱掉一些稚气。” 贝鲁尼听出八王爷有将阿布纳入麾下的意思,忍不住替阿布高兴,赞同道:“阿布的确是有些不够成熟。王爷,不知阿布他们此次的任务是否真的如此凶险?” 看到贝鲁尼为阿布担心,李奇笑道:“看来阿布的人缘还挺不错,连你这个导师都如此关心他。你就放心吧,刚才那些话只是用来吓唬他们,实际上我已经安排了人暗中帮助他们,在安全上没有问题。” 贝鲁尼不好意思道:“王爷已经安排妥当我也就放心了,是小人失态了。不知道我应该如何回答阿布提出的那个问题,请王爷明示。” 李奇之前已经在帘子后面考虑过这个问题,爽快答道:“你就跟他说‘事急从权’,如果真的碰上这样的人,你让他以自己的想法处理,之后的责任由我来承担。” 贝鲁尼当然不知道,这是李奇笼络人心的手段,如果之后阿布出了什么事,李奇出面解决,那么阿布就又欠了李奇一个人情,到时候再提出招揽的要求也不至于太过唐突。 正当两人打算继续讨论之后的细节,突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李奇看了贝鲁尼一眼,贝鲁尼应声道:“我现在有事,门外是谁啊?” “是我,阿布。”门外响起阿布的声音。 李奇站起身来,走到帘子前一拨,人重新进入帘后的里间,办公室里变得又只剩贝鲁尼一人。贝鲁尼见李奇已经藏好,对着门道:“进来吧。” 阿布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对着贝鲁尼恭敬道:“老师,我有些想法要和您说,是关于此次的出境调查。” 贝鲁尼重新坐回椅子上,对阿布的态度不自觉的有了些改变,朝着对面的椅子一伸手道:“哦?你先坐下,有什么想法你说来听听。” 阿布对着贝鲁尼一鞠躬,坐了下来,开口道:“是这样,小七和我的未婚妻尤娜想跟着我们一起去。小七的实力您应该也了解了,尤娜是封印白盾里最杰出的术体师,所以在自保方面没有问题,而且人多比较容易掩饰身份,增加任务成功的概率。不知道老师您觉得如何?” 贝鲁尼有些犹豫,阿布的请求已经超出预先演练的情节,忍不住站起身来,假装思考,身体向帘子挪去,嘴里道:“这个,让我想想。” 阿布也不着急,对着贝鲁尼的背影道:“我不着急,您决定好了再告诉我吧。我来就为了这事儿,没什么我就先告辞了,您忙我不打扰您了。”说完起身就要走。 此时贝鲁尼面前的帘子无风自动,贝鲁尼不明所以,不由大喝道:“别动!”吓得阿布愣在那里。贝鲁尼觉得自己声音有些大,不好意思道:“你先坐着,我想一会儿就告诉你。” 当两人安静下来,帘子后面响起一声轻轻的“允”字,阿布离得远,但是耳朵比较灵,转头道:“老师您说什么?” 站在近处的贝鲁尼听得一清二楚,忙答道:“我说‘允了’,就是说你可以带上他们一起去。不过你可要注意,别乱来。”后面那句话是贝鲁尼自己加上去的。 阿布没想到这次贝鲁尼回答得如此干脆,起身道:“谢谢老师,那我先回去跟他们说一声,我打算让他们先跟李全到马坡镇等着我们,到时候再去跟他们会合。” 贝鲁尼这次一口答应下来,没有再拖泥带水,想起李奇之前交代的话,跟阿布重复了一遍,让阿布遇事之后自己因地制宜,不需要有顾忌。 阿布心里很奇怪,绕了一圈回来之后,贝鲁尼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又是关心自己,又是解答了他心中的疑问,但给阿布十二分的心思也想不到,此时八王爷李奇就在身边,而且跟他阿布只有一帘之隔。 第二十章 战场(三) 精神气爽的阿布从导师办公室出来后,并没有立即回去找狄书等人,而是健步如飞地去告诉李全自己此次行程的改变。李全不明所以追问其中原由,阿布先是抿嘴笑笑,尔后才简单地解释一番。 躺在床上的李全想奋力坐起身来,可是疼痛让他全身无力,只好又倒了回去。鉴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只能打消脑海里刚刚闪过的与阿布同行的念头,低声关切道:“阿布,这个时候你我本该并肩作战,但是看我这儿情形,去了只会拖累你们,对不起了,我不在身边,你们可要多加小心哦。” 阿布轻拍李全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以后有的是机会一起冒险,不必在意这一回。在马坡镇好好养伤,等我们平安归来。” 李全兴奋地举起左手道:“一言既出。” 阿布爽快的一掌拍上去,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接道:“驷马难追。”阿布和李全促膝长谈,难舍难分,好像彼此分别之后就再也无缘相见一般。 第二天一早,阿布与众人先送走了灵巧儿和尹霜。临行时灵巧儿眼眶含泪,依依不舍地看着阿布,在众人的叮嘱声中登上了回家的马车。 中午的时候,义钱庄的仆人赶着马车来接李全,阿布众人帮忙将李全抬上了马车,小七应李全的要求与他同坐一辆马车,尤娜则说什么都要与阿布同行。阿布无奈,只能挥手送别了两个好朋友。 狄书和珈蓝已经和皮智说好了,这个假期先在皮智的府邸暂住,当然少不了应付的费用。原先皮智非常不满两人的见外,但是狄书凑在皮智耳边喃喃低语之后,皮智就释然颜开了。送走了小七和李全,狄书和珈蓝也背起了简单的行李匆匆离开了学院。 原本热闹的佛兰特学院因为假期的缘故变得冷清宁静,阿布带着尤娜往宿舍走去,一路上碰到的都是三五成群,面带喜悦,步履匆匆的学员。 两个人回到宿舍,阿布让尤娜先在大厅坐一会儿,自己去泡了一壶清茶。不一会阿布端着茶壶和茶杯回到大厅,麻利地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尤娜,一杯留给自己。阿布端起茶杯看着尤娜开口道:“娜娜,你来了这么久,我除了带你出去玩之外,就一直在忙自己的事情,从没抽空和你认真聊过天,实在是不好意思。” 这些天尤娜一直关注着阿布以及他身边的朋友,感觉自己和他们相处之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融洽感。原本尤娜对保护阿布这个任务带来的一丝不满,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此刻听到阿布这么一说心里倍感温暖道:“你已经做得好了,和你们相处我不觉得无聊。你们关系真好,只是我有些奇怪,他们性格迥异,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说到这里,阿布就来了精神,在阿布看来,认识这些朋友的过程就像是一次奇妙的旅行。阿布兴奋起来,和尤娜分享那些故事。从捡到狄书两人到路遇劫匪,从发现死人到入狱,从破案到认识李全等等,阿布如今依然历历在目。阿布说得眉飞色舞,尤娜听得津津有味。 说着说着阿布不知喝了多少杯茶水,终于阿布把自己这段时间来的遭遇统统如倒豆子一吐为快。阿布说完故事,看着尤娜道:“娜娜,不如你也说说封印之城的情况吧,我很想知道娘小时候的生活环境以及至今一切变化。” 尤娜整理了一下记忆中的场景,缓缓道:“封印之城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真正的城镇,一部分是关押黑暗世界生物的地宫,地宫建造于封印之地的地下。”尤娜从城镇的结构开始,到最后封印之地的一片贫瘠,将封印之城的情况大致给阿布都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封印之城守备以及真正的白盾成员情况,毕竟这属于白盾的机密。即使是对米歇尔的儿子也不能透露半点。 阿布听到米歇尔现在的生活条件相比之前相差甚远,忍不住眼眶一红。尤娜看出了阿布的心思,安慰道:“虽然米歇尔小姐如今生活艰苦,但是能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中心一定是充满甜蜜的,况且白盾也已经默许了两人在一起,即使没有得到祝福,也算得到了家人接受了啊,心情也会愉快许多,就让时间来改变大多数人的成见吧。” 阿布点点头,叹道:“也只能如此了。不知道我能不能去看望我的爹娘呢?” 尤娜摇摇头,语重心长道:“卡尔少爷曾经说过,你的身体里有着恶魔的灵魂,如果你想堂堂正正的走入封印之城,你就需要学会克制自己的情绪,避免自己因为负面情绪而魔化,如若不然,你去了,也只能是住在地宫里。” 阿布听出了尤娜的意思,就是说,如果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使到了封印之城也只能被关在地宫里。阿布突然理解了爹娘将自己送来学院的目的,原来是为了锻炼自己精神方面的自制力,让自己的心智尽快成熟。阿布忽然间发现,这半个学期,自己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想通了这个道理,阿布庆幸自己没有拒绝贝鲁尼的要求,军队也许是最好或者能最快给人精神磨砺的地方,因为在那可能每天都要面临许多预想不到的变数与残酷的现实。 和尤娜的闲聊,阿布得到了一个坚定信念的附加效果,这是尤娜也没有想到的。尤娜以为阿布仍然沉浸在对父母遭遇的伤感中,于是一味地安慰了很多。阿布从中听到了许多的关心,就语带感激而严肃地对尤娜道了谢,这倒弄得尤娜一头雾水。 时光如梭,眨眼间,出发的时间到了,阿布带着尤娜来到了佛兰特学院的大门。晚到的王超一脸惊诧地看着尤娜,忍不住询问阿布怎么回事,阿布将原委解释了一遍。听到阿布亲口确认已经得到了贝鲁尼同意,王超也就释怀了。 三人按照指示,来到了城东的一处小巷子里,在一间只挂着一盏气死风灯的民宅前,阿布走上台阶,在门上敲了八次,四重四轻,敲完之后,大门“咿呀”一声打开,三人鱼贯而入。 院子里站着贝鲁尼,示意尤娜在院内等待,阿布两人推开虚掩的屋门走进房内,来到卧室里,只见八王爷李奇背对两人站着,两人赶紧单膝跪下,口中恭敬道:“拜见八王爷。” 李奇应声转了过来,语气随和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两人答了一声“是”,起身站好。 李奇先是打量了王超,笑着道:“不愧是王将军的儿子,有乃父之风范。” 王超喜上眉梢,赶紧躬身道:“得王爷赞许,小人惶恐。” 得到称赞却不骄傲,李奇看着王超点了点头,转过来面对阿布,忍不住又笑道:“阿布,我们又见面了。” 阿布躬身道:“不知道八王爷近来可好,之前的救命之恩还未答谢,请受阿布一拜。”说完又要单膝跪下。 李奇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抓住阿布的手臂,阿布不敢用力,任由李奇将他扶起来。李奇责怪道:“举手之劳,何必时时记挂。你知道我随和,不必动不动就下跪。”李奇越是这么说,阿布心中越是感激不尽。 阿布被李奇扶起,挠头道:“王爷恕罪,是小人矫情了。” 李奇摇摇头道:“好了,说回我们的正事。想必贝鲁尼老师已经跟你们说清楚了整件事情,我就不再赘述了。这是两份申请加入军籍的陈情表,你们先拿去看一看,没有问题就填上自己的信息,最后签字画押。” 阿布两人接过申请表格低头细看时,李奇强调道:“你们的军籍暂时由我保管,所以此次的行动是保密的。有一点我需要你们明白,你们是我们楼兰国未来的柱石,保护自己的安全,比完成任务更重要,如果碰到不可抵御的力量,希望你们能做出自己正确的决定。” 阿布两人面面相觑,点了点头。看完手中的陈情表,确认没有问题两人便各自填写自己的信息,并按了手印,交与李奇手中。 李奇将材料收好,并没有按照惯例给两人战前动员,而只是在两人肩膀上轻拍几下。但是李奇这种亲切的动作和鼓励的眼神,更让两人充满热情,甚至觉得李奇此刻的言行如山一般沉重。两人突然明白这就是肩负保卫国家重任的责任感。 从王爷那出来,阿布两人来到院内,叫上尤娜,三人出了民宅,朝南门走去。突然另一边的小巷子口,柱子的后面探出一个身子,注视着离去三人的背影,那人口中呢喃道:“是他。”说完转身消失在巷子里。 三王爷府的议事厅里,三王爷李政怒发冲冠,瞪着跪在地上的杜四道:“你说,我交代你做这么简单的事,你浪费了这么多精力,居然最后给我这样的答案,你要我如何处罚你?” 杜四冷汗直冒道:“王爷息怒,属下有罪。属下的确已经翻遍了汴城上下,没有找到范五的任何踪迹,若不是被杀,那就只有被人囚禁了。请王爷明鉴。” 李政气极反笑道:“你倒是聪明,找不到就给我编个这样的理由,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一旁的魏知州给李政端来一杯茶,双手奉上道:“王爷不要着急,喝杯茶消消气。” 李政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又递还魏知州,自己生气地坐回椅子上,怒视杜四。魏知州将茶杯放回茶几,向李政拱手道:“王爷,属下认为杜四分析得有道理。如果说范五真的死了或者被囚禁,最有可能是八王爷所为,其后是五王爷,官府的嫌疑最小。” 李政被魏知州当着杜四的面否定自己,眼中寒霜一闪而逝,按耐住心中的怒火问道:“不知魏老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 魏知州来到李政身边,恭敬道:“回王爷,依属下分析,八王爷一向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几欲除之而后快,而五王爷也有争位之心,暗中阻拦我们也是很有可能,至于刑部,最近已经不再针对王爷,若是范五落入刑部手里,他们早就告发王爷,何必如此低调行事。” 李政忍不住赌气道:“巍老怎知他们不是有意为之,令我们麻痹大意?” 魏知州听出李政的不满与怀疑,连连点头道:“王爷睿智,或者真是这样也说不定,看来要好好调查一番。” 李政随口的一句话,让魏知州陷入了沉思,这让李政有些哭笑不得,心中叹道:谁人懂我啊? 此时敲门声响起,一个传令兵道:“启禀王爷,裘一有要事求见。” 裘一处事一向圆滑事故,平时喜欢猜度李政的喜好,深得李政的欢心,此时李政正在烦闷,听到裘一来了,笑道:“让他进来。” 随着“吱――”一声响,裘一低着头走了进来,用眼角瞥了一下屋内三人的表情。李政虽笑但是眼中含着煞气,魏知州低头沉思,杜四跪在地上直冒冷汗,裘一心中有了计较。 裘一来到李政身前,单膝跪下,口中道:“王爷万福,属下有事禀报。” 李政一伸手道:“起来说话,你要禀报何事?” 裘一站起身来,恭敬道:“回王爷,今天我路过八王爷府后门,看见王府里走出两个仆人,属下见他们形迹可疑便跟了上去,跟到了东门一条小巷子里,您猜我看到谁了?” 李政被裘一勾起了兴趣,问道:“你看到了谁?” 裘一答道:“回王爷,就是前段时间我们查探的佛兰特学院的学生,名叫阿布。我看他和另外两人鬼鬼祟祟从一处宅子里出来,想必是收到了指示去办什么事吧。我猜想,从王府出来的两人当中必定有一人是八王爷。” 李政想到了魏知州刚才的话,一腔怒火终于有地方发泄,站起来道:“老八啊老八,你让我难受我也不让你好过。” 裘一适时接道:“不知王爷打算如何?” 李政指着跪在地上的杜四道:“杜四,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跟上他们三个,看看老八在搞什么名堂,若有与我不利,立刻处置,千万别再留下祸根。滚,马上……” 第二十一章 插曲(一) 阿布三人谈笑风生地来到南门的马市买了三匹健马,牵着出了城门,过了有卫兵守门的哨卡后,便骑上快马沿着官道一路狂奔。急性子的王超,一路上催促两人快马加鞭。 凭经验判断,从汴城到马坡镇日夜兼程最快也需要十天。三人只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王超就有些受不住马上的颠簸,渐渐慢了下来,阿布比王超好许多,但也是面带倦容,倒是尤娜这个女子看起来比两个男人还要精神许多。 第二天,艳阳高照,三人在猛烈的阳光下继续疾驰,暴晒了两个时辰之后,王超觉得有些晕呼呼的脑袋不停在晃荡,还好被阿布及时发现,不然王超就要从马上摔下来。三人选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停下来休息,重新商议行程的时间安排。 尤娜面色红润,看起来丝毫不受影响,开口道:“阿布,王超此时的身体状况不宜赶得太急,我们得换个方式,以保证他得到适当休息来恢复精力和体力。” 阿布将挂在马上的羊皮水袋递给脸色苍白的王超,点头道:“我同意娜娜的提议,从今天开始我们昼行夜息。”“好,就这么定了。”尤娜又赞同道。 王超在树荫下躺了一会儿,又喝下几口水,精神立刻好了许多,突然后悔以前在练体课上自己偷了懒,甚至旷了课,却还倔强道:“我还可以坚持,没关系,我们继续赶路吧。” 阿布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看了看王朝无奈道:“你都成这样了还赶路?如果照这么拼命地赶,没等到马坡镇我们就都病倒了,退一步说就算咱们真能早些到马坡镇,可一个个精疲力尽了那也什么都做不了啊。我们得学会劳逸结合,否则就欲速则不达了。” 自从比武阿布赢了王超,王超的性格突然有了些变化,渐渐听进别人的意见了。这也许因为王超本来就是一个本质不坏人吧。他之前的好强、孤僻、任性是因为自幼就在大老粗王猛单一粗暴的教育下造成的。如今王超恢复正常思维,个性与人品当然都改善了很多,脑子也就更灵光了。 听到阿布的话,王超沉吟了片刻,第一次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道:“的确,是我鲁莽了,不过我们能否想一个既可以早些赶到马坡镇,又可以一直保持最佳状态的方法?” 阿布在王超的肩膀上轻拍几下,语重心长道:“这身体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还有,我们要做的,除了完成任务,还有隐藏自己的身份,时间不是问题。” 这时阿布发现尤娜的神情有些异样,交代王超先休息,自己来到尤娜身边,学尤娜一样单膝跪在草地上。顺着尤娜的目光注视的方向,阿布看到两个骑士在很远的草地上奔跑。马上的人用灰布包住头脸,不一会儿没入了对面的树林里。 阿布心中顿感奇怪,开口问道:“娜娜,你在看那两个人吗?” 尤娜点点头,更正道:“应该说是一直跟踪我们的人。阿布,刚才我发现,他们就停在那个山坡上,马头朝着这里观望,不知道为什么又掉头走了。” 阿布思索了一会儿道:“可能是认错人了吧,我更好奇他们的装束,这阳光虽然有些毒辣,但也不至于把头脸都包起来吧?” 尤娜同意阿布的看法,不过因为对方已经进入树林,又没有对三人造成什么威胁,也就不再追根究底,毕竟众人还有正事要办,不必多生事端。 阿布想不出个所以然,甩甩脑袋,重新思考之前的问题,问道:“娜娜,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又快又安全的让我们到达目的地。” 尤娜看着阿布,摇头道:“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实在想不出好办法,如果有一条路是直线的就好了,那肯定是一条捷径。” 阿布在脑中搜索一番,发现这里没有符合尤娜条件的这种路,只好作罢。三人休息了半个时辰,重新回到马背上,赶路时选择尽量在树荫下奔跑。 因为王超的关系,阿布三人下午并没有赶多少路,到了黄昏,三人选了一处土坡扎营休息。晚上阿布猎了两只雉鸡,架在火堆旁边烤,不一会儿香气弥漫。 王超取出地图,在草地上摊开,借着火光,三人凑在一起研究。王超指着标记了桥梁的位置道:“此处本是一座桥,但是几个月前被破坏了,如今还没修好,所以这条路不能走。如果绕道到下一座石桥又有些远,我觉得我们可以走这里。” 阿布随之一看,地图上标记着两条虚线,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尤娜见多识广,答道:“地图上标记的这两条线表示一座浮桥,马车是过不去的,但是如果我们一人一骑且前后前行就完全可以了,只要不是纵马飞驰就没有问题。” 阿布观察了现在所在位置到浮桥的距离,推断还有几天的路程,点头道:“可以,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走直线过去,这官道七拐八绕,废了很多时间。” 敲定了行走的路线,三人开始闲聊,阿布说起那些听来的故事,尤娜和王超都是第一次听阿布说书,非常惊讶阿布惊人的模仿能力和感染力。这一晚三人聊得很开心。 次日,天还没亮,阿布就起来煮了早餐。一晚的露珠打湿了树叶和青草,幸好三人都带了帐篷,所以不至于会被沾湿。三人陆续起来,吃过早餐后,又匆匆踏上了漫长的征程。 接下来的两天让阿布三人郁闷非常,天公不作美,连续下了两天大雨,即使雨偶尔会变小,时间也总是很短暂,不得已只好冒雨赶路。 出行第五天,两个男人终于熬不住了,但是那该死的雨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三人转过一处山坳,面前一片豁然开朗,昏暗的灯光从近处一座房子里传出,三人喜出望外,快马加鞭跑了过去。 来到近处,三人才发现,这房子是一处废弃的庄园,原本有四间房子,倒了两间,有一间已经塌了一半,只有亮着灯火的这间相对完整。这房子的左边还有一处木棚,看起来还算坚固,里面停着几辆马车,拴着几匹马,四个腰间别着武器的壮汉站在一旁看管。 三人面面相觑,选了一处角落,将马匹绑好,三人这才走进了亮着灯的房子。阿布走进去之后,先扫视了一遍四周。 房子很大,里面的人或坐或卧,大约有二十来人,当三人走进去的时候,众人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阿布等人,眼中充满警惕。 阿布来到一位看似领导者的中年人面前,抱拳道:“这位先生,您可是这里主事之人?” 中年人一脸惊讶,问道:“这位小兄弟是如何得知?” 阿布解释道:“我只是观察了众人的神色推断出来,他们见了我们都面带紧张,您则淡定自若,况且他们中几人看了我们几眼之后,就又转向看着您,是希望您拿个主意吧。” 中年人哈哈一笑,点头道:“小兄弟眼力过人,没错,我就是这里主事之人,不知道小兄弟有何指教?” 阿布一脸诚恳道:“先生,指教不敢,只是这大雨太过于没有人情味,我们姐弟三人赶了五天路竟是淋了两天雨,所以想在这儿暂避一会儿,您看可好?” 中年人非常疑惑,开口答道:“小兄弟想躲就躲,无需征得我同意,这庄园本是无主之地。” 阿布认真道:“先生,我知道这是无主之地,既然它本无主,那么先到者就是它的主人,我问您一声也是应该的。” 阿布的几句话让中年人好感顿生,伸出左手指向一处相对干燥温暖的地方道:“小兄弟真是会说话,请坐那里吧。看你们姐弟这么神色匆忙,这是要赶着去哪里啊?” 阿布让尤娜和王超移步那处,自己则就地坐下,答道:“我们要赶去马坡镇看望两位朋友,其中一位受了伤,心中有些担心,所以赶得有些急。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中年人恍然大悟,答道:“我是马坡镇的皮货商人,名叫罗达右”指着靠在自己身边一名十二三岁模样的小姑娘道,“这是我的女儿,这次就是想将她从姥姥家接回去,随便采办些东西。既然我们都是要去马坡镇,不如同行如何?” 阿布进门前就想过这个问题,隐蔽身份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人掩饰,如果是一些熟悉的人,难免落下痕迹,最好是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在拴马的时候,阿布看到了马车上那些熟悉的标志,猜测众人的去向,于是才放低身价,以此赢得对方的信任,然后跟对方同行。 阿布还没将自己的目的说出口,对方就先提出来,这恰合阿布之意,但又不能急于答应,免得引起怀疑,假装犹豫改口道:“哦,罗老板,这个不太好吧?毕竟你还有家眷。” 罗达右也是豁达之人,指着尤娜道:“你们不是也带着姐姐吗?刚才我看到你们是骑马而来,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受得了日晒雨淋,若是连她也生病了,你们赶到了马坡镇也是得不偿失,所以我的提议还是希望你考虑考虑。” 阿布看向一边的尤娜,尤娜早就从阿布的对话猜到阿布的目的,当阿布转过来时,“吭吭”地咳嗽两声,脸色憋得泛红,阿布倒是吓了一跳,以为尤娜真的病了,赶紧问道:“娜娜……姐,你没事吧?” 尤娜摇着头没有说话,依然在憋气,阿布从尤娜的眼神里看出了端倪,转头道:“如此就给罗老板添麻烦了。” 罗达右摆手道:“哪里哪里,萍水相逢就是缘分,或许你去找的那位朋友我还可能认识呢。”罗达右毕竟是生意人,怎么可能对陌生人马上完全信任,于是出言试探。 若是假意结交,这一试可就露底了,还好阿布没有说谎,他真的是去找朋友,而且那个朋友也真的是受伤了,阿布坦然道:“他叫李全,是义钱庄的四少爷,不知道罗老板是否认得?” 李四少在马坡镇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罗达右又怎会不知,点头道:“四少爷我倒是认得,可他怎么会受伤了呢?” 阿布想起李全一身是伤的样子,眼眶一红,叹道:“还不是佛兰特学院的期中比武给闹的?刚去了半个学期就搞成这样,唉!” 罗达右跟着叹气道:“我还想等女儿长大了也送去佛兰特学院,看来还是要好好想一想了。” 两次试探让罗达右打消了对阿布的怀疑,开始聊起了家常,聊着聊着就说到身边的这些大汉。罗达右这才想起介绍身边的众人,于是指着身后的一人道:“这是杰森护卫团的黄上天队长,这次我们回去带了些贵重物品,所以请他们来护送。” 阿布上下打量黄上天,此人脸长眼小,鹰钩鼻,一双薄唇,怎么看都是一副虚情寡义的模样,抱拳道:“你好,黄队长。” 黄上天双眼一翻,看向屋顶,不满道:“罗老板,当初我们可是讲好价钱的,你随随便便就从路边捡个人来回来,他们可不在我们保护的名单当中哦。” 罗达右尴尬地看着阿布,不好意思道:“小兄弟不要在意,黄队长性子比较直,不要在意啊。” 阿布一笑置之,答道:“没事,生意人就应该讲究公平合理。我不需要他们的保护,我们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罗老板不必挂心。” 经过黄上天的一搅局,两人也没了话题,寒暄几句就各自休息去了。阿布回到两人身边,王超张嘴就想说话,阿布抢先开口道:“晚了,把衣服烘干早点睡吧。” 王超会意地将吐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在众目睽睽下召唤一个暖烘烘的火球来烘烤衣服,惊得众人目瞪口呆。火刚燃烧了半刻钟,三人身上的衣服就完全干透,这让其他人更是佩服地盯着王超看,但是只有阿布三人才知道,所有的功劳都是尤娜的。此刻阿布也终于明白尤娜学的是水术法,甚至是更高一阶的冰术法。 第二十一章 插曲(二) 阿布等人在废弃庄园安安稳稳地一觉睡到天大亮,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雨,悄悄地停了。风,也屏住了呼吸,山中一切变得非常幽静。众人醒来时已是阳光灿烂,清新的空气宛若善良的精灵,活泼地清理着人们身心的浊气。精神气爽的一行人解下缰绳,骑上快马“?n?n”地离开了废弃的庄园,朝马坡镇方向奔去。 临行时罗达右安排尤娜和自己的女儿同坐一马车里,一来不忍心再让尤娜被日晒雨淋,二来让她和自己的女儿作伴聊天,驱逐漫漫长路中女儿的孤单寂寞感。一路行来,马车里果然不断传出欢声笑语。 阿布一手牵着尤娜的白马一手握住自骑快马的缰绳,跟王超并肩跟在车队后面。在左右无人时,王超边走边小声道:“阿布,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布盯着前面的马车,小声回答道:“我想找个掩人耳目的方法,他们正好就撞了上来。” 王超却一脸疑虑道:“你也不跟我们商量商量,这么冒冒失失地跟着他们走,万一我们的事情被他们察觉,你就不怕他们坏了我们的大事?” 阿布一脸歉意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时的确没有时间也机会讲与你们听啊,超,不要生气啦。我们要办的事,只要出了汴城,自己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你放心吧。” “为什么找上他们,是因为我认识他们车上的标志,罗达右在马坡镇还是有一点名望,虽然不是路人皆知,但至少马坡镇的官家及军部都认识他。我们跟着他,一路上想必畅通无阻。况且我们需要一些证人,来证明我们的来路。” 王超严肃问道:“如今我们已经随罗达右上路,但是李家四少又该怎么办?” 阿布最头疼的正是这个,答道:“原来我只想用一下他的名气,现在看来不得不把他也拉下水了。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明面上我们不去找他,只是暗地里相互联系,你看如何?” 王超沉默了片刻,点头道:“为了李家四少的安全,这样最好。但是你已经告诉罗达右你认识李家四少,你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阿布脑筋一转,计上心头,笑道:“这个由我来处理,你放心好了。” 两人商定了计策后戛然无声,安静老实地跟在众人身后。可这一切竟然全都落入了护卫队长黄上天的眼里,他焦虑的心变得更加焦虑,几次回头盯着骑在马上的两人。 当然黄上天每次投来的异样眼神,也逃不过阿布那警觉敏锐的眼睛。阿布觉得奇怪,为什么他对自己会如此关注,难道真的是因为佣金的问题吗?这不得不让阿布开始注意起黄上天队长来。 阿布发现了几个小细节,黄上天从不关注沿途的环境,平时很少与人说话,每次停下来休息的时候,都会离开众人的视线一段时间。 经过观察,阿布还发现另一件事。罗达右的一个伙计,每次半路停下休息的时候,总会以各种借口离开队伍一段时间,并与黄上天有先有后,这很让阿布费解。其他的护卫队员作息正常,都是兢兢业业,不敢擅离职守。 阿布心中疑惑,在好奇心驱使下,阿布打算跟踪黄上天,看看他都在做什么。可惜黄上天生性多疑,一路上东张西望,在树林间行走时专挑空旷的地方,让阿布不敢跟近。 罗达右的人马再次停下休息,阿布转换目标,先找了个借口隐入树林中,一边观察众人的情况,一边等待黄上天和那个伙计有所动作。 果然没等多长时间,黄上天又离开了人群,阿布不动声色,一刻钟之后,黄上天归队了,可那伙计却捂着肚子离开罗达右的身边,急步走进树林。 阿布悄悄跟上,那伙计警觉性低,阿布一路跟在身后也没发觉。阿布看得仔细,只见他一边走一边寻找什么,来到一棵老树旁停住,后又绕着树走了一圈,突然,伸手从树洞中摸出一张纸,看了一遍又塞了回去,接着提着裤子到草丛里蹲下,不一会儿一阵恶臭传来。 阿布捂鼻强忍着,等那伙计一离开就从藏身处出来,快步来到树下,树干上明显有一道人为的刮痕。阿布也绕着老树走了一圈,找到了那个树洞,从里面摸出那张纸。一看,纸上画着一只张着大嘴的狼对着天上的乌云,乌云后面露出月亮的小半边脸。阿布绞尽脑汁想,翻来覆去看,还是不明白什么意思,只能将那张纸又放回树洞,回到王超身边。 一行人重新启程了,当晚来到了渭水河边扎营。吃了几天干粮,众人终于可以从河里捕几尾鲜鱼做汤喝,舒舒服服洗个澡。众人个个兴奋异常。 吃过晚饭,阿布三人坐在营地不远处的草地上,看着众人搭起的篝火。阿布压低声音道:“这几天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但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想让你们分析分析。” 王超盘膝而坐,双手交叉于胸道:“我也发现了一些问题。” “喔?”阿布十分惊讶,迫不及待问道:“超,你发现了什么?” 王超也压低声音道:“我发现有两个人跟踪我们,虽然离得很远,但是今天我已经见过几次,他们的装扮一模一样。” “两个人?”阿布和尤娜互相看了一眼,尤娜问道,“他们是否都是用灰布包着头脸,然后远远的跟在我们身后走?” 王超很是诧异,尤娜明明整天都躲在马车里,怎么描述起那两人来竟如亲眼所见一般。还是阿布解答了他的疑问道:“我们离开汴城不久就见过他们,当时我们以为他们只是认错了人,如今看来,他们可能是从我们一出城就开始跟着我们了。” 尤娜摇摇头,提出异议道:“他们之前是一见我们就走,那可能是认错人了,但这回是一直跟着,那只能说明他们已经确定我们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了。” 阿布醒悟过来,看着篝火前的罗达右众人道:“也许他们找的不是我们,而是罗达右呢。” 王超不由问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尤娜一脸茫然道:“这个我猜不透,不过肯定不是好人。我们是不是应该将我们看到的这些告知护卫队长?” 阿布决然阻拦道:“我想这个还是最好别说,因为我发现有问题的就是他。”阿布将这几天发现的,以及树洞里的那画的内容统统告知了两人。 阿布皱眉道:“你们谁知道那幅画的意思?我想破脑袋也没有任何头绪。” 王超脸色微变,提出自己的担心道:“现在不是猜谜的时候,我觉得那个黄队长可能跟身后那伙人有直接关系。” 阿布揉着额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那幅画就更有问题了。我觉得它是一个暗号,看来很快就有大事情发生。唉,最愁人的是我们还不知道什么事。” 三人沉默片刻,阿布想得脑子有些僵硬麻木,往身后一倒,睁眼看天。今晚的月亮皎洁明亮,无数的星星在空中闪烁,微风渐起,树影摇曳。阿布渐渐闭上眼睛,河边传来蛙声,遵循着自然呼吸的节奏,不一会儿阿布就进入了自然之息的状态。 王超和尤娜从来没有感受过阿布如此奇妙的状态,人在眼前却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正当三人进入一种安静,和谐情境时,阿布突然睁开眼睛,眼中流光回转。 两人突然重新找回阿布的存在感,表情古怪地看着阿布。阿布自己没有注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因为此时他脑子里已经找到了那个问题的答案。 阿布兴奋地看着两人,凑了上前去低语道:“我想我已经找到我想要的答案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幅画的意思是,‘乌云蔽月时,以狼嚎为号’。” 王超脸色大变,想到一个可能性,急切道:“这个解释很合理,那么看来,我们很有可能被盗贼盯上了。” 尤娜斩钉截铁道:“不是很有可能,而是肯定,而且是被一个有内应的盗贼团伙盯上了。” 王超想起八王爷的交代,犹豫了片刻道:“不如这样,我们今晚就离开这里,尽快赶到马坡镇。走之前将我们的发现告知罗老板,让他自己想办法,我们毕竟有要事在身。” 阿布和尤娜惊讶地看着王超,有一种重新认识王超的感觉,阿布顿时就来了些火气道:“这些人也是楼兰国的子民,你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呢?如果他们真的遇上了盗贼,且因此身亡,你如何面对你自己的良心?” 王超义正言辞道:“难道我们急去马坡镇办的事不是为国为民吗?况且刚才我们讨论的这些都只是猜测,还没有得到证实。你怎么知道不是虚惊一场?” 阿布站起身来,指着王超,一脸怒容道:“在你心里想的,只是如何完成自己的任务,为了自己的目的,你可以将这些无辜的人抛之脑后。” 王超也站起身来道:“随你怎么说,我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君主,无愧于自己的良心。” 两人已经尽量克制自己的声音,不过异常的气氛还是引起了篝火旁的众人侧目,尤娜赶紧站起身来对着众人施礼道:“没事,没事,我的两个弟弟因对一个问题意见分歧,才会争论不休互不相让,吵到大家了,真是不好意思。” 众人以为出了什么事,原来只是如此,也就没有太在意,继续各做各的。尤娜将两人按下,坐回原来的位置,自己也坐了下来。尤娜的话让两人逐渐冷静下来,不过还是闷不吭声。 尤娜看了两人几眼,调侃道:“都这么大了,还像孩子一样争吵。我赞同阿布的观点,留下来和他们一起走。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因为我觉得没有走的必要。” “这段时间我虽然坐在马车里,但是我也时刻都通过车窗观察四周的环境,每到一处,我都会在心里做个演练,哪一处更适合伏击。因为我以前自己出行的时候,也曾经遇到过比较凶残的盗贼。” “我发现我们走过的很多地方都可以作为完美的伏击地点,如果我们身后真的跟着一群盗贼,那么为什么他们不在那里设伏呢?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是因为我们。” 王超此时气已全消,问道:“我们?我们不是半路上才来的吗?” 阿布已经知道尤娜想表达什么,点头道:“我知道了,就因为我们是半路才与罗达右结伙,这才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因为一开始他们就有内应,了解护卫队员有几个人。盗贼都是自私的人,人多了分的钱就变少,所以他们肯定是只带了自以为足够的人手。” 说到这里,王超也已经想通了其中的缘由,接着道:“那么说,我在废弃庄园里露的那一手,正好给他们一个震慑的作用,不敢按原定计划进行,因为没有足够把握。” 尤娜点头道:“他们又不愿放弃到嘴的肥肉,于是只能另想办法,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最好的办法是让大多数人失去战斗力,只是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既然已经揣摩出他们的想法,不妨好好利用一下,打一场漂亮的胜仗。” 阿布突然看着王超,诚恳道:“超,刚才是我脾气不好,你可别生气啊。” 王超扭头看向别处,嘴里却说道:“我才懒得跟你生气,刚才说得那么重,现在又来和我道歉,你不过是希望我答应你留下来帮忙,对吧?” 阿布赶紧靠过去,一把攀着王超的肩膀,哈哈笑道:“知我者,王超也。不过我的道歉可是认真诚恳的哦,你别婆婆妈妈的啦,原不原谅我,给个痛快话吧。” 第二十一章 插曲(三) 严肃的王超嘴角抖动一下,之后“噗嗤”一声忍不住笑着骂道:“真肉麻,搞得我像是个小媳妇似的,我答应你留下来就是了。” 阿布收回自己的手,使劲搓了搓道:“人民内部矛盾已经解决,现在我们来谈谈怎么面对外部矛盾。你们都有什么高招?” 王超左食指弯曲,放在嘴上,压住下唇,思考片刻道:“这么等着实在被动,我们该想个办法转换一下角色,让他们钻入我们的圈套,跟着我们计划走。” 尤娜觉得主意不错,附和道:“我也是这么认为。如今我们已经知道盗贼的意图、行动的时间以及暗号,而盗贼对我们的了解却很少。此时我们应该转明为暗假装请辞,然后暗中跟着罗达右,等盗贼动手时再一举拿下。” 阿布低头沉思片刻,表态道:“娜娜的方法看似不错,但不够完善。有一个地方我们需要考虑,那就是罗达右对我们的看法,这一点对我们以后做调查会有很大影响。” “如果我们前脚刚走,罗达右的马队后脚就被袭,而在马队被袭之时我们恰好又折回来,这是不是过于巧合?那时说我们没有异心实在难以让人信服,甚至会给马队中的内应趁虚而入,反咬一口,逃脱罪责。那样就违背了我们的初衷了呀。” 王超也觉得阿布说的有道理,忍不住问道:“阿布,你有什么好计策?” 阿布招了招手,示意两人将耳朵凑过来,耳语了几句,听得王超连连称赞道:“这样好,这样好。既可以示敌以虚,又可以出其不意,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手到擒来,真是条好计谋。” 阿布有些腼腆道:“我可不经夸。好了,如果你们没有意见就这么办吧。”说完三人站起,情绪瞬间发生改变,阿布与王超两人脸色难看,互不搭理,朝着篝火悻悻走去。 尤娜来到罗达右身前,施礼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指着王超道:“罗老板,我这个弟弟赶路心切,想独自一人先赶往马坡镇,特来向您辞行。” 听到这话,一旁的黄上天眼睛一亮,目不转睛地盯着三人。罗达右则在三人脸上环视一圈,想到之前的争吵,自以为是道:“如今天色已晚,他一个人独自赶路会有危险,还是明日再说吧。” 王超语气生硬,说道:“罗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去意已决,不必多言。” 阿布则语带讽刺道:“只是要你天明再走,又没人留你,装什么装。” 罗达右哈哈一笑,解了尤娜的尴尬,一手拉着尤娜一手拽着王超向自己的帐篷走去,边走边道:“来,我们先进帐篷聊一聊,如若你还是执意要走,我也不拦你,如何?” 黄上天见四人要走,朝一旁的伙计一甩头,那伙计点头回应,快走两步跟上四人。来到罗达右的帐篷,那伙计为四人拉起帐帘,等四人都走进去之后,自己也跟了进去。 罗达右一进门就放开两人的手,自己坐到了主位上,示意三人落座,抬头刚想发问,却见三人表情古怪,一个个挤眉弄眼,疑惑的罗达右不知所措。 顺着三人瞳仁转向的方向,罗达右看到正在一旁站着的伙计,顿时了悟,开口道:“都是年轻人,喝杯茶降降火气。来宝,去泡一壶茶来,要用最后那辆车最底下那个箱子里的茶。” 来宝犹豫片刻,躬身道:“是,老爷,我这就去。” 来宝出了帐篷,停步于帐篷边偷听了片刻,可见帐内没动静,无奈地找茶叶去了。没等来宝走几步,罗达右就想张嘴问话,阿布三人,一改常态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待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恢复正常。这时罗达右已经猜到,阿布三人肯定有什么隐秘的话要说。 阿布抓紧时间凑到罗达右身边道:“罗老板,我们没有吵架,刚才我们骗您实属无奈,还请您多多包涵。” 罗达右毕竟是经历过风雨之人,镇定道:“阿布,出了什么事?” 阿布尽量放松将三人这几天观察到的情况,以及三人的猜测告知罗达右,当然隐去了三人此行的真正目的。罗达右虽是经商多年阅历颇深,碰上这种事情,依然有些慌了手脚。等罗达右稍微镇定下来,阿布继续开口道:“如今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处境实在危险,所以想跟您商量一下对策。” 罗达右抱着侥幸的心理问道:“有没有可能只是凑巧碰上两个行迹可疑的人呢?我说这话绝对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只是……” 豁达的阿布,反倒安慰罗达右道:“没关系,罗老板,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我也希望是一场误会。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要尽早准备才是,免得事发突然措手不及。” 罗达右一时间没了主意,看着阿布问道:“如今我脑子里一片空白,阿布,你有什么好办法?” 阿布清楚对罗达右也不能把计划和盘托出,免得泄露天机,故意为难道:“如今我也是没有什么头绪,不过我想先让我兄弟离开我们,隐于暗处伺机而动,他的本事您也见识过,必要时也许可以扭转乾坤。如果我没猜错,盗贼动手前,内应会想尽一切办法赶走我们。” “罗老板,为了不打草惊蛇,这段时间就委屈您装个病暂与小姐呆在一起,顺便想想对策,我们则继续观察他们俩人,看能不能再发现些新线索。现在就请罗老板配合我们先演一出戏,戏名就叫‘夜深赶王超’。” 此时脚步声将近帐门,阿布朝王超示意,王超一点头,一脸愤怒地拉开帐门,大喝一声道:“我不用你们管!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王超走出帐外,正好碰上捧着茶壶匆匆走来的来宝,王超一气之下一把掀飞托盘,来宝猝不及防,茶壶内的热水兜头兜脸淋下来,烫得来宝一边跳一边叫唤。王超不理会远处众人的诧异,来到拴马的树下,解下缰绳,纵身上马,一扬鞭,疾驰而去。 此时阿布三人刚从帐内冲出来,看到来宝的惨样,阿布忍着笑憋红了脸,看起来反倒像是十分愤怒的样子,对着月光下渐渐远去的身影气急败坏喊道:“你走!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罗达右也仿佛被气坏了,一边喘气一边对着尤娜道:“太不像话了!你弟弟太不像话了,我不过是开导开导他,竟然连我也骂上了。气死我了。”尤娜还在不断地道歉,罗达右忽然一口气接不上来的样子,身体向后倒去。 阿布站得较近,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罗达右的身体,小声说了一句道:“好演技。”然后阿布这才仰起头来,朝着篝火旁的众人大声喊道,“快来人啊,罗老板被气晕了,赶紧帮忙把他抬到马车上。” 这一喊顿时让众人慌了神,几个仆人赶紧跑过来,小心翼翼的将罗达右抱上马车,此刻的罗小姐则被吓得哭起来,装晕的罗达右虽然心疼,但又不得不继续闭着眼睛。 阿布等众人将罗达右抬上马车,自己跟着钻了进去,半蹲在马车上学着狄书给别人看病的样子,一会儿摁了摁人中一会儿又号号脉,忙得不亦乐乎。突然阿布对着马车前的众人道:“你们两个去烧盆热水,再拿两条毛巾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啊!” 慌乱中,阿布指挥众人分工合作,渐渐控制了局面。阿布道出几种药材,众人面面相观,竟无一人知道哪里可以采摘到。无奈之下,阿布让尤娜帮着照看罗达右,自己冲进月光里采药去了。 约摸过了两刻钟,阿布匆匆赶回来,把手中的草药捣碎之后放入锅中煮开,将墨绿色的药水倒出一碗,端着走进车内。在众人面前自己先浅尝一口,温度正好,阿布扶起罗达右,小声说了一句:“安神汤。” 喝过阿布的药汤,双眼紧闭的罗达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道:“我怎么了?” 罗小姐连忙靠过来,眼泪汪汪的,可怜兮兮地看着罗达右道:“爹,您吓死我了,您可不能死啊。” 阿布适时插嘴道:“小姐放心,罗老板只是气急攻心,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马车前,来宝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对着阿布道:“还不是因为你们我们老爷才会变成这样,你还好意思说这种风凉话,赶紧给我们滚!” 来宝的话,应验了阿布的猜测,罗达右对阿布的话不由得多信了几分,继续有力无气道:“算了,不是他们的错,要怪就怪开溜那个小伙子听不进劝。” 阿布挠着头对罗达右道:“对不起,罗老板,给您添麻烦了。”说完转身朝着众人道,“大家散了吧,罗老板需要休息,就不要打扰他了,这里由我们和罗小姐照看就可以。” 待众人走后,阿布与尤娜钻进车厢,放下帘子。阿布小声道:“罗小姐,这车厢里有胭脂水粉吗?” 罗小姐一脸不解,问道:“你们要胭脂水粉干什么?这也能治爹的病吗?” 罗达右刚想坐起身来,被阿布一手按在肩膀上,阻止了他,指着车内的灯,再指了指车篷上的人影。罗达右顿时明白,躺了回去,对着女儿小声道:“菁儿,告诉哥哥。爹有用。” 罗菁看看罗达右,再看看阿布,举起手道:“哦,爹你装……” 话没说完,眼疾手快的尤娜,立刻伸手捂住了罗菁的嘴,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这是你爹和我们的秘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罗菁赶紧双手捂在尤娜的手上,连连点头。尤娜见罗箐很懂事,就收回她嘴上的手,而罗菁一手却依然捂住自己的嘴,一手指着马车角落的一个盒子。 尤娜拿过盒子,打开一看,红的白的非常齐全,正是他们要找的胭脂水粉。阿布此时从怀里摸出一棵绿色的植物,递给尤娜,对着好奇的罗菁道:“现在,我们要给你爹化个妆,帮他改变一下神态。” 马车里,众人忙着给罗达右改变形象,马车外,黄上天正观察着马车上的影子,嘴里咬着一根草茎,突然嘴角露出一丝淫笑。 经过这么一折腾,众人也觉得累了,熄灭了篝火,回到自己的帐篷休息。疲惫的人们很快就呼呼睡着了,只有罗达右因心事重重无法入眠。 第二天醒来,乌云密布天色变得异常阴沉,但就是下不来雨水。开餐时间快到时,来宝匆匆赶来请罗达右去用餐,可他掀开帐篷的门帘后,却被罗达右的异样着实吓了一大跳。只见罗达右眼眶泛黑,脸庞白里透着绿,嘴唇干裂煞白,一副无精打采的吓人样。 连阿布和尤娜看到此刻的罗达右都觉得奇怪,昨天晚上明明只用那棵绿色植物榨出的汁液涂了一下脸,再将脸颊涂白,根本没动眼圈和嘴唇,两人不由对罗达右的敬业精神竖起大拇指。 罗达右知道自己昨夜无眠的后果与无奈,苦笑着没作解释,与众人呆了一会儿,最后以生病为由,只吃了几口就回到马车里休息。 没等日上三竿,众人就重新启程。为了通风,罗达挑起了马车右侧的帘子,一路上半靠在马车的车厢壁上,遥望身后的群山一言不发。众人以为他在发呆,殊不知他是在伺机寻找隐藏在众人身后的那两个影子。果不其然,马车一转入平原,那两骑就无处藏身,终于暴露在远处的阳光下。 第二十二章 拆穿(一) 罗达右看到那两骑,紧绷的心一松,整个人瘫坐在马车里,这时更像是一位两眼无神的病人。骑在马上的阿布将这一幕记在心里,罗达右已经亲眼看到事实,对阿布的信任必定增加几分,胸中对计划的施行多了几分把握。 天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车队行至一处土坡时,之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这会儿却乌云密布,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不一会儿就将无处可躲的众人淋得浑身湿透。无奈之下,黄上天下令车队加快朝着不远处的树林子驶去。 这片树林里树木虽然不是很高大但非常茂密,层层叠叠的绿叶遮挡着豆大的雨滴,虽然偶尔漏下来一些,但对众人不构成威胁,只要将油布撑起,就可以挡住下漏的雨滴。大雨依然如泼如倒丝毫没有变小的迹象,无奈之下,罗达右下令先在林中避避雨,等待雨停再赶行程。 黄上天昂面看了看天,来到罗达右身前道:“罗老板,看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你们先在这儿休息,我去前面打探打探。”说完瞥了罗菁一眼,舔了舔下嘴唇。 罗达右毕竟不是专业的演员,对黄上天的态度始终无法完全掩饰,眼神透露出些许愤怒,嘴里却平静道:“好吧,那你早去早回。” 看着黄上天消失在雨中,阿布叫上来宝,冒雨去寻找所谓的治病药草。趁两个内奸暂离的机会,尤娜走上了马车,面带忧虑道:“罗老板,看来他们要动手了。今天黄上天有些反常,以往他要走从不知会我们,这次如此特别必定是有了决断。” 这段时间罗达右反复安定自己,以为已经有了足够的承受力,没想到事到临头才知道,原来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他思前想后,突然起了退缩之心,怯生生问道:“要不,我们把钱财给他们算了,他们不至于连我们的命也拿去吧?” 尤娜没想到罗达右竟要临阵退缩,怒其不争之外,突然感到了问题的棘手,如若不能说服罗达右与盗贼抗争到底,他有可能会临阵倒戈,到时候就会伤及阿布。尤娜想起黄上天临走前的异样表情,看着一旁的罗菁,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想。 尤娜叹息道:“罗老板,盗贼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他们的想法实在难以常理推断。而且我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们不只是为财而来。” 罗达右不明所以,疑惑道:“他们不为财还能为什么?” 尤娜有些难以启齿,看向一旁的罗菁。罗达右顺着尤娜的视线转过头去,入眼竟是自己美丽可爱的女儿,顿时明白了尤娜的意思,表情变得呆滞。罗菁则一脸安静的看着油布外的世界。 尤娜趁机道:“自从听阿布说发现黄上天有异常举动后,我也开始注意他,发现每次他看向罗小姐时,眼睛总流露着如狼似虎的贪欲神色。凭女孩子我的直觉,这不是好事而是一种危险的信号,咱们不得不防啊,罗老板。” 对罗达右来说,钱财只是身外物,丢多少都毫不可惜,但是女儿就不同了。一直以来女儿是他掌上明珠,心肝宝贝,自从夫人去世后,他对女儿更是疼爱有加。在他心里女儿就是他的命根子,若不是她姥姥想她了,他才不会将她送到汴城呢。如今居然有人要打自己女儿的主意,罗达右越想越无法平静,越想越气愤。顿时呼地点燃了心中的怒火。 怒火中烧的罗达右咬牙切齿道:“谁要是敢对我女儿动歪脑筋,我一定让他后悔一辈子!” 尤娜目的已经达到,站在一边不再说话,恰好此时阿布两人回到营地。阿布将草药交给来宝,自己朝三人走去,来到跟前,发现尤娜对着自己频频眨眼,罗达右则满脸怒气,阿布不敢发问,径直绕到马车前面,尤娜识趣地跟了上去。 来到御者的座位旁,阿布小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尤娜将事情讲述了一遍,吓得阿布背脊透凉,忽然觉得自己的计划并不是万无一失,疏忽了人心易变这一个决定性因素,幸好还没有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阿布重新思考计划的可行性,将之前疏忽的地方重新考虑进去。 众人在树林里大约呆了两三刻钟,黄上天终于回来了,面色不悦,但依然强打精神,指着东边道:“看这天气,入夜前雨怕是不会停歇的,往东一里地有一颗巨树,我们可以先去那边躲雨。” 视线透过朦胧的雨幕,果真有棵巨大的树冠模模糊糊地映入眼帘,阿布与尤娜两人转过头来交换一下眼色,心里想的都是:终于要来了! 简单收拾了行装,车队往东走去。穿过环形的树林,众人来到一片半径半里的圆形草地,草地的中间挺立着一棵十人合抱不过的巨树,在巨大树干七八米处以上,许许多多的树枝旁逸斜出,整个树冠像似一把巨大的绿伞将草地完全覆盖,在树下抬头往上看,根本看不到树的顶端。 一行人来到树下,树下的草皮柔软而干燥,众人忙着安营扎寨快支帐篷。阿布的帐篷由罗达右的仆人帮忙搭建,自己则忙里偷闲静静的倚靠着树干。他左手扶在巨树上,右手摸着下巴,脑子里则不停地在猜测着盗贼会如何发动攻势。 正当阿布陷入沉思,一种奇妙的感觉从手上传来,耳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倾述,那感觉似曾相识。阿布脑子灵光一闪,终于记起来。那是精灵女王在吟唱的时候,四周纷飞着白色的光点,当时仿佛听见了许多从未听过的声音。 阿布不自觉的闭起了双眼,呼吸缓慢有规律,不一会儿便进入了自然之息。阿布回到了那个奇妙的宇宙,但是手上依然传来清晰的触感,一股温暖融入身体,耳边响起那青涩难明的精灵语,但是奇怪的是,阿布竟然能明白其中的意思。精灵女王赋予了他倾听自然的能力。 巨树告诉了阿布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正是阿布此刻最想知道的。从自然之息的状态中恢复过来,阿布看了一眼树上茂密的枝叶,嘴角上扬,露出独特的虎牙,默默回到了帐篷里。 临近黄昏,巨树枝叶覆盖外的地方依然下着大雨,而树冠笼罩下的众人舒服地躺在草地上,众人知道雨短时间内是不会停下。 阿布将自己得到的最新情报告知尤娜后,便分头偷偷注视黄上天的一举一动。黄上天也没有让阿布失望,反常的来到做饭的仆人身边跟众人聊天,一边聊一边分散众人的注意,而来宝鬼鬼祟祟的来到众人盛水的大水袋前,手在水袋上掠过,然后匆匆离开。 阿布离得远了,看得不是很真切,不过可以猜测出个大概。来宝的样子并不像只是过去看一眼这么简单,有可能已经动了手脚。 阿布觉得已经到了行动的时候,向罗达右使了个眼色,然后大喝道:“不好了,罗老板又晕倒了,大家赶紧都过来帮忙。”罗达右也很机警,听到信号,立刻会意地闭上眼睛,向身后的草地倒去。这一次阿布没有跑过去接,而是观察众人的表情,黄上天与来宝互看一眼,才向这边跑来。 当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阿布吸引,尤娜则运起水术法控制水袋中的水。两只透明状手臂从水袋里伸出,伸向另一只水袋,并迅速解开袋口的束带,袋口解开之后手臂缩回原来的水袋,另一只水袋里又伸出两只水制的手臂,将有问题的水袋绑上。 这些事情完成以后,尤娜朝阿布点头示意。阿布托着罗达右身体的左手在其背上轻轻一戳,罗达右悠悠转醒,一切又恢复正常,只不过水袋已经被掉了包。 晚饭之前,罗达右将众人逐一叫入帐篷中,每人发了几个金币,名为勉励众人,实则是叮嘱众人今晚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走出帐篷,除非得到阿布的暗号,暗号是“王超”两个字。 该轮到黄上天了,罗达右客气道:“最近这段时间黄队长辛苦了,这是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请黄队长收下,往后的日子还请王队长多多关照。”说着将手中一个不小的钱袋塞入黄上天手中。 黄上天掂了掂,分量还不轻,满意笑道:“罗老板客气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都是我们分内之事,那两个人的安全也包在我们身上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最后是来宝走了进来,罗达右语重心长道:“你跟了我也有三年了,这三年里你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这里有五十个金币,就当是对你这段时间的奖励,今后还要继续努力啊。” 来宝接过钱袋,谦虚道:“老爷您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罗达右点点头道:“好了,你出去了。哦,对了,小姐想洗个澡,你去提一个水袋过来,再拿上一个木桶。” 来宝领命出去了,到了临时的厨房,命人提起依然绑着束带的水袋,自己和另一个仆人抬着木桶回到了罗达右的帐篷。一切弄好之后众人都退了出去,只剩尤娜陪着罗菁留在帐篷里。 这一顿饭众人吃得兴高采烈。其他的仆人及护卫是因为得到了一些小小的金钱奖励而倍感高兴,黄上天和来宝则是因为众人吃得多而觉得高兴。 阿布动作比较快,拍拍肚子借口去散步,偷偷溜到了罗达右的帐篷,尤娜正用木瓢从水袋中舀起水,抬高手,又将水倒回水袋中,发出“哗哗”的声响,仿佛真的有人在洗澡一般。 阿布指着水袋,看向尤娜,尤娜点点头。尤娜手上不停,阿布不理罗菁好奇的眼睛,走到尤娜身边,躬身去嗅了嗅袋子里的水,一股淡淡的清香伴随着清泉的味道涌入鼻子,阿布双手并拢呈斗状,从水袋里舀起一些水,含入口中,舌头上传来微弱的苦涩,微弱到一般人无法察觉。幸好阿布不是一般人。 阿布将水吐了出来,肯定道:“是迷药‘搜魂砂’,平时做成沙子模样便于携带,能溶于水。它最大的特点是药效要一个时辰之后才会生效。如此看来,他们的人手还未全部到达,如今还有部分人在路上。” 尤娜笑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有时间安排些事情,先让早到的客人们尝尝搜魂砂的滋味。” 阿布点头,信心满满道:“看来这一次是不会有错了。我先去找王超,让他配合我们行动。”说完又悄悄出了帐篷,朝着外围的树林走去。 阿布刚走不久,巨树下雾气渐渐弥漫,也许是因为靠近树干的原因,营地里并没有什么异样。因为雾气的缘故,黄上天决定多派几个人站在外围的雾里,时刻关注外面的动向。 半个时辰以后,阿布抱着许多草药,屏住呼吸回到了营地,众人也已经习惯了阿布离开马队采药,所以阿布回来的时候,众人也没有多在意。阿布将草药交给仆人,自己则坐在草地上喘气,一副很累的样子。 夜已渐深,今天众人都淋了雨,身子不太舒服,早早就睡下了,只有守夜的八名护卫和黄上天队长还在自己的岗位上。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但是乌云还未消散,一声狼嚎从外围的树林里响起,黄上天眼睛一眯,凶光闪现,站起身来。 一名护卫嘀咕道:“刚下完雨这群狼崽子就出来了,真是不安分。” 另一名护卫道:“如今这世道,实在是生存艰难,连狼都要晚睡早起才行。” 黄上天低喝道:“不要交头接耳,注意警戒。”嘴角却抑制不住的往上翘,眼看着将要如愿以偿了,哪能不兴奋? 今晚的时间似乎过得很慢但终究还是过去,到了药效发作的时候了,最先是站在最外围的一名护卫倒在地上,没过多久,八名护卫接二连三也纷纷倒地,根本没受到影响的黄上天假装顺势倒在地上。 听到声响的阿布从自己的帐篷里出来,看到倒在地上的护卫,一脸错愕,大喊道:“大家快起来!有敌情!”一路喊一路逐一钻进其他人的帐篷,然后又跑了出来。但是无论阿布如何叫喊,所有的帐篷都毫无反应,显得一片死寂,地上的人也没有任何动静。 正当阿布感到绝望的时候,黑暗中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道:“你在叫我吗?” 话音刚落,“嚓”的一声火柴划过的声响,一道火光亮起,慢慢放在烟斗上。随着烟斗上明暗闪烁,一张刀疤脸出现在黑暗里。紧跟着不断有火把纷纷亮起,一把,两把……十把,最终停在了三十八把,一时间将营地照得亮如白昼。 第二十二章 拆穿(二) 阿布看着眼前出现的众人,假装双腿微颤,不住的后退,不料身后就是倒地的黄上天。阿布一脚重重地踩在了黄上天的手腕上,一趔趄跌了个仰面朝天。装晕的黄上天觉得右手腕一阵剧痛,但是为了掩饰身份,只好强忍没敢出声。 阿布倒地后,手脚并用挪移一小段距离,之后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指着眼前的人们又假装强作镇定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此行凶?” 刀疤汉拿着烟斗深吸一口,走出人群,一脚踏上地面凸起的树根,吐出嘴里那口烟,奸笑道:“哈哈哈,既然你说我们行凶,那么你就应该知道我们不是什么好人了。” 此时一名手下向前迈了一步,指着阿布大声喝道:“你这个无知小儿,连我们老大都不知道,他就是鼎鼎大名血刃盗贼团的四当家――言盛。还不快束手就擒!” 阿布眼睛一亮,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珈蓝费尽心思找的血刃盗贼团竟在这里被自己遇见,阿布眼睛一转,决定活捉此人。 阿布尽力控制着因为兴奋而颤抖的手,最后将双手背在身后,凝神看着言盛道:“看你们也不过三十八人,而我们即使除了地上躺着的九人,还有二十来人,真要拼命,你们还不一定能够安然退去,不如你们拿了钱财就离开,我们绝不追究,如何?” 阿布的小动作在言盛的眼中有了另外一层意思,言盛认为阿布在掩饰自己的胆怯,饶有兴趣地看着阿布,赞许道:“作为一个医师,除了医术以外,你也算有勇有谋了,不过可惜了,你刚才不是每个帐篷都走了一趟吗?可有人应你?” 阿布捕捉到言盛话中的漏洞,随口道:“哦?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医师?难道我不能是个体师吗?是谁告诉你这些消息?难道我们马队中有内奸不成?” 阿布的话吓得趴在地上的黄上天就要跳起来,最后还是强忍着内心的冲动,毕竟勾结盗贼这样的罪名在一般人看来如同卖国,被查出来随时有可能被绞杀。 没想到阿布面对强敌还能如此言辞犀利,言盛起了爱才之心,玩弄着手中的烟斗道:“有内奸?看来,你不但聪明过人而且有悍匪的潜质。如今,我们血刃团正缺一个医师,要不要考虑加入?在我们这边任你大显身手。” 阿布环视众人一眼,轻蔑道:“我不会与歹人为伍,况且谁胜谁负还是个未知数。” 言盛被阿布的样子逗乐了,哈哈大笑道:“你这个小子,莫不是得了失心疯,面对我们如此多人居然还想言胜。实话告诉你吧,这些还不是所有人马。小的们,出来吧!” 言盛原本以为自己一声命令,那些隐在暗处的手下就会振臂高呼,为自己助威,没想到引来的却是一阵沉寂。言盛顿时脸颊燥热,十足丢脸,随手抓起身边的巨斧,往地上用力一扔,仰面朝着巨树怒吼道:“你们这帮兔崽子,赶紧给我下来!” 言盛话音刚落,茂密的树枝丛中嗖嗖不断有黑影落下,言盛刚想大笑三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忽觉不妙,只见陆陆续续落下的黑影竟然都不是双脚先落地,全是直挺挺的从树上掉下来,更有甚者,竟然脸朝下直接摔到地上,发出的闷响连听的人都觉得疼,一个个落地后也无人动弹。 言盛脸色铁青,看着站得挺拔的阿布问道:“怎么回事?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阿布向前迈了两步,来到黄上天身边,一脚踏上他的左手,一脸正气道:“没什么,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他们试试搜魂砂的效果而已,看来效果不错。” 言盛咬牙切齿道:“没有他们,我一样可以让你圆就圆让你扁就扁。你以为凭你一个人还能对抗我们三十八个人不成?” 阿布也笑了起来,摇头道:“我也纳闷,事已至此你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怪不得带出来的手下也是这般愚蠢。我告诉你,我不是一个人。”说完对着言盛的身后喊道:“王超!” 言盛不以为然,头也不回道:“雕虫小技也敢来戏弄本大爷,现在你就是叫娘都没有用了,小的们上,不留活口!”说着双手抡起巨斧,直朝阿布头上劈去。 众盗贼见大哥发话,纷纷抽出腰间的兵器就要冲上去杀人越货,忽然一股热浪从身后袭来,后面几个转过头来,眼看着三颗如头颅般大小的火球越过头顶,落入人群中间。三个火球分别攻击三个盗贼,瞬间爆炸,带着浓烟的火球碎片四溅,被火球直接击中的人立刻气绝身亡。爆炸范围内的几个盗贼身上多处烧伤,有的甚至肢体残缺。 帐篷内的众人听到了阿布的暗号,纷纷抓起兵器冲出来,入眼的首先是一片火光在盗贼群中亮起,跟着耳边传来爆炸声。 言盛被身后的声音震得停了一下,一咬牙没有转身,巨斧继续猛劈。阿布故意等巨斧到了身前才向后倒跃,此时还不忘脚下用力,“咔”一声轻响,黄上天的腕骨被踩断。这一下让黄上天疼得实在无法再装下去,往旁边一滚,躲过了落下的巨斧。 雾气中,王超的身影慢慢出来,奇怪的是,他周围大约一米宽的圆形空间里竟然没有一丝雾气。王超双手一抬,又是两个头颅般大小的火球飞入盗贼群中。此时稍微精明的盗贼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吼道:“妈的,我们中埋伏了!快撤!” 盗贼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没有凝聚力,死了五人伤了十几人之后,人心早就已经散了。刚才那几次爆炸,盗贼们猛然明白,自己要面对的是有“战场杀戮机”之称的火术师,吓得魂飞魄散四散而逃。 王超乘胜追击又连续发出几个拳头大的火球,但是因为众盗贼逃走的方向不同,最后只留下三具尸体,其余的盗贼还是幸免于难。阿布这边有战斗实力的也就只有十一个护卫,其他伙计拿着锅碗瓢盆只能壮壮声势,即便如此,也能将四个盗贼围在人群中。 言盛此时已经放下巨斧,左手臂弯曲紧紧勾着黄上天的脖子,右手拿着黄上天的佩剑,剑正搭在黄上天的脖子上。言盛与众人对峙,身体一边后退一边道:“让开!不然我就送他去见阎王。” 其实这个局面是阿布故意所为,为的就是避免盗贼做困兽之斗伤及无辜,而且黄上天本是他们一伙的,他们互相残杀正合阿布心意。解决完外围的盗贼,王超右手竖起食指,食指上一个燃烧的火球正在缓慢旋转,迈步朝着人群走去,看到这情景,眉头不由一皱。 王超灵光一闪,心生一计,灭掉了手上的火球,拦在阿布众人的身前,看着黄上天装着紧张道:“大家冷静。黄大人您不用担心,我们会尽快想办法救你。”然后对着言盛道,“放了黄大人,你们这群鼠辈,竟敢挟持帝国官员。” 阿布听到王超这么说,心里暗笑,脸色却显得沉重,开口道:“大家让开一条路。你不要为难黄大人,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只要放了黄大人。” 王超则厉色道:“黄大人身为官身却能卧薪尝胆,你们要是敢动黄大人一根汗毛,我一定会将你们碎尸万段。赶快放了我们大人。” 两人一唱一和一软一硬,顿时让言盛深信不疑,眼中凶光一闪,看向黄上天的脖颈,差点儿一剑了结了他。但是现在强敌环视,言盛还需用黄上天作人质,让阿布等人投鼠忌器,只能强忍胸中一口闷气道:“不要跟过来,不然我就玉石俱焚,与他同归于尽。” 王超阿布分左右跟着四个盗贼慢慢往外走,尤娜手在袖子里画了一个圈,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散去,王超假装火气上头道:“黄大人身为帝国官身怎可受你这帮盗贼的要挟!黄大人,如若你为国捐躯,我一定禀报皇上,追授您一等男爵的称号。” 黄上天听了这话,脸色煞白,赶紧解释道:“言老大,您别听他们的诬陷,我跟您是一条心,从来没有骗过您。” 王超假装脸色一变,赶紧单膝跪下道:“属下该死,原来您身份还没有暴露,是属下行事鲁莽了。” 言盛已经远离了人群,心中大石落地,开始观察两人,王超单膝跪地低着头,只有阿布对四人虎视眈眈。言盛低着头,嘴角显现一抹冷酷的笑,对着身边的三个手下道:“趁他们没有防备,你们一会儿生擒了那个法师,我对付医师,一击之后无论结果立即遁逃。” 阿布离言盛不远,即使他压低声音,凭阿布特异的听觉依然听到了简单的几个词,凭借推理,阿布可以猜出个大概来,心中打消活捉言盛的念头,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言盛交代完毕,抬起头来,嘴角抽动一下,将其冷酷暴露无遗,接着对着阿布冷冷道:“既然你们这么喜欢你们的黄大人,我这就将他还给你们。”话音刚起,言盛向后迈了一步,手上的剑一拉,切断了黄上天脖子上的大动脉,同时右脚一抬,猛然蹬在黄上天后背,黄上天的身体飞向阿布。另外三个盗贼同时发难,一齐朝王超跃去。 王超本就是假装恭敬,注意力始终在四个盗贼身上,四人一动,王超也立刻行动。阿布则有些被动,左手一把接住黄上天飞来的身体,右手抽出腰间的匕首,正要放倒黄上天的身躯,一柄利剑穿透黄上天的胸部,向阿布刺来。 阿布变招迅速,腰身一扭,整个人旋转起来,削铁如泥的匕首撞上剑身,“叮”的一声金属交鸣,剑身被斩断。言盛只觉一股大力传来,然后手中的兵刃变轻,知道大势已去,立刻丢掉手中断剑,猛的一脚踢在黄上天背上。 阿布身体一闪,黄上天的尸体擦肩而过,再看言盛时,他已经跑到了五米开外。与此同时,三道爆炸声在火光亮起之后响起,阿布转过头去,只见王超正抬起手朝着言盛的身影,一个火球逐渐成型,阿布赶忙上前阻止,王超疑惑地看着他。 阿布来不及解释,只能简单道:“这人我留着有用,你先回去帮尤娜,要是半个时辰我还没回来,你们先去马坡镇,我自会赶上。”王超还有话说,但是阿布已经几个健步追赶言盛去了。阿布的身影渐渐远去,不一会便消失在树林里。 看向地上的黄上天,此时他已经变成没有生命的死物,脖子上和胸口的伤口鲜血正在涌出,王超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说完扫了地上其他尸体一眼,确认没了活口转身回到营地。 此时营地里,五花大绑之后的来宝被众护卫拖出了帐篷,来到罗达右跟前。一个仆人受罗达右指示走过去,摘掉来宝蒙眼的黑布,拿掉来宝口中的毛巾。重新可以说话的来宝立即故作镇定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如此对我?” 罗达右面色阴沉道:“你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你勾结盗贼要劫我钱财,掳我女儿。扪心自问一直以来我待你不薄,实在想不明白,你这么对我的其中缘由,现在就请你为我解答解答。” 来宝此时一个激灵,环视四周,入目一片火光,火球爆炸之后没有熄灭的余焰仍在熊熊燃烧,四处都是盗贼的尸体,还有到处翻滚哀嚎的盗贼伤者,特别是不远处黄上天的尸体更是醒目,始终未能瞑目的惨样。来宝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 既然事情已经败露,来宝也不必再装出一副奴才样,一脸硬气道:“我就想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这有什么错?如果有错都是你逼出来的!原本我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伙计,不求富贵,只求安生,是你,给了我希望又将它打破。” “你说过,只要我努力,终有一天我可以坐上掌柜的位置,于是我没日没夜,努力做到最好,事实你也看到了,我们的生意越做越大,连丹朝都有我们的分店。你还答应过我,如果有掌柜的空缺就第一个让我去做。而你又是怎么做的?你背信弃义,把本属于我的让给了别人,你教我如何咽下这口气?” 罗达右难过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将会在丹朝的叶城开一家分店,让你主理那边的一切事务,你为何不肯相信我?” 来宝一脸不屑道:“我又不是傻子,既然被骗了一次,你以为我还会再上第二次当吗?” 罗达右非常伤心,摇头叹息道:“来宝啊,你误会我罗达右了。来人,将来宝单独看管,到了马坡镇移交官府查办。”说完一口气接不上,真的晕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 拆穿(三) 阿布悄悄地尾随于言盛身后,倾耳注目言盛的举动。 落荒而逃的言盛全速奔跑了好一会,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一处树墩前停下。他回头看看没有发现阿布的踪影,但是为了预防万一,他把那里几十匹马的缰绳全部解开,挑了一匹快马牵着,啪啪几鞭子赶着其余马匹全部向辽阔的平原飞驰而去。由于刚才的狂跑此时的言盛已经精疲力尽,为了恢复体力,纵身上马慢悠悠地沿着树林的外围朝东南方继续前行。 言盛逃跑的方向一边是平原地带,另一边是茂密的树林。为了便于隐藏身形,阿布选择穿梭在树间且离言盛又太远的地方,与骑马在树林边沿的言盛,形成了两条平行线并保持以相同的速度前进。 绕了半个树林,天空中的云还没散尽,一轮明月已经高高悬在夜空,让奔跑中的阿布无所遁形,因此不敢靠得太近。 不知走了多久,月光下的路面依然清晰可见,骑马的言盛来到一个岔路口,左手一扯缰绳,坐骑带着言盛便转入了左边那条道。阿布不得不停下,注视着对面,远处屋檐的轮廓朦胧不清。阿布又观察了一下此时自己所在的四周环境,发现不远处有一大片十分茂盛的草地,就偷偷潜了过去。 草地中有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路旁虽然也植有树,但是株距较大,要在树下隐藏比较困难,眼看着言盛就快要消失在转角,阿布赶紧手脚并用攀上了树上,再一个纵身跳跃到就近的另一棵树上,以此继续跟在言盛身后。 言盛七绕八拐之后,眼前出现了一个小镇,在月光下,小镇似乎洒上了一层白沙。来到镇外大门前,言盛勒住马缰,迅速翻身下马,快步走进小镇里。原本落针可闻的小镇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看门的黄狗,引来一阵狗吠声。 阿布抱着树干,自上而下将小镇一览无遗。只见言盛快步走进小镇,不时还回头张望,确认没人跟踪,才转身迈步向靠着山脚的一座亮着灯火的寺庙走去。来到门前,言盛一声未发,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阿布慢慢滑下树来,脚一着地立刻猫着腰小跑着来到小镇约三米来高围墙下,选了一处凹凸不平的墙面,手脚并用爬了上去,一个翻身,进了小镇里。 阿布看准了方向,在昏暗的房子影下行走如飞,没过多久来到了寺庙左边的民宅顶上,阿布趴在屋顶上仔细观察月光下的寺庙。 寺庙依山而建,占地面积不大,就只有三间瓦房相互连接,两旁各种着两棵高大的槐树,槐树枝叶茂盛,将寺庙以及院子都全部遮蔽起来。但是寺院外,离寺院大约十米远的大片地面上却没有任何建筑和植物,如果这么贸然跑过去,会有被发现的危险。 阿布不知所措。突然天空飘来一大片白云,白云的影子在缓慢向这边移来,阿布顿时喜出望外。当云朵的影子遮挡了空旷的地面时,阿布几步前跨迅速潜入了就近的一处民宅,并找到一张深色的床单,在床单的四个角上分别挖了个拳头大小的洞。阿布披上床单来到挨着寺庙的房子烟囱后面躲好。 等待是最难熬的,过了一会,阿布开始有些烦躁了,幸好云朵的影子已经来到了身边,渐渐的将阿布的整个身体笼罩其中。大约又过了一刻钟,阿布终于看到地上的云影与树影连在了一起。 裹着床单的阿布立刻从烟囱后面出来,小跑几步,到了屋檐下奋力一跳,整个人跃到了半空中,身体呈大字型舒展开来。披着的床单忽然被风撑开,“啪”的一声响,只见阿布的双手握住床单,双脚穿过另一头的两个洞,顺势巧妙地一使劲飞出了好几米,最后整个人扒在了槐树上。 一个暗哨从墙角探出头来,向外望去,没有看到任何异常,嘀咕道:“难道听错了?” 躲在树上的阿布屏息注视,待暗哨回去之后,才收起床单,束在腰间,蹑手蹑脚地顺着树干爬到一根手臂粗细的树枝上,蹲下身体,将脚慢慢伸到寺庙的房顶上,等脚站稳后,才缓缓放开手中的树枝,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在这里,即便院子里的人在轻言细语也可以听出个大概来,阿布顺着人声慢慢靠近间房,轻轻趴在房顶上,小心翼翼地掀起一块瓦片,一道微光透出,屋里两人说话的声音更加清晰。 言盛怒气未消道:“事情就是这样,如今他们应该还在那里,二哥,不如我们现在回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血刃团二当家陌上之摇头道:“你擅自行动已经是犯了大哥的忌讳,如今还想让我为你出头,你这不是来害我吗?这次的吃亏,就当是给你个教训,记住以后要是再自作主张,我也不会为你求情的。” 言盛顿时像焉了的茄子,一脸惊恐的瘫坐到了椅子上,口中问道:“二哥,大哥怎么还没来?” 陌上之朝门外看了一眼,摇头道:“大概有什么事耽搁了吧,平时大哥最守时了,还有两刻钟,咱们再等等。” 一刻钟之后,一个身影出现在寺庙外,推门进来,那人脱掉掩盖面容的帽子,露出粗犷的样子。阿布从上往下看,只见这人披头散发,一脸络腮胡,还少了一只耳朵,腰间别着两把重锏,阿布心中肯定想,这就是血刃团的头目崔大志。言盛的话证实了阿布的推断。 崔大志进门之后,言盛就站起身来,和陌上之一起冲他拱手道:“大哥。” 崔大志放下帽子以及腰间的双锏,对着两人点头道:“来啦,老三呢?” 陌上之不好意思道:“大哥您也知道,我管不住他,他只听您的话。半路上他又办自己的事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不过他从不迟到,我们再等他一会儿。” 崔大志坐在椅子上,无奈摇头道:“都是我把他惯坏了,那就再等等吧。” 言盛岔开话题道:“大哥,刚才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让兄弟们替您分担一下。” 崔大志拿过一旁的茶壶,往里面倒了热水,一边等着茶泡开,一边道:“就是咱们向马坡镇购买武器装备的事。那小子说最近风声紧,过段时间才能将武器装备交给我们。” 言盛脾气比较急,微怒道:“是不是他们嫌我们给的价钱低了,想敲我们竹杠?” 崔大志笑道:“这个倒是不会,我崔大志的名声他们是知道了,闹僵了对他们没好处。”说完一把按住茶壶盖,拿起茶壶将茶水倒入摆开的四个杯子里。 崔大志拿起其中一个茶杯,晃了晃,刚想将洗杯的茶水倒掉,突然一愣,放下茶杯捂着肚子道:“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去上趟厕所。”说完往门外走去。 崔大志走后,言、陌两人相对无语,言盛愁着该如何与崔大志交代因自己莽撞,害死许多手下的事,而陌上之则看着门外,口中喃喃自语道:“怎么还没来呢。” 阿布没再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又不甘心就此走掉,趴在屋顶上观察着屋内的物品,希望能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屋内摆设就如同一般的寺庙一样,特别之处就是那顶帽子和摆放在桌上的一对重锏。 当阿布的双眼从四个茶杯上掠过时,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遗漏了什么东西,再将目光注视到茶杯上时,阿布脸色大变,猜想到杯里的茶水有可能已经倒影出阿布的脸。此时警兆顿生,阿布本能的朝寺庙右边的槐树滚去。 也幸亏阿布躲及时,若迟一分钟,崔大志的拳头就砸到了阿布的脑袋上。“嘭”的一声巨响,崔大志击穿屋顶,右脚一迈踩碎了几片瓦,左拳挥出,直取阿布的胸腹。 阿布腰身一挺,整个人从屋顶弹上半空,躲避了崔大志袭向胸腹的拳头。崔大志眼看着阿布躲到自己的拳势之外,再后退一步那就到了屋檐外,自己再追击就来不及了,脑中突生急智,使出一个千斤坠,整个房顶顷刻间全被压塌了。 屋内的两人听到巨响顿感不妙陆续从窗口飞跃而出,不然此时必定被倒塌的屋顶压个正着,不过也因为如此,阿布始终只是面对崔大志一人,多了几分逃生的希望。 阿布双脚落下,正赶屋顶坍塌,两脚踩空,落入了屋内。崔大志先一步着地,向右迈了两步,抓起桌上的双锏,左手锏猛地一掷,带着风声,砸向刚刚落地的阿布。 半空中阿布已经想过可能遇到的危险,他相信保持移动是躲避危险的最好方法,所以落地前已经蜷缩起身体,让右肩先着地,同时马上向前一滚,然后双脚用力一蹬,运劲于背部,撞上了身后的墙壁,将墙壁撞出一个大洞。 “轰”的一声,重锏砸在地上,地面深深地陷出一个大坑来。阿布的变向使崔大志始料未及,第二个将要挥出的重锏硬生生止住,提在手中追了出去。 阿布来到屋外,跃上墙头,正要往院外跳,忽然背后风声响起。原来崔大志见阿布就要逃脱,来不及运尽全力,使出一半的功力将手中的重锏甩向阿布。崔大志的巨力阿布已经见识过了,如果阿布用背硬接必定是粉身碎骨的下场,无奈之下,阿布抽出腰际的匕首,一个转身用尽全力迎向飞来的重锏。 “当!”半空中火花四溅,重锏的材质特殊,并没有一分为二,向下落去。阿布血气翻涌,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身体斜着向上抛飞。 来到半空中,阿布弓着腰,迅速解开腰间的床单,手脚穿过床单四角的洞,感觉身体向下落了才猛然舒展,顺势飞出了十几米远。 寺庙内的众人看着阿布往北飘飞目瞪口呆,崔大志大喝道:“追!他听到了我们的秘密,不能留活口。”说着转身回屋去拿重锏。 陌上之和言盛两人领命冲出了门外,半路上看到了掉在地上的另一把重锏,陌上之脚下不停,言盛则呆看到重锏上匕首划开的口子,突然想起与阿布对峙的那柄断剑,背脊一凉,可不敢说出自己之前的遭遇。假装没看见,跟上了陌上之的脚步。 阿布借着落下的趋势飘飞了一段,突然一眼俯视,看到一个血刃团的手下正在给一匹马梳洗,不偏不倚恰好在自己飞行的轨道上。阿布想如此滑翔实在不是办法,灵机一动全身缩成了一个球,迅速向那名喽??淙ィ?珊显业剿?砩希?吹媚侨瞬皇u耸拢?蚕诺寐矶?笸肆讲健?p>阿布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扒下那喽??囊路??闷鹨慌缘穆戆把杆偬咨下肀常?戆吧厦婊拱笞懦ぬ跣蔚暮谏?即??蠛寐戆爸?蟀2疾患偎妓饕辉旧狭寺肀常?慌穆硗纬鄢隽诵≌虼竺拧02伎醇??嬉黄锱芾矗?碌绞撬??敝猩?堑溃骸叭?奔遥?蟮奔艺?诘饶辖艚?グ伞!?p>血刃团三当家薛满不以为意,“嗯”了一声,与阿布擦肩而过。 来到镇中,薛满碰上了追出来的陌上之及言盛满脸焦急,好奇问道:“你们干什么呢?还在这瞎跑,老大不是在等我们吗?” 陌上之紧张道:“这个一会儿再解释。你可有看到一个人撑着块布从头上飞过?” 薛满摇头道:“没有。刚才只是看到一名手下骑马出了镇子,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陌上之顿时脸色煞白惊慌喊道:“糟了,让他跑了,赶紧派人去追!” 第二十三章 周旋(一) 陌上之三人追不上阿布正心急如焚无所适从时,崔大志从后面赶到了,睁着大眼迫不及待问道:“人呢?” 陌上之赶紧躬身道:“大哥,那人抢了您的坐骑出了镇子,往南去了。我已叫了两个手下追去了,现在我们应该以大局为重,先去叶城,让飞鱼十六骑去把他了结了。” 飞鱼十六骑是崔大志一手训练出来的一支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彪悍强大的骑兵队。原本是准备在战场冲锋破敌之用,十六人训练有素,合作无间,善于骑战、围攻和突进,从未失手,而且十六人个个弓马娴熟,习惯于马匹奔驰间弯弓射箭,例无虚发。 崔大志思考片刻道:“如今只好如此,立刻发一支响箭召唤飞鱼十六骑前来。老四,让镇子里的人全部撤走,这个据点不能再用了。” 言盛领命去了,薛满见崔大志一脸愁容,自动请缨道:“大哥,既然人是在我眼皮底下跑的,就让我带着飞鱼去取他的项上人头。反正我跟着你们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你知道我最讨厌那种场面,在那些伪君子身边呆着我浑身不自在。” 崔大志有些犹豫,薛满补充道:“大哥,我能照顾好自己的安全,您就放心吧。” 崔大志想起薛满的脾气,摇头道:“你小子离开了我身边还不捅破天?你敢保证不节外生枝,我就答应你。” 薛满笑道:“这段时间跟着二哥,我不是也没出什么事儿吗?” 崔大志最终拗不过薛满,无奈点头道:“好吧,有飞鱼们在,你的安全应该不成问题,让你去磨砺一下也好。” 决定之后,崔大志三人带着小镇内的手下往东走,而薛满待飞鱼十六骑来到跟前,交代了崔大志的命令,领着众人出了小镇往南追去。 ………… 话说阿布出了小镇之后,胸口一阵隐隐作痛,自己猜测可能受了内伤,但依然一路策马前进一刻也不敢耽搁。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阿布选了一个尤娜众人不会去的方向。 马上的颠簸牵动了阿布的伤。渐渐的阿布觉得肺部如同针刺一般疼痛,视线也开始模糊。阿布担心自己会从马上摔下来,于是左手死死地抓住马缰,右手则本能的挥动鞭子,不停抽在马臀上。 马儿吃疼,突地风驰电掣,两脚生风似的飞驰着,很快就甩掉了身后那两个探子,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上。 不知道疾驰了多久,马匹终于受不住长时间的全速奔跑,终于在一处沼泽地里倒下。马背上的阿布从马背上滚下来,一头扎在泥水里,冰凉的水让阿布清醒了几分。 阿布一个翻身仰面躺在淤泥里,喘着气,睁开眼睛,两眼无神地看着微亮的天空,没想到竟足足跑了一夜。正当阿布意懒情怯,猛然想到自己是在逃命,用毅力强撑起身子,站了起来,绕到马儿身前。 倒地的马匹呼吸急促,口吐白沫,一副濒死的样子,看来它是跑不动了,阿布放弃继续骑马的念头,蹲下来对着马儿道:“马儿啊马儿,你可别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我们就此分别吧,希望能有好心人发现你,救你一命。” 阿布脱下身上那血刃团的制服盖在马儿的身上,正打算往外走,马鞍上那个黑色长条型的布袋吸引了阿布,好奇地蹲下,迅速打开了黑袋子,里面装的竟然是一把红色的伞。 阿布取出红伞,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正打算丢掉,脑海里又冒出另一个想法,既然这伞被血刃团的人如此珍视,必定是有些用处,于是决定随身携带,希望能解开谜团。收拾心情,阿布离开了累倒的马匹,朝着东边徒步而去。 阿布经过一夜的奔波,腹中早就空空如也,之前又因为走得太急,来不及备干粮,此时饥肠辘辘。这沼泽地让阿布感觉行走艰难,幸亏沼泽地范围不大,阿布花了两三刻钟终于还是走了出来。阿布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着腹部,静静地休息了好几分钟。 忽然,一阵饭香从远处飘来,这让阿布更觉得饥饿难耐,舔着嘴唇,站起身来,朝着香气飘来的方向快步走去。翻过一个矮小的土坡,一座小村庄在一片稻田的环绕中沐浴在清晨的薄雾里,几道炊烟袅袅升起。 阿布喜出望外,身子顿时有了力气,朝着村子小跑过去,刚来到村口,突然想到自己不宜露面,免得村子里的人无辜受到牵连,于是闪身躲进了暗地,幸亏此时还不是农耕时间,村子的泥巴路上空无一人。 阿布来到一间农舍的厨房后面,从窗口探头进去,一口大锅正架在炉灶上,下面大火烧得正旺,蒸汽不停从锅里往外冒,一个约摸八九岁的小男孩睡眼惺忪地走了进来,掀开锅盖,锅里整齐摆放着二十来个拳头大小的白面馒头,男孩朝着屋内喊道:“娘,馒头熟了没?” 随之,一个包着头巾的中年妇女跑了进来,一边夺过男孩手中的锅盖重新盖好,抓住男孩的手轻轻一打了一下,责怪道:“娘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打开盖子,你就是不听,赶紧洗脸去,煮好了娘叫你。”男孩乖乖的跟着中年妇女出去了。 阿布看到馒头的时候两眼发直,等两人都走后,轻轻地打开窗蹑手蹑脚地爬了进去,偷偷拿了三个馒头,然后又爬了出来,因为饿极了,顾不得馒头很烫,一口气吃了两口。 馒头下肚,饥饿感被驱散了一些,往前走了两步,来到这家人的后院,阿布看到一只鸡正在鸡窝里睡觉,决定再找一些吃的带上以备不时之需。阿布悄悄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鸡脖子直接拧断带走了。 阿布不愿做这偷盗之事,此举实属被逼无奈,摸摸口袋,还好随身带了点银币,拿出一个放在鸡窝里,就当是买了这些吃的,这样心里也好受一些。 阿布看着朦胧的天,观察一下四周的环境,东边有一座山的轮廓显现,其他都是平坦的田地以及树林,阿布考虑再三,觉得山上比较好躲藏一些,于是朝着东边走去。 半个时辰之后,天渐渐大亮,小村庄的人们都已经起来,各忙各的。朝阳洒在这片土地上,将房屋与树木染成红色,朝阳下,一骑在前,九骑在后宛若长龙,出现在了村外的泥路上。他们正是循着马蹄印而来的薛满等血刃团众人。 一名手下拍马上前,来到薛满身后,恭敬道:“三爷,那小子骑死了团长的小黑,从脚印来看,他肯定来到了这个焦柳村,我们何不上前去问个清楚?” 薛满不喜欢被人指手画脚,语带不满道:“我自有安排,你要是再多嘴,我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大哥的东西找到了吗?” “好,我不多嘴了。”那手下应了一声,退到身后。薛满后面半句是对着身后正在寻找黑色布袋的另外九人说的,声音不大,正好能让身后的其他人听见,另外九人驱马过来,其中一人答道:“回三爷,没找到团长的东西,怕是被那小子拿走了。” 薛满环视了一眼身后的十八人,转头对着面前的村子喝道:“进村子给我搜,一定要给我把那小子找出来。” 得到命令,飞鱼十六骑加上两名斥候策马扬鞭朝村子奔去。在外面劳作的村民早就发现了这些盗贼,赶紧命人去通知了村长,随后都自觉来到村子中央的晒谷场上。 很久以前这个村子也曾经遭到盗贼的洗劫,但是自从血刃团接管这一地带之后,盗贼就不敢乱来,偶尔会有血刃团的盗贼经过也只是借些粮食喝碗水,所以村民对他们没有多大厌恶感。 薛满进到村子里,看了晒谷场上的村民,下了马,站上石墩上道:“我是血刃团的三当家,昨晚我们的一个兄弟走丢了,你们可有见过?” 村长躬身走向前,在薛满身前两米处站定点头哈腰道:“三爷,我们没见过您说的这么一个人,不信您可以随便问问。”身后的村民连忙点头称是。 薛满也是穷苦人家出身,语气稍缓道:“不知可否让我的手下到各位的屋内查看一番?” 众村民皆点头同意,即便这三当家看起来比一般盗贼好说话,但眼前的十九人毕竟本质上还是盗贼,若是真当他们和善那真是嫌自己命长。 薛满看到众人非常配合,也就没有为难他们,对着身后的众人道:“去看看,人在不在里面,记住团长的吩咐,只能看不能拿东西。” 待众人分散进村之后,薛满思考了片刻,心想:以大哥的身手仍不能留下此人,看来对方实力不弱,不过据大哥说,他已经受了内伤,或许会隐蔽行藏。突然薛满的肚子“咕咕”一阵响。 村长知道薛满饿了,赶紧道:“三爷可是还没吃早饭?要不要小人备些小菜?” 薛满从马上取下一袋肉干,拿出一片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道:“不必了。”崔大志要求血刃团众人出行要自带干粮,既可以填饱肚子又可以不吃外面的东西,避免被人下毒。 薛满吃着肉干,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看着焦柳村的村民问道:“你们家里今天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比如吃的东西无缘无故不见了。” 村长听到这话,看着自己的老婆,那名包着头巾的妇人走上前来,怯生生道:“今天早上,我们家正在蒸馒头,我刚离开厨房一会儿,可是等馒头熟后打开盖子一看,竟少了三个。还有刚才我去喂鸡时发现我们家的老母鸡不见了,窝里却躺着一个银币。”说着将银币从口袋里掏出来,依依不舍地递给了薛满。 薛满接过银币,翻过来调过去地看,喃喃自语道:“这是楼兰国铸造的银币。”说完将银币纳入怀中。看到那妇人心疼的眼神,想起崔大志的话,薛满从怀里摸出一块金币,朝妇人丢了过去,那妇人一把接过,笑得合不拢嘴。 薛满已经猜到众人搜查的结果,不等众人回来就纵身上马,仔细观察村子的四周。等十八人回到晒谷场,刚要禀报,薛满已经举起左手,不让众人说下去,自己开口道:“我知道人已经不在了,上马。” 众人虽然诧异薛满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又不敢问,纷纷上马。薛满对着众村民道:“打扰了。我们借个道。”说完带着众人,穿过小村子,来到村子另一头的三岔路口。 薛满勒马停下,对着身后的两个斥候道:“你们去看看可有什么蛛丝马迹,能查到他走了哪条路?” 两个斥候下马查看一番,一无所获,薛满皱眉思考片刻道:“我们分头找。如果有发现,响箭为号。”薛满带着四名飞鱼骑士和两名斥候朝着东边奔去,其他两队,每队各六人,分别向另两个方向搜寻。 阿布已经将馒头吃完,那只“买”来的鸡被烤熟,用树叶包好揣在怀里。阿布选了半山腰一处隐蔽的树洞,坐在树洞里,胸口依然隐隐刺痛。阿布忽然想起狄书对自然之息的分析,狄书认为自然之息有自愈的效果,如今阿布也不敢满山跑去采草药,只能试一试了。 阿布调整呼吸,慢慢进入自然之息状态,果然身体的疼痛渐渐消失,熟悉的感觉让阿布沉浸其中,逐渐忘了时间的飞逝。 东边的路一直延伸,在山前拐入左边,隐入了旁边的树林里。薛满来到山脚停了下来,左手托着下巴,低头沉思:如果我是那人会怎么办?抬头一看,只见山上树木林立,偶有飞鸟,喃喃自语道:“这座山用来藏身也不错,至少需要三千人才能将它搜个遍。” 薛满突然觉得这个想法很有意思,于是带着身后六人进山碰碰运气。七人一字排开,两人间距两米左右,向深山老林同步行去。也许是阿布的运气太差,或者说薛满这个方法很有效率,刚走了一刻多钟,一名手下在一块石头前停了下来,朝着其他人示意。等众人聚集过来,果真发现石块的前面有被掩埋的痕迹,扒开浮土,焦黑的土地还有几根鸡毛露了出来。 第二十三章 周旋(二) 狡猾的薛满蹲下身子,伸出左手摸了摸按了按焦黑的泥土,一股温热从地下传出,再看那几根鸡毛,取了一点粘在鸡毛上的鲜血,在指尖轻轻搓揉,依然粘稠。薛满站了起来果断道:“放一只响箭,把其他人召唤回来。那小子应该还未走远,依你们看,他是打算去哪里?”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发表自己的观点,薛满环视一圈,看到个个都是欲言又止的神情,忽然想起自己早晨在小村庄说过的话,顿时明白了他们在惧怕自己,补充道:“你们放心畅所欲言,恕你们无罪。” 众人要的就是薛满这句话,因为薛满手段残忍在血刃团里是出了名的,但他言出必行在血刃团里也是人尽皆知的。一名斥候拱手道:“三爷,以我之见,最初他逃走是因为被团长发现了行踪,慌不择路下才逃往这里,不然沼泽地外明明有一条路可以绕行,为何他偏偏直接进入沼泽地?” “三爷您也说过,团长在镇子里与那小子交过手,凭团长的本事,那小子他必定是受了伤。若是带伤赶路,他肯定走不远,所以我想此时他应该还躲在这山里的某处疗伤,待伤好了些才离开。” 另一个斥候也上前一步,拱手道:“三爷,我认为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我们所看到的都是那小子在故布疑阵,一路过来,这些痕迹太过明显,就像故意为之,我觉得他是在引我们上山,而自己早就已经溜之大吉。” 薛满听了两人的分析,点头沉思起来,觉得两人说的都有一定的道理,一时也不好做决定。又过了一会儿,另外的十二人赶到了,薛满才做出这样的部署:派出六骑顺着环山小路追查;山下留了两骑;自己则率领其余的十人继续往山上搜索,希望能找到有用的线索,虽然这无异于大海捞针,但现如今也只能如此。 阿布沉浸在自然之息的状态时,薛满带着众人经过了阿布的藏身之处,但因为那个洞穴实在隐蔽,并没有被人发现。 这一次因为在阿布有意的控制下,自然之息维持了很长的时间,当阿布醒来,大概已是下午四点多钟了。胸口的疼痛虽然还没有完全消失,但的确减轻了很多,另外还感觉有一股气闷堵于胸口,但这些对阿布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大碍了。因为没有吃午饭,感觉有些饥饿,阿布连忙取出怀里的烤鸡吃了起来。 薛满和其他人将这里的半边山都搜了个遍,可就是找不到任何线索,这会儿正走下山去。一路上薛满开始怀疑是自己的判断出现了错误,一开始阿布就已经离开了这里,而自己和手下人只是在白费力气。 阿布吃饱以后从山洞探出头来,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安全了才钻了出来,利用地上的树影判断已经是傍晚时间,猜想自己躲了这么久,追兵应该已经走远,于是迈步下山。 阿布顺着小路走到一棵大树下,向山下望去,山下有两个人和一群马,阿布仔细一看,那是两个身穿血刃团服装的人正站在马群边上。阿布心脏一颤,顿时有些紧张起来,数了数马匹,一共十三匹马,如此说来,至少还有十一人不知此时正在何处。 看着山下的两人,一个非常有**力的想法在阿布脑中闪过,那就是偷偷潜过去制服二人,将其他马匹全部放走,然后自己骑上一匹快马逃之夭夭。但是如果周围有人埋伏怎么办?那就等于自投罗网。 正当阿布无法抉择的时候,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六骑飞鱼从环山路飞驰而来。领命后他们马不停蹄地追到了临近的县城却依然一无所获,于是掉转马头回了这里,这六骑的回归直接终止了阿布的胡思乱想。 计划没有实施就已经胎死腹中,阿布转身就想往上走,刚走两步,远处的山腰上有鸟惊飞,树林里不断有树枝晃动。阿布心中一凛,明白了那十一骑的主人刚才去了哪里。此时形势危急,前有狼后有虎,无奈之下阿布选择往左边的树林钻了进去。 为了避免暴露行踪,阿布只好慢慢穿行在树林里。眼看着阿布就要走出了包围圈,一个声响在从右边的灌木里传来,阿布赶紧快跑两步躲在一棵两人环抱的树下。阿布刚刚躲好,一名斥候就从灌木后面走了出来。 斥候挥刀砍断勾住衣角的枝桠,很快穿过灌木丛,一边朝阿布躲藏的大树走过去,一边不停的嘀咕:“累死我了。” 脚步声渐近,阿布眼看无处藏身,纵身一跃趴在树上,双脚用力往树上爬了三四米。斥候来到树下,在阿布的正下方坐下休息,幸亏阿布身手敏捷,不然两人就会打个照面了,太险了。 斥候走了一天,确实累得够呛,肚子也饿了,想着这时要是来只烤鸡和一壶好酒那真是极好的享受,奇怪,果真有一股烤鸡的香味隐隐约约扑鼻而来。他忍不住站起身来,使劲用鼻子去闻,口中自言自语道:“好香啊,莫不是我饿傻了?竟然闻到烤鸡的味道。” 树上的阿布听到这话,心里一惊,低头看向胸口,原来,怀里揣着的小半只烧鸡正散发浓郁的味道,脸色微变,赶紧抱住树干,将胸口紧贴树皮,避免香味露出。 树下的斥候感觉香气突然消失了,挠挠头,冲着右前方小声喊道:“鱼七,你有闻到烤鸡的味道吗?” 阿布惊觉,侧头一看,原来右前方大约三米外,还有一个身穿印有飞鱼图案服饰的盗贼。他正注视着前方的草丛,听到斥候的叫唤,头也不回,答道:“你是不是饿晕了?这里哪来的烤鸡?如果有,那就是我们要找的那小子身上带的,否则谁会带烧鸡来这鬼地方吃?” 这话吓得斥候左顾右盼,发现只是虚惊一场,于是想报复报复鱼七,语带玄机道:“或许他就藏在我们身边也不一定呢!” 阿布以为斥候已经发现了自己,右手从腰间拔出匕首,松开双手双脚,带着猎猎风声向地上的斥候落去。听到响声,斥候抬头一看,只见一双脚越来越大,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刻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阿布双脚用力,将斥候的头踩得深陷泥中,泥土下的尖锐石块直接刺入斥候的后脑。在此同时,因为斥候的一句话,鱼七忍不住将头转了过来,正好与阿布四目相对。 阿布双脚踏上斥候脸部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斥候无力反抗,于是双眼早已专注于鱼七。当鱼七转过头来,眼疾手快的阿布,将手中的匕首掷向鱼七的眉心,同时脚下用力冲向右前方。 鱼七来不及示警,闪着锋芒的匕首已经飞至身前,他赶紧提气,身体一歪,匕首划过了肩上的皮甲,“夺”的一声,稳稳插入后面的树干上,匕首上透出的寒气让鱼七背脊一凉。 阿布没有给鱼七喘息的机会,趁着他躲避匕首的空档,脚上的肌肉骤然爆发,眨眼就迈过了这三米的距离,来到鱼七身前,右拳挥出。 一股劲风袭来,鱼七不敢硬接,用尽全力一拧腰身,身体向后靠了两寸,险险避过了阿布的拳头。阿布身体仿佛用力过度,整个人向下沉,鱼七正打算就此反击阿布的背部,不料阿布的左肘子猛地向上一戳,恰好击中鱼七的喉管,咔的一声喉管随即断裂。 鱼七一言未发,就直挺挺的往后倒,阿布向前迈了一步,蹿到鱼七身后,接住了已经气绝的鱼七,缓缓蹲下来。 阿布将鱼七的尸体慢慢放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接着又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未发现异样,才轻手轻脚地走到那棵树前,伸出右手迅速取下了插在树干上的匕首。 “嗖!”破空声由身后响起,伴随着一声鸣响,响箭射向空中。在那声鸣响中,阿布听到了另一个声音,没有时间转头去看也知道是什么,右手用力,整个人腾空而起,攀上了树干。 “夺夺夺”利箭入木之声在阿布身下响起,三支箭先后深深插入树干,没过箭簇。此时阿布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与鱼七相似的盗贼正在弯弓搭箭,手一松,又是三支利箭飞来。 阿布此时知道自己行踪已被发现,身体一摆,绕到大树后面,双脚用力一蹬,朝身后的树林掠去,为了躲避利箭,阿布扭动腰身蛇行而去。 离得比较近的另一个飞鱼闻声明鉴,也立刻对着阿布拉弓射箭,顿时让阿布逃走的速度减慢了几分。 山下的两骑听到了响箭声骑着马沿着山脚绕行,而薛满众人则在山上追赶。来到斥候和鱼七身旁,停了下来。薛满命其他人先追上去,自己则和两人留下查看,一个斥候弯下腰去探了探两人的鼻息,站起来冲着薛满摇头道:“三爷,他们都死了。” 薛满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找到他,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薛满命两人背着尸体跟着自己下了山,并叫两人将尸体绑在各自的马背上。薛满骑上快马带上两人紧追了过去,不到半刻钟,三人带着其他的马匹追上了先行赶去的两骑。 阿布在半山腰的树林里腾挪躲闪,还能勉强躲过身后的箭矢,冷不丁转头看到山下,还有五骑在山下疾奔,看样子是要绕到自己身前。看来直走必将落入包围圈,阿布转身朝山上逃去。 阿布专拣树多石多的地方走,尽管身后不断有人加入追杀他的行列,但阿布依然可以躲避箭矢。十二骑飞鱼不断消耗着身上的箭矢,却始终不能伤害到阿布,追得略显焦急。天色渐渐暗下来,这对于阿布来说是件好事,增加了成功逃走的几率。 眼看就要看不清阿布的身影,一名飞鱼不得不用上比较费力费神的箭法,弯弓搭箭,将术法凝聚在箭簇上,一把火焰燃起,包围箭簇,有天赋的人也纷纷使用附魔箭,一心想将阿布射个对穿。 奔跑中的阿布没有看到身后这一切,只听见身后“嗖”的一声,一团火光向自己逼近,为了节省力气,阿布只是偏了个头,一支燃火的羽箭从阿布耳边飞过,点燃了阿布耳边的须发和肩上的衣服。 飞鱼们之前只是用普通的羽箭,突然使用附魔箭让阿布有些措手不及,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情况,阿布手忙脚乱拍打着火焰。 没等阿布扑灭身上的火,又是三支附魔火箭射向阿布。此次阿布不敢托大,尽量远离这些火箭,而一支带着冰渣的附魔寒冰箭正悄无声息地射向阿布的小腿。虽然最终阿布靠着直觉躲过了寒冰箭的直接命中,但还是被箭簇划开了一道小口子,而寒冰箭附带的冰冻效果让阿布身体停滞,整个人摔倒在地。 正好阿布前面是个陡坡,倒地的阿布直接向前翻滚,一路撞上各种小石头和小树,但也因此躲过了许多致命的羽箭,身上的火也因此全部熄灭了。 此次的滚动比奔跑的速度更快,不一会儿,阿布就到了坡底。阿布顺势弹起身来,转身疾奔,本以为面前是无限生机,谁知迎面而来的是薛满。 阿布起初是打算往山上逃走,而身后的飞鱼们看穿了他的心思,于是用箭雨阻断了阿布前进的道路,一步步的把阿布逼回了半山腰上。山的北面是一片竹林,竹林的中间是一片湖,薛满下山后绕着山边来到了竹林,正好堵住了阿布的去路。 要改变方向,此刻已是为时已晚,阿布只能硬着头皮迎战薛满五人。薛满想到马背上的两具尸体,心中燃起怒火,上来就是两道手臂长的风刃袭向阿布,一路割倒了许多脆弱的竹子。 阿布面无惧色继续奔跑,待风刃来到身前,向前鱼跃,跳过两道风刃。三骑飞鱼看到阿布毫无停下的意思,并一个劲地冲向薛满,顿时明白了阿布的诡计。两人策马拦在薛满身前另一人挡住身后,前面两人同时抽出腰间长剑斩向阿布。 阿布从服饰上看,判断出薛满是头目,本想擒贼先擒王,而众敌也不笨,猜到了阿布的想法,采取了同时堵截、进攻。无奈之下,阿布蹿到马前,就地一滚,从并排的三人马腹下滚了过去,当然还不忘用手中的匕首划破这些马腹。 一旁窥视的斥候见阿布仍倒在地上,拍马上来就要捡个便宜。谁知阿布在滚地之前就已经留意到他,如今是送上门来,斥候果然上当。 斥候举刀看向阿布,阿布滚动的身体双手一撑,跃起一米多高,越过了斥候斩下的刀。阿布就势用匕首在斥候手上一抹,将握刀的手腕平整地斩断下来,再向上一递,匕首直接穿过了斥候的眉心。 做完这些只是眨眼的工夫,被切腹的三匹马这才轰然倒下,只有一骑依然站立。阿布立即翻身上了那匹快马,扬鞭抽在马臀上,朝着竹林深处飞驰而去。 第二十三章 周旋(三) 话说倒地的薛满眼看着阿布翻身骑上了自己血刃团的快马逃跑,勃然大怒,就势一个翻滚,一边横眉立目大吼道:“快放箭!”一边抬手两道小风刃分左右直取阿布的上半身。唯一还坐在马上的飞鱼骑听到命令才猛然反应过来,立刻抽出羽箭,搭在弓上,弯弓向阿布的背部射去,另外两名倒地的飞鱼骑慢了半拍,但也各自射了一箭。 薛满的风刃速度很快,眨眼间就逼到了身后,阿布一夹马腹,身体后仰尽力贴在马背上,风刃交叉从阿布的胸前飞过,风刃过后,阿布挺起身子,转身挥动匕首斩落第一支羽箭,身体顺势侧向一边,躲过了另一支羽箭,左手一捞,将最后一支箭握在手中。 阿布不屑的丢掉手中羽箭,再抬头看时,其余人马也从山上下来,阿布不敢耽搁,一甩缰绳,座下的健马加快了几分。 薛满眼看着就要被逮的阿布越跑越快了,十万个不甘心,朝前跨了两步,解下马上的尸体,自言自语了几句,纵身上马,带着手下十五人呈扇形追入竹林。 这片竹林里的竹子一株株都只有手臂粗细,难以掩藏阿布的身形,众人一轮齐射,就已经让阿布狼狈不堪,疲于奔命,再加上薛满的风刃,不管阿布如何小心,背上还是挨了两记风刃,幸亏阿布反应较快,伤口不是很深。 众敌又是一轮齐射,阿布不得已拉着马缰往右疾驰了几米,躲掉了大半箭雨,再扭动腰身躲过几支,实在躲不掉的就将它们斩落。薛满也不惜自己的法力,看准机会就是两道风刃。让阿布头疼非常。 每次阿布躲过风刃之后,前面总会倒下一片竹子,阻挡了阿布的去路,不得已又要绕道,如此反复三次,阿布与众敌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形成合围之势。 又一次差之毫厘躲过薛满的风刃,风刃切过的竹子,切面尖锐平滑,阿布看着竹子突然有了主意,挥动匕首砍向身旁的竹子。阿布砍得非常有技巧,自下而上从左往右斜着砍过去,但是又不完全将竹子砍断,还留有一层青皮连在一起。竹子倒下的时候依然有枝丫撑起,形成一道栏杆。阿布恰到好处地把握着时间,正当飞鱼赶到跟前,栏杆刚好形成。 飞鱼骑策马的速度太快,留给自己思考的时间太短,两名飞鱼骑来不及勒住马缰,被从天而降的竹竿绊倒,摔了个狗啃地,其他人因为减速及时,才没有重蹈覆辙。阿布尝到甜头,左砍右劈将路过的竹子全部砍倒。遇到这种情况,薛满不得不腾出一只手,利用风刃将拦路的竹子斩断。如此一来,原本正在快速拉近的距离又慢慢地拉开了。 无奈,薛满众人,重新被逼回到了原来的状态,在这时间段里只能靠弓箭对付阿布了。薛满他们又是几轮齐射,阿布身上多了四处伤口,左腰那一处比较严重,鲜血直流,因为躲闪不及,一只羽箭划过阿布的左腰,带走了一大块血肉,疼得阿布牙关紧咬。阿布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找个机会反击。 当他低头艰难避过一道风刃时,看到挂在马腹旁边的一把备用弓,但是装箭的袋在斥候死时已经跟着尸体跌落马去,有弓无箭又有何用?阿布脑子里灵光一闪,看了一眼追在身后的众敌,心里有了主意。阿布在疾驰的马背上翻了一个身,掉头面朝薛满众敌。 薛满和其余十五骑飞鱼看不透阿布的用意,心中虽有疑惑,但是依然习惯地弯弓搭箭,在薛满一声令下,朝阿布齐射。 这一次,薛满没有动手,静静看着阿布搞什么名堂。阿布看着朝自己笼罩而来的十五支羽箭带着风声迅速靠近,眼睛微眯,竟然将手中的匕首插回腰际,空手迎了上去。 阿布当然不可能全部接住它们,因为当中有一些是寒冰箭和火焰箭,用手接那是自讨苦吃。阿布躲过几支羽箭,借着身体的摆动以及灵活的反应,将能为己用的五支箭纳入手中。不过阿布却开心不起,这些动作只做了一次就让阿布感到有些吃不消了。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左腰的伤口伴着一种被撕裂的感觉,还好手中握着五支箭,也算得到一个安慰。 薛满将阿布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猜到了阿布的意图。于是心中阴谋顿生:只要消耗阿布的体力,很快就可以将阿布一网成擒。薛满还没来得及将这好法子告知身边的飞鱼骑,一声弓弦震动声猛地响起。 阿布张弓,一箭射向正在思考的薛满,阿布仍然没有放弃擒贼先擒王的想法,这一箭风驰电掣直取薛满的眉心。与薛满相隔大约五米处的鱼十三来不及援助,脸色大变,大喝道:“三爷小心!” 听到这警示声,薛满本能的举起右手,一面风盾出现在身前,他的风盾与灵巧儿有质的不同,聚集的法力较多,从正面看,有一种空间扭曲的错觉。 其实一般的风术师在面对弓箭手的时候,是不会使用风盾作为防御手段,因为风盾不是实物,还因为风盾中空气元素的构造问题,造成风盾没有切割效果,起不到阻挡作用。薛满也是一时着急,等到意识到问题的时候已经晚了,箭已经撞上了风盾。 风盾虽然不能抵挡实物,但是毕竟存在强大的拉扯力,箭的飞行轨迹稍微向上偏了一些,箭穿过风盾,直接射掉了薛满的帽子。阿布这一箭其实还有点试试弓力的想法,因为以阿布的手劲,拉断这区区柳木弓实在是易如反掌,所以才未敢全力施为。 羽箭穿过风盾的时候众人呼吸一顿,直到薛满披头散发,这才反应过来。阿布暗呼可惜,飞鱼们捏了一把冷汗,薛满第一次感到死亡竟是如此接近,背上的寒气不住往外冒,心中念道: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因为刚才的一箭,血刃团众人感到了阿布的危险,位置发生了一些变化,大家开始往薛满靠近。其中有一骑驮着两人,所以他们的速度也比较慢,眼看着将要从另外一骑的身后靠向薛满,阿布发现有机可乘,一抬手,“嗖嗖”三箭射向前面那骑的胸口。 阿布这三箭很有讲究,用的是“双星赶月”的手法,前面一支箭射出后停了一会,再射出后面两箭,后面两箭射出的时间间隔非常短,以至于两声弓弦震动合为一声。 前面那一骑面对箭矢牙关紧咬,抽出腰间的马刀挑向箭身,刀箭接触的一瞬间一股劲力传来,箭虽被磕飞了,但是飞鱼骑握刀的右手一阵麻痹,脸色骤变,不敢再接后面的两箭,侧身一倒,直接滚落马背。他这一倒自己是没事了,可是身后的两人就倒霉了,之前视线全被挡住,现在可以看清时,竟是两支羽箭等着自己。 坐在马前之人仓促抽刀砍向箭身,奈何力道不够,羽箭只是往左偏了两寸,还是直接插入那人右胸,而另一支箭就无法阻挡了,直接从第一人的胸口刺入,箭尾没入肉里,箭簇则从第二人背脊穿出,将两人射成了串烧。箭的余力带着两人倒飞两米,倒地后两人没任何挣扎就已气绝身亡。 这一幕更能震慑众敌,阿布似乎不打算停下,将最后一支箭搭在弓上,将弓拉开,可惜弓的主人早死的斥候是个投机取巧之人,平时很少对弓进行维护,等到阿布拉到满月时,“咔嚓”一声,弓身断成两截。 薛满此时终于缓过神来,立即大喝道:“射他的马,别让他跑了!” 飞鱼骑们被这么一喝,打了个激灵,全部醒了过来,开始用箭对阿布座下的马匹招呼。其实血刃团众人要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阿布之前受的伤大都是为了护住身下的马匹,现在所有目光全落马儿身上,任阿布三头六臂也无法护得坐骑周全。在阿布又添了两道伤口之后,一支羽箭到底还是射穿了马儿的后腿。 马儿受伤脚下不稳,仰面向后倒去,阿布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到了摔下来还是有些措手不及,落地时重心不稳,一不小心崴到了左脚。阿布猛然抬头,看到不远处是一座内陆湖,一瘸一拐穿过了竹林,来到了湖边。 刚才的那一轮齐射已经将血刃团众人的羽箭全部耗尽,待手下将弓绑回马腹,策马追到湖边,翻身下马后,飞鱼骑抽出腰间的刀,分散成半圆形向阿布靠近。 此时的阿布身上多处伤口流血,盘坐在湖边一处大石上,调整了一下呼吸,右手握住匕首,左手握着那支剩下的羽箭,盯着众敌一脸无所畏惧。 薛满看着此时的阿布,不禁想起了之前让他差点魂飞魄散的一箭。他惊魂未定,心中想道:如若大哥能得此人相助,大计何愁不成? 于是薛满压住心中既愤怒又有些惧怕的奇妙感觉,尽量使得自己的声音冷静,开口道:“我为什么追杀你,你大概也清楚,我现在给你两条路走,看你自己怎么选。” 在这种无路可走的情况下,阿布的心变得更加平静,也因此更能感受到从滚下山坡到箭伤以及风刃的割伤带来的疼痛,为了争取更多的休息时间,阿布装傻道:“我怎么知道你们为什么追我,我只是路过而已。你说的两条路是哪两条?” 薛满也猜到阿布在盘算什么,不过,他自觉人多,没有什么顾忌,眼中寒光一闪,耐住性子道:“大哥已经跟我说过整件事情的经过,如果你肯告诉我,你是受谁指使,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如果你想活命,就加入我们血刃团。我可以帮你向大哥求个情。” 阿布想起脸上带疤的言盛,如果崔大志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他会如何处理尤娜他们呢?阿布不敢想象,看来还是要尽快通知他们,站起身来,对着旁边吐了一口唾沫道:“你们这些盗贼怎么说话都一个口气,看到人就想拉别人入伙。你既然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我就没必要再说什么,想杀我就各凭本事了。” 薛满虽然听不懂前面的话,但是后面那**裸的拒绝,薛满还是听得出来,右手一挥,其余的十三名飞鱼骑缓缓凑上前去,同时薛满面色一沉道:“既然你不接受我的建议,那我只好带着你的人头向大哥及死去的弟兄交代了。给我杀了他!” 阿布选择这块石头是有深意的,石头只有四分之一是在岸边,有四分之三在湖里,这样就阻止了众敌对自己形成围攻。即便是众敌都站到了石头上,阿布直接面对的最多也就两三个,多了就完全放不开手脚。 薛满也发现了这个奥秘,但是如今已经势成骑虎,不得不上,何况阿布满身是伤,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飞鱼骑陆续上了石头,站稳之后,两人急不可耐的挥刀砍向阿布,阿布行走不便,向右一个侧身躲过了其中一人砍来的刀,右手匕首迎向另一人的刀,“叮”的一声,精钢打造的马刀断成两截。 阿布侧身的趋势不停,重心放在右脚上,腰上用力,变招成转身,左手肘袭向右边飞鱼骑的胸口,同时弓背靠近左边那人怀里,右手臂夹住左边飞鱼骑握刀的右手,脑袋向后一仰,后脑直接撞在那人的鼻子上。 刀断的时候,右边的飞鱼骑已经下意识的往后倒退两步,躲过阿布那强有力的一肘。左边的飞鱼骑就没那么幸运,鼻子上传来的剧痛让他瞬间挣脱阿布的束缚,握刀的右手也放开了,两手捂着鼻子倒退了几步,来到石头边上,脚下一滑,掉进了水里。 阿布可没有那么容易放过落水之敌,左脚挑起地上的刀,身体向后仰倒,一个倒挂金钩右脚踢在刀柄上,落水的飞鱼刚把头露出水面,马刀就直接穿过他的脖子。 岸上的薛满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趁阿布倒在地上,连放六道风刃,阿布连滚带爬渐渐被逼到了石头靠湖的一头。为了躲避风刃,阿布双手一撑从地上跳起来,谁知薛满之前的六道风刃有一道加强了切割效果,目标正是石头的最边缘,此时的石头边缘已是外连内裂危如累卵。 不知所然的阿布一脚踏上,顿时石裂人倾,失去了重心,薛满看准了阿布的脖子,发出两道急速风刃,正向下落的阿布无法闪避,带着两蓬血雾跌落湖中。 第二十四章 伪装(一) 阿布炮弹一般重重地落到湖中,激起两三米高的水花。岸上的薛满以及飞鱼骑们个个怒目圆睁,可因水花太大挡了视线,再怎么使劲也看不到阿布的踪迹,只能干瞪眼。机灵的阿布则一落水中便趁势潜入水底。阿布想起刚才疾飞的风刃袭来时是背在身上的红伞救了自己一命,好险啊。记得当时风刃就要伤到脖子,阿布本能地缩着肩膀,后背稍稍转了过去,当啷一声轻响,背上背的红伞把柄恰好与风刃相撞,风刃从阿布的肩上轻轻地划过。 在薛满的角度看来,自己发出的风刃已经割到了阿布脖子,根本想不到湖面那一股红色的血液是阿布故布疑阵。当时阿布发现自己并没受伤,就用左手握着的羽箭刺穿了一条受了惊吓的大鱼,再用匕首将鱼切开一个口子并用石头压住,让鱼身上的血缓缓流出。 阿布憋着气在水底行走,凭着落水前的记忆摸索着朝湖心走去。湖底都是泥沙,还有一些光滑的石头,浑浊的水底看不清路。没走几步,狄书以前提到的一个想法忽然浮现在阿布脑海里,若是在湖里进入自然之息的状态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个尝试无异于一个挑战,而如今岸上站着的薛满和飞鱼骑个个都要置自己于死地,想到这,阿布不得不用命做这个尝试,如果成功,那么在水底还可以避一避风头。 薛满站在岸边注视着湖面的涟漪,等湖水平静,看到只有淡淡的血迹还在扩散,阿布的尸体始终没有浮出水面。薛满对自己的风刃很有自信,但是没看到阿布的尸体始终无法释怀。 两刻钟过去了,鱼十三走上前道:“三爷,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以我之见,那小子的尸体估计是被水草缠住了,所以才没有浮出水面。” 随之,鱼五也上前躬身道:“属下也是这么想,即便是那小子没死,在水里呆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已经受不了。如果他还活着早就露出头来换气了,如今已经过了这么久,我们连个泡泡都没见着,难不成他变成条鱼游走了吗?” 两人说的这些,薛满也已经想过,但是阿布给他的感觉始终是说不出的不可思议,于是决定再等等看,答道:“再等一刻钟,如果还没有看到他的尸体,我们就去追大哥。” 又一刻钟过去了,薛满等不到任何消息,深深凝视一眼无波无澜的湖水,丢下三具马尸,驮着死去的五人朝丹朝的边境奔去。 水底的阿布不知道危险已经解除,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个熟悉的宇宙正在不断的变化,从原来的星空闪烁变成一片虚无,在虚无之中阿布渐渐走向另一个熟悉的世界,那就是以前冥想时迈进的那个意识的世界,此刻身体的每个脉络清晰可见。 在水底,阿布的五官被迫封闭,身体不自觉运用自身的能量开始运转,当嘴里的氧气被消耗殆尽,随之而来的不是窒息,而是另一种内部循环。 身体不断的消耗着皮肤下的脂肪,一开始消耗的速度非常快,随着时间的推移,眼看就要消耗殆尽,速度才渐渐慢了下来。突然就到了一个平衡点,有一丝微弱而不知名的能量补充进来,阿布遵循着能量来的方向,意识在身体里游走。 最终找到了这丝能量的源泉,竟是下腹部那颗异样的黑球,此时它正在缓慢旋转,在旋转的过程中,不断有黑色气雾状的物质从球上剥落下来,然后渗透入经脉里。一部分黑色气雾变成了能量储存在身体各部位,而另一部分黑气则随着血管来到伤口处聚集,然后慢慢在意识中消失不见。 阿布就这么坐在水底,正当阿布还想多了解一些黑色气雾的性质,脑中闪过尤娜、王超等人的面孔,忽然明白这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在水底猛然睁开眼睛。 意识骤然回到现实的身体,窒息的感觉马上袭来,这让阿布的身体无法适应,忘了此时身在湖底,张嘴就想呼吸,一张嘴湖水猛地灌入阿布的口鼻,呛得阿布不停蹬腿,身体努力向上浮。 “哗啦”,阿布的头终于露出水面,此时已经不管不顾了,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阿布第一次感觉到空气竟是如此珍贵。 阿布在水底不知不觉度过了一个时辰,如今已是明月高悬,月光下的湖面显出一种死的宁静,让阿布也冷静下来。薛满等人早已经不知去向,阿布游到岸边,仰面倒在柔软的草地上。 红伞顶着阿布的脊梁,让阿布有些难受。阿布把布袋从背上解下来,坐起身子,剥掉已经破烂的黑布袋,将伞放在月光下仔细打量。 伞面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仿佛涂上了一层神秘的保护层,阿布又将伞翻了个遍,依然没有找到风刃留下的刮痕,但是当时阿布明明感受到了风刃撞击的冲力。阿布想不明白,但心里又有些不甘,于是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向自己的右肩,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在自己的右肩上没有看见伤痕,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些漆黑的鳞片,它们如同从身体长出来一般,覆盖在伤口上。 阿布惊奇地用左手轻轻抚摸着这些鳞片,入手坚硬冰冷,感觉如钢似铁,想起意识游走时那些黑色的气雾。阿布又掀起上衣,低头看向自己左腰肌那道深深的伤口,果然不出所料,那道伤口上也覆盖着黑色的鳞片。这些鳞片密不可分,联接在一起。 阿布放下衣襟,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心中感觉如获至宝。没想到那些黑色气雾竟然可以从体内透出,依附在皮肤上形成坚硬的物质。所有种种都让阿布十分好奇,可这黑色气雾是什么东西,完全超出了阿布的认知。 阿布再一次地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全身上下,可除了这三处较深的伤口之外,其他小伤口已经被湖水泡得泛白,不过已经不再流血,只是左脚还隐隐作痛,行走不大方便。 阿布借着月光,在湖边采了一些草药坐下用嘴嚼烂敷在脚上,忽然想起之前揣在怀里的小半只鸡,摸了摸,想用它充充饥,可哪还有那小半只鸡呀。早在阿布滚下坡去时就丢了。阿布只好抽出匕首切了一些被薛满丢弃的马肉,烤熟之后狼吞虎咽起来。阿布补足了自身能量,抬头看看天空,月光依然皎洁明亮。阿布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出竹林,往北走去。 三天之后,阿布骑着路上买来的马,踏上了前往马坡镇的官道,一路疾驰,路边的树木不断向后飞驰。阿布心里焦急,路上偶尔遇到了一些零零星星的人,但是就没有一个属于罗达右的车队。 这几个夜晚阿布常常被噩梦惊醒,梦中那些血腥残忍的画面,让阿布心有余悸。想想那些梦境,阿布的心就越发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于是想尽快赶到马坡镇确认,以求心静神宁 到了拐弯处,阿布仍然马不停蹄,不一会经过一片茂密的树木,向前一看,一群人坐在面前不远处的路边休息。人群身后还停着几辆马车,许多匹马拴在树干上。当阿布快到跟前时,发现人群中,有好几个逢头垢面的盗贼,双手都背在身后绑着,而且一个挨一个地靠在树干上。 阿布的出现引起众人的警惕,突然一人高兴地跳起,摘下头上的帽子,冲阿布喊道:“阿布,来这里!”那人正是阿布日思夜想,十分担心的尤娜。 阿布再看尤娜身边站着的一人,不正是王超吗?此时王超眼中神情复杂,还不时流露出一些幽怨。 阿布在两人身前两三米处勒住马缰,跳下马来,三人激动地聚在一起。尤娜眼眶湿润,一把抓住阿布的袖子,生气中带着娇气道:“你这几天去哪了?竟然不跟我说一声,你难道不记得米歇尔阿姨交给我的任务吗?你要是不见了,我如何向她交代呢?” 尤娜一连串的问题让阿布无以回答,他愧疚地看着尤娜,挠着头道:“当时,我见到了珈蓝姐要找的人,为了追上他,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下次不敢了。瞧,我不是好好的吗?不用动不动就把我娘搬出来吧。” 尤娜急喘几下,很快从兴奋而激动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心情平静道:“以后你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要是你敢再不告而别,我一定让你好看。” 阿布只当尤娜在开玩笑,王超则斜眼看着两人,心中充满佩服与羡慕,打断两人低声道:“你们不要再耍花枪了,这里这么多人,要记住你们现在是姐弟,不是夫妻。” 阿布和尤娜本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又不好跟王超解释,两人只能红着脸低下了头。 王超清了清喉咙,言归正题道:“回来就好。快到马坡镇了,你说你有办法隐瞒我们的身份,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了吧?” 阿布摇摇头,一脸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先带我去见见罗老板吧。” 罗达右收到手下来报,此时已经来到三人身边,阿布转头过去,向罗达右拱手道:“罗老板,实在非常抱歉,盗贼的头目我没能抓住,今后您可要多加小心哦。” 罗达右此时面呈憔悴,摆手道:“若是果真如此,那也只能是我命中注定,怎能怪你呢。辛苦你了,阿布。” 众人休息了片刻,带上被俘的盗贼再次启程。马坡镇已经离得不远,但是罗达右坚持让三人同坐在一辆马车里,罗达右觉得阿布肯定还有很多话要向王超、尤娜汇报与交流。 正午刚过,阿布一行人便来到了马坡镇的大门,马队后面的盗贼吸引了许多的围观群众。“强盗――他们是血刃团的强盗。”突然围观群众中有人认出这些血刃团的盗贼来。顿时,曾经被盗贼抢劫过的商人以及听闻过血刃团暴行的人们,纷纷愤怒地捡起地上的石头,使劲朝着被捆绑的盗贼砸去。一路过来,好几个盗贼被砸得头破血流。 进了马坡镇,罗达右命下人先将财物及货品还有罗菁送回店里,自己和其余的护卫以及阿布三人则押着盗贼,浩浩荡荡向衙门走去。 来到大门,阿布举起鼓槌,将门旁的鸣冤鼓敲得震天响,不一会儿一队衙差小跑出来,二娃穿着一身官服也在其中,看到阿布眼前一亮,指着阿布就要说话。 阿布迈开大步,来到二娃跟前,一边挤眉弄眼,一边一鞠躬恭敬道:“您就是官爷吧,大人,我们半路上抓到了几个盗贼,他们要抢劫罗老板的财物,现在特地送来官府,请官爷发落。” 最后阿布又小声补了一句:“快,快抓我!”最后这一句,只有两人听得见。 阿布的一反常态,一开始就让二娃留了个心眼,此时又听到阿布的恳求,当然不用问原因,大喝一声:“全都抓起来!” 众衙役二话不说,提着兵器冲出衙门,将阿布等人全部围了起来,不理罗达右以及众护卫申辩,将所有人全部押进衙门。尤娜和王超两人只是面面相观,默不作声。 二娃命人将这些人分散关押,阿布被单独关押在珈蓝曾经住过的单间。在单间里,二娃偷偷与阿布会了面,满脸疑惑道:“阿布,你这是要干嘛?” 第二十四章 伪装(二) 颖悟绝人的阿布警惕地朝着门外看了看,狱卒已经不见踪影,这会儿就二娃和自己了。阿布示意二娃靠前一步后小声回答道:“二娃兄,我想请你帮个忙。” 二娃睁大眼睛将阿布上下打量一遍,一脸疑惑道:“阿布,你不是犯了法吧?要我帮忙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还要把你抓进来,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阿布两手一摊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此事说来话长,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一时半会儿没办法跟你解释清楚,现在只能简单告诉你,这事情还牵扯到八王爷,我不得不小心行事。” 作为聪明人听到这里,二娃识趣的不再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拿起茶壶倒了两杯,直接了当道:“只要不触犯律法,要我帮什么忙都可以,你就直说吧。” 对于二娃的仗义阿布早就心中有数,会心一笑道:“二娃兄,其实这个忙很简单,我只要借衙门的牢房暂住一段时间。” 二娃被刚入口的热茶水呛了一下,看着阿布打趣道:“人家都是打死也不想来这地方,你倒好,专挑这儿住一段时间。行,这段时间太平了很多,牢房也都空着,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吧。” 阿布上前一步走到二娃身边,将左手攀在二娃肩上,露出两颗洁白的虎牙笑道:“那就麻烦二娃兄了。对了,我有两个朋友也需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劳烦你给安排一下。”阿布又将尤娜以及王超的样貌给二娃描述了一番,接着道,“其他无辜的人你再关两天,就把他们放了吧。” 二娃面有难色,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若是说不出个让人信服的理由,这些个商人或许会纠缠不清,过了好一会仍旧想不出个头绪来,不耻下问道:“我要以什么理由放了他们?” 阿布左手一紧直接挨着二娃身边,右手轻捶二娃的右胸,胸有成竹道:“这个由我去想,迟些时候再说与你听。”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上面写着“四少亲启”落款写的却是“小七”,对着二娃道,“再麻烦二娃兄替我去一趟义钱庄,将这个交给李家四少。” 二娃再无其他疑问,点头同意。阿布收回左手,感激道:“多谢二娃兄相助。” 二娃站起身,摆摆手道:“咱们是朋友,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况且全是一些小事。我去安排一下,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 二娃出了牢房,径直向前院走去,来到衙房,命人将尤娜、王超带到阿布的房间,明面上则说是每人换了个单间牢房。做完这些,揣着怀里的信出了府衙的后门,并没有直接去找李全,而是悄悄先去了趟军部。 二娃走有两刻钟后,阿布自己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长凳上思考问题,牢门“咿呀”一声打开了,尤娜和王超被两个狱卒送了进来。 待押送两人的狱卒走后,王超才迫不及待的小声问道:“阿布,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道这就是你说的好办法?” 阿布当然不会受王超的影响,理直气壮道:“没错!稍安勿躁,听我慢慢道来。” 王超双手抱胸,坐在长凳上,竖着耳朵倾听阿布怎样自圆其说。经过这一连串的遭遇,尤娜对阿布的计划也很好奇,只是表现得没有那么明显,狱卒一走便坐在阿布身边,细心聆听。阿布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计划慢慢地告诉两人。 两人安静地听完之后,都觉得计划可行,就没有提出反对意见。王超比较在意的是如何完成八王爷交代的任务,略有所思道:“隐蔽身份这事无需再做讨论,阿布这套方案应该不错,只是我们要如何去查军部的内奸?” 其实阿布也在为这个头痛,只是一直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好办法。马坡镇驻军三万五千多人,其中高级军官有三十多人,低级军官有两百多人,要是一个个查下去,真是如同大海捞针,费力没效率。这对阿布几个人来说,何尝不是难比登天? 尤娜听了阿布的计划微微闭上眼睛冥思苦想这个问题,经过反复琢磨得出一个主意,认真道:“来这之前你们就曾说过,这些小规模的冲突大都是由对方挑起。如果这段期间我们有幸遇到,不就能够顺藤摸瓜,找出那个隐藏在军部的败类了吗?” 王超也想过这个情况,点头道:“我同意娜姐的想法,以其守株待兔不如主动出击。我们要转换角色,伺机挑事,看看对方作何反应。” 沉稳冷静的阿布想了想,摇头道:“我不同意这么做。我一直觉得事有蹊跷,不光是军部,还有那些事件中所谓的民众。从王爷的描述中我想到一个问题,引起冲突的人很可能不是丹朝的人,或者不是直属于丹朝军方的人。他们惹是生非,无非就是为了激怒我们,让我们做出不理智的行为,然后有借口对我们用兵。” 阿布说得头头是道,王超不得不低头沉思起来,三人默不作声各自静静地思考着,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开门声,二娃身后跟着一个狱卒,领着伤势已经痊愈的李全及一个低着头的仆人,走了进来。 狱卒为两人打开了牢门,二娃将两人送了进去道:“你们先聊,我去办点公事。”又指着狱卒说,“阿布,如果有事,你们叫他就可以了。”说完往后院去了。 那仆人进门之后将头抬起,阿布看得喜出望外,此人正是小七,待狱卒走远之后,小七这才问道:“好端端的,你们干嘛跑到牢里来,到底怎么回事?” 阿布将事情长话短说了一遍,气得小七哀怨地看着阿布,嘟囔道:“这么好玩的事儿,居然没我在场,实在是亏大了!” 阿布头一扭不再理他的抱怨,对着李全道:“四少,有件事情要麻烦你,帮我去找三个信得过的实诚人,我需要他们在牢里住一段时间,事情办完就可以出去了。” 李全以为叫他来此密会,是为了什么大事,原来是芝麻大的事儿,一口答应道:“这是小事而已,从家里挑几个忠心的仆人不难,我明天就给你带过来。” 阿布点点头,将嘴凑到李全耳边,耳语几句,然后又向小七交代了几句。任务分布下去,李全两人叫来狱卒打开牢门,出去各自准备。 第二天,李全跟二娃请示了一声,领着三名仆人再次来到衙门,这回是大摇大摆的从大牢正门进去,从被关押的罗达右以及一众护卫面前经过,直入关押阿布三人的小牢房。小单间与大牢之间隔着几堵墙,用眼睛是无法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传出的声音是无法阻隔的。 李全进来之后,阿布三人赶紧换上仆人的装扮。一刻钟过去了,待三人全都乔装妥当,李全拿起一只茶杯,用力的摔在地上,同时大喝道:“亏我如此信任你,事到如今你还狡辩,我只想知道,被劫的黄金是不是你暗中掉了包。” 阿布神情激动,大声接道:“我们做了这么久的朋友,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 李全退出牢门外,继续大声喊道:“人心隔肚皮,我怎知你怎么想的?那条押运黄金的路一向隐蔽,从来没出过事,为何一到你手上就被劫了?这你如何解释?如果你现在承认,只要你把吃掉的黄金吐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阿布怒道:“我从没做过,为何要承认!” 李全怒极反笑道:“既然你冥顽不灵,那我也不再念及旧情,这事就让衙门来处理,只要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真相大白,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全说完,带着乔装的阿布三人离开了衙门,朝自家府邸走去。临走时把释放众人的借口告诉二娃,还交代二娃不要让人探视三个替身。阿布和李全离开不久,二娃就到了牢房,将罗达右众人提出来,带到前厅,此时罗菁正等在那里,看到罗达右出来一把扑了上去。 二娃面带歉意道:“让罗老板受苦了,我们正在找那名叫阿布的少年,以为你们和他是同伙,让罗老板受此牢狱之灾,万分抱歉。” 罗达右在牢里也未曾受什么苦,二娃毕竟还是官身,惹不得,况且今后还会有求于他,于是装作大度,拱手道:“二老爷不必如此,若不是有二老爷保一方平安,我们这些商人也不能安心买卖,经过这一遭也算是知道了二老爷的辛苦,没事没事。” 二娃此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也拱手道:“谢罗老板体谅,请您这就跟您女儿回去吧。” 罗达右被女儿搀着走了两步,想起李全与阿布牢中的对话,不由自主地停下来,转身朝二娃一躬身道:“二老爷别怪我多嘴,那阿布毕竟与我走了一路,不知他所犯何罪?” 二娃拉着罗达右走到一边,小声道:“本来这事不能外传,毕竟人还没有定罪,不过罗老板如此明白事理,我就向你透露少许。那人涉嫌欺诈李家四少的黄金,如今正在调查,罗老板还是离他远一点,免得招惹是非。” 罗达右赶紧点头道:“一定,一定,那我就先告辞了。” 罗达右出了衙门,先与众人回家,支付了众护卫的尾款之后,命人准备了一份礼物,提着礼物到李家登门拜访。 李府的下人请罗达右在前厅就坐,沏了一壶茶,命人到后院通报一声。李全与阿布等人正在商量如何完成八王爷交代的任务,下人来报,老皮货罗老板求见。 李全看向阿布,阿布点头道:“大概是来问我的事,你去看看吧。” 不一会儿,李全来到前厅,罗达右赶紧起身拱手道:“四少,打扰您了。”两人寒暄了几句,罗达右递上礼物,两人分宾主坐好。 出乎李全意料之外,一开始罗达右和自己谈的只是生意上的事,罗达右诚恳道:“四少爷您也知道,如今我罗家皮货家大业大,现在有了到丹朝叶城开分店的想法。但是如今皮货居多,现金不足,所以想跟义钱庄做一笔买卖,不知四少可有入股的想法?” 李全来了兴致,问道:“罗老板可知叶城的皮货买卖如何?” 罗达右侃侃而谈道:“本人前段时间做了个调查,叶城属边界城市,有很多皮质原料供应,但是皮货商只有两家,且做工粗糙质量一般,如果我们进驻那里,大有可为。” 此事李全还需要和家里的三个姐姐商议一下,于是开口道:“罗老板的提议很好,不过皮货的行情我们还是不太懂。这样吧,先容我考虑考虑,迟些时候再给您答复,您看如何?” 罗达右本就不奢望李全能马上答应,于是面带笑容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对了,还有个事情,我觉奇怪,但又不知当不当问。” 李全心中暗道:来了。面上不动声色道:“罗老板但说无妨。” 罗达右虽然已经从二娃那打听到一点消息,但还想亲自向李全确认一下,毕竟阿布救过自己与女儿一命,心中总想着要报答阿布,要是能帮忙化解这段恩怨,也算了了自己这桩心事。 罗达右面色自然道:“前些天,我被官爷误会,将我关押在大牢里,今天在大牢见到四少来看望一个叫阿布之人,听对话,你们是旧识,不知你们所为何事闹翻了脸?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全假装火气上头,拍案而起道:“误会?我可不这么认为,我认为他就是在利用我对他的信任,为自己谋取利益。” 罗达右试探道:“我与他虽是半路结识,但他义薄云天帮我打退了要劫我钱财的盗贼,不像是那种视财如命之人啊。” 李全一甩衣袖,面色铁青,背转身去,语气冰冷道:“李某的事自会处理,不劳罗老板费心,李某旧伤复发就不留您吃饭了,来人,送罗老板!” 罗达右心里暗道:看你的样子强健如牛,哪里像是有伤之人,分明是在找借口赶我而已。面子上也过不去,一时生气,拱手道:“那罗某就先告辞了,不用相送。” 待罗达右出了府邸,李全才转过身来,一脸歉意地看着空荡荡的大厅,暗叹道:对不住了,罗老板!这事不能向您透露。 送走了罗达右,李全回到后院,向阿布四人细说经过。阿布仰面长叹道:“罗老板,好人啊!最好不要将他牵连其中。” 第二十四章 伪装(三) 阿布的提议众人点头称是。待李全重新坐好,众人又讨论起还没结果的问题。刚才李全去接待罗达右的时候阿布与王超等人也提出了几个方案,但经过分析全被大伙一一否决了。 到底怎么办才是万全之策呢?几个男人冥思苦想,也谋划不出个所以然来。忽然,尤娜一拍脑门兴奋叫道:“我觉得我们一开始思考的方向就有问题,我们一直都是以自己为出发点。不如换个思维方式,如果我们就是那个内奸,那么也会努力伪装自己,不让别人看出来。我们何不利用他这种心理,光明正大的让他知道我们来了呢?” 王超想不明白这话中的玄机,不解道:“你是说,亮出我们的身份,然后逐个排查吗?” 尤娜笑得很有深意,摇头道:“你说得对,也不对。是要亮出我们的身份,但并不是真实身份,而是一个伪造出来的假身份,不过这个身份又能让军部里的人有所顾忌。虽然逐个排查也不失为一种方法,但如果真要这么查,既费时又费力,不实际呀。” 阿布从尤娜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丝端倪,试探道:“娜娜,你是想把我们变成明面上的钦差?” 王超觉得这完全违背了众人的初衷,插话道:“如此一来,我们就很难隐蔽身形,况且假扮钦差太冒险,要是被识破那就前功尽弃了。” 尤娜依然笑而不语,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阿布一拍大腿,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对着尤娜竖起拇指道:“娜娜,你太有才了,这样的妙招也能想得出,简直是上帝送给我们的女诸葛。这下,我们可不必假扮钦差就能达到预期效果。到时候我们依然可以暗地里,观察那些人的反应,从中挖出那个‘毒瘤’。” 尤娜笑着接受了阿布的夸赞,王超仍然一脸茫然,小七与李全两人更是听得一头雾水。不同于王超的难以启齿,小七和李全只是做了个简单的眼神交流,便同时扑向阿布,一把摁住阿布使劲给他挠痒痒。尤娜在学院对这种场景已经是司空见惯,捂着嘴巴在一边轻笑。 最后是阿布实在痒得受不了了,赶紧举手投降,道出尤娜的计划:“娜娜的意思是这样。我们可以通过某个途径放出消息说,受命于皇帝的钦差已经来到马坡镇暗访,具体查什么却不说出去,由他们自己猜测。” “我们呢,则暗中观察军部那些官员的反应,将反应过激或者异常的人记录下来,然后在这些人中间,仔细查探,这样,就既不用担心人手不够,又可以节省了很多时间。但是现在有个问题还需要考虑,我们如何将这信息传播出去,且让人们深信不疑。” 李全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忽然转过头去目不转睛地盯着一边的小七看,边看边嘿嘿地浅笑几声。弄得小七不知所措,心里直发毛,忍不住问道:“四少,你别这样,我受不了。看样子,你肯定想到什么馊主意了吧。” 李全板起脸来,一本正经道:“去你的,一般出馊主意的人可都是你。我只是觉得尿有些急,想拖你一起去上趟茅厕,你去不去?” 小七一脸不屑道:“耶,耶,耶,你一个大男人,上个茅厕还需要人陪,成何体统,要去你自己去。” 李全冲小七做了个鬼脸,转过头去看着阿布,眼中流露着急需援助的神色。阿布知道李全不是那种无的放矢之人,他必定是有话要说,于是站起身来道:“我也刚好想上趟茅厕,超,你要来吗?” 王超表现出一脸厌恶,摆摆手道:“你们自己去吧,我没有这种习惯。” 众人没有注意一旁的尤娜,尤娜已经脸色微红,低着头假装沉思。阿布丢给了小七一个眼色,跟着李全往门外边走边道:“小七你来不来?” 小七耸了耸肩,随之站起来,自言自语道:“唉,看来没我不行啊,看在你们强烈要求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跟你们去一趟吧,免得你们说我不仗义。” 这话让已到门外的两人同时转过身来,大步跨到小七身边,硬生生地架着小七往茅厕走去。不一会儿远远传来阿布的声音:“你小子废话真多,叫你去趟茅厕还激起你的英雄气概了。”接着传来的是“哎哟,哎哟”惨叫声,看来是小七挨揍了。“唉,疯了,他们真疯了”王超边摇头边嘀咕着。 李全边走边往后张望,等到远离了王超的视线,阿布这才问道:“四少,有什么话不能在他们两人面前说吗?” 李全斜眼瞥了小七一眼道:“还不是因为这小子,到现在,王超和娜娜都不知道小七的事,我觉得还是由小七自己说出来比较好。另外还因为我想到一个法子,不用通过我们的嘴就可以让军部鸡飞狗跳。” 小七脸上看似毫无表情,可心中却感到一阵温暖,感慨这次溜出来的确是不虚此行,突然有些愧疚感,后悔之前没有告诉李全自己的真实身份。 阿布打量小七片刻,心中了悟,问道:“四少,你是想利用小七的易容术吗?” 李全微微一笑道:“正是如此。我想,如果我们让小七假扮一位吏部的高官,突然出现在马坡镇,但是又不去衙门,在路上‘不小心’被人发现,你猜军部的人会怎么想?” 阿布听到这里,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调侃道:“妙!这样,我们连假信息的内容都省得传,让他们自己猜去吧。看来咱们四少,除了在某人面前呆傻了一些,其他事情上真可谓聪明至极,今儿,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想起尹霜,李全的脸色不由一红,推开两人,提着裤子冲向茅厕,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边跑边念念有词道:“哎呀,突然变得好急啊,让开,让开,憋死我了。” 看着李全的样子,小七只能摇摇头。虽然小七很想知道两人到底说的是什么暗语,但是无论怎么问,李全却只是红着脸什么也不肯说,阿布的嘴就更严了。小七也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阿布看着李全的背影,右手攀在小七的肩膀上,两人并肩往前走,阿布问道:“我觉得这个方法妙极了,小七,你打算扮成谁的模样?” 小七认真想了想道:“我倒是见过吏部侍郎张全志,如果从体态和动作上来模仿,我自信能学到七八分,只是他的皮质面具要做的话得花上两周,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等这么长的时间。” 阿布摇头道:“时间紧迫,不能浪费在这儿。有没有不要面具又可以装得很像的方法?” 小七皱眉思考,答道:“有是有,可以用药粉在脸上涂抹的方法画出张侍郎的相貌。这个只花半天就可以弄好,不过药粉只能维持一个时辰,久了就会裂开,而且不能近看,近看容易露出破绽。” 听到这儿,阿布左手轻轻捶在小七胸口,开怀笑道:“哦,这样足矣,反正我们只需让人远远看到就好了,不用与人交谈。我想,将发现张侍郎的地点放在悦来楼,一来,现在军部的军官大都喜欢去那里听书消遣,二来,为了方便行事,总是在四少家里也不是办法,你扮完张侍郎以后换回贺甲身份,到悦来楼看看众人的反应,我们几个去军部盯着。”小七没有异议,点了点头。 方案敲定之后,两人脚步也轻松许多,在外面转了一圈,等李全一从茅厕出来,三人便一道回房。 李全一进门就大声嚷嚷道:“没想到,去了一趟茅厕脑子就灵光许多,阿布已经想到好计策了。” 王超站了起来,看着阿布道:“哦?真的吗?阿布,说来听听。” 阿布苦笑着看了李全一眼,这小子不是在成心报复吗?斜眼看着李全道:“是你想出来的办法,何必推给我,我可不想抢你的功劳。我觉得这个计划非常好,还是你自己说吧。” 李全没想到阿布又将这烫手山芋抛到自己手上,面对着王超与尤娜好奇的眼神,李全只能为难道:“这是个秘密,不过,到时候你们会知道的。” 尤娜已经习惯几人的古灵精怪,也就没有再问。王超却觉得众人在排挤自己,一脸不悦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不需要我在旁,我大可以自己去查,何必如此藏头露尾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今天我们就说清楚,不然我宁愿自己单干。” 也难怪王超生气,阿布几次用这一招来隐瞒自己的计划,已经让王超心生不满,如今连李全也是如此,作为一个将军的儿子,又怎么能忍受被人忽视? 小七看着李全尴尬的样子,向前迈了一步刚想开口,阿布一把将小七拉到身后,自己走到王超的身边,左手攀上王超的肩膀,将他半推半拽地带出了门外,一脸认真道:“超,我们是不打不相识。我们也曾经患难与共,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王超见阿布岔开话题,不好再生气,回想起两人相识的经过,感慨道:“作为朋友,你是没话说,应该算是有点小坏的好心人。” 阿布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对自己有这样的评价,看着王超道:“超,你不是还对那记耳光耿耿于怀吧?我向你道歉,要不,你现在直接打回去也成。” 王超一把推开阿布,笑着骂道:“我早就忘记了那事儿,你一提我这才又想起来了,怎么?你说这些是要表达什么?” 阿布紧绷的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开口道:“我还真不习惯说一些严肃的话。但既然我们是朋友,我跟你说实话吧。超,最近我还需要为朋友保守一些秘密,这个暂且不能告诉你。你能理解吗?你会不会怪我?” 听到这,王超也想明白了,叹了一口气道:“哦,这样呀。一个人信守承诺是应该的。没事,我不会怪你的。不过,我倒是很羡慕你,有这么一个好朋友。” 阿布又凑过来攀住王超的肩膀道:“超,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谢谢你。其实你不用羡慕,你也是我的朋友啊!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的友情会亲密无间的。好了,咱们回去吧,李全他们还在等我们呢。” 王超忽然觉得,阿布这些肺腑之言仿佛一股暖流充满了自己的心田,流遍了自己全身血管,让自己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幸福。这种幸福就是真挚的友情啊。这就是他长期以来,梦寐以求的朋友之间没有地位高低之别,没有家族贵贱之分,也没有利益得失之争,一切如此自然,令人愉悦开朗。想到这里,王超忍不住开怀大笑,反手也攀在阿布的肩膀上。在王超心里,即使行动没有成功,收获这一份友谊也不枉此行,乃至此生。 阿布拉着微笑的王超走了进来,李全迎上前去,一拳轻轻地捶在王超的胸口,开玩笑道:“超,不生气了?” 王超突然觉得众人的态度有很大改变,李全和小七两人更是一脸愧疚的神情。王超想起自己之前的态度,觉得真不应该,于是不好意思地轻轻一拳捶在李全的胸口上,落落大方道:“刚才是我想多了,让大家见笑了。” 看到王超恢复了常态,小七松了一口气,对着阿布笑道:“没事,我们也会偶尔闹起来,可是,过了那个劲儿就好了。正所谓男人大豆腐,该服软时就服软,对吧,阿布。” 阿布白了小七一眼,忿忿道:“你才是大豆腐,你全家都是豆腐。好了,闲话少说,接下来该怎么做,四少你说说看。” 李全看看阿布,又看看王超他们郑重其事道:“我和小七负责传播消息,你们负责盯着军部那些老爷们,记录他们的反应。大伙说说要不要增加一些人手?”阿布沉思片刻,摇头道:“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举棋若定的李全见大家再无他求,眼开眉展道:“好,那现在我们就先准备准备,明天开始我们的计划!” 第二十五章 打草惊蛇(一) 第二天清早,悦来楼旁边的梧桐树上,几只喜鹊叽叽喳喳地欢叫着,给悦来楼酒店增添了无限的喜庆与生机。经过将近一年的发展,如今的悦来楼已经成为马坡镇最有气派的酒楼之一。酒楼的经营也一天天步入了正轨,甚至生意越来越红火,因此早在两个月前老板白拓礼让贤士,将酒楼交给最得力的手下鲁能去打理,自己则在家里闲情逸致,美食甘寝。 八九点钟的时候,白拓正躺在自家院子的摇椅上,吃着冰镇的葡萄,回忆起过往的辛劳,忍不住长叹几声。正当白拓神游之时,一个仆人从院外跑来报说:“老爷,鲁掌柜求见。” 看了看初升的太阳,白拓咽下口中的葡萄,坐起身子疑惑道:“这会儿正是店里最忙的时候,他不在店里看着,来我这里做什么?多备一把椅子,请他进来。” 鲁能从悦来楼一路跑来,虽汗流浃背却满脸欢喜,还没等到仆人答复就急匆匆从门外跑进来,看到白拓高喊道:“快,老白,跟我去店里一趟,来熟人了。” 两人私底下还是像当初在监狱时那样相互称呼,以此纪念与众不同的相识方式。白拓没想到进来的鲁能竟是这副样子,拿起手边的湿毛巾递过去,摇头道:“哟哟,都做了掌柜,还毛毛躁躁,不像话。什么熟人,这么大惊小怪,看看你的样子,活像只落水狗。” 鲁能兴奋不已,不去计较白拓的讽刺和挖苦,伸手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擦脸,怡然自乐道:“你肯定猜不到谁回来了,是李家四少,还带来了狄书的消息,这不,我刚得知这个好消息,就立马赶来告知你,赶紧跟我走吧!” 一听到有狄书的消息,白拓喜出望外,一把夺过鲁能手中的毛巾扔在桌上,跟着鲁能朝门外奔去。狄书对白拓来说,简直有再造之恩,若不是狄书的香水和主意,哪有如今的悦来楼。狄书的好白拓岂能不牢记于心,感恩戴德呀!因此他每个月都会按时将卖香水得来的金币存入狄书的账户里,但是这半年来一直苦于不知狄书的情况。 白拓还在路中狂喜时,李全已经坐在悦来楼三楼的雅间,靠窗的位置上,欣赏窗外的风景了。这位置还能看到不远处的一条巷子,巷子一处空旷的地方插着一面小白旗。乔装改扮的小七此时已经藏在那附近,正等待着李全的信号。 昨天李全他们利用了半天时间做了一番小调查,决定对喜欢听书的两位军官下手,一位是监军陈达雅,另一位是他最要好的偏将李子言。现与往日他俩来时还有两刻钟,两刻钟后就是于非子说书的时间,可今儿,于非子早在李全对面坐着,一一介绍着悦来楼的发展历史。 “噔噔噔”急促的上楼声响起,李全面露喜色,以为是陈、李二人提前来到。正想着如何引他俩来到此间,脚步声很快便来到雅间门口,李全心中“咯噔”一下,心想:莫不是走漏了风声? 于非子与李全猛地转头看向大门,没想到,推门而入的竟是白拓。李全本以为白拓不会来得这么快,谁知他竟是如此神速与心急。白拓的身后还跟着鲁能,见到熟人,李全连忙站起来,呵呵笑道:“老白,刚才听于非子先生说了你们的近况,你果然心宽体胖,赚了不少钱吧!” 因为跑得急,白拓满头是汗,还有些微喘,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激动过,拱手笑道:“四少说笑了,我赚得再多也敌不过四少的钱庄呀。不知狄老弟为何没跟您一同回马坡镇?许久不见他,甚是想念啊!” 李全请白拓和鲁能落座,递过架子上的毛巾,答道:“这个不急着说,你们先擦擦汗。”待两人将汗水擦干,沉浸在雅间里淡淡的香味里。李全才又慢慢地说道:“狄哥正在学院潜心研究医学,没有时间回来,他叫我带来了一封信,你们一起看看吧。”说完从怀里拿出狄书的亲笔信,交到白拓手中。 白拓接过信,百感交集,信封上歪歪扭扭的字迹的确出自狄书之手。即便是来了半年多,狄书依然无法规范书写这个大陆的文字。这信是狄书早就写好的,在李全临走的时候让他捎回马坡镇交给众人。李全到家虽有些日子了,但之前都因为伤未痊愈不便出门,如果不是阿布的事提醒了他,他果真忘记了这一茬儿。 白拓打开书信,在众人面前小声读起来,信是写给悦来楼众人的,所以也无需隐瞒,读到一半,白拓停了下来,不解道:“狄老弟这是干嘛?竟让我们将出售香水所得的金币按均分配,无需再打入他的账户,难道狄老弟出了什么事不成?” 李全不知道信的内容,因此不敢妄然猜测,更不会断然回答。李全知道这香水获利颇多,从经商的角度来说,不应该让与他人,但是这是狄书的决定,他也无权干涉,只好摇头道:“狄哥在学院里好得很,是实力提升最快的人。如果这是狄哥的意愿,你们还是按他说的去办吧。” 众人沉默片刻,白拓诚恳道:“多谢四少带回这个好消息,无以为报,今天这一顿我请了,四少请随意点菜,不必客气。” 李全哈哈一笑,点头道:“都是熟人,那我就不客气了。回家之后我就听闻,咱们悦来楼最近出了几道特色菜,今天有幸一饱口福了。对了,今儿,我除了带来这封书信外,还有桩生意想跟老白谈谈,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 白拓还沉浸在对狄书的感激中,实在没有心情谈生意,若不是提出这话的是李家四少,他必定掉头就走,不过还是有些心不在焉道:“四少请说。” 李全看出白拓的兴趣索然,不过这事是家里三个姐姐的意见,没有办法不提出来,语带为难道:“老白有没有要去汴城开分店的打算?” 白拓揉了揉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先是一愣,紧接着一阵狂喜,激动地握住李全的手道:“四少,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李全忍住笑,板起脸孔,一本正经道:“老白,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 在楼兰国的都城拥有一座自己的酒楼是白拓的梦想,且不说以现在的经营理念必定无往不利,即便是真的站不住脚,去汴城开酒楼也算是实现白拓多年的愿望啊。再说狄书此时还在汴城,白拓不担心会有过不去的坎,而且他确实很想亲口向狄书道谢,若有机会,他当然不能错过。想到开心处,白拓忍不住大笑起来。 正走到三楼楼道口的陈达雅与李子言听到了白拓的笑声,互看一眼,忍不住迈步走过去,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陈达雅风趣道:“哟,什么事让白老板如此开心?” 听到这个声音,李全心中暗道:终于来了。身子自然地靠向窗口,拿起早备好的白毛巾假装往脸上扇着风,一边扇一边道:“老白,你这里好热啊。” 不一会儿,对面巷子里,一只手伸了出来,将那面白旗帜换成了红旗帜。李全敏锐的眼睛捕捉到了这个过程,知道小七已经收到信号,就等小七上演早有准备的这出戏了。 不一会儿,陈、李两人已经并肩走到了雅间门口,往里探头一看,没想到里面这么多人,神情一愣,开口道:“原来四少和鲁掌柜也在这里啊。这,不是于非子先生吗?不知道我们可是打扰了几位的谈话?” 众人起身拱手道:“没有,没有。”李全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陈监军请坐,我们只是在聊些生意上的事。” 陈、李两人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在一旁的座位坐下。刚坐好,陈达雅两只眼睛就滴溜一转,头往桌子中间一伸,小声道:“你们在谈什么生意?能不能也算我一份?” 陈达雅爱财是出了名的,李全与白拓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白拓开口道:“我们打算开个书店,将老于说的书刻印出来出售,如果陈监军有兴趣,算您一股如何?” 陈达雅面色一暗,心想:这买卖听着太不值钱。但是嘴上却不好明说,捋了捋下巴上的短须,为难道:“买书卖书那都是文人雅士的事,我一个粗人实在不适合。我就不参与了,白老板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接着岔开话题道:“于非子先生一会儿要讲什么故事?可否现在就告知一二呢?” 于非子摇头晃脑道:“现在说,就没有意思了,陈监军,还是等会儿再一起听吧。” 于非子的样子逗乐了大家伙。李全伺机瞥了一眼窗外,小巷子里挂起了绿色的小旗帜,李全知道该开始行动了,站起身来,向众人拱手道:“不好意思,我有些内急,先上趟茅厕。”李全刚站起来,突然停在窗边,转身扶着窗框往外直看,发出一声“咦?” 众人还在闲聊。李全的异样却吸引了陈达雅的眼球,他忍不住也站起来道:“四少,怎么了?” 李全一脸疑惑,转头看着陈监军道:“我刚刚看到一个人,但是非常奇怪,此刻他人应该在汴城才是,怎么会到我们马坡镇来了呢?难道是我看错了?” 陈监军被阿布勾起了兴趣,也走到了窗边,不停地张望,嘴里念叨道:“是什么人?他在哪里?” 李全指着早与小七说好的地方,但此时,那里空空如也,连人的影子都没有。李全转过头来对着房里的其他人道:“我好像看到了吏部的张侍郎。” 果然应了阿布的话,就在陈监军看向窗外时,小七扮的张全志侍郎出现在巷子里,左顾右盼了一会儿,便径直走入一座民宅去了。 李全再转过头来时,陈监军已经目光呆滞。李全猜到他已经发现了“张全志”,假惺惺问道:“陈监军可是看到了什么?为何你这般神情?” 陈监军回过神来,此时思绪紊乱,但,还是极力掩饰着内心的不安,装出一副镇静自若样子道:“没有,什么都没看到。哎呀,我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今天的书就不听了。我先告辞了。” 白拓感到莫名其妙,站起身来扶着陈监军道:“是否需要为监军请一位医师来看看?” 陈监军左手捧头,右手扶着身后的另一名军官,一脸疲倦道:“不必了,这是老毛病,回府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今天听书的钱我照付,不好意思,我先告辞了。” 白拓知道陈监军误解自己,但也不想多做解释,一拍鲁能的肩膀道:“你去送一送陈监军吧。” 鲁能与另一个军官半搀半扶,将陈监军送到门外,等鲁能返回之后,陈监军立刻精神百倍,与另一个军官一人一骑,一副十万火急的样子朝军部飞奔而去。 李全假装去上茅厕,躲在柱子后面,看着陈监军策马疾驰,微微一笑,回到雅间里。他一脸轻松地在白拓面前坐下道:“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开分店的细节了。” 阿布与王超躲在悦来楼不远处的另一间酒楼里,陈监军从走出悦来楼开始,就一直在阿布俩人的监视中。看到两人跨上快马,阿布放下饭钱,跟了出去。 因为陈监军骑着马,速度很快,此时又是大白天,实在不好跟踪,于是阿布与王超想了一个办法,利用小巷子,先一步来到两人的必经之路等着。 谁知两骑在一个岔路口,停下马,悄悄说了几句话,另一名军官就掉转马头朝另一个方向奔去。阿布和王超不得不分头行事,阿布跟着陈监军,王超就跟着另一名军官。 阿布尾随陈监军穿过两条大道,看清了方向,正是军部的位置。等陈监军在军部门前翻身下马,急匆匆朝里走后,阿布这才来到军部斜对面一处小楼里,轻敲二楼的门。 门里的尤娜听着敲门声,小声数了数,正好五下,再等了一会,又是五声,这才打开了房门,让阿布走了进来。 其实尤娜刚才已经看到了奔驰在道中的陈监军,知道计划顺利,此时,看阿布那眉欢眼笑的神情,更能说明一切了,但还是问道:“情况如何?” 阿布将门关好,拉着尤娜来到窗前,那里放着记录可疑之人的笔墨纸砚,想到离任务完成又近了一步,忍不住笑道:“鱼已经咬钩了,等它们吞钩咽饵之时,就是我们收竿捉鱼时刻。” 尤娜可不像阿布那样乐观,她觉得这水很深。从陈监军知道“张全志”的到来,直接先回军部就不难猜到。说不好,马坡镇的整个军部早就已经被渗透,或者说在这个军部里隐藏的不止一个内奸。 尤娜低头深思片刻,猛然抬头才发现只有阿布一人回来,便一脸狐疑道:“王超呢?他不是跟你一起吗?” 第二十五章 打草惊蛇(二) 经尤娜这一问,阿布这才想起王超,向尤娜解释道:“他去跟踪李子言了,我们不必等他了,先把我们的发现记录下,回头再把结果告诉他。” 就这样,阿布与尤娜一直在这小楼的二楼里蹲守到黄昏,一共发现七个嫌疑人。他们分别是监军陈达雅、粮草司莫午、库房司姚勇、教头向涛、城防将军穆飞明、副都督邰成奇、都督阮淑才。当记录到都督阮淑才时,两人有了争议,在尤娜看来他是反应最正常的一个人,而阿布则认为,就是因为他反应得太过于正常,才更让人产生怀疑。 阿布与尤娜一天没吃东西了,可却依然神采奕奕,今天的收获颇多,查出幕后的真相指日可待了。两人收拾好东西,正想回到众人约定好的地点,谁知拉开门一看,阿布两人吓了一跳,只见在楼梯转台处,王超正趴在血泊里不省人事。阿布赶紧跑过去将他抱起。 阿布先是探了探王超的鼻息,还好,仍有呼吸,又仔细地查看王超到底伤在哪里,只见在心脏以下两寸的位置有一处剑伤深可见骨,好险呀。这处伤,差点儿就要了王超的性命,另外王超背上还有两道剑伤,不过不是很深,没有大碍。 事不宜迟,阿布背起王超对着尤娜道:“他伤口太深,我先带他去四少那医治。娜娜,你清理一下血迹,不要留下痕迹。”说完噔噔下了楼,抄小路往李全府邸赶去。 尤娜利用水术法将楼梯的血迹清洗干净,然后循着血迹,将王超回来路上的血迹也都清理掉。来到一处拐角,尤娜刚要迈步,整个人又缩了回去。在远处的对面,一队人马正蹲在地上,眼尖的尤娜发现他们正在看地上的一滩血迹,很明显,这些人可能就是王超要躲避之人。 对方人多,尤娜并不打算与他们正面冲突,于是决定避其锋芒,从身后的另一条巷悄悄离开。 阿布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李全的府邸,端坐在府里的李全看到王超的伤势吓了一跳,命人请来马坡镇最好的医师为其诊治。经过两三刻钟的忙碌,老医师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脸倦容。 阿布等人赶忙围了上去,李全一脸焦急地问道:“老先生,不知我的朋友现在情况如何?” 老医师一边洗着手,一边感慨道:“四少请放心,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这个小伙子真是命大,若是剑伤再向上移两寸,即便是生命女神希尔也无法挽救他的性命。刚才我经已将他的伤口都一一处理,上了药并都包扎妥当了,再给他开些药,休养一段时间就会痊愈。” 阿布听后,放心进屋看王超去了。李全站在一旁,等老医师擦干净手,来到桌边坐下,开始写起药方,李全开口要求道:“您老也给我开几副药剂吧,我老觉得我的伤偶尔还隐隐作痛。” 老医师先一愣,后放下笔,上下打量李全一番,摇头道:“我看四少面色红润不像是伤势未愈的样子。老朽知道四少在担心什么,今日之事我不会外传,若有人问起,我就说来帮您复检,您看这样可好?” 老医师如此明理,令李全甚是高兴,拿出一小袋金币放在桌上,笑道:“谢谢您老的理解,这是诊金,如果不够我再给叫人拿些来。” 老医师打开钱袋数了数,抬头道:“四少,您给多了。” 李全大方道:“多出的金币,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您老笑纳。” 这回老医师可真生气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语带不满道:“四少,我家之所以九代行医,不是医术高明到压倒群雄,而是因为口碑好。如果我接受了您多给的金币,我虽可以几个月生活无忧,但也砸了自己的招牌呀。为病人保守秘密,这是医德,您这实在是太看不起我了。” 李全没想到,这老医师还是个颇有气节之人,一拱手,朝老医师鞠了一躬,诚恳道:“小子我无意冒犯您老,还请您不要放心上,刚才是小子欠考虑了。要不这样,为了表示我的谢意和歉意,希望您能接受我从南朝购回的两斤‘石上清茶’,它虽然不贵重,但茶叶胜在清冽回甘,入口久久不会散去,还请您老不要再推辞。” 老医师也是爱茶之人,听到这是一种未曾品尝过的茶叶,心痒难耐,不再言语,拿起笔,埋下头去,继续写着未完的药方。李全在一旁静静地等候着,过了一会儿,老医师终于开好了药方站起来。李全微微一笑迎过去,接过药方以及多给的金币,还让仆人蒋准备好的两盒茶叶放入老医师的药箱里。李全又恭恭敬敬地亲自将老医师送出门去。 此时,屋里的情况又是另外一幅光景。王超已经苏醒,正躺在榻上一脸着急。王超看到阿布,非常愧疚道:“阿布,跟踪李子言的事我给搞砸了。” 阿布快步走到王超身边坐下,担心道:“搞砸了就搞砸了呗,人没事就谢天谢地了。你不知道你当时倒在楼梯上的样子,我和娜娜看到之后,简直要被你吓死了。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超回忆了片刻,将脑中的画面稍稍整理一下,讲述道:“自从我们分开后,我跟踪的李子言来到先锋将军申屠的府邸,他下马后,从后门走进去,于是我用红布蒙住了脸,小心翼翼地攀附在墙头,正想查看里面的动静。” “谁知刚在墙头露脸,就被正在院中练箭的申屠看见,抬手就是一箭。我虽躲过了这一箭,但是也暴露了身形,他们因此对我紧追不舍。我想,大家都是楼兰国的子弟兵,不应对他动手,就在巷子里边跑边藏。” “不曾想到,那李子言这么狡猾,居然提前埋伏在暗处,趁我不备,在我背上划了两剑,还好我反应快,只是受了轻伤。但为了躲避那两剑,我在拐角处撞上了一名士兵的剑锋,差点就丧命。迫不得已,我用火球炸毁了两处民房,制造了混乱,这才逃了回来。” 阿布一直安静地听着王超的描述,其中惊险之处,王超虽然只是轻描淡写一番,不过阿布能想象出,当时是如何凶险。呼出胸中憋着的一口气,阿布心疼而关切道:“如此看来,你能回来真是万幸。听你说了经过,我倒觉得,这不能算是搞砸了的坏事,或许可以说是令我们的计划更加天衣无缝呢。” 在王超看来,阿布这话,安慰的成分居多,大概是因为自己受了伤,不忍打击自己罢了。想到这,王超自怨自艾道:“你别再说这些好听的话,若不是我立功心切,这些都可能避免,可现在倒好,害得我们转暗为明,调查的难度也增加了。” 阿布见王超并不认同自己的说法,甚至一直在自责,就不再过多地宽慰他,提议道:“要不这样,一会儿李全他们来了,你再将事情的经过说与他们听,看看他们是怎么说的。” 李全送走了老医师,转身回来刚要进府就忽然被人叫住。转过身去,原来是接到消息就匆匆赶来的小七,身后还跟着尤娜,他们俩是路上碰到的。三人在门口相遇,小七一路上已经听尤娜说了当时见到王超的情形,这时赶紧问道:“四少,王超的情况怎么样?” 李全只向他们眨了一眼,将两人拉进屋来,小声道:“他现在已经脱险了,进屋再说。” 李全三人穿过前院大厅来到了后院,快步走进了王超所在的房间,没听到两人的说话。看情形,是在等着我们吧,王超除了因失血过多显得脸色有些苍白以外,与今天出门时没有太大差别,众人松了一口气。 等小七他们问起为何会如此,王超才将今天发生的事又重复说了一遍,三人听后,反应也同阿布当时一样,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 尤娜沉思片刻,眼中忽然精光闪烁,看着王超道:“王超,你这误打误撞将我们计划中的漏洞给补上了。” 王超有些疑惑,挠挠头问道:“我不明白,这怎么讲呢?” 尤娜反问道:“如果你是军部的官员,听说吏部尚书突然现身在自己的地界,与此同时,你发现身后居然还有人在跟踪,甚至那人能用火球烧毁民宅,却在反被围追时没有做出反抗,你会怎么想?” 平时小七习惯了与阿布、李全斗嘴,这练就了他思维的敏捷。只见他拍拍胸脯贫嘴道:“当然是更加肯定这‘张全志’是真的,来马坡镇的目的也可以呼之欲出了。” 李全此时也想到了其中的意义,笑道:“这下,就更逼得有问题的人心慌意乱了,省得我们再故布迷阵。他们一乱,我们调查起来就简单地多了,可以趁他们病,要他们命,妙啊。” 王超忽然也想通了关键,忍不住笑起来,牵动伤口,“咿咿呀呀”的不停叫唤,欢喜道:“这样看来,我的伤,受得有价值??!?p>阿布拍了拍王超的背,认真道:“不管值不值,以后这样的伤要尽量避免,不要轻易伤害自家性命,知道吗?”没坚持几秒钟,阿布“噗嗤”一笑,攀过王超的肩膀,开玩笑道:“哎呦妈呀,刚才说这话太煽情了,我差点就把自己感动死了。” 一旁听着的李全众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大家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却不去点破它。只有王超笑中露出一丝感动,阿布的话的确让他感到温暖,眼眶有些湿润,为了不让众人看见,王超一把推开阿布,开玩笑道:“行了,行了,再笑我的伤口就裂开了。你们赶紧出去吧,别打扰我这个伤者休息了,你们再呆久一点,我这伤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呢。” 阿布见王超已经释怀,便放心地跟着三人来到后院,李全准备好的饭菜已经凉了,命人拿回厨房重新加热,还差人给王超送了一碗肉粥。阿布等人酒足饭饱之后,撤下碗碟,李全将仆人全部遣退,四人围在桌边讨论接下来的步骤。 突然,阿布口中蹦出一句:“四少,你这儿,我们不能再呆了。” 没来由的一句话,让众人全都愣在座位上,李全赶忙问道:“阿布,为什么?这里住得不舒服吗?” 阿布摇摇头道:“不是这个原因,其实我们早就曾经考虑过,来到马坡镇之后不要连累你,我在监狱里演那一出戏就是为撇清我们的关系,毕竟你在这里有家人,有钱庄,一个不小心有可能招来杀人身之祸。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要为你的老母亲和三个姐姐考虑阿。” 阿布的话让李全陷入沉思,几番挣扎之后,李全颓然坐在椅子上。小七理解阿布的想法,安慰道:“王超的受伤已经引起军部的注意,这段时间里请过医师的人家都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在这里住着很容易暴露我们的行踪,我们搬出去岂不是一举两得?” 李全看着小七,忍不住抓了抓头,叹了口气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安慰人了?说得我都觉得让你们走是件好事了。” 阿布打蛇上棍道:“这本来就是利人利己的事,何必想不开,再说我们又不是离开马坡镇,只是找个地方藏身。你这么大影响力的帮手在这里,我们要是不用就真的是傻子了。” 李全也已经看开了,问道:“你们打算去哪里?要不要我帮你们找个地方。” 阿布意味深长的笑道:“地方早就有了,小七的舅舅已经去看过,绝对安全,而且那地方你也熟悉,有什么事联系起来很方便,在那商议要事也安全,一举多得哩。” 李全看着小七傻笑在那里,刚想问:你舅舅是哪个?突然想到在很久以前的那段对话,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也知道了众人的去处,顺口道:“是贺甲啊,好久不见他了,他近来可好?” 小七傻笑着不住点头道:“他很好,哈哈,他很好啊。” 尤娜在一旁早就看出了蹊跷,就是不明白三人在搞什么名堂,只能自我暗示道:这是男人之间说话的方式,我一个女孩子又怎么能明白呢。 正当四人在李府里讨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时,李府外面,那棵枝叶繁茂的榕树上,侧坐着一人。他身穿黑色夜行衣,面孔被树叶完全遮挡,目光正直视着李府的大门,看样子此人已经潜伏一段时间了。 第二十五章 打草惊蛇(三) 在榕树往右两个街口,有一家酒肆,门前挂着两盏灯笼,灯笼下摆着两张桌子,其中一张,桌边坐着两个面相普通的中年人,正在小口慢饮,但两人口中说的却不是家长里短。 左边那人道:“十常,你说我们要不要将王公子受伤的事上报王爷?” 十常一口饮尽杯中的烈酒,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倒是不在意这个,报是必定要报的,横竖我们都要受责罚。我只是有一点想不通,我们的人一直跟着王公子,他一路上谨小慎微,并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为何如此就轻易的被发现了呢?司空,你怎么看?” 司空拿起面前的酒杯,送到眼前,看着杯里浑浊的液体在昏黄的灯光下透出金色,喃喃自语道:“莫非是因为那个?” 十常见司空神情怪异,一把夺过酒杯,问道:“想什么呢?我问你话你可曾听见?” 司空一惊,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不好意思道:“我听见了,这不是在想事情吗。我刚才记起一个小细节,因为太过微小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你,所以就没说出来,现在将事情整个串在一起,就觉得有些蹊跷。” 十常将手中的酒杯放回司空面前,为自己斟满一杯,然后问道:“赶紧说,是什么细节,别婆婆妈妈的。” 司空不满的双手环抱在胸前,瞪着十常,一副就要发怒的表情。十常赶紧抬起双手,在司空面前虚按几下,仿佛是为司空梳理怒火,口中念道:“好了好了,我不会说的,你可别生气,现在我们在执行王爷的密令,你可别胡来。” 经过几次深呼吸,司空按下怒火,将自己心中的疑问娓娓道来:“我的手下告诉我,在王公子攀上墙头之时,有个石子落地的声音在院内响起。你说这与王公子被发现有没有关联?” 十常左食指轻轻点了点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夺夺”声,司空知道这是他正在思考的习惯动作,于是不再说话,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十常从阿布众人离开汴城开始就一直跟在王超身后,八王爷没有交代具体是保护谁的安全,从身份上来看,王超要比阿布来得值钱,所以他一直认为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今天王超受伤,十常深感失职,一直心绪不宁,于是邀司空来此饮酒,没想到竟问出这个问题。 十常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司空已经想到一种可能性,突然打断十常,脸色苍白道:“我觉得有人正在跟我们作对,要不然怎么可能会如此凑巧,偏偏在那个时候被申屠发现。” 经司空这么一说,十常也顿感问题的存在,认为司空的推测很有道理,于是神情凝重心服首肯道:“敌人到底是谁呢?这件事要尽快告知王爷,接下来该怎么做让王爷来定夺。这段时间我们要多加防范。” 司空与十常两人口中的敌人杜四此时正躲在一处民宅,他十分不满地看着身前的手下,此人身穿一套先锋将军府私兵的服饰,半跪在地上,不住地说道:“四爷饶命,四爷饶命啊。” 杜四面无表情,指着那人正言厉色道:“你个饭桶,你在王超心口刺了一剑,竟不能当场要了他的性命,我若是禀告王爷,他必定认为你跟他们是一伙,故意放走他们,到时候我倒想看看你是怎么个死法。” 那手下被吓得扑通一下,双膝着地,向前跪走两步,抱住杜四的大腿道:“小人绝对没有背叛王爷,还请四爷替我美言几句,日后,我必定为四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杜四厌恶地看着那人,挣开他的双手,向前迈了两步,双手背在身后愤愤道:“替你说话也可以,我给你三天时间,你给我查出他们到底来这里干什么,如果三天还没有给我满意的结果,你就自己去向王爷交代吧。” 那手下点头如捣蒜,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向杜四身后一鞠躬,出去调查原因。杜四等那人走后,朝门外喊道:“让慕容进来,我有话问他。” 不一会儿,消瘦的慕容推门而入,朝杜四拱手道:“四爷,您找我?” 杜四转过身来,指着一旁的椅子道:“坐,我让你查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自从我们进入马坡镇,总是有些奇怪的人在我们周边转悠,有没有查出来他们是什么人?” 慕容等杜四坐好之后,才坐到椅子上,小心答道:“属下已经查出来了,那是衙门的人。,马坡是军事重镇,所以对陌生人都会非常警惕,深怕是其他国家的奸细。况且最近楼兰国与丹朝摩擦不断,所以才会显得敏感许多。” 杜四眉头皱起,如果被当地的衙门缠上,自己就会变得束手束脚,无法完成王爷的命令,一时间心情烦躁,问道:“慕容,你可有什么好办法,摆脱这些烦人的虫子。” 慕容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杜四也是无计可施,只能坐在椅子上闷闷不乐。 正当其他两处的人正想得焦头烂额,那躲在榕树上的黑衣人终于站起来,他活动活动筋骨,趁着夜色,跃入身后的小巷,朝军部奔去。 黑衣人来到军部后门,从树的阴影里走了出来。看门的守卫见到来人,懒散的身体忽然挺直,恭敬道:“尉迟风大人,您可是要找都督大人?” 尉迟风平时过来两人都不会问什么,今天这么特殊,阮淑才必定是有事,停下脚步道:“怎么?你们还要拦我不成?” 一名守卫打着哈哈道:“属下怎么敢呢?只是想提醒一下大人,此时都督正在见客,如果大人要进去,也好有个思想准备。” 尉迟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不屑道:“我倒要看看谁在里面,竟然如此大的架子,连我都不能进去。”说完不理守卫的脸色,径直推门走进去。 尉迟风顺着军部院内的小路绕到了阮淑才的阁楼,看门的守卫不敢阻拦,任由他大步迈进。此时阮淑才正与二娃在密室谈话,冷不丁听到房内有脚步声,都是一愣,从密室内走出来,看看谁如此大胆,竟敢擅闯都督的房间。 阮淑才刚关好密室的门,尉迟风来到了屏风前面,看着屏风上的影子慢慢接近,阮淑才已经从身形上猜到是谁了,二娃则依然一头雾水。 尉迟风从屏风后转过来,看到二娃之后,忍不住脸现鄙夷之色,语带挑衅道:“我以为是谁在这里,原来是我们的二大人,不知大人来此是查案呢?还是来蓄意陷害?” 阮淑才双眼一瞪,喝道:“风儿,休得胡闹。你今晚来是为了什么事?” 尉迟风压下心中的怒火,答道:“姐夫,我按照你的吩咐暗中盯着李家四少的府邸,发现天黑不久,他家下人急匆匆请来了一位医师,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 一边的二娃心中“咯噔”一下,忍不住看向阮淑才,阿布众人来到马坡镇的那天,二娃就将众人的身份告知了阮淑才,阮淑才是唯一一个知道阿布等人身份的人。 面对二娃的眼神,阮淑才一脸不满,他知道二娃在想什么,开口道:“不是我下的令,你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查。” 二娃不敢表现得太强硬,低眉顺目道:“都督说不是那就肯定不是,不知是谁受了伤?为什么受伤?” 尉迟风不悦道:“想知道,不会明天自己去问吗?你不是跟李家四少还有些交情吗?就假装去拜访拜访,顺便套套口风,最好能知道八王爷派他们来干什么。” 二娃不去计较他之前的出言不逊,自己思索了一番,觉得这个方法还算可行,于是向阮淑才拱手道:“尉迟大人说的是,明天我去问问,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说完对着阮淑才一鞠躬道,“都督,我先回去准备明天的东西,告辞了。” 送走了二娃,阮淑才与尉迟风两人坐在大厅里,尉迟风发牢骚道:“真不明白五王爷是怎么想的,竟然会用二娃这种人。” 阮淑才一把捂住尉迟风的嘴,走到门外查看一番,只见外面一片宁静,这才回到屋里,对着尉迟风低喝道:“放肆!你不想活了?竟敢在背后说五王爷的坏话,若是被他听见,小心你人头落地!” 尉迟风不在乎道:“这里离邕城这么远,那病秧子王爷要是真能听见,还不得是顺风耳吗?姐夫你胆子太小了。” 阮淑才的夫人尉迟羽筠自幼父母双亡,只有这个相差五岁的弟弟与之相依为命,若不是出了一档子冤案,尉迟羽筠也不会香消命殒,死时也没能为阮淑才留下一儿半女。阮淑才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无法挽救自己的夫人,所以对她的弟弟是百般纵容,才惯出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 此时阮淑才也只能苦口婆心地说道:“军部里龙蛇混杂耳目众多,谁都不知道谁倾向谁,一个不小心,你的话就会传到五王爷的耳朵里。” 尉迟风见阮淑才面色紧张,也不好再气他,自幼就是这个姐夫最疼自己,假装认错道:“姐夫我知道了,我这不是因为在你这里才这么大胆吗?别人面前我会谨慎许多,你放心吧。” 阮淑才心里暗道:会才怪。但也不好再发作,拉着尉迟风进了密室。 当天晚上,阿布与众人商量好后,便于次日凌晨四点时分,抬着王超悄无声息地从李府的后门离开了,暂时安置在马坡镇外一处废弃的庙宇里。李全在阿布离开之后,将房间收拾干净,换上新被褥,又用香水稍稍喷洒了一番,去除了残存的些许血腥与药味,忙完这些已经是早上七点多钟了。 吃过早饭,李全便开始忙碌钱庄里的琐事,一直到了上午九点。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李全放下手中的笔,喝了一口参茶提神。一名仆人走进来,一鞠躬,彬彬有礼笑容可掬道:“少爷,门外衙门的二老爷求见。” 第二十六章 暗战(一) 这声禀报让李全感到有些意外,站起身来,对来人道:“请他到偏厅稍等片刻,我换身衣服。”说完转身走入后院。 从凌晨忙到现在,李全浑身粘稠,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淡青色的衣服,来到偏厅,见是二娃,正神情专注地观赏墙上挂着的水墨画。 李全一边哈哈笑,一边走上前去说道:“是二娃兄呀,这幅是居山散人的墨宝,你若是喜欢,我命人送到你府上如何?” 二娃意在欣赏,没想过要拿走的意思,赶忙摆手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只是看看而已。” 李全将二娃拉到椅子前,示意他坐下,命人奉上茗茶,开玩笑道:“二娃兄为何这般清闲,竟有时间来我这里。难道最近衙门里无事可做了吗?” 二娃将手中的礼物递上,李全命仆人接过,口中道:“客气,客气。”二娃这才叹了口气道,“哪里会无事可做,有几桩案子还没破,真是让人头疼。我这是出来散散心,顺便看看你的伤势,你近来可好?” 李全留意二娃说话的神色,觉察有些异样,心中便多了个心眼,假装叹息道:“唉,原以为我这伤已经痊愈,谁知最近几天常有反复,真是无奈啊!” 二娃关心道:“那最近有没有看过医师,这可不是小事啊。” 小七的话犹在耳边,李全终于认定二娃有问题,但是不便拆穿,直接回答道:“请了,昨晚忽觉这身体又有些不适,就请了一位老医师来家检查了,医师交代我多休息。这不,刚想去悦来楼听书放松放松,还没出门去,你就来了,相请不如偶遇,我们一起去吧。” 二娃没有怀疑,点头道:“那我来得真是时候,不如叫上阿布他们,他应该也好久没见过白老板他们了,刚好聚一聚。” 李全为难道:“哦,可他们,昨晚就搬出去了,现在连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住哪里。再说他告诉我,这次是来办什么秘密的事,不便在人前显露,所以还是算了吧。咱们自己去就行了。” 二娃心中起疑,昨晚李全请了医师,阿布等人昨晚就搬走了,如此凑巧,看来,看医师的也许另有其人,只是不知道是谁。这个信息非常重要,二娃觉得要尽快告知都督阮淑才,只是李全明显对自己有所隐瞒,如果现在拒绝李全的邀请,很可能会引起怀疑,于是暂且答应下来。 李全向仆人吩咐一声,自己与二娃两人徒步先前,一路上两人各想心事,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的漫天聊着。李全想着怎么将自己的发现告知阿布等人,二娃则考虑怎么离开。 无巧不巧,两人正走在路上,恰巧碰上巡逻的六子。皮智升迁的时候也想过将六子带走,但是他的夫人十分了解自己弟弟的性格,如若让他到汴城去,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事端,于是还让六子留在马坡镇,坐原来的位置,不求大富大贵,但求踏实。 因为皮智的关系,二娃也从没为难六子,如今在街边碰上,二娃脑筋一转,想到了脱身的方法,走上前去拦住六子,问道:“你们现在可是去查案?” 六子以前比较莽撞,那是因为在皮智手底下,皮智走后,六子就凸显了自己机灵的一面。这个时候正是巡街时间,二娃本就知道,突然多此一问必定是另有用意,看了一眼旁边的李全,忙点头答道:“二捕头,我们正是去查案。” 二娃看六子时眼中流露赞许之光,转身对李全道:“四少,我还是跟去看看吧,他们自己去我还真有些不放心。听书的事我们改天再一起去,如何?” 李全求之不得,哪里还有挽留的意思,顺着二娃的口风道:“无妨,正事要紧,那今天我就自己去了,你查案去吧。”说完两人各行其道。 李全一路上神情悠闲,丝毫不露心里的焦急,踱步来到悦来楼,此时没到饭点,悦来楼还没满客。自从于非子成名后,他收了两个徒弟,两个徒弟不仅忠厚老实而且还很争气,不久就学去了师傅一半的本领,虽有人花重金挖人,但是两个徒弟都不为所动,如今这个时候正是其中一人在说书。 李全不需人招呼,自己径直上了三楼,在三楼绕了一圈,走进一间雅间去,进门时在门外的把手处绑了一根红绳,看起来不太显眼,除非你有意观察。 当李全喝到第五杯茶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李全知道是小七扮的贺甲来了,打开房门将他迎了进来,关上房门后,李全紧张道:“你们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了。” 这话着实将小七吓了一跳,在李全身边愣了一下,但很快颖悟地追问道:“怎么回事?我们一直隐蔽得很好,并没有出什么纰漏呀,是哪里出了问题?” 李全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与小七听,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怀疑,这个信息实在是至关重要,小七不敢耽搁,让李全先在悦来楼耐心等待,他马上赶回破庙,将这个发现告诉众人,再讨论下一步怎么做,是继续还是暂停。 小七离开悦来楼,走在官道上,行了两刻钟,来到了北门外,这里是平原地带,任何尾行之人都会无所遁形,确定没有被人跟踪之后,小七绕了一大圈,在一处秘密的地方换回本来面目,狂奔到了马坡镇东门外五里处的破庙里。 埋伏在暗处的众人见到来人是小七,松了一口气,纷纷从隐蔽处走出来,与小七一起进入安置王超的房间。 小七满脸是汗顾不上擦拭,将李全的发现告知大家。阿布听后,第一个不相信二娃会出卖自己,但沉思过后,冷静的头脑使他不得不认同李全的看法,语带伤感道:“我想四少说得对,二娃必定是将我们的消息告诉了别人,只是不知道他说了多少。” 阿布因为朋友的背叛有些思维紊乱,尤娜想的比阿布长远,看着阿布提醒道:“我们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虽然我们已经找着了几个嫌疑人,不过还需把整个军部定为我们的假想敌,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甚至还会丢掉性命。阿布,你要振作点。” 这话让阿布顿感肩上的担子又加重了几分,双手在脸上猛拍几下,将脸拍得通红,人也清醒了许多。阿布知道现在不是颓废的时候,幸亏阿布当初并没有将事情向二娃和盘托出,安慰众人道:“大家不用担心,他知道的并不多,我们还有机会。现在我们得先查清楚,他是站在哪一边,才好进行下一步计划。” 躺在用草铺成的垫子上的王超,沉默片刻若有觉察道:“你们觉得他会不会是军部那些内奸的爪牙,今天我反复推敲,认为我受伤的经过太过诡异,像是有人蓄意为之。” 阿布摇头道:“可能性不大,当时我们并不知道我们的信息泄露。若是你的推断成立,那么他们必定是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以我与二娃兄的交情,他们大可以设计陷害我们,或者直接将我们杀死在牢房中。” 尤娜领悟了阿布话里的意思,问道:“你是说,还有第三方势力在观察我们,而且现在对我们还没有表露恶意?” 阿布觉得尤娜的猜测不一定正确,但是应该也已经离得不远了,接话回答道:“现在还不能肯定,不过,我们可假设,真有这么一回事。小七,王超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小七往地上一坐,抹了一把脸道:“我到过先锋将军府附近,打听了一下,他们告诉我,昨天有个小贼自不量力,竟然大白天就想进将军府行窃,被将军的私兵围捕。我觉得他们的话里漏洞百出,应该只是用来迷惑民众的谎言罢了。” 阿布点头道:“若果不是其身不正,又何必如此处处小心。对一个小贼竟然不遗余力去追杀,看来,其中必定有秘密与阴谋,我们先从申屠查起。” 王超摇头道:“先锋将军府,因为我的事肯定早就加强了防备,现在贸然查他,不是要自投罗网吗?这样太冒险了,我不同意。” 阿布笑道:“我们能这么想,他们肯定也会这么想。如果我们现在去查探,必定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那么成功的可能性会更大些;甚至更容易发现被他们保护的秘密藏在何处,这许不是事半功倍?” 尤娜插话道:“嗯,是这个道理,一般人多的时候,人的防范心理往往相对会弱些,就如同我们要藏一样东西,一个人看守,他要谨小慎微,两人看守的话,他们会在心里相互推卸责任,认为既然有对方看着,自己就不必这么认真,到头来,两个人都没有去注意那件东西。” 小七突然诡异道:“啊,这话怎么这么像狄哥说的。” 尤娜脸色一红,小声道:“这是我不小心听到的,当时狄书正和珈蓝两人讨论案情。” 阿布一脸恍然大悟,对着王超道:“这么多人都说可行,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我保证量力而为,如果真有危险肯定先溜,决不让他们抓到一点把柄。你不也想早点回汴城吗?” 王超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只好沉默,不再言语。阿布攀着小七的肩膀道:“你先跟你舅舅说,让他转告李全,这段时间先把精力放在钱庄上,我们的事暂时不要理会,我们过段时间再找他。现在我跟你一起去踩点,看看先锋将军府好不好闯。” 阿布跟着小七出了破庙,来到一处没有人烟的树林,小七小心地从怀里摸出一张人皮面具,阿布顿感新奇,不解问道:“小七,这东西怎么做的?真是惟妙惟肖。” 小七自己拿出贺甲的面具,套到脸上,口中含糊道:“这个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等我戴好这个再帮你弄。” 阿布一脸鄙夷道:“这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不成?说了又不会少一块肉,我要是知道了做法,以后也可以随机改变容貌,行事起来多方便呀。” 小七利索地戴好了面具,拿过阿布手中的面具说道:“这个做起来比较复杂,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首先,你要找到一具刚死不到一天的尸体,然后切下他屁股上的皮,在半天内找齐十五种新鲜的草药,将那块皮放到草药榨成的药汁里浸泡三天三夜,再拿出来晾干……” 话没说完,阿布已经摇旗认输道:“好了,别说了。我现在都有点不敢往自己脸上贴这玩意儿,我们还是换用药粉的吧。” 小七一把拉过阿布,硬是将面具贴到阿布脸上,口中念道:“我都说了你最好别问,说了你又唧唧歪歪,赶紧戴好,我们好去查探敌人的虚实。”见阿布还在挣扎,小七赶紧喝道,“别动,这可是已故的变相大师的遗作,存世的只有九张,我出来时只拿了三张,有两张在我爹那里,有两张在我大哥手上,剩下的两张如今不知去向。” 听到这面具如此珍贵,阿布也不敢再做挣扎,只是面具贴在脸上冰冰凉凉,让阿布心里有些发毛,想到这是死人屁股上的皮,阿布就非常不自在。 小七三下两下就将阿布的面具戴好,丢下一句“保护我”就坐在草地上,不一会儿一阵雾气弥漫,雾气中的阿布看到小七的身体发生神奇的变化,由原来的匀称变成了肚子微凸,全身看起来有些虚胖。 两人准备妥当,互相看了看,忍不住笑了起来,小七道:“你的声音也要改变一下,你试着压低声线试试。” 阿布试着说了几句,声音果然变得有些嘶哑,与之前自己的声音完全不同,这才绕回了北门,大摇大摆的走进马坡镇。刚进城门,“站住!”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92ks就爱看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