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养成计划》 第一章 苏三醒来的时候躺在一片浅滩上——准确的说应当是一片泥淖。四周的草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散发着腥臭味的泥浆,几乎要没过草梗。泥浆表层在骄阳下龟裂,目之所及尽是连根拔起的枯树、被泥浆埋了半截的人和动物的尸体、农具及家具等。 苏三是仰面躺着的,身上烈日炽烤,泥巴干结,身下泥浆滑濡像千百条蚯蚓在身下蠕动。苏三试图起身,失败了,她全身僵硬,唯一可以活动的只有脖子。但这身下的的恶心感叫她无法再躺在泥浆里,拼尽全力,总算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往更高的没有泥浆的坡顶走去,在一块大石头旁停下,坐在石头上休憩,顺便整理思绪。 身上强烈的痛楚告诉她这不是在做梦,她昏死的地方再往下走两米便是泥沼,搁浅在那里必死无疑。叫苏三心有余悸。 身上大红绸缎的褙衣已经辨不出本来面目,唯有肩头同样沾满泥浆破损不堪的龙凤呈祥搭肩可以看出是喜服。——大概正在出嫁的路上,大雨滂沱山体滑坡落得昏死山野。也许如意郎君正心急如焚,也许是包办婚姻婆家默不过问,也许是强抢强娶冲跑了一个还有另一群可以抢。苏三解下了龙凤呈祥搭肩,摘下上面缀着的珍珠,也许她娘家富足,也许是婆家包办,但不管是哪方显赫都改变不了她不被重视的事实——四处瞧去,尽是低丘,也不算是多荒凉的地界。泥浆里的尸体已经开始腐臭却仍没有人来寻她。 身子离了泥水倒慢慢舒展起来,约摸一刻钟便恢复动作。苏三在大石头旁挖了个坑,将珍珠被摘掉的搭肩和红色褙衣一同埋在了坑里,又从周边寻来一块坑口大小的石头,盖住坑口的新土痕迹。嫁衣像是匆匆套在外面的,脱掉褙衣,里面是一件浅橙色交领单绕曲裾,深红衣缘,红色下裙,虽比起体无完肤的嫁衣破损的口子少得多,但依旧沾着泥浆,水渍干透还留下一圈一圈的印迹。虽然不知先前是何打算,但帮了大忙,总算免了穿着亵衣奔波的尴尬。 一切处理妥当苏三向更干爽的地方走去。 这是一个缓坡,坡顶有条羊肠小道,像是小村落开僻的通往大路的小径。两端都埋在树林里,看不到尽头,也看不见房屋和大路。苏三朝上坡路走去,准备翻上坡顶登高望远再做打算。未及坡顶再次昏了过去。 丱髻女童侧头打量着蜷躺在软榻上的苏三,苏三刚睫毛乱动她便大声呼起来,“爹爹,爹爹,姐姐醒了,姐姐醒了。” 女童的中分线处留了一撮刘海,甚是可爱,丱髻上垂了两条红穗子,摇来晃去映得性子更活泼。皮肤略黄,头发乌黑,深棕色的瞳孔,两眼烔烔有神,樱桃小嘴,肥腻粉腮。桃花对襟半臂粉襦红裙,倒也是个小美人胚子。 思忖间一男子登上了马车,只一眼便觉不似凡人。白衣胜雪,肤如白莲,目若寒潭。虽笑而不及眼底,未怒便似染冰霜。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苏三支起身子答谢。 “是喜儿看见你的。”白衣男子抚着丱髻女童发髻的穗子,尽显宠溺。 苏三朝女童笑,“谢谢喜儿。” 唤作喜儿的女童从白衣男子身后蹿到了苏三榻前,“姐姐还是快躺下吧,爹爹说你很虚弱需要休养。”说罢将苏三强行按倒在软榻,勒令休息。 苏三道,“我不碍事,想必公子正在赶路,能否再叨扰一断路途,等到了城镇我便下车。” “若姑娘住在附近可绕道送你回去,也算善事一桩。” “我本是长途跋涉来投靠亲戚的,却是时隔多年物是人非。即无亲戚朋友,那到哪个城镇都是一样的。” 此时活泼女童喜儿插话,“即然如此,不如同我们去青回吧。青回地儿大可好玩啦。” 白衣男子也搭腔,“即然姑娘无处可去,喜儿的建议也未尝不可。” “听名字便觉是个好地方。不知公子如何称呼?以后若有机会也好报此救命大恩。” “清曲。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鄙名苏三。” 说话间又一窈窕女子上了马车,此女出落得肤白体纤,巴掌小脸杏眼朱唇,一袭水红笼纱对襟齐胸襦裙桃红披帛却是另一番我见犹怜之姿。 那女子上车之后便甜腻地唤道,“表哥,粥熬好了。这里我来看着,你同喜儿也去吃点。” 清曲应了一起,起身下了马车。 喜儿一直未给红衣女子好脸色,眼神中厌恶之情显露无疑。被清曲强拉下车吃饭去了。 那女子笑盈盈地来到苏三跟前,“我名唤褚秀,清曲表哥舅家的妹妹。” 苏三报以感激之笑,“我唤作苏三,劳褚小姐费心了。” 褚秀将托盘连同小矮桌一同搬到了软榻上,托盘一侧搁着一只盛着清粥的青花瓷碗,另一侧叠放一身干净的水绿色衣服,“粥大概正好喝了,喝完粥换上这身干净衣裳。昏迷的时候本想给你换来着,无奈气力小又手拙。” 苏三笑道,“有干净衣裳我就感恩戴德了。” 褚秀替苏三端了一盆清水来,叮嘱苏三有事只管吱声,关好了车门和窗帘然后便下车寻清曲喜儿去了。 褚秀刚离去苏三便爬起来将身上的脏衣服脱了个一干二净,用腰间的宫绦将头发尽数绑起,拿着干净的棉布长巾擦拭身体。 水红抹胸,鹅黄绿绮罗对襟上襦绿衣缘,高腰绿绮下裙,鹅黄绿腰封绿宫绦,薄纱质绮罗衣缘的湖水绿大袖衫。穿上身才觉得这红配绿倒也是相得益彰好看生动得紧。穿衣倒是比预料中的简单些。 梳洗更衣完毕,苏三捧着浓稠的清粥大口吃了起来,连连吃了满满三碗才作罢。饭毕,苏三又到小河边清洗头发,止水如镜,一张鲜嫩的脸映入苏三的眼帘。说是鲜嫩是比照记忆而言,水中人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脸型介于鹅蛋脸与瓜子脸之间,大浓眉天然去修饰,左眼外双右眼内双眼珠漆黑倒还算有神,鼻子算是五官中最好看的,唇片过于单薄,大抵先前也是个毒舌的主儿。总而言之,一张女扮男装没有任何问题的脸。 待苏三梳洗完毕一行人才重新启程。 据褚秀所言,此处是庐山脚下的低岭之地,位于锦玉国都青回城之西。是避暑胜地。又问及苏三家从何处,苏三只编了两句说是在极西的山沟里的只有二十几户人家的小村落,不通世事。 马车虽然颠簸,但有三餐富足有干净衣褥,这叫苏三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在复原。身体昌泰便不由开始思索整件事情的发展脉落。 在那片泥滩上醒来之前的最后回忆是在看守所里受戒,受戒的原因是酗酒闹事和畜意伤人。酗酒闹事的原因是最亲的闺蜜为了未婚夫偷走了自己的策划方案,由此竞标失败,刚起步的公司功亏一篑。畜意伤人是因为沦落到看守所之后的狗血事件,男友将她保释,并且在看守所附近坦言他是gay的事实提出分手。闺蜜与男友的双重打击将她内心的悲恸转化为怒火,操起练了十年的近身格斗术将男友击倒。就在她重新被押回看守所的途中天雷大作,不幸被雷劈中,醒来便是在泥滩上了。 理智如苏三自是深味自己穿越的事实,并且很快分析出属魂穿以及穿越到架空国度的现状。此时适应能力强和理智先行的优越性便体现出来了,苏三总是能在陷入困境的时候迅速调整自己抓住所有可抓之物摆脱困境。当然抓住任何可抓之物是困境中人的共同反应,但如苏三这般会抓,一抓即得要害的怕是极少数的。很显然,现在苏三抓住了清曲这根救命稻草,并且在盘算怎样才能粘住清曲在清府混得一席之地以保衣食无忧。 第二章 第三天的时候一行人抵达了青回城,回字形结构的城池,楼宇精巧,绿树成荫,随处可见小桥流水。自西城门进城在曲折的大街和胡同里兜转了一阵子马车才停在了一座气派的大院门口。府宅座北朝南,门口两尊石狮,迈上三级石阶是高高的门槛,带镏金狮头门拴的朱漆大门,门内一面雕刻虎蛇相斗的汉白玉屏风墙。门外还有两名身高马大的家丁站岗守卫。富贵威严可见一般。 门口早有奴仆候着了,马车刚停下便见一四十岁上下的黑黝男子上前来行礼听候差遣。 喜儿、清曲、褚秀、苏三先后下了马车,未等苏三开口褚秀便拉着苏三的手说道,“这里便是青回城了,一路上与你聊得投机,就要分别倒是不舍了。不管你做何打算,安置好了可一定要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宽心。” 苏三唇角上翘看着也笑得欢欣,“可巧我也舍不得表小姐,这不刚想问清曲公子府里缺不缺粗使丫嬛。随便赏口饭吃给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便成。我本也是山野村姑,皮糙肉厚的丫嬛身子,到哪里都是伺候人倒不如伺候几位恩人以报救命大恩。” 喜儿听见这话也摇着清曲的胳膊开始求情,“爹爹,就让姐姐留在府里吧。喜儿院里还缺个主事丫嬛呢……” 清曲盯着苏三看了片刻,点头应允。 褚秀在清曲和苏三间来回扫视,见清曲点了头立即恭喜,“本还以为表哥不喜欢生人才没敢开口留你,这下可好了,住在一起我们姐妹来往更方便了。” 苏三却是施了个礼,“从现在开始苏三就是清府的下人了,怎么好和表小姐姐妹相称。” 喜儿上前来牵上苏三的手,插嘴道,“我带你去府里转转。”说罢也不等苏三应声就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进了清府。 汉白玉屏风墙后是个方形院子,树木花草修剪整齐,一眼望上去只觉利落得紧,点缀在花坛中的粉嫩月季很好的缓和了过份的严谨工整。屏风墙正对着一座三层楼宇,很明显是待客之用,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十分彰显身份。想必也是个十分了得的家族。 前楼左右各有耳门,是通往后院的,越过耳门登时如入烟雨江南。若大的院子中央是巨大的花园,花红柳绿,树木繁多,一眼望不到头。这后院是四合院式的构建,地面虽大却只是环院墙四面建了房子,皆是些独立的园子,靠近耳门的几座园子是客房,剩下的便是供府里的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住的了。其实冷清的紧,一路上也只遇见几个打扫的家丁罢了。除了这一圈园子外若大的后院便尽是些观赏景致了。 清曲住在莲苑,后院的东北角,毗邻莲花池。喜儿住东面的芙苑,与莲苑南北为邻。按清曲的吩咐苏三被分到喜儿院里做了主事丫嬛,替喜儿守夜,不必住去配院。 苏三总算是拉愿以偿地在清曲安顿下了。 而几日下来苏三十分好奇的清夫人——喜儿的娘亲——却迟迟未现身。常出入莲苑的只有那个黑黝黝的中年管家和几个伺候的侍女,也未听人嚼舌根子提起什么清夫人。这着实叫苏三好奇的紧,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和清曲这般清妙的人物比肩而立。 青回城倒真是个绝妙的地方,虽说秋老虎正猛却也总是秋天了,而院中竟未见树叶染黄飘落之势。塘里的白莲也一如仲夏般正浓,坐在湖心亭里看着满塘白莲红鲤最是消遣恣意不过了。清曲和喜儿都是最喜爱这湖心亭的,常在这亭中用膳。 这天又是个毒辣烈日,清曲已经出门两天了,说是去外地查账,只喜儿和苏三两个人在湖心亭纳凉赏花。临近午膳时黑黝黝的中年管家来了。 苏三笑盈盈上前道,“郑管家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 黑黝黝的中年管家便是苏三嘴里的郑管家了,他上前两步向喜儿行礼,然后才道,“当家的来信儿了,说喜儿小姐已经到了入学堂的年纪,书院那边已经托人打点好了。还嘱咐说明儿就得入学。” 喜儿撅嘴,瞪郑管家,“不要,我才不要去书院。” 郑管家讪讪,“这……当家的是这么吩咐的,喜儿小姐勿要为难老奴。” 喜儿怒烦之气更盛,“你骗人,爹爹才不会赶我去书院!爹爹最喜欢我了才不会赶我去书院!” 吼着眼中似是噙了泪,咬着嘴唇跑开了。 苏三向郑管家点头示歉,便欲去追喜儿,临走前郑管家喊住了苏三道,“别看那孩子天真烂漫,其实心眼可细着,自打当家的带她回来她就把心结埋在心底里。唉……总之,你心里有点数。” 苏三点了点头,欠身离去。 芙园堂屋的门紧闭着,敲门也不应声。苏三仔细周围没有人便从窗子爬了进去。 喜儿坐在床前地板上,双臂环膝,眼泪不止。 苏三上前在喜儿旁边坐下,“喜儿不喜欢学堂吗?” 喜儿不搭腔,只管自己哭。 苏三又说道,“我小的时候也这般哭过,不想上学堂,觉得娘亲生了小弟爹爹便不疼我了要赶我去学堂。娘亲和我说去学堂是为了我好,总不至于谈吐愚昧举止无知婚后也抓不住自己的丈夫。” 喜儿侧过脸看苏三,抽噎道,“我不要嫁人,我要一辈子和爹爹在一起。” 苏三从袖间抽出绸帕替喜儿擦泪,“小傻子,等你哪天遇见心仪的男孩子就不这么说了。你清曲爹爹啊最宝贝你了,肯定满心地希望你能一辈子能顺风顺水美满幸福,以后若是因为不识字吃别人的哑巴亏那可不是有苦难言。再说你这般聪明伶俐,若是饱读诗书长成人人称羡的青回才女,那你清曲爹爹多长脸啊,肯定更喜欢你啦。” 喜儿瞪着黑溜溜的眼珠子,眸里即将破土的兴奋与喜悦已难以掩盖,“清曲爹爹真的是因为喜欢我才送我去学堂的吗?” 苏三用力点头,“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喜儿破涕为笑,喜色难当。 第二天一早主仆二人便坐上了前往学堂的马车。临行前郑管家交待了一些学堂的事情,并不仔细。约略说思幻堂地处青回城东北,座西朝东,学堂往东再无人家。上课时家仆要在堂外等候。再有便是思幻堂的教书先生名镜仙,是十几年前游行至青回定居的隐世高人。其它便不详了。 直至抵达时苏三才对这学堂瞠目结舌,倒不是多富丽堂皇,实在是悠游自在恍若游历江湖置身山野之间。三间茅草屋,一圈篱笆墙,往前溪水细流绿柳青坪,往后绿林深深不见人烟。 方苏三深呼吸神游之际,忽听一声斥喝,“谁家的马车,居然敢挡小爷的道儿。” 苏三回神向身后望去,自家车子后面停了匹黝黑的高大骏马,牵着骏马的是位怒目俏男子,年纪十四五岁,身高约一米七五,面若桃花,目若秋霜,乌黑长发扎成马尾竖在头顶上,一身银色直裾无尽风流。嘿,当真是黑马王子。 苏三忙吩咐车夫让路,然后又到那银衣少年跟前道歉,“挡了公子的道儿实在抱歉,马车已经让开,公子请便。” 银衣男子冷哼一声,不理会苏三,牵着骏马进了篱笆院。 喜儿却是不依不饶了,大上三步堵在了刚进书院门的银衣少年。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银衣少年,“你太无礼了!苏三姐姐好言好声你还冷眼相向,实在不知好歹!” 银衣少年低头瞥了喜儿一眼,“哪儿来的黄毛丫头,你最好在小爷发火前滚开,不然伤了筋骨破了相可别怪小爷我不懂怜香惜玉。” 喜儿怒目而视,“你才是哪儿来的黄毛小子,我告诉你,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清曲爹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银衣少年面露叽笑,“张口就爹爹,原来还是个没断奶的。” 喜儿涨红了脸,气急败坏的要去打那银衣少年,口里喊着,“你……你才没断奶!” 银衣少年当真如自己所言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见喜儿要动手便要反击。苏三见势不妙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擒住少年的手腕,手下巧力按住命门,叫少年动弹不得。 银衣少年转头看向苏三,一丝诧异一闪而过,又转冷嘲状,“你最好放手,不然小爷要你好看。” 苏三赔笑,手上却是毫不松懈,“公子这是说哪里话。我家小姐年幼,却是小孩子眼里容不得一丝灰尘,今儿也是公子迷了我家小姐的眼,才招来这责骂。我家小姐口直心快童言无忌,公子若跟我家小姐计较,岂不是太失风度?” 银衣少年冷哼,斜睨苏三,“今儿小爷我心情好,不跟这个黄毛丫头计较。” 苏三这才松了手,笑吟吟地领着仍在生气的喜儿先行进学堂了。 空气闷热,厚重的云层遮起了太阳。几缕微风,撩人心弦,夏日已逝,秋高气爽却仍不肯来。 学生陆陆续续来了,年龄参差不齐,个个衣冠华贵,却是无不绕开仇着眉头坐在学堂门口木阶上的银衣少年而行。 苏三坐在喜儿次位,望着银衣少年的背影叹了口气,看样子招惹的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第三章 巳时,教书先生镜仙准时出现在学堂。样子却是较苏三想像的相去甚远,本以为是个花发白须的老者,未想到却是个梨花羞落的清丽男子。 只瞧那教书先生一头银发,红色瞳仁,皮肤白晳不见红晕,蜜色薄唇,五官精雕细琢。珠白的绸缎深衣,外面罩着一件水黄裹纱双层大袖衫。银发红眸的妖艳气质硬生生由举止神色披上了梨花一枝春带雨的清丽脱俗。十足的美人胚子,怕是不知多少男人恨他不是女儿身。 苏三又复打量学堂里的学生,有人满面爱慕,有人泰然自若,有人神游四海,也有个银衣的俊俏少年朝她飞眼刀,但却没有一个人脸上露出诧异与惊慌。居然没有一个人对这教书先生的银发红眸感到诧异与惊慌,连未曾听闻过教书先生其人详述的喜儿都是满面平和地专心摆弄书本。 苏三悄声耳语,“这教书先生可还合意?” 喜儿点了点头,似乎将银衣少年的事抛到脑后了,脸上带着一丝对新鲜生活感到欣喜的笑容,小声嘀咕道,“除了清曲爹爹以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美的人呢。” 苏三轻笑,低声自喃,“也不知是哪里的人,竟是银发红眸。青回当真是大地方,真是开了眼界了。” 喜儿面露疑惑,“银发红眸?苏姐姐见过银发红眸的人?” 这回到是轮到苏三诧异了,看着面带疑惑的喜儿,又看了看那名为镜仙的教书先生。顿时摸不着头脑。 就在这时讲座上传来书本坠地的声音,苏三转头望去,只见镜仙执在手里的书掉在了矮几上,他双目直愣愣的望着她,眸里似是迅速噙满了泪水。接着便视满室学生及其随从如无物,两三个箭步冲到了苏三跟前,一把将苏三抱狠狠在了怀中。 苏三一时不知到底是何情形,只听镜仙在她耳边哽咽,“幻姑……我终于找到你了……幻姑……幻姑……” 苏三伸手拍了拍镜仙的背,低声道,“你勒疼我了。” 镜仙这才松开了苏三,双手搭在苏三肩上,满眸深情,欲言又止。 苏三礼貌地往后退了两步,轻巧甩掉镜仙的手,微笑道,“先生怕是认错人了,小女子姓苏名三,并不是先生要找的幻姑。” 镜仙拭去脸颊的泪,连连摇头,“不会认错,不会认错,只有幻姑能辨得出我的模样。” 只有幻姑能辨得出他的模样,换言之,莫不是只有幻姑能辨得出他银发红眸?苏三扫视了一眼呆愣的喜儿,不免想起喜儿方才的疑惑。若真是这般,岂不要卷进什么非常人的圈子。思及此,苏三不由矢口否认,“苏三真真不是什么幻姑,还请镜仙先生自重。” 此时万事皆无头绪的苏三只想先安安定定过一段平淡日子,待缕清了所有事情的头绪再作决定何去何从。 镜仙深深地望着苏三,迟迟不肯回讲座位。直至见苏三皱起眉头要生厌烦的时候才缓缓挪步,只怕今日是无心教授什么课程了。 回到讲座位子的镜仙脸色渐渐平静,招手示意学生坐好,准备讲课时却是将大袖衫脱掉放置在了矮几上。穿着深衣讲起课来。 苏三安抚受惊的喜儿,指导喜儿听课。良久喜儿才渐渐平静听起课来。 此时苏三方抬头,不料又是一阵心惊。镜仙在讲台上来回走动着,手里执着书专心教读,而那松散的深衣下鼓蓬蓬地,银白的尾巴尖露了出来。看那鼓蓬的样子便知不是一尾,衣摆随着镜仙的动作而动,时而露出一尾时而露出两尾……活脱是狐狸精的样子。苏三打了个寒颤,较之穿越,狐狸精这种神话故事里才有的东西已经完全超出她的接受范围了。 一时间苏三有些许不知所措,只得专心跪坐在一旁为喜儿研墨以掩窘态。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眼前活生生站着一个不知几尾的大约是狐狸精的生物,而满室之人中能看出银发红眸银尾的只有她一个人。只是想想将要卷进什么样的事态就叫苏三打寒颤。 思幻堂单日教书画双日教琴棋,逢节日便放假,炎夏隆冬也有假日,假日随气候而变,每年寒暑假时长不等。而教书先生却只有镜仙一个。也不知是哪儿来的高人,游云至此开了思幻堂,学生的成绩出奇的好。一来二去便声名在外,有钱有势的皆争着抢着把孩子往思幻堂送。偏偏这镜仙一批只收十五个学生,多了一个也不要。学制两年,两年后学生毕业才招新生。 整个上午如坐针毡,午时休息苏三本欲携喜儿速速离开,晚了一步,被镜仙拦了下来。马车已在外面候着,苏三将喜儿送上马车才折回思幻堂与镜仙交谈。 镜仙玄然欲泣,长长的睫毛沾着泪花愈显楚楚动人,望着苏三的眸中满是深情,蜜唇微动,欲言又止。十足十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苏三黑眸微动,将镜仙所有神态举止通通收入眼中。眼前的银发美人,情真意切极了,怎么也瞧不出端倪。苏三开口道,“想必是哪里弄错了,我先前是断然没有见过镜先生的。镜先生不妨仔细想想,许是我与先生要寻找的人容貌上有几份神似。” 镜仙神色激动,一颗泪珠滚落下来,更显得梨花带雨,连连否认道,“不会错,不会错,你便是幻姑。你分明认出了我,为什么却不肯认我……” 苏三递上丝帕安抚镜仙,“如果方便,镜先生不妨与我说说幻姑的事,兴许我能帮忙分解一番。” 镜仙接过丝帕拭泪,低声叙说,“我也不知这幻姑是何许人,只是从降世便知我是为了寻幻姑而生,常梦见跪卧幻姑膝下或与幻姑交颈同眠云雨风情,及至梦醒却又记不得其面容……” 苏三眉头皱了片刻,又问道,“可曾听父母提及过幻姑?” 镜仙摇头,“他们连我真正的模样都辨不出的,只当我同常人一样。” 苏三又问,“也无兄弟姐妹?” 镜仙答道,“独子。” 苏三呼了一口气,试图平静心情,“我本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今日遇此事不免多受惊扰,一时脑子也不灵光了。毋庸置疑,我脑海中是没有任何与你有关的记忆的。想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未解之迷,不妨让我再多想想。只是在事情搞清楚之前,希望镜先生自持,我是来陪喜儿小姐上学的,不希望有干扰小姐学业的事情发生。” 镜仙点头,脸上焦虑不复,带上一丝欣然自喜,蜜唇微张,露出整齐的牙齿,两颗犬牙分外可爱,整个人登时气场大变容光焕发,比先前第一眼见时都耀眼夺目。他小心翼翼的问道,“这样说你便是认我了?既认我便不准再说些什么我胡搅蛮缠之类的嫌弃话,也不准将我当作外人拒之门外。” 苏三“……” 一天之内惹上两个麻烦,这日子怕是再也没法平静了。 这镜仙倒也是守约定,下午便像是与苏三素不相识,专心讲课授业。 未时过半,休息一刻钟。镜仙前脚刚离去喜儿便摇着苏三的胳博直囔道口渴难耐。苏三往篱笆院外瞅了瞅,接送的马车还没来,只有院里一顶老柳树上拴着一匹漂亮的黑马,苏三当然认得那是小霸王的。见喜儿实在口渴,苏三便叮嘱喜儿好生呆在座位上,自己起身欲往镜仙起居的地方寻杯水来。 教室门口是条回廊,出了教室左拐约五步再左拐便可见镜仙的起居室。独栋的小木屋,靠回廊与教室相连。小木屋前的回廊较学堂门前的宽敞许多,回廊上放着一套藤条编制的桌椅,桌上放着一只白瓷壶两只白瓷杯。小木屋有两间房,门窗皆紧闭。镜仙正坐在藤条椅上对着杯子发呆。 及至苏三到了跟前镜仙才发觉,噔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颊染上一丝红晕。红色的眸不掩深情地直视苏三。 苏三干笑了两声,指了指桌上的茶壶,“我家小姐口渴了,想寻口水喝。” 闻言镜仙忙折回房间,片刻功夫便回到苏三面前,手里拿着一个带软木塞子的椭圆型扁平铜壶,周身打量只有壶底刻了一个鸾字。铜壶虽是简洁,看着倒是憨态可掬,壶身左右两边有两个穿绳的耳孔,行路带着也是十分方便。镜仙双手将铜壶递予苏三,“这壶是从学生那里没收的,以前是那学生装酒的,我清洗了很多次,现在已经没有酒气了。瓷杯瓷碗端着怕是没这铜壶方便。” 苏三接过铜壶,点头致谢,然后便告辞了。 回了教室,这里倒是出奇的安静,一则只有十五个学生,实在不算多。二来这些学生无一不是名门贵族出身,皆讲究修养,即便交谈也都是低声絮语,随行的侍从更不用说了。再者,学生年龄参差不齐却都偏大,最小的喜儿也有九岁了,挨个看去十五六岁的不在少数。 苏三快步到了喜儿跟前,将软木塞拨下,壶递到喜儿手中。喜儿咕咚咕咚喝了起来,瞥见苏三在看她还不忘笑。 苏三做生气状,“还笑,呛到了可有你哭的。” 喜儿将壶递还苏三,朝苏三吐舌,与苏三相视而笑。 第四章 中午吃饭时听郑管家说清曲傍晚时分到家,喜儿归心似箭,一放学便拉着苏三往外跑,还没上马车就开始囔着让车夫快马加鞭。 刚出了思幻堂没多远马车便急刹车,苏三探出头,只见那个银衣小霸王骑着黑马挡住了去路。 喜儿也跟着露出了头,看见银衣少年便不由得满脸烦怒,斥道,“你这个人真是太不知好歹,早上找事,放学还要找事。快点给本小姐让开!” 银衣男子冷哼,不屑看喜儿,斜睨苏三道,“紫铜壶还我。” 苏三眉头微皱,“紫铜壶是镜先生没收的,你要讨也要去镜先生那里。若你当真宝贝这个紫铜壶又岂会让它这么容易就被没收了去,若你不稀罕这个紫铜壶,我可否理解为你在故意找茬。” 银衣男子转过脸,拧着眉头怒视苏三,“把紫铜壶还给我。” 苏三冷哼,“好狗不挡道,公子请自便。” 银衣男子俊脸登时涨红,那表情当真可以用目眦尽裂来形容。周围远远围观的人纷纷吓得撒腿跑开。 车夫拉了拉苏三的衣袖,低声道,“苏姑娘,这位小爷可是大名鼎鼎的容郡王季鸾,当今国舅的独生子,皇上跟前的红人,十岁时便被封了异姓郡王。实在不是个好惹的主儿,您说话悠着点儿。” 苏三低声应着,起身下了马车,走到黑马跟前对银衣男子季鸾道,“当然,我并不真心认为像季公子这般身份尊贵的人会找我家小姐的茬。换言之,那紫铜壶必是公子的心爱之物。既是心爱之物又岂能让它被没收了去,所谓心爱之物就是要拼尽全力去守护的,因为一旦失去便可能再也回不去了。不是事事都像紫铜壶一样。我受人大恩无以为报,唯有以绵薄之力鞍前马后,不想惹事生非为恩人惹麻烦,紫铜壶还给季公子,公子与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季鸾居高临下盯视苏三,片刻后弯腰伸手夺过了紫铜壶,策马扬鞭而去。 苏三转身回了马车,吩咐呈钦佩状的车夫打道回府。 喜儿气鼓鼓地,“为什么要把紫铜壶还给那个坏蛋,明明是他没事找事。” 苏三在喜儿跟前讨笑,“喜儿不想早点回去见清曲爹爹吗?再说,如果真惹毛了那个国舅爷的儿子,你清曲爹爹就多了一个敌人,得罪了皇亲国戚,以后做生意说不上会遇到什么难题……这样……喜儿还生姐姐的气吗?” 喜儿嘟着嘴转头看苏三,“以后喜儿也绕着那个坏蛋走,喜儿不要给清曲爹爹惹麻烦。” 苏三微笑,将喜儿圈在怀中以减缓马车疾驰的颠簸。一时无话,不由神游起来,看着怀中的喜儿,便不自觉地想到,若非皆是被清曲捡回清府的相同经历,喜儿是否依旧会对自己如此亲近?不管如何,此刻命运将她与喜儿连在了一起,何时分离她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不管发展成怎样的结局,分离总是伴着痛苦。 回府时并未见到清曲,郑管家说清曲还在路上稍后才能抵达青回。 喜儿一刻也等不及了,坐在凉亭里脖子伸得老长,思念之情溢于言表。 苏三从屋里取了针线,同喜儿一同坐在凉亭里,边等清曲边绣刚起针的清荷锦帕。方绣了没几针褚秀便来了。 苏三忙放下了针线,起身向褚秀行礼,“见过表小姐。” “苏三姑娘不必多礼。”褚秀上前扶起了苏三,拉着苏三的手一同在凉亭回廊上坐了下来。 苏三被褚秀握着手,叫喜儿眼珠子要瞪出来了,苏三瞥了喜儿一眼,借故倒茶水将手抽了回来,“不知表小姐有何事?听郑管家说清曲公子尚还在回府的路上。” 褚秀笑吟吟地接过茶水呷了一小口,说道,“我是来找你的。我也是才来这清府,这清府极大,表哥又未曾婚娶,以是冷清的很,想找个说笑谈心的都没有。一个人在房里孤寂无聊便想起那日被表哥救起来的你了。只怕你住在芙苑日夜有表哥和喜儿相伴早就把我这个同路人忘到脑后了吧。” 苏三立在一旁陪笑,“苏三只是个使唤丫头,哪里会哪里敢忘了表小姐的大恩大德。只是碍是身份低微不敢高攀去找表小姐讨交情。承蒙清曲公子错爱,赏苏三一口饭吃,苏三伺候喜儿小姐左右自是份内之事。清曲公子与喜儿小姐相伴之言实在令苏三惶恐。” 苏三咯咯笑了起来,“瞧你这话说的,我可是从没把你当下人看过。你看喜儿可是一口一个姐姐喊着呢,你怎生自降身份。” 苏三没接话,讪讪的笑。喜儿气鼓鼓的,双臂环胸,扭头看满塘的荷花不理会褚秀。 褚秀拿起了苏三搁置在石桌上的刺绣,食指摩挲着刚刚绣好的一朵白荷,转头冲苏三笑道,“苏姑娘真是心灵手巧,怪不得连表哥此等决计不轻易开口夸赞的人都在家宴上赞赏苏三姑娘恬淡如水慧质兰心。” 此语与苏三的猜测一拍即合,苏三当即回道,“苏三必定恪守做下人的本分尽心尽力伺候喜儿小姐。” 褚秀依旧笑吟吟地,“不枉表哥赞赏,果真是个明事理的。即然苏姑娘忙着刺绣那我也不叨扰了。表哥回来的时候代我问声好。” 说罢褚秀便欲转身离去,不巧的是褚秀一脚踩在了自己的拖地裙摆上,苏三本能地伸手想去拉住她。只听褚秀低吟一声,甩开了苏三的手跌倒在地上。此时苏三才察觉一抹白影已然出现在了石子路的尽头。 苏三僵了片刻,回神的时候清曲已经来到了凉亭。褚秀躺在清曲怀里,脸上挂着泪珠,好不梨花带雨可怜动人。 清曲抱着褚秀回了莲苑,喜儿气得真跺脚,脸蛋涨得红红的,泪汪汪的,眼看着眼泪就要流出来了。 苏三忙哄喜儿,“喜儿不气,公子只是带表小姐去包扎,我们去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地方好不好?” 喜儿咬着嘴唇,憋出俩字儿,“不要。” 苏三蹲在喜儿跟前,说道,“表小姐再亲也是客,主人岂有见客人受伤而不顾之理?且不说表小姐受伤了,就算没受伤公子先去看表小姐也是应当的。喜儿是清家的人,是清府的小姐,和公子一样是这里的主人,公子哪能为了和家人亲近而冷落了客人呢?喜儿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喜儿撅着嘴,“是她故意跌倒的,那个坏女人一心想嫁给爹爹,想方设法接近爹爹。我才不要她做我娘亲。” 苏三伸手摩挲喜儿的肉腮,“你想太多了。难道喜儿不相信公子的眼光吗?能入的公子眼的人想必也是万里挑一的,表小姐若真是个坏女人那公子也决计不会看上的。” 喜儿眨了眨眼,可怜巴巴地看着苏三,“真的吗?” 苏三用力点头,而后道,“那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去莲苑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了?” 喜儿不情不愿地说道,“好吧……” 苏三捏喜儿的腮,“开心点,看见喜儿大方得体公子一定会很开心的。” 喜儿点了点头,表情立时比先前柔和了几分,和苏三一前一后进了莲苑。 清曲正在用酒精帮褚秀擦拭手上擦伤的地方,褚秀一阵阵地惨叫呻吟。见苏三与喜儿过来,清曲问道,“苏三,你屋里的金创药还有没有?” 清曲说的是她刚来清府时清曲吩咐大夫给她配的药,那时苏三因为不知在搁浅之前还受过什么样的冲击身上尽是些零零碎碎的细小伤口。 苏三连忙回道,“有有有,我这就去拿去。”说罢又冲喜儿眨了眨眼。 喜儿心领神会,开口道,“我去帮表姑姑打盆水来。” 喜儿一句话让清曲与褚秀皆愣了片刻,接着清曲脸上带上一丝笑意,“好,记得泡一块干净的毛巾。” 褚秀也抽搐着脸向喜儿道谢。而喜儿直接无视她,向清曲甜甜一笑便出了堂屋。 苏三很快从芙苑回来,带着一个装金创药的瓷瓶和一卷纱布。苏三回来的时候喜儿正在用温水为褚秀擦拭伤口周围的地方,以便包扎。 瞧见苏三回来,清曲笑道,“看来爹爹再亲也不如姐姐亲,你来清府才几天功夫啊,喜儿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苏三笑笑,回道,“那是公子没看见喜儿小姐盼您回府的样子。喜儿小姐变了个人也是为了公子而变,这世上喜儿小姐最在乎的莫过公子。” 清曲笑笑不语,转而看着喜儿。温柔四溢。苏三不由痴呆,这是认识清曲之后见过的清曲最为柔和的表情了。每个人心底都有一片如花海般柔软的地方,这个目若寒潭笑不及眼底的男人心底定然也是有那么一块柔软的地方,比旁人藏的深,藏的隐秘,让人以为他冷入骨髓,遥不可及。 “紫薇朱槿花残,斜阳却照阑干。双燕欲归缱绻,银屏昨夜微寒。” 清曲一语将苏三从花痴中拉了回来,他说的不是旁的,正是前几天她无聊在案几旁写的闲诗。苏三脸颊飞上一丝红晕,差赧道,“公子见笑了。” 清曲笑笑不语,看起来喜儿的变化实在让他欣喜不已。 喜儿帮褚秀洗好了手,苏三帮褚秀包扎了伤口。而后清曲又叫来大夫故褚秀看了脚踝,一切处理妥当了才差人用轿将褚秀抬回了供客人住的悦来居。 而褚秀离去之时,苏三分明看见了她眼底的寒意。苏三长吁,本想平淡度日,却不想这清府也成了是非之地。偏偏挑起是非的还是这大院的美男主人。又思及季鸾与镜仙,苏三不由打起了离开清府的算盘。 第五章 及至八月十五中秋清府的花园里仍旧是万花相依总争艳繁复枝节种缱绻。 时已入秋,天也渐渐凉了起来。思幻堂中秋放了三天的假,中秋乃团聚之节,学生理当同家人一同置办物什共享佳节。 芙园的盆载换上了各色的千丝菊,很是应景。苏三最爱那明黄色的,亮亮的颜色叫人心也跟着亮堂起来。古有诗云,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这诗放在青回城显然是不合适的,这里四季如春百花常艳,而时至秋日,却总觉得只有赏菊最应景。长久以来根深蒂固的印象,中秋不赏菊便像欠缺了什么似的。 临近中秋了,偏外面的商号不知出了什么叉子,清曲出门处理去了。喜儿不依,清曲便带喜儿一同出门了。苏三一个人在若大的院子里愈显冷清。苏三仔细绣着只差一抹绿的清荷锦帕,绣了半晌觉得脖酸手疼,遂觉得四处走走好好逛逛这清府以活动筋骨饱饱眼福。 莲苑和芙苑都算是小巧的园子,园中皆是一堂屋一主卧一耳房,院子十来步大小。喜儿不爱同府里人打交道,遂平日里除了进出大门必经的小路外苏三几乎没有机会在花园里散步观赏,今日难得清曲与喜儿都不在,实在是清府的好机会。 苏三沿着石子路拐进了竹林,穿过竹林的掩映便是中心的花园,整个花园是被竹林圈住与园子隔开的。花园里当真是百花争艳,虽是秋日丝毫不输盛夏。花园里不见人魂,冷清宁静,苏三倒是极喜欢的,正巧散散心为以后做做打算。 正当被一束绿菊所吸引的时候,一阵癫狂的笑声将苏三从沉思拉回现实。苏三走进了竹林,透过林子向外望去,中规中矩的黑色院门的上方挂着朱底黑沿的牌匾,匾上小篆刻着锦园二字。院门半掩着,笑声间或从园里传出。 苏三站在竹林边缘,思忖要不要进去。 此时半掩的院门忽然被打开了,一个华服的中年女子从园中飞奔出来,华服女子冲到苏三跟前,掐着苏三的双臂乱摇,嘴里不停喊道,“魔鬼……哈哈哈哈……你们这些肤浅的人……你们都被骗了……哈哈哈哈……清曲是魔鬼……哈哈哈……你们这些肤浅无知的人……你们都被骗了……” 苏三打量把着她双臂摇晃她的中年女人,年纪约莫四十,岁月无情却也难掩她年轻时的美艳,堕马髻上插满金饰华丽非常,厚重的金红缎面大袖衫更添贵气。 苏三试图安抚发疯的贵妇,手臂一摇挣脱贵妇的钳制反钳住贵妇的肩头,说道,“夫人,外面风凉,我们回园说话。” 话刚出口那贵妇便安静下来了,一双杏眼上下打量着苏三。半晌伸出右手悬在半空,苏三识趣的上前搀住,二人一同进了锦园。停止疯言的贵妇再无它话,被苏三搀回房间后躺在红玉打磨的床上沉沉睡去。苏三替贵妇盖后被子,又待了片刻,见贵妇无甚举动才退出了房间。 刚关上堂屋门,却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厉喝,“大胆奴才,竟敢擅闯锦园。来人,给我拖出去杖责!” 一个响亮的巴掌伴着厉喝落在了苏三左脸颊上。 苏三未料到褚秀会动手打人,当下有些发怔地望着褚秀,谁料这一呆望更引得褚秀的愤怒,伸手又要捆掴。苏三刚要反抗,只听“吱扭――”一声她方才关上的门被打开了。华衣贵妇一闪而出来挡在了苏三面前,未等众人开口便啪啪打了褚秀两个耳光。吼道,“我锦园也有你这个小贱人说话的份儿!” 褚秀眼时刹时含满泪水,“姨妈,我是秀儿啊……您不记得秀儿了吗……” 苏三忙拉住了怒气未消的贵妇,“夫人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表小姐也是怕苏三叨扰到夫人您休息才动手的……实是出于一番好意。还请夫人息怒。” 华衣贵妇冷哼一声,“滚!” 褚秀带着随行丫鬟飞快逃离了锦园,但见那目光里怨恨又多了几分。 皆言好奇杀死猫,知道的事情越多越难过平静的生活。而在这清府之中似乎也有许多不希望被触及的秘密。当伤疤被发现,一切便开始向不同的方向发展,一切都开始悄悄发生改变。无法驻足,无法扭转,只剩经久之后一句如果当初。如果没有今日闲游清府,如果没有好奇心过盛,如果当初另讨生活没有留在清府……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没有如果,过去的一切决定促成了现在的结果。人们因此而相信缘分命中注定,有时会幻想如果,但想到最后却开始相信殊途同归的命运。 苏三想,如果当初救她的人不是清曲,她是否依旧会与清曲相遇,以另外一种方式。 傍晚时分清曲才回府,郑管家跟在后面,大包小包抱了个满怀。苏三远远的迎了上去帮郑管家分担,笑着打趣喜儿,“今儿集市上的东西不是钱是吧。” 喜儿笑嘻嘻,心情甚好,“爹爹说了,中秋一年就一次,需得好好置办。” 苏三看了一眼清曲,面带微笑,福身致意。清曲微微点了点头,也无话,正视前方只管走自己的路。 苏三深呼吸一口,开口道,“今天在花园闲逛,不小心碰到了夫人。” 清曲身子微顿了一下,斜睨了苏三一眼,眸子微眯,叫人看不透情绪。 苏三继续道,“夫人一直哈哈大笑,苏三便将夫人送回了锦园。谁料想出来的时候遇到了表小姐,被表小姐赏了一耳光,界时苏三才晓得锦园是禁地。方想向表小姐请罪道谦,夫人却从房中冲了出来,打了表小姐两耳光。苏三思虑许久,觉得还是告诉公子一声比较妥当。” 清曲恩了一声,无甚反应。依旧领在喜儿不紧不慢地走在石子路上。苏三看了看身旁并行的郑管家,试图得到些讯息。郑管家亦是一脸无奈的表情。 苏三摸不着头脑,只得听天由命。 第二天苏三被调到了锦园当差。喜儿又哭又闹也没能改变清曲的意愿,清曲也未多解释什么,只是叫苏三好生照顾夫人。具体的事宜清曲差了郑管家同苏三详叙。 那贵妇便是清曲的母亲了,名唤子楚,是侧室,年轻时极得宠,人称楚夫人。老爷子去世后不知因何缘故与清曲翻了脸,后独居锦园,常自言自语,年岁久了,竟有时狂笑不止。多半是寂寞之疾。 苏三本以为那楚夫人患有失心疯,几日相处下来却发现她神思睿智温宛可亲,丝毫没有那日的癫狂举动。实在是风韵尤存魅力十足。据楚夫人所言,是她调苏三来锦园的,日子太长,想找个说话的伴儿。苏三却是小心谨慎得很,一来这深宅大院里从来没有简单的女人,二来她又是同清曲闹翻了的。左右想讨自己来当差的原因都简单不了的。 锦园较之莲苑芙苑大出许多,雕梁画栋十分奢华,园子里亭台楼阁样样齐备。园子里多种常青树,没有种花的花圃路边堆砌的也尽是些这种草那种叶的盆栽,没有见过什么花朵。大抵是楚夫人不喜花。会客的堂屋几乎被舍弃,平日楚夫人只呆在偏房里,若大的房间里摆设甚少,几跟顶梁朱漆圆柱上白干着纱帐,两个蒲团一张矮脚桌。房间中最华丽的莫过于梳妆台了,红木镂刻,纹路里扫着金漆,镶嵌一块银镜,不知何种质地却是明亮鉴人。梳妆台上放着各式的胭脂水粉,还有三个盛满珠宝首饰的木盒。――只摆了这几样物什,若不是那纱帐飘摇真是冷清极了。 接触下来才觉这楚夫人性子清淡,心性远不像那雍容华贵的贵妇扮相,喜欢艳丽的色彩倒是真的。一般说来性子清淡者不免靠阅读度日,就这点来说楚夫人又是个异类――她极爱化妆,每天早上至少要费上半个时辰在梳妆台前的。有时整整一天重复上妆卸妆,不说一句话。苏三搬过来不多久楚夫人便停止自画自卸,改为每天给苏三上妆。苏三那原本中上之姿的脸蛋经楚夫人妙手倒真袒露出几分国色天香。 一主一仆尽日研究化妆刺绣,日子倒也轻快。 第六章 这日楚夫人将苏三唤到了跟前,两人盘腿坐在矮桌前,楚夫人笑道,“快来瞅瞅我给你找着什么好东西了,保准你喜欢。” 苏三转眼望向搁在桌上的一把七弦琴,琴身古旧却保存完好。只是仔细凝视这七弦琴,却是脱口喃喃自语道,“绝……” 话说出口苏三乍然回神,打了个寒颤,为脱口之语疑惑不已。 楚夫人呵呵笑,连连叹道,“就知道你是个识货的!快来抚两曲听听!” 苏三讪讪而笑,“我认得琴,却是琴不认得我……” 楚夫人伸手戳着苏三额头,笑复大笑,“你这个鬼灵精的,初识时只瞧你规矩守礼,相熟才知怎是一个泼皮了得。” 苏三谄媚,“这还不是仰仗夫人您疼我。” 又复嘻笑了几句,楚夫人开始教授苏三琴技。梳妆刺绣倒是很上道,稍加提点便通透,唯这琴技,楚夫人可是费尽力气,一节曲子教了五遍,倒头来苏三仍是弹得难以入耳。 最后楚夫人只得叹气道,“打我第一眼看见便觉你是个极聪慧的,难不成弹起琴来真是个没天份的?看来确实是不可强求。” 苏三自知没趣,没再多嘴。 楚夫人又道,“这琴放我这里也无益,你且拿去罢,勤勉些,说不上也有金石为开之日。” 苏三虽不知自己缘何脱口而出琴的名字,但料想这琴定非俗物,遂推脱道,“好琴还需好艺配,夫人琴艺甚好,不如留在身边,闲来弹上一曲养心怡情也好。” 楚夫人摇头道,“真正好的琴色只有面对心中之人才能弹奏得出,我今生无缘奏出,即然如此,将这好琴留在身边实在浪费。” 苏三握住楚夫人的手,道,“那这琴我便暂时收着,必定勤加练习。但愿此生能遇见入心之人,用‘绝’弹奏一曲与他听。” 楚夫人轻轻点头,“早晚会遇到的。” 苏三也是倔强,自打从楚夫人那儿收了琴之后便日日赶着晌午午睡的时候跑到偏僻的地方练,堵着气像是非要练会不可。 三日过去,并未见什么起色,苏三郁气萦心头,用力稍猛,左手拇指生生被琴弦割了一道口子。血滴滴答答落在琴身上好大一片。苏三见琴身染血,忙抱起琴回了锦园。 回了锦园苏三将手指简单止血抱扎后便用湿毛巾擦拭琴身,琴身材质像是吸水一般,方才滴上的血渍全数浸入了琴身之中,怎么擦拭也不见去掉血渍分毫。 无奈之下苏三只得抱着琴去厢房找楚夫人,一边走一边在祈祷不要惹恼了她。 苏三一直守在厢房门口,约摸到了楚夫人午睡起床的时候才敲门。可今儿敲了半晌也没听见楚夫人回音。苏三推门而入,屋内空荡冷清,床帐钩起红玉床上未见人影。 平时里楚夫人是从来不出锦园的,遂苏三又去其它房间找了找,仍是不见人魂。苏三不由担忧楚夫人又犯了癫狂之症跑了出去,正担忧时只见一身素净衣裳的楚夫人挎着竹篮回来了。 苏三忙迎了上去,满面忧色,“夫人您去哪里了,有什么事儿您知会我去做就好了。” 楚夫人淡淡一笑,“今儿是老爷的祭日,我有些私心话儿想和他说,便没叫你同行。” 苏三长吁一口气,继而脸色又难看起来,“琴……被我弄脏了。” 楚夫人挑眉疑惑,“弄脏?” 苏三伸手包扎着纱布的拇指,“手指被琴弦割破了,血滴到了琴身上,怎么都擦不掉。” 楚夫人眸子微眯,“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先回了厢房,并交待苏三取了琴来见她。 厢房中,楚夫人与苏三席蒲团而坐,沾了血渍的琴被搁置在矮桌上。楚夫人一只手回来轻抚着琴弦,悄然无声。 苏三垂头跪坐一旁,眼角打量着楚夫人的神色。时阴时晴,一言不发。不消多想也知这琴对楚夫人来说是极重要的东西,偏着又赶上老爷祭日。苏三深觉再多辩白无益,只得听天由命。 楚夫人终于开口,却是说道,“听闻那捡回来的女娃染上了时疫,生了病更是泼皮得紧,十分难伺候。素闻她与你亲厚,你且回芙苑去照料她几日罢。” 苏三微微一怔,继而应声,起身退出了厢房。 背着包袱回芙苑途中苏三不免想像,常见那剧中伴君如伴虎,却不想这翻脸被打发的滋味比想像中难受得多。虽说今日之事错在已身,却也总叫苏三深味关系再亲厚也总归是主仆的事实。日子好过了便常常忘了这是封建等级严明的社会,做奴每日考虑的最基本的问题是怎样讨好主子。楚夫人先前分明说了将琴赠予她的话,今只不过污了琴身便被逐出锦园,倘若真是不知谦逊收敛平日里行为处事忤逆了惹恼了她,又不知她会如何。 穿过竹林,只见芙苑进进出出满是行色匆匆的丫鬟,看情形喜儿确实病得不轻。同在一个府中,她居然未得到一丝半厘喜儿生病的消息。只因着清曲与楚夫人关系并不友善,不安份的褚秀又整日瞪大眼要寻她是非,遂自打搬进锦园之后苏三便没和莲苑芙苑来往,时常思念喜儿,却也只得发呆寄相思。 苏三脚下加速冲进了芙苑,刚行至房门便被从房间里出来的清曲拦住。 清曲眉头微皱,脸色惨白,“你怎么来了?” 苏三面色急切,“夫人得知小姐染了时疫,又念我和小姐亲厚,所以让我来照料小姐几日。” 清曲仍是不肯让开,“大夫束手无策,你进去也是无益。况姐照料她的丫鬟已经有三个被传染的了,太危险了。” 苏三直视着清曲,目光执着,“小姐平日里虽是锦衣玉食也尽得公子宠爱,可心底里却是孤寂的很,而我亦知她与我亲厚无非是因为相似的经历。她现在心里定然是非常害怕的,怕死亡,更怕被再次遗弃。就算没有用我也要陪在她身边,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让她知道有人牵挂她,有人盼望她好起来。一个人觉得自己不被期待才是最绝望的事,我不愿叫她背负这些。” 清曲盯着苏三,也没有什么表情,单单看着,却叫苏三觉得身边泛起一股寒意。 此时郑管家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白瓷瓶,“老爷,您看这也是苏姑娘一片心意,大夫说了服下这新制的凝香丸便不会染疾。您就让她进去照料吧。喜儿小姐身边现在就缺这样一个贴心的人儿。” 清曲眼珠转了转,瞅了瞅郑管家,微微点头算是答应。然后便一闪身出了芙苑不见人影。 苏三服下了凝香丸,对郑管家道谢。将行李放回之前居住的耳房后便进主卧伺候着了。 喜儿躺在床上,眼睛闭着,睫毛扑闪扑闪像是在做什么噩梦。皮肤通红,更叫人觉得可怖的是满脸的水痘,苏三掀开了被子,喜儿身上只着了丝质的宽松亵衣,撩开衣服,身上也是。身上的水痘已经有被磨破出水的了。 苏三对守在床前的绿衣丫鬟吩咐道,“把暖炉生上,再拿一坛酒来。再叫人把屏风搬到窗前。圆月门的纱帘也放下来。” 不一会郑管家进来了,掀开纱帘进来,“大夫吩咐说这病得通风,捂捂汗,毒出来了兴许能好。” 苏三低声啐道,“庸医。” 郑管家问道,“苏姑娘也懂医术?” 苏三摇头否认,“不懂医术,却是得过这病。小姐可是先头痛恶心呕吐,而后才开始起水泡的?” 郑管家点头称是。 苏三又问道,“她病了几日了?可有吃什么药?” 郑管家道,“算上今日足足病了十天了,大夫也不敢乱开药,只是开了些排毒的方子。吃了也不见起效。” 苏三转头看着郑管家,“你可信我?” 郑管家问道,“苏姑娘有法子治好喜儿小姐?” 苏三点头,“你若信我便帮我劝服清曲公子,不出五日,小姐必然痊愈。” 郑管家盯着苏三,脸上浮出一丝笑意,“苏姑娘怎的不自己去劝说老爷?” 苏三亦是勾唇一笑,“很显然,你的话比我有说服力。” 郑管家笑道,“我喜欢聪明人。苏姑娘果然无负老夫的眼力。” 苏三嗤笑,“那现在可以叫下人按我说的做了吗?” 郑管家连连称好,笑着离开了房间。那张扬的样子十足不像下人了。 开了窗挡了风,生了暖炉,把喜儿脱了个精光一遍一遍用毛巾占着滴了白酒的冷水擦拭。几日来除了送饭换水的丫鬟外便没再让其它人进过房间。苏三时刻伴在喜儿床前,连梳洗更衣都免了,生怕下人一不注意捅了娄子。 喜儿一直发烧,始终是昏昏沉沉,这些天下来只是靠些糖水度日,瘦了一大圈。浑身上下只有脸蛋还略带些婴儿肥。她眉头常皱着,怕是身体极痛苦,也怕是噩梦缠身。苏三总是边擦拭身体降温边讲些趣事儿,渐渐地喜儿也放松了许多。 方法得当,第三天水痘便有开始结痂的了。苏三总算松了一口气。 当日中午的时候喜儿终于清醒过来,身子疼得不敢动,只能歪歪头看着苏三,瘪着嘴,眼泪从眼角不住地淌下来。 苏三连忙拿毛巾擦眼泪,“醒了是好事儿,可不能哭。眼泪沾了水痘可要留疤的。” 喜儿被唬得不敢哭,可眼泪又收不住。苏三逗哄了好一会儿才让她破涕为笑。 苏三看着她的样子,不由一阵心疼。问道,“饿不饿?” 喜儿道,“饿死了……” 苏三嘻笑道,“饿也没好吃的,只有白粥小菜。” 喜儿撇嘴,“白粥小菜也比糖水强,我再也不要吃糖了。” 苏三咂舌,“这话可是你说的,可别病一好了又缠着我买糖吃。” 喜儿吐舌。 苏三道,“你先躺着,我且去告诉公子你醒了。再帮你端点吃的进来。” 喜儿应了,笑着目送苏三。 一听闻喜儿清醒,府里上下顿时欢腾,染病的庆幸有法子可治了,没染病的庆幸不必担心被传染了。郑管家便是第一个来道贺,苏三将注意事项里里外外交待了个遍才将他打发走。 清曲自是要探看喜儿,苏三再三解释才将他拦了下来。 连日来沉闷阴郁的气氛总算得以缓解。 而喜儿,也当真如苏三说的,第五日的时候已经行动自如,只剩水泡的结痂还未褪掉。一切仿似又回到了刚来清府的时候。 而苏三清楚的感觉到,较之从前,喜儿依赖她更胜清曲。苏三隐忧,不知这是福还是祸。 第七章 清曲并未苏三被打发回来的缘由,只是叫她继续如从前般照料喜儿。苏三自是更加谨小慎微。 重返学堂已是七天后的事了,天儿愈发凉了。青回城虽四季如春却也只剩些耐寒的花儿还开着,一眼望去,尽是浓绿,鲜有艳色。 苏三与喜儿坐在马车上,喜儿娇溺地依靠着苏三,“还是苏姐姐好。” 苏三笑摸着喜儿的头,“我怎么好了?” 喜儿咯咯笑,“喜儿说好就好。” 苏三笑笑不与争辩。 将到学堂门口,下了马车,还未立定,眨眼间便觉一抹鹅黄飘到眼前,苏三下意识往后退躲过了镜仙的双臂,抬头抛了他一个白眼。 镜仙满脸委屈,“你可好狠的心,整整三个月不来见我。” 苏三讪笑,“你可悠着点儿,别吓着我家小姐。” 喜儿却在一旁拉着苏三的披风示意苏三耳语,道,“苏姐姐,先生可是真的想你,每天都向喜儿寻问你的情况,喜儿告诉清曲爹爹,爹爹只叫喜儿一律回答安好。先生还去过清府几次都被爹爹打发走了,喜儿瞧着先生见不到姐姐着急得很呢。” 苏三摸了摸喜儿的头,道,“我知道了。” 苏三看了看满脸委屈的镜仙,叹了口气,“有什么事午休时再详谈。” 镜仙立时阴转晴,脸上笑容灿烂。 送走了镜仙这尊大神,喜儿又向苏三说道,“除了先生外还有人也在打听姐姐的消息…” 苏三瞅了瞅喜儿,猜问道,“是那个凶神恶煞的季鸾?” 喜儿抬头争辩,“姐姐误会了,季哥哥才不是凶神恶煞。姐姐不在的时候有人欺负喜儿,多亏季哥哥出手喜儿才幸免于难。” 苏三坏笑,戳着喜儿绯红的脸蛋,“哟,这岂不是传说中的英雄救美……” 喜儿羞红了脸,一边嚷道“苏姐姐好坏”一边丢开苏三独个儿向教室跑去。 喜儿将去,苏三便觉身后一阵凉风,披风一甩,手掌后翻作爪状,向左弯身,躲过身后人的一记手刀,并成功钳住那人的另一只手臂。苏三转过身,笑得满面春风,“才听我家小姐夸完你英雄救美,现在怎的又向我出手,是因我相貌丑陋难入公子贵眼吗?” 季鸾依旧一身银衣,身披一件亮面黑色绸缎披风,三月未见拨高了一截,脸面瞧上去也少了几分稚气。 见苏三上下地打量,季鸾没好气的嚷道,“喂!女人!看什么看,还不快放开小爷!” 苏三松开了手,拍了拍季鸾的肩膀,“果真是青春年少,长起个来跟雨后春笋似的。几天不见就长高这么一大截,只可惜空长了个子,见了长辈还是这么没有礼貌。” 季鸾冷哼一声,“你算哪门子长辈。” 苏三啧道,“我今年可是十五了,扎扎实实比你大了去了,你不尊我声姐姐也就罢了,还一见面就出手。没教养。” 季鸾像是急了眼一样,“小爷我过完年就十四了,比你小不了几天。再说了我个头可是比你高,你怎么不叫小爷我一声哥哥呢?” 苏三噗哧笑出声来,“姐姐我过完年还十六了呢,咱可不带这么论的。比你大就是比你大,甭说大两岁了,就是大一天,你也得尊我一声姐姐。”苏三眼珠子一转,又带上坏笑,“当然,要是哪天你做了清府的女婿就不一样了,到那时我就必须得乖乖尊你一声姑爷了。” 季鸾冷哼,“谁要娶那个黄毛丫头!”说罢不理苏三,大步流星向教室去。 苏三跟在后面也一同进了教室。 上午教授琴技,那镜仙盘腿坐在讲台上,弹着一曲求爱的《凤求凰》,目光灼热毫不避讳地望着苏三。苏三一记记眼刀飞了过去,并不奏效,最后只得装作无视。 更叫苏三哭笑不得的是巳时未过半镜仙就宣布午休,也不管学生议论拉着苏三就离开了教室。 穿过回廊,到了起居室,镜仙将门窗关了个严实,生怕苏三溜走一样。 苏三打量他,路人皆换上了棉衣御寒,这厮却依旧是单衣,拉低的交领露出锁骨。苏三打了个寒颤,“你不冷吗?” 专心凝视苏三的镜仙微怔,而后眯眼笑,转过身脱过大氅,朝苏三摇了摇尾巴,“我比人类抗冻。” 苏三满脸黑线,又问道,“你找我何事?” 镜仙满目盛情,“见不到你便想你,想你便想见你,想见你便找你。” 苏三瀑汗,“那你寻我到底何事?依你所言,你生来是为了寻找幻姑,而若我是你口中的幻姑,你现在已经找到我了,然后又准备如何?” 镜仙咬了半天嘴唇,嘴后嘟囔了一句,“不知道。” 苏三准备和镜仙摆事实讲道理,“你看,你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找我又干嘛找我呢?我日后是定要嫁人为妻的,到时你也这般跟着我吗?即便我不介意,那也总要考虑夫君的感受吧?” 镜仙顿时眸中盈满泪水,“你……要嫁人了?” 苏三汗,“我是说以后!以后啊!” 镜仙又哭而复笑,“没关系,你嫁给我不就好了吗?” 苏三哭笑不得,“我不爱你怎么嫁给你?” 镜仙又瘪嘴,“你为什么不爱我?” 苏三语塞,“……” 镜仙又道,“你看,你说不出为什么不爱我,所以你是爱我的。” 苏三经过一系列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决定不向镜仙解释什么是爱。因为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这个问题。她爱过一个混球,打分手以后“谁年轻时没爱过一两个人渣”便成了她的口头禅。后来她学会明哲保身,点到即止,你看,她现在坦然到连男朋友承认自己是gay这种打击都只是生生气就过去了。她那个好闺蜜劝她认真对待,她却始终表示“傻子才会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旁人把这个坑界定为曾经遇到的人渣,而苏三把这个坑界定为爱情。如果不和那个人混球产生爱情,怎么会摔得这么疼? 镜仙自然不知苏三心里想些什么,只是一味说道,“嫁给我好吗?成亲了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好不好……幻幻,好不好……” 苏三叹了口气,对镜仙说道,“你确定要一辈子早上一睁眼看见我这张带眼屎的脸,一辈子吃我做的饭,一辈子忍我的坏脾气,一辈子只对我一个女人感兴趣,一辈子只和我一个人睡觉?” 镜仙狠狠点头,“我确定。” 苏三又继续问道,“你确定即便我毁容了依旧能不离不弃,我瘫痪了依旧照料我起居,我老了也不会讨厌我的白发和皱纹?” 镜仙依旧狠狠点头,“我确定。” 苏三道,“那好,你就跟在我身边好了,五年后如果你还这么确定我就嫁给你。” 镜仙满脸兴奋,“好好好,我们约定好了。你可不准反悔。” 苏三瞧着镜仙兴奋的样子,不由心里默念,明明是她凭白无故捡了个大美人,怎反倒他在那边高兴地像捡到了金子一样。 正当苏三感叹之时,镜仙突然止了白痴状的笑容,一脸正色,眉头微皱,快速移动到门前,“没规矩的,在门外鬼鬼祟祟作甚!” 门外响起来桀骜的声音,“先生与苏姑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怕是不妥吧!” 镜仙一甩衣袖,房门打开,季鸾抱胸立在门前,门一开视线立即落在苏三身上上下一通打量。 镜仙瞥了季鸾一眼,“又是你这个不省事的,我与幻幻共处一室关你屁事?小屁孩毛没长齐净管些不该管的,赶快给老子滚回教室!” 苏三悄声移步到镜仙身后,憋着声笑,生怕叫火爆性子的季鸾听见了。只觉这两男一女的场景实在叫人难免胡乱联想,想多了便不免觉得雷人。 然,镜仙的话却是不管用,季鸾大步迈进了房间,一把抓住了躲在镜仙身后的苏三便要往外走。 镜仙伸手打掉了季鸾的手,“幻幻的手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牵的!老子告诉你,幻幻已经答应老子的求婚了,她现在可是老子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你小子休想打她的主意!” 苏三心下想,这镜仙骂人的时候比撒娇时候可爱多了。样子再美骨子里也是兽性的,上课时做做样子还好,私下了这泼皮粘人的样子倒像极了猫儿。 季鸾闻言脸色铁青,转眼瞅向苏三意图寻求解答,那样子用目眦尽裂形容也不为过。 苏三讪笑,“其实这里面有些误会,不如大家坐下喝杯茶慢慢聊……” 镜仙闻言立时满脸委屈,转身钳着苏三的肩膀,“哪里有误会,我们明明说好了的。” 苏三食指抵住嘴唇,示意镜仙闭嘴,然后向季鸾解释道,“首先,我想我与谁共处一室与季公子并没有关系。其次,季公子您的行为也是不妥的,容易叫旁人误会您属意于我,若是那些爱慕季公子的女人找我撒气会给我造成极大的困扰。再次,本着和平解决问题的原则,我可以向您透露一点关于我与镜仙先生约定的事――如果我和他相处五年,他依旧想娶我并且我没有中意的人,那到时我便嫁给他。其余的细节是我与镜仙先生的个人隐私,季公子无权干涉。” 季鸾脸色终于稍微缓和,语气却依旧傲慢,“哼,谁准你在小爷面前有隐私了。” 苏三冷嘲,“季公子想知道也成啊,拿你的隐私来换,比如开档裤穿到几岁之类的。” 季鸾冷哼,不理苏三,也不打算离开。 镜仙白眼季鸾,“你丫真不识好歹,都跟你说这么明白了你怎么还不走啊?脚下长钉子了是吗?还是把老子这儿当客栈想住下啊?” 季鸾不搭理镜仙,对苏三说道,“你跟我一起走,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样,不好好呆在主子身边跑来和教书先生打情骂俏成何体统!” 镜仙跟乍毛了一样,嚷道,“你丫说谁是奴才啊!我家幻幻留在清府那纯粹是为了抱答清家人的救命之恩!甭把她和家丁丫鬟混为一谈!再者我和幻幻打情骂俏怎么就不成体统了,男未婚女未嫁,谁规定我们不能打情骂俏了!” 眼看着季鸾脸色越来越差,拳头骨节握的发白,苏三忙拉扯镜仙,“我得回去照顾小姐了,有空再来找你。” 镜仙一对上苏三立马就柔情万种,“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有空啊?” 苏三黑线,“有空的时候就有空了……” 说罢便讪笑着回了教室寻喜儿去了。 第八章 时值小年,学堂放假了。喜儿好热闹跟着清曲一同去外面巡视商铺去了,苏三乐得清静,换了身水绿短打,独自在芙苑里哼着小曲儿练起了瑜伽。 约莫巳时,镜仙突然出现在了芙苑门口。两只手拖着腮作惊喜状。 苏三停了下来,上前问道,“你怎么来了?” 镜仙满面春光,“想你了……而且想和你一起过小年。” 苏三推开往身上粘的镜仙,“你怎么进来的?” 镜仙道,“从大门进来的。” 苏三黑线,“门卫向来甚严,轻易不准通行,怎么会放你进来。况且今天清曲又不在府里。” 镜仙眯眼笑,“好歹我也算这青回城里的名人。况且先前你不来学堂的时候我为了见你天天往清府跑,门卫早成相熟了。” 苏三啧啧,“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名人……” 镜仙笑意更浓,“有没有爱上我一点点?” 苏三翻白眼,“你打算找什么理由赖在清府啊?” 镜仙眨了眨眼,“清曲哪里会计较多我一副碗筷。……怎么办,穿短打的幻幻我也好喜欢。” 苏三无语。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间苏三忽然注意到芙苑外喜儿最爱呆的那凉亭里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一袭大红袍,大红曲裾玄色衣缘,一头乌发没有束发髻随意散落在红衣之间。那人背对芙苑赏鱼,以至看不到正脸。 苏三纳闷地嘀咕,“今儿这是什么日子,净来些怪人。”说着便出了芙苑门向凉亭走去。 许是听到脚步声,那人回过头来。当真是叫苏三好不惊艳,柳眉斜飞入云鬓,细长凤眸掩风华。眉心纹朱线,肤如月牙白,薄唇胭脂红。一笑倾城色,闻者皆忘言。 见此美人,苏三不由呆怔,镜仙为妖生得风情万种也就罢了,眼前这人也没长尾巴,容貌却是不输镜仙。眉眼透着妖孽味儿,比起那一眼望去宛如出水芙蓉的清丽镜仙便像是狐狸精转世。 未等苏三开口镜仙便冲过来了,叫骂道,“哪儿来的狐狸精,竟然跑到家门口来勾引幻幻。” 狐狸精骂人狐狸精,苏三汗颜,这么个见着和自己说话的美男就变身粗口狂人的狐狸精真是对不起镜仙这么仙儿的名字。汗颜归汗颜,苏三手上忙拉住了镜仙,斥责道,“来者皆是清曲公子的客人,岂容你这般无礼。” 镜仙闭嘴,望着红衣男子飞出一记记眼刀。 苏三上前道,“这位公子可是来拜见清曲公子的?” 红衣男子简洁明快地“恩”了一声作答。 苏三又说道,“清曲公子出门办事,不知何时才会回府。公子可留下姓名,待公子回府苏三必代为转达。这样也可免了公子空等。” 红衣男子眸子微眯,打量苏三,左右看了一阵才缓缓开口道,“独秀,你可要记仔细了。” 苏三笑道,“真是个稀罕姓。” 红衣男子勾唇一笑,“独秀是名字,我没有姓氏。” 镜仙在边上冷嘲,“还独秀,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姐姐什么的叫一枝啊?” 苏三抬腿迅速踢了镜仙一脚,“远亲家的哥哥,虽是年长却还是小孩子心性不懂事,还请独秀公子见谅。” 红衣男子轻瞄了一眼镜仙,“跟你这远亲家的哥哥站在一起,我倒真是担不起独秀这个名字了。” 苏三讪笑,“公子说笑了,哥哥空长一副皮囊,修养不及公子万一。” 红衣男子显得饶有兴致,“哦?你我不过初相识,你又怎知我好修养?” 苏三答道,“若非好修养哪会好声好气地搭理我这个下人。再者哥哥方才那般言语冒犯公子都未动怒,这不是好修养又是什么?” 红衣男子爽声大笑,像是很开怀,苏三却不由打了一个机灵。 半晌红衣男子停了下来,对苏三说道,“请转告清曲一声,独秀来访。” 说罢那男子便拂袖离去。 苏三望着红衣独秀离去的背景,故意感叹道,“都是美人,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 镜仙立刻泪汪汪,“你又看上那个红衣的狐媚子了是不是!” 苏三揪住镜仙的耳朵,“你记我记住,以后说话注意点分寸。万一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你和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镜仙哎哟哎哟直叫疼,保证了半天苏三才松手。 因为先前在清府留宿过,所以镜仙也不用苏三招呼便熟门熟路住回了之前住的房间。全然把清府当自己家,叫苏三哭笑不得。 第二天中午,苏三正拿毛笔在练习涂鸦时有丫鬟来通报清曲回府,苏三忙将涂鸦收好奔向前门去迎清曲和喜儿回府。 方走出竹林小道便看见被一群下人簇拥着的清曲和喜儿,映入眼帘的还有另一个人――季鸾。 苏三心中甚为惊讶,只见清曲对季鸾十足客气,苏三一时也不好发作,只得强作笑颜迎了上去。 叽叽喳喳地喜儿奔向苏三,未等苏三向清曲打招呼便为苏三解了疑惑,“苏姐姐,你猜猜你快猜猜季哥哥和清曲爹爹是什么关系……嘻嘻,猜不到吧,清曲爹爹说他和季哥哥是表兄弟诶……” 表兄弟…… 苏三登时想起楚夫人,楚夫人姓季名子楚。没想到竟是出身那有名的国舅府。 苏三刚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思及楚夫人与清曲关系势如水火,遂转而送上了一记礼节性的微笑。苏三又想到,从来不走动的亲戚,突然又上门了,莫不是季鸾真受了她的挑拨打算娶喜儿并亲自上门提亲? 季鸾打了个喷嚏,苏三抬头看他,却发现季鸾也正在看她。苏三当作没看见,向清曲汇报道,“昨日独秀公子来访,镜仙先生来访。独秀公子留了口讯让我知会公子一声他曾来访后便离去了,镜仙先生留宿在先前留宿时住的客房。” 清曲点头示意,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我知道了”,然后转身从身后提行礼的家丁手上挑了一个红线扎起的盒子,又转过身递给了苏三,道,“送你的,小年礼物。” 许久未收到过礼物,苏三不由心里暖暖的,朝清曲会心一笑,道谢后接过了礼物。 苏三正瞅着礼物盒子乐呵呵的时候只见季鸾也伸出了手,手攥着,伸手苏三,依旧那副高傲的神情,“喏,给你。” 碍于清曲苏三不好发作,只得伸手,季鸾松手,一只镯子落在了苏三手中。任苏三怎么看那也是只粗制滥造的铰丝银镯,也不像是什么年代久远的宝贝。苏三本想以太贵重为由推辞,谁想这厮有权有势竟送了这么个破银镯子。 苏三道,“不知季公子这是何意?” 喜儿在一旁说道,“送苏姐姐的小年礼物嘛!苏姐姐你看,季哥哥也送了喜儿一支簪子,可漂亮啦。” 苏三这才注意到喜儿头上多了一枝金簪,做工精细缀满碎宝石,一看便是出自名牌老店。只是这簪子哪里是十岁姑娘戴的,给楚夫人戴还差不多。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季鸾那丫一准是跑金店里头讲把最贵的拿来,苏三又想,即然都买了最贵的了,又怎么好意思买个这么破的绞丝银镯送自己。这个少年太别扭! 苏三称赞道,“簪子真漂亮,季公子果然好眼光。只是,我一个下人怎么好收季公子的礼物。” 喜儿两颊染上红晕,羞答答地偷瞄季鸾。苏三突然觉得有点心烦意乱,喜儿的心思一目了然,而很明显季鸾眼中没有喜儿。妾有情,郎无意,易生悲剧。 苏三看了看清曲,清曲微笑,“表弟送你的,收下便是。” 苏三收下了镯子,向季鸾道谢,“多谢季公子。” 季鸾淡淡地恩了一声算是收下谢意。 此时郑管家来了,至清曲跟前施了礼,又朝喜儿和季鸾施了礼,这才开口说道,“午膳已经备好了,在莲亭。” 苏三道,“那请公子小姐和季公子移步用膳,我先去帮小姐归置东西了。” 清曲应允后苏三便带着搬行李的两个家丁先行一步回芙苑了。 回了芙苑,苏三将东西接过来后便打发那两个家丁离去了。都是些新买的有趣玩什,并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东西归置妥帖之后苏三便坐下来准备拆礼物,包在盒子里的东西总是更让人期待。 解开红线,盒子外面包着粉色丝绸,解开了丝绸才见里面的小巧朱漆木盒。打开木盒盖,也是手镯,但很显然看上去比季鸾送的精致用心多了。 银质镯身,镯身上有浪花纹饰,朵朵浪花间镶着碎钻。当真是一眼望去简单朴素,端详之下才知价值连城。挑个即简单朴素又不小家子气的礼物,也真难为清曲了。 苏三将包木盒的粉色正方丝绸平铺在桌上,又将两只镯子并列摆在一起。看了半天也没想通为什么季鸾会当着清曲的面送这么上不了台面的礼物。苏三又拿起那只绞丝银镯仔细看了起来,款式还算简洁大方,只是做工实在低劣,绞丝不够圆润,接口的地方捶打的新痕尚还明显。像是刚做完的样子。镯身内侧也没有发现刻着什么字。 苏三摇头,果然这厮的脑子不能按正常人的思路想。 苏三将两只镯子都戴上试了试,又都取了下来。清曲送的镯子太贵重,季鸾送的――不乐意戴。 将镯子收好后苏三便去莲亭了。 喜儿在席上矜持得很,清曲向来饭轻,季鸾看样子也没怎么动筷,一桌子菜基本没变样。 苏三看着喜儿怀春的样子不免感怀,自己十岁的时候还和男玩伴一起在小河里光屁股洗澡呢……当真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季鸾对清曲说道,“怎么未见小姑?” 清曲依旧是盈盈一笑的模样,“母亲身体抱恙,在静养中。轻易不出园。” 季鸾哦了一声,也不深究,怕是跟本也没把那小姑放在心上。 季鸾又指着苏三问道,“她是何许人?” 清曲笑道,“因缘之下在旅途中救起的人。” 季鸾又问,“她是府里的丫鬟?” 清曲看了看苏三,“不算丫鬟,她执意要报恩,又与喜儿兴趣相投,所以算是寄住在清府吧。” 季鸾再问,“表哥与她什么关系?” 季鸾的问题刚出口苏三便不由心里咯噔一下,瞥了清曲一眼,心里略略有些紧张了起来。半年来朝夕相处,清曲虽然时常叫苏三觉得无法揣摩,可却是对她十分温柔体贴。况且一张脸又生得那般美,气质出尘不输镜仙,这么好一美人公然表示对自己没意思实在太打击人了。 苏三心底悲呼,大事不妙!该死的季鸾打算让她丢人丢到家! 清曲笑出声,反问季鸾,“我和苏姑娘什么关系?这话可叫我摸不着头脑了。表弟以为我们能是什么关系呢?” 季鸾口直,直接说道,“我当表哥看上她了准备娶回家当老婆呢。” 清曲又是一阵轻笑,笑得直摇头,也不说话,举起杯来同季鸾干杯。 一杯酒下肚,季鸾再次开口,“即然她不是表哥家的下人,也不是表哥的……” “季公子喝多了吧?您这个年纪还是少喝点的好。”苏三打断了季鸾的话,站在清曲背后皱着眉头瞪他,示意他闭嘴。 季鸾扭了头不去看苏一,故意跟苏三作对一样,又一杯酒下了肚。可到底算是没有再继续问些赤果的问题。 每个人都看得真切明白,每个人都当作一无所知。每个人都在渴望,每个人都在畏惧。有人怕受伤,有人怕拒绝,有人怕分离,有人怕付出……每个人都畏缩在自己的领域焦虑难安,有人决意勇敢前行,有人从焦虑走向遗憾。 第九章 青回无雪,除夕的早上开始下雨,淅淅沥沥,整座城池笼罩在薄雾的细雨中。院中的景物行人都不真切起来。 景致易叫人触景生情,苏三也因着这凄清的除夕之雨而伤怀起来。心里泛起一丝丝思念,想念亲人,想念背叛了自己的闺蜜,想念那个让她流尽眼泪的混球,更想念那个无所顾忌的自己。这种说话处事要时时小心,见人小礼鞠躬大礼下跪的生活她已经开始厌烦。逃到不知名的乡下去,两亩薄地也好过这样处处拘泥礼教。 想逃离,想打破现状。 前院敲锣打鼓的声音把苏三从思绪中拉了回来。苏三也不撑伞,披着细雨向前院走去。 远远望去便知那是提亲的架势,领头的是季鸾,黑色深衣红色衣缘,扎红色宽腰封,红玉玳瑁束发,又添了几分成熟气息。 苏三也不知怎的突然怒火中烧,皱眉上前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季鸾倨傲地看着苏三,“提亲。” 苏三,“提什么亲?” 季鸾,“跟清府提亲娶你。” 苏三怒意更浓,“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了?” 季鸾轻哼,“你是清府的人,清曲点头就够了。” 苏三胸中淤积的怒气全然被季鸾激了出来,一个猛子冲到季鸾跟前,“啪啪”甩了季鸾两个耳光。 季鸾亦怒起来,“女人,你闹够了没!小爷肯娶你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苏三朝地上猛猛啐了一口,“我呸,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看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遇见你这个混世魔王。你给我滚,我才不要嫁给你这个混球!” 季鸾被苏三言语气得青筋暴起,拳头握得咯咯响。季鸾一把伸手拉住苏三的手腕,速度极快,苏三甚至来不及躲开。季鸾手上用力将苏三拉到跟前,苏三另一手欲反击,季鸾却是先一步点了她的穴道。 苏三动弹不得,遂破口大骂,“我呸,点穴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和小爷我单挑!” 季鸾冷哼,眸子间泛着嗜血的光,犹如猛兽困住猎物一样困着苏三。 季鸾一支手钳住苏三下颌,低头便吻了下去,粗暴凶狠,毫不怜香惜玉。钳住苏三下颔的手用力撬开苏三咬紧的牙关,灵舌突入抵住苏三的香舌缠绵。 羞辱的泪水开始在苏三眼中积蓄,眼前这个凶恶的猛兽正在侵犯她,一双眼时刻盯着她的反应,他在欣赏她的屈辱感和愤怒。在这一刻苏三深味自己的弱小,季鸾是雄鹰那她便是季鸾抓住的一只小鸡仔,他可以哄她开心,也可以随时要了她的命。 而这一切分外熟悉,仿佛在梦中回到起点。 苏三倔强地不让眼泪流出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眨眼。越是瞪眼,眼睛愈发酸涩想流泪。终于还是没忍住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季鸾停了下来,粗鲁地替苏三擦拭眼泪,低吼道,“不准哭。小爷我不准你喜欢别人,不管是镜仙还是清曲,通通不准。你是我的,这辈子休想逃出我的手心儿。” 苏三哭得愈发厉害了,这会儿倒不是因为羞辱,只是季鸾那霸道的样子那种种的行动,无一不叫她想起了那个伤她至深的混球。昔年昔日在别一个空间里,那个混球也曾粗鲁地吻她,粗鲁地擦去她的眼泪,粗鲁而又理所当然地把她拥在怀中宣示自己的所有权。她为他那份霸气而倾倒,而最终被他理所当然的出轨狠狠刺伤。 苏三涕泗横流,又不能动,只能哭着对季鸾一通骂,“你个混球,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凭什么啊混球……我又不是玩具你想玩就玩想丢就丢…你个死混球,你不要来招惹我……小爷我玩不起好吗……你个死混球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季鸾看不下去,解了苏三的穴道,苏三一把抓过季鸾的广袖就擤鼻涕,擤完又声泪俱下的控诉季鸾,“你给小爷听着……小爷我不喜欢你……一丁点儿都不喜欢你……以前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你……你对小爷我来说就是个屁……连屁都不如……你丫就死心吧……小爷我才不会在混球手里栽两次……” 季鸾一把将苏三揉进怀中,头低埋在苏三颈间,在苏三耳畔低喃,“你以为小爷我半年来一天不落地去学堂为了什么。” 苏三不语,在季鸾怀中哭得更凶了。 这惊心动魄的提亲终于把清曲惊动过来了,清曲、喜儿连同正管家,三人步履匆匆一起赶了过来。看见苏三伏在季鸾怀中痛哭一时皆不知所措。 钟情于季鸾的喜儿见了这场面,受不了刺激,当下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跑开了。 苏三终于止了哭声,被躁怒烧昏的脑袋也凉了下来。瞥了瞥清曲,不由觉得十分丢脸。羞赧地侧过身去背对清曲。 清曲开口道,“季鸾表弟这是何意?” 季鸾依旧倨傲,“今日我是来提亲的,希望清曲表哥能将苏三嫁给我。” 清曲微笑,“这可是喜事,怎生闹得现在这样又哭又嚎?虽是喜事可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先前便说过,苏姑娘只是寄住在清府。所以,她的终生大事须由她自己决定。” 季鸾视线又转回苏三身上,“嫁给我。” 苏三白眼季鸾,总不由自主将他和那个混球重叠,“门缝儿都没有。” 郑管家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被清曲一瞪又敛起笑容。 清曲道,“即然苏姑娘已经表态,季鸾表弟还是请回吧。缘分天定,不能强求。” 季鸾冷哼,对苏三说道,“你最好记住我说的话!哼!”说罢转身离去。 苏三冲着季鸾离去的背影挥拳吼道,“你的吻技烂毙了!” 季鸾身形顿了顿,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硬是抗住怒意离开了。 苏三待人走远才转过身来面对清曲,揶揄,“公子有话尽管直言。” 清曲呵呵笑了两声,“看来我真是捡到宝了,连那向来不为女色所动的季鸾表弟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苏三讪笑。郑管家望着苏三眼中却是多了几分忧虑,叮嘱道,“那季鸾想要的东西向来得不到手不会罢休……” 苏三朝郑管家笑笑,“没事啦,我是人,不是东西。东西可以买,人心是买不到的。” 见苏三出此言,郑管家也坦然一笑。 苏三咬了咬下唇,艰难开口,“公子,我希望能再回锦园伺候夫人。” 清曲微笑,“如果是因为喜儿,大可不必。你是寄住在清府,没必要非做些下人的活儿。我安排你去其它院子住便可。” 苏三讪笑,“公子也知喜儿的心思,事情闹成这样我混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反正夫人也缺人陪伴,我搬过去也好陪夫人说说话解解闷。” 清曲点头应允,“那你收拾下东西便搬过去吧,我会知会母亲一声。” 苏三谢过清曲。 一群在细雨中聚集的人,又在细雨中分离。渐行渐远,消失在薄雾里。 于在,在除夕的傍晚苏三离开了喜儿,再次回到楚夫人――季子楚,季鸾的小姑身边。 笼在细雨中的锦园愈发冷清,厢房里传来幽幽地琴声。琴中之意不乏孤独凄寂。在细雨中闻此琴声,更叫闻者徒增几分衰愁。 待一曲终了苏三才敲门,“咚咚……夫人,是我。苏三。” 一阵脚步声后,楚夫人打开了门,满脸欣喜,“外面冷,快进屋。” 二人进了屋,像以前一样在矮桌前席蒲团而坐。 楚夫人一只手拉着苏三的手,一只手摩挲苏三的头发和脸蛋,像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女儿一般。许久才开口道,“你回来真好,本以为这个新年又孤家寡人独自过了。” 苏三微笑,反握住楚夫人的手。 楚夫人继续说道,“那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我的。本以为自己已经看开了,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苏三喃喃道,“我明白。” 楚夫人笑得慈眉善目,“听说鸾儿向你提亲了?” 苏三揶揄。 楚夫人咯咯笑,“多年不见,没想到那小子也有开窍的一天。别看他行事霸道性子倨傲,可里子是个好孩子。只是有点笨拙,不会表达,喜欢默默地对对方好,温柔的方式也常被人误解。” 苏三道,“我知道。与季公子相识也有半年多了,看得出他是个好人。” 楚夫人微笑,“你心中有数就好,我只是怕你被表相迷惑,错过好姻缘。” 苏三嘻笑,“什么姻缘不姻缘,我要一辈子陪在夫人身边。” 楚夫人开怀大笑,“多日不见嘴巴又甜了几分。” 苏三又聊些学堂里的锁事,张牙舞爪夸张描述,逗得楚夫人直乐。 到了就寝时候,楚夫人也不放苏三走,二人一同窝在红玉床上继续胡吹海谈。 夜深了,二人却无睡意。楚夫人突然语气严肃气来,“三儿,你可与我一心?” 苏三回道,“夫人待我亲厚,我自是与夫人一心。” 楚夫人道,“我相信你。有家店铺我想交付予你,希望你离开清府。” 苏三问道,“为什么?” 楚夫人道,“清府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这里不知埋了多少冤魂。那家店铺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无人所托,幸亏你出现了。我暗中调查过你,却是查无所获。我知你心思缜密,做事懂得分寸,与你相处许久亦知你心地善良。你可愿为我效力?” 苏三沉默了片刻,“夫人,我知您有您的秘密。与您朝夕相处,我也权当看不见。这是因为我只想平平淡淡地度日,不想卷进是非之中。勾心斗角的日子不好过。” 楚夫人道,“我看得出来。所以才更中意你,我怕日后西去手上的东西会落入清曲手中。到时腥风血雨我难逃罪责。利器并无好坏之分,权看手持利器的人如何,心向善便可造福一方,性丑恶便招来灾祸。我知你想平淡度日,但我更看得出你心里的压抑,你并不想就这样草草一生。我不知你先前经历了什么,但你要知道,过去即然没有要了你的命,那过去的一切便是沃土,让你更加强大。万不可受过一次伤就永远缩在壳里,连同美好一起拒之门外。人活一世,不过几十年,一定要努力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呵呵……只可惜我到了这把年纪才悟出这个道理。” 苏三陷入了沉思,二人无话,失眠到天明。 第十章 平静的水面下往往藏着汹涌的暗流,季鸾是一颗石子,打破了苏三的层层防备投进她心底那一汪平静,轻而易举的击碎了表面的假相,平静下的暗流汹涌而出势不可当。 苏三察觉了这微妙的变化,那个混世魔王打破了她的平静即是替她打破了现状。而打破现状的代价是放出了被趋利避害的本能刻意锁在心底的那个真实自我:她洒脱自如毒舌快意,她身负重伤支离破碎,她嘻笑怒骂从不愿让人看穿她,她天性悲观却总是幸运地被他人治愈,她觉得自尊不能当饭吃却总在关键时刻无法低头,她渴望许多她已经不再相信的东西比如爱情。她是一头体无完肤的野兽,没有同类,花了半年多的时间积蓄勇气决心在这个异世孤独前行。 冷雨洗礼过后青回城的颜色更加冷峻了,浓绿倾轧,难寻娇色。走在户外映入眼帘的各色鲜明景致透着股子寒意。而噼里啪拉的鞭炮声大街小巷里的欢笑声家家户户烟囱里的袅袅炊烟,将这些寒意从人身上驱逐。 新年是一个热闹的节日,是一个试图在隆冬中寻求温暖的节日。富丽堂皇藏满秘密的清府大院在这个节日里倍添淒清。 临近清晨,苏三终于倦意袭来睡死过去。 楚夫人却是无眠,早早起了床对着梳妆镜好一翻打扮。 外面传来了郑管家的吆喝声,新年早晨例行的早点,藕粉团子、拔丝苹果、富贵糯饼、长寿拉面,寓意团圆平安富贵长寿。 楚夫人开了门,吩咐郑管家将东西搁在矮桌上。 郑管家向楚夫人请了安,问道,“怎没见苏姑娘,这年早点过了点可就不吉利了。” 楚夫人从袖中抽出一个红包,打赏给了郑管家,“三儿昨夜守岁,现在还没起呢。” 郑管家瞥见了红纱帐里的苏三,谢了楚夫人的新年赏便退下了。 待郑管家离去楚夫人便把苏三叫了起来,递给了苏三一身华贵衣裳,指定要苏三换上。 苏三仔细更衣,内里是的纯白的单色曲裾,外面罩着一件朱红丝绸大氅,大氅上织就着仙鹤独舞引颈长鸣的图案。头上梳了巾帼髻,未束巾帼,只簪一支缀红色碎玉的银钗。苏三对头镜子左右照了照,觉得神似二十一世纪的懒人道姑头。 换就衣裳绾就发,楚夫人又在苏三脸上好一阵勾画。浓眉斜飞,银红双色眼影在眼角与浓眉齐飞入鬓,左眼角缀一朵细小月季花钿,肤如琼脂,唇色鲜红。镜中人登时英气与妩媚交融,冷艳无比。 苏三站在楚夫人面前接受上下打量,揶揄道,“您给整这么隆重,我这该胆怯了。” 楚夫人咯咯笑了起来,“我倒不知你的心中还有胆怯二字。” 苏三苦瓜脸。 楚夫人走到了玉床边,俯身在床上摸索了几个地方,片刻之后玉床竟然开始移动。一条暗道赫然出现在床下。 楚夫人回头望了一眼苏三,眉目间多了几分凛然,“去不去随你。” 苏三讪笑,“我有的选吗?” 楚夫人咯咯笑了起来,先行一步下了暗道。苏三紧随其后一同入了暗道。 玉床重归原位,暗道口重新封合。黑幽幽,静悄悄。苏三站在暗道起点缓缓朝那片漆黑伸出了手,试图抓住什么,却是抓了空。最后,摆了摆手,像是在同这半年的平静说再见。她在这片漆黑中想道,也许真正属于她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楚夫人从暗袋里掏出一颗半个鸡蛋大的夜明珠,二人脚下的路登时被照得通明。苏三回神跟上了楚夫人的步伐,朝前路望去,明珠虽明却照不到尽头,暗道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 楚夫人步履矫健,苏三勉强跟上,二人健步如飞,这样疾行了一刻钟才见到暗道尽头。 一堵墙封住了去路,墙上没有任何图案或者文字,一眼望去像是进了死胡同,那堵墙同暗道两侧的石壁一模一样,瞧不出端倪。苏三自知必有机关,安静候在一边等待楚夫人动作。 楚夫人在石墙上左右来回敲了几次,敲完退了两步静候,片刻之后石墙开始颤动,接着缓缓升了上去,最后完全收到顶部,像是从来没有过这堵石墙一般。苏三亲临这在电视剧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情况,觉得神奇,频频回首。 石墙背后是一个地下室一样的方正房间,苏三开始仔细打量,房间看上去只有来路一个出入口,但保不准哪一面墙壁上也有来时一样的石墙。房间不大却因只有一张金雕银饰的华贵椅子而显得空旷。 楚夫人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吩咐苏三站在她旁边。 不消片刻与来路相对的墙壁动了起来,一张石壁门升了上去,显出另一条通路。两个朱衣妙龄女子出现在门后,那二人步履矫健,片刻便来到楚夫人跟前,动作整齐,一齐在楚夫人跟前单膝扣跪,“参见门主。” 楚夫人冷声道,“起来吧。” 二人起身,规矩立正,目不斜视,仿佛跟本没有看见苏三的存在一样。二人一个清瘦秀气,一个微腴明艳,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只因着面无表情都凭添了几分冷峻。 楚夫人问道,“妙语,上次交待你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清瘦的朱衣女子抱拳回道,“回门主,蓝丰送去赤炎和亲的九公主的确是假冒的。真正的九公主在去年和亲的路上被洪水冲走,生死不明。” 楚夫人微微颔首,凤眸微眯,似是在盘算什么。 半晌楚夫人站了起来,转到了苏三身旁,向那二人说道,“妙语、连珠,这位便是休门少主。本座已经将离思居托付给少主打理,不日便会搬过去,以后琐碎小事不必再来找本座。” 二人躬身抱拳,齐声回道,“妙语/连珠谨遵门主之命。” 苏三打量二人,勾唇一笑,“苏三,日后请多指教。” 妙语连珠又是躬身抱拳,“妙语/连珠全凭少主吩咐。” 楚夫人朝苏三满意的笑笑,继而对那二人道,“若无其它事你们便退下吧。” 妙语连珠齐声道,“妙语/连珠遵命。”说罢便齐齐转身离去,石墙再度落下,二人的来时的路消失。 楚夫人笑吟吟地问道苏三,“知道休门吗?” 苏三摇头,“不知道,但大概可以猜得出来。” 楚夫人道,“说来听听。” 苏三揶揄,“大概是暗杀组织……吧?” 楚夫人咯咯笑了起来,“你还真是聪明的紧。” 苏三讪笑,心里浅语,“好说歹说姐上辈子也在国家安保部呆过,这种气氛看不出是干什么的那才奇怪吧。” 楚夫人止住了笑意,肃静下来,“三儿,你后悔跟过来了吗?” 苏三回视楚夫人,目光丝毫不闪躲,“说实话,昨晚我已经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遍了,事态发展并没有超出我的预计。即是有备而来,又何谈后悔?” 楚夫人眸中欣喜之意毫不掩饰,接着问道,“我既已与你坦诚,你是否也应将自己来历交待清楚?” 苏三微怔,“来历?” 楚夫人道,“方才妙语的汇报你也听到了,门下的线人已然打听的八九不离十。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回蓝丰,是不想和亲还是有其它原因?” 苏三揶揄,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个……莫非……刚才妙语口中生死不明的九公主指的是我?” 楚夫人眉头皱了一下,略显疑惑。 苏三继续说道,“其实我失忆了……那天在泥滩上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又怕吃亏上当所以跟跟清曲公子胡绉了来历。” 楚夫人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把嫁衣埋藏起来?” 苏三讪笑,“我瞧着那嫁衣虽然破烂却难掩华贵之相,怕遇上绿林强盗,所以就把衣服埋了。再者,那时翻遍了身上也没翻到一两银子,于是把嫁衣上缀的珍珠摘了,想着找当铺换点银子过活。” 楚夫人笑了起来,“我啊,真是越来越中意你了,在那种生死都成问题的时候还能想到这些。” 苏三笑道,“估计是习惯使然吧……” 楚夫人点了点头,“大概如此吧。”顿了片刻,楚夫人又说道,“关于你的身份,我想还是告诉你比较好。蓝丰国的九公主是三国百姓口中传奇的存在,是不折不扣的名人。蓝丰湘妃之女,本名东方黛。擅舞技,年幼时一曲《天女散花》被蓝丰皇帝称赞如九天玄女下凡。后来渐渐被人叫为九公主。” 苏三揶揄,“那舞得跳得多好才能名震三国。” 楚夫人摇了摇头,“非也,让九公主名震三国的是她挂帅出征平定沿海流寇痼疾。在凯旋的庆功宴上蓝丰皇帝宣布了九公主将远嫁赤炎国和亲的消息。当时蓝丰百姓对此大为不满,曾在都城万人游行抗议。但这并没能改变九公主和亲的命运。也许是上天不忍让这般奇女子嫁给一个糟老头子,所以和亲队伍出发后便连降暴雨,和亲队伍在路上被洪水冲散,九主公下落不明。在那一个月后蓝丰皇室对外宣称已经找到受伤被农户所救的九公主。伤愈后再次被送到了赤炎,小年的时候行的册封礼,封号黛贵妃。” 苏三略带疑惑,“倘若这个九公主是假的,那蓝丰岂不是胆儿太肥了,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 楚夫人笑,“这便是蹊跷之处,纵然九公主再怎么有名,实际上见过她真容的人屈指可数,那九公主即便是在皇宫也终日面纱。据说她执意要在如意郎君之时才会取下面纱。这一举动在蓝丰引起了一阵风潮,民间未婚女子纷纷戴起面纱。即然没人见过真容,想顶包再容易不过了。” 苏三又问道,“那你又怎知我是九公主?” 楚夫人道,“如你所言,那嫁衣可是皇家贡品,三国皇室在那段时间里的喜事也只有九公主和亲赤炎而已。” 苏三打了个机灵,眼前突然浮现出了清曲的脸。 楚夫人一只手扶上苏三的脸颊,眸里泛起丝丝寒意,“没错,清曲一开始就看穿了你的身份。不过是陪你做戏而已。” 苏三浅浅一笑,低头不语。 第十一章 离思居地处青回城西城门附近,当初清曲一行人救下苏三时便是从西城门进得城。西城门外群山环绕,少城镇,所以打西城门进出的人流也少,以是城西不如城东繁华。 初二早上苏三一早便起来了,一个人在房间里收拾行李。 “吱……”房门开了,楚夫人推门而入。 苏三回头望了楚夫人一眼,“收拾得差不多了,马车什么时候过来?” 楚夫人笑了笑,“不急。再怎么说也是清曲救你回来的,你不应该去辞个行吗?” 苏三抽嘴,“夫人,您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公子他将我指给您那我便是您的人,您要打发我去哪儿那是您的权力。反正又没出清回城,辞行什么的就不必了吧。大过年的,多伤感。” 楚夫人却是坚持,“必须去。” 苏三也坚持,“要不留封信?” 楚夫人瞪了苏三一眼,苏三软了下来,“好吧……”乖乖地滚出锦园向莲苑走去。 平日里沉得这后花园若大总也走不到头,而此时不想走到尽头却穿过竹林远远看见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朝阳还在鱼肚白中酝酿,即将破晓的冬日清晨,清曲一袭白色深衣外面套了一件同色棉大氅,在这样的冬日清晨更显出尘冷冽,像一个在自己的季节里徜徉的冬日精灵。但到底是冬日,白得叫苏三打了个冷颤。清曲一手执着玉耳壶,另一只手轻按着树叶,叶上的露珠溜溜地顺着脉落滚落滴入玉耳壶中。一片树叶,一片树叶,清曲不厌其烦的采集着朝露。怕也只有青回城的冬日可以取到朝露。 苏三呆立在竹林边缘,望得有些出神。那个救了自己一命对喜儿比无溺爱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的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同住清府半年余与他的距离却丝毫没有拉近。今日将踏上另一条路,是否再与他无缘…… 察觉到了苏三,清曲站在树边朝苏三微微一笑。苑如冬天里盛开的一朵白莲花,披着朝阳带上了一丝温暖,苏三怦然心动,脸颊抹上一丝红晕。 苏三对着双手哈了哈气,双手捂上双颊,送给清曲一记笑容,“真冷啊,采集朝露的事交给下人就好了,公子何必一大早起来受冻。” 清曲淡然一笑,“采露,净水,煮茶,亲力亲为方才知晓其中的乐趣。” 苏三讪笑,“我俗人一个,这么冷天的还是窝在被窝里好。” 清曲浅浅一笑,换了话题,问道,“这么早来莲苑,可是有事?” 苏三点了点头,“夫人有间店铺想让我去打理,我是来辞行的。” 清曲沉默了片刻,接着淡淡一笑,“即然是夫人交待的那去便是了,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 苏三抬头望着与她几步之遥的清曲,半晌开口道,“喜儿那边就麻烦公子了,店铺就在西城门附近,如果喜儿想我了随时可以来店里玩。” 清曲唇形未动,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回应,“恩。” 苏三无话可说,只好咧嘴灿然一笑,“那我告辞了,公子再会。” 说罢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半年来也未有过尴尬,怎耐最后辞行气氛却突然尴尬起来。艰巨的任务完成,回锦园的路轻快许多。 苏三的行李多出了一个包袱,长长的形状一看便知那是琴。 苏三看了看琴又看了看楚夫人,“夫人……” 楚夫人叹了一口气,“放在身边也是徒增伤悲。绝即已与你血融便说明与你有缘,宝物向来赠有缘之人。” 苏三动了动嘴,始终也未说出来。 楚夫人又说道,“三儿,你悟性极高,我相信你能处理好门内的锁事。但我还是想叮嘱你几句,日后处事要多留一个心眼,切勿轻信他人,即便是见眼也不一定为真。最可信的永远只有自己,明白吗?” 苏三点了点头,“三儿明白。” 气氛变得觉重。 苏三抱上了楚夫人的胳膊嘻笑打趣,“夫人,我又不是去什么有去无回的地方。离思就在城西,您什么时候想三儿了三儿立马回来。” 楚夫人咯咯笑,“想着要与你分开就忍不住这也想叮嘱那也想叮嘱。” 苏三咧嘴笑,“那您慢慢留着,省着一次叮嘱完了以后没得叮嘱了。” 楚夫人咯咯笑,拧苏三的鼻头,“就你有理。该走了,车夫久候多时了。” 苏三点头,放开了楚夫人的胳膊拎起了两个包袱。一个包袱里装着绝,另一个包袱里装着自己的行李。 马车颠簸,苏三靠在车窗看冬日早晨的青回城,除了酒楼外多数的店铺都未开业,街上不乏走亲的轿子和马车,偶尔有早起的孩子哄着串门儿。团聚的节日易叫独身的人感伤,此刻的苏三想念那个不成器的妹妹,还有背叛了她的她和他…… 苏三紧了紧怀中的包袱,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了——一包从嫁衣上拆下来的珍珠,几件换洗衣裳,一些碎银子,还有那两只手镯。无亲可走无友可访,在大年初二又要奔向一个陌生的地方,苏三轻叹,一抹孤寂的苦笑在嘴角散开。 在城里马车走得并不快,将近巳时马车才到达离思。 苏三下了马车,拎上了两个包袱,长长叹了一口才气转身面对离思。却不料这一转身着实吓了自己一跳——蒙了厚厚一层灰尘的牌匾一侧的钉掉了歪掉在门楣上,似是一阵大风就能吹掉的样子,店门半掩着,透过一人宽的门缝店内的冷清一览无余。 苏三上前推开门免得门上的灰蹭到包袱上,整个酒楼座北朝南,八角楼,帐房柜台在大厅的东北侧,账台顶上挂着几个蒙尘的餐牌,账台后面是一个大大的置物柜,一格一格的放满了大小不一的酒坛子,整个酒楼里最干净的就数这些酒坛子了。若大的大厅里零散的摆着几张方桌,大概因为平日里没什么生意所以櫈子都腿朝天的收到了桌子上。正对着酒楼大门有楼梯通向二楼,二楼一圈回廊,看样子是包厢。楼梯与账台之间有一个单扇门,吊着青色绣花的半长门帘,估计是通向后厨的。 正打量着门帘被撩开了,一个粗布短打肩头披着手巾的清秀小二走了出来,看见了苏三先是一愣,接着便拍起旁边的账台,“起来了起来了,来客人了还睡。”说完便满面笑容的迎向了苏三。 “客人是打尖还是住店?”说着将其中一张方桌的櫈子拾了下来,抡起搭在肩头的手巾还是擦。 苏三在小二擦干净的地方座了下来,包袱放在一边,“先来点吃的吧,店里有什么招牌菜?” 小二嘴倒是溜,“现在大年初二,我们的掌勺大厨回老家了。给客官您来几样家常菜成不成?” 苏三点了点头。 小二见状便报起菜名,“小店有酸辣土豆丝儿、青椒炒肉丝儿、红烧茄子、麻辣豆腐汤……” 苏三打断了小二的话,“一份酸辣土豆丝一份豆腐汤,再烫一壶酒。” 小二点头,“好咧,客官您稍等。”说罢便蹭蹭撩起门帘钻回了后厨。 苏三环顾四周,这时才发现账台后面站着一位账花发白须的账房先生。那账房先生正盯着苏三看,见苏三发现了他便哈哈一笑,“店里也不知多久没客人咯。” 苏三轻笑,“这儿的大厨怕是早就卷铺盖走人了吧?” 账房先生挠头,傻笑,算是默认。倒是个可爱的老顽童。 苏三又问道,“看这装潢想必刚开张时也是豪华气派,怎生落到这副田地?” 账房先生从账台走了出来,蹬蹬蹬跑到了苏三对面坐下,“头两年生意倒还不错。城西人少,来这里吃饭的人都是些图新鲜的有钱的有权的。后来城中开了间湘竹居,和这离思居如出一辙,来这里的人便渐渐少了。不久掌厨那个小老儿说什么身体抱恙卷铺盖走人了,他走得突然一时找不到接手的厨子,所以不得不歇业。重开业时湘竹居风头正劲,根本没什么人再大老远来这儿了。掌柜的那个龟儿看没什么油水可捞领着小的们集体卷铺盖走人了。只有小双小虎这对知恩图报的两姐弟一直陪着我这个老头子死守在这儿。这些年来离思居一直入不敷出指着东家出钱养着我们几个。” 苏三问道,“既然拉不敷出为何不关店?” 账房叹了口气,“这话我也跟东家说过,东家却说她开这间离思只为等一个人。反正现在算上那懒鬼厨子一共也才四张嘴吃饭,没多大开销。” 说话间菜上来了,小二端着托盘向这边走来。 苏三鼻子凑到菜上,深吸气,“哇,好香。”说着便用汤匙舀了一块沾满油泼辣子的豆腐送入口中,香辣烫嘴,吞入胃中激起一阵暖意,汤头浓浓的香味还在舌尖不肯散去。苏三满足地眯起了眼,“你们这群蠢材厨子手艺这么棒居然让店里冷清成这样!” 小二揶揄地笑了笑,“客人不来我们也不能上大街去硬拉呀……” 苏三白了小二一眼,“去把厨子还有小双叫来。” 小二略带疑问,“不知客官所为何事?” 苏三放下了汤匙,将一块拇指宽的玉牌放在了桌上,右手轻握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打今儿起我便是离思居的新掌柜,快去把那二人叫出为,我要话要说。” 小二愣住了,“诶?……” 账房老头推了小二一把,“还不快去。”小二这才反应过来,溜溜地朝后厨跑去。 第十二章 片刻后小二领着一男一女二人走了出来。女子二十多岁,肤色略黑,容貌秀丽,面色潮红,一身浅黄粗布曲裾,窄袖挽起,头发绾着利落的螺髻,身材微腴,举手投走干练中带着一丝少妇丰韵。男子一袭鲜艳的绿衣映得身板瘦削,高出苏三一小指,勉强一米八。看起来年纪不大,面瘫脸没表情,长了一对漂亮的下垂眼,左脸颊一块掌心大的红色胎记有些骇人,叫常人不敢再仔细端详他的相貌。 四人面面相趣,在苏三跟前站成一排。 苏三围着四个人转了三圈,然后停在了四人面前,“虽然夫人不指望这家店挣钱,但你们未免也太叫人失望了。且不说别的,你看看,这牌匾都快掉下来了,再看看那牌匾上厚厚的灰,还能认出离思居仨字儿吗?这还像家店吗?这简直就是间废屋!夫人是叫你们替她等人,你们把店弄成这样,哪天那人要真来了,站门口一看指定认为这儿已经人去店空,门都不进便感伤离去!你们好好想想你们这样对得起夫人的大恩大德吗!” 站中间的小双和小虎姐弟俩垂下了头,对手指。账房先生嬉皮笑脸气得苏三翻白眼。胎记厨子在认真的研究自己的指甲,一副刚睡醒的懒散样子,显然左耳朵听右耳朵冒。 苏三走到胎记厨子跟前,食指戳在厨子胸口,“你为什么要当厨子?” 胎记厨子的视线终于从指甲移到了苏三脸上,“喜欢做菜。” 苏三接着说道,“对于一个厨师来说最大的满足是什么?” 胎记厨子想了想,懒懒的死鱼眼似乎有了一点焦点,“做出满足自己味觉的味道。” 苏三心里感叹这么萌的下垂眼被他当死鱼眼用实在太暴殄天物了!苏三食指狠狠在厨子胸口戳,“这是什么鬼论调,自己做自己吃那算什么厨子。难道你不觉征服食客味蕾很有趣很有成就感满足感吗?” 胎记厨子又想了想,依旧面瘫脸,“这样啊,师傅没跟我说过诶。” 苏三抚额,拍了拍胎记厨子的肩膀,教育脱线面瘫任重道远。接着便踱步到小双小虎二人面前,“我只问一句,你们姐弟俩想不想让离思居名震青回?” 姐弟二人的视线与苏三交汇,眸中闪着质疑与渴望,最终二人重重点头。苏三送上一记满意的笑容。 接着苏三到了老账房跟前,眼神飘乎不定的扫视置物架上那些锃亮的酒坛子,缓缓开口道,“不知老账房终日钻在酒坛子里浇的是哪路子的愁,我来猜猜,啊,一定是思离没落让老账房心痛不已,黔驴技穷唯有借酒浇愁。不知我猜得对不对呢?” 老账房继续傻笑,“知我者莫若掌柜。” 苏三拍了拍老账房肩膀,“我们四人齐心定全让离思再次春风得意,不怕喝酒,只怕酒后误事。” 老账房没皮没脸的继续笑,“老头儿我就好一口,酒品好得很,绝对不会误事……不信你问小双小虎,他们姐弟俩最了解了。是不是啊小双小虎?” 苏三看向小双小虎,姐弟俩默契地将头扭向胎记厨子一侧将没听见。 老账房摸头,“以后少喝,少喝……” 苏三笑眯眯,“无事无事,酒钱就在工钱里扣好了。” 老账房立即哭丧着脸欲央求苏三,苏三伸出手掌示意老账房闭嘴。老账房努了努嘴,低头对手指。 苏三又站回了中间,道,“在下苏三,初次当掌柜,今后请多指教。我要说的就这些了,下面各位也来自多介绍一下,从我们的大厨开始好了。厨师先生,请。” 胎记厨子眨了眨眼,想了想,说道,“我啊,姓北宫名初尘。家住山坡上,家里有爹和娘。” 苏三黑线,“小双姑娘,请。” 小双微笑颔首,“鄙姓蔡,蔡小双,弟弟蔡小虎,我们姐弟俩是土生土长的青回人,娘亲早亡,爹爹一个人把我们抚养大。及笄嫁与娃娃亲的夫君,婚后第二年夫君与爹爹出门做生意遇难。我被赶出了婆家,爹爹的房子也被婆婆抢去。那年小虎尚年幼,我一个无力抚养,姐弟二人沦落街头,是夫人收留了我们姐弟。” 姐弟二人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苏三笑着点了点头,目光移向老账房,“账房先生,请。” 老账房嘿嘿笑了两声,“大名伍仁,是夫人的酒友。后来夫人要开酒楼就喊我来当账房了。” 苏三汗,“伍账房还真是酒友遍天下……现在我们也相互介绍过了,能相遇便是缘份。我相信我们同心协力定能让离思居红火起来!” 站在两头的厨子和账房依旧一个游神一个嘻皮笑脸,中间的姐弟被苏三一句口号喊得眼冒精光双拳紧握。 苏三瞪了厨子和账房两眼,又对姐弟俩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我来分配一下任务,北宫,你去把牌匾拆下来洗干净再挂上。然后再把厨扫打扫干净。小双,你去把包间打扫干净。小虎,大厅就交给你了。”说罢又从包袱里摸出了那包珍珠,从里面掏了十颗,“伍账房,你把这珍珠拿去换些银子,等下我把要买的东西写个清单给你。” 伍账房接过了珍珠,捏起一个仔细看了起来,啧啧道,“这么高级的货你从哪儿弄的啊?” 苏三白眼,“反正不是偷的抢的。没有异议的话大家各忙各的吧。” 小双举手,“掌柜的……后面还一个二层小楼是客房。小楼后面是我们住的四合院,这些要不要打扫?” 苏三问道,“今儿先把这弄好再说。小双,带我去四合院,我先把行李放下。大家散了吧。” 小双替苏三拎着包袱走在前头带路,走到楼梯下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个门,迈过门是一栋两排房的二层客房楼。苏三抬头看,二楼有天桥与八角楼相连。绕过客房楼,一堵墙壁将店面客房楼与后院分隔开。墙上一黑漆双扇门,门大敞着。站在客房楼背阴面的房间里整个后院便一览无余,苏三打了个寒颤,太叫人没有安全感了。 四合院东西各四间厢房,南北各两间,北边正房显然较厢房大气些。北墙有后门,同样的黑漆双扇门,只是门坎高了许多。南侧的两门房子门口挂满大蒜和红辣椒,显然是放食材杂物的房间。东西北三侧的房间都房门紧闭,大抵是住人的。院中一棵一抱粗的柳树,柳树有石桌石櫈。石桌上晒着一丝干货。 小双指着西厢房说给苏三,“最南边这间是伍账房的房间,第二间是小虎的房间,第三间是我的房间。最北边这间有点漏雨没法住。”说罢,手指又挪向东厢房,“初尘公子来得晚,住在最北边这间。” 说罢领着苏三向正房走去,“东边这间是客厅,西边这间是卧室。前面两座楼占地方大所以后院就只能简单了事。” 苏三环顾一周,“小也有小的好处,太大了显得冷清。不过院子这么小以前的伙计住哪儿?” 小双回道,“伙计都是在城西招的,离家近,打烊后都回家住。原先只有厨子和掌柜的住后院。” 苏三点了点头,说话间已然到了正房门口,房门倒是挺干净,苏三伸手推开门,没有预料中的尘飞,房间虽不大却干净整洁,“这房间有人住吗?” 小双摇了摇头,“原先的掌柜走了之后便没人住。想着总会有新掌柜来所以每天都过来打扫。” 苏三笑了笑,伸手接过了包袱,“剩下的我自己整理好了,你先忙去吧。” 小双点了点头,“有什么需要的掌柜的尽管吩咐,小双随叫随到。” 苏三进屋关了门,外间有圆桌圆櫈,中间一镂花圆月门,吊着粉纱帘,圆月门两侧是两个高大的青瓶花瓶。里间一张粉纱帐的雕花双人床,床头是方形的大床头柜。南墙窗前是一卧榻,北墙边搁置着衣柜和梳妆台,梳妆台制作精良,上面是一块银镜,比铜镜清楚许多。原这跑路的掌柜是个女人。 苏三将包袱放在了软榻上,从床头柜中取出了被褥将床铺整理好。被子透着刚晒过的味道,想来小双怕发霉常拿出去晒。甩掉了鞋子,往这双人大床上一躺,滚来滚去,好不爽快。 未给苏三太多的时间发呆,传来了敲门声。 苏三将床帐和圆月门的纱帘通通放下才去开了门,门外杵着北宫初尘。 苏三抬头问道,“什么事?” 北宫初尘伸手,“给点钱。” 苏三黑线,“要钱干什么?” 北宫初尘依旧那懒懒的样子,“买菜。” 苏三抚额,“我也要去菜市场,等我换身衣裳和你一起去。”说完苏三啪把门关上。 换上湖蓝浅纹斜襟盘扣立领窄袖袄棉同色短打裤装,将头发束成男髻一枝木簪束在头顶,利落英气。再开门时北宫初尘依旧保持原样站在门口,看见苏三的样子眼珠子终于像活物一样动了动,接着依旧那懒懒的没有起伏的语调,“走吧。” 苏三叹气,明明十七八的少年一枚怎么混身透着股老头子的懒劲。 二人从后门离开,出了后门是一道冷清的宽敞胡同。北宫初尘前头带路,走了约摸三四分钟在一间宽阔旧木门的院子门口停了下来,透过大门木板间的缝隙可以看出这里是马圈。北宫初尘手伸进怀里摸了摸,摸了半天摸出一把钥匙,若大的马圈里只停着一辆套着栗色马的马车。马倒是养得膘肥体壮,想必没生意把伺候客人的精力全拿来养马了。 北宫初尘牵出了马车,苏三在后面将院门重新锁上。看官您可千万别误会,这马车可没什么豪华车篷,马身后面拖着的是一板车——拉货用的。 北宫初尘拿着马鞭驾车,苏三坐在另一侧。马车不急不慢的前行,转出胡同向菜市场走去。 苏三无聊地荡着双腿,“真是头一次在板车上过年初二。” 北宫初尘眼珠子动了动,看了苏三一眼。 苏三又说道,“你不回家陪爹娘过年吗?” 北宫初尘懒懒回道,“太远了,麻烦。” 苏三白眼他,“没良心,你爹娘要是听见你这么说一准能把青回哭淹了。” 北宫初尘转了转眼珠子,没说话。 苏三像是习惯了北宫初尘的简洁透着懒意的说话方式,自顾自地继续问道,“你们昨天怎么过的年?” 北宫初尘想了想,说道,“起床,吃饭,睡觉,吃饭,睡觉,吃饭,睡觉。” 苏三黑线,在对北宫初尘的地印象上狠狠烙印上了“面瘫、懒、话少、爱睡觉”几个大大的标签。 第十三章 马车最终留在了一个大草棚前面,棚子很大,棚子外围是一些拴马用的木桩,棚顶被柱子架得很高,棚下是石板砌起来的长条摊位。因着刚大年初二所以出摊的并不是很多,显得有些冷清。 二人下了板车,北宫初尘将马拴好,二人一同朝市场走去。 肉市只有一份儿出摊的,卖肉的是个肥壮的中年男人,北宫初尘对着满砧板的切好的肉左看右看,不时伸手指戳戳。挑了半天指着一块对老板说道,“这块。” 卖肉的脸上堆着油腻腻的笑,直夸北宫初尘好眼光。 苏三开口嚷道,“慢着,那块太大了。”说罢白了北宫初尘一眼,“夫人可没给我闲钱让我重整离思。我哪有那么多私房钱让你作。” 北宫初尘也不说话,眨巴着下垂眼盯着苏三。苏三站在北宫初尘右边,瞧不见那骇人的胎记,只见那楚楚可人的下垂眼和瘦削清秀的右脸,这厮如果没有那胎记想必也是个美男子。苏三叹息一声,准备开始还价,转向卖肉的道,“老板,您能不能算便宜点儿?我们实在没那么多银子。” 卖肉的不松口,“肉价也不是咱一个人定的,向来都是这个价。咱也是要养家胡口的,不差钱的话也不会大年初二就来这儿出摊。” 苏三口齿牙硬,“老板,你大年初二出来摆摊怕不是缺钱吧。猪一看就是年前宰的,青回可不比别的地方,再放几天就算不馊也没厨子乐意买了。这猪被宰就够冤的了,说不上这魂还飘在肉身边看看自己能卖到什么人家手里呢。要是发现自己最后竟然馊了被喂了狗可不是要气得化成利鬼。” 怕杀手还做屠夫?卖肉的回道,“您买肉就买肉,大过年的大家都图吉利,您干嘛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这位公子一看就是行家,咱家的肉要是不好这位公子也不能看中啊。” 苏三讪笑,“你哪只耳朵听我说这肉不好了,我说的是如果你再卖不出去这肉就等腐烂了。这么着吧,大家挣俩幸苦钱都不容易,你也不想把肉扔了我也不想过回年吃不上肉。你称称斤两把零头去了怎么样?” 卖肉的皱了皱眉,“大过年的没见你这么能杀价的。” 苏三笑了笑,“那是你之前没遇上我。” 卖肉的大抵也是怕肉囤着卖不出去没再也苏三计较,苏三付了钱吩咐北宫初尘提着肉,二人走了两步苏三却又停下了,眼睛直勾勾的瞅着地上一个放大骨的箩筐。在怀里掏了掏,终于掏到了一块碎银子,“老板,这骨头卖我吧。” 卖肉的立即眉开眼笑,“姑娘您心肠真好,这年头记着给狗改善伙食的主子可不多咯。可这点钱怎么说也有点儿少吧?” 苏三将银子抛给了卖肉的,“按平常来说是有点少,可过年能和平常一样吗?” 北宫初尘看了苏三一眼,“别乱花钱。” 瞧见北宫初尘不情愿的样子,卖肉的咬了咬牙,“算了,就算开年赚彩头,两位以后可要常光顾咱。” 苏三也眉开眼笑,“一定,一定。” 北宫初尘本欲将肉放在骨头上独自抱着筐子,可苏三瞧他一阵风就要吹走的样儿实在不忍心。遂二人抬着筐子前行。 又在菜区转了一圈,购置得差不多了二人才满足离去。 苏三仍旧像来时坐在旁边,小腿荡来荡去,打趣北宫初尘道,“没想到你挺会配合的嘛~你见你那样卖肉的立马就松口了。” 北宫初尘专心地赶着马车,淡淡地说道,“骨头没用,确实乱花钱。” 苏三皱眉思索了片刻,“不用大骨,那你们用什么煮高汤?” 北宫初尘眼珠子动了动,瞥了苏三一眼,问道,“用肉排。人吃肉狗啃骨头,从狗嘴里抢食不仁道。” 苏三黑线,排骨能和大骨比吗?遂揶揄北宫初尘,“吃猪的尸体就仁道吗?” 北宫初尘想了想,“猪是人养的,为了吃猪肉。” 苏三白了北宫初尘一眼,“孩子还是娘生的呢,弑子还不照样判刑。” 北宫初尘没听过这种逻辑,牲畜的大骨喂狗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他也在遵守着这样的规矩,并且从来没想过为什么吃大骨不仁道而吃猪肉却理所当然。真是个麻烦的问题。 苏三见北宫初尘不搭腔便换了话题,“厨房里有没有火碳?” 北宫初尘答道,“有。” 苏三满脸兴奋,胳膊勾上北宫初尘的肩头,吸哈喇子砸吧嘴,“咱今晚吃火锅~真的是好久没吃了!” 北宫初尘问道,“什么是火锅?” 苏三转过头,盯着北宫初尘眨吧眼,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你真是厨子?” 北宫初尘,“是厨子。” 苏三另一只手戳着腮,想来也的确没在这见过火锅。思及此不由心头一热,窃喜不已,内心呼喊,“老天爷啊,你果然是公平的,小人愚钝竟私心抱怨过没穿成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也没穿成俊秀贵公子的美娇娘还受人胁迫加入杀手组织,小人实在愚钝,不经历风雨怎见彩虹,不穿成穷光蛋怎能抓住指天赐的生财之道!” 北宫初尘眼珠了转了转,瞥了一眼苏三笑出哈喇子的傻相,第一次对陌生人产生好奇。第一天认识,应该算陌生人吧,北宫初尘心想。 苏三是个人什么样的人? 苏三的上辈子是一出黑色幽默。出生在一个破落的跆拳道馆,有一个武痴爸爸一个花痴妈妈还有一个拿逃课当饭吃的妹妹。自幼读武校,初中进入安保部培训班,情窦初开的年纪里只有练不完的格斗和读不完的书,小鸟依人的年纪里只有接近与背叛。看见爸妈的的引以为傲的笑脸她甘之如饴。直到有一天爸爸被打成了筛子妈妈被切去了ru房,她竟流不出眼泪。她疯狂地跑了起来,学校游戏厅网吧……始终不见那一头红色的叛逆妹妹。那时才觉得害怕,没有妹妹这个世上便再没有与她有血脉联系的人了。她在廉价的旅馆里找到了妹妹,踢开门时她正在男人身下欢愉。 后来苏三带着新身份与妹妹移居别城,妹妹恨她,更加堕落。她无法自救,更无法拯救渐行渐远的妹妹。不经易的一个笑容便能让她自责的一夜无眠。 在新的城市里她遇到了周峦,醉酒之后对好心的他霸王硬上弓。她登门道歉时他却霸王硬上弓。他们相恋了。开始有人惦记她不吃早饭,有人每天对她说晚安,有人在她高烧时日夜不眠,有人斥责她偷偷难过,他让她觉得她又和这个世界有了联系。她开始工作,逛街,交了闺蜜,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笑时也不会自责到失眠。她爱他霸道的样子,她褪去壳甘心在他怀里小鸟依人。而他却嫌弃她了,嫌弃她不再是最初的样子。 苏三的救命稻草折断了。 她开始和不同的男人交往,希望能刺激他的占有欲,他不出现,她便一直这样糜烂地生活。从难过变成习惯,从习惯变成麻木。麻木了便总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苏爸问苏三为什么喜欢跆拳道,苏三答,“保护校草。” 小时候班主任问她有什么理想,苏三答,“花不完的钱,亲不完的美男。” 小时候国安部的女主管问她为什么要加入国家安保部,苏三答,“学知识,练功夫,争取离职后能手脑并用赚金山推动经济发展养美男少生优生。” 小时候她羡慕与爸妈住在一起的妹妹,小时候妹妹羡慕天资卓越的她。 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再也没有人宠溺地接受每一个不一样的她。 等到她觉得终于将周峦遗忘可以重新开始的时候却穿越了。 回到离思居时大厅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伍账房还没回来,小虎在帮小双打扫二楼包间。午饭时间早过了。 苏三狮吼把人喊了下来,在离思要自在的多,不必谨小慎微拾人脸色,选择跟在楚夫人身后入暗道时她便决定了,不管这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她都要走下去并且活出自我。 见小双小虎姐弟下来,苏三说道,“店要开,年也要过。下午不干了,咱吃肉喝酒过大年。” 小双小虎姐弟闪出星光,一个劲称赞苏三是个好掌柜。北宫初尘立在一旁面瘫。 苏三吩咐道,“小双你择菜洗肉,小虎你去城外砍两棵新竹回来然后再找个大碳盆生上碳火,北宫你把大骨洗干净熬上。本掌柜的要让你们开开眼界!” 小虎最耐不住,问道,“掌柜的要做什么啊?” 苏三张了嘴,见俩人好奇的样子又忽然住了嘴,吐出俩字儿,“秘密。” 小虎急切的想知道苏三要干什么,不消多大功夫便拖着两根新竹回来了,来时苏三正同小双坐在南厢房门口一起择菜,为什么在南厢房门口呢,因为水井在南厢房里。对于苏三择菜一举小双甚是惶恐惶恐中又透着欣喜,对这个新掌柜是满满当当的好奇和喜欢。 苏三见小虎回来了便放下了手中的菜,开始指挥小虎锯竹子钻小孔,弄得小双小虎更好奇了,北宫初尘竟也凑上前来。 苏三看了一眼北宫初尘,“有没有腊肉?” 北宫初尘点了点头。 苏三道,“取点腊肉切成丁备用。” 北宫初尘不明所以,却点了点头乖乖准备食材去了。 苏三对小双说,“把你泡好的准备酿酒的糯米盛出一盆来。” 小双惊显吃惊,“诶?掌柜的怎么知道的?” 苏三比了比眼睛,“你以为我长眼睛是喘气用的啊!” 小双吐了吐舌乖乖备米去了。 苏三也跟着进厨房,虽然是烧木柴的可厨房里干净的很。厨具干干净净归置整齐。北宫初尘正在切腊肉,拿起菜刀的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双眼专注有神手指灵活自如。苏三又给北宫初尘加了一个新标签:精神分裂。 食材配料备齐了,苏三找了个大盆把所有东西往里一倒伸出双手开始揣啊拌啊。北宫初尘和小双在一旁满脸黑线。 拌馅,填馅,加水,堵孔,上火烤。 苏三拿着烧火棍在火盆边仔细翻滚小心地掌握火候。另外三个人呆立在一旁满腹狐疑等待结果。 慢长的半个小时终于过去了。竹筒饭大功告成,破开竹筒,异香扑鼻。四人齐吞口水。 苏三仰天大笑,生财第一道成功! 第十四章 傍晚时分苏三等人已经架起火锅准备开吃时伍账房才回来,高汤滚滚大骨特有的香味溢满整个大厅。转着碳盆,人也不再冻得缩手缩脚。 伍账房推门而入,闻见香味便蹬蹬蹬跑了起来,与他同行的另一人却是眨眼间便闪到了苏三跟前无骨蛇一样攀在了苏三身上。银发红瞳除了镜仙还有谁? 苏三白了镜仙一眼,“好好坐。” 镜仙立可怜巴巴地看着苏三,“人家对你日思夜想,你却这般凶巴巴的。” 苏三抚额,抬头瞪向伍账房,“叫你去置办东西怎么还领个麻烦回来。” 伍账房嘿嘿笑,“喝酒时碰到的……” 镜仙依在苏三耳畔呵气轻言,“从他身上闻到了你的味道,于是就跟来了。你真没良心,搬家都不告诉我一声。” 苏三打了个寒颤,狐狸的鼻子也这么灵? 两人的亲密举动惹得小双小虎一阵脸红,眸中惊艳之意难掩。 苏三清了清嗓子,介绍道,“这位是镜仙,思纪堂的教书先生。这是帮厨的蔡小双,这是小二蔡小虎,这是厨子北宫初尘。好了,大家认识完了可以吃饭了。” 新奇美味的麻辣火锅很快俘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边辣得直吐舌一边不忘赞美味。 苏三脸上溢满笑容,几杯酒下肚染上几分醉意,苏三开始讲她的计划,“重振酒楼最重要的是什么?好酒好菜好厨子?不是!客人都不肯进门你做出好菜有什么用?所以第一步,要的是新奇!人人都对陌生事物有好奇心,我们要用竹筒饭和火锅把客人吸引进来,有客人了才有北宫发挥的空间。你们说对不对?” 众人点头。 苏三打了个酒嗝,头一转靠在了镜仙肩头,仰着脸说道,“小仙儿啊,你喜不喜欢我啊?” 镜仙怔了一下,然后眼睛笑成了月亮,“喜欢,最喜欢幻姑了。” 苏三满意的笑了,两颊染上醉红带出几分妩媚,“那小仙儿是不是我的啊?” 镜仙笑意更甚,“是是是,人是你的心也是你的通通是你的。” 苏三又打了个酒嗝,“人是我的,心也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镜仙抚上苏三的脸颊,连连答应着,“恩恩。” 苏三伸手,虎口夹住镜仙的下巴摇来摇去,“就知道小仙儿最好了,我啊现在缺人又缺钱,把人和钱通通交出来。” 镜仙另一只手攀上苏三的软腰,“人家的一切都一直都等着你来用。” 苏三嘿嘿笑了两声,坐直了身子,“那我可不客气了。” 苏三抬眼向伍账房望去,才发现除了伍账房另外三人皆脸红得要滴出水来。小双小虎倒不奇怪,这面瘫北宫初尘怎也脸红? 北宫初尘嘴唇动了动,“喝酒上脸。” 苏三拍桌大笑,“以后相亲一定要先喝上一杯,人家姑娘见你羞得脸红说不上就认定你是老实人从了呢。” 北宫初尘眼珠子动了动不跟醉鬼一般见识。 苏三朝没趣的面瘫做了个鬼脸,继续说正事儿,“伍账房啊,重新装修整间店那几颗珍珠指定不够。缺银子跟镜仙要,自己人甭客气。” 伍账房端起酒杯敬镜仙,“镜先生,那可就真不客气了。” 镜仙不理旁人,如痴如醉地望着苏三,“幻姑说什么就是什么,缺多少银子来找我。” 苏三拍拍镜仙脸蛋,“真乖。”又不忘向几个人说道,“店里的任何事都不许与外人讲。尤其是竹筒饭和火锅。重振离思全指着这个了。知道了吗?” 众人点头。 苏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事儿交待完了,可以放心豪饮了。一放开了自己便刹不住车,一杯又一杯,饮到笑出声来,饮到笑出泪来。 镜仙将苏三拦腰抱起,只冷冷丢下一句“我带她回去休息”。 苏三在镜仙怀中发酒疯,嘴里不停喃呢,“小仙儿……(嗝)……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嗝)……呢……好不……(嗝)……不容易忘掉那个混蛋……好不容易打算重新……(嗝)……开始……怎么就穿越到这儿来了呢……(嗝)……最讨厌古代了……(嗝)……天天要看人脸色……就……就怕一不小心被拖……(嗝)……出去砍了……对了……还有妹妹……妹妹怎么办……银行卡的密码还……(嗝)……还没告诉她呢……我……我不见了……她会很开心吧……呵呵……(嗝)……小仙儿……你说那个混蛋……他会不会找我……(嗝)……会不会……有一点失落……呵呵……呵呵……呜呜呜……呜呜呜……小仙儿……我想回去……呜呜呜……(嗝)……我想妹妹……我想那个混蛋……呜呜呜……” 镜仙的手有节奏的抚在苏三背上,眸中满是心疼,嘴里不停哄道,“不哭不哭,有我在没人敢欺侮你……不哭不哭,你还有我……不哭,不哭……我来当你的妹妹我来当那个混蛋……不哭了……不哭了……” 苏三终于沉沉睡去,镜仙仍旧一下一下轻抚着苏三的背,眸中是苏三的睡颜,睫毛不停扑闪,双手紧紧搂着镜仙的脖子,镜仙眉头微微皱着,低喃道,“本为历劫而来,岂会安稳一生。已受尽一世凡人之苦,为何迟迟不见天警。唉……若能代你受过多好……” **** 她又回到了从前,站在那个她长大的跆拳道馆前。爸爸在练功,妈妈碎碎念着出来倒垃圾……她好开心,想上前去,想再说一声,“爸,妈,我回来了。” 这时来了一个穿黑西装的人,他揪住妈妈的发,一记手刀将妈妈砍晕,她想上前救妈妈,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爸爸受威胁不敢还手,只睁睁看着黑衣人掏出消音枪指向爸爸,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衣人侵犯妈妈,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衣人的匕首插进妈妈胸前……她大喊却喊不出声音,她想上前却挪不动脚步…… 不要……不要…… 不要……不要…… 苏三猛然惊醒,额际浮出一层虚汗。眼前依旧是雕花大床粉纱帐,一切只是梦…… 耳边传来镜仙的声音,“你可算醒了。” 苏三侧头看见坐在床边的镜仙,黑眼圈大眼袋一下巴的胡茬,苏三问道,“我睡了多久?” 镜仙将手上的毛巾拧干,为苏三拭虚汗,回道,“两天三夜。”又端起一旁的药,“把药喝了。” 浓浓的苦味飘来,苏三皱眉,“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病了?” 镜仙满脸幽怨,“大夫说你神郁气悴郁结深重,心病伤身。” 苏三将药碗推开,“即是心病又岂是药物可医。” 镜仙板着脸,“在医心之前总要先把身医好,不调理好身子你怎么打理离思居。还是,你想让我照老样子喂你?” 苏三瞥了一眼镜仙,只见镜仙喝了一口药向她凑过来。 苏三忙打住,端过药一口气喝掉。问道,“我昏睡的时候……你真是这么喂的?” 镜仙嘟囔着嘴,“人家为你吃苦你还这般像吃了亏一样。” 苏三黑线,“我醒了醒了药也喝了,你快去睡一觉吧,逞什么强也不看自己脸色都成什么样了。” 镜仙忽地笑了,“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苏三撇嘴,“我怕你死在这影响我生意。” 也的确乏得很了,镜仙不再和苏三拌嘴,端着药碗嘿嘿笑着离开了。 直到听到关门声苏三才长长叹了一口气,“又承人情了。” 叹息之际门又响了,苏三嚷道,“不是叫你去睡觉吗,真打算累死在这触我霉头是不是!” 圆月门的纱帘掀开苏三发瞧见来人是北宫初尘,苏三讪笑,“我以为是镜仙呢。” 北宫初尘依旧面瘫脸,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汤匙与一碗白粥。 苏三道,“我现在不饿。”的确不饿,她这人向来一顿饭不吃饿,一天不吃反倒不觉饿。 北宫初尘也不说话,托盘放在了床边的茶几上,茶几大概是她昏睡时搬进来放药碗的。北宫初尘从怀里掏出了一面小镜子,在苏三面前照了照。 苏三坐起身接过了镜子,一照,吓了一跳,这脸色跟上辈子不吃不睡以酒浇愁的时候有一拼了,比镜仙有过之而无不及。明明睡了这么久…… 苏三白了北宫初尘一眼,“谢谢你让我自己吓了自己一跳。” 北宫初尘收起了镜子,重新端起托盘,苏三乖乖的端起碗吃了起来。白粥火候掌握的很好,米香四溢。苏三对北宫初尘的认可又多了一分。 苏三打趣北宫初尘,“看你闷不吭的,没想到是闷骚,我一大姑娘怀里都不揣镜子。” 北宫初尘眼珠子动动,看着苏三,“没镜子你不吃。” 苏三消来了最后一口粥,“你怎么知道我不吃啊?照理几天没吃饭的人一准饿的要命。” 北宫初尘将碗收回了托盘,淡淡说道,“很多人饿劲过了就没有饥饿感了。身体需要,却感觉不到。” 苏三咂吧嘴,“北宫,你是个好厨子。” 北宫初尘抬头看苏三,依旧那副面瘫样,然后说口说道,“我本来就是好厨子。” 苏三黑线,这人是忒自信还是忒自恋。看在粥很好喝的份上苏三决定不挖苦北宫初尘,于是说道,“让小虎烧桶热水,本掌柜的要泡澡。” 北宫初尘点头,然后跟抹幽灵似的离开了房间。 没多大功夫小双过来说洗澡水准备好了,东厢房最南边一间是洗澡间。里一层外一层又披上棉斗篷小双才放心的让苏三出房门,苏三被捂出一身汗,正房离洗澡间不过分分钟的路。苏三无力抵抗小双的好意,谁让自己是病人呢。 到了洗澡间门口,小双非要伺候苏三洗澡,苏三赶忙将小双关在了门外。让她在别人面前脱光,算了吧…… 解开围巾苏三才闻见这满屋浓浓的药味,屋子空荡荡的,正对着房门是一梅兰竹菊的木屏风,绕过屏风是一椭圆的大浴桶,浴桶有两级小梯。洗澡水上漂着一层竹叶,撩开竹下下面并未见药材,大抵是只将药汤倒在里面。竹叶清心袪烦,难为他们一片用心了。苏三心头泛起一丝暖意,中药味似也不再难闻。 苏三宽衣解带,钻进浴桶,不消多大功夫便泡出通身的汗。苏三的眉却皱了起来……这样接受着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的关心……真的可以吗? 第十五章 苏三顶不喜欢摆弄水粉,所以在用自制铅笔完成离思居设计图后便甩给镜仙上色。而按照图纸装修完离思居已经是正月二十九了。苏三将重新开业的日子定在了二月十五,在开业之前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二月初一,天气多云,出了正月并没有暖和多少。下了官道之后马车变得颠簸,苏三被镜仙强行抱在怀中。他们的目的地是羔羊村,位于青回城东南的人口买卖市场。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拐卖人口是犯法的,但买卖人口不犯法,家里揭不开锅了可以卖掉几个孩子以供养剩下的孩子。乍听之下觉得没有人性,大家都这么做也就不觉得有何不妥了。 羔羊村是有百来户人家的小村子,村里有一个和村子极不相称的华贵大气的人口买卖市场,雕梁画栋的八角亭,亭中央是宽阔的圆形台子,卖身的人站在台子上供人挑选。大户人家来这里买丫鬟奴仆,城里的光棍来这里买媳妇,不能生养的恩爱夫妻来这里买儿子,当然也有好色之徒来这里搜刮美人收作小妾。一切合理合法。 苏三今日一身玄色男装,戴帽的白色斗篷将她包得严严实实。镜仙伴在她身旁白衣白篷映着人添了几分仙气。两人在人群中十分出挑,迅速成了焦点,苏三并不在意同镜仙向八角亭走去。 八角亭里站着十二个人,一个瘦巴巴的男童,两个同样瘦巴巴的女童,剩下的均是豆蔻年华的待嫁少女。每个人身上都挂着号牌。 “哟,这不是镜先生吗!季某给您拜个晚年。”灰色绸袍的矮个子中年男人向镜仙出来。 镜仙客气地笑了笑,“季管家怎么刚出正月就往这儿跑?难不成国舅府也缺人?” 灰衣男子叹了口气,“年前的时候少爷也不知受了什么气,几乎把府里的丫鬟全轰走了。这么大个府里丫鬟少了哪成了,这不刚出了正月夫人就派我来挑几个灵俐的带回去。” 镜仙呵呵笑了两声,“他就那直来直去的火爆脾气,算来今年也有十五了,行了成年礼大概便知道收敛了。” 季管家叹了口气,“夫人也是天天盼着少爷成年了能稳重些。” 苏三在一旁撇嘴,想不到那个娃娃脸的混世魔王竟也十五了。说话回她连自己几岁了都不知道,要留心打听打听这九公主芳龄几许。总不好遇到如意郎君连年纪都说不出。 苏三不再听身旁二人的寒暄,仔细打量起台上卖身的人,扫视一圈已有几个中意的。苏三抬手将台主招了过来,俯耳点了几个号码,台主满脸堆笑,引苏三到台后的屏风隔间。镜仙紧随其后。 先进来的是三号,橙色粗布双绕曲裾的小巧女子,小家碧玉十分清秀,两只手紧紧攥着袖子,脸上带着一丝怯意。 苏三问道,“姓名,年纪。” 三号女子轻声回道,“小女子秦香莲,今年十三。” 人生何生不重名,苏三憋笑,又道,“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那叫秦香莲的女子抬起了头,眼睛盯着桌子不敢直视苏三。羞怯得当,并不叫人觉得过分拘束。 苏三同镜仙交换了眼神算是定了下来。又看了另几个挑中的姑娘,当中也有性子过于拘谨的过于急利的过于娇气的。剔除了这些性子上不适合的共买下了三位姑娘,名字分别叫秦香莲、陈碧珠、吴宝玉。苏三叫她们回家告别后再去思离居报道。 回程的马车上,苏三倚着车壁看窗外的景色,闷声不乐。 镜仙开口道,“即然可怜那几个孩子为何不买下来?” 苏三临窗动也不动,淡淡地说道,“可怜之人到处都是,今天我买下这几个孩子,明天又有别的孩子被推上卖场。皇帝都不管的事怎轮到我来管。” 镜仙挪到苏三跟前,“你又何必想那么多,做你自己想做的便是。喜欢谁便对谁好,讨厌谁便不理谁,可怜谁便帮谁。凡人几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我知你受尽苦楚,现在重新来过总不能缩在龟壳里过一辈子。我不希望你压抑自己本性,不希望看你老时后悔。” 苏三不语,像是被窗外的景致吸引了一般。冬日的绿远没有春夏来的清新鲜活,凉意侵入逼走清新冷冻鲜活,遍野沉闷的浓绿。临近城门时镜仙听到一声低低的叹息。 挑选了三个丫头远远不够,还要另寻几个机灵的小二以及厨房的下手。这才叫苏三头痛,青回城里熟人不多。已经花了镜仙大银子不便再托他去低头求人帮忙,银子好还人情难还。伍账房……瞧他醉醺醺的样子苏三便不放心,成天担心他不小心在酒桌上将离思的秘密讲出去。回清府?那是楚夫人与清曲的战场……随便一颗流弹便能要了她的小命。 苏三挨个想完以上的借口时马车已经停在了季府门口。国舅府当真不是一般官邸可比的,烫金的牌匾,雄伟的看门狮,朱漆大门,门口立着两个彪形大汉,连门坎都比一般人家的高出许多。 为什么要来找他……他和那个混蛋那么像……她曾发誓自己已经将那个混蛋放下要重新开始生活……可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不能不想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不自觉便走向他……霸道的关心,笨拙的温柔,强烈的占有欲,灼热的吻……击碎了自欺欺人的掩饰,他的一切跟本不曾忘记过。他是毒,已经毒入五脏,这毒让她有了存在感,唯一的解药就是在这毒药中继续沉沦。 苏三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信封上有镜仙的题名,借着这信封苏三很顺利的进入了季府。 为苏三引路的是一个褐衣家丁,长长的回廊,曲折的假山群,花间的石子路,苏三一直思索如何向季鸾开口并无心这叫人眼花缭乱的庭院。 家丁停在了景升园门口,“公子,这便是我家少爷的院子。小的就送的这儿了,您请便。” 苏三颔首,掏出一粒碎银子赏了那家丁。 景升园的黑漆门紧闭着,仔细看方能发现漆下到处是新伤旧痕。苏三叹了口气,来找这个混世魔王真的对吗? 伸手推开了门,院里光秃秃的,没有花草也没有凉亭,一个懒人椅躺在石桌旁,院子临墙种着一圈松树。真是和名字不相称的园子,真是和季鸾不相称的树。 一排房间的门都紧闭着,苏三也不知那季鸾在哪个房间里,于是便从最左边开始敲起。左一,没动静。左二,没动静。左三,“咚咚咚”“啪――哗啦――”苏三吓了一跳,像是茶具砸到了门上碎了一地。 上门求人,苏三吞下了怒火,继续敲,“啪――哗啦――” 再敲,“啪――哗啦――” 再敲,“啪――哗啦――” 再敲,“给小爷滚,小心小爷我把你手剁了!” 苏三脚下用力,门拴断开,门应而开。苏三脸上带着一丝笑容,调侃道,“怎么不扔杯子了?那哗啦啦破碎声我还没听够呢。” 季鸾正躺着软榻上抱着一本野史打发时间,看见苏三时显然愣住了。半晌才将书扔下起了身。 苏三脸上乏着笑意,宛如三月春风。心里攥拳,谁叫咱是来求人的呢。 季鸾走到了苏三跟前,虎着一张脸,挑眉问道,“你个贱人来做什么?” 贱人!你才是贱人!你们全家都是贱人! 苏三怒力淡定心里劝自己不要于这个混世魔王一般见识,脸上笑容不减,“无事不登三宝殿,自是有事相求。” 季鸾双手抱胸,怎么欠扁怎么站,拿鼻孔对着苏三,“想跟季大公子借几个人。” 季鸾冷哼,“不借,滚。” 苏三闷不吭,任季鸾羞辱,这厮不把退亲的气出了是不会说人话的。 季鸾见苏三不吭声语气也稍稍放软了,“死女人,做得那么绝还好意思来找小爷我,你脸上长的是猪皮吗!” 苏三瞥嘴,“猪皮你不是也啃得很带劲。” 季鸾头一扭,“谁稀罕亲你,要不是为了让你难堪我才不亲你。” 苏三白眼季鸾,“吻技那么烂到底是谁叫谁难堪!” 一句话又挑拨起了季鸾的火气,怒吼道,“死女人你懂个屁啊!你还和谁接吻了!小爷我要剁了他!” 苏三噗哧笑了起来,“喂,你是三岁孩子吗!” 季鸾冷哼,下巴抬的老高。 苏三伸出手腕晃了晃,“也不知哪个笨蛋做的镯子,丑死了。” 季鸾闻言偷瞥苏三的手腕,只见他亲做的那只绞丝镯子套在苏三莹白纤细的手腕上。一抹喜色从季鸾眉眼溢出,转眼间又被他掩饰起来。语气却不似先前那般喷火,“你来借什么人?” 苏三谄媚地笑,“三个男丁,一个帮厨。要相貌好点的,机灵的,嘴巴严的。” 季鸾瞪了苏三一眼,“干嘛要好看的,你是在挑男人吗!” 苏三砸吧嘴,“小二长得太难看能留住客人吗!” 季鸾冷哼,“死女人,你要开小倌店吗!” 苏三朝季鸾胸口捶了一拳,“胡说什么,我开的是正常饭店好不好。如果你不放心住在离思居天天看着啊,看我是招小二招小倌还是招相公。” 季鸾冷哼,“如果你求我,小爷我可以考虑考虑。” 苏三黑线,“我当然是想公子去离思当财神,可是听说思幻堂快开学了。离思地偏,离思幻远得很。怕是不方便吧。” 季鸾牙齿咬得咯咯响,一把攥住了苏三的手腕,“死女人,提亲时说的话你全忘了是吗!” 忘记,怎么可能忘……那霸道的温柔像极了他,“你以为小爷我半年来一天不落地去学堂为了什么”――总在入梦时撩拨她的耳朵。 眼前的脸与周峦重叠,他们真像,脾气像,连长相也有几分相似。苏三忘乎所以,伸手抚上了季鸾的脸颊,轻轻的,带着一丝颤抖,像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指腹扫过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唇……从没有这样真实的梦。 “女人,是你招惹我的。”季鸾低吼了声将苏三拉到了跟前便吻了上去。 苏三闭上了眼,双手环住季鸾的脖子,香舌滑中季鸾口中引导着青涩的季鸾,搜刮着他口中的每一分清香。 季鸾略略被苏三的主动惊到,却也闭上眼睛开始享受这个吻。似乎不甘被苏三牵着走,他开始反攻,侵入苏三口中,与苏三的香舌纠缠在一起,这味道叫他着迷。 冗长的吻结束,苏三染上一分幸福的笑意,她圈住季鸾的腰,与季鸾紧紧拥抱。 季鸾喉结滑动,“女人,别再点火了。” 苏三坏心地凑到了季鸾耳畔呵气,轻语,“想要我吗?” 苏三感觉到了扬起的硬物,她一条腿向前挤进季鸾双腿之间抵住那硬物,继续在季鸾耳畔轻语,“这尺寸算男人吗?我可不想背负恋童的骂名。” 季鸾圈住苏三的手紧了几分,“女人,你是故意的吗!人借给你,你给小爷滚出去。” 苏三放开了季鸾,斜睨季鸾,“不想动我,想找别的女人解决吗?” 季鸾冷哼,“目的达成了还不快滚!” 瞧着季鸾那隐忍的样子苏三心头暗爽,转身离去,临行前回头白眼季鸾,“你要是敢找别的女人老娘我一定阉了你。” 季鸾喜怒交加,化作一声怒吼,“滚!” 苏三轻快地出了景升园,神清气爽的抖了抖身上的男装。 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她还是他唯一的软肋,她还独占他全部的温柔。 第十六章 离思居重新开张那天相当热闹,镜仙以开学宴之名将学生尽数带到了离思居,季鸾带了一帮子官宦子弟紧随其后。 清曲也来了,白色的绸袍,袖口下摆上缀着水红晕染的花。与清曲同行的是一些交好的商户。第一次见清曲衣服上带红色。苏三微微怔了怔,然后便热情自然的招呼商户进店。归顺楚夫人之后她在清曲面前便觉拘束,一道难以弥合的嫌隙在二人之间产生,虽然二人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对立事件。 清曲与苏三比肩站着,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苏三可以听见,“整个正月都没回府,喜儿想你了。” 苏三笑了笑,“临走时不是说了,若是喜儿想我了差车夫把她送到这儿来便是了。城东城西又不是天南海北。” 清曲笑笑,“以为你只是说说,哪想你真狠心不再回府。” 苏三努嘴,“我也想喜儿呀,可是实在抽不开身。不信的话公子您到店里转一圈就知道我这个月到底有多忙了。” 清曲向大厅扫视,“早知道你这么能干就先下手了,让母亲抢了先。” 苏三揶揄,“谁支使不一样,反正都是清家的产业。” 清曲呵呵笑,“倒也是。”手从袖中抽出,手中拿着一个绒面的小巧礼盒,“开业礼物。母亲大人抱恙,托我带过来的。” 苏三接过礼盒,“谢谢夫人,谢谢公子。待忙过这阵苏三便回回府探望夫人和小姐。” 清曲笑了笑收下谢言,“那我先进去了。” 苏三点头,唤来香莲招呼清曲入座。 就新奇而言离思毫无疑问已经成功了。大厅的墙壁上是提着镜仙落款的手绘壁画,云理间一只火凤与锦衣仙女齐飞,火凤侧头注视仙女,仙女头微擎,裙裾飘飘,长发与云锦披帛交缠齐舞,闭着双眼,看不出悲喜。美轮美奂,只是辩不出是哪路神仙。 仅是这大厅便引人赞叹了,更不必说那二楼的主题包间。 楼梯前建起了一二人半高的祥云纱制屏风,屏风前搭建了一个供表演用的舞台。舞台簇拥着花卉盆栽。苏三将在这舞台上燃上最热的一把火。 晌午时店里客人已经将近饱和,苏三吩咐了伍账房几句便回后院换衣服去了。武舞不分家,虽然现在这副身子骨年轻水嫩却是比她想像中结实耐折腾得多。拿着古人不知道的东西出来卖弄是很没品的事情,但苏三一样也不落的干了,比如火锅竹筒饭比如透着现代理念的精装修再比如她即将要表演的飞天舞。苏三并不十分在意,比起上天把她送到这鸟不出蛋的地方卖弄这点鸟毛蒜皮的东西算什么。 大厅的落地帘被拉起,冬日的阳光本就不强,大厅昏暗下来。浅橙深橙相间的纱帘将阳光滤成深浅两色的光束,整个大厅笼罩在这两色柔和的光束中。二楼上小双将蒙在铜镜上的黑布拉下,光束在镜子间折射,最终打在舞台上。爬到天棚上的小虎开始散花瓣,橙色的大厅开始下起花瓣雨。 这时主角终于登场,苏三脚下用力登离天棚手上握着拴在房梁上的布幔缓缓飞旋而下。血红的纱制大氅飞舞,如墨的长发泻满纤背,她头微仰双目紧闭像极了壁画上的仙子,眉眼斜飞透出无尽的妩媚,眼角花钿染满异域风情,却又红纱遮面凭添几多神秘。 落在铜镜打下的光圈中,苏三褪去纱制大氅,火红的鱼尾曲裾映出姣好的身材,曲裾上的金线暗纹被铜镜映得闪闪生辉。镜仙手指勾动琴弦,她随乐而舞宛如一条美人蛇,将那灵动的雀之灵改编成了柔韧冶艳的灵蛇舞。 岂能有人不为之所动?直至曲终退场落地帘被重新拉开众人才惊醒,宛如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黄粱一梦,只有铺满舞台的花瓣叙说着真实。 苏三也说不出到底什么对一个不属于自己的酒楼这么上心,如果非要找原因,大概是她觉得出的力越多越有归属感并希望从这份归属感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子。人总要有自己的位子,这样才能和外界产生联系不被世界抛弃。不孤独的活着。 开业那天满堂宾客都是些有身份的人,苏三一舞成名,那天之后登门打听歌姬身份来历的人络绎不绝,富商纨绔更是千金求舞。而那歌姬却似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青回城又多了一群吹客,因目睹过灵蛇舞而洋洋自得,对着那些因未能一睹舞姿而抱憾的人把苏三吹捧成了仙女下凡。不乏好色之徒来离思居对着壁画幻想那动人舞姿。 **** 为了办事方便苏三一般着男装。虽并未刻意掩饰自己性别,却仍是招来一些麻烦。 开业许多天将苏三累得不轻,生意渐渐上了正轨她才得空在后院里清闲的晒太阳,一方丝帕盖在脸上悠闲地打着瞌睡。而这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扔在了一间破庙里,一条帕子勒住嘴,叫不出声。 苏三挣扎着起了身,呜呜哼了两声以示绑架的人她醒了,但并没有人进庙来搭理她。苏三直起身,蹦到了门口,破落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门口有一个信封,用匕首插在地上。旁边有一只猫,后腿间全是血,刚被阉割不久。 苏三手腕灵活转动,很轻易地就解开了捆绑并不是很结实的麻绳。 信上只一行字:离季鸾远点。 苏三撇嘴,就算她脱了裤子送上门也得有东西可阉不是。 抖落了衣上的灰尘,步履匆匆混入人流,又是一偏偏佳公子。有些日子没逛街了,所以苏三并不急着回离思,一个人在街上慢悠悠的逛了起来。这青回城有时候觉得特大总也走不到想去的地方,而有时候又特小总会碰见不想见的人。 清曲一袭白衣出现在了苏三的视线里,本想装没看见,却不料清曲正巧与她对视上了。 苏三笑着上前,“苏三见过公子。” 清曲脸上少了以往那淡淡的笑容,“丧信可收到?” 苏三略怔,“丧信?” 清曲眉头微蹙,“母亲大人仙逝了。” 苏三只觉得脑袋嗡得一声,手指微微颤抖,“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出什么事了?” 清曲微微别开脸,“吞金自尽。” 突如其来的噩耗叫苏三想起了父母惨死的景像,她抱着头尖叫,在人流中奔跑。耳边只有风声,目之所及是一片血红。那时尚有妹妹可以寄托,现在再无人可找。 对了……可以找镜仙……他是狐狸精定能想些办法救活楚夫人。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苏三当街抢了一匹马向思幻堂疾驰而去。 苏三勒住缰绳时镜仙正在教授琴技,瞥见苏三便叫学生自习,起身迎了出来。 苏三迎上前去,攥着镜仙手腕的手不能自制地颤抖,“救救夫人,夫人她死了,救救她,你能救她对不对……” 镜仙反握住苏三的手,将苏三圈入怀中,轻抚着苏三的背,试图平静苏三的内心,“有我在,不怕。不怕……” 苏三眼睛睁的大大的,眨也不敢眨,口中仍旧喃喃自语,“夫人死了,夫人死了,死了,再也见不到了……” 镜仙温热的怀抱将苏三从暴走的边缘拉了回来,任镜仙抱着享受着这和爸爸一样温暖的怀抱。苏三看着镜仙那漂亮的银发发起了呆,脱口道,“我找到喜欢的人了,做我哥哥或者离开青回,你自己决定。” 镜仙抚着苏三背的手僵了一下,“怎么舍得离开你身边,只要能见到你哥哥丈夫都无所谓。”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这辈子是来还债的,你怎么要求都不过分。我只怕你不要求我。” “谢谢你选择做我大哥。一个亲人都没有,我觉得我要撑不下去了。” “他如果欺负你便来找我,我做你的家人给你撑腰。” “谢谢你,镜哥哥。” “这个称呼也不赖,比小仙儿好听多了。”“镜哥哥。” “苏妹妹。” 苏三松开怀抱时镜仙觉得胸口一股凉意袭来,手换上胸口,湿了一片。望着苏三离去的方向低声自喃,“我不过是一只连走到你面前的勇气都没有的小狐狸,怎么配做你丈夫留在你身边……” 第十七章 楚夫人头七的时候苏三第一次召唤了妙语连珠。 那天早上苏三还未见床季鸾便来了,脸色苍白,重重的黑眼圈,眉头拧成川字,浑身萧杀之意。这位居青回恶少榜榜首的混世魔王没人敢拦。 季鸾熟门熟路的到了苏三门前,门拍的啪啪响。 苏三被吵了起来,嚷骂着开门,“大早上的催命啊,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是千金少爷命啊……” 打开门,苏三白眼门前的人。季鸾也不反嘴,见门开了立即闪进去再次将门反锁。未待苏三斥骂整个人便压在了苏三身上。 苏三捶打他,“起来啊,很重啊混蛋!大早上的耍什么娇!” 季鸾圈住苏三,声音微弱,“别动,让我抱一会。” 季鸾的异样叫苏三不由一阵心悸,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想占你便宜了。”声音更微弱了,叫人觉得是自己幻听了一样。 苏三伸手想环住季鸾,未待她环住季鸾便整个人昏迷倒在了地上。 苏三吓得脸色苍白,连忙将季鸾扶起背到了床上。 一股血腥味弥漫开,苏三眉头紧皱,手下飞快的褪去季鸾身上的衣服。厚重的黑色腰封已经被血浸透,褪去外衣白色亵衣上的血鲜艳扎眼。他的胸膛还不宽厚却已经透出几分男子汉的硬朗,而现在特属于少年的白晳红润已不在,每一寸肌扶都是失血后的了无生机的惨白。腰上的绷带已经被血水浸湿,血顺着绷带往外流。显然是伤口未养好又重新伤到。 什么时候受的伤?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苏三臭着脸,“混蛋,敢瞒着我,等你伤好了看我不揍得你跪地求饶!” 季鸾眉头始终没松过,唇上已经没有半点红色。额际的虚汗将刘海打湿,想必是钻心的疼。 “小双——小双——”苏三站在正房门口朝前院喊。片刻后小双跑了过来,身上还系着围裙。 “掌柜的找我什么事?”小双拿围裙擦着手。 苏三脸上透着急色,“让小虎去请大夫,请青回最好的大夫!要快!大夫走不开就让他用强的把人绑来!你去打盆热水来,再取几条干净的毛巾。店里有没有什么止血的药,通通拿到我房里来。还有红糖水,冲一大碗红糖水送过来!快!” 头一次见苏三这般不淡定,小双只知道“唉唉”的应着,问也不问就急急的准备东西去了。 苏三回到了床前,紧紧握着季鸾的手,皮开肉绽的伤口看得她像心被竹签叉透架在烤架上烤一样。眼眶红了起来,不住地低声骂着,“你不是成天横得跟大闸蟹一样么,你不是说没人敢惹你么,你不是说你功夫比我好么?那这伤口哪儿来的,你闲得蛋疼自己拿刀桶的?你也知道受伤会被我鄙视么,所以才藏着掖着不告诉我吗?那你就藏好啊,自己偷偷把伤口长好啊……干嘛跑到我这里叫我看你伤得多深流多少血?你果然是个混蛋……混蛋……”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小双端着热水进来,将热水和毛巾放好又急匆匆离去准备找药和红糖水去了。 苏三将水盆端到床前,浸湿了毛巾为季鸾擦拭血痕。擦到伤口,季鸾疼得恢复了意识,有气无力地骂道,“死女人,你想谋杀亲夫是不是!” 苏三撑着红红的眼眶白眼季鸾,“有力气骂我不如想想伤好了怎么向我解释。你要是敢不说实话,老娘我一定在这捅一个更大的窟窿。” 季鸾动了动嘴,没发出声来,疼痛给了他几分清醒,拼尽全力想同将他拉入昏迷的黑暗做斗争。 苏三小心翼翼的擦拭伤口,呼呼地向伤口吹气试图减轻疼痛。 小双端来了浓浓一碗红糖水,季鸾喝了一口就头扭向了一边,轻哼道,“你想齁死我啊。” 苏三掰正季鸾的脸,“不想死就给我喝。” 季鸾脸上浮出一丝笑意,这笑容因为脸色过于惨白叫人想起人临死前交代后事的样子。季鸾舔了舔嘴唇,“这么怕我死啊?” 苏三没好气地瞪了季鸾一眼,“你想死就死,我保证不会掉一滴眼泪并立马找个美男嫁了。” 季鸾怒气又上来了,挣扎欲起身却没有力气,轻吼道,“你敢!” 苏三冷哼,“有本事你试试我敢不敢。快喝!” 季鸾冷着脸和苏三斗气,却是乖乖地张开了嘴喝红糖水。 苏三回头吩咐小双,“再去煮碗三红汤来。” 小双应下便退了出去。 躺在床上伤口已经慢慢不再流血,怕也是没什么血可以流了。 大夫终于来了,是个白发白须的老者,腿脚已经不利索,被小虎被背房间来的。 苏三忙起了身让开位置,“大夫您请。”转头对小虎到,“到门口守着,如果有人找就说我不在。” 小虎点头,转身离开房间。 大夫一看见那骇人的窟窿便咂舌,嘴里嘴含了一口水一样含糊不清的说道,“呀呀呀,流了这么多血居然没死。” 苏三瞥了季鸾一眼,“贱人命硬。” 季鸾没有力气反驳,闭起了眼睛休养精力。 大夫打开了药箱开始处理伤口,虽然脚不利索说话不利索可这手上功夫却是了得。片刻便上好药,绷带绑得整齐漂亮。 大夫转身对苏三道,“夫人不必担心,伤口之前处理的很好,大概是因为剧烈运动才会再次出血。人如此虚弱只是因为失血过多,静养一段时间喝几副补药就无什大碍了。” 苏三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浮出笑意,朝外间圆桌做了个请的姿势,“有劳大夫开方子。” 送走了大夫苏三再次回到了床前,伸出食指抚平了季鸾眉心的川字。一连串的疑问浮上心头,待他醒来会老实交待始末吗,伤他的人知他没死会善罢甘休吗,又是何等高手才能将他重伤……如果正面下手无果,那人又是否会将主意打到她身上来,想起自己曾在睡梦中毫不知觉得被扔到破庙苏三不由打了个寒颤。 苏三抚着季鸾惨白的脸颊,心底有了打算。 苏三令小双传信,戌时五刻沐浴时分在暗室待命。自从她搬来离思居从没有休门的人拿事情来烦她,和小双交换过暗号之后也从没有再与她谈起过任何关于休门的话题。想来大概门内的人并没有把她这个少门主当回事儿。 直至子时将近季鸾才再次恢复意识,他在黑暗中感受到苏三的体温。她将胳膊枕在他脖子下面,像是搂着孩童一样将他搂在胸前。侧过头,脸便埋进了柔软的胸,季鸾在黑暗中兀自尴尬。决定伤好之后便和这个女人成亲。 苏三并没有睡着,闭着眼一动不动像在熟睡一样。在黑暗与沉寂中感受季鸾的扭怩与尴尬,直至他再次睡去才睁开双眼。他大概不知道真相吧,不然怎么安心睡在自己的床上……她又该怎么向他解释呢。苏三觉得向他承认真相比让她自己都难。 戌时三刻苏三准时下了暗道,那是一条和清府相差无几的暗道,苏三走在暗道里像回到做出选择的那一夜。甚至感觉楚夫人就走在她前面。 妙语连珠已经在暗室里待命,见了苏三立即行跪拜大礼。 苏三坐到曾经属于楚夫人的椅子上,让二人起身。 二人静默不语,似是等待苏三的吩咐。 苏三开口道,“先门主逝去多日,为何不见你们来报门内事务?” 妙语抱拳回道,“回门主,先门主仙逝,门内姐妹守灵七日。七日内暂停门内一切事务。妙语连珠本打算明日向门主禀报大小事务。” 苏三支着下巴,眸子微眯,“夫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二人竟是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 苏三站起身来,冷下了脸,“说!” 半晌连珠开了口,声音软糥甜腻,“门主执行任务时受了重伤,进食大补丹过量,火气攻心而亡。” 苏三踱到了连珠跟前,“什么任务?” 连珠头更低一分,“刺杀季鸾。” 苏三微怔了一下,背过身不让二人看见自己失态的神情,冷声道,“这才是你们不来找本门的原因吧。” 二人齐齐跪下,“请门主明鉴。” 苏三艰难地挪动脚步坐回了椅子,“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你不们嫌地板凉本门主还怕折寿呢。” 二人起了身,偷瞄这位新门主,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三深呼吸,平静内心,问道,“大补丹夫人常吃吗?” 妙语回道,“大补丹对内功颇有裨益,先门主一直进食。” 苏三手指在椅子扶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既是常年进食想必身子已经适应这丹药,又岂会多吃一两颗丹药而火气攻心致死?” 妙语连珠二人对视,又齐齐望向苏三,连珠低声问道,“莫不是大补丹有问题?” 苏三眉头微皱,“没看过大补丹的药方本门也不好断言,此事你二人要好好查一查。” 妙语连珠二人领命。 苏三道,“想必门内众姐妹的怒火现已全数转移到季鸾身上了吧?” 二人不语,默认。 苏三冷笑,“是谁委托刺杀季鸾的?” 妙语回道,“委托人大多是些权势向来注意隐藏自己身份。休门向来看任务内容来决定接不接,并不刻意打听委托人身份。所以对季托人的身份也只知些皮毛。刺杀季鸾的季托人出手阔绰,只定金便付了五百两黄金。那人声音倒是很奇怪,像是宫里的太监。” 苏三眉头皱得更紧了,吩咐道,“你们二人务必要将那委托人的身份查清楚。回去告诉门内姐妹,夫人的死我定会给大家一个交待,让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二人齐声道,“遵命。” 苏三挥了挥手,“你们退下吧。” 二人告退,转身离去,苏三又叫住了那二人,说道,“我知你二人心中并不相信我,同众姐妹一样怕我因为是季鸾感情用事。可你们要想清楚,如果我是这种人夫人会放心将休门交给我吗?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现在搞内斗只会遂了始作俑者的心意。夫人器重你们,想必你们也是聪明人。意气用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该做什么你们自己心中要掂量清楚。” 二人齐齐跪下,“妙语/连珠誓死效忠门主,请门主为先门主报仇。” 苏三眸子闪过一丝精光,“夫人待我亲厚,这仇便是你们不请求我也会报的。切记,交待你们查的事情千万不可走露风声,打草惊蛇最终只能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明白了吗?” “妙语/连珠谨遵门主教诲。” 苏三挥了挥浓墨一般的广袖,“好了,你们退下吧。” 二人退下,暗门随即落下。 苏三瘫软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额头,苦笑,“当真是选了一条没有平静可言的路啊……” 第十八章 阳春三月,天气渐暖,花草树木开始吐出新绿,鹅黄鲜嫩的颜色为青回生添了几分生气。 城西离思居的后院又传来了吵架声。 “你想死把老娘的药钱赔上再死!” “死女人,**就盼小爷我死你好勾搭别的男人是吧!” “你谁啊你,谁太高看自己了吧,老娘又没嫁给你想勾搭谁就勾搭谁!” “死女人,你敢!明天就跟我成亲!” “床都起不了想找个公鸡替你拜堂?” “谁说小爷我起不了床,**绑着小爷我当然起不来!” “我还不知你那臭德行,给你松绑现在伤口不再要裂开几次!你不嫌疼老娘我还心疼喂进去的补药呢!” “你不惹我,小爷我能生气挣裂伤口吗!” “**的有没有良心啊,合着你受伤流血都成我的错了是吧!” “我他妈又没说是你的错,**快解开绳子!” “不解!” “小爷我要撒尿!” “懒人屎尿多!撒尿不早说,尿床上我可没新被给你换!” 苏三从床底下掏出了夜壶,解开了季鸾的绳子,“你给我小心点,敢碰到伤口试试。”说罢转身去了外间。 完事后苏三麻利冲进里间再次将季鸾绑再了床上,季鸾抵抗,“不要绑了,我保证不弄裂伤口。” 苏三白眼季鸾,“上次弄裂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季鸾冷哼,“你要是不跟那镜仙卿卿我我小爷我能把伤口弄裂了?” 苏三钳住季鸾的下巴,“什么卿卿我我,人家镜哥哥好心帮我出点子怎么帮你复原。你倒好,一看见人家就跟喷火龙一样扑了上去。要不是镜哥哥收手快你早成死人了。” 季鸾脸色更难看,“镜哥哥镜哥哥没一腿能叫得那么亲热!怎么没听你叫我季哥哥!” 苏三照着季鸾额头便是一记铁梨,“我可没有喊自己男人哥哥的习惯。” 捕捉到话中的讯息,季鸾眸中立即带上一分喜色,“那你是不把他当男人咯?不行,还是不能和他走太近。你不把他当男人他可把你当女人!” 苏三白眼季鸾,“你别闹了,我早就跟他说清楚自己有喜欢的人了。我没有家人,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哥哥做后盾你还要给我打跑不成?” 季鸾视线在苏三唇上游移,“你亲我一口我就承认他是你哥不再找他的茬。” 苏三举起手作势又要铁梨伺候,“你丫还想不想好了,火气太旺对伤口复原半点好处也没有。” 季鸾脸颊染上一丝红晕,“你每天躺在我旁边,看到又吃不到火气能不旺么。” 苏三收回了手,抱胸看着季鸾含羞的样子,调侃道,“也不知是谁说要成亲后才碰人家的,这么容易就上火也不知有没有背着人家偷吃。人家可是经常看见你那群狐朋狗友出入妓院哦。” 季鸾梗着脖子道,“少拿那帮人和小爷我相提并论。小爷我怎么可能去那么脏的地方。哼!” 苏三故作惊讶状,“居然没去过妓院,你是男人么?” 季鸾气呼呼地瞪苏三,“有本事你解开绳子,不让你求饶小爷我就不姓季。” 苏三窃笑,绕回正经话题,“你在我这住了这么多天怎么也不见季府来人探望?” 季鸾道,“我下令不让他们进离思的,季府的人谁敢进离思,死。” 苏三黑线,“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神经,害我损失多少客人啊。” 季鸾对上了苏三的眼睛,眸里透着认真,“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苏三眨了眨眼,打趣,“我就一开酒楼的,谁没事儿会来伤害我啊。” 季鸾道,“是我娘派人将你绑去破庙的。她以为你是男人,怕我入男风之道。” 苏三噗哧笑出声来,“那我要真是个男人你怎么办?” 季鸾扬着下巴,“不管你是男是女,都是我的人。” 苏三笑吟吟,“成亲后才是你的。” 季鸾唇上带上一丝笑意,“伤好了就成亲。” 苏三笑道,“真想好了?成亲后你可别指望我大肚能容准你纳小妾。” 季鸾盯着苏三,“就稀罕你。” 苏三心里泛起一丝甜意,低头在季鸾唇上啾了一口,抚着他的脸庞,浓浓的爱意豪不掩饰,“就稀罕你。” **** 皇帝大寿,季府来人通知季鸾入宫赴宴。苏三这才想起,这个性格恶劣的家伙是皇亲国戚。 苏三回了房间,边解绳子边揶揄季鸾,“也不知这绑皇亲国戚会不会被诛九族,好怕哟。” 季鸾嘴巴凑了上去,“你亲我一口就不诛了。” 苏三将他的脸推到一边,“想诛九族也得有的诛啊,我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哪有九族让皇帝诛。” 苏三起身走到衣柜衣帮季鸾挑衣服,让家丁随便送几身换洗的竟送了近半柜衣裳。再看看她缩在柜角的几身衣裳,苏三叹气,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季鸾下床,走到苏三身后从后面环住了苏三,头埋进苏三颈间,“我要请皇帝姑夫赐婚,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季府。” 苏三微微仰头靠子季鸾肩上,“我只稀罕你,不稀罕什么风风光光的大嫁。你的心在我这里比什么都重要。” 季鸾眸中满是爱意,在苏三脸颊轻啄一吻,“我的心永远都是你的。” 苏三如饮蜜,转身献上深吻。 送走季鸾,苏三回到后院,久违的躺在老爷椅上晒太阳。 北宫初尘端着一碗四物汤进了后院,将四物汤搁在了四桌上,“趁热喝。” 苏三掀掉丝帕,坐直了身,“给我的?” 北宫初尘若有似无的恩了一声。 苏三不客气的拿起汤匙喝了起来,赞道,“怎么想起给我炖补品啊?” 北宫初尘伸手要往怀里掏,苏三连忙打住,“好啦,我知道了。别掏镜子吓我了。对了,厨房人手还够吗?忙不过来的话我再找几个帮厨的。” 北宫初尘眼珠转了转,从苏三身上移开,“够了,再招人,挤。” 苏三满足地吃了个底朝天,笑吟吟地看着北宫初尘,“为离思居留住了这么多客人,我该怎么奖赏你呢?想不想家?要不要给你放个个探亲假?” 北宫初尘道,“不用,家父来信,携母出游,家里没人。” 苏三食指挠下巴,“家书?这些天眼睛竟长在那混蛋身上了,前院的事你们费心了。今儿早点打烊,我们凑一块热闹热闹放松放松。” 北宫初尘收起了空碗,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苏三再次将丝帕盖回脸上,心里嘀咕,明明就是个细心的人儿,怎么就生了个面瘫脸。 暗室中。 苏三端座在椅子上,座下妙语连珠二人脸上满是隐忍。苏三心里有了几分清明。 手指习惯性的敲着扶手,淡淡地问道,“可查出什么了?” 连珠悲愤交加,禀报,“禀门主,我二人潜入先门主房中盗取了先门主最后食用的那一批大补丹交予炼丹师。那丹药确实有问题……里面掺杂了大量金末。先门主长期服用大补丹,必是吞金中毒而亡。请门主一定要查出凶手替先门主报仇。” 妙语声音悲戚,“请门主为先门主报仇。” 苏三眉头微拧着,“这仇本门是一定会报的。大补丹里炼出金子,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人偷换了夫人的丹药,二是有人在练丹时做了手脚。此事切勿张扬,你们二人先从炼丹的人查起。顺便把门内的人清查一遍,休门之中怕是早就混进了杂鱼。” 二人望着苏三,心中已然接受了这位先门主亲自挑先的门主,双眸透着忠诚,全然没有了第一次的隐忧与闪躲。二人齐报拳,“妙语/连珠谨遵门主吩咐。” 苏三眉始中微蹙,脑中满是思略,半晌开口问道,“委托人查的怎么样了?是哪宫的人?” 妙语回道,“禀门主,委托人是坤宁宫首领太监喜来顺。坤宁宫里住的是荣德皇后,荣德皇后闺名周珏出身书香门第,太宰周晋生之女。荣德皇后初进宫时被封为珏美人,因品性贤良饱读诗书受皇上宠爱晋级嫔位,产下妙公主后封为德妃,元贤皇后逝后继为皇后,号荣德。” 苏三笑道,“不错,不错。禀报的够详细。继续保持。” 妙语又是一抱拳,“谢门主夸奖。” 苏三摆摆手,“别这么拘礼,搞得多生分。” 二人相视一眼,攥着拳,皱着眉,咬着牙关,欲言双止。 苏三叹了口气,“有何事旦说无妨。” 二人望了苏三一眼,脸上染上忧色,半晌连珠开口道,“皇上在寿宴上立季鸾为太子,赐婚贤妃内侄女季芙蓉为太子妃。大赦天下。” 苏三微怔,很快便恢复了常色,怪不得酒楼的人都面面相觑,怪不得面瘫厨子没事给她炖什么四物汤。也怪不得皇后会一掷千金对季鸾下杀手。诏告天下大赦天下……原是大家都知道了只瞒着她一人。 苏三笑了笑,摆了摆手,“你们且退下吧,方才吩咐的事可记好了?” 妙语连珠点头,“妙语/连珠告退。” 苏三头抵着椅背,微仰着,闭目休憩。她与周峦相恋七年,中间周峦求过婚,她拒绝了,因为害怕婚姻会让周峦厌烦自己。后来终于鼓足勇气结婚,那个人却已经不再爱她。 这是上天对她将季鸾当成周峦的惩罚么?她接受着季鸾的爱,在快乐与自责中越陷越深。她自私,带着难以启齿的目的。事到如今她竟然没有办法挺直腰杆上门责问他为什么接下赐婚的圣旨。他是身不由己,她是刻意为之。 那夜苏三缺席了宴会,她逃到了房顶,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对着星空发起了呆。 他是太子,将来要做皇帝,没有真心也要接受三宫六院…… 他爱得霸道,爱得单纯,而她却无耻的将他当作旧人的替身…… 爱他吗?苏三心里像团麻,理不出头绪。但有一点她毫无疑问,她无法接受他有其它女人。留在他身边,做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或者离他远去,做他心中的唯一。 这样想结论就很明显了吧…… 是在逃避吗?谁知道呢…… 第十九章 皇室对外的说法是这样的,将太子寄养民间,体察民生民情以便将来登记更好造福百姓。 民间的传言却是大相径庭,说是**冤魂聚集戾气太重,皇子无一例外都早早夭折,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镜仙问苏三相信哪种说法,苏三撇嘴,“皇帝真可怜,连个儿子都要偷偷摸摸才能养活。” 镜仙无骨般倚在马车壁上,宠溺地望着苏三,递上刚剥好的柑橘,“马车便停在这儿了,你自己下车道别去罢。把柑橘吃了壮壮胆儿。” 苏三接过了柑橘,嘟哝道,“哪有吃柑橘壮胆儿的。” 镜仙勾唇轻笑,“吃柑橘上火,火气大了自然胆儿大。” 苏三送上白眼,“歪理。” 下了马车,苏三独自进了树林,这树林的尽头便是宫墙。季鸾……赫连峦正在墙的那边成亲。 说不难过那是骗人的,心里酸酸的,像被人当球踢来踢去一样。揪得紧。树林并不深,没有多久便看见了朱红的宫墙。苏三站在墙前,对着高高的宫墙发了会呆,轻声唱起了歌谣: 多少清晨 多少黄昏 一段旧情常挂我心 几许良辰几许美景 恰似春梦 消逝无痕 你给我的温馨已经变冰冷 诉情的小径落花缤纷 独把琴弦拨弄一阵哽咽 只要想起你又爱又恨 君心我心 不能共鸣 刻骨的情 铭记在心 …… 新婚快乐。再见,季鸾。 贴着宫墙的手掌滑落,笑不出来也不勉强自己送上笑容。背身离去。 正悲戚六神无主之间突然吧嗒一下,头顶一阵温热。苏三拳头并牙齿一起咯咯作响,艰难得向头顶摸去,并未摸到鸟屎,手上粘腥,是血。苏三连忙回身抬头望去,一只巨大的红鸟栖在一棵半路长歪的树上。似是察觉了苏三的视线,红鸟向苏三望来,哀鸣一声,结实地摔到了地上。 这时地微微颤动,像是宫墙里侍卫在跑动,声音嘈杂,仔细听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不时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 红鸟望着苏三,乌黑的眸子发出求救信号。苏三打量这鸟,越瞧越觉眼熟。鸡头蛇颈漂亮的长托尾,通体火红没有杂色,再加与人一般的大个头,咋那么像传说中的凤凰呢…… 苏三急忙忙上前抱起这巨大的红鸟,趁着侍卫没翻墙出来赶快离开。 马车停在树林边一个隐蔽的拐角,苏三小声疾呼镜仙下来帮忙。 镜仙闻声下来,眸中泛起欣喜,喊道,“朱雀!” 苏三白眼镜仙,“发什么呆,快过来帮忙,这鸟很重啊!” 镜仙连忙接过唤作朱雀的红鸟,动作麻利的将鸟搬到了车上。 苏三紧随其后上了车,急道,“药箱放哪儿的,这鸟受伤了,在流血。” 镜仙掀开座位,从下面暗格里取出了药箱开始帮朱雀处理伤口。 苏三坐在一旁看着,问道,“你认识这鸟?” 镜仙点头,欣喜依旧没有退去,“朱雀是你的坐骑。” 苏三歪着头,“我的坐骑出现你为什么那么高兴?难道你跟这大鸟有一腿?” 镜仙黑线,但瞬间又满血复活,“我为什么这么开心你日后便知了。”说罢便不理会苏三同朱雀嘀嘀咕咕起来,她听不懂,不知说些什么。 马车出了青回城才镜仙才停下嘀咕,坐回了苏三身边,满脸喜色,“朱雀说他快要涅槃了,过了这次涅槃便可幻化为人形。” 趴在地上的朱雀动了动,往苏三身边挪了挪,头枕在苏三脚上睡了过去。 苏三满脸质疑,“朱雀是凤凰?” 镜仙点头,“雄为凤雌为凰,朱雀是凤。他说他从兽道进入人间,所以得以保持原型。不过仙力大减,要经过数次涅槃才可幻化为人形。” 苏三盯着那鸟眨巴眼,“你不说不能用法力么,为什么这鸟就可以?” 镜仙想了想,“仙界有规定不能因为私欲在人界施法,这个幻化人身只是为了行动方便,应该不在限制之列吧,况且朱雀可是上古神兽应该会有那么一点点小特权吧。仙界之人进入凡间法力化为内力,就像你我这般,法力没了内力却是常人难及。” 苏三立即做打坐状,深呼吸了半天,“我怎么没有感觉到内力?” 镜仙嘻笑,“你没学过内功心法当然不会用内力。等找到地方安顿下来的我再教你如何使用内力。” 苏三看了朱雀半天问道,“仙界凤凰多不?” 镜仙摇头,“凤凰乃上古神兽,有记载的仅朱雀一只。不知洪荒大泽之中有没有神鸟生存。” 苏三喜滋滋,“上古神鸟当座骑,那我岂不是很厉害的神仙!” 镜仙,“……” 苏三当镜仙是默认了,自得地点了点头,又问,“你是不是你事瞒着我?” 镜仙笑容僵在了脸上,“我是多少知道点,之前没说是因为迟迟未见天警怕说了反而害了你。” 苏三略带疑问,“什么是天警?” 镜仙一手支着下巴,解释道,“大概就是能提示受罚者如何渡劫的东西,有可能是张地图文典有可能是贴身随侍,提示你如何渡劫的大概就是朱雀了。” 苏三又问,“那我在天上犯了什么事儿啊要被打下凡间渡劫?” 镜仙耸肩,“这我也不清楚,只记得当时的罪名是扰乱人界秩序。我的洞在幻仙洞旁边,连座一起打入凡间。据说这劫大多是受尽人间七情六欲之苦,受尽七情六欲之苦之后还要再想法弥补自己闯下的祸。然后死后便可归回仙位。” 苏三黑线,“你不是喜欢我才跟来凡间的吗?” 镜仙嘻笑粘了上来,“当然是喜欢你才搬到你旁边与你比邻,因为比邻才遭连座,简略的说原因还是我喜欢你啊。” 苏三揶揄,“差太多了吧。” 镜仙眯眼笑,“细节就不要在意了。” 马车里静了下来,苏三被朱雀分散的思维又回到了赫连峦大婚上。不知皇室成亲和民间相不相同……新娘子肯定很漂亮吧……他穿上喜服又是什么样子呢……他今晚要和别的女人洞房呵……心口又开始揪痛。这便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那上辈子那些事儿是不是也是惩罚?自己到底闯了什么祸要受这份儿罪! 果然,自作孽,不可活。 镜仙握住了苏三冰凉的手,低喃道,“如果后悔了,我带你回去抢亲。” 苏三笑着摇了摇头,“他将来要做帝王的,即便不心里不愿也免不了要娶一**的女人。我不想见自己丈夫一面还要排队,更不想卷入**永远休止的宫斗中去。诶,我很没良心是吧。现在他四面楚歌我却拍屁股走人。” 苏三的思绪又回到了日前。暗室中。 妙语道,“门主神算,丹童中却有混入的细作。细作名唤翠心,事发之后咬舌自尽未能问出指使者。先门主的死因现已向门主姐妹说明,众姐妹要我二人为暗杀太子为先门主报仇之事向门主致歉。请门主责罚。” 苏三摆了摆手,“罢了,姐妹们也是报仇心切。况姐太子的伤是在本门这儿治好的,也算扯平不欠他什么了。日后接活要小心些,别再被人当刀使。” 妙语连珠,“谨遵门主教诲。” 苏三想了想,道,“丹童死了也算替夫人陪葬了。之后的事本门自会打算,你们勿需在纠结在这件事上。夫人如果在世定也不希望众姐妹纠结在这件事上。” 妙语连珠神色凝重,重重点了点头。 苏三笑了笑,“别哭丧着脸了,本门要出去云游修炼一段时间。休门的事暂且交给你们二人打理了。如果有事我会令分堂的姐妹通知你们的。” 妙语连珠齐声,“谨遵门主之命。” 交待完事情苏三便打发那二人离去,自己亦是匆匆离开了暗室。 下一刻便已经在奔向清府的马车上了。 抵达清府时刚巧遇见郑管家,苏三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呀,郑管家。” 郑管家笑着迎了上来,“苏姑娘大忙人,当然没空见我们这些闲人。” 苏三轻笑,从包袱里抽出一个礼品盒,“那我这个大忙人送的礼你这个大闲人可得收好咯。也不枉我忙里偷闲跑这一趟。” 郑管家挠头大笑,“即是苏姑娘一番心意,那郑某便不客气了。” 二人一路寒暄到了莲苑,郑管家送到苑门口便告辞了。 入了园使可见书房窗户敞开着,清曲正立在案前作画。画得十分投入,似是并未察觉苏三的到来。 苏三到了书房前,敲了敲门。门内传来清曲冷清的声音,“请进。” 苏三推门而入,清曲并未放下画笔,仍在作画。瞄到来人是苏三才住了笔,嘴角习惯性地带上一丝笑,“今儿怎么有空回来?” 苏三也笑笑,将兜礼品的包袱放在了茶几上,回道,“有事情想与公子谈谈,所以便来了。” 清曲来到了苏三跟前,请苏三落座,“何事?” 苏三并不坐,站在落坐的清曲跟前,敛了笑容,“公子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功高震主。自古辅助皇子篡位成功的皆是下场凄凉。苏三希望公子能够收手。” 清曲不急不躁,依旧那副浅浅的笑容,声音冷清,“翠心招了?真是没用的家伙,母亲大人死时便该叫她陪葬。” 苏三眉头微蹙,“翠心咬舌自尽了。她对你忠心耿耿你竟这般想她。” 清曲呵呵冷笑,“忠心耿耿?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忠心耿耿,若非她一家老小在清记赚钱胡口她能这般忠心?” 算来也与清曲同住清府半年,完全未曾发觉他竟是这般狠毒变态的人。苏三一刻也不想再呆在这里。厌恶地看着清曲,“请你转告皇后,若她再敢暗算太子,我必以牙还牙。” 清曲站起身来,踱到苏三跟前,低头俯视苏三,“他不要你了,正急着要和青梅竹马的美娇娘成亲呢。为这么一个负心郎值得吗?来我身边吧,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清曲强大的压迫感让苏三心头冒出一丝惶恐,真动起手来她必是打不过清曲的。再斗嘴不知这狠毒的家伙会做出什么来。 苏三退了两步与清曲拉开距离,“苏三今日忠言逆耳只为报答当日公子救命之恩。荣华富贵皆浮云,无为求得半生闲。请公子好自为之。” 苏三抬头与清曲对视,清曲敛起了那总挂在嘴边的笑容,那宛如寒潭一样的眸子让苏三打了个寒颤。苏三移开视线,吐出告辞二字后便匆匆离去。 苏三悲叹,不怪我方太无能,只怨敌人太强大! 在来之前苏三的预想场景是这样的: 苏:公子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功高震主。自古辅助皇子篡位成功的皆是下场凄凉。苏三希望公子能够收手。(自信满满状) 清: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翠心招了对不对?(惊慌失措状) 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和皇后那点花花肠子本姑娘清楚得很。若非念在你的救命之恩我又岂会特地来提点你。请你告诉皇后,我苏三也不是吃素的,若她再敢打太子的主意我定让她后悔来到这世上。(狠决趾高气昂状) 清:是……是……清曲一定转告皇后娘娘……(魂飞魄散状) 苏:哈哈哈哈……(猖狂大笑离去) 而现实总是残酷的,苏三灰溜溜地离开了清府,祈祷再也不要跟清曲这个大变态有交集! 第二十章 马车一路向西,进了山路颠簸更甚。因着朱雀受伤车速较平常放慢许多。 没澡可泡的日子煎熬的,没北宫牌美食的日子是痛苦的。苏三在这样的煎熬与痛苦中慢慢前行着,每日傍晚落脚后的烧烤成了唯一的乐事。像猎杀野鸡这样凶残的事自然是交给狐狸仙去做,苏三负责原地生火照料受伤的朱雀。 马车又停在了一个山洞前,苏三坐在火堆前顺着朱雀的毛,哭丧着脸和朱雀聊天,“为什么带着大把银子出门还要像饥荒逃难一样~为什么要往这不见人魂的山沟沟里走啊~这跟我的计划完全不一样嘛!” 朱雀的头在苏三大腿上蹭了蹭,低声呜呜咕叫了两声。 苏三抚上朱雀的头,指腹划过漂亮的冠翎,无奈道,“我知道你想和我说话,但是你主子我现在听不懂鸟语,所以你赶快涅槃吧,等变成个大美男了我就能听懂你说话了。” 朱雀突然站了起来,离开了苏三旁侧,双膀扑动飞了起来。完全展开的双翅比苏三想象的还要宽大漂亮,朱雀在空旷的草地上方盘旋,沐浴在月光柔柔地洒在那火红的羽翎上,美艳不可方物。盘旋几周之后那流光的双翅竟真的窜出火苗,红红的火焰包裹着朱雀周身,没有一丝杂色,那一团火盘桓在夜空,美丽的像幻觉。 渐渐地红焰周遭开始升腾起血红的雾气,雾气像是从空气中挤出来的一般愈来愈浓,最终将赤焰完全笼罩。红色的雾仍在不断聚集,竟将方圆几丈的天空都染上了红色。苏三似乎明白为什么镜仙要带着她往山沟沟里走了,若是在人聚居的地方必然会招来围观,不管是被当成神兽还是被当成妖孽都是麻烦。 良久雾气方渐渐淡去,雾气包裹中的黑影渐渐明显,背着皎白的月光缓缓缓降落。直至双脚着地周身的红色雾气才消失殆尽。满月似乎也急切的想看见朱雀的相貌,在夜空急急奔走,月光柔和的照在朱雀的侧脸上,就像浓墨中绽放的彼岸花,饮尽千千万万年的忘川水才得花开一世,染着霜华,冷峻冶艳。 头发是极长的,比女子的都要长出许多,一米八多的个子披满后背的玄色长发竟垂到了大腿,在皎白月光下散着幽红的光泽。浑身的皮肤像与月光同色一般,宛如琼脂,厚重的长发披满全身像级了上好的绸缎,美不盛收。 苏三看得痴了,镜仙的手在她眼前晃动的时候她才回神。苏三打掉镜仙的手继续看。 镜仙强硬的捂住了苏三的眼睛,“这么喜欢看果男?要不要我也脱了让你一起看过瘾?” 苏三这才回了神,竟将这事儿忘了。苏三讪笑着退到了一旁打理篝火,背着镜仙嚷道,“你的衣服他穿应该可以吧,找件给他穿上。” 镜仙叹息,回头对朱雀道,“衣服放哪儿的你应该知道吧。自己挑去吧。” 朱雀也应声也不笑,冷着脸向马车走去。再回来时身上穿了一件夜行衣。 苏三黑线,“镜仙没有衣服了吗,怎么单挑身夜行衣穿着。” 朱雀看了苏三一眼,不苟言笑,在苏三身边坐下,“其它的行动不方便。” 苏三凑到朱雀左瞧右瞧,这还是那个将头埋在在她膝间的撒娇享受的朱雀吗?在苏三的预期中朱雀幻为人形应为一个红发红眸生气也叫人觉得可爱的俏皮正太……而眼前这个不苟言笑的穿着夜行衣的像极了传说中的大内侍卫的美男子实在和她想像中的差得太远! 苏三拿着一跟木棍拨弄火堆,问道,“还能变回原形吗?” 朱雀回道,“不能,幻成人形是正常的生长过程。被贬入凡间是没有法力的。” 苏三遗憾地问了口气,又问道,“镜仙说你是天警,上面的有交待你我要积什么功德才能赎罪吗?” 朱雀扫了苏三一眼,“我只知要带主人去石机山,其它便不知了。” 苏三嘴角抽搐,“这算什么天警啊,所谓天警就是上天的警示,不应该再详细一点吗?” 镜仙提着两只洗干净的野鸡回来了,听见苏三这般问便回道,“人间不是总说什么天机不可泄漏吗,什么都告诉你了那还算什么厉劫赎罪。三界各有秩序,神仙也不能随意插手。再者凡间的未来往往会因为人的作为而改变,并不像想像中那般可以随意预测。” 苏三皱鼻子,“总之就是要我把我搞出来的烂摊子收拾掉对吧?而且这个烂摊子到底是什么还得我自己去发觉对吧?” 朱雀镜仙二人齐点头。 苏三拍额头直接后仰躺在了地上,“这算什么烂任务啊,难不成我这辈子找不出烂摊子没收拾好下辈子还要再继续遭罪不成!” 镜仙将一只野鸡递给朱雀烤,自己挪到了苏三跟前,“总之先去石机山看看再说吧,即然是朱雀要引你去的,想必那里定有些线索。” 苏三侧头瞅了镜仙一眼,“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吧?” 镜仙嘻笑,“如果不想回仙界,大可将什么狗屁任务抛到一边。乐得一世逍遥。仙界冷清,哪有人间热闹。” 苏三白眼镜仙,“哪有当大哥的给妹子出这种馊主意的。” 镜仙眨巴着眼,“不是决心抛弃那负心郎了吗,怎还将我当大哥……” 苏三嘻笑道,“这叫一日为兄终生为兄。你就安稳的当你的大哥吧,我苏三的大哥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你要懂得珍惜这么宝贵的身份。” 镜仙撇嘴,“相公可比大哥好多了……” 苏三白了镜仙一眼,转头问朱雀道,“你是怎么受伤的?” 朱雀依旧那般不苟言笑,传心的烤着野鸡,回道,“我常年栖息在皇宫后的深林之中,那日是听见你的歌声才飞出深林。却被宫中之人当作祥瑞要抓起来进献给大婚的太子,兽身时与一般鸟兽无异,不敌众多的大内高手。拼尽全力才飞到你身边。” 苏三淡淡笑了笑,“有没有看见太子妃长什么样儿?比我漂亮吗?” 朱雀侧过头看着苏三,“在朱雀眼中主人之外的人都长得一样。” 一句话把苏三逗乐了,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瞧这冷峻的样子竟也能说出这么可爱的话儿。苏三肩搭在朱雀肩上,有一下没一下拍着,“虽然你现在没毛了,但你主人我是决对不会嫌弃你的。恩……这么说好像有点奇怪,总之你记住主人我绝对会好好待你就成了。” 朱雀也不笑也不感激,依旧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就那样冷峻的点了点头。 镜仙泪眼朦胧,凑到了苏三跟前,“三儿,你有了朱雀便不稀罕人家了对不对……” 苏三黑线,“我什么时候稀罕过你……哎呀,你属狗的吗,干嘛动不动就舔人!” 朱雀静静坐在一旁,镜仙与苏三围着火堆在追逐打闹…… 如这黑色丝绒的沉夜的未知正在等着他们…… 第二天睡在马车中的苏三还未醒一行人便出发了。朱雀骑车,镜仙退进了马车照料还未睡醒的苏三。 石机山尚远,朱雀与镜仙商量后决定先就近找个镇子住下,休憩两天再向石机山出发。 马车走了没多久苏三便被颠醒了,揉着睡眼撩开窗帘向外望,问道,“朱雀也变成人身了,这回总可以走人走的道儿了吧?再在这深山老林呆下去朱雀是成人了,我可要成兽了。” 镜仙笑道,“正往官道上赶,抄近路也要傍晚才能上官道。青回之西多山,城镇少,即便上了官道刚巧路过镇子。” 苏三怏怏地望着镜仙,“也总比这样要将人颠成十八瓣要强。” 镜仙立刻张开双臂向苏三扑过来,“到哥哥怀里来就不颠了。” 苏三翻身伸脚,只套了一只袜子的脚丫抵在镜仙胸口阻止镜仙扑上来。她可不想哪天惨死在哪个母狐狸手下还不知自己怎么香消玉殒的。 出门已有些日子,干粮已经干得不能啃了,苏三从包袱里掏出了一包蜜饯打牙祭,吃了几颗齁得嘴巴难受又系好揣回了包袱。愈发怀念北宫初尘的菜。 苏三将穿帘圈了起来,趴在窗口上,呆呆的望着窗外,参天的树木渐次后移,路边尽是稀见的花草,时不时还能见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生物。苏三无聊地思索着为什么会有人希望到隐居到深山老林,尽日与毒舌猛兽为邻不怕自己哪天一觉不醒吗? 下巴垫在手背上,头摇来摇去打发时间,半晌喃喃问道,“如果我真没把自己闯的祸收拾好会怎么样?” 镜仙正头靠在车壁上打盹,昨夜朱雀刚变身身子需,他守了两人一整夜。此时正在补眠。 未等到回答,苏三回过头来,见镜仙睡着了便不作声,蹑手蹑脚地为他盖上了毯子。林中的清晨格外的凉。 苏三起身爬出了马车,在车门前与朱雀并肩而坐,将方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昨夜梦见自己在一片白雾之中,找不到方向,呼喊声被白雾吞尽,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仿佛这白雾之中藏满了奇怪的东西,却又什么都遇不到。又害怕又孤独。梦的最后她竟变成了一缕孤烟融入了这雾中。醒来之后便思索那是不是传说中的魂飞魄散。 朱雀专心的驾车,并没有看苏三,回道,“主人已经失败过一次了,失败后便要受更煎熬的人间疾苦,熬过一世后还会被送回这里。这样轮回,直至完成任务。” 苏三脸上的震惊毫不掩饰,“为什么镜仙没告诉过我?天呀,我上辈子就够惨了,如果这次再完不成是不是下辈子会更惨?” 朱雀面不改色,“是的,惩罚会一次比一次痛苦。我与镜仙皆降世近百年,都是第一次遇见主人。他不知道前事实属正常。” 苏三眨了眨眼,眸中带着疑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都过了快一百年了,这世道岂不是更乱了?” 朱雀道,“初降世时大明朝危机四伏,皇帝驾崩,诸侯伺机夺|权。几个外侯联手将当权的明氏一族赶尽杀绝。明朝陷入连年战乱,最后成了现在赤炎锦玉蓝丰三足鼎立的局面。”朱雀顿了顿,又说道,“主人大概便是在战争中死去,先前朱雀为兽身,即便感受到主人的气息也不敢肆意行动。本以为上天自会安排主人与我相会,却不想降世三十年的一天突然失去了主人的气息。现今距主人气息消失已五十年。” 苏三黑线,心中算了算,上辈子加上这辈差不多五十年,与朱雀的话完全吻合。难不成自己的任务是帮明氏一族维,稳?结果没稳成自己身先士卒了?这都过了将近一百年了再把她送回这儿,纵使她真是大罗神仙也无济济事啊…… 诶,也不知上次来这儿时有没有艳遇,三十了才死,会不会连孩子都生了……要真生了孩子那现在孩子也得成老头了吧……寒战…… 越想越恶寒,苏三索性不想了,决心听镜仙之言待到了石机山再做定夺。 第二十一章 今天上班没带电脑,qaq所以现在才更~~~~~---------------------------------------然世事难料,临近官道,一行人将马车停在树林隐蔽处,苏三镜仙留守马车,面生的朱雀先行探路。 新月初上时朱雀才回来,除了吃食和一些日常用品外还带回一张赏金告示――赏银万两寻苏三。 苏三鼻子伸得老长,伸手夺过了朱雀手中的烤鸡,撕下一条鸡腿开啃,含糊不清地问道,“画得真丑,我有那么丑吗!镜仙你可真神啊,你怎么算准了那混蛋会找我啊?他不是都成亲了么!” 镜仙映着篝火看那赏金告示,上面画着苏三女装扮像与男装扮像,下面竟连自己的相貌也画上了。 半晌镜仙脸上漾起一抹笑,“也算教过太子几年,什么脾气倒还是知道的。他喜欢的东西是不会放走的。” 苏三抗议,“我是人!他都成亲了凭什么不放我走!” 镜仙笑意更甚,“你真是因为他成亲才离开青回的?” 苏三皱眉,“关你什么事!” 朱雀插嘴道,“城门处有士兵把守,怕是不容易混进城去。” 苏三拉过镜仙的袖子擦净嘴上的油,拍着朱雀的肩道,“你要相信你主子的本事!偷偷摸摸算什么好汉!咱偏走官道,就大大方方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进城!” **** 次日,齐乐镇,悦来酒家。 客人甲八卦道,“唉,你听说了没,前些天太子大婚,皇宫之上突降神鸟,据说是凤凰。” 客人乙附和,“这个谁不知道啊,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没想到真有这传说中的神鸟,说起来那藏宝图的传言可不比神鸟的传言少,虽说只是个传言,可江湖中的各大门派都在暗中寻找。不知那藏宝图是不是也确有其物。” 酒馆小二送上一壶烫好的酒,插嘴道,“嘿,我听这来来往往的人说得多了。这神鸟啊就那天出现过一次,全皇宫的人一起抓都没抓到,后来飞出皇宫就不见了。现在满朝的大臣都想抓来讨皇上欢心呢!” 客人甲道,“何止王公大臣,现在满江湖的人都在找这神鸟。江湖上的人都把神鸟惊现同那藏宝图联系了起来,皆以为寻得神鸟便能得藏宝图。” 客人丙从另一桌回过头来,也插嘴道,“话说回来,事情闹这么大倒没见宫里人有什么动作,并不见皇上下令寻找神鸟。令人奇怪的倒是突然间发皇榜纹银万两悬赏一个女人,榜文里反复强调只能活擒,也不知那女人什么来头。” 客人乙放低了声音,神秘道,“我家妹夫的表姐的闺女在宫里当差,听她传话说那女人是太子入宫前的相好,太子向皇上求亲,因为那女人身份低微被拒。太子因此同皇上闹翻了脸,一直被关紧闭。” 客人丙也压低声音道,“这事儿我也听我家小姨子的小姑侄女儿说起过,没想到竟是真的。她那小姑子家的侄女儿还说了,太子死活不肯成亲,大婚典礼上拜天地的是个替身。风闻那太子入宫里是青回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没想到竟是这般的痴情人物。” 客人甲一阵惊呼,“成亲竟用替身,那满朝大臣竟没个瞧出来的?” 客人乙一脸了然道,“臣子站在至少百米开外的地方,且又低着头,哪里能瞧见太子长什么样。即便是瞧见了又能怎样?谁敢到处说成亲的人不是太子?” …… 另一桌上一厮斯打扮的满脸雀斑的少年正伸着耳朵听着这些八卦,与他同桌而坐的是另一个肤色黝黑的小厮以及一个玄色长发黑色锦袍的冷峻男子。齐乐镇处在深山之中,这般容貌出众的男子并不多见,打入了镇子便引来阵阵偷窥围观。 入了酒馆也是坐了好一阵子偷窥的视线才慢慢少了。 那雀斑小子便是苏三了,黑脸小厮便是镜仙。 听别人的八封好下饭,但这八卦内容换成自己便心里颇不是滋味了。她逃跑了……怎对得起他一片深情…… 镜仙咳了一声,将一块挑好刺的鱼肉送到了苏三碗中,“心猿意马了?” 苏三白眼了镜仙一眼,“心猿意马你妹。” 镜仙轻笑,压低了声音,“你可不就是我妹。” 苏三低头吃饭,没心情再揶揄镜仙。镜仙瞧苏三脸色不好看也不再寻衅挑逗。 一顿饭在沉默中结束。 饭毕,为了避免再次被围观苏三与镜仙将朱雀留在了酒楼,二人并肩独自置办东西去了。 镇子虽小那也是镇子,好过深山老林千千万倍。 镇子不大倒也十分热闹,街上人来人往,较之繁华的青回城别有一番风情。 苏三在胭脂摊前停了下来,仔细挑着簪子,朱雀那一头长发也不束起见天在她跟前飘来飘去,直叫苏三觉得像魔教的大魔王。 仔细在一堆首饰中挑着,终于挑中了一支,通体雪白的脂玉,簪体极简单,只簪尾雕刻着羽毛的尾翎状。一番讨价还价簪子终于到手,镜仙直嚷着苏三偏心也要讨簪子。待苏三细数一番他到底有多少簪子后才嘟囔着嘴作罢。 又买了几身衣裳,二人便早早回去了。连日来在野外打地铺,都极渴望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休养生息。 晚饭也省了,三人皆从白天躺下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日上三竿。 苏三是最晚一个起的,被外头的噪杂声吵醒,迷糊地脸上写满不爽。 推门而出,一群人围在了朱雀门前,苏三瞬间惊醒,莫不是身份被发现了?苏三偷偷躲在人群上上前挤,一心想冲进去又担心急躁误事。 朱雀的门大开着,内门左右站了两个士兵把守,一个朱衣女子背对着门站在门内与朱雀对峙。朱衣女子身后跟了两个便衣小厮,穿着利落,一眼望去便晓得是练家子。 苏三眉头皱起,不由握起了拳头。一只手搭在肩上将她圈住与其它人隔开,苏三抬头,是镜仙。 镜仙脸上不见忧色调笑道,“放心吧,这官兵是为了门内那翩翩美公子来的。” 苏三虽不明白发生何事,但见镜仙不急不慢的样子倒也放下心来,转头向门内望去。 朱衣女子个子极小巧,还不到朱雀胸口,站在朱雀面前完全挡不到朱雀倾国倾城的脸。一身厚重的朱红锦衣更显得她身材干瘦。朱衣女子靠近一步朱雀便退两步。朱衣女子停住了,的条纱帕掩着脸,“公子莫害羞。我齐双飞可是出了名的疼爱夫君,若公子从了双飞,双飞定好好疼爱公子。” 朱雀面无表情,冷冷地扫了一眼齐双飞,只吐出一个字,“滚。” 齐双飞却不当回事儿,“公子定是怨怼双飞家中夫婿众多,只要公子愿意双飞现在便休了那些夫君。双飞对公子之情天地可表,公子切莫再羞赧。” 苏三在人群中憋笑,急切的想看这“双飞”姑娘到底长啥样。 朱雀视线向这边扫来,见苏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直射冷光。 苏三眨巴眼躲到了镜仙身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再看门内,朱雀冷哼一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见朱雀出此言,齐双飞也冷下声来,“这话本是双飞对公子说才对,双飞一片深情,公子才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朱雀冷着脸,眸中盈满厌恶之意,“滚。” 齐双飞也失了耐性,广袖一挥,“给我绑起来带回齐府,小心别伤了脸。” 两个小厮领了令便要动手,苏三本欲看好戏,却瞥见朱雀眸中闪过一丝杀意。于是在身形一顿挤出人群来到了门前,带着哭腔嚷道,“公子……你怎么能这般对奴家……” 众人的注意力纷纷从门内即将开始的战斗转移到了苏三身上,但见这满脸雀斑的小厮拼尽全力的憋住眼泪,悲怯地看着门内的玄发美男。喃喃说道,“公子明明对天发誓只爱小喜子一人……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又勾搭上了别的女人……那我们那一夜算什么……小喜子在公子心中到底算什么……” 朱雀满脸隐忍,脸色发黑,不言语等苏三继续运作。 一席话叫众人倒吸凉气,目光在雀斑小厮和玄发美男之间转来转去,皆陷入呆愣之中。 苏三趁把门的士兵呆愣之际闯入了内门,疾步奔到了朱雀身边,扑到朱雀怀中,“公子……你不能不要小喜子……除了公子小喜子什么都没有了……” 话是满腔悲恸,苏三的眸子却偷偷瞄向齐双飞……她实在太好奇这朵奇葩长什么样了!只瞥了一眼,苏三便闭起了眼……正在演戏她怕自己再瞧一眼会忍不住笑场…… 这一闭眼叫苏三苦大情深的形像在众人心中又深了一分。 只见那齐双飞肤色暗黄,大大的眼袋,一瞧便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本不大的脸上一点肉都没有,尖嘴猴腮,只这些还不够,偏还牙齿地盖天。地盖天也见过不少,但像她盖得下巴可以持油瓶的倒真没见过。如果不刻意浓妆艳抹走在人群中也不会那么显眼,现今这朱衣艳装真是石榴姐转世也难比。 苏三在朱雀怀中悄声低语,“真难你居然没笑出来……” 朱雀面无表情,依旧那副冷冷的样子。全然准备将这烂摊子交给苏三。 半晌苏三调整好情绪松开了朱雀的怀抱,回转身面对齐双飞,双眼聚着光,“这位小姐……如果想抢公子请先过小喜子这一关!” 齐双飞冷哼,“你们两个饭桶,怎么守得门!哼,你个丑八怪,趁本小姐心情好快滚出去。不然本小姐叫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苏三也不怒,敛起眼底的伤感,眨眼间便移到齐双飞身边,手擒住了齐双飞的命门,低声道,“生在小县城不是你的错,但执意要作井底之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些人不是你能惹的。” 齐双飞慌神,示意那两个小厮不要靠近,颤着嗓子小声问,“你想怎么样?” 苏三冷笑一声,“怎么做?让小爷我好好想想,即然跑到客栈来抢男人,想必小姐是爱极了美男吧?不如这样吧,你差这两个小厮回去把你那些男人都放了。小爷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齐双飞颤着附和,“好……好……小红,小绿,你们二人回去把姑爷们都放了。” 苏三轻笑,对那两个小厮又加了一句,“别忘了给每人一百两跑路费。” 两个小厮面面相觑看着齐双飞,齐双飞斥责道,“听见了还不快去!” 那两个小厮接到命令溜溜地离去了。 齐双飞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已……已经按小爷说的办了……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苏三回头朝镜仙使了个眼色,镜仙两下将那把守的士兵撂倒,将围观的群众关在了门外。 撕了床单将齐双冰五花大绑扔在了地上。苏三厌恶的拍打着身上与齐双飞接触过的地方,道,“胭脂不花钱是不?整这么多不怕把自己熏死吗!” 镜仙勾唇笑道,“等会洗个澡换身衣裳便好了。” 苏三叹气,可惜了一身好衣裳。拍到腰带上觉得一硬物,苏三这才想起簪子的事情来,昨个儿买完簪子怕太滑掉了特意拴在了腰带里。苏三边解着腰带边开口道,“朱雀,我有个东西要送你。” 朱雀见苏三在解腰带,不由扭开了脸,“什么?” 将白玉羽簪递给了朱雀,“喏,你的头发该束起来了。” 朱雀接过了簪,看了一眼便收在了袖中。 苏三束好了腰带,见朱雀并不束发,遂问道,“簪都给你买了怎么还不束起来啊!” 朱雀道,“为什么要束发?” 苏三抓起一缕头发,“你看,这么长。你打算晚上当野鬼吓唬人吗?” 朱雀吱唔了半天,终于说出口,“我没梳过头。” 苏三嘴角抽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指挥朱雀坐下,双手在朱雀头上飞舞,为朱雀束发,嘴里嘟囔着,“还没那个男人有这福气让小爷我伺候梳头呢。” 男式发髻向来简单,苏三只挑了一小半的头发束在头顶,后面的头发依旧披满背,这么漂亮的头发全束起太可惜了。 半个时辰后那两个小厮便回来了,气喘吁吁,回禀道所有姑爷都放走了。 瞪了齐双飞一眼,冷声虎了她几句,见她吓破了胆便让那两个小厮带人走了。 苏三镜仙朱雀又休憩了片刻便也重新上路向石机山出发。 第二十二章 离开齐乐镇,马车一路向西。 镜仙依旧那黑脸小厮打扮,坐在车门前驾车。车厢内苏三一只手只着头半卧,侧头看着坐在一旁的朱雀,皱着眉,“不过是个作威作福的官家小姐,给点教训便是。怎还动了杀意?” 朱雀冷着脸,不语。 苏三又道,“把事情闹大了只会给我们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们现在要低调!低——调——!把事情搞大了怎么收场?引来官兵把我们通通抓回皇宫?” 朱雀头扭向一边,不理苏三。 苏三黑线,自己真是他的主子吗?果然还是兽形时比较可爱! 苏三干咳了两声,继续道,“总之你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别动不动就想宰人。” 朱雀翻了翻眼皮,半晌低低回道,“知道了。” 知道朱雀嫌她和镜仙看他笑话在闹别扭,苏三也不再惹他,拉起被子呼呼大睡起来。 方迷迷糊糊要睡着,马车突然一个急刹,苏三因为惯性从卧榻上滚了下来。扑通一声摔到了地板上。刚想抬头骂朱雀不挡住她却发现车厢内只有她一个人了。苏三从地板上爬了起来,掀开门帘向外望去。那挡在大路正中间的不是齐双飞是谁。 镜仙和朱雀正一左一右像两个门神一样站在马匹两侧。 苏三骨碌翻身跳下马车,环视四周,马车已然被官兵层层包围,齐双飞身后站了六个彪形大汉。不管怎么看情况都糟透了。 苏三溜达到了齐双飞面前,勾唇轻笑一声,“我说双飞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小爷我给你的教训还不够是吗?” 齐双飞双手叉腰,“我是来救美公子的!想必你定是用无力胁迫公子屈从的,今日我齐双飞要替天行道将公子从你手中拯救出来!” 苏三转了个身溜达到了朱雀跟前,无骨地附到了镜仙身上,嗲声嗲气地说道,“公子……您可要替小喜子做主啊……这位双飞姑娘口口声声说是小喜子胁迫您……小喜子实在太冤枉了……明明是公子您霸王硬上弓……公子……” 朱雀黑线,跟个木头人一样任苏三作弄。 齐双飞见苏三与朱雀动作亲密,顿时双眼喷火,“哼!还说不是你武力胁迫公子!这位公子从头到尾理都没理你这个丑八怪!公子莫怕,今日双飞定救公子出这人魔爪!来人哪,给我把这个满脸苍蝇屎的丑八怪抓起来!” 士兵开始移动缩小包围圈,齐双飞身后的彪形大汉也移到了齐双飞前面。纷纷双手握拳,骨节握得咯吱咯吱响。 苏三朝地上啐了一口,“也不知谁臭苍蝇,明明饶了她一条贱命竟然还不知死活得追了上来。” 齐双飞想起之前的事,不由气得脸涨红,怒吼道,“给我上!谁杀了这个丑八怪本小姐重生明赏!” 苏三缩到了朱雀身后,拍着朱雀的肩,小声儿道,“主人我身体不适,这儿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朱雀冷哼一声,依旧像个冰块一样,拳头却是握紧,做起了战斗准备。 彪形大汉脸上露出自信而轻狂的笑容,肌肉抽动,十分恶心。 就在此时只听林间传来一清脆的少年声音,“住……住手!” 众人皆向林间望去,一绯红纱衣的美男子从林中走出来,握着瓷小瓶的手不断颤抖着,琥珀色的大眼因恐惧而瞪大,像极了受惊的小狗。这只受惊的小狗正盯着齐双飞,一步一步向苏三他们靠近。 镜仙小声提醒,“小心有诈。” 绯衣美男最终停在了马前,面对着齐双飞举着那个白瓷瓶,声音也开始颤抖,“不想死……死……就放他们走……” 彪形大汉同齐双飞眼中皆染上一丝惧意,不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待稳住了身子齐双飞道,“呀……这不是夜尽吗……本小姐就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来,到这儿来,跟本小姐回府。本小姐一定会好好待你的……乖……” 被喊作夜尽的绯衣男子紧握着瓷瓶上前胡乱挥舞,吓得齐双飞等人连连后退,夜尽喊道,“快把路让开……” 齐双飞额际渗出冷汗,挥着手道,“有话好好说……这毒药可不是洒着玩的……你先把药收起来……” 夜尽似有了几丝底气,声音大了几分,“少啰嗦!快把路让开放他们走!” 齐双飞手一挥命令那几个大汉让路,彪形大汉得令向路两边移动,目不准睛的相着夜尽手中的瓷瓶。这些人似乎对夜尽很是忌惮。 有人搭救也不好不买账,苏三嘻笑道,“谢谢这位小兄弟啦。”又对镜仙朱雀道,“上车。” 夜尽这才转头看向苏三,可怜巴巴地望着苏三,“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苏三皱眉,“哈?” 夜尽紧抿着嘴,眉毛皱成了八字,盈满水的眼睛似乎一眨眼便要流出泪来。 苏三叹了口气,“上车。” 朱雀拉了苏三一把,眉头紧皱,语气冷清,“主人……” 苏三回头看了朱雀一眼,送了一记安心的笑容,“没事儿,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就让他下车。” 夜尽咬着嘴唇,可怜巴巴地望着朱雀。朱雀冷哼一声转身上了马车。镜仙一耸肩也跟在后面上了马车。 苏三黑线,转身对夜尽道,“上车吧。” 夜尽瞬间脸上绽放笑容,一个劲儿的点头道谢。 就这样三人旅途变成了四人行。 朱雀驾车,苏三同镜仙在马厢内盘问新上车的夜尽。 苏三手指扣着放在榻上的小方几,问道,“姓名年龄籍贯家里有什么人,老实交待。” 离齐双飞等人渐行渐远,夜尽已然恢复了平静,没有那如小狗般水汪汪的表情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他端坐着,双手收在窄袖中,微卷的黑色长发随意垂在绯色罩衣上。长发中分,只梳了几绺垂绑在身后,光洁饱满的额头完整的露了出来。眉毛平顺细长,眼睛微微下垂,浓密的睫毛下是一池平静的湖水,整个人看起来温柔而易相处。 夜尽垂着头,低声絮絮道来,“我名叫夜尽,今年十六。无父无母,随师傅在长春谷生活。去年成年被师傅赶出谷,师傅叫我行走江湖历练历练。可是我太没用了……出谷没多久就被齐双飞抓起来了……” 苏三讪笑,“你莫不是齐双飞的姑爷之一吧?” 夜尽一脸难为情,头扭到了一边。并没有否认。 苏三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夜尽回过头来,“是你们让齐双飞放侍郎们走的吧?小红小绿回府放我们时侍郎们都对天叩谢,说遇到贵人了。离开齐府后我怕被齐双飞再抓回去便匆匆离开齐乐镇,没走多远久便发现有士兵出城,以为是抓我回去的,所以便找地方躲了起来。没想到是埋伏你们的。” 苏三耸肩,不再发问。 镜仙双手环着脸,接着夜尽的话问道,“方才见他们对你如此忌惮,即有此物在手为何不早日离开齐府?” 夜尽脸微微一热,侧头道,“不是没想过,只是怕离开齐府再遇到更历害的歹人更难对付。在齐府虽说没有自由,可没人敢接近我。衣食无忧倒也清静。” 苏三闻言张牙舞爪起来,“那你就不怕我们是歹人吗?说不上我们比齐双飞更难缠哟。” 夜尽抬头望向苏三,抿唇浅浅一笑,“你们是好人。师傅说跟着好人走没错。” 苏三挥舞的双臂僵在了半空,多么单纯而温柔的微笑,她有多久没见到这么纯粹的微笑了……你一片樱花瓣随微风落入湖面,轻轻荡起层层水纹……温柔无比…… 苏三也笑了笑,调侃,“找朱雀的茬,齐双飞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镜仙笑道,“这回可好了,你成了救美男于水火的大英雄了。” 苏三拍拍胸脯,“那是,我这人一看就是当英雄的料。夜尽你说是不是。” 夜尽显得有些生分,对苏三报以微笑,“救我们这些人离开齐府,真是太谢谢你了。” 苏三摆摆手,“我说你还得谢多少遍啊,谢得我这张老脸都要挂不住了。” 夜尽浅浅一笑,别过了脸去。 苏三无趣,半死不活的攀上窗户向外面瞧。路两旁是蓊郁的密林,路上甚少见行人。 傍晚,车子停在了一片浅坡旁,又回到了露宿荒郊的日子。习惯了这种日子分起工来倒也麻利,镜仙同夜尽去捡柴火,朱雀去打猎,苏三留下看守马车。一下子只剩苏三一个人,望着草坪四周黑压压的密林不由打了个寒颤,嘴里嘟哝道,“睡大街上也不要住在深山老林里。” 未干透的柴火填进火堆里烧得噼里啪啦作响,时不时冒出串串的小火星。苏三拿出凉馒头串在细铁棍上烤着,馒头皮慢慢皲裂,焦黄,散出香味。 镜仙同夜尽先回来,一人抱着一捆干柴。未多久朱雀也回来了,手中两只扒过皮的免子,肉被火光映得更红,看起来有些瘆人。 苏三将馒头扒下来,把铁棍扔给了朱雀串兔子。 吃得忙着吃,烤得忙着烤,碍于多了一个不明身份的人朱雀同镜仙都闭紧了嘴,不多言多语。天空星星多了起来,夜色如水,静得只听见柴火燃烧得噼啪声。 兔肉要比鸡肉耐烤得多,良久才闻到香味。 苏三刚要问熟没熟便见朱雀突然警备起来,镜仙也跟着坐直了身子向黑黢黢的密林望去。紧跟着拴在一棵大树上的马儿也狂躁得开始嘶叫前蹄离地急欲挣脱拴束。 苏三也向他们望着的方向望去,却只看见一团黢黑。 云彩移动,被遮住的月亮露出头来,月光从密林深处渐次向浅坡洒来。斑斓大虎披着月光慢悠悠地从林中走了出来,头微低着,紧盯着正围着篝火烧烤的苏三等人。 苏三瑟缩地躲朱雀背后,两只眼瞪得大大的注视着那只斑斓大虎。那老虎不急不慢,似是在享受猎物的恐惧,与苏三等人隔着一段距离开始原地踏步。苏三开始盘算如何对这只老虎,强上?没跟老虎打过,没打握……色诱?恩……好像也不行……食诱?怎么看比起熟兔子它都对生食比较感兴趣……最后苏三叹了口气,决定躲在自家两头野兽背后。 斑斓大虎终于停了下来,张开大嘴一声震天响的虎啸。这一啸下去估计十里八里地是不可能逮到猎物了。 夜尽慢慢地挪到了苏三身边,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交给了苏三,悄声说道,“用这个……” 苏三接过药包,眸中带着疑问。 夜尽解释道,“迷药…现在正好顺风,洒在风中便吹过去了。” 苏三勾唇浅笑,抬手拍拍夜尽的肩膀以示表扬。然后趁着那斑斓大虎还在享受唬吓的乐趣时将药末扬到了风中。 一秒…… 二秒…… 三秒…… 四秒…… 苏三转头望向夜尽,苦着脸,“怎么还不倒?” 夜尽歪着头看那大虎,“不对啊,早该倒了……呀,不好,我给错药了!” 苏三黑线,低声嚷道,“快把迷药给我,等会扑过来了什么药都晚了。” 夜尽垂下头对手指,“那个……估计它没命扑过来了……” 苏三歪头,“哈?” 这时斑斓大虎又开始吼叫,不似先前那般气震山河盈满王者之气,低吼中透着痛苦。 苏三向大虎望去,只见在银色月光下,大虎身上开始冒烟,白烟袅袅映衬着月光竟显出几分美态。再接下去,大虎吼声渐弱,瘫软在地上,烟越来越浓,腥臭味传来,瘫软在地上的大虎身体似是化了一样,虎皮之下成了一瘫血水……最后连虎皮也被溶透,这样一头斑斓大虎就在四人面前生生化成了一瘫散着腥味的血水。 苏三恶寒的打了个寒颤,镜仙与朱雀的脸也黑了下来。三人视线齐齐从大虎转移到夜尽身上。 夜尽垂着头,对手指,“那个……晚上看不清……不小心拿错了……那个……我下次一定注意……” 苏三嘴角抽搐,心中明了为什么齐双飞等人对夜尽如此忌惮了……她似乎真是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第二十三章 因为那斑斓大虎的死相太过可怖,苏三不顾天黑坚持赶路另寻地方露宿。马车沿着官道前行,两侧的林子望去皆是一片漆黑,走了许久也未找到合适的地方。最后索性没停,轮流驾车,在车上打会盹。 天蒙蒙亮,苏三打着哈欠钻出了马车,拍了拍夜尽的肩,“你进去睡会吧,我来赶车。” 夜尽抬头望了望苏三,“你进去睡吧,我还不困。” 苏三拉着夜尽的后衣领将他拉了起来,“叫你睡就睡,眼圈都黑成那样了还不困。” 夜尽望着苏三,半晌眯眼笑,“那我进去睡了。” 苏三接过了缰绳,又张大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含糊不清道,“快去吧,被窝正热呼呢。” 清晨的风冰凉刺骨,伴着丛林特有的清新吹抚过苏三的脸颊,残存的睡意被这凉风带走。苏三紧了紧衣领,将半张脸埋进披巾取暖。 天色清灰,向东望去仍看不见鱼肚白,不知太阳会从哪个地方升起。风似乎越来越大了,苏三抓紧披巾仍觉得冷风从各处的缝隙之中灌进衣服。一个寒颤接一个寒颤。 苏三拍拍自己的脸,搓手哈热气,整晚都是车里三个人在轮流驾车,天就快亮了,她要坚持一会让车里的人多睡会儿。 **** 青回城,皇宫。 身着铠甲的侍卫头领跪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额际不断渗出冷汗。 一袭银衣的赫连峦站在侍卫跟前,双手攥拳背在身后,骨节发白,怒吼道,“都tm是吃白食的吗!再抓不到苏三全给本太子提头来见!” 侍卫瑟瑟发抖,附身趴在地板上,颤着嗓子回道,“回太子殿下,齐乐镇镇府上报镇上出现三个可疑人物。称那三人武艺高强,在镇上滋事后杀退官兵离镇西去了。那三人相貌与画像相去甚远,不知是否是……” 赫连峦怒瞪,将手边的茶杯摔得粉碎,“没用的家伙!不知道这世上有易容化妆这回事吗!” 侍卫跪着往外退,“奴才领命,这就带人去追。”回完话遛遛得退出了大厅。 离大婚之日不过半月,赫连峦整个人瘦了一圈,脸上的婴儿肥退了去,脸庞因清瘦而显得硬朗了几分。皇帝同赫连峦生母贤妃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不禁后悔强逼赫连峦成亲。 侍卫离去,赫连峦怒气未消,将桌子掀翻,桌上的茶具摔得干干净净。广袖一挥,大步离开宫殿飞身上了房顶。 那个没良心的女人,怎么能那么残忍的离去,只言片语都未曾留给他。仰躺在屋顶,望着清灰的天,天上浮现苏三的脸。赫连峦懊恼地闭上了眼,却也不能好过几分。 如果当初没有进宫参加寿宴,如果在寿宴上当面反抗拒绝赐婚……虽然拜堂的并不是他,可又有什么区别呢,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当了太子娶了太子妃,双喜临门,皇帝大赦天下。 那个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就这般不相信他吗?为什么不等他去找她当面说清楚?也许她等了吧,在看见皇榜的时候便在等他解释,可是只等到大婚如期举行的消息……不是的,事情不是她想像的那样,为什么她不再多等一会,再多等一会父皇和母妃便知他的决心便会同意接她进宫……还是她根本就不想进宫,像她那样的女人大概十分讨厌这种黄金监狱吧……可是那个女人不是tmd喜欢自己吗?为什么不肯为他做出一点点牺牲?就这样走了,不留一点讯息,像是没有一丝留恋一样……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峦儿啊……上面凉,快下来……”耳畔响起了贤妃的声音。 赫连峦坐起了身,向庭院望去,贤妃被碧铃搀着站在院子里,正抬头望着他,脸上满是恳求。 赫连峦眉头皱着,飞身下了屋顶来到了贤妃跟前,斥责贤妃身边的碧铃道,“告诉过你多少遍了,早上气凉露重不要让娘娘出门!你的耳朵是当摆设用的吗!娘娘本来身子骨就弱,出了什么差池你担待得起吗!” 碧铃骨碌跪下,连连磕头,“太子恕罪,奴婢劝过娘娘,可是娘娘实在担心太子,奴婢怎么劝也劝不住。” 贤妃牵住了赫连峦的手,眉头紧紧皱着,脸上露出淡淡哀伤,“是母妃的错,母妃以为你只是一时兴起过几天便会忘了。母妃如果知道你用情如此之深一定不会阻拦你娶那个女子的。母妃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你和你妹妹两人平安幸福。” 赫连峦反握住了贤妃的手,“母妃,先进屋吧。寒气伤身又要吃药了。” 贤妃连头,同赫连峦向房间走去,边走边说道,“你们若有缘,她早晚会回到你身边的。你何苦这般折磨自己,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你父皇嘴上不说,可心里心疼的紧。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睡觉,铁打的身子也会垮呀。” 赫连峦点头,“孩儿的身子孩儿知道。母妃不必忧心。” 贤妃同赫连峦坐在了软榻上,牵着赫连峦的手不肯放开。一只手抚着赫连峦削瘦的脸,两行清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赫连峦忸怩,“母妃莫哭,孩儿好好吃饭便是。” 贤妃抹去了眼泪,勉强展出一记笑容,眼睛从赫连峦身上移开,双眼无神地望着地毯,淡淡地说道,“你呀,像极了你父皇。你父皇继位前也是青回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那时你父皇府里派人来提亲,我可是足足哭了半个月,缠着你舅舅将聘礼退回去,不想嫁给这样的纨绔子弟。哭也是白哭,后来还是成亲了。婚后并没有像我想像的那样糟糕,你父皇像是收了心一样,待我极好。他说他早就认识我了,所以才托人上门提亲。我开始慢慢接受你父皇,慢慢喜欢上他,那时很幸福,以为这辈子可以和他两个人恩恩爱爱地生活下去。可是后来先太子被废黜改立你父皇为太子。一切开始不一样,越来越多的人将视线投在这个曾经的纨绔子弟身上。先皇赐婚,逼你父皇娶权臣之女,他也如你这般抵抗过,最终还是不得不向现实妥协。他对我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娶了一**的女人。登基以后顾虑得便更多了,看似天下至尊却处处受牵制。我起初很是不甘,看着他宠幸别的妃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伤过心,流过泪。后来慢慢看开了,我知道你父皇心中有我便知足了。母妃是过来人,心里也是左右为难,想成全你们,又怕那姑娘将来重蹈母妃的路。看着心爱的男人宠幸别的女人,痛如切肤。” 赫连峦眉头拧成川字,那个女人是怕了吗?她那么精明,想来早就想到了这一切吧。她……看不到未来,所以选择离开吗?他会保护她,有他在没人敢欺侮她。他不会重蹈父皇母妃的覆辙,他不会让她像母妃那样凄苦半生。他要把她抓回来向天下人宣告她是他的女人――唯一的女人。 **** “阿嚏……”苏三揉了揉鼻子,头晕晕沉沉的,似乎有点感冒的迹象。 回首望向东方,朝霞已然染红了半边天。朝阳初升,柔和的阳光洒向大地,霜星晨露折射出七彩光芒,像遗落丛间的宝石。 鼻子又痒起来了,“阿嚏……”一个大喷嚏喷得头嗡嗡作响,苏三撇嘴代喃,“谁tm的在骂我……阿嚏……” “吱扭……”马车门开了,镜仙从马车里钻了出来。推搡苏三肩头,“喂,没事吧?” 苏三回头望镜仙,笑着摇头,“我没事,你再睡会吧,等会再来换我。” 苏三的脸通红,镜仙忙伸手覆上了苏三的额头,凉凉的触感叫镜仙稍稍安心,将苏三拉了起来,“你快进去暖会吧,再驾下去要冻伤寒了。” 苏三转回头驾车,回道,“都说了没事儿了,昨晚都是你们几个在驾车。你再回去睡会吧,等我困了会叫你们的。” 镜仙不再跟苏三犟嘴,拦腰将苏三抱起塞进了被窝,车门紧紧关上,自己驾起车来。 马车奔走了约一刻钟,视线突然开阔,只见路北是一片空旷的草地,草地中间镶嵌一小湖泊。镜仙将马车驶离了官道停在了草地上。 开了车门,轻轻推搡朱雀,“喂,醒醒。马跑了一夜了,也该歇歇脚了。我去打点野味,你照看着点他们两个。” 朱雀只眉头皱了两下便清醒了过来,回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然而镜仙方离去未多久便出现了糟糕的事情。 裹在被窝里的苏三开始哼哼唧唧,不停的扭动。 朱雀拉开了苏三蒙在头上的被子,只见苏三脸烧得通红,手覆在额头上,体温烫得吓人。朱雀哪里生过病,一时不知所措。连忙将还在睡梦中的夜尽拍了起来。 夜尽揉着眼,迷迷糊糊,脸上带着一丝起床气,语气带着几丝不满,“恩……?怎么了?” 朱雀冷着脸,冷清的声音中带着急色,“她发烧了,你知不知道该怎么办?” “发烧?”夜尽似乎清醒了过来,眨眼间起身凑到了苏三跟前。手覆上苏三额头,又钳着苏三下巴叫苏三张开嘴打量舌苔。脸色难看起来。 朱雀见状发问,“很严重吗?” 夜尽点了点头,“现在只是风寒,可是烧得厉害,再烧下去就麻烦了。” 朱雀追问,“那该怎么做?” 夜尽从被窝中拉出苏三的胳膊,开始把脉,并向朱雀道,“马车上有没有药?” 朱雀皱眉,“我也不知道。东西都是镜仙收的。” 夜尽道,“你先去找点水把毛巾浸巾,不能叫她这么烧下去。” 朱雀点了点头,取了毛巾便迅速下了车。 苏三已然被烧得迷迷糊糊,浑身无力,口中无力地喃呢着,“混蛋……混蛋……” 夜尽望着苏三,眉头皱了起来,眸中多了几分沉重,从广袖中掏出了一个软木塞的青花瓷瓶,取下木塞从瓶中倒出了一颗红色药丸。又掏出另一个红布包软木塞的一模一样的瓶子倒出了一颗黑色药丸。动作麻利地将两颗药丸塞进了苏三嘴中,抬起苏三的头让苏三咽了下去。 第二十四章 苏三病倒让朱雀镜仙措手不及,出门前带足了银子,谁曾想会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病倒。 镜仙伏在苏三跟前,不停地用酒擦拭苏三的额头降温,朱雀在外面驾着马车,连赶了一夜的路,停了片刻现在又上路,马匹跟本没有缓过劲来。慢得很。 镜仙冷着脸,斜睨了一眼夜尽,“把你那些瓶瓶罐罐收好!要是毒药不小心洒出来了,哼!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夜尽幽怨地看了一眼镜仙,“我在找药嘛,瓶子太多了不知道放哪儿去了。” 镜仙冷哼,“我可没听说过长春谷的毒手仙会治病。” 夜尽抬头瞥了一眼,“原来师傅他老人家这么有名啊……” 镜仙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夜尽,专心侍奉持续发烧的苏三。 夜尽像是不曾看见镜仙的冷淡与淡烦一般,自语道,“医毒不分家嘛,师傅医术很棒的,只不过世人只盯着他的毒看罢了。” 镜仙冷言道,“只毒人不救人,世人当然只盯着他的毒看。” 夜尽低声辩白,“才不是,师傅心肠很好。很多事都是不得已才做的。反正说了你们也不会信的,外面的人个个都把师傅说得像黑心魔王一样,明明见都没见过师傅便妄下定论。” 镜仙冷哼了一声,没有搭理夜尽。 夜尽突然眼前一亮,从瓷瓶中扒出一个白色瓶身带红点的小瓶子,脸上露出一抹喜色,“找到了找到了,就是这个!” 镜仙闻言转过了身,下一秒夜尽手上的瓷瓶便到了他手上,拔开了软木塞,手指并拢在瓶口扇风嗅瓶中药物的气味,冷着脸瞪向夜尽,微眯的眸子里散着威胁,“确定是这瓶?” 夜尽打了个寒颤,从镜仙手中拿回了瓷瓶,将药丸倒出闻了闻,“就是这个。没错。快喂她服下吧,再烧下去可要出大问题的。” 镜仙接过了药,却没有喂苏三,自己将药丸吞了下去,等了片刻未觉身体不适才扶起苏三喂下药丸。 夜尽不由愣怔了片刻,喃喃问道,“你们是……夫妻?” 镜仙眼珠滑动瞥了夜尽一眼,“关你什么事。” 服药未多久苏三便沉沉睡了过去,烧却依旧未退,镜仙依旧在身旁为苏三擦拭降温。 夜尽自己缩在一旁,双手插在袖中,低垂着头,不知在思忖什么。 一波未平一波女起,马车突然停了下车,巨大的惯性让神思中的夜尽跌倒一旁。镜仙急时反应过来,护住躺在床上的苏三,冷声嚷道,“出什么事了?” 外面传来朱雀冷冷地声音,“一些杂兵。你不要出来,护好主人。” 夜尽掀开窗帘探头向外望去,只见马车已经被一队骑兵包围,一样的马,拖着沉重的马车自然跑不过骑兵。 领头的人从腰间抽出了剑,指着朱雀,“把人交出来!” 朱雀冷哼一声不理那领头人。 领头人亦是冷哼一声,“瓮中之鳖还故作冷静。乖乖交出人便饶你一条小命,否则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朱雀微微抬起了头,眼中摄人的森冷,手伸入腰间,手握住黑色剑柄,一柄软剑慢慢抽出。剑身是如血污一般的黑红,在春日阳光的照射下散着嗜血的光泽。 微风吹过,扬起了朱雀玄色的发,冷峻的面容将所有表情隐匿在这厚绵缎般的玄发之中。 伴着风儿脚尖点地飞起,手起剑落,一个漂亮的飞身旋回原地。软剑指着地面,血顺着剑刃流淌,在剑端汇成血滴,滴落地面溅成血花。瞬间的静谧过后是“噗噗……”的伤口挣裂的声音。鲜血在空中开出片片狰狞的花朵。十二人的骑兵尽数灭之,快到马儿都未受惊,快到那领头的直至从马上坠落都未反应过来,死不瞑目。 软剑收回腰中,解开马车马匹的缰绳,大骑兵的马中挑了两匹套上马车。扬鞭马车再次向西疾驰。 疾驰的风吹过夜尽的脸,将他从沉思中唤醒。一切又如往常,方才的杀戮仿佛一场梦,只有微可闻的血腥味在诉说着他们刚刚轻易摆脱了一个骑兵小队。朱雀强大的令人生畏。 套了两匹马,车速快了许多,晌午的时候一行人到达流川村。流川村并不算大,走遍整个村落才见一家迎宾客栈。 镜仙抱着仍在昏睡的苏三下车,匆匆进了客栈。 店小二迎了上来,朱雀将缰绳交给了店小二,冷声道,“快去找大夫过来。” 穷乡僻壤难见有这般气势的人儿,店小二愣了愣,马车忘了拴便急忙跑去找大夫去了。 夜尽抱着包袱,瞥了朱雀一眼,“吃了我的药应该没多大问题了。应该是因为连日赶路风餐露宿身体不支才会睡这么久。” 朱雀瞥了夜尽一眼,没搭腔,兀自拴马车去了。 夜尽没趣,抱着包袱快步赶上了镜仙。 烧已经退了,镜仙总算松了一口气。却仍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苏三床前。 朱雀站在床头,盯着苏三,眉头紧皱着,忧色仍未散去。 “吱……”门开了,店小二领着一微胖的中年大夫进了房间。 镜仙忙让开位子,“大夫请坐。” 中年大夫点头致意,在镜仙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药箱放在床沿上,一只手捋着胡子,一只手开始把脉。朱雀镜仙满心焦急,大夫却是闭着眼头点来点去把不完。 终于睁开了眼,镜仙忙问道,“怎么样?” 大夫脸上带着微笑,“夫人只是偶感风寒,加之营养不良。并无大碍,吃上两副补药,多休息两天便无大碍。” 从未生过病的朱雀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踱步到圆桌旁坐了下来。 夜尽幽怨地看着朱雀,脸上斗大的字写着,“看吧,都说我的药管用了!” 朱雀仍是不爱搭理夜尽,脸色却是没之前那般冷冰冰了。 第二天上午苏三才醒来,眯着眼坐了起来,打着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直觉得身体舒畅。睁开眼时才发现镜仙伏在她床前睡着了。 苏三皱眉想这是怎么个情况,想了半天无果,什么也没想起来。于是推了推伏在床沿上的镜仙,“喂,醒醒。” 镜仙被推醒,抬起头,眼睛似没适应光线微眯着,见苏三醒了脸上立即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你醒了!” 苏三点了点头,“恩,是醒了。发生什么事了?” 镜仙笑着摇头,“偶染风寒,没什么大事。你醒了就好,我这就给你熬药去。” 伤寒?那镜仙是整夜这样守在她床前吗?有人这样为自己守夜,心里不免泛起一丝感动。苏三拉住了镜仙的袖子,咧嘴送上一记感激的笑容,“你休息去吧。药交给店小二熬就好了。要是我好了再把你累倒了那算什么事儿。” 镜仙勾唇一笑,甜腻道,“为幻姑累倒我心甘情愿。” 苏三皱鼻,推搡镜仙,“好拉,快去休息!你要是敢累倒我就把你扔进深山老林与虎为伴。” 镜仙撇嘴,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状,乖乖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见镜仙离去苏三准备起床活动活动,结果一掀开被子着点把自己熏昏过去。被窝里浓浓的汗味,真亏得镜仙能趴在她被上睡着。 苏三打开房门下楼找小二,转了一圈却只见一账房在账台后面打盹。于是上前问道,“账房先生,请问浴室在什么地方?” 账房先生被吓醒,一个哆嗦,差点从椅子上滚了下来,瞧了苏三一眼,指着一通向后院的小门道,“后院有温泉,过了那个小门便能看见。” 苏三不由欣喜,谢过了账房匆匆抱着干净衣物冲进了后院。 温泉!穿越怎能没有温泉啊~苏三对温泉的炙热感情是常人难以理解的。在她眼中泡温泉是和享受北宫初尘的美食一样美好的享受。 后院是个很简单的小庭院,一进院子便能看见挂着温泉牌子的房间。男间与女间是分开的。 苏三推门进了女间,屋里白雾缭绕,浴室虽修建的简单但水质似乎不错。三两下脱去衣服,苏三扑通一声跳进了温泉。兴奋得在温泉里自娱自乐嘻嘻哈哈玩起水来。有温泉还吃什么药嘛!泡上一下午什么寒都驱走了! 玩累了,苏三停在了池边,倏忽想起了赫连峦,心头一紧,心痛的感觉袭来。倚着池壁,纤纤手指在白雾间穿梭,半晌唱起了小曲儿: 旧梦依稀 往事迷离 春花秋月里 如雾里看花 水中望月 漂来又浮去 君来有声 君去无声 翻去覆雨里 虽两情相惜 两心相仪 得来复失去 有诗待和 有歌待应 有心待相系 望长相思 望长相守 却突kong留琴与笛 以情相悦 以心相许 以身相偎依 愿勿相望 愿勿相负 又奈何恨与欺 得非所愿 愿非所得 看命运嘲弄造化游戏 真情诺诺 终于随乱红飞花去 期盼明月 期盼朝阳 期盼春风浴 可逆风不解 挟雨伴雪 催梅折枝去 凤凰于飞 翙翙其羽 远去无痕迹 听梧桐细雨 瑟瑟其叶 随风摇记忆 梧桐细雨 瑟瑟其叶 随风摇记忆 …… “那是什么歌曲?”苏三哼唱完了正仰头思索事情的时候隔壁突然传来了夜尽的声音。 苏三这才注意到男女浴中间只隔了一层竹板墙。苏三对着竹墙吼道,“偷听人唱歌真不道德。” 夜尽回道,“是你自己不打声招呼就开始唱。” 苏三辩道,“我唱你就听啊,你不会捂住耳朵吗?” 夜尽道,“好心给你药丸听你唱一曲也不过份嘛!” 苏三手撩了几下水,哗哗作响,“谢拉。生病幸苦你们三个了。看来我也得学人家练内功强身健体拉。” 夜尽在另一边沉默了半晌,又道,“他们两个和你是什么关系?” 苏三想了想,“好兄弟。” 夜尽狐疑,“好兄弟?” 苏三应下,“恩,怎么了?” 夜尽呵呵笑了两声,“没事,羡慕你而已。” 苏三笑道,“没什么好羡慕的,交朋友这事儿呢是以心换心,真诚待人才能换来人真诚待你。如果自己愿意,谁都可以有过命交情的好兄弟。” 夜尽低喃,“是吗?” 苏三道,“当然是啊,喂,你才几岁啊,想交朋友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呢。” 夜尽低声絮语道,“路上你突然高烧,我找了药丸,可镜仙信不过我,自己吞了药丸试过药才喂你吃。正着急赶路的时候骑兵追上来了,朱雀眼睛都没眨一下便杀人抢马快马加鞭的赶路。便是亲兄妹做到这般的也不多吧。” 苏三怔住了……镜仙竟为她试药,倘若夜尽真是什么可疑的人物那他岂不早就魂归西天了?而朱雀竟豪不犹豫地杀兵夺马,公然对抗朝庭岂是儿戏?即便是有前世的渊源,他们竟为她做到这般……她处处受他们恩惠,这些恩惠叫她如何还得起呢? 心里泛起阵阵地暖意……也许,他们跟本就不求回馈……像前世的爸爸妈妈一样,把自己当家人。家人之间的爱是无条件的。也许真的可以把他们当作家人……可以不用担心他们有一天会背弃自己的家人,可以在他们面前肆意展现自己真性情的家人…… 如果依赖他们……那灾难会不会降临到他们身上呢……像前世的父母那样凄惨的死去……她的惩戒是不是在前世受完了呢……这一世……应该不会再受尽那般痛苦折磨了吧? 她应该有权利快乐吧? 第二十五章 泪奔……掉收藏!!!!上一章果然写得很糟糕啊!!!!!亲!!凉子会改哒!!快回头啊!!!===================================== 苏三大病初愈满血复活,早上闲不住开始四处溜达。 流川村位于石机山山脚下,再往西便是险峰深谷再无通途,隔着这一片天堑与赤炎相临。 已将近五月,迎面的风总算不再如寒针刺骨。 石机山下河流遍布,大抵流川村的名字也由此而来。百来户人家居住的很分散,零零散散的这里几户那里几户,依水而居。穿过村落的河流并不深,清冽见底,流出村后渐渐汇成一条大河。 苏三沿着河向下游走去,路上间或遇上村民,见到生面孔不免多瞧几眼。 河流汇聚后河水变深,河床也宽阔许多,河里零星几只打渔的小舟。已是暮春,万物生长,春风拂面,河上飘着绵长的渔歌,苏三嘴里含着一根狗尾巴草,惬意地闭上眼仰躺在河提上。出了常青的青回城苏三第一次感受到春天真切的来到了身边。 她到底惹啥祸了,一路向西百姓不都安居乐业?没有水深火热要她收拾什么烂摊子!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天机向来看时机,不到时候干着急一点用也没有。 鞋底踏在春泥上,声音微不可闻,夜尽悄声到了苏三身边,在她身旁坐下。 苏三嘴里的狗尾巴草正随着春风乱颤,嘴角带着一丝惬意的笑容。 夜尽沉默地坐在苏三身边,闭上了眼,也开始享受这滋意的暮春好天气。 半晌,苏三睁开了眼,瞧见身边坐了一个人吓了一跳,打了个寒颤,自己什么时候神经竟这么松懈,连人近身都未发觉。 夜尽察觉苏三醒了,回头莞尔一笑,“我是来道别的,见你睡得正酣没忍心叫醒。” 苏三坐了起来,拍了两下夜尽的肩,“后会有期。” 夜尽笑道,“你真大胆,亲眼见我毒死一头大虎还敢碰我。” 苏三嘴角僵了僵,习惯使然,完全忘了这货是毒物,又想如果他心存恶心怕自己早就不知死过多少回了,遂笑道,“你救过我我救过你,呵呵呵……某种意义上说来咱俩这也算过命了,你还能害我不成?” 夜尽眼睑垂下,浓长的睫毛掩住了眸中的表情。 苏三自是不知夜尽在想些什么,只觉得他因长居深谷而个性单纯,此番离别激起了心中与师傅分别的伤感。苏三安慰道,“人生无不散的宴席,你得这么想,这一桌不散哪来的下一桌。兴许下一桌上还有个美娇娘在等着你呢。” 夜尽脸颊一红别过了脸去,半晌见船来了才起了身,将一个瓷瓶递给了苏三,“这些是我做的药丸,万一路上染病可救急用。我准备搭船南下,去师傅说过的地方走走。那……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苏三将瓷瓶握在手心,抱拳,“后会有期。” 苏三屈膝坐在河堤上,望着小船远去,随着河道转弯消失在她的视野里。愿他在在世走一遭后还能这般温柔单纯,想起他从林间跳出来时那如受惊的小狗般的眼神,苏三不由嘴角染上一丝笑意。 又在河堤呆了片刻,苏三起身回了客栈,已休息两日,差不多该向石机山进发了。抬头北望,对着那在隐在众峰间不算高的黑黢黢看不出有什么玄机的石机山长长叹了一口气。马车进不去,徒步登深山,又是一场恶战。 次日,三人天灰蒙蒙依稀可辩物的时候便出发了。一个背着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食物和一些创伤药。 流川村正背着一座小丘,这小丘在群山之间算不上山,直正攀爬起来才深觉只是被高山显得低而已。而要到石机山须得翻过这座山丘。这小山丘上还是有路可寻的,大抵村民常上山。约摸走了一个半时辰才爬到了丘顶。 站在丘顶,整个石机山映入眼帘。离得如此之近仍是黑黢黢,透着神秘与阴森,一点也瞧不透山中是何情形。 到了这丘顶才发觉背阴面要陡峭得多,虽说不如来路好走却大大缩短了行进的距离。三人在丘顶席地而坐,休息,吃饭。 苏三咬了一口肉夹馍,狠狠地嚼着,望着那石机山发愁。这两天向不少村民打听过石机山,村民闻言无不劝阻,众口一词村里进石机山的人没有一个生还的,村里人畏石机山犹如有去无回的魔窟一般。 且不说危不危险,这么大一个山,就算不危险也无从下手,总不能来来回回在山上挨个角落搜吧?那么高……爬一次就累趴! 苏三转头,眉头皱着,浑身散着怨气,“你不是天警么,为什么连具体方位都不知道!这么大个山怎么搜!别说山中凶险了,就算安全得很搜完整座山也能累死!” 朱雀冷峻的脸依旧跟冰块一样,看了苏三一眼,不反驳,眸中传达出一丝无奈。 苏三跺脚撒泼,“我不要在那个黑黢黢的山上过夜啊!” 镜仙朱雀皆看着那石机山发呆,眸中亦是无奈。 黑黢黢的山,真是无从下手呵! 稍事休息三人继续前行,下山便没有那么费劲了,路途短也没有爬山那么费脚力。半个时辰三人便到了石机山山脚下。 满山的参天大树,树间是没过膝盖的深草,密得不像话。在山下来回转了许久竟是一条上山的路也没找到。 苏三皱着眉,这么深的草,谁知道草里藏着什么东西。在这深山中万一被什么毒物咬了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总是要进山的,寻路无果,苏三从包袱中掏出了雄黄酒,直至将三人身上弄得满身酒气才罢手。自语道,“抹了这么多应该没有蛇敢近身了。” 镜仙眉头拧着,“不如用轻功吧,我们两个轮流背你。” 苏三耷拉着眼皮,瞥镜仙,“轻功即费体力又费内力,就算你们两个功夫好能背到几时?万一你们两个累瘫了,再遇上什么猛兽我一个人怎么对付?” 朱雀道,“主人说得对,平常人光是不停歇爬到山顶都几乎不可能,况且我们还要漫山游走寻找。村里人有去无回,这上山之路怕是不会宁静。” 镜仙叹了口气,握住了苏三的手,“别怕,有我们两个人在,不会有事的。” 苏三掀开了镜仙的后摆,揪住了其中一条尾巴,“照理说这种深山老林才是你们两只该呆的地方吧,我一个凡人害怕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们两个禽兽也害怕起来了?” 镜仙呜咽叫痛,“我们不是担心你么……别揪……痛……” 苏三松开了镜仙的尾巴,双手叉腰,指着密林道,“出发!” 朱雀在前面开道,手握软剑在前面开道,剑一挥剑气便横扫一片杂草。前行也稍稍容易了些。 苏三侧头看着那把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剑,视线随着剑身来回移动,问道,“这剑你从哪儿变出来的?你不是说你没有法力吗?” 朱雀未回头,仍在挥剑除草,说道,“软剑,缠在腰上的。” 苏三咂舌,继续追问,“这剑有名字吗,叫啥啊?什么材质的啊怎么这颜色?有什么来头吗?” 镜仙抢先一步替朱雀回答了问题,“那把软剑叫玄翎,是朱雀的一根尾翎幻化而来的。玄翎不是一般的剑,最好不要乱碰。” 苏三回头白了镜仙一眼,“我当然知道不一般,我们家的上古神兽哪能拿一般的剑。就是因为不一般我才问的好嘛!” 镜仙揶揄笑,“总之用凡间的话来说玄翎应该是一把魔剑吧,凡人无法掌控,会被剑反噬心智。” 苏三立即与朱雀拉开距离,“哇靠,这么可怕!不小心拿着玩玩会不会变成杀人狂魔啊?!” 镜仙嘻嘻笑,“所以你还是呆在我身边比较安全。” 苏三瞧着玄翎打了个寒颤,连连点头。 没有山洞,没有林间小屋,连块奇怪的大石头都没有,在这密林中走了两个时辰一无所获。已是午时,在这林中却完全感觉不到,阳光透过树叶稀稀拉拉地照进林子里,冷清如清晨。 连连走了两个时辰,苏三腿已经乏了,可迟迟未见天警现身,再不抓紧时间怕这一天就白走了。 前面带路的朱雀突然停了下来,手中的玄翎竟发出嗡嗡地声音。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苏三亦感觉到情况不妙,从靴中拔出了防身的匕首,提高警惕。镜仙亦是进入警备状态,一条银色长鞭握在手中。 三人背靠背,环顾四周。 林中凉风吹过,树叶伴着杂草瑟瑟作响,仔细听便能察觉这响声中夹杂着喘息声,喘息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多,散发着危险的信号。 第一头狼在镜仙方向现身,灰溜溜,张着嘴露出獠牙,阴冷的幽绿眸子透着凶狠以及对猎物的狂热,个头较一般的狼大出许多,四肢强健,看起来并不好对付。 第二头,第三头……狼越聚越多,将三人团团围在中间。 苏三眉头紧皱着,手心不由乏起冷汗。虽常练习身手,可在有内力的武功高手面前也不过算是三脚猫的功夫,空手对付一两匹狼倒还马虎可以,现在哪里是一两匹的事。 似是察觉了苏三的隐忧,镜仙低声道,“没事,我和朱雀会保护你。” 苏三眉皱成川字,忧色不减,道,“必须速战速决,不然狼嚎会引来更多的同伴。” 苏三话音刚落朱雀已然出手,起跳扑向朱雀的灰狼被朱雀拦腰斩成两半。血液喷溅,内脏淌了一地。令人作呕。 血光四溅激怒了狼群,围着的狼一起扑了上来,三人纷纷动了起来同扑上来的灰狼搏斗。 真正交起来手才觉得这深山中的狼难对会的很,动作凶猛灵活四肢强健有力,这是真正的野兽,是平常浅山中的小兽没法比的。三人之中显然苏三最吃力,她与一头狼博斗另一匹狼便在身后偷袭她,若不是朱雀与镜仙掩护怕是早就葬身狼腹。 一如苏三所料,灰狼见势不妙便齐齐开始狼嚎,嚎叫声在林中回荡,久不散去。狼血已经浸满了脚下的土地,狼尸遍地,而围攻上的狼却是源源不断,像是那杂草中隐着无数的后援一般。必定是狼嚎引来了同伴。 翻了一座小丘,爬了两个时辰的石机山,现又同恶狼博斗许久,苏三已经身疲力竭。张大嘴喘息,顾不得空气中令人恶心的血腥味。 连连扑上来的恶狼不给三人片刻休息的功夫,一齐出动的狼数量增多,苏三正对付眼前一狼之时却发现身后同时扑来几条狼对付伸援手的镜仙和朱雀,三人硬是被打数量战的狼分了开来。 情况越来越糟糕,苏三心中不免一丝慌乱。 似是察觉苏三已经力竭,围着苏三的狼减少到三匹,却是不停扑咬将苏三逼向离那二人越来越远的地方。 朱雀镜仙欲帮忙却有更多的群狼却似洪水般扑向那二人,二人分身乏术。 “啊……”苏三低声痛呼,背后一狼蹿起一口咬住了苏三的肩胛骨,若非包袱斜系在背上这一口下去整个肩胛骨也要被咬掉了。苏三将匕首从身前的狼身上拨出,忍着裂肉之痛向身后的狼首刺去。 苏三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流过后背,却是无暇管背上的伤口,面前还有一匹狼需要解决。 那狼似是察觉了苏三已身受重伤,一步一步慢慢的逼近苏三,苏三一步一步后退。苏三眼盯着狼,狼亦紧逼苏三。血越流越多,苏三深觉不妙,未握匕首的手慢慢伸进怀中,她怀中揣着一包雄黄粉,本是怕要过夜驱虫用的。性命堪虞只得一试。 狼继续逼进,苏三放慢了脚步,渐渐与狼缩短了距离,攥着雄黄粉的手快速一挥粉末扬向狼,握着匕首的手翻转对准狼脑狠狠刺下。狼甚至来不及呜咽便倒了下去。 第二十六章 解决了这狼,苏三仍不敢放松警觉,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已经不见朱雀与镜仙两人的身影。不由心头一紧,现在这种情况由不得她心慌,苏三解下了包袱,褪下衣物,伤口在左肩,拼尽全力刺死最后一匹狼后才觉左臂一动撕心裂骨的疼。取了装白酒的葫芦,用牙咬下塞子,又找了块巾帕咬在嘴里,右手举过肩,将白酒向伤口倒去,火辣辣的疼更甚,苏三脸色惨白汗水不断的从脸颊滑落,嘴里的巾帕都硬生生被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消完毒又身子前倾,将止血的药粉往背上洒,够不到伤口只能趴着身子让药粉自己落在伤口上。也不知是止血药起了作用还是伤口的血已经流尽了,总之后背不再有温热的液体流下。 苏三松了口气,从包袱里抽出绷带,将创伤药洒在绷带上,拖着巨痛的左臂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处理好伤口也不敢有半丝松懈,穿起衣物收拾好包袱,拖着疲劳过度又失血过度的身子离开的战斗的地方。 被狼群引开时注意力全在狼身上,并未注意自己朝哪移动的。而来时的路已然被杂草覆盖,没有半丝痕迹。 苏三将包袱系在腰上,右手握着匕首,警备的前行,围着自己的狼不过几只自己便这样狼狈,扑向那两人的狼又岂是两只手可以数得过来的。心里不免担忧起来,却又犹豫,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战斗力了,倘若他们还在与狼恶战那自己的出现无疑是个大包袱。那些野狼聪明的紧,最会钻空子。 虽是这样想,可苏三还是尽力在找来时的方向,在这深山中走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林中只有树叶杂草飒飒作响的声音,除此之外连声虫鸣都没有。这样的静谧叫人心生恐惧,仿佛在暗示草丛中隐藏着什么凶猛的林中霸主。 苏三吞了口唾沫,从包袱中掏出一块红方糖填进嘴里补充体力。 离打斗的地方渐行渐远,却完全没有那二人的踪迹,连打斗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因着失血过多,双腿越来越沉重,意识也似乎要随时离她而去。苏三不时狠狠掐自己大腿,靠疼痛保持清醒。 正小心走着,突然脚下的土地松了一下,苏三暗叫,糟糕掉进陷阱了。虽然反应过来,可是已经没有体力支撑她快速离开塌陷的地方。 坠入地洞,苏三才想这深山之中哪里会有什么猎人挖陷阱……一般说来这种洞穴都是冬眠动物的巢穴,而这一人多宽的洞穴显然住着什么不得了的动物……第一个在苏三眼前冒出的便是巨蟒,苏三簌簌冒出一身冷汗,紧张过度竟昏了过去。 **** 野狼前赴后继地往上扑,并开始了解朱雀与镜仙的攻击套路学会躲避,愈打愈难缠。苏三被几匹狼逼得远离了他们二人,二人心急如焚却分身乏术,被群狼拖住无法前行。 眼见苏三已经不见踪影,朱雀彻底放任玄翎杀戮,眸子眯瞪着,视线阴冷慑人,身上的杀气陡然巨增,长长的玄发在空中飞扬,整个人进入嗜血模式。 野狼被这杀气震慑住了,暂停了攻击,只这呆滞地一霎那,朱雀移步换影穿梭进狼群之间,狼尸堆积,血流成河,五脏横飞,待他停下之时围攻的野狼已被尽数消灭。 二人对视一眼,皆眉头紧皱满面忧色,运起轻功提身向苏三消失的方向追去。 追出数百米,发现了几具野狼的尸体,却未见苏三踪迹。 朱雀俯下身,在其中一匹狼的口中撕下一片衣物的碎片。 镜仙走上前去,“她受伤了。” 朱雀不语,眉皱得更紧了。挥起玄翎将几具狼尸砍成碎片。 镜仙红眸中透出不满,嚷道,“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快找到幻姑,你在这杀狼泄愤有什么用。这林子里还不知有什么猛兽,再不赶快恐真危险了。” 朱雀冷哼一声,开始仔细在周围找蛛丝马迹。两人精神紧绷,不肯放过一丝一毫。 朱雀冷声叫道,“这里有血迹。”说罢沿着血迹追去,镜仙紧随其后。 沿着血迹追踪,走了百来米血迹不见了,在那血迹终止的地方散着浓浓的酒气,杂草上沾了不少创伤药的药末。 镜仙恨恨道,“流了那么多血,她怎么还能走得动!该死!如果幻姑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将这石机山的野狼杀光。” 朱雀冷睨了镜仙一眼,“她用酒清洗伤口,衣服上应该沾了不少酒,趁酒气未散尽或许还能追上。” 朱雀语毕镜仙立即伸长了脖子闻气息,微风吹过,带来淡淡地老白干的气味。二人相视,运起轻功顺着酒气追去。 **** 一个字儿疼……两个字儿很疼……三个字儿特别疼…… 坠入地洞昏迷的苏三坠落地面的时候由着惯性重重摔了出去,强裂的疼痛将昏迷中的苏三摔醒过来。 原苏三掉入的地洞不过是条地道,一头在苏三坠落的深山中,一头通向石机山上的一个巨坑。洞的出口在巨坑的半腰,苏三从出口甩出,重重摔在了坑底的浅摊上。 不动疼,动更疼……横竖都是疼,苏三一咬牙坐了起来,躺在地上装死说不上真就成了某只野兽的腹中食。 抗拒着眼前的金光,坐起身来清醒了片刻才能正常视物。映入眼帘的景像不禁叫苏三怀疑自己掉进时光隧道进了另一个时空――眼前绿湖碧波微漾,湖滩是细软的白沙,恰如银带镶嵌着碧湖。放眼望去,这是一个巨大的坑,像是用巨勺在石机山上挖了一勺一般。整个坑里没有一颗植物,坑壁陡峭岩石纹理清晰,坑底便是碧湖白滩。若无轻功想爬出这深坑怕是没什么指望。苏三警惕地环顾四周,才发觉这深坑之中不仅没有植物,连一只动物也没有。有水有混,怎会没有生物,莫不是这坑有什么古怪? 有古怪也好过被恶狼追着跑。疲乏疼痛叫苏三懒得再多想。长舒一口气,光秃秃的总好过在及膝的杂草间步履艰难。 第二十七章 晚昨本想晚点二更,不小心睡过去了qaq=====================================吞了几块红方糖,苏三轻轻的放任自己趴在了这细软地白沙滩上休养生息。 精神上放松戒备,苏三很快昏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熟睡的苏三一翻身,碰到了伤口,再次疼醒,一睁眼天正明,宛如才小憩了一刻钟一般。 苏三坐了起来,握了握拳,总算恢复了些体力。身体稍稍舒畅,仰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却不料打完哈欠睁眼时在巨坑上方看见了不得了的东西。整个坑口像是被一副薄纱的巨画封住了一般,光线透过薄纱射在湖面,湖面又将水光折射在薄纱上,波光潋滟十分好看。 苏三暗自惊喜,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警? 巨画一侧写着一行字:物归其主,扭转乾坤。字旁边画着七样物什的细描,七样物什螺旋排列,居于最中间的是一把剑署名和合剑。和合剑往外扩散依次是七星索、缚魂练、玉连环、开阳斧、盘龙刀、绝情弦。前六样瞧起来像是兵器,独独最后一件是乐器瑶琴。再仔细瞧那瑶琴,苏三顿觉眼熟,那竟是楚夫人送她的绝。 七样物什旁边似是一张地图,地图上零散分布着七个隐隐发亮的点,七个圆点连起来的形状竟与那七样物什连成的螺旋形状相同。地图皆是简笔勾勒,且一个地名也没标,苏三这个外来人口跟本瞧不出哪儿是哪儿。 紧紧盯着那地图,抿着双唇试图记住这副没有地标的地图。记了一会,苏三觉得不妥,抵头撕下裙摆,用匕首刺破指腹将七样物什同地图一并记了下来。方收手,天突然暗了来,似是乌云蔽日,接着一记闪电落入碧湖之中。那蒙在坑顶的巨画像是一阵迷烟一样被闪电击散,不着一丝踪影。苏三暗自庆幸将该记的都记了下来。 天空的乌云并未散去,接着又是一记闪电直辟碧湖。苏三看得胆儿颤,叫骂道,“哇靠!电母你丫心太黑了吧,没瞧见小爷我在水边吗!想电死小爷吗!” 苏三抱起包袱向岩石壁退散,这时只见湖心喷起一股水柱,如喷泉一般源源不断的喷着水。乌云之间又接连落了几记闪电,又在湖中激起两股水柱。三股人粗的水柱在湖中喷涌,一刻钟过去那水柱未见丝豪减弱之势。虽然景像甚美,却叫不叫人丝毫开心。苏三暗想不妙,就算能游在水中撑到水涨满巨坑,那还未干透的地图也经不起这般水泡。 思及此苏三不由再次开始打量沿壁寻找她掉进来的洞,没费多大力气便瞧见了那个黑黢黢的洞,而且这一瞧还瞧见了两个洞。一上一下,苏三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从哪个洞掉下来的。 涨得极快的水叫苏三顾不得想太多,用匕首在岩壁上敲下一块石头用地图包住向低一点的洞中扔去。一是因为低的洞口命中率高得多,二是苏三心想若是从上面那个么高的洞掉下来早就没命了。在这危急时刻只能赌博了。 石块将地图稳稳地带进了洞中。 苏三将包袱收好重新系回腰间,这时水已经漫至了她的脚下。 水位不断上涨,渐渐将三股水柱淹没,苏三蹬着双腿在水中游动保持平衡。及至水位接近洞口,苏三双臂攀住洞口吃力地爬了进去。洞并不宽,苏三直不起身来,只能弯着腰,捡起了地上的地图,顺着洞快速匍匐前进。 离洞口越来越远,渐渐没了光线,洞里一片漆黑。洞似乎往上走,苏三总算松了一口气。苏三却是不敢减缓速度,全速前行。 洞似乎越来越陡,爬起来越来越吃力。 半晌力气将尽时却似到了顶峰一样洞口开始朝下走,本以为省力得多,事实却非如此,匍匐前行相比下坡上坡更容易些。 在下坡路上苏三可以用连滚带爬来形容,怕丢了性命,也怕泡湿了地图。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终于有了亮光,苏三为之一振,身体里又涌出力量,加速前行起来。 拨开掩在洞口草,苏三从洞里爬了出来。外面已是黄昏,死里逃生,这夕阳在苏三眼中格外美。 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又在在洞中爬行不知多久,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整个人已经成了泥人。 苏三不自在地抻了抻身上的衣服,环顾四周准备找回流川村的路。身边这片林子并没有及膝的杂草,树也较稀疏些,参天大树间生长着很多灌木,较石机山倒像是村后的山丘。苏三黑线,原来并不是她掉进巨坑的那个暗道。 在林中走了几刻钟,见到了一条河流,晚霞已淡,天色就要黑了下来,河在面前苏三也顾不得洗脸,顺着河流向下游走去。 终于看见了房屋,苏三兴奋得跑了起来,却不料用力过猛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 “到底去哪里了!可恶,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可能跑远!”镜仙一拳打在身前的大树上。大树震颤,树叶飒飒作响。 三天前,石机山上。 镜仙银鞭挥动,眼前妨碍视线的障碍物瞬间被清除。眉头紧锁,眉毛几乎要竖起来。牙关咬紧,无法松口,浑身透着焦躁与不安。 朱雀舞动玄翎,剑气亦是将障碍物扫平,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向来不肯有半点表情的冷峻脸庞渐渐被不安恐惧笼罩。 二人都在拒绝心中预想过百次的答案……主人怎么会死……幻姑怎么会死…… 照进密林的光线已经昏黄,不随人愿地迅速变暗。 “pia……”银鞭狠狠抽在地上,镜仙停了下来,“也许……也许她已经回去了……怕拖着受伤的身子拖累我们便独自下山了……” 朱雀回过头看了一眼镜仙,“你回客栈去看看。” 镜仙道,“不行,这山上简直像迷魂阵一样,必须一起下山,我们两个不能再分散了。你在山脚下守着,我回客栈去查看一下。” 朱雀没有作答,却是转回了身向下山的方向走去,算是认同了镜仙的计划。 她独自回去了,这成了两人唯一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重,两人再次汇合的时候心头那不好的预想又深了几分。 不放弃一丝希望,两人一头扎进石机山,不眠不休的寻找,搜索泛围一天比一天宽广。而苏三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即便遇上最糟糕的情形……衣服碎片总该遗落在林中的吧……一点痕迹也没有……没有见到尸首是支撑两人唯一的小火苗…… 三天过去了,仍是没有任何结果。 镜仙撑着一张饱受精神与身体双重折磨疲惫不堪的脸,“听她说,她已经在这个空间死过一次了……这次……会不会……也……” 朱雀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玄色的眸子布满血丝,可怖骇人,拧着眉与镜仙对视,“我感觉不到她的气息,她不在附近,或者……如你所言。” 正在这二人垂死挣扎的时候苏三昏倒在了村旁的河畔。这阴差阳错的错过让事情完全偏离了三人原本的计划。 第二十八章 五月里,暖风熏得行人醉,处处桃红柳绿鸟语花香。青回城的街上行人也渐渐鲜艳起来,常见夫妻把臂逛街或驱车出城踏春。放眼望去端得是一片祥和。 皇城之内,瑞阳宫中,一面容清瘦棱角分明的俊逸男子站在池塘边,一身黑绸曲裾勾勒出修长瘦削的身材,锦衣上的驾着祥支的银蟒昭示着他尊贵的身份。此刻他正盯着水面出神,不悦之意溢于言表。不过两月,赫连峦与之前判若两人。 一红衣太监把着拂尘疾步向塘边走来,临近了才放慢脚步,单膝跪地行礼禀报,“启禀太子爷,苏姑娘醒了。” 赫连峦眉头微微松开,也不理会那太监,健步离开塘边向寝殿奔去。 推门而入,眼神轻瞥那伺候的宫女便知趣的带上门退下。 苏三坐在床上,身上的绸被滑落,乌丝披满亵衣,趁得人有几分憔悴。 赫连峦停在了圆月门前,望着床上的苏三,眸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意怒意与心疼。 虽然醒来时便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瞧见赫连峦心口还是不由得一紧。清瘦了那么多,都不像他了,眉宇间染着霸气,再也没有孩子模样。淡淡的疼痛与苦涩在胸口散来。但,这怎么能让他看出来。 苏三扬起脸,抿唇微笑,“几日不见长高了嘛。” 赫连峦眸中怒意更甚,一拳打在了圆月门上,镂花的门哪经得起这一拳,被捶出一个洞。 苏三白眼赫连峦,“就你们家有钱是吧,你知道这一个门得值多少银子吗!” 赫连峦一个箭步冲到了床前,未等苏三反应过来便堵上了苏三的嘴狠狠啃噬起来。霸道,野蛮,将她的唇咬破,将她的血吞下,毫不顾及怀中之中刚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苏三用力推却推不动,无奈之下只得握起拳一拳打在赫连峦胸口。赫连峦闷哼一声这才住了嘴。 舔净唇上的血,赫连峦冷眼怒瞪苏三,“真是没良心的女人!” 苏三抬头吼道,“就你有良心,你有良心还把我嘴唇咬破再给我放血。你生怕我死得太慢是不是!” 赫连峦咬牙切齿,“真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把你吞进腹中,省得你没良心无踪影。” 苏三指腹轻轻抚着被咬破的地方,怒道,“你不是已经喝我的血了么,怎么样?好喝吗?要不要我割腕你拿只碗接着?” 不见日思夜念,才相见又水火不容。赫连峦怒极甩袖离去,他真怕再呆在这寝殿会真地不顾一切将那个没良心的女人吃干抹净。 赫连峦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满脸怒容的苏三陡然拉下脸来,离别的日子里常梦见那张无法无天的娃娃脸,梦见他霸道的吻,梦见他无理的表白,她已经渐渐分不清只是将他将作周峦的替身还是真的爱上了他。唯一知道的是,一想到他,心口便又苦又疼。 负责伺候苏三的大宫女碧荃进来了,手中托着一碗补药,轻声细步来到床前,声音轻柔,“姑娘,这是太医院送来的补药。您趁热喝了吧。” 苏三淡淡一笑,点头致谢,伸手端过了白玉碗将温热苦涩的汤药一口气饮尽。 碧荃收了碗,端来一碗白水供苏三漱口。 苏三淡淡道,“给我找身衣裳,我想出去走走。” 碧荃屈膝福身,“不知姑娘喜欢什么颜色。” 苏三无所谓,“随便,别太张扬便成。” 未多久碧荃便捧着一身浅黄的衣裳回来了,白色的里衣,浅黄的柔纱面褙子,将重伤未痊愈的苍白憔悴衬托出几分娇柔的西子之美。长发简单的拢在背后,不着一饰,简约清丽。 苏三坐在梳妆台前,碧荃站在苏三身后,看着镜中的苏三浅笑。叫外人瞧在眼中都不免赞叹主慈仆忠。她们相识不过一个时辰。能在太子东宫当差并博得太子信任,想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本想逗逗碧荃,然赫连峦来搅了一趟全然没有心情了。 苏三淡淡地扫了碧荃一眼,“陪我出去走走。” 碧荃柔声回道,“太子吩咐,姑娘痊愈之前不准出瑞阳宫。” 苏三神色自若,并不动怒,又淡淡说道,“那便陪我在瑞阳宫走走。” 碧荃应了一声,上前搀起苏三。苏三婉拒,“伤好的差不多了,我自己可以。” 碧荃依旧是那副恭敬有度的样子,收回了自己的手,隔着两步的距离跟在苏三身后。 瑞阳宫比赫连峦在季府时住的景升园华贵太多。好园子也得分谁住,替皇帝养儿子自然不敢怠慢,想必那园子最初必定也是雕梁画栋花红柳绿,怨只怨赫连峦的破坏力太强,住到成年就只剩只间雕梁画栋的大房子了。 瑞阳宫坐北朝面,二进院,前殿面阔连廊七间,琉璃瓦重檐庑殿顶,檐下勾绘彩画,十足气派。殿前东西配殿各三间,前出廊,明间开门,同是庑殿顶。 后院正殿面阔五间,明间开门,样子瞧着和前殿相差无几。两侧有耳房。东西配殿亦是各三间均是明间开门,与前殿比起来只少了前出廊。 苏三养伤的房间便是前殿赫连峦的寝室。 瑞阳宫里并没有什么好逛的,院里冷清地立了几棵不知名的大树,剩下的植物尽是些盆栽。 苏三一步一步走得不紧不慢,宫门口守了两个带刀侍卫,院里两个太监在扫地。看见苏三纷纷远远施礼。 一阵风吹过,扬起额际的发,一阵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伸着鼻子想再多闻一些的时候却又闻不到。苏三回头问碧荃,“这是什么香味?” 碧荃微微一笑,指着院中的几棵大树,“是瑞槐。瑞槐春夏飘香,医书上说瑞槐之香养气安神。” 苏三点了点头,怔怔地看着前世从未见过的树,或许前世也有,只是她见识浅薄才不知有这种树。 呆怔间外面来了长长一串人,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淡雅华服眉纹深重被橙衣宫女搀着的美艳妇人。 碧荃小声提醒道,“这位是贤妃,太子爷的生母。” 苏三福身施礼,“苏三见过贤妃娘娘。” 贤妃施施然地迎了上来,双手把着苏三的手臂将苏三扶起,脸上漾着浅笑,“你伤还没好就不要拘泥于这些虚礼了。” 苏三浅笑,“苏三自小便闻宫中严谨,礼数是少不得的。苏三岂能给太子脸上抹黑。” 贤妃笑容深了几分,“倒是处处为着峦儿着想,怪不得他为你食之无味夜夜失眠。” 苏三微微侧过头,权当羞涩。 贤妃笑望着苏三,眸子转来转去,仔细打量着这让他儿子受尽苦的女人。确实清丽脱俗,但宫中哪个女子不是容貌出众,相比之下并不觉惊艳。伤势未愈,脸色还有些苍白,几分我见犹怜之美。再远观,柔纱的褙衣伴着黑发随微风轻轻飞扬,婷婷玉立,一双漆眸似是无欲无求,水木湛清华,清扬幽婉兮,远山水芙蓉。看尽宫中人,倒真没有这般爽心悦目的。这下更担忧了,想自己那痴心的儿子即不为容貌便是当真爱上这个女子了。 苏三被打量得有些不自在,遂开口道,“娘娘进屋喝杯茶歇歇脚吧。” 贤妃回神,笑道,“不了,要是被峦儿瞧见了定要怪我叨扰你静养了。” 苏三连道,“娘娘来瞧苏三是苏三的福气,太子殿下瞧娘娘这般关心苏三开心还来不及呢。” 贤妃手帕掩嘴笑,“真是个嘴甜的,怪不得峦儿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苏三腹议,这么柔弱文静的娘怎么生出那么个野蛮的儿子,自己要是能将那个野蛮人收拾服帖了哪能被拖进这深宫大院。 扬起一抹羞笑,“娘娘切莫取笑苏三。” “母妃,你怎么来了?”门口传来赫连峦的声音。 贤妃朝苏三道,“本宫怎么说来着,话音刚落这就来了。” 苏三浅笑,脸侧到一边故作羞怯。心中黑线。 赫连峦三步并两步到了苏三跟前,冷着脸,呛腔一样大声道,“伤没好出来乱溜达就不是嫌死得太慢了?急着出来瞧瞧怎么逃走是吧?” 苏三声音软糯了下来,垂眉嗔诉,“娘娘您都瞧见了,苏三哪有本事将太子殿下收拾得服服帖帖。” 贤妃轻笑,数落赫连峦,“也不知是谁茶不思饭不想天天念着苏姑娘。就是这般口是心非,也不知随谁。” 苏三眼角滑过一抹窃笑,她家儿子才不是口是心非,她家儿子永远理直气壮拽得尾巴朝天。天性霸道野蛮不会温糯细语罢了。 赫连峦瞪向苏三,眸中带着一丝幽怨,“这般待她也不见她领情,没良心的女人。” 苏三躲在贤妃身旁,不语。她和赫连峦说话向来带脏字儿,在这礼数严谨不施礼都算以下犯上的皇宫让她和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讲话,省省吧,说不上两句她定会被拖去慎刑司调教。 贤妃假瞪赫连峦一眼,虎声道,“哪有你这么待女人的,可就不会温柔点儿。瞧这可见怜的被你吓的,这么不知怜香惜玉怪不得苏姑娘不领情。” 赫连峦瞥了一眼窃笑的苏三,心中如猫爪乱挠,只想和她亲近,遂开始遂客,“好啦母妃,孩儿知道了。您身子不好,快回宫歇着吧。” 贤妃宠溺的点了一下赫连峦的肩头,施施然的离开,留下一句盈着笑意的,“你才是个没良心的。” 苏三白了赫连峦一眼,低声附和,“娘娘所言极是。” 贤妃前脚刚出宫门,赫连峦后脚便将苏三抗上肩头带回了寝殿。至于为什么不是公主抱嘛……咱家太子太粗鲁,怕自己不小心碰到伤口,抗在肩头的话就随便动作怎么野蛮了…… 第二十九章 醒来已三日余,叫苏三颇为意外的是那正宫太子妃竟没有跑到她这儿来给下马威。赫连峦自醒来后便整天溺在瑞阳宫哪儿也不去,偶尔听墙角也只听见宫女八卦太子爷的宠溺让整个皇宫的人都对她充满好奇。 寝殿西拱门里间是寝间,东拱门里间是书房。此时赫连峦正伏在案前奋笔疾书。 苏三撩开寝间的帘幔,施施然向书房走去。 赫连峦抬头看了一眼苏三,低头继续写。 苏三来到了案边,冷不丁的将笔下宣纸抽了出来。毛笔划出长长一道尾巴。 赫连峦将笔一扔起身欲夺回宣纸。苏三哪里会让他得手,手背到身后将宣纸撕的粉碎。 赫连峦一把揪住苏三的衣襟,怒吼,“女人,你到底要干什么!” 苏三冷哼,“那你又是要干什么?” 赫连峦倨傲地扬起下巴,“死女人!你故意的!还不死心想逃出去是吗!” 苏三打掉了赫连峦的手,理了理衣襟,“我出不出宫是我的自由,轮不到你来管我。” 赫连峦气得将书案掀翻,“没良心的死女人!小爷我都决心写请命书向父皇请命将正妃之位赐给你!你还想怎么样!” 苏三眼睑垂眼,那望着地面的漆眸中带着一丝冷嘲,“太子妃啊…呵呵…真尊贵的名位。可惜,我不稀罕。” 赫连峦看着苏三,心口莫名一紧,双手钳住苏三的双臂,“我与芙蓉只是兄妹。成亲也只是走了过过场,跟本没有夫妻之实。” 苏三冷笑,打掉了赫连峦的手,“你喜欢我吗?你为什么喜欢我啊?不过是在书院见过几面,你又了解我什么?霸道,无礼,永远自以为是,我为什么要喜欢这样的你!你是白痴吗?你听不出我有多厌恶你吗?你看不出我一丁点儿都不喜欢你吗?” 赫连峦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扬着下巴冷笑,“呵呵呵……呵呵呵……真是用情至深啊……本来还打算放那两个男人一马,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只有他敢闯皇宫,等着他的只有死。你好好记住,你是小爷我的,你的人是我的,你的心也只能属于我。哼……你就在这瑞阳宫乖乖等着给那两个人收尸吧!” 说罢拂袖而去。 赫连峦离去,苏三眼底的冷嘲也消失殆尽,染上一丝愁楚。本想那自尊心膨胀地过头的家伙听了这些话会命人将她丢到宫门外,却不想完全起了反作用。也不知那两个家伙现在在哪儿……千万勿要意气用事啊…… 无计或施时人往往便想寻一记强心药,药劲太猛,运气好时可扭转局势……偏苏三这次运气就不好!那个混蛋也不知想什么,狠话都撂到这份儿上了,怎么也会觉得没面子把她丢掉吧!难不成还想留着她好好折磨一番? 半晌苏三恢复了冷静,对着赫连峦离去的方向比了个中指。然后开口叫道,“碧荃!” 碧荃依旧是那规矩有礼的小细步,步伐却是极快,片刻到了苏三跟前,福身,“碧荃在。” 苏三迈出书房向寝间走去,“你去把首饰衣裳都给我找出来。” 碧荃微怔,不多问,折身照办。 一刻钟后里间的地毯是铺满华服与珠翠,数量多到叫苏三咂舌。 站在拱门间扫视这整地的衣裳,最终挑了一身鲜红的鱼尾曲裾。又挑了一精巧的燕尾蝶步摇,一对红钻耳钉。转头对碧荃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把这些东西重新收好。” 碧荃点头,双脆跪地开始收拾衣物。 苏三到屏风后换好了衣服,鲜红的曲裾黑色黑缘,带着蝶恋花的暗纹。弃腰封,只一条黑色腰带束之,玲珑曲线毕显。庄重大气又透着妩媚娇艳。 见苏三坐到了梳妆台前,碧荃起身欲伺候梳头,苏三摆了摆手,“我自己来便好了。” 碧荃诺了一声重新开始收拾衣物。 好久没勾画自己这张脸了,回望起来上一次自己亲自动手浓妆艳抹还是为了离思开业取悦客人。 施粉描黛,慢条斯理地享受着化妆的过程。浓眉斜飞入鬓,胭红眼影顺着眼尾在鬓角渐渐散开,黛笔描绘眼线,双飞蝶的花钿贴在左眼尾渐变浅淡的胭红之中。双腮略施粉脂趁得肌肤犹似月光霜华。印唇红,红唇如浴新血。 松开头发,头顶中分,长黑垂在两侧,后脑的头发简单绾起,将方才挑的垂着细花流苏的燕尾蝶簪在髻上。又拿起木梳将前端留垂的头发梳理整齐。 大功告成,苏三对着镜中人勾唇一笑。这哪里还是那个水木清华的清丽佳人,妍姿艳质靡颜腻理,端得是变身成了一顾倾人城的绝世美人。 见苏三起身,伏跪在地的碧荃抬头看,即使常在宫中阅尽美人也不由一怔被那冷冶之姿惊得片刻失神。只上了妆换了身艳丽的衣裳便从遗世独立的清爽佳丽化身为靡丽冷艳的美人蛇。太过极端,太叫人震撼。若不是一直在这房中真怀疑她在脸上贴了一张假面。 苏三勾唇浅笑,“剩下的叫别人来收好了。你随我出去走走。” 碧荃起身点头,道,“姑娘稍候,我去差碧落来收拾这里。” 苏三点了点头,先行起身出了房门,在院中慢慢踱步,缓缓向宫门走去。未到宫门碧荃便跟了上来。 见苏三要出门,碧荃再次小心提醒,“太子爷吩咐……” 话未说完便被苏三打断,“我伤已经好了。” 碧荃闭了嘴,走到苏三前头去和那守门的侍卫嘀咕了几句。 出门时那两个侍卫没有再阻拦,苏三调笑,“真是块贴心的宝贝。这宫里哪里人比较多?” 碧荃回道,“这个时辰宫中嫔妃大多在荷塘对面的御花园赏花。” 苏三轻笑,“带路,去御花园。” 碧荃不知苏三何意,却是顺从的前头带路。已经交待侍卫通知太子爷了,去御花园的功夫想也生不了什么事端。 瑞阳宫前是一片大大的荷塘,荷塘对面便是御花园。皇帝当真是疼这个儿子,竟将位置这么好的院子赏给那向不知珍惜为何物的混蛋住。 迈步在林间石子小路上,不时有宫女太监向苏三行礼。苏三一概无视之。想他们大概是瞧见碧荃跟在身后才猜出她身份的。 小路转弯处,迎面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粉衣红妆的风韵美人。 碧荃小声提醒,“那位是淑妃娘娘,最近正蒙圣宠。” 苏三轻轻点了点头,待走近了,苏三规矩地让路,在一旁福身行礼。 淑妃倾目瞧了苏三一眼,眸中不屑尽显,也不避讳,大声问道,“粉玉,这位美人怎么瞧着这么眼生啊。” 淑妃身边的宫女瞧了苏三一眼,又看了看苏三身后的碧荃,回道,“想必是太**中的苏姑娘。” 淑妃慢步到了苏三跟前,捏起苏三的下巴,左右瞧,“果然好姿色,怪不得迷得太子神魂颠倒。打扮得这么美艳狂御花园,是来坐实红颜祸水的名声的吗。” 苏三浅笑,“久病方愈,太医吩咐多走动走动。” 淑妃轻笑一声,松开了苏三的手,没再说话,带着一群宫人离开了。 碧荃劝慰,“宫中就是这样,姑娘不便放在心上。” 苏三轻笑,“这一宫的女人伺候皇上一个人,寂寞难耐,再没点口舌可怎么过活。” 说罢娇笑着继续前行。 碧荃望着苏三妙曼的背影,猜不透苏三在想些什么,紧紧跟了上去。 第三十章 【第二十九章已修】 御花园是极大的,据碧荃说有四五个瑞阳宫那么大。虽不知是否夸大其辞,但一眼望去却是像来到郊外一样,只有红花绿树,间或有休憩的凉亭,将琉璃瓦顶的华宇建筑完全挡在外面。在这深宫之中极力营造世外桃源之感。 苏三漫不经心的走着,似是全心全意在赏花,不时凑到花前闻上一闻。瞧见那没见过的红瑛花还折了一枝叫碧荃帮她簪在蝶步摇旁边。走起路来,凤尾蝶乱颤,像极了落在那红瑛之上的真蝴蝶。 在园中胡乱兜转,忽有笑声传来,苏三问道,“前面是什么?” 碧荃回道,“前面是牡丹亭,常有娘娘在亭中休憩。听这笑声大概是佘美人。” 苏三颔首,脸上绽出一抹笑意,“就是那个妹妹整天在瑞阳宫旁转悠的佘美人吗?” 碧荃垂下头,低低道,“是。姑娘,太子对您一心一意。别的女人太子从来没正眼瞧过。” 苏三轻笑,“我自是知他没正眼瞧,他若有意思那人早就入住瑞阳宫了。” 碧荃本以为苏三吃醋,见苏三如此明白赫连峦的情意更是抓摸不透了。 转了个弯,穿过林中的夹道便到了牡丹园,园中一歇山顶的五角亭便是牡丹亭了。亭中坐着三个美人,一群宫女太临候在一旁。苏三只认得穿紫色抹胸襦裙的美人,苏三在院中散步时透过大门瞧见过两次,也便是那佘美人的妹妹了。她紧挨着一橙色对襟抹胸襦裙的明艳女子坐着,苏三心想那十之八九便是佘美人了。二人对面坐着一湖绿襦裙的清秀美人。 碧荃低声向苏三介绍,“橙色衣服的是佘美人,紫色衣服的是佘美人的妹妹诗诗姑娘。湖绿衣赏的是蕙嫔。” 只有蕙嫔往苏三驻足的地方瞧了一眼,一抹浅笑算是打招呼。佘美人同佘诗诗像是没瞧见苏三一样,仍是自顾自的品茶聊天。 苏三浅笑,走向亭子。 苏三微微伏了身,便倚着凉亭围栏而坐,专心赏起花来。 佘美人大声问道,“这是哪儿来的野丫头,没有位份也敢和主子同坐。” 苏三回过头,装不懂,面带懵懂,“佘美人可是说苏三?” 佘美人冷哼,“除了你还有谁?” 苏三浅笑,“苏三才进宫不久,宫中规矩不熟。瞧见诗诗姑娘也同坐便也跟着坐下了。”又责备一旁的碧荃,“诗诗姑娘封位份为什么不告诉我,害我失了礼数。” 碧荃瞧瞧苏三又瞥瞥佘诗诗,张了半天中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佘美人冷哼,“卑贱之人怎能与尚书之女相提并论。” 苏三不卑不亢也不怒,淡淡浅笑,“是苏三不知礼数了,原在这宫中太子爷的女人是比不过尚书大人的爱女的。” 佘家一心想将佘诗诗送进太子府巩固在朝堂之中的地位,佘诗诗亦是对赫连峦一见倾心。苏三的话无疑戳中二人的痛处,让佘美人怒火又增几分。 佘美人拍桌叽嘲,“受太子宠爱又怎样,没有位份你仍是个卑贱的平民。你以为太子真爱你?这么宠你怎么也没见太子给你个侧妃之位。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你这样的女人宫里多的是,恩宠如纸薄,等新鲜劲儿一过,哪里还记得你是谁。日后后院充实,更不会有你立足之地。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嚣张你时。” 苏三浅笑,“苏三与太子殿下识与微时。苏三仰慕太子殿下,只想留在太子殿下身边陪伴着太子,希望能分去太子殿下烦忧为太子殿下带来一丝轻松与幸福。苏三虽然出身低微才疏学浅却有自知之明,不敢求名份。虽说皇宫之中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但苏三相信太子殿下,想信不管太子殿下将来会娶多少女人,在太子殿下心中永远有苏三的一个位子。” 听苏三一席话,那佘诗诗脸都惨白了,一双美眸玄然欲泣。 佘美人瞪了佘诗诗一眼,“皇上已经答应本宫,太子与太子妃大婚周年之后便将本宫的妹妹赐婚给太子。本宫倒要看看你还能笑到几时。哼!” 苏三依旧那副不温不火叫佘美人一瞧就上火的样子,“苏三恭喜诗诗姑娘与佘娘娘。身为太子充实后院绵延子嗣是大事。”又脸色一红,娇羞道,“真希望诗诗姑娘早日进门与苏三共同侍奉,太子殿下龙马精神,苏三身子骨弱哪里经受得起。” 佘诗诗脸上抹上一丝红晕,侧开羞红的脸。蕙嫔亦喝茶掩窘色。 只佘美人一人还正视着苏三,冷声道,“卑贱之人就是卑贱,这等臊人的话也能挂在嘴上。” 苏三浅笑,侧过头向亭外看去。瞧见那银蟒缠身的俊逸男子时脸上浮出一丝娇羞与幸福。 赫连峦三两步来到了牡丹亭中,站在苏三身旁,将苏三圈在怀中。 佘诗诗见赫连峦来了忙屈膝福身行礼,“诗诗见过太子殿下。” 赫连峦却似没听见一般,也不说免礼,转头在苏三脸颊偷了一个香,调笑苏三,“看来本太子太怜香惜玉了,你竟还有这般力气与闲心在外面给本太子找女人。” 苏三垂下头,脸上染上一丝红晕。 赫连峦如若无人地在苏三身上上下其手,“你若乖乖听本太子的话接下太子妃的位份哪用在这儿受辱。怎么样改主意了吗。” 苏三嗔怒,“苏三的心意殿下还不明白吗?苏三不要位份,只想做殿下心中之人。” 赫连峦叹了口气,望着苏三的眸中尽是宠溺。本不想理她叫她受气,躲在林中听了一会却是忍不住。他不能忍受别人欺负她,除了他之外谁都不能欺负她。 赫连峦转头看向佘美人,懒懒的声音里带上一丝冷意,“佘美人自己拴不住父皇的心就不要在这里离间我和三儿的关系了。有空奚落三儿倒不如呆在自己宫中想想怎么讨父皇欢心。” 蕙嫔插嘴道,“太子,诗诗姑娘还行着礼呢。” 赫连峦这才看向佘诗诗,佘诗诗原本便已玄然欲泣,见赫连峦故意无视她此时已是杏花春雨。 赫连峦冷声道,“平身。” 佘诗诗起了身,退到了佘美人身后,不敢抬头,怕赫连峦瞧见她哭花妆的丑态。 苏三怕赫连峦毒舌过头,身子一软靠在赫连峦怀中,“三儿累了,殿下,我们回宫吧。” 赫连峦将刚要脱口的话吞回了腹中,手移到腰际将苏三拦腰抱起,不再理会那三人,大步离开了牡丹亭。 这一路宫中的太临宫女可都眼巴巴地瞧好了,他们前头路过后头便都起身跑回宫向各自主子禀报去了。 回了瑞阳宫,赫连峦将苏三抱回房间,甩上门。宠溺不复,脸上浮出怒意,“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苏三娇笑,“我哪有什么鬼主意,谁知道这宫里有多少女人在打你的主意。我出去逛逛顺便宣示一下所有权还不行啊。是你自己说我的是你的,我不过反过来想罢了,你是我的!谁也不准跟我抢。” 赫连峦再次将苏三抱起,扔到床上,未等苏三再次开口便欺身吻了上去。霸道中带着一分温柔,将苏三紧紧圈在身下不准她逃开。 赫连峦侵入她嘴中,苏三闭起眼睛开始回应赫连峦,苏三的主动叫赫连峦心中欣喜。 火热的吻离开唇畔,额头、眼睛、脸颊、耳朵、脖子……赫连峦温柔而又热切地吻过苏三的每一次肌肤。 苏三手臂挣开了赫连峦的禁锢,双臂环住伏在她身上的赫连峦,纤手游移在赫连峦身上点火。 赫连峦停了下来,看着苏三,“别点火,我会收不住。” 苏三眸中盈着笑意,娇声道,“要我,或者给我太子妃封位一辈子也别碰我。” 赫连峦眉头皱起来,脸上瞬间染上一丝薄怒,“我说过成亲前不碰你。你为什么不愿嫁给我。” 苏三指腹描绘赫连峦的唇形,“你是太子,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你会有三宫六院数不清的妃嫔。你喜欢哪样的下面的人便会挑哪样的送进宫来。而我随着时光流逝一天天变老,不如她们年轻,不如她们新鲜。你会慢慢地厌倦我……慢慢地将我遗忘……这是宫中女人的宿命。我不要做她们中的一员,我只想做你心底的女人。” 赫连峦双眸情真意切,“我只要你一个女人。不会再娶。” 苏三唇上染上一抹苦笑,“哪由得你。等你做了皇帝便知皇帝的不得已了。最初的初最是不得已,后来慢慢觉得每个女人都有她吸引人的地方,宫中的女人源源不断,也许不知哪天你便遇上了另一个让你心动的女人……即便你不想变心也无能为力。” 赫连峦皱头更紧,“相信我。” 如何相信……在那个一夫一妻的社会,眷恋她七年的周峦都能说劈脚就劈脚……叫她如何相信这个整天有人处心积虑往他床上送女人的太子爷。 苏三敛起了脸上的笑容,“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你可知前些日子对你下杀手的是谁?” 赫连峦冷声道,“休门。” 苏三漾起苦笑,“我便是休门门主。” 苏三闭起了眼,不想看见赫连峦眼中浮出厌恶。 片刻,赫连峦的声音响起,“我知道。” 苏三惊愕,睁开双眼,“你知道?不恨我?不怕我?” 赫连峦淡淡道,“休门不过拿钱办事,该恨的是出钱的那个人。刚知道的时候恨过,想把你关起来好好折磨一通出这口恶心。可见你那般用心地照顾我又恨不起来了。后来清府的线人又告诉我你同清曲的谈话,便只想找到你把你圈在身边。” 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冲花了眼角的花钿,湿润的眸中盈满欢欣,拉低赫连峦的头吻了上去。唇齿再次纠缠,情动,小手滑落解开赫连峦的衣服。 赫连峦抓住了苏三的手,仍在坚持。 第三十一章 苏三推开了压在她身上的赫连峦,起身下了床。赫连峦以为苏三生气,忙要抓住她。 苏三身形一闪躲开了,背对着赫连峦,伸手拉开腰带结,火红的曲裾滑落地毯。曲裾里竟没穿里衣,曲裾滑落便只剩肚兜与一条亵裤。长发绾着,褪去曲裾后美背纤腰便一览无余。 赫连峦喉头滑头,小腹紧热。抓过床上的丝被欲给苏三披上。苏三灵巧地躲过,正对着赫连峦,浑圆的胸pu在肚兜下因为苏三的动作而轻颤。 跨间之物已然觉醒,赫连峦闭眼侧头不看苏三,“穿上衣服。” 苏三甩掉了鞋子,轻手轻脚移到了赫连峦跟前,冷不丁将手伸进了赫连峦的亵裤。 丝凉的小手握住了那火热的家伙,赫连峦不由舒服地一声低呻。睁开了眼,眸中yu火升腾。却是没有阻止苏三,任她的小手来回抽动。 苏三推动赫连峦,将他推到床上,自己亦侧身上床,一只手忙着伺候小赫连峦一只手忙着褪去碍事的衣物。抽开腰带,外衣散开,亵裤半退,跨间之物调皮地挺在苏三面前。苏三偷瞥了赫连峦一眼,只见他脸上染上一丝红晕,羞赧地将头侧到一旁。 苏三调笑,“原来我们的太子殿下还知道羞赧为何物!” 赫连峦梗着脖子道,“死女人,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苏三手指调皮地挑弄,惹得赫连峦阵阵战栗。 赫连峦羞吼道,“死女人,你到底知不知羞。哪有待嫁女子像你这般的!” 苏三调笑,“那你除了我之外还与哪家的待嫁女子这般亲近过。” 赫连峦吼道,“这个还用试吗!用脚趾想都知道!” 苏三娇笑,将仰躺下躲避她视线的赫连峦拉了起来,掰正他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媚惑地笑,“你瞧好了,还有更不知羞的。我要让你这辈子都忘不了今天。” 说罢便低头含住了跨间之物。 灵巧舔弄地小舌,肚兜下若隐若现的浑圆,宛如月霜曲线婉转的美背,以及跨间舒适滑润的触感,视觉与感官双重刺激着这个初堂情事的霸道少年。 身体一紧……泄在苏三口中。 苏三含住液体,欺上了还在云端的赫连峦,将液体送入他口中,小手不忘套弄歇下来的**。 液体在二人唇齿相交间滑落,苏三的大胆出位震撼刺激着赫连峦,跨间之物很快再次抬头。苏三离开了赫连峦的唇,再次含住,赫连峦双臂撑在身后的被上,仰着头满足地闭上了眼,享受着苏三的辛勤劳作。 正欲再次飞上云端之际,只觉一阵紧勒紧和疼痛感传来,赫连峦睁开眼望去,却见苏三跨坐在他身上,二人最私密的地方已经紧紧结合在一起,殷红的血从交媾的地方渗出。 赫连峦眉间染上一丝怒意,“死女人!你干什么!” 苏三一脸委屈状,眼泪汪汪,“别动……疼……” 赫连峦第一次见苏三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示弱的表情,心一下子软了。低头吻上了苏三的唇,顺着唇而下,在苏三身上点火。 苏三开始情动,小腹传来燥热,皮肤染上一层红晕,她紧紧抱住赫连峦,咬着牙动了起来。 赫连峦吻去苏三额迹的冷汗,翻身将苏三压在了身下。看着玄然欲泣却仍咬紧牙关的苏三心中怜爱又增一分。 赫连峦轻轻地动了起来,深吻着苏三,将疼痛的呻吟尽数吞进口中。 渐渐适应了那灼热地东西,快感逐渐代替疼痛。苏三禁不住呻吟起来,手臂无力地圈住赫连峦的腰际,低声喃叫,“峦……啊……啊……峦……我爱你……峦……好爱你……啊……真……真的好爱你……啊……不要……抛弃我……” 苏三染上情欲的模样叫赫连峦为之疯狂,这个女人每一种姿态都叫他迷峦叫他沉沦。初见她时因她的冷清不谄媚不畏惧而对她感兴趣,因为感兴趣而开始注意她,总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观察她,喜欢上她纯粹地笑,喜欢上她对喜儿的温柔,甚至于为了见她而不再翘课。及至因为镜仙对她动手而感到愤怒时才发现自己喜欢不可自拔。 后来遇刺,他令影卫调查,影卫调查的结果却是休门的门主是她……那天他打残了十几个家丁才泄愤忍住不去找她对质。她在提亲的时候那般羞辱他,可他却仍下不了手,仍心心念念着她……再度遇袭之时,他拼尽全力才没送命。心中怒火中烧,不管是否会送命便拖着重伤的身子去找她。是伪装吗?他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一点破绽……她因他的伤而心急如焚,她日夜不休地守在他床前……她不是想要他的命吗?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没办法放开这个女人。在她偶尔的温柔里沉沦。 皇上大寿时突然宣布他为太子,并赐婚。那时他因过度震尺整个人都浑浑噩噩,待清醒后皇榜已经贴到了皇城外。他要皇上撤回赐婚,可天子一言九鼎又怎会自打嘴巴。从他出生到现在,只有那个女人对他来说是特别的……整颗心已经被她塞满,又能容得下别的女人。 他不知她看见赐婚的消息会怎样,派人时刻盯着她……线人来报她为了他去找清曲摊牌的时候他高兴的要疯掉了。原来这个女人心里是有他的……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为什么不肯像别的女人一样态度放软一点。他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幸福之中,陶醉……却不知正是他这时的疏忽让她甩掉了影卫在青回城里消失。她因为赐婚生气了吗?他因他的嫉妒而欣喜,又提心担忧再也找不到她。派出一批批的人去找她,却如大海捞针一样迟迟没有消息……心里某个地方开始抽紧,像缺了一块,又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还好……他终于找到她了……虽然见她浴血昏死在河边时他几乎快被吓得失了魂魄。他要把她带在身边,保护她,再也不要让她受到伤害。母妃对他说,他是不能有弱点的。他的宠爱百害而无一利,会伤了他自己,更会伤了她。他却道,她已经成为他的弱点了,不管她离他多远与他分开多久,这个事实都不会改变。既是自己的弱点,他更要将她留在身边时刻守护。他才不要相信什么爱她就放她自由这种屁话,以前不可能放手,他知道她心中有他后更不会放手。 那天赫连峦在苏三体内沉迷……少年初尝情事,食髓知味,将这一路走过的心情通通化作冲刺,太阳下山又升起,升起又下山,他一遍又一遍地宠幸着身下软成一汪春水的人儿。直至耗尽最后一分体力才趴在苏三身上沉沉睡了过去。 二日未出房门,听墙角来了一拨又一拨,皆红着脸离开瑞阳宫向各自主子禀报。接下来的几日便流言四起,有人说苏三定是狐狸精转世才叫太子如此痴迷,有人说苏三定是给太子下了药才眷宠不断,有人说苏三是细作旁国派来迷惑太子荒废政事的…… 这红颜祸水的名儿总算是坐实了。 他这么宠溺她,甚至不惜改变初衷用这种方式向宫中人无声地宣示他对她无可撼动的爱。而她却为了离宫不惜利用他的宠爱…… 不是不爱他,只是两人爱的份量差得太多。不对等的爱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她会回到他身边……等她完成自己的任务之后……或者等她发现自己想起他时已经抛开周峦的影子……因为他对自己太好,所以不忍住带着周峦的影子敷衍他。总有一天,她会淡忘周峦,全心全意地爱上他……那时她一定不顾一切飞奔回他身边。 昏睡一天一夜,二人饿醒了。唤来碧荃准备食膳,鸳鸯浴后一阵风卷残云狼吞虎咽。 苏三鼓着腮笑赫连峦,“你瞧你跟难民一样。没那体力就别逞强学什么一夜七次郎。” 赫连峦瞪了苏三一眼,“你还想我再来几次是不是!” 苏三撇嘴,不稀罕看赫连峦,低头扒饭。再来她真就废了。 饭毕,二人滚回了床上,再次呼呼大睡补充体力。 第二天早上宣太子觐见的口谕传来。苏三缩在被窝里,只露着一对漆眸看着洗脸的赫连峦。心头滑过一丝愧疚,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取下衣架上的衣裳来到赫连峦身边,“我给你更衣。” 赫连峦脸上的惊异毫不掩饰,“女人,你吃错药了!” 苏三白眼赫连峦,“要不要,不要算了。” 赫连峦脸上浮出甜蜜地笑,双臂平伸,“既然你这么殷切希望,小爷我便满足你这小小的愿望。” 苏三瞪了赫连峦一眼,嘴角却是滑上一丝笑。悉心地为赫连峦更衣,嘴里不忘调弄赫连峦,“这么瘦,一点手感都没有。” 赫连峦扭过头,冷哼,“胖成头猪你喜欢啊!再说小爷我是因为光顾着长个子才瘦的!” 苏三轻嘁一声,“是啊,只长个子不长肉,怪不得那里跟牙签一样。” 赫连峦发飙,“死女人!你说什么!小爷我去看过,他们的都没小爷我的大!” 苏三略疑惑,眨巴眼抬头看赫连峦。赫连峦似是说露了嘴似的侧头捂住了嘴,脸上染上一丝薄红。 苏三瞪眼,“你干嘛去看别人的!哇靠!难道你双性恋?你喜欢男人?!” 赫连峦梗着脖子吼道,“乱讲什么!小爷我才不是那种变态!谁叫你上次说小爷我小!所以我就去了公共澡堂!死女人你分明就是胡说!” 苏三噗哧笑了起来,“我滴天,你怎么这么可爱!我当然是胡说的!我一黄花大闺女哪看过别人的那儿啊!你还当真了……哇哈哈哈……笑死了……哈哈哈哈哈……我说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赫连峦满脸羞红,吼道,“烦死了死女人!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脸红脖子粗地夹着尾巴逃走了。只留苏三一个人在房中狂笑不止…… 第三十二章 赫连峦面红耳赤地面圣去了,苏三伸了个懒腰再次猫回了被窝。睡意却迟迟不肯降临。 事情会怎么发展呢?若是能下旨将她遂出宫门便是最好的结果了……最坏的打算是事情闹过头把自己当祸国殃民的狐狸精推出午门斩首。嘛……只要能出宫镜仙和朱雀营救的机率便能大出许多。 总之……他们两个没脑子充血强行闯宫实在太好了。虽然他们武功高强,但这皇城的守卫可不是吃素的。不然皇帝岂能安枕? 而事实上并不是那两个有定力有思量…… 就在苏三在床上滚来滚去求睡意的时候镜仙与朱雀二人才刚刚下决心离开石机山。这么多天了,石机山都快被他们砍出一个秃斑了。每一天都约定再找最后一天,找不到便下山,第二天又重复同样的约定……日复一日……一直无法放弃苏三的生机。直到……在那深不见底的湖中捞起苏三的外套…… 那二人回到村子竟将村里人吓得纷纷躲开以为炸尸。胡子拉茬,重重的黑眼圈,凹进的脸颊,油腻的头发,以及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衣服,身上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左摇右晃灵魂出窍般地前行。 二人并无心思搭理村中之人,神情呆滞地回了客栈,宽衣解带一头扎进了温泉之中。身上的疲乏尚可医,心中之痛无药可医。 朱雀后仰双臂搭在石台上,闭起眼将痛苦不甘与愤恨尽数埋藏起来。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残忍,主人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要她受一世又一世的人间情苦!好恨!好无能!眼睁睁地看着主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却无能力为!连几只野狼都摆平不了算什么上古神兽!苦苦等了这么多年才重逢……还未好好感受主人的气息却又分离……这一次,要空度多少年才能等到主人呢? 镜仙掬起一捧水泼到脸上洗去泪痕,却是掩不住哭红的眼眶。他侧过头,望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朱雀,淡淡道,“你有什么打算?” 在林中多日寻找吃不好睡不好,硬生生叫他冷清的声音带上一丝沙哑,“找个地方安顿,等待主人下次到来。” 镜仙闭起了眼,倚着池壁,只有头露出水面,微仰着,银色的发在水中飞舞,美得叫人无法直视。半晌一声苦笑,淡淡道,“我呀,其实是自己偷偷下界的。瞒了这么久真是好运,运气再好怕也撑不到她再回到这个世界了。终日提心吊胆胆心鬼差上门将我押去送回仙界,日子太难熬了。” 为了止住眼泪才闭上眼的……可两行清泪还是从眼角滑落。他只是云梦泽数不清的动物中的一只不起眼的小狐狸,她救下误入迷阵的他,他怦然心动。偷偷地住在她附近的洞里,只为每天能远远看她一眼……她那么美……那么善良……只有那稀世美丽的凤鸟才配呆在她身边吧……心里那般殷切地希望卧在她膝下,任她轻抚银毛……可是从来没有勇气多往前走一点……怕被拒绝,怕被赶出她的领地…… 曾幻想来到凡间会有机会亲近她……他费尽一切心机让自己得偿所愿……而她却以这样的方式再次离他远去……也许她跟本就是他无法企及高攀的人儿……是啊……她是远古上仙……风姿绰约,遗世独立。而他,只是云梦仙泽里的一只小狐狸而已。上天是在惩罚他的痴心妄想吧……一定是这样…… 傍晚二人才从温泉爬了出来,梳洗干净,二人总算不再骇人――虽说脸颊依旧清瘦的不成人形。 镜仙在大厅停住了脚步,喊道,“小二,来两坛酒送到房间里去。” 小二小跑着来到了镜仙跟前,满脸堆笑,“好嘞,空喝酒没滋味。二位要不要来点下酒菜。” 镜仙摆了摆手,“不用了。”说罢便转身欲上楼。 小二突然喊住了镜仙,道,“对了,前些天有一伙人来找你们。就是你回来另外那位客官有没有回来的那天来的,你刚走没多久那伙人便来了。” 镜仙顿了顿,心想大概是赫连峦派的追兵。徒劳而已…… 小二见镜仙停了下来,又继续说道,“领头的拿着画像要找那位客官,找不到就派人搜后山,最后好像是在村里一条河边找到的。那位客官伤得很重,抱回来时浑身是血,已经完全不醒人事了。本来小的还有点担心是仇人,但看起来不是,领头的那个看起来很担心那位客官,怒斥村里的大夫是庸医。帮那客官包扎好伤口便带人连夜离开了。对了,那位客人的行李还在,收拾房间的时候顺便给收拾了。他们走得匆忙,没带走。” 镜仙与朱雀像被点了缓缓地转头看向小二,不敢大声出气,怕这是一碰就会碎的幻觉。 小二瞧那二人的样子,干笑了两声,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开溜道,“我去取那位客官的行李。” 二人站在原地呆滞,脸上慢慢绽出笑容,最终相视大笑。真是像个傻子一样……在山上找了这么多天。她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 午膳时分赫连峦回来了,回来时碧荃刚布好菜。苏三还在一旁洗漱口更衣。 苏三瞧了一眼赫连峦,瞧着心情不错,脸上写了“我很开心”四个大字。 苏三心里嘀咕,难不成那个皇帝老爹没有拧过儿子?黑线……亏她以为此计甚妙,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 赫连峦笑吟吟地来到苏三跟前,“女人,晚上打扮漂亮点。父皇叫你去参加晚宴。” 苏三白了赫连峦一眼,“我没名没份参加什么晚宴。” 赫连峦从后面圈住了苏三,头搁在苏三肩上,轻嗅属于苏三的清香,在苏三耳畔喃道,“父皇说你救我有功,准备封你为善纾君女。” 苏三仍下了帕子,转过身来,“君女是什么?” 赫连峦道,“反正是个不用干活还有月俸拿的闲封。” 苏三斜睨赫连峦,“有这么好的事儿?” 赫连峦白眼苏三,“朝中这夫人那夫人多了去了,不都是跟君女差不多的闲封。” 苏三侧头问在一旁准备伺候用膳的碧荃,“你来说。” 碧荃偷瞥了一眼赫连峦,没出声。 苏三掐了一把赫连峦,“让她说。” 赫连峦疼得咧嘴,瞪碧荃撒气,“说吧。” 碧荃这才回道,“君女是指留在宫中伺候太子和皇子读书理朝事的随侍。选品性淑良之人以敦促皇子。从七品。” 苏三眯眼起,盯着赫连峦,“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赫连峦揶揄,“你又不肯成亲,所以只好求父皇赏个闲职把你留在身边。” 苏三推开赫连峦兀在桌前坐了下来,淡淡道,“月俸我就不客气了。端茶倒水收拾碎瓷片的差事你还是叫小德子做吧。” 赫连峦心情正好,不和苏三计较,在苏三身旁坐下,给苏三布菜,道,“你只要呆在我身边就够了。” 苏三将菜通通夹到了赫连峦碗里,“我又不是猪,夹这么多我哪吃得了。” 赫连峦笑吟吟,“那我吃,多吃多长肉,让你摸着舒服点。” 苏三打了个冷颤,“你受什么刺激了?脑子被皇上吓出毛病了?” 赫连峦摇头,道,“你终于是我的人了。” 苏三黑线,低头扒饭,心里却仍是疑惑,问道,“我还当皇上要责难你呢,没想到净是给你好事儿。” 赫连峦道,“刚去的时候父皇脸色是很难看。大概是听了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执意要将你逐出皇宫。我自然不从,最后还是母妃帮忙让我讲讲我们两个的事。没想到讲完后父皇叹了口气竟同意你留下了。还给你封了个君女。” 苏三嘴角抽搐,“你这是都挑了些什么说的啊……” 赫连峦擎头道,“你如何护着喜儿,如何重建离思居,如何救我性命什么的……反正就随便挑了几件。” 苏三黑线,这家伙患了选择性失忆症! …… 偷鸡不成蚀把米,苏三开始后悔“诱jian”赫连峦。不过滚了床单,丫就跟换了个人一样,不是坐在那儿傻笑,就是黏在苏三身边上下其手偷香。 苏三托着腮在看坐在书案后拿着一本书在傻笑的赫连峦,从他拿起那本书后就没翻过页。苏三长长叹气,这哪里还是那个不讲理的小霸王,已经完全成了个初恋中的白痴少男。 苏三踱步到了赫连峦跟前,赫连峦仍未知,不知在游神想些什么,嘴角挂着灿笑。 苏三拿掉了赫连峦的书,嚷道,“喂,回神!想什么哪!皇上交待让你处理政事了吧。送来的奏折一动都没动,你想我挨皇上骂是不是!” 赫连峦回了神,一把拉过苏三抱在自己大腿上,嘴巴凑了上来,“让我亲一个,亲完我就看。” 苏三食指戳赫连峦胸口,送上白眼,“你是三岁孩子吗!快看,看不完休想碰我。” 赫连峦嗔责又无奈地在苏三脸颊偷了个香,“我看还不成嘛!” 苏三站了起来,将一撂奏折拿到赫连峦眼前,立在旁侧真像个君女一样敦促起来,“请太子爷批阅。” 赫连峦抬头看着苏三笑,“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苏三不搭理他,在一旁磨起墨来。 赫连峦像是突然想起来了,对苏三说道,“皇上给大皇子赐婚的事儿你知道吗?” 苏三专心磨墨,眼皮都没翻一下,“干我什么事儿,我又不认识什么大皇子。” 赫连峦顿了顿,敛起了嬉皮笑脸,“准王妃是喜儿。” “啊?”苏三惊异地看向赫连峦,赫连峦肯定的点了点头。 苏三扔下了石墨,“有没有搞错,喜儿才几岁啊!” 赫连峦轻嗤,“十三岁,已经可以成亲了。而且婚期就在四天后。” 苏三石化,十三岁……嘛,和她想的差个一两岁,可以差不多。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啊!那孩子性子那么天真烂漫怎么能在这宫中生存!跟皇宫不挂边的喜儿为什么为突然被赐婚……清曲和皇后突然出现在苏三脑海中,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信息。 第三十三章 大皇子虽非太子,却是皇帝的嫡子,婚礼隆重丝毫不输太子。 瑞阳宫中,赫连峦抛下这个地雷便受召与皇帝议政去了,苏三独自留在宫中,心情无法平静。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踱步,眉头紧皱着,直要把伺候她的碧荃眼睛都晃晕了。 清曲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不是最疼爱喜儿的吗,在清府半年多,那情谊她是真切地看在眼中的。为什么他要将喜儿送入这人吃人的皇宫,难道权力真的比一切都重要吗?苏三想不通,为什么他那么轻易就将喜儿当作了与皇后交易的筹码。 苏三烦躁不安,想着喜儿那天真的模样便忧心忡忡一心想去把清曲揪来修理一番。但一想起清曲摊牌后黑化的变态模样又不禁胆颤,她从没见过那个样子的清曲,至今想起都心有余悸。 碧荃上前跟在了苏三后面,声音轻柔,“君女,您要是心烦不如去外面转转散散心。外面正筹备大皇子大婚,热闹得紧。” 苏三眉头又紧一分,她正是烦这个好嘛! 又兜转了几圈,心想知己知彼才有底气,闷在这瑞阳宫里也不是办法。遂携着碧荃出了瑞阳宫在皇宫里乱转悠起来。 没往人扎堆的地方去,尽是在一些甬道里闲步,朱红的宫墙夹着似是走不完的石板路,步履匆匆的宫人却是较前几天多出许多。先是急霍霍地给太子娶了太了妃,这才没安生几天,又急霍霍的给大皇子娶王妃。没有见过寻常百姓家是如何婚嫁的,也似这般父母之命定下婚下便匆匆完婚吗?古代最叫她不能忍受的便是这点了吧,随随便便把两个人强扭在一起,便命令他们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倒真不如那江湖儿女来得潇洒自在。 出了一扇宫门,拐弯,远远地便看见一壮观的队伍,六人轿撵,前头一执拂尘的紫衣公公开道,轿撵旁是贴身宫女,轿撵后尾行着四个蓝衣小太监四个粉衣小宫女。轿撵华丽,垂坠着金丝帘幔,里面的人儿只能瞧出个模糊的轮廓。 碧荃小心提示,“那是皇后。姑娘要行大礼。” 苏三让开了路,侧身贴着宫墙站,单膝跪地,手收在腰际,大礼恭候。 轿撵及近,在苏三跟前停了下来,撵上传来一冷清的声音,“起来吧。” 苏三谢恩,起了身。 皇后掀开了金线帘,打量苏三,“抬起脸来让本宫瞧瞧。” 苏三抽搐,却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乖乖地抬起了头。 只见皇后螓首蛾眉余霞成绮,虽表情清冷却不掩美色,金凤步摇和红绸金凤宫衣和妆容十分贴合。像为这凤冠凤袍而生一般,将这十分挑人的金闪闪的冠袍穿戴得十分得体。 半晌,皇后轻轻一笑,脸色柔和了许多,“本宫这般打量你,居然没被吓到。真是个趣人儿,也难怪太子会这般倾心。” 瞧着皇后的笑容,苏三微微一怔,心头又添一份迷惑……却不敢游神多想,欠身回道,“得遇太子是苏三此生最大的幸事,也是上天对苏三最大的眷顾。” 皇后浅笑着,似是低喃了一句什么,声音极小,苏三并没听清。进而又恢复常态,“碧荃,善纾君女入宫时间尚短,这宫中定不熟悉。你可要多用点心。” 碧荃福身,“奴婢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又转身向苏三道,“今天晚上可要好好准备哦。宫里人可都对你这位君女好奇得紧哪。”说罢便令人起驾,队伍转了个弯,消失在甬道里。 苏三也恢复了自己的行动,继续前行,却是无心再看路人和景致,一门心思全跑皇后身上去了。半晌问身后的碧荃道,“皇后怎么知道我受封君女?不是说今晚才宣封吗?” 碧荃回道,“在宫里只要皇上口谕便算圣旨。白纸黑字儿的宣封圣圣旨是对外宣告的。” 苏三点了点头,又在外面转了片刻便打道回瑞阳宫了。 今晚的宫宴……怕是安稳不了吧…… 慢步回瑞阳宫,将近时与赫连峦巧遇。 赫连峦见着苏三,跟人欠了他五百万一样的臭脸立即开出花儿来。大上三步到了苏三跟前与苏三并行。 苏三问道,“皇上怎么说,对你改的折子还满意吗?” 赫连峦自信满满,“本太子出马,还用问吗!” 苏三黑线,不理这个自大狂。 赫连峦手搭上了苏三肩头,问道,“你去哪儿了啊?” 苏三白眼赫连峦,“不让我离宫,我在宫里转转还不行啊!你想闷死我吗!” 赫连峦悻悻耸肩,“大皇子人很憨厚,不会欺负喜儿的。” 苏三被说中心事,头垂得更低,地面,低声道,“皇上也不会欺负嫔妃,可这**不照样人吃人。将来他也是个亲王,娶三妻四妾是正常的吧。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怎么会幸福。” 赫连峦钳着苏三肩头的手紧了紧,“我只要你。如果哪天我移情,你便杀了我。这样我这一生便只爱你一个。” 苏三对着赫连峦的胸口一记粉拳,“弑太子,怕你还没断气我就被乱剑砍死了。” 赫连峦低吟,“总之,你相信我的心意便好。” 我相信你爱我啊……也看见了你的诚意……可是一生,真的比想像中的还要长得长。感情如果能由人控制世上便无这么多眼泪了。 回到瑞阳宫,宫中有一位意外访客在等着他们。 那女子一袭清纯粉衣,因无聊在院中来回信步,明眸晧齿姱容修态,略带婴儿肥的脸上表情丰富,娇俏可爱。 赫连峦只要一对上苏三之外的人就立马换上了那副臭脸,对着粉衣俏女嚷道,“你来做什么。” 娇俏的粉衣少女朝赫连峦挤眉弄眼,却不理会他,跑到了苏三跟前,在苏三身边绕了左三圈右三圈,亲昵地挽着苏三的胳膊,调皮地眨着眼,甜甜地叫了一声“嫂嫂”。 苏三微怔,看了看赫连峦,求解释。 赫连峦将粉衣俏女从苏三身边拉开,“即然知道是嫂嫂干嘛还拉拉扯扯,没大没小!” 苏三心里似乎有些清明,抽搐,疑声轻问,“你是……太子妃?” 粉衣俏女再次黏了上来,“哇,嫂嫂好聪明!怪不得能将哥哥这个大魔头收拾得服服帖帖。” 苏三黑线……这什么跟什么,她才是赫连峦正牌的大老婆好么……自己顶多算个小三…… 赫连峦白了季芙蓉一眼,“你不在母妃那里呆着跑瑞阳宫来做什么?” 季芙蓉撅嘴,“我心情不好嘛,宫里又没朋友,所以才来哥哥这儿串串门。” 苏三打住了两人的谈话,道,“外面天儿热,有什么事儿咱进屋说。” 季芙蓉点了点头,拉起了苏三的手走在了前头。 赫连峦气馁地叹了口气,跟在后面进了房间。 关上了房门,苏三眯眼瞪着赫连峦,视线在对面两人身上游来游去,“说说,怎么回事儿?早就问你怎么不见太子妃,你咿咿呀呀也没给个明白话儿。” 季芙蓉嘟嘴一笑,“嫂嫂莫气,哥哥也是怕你才气才不讲的嘛。我和哥哥从小一块长大,到现在突然得知不是亲兄妹还被赐了婚,不止哥哥不愿意,蓉儿也是打心眼里不愿意。在蓉儿心底峦哥哥便是亲哥哥。哪有和亲哥哥做夫妻的。本来姑妈想再劝劝皇上,可哥哥脾气太臭了,让皇上当众下不来台,所以才成了现在这种局面……成亲后我便一直住在姑妈宫里,皇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理会。” 苏三黑线,一记记飞刀瞪向赫连峦,“好呀,怪不得不告诉我,原来是你自个儿把事情搞杂了!” 赫连脸撇开,硬声道,“死女人!我还不是为了你才抗婚的!” 苏三哼气,“没大脑的家伙,你是个男的倒没关系,你有没有替芙蓉想过啊!她可是个女孩子!难不成要和你当挂名夫妻在这宫中孤寂一生嘛!” 听到苏三的话,季芙蓉微微一怔,接着眼眶一热,扑到了苏三怀中。“嫂嫂你人真好。” 苏三这还摸不着头脑,季芙蓉就在苏三怀里哭开了。不知是何情形,只好手抚上季芙蓉的背轻拍着,眼瞪向赫连峦询问情况。 赫连峦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个情字。苏三了然,原是戳中了这俏姑娘的心事,怪不得突然崩溃。怕也是忍了太久,实在无人倾诉才想到来找这个魔头哥哥。苏三使了个眼色,赫连峦知趣的带上门离开房间。 苏三手抚着季芙蓉的背,淡淡道,“真这么喜欢他吗?” 季芙蓉不回答,只顾着哭。 苏三接着道,“哭吧,哭完了咱一块想办法。” 季芙蓉抬起头,泪汪汪的看着苏三,哽咽,“还有办法吗?” 苏三点了点头,“会有办法的,如果他没有心上人的话。” 季芙蓉抹了一把眼泪,“蓉儿……不……不知他有没有心上人……但蓉儿知……知道他就要和别的女人成亲了……呜呜……” 苏三脑子一空,眉头不由皱成川字,“你的心上人该不会是大皇子吧?” 季芙蓉点了点头,眼泪仍止不住,“哥哥……哥哥他没告诉你吗……” 苏三摇了摇头,替季芙蓉抹去了眼泪,“哭这么会差不多了,再哭晚宴的时候要被人瞧出来了。” 季芙蓉点了点头,咬着嘴唇,倔强忍泪。 苏三心里感叹,皇上这是个什么烂人啊,竟是乱点鸳鸯谱!月老牵好的红线被他搅得乱七八糟! 但……婚期将近,要取消是不可能的吧……再过四天,喜儿便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而芙蓉要绝望地看着心爱的男人娶另一个女人。两个天真可爱的女孩,如棋子一样,无法自己掌控自己的人生……无奈地接受现实成了宫廷争斗的牺牲品。一入**深似海……苏三不希望这**吞噬她们的笑容吞噬她们的天真善良…… 想希望她们两个能幸福……想帮她们……可到底该怎么办…… 第三十四章 傍晚的御花园别有一番风韵,奇花异草都沐浴的霞光之中,仿似误入仙境。 夜宴设在御花园的翠草坪上,群芳竞相绽放,晚霞映着点起的五彩宫灯光线迷离。龙椅下排了长长四排坐位,皇帝右手两排是皇子和妃嫔,左手两排是朝臣及其家眷。 通向御花园的石板路上渐渐人多起来,各宫的妃嫔花枝招展一副欲与鲜花竞美之意。 季芙蓉挽着苏三的胳膊一路上绘声绘色地讲她和赫连峦小时候的事儿,不时把苏三逗得咯咯直笑。引得路人阵阵旁观。 到了宴会场时有宫女引入座,太子与太子妃同席,自然是没她这个君女的份儿的。苏三的位子在第二排排尾,与赫连峦季芙蓉相隔甚远。一个君女能与嫔妃同坐就够面儿了。 季芙蓉不乐意了,撅着嘴指着一个太监道,“你,喂叫你呢,把我的椅子搬到苏君女旁边,本太子妃要与苏君女同席。” 小太监左右为难,季芙蓉的要求实在不合规矩,小太监怕皇上责罚最后竟扑通跪下了,“小的也是按总管公公的指示排位的,违了宫中规矩皇上会责罚的。求太子妃饶过小的。” 苏三踱步过来了,对地上的小太监道,“行了,你忙你的去吧。” 小太监得救了朝二人连连磕了两个头爬起来立马溜得不见人影了。 苏三佯怒,“你呀,在这种场合要守规矩啊。宫中哪里比得过季府,这儿可是天底下最容易生事端的地方,一步行差踏错便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以后可不准这么任性妄为。” 季芙蓉眼巴巴地揪着苏三紧窄贴身的衣袖,“蓉儿想和嫂嫂在一起嘛!” 苏三忙捂住了季芙蓉的嘴,“在外面可不许这么叫,会被杀头的。” 听见苏三这么一说季芙蓉吓得忙咬紧了嘴唇。 苏三瞧着季芙蓉可爱的模样,无奈得笑了出来。心想也只有在蜜罐里爹疼娘爱才能长成这般娇气撒娇都能撒得叫人觉得软糯舒服的人儿。入宫后有贤妃倾力护着,怕也没吃过什么明枪暗亏。越是将天真纯情遗弃的人面对这样天真可爱的人,越忍不住便想站在她身边护着她。分不清是怜惜这样的可人儿,还是悼念那再也回不来的单纯天真…… 嫔妃越来越多,瞧见她们两个相谈甚欢,没几个给好脸色的。不想和人搭话,苏三接着季芙蓉欲找了个僻静地方坐坐准备等人到了差不多了再出来。 将走上那清静的石子路便见贤妃碧铃主仆二人来了,贤妃一袭浅绿的衣赏愈显得与世无争。她瞧苏三与季芙蓉二人手拉手关系甚好不由欣慰地露出笑容来,未走近便道,“快给本妃说说你是使了什么法术把这孩子的心偷走的。才见过你一面啊,回来就缠着本妃净夸你。” 苏三甜甜一笑,“是太子妃性子好,叫人忍不住便想亲近。” 季芙蓉朝苏三撅嘴抗议,“什么太子妃嘛,姑姑又不是外人。” 苏三佯怒,“才提醒你又忘了?” 季芙蓉吐舌扮鬼脸,捂住了嘴,“知道啦,在外面不许叫!” 贤妃瞧着季芙蓉豪不掩饰的宠爱,又望向苏三,眸中多了一丝赞许,“你做的对,峦儿那家伙真是好福气,竟得这么个剔透人儿。” 苏三羞笑,“能与太子相遇,是苏三的福气才是。” 贤妃笑容散开,俨然一副寻常百姓家的慈母之态。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又聊了一会才入了席。 皇后与贤妃与皇帝同席,皇后在右,贤妃在左。太子的席位在右一排,接下去是大皇子和各宫的嫔妃公主。排在未尾,不起眼,也刚好合了苏三的意。今日叫她来怕也是应付熊脾气的赫连峦罢了。 临开宴了才听一声“皇上驾到,太子驾到。” 苏三随众人一起跪拜接驾。偷瞥了一眼皇帝,一袭明黄龙袍气宇轩昂,是个留着山羊胡的美大叔——果然皇家出品物美质优。 赫连峦一袭银衣,站在皇帝爹爹跟前丝毫不输气场,冷酷俊逸。 皇帝慢悠悠地喊了一声平身,众人才纷纷起身入座。 方坐下赫连峦便四处张望找苏三,苏三瞧着季芙蓉往排尾指了指赫连峦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到了窝在角落里的苏三。 未等赫连峦起身苏三便瞪了他一眼,前臂交叉做了个禁止的动作。赫连峦皱了皱眉头,停止了动作。依旧不时瞥向苏三。 苏三眼神示意赫连峦老实点,自己不再去理他。躲在角落里观察起这满席的人来。不时有人向她投来视线,不管意欲何为苏三都装没看见。 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只对面还有一个空席。只见皇上将红衣太监招了过去,耳语几声后红衣太监疾步离去。 一刻钟后红衣太监从石板路归来,身后一蓝衣太监,蓝衣太监领着两人。白衣胜雪貌如雪莲,翩翩遗世独立,正是那救她一命的清曲。一袭粉衣的喜儿已然绾上了少女的发髻,脸上带着对这种场合的抵触。换掉童衣童髻,竟也是个美少女了……还是她抛下她太久…… 苏三努力自我劝慰,这也不是她的错吧……喜儿本就是清曲的孩子……虽不是亲生也是被喜儿一口一个爹爹喊着的……父女之间轮不到她来管吧…… 苏三垂下了头,瞧着喜儿的样子心头有些酸涩。 清曲一出场坐下的嫔妃宫女便没停过窃窃私语,无非是些惊艳之辞罢了。 清曲携喜儿见过了皇上,在对面的空席落座。 酒过三巡,那美大叔皇帝开始发话了,“岁月不饶人啊,转眼间儿子都成家了。” 对面一微胖的臣子恭维,“皇上正当年。太子和大皇子才思敏捷鹤,实在是锦玉百姓之福。” 皇帝捋着山羊胡,哈哈大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天色渐暗了下来,她坐在排尾更是不起眼了。索性躲在角落里打量这些人的神态,自酌自乐起来。 一口酒含在嘴中,苏三视线扫过清曲时发现清曲正在有意无意地瞥她。苏三突然心生一计,借着酒劲动作暗示清曲离宴。 苏三招来了一个在身后伺候的小太监,低声道,“带我去厕所。” 小太监点头,躬身在前头引路。 离开宴习,丝竹声与笑语声渐远。略带凉意的晚风,宁静的夜色,微醺地苏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服地发出“恩哼”声。 伸懒腰的胳膊还未放下,只见领路的小太监便倒地了。清曲不知何时来到一旁,白衣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苏三低声问道,“武林高手,请感觉一下附近有人吗?” 清曲冷清道,“没人。” 苏三也不再啰嗦,直奔主题,“助我出宫。” 清曲轻笑一声,“我还当你是因为喜儿的事找我。” 苏三冷哼,“呆在亲娘身边哪用得着我担心。” 夜色中,清曲眸中闪着精光,弯腰逼近苏三,“哦?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苏三退后两步,“助我出宫,开条件。” 清曲再近两步,像狩猎一般饶有兴致地盯着苏三,“告诉我你知道这么大的秘密,是想要挟我吗?” 苏三伸手挡住清曲,阻止清曲继续前进,“你会被要挟吗?况且刚才也是我的猜测而已。是你自己将它变成事实的。你当初救我时怕就有小盘算了吧,今儿就给你个机会。开条件。” 清曲呵呵笑了两声,冷清地吐出三个字,“长生策。” 苏三微微一怔,转过身背对着清曲似是在思量,半晌转回身来,“成交。” 清曲勾唇一笑,“太子也真够可怜的,爱上一个没良心的女人。” 苏三冷冷道,“不用你管。待出宫后长生策自会交予你。”又指了指地上的小太监,“给他解穴,别让他瞧见你。” 清曲轻蔑地轻笑了一声,解了小太监的穴,翩然而去。 地上的小太监醒了过来,苏三捂着小复急跺脚,责问,“你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平地里都能磕倒。厕所在哪儿啊,我急得很哪!” 小太监挠了挠头,脸上滑过一丝疑惑,见苏三捂着小腹忙谢罪急急引苏三到厕所。 苏三回到宴会时一舞姬正在扬袖起舞,舞姿轻柔优美,叫人心旷神怡。一曲终了,众人纷纷称赞。 这时一花衣的妃子向皇上进言道,“听闻善纾君女一支灵蛇舞惊艳四座,市井里都快把她说成九天仙女下凡了。”妃子适时的收了嘴,将话头扔给了皇帝。 皇帝就势接过话题,“哦?朕倒是不知。善纾君女何在?” 苏三在排尾起了身,走到中央向皇上行大礼,“苏三见过皇上。” 皇上已然染上几分醉意,道,“你去准备准备,舞上一曲。让朕也见识见识比美九天仙女的舞姿。” 苏三尚未答话赫连峦便不乐意了,起身走到苏三身旁,“父皇,三儿已经喝多了。不宜献舞。” 苏三勾唇轻笑,低声耳语,“不碍事,我早就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了。那个花衣的即想拉低我的身份,你便请皇上让她抚琴。拉她下水。” 与赫连峦耳语完,苏三正了正脸色,“启禀皇上,苏三近日琢磨了一支新舞。愿献给皇上以谢封赏之恩。请皇上容苏三回宫换身衣裳。” 皇上哈哈大笑,“太子,善纾君女都已答应你还有什么意见?” 赫连峦道,“为助离思开业三儿曾跳一曲灵蛇舞,儿臣当时在场,实在惊为天人。只不过今日场地未曾做过什么准备,怕会让父皇失望。” 皇上摆摆手,“无事无事,今日宴会本就为尽兴,君女献舞何来失望之说。” 赫连峦一脸纠结地答应了,又提要求,“即然于美人想一赏三儿舞姿,不如就由于美人为三儿抚琴吧。好舞配好琴才尽兴。” 花衣的于美人起了身,还未来得及狡辩便听皇上道,“好,善纾君女跳舞,于美人抚琴。你们这些个人可有眼福拉……哈哈哈哈哈……” 苏三朝赫连峦眨了眨眼,送上一记安心的眼神,告退宴席回宫换舞衣去了。 第三十五章 随苏三一同回宫换舞衣的碧荃回来了,启禀皇上请于美人开始抚《大漠孤烟》。众人皆茫然,皇帝饶有兴致命于美人照办。皇命难违,于美人黑着一张脸开始抚琴。 琴声响声,仍未见苏三出现。众人面面相觑。 忽然,天上漂起花瓣雨,众人纷纷抬头,只见苏三从空中飞来。漫天花瓣中苏三一袭白衣在夜空中飞行,晚风飞过,扬起雪白的衣,白纱半遮面,凭添一分神秘。叫微醺的人儿们产生天女下凡的错觉。 在空中旋转,白衣飞扬,缓缓落在了地上,披在身上的白色轻纱随风飘走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褪去轻飘的白纱,内里是一件改良的雪白道姑服。头发高高束起,绾在头顶,一枝白玉簪束之。脸上戴着白色薄纱,只能瞧见颧骨以上的地方,眼睛被勾勒地细长,眉心贴着白玉棠花钿,远山芙蓉,不食人间烟火。 身体柔软地随着琴音舞动,眼眼闭了起来,只能看见眼线勾勒出的美丽弧线。起舞间手中多出一把折扇,眉间头轻蹙宛如音乐故事中的女主角一般喜怒哀乐。 舞姿张扬,宛如将情绪全部托付到舞姿之中。迷离的五彩宫灯和着胶白月光为苏三铺尘,柔若无骨动若脱兔,广寒宫中幽居的仙子也美不过此吧。 开宴后便未清静过的座席渐渐没了声音,或惊叹或鄙夷或嫉妒却无一不被这仙姿妙曼牵制住了视线。 一曲临尾,苏三缓缓收了动作,松动的面纱被风儿卷飞,仙姿玉貌水木清华。她沉浸在曲子后半截的分离中始终轻蹙的眉心舒展开来,回首间绽开一抹凄然地笑,萧郎陌路之痛不言而喻。 一曲哀觞,在舞姿中诠释得淋漓尽致。楚夫人曾与苏三讲过大漠孤烟的典故,说是一对男女郎情妾意私定终生。后来遇到家中阻挠,女子心如磐石不转却不料男子向家中妥协娶了别的女人。女子一气之下便出塞躲到了大漠之中,终其生再也没来。 艺术来源于生活,这般俗气的剧情怕是在这宫中多数人身上都上演过。 皇后打破了久久的寂静,笑道,“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本宫与善纾君女白天的时候打过照面却仍是惊艳不已。太子可真是挖到宝了。” 皇上也跟着哈哈笑了两声,豪不吝啬赞叹,“远山芙蓉,月霜为肌,腰如束素,翩若惊鸿。今日见善纾一舞才体味到妙舞一曲神扬扬之真意。” 苏三结束了收尾动作,规矩地立正谢恩。 赫连峦奈不住又跑了出来,“父皇可不准把三儿当舞娘使唤。” 皇上哈哈大笑,“今日饱了眼福暂且放过。” 赫连峦也不再争辩,含情瞥了苏三一眼,低声道,“以后只准跳与我一人看。” 苏三不搭理赫连峦,领了赏后又缩回了自己的席位。皇上再次举杯,众人同饮。一杯酒水下肚,气氛却没有恢复到之前那般。苏三自斟酒自酌,表情木然,似是漫不经心的随处乱瞧。座下不乏染上心事强颜欢笑之人。 苏三本想着今晚不比鸿门宴也差不多,却不想一支舞下去都各自陷入心事之中,没人再寻衅找事儿。 皇后心知肚明,遂转移话题,“瞧喜儿瘦的,还有几天便要大婚了,这怎么担得起那么重的头饰。清公子可要好好给喜儿补补啊。” 清曲微微一笑,“是。回府后定依娘娘之谕好好给喜儿补补身子。只是,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皇后呵呵笑了起来,“怎么个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清曲起了身,工整行了个大礼,“草民想向太子借个人。” 皇上吞了一颗葡萄,插嘴道,“怎么又扯到太子身上了?” 清曲回禀,“草民想向太子借善纾君女几天。善纾君女曾在清府住过半年多,与喜儿关系甚亲。离开清府后喜儿终日郁郁寡欢。临近大婚喜儿太过紧张,食不下睡不着。所以草民想如果善纾君女在会好些。” 皇上把玩着手中的白瓷杯,眸中含笑,“哦~只听下人来报说善纾君女在清府当过半年下人。听你这话可不像是下人啊。” 清曲敛了笑,略略严肃,“草民是偶然救下善纾君女的,善纾君女知恩图报才留在清府,绝非下人。虽然善纾君女从不逾矩,喜儿却一直拿善纾君女当亲姐姐。” 皇后望着喜儿笑了笑,帮腔道,“皇上……您看这……清公子也是爱女心切。不如就从了吧。” “不行!”赫连峦决绝地回绝,断然不给人回旋的余地。 皇后笑道,“太子,有句话叫小别胜新婚。偶尔分开几日也不错。” 可任皇后说出花儿来赫连峦也不松口,别人家是小别胜新婚,他们是小别便要重金悬赏才能把她捞回来。他是断然不会放她出宫的。 苏三拉扯赫加峦的广袖,脸上浮出一抹娇嗔,“殿下,我也十分想念喜儿。不日便大婚,喜儿在娘家也呆不了几天,出嫁前这几天我希望能陪着她。” 皇上跟没他事儿一样,看着宴下你一言我一语,此时见苏三都开口了便顺水人情送给了清曲,“即然善纾君女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不放人便是你小肚鸡肠了峦儿。” 赫连峦没辙只好遵旨,脸色臭哄哄,开始瞧谁都不顺眼。 苏三压低声哄道,“好啦,别闹小孩子脾气了。等会儿回去补偿你。” 赫连峦眸中一抹亮色,眼珠转瞥了苏三一眼,低声道,“这是你说的,可不准你再半道嫌累裹着被不让我尽兴。” 苏三白了他一眼,“知道了。” 这在座的自是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耳语什么,只是瞧着苏三几句话便让赫连峦臭哄哄的脸盈上喜色。不禁都在想这苏三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牢牢拴住了这脾气出名差的太子爷的心。 夜色如水,除了明亮的弯月再不见一颗杂星。漆黑的夜空如黑色锦缎,月光如霜。望月时常容易勾起人的往时,在这宫中谁也不敢将心事分享与人。都小心揣着,背负着全家的期冀独自前行。或痛,或苦,全往肚里吞。谁都清楚,一不小心便死无葬身之地。 夜宴散了,各宫嫔妃打道回府。季芙蓉凑了上来黏着要回瑞阳宫与苏三作伴,赫连峦正想好事,哪里肯,拎着季芙蓉送回了贤妃那里。 次日大早皇后便派人通知马车已经备好,苏三正坐在床沿上愁着怎么下地,腿软得要命,扶着东西才勉强站住。 赫连峦躺在床上,瞧着苏三,一脸满足,“走不了路就不要去了嘛!” 苏三瞪了赫连峦一眼,“也不知是谁害我走不了路的。” 赫连峦冷哼,“谁让你总憋着我的。” 苏三黑线,吃过禁过的某人伤不起啊。瞧那瘦瘦的样子也不知哪儿来那么多精力,一次一次没完没了。高。潮迭起真以为自己要挂在他身下了。 苏三伸手掀了被子,手无力地在赫连峦身上揪了一下,“起来,陪我一起去。” 赫连峦闻言立马一个骨碌起身,他正愁着怎么开口呢。先前上了苏三的当破,了她的身子,想给她位份她又不要,赫连峦心里忐忑便去找贤妃支招。贤妃只笑着道对苏三温柔点,不要让她有“得到了便不知珍惜”的这种感觉便好。打那赫连峦一瞧见苏三脸色立马便好起来,生怕跟平日里一样虎着脸会叫她里心隔阂难受。可这女人也不知想什么,竟嫌他不是他的样子了。是不是他不打紧,只要她喜欢便好。真喜欢她,想拥着她,把她揉进骨子里再也不分开。 今日也是,总害怕她一出宫便不再回来了。想要求一起出宫又怕她嫌他不相信她,白白伤她的心。现在倒好,她主动开口了。他自然乐得屁颠。 草草吃过早点,二人登上离宫的马车。赫连峦不顾苏三反对将双腿酸软浑身疲乏地苏三抱在膝上。并无随行的宫女。 出了宫苏三撩开了车帘,许久不见街景,多少有些想念。街舍在眼前滑过,行人纷纷,依旧如往常一样热闹的青回城。 苏三放下了帘子,淡淡叹息,“能先回离思居看看吗?有点想那儿了。” 赫连峦点了点头,对车夫喊道,“去离思居。” 车夫得令,改变了前进方向。马车向离思居驶去。 第三十六章 马车稳稳地停在了离思居门前,明黄的布幔很是显眼。 离思居的金字招牌被擦得闪闪发亮。客来客往,生意兴隆。苏三对着那金字招牌路出笑脸,不枉那一番调教,小双果不负她所望。 在大厅里招呼客人的小虎眼尖瞧见了苏三,端着剩菜便冲了出来,边跑还边喊着,“姐,姐,掌柜的回来了!” 店里之人多数不认识苏三,却大多认识赫连峦的。那混世魔王自小便是官宦子弟的头头,自幼便常与一群纨绔子弟哪儿热闹往哪儿去。在青回城里也算是风云人物。 而如今他是太子了。店里认识出他来的人无不呆怔,接着便惶恐地跪地行大礼,“参见太子殿下千岁行岁千千岁。” 赫连峦厌烦的挥了挥手,“吃你们的饭,哪那么多事儿!” 众人唯唯诺诺地站了起来,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落座继续吃饭的。 苏三懊恼,早知道便走后门了。现状已这般,苏三也不去管了,拉着赫连峦向后院走去。吩咐小虎道,“叫小双来见我。” 小虎笑嘻嘻地应下,拖着剩菜盘子钻进了后厨。老账房远远地伸手向苏三打了个招呼。苏三冲他挤眉,嚷道,“好好算账,晚上一醉方休。” 老账房一听见喝酒便笑得满脸褶子,连连点头。 进了后院,和以前并无多大变化。苏三松开了赫连峦,在院里转了几个圈,脸上盈着笑。 赫连峦黑着脸,“在宫里也没见你这般开心过。难道瑞阳宫还比不上一个破酒楼吗!” 苏三闭着眼,享受这轻松时刻,不和赫连峦置气,淡淡地回道,“那哪儿能一样,一个是说话行事时时需要谨慎见人不是大礼就是小礼的金丝笼,一个是自由自在我说了算的破草屋。让你选你选哪个啊?” 赫连峦辩白,“是你自己不要封位的!” 苏三勾唇一笑,“要了封位又怎样,还不是要向这妃那妃这后那后的三跪九叩。我连我爹娘都没跪过,凭什么跪那些跟我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啊。况且,你对我越好,我越危险。说不上哪天一睡着就再也醒不了了。” 赫连峦冲上去紧张的抱住苏三,“不要离开我。我会保护你,相信我。” 苏三睁开眼,捧住赫连峦的脸,“你能给我点时间吗?夫人临去前交待了我一些事情,那是她的遗愿,我想替她完成。夫人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不完成她的遗愿我夜夜难安。” 赫连峦凝视着苏三,“她是暴毙,哪有时间交待遗愿!你骗我!你想逃走对不对!” 苏三手捧着赫连峦的脸,稍用力阻止他暴走,看着他的眸,尽是认真,“我没有骗你。这是休门的家务事,不好与你多说。……而且,我们都需要时间冷静冷静。你现在是太子啊,你真的意识到太子意味着什么了吗?你不再是季府那个有权势的纨绔公子哥了,你肩上的担子比你想像中的要重得多。” 赫连峦钳住苏三眸中深情流露,“我喜欢你,这和我是不是太子没有关系。” 苏三一抹苦笑,“你看嘛,你跟本不清楚太子意味着什么。所以我才说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我不想你后悔,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勇气留在皇宫面对那些无休止的宫dou。峦,我的心意和你一样。但我们并不是寻常百姓,相爱成亲便能安稳幸福一生。我们需要时间冷静,看清自己的心意,然后才能更好地重逢。” 赫连峦眉心皱起川字,望着苏三的眼神有些复杂,她所说的母妃也曾说过。只是他固执地选择视而不见,不想去想这些潜在的可能。她究竟是什么人儿,明明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思虑起事情却是这般成熟。搞得自己现在看起来像个不懂事的皮孩子一样。不要这样……他要做她的依靠……也许正如她所言,分开一段时间对他们都好。被她说中,他的确还未摆正太子的位置,一味蛮行,一如入宫之前。他们都需要时间……变得强大……变得可以成为彼此的支撑。 苏三见赫连峦眉头紧锁着,伸出食指抚平眉心的川字,“你不再是季鸾了。” 赫连峦嘴角上扬,勾唇微笑,“我答应你。再重逢时等着你的是一个全新的赫连峦。” 苏三心头一喜,踮脚在赫连峦唇上轻啄一下。脸上露出笑容,这个人是真爱她,这个人在长大,不再只会一味蛮横以自我为中心。喜欢,又多了一分。 ……早知道赫连峦这么容易就被说通便不用求那个腹黑清曲了! 两人卿卿我我之际小双在院门口轻咳了一声,苏三放开了赫连峦扑向蔡小双,嚷道,“我的双儿……想死我了……” 小双被苏三抱得不自在,脸上浮出红晕,“小双也十分想念掌柜的。” 苏三拉着小双的手,对赫连峦道,“现在是女人私密时间,你不准偷听!” 赫连峦黑线,一副谁稀罕听的表情坐在了石櫈上。 苏三携小双进了堂屋,将双扇门紧紧闭上。惹得赫连峦一阵轻嘁。 一进屋小双便要行门中礼,被苏三止住了。 苏三坐在床沿上,小双立在床前小声地向她禀报门内锁事,有条不紊。 苏三摆了摆手,“这些小事你看着办便好了。你让妙语连珠查一下皇后入宫前的事,越详细越好。还有,再查一下清曲是如何带喜儿回清府的。” 小双不知苏三为何,却是利索地答应,“是门主。” 苏三又想了想,“过几天我要出游一段时间,有些事情不得不亲自去做。沿途我会联系分堂的姐妹,有事的话派她们告诉我便是。” 小双垂首,“是。小双知道了。” 苏三瞧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索性直接问出了,“门内姐妹怕是还放不下复仇的事吧。” 小双双眸一暗,算是默认。 苏三舒了一口气,“得想个法子糊弄一下她们。真正拿我们当枪使的人不是休门惹得起的。休门是夫人的心血,我不想因为姐妹们一时意气而断送。” 小双双唇紧抿,她向来只知道有仇必报,即便拼上自己性命也在所不惜。门内姐妹皆和她所想一致。而新门主却因仇人强大想自保,这若认门内姐妹知道还不知要惹来多少风波。 苏三自是忽略了这个时代的人多牺牲主义多愿意为了一时意气拿鸡蛋碰石头。是皇**里派人出钱刺杀赫连峦的,而皇后与清曲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至于清曲,除了他是首富之外她一无所知。他隐藏得太完美,洞察力如她这般同居半年多也未察觉他的真面止。即便如此,光是首富就够让她头疼的了——有钱还有什么办不到的事?而谋杀太子这般大事,只怕背后还潜藏着许多联盟者。强行复仇,怕只是送死罢了。 小双咬着嘴唇,应下,“是,小双谨遵门主之命。” 苏三马虎地应了声,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索之中。有贤妃在他身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见苏三一脸烦心事,小双不再提门内之事,说起离思居的运营情况。 提起离思居苏三脸色总算有所缓和,听着大笔银子入账欣喜不已,拍着大腿道,“小双呀,你掌柜的我现在也算是小富婆了吧!离思居打理得不错,想要什么奖赏尽管开口。” 小双双颊飞上红霞,“能呆在离思居,衣食无忧,小双别无所求。只有一件事想拜托掌柜的……” 苏三坏笑,“哟,害羞了,是不是看上哪家公子了?来来来,告诉本掌柜,本掌柜为你作主。” 小双红晕更甚,“不是啦,是小虎。小虎看上了刘氏豆腐坊家的闺女。” 苏三嘿嘿奸笑,“真是工作对象两不误啊。这事儿好说,你呀让伍账房在账上支点银子,咱风风光光地去刘家提亲。” 小双脸上盈笑,“谢掌柜的。我这就跟小虎说去,他一准得乐坏了。” 苏三摆手,“去吧去吧。” 小双脚步轻盈,未等开门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又转了回来,“对了,北宫大厨离开了。” 苏三略惊愕,丧气,“我还刚想去找他要点吃食填肚子呢……离开这么久,最惦念他的饭菜了。” 小双回道,“他收到家书,似乎是家中出了什么事。他让我跟掌柜的说声谢谢,说在离思居这段时间很开心。” 苏三无力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小双努了努嘴,退出了房间。 苏三随小双之后也出了房门。 赫连峦正无聊地弹石子儿打鸟,见苏三来了将石子扔在石桌上,起了身。 苏三几步走上前,耸耸肩,“交待完了,去清府吧。” 赫连峦挑眉,“不住一晚了?” 苏三摇了摇头,“不住了。不然又要被宫里那些人说什么假公济私阳奉阴违了。” 赫连峦握住苏三的手,手拉手走着,嘴里道,“他们敢,谁敢这么说我就把他的舌头割下来喂猎犬。” 苏三白了赫连峦一眼,“若是皇上也跟你这样,那皇宫里怕是没几个能说话的了。” 赫连峦侧头看了苏三一眼,低声道,“父皇是父皇,我是我。我不要像父皇那样妥协,让心爱的女人心碎。” 苏三浅浅一笑,“即然如此,那便做给我看。” 赫连峦握着苏三的手紧了紧,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三十七章 【福利章~~哇咔咔,剧情终于要正式展开鸟~出游前男主男配来聚个会,美男一箩筐~~~求收求推求评~~~】 前往清府的马车上,苏三忧心忡忡,倒不是怕见清曲。只是反复问了几遍小双都说没见过镜仙。她被赫连峦带回青回城也有些日子了,莫不是那二人出了什么事…… 赫连峦见苏三脸皱着,问道,“怎么了?” 苏三撇嘴,“原先的厨子走了,想他做的菜。” 赫连峦也是在离思居住过一段时间的,听苏三这话便不由仔细回忆起来,想了一会问道,“是那个脸上有胎记的?” 苏三点了点头。 赫连峦没再搭腔,想起来那厨子做菜的确有一手,味道比起宫中御厨毫不逊色。又见苏三那般喜欢便想着日后招进宫。 两人各怀心事间便到清府了。清曲喜儿及郑管家在门口迎接,见赫连峦下车便行礼跪拜。 赫连峦冷着脸,免了那三人的礼。 苏三弯腰凑到喜儿跟前,眯眼笑,“小姐有没有想我啊?” 喜儿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赫连峦,对苏三点了点头。 苏三瞧那喜儿那副畏缩的样子不禁一丝心疼,回头瞥赫连峦,“你躲远点,跟冰块样会吓到小姐。” 赫连峦郁闷地望了苏三一眼,她真以为他脾气变好了是嘛!那只是对她好嘛!他才没心情对她之外的人和颜悦色! 苏三牵着喜儿的手进了大门,清曲郑管家伴在赫连峦身侧跟在后面。 苏三逗弄了半晌喜儿才算露出原先那般的笑脸。 清府前院张灯结彩,连盆栽上都系上了红缎子。一派喜气热闹。越过耳门进了后院,却一如往日。花团锦簇,绿树青竹,叫苏三恍惚想起初来清府的情形。恍惚间已经快一年光景了。那时她不认识楚夫人,而现在再也见不到楚夫人了。楚夫人待她总是柔中带着一丝强硬,叫她无法违抗。即便这样,苏三也是开心的,处处为别人着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喜儿拉了拉苏三的衣袖,“姐姐,你在想什么啊!都不理喜儿……” 苏三回神,冲喜儿笑笑,“太久没回来了,回忆一下往事嘛!倒是你,都吃什么好东西了,长这么快。” 喜儿冲苏三吐舌,“清曲爹爹说我开始长身体,成天逼我吃鱼吃肉。都快腻死了!” 苏三揉喜儿的发,“你清曲爹爹说得对,吃鱼吃肉才会长高高变漂亮。” 喜儿皱鼻子,“我想吃甜的,清曲爹爹都不让吃。” 喜儿嗔怒的模样逗得苏三发笑,边用手比划着边说道,“喜儿想变成这么胖的大胖子吗?” 喜儿摇头,“才不要,喜儿要像姐姐这样高高瘦瘦的。” 苏三在喜儿脸上捏了一把,“嘴巴真甜。吃甜的吃多了啊喜儿就会变成这么胖的大胖子,清曲爹爹是为了你好,希望喜儿能够长成一个漂漂亮亮的大姑娘。” 喜儿点了点头,跑到了身后清曲的跟前,“清曲爹爹,对不起,我以为你不疼我了才不给我糖吃的。” 苏三瞧了清曲一眼,抿着唇憋笑,“我说你多少也跟喜儿说清楚啊,瞧现在害她这样误会。还指不定夜里偷偷掉过几回泪呢。” 喜儿脸一红,“姐姐怎么知道的……” 苏三道,“我是喜儿肚子里的蛔虫啊……”说着奔向喜儿,在她肚子上挠,惹得喜儿哈哈大笑边躲避边求饶。 望着苏三与喜儿嬉笑打闹的身影,清曲眸子微微眯起,淡淡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是如何打动苏君女芳心的?” 赫连峦脸色冷冰冰,“不准你打她的主意。” 清曲勾唇轻笑,“太子殿下这是哪儿的话,如果清曲对苏君女有意,当初又岂会放她出清府。” 赫连峦轻哼,“没有最好。” 清曲笑笑,不再多语。长长的睫毛将所有思量尽数掩在眸中。 几人来到塘上的凉亭中,郑管家命人上了一堆的茶点。里面不乏苏三爱吃的。 苏三挑了一块玉露糕,咬了一口,舌尖让的美味让浑身都觉得舒坦许多,苏三冲郑管家竖大拇指,“还是郑管家心思细,我都离开这么久了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郑管家嘿嘿笑了两声,“姑娘上次回来是二月里这个时候,才三个月。也不是很久。” 苏三一脸感动,“郑管家真好,记得这么清楚。” 郑管家挠头干笑,“前院还有些事,没吩咐的话老奴要到前院去瞧瞧了。” 清曲冷清道,“恩,你忙去吧。” 苏三冲郑管家挥挥手再见,没吃到北宫初尘的菜,来在清府求其次也是个不错滴选择! 清曲赫连峦倚坐在亭栏边,苏三和喜儿围着石桌嘻笑狂吃,同在一个凉亭里却像是两个次元的人一般。 翩跹而至的一抹惊鸿艳影引得亭内四人纷纷侧目,一袭大红袍,红艳艳的没有一丝杂色,如黑的发披散在红衣之间,细眉吊梢如云鬓,杏眼幽长掩风华。眉心绘朱线,肤如月牙白,薄唇胭脂红。 苏三习惯性地微侧了下头,似乎见过这个人。 清曲略略抬头看了红衣男子一眼,冷清道,“你来了。” 红衣男子点了点头,在苏三对面坐了下来,眼无意瞥了苏三一眼,却发现苏三似乎已经不记得他了。 有外人在,苏三也不好再那般不顾吃相。擦了擦嘴,替喜儿剥起龙眼。 赫连峦见红衣男子偷瞥苏三,不由周身泛起敌意。嚷道,“表哥,这是谁啊?” 清曲起身,略带微笑,“倒是我不周道了。这位我的友人,独秀。这位太子殿下,这位是善纾君女。我本以为大家都认识。” 听到独秀名字苏三才总算想起这面相熟息的美人是谁,她尚在清府之时他曾来寻过清曲。有过一面之缘,那天赫连峦也在。 苏三笑笑,“原来是独秀公子。苏三这厢有礼了。” 独秀一笑,风华绝代,“第一次遇见忘记本公子的人,还一次遇见俩。真不知该喜该悲。” 赫连峦白眼,“好大的胆子,见了本太子竟敢不行礼。” 独秀支着下巴,眯眼望向赫连峦,“太子殿下,实在不好意思。本公子并非锦玉人。所以无须叩拜锦玉皇族。” 苏三赔礼,“不好意思啊,我记性不太好。估计是独秀公子长得太美了,上次没好意思正视才忘记的。这次瞧仔细了,保准不会再忘了。” 这边正被这风华绝代的美男迷乱了眼,小路上蹬蹬蹬跑来一灰衣家丁,“启禀老爷,镜仙先生带着一个陌生男子闯进来了,小的好说歹说才把他们拦在了前院。” 苏三登时站了起来,“他们是找我的,让他们进来。” 话刚落未等灰衣男子去通报便听见一阵遭乱,那二人已然闯了进来。二人已然瘦削得不成样子,身影脸庞映入苏三眼帘之时不由让苏三觉得惊心。 苏三虎着脸,走上前去,“你们两个禽兽,死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来找我!” 镜仙两个箭步冲上来,手臂钳着苏三,浑身打量,“你的伤怎么样?在哪儿?好了没?” 苏三露出笑脸,“早就好啦,现在身体棒着呢!倒是你们两个,怎么成了这副样子,钱被偷了?没钱也不至于饿成现在这副样子吧!瞧瘦的,黑眼圈还那么重。” 镜仙嘿嘿笑,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来,“就你神,在青回城都知道我们钱丢了。能活着回来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苏三替镜仙抹去眼泪,“真是的,也不看看自己活了多少年了,还哭。” 镜仙只会傻笑了,“不哭,不哭。” 赫连峦瞧不见去了,箭步上前将苏三从镜仙跟前拉开,“死女人,你好歹好顾及一下我在场好嘛!” 苏三甩开赫连峦,“你又发什么疯,别动不动就抓狂好嘛!如果一路上没有他们两个护着我早就成死尸了!” 赫连峦薄怒,“那也不准你和他拉拉扯扯!你到底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苏三白眼,不理会赫连峦,径自对清曲道,“清公子,看来要再借两间客房了。” 清曲浅笑,“好说,我叫下人领二位公子去便是。” 赫连峦不放弃,指着一头玄发的朱雀,“那总能告诉我他是谁吧?” 苏三瞧了瞧黑眼圈胡茬十分憔悴的朱雀,送上一记安慰地笑容,回头朝赫连峦挑眉,“他是我的保镖,有意见?” 赫连峦冷哼,“保镖用得着找那么好看的嘛!” 苏三挑眉,“那好呀,你去给我重新找个保镖,如果能打得过他我就把他换了。” 赫连峦冷哼,“想留美色在身边不用找这么烂的借口!” 苏三气结,“我就是个大se女行了吧!就想把美男绑身边吃豆腐你满意了吧!” 赫连峦气得青筋暴起,“你!你!不知羞耻的女人!跟我回宫!” 苏三甩开赫连峦的手,“皇上让我留在清府直到喜儿大婚,你想抗旨不成!” 赫连峦怒瞪苏三,钳住苏三的手腕,“跟我回宫!不然我杀了他们!” 苏三因为手腕上的痛楚而皱起了眉,正想反驳他时却见朱雀一闪身到了她与赫连峦之间,手腕一松,赫连峦松开了手被朱雀弹开。 赫连峦定住身形,狠狠一拍桌,竟将石桌拍塌,“混账东西!竟敢对本太子出手!” 朱雀眸中泛着幽冷的光,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杀气,“谁敢动主人一根寒毛我便杀了谁。” 苏三黑线,他不插一脚赫连峦就够难缠了。这下可好,事情越难办了。苏三拉了拉朱雀的衣袖,“你和镜仙先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朱雀一动不动,仍冷冷地盯着赫连峦。 苏三扯出一抹难看的笑,“他不会伤害我的!你们两个快去休息!” 清曲浅笑,吩咐家丁带镜仙朱雀去客房。 朱雀不肯动,苏三边劝慰边使劲将他推出了凉亭。最终磨不过苏三,同镜仙一起休息去了。不眠不休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再不休息怕真要挂了。 送走了那两人,凉亭里还有一个更难对付的。 赫连峦冷着脸,头侧向一旁。苏三黑着脸上前,拉着赫连峦的衣袖将他拉进凉亭边的竹林里。 赫连峦依旧冷着脸,声音却是只有两人能听见,“他们两个陪你办事我不放心。” 苏三噗哧笑出来,抓住赫连峦的衣襟踮脚吻了上去。唇齿纠缠,爱意浓浓。吻毕,苏三望着赫连峦道,“我只会和你做这种事。对你的喜欢,和对他们不一样。” 赫连峦怒气消尽,“真的?” 苏三重重点头,“你傻啊你,不喜欢你怎么会和你做那种事……女人对那种是可都是很在意的……” 赫连峦脸上划过一抹喜色,明明已经被苏三搞定却仍死鸭子嘴硬,“那两个美男陪在身边你能保证你不移情别恋?” 苏三轻戳赫连峦,“要恋早恋了,我可是先遇见清曲的,他可不比你长得差,还是首富,哪还轮到你的份儿。” 赫连峦冷哼,“想恋也得人家看得上你啊,除了我还有谁能稀罕你。” 苏三轻笑,“这话可是你说的,即然没人稀罕我你担你个蛋dan。” 赫连峦哼气,“死女人,谁叫你总是阴晴不定。” 苏三黑线,怎么又扯上阴晴不定了。 竹林外传来独秀的声音,“这林子可稀疏着呢,躲不住人。” 苏三老脸一红,白了赫连峦蹬蹬出了竹林。徒留赫连峦在原地,冷逸的脸上染上一丝喜色。 第三十八章 烈日炎炎,灌木林不足以遮挡这毒辣的太阳。 马车上苏三躺在竹席上,嘴里不停念叨着心静自然凉。镜仙坐在一旁扇着扇子,一阵阵风吹向苏三。 只有朱雀似是不怕热一般,仍穿着黑衣,裹得严严实实。 身下的竹席热透,苏三骨碌翻身躺到凉的地方去。手上拿着那张鲜血绘出来的地图,皱着眉道,“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嘛!兵器?还是要我去把这些兵器的主人灭了?一个个都看起来很高端的样子,恐怕真打起来被灭的也是我吧。” 镜仙应声道,“这七样的确是兵器,都在江湖上久负盛名。要想得到这七样兵器怕是不容易。” 苏三侧过头,“现在绝情弦不是已经在我手上了吗,反正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且先找齐这七样兵器再说吧。” 朱雀道,“这七样兵器只有和合剑未出世。武林盛传和合剑在逐云顶上万剑窟之中。” 镜仙附和,“我也听说过,只是和合剑迟迟未现身,不知是谣传还是确有其事。” 苏三皱鼻子,“反正都要都凑武林大会的热闹了,到时候偷偷进万剑窟探个究竟不就得了。” 镜仙轻笑,“就你聪明,我们两个笨蛋都不知道进万剑窟查看成了吧。” 苏三呵呵笑,“那是,你们两个禽兽怎么能跟主子我比呢。哈哈~” 镜仙抿唇,扮可怜,“怎么竟叫人家禽兽,真难听。” 苏三啧啧两声,“你本来就是禽兽啊,那白白的尾巴成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就算有心把你当人看也难啊!” 镜仙眨着桃花眼,“又收不起来……” 苏三微微侧头,想起一个一直想问却总忘记问的问题,“喂,朱雀,你看到的镜仙是什么样的?” 朱雀声音冷冷清清,“银发红眸,九尾。” 苏三抓起一绺银发,“说来也怪,即便看见你真身也该是条狐狸,怎么就是这人身狐尾的样子。话说回来,这尾巴长人身上是啥样啊,从哪儿长出来的啊,尾骨那地方吗?和小狗的尾巴一样吗?” 镜仙脸黑下来,头一扭背对着苏三,袍子一挥将尾巴盖了起来。 苏三起了身,凑过去,“我不是以前没见过嘛!”说罢又从袍子底下摸出一条银尾,拿在手里揉着,“手感真好啊,毛色这么漂亮拨下来直接可以做围脖了。” 镜仙一哆嗦,背脊泛凉,转了身正对着苏三,将尾巴藏好。 苏三笑嘻嘻,“听说狐狸都很臭,幸亏你是人身,不然的话我才不要带你上路。” 镜仙反驳,“人界的狐狸是有狐臭味,我是仙狐!不臭!” 苏三摆摆手,一副不想争辩的样子,“不臭,不臭,就你香。” 镜仙急眼,“真不臭,不信你闻闻看!”说着拉开单薄地纱衣,挺着雪白的胸pu便凑到苏三跟前。 苏三只觉鼻头一热,不妙,忙伸手捏住鼻孔防止鼻血流出来。 镜仙却误会了,以为苏三嫌他臭。委屈的拉上了衣襟,丧气地垂头坐在一旁,有气无力的扇着扇子。 仰了半晌头,苏三才松开了捏鼻子的手,朝镜仙叫骂,“哇靠,臭狐狸你不要动不动脱衣服啊!老娘好歹也是个女人啊!你t妈d是男人吗!皮子比老娘还白还嫩!” 镜仙闻言红钻一般剔透的眸里又有了光泽,望向苏三,“你不是嫌我臭才捏住鼻子的?” 苏三白眼,“你以为呢!真不知道就你这智商是怎么当教书先生的。” 镜仙脸上浮出笑意,端得倾国倾城,“他们那些低等的人类哪能和幻姑比。” 苏三黑线,低等的人类!原来这家伙在别人面前心气儿比天高总是板着一张美脸是身为仙狐的骄傲。她还当他只是活得太久性子冷清而已……那朱雀这家伙呢?据说他可是上古神兽啊……就算在仙界里都是国宝级的人物……苏三心中讪讪,怪不得在主子跟前都跟块冰山一样…… 两只傲娇的禽兽! …… 临近城镇,路上来往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苏三撩开窗帘望去,多数是拉着牛车往镇上做买卖的周遭村民。 苏三放下了窗帘问道镜仙,“前面是什么镇啊?” 镜仙从行李中掏出一张锦玉地图,看了一会,道,“应该是灵安镇。” 苏三朝外面的车夫喊道,“大黑,加速!” 大黑其实和他的相貌身板并不相称,他和镜仙差不多高,身段风流,只是皮肤略略黑了些,不过是断断没有黑到包青天那种程度的,相貌也还算端正。可起了个名儿叫大黑,一听就跟满身肌肉的黑脸大汉一般。他本是宫里的侍卫,临行前被赫连峦硬塞来当车夫。实打实的细作,随时向赫连峦传递苏三的动态。 大黑淡淡应了一声,马车明显快了起来。 然未走了多久便听外面马儿嘶鸣,接着大黑吼了一声,“姑娘小心!” 马车晃动,镜仙将苏三护在怀中,掀开门帘带着苏三跳下马车,朱雀紧随其后跳下马车。 只见迎面来了一匹失控的枣红俊马,马上一个蓝衣女子已然吓得脸色惨白,不断喊着“哥哥,救我!哥哥!救我!”枣红俊马踢中了大黑,大黑被踢飞好远,拉马车的马也受了惊。 一赤面高大男子骑在一匹黑色大马上,满面焦急,想救人又无从下手,只得徒喊着,“小倩,稳住!抓紧僵绳不要掉下来!” 枣红俊马已经疯了,这时候要是从马上摔下来一准会丧命在马蹄之下。 镜仙低声询问苏三,“要救吗?” 苏三轻笑,“你去看看大黑,这儿交给我好了。”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根细竹筒,对着细竹筒一吹,一根针飞出,扎在了马屁股上。 苏三脚一踩地,运起轻功,在马儿倒地前将马上的蓝衣女子带下马背。她轻功虽和镜仙朱雀比起来差上十万八千里,可跳舞时飞来飞去或像现在这样救个人还是不在话下的。 二人脚方落地便枣红大马便低鸣一声倒在了地上。 赤面男子下了巴,急急奔向蓝衣女子,左右打看,“有没有受伤?” 那被呼作小倩的蓝衣女子长吁着气,“没事了哥哥。” 赤面男子极高,目测约有两米。确定了小倩没受伤才过来向正在马屁股上找银针的苏三道谢,“吴某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小倩也向苏三抱拳,“小倩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瞧这样子倒像是江湖儿女。 苏三捏着从马屁股上拨出来的银针,浅笑,“举手之劳。” 赫面男子望了那枣红马一眼,“红枣大概是被人下了药才会突然受惊发疯。” 小倩也望向那枣红马,眸中心疼之意不掩饰,“红枣自小便跟在我身边。性子温顺。肯定是被人下了药才会这般。” 苏三耸肩,“马儿没死,针上抹的是迷药。药劲过了便好了。只是不知能否恢复平静。” 小倩眸中浮出喜色,跑到红枣跟前伏跪在地上抱着马脖子,“太好了……红枣没事了,没事了。都是我不好,才害你被人下药。” 这边事态平息了,苏三疾步走向大黑,镜仙正搀扶着向这边走,他嘴上挂着血痕,额间冒冷汗,估计伤得不轻。 苏三走上前便一阵劈头盖脸,“你没长脑子啊!你的武功是练来当摆设的吗!看见马踢来了不会躲开啊!” 大黑望着苏三,“小的受命保护姑娘,便是丢了这条命也不能让姑娘受半点伤。” 镜仙眉头皱着,“若是他躲开,那一蹄踢到马上,现在受伤的便是我们了。” 苏三心里自是明白,却仍是生气。不过是上司的命令,有这么重要吗!一个个都这样,为了所谓的命令义气不惜扔掉自己的性命。救了她这个不相干的人,惹得自己的亲人悲恸便满足了? 苏三臭着脸,“把他抱上马车。朱雀,你驾车。” 赤面男子似是过意不去,追到了马车旁,“这位姑娘,害这位小兄弟受伤吴某实在过意不去。这里有点银子,还请姑娘务必收下。不然吴某实在无法心安。” 苏三也没有推脱,只想快点结束对话进城找大夫。随手接过了银子。“马儿受惊也非你们所愿。不必介怀。” 赤面男子仍是一脸过意不去,道,“在下吴法,赤炎吴氏镖局的总镖头。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寻,吴某必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苏三点头,“知道了。我等赶着救人便先行一步了。” 说罢朱雀便长鞭一挥,马车飞驰而去。吴法兄妹站在原地对着那马车齐齐深鞠一躬。 马车上。 苏三欲解开大黑的衣裳察看伤势,大黑却拉着苏三的手不让苏三动作。 苏三以为他觉得男女授受不亲,遂一张脸更臭了,骂道,“小命都不保了还顾什么男女有别!”说罢便挣开他的手,将腰带抽出,绑住了大黑不老实的手。 拉开外衣,解开亵衣,心脏往下的地方手掌大的一团紫黑触目惊心。肋骨断掉的地方戳着皮肤,看得很明显,怕是再乱动一分骨头便要把皮戳破。 苏三皱着眉,突然一阵恶心涌上心头。连忙撩开车帘将头伸出马车干呕起来。 镜仙将亵衣轻轻盖上,过去替苏三抚背,“我把伤处盖上了。没事了。” 苏三呕了半天也没呕出东西来,将头收回来。擦了擦嘴角的黏涎,道,“可能是刚才马车突然失控有点受惊。”又看向大黑时伤口果然已经被雪白的亵衣遮盖了起来。 而看不见伤口苏三才注意到方才没抓住的一抹奇怪――大黑脸和脖子黑黝黝的,身上的皮肤却是漂亮的月牙白。想必方才大黑阻止苏三查看伤势的真正原因是这个吧。 苏三冷下了脸,喝道,“你是谁!” 一声冷喝却没得到回应,人已然昏死过去。 第三十九章 【求收求推……打滚路过……】三伏天儿的烈日炙烤下少有人出门,草木被晒得蔫蔫的,知了叫个不停,让热意更甚。看守城门的士兵将盔甲脱下扔在一旁,把蒲扇蘸了凉水拼命的扇着,并不能带来多少凉意。 入了城门镇里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只有三三两两的小摊贩躲着篷布下面纳凉。 马车在一卖帷帽的小摊前停了下来,苏三跳下马车,挑了四个垂白纱的帷帽,付过钱向摊主打听,“灵安镇上哪家医馆医术比较好?” 小摊贩指着大街尽头,“灵芝堂的老大夫医术不错。不过老大夫常出门采药少则两三天多则四五天,不知能不能赶上他在铺里。” 苏三谢过摊贩,回身上了马车,将一个帷帽戴在了朱雀头上,对朱雀道,“前面有家灵芝堂,直走便到了。” 朱雀点了点头,甩鞭驾起马车。苏三拿着另三只帷帽钻进了马车。 片刻之后马车停在了灵芝堂前,灵芝堂上了锁,前面一背着竹篓的老者似乎刚从这灵芝堂离开。苏三连忙跳下马车,追到了老者跟前,“大夫且慢,内弟受了重伤。还请大夫帮忙诊治。” 老者倒是个好说话的,听见苏三请求便又折身回了灵芝堂。 镜仙朱雀两人小心翼翼地将大黑抬进了灵芝堂,老者取了药箱坐在病榻前开始查看伤势。 撩开亵衣,黑紫的伤口再次映入眼帘,恶心感再次涌上来。苏三转身冲出灵芝堂扶着墙在路边干呕起来。 镜仙跟了出来,抚着苏三的背为苏三顺气,道,“等会让大夫一起给把把脉吧。” 苏三点了点头,“可能有点中暑。” 干呕了一阵,呕得胸口疼,满嘴苦水。镜仙将苏三扶上马车,稍事休息。 因为肋骨断了,大黑的伤处被割开,断骨接上又重新缝合起来。待包扎完毕一切处理妥当之时已经是傍晚了。 老大夫洗净了手,擦了擦汗,责备一旁的苏三等人,“真是胡闹,伤口再往上一点断骨就插到心脏里去了。” 苏三皱着眉,脸上阴沉。镜仙忙将苏三牵到老大夫跟前,“大夫,我家妹子今日总是恶心呕吐。您一并给瞧瞧吧。” 老大夫将脉枕放在了案上,示意苏三坐下,手搭上苏三手腕。大拇指和食指捏着不长的胡子捋着,脸上浮出一丝喜色,“恭喜夫人,已经两个月了。” 苏三惊愕,“啊?” 老大夫笑眯眯的看看朱雀又看看大黑,“不知哪位是相公,老夫在这里恭喜了。夫人身子无大碍,只是有些受惊,动了胎气。吃几副安胎药便可。” 朱雀和镜仙似是当头一棒被震昏了一般,呆站着半晌没有反应。 苏三将另一条胳膊伸出来,“大夫,您再把把看。” 老大夫只以为苏三是惊喜难当,就着另一条胳膊又把了一遍,笑道,“确实是喜脉。” 苏三缓缓收回了手,手掌在小腹上摩挲。眉眼间恢复平静,看不出是喜是忧。 朱雀走到了苏三旁边,站在苏三身后,轻轻揽着苏三,让苏三靠在腰际,向来冷俊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谢谢大夫。晚生会好好照顾娘子的。” 大夫开心大笑,“老夫这就给你写副安胎的方子。” 苏三抬头望着站在她身后的朱雀,唇边带上一抹笑,“我要当娘了。” 朱雀替苏三将滑落的发顺到耳后,轻轻应了一声,“恩。” 反望镜仙却似受了天大的打击,回过神来时连连趔趄退到了门框边。眉头紧皱着,红眸之中闪着一丝泪光,不甘写在脸上,嘴里低喃,“不可能!他配不上你!他配不上你!” 苏三瞥向镜仙,压低了声音,“别闹。” 镜仙情绪激动,浑身颤抖,靠在门框上支撑着身体,垂着头,银发滑落,将遮住脸庞。只能听见他不住地重复低喃。 朱雀冷冷地视线射向镜仙,声音较往常更添几分冷意,“该记住自己身份的是你。” 镜仙呵呵笑起来,肩抖得更厉害,一只手虎口张开覆住眼睛。声音也颤抖起来,“对不起……给我点时间……” 说罢扶着墙蹒跚地离开了灵芝堂。 苏三抬头看向朱雀,眸里带着询问。 朱雀淡淡低声道,“没事。暗恋太久,自然接受不了被人捷足先登的现实。他需要时间静一静。” 苏三点了点头,视线落到了大黑身上。苏三轻轻推了一下朱雀,“你去讨盆清水。” 朱雀了然的点了点头。 这时大夫拿着药方过来了,“只要你好好待你家娘子,你大舅子总有一天会接受你的。老夫是过来人,听老夫的没错。” 朱雀接过了药方,沉默着便是听进了大夫的话。 苏三起身到了大夫跟前,“哥哥对我家相公有点误会。过几天便好了。不知能否讨盆清水替车夫擦拭脸上的烟灰。” 老大夫笑呵呵的点头,去后堂端了一盆清水来。苏三欲接过铜盆被朱雀抢先,苏三浅浅一笑,“怀孕而已,别整得我好像变成废人一样。” 朱雀没搭腔,拧干毛巾开始擦拭大黑脸上的妆。污黑的彩油擦去,露出同身体一样漂亮的月牙白。黑污少一分,越熟悉一分――假扮大黑的是那总是一袭红衣风华绝代的独秀。 苏三挑眉,本来是赫连峦不放心放在身边的人。现在却被调包成清曲的人了。即是细作又何必挑上性命护她周全。 朱雀继续擦拭脖子上的黑彩,头发被撩起,右耳后拇指大小的红色月牙胎记映入苏三眼帘。好眼熟……总觉得这红色月牙常在眼前晃来晃去……苏三眯眼皱眉,在脑海中搜索关于这红色月牙的记忆……紧锁的眉渐渐松开,苏三脑中渐渐有了眉目。 …… 离开灵芝堂的镜仙在楼宇间的阴影里漫无目的地游走着。烈日似火,烧不尽心头的苦涩。镜仙痛苦难当。 他仰慕了她那么久,凭什么让一个横空冒出的黄毛小子得到了她。那低贱的凡人怎么配得上幻姑! 这太不公平了!他爱慕她千年,不惜为她随入轮回受人间疾苦。而现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投入别人怀抱,孕育别人的孩子。恨!好恨!恨那夺走幻姑的低贱人类!恨对他的爱视而不见的幻姑! 她怎么能那么残忍,怎么能抛弃他选择一个低贱的人类!他一直以来的委曲求全又算什么,他对她的百般关心又算什么!好不甘心,她竟然怀了那个低贱凡人的种!不,他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她是幻姑,是他的女神,她是最高贵最纯洁的存在!他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女人生下凡人的贱种!他绝不允许他的女神身上留下这样的污点! 镜仙折回了灵芝堂。 回来之时苏三刚刚想起那红色月牙胎记在谁身上出现过。 苏三看了镜仙一眼,镜仙牵强地笑着向她走来。听过朱雀之言的苏三不由眸中染上一丝愧疚。 离苏三只有四五步之遥的时候镜仙突然动作,右手伸掌向苏三小腹袭去。 苏三前世练过跆拳道格斗在那个世界算是一等一的高手,可那只是一个拼肉体的世界哪里比得过这些有内功的武林高手。而这时朱雀正背对着镜仙,完全对镜仙没有防备。当时苏三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便在镜仙一掌逼近的时候苏三被猛地推开,摔倒在侧。一掌未击中镜仙转身再度袭来,只是这次没那么容易了,朱雀挡在了镜仙跟前,冷喝,“敢对主人出手,找死。” 镜仙已然失去理智,狂笑不止,盯着苏三小腹的红眸如两团火焰,恨意浓浓。 苏三从地上爬了起来,方才千钧一发的时候将她推开的是重伤的独秀。独秀跌倒在地上,血渗透绷带,怕是缝合的伤口挣开了。 苏三皱着眉,将独秀抱上病榻,“想死不成!” 独秀笑笑,额际冒出冷汗。 苏三又问,“醒过来了干嘛还装昏?” 独秀浅笑,“本就没昏,只是不知怎么应付你的盘问。索性装昏了。” 苏三没好气的瞪了独秀一眼,急切地喊大夫过来查看伤口。 老大夫也看出来镜仙朱雀两个都不是好惹的,躲得远远地绕到了病榻前检查伤势。 苏三起身走到镜仙跟前,面容冷冽,“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不准你伤害我的孩子。” 镜仙轻嗤,“孩子?那贱人的贱种怎么配当你的孩子!” 苏三三步并两步走到镜仙跟前,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镜仙脸颊。 镜仙抚上被苏三打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眼睛恍如受惊的麋鹿,“你打我……你竟然为了那个贱人打我……我对你那么好……我那么喜欢你……你竟然为了那个贱人打我……” “啪……”一记耳光落在另一边。 苏三冷声道,“他是我男人,不准你骂他贱人。腹中胎儿是我的骨肉,更不准你骂他贱种。我不知你从哪里听的这些贵贱的论调,在我的世界里,你们都是一样的。我喜欢谁,不喜欢谁,是由这儿,我这颗心决定的。不肖我多说,这世间向你表白过的女子不计其数,倘若付出便要得到回报,你岂不是要将她们通通娶回去。” 镜仙低喃,“我又不喜欢她们……”一句话仿佛利箭射中心脏,镜仙只剩苦笑,“呵呵……原我和她们一样……自作多情而已……” 苏三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怕多给一丝温柔对镜仙而已都是致命的毒药。冷清一点,让他断了念想也好。 见镜仙又限入低喃,朱雀上前将苏三护在怀中,生怕镜仙再次失控。 苏三抿着唇,狠了狠心,开口道,“你走吧。我这里已经容不下你了。” 镜仙广袖掩面,再放下广袖时已不见泪痕,唇角勾出一抹笑,倾国倾城,只是望向苏三的眸中依旧是爱恨纠缠,“我走。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苏三轻轻退了一步,朱雀手臂用手带住苏三。苏三冷冷吐出最后一个字,“滚。” 镜仙决绝地转身离开了灵芝堂。 苏三虚脱地倚靠在了朱雀身上,心头难过得紧,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四十章 九月的一天早上,苏三被饿醒,天才蒙蒙亮便摸索着下了床。外间桌上堆着各色点心,苏三随便抓起一个便吃了起来。朱雀还在外间的卧榻上熟睡,长长的头发将脸遮住,只能看见额头和眼睛。 灵安镇是个宁静的小镇,苏三与朱雀在这个小镇上租下了一个小院,已在这小镇逗留两个多月。 吃过早饭,苏三与朱雀照常出门散步。入了九月天气适宜,白天的镇子也稍稍热闹了些。 苏三穿宽松的浅绿褙衣,小腹已经微微胜气,带上孕相。朱雀依旧一身黑色曲裾,走在苏三身旁,苏三快他便快,苏三慢他便慢,苏三停下他便在一旁等着。在旁人眼中是一对恩爱的璧人。 在灵安镇住了两个多月已有些熟人,走在街上常有商贩向苏三打招呼。也不乏女人向朱雀抛媚眼。 远远听见一串银铃笑,苏三方知隔壁院儿的小春儿追上来了,一回头果然瞧小春提着裙摆向苏三追来。 苏三笑道,“什么事儿啊急成这样子。” 小春儿大口喘气,脸色潮红,歇了片刻才正常说话,“香子桥上来了一个俏郎中,正在布医施药。夫人也去瞧瞧吧!” 苏三笑道,“我说怎么一路上净有人往香子桥跑。人那么多,挤来挤去,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小春儿看了看苏三隆起的小腹,“也是,夫人身子不便。不去也好。那我自个儿去咯!” 苏三点了点头,“快去吧,省得去晚了被挤在外面瞧不见。” 小春儿嘻笑两声便告别了苏三向香子桥奔去了。 苏三继续遛跶,见灵芝堂门开着便同朱雀一同进去看望老大夫。 老大夫姓郝,中年丧妻膝下无子,年轻时收过徒弟,学成后都不愿呆在这小镇弃灵芝堂而去。郝太夫因此伤心,再也不收弟子。这么多年来独自一人支撑着后继无人的灵芝堂。 苏三是常客,郝大夫正在研磨草药,朝苏三笑笑没有起身相迎。苏三也不介意,自顾自到了案前拿起上次翻了到一半的医书看了起来。 郝大夫呵呵笑,“怎么,真打算拜老夫为师?” 苏三撇嘴,“您老不是说了么,传男不传女。哪儿有我的份儿!” 郝大夫视线示意朱雀,“让你相公学啊!” 苏三笑道,“你看我相公那副冰块脸,没病也能给人吓出病来。哪是当大夫的材料。” 正闲话时外面突然嘈杂起来,苏三向外面瞅去,领头先进医馆的是天地居的小二,边走边说道,“镇上数这家医馆药材最齐全。” 小二身后又挤过来几个人,纷纷把着门框站着让路,一绯红身影出现在镇民中间。微卷的黑发,绯色的纱衣,不是夜尽是谁。 偶遇旧友,苏三放下手中的医书迎上去打招呼,“夜公子,好久不见。” 看到苏三时夜尽显然一愣,视线游移在苏三隆起的小腹和朱雀之间。 苏三挽过朱雀的胳膊,脸上带着一丝甜蜜,“就是你猜的那样。” 夜尽笑着到了苏三跟前,“一别数月,没想到苏姑娘已将为人母。” 苏三手抚摸着肚子,脸上泛着笑容,“是啊,那时候谁能想到。倒是你怎么来灵安镇了。” 夜尽浅笑,整个人如沐春风,“你与们辞别后我便四处云游布医施药希望能改变世人对师傅的成见。” 苏三疑问,“师傅?” 朱雀为苏三解惑,“夜尽的师傅是毒手仙长春子。” 苏三皱着脸问朱雀,“我怎么不知道。” 朱雀淡淡道,“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苏三语结,不理朱雀同继续同夜尽攀谈,“你自己一个人吗?那可真是不简单啊。” 夜尽略腼腆,“一个人才算真正的历练吧。处处依靠人就失去出谷的意义了。” 苏三笑道,“也是。长春子有你这么听话的一美男徒弟真是好福气啊。对了,你这声势浩大地是要干什么?” 夜尽一拍脑瓜,“光顾着和你说话去了,我来灵芝馆是想买几味稀缺药材的。镇上人太热情了,我不过问了一句他们便争着带路。” 苏三窃笑,朝郝大夫道,“郝大爷,这儿可有一位正儿八经的医学奇才。您老可要好好把握!” 郝大夫捏着下那撮小胡子,呵呵笑,“小公子即有师傅又岂能二度拜师。即便老夫愿意怕这小公子也是不肯的。” 夜尽朝郝大夫微微躬身,以表对同行前辈的敬意,“前辈所言乃夜尽心中所想。” 苏三呵呵笑,“瞧你这认真的样子,怎么叫人看着像好女不嫁二夫一般。” 夜尽道,“尊师重道岂能儿戏。” 苏三白眼夜尽,“还是那么无趣!”又转而笑道,“要不要来我家坐坐?” 夜尽疑惑,“姑娘在这儿长居?” 苏三摇摇头,“本来是打算南下游山玩水的,却不想半路怀孕子,三伏天儿太热,便留在灵安镇养胎了。” 夜尽浅笑,从怀中掏出一白瓷瓶,“苏姑娘救夜尽出苦海,今日夜尽便送些养胎药聊表谢意。” 苏三也不客气,接过了瓶子,“谢啦。” 这时夜尽方才想起那不惜性命为苏三试药的镜仙,遂问道,“怎么没见镜公子?” 苏三脸上表情怔了怔,笑道,“他有事回青回城了。看你的样子应该还有很多事没忙完吧,你先忙你的,我在这儿等着,忙完去我家吃饭。让你尝尝本夫人的独门手艺。” 夜尽笑着点了点头,尽显温柔。跟郝大夫讨了几味药又开始忙活起来。 …… 那是一个极小的院子,入门七步便到堂屋。坐北朝南三间土房,中间堂屋东边寝室,西边临着烧火篷是洗澡间。西墙搭了一烧火的木篷,木篷下是水井柴堆和灶台。 极简朴的民家小院儿,连着苏三与朱雀看起来都像是普通人家的恩爱夫妻一样。 夜尽从堂屋搬了一个板櫈出来,坐在烧火篷旁看苏三和朱雀在灶台前忙碌。眸中闪烁起一丝欣羡。这抹欣羡被苏三抓到了,苏三打趣夜尽,“我们的美神医也动凡心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可不适合你啊!” 夜尽羞赧地笑了笑,“我自小跟着师傅在谷中修习医术,师傅常闭关,以是我常常独自一人。今日见姑娘和朱公子恩爱默契相互扶持自是心里羡慕。” 苏三淡淡一笑,“你这山南海北的四处云游,就没碰见个心动的姑娘吗?” 夜尽双颊染上红霞,“师傅说医者救死扶伤为首任,我一直铭记于心。” 苏三戴上自己缝的一个厚手套,将锅里的清蒸鱼端了出来。端过朱雀切好的香葱往上面撒,边撒边说,“找老婆和救死扶伤一点也不矛盾啊,别被你师傅误导了。你想呀,找一个如花美眷倍你一起救死扶伤,既不耽误你悬壶济世又少了独身的孤寂,岂不是两全其美。” 夜尽想了想,“原来也可以这样……” 苏三瞧夜尽仔细掂量的样子,不由噗哧笑了起来,“你呀,脑子里除了医术什么都没有了吗?” 夜尽食指抚眉以掩窘态,转移话题,“没想到姑娘厨艺这么好,闻着喷香。一点儿也不输酒楼大厨。” 苏三满脸得意,“那是,当初我可是拜了个好师傅。不过天生不是做厨子的料,就这几样菜也是蹲厨房里被油烟熏了老长一段时间才学会的。” 两人闲话间朱雀已将餐桌搬了出来。夜尽见状帮忙去屋里拿櫈子。苏三将搁在菜板上的几盘菜端上了桌子,又将米饭掘到饭盆里一并端上了桌。 许是因为要当娘了,夜尽总觉得苏三较之前温和亲切了许多。自身也不由放开了,在饭席上与苏三谈起自己云游时的所遇的种种经历。朱雀总是面容冷峻,悉心地为苏三布菜,而苏三总是被夜尽不经世事的各种经历逗得哈哈直笑。 夜尽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平顺秋眉下的一池湖水笑皱,似有浓妆出绛纱,行光一道映朝霞。 苏三盛了一碗汤给夜尽,笑道,“这汤熬的火候不到,凑和着喝。” 夜尽接过碗,就着汤匙细细品了一口,苏三笑看着夜尽,他虽不经世事,举止动作却是极讲究的,连吃饭的样子也极优雅,叫人在一旁看着赏心悦目。总之一副家教甚严的样子,想来那毒手仙也是个苛刻的主儿。 夜尽疑惑,“我脸上沾上东西了吗?” 苏三摇摇头,“没,你吃饭的样子好看,我多瞧两眼让我肚子里的孩子学着点儿。” 夜尽双颊再次染上红晕,“师傅说不能因为无父无母而叫人觉得没有教养,所以一言一行都要求十分严格。” 苏三抚着肚子道,“那我以后可要做个严母。” 夜尽浅笑,“姑娘的孩子必定乖巧漂亮。” 苏三呵呵呵笑,“那我就借你吉言了。” 少言少语的朱雀将一块挑好刺的鱼肉放进苏三的餐碟里,淡淡道,“趁热吃,凉了有腥味。” 苏三朝朱雀轻轻皱鼻,“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光顾着我!”说罢夹了一块红烧肉给朱雀,“你得把自己养壮实了才能更好的照顾我。” 朱雀淡淡瞥了苏三一眼,将碟中的红烧肉夹起,吞入口中。 苏三满意地笑,又给朱雀夹其它的菜。朱雀一张脸依旧冷俊没什么表情,将苏三夹的菜一一吃了。 夜尽坐在一旁又开始两眼放光,也不知这随师傅长大的少年心里头到底是想结束单身还是缺乏母爱。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叮嘱苏三道,“那安胎药要赶紧吃,等再晚些便不管用了。” 第四十一章 租赁的院子太小并无客房,苏三便没挽留夜尽过夜。聚餐过后苏三送走夜尽,站在门口看夜尽伴着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在胡同里。 苏三心情大好,脸上挂着细细地笑容,轻哼着小曲儿回了院子,和朱雀一起收拾残局。 朱雀开口道,“差不多该离开这儿了。” 苏三浅笑,“住久了,都有点喜欢这儿了。” 朱雀淡淡道,“已经被人盯上了,对方没有动作。不知有什么谋划。” 苏三将桌子擦拭干净,扶着腰坐在櫈子上休息,“你太敏感了吧,我又没什么仇家,谁会盯上我?” 朱雀道,“想抓你要胁赫连峦的大有人在。” 一提赫连峦苏三就来气,撅嘴道,“别提那个混蛋,我惦念他还特地让姐妹千里迢迢捎了一封长信给他,想着临行前他那不放心的样儿,我还特地挑了些好听的写的,mabi那个混蛋给我的回信居然只写了四个字‘关我屁事’!” 朱雀回道,“你身子重不便动怒。” 苏三抚着肚子,低头对着腹中胎儿道,“儿啊,你可千万不能跟你爹一样臭脾气。儿啊,你快快长,打倒你爹为娘出了这口恶气。” 朱雀在一旁无语,天色灰蒙蒙了,他到屋里将四盏灯尽数点起。 苏三懒洋洋坐到了琴案前,没有音响没有cd只好自己动手弹琴当胎教。摆在琴案上的是楚夫人送她的绝,也便是天警里的绝情弦。苏三本是弹不好这绝情弦的,自从她手被琴弦割破便很久没碰过。后来偶然一次弹起,却觉十分上手,再无先前怎么弹都生涩的感觉。 苏三对着肚子道,“儿啊,今天娘给你弹《柳暗花明》。娘希望你以后能笑傲人生……娘这辈子生来就是为了赎罪的,没啥指望了。你可不能跟娘一样没运气,一辈子净遇倒霉事儿。” 轻拢琴弦,泉水叮咚般的琴音从手下流泻而出。苏三闭目沉浸在琴音之中。 朱雀将最后两个櫈子收进堂屋,脱下鞋子盘腿坐上卧榻,才着眼,叫人看不出是在聆听琴声还是修炼内功。 一夜无话。 …… 又在灵安镇小住了几日,苏三与朱雀辞别了这个小镇。临行前向郝大夫告辞,那花发老人竟流出几滴浊泪,叮嘱苏三万事小心。 离别总惆怅,苏三仰卧在加厚了两层的马车里,嘴里含着一颗夜尽给的似薄荷糖一样的安胎药,眼神迷惘不知在想些什么。 闭起眼睛,一波空洞感袭来。以前什么都没有,随遇而安,无牵无挂,大不了从头再来。现在她真正有了和自己血肉相连的骨肉,因为有了这牵绊她开始渴望平静的生活。就如每一个母亲一样,苏三希望腹中的胎儿能够在一个健康快乐的环境中成长。而那个什么狗屁任务让她无法达成心愿。不是没想过放弃,只是怕再次受罚,与父母阴阳相隔看爱人背叛自己,降罚的人太懂怎么让人痛不欲生。她不敢拿赫连峦冒险,更不敢拿孩子的性命冒险。 马车速度并不快,朱雀表子永远冷冷清清跟冰块一样,可真正照顾起人来却是十分细心,细枝末节苏三都未想到的事他都处理妥当。 中午时马车行至落雁山下,看着蓊郁地山中密林朱雀不由想起石机山上的惊心动魄。抓住缰绳的手一紧,心中发誓再也不让主子陷入险境。 正陷入深思间,一阵悉索声传入耳中,朱雀叫停了马车。随着马车停下,林中的悉索声消失了。恍如错觉一般。 等了一刻钟,见马车仍未前进,林中人按捺不住从林中跳了出来。先出来的是一个膘肥体状的胖子,身上披着草披头上戴着草环。跟在胖子身后的是一个干瘦的小个子,厚重的草披披在他身上有种要把他压倒的即视感。跟在两人后面接二连三又出来几个人。除了一对绿装男女外都身披草披头戴草环以作掩护。 马车突然不晃了,苏三料想遇到什么事了。只是打怀孕后整个人都懒了起来,能不动就不能。瞪着眼望着车顶篷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最先出来的胖子挥舞着手中的宽刀,大声吼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车里的苏三听到这经典的台词不由噗哧笑出来,怕笑出声连忙捂住嘴,白白搅了这出好戏岂不是憾事。 见朱雀不为所动,那干瘦的凑到胖子跟前耳语一番,两人脸色变来变去。最后一齐到了绿衣女子跟前请求指示。 那女子一袭绿衣清新脱俗,面容娇美,身量苗条,举止动作带出江湖儿女的洒脱不羁,她上前两步到了路中间,笑道,“如花美眷,淑女盼之。买路财就免子,只要公子愿意留下做我碧落的压寨夫君我便放车上人前行。” 碧落此言一出朱雀脸立即黑了下来,身上散发出萧杀之意,叫那些披草披的跟班连连趔趄后退。 苏三生怕朱雀真动起手来,连忙从马车里钻了出来,脸上带着未散尽的笑意,强势挽住朱雀欲把玄翎的手臂,甜甜地唤道,“相公,人家要留你做压寨夫君。那和我腹中孩儿怎么办?” 朱雀望了苏三一眼,杀气渐渐淡去。安静坐在驾车的地方,把事情交给苏三。 “掌柜的?”苏三还未来得及转头看那些劫匪便听到对面有人疑问的喊着。 苏三向说话的声音望去,一抹绿葱葱地身影出现在眼前,漂亮的下垂眼红艳骇人的胎记……那人正是苏三时常想念的北宫初尘。苏三满脸惊喜,“北宫!你怎么混到山寨里去了,我可是好想好想好想好想你……的菜!” 北宫也不介意,向来面瘫的脸因为和苏三重缝而带上一丝喜色。只见他转身跟碧落说道,“寨主,掌柜的是大好人。寨里有规矩不劫好人。” 碧落厌烦的甩了甩手,“不劫不劫,让老娘和一寨兄弟喝西北风去啊。” 苏三挪着笨重的身子钻进马车,将那镖师赔不是的一袋银子摸了出来,又笨拙地跳下马车,走到北宫初尘跟前,将整袋银子递过去,“这是你工作的奖金,收好了。可别到处说我亏待了你。” 北宫初尘接过了银袋子,初相逢的喜悦劲过了,又是那副面瘫脸,“酒楼怎么样?” 苏三笑道,“放心吧,一切如常。好意红火得不得了。说来也就我嘴怪偏爱你做的菜。” 说话间碧落凑了上来,一把将北宫初尘手中的银袋子夺去,“伙食费,上缴。” 北宫初尘无奈地长长叹了一口气,依旧面瘫模样,指了指苏三的肚子,“谁的?” 苏三一记粉拳挥在北宫初尘胸口,“哪有你这么问的。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混到山寨里去的呢,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碧落拿到银子心情明显好了起来,笑吟吟地将北宫初尘推到一边,“嗨,你问这个闷木头能问出什么。还是我来告诉你吧。事情是这样的,前段时间他路过落雁山,我带着兄弟在这儿埋伏,谁知打劫的口号还没喊完这厮就饿晕过去了。你别看我们是打劫的,可我们也是有良心的,兄弟们看不过去就把他带回了寨子。打那之后他便成了我们寨子的挂名军师。” 苏三哈哈大笑,“我说你怎么沦落到饿昏在地这般田地。” 北宫初尘眨了眨眼,“出门忘记带银袋子,身上只有一些碎银子。” 碧落一听这话不乐意了,食指戳着北宫初尘的胸口咒骂,“说你没用还你真没用,你除了吃还会干什么啊!居然连银子都能忘!你怎么不把自己落在家里啊!……………(此处省略一千字)……………” 苏三在边上点头如捣蒜,十分赞同碧落的话。 北宫初尘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似乎完全没把碧落的话放在心上。半晌打了个哈欠,道,“掌柜的出手这么大方,寨主不请掌柜的去寨子里坐坐?” 碧落这才停下叫骂,将手中的银袋子在左右手间抛着玩,“那是,有钱便是贵客。掌柜的请移步敝寨。” 苏三推辞,“我和相公还要赶路就不打扰了,以后有时间定上门拜会。” 北宫初尘问道,“掌柜的南下做什么?” 苏三道,“去武林大会瞧瞧。” 北宫初尘又露喜色,“这么巧,跟我回家顺路。” 碧落白眼北宫初尘,对苏三道,“他啊早就想回家了,只是没钱买马才留在寨中。这下好,你行行好,赶紧把这个懒货带走吧。我的寨子里可养不起这样的闲人。” 北宫初尘越过苏三蹭蹭两步跳上了马车,朝碧落抱拳,道,“寨主,后会有期!” 苏三和碧落共同白眼北宫初尘,齐声道,“没良心!” 北宫初尘毫不介意,催促苏三上车,“掌柜的不是赶路吗?” 苏三斜眼北宫初尘,回头向碧落道别,“碧落寨主,后会有期。” 碧落抱拳,“后会有期。”接着便挥手令兄弟让出道路。 苏三上了马车,与寨里众人辞别。 马车走出了很远,苏三回头望时那一抹绿葱葱的身影已经成果仁大小。 北宫初尘毫不客气,拿着短几上的点心大吃特吃。 苏三没好气地道,“就算没带银子也不至于饿昏在大路上吧!” 北宫初尘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反驳道,“总不能要饭吧。” 苏三气得再次戳北宫初尘的胸口,“你有手有脚不会做工啊!就你的手艺随便在哪家酒楼做几天工也能赚点路费了。” 北宫初尘翻了翻眼皮,“不要,麻烦。” 苏三无语,将他手里的点心抢过来,“那也不要吃了,吃东西还得咀嚼呢,更麻烦!” 北宫初尘抢了回去,“不吃会死人的。” 苏三彻底无语。对北宫初尘……的菜日思夜念,竟是这般幻灭地重逢!————————————————————————————————————————————————求收求推求意见求评论! 第四十二章 “你爹做什么的啊?” “教人武功的。” “你娘做什么的啊?” “在家做饭的。” “家中可有兄弟姊妹?” “有一妹妹。” “妹妹叫啥?今年几岁?” “北宫雪翎。七岁。” “我靠!你多说几句话会死啊!” “说什么?” …… 最后苏三竖起中指结束了以上对话。 苏三仰躺在卧榻上,一下一下地抚着隆起的肚子,抚着抚着便睡了过去。 …… 傍晚时分,马到抵达了渝临城,朱雀将马车驾到了悦来客栈前,准备要苏三下车。 北宫初尘阻止道,“前面有家君悦客栈,比这儿好。南边这片,我熟。” 朱雀将门帘放下,驾车继续前行。隔着百来米便是君悦客栈了。 北宫初尘将苏三叫醒,将几个包袱串在胳膊上拎下了马车。朱雀站在马车前将苏三扶下。 小二笑呵呵地迎了上来,“几位打尖还是住店?” 只见北宫初尘走到小二跟前,将有胎记的半边脸捂了起来,并没有说什么。 小二看了半晌,满脸惶恐,“掌柜的……掌柜的……少主来了!” 从楼梯下面钻出一个黑底铜钱褐纹绸缎衣的中年男人,朝这边看了几眼似乎并没有找到小二口中的公子,于是斥责道,“少主在哪儿呢!” 小二指了指北宫初尘,“少主在这儿……” 中年男子望向北宫初尘,细细打量,恍然认出一般,“小的该死,有眼不识少主。小的这就差人准备上房,少主里面请。” 北宫初尘也不多言语,将串满包袱的两条胳膊举了举。 中年掌柜地连责骂小二,“愣什么愣,还不快把行李接过来!没眼力劲的东西。” 小二点头哈腰地接过了包袱,紧紧抱在怀中,生怕再出叉子。 中年掌柜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少主一路鞍马劳顿,请先到上房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北宫初尘转身问苏三,“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苏三理了理躺在车上压出褶子的衣服,对掌柜的说道,“麻烦掌柜的叫人烧桶洗澡水。” 北宫初尘脖子转了转,骨头咔咔响,“多烧桶,我也累了,想泡个澡。” 中年掌柜的点头称是,将三人引至各自房间后便匆匆离去吩咐事情去了。 渝临城比灵安镇大出许多,却也是个安静的城池。有着水乡的细腻柔情,不论是从路人的衣着相貌还是房屋建筑的造型都少了粗犷多了精致。虽不是什么有名的大城,君悦客栈的上房却一点也不粗糙,从木器雕功到瓷器摆设都出挑得紧。 苏三刚坐下没多久便有人来敲门,开门,北宫初尘站在门口。 苏三邀北宫初尘进了屋,问道,“什么事?” 北宫初尘道,“我外公渝临城的。” 苏三应道,“然后呢?” 北宫初尘难得揶揄,食指挠着脸颊上,本是十分萌的动作,可挠在红红的胎记上怎么都骇人,揶揄半晌才吐出请求,“能陪我一块去吗?” 苏三手掌支着下巴,挑眉,“我为什么要陪你一块去啊?” 北宫初尘继续挠着那块红胎记,“外公想重外孙想疯了,不领个女人去见他他一准又要追着给我下春yao。” 苏三黑线,这么面瘫的懒厨子怎么会有这么萌的外公。苏三回道,“即怕他追着你要重外孙不去见他不就好了。” 苏三的提议不由叫北宫初尘冷汗,路过渝临城不去见外公他还有活路吗? 见北宫初尘黑着脸似是想起什么恐怖的回忆,苏三心中大致了然,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手指敲着桌子,“怎么办呀,肚子好饿。可怜我们娘俩一路颠簸,连点心都不知被哪个不长心的人给吃光了。” 北宫初尘起了身,“听说掌柜的新近了一批海鲜,我去厨房瞧瞧。” 苏三一脸孺子可教的笑意,挥挥手送走了北宫初尘。心中却是对那个令面瘫脸北宫都感到头疼的老头起了几分兴趣。 未多久便又有人来敲门,开门,一深蓝粗布深衣手提花篮的粗使丫头站在门口,“夫人,洗澡水烧好了。” 苏三朝粗使丫头身后望去,两个小厮抬着浴桶,身后还有两个小厮各提了两桶水。苏三欠身,让小厮抬桶进房间,提水的小厮来回几趟才将这浴桶盛满。最后一趟一小厮抱了一个酒坛子来,抬起坛子便要往里倒。 苏三叫住了他,“这坛子里是什么东西?” 小厮垂头回道,“是牛乳,掌柜的特地吩咐的。” 苏三走上前闻了闻,“生牛乳?” 这回粗使丫头答了话,“牛乳是煮过的,去了牲畜味儿。在南方,权贵家的女子皆用牛乳沐浴润肤。” 苏三点了点头,示意小厮将牛乳倒进浴桶中。 白白的牛乳在水中蔓延开,如同作画一般,越画越密,最终整桶水都浸成白色。小厮倒完牛乳向苏三行了礼躬身退出了房间。 粗使丫头提着花篮到了浴桶跟前,将篮中的花瓣尽数洒在水面上。细细密密将水面盖起,宛如秋天堆满落叶的池塘。红的花白的水,煞是好看。 苏三一只手伸进浴桶里轻轻划过,“怪不得南方女子精致细腻,原都是下了功夫精心养出来的。” 那丫头倒也不是个一板一眼的,和苏三搭起话来,“夫人是北方人吗?” 苏三点了点头,“北方人。” 粗使丫头带着丝疑惑,“北方女子不用牛乳沐浴吗?” 苏三浅笑,“北方多山地,哪有地方养牛挤牛乳。” 粗使丫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阿水长这么大从没离开过渝临城,以为北方和南方都是一样的呢。” 苏三微怔,却又豁然,想来也是,这古代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鲜有女子满腹才情。没上过学堂,不知自己祖国地理概况也是难免。像这种穷苦人家的闺女,怕顶多也只知锦玉国都是青回城罢了。 洒完花瓣粗使丫头便要过来伺候苏三更衣,苏三推辞,“我沐浴不习惯人伺候着。你且忙你的去吧。” 粗使丫头重新提起了花篮,道,“那阿水便在门口候着,需要添热水的你喊一声便成。” 苏三将粗使丫头送出了房间,又拴上门拴才安心脱起衣服。 天儿已经有些凉了,脱掉最后一层衣物时身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苏三赶忙越进牛奶浴中。热烫的水,浅浅的奶香和花香,将周车劳顿的酸痛通通驱除。 松弛下来不免对着手腕上那只绞丝银镯发起呆来,那赫连峦也不知又发什么神经。上次收到那四字回信,苏三气怒,不再回信。想来还是中秋时的事了,现在已入了十月。自从坦诚相待以来,他还是头一次闹别扭这么久。还是,他遇到了什么麻烦…… 久违的牛奶浴,苏三舍不得出来,中间想叫人添水,又因为泡在水中没法开门而作罢。待水渐凉方依依不舍地从桶中出来。 怕受凉,换了一身厚缎面的紫藤色宽松大襟上衣,同色下裙,脚上登一双紫丁香厚底小靴。又随便绾了个侧髻,略略佩戴了首饰。一切收拾妥当才开门叫阿水把东西收走。 又在屋里等了会儿才有人来敲门来送菜,有鱼有虾有蟹竟还有鲍鱼海参,还有些切碎了,苏三也辩不出是什么。厨子就爱讲究,盘子装点的十分漂亮。害苏三直吞口水舍不得动筷。 最后一道菜是北宫初尘端进来的,一盘什锦菜……恩,就是乱七八糟的放一块炒凑一盘!瞧着像是用其它菜的下脚料做的。 苏三连连吞口水,摆手道,“快叫朱雀去,再不过来我就要先开吃了。” 北宫初尘耸耸肩又转身出了门,叫了朱雀一同回来。 席间,朱雀的悉心照顾引得北宫初尘侧目。这个不知避讳地直接问道,“掌柜的不是和太子爷相好吗?这位公子又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苏三黑线,“这个嘛……说来话长,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你看我现在嘴巴这么忙,哪有功夫给你解释。哎呀,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提太子的事嘛!” 北宫初尘翻了翻眼皮,“知道了。”说罢又眼珠子转转盯着朱雀看。 苏三眯眼望向北宫初尘,“倒是你!不是说你爹是武夫你娘家庭主妇吗,怎么还有酒楼的营生?” 北宫初尘眼珠子转转,视线从朱雀转回苏三身上,“外公家是开酒楼的,我娘是独女。所以我就成了少主。” 苏三咂巴嘴,“瞧他们见了你那狗腿胆儿颤的样儿,怕你以前也没少摆少主的架子吧!” 北宫初尘依旧用那副不温不火天塌了也不为所动的声音道,“以前都是跟外公一起来的,他们比较怕外公。” 朱雀将一碗去过皮的虾仁端到苏三跟前,冷清地声音响起,“先吃饭,再议事。” 北宫初尘亦附和,“先吃饭,凉了腥人。” 苏三撇了撇嘴,专心致志地埋头吃起海鲜大餐。 饭毕,朱雀陪伴苏三遛腿消食,北宫初尘也跟了出来。原这渝临城夜市是十分有名的。苏三本想推辞,但北宫初尘说要送苏三礼物以表救他离寨的谢意,还说让苏三自个儿挑,他付银子。有礼收,苏三欣然答应。三人做伴离开酒楼,慢悠悠向夜市遛去。 第四十三章 渝临城的夜市并非寻常见的那种晚上出摊卖东西的杂货场,且这夜市并不在主街上,它位于城东区的一片花田中。那里本是一片林子,因林子夜间常有兽类袭人而被伐尽,改建成了花田。花田里种着时令的花,四季各具特色,不同花种轮流盛放,引来不少名流雅士和闺阁名女在朗月星空的晚上来此赏花。后来有人出资在花圃里建起许多供赏花的凉亭和蜿蜒的宽阔回廊,廊间挂满灯笼,一至夜间便齐齐点亮,煞是好看。那些公子小姐晚饭后来花圃赏花也逐渐成了日常。 发展至如今,到了晚上可并行六人的宽阔回廊上灯火通明,廊两侧是出摊卖书卖画卖首饰卖稀罕玩意儿的小贩。有真心实意赏花欣赏这诗情画意美景的也有在廊上寻找心仪物什的,更不乏打着赏花买东西的名义在廊中私会的。这片花田成了未婚男女的天堂。 路上虽听北宫初尘粗略讲了个大概,可真到了夜市还是不免被这美景所震撼。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山茶花花田,深红色、正红色、瑰红色、紫色、浅紫色、粉红色、黄色、白色,各色茶花种在划好的区域中,不开花时瞧不出端倪,现今花开,各色花种开成不同色的花瓣,整片花田开成一大朵花瓣颜色各异的巨大茶花。各种花色分配恰当,如杂交出的花斑茶朵一般。笼在灯光中,花茎被掩在漆黑中,更添几分真实,宛如有人在这片土上泼墨挥毫画下的一般。想来料理这花圃的人在绘画上也是极有造诣的。 北宫初尘手在苏三眼睛晃了晃,“买卖摊在前面的廊子里。” 苏三回了神,踏中花圃间的鹅卵石小路,边赏花边向长廊走去。 长廊里满是衣着得体带着小厮丫鬟的公子小姐,有的三五有群,有的独自赏花。都是些有修养的,虽人多却极养眼,也并无喧哗噪音。 在这样一个文人雅士名流才俊聚集的地方,苏三这样的的大肚波和北宫初尘这样的胎记男着实引人注目。当然,冷峻夜艳的朱雀更是引得一众小姐眼冒红心。众人也纷纷猜测三个人的关系,偶有闲语飘入耳朵也多是酸言酸语,可惜朱雀长得英俊又温柔体贴,理当配人间绝色,怎么就中意了苏三这么个姿色中上的女人。 苏三黑线,她还真没想过和朱雀这只鸟杂交会生出什么东西来……人首凤身?凤首人身?人身凤爪?或是跟镜仙一样只长个凤尾?好吧,不管哪样都有够……恶心人的。 宽阔的长廊两侧隔几步便有买卖摊位,多数摆的是些字画书籍,也有精工样绣,苏三对这些并没什么兴趣。不多看,继续朝前走。到了一卖稀奇玩意儿的摊儿前才住了下来。 摆摊的是个小姑娘,和喜儿差不多的年纪。支起的小货架上铺着一块洗白了的粗布,显得有些穷酸。摊上面摆的东西不多,总的也只有十来件。有旧茶具,有旧手串,有古钱……总之苏三觉得她去古玩市场出摊比较合适。摆的尽是些名流雅士不会稀罕的东西,自然也冷清的很,鲜有人驻足。 苏三俯身在摊上拿起一支蒙垢的血玉簪子,簪体大部分的地方都被污垢盖住了,想来是很难清洗,不然卖家必清洗干净再拿来卖了。露出的一小块玉体血丝均匀,苏三虽不懂玉却是想到瞧着这般美定是差不到哪里去的。况且簪子造型她极喜欢,宛如筷子一般通身没有任何纹饰。这样简单的东西是最称朱雀的,那厮太冶艳,简单的发簪简单的袍子最能映衬出他冷冽的气质。也最符合他的脾气和行事风格。 苏三又从摊上拿起了一小巧的玩物木铲,也是旧物,拇指宽半指长,雕着精细的花海图纹。像是挂饰。 苏三对那小姑娘道,“这两样东西我要了,多少银子?” 小姑娘样子怯生生的,想了一会才试探着开口要价,“一两银子……” 苏三质疑地重复着小姑娘的话,“一两银子?” 小姑娘以为苏三嫌贵,脸上立即带上急色,声音甚至带上哭腔,“夫人,真的不能再便宜了……这些都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家里也是走投无路才拿出来卖的。我娘还等着银子抓药呢……” 苏三瞧那小姑娘也不像做戏的样子,转头对北宫初尘道,“还愣着干什么,付钱啊。” 北宫初尘乖乖地付了银子。小姑娘一阵感激涕零。 三人继续在这长廊上游走赏花,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一个长得太美,一个胎记骇人,再加上一个大肚婆――出现在这个附庸风雅的地方显得太不合时宜。苏三趁着还没被围观的时候出了长廊折身进入花圃的鹅卵石小径。这里不如廊下灯火明,总不算那么显眼。 苏三从袖中掏出方才买下的那个精致小铲吊坠递给北宫初尘,“送你,虽然是你付的银子。” 北宫初尘接过红木小铲,拇指摩挲上面的花纹,“为什么?” 苏三轻笑,“因为是你个厨子呗,这东西多符合你身份啊!” 北宫初尘“哦”了一声便无趣的再次沉默。他与朱雀都话不多,原因却大不相同,一个随性懒散,另一个太则是过冷漠。 朱雀多半是怕鹅卵石路滑,出了长廊便扶住苏三的胳膊。苏三也并没推辞,鹅卵石铺路的确漂亮可一沾上水却是格外的滑,她现在可是容不得出半点岔子。 为了有点心理准备,苏三随口问道,“你外公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叫你闻风丧胆。” 北宫初尘想了想,回答道,“大概――是老顽童吧。脾气差,一逆他意思便生气。最好抓弄人,手段千奇百怪。” 苏三又问道,“你外婆呢?不管他吗?” 北宫初尘回道,“我没见过外婆。听娘说她很小的时候外婆便抛下她和外公离家出走了。打那之后便没有再出现过。前年偶尔听娘说过一次,外婆尚健在,只是常年幽居深谷不再理俗尘之事。” 苏三微微叹了口气,“你外公没有再娶妻妾吗?” 北宫初尘轻叹,“没有。” 苏三感慨,“他们是有故事的人啊……” 北宫初尘难得出口调侃,“他们年轻时时局动荡,故事不知有没有,事故倒是不缺。” 苏三白眼北宫初尘,“难得我像回多情才女一样感慨一回,搅什么局!” 苏三话将落便听见身后传来窃笑,回身才瞧见一对主仆离开长廊追上了他们。 那对主仆背对着长廊明灯,看不清相貌,身量倒是风韵有余,衣着打扮也是不俗。 见身边两个男人都没有搭话的意思,苏三开口道,“姑娘可是有事?” 对面的小姐举止大方,倒不是一般的闺中小姐怕生易羞,她回道,“方才在廊中瞧见夫人行善事,绿莞心中甚是感动。” 行善事?苏三脸中转了一个弯便知她指的是买东西的事,笑道,“我是真心实意买东西的。惹得绿莞小姐误会,实在惶恐。” 绿莞笑道,“夫人不止心善,性格也谦逊。做了好事也不居功张扬。绿莞实在钦佩。” 苏三笑笑,不再你来我回的打太极,笑回道,“绿莞姑娘这么坚持,那我就厚脸皮的自认一回大善人吧。” 绿莞咯咯笑,似风铃一般悦耳,“绿莞爱花,家中也悉心栽种许多。不知夫人可否赏脸来绿莞家中小坐。” 北宫初尘一听这话可不乐意了,苏三若去赏花那谁随他去应付他那个老顽童外公,遂未等苏三开口便堵道,“夫人明天有事,便不去府上打扰了。” 绿莞也不恼羞,浅浅一笑,“即然明天有事,不如约在后天吧。正巧花圃中有几株稀罕的也要再隔一两天才盛放。” 真是个伶牙俐齿的主儿,话说婉转,却没叫苏三没有拒绝的机会。自个自说自话间就把事儿定下了,叫人再反驳的话便是不知趣不给人情面。 苏三也只好应下了,“初来乍到,对渝临不熟。后天还请绿莞姑娘差人来君悦客栈引路。” 绿莞笑着应下了,又与苏三客套了几句便折回了长廊。步伐轻盈,看来是达成心愿满心欢喜。 送走绿莞,苏三、朱雀和北宫初尘继续在小径上闲逛。苏三眉眼俱笑,打趣身边的两个人,“你们猜猜她的目标是谁?” 朱雀自然是不会参与这种低级的游戏的,北宫初尘那怕麻烦的性子也不是爱玩这种游戏的主儿。但谁让北宫有事儿求着苏三呢,只好略略附和,“这还用想吗,当然是朱雀。” 苏三笑得高深莫测,但遗憾的是他们已经离长廊渐远,北宫初尘完全看不见她的笑容。又走了一小段路,苏三对朱雀道,“你也来说说,只有北宫一个人猜不好玩。” 朱雀淡淡地扫了苏三一眼,又走了几步才说道,“她的猎物不是我。” 苏三轻笑,果真是兽,直觉真敏锐……敢情他一神兽也被人当作过猎物?也对,那些个神仙哪个不想驯服上古神兽当座骑扬眉吐气。能让朱雀这么贴心顺从……她其实还是挺不简单的!想必她与朱雀之间必也是有故事的。 北宫初尘见苏三迟迟不说话便问道,“目标不是朱雀难道是掌柜的啊?” 苏三敲了北宫初尘一记爆栗,“做菜的时候觉得你挺聪明的,怎么一出厨房就这么笨呢!” 北宫初尘撇嘴,“总不可能是我吧……我们一共就仨人,不是朱雀自然是掌柜的你咯!” 苏三笑着摇了摇头,和北宫初尘打起哑迷。学着算命先生的腔调,“后天自然见分晓。” 北宫初尘见苏三结束了这个话题,纵使心中尚有疑惑也懒得再问。安安静静地陪着苏三赏起花来。==================================================台风凶狠,江浙沪的同志出门要注意安全哪! 第四十四章 次日一大早北宫初尘便来到苏三房间前敲门,像是算准了苏三赖床,不急不慢,一直敲,敲到苏三睡意全无再也躺不下去。 苏三掀了被子,带着起床气开门,未等她发火北宫初尘便一手递上一盘精致糕点一手递上一瓶新采的粉山茶。清香四溢,将苏三的火气冲淡不少。苏三接过了糕点,仍没有好气,“一大早跟催命似的,既答应你了还怕我反悔不成。” 北宫初尘眼珠了转了转,看着地面,“再不去我怕外公火气上来,先行杀过来了。” 苏三黑线,“啪”将门关上,换起衣服来。出门时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多是束腰的,怀孕后已经无法穿下,被苏三尽数送给了隔壁姑娘小春儿。现今这些衣物全是在灵安镇的时候置办的,宽松舒适,尽管挑了些年轻活泼的颜色,可到底穿这些孕妇装的都已嫁作人妇,样式不免与少女的衣服有些差别。瞧上去少了几分活泼灵动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苏三挑了身浅粉的纱制齐胸襦裙,粉纱下面是厚丝绸的里子,穿上倒也不觉得冷。外面罩了件透明纱的广袖大氅,绷粉绸沿子。脚下是奶白光面粉花鞋,与衣裳相得益彰。梳了锥侧抛髻,顺势取了一朵北宫初尘方送来的重瓣粉山茶簪在发髻一侧。 又唤人送水过来洗了脸,苏三画了浅淡的桃花妆。收拾妥当,将北宫初尘送来的糕点消灭光了才出房门。 下楼时北宫初尘正侧着身子站在门框边上不知向外看什么,太阳刚刚出来光线并不跋扈,柔柔地照在北宫初尘身上。 北宫初尘一身服帖粉蓝深衣显得略瘦削的身段挺拔风流,谦谦君子状一手在前一手后背。站在苏三侧望去是右边没有骇人胎记的完美侧脸,云逸之眉,漂亮的下垂眼,锋刃一般曲润的鼻梁,微抿的薄唇。头发尽数挽以琉璃冠束之。苏三早就想过如果没有那骇有胎记北宫初尘也算是个美男子,可是万没想到如此玉貌花容。倘若以花相喻,清曲是那总叫人错过开期的昙花,镜仙是纯美却带刺的白月季,朱雀是冶艳萧然的彼岸花,赫连峦是那外冷内韧迎雪而绽的红梅,独秀是靡丽惑人的虞美人,夜尽是优雅妩媚的重瓣山茶,而眼前留给苏三完美侧脸的生活懒散随性总任意自流的北宫初尘则让她想起无风花自飞随性卧墙头的野蔷薇。 站在门框边的北宫初尘察觉到苏三站在楼梯上,猩红骇人的胎记将苏三从游神幻思中拉了回来。扶着楼梯扶手继续下楼。 北宫初尘走上前来,“马车还没到,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苏三黑线,赶情刚才那引她遐思的一幕是在翘首等马车……吃货苏三怀孕后升级为至尊吃货,自然不会推托,“我想喝八宝粥。” 北宫初尘侧头想了一会,问道,“什么是八宝粥。” 苏三汗,这个世界竟连八宝粥都没有吗,望向北宫初尘回道,“就是各种红豆啊豇豆啊红枣啊莲子啊这些平日里煮粥用的东西放一个锅里一起煮。早先是挺讲究的,所以才叫八宝粥,后来渐渐都是依个人喜好煮了。” 北宫初尘右手握拳抵在下巴上,回道,“掌柜的说的是杂粥吧?现在吃想的话怕是时间赶不上,现在差厨房的人煮上,待回来大概正好吃。” 苏三妥协地叹气,“好吧。那再给我来点方才的糕点好了。” 北宫初尘笑应下了,招呼了小二,“将剩下的那些玉面糕端过来。” 小二应下了,未多久功夫麻利地回了大厅,手上多了一碟堆砌整齐的玉面糕。碟子放在一张餐桌上,苏三移步到了桌前,吃了起来。边吃还不忘问北宫初尘道,“这糕里淡淡的苦香味是什么啊?” 北宫初尘在桌子另一侧坐下,“和面用的是莲芯茶水。” 苏三了然的点了点头,糕面闻着清香扑鼻,吃进嘴里泛着淡淡的苦味,苦味散去口齿间又留有余香。早晨起床没胃口,吃这玉面糕最合适不过。 盘里还剩最后一块玉面糕的时候外面传来马蹄声,一辆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口,却不是他们来是乖的那辆,苏三问道,“干嘛又重新雇马车啊?” 北宫初尘讪笑,“到时你就知道了。” 苏三略叹气,“随便你,反正又不是我掏银子。” 那车夫似是认识北宫初尘,也称他为少主,举止毕恭毕敬。 晨晖里的城池倒也别具风味,阳光淡淡洒下,一束一束似是能握在手里一样。偶有露珠折躲七彩光,艳光逼人。路上只有些挎着菜篮赶早市的妇人,三两做伴,间或传来嘻笑声。 走了许久,见瞅着就要出城了,苏三放下车帘问道北宫初尘,“再往前走就要出城了,你外公到底住在哪儿啊?” 北宫初尘头探出车窗看了看,“快到了。外公上了年纪不喜群居,前些年搬到了城外的林子里独自生活去了。” 苏三怅然,这到底是个多么别扭的老头儿啊。 正如北宫初尘所言,不过半刻钟马车便停了下来,北宫初尘搀着苏三下了马车。眼前是一片稀疏但长势蓊郁一望不见尽头的竹林,自打石机山后苏三便对树林起了恐惧,站在竹林前硬是挪不动脚步。 北宫初尘见苏三没跟上,又折了回来,“竹林里没路,马车进不去。” 苏三手掌抚了抚胸口,长舒一口气,既然答应了北宫初尘便硬上头皮上吧。然刚进了林子,看着竹林深处的一片漆黑苏三心中的恐惧又起来了,仿佛那片漆黑中又要冒出野狼。苏三不由得抓紧了北宫初尘的手臂,死死钳着,精神紧绷,如惊弓之鸟。 “嘶……”“啊……”人与马的悲鸣传来,苏三钳着北宫初尘的手臂力道又大了一分。她快速地回过身向马车望去,只见那马儿像先前遇见的吴小俩的红枣一样发起疯来,车夫像是会点拳脚功夫的样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躲的远远的,却像浑身被蚊子叮了一般在身上到处乱挠。马儿发起疯来到处乱跑,套在它身上的马车被甩来甩去来来回回撞到韧竹之上最终散了架。 怕是北宫初尘的老顽童外公的恶作剧,苏三惊魂甫定,长吁气。 北宫初尘不知为何这个向来胆大心细的掌柜的突然胆小起来。这林中之路坎坷,加上朝露未散难免有些湿滑的地方,北宫初尘看着苏三失魂的样子,拿看苏三紧钳着的手,一个公主抱将苏三抱起。 苏三略惊,“你干什么啊,放我下来!” 北宫初尘认真的看着脚下的路,淡淡道,“林中路湿滑难走,我是为了你腹中孩子着想。” 苏三撇嘴,双手挂在北宫初尘脖子上,与北宫初尘贴身,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这叫苏三稍稍安心了些。真没想到当初那石机山密林里的场恶战给她留下了这么大的心理伤疤。 北宫初尘瞧着瘦削,体力却是好,抱着苏三在林中走了小半个时辰脸不红气不喘。苏三想了想,大概因为他是厨子,厨子都臂力惊人。 正想着,北宫初尘将苏三放了下来,说道,“到了。” 因为害怕竹林深处的漆黑,苏三一直望着天,听北宫初尘这么一说才向前望去――一座小竹楼映入眼帘。 小竹楼在一片方圆两三百米的宽阔空地上,以是修竹不会挡住小竹楼的采光。竹楼两层,通向二楼的楼梯是在房间外面的,样式新颖别致。竹楼前的空地上一侧是菜园,一侧是鸡圈。这林中小筑与苏三长久以来想象中的密林中幽暗不见太阳的昏暗屋子千差万别。 苏三正倾心这别致竹楼之际北宫初尘已经和不那不知何时冒出来的老顽童打了起来。苏三这才察觉原来北宫初尘武功也是不俗……话说回来,他爹是武教头,他武功出色也是理所当然的。拳脚间苏三明显看出北宫初尘将战场引离苏三身边,估计是怕无意伤到苏三。 苏三开口叫停,“外公,别打了!吓到您重外甥了!” 这话当真管用,老顽童当即被惊得停了动作,北宫初尘却是没刹住车一掌打在了老顽童鼻子上,将鼻头拍得通红。 北宫初尘的外公与如这竹屋一样和苏三想象中的形像差十万八千里,他身量修长,大抵因为常年修炼身材依旧如青年一般,须发尽白。最抢眼的是长长的眉毛,像极了老道士,只不过老道士是随眉毛随风飞舞,而这老头却把长长的眉毛辫成两条白白的小辫子。老头长了一张眉眼俱笑的脸,这两条眉毛辫子添了几分喜感却不并觉滑稽。总之,怎么看也瞧不出半分霸道蛮横。 老头向苏三的肚子望去,因着是没有束腰的襦裙看着并不明显。只见老头儿一挥掌带出一阵掌风,襦裙贴在了肚皮上,圆圆的肚子现了出来。 老头儿眼角带上喜色,蹭蹭两步到了苏三跟前,伸手便要摸肚子,北宫初尘却是领先一步打掉了老头儿的手。 苏三白眼北宫初尘,“摸摸又没事儿,外公这是给孩子送福气呢。” 老头儿也附和,“对,我这是给重外甥送福气呢!” 北宫初尘再次打掉老头儿的手,“不准摸,你没轻没重的。” 老头儿悻悻收了手,却是没妨碍他的好心情,转而朝北宫初尘奸笑,“小子,行啊!原来早有心上人了!怪不得你宁可靠自残保持冷静也不肯碰老头塞到你怀里的姑娘。” 苏三黑线……脑中瞬间浮现出了这样一副画面: 小黑屋只有一扇铁窗洒进银白的月光,月光照在床上,床上北宫初尘赤果的喘息着……他因一个不留神而被外公下了化功散和春yao,此刻药劲已上来,阵阵饥ke涌上来…… 此时,一个同样饥ke的赤果美女从黑暗中爬到月光照射的床上……她伸着舌头se情的tianshi着自己的唇畔,玉手揉着酥xiong缓解体内的饥ke,另一只手慢慢爬上北宫初尘如牛奶般白晰润滑的肌肤……口中溢出一串se情而满足的呻吟…… 当然……老头儿是变tai的存在…… 黑暗中又有一个光果的美女爬了出来…… 又有一个…… 又有一个…… 是的,老头儿一心让他外甥当一夜十次郎!然后!他一块抱十个重外甥! …… 苏三突然眼前一黑,北宫初尘的手在她眼前晃动她才回了神。想起刚才那一幕,哪个正常男人会拒绝**的美女……而且还是身中chunyao的男人……苏三脑中浮出三个可能,一北宫初尘是断背,二北宫初尘有心仪的女子了,三北宫初尘是正人君子,四北宫初尘不jun,五北宫初尘对fang事有心理阴影……在那种情况下……想来想去……也……就……第……一……个……推测……比较可能! 第四十五章 从竹林回来时苏三才从北宫初尘嘴里得知他外公的名字叫闻人最。这可着实把苏三惊了一把,本只以为北宫初尘的母亲是个普通白富美,没想到竟然是至尊白富美! 说到这闻人最,那在三国之内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锦玉国唯一能与清家抗衡的商人,发际于战后三国初立的动荡时代,因势利导占在三国交界处做往来贸易。关于他的传奇人生在民间流传着数个不同的版本。 版本一: 这个版本中的闻人最出生在贫苦家庭却爱上了白富美的镇花儿。这是段注定不能被成全的爱情。然,世上自有痴情郎,闻人最便是这痴情郎中的一个。他拼命做工,白手起家,最终成了富甲一方的大商人。待回故乡之时,心上人却早已嫁作人妇……一段刻骨爱情最终惨淡收场。 苏三觉得这个版本并不真实,因为从北宫初尘的言论间可以得知闻人最深爱着北宫初尘的外婆,甚至可以为她终生不再娶。这一行为在三妻四妾稀松平常的古代是多么的令人敬佩!这样一个北宫初尘的外公与外婆是正儿八经过过门拜过堂的,以是他外婆决计不是传言中的白富美镇花儿。 版本二: 闻人最出生在受世人唾弃的青楼,他的母亲是美貌动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头牌红姐儿。他的母亲不忍他在青楼里受人白眼便偷偷把他送到了一家医馆门口,医馆的大夫心肠善收留了闻人最。 后来,医馆没落,闻人最为了报答老大夫的养育之恩励精图治奋发图强终于功成名就扬眉吐气。传说的结局后来他与医馆大夫的女儿成了亲,金童玉女,夫妻恩爱,一时在当地传为佳话。 至于这个版本,苏三觉得稍微有点靠谱。闻人最整人好用些奇怪的药,如是在医馆长大的自然是顺理成章了。虽然夫妻恩爱传为佳话什么的仍不太靠谱…… 苏三正在努力回想之前听过的第三个版本,时间隔得太久已经想不太清楚。况且这些版本都是“励志人生之**丝的逆袭”这样的主题,极易搞混。想不清最后索性不想了。 苏三拿出了闻人最强硬塞给她的一条金链长寿锁,净手链递还给了北宫初尘,“喏,还你。” 北宫初尘眼珠子动了动,“外公给你的。” 苏三撇嘴,“你外公口口声声是说给他重外甥的。要是以后被他知道我肚子里的不是他重外甥,我怕他就算追到天边也不会放过我们娘俩儿的。” 北宫初尘接过了长寿锁,淡淡道,“这锁是外婆小时候戴的。” 苏三仔细瞧了瞧那金锁,确实是旧旧的,图案的纹路已经因积灰而黑黑的。做工倒是精致。苏三拍拍北宫初尘的肩,“看来你外公是非常想抱重外甥的!你得抓紧咯!” 北宫初尘轻轻叹了口气,“知道我为什么不想成亲吗?” 苏三摇了摇头,两只眼瞪得大大的等待北宫初尘的答案。 北宫初尘又叹了一口气,瞪着死鱼眼,“因为女人太麻烦了。” 苏三轻嘁一声,“取一堆老婆回家,成天看她们斗来斗去是够烦的。那你不妨换过来想想,倘若是女人娶三夫四侍,那你们男人就不会争风吃醋?” 北宫初尘竟是认真的想了起来,半了半晌后再次提问的疑问点已经偏离了女人麻烦这个本题,他问道,“两情相悦为什么还要再纳妻妾?我爹便只娶了娘一个,外公此生也只有外婆一个夫人。” 苏三探究地看着北宫初尘,再次拍北宫初尘的肩,“没想到你还是个好男人啊!一手好菜又坚持一夫一妻,谁嫁给你真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你呀,不能因为只看了表面就觉得女人好麻烦。你看这天底下除了男人不是女人,你要相信在这么多的女人中总有适合你的一款。” 北宫初尘轻哼了一句,很显然并没有把苏三的话放在心上。对一个情窦未开的男人讲再多的恋爱诀窍都是没用的,他压根就没动那份儿心思。 忽听见外面叽叽喳喳,声音渐嘈杂起来,苏三撩起了车帘,只见他们的马车已然被夹道围了起来。不肖说,站在路边的尽是些女子,眼冒红心,更有甚者对着驾车的朱雀吞口水。苏三黑线,转对头北宫初尘道,“我说,你们南方女子不是都比较矜持吗。我怎么一点儿也没瞧出哪里矜持。” 北宫初尘眼皮翻动,看了苏三一眼,“你听谁说的?” 苏三语结,她的确没听人说起过……关于南北方的各种印象还停留在21世纪……苏三反问,“不是吗?” 北宫初尘回道,“锦玉南的蓝丰国因一直是女皇统治所以女子的地位要比锦玉和赤炎高出许多。而渝临城已算是锦玉的南部边陲,毗邻蓝丰,加之往来贸易频繁,所以南方多少受蓝丰思潮影响,女子比较敢说敢言也不终日囚禁于闺阁之中。” 苏三点了点头,怪不得那些闺中小姐大晚上的还能出门逛夜市。回过神来,苏三推搡北宫初尘,“还愣着干嘛!把朱雀换进来,再这样下去还用不用回客栈了!” 北宫初尘哦了一声钻出了马车将朱雀换了进来,接着外面传一阵唏嘘中间夹杂着些许轻骂。 就算受尽围观朱雀脸上也是如往常一般冷峻淡然,仿佛是被猴子围观一样不值一提。苏三想了想,人类的女人在朱雀眼里可不就是猴子吗!虽然他现在化为人身了,可骨子里却是凤凰啊,就像人不可能爱上一头猪一样,凤凰爱上人类的几率约等于零。 许是苏三打量的视线太过直白与火热,朱雀侧过头问道,“怎么了?” 苏三摇了摇头,“没事儿,你长得好看,我多看看,让肚子里的孩子也饱饱眼福,学着你长俊点。” 朱雀黑线,不搭理苏三。 苏三没皮没脸的嘻笑,继续调侃着这个没表情的大冰块。朱雀没表情的脸上终是被苏三磨出一丝无奈…… 而至于为什么朱雀这么神机妙算知道他们乘坐的马车散架子并掐着时辰到城外来接他们呢?咳……咳……咳……因为……早上出发前北宫初尘就和朱雀说过了…… 到了客栈,掌柜的远远便迎了上来。手里捧着一个奶黄缎布包起的包裹,对苏三道,“这是府台家的大小姐差人送过来的。” 苏三接过了包裹,疑惑道,“府台家的大小姐?可知她闺名?” 掌柜的回道,“秦绿莞。” 苏三点了点头,打发掌柜的走了。到了一餐桌前坐下,开始拆包裹。 奶黄缎布里是一个打磨光滑的木盒,打开木盒盖子,里面叠放着一块刺绣,苏三打开了刺绣却见那图案竟是她的肖像。刺绣上她头戴珠翠,神情自若却透着威仪,盛开的各色牡丹簇拥。肖像边上绣着极小的两行娟秀小隶,“东方有佳人,绰约绝代色;黛粉描花容,一舞倾人城。” 苏三脸上的笑容略略僵硬,这僵硬一闪即逝,她将刺绣收回了盒子。将盒子递给了朱雀,“真是个贴心的大小姐,本还想明天空手去。这下没戏了。” 北宫初尘从厨房回来了,道,“杂粥差不多了,要到房间里喝吗?” 苏三点了点头,“等会差小二送到我房间。”说罢便与朱雀一起回了房间。 苏三从盒子里拿出刺绣递了朱雀,朱雀这才看见肖像旁的两行诗。 苏三眼巴巴地望着朱雀,“看出端倪了吗?” 朱雀抬头回道,“东方黛。或许只是凑巧,见过九公主真容的并不多。” 苏三皱眉,“那这刺绣怎么解释?别说那天晚上灯光昏暗跟本看不清长相,便是看清了这么复杂的刺绣又岂是一昼夜就能完成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刺绣早就在她手上。你对我之前的事一点都不了解吗?” 朱雀将刺绣放回了木盒,“近些年来我常年幽居锦玉,所有消息都来自锦玉皇宫。对蓝丰和赤炎的事并不了解。” 苏三眉头又锁紧几分,“倘若真是故人可怎么办。就算真是旧相识,怕关系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不然昨夜早就相认了,那个绿莞又何必兜圈子。” 朱雀沉默了片刻,开口道,“索性装作不认识好了,若她点明了问你不承认只说认错人了便是。” 敲门声传来,苏三做了一个只能如此的无奈表情。朱雀开了门,北宫初尘端着砂锅进了房间。 拿下砂锅盖子,各色的豆子刚好爆花,粥黏稠适度,香气四溢。托盘上放了三个碗,苏三盛了一碗递给朱雀,又盛了一碗递给北宫初尘,最后才盛了一碗自己吃起来。一匙八宝粥入口,苏三满足地眯起眼来。再次动起把北宫初尘绑在身边做菜的念头。 【今晚有事,明天补齐本章。海涵!】 第四十六章 秦府高门大院,虽是府台的居所却并不过份奢华。 马车到时被差遣到君悦客栈接苏三的婢女宜春先下了马车,北宫初尘随后下了马车,转身扶苏三下车。见苏三下车后宜春立即施礼,“夫人,我家小姐在花园恭候。” 苏三点了点头,“请前面带路。” 宜春应下了,迈着细碎的步子朝门内走去。 秦府是前后套院,前院多是会客用的,家眷住在后院。在皇宫里住了些日子,倒也不觉得这种院子繁琐难走了。在沿廊里走了阵子,便能看见一个圆月门,透过门可以瞧见门内百花争艳的样子。那圆月门上的院名倒是奇特,明明是花园却取名“无花”。 宜春领着苏三和北宫初尘进了无花院。整个院子是一片花海,各色的花种在不同的花圃里,五颜六色,极尽研态。院子里仅靠着北墙有一凉亭,并无房间。想来是圈起来种花赏花用的。 苏三来时秦绿莞正在摆弄茶具,见苏三来了连忙迎了上来,未及近便娇笑着喊着,“夫人总算来了,绿莞可等得心都凉了。” 苏三笑了笑,“这不是一大早就赶来了么。” 在白天苏三才总算瞧清楚秦碧莞的样子,今日她一身绿色单绕曲裾,身板单薄,浅绿的下裙添上几分活泼。绾起一半的发,头上簪了几枝孔雀绿琉璃簪子,另一半头发泄在背上。浓浓的眉,深深的眼窝,过份高挺的鼻梁让她看起来有一丝异域风情。皮肤白晳,在阳光下几乎要透明。整个人瞧着干净清透,而仅仅短短的两次接触却叫苏三觉得这不是个省事儿的。 秦绿莞差宜春去上些茶点来。然后进了凉亭,落座前苏三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锦盒,盒里装着一对缀绿宝石的长耳线。秦绿莞接过了锦盒,竟当着苏三的面儿打开了,嘴巴张得可以塞下鸡蛋,“哇!好漂亮!夫人帮我戴上好不好?”说着便自己动手把耳上的一对琉璃耳丁取了下来。 苏三浅笑,帮秦绿莞戴上了耳线。细碎的绿宝石是镶在耳线中间的,绿宝石下面还有长长一段垂下来。光线透过绿宝石,闪闪发亮,漂亮得紧。 秦绿莞摇头晃着耳线给苏三看,“漂亮吗?” 苏三笑道,“漂亮,漂亮。” 秦绿莞皱了皱鼻子,“夫人是女人,我要听男人的看法。”说罢转身到了北宫初尘面前,莞尔一笑,“好看吗?” 北宫初尘坐在那儿未起身,抬头看了一眼,“好看。” 秦绿莞脸上笑意更甚,回身对苏三道,“都见过了两次了,还没有正式介绍过彼此呢。我叫秦绿莞,是秦府的大小姐。” 苏三扶着腰在櫈子上坐了下来,“在下苏三,这位是我的好友北宫初尘。因我家相公今天有点事便由他陪我来了。” 说话间宜春同另一个打扮相同的丫鬟端着茶点进来了,二人将茶点摆好,宜春留下立在秦绿莞身后,另一个丫鬟收了拖盘退出了院子。 苏三从另一个袖中掏出了昨日秦绿莞送去的那块刺绣,未等苏三开口问绿莞便好奇地凑到了苏三跟前,“好漂亮的刺绣,夫人能借我看下吗?” 苏三略一怔,问道,“这不是小姐昨天差人送到客栈的吗?” 绿莞脸上带上疑惑,“我昨天差人送过去的是几个自制的香囊啊。先前不是和夫人说过了吗,我这里有几样稀罕的花,待花将落我便采了风干制成了香囊。想着夫人有孕,便挑了几个香味清淡安神的给夫人送过去了。” 苏三恢复了笑意,道,“我昨个儿有事儿,很晚才回去。想必是客栈的人把包裹送错了。” 苏三未等绿莞仔细瞧刺绣便匆匆收了回来,道,“改日我在给你寻个更好的。这块刺绣即是拿错了别人的私物,不好看多。” 秦绿莞咯咯笑,“夫人当真是个有原则的人,叫我愈发敬佩了。” 苏三浅笑,“哪里,今日我敬人一分,只盼哪天别人也能敬我一分罢了。” 秦绿莞将一叠绿豆糕推到了苏三跟前,“夫人尝尝这绿豆糕,这是府里师傅的拿手糕点。”又对北宫初尘道,“听闻北宫公子厨艺精湛,公子也尝尝看。” 苏三拈了一块绿豆糕,以前吃到过的都是软糯的,这绿豆糕却似是面筋做的一般,只泛着淡淡的绿豆味。嚼劲十足,夹着绿豆的清香,十分开胃。心里却是想到这秦绿莞打听得倒挺是十分清楚。 苏三笑道,“有个专业的厨师我就不献丑瞎评论了。” 秦绿莞眸子转向北宫初尘,眼底的情绪掩饰得很好,瞧不出任何深意。她开口问道,“北宫公子,这绿豆糕如何?” 北宫初尘嘚儿将口中的绿豆糕咽了下去,淡淡道,“很有新意。” 秦绿莞似是在等北宫初尘再说些什么,而向来怕麻烦话少的北宫初尘却是一副面瘫脸不准备再说下去。 苏三打趣道,“他最怕讲话了,能叫他开口已是难得。” 秦绿莞笑了笑,“原是如此。倒是我鲁莽了,还请北宫公子海涵。” 北宫初尘眼珠子转了转算是接下了秦绿莞的话。 又在这花园里呆了一会儿,秦绿莞向苏三介绍她私藏的各种稀罕的花儿。临近午饭时间苏三便辞行了,秦绿莞挽留不住,送苏三至府门口。 …… 苏三回到客栈的第一件是便是找来掌柜的问送包裹的人长什么样。掌柜的被苏三严肃的样子唬得不轻,仔细讲了送包裹人的样子。结果却只是被差来出头的路人甲而已。 苏三心中乱如麻,想当初楚夫人也是调查很久才敢确定她是九公主。而现在她不过才到渝临镇便有人认出了她的身份……也不知对方是对她而来还是对赫连峦而来。 见苏三陷入沉思掌柜的才敢再次开口,“少主,老爷那边回信了,说庄里忙得天翻地覆,叫您赶快回去帮忙呢。” 北宫初尘翻了翻眼皮,应道,“知道了。” 苏三问道掌柜的,“朱公子呢?” 掌柜的道,“少主和夫人离开不久朱公子便出门了,并没有交待去做什么。” 苏三叹了口气,手背到身后捶了捶腰,“先弄点吃的吧,好饿!” 北宫初尘瞥了苏三一眼,乖乖的折身去厨房了。苏三伸手抓住了北宫初尘的后领,“叫客栈的厨子做便好,你随我到房间来。” 北宫初尘回头看苏三,不明所以。 苏三挑眉,“等会就知道了。” 二人正打算上楼便见朱雀回来了,左手右手拎了两大串盒子。 小二上前帮忙拿东西,被朱雀躲开了。看着他冷冷的脸,小二悻悻地退了下去。 苏三迎上前去,打量着那两串盒子,“你这都买了些什么啊?” 朱雀回道,“回房间再说。” 苏三耸肩,“好吧,正好也有事和你说。” 苏三房间中。 三人进了门,苏三将门紧闭上。转身时脸上带上一丝奸笑,“怎么样,瞧出那秦小姐到底对谁有意思了吗?” 北宫初尘眼珠了转了转,算是表明自己已经知道。 苏三咳了两声,“你们两个应该是旧识吧?” 北宫初尘惊疑,“你怎么知道?” 苏三摊手,“对你感兴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你们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什么让她铭记于心,二是她看上你家的钱了。直接猜看上钱了多打击人啊……” 北宫初尘黑线,“小时候与外公参加过几次府台的寿宴。估计她应该是那时认识我的。” 苏三吧唧嘴,“啧啧啧,人家记了你那么多年。看样子你若不是知道她是府台的女儿根本记不起她是谁啊!没~良~心~” 北宫初尘撇嘴,“总共就一起吃过几次饭,还不是在一个桌上的。哪里能记得。” 苏三嘻笑,“那可是个精明人物,够你喝一壶的。” 北宫初尘不以为然。 苏三也不再纠结秦绿莞的事儿,目标已经转移到了朱雀那两串盒子上。未多大功夫便把所有盒子都折开看了一遍,尽是些衣服,有她的也有朱雀的……还有小娃娃的! 苏三拎出一件鹅黄的丝绸童装,左看右看,嘴里道,“朱雀啊,你真是越来越有当爹的范儿了。我都还没想到给孩子买衣裳呢……对了,还要买玩具,恩,还有摇摇车……” 苏三将童装叠好重新放回了盒子里,又打开了另一个盒子,里面是些蜜饯和干果,这一路下来朱雀可算是把苏三的口味摸准了。看着这些东西,苏三不由洒泪,这个动不动就要杀人的冰块怎么能贴心到这种地步!哪只凤凰嫁给他真是太太太太太幸福了!呜……这么贴心的凤怎么舍得送到别人怀中! 三个人又胡扯了一会,当然多数时间是苏三在那里自说自话,厨房里已经准备好了饭菜送了上来。 菜还没上完苏三就夹了一块蹄花到盘子里先吃了起来,边吃还边说,“怎么怀孕子就跟饿鬼上身一样。吃吃吃吃,饭量都比以前多一半了还不到饭点就饿得要命。” 北宫初尘瞥了瞥苏三的圆肚子,不予置评。 苏三又问道北宫初尘,“掌柜的不是说你爹叫你回去帮忙吗?你什么时候走啊?” 北宫初尘侧头看了看苏三,“跟你们一块,顺路。” 苏三转头问朱雀,“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朱雀薄唇轻动,淡声道,“明天。” 苏三朝北宫初尘挑眉肩间,“还一起吗?” 北宫初尘点头,“不和你一起走外公那儿就露馅了。” 苏三黑线,差点忘记还有这一出了。 第四十七章 从渝临城到北宫城的路上尚算平静,踩着十月的尾巴,苏三等人终于到了永寿山山脚下的慈奚城。举行武林大会的逐云峰便是永寿山中入云的一座高峰,世间相传万剑窟的入口就隐匿在逐云峰上。江湖上鲜有人能找到万剑窟的入口,更是无人拨出传说中的和合剑。 北宫初尘与苏三在慈奚城外道了别,至此并不再同路。苏三目送北宫初尘,想着日后吃不到北宫初尘做的菜便默默哀伤。 慈奚城里空前热闹,多是准备来观看或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上的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只有一些有头有脸的人才会被邀请到永寿山上的永宁山庄。这永宁山庄是现任武林盟主长白尊者的宅邸,这长白尊者是个低调又神秘的人,行事做风却是从未招来武林主流人士的不满与闲语。即便是消息灵通的休门对这长白尊者也是知之甚少。据说在长白尊者任武林盟主前是以“一剑长白”的名号行走江湖的,随着年纪渐长当武林盟主的年月渐长武林上的后辈皆称其为长白尊者。苏三觉得尊者这个名儿特喜感,第一次听见武林盟主的名号时便不由在脑中幻想出一个白发白眉白须手短脚短的矮个子老头儿。鉴于闻人最叫她大跌眼镜之后,苏三将自己的妄想删除。 这个时候在慈奚城找客栈并不容易,朱雀驾着马车转了几间像样大客栈,无一例外都满客了。最后不得不在一间条件不怎么样的小店凑活。身为休门门主苏三是有收到永宁山庄的邀请函的,只是她并不清楚都有些什么人同样收到邀请函。据自己已了解的信息,苏三隐隐觉身为九公主时的“自己”并不是什么单纯天真的人物。先前叫小双差人吩咐蓝丰总坛调查过九公主,却是如楚夫人一样,查无所获。以是在去永宁山庄前她必须先在这慈奚城采购些化妆品以用楚夫人教她的神奇魔力化妆术给自己变张脸。 慈奚城空前的热闹也可以变相的说为空前的混乱,而苏三他们住的又是不怎么规范的小客栈,所以二人并不放心将行李放在房间里。在房间里商榷一番后决定由朱雀去买苏三需要的东西,苏三留在客栈里看守行李。 客栈并不大,进来时看大厅里进餐的菜色也不怎么样。苏三无聊便坐在床上调理内功,这些心法还是以前镜仙教她的。虽不能立刻变成什么绝世高手,可闲时修练一番对身体是极有益处的。想起镜仙苏三不由怅然,也不知他怎么样了……除了将他伤透然后把伤**给时间外,苏三想不出她还能做些什么回报他的好。也许在人间多行走行走他便会发现天下好女人多的是……至少苏三是这么期待的。 再说朱雀,出了客栈便到处都是些摆摊的,寻常是没有这么多的,只是因最近城里外地人激增不少人才出摊赚些外快。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里有一半是带着武器的,或是配剑或是大刀或是稀奇样式的,这些武林人士里不乏江湖女豪杰——于是朱雀便理所当然的遇上麻烦了。 才出了客栈没多久便有两个女人拦住了朱雀的去路,那两个女人身着黄蓝两色短打,衣服质地不俗,容貌也算得上出挑。两人各持一剑,胡木剑套雕花精致。 蓝衣女子个子稍高些,她先开的口,“阁下可是醉歌公子?” 朱雀冷着脸不理那两个女子,绕开了那两人继续前行。 蓝衣女子被当众拂了面子,心头羞恼,脚下加速又追到了朱雀跟前。握着剑平举再次拦住了朱雀的去路。 黄衣女子追了上前,脸上带着一丝忧色,“师姐,师傅交代过我们不要惹事。再者,这位公子身上并无红玉笛,想必不是传说中的醉歌公子。” 蓝衣女子斜睨了黄衣女子一眼,“哼,就是因为你这般畏缩怕事胆小如鼠师傅才不喜欢你。” 被戳到痛处,黄衣女子垂下了头,手指紧揪着衣袖,不再说话。 朱雀冷冷地瞥了蓝衣女子一眼,眸中冷意顿盛,声音冷清,“滚开。” 与朱雀对视的蓝衣女子被朱雀眼中的萧然之意骇道,一个趔趄撞上身旁的黄衣女子,让开了道。 朱雀吝啬地连句嫌厌的话也不多说,目不斜视地继续前行。 黄衣女子扶着受惊的蓝衣女子,回头望向朱雀的背影。怯懦的盈着泪的眸中多了一丝叫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由于担心苏三,朱雀匆匆买了东西便赶回了客栈。回去时苏三因修炼疲累正躺在床上休息。 见朱雀回来苏三从床上爬起来,“这里真不是人住的,被子都一股子霉味儿,真住下来非长疹子不可。快把东西给我,待我收拾收拾便去永宁山庄。” 朱雀一手拎着胭脂水粉一手拎着新从泪树上割下来的树液,将这些东西通通放在了桌子上,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银色镂花半面面具也放在了桌上。不知道苏三要做什么。这泪树便是橡胶树了。 苏三麻利地摆弄着这些东西,将树液干燥塑型最后糊在了脸颊上。又拿着那些水粉在脸上涂抹勾画。 半晌终于结束,苏三抬起头让朱雀看,朱雀心中不由震惊,即便是相熟的人也难认出这是苏三了。她的脸颊上多了一块烫伤的旧疤痕,疤痕处泛着瘆人的白,脸上其余的地方被涂抹得暗淡无光。 苏三又戴上了面具对着镜子照了照,“虽然不见得会有好事者叫我脱下面具,可还是双保险比较妥当。” 朱雀赞同地点了点头。 摆弄完了,苏三将胭脂通通收了起来。这回是要在山庄里住上些日子的,没有备用胭脂可不成。 马车再出发时天已经灰蒙蒙的了,好在永宁山庄贴心在上山的沿途点起了路灯。站在山脚下可清楚的看见一条灯龙蜿蜒在山上,永宁山庄在半山的一块平台上,灯火通明,正像这灯龙的龙头。叫苏三头疼的是这山路修成了台阶,马车无法前行。苏三他们不得不把马车寄放在了山脚下的马庄里。 大抵是因为天黑了,上山的路上并没有见什么人。苏三身子已经将近六个月,按常理说第一胎肚子应该不怎么大,可她五个月时显怀就已经很明显,现在更是比寻常初孕的大些。苏三也因此有些担心,怕自己的身体也和朱雀镜仙一样不是凡胎会出什么岔子。打显怀后她找过许多大夫把脉,大夫把完脉皆说胎像正常,这样下来苏三的心才才稍稍放宽些。 察觉苏三累了朱雀将三个包袱系在身上,剩下一个轻便的交给苏三拎着。不顾苏三反对便将苏三抱起,她现在大着肚子只能用公主抱。上山路背着还好些,怀中抱着个大活人是十分累的。苏三在朱雀怀中挣扎了几下,见朱雀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便作罢了。 苏三躲在朱雀怀中擤着鼻涕感动着,只觉得耳边风听大了起来,侧头望去才发现朱雀运起了轻功。朱雀脚蹬银靴,凌空踩踏,姿势潇洒。苏三那蹩脚的入门轻空和这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一刻钟后将至永宁山庄朱雀才停下,继续踩着台阶一步一步朝山上爬。苏三勾唇浅笑,这厮当真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她对朱雀提过两条要求,一是不要随便杀人,二是不要随便显露自己身手。提出第二条要求的原因完全是为了第一条。这世界上最不缺爱找茬的人,倘若不叮嘱朱雀隐藏自己的功力定会招来许多挑战的。这样下来,第一条要求便很难做到。苏三到底是带着21世界的记忆,杀人对她来说始终不是件轻松事。 永宁山庄气派非凡,占地极广,宛如山中小城一般。门口站着两个肌肉大汉,门槛内站着四个藏青衣服的门生。 苏三向肌肉大汉出示了请帖,一健朗门生上来恭敬道,“二位请随我来。” 入了门是极宽阔的大院子,想必是平日里的练功场。正对着大门的是硬山顶面阔九间的气派客厅,庄主的院子下人的院子门生的院子以及客房院是与前院分开的。各院相互独立,再加上餐院,六间院子围成圈,中间宽阔的空间假山林立碧池红鲤绿树红花也不乏回廊凉亭,当真是休息养神的好地方。据说这院中的池塘是天然的,未建山庄时便存在,池中有三个喷泉池塘水位浅的时候便能见其喷涌之姿。 那健朗门生领着苏三和朱雀进了客厅,客厅正面挂着大大的一副字,上面写着俩字儿“中庸”。字下主人座上坐着一俊美的男子,瞧上去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一拢白衣,头发白玉簪束之,双手收在袖中,带着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想必那便是长白尊者了,与苏三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同。 长白尊者身旁立了一着鹅黄单绕曲裾梳道姑头的丫鬟,客厅里再无旁人。 第四十八章 苏三那晚身着一袭紫罗兰纱质褙衣,粉紫小靴,戴银面具,绾燕尾髻。冷艳高贵神秘,露出来的半张脸施了厚厚的粉,画着京戏花旦一样的妆。本来脸部皮肤是涂得暗黄的,但临走了又觉得长得太丑有碍休门脸面,于是便画了这么个认不出本来面目的浓妆。 苏三这都站了一会了那健朗门生似是才想起来似的生硬地向长白尊者禀报,“休门孤月门主到。” 休门在江湖上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杀手组织,身为门主苏三自然是不可能用真名示众的。孤月这个名字是固定的,谁做门主谁便以孤月之名在江湖上行走。据楚夫人之言孤月寓意遗世长明照拂休门。 长白尊者起身向苏三走来,呵~呵~呵~一声一顿地笑着,眼睛弯成月牙,“呀呀呀,老夫以为今年的请帖又有去无回了。没想到孤月门主竟肯赏脸。” 苏三浅浅一笑,“门内俗事冗杂,孤月也是身不由己。” 正说话间便见一碧绿身影从后后堂闪出来,懒懒地嚷道,“爹,娘找你有事儿。” 长白尊者侧身望向身后的碧绿身影,苏三也因此得以看见那人的相貌。这一瞧可着实吓了一跳,那张面瘫脸可不就是北宫初尘……早知那胎记可能是假的,真见他真容示人还是不由得一阵惊艳。 北宫初尘眼珠子转了转,看见了苏三……没反应,苏三画成那样能认出来才怪。倒是瞧见苏三身旁的朱雀时眼睛稍稍眯起。 苏三怕露馅忙开口道,“果真子如其父。早就听闻令郎英俊潇洒武艺卓绝,当真不负盛名。” 长白尊者又呵呵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呵~呵~呵~其实老夫也这么觉得。” 苏三朱雀黑线。 北宫初尘瞥了一眼苏三,对长白尊者道,“爹,娘找你。” 长白尊者眯成月牙的眼睁了睁,脸上仍笑意未退,对苏三道,“老夫还有事。就由犬子带夫人去休息吧。” 苏三点了点头,这长白尊者就跟脚下装了滑轮一样,看着走姿稳重,却是转眼便不见人了。 北宫初尘做了个请的姿势,带苏三进了后堂。过了后堂便是那个六环状的巨大院子。较之城里刻意修饰过的眷美如画这里便似将一片自然风光完整地圈进了院子,清幽袭人。 北宫初尘前头带路,领着苏三在这恍如植物园的若大院子里穿梭。 苏三环视了一周然后朝朱雀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朱雀心领神会朝苏三轻轻摇了摇头。 苏三心里稍稍放松些,拉了拉一本正经在前头带路的北宫初尘的广袖,“少庄主就没什么好说的吗?” 北宫初尘停了下来,转过身,眼皮吧嗒点了点,“说什么?” 苏三不语,只眯眼看着北宫初尘。 北宫初尘食指挠腮,“易容是因为这张脸老是惹麻烦。” 苏三略皱起眉,眉峰间带着无奈,早上的时候他们还一个是掌柜的一个是厨子,到现在就一个成了杀手组织的头头一个成了武林盟主的儿子。在这种身份巨变的情形下也真亏北宫初尘能这般淡定恍若无事。 苏三挑眉问道,“那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北宫初尘眼珠转动看向苏三,“问什么?” 苏三黑线,“比如我的身份?” 北宫初尘依旧面瘫脸,瞪着死鱼眼,“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苏三,“……” 北宫初尘继续道,“掌柜的还是掌柜的吗?” 苏三点头。 北宫初尘继续问,“我还是厨子吗?” 苏三点头。 北宫初尘又问,“所以,对我来说跟本没什么不同啊。” 苏三竟被北宫初尘堵的语塞,真不知这厮是大智若愚还是单纯的怕麻烦。 二人僵持了半晌,朱雀冷冷开口道,“带路。” 北宫初尘略耸肩,继续前头带起路。 在这黑黢黢的若园子里转了好一阵才看见高门深槛的院子,院子门口挂了两串灯笼,门槛前有几级台阶,看上去像是隐蔽胡同里的清静人家一般。院落座西朝东,牌匾上写着“悦居”二字。 然这院子里实在不怎么安静,未到院门口便听见院里传来嘈杂的吵架声。 朱雀两步到了苏三前面,推开院门。宽阔的院子四周都是出廊的房间,四面回廊上挂满灯笼,院里照得通明。两拨人在院子里开吵,站在北边的是一群年轻的女子,南北的是一群穿道袍的道士。仔细看便发现吵架的只有两个人,剩下的噪杂声都是劝架的。 女子那边不依不饶吵骂的是一蓝衣女子,此蓝衣女子正是今日在街上将朱雀当作醉歌公子的人。她身后还有另外六个同款衣服的女子,七个人的衣服正好应了彩虹七色。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白衣女子,戴着面纱,衣服也并不相同。想必不是同门的。 再看道士这边,与蓝衣女子开吵的是一个头只有一米七左右的瘦弱矮冬瓜――至少在他那群同门师兄弟中算是矮冬瓜。道袍分了两色,矮冬瓜同其中几人穿的是浅青灰的道袍,还有两人穿的是同款的白色道袍,烟纱质地仙气儿十足。虽是男子嘴巴上却是不让蓝衣女子分毫,身边的师兄弟纷纷劝他莫要丢了身份,可那矮冬瓜火气上来哪管得了那么多。 江湖人吵架的结果一般是以武功决胜负,蓝衣女子先拨出了剑,纵身飞上屋顶,剑指着矮冬瓜,吼道,“出剑!今天本姑娘就让你见识见识梅派的功夫!你若输了必需向我众师姐妹磕头道歉!” 矮冬瓜一使劲甩掉了拉着他的师兄弟,拨出剑飞身上屋顶与蓝衣女子对峙,剑尖指着蓝衣女子,“若是你输了呢?” 蓝衣女子冷哼一声,“听凭处置!”说罢一个飞身,身体旋出钻头般冲向矮冬瓜。 那矮冬瓜也不是个弱的,身子柔软后仰躲过了这飞快的攻势。手臂一抬便要向蓝衣女子后背劈去,蓝衣女子剑尖点瓦身子不再前进,向矮冬瓜身侧旋去,躲过了这一掌。 两人再次回到对峙局面。 蓝衣女子冷哼,“雕虫小技。” 矮冬瓜反讽,“连这雕虫小技都打不过,梅派当真是后继无人今不如昔。” 蓝衣女子气得银牙紧咬,一个飞身再次打过去。两剑正面交锋,乒乓作响,打得火热。 苏三叹了口气,抚着肚子,低声细喃,“儿啊,可不要学那两个人哦。” 北宫初尘眼珠子转动,斜睨了苏三一眼。厌烦的吁了一口气,脚下移形换影,以叫人来不及反应的速度从观战人身上抽出两把剑。接着一个飞身飞上屋顶,行为快速利落又果决,武功稍弱的只能瞧见一抹绿影而已。又一阵乒乓声,矮冬瓜和蓝衣女子都收了招势退到两侧,北宫初尘手执双剑站在两人中间,两把剑分别指向矮冬瓜和蓝衣女子。 观战众人不由一阵唏嘘,吩吩议论起来。 蓝衣女子怒吼,“你是何人,竟敢插手梅派与风洞派的恩怨!” 北宫初尘翻翻眼皮,头转向蓝衣女子,“武林大会将近,二位不妨留着力气届时再尽情分个高低。” 矮冬瓜拿剑比划北宫初尘,“梅派与风洞派的事轮不到你个黄毛小子来管!滚开!老子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那个臭婆娘!” 矮冬瓜此言刚出便见白色道袍中的一人怒喝道,“混账,还不快向少庄主道歉!” 观战众人又是一阵唏嘘议论。 矮冬瓜不情不愿地收了剑,冲蓝衣女子吼道,“今日看在少庄主的面子上放你一马,等大会之时必叫你输得心服口服。” 蓝衣女子亦是收了剑,冷哼道,“走着瞧!” 劝完架,北宫初尘一个旋身帅气落在院子里,将两柄剑还给了那两个只剩剑鞘的浅青灰道袍的道士,“擅自借剑,还请海涵。” 二人朝北宫初尘行了个江湖之礼,其中年长带着一字胡的回道,“是我们失礼才对,青华在这里代青玉师弟向少庄主赔罪。” 北宫初尘摆摆手,脸上竟露出礼节性的笑容,“江湖儿女切磋武艺是常有的事。青华少侠不必挂怀。” 那方才斥责矮冬瓜青玉的玉袍道士轻轻瞥了一眼缩在一旁不想当道歉的青玉,眸中斥责之意不掩。青玉望望幸灾乐祸地蓝衣女子,再望向白袍道士的眼中盛满祈求。白袍道士丝毫不心软,逼视青玉道歉。 青玉举步艰难地道了北宫初尘身边,抱拳,“青玉无礼冒犯,请少庄主原谅。” 北宫初尘呵呵笑,手拍拍青玉的肩,“不碍事,初尘倒是十分欣赏青玉少侠的直爽性子。接下来的日子里还请青玉少侠看在初尘的面子上与众英雄众女侠和平相处。” 青玉抬头一笑,“一定。” 处理完这边北宫初尘又到了蓝衣女子那边,笑得灿烂,叫人无法冷言相向,他对七个女人各施一礼道,“想必诸位便是梅掌门座下的七仙女。”又对蓝衣女子道,“阁下便是在江湖上侠名远播的景蓝女侠了吧,今日一见,果真性格豪爽不输男儿。方才初尘多有得罪,还请景蓝女侠见谅。” 那个性子倨傲的景蓝见北宫初尘这般说话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脸色缓和下来,“哪里,景蓝给少庄主添麻烦了才对。” 二人又互相谦让了几句,一场干戈总算化解。 见过这样的北宫初尘,苏三心中算是稍稍了解他为何不愿呆在永宁山庄。 第四十九章 初升的太阳突然被火红的云遮住,天空开始飘起了巴掌大的红色雪花。周遭的事物很快被红色覆盖,红色的雪还在不停的下,颜色越下越深,雪花落在脸上冰冷刺骨。 红雪漫天飞舞,美艳撩人。远远地,那红雪之中有一身影向这边走进。那人像是受了重伤,步履维艰。他穿着黑色的带帽斗篷,连头带身紧紧包裹着,看不清长相。头上肩上积满了红雪,身子随步履摇曳,似乎肩头再多一片雪的重量便会被压弯。 “噗通……噗通噗通……”风声消失了,耳朵里响起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声。冥冥中觉得那是很重要的一个人,他在风中摇曳,肩上的红雪又厚了一分。 苏三试图向那人走去,可这红雪中似有千万条手将她的小腿抓住,她无法移动。突然一阵大风,大风将那人肩头的积雪吹落了一些,也吹掉了他兜风的斗篷帽。 苏三终于看见了他的脸……瘦如枯骨的脸上布满一道道百足蜈蚣一样的褐色疤痕,发如草芥,眸含血泪。那个人似乎看见了苏三,胳膊从斗篷下伸手,瘦骨嶙峋的手里捏着一只粗制滥造地绞丝银镯。 那个人看着苏三,渐渐露出一个丑陋地笑容,盈满眼眶的血泪因笑容而流出,在褐色疤痕上留下两道血红。 是他吗?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苏三迫切地想移动,想上前去问个究竟。可脚下的红雪不放行,并且慢慢变成红色的冰,将她的小腿彻底冰封。 那只绞丝银镯突然像没了重量一般被风吹起,它在风中变大,被红雪染成红色,它在天上飞,忽大忽小,宛如哪吒的乾坤圈一般。突然它停在了那人的头顶,落下,将那个人圈住,然后开始收紧。布满疤痕地脸上浮出痛苦,上臂被圈住,只有下臂可以动,他摆动下臂向苏三求救。 苏三恨恨地拍打身上的红冰,用尽力气,可这红冰就像金刚石一样连道疤痕都没留下。 银镯越收越紧,那人口中吐出一口淤血。血滴在银镯上,银镯似人类触电一般立即放松,苏三稍松气,然而就在下一秒,银镯像是气极了再次狠狠勒回去。骨头断裂地啪啪声被风声放大,狰狞可怖。 苏三心下一急手在冰上打滑,身体前倾趴在红冰之上。肚子剧痛,大腿上阵阵温热,苏三一阵心惊不敢睁眼。“娘……娘……嘻嘻……嘻嘻……”耳畔传来稚嫩地童声。苏三眼开了眼,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一阵恶心。两个浴血的拖着血脐带的皱皮婴儿在她眼前摇摇晃晃,眼睛泛着红光,宛如厉鬼一般。 这时对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我爱你”,苏三抬头望去,正好看见他被银镯勒成两段的一幕。血被沾上红雪被冰成红色的冰,内脏肠子被呼呼的风吹进厚厚的积雪里,再也寻不见。 苏三伏在冰上声嘶力竭……天地间除了巴掌大的红色飞雪似乎再无没有其它东西……她在被这红雪覆盖……被冰封……被这无尽的孤独吞噬…… …… “醒醒……醒醒……” 身体被剧烈摇晃,苏三浑浑噩噩地睁开眼,朱雀的脸带着一抹忧色放大在苏三眼前。 清醒过来的苏三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肚子,原来只是一场噩梦……举起手,看着手腕上的绞丝银镯,苏三眉头紧皱着,又害怕起这梦是什么不好的预言警示。 她侧头问支着身子给她擦额际冷汗的朱雀,“青回城有没有什么消息?” 昨晚她与朱雀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受邀住在这院儿里的都不是什么善茬,做戏也要做足了。况且这床足够大,再睡上两个人都没问题。 朱雀薄唇抿了抿,略略下决心的样子,顿了片刻才开口道,“赫峦卿纳了两个侧妃。”赫峦卿便是那娶了喜儿的大皇子。 苏三胸口一酸,翻了个身背对朱雀,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朱雀回道,“在灵安镇养胎时。” 苏三淡淡应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去院儿里走走罢。仔细留意着点儿,看看有没有我们要找的那几样东西。” 朱雀应了一声,翻身下了床。将洗脸水和换洗的衣服都准备好了才出了门,这时天还灰蒙蒙的,东方连鱼肚白都还没有。万籁俱寂。朱雀脚尖点地飞身上了房顶,双手交叠在房顶上躺着准备看日出。 卯时,在悦居院可隐隐听到铜铃声。那是隔着若大中心景园对面的映雪院的传来的铜铃声,映雪院住的是长白尊者的众弟子门生,春夏秋三季皆卯时起床,只有冬天拖后半个时辰。 住在悦居的又有几个是深眠的呢?这浅浅的铜铃声几乎将所有人都叫醒。悦居的人也渐渐都起来了,空荡荡的院子里渐渐有人走动起来。 苏三与朱雀住的是西北角的房间,东边两间房住的是梅派的人。再往东住的秋水仙子江素秋,即是昨晚身着白衣面戴白纱的女人。风洞派的人住在正对院门的西边房里。其它门派的人尚还未到。 …… 这一天,其余的门派似是约好了似的,陆陆续续都来了。 院子里热闹噪杂的声音惹得苏三烦躁更甚,同住许久到底是有些感情的。明知她是回到了亲娘跟前,心中却无法舒畅。朱雀宛如门神一般立在房门口回廊的柱子旁,冷冽冶艳。虽然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叫人无法忽视。 照惯例比武每年十一月初三开始,一般四五天便能筛选出参加最终角逐的人。初赛休养几日后再登遂云顶,在那武林圣地决战。 此时已是十月三十,离开始比赛已没几日。 下午长白尊者设宴,为各路的武林人士接风洗尘。 苏三在床上窝到中午才起床,一夜噩梦眼略带上了黑眼眶,坐在梳妆台前细细化了妆。没睡好以是没什么精神头儿,便没把似昨天将整张脸涂盖起来。只在眼妆上下了些功夫。 内里穿了件红绸金边的交领里衣省了腰带,外面罩一件金线勾花的双层红纱褙衣。脚上一双同色厚底浅口鞋。头发也没绾,绑了发尾,随意垂在后背。 苏三开门时朱雀还似早上那般立在柱子旁,听到门响才转回身,“等会便开宴了,要不要先吃点?” 苏三摇摇头,“方才在屋里吃了些糕点,不用担心我在宴席上狂吃泄愤。” 朱雀静静站着,没再言语。 半晌苏三提议,“陪我到景园里逛逛。糕点吃猛了,有点积食。” 锁了门,苏三把着朱雀的胳膊慢悠悠地走着。 院里站了一帮灰色深衣的剑客,不知是哪个门派的。中间有一对华袍中年夫妇,估计是领头的。 那些人自是看向苏三和朱雀这对面具孕妇加冶艳美男的奇怪搭档。苏三朝那边略略点头致意,并没有过去搭话。反正等会上了饭桌便一个不落都认识了。那对夫妇中的中年女子点头朝苏三回应,中年男子则倨傲,没有表示。苏三也不放在心上,反正这些江湖中人无一不自视清高的。若是知道她是杀手头头怕更鄙视她。 出了院门,苏三长吁气,略带了些轻松,心头盘算,下午的接风宴又将是怎样的一出大戏。 第五十章 映雪院南邻着天赐院,天赐院是餐院。长白尊者一家及众弟子在这个院里就餐。从弟子吃饭的房间是两间并作一间的大房间,里面摆着长条桌和长条櫈。 此时平日里门生坐的长条櫈被收起,换上了圆櫈。长条桌也上过新漆,桌子上立着小木牌,上面写着各门派的名字。几个仆人在长条桌间穿梭,桌子上的菜色渐渐丰富起来。 苏三与朱雀来时天赐院中已经站了许多在等候开席的人,多数人在互相寒暄玩笑。满院也无一个认识的,苏三与朱雀站到了一棵金桂的树萌里,有意无意地听着金桂另一侧梅掌门座下七仙女中的绿衣和紫衣姑娘八卦。 绿衣女子花痴道,“少庄主可真是一表人材,长得那么俊朗,武功也那么好……呜……说话还那么温柔……哪个女子要是能嫁给他真是太幸福了。” 紫衣女子神秘道,“听说长白盟主有意借这次武林大会为少庄主招亲。” 绿衣女子惊呼,“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 紫衣女子连连捂了绿衣女子的嘴,“我的小祖宗,你什么时候能改改大惊小怪的毛病。” 绿衣女子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了,小声就是了。快告诉我你听谁说的,消息可靠吗?” 紫衣女子道,“是师傅和景蓝师姐说的时候我偷听到的。” 绿衣女子声露不满,“师傅真偏心,都不告诉我们!怪不得景蓝师姐和景黄师姐又是单独行动。” 紫衣女子叹了口气,“师傅这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绿衣女子嘟囔了几声发泄不满,继而又问紫衣女子,“景蓝师姐不是满心扑在那醉歌公子身上吗?自从她遇险为醉歌公子救下之后便一直在打听醉歌公子的消息。” 紫衣女子道,“谁知道那醉歌公子是什么人呢,别说我们了,连师姐本身都是清醒后听酒店的人说救她的人是醉歌公子的。现在有少庄主这么个样样出众的江湖才俊摆在面前,傻瓜才会继续纠结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醉歌公子。” 绿衣女子娇嗔地轻哼,“那师父的意思是想让景蓝师姐与永宁山庄结亲吗?师父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怎么说她的亲生女儿都是景蓝师姐吧,为什么每次有好事都先想着景蓝师姐。” 紫衣女子又是一声叹气,“大概是景黄师姐性子太柔弱不讨师父喜吧。” 片刻未听到绿衣女子回放,接着便听见她抽气的声音,犯起了大舌头,“快……快……快看……快看……” 紫衣女子嘟囔,“你这又是瞧见什么了……啊……江湖上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么个美娇郎。” 站在金桂树影里的苏三也向院门看去,一抹绯色身影映入眼帘。夜尽一脸茫然,双眼如受了惊的麋鹿。 苏三背过了脸去,低声问道朱雀,“我这个样子会被认出来吗?” 朱雀轻轻地摇了摇头。苏三打量了一眼朱雀,“我们两个站在一起还是太显眼了。” 朱雀静了片刻,淡声道,“要不要我暂时隐起来。” 苏三沉思了片刻,“不用,你呆在我身边我安心点。身份换一下便好了,日后在人前你便是休门护法。你把握好分寸,别让熟人瞧出来便是。” 朱雀点了点头。 这边才说完,绿衣女子又惊呼起来,“看……看那……快看那……红……红玉……红玉笛子……酒葫芦……那……那个美……美男子……是醉歌公子!” 听到这苏三也不由再次回首,一抹飘渺孤红影,腰间别着一支红玉笛,手里提着一支酒葫芦。柳眉斜飞入云鬓,凤眸细长掩风华。眉心朱线媚,肤如月牙白。乌发披肩,风流难掩。 苏三不由略略张大了嘴,没想到会在这里与他重逢。即不会与夜尽相认,更不会与他相认了。 这边还没唏嘘完接连上场的两位美男,门口又响起了一清脆女声,喊着,“夜哥哥,夜哥哥,你等等翎儿啊……”伴着这喊叫声,一袭雪衣的美丽少女跑进院来。 跟在少女身后的是北宫初尘,他嘴里念着,“翎儿,你慢些。没规没矩的,也不怕各位前辈笑话。” 苏三望着那已经成功扑到夜尽身边的雪衣少女,想必那便是北宫雪翎了。看着她与夜尽相熟的样子,苏三不由脑中冒起问号,这夜尽又与北宫家有什么交情? …… 接风宴开始了。 同门同派的自然靠近着坐,像苏三这种两人或独身前来的就被凑到了一张桌上,而这独身来的多数是江湖上独来独往的有名人物。于是苏三落座的这一桌理所当然的就成了最受瞩目的一桌。 这桌上人不多,一共七个。有苏三、朱雀、艳神医、醉歌公子、秋水仙子、索命一刀、逍遥侠。这艳神医便是夜尽,而这醉歌公子便是几月前被苏三赶走的独秀。这二人都是新出现在江湖上的,在座的不认识他们二人的也在多数。也因此让这两位倾国倾城的美男添上几分神秘。 秋水仙子江素秋,擅长暗器,神出鬼没,面掩半纱。这也是个神秘的女人,当年让她扬名江湖的事件是“血洗黑林寨”,这个女人仅凭一人之力一夜间将作恶多端的黑林寨杀透。江湖中之对其又敬又畏。而自那件事之后便没见她再做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索命一刀红仇百川。性格古怪的杀手,杀人不为佣金,常向雇主提出的条件全凭自己心意。有时只要一壶酒,有时张嘴便万两白银。他面容英俊,身材挺拔,脖子上有一圈骇人的疤痕。伤口不由叫人觉得像被砍过头似的。他杀人不眨眼,眼中无善恶,向来一刀毙人性命,江湖人才送称号索命一刀。 逍遥侠野欢,而立之年,独身游山玩水逍遥于天地之间,是劫富济贫侠盗。这世上有很多人是为了能逍遥自在才进入江湖,想做一个江湖人。而多数人进了江湖才发现江湖并不像他们想像的那样,人人身不由己,处处受人压迫。逍遥自在的野欢这这类人膜拜的偶像,是他们努力练功的动力。 人在江湖,所以才有了故事,所以才有了恩怨情仇。又是因为这些故事这些恩怨情仇,江湖才能称之为江湖。人在江湖走,哪能不沾尘。 接风尘宴开席,长白尊者与在座众人举杯同饮。一杯酒饮尽才开道,“呵~呵~呵~呵~又见各位英友豪杰齐聚永宁山庄,老夫甚是开心。上一次武林大会各位少侠的表现可是让老夫记忆犹新。呵~呵~呵~呵~又过了两年,想必修为更上一层。老夫真是迫不急待想一睹风采。” 留一撮山羊胡的灰色绸袍中年男子回道,“后生的确可畏,可比起长白尊者那还差得十万八千里。” 长白尊者又是一阵那奇特的笑,“呵~呵~呵~呵~老夫不过比他们多修练几年罢了。若是同辈,怕个个都不输老夫。” 与七彩仙子同坐的一略胖的中年妇人道,“盟主过谦了。这盟主可不单单是功夫好就能当的,人品修养智慧武功,样样上乘才能担当如此重任。” 这时一褐色绸袍的脾酒肚男子道,“听梅掌门这意思是说后生们只会武功,没人品没修养没智慧咯?” 梅掌门回道,“贺掌门你这是存心在话中挑刺儿吗?本门若有这意思岂不是连自己门下的徒儿也一并骂了!” 坐在长白尊者身边的微腴的美艳妇人道,“想来梅掌门的意思是后生尚年轻,需要历练才能添上几份时间累积起的稳重感。回首当年,我们又何尝不是这样被长辈疏教。” 梅掌门朝北宫初尘的娘一抱拳,“夫人当真是个明事理的。” 那褐袍的贺掌门冷哼一声,“你这话的意思是老夫是个不明事理的咯!” 北宫初尘端起了手中的酒杯,起身向贺掌门敬道,“贺掌门处处为晚辈们着想,初尘甚为感动。这辈杯初尘敬贺掌门。”说罢一饮而尽,又继续道,“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对晚辈们而言师傅不仅仅是教书授业的人,众师长更是晚辈们在为人处事品行修养上的模范。” 那日斥责青玉的白袍道士道,“初尘少庄主真不愧为后生之首,长白盟主好福气。” 长白尊者又在那儿呵呵笑,“大家怎么光顾着说话了,今日是接风洗尘的,吃好喝好才是真的。来来来,大家动动筷,尝尝内人的手艺。” 座下的人各揣心思,没有再出言咄咄的了。张嘴的也不过是说些恭维之语罢了。 一场酒宴散了,各回各房。 第五十一章 苏三与朱雀在丛森蓊郁的中心园子里散步消食,一阵对白随风飘入两人耳中。 景蓝完全没了与青玉对骂时的泼辣,俨然一副娇羞女儿样,“景蓝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独秀眉头略皱着,“你是哪位?” 景蓝抬头看了看独秀,眸中带着一丝委屈,“那日在大别城,若不是公子出手相助。景蓝恐怕……” 独秀似是想起来了,“哦,原来是你。举手之劳而已。” 景蓝再次抬头看着独秀,脸上带着娇羞的红晕,“对公子而言是举手之劳,对景蓝而言却是救命大恩。此恩景蓝定永生铭记心中,景蓝无以为报只……” 景蓝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独秀打断,“想要你报恩的时候我自然会去找你。若没有其它事请回吧。” 景蓝眸中滑过一丝迷茫,半晌垂了头向独秀辞行。 望着景蓝离去的背影,独秀脸上滑过一丝讥笑。冷冷道,“偷听可不是什么长脸的事。” 苏三与朱雀从林中走出,“哪里偷听了,我二人不过刚好路过。我还没嫌你们聒噪吵着我耳朵你倒先倒打一耙。” 独秀打下打量了一眼苏三,“脸见不得人,嘴里倒是一副铁齿铜牙。” 苏三嗤之以鼻,“自然比不过独秀公子倾国倾城。阿朱,我们走。” 说罢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徒留独秀站在原地。 独秀眉头锁着,不由心中多了一分猜测。 回到悦居时院里正有几个人在闲话,难得的不是八卦而是国事。苏三也有耳闻最近东海海贼猖狂,常常趁夜登陆烧杀抢夺,沿海居民人人自危。皇帝派人去剿灭,在海上完全不是海贼的对手,最终全军覆没。 苏三只是略顿了下身子,准备继续走时却听见一晴天霹雳―― -“听说太子请缨赴东海剿灭海贼。” -“真的假的?不是说那个太子是个跋扈的纨绔子弟吗?” -“谁知道啊,我们又没见过太子。肯豁出性命保一方百姓平安,应该恶劣不到哪里去吧。” -“……” -“……” 苏三只觉得眼前一黑,护着肚子,下意识的往后倒了两步,昏死在朱雀怀中。 …… 再醒来时已经开始初赛,院里静悄悄的,都去前院练武场看比武去了。 朱雀伏在床前睡着,他睫毛颤抖,似是不敢深眠的样子。苏三不过略动了动他便睁开了眼,“饿不饿?” 苏三支着身子要起来,被朱雀阻止了,“你不要动,先把安胎药喝了。” 苏三皱着眉,抚上肚子,“不过一时急火攻心,应该什么大碍吧。” 朱雀道,“夜尽说你长时间忧思过甚,加上周车劳顿。积蓄久了一齐作发才会这般病如山倒。” 苏三侧头,“夜尽把的脉?他可认出来了?” 朱雀摇了摇头,“看样子应该没有,长白尊者带夜尽来的,不好推辞。” 苏三撅嘴,“也是,夜尽好像与北宫一家很熟的样子。” 朱雀看着苏三,“一切自有定数,与你无关。即便没有遇见你,赫连峦该历的劫难还是要历。” 苏三合上了眼,掩起眸中的惧意与不安。 朱雀继续道,“不想总想着是来受罚的苦难是应当的。正视眼前的一切,认清眼前的一切,才能逆转人生。你要相信自己的双手能抓住自己想要的。凡人的命数也并非你想像中的那样可随神仙操控。该受的惩罚已经受过了,你现在唯一的任务是完成使命。还有……夜尽说你腹中是双胞胎。你这样日夜忧惧,对胎儿危害极大。双胞胎本来就易早产,若再不疏导心思,恐怕……胎儿难保。” 苏三心儿一颤,游移在肚子上的手停了下来。两滴眼泪从眼角流出,“我听你的,我不再胡思乱想了。孩子是我的,谁也别想抢去……” 朱雀扶苏三身起,将两个靠枕放在她身后,端来安胎药给苏三,“这是夜尽开的方子。他在江湖上风评不错。” 苏三点了点头,接过药碗一口气饮尽。将碗递回朱雀,道,“帮我把琴摆好。” 前院比武如火如荼,后院飘起袅袅琴音。一曲清平调,如泣如诉,让闻者也不禁染悲。本留在院中图清静的独秀也被这琴音吸引,取与红玉笛与苏三相和奏鸣。悲凉之意更甚。两个各怀心伤的人,在曲中相互慰藉。 一曲终了,外面竟传来低低的哭泣声,朱雀开门打看,只见夜尽立在门口擦拭眼泪。 苏三戴上面具,挺着肚子走出里间,“孤月谢过夜公子施诊之恩。” 夜尽擦干了眼泪,声音却仍抽咽,“替人看病本就是医者的天职。夫人不用言谢。” 苏三瞧他那悲切的样子,问道,“夜公子哭得这么伤心,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夜尽摇了摇头,“本是想来看看夫人醒了没有,却被这琴音吸引,越听越觉悲伤,不自觉便哭了。让夫人见笑了。” 苏三浅浅一笑,“夜公子心性单纯,孤月岂有笑话之理。” 夜尽羞赧的别开了脸,还在揉着哭红了的眼。 朱雀道,“请夜公子再替门主把上一脉。” 夜尽点了点头,三人一同进了屋。 把了脉,夜尽不过又重述了一遍先前的嘱托。大概是因方才哭泣被发现觉得羞赧,交待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 直至傍晚人们才陆续从前院回来,苏三透过窗子看着外面,那场面简直像高考过后,几家欢喜欢家忧。更有甚者站在自家掌门跟前吓得腿直发抖。 看过这出悲喜剧,待人都各回各屋关门夜话时苏三抱着几件干净衣裳同朱雀出了院子。北宫初尘告诉她映雪院北边的竹间园里有温泉,因着那温泉是北宫家人自用的不许外人进,至于不许外人进的原因嘛,貌似是因为长白尊者有洁癖。以上,所以苏三和朱雀才悄声悄息像做贼一样。 穿过巨大的中心园,苏三腿犯酸时终于看见了“竹间”两个字。这院如其名,站在外面便看见里面茂密的竹林。 北宫初尘显然已经交待过下人,其中一个守门的看见苏三便迎了上来为她带路。 园子里没有空地,完完全全是竹的天下。因着园子占地有限所以这片竹林并不像真正的林子那般幽黑可怖,风中带着丝丝竹子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在竹林小径间走了一会后看守的仆人停在了一个若大的院子前,院墙是竹竿做的,足有两米多高。没有封顶,站在外面可以看见里面雾气蒸腾。 领路的替苏三开过门之后便离去了。 进了门是一面竹墙,墙一边写着淑女一边写着君子。苏三不由一阵低笑,直接写男女不就得了。 至此苏三与朱雀便分开了,一人进了男池一人进了女池。其实那温泉是一个巨大的池子,不过是中间添了一道竹墙而已。 一见温泉苏三便恨不得立马跳进去,进温泉旁的小竹屋更衣时苏三手脚麻利得不似孕妇,片刻再出来时已然浑身赤果,心急火燎地钻进了温泉。温泉水的热烫感刺激着皮肤,苏三舒服的一声轻哼。以后安家落户一定得找个有温泉的地方,北宫初尘那丫真是个不知享福的,竟舍得抛弃这么舒适的温泉。 池子足够大,苏三随着温泉水这里这里那里那里,不亦乐乎。温泉水映着那月牙白的身子更回细嫩,肩上的千瓣红莲因着水波而显得摇曳生姿。那里本是在石机山上被野狼咬的伤口,伤好之后留了一个骇人的大疤痕,苏三苦苦拜托赫连峦才给她找来师傅纹了一朵千瓣红莲。大抵是水的哗啦声太大,惹得另一侧的朱雀忍不住提醒,“小心点,注意身子!” 苏三声音透着愉悦,“知道啦!” 见苏三这般开心,朱雀也便没再多说什么。 半晌玩累了,苏三靠在沿上,抚着果露的大肚子,眼中噙着笑意。小声的自言自语起来,“没想到竟然是双生子,是龙凤胎呢,还是两个儿子呢,还是两个女儿呢……哎呀,要真是两个那我一个人怎么带。” 这边正在想怎么养孩子,男池里的朱雀突然喊道,“小心!” 苏三惊得忙缩进水里。接着便在朱雀披着件衣裳在雾中飞身翻向墙外。 苏三也打起了十二分警惕,爬出了池子穿上了衣服。未多大功夫朱雀便回来了。苏三连问,“什么人?” 朱雀皱着眉,“那人黑衣蒙面,武功不俗。我怕调虎离山便没敢深追。” 苏三眉尖微蹙,“看来日后要加倍小心才是。” 第五十二章 次日苏三不情不愿地早早起了床,她真佩服自个儿昨个在那震天鼓声中昏睡得天昏地暗。 前院搭起了一个巨大的比武台子,围着台了设了一圈座位。苏三出来的算晚的,除了那独秀外其他掌门都已落座。 苏三昨个找北宫初尘做过功课了,受邀来永宁山庄的有六派四帮两门以及几位独行侠。六派分别是莫干派、向阳派、新华派、南山派、风洞派和梅派。四帮为七里帮、化泉帮、大风帮、惊蛰帮。两门为生门和休门。显然生门并无人来,至于独行侠不知邀了几人,来的也不过是昨天与苏三同桌的几个。 昨天在接风宴上和梅派掌门呛腔的是向阳派掌门贺群阳,他最为得意的便是收了一个骨格奇清的好徒弟。他那得意门生名为冼空璧,与北宫初尘差不多的年纪,在上一届武林大会上出尽风头。向阳派是六派中最弱的,出了这么个高徒贺群阳自然笑得合不拢嘴。也难怪他昨个会为冼空璧和梅派掌门呛腔。 苏三从人后转到了一排末尾的座位坐了下来,比武尚未开始,四处扬着嗡嗡地闲话声。苏三端正坐着,双手叠在腹前,闭目养神,今日穿了一套老成的厚重绸缎大氅妆也格外细致,浑身散着风韵少妇的风采。 人不找茬茬找人,这才闭上眼隔着几步之遥与苏三邻座的惊蛰帮帮主便来挑衅苏三,“哟,孤月门主身子好利索了啊。这一昏就是好几天,身子可娇贵得紧啊。” 惊蛰帮帮主姚如梦,武艺超群,面如西子身材火辣。她本是惊蛰帮前任帮主的小妾,与前任帮主差了三十岁,而上任帮主老逝之后竟将帮主之位传给了她。其中秘辛外面亦是流传了不少版本,总之是个有手段的女人。除此之外姚如梦极注重自己的外表,深以自己的外表为傲,以是只要见了稍有姿色的女人便忍不住寻衅滋事。今日苏三为了顾及休门体面而精心妆扮,而正是因此才招来了姚如梦的挑衅。当然,惹得姚如梦寻衅的另一个原因是苏三身边站着大美男朱雀。 苏三略点了点头向姚如梦问好,回道,“女人在孕期本来身子就弱,姚帮主日后怀孕便知其中艰辛。” 没讨到好的姚如梦站起了身,她一身火红束身劲装将魔鬼身材完全勾勒出来,胸前沟壑深不见底身后屁股浑圆挺翘。她踱步到了苏三跟前,“身子娇贵,这脸也娇贵吗?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邪门歪道,孤月门主何以终日戴着面具。是觉得我等没姿格一睹芳容吗?” 苏三依旧端坐着,心下想着竟真有人出言挑衅拿这面具说事儿。半晌抬头瞥了姚如梦一眼,“有人喜欢做花,有人喜欢做草。孤月喜欢做一株大树,风雨不折腰。姚帮主喜欢做花受众人观赏,莫要强令孤月也做花。” 姚如梦抱胸冷哼,“孤月门主言下之意是说本帮主肤浅咯。” 苏三挑眉,“人各有好,何来肤浅之说。” 姚如梦气急,又偷瞥了一眼苏三身后的朱雀,却是不肯丢了身架,冷哼着,“巧舌如簧。哼!”说罢便踢踏着脚回了自己的座位。 苏三嗤之以鼻,旋即又闭上眼睛补起觉来。 比武其实无聊,苏三不懂这个世界的武功看起来更觉得无聊。朱雀在一旁时不时解说着,苏三强打起精神希望能通过这些人的打斗学些实战经验。 开打一个时辰后倍受期待的冼空璧上场了,与他对打的是新华派的江海平。 冼空壁一袭天蓝衣衫,身材修长匀称,松眉星目,一出场便引来一些女人嘀咕。与他对打的江海平已年近中年,在江湖门派中辈份是按入门时间算的。虽然年纪上两人明显是两辈人,但在门派里却是平辈的。 两人相视抱拳,旋即开打。苏三打了两个哈欠台上便分出了胜负,江海平惨败出局。 台下一阵唏嘘,苏三轻轻扫视了一圈那些掌门,脸面五颜六色。 比武的空档一个丫鬟关来了一盘糕点,说是北宫初尘交待的。苏三看着糕点才觉得饿了,捏了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开头这几天的比武全凭个人自由,有人上台便有人上去应站,赢的人第二天可以继续上台。打到最后一天的那些人便有资格上遂云顶比武。 …… 比武第三天的时候苏三称病缺席,待院中人走光后便与朱雀偷偷出了永宁山庄。目的地正是永宁山庄背靠的遂云峰。说来起来这遂云峰并不是特别高,只是在这一片浅山中算高的,且永宁山庄本来就在半山上,以是上起峰来也并不十分困难。传言说和合剑在万剑窟中,再过几日一齐上山怕更无机会下手找剑。 永宁山庄有通向遂云峰的山道,苏三与朱雀怕被人看见便从旁边的林子里沿着石阶路走――实际情况是朱雀轻功抱着苏三前行。二人要在天黑前赶回去,以苏三这龟速可是不行。 遂云峰像一个圆台一般,峰尖的遂云顶像一个巨大的平底锅一样,周围有圈山壁将中间的平台围起。像是死火山留下的山坑一样。进了山坑便恍惚来到平原一般,草木茂盛,除了有点凉之外与山下平原无异。 苏三不由又犯起了愁,恍惚又有种在石机山上找天警的无力感。那天警好歹还是确切存在的,而这万剑窟却是个传说,已将近百年无人进过。 对着这山顶打量了一番,苏三指了指立在南侧的一块十几米高的巨大石头,“带我去那儿。” 朱雀得了令再次抱起了苏三,脚在空间舞踏,片刻间便来到了巨石顶。站在巨石顶整个遂云顶尽收眼底,北部有一个高高的长方形石台,瞧样子像是与脚下这块巨石同材质的。南部有一所院子,三进院,占地极广,住百来人不成问题。一条石板路宛如玉带蜿蜒林中将石台与院子连起来。除此之外除了树林便是树林,再无什么显眼的地方。 一整天苏三与朱雀先是将巨大石台前前后后查看了个仔细,又将空无一人的院子挨间翻了个遍。累得腰酸腿疼却是毫无收获。眼见比武快结束,二人只好打道回府准备明日再来。 头一天苏三尚还跟着朱雀一起找,后几天便给朱雀了,她独身一人坐在巨石上对着遂云顶打量来又打量去。几日看下来似是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初六,已经打到最后一轮,若今日再寻不到万剑窟怕日后更难下手找。那日苏三与朱雀照例来到遂云顶,苏三没有再让朱雀把她放到巨石顶上。昨晚半思忖到半夜,她恍惚抓住了些什么。 二人来到了巨石背阴面的林子里,这里的树长得出奇的弱小。因为背阴处的树本来就不如晒太阳的树长得状,所以头两天苏三并没有觉得这片林子有古怪。后来常在巨石上一坐就一天,苏三发觉太阳从初升到日落,虽每个时刻都会遮住一片树但每个时刻遮住的树都不相同,除了被遮住的时刻外这些树还是能照到太阳的,并没有道理这般枝细叶黄。 二人在这片希拉地林子里转了半天并无发现什么端倪。 朱雀提议道,“我送你到巨石上歇着吧。” 苏三摇了摇头,“过了今日再想找怕是难了。”正说话间突然脚下一空踏到一个水坑,差点耸倒。苏三抱着肚子,一阵心惊肉跳。 朱雀见状更坚持,“你身子不方便,还是去歇着吧。况且你在这儿我也没法专心找。” 无奈之下苏三只好点头,提起裙摆,甩了甩群摆上沾上的泥水。正甩着突然一个想法涌上苏三心头,她放下裙摆,眼睛发亮,“地下!会不会这万剑窟因为地质活动被埋在了地下!我们一直在找机关或山洞,却从未想过地下。这么多年来,怕是这山上的每一寸土地都被那些想寻剑的人踏遍了,若有机关早就被找出来了。” 朱雀却皱起了眉,“若被埋了岂不是更难找。” 苏三指着身后的巨石,“你若发力能不能劈开这巨石?” 朱雀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苏三的意思,“我送你到石板路,倘若这片林子下面真是万剑窟怕会坍塌。”说罢抱起苏三片刻间将苏三送至连接院子与石台的石板路上。 苏三站在石板路上等着,未多久便觉脚下的地面轻颤,树林方向传来石块坠地地巨响。苏三心中惊喜,想必那地下真是空的。 朱雀轻功来到苏三身边,难得的脸上染上一丝喜色,“万剑窟出现了。” 苏三伸着胳膊求抱,“快带我过去。” 朱雀点头,带起苏三又回到了那片小树林。 方才还站过的地面已经完全坍塌下去,那是一个像天警时一样的巨大天坑,方才站过的那片土地带着着那些树齐齐落到了深深的坑底。巨大天坑的白色石壁上插满了剑……只不过经年累月露面外面的剑身已然被灰尘苔藓蘑菇木耳种种奇怪的东西盖住。甚少有能看出本来面目的。 苏三推了推朱雀,“你下去拨拨看。” 朱雀纵身进了天坑,随机选了一把剑,手下用力却是无法拨出。脚踩着身下的剑找了着力点,再重新拨却仍是失败。 苏三拖着下巴思忖,难道这剑真会认主人?朱雀连这地面都打陷了,没道理拨不出一把剑。虽然觉得荒谬,但苏三还是决定一是,于是将朱雀喊回了身边。然后对着天坑喊道, “和~合~!我来了!若你肯认我做你的主人便现身吧!” 第五十三章 “和合!我来了!若你肯认我做你的主人便现身吧!” 喊声的余音在天坑里回荡,久久不肯散去。在这渐渐变弱的回音中突然响起尖细地宛如鸟叫般的剑鸣声,苏三侧耳仔细听,终于在这万剑之中确定了那把剑的方位。 朱雀带苏三飞进天坑,苏三打准备,双手握住颤抖鸣响的剑,手上用力,剑被轻松拨出。和合剑被拨出后天坑中万剑齐鸣,再加上回音,简直要把苏三和朱雀的耳朵震聋。二人匆匆纵身飞出天坑。 本想偷偷取剑,却不料引起万剑齐鸣。苏三与朱雀自知会引来山下比武的人,不敢逗留便匆匆离开逐云顶躲入逐云峰的山林中。 果然不多久便见那各帮各派的武林中人运起轻功往山上飞,一个个皆面色肃穆,像出了天大的事一般。 待人走尽,苏三与朱雀才偷偷下山。为防别人瞧见,苏三脱了大氅将满身石锈的和合剑包裹起来,到了永宁山庄才发现人走得忒干净了,都奔着逐云顶的剑鸣去了。 若大的悦居院一个人也没有,二人稍稍松了口气。苏三并不想惹麻烦,倘若让这些爱找茬的门派中人得知她拨出了和合剑,那必定有人阻挠讲出千万般理由让她交给和合剑。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快把剑身的石锈清理干净,买个剑鞘,谎称这把剑是她的随身佩剑。 反锁好门窗,苏三将和合剑从大氅中取出。插在白岩壁中的部分尚能看出原本的质地,露在外面的露分已然被岩层包裹。苏三取了小刀费了半天心力才将剑身彻底清理干净。 和合剑终于重见天日!剑身较常见的剑宽厚许多,呈紫丁香色,质地温润如玉,敲起来却坚硬似钢,剑柄由紫黑双色交合类似钻石的矿物雕刻而成,与剑身一样泛着温润的光泽。靠近剑柄处的剑身上刻着两行篆书小字“天施地化,阴阳和合”。而最叫苏三啧啧称奇的是剑的双刃是顿的,即便用手握着剑身也不会割伤,苏三又拿了一块手帕来试,也是磨了半天都没能切成两半。 趁着山庄人走空,朱雀速速下山买了一柄剑鞘,黑色乱纹剑鞘,与剑柄相得益彰。 顺利找到和合剑,苏三总算松了口气。身子乏,甩掉鞋子爬上床补眠。朱雀亦脱靴上床,盘腿坐在床外侧,打坐修憩。 直至傍晚时分外面才熙熙攘攘起来,像炸开了锅一样。 苏三起身与朱雀一同出了房间,才出门便见姚如梦手中晃着一把剑站在她门前廊外。苏三一手扶着后腰,一手被朱雀搀着,面无表情的打量了一眼姚如梦手中的剑。 见苏三不多问,姚如梦索性自己说了起来,“孤月门主身体抱恙未能上逐云顶真是遗憾哪。说不上也有哪把剑专认孤月门主这种身子娇贵的。” 苏三浅浅一笑,“那会子听到逐云顶传来剑鸣,莫不是万剑窟被人寻到了?” 姚如梦左右摆弄着手中的剑,斜睨一眼苏三,“没错。被掩在地下的万剑窟重见天日,本帮主手中的这把剑便是从万剑窟中拨出的。” 苏三对剑并不了解,如果不砍东西只放在那,她是瞧不出好坏的。姚如梦手中的那柄剑钢身钢柄,与平日里铁匠卖的瞧不出两样。苏三略笑了笑,“孤月对剑没有研究,瞧不出好坏。手中用的也不过是家传的一柄钝刃而已。” 姚如梦挑眉,“即然孤月门主这么说,那今日本帮主便让孤月门主长长识剑的眼光。” 姚如梦身旁本来就围了一堆没拨到剑的人,此言一出后更是引来一群围观的。她面露得意之笑,对苏三挑衅,“方才孤月门主说用的是家传的宝剑,那不妨拿出来与本帮主新得的剑比试比试。一来让众人长长见识,二来本帮主也助孤月门主长长识剑的本事。” 苏三眸中神态冷清,似是完全不把姚如梦放在眼里,她勾唇一笑,“实在是把拿不出手的钝剑。朱护法的玄翎倒是把不错的剑,不如姚帮主和朱护法比试两招。” 姚如梦脸色立即冷了下来,“哼!孤月门主也太不把本帮主放在眼里了!我姚如梦堂堂一帮之主,岂有与曲曲护法比试之理!” 就在这时一抹红影飘来,独秀挡在了苏三身前,他饮了一口酒,冷冷瞥了姚如梦一眼,“向重着身子的人挑衅是惊蛰帮一惯的作风吗?” 姚如梦痴痴看着独秀,直至听到他的话才又竖起刺来,指着独秀,“这是我与孤月门主的事,孤月门主自己都未开口,哪里轮到你醉歌公子说话的份儿!” 苏三一脸没办法的表情,眼神示意朱雀回房取和合。反正她也正想找出和合剑的玄机,说不上与别的剑交起手来能显出点什么。她绕了两步,到了独秀跟前,“孤月谢过醉歌公子,方才姚帮主也说了,只是想试试剑而已,又不是比武,不碍事。” 独秀看了看苏三,皱着眉。没说话,又如来时一般一个飞身离去了。 苏三挺着肚子,慢慢地将和合剑拨出了鞘。剑一出鞘便引得众人议论纷纷,这些议论声也引来更多的围观者。 苏三持着剑,对姚如梦道,“姚帮主可否照拂一下孤月的身子,只交砍两下试试剑便点到而止。” 姚如梦看了看苏三的肚子,爽快的应下了,“好,不比武功只试剑。” 朱雀本想替苏三但被苏三阻止了,这和合剑本就是认主人的,苏三怕它入了朱雀的手如一块废物。姚如梦再三挑衅,苏三正好也想给她点教训。 两人对面而站,第一剑由姚如梦出手砍和合剑,苏三双手紧握着剑柄。姚如梦大力砍来,差点将和合剑从苏三手中打掉,和合剑亦被砍得在苏三手中剧烈震动。然这大力一剑却没有在和合剑上留下丝毫砍痕。围观的又开始议论起来,多数猜测苏三的剑真是把宝剑这么一砍竟没留下半点痕迹。 姚如梦冷哼一声,双手握紧剑柄,没好气地喊道,“轮到你了。” 苏三浅浅一笑,“多谢姚帮主手下留情。”说罢苏三右手握剑,手臂侧上举,接着便挥剑用力朝姚如梦的剑砍去。 然而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就在挥剑的弧度中那紫丁香色宛如紫玉一般的剑身竟飞了出去,苏三吓了一跳以为剑身与剑柄分离。然而由于惯性停不了手,依然砍下去了,接着便听哐当一声,姚如梦的剑断成两半。苏三这才发觉那飞出去的紫玉是和合剑原本的剑鞘,剑鞘飞走才现剑身,剑身通体紫黑,中间略厚两刃薄如蝉翼。瞧不出是什么质地的,反正遗落凡间的仙剑定然不是凡铁可以比的。 姚如梦傻了眼,半晌才反应过来,气得将那半截剑仍在了地上,指着苏三道,“你耍诈!” 苏三套回了朱雀取回来的紫玉剑鞘,淡声道,“正是因为这把剑太锋利,所以向来都是套着剑鞘用的。想来必是因为方才姚帮主那一剑砍得太用力,所以才把这剑鞘震落。” 本来围观的都是各门派的弟子,然现在听说苏三的家传宝剑竟然将姚如梦如万剑窟出拨出的宝剑砍成两半,那些掌门帮主也都围了过来。几个掌门也是面面相觑没瞧出所以然。 那日在院中遇见的中年夫妻中的妇人开口道,“可否借孤月门主宝剑一观。”那对夫妻是莫干派的,中年男子是掌门周俊生,妇人钱维锦江湖人称碧湖仙子想来年轻时也是名燥一时的美人。 苏三浅浅一笑,“周夫人随意。”说罢将和合剑递给钱维锦。 接过和合剑的钱维锦回了那一堆掌门帮主中间,她手上用力却无法将和合剑拨出。无奈之下她将剑递给了周俊生,周俊生鼓得额际青筋暴起也一样没能将和合剑拨出剑鞘。剩下的几个人挨个试了,无一例外都没能成功。 这一堆人在众弟子间显得有些尴尬,钱维锦拿着和合剑折身问苏三,“这和合剑可有什么拨剑的机关?” 苏三摇了摇头,从钱维锦手中接过了和合剑,轻轻一拨便将和合剑拨出,她轻轻耸肩,“祖上传下来的话说这把剑有灵性,自己认主人,且除了主人外无人能拨出。正是因此这把剑才越过几位兄长落在孤月一介女流手上。” 钱维锦一手接过剑鞘,一手接过剑,眉头紧索着,虽未表现出来但明显不怎么相信苏三的话。再好的剑也是物什,它与坐骑宠物不同没有生命,这样的东西哪里会认主人。 那些人正在研究的时候长白尊者也来了悦居,想必是听下人传的话。 持着剑的周俊生将剑递给了长白尊者,“我等眼拙瞧不出这是什么剑,长白盟主知识渊博见多识广,可认得。” 长白尊者接过了剑,反正看了看,笑了起来,“呵~呵~呵~呵~想知道什么剑,问问剑的主人不就知道了吗!呵~呵~呵~” 朱雀扶着苏三走向前去,苏三点头向长白尊者至意,“这把和合剑的来历被祖祖辈辈传得神乎其神,已不可察。由于剑实在太锋利,与人交手常会毁了一些好剑,所以先人便钻研了法子将这紫月剑鞘与剑身封合在一起。” 在场稍有些阅历的人都被惊住,目光紧紧盯着那把紫黑的剑。那架势倒盯得苏三有些心虚了。 长白尊者还是笑着,“呵~呵~呵~难怪近百年无人见过和合剑,原来早已被封存起来。连老夫也以为这和合剑只是个传说罢了,没想到竟真的存在。” 苏三不言语,只笑了笑,手扶了扶额头。 长白尊者取过剑鞘,将和合剑还给了苏三,道,“孤月门主身子不适,还是回屋歇着去罢。” 苏三略显难为情,“自打有了身子,身体便突然耍起娇来。本是个糙人,现在却跟个娇小姐似的。给尊者添麻烦,实在过意不去。” 长白尊者呵呵笑,“孤月门主客气了。听犬子说门主与他是旧友,且现在门主身子不便,多加照拂也是应该的。” 苏三浅笑,“尊者若无其它事那孤月先回房休息了。” 长白尊者道,“呵~呵~呵~回房吧。” 苏三朝众掌门帮主点了点头,被朱雀搀着回了房间。 第五十四章 临近决赛,苏三整日见不着北宫初尘的人影。偶尔瞧见,也只见他强颜欢笑掩不住满腹的心事。 苏三不是个好事的,若是旁人她也许会装作没看见。可那人是北宫初尘,经历过许多事,她心底早已认可他为朋友。此时朋友有烦心事,如果有能力帮忙,她必会毫不吝啬地伸出援手。 北宫初尘住的院子在悦居北邻,院名一个“初”字,在这巨大六环院的西北方位。晚膳也未见北宫初尘的身影,苏三用过膳后独自来了北宫初尘的院子。院门紧闭着,没有看守。 苏三敲了几下门,没有应声。又敲了几下,仍没有应声。于是便站在门外喊道,“我进来咯?” 说罢便推门而入,一进门苏三恍惚以为进了菜园子。本应种花的花圃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蔬菜,五颜六色看着倒也赏心悦目。院子里空荡荡地,没有人。 堂屋的门半掩着,苏三慢悠悠地走了过去。走过了菜园子,到了出廊的石阶上才发现石阶上一溜血迹。 苏三当即心惊,推门而入,顺着血迹在门后找到了正喘着粗气维持最后一丝理智的北宫初尘。北宫初尘胸前被划开了一道半臂长的口子,血不断往外流。 苏三一时手慌,不敢乱动北宫初尘,“你等着,我去找夜尽。” 北宫初尘有气无力地伸手拉住了苏三,“不要……” 苏三回过身,皱着眉,“再流血会死的。” 北宫初尘摇了摇头,“不能……让爹和娘知道……夜尽嘴直……容易说漏嘴……” 再多说话句北宫初尘便多一会危险,苏三也不多问其它的,道,“你房间里应该有创伤药绷带什么的吧?” 北宫初尘点了点头,喘着粗气,“床头柜……床头柜上有药箱……” 苏三一只手支着后腰,站了起来,快步从卧室取来了药箱,又打了水清理伤口。伤口处理过程中北宫初尘失血过多昏死过去,苏三挺着大肚子搬不动他。最后无奈只得吹了声口哨将隔壁院的朱雀唤了过来。 将北宫初尘送到卧室安置好,又叫朱雀将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一切处理妥当苏三才稍稍松了口气。坐在北宫初尘床前,苏三不由觉得这情形有些似曾相识。说起来也曾这样照顾过赫连峦……那时本以为他伤痊愈他们便能成亲,没想到后来横生出那么多变故。 怕再有人来偷袭,苏三不敢离开。她令朱雀冲了两碗红糖水给昏死的北宫初尘灌了下去,到了后半夜北宫初尘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也不知是灯光映得还是真起了效用。 临近天亮,苏三撑不住了,手臂支在床沿,手托着腮,头点来点去眼看就要睡过去。朱雀一夜劝过好几次,却被苏三推辞了。她找来的麻烦,哪能丢给朱雀就了事。 北宫初尘睁开眼正看见苏三困极的样子,不由惹得露出一丝笑意。 朱雀推了推苏三,“人醒了,你可以去睡了。” 苏三打了个机灵,挤了几下眼才清醒过来。她伸手在北宫初尘额头上摸了摸,又拉开亵衣看了看伤口,一切都无事才放心。见北宫初尘脸上带着笑,苏三白了他一眼,“若不是我多管闲事来看看,你当真准备送命吗?虽然不知道你在隐瞒什么,但连我这个勉强算朋友的人都瞧出你的异样,盟主和夫人又怎会瞧不出来?” 北宫初尘手伸到了枕头下,一阵摸索,从枕下摸出几张纸条。纸条的内容大同小异,都是让北宫初尘退出武林大会比武的。 看完纸条,苏三问道,“你怎么会伤得这么惨?” 北宫初尘轻咳了一声,回道,“有人在茶水里下了化功散。” 苏三不禁想起前些天泡温泉时遇到的黑衣人,心中一阵后怕。沉思片刻后问道北宫初尘,“对方没要你的命,想来只是想你不要参加比武。你现在这个样子起身都成问题,看来他们如愿了。” 北宫初尘眉头紧皱,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淡淡开口道,“今年是我第一次参加武林大会。” 苏三与朱雀觉默,等他继续说下去。 北宫初尘闭上了眼,继续低叙,“我对武林之事不感兴趣,对盟主之位也不感兴趣。爹娘开明,一直以来也都任我妄为。这次传家书把我叫回来是因为……我爹被人下了毒。爹和娘怕盟主之位落到下毒之人手中才令我回来参加比武。” 苏三不由吃惊,“你离开离思居还是五月里的事了,若那时尊者便已中毒……看来对手当真是处心积虑谋划已久。对了,夜尽,连他都配不出解药吗?” 北宫初尘叹了口气,“那毒药甚是古怪,平常没有任保感觉。但若一运行内功便心痛如刀绞。刚中毒之际便请夜尽来瞧过了,他也无能为力。你去夜尽那里帮我骗两副伤药来……明天一定要上台比武。” 苏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尊者和夫人叫你回来是保住盟主之位的,你现在受这么重的伤,是去比武还是去讨可怜?” 北宫初尘眸中划过一丝痛苦,“我大意了,他们能给爹下药也必然能给我下药。” 苏三着他那个样子心思转动也开始替想起缓兵之计。 房门开了,朱雀端着一碗伤药一碗红糖水进来了。苏三突然眼前一亮,计上心头,拍了拍自责的北宫初尘,“别愁眉苦脸了,解救的办法来了。” 北宫初尘瞥见朱雀,眸中带着质疑,“他可以吗?这次大会高手如云。若功力不够,只……” 未等北宫初尘说完苏三便打断了他的话,“你要相信我的眼光啊!来,快把药喝了,比武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北宫初尘见苏三胸有成竹也跟着稍稍放了心,接过碗将那苦得人打寒颤的药一口气饮尽。又接过红糖水压嘴。 苏三回过头拉朱雀的衣袖,“你去参加比武好不好?” 朱雀冷冷地扫视了一眼北宫初尘,“不好。” 苏三撇嘴,“为什么不好。” 朱雀淡淡道,“别人的事与我无关。” 苏三摇着朱雀的胳膊,“北宫怎么是别人呢!你看他做菜这么好吃,若是他因为这次的事而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我以后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厨子去!” 朱雀皱起眉,瞥了一眼北宫初尘,“赢了便要做武林盟主,麻烦。” 苏三笑嘻嘻,“这个好说,反正我和北宫也不是头一次扮假夫妻了。到时候演场戏,都是一家人,长白尊者继续做盟主自然也无人能非语。” 朱雀没再回话,苏三瞧着他是默应下了。 说服朱雀成功,苏三边收药碗边和北宫初尘讨价还价,“瞧我对你这么好,你要怎么报答我啊!”未给北宫初尘插嘴的机会又自说自话,“我看不如这样,等事儿办完了你当我两年的跟班伙夫怎么样?呀~两年是不是时间有点太短了。还是三年吧,你看我名字里也带个三。” 北宫初尘脸上露出一丝真诚的笑,“谢谢。” 苏三嘻笑,“那就这么说定了,事成后你得当我三年跟班伙夫。”又垂下头对着腹中的孩子道,“儿啊,你们可有口福。出生便有北宫叔叔做伙夫。” 次日朱雀随比武的人一起上了逐云顶,他怀揣着一封信,信中北宫初尘将事情的原委道明。之所以一直没人来打扰北宫初尘是因为他之前说过要闭关静修。 苏三以身子不舒服为由留下来照顾北宫初尘。 能上逐云顶的都是些功夫了得的,棋逢对手往往一场比武能打上一整天,鏖战两三天的前例也是有的。期间的衣食住便在逐云顶南侧的大院里。 苏三实在无聊便央北宫初尘给她讲些江湖上的趣事。 怕麻烦的北宫初尘架不过苏三的烦人功夫便给她讲他爹和他娘的故事…… 第五十五章 北宫初尘的爹北宫长白,北宫初尘的娘闻人青婉。一个是江湖上的独行侠,一个是富商的千金女儿。本是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却因一碗蛋炒饭结下了缘。 据北宫初尘的描述他爹年轻的时候简直和他一模一样,面瘫沉默怕麻烦还是个大吃货。当然这些都是苏三从北宫初尘的描述中提炼出来的精简信息。而年轻时的北宫长白还有一点比北宫初尘更糟糕,诚如北宫初尘怕麻烦宁自画胎记驱散狂蜂浪蝶,而北宫长白却是连拒绝都嫌麻烦来者不拒,是当时江湖上出了名儿的花花公子。 终于有一天这个花花公子栽在了女人身上,被骗得一穷二白。身无分文的北宫长白饿昏在闻人青婉的店门口,闻人青婉好心施舍了他一碗蛋炒饭。北宫长白如食仙味,自此赖上闻人青婉。热脸贴冷屁股几十次北宫长白无计可施半夜入闺房做了采花贼,于是就有了北宫初尘……恩……然后幸福地过上了家有悍妻的幸福生活! 听完故事苏三总算明白北宫初尘的脱线浑懒性子是从哪儿来的了…… 朱雀上山已三日,向来日常起居被朱雀伺候的苏三突然要伺候一个身子比她受不得委屈的病患甭提多累了。 这日苏三正在替北宫初尘擦拭伤口旁的皮肤以防细菌感染,一黑衣人从后窗翻窗而入。动作麻利地到了床前跪拜北宫初尘,道,“禀少主,在向阳派的房间里发现了夜行衣和竹叶镖。” 北宫初尘倚在靠枕上,道,“我知道了,夜行衣和竹叶镖你妥善收着。” 黑衣人道,“是。” 北宫初尘道,“你先下去吧。” 黑衣人再应一声,又一跃身从来处翻出了房间。 苏三啧声道,“呀,看来真是没什么安全的地方。可怜我这种没功夫的,半夜有人摸进房间怕还酣睡。” 北宫初尘翻了翻眼皮,眼珠子转动瞥向苏三,“你怎么看?” 苏三将手上的巾帕拧干,微微耸肩,“问我做什么,我不过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江湖上这些阴谋诡计。” 北宫初尘黑线,说道,“向阳派蒙罪获益最大的莫过梅派,梅派的景蓝与冼空璧不相上下。而这两日出入过向阳派房间的却只有莫干派的弟子。” 苏三挑眉,“你怎知不是暗中动的手脚?就像方才的黑衣人一样,悄悄进悄悄出,哪有人知道。” 北宫初尘否定道,“不可能,暗卫一直全天盯着悦居,防的便是这种事。” 苏三讪讪干笑,“那这么说我和朱雀的举止动作也尽在你们掌握咯?” 北宫初尘朝苏三眨了眨眼,并没有否认。 苏三一帕子抽在北宫初尘完好的地方,嚷道,“我去!你怎么不早说啊!害我丢人丢大发了!亏我还在你爹面前夸夸其谈说什么和合剑是传家宝剑!” 北宫初尘嘴角抽动,“我爹向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编得跟真的样,我爹高兴还来不及呢。若真穿帮了,免不了又有人打这剑的主意,到时又是一场麻烦。” 苏三收了手,勾唇笑,“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为了少给你们家添点麻烦我才兜了这么大个圈子。话说回来,找到万剑窟我可是功不可没啊!诶,你有没有去凑凑热闹啊?我看里面的剑也不尽是宝贝啊,姚如梦那把被我轻轻一砍就砍成两截了。” 北宫初尘道,“和合剑世间罕有,传说是上仙留在凡尘的仙剑。自然不是凡铁可以比的。” 苏三心里回道,不是传说,那是真的,她受尽人间苦就是为了把那几样仙器归回原位!耸了耸肩,问北宫初尘,“你打算怎么办?” 北宫初尘微微仰了仰头,其实事情比这更棘手。还有些隐情是他无法说与苏三的,为难了他爹这么多年的问题似乎要转到他肩上。 苏三见北宫初尘不搭腔以为他累了,站起身轻轻扶着他将他背下的靠枕抽出。又坐回去继续为北宫初尘擦拭身子。 第五天的时候上山比武的人们便下山了,较往年快了许多。朱雀自然不负苏三所托。 各大门派对这个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头像是横空出世一般的迷之美男子充满了好奇。无奈朱雀性子冷冷清清,除了苏三外谁的账他都不买。下山路上碰壁的人多了也渐渐没有找他搭话的了。 朱雀回来时直奔了北宫初尘的院子,比武已经结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吱~”推开院门时苏三正坐在屋前的台阶上洗巾帕。苏三以为是来送饭的家仆,道,“饭放……”抬头的光景却看见来人是朱雀,苏三激动地站起身来,张开双臂便向朱雀奔去。这一激动便忘了她身前还有一个铜盆,被铜盆一绊身体前倾……下一秒稳稳被朱雀接住。 苏三纠着朱雀的衣襟热泪盈眶,“你可算回来了!” 朱雀依旧那副冷冷的表情,眸中染上一丝关切,“发生什么事了?” 苏三摇了摇头,“都怪你!谁叫你整天把我当废人养!现在突然不在我身边,什么事都要自己来,好!!!!累!!!!!!” 听罢苏三的咆哮朱雀皱了下眉,接着脸上竟漾出一抹笑容,宛如被到阳光下的地狱之花,看得苏三眼都直了。口水流了满襟。 朱雀扶苏三站好了,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这是盟主的信物。” 苏三吃惊,“不是吧,比武赢了就可以拿到信物吗?其他帮派的人就这么爽快地同意你当盟主?” 朱雀眸动,瞥了一眼苏三,“胜王败寇。他们只有听话的份儿。” 苏三打了个寒颤,心头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你该不是把找茬的人挨个揍了吧……” 朱雀冷清道,“跟那些人没有什么好客气的。” 苏三欲哭无泪,一下子结了这么多仇家,这以后可怎么行走江湖哟! 苏三眼泪还未擦干便听门又响了,长白尊者闻人青婉还有北宫雪翎进来了。长白尊者慢慢悠悠的,而另两个却像踩着风火轮一样带着哭丧脸往屋里冲。 待长白尊者走近,苏三将金牌递给他,道,“请尊者收下。” 长白尊者摇了摇头,“呵~呵~呵~呵~武林大会岂是儿戏,朱少侠夺魁便理担当下一任盟主。岂有老夫代任之理。” 苏三与朱雀面面相觑,道,“若非尊者身体不适,这盟主之位定如探囊取物一般轻而易举。再者我本是受初尘所托才遣朱雀参加比武,若尊者不接受那岂不是做无用功了。” 长白尊者做了个请的姿势,“我们还是进屋再叙吧。” 苏三点头,挽着朱雀进了房,长白尊者随后带上了门。 一进屋便见闻人青婉在北宫初尘床前哭得死去活来,“你个没良心的啊……命都没了还管那什么狗屁盟主之位……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叫为娘怎么活啊……” 北宫初尘躺在那儿,挺着一张面瘫脸,不见半分感激涕零。 见长白尊者过来闻人青婉让了让地方,长白尊者为北宫初尘把脉,摇头晃脑半晌道,“身子并无大碍,可是这伤口怕要费些时日才能长好。” 闻人青婉听到这番话才止了抽噎声,踱步到苏三跟前,一把握住了苏三的手,满目感激之情,“真是多谢朱夫人了!犬儿性子向来寡淡从不肯与人交往深密。他要云游我还终日悬着一颗心,没想到竟结交了夫人这般义气的朋友。” 闻人青婉显然是误会她与朱雀了,仔细想来朱雀处处悉心呵护怕整个武林的人都误会他们是夫妻了吧。苏三浅笑,也不更正错误,“夫人言重了,朋友本来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孤月相信今日若是孤月有难初尘兄弟亦会竭尽所能助孤月脱困。” 看着儿子刚从鬼门关回来,闻人青婉显然心情还有些激动。握着苏三的手不住的颤抖着。倒是北宫初尘的妹妹跑过来拉过了闻人青婉的手,嚷道,“娘,哥哥又不是第一次闯祸了,每次您都担心得跟什么似的。您老这么激动对身子不好!” 苏三附和道,“雪翎妹妹说得有道理,情绪起伏过大对身子有害无益。再者现在初尘的伤势已经稳定了,夫人无须太过担忧。” 闻人青婉点了点头,折身看着床上的北宫初尘,带着一脸忧容的责备,“你呀你!唉,我这条老命早晚被你吓没了。” 北宫初尘眼珠了转动瞥了一眼闻人青婉,道,“算命先生都说我命硬,您就别太操心了。” 长白尊者起了身来到闻人青婉身边,将闻人青婉揽入怀中,斥责北宫初尘道,“以后不准再惹你娘担心!若是再受伤要养好了再露面听见没有!” 闻人青婉掐了一把长白尊者,“老东西你说什么呢!就不想我儿点好!” 长白尊者赔笑,“我管他好不好,夫人好才好。” 闻人青婉被逗得发乐,脸上的忧容终于一扫而光。夫妻恩爱,羡煞旁人。 北宫雪翎咳了两声,“还有客人在呢!” 闻人青婉挣开了长白尊者的怀抱,回头望向苏三略带歉意。 苏三笑道,“尊者和夫人恩爱,叫孤月好生羡慕。” 闻人青婉瞥了一眼朱雀,“朱夫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这么一位体贴细致一心一意又相貌出众的夫君可叫那些女侠们羡红了眼。而今朱少侠又在比武中轻松夺魁,怕她们要红眼变绿眼了。” 苏三回头瞧了朱雀一眼,冲着他冷冰冰的脸做了个鬼脸,转头对闻人青婉道,“他呀,就一木头。无趣得紧。” 闻人青婉一副过来人的表情,道,“什么有趣无趣的,待自己好才是真的。找个油嘴滑舌的,整天在外面拈花惹草岂不是要气炸了心肺。” 苏三笑道,“那倒是真的。” 这时北宫雪翎插嘴道,“夜尽哥哥又不油嘴滑笑,娘为什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闻人青婉轻瞪了北宫雪翎一眼,“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没羞没骚的丫头!” 北宫雪翎气得撅嘴,“本来就是!娘偏心,从小哥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我做什么都不行!” 闻人青婉道,“你是女儿身,若是和你哥哥一样还怎么嫁人!” 北宫雪翎撒泼,“我不管啦,我就要夜尽哥哥!不准你们给我招亲!” 听到此苏三顿然想到先前听紫衣和绿衣两人的对话,原来北宫府上真是打算招亲的……只不过不是招的是女婿!不过现在出了这么多事儿,怕不管媳妇还是女婿都没戏了。 第五十六章 为了将盟主金牌名正言顺的交给长白尊者,苏三与北宫初尘将想法和盘托出。闻人青婉自然不许苏三假冒北宫初尘的媳妇,一家人思虑许久想了一个更棒的主意,那便是北宫初尘和朱雀拜作义兄弟。这样一来于情于理也讲得通了,更不必担撒谎的惊吓。苏三劝哄了许久朱雀才勉强答应。 离别宴上,朱雀亲自将盟主金牌交给了长白尊者,坐下的各门各派只得干瞪眼。尤其是那本有机会问鼎的向阳派和梅派。宴席还是按着接风宴的座次来的,只是这次偷偷瞥向苏三朱雀的视线多了许多。叫苏三有些如芒在背。 本以为是场形式上的散宴,没想到长白尊者半路抛出一深水炸弹。 酒过三巡,长白尊者又是一阵那独有的笑声,“呵~呵~呵~其实老夫本想借这次机会在众少侠中为小女挑选一位乘龙快婿。没想到阴差阳错竟让犬儿的义兄得了冠。” 一听长白尊者此言,座下众人立即变了脸。抛开北宫雪翎的身世不说,单看这人出是一等一的美人,况且其父又是武林盟主其外祖更是富可敌国。这等好事有哪个男人不想。 还未等座下有人开口北宫雪翎便不干了,将手中的酒盅狠狠拍在桌上,“爹爹!雪翎已经说过不想招亲!” 向阳派的掌门开口道,“雪翎小姐何出此言,招亲有何不好。现今武林中最出色的少年郎怕都聚集在这间房里了。” 北宫雪翎倒不是昨日在房间中那般不讲理撒泼,端正了身子,有条不紊地说道,“雪翎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不计较身份地位武功强弱,只求真心一世。”苏三不由在心里赞叹,大家闺秀的教养当真是普通人家不能比的。 北宫雪翎的一席话赢得了座下许多人的赞同,而在苏三的观察之下因这一席话而对北宫雪翎动心的少年郎不在少数。比如那个上届武林大会上出尽风头而此届却在朱雀手里吃了瘪冼空璧。 苏三至此仍想不透为什么长白尊者夫妇不许北宫雪翎与夜尽相好,莫不是夜尽早就偷偷表过态不喜欢北宫雪翎?瞧他们二人也算开明的样子,即便夜尽不喜欢北宫雪翎那他们二人也没道理逼着北宫雪翎去嫁予不喜欢的人啊。这里面倒底又有些什么隐情呢…… 显然长白尊者夫妇抛出这颗深水炸弹并非想当场指定哪一个给北宫雪翎,只是为了给众好儿郎提个醒,若想抱得美人归的不妨多来永宁山庄走动走动。再怎么说也是心头肉,岂忍心真叫她盲婚哑嫁。 这个深水炸弹多少也算甜头,座下众人的脸色总没什么臭了。尤其是那些年轻的,竟有不擅长隐匿情绪的露出兴奋之意。 长白尊者又说了一席客套上的话,离别宴就此散席。许多门派没讨到半分好处,当天晚上便离开永宁山庄了。 至第离别宴后的第三天,继续留在山庄的只剩三人,苏三、朱雀还有那打上北宫雪翎主意的冼空璧。 苏三与朱雀本打算离去的,然闻人青婉极力挽留,还以过来人的身份讲了一翻孕期赶路的各种害处,吓得苏三只好留在永宁山庄待产。朱雀并不讨厌北宫一家人,有个安全的地方叫苏三待产他也乐得轻松。 …… 没有了比武大会烟云笼罩的永宁山庄简直是天堂,白天里有北宫初尘御厨极的美食伺候着,睡前有白汤温泉可泡,晚上还有朱雀当人肉抱枕。当然最有趣的还属看冼空璧和北宫雪翎两个小人儿一个跑一个贴的青涩感情游戏。舒服的日子总是特别的快,转眼已过了新年。 年前苏三拖朱雀送出去了一封信,她本以为赫连峦会因请缨出战的事而给她来信儿,没想到什么都没等到。她堵了许久的气才下决心给赫连峦写信,而没想到这一封信换来了一记晴天霹雳――皇室诏告天下太子同时迎娶两位侧妃进宫。 住在永宁山庄的这些日子苏三与北宫雪翎打得火热,两人脾气相投,聊起来十分投机。以是常甩了那些无趣的男人相伴游园。那天也是如此,苏三与北宫雪翎两人相伴在中心园中散步消食,顺便讨论比武大会上有哪些真英雄哪些猥琐小人。两个吃货走着走着便到了餐院,餐院向来是仆人最多的院子,人多自然嘴杂。苏三也是个耳尖的,远远便听见那在串尖椒的两个妇人的对话。 妇人甲,“你昨个儿才下的山,山下有什么新鲜事儿没?” 妇人乙,“呀,你不问我差点忘了!山下这几天可热闹了,太子大喜同时娶了宰相和将军的女儿作侧妃,还大赦天下呢,比娶太子妃那会儿都隆重。” 妇人甲兴奋的继续问情形,而此时苏三再也听不见任何话了……头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脑中像有一支走调的笛子在尖锐地叫着……她捂着开始剧痛的肚子……似乎感觉有温热从腿间流出……据北宫雪翎所言,那时苏三仿佛着了魔一般,死掐着她的手臂“孩子孩子”叫个不停。 当时北宫雪翎被吓得够呛,连忙呼喊那些仆人去找人来。朱雀最先赶过来,将苏三抱回了悦居,永宁山庄的大夫和接生婆紧随其后来了。 妇人甲和妇人乙的那些话始终盘旋地苏三的脑中,她甚至停止了胡言乱语,只是紧紧握着朱雀的手,眼泪一对一对地从眼角流出来。 朱雀看着苏三这样子不由心慌,怒问道一旁的北宫雪翎,“发生什么事了?” 北宫雪翎被这样萧杀地朱雀吓得失了魂,只机械地摇着头,“我和夫人正聊着天,她突然就腹痛叫着孩子……” 北宫初尘将北宫雪翎拉到了一旁,“我们先出去吧,这里不适合女儿家呆。” 众人在房外焦急等待的时候不知在忙什么的闻人青婉才赶来,她推门而入,看着苏三的样子不由觉得有几分眼熟,心思熟络猜想苏三受了什么刺激。 闻人青婉走上前时亦是被朱雀骇人的气场惊到,但她到底不是北宫雪翎那个没经世面的,上前对朱雀道,“朱少侠,这里还是交给我吧。我是过来人,留在这儿多少能帮上些忙。” 朱雀冷冷地瞥了一眼闻人青婉,那眸中浓浓地冷意叫人冷得彻骨。闻人青婉心底里想,明明对着床上的人百般体贴,怎对别人就能冷如千年寒冰。 与闻人青婉对视片刻,朱雀稍稍移开一点位置让给闻人青婉,在这种主人性命危急的时刻他怎么可能站在门外等着! 闻人青婉也不在计较,伸出手掌帮苏三顺气,温糯的嗓音慢慢道,“冷静……冷静……你还有孩子……冷静……孩子……”她只是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重复着冷静和孩子两个词,而苏三竟真被她唤回来了,两只眼渐渐有了焦距,开始为分娩的巨痛而尖叫起来。 朱雀心口一块巨石总算着地,苏三方才那仿佛灵魂出窍地样子着实把他吓了个半死。倘若主人真在他眼前有个三长两短,他哪还有信心苟活到主人再转世。 苏三腹中的孩子满打满算也要二月中旬后才足月,而现在才一月三十,实打实地早产了。 清醒过来的苏三痛得撕心裂肺,吓得门外的北宫雪翎连连喊着以后不要生孩子。几个月间来了走走了又来的冼空璧逮住时机将失魂落魄地北宫雪翎揽进了怀中,好生安抚着。 北宫初尘也无法再面瘫下去,手紧紧攥着,在房前左右游走着。门人等待的人里只有长白尊者算是淡定的,双手收在袖里,眯着眼,站在那一动不动。 早产又是双生子,就这样痛到二月初一中午苏三才诞下一对龙凤胎。苏三那时早已虚脱,意识在听到孩子哭声的那一刻崩盘。――昏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一定要宰了赫连峦那个杀千刀的! 第五十七章 苏三给龙凤胎取名赫连苏彻赫连苏穆,两人的姓加上孩子的名。孩子满一百天后她便迫不急待地向北宫初尘等人告别离开了永宁山庄。日夜兼程,六月里总算在朱雀的陪伴下回到青回城。 六月里,天已渐渐热了起来。天早早便大亮,苏三便在这晨曦中忙得焦头烂额。先前住在永宁山庄的时候喜爱孩子的闻人青婉几乎整日帮她带着,突然两个孩子都要自己照顾,一时无法习惯。 苏三正给赫连苏彻擦屁股的时候朱雀回来了,苏三一早遣他去通知小双来见她。 朱雀找了盘子将手里拎着的从离思居打包回来的食物盛好,道,“先吃饭吧。” 苏三举着一块粘着粑粑地尿布,满脸无奈,“没把这两个小祖宗摆平了哪有我吃饭的份儿。”说罢麻利地拎起赫连苏彻莲藕节一样的小腿将一块干净的尿布夹了进去,又动作熟练地用红绸将肚子包了起来。这边刚理好赫连苏彻,那边赫连苏穆又哭起来了,苏三连忙抱起,喃喃道,“哦,娘亲在这儿呢,我的小姑奶奶别哭了哦……”赫连苏穆不领情,仍继续哭,苏三这才想起该奶孩子了,解开衣襟rt塞进赫连苏穆嘴里,那厮果然立即停了哭声。 朱雀端了一盘蹄花糕到苏三跟前,“先吃点垫垫。” 苏三腾出一只手捏了一块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小双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过来?” 朱雀道,“店里现在正忙,说未时过来。地址已经告诉她了。” 苏三点了点头,又问道,“信帮我送到了吗?” 朱雀顿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信原样交还了苏三,道,“赫连峦秘密离京了。” 苏三惊愕,将口中未嚼烂的糕点使劲吞了下去,道,“离京?什么时候的事儿?” 朱雀回道,“听说前两天还上过朝,估计是这两天的事儿。” 苏三低骂,“那混蛋溜得倒快!有没有听说是因为什么事儿?” 朱雀并未回来,只是从袖中取了一明黄丝帛,瞧那皇帝昭曰和后面的盖章便知是道圣旨。苏三略读一遍,内容是交待彻查荆州腐败案的。苏三心里有了个大概。 喂饱了两个孩子洗完了脏尿布苏三才有心思坐在桌前吃饭。她只要胃口稍不好便不够那两个孩子吃的。 吃过不早不午的饭,难得两个孩子都睡了,苏三留朱雀在家看孩子,自己撑着一把遮阳伞重游青回城去了。 他们住的地方离思幻堂极近,出了门后苏三自然而然便走到了这里。思幻堂早已关了门,院中的杂草无人清理深处已将近没过膝盖。这里是故事开始的地方,赫连峦和镜仙这两个对她来说极重要的人都是在这里初次相遇的。不论是与赫连峦初次相识的不浪漫交锋还是对狐狸尾巴的惊恐都历历在目,不过短短一年,早已物是人非。 坐在曾经的教室里伤感了一阵子,方准备起身离开时却听见外面有动静。苏三警觉地旋身躲到屏风后面,敛声屏气。 接着便听一女声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一男声回道,“回夫人,在下同众兄弟亲眼见他掉下悬崖了。” 女人哈哈笑了起来,“很好,明日我便吩咐人将赏钱送过去。记住叫手下人嘴巴紧点,若敢多嚼一句舌根子别怪我不客气!” 男声道,“我们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吃这行饭自然懂其中规矩。” 女子愉悦地哼道,“很好……” 好字余音未尽便见一抹黑影闪到屏风后,苏三被死死钳住,没有半分反抗地余地。出了屏风苏三才发觉自己方才光顾着躲人,那遮阳的油纸伞还立在门后。看样子这两个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里碰头了。 见二人功夫都不弱,苏三心一横装起傻来,“官大哥,小的初犯啊……您手下留情……小的保证以后再也不干偷鸡摸狗的事儿了。” 那一袭夜行衣的男人将苏三狠狠一推扔到了女人面前,女人戴着帷帽坠地黑纱,黑纱里还蒙着面巾,瞧不清长相。 苏三狗腿地拉着帷帽女人的裙摆,“官大姐,小的真是初犯啊……看在小的也没得手的份上请饶小的这一回吧。” 正说着便听身后传来了男子拨剑的声音,苏三心中暗暗叫苦,心思转动想想还有什么能自救的招数。然而就在此时那女的竟然发话了,“且慢,不过是个小贼,放她走吧。” 黑衣人不打算罢休,“她已经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况且瞧她这衣着打扮并不像贼人。” 苏三回过头泪汪汪地看着黑衣人,“官大爷有所不知,这是最近贼道上的新伎俩,穿得花枝招展一般不会被当作贼人……小的真的只是个初犯的小蟊贼,要不然也不会选这种偏僻地不知被人偷过多少次的学堂下手……” 那女人不耐烦地打断了苏三的话,“还不快滚!” 苏三感觉到那女的似是有意放她一马,虽摸不透什么情况却是拿起油纸伞溜溜地跑出了思幻堂。待走出许久之后苏三不由开始想那女人到底是谁,那言行举止地作风与逝去的楚夫人颇有几分相似,若不是她身量高出许多苏三还真以为楚夫人返世。 因着方才的惊吓和先前得知的赫连峦离京的消息苏三并无什么兴致逛街,只是闲步着,散心。大街熙熙攘攘却似与她毫无关联一样,心头冒出一种被周峦抛弃时的酸涩感。感情便是这样没有安全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又不喜欢自己。这种事情又没有办法努力,近了不好而远了又不成。苏三想要依靠又害怕这种不安定,起初大抵是在赫连峦身上看见了周峦的影子,而在分离的这半年多中她真正弄明白了对赫连峦的感情。却不料换来的是他连娶两个侧妃的消息。 在大街小巷逛了一圈,约摸时间差不多了苏三从离思居后门进了院子。推门而入时小双正在给炖骨头的大灶添火,苏三走时这大灶还没有,不知什么时候新支的。 见苏三来了小双忙将手里的柴火胡乱塞了进去,跑向苏三,“掌柜的,不是说好等会儿我去找您的吗?” 苏三笑了笑,食手按上小双脸上的烟灰,“瞧脸都忙花了,我哪敢让你这么个大忙人来找我啊。” 小双皱了皱鼻子,伸手擦脸上的灰,却忘了自己的手也沾满了灰,一下子脸更花了。 苏三捧腹大笑,“我说你还是快打盆水洗洗吧,你要就这样上前厅我真怕客人笑得吃不进去饭了。” 小双也不气恼,同苏三一起笑了起来,打了盆清水将脸洗干净。 正屋中。 苏三坐在自己的梳妆镜前,小双站在身后为她梳头,边梳头边向她汇报最近的要事,苏三打断了她的话,问道,“太子为什么娶侧妃?” 小双望了望镜中的苏三,道,“门内姐妹打听到的消息是大将军有归顺大皇子的意思,而宰相暗中笼络了不少朝中重臣,不知意欲何为。” 虽然早已猜了个大概却仍免不了受打击,那人曾信誓旦旦地说他与他父皇不一样,他会变得强大保护她,而现在未登基却不得不靠娶一个又一个的女人来维稳群臣。日后呢……倘若登基……苏三当真不敢再想下去。 第五十八章 苏三望着镜中的人,有那么一瞬间像在看别人一样,仿佛灵魂出窍,仿佛这个镜中的人并不是自己。她的丰韵在诞下一对龙凤胎后带上一丝独属于少妇的媚色,胸前也不再单薄。 “小双,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苏三突然问道。 小双与镜中的苏三对视一眼,眸中略带疑惑,见苏三双眼没有焦点似乎在游神,没多问,老实答道,“想嫁个老实人。” 苏三轻声重复了一遍,“老实人……”又问道,“你能接受他三妻四妾吗?” 小双心里略清明了,安抚苏三道,“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事,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娶一个。掌柜的是为侧妃的事儿烦心吗?在小双眼里看来,太子爷可是把掌柜的放在心尖儿上的。娶那两个侧妃实属无奈。” 苏三牵强一笑,“我们老家那儿啊是一夫一妻制,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老婆,而一个女人也只能嫁一个男人。” 小双惊讶,“竟还有这样的地方,怪不得掌柜的一时无法接受。” 苏三叹了口气,“等你遇到喜欢的人就明白了,两心相许,哪里容得下他搂着别的女人。” 小双努了努嘴,她本是盲婚哑嫁的,和丈夫并无深交他便死了。虽说年纪比苏三长出许多,可对这男女感情的事,她一点都不通透。 蔡小虎急促地喊叫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他边跑着边大叫着,“姐姐,姐姐,不好了,前面要打起来了!” 苏三被这叫声吵得回了神,放下手中的黛笔,起身与小双出了房间。 蔡小虎一看苏三,本是惊慌地脸上染上一抹喜色,“掌柜的!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三耸了耸肩。 小双打断了蔡小虎的兴奋劲,“快说前面怎么了?” 蔡小虎想前前厅的事儿来不由又变了脸,慌张道,“前边来了三个道士吃饭,他们点了一份素冬笋,那素冬笋本就是用大骨汤的。他们其中一个吃了一口尝出荤味,大怒,说我们居心不良让他破戒。” 小双戳小虎胸口,口如喷泉,“你就不会长点心啊!知道那是道士在点菜的时候就该提醒他们素冬笋是用大骨汤入味的!” 小虎一脸委屈,“我只知道和尚不吃荤,哪里知道道士也这么多讲究……” 小双瞪了他一眼,怨怼地叹了口气,转头问苏三,“掌柜的……” 苏三拍了拍小虎的肩膀,“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啊,瞧你吓的。带我去前面瞧瞧。” 小虎被小双斥责地不敢抬头,灰溜溜地在走在前头。苏三戳小双,“没看出来你这个当姐姐的还挺有威严的!瞧你把他吓得……” 小双无奈地看了一眼苏三,好心提醒,“掌柜的……牛鼻子老道可是最难应付的。” 苏三耸了耸肩,“见机行事咯。” 说话间三人到了前厅,那三个道士正站在账台前,两个白袍的一个青灰衣袍的,是风洞派的衣服。待苏三走进前厅才看见三人的脸,两个白衣的便是在永宁山庄见过的那两位,苏三记得那男的叫白礼女的叫白荷,青灰衣袍的跟班正是与景蓝对战的矮冬瓜青玉。好在现在过了饭时没什么客人,如若不然又要引起围观了。 白里、白荷、青玉三人脸上都带着怒意,但怒的程度却是不同的,就苏三揣测吃了素冬笋破了戒的倒霉蛋定是那一贯给人清风明月之感的白礼。 苏三笑着上了前,“这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 伍账房见苏三来了,忙避事般地缩了头,“这位是我们掌柜的,客官您可以跟我们掌柜的讲。” 白礼带着怒容仇视苏三,“菜名不是素冬笋!怎么是用荤物做的!” 苏三赔笑,“起名素冬笋是和其它酒楼比较而言说的,道长您也知道这冬笋化油,向来都是用来炖肉的。我们起先也清炒过冬笋,可是没有荤腥调味实在难以下咽。但许多客人又不愿吃太油腻地冬笋炖肉,所以我们才想出这个折中的办法,用肉汁炖冬笋。即没有肉也算不得什么荤菜吧?” 未等白礼回话白荷便忙着替他出头,“哼!这算什么诡辩!白礼师兄是我们这辈里最有仙根的,现在却被你们弄得破了戒!若是白礼师兄因此无法升仙你们担待得起吗!” 苏三心中讥笑,本以为只是个练武门派,没想到竟是迂腐地修仙地,自视清高冥顽不灵等词自动跳到了苏三脑中……苏三也不不客气地回敬白荷,“据在下所知各位修仙的道长虽平日虽不食鱼肉等荤腥,鸡蛋却是吃的。在下愚钝却也知这小鸡便是从鸡蛋里孵出来的,几位道长吃小鸡不算破戒怎得吃了一块沾着肉汗的冬笋倒是破戒了?” 白礼似是瞧出了苏三眼中的轻视饥笑,怒意又添了一分,“瞧掌柜的这样子是看不起修仙者了!” 苏三抱拳施礼,“本掌柜见识鄙陋岂敢与诸位修仙者相提并论,本掌柜私以为所谓心诚则灵,若是空守戒规便能升仙,那这世上的人便都跑去修仙了。几位见多识广又见过谁真正飞仙?况且若几位真是一心成仙,想来也应先学会如何宽容待人处事,仙者岂会在这凡尘中与一众凡人锱铢必较。再者本掌柜瞧着那庙里上供给各路神仙的都是酒果鱼肉样样齐备,并没有听说过什么不沾荤腥的神仙。” 那白礼被苏三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白荷与青玉替他出头。 青玉吼道,“大胆贱人竟敢对白礼师叔无礼!”说罢便要拨剑。 白荷亦是怒气冲冲,安抚白礼,“师兄,莫要听她鬼话!此人无礼至极,今日我必要给她点教训!” 苏三冷哼,“几位不吃荤是为了什么?” 青玉怒道,“自然是慈悲济世!” 苏三饥笑,“为了一口已经死掉的猪来杀我这个活生生的人,这便是你们口中的慈悲济世?到底是谁鬼话连篇!” 青玉怒意更甚,挥剑便要向苏三扑来。苏三淡定站在那里也不躲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白礼,她倒要看看这个她曾经给过几分欣赏之意的男人到底迂腐到了什么地步! 白礼与苏三对视着,眸中的盛怒渐渐退去,他广袖一挥阻止了青玉,道,“我们走!” 白荷和青玉显然没出这口恶气心头不满,齐向白礼道,“师叔\师兄!” 白礼冷冷扫视了两人一眼,颇有长者威仪,“走!”说罢便领头率先离去。 白荷青玉纷纷怒瞪苏三,撇下两声冷哼也心不甘情不愿地紧随白礼而去。 见那几个人走了,小虎一脸崇拜地到苏三跟前,“哇,掌柜的好厉害!那几个道士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掌柜的居然一点都不怕!” 苏三撇嘴,“修仙的性子自视清高好面子,我话都摊看了,他若再计较岂不是自己把小肚鸡肠难容人的污名戴在了自己头上。” 小双也在一旁竖大姆指,“掌柜的真的好厉害,方才我真怕那个青灰衣袍的动手!” 苏三浅笑了几声,转头眯视账台后的伍账房,“我说伍账房,酒喝了不少,这点事儿都摆不平吗?” 伍账房笑得谄媚,“那不是江湖上的人吗……我一老头子身不强力不壮的哪儿敢惹。” 苏三伸手指了指伍账房的面巾,“你这脸怎么了?莫不是喝醉了嗑坏了?” 伍账房随手撕下了面巾,“哪儿有的事!我这不是怕满嘴的酒气冲撞了几位道长吗……” 正说话间只见那白荷再次回到了店里,苏三以为她回来报复,当即拉起警备。然而她只是怒瞪了苏三一眼,抓起了拉下的包袱便转身离去了。而……方出了店门又折回来了,脸上的怒意被一种苏三也瞧不明白的情绪取代,她以雷霆之速冲了过来,众人均未反应过来她已到了账台前。苏三本以为她要向自己下手,已然迅速躲开,实则不然,待停下时白荷的手紧紧揪住了半醉的伍账房的衣襟,她朝门外大喊着,“师兄!我找到师叔了!”苏三望着镜中的人,有那么一瞬间像在看别人一样,仿佛灵魂出窍,仿佛这个镜中的人并不是自己。她的丰韵在诞下一对龙凤胎后带上一丝独属于少妇的媚色,胸前也不再单薄。 “小双,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苏三突然问道。 小双与镜中的苏三对视一眼,眸中略带疑惑,见苏三双眼没有焦点似乎在游神,没多问,老实答道,“想嫁个老实人。” 苏三轻声重复了一遍,“老实人……”又问道,“你能接受他三妻四妾吗?” 小双心里略清明了,安抚苏三道,“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事,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娶一个。掌柜的是为侧妃的事儿烦心吗?在小双眼里看来,太子爷可是把掌柜的放在心尖儿上的。娶那两个侧妃实属无奈。” 苏三牵强一笑,“我们老家那儿啊是一夫一妻制,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老婆,而一个女人也只能嫁一个男人。” 小双惊讶,“竟还有这样的地方,怪不得掌柜的一时无法接受。” 苏三叹了口气,“等你遇到喜欢的人就明白了,两心相许,哪里容得下他搂着别的女人。” 小双努了努嘴,她本是盲婚哑嫁的,和丈夫并无深交他便死了。虽说年纪比苏三长出许多,可对这男女感情的事,她一点都不通透。 蔡小虎急促地喊叫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他边跑着边大叫着,“姐姐,姐姐,不好了,前面要打起来了!” 苏三被这叫声吵得回了神,放下手中的黛笔,起身与小双出了房间。 蔡小虎一看苏三,本是惊慌地脸上染上一抹喜色,“掌柜的!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三耸了耸肩。 小双打断了蔡小虎的兴奋劲,“快说前面怎么了?” 蔡小虎想前前厅的事儿来不由又变了脸,慌张道,“前边来了三个道士吃饭,他们点了一份素冬笋,那素冬笋本就是用大骨汤的。他们其中一个吃了一口尝出荤味,大怒,说我们居心不良让他破戒。” 小双戳小虎胸口,口如喷泉,“你就不会长点心啊!知道那是道士在点菜的时候就该提醒他们素冬笋是用大骨汤入味的!” 小虎一脸委屈,“我只知道和尚不吃荤,哪里知道道士也这么多讲究……” 小双瞪了他一眼,怨怼地叹了口气,转头问苏三,“掌柜的……” 苏三拍了拍小虎的肩膀,“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啊,瞧你吓的。带我去前面瞧瞧。” 小虎被小双斥责地不敢抬头,灰溜溜地在走在前头。苏三戳小双,“没看出来你这个当姐姐的还挺有威严的!瞧你把他吓得……” 小双无奈地看了一眼苏三,好心提醒,“掌柜的……牛鼻子老道可是最难应付的。” 苏三耸了耸肩,“见机行事咯。” 说话间三人到了前厅,那三个道士正站在账台前,两个白袍的一个青灰衣袍的,是风洞派的衣服。待苏三走进前厅才看见三人的脸,两个白衣的便是在永宁山庄见过的那两位,苏三记得那男的叫白礼女的叫白荷,青灰衣袍的跟班正是与景蓝对战的矮冬瓜青玉。好在现在过了饭时没什么客人,如若不然又要引起围观了。 白里、白荷、青玉三人脸上都带着怒意,但怒的程度却是不同的,就苏三揣测吃了素冬笋破了戒的倒霉蛋定是那一贯给人清风明月之感的白礼。 苏三笑着上了前,“这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 伍账房见苏三来了,忙避事般地缩了头,“这位是我们掌柜的,客官您可以跟我们掌柜的讲。” 白礼带着怒容仇视苏三,“菜名不是素冬笋!怎么是用荤物做的!” 苏三赔笑,“起名素冬笋是和其它酒楼比较而言说的,道长您也知道这冬笋化油,向来都是用来炖肉的。我们起先也清炒过冬笋,可是没有荤腥调味实在难以下咽。但许多客人又不愿吃太油腻地冬笋炖肉,所以我们才想出这个折中的办法,用肉汁炖冬笋。即没有肉也算不得什么荤菜吧?” 未等白礼回话白荷便忙着替他出头,“哼!这算什么诡辩!白礼师兄是我们这辈里最有仙根的,现在却被你们弄得破了戒!若是白礼师兄因此无法升仙你们担待得起吗!” 苏三心中讥笑,本以为只是个练武门派,没想到竟是迂腐地修仙地,自视清高冥顽不灵等词自动跳到了苏三脑中……苏三也不不客气地回敬白荷,“据在下所知各位修仙的道长虽平日虽不食鱼肉等荤腥,鸡蛋却是吃的。在下愚钝却也知这小鸡便是从鸡蛋里孵出来的,几位道长吃小鸡不算破戒怎得吃了一块沾着肉汗的冬笋倒是破戒了?” 白礼似是瞧出了苏三眼中的轻视饥笑,怒意又添了一分,“瞧掌柜的这样子是看不起修仙者了!” 苏三抱拳施礼,“本掌柜见识鄙陋岂敢与诸位修仙者相提并论,本掌柜私以为所谓心诚则灵,若是空守戒规便能升仙,那这世上的人便都跑去修仙了。几位见多识广又见过谁真正飞仙?况且若几位真是一心成仙,想来也应先学会如何宽容待人处事,仙者岂会在这凡尘中与一众凡人锱铢必较。再者本掌柜瞧着那庙里上供给各路神仙的都是酒果鱼肉样样齐备,并没有听说过什么不沾荤腥的神仙。” 那白礼被苏三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白荷与青玉替他出头。 青玉吼道,“大胆贱人竟敢对白礼师叔无礼!”说罢便要拨剑。 白荷亦是怒气冲冲,安抚白礼,“师兄,莫要听她鬼话!此人无礼至极,今日我必要给她点教训!” 苏三冷哼,“几位不吃荤是为了什么?” 青玉怒道,“自然是慈悲济世!” 苏三饥笑,“为了一口已经死掉的猪来杀我这个活生生的人,这便是你们口中的慈悲济世?到底是谁鬼话连篇!” 青玉怒意更甚,挥剑便要向苏三扑来。苏三淡定站在那里也不躲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白礼,她倒要看看这个她曾经给过几分欣赏之意的男人到底迂腐到了什么地步! 白礼与苏三对视着,眸中的盛怒渐渐退去,他广袖一挥阻止了青玉,道,“我们走!” 白荷和青玉显然没出这口恶气心头不满,齐向白礼道,“师叔\师兄!” 白礼冷冷扫视了两人一眼,颇有长者威仪,“走!”说罢便领头率先离去。 白荷青玉纷纷怒瞪苏三,撇下两声冷哼也心不甘情不愿地紧随白礼而去。 见那几个人走了,小虎一脸崇拜地到苏三跟前,“哇,掌柜的好厉害!那几个道士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掌柜的居然一点都不怕!” 苏三撇嘴,“修仙的性子自视清高好面子,我话都摊看了,他若再计较岂不是自己把小肚鸡肠难容人的污名戴在了自己头上。” 小双也在一旁竖大姆指,“掌柜的真的好厉害,方才我真怕那个青灰衣袍的动手!” 苏三浅笑了几声,转头眯视账台后的伍账房,“我说伍账房,酒喝了不少,这点事儿都摆不平吗?” 伍账房笑得谄媚,“那不是江湖上的人吗……我一老头子身不强力不壮的哪儿敢惹。” 苏三伸手指了指伍账房的面巾,“你这脸怎么了?莫不是喝醉了嗑坏了?” 伍账房随手撕下了面巾,“哪儿有的事!我这不是怕满嘴的酒气冲撞了几位道长吗……” 正说话间只见那白荷再次回到了店里,苏三以为她回来报复,当即拉起警备。然而她只是怒瞪了苏三一眼,抓起了拉下的包袱便转身离去了。而……方出了店门又折回来了,脸上的怒意被一种苏三也瞧不明白的情绪取代,她以雷霆之速冲了过来,众人均未反应过来她已到了账台前。苏三本以为她要向自己下手,已然迅速躲开,实则不然,待停下时白荷的手紧紧揪住了半醉的伍账房的衣襟,她朝门外大喊着,“师兄!我找到师叔了!” 第五十九章 原来那伍账房竟是将风洞派发扬光大的祖师爷风尘子的嫡系弟子伍思通,上山后赐道号玉冷,年轻时名震江湖,江湖人描述他为“玉树临风,冷梅傲骨”。他是风尘子寄予厚望的弟子,同辈们也一直以为他是最有可能飞仙的弟子。然前几年伍思通却似发了疯一般在风洞派的九重天的玉仙宫里大闹了一通,之后被现任掌门师兄玉清子锁进了思过崖,后来不知怎的被他溜走了。此事一直是风洞派视为耻事,即便是寻人也一直是偷偷进行的。 这伍思通后来也是因缘际会才化名伍仁躲进了离思居。 候在门外的白礼和青玉听到了白荷的呼喊连忙奔了过来,像是生怕人再跑掉一般。 苏三不明所以的和小双对视一眼,小双微锁着眉头向苏三叙说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转眼间白礼便来到账台前,看着略带醉意的伍账房脸上又带上一丝薄怒,道,“师叔!请和白礼一起回风洞山!” 伍账房向白礼赔笑,“呀呀,这不是小礼么,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搁在山下你该讨媳妇了哦!” 白礼怒意中带着无奈,似是和伍账房十分相熟的样子,“师叔,不要闹了。师父他老人家都说不和你计较了。” 伍账房却是傲娇地冷哼,抓住白礼的衣襟,“你这混小子!是谁把你养这么大的,我才下山几年你就跟那老不死的一头了!” 苏三在一旁看着,心下寻思,这离思居当真是藏龙卧虎啊……先不说这小双是休门的执事,那面瘫北宫初尘是武林盟主的儿子已然叫她好不吃惊。而现在眼前这个酒鬼老头儿竟被白礼唤作师叔!苏三心头暗想,这倒底是巧合和是楚夫人的刻意绸缪。 白礼丝毫不退让,脸色永远地那么一本正经,像是开个玩笑都会掉了修仙者的身价一般,“师父接到线报说师叔出现在青回城里,所以特意遣我们几个来找你回去。临行前嘱咐,就算是绑也要把你绑回去。” 伍账房态度亦坚决,“不回去!山上无聊死了,没酒没肉没玩的,我这辈子的大好时光都浪费在那山上了!什么修仙升仙!老了好死了才看开,想寻几年快活你们都不让!你们怎么这么狠的心!” 白礼皱着眉,显然对伍账房轻视修仙的话感到不快,他沉下声音,“师叔若再胡闹我们几个真要动粗了。” 伍账房突然视线转向苏三,“我还欠掌柜的两千两银子呢……没还清银子掌柜的肯定不会放人的。” 苏三翻白眼,这伍账房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可着实了得。 白礼回过身,因着才和苏三吵过架有些放不下脸面,一本正经的表情里带着几分冷意,“师叔欠掌柜的银子待回风洞山后自会差人送来。” 苏三本没打算帮伍账房,但看这白礼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免想作弄他一番,于是唬着脸道,“那可不成,你们一拍屁股走了,万一到时候没人送银子来我找谁说理去啊!” 伍账房暗自朝苏三竖大拇指,苏三白了他一眼,叫他好好演戏。 那白荷冷言道,“我风洞派向来说话算话,还会缺你的银子不成!” 苏三指了指伍账房,“现成儿就有一个谎话精,况你们还口口声声尊他师叔。有这样的上梁我哪敢住你们这些下梁!” 白荷脸上再次染上怒意,“你……” 白礼阻止了白荷,对苏三道,“我写字立据,倘若没收到银子掌柜的大可拿着字据去风洞派找我。” 苏三上下打量白礼,冷哼,“我拿字据能去银号换来银子吗?风洞山路途遥远,且不说我在路上耗费的时间金钱,我一弱女子在路上万一遇上歹人又该如何自处?” 白礼还要回话被伍账房阻止了,伍账房插嘴道,“哎哎哎,你们别争了,依我看不如这样,小礼呢留下来看着我,白荷和青玉回风洞山取银子。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这样你们不就都省心了?” 苏三瞪伍账房,不知他打得什么主意将白礼那个麻烦道士留了下来。 白荷却似不愿离开白礼,对白礼道,“师叔主意多,白荷还是留下来陪师兄一同看着保险。至于银子交给青玉便好了。” 白礼看了看青玉,思忖了片刻,拂了白荷的提议,“掌柜的能将师叔留在离思居自然有办法,这里你不用多虑。倒是青玉,脾气毛躁,叫他一个人回去取银子我不放心。你性子稳重些,有你陪同我也省些心。” 苏三在一旁瞅着白荷一脸热切被白礼浇灭,心里暗骂道,真是个不懂情趣的家伙,在山上还不知糟践了多少修仙少女的心呢。苏三想不通他即是伍账房看大的性子岂会如此刻板,难道伍账房顿悟前也是这般自命清高一心修仙? 白荷还想在为自己辩护一番却被伍账房轰开白礼身旁,“你就放心上路吧,我的命根子攥在掌柜的手里呢,不会溜走的。” 白荷与白礼听到这话纷纷看向苏三,苏三耸肩随意编了个借口,“他喜欢喝我酿的酒,别处喝不到。”反正风洞派戒律不许喝酒,编这种借口他们也不可能真问哪个酒是她酿的好好品鉴一番。 白礼折身到白荷跟前,“你放心吧,师叔我会看紧。你和青玉早去早回。” 白荷悲切地望着白礼,眸里盛满情意,可惜那份情意看在眼里尽是怕伍账房逃掉的担忧……半晌开口道,“请师兄耐心等待,我和青玉速去速回。” 白礼点了点头,又到了青玉跟前,“你路上要多照顾着青荷师叔,听到没?” 青玉抱拳道,“请师叔放心,青玉一定不负所托。” 白礼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赶人,“趁天色尚走,你们赶快走吧。早走一刻便早回一刻。” 白荷青玉重重地点了点头,拎起各自的包袱出了离思居,白礼站在门口目送了好一阵子才回来。 苏三瞥了一眼白礼,冲伍账房道,“伍账房,还不替你师侄算算房钱。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多收,一天二十两足矣。” 白礼板着脸反驳道,“休要讹人,哪里有这么贵的客栈!” 苏三抱着胸,一副爱住不住的样子,“离思居本来就不是客栈,这儿是酒楼,酒楼懂吗?吃饭喝酒的地方。今儿可是看在伍账房的面子上破例让你住下的,收你二十两算便宜你了。风洞派离这里山高路远,一去一回至少也得个把月。我也不多收你的,给你个友情价,一个月五百两便好。” 白礼看了看伍账房,那样子似是希望伍账房替他说句话,而伍账房却是一副“别求我我还得看掌柜的脸色吃饭”的表情。半晌,白礼白晳透明的脸上染上一抹红霞,吱唔道,“我身上只有一百两银子。” 苏三心里偷笑,脸上却不露半分痕迹,“呀,那怎么办。要不然你去别家客栈住好了,便宜又实惠。” 白礼看了一眼伍思通,坚决地拒绝,“缺的银子待白荷师妹回来自会补上。” 苏三摆摆手,“那可不成,万一他们要是就带了两千两呢?到时候你们拿什么补啊,难不成再让他们回一趟风洞山取银子?” 白礼局促地望着苏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似是从没吃过瘪,问道苏三,“那你说怎么办?” 苏三手握拳抵着下巴,“呀,我思离居好像还缺一个砍竹子的。没办法,竹筒饭卖得太好了,竹子砍不上用。白大侠武艺高强,砍个竹子应该不在话下吧?” 伍思通一脸正经地抓住白礼的手,“小礼,你哪能吃这种苦啊!你就放心去别家客栈住吧。我伍思通岂是那种偷跑的小人!” 被伍思通这么一说本来还在思虑的白礼爽快的答应了,“好,我砍。” 苏三朝伍思通抛了一个同情加疑问的眼神,“这白礼情商是鸭蛋吗?” 这边苏三正联手伍思通整蛊白礼,只听离思居门外传来婴儿啼哭声,朱雀黑着脸一手抱着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孩子进来了。 苏三忙上了前,嘴里喊道,“哦哦,乖乖不哭娘亲来了……”光顾着在这整人竟忘了时间。 苏三怯怯地看了朱雀一眼,接过了哭得凶猛的赫连苏彻,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便开始奶孩子。那赫连苏彻似是因为苏三饿着他而不满,含住rt后狠狠咬了一口,疼得苏三直咧嘴叫,“我的小祖宗诶,娘亲不过晚喂你一会你也不用咬人吧!” 蔡小双蔡小虎和伍思通三人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凑上前去问道,“掌柜的!你什么时候生的孩子啊!” 伍思通和蔡小虎在朱雀跟前逗弄赫连苏穆,蔡小双围在苏三跟前看那吃奶吃得正欢的赫连苏彻。伍思通问道,“掌柜的你可真厉害,不光偷偷生了孩子还一下生了俩!” 苏三没好气地瞪了伍思通,“我怎么就偷偷生孩子了,我出外云游一年生孩子也正常啊,又不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就悄没声儿的生了。” 蔡小虎显然对新生儿兴趣特浓,一边逗弄赫连苏穆一边呵呵傻笑。惹得苏三调侃他,“小虎啊,你啥时候赶紧把豆腐西施娶了,让她给你生一堆,到时候你想怎么逗就怎么逗。” 苏三的话惹得蔡小虎脸一下子通红,羞赧地背向了苏三。却仍然舍不得离开赫连苏穆。 伍思通招呼白礼也过来瞧,“小礼,你快过来看看,可好玩了。这娃儿跟你小时候真像。” 苏三向白礼望去,他俨然已经红到了脖子根,眼睛晃来晃去地盯着货架上的酒坛子,手无所适从地摆弄着伍思通的酒葫芦。这样子不由逗得苏三发笑,苏三取笑他,“白少侠何必如此羞赧,天下之人哪个不是吃娘奶长大的。” 一句话说得白礼更加无所适从,他似乎完全忘了手里玩弄的是酒葫芦,随手拿起仰起头便要喝。 苏三怕他死脑筋一天连破两戒会想不开便连忙出声阻止,“喂,那是酒。” 白礼这才回过神,将酒葫芦扔下。揶揄地拿起自己的包袱,问道,“房间在哪儿?” 苏三转身对小虎道,“小虎,带他去我房间住。” 小虎回过身问道,“那掌柜的住哪儿啊?” 苏三拍了拍怀中的赫连苏彻,“我在外面租了房子,离思居太吵了,这两个娇惯的小东西一有动静便睡不好。” 小虎点了点头,走向白礼,“好勒,白少侠跟我来。” 第六十章 仗着无人知道自己便是休门门主孤月,苏三并没有什么顾及,白天闲在院里无聊便带着两个孩子来离思居玩。一来解闷儿二来也有人替她看会儿孩子。 大抵是头一天先是破戒后来又见俗世妇人奶孩子受了太大刺激,第二天白礼整整一天都没露面儿。 第三天,苏三与小双在院里逗孩子时白礼从房间里出来了。又回到初见时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他踱步到苏三跟前,“去哪儿砍竹子?” 苏三将怀中的赫连苏彻放进了摇篮里,对白礼道,“跟我来。” 到了前厅,苏三唤过了小虎,“你带他去砍竹子。” 蔡小虎一脸难色,“掌柜的,店里现在正忙,而且我等会还要去买菜呢,抽不开身。” 苏三抚额,“那一忙去吧。” 蔡小虎应了一声便又忙着送菜去了。 苏三回头望了一眼白礼,“跟我来。” 白礼也不多问,仍是一脸正色。不远不近地跟在苏三身后。 回了后院,小双正抱着赫连苏穆,朱雀摇着赫连苏彻的摇篮,苏三向他们两个说道,“我带他去竹林,孩子先拜托你们两个了。” 朱雀点了点头。 小双爽快地应下了,“掌柜的尽管放心去吧,这儿有我呢。” 苏三笑着摇了摇头,“等你生了孩子看你还有没有这股子热情劲儿。” 小双冲苏三吐了吐舌,“掌柜快去吧!” 苏三又叮嘱了几句才带着白礼从后门出去了。 先是到了马棚拉了一辆板车,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般寒碜样儿了,马棚里停了两辆带车厢的马车三辆拉货的板车。 苏三一抬脚跳上板车,挥着鞭子便要驾车,看了一眼仍立在那儿的白礼,皱眉吼道,“你还杵在那儿干麻,想走着去?” 白礼看着那还残留着几片烂菜叶的板车,满脸的纠结,看那样子比叫他喝黄莲汁还难过。 苏三白了他一眼,“嫌丢人?你不是要当神仙吗,神仙还介意大街上的凡夫俗子怎么看吗?” 白礼眼巴巴地看着苏三,这些道理他自然懂,可真做起来有点难度。他的娘亲难产而亡他自幼被送上了山,在同辈弟子中他一直是拔尖的,受尽玉清子恩宠。况且那风洞派的掌门玉清子的另一个身份是这蓝丰国的国师,风洞派一切吃穿用度皆是皇帝出钱,可想而知那风洞山上日常生活是多么敞亮。修仙之人向来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自命不凡,坐在马板车上受人围观着实有些难堪。 站在原地纠结半晌,白礼终于狠下心坐上板车,苏三扬起马鞭,啪,马车开始行进。 一路上白礼不说话,苏三也不多问。 前面说过离思居离西城门很近,没多大功夫二人便出了城门,在城墙附近转了半晌鲜嫩的竹子并不多了,于是便将马车拴在了林外面领着白礼朝竹林深处走去。 苏三深林仍是忌讳,所以也不敢走深了,风到周遭新竹渐多便这了下来,挑了一根向白礼说道,“要砍这样的新竹,老的做出饭来不好吃。”说罢将手中的小斧递给了白礼,“砍砍试试。” 白礼接过了小斧,一看那握斧的架式便知没干过粗活,双手握着斧子在竹根处横冲直砍,竹子被砍得乱晃却是只留下一道砍痕。 苏三摇了摇头,“这样砍不行,给我斧子,我给你做个示范。” 白礼将小斧递给了苏三,仔细看苏三的砍法,用力方向。正聚精会神之际却觉得后脚腕一阵刺痛,回头望去正瞅见了一条翠皮蛇钻进草丛里。 苏三察觉白礼异样,回头望去,只见白礼坐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左腿,白白的袜筒上染上一块污血。苏三问道,“怎么了?” 白礼眉头紧锁着,不过才被咬伤口便刺骨的疼起来,他费尽地说道,“被蛇咬了。” 苏三当即扔了斧子,撩起裙摆,哧拉从裙摆上撕下一块布条绑住了左腿的近心端,然后不顾白礼阻拦腿下了他的鞋袜,脚腕后方被咬伤的地方被污血盖住,瞧不清伤口。苏三抱住白礼的左腿,抽出手帕将污血擦干净,俯身便要去吸毒血。 白礼见苏三要为他吸毒血,连忙阻止,“不可!男女授受不亲!” 苏三瞪了白礼一眼,眸里尽是怒意,也不说话。 白礼被真正严肃起来的苏三吓了一跳,竟愣住了。发愣的功夫脚腕传来温热柔软地触感,苏三已然开始为他吸毒血。 白礼连连道,“不可……不可……” 苏三不理白礼,吸一口吐一口,才片刻功夫伤处的血已经发黑。想来这蛇的毒性十分厉害。吸了数口毒血苏三觉得口中僵麻,没有感觉了,而伤口流出的血虽没有之前那般黑却仍不是正常血色,苏三一咬牙,又竖持了下去,直到伤口的血恢复常色她才云淡风清地拿帕子擦了擦嘴。 白礼看着苏三,有些不知所措。他在风洞山上长大,自幼便修习风洞派的门规,还俗前与女子肌肤相亲是风洞派的大忌。前日他才破了荤戒,今又日破了女戒,若是被师傅知道必会大怒将他关进思过崖。苏三救了他一命,他甚是感激,而她害他破了戒他心中又十分恼恨。两种情绪掺杂在一起,竟傻傻坐在原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苏三瞥了白礼一眼,“我救你不过是为了不让自己内疚,你大可当我是个男人,不必如此纠结。” 白礼瞪着眼辩白,“你明明是女儿身,叫我如何把你当作男人!况且,若不是你叫我来砍柴,我又怎会被蛇咬,若不被蛇咬,我又怎会破戒!” 苏三眸子微动,眼中划过一丝鄙夷,淡淡道,“想成仙必先断七情六欲,即无七情六欲那是男是女又有何区别?我不过是做我该做的认为对的事,若给白少侠造成困扰,实在抱歉。” 白礼自然抓到了苏三眼中的鄙夷,心中浮出一丝薄怒。想他风洞派弟子走到哪儿不是受人敬仰,而他白礼更是风洞派里拔尖儿的人物,不管到哪儿都是座上宾。即便是陪师傅进蓝丰皇宫时那宫里的嫔妃也都对他十分客气,而眼前这个这女人到底哪根筋搭错了竟如此轻视修仙者!她就不怕天谴吗!在心中赌气一通,白礼决定往后的日子里一定要小心加谨慎地避开这个怪女人。 苏三擦净嘴角的血,见那帕子再难洗净便顺手扔了。问道仍坐在地上的白礼,“能走吗?” 白礼挣扎着站了起来,“能。” 苏三也不瞅他强忍着痛的样子,兀自道,“今日先回去看大夫,明日再来砍竹。” 白礼心里那点感激对这话消得干干净净,本来就是抢劫要他五百两银子,现在他被蛇咬了她居然叫他明天接着来砍竹。哼,若他再被蛇咬伤,看她良心怎么过得去!慢着……谁知道这种怪女人有没有良心! 自恋自傲自负,当巧是苏三讨厌的性子之一,若不是伍思通呼天抢地地拜托她她才不会没事找麻烦若这个臭屁精。 苏三疾步到了马车前,取下挂在马脖子上的水壶蹲在马板车旁漱口,用尽一整壶水才罢休。口腔仍有些麻木感,看样子还是要喝上几副解毒药。起身时苏三才想时来,她若是染了毒那两个赫连苏彻和赫连苏穆两个岂不是没有奶水喝了。思及此苏三脸上不由染上忧色,勒令白礼上板车,挥起马鞭疾疾赶回了青回城,直奔医局。 白礼不知苏三想些什么,私以为她又在发疯或者整她,心头对苏三的成见又添了一分。一路上黑着脸不说话。 见马车停在了医局前,苏三也不管白礼,自己跳下板车匆匆钻了进去。 这时医局里并无什么人,两个药童在研药,大夫正在案后拿着一本医书端看。 苏三火急火燎地冲到了案前,一脸急色,“大夫,舌头上沾了蛇毒还能不能奶孩子?” 大夫慢悠悠地放下了手,摆摆手示意苏三坐下,问道,“什么情况?” 苏三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心情平静些以便简明叙述,“是这样的,我一个朋友被蛇咬伤了,我帮他把毒血吸出来了,吸血时整个嘴都麻掉了,没有任何感觉,之后漱了口才好点。而我的孩子才将五个月,正是需要奶水的时候,这对奶水会不会有影响?” 大夫听完苏三的叙述,替苏三把了会脉,“脉相上并无中毒迹像,但婴儿身子弱,还是不要冒险的好。我开几副解毒的药给你,你吃上几日再奶孩子。” 苏三点了点头,心里却犯了愁,那两个孩子简直像饿死鬼托生,这儿又没有奶粉,不喝奶水可怎么办! 这时大夫又道,“这位少夫人身边可有会武功的?” 苏三不假思索点了点头。 大夫笑道,“那便省事儿了,叫你那会武功的朋友施内功帮你把毒逼出来,再加上这解毒的药,两日便可。” 苏三点头向大夫致谢,“谢谢大夫,那麻烦您帮我开两副解毒的药。”说罢苏三又想起白礼还在外面,于是折身将立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白礼拉了过来按在诊案前,对那大夫道,“这便是我那被蛇咬伤的朋友,他体内的毒怕是比我深。麻烦大夫给他把把脉。” 大夫笑着点了点头,手握上白礼的腕,眯眼仔细把了一会,睁眼笑道,“脉相上来看也无中毒迹像,多半是因为被咬伤时处理急时得当。这位公子身体健康精壮,吃两副解毒药便可。” 苏三松了一口气,对大夫道,“顺便让药童帮我包点雄黄。” 大夫呵呵笑,“被蛇咬出心眼儿了。” 苏三撇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那蛇再毒些说不上我们两个人就结伴奔黄泉去了,哪儿还有机会在这儿跟你说笑。” 大夫呵呵笑了笑,不再与苏三饶舌,专心配药。 苏三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随便找了个座位,与白礼一起等药。 第六十一章 赫连苏彻赫连苏穆两个小祖宗一齐闹起来了,这俩孩子长得贼像,性子却截然相反。赫连苏彻基本上一天要哭上三四回,尿了哭拉了哭饿了哭睡不着了还哭……总之娇惯得很!苏三琢磨着像他爹赫连峦那个混世魔王,而赫连苏穆就不一样了,除了饿极了的时候简直淡定得不像个娃儿。 见苏三回来,小双忙抱着哭得凶狠得多的赫连苏彻到了苏三跟前,“你快奶奶他吧,才走没多久就哭起来,估计饿了。” 苏三将手里提得一串药包搁在了桌上,从小双怀里接过了赫连苏彻,对小双说,“我身子不舒服,大夫说不能喂奶,怕会传染给了孩子。你去打听看看哪里有卖牛奶的,去买点回来。” 小双闻言仔细瞧苏三脸色,“哪里不舒服,出门前不还好好的吗?” 苏三撇撇嘴,“谁知道怎么回事儿,可能是洗澡水太凉了冻着了。” 小双走到了桌前拿了药,“我去买牛奶,顺便让人把药熬了。” 苏三冲着小双背影喊道,“熬两份儿啊,白礼少侠有些水土不服,也染了风寒。” 小双点了点头,带着药去了厨房。 白礼见院中只剩苏三朱雀还有两个婴儿,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溜溜地回了房间。 苏三也不理会他,抱着赫连苏彻到了朱雀跟前儿,“沾了蛇毒,帮我把毒逼出来。” 朱雀冷着脸,眸中带着一丝责难,“怎么回事?” 苏三耸耸肩,“本是我差他去砍竹的,难不成他被蛇咬了我能坐视不理吗?” 朱雀不由分说地接过苏三怀中的赫连苏彻,将他安置在另一个摇篮里,然后冷硬地拖着苏三向洗澡间走去。 苏三挣扎道,“孩子怎么办啊?怎么也要等小双回来的吧?” 朱雀不理苏三,推开洗澡间门,将苏三推进去又将门关起。瞧那样子是真生气了,虽然在旁人眼里朱雀似乎天天冰着一张脸像生气了一般。 苏三瞧朱雀气怒的样子,也不敢再惹恼他,满脸堆笑地看着朱雀,退到洗澡间门口,打开了门,冲白礼的房间喊道,“白少侠,麻烦帮我看一下孩子!” 朱雀啪地将门合上,将苏三抱起搁在换衣服的榻上,接着自己也翻身上了榻,就如电视剧中演的那般,双掌抵在苏三背上运起功来。苏三觉得背上涌入一股温热,渐渐地这股温热随着静脉游走,浑身跟着热起来,到最后热气聚集在胸口,噗一口吐出一口黑血,似乎连带着将那热气也吐出。 完事了却并不像电视中演的要昏倒卧床,吐出黑血后苏三觉得一身轻松像是泡过温泉一般。苏三回过身,可怜巴巴地望着朱雀,“下不为例……” 朱雀冷冷地瞥了一眼苏三,不言语,翻身跳下衣榻离开了洗澡间。苏三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耸了耸肩。瞧这样子想求他给白礼逼毒是没戏了。 苏三忽然想起了伍思通,于是跟在朱雀后面出了洗澡间,与将白礼冷眼逼视到一旁的朱雀打了个招呼便朝前厅去了。 店里正忙,伍思通正在结账,苏三转到柜台里抢过了算盘,“这儿交给我,白礼被蛇咬了,你快去帮他把蛇毒逼出来。” 伍思通疑惑,“方才进去时不是还好好的吗?后院角落里常年洒雄黄酒,不可能有蛇啊!” 送走了结账的客人,苏三转头对伍思通道,“在竹林里被咬的,我帮他把毒血吸出来了。不过身体里还有些残毒,你帮帮他好的快些。” 伍思通的反应倒出乎苏三意料,他两眼冒金光,“这么说来掌柜的与那个痴小子有了肌肤之亲咯?” 苏三白眼伍思通,“什么肌肤之亲!救命岂有男女之别!” 伍思通咯咯笑,“这次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把他留在山下,可要好好调教调教让他自行断了回风洞山的念头。” 苏三叹气,“他即喜欢修仙你由他去便是了,人各有志,或许他就喜欢那样的生活也未可知。” 伍思通敛起了笑容,低声道,“其实在风洞山上的日子无聊的很,终日除了典籍修心就是练功炼丹,而且还要守着那些严苛而又不知所谓的门规。年轻时我也以为能逆天而行飞身为仙,后来老了才渐渐明白,不过痴人说梦。我一辈子已经蹉跎了,不想小礼也和我一样。” 苏三支着下巴,斜睨伍思通,“想必你年轻时是个孤高自傲自负无理的家伙吧。” 伍思通黑线,“我年轻时可是江湖上的风云人物,孤高自傲也是理所当然……” 苏三撇嘴,“嘁,就知你如此才教出白礼那么臭屁自以为是的人。” 伍思通讪笑,“小礼自小在风洞山上众星拱月过来,性子自然是有些自傲。我看着他长大,看着他从活泼天真变成今天这副模样,想来真是心酸。” 苏三理解伍思通的意思,他那话放在21世纪就是洗脑的意思,有如传销一般,从不信到入魔,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苏三想像着正太版的白礼从活泼可爱变到现在一心修仙无比臭屁,不由为他悲哀。她瞥了一眼伍思通,见他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嚷着提醒道,“还不快去。” 伍思通这才想起蛇毒的事,溜溜地出了收银柜台钻到了后院。 约莫午饭时小双才回来,手里提着一小桶牛奶,她照着苏三的吩咐煮过了才端到后院。 然这喂孩子又成了一大难题。苏三瞧着小双用汤碗把牛奶端过来才想起这个时代是没有奶瓶子的…… 苏三哄着怀里大哭的赫连苏彻,朱雀摇着摇篮里小闹的赫连苏穆,两个人吵得苏三头都大了。苏三在石桌前坐了下来,向小双道,“去找两块帕子来。” 小双折身回了自己房间取了两条手帕交给苏三,苏三取了一条围在了赫连苏彻胸前,这才拿起汤匙喂起来。 似是闻到了奶味,赫连苏彻哭得并没先前那么凶了,然待苏三将一匙牛奶喂进他嘴里他又闹了起来,将嘴里的牛奶尽数吐了出来。 苏三掀起巾帕为苏彻擦嘴,嘴里念叨着,“我的小祖宗诶,你再这么挑剔就只能饿肚子咯。来,乖,张嘴……” 赫连苏彻却是一点也不甩苏三的面子,哭声比先前还凶了。 便在这时在堂屋为白礼逼毒的伍思通出来了,嘴里嚷道,“我说掌柜的,你是给孩子喂了什么啊害他哭成这样儿。” 苏三白眼伍思通,眸中写着“还不都是你那臭屁师侄害的”。 伍思通装作看不懂,凑到石桌前端起牛奶碗闻了闻,道,“牛奶太膻了,你就这样喂给他他当然不喝。” 小双连问道,“伍账房可有什么好法子?少爷和小姐太小了,吃不了干饭,若是再喝不进去牛奶怕是饿两天肚子了。” 伍思通将牛奶碗搁回桌上,后背着手,一脸高深莫测地样子,“想当初我接过小礼的时候他也是没断奶的娃儿……” 苏三拍哄着怀中大哭的赫连苏彻,朝伍思通投去一记抱怨的眼神儿,“都这时候了还卖什么关子!信不信我把你那个好师侄赶回去!” 伍思通忙嬉皮笑脸起来,向苏三说出其中秘密,“我那时是喂的羊奶,起先也是不喝的,后来在奶水里加了点冰糖他便喝了。想必牛奶也是一样的。” 小双闻言道,“我去前面取点冰糖过来。”说罢拨腿离去,片刻后拿着一罐冰糖回来,取了两颗放进尚还温热的牛奶碗中。 苏三拿着汤匙一阵搅拌,然后舀了一匙重新喂赫连苏彻,赫连苏彻似是记得先前的教训,怎么也不张嘴。头摇来摇头蹭到汤匙,将一匙奶洒在了胸前。苏三无奈,将汤匙放回了碗中,用食指蘸着一点牛奶,将食指强硬伸进了赫连苏彻嘴中。本是哭闹的赫连苏彻停了下来,开始裹苏三的食指。苏三便这样来回蘸了几次,再用汤匙喂的时候终于不再小嘴紧闭。 喂过赫连苏彻,苏三又抱过了赫连苏穆,极少哭闹的赫连苏穆小眼已经哭红了,看样子是真饿了。有了先前的经验,这回儿喂起赫连苏穆轻巧多了。 然这边才喂完赫连苏穆那边摇篮里的赫连苏彻又哭了起来,苏三将赫连苏穆放回了摇篮,叉着腰无奈地望着赫连苏彻,“你又怎么了!”无奈归无奈,抱怨完了苏三便弯腰将他抱出,拆开小包被,这个才喂饱的小祖宗拉了一尿布稀拉拉的粑粑。 苏三低骂,“你不是吧,才喝完就闹肚子!还真当自个儿是王子,这么娇贵!”骂完苏三又想了想,他爹是太子,他可就不是皇子么!真是冤孽!人赫连苏穆还是公主呢,也没见那么娇贵! 第六十二章 六月在解毒剂的酸苦中溜走。七月流火,天气却没有凉爽多少。这天从早上起来太阳便被乌云遮住,挣扎许多次也未能破云而去,偏又一丝风都没有,闷热得紧。苏三坐在后院里一边奶着赫连苏穆一边摇着蒲扇,望着那浓厚的乌云总有种暴风雨将至的感觉。 她回头问道坐在身旁的朱雀,“今早出门前尿布都收了对吧?” 朱雀收回放在赫连苏彻身上的视线,回道,“收了。” 苏三点了点头,“收了就好,瞧这样子要下大雨了。” 苏三话音刚落觉稀拉拉得落起豆大的雨滴。苏三忙抱着躲进了堂屋,也便是她让与白礼住的那间房的隔壁,平日里会客用的客厅。说起白礼苏三才想起来他一大早便砍竹去了,那板车又没车厢避雨,这回必要被淋成落汤鸡了。思及此苏三不由一阵愉悦,那么臭屁的人就该淋淋他让他出出糗。 朱雀来回两趟将两个摇篮抱进了堂屋,才落脚那瓢泼大雨便下了起来。雨势之大犹如有人拿着水管在上空浇水一般,水帘将视线模糊,连后院与前院连接的门都看不真切了。 苏三摇晃着身子哄怀里的赫连苏穆入眠,眼睛望着这厚重的雨帘发呆。 一抹水红身影从雨帘中挤出来,进了房门小双便将油纸伞扔在一边开始拍打身上衣物,雨太大,油纸伞显然没什么作用,胸部以下的衣服几乎都被打湿。 苏三瞧她那样子,责问道,“什么事儿啊,还非要冒这么大雨过来,等呆会儿雨小了再告诉我也不迟哪!”说罢从摇篮里抽出一条厚毛巾扔给了小双,“快擦干,你要染了风寒这大大小小的事儿可够我头疼的。” 小双接过毛巾在身上随便擦了擦,她一脸凝重的样子,眉头紧锁着,向苏三道,“宫里人来消息说太子遇刺了。” 苏三只觉得心口像被一块巨石砸中一般,瞬间有些呼吸艰难,缓过劲来才又克制情绪问道,“什么情况,你仔细说来。” 小双瞧苏三脸色瞬间惨白,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但事已至此不得不说,“是宫里的姐妹在奉茶的时候偷听到的,皇后亲口对体己人所言说太子已连人带马车一同坠入悬崖。” 苏三忽然想起那日思幻堂的事……怪不得总觉那声音像在哪里听过,现在想来那不是皇后又是何人!那皇后必然是认得她的,她是自信自己没认出她来还是念着自己与喜儿情谊身厚才饶她一条命……苏三又想起自己当日装疯卖傻的样子,不由恶寒,白白叫皇后看了一出戏。 见苏三没有反应,小双小声唤道,“掌柜的……掌柜的?” 苏三回了神,问道,“还有什么消息吗?可知是在何处坠崖的?” 小双眸里带着忧色,有些担心苏三,“按行程来算应该是在平井山一带。还有便是最近大将军和皇后常走动,有风声说大将军的儿子韦英雄要迎娶皇后长兄周明业家的嫡女周媚。” 苏三低低应了一声,将怀中已熟睡的赫连苏穆放回了摇篮。大抵是前世受过太严苛的训练经历过太多痛彻心扉的事,苏三此时受重重打击后竟将悲恸掩起,心思渐渐清明起来。在前世的时候她是安保部的特工,并非枪淋弹雨的那种,她专职商业间谍,混入要调查的企业,不计手段博得信任,然后背叛…虽没有亲手杀过人,她窃取的证据却叫许多人终生囹圄或遭枪决。有道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痛苦,也在这痛苦中成长,在那段晦暗的岁月里她曾无数此面临一如现在这样精神痛苦却需保持理智的时刻……伪装的坚强也是一种坚强。 苏三端坐着,闭上眼,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着,就这样过了一刻钟才再次睁开眼。此时眸中已恢复了平静理智,言语平静而睿智,“你派人去平井山一带查看一下,太子性子向来急躁照理说出发那么多天应该已经到达荆州,这其中定有什么猫腻。再差人调查一下韦英雄和周媚越细致越好,最好将二人劣迹地证据拿到,倘若没有……便叫姐妹暗地里制造些事端扣在他们头上。另外着手调查皇后及其娘府周家,与朝廷官员的走动情况以及私相受贿这些事通通报与我。荆州腐败案也叫分堂的姐妹仔细调查看看,我怀疑那不过是皇后派人放的烟雾弹而已。还有,将妙语连珠二人安插进景祥宫中,以便动作。” 小双仔细端量着苏三的神情,她理智平静将方才那般忧虑痛苦的情绪完全压在了心底。心中一直以为这个新门主是个不管事儿的老好人,现今看来她全然不是好捏的软柿子。本还怀疑先门主的眼光,担忧倘若休门遇到大事她能否主持大局,现在看来倒是自己目光短浅不识池中物。 小双问道,“将新人送进宫怕是不易,直接将宫中旧人调进景祥宫可否?” 苏三眉头略皱着,眸中满是算计,“妙语连珠两人心思活络,功夫也深,她二人进宫定能获取更多情报,也不至于叫我太过被动。你且看着办吧,她二人至少要送进去一个。” 小双抱拳垂首,“是。” 见小双身影消失于雨帘之中,苏三起身对朱雀道,“你去盯梢清曲,务必掌握他的动向。” 朱雀眉略皱,“谁保护你?” 苏三平静地将那日思幻堂之事说与朱雀,然后道,“皇后不杀我必有她的原因,或许是她念及喜儿或许是我还有用。总之,只要我不露出马脚她便不会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况且我不是一直在练功吗,小鱼小虾的伤不了我。” 朱雀仍然不放心,瞅了瞅摇篮里熟睡的两个孩子,“还有他们两个。” 苏三踱步到了摇篮跟前,看着篮中的两个孩子,心中也是有些担忧,怕将来她浮出水面会将这两个孩子牵扯其中。对着那孩子盯了半晌,苏三道,“不如这样,我搬来离思居住。虽然嘈杂些,但有白礼和伍思通在,他二人功力深厚想来夜贼也不容易摸进来。” 朱雀心中思量一番,的确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 及至下午雨才停,西边天上挂上一架彩虹桥。然这后院之中却无人因这彩虹桥而愉悦。 苏三坐在院中摇着两只摇篮,朱雀站在一旁给苏三冲红糖水。而白礼正臭着脸从堂屋搬到伍思通的房间。他砍了一晌午竹子,累得腰酸腿疼,才回来想泡个澡躺一会却收到苏三的逐客令将他赶到伍思通房间。他自然不服,可是付过银子又出苦力的,怎么到头来还有和那个臭老头拼房。而苏三却是耸耸肩一脸无辜,说什么大不了以后不叫他砍竹便是。这个女人实在太蛮不讲理了!可他却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得乖乖搬去和玉冷师叔同房。怪不得门规着戒女色,这山下的女人果然可怕至极! 苏三才不费心去想白礼在想些什么,她只思虑着他的“新用途”倒是不错。习武之人向来警觉,倘若真有夜客登门他与伍思通定能察觉。她什么都不用摊牌他们便被当了警卫使用。 接下来的日子里小双忙于奔走苏三的命令,而朱雀则负责盯梢清曲,小虎伍思通忙前厅生意,后院常常只剩苏三与白礼干睁眼。而白礼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多于苏三交道,以是白日天常躲在房中或练功或读书。 闲人往往是在危机时刻被拿来顶岗的! 这天苏三正在房里给赫连苏彻换尿布,窗子大开着,她自然瞥见了伍思通火急火燎地回了后院。苏三心里纳闷,以为前厅又出了什么岔子。只见伍思通冲进了自己房间,接着便听他房里一阵聒噪,片刻之后伍思通生拉硬拽将白礼拖出了房间。苏三将赫连苏彻包好,重新安置在赫连苏穆身旁,起身欲探究竟。 原是今天有人在离思居摆婚宴这样一来人手便不够用了,比起其它酒楼离思居的人手并不算多,除去当初苏三买下的秦香莲、陈碧珠和吴宝玉,后来赫连峦从季府送过来四个面容清秀的小厮郝成才、郝成书、吴必全和张小有,北宫初尘走后成才成书兄弟二人被调到后厨给新厨师打下手。而蔡小双蔡小虎姐弟俩杂七杂八的事儿要管的太多,以是现在真正能全时在前厅点菜上菜的只有秦香莲、陈碧珠、吴宝玉、吴必全和张小有五个人。那三个姑娘被调到包厢伺候婚宴去了,大厅只剩吴必全张小有两人,赶上饭时不免手忙脚乱。 伍思通便是在那两人连上错两次菜后看不下去回后院将闲人白礼揪了过去当小厮使唤了。 苏三躲在暗处偷窥了一会儿,那白礼下了道袍,身上那身浅青衣裳像是蔡小虎的,头发也不再披散被尽数绾起。伍思通对他推推搡搡,他却满脸难色不肯帮佣。心高气傲向来受人伺候的主儿,哪里能低就去给别人端茶上菜。 见好话不管用,伍思通一脚踢在白礼屁股上,没防备的白礼被踢到了一餐桌前。那刚坐下的客人见白礼手里拿着托盘自然以为他是小二,于是便开始点菜,白礼回头幽怨在瞅着伍思通,伍思通在身后小声威逼,“你若不乖乖干活儿我今儿晚便逃走,看你还能不能再找到我!” 白礼没了辙,只得硬着头皮上,他虽没做过这些下等的活,可去过的客栈酒楼不在少数。小二该做些什么他自是知晓的。 点完菜便要去厨房报备,苏三正躲在去厨房的路上,这下正巧被白礼瞅个正着。只见白礼盯着苏三的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苏三悻悻地耸了耸肩,假装没瞧见,溜溜地回了后院照顾那俩孩子去了。 第六十三章 等待地时间是漫长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犹如在文火中煎熬,而每当这种提心吊胆的时刻苏三总是以运动泄愤。运动使心跳加速,使新陈代谢加速,那时便分不清心儿颤到底是因为运动过度还是担心过度。 在这没有沙袋没有木桩的离思居后院,苏三只得央伍思通教她两套剑法耍耍防身。和合剑自然是不敢拿出来的,她用小双的剑,细刃白锋,小巧上手。 晌午,苏三正端着一盆尿布在晒,小双匆匆来了后院。苏三瞥见她那神情知是来消息了,遂道,“你去帮我瞧瞧那两个孩子,都醒着呢。再没人看着怕要哭了。” 小双呼吸渐稳,弯腰拿木盆中拧干待晾的尿布,道,“我来晒吧,掌柜的进屋去吧。” 苏三甩了甩手中的尿布,晾在了晒衣绳上,“也行,那我先进去了。你晾完尿布过来帮我带下孩子,那两个小祖宗可能闹腾了。” 小双呵呵笑,“少爷和小姐那叫活泼可爱,小孩儿不哭不闹多没劲。” 苏三撇嘴,就着围裙擦干了手,“看来我得赶紧给你务色个好人家,也叫你尝尝夜夜不能一觉到天明的滋味。” 小双转移话题,“掌柜的再不回房小少爷又要哭了。”小双话音刚落房间里就传来嘹亮地哭声,那么大声的,不是赫连苏彻又是谁。 苏三食指比划小双,嗔怒道,“你个乌鸦嘴啊!”说罢便折身急匆匆回了堂屋瞧看顶爱哭的赫连苏彻去了。 才洗完尿布这赫连苏彻的小包被里又尿成大海。苏三一边喃呢着一边熟练帮他换上了尿布。脱离尿海,身上干净舒爽,赫连苏彻那丫的又开始乐呵起来,咿咿呀呀,挥着两只小肉爪自娱自乐。 小双晾完尿布进了堂屋,她这个年纪的女人最见不得漂亮宝宝,见赫连苏彻在咿呀不由便被引到了床前。赫连苏彻瞅见她竟咯咯笑了两声,逗得小双十分开怀。 苏三将脏尿布扔进了洗衣盆里,又就着旁边的水桶洗了手,心里百般滋味,边擦手边问小双,“有消息了吗?” 小双抬头看向苏三,顿了片刻。苏三见她没声儿也不笑,一阵耳鸣,不觉腿有些软,竟跌坐在置物的矮榻上。 小双见状忙过来扶苏三,“小双该死,不该卖关子。太子爷没事儿,姐妹们在崖底找到的尸体只是个戴人皮面具的替身。想来那些杀手以为活人从那悬崖坠落必无活路并没有到崖下寻找尸首。” 苏三长长舒了一口气,右手贴在胸前,不断顺着气,眼睛有气无力地眯着,一副半死不活地样子。 小双见苏三这副样子有些吓坏了,一个劲的抚着苏三的背顺气,“掌柜的,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小双啊!” 约莫半刻钟,苏三才睁开了眼,缓缓转动眼珠看向小双,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太好了……他还活着。”睁大的眼笑弯了,笑眯了,两滴水晶豆子般的泪珠儿滴落在衣襟上。这天几来强颜欢笑,也不能叫旁人瞧出心事,所有事都堆在心底里已经快撑破苏三的极限。夜里无眠,在想倘若赫连峦真死了可怎么办啊,她没人可以撒泼了两个孩子要过没有爹爹的人生…不禁又怀疑是自己这个扫把星害他丧了命。 小双笨拙安抚道,“有掌柜的在还有小少爷和小小姐,太子爷自然要好好活着。” 又过了片刻苏三甫才平静。小双也不再如先前般慌乱,向苏三汇报这几日来搜集的情报,“那韦英雄本有个青梅竹马的相好名叫赵美美,据赵美美家人所言两人已经私定了终生,只待禀明大将军去赵家提亲。便在前些日子,这个赵美美在去与韦英雄私会的路上惨遭轮jian。事后赵美美悬梁自尽。青天白日遭人轮jian,实在蹊跷,想必并非意外。” 苏三皱着脸,一脸正色,那是她思考时的神情,周峦曾说她思考时的样子像个老太太,即便现在换了个身子,这皱脸的习惯也没改了。思忖片刻,苏三问道,“周媚那边可查到些什么?” 小双摇了摇头,有些丧气,“这个周媚是标准儿的大家闺秀,平日里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没有与外人交集的机会。” 苏三顺口接道,“即与外人无交集,那家人呢?周家大家大户,想必那周媚的堂哥表哥是有一大堆的,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日久生情也是难免的。” 小双望了一眼苏三,心领神会,“小双明白。”接着又向苏三禀报,“至于皇后也其娘府周家,他们做事干净,到现在也没查到什么头绪。我会命姐妹们继续调查。” 苏三点了点头,再入限入深思,而后问道,“那荆州郡首你可熟悉?” 小双回道,“荆州郡首林如平,寒门出身,苦读数载才博来功名,从任郡首后爱民如子政绩也算卓著。现被牵扯到腐败大案中,荆州百姓皆十分震惊。还有便是,林如平是周家二夫人的表哥。” 苏三低声絮语现思绪,“向皇上弹劾林如平的是唐书常,荆州离这儿山高皇帝远,他一专职礼祀的四品官儿又是如何得知荆州郡首贪污的呢?荆州是锦玉的粮仓,皇帝任林如平做郡首即便是信得过也会在他身边安插人手……私吞粮款百万两,这么大的金额,那些细作不可能察觉不到。” 小双插嘴道,“说听唐书常的老家的荆州的,林如平在当地贪污腐败的事也是他听老家的亲戚说的。觉得兹事体大,即便没有证据也冒险向皇帝上书。” 苏三眸子转了转,抬头问小双,“那唐书常是谁的门生?” 小双略有疑惑,却乖乖答了,“丞相梁令之。” 苏三眉尖微微蹙起,染上一丝不悦,问,“那混蛋新娶的侧妃里有一个便是梁令之的女儿,对不对?” 小双点了点头,“恩,一个是韦大将军的嫡女,一个是梁丞相的独女。” 苏三脸皱得更紧了,问道,“即是把独女嫁予那混蛋,想必梁丞相是站在他这边的。这样一样势必就和周显生对立了。即便是朝堂上不显露出来,暗中怕是各自较着劲儿。” 小双顿有所悟,“是周家人故意放假消息给唐书常!他们早就计划除掉太子爷,只是苦于宫中不好下手。这样一来即可除掉了太子爷又能因唐书常虚假弹劾而给丞相一击,真是一石二鸟的毒计。” 苏三脸上终于浮出一丝狡黠地笑意,“想必他们现在正在编造平井山处兴起一帮山贼呢……你且叫姐妹们不要打草惊蛇,他们既以为太子已死,必然放松警惕。我们不妨细细策划,杀得他们措手不及。” 小双瞧苏三那满腹胜券的样子,不由也被感染得像打了鸡血一样,急切地想知道如何反击皇后的势力。见苏三不再说话,她开口问道,“掌柜的可还有什么吩咐?” 苏三从自己的计划中回了神,“叫荆州那边的姐妹仔细调查一下林如平,还有就是盯紧皇后和周显生。” 小双打量苏三神情,半晌细声问道,“要不要联系……太子爷的人?” 苏三气恼地看了小双一眼,“谁要联系那个没良心的混蛋啊!麻痹,老娘千辛万苦给他生孩子,丫一点儿信儿都没有!他请缨剿海贼的事儿我还是从路人甲乙那儿听说的!” 小双偷笑,“那掌柜的还不是照样心心念念惦记着太子爷,在小双看来,再也不会有人待太子爷如掌柜的这般了。” 苏三白眼小双,“说得就跟自个儿是月老似的!小心我明个儿就让红娘…” 不给苏三说完话的机会,小双调笑的做了个鬼脸,“呀,小少爷又要哭了。掌柜的快哄哄吧,小双要去忙咯……”说罢便一溜烟儿没影了。徒留苏三坐在那叹气。 第六十四章 再说那白礼,苏三起先以为硬迫着他当小厮那丫必定会爆发。没想到,当真是养大他的伍思通更了解他,那丫跟抖m一样,头两天被生拉硬拽去前厅帮忙的时候见了苏三脸拉得跟驴脸一样长。而这两日,偶尔苏三在院中看孩子时见他过来提水,脸色倒不似头两天那么臭了,像是习惯了这种生活。苏三偷偷去前厅瞄过几眼,应付起客人也比先前自然多了。 有人甘愿当免费小厮,岂有推辞之理。反正那伍思通千方百计留白礼在山下的目的无非就是让白礼融入正常人的生活学会正常人的社交方式,他是真心疼这个打小带大的孩子,不忍他像自己一样一辈子修仙临老了才发现不过是黄粱一梦。苏三对白礼无感,留他下来不过是看在伍思通的面儿上。她的心肠可没好到拿店里的生意当筹码来改造这么臭屁的一个人,虽然那白礼是第二眼美男越看越美型的…… 因着两个孩子坠脚,苏三的一切计划都要依靠朱雀和休门的人。这不小双又忙活去了朱雀便回来复命了。他回来时苏三抱着一碗补奶水的蹄花汤在吃。 见朱雀回来了,苏三忙擦净了嘴迎上去,满脸亲昵,“可把你盼回来了。” 苏三说得的真心话,朱雀便她的影子,在时不觉得,不在像少了一条胳膊一样做什么都不得劲。很显然她已经习惯了有朱雀在的生活。 朱雀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头发散着也未束起来,掩映在玄发下的俊脸冷清慑人。瞧那样子像是被什么人惹到了一样。 苏三帮他把发别到耳后,“怎么了?” 朱雀看着苏三,也不说话,依旧黑着个脸,半晌将紧攥着地手举了起来,手中握着断成两截的红玉簪。那簪子是在渝临城夜市上买的那支,苏三当时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上面的污渍去掉。那簪子实在适合朱雀,随便绾在他头上便像专门为他而造一般。而现在簪子躺在朱雀手中,干干脆脆断成两截。 苏三拿起来那两截簪子,将断到接到一起比划着,问道,“簪子好好戴头上怎么会弄断。” 朱雀原本就冷清的眸中一闪而过一丝叫苏三都为之胆儿颤的寒意,冷声道,“盯梢被发现了,清曲弹来的一块碎银子打在了玉簪上。” 苏三撇嘴,“果真是有钱人哪,打人都拿银块儿。” 朱雀黑着脸,不搭腔。摇篮里的赫连苏穆似是瞧见了朱雀,向来安静的她竟如赫连苏彻一般咿呀起来,一对肉胳膊向着朱雀挥舞。 苏三推了推朱雀,“瞧那丫头都想你了,你还不快抱抱她。” 赫连苏彻和赫连苏穆这一对龙凤胎偏和旁人说的儿子像娘亲闺女像爹爹不一样,那哥哥赫连苏彻不管是长相还是脾气都像足了赫连峦,而赫连苏穆则相貌脾性都随苏三。朱雀喜欢赫连苏穆甚于赫连苏彻大抵便是因为赫连苏穆像苏三。 朱雀上前抱出了在摇篮里向他招手的赫连苏穆,脸色总算缓和些,赫连苏穆见了朱雀似乎很高兴,咿咿呀呀地不停地说着火星话。 苏三上前戳赫连苏穆的肉脸,埋怨道,“小色胚,怎么就没见你跟我这么热络!见着美男叔叔也会笑了也会咿咿呀呀了!” 朱雀被苏三的话逗得发乐,却只是在心里乐的,脸上是决计不会表现出来。小心翼翼地抱着赫连苏穆,脸上却仍是冷峻模样。 苏三他向来如此,也不和他计较,重新举起手中的断簪,道,“你也别气了,都是因为我派你去盯梢才害得簪子断掉。我叫小双打听打听哪家首饰行技艺精,回头让他们用银子重铸在一起。还能雕出点花样来,你看现在光秃秃的粗糙得紧也不配你。” 朱雀没吭声,低头逗哄着怀中的赫连苏穆,似是没听到苏三的话一样。苏三抬头瞥了他一眼,以为他还没消气。也不再惹他,想着说些什么转移转移话题。于是便想和他说赫连峦还活着的喜迅,“他没死。” 就在这时朱雀也张了嘴,同样吐出了冷冰冰的三个字儿,“我喜欢。” 苏三略怔了一下,问道,“什么?”问完又觉得问题白瞎,遂接着说道,“你说这簪子啊,我也挺喜欢的。说实话买的时候一眼中看中了,觉得特适合你。现在就算破财消灾吧,总比那碎银子打在你身上打出伤来得好。” 朱雀低声“恩”了一声后问道苏三,“有他的消息了?” 苏三摇了摇头,“没有,但是已经确定死的人不是他。想来他早就察觉皇后要加害他,才安排了替身。” 朱雀看着苏三,眸中滑过一抹怜惜心疼。他是最桀骜的凤,可在千千万万年前他便已臣伏在她脚下,满心都是她,能与她看日出日落,抛弃一切终生不再出那云梦大泽他也快乐。而他与她的相遇,那便是另一个世界里另一个冗长伴着酸涩的故事了。即便在那云梦泽中她便已将他们的故事忘尽,即便坠入人界她再次将云梦泽中相依偎的千年岁月忘尽,他依旧愿守着她愿拼尽一切让她幸福。他欠她一个幸福的结局,这是他的债,为此他甘愿吞下所有苦痛酸涩。 “喂,想什么呢?”苏三戳了一下游神的朱雀。 朱雀脸上划过一丝耶揄,淡淡道,“没什么,饿了。” 苏三狐疑地看着朱雀,“实话?” 朱雀瞥了苏三一眼,“实话。” 苏三耸肩,不置可否,“想吃什么,我去前面吩咐厨子做点儿。” 朱雀瞥了一眼桌上剩地半盅蹄花汤,“正在饭点,前面正忙。随便吃点就好。” 苏三也不和他客气,道,“那我去给你拿副碗筷,吃米饭还是馒头?” 朱雀道,“馒头。” 苏三点了点头,便推门出去了。 离思居生意转好之后日用的餐具量是极大的,厨房窝了大厨了几个下手再摆上几架子的餐具实在太显拥挤。后来小双他们便在厨房后面凿了个后门,后面通了一间置物间,里面专门放餐具,这样一来厨房宽敞了餐具也免受油污荼毒了。 苏三钻进置物间的时候白礼正在里面取盛红烧大鲤的大餐盘,见苏三进来他略一怔,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竟板着脸没和苏三搭腔抱着盘子便钻出了置物间。苏三瞅着他离去的方向,心里纳闷,想着自个儿又哪儿得罪这白礼了。偏着他对谁都会笑了就见了她跟见了大魔头似的。在原地呆站片刻,苏三取了碗筷便钻出了置物间。好巧不巧地她去蒸笼处拿馒头时又刚好碰上了白礼,苏三也不主动搭话,准备看他反应。那白礼瞧见了苏三,再次溜溜地躲开了。 苏三气馁地瞪了着白礼的背影,拿了两个馒头快步追上了白礼,路过他时狠狠一撞,没防备的白礼被撞得一个趔趄。待白礼回头望去,哪儿还见苏三。 回了房间。 苏三将馒头放在了盅盖上,给朱雀盛了一碗蹄花。然后折身到了朱雀跟前接过了赫连苏穆,“蹄花现在温热正好吃。” 朱雀去里间洗了手,边擦手边问道,“你还没吃完吧?先把苏穆放摇篮里吧。” 苏三转过头冲里间的朱雀道,“我吃得差不多了。为了这俩小祖宗,我天天吃猪蹄,都快腻死了。” 朱雀大步跨出了里间,道,“隔两天吃一次就好了,不必天天吃。” 苏三转头看向朱雀,做苦逼状,“都是小双啊,最近孩子饭量越来越大,总是饿哭。她生怕我两个孩子奶水不够跑去问了好几个接生婆,那些个接生婆跟商量好了似的,一个个都告诉她使劲吃猪蹄奶水准足。这几天我三餐变着样儿的都是猪蹄。” 朱雀看了看襁褓里的孩子,淡淡道,“孩子一般多大开始添干饭?” 苏三摇了摇头,一脸迷惘,“不知道......貌似一周岁后就可以断奶了...至于什么时候开始添干饭不知道诶......” 朱雀视线从赫连苏穆身上移到苏三脸上,眸子转了转,半晌淡淡道,“叫小双去打听下,两个孩子饭量越来越大,你饭量小,身体负荷不了。” 苏三抽搐,为什么给孩子添干饭这种事竟然是冷面朱雀比她先想到....这太不科学了。想来以前也是,她还没想着给孩子买衣服,那厮就先给买好了,实在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不科学了! 吃罢了饭,朱雀将残局收拾好,再回来时才向苏三汇报清曲的动向。 一想到清曲便不由上火,朱雀的脸又黑了下来,冷冷道,“他近来一直忙于炼丹,盯梢的几日未见他与皇后走动。” 苏三疑惑,问道,“炼丹?他又不是道士炼什么丹啊?” 朱雀望着苏三,静了片刻,“《长生策》。” 苏三想起来了,当初她被赫连峦困在宫中,没有朱雀与镜仙的消息,终日不安。最终无奈才拜托清曲助她出宫,然清曲的条件便是休门之宝《长生策》。 苏三本不以为意,那《长生策》分上下册,苏三给清曲的是上册,书的内容全是由数字编写的。苏三当初试过n种法子,最终才确定些数字代表的是字母,从数学翻译成字母后是英文书。她起初压跟就没想过用英文,这神啊仙啊的都是中国老祖上才有的东西,哪儿想到他们会用英文啊。书的内容是远古上仙的野史,拿去茶馆给说书的当料还成,长生之术?纯属扯淡。那清曲竟拿这么本野史去炼丹,苏三着实好奇他是用什么法子看才能把这本书看成炼丹秘籍...... 第六十五章 为了平抚朱雀的怒气,向小双打听过了首饰铺子后苏三带着两个孩子一块出门陪朱雀修复簪子。小双向苏三推荐玉满堂的时候神神秘秘的,说苏三保准不会后悔,惹得苏三对这玉满堂十分好奇。 多云的天儿,太阳适宜,吹着微弱的风。见天气这般好,苏三弃车从履,她与朱雀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走在大街上好不抢眼。――当然,朱雀抱得是赫连苏穆,苏三抱着大魔头赫连苏彻。 二人一边闲逛着一边向玉满堂走去,才走了没几步便又遇上了一个离思居的熟客,那妇人携着丫鬟凑了过来,脸上是女人见了婴儿才会流露出的独特笑容。她望着苏三怀中的赫连苏彻,嘴里学婴儿声逗他,赫连苏彻似是不买账,也不看那妇人,自顾自地挥着小拳头咿咿吖吖地说着火星话。那妇人并不因赫连苏彻的不买账而失意,见那可爱样子反倒更开心了,与苏三攀谈了几句才称有要事离开。 苏三逗着怀中的赫连苏彻,心情也是大好。人在异乡最难过的便是隔阂感,譬如说,在老家出门见了谁都能打上招呼,而在异乡不管见了谁都不认识,仿佛自己被这个世界排斥了一般。这样荒凉的寂寞感最难排遣,尤其是在心情低落时会如潮水涌来吞噬人残存的安全感。叫人难以招架。因着思离居人平人往,苏三也结识了不少青回城的人,走在街上常会遇到熟人,有种终于被这个城池接纳感觉。 玉满堂并不在繁华大街上,遂在大街上逛了一会儿苏三便与朱雀进了略僻静的巷子。穿过僻静的短巷便到了河流的沿廊,这条河名叫青回城,也不知是这河因横穿青回城而命名,还是这青回城因为依河而建而命名。河两沿皆是河廊,边上或是人家或是店铺,虽不比主街繁华,可逛起来别有风味。 玉满堂便在这河廊上,店铺很小,站四五个客人便嫌拥挤。店里不光卖首饰也做衣裳,店一侧挂着各色花纹的布匹,另一侧是摆首饰的架上。卖首饰的一侧有一布帘门,通向后边起居的地方。首饰台后站着一个灰蓝衣服的佝偻老人,他正拿着一只银镯在打磨。另一侧的衣架旁一位栗色襦裙的少妇正扯着一块白底银纹的绸缎在缝纫案上裁剪。 见有客人来,少妇放下了剪刀迎了上来,“客官,做首饰还是衣裳?” 苏三问道,“你们这儿修不修首饰?” 少妇笑了笑,“损坏的首饰可带过来了?要给老爷子瞧过后才敢说能不能修复。” 苏三点了点头,转头对朱雀道,“把簪子给这位少夫人。” 小妇被苏三的叫法喊羞了,“小门小户儿,哪儿算什么少夫人。倒是二位,金童玉女一对璧人,又生了一对双生子,真是天大的福气。” 苏三笑了笑,刚要回话便见一银色身影掀布门帘而出。定睛一看......不由呆怔住了。那满脸怒意的正是赫连峦。 一别一载,赫连峦已然与猛得蹿到与朱雀一般高,只是瘦得厉害,再无增分初相识时那正太痕迹。他望着苏三,眸中的怒意毫不掩饰,又瞥了一眼站在苏三身旁的朱雀,怒意更甚,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少妇忙上前阻止赫连峦,“你做什么!” 赫连峦甩开了少妇的手,一步一步向苏三逼近,每近一步,眸中的情绪便越复杂。 苏三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旧情人重缝本应皆大欢喜的不是吗?为何赫连峦这般怒气冲冲?苏三脑子如浆糊,一时想不通透。 赫连峦停住了脚步,胸口巨烈起伏,靠深呼吸压抑着自己的怒意。见苏三呆怔的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由勾唇讥笑,“怎么?没想到会遇见我?” 苏三条件反躲的点头。 赫连峦唇边讥笑更甚,“忙着与新欢恩爱缠绵又岂会想起我这个旧人来。” 苏三歪头,不知他在说什么,“新欢?” 赫连峦被苏三那语气戳爆了怒气,无法沉着,气得跳脚,“野种都生了还想瞒我吗!你他ma真当我是二傻子是不是!” 苏三听得一愣一愣的,别的不清楚,但她抓住了赫连峦的中心思想:他说她出轨了,而且认为怀中两个孩子是她和别人生的野种! 苏三想起当初因为听到他连娶两个侧妃差点一尸三命不由怒上心头,一脚狠狠踢在赫连峦膝盖上,“你丫找死是不是!你骂谁的谁是野种啊!你丫娶了两个女人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给我来个恶人先告状!” 赫连峦怒气冲冲地戳着苏三怀中的赫连苏彻,“背着我偷人!不是野种是什么!” 苏三冲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将半遮着赫连苏彻的小包被掀开,换了个姿势抱孩子,让赫连峦瞧清赫连苏彻的脸,“我呸!你眼睛被猪油蒙了是吧!老娘当初我因为听到你娶别的女人差点一尸三命,你倒好,再见面什么不问就骂我生的孩子是野种!你丫有本事对着孩子骂啊,骂啊,再骂一句野种看他们还认不认你这个爹!” 这回轮到赫连峦呆怔了,那襁褓里的孩子同他像一相模子里刻出来的,白嫩可爱的孩子本正玩着自己的拳头,而此刻却因看见自己的怒容而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赫连峦一时没辙想伸手去安抚赫连苏彻,谁料苏三一转身将孩子护回了怀中,冷眼瞧着他,“我生的野种就不劳烦太子爷贵手了。朱雀,我们走。” 说罢便转身欲出玉满堂。 那赫连峦由盛怒转为盛喜,脸上的表情跟精神分裂了似的。见苏三要走忙冲在苏三前面关了店门,身子护在门前,不准苏三通行。大抵是急切地相亲近孩子,也顾不得自个儿方才才大怒过,软下身段,朝苏三笑,“让我抱抱孩子嘛,好歹我也是他爹啊。” 苏三讥讽赫连峦,“这会儿不骂野种了啊?生孩子的是我,养孩子的是我,这俩孩子没你什么事儿。” 赫连峦喃喃道,“这在你身子里播种的不是我嘛......” 苏三冷眼看着赫连峦,“千里迢迢派人捎回去的家书石沉大海怎么说?一声不吭请缨剿灭海贼怎么说?分别不到一年别急着娶了两位侧妃怎么说?” 赫连峦也皱起了眉,“我本是派大黑跟着你的,谁料他半路来报说你与随行的两个男人暖昧不清把他踢回来了。” 苏三冷哼,眸子里没有半分暖意,“然后你就信了?” 赫连峦辩白,“我自然不信,所以又派暗卫去寻你,结果来报的话与大黑所言大同小异。我仍是不信便自己动身南下,那时你们两人定居在灵安镇,我在那逗留了几日,终日见你们娘子相公相称.....入夜也歇在同一间房里。那样子与寻常百姓家的恩爱夫妻别无二样。又想起大黑与暗卫所言种种,岂能不误会。回来后怒火难消,怕自己会做出什么失控的事,又正缝父皇因海贼之患而头疼,所以便请缨剿贼。娶侧妃是母妃的主意,她见我因你终日消沉便自作主张向父皇提议。而我那时以为你背弃了我...成亲前夜芙蓉跑来骂醒了我,可是已经昭告天下,不得不娶。至于你说的书信,我只收到了一封,那会正在气头上...所以......” 听完赫连峦冗长的叙述苏三不由气得吐血,腾出一只手戳着赫连峦的胸口,“你缺心眼儿!脑袋长得也不小啊,里面都是水吗?连我都看出那大黑是假的,你自个儿亲信你瞧不出真假啊!还有啊,你不是脾气火爆吗?你不是就爱发火嘛?那你当时找上门来怎么不直接杀到我跟前啊!不该隐忍的时候你t妈在那儿装什么隐忍君子啊你!有火不发和着回去当英雄打海贼,你还真本事啊你!万一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没出嫁就得当寡妇嘛!还意志消沉就随便什么人都娶,那我孩儿他爹骂我孩儿野种我是不是也能伤心过度随便打个人嫁了啊?我告诉你,你要不把身边女人都踢干净咯,这辈子你都别想再近我们娘仨儿的身!替你提惊受怕,老娘我t妈还真是贱格!滚开,我要回家,看见你就膈应!” 赫连峦无言,其实这事儿他本来自个儿一肚子委屈,打从得知苏三出轨到后来亲眼见到苏三与朱雀把臂同居,他就跟心脏被割下来扔小狗堆里被牙没长齐的小狗撕咬一样,一口一口伤口不深不浅叫人无法死心又疼得要人命。而听到苏三这番话,他突然觉得自己真混蛋,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事情偏自己在那里误会。算算苏三生孩子时候大概正是他迎娶侧妃左右,若苏三真因此受刺激一尸三命,那他便是做鬼也没脸再出现在苏三跟前了。他爱她,相信她所叙述的事实,真相大白后怒气和委屈通通跑掉了。也只有她才能让他这般,换了旁人即便是解释上三天三夜怕他也怒气难消。诶,谁叫他爱她呢。 第六十六章 玉满堂的老爷子名苗玉翟,是个老光棍,中年时收了孤儿燕生作徒弟。燕生幼时在季府做过短工,与赫连峦意气相投,以是后来赫连峦常偷偷甩了下人来玉满堂寻燕生玩,这儿渐渐成了他的秘密聚点。那做衣裳的清丽少妇便是燕生前年娶的媳妇即苗玉翟的侄女儿苗湘月,两人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只是成亲近三年仍没有孩子不免寂寥。 再说那天苏三被赫连峦莫名其妙地斥责惹得一肚子火,恨不得这辈子再也不要跟那个混蛋有任何瓜葛,赫连峦怎么拉下身段苏三都不甩他面子。 站在一旁的苗湘月看不下去了,上前劝起苏三来,“夫妻重逢本是皆大欢喜的好事,你们两个倒好,见面就掐起来了。夫人快别气了,你又不是头一天认识峦少爷。他的脾气秉性想必你心里最是了解。你瞧他都瘦成什么样儿了,我和燕生打小认识峦少爷,从没见他像现在这么失魂落魄过。他是真把夫人放心尖上的。” 苏三白了一眼赫连峦,冷哼,“谁和他是夫妻。他拜过堂的媳妇可是另有人在。” 赫连峦耶揄地看着苏三,默不作声,甘愿当个理亏的被苏三骂来解气。 苗湘月见赫连峦这么耐着性子,不由略略一惊,旋即又替他帮腔,“夫人就算不顾及峦少爷也要顾及两个孩子不是。让两个孩子瞧着爹娘吵架多不好。话说回来,这孩子怎么能生得这么好看,能让湘月抱抱吗?” 虽然在气头上,苏三也不好朝一个生人乱撒气,只得将怀中的赫连苏彻让怀给苗湘月。苗湘月眼都笑成月牙了,生疏又小心翼翼地抱着赫连苏彻。嘴里喃呢逗着他,抱着孩子凑到赫连峦身边给他瞧。可这大魔头赫连苏彻不认生,才接过去没多久就哇得大哭起来。苏三方要伸手接孩子便被赫连峦抢了先。说来也怪,赫连峦一将赫连苏彻接过去那丫立马不哭了。那么点儿个小屁孩就跟会认亲一样。 初为人父,赫连峦喜不自胜。笨拙地抱着赫连苏彻不知如何是好。苏三看不下去了,嚷道。“你是猪吗!抱个孩子都不会,再把这个大魔头惹哭了你自己哄!”说着便上前摆弄赫连峦的胳膊教赫连峦怎么抱孩子。 赫连峦瞧苏三那样子像是快解气了,遂趁着苏三教他抱孩子的功夫在她脸颊偷了个香。苏三白了他一眼,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嘴里倒没再说什么。赫连峦哪儿还觉得胳膊疼,只觉得心里跟抹了蜜似的。一边晃着怀中的赫连苏彻一连问道,“是儿子还是闺女啊?” 苏三没好气地哼道。“龙凤胎。” 赫连峦脸上喜色又浓了一分,此时他真想连苏三也一起抱在怀中,只是初学会抱孩子,不敢腾手。赫连峦打量着怀中的孩子,又凑到朱雀跟前看朱雀怀中的另一个孩子,兴奋道,“我来猜猜啊,都是儿像娘闺女像爹,我怀里这个是闺女他怀里的是儿子对不对?” 苗湘园也来凑热闹缓和气氛,凑到了朱雀跟前看那赫连苏穆。惊呼,“这两个孩子也太会长了,怎么都长得这么可人儿!瞧这鼻眼,简直跟夫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也猜这个是儿子。峦少爷怀中的是女儿。” 苏三白眼赫连峦,“我闺女可不敢像他这个大魔头。” 赫连峦瞧着自个儿怀中的赫连苏彻,左看右看,最后索性一只手从下面伸进了包被里,半晌喜道,“哈哈哈...我怀里这个是儿子!” 苏三走上前去照着赫连峦的手臂又是一记狠掐,“谁让你解包被了,这个小魔头娇贵着,动辄拉稀,都快把我折腾死了。” 赫连峦闻言虎着脸教训怀里的赫连苏彻,“儿子,谁叫你拉稀的!再敢拉就把你屁股堵上!” 苏三闻言哭笑不得,本来还想着若不是非常时期定然要冷他十天半个月。哪曾想这赫连峦经历一年征战与暗算褪去青涩的孩子气后更叫她情难自禁气不起来。 一旁的苗湘园一边逗着朱雀怀中的赫连苏穆一边问道苏三,“孩子起名儿没啊?” 赫连峦也似才想起来,笑脸对着苏三,“对对,起名儿没?” 苏三不理赫连峦,对苗湘园道,“儿子取名彻,透彻的彻,女儿取名穆,穆清静穆的穆。” 苗湘园笑着道,“赫连彻,赫连穆,真是好名字。这回孩子取名没赶上,下回峦少爷可要抓住机会咯。” 赫连峦低头摇弄怀里的赫连苏彻,笑道,“这生孩子可不是我一个人儿的功劳,得把他们娘亲的姓氏也加上,儿子叫赫连苏彻,女儿叫赫连苏穆。” 苏三心里略略一喜,她本来就给两个孩子取名赫连苏彻赫连苏穆的,只是没想到在这田尊女卑世界里长大的赫连峦竟想着将她的姓氏也冠在孩子名前。心头一暖,满是感动。抬头时正对上赫连峦含情脉脉的双眸。苏三撇嘴,“看什么看,又不是没见过。” 赫连峦压低了身子,凑到了苏三耳边,“人道女人生完孩子便成了黄脸婆,为什么你却比记忆里要漂亮百倍。真想现在就要你......” 一阵暖风抚过苏三耳后的敏`感地带,苏三心时略略一惊,这还是记忆中那个永远死鸭子嘴硬的赫连峦么!瞧他说的话瞧他说话的调调,怎么瞧都像被镜仙附身了! 苏三打了个机灵,躲开赫连峦两步,没好气地伸手要接过赫连峦怀中的赫连苏彻。 赫连峦忙躲开了,一脸惊恐地看着苏三,“不准走!” 苏三叹了口气,“该奶孩子了,不然这个小魔王又要哭了!” 奶。。孩。。子。。。赫连峦先是一怔,接着脸上染上一抹可疑地红晕,僵着一动不动任由苏三接过了赫连苏彻。 苏三在缝纫案边的凳子上坐下,一手托抱着赫连苏彻。另一只手很自然的便要解衣服。 赫连峦见势立即扑了上去,吼道,“女人你疯了!当着外人脱衣服还知不知羞臊了!” 苏三甩开了赫连峦的手。瞪着他,“你又发什么神经啊!哪家的女人不是这样奶孩子的!” 赫连峦又扑了上去,目光坚决。“我的女人就不行!” 什么褪去孩子气......这还没过半个时辰就现原形了。 苏三也不挣扎,将怀中的赫连苏彻往赫连峦怀里送。白眼他,“不行是吧,那人喂啊!” 赫连峦揶揄,“我怎么奶......” 苏三撇嘴,“你不让我这个当娘的奶孩子,那自然由你这个当爹的奶啊。” 赫连峦狡辩道,“我又没说不让你奶孩子。只是不让你当着外人的面儿奶!你怎么知道没有别有居心的!” 苏三瞥了一眼同床数月都坐怀不乱的朱雀,又瞥了一眼身为人妇的苗湘园,再望向被土埋了大半的苗翟......她就没瞧出来有哪个能别有居心。 结果未等苏三再发话,赫连峦竟躬身将他们娘俩儿一齐抱了起来。不由分说地便向后堂走去。 苏三挣扎了两下,自然是没用的。也便不再挣扎,眼神向朱雀示意自己无事后便被赫连峦抱回了他的房间里。 出了那道帘门后面别有天地,苗宅本是个坐北朝南的民家宅院,那店铺占用的正是堂屋的位置,院子与离思居后院大致相同。 苏三被赫连峦抱着进了西厢的上房。 进了门赫连峦把苏三搁在了床上,又折身回去把房间的门窗全拴上。再次踱回苏三跟前,撇嘴道,“喂吧。” 苏三没好气地瞥了赫连峦一眼,低头将赫连苏彻下巴旁的小被塞好。然后才解了衣裳拉起肚兜奶起他来。 禁yu一年的赫连峦瞧着终日念想的女人袒胸露ru却只能干等着,那滋味儿甭提多难受了。吞了几口唾沫后赫连峦索性转了转头不看了,不是不想看,是怕再看一眼便要将儿子扔到一边扑倒苏三。 苏三瞧着赫连峦那张禁yu的脸,心里偷着乐儿。张嘴打趣道,“一年不见你倒懂得非礼勿视了啊。想来也是,我未嫁你未娶,细算起来倒是外人口中的通奸,呀,叫旁人知道了岂不是要被抓去浸猪笼!” 赫连峦转过头反驳道,“看谁敢!” 苏三耸肩,“那你说我们俩算什么?” 赫连峦皱着眉,吼道,“谁叫你不肯嫁的。” 苏三冷哼,不给赫连峦好脸色,“我倒是想嫁啊,可都娶了仨了,让我做大?让我做小?我呸,我就是死也不会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赫连峦急急地反辩着,“谁叫你共侍一夫了!她们又不是我真心实意娶的,老子才不稀罕碰她们!” 苏三挑眉,“没碰?我还真碰上个柳下惠再世哟!” 赫连峦怒瞪着苏三,明明喜欢得不得了,明明想念的不得了,明明打定主意再重逢一定要成熟担当让她依靠,可真一见面了!通通作不得数了,三言两语便被这女人撩拨得两头火气都上来了。他上前一把将抢过了已经喝得差不多在那儿拿rutou磨牙玩的赫连苏彻,三两步将他放到了房间另一端的软榻上。 苏三边理着衣服边吼道,“你做什么啊!还想和你儿子争奶吃不成!” 赫连峦折身回了床前,将未来得及起身的苏三推倒在了床上,脸上哪儿还有方才的怒容,勾唇笑着,带出一丝腹黑,又以那魅惑调调说调起情来,“我就争了,怎样?”说罢将苏三尚未穿好的衣裳拉个大开,将肚兜撩起,头埋进苏三胸口舔舐起来。 久未承情的苏三身子敏`感得紧,不由轻哼起来。 赫连峦抬起了头,吻住了苏三,唇齿一番纠缠才松口。骨节分明的手细细抚过苏三的脸庞,轻轻地,轻轻地,抚过眉眼,抚过鼻子,抚过双唇,最终停在耳朵上。 他望着苏三的眸里情浓得要溢出来,薄唇微启,却是来了句煞风景的话,“大了不少啊。” 苏三一记粉拳捶在赫连峦胸口,低吼道,“许久不见,你倒是油嘴滑舌了不了。烟花之地没少去吧!” 赫连峦轻轻捧着苏三的脸,“小爷我可是挑剔得很,你当什么女人都能入小爷的眼么!你该庆幸自个儿上辈子积福积德才能得小爷我的垂青。” 苏三作恶心状,一脸嫌弃,“是上辈子作孽才栽在你这个大魔头手里好不好!也就我人好人好收了你,换了旁人谁要你啊!” 赫连峦勾唇腹黑一笑,一双手在苏三身上开始不安份起来,贼兮兮贱兮兮地道,“那你就要了我吧,小爷我悉听尊便......”(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一番调`情,苏三与赫连峦皆yu火缠身。然在最后一刻赫连峦却来了个急刹车,他眸子迷离沾着情yu,滑动的喉节尽显隐忍,沙着嗓子问怀中光溜溜的苏三,“你身子复原了吗?宫里的妃子生产完一年之内是不能侍寝的。” 苏三郁闷了,“我又没经验,哪里知道这些。”心里即感动赫连峦jing虫上脑了还能惦记着她的身体,又气闷他把她引得这般兴致高涨才问这种叫人丧气的问题。 赫连峦拉过丝被覆住苏三的胴体,隔着丝被将苏三圈在怀中。 苏三老实地缩在赫连峦怀里,心里泛起丝丝甜蜜。于一个女人来说,最美好不过见证自己的男人成长。一年多不见,赫连峦成就了一个全新的赫连峦,倘若在一年前苏三像方才在店里那般指着他鼻子一通骂,一准能把这个小霸王得气晕头跑旧。而现在,他吞下自己的委屈,沉默地接收了她所有的怒火。他不再总是强硬地不肯放下身段,会嘻笑着抚平她的情绪。他亦不再是愣头青任由她挑逗,学会腹黑掌控两人间的步调。那成熟男人韵味所带来的安全感是往日青涩男孩的诺言无法相比的。而他却仍然那般细腻地照顾到她都未曾想到的地方,怜惜她一如往日,他也仍会被她的言语挑拨得怒火攻心气得跳脚,这又让苏三觉得不管他如将变成一个怎样的人,他爱她永远不会变。 两人在床上躺了好一阵子,待兴致淡了才起身各自穿戴整齐。苏三并不敢冒险行事,万一在这医术极不发达的古代得了妇科病,那真叫她想死的心都有。 一边穿衣服一边不忘了抓住机会贬斥赫连峦,“你瞧你瘦的。我被你膈得浑身疼。” 赫连峦噘嘴眯眼瞅苏三,“你以为是谁害的!” 苏三不去瞧他,自顾自的穿衣。反驳道,“你自个儿光顾着长个儿别怨我身上。” 赫连峦穿戴好了,转身过来帮苏三绾头发。站在苏三身后,喃喃道。“还记得咱两个怎么认识的吗?” 苏三道,“哪能忘啊,你当时的小霸王形象已深入我心。” 赫连峦低笑了两声,“那时我才高你那么一丁点,你穿个厚底女靴就赶上我了。那会真怕自个儿不长了。” 苏三从未听赫连峦讲过这些,先前那个脾气火爆的人儿可里肯讲这些充满羞耻感的往事说与她听。遂不由问道,“没想到你还在意身高。你也真够胡思乱想的,我一女的都没想那么多,你倒全想着了。” 赫连峦又一阵低笑,轻轻从身后拥住苏三,下巴搁在苏三肩上,微躬着身子,“我得高大点你在我怀里才有安全感嘛。” 苏三心里又一阵触电般的暖流,这大概就是人们口中的恋爱心情。想起前世,她苦守在周峦身边那么多年,而周峦那厮却是一把年纪仍像个火爆的大男孩一般。若他成早点成熟......不知他们会不会有个happyending......她本是去历劫受苦的。会有happyending才见鬼咧! 二人光顾着恩爱缠绵去了,一时忘了赫连苏彻,正在蜜话时那厮不甘受冷落,哇哇大哭起来。 苏三忙挣出了赫连峦的怀抱将赫连苏彻抱起。哄道,“不哭哦,不哭哦,娘亲在这儿呢......” 赫连峦也凑了过去,站在苏三旁侧揽过了苏三的腰,凑到赫连苏彻跟前,“男子汉不许哭!” 苏三白目一眼赫连峦,“他才几个月啊,留着等他能听懂人话再说也不迟。” 赫连峦在苏三腮上偷了个香,作无赖状,“孩子就要从小管教嘛!光管这个小魔王了,我的宝贝闺女该饿了,你乖乖等我,我去把闺女抱过来。” 苏三将赫连苏彻塞到了赫连峦怀里,道,“还是我去吧,我还有点事要交待一下朱雀。” 赫连峦调整了抱孩子的姿势,抱稳了赫连苏彻,冲苏三嚷道,“不准和他眉来眼去,听见没!” 苏三白眼赫连峦,“你哪只眼见我和他眉来眼去了!亏人家还为了你卖命出力,你倒好,不谢人家还抵毁起来了。” 说罢不等赫连峦回话便出了房间,惹得赫连峦一阵郁闷。 苏三进了堂屋,朱雀抱着赫连苏穆轻摇着,赫连苏穆睡着了,以为他动作十分轻柔。因着后堂做店铺,前堂便没多少余的空间做客厅,朱雀便在这只摆两张椅子作装饰的客厅里来回地游走着。两张椅子中间的茶几上放着一盏茶,并没见苗湘园作陪。 苏三放轻了脚步,轻声问道,“睡了吗?” 朱雀瞥了苏三一眼,视线里夹杂着几分不满,低声道,“有了男人便不要孩子了吗!” 苏三鸵鸟地垂着头,摄手摄脚到了朱雀跟前,“把小穆给我吧,我给她放床上睡舒服些。” 朱雀轻轻地将熟睡地赫连苏穆移交给了苏三,不忘低声提醒她道,“他是在这里藏身的,你久呆不得。” 苏三点了点头,轻声道,“你先把簪子给他们看看,瞧瞧还能不能修,不能修的话我再给你先支新的。” “断簪已经交给苗师傅了,需要铸银接上。只有花纹还没定夺。”朱雀看着苏三说道。 苏三问道,“你有中意的花纹吗?” 朱雀点了点头。 “都有中意的花纹了还叫没定夺!你自个儿告诉苗师傅便是了。”苏三嗔视了朱雀一眼,说罢便转身出了堂屋。 朱雀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又作罢。 见苏三回来,赫连峦忙邀功样凑到苏三跟前儿,带着喜色道,“瞧,我把咱儿子哄睡着了。呀,他果然还是跟我这个爹亲啊!” 苏三瞪了赫连峦一眼。带着嗔责地语气,轻声喝斥,“你小点儿声儿!待会儿两个都叫你吵醒了!” 赫连峦往苏三怀里一瞅。赫连苏穆也睡着了,忙闭紧了嘴。 苏三到了床前将赫连苏穆安置好了,又接过赫连峦怀里的赫连苏彻安置在了赫连苏穆旁边。轻手轻脚地拉过丝被给两人盖上。 赫连峦顺势躺在了赫连苏穆旁边。胳膊支着腮,细细打量着赫连苏穆。半晌轻声跟苏三道,“咱女儿长得可真像你啊。你可要小心她跟你争宠。” 苏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回道,“儿子长得也像你,你自个儿也小心着点儿。” 赫连峦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俩孩子,心里跟抹了蜜似的,苏三说什么到他耳朵里都是甜言。半晌他喃喃自语。“原来当爹是这种滋味儿。幼时进宫玩,父皇总想和我亲近,而我却待他冷清得紧,现在想来那时父皇必是极伤心的。” 苏三抿了抿唇,似是感叹,“帝王家的人占尽富贵,必也注定享不了寻常人家的天伦之乐。” 赫连峦端看着苏三,良久道,“别再离开我了。” 一句话便叫苏三回了神,表情微微变化。带上了正色。她将赫连峦从床上拉了起来,拉到了房间另一侧的软榻上。 赫连峦调笑她,“你急也急不得啊,得先问过大夫才能行房。” 苏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你现在不是应该在荆州吗?” 赫连峦恢复了正经,“你怎么知道的?” 苏三白眼他,“连自个儿男人的事儿都打听不清楚,我这个门主也太白瞎了吧。” 赫连峦抬腿坐上软榻,将苏三按在自己大腿上抱着,勾唇笑道,“我倒把这茬忘了。”继而神色又略凝重了些,“这些事儿你别插手,对方势力很大,棘手得很。我不想你和孩子卷进去。若是你和孩子没了,要这皇位有何意义。” 苏三盯着赫连峦,与之对视,眸里满是认真,“如果你我身份调换,你会对我的事袖手旁观吗?你不会,所以我也不会。我将身子将给你时便已经决定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陪在你身边与你一同承担。不止是情人,还是家人,这才是真正的妻子。嘘......别说,让我把话说完。我会小心行事,决对不会让自己暴露,更不会将自己和孩子置于险地。你要记住,我和孩子不是你的弱点,我们是你的家人是你的后盾。” 赫连峦眸里载满柔情,一时失语,半晌才回道,“好。我们并肩作战。” 苏三露出笑容,重重点了点头。 赫连峦回了神,接着又拉下脸来,道,“不过你要像你承诺的一样,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自己身份,更不能将自己和孩子置于险地。” 苏三再次重重点头,然后正了脸色向赫连峦叙说她手中的情报,“皇后想撮合她的内侄女与韦必应的儿子成好事。” 赫连峦锁着眉头,“这事儿我也听母妃说过,那韦必应是个墙头草,将女儿送进瑞阳宫,这会儿又打起主意与皇后结亲。他自以为算盘打得妙,只怕到头来两边都讨不得好。” 苏三赞同赫连峦地看法,奸笑道,“计划再好那也得实现了才是真的,不过就目前来看他与皇后家的亲事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咯。” “你又做什么好事儿了?”赫连峦追问苏三。 苏三如实说与赫连峦,“韦必应的儿子韦英雄,出了名儿的跋扈,最爱和韦必应对着干。他本有个两情相悦的相好姑娘,而皇后却为了撮合这门亲事暗中派人把那姑娘强jian了。那姑娘蒙羞,当晚悬梁自尽。官府验尸的人说她腹中已有三个月的胎儿了。那孩子必定是韦英雄的。现在韦家人正合力瞒着他,齐心哄他迎娶周媚。倘若这时有个人添油加醋将他相好的死因真相告诉他,你说这门亲事还有戏吗?” 赫连峦眉宇间染上笑意,手在苏三腰上游移,“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满肚子坏水儿呢?” 苏三扬下巴,搂着赫连峦脖子,“现在后悔?晚了!” 赫连峦在苏三下巴上偷了个香,吧唧嘴,“不后悔,再来一回还心甘情愿栽你手里。” 苏三勾唇笑,樱唇堵住了赫连峦那张抹了蜜的嘴。俨然一副不亲密接触便无以表衷肠的架势。二人吻得酥了骨头才恋恋不舍得松了口。 趁着赫连苏彻与赫连苏穆还在熟睡,二人又交换了一阵情报,商榷了接下来的计划,至下午才依依不舍地分别。(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夜色漆黑如墨染过一般,一轮弯月孤寂而明亮地挂在天上。月光洒在树上洒进窗里,影影绰绰,凭添几分愁绪。 韦英雄在窗前微醺,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却并没有因酒精的麻醉而减弱分毫。微风吹过,树叶拂动,投射在窗上地上的影子也微微颤动,像撩人忆往事的回马灯一般。 又饮了一口酒,胃部浮起一股强烈地不适感。韦英雄却似毫无感觉一般,仰着头望着漆黑的夜空,望着那轮孤寂的弯月。他曾与她在这轮月下起誓相守一生,不过数月,二人已生死永相隔。这样的现实叫人无法接受,此刻他心中多么期盼这是一场揪人心的鬼压身一般的恶梦。梦醒了,还能再与她把臂谈心还能再亲吻她的香唇。 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想不开了呢。 贴身的小厮夏雨端着洗脚水进了房间,瞧见韦英雄又是一整天的以酒度日。他自幼随侍韦英雄,与他一起长大,心里是极喜欢这个心直口快的少主子的。打赵姑娘去了后,韦英雄茶饭不思,除了睡醒了喝喝醉了睡,在梦里也不断地喊着赵姑娘的名字。样子可着人心疼。 他到了韦英雄跟前,小心扶正了韦英雄的身子,软言道,“少爷,洗脚水端来了。您是去厢房泡个澡还是泡泡脚便歇下?” 韦英雄睁开了半眯地眼,昔日英武的脸已经胡茬邋遢两颊深凹,月光照进窗子,映着眸里的泪水闪亮。他看着夏雨,似乎视线又不在夏雨身上,像穿过他看向远方,嘴里喃喃问道。“为什么啊......她为什么要抛下我啊......好好一个人怎么就突然不想活了呢......是不是我老说成亲逼她逼得太紧了啊......她明明说她喜欢我的......到底为什么啊......” 韦英雄的喃喃自语像一把把尖刀插在夏雨心上,他终于忍不住,死就死吧。再也见不得少爷这般折磨自己了,心一横,开口道。“少爷,赵姑娘的死不关您的事。” 韦英雄呵呵两声苦笑。“不关我的事......每个都说不关我的事......我的女人死了怎么能不关我的事......他们一家子定是恨我入骨了才急忙搬走甚至不肯让我见她最后一眼......” 夏雨摇着韦英雄,想将那看起来有点魔症的韦英雄摇醒,他皱着眉,眸里满是认真,“赵姑娘......赵姑娘她被人轮jian了......她是受了这等奇耻大辱才自寻死路的!” 韦英雄的游魂似乎归位,瞧着夏雨的双眸有了焦点,他目光灼灼。囚着眉头,“你说什么?” 夏雨深呼吸了一口,抚平自己因打破韦必应禁令而惶恐不安的心,向韦英雄直叙事实,“便是您在酒楼等了半天没等到赵姑娘的那日,赵姑娘在巷子里被人轮jian。她必是受不了身子被玷污才自尽......而且,官府的验尸官说赵姑娘已有三个月身孕......众人议论纷纷说赵姑娘生前不检点,赵家人不堪其辱才急急忙忙搬家离开了青回城。” 韦英雄勃然大怒,额间青筋暴起,“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夏雨被韦英雄的样子吓到了。颤着音回道,“是......是老爷吩咐......不准任何人......向少爷透露实情......说是怕影响少爷准备新婚的心情......” 韦英雄拳头握得咯咯响,一把将夏雨推开,大步流星准备去找韦必应理论。然还未走到房门口便因急火攻心和营养不良而昏倒在地。 夏雨忙爬了起来。也不顾自己沾了一身灰,溜溜到了韦英雄跟前将人高马大的韦英雄扶起架到了床上。然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去找大夫去了。 一抹在夏雨离开后从院中大树上跃身而下,他动作轻盈,一个猛子便从窗户跃入,掏出手中的一封信和一块玉佩塞在韦英雄枕下,然后又似一抹幽魂一般离去。不留半点痕迹。 亏得韦英雄自幼习武不是什么娇弱的人儿,被灌下几副汤药后第二天入夜时便醒了过来。醒来时他的母亲孙氏正握着他瘦得皮包骨显得膈人的手哭哭啼啼,韦英雄嫌恶地抽回了手,就着被子擦掉孙氏的眼泪收回了被窝。孙氏是老早便知道他与赵冬灵的关系的,背着他做了不少威逼赵冬灵和他分手的事儿。赵冬灵在时他还尚可忍受母亲的做为,觉得她总会发现赵冬灵的好,而现在,赵冬灵人已去了另一个世界,他不禁怀疑是不是这个心肠狠毒的母亲派人去轮jian赵冬灵的。 孙氏显然习惯了韦英雄对她的态度,虽然略显受伤,但并没有太大情绪起伏,她替韦英雄掖了掖被角,淡淡道,“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要善待自己。冬灵若是见你这般折磨自己定也会如娘亲这般痛彻心扉的。” 韦英雄逼视孙氏,眸里冷若冰霜,“不准你叫她的名字。你不配。” 孙氏眉头拧了起来,脸上的悲恸被这动作一扫而光,她低斥道,“混账!我是你娘,堂堂韦大将军的正妻!叫她名字是她的福气!我今儿来是告诉你的,你和周家小姐的婚事定在下个月。” 韦英雄气得头扭向里侧,“我不娶!” 孙氏冷声道,“由不得你任性!”接着便起了身,对立在床前侍候着的夏雨斥声道,“好好侍候着,若少爷到了成亲时还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小心你的脑袋!哼!”说罢便拂袖而去,不给韦英雄半分反驳的机会。 瞧着孙氏离去夏雨松了一口气,若是韦英雄方才一醒了便质问孙氏赵冬灵的死因,只怕现在他的脑袋早就和身子分家咯。 夏雨到了桌前将一碗随时备着的白粥端了过来,站在床前小心唤着韦英雄,“少爷,您吃点儿东西吧。夫人有句话说得对,若是赵姑娘在世瞧您这样自虐怕是要心疼坏了。” 韦英雄动了动,支着无力的身子坐了起来,夏雨见状忙将碗搁在床边案几上帮韦英雄竖起枕头倚着,这一拿枕头便瞧见了枕头下的东西。 夏雨将那信封和玉佩摸出,递给韦英雄看,问道,“少爷,这是您收放的东西吗?我先前伺候您躺下时还没呢。” 韦英雄一眼便认出了那玉佩,那是他送与赵冬灵的定情之物,一块在他这儿,一块在赵冬灵那儿。他那块刻着赵冬灵的名字,赵冬灵手里那块刻着他的名字。 韦英雄握着玉佩摩挲半晌,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般,一把夺过夏雨手中的信封拆开来看。信很长,细密小字洋洋洒洒写了四大张。除了开头陈述的事实外后面全是证据,列举了种种证明赵冬灵是被韦家人设计轮jian的人证物证,上面还附了证人的手印和住址。事发后参与轮jian之人均以强jian民女之罪被问斩了,只有一个有心眼儿的拿了钱后跑路了,休门的人也是费劲心力才找到他。 看完住,韦英雄不禁气得手发抖,他的眉头锁成了一个肉疙瘩,颤抖着将信装回了信封,对夏雨道,“烧掉。” 夏雨不明所以,也不敢多问,当着韦英雄的面儿就着床边的灯笼将信点燃烧成灰烬。信烧完,他便匆匆出去取扫帚来处理垃圾,待清理完洗净手准备回来侍候时才发现韦英雄已经坐在床沿端着白粥吃了起来。瞧他那样子,像吃的不是白粥而是仇人的血肉一般。 吃完了粥,韦英雄将碗递给夏雨,他的情绪似乎稳定下来,瞥了夏雨一眼,叮嘱道,“今日之事不许向任何人说起。” 那天晚上韦英雄辗转反侧一夜无眠,心头揣着太多猜测与秘密。第二天一早便唤夏雨进来伺候梳洗。 又是泡澡又是刮面,一番打理之后韦英雄总算有点人模样了。韦英雄长得很奇特――在没有见过外邦人长相的青回城民眼里只能用奇特这个词儿来形容。就如21世纪里仍有许多老人接受不了金发碧眼,觉得白人奇丑无比一样。当然韦英雄不是什么金发碧眼,他只是眼窝较深鼻梁高窄皮肤较较寻常男人白出许多,最扎眼的是他那一对金褐色的瞳孔,宛如猎豹一般。再加上那一米九的身高,以是生人常误以为他是个骇人的角色,不敢轻易接近。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如此珍惜从不因外表而畏惧他与他相情相悦的赵冬灵。 挑了身儿精神的湖蓝袍子换上,韦英雄独自一人出了门。夏雨瞧着韦英雄反常得紧,本打算跟着的,被韦英雄下禁令留在了院中。 出了韦府,韦英雄在街上兜了几个圈子后才向信里写的地址奔去。他现在急切地想知道一切真相,关于赵冬灵之死的......关于他自己的......(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荒废的旧书院,他幼时也曾在这里读过书。院里丛生的杂草大有将几间木屋掩起一势。他还记得那时他与小舅初见教书先生镜仙时惊为天人,小舅竟将镜先生当成了女人,闹了一出羞人的笑话。再看这凄凉的庭院,端得是物非人也非。 站在思幻堂院外稍顿了片刻,韦英雄推开院门走了进去。杂草间依稀可见才有人走过的痕迹。 书堂里有四个人,两个戴帷帽的女子,一个高材高挑,一个身量中等,一个未戴帷帽的佝偻着腰的粗布衣婆子,还有一个手脚被绑起来的大汉鼻青脸肿地躺在一旁。 中等身量的女人见韦英雄进来了,朝他身后瞥了两眼。确定没有尾巴后才开口道,“多谢韦公子能前来赴约。” 韦英雄冷冷瞥了一眼,“废话少说,本公子是来瞧证据的。” 帷帽女子不多作废话,折身走到被绑大汉身边,冷声道,“将你知道的通通说与韦公子,如敢隐瞒,休怪本姑娘不客气。” 那大汉连连救饶,一脸孙子相,鼻涕眼泪立马流了出来,道,“姑奶奶饶命,小的必定照实了说,决不敢有半句虚言。小的本是个游手好闲的,与几个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干着偷鸡摸狗的勾当。小的发誓也只是偷鸡摸狗混口饭吃,决对没干过什么杀人放火的丧尽天良的事......那日有人找上我们哥几个,说有笔生意问我们做不做,听那人说完之后我本是极力反对的!真的,我当时真的极力反对!可那人出的价太高了,哥几个一时没抵住诱惑便答应了。几日后我们得了消息,将赵小姐堵在巷子里......韦少爷饶命啊。如果知道赵小姐是韦少爷的人给小的吃豹子胆小的也不敢染指赵小姐啊!况且事后小的也才知上了当,那雇佣我们的人原本就没想留我们活口,若不是我脑子转得快运气好些。怕现在也和我那几个兄弟一样早已成了刀下鬼了。韦少爷饶命啊,姑奶奶饶命啊......小的真的知道错了......小的再也不敢做坏事了......” 中等身量的女子踢了大汉一脚,让他闭嘴。回头望向韦英雄,他早已气得拳头发白额间青筋暴起。女子幽幽道。“韦公子可有信心继续听下去?倘若受不了刺激,余下的事还是不知道为妙。” 韦英雄咬着银牙,挤出一字,“说。” 那中等身量的女子隔着黑纱帽帘打量了他几眼,然后到了粗布衣老婆婆身边,问道那老婆婆,“余婆婆。当年韦夫人孙氏生产是你接生的对吗?” 那老婆婆声音有些沙哑,眼睛也似已经老得看不清东西,朝着没人的方向点了点头,道,“那年韦大将军还没发迹,在外征战,韦夫人住在娘家待产,正是老身接生的。” 女子又问道,“当时韦夫人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老婆婆哑着嗓子回道,“老身记得真切。那孙家老爷老来得子,只有那么一个儿子偏身子骨弱没留下香火便早早夭折了,那会儿一家人都盼着能添个外孙,而韦夫人偏偏就生了个女儿。为这还惹得孙老爷直摇头叹气嫌韦夫人不争气。连喜饼都没给便打发老身离开了。” 韦英雄怒指着产婆冷声道,“你胡说!全青回城的人都知道我娘产下一对龙凤胎,接着我爹便凯旋,又喜临门!”又指着中等身量的女子道,“你是何人,这般挑拨我与家父家母的关系到底意欲何为!” 中等身量的女子冷冷一笑,幽声道,“我不过一经受过韦夫人迫害的苦命人罢了。今见旁人与我当年一样受人迫害还要担了不简点的骂名,实在瞧不过去才出手想为死者讨个公道。” 韦英雄向女子逼近,锁着眉头,面露冷意,“哼,连脸都不敢露出来。怕也是个盼韦府树倒猢狲散的无稽之徒!” 那女子丝毫不受韦英雄激将法所影响,泰然的走到另一个高挑的帷帽女子身边,抬手摘下了那女人的帷帽。帷帽下是一名略显老态的番邦女子,褐发金眸,白肤异于常人。那中年女子此时已哭成了一个泪人儿,望着韦英雄一句也也说不出来,只一个劲地擦着眼泪。她眸里满溢着思念之苦,想靠近韦英雄又怕自己太唐突吓跳他。 接着那中等身量的女子到了韦英雄跟前,冷声道,“杨木那罗,她才是你的母亲,那个被韦必应哄骗回来的游骑部落女子,那个生下你便被孙阿娇赶出韦府的可怜女人。而你那个爹怕娶番邦女子惹人闲话,背地里默许了孙阿娇的行为。你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活过来的吗?若不想惦念着你,还想再见你一面,怕她早就自寻短见了。” 杨木那罗哭得更凶了,颤着嗓子一时激动竟用着家乡语言喊道,“儿子......”说完又觉得韦英雄听不懂,改用那口怪腔调的中原话道,“儿子......” 韦英雄已经愣在原地,目光呆滞,双眼空洞,不知望向何方。杨木那罗有些担忧韦英雄受惊过度伤了心神,操着那口怪腔调的中土话摇着中等身量的女子求救,“他现在必是不想和我说话的...你快劝劝他,这事对他来说刺激太大了......” 中等身量的女子望了一眼那苦命的杨木那罗,走向呆滞的韦英雄,当着韦英雄的面儿掀下了自己的帷帽,帷帽之下正是离思居的半个掌柜――蔡小双。 当年蔡小双与苏三叙说自己来历的时候只是轻轻带过,那时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新任门主竟与她一样也与韦家敌对。那时韦必应没有发迹,孙家也只是寻常略有家底的富户,孙家与蔡家交好订了娃娃亲。幼时蔡小双、孙少爷和韦英雄三个人常一起玩,感情不错,孙家人待蔡小双也是不错。后来韦必应逐步高升,最后被封了大将军。孙家人身份也跟前涨了起来,渐渐瞧不上她这个娃娃亲的儿媳妇。碍于定亲时请了不少青回城有头有脸的人来喝喜酒,以是不喜她也不好废了婚事。只好不情不愿地让孙家唯一的命根子娶了她。那孙少爷因年少时高烧烧坏了气肺,身子弱的很,别说同房了。便是多走几步都喘得很。婚后没多久便是新年,那孙少爷便在与老爷夫人一同上山祈福的路上一口气没上来。过世了。孙家最厉害的当数长女孙阿娇,幼弟孙少爷同她儿子年纪相仿,可以说是她即把他当弟弟疼又把他当半个儿子爱,她伤心难当便将气撒到蔡小双身上,非说她是克夫命才进门便克死了孙家的命根子。被她这样一说,整个孙家人都将气撒到了她身上,觉得她是个扫把星将她扫地出门不说还将她娘家的祖宅也一并抢了去。害得她与弟弟蔡小虎沦落街头。 一晃十年过去了。瞧她现在日子安稳弟弟恭孝,中间的艰难困苦又岂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蔡小双手在韦英雄眼前晃了晃,喊道,“回神!”十年不见,韦英雄似乎空长了个子,几番对话下来叫她觉得性子与小时相差无几。而他也是当年她被赶出孙府时唯一护着她替她说话的人,虽然最终没能改变她的命运。 韦英雄眸子有了焦点,视线落在蔡小双脸上,细细盯了半晌,惊疑道。“你......你是小双?” 蔡小双点了点头,“是我。我盼着韦家倒台没错,韦家倒了孙家便没好日子过。但我决计不是什么无稽之徒。要怪只怪孙阿娇做事太过份,自私又阴毒。从来不会顾及他人一分。你小时候不是一直委屈为什么孙何娇总是偏心你妹妹吗?现在你明白了吧?我已经将我所知尽数告诉你了,相不相信是你自己掂量着办,你也大可差人去找孙家被遣散的老家仆问个清楚。我只是不想你再认贼作母,也不想你有一日与他们同流助纣为虐。” 韦英雄神情纠结,他望向那个一直在旁边无声落泪的杨木那罗,自己与那女人长得八分似,叫他自己内心的辩白显得苍白无力。他喊了二十五年娘亲的人竟是将他亲生母亲赶出韦府的仇人......这叫他如何接受!虽说他讨厌孙阿娇嫌贫爱富不肯接纳赵冬灵,也想过赵冬灵的死可能与她有关......可他从未怀疑过自己非孙阿娇所出...... 韦英雄大吼了一声,转身飞奔出了书堂。 蔡小双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我在离思居,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韦英雄并住留步,逛奔着离开了思幻堂。 杨木那罗傍着书堂的门,望着韦英雄离去的背影,眼泪又汹涌起来。 蔡小双安抚她,“杨姨,别哭了。他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待他想通了会来找你的。你先回家,好好吃饭睡觉,别等英雄来认你时你憔悴得没法见人。” 杨木那罗够勉止了眼泪,泪眼朦胧,“他真会认我吗?” 蔡小双点了点头,眸里满是认真,“相信我,我与他一起长大,知他为人。他与韦必应夫妇不一样。” 杨木那罗似是稍稍安心了一般,再次望向韦英雄离去的方向,长长一声叹息。半晌回过头来,“那我先回家了,你不必送我。余婆婆年纪大,眼睛又不好使,你送她回去吧。” 蔡小双点了点头,又安抚了杨木那罗几句,目送她离开了思幻堂。 待杨木那罗走远后,那余婆婆直起了佝偻的身子,眼睛也睁开了,目光如炬,向蔡小双请命,“长护法,此人如何处置。” 蔡小双冷冷瞥了一眼那个满脸鼻涕眼泪求饶的大汉,道,“杀。” 假扮余婆婆的人领命,身手利落的到了大汉跟前,一条红缎结果了大汉的性命。 蔡小双重新戴起了帷帽,吩咐那人道,“尸首处理干净了。”说罢抬脚迈出了思幻堂。 那人抱拳领命,恭送蔡小双离去。(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七月十五,中元节,中土习俗那晚要为逝去的亲朋放河灯祈福祝他们来世幸福安稳。可天公不作美,从晚饭后开始下起滂沱大雨,一丝风也没有,那雨就直直从天上浇下来,雨串儿砸在屋顶上石板路上,劈里啪啦。入了夜也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似是要把一夏天积的雨水一次来个了结。 坤宁宫中。 皇后沐浴过后穿着一袭睡袍慵懒地侧躺在美人榻上看书,喜儿坐在榻尾帮她按摩阴雨天儿里便有些泛酸的双腿。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母慈女孝的场面,皇后略皱了皱眉,坐直了身子,将书搁在了枕边。对喜儿道,“时候不早了,你先歇着去吧。” 喜儿甜甜一笑,“那儿媳先行告退,母后也要早些歇息才是。” 皇后脸上露出一丝慈母笑,亲昵地点了一下喜儿的眉心,“就你是个可人心的。” 喜儿拌了个鬼脸,自知皇后还有要事便匆匆离开了。 皇后贴身大宫女碧鸢在喜儿离去后进了房间,一脸急色。 皇后皱眉瞧她,“本宫平日里怎么教你的!天塌下来了还是怎的,慌张成这个样子!” 碧鸢眉头锁得比皇后还紧,回道,“太子......太子回来了!现在正在御书房和皇上议事!” 皇后大惊,站起身疾步到了碧鸢跟前儿,斥疑道,“不可能!他已坠入悬崖,是断断不会有生还的可能的!” 碧鸢皱着脸,极力向皇后解释,“是真的!皇上身边的连公公给的信儿!奴婢得了消息便立即赶回来向您禀报了,方才皇上不顾大雨下了旨令几位重臣进宫议事。” 皇后艳红的唇紧抿着,仇着脸。一脸恨色,咬着牙吩咐道,“派人盯紧了。一有动静立即来报!” 碧鸢得令,匆匆出了房间。徒留皇后一人在那懊恼失策。 倾盘大雨将这个夜里来去匆匆的身影掩藏起来,也将一切细秘的声音通通吞噬掉。 御书房之中。皇帝赫连德诚盛怒。太子赫连峦意气风发地站在皇帝书案旁,厅里的六位大臣皆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赫连德诚在御案上拾起一本厚厚的账本。狠狠撂向太宰周显生,冷声道,“你自己瞧瞧你的大舅子还真是勤政廉洁啊!” 周显生颤着手拾起了账本,他急切想知道纠竟生了何事,那林如平贪污之事本就是他杜撰出来的,便是太子没死也不可能查出什么的。翻了几页账本便知那厚厚的账本是林如平克扣税粮谎报产量同粮商勾结的黑账,一笔一笔清清楚楚。容不得人抵赖。周显生看得额际冒出冷汗,荆州郡首是个肥缺,他知道那林如平定是干净不了的,可他是个胆儿小的,指定不敢这么贪。况且行事前他早就叮嘱过林如平把自己洗干净,怎么会出如此大的纰漏。 跪在周显生左侧的梁令之瞧周显生紧张出汗的样子,不由心中大喜,直起腰板向皇上谏言,“皇上,荆州是锦玉王朝的粮仓。必需要严惩贪污之徒以儆效尤!如若不然其它州郡官员纷纷效仿,我锦玉百姓必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大将军韦必应偷偷瞥了几眼账本,心里也略略一惊,心里犯起矛盾左右权横着该站在哪边儿。跪在三人后的另三位大臣也如韦必应一样。心里算盘啪啪响,生怕帮错了人惹来杀身之祸。 赫连峦冷冷瞥了一眼那几个只想洁身自保的大臣,向赫连德诚道,“父皇,就儿臣看来,这林如平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一边侵吞巨款一边拿出九牛一毛的脏款来做好事胡弄欺骗百姓,粉饰自己爱民如子的形象。此事若不想个万全之计怕为民除害反倒招来百姓误解。” 赫连德诚闻言气红了脸,一掌拍在御案上将茶杯都震翻了,怒斥道,“还反了天了!周显生,你的大舅子,朕交给你办!若你不能给朕给天下百姓一个合理交待......哼!别怪朕到时不念及皇亲的情面!”赫连德诚顺了口气,又转头对身旁的赫连峦道,“此事由太子监理,你给朕小心着事儿,倘若敢徇私,你们周家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周显生连连磕头,“罪臣必当严正执法将林如平及牵涉人员缉拿归案,必当不辱皇上圣命,给全天下的百姓一个交待。” 赫连德诚冷冷瞥了跪着的另外几个人,瞧他们吓得头都不敢抬的样便不由又上了火气,斥道,“一个个竟会溜须拍马,真大事找你们议事,就只想着权横利害从来肯为朕着想为民着想!朕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处!” 韦必应同另三个人连连磕头,嘴里念着饶命。 赫连德诚火气更盛,厌烦地甩了甩衣袖,“都滚吧。” 已然吓得腿软的几个大臣,连滚带爬地出了御书房,心中庆幸着保住了一样小命。 待众人散尽,若大的御书房只剩赫连德诚与赫连峦父子俩。赫连德诚幽幽叹了口气,“明知他们都不干净,偏又动不得。皇儿,他日你登基为帝,可一定要沉得住气。轻举妄动只会让朝堂不稳,陷百姓于不安。” 赫连峦点了点头,将方才震翻地茶杯扶正,回道,“儿臣幼时性子火爆,定让父皇头疼了。” 赫连德诚偷偷放在大舅子家才养大的儿子,脸上浮出一抹笑容,“年轻气盛,脾气火爆也是难免的。你呀,和父皇年轻的时候一样儿一样的。你虽不在宫里长大,可从小到大你的一举一动父皇都看在眼里,这两年,你沉稳了不少,父皇心里的担忧也算少了些。倘若哪天父皇真撒手人寰,也可安心。” 赫连峦眉微蹙,“父皇正当年,缘何这般感慨。” 赫连德诚,身子靠在龙椅扶手上,神情染上一丝惆怅。“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朕现在就两个心愿,一是盼你能早日历练成熟抗起一国之君的大任,二是盼着能早日抱孙子。你说你都娶了三个妃子了。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赫连峦揶揄,“父皇又不是不知道,儿臣只拿芙蓉当亲生妹妹。怎么可能和她圆房。至于令外两个,若是让她们有了皇子。那她们背后那些如狼似虎的爹叫人如何招架。” 赫连德诚又叹了口气,“倒真不如寻常百姓家一家之主,老了尽享天伦。” 赫连峦心里犹疑该不该告诉赫连德诚苏三为他生了一对龙凤胎的事,不说瞧赫连德诚日渐衰老于心不忍,说了又怕将苏三母子三人暴露置于险境。 这边赫连峦正在纠结,那边已然被赫连德诚看穿了心思,问道。“现在又无旁人,有事只管告诉父皇便是。” 赫连峦横了一下心,想着当年都能把自己藏得那么好,定也出不了什么大的纰漏,于是到了赫连德诚跟前,贴耳细语,将这大喜事告诉了赫连德诚。 赫连德诚喜欢自已,反把住赫连峦确认,“真的?” 赫连峦重重点了点头,“这般大事儿臣岂敢乱造。” 赫连德诚开怀大笑。连声道,“好......好......真好......真好......” 接着父子二人又一番耳语,多半是赫连德诚叮嘱赫连峦将他的孙子和孙女藏好,小心遭人算计。赫连峦一一应了。又陪赫连德诚一番夜话才打道回了瑞阳宫。 却看这几位重臣才出了御书房便冷眼相向起来。幸灾乐祸的梁令之还以为是他的门生唐书常以了大功,面带喜色想着明个儿怎么褒奖他。 而韦必应瞧周显生脸色铁青着,便令带路太监脚下加速,生怕周显生嫌方才不在圣前为他求请。边走着还边盘算着回去和孙阿娇商量将韦英雄和周媚的婚事先压一压,看看周家能不能挺过这一劫再说。 另三个大臣倒不如韦必应这般,中间儿有一个与梁令之结伴离去的,另两个伴在周显生身后,大气不敢喘一口。 且说这韦必应,一想起联姻之事才想起儿子已经几天不见踪影了。韦必应虽然算不得什么好父亲,可还是了解自个儿亲生骨肉的,他料定韦英雄不可能为了一个穷丫头殉情,所以这几天来急坏了管家也没急着他。只是思虑到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要先把他找到才好,免得他不小心在外面招惹了周家人。君心难测,谁知道皇帝到底想不想动周家呢? 半道上,只听外面车夫“吁”一声勒停了马车,韦必应隔着车帘问道,“怎么了?” 车夫结结巴巴地喊道,“路...路...中间躺了个人!” 韦必应厌烦道,“是人又不是鬼,你至于吓成那样儿嘛!过去瞧瞧还有没有气儿!” 车夫吓得腿软,更结巴了,“老...老爷...爷...今儿个是...是...中元...中元...节啊...老...老话叫...鬼...鬼节...” 韦必应嫌厌地拿起了伞下了马车,他才不信什么鬼邪之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今日的地位全是靠取人性命得来的,倘若真有鬼神索命,那他岂会有今天的富贵日子过?他推开挡路的腿软到没法走路的车夫,迈着大步向那地上那摊黑影走去。 韦必应将那人翻了个身,手附在他脖子上试了试还有脉膊。正欲呼喊车夫过来帮忙却听那人喊道,“爹......” 韦必应扔了那挡不了多少雨的油纸伞,腾出手将那人覆在脸上的湿发撩开,映着路两旁沿廊的官灯散发的微弱光线依稀可以看清他怀中几欲昏死过去的人正是自己失踪多日的儿子韦英雄。(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中元节那晚韦府彻底没了个安宁,先是半夜宫里来人传旨召韦必应进宫。结果韦必应回府时却带回来了只剩半条命的韦英雄。 其它妾室皆露脸便又回去歇息去了,最后只剩孙阿娇韦必应伴着大夫守在韦英雄房间里。 孙阿娇皱着个脸,气怒中夹着一丝心疼,冲韦必应发火道,“你说他怎么就不随你做个薄情郎呢!为了个女人把自己折磨成这样,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活啊!” 韦必应是青回城里出了名的妻管严,也不怕在大夫面前丢了面儿,软着性子哄孙阿娇,“夫人这话说的,我哪里薄情了。我儿子这深情义重正是随我这个当爹的好么。” 孙阿娇戳着韦必应胸口,“你哪儿都薄情,娶了那么一堆小老婆,我儿子失踪那么多天也不见你上心找!韦大头我告诉你,要是英雄有个好和歹我孙阿娇跟你没完!” 韦大头是韦必应少年时的绰号,那时韦必应高高瘦瘦,一个头显得分外大,常被人唤作韦大头。后来地位高了,无人再敢喊,只有他的结发妻子仍有这个胆儿唤他韦大头。 韦必应也不生气,挽起孙阿娇的小臂,“咱儿子打小练武,哪儿能淋个雨就没命。咱问大夫,问大夫。”说着便拉着孙阿娇往床边走。 孙阿娇斜眼韦必应,“最好这样!不然有你好看!” 大夫把过脉,躬身翻了翻韦英雄的眼皮,这才回过身来对韦夫妇到,“令公子并无大碍,只是身体极度疲乏加之淋了大雨才会昏迷。只要好好进食,喝两碗姜汤祛祛寒气便可痊愈。” 孙阿娇甩开韦必应的手。到了床前,握住了韦英雄有些凉的手,喃喃道。“儿啊,都是娘的错,可不许你再这样折磨自己。” 韦必应引着大夫到了外间。咐咐候在外面的家丁结诊费送大夫回医馆。 回了房间见夏雨仵在外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没个眼力劲儿,方才大夫怎么说的!还不快去给公子煨姜汤!” 夏雨连连点头,“小的愚钝,小的这就去。”说罢拨腿离开了房间。 待人才尽了,孙阿娇才回头问道韦必应,“皇上大半夜的急如你入宫,出什么大事儿了?” 韦必应叹了口气。“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儿呢。我看和周家的婚事先搁一搁再说吧,前阵子不是告诉你皇上派太子密查荆州贪腐案吗?没想到真叫他查出来了!那荆州郡首是周显生的大舅子,皇上牵怒周显生,叫周显生处理这个烂摊子,还派了太子做监理。只怕一步行差踏错周家便万劫不复啊!” 孙阿娇皱起了眉,“那婚事确实得搁搁。我说你没当老好人帮周显生那个老狐狸在皇上跟前说话吧?” 韦必应挑了挑眉,“你是没见皇上当时那个样儿,不牵怒到我身上就不错了。我哪有那个胆儿帮周显生出头。” 孙阿娇转过头继续照看韦英雄,“那就好。唉,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受皇后蛊惑合谋害那个赵冬灵。现在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这英雄也真是个古怪脾气,你说人家娶老婆不是图好看就是图家世要不然就是能生孩子就成,这厮倒好这个谈不来那个没眼缘。今年都二十五了,跟他同岁的儿子都上私塾了。外面可不少说闲话的。难听得紧。” 韦必应叹了口气,“他自己不乐意总不能强按着头饮水吧。唉,那赵冬灵倒真是可惜了,若早知她有了英雄的骨肉,那会便另寻个法子留着她给英雄做个妾室也未常不可。” 孙阿娇瞪了韦必应一眼,“瞧你儿子身强体壮,还能给你韦家断了香火不成!” 韦必应讪笑,“我哪儿是担心这个......但那总归是韦家的骨肉,若是生下来了还得管你叫声奶奶不是......” 孙阿娇冷哼,“就知道放马后炮。” 韦必应嘻笑着到了孙阿娇跟前,体贴道,“瞧英雄这样子大概要昏睡个一两天了,你陪着也没用,去歇着吧。” 孙阿娇望了望韦英雄,替他揶好了被子,低喃道,“也好,你浑身都湿透了,快去泡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裳。别爷俩儿都病倒了。” 韦必应笑着点头,挽着孙阿娇一块出了房间。关门声响起,一滴泪顺着韦英雄紧闭的眼角划落,谁也没看见韦英雄被窝里的床单被抓得稀烂。 ****** 而此时离思居里的苏三同样一夜无眠,倒不是谋划着什么事,那个不省事的小魔头不知怎么染风寒,晚饭时才喂过药到了夜里又起了高烧,一个劲儿的哭,嗓子都哑了也不肯停声。赫连苏穆被哥哥吵得睡不着也哭了起来,最后苏三没辙把赫连苏穆送到了小双房间。 比起其它家的孩子,苏三家这两个算是省事的了,从出生起从没这病那灾的,虽然赫连苏彻很磨人,可是身子却也从没不爽利过。现在这般着实叫苏三束手无策。赫连苏彻那喑哑地哭声像一把把利刀一样剜在苏三心里,到了后半夜苏三再也忍不住,眼圈红了起来。 朱雀陪在身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重新熬了一副药端了进来。 苏三抽噎着,将手中擦拭完赫连苏彻的毛巾重新泡在兑了酒的水中,“晚饭时当吃的,现在吃可以吗?他才这么点儿。” 朱雀皱着眉,道,“高烧才危险。” 苏三想了想也是,便是在先前活的那个世界里医术那么发达也常有高烧烧坏脑子的婴儿。思及此便不再怕药性太猛赫连苏彻受不了,接过了药碗喂赫连苏彻。 朱雀将脸盆拉到了自己跟前,拧干了毛巾继续替赫连苏彻擦着滚烫地身子。两人就这样守在床前,临近天明赫连苏彻的烧终于退了,苏三一颗心总算着了地儿。 第二天一早小双便抱着赫连苏穆进了苏三房间,皱着眉道,“掌柜的,你快奶奶小姐吧。小姐看着平时闷不吭地性子温软谁抱都无所谓,可入了夜找不着您活脱跟小少爷一个样儿的磨人。” 苏三转了转脖子,骨头卡卡两声响,顿时轻松不少,她沮丧着脸,顶着一对熊猫眼过去接过了赫连苏穆,冲小双抱怨道,“我现在总算了解人说养儿方知父母恩啥意思了!” 小双干笑一下,问道苏三,“先泡个澡舒缓一下筋骨还是先吃早餐?” 苏三长长叹了一口气,“你看我能脱身安心泡澡么?先去弄点吃的吧,对了洗澡水一并准备着,朱雀也被折腾的一夜没合眼。” 小双点了点头,离开房间撑着油纸伞去了厨房。下了一整夜,天亮了雨势才收住了。仍淅淅沥沥的下着,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苏三回过身,朝朱雀挤了一抹抱歉的笑容,“对不起拉,害得你一夜没睡。你先去泡个澡休息一下吧。” 朱雀那张冷冷地脸没啥表情,依旧那副冷样儿,淡淡道,“我不累,医馆快开门了。我去请大夫过来瞧瞧。” 苏三望了一眼躺在床上刚入睡不久的赫连苏彻,眸里尽显担忧,收回视线望向朱雀,“也好,让大夫把过脉放心点。” 朱雀轻轻点了下头,大步流星出了房间,一夜未眠似是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一般。苏三打了个大哈欠,寻思道,莫不是上古神兽点化成人也身体机能和凡人不一样? 由不得她多想,怀里的赫连苏穆开始哼哼唧唧了,苏三连忙解了衣裳将rt塞进她嘴里堵住了她的哭声。因着赤连苏彻染的是风寒,苏三怕传染给赫连苏穆,以是连里间都不敢进,坐在外间圆桌前奶着赫连苏穆。 静下来不由又开始担心起宫里的情况,昨夜关系重大,虽保密工作做得不错杀得皇后他们措手不及......可接下来,苏三猜不透皇后会有何反击。皇后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而她与同样不了解皇后几斤几两。再加上周显生那个阴险老狐狸......着实难对付的紧。现在她只盼着韦英雄悉知真相后能自己先择站在太子这边与皇后为敌,中间虽在这个依稀单纯的男人身上用了不少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皇位之争本就无奈,又有哪个成事者会如电视剧里杜撰的一样天真善良。 说到这操控大皇子争夺皇位的皇后,苏三心底里并不十分讨厌她,在她的印像里女人想染指权力无非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那个女人是王者的胚子生来便是做大事的不站在万人顶上便活不下去;第二种可能是她曾在权力面前深深绝望过,熬过绝望的女人是可怕的,你永远不知她能力与道德的底线在哪里。放在皇后周珏身上还有第三种可能,那便是受周显生胁迫,当然苏三觉得这条可能性不大。曾经在皇宫里与皇后有过短暂交集,只觉她城府极深,但千方百计想把女儿接到身边的女人应该还没毒到变tai的程度吧...... 苏三猛然一惊,像诈尸般站了起来,差点把赫连苏穆扔了。喜儿!喜儿!喜儿是皇后的女儿啊!她为何把这点忘了!苏三唇角浮起一抹笑,在这一团迷雾中确定了调查的方向。(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想要隐瞒赫连苏彻和赫连苏穆的身份并不容易,当初她在容里受尽赫连峦宠幸,稍有点心思的算算时间便知那两个孩子极有可能是赫连峦的。且宫中之人多数知道她是离思离的老板娘,想鬼鬼祟祟只怕更招人怀疑。 为了这两个孩子的安全问题苏三与赫连峦起了不少争执。 赫连峦坚持认为苏三应该带着两个孩子避世隐居待孩子长大,他再接他们母子三人回宫。而苏三则坚决不同意,她一心想让孩子过正常人的生活像寻常人家的孩子一样长大。一个快乐的童年,这是她身为人母能给孩子的最宝贵的东西。 而外人,多数以为朱雀才是苏三的相公。这也难怪,出出进进伴在苏三跟前的总是朱雀。而苏三待朱雀也如家人般随意,任谁瞧了也会误解。这些误解要是传到赫连峦耳朵里呀,那又是一阵狂风暴雨。 将一大盆衣裳晾完,苏三边捏着有些酸痛的胳膊边向前厅走去。她那会儿嘱咐厨子炖了鸡蛋羹,赫连苏彻和赫连苏穆已经开始佐辅食。 还不到午饭点儿,客人不是很多,白礼在柜台后帮伍账房理账目。几个店小二在收拾客人留下的残局。苏三虽然觉得白礼又臭屁又自傲,可还是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当管家或者掌柜的好料子。长得好看,在那一站就能扎堆引来女顾客,账码又好,听伍思通说风洞山上的人虽然不善与人交流但剑和笔杆子都是过硬的,甩大刀难不倒他们,吟诗算账也难不倒。到底是在风洞山上长大的,虽然在店里呆了有些日子,多数时间还是自愿顶了伍思通的位子窝在柜台后面算账,不愿嘻皮笑脸的当小二点餐。苏三也不计较。反正不花钱,小二账房,干什么不是给她出力呀! 瞅见了苏三。伍思通笑着迎了上来,将苏三拉到角落里,嘻笑道。“掌柜的啊,我估摸着白荷和青玉也快来了。你能不能想个法子把小礼留在山下......” 苏三耸耸肩,“这哪是我说了算的,人各有好,他即喜欢修仙,你由他去便是了。强扭不来的。” 伍思通皱起了脸,“他哪里喜欢修仙了,他只知道听师傅的话。成天记着门规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在那风洞山上的日子过得像个牵线木偶一样,再在山上呆上几年怕整个脑子都要和掌门师兄那些老古董一样了。” 苏三挑眉,一脸无奈,“白礼顶不喜欢我了,就算我开口留他他也不能听我的啊。” 伍思通啧啧两声,食指摇摆,“那小子是修仙奇才自幼被众星拱月,只是因为你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一时难以接受罢了。想必这些日子朝夕相处,他早就对你改变看法了,只是碍于脸面难以放下身段罢了。” 苏三偷偷瞥了一眼在认真核算账目的白礼。皱着眉对伍思通道,“你自己开口跟他讲不就得了,他是你带大的,我得得出他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把你摆得很重。我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又没什么地位,人微言轻,他会听我的话才怪。” 伍思通随着苏三的视线偷偷瞥向白礼,“我若他口他定以为我是不想回风洞山才找各种理由。再说我,我是让你想个法子留住他,直说不成咱就拐弯抹角使点小计策......你鬼点子多,就帮帮我这个老头子吧!” 苏三叹了口气,“我想想看,想不出好主意可别怪我。” 伍思通脸上立马带上笑容,咯咯笑,“那就摆脱掌柜的拉!”说罢不等苏三再说什么便逃回了白礼身边。 白礼被伍思通的动作惊得抬起了头,正好与望向他的苏三对视上了。一股子尴尬在两人间弥漫开来。白礼黑珠乱转,低下了头继续看账本,苏三也折了身钻进厨房端她的鸡蛋羹去了。 端着鸡蛋羹回到房间,苏三将托盘搁在了桌子上,弯腰抱出了摇篮里的赫连苏彻。边抱着边向抱着赫连苏穆游走的朱雀抱怨,“我说你也太差别待遇了吧,两个都是我生的,怎么就没见你抱抱苏彻!” 朱雀脸僵了僵,继续围着桌子游走,装没听见。 苏三没好气了瞪了朱雀一眼,“我可不想等我儿子懂事了天天跑我这儿来哭喊朱伯伯不喜欢他。” 朱雀转过头望了苏三一眼,抱着赫连苏穆到了桌子前,端了一碗鸡蛋羹,冷声道,“阿穆我喂。”说罢在桌子另一旁坐下,悉心地喂起了怀中的赫连苏穆。 苏三无奈地瞥了朱雀一眼,抱着赫连苏彻在他对面坐下,端过另一碗鸡蛋羹喂志了赫连苏彻。 孩子喂得差不多时,房门砰地被推开,赫连峦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苏三皱着眉瞪赫连峦,“你动作就不会轻点!吓着孩子怎么办!” 赫连峦皱了皱鼻子,凑到苏三跟前,“我的孩子胆儿大着呢,哪儿那么容易被吓着。” 苏三抬脚屁股在圆凳上转了个圈,堵气被对着赫连峦,不满地嚷道,“你躺包被里的时候说不上还没两个娃儿胆儿大呢。儿子病才好,身子虚着呢。哪经得住你火爆脾气。” 赫连峦移步到了朱雀跟前,望着朱雀怀中正在进食的赫连苏穆,“那我看女儿总成了吧!”说着便要伸手抱赫连苏穆。 谁成想朱雀也如苏三般一转身,将宽厚而笔挺的背留给了赫连峦。 赫连峦一甩袖子,火气上来了,“嘿,小爷我好不容易溜过来一趟,儿子不让我看闺女也不让我抱,还拿不拿我当孩他爹啊!” 苏三白眼赫连峦,“你除了播种哪里尽过半分当爹的责任。” 赫连峦黑下了脸,盯着苏三,一言不发。 苏三自知失言,赫连峦又岂是不想与他们母子三人朝夕相处,若不是真担忧他们三人的安危他又岂会这样委屈自己做贼一样来探视自己的骨肉。 苏三朱雀道,“你先出去一下,我和他有点事要谈。” 朱雀回身,冷冷瞥了瞥苏三和赫连峦,将赫连苏穆放回了摇篮里便带上房门出去了。 苏三亦将赫连苏彻放回了摇篮里,折身到了赫连峦跟前,身子一软手臂挂在了赫连峦脖子上,软声细语,“别生气拉,我知道你心里也难受得紧。再耐心等等,铲除皇后一党我们便不用这样偷偷摸摸的了。” 赫连峦眉心微微蹙着,眸里满是不甘,“我向你许过誓不会像父皇那般,而今却连将你留在身边都做不到。” 苏三嘻笑,“不怪我们没本事,只怪敌人太狡猾。估计这次荆州贪腐案周显生那个老狐狸是大出血了,林如平根本没什么家底,查抄出来的银子大概都是他自己拿黑钱垫上的。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在宫中一切要小心。” 赫连峦抬起手,抚上苏三脸颊,拇指轻轻摩挲着,低喃,“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 苏三抿着唇,盯着赫连峦,唇角噙着笑意,“别吓我好嘛!突然这样深情款款一点都不像你。” 赫连峦勾唇浅笑,低头一记深吻,“这样呢?” 苏三拇指擦掉嘴角带出的一丝津液,掂起脚尖,凑到了赫连峦耳边,软语,“大夫说可以了。” 赫连峦环着苏三的手紧了紧,向苏三确认,“真的可以了?” 苏三点了点头,“这些天一直在吃补药,大夫说没问题了。” 赫连峦脸上染上一丝邪魅笔容,躬身将苏三公主抱抱起,大步流星直奔里间的双人大床。 自打与苏三重逢赫连峦便一直隐忍着,肉在嘴边没法吃,难熬得紧。现在终于可以放心将苏三吃干抹净,热情难当,直叫苏三受不住连连求饶。 二人在房中情难自禁,可苦了院里的人。窗户纸可不带什么隔音功能,朱雀站在出廊下听得清清楚楚。那叫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折磨着朱雀的耳朵,最后他站不下去了,令人烧了热水跑躲到洗澡间泡澡去了。 走了个朱雀又来了个白礼,前面人太多,他不喜吵闹,遂到外面来透口气。谁料便遇到这个尴尬时刻。那厮当真是在风洞山上呆得像块榆木疙瘩,听见苏三房间里有shen吟声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在石桌前纠结了半天,下了好大决心才想上前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结果越向房间走近越觉得那shen吟不似痛苦,反倒满溢着欢愉。即便是不通情事,那成年男子的身体反应却是本能的,听了半晌墙角不由觉得喉头发紧,身上有些燥热。这反应吓坏了白礼,没敢敲门夹着尾巴逃回了前厅。 在苏三与赫连峦灵与肉深度结合的同时,韦府大院也不安宁。 整个韦府的人因为韦英雄的昏迷不醒而焦头烂额,几乎全青回城的大夫挨个叫了,然每个人都说并无大碍,稍加休息便可。可那韦英雄就是昏迷着,丝毫没有醒来的迹像。 大门大户里八卦传得最快,才几日功夫竟有人说韦英雄必是中元节那日中了邪或是被鬼上身了,以是才迟迟不肯醒来。那没了辙的韦必应与孙阿娇竟也信了这些无稽之谈,找来了道士为韦英雄驱邪。法事做了几场,韦英雄却仍自顾自的在那昏睡着,不见起色。(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青回城外与相国寺隔谷相望有一道观,名曰乌衣观,因着锦玉重佛以是乌衣观相形之下显得有些凄凉。 然这两日乌衣观却不同往日观内热闹非凡,观外排起长队,且那等候的队伍不断在加长。原来那蓝丰国顶顶大名的风洞派掌门的师弟玉冷真人携着极有可能成为下任门主的白礼现身乌衣观授业传道。风洞派名震三国,青回城里那些信替神仙的名门大户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求签拜神的好机会。 正对韦英雄一愁莫展的韦必应夫妇听到这个消息立即像打了鸡血一样,夫妻二人一合计决得必是先前请的道士法力不够未能将缠着韦英雄的脏物祛除,准备带着韦英雄去乌衣观求玉冷真人做法。 清晨里,天才灰蒙蒙的,韦必应和孙阿娇夫妇已然起了床。 孙阿娇坐在梳妆镜前任也已身为人妇的陪嫁丫头美俏一双巧手在她头上飞舞,她透过银镜看着正在更衣的韦必应,问道,“你确实向皇帝告过病假了?可别记错了,到时落个无故退朝的罪名。” 韦必应打了个哈欠,含糊回道,“告了告了,昨个吃了那么多辣椒嗓子都辣哑了,皇上一听我声儿就准了。” 孙阿娇这才安了心,旋即又道,“此事不宜张扬,那宫里的太后皇后都是吃斋念佛的,若是让他们知道我们去救道士祛邪,心里必是对我们有看法的。那对韦家有害无益。” 韦必应瞧了孙阿娇一眼,表示赞同,“夫人所言极是,尤其是太后,她是极不喜道士的。风闻前些年极受皇上宠爱的桂美人便是因为擅自请道士去宫中做法惹恼了太后才被打入冷宫的。” 孙阿娇冷笑一声,“那桂美人也是个没脑子的。仗着皇上宠幸便放肆了。也不想想,就算皇上再宠她也不可能为了她跟太后做对啊!皇上日理万机,在后宫哄好了太后当靠山才有好日子不是。呵。没脑子还想飞上枝头作凤凰在宫中作威作福,没要了她的小命已是万幸。” 韦必应对着镜中的孙阿娇笑道,“那个女人怕只要有夫人万分之一的聪惠也不至于落得那步田地。” 孙阿娇嗔视了韦必应一眼。“成天就知道臭贫,那小妾也没见你少娶了。” 韦必应讪笑。“那不是为了顾全大将军这身份的面子么。我心里可只有夫人一个。” 孙阿娇不理韦必应的甜言,对着镜子照了照绾好的髻,问道身后的美俏,“梳这个髻子去道观是不是太华丽了,拆了重新梳一个吧。挑个朴素大方的样式。” 美俏应下了,将发髻拆开重新绾过。 一切收拾妥当,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出了韦府后门。前央华丽宽敞的里面坐着韦必应夫妻和昏迷的韦英雄。后面马车上坐着随行伺候的美俏和她丈夫也便是韦府的总管事韦金宝。 出了城门一路向东。马车全速行进,两个时辰便来到了乌落山下。较之青回城西的那些山,乌落山实在算不得高山。乌衣观在这乌落山的山顶上,山体下半截路是蜿蜒山道,马车可以行进,从半山腰开始修的台阶,马车便无法前进了。 韦英雄人高马大重得很,亏得他爹韦必应是久经战场的练家子才背得动他。美俏挎着上供的篮子跟在韦必应和孙阿娇身后,韦金宝留在半山腰看守马车。 乌衣观前排着长长的队伍,那些人多数是青回城的名流。与韦家夫妻都是老相熟,见了韦必应和孙阿娇必是要给面子让位置的。他夫妻二人也急得很便收下了这些人情,急急背着韦英雄进了乌衣观。 乌衣观十分小,二进院。前面是大院和神殿,后面是起居院。本观的道士只有四五个,这几天来供香火的人多了,明显有些忙不过来。 见有人背着伤患进来,一个穿灰衣道袍的道士迎上了来,对韦必应道,“施主随我来。” 孙阿娇出声叫住了灰衣道士,双眼瞬间含上了泪光,“这位道长,我儿邪气侵身,已经昏迷数日......能否让我们先见见玉冷真人......”说着便呜咽起来。 那道士都是打小在观里长大的,哪晓得这些作做的人情事故,见孙阿娇神情悲恸又眼泪不止,皱了皱眉,对他们道,“几位随我来便是。” 孙阿娇抹了一把眼泪,“谢谢道长......” 那道士引韦必应他们到了偏殿,偏殿房门紧闭,灰袍道士向他们解释道,“玉冷真人一次只见一人,里面那位进去已经有时候了。估摸着快出来了。几位先坐在这廊沿上耐心等等。” 孙阿娇将韦英雄从韦必应背上扶下,让他坐在出廊栏杆上。韦必应松手放下韦英雄后赶紧坐到韦英雄跟前将他护在怀里。一家人坐在偏殿门口等着会见玉冷真人。 片刻之后便见偏殿房门开了,一头戴帷帽的女子从房间出来,见了韦家人停也未停,步履匆匆的离去了。 孙阿娇等人也未多想,赶忙将韦英雄扶起送进房间。那偏殿寒酸得紧,屋里只一供围聚打坐修练的地台和一个书架一套陈旧桌椅。一个白发白眉白须的老者和一个俊美非凡的年轻男子盘腿坐在地台上,老者在前,年轻男子在老者右后方。想来那老者便是玉冷真人,而那美男子便是少年才俊白礼了。一穿着同外面道士相同道袍的道士立在门前,似是引人进去的。 孙阿娇也只是才瞥了一眼便被门口那灰袍道士赶了出来,灰袍道士皱眉冷言问道,“你们到底是谁要请真人传道解难!” 韦必应架着韦英雄上前一步,连声道,“是我儿子!他中元节那日不知怎的昏倒在了雨里,打那之后便昏迷不醒。还请玉冷真人可怜我们父母心,一定要救救我儿。” 灰袍道士从韦必应手人接过韦英雄,脸上没有半分感动。依旧冷言,“你们在外面等着即可,真人一次只见一人。” 韦必应碰了一鼻子灰。因心里只想着韦英雄快点好起来倒也没闲功夫乱想。倒是那孙阿娇有些受了气,待灰袍道士合上门后对着那紧闭起的房门一阵小声咒骂。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韦必应坐不住了。在廊里开始来回地游走起来。他虽然几子好几个,可真正成器的有武将之材的只有韦英雄。余下的几个不是喜欢吟骚诗就是迷峦风月的败家子儿。实在难堪振兴家门的大任。 约莫小一个时辰,房间门将于再次打开......只见韦英雄神精气爽宛如常人一般与灰袍道士走了出来。 韦必应立即冲到了门口,孙阿娇也站了起来,连着扶着孙阿娇的美俏,三个人眼里都泛起了泪光......韦英雄总算醒了! 韦英雄出了房门,扶住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孙阿娇,柔声道。“娘,别哭了。孩儿这不是好好的吗?” 一时间韦必应和孙阿娇连着美俏都傻眼了......韦英雄何曾这样温柔地同韦家人说过话,那家伙不是问他不搭腔就是像吃了火药一样。眼前这个人带着爽朗微博,若不是身量长相不差分毫,真叫人怀疑被掉了包。 见众人呆怔,韦英雄脸上带上一丝歉意,他瞅瞅韦必应又看看孙阿娇,“孩儿以前也不知怎的,总是和爹娘抬杠。心里明明是知道爹娘都是为孩儿好,可就是管不住自己。想法和做法总是背道而驰。方才听真人一席话才知是因为邪气侵身才会如此行为不由自己。爹、娘,这些年来,孩儿对不起你们。给你们添麻烦了。” 孙阿娇先回了神,又开始哭了起来。抱着韦英雄的胳膊,“是娘不好,一直以为你天性如此......从未想过你也在痛苦中煎熬着......” 韦必应眼眶也不禁有些湿润,拍了拍韦英雄的肩膀,“好了就好......好了就好......以后日子还长,好好教顺你娘便是。” 韦英雄点了点头,温声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孙阿娇擦了擦眼泪,拍了拍美俏手中的篮子,“光顾着送你进去见真人,还没供过香火呢。” 韦必应也附和道,“对对对,先把香火供了。求神明护佑日后身体康泰事事顺遂。” 说罢四人结伴到了正殿,对着坐上的元始天尊像一阵跪拜,又将厚厚叠银票塞进了香火钱才离开道观。 外面排队的人瞧见韦英雄昏死着进去精神的出来,不由皆对那玉冷真人更加膜拜。 回到韦府,韦必应下令摆家宴庆祝韦英雄康复。心头满是欢喜驱走那个终日和他顶嘴的火药人,迎来这个懂事温润的新儿子。 再说那乌衣观。 送走了韦英难,玉冷真人连连冲灰袍道士嚷道,“关门关门,不接香客了。”说罢便往后一仰躺在了地台上,直呼道,“装模作样累死我了!” 这玉冷真人正是伍思通本人,但凡在离思居吃过饭基本都见过他的,于是苏三便给了变了个妆,反正白发白眉便合乎世人对真人的幻想。至于白礼,苏三只是稍给他描画一下便立即由温润如玉俊公子变成雌雄莫辩俏佳人。 白礼板着脸,厉声对伍思通道,“师叔!叫旁人瞧见了风洞派的脸面往哪儿放!” 伍思通摆了摆手,“又没旁人讲那些虚是做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么,人活几十年,让自己开心无悔最重要。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听见去啊!” 白礼气闷地别过了脸,不理伍思通。 那穿灰袍地守在门口的灰袍道士是赫连峦暗卫队中的一员,他到了地台前,对伍思通道,“还请真人再坚持一会,来接真人出观的人安排在午后。” 伍思通爬了起为,盘腿坐好,嚷道,“知道了,知道了。”心中却是腹议,若是苏三那留住白礼的计划不能让他满意,他必然跟她没完!(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中元节那场大雨将秋老虎赶跑了,天儿开始蓝得像刚出窑的蓝琉璃,偶尔会有几片白云飘过,像宣纸上晕染的白色颜料。 青回城的闲人们躲了一夏天暑气后纷纷冒出来出城赏秋。苏三终日被两个孩子牵绊在离思居,闷得很,也嚷着要出城赏秋景。 点心水果尿布茶水,一切用得着的东西都被小双打包塞进了马车。苏三抱着赫连苏彻站在马车后门站口,无力地瞥了一眼还要往马车上塞东西的小双,道,“我又不是逃难,到城外赏个秋而已,下午便回来了。” 小双透过马车车窗向苏三道,“这些都可能用到,饭啊点心啊还有少爷小姐的尿布什么的。备下了总比到时找不到来得强。” 苏三妥协地讪讪一笑,“我回屋看看苏穆醒了没有。”说罢便转身跨回了院子。然还没走到门口便见白礼从前院一遛小跑回了后院,白礼向来不管做什么都慢条厮理有条不紊,突然见他这样苏三不免有些好奇。 只见白礼直直向苏三走来,到了苏三跟前停下,说道,“前面来了个传旨太监,圣旨是给你的。” 苏三略略一惊,心头不禁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将怀中的赫连苏彻塞到白礼怀中,道,“你先替我看一下,我到前面瞧瞧什么情况。”说罢便拔腿向前院奔去。 那传旨太监体肥脸腻,眼生得紧,苏三没什么印象,他倒是认得苏三,见苏三来了便满脸堆笑,尖着嗓子道,“苏良娣接旨吧......” 良娣?苏三心中暗竖中指。太子妃她都不稀罕当,现在这皇帝给她封了个位比妾室的良娣!心里不满却是没法抗旨的,苏三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了下。 那传旨太监笑呵呵地开始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君女苏氏才德兼备。含章秀出,人品贵重。性资敏慧。更一朝为皇室诞下一双龙凤,深得太子之心,今赐封良娣,即日移居瑞阳宫。钦此!” 苏三冷清着嗓子道,“民女领旨谢恩。” 那传旨太监尖着嗓子咯咯笑,“苏良娣别急呀,还有两道圣旨呢。”接着便又展开一明黄卷轴。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皇长孙赫连苏彻,明俊朗逸,天资高卓,尽承太子之才,今册封为皇太孙,继其父太子位。钦此!”“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孙女赫连苏穆冰肌玉骨初发芙蓉,深得朕心,今擢封一品圣洁皇公主。钦此!” 三道圣旨一道重于一道,苏三咬着唇接了过来。向传旨太监道了谢。折身到柜台里取了张银票塞给了传旨太监,强颜笑道,“劳烦公公了,日后在宫中各位还要仰仗公公了。” 传旨太监笑着将银票收到了袖中,“苏良娣这话说得,是咱家受您照拂才是。咱家宫里还有事就不多呆了,那咱们宫里见了苏良娣。” 苏三笑着应下了,将传旨太监送出了门。大厅里显然是被清过场,一个食客都没有。几个不知苏三与赫连峦关系的小二皆被震得不轻,颤着过去参拜苏三。同样都是妾,不过嫁的人不同便真像是什么有身份的人了一样。偏偏即便是自己不想要的,旁人塞进来也要笑着接下,不高兴便是忤逆之罪。就这一点来说不管是在前世还是在现世都没什么差别。 传旨太监前脚刚走赫连峦后脚便来了,从马车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踢开店闯进店里。店里的小二原先是季府的下人,自然认得赫连峦的。见了他便急急忙着下跪叩拜,生怕惹到这个脾气火爆的主儿。 苏三正望着桌上的三份圣旨发呆,侧过头看那赫连峦,抱起三份圣旨走到赫连峦跟前,眸中滑过一抹愁怨,“怎么办?” 赫连峦瞪视了一圈跪拜的杂役,冷声吼道,“滚出去。” 那些人立即连起了身溜溜地出了离思居,大气儿不敢喘一声。 待人走光了赫连峦才道,“是皇后,她不知从哪儿得的消息。晚宴时当着众人的面儿替你向父皇讨的封。父皇也是没辙才下的旨。” 苏三眉头始终皱着,“有没有别的法子,只要不进宫,怎么都行。就没有皇子放养民间的先例吗?” 赫连峦握紧苏三手臂,“冷静点,我们一起想办法。若是乱了阵脚才正中皇后下怀。” 苏三愁眉苦脸,“去后院说话吧,多个人多点商量。” 赫连峦点了点头,同苏三回了后院。小双与朱雀还有白礼,三人皆闷声望着苏三,显然方才的宣旨他们已分毫不落地听见了。 伍思通与尾随着进了后院,扯着嗓子道,“皇宫可是虎狼窝啊!掌柜的你可不能进宫啊!你不就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安危才不再乎什么名份的么,现在圣旨一下,全毁了。” 白礼瞪了一眼伍思通,冷声斥责,“师叔!非议皇族,其罪当诛!” 伍思通嘻皮笑脸,“我是蓝丰人,锦玉皇帝管不着。” 苏三折眼伍思通,“再给我幸灾乐祸小心我食言!” 伍思通立即敛了笑容,“哪有幸灾乐祸,老夫分明是担心掌柜的!” 小双忧心忡忡,开口道,“伍账房说得对,进了皇宫怕日子过不安生了。早些年有个幼时玩伴进宫做了宫女,头两年还总托人往家里带东西,日子挺风光。后来不明不白的就死了,对外说是和侍卫通奸......人没了名声也毁了......掌柜的,你可要想清楚啊。” 苏三举了举手中的圣旨,“我当然想安心做个小老百姓,小酒吃吃银票数数的小日子,可皇上下旨了,抗旨要杀头的。我有的选吗?”说罢她走到小双跟前接过了赫连苏彻,估摸着白礼那厮并不会抱孩子,一见小双回院便将赫连苏彻抛给了她。 一群人在后院里站了有一会,也没人提出个建设性意见,苏三索性将人驱散,“你们都忙你们的去吧,快到饭点儿了,生意还做不做了!” 白礼拉着伍思通往前院走,伍思通不望回头提醒苏三,“答应我的事可不准食言啊。”结果换来苏三一记白眼。 小双撇嘴,“还赏不赏秋?” 苏三沮丧着脸,“赏毛线赏,把东西拾下来吧。” 小双缩了缩脖子,溜溜跑去卸行李去了。一时院里只剩苏三赫连峦和朱雀围着石桌立着。赫连峦低声道,“到房间去,我有事和你说。”又瞥了一眼朱雀,“你也进来。” 赫连峦向来是个醋坛子,然却不知为何从没吃过朱雀的飞醋。关于这一点苏三着实很好奇,许多次都忍不住想一问究竟,但始终没问出口,怕无端招来一场恶架。 进了房间,门窗通通关上。 赫连峦一脸严肃,眉头紧皱着,“夏收结束,北方游骑部族又开始频频侵犯边境烧杀抢夺。父皇有意派我北上镇压。” 苏三低声惊呼,“为什么派你!不是有韦氏父子吗?” 赫连峦盯着苏三,“父皇心思清明,自然知道朝中许多人仍是大皇子派的。而韦必应又是个墙头草,反复不定。父皇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是怕我登基后军中无亲信不能掌控大局。遂想借这次机会让我在军中立威。” 苏三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闷不吭声,盯着跟前的桌子,似乎要把桌面瞪出个窟窿来。 朱雀冷冷开腔,“叫我进来做什么?” 赫连峦瞥了朱雀一眼,“不管你是把她当作门主也好朋友也好,我看得出你对她忠心。身藏不露,事事以主人为中心却不巧言令色,我很欣赏你。我希望你能带她们母子三人离开青回城。” 苏三视线终于移到赫连峦身上,质问,“你打算做什么?” 赫连峦一脸的坚决,“无论如何在铲除皇后前我是不会让你们母子进宫的。进宫之事我已有了安排,届时假称你染了时役,至于两个孩子,我已派人找了替身。” 苏三垂下了头,看着怀中哼哼唧唧自娱自乐的赫连苏彻,她对皇宫的恐怖源自皇帝迫于无耐将赫连峦寄养在季家。赫连德诚后宫里的妃子美人少说也有百余人,除却不能继位的公主,养大成人的皇子只有两人......而且其中一个还是放在外面偷偷养大的。多少小生命未能睁眼看看这世界便惨死娘腹,亦或还未认清这个世界便惨遭毒手。谁怀了孩子,谁便是整个后宫的公敌......这是铁律。 便是因此,苏三才害怕那后宫。而此时皇位争夺的大戏才将将要拉开帷幕,她决计不能将自己的孩子置于那种险地。 朱雀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好,我带她离开。” 苏三抬头望了望朱雀,又望了望赫连峦,一时下不定决心。 朱雀对苏三说道,“莫忘了还有没完成的事。” 赫连峦闻言问道苏三,“姨娘的遗愿还没完成?”――苏三离开青回城时便是编了这个借口,完成楚夫人的遗志。遂朱雀此言一如,赫连峦便理所当然的误解了。 苏三冲赫连峦点了点头,“那便按你的计划来吧,趁着离开的时间我也可以继续帮夫人完成遗愿。” 再离开青回城是因为要保命,这种原因叫苏三略略觉得自己无能。一如当初无法保护母亲,现在的她只能以逃命的方式保护儿女。前路茫茫,谁又知还有哪些洪水猛兽在等着她呢?(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为什么要修仙啊?” “为了摆脱尘世间七情六欲之苦。” “怎么才能飞仙呢?” “断七情绝六欲。” “怎么才能断七情绝六欲呢?” “这是修仙者终其生参悟的问题。” “兵书上说,知己知彼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即要断七情绝六欲必要先历七情之劫受六欲之苦,连七情六欲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是不可能成仙的。” “有点道理......这话你该去和小礼说。老头子我已经想透了,再也不想浪费时间那那种枯燥又无果的事上。” “那个扑克脸打小被你们灌输修仙之理,哪里会中肯的听旁人意见。” “什么是扑克脸?” “你瞧他永远一本正经,像个老学究。像不像打麻将怕被人猜牌的人?”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在风洞山上看惯了,反倒没觉得。” “可惜了这么个全能美男,能文能武身材好长得也好看,若是还了俗绝对是广大未婚少女的福利呀。” “还俗了也不关你这个已婚妇女的事。” “去去去,伦家只是生了娃,还没成亲呢!就算是妇女那也是风韵少妇!” “反正都是妇女......” “快算你的账去!自打白礼住下可闲了你了!” “嘿嘿......哪有哪有,这就干活去,这就干活去。” ...... 在苏三离开青回前还有个重大事情要解决,那便是助伍思通将白礼留在山下。这是交易,伍思通帮他们演戏为韦英雄驱邪,她想法子让白礼留下来。当时的计划白礼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只是怕伍思通逃跑才跟去乌衣观的。 苏三想了很多法子,思来想去觉得对那种孤高自傲的修仙者来软的是不会有什么成效的。苏三和伍思通一致认为对白礼,就得下猛药!必须以置之死地而后生这种狠法子才能让他开窍。以是和伍思通一番合计想了个软硬兼施的法子。以上的对话便是苏三想出来的启蒙白礼的软办法。她和伍思通在闲聊,趁着白礼过来的时候故意说了这番话。 过了晌午饭时,前厅生意冷清下来。白礼理好了账目。拿着一本经书站在柜台里面看着。一副认真的样子。其实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苏三与伍思通的那番对白,心底深入产生了一丝矛盾。 伍思通提着酒葫芦撞了一下白礼。吓得那正神思的白礼一个趔趄。伍思通讪笑,“想哪家姑娘呢,这么投入。” 白礼板着脸,挥了挥手中的书,“修仙之人有空自然要研习经法。” 伍思通耸耸肩,“算算时间估计白荷他们快回来了吧,我跟掌柜的请了半天假。走,跟我上街去,买点土特产带回去。” 白礼将书收到了抽屉,问道,“那来吃饭的谁结账?” 伍思通撇嘴,“掌柜的账法可比你精着呢,缺你一下午误不了什么事儿。” 原来那个女人会做账啊,看来也不是那么一是处。白礼想道。 伍思通逼着白礼换上一身鹅黄的罩纱袍,褪去白衣,瞧着总算沾点儿凡人气儿了。给白礼拾掇好。自个也换了身精神的青袍。师叔侄二人结伴出了离思居。 其实论起美貌来白礼远在赫连峦之上,只是苏三情人眼里只有赫连峦,而且她又一直戴着有色眼镜审视白礼,几乎未正眼瞧过他。白礼那一张脸只能用美丽来形容。用英俊这样的词儿实在不合实宜。肤如凝脂,螓首蛾眉,配上修长纤瘦却硬朗的身段又不显得女气,和着和修仙者的气质反倒显得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其风流态度着实让男女皆为之倾倒。 这样一个人走在街上的加头率自然不肖说。白礼觉得极不自在,他逛街向来是戴帷帽的,今日本也打算戴,可临出门了帷帽被伍思通给拽坏了,帽纱上裂了两道长长的口子。出了门才觉得戴着那破了口子的帷帽也比现在这样被当猴看强得多。 白礼被看得烦闷,皱着眉,问道伍思通,“哪里有卖帷帽的?” 伍思通笑呵呵,“你看人家都看你,多面儿啊。戴什么帷帽啊!真无趣!” 白礼生气道,“被当成猴看有没什么好面儿的!带我去买帷帽!” 伍思通瞥了一眼白礼,见他真生气了便妥协道,“前面布庄里就有卖的,我带你去买便是了。真是的,人长脸就不为了给别人看的么。你倒好,偏偏怕人看。又不是大姑娘,害什么臊!” 白礼不搭理伍思通,一心只想着买个帷帽戴上将脸遮住,他也不用忍受那些世人粗鄙地视线。 布庄不远,二人走了片刻便到了。 白礼箭步进了店里,挑了一顶白纱的帷帽便戴上了,一阵微风吹来,幽幽一阵暗香。白礼未来得及转身向伍思通警告毒气便昏死了过去。 ****** 一阵浓得呛人的香气将白礼呛醒,漆黑的房间,墙壁上的一个书本大的小窗是唯一的光源。白礼躺在原地适应了一会才勉强看清室内的情形,房间里除了他躺着的这张床外再无其它。 他支着身子坐了起来,揉了揉太阳穴。正打算回想事情过程时却听小窗那边传来了说话声。 白礼悄声走到了小窗前,透过小窗可以将隔壁房间的情形看个清楚。 一个身材丰腻的明艳女子携着一个清秀美男进了房间,二人牵着手,样子十分亲密。 女子深情望着男子,“我今日抓了一个上等货,待把他交给老鸨便可换你自由身了。” 清秀美男玄然欲泣,“为了我这么个低贱肮脏的小倌......值得吗......” 女子食指抵住男子的唇,“不许你这么说自己,在我眼里这世上再无别的男人能抵上你一根发。待你自由了,我们便离开青回城。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清秀美男似乎被勾起了对未来的憧憬,脸上浮出一丝期待,“恩......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就像寻常百姓家的恩爱夫妻一样。我种田你织布,再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明艳女子低头娇笑。旋即掂起脚吻住男子,一吻由浅及深。片刻二人便相互抚摸互相宽衣解带。 当然,非礼勿视,隔壁那两人有身体接触时白礼便离开了小窗摸索着回到了床上。他试着运功,内功全然无法凝聚,想必是被下了化功散。 未多久隔壁便传来了shenyin娇喘,一时便叫白礼想起了那日在苏三房门外听到的shen吟声。白礼觉得喉头发紧,身体起了异样。身体开始燥热起来。他意识到自己不止被下了化功散...... 隔壁打得火热。那撩人的声音惹得白礼情动不已。chun药开始发威,fen身不由己的硬了起来。白礼紧皱着眉头,为自己的反应感到羞耻,牙齿紧紧咬着嘴唇,血顺着嘴角流下来。他盘腿打坐,心里开始默颂心经,试图靠经书里的伦理道德来驱散这仅他蒙羞的反应。 那shenyin声像咆哮的恶魔,张牙舞爪要把他拉入地狱。白礼又想起了早上苏三与伍思通的那番对白,不通七情六欲又谈何断七情绝六欲,此刻的白礼似乎有些理解这个观点。一直呆在风洞山上。严守着教规,师父师叔们皆说儿女情长会毁了修仙大业。然而,严守教规便可成仙了吗?禁止谈情强制性的压抑着七情六欲,仔细想来这岂不是变相地躲避着七情六欲的试炼?师父常说参破红尘断七情绝六欲才可升仙。这不是和教规正冲突着吗?不留在俗世经受各种欲望的试炼又怎知自己能否抗得住七情六欲里的心魔。便如他正在的处境,在今天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看破qingyu更不会有如俗世男子般对女人心生邪念。而事实却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他到底是个凡人,并不比那些俗世里的男人清高多少...... 也不知过了多久,隔壁早就没了声音。白礼忍着chun药的余威下了床开始在房间里找出口,寻了半晌未果。 就在白礼重新坐顺床沿时门开了,打头进来的是方才在隔壁房间里的那个明艳女子,她挂着灯笼,边开门边朝身后的人谄媚,“您瞧过了便信了,绝对是上等货,一等一的美人儿。” 明艳女子欠着身子让行,一个身形略胖地中年女子同现在房间门口,借着明艳女子手中的灯笼的光可以瞧见她脸上厚重的脂粉。年轻时应该也是个美貌女人,可惜岁月无情。 那中年女人扭着腰进了房间,明艳女子提着灯笼跟在后面,门口两个大汉把守着。 明艳女子细声朝中年女子说道,“倒是个能忍的,我给他下了药,竟没有脱光衣服自行解决。看样子纯情的紧呢。妈妈您是明白人,这个换我家那个,划不划算您心里最清楚了。” 中年女子到了白礼跟前,手捏住了白礼的下巴,像挑牲口一样打量,眼里冒着精光。半晌笑道,“这模样生的,要他的男客绝对比女客多!” 白礼愤怒地挣开了中年女子的手,恨恨地瞪着面前的两个女人,冷声道,“现在放了我,给你们留条活路!” 中年女子咯咯冷笑,啪一把掌甩在了白礼脸上,“进我暖香阁的哪个不是这么说的,一个个还不都乖乖的给老娘我接客了!风掌柜的,这货我收下了,打现在起温如玉便是自由身了。” 明艳女子满脸欣喜,连连向中年女子道谢,“薇儿谢过妈妈!” 再看那白礼,本就被明艳女子使了过量的化功散,又喂了chunyao,后来又恪守清规忍着这yuwang,现今被中年女子一把掌竟直接昏死过去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暖香阁的老板花袭人是个精明的人,她以前是暖香阁的头牌,因着技艺傍身做的清倌人。那可不是个简单的人儿,青回城里头不少名门少爷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这暖香阁便是她使计用从客人那搜刮来的银子盘下的。做了老板她便隐身退出暖香阁,将阁中事务通通交给以前伺候她的婆子于妈妈打理,乐得做个闲人数银子。 ji女做到这份儿上,也真叫人佩服了。 花袭人和苏三仅有的交集是楚夫人,花袭人与楚夫人有什么渊源苏三不清楚。她做计划也是将所有认识的能用的人来来回回仔细掂量了个遍,再无人比花袭人更合适了。不了解也不打紧,楚夫人信任的人,多半是能信任的,况且只是央她恶作剧并无关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 那花袭人隐退后的日子也是无聊的紧,收到苏三的计划书后欣然答应。有美男可以调戏,又有银子可以拿,还解闷儿,何乐而不为? 白礼被带回了暖香阁后楼,那里是专门调教新人的地方。一楼是若大的大厅,大厅里摆满各式各样的乐器,是教授乐技的地方。二楼满是书案与棋局,是教授书画棋艺的地方。 而三楼四楼才是重中之重,那也是暖香阁的禁地,是不许旁人擅入的。三楼里调教的便是那些在一楼二楼学艺的美人,四楼是独僻出来高教绝色尤物的地方。那温如玉便是四楼里调教出来的,白礼也将被带到四楼。 调教人是技术活儿,调教不好姑娘身子不够敏感客人不尽兴。调教过头姑娘太yindang又叫客人觉得是贱货。分寸要拿捏得当,娇羞的性子加上点火即着的胴体才最能拴住客人心。 四楼的师傅见了白礼一个个眼都直了。个个浑身技痒难耐急切地想瞧着白礼欲求不满的yindang模样。而于妈妈却下了令,将白礼软禁在房中,谁也不许对他动手。 软禁白礼的房间和他先前被关的房间一样,墙上有小窗,那本是花袭人找乐子时偷窥师傅调教美人用的房间。一般说来聪明的人都比较恶趣味,长得再美也难免俗。 于恪守色戒的修仙者来说,那间小屋无异于地狱。在那地狱里度秒如年地煎熬了两个日夜,白礼终于迎来了他的救星。 房门打开时白礼正捂着耳朵缩在离小窗最远的角落里,脸上长出了青葱地胡茬。发髻也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长长的发披在身上。盖住大半张脸。 伍思通向来咋咋呼呼,看见白礼那颓然的样子哭哭啼啼起来,冲进房间里扑到了白礼跟前,“呜呜呜......小礼呀......都是我不好......不该去买什么土特产的......呜呜呜......小礼呀......呜呜呜,没事拉......没事拉......” 白礼听到伍思通的声音,一时激动,眼角竟滑下两滴眼泪,“你若再不来所是再也见不到我了......” 苏三站在门外憋笑。这都什么对白丫。她在旁边听着怎么都像一对恩爱的gay侣......咳,把伍思通踢到一边去换上朱雀那才叫一个般配呢! 一个冷面冶艳,一个美丽脱俗。一个似是天上飞仙,一个似是地狱恶魔,黑与白的禁忌之恋......两个人脱光了抱一块,太尼玛叫人流鼻血了! 伍思通架着萎顿地白礼出了房间,到了苏三跟前,唤回了苏三神游的思绪,“掌柜的,我们回去吧。” 苏三瞥了一眼白礼,看他模样不由觉得计划有点过,旋即又想不下猛药这厮是不会真正用自己的脑子想事情的。 于妈妈拿着厚厚一叠银票站在边上,满脸笑容,对白礼道,“贪上这么位出手阔绰的主儿,可真是你的福气哟!” 白礼蹙着眉,恨恨瞪了于妈妈一眼,胳膊搭在伍思通肩上,奋力地迈着脚步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离思居里白荷和青玉两个人屁股上跟上了尖儿一样,坐不下来,在后院来来回回地游走着。除了途中马儿要休息,他们几乎不眠不休,一来怕伍思通跑掉,二来怕白礼在别人地盘里受人欺侮。然而好不容易到了离思居,结果却听小双说白礼被人掳走了,掌柜的和伍思通正赶去救人。 那两个人一下子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白礼武功极高,能将他轻易掳走岂是常人!青玉怕的是万一有人拿白礼要挟掌门怎么办,而白荷想的却是为一那贼人是个好色之徒,白礼岂不是要名节不保! 在二人焦急地等待中终于听见外面响起了马蹄声,白荷立即开了后门迎了出去,一辆马车在十几米外的地方缓缓进行着,驾车的正是苏三。 白荷和青玉立即向马车奔去,两人皆一脸急色。苏三却是不理他们,驶到后门才将马车停下。车帘一掀,白礼才探出头来白荷便红了眼圈,厉声道,“是谁!我要杀了他!” 青玉见白荷那憔悴样子也急了眼,附和,“哪个不要命的竟敢对我们风洞派下手!” 伍思通瞪了那两人一眼,“还嫌不够乱嘛!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说罢扶着白礼下了马车,慢步回了后院。而白礼自始至终双眼无神,连瞥都未瞥白荷与青玉一眼。 无处撒气的白荷将怒火转到苏三身上,“你们这家黑店!定是你们串通了匪人将师兄掳走的!现在还假好心装模作样去救师兄,说!你是何居心!” 青玉皱着眉劝慰白荷,“师叔,掌柜的好歹也救回了白礼师叔,莫要牵怒于她。显得我们小人了。” 苏三讥唇一笑,“就这智商这德行还想做神仙。做春秋大梦还差不多。” 白荷怒意更甚,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拼命克制着自己想扁人的冲动。 苏三不以为然。抖了抖裙摆,大步迈进了后院。边走边嚷着,“谁有空啊,把马车送回马棚去。” 张小有正巧在劈柴,闻言回道,“交给小的吧。” 苏三朝张小有略略一笑,将手中的马鞭递给了他,折身回了房间。离开了一晌午,也不知那两个孩子闹没闹。 推门而入。房间里却是一个人也没有,不见朱雀也不见那两个孩子。苏三不由心里咯噔一下。连连冲回前厅去找代为打理账目的小双。 小双见苏三露面,从柜台里跑了出去,问道,“怎么样?人救回来了吗?” 苏三点了点头,“回来了,就是受惊过度,整个人都傻掉了。孩子呢?孩子哪儿去了?” 小双压底了声音,拉着苏三到了僻静处。“太子传消息过来。说找的替身已经送进宫去了。怕皇后派细作到这边来查,便让朱公子带着少爷和小姐藏起来了。” 苏三松了口气,问道。“藏哪儿去了?” 小双回道,“季府。掌柜的,您也准备准备吧......因着白少侠的原因计划已经推迟好几天了。越拖久了越容易露马脚。” 苏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此事要保密,便是门内姐妹也不要透露。” 小双点头,“小双知道!” 有人唤账房结账,小双不再多话便折回柜台了。苏三与她对视一眼,眸中尽是拜托之意。站了片刻,苏三离开了前厅,准备开始她的诈死大计。 伍思通被白礼赶出了房间,苏三回后院时他正蹲在地上画叉叉。白荷和青玉两个人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和乱蹿。 苏三到了伍思通跟前,蹲了下来,细声问道,“他怎么样了?” 伍思通皱着脸,“缓过劲儿来闹着要寻死......” 苏三紧闭的房门瞥了一眼,“寻死你还不快去拦着!” 伍思通回道,“我在房里他更觉羞耻,钻进牛角尖里更出不来。” 苏三拍了拍伍思通的背,“即如你说的他尚未完全变成修仙木偶,那便还是有可能想开的。许多事用门规和师傅的教条解释不了了,他便会动起自己的脑子来。” 伍思通深深望着房间门,满目愁怅,“但愿如此。” 苏三耸耸肩,“我还有事,不陪你等了。回见。” 伍思通点了点头,并没有看苏三,还盯着房间门。 苏三轻轻叹了口气,师父师父,恩师如父,不是乱叫的。 回了房间,苏三将房门紧紧关了上。打开柜子看了看,里面行李不见了,估计一并被朱雀带走了。苏三坐到了梳妆镜前,盯着镜中那张初发芙蓉越来越妩媚的脸叹了口气,低声喃道,“对不起啦......又要对你下手了。” 哀悼片刻,苏三开始在自己脸上贴贴粘粘涂涂画画起来。不知楚夫人知道她把傲人的化妆技巧全用在了特效化妆上会不会气活过来...... 忙活了半晌才停下来,镜中人已然满脸红斑,红斑中夹着几个浓泡破开后浓水结痂的疤痕。样子十分瘆人。 化完了妆,将化妆工具藏好,苏三取出了藏在枕头里的一个小瓷瓶。那瓷瓶里装着赫连峦给他的药,服下后会使人进入假死状态。药效可以维持一天一夜。 药丸差点入嘴,苏三又收回了手,寻思着若是吃完立即晕了,那若是没人来敲门岂不是白搭了......她本是想过叫小双做托儿的,可又觉得总是自己人太招人怀疑了。于是她将纱帐撕下,将床铺抓乱,又将梳妆台上的一个花瓶啪摔碎了,趁着这响声赶忙做了个痛苦姿势躺在地上,药丸入嘴中... 于是那闻声冲进门的伍思通看见的便是这副突然发病痛苦挣扎后惨死的场面......(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一个带军北上,一个携子南下。 秋天真切地到来了,清晨的风吹在脸上冰凉。太阳也变得不温不火,懒懒地挂在东边天上不肯爬上南天。天幽蓝,泛着股子凉意,偶尔有雁群飞过,变幻着队形,由远及近再消失在远方。 官道上车来车往,多是些做生意的。有时还能见着长长的车队,一辆接一辆的板着拉着货往城里赶。车头上坐着农家少女,脸蛋红扑扑,身板墩壮有力不似城里闺中小姐弱不经风。 北方的战争一时半会儿是打不完的,便是打完了回宫还有一场更硬的仗要打。苏三与赫连峦一番商榷,决定去蓝丰避避风头。一来她想探寻自己这具身子的真正身份;二来风洞派老窝在蓝丰,明面儿上她好歹也是白礼的恩人,若出了什么叉子找他江湖救急他也不会坐视不理;还有便是那休门副坛也设在蓝丰,休门总坛在锦玉,蓝丰国赤火国分别设有副坛,苏三接手休门后并未着手整顿这两个副坛。借着这次机会,顺带好好整治一番,在锦玉的皇位之争中,休门是苏三给予赫连峦的支持。 不管去哪儿朱雀都无条件跟随,只是提醒苏三,勿要忘了来凡间的任务。 ****** 清府大院中,独秀坐在凉宁里赏着一池秋水,依旧红衣妖娆。 清曲坐在他旁侧,亦望着平静的水面,睫毛垂下,掩住一池心绪。他淡声道,“她离开青回了。” 独秀默了片刻。回道,“她太聪明了,我再去跟踪也是徒劳。” 不禁想起去年这个时节,他被她骂回青回。独秀顶着这张妖娆的脸与苏三并没有什么交集,然他顶着另一张脸时却与苏三关系相十要好——他便是清府里那憨厚的郑管家。早先二人同在清府做事时常常小酌一杯,后来便是苏三离开清府偶尔回来探看也总记得给他带礼物。然而,便是在他假伴大黑受伤时,她竟透过他耳后的红色月牙胎记认出了他......那个女人眼睛当真毒......他记得那时苏三骂他骂得十分难听,将他赶离身边。还说再也不想见到他。现在想来,那时她似乎是受了很大的打击。 她是个没有野心的女人。独秀劝过清曲多次,清曲却仍时刻派眼线盯着苏三的一举一动。 两个美貌至此的男人端是坐在凉亭里都美成了一副画,一红一白,似是寒冰戏火。 清曲侧过头端看独秀,“你对她很有好感。”没有疑问。 独秀眯起眼睛,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很少见这种手握权力却无欲无求的人。” 清曲脸上浮出一抹笑,半是嗔半是讪。“即是凡人岂能无欲。不过是命运太厚待她罢了。” 独秀眸中染上一丝愁绪。“你也差不多该适可而止了,做再多也不能让人死而复生。” 清曲脸色蓦地冷了起来,“死人无法复生。那便让所有人都去陪葬。” 独秀略略叹了口气,手袖进了广袖里,站起了身,“拿到《长生策》下卷便放过她,是吗?” 清曲勾唇一笑,宛如白莲初绽,“我便知这世上只有你待我是真心的。” 独秀细眉微蹙,“到时别忘了你的承诺便是。” 清曲笑得灿然,“我何曾对你食言过。” 独秀敛起了情绪,提醒清曲,“荆州一案,周家大出血。侵吞清家的计划已提上日程。你诸事小心。” 清曲波澜不惊,“你放心去吧,那只老狐狸成不了什么气候。” 独秀淡淡瞥了清曲一眼,见他成竹在胸心也不再多说什么。理了理大红袍告别了清曲。 ****** 比起苏三受两个孩子拖累,赫连峦一行军人行进速度是极快的。与之同行的有韦氏父子及宫中圈养的一支五人的特攻小队。 夜里,一行八人歇在驿站。 赫连峦躺在稍嫌膈人的木板床上无法入睡。窗外月正明,那月不再孤单,满天星辰与它作伴。赫连翻了个身,望着月光透过窗户纸打在地上宛如白霜,不知她是否入睡,不知孩子是否听话......分离始知用情深...... 一阵细细的铃声将赫连峦从思绪中唤了回来,他急忙起了身将长长的双人枕塞进了被窝,溜身下床躲在了换衣服的屏风后面。 两个黑影映在了窗户纸上,摄手摄脚,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像极了皮影戏。窗拴被别开,那二人一跃稳稳落在房中,竟没有出一点声音。 二人黑衣蒙面,向床上看去,相视一眼后一齐动作冲到床边一阵乱砍。待他们发现上当时特攻小队的队长独孤已然从暗处冒出点了二人的穴,接着便熟练的将二人的下巴拉下防止他们咬舌自尽。 赫连峦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冷着脸。他本是秘密出行,连路线也只有随行的同个人知道罢了。现在才出青回没几日便被人盯上了,这内鬼也着实太胆儿大了些。 执起剑敲了敲墙壁,不一会隔壁的几个人便鱼贯着进了赫连峦的房间。 必个人瞧见房间里的黑衣人,齐齐跪下,“臣护主不利,请太子降罪。” 赫连峦冷哼一声,“外贼好挡家贼难防,本太子说的是谁谁心里自是清楚。若是再犯,本太子定让他比这两个人惨一千倍。” 说罢赫连峦抽出了佩剑,把那两个黑衣人当成了肉棍当着众人的面活剐了。那惨叫声传出了几里地,在凄凉的夜里隔外瘆人。 跪在地上的几个人皆倒吸凉气,赫连峦这个下马威着实厉害。尤其是那从未将赫连峦放在眼里的韦必应,在他心里即便做了太子赫连峦依然只是个仗着家势到处惹事生非的纨绔子弟罢了。心里自顾自地认为他是个见不了鲜血只会炫炫嘴上功夫的家伙罢了。然现在赫连峦浑身散发出的萧然杀气像是久经战出浴血历练出来的一般.....便是他也不可能对着两个大活人下刀活剐毫不犹豫......心里对赫连峦的看法不由瞬间被颠覆。 因着出了刺客这茬子事儿,房间里满是血腥味儿已经无法睡觉。一行人未再在那驿站多留连夜赶起了路。 ****** 青回城。 一身着水绿绸袍的男从停在了离思居门口。他戴着帷帽,垂纱遮住了脸面瞧不真切。身边跟着一个矮个子的蓝衣男子。同样戴着帷帽。绿袍男子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对着离思居三个大字发了会呆,直到小二迎了上来才抬腿进了离思居。 进了门,他取下了帷帽,熟悉的红色胎记映入众人眼帘,来人正是北宫初尘。而伴在他身旁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个与极投缘的北宫雪翎。北宫初尘虽早有回离思居瞧瞧地打算,可碍于路途遥远一直只停在想想的份儿上。这次离家北上完全是被闻人青婉和闻人最逼的!先说那闻人青婉,自打苏三离开后她就天天惦记着那俩孩子,时不时哭上一场磨着北宫初尘赶快成亲给她生孙子玩。光这闻人青婉就够北宫初尘烦的了,而那闻人最估摸着苏三快生了也悄么声的来了永宁山庄。这个大突袭叫北宫初尘毫无防备。闻人最轻而易举的知道的事情的真相。那盼重孙盼疯了的老头跟火山爆发了一样,吓得北宫初尘在山林中躲了好些天不敢回山庄。无奈之下他才接受了北宫雪翎的建议。北上青回找苏三避难去。 久未见北宫初尘,那些伙计们欣喜欢当,一个个都围了上来。 张小有带着喜色的抱怨,“尘哥,你不是说回家探亲么,怎么这一走就一年多也没个信儿啊!亏我们还一口一声尘哥的喊着。” 吴必全也附和道,“就是,是不是在家娶了媳妇就忘了我们兄弟了啊!” 赫成才打趣道。“嫂子长什么样儿啊。美不美?怎么也不带来让我们兄弟瞧瞧啊!” 蔡小虎挤了进来,瞅着北宫雪翎问道,“这公子是谁啊。还不快给我们介绍介绍。” 北宫初尘面瘫着脸,转了转眼珠了,挨个人看了一眼,决定忽略前面几个人的插科打诨,回道蔡小虎,“我弟弟,小翎。” 蔡小虎咧嘴冲北宫雪翎笑了笑,“我叫小虎,这是小有,这是必全,这是成才,这是成器。尘哥的弟弟便是我们的弟弟,今后有什么难事只管叫我们。” 众人亦附和,“对,有什么难事尽管来找我们这群哥哥。” 北宫雪翎可对这些“哥哥”没什么兴趣,她可是一心想见苏三才勾搭北宫初尘偷偷离家的。朝店里四下看了看没见苏三身影,遂问道,“怎么没见掌柜的啊?” 一时众人沉默下来,拉着脸,谁也不吭声。 北宫雪翎撞了一下北宫初尘,询问什么情况。北宫初尘耸耸肩表示不知。 半晌,张小有开口问道,“翎弟认得我们掌柜的?” 北宫雪翎摇了摇头,讪讪笑,“不认得,只是常听我哥说起,因此十分好奇是个什么样的人儿。” 一说起苏三蔡小虎便不由插嘴,“我们掌柜的那可真是个奇人!掌柜的不仅人长得美,而且一身好本事。当初这离思居破落到快要关门大吉,掌柜的接手手竟起死回生,现在生意好得不得了!呆会请你尝尝我们店里独家特有的竹筒饭,保管你吃上瘾。” 北宫雪翎干笑了两声,再次重申自己的问题,“听小哥这么一说小翎倒更加好奇的,掌柜的人呢,快请出来介绍小翎认识认识。” 蔡小虎从回忆回到现实,脸上染上悲色,揶揄半晌抛给北宫兄妹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掌柜的......月前过逝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待苏三与朱雀抵达赤炎与蓝丰的交界饶城已是来年三月。当初虽诈死虽骗过了皇后的眼线,可二人带着孩子还是小心谨慎,几番商榷离开青回城后直奔赤炎,从赤炎境内转往蓝丰。 到了赤炎境内二人便放慢了速度,一路走走停停,边赶路边欣赏各地风景人情,以是拖到三月才到边境。 饶城是赤炎的边城,由于贸易往来其繁华程度不输国内其它城池。饶城外的官道上白天夜里都有赶着马车送货的,一派繁忙。 一队六辆马车的镖局车队行进在饶城外的官道上,六辆马车中有四辆拉货的板车两个坐人的马车。马车上绑着三角镖旗,随风飘摆,红底的旗上写着大大的“吴”字。 打头的马车里坐着吴法、吴小倩兄妹以及另一位四十岁左右的镖师也即吴氏兄妹的二伯吴思友。 到了城门处吴小倩钻出了马车,熟稔地与守城侍卫打着招呼,“张哥,回家的告诉小庆儿我回来了!叫他镖局找我玩儿啊,我给他带了稀罕玩意儿。” 那被唤作张哥的名叫张守城,倒真是名附其职,是守城侍卫长,他咧嘴憨笑,“好勒,他正念叨着你呢,每回你一出镖他就都没了魂似的。” 吴小倩嘻笑,“在路上遇到了两位朋友,邀他们来镖局小住几日没问题吧。” 张守城笑了两声,“瞧你说的,张哥我还信不过你么!快进城吧,后面排队的都等急眼了。” 吴小倩眉开眼笑。“诶,这就走。”说罢便钻回了马车。车队继续移动起来。 那车队的第二辆马车样简单,极不显眼,懂行的人却是能看出来质地极佳,马车车厢空间极大,能容下五六个成年人。而现在车厢里只坐着两个成年人......以及两个牙牙学语的婴儿。没错,里面坐的正是苏三和朱雀。[忘记吴法和吴小倩的人请面璧去!] 马车外朴素至极,这马车里却是精致无比。因着两个孩子开始学步,马车内的坐位摆置都省了,只留了一张半臂高的矮几。整个车厢都包上了包棉薄绸被。地板上铺着长毛的柔软地毯。苏三俨然将这马车改造成了房车。朱雀负责驾车,她一个人带两个孩子的确累。多数时候她喂饱了孩子就任他们放羊在这车厢爱怎么爬怎么爬。 几日前他们在风口镇偶遇吴法和吴小倩兄妹,二人极力邀苏三朱雀却饶城以尽地主之宜报救命之恩。左右顺路,苏三与朱雀便应下了,随着吴法兄妹的车队一起来了饶城。 入了饶城便突然喧哗起来,到处充斥着叫卖声,苏三撩开车帘向外望去,只见那大路两边全是些摆地摊的小贩,好不热闹。卖的人多买的人也不少。许多内地的商人都嫌出国风险高便在饶城采购货物。 躺在毛毯上睡觉的赫连苏彻和赫连苏穆被吵醒了。赫连苏穆倒还镇静睁琥珀般的大眼寻找苏三的身影,待看见趴在窗口向外望的苏三时便奶声奶气含糊不清的喊,“娘......” 另一个小魔王就不省心了。他紧随着赫连苏穆醒来,第一眼没瞧见苏三便哇的哭了起来,边哭边喊着,“娘......” 苏三赶忙回了身,没好气地瞪了赫连苏彻一眼,“在呢在呢!哭毛线哭,你妹妹都不哭你一个男子汉成天哭哭哭,害不害臊啊你!” 赫连苏彻哪里管苏三的斥责,进了苏三的怀抱便在脸口扒想吃奶,也不哭了,咯咯笔起来。 赫连苏穆自己翻身爬到了苏三脚边,朱雀刚要抱起她被苏三阻止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睡了一路估计都饿了,一块喂吧。说罢将赫连苏穆也捞了起来,让两个孩大坐在两条大腿上,一边一个奶起了孩子。 一边一齐喂,苏三整个上身几乎全果了,朱雀避嫌地将脸侧到了一边,开了暗格开始往外拎行李包袱。 一路上尽是商铺,临到尽头才见吴氏镖局的牌匾,高楼阔门,很是气派。两辆载人的马车停在了镖局门口,板车绕过巷子驾去了马棚。 外面的车夫恭声道,“公子、夫人,镖局到了。” 朱雀冷冷地应下了,穿好了靴子,待苏三穿好衣裳才开了门。 吴法与吴小倩已下了马车来到苏三的马车跟前,二人笑得灿烂,见朱雀拎着包袱赶紧上前拎行李。朱雀也不和他们客气,将行李递给了吴法,自己折身从苏三怀里接过了赫连苏穆,苏三随后抱着赫连苏彻也下了马车。 吴小倩立即凑到了苏三跟前,食指伸进赫连苏彻手心摇着赫连苏彻的手,乐得咯咯直笑。 吴法憨笑,“家妹没规矩,夫人莫怪。” 苏三笑道,“哪里,我正喜欢小倩这种直爽性子的姑娘。比起扭怩的大家闺秀好相处多了。” 小倩得意的回头瞥了吴法一眼,“听见没!” 吴法宠溺地摇了摇头,笑呵呵地对朱雀道,“公子这般请。”说罢引着二人进了镖局。 吴氏镖局是三进院,前厅是接生意的地方,越过前厅的院子是伙计的练功场,即是干这行的必然要勤练身手。第二个院子是伙计的起居院,第三个院子才是吴氏兄妹住的地方。 吴法引着苏三和朱雀进了自己住的院子,东厢是客房,屋里摆设齐备,杂役日日打扫随时可住人。 苏三笑道,“没想到昔日举手之劳竟让二位这般记在心上。” 吴小倩扬着脸道,“我们吴家人最重情义,救命大恩岂能忘!” 吴法亦正了正脸色,再次向苏三道谢,“吴某父母早逝,只有这么一个妹妹。那日若不是夫人出手相助,只怕......” 苏三打断了吴法的话,“举手之劳而已,倒是我们一家四口在二位这里蹭吃蹭住有些过意不去。” 吴小倩嘻嘻笑,“哪里的话,有这么两个可爱的娃娃在,恨不得让夫人长居于此。” 吴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就喜欢小孩子,在这一带就是个孩子王。” 苏三笑笑,将赫连苏彻递予吴小倩,“要不要抱抱?” 吴小倩满脸欣喜,“我可以吗?” 苏三点头,“可以,只是要小心,这小家伙小利着呢,就爱抓人。” 吴小倩笑道,“片儿的小孩都亲我,小彻彻才不会抓我呢。” 说着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赫连苏彻,谁料才接过去那厮便大哭起来,无奈,吴小倩皱着脸满脸失落地将孩子送回了苏三怀抱。 苏三歉然,“这孩子不认生,待相熟了便好。” 吴小倩重重点了点头,“周车劳顿,二位先休息会吧。待吃饭了我过来喊你们。” 说罢兄妹二人便告辞离开了房间。 苏三在房间里游走,从包袱里抽出一只波浪鼓哄着赫连苏彻,“不哭哦,不哭......你看,这是什么哦,还带响哦......” 听到波浪鼓的声音,伏在苏三肩头哭的赫连苏彻终于抬起了头,注意力很快被小鼓吸引去了。不一会便咯咯地笑了起来。 苏三到了里间,将赫连苏彻放到了床上,把小鼓塞到他手里,任他自己坐在那儿玩着。转身对朱雀道,“把小穆也放下吧,让他们自个玩。总抱着累人。” 说话间苏三出了里间,将外间桌上的几个袱拎到里间搁置在了床头柜上。其它的倒还好,只是那绝和和合剑有些显眼,虽然已经给它们“化妆”做了掩饰。 收好了东西,见朱雀还没将赫连苏穆放下,苏三便走到外间接过了赫连苏穆,边逗弄着她边小声问朱雀道,“那剑鸣到底是什么意思?” 朱雀做了个禁声地手势,示意苏三外面有人。苏三耸耸肩,禁了声,抱着赫连苏穆进了里间,将她放在了赫连苏彻身边。从床头柜上拿了另一支波浪鼓给她。两个娃娃都把嘟嘟的,赫连苏彻一身淡黄的绸袍,赫连苏彻一身淡粉的绸袍。满岁之后胖圆了膘,整个娃儿都似脱胎换骨了般,一下子就美起来了。说实话,几个月大的时候那皱巴巴的样子也只有亲爹亲娘瞧着稀罕...... 一个人自娱自乐,两个人了就容易掐架。才将赫连苏穆放下没多久赫连苏彻便霸道地要抢赫连苏穆手中的波浪鼓,赫连苏穆抱着鼓爬离赫连苏彻身边,赫连苏彻扔了自己的鼓紧跟在赫连苏穆屁股后面爬。 苏三也不管,两个娃儿两个掐架是苏三最大的乐子......[此母太无良! 外面来后院问候吴法兄妹的人走光了朱雀才进了里间,低声道,“那几样仙器可以相互感应。和合鸣叫应该是在感应到了其它仙器。” 苏三略吃惊,“真的?” 朱雀点了点头,“仙器是不会对凡铁起反应的。” 苏三略略惊喜,旋即又哭丧着脸,“只鸣叫一下管屁用啊,又不给我们方位,这大海捞针的,怎么找啊!” 朱雀望了望床上两个娃,“不急,待孩子大点再找也不迟。休门人多势众且消息灵通,要好好运用。而且,那时说不上他已登基,也可借他之力。” 苏三点了点头,亦望着床上两个人儿,“带着他们的确不方便。对了,等儿你出去瞧瞧有没有这么大孩子穿的鞋子,他们那几双都是软底的,不好学走路。” 朱雀点了点头,“还有其它要买的吗?” 苏三想了想,摇了摇头,“你看着买吧,对了,顺便打听一下北方战事的消息。” 朱雀淡淡急了苏三一心,“恩。”(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吴天和吴小倩兄妹俩心思倒是思腻,给赫连苏彻和赫连苏穆一人买了一身儿新衣裳。吃过了早饭,苏三与朱雀忙着在房间里给两赫连苏彻和赫连苏穆试新。只听外面便劈里啪啦放起了鞭炮,鞭炮声落了又响起了敲锣打敲的声音。 没多大功夫便听见有人敲门,苏三将手中的衣系好,去开房门。 吴小倩站在门外,她的头号小跟屁虫张硕站在她身后。那张硕便是那守城长张守城的儿子了,今年八岁,正是皮的时候,喜欢功夫,老往镖局跑,最粘吴小倩。 吴小倩满脸兴奋,面色潮红,似是跑了老远的距离,微喘着。见苏三开了门她便连连喊道,“宇文城主家的小姐今儿个比武招亲呢!外面可热闹了,夫人也去瞧瞧吧!” 比武招亲?说起来也来这个两三年了,竟从未见过正儿八经的比武招亲。苏三不由心痒痒的,可想起了赫连苏彻与赫连苏穆不由又皱起了眉,“我还带着两个拖油瓶呢,抽不开身。” 吴小倩咯咯笑,“没事儿,我们吴氏镖局在饶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有特等席,不用在台下和旁人挤。” 苏三汗,“比武招亲还有特等席?” 吴小倩道,“当然有啊,比武得评出输赢吧!况且这是招亲,不光看武功还得考人品文才。得观人于微,还得靠我们这些练把式的行家透过招式看人品。所以城主才请了饶城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起评定。” 苏三点了点头,“待我和相公商量商量的。” 吴小倩催促道,“等会儿便开始了。夫人可要快点儿!” 苏三笑道。“知道了,你们两个准又在人堆里挤来吧。瞧你们身上脏的。即要坐特等席总得顾顾镖局脸面换身干净衣裳吧。” 吴小倩这才发觉身上的白衣已经成了“花衣”,立时羞红了脸,“我这就换衣裳去!夫人等我。” 说罢便拉着同样成泥猴的张硕跑开了。 苏三关了门,回了里间,问道朱雀,“去不去?” 朱雀瞥了苏三一眼,“你若想去便去,孩子我看着。” 苏三躬下身继续给赫连苏彻穿衣,“小倩说有位子坐。不用挤,咱带孩子一块儿去吧。再大大孩子要开蒙了。总不能老这么躲躲藏藏不见人吧。” 朱雀不搭腔,仔细地给赫连苏穆整理衣服。 苏三偷偷瞥了他一眼,继续劝道,“这儿离青回城十万八千里,皇后的爪牙够不到这儿的。她若真有那本事恐怕早夺权了,哪儿还能窝着受这份儿窝囊气啊。” 朱雀侧过头看了一眼苏三,盯视片刻,“不许乱跑。” 苏三旋即带上喜色。重重点头。“不乱跑!就乖乖坐着看擂台!” 待苏三与朱雀收拾妥当抱着孩子出了房门时吴小倩已然和张硕已然在院子里候着了。吴小倩换了一身水红的衣裳,称得人愈发娇俏。小张硕不知借了身谁的衣裳,穿着略显大了。有些肖伦不类的,但总比沾了一身泥巴的好。 吴法因有饭局一大早就与吴思友去城主府了,临行前细心地令人备好了马车载吴小倩和苏三等人。 擂台设在府衙前的广场上,一路走下来基本上家家户户都高门琉瓦,想来这贸易买卖的确赚钱。 吴小倩神神叨叨地对苏三道,“我见过那宇文小姐,生得实在美!我一大姑娘都不得不为之倾倒,别说那些男人了。比武招亲的消息散出去好些时间了,想必定是招来了许许多多的高手。要家势有家势要相貌有相貌,哪个男的不娶啊!” 苏三呵呵笑,“话也不能这么说啊,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瞧我家相公阅女无数偏觉着我长得好看。”说罢冲朱雀挤眉弄眼一番。 吴小倩闻言跟打了鸡血一样,伸着脖子问道,“夫人本来就长得好看,公子不喜欢才怪!夫人快给我讲讲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苏三瞥着朱雀满脸黑线的样子突然来了兴致,兴冲冲地向吴小倩编起了她与朱雀的罗曼史,“我们俩以前是好朋友,我也一直以为他把我当好朋友,谁知道他心里还打着小算盘。后来有一次他受伤了,身为好朋友我义不容辞的照顾他,然后......他感动过头就跟我表白了。没办法,谁叫他长得这么好,我看见他这张脸就没辙,除了嫁他哪有二法。” 吴小倩被苏三最后的报怨惹得咯咯笑,“你们感情真好。唉......看见公子和夫人我便想起我嫂子。我嫂子在世时和我哥感情也特好......可惜她身子骨弱,常年唠病,怀孕时难产死了,连孩子也没能留下。” 苏三敛了笑,“看吴镖头平日里总憨笑,没想到竟有这般心酸往事。想必当时也是度过了极困难的一段时期吧。” 吴小倩点了点头,“他那时天天抱着酒坛子,好几次喝到吐血。唉,现在想来都觉得可怖。这两年也不少来镖局提亲的媒婆,都被哥哥给推了,他心里还没放下嫂子。” 苏三喃喃道,“多接触些姑娘总是好的,开始一段新感情是忘记旧伤的最好方法。” 吴小倩气馁,“他见都不肯见哪里会开始什么新感情。一到了嫂子忌日他便好几天不吃不喝闷在房间里。叫人又气又疼。” 苏三安抚道,“用情至深啊......谁若嫁给他也不知是喜是悲。” 吴小倩侧过头问,“为什么还有悲啊?” 苏三浅浅一笑,“喜的是嫁给一个这么重情的人,悲的是他里住着一个自己永远比不上的人。最悲哀莫过此,天长地久了总会受不了的。” 吴小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所以哥哥才一直不续弦,原来是怕害了人家姑娘。” 苏三不作它论,转移话题道,“还没到吗?” 吴小倩头伸出了车窗,看了一眼又缩回来,“快了快了,路上人多所以走得慢。” 如吴小倩所言,一会功夫马车便停下了。 撩开车帘,一片人海涌入眼帘。站在马车上可以看见人海中围着一个巨大的木制擂台,擂台长方形东西为宽南北为长。擂台东南北三侧围满了人,西侧后面木桩红绸围起了一块空间不许人踏入,红绸外站着侍卫,里面摆了五排座位。那便是吴小倩口中的特等席了。 席间已经零星坐了人,其中便包括吴法。吴小倩领着苏三绕到了西侧,准备进去却被侍卫拦下了。吴小倩气闷地瞪了侍卫一眼,冲里面已经就坐的吴法喊道,“哥,哥!” 听到吴小倩的声音吴法回过了头,见他们被挡在外面便过来解围。几个人总算进了特等席专区。 吴法冲苏三笑笑,“前面两排坐位都有了安排,后面三排是家眷的位子,你们随便坐。” 苏三点了点头,“谢谢啊,若不是借你特权怕要在外面那人海里挤了。” 吴法笑了笑,“哪里,举手之劳而已。那你们随便坐,我先回我的位子了。” 吴小倩冲吴法扮了个鬼脸,“去吧去吧,进来了便用不着你了。” 吴法宠溺地摇了摇头,转身回了他的位子坐好。 苏三与朱雀挑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了下来,吴小倩不乐意了,过来要拉苏三,“去第三排嘛!近了看得清楚。” 苏三摇了摇头,“我还带着孩子呢,打架总不是什么好事,不能让孩子看。再说太近了万一有个什么意外躲都躲不及啊,所以我觉得坐后排就挺好的。” 吴小倩拍了拍胸脯,“不怕,真有意外我会保护你们的。” 那语气惹得苏三一阵笑,“知道拉,你坐我前边这排总行了吧,第三排第四排差了两步而已,看得一样清楚。” 吴小倩也不再争了,与张硕占了苏三与朱雀前面的两个位子。她转过身抱着椅背,“呆会宇文小姐来了夫人可要睁大眼睛哟!不看绝对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苏三被吴小倩吊起了胃口,“被你说得我还真想见见那宇文小姐,看看她如何天姿国色竟将你一个大姑娘迷成这样儿!” 吴小倩脸略略红了一片,狡辩道,“是真美!夫人见了便知道了!” 苏三笑了笑,“知道了,等会那宇文小姐一来我便瞪大了眼睛使劲儿看!” 吴小倩还在辩白,“你瞧这人山人海的,多数是为了看一眼宇文小姐。” 说话间苏三怀里的赫连苏彻开始哼哼唧唧了,苏三赶紧从布袋里掏出了一个牛皮纸袋子,袋子里装着一跟糖棍――就是滚了糖的筷子。把沾了糖的那头塞进赫连苏彻嘴里,那家伙立即止了哭闹。 张硕瞧着那赫连苏彻小嘴蠕动使劲果糖棍的样儿,不由被逗乐了,“真好玩儿......” 吴小倩摸了摸张硕的脑袋,“你小时候也那样,牙还没长齐就想学我吃糖葫芦。嘴巴还没那山楂大呢!” 张硕仰着头问吴小倩,“真的?我小时候也那么点儿?” 苏三被逗得哈哈笑。 吴小倩拍了张硕的脑袋瓜,“说你傻你还真傻啊!谁打娘胎里出来不是那么点儿啊!” 张硕尴尬的挠着头,“我哪儿知道......” 说话间后面几排坐位已然坐满了人,只剩前两排还有几个空位了。忽而听见人潮欢呼,苏三等人不由抬头望去。只见众人都冲着一辆富丽堂皇地马车起哄,想必那车上坐的必是今天的主角宇文娇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那富丽的马车缓缓而行,面车旁有侍卫清道,吊足了人们的胃口。行驶到擂台前,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嘈杂的人群瞬间静下来,在场的人无一不伸长脖子瞪大眼睛盯着车门。 一只手指白皙纤长骨节分明的手撩开了藏青蓝织锦的车门帘,众人倒吸气,此起彼伏的天口水的声音......结果撩开车帘钻出马车的是个男人! 一袭天翠绿衣裳包裹着略显单薄的身板,身量修长,云逸之眉,漂亮的下垂眼,曲润笔挺的鼻梁,一双唇片薄而红润。那万年面瘫的表情可不正是许久不见的北宫初尘!也不知他这半年多来都做了些什么,本来就瘦削的身板又瘦下去一圈。 本是满心期待看饶城第一美女,结果下来了一个美男。众人不免觉得扫兴,有些脾气暴躁的挥着武器像喝倒彩一般喊着要见宇文娇。 北宫初尘依旧面瘫状,不为所动,下了马车后在车旁风流倜傥地站着。 紧接着马车里又出来一人,那人两鬓有些花发,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身粟色华袍尊贵十足。他年轻时应该是个好看的人,一双眼睛尤其大,可惜老了一圈鱼尾纹死乞白赖长在眼角,眼睛下面还冒出大大的眼袋。一张脸像被搓皱了一样。 吴小倩告诉苏三那个人便是城主宇文斌。 北宫初尘似乎没有看到苏三,他目光投在不远处的地面,像是那里有金矿的入口。神情专注。 吴小倩发花痴了,双手合十抵着下巴。典型少女花痴的姿势,说。“那个人长得真好看!” 苏三淡淡瞥了一眼北宫初尘,心里想道若是吴小倩见到几个月前还有二两肉的北宫初尘定然要流口水了。那时的北宫初尘才真美,现在瘦成了骨头架,身上那股子清爽阳光的味道没了。 显然那擂台前的众人对于宇文娇的缺席表示强烈不满,他们有的开始爆粗口,有的比划着手里的武器扯着嗓子理论。总之,没有一个淡定的。 朱雀自然也看见了北宫初尘,他依旧是那副不动声色的冰山脸。朱雀和北宫初尘都是不爱有表情的人,表现的方式却大大不同。朱雀的表情永远像从积雪覆盖下的冰块一样冷。对谁都是这样,仿佛一笑整个人便会溶化掉一样。而北宫初尘却总是懒懒的。永远像没睡醒一样,瞪着死鱼眼,像是动动角嘴都会浪费掉他最后一丝体能一样。 没想到会遇见熟人,朱雀侧过头用视线寻问苏三有什么打算。 苏三淡淡瞥了北宫初尘一眼,浅浅一笑,冲朱雀摇了摇头,表示不碍事。 朱雀也不再多话,从斜背在苏三身上的布袋里掏出了另一根糖棍塞进赫连苏穆嘴里。那布袋是做衣服的下脚料。苏三画了样式托玉满堂的裁缝苗湘月做的。苗湘月手巧。将简音的小挎包做得十分精至,上面还绣了一簇牡丹。 宇文斌引着北宫初尘进了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自己顺着台阶上了擂台。击了两下掌令众人听他说话。待安静下来之后,他开口道,“小女身娇体弱,近两日偶感风寒卧床休养。还请诸位多位小女身体着想着想。这比武也绝非一日可比完,待小女养好身子必定到场为各位英雄助阵。” 哪里还有半分嫁女儿的样子,分明像是猎头在挑职员,要能文能武要长相俊逸还要人品出众。哎呀,直接把北宫初尘招作女婿不就得了,苏三想道。 这次的比武倒是比武林大会有趣多了,这跟本算不上比武,许许多多的人像人撂下了地里的活儿赶过来的,打了两下觉得自己不济便嘻笑着自己跳下擂台,纯粹求个乐子。也有打扮的怪异的,像这个时代的非主流一般,这种人都觉得自己特别酷,站在擂台上摆着各种姿势。台下人笑成一片,他们还以为那是膜拜他们的造型。 一轮比下来,仍然剩下不少人。条件实在太诱人了,若能侥幸胜出便可美人金子通通抱回家,简直是比中状元还好的事儿。宇文斌没有儿子,将来家产指定全是三个女儿的,至于谁能继承全看女婿有没有能耐顶不顶用。 宇文娇是宇文斌的二女儿,系正妻嫡出。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但凡见过的无一不惊为天人,加之出身富贵,自然被当作了饶城第一美人。 苏三倒是对这个第一美人并不抱多大希望,能多美啊,再美能美过朱雀去?再美能美过独秀去?再美能美过镜仙去?再美能美过那个穿上女装能当头牌的白礼去?唔......这么想来她遇到的那一堆男人里啊就数赫连峦长得最男人了,重逢后愈发男人了,刀削般的脸,眉目间霸气外露,剑眉星目的,一看就是个真汉子。好吧.....她情人眼里出潘安! 第一轮结束,宇文斌宣布散场,让诸位随便去哪家酒楼吃喝,算在他的账上。有酒喝有肉吃,众人没见到宇文娇的怨气消减不少。三五成群的离开了擂台往酒楼聚集的街巷散去。 宇文斌下了擂台,到了北宫初尘跟前,“北宫少主,老夫在府里设了宴,还请少主赏脸移步啊。” 北宫初尘又换上了他在永宁山庄接人待物的那客气笑容,笑得情真意切,“麻烦宇文城主了。” 宇文斌哈哈笑了两声,“哪里哪里,老夫与闻人老板是旧友,少主闲来无事要常来府里走动啊。我们宇文家的大门随时敞开着。” 北宫初尘客笑回,“有空一定去。” 宇文斌又招呼坐在前两排的其它贵宾去了,北宫初尘也跟着转身向后看去。这一转身可不要紧,眼角跟雷达一样一眼便瞥到了苏三和朱雀。活见鬼也不过北宫初尘那时的样子,北宫初尘一直以为苏三死了,的确像是活见鬼。 苏三手掌平在胸前,上下摆动做压火气的动作,示意北宫初尘淡定。对着北宫初尘一番挤眉弄眼,试图通过表情告诉北宫初尘,淡定啊兄弟,千万别拆我台啊! 北宫初尘也不知心领神会了多少,总之那像吃桃子吃出半条虫来的便秘表情僵着半分钟后总算隐去了。再换上那副客套笑容时却不如先前那么自在了。他现在哪有功夫跟人客套,真想立马把苏三揪到无人的巷子里问个究竟。 宇文府和府衙是两个地方,宇文斌并不似其它郡县的群首一样住在府衙里。他在自己的宅院,十分豪华奢靡的宅院。因为饶城全都是高门大瓦,这豪华的宅院并不那么显眼。本地人看习惯了,只有外地人初见时难免咂舌。 不说旁的,就宇文府的大门,那牌匾上的大字是足金打造又镶在红木雕刻的匾上的。门口两尊巨大的汉白玉狮子,威风禀禀,门口的台阶都是汉白玉的。大门朱漆,门槛高度将近到矮个女子的膝盖。两个肌肉大汉似门神一般站在门槛外面。 府里面就更不必说了,那真是怎么奢华怎么来。苏三走在宇文府里,心里就想,那宇文斌是不是怕着没儿子死后财产白白落入异姓女婿手里才花钱这么大手大脚。走在这院子里,就叫人觉得宅主恨不得把那新花的花芯上都洒上金粉让它金光闪闪。生怕钱花不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有钱。 宇文家也有专门吃饭的院子,宴席就设在那里。宇文家大气,不在乎多两桌蹭饭的家眷。那些有头有面的人自然是在首席上的,苏三与朱雀还有吴小倩他们就混在家眷席里。 宴席还没开始,若大的圆桌上摆着许多的点心。布置宴席的人很周到,怕桌子太大够不着,把点心用小碟装,一人跟前一份。想吃也不用费劲起来夹了。 赫连苏彻与赫连苏穆饿了,苏三也不管旁人都没动筷,自顾自地捏起一块鸡蛋松糕一小块一小块地撕着喂了起来。 吴小倩见小孩子吃东西,觉得好玩,恨不得头贴在赫连苏彻脸上。 苏三笑她,“这么喜欢孩子赶紧找人嫁了生他一堆。” 吴小倩脸倏地红了,“旁人家的孩子好玩,自己生了便不这么好玩了。” 苏三呵呵笑了两声,“人不大主意到不小,我还当你这么亲孩子一准打算自个儿生上一堆天天看着玩呢。” 吴小倩反驳道,“才没有!” 赫连苏彻似乎不想吃了,将苏三送进嘴中的糕点和着唾沫吐了出来。苏三将手中的糕点放回了碟子,架着赫连苏彻的腋下,让他踏着自己的大腿站立。赫连苏彻的小胖腿一蹬一蹬,忙得不亦乐乎。只见他打了个机灵,苏三赶忙起了身,抱着赫连苏彻红到花坛后面,找僻静地方让他撒尿。 吴小倩拖着下巴,望着苏三急急忙忙地身影,感慨道,“要是孩子不拉不撒那该多好啊......”她最怕孩子尿她一身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宴席上,北宫初尘偶尔瞥向苏三所在的桌子。与苏三对视时便表情丰富学着苏三用表情说话。那意思是让苏三离席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 开席没多久苏三便借口赫连苏彻要拉粑粑离开了酒席。有丫鬟将苏三领到了茅房,苏三说赫连苏彻拉粑粑很费劲把打她发走了。抱着赫连苏彻在茅厕味儿里徘徊。 过了一阵子北宫初尘才过来,今天算是苏三认识他以来他表情最丰富的一天了。平日里叫他笑笑都难,今日将学着苏三用表情讲话。苏三完全没看懂他那表情是什么意思,全靠猜测。 北宫初尘还未开口苏三便作了个禁声的手势,朝他笑道,“北宫少主有空来吴氏镖局捧捧场啊。” 北宫初尘心思一转,大概猜到苏三现在是怕见光的。连离思居里的那帮伙计都骗了,大概是真的有难言之隐。总之,她没死便好。雪翎那丫头为苏三哭了好一阵子。他朝苏三点了点头,淡淡回了声,“一定。” 苏三抚着赫连苏彻的背,碎碎念,“我的小祖宗诶,你到底拉不拉啊。不拉娘亲还要回去吃大餐呢!” 北宫初尘黑线,在茅厕前说这种话,也只有这个不知到底是精明还是神经大条的掌柜的了吧。 北宫初尘装模作样进了一趟茅厕,出来时没再与苏三多话。 苏三装模作样抱着赫连苏彻又在那徘徊了一会儿才回了宴席。 ****** 宴席散了后苏三便和朱雀回镖局了,赫连苏彻和赫连苏穆要午睡。不能观看下午的比武了。反正苏三也没什么兴趣,回镖局倒乐得清静。吴小倩意犹未尽。和张硕留在了那里。 镖局里没什么人,那些小伙子今天全出去凑热闹去了。现在估计都在酒楼里准备不醉不归。车夫把苏三和朱雀送回来之后便匆匆回去了。 回了房间,苏三解了衣裳开始奶孩子,这两个孩子不含着rt很难哄入睡。 朱雀问道,“你没多话吧,宇文府人多耳杂。” 苏三摇了摇头,“只说了两句客套话。瞧他见我时的反应应该是知道我的死迅了。他脑子聪明,现在见了我应该能猜到我的处境。不会多嘴的。” 朱雀略略点了点头,怀中的赫连苏穆开始哼唧起来,约摸是困了。小孩子就是上辈子的债主。有大把的时间睡觉还不满足,还行让你哄他睡。你不哄他就哭到你揪心。真是虐债。 奶睡了赫连苏彻,苏三接过了赫连苏穆,淡淡地感叹,“估计这俩孩子长大了只认你当亲爹。小穆这个小色胚,这么点儿就粘你多过我了。” 朱雀伫在一旁,不作声。 苏三早就习惯了朱雀的性子,继续问道,“托你打听的事儿打听的怎么样了?” 朱雀扫视苏三一眼。视线在她雪白的胸脯上略略一顿。瞬间移开了视线,像是看见洪水猛兽一般。他轻咳了一声,冷冷地声音。回道,“还在鏖战。听说游骑部族请了个厉害的军师,不好对付。” 苏三点了点头,手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抚着赫连苏穆的背,“骑兵的确不怎么好对付。他和韦家父子一齐上阵,不应该陷入鏖战。中间定出过什么岔子。他和韦英雄虽然青涩,韦必应却是老将。为了给他立军威,皇帝派给他的兵足够踏平两个游骑部落了。打胜仗是早晚的事。” “要不要派休门的人去前线打听打听?”朱雀问。 苏三摇了摇头,“知道的越多越担心......我带着孩子又帮不上忙,干着急。还是待他稳定大局接我回去的亲自说与我听吧。” 朱雀不再多言。 下午,镖局的人陆续回来了。一个个都醉醺醺的,整个镖局立时被浓烈的酒味以及呕吐物的气味充斥着。苏三赶紧将窗子关了起来。幸好不住在中间的院子里,不然要被那些小伙儿熏吐了。 吴小倩兴奋的敲着苏三的门来抱喜迅。 苏三开门,对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让她进了房门,小声对她说,“那俩家伙正睡觉呢。” 吴小倩缩了缩脖子,样子可爱极了,她压低了声音,却仍难以掩饰其中的兴奋之意,说,“夫人,你今天下午没去真是太可惜了!宇文城主的表侄女露出了。长得可漂亮了!你是没见啊,在场的那些人一个个都神魂颠倒的。都起哄让她也一块招亲。” 苏三笑,“怎么又冒出来个表侄女?” 吴小倩脸色潮红,“我先前也没听说过,好像是锦玉那边的亲戚。据说宇文小姐小时候曾寄住在那里。人长得美,名字也好听,宇文城主向大伙介绍的,叫秦碧莞。唉,相形之下我的名字太寒碜了。” 苏三表情略怔了一下,笑着不让吴小倩瞧出来,“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叫什么不是叫啊。” 吴小倩嘻嘻笑,“也是比起叫毛蛋丫蛋的我的名也算好听的了。” 苏三被逗笑,“你倒会自我安慰。” 吴小倩的笑容里染上了一丝感伤,突然就叹气道,“那个秦小姐好像跟北宫少主很熟,两人相谈甚欢。瞧那样子一准是对北宫少主有意思。” 苏三看着吴小倩少女怀春的样子,窃笑,“说说客套话就成了有意思了,照这逻辑那岂不是随便在大街上抓两个人都有意思啦!那秦小姐是宇文城主的表侄女,自然要待她热情些。为人处事的礼节嘛。” 吴小倩愁眉盯着苏三,腮鼓成了一个包子,“真的?” 苏三窍笑,“我怎么瞧着是你对人家有意思啊?” 吴小倩双颊飞红,无力地辩白,“才没有。以前我嫂子跟我说美男靠不住。嫁人就要嫁我哥这样憨厚的。” 苏三抿了抿唇,“你嫂子说得没错。长得再好看也有老的那一天。越漂亮的人老起来越不堪。”话说一半压低了声音,“你瞧那城主便知了......” 吴小倩被惹的一阵银铃似的笑,苏三赶忙捂住她的嘴,“小姑奶奶,里面还有睡觉的呢。睡不饱被吵起来,可有闹得了。” 吴小倩缩了缩脖子,做了个鬼脸,“那我先出去咯,小硕还约我去他家玩呢。” 苏三点了点头。送走了吴小倩。随着房门合上,苏三脸色立即阴沉起来。迈着大步到了里间。低声道,“这里不能久留了。若是见了面那秦碧莞必然会认出来。” “不必太过心急,她来饶城走亲戚,顶多逛逛街,不会到镖局来。”朱雀安抚道。 苏三锁着眉头,“还是不放心,那秦碧莞一心打着北宫初尘的主意。若是北宫初尘老往这跑露了马脚,势必要牵扯出我们。还是早点离开得妙。” 朱雀对苏三的计划向来没意见。这次也是全盘接受。“什么时候走?” 苏三坐在床沿上,想了想,“明天吧。那厮好奇的紧。今天夜里必会过来。到时我会随他去,找个僻静的地方将来龙去脉说给他听。” 朱雀点了点头,问道,“有什么要买的吗?” 苏三摇了摇头,“再说吧,用得东西都还齐备。” ****** 夜里三更,镖局看院的狗叫唤了起来,狗叫声中依稀可听见布谷鸟叫。早已换好夜行衣的苏三闻声后翻身从后窗翻到屋顶。月亮被厚厚的乌云盖住,满天繁星送下微弱的光,映着这微弱的光朱雀看到了站在镖局前厅屋顶上的黑影。 苏三运起轻功,悄没声儿的便到了那人身旁。那同样一袭夜行衣的正是北宫初尘。 苏三猫着身子,低声道,“有没有什么好说话的地方啊?” 北宫初尘却是道,“轻功进步不少......” 苏三送上一记卫生球,“偷偷摸摸出来容易么!说正经的!” 北宫初尘挥了挥手,“随我来。”说罢便运起轻功飞离了吴氏镖局。苏三紧随其后。 北宫初尘带着苏三到了一间酒楼包间,那是他提前订好的。碍于夜行衣行动不便,他带着苏三从窗子翻了过去。外面歌舞声嘈杂,正好将他们的声淹没。 北宫初尘劈头便问,“究竟出了什么事,连小虎他们都要瞒。” 苏三耸了耸肩,“秘密自然越少知道的越好,多一张嘴便多一分说漏嘴的可能。你当初在离思居,也知我与太子的情谊吧......” 北宫初尘点了点头,猜测道,“孩子是太子的?” “恩,是他的。”苏三并不隐瞒,“你出身大家大户,自然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当今皇帝那么多妃子,却只养活了两个儿子。其中残酷想想便知。我小心提防着,孩子的身份还是泄漏了。迫于无奈只好金蝉脱壳逃离了青回。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死迅的?国丧吗?” 北宫初尘回道,“几个月前我与雪翎回了离思居,雪翎十分想你。谁料却行到了你的噩耗。回山庄后她哭了有些日子。” 苏三叹了口气,“我也想那丫头了......也想你娘......我们三个实在太投机了诶,对了,查到武林大会时对你下手的是谁了吗?我在山庄里住了几个月也没听你提起过。” 北宫初尘面瘫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却是木然,“我伤也好了,再查他还有什么意义。” 苏三蹙了蹙眉,瞧他不想说也知趣的不再多问。“那秦碧莞粘你粘得可真紧啊,都从锦玉追到赤炎来了。人长得那么美,还倒贴,我看要不你就收了得了。” 北宫初尘黑线,“婚姻大事岂是儿戏。” 苏三轻嗤,“怎么着,还要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啊?” 北宫初尘恢复了面瘫状,“人各有缘。若遇到我的有缘人自会萌生成亲的念头。” 苏三耸了耸肩,“真没想到你还是随心派的......我还以为你是怕麻烦才不成亲的呢。” 北宫初尘眼珠了转了转,瞥向苏三,一字一顿,“的-确-麻-烦。”(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那天夜里回去的时候有点惊心动魄。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苏三与北宫初尘正在房间里夜话,突然有人破门而入。苏三与北宫初尘受了惊下,迅速翻身上了床将身子盖起来,只露头在外面。定睛看去,那个是手握小酒坛的醉汉。他喝酒上脸,整张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样,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喊道,“小妞儿??爷??嗝??爷来了??嗝。” 苏三缩在北宫初尘身后,拽了拽被角,将夜行衣盖严实,贴在北宫初尘耳后小声说道,“那人今天在宴席上见过,你小心被认出来了。” 北宫初尘轻应了一声,拉下了床帐,变着腔对外面嚷道,“哪个混账啊敢坏老子好事儿!” 那醉鬼的神智早被他当下酒菜吃掉了,他晃晃悠悠的,才走没两步便被凳子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苏三轻声埋怨,“你怎么也不拴上门啊!这下可好,若是小二不来怎么收场。” 苏三说声带出的气流吹在北宫初尘颈后,温温热热的,叫北宫初尘有些不自在。他把手伸进了苏三里侧,摸了半晌从里面摸出一身衣裳,那是他早备下的,准备送苏三回去后换上。看来现在要提前派上用场了。 床帐厚重,只能透过微弱的光线。北宫初尘摸着黑把衣裳胡乱的穿上,刚准备下床被苏三拉住了。有床帐掩着,苏三从被窝里钻出来,拽了拽北宫初尘身上的衣服,“穿反了。” 北宫初尘面无表情。低头看了看,的确穿反了。他手脚麻利的脱下了衣服。却将衣服脱成了一团,跟个死结一样。 苏三皱了皱鼻子,从北宫初尘手里拉过那被蹂躏地可怜的衣裳,三两个解开了衣裳,披在北宫初尘肩上,“快穿上,再不把他赶走等会要招来更多人了。今儿那一场招亲,整个饶城不认识你的怕不多了,小心背上流连风月场所的花名。” 北宫初尘默不作声。手伸进袖子里,穿上了衣服。苏三帮他系好了衣结。 撩开床帐。那人还趴在地上,地上铺着毛毯,软乎乎的,那人似乎很享受。手揉着毛毯,似乎把毛毯当成了身子柔软的暖床温玉。北宫初尘动作麻利地将那会搬出门外,嘭地合上了门,将门劳劳关上。 苏三应着门声从床上爬了下来,惊魂甫定地拍了拍胸脯。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压惊。一口水咽下,说道,“吓死了。” 北宫初尘也不知在想什么。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苏三手中的茶杯已经空了。他面瘫的脸上总算有了表情,像是被人踢中了要害一般,神情纠结,“青楼的东西你也敢随便喝!” 苏三看看北宫初尘,又看看手中的茶杯,一股不详的预感从心中升起。她眼睛瞪的圆圆的,惊恐道,“你别吓我......” 不过片刻,北宫初尘便恢复了镇定,他走到苏三跟前,拍了拍苏三的肩,安抚她,“我去问问有没有解药。”说罢便转身欲出。 苏三一把拉住了他,她怀孕期间读过不少的医书,虽然不懂医术,但寻常的药理总是了然的。她冲不解的北宫初尘解释道,“送我回镖局。” 北宫初尘眸子微动,“可是......” 苏三苦笑,“chun药哪有什么解药,唯一的解药就是猛男。你再不送我回去我可要饿狼扑食了。” 北宫初尘仍然犹豫,“你回去又如何......他又不在。难道朱雀也......” 苏三翻了一记白眼,“你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穴就睡穴么!” 北宫初尘挠了挠头,脸上带着一丝尴尬,“我送你回去。” 苏三点了点头,隐隐觉得小腹开始躁热。她心里恨恨地骂,叫你嘴贱叫你嘴贱看你还敢不敢乱吃乱喝! 北宫初尘打开了后窗,一跃出了窗子落在矮房的屋脊上,回头张望苏三。 苏三运功,抬腿却觉得有些腿软,飞的高度不够结果脚面绊到了窗棱整个人失去重心朝下坠去。 北宫初尘见状赶忙飞身接住了苏三,想着刚才画面不由有些心惊,他阻止了挣扎着下来的苏三,强行抱住她,“你现在不适合运功。我送你回去。” 苏三心中苦啊,她也知道现在这个样子不适合运功,可药劲一上来太猛了。这样依在北宫初尘的怀里,她可没自信能把持住不对他动手动脚。真逾矩了,万一这个纯情的人翻了脸,白白丢了一个好哥们。一想到这里就不肯依着北宫初尘,非挣扎着下来。 北宫初尘就是不依,紧紧将苏三匝在怀里。不由分说地运起轻功宛如蜻蜓点水一般在屋脊上飞走起来。在这略略有些惨白的星光下,怀中抱着人,像极了小说里描述的采花贼。 半路上,药劲正猛,苏三额际冒着汗。她的理智正一丝一丝流失,撑着最后一丝理智时她还在想,原来电影里演的吃了chun药便跟dang妇一样不是瞎编的。她觉得再过片刻她也要像那些电影里的女人一样,恬不知耻地勾引她身边的男人,极及所能的做出yin荡的姿势。她挣扎,想称最后一份清明告诉北宫初尘这让人堪忧的现状,可是说出口却成了撩人的轻哼,带着一丝欲拒还迎的魅人腔调。“放我下来......恩......放我下来嘛......”苏三如是说。 隔着不算厚的夜行衣,北宫初尘明显的感觉到怀中人儿渐渐变得烫热的体温。那最后一声挣扎像一声惊雷一样激中了北宫初尘的天灵盖。那种感觉是难以言喻的,像一次被人褒奖做菜好吃时的心情,又像偷偷藏了父亲的武功心法把他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时的欢欣。人这一生遇到这种印像深刻的感情波动的情况并不多。所以北宫初尘在那时想大概以后一想起第一次被人褒奖厨艺便会想到这个夜晚。 他向苏三妥协了,降落在一个小巷子里。将苏三放下,看着她像躲瘟神一样迅速离开自己的怀抱拖着有发软的身子贴向冰凉的墙壁。墙壁的凉意让她舒服的一声轻叹。 冰凉的墙面让苏三多少清醒了些,她转过头问北宫初尘,“还有多远?” “用走的,还很远。”北宫初尘如实作答。 苏三深呼吸一口,离开了墙壁,“你给我点穴吧。本以为能撑着自己回镖局,还是叫朱雀翻窗接我好了。” 北宫初尘皱着眉,“点穴真的有用?” 苏三脸上浮出一丝坏笑。舌尖轻轻舔了舔嘴唇,那坏笑在昭示着她正挣扎理智的边缘上。她踉跄着走近北宫初尘。“点穴没用你做我的解药吗?” 北宫初尘惊得退后了两步,却仍是没逃过苏三的魔爪。苏三身子一软,向前倾倒,正好挂在了北宫初尘身上。药性占了上风,她的手开始在北宫初尘身上游移,喉咙里发出se情又轻浮的挑dou声。她抬起一条腿夹住他的大腿,以一种极se情的次势磨擦,他的大腿被蹭得湿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淫乱地气味。他欲点穴的手略略迟疑了片刻。低头看着蹭在他胸口已然失去理智的苏三。他眸子闪亮。像头顶上漆黑夜空里的一双星。淡淡的星光照着他俊美的脸,鼻梁在脸上洒下一片阴影,脸上充斥着纠结。半晌他眯起了眼。长而略卷的睫毛覆住了所有情绪。举起的手落下,点了苏三的睡穴。 他在心里自喃,若她再敢在他面前这样没有防备,他再不做柳下惠。 青涩尚未成形的感情犹如杂草一般,在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中疯长。年少的心里也长满杂草,胸口泛着青草的清香与酸涩。想要拨掉这些草,才发现痛如切肤。 北宫初尘重新抱起了苏三,运起轻功向镖局飞去。这次停在了镖局外的小巷子里,依旧学着布谷叫。 片刻功夫便见朱雀出来了,本来就冷冷的脸因见着苏三昏死在北宫初尘怀里而染上一层寒霜。他不由分说地从北宫初尘怀中夺过苏三,冷声轻问,“怎么回事?” 北宫初尘如实相告,“误喝了青楼的茶水,中了chun药。遵照她的意思点了睡穴。” 朱雀眉略略皱着,整个脸阴鸷可怖,就连与他相熟的北宫初尘心里也不由略略震惊。他不再与北宫初尘多话,抱着苏三翻墙回了房间。独留北宫初尘望着二人的背影傻傻站在原地。 一阵微风拂过,夜又恢复了寂静,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身上泛着的淡淡的属于苏三的体液的气味在提醒着他,差点逾矩的人不是苏三而是他。那份叫他抓摸不透的感情在他得到噩耗的时候认清......现在她再次好端端出现在他面前......她有爱郎,有儿女......这无异于是上天对太过一帆风顺的人生最大惩罚。 因着这一出意外,第二天没能离开饶城。中间吴小倩来找苏三再去看比武招亲,被朱雀以风寒为由挡在了门外。到了黄昏,苏三的体温才恢复如常。朱雀也才给她解了睡穴。 苏三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觉得浑身酸痛的厉害,欲起身,结果一阵干呕。整张脸立时皱得像块抹布,“自作孽不可活啊......这年头真做不得亏心事,才调戏了白礼结果就报应就来了......” 朱雀冷着脸站在床边,递上了一杯温水,声音冷得骇人,“你太大意了。” 苏三努了努嘴,“那不是北宫嘛,好哥们,若是跟旁人谈事儿我保证不乱吃乱喝。” 朱雀冷冷清清,“他是哥们,也是男人。你最好划清界限。” 苏三睨了一眼朱雀,“他这不是好好的把我送回来了么......放心啦,他不是那种人。再说了,秦碧莞那种级别的他都瞧不上,哪里能瞧得上我啊。” 朱雀怒瞪着的眸里尽是斥责,气得转身到了外间,不再和苏三说话。(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如果那天夜里苏三不去与北宫初尘见面,如果与北宫初尘见面时没有闯进来醉汉,如果苏三在赶走醉汉后没有喝那一杯多余的茶水......那今日今时苏三应该与朱雀带着赫连苏彻赫连苏穆兄妹游荡在蓝丰国的土地上。宴会时的一个小小决定导致了苏三今天的悲惨现状。 苏三到了第二天黄错才醒来,浑身像被车轱辘辗过一样,如果守着她的人不是朱雀她真怀疑有人趁火打劫在与她大战了三百回合。 朱雀浑身散发着煞气,苏三坐在床上打了个机灵。回过头,赫连苏彻与赫连苏穆两个人再在大床内侧爬来爬去玩得欢。连孩子都不管了,看来是真气极了。 苏三悻悻地吐了吐舌,掀开被子时打了个寒颤,星星点点的记忆像雨点一样迅速而密集地洒进脑子里。她好像对北宫初尘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苏三惺忪地脸立时皱成一朵千瓣菊,眉毛挑动,嘴角抽动,整张脸生动地一开一合。如果可以,她宁愿喝chun药的是北宫初尘,那样她便可以来个抵死不认。 使劲伸胳膊抓过了挂在床头衣架上的衣服,利落地套在了身上。苏三将被子纵折了三层挡在床沿上防止两个孩了掉床。自己趿着鞋拖拉着到了外间,捏了捏脸放松脸部肌肉以便随时作出各种表情哄朱雀。然而朱雀却不给面子,苏三才出外间他蹭地站起来到了里间。看也不看苏三一眼。那张脸就跟从冬天结了冰的水缸里刚泡过似的,叫人直打哆嗦。 苏三本着一厚脸皮二厚脸皮三还是厚脸皮的原则又尾随朱雀到了里间。不出所料,朱雀蹭转身回了外间。苏三依旧尾随。里间外间走了三十六个来回。朱雀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从床里拎过了赫连苏穆。抱着赫连苏穆到了外间,中间依旧连个白眼都不肯赏给苏三。 苏三冲着床上落了单的赫连苏彻做了个苦逼脸,爬上床将他抱了出来。迈着碎步轻声到了外间,在朱雀对面坐下,解开衣服准备奶孩子。 “不准喂。”朱雀的声音冷森林地响起。 苏三吓得一个哆嗦,抬头望着朱雀,眨了眨眼,想问为什么又怕惹得他火更大。一脸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儿。 朱雀眼白送给苏三。“你身上的药还没褪干净。” 苏三垂下了头,将衣服重新系好。低声说,“那我去厨房炖两碗鸡蛋羹。你先看一下。”说着起了身,从床头柜上摸索到波浪鼓,重新把赫连苏彻扔回了床上。夹着尾巴逃出了房间。 又要说如果了......如果她干脆到第二天早上再醒,如果她醒了也别急着找东西喂孩子,如果她唤厨子帮忙做鸡蛋羹,那接下来的一切都都不用苏三承受了。 暮春三月,天儿依旧冷。西边一整片天被晚霞映成了红色。浓烈的红。像铁匠打铁锤下的红铁块。似乎再红一点天便要溶化,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今日宇文斌依旧请客。整个镖局同那天一样只剩下两个看门的。一阵冷风吹过,苏三搓了搓手,抱紧双臂,细步疾行,吴氏兄妹住的这个院子里是有小灶的。小厨房安置在西厢最面边的那间房,与苏三住的房间斜对面。苏三只需走上百余步的距离,横穿这个院子,便可抵达小厨房,为赫连苏彻和赫连苏穆做鸡蛋羹。 走了约摸五十步,眼睛的余光瞥见墙外飞进一个不明物体。苏三本能的跳向一边闪躲。那不明物体在做了抛物线运动后稳稳地落在了苏三脚边,苏三定睛一看,那不明特体正是吴小倩。苏三迅速抬头向墙头望去,却是一玩所获,只看见那墙头的脊瓦被晚霞映成血色。 吴小倩几乎趴在地上,只能看见小半个侧脸。苏三蹲下身,手附在她脖子上,脉搏微弱。她不敢妄动吴小倩的身子,一双眼像雷达一样上下打量着吴小倩的身体试图找到伤处所在。地上的吴小倩突然剧烈的咳起来,一口污血吐在地上,污黑地血昭示着她中了剧毒。 “来人啊!”苏三冲前院大喊起来,将吴小倩从冰凉的地面抱起。 苏三声音还没落朱雀便从房间里蹿出来,一脸戒备,“怎么了?” 苏三焦虑地望了一眼怀中的吴小倩,“她中毒了,被人从墙外扔进来。” 朱雀瞥了一眼吴小倩,她的脸已经由红润变惨白,惨白中又开始带上青黑。“你先带她回房间,我去前院喊人。” 苏三点了点头,朱雀的身影立时消失在院门处。抱起吴小倩,刚欲往西厢走,自己房间里便传来两个孩子的哭声,一边哇哇大哭,一边不清不楚地喊着娘。 苏三朝房间里喊道,“别哭,娘在这儿呢。一会就回去。” 说罢踢开了吴小倩房间的门,径直走到里间将吴小倩安置在床上。 这下十天半个月是走不了了,苏三替吴小倩盖被子的时候在想。 苏三守在床前不敢离开,又担心那两个孩子哭过了头在床上乱爬掉床。她将窗床打开了一条缝,坐在床前仔细看着外面的情形。未多大功夫朱雀便回来了,回了房间,两个孩子的哭声总算停了下来。苏三也松了口气。 朱雀回房有一会儿后,他叫来的大夫才费力地挪动着肥胖的身体出现在院门口。镖局的杂役串儿一脸急色地扶着大夫的胳膊催促着。 苏三赶忙起身开门,冲大夫喊,“大夫快点!串儿,派人通知总镖头了吗?” 小钱点头如捣蒜,“恩,狗蛋儿去通知了。恐怕还要些时候。” 苏三将大会迎进了房间,边引他到床前边向他叙说症状,“她被人从墙外扔进来,吐了一口污血。原本的脸色变白,又逐渐现出青黑。脉搏微弱,身体冰凉,一直在发抖。” 大夫坐在床前,边大口大口喘着气,边给吴小倩把脉。随着他呼吸逐渐恢复,脸色却凝重起来。叫守在旁边的人有种不详之感。把过脉,他掀起一片被角,将吴小倩的胳膊露出,挽起了她的衣袖,雪白的手臂上绕满黑丝,那是细微血管的脉络。冗杂,交错,没有头绪,密密麻麻,带给人绝望。 苏三咽了口唾沫,问道,“是乌藤吗?” 大夫点了点头,“黑丝长满全身之时,便是丧命之时。” 苏三眉头锁成了一个疙瘩,“我以前在医书上读过乌藤的症状,依稀记得这毒是有解的。解药好像是个稀罕东西,记不清了。” 大夫瞥了苏三一眼,眸中略带着赞叹,“居然连乌藤的记载都看过,夫人当真博读医书。《内经》上记载,乌藤,服者体寒,肤渐白,血脉黑若乌藤。佩仙宝玉连环可解。” 经胖大夫提点,苏三也恍忽想了起来,“对对,就是玉连环。那时觉得甚怪,中了毒不用解药,佩戴什么玉连环便可解。” 胖大夫摇了摇头,一声叹息,“传说那玉连环是仙玉所制,玉器向来养人,那仙玉更是能吸纳人体内的毒素增强内力强健体魄。只可惜这玉连环在大明末年的连年战乱中消失了......唉......” 其实苏三并没有忘记这解药是玉连环,只是怕说得太多招惹是非。和合剑无端鸣叫,加之吴小倩中了只有玉连环才能解的毒......便是不长脑子的也会将二者联系起来。怕这吴家兄妹是知道玉连环下落的,而且有另一拨人知道他们手握玉连环的秘密,想以此法逼玉连环现身。 这下子彻头彻尾走不了了。 小半个时辰后,吴法风风火火地回来了。步子迈得极大,一步能抵上大家闺秀六七碎步了。 “小倩......小倩......”人还没到,焦急的声音便先传来了。 吴法眼眶红红的,三两步到了吴小倩床前,紧紧握住吴小倩的手,看着那胳膊上慢慢变长的黑色纹路,眼眶不由红了起来。他心里比谁都明白这是什么毒。他的爹是这么死的,他的娘也是这么死的,浑身冰凉,黑色的纹路从四肢开始蔓延,蜿蜒生长的样子像皮肤下藏了千万条幼蛇。黑色纹路布满全身时,人便断了气。死者像睡着了一样,脸上不带半分痛苦,最痛苦的是守在他跟前看着他死去却无计可施的亲人。 胖大夫脸上带着一丝不忍,对吴法道,“吴镖头,令妹的毒只有玉连环可解。老夫实在无能为力。” 吴法正沉浸在悲痛中,耳朵里早已听不进旁人的声音。一滴男儿汉终于落在了吴小倩手中。如果这是童话,也许像是入睡了一样的吴小倩会感应到吴法强烈的悲伤痛苦,拼尽全力与毒药作斗争,然后在泪眼婆娑的吴法面前睡来,露出一个虚弱地笑容。如果这是童话。 苏三悄声到了胖大夫跟前,低声道,“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胖大夫望了望吴法抖动地背影,摇了摇头,轻轻叹气。艰难地移动着肥硕的身体出了房间。苏三紧随其后,带上了房门。 “命啊......”胖大夫一声感叹。 “怎么回事?”苏三直觉那胖大夫知道些什么。 胖大夫又叹了一声气,“当年吴哥和吴嫂也是中了乌藤,一如现在这般束手无策......唉,吴哥一家待人宽厚,到底是什么人竟这般赶尽杀绝。可怜小法,眼睁睁看着父母离去,而今又要看着妹妹......” 苏三拧着眉,回头望了一眼西厢紧闭的房门,心里更加确定吴法知道玉连环的秘密。(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吴氏镖局上空像飘着一团黑云一般,整个镖局气压低沉,像在明媚的春日里像夏日即将暴风雨前的宁静。 前院的弟子们不出现在吴氏兄妹的院子里,偶尔有事通知也噤若寒蝉。每个人都揣着一颗忐忑的心,不岂高声语,恐怕一声尖叫便撕破了这份压抑的宁静。 苏三将赫连苏彻哄睡了,站在窗前,透过窗户看向对面。吴小倩的房间窗门紧闭,吴法依旧守在她床前,自打她出事后也只有他们唯一的亲人吴思友敢进出。镖局里的事也全压到了吴思友身上。 朱雀与苏三并肩站着,低声问道,“有什么计划?” 苏三细眉轻蹙,“先查清是谁下的手吧......你得空去找趟北宫,拜脱他动用人手查查谁害的小倩,其它事勿要多说。” “休门的人不可用吗?”朱雀有些不乐意,那夜的事他始终耿耿于怀。 “这儿是赤炎境内,分堂归赤炎副坛管。我尚未去副坛打过招呼,不知坛里是否混进杂鱼。别再暴露了身份。”苏三向朱雀解释原因。 朱雀不情愿地应下了,重新向对面房间望去,“倘若他不愿交出玉连环怎么办?” 苏三皱了皱鼻子,“八字还没一撇呢......到时再说。” ****** 再说那场轰动饶城的比武招亲,十分派头的开场却草草收尾,那遴选出来的不是四肢发达没有脑子的就是只有脑子武功极烂的,偶尔有个文武兼备的又两样都不拨尖半路被比下去了。稍有点心思的也能想到宇文斌心里定是另有算盘。他怎么可能把号称饶城第一美女的宇文娇嫁给一个来路不名的人呢。 宇文府。 暮春三月,各式各样各种颜色的花儿几乎开齐了。蝶飞蜂舞。莺莺燕燕。 吴氏镖局上空像飘着一团黑云一般,整个镖局气压低沉,像在明媚的春日里像夏日即将暴风雨前的宁静。 前院的弟子们不出现在吴氏兄妹的院子里,偶尔有事通知也噤若寒蝉。每个人都揣着一颗忐忑的心,不岂高声语,恐怕一声尖叫便撕破了这份压抑的宁静。 苏三将赫连苏彻哄睡了,站在窗前,透过窗户看向对面。吴小倩的房间窗门紧闭,吴法依旧守在她床前。自打她出事后也只有他们唯一的亲人吴思友敢进出。镖局里的事也全压到了吴思友身上。 朱雀与苏三并肩站着,低声问道。“有什么计划?” 苏三细眉轻蹙,“先查清是谁下的手吧......你得空去找趟北宫,拜脱他动用人手查查谁害的小倩,其它事勿要多说。” “休门的人不可用吗?”朱雀有些不乐意,那夜的事他始终耿耿于怀。 “这儿是赤炎境内,分堂归赤炎副坛管。我尚未去副坛打过招呼,不知坛里是否混进杂鱼。别再暴露了身份。”苏三向朱雀解释原因。 朱雀不情愿地应下了,重新向对面房间望去。“倘若他不愿交出玉连环怎么办?” 苏三皱了皱鼻子。“八字还没一撇呢......到时再说。” ****** 再说那场轰动饶城的比武招亲,十分派头的开场却草草收尾,那遴选出来的不是四肢发达没有脑子的就是只有脑子武功极烂的。偶尔有个文武兼备的又两样都不拨尖半路被比下去了。稍有点心思的也能想到宇文斌心里定是另有算盘,他怎么可能把号称饶城第一美女的宇文娇嫁给一个来路不名的人呢。 宇文府。 暮春三月,各式各样各种颜色的花儿几乎开齐了。蝶飞蜂舞,莺莺燕燕。 吴氏镖局上空像飘着一团黑云一般,整个镖局气压低沉,像在明媚的春日里像夏日即将暴风雨前的宁静。 前院的弟子们不出现在吴氏兄妹的院子里,偶尔有事通知也噤若寒蝉。每个人都揣着一颗忐忑的心,不岂高声语,恐怕一声尖叫便撕破了这份压抑的宁静。 苏三将赫连苏彻哄睡了,站在窗前,透过窗户看向对面。吴小倩的房间窗门紧闭,吴法依旧守在她床前,自打她出事后也只有他们唯一的亲人吴思友敢进出。镖局里的事也全压到了吴思友身上。 朱雀与苏三并肩站着,低声问道,“有什么计划?” 苏三细眉轻蹙,“先查清是谁下的手吧......你得空去找趟北宫,拜脱他动用人手查查谁害的小倩,其它事勿要多说。” “休门的人不可用吗?”朱雀有些不乐意,那夜的事他始终耿耿于怀。 “这儿是赤炎境内,分堂归赤炎副坛管。我尚未去副坛打过招呼,不知坛里是否混进杂鱼。别再暴露了身份。”苏三向朱雀解释原因。 朱雀不情愿地应下了,重新向对面房间望去,“倘若他不愿交出玉连环怎么办?” 苏三皱了皱鼻子,“八字还没一撇呢......到时再说。” ****** 再说那场轰动饶城的比武招亲,十分派头的开场却草草收尾,那遴选出来的不是四肢发达没有脑子的就是只有脑子武功极烂的,偶尔有个文武兼备的又两样都不拨尖半路被比下去了。稍有点心思的也能想到宇文斌心里定是另有算盘,他怎么可能把号称饶城第一美女的宇文娇嫁给一个来路不名的人呢。 宇文府。 暮春三月,各式各样各种颜色的花儿几乎开齐了。蝶飞蜂舞,莺莺燕燕。 吴氏镖局上空像飘着一团黑云一般,整个镖局气压低沉,像在明媚的春日里像夏日即将暴风雨前的宁静。 前院的弟子们不出现在吴氏兄妹的院子里,偶尔有事通知也噤若寒蝉。每个人都揣着一颗忐忑的心,不岂高声语。恐怕一声尖叫便撕破了这份压抑的宁静。 苏三将赫连苏彻哄睡了,站在窗前。透过窗户看向对面。吴小倩的房间窗门紧闭,吴法依旧守在她床前,自打她出事后也只有他们唯一的亲人吴思友敢进出。镖局里的事也全压到了吴思友身上。 朱雀与苏三并肩站着,低声问道,“有什么计划?” 苏三细眉轻蹙,“先查清是谁下的手吧......你得空去找趟北宫,拜脱他动用人手查查谁害的小倩,其它事勿要多说。” “休门的人不可用吗?”朱雀有些不乐意,那夜的事他始终耿耿于怀。 “这儿是赤炎境内。分堂归赤炎副坛管。我尚未去副坛打过招呼,不知坛里是否混进杂鱼。别再暴露了身份。”苏三向朱雀解释原因。 朱雀不情愿地应下了。重新向对面房间望去,“倘若他不愿交出玉连环怎么办?” 苏三皱了皱鼻子,“八字还没一撇呢......到时再说。” ****** 再说那场轰动饶城的比武招亲,十分派头的开场却草草收尾,那遴选出来的不是四肢发达没有脑子的就是只有脑子武功极烂的,偶尔有个文武兼备的又两样都不拨尖半路被比下去了。稍有点心思的也能想到宇文斌心里定是另有算盘,他怎么可能把号称饶城第一美女的宇文娇嫁给一个来路不名的人呢。 宇文府。 暮春三月,各式各样各种颜色的花儿几乎开齐了。蝶飞蜂舞。莺莺燕燕。 吴氏镖局上空像飘着一团黑云一般。整个镖局气压低沉,像在明媚的春日里像夏日即将暴风雨前的宁静。 前院的弟子们不出现在吴氏兄妹的院子里,偶尔有事通知也噤若寒蝉。每个人都揣着一颗忐忑的心。不岂高声语,恐怕一声尖叫便撕破了这份压抑的宁静。 苏三将赫连苏彻哄睡了,站在窗前,透过窗户看向对面。吴小倩的房间窗门紧闭,吴法依旧守在她床前,自打她出事后也只有他们唯一的亲人吴思友敢进出。镖局里的事也全压到了吴思友身上。 朱雀与苏三并肩站着,低声问道,“有什么计划?” 苏三细眉轻蹙,“先查清是谁下的手吧......你得空去找趟北宫,拜脱他动用人手查查谁害的小倩,其它事勿要多说。” “休门的人不可用吗?”朱雀有些不乐意,那夜的事他始终耿耿于怀。 “这儿是赤炎境内,分堂归赤炎副坛管。我尚未去副坛打过招呼,不知坛里是否混进杂鱼。别再暴露了身份。”苏三向朱雀解释原因。 朱雀不情愿地应下了,重新向对面房间望去,“倘若他不愿交出玉连环怎么办?” 苏三皱了皱鼻子,“八字还没一撇呢......到时再说。” ****** 再说那场轰动饶城的比武招亲,十分派头的开场却草草收尾,那遴选出来的不是四肢发达没有脑子的就是只有脑子武功极烂的,偶尔有个文武兼备的又两样都不拨尖半路被比下去了。稍有点心思的也能想到宇文斌心里定是另有算盘,他怎么可能把号称饶城第一美女的宇文娇嫁给一个来路不名的人呢。 宇文府。 暮春三月,各式各样各种颜色的花儿几乎开齐了。蝶飞蜂舞,莺莺燕燕。 吴氏镖局上空像飘着一团黑云一般,整个镖局气压低沉,像在明媚的春日里像夏日即将暴风雨前的宁静。 前院的弟子们不出现在吴氏兄妹的院子里,偶尔有事通知也噤若寒蝉。每个人都揣着一颗忐忑的心,不岂高声语,恐怕一声尖叫便撕破了这份压抑的宁静。 苏三将赫连苏彻哄睡了,站在窗前,透过窗户看向对面。吴小倩的房间窗门紧闭,吴法依旧守在她床前,自打她出事后也只有他们唯一的亲人吴思友敢进出。镖局里的事也全压到了吴思友身上。 朱雀与苏三并肩站着,低声问道,“有什么计划?” 苏三细眉轻蹙,“先查清是谁下的手吧......你得空去找趟北宫,拜脱他动用人手查查谁害的小倩,其它事勿要多说。” “休门的人不可用吗?”朱雀有些不乐意,那夜的事他始终耿耿于怀。 “这儿是赤炎境内,分堂归赤炎副坛管。我尚未去副坛打过招呼,不知坛里是否混进杂鱼。别再暴露了身份。”苏三向朱雀解释原因。 朱雀不情愿地应下了,重新向对面房间望去,“倘若他不愿交出玉连环怎么办?” 苏三皱了皱鼻子,“八字还没一撇呢......到时再说。” ****** 再说那场轰动饶城的比武招亲,十分派头的开场却草草收尾,那遴选出来的不是四肢发达没有脑子的就是只有脑子武功极烂的,偶尔有个文武兼备的又两样都不拨尖半路被比下去了。稍有点心思的也能想到宇文斌心里定是另有算盘,他怎么可能把号称饶城第一美女的宇文娇嫁给一个来路不名的人呢。 宇文府。 暮春三月,各式各样各种颜色的花儿几乎开齐了。蝶飞蜂舞,莺莺燕燕。 [不好意思,加班晚了,12点前码不出3k字了!!!!!明天补齐!!!!!](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吴氏镖局的气氛并没有因苏三把话挑明了而有半分缓和,吴法也依旧如当初那般将自己关在吴小倩的房间里一动不动。吴思友倒是来劲了,一清闲下来就在院子里对着黑珍珠指桑骂槐。苏三与朱雀权当没听见,在房里教两个孩子学走路。 吴法是在黄昏时出门的,细细地开门声让吴思友停下了怒骂。他脸上的疲惫和高大的身躬极不相称,而通红的眸里深深的悲伤即将化成血流出来。他不理吴思友,径直离开了院子。 躲在窗缝偷看的苏三总算松了一口气,她赶紧回头叮嘱朱雀,“你赶紧跟着吴法,只怕那下毒的人会在路上下手。” 朱雀点了点头,蒙上面巾戴上帷帽,一跃从后窗跳出了房间。 吴法离开镖局后直奔马棚,牵出了吴小倩常骑的红枣,翻身上马驾着红枣开始一路狂奔。他的目的地是吴家祖陵。 ****** 再说那比武招亲。虽说散布消息的时候说的是比武招亲,可真比的除了武之外还有肚子里的墨水。这世界上能文的很多,能武的也很多,能文能武的却多半是个半吊子。文科拨尖儿的在武试里被砍掉了,武功拨尖儿的在文试里被砍掉了,能文能武的半吊子更不必说。以是一场轰动饶城的比武招亲以无人胜出告终。 结局虽出乎众人意料,但大家伙儿却都十分高兴,一来女神没被别人娶走以后也许还有机会,二来宇文斌出手阔绰白吃白喝了几天。三来这比武比文就跟唱大戏一样多了点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么一想,许多人竟高兴起来。跟本没有人在乎宇文斌为何要办这场比武招亲。 时间回到一天前。 宇文府里十分热闹。比武招亲结束后宇文斌再次设宴款待各位帮忙评审的饶城名门。自然,北宫初尘也在此之列。 暮春三月,院里各式各样的花儿几乎全开了。蜂飞蝶舞,莺莺燕燕,一派春光旖旎。毓娇阁里传来阵阵的女儿娇笑,为这春色凭添最妙的一笔。 梳妆台前宇文娇正拿着两支发簪在发发髻上比划,蛾眉轻蹙,询问坐在桌前吃葡萄的秦碧莞,“莞莞。你说我戴哪支好看?” 秦碧莞长长叹了一声气,耷拉着脸。“我的好姐姐,这已经是你第五次问我了!我要是那北宫公子,就是姐姐披头散发我也被姐姐你勾去魂魄咯!” 宇文娇轻咬着嘴唇,回过头娇嗔着瞪了秦碧莞一眼,“北宫公子堂堂武林盟主之子,常年行走江湖,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也只有饶城里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在那里瞎起哄。” 秦碧莞就着果盘旁的湿帕擦了擦手,笑吟吟地起了身。“我的好姐姐。这可不是瞎起哄。”说着她将宇文娇掰正身对着镜子,“你瞧,多美。那北宫公子一定会对姐姐一见钟情的。也只有妹妹我这般姿色平庸的,与公子重逢他竟都没认出我来。真是伤心死了。” 宇文娇回身拉过秦碧莞的手,“十年不见,认不出也是理所当然的。被你这么一说我更加紧张了,若是他也认不出我来可怎么办。当年我们姐妹自顾自地誓约要共嫁一夫,却从未想过要嫁的那个人竟早将我们忘记了。这莫不是旁人说的自作多情。” 秦碧莞又转悲为笑,“有姐姐这么个大美人儿为他自作多情,那北宫公子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好事儿。” 宇文娇娇笑着戳了一下秦碧莞,“你我各有千秋,妹妹貌美在渝临城是出了名儿的。你是不知道打你露过面儿后多少人在背地里向父亲打听呢。” 秦碧莞撇了撇嘴,“我才不稀罕旁人打听......只要心里的那个人肯多看我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宇文娇轻轻刮了一下秦碧莞的鼻子,笑着,“你看看你,把自己说得你被休良家没人要的弃妇一样!你要敢在大街上说这话,也不怕那些欣羡你的人用唾沫淹了。” 外间传来开门声,宇文娇的贴身丫鬟秀秀进来了,“小姐,表小姐,宴席快开始了,老爷派人来请了。” 宇文娇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说罢又拿起那两支簪询问秦碧莞,“到底哪支好看?” 秦碧莞拿过了两支簪子在宇文娇头上比划了一下,将一支金壁辉煌的牡丹花锦簇的华贵金簪戴在了宇文娇发髻上,喃喃道,“姐姐生来便带着富贵像,天生穿金戴银的骨架子。” 戴好了簪子,秦碧莞俯下身子,脸颊贴着宇文娇的脸颊,耳鬓厮磨。她笑着望着镜子里又羞层又期待的宇文娇,“姐姐不必这么紧张,北宫公子是个性子极好的人。” 宇文娇在镜与秦碧莞对视一眼,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似是在向自己下决心。 一个穿着拖地曲裾,身段火辣撩人,红色的缎面上绣满怒放的牡丹,富丽堂皇。女子鹅蛋脸面,浓眉大眼挺鼻红唇大气十足。双耳开着两朵金牡丹,金牡丹下坠着垂到肩头的金流苏。垂柳髻上簪的牡丹金簪与衣服相得宜彰。 一个穿着双绕曲裾,纤瘦单薄惹人怜,绿色的缎面上墨绿的暗纹绣着细碎的茉莉花。女子眉掌小脸,眉毛修成两弯柳叶,眼睛深邃,鼻梁高挺,蜜色薄唇,皮肤在绿衣的映称下白到透明。绾着半髻,乌发泄在背后。发上的蓝绿琉璃簪在阳光下熠熠闪耀。 那红衣的正是宇文娇,天生贵气逼人一副公主相。绿衣的正是宛如邻家清纯小妹的秦碧莞,肤白如玉楚楚动人。两个人的性子却是生反了,宇文娇说起话来像羞层的邻家妹子,而秦碧莞则活泼大方不拘小礼。 席间的众人无疑被这对红绿配的姐妹花惊呆了,望着这两个人间绝色竟纷纷忘言。 宇文斌起了身,佯装生气,“叫客人久候,真是不知礼数。” 宇文娇屈膝向席间的人致歉,“娇娇身子不适,行动有些缓慢,让诸位久候了。娇娇在这里向诸位道歉,还请诸位谅解。” 众人一时无反应,皆被宇文娇那略带歉意粉面含羞的样子迷得神游九天。 北宫初尘轻咳了一声,“宇文小姐不必多礼,我等也是才入席。” 众人纷纷咐和,“对对对,我等也是才入席。”“小姐身子不适还请快快入座。”“两位小姐天姿国色,便是再等上一个时辰我等我心甘情愿。”“......” 开席了,一桌人哪还有心思吃饭。说话间皆魂不守舍地偷窥宇文娇和秦碧莞。话题也一直围绕着“比武招亲没人能胜出实在太遗憾了”“什么人三生有幸能娶到宇文娇和秦碧莞”“宇文娇和秦碧莞的择偶标准”在转来转去。 北宫初尘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也不插嘴,一样一样地试吃餐桌上的菜式,不时点点头,不时神游细品放了哪些食材。心思全然不在宇文娇和秦碧莞身上。 “早就风闻北宫少主文武双全,这几日下来,北宫少主对参试人的点评句句精到。江山代有人才出,实在让老夫心服口服。”宇文斌将话题引到北宫初尘身上。 北宫初尘喝了口茶水漱去嘴里的油腻感,朝宇文斌笑道,“拙见,城主见笑了。” 宇文斌这一开口,席间的人又开始对北宫初尘一轮奉承。本就是因为比武招亲才办的这个谢恩宴,聊到最后自然聊到了北宫初尘的终身大事上。 秦碧莞向来性子泼辣,说话直爽,“北宫公子文武双全更生得一表人材缘何现在都未婚娶?” 北宫初尘瞥了一眼秦碧莞,心里自然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心思活络,准备来个重击让她对他断了念头。他略笑了笑,“秦小姐谬赞。初尘若真如秦小姐说的那般好又岂会落得现在这般无计可施苦等伊人回头的田地。” 秦碧莞眼睛略眯了一下,旋即恢复如常,“不知哪家姑娘如此幸运竟行到北宫公子的垂青。” 北宫初尘苦笑一声,“江湖儿女,识于江湖。只求别落得相忘于江湖的结局便好。” 秦碧莞尚还可谈笑自如,那宇文娇显然受了重大打击一般。迈入饭厅第一眼便瞥见极俊美的北宫初尘,不由芳心大动,她的眼角一直细细捕捉着北宫初尘的每一个表情。没有惊艳,没有偷窥......她在他眼里甚至不如桌上的一盘菜。而现在他又用那样深情而悲伤的神情故作轻松地说出了一段苦恋。他是在告诉她们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任何位置了吗...... “姐姐,身子又不舒服了吗?”秦碧莞担忧宇文娇情绪难自控,先找起借口准备同她一起离席。 宇文斌闻言望向宇文娇,只见她脸色苍白,全然不是方才来时那般红润,遂问道,“胸口又闷了吗?” 宇文娇轻轻地点了点头,“有些闷。” “宇文小姐即然身子不适就赶快回房歇息去吧。”“对啊,突然有两位天仙儿在酒桌上,我们这群凡夫俗子反倒放不开了。”“宇文城主,让宇文小姐回去休息吧。我认识一个不错的大夫,明个儿请到府上来为小姐诊诊脉。”“......” 在众人的劝说下,秦碧莞带着一脸歉意的宇文娇离了酒席。至转弯处才敢回头依依不舍地瞥一眼北宫初尘。(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四月的第一天,所有事都商量好了似的一齐涌来。吴法遭偷袭玉连环下落不明;北宫初尘无辜在宇文娇的床上醒来;苏三朱雀惨遭吴思友冤枉赶出吴氏镖局。 时间倒退一天。 朱雀尾随吴法出了吴氏镖局,他沿路小心,心里猜测那向吴小倩下毒手的人定也暗中尾随。 吴法一路狂奔,直奔着吴家祖陵。朱雀谨慎埋伏在陵地外的树林里,玄翎在手以策行动。 只见那吴法翻身下马,身子略发虚,一个趔趄。站稳了后他将红枣栓在了林边的一棵小树上,自己折身到了陵前。双膝跪地,对着墓碑咚咚咚嗑了三个响头,开始对着墓碑说话,“爹、娘。孩儿不孝,没能兑现诺言保护好倩儿。孩儿自小谨尊爹娘教诲,自知那玉连环的重要。可今日孩儿受人点醒,仙器便是因为它的功用能称为仙器人人趋之若鹜,倘若因它而丧命岂不是本末倒置?孩儿无法再接受失去倩儿的痛苦,失去你们,失去爱妻,失去未蒙世的孩子,孩儿再也无法为了一个所谓的仙器失去亲人。孩儿不求爹娘原谅,待孩儿赴黄泉之时请爹娘责罚。” 说完,吴法双眼中已经流出浑浊的眼泪。他挥袖擦干了泪水,又嗑了三个响头。接着伸出拳头在祖陵前的供台上锤着几个点,来回锤过几次后只见那供台分成两半朝两侧移开,一个红木小盒出现在暗格里。 吴法内心激动,双臂不停的颤抖,伸手取出了寻个红木盒子。机关再次合上。拼成一块完丝合缝的石块供台。他起了身,一脸英雄好汉忠孝难两全时的神情。呆立在祖陵前。 一阵微风吹过,额前散落的发被轻轻吹起,而身高体壮的吴法竟被这微弱吹倒,僵直地倒向了一侧。手中的红木盒掉落在地,弹出好远。 朱雀见势不妙飞快奔出树林,只见一抹黑影与他同时出了树林,二人速度不相上下,然那人却离红木盒子近出许多。黑衣人拣起红木盒子,迅速迅速折身回了树林。眨眼便不见踪迹。 朱雀本欲追去,那黑衣人却是借着风势洒下一包药末。朱雀本能闭起躲开药末。再向前望去时已不见黑衣人踪影。他回了吴法身旁,将晕死过去的吴法扔上了马背,牵着马回了饶城。当然,进城后他便躲起来了,与昏死的吴法一起回镖局无异于自己往头上扣罪名。 ****** 与此同时,宇文娇与秦碧莞离去后酒宴似是刮躁了许多。在美人面前的做作矜持没了,添了些男人聚在一起才会聊的话题,比如政治比如女人。 北宫初尘却依旧如常。他对宇文娇和秦碧莞没兴趣。对国家大事更没兴趣。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找个喜欢的地儿安心做大厨,什么武林盟主啊什么三国首富啊,他通通不稀罕。若说稀罕物。活了十几年除了做菜他终于发现了另一样让他心动的东西。在得到苏三噩耗的时候心里像插了几把剔骨刀在不停搅动一样,没有食欲眼睛酸涩,胸口闷疼,他思索了许久才明白这种感情。若说那时是痛苦的,那再见苏三时无疑如吞下抹了蜜的黄莲,她活着,很好,她是别人的,很坏。 “这是老夫私藏的极品金桂酿,北宫少主要不要尝尝?”宇文斌的声音打断了北宫初尘的神游。 北宫初尘举起了跟前的杯盏,笑道,“即是极品当然不能错过。” 宇文斌哈哈大笑,令站在身后的仆人给北宫初尘斟酒,道,“自古英雄皆酒友。此话果真不假啊......哈哈哈哈......” 北宫初尘浅笑,将酒放在鼻下闻了闻,浅尝了一口,“初尘初出茅庐哪里当得起英雄二字。倒是这金桂酿,入口极烈,烈中带甘,味道着实叫人难以忘怀。” 宇文斌捋着小胡子,面戴微笑,“各位都尝尝,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咯。”说着示意仆人给在坐的人斟酒共享。 一桌人闲话至灯笼掌起才散了席。 北宫初尘记得自己喝了不少金桂酿,微熏。然醒来时却吓了一跳,头顶的红纱帐,身上的粉绸被,以及枕边的宇文娇。他脑子极速运转起来,离开酒宴时微熏却不至于失去理智闯入闺房。再者,便是他想闯,那宇文府里满府的侍卫又岂是吃闲饭的。他记得那时本准备直接离开宇文府,却不料离宴时想去茅厕。到茅厕为止,那之后的事任他怎么掐大腿咬嘴唇也想不起来了。 理智总还没有丢失,他在回忆失败后迅速分析现状,他身在床内侧,身上的被子盖得很好。躺在他旁边的宇文娇搂着他的胳膊,睡脸上带着一抹笑,似乎在做着美梦。 北宫初尘挥手点了宇文娇的睡穴,掀开被子准备起身离开。然才坐直了身子便觉一阵微弱的像蚊子嗡一样的铃声传来,他心中抖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这下钻套里了。 果不其然,接着便听外面一阵嘈杂,火光亮起。门被踹开,先进门的一伙人是因比武招亲聚集到饶城暂住在宇文府里的。他们都是些江湖上的闲散游人,不出一日他采花贼的名声便要传遍江湖咯,北宫初尘瞥了一眼踢门而入的众要如是想。 领头的是武试里拨尖儿的那位,他挥着大刀指着北宫初尘,“枉你为盟主之子,满嘴的假仁假义,竟是个采花yin贼!难怪你对我们众人挑三捡四,原来是自己打起了宇文小姐的主意!” 身后一矮壮的汉子道,“仗着家世显赫会两下子就敢做作非为!今日我们便要替天行道!” 身后的众人纷纷咐和,说些大致相同的话。 北宫初尘面瘫着脸,眼皮都不带翻一下的。他从容的掀开了被子,翻身跳下了床。向那些人走去,眉毛微微蹙起,周身散发起一股强者特有的威慑力,慢条厮理的说道,“我若有心做菜花贼又岂会留宿房中等你们来抓。” 那些人闻言更怒,纷纷挥着刀表达自己的不满,然一眨眼的功夫却不见北宫初尘的踪影了。众人纷纷惊骇,四下张望。 下一秒北宫初尘站在了领头的男人身边,食指中指并着抵在他脖间命门上,一双眸子宛如猎豹,瞬间像换了个人一般。仍是那副慢条厮理的语气,“我若有心做菜花贼,又岂会有人察觉我的身影。” 被抵住命门的那人吓得脸色苍白,额迹不断冒着冷汗。他身后的人吓得纷纷退后三步远。 北宫初尘眯眼扫视那些人,继续道,“今日之事明显有好事者想污陷宇文小姐的名声。我一男子名声受辱倒无妨,若你们嘴碎到处传扬宇文小姐招来了采花贼,那她一身清白可全被你们毁了。倘若到时再想不开,寻了短见......即便不寻短见,宇文小姐那孱弱的身子骨儿怎受得了外界的流言蜚语。承认纵酒过度受人算计确是我的不对,我自会向宇文城主负荆请罪!我北宫初尘不再乎自己的名声,但我在乎某个人对我的看法。若那人因今日这子虚乌有的构陷而厌恶我,拒绝我,那我北宫便是追到天边也要将多嘴的人碎尸万断。” 众人哪里还有闯进门时的怒气凛凛,一来被北宫初尘的气势吓到,二来见识了北宫初尘瞬间移到的本领后心中也起疑一个寻常丫头怎么可能看见北宫初尘闯进房间。再者那北宫初尘在武林中向来名声极好,每年向永宁山庄提亲的名门数不胜数,众人也瞧出那宇文斌对北宫初尘极满意,若是他想要宇文娇又哪里需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这么想来,这堆墙头草的人便不由开始觉得北宫初尘的话满是道理。 那矮壮的汉子壮着胆儿向前了一步,向北宫初尘一包拳,“今日之事是我等兄弟欠缺考虑了。宇文小姐为饶城第一美人又身家显赫,想来城中嫉妒宇文小姐的人不在少数。借我们聚集在饶城的机会想毁了宇文小姐的名声也是大有可能。还请北宫公子原谅我等鲁莽行事。” 北宫初尘松开了手,一甩衣袖将手掩回了广袖中,面容冷峻,“不怪你们,有心人为之,目的便是要你们误会。” 那被领头的一个踉跄跌退到了矮壮男子跟前,连连向北宫初尘赔不是,“为了公子您的名声,也为了宇文小姐的名声,今日之事我等决计只字不提。决对不会遂了那小人的愿!请北宫公子放心!” 这种场面哪里缺得了主谋! 那个领头的话音刚落,宇文斌便登场了。他带着两队待卫,怒发冲冠,还未进院子便开始破口大骂。 北宫初尘意识到自己被陷害后,瞬间便想到了主谋是宇文斌。宇文府不敢说固若金汤可以差不到哪里去,而自己武功高强寻常人哪里敢进身。若不是他在酒里做了手脚,自己又岂会这么轻易掉进圈套。早些年便听爹娘提过宇文斌有意结亲,只是没想到他会为了闻人家的家产不惜牺牲自己女儿的名声。当真是个心狠手辣的老狐狸。(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红枣驮着吴法回到吴氏镖局门口时吴思友正端着一杯茶人模人样的在喝着,喝一口茶,看一眼门口街上的行人,似是全然不因吴小倩身中剧毒而焦急伤感。 当红枣的嘶鸣传来时,吴思友一口茶含在嘴里还没咽,被吓了一跳,差点呛得流进肺里。吴思友将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重重放回茶几上,剧烈的咳着,一边咳着一边还不忘了骂,“你个没教养的畜生!在大街上喊什么喊啊!” 红枣还在嘶鸣,转了个身,屁股朝店门,示意吴思友吴法在它背上。 因为外面天黑,跟本没有办法看清马背上有人。吴思友以为红枣使性子给他屁股,更火了,刚要再骂时才看见它背上的吴法。他一边拍着胸口一边赶紧朝门外跑去,费了番功夫才将人高马大的吴法从马背上搬下来。边架着吴法往里面走,边喊着,“来人哪!快来人哪!” 片刻功夫串儿便跑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鸡毛掸子,系着围裙,头上落了一层灰尘,还缠着蜘蛛网。他看见吴思友架着吴法,连连将手中的鸡毛掸子扔了,跑过来一起扶着吴法。 吴思友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扶什么扶啊!还不快叫大夫!你的脑子是死的嘛!” 串儿连连点着头,“哦哦哦,我这就去,这就去。”说罢离开了吴氏镖局一溜烟的朝医馆跑去。 越过前厅,到了后院,院里正练武的人皆大骇。纷纷围了上来。“总镖头怎么了?”“谁伤的总镖头我们兄弟去和他拼命!”“我去找大夫!”“......”七嘴八舌的将架着吴法前行的吴思友团团围了起来。 吴思友烦躁地大吼一声,“没眼界儿力的。还不快让开,你们打算让总镖头躺在院子里疗伤是吗!” 众人闻言立即像河流分道一般让开了一条路,靠在旁边的帮忙一起扶着人高马大的吴法前行。也有人先跑到了后院去开房间门。 虽然早从朱雀嘴里知道了原因,苏三还是得佯装吃惊的出门瞧看状况。她一只手抱着赫连苏彻,一只手开了房门,才踏出房间便见吴思友及众人架着昏死的吴法往后院走。她一脸惊恐,连连上前两步,“怎么回事?吴镖头怎么了?” 一见了苏三吴思友便火大,他将吴法交给身边的人。三两步到了苏三跟前,指着苏三鼻子骂。“你个扫把星!我们吴氏镖局向来安稳,这么多年便是遇上劫镖的也没这么凄惨过!你一来了小倩也中毒了小法也被人伤了!你再呆下去只怕老子这条命也不保!先前小法不明是非护着你,现在倒好护出一身伤。我告诉你,现在没人罩你了,你这个扫把星抓紧给我滚出镖局!我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若我从小法房间出来时你还没走,别怪老子不客气!哼!” 苏三望着吴思友,呆若木鸡状。半晌才眨了眨眼。一句话也没说。折身加了房间,将房门紧紧关上。 朱雀已然将玄翎拨出,一脸盛怒。虽极力刻制自己的杀气可浑身的萧然气息还是将赫连苏穆吓哭了。孩子的哭声似呼唤回了朱雀的理智,他将玄翎收了起来。杀气也渐渐散去,抱着赫连苏穆游走哄她。 苏三劝慰朱雀道,“他爱骂让他骂好了,反正又不疼不痒不会掉肉。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吧,先把孩子入下吧,赶紧收拾东西。现在不是惹事儿的时候。” 朱雀瞥向苏三,眸里尽是意难平,竟有人敢骂他的主人,能咽下这口气才怪。早晚他要出了这口恶气。 苏三将赫连苏彻放到了床上,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衣裳开始叠起来,边叠边说道,“我们就住北宫住的那家酒楼吧。好像是闻人家的产业,住着放心点。而且......说不上那北宫还给我们免单白住。” 朱雀不说话,站在床边整理两个孩子的小衣裳、玩具和尿布。 苏三也不管朱雀回不回答,继续道,“你不说我就当你同意了啊,别到时又给我出什么夭蛾子。等这里的事儿了结了,得赶紧离开。这几天老做噩梦,心里闷闷的,感觉再呆下去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抢走玉连环的是个女人,轻武极好,这样的人不多。调查一下和吴思友来往甚密的人便知。”朱雀冷冷道。 苏三抿了抿唇,没说话。心里开始整理思路。吴小倩被人扔回后院那天她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直至那天那个吴思友携华袍的中年客户到后面观看众人练武时她才豁然开朗。吴小倩被扔回后院时院里没有任何动静,若不是苏三眼角瞥到,吴小倩一准砸到了她身上。那一闻到生人气息便化身为狼的黑珍珠居然一声也没叫!这只有一个可能,把吴小倩扔进后院的是黑珍珠熟悉的人。而同是吴姓却没能继承家业的吴思友便成了苏三心中的最大嫌疑人。 接着苏三逛街时有意无意街旁老店的店主闲聊,从他们口中得知吴家本有三个兄弟,老大早夭,吴思友便成了老大,然不知因何原因其父并没有将镖局传给精明能干的吴思友而是传给了憨厚老实的老三吴思波。当时吴思友大闹了一场,离开了镖局。几年后老镖头去逝他才回来,做了镖局的二当家。回来后的吴思友没有了先前那般锋利劲儿,像变了个人似的。与吴思波一家倒是相处的极融洽,众人皆觉得是老爷子突然逝去让他得以反省。然后景不长,就在吴思友回来的第二年,吴思波便中了奇毒身亡,又过了两年,其妻也撒手人寰。吴法那时才十岁,吴小倩才刚会走路。吴思友带着两个孩子熬过了那段艰难岁月,待吴法长大成人后将吴氏镖局交还给了他。 从那些零零散散的叙述中,苏三心里渐渐有些清明。心中有两个疑团需要调查得解,一是吴思友离开吴氏镖局的这几年里去了哪儿做了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二是镖局里到底谁是吴思友的眼线以及吴思友密会的人是谁,吴思友这么多年来一直和一拨隐在暗处的人联系,之所以滴水不露定是有人在镖局里替他打点,而找到了吴思友密会之人便可顺藤摸瓜牵出背后的主谋。 苏三这时方觉得小双在身边时是多么方便用起来是多么得心应手。现在身在赤炎,不敢妄自调动休门门徒,北宫初尘手下的人又不知办事效率如何......吴小倩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在吴思友的严令下镖局的人连辆马车都不敢借给苏三,于是便有了苏三朱雀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拎着两个包袱走在黑漆漆的大街上的可怜景像。一路上纷纷引得那些吃过晚饭逛夜市的闲人侧目。 走到苏三两腿发酸时二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闻香楼。好巧不巧的在闻香楼外遇见了遭宇文斌算计的一肚子郁闷的北宫初尘。 北宫初尘耷拉着头,并没有看见苏三。到了店门口转身便要进闻香楼。 “喂!”苏三喊了一声,“你混大了啊,跟城主喝酒喝的见了我们都当不认识了啊?”结尾的啊字被苏三喊得阴阳怪气抑扬顿挫,以前朗诵课文要是感情这么饱满早就不做什么商业特工改行做主持人了。 北宫初尘愕然地抬起了头,入目便是苏三与朱雀拖着孩子背着包袱的狼狈样子。怔了半天才开口问,“怎么回事,你们不是住在镖局的吗?” 苏三斜睨北宫初尘,“大晚上的拖家带口背行李找客栈,这不摆明了被扫地出门了么。瞧我多给你面儿啊,这么多家客栈不住,跑这么老远来照顾闻人老头儿的生意。” 北宫初尘面瘫着脸,上前接过了苏三胳膊上的包袱和身上的剑。默不作声地进了客栈,留下一声微可闻的,“跟我来。” 苏三与朱雀面面相觑,二人皆察觉了北宫初尘不太正常。苏三唇角勾起一抹牵强的笑意,“现在的情况是用‘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形容好呢还是用‘屋漏偏逢连天雨’形容好呢?真他ma的事儿赶事儿啊!” 朱雀面无表情,抱着赫连苏穆进了闻香楼。 苏三耸了耸肩,略略叹息着紧随其后。 因为北宫初尘浑身散发的强烈的我很郁闷别来惹我的幽怨气息,苏三也不好直接开口拜托他帮忙调查吴思友。可吴小倩的小命儿就快不保了,若再不查出玉连环在谁手里一大好姑娘便要便宜阎王了。苏三左思完了右想,右想完了左思,围着房间的圆桌转啊转停脚时差点一个猛子栽到地上。最后她还是决定厚脸皮去找北宫初尘。 两个孩子已然睡下,苏三招手示意朱雀来外间说话。待朱雀到了跟前儿她小声道,“小倩已经没时间了,我看我还是厚脸皮去求北宫好了。丢脸总好过害人丢了性命。” 朱雀冷冷回道,“你也瞧出来了,他似才经过什么坏事。” 苏三耸了耸肩,“我也瞧出来了啊,可是总不能让小倩白白送死吧!待会儿我去找他的时候先问问他发生啥事儿了,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解决完他的事情再拜托也就显得没那么不识时机。” 朱雀眉头微皱着,不禁双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儿。心头滑过一丝不快,转身进了里间,留下一句,“随你便。” =============== 嘻嘻嘻,今天理科考试满分通过??得瑟地撒个花儿??(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咚咚咚――”苏三轻敲北宫初尘的房门。 “吱扭――”片刻后门开了,北宫初尘站在门槛内,望着敲门的人有些愕然。顿了片刻然后问道,“什么事?” 与北宫初尘面对面,苏三不由想那那天晚上的尴尬经历,不过她早就下决心把那丢脸的经历从她的记忆里删除,若是北宫初尘提起她便搬出失忆这个法宝!她干笑了两声,指了指房间里,“能不能进去说话?” 北宫初尘面瘫着个脸,没什么表情,身子侧到一边给苏三让行。苏三跟做贼似的闪进了房间。 “什么事?”北宫初尘又问。 苏三还是干笑,食指挠下巴,揶揄道,“你还真是贵人啊,当初住你家时也没见你这么生份。才分开几个月啊,瞧你一张‘我跟你不熟’的脸。” 北宫初尘也不说话,呆着个脸,直勾勾地盯着苏三,脸上写着“写重点”三个大字。 苏三撇了撇嘴,“发生什么事儿了?” 北宫初尘嘴巴几乎没看出张动,低声道,“没事。” 苏三黑线,“你脸上明明写着‘我有事’三个大字,快说,到底啥事儿!” 北宫初尘抿着嘴,半晌道,“在宇文府喝醉了,耍酒疯。” 苏三眨巴眼,伸长脖子问道,“就这事儿?” 北宫初尘轻轻点了点头,“恩。” 苏三右手环在身前托着左臂弯,左手抵着下巴,“耍个酒疯而已。你怎么可能这么郁闷。若不是你故意瞒我,那就是这个酒疯耍的的确不怎么体面......”苏三突然虎躯一震。一脸惊愕,你“逮着男人亲了?” 北宫初尘一脸黑线,否认道,“没有。” 苏三拍了拍胸口,长吁气,“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接着又开始猜测,“那是不是把宇文家什么特值钱的宝贝摔坏了?” 北宫初尘继续黑线,“没有。” 苏三突然换上一脸奸笑,学鸭叫抑扬顿挫地笑。“嘎?嘎?嘎?嘎?不是亲男人了,也不是砸坏了宝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你吃了饶城第一美人的豆腐!而且还被抓了现形!” 北宫初尘向来云逸的眉毛拧成了麻花状。眨了眨眼,将视线从苏三身上移开。他在心里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早知她这么会猜头两次的时候随便找一个认了便罢了。这下子形象可毁了...... 苏三叉着腰,两步到了北宫初尘跟前儿,一脸奸笑,食指戳了戳北宫初尘的肩头,问道,“这么有趣儿的事儿居然瞒着我!你丫也太不厚道了吧!快给我说说你把人家第一美人儿怎么样了?亲嘴儿了?还是乱搂乱摸了?......哎呀你快说啊!” 北宫初尘黑线。望着苏三直眨眼......好吧。在他心里现在这个揣着一颗滚烫的八卦心的苏三总比想像中那个指着他骂衣冠禽兽的样子好得多。他嘴角抽动,那样子像无语又像讪笑,转移话题到。“被赶出镖局走了一路,歇都没歇就来我屋里。出了什么事?” 苏三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眼皮吧嗒吧嗒眨来眨去,“额......我关心你不行么......” 北宫初尘一脸不信的样子,面无表情的转了个身,“关心完了可以走了。” 苏三厚着脸皮拉住了北宫初尘的衣裳,“有事......有事......” 北宫初尘转回了身,“说。” 苏三努了努嘴,“小倩中毒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上次拜托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北宫初尘回道,“这几天来白天里城里人不是在看比武招亲就是在酒楼吃喝,僻静的后巷里鲜有人。这一片的人几乎问遍了,都说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苏三习惯性的皱了皱鼻子,“就知道会这样。” 北宫初尘补充道,“应该是熟人。” 苏三惊讶地张大嘴,“你怎么知道的?” 北宫初尘一脸理所当然,“乌藤从口入,她身上没伤不是被强硬喂食的,所以最有可能下手的便是相熟之人。” 苏三激动地眨巴着眼,脸上浮出崇拜的神态,“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聪明呢!” 北宫初尘,“......”[腹议:多显而易见的问题!][这只说明一个问题,回到古代吃喝玩乐,苏三的脑子已经锈迹斑斑,能正常运行已经实属难得!] 对着北宫初尘无表情的一张面瘫脸,苏三热情大减,敛起了脸上的夸张表情,说起正事,“那件事不用查了,我大概猜到是谁下的手了。” “谁?”能省就省能短就短向来是北宫初尘的最大特色。 “吴思友。”苏三眉头略皱起,已然全然没有了先前的嘻笑神情,“自从吴小倩中毒后吴法便一直守在床前,今天下午他才想通了决心取出玉连环为吴小倩解毒。我怕有人路上对吴法下手便让朱雀一路尾随,一路上朱雀都没有察觉到其它人跟踪的痕迹。然而便在吴法取出玉连环时横生变节,他被人用毒针射倒在地,接着那黑衣人速度极快地冲上前抢走了装着玉连环红木盒子,洒下毒烟逃走了。若不是她武功在朱雀之上,那便是她早就知道玉连环的藏身之处事先埋伏在那。我虽然不清楚江湖上所谓高手的功力如何,可自武林大会看来那些人跟本不及朱雀。况且那黑衣人还是个女人,论习武女人身体构造本来就不如男人,我实在无法相信她修行到了比朱雀还高深的境界。” 北宫初尘眸子有了焦点,那张面瘫脸焕然新生,他赞同地点了点头,“父亲曾跟我说即便他在顶峰时期和朱雀单挑都没有赢的把握。想必那黑衣人是提前埋伏的。” 苏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吴小倩被扔进院子的那天我便觉得有些奇怪,直到后来才豁然开朗。吴氏镖局后院的那条狗鼻子十分灵,性子也极凶悍,若是闻到生人气息必定要狂叫怒吼。可那天他趴在那儿一声都没吭,显然是个熟人把吴小倩扔进来的。 后来我又趁买东西时向商店街上的那些老邻居打听了一样吴家的事,吴思友曾因不能继承镖局而与家人闹翻离开了饶城。直到他爹死后他才再次出现。接着吴法的爹娘和妻子便先后死去,而现在轮到了吴小倩头上。” “他应该有同党,而同党大概便是他离开饶城的那几年里认识的人。”北宫初尘一下子便抓住了重点。 苏三点头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虽不清楚那黑衣人武功如何,便据朱雀所言她轻功的确不错,溜得很快。身量瘦削轻功好会使毒用暗器,只有这些讯息可用。” 北宫初尘眉略蹙,“有点难。如果如吴思友离开饶城的那几年开始查的话应许能查到些线索。” 苏三愁眉,“小倩已经等不及了!” 北宫初尘眸子转动,似是在活洛思维一般,“吴思友急着把你赶出来应该不只因为看你不顺眼,想他身为镖局二当家自是八面玲珑,怎么会因这种原因得罪人。” 苏三瞪大眼,“他还有行动!” “一般藏匿起来的宝贝都会锁在机括盒子里,强行打开便会毁了盒子中的东西。若没有猜错的话那个装着玉连环的红木盒子应该有机关或者需要钥匙。”北宫初尘平静地说道。 苏三紧接着话头,“也就是说他们拿到了玉连环也干着急,甚至都不能确定里面是不是玉连环?” 北宫初尘点了点头,“吴家人口风这么紧,自家人都瞒得这么好。装玉连环的盒子也必然是有蹊跷的。” “那为什么吴思友不等吴法回镖局后把玉连环取出后再下手呢?那样岂不是省去许多烦恼。”苏三心里有有了疑惑。 北宫初尘回道,“有你们在还有一院子的镖师,叫旁人闯镖局强夺并不容易。自己下手又太惹嫌疑。” 苏三想了想,的确如此。 北宫初尘继续道,“等下我派几个人去吴氏镖局盯梢,那边一有动静这边便能知道。” 苏三略揶揄,“那几个人功夫怎么样啊?可别被吴思友的同伙送上了黄泉路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北宫初尘黑线,“武林盟主的人不会比你的人差。” 苏三努了努嘴,“我也是为他们着想嘛!想那黑衣人又是毒针又是毒烟,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道中人。我怕你的人太正派了,一小留神被人阴了。” 北宫初尘抽嘴,“你多虑了。” 苏三耸了耸肩,脸上又重新带上嘻笑,“你这江湖野蔷薇果然名不虚传啊?要长相有长相要家世有家世要武功有武功要人品有人品......我要是那饶城第一美人儿一准被吃豆腐后抱着你大腿哭喊着叫你负责。” 北宫初尘羞气地扭头,道,“夜长梦多,想必吴思友急着把你们赶出来便是为了早些动手。你若没别的事先回去吧,我要去交待手下了。” 苏三又是一阵抑扬顿挫地奸笑,“嘎?嘎?嘎?嘎?知道了,多谢你拉北宫大兄弟。”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一句北宫大兄弟在北宫初尘耳边回荡。 北宫初尘站在原地呆怔了半天,心湖被“北宫大兄弟”这个苏三发明的新称谓荡起微苦又酸涩的波澜。恩,也许他这一生便只能做她的“大兄弟”了。北宫初尘甩了甩脑袋,右手食指拇指捏住鼻梁揉了揉,半晌,对着那半掩的门缝长长一声叹息。(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因为惦记着吴氏镖局的动静,苏三一夜都没怎么合眼。躺在床上跟招了虱子一样翻来覆去,窗户纸被晨曦的微光打亮时她便起了床端着换下来的脏衣服洗去了。 抱着脏衣服下了楼,客栈还没开门迎客,早起的小二正在整理桌凳。苏三走上前问道,“小哥,请问在哪儿洗衣服啊?” 小二笑脸迎上来,“我带您去。”说着便带头前面走起来。 苏三跟在小二后面走着,空闲的手遮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后院里才真正是一派忙碌的景象,赶早市买菜的师傅刚回来,几个年青力状的帮忙往院里搬菜,三个妇人围在水井旁择菜洗菜准备些常用的食材。有说有笑地寒暄着。 小二笑道,“我们都在井边洗衣服,您等下,我给您找洗衣盆去。” 苏三点了点头,“谢谢。” 小二憨厚一笑,“应该的。” 苏三抱着衣服到了水井旁,在几个妇人旁蹲了下来,插嘴道,“这么早就要准备食材吗?” 三个人纷纷望向苏三,方才闲聊的笑意还留在脸上。其中一个深蓝粗布襦裙的胖妇人笑道,“是啊,住店的客人多,需要的食材自然也多。我们要早早把食材准备好,以便客人早起时也能吃上早餐。” 年纪略轻的穿暗红曲裾的妇人也道,“我们这儿的大厨很有名的,许多人都特地来我们闻香楼吃饭。” 苏三笑着点了点头,腹议。再好也好不过北宫初尘吧......恩,迄今为止能和北宫初尘一较厨艺的貌似只有他娘亲闻人青婉...... 说话间小二端着洗衣盆过来了。搓衣板斜亘在盆里。他将洗衣盆放在水井旁,又帮苏三提了一桶水才笑着道别回大厅继续收拾桌凳。 苏三用瓢舀上水将衣服泡盆里,边和几个择菜的妇人聊天边搓洗衣服。 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时北宫初尘才出现在后院里,苏三将最后了件衣服拧干丢进盆儿里,正抱起洗衣盆准备去晾衣服。一起身便看见了掩嘴打哈欠的北宫初尘,“这么早......真稀罕。”苏三走近了打趣他。 北宫初尘耷拉着眼皮,一副没睡好的样子,倦意呼之欲出。又轻轻打了一个哈欠才回道,“拜某人所赐。” 苏三挑眉。小声揄耶他,“是豆腐吃多了消化不良吧.....”她很顺利的得逞了。北宫初尘的面瘫脸上有了表情。目的达到,苏三脚底抹油抱着洗衣盆溜到晾衣绳旁晾衣服去了。 北宫初尘留在原地,神情纠结,垂着头洗漱去了。 ****** 洗完衣裳,晒了一会太阳。一股倦意袭来,苏三将洗衣盆交还了后便回了房间,倒头呼呼补起觉来。睡得跟还未醒的两个孩子一样熟。朱雀拿着一本巴掌大的小书在看,那是一本神画故事小人书。不知道他从哪个地摊儿上淘来的。已经很旧了。 “咚咚咚......”传来了敲门声。朱雀将书收回怀中。 开门,北宫初尘立在门外,面瘫脸对上扑克脸。一时无话。北宫初尘指了指门内,朱雀侧过身让行。关上了门,朱雀到里间把苏三摇醒了。苏三迷蒙着眼,翻了个身,“再让我睡会儿...恩...睡会儿...呼...呼....呼...”抱怨声还没完便又把头埋进枕头里呼呼睡了起来。 朱雀回头瞥了一眼北宫初尘,眉头皱着,再转头看向苏三时一拎着她的后衣领像拎小ji一样把她从床上拎起来,声音冷冷的,“镖局有消息了。” 苏三打了个寒颤,睁开了眼,“啥消息?” 朱雀松了手,苏三站稳在地上,他头转向外间,示意苏三北宫初尘在外面。 苏三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些,朝北宫初尘走去,问道,“那边行动了吗?” 北宫初尘轻轻点了点下巴,“半夜吴思友趁人都入睡之后开始挨个房间翻找东西。不过看样子并无所获。” 苏三道,“不管找没找到钥匙他势必要和拿走红木盒子的人接头,然后商讨下一步计划。继续盲找,或者从吴法身上下手。” 北宫初尘点头,“不错。吴思友神情不定,似是在等机会出门。” “还是让朱雀盯着比较好,他虽没见过那黑衣人的脸面,可身材却是记得清楚。他们接头必是秘密进行,也许只是在人多的地方远远地打个手势,另约地点。见过面的总好过对那人完全没概念的。”苏三想了想,这么说道。 北宫初尘眼眸转动,瞥了朱雀一眼,“他太惹眼了,最好易容一下。” 苏三回过头看朱雀,那张冶艳冷峻注好似生来便是为了招蜂引蝶的脸的确是个大问题。苏三朝北宫初尘抛了个媚眼,一脸自信,“没问题,交给我。” 朱雀额际的青筋直抽动,“戴帷帽便可。”回想起参加武林大会时的易容,向来只对自己脸蛋下手的苏三简单把他的脸当成了一块雕刻用的原石,涂抹画不算还弄那恶心的树胶糊在脸上。更恶心的是染头发,也不知她用什么兑的黑汁,跟墨水一样,还有点臭......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朱雀是不会再让苏三在他脸上折腾的。 因为惦记着吴氏镖局的动静,苏三一夜都没怎么合眼。躺在床上跟招了虱子一样翻来覆去,窗户纸被晨曦的微光打亮时她便起了床端着换下来的脏衣服洗去了。 抱着脏衣服下了楼,客栈还没开门迎客,早起的小二正在整理桌凳。苏三走上前问道,“小哥,请问在哪儿洗衣服啊?” 小二笑脸迎上来,“我带您去。”说着便带头前面走起来。 苏三跟在小二后面走着,空闲的手遮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后院里才真正是一派忙碌的景象,赶早市买菜的师傅刚回来,几个年青力状的帮忙往院里搬菜,三个妇人围在水井旁择菜洗菜准备些常用的食材。有说有笑地寒暄着。 小二笑道,“我们都在井边洗衣服,您等下,我给您找洗衣盆去。” 苏三点了点头,“谢谢。” 小二憨厚一笑,“应该的。” 苏三抱着衣服到了水井旁,在几个妇人旁蹲了下来,插嘴道,“这么早就要准备食材吗?” 三个人纷纷望向苏三,方才闲聊的笑意还留在脸上。其中一个深蓝粗布襦裙的胖妇人笑道,“是啊,住店的客人多,需要的食材自然也多。我们要早早把食材准备好,以便客人早起时也能吃上早餐。” 年纪略轻的穿暗红曲裾的妇人也道,“我们这儿的大厨很有名的,许多人都特地来我们闻香楼吃饭。” 苏三笑着点了点头,腹议,再好也好不过北宫初尘吧......恩,迄今为止能和北宫初尘一较厨艺的貌似只有他娘亲闻人青婉...... 说话间小二端着洗衣盆过来了,搓衣板斜亘在盆里。他将洗衣盆放在水井旁,又帮苏三提了一桶水才笑着道别回大厅继续收拾桌凳。 苏三用瓢舀上水将衣服泡盆里,边和几个择菜的妇人聊天边搓洗衣服。 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时北宫初尘才出现在后院里,苏三将最后了件衣服拧干丢进盆儿里,正抱起洗衣盆准备去晾衣服。一起身便看见了掩嘴打哈欠的北宫初尘,“这么早......真稀罕。”苏三走近了打趣他。 北宫初尘耷拉着眼皮,一副没睡好的样子,倦意呼之欲出。又轻轻打了一个哈欠才回道,“拜某人所赐。” 苏三挑眉,小声揄耶他,“是豆腐吃多了消化不良吧.....”她很顺利的得逞了,北宫初尘的面瘫脸上有了表情。目的达到,苏三脚底抹油抱着洗衣盆溜到晾衣绳旁晾衣服去了。 北宫初尘留在原地,神情纠结,垂着头洗漱去了。 ****** 洗完衣裳,晒了一会太阳。一股倦意袭来,苏三将洗衣盆交还了后便回了房间,倒头呼呼补起觉来。睡得跟还未醒的两个孩子一样熟。朱雀拿着一本巴掌大的小书在看,那是一本神画故事小人书。不知道他从哪个地摊儿上淘来的,已经很旧了。 “咚咚咚......”传来了敲门声,朱雀将书收回怀中。 开门,北宫初尘立在门外,面瘫脸对上扑克脸,一时无话。北宫初尘指了指门内,朱雀侧过身让行。关上了门,朱雀到里间把苏三摇醒了。苏三迷蒙着眼,翻了个身,“再让我睡会儿...恩...睡会儿...呼...呼....呼...”抱怨声还没完便又把头埋进枕头里呼呼睡了起来。 朱雀回头瞥了一眼北宫初尘,眉头皱着,再转头看向苏三时一拎着她的后衣领像拎小ji一样把她从床上拎起来,声音冷冷的,“镖局有消息了。” 苏三打了个寒颤,睁开了眼,“啥消息?” 朱雀松了手,苏三站稳在地上,他头转向外间,示意苏三北宫初尘在外面。 苏三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些,朝北宫初尘走去,问道,“那边行动了吗?” 北宫初尘轻轻点了点下巴,“半夜吴思友趁人都入睡之后开始挨个房间翻找东西。不过看样子并无所获。” 苏三道,“不管找没找到钥匙他势必要和拿走红木盒子的人接头,然后商讨下一步计划。继续盲找,或者从吴法身上下手。”(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北宫初尘垂着头,不搭腔。死磕着一张面瘫脸,其实睫毛掩映下的微眯着的眸子里满是情绪。 “瞧我这上赶着要当知心姐姐的糗样儿......你丫以后有被问题憋死了也甭来问我!”苏三说着,抛了一记眼白给北宫初尘。 北宫初尘低声道,“真的只是喝多了闹事儿而已。我这两天担忧的不是宇文府的事儿。” 苏三转头问他,“那是什么事儿?” 北宫初尘抬头望向苏三,他在苏三跟前向来肠子直得跟不会拐弯一样,而现在却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苏三挥舞着手中的汤匙,比划他,“你辣椒吃多了便秘了吗!快说!” 北宫初尘眉头略皱了皱,下决心似的咬了咬下嘴唇,“北边出事儿了。” 苏三略一愣,没反应过来,重复反问了一句,“北边出事儿了?” 北宫初尘补充解释道,“锦玉北边战场。” 苏三头口一紧,呆呆地问道,“是不是他出事了?” 北宫初尘眉头又紧了一分,轻轻点了点头,“有小道消息传言说太子不知所踪。” 苏三动作僵硬地将碗放回了拖盘,站起身来,走到北宫初尘跟前。她凑得极近,抬起头来脸正好对上北宫初尘垂着的头,四目相视,她缓声问道,“消息可不可靠?” 北宫初尘身体立时绷紧,略朝后退了一小步,“不好说。主将出事军队一般都会封锁消息,况且他身份又那么尊贵。有可能是不小心泄露的。也有可能是别有用心的人恶意散摇谣言图谋不轨。” 床上两个没吃饱的孩子见苏三不喂了,又开始哼哼唧唧要找事儿了,苏三重新端过碗,无精打彩地喂他们。一言不发。屋里一时陷入沉寂。 ****** 吴氏镖局,吴小倩和吴法先后受人暗算昏迷不醒,众镖师也没有什么心思练武了。白天起了床便列队守在两个人房前,晚上也是决定轮流值夜班。 昏死过去的吴法像睡着了一样,甚着因为昏迷不必忧心吴小倩的事脸色反倒比之前更好些了,完全看不出中毒的迹像。吴思友守在他的床前。一张脸神情凝重,不知道的还当他多担心这中毒昏死的侄子。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 “近来。”吴思友没好气地嚷了一声。 “吱――”门开了。串儿端着早餐进了门,一碗豆浆一份烧饼夹油条。他心里想着总镖头和小姐都倒下了,二当家的万万不能也跟着倒下,不然没了主心骨,他很担忧那些呆得年岁不久的起哄把镖局分了。热豆浆和烧饼夹油条是他跑到饶城另一头的早餐摊买的,吴思友就爱好这口。 串儿将餐盘搁在里间的茶几上,轻声道,“二当家的烧饼油条还热乎呢。您趁热吃了吧。现在整个镖局的人都看着您呢。您可不能再累倒了。” 吴思友望着吴法叹了口气,起了身,端起那碗还冒热气地温度正适宜的甜豆浆一饮而尽。将碗重新搁了回头。打发串儿出去,“我没胃口,烧饼油条你吃了吧。” 串儿劝道,“不吃饭身体怎么撑得住啊。镖局里还需要您呢。你好歹吃一口吧。要是在这房间里吃不下,我在这儿守着总镖头,您出去吃。” 吴思友又垂头叹了声气,“好吧。你先替我守一会,小法这样镖局跟本没法儿正常出镖。等会我要出门把前些天谈的单子推掉,你多长点心,照看着。” 串儿点头如捣蒜,“恩,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总镖头的。” 吴思友拿起了餐盘里的烧饼油条,出了吴法的房间。 吃过早餐,吴思友又泡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裳。打扮地体体面面后同院儿里的镖师们说去见客户,指名叫那个最没用的狗蛋给他驾车,甩着袖子大摇大摆地出了镖局。 朱雀守在吴氏镖局斜对过的茶楼二楼靠窗位子,可以瞧见全是起脊瓦房的吴氏镖局的动态。见吴思友开始行动,朱雀立即调起十二分精神,隐起身上的气息,悄悄跟上了那辆慢悠悠行走在饶城大街上的马车。 马车似是漫无目的的乱转,时快时慢。最终在一座说书的茶馆前停了下来,吴思友下了马车。摆了摆手,打发狗蛋把车牵到不碍事儿的地方。 朱雀甩随其后进了菜馆,挑了个靠说书台子的位置坐下,装作听书人。 吴思友坐在书说台子略完的地方,要了一壶茶。边喝茶边津津有味听说书的,看起来并不像在等人,反倒像自娱自乐。他的确擅于伪装,但此时他的侄子侄女都躺在床上生死不明,他做出这般姿态便略显刻意了。北宫初尘垂着头,不搭腔。死磕着一张面瘫脸,其实睫毛掩映下的微眯着的眸子里满是情绪。 “瞧我这上赶着要当知心姐姐的糗样儿......你丫以后有被问题憋死了也甭来问我!”苏三说着,抛了一记眼白给北宫初尘。 北宫初尘低声道,“真的只是喝多了闹事儿而已。我这两天担忧的不是宇文府的事儿。” 苏三转头问他,“那是什么事儿?” 北宫初尘抬头望向苏三,他在苏三跟前向来肠子直得跟不会拐弯一样,而现在却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苏三挥舞着手中的汤匙,比划他,“你辣椒吃多了便秘了吗!快说!” 北宫初尘眉头略皱了皱,下决心似的咬了咬下嘴唇,“北边出事儿了。” 苏三略一愣,没反应过来,重复反问了一句,“北边出事儿了?” 北宫初尘补充解释道,“锦玉北边战场。” 苏三头口一紧,呆呆地问道,“是不是他出事了?” 北宫初尘眉头又紧了一分,轻轻点了点头,“有小道消息传言说太子不知所踪。” 苏三动作僵硬地将碗放回了拖盘,站起身来,走到北宫初尘跟前。她凑得极近,抬起头来脸正好对上北宫初尘垂着的头,四目相视,她缓声问道,“消息可不可靠?” 北宫初尘身体立时绷紧,略朝后退了一小步,“不好说,主将出事军队一般都会封锁消息,况且他身份又那么尊贵。有可能是不小心泄露的,也有可能是别有用心的人恶意散摇谣言图谋不轨。” 床上两个没吃饱的孩子见苏三不喂了,又开始哼哼唧唧要找事儿了,苏三重新端过碗,无精打彩地喂他们。一言不发。屋里一时陷入沉寂。 ****** 吴氏镖局,吴小倩和吴法先后受人暗算昏迷不醒,众镖师也没有什么心思练武了。白天起了床便列队守在两个人房前,晚上也是决定轮流值夜班。 昏死过去的吴法像睡着了一样,甚着因为昏迷不必忧心吴小倩的事脸色反倒比之前更好些了,完全看不出中毒的迹像。吴思友守在他的床前,一张脸神情凝重,不知道的还当他多担心这中毒昏死的侄子。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 “近来。”吴思友没好气地嚷了一声。 “吱――”门开了,串儿端着早餐进了门,一碗豆浆一份烧饼夹油条。他心里想着总镖头和小姐都倒下了,二当家的万万不能也跟着倒下,不然没了主心骨,他很担忧那些呆得年岁不久的起哄把镖局分了。热豆浆和烧饼夹油条是他跑到饶城另一头的早餐摊买的,吴思友就爱好这口。 串儿将餐盘搁在里间的茶几上,轻声道,“二当家的烧饼油条还热乎呢,您趁热吃了吧。现在整个镖局的人都看着您呢,您可不能再累倒了。” 吴思友望着吴法叹了口气,起了身,端起那碗还冒热气地温度正适宜的甜豆浆一饮而尽。将碗重新搁了回头,打发串儿出去,“我没胃口,烧饼油条你吃了吧。” 串儿劝道,“不吃饭身体怎么撑得住啊。镖局里还需要您呢。你好歹吃一口吧。要是在这房间里吃不下,我在这儿守着总镖头,您出去吃。” 吴思友又垂头叹了声气,“好吧。你先替我守一会,小法这样镖局跟本没法儿正常出镖。等会我要出门把前些天谈的单子推掉,你多长点心,照看着。” 串儿点头如捣蒜,“恩,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总镖头的。” 吴思友拿起了餐盘里的烧饼油条,出了吴法的房间。 吃过早餐,吴思友又泡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裳。打扮地体体面面后同院儿里的镖师们说去见客户,指名叫那个最没用的狗蛋给他驾车,甩着袖子大摇大摆地出了镖局。 朱雀守在吴氏镖局斜对过的茶楼二楼靠窗位子,可以瞧见全是起脊瓦房的吴氏镖局的动态。见吴思友开始行动,朱雀立即调起十二分精神,隐起身上的气息,悄悄跟上了那辆慢悠悠行走在饶城大街上的马车。 马车似是漫无目的的乱转,时快时慢。最终在一座说书的茶馆前停了下来,吴思友下了马车。摆了摆手,打发狗蛋把车牵到不碍事儿的地方。 朱雀甩随其后进了菜馆,挑了个靠说书台子的位置坐下,装作听书人。 吴思友坐在书说台子略完的地方,要了一壶茶。边喝茶边津津有味听说书的,看起来并不像在等人,反倒像自娱自乐。他的确擅于伪装,但此时他的侄子侄女都躺在床上生死不明,他做出这般姿态便略显刻意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朱雀守在吴氏镖局斜对过的茶楼二楼靠窗位子,可以瞧见全是起脊瓦房的吴氏镖局的动态。见吴思友开始行动,朱雀立即调起十二分精神,隐起身上的气息,悄悄跟上了那辆慢悠悠行走在饶城大街上的马车。 马车似是漫无目的的乱转,时快时慢。最终在一座说书的茶馆前停了下来,吴思友下了马车。摆了摆手,打发狗蛋把车牵到不碍事儿的地方。 朱雀甩随其后进了菜馆,挑了个靠说书台子的位置坐下,装作听书人。 吴思友坐在书说台子略完的地方,要了一壶茶。茶馆小厮显然和吴思友很熟,热络地端上新品茶点请他试吃。吴思友边喝茶边津津有味听说书的,看起来并不像在等人,反倒像自娱自乐。他的确擅于伪装,但此时他的侄子侄女都躺在床上生死不明,他做出这般姿态便略显刻意了。 约摸过了一刻钟,又有客人进了茶馆,那人如朱雀一般头戴垂黑纱的帷帽。她在吴思友身旁的桌旁落座,与吴思友背对背。朱雀偷偷打量,直觉告诉他那便是当天抢走玉连环的黑衣人。他不动声色地盯着说书人,似是全神贯注,实则竖起的耳朵长在了黑衣人与吴思友身上。 ****** 与此同时,一辆疾速行驶的马车停在了吴氏镖局门口。驾车的汉子力道精准地来了个急刹,打开车门,从车上迎下一位驼背的花发老者。老者被着药箱,是位医生。 守在前厅的串儿迎了上来。笑道,“不知二位有何贵干?” 驾车的大汉道。“思友兄呢?!” 串儿回道,“二当家会客去了,才出门,估摸着要傍晚才能回来了。” 驾车大汉道,“这位是思友兄为吴法大侄子请的大夫,与老夫刚从临安县赶来。你快些带路,好让老神医为吴法大侄子看病。” 串儿眸子转了转,笑道,“串儿可从未听二当家的说起此事。” 那大汉猛拍自己胸脯。喊道,“你这娃娃是不信老夫的话啦!老夫与吴思友可是几十年的老交情的。要不要我那龟儿的糗事挨个说给你听啊?” 串儿问道,“阁下莫不是临安县的张教头?” 那大叹大笑,“哈哈哈哈.....没想到饶城居然也有人知道老夫的名号。没错,在下正是临安县张家武馆的教头张信。这回可以放我们进去了吧,思友兄可是着急的很,我得了他的信儿便连夜请了临安县最好的大夫赶过来了。” 串儿歉然笑道,“方才言语冒犯还请张教头勿要见怪。二位请跟我来。” 大汉笑道,“不碍事。在镖局做事理应警惕。有你这么称职的伙计是思友兄的福气啊。” 说话间三人来到了吴法跟前。有串儿引路旁人也不多问。 老大夫坐在床前为吴法诊脉,未多功夫便起了身提起药箱到了外间。 张信问道,“我那大侄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无大碍?” 老大夫笑着摇了摇头,“并无大碍,只是中了迷药。待药劲过了便会醒来。不过身子有些虚,要补一补。” 串儿在一旁惊疑,“迷药?” 老大夫点了点头,“没错。” 串儿心中犯疑,即是迷药的话胖大夫怎么会诊不出来...... 张信见串儿一脸一信的样子,再次拍着自己胸铺保证,“娃娃你放心,这位老神医可是临安县出了名的好手,决会不失脉的。不过话说回来,你们饶城大夫的医术可真不行啊,连迷药这么简单的东西都瞧不出来。” 串儿略笑了笑,“神医,我家总镖头什么时候能醒?” 老大夫呵呵笑了两声,“你去取跟烛来,点起来,待我烧根银针扎他两下便会醒来。” 串儿连连点头,“好嘞,我这就取去。您稍等。”说罢便一溜烟的离开了。 老大夫拿着火燎过的银针在吴法头部、双手以及双脚上扎了许多针,过了约摸一刻钟,他将银针拨下来时银身已然变黑。他抱起吴法的脚,在他脚地的穴位上按起来,吴法“啊――”的一声痛呼醒了过来。 串儿在一旁激动得不得了,连连喊道,“总镖头,你可算醒了!总算醒了!可吓死串儿了!” 吴法刚苏醒,精神还有些迟顿,下意识的朝痛楚的脚底望去,问道,“你是谁?” 串儿忙解释,“这是二当家特意从临安县为您请来的大夫,多夸大夫妙手神术才将您救醒的。” 吴法呆怔地盯着那个大夫,也不眨眼,过了一会儿所有事情才重新回到了脑子――妹妹中了乌藤,而救命玉连环被他弄丢了。思及此不由一阵同痛,吴法痛苦地抱起了头,将头埋在膝肩。 “总镖头,您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儿不舒服,快请老神医帮您瞧瞧。”串儿在一旁急道。 吴法摇了摇头,“我没事。” 老大夫就着床边的木盆洗了洗手,边擦着手边向吴法道,“方才老夫为老镖头把脉。实不相瞒,总镖头虽看起来身强力状,可心中忧思甚重,积郁已深,若再不舒解心事,恐怕会伤及身体。” 张信上前拍了拍吴法的肩膀,大声道,“大侄子,若有人欺负你了只管告诉我张信。我跟你才伯可是忘年之交。” 吴法突然抬起头,掀被下床,扑通跪在老大夫跟前,略带着哭腔,“神医,您医术高明,能不能救救我妹妹......您能救醒我一定也能救醒她的......求您行行好救救我妹妹......我吴法必定当牛做马任您差遣......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她......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了......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串儿见状也随着吴法跪在了老神医跟前,“求求您救救小姐吧,小姐真的是个非常好的人......” 朱雀守在吴氏镖局斜对过的茶楼二楼靠窗位子。可以瞧见全是起脊瓦房的吴氏镖局的动态。见吴思友开始行动,朱雀立即调起十二分精神。隐起身上的气息,悄悄跟上了那辆慢悠悠行走在饶城大街上的马车。 马车似是漫无目的的乱转,时快时慢。最终在一座说书的茶馆前停了下来,吴思友下了马车。摆了摆手,打发狗蛋把车牵到不碍事儿的地方。 朱雀甩随其后进了菜馆,挑了个靠说书台子的位置坐下,装作听书人。 吴思友坐在书说台子略完的地方,要了一壶茶。茶馆小厮显然和吴思友很熟,热络地端上新品茶点请他试吃。吴思友边喝茶边津津有味听说书的。看起来并不像在等人,反倒像自娱自乐。他的确擅于伪装。但此时他的侄子侄女都躺在床上生死不明,他做出这般姿态便略显刻意了。 约摸过了一刻钟,又有客人进了茶馆,那人如朱雀一般头戴垂黑纱的帷帽。她在吴思友身旁的桌旁落座,与吴思友背对背。朱雀偷偷打量,直觉告诉他那便是当天抢走玉连环的黑衣人。他不动声色地盯着说书人,似是全神贯注,实则竖起的耳朵长在了黑衣人与吴思友身上。 ****** 与此同时。一辆疾速行驶的马车停在了吴氏镖局门口。驾车的汉子力道精准地来了个急刹。打开车门,从车上迎下一位驼背的花发老者。老者被着药箱,是位医生。 守在前厅的串儿迎了上来。笑道,“不知二位有何贵干?” 驾车的大汉道,“思友兄呢?!” 串儿回道,“二当家会客去了,才出门,估摸着要傍晚才能回来了。” 驾车大汉道,“这位是思友兄为吴法大侄子请的大夫,与老夫刚从临安县赶来。你快些带路,好让老神医为吴法大侄子看病。” 串儿眸子转了转,笑道,“串儿可从未听二当家的说起此事。” 那大汉猛拍自己胸脯,喊道,“你这娃娃是不信老夫的话啦!老夫与吴思友可是几十年的老交情的,要不要我那龟儿的糗事挨个说给你听啊?” 串儿问道,“阁下莫不是临安县的张教头?” 那大叹大笑,“哈哈哈哈.....没想到饶城居然也有人知道老夫的名号。没错,在下正是临安县张家武馆的教头张信。这回可以放我们进去了吧,思友兄可是着急的很,我得了他的信儿便连夜请了临安县最好的大夫赶过来了。” 串儿歉然笑道,“方才言语冒犯还请张教头勿要见怪。二位请跟我来。” 大汉笑道,“不碍事,在镖局做事理应警惕。有你这么称职的伙计是思友兄的福气啊。” 说话间三人来到了吴法跟前,有串儿引路旁人也不多问。 老大夫坐在床前为吴法诊脉,未多功夫便起了身提起药箱到了外间。 张信问道,“我那大侄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无大碍?” 老大夫笑着摇了摇头,“并无大碍,只是中了迷药。待药劲过了便会醒来。不过身子有些虚,要补一补。” 串儿在一旁惊疑,“迷药?” 老大夫点了点头,“没错。” 串儿心中犯疑,即是迷药的话胖大夫怎么会诊不出来...... 张信见串儿一脸一信的样子,再次拍着自己胸铺保证,“娃娃你放心,这位老神医可是临安县出了名的好手,决会不失脉的。不过话说回来,你们饶城大夫的医术可真不行啊,连迷药这么简单的东西都瞧不出来。” 串儿略笑了笑,“神医,我家总镖头什么时候能醒?”(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意犹未尽地听完茶馆里的段子,吴思友离开了茶馆,吩咐随行的狗蛋去取车。找不到红木盒子的钥匙让他让火,但那茶馆里的美味的美品茶点抚平了他的怒意。此时的吴思友完全没有想到他多年来的计划早已功亏一篑。 回到镖局时依旧是串儿守在前厅,吴思友下了马车,边向屋里走边问,“有客人来过吗?” 串儿垂着头,回道,“您先去总镖头房里瞧瞧吧。” 吴思友侧头瞥了一眼串儿,“小法怎么了?” 串儿依旧垂着头,“你瞧了就知道了。” 吴思友心下迷惑,加快了脚下的速度,直直穿过中院到了后院。吴法的房间门窗紧闭,一如他出门前的样子,院子里静悄悄的,完全瞧不出什么端倪。他穿过院子,推开了吴法的房间门,不由吓得又倒退了两步。坐在桌子正当面的正是一脸怒意的吴法,苏三与朱雀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围着桌子在游走。吴思友很快平静下来,换上一副欣喜,“小法......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转眼又看向苏三和朱雀立时晴转阴,“你们两个扫把星还有脸回来,你们是还嫌把我们吴家害得不够惨吗!” “啪――”吴法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打断了吴思友的声音。他满脸怒意,脖子青筋暴起,“够了!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二伯!” 吴思友略一怔,旋即笑道,“小法。你气糊涂了是不是。我是二伯啊,害你和小倩倒霉的是这两个扫把星才对。只要把他们赶出去我们吴家又会恢复和平安详。一切都会好起来。” 吴法被气得浑身发抖。闭起了眼睛,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意犹未尽地听完茶馆里的段子,吴思友离开了茶馆,吩咐随行的狗蛋去取车。找不到红木盒子的钥匙让他让火,但那茶馆里的美味的美品茶点抚平了他的怒意。此时的吴思友完全没有想到他多年来的计划早已功亏一篑。 回到镖局时依旧是串儿守在前厅,吴思友下了马车,边向屋里走边问,“有客人来过吗?” 串儿垂着头,回道。“您先去总镖头房里瞧瞧吧。” 吴思友侧头瞥了一眼串儿,“小法怎么了?” 串儿依旧垂着头。“你瞧了就知道了。” 吴思友心下迷惑,加快了脚下的速度,直直穿过中院到了后院。吴法的房间门窗紧闭,一如他出门前的样子,院子里静悄悄的,完全瞧不出什么端倪。他穿过院子,推开了吴法的房间门,不由吓得又倒退了两步。坐在桌子正当面的正是一脸怒意的吴法。苏三与朱雀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围着桌子在游走。吴思友很快平静下来。换上一副欣喜,“小法......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转眼又看向苏三和朱雀立时晴转阴,“你们两个扫把星还有脸回来。你们是还嫌把我们吴家害得不够惨吗!” “啪――”吴法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打断了吴思友的声音。他满脸怒意,脖子青筋暴起,“够了!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二伯!” 吴思友略一怔,旋即笑道,“小法,你气糊涂了是不是。我是二伯啊,害你和小倩倒霉的是这两个扫把星才对。只要把他们赶出去我们吴家又会恢复和平安详。一切都会好起来。” 吴法被气得浑身发抖,闭起了眼睛,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意犹未尽地听完茶馆里的段子,吴思友离开了茶馆,吩咐随行的狗蛋去取车。找不到红木盒子的钥匙让他让火,但那茶馆里的美味的美品茶点抚平了他的怒意。此时的吴思友完全没有想到他多年来的计划早已功亏一篑。 回到镖局时依旧是串儿守在前厅,吴思友下了马车,边向屋里走边问,“有客人来过吗?” 串儿垂着头,回道,“您先去总镖头房里瞧瞧吧。” 吴思友侧头瞥了一眼串儿,“小法怎么了?” 串儿依旧垂着头,“你瞧了就知道了。” 吴思友心下迷惑,加快了脚下的速度,直直穿过中院到了后院。吴法的房间门窗紧闭,一如他出门前的样子,院子里静悄悄的,完全瞧不出什么端倪。他穿过院子,推开了吴法的房间门,不由吓得又倒退了两步。坐在桌子正当面的正是一脸怒意的吴法,苏三与朱雀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围着桌子在游走。吴思友很快平静下来,换上一副欣喜,“小法......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转眼又看向苏三和朱雀立时晴转阴,“你们两个扫把星还有脸回来,你们是还嫌把我们吴家害得不够惨吗!” “啪――”吴法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打断了吴思友的声音。他满脸怒意,脖子青筋暴起,“够了!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二伯!” 吴思友略一怔,旋即笑道,“小法,你气糊涂了是不是。我是二伯啊,害你和小倩倒霉的是这两个扫把星才对。只要把他们赶出去我们吴家又会恢复和平安详。一切都会好起来。” 吴法被气得浑身发抖,闭起了眼睛,牙齿磨得咯咯作响。意犹未尽地听完茶馆里的段子,吴思友离开了茶馆,吩咐随行的狗蛋去取车。找不到红木盒子的钥匙让他让火,但那茶馆里的美味的美品茶点抚平了他的怒意。此时的吴思友完全没有想到他多年来的计划早已功亏一篑。 回到镖局时依旧是串儿守在前厅,吴思友下了马车,边向屋里走边问,“有客人来过吗?” 串儿垂着头,回道,“您先去总镖头房里瞧瞧吧。” 吴思友侧头瞥了一眼串儿,“小法怎么了?” 串儿依旧垂着头,“你瞧了就知道了。” 吴思友心下迷惑,加快了脚下的速度,直直穿过中院到了后院。吴法的房间门窗紧闭,一如他出门前的样子,院子里静悄悄的,完全瞧不出什么端倪。他穿过院子,推开了吴法的房间门,不由吓得又倒退了两步。坐在桌子正当面的正是一脸怒意的吴法,苏三与朱雀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围着桌子在游走。吴思友很快平静下来,换上一副欣喜,“小法......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转眼又看向苏三和朱雀立时晴转阴,“你们两个扫把星还有脸回来,你们是还嫌把我们吴家害得不够惨吗!” “啪――”吴法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打断了吴思友的声音。他满脸怒意,脖子青筋暴起,“够了!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二伯!” 吴思友略一怔,旋即笑道,“小法,你气糊涂了是不是。我是二伯啊,害你和小倩倒霉的是这两个扫把星才对。只要把他们赶出去我们吴家又会恢复和平安详。一切都会好起来。” 吴法被气得浑身发抖,闭起了眼睛,牙齿磨得咯咯作响。意犹未尽地听完茶馆里的段子,吴思友离开了茶馆,吩咐随行的狗蛋去取车。找不到红木盒子的钥匙让他让火,但那茶馆里的美味的美品茶点抚平了他的怒意。此时的吴思友完全没有想到他多年来的计划早已功亏一篑。 回到镖局时依旧是串儿守在前厅,吴思友下了马车,边向屋里走边问,“有客人来过吗?” 串儿垂着头,回道,“您先去总镖头房里瞧瞧吧。” 吴思友侧头瞥了一眼串儿,“小法怎么了?” 串儿依旧垂着头,“你瞧了就知道了。” 吴思友心下迷惑,加快了脚下的速度,直直穿过中院到了后院。吴法的房间门窗紧闭,一如他出门前的样子,院子里静悄悄的,完全瞧不出什么端倪。他穿过院子,推开了吴法的房间门,不由吓得又倒退了两步。坐在桌子正当面的正是一脸怒意的吴法,苏三与朱雀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围着桌子在游走。吴思友很快平静下来,换上一副欣喜,“小法......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转眼又看向苏三和朱雀立时晴转阴,“你们两个扫把星还有脸回来,你们是还嫌把我们吴家害得不够惨吗!” “啪――”吴法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打断了吴思友的声音。他满脸怒意,脖子青筋暴起,“够了!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二伯!” 吴思友略一怔,旋即笑道,“小法,你气糊涂了是不是。我是二伯啊,害你和小倩倒霉的是这两个扫把星才对。只要把他们赶出去我们吴家又会恢复和平安详。一切都会好起来。” 吴法被气得浑身发抖,闭起了眼睛,牙齿磨得咯咯作响。意犹未尽地听完茶馆里的段子,吴思友离开了茶馆,吩咐随行的狗蛋去取车。找不到红木盒子的钥匙让他让火,但那茶馆里的美味的美品茶点抚平了他的怒意。此时的吴思友完全没有想到他多年来的计划早已功亏一篑。 回到镖局时依旧是串儿守在前厅,吴思友下了马车,边向屋里走边问,“有客人来过吗?” 串儿垂着头,回道,“您先去总镖头房里瞧瞧吧。” 吴思友侧头瞥了一眼串儿,“小法怎么了?” 串儿依旧垂着头,“你瞧了就知道了。” 吴思友心下迷惑,加快了脚下的速度,直直穿过中院到了后院。吴法的房间门窗紧闭,一如他出门前的样子,院子里静悄悄的,完全瞧不出什么端倪。(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前两章已修。 要从宇文府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出霸王刀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串儿所描述的霸王刀与苏三等人要寻找的盘龙刀几乎完全吻合。为了确保推测无误,苏三特令朱雀带着和合剑在宇文府一带转了转,和合剑如所期发出低鸣。令苏三有些摸磨不透的是,看起来只有和合剑能感知其它仙器所在。而同样被朱雀带在身上的玉连环却毫无反应。 苏三本想叫朱雀用和合剑确定盘龙刀的大体位置,但令人遗憾的是一如当初感应玉连环一般,和合剑只剑鸣了一次便再无动静。对宇文府人生地不熟的苏三只好再次厚脸皮地找上了北宫初尘。 赫连苏彻身子骨比赫连苏穆硬实得多,松开手他自己已然能走上十步了。而赫连苏穆却只能走上五六步。人说孩子会走就会说,这话一点也不假,两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升级为两个噪音器。连吃饭也堵不住他们长舒火星语的嘴。 玉连环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吴法便遣散了镖局的众兄弟,带着吴小倩和串儿云游四海去了。他本欲等苏三离开饶城再走,然而苏三却怕落人怀疑留在闻香楼没有再回镖局。 他们是在灰蒙蒙地清晨离开的,因为怕晚了赶不到下一个落脚的镇子。临行前吴法、吴小倩和串儿跪在吴氏镖局的门口重重嗑了三个响头,与这个祖祖辈辈生活的将他们养大的院子暂别。吴法红着眼圈不让眼泪流出来,而他身旁的吴小倩与串儿早已泣不成声。 自古离别总是觞,送别吴法兄妹。苏三心情十分低落。一声再见,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亦不知再见时他们兄妹二人心中的伤能否痊愈。岁月无情,可也是唯一能抚平伤口的良药。苏三心里默默祝愿他们历过这一番至痛之痛后余生能平安幸福。 回到闻香楼时赫连苏彻与赫连苏穆还没醒,朱雀盘腿坐在软榻上打坐。苏三轻手轻脚,重新缩回了被窝陪两个孩了继续睡觉,徒闭着双眼,却是再也没有进入梦乡。 又过了没多大功夫赫连苏彻便醒了,爬到了苏三怀里,抓着苏一的衣裳想喝奶。苏三掀起了衣裳,将赫连苏彻搂进怀里。然摸到赫连苏彻屁股时才发觉他尿床了。苏三轱辘爬了起来,将赫连苏彻拎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冲朱雀嚷道,“拿块毛毯过来,这个小魔头又尿床了!” 朱雀到床头柜前拿了毛毯,苏三在被窝里将赫连苏彻的衣裳扒了下来,光溜溜地扔进了细绒地毯子里。朱雀顺势折了毛毯,将赫连苏彻严实地包了起来。苏三掀起了被子,将手伸进了赫连苏穆地小被里试了试,也是一片湿意。而被下的赫连苏穆很显然也察觉到了湿湿地不好睡。早就不知什么时候翻身找了块干净地方继续酣眠。 苏三黑线。趴在赫连苏穆跟前小心帮她把衣服脱下来,抱着她将她塞到朱雀的被筒里。然后将那湿透的小被和垫在他们两个身下的厚垫子一同拎了出来。 要从宇文府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出霸王刀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串儿所描述的霸王刀与苏三等人要寻找的盘龙刀几乎完全吻合。为了确保推测无误,苏三特令朱雀带着和合剑在宇文府一带转了转。和合剑如所期发出低鸣。令苏三有些摸磨不透的是,看起来只有和合剑能感知其它仙器所在。而同样被朱雀带在身上的玉连环却毫无反应。 苏三本想叫朱雀用和合剑确定盘龙刀的大体位置,但令人遗憾的是一如当初感应玉连环一般,和合剑只剑鸣了一次便再无动静。对宇文府人生地不熟的苏三只好再次厚脸皮地找上了北宫初尘。 赫连苏彻身子骨比赫连苏穆硬实得多,松开手他自己已然能走上十步了。而赫连苏穆却只能走上五六步。人说孩子会走就会说,这话一点也不假,两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升级为两个噪音器。连吃饭也堵不住他们长舒火星语的嘴。 玉连环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吴法便遣散了镖局的众兄弟,带着吴小倩和串儿云游四海去了。他本欲等苏三离开饶城再走,然而苏三却怕落人怀疑留在闻香楼没有再回镖局。 他们是在灰蒙蒙地清晨离开的,因为怕晚了赶不到下一个落脚的镇子。临行前吴法、吴小倩和串儿跪在吴氏镖局的门口重重嗑了三个响头,与这个祖祖辈辈生活的将他们养大的院子暂别。吴法红着眼圈不让眼泪流出来,而他身旁的吴小倩与串儿早已泣不成声。 自古离别总是觞,送别吴法兄妹,苏三心情十分低落。一声再见,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亦不知再见时他们兄妹二人心中的伤能否痊愈。岁月无情,可也是唯一能抚平伤口的良药。苏三心里默默祝愿他们历过这一番至痛之痛后余生能平安幸福。 回到闻香楼时赫连苏彻与赫连苏穆还没醒,朱雀盘腿坐在软榻上打坐。苏三轻手轻脚,重新缩回了被窝陪两个孩了继续睡觉,徒闭着双眼,却是再也没有进入梦乡。 又过了没多大功夫赫连苏彻便醒了,爬到了苏三怀里,抓着苏一的衣裳想喝奶。苏三掀起了衣裳,将赫连苏彻搂进怀里,然摸到赫连苏彻屁股时才发觉他尿床了。苏三轱辘爬了起来,将赫连苏彻拎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冲朱雀嚷道,“拿块毛毯过来,这个小魔头又尿床了!” 朱雀到床头柜前拿了毛毯,苏三在被窝里将赫连苏彻的衣裳扒了下来,光溜溜地扔进了细绒地毯子里。朱雀顺势折了毛毯,将赫连苏彻严实地包了起来。苏三掀起了被子,将手伸进了赫连苏穆地小被里试了试,也是一片湿意。而被下的赫连苏穆很显然也察觉到了湿湿地不好睡,早就不知什么时候翻身找了块干净地方继续酣眠。 苏三黑线,趴在赫连苏穆跟前小心帮她把衣服脱下来,抱着她将她塞到朱雀的被筒里。然后将那湿透的小被和垫在他们两个身下的厚垫子一同拎了出来。 要从宇文府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出霸王刀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串儿所描述的霸王刀与苏三等人要寻找的盘龙刀几乎完全吻合。为了确保推测无误,苏三特令朱雀带着和合剑在宇文府一带转了转,和合剑如所期发出低鸣。令苏三有些摸磨不透的是,看起来只有和合剑能感知其它仙器所在。而同样被朱雀带在身上的玉连环却毫无反应。 苏三本想叫朱雀用和合剑确定盘龙刀的大体位置,但令人遗憾的是一如当初感应玉连环一般,和合剑只剑鸣了一次便再无动静。对宇文府人生地不熟的苏三只好再次厚脸皮地找上了北宫初尘。 赫连苏彻身子骨比赫连苏穆硬实得多,松开手他自己已然能走上十步了。而赫连苏穆却只能走上五六步。人说孩子会走就会说,这话一点也不假,两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升级为两个噪音器。连吃饭也堵不住他们长舒火星语的嘴。 玉连环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吴法便遣散了镖局的众兄弟,带着吴小倩和串儿云游四海去了。他本欲等苏三离开饶城再走,然而苏三却怕落人怀疑留在闻香楼没有再回镖局。 他们是在灰蒙蒙地清晨离开的,因为怕晚了赶不到下一个落脚的镇子。临行前吴法、吴小倩和串儿跪在吴氏镖局的门口重重嗑了三个响头,与这个祖祖辈辈生活的将他们养大的院子暂别。吴法红着眼圈不让眼泪流出来,而他身旁的吴小倩与串儿早已泣不成声。 自古离别总是觞,送别吴法兄妹,苏三心情十分低落。一声再见,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亦不知再见时他们兄妹二人心中的伤能否痊愈。岁月无情,可也是唯一能抚平伤口的良药。苏三心里默默祝愿他们历过这一番至痛之痛后余生能平安幸福。 回到闻香楼时赫连苏彻与赫连苏穆还没醒,朱雀盘腿坐在软榻上打坐。苏三轻手轻脚,重新缩回了被窝陪两个孩了继续睡觉,徒闭着双眼,却是再也没有进入梦乡。 又过了没多大功夫赫连苏彻便醒了,爬到了苏三怀里,抓着苏一的衣裳想喝奶。苏三掀起了衣裳,将赫连苏彻搂进怀里,然摸到赫连苏彻屁股时才发觉他尿床了。苏三轱辘爬了起来,将赫连苏彻拎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冲朱雀嚷道,“拿块毛毯过来,这个小魔头又尿床了!” 朱雀到床头柜前拿了毛毯,苏三在被窝里将赫连苏彻的衣裳扒了下来,光溜溜地扔进了细绒地毯子里。朱雀顺势折了毛毯,将赫连苏彻严实地包了起来。苏三掀起了被子,将手伸进了赫连苏穆地小被里试了试,也是一片湿意。而被下的赫连苏穆很显然也察觉到了湿湿地不好睡,早就不知什么时候翻身找了块干净地方继续酣眠。 苏三黑线,趴在赫连苏穆跟前小心帮她把衣服脱下来,抱着她将她塞到朱雀的被筒里。然后将那湿透的小被和垫在他们两个身下的厚垫子一同拎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自然,对于怕泄露行踪而不敢调用休门姐妹的苏三来说,盗取盘龙刀这个艰巨的任务自然少不下拉北宫初尘下水。恩......反正苏三觉得他终日无所事事无聊得很......权当给他解乏。[北宫初尘:我就喜欢闲着好么!] 首要任务是摸清盘刀龙的藏身之所。每个富人都有一个自认万全的保险库,富得流油的宇文斌自然也不例外。日常开支的库房是很容易打听到的,但那藏稀罕宝贝的地方估计只有宇文斌一个人才知道。想要从宇文斌身上找到藏宝库的线索,他们需要一个人,一个武功高强脑筋灵活的人,潜入宇文府,摸清宇文斌的作息习惯,并尽可能多的和家丁混熟套取有用信息。 其实苏三一心想给北宫初尘化个妆,把他扔进宇文府里和那个被他吃了豆腐的饶城第一美人朝夕相处。没想到那北宫初尘死活不干。而若派朱雀前去,苏三怕朱雀出镜率太高会招来怀疑暴露自己的行踪。最后只得听北宫初尘安排在他手下调了两个机灵的送进了宇文府。 当然,随便送两个陌生人进宇文府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苏三早就在心中打好了n个腹稿,准备一计一计试下去,总有一计会把线人送进宇文府。但出乎苏三意料的是北宫初尘自己便搞定了这一切,并且是很迅速很轻松地搞定。苏三当时吃惊地问北宫初尘,而北宫初尘只是面瘫着脸,耸了耸肩,一脸稀松平常显然做惯了这种事情的样子。苏三黑线......这北宫初尘是接触越多越万能了.......自然,对于怕泄露行踪而不敢调用休门姐妹的苏三来说。盗取盘龙刀这个艰巨的任务自然少不下拉北宫初尘下水。恩......反正苏三觉得他终日无所事事无聊得很......权当给他解乏。[北宫初尘:我就喜欢闲着好么!] 首要任务是摸清盘刀龙的藏身之所。每个富人都有一个自认万全的保险库,富得流油的宇文斌自然也不例外。日常开支的库房是很容易打听到的,但那藏稀罕宝贝的地方估计只有宇文斌一个人才知道。想要从宇文斌身上找到藏宝库的线索,他们需要一个人,一个武功高强脑筋灵活的人,潜入宇文府,摸清宇文斌的作息习惯,并尽可能多的和家丁混熟套取有用信息。 其实苏三一心想给北宫初尘化个妆,把他扔进宇文府里和那个被他吃了豆腐的饶城第一美人朝夕相处。没想到那北宫初尘死活不干。而若派朱雀前去,苏三怕朱雀出镜率太高会招来怀疑暴露自己的行踪。最后只得听北宫初尘安排在他手下调了两个机灵的送进了宇文府。 当然。随便送两个陌生人进宇文府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苏三早就在心中打好了n个腹稿,准备一计一计试下去,总有一计会把线人送进宇文府。但出乎苏三意料的是北宫初尘自己便搞定了这一切,并且是很迅速很轻松地搞定。苏三当时吃惊地问北宫初尘,而北宫初尘只是面瘫着脸,耸了耸肩,一脸稀松平常显然做惯了这种事情的样子。苏三黑线......这北宫初尘是接触越多越万能了.......自然,对于怕泄露行踪而不敢调用休门姐妹的苏三来说。盗取盘龙刀这个艰巨的任务自然少不下拉北宫初尘下水。恩......反正苏三觉得他终日无所事事无聊得很......权当给他解乏。[北宫初尘:我就喜欢闲着好么!] 首要任务是摸清盘刀龙的藏身之所。每个富人都有一个自认万全的保险库,富得流油的宇文斌自然也不例外。日常开支的库房是很容易打听到的,但那藏稀罕宝贝的地方估计只有宇文斌一个人才知道。想要从宇文斌身上找到藏宝库的线索,他们需要一个人,一个武功高强脑筋灵活的人,潜入宇文府。摸清宇文斌的作息习惯,并尽可能多的和家丁混熟套取有用信息。 其实苏三一心想给北宫初尘化个妆,把他扔进宇文府里和那个被他吃了豆腐的饶城第一美人朝夕相处。没想到那北宫初尘死活不干。而若派朱雀前去,苏三怕朱雀出镜率太高会招来怀疑暴露自己的行踪。最后只得听北宫初尘安排在他手下调了两个机灵的送进了宇文府。 当然。随便送两个陌生人进宇文府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苏三早就在心中打好了n个腹稿,准备一计一计试下去。总有一计会把线人送进宇文府。但出乎苏三意料的是北宫初尘自己便搞定了这一切,并且是很迅速很轻松地搞定。苏三当时吃惊地问北宫初尘。而北宫初尘只是面瘫着脸,耸了耸肩,一脸稀松平常显然做惯了这种事情的样子。苏三黑线......这北宫初尘是接触越多越万能了....... 自然,对于怕泄露行踪而不敢调用休门姐妹的苏三来说,盗取盘龙刀这个艰巨的任务自然少不下拉北宫初尘下水。恩......反正苏三觉得他终日无所事事无聊得很......权当给他解乏。[北宫初尘:我就喜欢闲着好么!] 首要任务是摸清盘刀龙的藏身之所。每个富人都有一个自认万全的保险库,富得流油的宇文斌自然也不例外。日常开支的库房是很容易打听到的,但那藏稀罕宝贝的地方估计只有宇文斌一个人才知道。想要从宇文斌身上找到藏宝库的线索,他们需要一个人,一个武功高强脑筋灵活的人,潜入宇文府,摸清宇文斌的作息习惯,并尽可能多的和家丁混熟套取有用信息。 其实苏三一心想给北宫初尘化个妆,把他扔进宇文府里和那个被他吃了豆腐的饶城第一美人朝夕相处。没想到那北宫初尘死活不干。而若派朱雀前去,苏三怕朱雀出镜率太高会招来怀疑暴露自己的行踪。最后只得听北宫初尘安排在他手下调了两个机灵的送进了宇文府。 当然,随便送两个陌生人进宇文府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苏三早就在心中打好了n个腹稿,准备一计一计试下去,总有一计会把线人送进宇文府。但出乎苏三意料的是北宫初尘自己便搞定了这一切,并且是很迅速很轻松地搞定。苏三当时吃惊地问北宫初尘,而北宫初尘只是面瘫着脸,耸了耸肩,一脸稀松平常显然做惯了这种事情的样子。苏三黑线......这北宫初尘是接触越多越万能了.......自然,对于怕泄露行踪而不敢调用休门姐妹的苏三来说,盗取盘龙刀这个艰巨的任务自然少不下拉北宫初尘下水。恩......反正苏三觉得他终日无所事事无聊得很......权当给他解乏。[北宫初尘:我就喜欢闲着好么!] 首要任务是摸清盘刀龙的藏身之所。每个富人都有一个自认万全的保险库,富得流油的宇文斌自然也不例外。日常开支的库房是很容易打听到的,但那藏稀罕宝贝的地方估计只有宇文斌一个人才知道。想要从宇文斌身上找到藏宝库的线索,他们需要一个人,一个武功高强脑筋灵活的人,潜入宇文府,摸清宇文斌的作息习惯,并尽可能多的和家丁混熟套取有用信息。 其实苏三一心想给北宫初尘化个妆,把他扔进宇文府里和那个被他吃了豆腐的饶城第一美人朝夕相处。没想到那北宫初尘死活不干。而若派朱雀前去,苏三怕朱雀出镜率太高会招来怀疑暴露自己的行踪。最后只得听北宫初尘安排在他手下调了两个机灵的送进了宇文府。 当然,随便送两个陌生人进宇文府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苏三早就在心中打好了n个腹稿,准备一计一计试下去,总有一计会把线人送进宇文府。但出乎苏三意料的是北宫初尘自己便搞定了这一切,并且是很迅速很轻松地搞定。苏三当时吃惊地问北宫初尘,而北宫初尘只是面瘫着脸,耸了耸肩,一脸稀松平常显然做惯了这种事情的样子。苏三黑线......这北宫初尘是接触越多越万能了.......自然,对于怕泄露行踪而不敢调用休门姐妹的苏三来说,盗取盘龙刀这个艰巨的任务自然少不下拉北宫初尘下水。恩......反正苏三觉得他终日无所事事无聊得很......权当给他解乏。[北宫初尘:我就喜欢闲着好么!] 首要任务是摸清盘刀龙的藏身之所。每个富人都有一个自认万全的保险库,富得流油的宇文斌自然也不例外。日常开支的库房是很容易打听到的,但那藏稀罕宝贝的地方估计只有宇文斌一个人才知道。想要从宇文斌身上找到藏宝库的线索,他们需要一个人,一个武功高强脑筋灵活的人,潜入宇文府,摸清宇文斌的作息习惯,并尽可能多的和家丁混熟套取有用信息。(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明天补齐] 首要任务是摸清盘刀龙的藏身之所。每个富人都有一个自认万全的保险库,富得流油的宇文斌自然也不例外。日常开支的库房是很容易打听到的,但那藏稀罕宝贝的地方估计只有宇文斌一个人才知道。想要从宇文斌身上找到藏宝库的线索,他们需要一个人,一个武功高强脑筋灵活的人,潜入宇文府,摸清宇文斌的作息习惯,并尽可能多的和家丁混熟套取有用信息。 其实苏三一心想给北宫初尘化个妆,把他扔进宇文府里和那个被他吃了豆腐的饶城第一美人朝夕相处。没想到那北宫初尘死活不干。而若派朱雀前去,苏三怕朱雀出镜率太高会招来怀疑暴露自己的行踪。最后只得听北宫初尘安排在他手下调了两个机灵的送进了宇文府。 当然,随便送两个陌生人进宇文府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苏三早就在心中打好了n个腹稿,准备一计一计试下去,总有一计会把线人送进宇文府。但出乎苏三意料的是北宫初尘自己便搞定了这一切,并且是很迅速很轻松地搞定。苏三当时吃惊地问北宫初尘,而北宫初尘只是面瘫着脸,耸了耸肩,一脸稀松平常显然做惯了这种事情的样子。苏三黑线......这北宫初尘是接触越多越万能了.......首要任务是摸清盘刀龙的藏身之所。每个富人都有一个自认万全的保险库,富得流油的宇文斌自然也不例外。日常开支的库房是很容易打听到的,但那藏稀罕宝贝的地方估计只有宇文斌一个人才知道。想要从宇文斌身上找到藏宝库的线索,他们需要一个人,一个武功高强脑筋灵活的人。潜入宇文府,摸清宇文斌的作息习惯,并尽可能多的和家丁混熟套取有用信息。 其实苏三一心想给北宫初尘化个妆,把他扔进宇文府里和那个被他吃了豆腐的饶城第一美人朝夕相处。没想到那北宫初尘死活不干。而若派朱雀前去,苏三怕朱雀出镜率太高会招来怀疑暴露自己的行踪。最后只得听北宫初尘安排在他手下调了两个机灵的送进了宇文府。 当然,随便送两个陌生人进宇文府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苏三早就在心中打好了n个腹稿,准备一计一计试下去,总有一计会把线人送进宇文府。但出乎苏三意料的是北宫初尘自己便搞定了这一切,并且是很迅速很轻松地搞定。苏三当时吃惊地问北宫初尘,而北宫初尘只是面瘫着脸。耸了耸肩,一脸稀松平常显然做惯了这种事情的样子。苏三黑线......这北宫初尘是接触越多越万能了.......首要任务是摸清盘刀龙的藏身之所。每个富人都有一个自认万全的保险库,富得流油的宇文斌自然也不例外。日常开支的库房是很容易打听到的,但那藏稀罕宝贝的地方估计只有宇文斌一个人才知道。想要从宇文斌身上找到藏宝库的线索,他们需要一个人,一个武功高强脑筋灵活的人,潜入宇文府,摸清宇文斌的作息习惯。并尽可能多的和家丁混熟套取有用信息。 其实苏三一心想给北宫初尘化个妆,把他扔进宇文府里和那个被他吃了豆腐的饶城第一美人朝夕相处。没想到那北宫初尘死活不干。而若派朱雀前去,苏三怕朱雀出镜率太高会招来怀疑暴露自己的行踪。最后只得听北宫初尘安排在他手下调了两个机灵的送进了宇文府。 当然,随便送两个陌生人进宇文府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苏三早就在心中打好了n个腹稿,准备一计一计试下去,总有一计会把线人送进宇文府。但出乎苏三意料的是北宫初尘自己便搞定了这一切。并且是很迅速很轻松地搞定。苏三当时吃惊地问北宫初尘,而北宫初尘只是面瘫着脸,耸了耸肩,一脸稀松平常显然做惯了这种事情的样子。苏三黑线......这北宫初尘是接触越多越万能了.......首要任务是摸清盘刀龙的藏身之所。每个富人都有一个自认万全的保险库。富得流油的宇文斌自然也不例外。日常开支的库房是很容易打听到的,但那藏稀罕宝贝的地方估计只有宇文斌一个人才知道。想要从宇文斌身上找到藏宝库的线索。他们需要一个人,一个武功高强脑筋灵活的人。潜入宇文府,摸清宇文斌的作息习惯,并尽可能多的和家丁混熟套取有用信息。 其实苏三一心想给北宫初尘化个妆,把他扔进宇文府里和那个被他吃了豆腐的饶城第一美人朝夕相处。没想到那北宫初尘死活不干。而若派朱雀前去,苏三怕朱雀出镜率太高会招来怀疑暴露自己的行踪。最后只得听北宫初尘安排在他手下调了两个机灵的送进了宇文府。 当然,随便送两个陌生人进宇文府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苏三早就在心中打好了n个腹稿,准备一计一计试下去,总有一计会把线人送进宇文府。但出乎苏三意料的是北宫初尘自己便搞定了这一切,并且是很迅速很轻松地搞定。苏三当时吃惊地问北宫初尘,而北宫初尘只是面瘫着脸,耸了耸肩,一脸稀松平常显然做惯了这种事情的样子。苏三黑线......这北宫初尘是接触越多越万能了.......首要任务是摸清盘刀龙的藏身之所。每个富人都有一个自认万全的保险库,富得流油的宇文斌自然也不例外。日常开支的库房是很容易打听到的,但那藏稀罕宝贝的地方估计只有宇文斌一个人才知道。想要从宇文斌身上找到藏宝库的线索,他们需要一个人,一个武功高强脑筋灵活的人,潜入宇文府,摸清宇文斌的作息习惯,并尽可能多的和家丁混熟套取有用信息。 其实苏三一心想给北宫初尘化个妆,把他扔进宇文府里和那个被他吃了豆腐的饶城第一美人朝夕相处。没想到那北宫初尘死活不干。而若派朱雀前去,苏三怕朱雀出镜率太高会招来怀疑暴露自己的行踪。最后只得听北宫初尘安排在他手下调了两个机灵的送进了宇文府。 当然,随便送两个陌生人进宇文府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苏三早就在心中打好了n个腹稿,准备一计一计试下去,总有一计会把线人送进宇文府。但出乎苏三意料的是北宫初尘自己便搞定了这一切,并且是很迅速很轻松地搞定。苏三当时吃惊地问北宫初尘,而北宫初尘只是面瘫着脸,耸了耸肩,一脸稀松平常显然做惯了这种事情的样子。苏三黑线......这北宫初尘是接触越多越万能了....... 首要任务是摸清盘刀龙的藏身之所。每个富人都有一个自认万全的保险库,富得流油的宇文斌自然也不例外。日常开支的库房是很容易打听到的,但那藏稀罕宝贝的地方估计只有宇文斌一个人才知道。想要从宇文斌身上找到藏宝库的线索,他们需要一个人,一个武功高强脑筋灵活的人,潜入宇文府,摸清宇文斌的作息习惯,并尽可能多的和家丁混熟套取有用信息。 其实苏三一心想给北宫初尘化个妆,把他扔进宇文府里和那个被他吃了豆腐的饶城第一美人朝夕相处。没想到那北宫初尘死活不干。而若派朱雀前去,苏三怕朱雀出镜率太高会招来怀疑暴露自己的行踪。最后只得听北宫初尘安排在他手下调了两个机灵的送进了宇文府。 当然,随便送两个陌生人进宇文府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苏三早就在心中打好了n个腹稿,准备一计一计试下去,总有一计会把线人送进宇文府。但出乎苏三意料的是北宫初尘自己便搞定了这一切,并且是很迅速很轻松地搞定。苏三当时吃惊地问北宫初尘,而北宫初尘只是面瘫着脸,耸了耸肩,一脸稀松平常显然做惯了这种事情的样子。苏三黑线......这北宫初尘是接触越多越万能了.......首要任务是摸清盘刀龙的藏身之所。每个富人都有一个自认万全的保险库,富得流油的宇文斌自然也不例外。日常开支的库房是很容易打听到的,但那藏稀罕宝贝的地方估计只有宇文斌一个人才知道。想要从宇文斌身上找到藏宝库的线索,他们需要一个人,一个武功高强脑筋灵活的人,潜入宇文府,摸清宇文斌的作息习惯,并尽可能多的和家丁混熟套取有用信息。 其实苏三一心想给北宫初尘化个妆,把他扔进宇文府里和那个被他吃了豆腐的饶城第一美人朝夕相处。没想到那北宫初尘死活不干。而若派朱雀前去,苏三怕朱雀出镜率太高会招来怀疑暴露自己的行踪。最后只得听北宫初尘安排在他手下调了两个机灵的送进了宇文府。 当然,随便送两个陌生人进宇文府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苏三早就在心中打好了n个腹稿,准备一计一计试下去,总有一计会把线人送进宇文府。(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宇文娇哭得直打嗝跟本没有办法正常说话,最后还是由秦碧莞代劳了。秦碧莞用手帕擦掉了自己眼角的泪,眼眶亦红红的,她转头对宇文斌道,“早上晨侍的下人过来唤姐姐起床时才发现她被人点了穴......”秦碧莞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衣服......衣服.......”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啊!”宇文斌催促着,怒恨与担忧交织在他脸上。 秦碧莞一脸不忍,垂下头,手帕掩面,“衣服......被扒光了......” 宇文斌直觉得一脸血涌到脸上来,气得一个趔趄,抬手抚额。 秦碧莞忙上前扶住宇文斌,“舅舅,您没事儿吧......” 宇文斌挥了挥手,“没事儿......”说着又上了床前,安抚宇文娇,“娇娇,爹爹一定把他个混蛋抓到你跟前,一定折磨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宇文娇也不答腔,只顾着哭,也不撒泼大闹,就那样低声啜泣,似是永远也哭不完一样。 秦碧莞看了看宇文娇,小声对宇文斌道,“舅舅,姐姐正伤心呢,您先回去吧,让姐姐静一静。这儿有我呢,一有事儿我立即派人通知您。” 宇文斌看着宇文娇,半晌点了点头,他垂着头,像只斗败的公鸡。心爱的女儿被人如此羞辱,无异于眼睁睁看着旁人把自己心爱的宝贝摔出瑕疵自己却无能力为。这是赤果果的挑衅和羞辱,犹如一封逼人不得不应战的宣战书。而悲剧的是他现在连是谁下的这宣战书都不知道。 出了宇文娇的房间,宇文斌立即又换上一副怒容。他冲到院子里拿那些侍卫出气,打飞这个,踢飞那个。怒吼,咆哮,咒骂......直至所有人都倒下了他才到院子里的凉亭里坐下......试图平息怒意找回理智。 春雷小心地伺候在左右,见宇文斌稍稍平静些了,道,“老爷,要不要找昨晚巡夜的人来问问......” 宇文斌支着额头,闭着眼,眉头紧锁着,轻轻叹了一口气。“把昨晚巡夜的人找来。” 片刻后春雷带着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过来了,那人便是昨夜巡夜小队的队长。一只脚方迈进凉亭他便扑通跪下,跪着移动到宇文斌的跟前,不停的磕头,边磕边说,“小的该死,小的知罪,小的该死。小的知罪......” 宇文斌才平息的怒火不由又被这胆小之辈勾了起来,他抬头将跪在跟前的人踢出老远。吼道,“说!昨晚你巡夜时都看见什么了,一个细节都不许给我漏掉!听见没有!” 宇文娇哭得直打嗝跟本没有办法正常说话,最后还是由秦碧莞代劳了。秦碧莞用手帕擦掉了自己眼角的泪,眼眶亦红红的。她转头对宇文斌道,“早上晨侍的下人过来唤姐姐起床时才发现她被人点了穴......”秦碧莞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衣服......衣服.......”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啊!”宇文斌催促着。怒恨与担忧交织在他脸上。 秦碧莞一脸不忍,垂下头。手帕掩面,“衣服......被扒光了......” 宇文斌直觉得一脸血涌到脸上来。气得一个趔趄,抬手抚额。 秦碧莞忙上前扶住宇文斌,“舅舅,您没事儿吧......” 宇文斌挥了挥手,“没事儿......”说着又上了床前,安抚宇文娇,“娇娇,爹爹一定把他个混蛋抓到你跟前,一定折磨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宇文娇也不答腔,只顾着哭,也不撒泼大闹,就那样低声啜泣,似是永远也哭不完一样。 秦碧莞看了看宇文娇,小声对宇文斌道,“舅舅,姐姐正伤心呢,您先回去吧,让姐姐静一静。这儿有我呢,一有事儿我立即派人通知您。” 宇文斌看着宇文娇,半晌点了点头,他垂着头,像只斗败的公鸡。心爱的女儿被人如此羞辱,无异于眼睁睁看着旁人把自己心爱的宝贝摔出瑕疵自己却无能力为。这是赤果果的挑衅和羞辱,犹如一封逼人不得不应战的宣战书。而悲剧的是他现在连是谁下的这宣战书都不知道。 出了宇文娇的房间,宇文斌立即又换上一副怒容。他冲到院子里拿那些侍卫出气,打飞这个,踢飞那个,怒吼,咆哮,咒骂......直至所有人都倒下了他才到院子里的凉亭里坐下......试图平息怒意找回理智。 春雷小心地伺候在左右,见宇文斌稍稍平静些了,道,“老爷,要不要找昨晚巡夜的人来问问......” 宇文斌支着额头,闭着眼,眉头紧锁着,轻轻叹了一口气,“把昨晚巡夜的人找来。” 片刻后春雷带着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过来了,那人便是昨夜巡夜小队的队长。一只脚方迈进凉亭他便扑通跪下,跪着移动到宇文斌的跟前,不停的磕头,边磕边说,“小的该死,小的知罪,小的该死,小的知罪......” 宇文斌才平息的怒火不由又被这胆小之辈勾了起来,他抬头将跪在跟前的人踢出老远。吼道,“说!昨晚你巡夜时都看见什么了,一个细节都不许给我漏掉!听见没有!” 宇文娇哭得直打嗝跟本没有办法正常说话,最后还是由秦碧莞代劳了。秦碧莞用手帕擦掉了自己眼角的泪,眼眶亦红红的,她转头对宇文斌道,“早上晨侍的下人过来唤姐姐起床时才发现她被人点了穴......”秦碧莞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衣服......衣服.......”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啊!”宇文斌催促着,怒恨与担忧交织在他脸上。 秦碧莞一脸不忍,垂下头,手帕掩面,“衣服......被扒光了......” 宇文斌直觉得一脸血涌到脸上来,气得一个趔趄,抬手抚额。 秦碧莞忙上前扶住宇文斌,“舅舅,您没事儿吧......” 宇文斌挥了挥手,“没事儿......”说着又上了床前,安抚宇文娇,“娇娇,爹爹一定把他个混蛋抓到你跟前,一定折磨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宇文娇也不答腔,只顾着哭,也不撒泼大闹,就那样低声啜泣,似是永远也哭不完一样。 秦碧莞看了看宇文娇,小声对宇文斌道,“舅舅,姐姐正伤心呢,您先回去吧,让姐姐静一静。这儿有我呢,一有事儿我立即派人通知您。” 宇文斌看着宇文娇,半晌点了点头,他垂着头,像只斗败的公鸡。心爱的女儿被人如此羞辱,无异于眼睁睁看着旁人把自己心爱的宝贝摔出瑕疵自己却无能力为。这是赤果果的挑衅和羞辱,犹如一封逼人不得不应战的宣战书。而悲剧的是他现在连是谁下的这宣战书都不知道。 出了宇文娇的房间,宇文斌立即又换上一副怒容。他冲到院子里拿那些侍卫出气,打飞这个,踢飞那个,怒吼,咆哮,咒骂......直至所有人都倒下了他才到院子里的凉亭里坐下......试图平息怒意找回理智。 春雷小心地伺候在左右,见宇文斌稍稍平静些了,道,“老爷,要不要找昨晚巡夜的人来问问......” 宇文斌支着额头,闭着眼,眉头紧锁着,轻轻叹了一口气,“把昨晚巡夜的人找来。” 片刻后春雷带着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过来了,那人便是昨夜巡夜小队的队长。一只脚方迈进凉亭他便扑通跪下,跪着移动到宇文斌的跟前,不停的磕头,边磕边说,“小的该死,小的知罪,小的该死,小的知罪......” 宇文斌才平息的怒火不由又被这胆小之辈勾了起来,他抬头将跪在跟前的人踢出老远。吼道,“说!昨晚你巡夜时都看见什么了,一个细节都不许给我漏掉!听见没有!” 宇文娇哭得直打嗝跟本没有办法正常说话,最后还是由秦碧莞代劳了。秦碧莞用手帕擦掉了自己眼角的泪,眼眶亦红红的,她转头对宇文斌道,“早上晨侍的下人过来唤姐姐起床时才发现她被人点了穴......”秦碧莞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衣服......衣服.......” 宇文娇哭得直打嗝跟本没有办法正常说话,最后还是由秦碧莞代劳了。秦碧莞用手帕擦掉了自己眼角的泪,眼眶亦红红的,她转头对宇文斌道,“早上晨侍的下人过来唤姐姐起床时才发现她被人点了穴......”秦碧莞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衣服......衣服.......” 宇文娇哭得直打嗝跟本没有办法正常说话,最后还是由秦碧莞代劳了。秦碧莞用手帕擦掉了自己眼角的泪,眼眶亦红红的,她转头对宇文斌道,“早上晨侍的下人过来唤姐姐起床时才发现她被人点了穴......”(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那被踢得仰面在地的小队长再次爬了起来跪着移向宇文斌,只不过这次不敢靠那么近,他垂着头,怯声道,“昨...昨夜小的带兄弟巡夜......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趁宇文斌发火前,春雷小声提醒,“宇文府铜墙铁壁,外人想闯进来并不容易,有可能是化妆成府里的家丁走动......昨晚有没有看见很晚了还在外面游荡地可疑人物?” 那个小队长跪在那儿,上半身几乎要贴到地面上,额际不断冒着冷汗,他脑袋飞速转动,回忆昨夜巡夜的一切细节。过了一会,他开口道,“昨天夜里近子时的时候大夫人院里的朝霞行色匆匆地赶回院子,胆儿小的六子还差点当她是刺客要动手。除此之外小的想不起什么可疑的人物了.......” 宇文斌脸上浮出一抹冷意,周身绕着的怒意倒是小了许多。他站起身来,朝那小队长又是一脚,踢开了那个小队长大步流星离开了凉亭。出了宇文娇的院子,宇文斌走的方向是朝着大夫人所居的养心斋。 下人们无一不面面相觑噤若寒蝉,宇文斌已经有十二年没有踏进大夫人的院子了。府里剩余不多的上年纪的管事家丁也只知当年二人大吵了一架,究竟是何原因,无人知晓。 春雷步步紧跟着宇文斌,保持着几步的距离,保证不会侵犯宇文斌的私人距离以触及他的怒火成为他发泄的沙袋。他一边仔细揣测着宇文斌的心思,一边还担忧着在趁此混乱摸进宇文斌房间的同伴...... 那被踢得仰面在地的小队长再次爬了起来跪着移向宇文斌,只不过这次不敢靠那么近,他垂着头。怯声道,“昨...昨夜小的带兄弟巡夜......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趁宇文斌发火前,春雷小声提醒,“宇文府铜墙铁壁,外人想闯进来并不容易,有可能是化妆成府里的家丁走动......昨晚有没有看见很晚了还在外面游荡地可疑人物?” 那个小队长跪在那儿,上半身几乎要贴到地面上,额际不断冒着冷汗,他脑袋飞速转动。回忆昨夜巡夜的一切细节。过了一会,他开口道,“昨天夜里近子时的时候大夫人院里的朝霞行色匆匆地赶回院子,胆儿小的六子还差点当她是刺客要动手。除此之外小的想不起什么可疑的人物了.......” 宇文斌脸上浮出一抹冷意,周身绕着的怒意倒是小了许多。他站起身来,朝那小队长又是一脚,踢开了那个小队长大步流星离开了凉亭。出了宇文娇的院子,宇文斌走的方向是朝着大夫人所居的养心斋。 下人们无一不面面相觑噤若寒蝉。宇文斌已经有十二年没有踏进大夫人的院子了。府里剩余不多的上年纪的管事家丁也只知当年二人大吵了一架,究竟是何原因,无人知晓。 春雷步步紧跟着宇文斌,保持着几步的距离,保证不会侵犯宇文斌的私人距离以触及他的怒火成为他发泄的沙袋。他一边仔细揣测着宇文斌的心思,一边还担忧着在趁此混乱摸进宇文斌房间的同伴......那被踢得仰面在地的小队长再次爬了起来跪着移向宇文斌。只不过这次不敢靠那么近,他垂着头,怯声道,“昨...昨夜小的带兄弟巡夜......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趁宇文斌发火前,春雷小声提醒。“宇文府铜墙铁壁,外人想闯进来并不容易。有可能是化妆成府里的家丁走动......昨晚有没有看见很晚了还在外面游荡地可疑人物?” 那个小队长跪在那儿,上半身几乎要贴到地面上,额际不断冒着冷汗,他脑袋飞速转动,回忆昨夜巡夜的一切细节。过了一会,他开口道,“昨天夜里近子时的时候大夫人院里的朝霞行色匆匆地赶回院子,胆儿小的六子还差点当她是刺客要动手。除此之外小的想不起什么可疑的人物了.......” 宇文斌脸上浮出一抹冷意,周身绕着的怒意倒是小了许多。他站起身来,朝那小队长又是一脚,踢开了那个小队长大步流星离开了凉亭。出了宇文娇的院子,宇文斌走的方向是朝着大夫人所居的养心斋。 下人们无一不面面相觑噤若寒蝉,宇文斌已经有十二年没有踏进大夫人的院子了。府里剩余不多的上年纪的管事家丁也只知当年二人大吵了一架,究竟是何原因,无人知晓。 春雷步步紧跟着宇文斌,保持着几步的距离,保证不会侵犯宇文斌的私人距离以触及他的怒火成为他发泄的沙袋。他一边仔细揣测着宇文斌的心思,一边还担忧着在趁此混乱摸进宇文斌房间的同伴......那被踢得仰面在地的小队长再次爬了起来跪着移向宇文斌,只不过这次不敢靠那么近,他垂着头,怯声道,“昨...昨夜小的带兄弟巡夜......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趁宇文斌发火前,春雷小声提醒,“宇文府铜墙铁壁,外人想闯进来并不容易,有可能是化妆成府里的家丁走动......昨晚有没有看见很晚了还在外面游荡地可疑人物?” 那个小队长跪在那儿,上半身几乎要贴到地面上,额际不断冒着冷汗,他脑袋飞速转动,回忆昨夜巡夜的一切细节。过了一会,他开口道,“昨天夜里近子时的时候大夫人院里的朝霞行色匆匆地赶回院子,胆儿小的六子还差点当她是刺客要动手。除此之外小的想不起什么可疑的人物了.......” 宇文斌脸上浮出一抹冷意,周身绕着的怒意倒是小了许多。他站起身来,朝那小队长又是一脚,踢开了那个小队长大步流星离开了凉亭。出了宇文娇的院子,宇文斌走的方向是朝着大夫人所居的养心斋。 下人们无一不面面相觑噤若寒蝉,宇文斌已经有十二年没有踏进大夫人的院子了。府里剩余不多的上年纪的管事家丁也只知当年二人大吵了一架,究竟是何原因,无人知晓。 春雷步步紧跟着宇文斌,保持着几步的距离,保证不会侵犯宇文斌的私人距离以触及他的怒火成为他发泄的沙袋。他一边仔细揣测着宇文斌的心思,一边还担忧着在趁此混乱摸进宇文斌房间的同伴...... 那被踢得仰面在地的小队长再次爬了起来跪着移向宇文斌,只不过这次不敢靠那么近,他垂着头,怯声道,“昨...昨夜小的带兄弟巡夜......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趁宇文斌发火前,春雷小声提醒,“宇文府铜墙铁壁,外人想闯进来并不容易,有可能是化妆成府里的家丁走动......昨晚有没有看见很晚了还在外面游荡地可疑人物?” 那个小队长跪在那儿,上半身几乎要贴到地面上,额际不断冒着冷汗,他脑袋飞速转动,回忆昨夜巡夜的一切细节。过了一会,他开口道,“昨天夜里近子时的时候大夫人院里的朝霞行色匆匆地赶回院子,胆儿小的六子还差点当她是刺客要动手。除此之外小的想不起什么可疑的人物了.......” 宇文斌脸上浮出一抹冷意,周身绕着的怒意倒是小了许多。他站起身来,朝那小队长又是一脚,踢开了那个小队长大步流星离开了凉亭。出了宇文娇的院子,宇文斌走的方向是朝着大夫人所居的养心斋。 下人们无一不面面相觑噤若寒蝉,宇文斌已经有十二年没有踏进大夫人的院子了。府里剩余不多的上年纪的管事家丁也只知当年二人大吵了一架,究竟是何原因,无人知晓。 春雷步步紧跟着宇文斌,保持着几步的距离,保证不会侵犯宇文斌的私人距离以触及他的怒火成为他发泄的沙袋。他一边仔细揣测着宇文斌的心思,一边还担忧着在趁此混乱摸进宇文斌房间的同伴......那被踢得仰面在地的小队长再次爬了起来跪着移向宇文斌,只不过这次不敢靠那么近,他垂着头,怯声道,“昨...昨夜小的带兄弟巡夜......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趁宇文斌发火前,春雷小声提醒,“宇文府铜墙铁壁,外人想闯进来并不容易,有可能是化妆成府里的家丁走动......昨晚有没有看见很晚了还在外面游荡地可疑人物?” 那个小队长跪在那儿,上半身几乎要贴到地面上,额际不断冒着冷汗,他脑袋飞速转动,回忆昨夜巡夜的一切细节。过了一会,他开口道,“昨天夜里近子时的时候大夫人院里的朝霞行色匆匆地赶回院子,胆儿小的六子还差点当她是刺客要动手。除此之外小的想不起什么可疑的人物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庙会前夜,在春雷和秋雨潜伏将近一个月仍一无所获之际从遥远的北方传来的喜迅让苏三像打了鸡血一样迅速复活过来。前段时间她从朱雀口中得知了赫连峦失踪的不确切消息,而现在赫连峦重新露面带兵的确切消息总算让她放下心来。 第二日苏三穿上了一身异邦女子的服饰,带着头巾和面纱,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精神饱满地准备带孩子去参加庙会,祈福,顺便逛街。与苏三同行的是北宫初尘,苏三嫌朱雀容易被秦碧莞的人认出来,以是打发他去做别的任务了。 因为饶城向来外地商旅极多,所以苏三的打扮也便显得不那么惹眼了。事实上比起苏三浑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的,那些露脐妆容艳丽的异邦女子才真正引人侧目。北宫初尘向来极少穿白色衣裳,这回被苏三威逼换上了披上白色大袖衫,头上带着垂白纱的帷帽,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走在大街上就像寻常的来饶城淘货的外地夫妇一样。 苏三和北宫初尘早早便出了门,路两边尽是些商贩,有的已经出好摊,有的正在出摊,路上的行人倒还不多。饶城本地的居民在庙会这天大多起得极早,趁着集市还没热闹起来先去庙里烧香拜佛把香火钱捐了。处理完这件头等大事才会想着逛庙会。而外地人正好相反,他们感兴趣的是集市,拜佛倒是其次的...反正他们老家也一样可以拜。 饶城理佛的寺院名曰惠济寺,在饶城外灵惠山的半山腰上,商贩的摊从城里一直摆到灵惠山的山脚下。饶城贸易之发达从这买卖阵仗上可见一斑。 灵惠山并不远,坐着马车没多大功夫便到了。山上修着石阶,到山脚便无法做马车了。苏三与北宫初尘下了马车。开始徒步爬山。抬头望去,前面零已有许多挎着香火篮上山的了。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主一仆两人正是林筝与她的陪嫁丫鬟朝霞。 **** 庙会也是宇文斌忙碌的时候,庙会结束后有长街宴,这天下午家家户户要把饭桌搬到家门口,与邻里并进晚餐。饶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维持这长街宴的秩序也十件叫人十分头疼的事。况且宇文斌还要在衙门前的广场上设长宴款待那些外地商旅。这几天因着宇文娇的事,宇文斌几乎夜夜难眠,庙会那天也是,早早便起身到了衙门准备长街宴的事宜。 而秦碧莞与逮着这个机会将宇文娇拉出了门,带她逛庙会散心。宇文斌抽调了一些家丁带去了衙门帮忙。秦碧莞又带走一些待卫做护卫。这样一来庙会这天便是宇文府守卫最薄弱的时候。那些侍卫倒没什么好担心的,真正麻烦的是宇文斌秦碧莞以及那作出一副病弱模样的宇文娇。即可担任生门护法,想必武功定是不俗。朱雀早就想潜入宇文府,尽快拿到盘龙刀尽快离开饶城。苏三一直顾虑那三个人以是迟迟未准他去。 没有了宇文斌几个人的宇文府,朱雀来来去去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他早已将春雷画的宇文府地图记得烂熟于心,很顺利地便摸进了宇文斌的房间。虽然秋雨早已查看过宇文斌的房间,一无所获,但苏三坚持认为从宇文斌的房间一定能找到线索――爱财之人是不会把自己珍藏的宝贝藏于他人之手的。 宇文斌的房间是典型的一家之主的户型。中间开门,左右各有圆月门隔开的隔间,除却正对的小间,一边是里间卧室,一边是书房。见识浅短之人进了房间兴许觉得宇文斌是个简朴之人,实货的才知那一桌一几都是用得最贵最好的材质。 朱雀首先到了书房。将书架上的东西挨个动了一遍也未发现机关。接着便是地板,同样没有发现任何机关。接着是卧室,将陈设的饰物通通试了一遍,就如秋雨试过的一般。一无所获。 一番徒劳之后,朱雀站在原地打量着房间里的每一件物什......一定在什么地方。一定有暗道。春雷汇报说有时宇文斌一夜不眠,房间也不见掌灯。这点确实有些奇怪。一般说来,一个房间里有书房的人,在失眠的时候多半是会起床掌灯看书。而宇文斌却总是顶着黑眼圈披着衣裳做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刻意掩饰反倒叫人生疑。 “砰......”外面传来喜炮声,像烟花声一样。朱雀突然嘴角翘起,浮出一抹笑意...... **** “夫人......夫人......”苏三上气不接下气地唤着他们前面的林筝和朝霞。 足足唤了五六声前面两个人才意识到苏三叫得是她们,二人停了下来,朝霞挎着香火篮走向苏三,问道,“这位夫人可是唤我家夫人?” 苏三点了点头,腾出一只手递上香火篮,“能不能帮我们提一样香火篮,抱着孩子登山实在太累了......” 朝霞望了望苏三身后的北宫初尘,“何不叫你家相公提着?” 苏三哀怨地叹了一声,“他身子骨弱得很,您瞧他那瘦削的样子便知了。想他现在必是喘得比我还厉害。我知冒昧请二人帮忙提篮子实在有些唐突,但实在是累极了......二位看在佛祖的面儿上行行好。等会上香,我一定向佛祖祈愿保佑二位好人一生平安幸福。” 朝霞有些为难,回头看了看林筝,林筝露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阿霞,举手之劳而已。且帮这位夫人提着香火篮便是。” 苏三脸上立即绽出一抹灿烂笑容......虽然蒙着脸,但那笑得弯弯得眼睛将笑意与感激尽数传达给了林筝和朝霞。于是四人结伴向惠济寺走去。[哦漏!赫连苏彻和赫连苏穆要抗议了,六人!是六人!] 虽说同行,但林筝似乎并无意多聊。依旧沉默地登着自己的山,看上去对苏三这般异域打扮也完全没有兴趣。即然他们两个无意当话唠,那苏三毫不介意扮演叽叽喳喳地角色。 她走在朝霞身旁,声音亲和,“两位夫人都是饶城人吗?” 林筝目不斜视的走着自己的路,似是没听见苏三的话一般。朝霞朝苏三点了点头,也不多话。 苏三继续道,“真好,中土好玩的东西真多。我和我家相公去过中土好多城镇,节日真多,有趣的事情也多。我们想在中土安家,让孩子在中土长大。” 朝霞略略一笑,问道,“你们老家不好吗?为什么要让孩子在外地长大?” 苏三皱了皱眉,“也不是不好拉,我们老家是个很小的地方,族人也不多。在深山里,不与外界来往,也很少有人知道我们的存在。我大大是个贩盐的商贩,所以我才有机会到中土来。大大说地方小了人容易见识浅短,我不想我的孩子像我一样在那个小山沟里长大,被大山障住了视野,不识外面的繁华。” “大大?”朝霞疑问。 苏三呵呵一笑,“呀我忘了,中土人管大大叫爹。我们老家管爹叫大大,管娘叫妈母。” 朝霞点头,笑了笑,“原来爹和娘还有不同的叫法啊。” 苏三见朝霞一副有兴趣的样子,便继续胡绉,“我们老家还有很多和中土不一样的习俗呢。” 朝霞一副快说来听听的样子,“有什么?” 苏三想了想,开始列举,“先说我这身打扮吧,在我们老家女人只能让自己的相公看,所以要包的严严实实的。就这点我最羡慕中土女人了,可以绾漂亮的发髻,可以穿抹胸的漂亮裙子,我就不行了,只有眼睛能露在外面。我和相公先前去其它城镇,那些人见了我们都像见了怪物一样围观。本以为到了饶城也会一样,没想到几乎没人对我们指指点点。” 朝霞会心一笑,“饶城是贸易重城,常年来往着各式各样的外地人。人们早就见怪不怪了。我记得以前还有过只穿着肚兜便在街上逛的女人呢。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 苏三瞪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只穿肚兜?!在我们老家被别的男人看见了头发都会被视为不贞的。” 朝霞对苏三表示同情,“那你们老家的女人的确够可怜的。” 苏三换了姿势抱赫连苏彻,缓角胳膊的酸痛,“不能随心打扮是很可怜啦,不过也有好的地方,我们老家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女人,这是男人对女人的忠诚。这点比中土好多了,我们去过的几个城镇都是一个男人娶好多老婆。如果非要我在随心打扮和一夫一妻之间先择,我觉得我还是会选择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中土女人好奇怪,她们那么漂亮为什么会同意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中土男人很少吗?我觉得不少啊。” 这回换朝霞惊疑了,“一夫一妻?” 苏三很认真的望着朝霞,点了点头,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呀,我不是说一夫多妻不好啦。我刚才也说了,在山沟里长大的,很容易见识浅短。我从小到大就是被这么教育大的,所以以为一夫一妻是天经地义的事。”(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庙会前夜,在春雷和秋雨潜伏将近一个月仍一无所获之际从遥远的北方传来的喜迅让苏三像打了鸡血一样迅速复活过来。前段时间她从朱雀口中得知了赫连峦失踪的不确切消息,而现在赫连峦重新露面带兵的确切消息总算让她放下心来。 第二日苏三穿上了一身异邦女子的服饰,带着头巾和面纱,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精神饱满地准备带孩子去参加庙会,祈福,顺便逛街。与苏三同行的是北宫初尘,苏三嫌朱雀容易被秦碧莞的人认出来,以是打发他去做别的任务了。 因为饶城向来外地商旅极多,所以苏三的打扮也便显得不那么惹眼了。事实上比起苏三浑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的,那些露脐妆容艳丽的异邦女子才真正引人侧目。北宫初尘向来极少穿白色衣裳,这回被苏三威逼换上了披上白色大袖衫,头上带着垂白纱的帷帽,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走在大街上就像寻常的来饶城淘货的外地夫妇一样。 苏三和北宫初尘早早便出了门,路两边尽是些商贩,有的已经出好摊,有的正在出摊,路上的行人倒还不多。饶城本地的居民在庙会这天大多起得极早,趁着集市还没热闹起来先去庙里烧香拜佛把香火钱捐了。处理完这件头等大事才会想着逛庙会。而外地人正好相反,他们感兴趣的是集市,拜佛倒是其次的...反正他们老家也一样可以拜。 饶城理佛的寺院名曰惠济寺,在饶城外灵惠山的半山腰上,商贩的摊从城里一直摆到灵惠山的山脚下。饶城贸易之发达从这买卖阵仗上可见一斑。 灵惠山并不远,坐着马车没多大功夫便到了。山上修着石阶,到山脚便无法做马车了。苏三与北宫初尘下了马车。开始徒步爬山。抬头望去,前面零已有许多挎着香火篮上山的了。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主一仆两人正是林筝与她的陪嫁丫鬟朝霞。 **** 庙会也是宇文斌忙碌的时候,庙会结束后有长街宴,这天下午家家户户要把饭桌搬到家门口,与邻里并进晚餐。饶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维持这长街宴的秩序也十件叫人十分头疼的事。况且宇文斌还要在衙门前的广场上设长宴款待那些外地商旅。这几天因着宇文娇的事,宇文斌几乎夜夜难眠,庙会那天也是,早早便起身到了衙门准备长街宴的事宜。 而秦碧莞与逮着这个机会将宇文娇拉出了门,带她逛庙会散心。宇文斌抽调了一些家丁带去了衙门帮忙。秦碧莞又带走一些待卫做护卫。这样一来庙会这天便是宇文府守卫最薄弱的时候。那些侍卫倒没什么好担心的,真正麻烦的是宇文斌秦碧莞以及那作出一副病弱模样的宇文娇。即可担任生门护法,想必武功定是不俗。朱雀早就想潜入宇文府,尽快拿到盘龙刀尽快离开饶城。苏三一直顾虑那三个人以是迟迟未准他去。 没有了宇文斌几个人的宇文府,朱雀来来去去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他早已将春雷画的宇文府地图记得烂熟于心,很顺利地便摸进了宇文斌的房间。虽然秋雨早已查看过宇文斌的房间,一无所获,但苏三坚持认为从宇文斌的房间一定能找到线索――爱财之人是不会把自己珍藏的宝贝藏于他人之手的。 宇文斌的房间是典型的一家之主的户型。中间开门,左右各有圆月门隔开的隔间,除却正对的小间,一边是里间卧室,一边是书房。见识浅短之人进了房间兴许觉得宇文斌是个简朴之人,实货的才知那一桌一几都是用得最贵最好的材质。 朱雀首先到了书房。将书架上的东西挨个动了一遍也未发现机关。接着便是地板,同样没有发现任何机关。接着是卧室,将陈设的饰物通通试了一遍,就如秋雨试过的一般。一无所获。 一番徒劳之后,朱雀站在原地打量着房间里的每一件物什......一定在什么地方。一定有暗道。春雷汇报说有时宇文斌一夜不眠,房间也不见掌灯。这点确实有些奇怪。一般说来,一个房间里有书房的人,在失眠的时候多半是会起床掌灯看书。而宇文斌却总是顶着黑眼圈披着衣裳做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刻意掩饰反倒叫人生疑。 “砰......”外面传来喜炮声,像烟花声一样。朱雀突然嘴角翘起,浮出一抹笑意...... **** “夫人......夫人......”苏三上气不接下气地唤着他们前面的林筝和朝霞。 足足唤了五六声前面两个人才意识到苏三叫得是她们,二人停了下来,朝霞挎着香火篮走向苏三,问道,“这位夫人可是唤我家夫人?” 苏三点了点头,腾出一只手递上香火篮,“能不能帮我们提一样香火篮,抱着孩子登山实在太累了......” 朝霞望了望苏三身后的北宫初尘,“何不叫你家相公提着?” 苏三哀怨地叹了一声,“他身子骨弱得很,您瞧他那瘦削的样子便知了。想他现在必是喘得比我还厉害。我知冒昧请二人帮忙提篮子实在有些唐突,但实在是累极了......二位看在佛祖的面儿上行行好。等会上香,我一定向佛祖祈愿保佑二位好人一生平安幸福。” 朝霞有些为难,回头看了看林筝,林筝露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阿霞,举手之劳而已。且帮这位夫人提着香火篮便是。” 苏三脸上立即绽出一抹灿烂笑容......虽然蒙着脸,但那笑得弯弯得眼睛将笑意与感激尽数传达给了林筝和朝霞。于是四人结伴向惠济寺走去。[哦漏!赫连苏彻和赫连苏穆要抗议了,六人!是六人!] 虽说同行,但林筝似乎并无意多聊。依旧沉默地登着自己的山,看上去对苏三这般异域打扮也完全没有兴趣。即然他们两个无意当话唠,那苏三毫不介意扮演叽叽喳喳地角色。 她走在朝霞身旁,声音亲和,“两位夫人都是饶城人吗?” 林筝目不斜视的走着自己的路,似是没听见苏三的话一般。朝霞朝苏三点了点头,也不多话。 苏三继续道,“真好,中土好玩的东西真多。我和我家相公去过中土好多城镇,节日真多,有趣的事情也多。我们想在中土安家,让孩子在中土长大。” 朝霞略略一笑,问道,“你们老家不好吗?为什么要让孩子在外地长大?” 苏三皱了皱眉,“也不是不好拉,我们老家是个很小的地方,族人也不多。在深山里,不与外界来往,也很少有人知道我们的存在。我大大是个贩盐的商贩,所以我才有机会到中土来。大大说地方小了人容易见识浅短,我不想我的孩子像我一样在那个小山沟里长大,被大山障住了视野,不识外面的繁华。” “大大?”朝霞疑问。 苏三呵呵一笑,“呀我忘了,中土人管大大叫爹。我们老家管爹叫大大,管娘叫妈母。” 朝霞点头,笑了笑,“原来爹和娘还有不同的叫法啊。” 苏三见朝霞一副有兴趣的样子,便继续胡绉,“我们老家还有很多和中土不一样的习俗呢。” 朝霞一副快说来听听的样子,“有什么?” 苏三想了想,开始列举,“先说我这身打扮吧,在我们老家女人只能让自己的相公看,所以要包的严严实实的。就这点我最羡慕中土女人了,可以绾漂亮的发髻,可以穿抹胸的漂亮裙子,我就不行了,只有眼睛能露在外面。我和相公先前去其它城镇,那些人见了我们都像见了怪物一样围观。本以为到了饶城也会一样,没想到几乎没人对我们指指点点。” 朝霞会心一笑,“饶城是贸易重城,常年来往着各式各样的外地人。人们早就见怪不怪了。我记得以前还有过只穿着肚兜便在街上逛的女人呢。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 苏三瞪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只穿肚兜?!在我们老家被别的男人看见了头发都会被视为不贞的。” 朝霞对苏三表示同情,“那你们老家的女人的确够可怜的。” 苏三换了姿势抱赫连苏彻,缓角胳膊的酸痛,“不能随心打扮是很可怜啦,不过也有好的地方,我们老家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女人,这是男人对女人的忠诚。这点比中土好多了,我们去过的几个城镇都是一个男人娶好多老婆。如果非要我在随心打扮和一夫一妻之间先择,我觉得我还是会选择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中土女人好奇怪,她们那么漂亮为什么会同意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中土男人很少吗?我觉得不少啊。” 这回换朝霞惊疑了,“一夫一妻?” 苏三很认真的望着朝霞,点了点头,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呀,我不是说一夫多妻不好啦。我刚才也说了,在山沟里长大的,很容易见识浅短。我从小到大就是被这么教育大的,所以以为一夫一妻是天经地义的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在春雷和秋雨潜伏将近一个月仍一无所获之际从遥远的北方传来的喜迅让苏三像打了鸡血一样迅速复活过来。前段时间她从朱雀口中得知了赫连峦失踪的不确切消息,而现在赫连峦重新露面带兵的确切消息总算让她放下心来。 第二日苏三穿上了一身异邦女子的服饰,带着头巾和面纱,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精神饱满地准备带孩子去参加庙会,祈福,顺便逛街。与苏三同行的是北宫初尘,苏三嫌朱雀容易被秦碧莞的人认出来,以是打发他去做别的任务了。 因为饶城向来外地商旅极多,所以苏三的打扮也便显得不那么惹眼了。事实上比起苏三浑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的,那些露脐妆容艳丽的异邦女子才真正引人侧目。北宫初尘向来极少穿白色衣裳,这回被苏三威逼换上了披上白色大袖衫,头上带着垂白纱的帷帽,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走在大街上就像寻常的来饶城淘货的外地夫妇一样。 苏三和北宫初尘早早便出了门,路两边尽是些商贩,有的已经出好摊,有的正在出摊,路上的行人倒还不多。饶城本地的居民在庙会这天大多起得极早,趁着集市还没热闹起来先去庙里烧香拜佛把香火钱捐了。处理完这件头等大事才会想着逛庙会。而外地人正好相反,他们感兴趣的是集市,拜佛倒是其次的...反正他们老家也一样可以拜。 饶城理佛的寺院名曰惠济寺,在饶城外灵惠山的半山腰上,商贩的摊从城里一直摆到灵惠山的山脚下。饶城贸易之发达从这买卖阵仗上可见一斑。 灵惠山并不远,坐着马车没多大功夫便到了。山上修着石阶,到山脚便无法做马车了。苏三与北宫初尘下了马车。开始徒步爬山。抬头望去,前面零已有许多挎着香火篮上山的了。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主一仆两人正是林筝与她的陪嫁丫鬟朝霞。 **** 庙会也是宇文斌忙碌的时候,庙会结束后有长街宴,这天下午家家户户要把饭桌搬到家门口,与邻里并进晚餐。饶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维持这长街宴的秩序也十件叫人十分头疼的事。况且宇文斌还要在衙门前的广场上设长宴款待那些外地商旅。这几天因着宇文娇的事,宇文斌几乎夜夜难眠,庙会那天也是,早早便起身到了衙门准备长街宴的事宜。 而秦碧莞与逮着这个机会将宇文娇拉出了门,带她逛庙会散心。宇文斌抽调了一些家丁带去了衙门帮忙。秦碧莞又带走一些待卫做护卫。这样一来庙会这天便是宇文府守卫最薄弱的时候。那些侍卫倒没什么好担心的,真正麻烦的是宇文斌秦碧莞以及那作出一副病弱模样的宇文娇。即可担任生门护法,想必武功定是不俗。朱雀早就想潜入宇文府,尽快拿到盘龙刀尽快离开饶城。苏三一直顾虑那三个人以是迟迟未准他去。 没有了宇文斌几个人的宇文府,朱雀来来去去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他早已将春雷画的宇文府地图记得烂熟于心,很顺利地便摸进了宇文斌的房间。虽然秋雨早已查看过宇文斌的房间,一无所获,但苏三坚持认为从宇文斌的房间一定能找到线索――爱财之人是不会把自己珍藏的宝贝藏于他人之手的。 宇文斌的房间是典型的一家之主的户型。中间开门,左右各有圆月门隔开的隔间,除却正对的小间,一边是里间卧室,一边是书房。见识浅短之人进了房间兴许觉得宇文斌是个简朴之人,实货的才知那一桌一几都是用得最贵最好的材质。 朱雀首先到了书房。将书架上的东西挨个动了一遍也未发现机关。接着便是地板,同样没有发现任何机关。接着是卧室,将陈设的饰物通通试了一遍,就如秋雨试过的一般。一无所获。 一番徒劳之后,朱雀站在原地打量着房间里的每一件物什......一定在什么地方。一定有暗道。春雷汇报说有时宇文斌一夜不眠,房间也不见掌灯。这点确实有些奇怪。一般说来,一个房间里有书房的人,在失眠的时候多半是会起床掌灯看书。而宇文斌却总是顶着黑眼圈披着衣裳做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刻意掩饰反倒叫人生疑。 “砰......”外面传来喜炮声,像烟花声一样。朱雀突然嘴角翘起,浮出一抹笑意...... **** “夫人......夫人......”苏三上气不接下气地唤着他们前面的林筝和朝霞。 足足唤了五六声前面两个人才意识到苏三叫得是她们,二人停了下来,朝霞挎着香火篮走向苏三,问道,“这位夫人可是唤我家夫人?” 苏三点了点头,腾出一只手递上香火篮,“能不能帮我们提一样香火篮,抱着孩子登山实在太累了......” 朝霞望了望苏三身后的北宫初尘,“何不叫你家相公提着?” 苏三哀怨地叹了一声,“他身子骨弱得很,您瞧他那瘦削的样子便知了。想他现在必是喘得比我还厉害。我知冒昧请二人帮忙提篮子实在有些唐突,但实在是累极了......二位看在佛祖的面儿上行行好。等会上香,我一定向佛祖祈愿保佑二位好人一生平安幸福。” 朝霞有些为难,回头看了看林筝,林筝露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阿霞,举手之劳而已。且帮这位夫人提着香火篮便是。” 苏三脸上立即绽出一抹灿烂笑容......虽然蒙着脸,但那笑得弯弯得眼睛将笑意与感激尽数传达给了林筝和朝霞。于是四人结伴向惠济寺走去。[哦漏!赫连苏彻和赫连苏穆要抗议了,六人!是六人!] 虽说同行,但林筝似乎并无意多聊。依旧沉默地登着自己的山,看上去对苏三这般异域打扮也完全没有兴趣。即然他们两个无意当话唠,那苏三毫不介意扮演叽叽喳喳地角色。 她走在朝霞身旁,声音亲和,“两位夫人都是饶城人吗?” 林筝目不斜视的走着自己的路,似是没听见苏三的话一般。朝霞朝苏三点了点头,也不多话。 苏三继续道,“真好,中土好玩的东西真多。我和我家相公去过中土好多城镇,节日真多,有趣的事情也多。我们想在中土安家,让孩子在中土长大。” 朝霞略略一笑,问道,“你们老家不好吗?为什么要让孩子在外地长大?” 苏三皱了皱眉,“也不是不好拉,我们老家是个很小的地方,族人也不多。在深山里,不与外界来往,也很少有人知道我们的存在。我大大是个贩盐的商贩,所以我才有机会到中土来。大大说地方小了人容易见识浅短,我不想我的孩子像我一样在那个小山沟里长大,被大山障住了视野,不识外面的繁华。” “大大?”朝霞疑问。 苏三呵呵一笑,“呀我忘了,中土人管大大叫爹。我们老家管爹叫大大,管娘叫妈母。” 朝霞点头,笑了笑,“原来爹和娘还有不同的叫法啊。” 苏三见朝霞一副有兴趣的样子,便继续胡绉,“我们老家还有很多和中土不一样的习俗呢。” 朝霞一副快说来听听的样子,“有什么?” 苏三想了想,开始列举,“先说我这身打扮吧,在我们老家女人只能让自己的相公看,所以要包的严严实实的。就这点我最羡慕中土女人了,可以绾漂亮的发髻,可以穿抹胸的漂亮裙子,我就不行了,只有眼睛能露在外面。我和相公先前去其它城镇,那些人见了我们都像见了怪物一样围观。本以为到了饶城也会一样,没想到几乎没人对我们指指点点。” 朝霞会心一笑,“饶城是贸易重城,常年来往着各式各样的外地人。人们早就见怪不怪了。我记得以前还有过只穿着肚兜便在街上逛的女人呢。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 苏三瞪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只穿肚兜?!在我们老家被别的男人看见了头发都会被视为不贞的。” 朝霞对苏三表示同情,“那你们老家的女人的确够可怜的。” 苏三换了姿势抱赫连苏彻,缓角胳膊的酸痛,“不能随心打扮是很可怜啦,不过也有好的地方,我们老家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女人,这是男人对女人的忠诚。这点比中土好多了,我们去过的几个城镇都是一个男人娶好多老婆。如果非要我在随心打扮和一夫一妻之间先择,我觉得我还是会选择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中土女人好奇怪,她们那么漂亮为什么会同意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中土男人很少吗?我觉得不少啊。” 这回换朝霞惊疑了,“一夫一妻?” 苏三很认真的望着朝霞,点了点头,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呀,我不是说一夫多妻不好啦。我刚才也说了,在山沟里长大的,很容易见识浅短。我从小到大就是被这么教育大的,所以以为一夫一妻是天经地义的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红枣驮着吴法回到吴氏镖局门口时吴思友正端着一杯茶人模人样的在喝着,喝一口茶,看一眼门口街上的行人,似是全然不因吴小倩身中剧毒而焦急伤感。 当红枣的嘶鸣传来时,吴思友一口茶含在嘴里还没咽,被吓了一跳,差点呛得流进肺里。吴思友将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重重放回茶几上,剧烈的咳着,一边咳着一边还不忘了骂,“你个没教养的畜生!在大街上喊什么喊啊!” 红枣还在嘶鸣,转了个身,屁股朝店门,示意吴思友吴法在它背上。 因为外面天黑,跟本没有办法看清马背上有人。吴思友以为红枣使性子给他屁股,更火了,刚要再骂时才看见它背上的吴法。他一边拍着胸口一边赶紧朝门外跑去,费了番功夫才将人高马大的吴法从马背上搬下来。边架着吴法往里面走,边喊着,“来人哪!快来人哪!” 片刻功夫串儿便跑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鸡毛掸子,系着围裙,头上落了一层灰尘,还缠着蜘蛛网。他看见吴思友架着吴法,连连将手中的鸡毛掸子扔了,跑过来一起扶着吴法。 吴思友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扶什么扶啊!还不快叫大夫!你的脑子是死的嘛!” 串儿连连点着头,“哦哦哦,我这就去,这就去。”说罢离开了吴氏镖局一溜烟的朝医馆跑去。 越过前厅,到了后院,院里正练武的人皆大骇,纷纷围了上来。“总镖头怎么了?”“谁伤的总镖头我们兄弟去和他拼命!”“我去找大夫!”“......”七嘴八舌的将架着吴法前行的吴思友团团围了起来。 吴思友烦躁地大吼一声,“没眼界儿力的。还不快让开,你们打算让总镖头躺在院子里疗伤是吗!” 众人闻言立即像河流分道一般让开了一条路,靠在旁边的帮忙一起扶着人高马大的吴法前行。也有人先跑到了后院去开房间门。 虽然早从朱雀嘴里知道了原因,苏三还是得佯装吃惊的出门瞧看状况。她一只手抱着赫连苏彻,一只手开了房门,才踏出房间便见吴思友及众人架着昏死的吴法往后院走。她一脸惊恐,连连上前两步,“怎么回事?吴镖头怎么了?” 一见了苏三吴思友便火大,他将吴法交给身边的人,三两步到了苏三跟前。指着苏三鼻子骂,“你个扫把星!我们吴氏镖局向来安稳,这么多年便是遇上劫镖的也没这么凄惨过!你一来了小倩也中毒了小法也被人伤了!你再呆下去只怕老子这条命也不保!先前小法不明是非护着你,现在倒好护出一身伤。我告诉你,现在没人罩你了,你这个扫把星抓紧给我滚出镖局!我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若我从小法房间出来时你还没走,别怪老子不客气!哼!” 苏三望着吴思友。呆若木鸡状,半晌才眨了眨眼。一句话也没说,折身加了房间,将房门紧紧关上。 朱雀已然将玄翎拨出,一脸盛怒,虽极力刻制自己的杀气可浑身的萧然气息还是将赫连苏穆吓哭了。孩子的哭声似呼唤回了朱雀的理智。他将玄翎收了起来。杀气也渐渐散去,抱着赫连苏穆游走哄她。 苏三劝慰朱雀道,“他爱骂让他骂好了,反正又不疼不痒不会掉肉。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吧。先把孩子入下吧,赶紧收拾东西。现在不是惹事儿的时候。” 朱雀瞥向苏三。眸里尽是意难平,竟有人敢骂他的主人。能咽下这口气才怪。早晚他要出了这口恶气。 苏三将赫连苏彻放到了床上,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衣裳开始叠起来,边叠边说道,“我们就住北宫住的那家酒楼吧。好像是闻人家的产业,住着放心点。而且......说不上那北宫还给我们免单白住。” 朱雀不说话,站在床边整理两个孩子的小衣裳、玩具和尿布。 苏三也不管朱雀回不回答,继续道,“你不说我就当你同意了啊,别到时又给我出什么夭蛾子。等这里的事儿了结了,得赶紧离开。这几天老做噩梦,心里闷闷的,感觉再呆下去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抢走玉连环的是个女人,轻武极好,这样的人不多。调查一下和吴思友来往甚密的人便知。”朱雀冷冷道。 苏三抿了抿唇,没说话。心里开始整理思路。吴小倩被人扔回后院那天她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直至那天那个吴思友携华袍的中年客户到后面观看众人练武时她才豁然开朗。吴小倩被扔回后院时院里没有任何动静,若不是苏三眼角瞥到,吴小倩一准砸到了她身上。那一闻到生人气息便化身为狼的黑珍珠居然一声也没叫!这只有一个可能,把吴小倩扔进后院的是黑珍珠熟悉的人。而同是吴姓却没能继承家业的吴思友便成了苏三心中的最大嫌疑人。 接着苏三逛街时有意无意街旁老店的店主闲聊,从他们口中得知吴家本有三个兄弟,老大早夭,吴思友便成了老大,然不知因何原因其父并没有将镖局传给精明能干的吴思友而是传给了憨厚老实的老三吴思波。当时吴思友大闹了一场,离开了镖局。几年后老镖头去逝他才回来,做了镖局的二当家。回来后的吴思友没有了先前那般锋利劲儿,像变了个人似的。与吴思波一家倒是相处的极融洽,众人皆觉得是老爷子突然逝去让他得以反省。然后景不长,就在吴思友回来的第二年,吴思波便中了奇毒身亡,又过了两年,其妻也撒手人寰。吴法那时才十岁,吴小倩才刚会走路。吴思友带着两个孩子熬过了那段艰难岁月,待吴法长大成人后将吴氏镖局交还给了他。 从那些零零散散的叙述中,苏三心里渐渐有些清明。心中有两个疑团需要调查得解,一是吴思友离开吴氏镖局的这几年里去了哪儿做了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二是镖局里到底谁是吴思友的眼线以及吴思友密会的人是谁,吴思友这么多年来一直和一拨隐在暗处的人联系,之所以滴水不露定是有人在镖局里替他打点,而找到了吴思友密会之人便可顺藤摸瓜牵出背后的主谋。 苏三这时方觉得小双在身边时是多么方便用起来是多么得心应手。现在身在赤炎,不敢妄自调动休门门徒,北宫初尘手下的人又不知办事效率如何......吴小倩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在吴思友的严令下镖局的人连辆马车都不敢借给苏三,于是便有了苏三朱雀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拎着两个包袱走在黑漆漆的大街上的可怜景像。一路上纷纷引得那些吃过晚饭逛夜市的闲人侧目。 走到苏三两腿发酸时二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闻香楼。好巧不巧的在闻香楼外遇见了遭宇文斌算计的一肚子郁闷的北宫初尘。 北宫初尘耷拉着头,并没有看见苏三。到了店门口转身便要进闻香楼。 “喂!”苏三喊了一声,“你混大了啊,跟城主喝酒喝的见了我们都当不认识了啊?”结尾的啊字被苏三喊得阴阳怪气抑扬顿挫,以前朗诵课文要是感情这么饱满早就不做什么商业特工改行做主持人了。 北宫初尘愕然地抬起了头,入目便是苏三与朱雀拖着孩子背着包袱的狼狈样子。怔了半天才开口问,“怎么回事,你们不是住在镖局的吗?” 苏三斜睨北宫初尘,“大晚上的拖家带口背行李找客栈,这不摆明了被扫地出门了么。瞧我多给你面儿啊,这么多家客栈不住,跑这么老远来照顾闻人老头儿的生意。” 北宫初尘面瘫着脸,上前接过了苏三胳膊上的包袱和身上的剑。默不作声地进了客栈,留下一声微可闻的,“跟我来。” 苏三与朱雀面面相觑,二人皆察觉了北宫初尘不太正常。苏三唇角勾起一抹牵强的笑意,“现在的情况是用‘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形容好呢还是用‘屋漏偏逢连天雨’形容好呢?真他ma的事儿赶事儿啊!” 朱雀面无表情,抱着赫连苏穆进了闻香楼。 苏三耸了耸肩,略略叹息着紧随其后。 因为北宫初尘浑身散发的强烈的我很郁闷别来惹我的幽怨气息,苏三也不好直接开口拜托他帮忙调查吴思友。可吴小倩的小命儿就快不保了,若再不查出玉连环在谁手里一大好姑娘便要便宜阎王了。苏三左思完了右想,右想完了左思,围着房间的圆桌转啊转停脚时差点一个猛子栽到地上。最后她还是决定厚脸皮去找北宫初尘。 两个孩子已然睡下,苏三招手示意朱雀来外间说话。待朱雀到了跟前儿她小声道,“小倩已经没时间了,我看我还是厚脸皮去求北宫好了。丢脸总好过害人丢了性命。” 朱雀冷冷回道,“你也瞧出来了,他似才经过什么坏事。” 苏三耸了耸肩,“我也瞧出来了啊,可是总不能让小倩白白送死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意犹未尽地听完茶馆里的段子,吴思友离开了茶馆,吩咐随行的狗蛋去取车。找不到红木盒子的钥匙让他让火,但那茶馆里的美味的美品茶点抚平了他的怒意。此时的吴思友完全没有想到他多年来的计划早已功亏一篑。 回到镖局时依旧是串儿守在前厅,吴思友下了马车,边向屋里走边问,“有客人来过吗?” 串儿垂着头,回道,“您先去总镖头房里瞧瞧吧。” 吴思友侧头瞥了一眼串儿,“小法怎么了?” 串儿依旧垂着头,“你瞧了就知道了。” 吴思友心下迷惑,加快了脚下的速度,直直穿过中院到了后院。吴法的房间门窗紧闭,一如他出门前的样子,院子里静悄悄的,完全瞧不出什么端倪。他穿过院子,推开了吴法的房间门,不由吓得又倒退了两步。坐在桌子正当面的正是一脸怒意的吴法,苏三与朱雀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围着桌子在游走。吴思友很快平静下来,换上一副欣喜,“小法......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转眼又看向苏三和朱雀立时晴转阴,“你们两个扫把星还有脸回来,你们是还嫌把我们吴家害得不够惨吗!” “啪――”吴法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打断了吴思友的声音。他满脸怒意,脖子青筋暴起,“够了!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二伯!” 吴思友略一怔,旋即笑道,“小法,你气糊涂了是不是。我是二伯啊,害你和小倩倒霉的是这两个扫把星才对。只要把他们赶出去我们吴家又会恢复和平安详。一切都会好起来。” 吴法被气得浑身发抖。闭起了眼睛,牙齿磨得咯咯作响。紧握的拳头久久才松开,一脸悲凉。 吴思友一脸关切,上前问道,“小法,你怎么了?是不是他们跟你胡编乱造编排我了?” 苏三停在了吴法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吴法略垂着头,眉心拧得更紧了。半晌才决然开口,“吴思友,勾结明教余孽生门之人夺取吴氏家传宝物玉连环。心狠手辣。对至亲之人下手,毫不留情。今以吴氏当家身份将吴思友逐出吴氏镖局,废其武功,扭送官府审判。” 吴思友双目圆睁,怒道,“小法!你这是在说些什么!叔叔我一个字儿也听不懂!我们才是一家人,勿要中了小人的离间之计!若真有人打玉连环的主意也应该是这些外人才对!” 吴思友的狡辩让吴法的眸中再次蒙上怒意,“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 说话间串儿扶着虚弱地吴小倩从里间走了出来,她脸上布满的黑纹现已淡了许多,而最扎入吴思友双眼的是她脖间佩戴的那串用红绸带系在脖子上的九环相扣的玉连环。吴小倩眸里染着悲恸,还未说话泪已滑下两颊,“二伯......为什么......这串玉连环真的比你和爹爹的兄弟情谊还重要吗?” 吴思友见事已败露,脸上再无掩饰之色。他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吴小倩胸前的玉连环,“兄弟情谊?哼,什么狗屁兄弟情谊!从小到大。我哪样不比那块木头强,我努力练功。努功读书,就为了有一天能接掌吴氏镖局。能以总镖头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迎娶心爱的女人!呵呵呵呵呵呵结果呢?爹那个老糊涂竟然将镖局传给了那块木头!我自小爱慕的女人也嫁他为妻!那块木头抢走了我的一切!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人生!他出任总镖头的时候怎么没念过兄弟情谊,他成亲时怎么没想起我们的兄弟情谊!他不仁在先!怎么怪我无义!” “小心!”苏三尖声大叫,正在狂笑的吴思友突然动作向吴小倩胸前袭去,边攻击边道,“只要拿到玉连环我就可以正式出任生门土行护法了??哈哈哈?哈哈哈??老子才不稀罕什么镖局总镖头” 吴法尚沉浸在悲恸之中,未想到吴思友事到如今还死不悔改。一时吓得失去动作,只会大叫,“小倩!小心!” 当下吴小倩与串儿已然呆立在原地,木若呆鸡,完全没想到该如何是好。只见那吴思友势如雷霆,勾手向吴小倩袭去,此时只听嗖得一声,众人尚示反应过来时吴思友已然昏到在地。吴法这才反应过来,连连起了身护在了吴小倩身前以防吴思友再苏醒攻击。 苏三晃了晃手中的细竹筒,朝吴法道,“对这种阴险小人就要时刻提防。你们这个二伯已经疯了,估计是被生门的人洗脑了。他现在只如死士一般,满脑子都是对吴家人的仇恨,一心想夺取玉连环交给生门。” 回过神来的吴小倩嘤嘤哭了起来,看着地上的吴思友,低声啜泣,“小时候二伯那么疼我......他怎么会......” 吴法拍了拍吴小倩的肩膀,将吴小倩护入怀中。眸中悲色难掩,“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追查弑亲凶手......没想到......真相大白竟是这种结局......” 苏三挥了挥手中的竹筒,“银针上淬的是迷药,怎么处置他你们自己决定吧。” 吴法望着地上的吴思友,眸里满是纠结,“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们二伯,是他把我和小倩一手带大的......唉......” 这边正在悲伤感怀,只见那朱雀单手抱着赫连苏穆,右手迅速抽出玄翎,玄翎在手中舞动旋转,苏三等人身前立时刮起一阵强烈的剑风。接着便听“彭彭――”几声细细的针扎进木头的沉闷声音。 玄翎停止旋转重新握在手中时门外已不见任何人的踪迹。五根银针扎在门框上,向地上望去,吴思友露在外面的手已然发青黑。 吴法大惊失色,连连向门外追去,院里空无一人,只有黑珍珠在慵懒晒着太阳。吴法眉头皱起,折身回房间,“多谢朱公子救命大恩。” 苏三脸色铁青着,惊魂未定,“是我疏忽,我早知那狗蛋是吴思友的内应。只是没想到狗蛋竟是生门之人安在吴思友身边的眼线。若是早将他控制也不会发生现在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吴法道,“是我愚昧才对,同在镖局这么多年,竟丝毫没察觉端倪。本是想谢二位救了小倩一命,没想到给二位带来如此大的麻烦。数次救命,我兄妹二人实在无以为抱。请受吴法一拜。”说着便要下跪。 苏三忙上前扶住了吴法,“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不过举手之劳,吴兄勿要折杀苏三。” 吴法站直了身,一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极为复杂。 苏三静了片刻,开口道,“我和相公本来是想应着你们好意在饶城小住几日然后出发去蓝丰国。没想到半路出了这种事。实不相瞒,我们之所以带着孩子各国颠簸实是为了完成师傅遗愿,寻回遗落尘世的仙器带回仙山物归原位,这玉连环便是几样仙器其中之一。本来毫无头绪,没想到竟误打误撞在这里发现。我深知此要求实在无理,但诚心希望吴兄能忍痛割爱。” 吴法面露纠结,良久不语。 此时吴小倩摸了摸胸口冰凉的玉连环,又望了望地上的吴思友,喃喃道,“哥,即是仙器岂能归凡人所有。若这玉连环是祥瑞之物也就罢了,而现在因为这玉连环,吴家几乎被灭门。这沾满了吴家人鲜血的东西留着只能时时让我们想起那些伤心事罢了。也许与朱大哥和夫人的相遇正是因缘巧合,上天意旨让玉连环物归原主。我们逆天而行,只怕会招来更多灾祸。哥,拿我们吴家人的平安镖局的和顺换这一块玉连环真的值吗?” 苏三与朱雀不语,一屋人皆望着吴法。冗长地沉默过后,吴法开口道,“幼时父亲常说玉连环只是暂寄吴家等待它的有缘人。现在看来,是把它交出去的时候了。守护玉连环是吴家人的使命......只是没想到会付出这么沉痛的代价。” 闻言,苏三与朱雀对视一眼,然后问道吴法,“可否请吴兄详述一下令尊所言?” 吴法半垂着头,道,“时隔这么多年,我也记不详细了。只记得父亲说是战乱年间救了吴家先人性命的恩人留在吴家的,说是请吴家人代为保管,日后自有有缘人上门来取。” 苏三略皱着眉,“有没有提到和玉连环有关的其它东西?” 吴法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又过了片刻,道,“好似那时有提及过霸王刀。” “那霸王刀长什么样?”苏三连连追问。 吴法道,“这我也不知,只是听父亲说过霸王刀与玉连环有些渊源。” “我知道,我知道。”一旁的串儿说道,“说书的人常讲当年宇文大将军挥着霸王刀坚守饶城的英勇故事。” 吴法道,“书说之言不可信。” 苏三道,“说书之人岂会空穴来风,不妨说来听听。”(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庙会前夜,在春雷和秋雨潜伏将近一个月仍一无所获之际从遥远的北方传来的喜迅让苏三像打了鸡血一样迅速复活过来。前段时间她从朱雀口中得知了赫连峦失踪的不确切消息,而现在赫连峦重新露面带兵的确切消息总算让她放下心来。 第二日苏三穿上了一身异邦女子的服饰,带着头巾和面纱,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精神饱满地准备带孩子去参加庙会,祈福,顺便逛街。与苏三同行的是北宫初尘,苏三嫌朱雀容易被秦碧莞的人认出来,以是打发他去做别的任务了。 因为饶城向来外地商旅极多,所以苏三的打扮也便显得不那么惹眼了。事实上比起苏三浑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的,那些露脐妆容艳丽的异邦女子才真正引人侧目。北宫初尘向来极少穿白色衣裳,这回被苏三威逼换上了披上白色大袖衫,头上带着垂白纱的帷帽,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走在大街上就像寻常的来饶城淘货的外地夫妇一样。 苏三和北宫初尘早早便出了门,路两边尽是些商贩,有的已经出好摊,有的正在出摊,路上的行人倒还不多。饶城本地的居民在庙会这天大多起得极早,趁着集市还没热闹起来先去庙里烧香拜佛把香火钱捐了。处理完这件头等大事才会想着逛庙会。而外地人正好相反,他们感兴趣的是集市,拜佛倒是其次的...反正他们老家也一样可以拜。 饶城理佛的寺院名曰惠济寺,在饶城外灵惠山的半山腰上,商贩的摊从城里一直摆到灵惠山的山脚下。饶城贸易之发达从这买卖阵仗上可见一斑。 灵惠山并不远,坐着马车没多大功夫便到了。山上修着石阶,到山脚便无法做马车了。苏三与北宫初尘下了马车。开始徒步爬山。抬头望去,前面零已有许多挎着香火篮上山的了。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主一仆两人正是林筝与她的陪嫁丫鬟朝霞。 **** 庙会也是宇文斌忙碌的时候,庙会结束后有长街宴,这天下午家家户户要把饭桌搬到家门口,与邻里并进晚餐。饶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维持这长街宴的秩序也十件叫人十分头疼的事。况且宇文斌还要在衙门前的广场上设长宴款待那些外地商旅。这几天因着宇文娇的事,宇文斌几乎夜夜难眠,庙会那天也是,早早便起身到了衙门准备长街宴的事宜。 而秦碧莞与逮着这个机会将宇文娇拉出了门,带她逛庙会散心。宇文斌抽调了一些家丁带去了衙门帮忙。秦碧莞又带走一些待卫做护卫。这样一来庙会这天便是宇文府守卫最薄弱的时候。那些侍卫倒没什么好担心的,真正麻烦的是宇文斌秦碧莞以及那作出一副病弱模样的宇文娇。即可担任生门护法,想必武功定是不俗。朱雀早就想潜入宇文府,尽快拿到盘龙刀尽快离开饶城。苏三一直顾虑那三个人以是迟迟未准他去。 没有了宇文斌几个人的宇文府,朱雀来来去去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他早已将春雷画的宇文府地图记得烂熟于心,很顺利地便摸进了宇文斌的房间。虽然秋雨早已查看过宇文斌的房间,一无所获,但苏三坚持认为从宇文斌的房间一定能找到线索――爱财之人是不会把自己珍藏的宝贝藏于他人之手的。 宇文斌的房间是典型的一家之主的户型。中间开门,左右各有圆月门隔开的隔间,除却正对的小间,一边是里间卧室,一边是书房。见识浅短之人进了房间兴许觉得宇文斌是个简朴之人,实货的才知那一桌一几都是用得最贵最好的材质。 朱雀首先到了书房。将书架上的东西挨个动了一遍也未发现机关。接着便是地板,同样没有发现任何机关。接着是卧室,将陈设的饰物通通试了一遍,就如秋雨试过的一般。一无所获。 一番徒劳之后,朱雀站在原地打量着房间里的每一件物什......一定在什么地方。一定有暗道。春雷汇报说有时宇文斌一夜不眠,房间也不见掌灯。这点确实有些奇怪。一般说来,一个房间里有书房的人,在失眠的时候多半是会起床掌灯看书。而宇文斌却总是顶着黑眼圈披着衣裳做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刻意掩饰反倒叫人生疑。 “砰......”外面传来喜炮声,像烟花声一样。朱雀突然嘴角翘起,浮出一抹笑意...... **** “夫人......夫人......”苏三上气不接下气地唤着他们前面的林筝和朝霞。 足足唤了五六声前面两个人才意识到苏三叫得是她们,二人停了下来,朝霞挎着香火篮走向苏三,问道,“这位夫人可是唤我家夫人?” 苏三点了点头,腾出一只手递上香火篮,“能不能帮我们提一样香火篮,抱着孩子登山实在太累了......” 朝霞望了望苏三身后的北宫初尘,“何不叫你家相公提着?” 苏三哀怨地叹了一声,“他身子骨弱得很,您瞧他那瘦削的样子便知了。想他现在必是喘得比我还厉害。我知冒昧请二人帮忙提篮子实在有些唐突,但实在是累极了......二位看在佛祖的面儿上行行好。等会上香,我一定向佛祖祈愿保佑二位好人一生平安幸福。” 朝霞有些为难,回头看了看林筝,林筝露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阿霞,举手之劳而已。且帮这位夫人提着香火篮便是。” 苏三脸上立即绽出一抹灿烂笑容......虽然蒙着脸,但那笑得弯弯得眼睛将笑意与感激尽数传达给了林筝和朝霞。于是四人结伴向惠济寺走去。[哦漏!赫连苏彻和赫连苏穆要抗议了,六人!是六人!] 虽说同行,但林筝似乎并无意多聊。依旧沉默地登着自己的山,看上去对苏三这般异域打扮也完全没有兴趣。即然他们两个无意当话唠,那苏三毫不介意扮演叽叽喳喳地角色。 她走在朝霞身旁,声音亲和,“两位夫人都是饶城人吗?” 林筝目不斜视的走着自己的路,似是没听见苏三的话一般。朝霞朝苏三点了点头,也不多话。 苏三继续道,“真好,中土好玩的东西真多。我和我家相公去过中土好多城镇,节日真多,有趣的事情也多。我们想在中土安家,让孩子在中土长大。” 朝霞略略一笑,问道,“你们老家不好吗?为什么要让孩子在外地长大?” 苏三皱了皱眉,“也不是不好拉,我们老家是个很小的地方,族人也不多。在深山里,不与外界来往,也很少有人知道我们的存在。我大大是个贩盐的商贩,所以我才有机会到中土来。大大说地方小了人容易见识浅短,我不想我的孩子像我一样在那个小山沟里长大,被大山障住了视野,不识外面的繁华。” “大大?”朝霞疑问。 苏三呵呵一笑,“呀我忘了,中土人管大大叫爹。我们老家管爹叫大大,管娘叫妈母。” 朝霞点头,笑了笑,“原来爹和娘还有不同的叫法啊。” 苏三见朝霞一副有兴趣的样子,便继续胡绉,“我们老家还有很多和中土不一样的习俗呢。” 朝霞一副快说来听听的样子,“有什么?” 苏三想了想,开始列举,“先说我这身打扮吧,在我们老家女人只能让自己的相公看,所以要包的严严实实的。就这点我最羡慕中土女人了,可以绾漂亮的发髻,可以穿抹胸的漂亮裙子,我就不行了,只有眼睛能露在外面。我和相公先前去其它城镇,那些人见了我们都像见了怪物一样围观。本以为到了饶城也会一样,没想到几乎没人对我们指指点点。” 朝霞会心一笑,“饶城是贸易重城,常年来往着各式各样的外地人。人们早就见怪不怪了。我记得以前还有过只穿着肚兜便在街上逛的女人呢。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 苏三瞪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只穿肚兜?!在我们老家被别的男人看见了头发都会被视为不贞的。” 朝霞对苏三表示同情,“那你们老家的女人的确够可怜的。” 苏三换了姿势抱赫连苏彻,缓角胳膊的酸痛,“不能随心打扮是很可怜啦,不过也有好的地方,我们老家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女人,这是男人对女人的忠诚。这点比中土好多了,我们去过的几个城镇都是一个男人娶好多老婆。如果非要我在随心打扮和一夫一妻之间先择,我觉得我还是会选择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中土女人好奇怪,她们那么漂亮为什么会同意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中土男人很少吗?我觉得不少啊。” 这回换朝霞惊疑了,“一夫一妻?” 苏三很认真的望着朝霞,点了点头,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呀,我不是说一夫多妻不好啦。我刚才也说了,在山沟里长大的,很容易见识浅短。我从小到大就是被这么教育大的,所以以为一夫一妻是天经地义的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庙会前夜,在春雷和秋雨潜伏将近一个月仍一无所获之际从遥远的北方传来的喜迅让苏三像打了鸡血一样迅速复活过来。前段时间她从朱雀口中得知了赫连峦失踪的不确切消息,而现在赫连峦重新露面带兵的确切消息总算让她放下心来。 第二日苏三穿上了一身异邦女子的服饰,带着头巾和面纱,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精神饱满地准备带孩子去参加庙会,祈福,顺便逛街。与苏三同行的是北宫初尘,苏三嫌朱雀容易被秦碧莞的人认出来,以是打发他去做别的任务了。 因为饶城向来外地商旅极多,所以苏三的打扮也便显得不那么惹眼了。事实上比起苏三浑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的,那些露脐妆容艳丽的异邦女子才真正引人侧目。北宫初尘向来极少穿白色衣裳,这回被苏三威逼换上了披上白色大袖衫,头上带着垂白纱的帷帽,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走在大街上就像寻常的来饶城淘货的外地夫妇一样。 苏三和北宫初尘早早便出了门,路两边尽是些商贩,有的已经出好摊,有的正在出摊,路上的行人倒还不多。饶城本地的居民在庙会这天大多起得极早,趁着集市还没热闹起来先去庙里烧香拜佛把香火钱捐了。处理完这件头等大事才会想着逛庙会。而外地人正好相反,他们感兴趣的是集市,拜佛倒是其次的...反正他们老家也一样可以拜。 饶城理佛的寺院名曰惠济寺,在饶城外灵惠山的半山腰上,商贩的摊从城里一直摆到灵惠山的山脚下。饶城贸易之发达从这买卖阵仗上可见一斑。 灵惠山并不远,坐着马车没多大功夫便到了。山上修着石阶,到山脚便无法做马车了。苏三与北宫初尘下了马车。开始徒步爬山。抬头望去,前面零已有许多挎着香火篮上山的了。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主一仆两人正是林筝与她的陪嫁丫鬟朝霞。 **** 庙会也是宇文斌忙碌的时候,庙会结束后有长街宴,这天下午家家户户要把饭桌搬到家门口,与邻里并进晚餐。饶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维持这长街宴的秩序也十件叫人十分头疼的事。况且宇文斌还要在衙门前的广场上设长宴款待那些外地商旅。这几天因着宇文娇的事,宇文斌几乎夜夜难眠,庙会那天也是,早早便起身到了衙门准备长街宴的事宜。 而秦碧莞与逮着这个机会将宇文娇拉出了门,带她逛庙会散心。宇文斌抽调了一些家丁带去了衙门帮忙。秦碧莞又带走一些待卫做护卫。这样一来庙会这天便是宇文府守卫最薄弱的时候。那些侍卫倒没什么好担心的,真正麻烦的是宇文斌秦碧莞以及那作出一副病弱模样的宇文娇。即可担任生门护法,想必武功定是不俗。朱雀早就想潜入宇文府,尽快拿到盘龙刀尽快离开饶城。苏三一直顾虑那三个人以是迟迟未准他去。 没有了宇文斌几个人的宇文府,朱雀来来去去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他早已将春雷画的宇文府地图记得烂熟于心,很顺利地便摸进了宇文斌的房间。虽然秋雨早已查看过宇文斌的房间,一无所获,但苏三坚持认为从宇文斌的房间一定能找到线索――爱财之人是不会把自己珍藏的宝贝藏于他人之手的。 宇文斌的房间是典型的一家之主的户型。中间开门,左右各有圆月门隔开的隔间,除却正对的小间,一边是里间卧室,一边是书房。见识浅短之人进了房间兴许觉得宇文斌是个简朴之人,实货的才知那一桌一几都是用得最贵最好的材质。 朱雀首先到了书房。将书架上的东西挨个动了一遍也未发现机关。接着便是地板,同样没有发现任何机关。接着是卧室,将陈设的饰物通通试了一遍,就如秋雨试过的一般。一无所获。 一番徒劳之后,朱雀站在原地打量着房间里的每一件物什......一定在什么地方。一定有暗道。春雷汇报说有时宇文斌一夜不眠,房间也不见掌灯。这点确实有些奇怪。一般说来,一个房间里有书房的人,在失眠的时候多半是会起床掌灯看书。而宇文斌却总是顶着黑眼圈披着衣裳做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刻意掩饰反倒叫人生疑。 “砰......”外面传来喜炮声,像烟花声一样。朱雀突然嘴角翘起,浮出一抹笑意...... **** “夫人......夫人......”苏三上气不接下气地唤着他们前面的林筝和朝霞。 足足唤了五六声前面两个人才意识到苏三叫得是她们,二人停了下来,朝霞挎着香火篮走向苏三,问道,“这位夫人可是唤我家夫人?” 苏三点了点头,腾出一只手递上香火篮,“能不能帮我们提一样香火篮,抱着孩子登山实在太累了......” 朝霞望了望苏三身后的北宫初尘,“何不叫你家相公提着?” 苏三哀怨地叹了一声,“他身子骨弱得很,您瞧他那瘦削的样子便知了。想他现在必是喘得比我还厉害。我知冒昧请二人帮忙提篮子实在有些唐突,但实在是累极了......二位看在佛祖的面儿上行行好。等会上香,我一定向佛祖祈愿保佑二位好人一生平安幸福。” 朝霞有些为难,回头看了看林筝,林筝露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阿霞,举手之劳而已。且帮这位夫人提着香火篮便是。” 苏三脸上立即绽出一抹灿烂笑容......虽然蒙着脸,但那笑得弯弯得眼睛将笑意与感激尽数传达给了林筝和朝霞。于是四人结伴向惠济寺走去。[哦漏!赫连苏彻和赫连苏穆要抗议了,六人!是六人!] 虽说同行,但林筝似乎并无意多聊。依旧沉默地登着自己的山,看上去对苏三这般异域打扮也完全没有兴趣。即然他们两个无意当话唠,那苏三毫不介意扮演叽叽喳喳地角色。 她走在朝霞身旁,声音亲和,“两位夫人都是饶城人吗?” 林筝目不斜视的走着自己的路,似是没听见苏三的话一般。朝霞朝苏三点了点头,也不多话。 苏三继续道,“真好,中土好玩的东西真多。我和我家相公去过中土好多城镇,节日真多,有趣的事情也多。我们想在中土安家,让孩子在中土长大。” 朝霞略略一笑,问道,“你们老家不好吗?为什么要让孩子在外地长大?” 苏三皱了皱眉,“也不是不好拉,我们老家是个很小的地方,族人也不多。在深山里,不与外界来往,也很少有人知道我们的存在。我大大是个贩盐的商贩,所以我才有机会到中土来。大大说地方小了人容易见识浅短,我不想我的孩子像我一样在那个小山沟里长大,被大山障住了视野,不识外面的繁华。” “大大?”朝霞疑问。 苏三呵呵一笑,“呀我忘了,中土人管大大叫爹。我们老家管爹叫大大,管娘叫妈母。” 朝霞点头,笑了笑,“原来爹和娘还有不同的叫法啊。” 苏三见朝霞一副有兴趣的样子,便继续胡绉,“我们老家还有很多和中土不一样的习俗呢。” 朝霞一副快说来听听的样子,“有什么?” 苏三想了想,开始列举,“先说我这身打扮吧,在我们老家女人只能让自己的相公看,所以要包的严严实实的。就这点我最羡慕中土女人了,可以绾漂亮的发髻,可以穿抹胸的漂亮裙子,我就不行了,只有眼睛能露在外面。我和相公先前去其它城镇,那些人见了我们都像见了怪物一样围观。本以为到了饶城也会一样,没想到几乎没人对我们指指点点。” 朝霞会心一笑,“饶城是贸易重城,常年来往着各式各样的外地人。人们早就见怪不怪了。我记得以前还有过只穿着肚兜便在街上逛的女人呢。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 苏三瞪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只穿肚兜?!在我们老家被别的男人看见了头发都会被视为不贞的。” 朝霞对苏三表示同情,“那你们老家的女人的确够可怜的。” 苏三换了姿势抱赫连苏彻,缓角胳膊的酸痛,“不能随心打扮是很可怜啦,不过也有好的地方,我们老家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女人,这是男人对女人的忠诚。这点比中土好多了,我们去过的几个城镇都是一个男人娶好多老婆。如果非要我在随心打扮和一夫一妻之间先择,我觉得我还是会选择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中土女人好奇怪,她们那么漂亮为什么会同意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中土男人很少吗?我觉得不少啊。” 这回换朝霞惊疑了,“一夫一妻?” 苏三很认真的望着朝霞,点了点头,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呀,我不是说一夫多妻不好啦。我刚才也说了,在山沟里长大的,很容易见识浅短。我从小到大就是被这么教育大的,所以以为一夫一妻是天经地义的事。” 林筝终于被苏三这一夫一妻制的“习俗”引得侧目,她淡淡看了苏三一眼,什么也没说,又回过了头,仿佛没看过苏三一般。(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到达惠济寺时已有许多香客在排队,苏三与林筝等人也依次排在队伍中。一路下来,苏三跟据手中打听到的关于林筝的讯息,一路下来天马行空地胡诌,到他们在惠济寺等候拜佛时朝霞已经与苏三十分熟稔。 苏三换了只胳膊抱赫连苏彻,叹气向朝霞抱怨道,“这家伙太能吃了,胳膊要累断了。” 朝霞望着苏三怀中的赫连苏彻,眼中满溢着对孩子的喜爱,对苏三道,“我能抱抱他吗?” 苏三连连点头,“求之不得!” 朝霞暂时将两个香火篮放在了地上,她小心翼翼地从苏三怀里接过了赫连苏彻。苏三为了提防赫连苏彻哭,连忙俯身从她带来的香火篮里拿出一根糖棍儿塞到了赫连苏彻手里。 见苏三腾出手来,北宫初尘赶紧把怀里的赫连苏穆塞给了苏三。他不会抱孩子,一路走来僵持着一个姿式,他才真是胳膊酸痛得要命。 苏三冲北宫初尘挤了挤眼,笑他,“我真是嫁了个娇娇郎呀?” 北宫初尘带着帷帽瞧不见他什么反应,反正不看也知道肯定是面瘫脸。 朝霞看了看北宫初尘,轻声笑道,“什么时候中土也兴一夫一妻便好了。” 苏三眉眼间透着笑,“如果遇到真爱,心里哪里还容得下旁人呀。一心一意就他了,任是潘安再世也不会多瞧一眼。” 朝霞侧头问道,“谁是潘安?” 苏三道,“我们族里的一个古人,以俊俏闻名。我们那儿的人要说谁家的男儿好看就说他貌比潘安胜三分。谁知道到底有没有潘安这个人呀,说不上是哪个女儿家幻想出来的人物。” 朝霞被逗笑了。“哪有这么说自己族里的老祖宗的。” 苏三呵呵笑了两声,抬头望了望前面的队伍,“本来便是怕人多赶着早来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更早的。” 朝霞笑了笑,“你们倒是奇怪。一般外地人都会先逛庙会集市,拜完菩萨再赶庙会的倒是少见。” 苏三垂头望着怀中的赫连苏穆,眸中满是柔情,“以前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娘和爹不管买卖做到哪儿都要去寺庙里烧香上供。现在,似乎明白些了......”说罢抬头朝霞会心一笑,“中土女人很聪明。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朝霞点了点头,笑了笑,瞥了一眼离她两步之遥的林筝。 每个上香许愿的人都要在菩萨跟前跪上一阵子,忏悔或者祈福,还未轮到苏三他们赫连苏彻和赫连苏穆已经饿得哭了起来。苏三将自的香火篮子托付给了朝霞让她代为上香,许保佑两个孩子一生平安幸福的愿。 下山路上。 “任务很艰巨啊!”苏三回头朝惠济寺的方向望了望。 北宫初尘瞥了苏三一眼,顿了片刻才道,“无用功。她一年出府的次数一只手便数得过来。想和她熟到可以套出秘密的程度,怎么也要三四年,你要在饶城呆这么久?” 苏三贼兮兮地笑了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林筝不出门,那朝霞可是隔三差五出门采办的。她是林筝最贴身的丫鬟,可以说是林筝二号。从她嘴里一样可以得到我们想要的消息。当然......如果朱雀今个儿行动成功了。那今儿就当出来郊游散心了。” 北宫初尘道,“秋雨定是疏忽了什么,你说得对,以宇文斌的个性他决计不放心将宝贝放在别人手里。” 苏三耸了耸肩。“希望他能顺利拿到手,自打知道了绿莞的另一个身份整个是失眠到天明。现在春雷又说那个宇文斌是什么火行护法。估计那个宇文娇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托他们一家人的福,我这日子过得天天提心吊胆的。再这么被摧残下去我这张少妇的脸就要早衰成黄脸婆了。” 北宫初尘。“......” 下山后庙会集市已经人山人海,马车跟本无法前行。苏三只好同北宫初尘抱着缩在马车上用糕点对付两个饿极了的小祖宗。 “你不想逛逛?”北宫初尘问道苏三。 苏三将一小块绿豆糕塞进赫连苏穆嘴里,“你觉得我现在有心情逛庙会吗?” 北宫初尘回道,“我娘和雪翎都是心情不好就下山逛街,逛上一天晚上回山庄心情好得跟天上掉馅饼了一样。” 苏三白眼北宫初尘,“买一马车东西回家,哪个女人不高兴!”到达惠济寺时已有许多香客在排队,苏三与林筝等人也依次排在队伍中。一路下来,苏三跟据手中打听到的关于林筝的讯息,一路下来天马行空地胡诌,到他们在惠济寺等候拜佛时朝霞已经与苏三十分熟稔。 苏三换了只胳膊抱赫连苏彻,叹气向朝霞抱怨道,“这家伙太能吃了,胳膊要累断了。” 朝霞望着苏三怀中的赫连苏彻,眼中满溢着对孩子的喜爱,对苏三道,“我能抱抱他吗?” 苏三连连点头,“求之不得!” 朝霞暂时将两个香火篮放在了地上,她小心翼翼地从苏三怀里接过了赫连苏彻。苏三为了提防赫连苏彻哭,连忙俯身从她带来的香火篮里拿出一根糖棍儿塞到了赫连苏彻手里。 见苏三腾出手来,北宫初尘赶紧把怀里的赫连苏穆塞给了苏三。他不会抱孩子,一路走来僵持着一个姿式,他才真是胳膊酸痛得要命。 苏三冲北宫初尘挤了挤眼,笑他,“我真是嫁了个娇娇郎呀?” 北宫初尘带着帷帽瞧不见他什么反应,反正不看也知道肯定是面瘫脸。 朝霞看了看北宫初尘,轻声笑道,“什么时候中土也兴一夫一妻便好了。” 苏三眉眼间透着笑,“如果遇到真爱,心里哪里还容得下旁人呀。一心一意就他了,任是潘安再世也不会多瞧一眼。” 朝霞侧头问道,“谁是潘安?” 苏三道,“我们族里的一个古人,以俊俏闻名。我们那儿的人要说谁家的男儿好看就说他貌比潘安胜三分。谁知道到底有没有潘安这个人呀,说不上是哪个女儿家幻想出来的人物。” 朝霞被逗笑了,“哪有这么说自己族里的老祖宗的。” 苏三呵呵笑了两声,抬头望了望前面的队伍,“本来便是怕人多赶着早来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更早的。” 朝霞笑了笑,“你们倒是奇怪。一般外地人都会先逛庙会集市,拜完菩萨再赶庙会的倒是少见。” 苏三垂头望着怀中的赫连苏穆,眸中满是柔情,“以前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娘和爹不管买卖做到哪儿都要去寺庙里烧香上供。现在,似乎明白些了......”说罢抬头朝霞会心一笑,“中土女人很聪明,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朝霞点了点头,笑了笑,瞥了一眼离她两步之遥的林筝。 每个上香许愿的人都要在菩萨跟前跪上一阵子,忏悔或者祈福,还未轮到苏三他们赫连苏彻和赫连苏穆已经饿得哭了起来。苏三将自的香火篮子托付给了朝霞让她代为上香,许保佑两个孩子一生平安幸福的愿。 下山路上。 “任务很艰巨啊!”苏三回头朝惠济寺的方向望了望。 北宫初尘瞥了苏三一眼,顿了片刻才道,“无用功。她一年出府的次数一只手便数得过来,想和她熟到可以套出秘密的程度,怎么也要三四年,你要在饶城呆这么久?” 苏三贼兮兮地笑了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林筝不出门,那朝霞可是隔三差五出门采办的。她是林筝最贴身的丫鬟,可以说是林筝二号。从她嘴里一样可以得到我们想要的消息。当然......如果朱雀今个儿行动成功了,那今儿就当出来郊游散心了。” 北宫初尘道,“秋雨定是疏忽了什么,你说得对,以宇文斌的个性他决计不放心将宝贝放在别人手里。” 苏三耸了耸肩,“希望他能顺利拿到手,自打知道了绿莞的另一个身份整个是失眠到天明,现在春雷又说那个宇文斌是什么火行护法。估计那个宇文娇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托他们一家人的福,我这日子过得天天提心吊胆的。再这么被摧残下去我这张少妇的脸就要早衰成黄脸婆了。” 北宫初尘,“......” 下山后庙会集市已经人山人海,马车跟本无法前行。苏三只好同北宫初尘抱着缩在马车上用糕点对付两个饿极了的小祖宗。 “你不想逛逛?”北宫初尘问道苏三。 苏三将一小块绿豆糕塞进赫连苏穆嘴里,“你觉得我现在有心情逛庙会吗?” 北宫初尘回道,“我娘和雪翎都是心情不好就下山逛街,逛上一天晚上回山庄心情好得跟天上掉馅饼了一样。” 苏三白眼北宫初尘,“买一马车东西回家,哪个女人不高兴!” 北宫初尘回道,“我娘和雪翎都是心情不好就下山逛街,逛上一天晚上回山庄心情好得跟天上掉馅饼了一样。” 苏三白眼北宫初尘,“买一马车东西回家,哪个女人不高兴!”(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到达惠济寺时已有许多香客在排队,苏三与林筝等人也依次排在队伍中。一路下来,苏三跟据手中打听到的关于林筝的讯息,一路下来天马行空地胡诌,到他们在惠济寺等候拜佛时朝霞已经与苏三十分熟稔。 苏三换了只胳膊抱赫连苏彻,叹气向朝霞抱怨道,“这家伙太能吃了,胳膊要累断了。” 朝霞望着苏三怀中的赫连苏彻,眼中满溢着对孩子的喜爱,对苏三道,“我能抱抱他吗?” 苏三连连点头,“求之不得!” 朝霞暂时将两个香火篮放在了地上,她小心翼翼地从苏三怀里接过了赫连苏彻。苏三为了提防赫连苏彻哭,连忙俯身从她带来的香火篮里拿出一根糖棍儿塞到了赫连苏彻手里。 见苏三腾出手来,北宫初尘赶紧把怀里的赫连苏穆塞给了苏三。他不会抱孩子,一路走来僵持着一个姿式,他才真是胳膊酸痛得要命。 苏三冲北宫初尘挤了挤眼,笑他,“我真是嫁了个娇娇郎呀?” 北宫初尘带着帷帽瞧不见他什么反应,反正不看也知道肯定是面瘫脸。 朝霞看了看北宫初尘,轻声笑道,“什么时候中土也兴一夫一妻便好了。” 苏三眉眼间透着笑,“如果遇到真爱,心里哪里还容得下旁人呀。一心一意就他了,任是潘安再世也不会多瞧一眼。” 朝霞侧头问道,“谁是潘安?” 苏三道,“我们族里的一个古人,以俊俏闻名。我们那儿的人要说谁家的男儿好看就说他貌比潘安胜三分。谁知道到底有没有潘安这个人呀,说不上是哪个女儿家幻想出来的人物。” 朝霞被逗笑了。“哪有这么说自己族里的老祖宗的。” 苏三呵呵笑了两声,抬头望了望前面的队伍,“本来便是怕人多赶着早来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更早的。” 朝霞笑了笑,“你们倒是奇怪。一般外地人都会先逛庙会集市,拜完菩萨再赶庙会的倒是少见。” 苏三垂头望着怀中的赫连苏穆,眸中满是柔情,“以前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娘和爹不管买卖做到哪儿都要去寺庙里烧香上供。现在,似乎明白些了......”说罢抬头朝霞会心一笑,“中土女人很聪明。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朝霞点了点头,笑了笑,瞥了一眼离她两步之遥的林筝。 每个上香许愿的人都要在菩萨跟前跪上一阵子,忏悔或者祈福,还未轮到苏三他们赫连苏彻和赫连苏穆已经饿得哭了起来。苏三将自的香火篮子托付给了朝霞让她代为上香,许保佑两个孩子一生平安幸福的愿。 下山路上。 “任务很艰巨啊!”苏三回头朝惠济寺的方向望了望。 北宫初尘瞥了苏三一眼,顿了片刻才道,“无用功。她一年出府的次数一只手便数得过来。想和她熟到可以套出秘密的程度,怎么也要三四年,你要在饶城呆这么久?” 苏三贼兮兮地笑了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林筝不出门,那朝霞可是隔三差五出门采办的。她是林筝最贴身的丫鬟,可以说是林筝二号。从她嘴里一样可以得到我们想要的消息。当然......如果朱雀今个儿行动成功了。那今儿就当出来郊游散心了。” 北宫初尘道,“秋雨定是疏忽了什么,你说得对,以宇文斌的个性他决计不放心将宝贝放在别人手里。” 苏三耸了耸肩。“希望他能顺利拿到手,自打知道了绿莞的另一个身份整个是失眠到天明。现在春雷又说那个宇文斌是什么火行护法。估计那个宇文娇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托他们一家人的福,我这日子过得天天提心吊胆的。再这么被摧残下去我这张少妇的脸就要早衰成黄脸婆了。” 北宫初尘。“......” 下山后庙会集市已经人山人海,马车跟本无法前行。苏三只好同北宫初尘抱着缩在马车上用糕点对付两个饿极了的小祖宗。 “你不想逛逛?”北宫初尘问道苏三。 苏三将一小块绿豆糕塞进赫连苏穆嘴里,“你觉得我现在有心情逛庙会吗?” 北宫初尘回道,“我娘和雪翎心情不好就下山逛街。” 苏三白眼北宫初尘,“买一马车东西回家,哪个女人不高兴!” 北宫初尘,“……” 苏三瞥了北宫初尘一眼,“你为什么来饶城?受宇文斌邀请?” 北宫初尘摇了摇头,“这边账目出现了问题。” 苏三道,“跟宇文斌有关?” 北宫初尘点了点头,“闻人家的产业里有他的线人。” 苏三大惊,“那你还这么放心地住在闻香楼里!” 北宫初尘转了转眼珠,瞥着苏三,“他没有对闻香楼下手。” 苏三问道,“闻人家在饶城还在别的产业?” 北宫初尘面瘫着脸一样一样数道,“当铺、金店、布庄、钱庄、粮行......” 苏三瞪大了眼,一记粉拳捶在北宫初尘胸口,“整个饶城就是闻人家和宇文家的啊!怪不得宇文斌打你的主意,早知道你这么有钱就该绑票你跟你外公好好勒索一笔。” 北宫初尘淡淡瞥了苏三一眼,“你没兴趣。” 苏三撇嘴,“你又知道了?” 北宫初尘道,“那么爱财便不会离开清曲了。” 苏三干笑,“我倒是想留在清大美男身边,只可惜长得太挫人家瞧不上。” 北宫初尘瞥着苏三,顿了片刻才道,“逛庙会还是回闻香楼?” 苏三掀开门马车窗帘,外面集会上人挤人,直叫她想起前世节假日的公交车站牌。苏三示意北宫初尘看看外面,道,“你觉得抱着两个不会走的孩子挤来挤去是个散心的好主意?” 北宫初尘望着窗外,道,“可以转居民巷回闻香楼。”说罢他起身钻出了马车,向车夫交待。 进了饶城马车便转进了居民巷,离集市的喧闹渐远,巷子里空荡荡地,像是整个饶城的人都出门赶庙会去了。 马车停在闻香楼后门,苏三钻出马车一眼便瞅见朱雀候在门前。苏三大喜,抱着赫连苏彻三步并两步跑到了朱雀跟前,问道,“到手了吗?” 朱雀极难得的,唇角染上一抹笑,轻轻点了点头,“在房间里。” 苏三脸上笑意更甚,迫不急待的向房间跑去。朱雀从北宫初尘怀中接过了赫连苏穆,跟在苏三身后一起朝房间走去。 房间中。 霸王刀放在正当面的桌上,与串儿描述的别无二样。刀面最宽处足有两小指宽,浑圆的刀柄似是纯铜铸就如婴儿的膊胳一般粗细。苏三试着单手提了提霸王刀,比她这一对娃儿加起来还重。 苏三转头问道朱雀,“你是在哪儿找到的,秋雨可是翻遍了宇文斌的房间都没找到可疑之处。” 朱雀似乎心情不错,即便敛起了唇边的笑意脸色也不似平常那般冷,“阁楼,房间顶棚上面有阁楼。” 苏三不由朝自己房间的天花板望去,喃喃道,“怪不得找不到......除了建房子的工匠谁会想到屋脊下面的空闲被改建成阁楼。” 二人说话间北宫初尘推门二入。 苏三问道,“通知春雷和秋雨了吗?若是宇文斌发现霸王刀遭窃,春雷秋雨便危险了。” 北宫初尘道,“还没,我打算让他们继续潜伏下去。” “调查账目问题?”苏三问道。 北宫初尘点了点头。 苏三指了指霸王刀旁的一本厚厚的没有题目的账本,“你想要的东西朱雀一并偷回来了。” 北宫初尘侧头望了朱雀一眼,慢慢走到桌前,拿起那账本翻看起来。极难得的,苏三在同一天看见了冷面朱雀和面瘫北宫初尘两个人都露出笑容。北宫初尘朝苏三与朱雀道,“我去召他们两个回来。”说罢匆匆离开了房间。 苏三眯起眼凑到了朱雀跟前,“说,你怎么知道北宫初尘在查宇文斌的账目?” 朱雀淡淡地扫了一眼苏三,“依他的性子不可能是因为接到比武招亲的邀约而特地赶来饶城。而且,他早就知晓宇文斌的心思,若不是有所图岂会一次次地参加宇文斌的酒席。” 苏三点了点头,喃喃自语,“的确如此。你说我是不是生孩子生蠢了......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没想到。” 朱雀一语中的,“你太担心吴氏兄妹了。” 苏三咂舌,“但愿他们能早日走出阴霾。” 朱雀道,“我们该离开饶城了。” 苏三点了点头,“午后庙会散了之后会有一股离开饶城的人潮,我们可以跟着那股人潮一起离开。” 朱雀点了点头,“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 苏三朝里间望去,几个包袱并列地摆在床上,苏三道,“早知道你能摆平一切我便不去什么惠济寺和林筝搭讪了。白跑了一赶。” “这本记事簿是也是从阁楼里找到的,似乎是宇文斌的自叙。”朱雀从袖中掏出了一本小册子,“我粗略翻了一遍,里面有提及弯月谷。” 苏三皱起眉,“你是说那块锦帕和生门有关?” 朱雀轻轻点了点头,“送锦帕的人似乎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我们的行踪。而秦碧莞似乎完全不知道我们在饶城。”(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朱雀盯着苏三手中的小册子,“生门的人在谋划什么。虽然不知送锦帕的人是敌是友,但可以确定的是他想让我们也掺和进去。” 苏三亦望向手中的小册子,喃喃道,“照这么说那个人约莫已经知道我隐藏的身份了。” 朱雀点头。 “秦碧莞……”苏三低喃着这个名字,在回想和这个女人的一切交集,“你还记得渝临城的事吗?她在夜市向我们搭讪,然后邀请我们去秦府做客。” 朱雀接着苏三的话道,“她意在北宫初尘。” 苏三似乎抓到了重点,“他们在渝临城的时候就在打北宫初尘的主意,到现在又不惜在费周章的搞什么比武招亲,无非就是想秦碧莞或是宇文娇能抓住北宫初尘的心。拿下北宫初尘也就意味着拿下了闻人家的家业……银子,他们的目的是银子,他们的计划需要一笔连宇文家都无法负荷的银子。” 朱雀眉微蹙,“你要趟这趟浑水?” 苏三摇了摇头,“我又没病,干麻没事儿找事儿。等北宫回来的跟他提个醒儿,美人计不成只怕他们会用上其它的卑鄙手段。” “这是北宫家的事。”朱雀严正地提醒苏三。 苏三同样一脸正色的回视着朱雀,“北宫是我的朋友!” 朱雀声音冷硬,“这趟浑水开了个头便没完。孩子、任务,还有赫连峦。你无暇再管生门的事。” 苏三垂头看着怀里的赫连苏彻,“只向他提个醒……然后我们便离开饶城,找个安静的小镇生活,远离纷纷扰扰。可以吗?” 朱雀不作声。算是默认了苏三要求。 然计划不如变化快,临近中午,苏三正在房间里翻看宇文斌的小册子,突然传来了急促地敲门声。 朱雀确认过那是北宫初尘才开了门。 北宫初尘步伐急促,才进门便向苏三与朱雀道,“宇文斌发现了,现在全城戒严,宇文斌借口犯人越狱派了士兵挨家挨户的搜查。” 苏三将小册子收入袖间,起身问道,“春雷和秋雨呢。他们没事吧?” 北宫初尘点了点头,“他们才撤离宇文府不久宇文斌便回府了,继而便赶回衙门下了戒严令。守城的侍卫多了一倍,想出城必需经过层层排查。” 苏三道,“这么说来我们岂不像那瓮中之鳖,只能眼巴巴看着宇文斌搜到头上来。” 朱雀道,“闻人家在饶城产业众多,定然有只有你们自家人才知道的密室吧。” 北宫初尘点头。“密室是有,只不过在现在这个情况下想自由进出密室怕是很难……” “密室在哪儿?”苏三问道。 北宫初尘瞥了瞥苏三和朱雀,回道,“入口在衙门后院,在找到霸王刀前只怕宇文斌是不会解除戒严的,若你们要在密室久居必然要日日送饭。想要避开层层守备的侍卫几乎是不可能的。” 苏三瞥了一眼墙角的霸王刀,“若只把霸王刀放进密室呢?” 北宫初尘侧头望向苏三,凝视了片刻,点了点头。“没问题。”他转过头望着朱雀,“你放心吗?” 朱雀与北宫初尘对视片刻。转头望了望墙角的霸王刀,“小心行动。进出密室莫要被发现了。” 北宫初尘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床上的行李,问道,“今天就准备离开?” 苏三点了点头,“秦碧莞认得我,多呆一天便多一分风险。虽然你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还是要向你提个醒,生门的人似乎在谋划什么,需要一大笔银子。渝临城一次,饶城又一次,姐妹二人施美人计皆不成,只怕他们会想出更阴险的计谋。你要小心。” 北宫初尘指了指桌账本,面无表情地说道,“有了那个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宇文家的人赶出饶城。” 苏三脸上浮出一抹浅笑,“那便好。这刀你可要帮我保管好了,若是落到旁人手里了……我整人的手段可一点也不输你那个老顽童外公。” 北宫初尘黑线,“午时末人易犯困,守城的人亦会放低警备。你们可以那个时候出城。” 苏三从腰带里抹出一对扣在一块方缎上的缀珍珠的耳环,走上前交给北宫初尘,“这个代我交给雪翎。转告她等我不用再过躲躲藏藏的日子了一定会带着小彻和小穆去永宁山庄找她。” 北宫初尘点了点头,望了那珍珠耳环片刻,抬头向苏提议道,“其实你可以回山庄,没人敢对武林盟主的宅邸下手……你惹上的那些人也要量力而行……” 苏三笑着摇了摇头,“你既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想必也能猜到我在躲什么人了吧。别人躲麻烦都躲不掉,你倒好,往家里招麻烦。” 北宫初尘转了转眼珠,凝视苏三,过了片刻,开口道,“我去准备马车。” 苏三视线跟随着北宫初尘,在房门合上之后移到了朱雀身上,与朱雀对视一眼,唇角一抹无奈的笑漾开。道,“有他的消息吗?” 朱雀望着苏三,道,“有小道消息说要和谈。” “和谈?”苏三问道。 朱雀点了点头,“拟定用牲畜易粮草。” 苏三望着朱雀,眼眸子转了转,不知道想些什么。折身回了里间,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准备好了。”朱雀跟着进了里间。 苏三掂了掂几个包袱,“糕点呢?” 朱雀指了指茶几上的一个三层的竹编食盒,“糕点、冰糖、蜜饯、干粮。” 出城的人排起了长队。苏三跪坐在地毯上,靠着车窗倚着车壁,心里十分忐忑,时不是掀起窗帘向外瞧瞧。朱雀显得淡定许多,冷着一张脸端坐在苏三对面。赫连苏彻和赫连苏穆在厚而柔软地长毛地毯上爬来爬去争抢玩具。 饶城流动的商贩极多,其中自然不乏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戒严令一下,商贩们便迫切地想离开饶城,虽然不清楚到底在戒严什么,但很明显他们都不想趟这趟浑水。(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 ̄ェ ̄)终于考完试了?俺回来鸟 **** 朱雀盯着苏三手中的小册子,“生门的人在谋划什么。虽然不知送锦帕的人是敌是友,但可以确定的是他想让我们也掺和进去。” 苏三亦望向手中的小册子,喃喃道,“照这么说那个人约莫已经知道我隐藏的身份了。” 朱雀点头。 “秦碧莞……”苏三低喃着这个名字,在回想和这个女人的一切交集,“你还记得渝临城的事吗?她在夜市向我们搭讪,然后邀请我们去秦府做客。” 朱雀接着苏三的话道,“她意在北宫初尘。” 苏三似乎抓到了重点,“他们在渝临城的时候就在打北宫初尘的主意,到现在又不惜在费周章的搞什么比武招亲,无非就是想秦碧莞或是宇文娇能抓住北宫初尘的心。拿下北宫初尘也就意味着拿下了闻人家的家业……银子,他们的目的是银子,他们的计划需要一笔连宇文家都无法负荷的银子。” 朱雀眉微蹙,“你要趟这趟浑水?” 苏三摇了摇头,“我又没病,干麻没事儿找事儿。等北宫回来的跟他提个醒儿,美人计不成只怕他们会用上其它的卑鄙手段。” “这是北宫家的事。”朱雀严正地提醒苏三。 苏三同样一脸正色的回视着朱雀,“北宫是我的朋友!” 朱雀声音冷硬,“这趟浑水开了个头便没完。孩子、任务,还有赫连峦。你无暇再管生门的事。” 苏三垂头看着怀里的赫连苏彻,“只向他提个醒,算是报答他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可以吗?” 朱雀不作声。算是默认了苏三要求。 然计划不如变化快,临近中午,苏三正在房间里翻看宇文斌的小册子,突然传来了急促地敲门声。 朱雀确认过那是北宫初尘才开了门。 北宫初尘步伐急促,才进门便向苏三与朱雀道,“宇文斌发现了,现在全城戒严,宇文斌借口犯人越狱派了士兵挨家挨户的搜查。” 苏三将小册子收入袖间,起身问道,“春雷和秋雨呢。他们没事吧?” 北宫初尘点了点头,“他们才撤离宇文府不久宇文斌便回府了,继而便赶回衙门下了戒严令。守城的侍卫多了一倍,想出城必需经过层层排查。” 苏三道,“这么说来我们岂不像那瓮中之鳖,只能眼巴巴看着宇文斌搜到头上来。” 朱雀道,“闻人家在饶城产业众多,定然有只有你们自家人才知道的密室吧。” 北宫初尘点头。“密室是有,只不过在现在这个情况下想自由进出密室怕是很难……” “密室在哪儿?”苏三问道。 北宫初尘瞥了瞥苏三和朱雀,回道,“入口在衙门后院,在找到霸王刀前只怕宇文斌是不会解除戒严的,若你们要在密室久居必然要日日送饭。想要避开层层守备的侍卫几乎是不可能的。” 苏三瞥了一眼墙角的霸王刀,“若只把霸王刀放进密室呢?” 北宫初尘侧头望向苏三,凝视了片刻,点了点头。“没问题。”他转过头望着朱雀,“你放心吗?” 朱雀与北宫初尘对视片刻。转头望了望墙角的霸王刀,“小心行动。” 北宫初尘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床上的行李,问道,“行李收拾好了?” 苏三点了点头,“早先便想离开了,因为吴氏兄妹耽搁了不少时间。秦碧莞认得我,多呆一天便多一分风险。虽然你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还是要向你提个醒,生门的人似乎在谋划什么,需要一大笔银子。渝临城一次,饶城又一次,姐妹二人施美人计皆不成,只怕他们会想出更阴险的计谋。你要小心。” 北宫初尘指了指桌账本,“这账本便是我来饶城的目的。宇文家打闻人家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外公和父亲早有算计,你们勿需担心。” 苏三脸上浮出一抹浅笑,“那便好。这刀你可要帮我保管好了,若是落到旁人手里了……我整人的手段可一点也不输你那个老顽童外公。” 北宫初尘黑线,“午时末人易犯困,守城的人亦会放低警备。你们可以那个时候出城。” 苏三从腰带里抹出一对扣在一块方缎上的缀珍珠的耳环,走上前交给北宫初尘,“这个代我交给雪翎。转告她等我不用再过躲躲藏藏的日子了一定会带着小彻和小穆去永宁山庄找她。” 北宫初尘点了点头,望了那珍珠耳环片刻,抬头向苏提议道,“其实你可以回山庄,没人敢对武林盟主的宅邸下手……你惹上的那些人也要量力而行……” 苏三笑着摇了摇头,“你既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想必也能猜到我在躲什么人了吧。别人躲麻烦都躲不掉,你倒好,往家里招麻烦。” 北宫初尘转了转眼珠,凝视苏三,过了片刻,开口道,“我去准备马车。” 苏三视线跟随着北宫初尘,在房门合上之后移到了朱雀身上,与朱雀对视一眼,唇角一抹无奈的笑漾开。道,“有他的消息吗?” 朱雀望着苏三,道,“有小道消息说要和谈。” “和谈?”苏三问道。 朱雀点了点头,“拟定用牲畜易粮草。” 苏三望着朱雀,眼眸子转了转,不知道想些什么。折身回了里间,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准备好了。”朱雀跟着进了里间。 苏三掂了掂几个包袱,“糕点呢?” 朱雀指了指茶几上的一个三层的竹编食盒,“糕点、冰糖、蜜饯、干粮。” ****** 出城的人排起了长队。苏三跪坐在地毯上,靠着车窗倚着车壁,心里十分忐忑,时不时掀起窗帘向外瞧瞧。朱雀显得淡定许多,冷着一张脸端坐在苏三对面。赫连苏彻和赫连苏穆在厚而柔软地长毛地毯上爬来爬去争抢玩具。 饶城流动的商贩极多,其中自然不乏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戒严令一下,商贩们便迫切地想离开饶城,虽然不清楚到底在戒严什么,但很明显他们都不想趟这趟浑水。 终于轮到了苏三,一名守城关兵粗鲁地将车夫拉下了马车随即跳上了马车,另有两外官兵在俯身检查车身底部和外面。 苏三冲那向车厢打看的官兵笑了笑,八卦道,“这位官爷,城里这是发生什么大事儿了?” 那官兵板着脸,一副官腔,“打听这么多干嘛?!想被当成嫌犯关进大牢不成?” 苏三连忙讨好地笑,“瞧我这张嘴,竟说些不该说的。我和相公可都是老实人,这不赶赶着两个孩子周岁了,孩子他姥姥想得紧这才赶着回赶娘家。里面这大大小小的包袱都是给孩子他姥姥置办的礼物。” 那官兵也不理苏三,依旧板着脸,掀起了毛毯,伸着剑鞘在车底板上敲来敲去。苏三的马车依旧是来饶城时的那辆,为着两个孩子里面并不似其它马车一样有座位和卧榻,车子造的像个箱子直接安在了板车上一样。那官兵收起了剑鞘,指了指里面的包袱,“把那些包袱抬起来看看。” 苏三将坐在包袱前的赫连苏彻拎到了一旁,挨个拎起那撂得老高的包袱举给那官兵看,“都是些吃穿用度的,还有些土产。绝对没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那官兵之意似不在包袱上,待包袱拾起他往那包袱后面的与车壁间的缝隙瞧了瞧,没说什么,转了个身跳下了马车。他朝握着长矛的官兵挥了挥手,铿锵喊道,“放行。” 车夫跳上马车,挥鞭驾起马车,缓缓驶出了饶城的城门。 苏三呼了一口长气,掀起一眯缝车帘朝城门望了望,那几位官兵像方才那样检查着另一辆马车。“这里离束城多远?”苏三回过身问道朱雀。 “两天行程。”朱雀回道。 苏三皱了皱鼻子,“那晚上要露宿荒郊野外了吗?” 朱雀回道,“饶城与束城中间有个小镇,甘镇。” 苏三望着朱雀,嘴角抽搐,“那个恶名昭着甘镇。” 朱雀与苏三对视,视线里满是毋庸置疑,“恩。” 苏三连连摇头,“那我宁可赶夜路。” 朱雀没搭腔,将脚边的赫连苏穆抱起举到了苏三眼前。 苏三看了看赫连苏穆,又看了看在包袱边爬来爬去的赫连苏彻。无奈地瞥向朱雀,“好吧......再也不是自由身那会儿了。” ****** 饶城里搜查还在继续,为了搜寻霸王刀宇文斌几乎将衙门里的所有兵力都派遣出去了。 “爹爹,可有消息了?”宇文娇和秦碧菀挽臂一同进了衙门大厅。 宇文斌捶着桌子直叹气,不发一语。 秦碧莞与宇文娇对视一眼,眉头紧蹙着,“宇文府守卫森严,就算是只苍蝇没有舅舅的准许也休想飞进飞出。现今竟有人能避过府中之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霸王刀盗走……舅舅,依莞儿之见,定是这府中之人监守自盗。” 宇文斌闻言抬起了头,眸中略带惊异。 宇文娇瞧着宇文斌那样子,亦道,“爹爹的藏宝阁连女儿都不知在何处,那人竟能找到,想来必是与爹爹极亲近的人。爹爹不妨仔细想想,身边可有可疑之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见宇文斌向外走去,宇文娇与秦碧莞对视一眼,一同跟上前去。 一阵疾驰,宇文斌狂奔回了宇文府,在府里穿梭疾行再次来到了那片许多年未跨进去过的竹林。与那天不同,这次宇文斌向林中的养心斋奔去,没有片刻的迟疑。 依旧如那天一般,林筝在抚琴,朝霞的倒弄食材。主仆二人似是把怒气冲冲的宇文斌当成了空气,依旧抚琴的抚琴择菜的择菜。 宇文斌走到了林筝跟前,咬着压根,问道,“霸王刀在哪里?” 林筝停了下来,双手回收,优雅地袖回广袖收在身前。她抬头看了宇文斌一眼,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这么多年不见,你也老了。”顿了顿又接着说下去,“我以为聚敛了那么多钱财的人,老天爷会分外开恩让他老的慢些呢。” “霸王刀在哪里!”宇文斌充耳不闻林筝的话,再次问道。 林筝站了起来,与宇文斌面对面,慢条斯理,“你信我吗?” 竹林小径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宇文娇与秦碧菀赶了过来。看见宇文斌与林筝二人对视而立,不由面面相觑停在了篱笆院门口。 林筝眼尾扫了一眼宇文娇姐妹二人,继续对宇文斌说道,“你自然是不信我的。我说实话你不会信……我说谎话,你也不会信……我所认识的宇文斌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 林筝眼尾扫了一眼宇文娇姐妹二人,继续对宇文斌说道,“你自然是不信我的。我说实话你不会信……我说谎话,你也不会信……我所认识的宇文斌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 宇文斌牙关紧咬,额际青筋可见。再次开口是声音里尽是暴躁,“霸王刀在哪里!” 林筝轻轻一笑,视线落在院门口的宇文娇和秦碧菀身上,“你也老了,都老糊涂了。不去问该问之人,却跑来找我这个吃斋念佛的人撒气。” 宇文娇一脸委屈,低低唤道,“娘……” 林筝冲宇文娇莞尔一笑,“娇娇,带你爹爹离开这儿。”说罢姿态优雅地再次坐到琴案前。 宇文斌气愤地抓住林筝的胳膊。再次重复自己的问题,“霸王刀在哪里!” 林筝甩开了宇文斌的手,对朝霞说道,“送客。”声音冷清得很。 朝霞小步走到宇文斌身边,声音轻柔,“老爷,夫人常年住在养心斋吃斋念佛早已不问世事。霸王刀的事情和夫人没有任何关系。” 宇文斌狠狠盯着林筝,眉头紧锁。再次问道,“霸王刀在哪里……” 宇文娇碎步上前,挽住了宇文斌的胳膊,轻轻摇了摇,“爹爹,怎么会是娘偷了霸王刀呢……” 秦碧菀在旁附和道。“是啊舅舅,怎么会是舅妈呢……也许那真正的犯人现在正趁着这个间隙在逃跑呢……” 林筝嘴角依旧挂着一抹优雅从容的笑意,在这样的气氛下这抹笑容带上了几分讥讽冷嘲的意味。 宇文娇怯怯地望着林筝,泫然欲泣。小声劝着宇文斌,“爹爹。我们走吧……这样误会会让娘亲伤心的……” 宇文斌盯着林筝,视线不肯放松分毫。 林筝瞥了宇文娇一眼。浅浅一笑,“真是把女儿教养的好生孝顺。” 朝霞不若林筝那般淡定,怕宇文斌一时气糊涂动手伤了林筝,再次劝起宇文斌,“老爷……您还不了解夫人么……夫人性子最孤傲,怎会自降身份做盗贼呢?” 林筝轻轻瞪了朝霞一眼,“何必和他这般废话。这又不是他第一次无端找茬儿来冤枉我了。你这般劝他倒不如直接问问他想要什么来的实在。” 一时间无人接话,竹林中只有风撩拨竹叶沙沙作响。这般僵持了一刻钟,宇文斌轻哼一声离开了养心斋。宇文娇和秦碧菀紧随其后离去。 朝霞屈膝坐在林筝身旁,“夫人,您别生气。估摸着老爷急昏头了才病急乱投医来这养心斋。” 林筝浅笑,“你还当我是当年那个少夫人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对他没有眷恋了。即便当年的事情再重演一遍我也不会伤心伤肺。只是可怜我那无辜的孩子……” 朝霞握住了林筝的手,“夫人……若小姐知您苦衷定会谅解的。” “有苦衷又如何,心肠真狠又如何,已经发生的事不会有任何改变。如果真能重新来过,我倒希望自己是个心肠狠毒的女人,总好过才生下女儿便落得阴阳相隔的下场。”林筝脸上浮出一丝自嘲。 朝霞心疼地望着自己的主子,道,“都这么多年了……该放下了。” 林筝视线有些痴呆,望着身前的琴,“是啊,都这么多年了。那孩子和她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是冤孽,也不知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 午间尚情好的天儿过了晌午突然狂风大作,狂风吹来了厚厚的积云,一场暴雨蓄势待发。庙会上的摊贩们带着因失去小赚一笔的好时机而对老天爷产生的抱怨收起了摊子避雨。长街宴也不得不因之取消。人们守在家里,待在凉亭,坐在窗前,等着欣赏一场瓢泼大雨,云越积越厚,天色渐渐黑下来,风也渐渐停了下来,雨却迟迟不下。 站在高处向远处望去,黑压压地乌云似乎低得要压到高出房屋的建筑上了。这样的乌云带给人们强烈的压迫感,加之官府突然下了戒严令,不禁令全城的百姓揣测要发生什么震颤饶城的大事。 饶城府衙里人人如惊弓之鸟,对他们而言,此时的宇文斌比厚重地几乎掉到地面上的乌云层还要阴鸷。 “啪……”又一个茶杯被宇文斌狠狠摔在地上,粉身碎骨。伴着宇文斌的怒吼,“饭桶!一群没用的饭桶!” 宇文斌那盛怒的样子实在可怕,宇文娇与秦碧莞也不敢多发一言。 午间尚情好的天儿过了晌午突然狂风大作,狂风吹来了厚厚的积云,一场暴雨蓄势待发。庙会上的摊贩们带着因失去小赚一笔的好时机而对老天爷产生的抱怨收起了摊子避雨。长街宴也不得不因之取消。人们守在家里,待在凉亭,坐在窗前,等着欣赏一场瓢泼大雨,云越积越厚,天色渐渐黑下来,风也渐渐停了下来,雨却迟迟不下。 站在高处向远处望去,黑压压地乌云似乎低得要压到高出房屋的建筑上了。这样的乌云带给人们强烈的压迫感,加之官府突然下了戒严令,不禁令全城的百姓揣测要发生什么震颤饶城的大事。 饶城府衙里人人如惊弓之鸟,对他们而言,此时的宇文斌比厚重地几乎掉到地面上的乌云层还要阴鸷。 “啪……”又一个茶杯被宇文斌狠狠摔在地上,粉身碎骨。伴着宇文斌的怒吼,“饭桶!一群没用的饭桶!” 宇文斌那盛怒的样子实在可怕,宇文娇与秦碧莞也不敢多发一言。(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见宇文斌向外走去,宇文娇与秦碧莞对视一眼,一同跟上前去。 一阵疾驰,宇文斌狂奔回了宇文府,在府里穿梭疾行再次来到了那片许多年未跨进去过的竹林。与那天不同,这次宇文斌向林中的养心斋奔去,没有片刻的迟疑。 依旧如那天一般,林筝在抚琴,朝霞的倒弄食材。主仆二人似是把怒气冲冲的宇文斌当成了空气,依旧抚琴的抚琴择菜的择菜。 宇文斌走到了林筝跟前,咬着压根,问道,“霸王刀在哪里?” 林筝停了下来,双手回收,优雅地袖回广袖收在身前。她抬头看了宇文斌一眼,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这么多年不见,你也老了。”顿了顿又接着说下去,“我以为聚敛了那么多钱财的人,老天爷会分外开恩让他老的慢些呢。” “霸王刀在哪里!”宇文斌充耳不闻林筝的话,再次问道。 林筝站了起来,与宇文斌面对面,慢条斯理,“你信我吗?” 竹林小径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宇文娇与秦碧菀赶了过来。看见宇文斌与林筝二人对视而立,不由面面相觑停在了篱笆院门口。 林筝眼尾扫了一眼宇文娇姐妹二人,继续对宇文斌说道,“你自然是不信我的。我说实话你不会信……我说谎话,你也不会信……我所认识的宇文斌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 林筝眼尾扫了一眼宇文娇姐妹二人,继续对宇文斌说道,“你自然是不信我的。我说实话你不会信……我说谎话,你也不会信……我所认识的宇文斌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 宇文斌牙关紧咬,额际青筋可见。再次开口是声音里尽是暴躁,“霸王刀在哪里!” 林筝轻轻一笑,视线落在院门口的宇文娇和秦碧菀身上,“你也老了,都老糊涂了。不去问该问之人,却跑来找我这个吃斋念佛的人撒气。” 宇文娇一脸委屈,低低唤道,“娘……” 林筝冲宇文娇莞尔一笑,“娇娇,带你爹爹离开这儿。”说罢姿态优雅地再次坐到琴案前。 宇文斌气愤地抓住林筝的胳膊。再次重复自己的问题,“霸王刀在哪里!” 林筝甩开了宇文斌的手,对朝霞说道,“送客。”声音冷清得很。 朝霞小步走到宇文斌身边,声音轻柔,“老爷,夫人常年住在养心斋吃斋念佛早已不问世事。霸王刀的事情和夫人没有任何关系。” 宇文斌狠狠盯着林筝,眉头紧锁。再次问道,“霸王刀在哪里……” 宇文娇碎步上前,挽住了宇文斌的胳膊,轻轻摇了摇,“爹爹,怎么会是娘偷了霸王刀呢……” 秦碧菀在旁附和道。“是啊舅舅,怎么会是舅妈呢……也许那真正的犯人现在正趁着这个间隙在逃跑呢……” 林筝嘴角依旧挂着一抹优雅从容的笑意,在这样的气氛下这抹笑容带上了几分讥讽冷嘲的意味。 宇文娇怯怯地望着林筝,泫然欲泣。小声劝着宇文斌,“爹爹。我们走吧……这样误会会让娘亲伤心的……” 宇文斌盯着林筝,视线不肯放松分毫。 林筝瞥了宇文娇一眼。浅浅一笑,“真是把女儿教养的好生孝顺。” 朝霞不若林筝那般淡定,怕宇文斌一时气糊涂动手伤了林筝,再次劝起宇文斌,“老爷……您还不了解夫人么……夫人性子最孤傲,怎会自降身份做盗贼呢?” 林筝轻轻瞪了朝霞一眼,“何必和他这般废话。这又不是他第一次无端找茬儿来冤枉我了。你这般劝他倒不如直接问问他想要什么来的实在。” 一时间无人接话,竹林中只有风撩拨竹叶沙沙作响。这般僵持了一刻钟,宇文斌轻哼一声离开了养心斋。宇文娇和秦碧菀紧随其后离去。 朝霞屈膝坐在林筝身旁,“夫人,您别生气。估摸着老爷急昏头了才病急乱投医来这养心斋。” 林筝浅笑,“你还当我是当年那个少夫人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对他没有眷恋了。即便当年的事情再重演一遍我也不会伤心伤肺。只是可怜我那无辜的孩子……” 朝霞握住了林筝的手,“夫人……若小姐知您苦衷定会谅解的。” “有苦衷又如何,心肠真狠又如何,已经发生的事不会有任何改变。如果真能重新来过,我倒希望自己是个心肠狠毒的女人,总好过才生下女儿便落得阴阳相隔的下场。”林筝脸上浮出一丝自嘲。 朝霞心疼地望着自己的主子,道,“都这么多年了……该放下了。” 林筝视线有些痴呆,望着身前的琴,“是啊,都这么多年了。那孩子和她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是冤孽,也不知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 午间尚情好的天儿过了晌午突然狂风大作,狂风吹来了厚厚的积云,一场暴雨蓄势待发。庙会上的摊贩们带着因失去小赚一笔的好时机而对老天爷产生的抱怨收起了摊子避雨。长街宴也不得不因之取消。人们守在家里,待在凉亭,坐在窗前,等着欣赏一场瓢泼大雨,云越积越厚,天色渐渐黑下来,风也渐渐停了下来,雨却迟迟不下。 站在高处向远处望去,黑压压地乌云似乎低得要压到高出房屋的建筑上了。这样的乌云带给人们强烈的压迫感,加之官府突然下了戒严令,不禁令全城的百姓揣测要发生什么震颤饶城的大事。 饶城府衙里人人如惊弓之鸟,对他们而言,此时的宇文斌比厚重地几乎掉到地面上的乌云层还要阴鸷。 “啪……”又一个茶杯被宇文斌狠狠摔在地上,粉身碎骨。伴着宇文斌的怒吼,“饭桶!一群没用的饭桶!” 宇文斌那盛怒的样子实在可怕,宇文娇与秦碧莞也不敢多发一言。 直至申时大雨才倾盆而下,雨滴饱满,像从天上散下一袋豆子一样,打在灰瓦上噼里啪啦。 一个宇文府家丁打扮的中年男人冒雨进了官府,才迈进大厅便跪在地板上,因为宇文斌散发的戾气而心惊肉跳。 见宇文斌不吭声,秦碧莞代为问道,“可是府里有什么事?” 那家丁连连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夫人……夫人不见了……” 宇文斌闻言嗖得站了起来,三两步来到家丁跟前,揪着家丁的衣领把家丁拎起来,“你说什么?” 家丁吓得声音更加颤抖了,“下午府里人照例挑水送去养心斋……养心斋里却空无一人……门卫也没有报备夫人出门……府里都找遍了也没找着……夫人……夫人不见了……” 宇文斌挥手将家丁扔了出去,那家丁重重摔在门外侍卫身上,连着侍卫二人像双层饼一样叠在一起摔出走廊。亏得摔在侍卫身上,若是这一下子被扔在门上地上或者柱子上,不死也得送去半条命。 宇文斌狠声道,“关闭城门,一个人也不许放出城去!”说罢大步迈入雨帘之中。 宇文娇抬脚要跟上去却被秦碧莞拉住,“女儿家怎能冒雨出门,湿衣绕体岂不坏了大家闺秀的名声。” 秦碧莞招手唤进来一个侍卫,吩咐道,“令下人煮碗安神汤来。” “是。”侍卫领命后又迅速退出了大厅。 秦碧莞拉着宇文娇坐下,安抚她道,“我们就这样跟在舅舅身后奔跑也无济于事,倒不如留在官府处理下来回禀的情报,兴许能找出一二分线索。” 宇文娇一脸忧容地望着秦碧莞,“娘亲怎么会不见了……怎么会是娘亲呢……” 秦碧莞拍了拍宇文娇的手,“舅母礼佛,今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兴许是去庙里烧香拜佛去了。不必过分忧心。” 宇文娇皱着眉,“但愿如此。母亲寡淡,定不会做这偷窃祖物的勾当。” ……宇文斌挥手将家丁扔了出去,那家丁重重摔在门外侍卫身上,连着侍卫二人像双层饼一样叠在一起摔出走廊。亏得摔在侍卫身上,若是这一下子被扔在门上地上或者柱子上,不死也得送去半条命。 宇文斌狠声道,“关闭城门,一个人也不许放出城去!”说罢大步迈入雨帘之中。 宇文娇抬脚要跟上去却被秦碧莞拉住,“女儿家怎能冒雨出门,湿衣绕体岂不坏了大家闺秀的名声。” 秦碧莞招手唤进来一个侍卫,吩咐道,“令下人煮碗安神汤来。” “是。”侍卫领命后又迅速退出了大厅。 秦碧莞拉着宇文娇坐下,安抚她道,“我们就这样跟在舅舅身后奔跑也无济于事,倒不如留在官府处理下来回禀的情报,兴许能找出一二分线索。” 宇文娇一脸忧容地望着秦碧莞,“娘亲怎么会不见了……怎么会是娘亲呢……” 秦碧莞拍了拍宇文娇的手,“舅母礼佛,今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兴许是去庙里烧香拜佛去了。不必过分忧心。” 宇文娇皱着眉,“但愿如此。母亲寡淡,定不会做这偷窃祖物的勾当。”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当江珊飘悬在半空看着在海面上漂浮的那本属于自己的身体时,她意识到:她死了。江珊从没想过死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也从没想过人真的有魂魄,这个世界存在鬼怪,更没想过魂魄会在死后脱离身体被勾魂使者牵去重新投胎。 “看够了没有,我还赶时间啊!”一身黑衣戴着黑纱帷帽的勾魂使者在一旁催促对着肉身恋恋不舍的江珊。 江珊咬着下唇,眼里噙着泪水,一脸悲情,哭诉,“死都死了,还不兴人家看看自己的身体缅怀一下这一生么!” 勾魂使者环着胸,嘁了一声,“看着这白惨惨的尸身能想起什么美好回忆。再给你五分钟,过时不候。” 江珊捶胸,俗话说福祸相依,这话说得真对,如果她没中那豪华游轮双人游的奖券她便不会偷偷跑去男朋友出差的地方给他惊喜,如果她不去给他惊喜她便不会发现他狗改不了吃屎在外面劈腿,如果她没发现他劈腿她便不会独身一人在豪华游轮上买醉,如果她没在豪华游轮上买醉她便不会失足掉进海里淹死。明明她才是那个被伤害的人,怎么死的反倒是她!这不公平!要死也是那个混球死好么!她才二十四!她还有大好青春!老天爷是跟她一样喝醉买醉做糊涂判官吗! 正当江珊在哀叹的时候一个一身儿白衣的勾魂使者飘然而至。与黑衣勾魂使者不同,他没戴帷帽,就顶着那张绝美的脸施施然地从天边飘了过来。 黑衣使者一边躲着白衣使者的亲昵攻势,一边冷言相向,“地府里没事儿了?你过来做什么。” 白衣使者勾唇一笑,那真是勾魂夺魄,“审判大人搞错了。这个时空里的江珊阳寿未尽。死的应该是另一个时空里的江珊。” 江珊明显感觉一大波冷气从黑衣使者身上骤然发出,不由一哆嗦。 黑衣使者指了指海面上的浮尸,“肉身都那样了,想给她还魂也是不可能了。那个酒鬼,回去一定要在阎王大人面前参他一本。” 江珊颤悠悠地举了举手,“那个……既然我阳寿未尽又怎么会死?” 白衣使者终于抓到了黑衣使者,无骨蛇一般附在黑衣使者的肩上,“你阳寿未尽,本该安排水手将你救起才是。谁成想审判大人搞混了,以为你阳寿已尽。所以就安排水手们在船舱里聚众打牌没人管你死活。” 江珊无语地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黑衣冷哼一声,“那现在该什么办?” 白衣瞅了瞅顾禾,耸耸肩。“老法子咯……把她的魂魄和另一个江珊的魂魄调换过来。” 黑衣使者冷哼一声,随手一甩,只见一条微不可见的细绳栓在了江珊脖子上。 这种遛狗地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只见白衣使者双手合十,然后分开,他双手间豁然出然一个黑洞。他回头一笑。“你们先,我善后。” 说罢黑衣使者使牵着江珊飘进了黑洞之中。江珊回头望,透过那一臂宽的洞口留恋地看着那个生活了24年的世界,直到白衣使者飘进黑洞洞口消失才回过头向前看。 黑洞里其实并不真正漆黑,反倒像身在太空中一样,一眼望去全是星星。甚是漂亮。然而刚刚死去的江珊,并没心情欣赏这美景。 只见黑衣使者比划了一串鬼画符,然后在如挥剑一般指剑一划。面前的星空便破开了一个眼睛形状的大洞,透过那洞便可看见另一个世界……一个只有在古装剧和历史话本里才能看见的世界。 江珊心里打着小算盘,两个勾魂使者说的魂魄调换该不会是把她塞进另一个江珊的身体里在这个空间生活吧……这可真是一秒回到解放前。不行,明明是他们地府里的人办事不利怎么回到古代过没网没电男尊女卑的苦逼生活的人是她啊。必须讨价还价! 思忖间黑衣使者已然将江珊带到了一间挤满人的房间,不是很大的卧房里站了四个宫女。五个太医。床前一个趴在被子上哭的妇人,妇人身边站着一个穿龙袍的美貌中年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妇人的背安慰着。 向那床上望去,不由吃惊,那个阳寿已尽的江珊看起来不过才六七岁! 南宫和问那白衣使者,“你们有没有搞错啊,这个江珊还是个奶娃儿啊……” 白衣使者浅浅一笑,“生死自有天数,不分年龄大小。”说罢伸手朝那小江珊一勾,只见一个的魂魄脱离了床上的漂亮小萝莉,飘到我们身边。 黑衣使者解开了江珊脖子上的绳子,把江珊勾到身边,“等我抹去了你在另一个空间的记忆你便快速进到她身体里。” 江珊皱眉不干了,“不带这样的,我本来活的好好的,你们搞我搞死了。现在一声令下就让我到这种落后的男尊女卑的旧社会生活!这不分平!” 黑衣使者嗤之以鼻,“那怎么才公平?” 江珊瞥了一眼黑白两个使者,只见白衣使者一脸玩味,并不生气。便大着胆子道,“你看,我没有小萝莉的记忆,如果我在这个小萝莉身上还魂了,醒过来连谁是我妈都不知道,装失忆多狗血啊!还有啊,这小萝莉这么小就阳寿尽了,谁知道以后的命运会不会很衰,你看她脸色青黑肯定是被人毒害的,你要是把我的记忆抹去了成了四五岁的小孩,那我就算活过来又怎么能抵挡别人的继续加害呢?” 白衣使者呵呵笑了起来,刮了刮江珊的鼻子,“你倒是个有趣儿的,竟敢和鬼差讨价还价。小黑呀,不如我们就给她点福利,反正地府里也是有规定的,不算违规。” 黑衣使者不作声,便是答应了白衣使者的提议。只见白衣使手的纤纤玉手在江珊额前轻轻一点,眼前闪过一片金光,金光过后是一些陌生的属于这个时空的画面。 白衣使者道,“我已经把她的记忆给你了。另外,人的命数是指魂魄的命数,你重新附着在这具肉身上,将来的命数便是你的命数。至于你前世的记忆,我只抹去了人际关系的部分。你的心智知识依旧在。这回可以放心重生了吧?” 谢过两位使者。江珊试着回忆先前生活的空间,关于父母亲人朋友的回忆果然已被清空。 “我c,太神奇了……”江珊念叨着。只见白衣使者对着她额头轻轻吹了口气,她立时像是遇到台风一般被吹到了小江珊的肉身上。 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她似乎听到了白衣使者的娇笑,“呵呵呵……有趣儿的人全跑这个时空来了。给了她这么多福利,不知她在这个空间能有什么做为……呵呵呵……” 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对了,北宫,你怎么知道我被清曲抓走了?”填饱肚子苏三终于想起来问北宫初尘。 “朱雀差人送信到永宁山庄,让我帮你。我找不到你行踪,所以直接来青回城了。比你们早到两天。”北宫初尘面瘫着一张脸,娓娓道来。 “那小双怎么不知道你来青回的消息啊?还有,你怎么知道我被清曲抓走了?” “爹说战斗时要隐藏实力。” 苏三黑线,“所以说藏起来不让人知道你来青回了是吧?” 北宫初尘点了点头,“我派人在离思居盯梢,盯梢的人暴露了行踪,被清曲杀了。要是我亲自去盯梢的话掌柜的便不会……”北宫初尘垂下了头,漂亮的下垂眼微眯着,神色内疚。 苏三踢了北宫初尘一脚,“你想什么呢!是你救了我这条小命儿,我谢你还来不及呢!瞧你拉着一张脸跟死了人似的!” 北宫初尘瘪着脸,眼角含着泪光,样子可人怜至极。 苏三只觉得鼻子一热,鼻血又流了出来,苏三擦着鼻血恨恨道,“这桃花醉还有后遗症吗?怎么一见男人就流鼻血!” 独秀担忧道,“还是请个大夫看看吧……” 苏三摆了摆手,“我看还是把你们俩人的脸遮起来比较有效。” 北宫初尘眨巴眼,“为什么?” 苏三拍了拍北宫初尘的肩,清了清嗓子,“等你开窍了就懂了。” “我早就开窍了。”北宫初尘起身收拾盘子。嘟哝道,“三岁习文四岁习武,同龄人里算早的了。” 苏三黑线,心中甚是同情北宫初尘的爱慕者们。 几人说话间一黑衣人飞身进了院子,在北宫初尘身边一阵耳语。北宫初尘点了点头。“知道了,继续注意清曲的动向。” 黑衣人点了点头,行了礼之后转瞬又离开了院子。 北宫初尘道,“小双那里有消息了,已经找到太子,正在往青回城赶。” 苏三跳蹭得站了起来,“真的?” 北宫初尘点了点头,“小双传的信息,应该没错。” “北疆之乱是皇后一手策划的,皇后必定派了许多人盯着他。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回来。”苏三有些隐忧。 “我已经派出暗卫接应。掌柜的不必太过担心。”北宫初尘安慰道。 “独秀,你知道知道镜仙的事?”苏三转身问道。 “镜仙?”独秀神情间带着疑惑。 苏三点头,“北疆之所以鏖战至今是因为元夷游骑部落有镜仙相助。不知道是皇后授意的还是……” “没听说过镜仙和皇后有接触。”独秀细细想了片刻,肯定地回答道。 “镜仙?他不是和掌柜的关系很好吗?怎么跑去帮元夷人了?”北宫初尘甚是不解。 北宫初尘不知,但独秀却是知道的。苏三赶走镜仙时独秀就在现场。他见苏三脸色不好。便打断了北宫初尘的提问,“这事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要想法子阻之皇后谋朝篡位。” 北宫初尘亦察觉到了苏三情绪低沉了下来,转而问独秀,“皇后可有什么计划?” “他们当初的计划是刺杀皇上,将罪名加到太子身上,然后拥大皇子登基。现今我叛变了,不知这计划有没有变更。”独秀顿了片刻,看了一眼北宫初尘,继续说道。“清曲与皇后联手的条件是大皇子登基后帮母亲报仇。” 苏三沉着脸,“皇后的计划恐怕不止扶持大皇子登基那么简单。” 独秀心中赞同,即便是与清曲合作,皇后也未坦白所有的事情,“我曾查过喜儿的身世,却一无所获。” “现在京中已经贴满掌柜的和朱省的通缉令,掌柜的可有什么对策?”北宫初尘担忧眼下情形。 通缉令……的确有些棘手。苏三沉思了许久,“她即然将我的画像贴了出来,势必会牵扯到我当初诈死之事。欺君,行刺,皆是杀头的大罪,她想借着我诬陷太子,将太子拖下水。既然如此,我们便将计就计。” 苏三招手,将北宫初尘和独秀招至身边,一阵私语。 北宫初尘和独秀的脸色皆难看了起来,二人异口同声,“太危险了。” 苏三勾唇浅笑,“俗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们放心,我这个人惜命得很,况且我答应了朱雀要活着去把他和切儿穆儿接回来。” “可以找个替身。”独秀实在无法认同苏三的冒险行为。 苏三叹了口气,“皇后有多精明,你可比我精楚得很。篡位之事她绸缪多年,光是这份忍性已是常人难及。想要骗过皇后,必须我亲自去。机会只有一次,不容任何闪失。” 独秀沉默了下来,半晌幽幽来了一句,“他真幸福。” 苏三揶揄。 北宫初尘想了片刻才理解独秀这话的意思,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苏三白眼北宫初尘,“你凑什么热闹啊!” 北宫初尘眨巴了下眼,闪人去布置苏三交待的事了。 苏三回了房间,想再睡会,可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想到她和别人做了那些事,就不知该如何面对即将归来的赫连峦。尽管不是出于自愿,可睡了便是睡了。即便赫连峦理解原谅,两人之间也难保不因此而产生嫌隙。 “床快被你折腾散了。”独秀看不过去,开口道。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歧义,想起那晚,不由得一阵口干脸红。那时他没吃药,心智清醒得很。 苏三拉起被子蒙住头,“你忙你的去吧,让我自己呆会。” “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和他说,我会替你解释清楚。”独秀来到床前。 苏三不理独秀,紧紧拽着被子。 “如果他真的爱你,他不会怪你……只会心疼你。”独秀放柔了声音,试图掀开苏三的被子。 苏三突然坐起了身子,盯着独秀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只怕不等你张嘴他便先把你杀了。” 独秀抿了抿唇,“你还记得武阳寨里那个妇人说的话吗?” 苏三想了想问道,“蜜姐?” 独秀点了点头,“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是江湖上有名的巫女千蜜。她曾以推卦算命奇准闻名于世,近几年突然消失了,没想到竟然藏身在一个小山寨里。” 蜜姐的话再次萦绕在苏三耳边,那些话苏三早就想过几百遍了,字里行间的意思尽是如果想活命就把这些桃花都摘了。苏三汗颜,这些桃花们哪个不是心高气傲吃飞醋的主,若真凑到一起,不用等她张口便早就开打了。苏三抬头看了看独秀,突然又觉得也不是不可能,想那独秀也是孤高冷傲的人,竟也甘心做想做她的侍郎……苏三立即阻止了这个荒谬的念头,抱着自己的脑袋摇了起来。只觉得鼻子一热,又有鼻血流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独秀赶紧拿毛巾帮苏三擦鼻血,“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不顺心的说出来便是,干麻拿自己的身子出气。” 苏三看着慌张擦鼻血的独秀,问道,“你甘心和别的男人分享一个女人?” 独秀愣了片刻,“不甘心,不过总好过一辈子只能在远处干看着。” “啧,赫连峦要是听了这话一准要和你决斗。”苏三不用费力便可幻想出赫连峦怒发冲冠的样子。那诗怎么念得来着,冲冠一怒为红颜。 独秀心里清楚得很,苏三太在意赫连峦的感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观念更是根深蒂固。若想苏三松口接受他,实在难比登天。他就着旁边的盆子拧了把毛巾,为苏三擦着脸颊渐干的血迹,“从小母亲便教我,长大后绝不可戏弄女子的感情,若有了中意的人,必要从一而终,一生守护爱惜那人,白首不相离。母亲一生未遇到良人,教育我的话大概都是她的美好愿望。而我和哥哥却因母亲的遭遇早就对男女之情绝了心思,皆以为除了血缘之亲别人都是靠不住的。母亲死后我寻上了哥哥,暗中帮哥哥做事,接触的人也多了起来。因着这张脸招来了许多的桃花。我时时记着母亲的教诲,所以通通拒绝了。日子久了,性子不知不觉变得冷清倨傲起来。明明不喜欢孤身一人,最后却变成了孤家寡人。”独秀停了下看,看向苏三的眸子。见苏三静静听他叙说,遂继续道,“清府实在冷清得很……连个可以说说话的人都没有的日子实在难熬。” 看着独秀神伤的样子,苏三鬼使神差地反握住了独秀的手。 苏三这亲昵地动作让独秀微微吃惊。脸颊染上一片红霞,“后来,哥哥把你带回来了。你似乎被清府的冷清压抑同化,你三天两头来找我,有事找我,没事也爱找我。这世上除了母亲、哥哥和师傅再也没有别人和我说过那样多的话。我渐渐喜欢你在身边的感觉,即便你什么都不说,我也觉得心中充实。” 苏三回忆起那段日子,那时她初到这个世界,清曲在她眼中还是个谪仙般难以接近的人儿。她为了了解这个世界。在清府中立足。常常去寻找独秀假扮的郑管家。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了好朋友。记忆中的郑管家热心,温柔,体贴。和撕下面具时的性格完全判若两人。看着独秀现在的样子,苏三突然觉得,也许郑管家才是独秀内心真正的样子,只是吃了太过苦受过太多难,不得不将原本的样子锁了起来,以另一张冷傲的脸示人。苏三心中想道是那七碗心头血吧,是心头血让独秀感受到了她的情意,所以他在她面前收起了伪装,将心里的秘密说给她听。 “我不懂什么是男女之情,只知道和你在一起很开心。直至后来。你身边的男人渐渐多了起来。我心里开始嫉妒,所以以真正的样子出现在你跟前。”独秀突色勾唇笑了笑,“我这张脸不知迷倒过多少人,而你却见过我之后却转瞬便将我忘了。也是,你身边围着太多美男。哥哥、赫连峦、镜仙、朱雀还有那北宫初尘。和他们相比,我的确相貌平平。” 苏三黑线,相貌平平,这话说出去也不怕招来全天下的男人暴打。 独秀睫毛微微颤抖起来,“那时我只是嫉妒着,以为自己怕被别人抢走你这个唯一的朋友。直到你离开,离开清认,离开青回,直到见不到你我才意识到你已经将我的心偷去了。我白天想着你,晚上梦着你。好想将你绑进深山里,一生厮守。” 苏三向来不喜欢甜腻腻的情话,可这话从独秀嘴里说出来,和着他们的过去说出来,苏三却听得阵阵心酸,心中刻意压抑的感情经过这些情话滋润,如雨后春笋般长势汹汹。 见苏三垂下了头,独秀忙解释道,“我不是逼你做决定,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想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苏三抬起头,看着独秀,“独秀,谢谢你爱我。可是……” 独秀伸手捂住了苏三的嘴,不让苏三再说下去,“等事情结束了再告诉我你的决定。至少让我留在你身边一段时间,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苏三不知如何是好,她连三妻四妾都无法接受,更何况一妻多夫。她承认心里早已不只有赫连峦一个人,可那并不代表她可以突破底线脚踏几条船。其中固然有一夫一妻的观念在作祟,可更多的是她觉得这样对那些爱她的男人不公平。他们捧上真心,一片深情,三夫四侍无疑是对他们爱的侮辱。她胆小怯弱,何德何能霸占着几个男人的心。 独秀扶苏三躺下,“不要想那么多了,目有最紧要的是养好身子。我叫人传伍账房来瞧信,你这样一直流鼻血身子怎么吃得消。” 苏三疑惑,“伍账房通医术?” 独秀笑道,“人说一孕傻三年,原来不假。伍账房原是风洞派的玉冷真人,风洞派世代修仙炼丹,自然通晓医理。” 苏三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想到啊!那个老顽童嘴巴可真紧!”片刻之后苏三微眯起眸子盯着独秀,“早就知道清曲偷偷监视离思居,没想到将事情打听得这样仔细。” 独秀讪笑,“你也知道从前他在躲风洞派的追捕,哪里会轻易透露自己的身份。” “这倒是。”说起风洞派,苏三不由得想起白礼来,当初为了留他在山下,她和伍思仁可是演出一出猛戏。也不知那白礼到底想开了没有。 一个时辰之后,伍思仁本版拎着一壶酒,蹦进了房间,进门便哭喊道,“掌柜的……我就知道掌柜的不会死的……” 苏三胸口巨痛,“你再不起来我要被你压死了。” 伍思仁立时站起了身,转眼脸上便不见哭痕,嘻笑着打量苏三,“许久不见,掌柜的更美了。” 苏三白眼伍思仁,“还用你说。” 伍思仁灌了一口酒,笑问道,“掌柜的哪儿不舒服?” “流鼻血。被清曲喂了桃花醉,之后就老流鼻血,一天至少三次。”苏三指了指鼻子。 “桃花醉?”伍思仁不怀好意地奸笑,“这桃花醉非交欢不可解。太子殿下远在北疆,不知掌柜的如何解了这毒?” 苏三一个枕头砸向伍思仁,“你个老没正经的!” 伍思仁满屋乱蹿躲着苏三的攻击,“大女人,三夫四侍实在正常。掌柜的上了人家可要对人家负责哟!” 独秀耳朵一红,上前夺过了苏三手中的长枕,“快别闹了,让玉冷真人给你把把脉。” 伍思仁视线暧昧不明地在苏三和独秀之间来回,“掌柜的好艳福啊。” 独秀长眉微蹙,带上几分正色,“真人还是先给三儿把把脉吧。” 伍思仁将酒壶往腰间一挂,阴阳怪气道,“好嘞,小老头儿这就给三……掌柜把脉。” 苏三还想发作,被独秀按住了。 伍思仁把上苏三的手腕,闭起眼,摇头晃脑,颇有几分名医的样子。 足足过了一刻钟,伍思仁的两条眉毛跳来跳去,跳得独秀提心吊胆,见伍思仁终于松了手,问道,“怎么样?” 伍思仁捏着下巴上的一绺小胡子,“掌柜的儿女运非常人能及呀。” 苏三和独秀皆愣住了,苏三先反应了过来,“你这话什么意思!离中毒之日才小半个月,这就能把出喜脉来了?” 伍思仁道,“掌柜的的的确确是有喜了。”说是如此说着,可伍思仁的脸色却古怪得紧。 独秀大喜,全然没注意到伍思仁的异样,伸臂将苏三拥进怀里,“真的?” 伍思仁点头,“我好歹也在风洞山上混了几十年,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独秀盛喜难当,盯着苏三的小腹傻笑起来,“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苏三浑浑噩噩,抚着自己的小腹,被这突如其来的孩子震惊得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她没有当过母亲,下决定也许还容易些,她已经生下了赫连苏彻和赫连苏穆,深切地知道自己腹中孕育着什么。半晌,她冷静了下来,吩咐伍思仁,“给我备一副打胎药。” 第一百一十四章 “唉……”床边传来伍思仁的长长叹息。 独秀有些尴尬地看了伍思仁一眼,“你们聊,我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苏三白了伍思仁一眼,“叹什么气,好像我必死无疑一样。” 伍思仁捏着小胡子,“小老头叹气可不是为掌柜的。” “那是为什么?” “唉……”一声更长的叹息从伍思仁口中传来,“也只有掌柜的这样博爱的人才能点化小礼那根榆木疙瘩了,小老头后悔当初没把小礼塞给掌柜的啊。” 苏三黑线,“几个月没见,你倒是学会挖苦人了。” 伍思仁笑得眉眼挤成一团,“哪里是挖苦,小老头说得是真心话。那次掌柜的出的主意的确奏效,可效果有些过头了,好长时候都不能和女人正常交流。现在好了,依旧见了女人就退避三舍,唉……本想拉他下山过过快活日子,现在这样,哪还有什么快活可言。” 合着他叫白礼下山就是为了找女人啊,苏三无语,“那叫他回风洞山不就好了。” “他不肯回,非留下来,说要接受上天对他的历练。”伍思仁满脸无奈。 苏三不解,“那不是挺好的,说明他在悟道,说不上在这凡尘俗世里呆些时日真能大彻大悟堪破情关。” 伍思仁又是长长一声叹息,“依小老头看,他不是在悟道,是在悟掌柜的。” “哈?关我什么事。” “他四处游走历练,时常回离思居,回来时总看着掌柜的的房间发呆。不是悟掌柜的是悟什么?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八成是对掌柜的动了情了。掌柜的真不考虑考虑小礼?我们小礼在风洞山上那可是一众女徒追着要双修的对像,气质姿色都不输掌柜的身边这几朵桃花啊。且你们都有了肌肤之亲,你不要小礼。只怕他这辈子不会和别的女人好了。” 苏三一脸惊吓,“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什么时候和他有肌肤之亲了。” “当初小礼被蛇咬是不是掌柜的给他吸的毒血?” 苏三回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她汗颜。“我那是救人,算哪门子肌肤之亲。” 伍思仁贼笑起来,“蓝丰人重贞洁,拉手都算肌肤之亲,更何况掌柜的是唇齿贴在小礼肌肤上。小礼有多古板教条想必掌柜的也知道,他必是认为已经将贞洁给了掌柜的了。” 伍思仁的逻辑苏三无法理解,她和白礼从头到尾也没说过几次话,怎么就成了伍思仁口中的有情有意还肤肌相亲了,“得了,他要是知道当初是我雇人绑架他。不拿剑砍了我就不错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给我扩充后宫,省得我死得慢了是不是。” “嘿嘿……大事要紧,那就等掌柜的大事办完了小老头再来给小礼提亲。” 苏三无力……伍思仁一张舌头简直比她还能颠倒黑白,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扯到最后居然变成提亲了。现在已经这么乱了。再把白礼招来还了得。苏三挖苦道,“瞧你这样子,倒是一点也不替我担心。好吃好喝养你这么久,真是没良心!” “掌柜的天庭饱满,一看就是个有福之人,没那么容易挂。” 苏三彻底无语,鼻尖一热,一股热血又流了出来。苏三低低骂了一声,“照这流血频率,等不到敌人来杀我就血尽而亡了。” 无意偷听却站在门口移不开脚步的北宫初尘。听见苏三又流鼻血了连忙跑了进来。 “老头,你想想办法啊,就算能暂时止住鼻血也好。”北宫初尘将替苏三换洗擦鼻血的湿巾,来回涮了两三次盆里的水便已成了红色。 伍思仁摇晃着脑袋,“这治病需对症下药。不清楚病因而胡乱用药只会适得其反。” “你没办法,不会把白礼叫来。”北宫初尘垂头搓洗毛巾,不满地嘟哝。 北宫初尘话音未落,苏三的眼刀便向他射了过去。伍思仁说了这么多她都没接话,现在倒好,又冒出个不嫌乱的。 伍思仁看着苏三气急败坏的样子,眉毛挑了挑,眉飞色舞,“呀,没想到北宫大厨比掌柜的知趣。小老头费了这些口舌掌柜的都没开口,唉,看来小老头实在干不来媒人这活儿啊。” 北宫初尘拧干了毛巾,递给苏三,装作看不见苏三的眼刀,一贯慢条厮理的语速,“白礼医术比你好,他身上还有风洞山上的丹药,说不上能派上用场。” 伍思仁挠了挠头,“惭愧,小老头下山多年,从前学的本事已忘了大半。若是小礼在,说不上能诊出掌柜的身中何毒。” “掌柜的,解毒要紧。如果白礼能替你解毒,就没有必要去冒险了。”末了,拖了许久又补了一句,“希望掌柜的以大局为重。” 苏三倒不是自恋到真以为白礼倾心于她,她就是不想欠白礼人情。究其根本,还是怪是两人间的回忆太糟糕,从相识就怒目相对,到最后她还绑架了白礼,当初她做的事于在风洞山上长大的白礼来说无异于强x。身边的事已经是一团麻,她不想再弄个冤家来费神……可是北宫初尘说得对,若是白礼真能解了她的毒,那她便能反客为主,出奇制胜。思来想去,纠结得脑仁疼。 其实,白礼并非唯一的人选。夜尽是江湖上盛名的神医,医术必不次于白礼。只是北宫一家似乎与夜尽关系有些微妙……否则,北宫初尘也不会绝口不提夜尽。苏三侧卧在床上,床前北宫初尘正在专心摆弄毛巾,漂亮的下垂眼盯着手中的毛巾,神情像做菜时一样认真。他一直都是个认真的人,虽然多数时间都是懒懒地,但做起事时却无比地认真,静静地对人好,从不挂在嘴边向人邀赏……他从未提及北宫家和夜尽的关系,想来是真的不想让旁人知道吧。 想了半晌,苏三对伍思仁道,“你把他找来吧。” “好嘞,小老头这就飞鸽传书去。”计划通,伍思仁满面喜色地离开了房间,看着一摇一晃,速度却极快,转眼便消失在院子里,消失在胡同口。 目送走了伍思仁,苏三将视线从门口收回,落在北宫初尘身上,低低叹了一口气,“你还嫌我这里不够乱是吧。” 北宫初尘的面瘫脸上带上一丝聊胜于无的笑意,“修道之人性格都好,掌柜的不必担心。” “我和他是冤家,从相识起就开始掐架。他心高气傲,看不上我市侩,我也看不惯他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当初我还敲诈了他那么多银子……真把他叫来了,新仇旧恨加起来不知要给我多少脸色看。”苏三最讨厌向高清的人低头,单是想想如何面对白礼她心中便已经开始叫苦不迭…… 第一百一十五章 青回城时局动荡,但那都是权贵间的事。无论谁当皇帝,百姓还是百姓,得利的是某些权贵,失利的是另一些权贵。只要不大兴部队打杀,百姓依旧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变天的大事,到了百姓这里,也只不过添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太阳升起,大街小巷又渐渐嘈杂了起来。城门内的茶寮里说书人正讲到故事的高潮,苏三捏了捏下巴上的小胡子,随着茶寮里的人一齐拍手叫好。 早上伍思通跑来说白礼今天过来,硬是拖着苏三来城门边等着。结果坐了半个时辰就坐不住了,说去上厕所就不见人了。 北宫初尘紧挨着苏三坐,剥着花生,一双眼时不时向城门看去,无心听说书人天南海北的奇谈。 早晨进出城的人最多,太阳渐渐大起来,进出的人也少了。城里看不出什么异动,城门却加派了两倍的人把守。 苦等了两个时辰,终于盼来了白礼。 “掌柜的,人到了。”北宫初尘放下手中的花生,拿湿巾擦净了手,提醒苏三。 苏三回头向城门看去,却没寻到白色身影。细看之下才发现白礼穿着一身墨玉色的衣裳,一头如墨长发草草绑在身后,前面略短发丝的滑落,将容颜遮了大半。他一只手里提着一只小竹篓,竹篓里似是盛着草药,另一只手提着一捆幼竹。守城的士兵正在盘问他,动作粗鲁地翻看竹篓里的东西。士兵无礼,他也只是浅浅笑笑。待检查完了,自行收拾好了竹篓,朝城里走去。 那是白礼,可又不是白礼。 白礼是冷清孤傲的。是站在熙熙攘攘地街头无法融入画面的。他永远仪容规整,他不会对着陌生的人露出温和无拘的笑容。 看来……当初那件事真的对他影响很大。 苏三定定看了片刻,挥手拍下茶钱,朝白礼走去。 这个时辰。街上没多少人。苏三与白礼并行走着,白礼却并未注意到。即便他向左转个头,注意到有人和他同行,怕也认不出苏三来――任谁也想不到一脸雀斑留着山羊胡的汉子是鼎鼎大名的已经去世的离思居掌柜的。 北宫初尘隔着三两步的距离,走在苏三身后,手里攥着一把苏三吃剩下的花生仁,时不时往嘴里塞一颗。 往城里,店铺多了起来,人也渐渐多了。 白礼忽然停下了。将竹子竖在了墙边。提着竹篓进了街南的沈记药铺。 四方大的房间。左右放着供客人坐的条凳。正面是柜台,柜台后是贴墙而立的药柜,整齐的药匣上朱漆写着药名。 药铺里冷冷清清。老板沈洪在柜台后打着瞌睡,身上盖着的毛毯已经滑落到胸前。沈洪的女儿沈晓蔷在药柜前往药匣里添药材。只留给进店的人一抹浅红倩影。 “掌柜的。”白礼轻轻唤了一声。 沈晓蔷回过头,脸颊带着一丝红晕,“白大夫来了。”向白礼打过了招呼,顺手推了一把沈洪。 沈洪惊醒,一颗头左右摇摆,“什么事什么事。” 沈晓蔷带着歉意地朝白礼笑了笑,将沈洪拉起来,“爹,白大夫来了。” 沈洪站起来这才看见柜台外的白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让白大夫见笑了。” 白礼将竹篓放在了柜台上,浅浅笑了笑,“这是周大娘缺的那味药,等她下次过来的,麻烦你给她。” 沈洪拿过竹篓,细长的叶,紫色的脉络,微弱的异香,的确是鬼哭草没错。鬼哭草长在悬崖壁上,因为极难获取,鬼见了都要愁哭,所以才有了鬼哭这么个名。没想到月半余白礼便将这鬼哭草带回来了。沈洪不由得对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大夫刮目相看。 沈晓蔷本想着沈洪能招呼白礼进后堂喝杯茶歇歇脚,等了半天,白礼都转身走了,也没见沈洪吭声。向沈洪看去,沈洪一门心思盯在鬼哭草上,哪里还顾得上送鬼哭草来的人。沈晓蔷幽怨地瞪了沈洪一眼,扔下手中的药材追了出去。 “白大夫,等等。” 白礼住了脚步,回转身,神情间带着一丝疑惑,“沈小姐还有事?” 看着白礼的脸,沈晓蔷发现自己竟无法说出话来,于是垂下了头,“鬼哭草极难获得,想必白大夫此行十分幸苦。不如到后堂喝杯茶,歇歇脚。” 白礼退了两步,礼貌地笑了笑,“谢谢沈小姐好意,白礼落脚的地方离这很近,就不进去了。”说罢提起了竖在墙边的竹子,继续前行。 药店对面,倚着墙的苏三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虽不像伍思通说得那般夸张,但白礼的确对女性产生了抵触心理。可怜那一朵鲜花,看上了情商为负的白礼。十之八九要像戏文里唱的,一腔痴情错付了。 跟着白礼走,最后到了老窝离思居。 蔡小虎站在门口招呼客人,瞅见了白礼,笑着迎了上来,“白大夫,回来啦。” 白礼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竹子递给蔡小虎,“采药时砍了几棵药竹,你收拾下吧,做药膳用。” “这东西不好带,城外山上又有的是,您何必每次都从外面砍了带回来。”蔡小虎接过了竹子,“不过您带回来的竹子的确与城外的不同,客人都尝得出来,不少人还特地问道什么竹子呢。” 招揽了白礼进去,蔡小虎打算绕后门把竹子送后院去,现在正是饭时,拖着竹子在大堂时走不太好。抬头的功夫,却看见一抹翠绿身影――这衣服有点眼熟――蔡小虎抬头看向绿衣人的脸,这脸看着也眼熟。 北宫初尘呆呆地看着呆呆看他的蔡小虎,咧嘴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北……北宫……北宫大厨……?”蔡小虎震惊得无以复加,张口结结巴巴,“你……你的……脸……” 北宫初尘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次回青回没有易容,也难怪蔡小虎如此震惊。他轻咳了一声,指了指从前画胎记的地方,“治好了。” “胎记也能治?”蔡小虎更加震惊,一双眼瞪得跟铜铃似的。 北宫初尘眨了眨眼,指了指蔡小虎手中的药竹,“快忙你的去吧,我们,等会聊。” 蔡小虎机械地点了点头,向后门走去,走起路来同手同脚还不自知。 苏三噗嗤,轻笑一声,“你去个胎记都把他吓成那样,我要是卸掉伪装还不直接把他吓昏过去。” 北宫初尘视线落在苏三长着雀斑和胡子的脸上,半了片刻,慢声道,“他心理承受能力差,你还是不要直接露面比较好。” 光明正大的露面,她哪敢呀,皇后第一个以欺君之罪砍了她。上次诈死已在青回流传出许多宫斗故事,倘若事情结束了,再活回来,指定会被改成戏文,一天三开台的唱。苏三短叹一声,这场充满变数与未知的仗还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显然店里的常客不少认识白礼的,尤其女性,见白礼回来分外激动,媚眼此起彼伏,反正抛媚眼也不用上税。 白礼似是全然没注意到这些,径直走向柜台,向柜台后的伍思通问安,“师叔,我回来了。” 伍思通正忙着结账,听见白礼的声儿才抬起头来,看了看白礼,又往白礼身后看了看,“你一个人回来的?” 白礼微微一愣,“是啊。” 伍思通不死心,将白礼推到一旁,往门口看去,愣是没看见苏三的身影,气得一阵抓耳挠腮。 “师叔你怎么了?” “没事。”伍思通一边寻思着怎么去讨伐苏三,一边打发白礼,“你回去歇着吧。” 白礼被伍思通弄得有些莫明其妙,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折了回来,“你传书信给我说有急事,什么事?” “她回来了。” “她?”白礼疑惑了片刻,登时了然。“她回来了?” 伍思通手在白礼眼前晃了两下,没反应,看着白礼涣散了的视线,是陷入沉思了。他双手在白礼眼前拍了一记响亮的巴掌,这才惊醒白礼。“你那儿解毒的丹药还有没有?” “还有两颗。”白礼从身上摸出装着百清丹的白瓷瓶,忽然间眉头蹙了起来,“她中毒了?” 伍思通点了点头,一张脸沮丧起来,眉毛胡子都跟着蔫了,“我无计可施,才叫你回来的。” 白礼握着白瓷瓶的手收紧,神情也严肃起来,“她在哪儿?” “可能回住的地方了吧。你先歇会,等我理完这几笔账就带你去。” 白礼夺过了伍思通的笔,带着些气恼,“人命关天,这账晚点理也没关系,先带我去见她。” 伍思通一把夺回了笔,“臭小子。没大没小。等我理完账怎么了,反正一时半会又死不了。” “师叔!你怎么能这样!”白礼被伍思通的话气得脸都红了,额间的发落下,半遮着脸,旁边的人看起来倒像是娇羞。 “哟,这就为了个外人吼你师叔我了?”伍思通阴阳怪气地挖苦白礼,“果然是儿大不中留,留得住你的人有什么用,心早就不知飞到谁那里去了。” 苏三偷听不下去了。她从角落里起了身,向账台走去,快得步步生风。生怕慢了一步伍思通嘴里又要吐出什么惊人之语来。 伍思通还想趁热打铁,却看见苏三来了,幽怨地看了苏三一眼,将到了嗓子眼的话又咽了回去。没好气地瞪了白礼一眼,“你要找的人来了。” 白礼转头,朝伍思通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一个满脸雀斑的汉子,这不是进了城就和他同路的那个男子吗?他上现打量了一番,才发觉这人身量和苏三差不多,难道…… “好久不见。”苏三抿唇浅笑,和白礼打招呼。 白礼脸越发红了,视线游移着,带着一丝局促,“白礼失礼了,一路同行竟没认出掌……你来。” 苏三胳膊搭在账台上,冲台里的伍思通道。“我可不像某些人,上个厕所就不见人了。” 伍思通干笑两声,“在离思居住惯了。别地儿的布厕所上不惯。那个小礼啊,你刚回来,就让这位故人给你接接风洗洗尘吧。”说着就轰白礼和苏三走,“这还有人等着结账呢,你们不结账赶紧腾开地儿。” “是是是,这就走。白公子,这边请。”苏三转身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白礼看了伍思通一眼,神情里带着一丝幽怨,似是在怪伍思通不早通知他苏三回来的事。 伍思通挥舞起胳膊,推了白礼一把,“人都走了,你还呆在这干什么。快去快去。” 白礼理了理头发,转身朝苏三那桌走去。 离思居人多眼杂,又是苏三曾经的老窝,苏三不敢久留,吃完饭便带着白礼离开了离思居。 没见白礼之前,早想好如何向白礼赔罪,却没想到白礼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白礼。面对这样平心静气的白礼,苏三心中的尴尬纠结,一扫而光。一路上,两个人虽然话不多,但却是从未有过的融洽自得。 到了住处,一进门苏三便觉得有些奇怪,往日里她还没进门独秀便迎了上来,今日怎么这样安静。 “独秀公子出门了?”苏三逮了一个侍卫问道。 “回主子,独秀公子一直呆在房间里,没有出门。” 苏三径直朝房间走去,只见独秀躺在床上睡得正酣。苏三轻手轻脚走到床前,蹲在床前看着独秀的睡颜,漂亮的眼睛下面两团青黑仍未散去。苏三有些心疼,自从知道了她身中奇毒,独秀几乎没睡过安稳觉。苏三情不自禁地抚上独秀的脸颊,帮独秀把头发拨到耳后,拉过薄被给独秀盖上。 出了房间,三人到桌前坐下,苏三伸出手让白礼把脉。 白礼抽出一方丝帕,丝帕极薄,覆在苏三手腕上依旧可以看到雪白的肌肤。白礼手搭上苏三的手腕,隔着丝帕为苏三诊脉,他的手,白皙纤长,指腹轻轻按压游移,寻找着苏三的脉相。收回手时,白礼整张脸变得煞白。 看白礼的样子,必是诊出什么来了。苏三心里一沉,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现下真要听诊断结果还是不免心惊肉跳。 苏三收回了手,笑笑,“你师叔没诊出是什么毒时我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你只管说就是了,我不会被吓到的。” 北宫初尘向来淡定,此时也着急了,催促白礼,“到底是什么毒呀,又不是你不说掌柜的身上的毒就会自己祛除。” “情意绵绵散。”白礼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他看着苏三,眼里带着担忧和歉意,“对不起,这种毒我也不会解。”他看着苏三眸间不经意泄露出的沮丧,急切地说道,“这毒是毒手仙长春子所制,她一定有解药的,我会去向长春子求解药。你不要灰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帮你求来解药的。” 毒手仙?长春子?好像都很耳熟。苏三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脸来,初次见面那双如同受惊的小狗一样楚楚可怜的水汪汪的眼睛还记忆清晰。从那看似偶然的相遇,到后来的保胎药,再到后来在北宫初尘家中相逢,前前后后为数不多的记忆串连起来,似乎,一切都明了了。 苏三自嘲了笑了笑,“谢谢你,白礼。不必白费力气了,我大概猜到毒是谁下的了。” “是谁?”在白礼的记忆中,苏三总是意气风发积极乐观的,即便伤心难过脸上也未曾露出像现在这样灰心的神情。白礼感受到由腹腔而起的一股酸意在身体里弥漫开,攻城掠地,到最后整个心都变得酸涩不堪。 苏三并不想点破,白礼说出毒药名字时她就注意到了北宫初尘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心中的推测因为北宫初尘的失态而得到确认。她笑了笑,“一个旧相识。” 苏三有些疲惫,倚向椅背闭起了眼。于理她该怀疑北宫初尘,一个武林盟主的儿子怎么会跑到破落的离思居去受苦,又怎会在争夺武林盟主这样关键的时刻轻易被人偷袭,又怎会不顾武林盟主的身份跑来青回插手朝廷的事……而且,北宫家与夜尽的关系又是那样难以言明。屡屡的巧遇,曾经的共处,若是抛开感情,客观地去看,处处都叫人怀疑。可于情,苏三无法怀疑,那是北宫初尘啊,因为那是北宫初尘,苏三无法怀疑,因为如果北宫初尘出了事,她也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跑去救他。 第一百一十七章 《女王养成计划》第一百一十七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