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儿女》 第01章 兰因絮果 正文第01章兰因絮果原来铁守容自得风雷谷太虚老人垂青,赐了两卷手绘的秘功,一篇‘大三元图解’,一为‘二气分功’,此二巷手卷均系老人裁衣而成,以极详细的词句加以解释,并绘明图形,颇易辨认!一尘子也因老人了也一卷‘定心神唱’感到喜之不尽,再加二人此行已无事可作,故此就在第二日的清晨,取道赴华山,辟室练功,以期三月而成,然后再下山去看看小梅,当然主要的还是想去找叶砚霜。 一行二人晓行夜宿,不一月已至华山,沿途真有说不尽的奇人怪事,尤其是铁守容初游江湖,更是感到无限新鲜。 华山为我国五岳之一,山势之高庙宇之多概可想见,看看山已在望,老尼不禁喜形于面道:“一别华山颇有年矣!不知师兄尚好否,唉!他如今已是一年近百岁的高僧了!”铁守容道:“师伯他老人家就在此山坐禅可是?”一尘子点头道:“你这位师伯性情古怪已极,本身功力极大已尽得先师铁肩大师真传,较之贫尼真不知高上多少倍呢!我此行来此,其旨也是就近请其指教一二呢!否则武功一道,尤其是调气坐功等,如无人加以开导,难免走火入魔,一朝练左了,后悔也来不及了!”言罢,又看了守容一眼笑道:“如果你福气好,得其指教一二,真有说不尽好处呢!你别看他虽是我师兄,事实上却等于我师父一样,因先师铁肩大师收我时年已耄耋,我从师不及一年,先师即已坐化,彼时大师兄年已半百,得其一心传授才有今日,故我这师兄就等于师父一样!”铁守容闻言才知是这么回事,此时破晓已过,一轮红日复出云霄,照得这整个山岭像披上了一层红色光衣一样,有三五人群,都携刀背篓,上山打柴,也有成群猎户入山行猎,嘴里哼着小调,状极愉快!一尘子在前踏上山道,守容后随跟上,一直走到半山,没有人迹时,才展开轻功绝技,就像两只穿云燕子,落足处都是树顶枝叶,借着轻点弹力,身形连连腾起,真个其快如风!其疾似箭,只瞬间已离山顶不远。 华山多奇景,山色风水可媲美庐山,此时满山枫叶,在这盛秋的日子里,点缀得此山一片红潮,微风里此伏彼起,又像万千的红浪,守容不禁对景吁叹:“想不到华山美秀至此……”老尼笑道:“山后奇景尚多!过几天你自己慢慢领略吧!”说着用手遥指枫林后的一片屋脊道:“那座大殿就是先师铁肩的修真之所,只是晚年有幕阜山忍大师率众徒避劫来此,先师就把这玄宗寺(昔名)让与忍大师了,如今也就是武林中的青衣帮,其帮主忍大师尚坐镇此殿中呢!铁守容闻言暗吃一惊,久闻青衣帮夙来横行江湖,帮徒全系青衣女尼,帮主忍大师外号赤臂尼,为江湖一怪,为人嫉恶如仇,凡事任性而为,却不顾正邪,想不到与华山派有此关系呢!想到这里,不禁用目看了老尼一眼,要说又忍住了,一尘子呵呵笑道:“我知你此时疑心,先师虽赠寺与彼,又加以我们近在咫尺,但却一向无什么往来,见面也不过点点头而已!”铁守容心想:你既知这赤臂尼率徒为恶江湖,却坐视不问,岂不有失侠义本色?她又那里知道这赤臂尼武功之高,尚驾于一尘子之上,和其师兄紫袍僧伯仲之间,更与其师铁肩大师尚有一段不可告人的秘事,否则铁肩卧榻之侧岂能客人鼾睡?一尘子又一指那大殿道:“过了此寺,就离我们黄石室不远了!”二人遂加快步法。 绕过那大寺铁守容见寺门高耸有两丈,一边有十数棵古松,苍劲参天,寺门全系绿色琉璃所镶,讲究已极,寺门高悬“青衣寺”三个大字,落款却是“铁肩大师”,最奇是那字都是用翠竹排就,颜色碧绿,历久不变,此时寺门之下,正有两个妙龄女尼,在说笑着,一眼瞧见一尘子,双双合十笑道:“一尘大师姐回来了?……”一尘子微笑着手问讯回道:“回来了,大师可好?”二女尼同答:“家师尚好,师姐可要入内一见?”一尘子笑道:“贫尼尚有事,改日再参见吧!”说着就由寺边走去,铁守容见那二女尼,岁数至多和自己相彷,却称一尘子为师姐,由此可见那忍大师赤臂尼辈分之高,以及自大情形了!一转过这青衣寺,不远处就有一座寺观,寺院比起那青衣寺来就小多了,但面积也不算小,红色方砖墙内庙寺错落,古树参天,清风里树哨刺耳,别有一番静穋气氛!一麈子偕云中雁行近寺门。 这门高有丈二,却是用松枝编成,阵阵木香由内透出,使人尚未入门,已有一种清新之感。 铁守容见一尘子入门前,先把衣衫整理一下,又对云中雁道:“此时不知师兄在不在里面,要不在就到华山去了,不管我们先进去再说!”说罢以手扯动门上垂线,就有一阵叮叮铃声,须臾就有一道婆开了门,见是一尘子转回,只手合十道:“师太回来了!”一尘子点头道:“上人在寺中不?”(紫袍僧在寺中俱称为紫袍上人)那道婆点头道:“此时正在太阳池行坐功!”一尘子点点头,遂对云中雁道:“我们进去吧!”二人入内后,一尘子且行且对云中雁笑道:“你知那太阳池是什么?”云中雁脸一红羞道:“弟子见识浅薄,请师伯赐告!”一尘子含笑看了云中雁一会道:“这还是你送的呢!”铁守容一怔道:“怎么会是弟子送的?它不是一个池子吗?”一尘子呵呵笑道:“你忘了你在乌鸦岭杀了那条赤仙怪蟒么?我不是把那皮剥了回来吗!这太阳池就是那蟒皮制成,等会你一看就知道了!”铁守容这才知道是这么回事,此时有六个女尼连袂由内走出,见了一尘子全部跪地参见,一尘子笑道:“久不见面你们都长高了!起来吧!”四尼齐立,一尘子一指四尼对云中雁道:“这是我四个佛门弟子,法名玉、松、柳、梅,下均着以‘清’字。” 云中雁忙躬身问好,老尼一指云中雁道:“这是你们陆师伯的俗家弟子铁守容,也就是我曾给你们说过的新进驰名江湖的女侠云中雁。” 四女尼都不由面现倾慕的看了铁守容一眼,较长者尚施礼笑道:“原来是铁师妹,我姊妹真是久仰大名了!请进吧!”遂即返身带路。 云中雁见室内香烟缭绕,正中供着观世音金身法相,一旁有十八罗汉,无不翩翩欲生,神气活现,当时有四弟子侍上茶水果类,那较长女尼对一尘子恭身道:“弟子去请大师伯回室,告知师父回来了!”一尘子摇头道:“不要打搅他,等会我们自己去!”遂对四人道:“你们各自用功去吧,晚课在大殿举行,为师要察考一下你四人的长进如何,尤其是那般若诗经你们可曾全部体会明白了?”四人齐答:“谨尊师命!弟子已习会!”,老尼遂点头道好,四人随即退下。 铁守容心想,想不到一尘子对弟子尚如此严格,才一回来就考试,可真有点吃不消!这样又坐谈了一会,老尼起身道:“容儿你随我来!”铁守容起立跟着老尼穿出此殿,始见这寺内中间即为一凸出峰顶,全系白石,经阳光一射,闪闪刺目,老尼道:“大师兄就在这小峰上,你随我来!”言罢一扯长衣下摆,露出高筒白袜,展开轻功扑上那小峰之顶,云中雁小心后随,才一上那石峰,铁守容已见那峰顶凹处,有一石条绷成一大可逾丈的圆鼓状物,鼓面血红,被阳光一照,真个是万紫千红,铁守容一见果是那赤仙怪蟒皮所制,在这石鼓之中跌坐着一个老和尚。 这和尚一身紫衣,满面皱纹丛叠,几乎就看不出眼在那里了!因为上眼皮垂下过长,已遮过下眼皮,而且满是皱纹,一眼看出就是一团肉,简直分不出口目。 这老和尚不时低首深吸着气,隔一会又吐一口白气,这口白气就像露一样轻罩着那鳞片,在上浮游不散,过一会老和尚又一吸,那些白气又成条状收入口中,铁守容不禁大惊,暗惊这老和尚分明练的是上乘吐纳功,已到凝气成形地步,如以武功而论,分明已到了六合归一气至玄化地步,可凌虚抓物了!暗忖如今江湖中尚没听过有谁至此地步,想不到这紫袍僧竟有此功!(她作梦也没想到,她那心上人叶砚霜武功今也已到此境地,或较这紫袍僧犹有遇之呢!)一尘子见状面色也似惊喜,不禁小声附耳对铁守容言道:“想不到师兄如今竟有此功力,这太阳棚功力确是不小!”那紫袍僧此时似已知道有人来至近前,那一双下垂的眼皮睁了半天,好似尚舍不得睁开似的,最后把余气吸尽,才睁开了眼皮。 铁守容吓得一怔,心说这老和尚一双眼睛怎么会是绿的?绿闪闪地只朝一尘子二人看了一眼,脸上马上裂开了好几条笑纹,其实他笑不笑人家真分不出来,一尘子合十一拜道:“参见师兄!”紫袍僧启唇发言,那声音就像是大蜜蜂似的嗡嗡道:“原来是师妹!一路风霜多辛苦了!”言罢由太阳棚上站起,一眼又见一麈子身旁尚跪着一个人呢?不由又嗡嗡哼道:“这是谁?”铁守容恭道:“弟子铁守容参见上人,恭乞教益。” 紫袍上人双目猛然一张,像大了一倍似的道:“你就是云中雁?”一尘子笑道:“就是她!”紫袍上人连道:“难得!难得!老衲早想一见你呢!起来!起来!”又用手一指那太阳棚道:“你认识这东西么?老僧为此收功不少,这都是你的功劳呢!”随着呵呵笑了几声,就下了石鼓,铁守容见这紫袍僧,非但身着紫衣,而且连皮肤都是紫色,瘦如树干,真是一付皮包骨头,但骨架却很大,尤其是一双大脚,少说也有一尺半长,真是好一付怪相,铁守容心想怪不得他不穿鞋,这么大脚,那里去买鞋去?紫袍僧边行边笑道:“小小年纪成名不易,却要谨慎约束,勿使锋芒太露,否则难免就要树强敌了!”铁守容心中一惊,似觉上人之话颇似有指,絮袍上人又看了铁守容一眼道:“前半个月金七前来见我,想叫我传他混元霹雳掌力,因其师六元居士与我有数面之识,却令我对此事难以下手!”铁守容闻言一惊,一尘子也是大吃一惊道:“师兄传了他没有?”紫袍僧笑道:“我岂能轻易传他!当时我追问他要学此掌为何?”言罢又看了铁守容一眼,铁守容脸一红,上人又接道:“我一问他,他先不肯说,后来才告诉我说是最近失手与一新近入江湖的小女孩手中,他为了要出一口气,故此要学这种武林绝学的掌力!”“当时我就问他,对付一个小女孩,何致于要学这么厉害的功夫!”一尘子点头道:“是呀!这金七用心也太狠了!”紫袍僧哼道:“当时你猜这金七怎么说?”一尘子道:“他怎么说?”云中雁不由咬牙瞪目,小声骂了一声:“老不死的……:“忽然一抬头看见紫袍僧一双绿目正看着自己,不由把头赶快低下!紫袍上人由这一目,已看出了这女孩嫉恶如仇的个性,不由皱了一下眉,遂叹了一口气道:“后来一问才知那女孩子就是这孩子!”说着用手指了一下铁守容,又道:“而他所以要学混元一气霹雳掌,主要不是用以对付这孩子!”一尘子惊问:“莫非他另有仇家么?”紫袍僧摇摇头道:“这金七居然想练成这种掌力,连恒山老尼也一并要败之掌下,好叫江湖中知道他不仅能胜云中雁,且连你师父都可制服,你看他用心有多狠!”铁守容更是怒形于面,一尘子也是高喧了一声无量佛,三人此时已来至寺内,紫袍僧坐定笑道:“我当时一听他说出恒山老尼,心知定是这孩子惹出的祸,岂能把掌法传他,当时告以老衲并不擅什么霹雳掌之类,请他另谋高就,他闻言大不以老衲为然,满面怒容的走了,事过三四日后,偶听弟子梅清告诉说,曾见这厮居然连日进出于青衣寺,居然又和那赤臂尼拉上了关系……”此言一出,二人都大吃一惊。 一尘子不由皱眉道:“又碰上这位忍大师赤臂尼最喜管闲事,这事情说不定就许她要伸手管了……”紫袍僧也叹了口气道:“要是这个老东西为她说动事倩就麻烦了,你可知这金七师父是谁?”一尘子摇头表示不知,紫袍僧苦笑看着看了云中雁一眼,好似有难言之处,只对一尘子道:“你可记得先师在世时,时常来访他老人家的那位六元居士么?”一尘子一怔道:“怎么他就是金七的师父?……怪不得他能和赤臂尼拉上了开系呢!”原来这铁肩大师中年之后四旬七八左右,尚是一俗家侠士,在点苍山得逢赤臂尼,那时这赤臂尼尚是一幼龄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女,生得可谓之天资国色,因倾慕铁肩大师一身绝世武功,又加上对方虽上了些年岁,却是英俊异常。 那时铁肩大师俗名方化雨,中年无偶,难免寂寞十分,又加以他眼界一向甚高,差不多的女孩他尚看不上眼,中年即辟室点苍,本意隐居一生,作一个世外高人算了。 却不想得遇赤臂尼,她俗名乔弄梅,对方化雨常以大哥称之,因其家就在点苍山之下,故此不时常来走动,用心只为求方化雨指导功夫。 方化雨也不能否认,自己确实是喜欢这乔弄梅,但仅系喜欢而已。 人是感情动物,何况二人一为中年无偶,貌又英俊,一为标梅之年,情窦初开,虽然立心都很纯洁,日子久了也难免坠入倩网,但他们自己却不知道!半年之后,江湖上都知道了他二人的艳事,他二人也就干脆结了婚,婚后却是过了一段极为安详美满的日子,这铁肩大师方化雨,更把一身功夫倾囊相授,这乔弄梅非但人长得漂亮,质禀确也高人一等!不幸的事情来到了,就在这一年的冬天,由九华山迁来了一位少年侠士。 这位侠士非但人长得英俊潇酒,武功也是别称一家,更兼以能弹一手好琴,虽不能同伯乐一样鼓琴时木马仰首,游鱼出听,却令人闻之如醉如痴,不克中止。 也合该有事,这一日正逢月夜,月明星稀,这点苍山上景致如画,巧逢方化雨外出未归,撇下这年青的少女独守空闺,尤其逢此月夜,不由凭栏赏月,无限幽思往空拋寄。 正在对月赏感之瘵,忽闻一阵琴声划破静空,偏巧这一曲正是“凤求凰曲”,叮咚声里似有无限相思,闻之令人回肠荡气,先是悠长绕转如新莺出谷,既而如泣如诉,似二情侣相拥诉幽,闻之令人泪珠沾襟。 所谓琴韵心声,这多情寂寞的少女,一时竟被这琴音给陶醉了。 她情不自禁顺着山道,往这鼓琴处走去,此时明月高悬,四周沉默,但见一白衣书生,正在倚石而弹着一面七弦古琴!乔弄梅远远的站住了脚,但见这人羽衣星冠,方面大耳,月光之下,可谓之俏丽已极!乔弄梅虽已和方化雨成婚,但婚后方化雨总以练功为重,无形中冷落了娇妻,乔弄梅正是青春年华,何堪这长日寂寞?今日一见这风流居士,不禁芳心怦然一动,几乎都看得呆了。 那六元居士一曲既毕,尚未尽兴,又鼓一曲“金玉鼓”,但闻金铁交鸣,尘扬马翻,旷野里直似万人驰骋,真个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紧凑处令人血液澎湃,汗毛耸然,直听得乔弄梅倚树娇喘,无限深情已牢牢的繄在这琴士手中了!那六元居士一曲又毕,余兴均未全消,干脆拔出宝剑在月光边舞边歌,这一来可迷坏了那乔弄梅了,见对方这一趟剑真个是轻巧已极,窜越腾挪,美姿焕发,翩翩风度,款款歌声,一舞未毕,那乔弄梅已情不自禁的显出了身形,几乎扑身至前,恨不能与其对舞一番,才称心愿!六元居士正在舞得尽兴头上,一眼见月光之下,有人偷看自己,不由一愕,仔细一看,竟是一少妇,不禁羞得脸通红,正欲还剑于鞘,返回丹室,却见此女午夜来此太以离奇,不由上前质询何故来此窥视,乔女告以为其琴声所引情不自禁耳!自此以后二人就成了朋友,事情真是凑巧已极,那方化雨外出采药一连半月未归。 归后始知其妻已另有他欢,当时一怒即找到六元居士,本想一剑将其结果,但后来才知对方实是不知乔女已有丈夫,本不能怪罪与他,有心又想把乔弄梅杀了以泄心中之恨,但转念一想,自己自从婚后确是只重武功,忽略了娇妻,她年岁正青,如何能责怪于她?当时一气之下,自己返回黄山,就在那玄宗寺里落发为僧,也就在那个时候收下了紫袍上人。 这乔弄梅真个命苦,就在和六元居士同居后的第二年,竟染上一种怪病,昼夜发热,半月不退,那六元居士找遍名医,也是罔效。 后来那乔女告以前夫方化雨,也就是今名的铁肩大师,精擅医道,你去求他,或可看在以往夫妻情份上,赐我一条活命。 这六元居士虽一心不愿如此,但娇妻已命在旦夕,自己那能舍得她一命归天?当时无可奈何,就命自己弟子金七(那时金七方十岁),守候病榻侍奉汤药,自己千里迢迢找到了方化雨,始知他如今已落发为僧,法号铁肩。 这铁肩大师为其至诚所感,竟自撇开成见,事实上如今他已六大皆空,非但不以六元居士为罪,反成为友,当时随其千里奔波,来至点苍,将前妻施以妙手转活,并顺将其全身三十六处穴门打开,故此那乔弄梅始能活健到今日,依然健在。 他就在那时,这方化雨才认识了金七这孩子,因随行尚有自己大弟子紫袍上人,那时这紫袍上人已是三十而立之年,医疗其间,这金七不时向紫袍上人请教几手武功,紫袍僧也乐得教他一二(紫袍僧是带艺投师),却发现这孩子天份极高,一点就透,一透就精。 半月的时间,乔弄梅病好了,芳心对这位如今的和尚,往昔的丈夫,感潡得无以复加,另一方面那六元居士数月来侍奉汤药,也搏了自己不知多少的真情眼泪!铁肩大师带着徒弟紫袍上人回去后,不及一月,这可怜的六元居士,竟续其妻而后一病不起,可怜他这几月废寝忘食,忧心如焚,再又被其妻染上这种稀世重症,不及二日已谢世九泉了!乔弄梅虽又把铁肩请来了,但却已回生乏术,一世奇侠,曾以一对离魂子母圈打遍天下的六元居士就此归天了,撇下一个貌如天仙的少妻,和一个年方十岁的徒弟金七,他临终以自己这对成名离魂子母圈赠与金七,十分悔恨自己生前并未传这金七什么惊人功夫。 只将自己一本秘本圈谱,和一套六合掌谱赠与这孩子,并请乔弄梅代为授艺。 乔弄梅哭得死去活来,按说如今她一身武功先得其父传授,后得二夫尽心相授,也确是身负一身绝世的武功。 但她终因是一女子,不愿收男弟子,就把这金七介绍到另一高士野鹤居士门下。 金七大概有克师之命,不及二年,野鹤居士又一命归阴,这孩子一发狠,居然自己照着先师赠谱一意苦练,不再寻师了,这也就是金七武功比之紫袍僧等较差之故!那乔弄梅病虽好了,但丈夫这一死,对自己痛心太甚,自此以后她就下了点苍山,任性而为,作风大胆,在江湖中仗其一身杰出武功,不几年武林中一提起青衣仙子简直是妇孺皆知!她自此广招弟子,成立一青衣帮,善恶不分,只知率性而为,六十以后就削发为尼,号忍大师,因其平日练功,常赤一臂练那赤血神爪之功,江湖中又以赤臂尼称之。 因她门徒愈来愈众,江湖中难免树敌太多,故有丙子年武林十二子同寻青衣帮之劫!这十二子全系三清教下高士,武功都是自成一家的人物,赤臂尼虽有通天之能,以一敌众,亦是万万不是敌手,不得已携了众徒,再上黄山求助于铁肩大师!这铁肩大师那时已是身高位尊,倍受武林敬仰,虽知乔女夙行任性,才惹得此奇祸,但一见此女总难免思念以前夫妻之情,何忍见其狼借至此?于是这铁肩一方面将自己镇持之玄宗寺拱手让与青衣仙子,一方面自己出面周旋于十二子之中,代为开脱,十二子因看在铁肩面上,网开一面,但言下今后江湖中不允再见其赤臂尼之面,否则决不饶恕!自此这赤臂尼就在这玄宗寺居住下了,她嫌这玄宗寺太以空幻,就给改了“青衣寺”,尚请铁肩大师为其题字。 二人虽近在咫尺,却是长年不见一面,各行其道,二十年后,也就是一尘子入师的第五年,这位一世高偕,武林余硕,就在一个暴风雨的晚上,与世隔绝坐化了!他这一死,这青衣仙子故态复燃,不时偷偷下山,五年之中,十二子中竟有八子遭了这青衣仙子的毒手,下余五子自知不敌,也就避远而去。 自此这忍大师赤臂尼,愈发任性了,武林中提起她来,真个是又恨又怕!紫袍僧有好几次以弟子之礼求见,请其少露锋芒,但又何能劝动与她,自己再怎么说,总算是对方小辈,亦只好坐视她日日为恶了!此次金七败在铁守容手下,引为毕生大耻,他一向狂傲已极,立意决对要复此大仇,不但要一出手就要使铁守容败之手下,且要把对方师父恒山老尼败之掌下,左思右想,才想到了紫袍僧与自己总算有一段交情,故此往求,岂料紫袍上人一听他学技目的在对付铁守容师徒,那如何施得?拋开那恒山老尼与自己师兄妹交情甚笃不谈,就连铁守容如今江湖上谁不称赞,何况自己尚受有那蟒皮之恩,使自己近月来功力大进,如何能恩将仇报,故此婉言拒绝,那金七一怒而去!金七这一怀恨,就干脆找到青衣寺,面求赤臂尼教益,这赤臂尼一见是金七,自己数十年不见的弟子,想到他那生前的师父,也就是死去的丈夫,也不由爱乌及乌,对金七真是青眼相待,问他想学什么,自己定不会使他失望!金七昂藏七尺之躯,更因这赤臂尼虽是年已耄耋,但看来也不过三十许人,生怕传出惹人非议,故此不敢太以亲近,只由对方面授了那六合掌练功口诀,和姿式,并详细问了铁守容形影,告之如有机会,定代为出气,金七当场回谢,言明此仇非要自己报,并有意使对方配自己徒弟马北新为妻!这赤臂尼闻言不出声,但已把这事记在心中,以期日后设法促成此事。 这就是那一段往事,试问铁守容何以得知详情,又怎能怪罪一尘子师兄妹对赤臂尼如此容忍呢!且说此时一尘子得悉那金七居然找上了赤臂尼,也不禁吓了一跳,对师兄道:“师兄之意以为如何?”紫袍僧摇了摇头道:“事情还没准,不过仅听梅清如此说罢了,金七虽毒恶十分,但其为人却也刚直,岂能借重那赤臂尼身份欺人,即使就有此事,她只需凡事小心点也就是了!”此时一尘子又把一路上遭遇情形告知师兄,谈到和铁守容风雷谷巧逢太虚老人,并蒙赐卷的一节,那紫袍上人不禁由位上一立而起,张大了双目惊道:“你!说太虚老前辈尚在人世?”***于是这铁肩一方面将自己镇持之玄宗寺拱手让与青衣仙子,一方面自己出面周旋于十二子之中,代为开脱,十二子因看在铁肩面上,网开一面,但言下今后江湖中不允再见其赤臂尼之面,否则决不饶恕!自此这赤臂尼就在这玄宗寺居住下了,她嫌这玄宗寺太以空幻,就给改了“青衣寺”,尚请铁肩大师为其题字。 二人虽近在咫尺,却是长年不见一面,各行其道,二十年后,也就是一尘子入师的第五年,这位一世高偕,武林余硕,就在一个暴风雨的晚上,与世隔绝坐化了!他这一死,这青衣仙子故态复燃,不时偷偷下山,五年之中,十二子中竟有八子遭了这青衣仙子的毒手,下余五子自知不敌,也就避远而去。 自此这忍大师赤臂尼,愈发任性了,武林中提起她来,真个是又恨又怕!紫袍僧有好几次以弟子之礼求见,请其少露锋芒,但又何能劝动与她,自己再怎么说,总算是对方小辈,亦只好坐视她日日为恶了!此次金七败在铁守容手下,引为毕生大耻,他一向狂傲已极,立意决对要复此大仇,不但要一出手就要使铁守容败之手下,且要把对方师父恒山老尼败之掌下,左思右想,才想到了紫袍僧与自己总算有一段交情,故此往求,岂料紫袍上人一听他学技目的在对付铁守容师徒,那如何施得?拋开那恒山老尼与自己师兄妹交情甚笃不谈,就连铁守容如今江湖上谁不称赞,何况自己尚受有那蟒皮之恩,使自己近月来功力大进,如何能恩将仇报,故此婉言拒绝,那金七一怒而去!金七这一怀恨,就干脆找到青衣寺,面求赤臂尼教益,这赤臂尼一见是金七,自己数十年不见的弟子,想到他那生前的师父,也就是死去的丈夫,也不由爱乌及乌,对金七真是青眼相待,问他想学什么,自己定不会使他失望!金七昂藏七尺之躯,更因这赤臂尼虽是年已耄耋,但看来也不过三十许人,生怕传出惹人非议,故此不敢太以亲近,只由对方面授了那六合掌练功口诀,和姿式,并详细问了铁守容形影,告之如有机会,定代为出气,金七当场回谢,言明此仇非要自己报,并有意使对方配自己徒弟马北新为妻!这赤臂尼闻言不出声,但已把这事记在心中,以期日后设法促成此事。 这就是那一段往事,试问铁守容何以得知详情,又怎能怪罪一尘子师兄妹对赤臂尼如此容忍呢!且说此时一尘子得悉那金七居然找上了赤臂尼,也不禁吓了一跳,对师兄道:“师兄之意以为如何?”紫袍僧摇了摇头道:“事情还没准,不过仅听梅清如此说罢了,金七虽毒恶十分,但其为人却也刚直,岂能借重那赤臂尼身份欺人,即使就有此事,她只需凡事小心点也就是了!”此时一尘子又把一路上遭遇情形告知师兄,谈到和铁守容风雷谷巧逢太虚老人,并蒙赐卷的一节,那紫袍上人不禁由位上一立而起,张大了双目惊道:“你!1/3 第02章 千山古道 正文第02章千山古道紫袍上人命已在旦夕之时,忽见铁守容随着墨羽入内,他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把一双怀疑的目光向铁守容投去。 忽然他的那双已丧失了光的眼睛猛然一亮,面带喜容,口中喘道:“黑精!黑精!”铁守容及叶晶蕾闻言不明其故,俱都随着紫袍上人目光望去,见上人目光只是注定那墨羽,尚以为其思念黑精过甚,神精错乱了呢!正在为之伤情之际,忽见那黑色大鹰,一跛一扬来至近前,对着铁守容连声低鸣,并不时把右爪扬起,二人更是莫明其妙,还是叶晶蕾眼尖,一眼见这黑鹰扬起之右爪上,正抓着一黑色如菌状之物,不由惊道:“姐姐!你看那墨羽抓的什么东西?……”铁守容再一注视,果然有一菌状物在其爪中,连忙跑过以手接过,入手轻软,当时笑对墨羽道:“这东西是送我的么?”,那墨羽闻言点点头,云中雁再一回头,却见上人一双沉游的目光正注定在自己手上,心中一动趋前问道:“师伯!你老人家方才说的黑精,莫非是这东西么?”,紫袍上人闻言点了点头,铁守容闻言大喜过望,一跳老高,就连叶晶蕾也高兴得眉开眼笑。 铁守容将那黑精持于榻前,递在上人口旁,口中低道:“你老人家快吃吧!”,但那紫袍上人此时忽面泛苦笑,对着云中雁摇摇头,遂见其一双精光闪烁的眸子,竟然现出了泪痕。 云中雁大惊,连道:“师伯……你快吃呀!”,一急连眼泪也差一点出来了。 那叶晶蕾此时也是大急,趋前小心把上人扶坐而起,但见上人嘴皮微动,二人把耳附近,微闻他道:“还是……你自己吃吧……我不行了……就是吃下……去也活不了多久……”云中雁说道:“你老人家若不服下,弟子甘愿一死来报答你老人家对弟子救命之恩!”叶晶蕾也皱眉道:“师伯!你就吃下吧……”,一旁的墨羽见状也呱呱的连叫了几声,走至榻前,睁着一双火眼金睛,连连向紫袍上人点首。 它已是一通灵禽类,在一旁端详良久,已知是怎么回事,当时连叫几声,意思也是催促上人快把那黑精服下之意,紫袍上人见二人俱已泣得泪如雨下,明知自己就是服下这黑精,也至多不过再能多活一年,但却不忍负二人之意,只好微微点了点头。 云中雁见状大喜,忙把那黑精以净布擦净,慢慢凑近上人唇边,待其全数吃下后,这才和叶晶蕾把他慢慢扶下去,见上人二目深合,不敢惊扰,忙和墨羽相继出室,云中雁此时见那墨羽行走,已不像先前那样一扬一跛了,不由以手摸着它那黑得发亮的毛道:“墨羽!你真好……你怎么知道我师伯要吃黑精呢?……”,那墨羽偏头听了一会,又叫了两声。 原来这墨羽对主人最是忠心不过,自从半年.以前在风雷谷见到铁守容之后,又由太虚老人口中得悉铁守容就是自己未来的主人,心中就不由留下了心。 后来得叶砚霜古室练功回转,赏了它几枚黑精,这畜牲只吃了两枚,下余一枚,他竟啄起藏好心中默念着它那未来的主人。 也算这紫袍上人命尚不该绝,竟在这危急之时巧逢这墨羽来投,当时服下那黑精运气调神,须臾精神大震,那赤臂尼所发“六合掌”力,实为一种至阴之劲,中人,全体抖战冰寒不已!紫袍上人此时渐觉由丹田中起了一阵暖气,散发全身,中气这一补足,他本身就可运气周行,顺脤和血了!铁守容因很久没见这墨羽了,先时因尚顾及紫袍上人的病,这一为他服下黑精,心就放多了,不由倚坐在那墨羽身旁问长问短。 她心中忽想到太虚老人曾言,有一青年为得那宝录有缘份者,不由问墨羽道:“我走了以后,是不是有一个年青人又到那风雷谷去了?”,墨羽闻言偏头又听了一遍,低鸣的点了几下头,云中雁此时暗慕这年青人不知是谁,竟有这么好福气,居然得到那本会元行功宝录,尚能同太虚老人合练奇功,这人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啊!想到这里又笑问那墨羽道:“那人好不好?”,墨羽闻言连连点头,那双金目中竟透着泪痕,想是对那年青人尚有无限关念似的,铁守容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好象那年青人就是叶砚霜,想到这久未见面的心上人,心中真是有说不出的滋味!此时叶晶蕾笑问道:“我来了半天,尚不知姐姐芳名呢!”铁守容以手掠发道:“真是的!小妹姓铁名守容,一尘子是我师父恒山老尼的道友……”话未说完那叶晶蕾已睁目惊道:“你就是云中雁?……哎呀!真是太久仰了!”铁守容脸了红羞道:“那是人家乱起的名字,其实我那有那么大本事呀!”叶晶蕾笑道:“姐姐别客气了,这两年来江湖上谁不知女侠云中雁的大名,尤其是我姐妹十余人,更是天天谈到你,都想和你一见……今天总算如愿以偿了!”忽然她又嫣然笑道:“小妹姓叶……”话尚未完,云中雁已接笑道:“姐姐芳名我已知道了,姓叶名晶蕾,乃赤臂老尼座下第五弟子可是?”叶晶蕾脸一阵红,不由自主的笑了笑道:“你这么俏皮!……以后我真不愿再提起那赤臂老尼忍大师,以前的事在小妹来说,真像是一场恶梦……”,忽然她低下了头。 铁守容忙安慰道:“姐姐可别生气,小妹真是说错了话……你千万可别在意!”叶晶蕾哂然笑道:“我怎会生你的气,只是为自己以前的事可悲罢了!”铁守容忽然想起一事,满面悲愤对叶晶蕾道:“小妹有一事要向姐姐请教,不知你肯不肯答应,将详细情形告诉小妹?”叶晶蕾闻言一怔,遂笑道:“只要小妹知道,当然可以告诉姐姐,是什么事呢?”铁守容眼含痛泪道:“我打听一个人,姐姐可曾认识?”叶晶蕾急问道:“是谁?”铁守容忽然抖声道:“二年前官居云南军门的叶军门,叶武辉将军,姐姐可曾知道有这么个人么?”叶晶蕾反复的念着这叶武辉的名字,仰头深思,忽然她脸色大变,抖声道:“啊!……他……他已死了吧?”铁守容眼圈一红点点头道:“他死了!只是姐姐要告诉我,他老人家到底是怎么死的!”叶晶蕾以着一双怀疑的目光看了铁守容一会又道:“大概要瞒姐姐也不行了,好在小妹已改过向善,不如就告诉姐姐好了!”云中雁在一旁静心的听着不发一语,叶晶蕾忽然叹了口气道:“那是三年以前的事了,师父对我姐妹尚不太放心,一方面仍还瞒着我们,其实她在暗中已操了这种令人骇闻的血腥事业!”“这青衣帮帮下弟子共为九十六人,除了在寺中十二人外,下余八十四名分遍在全国各地。” “她们的任务专以打探拉扯这种谋杀的事业,对像都是那些巨官大贾,利用他们之间的仇恨,只要一方肯出巨金,这得讯弟子就亲回寺中,向赤臂尼忍大师报告!”铁守容惊得张大双目,又听那叶晶蕾继续道:“这八十四名外出弟子,除了有十名是同我姐妹一样少女,为忍大师亲身传授武功者外,下余之人皆是我姐妹所授,武功自然较差,她们打探出消息回报后;赤臂尼就仔细考虑一番,在我姐妹十二人中,挑选四位弟子出任……”云中雁一惊道:“这么说那叶军门是死在你们姐妹的手中了?”叶晶蕾玉手连摇道,“乖乖!别再给我加罪了,小妹那时天胆也不敢去作那种事情!”,忽然她笑问守容道,“这叶军门与你有什么关系?何故你如此耽心?”铁守容苦笑一下道:“他老人家是我父亲最好的朋友,又是我……一个最好朋友的父亲,我怎么会对他老人家不关心呢?”叶晶蕾听完点了点头道:“你要是问另外一个人,我也许还不大清楚,因为死的人太多了,但这叶军门我们是最清楚的了!”“记得师父那时把这事对我姐妹提出之时,我姐妹都深不以为然!”铁守容不解道:“为什么?”叶晶蕾愤然道:“不瞒姐姐说,我姐妹虽杀了不少巨官大贾,但其中多是贪官污吏,再不就是奸商之辈,所以有时想来并不十分愧心!只是这位叶军门和今天二师姐所说之人,才是两个真正的忠良臣子……师父只为贪图巨金报酬,竟一变初衷,居然不顾江湖道义,只要有钱就杀……”“那时这叶军门正在北京大合牢房,因受了云南巡抚李泰恭的诋诲,皇上竟把这叶军门撤职查办,后来朝中不少权宦都为这叶军门说情!”铁守容暗想自己父亲为此尚亲自上言了好几次呢,愈知这叶晶蕾所言不假。 叶晶蕾又接道:“后来因为进言说情的人太多,皇上也颇动意,经派员密察,知道那叶军门罪名不实,正要与以开脱,可恨那李巡抚得知此情后,大为急燥,于是买通了我教下弟子,愿以黄金八千两购取叶军门一命!”“不想师父竟贪图这巨金渔利,同时尚认定这叶军门也不是什么好官,当时命我及四位师姐一同去办这事……”,云中雁闻言一惊。 叶晶蕾接道:“我姐妹领命后,都不愿去,有心想至时故意以不可下手为推辞,好救这叶军门一命!”“不想照此回报后,那忍大师大怒,把我同四位师姐大骂了一顿,一气之下,自己竟亲自去了,可怜那些鹰爪孙如何能是她的对手,不满不数日,她就在一个午夜里潜回,那叶军门竟惨遭她割下首级。” “那刑部尚书见状吓得魂飞天外,那敢将此情照实上禀,只上言道叶军门病死狱中,故此连其家属都没准见,就把这叶军门给草草葬了……”铁守容闻言才晓得竟是这么一同事,暗骂一声:“好个赤臂尼,还有那李巡抚,叶哥哥就是不知道此事,我云中雁又岂能轻易饶你们?”,当时只苦笑的点了点头道:“谢谢姐姐告诉了这件我一直不知道的事……这赤臂尼如此倒行其逆,恐怕寿命也不久了。” 叶晶蕾微微叹口气道:“她虽如此行恶,但她那一身功夫即是如今江湖少有,就有人对她恨之入骨,但都却惧于她那身惊人的功夫,谁又敢把她怎么样呢!”铁守容此时心中已暗暗起了个念头,这念头太可怕了,她心中暗想要在近日再潜往那青衣寺一行,要待机下手把那忍大师杀了,好为叶砚霜报仇,为了怕道出受到叶晶蕾等的阻难,所以她只闷在心里。 铁守容又问叶晶蕾何故会被赤臂尼如此处置,经她告诉,才知叶晶蕾奉命去取一巨商的首级,这叶晶蕾领命而去,待其找到那主事之人连络后,才知所要杀之人,竟是自己的外祖父李茂森。 这李茂森虽家财万贯,但为人却甚善良,叶晶蕾就是再狠心也不能手刃亲人,何况这李茂森又是地方上一大善士,任官监运使以来,确能为民福利,就是不是自己亲人,又何忍对他下手?所以这叶晶蕾一狠心,干脆把这事告诉了自己外公,令他赶快弃官远奔,自己有意搁误了不少时日,直到几位师姐都已事成来访,才相继回来。 她深知这种事,师父定不会轻恕自己,但仍图以一片诚心能打动老尼,不想却险一点丧了命。 二人正在推心论交之时,却见由山下飞也似的窜起了一条黑影,身形巧快已极,几个起落已离二人不远,叶晶蕾方要喝问什么人时,铁守容已看出来人喜道:“一尘师伯回来了!”,跟着纵身而下。 果见那一尘子满面风尘的由下正往上飞纵而上,一眼见二人迎下,不由突然立足惊道:“上人怎么样了?”铁守容笑道:“大概不妨事了,师伯他老人家方才服下黑精,此时怕已好转了吧!弟子二人不便在内打搅,所以在外面小侯!”一尘子闻言简直不相信这话是真的,当时惊问道:“什么?上人竟服了黑精!……”,正在不敢听信之际,忽闻一阵震翅之声,竟由铁守容身后飘飞下一庞然白首大鹰,仔细一看不由喜道:“墨羽……”,墨羽已对着一尘子连连欢鸣点首,一尘子忙上前摸着它黑亮的羽翼惊问铁守容道:“它怎么来了?”铁守容笑道:“要不是它来,师伯的病恐怕还好不了呢!那黑精就是它带来的呢!”,随将方才之事一一告之,一尘子边行边听喜之不禁,三人进入室后,见上人已自行坐起,正在榻上盘膝行功。 见三人入内,就把合着的双目睁开,一尘子见上人此时脸色已回复往常颜色,目光也正常多了!不由大喜道:“恭喜师兄新痾小愈,此时想必已无虑了?”上人微露笑容点了点头,低声道:“真该谢谢容儿那头墨羽了,居然救了老衲一命,唉!真是想不到!”一尘子变听边解开身后所背的一小匣道:“贫尼在附近几处药厂都去访过,虽知有这么一种叫黑精的灵药,但谁也没看过,因恐师兄伤体不能久拖,这才没法以高价购上老参一只,想暂时与师兄服下,先保住伤势暂不恶化,以便另设他法,如今真是想不到,真令人庆幸不止了!”言罢打开一小木匣,由内中取出一雪白巨参,竟有拳头粗细,六寸长短,带茎连须,果然是不易见之物,一尘子命守容取来一杯,将该参置于杯口,以小刃削之,方鏧一小孔,已由内中流出白液,清香扑鼻。 一尘子待其接满半杯,方将那大参立置,恐其糟塌了,这才把杯子递与上人,紫袍僧接过慢慢饮尽,须臾元气大增。 不过如无黑精之力,全凭那老参之力,也是无济于事,顶多不过延长受罪而已,这一服下黑精,又有如此补品为辅,当然更能发挥其效用了。 一尘子忙示意二人一同出室,劳累了一夜俱都该歇息一下了,当时叶晶蕾与铁守容共宿一室,二人都擅坐功,各自盘膝蒲团之上,调息养神不提。 第二日那紫袍上人已能下地行走,众人俱是喜之不尽,从此每日铁守容仍至丹室请上人授以那两卷功谱,叶晶蕾也随一尘子练些功夫。 转眼之间又是三个月过去了,铁守客来华山已快半年了,那太虚老人所赠的图谱已少有成就,已擅练法,只是火候尚差些罢了!这期间叶晶蕾已被一尘侠尼介绍到一故友芬陀大师处习功去了,一尘子也下山云游去了,寺中仅剩紫袍僧与铁守容和下余四女弟子。 铁守容因来此已过久,同时近日来脑中总是念着叶砚霜的影子,自己武功虽不能说已有何特别大成就,但较之来时却是大有不同了!这一日练完那大三元图解后,向上人恭身道:“弟子来此已骚扰师伯过久,况尚有琐事未了,今日就想告别师伯了,不知师伯可有何事需弟子待劳么?”紫袍上人闻言略点了几下头道:“我也正想你可下山去了,留此也无益处了,你们年青人,却应该把事业雄心放在人群中去……”,言罢满面惜容的又看了铁守容一眼道:“这几个月可真难为你了,居然不负我一片苦心,能将这两巷图谱习会,这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铁守容拜罢起身,紫袍上人忽然点头道:“这墨羽你要带走么?”,铁守容闻言不由大愁起来,本心也实在舍那墨羽不下,可是此行旨在找那叶砚霜等,那好带这么一个大鹰满处走,岂不要把人家给吓坏了,当时闻言不由深锁蛾眉。 紫袍上人微笑道,“你如带它不便,还是留在这里陪陪我好!待你以后有了清修之处随时可领去,你意如何?”铁守容虽心中难以割舍,但一来也只有如此才好,再方面上人既有此意,自己岂有推拒之理,当时笑着点点头道:“师伯如不嫌它麻烦,就先留下与你老人家作个伴好了,一待弟子生活安定了,再来接它好了!”此时那墨羽正在室外随那几个女尼在一起嬉闹,铁守容叫了一声:“墨羽!”那墨羽闻声扑鸣而至,铁守容摸着它那身黑得发亮的毛,眼泪就像雨一样刷刷的流下了,她用手抚着它的颈项说道:“墨羽……我要下山去了……但是不能带你,我是多么舍不得离开你啊!”那墨羽闻言呱呱叫了两声,那双金目中竟流下泪来,这几个月,她同这墨羽几乎天天相处,形影不离,一人一鸟都有极深的感情,这一分别尚不知何日方能再见,那能不伤心呢!铁守容以脸贴在它的面上,小声对它道:“墨羽!本来我不愿离开你的,因为你是我这一生中最心爱的了!”,忽然她又惊觉这话并不真实,当时又补充了一句道:“啊!不!除了一个人以外……”,于是叶砚霜的影子出现了,他那张略微清瘦俊秀的脸,又慢慢出现在自己眼前,那一汪倩泪却再也控制不住,流了满脸,她小声的唤他道:“砚霜!你到底到那去了?天这么大我到那里去找你啊!砚哥哥!你让我再看看你吧!……”好难消受的断肠相思啊!那墨羽也被这一哭哭得莫明其妙,但当它听到砚霜的名字时,身子却震动了一下,这名字它太熟了,几乎天天由他前主人太虚老人的口中呼出过!它又怎会忘记呢!铁守容这一哭诉,就连里面的上人,也听了个满耳他知道这女孩竟染上了相思,不由低低的叹了口气,只微闻他轻念道:“多情自古空余恨……唉!年青人啊……”铁守容闻声,羞了个满脸通红,低头娇哼了声:“师伯……”紫袍上人走近她身前,微笑唤道:“容儿!你起来!”,铁守容闻言站起身子,瞟了上人一眼,见其一双怪目正注定自己,不由羞得又把头低下了,上人叹了口气道:“你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才明白这半年来你为何终日默默寡欢,原来你竟隐忍着这一番深情,叫师伯都为你同情;只可叹我老了,否则师伯一生最愿成全这等好事,你如今就下山吧!我也不留你了……”,铁守容听完上人的话,愈感到自己这两年多委曲受大了,芳心一阵发酸,唯恐眼泪流出令上人见笑,只用上齿紧紧的咬着下唇,那份伤心就别说了!最后又向上人叩了个头,这才含着泪回到自己房中,把东西略事整理,好在东西本就不多,一会就理好了,一转身那墨羽仍随身后,不由对它浅笑道:“你好好留在这里听话,好在这里人你都很熟,我只要一有空就会来接你……”此时那四个女弟子都晓得铁守容要走了,相继来至她房中话别一番,平日她们之间感情是那么融洽,这一要分开,都不由感到有些伤心!但出家人讲求四大皆空,不能染一些凡念,尽管这四个少年女尼,芳心中都觉难以控制,可是她们却没有一点儿女私态。 铁守容所以不再去找上人话别,原因也是在此,因紫袍上人已是得道高僧,自己不便再以感情与以困绕,所以在上人之前不敢表现出依依之态。 一切就绪,诸尼送她至院中,铁守容仍想再去找上人道别一下,但那妙慧笑道:“师伯说了,叫你行时不必再去见他了,他老人家此时正在行功呢!”云中雁闻言点点头,回首勉强笑道:“诸位姐姐别送了,小妹这就告辞了……”,又回头看了看一旁的墨羽道:“墨羽!你送我下山好不好?……”墨羽点点头,铁守容大喜,忙跑过去骑上鹰背娇笑道:“墨羽!可要小心一点啊!别把我给掉下去就惨了!”,那墨羽已似迫不急待的,一声短鸣,展翼腾空,须臾冲霄而起,吓得铁守容紧拨着它脖子,这种滋味真还是初次尝过,顿觉天风冷冷,流云片片,都快似奔箭的由自己身前而过。 起先铁守容满心惊恐,一心只怕由鹰背滑下去,数千丈莴,掉下去不成了肉饼儿才怪,但过一会胆子就大了,只是力贯双腿夹紧了墨羽的两肋,身子微微前伏,到了此时才显出那墨羽的威力,只见其延头翱翔,身上的黑羽被这天风都吹得紧紧后贴着,它大概有意带主人翔游一番,按说这山下举翅可到,它却愈飞愈高,俞飞愈远,那扑面的罡风已吹得铁守容连眼都睁不开,身上也感到阵阵发寒,平看白云片片埋体而过,低视大苍万物杂陈,别看她是一世侠女,至此也真有点怕了。 不由强提了一下混元内功,对墨羽道:“好了……快送我回去下山吧……”,那墨羽性尚未尽,但经不住主人催促,只好嘤然一声长啸,声调凄婉长回,转翅回飞。 这一次愈飞愈低,守容还弄不清到了什么地方,己见墨羽一收双翼,像箭头子一样往下栽去,跟着大翅一展,已落地了。 守容一见果然正是华山之底,此时一群乡民正在田中耕作,见状都吓得鬼叫了起来。 铁守容下地后小声对墨羽道:“谢谢你啦!快回去吧!你看人家都被你给吓住了!”,那墨羽又朝着铁守容点了点头,一展大翅冲霄而起,铁守容一直目送着它飞了没影,才转回身子,不禁吓了一跳,原来那般乡民,竟把她给团团围住了,评头论足的怪状不一,铁守容排开众人就走,后面还有几个人跟着,不由已止住步,皱着眉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这几个人才一一散开,铁守容一路往城里走去。 入市街后,找了一所店房,那小二见一单身女客都大感惊异,铁守容也不管,自己开了一间单人房。 她所以逗留这华山之下不走,实在是另有原因,原来她一心仍望着要替叶砚霜报仇,如果在寺中明言,紫袍上人定是不允,所以干脆下了山再说。 午夜时,这所小店已显得完全静了,没有一点杂吵之音,也没有一点光,只是有豆大的一点灯光自守容房中映出,只见她一身红鳞蟒皮紧身衣靠,背插长剑,长发挽了个纠儿,轻轻把这小窗推开,再把灯灭了,一长身已至窗外,单臂挽着窗沿悬着身子,回手带上了窗子,一挺腰已窜出六七丈,落足在一处房檐之上。 跟着展开身形,纵跳如飞,皎洁月光之下,但见一红影星驰电闪,霎时间已扑至华山之下,她只小跓足看了一下眼前形势,跟着一提丹田之气,展开上乘轻功提纵之术,身已起在了树梢,那小枝仅微微下弯一下,她的身子又出去了!这六个月来的日夕苦练,更加上太虚老人所赠的那两卷功谱,已使她功力大进,比之昔日更有不可同日而语之态!这一阵翻扑,不久已至华山之中,遥见那所“青衣寺”正矗立着,门前尚燃着两个大灯,夜风里左右晃着,倘觉这大寺中不胜庄严。 铁守容是艺高人胆大,一弓身嗖!一声已上了那两丈来高的围墙,展目一看寺内,尚有三四处灯火未熄,只当是她们在作晚课!因恐寺内戒备深严,先抖手打出一枚制钱,这制钱带着一阵薄啸之声,穿落数丈以外,落地微微发出叮的一声,这一声音完后,半天不见回音。 云中雁不禁胆子一壮,翲身落下,仗着自己曾服过赤仙怪蟒灵舌,目力能暗中视物,方一打量眼前形势,想往那赤臂老尼处奔去。 不想方一探足,一阵冷风,袭背而至,铁守容一闻这风声,就知是金刃劈风之声,心中暗吃一惊,只见她猛向前一迈足,“金莲风”,身子已斜着旋出了丈许,身一落空,已看清原来是一妙龄少女,一身青衣,正是赤臂尼手下第十女弟子张射仙。 但见她掌中一口青光闪烁的长剑,一声不哼的直奔云中雁分心便点,云中雁心中一惊,自己此时倒不是怕敌这张射仙不过,实在怕她出了声,惊动了那老怪物,自己就是想走也怕不易了。 所幸这少女仅递招,口中始终不发声音,自己不如尽速将她制倒,好去办正事要紧。 想到这里一按身后剑柄,并一声抽出了那口石雨剑,午夜里就像闪了一道奇光,张射仙不由退后了一步,暗惊对方手上竟是一口宝刃。 云中雁宝剑在手,不再客气,一压剑身揉身而进,张射仙冷笑一声,这口剑“长龙吸水”,直奔云中雁胸前刺到,铁守容全身不动,右腕一翻这口剑横卷了起来,“呛!”一声二剑相磕。 张射仙顿觉虎口发热,连退了好几步,方才拿桩站稳,手中剑差一点出了手,不由对眼前这少女吃了一惊,心中可不敢再存轻视。 只见她矮身压剑,揉身而进,掌中剑“白剑吐信”直点对方面门,云中雁此时可不敢再恋战了,见此女武功不弱,如不出奇招,一时之间还真不易取胜,当时低叱了声:“我可要不客气了!”张射仙冷笑一声道:“无耻贱婢!姑娘不给你些厉害,谅你不知我青衣帮的厉害!”,言罢往前一耸身,只见铁守容一抽身,张射仙这剑方一点空,就觉顶上一阵急风,知道不好,一招”怪蟒翻身”,身才甫转过来。 劫闻云中雁口耳喊道:“大地遗针,磁石往引!”张射仙不由一怔道:“什么大地……遗针?你说什么?”云中雁噗哧一笑道:“说这个!”,但见其单是找她,平伏全身,双手往两旁平伸,一指作点物状。 张射仙心中一怔,心说这是什么玩意嘛!不由向右一纵,忽见铁守容一抖右手,长剑分心便刺,张射仙何曾见过这等怪招,见状一惊。 但见其一划足已至铁守容身前,口中叫了声:“着!”,这口剑快似闪电,直往云中雁顶上劈下,但在她剑尚未举起当儿,忽见对方猛一哈腰,一只金莲竟由脸下硬蹦了出来,只朝自己”心坎穴”点来。 此时抽身已自无及,好个张射仙,武功毕竟不弱,只见其把举起的剑向后猛一挫,凹肚吸胸,全身向右一个急转,斜窜出了七八尺,总算避开了这一式怪招,待其身形站定后已吓得脸一阵青,不由以一双妙目注定云中雁,心中真猜不透,她这招式到底是何路数。 云中雁见这么厉害的一招,居然仍未伤着对方但可由对方的变态中看出已被自己锁住。 xxx不由往后退一步,脸上泛着轻笑道:“东室点火,西窗序麻……”,张射仙一听这些希奇古怪的话,就知又有怪招要到,果然此念头尚未转完,铁守容左腿猛向外一划。 张射仙心想:这次看你往那跑,只见她猛一提气由铁守容头上掠过,方一站定,‘苍龙出海’,这口剑真个快似夹矢,直往铁守容后心点去。 眼看这一剑已点上了,忽见铁守容仍是不慌不忙的向后一扭娇躯掌中剑‘拨云见日’,直往张射仙面上扫来,最奇是她明见自己剑到,竟是不躲,心中大喜,心说饶你这次再快,也要先吃我一剑。 1/3 第03章 午夜侠踪 正文第03章午夜侠踪那钱橘皮道出一番话来,铁守容在**涔涔泪下,大凡一个病人明知病入膏盲,不可救药,但衷心里未尝不存着万一的希望,尤其怕听人家说出无救的话来,这钱橘皮一番话虽说得情理两尽,但言中之意,可含着暗诉这伤势已危险了,铁守容是何等慧心之人,那还会听不出来?所以听完这番话后,芳心中一阵辛酸,眼泪直把那枕儿都浸湿了半边,不由对着那钱橘皮勉强微笑道:“谢谢钱大夫了!我看我这伤是不会……好了……”言罢一阵咳嗽,喘得几乎都透不过气来。 这钱橘皮此时也似乎被那店小二传染了,平常那一颗非见财不软的心,今日竟会破天荒第一次的同情别人来啦!见状一直皱着眉头,走近守容榻前叹一声道:“姑娘!我看你这病不像是陈疾,是不是被什么打伤了?还是吃了什么毒物吧?”铁守容苦笑的摇了摇头,本想不说实话,一眼见那店小二及钱橘皮眼中竟都带着一泡泪,满面焦凄之色,心中不由不忍,叹了口气道:“我就实在……对你们说吧!……我名铁守容!江湖中俱……称……我云中雁……”方言到此,那店小二猛一睁目,满脸惊疑之色道:“什么?你就是云中雁?”铁守容点点头道:“不错!……我就是剑杀赤仙怪蟒……的云中雁……”那钱橘皮也似一怔道:“云中雁好象是个大侠客?……想不到会是姑娘……只是你又怎会受此重伤呢?”云中雁摇头叹息道:“距离此处不太远的华山之尖……有一青衣寺!内中有一赤臂尼忍大师,……我因与她有深仇,不想动手之下,竟中了她的红霓羔,与六合掌!……”那钱橘皮皱眉道:“什么叫红霓羔?六合掌?这老尼姑好毒!”店小二也吓得脸色发白道:“乖乖!青衣寺!那里头的姑子谁敢惹?更别说是那忍大师了!她们那一个到这镇上来,不管吃饭住店,谁敢要钱?好家伙!你这伤竟是被那老尼姑打的,难怪这么厉害呢!”此时钱橘皮听说是中了这种怪功掌力,自问也是无能为力,只好叹了口气道:“我方才开的几种药,买回来以后,一天要吃两次,这是谓元固气的药,起码可使你气血暂固,短日内尚不致加重伤势,只是要想以这付药治病,不是我钱橘皮自己泄气,那可真不行,这么吧!我这就回去,西街有个老翰林姓张名进益,此人医道极高,遍阅医书,擅医各种怪症,不过你这种伤,恐怕他也没什么办法……”说着齿咬下层,犹豫了好一阵子,那店小二一双鼠目,目不转睛的瞪着他,满脸乞望之色,钱橘皮考虑了半天才道:“这样吧!我钱橘皮好人作到底了,我后天亲自去请他一趟,这人平日不悬壶行医,请他可真难,不过我既然亲自去请他,大半是不成什么问题……”言罢对着铁守容一拱手道:“姑娘好好休养吧!千万别心急气燥……这样对你这种内伤可不大好,后天那张老翰林要来,也说不定他有办法,总之!这种事不是急的事……唉!”说着提着箱子就要走,忽然又停下步,回头死看了那珠匣一眼,又一跺脚这才走,云中雁喘道:“先生……别走!还没给钱呢!”那店伙闻言连道:“钱大夫已走了!他不要钱!姑娘你放心休养吧!我这就给你抓药去……”那钱橘皮先闻铁守容一唤,本已转回,一听这小二之言,只好又转过身子,狠狠的瞪了这店小二一眼,心想后天那张大人来看病,看你们不给钱行不行?且说他二人出去后,铁守容一人卧伤在榻,思前想后好不寂寞,最使她难受的,并不是这伤势轻重如何,而是她忘不了叶砚霜,她想到自己要死了,她默默祈求着上苍,使她能够再见叶砚霜一面,但是她失望了,日子是过去了!一天!两天!三天……。 那位钱橘皮所介绍的张老翰林来了,但亦是束手无策,只开了两服滋补的药,其实铁守容所以能撑至今日不死,主要是得力于那翠儿所赠的几粒丸药。 这种药赤臂尼名之为“冷心丸”,是她本人亲自采集放诸大山中,以七十二味不同灵药,焙制而成,共得药百粒,也真可说是起死回生,但云中雁这种红霓羔,却是药不对症。 可是对她所受内伤,却有极大功效,有这四粒丸药在,起码半年以内不致有生命危险!昏暗的油灯闪着这小屋子,时已是午夜了,这可怜的姑娘,在**睁大了眼,凝视着那流泪的蜡烛,眼见它由长而短,由短而熄,最后全室昏暗。 她感到头部昏晕不能忍,四肢连一丝力气都没有,窗外的风,在这深秋的午夜,吹打在老牛皮纸的窗上,发出阵阵的响声,她确有些倦了,慢慢的闭上眼睛。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忽然她觉得,两肩上一阵酥软,像是有人用双手来捏自己的肩井穴似的。 守容无力的睁开了眼,她确是没有什么力气了,她彷佛看见眼前一个黑影用双手在自己命门双肩不时的抚捏着,有一丝丝的热气由这黑影的双手传进来,使她感到这是多日来最舒适的一霎那。 但是室内漆黑一片,她看不出来者何人,虽然她是能暗中视物,但此时她的精力己不允许她有此能力……暗影里但觉这人双目如电,吓得她在**猛一翻身,强提着气问道:“你是谁?”这人不闻不问,暗影里她只能判出这人的目光如炬,是个男人!两肩及命门经这人有力的臂一阵堆拿,已感到清醒的多了!她睁大了眼再看看这人,这人竟把头转向一边去了,铁守容猛伸双腕抓着这人的一只手,借着这人的力,拉坐了起来,抖声又问道:“你到底是……谁?”不想这夜行人一抽手,把手收回来,口中只道了声:“你……容……”竟然一纵身又由窗子出去了,铁守容蓦然一惊,她挣扎着向那人追扑去,但全身已没有丝毫气力,扑通一声摔在地板上,她仍自向暗中泣道:“你是……谁?既然有心救我,为什么又不愿……见我?”但窗外是一片漆黑,那有那人的影子,远天有几颗小星星在一闪一闪地!铁守容伏在地板上哭了!她猜不透这人是谁?为什么他既来救自己,又躲着自己?“这人目光如电,来去如风,居然在自己身前来去无踪,这一身功夫,真令人佩服……”“别是叶砚霜吧!……可是他那会这么巧?又那来这么大本事了?……由他方才替自己推拿穴道的手,传出的热气,分明这人内功匕臻至炉火纯青地步了……”她在地板上哭了一阵,不得已又爬上床,猛然她又听到窗口有抽搐声,不由又一扑,遥吟道:“你……是谁?你是……”忽听嗖!一声,窗外黑影一闪,这次那人才真的走了!铁守容只好又躺下,侧耳听了半天,再没有一点声音了,跟着一阵雄鸡拍翅之声,叫了两声,原来天已快亮了!此时她试着举动四肢,竟是灵活得多了,除了那红霓羔潜伏体内无法可除,她已感到轻松多了!心中十分高兴,求生欲不由蓦然而生……“只要能多延一天,总是好的……”她这么想着,不一会她就睡着了,多少日子来她从未这么熟睡过,等到醒后又是一日的下午了。 隐闻到门口有人敲门,她问道:“谁?”那人答道:“姑娘!我给你送药来了,顺便还有点事情告诉你!”铁守容一听声,知道是那店小二,不由道:“请进来吧!”这伙计答应着推门而进,一眼见她竟能坐起来了、不由喜形于面,诧异十分道:“怎么!你能坐……起来了?”铁守容微笑的点点头道:“除了心里发闷,喘气难!别的痛楚都好得多了……”这小二张大了嘴,半天才道:“钱橘皮找来的那糟老头子,真还有两下子,姑娘!你快把这碗药喝下去吧!喝了就许又好些了!”铁守容接过药喝着,心想:“要不是昨夜那个夜行人救我,我那能好得这么快……”可是她也没说破。 这小二看着她把药喝完,忽然一拍自己的后脑瓜道:“有一件大事差一点忘了!姑娘!你可认识一个年青人?”铁守容皱眉道:“什么年青人?……是男的还是女的?”说着脸一阵红,这小二急道:“是一个男人!不过样子我也没看清,因为那时候天太晚了,这人不知怎么进到我房子里来的?”铁守容一惊道:“什么?你房子里半夜里也进了人啦?”那店小二一怔翻眼道:“莫非姑娘房里昨天也进来了人了?”铁守容不由脸一红,又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只是奇……怪罢了!”这小二才继续道:“真是怪事!这人把我从梦里连拍带摇给弄醒了,我也没看清这人是谁,就觉得这家伙年岁不大,最奇怪的是,这人一双眼睛真是亮得吓人!”云中雁心中不由一动,暗想这定是昨夜救自己的那个人!但她表面故作不知,仍向那小二道:“他叫……醒你干什么呢?……”这小二一磁牙道:“本来我以为他是强盗,才想张嘴叫,不想才叫了半声,这人一伸手,我的下巴荒子竟会好好的被他给捏掉了……”说着还一只手摸着自己下巴,脸上表情是又气又笑,遂又接道:“我那时可听话了,想叫都不行,这人把我下巴弄下了以后才告诉我说,说他是姑娘一个老朋友,要我好好照顾姑娘起居饮食,一切的钱都由他付,还留下不少钱!”说着由袋内掏出一个黄色小袋,递与铁守容,铁守容不由皱眉道:“这人是谁呢?我自己有钱……这钱我不能要……”店小二急道:“那怎么行?人家亲自叫我交给你的,姑娘不要,我怎么办?他人又走了,我想找他也找不着呀!”云中雁无法,只好接过那小袋子,打开一看,竟是满满一小袋金子,当时好不纳闷,把它搁置一旁,眼望着那小二道:“他还说什么……?你没问他姓什么?”这小二咧嘴道:“我的妈!我当时吓都吓坏了,况且下巴也掉下了,想问他话都不行,不过我可看到他脸了!”云中雁不由大喜,忙追问道:“什么样子?”这小二皱眉道:“这人长得可真俊!最奇怪是头上戴着一顶怪样的小帽子,又黑又亮,还有两条什么羽毛挂在两肩上,腰上还别一枝白色的,不知是箫还是笛子!反正是吹的玩意……姑娘!你可认识这么一个人么?”云中雁沉思了一会,心中真想不出是谁,三年前叶砚霜的影子又重回到眼前,她不敢相信,甚而没敢希望,这人是叶砚霜。 “他是没戴帽子的……也没见他吹过箫!这人一定是别人!”她感到有些失望,不由痴望着那店小二征微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这么个人……”店小二闻言又皱眉发了一会楞才道:“不管怎么!反正这人亲口说出你的名字,叫我好好照顾你,并且问我你生的什么病,我说了半天也没说清,只告诉他说姑娘是被人打的!”云中雁不由皱眉道,“你告诉他这些……干什么?”但又由得又追问了一句道:“他听了以后说什么没有?”这小二道:“他听了以后,眼瞪得老大,用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桌上的东西都跳起好高,又问我那人住在那里,叫什么名字?”云中雁急问道:“你告诉他了?”这小二一笑道:“我那会这么傻,没得姑娘允许,我怎么敢随便告诉人家?”云中雁才松了一口气,心想这还好!要不然这人要是冒然到了青衣寺,不倒霉才怪!平白无故害人家一条命,自己心何能安?想到这、心中一时陷于迷惘,真想不出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关心?想到这里,贝那小二一双鼠目尚看着自己,不由对他道:“我很饿……有什么……吃的没有?”店小二大喜,笑道:“有!有!能吃东西就好啰……”言罢回头就走,过了一会端了一大碗面,云中雁只吃了一点就饱了,那店小二见状不由又皱起眉来还直摇头。 晚上这店小二又送了一次药,云中雁勉强吃下了,待小二走后,自己坐起身,找到了随身革囊,把内中火折子取出来,心中默想到,那梦行人要是有救自己的意思,今夜一定还会再来!一定还是那个时候,自己无论如何今夜总要看清他的面貌,看看他到底是谁?想到这里把那火折子放在枕下,不一会天就大黑了,起先她一直想着千万不要再睡着了,但经不住这夜太长了,慢慢她又闭上了眼。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床前有一阵风,她骤然睁开双目,见那两扇窗不知何时,竟会自行打开了,铁守容不禁心中一怔,才要勉强下地,去把它关好,但才一要坐起,竟有一只手轻轻的按在自己肩上,云中雁吓得惊呼了一声:“你!是谁?”这人半天不动,而且背又转过去了,云中雁不由在**急得泣道:“你到差是谁?……为什么既……救……我却又不愿见我呢!”这人闻声仍旧不语,但由背影里可看出他上身在不住的抖着,忽然他翻过身来,脸上却是蒙有一层黑市,仅露出如炬的双瞳,云中雁见他头上戴着一顶黑光闪烁的小帽子,有两道凤翎垂挂两肩,那双光亮的眸子里闪出无限的情意,一直注视着自己!云中雁虽在重病中,但女孩到底是女孩,被人家这么一看,可真有点羞不自禁了,不由满脸通红,才要开口说话,却见那人双目中竟涌出了无数明珠,那是眼泪……铁守容不由大为不解,忽见这夜行人放低了嗓子道:“铁……姑娘……你不要管我是谁?总之!可以告诉你,我是来救你的……请你放心我!”铁守容在枕上摇头吟道:“不行!我不认识你!我不能叫你来给我治伤!”这夜行人闻言似乎一怔,半天没说话,忽然他叹了口气小声道:“你现在当然不认识我了!因为你已经有了新的……”那声音很低,说到后来竟连他自己也听不出来说些什么,铁守容闻言大吃一惊,不解道:“你说……什么?你到底是谁?”这人不答话,走前一步,又用手来推钱守容的两肩上穴道。 铁守容乘他正在为自己弯腰推穴之时,突然一伸手,拉下了他脸上的幪布,跟着右手火折子迎一恍,已把这人看了个清楚。 这人被铁守容这种突然的动作,惊得一怔,正要返身窜逃,已是无及了。 铁守容借着这光一看眼前这人,不由猛然张大了双目,狂叫了一声:“叶哥哥!是你!”这人穿着一身青布的箍身拾衣裤,身体很结实,面貌却有些清瘦,竟是自己这数年来朝夕,甚而连梦中都梦着的人,他就是叶砚霜!且说这叶砚霜被铁守容叫出了名字,而且拉下了面具再想跑也来不及了,一时痴望着铁守容,就像是一具木人,他看见她那付娇柔的眼睛,往事一一都重回到了眼前。 三年多了!这遥长的日子,在一对相恋人的心里,这是多么长久的岁月啊!眼前的妯似已脱了闺门的稚气,虽然她是病得如此厉害,但依然可以看出她是那么的秀丽,俊俏,而且更添了些凛凛侠风!她彷佛是一盆秋菊,又像是一树梅花,虽然傲骨苍枝,令人不敢侵犯,但是那种美丽,那种多情,只要被她含情的秋波扫上一下,已令人梦寐不思!云中雁突然见到了他,不由喜极而泣,勉强坐起了身手道:“叶哥哥!你坐下……”叶砚霜依然是凝望着她,半天苦笑的摇了摇头道:“姑娘!你错了!我今天是来为姑娘治病的!现在我要走了!”铁守容闻言不由一阵酸心,珠泪刷刷流下,半天才泣道:“叶哥哥!为什么你要躲着我?…………我……知道我不该……走……但是……现在莫非已晚了么?……”叶砚霜被这几句话,说得差一点倘下泪来,不由一把握住了她的玉手,无限相思都倾出了!忽然他又松开了她的手,低头泣道:“守容……一切鄀太晚了!也许我不该来找你,但是我又怎么能不来……”铁守容喘成了一气,她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表情,又似喜极,又似忧怨,又似痛心,她想说话,但是声音是那么嘶哑低沉,她问他道:“你……是说,你已经结婚了?」叶砚霜苦笑一下道:“我倒没有!姑娘你呢?”铁守容忽然笑了,虽然她已是那么柔弱,而意料着自己活不了多久,但这笑容是最美,最美的……她望着他摇摇头,然后伸出了那只春葱似的手,叶砚霜虽狠心不想再亲近她,但看到她这付娇柔无力的样子,已狠不下心了,不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百感齐集,三年来,这么多遭遇,这么多话,突然间应怎么说呢!铁守容喘了半天,她脸上带着三年从未有的光彩,那双黑白分明双瞳,注定着眼前的叶砚霜,一任自己那只平日连碰都不容别人碰的手,在他的手中握住,她感到极度的欣喜,满足!因为她想要看的已经看到了,就是马上死了,又有什么值得遗憾呢!忽然又有一种极相反的念头在她胸中闪过,她不能就如此死了,因为他来了,所以她更应该要活下去!但是!她知道那赤臂尼的“红霓羔”尚未发作,一旦发作起来,那就离死不远了!想到此她哭了,叶砚霜此时内心更是有诉不尽的千头百绪,他又恨她,更爱她,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又对自己这么好?“她既和那马兆新订了亲,为什么又会对我如此好?……为什么又会摇头表示她的痴心?”叶砚霜真想不透这是什么道理,本来他想问她,但当他看到她受伤至此,不由又忍不下心,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目光正射在她那娇柔俊俏的脸上,正有两道泪痕从她那痴情的眸子里无力的流出,尚还凝视着自己,像有无数的话要说似的,叶砚霜由她那双眸子里,已看出她受有相当的内伤,不由一阵心酸,问道:“你是怎么受伤的,是谁打的?守容!你告诉我!”铁守容无力的摇摇头道:“以后再告诉你……”忽然她想到自己去青衣寺的动机,不由打了个冷战,心想:“叶哥哥啊!你要是知道你父亲并非病死狱中,而是死在那赤臂尼的手下时,你不知会怎么冲动呢!”但是她没有马上告诉他,生怕他一听之下,马上去青衣寺,那忍大师这么大本事,叶砚霜恐怕也难逃开她的毒手。 想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又看了叶砚霜一眼才道:“叶哥哥!这些年……你!都到那去了?叶砚霜也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姑娘!以后再告诉你吧!你无论如何要把你受伤的情形告诉我,等你身体好了,再告诉你我这几年的遭遇,同时我还要问你呢!”铁守容一听他提到自己的伤,不由心里一酸,泣然对叶砚霜道:“砚哥哥!我是中了人家的红霓掌了……已经没有救了!不过今天既能看到你,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再后悔了……”叶砚霜闻言大吃一惊,蓦然记得当初师父南天秃鹰,曾和自己说过这种红霓掌的威力,中人后很少能逃出活命的,曾闻数十年前有一赤臂尼,精擅此掌,要是被人打的,那可真危险了!想到此好不忧心,不由望着守答道:“姑娘!你先别难受,人定胜天,也许并没到了绝望的时候,你可知这种伤有法救没有?”铁守容在枕上苦笑了一下,微微摇头道:“据说在庐山某处,有一种叫银珠的东西可治这种伤,但……是这银珠,仅听闻,谁也没见过,也只不过是扑风捉影之谈谈罢了……”叶砚霜闻言,不由喜形于色,马上道:“既然有此一说,也许真有这银珠,姑娘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到庐山去试试看,至多半月就可回来,你千万可别走!等着我!”铁守容忽然苦笑的摇摇头,伸出手拉住了叶砚霜的膀子道:“好哥哥!你千万……要听我的话,不要跑这么远,白跑……没有用的!”铁守容翻身坐起,全身战瑟不已,叶砚霜见状大吃一惊,忙用手把他扶着坐好,皱眉道:“妹妹还是尽量少动……”却不知那守容已把脸枕在了他的肩上,以一双泪眼凝视着他那英俊的面颊,她想到她也许不久就会死了,眼前自己既是朝暮相思的心上人来了,又何必再矜持那种虚伪的感情,不如让它随心的发泄了吧!“反正这是昙花一现,生命火花最后的一霎那……”想到这里,她不由一手攀在叶砚霜的颈项,把一半娇柔无力的上身,全部依在了叶砚霜的怀中。 叶砚霜此时内心跳动不已,尽管是他内心已爱守容万分,恨不能为她牺牲一切,只要能使她的伤好转……虽然他已和李雁红有了那么深的感情,而且尚有口头上婚约,这么作是极不对的,但是又有什么力量,能使他克制着自己,对曾经一度让他爱欲性命的守容不有所怀念呢!何况他爱铁守容本在爱李雁红之先,而后来有所改变,只是误解了守容的不忠,才会改对雁红亲近的,当然他对雁红的感情也是真的!如今,在这深沉的静夜里,小室凄灯,面对着自己往昔的爱人,眼见她病入膏盲,更加以对自己是那么亲热,那一颗本欲封锁的石心,就在这一霎那完全腐化了,他用手轻搂着那柔似无骨的上身,脑中浮起了无限的思潮。 “我不要做圣人……天啊!我叶砚霜这一生……”“雁红啊!你原谅我吧!虽然你的心里也许并不是如我爱你那么般的在爱着我……但我仍应该对得起我曾经给了的那份感情……那旅舍的一夜……”想到这他不由机玲玲的打了个寒战,才一咬牙,想狠着心把她推开自己怀抱,但当他低下头,触擦着她那黄秀的云发,看见她那为泪水打湿了的长美睫毛,他的心又碎了!他现在真开始怀疑,铁守容也许并不喜欢那马兆新,仍是爱着自己的。 “世界上什么事都可装假的,但是唯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是不容许有一丝伪装的……”要辨别他(她)爱你的程度,你(你)只需小心注视着对方的双瞳,那里有世界上最真的答案,由他(她)凝视你(你)的目光里,可一窥无遗……眼前这守容的目光里,所表现的情焰是那么明媚、真挚……唯有纯真的爱和明洁的心相配合的结果,才能产生出如此动人的目光,那是再真不过的了!于是这位多情的砚霜才硬起来的心,不由又软下去了,他轻轻用手托起了她那微微发烫的脸来。 铁守容微微闭着眼,呼吸显得很急促,她已意料到这举动的用意,但是她怕!可是她仍是羞的期待着。 就在这时有两片微微湿热的嘴唇吻在了她的唇上……窗外的夜风轻轻的吹着,远处的更楼上一连敲了四下,正是深夜的时候了。 于是这一对曾经几度波折、离误、困惑的年青人,才彼此坦诚,真实的首次表现出了他(她)们的爱。 我多么爱听那午夜的钟声啊!当它穿过宁溢由遥远飘来。 我俩战瑟的相拥着,打开了心扉。 让它进来!在那里回旋。 当我第一次听到这午夜钟声的叹息。 你用火热的双唇,递给我了一个完整的爱。 让心和心交流,让心和心韵交流……良久叶砚霜火热的唇,离开了她那微微嗡动的樱口。 他是那么的迷醉,同时也是那么的懊丧着,忽然他触目在自己肋下的剑鞘上,不由打了个寒噤,就像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下,不由惨然的一笑,对守容道:“容妹!我还有一件东西忘了带给你……”铁守容仰脸微笑着,那像桃花一样娇红的脸,鬓角微微润汗,前胸频频的起伏着,叶砚霜本想羞辱她的话,在她那纯美的微笑里,开始熔化了,她仍喘着笑道:“叶哥哥!我只要你的人,并不要的赠物……”叶砚霜心中暗暗叫了声:“守容啊!你可知我要给你的是什么东西啊,假使我拿出来,你的脸往何处放?……”当时只苦笑了一下道:“你误会了!这东西本来就是你的,不过现在还是不给你好!等你伤好了以后,我再给你!不过……”铁守容听这些话,真是莫名其妙,不由皱着蛾眉吟道:“不过什……么呢?”叶砚霜摇了摇头,勉强微微笑道:“没什么!”可是他的内心正要说的话是:“不过当你拿到那把剑时,我已不在你的身边了!”“为了你的尊颜!为了我爱你!我只有这么作……”他这么想着:“我本是一可怜孤独的人,上天叫我存在的意义,只是给我痛苦,给我残缺的感情,我所交往的人,她们都会因为爱我,而得到极大的痛苦,而我忠纯的内心啊……上天明鉴着我!我何曾存着一丝一毫的心去玩弄你们啊……”“快乐、幸福、希望、以及微笑……这些一度我曾获得的甜蜜啊……都像是天空的浮云,它们飘着!我想抓住它们,可是它们都被狂风所逐退了……其它的也都变成了雨,洒在大地之上,那不是云啊、雨啊!是巫山上的断肠相思泪!……它们也因为我给它们的痛苦,而感激的流下泪来了……”“只是泪!我能带给别人的只是泪,春蚕至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穷期,……看生命之火已快熄了!”“但是天啊!我还是年青人啊!我怎么活下去呢!”“唯一的生路,我还是走吧!不要贪恋着一时的温馨,却让涓涓的泪水,迷失了我光明的眸子,我本是随着失望孤独而来,那么走时又怎能忘记了我这伙伴呢!”这些无数的思潮在他脑中起伏着,他就像一头暴风雨中的雄鸡,那么收颈缩翎,战瑟着,憧憬着未来,他是那么的迷蒙,不知所从!有一个结论在他的脑子里闪着:“我决以最大的能力,甚至于牺牲我的生命,也要把守容的病治好了,明天我就去庐山为她求药,能把她治好了,我就留下那把剑,自己走吧!……”于是叶砚霜想到这里,就苦笑着对守容道:“容妹妹!你的伤到底是谁打的?……怎么会如此重?这人又如何对你下如此毒手?据我看竟比那南荒双怪中鬼见愁乔平的黑羔掌还要厉害得多呢!”铁守容蓦然一惊问道:“怎么你也知道……乔……平这人呢?”此言一出,但见叶砚霜两道剑眉一竖,两眸子1/3 第04章 奇侠显技 正文第04章奇侠显技叶砚霜同铜铃叟二人,在那大石上一场龙虎斗,就在叶砚霜‘韦陀捧杵’式双掌往上一递时,忽见那铜铃叟叫一声来得好,全身向后猛一扬仰,竟然平睡在了这大石之上,上半身猛然一拧,右腿带着一股劲风,这一式名叫‘蜉蝣戏水’,又叫‘铁犁鉼地’,直往叶砚霜下盘扫来。 这时叶砚霜立身大石之峰,前后左右全无处可逃,下面万丈峻岭,只有腾身才能避开,但对方这一式是既疾又快,绝不容缓须臾,眼看这一腿就要扫上了,叶砚霜至此不由勃然大怒。 暗忖好个不知死活的老儿,我屡次三番让你,你却得势益张,想到此不由吸一口气,运出冰井中镇练的‘冰禅神功’,固若盘石,随听:“叭!”一声,铜铃叟这一腿实实的扫上了,猝见他脸色一阵惨白,这只右腿顿时脱了臼,若非这铜铃叟在这腿上浸练了十几年苦功夫,这一腿怕不骨碎肢残,就如此只见他一阵跄踉,汗如雨下,一交坐地,一双凸出的双目,怒视着叶砚霜,生怕叶砚霜再发什么狠招,制自己于死命,这铜铃叟此时虽痛澈心肺,但他咬着牙不哼一声。 叶砚霜见状冷笑了一声道:“老前辈!你的心也未免太狠点了吧!此时要制你死命,岂不易如反掌?我叶砚霜岂是那种人!老朋友!我们再见了!”说完话,也不管对方说什么,转身就走,铜铃叟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张老脸不由,由青而红,竟不顾江湖道义,恼羞成怒,一声不哼,由囊中摸出一对铁胆,抖手打出。 这一对铁胆,在日光之下闪闪生光,一前一后,带着一股疾劲之风,直扑叶砚霜后脑袭至,这一下可算遇见老行家了。 原来叶砚霜业师南天秃鹰,为江湖上擅打铁胆的圣手,传之叶砚霜更是较其师并不逊色,他仅一闻风声,就知是这玩意,当时哂然一笑,只见他头也不回,只把左腿向前猛垮了一步,右腿略变,猝背右手,在脑后一掠,“叭!”一声b,被他握了一枚。 铜铃叟是用‘子母胆’打法,心想:好小子,这后面还有一块呢!看你怎么接?他自负这种打法,天下无双,却不知叶砚霜一伸手就接了一枚,遂见他略一振腕,原胆退回,不偏不倚,在空中正碰着了那疾来的子胆,又是。 “叭!”的一声,二胆相击,平空爆出了一团火花,相继落地,他慢慢的站起身子,头也不回的,依旧往山下走去!这一下把那铜铃叟吓得了个冷战,心想好个叶砚霜,你是我老头子由心里起佩服的第一个人!我算服气你了!当时由地上勉强站起,此时跑来了几个小子,把他掺扶着一拐一瘸上山去了!不言这铜铃叟愧羞的返山养腿不提,且说叶砚霜一路下山,忧心似箭,那还敢再多耽误,当时展开了一身轻功提纵功夫,他这一身功夫一展开了,真是异回寻常,只见他一纵十丈,似星丸跳掷般,一路穿枝踏叶,倏起条落,这种‘哈云步’,全凭一口真气,提贯上腹,全身就像凌虚而行,三五丈才见他落足一次。 如今天下敢如此施展的,真还没有二三人,这叶砚霜功力之纯由此可见了!差不多到了傍晚时光,他已穿了这‘老虎砦’整个山系,来至另一处大山,真个是山外有山,登高一望。 雾弥千里蜿蜓崎岖,阵阵山风吹得这林木萧萧,叶砚霜暗忖着,以自己这一路疾驰,少说有三四百里,如今大约距离庐山不会太远了吧!此时山风猝起,霎时之间,乌云齐集,叶砚霜见状心暗忧,暗忖着骤雨将至,何处藏身?一念未完,如黄豆的雨点似冰雹一样的自空而下,霎时间大风旋起,巨雨如注,叶砚霜在一岩石下藏身这雨来势极猛,但后劲却是极微,只一盏茶时就风止雨停,西方复又露出一抹朱霞,不失大好黄昏时光。 叶砚霜此时又向前赶了五六里路,天己快黑了,见有一崎岖山道直通山下,此时遥见山下村夫野老,个个往回路上走着,有的牵牛,有的掳篓,好一付暮色图画,当时展开轻功,一路往山下奔来,下了好一阵,才到了山下,山路泥泞,也错非有叶砚霜这身功夫,才能攀下直如,至山下鞋面上连点泥儿都未沾。 此时这山底下有一面大木牌,上写星子县界,不由心中大喜,暗忖这庐山离此不远,算一算自己这一路奔驰不过三天竟己到了,如是暗算一下,明天白天上山寻药,如可寻到,当晚就回,如是来去至多不过十天耽误,守容或可有救,如果那药要寻不到,一切都完了!一个人就往返星子县境内走去,此处因地近庐山权臣豪客苍萃不少,所以县境内甚为繁华,只是奇怪方才那一阵大雨,这街道之上竟是滴水未沾,才知仅是山中大雨,平地却未下丝毫,可见那山之高了。 叶砚霜不停的奔驰,至此已感到疲倦异常,当时随便找了家店房住下,要了一壶白干,切了一盘鹿脯,一个人酒到杯干,思及自己这一生,真个是劳苦奔波,命苦至此,铁守容、李雁红,这无独有偶的一双璧人居然都叫自己遇上了!而且都有这么深的感情,自己到底何所是从?由是又想到了李雁红,心中不知是恨是爱,暗忖你玩的我好惨,如今但愿你和纪翎,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屑了,至于我呢……想到此他把手在桌上重重的一拍,只听得哗啦一声,想是用的劲大了点儿,竟把那杯子盘子震起老高,那桌子本来就裂着缝,经这大力一拍,都快分家了,引得四座之人一齐扭头惊视。 那堂倌不明究里,还当是这位爷发了脾气,忙上弯腰皱眉道:“爷!什么事?”叶砚霜摇摇头道:“没你的事情!”那堂倌答应着心里可在嘀咕,你是发什么疯,没事敲桌子干嘛!敲坏了你赔是不赔?叶砚霜一个人在这小店吃了几杯空酒,一时百朝起伏,往事如烟,就好象作了个梦似的,愈想愈觉伤心,也没再到外面去,就在这小店里面开了间房间,一个人入内闷头大睡,第二天天尚未亮,叶砚霜已起来了。 待天光大亮之时,这位年青人已经攀身在庐山之腰,只见到处峭壁悬崖,殊称险峻,登临远眺,风景更是奇怪,忽听泉声潺潺,属是有大瀑布似的,忙展开身形绕过一山,始见身前耸立着一所峻峰,峰顶有门板大的三个雕刻绿字,‘牯牛岭’,一双瀑布,就像两道银龙垂挂这巨峰两侧,其下是万丈深渊,泉射其中,发出洋洋之音,空谷回音,其声如挑弦弄铮,甚为娱耳!叶砚霜一人临远观叹,不知那泉星搴石,所溅出的水珠已湿了秋衣,暗忖山内各处古迹正多,如白鹿洞之古迹,大同山之三叠泉,香炉峰之双瀑,酌玉渊之泉水都是名负天下,但是自己此时那尚会有如此雅兴,游览泉石之乐?想着一个人绕过泉石,又往上面登走着,此时天尚早,更非假日,游人几乎没有,只有一个秃顶的老人,倦树在那急泉中,独伸钓竿。 叶砚霜不由大喜,上前先在这老人身后站了一会,这老人回头一笑,摇摇头,叶砚霜知道此时大概是鱼儿正要上钓之时,他怕自己惊了他的鱼,不由也笑着点了点头,见这老渔人注目水中目不少瞬,那钓竿左拉右扯无定处,叶砚霜不由大奇,心想这泉水如此之急,难道还会有鱼不成,就是有鱼,那有这种钓法?谁知正在不解,猛见这老人一带竿振腕,水面上白光一闪,遂闻哇哇一阵儿啼之声,老人喜得张大了口,再看那鱼已拋在岸上。 老人上前几经扑按,才捉实了,叶砚霜更是大奇,心想鱼还会叫的,这倒新鲜的很,不由跟上见那鱼通体细白无鳞,微带肉色,最奇是头圆如人首,口大唇红,要是再有目鼻,真和人头差不多样子,这鱼自出水后,哇哇娇啼不已,从未中断,老人一面放署身后篓中,样子似甚匆急,一面收竿回问道:“兄弟!你有什么话快说,晚了就不行了!”叶砚霜恭声道:“借问此山可有一处叫七峰的么?」老人娥眉想了想道:“不错!是有这么个地方!这地方可高着看呢二从没人去过。 你往上走到了大步岭,再往右走h就可差不多看见了h小兄弟二那上面可冷呢!你这衣服穿少了!”说着话不时提足顾首,显得不耐似的,叶砚霜道了谢,遂笑问道:“老人家!你这鱼是什么鱼呀?样子真怪……”话尚未完,那鱼已不叫了,老人突然大急,以手拍了篓子数下,面如死灰,遂回头怒视了叶砚霜一眼,埋怨道:“你看!都是你,钓了一早上,才钓到这么一条,你这给我一说话,他竟死了!”言罢犹自叹息不已,一面重新又回至原处坐地解下篓子,好象又要重钓的样子,叶砚霜不由大是不安,遂面红道:“鱼才死!又有何妨?难道就不能吃了不成?”这老人又看了叶砚霜一眼,叹道:“你知道什么!这种鱼名叫子鱼,最是娇贵,平日少见,有之则期身于急流巨瀑中,每日晨昏两次出水,一见日光马上就沉底藏身,休想再见到它!”遂又看了篓内一下道:“这种鱼最主贵的地方是出水就叫,人们于得要趁它叫声未停之时快杀戳,这种肉方才腴美异常,如其叫声一停,就看出他死了,全身马上发黑,其内苦涩不堪,不值一文!”说着探手入箪,把那鱼取出,往地下一贯道:“你看看!现在是黑了不是?所以我一钓出来就跑,就是这个道理!对门王提督公馆答应以百两银子买一条活杀的白子鱼,不想三天都没钓到,你别看钓鱼的人这么多,会钓这种鱼的,这附近没有二三人。” 说着又看了叶砚霜一眼道:“得!你请吧!乘太阳还没出来,我再碰碰运气好了!”叶砚霜闻言惊奇不止,遂笑道:“老人家你真笨!”老人脸一红怒道:“我笨?笨能钓到这鱼!去!去!你少惹我生气!”叶砚霜依然笑道:“你怕它死,为什么不带把刀,就在这泉边,一钓出就把它杀了多好,何必还要往家跑,急得跟孙子一样的,结果鱼还不是死了!”老人翻着一双黄眼,呆看叶砚霜半天,伸手怕了自己后脑勺一下道:“真的!这方法我怎么会没想起来?……白白损失了五六条了……”叶砚霜一笑道:“是不是想通了吧!我害你死了一条鱼,教你个办法也算值得了!我走了!”老人自己点头道:“要不是你说了这个办法,就凭你说我像孙子这一句话,我也不能饶你……”叶砚霜闻言差一点笑出来,遂回头遵着老人指处走去,待绕过一个弯,见四下无人,这才暗运一口气,施出了上乘轻功“凌虚哈云步”,霎时之间如巨鸟腾空,倏起倏落,一剎那己扑上了这“牯牛岭”,展目后顾,果见有一峰耸峙雄座,知道定是那“大步岭”无疑!不由足下加劲一路紧赶,别看地方看起来挺近,走起来可就不简单了,以叶砚霜这身卓绝的功夫,一直到中午时分才走上这大步岭后,此时已精疲力尽,汗如雨下,要是常人,只这一段路,没有五六天就别想走得到。 叶砚霜此时饥渴不耐,后悔来时没有好好想到这些,先以为路途很近,一上午就可往还,却不知这么远,看样子尚不知那“七巧峰”在何处呢!想到这里,不由往四下一望,只见奇峰连云共有两座,都是高入云中,不见其顶,心想那老人告说,在此岭右侧,但这二峰均在右侧,到底又是那一峰呢?不由一狠心,暗忖:“管他呢!先爬第一个再说,反正总不能白来一趟!”想到此不由一咬牙一路纵跃着,兔起鹤落直向那首峰扑去!山路无远近,也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了,反正是时候不早了,终之是觉走愈觉冷,到了最后竟是不见阳光,寒气袭人,若非他在风雷谷潜习冰井寒功,此时早冷不自禁了,渐渐日快至这峰顶了,回首下观,白云冷雾尽在脚下,叶砚霜因曾服那种“黑精”有日,这双目光已可暗中视物,差不多雾云均可透视,这一登高眺远,始发现身下奇峰起伏,略一数,连自己所立处,一共是七个,峰峰相连,一一互叠,果不惋“七巧”之名。 由是方宽了心,才欲再上,忽然心冷了一半,暗忖:“我此行全系盲目而来,到底那银珠是何模样呢?这不糟了吗?”想到此,由脚根直向外冒凉气,忽然想到在“六回岭”竹棚下遇见那弄蛇怪老一节,那人不是说要来此处找那银珠吗?怎么到此时都不见他来?自己此行一切希望全在他身上,他要不来,那可就完了。 叶砚霜这么一想,可真不敢再往上爬了,自己找了一处大石,在上盘膝坐定,暗忖这是此道岔头,由下往上之人,必要经过此处,自己在此不妨等他一等!谁知才一挨那石面,竟冰得他直皱眉,再一看股下那石上表面一层全是厚约半寸许的坚冰,无怪会如此冷呢!好在他也不在乎,运出“遇感调温”的功夫,全身霎时之间冷若寒冰,就和那石上寒冰一样。 似这样有一盏茶时间,果闻山下有人行走之声,叶砚霜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才掩好身形,就见红影闪处,一矮小人影由下走来。 再一注视,不禁大喜,果然是那捕蛇人,此时见他一双裤管都用黑布扎缠一紧,背后背着一朱藤小箱,上身还是一件大红袷袄,腰带上一如那天一样的,又是葫芦又是烟杆,竹筒,这老人想是不胜攀登之苦,站定了身子搓搓手,在嘴上哈了几口气,自语道:“走走走!我这老骨头也差不多了!唉!苦啊!到了这个岁数还不能享享福!”说罢又向上走去,叶砚霜忙尾随其后,遂听那老人,一面走一面又道:“老婆没有!儿子也没有!儿子没有可不要紧,把孙子也给耽误了……唉!……”叶砚霜听得直想笑,心想看样子他比我还可怜,叶砚霜见他走一段路又喘歇道:“天冷,路又远!人又老!银珠啊!你这小东西可行行好吧!别再叫我又扑空了!”叶砚霜闻言心中一动,暗喜自己总算有了指望,遂又听这老人又拍着身上的竹筒道:“喂!别动伙计!等会就叫你出来,离了你还不行呢!”叶砚霜知道他是给他那两条蛇说话,心中暗奇,找那银珠要这蛇干什么用?这样跟了约有两箭之地,老人看样子实在是走不动了,叶砚霜心内暗暗佩服,以老人如此年岁,居然能爬此山到如此高,这种元气真是惊人了。 看他又小又矮,脑后那小白辫,只有小指粗细,其白如银,一时脑中直想不出这位老人家是谁?这时愈发感到冷了,四周都开始有积雪了,一眼望去只见枯树白雪,连一只鸟也没有!老人忽然四下望了一阵,原来已离峰顶不远了,叶砚霜见他面有喜色自语道:“是这地方了……好!先歇歇喝点酒暖和暖和!”说完话,找了一块石头坐下,由腰上解下那红葫芦,先打开盖子就鼻深深的闻了一下,叶砚霜见状不禁舐了一下嘴唇,原来他肚子早饿了。 老人由那红袷袄摸出一油纸包,就石打开,竟是半只挠鸡和一些卤猪肠子,先拿了一根肠子送入口中大啖了一阵,又喝了一口酒,连连点头道:“好好!硬是要得!”叶砚霜在一旁看的直咽口水,心想:“老家伙!你可把我给馋坏了!”自己藏身在一石后只有干看着他吃,又不敢动,老人慢慢把那鸡肠子全吃完了,鸡咬了几大口,摸摸肚子,噜咚!噜咚!喝了十好几口酒,砸了好几下嘴道:“吃饱了!去你的吧!”说着把手中那半只残鸡回下一拋,不偏不倚,正掉在叶砚霜足前不远。 叶砚霜情不自禁的低头一瞧那鸡,除了腿处被老人咬了两口以外,其它的地方,简直等于还没动,心想老小子,你这手办的还不错,谁叫我肚子饿呢!想着伸手把鸡检起,打掉了那鸡身上的雪,把老人口咬处撕下,自己先咬了口尝尝,竟是香得很,不由一气吃了个精光。 谁知再一回头,竟失了那老人踪影,不由大急,忙展出轻功,一连三个起落,已至这地方,始见老人正弯腰在前,以手指按地上的雪。 这才放了心,忙掩身石后,见老人直起腰来,把背后那竹筒取出,口中道:“快出来吧!我的香妃!”遂听一阵儿啼的叫声,由筒内游出一条一尺许长的小白蛇,这小蛇一下地,哇哇连声,并回首对着老人直叫,老人由袋内摸出一枚红色小果,塞入这香妃口中,这小蛇才不叫,遂听老人对那小蛇道:“好了!走吧!快去给我去找银珠去!吃了东西了可得多卖点力!我跟着你去。” 那蛇闻言又叫了几声,依然不动,老人才由背后小藤箱内取出一小匣子,慢慢打开,里三层,外三层的由日内中取出一个似蚕豆大小的白色东西,小心的凑在这蛇鼻上闻了一闻!然后又收起道:“知道了吧!就是上次娘娘找的东西,这次该你去找了!你要比不过他,那可丢人丢到家了……”叶砚霜此时才知道是这么回事,心中已定了一大半,心想能找到最好,找不到,那可没办法,这老人背后这一粒我也得拿回去,救命要紧!想着就见那蛇一路向前游去,在雪地里一路穿行,不时在地上闻来闻去,老人见状叫道:“傻家伙!这里怎么会有?还得往高处找……”话尚未完,忽见那香妃一阵儿啼的叫道,那颗小圆头,不时朝地下直点。 老人一惊道:“怎么着?还真有?”那小蛇闻言连连点地,老人毫不怠慢,由背上撤下一把锋刃耀眼的小钢铲来,走至那小蛇闻处问:“这里是不是?7”小蛇又是一阵大叫,老人以手抚耳道:“好了!好了!别叫了!我知道了。” 说着那小蛇游至一边,蜷体不动,老人单手抡铲,刷刷连声,把那一块附近的雪都铲起,如此铲了半天,才露出色如青石的地面,老人皱眉问:“在那呀?再过来闻闻!”这小蛇也真听话,闻声慢慢舒体,又朝那地方游去,闻了半天又呱呱的叫了,老人用铲子作了个记号道:“你躲开!要是真有,今天我请客,大号毛苔一瓶,叫你吃个够!”说着话运铲如飞,铲起地上的青泥沙土,叶砚霜在一旁看得心内暗奇,暗想幸亏跟着他,要不然自己踏破铁鞋也找不到这东西呀!想不到还会藏在地底下。 想着,忽见老人喜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说着话伸手地下,摸了半天拉出一条黑色根茎,叶砚霜就闻道一阵奇香,那蛇此时在一旁呱呱叫的更厉害了。 老人慢慢把那茎由地内拔出,忽然皱眉大叫了声:“***,还没长好呢?白费力气……”说着连日叹气,又仔细看了那茎根一遍,照旧把它放回地下原处,用土掩上,那蛇还在一旁呱呱直叫,老人回看了一眼,气道:“还叫什么叫!把我累得成孙子一样,你还叫!再去找去!”那小蛇像受了无限委曲,慢慢又向上游去,老人一面嘱咐道:“告诉你要闻味道浓的,愈浓愈好!味道淡的没有用,都是些嫩秧子还没长成,白费我半天力气!”那小蛇连连低叫,在前缓游着,老人又自语道:“我看你还是没用,干脆把娘娘也叫出来,你们两个分开找,看谁先找着!”说着话,又由身后把另一竹筒解下,拍筒道:“有请娘娘出堂!”跟着打开筒盖,就见吱一声厉鸣,由内窜出一三尺许长的黑蛇,一身黑磷,油光净亮,这东西可不像那小白蛇那么听话,一出筒就红信乱吐,口中吱吱连声。 头上那似鸡一样的红冠,衬在雪地里,就像雪地里开了朵大红花似的,老人弯腰对他道:“香妃不争气,找了半天找了个生的,害我费了半天劲,你可得争点气,别再害我啦,大冷天可不是玩的,去!去!”不想那蛇口中虚虚连声,依然不动,小老头咳咳干笑了几声道:“反正吃你是忘不了,告诉你可不能白吃!”说着话取出先前喂那小白蛇同样的果子,丢入这蛇口一个,这黑蛇一阵大嚼顷刻食完,犹自厉鸣不已。 老人似无法,又取出一枚,塞入它口,这娘娘竟吐出不食,还是大叫不已。 老人一瞪眼道:“你又想喝酒是不是?”这蛇闻言连叫了两三声,老人忽然又改了笑脸道:“你算厉害!我算服了你了!得!你就少喝点吧!娘娘!你要醉了,找银珠找不到不说,我还得给你头痛粉吃!”说着话,取下那葫芦,打开葫芦,一阵酒气传遍四野,香喷喷的,一闻就知是上好毛苔。 叶砚霜此时正出神,忽见脚前不远,那小白蛇已游至自己面前,不由吓了一跳,生怕这东西发现了自己一叫,那可就讨厌了。 谁知道小白蛇,一心注意闻嗅着地,却没发现石后有人,叶砚霜正在惊心,忽见那小蛇忽然不动了,一颗小圆头对着那雪地拼命闻,嘴中呱呱连叫,因那老人此时一心正在喂那黑蛇,竟没注意这小白蛇在叫。 这小白蛇叫了十几声,老人没理,一回头发现老人在喂同伴酒吃,这一来可忍不住了,扭头就朝原处如飞游去,一路呱呱连声。 待走至近前,老人才发现,呵呵笑道:“好小子!你也来了!你是看他吃,你也想吃是不是?”说着话又把酒向那小白蛇口中倒了一些,如此喂了半天,二蛇才过了瘾!老人收起葫芦,手朝前方连挥道:“好了!好了!走吧!往上去!今天别又白跑一趟!”二蛇闻言并肩一路向上闻游过去!叶砚霜就在那小白蛇一叫时,又死死地盯住蛇嗅处,目不转睛,此时见二蛇随老人,竟朝上走去,心内狂喜,暗忖这真是该我走运!待一人二蛇走远后,自己忙纵身至那小白蛇嗅处,拔出宝剑,照老人样,先把地上雪刮干净,提贯内力于那剑身,向地面层层削出,真个就像切豆腐一样,须臾就挖了一深有一尺的坑,正想不要又白挖了就糟了。 正想之间,忽见剑刃过处,嗤一声,那坑内流出一股其白如乳的汁液,心中一动,就顶着流液处,以剑一路拨挑过去。 倾刻间现出一某黑如墨的长茎,伸延土内,如此小心拨挑了一阵,渐露全身,直喜得叶砚霜一阵心跳,原来那黑茎两旁,像蜈蚣爪脚似的,生着两排如蚕豆相似的东西,其白如银,闪闪生光,心知这定是那银珠无疑,忙用手把那墨茎齐根摘下,一数其上银珠共十四粒,叶砚霜这一高兴简直疲劳尽忘,忙把这东西小心用摘巾包好,又怕它会死,重新打开,用原样青色的士把它给里包了一层,再连土一起用绸巾小心系好,包了好几层,才要放入怀中,一抬头见那红衣老人,不知何时正从左上面,一路随蛇而下,一眼看见叶砚霜不由惊得一楞道:“怎么你也来了?”叶砚霜不由佯笑着,把那一包银珠揣回囊内道:“唷!老先生你也来了!真巧呀!”这老人一面走到叶砚霜身前,对着那洞仔细看看,满面惊奇之色道:“你找什么?”叶砚霜笑道:“银珠呀!”那小老人闻更是一怔,半天才道:“你也找银珠?”叶砚霜假装吃惊道:“啊!你说找药,想不到也是找银珠呀!”老人面色懊丧的道:“可不是!你找到没有?”叶砚霜一指囊道:“当然找到啰!”老人满面惊奇的道:“我用那两条专门找这东西吃的蛇找,都没找着,你怎么一个人就会找到了?真奇怪……”叶砚霜一笑道:“这东西庐山多的是……”老人一惊道:“多的是?不是五年才结一次吗?”叶砚霜笑道:“三年结一次!”老人又道:“五年!”叶砚霜笑道,“五年就五年,争个什度劲呢?你找到没有?”老人哭丧着脸道:“就是没找着,找着了,我还有工夫给你瞎聊!”叶砚霜忽然心中一软,暗想不知守容的伤要吃多少,要是用不了多少,自己何妨送他几枚,想到此不由一笑道:“你要它去治红霓功是不是?”老人闻言摇摇头道:“不是!二”忽然面现惊奇的道:“难得你小小年纪知道的还不少呢!你要他干什么?”叶砚霜一转眼珠道:“有个朋友中了人家红霓掌了,我想送他一粒!”老人摇头道:“一粒怎么够!伤重的恐怕要五粒才够,轻伤两粒就够了,一粒怎么够!”叶砚霜又知道了,心中暗道:“老头!你算是好人作到家了,指引我路,带我找银珠,还请我吃鸡,又替我发现银珠,最后还告诉我吃法!天下真有你这种大好人!”想到此不由朝着老人笑道:“原来如此。” 那小老人一翻眼皮道:“你不是说你到庐山来找朋友吗?怎么会找起银珠来了?”叶砚霜笑道:“我说的朋友就是银珠,你还不知道?」老人摇摇头道:“我怎么会知道!”忽然老人面现诡疑,咳了两声道:“兄弟!你那银珠拿出来看看!我还没见过呢?”叶砚霜本想给他几枚,这一听他话,就知这老儿想用坏心思,不由四下一阵嗅道:“这附近好象还藏有银珠,哼!一定有!”老人脸色大喜道:“在那?老弟!你鼻子会这么灵?”叶砚霜成心捉弄他,佯作一路闻来闻去,闻到最后闻到老人背后的小箱子道:“这里面一定有!”老人脸色大变,全想:“好家伙!这小子鼻子可真灵,我去年找的一个,留到今年,外面还包了几层布,他都闻出来了,真厉害!”想到此不由脸红道:“不会吧……”叶砚霜一只手搭上十箱,道:“一定不错,我找给你看看!”说着双手就去掀那藤箱的盖子,老人真是又羞又气,连道:“喂!喂!别动!给你说没有嘛!”叶砚霜道:“一定有!找出来是我的!”老人由羞而怒喝道:“叫你不要动你听见没有?找出来是你的!这话怎么说的?就算有,在我箱子里也不能算你的呀?真是岂有此理?”一面还摇头道:“我还没打你的算盘呢!你倒先打起我的来了!真是……”叶砚霜见状差一点笑出声来,见把他逗得差不多了,也该走,遂笑道:“我走了!老先生!我就在下面,你找着叫我一声!”老人气得脸发黄,道:“叫你一声!你倒真会想!”想是愈想愈有气,就地抓了一把雪,一振腕,这雪成了水箭,直奔叶砚霜后脑飞去,其势疾劲异常。 叶砚霜正行之间,忽觉脑后有破空之声,知道1/3 第05章 把臂同仇 正文第05章把臂同仇再说砚霜左掌上运着‘观音掌’功夫,猝然向着这黑影右肋下猛劈斜击去,其势若电,但这黑影也非弱者,竟然识得这种掌力的厉害,只见见他身形猛闪,竟用‘仙人闪影’的身法,向左方猛一转,砚霜这只手掌可走空了!这人突然一声清叱,身形向前一伏,征闻“呛!”的响了一声,寒夜裹闪出一条奇电,再看他手中已多了一口霞光耀眼的长剑,砚霜已由方才那叱声裹别出来人是一女子,午夜裹再一打量对方,见他身着一袭绿衣,长身玉立,腰上盘系着一条细长绿色丝带,眉目如黛,秋水横波,好一付冰姿艳容!要在往日砚霜遇此对敌,定会生出怜香惜玉之心,但如今可不同了。 这青衣寺,上至赤臂尼,下至寺内每一人,他都恨之入骨,此时见她陡然亮剑,不由轻笑一声,依然空手不动,这女尼二话不说,宝剑在手向前一纵,已至砚霜身前不远,口中娇叱道:“何方小辈,你纳命来吧!”,这口剑‘玉女投梭’直奔砚霜心窝猛刺了来。 砚霜容她剑身已堪堪到了身前,忽的一闪身,这女尼眼看凑功,见对方仅一闪身,竟自无影,以自己身手,竟没看出这人用的是何招数,至此内心才暗惊来人不是易与对付的,吓得猛一招“怪蟒翻身”,猝然盲目向暗影裹一剑劈去。 就在此时突觉头上有一股极大压力猛榨了下来,几乎令人窒息,口中叫了声。 “不好!”,莲足点处想以“海燕掠波”的绝技窜出,不想身方起自一半,眼前黑影一闪,遂觉右掌一阵急痛,那口宝剑,竟叫对方出手给抢了过去,这一惊真个是又羞又怕,当时一咬银牙,突飞右腿,以那莲足之尖,直奔砚霜面上点来。 砚霜此时虽不再心存厚道,但眼见对方姣姣少女,心中总不太忍施以辣手,仅把对方宝剑夺过,想以隔空点穴之法,先把对方制住,只要不防自己的事,也就饶她一命算了,但此时这女孩竟自拼命似的连下狠招,已把她剑抢到手中,尚如此刁蛮,心中也不禁猝然火起,当时冷笑一声。 只见他猛翻右腕,以‘开碑手’直往这少年女尼足踝上切下,因出招急快,她想收足己自无及,总算砚霜仅用了二成劲,这少女又练过“铁扫帚”的脚上功夫,就如此,但闻“咯!”一声,竟把她这只右脚足踝处骨节给切开了,直痛得她尖叫一声,身未落地,已被砚霜将衣领携住,轻轻飘身在那老松之下,在空中中指微凸,竟点了这女尼的“灵台穴”她竟半声未哼已昏了过去。 砚霜见她玉齿紧咬,面如金指,那只右腿竟连连抖战不已,不由皱了皱眉,伸出右掌,轻轻在她那莲足脚踝处一扭,又是咯的一声,竟把她骨节又接上了,但尽管如此,她这只脚也难免要养上几个月才能复元呢。 此时铁守容已飘身砚霜身后,低道:“还不快点上等会人来了,可讨厌,她们人可多。” ,砚霜答应着,把抢来的剑,又放在她身旁,这才翻身和守容双双纵身而出,不想身甫落地,竟闻一阵破空声。 二人猛一抬头,见一天银星,直奔二人全身打来,这种手法,竟是以‘满天花雨’,‘倒洒金钱’的打法,将这一掌暗器逼出。 四面八方全照顾到了,令你躲不势躲,二人都已看出这是一掌“五芒珠”。 这种暗器形如枣核,但其身却制有二三分长的钢刺,浸以毒液,中人奇痒,如无特制解药,也颇有性命之忧,发此浸毒暗器之人,事先须戴一特制皮手套,以免自己中毒!且说这一掌五芒珠来势若电,眼看已快打上二人身上,叶砚霜忽然身形向下一矮,猛出双掌,口中低哼了一声,但闻一阵狂风,呼的一声,那满天银星,来的快去的也快,纷纷在空中翻了个个儿,直往来路飞了回去。 就在这满天银星才一发出之际,一连从暗影裹扑出两条黑影,俱是来势如风,手中宝剑闪着青霞,叶砚霜不禁皱了一下眉,惟恐打草惊蛇,不由低对守容道:“容妹妹!你我各对一人,要快!”,声甫毕,已迎着为首一人扑了过去,这人正是丁兰,见来人为一英俊书生,心中不由一动,娇叱了声:“来者通名,姑娘剑下不死无名之辈!”,言出剑到,这口剑‘白蛇吐信’,直向砚霜‘肩井穴’上猛扎了过去,砚霜也不回她的话,见她剑到,一翻右手,骈二指以‘分光捉影’手法,猝由刃下向上猛一翻,直朝这丁兰持剑之手歊去!丁兰见对方非但不亮剑对敌,居然敢空手硬往自己剑上招呼,这种手法可足惊人了。 俗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叶砚霜仅一出手,丁兰已窥出这英俊书生的确身手不凡,只觉他的掌未到,已透有一股冷气直浸肌骨,不由吓得:“呀!”,叫了一声,右手向后猛一挫,但砚霜此时已存心不想叫她逃开自己手下,当时默云玄功,五指一抖向她那剑身凌空一抓,正是那会元行功宝录中的‘分云爪’,丁兰顿觉手中一紧。 “呛!”的响了一声,那口剑竟被对方凌虚给硬抓了出手,不由吓得面无人色,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自己手中的剑,竟会凌虚被对方抓出了手,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就在手中剑一出手,她已顿足展开了“巧燕穿林”的奇招,向外猛一窜,同时口中惊叫了声:“五姐!点子硬……”,但当这话尚未说完之时,砚霜已凌空扑至,猛出二指,隔空一点,微闻丝的一阵破空之声,丁兰刚道声:“不好!”猝觉右腋下‘天池穴’一麻,一交栽倒,当时就昏了过去。 砚霜轻而易举的料理了丁兰,见一旁铁守容和另一人打得正紧,才欲上前相助,却见铁守容以‘稚鼠滚板’的身法在空中一溜猛翻,躲过了那人的一口利剑,同时身形腾起突以左足点在了那人的‘大乙穴’上,微闻那人吭了一声,也是一交翻倒。 铁守容飘身下地,也不由惊得一身冷汗,见砚霜负手一旁,不由低道:“好厉害的贼尼,方才那一剑险些伤了我,想不到这青衣手中居然有这多劲敌,你我可真要小心了!”砚霜点头道:“容妹功力较以前真是大有精进了!”铁守容脸一红笑道:“谁有你本事大呀!……好了!我们现在快去那边地下室吧……”,二人各把点倒之人抬放至阴暗处,所幸这青衣寺庙院极广,虽然发生了如此一场狠抖,却并没有惊动其它的人。 二人这一路兔行鹤伏的奔驰,已来至那绿纹石镶就的大殿之后,守容略微辨别了一下地势,朝砚霜一打手式,叫他藏好身,自己一窜身已扑向那假山石上,忆着那日翠儿打开的地方,挪开一石,果见有一机扭即用手往左一扭动,就听见一片沙沙声,那地下石板竟自裂开二尺许宽的一道缝来。 铁守容忙纵出,朝砚霜一打手式,二人同至那裂缝旁,见其下黑漆漆一片,所幸二人目光都擅夜中视物,待下去十余级后,始见洞内绿光闪闪,冷风浸体,竟有盏以瓦罐盛就的豆油灯,发出碧森森的光华。 砚霜至此全身血液膨胀,全身已紧张得一阵乱抖,触目处四壁皆是一根根的发辫,垂着腐朽的人头,有的头骨俱已落地,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根血辫,阵阵腐朽血腥直冲鼻梁。 不由暗叫道:“好个赤臂尼……今夜不是我亲自眼见,决难想到你竟是这么凶残狠厉的一个妖尼!今夜叶砚霜倒真要替天行道了……”才想到此,已闻一旁守容抖声呼道:“叶哥哥……你来看……这……”砚霜闻声忙一纵而过,见守容面色急战,正面对着一具血辫,自己扑前一看,只见那发辫长有尺半,辫尾为黑丝绳所扎,正是自己父亲生前所喜,不由全身一怔,脸色苍白,再看那辫后贴着一张红纸,其上所书。 干隆十二年九月六日忍大师赤臂尼亲刃死者叶武辉看至此砚霜不由狂叫了一声:“爹啊……”,一时泪如泉涌,扑拜在那血辫之下,号啕大哭起来。 守容本想劝他,但见他哭得如此伤心,也不由跟着痛哭了起来。 在这午夜裹,声调是那么凄惨,再加上这四周阴惨的气氛,令人触景而栗。 这一阵哭,真是惊天动它,直哭了好一阵,守容才劝住了砚霜,一面说着:“砚哥哥!此处不是伤心的地方,小心打草惊蛇……与事无补!”砚霜忍着痛泪,咬牙切齿的再往下看,只见其下又书着:地点:北京城大合牢房。 受托者:云南巡抚李泰恭。 酬金:黄金八千两已交清收库。 待全部看完后,不由涔涔又随之泪下,痛声道:“好个人面兽心的李泰恭,我父究与你有何深仇大怨?……”,一面泪眼对着铁守容道:“这李巡抚,在我父亲入狱后,尚假意对我母子关怀,如今想起来,真恨不能马上食其之肉……将其万刀分尸才泄心中之恨……”守容上前劝道:“快将老伯首级请下吧!……时候可不早了!”砚霜泣泪在地,对苍父亲遗骸叩了三个头,铁守容也像媳妇似的在一旁陪着磕了几个头,这才双双站起,砚霜上前双手摘过那条发辫,因时间太久了,骷髅已坠在地下,小心用绸巾包好,放入囊中,恨声道:“容妹妹!快带我去找那老妖尼去……”,那双眸子闪着怕人的光,守容答应了声,反身外出,二人出了洞口,见外面寂然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音,由是守容在前砚霜在后,霋时之间,已扑至那座纹石大殿,守容止步用手一指道:“就在这了,砚哥哥,你可要千万小心……”,砚霜此时睁目欲裂,血气上扑,闻言哈哈一阵狂笑道:“容妹妹!我叶砚霜为父报仇,要光明正大,叫那老尼死也死个明白……”守容闻声一惊道:“轻声点……别叫她听见了……”,她可真被赤臂尼给打怕了!此时一听砚霜如此狂笑,那有不惊动其中人之理,心中真是担心万分,话才一了,陡见厅门启处嗖嗖,一连窜出四条人影,俱是头上戴星状尼冠,一身青衣的妙龄女尼。 四人一出,见眼前二人迎风而立,不由一字排开,呛呛一阵龙吟声,俱已亮出了剑,为首一人正是那赤臂尼手下大弟子钱剑娥,其后三人守容看来,也都极为面热,不由一按背后剑上卡簧,“呛!”一声,那口“石雨”剑已撒在了掌中,一看砚霜道:“还不亮剑对敌么?”,砚霜嘿嘿一阵冷笑道:“我叶砚霜要会的是成名露脸的赤臂尼,这些毛头小丫头何堪一击……”此言一出,但闻一声娇叱道:“何方小辈,居然敢夜长佛门善地?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么?”守容见挺剑发话者,正是自己往昔手下败将钱剑娥,不由冷笑一声道:“钱剑娥!你尚认识本姑娘么?”钱剑娥蓦然一惊,厉声问道:“你是谁?”,铁守容向前跨了一步,迎光而立,钱剑娥略一注视,一声慢哼道:“原来是你!云中雁……你竟还活着?”云中雁微微一笑道:“想不到吧?”那钱剑娥一扫其后三人,又转目向钱守容,皱眉道:“云中雁……你屡次三番来此作甚?难道你真是活腻了么?……”铁守容闻其言中之意,已知道她们对自己确是印象很好,自己上次脱险,如非她们姐妹有意略助,此时早已命丧在赤臂尼红霓掌之下了。 闻言冷笑了声道:“并非我铁守容太不知自量了,只怪令师所行有逆天道,人尽得而诛之,姑娘既居为侠义道中人,焉能见义不为……钱剑娥!我知你等均为**威所迫,不得不屈居那赤臂老尼门下,今日之事,已成水火不能两和,我劝你还是识相些,赶快去把那老尼姑叫来,就说有人要与她清一笔旧仇,你等要是执迷不梧,也休怪我二人今夜要失礼了……”这一阵话说得是有声有色,而且语音甚高,尤其是静夜裹,句句都传入在场人耳中,那钱剑娥闻言,不由又惊又气又羞又愧,先看了自己姐妹一眼,见她们也都是按剑呆立似已失去战志。 她本人又何尝不是呢!但突然地想到节父那种厉害手段,处罚门人之惨,不由吓得机伶伶打了个寒战!再看敌人仅二人,除了那铁守容武功颇是了得以外,另一旁挺俊青年双目如电,武功似不错,但是,凭他二人小小年纪,又如何能是那名震天下的赤臂仙子敌手?自己若冒然为其话所动,待其师父所败之后,那可就够自己受的了……师父那种手段自己是久仰的很,想到此不由一咬牙,狠声道:“云中雁!你有多大本领?居然敢连赤臂仙子也瞧不在眼裹了?今日我姐妹倒要领教一下!”遂回头以目瞪了身后诸姐妹一眼,暗示你们不要傻!师父可不是好惹的!随着叱一声:“我们上!”,一摆掌中剑,首先往铁守容扑上,忽然心中一动,暗忖,这丫头的厉害我已尝过了,不如去斗斗那男的,想到此中途侧身,一扭娇躯已至砚霜面前,一扬手中剑道:“喂!快亮兵刃呀!”砚霜哈笑一声道:“丫头!你是找死吧!有本事你就上,我一双肉掌要在十招以内制不了你,我也不来此现眼了!”此言一出非但钱剑娥气得脸色通红,就是铁守容也感到砚霜的话未免太大了,这钱剑娥自己曾会过她,确是武功不弱,要说在十招以内空手取胜她,可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此时那下余三少尼,本欲摆剑齐上,奈何三人中倒有二人是当初一手放铁守容的,此时她们向她下手,这可是一件狠不下心的事情,不由都中途犹豫了起来,正好又闻到砚霜这一段大话,都不由停剑侍立一旁,六只眼眸全注在砚霜身上。 守容也干脆收剑站向一旁,这四人无形中都作了壁上观,如此一来钱剑娥愈觉势成骑虎了,只见她柳眉一竖,杏目泛威厉叱一声:“姓叶的!我看你十招以内取胜吧!”,话一了,向前一点莲足,身已腾近,起手一剑“三镮套月”,一连划起三团光圈,直往砚霜面上削去!这是一招三式,点面门挂两肩,让你左右上下全无处躲,砚霜见她剑到,猛一矮身,双掌箕开,不躲不让,猝然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朝钱剑娥剑上抓来。 钱剑娥心裹一震,腤忖这家伙是吓昏了是怎么着?怎么竟敢用手往剑上抓?一念未完:突觉手中剑一紧,再看砚霜双手尚离着自己剑身有一尺多远,不由吓得一身冷汗,忙就空一翻腕,改为“清风送爽”,这口剑蓦的荡起一片白光,直往砚霜腰上横斩过去!此时她已吓得芳心直跳,猝想起自己师父曾说过,练血气内功臻至极尖时,可隔空点穴,凌虚抓物,即所谓可运无质为有形,施意识以伤人,真是玄妙不可言,此时亲方才这年青人一击之形,手尚离着自己剑身那么远,自己就已感到掌中剑一紧,如非自己变招的快,定被抓出了手无疑,分明已达到凌虚抓物的境地。 想到此怎不惊吓得二齿相战,第二招清风送爽,本是一虚式,目的在引用其后一招‘金鸡振羽’,想看这一招已递出了。 砚霜一掌抓空,心内也不由一惊,只被自己指上内力罩定了的,很少能逃开的,这钱剑娥居然能后容化解,也不禁暗自赞她功夫不弱,见她第二剑平胸而来,双手向上猛一伸,全身猝然拔起,离地七八尺高,堪堪容她这剑过去了,但就在此时,突闻那钱剑娥矫叱了声:“那里走!”,她竟不待那剑招递实了,竟猛一收手,全身急转,刷!地的一声。 这口剑迎叶砚霜下落之势,第三招‘金鸡扩羽’,直往砚霜由胸而头,直划了上去。 以砚霜目前这种身势,身在空中,已经拔起了,再想躲地这一剑可真是万难了!一旁的铁守容都不由惊讶的叫了起来,那钱剑娥初见砚霜之时,已觉对方翩翩英年,侠姿飒爽,芳心早已存了好感,只不过少女一向要面子罢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这一剑挥出,芳心未尝不大为后悔,正想猛一收腕,少伤对方一剑算了,但尚未容她收腕的霎那,突见砚霜一声喝道:“来得好!”,只见他在空之身,突然向后一躺,猝飞右腿‘半天云’,这一腿快似星驰电闪的直往那钱剑娥剑上踢来!钱剑娥本想收招仅小伤对方一下算了,突见他尚有这一手,也不禁心内暗气,心说:“好小子!我看是你的脚厉害,还是我的剑厉害?”,想到此一偏剑锋,以剑刃对正砚霜那只飞来的右脚面上猛劈了下去!两人都是猛势,直同石火电光,这剑刃已堪堪劈上了砚霜的足面之时,猝见他那只足尖突向内一钩,不偏不倚正点在了那剑身处。 只听见“呛啷啷!”一阵龙吟之声,以砚霜这种足力内力,那钱剑娥是万万把持不住那剑柄了。 这一脚,直把那口斩铁断金的利刃,踢上了半天,在空中寒光耀眼,尚发出颠抖的余音,就像是一条银蛇似的,顷刻己自无踪。 随着这势子,砚霜已平躺着,飘飘坠地,眼看已快落地,忽见他一招“大麦浪”,全身一阵滚翻,已立着地上,一双虎目怒视着那钱剑娥厉声道:“怎么样?你还不服输么?快去把那赤臂尼叫出来,我们两人的事,叫我们二人自己了!”那钱剑娥有生以来,何曾遇过这等高手,和对方言明十招分胜负,不想才第三招,已叫人家把手中剑都踢出了手,这种羞辱是自己一生所未领受过的。 钱剑娥身为掌门大弟子,武功确已尽得赤臂尼真传,一向为赤臂尼所器重,没想到今夜在众目之下,受此大辱,当时一急,樱口一撇嘤然一声,竟自羞得哭了起来。 哭是女人最厉害的武器,也是最易换取别人同情的一种动作,她这一哭不要紧,一边的三个师妹,本来斗志已消,此时见自己师姐,被这英俊书生只两招已把师姐手中宝剑踢上了天。 她们姐妹十数人,每人都有一口同样的剑,剑名‘银河’,为老尼亲自大雪山下,采取万年寒铁,冶炼打制而成。 实有坎毛断发,斩铁截金之能,赠剑之时曾有剑在人在,剑失人亡之语,嘱语众弟子万不可遗失。 这剑一失,不止钱剑娥芳心又急又怕,就是众师妹也不由都为之变容,暗暗为她担心。 此时三人不约而同,二次亮剑,齐向砚霜围了上来,那钱剑娥更是边哭边向砚霜身前纵进,抡掌直朝砚霜面上便打……铁守容正叫了声:“好一群不识时务的丫头!”,身才纵前,欲助砚霜一臂之力,忽见砚霜双目一睁,喝了声:“容妹妹请下,我要没有制服她们的本领,还敢来找她们的师父?!”此一喝,众女都不由吓得一楞,齐向砚霜望去,见这年青人仍然负手而立,剑眉斜挑,星目泛威,那一袭青绸的长衫被风吹得摇曳不停,有一种凛然的豪气,由他身上传出,令人望之生畏,迟迟不敢下手。 守容闻言退下,她方才眼见砚霜的神威,芳心真是有说不尽的安慰,以钱剑娥那种身手,向一个空手的人递招,居然在三招以内,就吃对方把手中兵刃给踢出了手,砚霜居有如此的身手,果真是骇人听闻了!钱剑娥此时已理智尽失,那口银河剑既失,反正是死路一条,她到破开了胆力,娇叱一声:“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好了……”,向前一窜,双递玉掌,以‘双阳手’“正反换掌”的手法,这双掌呈侧状,各分往砚霜两肋劈下。 这种掌式是轮换着相互递用,厉害十分,砚霜正想以宝录中“下水啄”一招,将这钱剑娥隔空镇住,但他转念一想,此功中人,鲜有活命,再者在未会赤臂尼之前,冒先施出,定会给那赤臂尼一个事先惊惕,等会她就会有所防备了。 所以并没施出这一招,正想以无形掌接她两式,不料第一招“樵子问路”才想开架式未施出之际,眼前银光连闪,好家伙!三道寒光,一上两下,各奔前胸,小腹,后肘,猛刺了过来。 砚霜见状,长吸了口气,双掌箕开,吐气开声,向空一振,但闻霹雳的一声巨响,一时银光连闪,平空荡起了三道银光。 三女手中长剑尽出了手,人也一连退后五六步,面色苍白,那只持剑的手,齐根麻软不堪,钱剑娥总算功高一筹,就空一个筋斗,翻向一旁,算是没被这干元掌方震着,就如此已吓得脸色苍白,也不哭了。 四女相互对望,一句话也说不上了,正在这不可开交之时,忽听一阵惊人毛发的冷笑之声,自那纹石大殿顶上传下。 众人俱是一惊,仰首上视,始见一中年道姑打扮的女子隐隐出现那殿顶角上,皓洁的月光之下,但见她一身青素僧衣,腰系杏黄丝带,头上乌秀长发,长可垂腰,上面尚有三枚金环,闪闪生光。 这女尼蛾眉凤目,樱口桃腮,不怒自威,别有一种冰姿英气,令人望之生畏。 四女弟子见此一现,都不由肃立一旁,不声不动,铁守容已不由机伶伶打了个冷战,对砚霜道:“她就是赤臂尼忍大师,砚哥哥你可要特别小心了,”,砚霜闻言热血上冲,五内如焚,但他仍能忍住这激动的情绪,以静制动的不言不语,那双眸子一闪一闪的泛着精光,直瞪着那赤臂尼,像是要坟出火来似的。 这忍大师一出来,先用如电之目,扫了四女弟子一眼,冷笑着道:“你们真是好本事,给师父挣了不少面子……”,言罢又冷笑了几声,只见她在那高有五丈的大殿顶上,迈足而下,就好像走平路一样的步法,全身竟这样平空走了五六步……五六步以后,她才轻似一片枯叶似的慢慢飘下,显然的,她想以这种骇人听闻的高玄内气功夫“哈云步”把砚霜守容二人镇住!但是砚霜此时嘴角带着微微的冷笑,他自问对这种功力并不在赤臂尼之下,或许尚有过之。 赤臂尼身形甫下,笑咪咪的看了二人一眼,当她投目在铁守容面上时,不由全身震了一下,面色马上变得阴森可怕,点点头道:“铁守容!你还没死?真是难得……”,遂又一笑道:“今日来此又有何贵干?贫尼洗耳恭听!”说着话用目投了一旁英姿飒爽的砚霜一眼,觉得这年轻人那双眸子简直亮得怕人,不由心内一惊,暗忖看此人年纪青青,竟有如此高的功力,怎么自己竟没听过江湖上有这么个人呢!想到此正要发话,铁守容却在一旁挺剑从容道:“赤臂尼!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日我同叶哥哥,来向你索命来了……”“你想不到我活着吧!只怪你那红霓掌功力尚没练到家,否则如何会中了人,连一点事也没有呢?”赤臂尼闻言,玉脸一沉,冷冷的道:“嗯!杀父之仇,我倒记不清和谁有杀父之仇,你且说个明白,你二人今夜居然斗胆闯我佛门静地,罪已该死,不过我向来不妄杀一人,就是要杀,也要他作个明白鬼,你不妨说清楚来听听。” 叶砚霜此时已忍不住,冷笑一声道:“忍大师!明人眼前不说暗语,我先问你,三年前在云南,有位叶军门武辉,可是大师你杀的么?”忍大师闻言退后一步,心内暗惊,这事他又如何知道,闻言微微面带窘色的笑了笑道:“你是谁?是那叶武辉的什么人?”砚霜厉声道:“忍大师,我告诉你,叶军门是先父,我名叶砚霜,我问你先父是死在你手么?”赤臂尼格格的一阵娇笑,忽然笑声甫停,冷冷的道:“叶砚霜,不错,你父亲是死在我手中的,但是放着那正主李巡抚你却不去找,却找到我这来了,今日你二人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话尚未完,砚霜已狂喝一声,全身猛然窜出,双掌齐出“黑虎伸腰”,这一双掌运足了劲,直往那忍大师前胸猛击了过去!这一对铁掌未到,已有一股极强劲风,直往那赤臂尼身上逼了去,赤臂尼不由蓦然一惊,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叶砚霜这一出掌,她已知道,这年青人果有极高的一身功夫,确是一劲敌,那敢再有怠僈,见他掌到,双臂上延,全身陡然上拔了七八尺高,堪堪容着砚霜这一双掌走空了。 这赤臂尼身在空中,一下腰,已头下脚上,霍然猛袭到了砚霜的身后,振臂有声,以“六合掌”力直往砚霜后心猛击了过去。 但闻呼的一声,这一掌已快击上了,砚霜身形猝然升起有丈余高,两肩纹丝不动,全身笔也似直。 这一式外行人眼中,实在是无足为奇,但在赤臂尼及钱铁二女的眼中,一望都不由机伶伶打了个冷战,这分明是内功已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可凭一口丹田去,决定自己体魄的升降,这种功夫真可说是神乎其技,所以砚霜这一窜起,赤臂尼不由心裹大吃一惊,方楞得一楞,砚霜已在空中蓦的一转身,猝出二指骈指如战的直往赤臂尼隔空一点,但听。 “吓!”的一阵破空之声,就有一股冷气由砚霜指中而出,直逼赤臂尼心坎穴上点了下来。 至此赤臂尼才完全明白了,这叶砚霜果然有一身极为惊人的功夫,确是自己一生从未见过的劲敌,她可不敢再心存丝毫大意了。 这种少阳神功,隔空点穴的“一指禅”功夫,眼看已快点上了,猝见那赤臂尼大袖往空一挥,默运潜力,已把那指力化消尽净,一声长啸,好一招“蜻蜓戏水”式,右足尖点点一拧,左脚往后蓦然腾起,全身往前一探,右掌猛从左臂湾下穿出,正迎着砚霜下落之之势,“金龙探爪”直奔叶砚霜“肩井穴”便点。 平空也是哧的响了一声,就有一股冷劲疾风直奔砚霜“肩井穴”上奔到,这种势子用的非常灵活巧快。 砚霜对这赤臂尼早已闻名,一来就没敢轻规对方,此时见她竟也擅隔空点穴,不由也暗自心惊,遂往左紧垮了一步,猛一甩肩头,右掌翻起,骈二指,哧!的一声,用“叶底摘花”,式反点赤臂尼“曲池穴”。 此时四周也不知何时,已聚满了人,见二人平空戟指,像是描点空气一样,但每一点都是哧的响了一声,像是极劲疾的暗器破空一样,对方不待指到已早早回开,都不由心内暗暗称奇。 不过她们看二人那种累张聚精会神的样子,已可判出,这定是一种极厉害的指力。 此时砚霜才破了赤臂尼一招,这种情势下应该各自走开,叶砚霜身形往起一长,这一指方点出,就见赤臂尼忍大师一声尖叫。 她竟不容这叶砚霜再走开,气提丹田,一点莲足,身子横着纵出去,竟和叶砚霜后退的身形同时落地,二人落足处相隔至多不过有半步。 她竟展出本身最厉害的六合掌力,向外一堆“横断紫金桩”,这是1/3 第06章 侬本白壁 正文第06章侬本白壁李雁红方斩二狼,不想才走几步,闻得身后息息兽喘之声远远似有一片狼号,不由一惊,忙一回头,只吓得哎玡的叫了一声。 原来不知何时,竟偎上了数百只大青狼,最近的离自己仅不过三四丈远,正有十数狼枪噬着地下那二只死狼,几咬几拉,已将那两只死狼拉扯得七零八散,须臾吞吃尽净,雁红见状,真个是心惊胆碎,本来她要是舍马潜行,也许尚不致于为狼群所发现,谁知她一来不舍那马,再方面,这一吃惊,生恐自己逃不开身,所以一背手。 “呛!”一声龙吟,把那口“聚萤”剑撒在了手中,黑夜裹闪出了一道青光,光照遍野。 那狼群本是附近“小莫山”的狼群,因其山地农作贫乏,渐感不能果腹。 故乘夜大举下山,窜至这附近田野,此时正逢高梁玉米成熟之时,众狼俱都饱食了一顿,聚众在旱田内小憩,不想先闻雁红马啼之声,众狼已自惊觉,但夜大黑,尚未真实辨清方向。 雁红一急拔剑,这一下,算是惹火烧身,竟把身形败露了。 雁红剑才一拔出,身形尚未掩好,已闻呼呼两声,两只长吻青狼,首先并头向自己身上扑咬了来,雁红也是艺高人胆大,不由把银牙一咬,掌中剑。 “流星赶月”迎着为首青狼,猛冲之势,刷了一剑挥了过去,一声惨嗥,这一剑,竟把那大青狼前颊,整个劈了一半,这狼在空中一阵翻腾,砰一声落于就地,蹬了几下脚就不动了。 雁红一剑出手,身形向前猛一伏,一招“卧看巧云”,容得那第二只狼,一阵劲风己扑向了头顶,只见她右手剑“举火饶天”猛向上一举“噗!”一声,鲜血四溅,这一剑,竟把这狼贯了个洞腹而穿,也是悲嗥了半声,顿时了账。 就在此时雁红忽听得身旁,自己那骑坐马,连声怒鸣,不时传来跳啸之声,知道不妙,一声娇叱,已挺剑纵身了过去,但见十数青狼正在向那马猛攻不已,那马想是身已负重伤,已倒在地,偶而负痛,尚能窜跳几下,众狼纷纷抢噬其内,每撕咬一块,就逃逸一边仰首大啖,食咽后再咬。 雁红见状,不由痛心欲裂,大喝一声:“我与你们这些畜生拼了……”,竟以“蜻蜓点水”的轻功绝技,一连三个起落已纵自那马身旁,掌中剑“秋风扫落叶”,荡出一片光墙,头三狼闪之不及,吃这吹毛断发的宝刃一挥,首先身断肢輚,众狼一阵大乱,连声啸吼。 这一下可好了,但听四野齐鸣,数以百计的狼群全惊动了,号声喧天,雁红闻声,不由吓得打了个冷战,知道这可不是蛮战的事情,只要被它们给围上了,那可只有死路一条,它们为数这么多,杀不胜杀,就是累也把自己累死,所幸那随身衣物银两,都负在自己背上,马上并无别物,只好忍痛弃马而逃了。 想到此再回首,只这瞬息间,见那马已仅余一堆白骨了,那敢再多停留,不由展起绝顶轻功,“燕子飞云纵”身法,身形拔起五六丈高,一径往前猛扑。 许是这李雁红命中该有此一难,她这一急,竟扑错了方向,竟反向那狼群来处扑去,一阵疾驰后,竟发现这地带愈法荒辟无人,四围全是山丘野地,草长可及腰,稍一停,身后狼群已号啸扑近,声势之众,真是吓人已极,雁红虽久经大敌,可是到底还没有跟这种野兽斗过,尤其是这种青狼,一个个都是残凶已极,何况为数近千,乌压压一大遍,简直是吓人已极。 这种青狼东北人叫它作“老青皮”,由其毛色青黄,故名,这种老青皮,性极狡残,更厉害的是其爪齿上都含有毒,不论人兽,被它爪咬一下,定必溃烂不已,虽不能说有什么生命上的危险,可是弄不好就许为此残废,所以此地人提起这“老青皮”来,无不谈虎变色。 雁红此时一回身,见身后衷丛中千百金星风掣电闪的往己逼来,心中早已胆寒,她本是一至情的小女孩,仍未全脱了孩子气,这一见如此声势,吓得竟哭了起来,哭虽然是哭,但是还是得打呀!只见她一面抽搐着,面对着即将扑至的狼群道:“你们这些狗东西来吧……姑娘今天不要活了……”,一面嘤嘤的哭出了声。 俗谓“狼心狗肺”,证明狼这种兽是毫没有感情的一种东西,比之虎豹犹恶万分……雁红的哭声,要是换在任何一个人,也会软下心来……但是这些是狼啊……一霎那,狂号连声,狼影弥空,午夜裹一道青光,时上时下,窜跃腾闪,身到处鲜血四溅,她像是一个疯子似的,发瓣全开,衣衫褴褛,掌中剑展开了“一百廿八手伏魔剑”,整整的两个时辰过去了,死在她剑下的狼已数以百计,但是她已力尽声歇,幸亏裹面穿著那件赤仙蟒皮衣,否则她全身怕不早成了血人了。 她背靠着一棵树,哭喘成了一片,掌中剑不时翻刺着窜扑来的青狼,默默中她哭叫道:“天啊……这难道就是我李雁红的下场么……”“砚哥哥……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阵阵的夜风狂吹着这僻静的草原,这裹正演着人生的一幕残忍的悲剧,四围的环境很静,没有人,没有声音,自然是没有人能听见她的话,来救她了。 她伤心欲绝的勉挥着手中的剑,这集手已全为狼血所染透,身上脸上……发上……忽然有一只大青狼,竟不知何时爬上了树,由树上往下猛扑过来,一双利爪,直往雁红脸上抓来,雁红方毙一狼,见状勉力的挥剑“朝天一柱香”,噗!一声,这只狼竟遭了贯胸而亡。 但是它那负痛的身子在空猛一翻扑,雁红的剑,竟再也把持不住,竟随着那狼尸,滚在了一旁。 她几乎连喘气的力都没有了,别说叫她再去捡回那口剑,这时竟又有三只大狼,齐胸扑咬而来,她不禁狂叫一声:“好畜……牲……”,奋力抡起一双玉掌,向前猛一扑,随着她倒下了!就在这时,一条黑影,由遥远的草原上,似星丸跳掷般的扑了过来,他口中衮出极凄长的一声怪啸,就在这声长啸的尾音尚未结束以前,他那矮小像皮球似的身子已经扑到了。 好快的身子!正赶上雁红倒下的霎那,他听见雁红极凄惨的一声尖叫,这黑影像发疯似的扑上了这倒地的姑娘,平推双掌,那三只青狼,就像拋球似的起在了半天。 他弯下腰扶起了雁红,先拉她在那树背,面朝裹的使她扒着,身后的狼又扑到了。 这怪人不慌不忙的猝挥左掌,隔空就把那来袭的青狼,震得满地翻滚,如果可以看见的话,那狼竟是七孔流血而亡,好厉害的内家掌力。 这时下余的狼一涌而上,四面八方,为数何止千百?但这怪人,依旧席地坐着,只是舞着那两扇大袖,发出丝丝的劲风。 那么厉害的青狼,只要沾上他这袖上带起的风,马上骨断筋摧,一霎那,狼尸遍野,悲嗥喧天,但是,这些活着的狼依旧不停的扑上。 这怪人双袖上是如今武林独步的“混元一气煞”,可发动百步内制人死命。 可怜这些狼,身子尚在空中,已不知有多少,丧命在他这袖风上了……剩下最后极少数的狼,蹲伏一旁不敢动了,目视着这矮小的怪人,鼻中呼呼有声。 这小矮人突然回过身来,他那双眸子就像冷夜裹的星星一样明亮,他看了四周堆积如山的狼尸一眼,微微摇了摇头自语道:“这是何苦……”,忽然他双目如电的一闪,面对着那石下为数尚有五六十蹲伏不动的狼群,厉叱一声道:“你们还不逃命等什么?……”,跟着仰天长吼了两声,这声音竟似一种兽吼,绝非人音,果然那五六十只青狼乖乖的站起身子,低鸣着回身窜去。 这怪人目视着这些青狼逃去,忽然他冷笑了一声道:“你不能走……”,原来就在那些剩余的狼群中,最后有一只老青狼,它背上,竟伏着一个全身黑毛的东西,这东西样子也和狼差不多,只是全身黑毛,最奇是它的前腿分搭在这青狼两背脊上,仅用后腿在地上跳行着,而这大青狼却用前足行着,甚为快速。 原来这黑色似狼的东西,也是狼的一种,名为“狈”,其性狡猾已极,凡是有百狼以上的狼群,总少不了有这么一个东西,它就像人类中的狗头军师一样的,专门给众狼出主意,策划着一切计谋。 这种狈前足极短,后腿却长,每行走,必需要伏前足于一狼身上,才能借着对方行走自如,俗谓“狼狈为奸”,就是指这种东西,什么坏主意都是这种东西出的。 眼前这怪人一眼已看出,原来还有这么个东西,怪不得众狼竟会不惜生命的一意围攻,此时竟俯在那狼后身,也想逃走,如何能容它?只见他隔空猛劈出一掌,离着那狼狈尚有两三丈,只听见一声惨叫,那地下大青狼依旧前行着没事,那只黑狈却已被这一掌,将胸肋骨骼一齐震碎,当时翻了个身死于非命。 这怪人容这些狼全走尽后,一眼发现了雁红遗在狼尸上的剑,上前拔出,插回在雁红背后的剑鞘内,这才低低的唤了声:“李姑娘!李姑娘!……”,他用手把雁红的身子翻过来,此时天上的月光,正照在这一身是血的姑娘脸上,这怪人不由蓦的吃了一惊,低道了声:“可怜!一个女孩子……伤在脸上可……怎么好?……”。 遂见他由腰内掏出了一个小瓶,倒出了一丸药,放入雁红的口中,另用一丸药捏成粉碎,洒在雁红的伤口上,他把这姑娘双手抱起,往肩上一负。 此时月光也照在这怪人的脸上,他原来是一个又矮又小,身子圆得像个木桶似的小老人,一脸的虬须红胡子,那双眸子裹,开合间放出令人可怕的光。 他此时目中竟含着泪光,低叹了声:“可怜的姑娘……可怜的翎儿……”,谁也不懂他话中的意思。 午夜裹但见他,背负着雁红,身形蓦然腾起,落足在一棵大树的树梢尖上,他只用一只脚尖,轻轻点在那树尖的几片叶子上,一任那树身被风吹得左舞右幌,他背负一人,竟像比一片叶子还要轻,像是粘在那枝栋上似的,他望远处眺望了一会,遂见他一点足尖,身形再度像星丸一样弹起,跟着倏起倏落,一直望那远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星驰电掣的扑了去。 这小老人的身形太快了尤其是上窜那凡人连步都不敢登的峻岭,就好象如履康庄大道似的,一霎那已扑至半山之间,一时见他手足并施,有时只凭二指簐着出藤,向上一提,全身竟上腾两三丈高,这种功夫真是惊人了,半个时辰后这老人背负着这可怜的姑娘,已至了这高山的绝峰之顶。 此时四野竟是一望如银的皑皑白云,可想见这峰尖高的程度了,这老人站定身形,捏口一声长啸,遂闻对谷中跟着也有一声啸声。 瞬息之间,一黑点自远处踏雪,星丸跳掷似的扑了过来,待走近了才看清竟是一身高三尺的小黑猿,最奇是这东西四掌却也是雪也似白,头上也是一圈白毛,两只足掌又长又大,箕开着在雪上仅略一划动,竟比箭头子还快,待划近这小老人身前,双掌猛然向外一伸,全身一阵急转,正好在老人身前停住,嘻着大口,朝着老人喉中吼吼有声。 这小老人一瞪眼道:“今天可没功夫给你睹闹,快去给我找几个雪百合来,要快!”这小黑猿闻言,低叫了两声,翻身如箭而去,这老人遂重负看雁红,直往一处山湾下湾了去,待进了这山弯,始见有两间石室,这石室在本身无檐无柱,全是在那大青石壁上平空鉴凹而成,外面再砌以青石,和那岩面齐平,其上爬满了葡萄枯藤,看来似颇雅致。 老人背负着雁红,推门而入,遂找火种点亮了壁上一角犀牛角的羊脂灯,霎时间室内大明,他把这姑娘慢慢放置一全系藤枝编就的软榻之上,微微搓着他那一双老手,引顼环视着室内。 原来这石室中,摆满了各式大小瓷罐小瓶,墙上也是悬了葫芦羚角鹿茸之类,他至室后打了一盆温水,渗上些药沫,发出阵阵的浓臭之味,中人欲呕。 老人捧着这盆,至雁红身前,仔细一看她的脸,不由连连摇着头道:“怎么会在脸上……”他连连叹息着以一巾浸上盆中的药汁,小心的把她脸上伤处周范擦净,似这样数次之后,才将她满脸的血擦了个干净,在她的右颊上,竟被狼爪深深的抓了一道血槽,尚在瀰瀰的流着紫黑色的血,这一道血槽,竟有二分来深三寸多长,横在她那似苹果一般的脸颊上……。 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简直太残忍了……尤其是对一个如此美而高尚纯洁的女孩子来说,我们似乎应该为她咀咒上天……。 雁红所以昏过去的因,全系惊吓过甚,再加上那抓爪上的剧毒,境使她一昏不醒,此时这怪老人以黑藤所泡的浓汁在她脸上轻敷了几下以后,再加上此处酷寒,这一静息,渐渐醒转。 只见她眨了两下眼,才一睁开眼,见眼前立着一个身高至多三尺的矮胖老人,一脸红色虬须,不由蓦地一惊,一翻身就坐起身子惊道:“这……是什么地方……老老老先生……”这老人勉强一笑,叹道:“姑娘不要惊慌……先静一静,你身受了剧毒,非短时可痊愈……还不宜动……”雁红啊了一声,随即又躺到**,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这老人,脑中顿时忆起了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不由呀了一声道:“那些……狼呢?……”这老人叹了口气道:“都被姑娘杀完啦!姑娘真是了不起的少年女侠客……”雁红闻言不自主的脸色大红,不自然的笑了笑,这一笑顿觉右颊一阵剧痛,使眼泪都差一点流下了,不由举起玉手向脸上摸去,口中惊道:“我……脸上怎……么了?…….”,但这老人迅速的把她的手按下,摇头道:“姑娘千万不要害怕……你脸上被那老青皮给抓伤了……中了毒,但是不要紧……”不想话还未完,雁红已惊叫道:“我的脸?……”,老人点了点头道:“是的!……真想不到”,雁红闻言似晴天打了个霹雳,那才止住的热泪,不由自主刷别的又淌下了,她抽搐道:“老伯伯……伤的重不重?”老人被这少年姑娘痛心的话也感动得不胜伤感,但他却苦笑的摇头道:“不要紧……只一点点!慢慢就会好……”雁红哭道:“老伯伯……你……有镜子没……有?”,这矮老摇摇头道:“没有!还是不照的好……姑娘一伤心,这伤就不易好了!”,雁红听后又一阵难受,但在这陌生老人面前,自已又怎好意思一意痛哭,只好勉强咬着下唇,忍着哭出的泪,泣道:“老伯伯!是你救了我的是不是?”,这老人笑着点点头道:“也算是我救的,我要早来一步就好了,当时我正在此山下,寻一株雪芝,这雪芝非要在半夜才出来,眼看快待它出土了,忽然一阵风次过,隐隐有一股血膻之味……我这才跟寻找去,渐渐听到众狼咆哮的吼声……”,说着又叹了口气道:“谁知待我到时,姑娘竟倒在地下了,眼看就快入了狼吻……是我运出混元一气煞功夫,将下余恶狼一一击毙,最后剩下为数不足一百,各自逃生了……”李雁红闻言在枕上点头泣道:“难女多谢你老人家救命之恩……今生无以为报,来世犬马亦当感你老人家大恩!”这矮小老人仰哈哈一阵大笑,摇头道:“姑娘你错了!我老头子救你可不是为了叫你谢我呀!好姑娘你就别再说这些感激的话了……”雁红流泪的点点头,但觉右脸上麻木无知,只是稍一皱动就痛苦不堪,也不敢用手去摸,此时心情真是忧虑已极,闻老人言后道:“老伯伯!这是什么地方?”这老人笑答道:“此处是干天岭小雪峰,我因喜这一带酷寒的气候,和这终年不化的雪景,所以迁居来此,算来已经有十年了!……”,雁红闻言心说天下还有喜欢受冻的人,只是见此老人双目神光十足,比之砚霜不在以下,心惊这小老人究竟是谁呢?天下能会那种“混元一气煞”功夫的人,据自己所知,尚无一人,此老如所言不虚,倒真是自己生平仅遇的一高人了。 想到此方要请问老人姓名,却见老人笑道:“姑娘一身全是狼血,腥臭异常,可至后室略为净手更衣,只千万别叫脸上伤处沾上水,我已命守室黑猩子去给姑娘找一种药去了,服完那药后,不出一日,定可将体内狼毒除尽……”雁红闻言低头一顾自己身上,果然遍体腥红,忙答应着,翻身起坐,见随身衣物尚称完好(因为皮革衮所装置),所幸自己除了脸上负伤,别处尚依旧如常,只是头略感昏沉,一双手齐根都是麻的,知道这狼毒果然厉害,自己又用力疲劳过甚,所以双手如此麻软,想着就下床站地,老人在前行了两步,以手推开一扇木门,进内燃着灯后,雁红微闻潺潺水声,见一清泉,由地下一石眼处向上不停的冒着。 那石上现成錖了大小五个凹洞,最大者可客人,小者亦可作洗面物等用。 那些清泉都自然的流进石凹处,一边又泛出,另用石沟流出室外,真个是天然导渠,巧具人心,最奇是另边又有一道粗如儿臂的泉水由另道导入,其色乳白,阵阵的冒着白烟,可想知水是热的了。 这老人见雁红模样,知道她不明其故,不由呵呵的笑道:“就为了这“灵石”,天炎”二泉,费尽了我半年的工夫,好容易找到了此二峰接壤的穴眼处,辟石筑室,开道至穴眼,才引得此二流泉水……”遂笑着用手一指明纯白如乳汁的泉水道:“这白色的就叫大炎,性热但并不十分烫人,内有强性地矿质,故用以浸洗体肤,能除各种皮肤之病,且可冶炼肌肤,使人吐纳调息,……。” ,遂又一指那股清泉道:“这道泉水叫做灵石泉,不含任何杂质,性冰寒,可以食用,若用以浸体,早晚各一次,更有无上妙用……”按着笑道:“你自己好好在内洗洗吧……随便你用那一种……”,说着就退出室去。 雁红道了谢把门关好,插好门闩,一眼见眼前石壁上镶有一面大铜镜,金光闪闪,不由忙走近,对镜一照,那一泡热泪不由扑簌簌的流了一脸!当她触目着自己脸上那一道深长的伤痕时,她的芳心片片碎了,一交摔在地上,嘤嘤而泣……(读者啊!爱美是一个人的天性,尤其是一个少女,更何况这雁红本是国色天香的一个俏丽佳人,冰肌玉骨,如今突然竟变成这样,她那能不触景暗碎芳心,悲伤得无以复加,我们看到此,不要骂她是爱慕虚荣吧!她确实是一个明静的好孩子!然而她落到如此的下场,这是我们万万意料不到的,不要说是身受其害的她,即使我们这些书外人,也不由深深为她一掏同情之泪……上天保佑这可怜的姑娘吧……)忽然室外老人苍劲的声音叫道:“姑……娘!你怎么了?”,一直问了两声,雁红惊觉,仰起头强忍着泣道:“老伯……伯……没什么……”那老人叹道:“那你……哭得如此伤心……姑娘!你想开一点……”,雁红答应着,那像明珠美玉一样晶莹的泪珠,粒粒都滑在石上,有些却流入那道伤口内,感到痛苦不堪,地喃喃的泣道:“天啊……我李雁红的命怎么这么苦?……”“这可怎么好呢?……我我……我怎么去见砚哥哥?”“砚哥哥是不是还会爱我?……想不到往昔的话竟不幸应验了……”“砚哥哥!你曾径说过,如果我脸上留下了疤痕,你会更爱我……是真的么?……”她扒在石上也不知哭了多久,才声尽力歇,一个人边哭着走近那道清泉边以手向水内一探,冻得打了个冷战,连哭也忘了,边抽搐尚且哼道:“这么冷……不冻坏了……?”,说着又走进那乳色泉处,探手摸了摸,入手微微发烫,如此凉天,洗澡倒颇合适。 想着一个人宽衣解带,在那石凹内,洗了一番,那泉水人体热软滑润异常,绝不像一般温泉有那浓厚的硫磺臭味,反倒有阵阵芳香,这一洗舒服竟连先前的伤心也忘了,反洗得蛮开心的。 她本是一个入世为久的年青孩子,这一被眼前的新奇所吸引,那些伤心忧愁,也不由暂时都忘了。 一个人洗了个舒服,但觉遍体舒软异常,不意偶一偏首,见身旁一青石上,生有一如拳大的黑色如玉的石块,不由好奇的以手轻抚了一下,觉得四壁均是一色青石,何故竟会凸生出如此一黑色石块?再见那黑色如玉的石上顶尖,竟有一如黄豆大的红色圆粒,愈看愈怪,不由用手捏着那红石小粒,想用劲把它捏下来,一定蛮好玩的。 想着不由在水裹转了个身子,面向那石,姆指二指一用动,然运用“大力金刚指”一按,但听突!的一声,那红石小豆,竟滚落水中。 雁红在水中捞出,见其一色朱色,晶莹可爱,不由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偶再一看那黑玉石之上,此时竟由那尖头小洞中,瀰瀰的流滴出一种浅绿色液汁,霎时之间全室大芬,嗅之神清气爽,雁红不由大奇。 因这黑石就在离自己面前不过一尺处,不由就近想以鼻子闻闻,不想才就近,忽闻吓的响了一声,一股绿泉,不偏不倚,却正射入了她口中。 霎时间顿觉甘凉清芬,入口芬芳甜美已极,不由一时自然的张开了樱口,让那股绿色甘泉,喷入口中,不须食咽自然顺津下喉,简直快意已极。 她一时高兴干脆就迎了头,以口轻含着那石尖,如此竟无一滴下遗,全数入了口中。 可惜这股绿泉太少了,雁红嘴含上不一会,已流尽,待离唇看那黑石,却是一滴也没有了。 只这一会,雁红但觉全身神采焕发,精力大增,头清目明,全身野泰已极,不由又惊又喜,高兴得连脸上伤也忘了,遂见那块黑石竟自噗通一声落入水中,壁上留下一细若小指的石洞,心知无意间定是食了什么灵液,想着忙起身擦净,换好衣服,微闻老人在外唤道:“姑娘!快些洗吧……我还要给你上药制伤呢……”,雁红一边开门,一边道:“老伯伯!你快来吧!我遇见怪事了……”,这老人一进屋,鼻中连嗅道:“这是什么味?好香!”,遂向雁红看了一眼一怔道:“姑娘……你觉得好些不?”,应红笑道:“我头不昏了,老伯!你来看看这个吧!”,说着把手中那黑红二石递上,老人接过细看了看道:“这是两块好玉,姑娘在何处得来的?”雁红遂把经过情形详细一说。 这老人闻后惊得张大了口,半天才道:“这……这是真的?”,雁红笑着过去,以手指着那壁上小石洞道:“你老人家看,这不是洞在这裹吗!”,老人马上满面喜容的叫道:“我说呢!怎么这么香,姑娘!这福缘真不小……你真是几世修来的仙福啊!你知道那流出的泉汁是什么?”,雁红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很甜就是了!”,这小老人摇头叹道:“这是万年难遇的霁石仙乳啊……常人能吃上一滴,已可长年延寿,你却整整的吞了十好几口……这还得了?”一面至前,以手探入那石孔中模了摸,凑上鼻子一闻,眉飞色舞道:“可不就是这东西!想不到我居此十年,朝夕在此沐浴竟未发现,你一来就发现了,可见得灵物择主,造化前定,非人力可勉强的了……”。 遂又头头头道:“我那徒儿十四岁时,也曾食过一枚成形何首乌……唉!这些福缘都是你们年青人的……我们老人一点份也没有……”。 说着似想起一事,惊问道,“那灵石仙乳喷到你脸上没有?”,雁红摇摇头道:“没有!我用嘴接住了……”,老人不由叹了一声:“可惜……”,雁红怔道:“可惜什么?”,这老人叹元如初、如果姑娘方才把颊上伤口让它喷上一些,此时怕早就完好如初了……”,说罢连连摇头道:“这灵石仙乳最具肉骨生肌之效,即使一只腿断了,如以这仙乳洒上结上,不须三日定可复!”叹息不止。 雁红听后这才又触动伤怀,不由痛悔不已,一时眼泪又流下了,那小老人见状劝道:“你也别难受了,能获得如此仙缘,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啊!想是姑娘命中有破相之灾,不过姑娘既服下这灵石仙液,今后武功造诣,如遇高人传授,简直是不可思量……”。 “将得补失,姑娘也颇应引以自豪了……”,雁红此时心中仍自痛悔不已,暗恨自己当时为何竟不会把脸偏一下,让那仙液多少在脸上喷一下,如今虽然无意间食此仙液,今后武功不可限量,但是自己的脸……总是一个终身的遗憾。 此时老人道:“好了!姑娘随我进室去,我好再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雁红只好随着这小老人进室,蓦地见门前立着一全身黑毛白掌的怪猿,不由惊得一闪身,已窜出丈余,差一点撞到墙上,暗奇自己那来这么好的轻功?那老人笑道:“别怕!这是我所饲养看门的黑猩子,方才我叫它给你去找药去了……”。 雁红见这黑猩子一对红眼看着自己,目不少瞬,口中吼吼有声,老人回叱道:“不得无礼!到你房裹去!”,这东西也真听话,果然走了几步,推开一门,进入一小室,老人这才叫雁红坐下,自己撑着羊角灯,就近一看,点头道:“这灵石仙液果然是神物不凡,只这一会竟自肿退炎消,那毒已全除,不须换药了……”。 雁红兴奋道:“伯伯!难道会好得不留下疤?”,老人微微一笑道:“姑娘……那就难说了,本来中了这老青皮的毒爪后,就是再好的灵药,也只能把毒除尽,溃烂一些是难免的,所以我方才尚担忧姑娘整个脸都难免波及,这一看,溃烂是万万不会,但要想合好如初,不留下一丝疤痕,恐怕不易办到了……”。 雁红听后,低头失望不语,老人遂笑道:“不过时间久了,也许会慢慢消失的,你也别为此难受,这些外表的美丑,有什么值得伤心……”“一个人的美,全在他的内心,我相信姑娘有一颗真洁善美的心!这就够了……”雁红闻言颇受感动的抬起了头,泪眼看着这奇异而和善的老人道:“老伯伯……谢谢你,你真好……”,这小老人闻言哈哈大笑道:“姑娘!你看老夫我这付尊容如何?”,雁红不由脸一红,答不上话来,老人哈哈又是一阵笑,自嘲道:“身高不满三尺,体态臃肿如珠,脸上虬髯如刺,还是红色!哈哈……”,他这一阵狂笑,真是声震全室,忽然他止住了笑,愤道:“人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出,像我这么丑的怪物了……但是姑娘!我不是还1/3 第07章 处身白云 正文第07章处身白云其实野叟尤天民此举实系有意而作,欲借此令雁红作好人,好使这黑猩子日后敬重雁红,此时见时候已差不多了,这才有意的叹了口气道:“既是姑娘给它说情,就饶它一次吧……,遂一扫目光至那跪在地上的黑猩子道:“今天要不是看在我这徒弟李姑娘的面上,一定要把你逐出我门,虽然如此……”那畜牲闻言正自心喜,忽听老人未尾口风,不由吓得又吱吱叫了起来,老人哼道:“你怕什么怕?我话还没说呢!你就吓成这样!真是没出息透了……”那黑猩子想是对老人敬服到了极点,老人所言,即便是一句俏皮的话,它也能心领神会,此时被老人骂得唏嘘不止,雁红方看着不忍,才又要向老人求情,野叟已笑道:“起来站着,别作出这一付可怜相,我最怕看这付德性。” 那黑猩子闻言又叩了个头,逗得二人都不由笑了起来!这黑猩子站立一旁,双目直向室外溜来溜去,似感此室内气氛太不自然,老人见状笑道:“方才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从今以后,我因受伤,半年以内不能下地……”说到此他自己也不禁有点伤心了。 他知道这是自欺欺人的话,事实上半年之期,也就是他活在世上的仅有日子,但是他为了要使雁红安心习技起见,故此不愿吐实,令她心中悲伤,那么一来,她自然是无心再学习这种超然的绝技了……于是他稍定了一下情绪,对那黑猩子接道:“从今天起,我又收了一个新徒弟。” 他用手一指雁红,又接道:“她名字叫李雁红,我非常喜欢她……”说到此觉得自己的手温温的,竟是被雁红拉住了,不由偏首往雁红看了一眼,羞得她粉颈低垂,老人看到这天真至情的姑娘,心中泛起了无比的安慰,微笑着道:“猩儿!(他平日唤黑猩子的名字)以后你也可说是她的师父……”此言一出,雁红心中不由一怔,不由拉着手娇唤了一声:“伯伯!……”老人回视她一眼,贬了一下限,令她不要说话,雁红知道老人此举,定有含意,当时就不再多言,偷目一看那黑猩子。 嘿!这一下,这畜牲可喜坏了,本来头是低着的,一听老人此语,马上抬起,咧着大口呱呱叫了两声,一双红光四溢的火眼,直往雁红看去,好似仍不敢相信,这事是真的。 老人遂道:“你放心,……从今天起你就是她师父了……”那黑猩子喜得就地连滚了两个觔斗,老人见状看了雁红一眼,表示计策已成功,遂笑对黑猩子道:“你先别喜欢……我问你,你还打不过她,又怎配作人家师父呢!……你自己想想……”这一下,黑猩子可傻脸了,急得吱吱直叫,一双黑毛爪连连抓首,老人笑道:“你再想想,你那一种功夫比人家强?……当师父可不是容易的呢!”这黑猩子更是满地乱转,口中怪叫连声,老人抽空看了雁红一眼,心声道:“轻功!”雁红马上会意,不由大喜,冷眼看着那黑猩子,这一看不由差一点笑出声来。 原来它此时正背着身子,微矮矮的蹲着,双掌作了一个探手的姿式,又收回来,自己摇摇头,好似自问掌上功夫,是不行的。 遂又扫出一腿,又摇摇头,口中吱吱连叫,急得直跳,这一跳,窜起老高,像是触发了它的灵感,不由咕暗呱呱的怪笑起来……老人皱眉笑道:“怎么啦?什么事令你这么高兴呀?……你想出了什么本事?……”这黑猩子扑近床前,又说又比,高兴得挤鼻弄眼的,并朝两足上运指,不时的跳着,老人好似才会意的啊了一声道:“你说的是轻功是不是?”黑猩子连连点头,一阵鼓掌,好似高兴老人猜得一点不错,并过去垃了雁红衣服一下,咧着大口直乐,雁红嗔笑道:“知道你轻功好嘛!也不致于神气成这个劲呀……”老人遂笑对黑猩子道:“那么从明天起,这轻功一项,我把她交给你了,限你五个月,要教成她有踏雪无痕登萍渡水的绝顶轻功,否则你这师父可丢人!”这黑猩子闻言,好似还认为五个月时间太短了,这项任务不容易,以手连连搔头,雁红忍不住噗嗤的笑了一声,老人怕它畏难,遂给它打气道:“你怕难呀?她可不是从头学呀!人家本来轻功就蛮好,五个月足够了,你要是认为时间太短,那就算了,还是叫她自己练吧!”这一来,那黑猩子不由大急,连连点头怪叫,好似可以办到的意思,老人遂正色道:“从明天起,你就开始教她,我不管你怎么教,反正到时侯你把她教好就行了……”这黑猩子喜得直搔头,一双火眼不时朝李雁红瞟去,老人遂笑对雁红道:“从明天起,他就是你师父了,你可不要小视了它,要说别的功夫它没有,可是它那一身绝顶轻功,却是任何人类所比不上的……”“当然主要仍是在于它先天的禀赋不同,但是我曾细心研究过它窜跳时姿式,的确是和人类大不相同,如果你真能虚心随它练这轻功一门,我敢说以你质禀根骨,在过短短的半年裹,定可有惊人的成就……希望你好自为之!”雁红点头道:“伯伯放心,弟子一定遵命,只不知它如何教呢?……”野叟在**微笑道:“这你就别操心了……你等着看吧!它会比我还严呢!……”此时那黑猩子已出室,老人遂低笑道:“这种黑猩子,本性极为聪慧,而极喜模仿人性,又随我了二十年,更是智高一等,它那一身凌虚踏叶,过水登萍的轻功,别说是你,就是伯伯我,早年也曾随它苦练过一段时间呢……”雁红闻言心中又喜又奇,不知道这黑猩子师父如何教自己呢!想着遂把那山鸡持至后室,剖洗干净,有现成火具,就把它烩炖了起来,室内存盐颇多,只是没有别的佐料罢了,一直忙了两个时辰,才把饭弄好,先盛了一碗浓汁鸡汤,奉上老人。 野叟尤天民,只尝一口,就不禁连连赞赏起来,待食毕后,雁红又陪老人谈了一阵天,雁红笑问道:“那黑猩子都教我些什么呢!”老人笑道:“那是它的事,我不干涉它,只是孩子!你要完全信任它,不要以为它是一畜类,我先前那徒弟,轻功一节,也是出自它一手教出,所以我对它是完全信任……”雁红不由突然心中一动,笑问道:“伯伯!你原先那位徒弟,他叫什么名字呢?”老人脸色似颇犹豫,最后仍是含笑道:“姑娘以后就会知道的,我会告诉你,只是现在还不到时侯……”遂看了室外天色一下道:“姑娘……天可不早了,你该进去练功夫去了,先从第二篇地字篇练起……待练完这一篇后,千万不可再多练了……以免你初练,倘不知这功夫的玄处,练多了有损无益……”雁红答应着站起,向老人道了晚安,才转身走了没几步,老人又笑道:“就寝前不要忘了以二泉浸体……雁红又答应了一声,此时才知道,要成惊人的功夫,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想着就进了自己房中。 按着老人指示,打开了那本“青阳秘宗散本”,翻到了“地”字篇上,先垂目行了一番这卷首的坐功,只一闭目,顿觉大异往日,稍一调息,立觉一股阳和之气下行,始时肺腹回春,百肌酥软,到了涌泉地窍等穴,又循后身诸关关节,逆行而上,由王海紫府天门等要穴,流行七窍,不消一盏茶时,行完一周天,充沛全身。 雁红这一番坐毕,顿觉全身温媛,百骸和畅,精神倍长,舒服已极,不由暗暗奇怪,突悟出,定是那灵石仙乳已完全发挥了妙用,心中好不开心,这才翻开散本,及至看过十几页后,忽然发现每七八图,合为一章,一章有一章的妙用,越发欣喜,当时默念,自己不要求快,决定学一章是一章,务求全身体会贯通,心知这等上乘玄功,往往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雁红记性天资又好,又巧服这灵石仙乳,其智识力,较常人高之何止数倍,这一静心推参,更悟出这“地”篇中,虽有图一百七十八:巧合玄天之数,实则每章所附注图多寡不等,均有一图是其纲领,一共四十九章。 如照图中附注,每章首图的形式解说口诀,如能以次运记,自能一脉贯通。 练着练着,这一篇已至了尾页,因闻老人有不可多练之语,未敢再多习,由是略一按图默忆,如式演习覆按均无差错,心中大喜,尚觉这书看来似颇难入手,想不到练来竟是这般容易。 她那裹知道,要是常人,虽遇名师指点,要想习会此“地”篇功夫,没有一月时间,就别想入门,她所以能练来如此简易,实在是得力那罕世的“灵石仙乳”,不过她尚不自知罢了。 此时天已不早了,忆及老人所嘱,不敢怠慢,忙至那内裹石室,浸浴二泉。 先在那“大炎”泉内,浸洗了半天,觉得舒泰己极,心想每日如此洗上两次,倒是蛮好的。 想着又走至那“灵石”泉中,先以一指探入试了试,不想方一触肤,不由冷等几乎发麻,心想乖乖!这要把全身跳下去,那还受得了?本想擦干穿衣出去算了,转念一想,老人既令自己如此做,怎会是害自己?又想到当初叶砚霜,谈到他往日在风雷谷习技时,被太虚老人关于石室内,不也是有那么一口井么?听老人所说,那冰井之水,更是较这“灵石”寒泉为冰,砚哥哥既能受,我又怎縻不行呢?她这么一想,不由勇气大增,当时强忍寒冷,以一足探入,冻得全身发抖。 (读者须知,雁红此时所处身干天岭,四周积雪,气候本就在冰点以下,就是不要以如此冰泉浸体,只把全身衣服脱光了,常人也定会冻得僵倒在地,更何况全身再下那比冰还冷的水呢!此水本该早已结冰,只是其内渗有别种矿质,不会结冰罢了!)当时半边身子都麻了,吓得马上收回腿,不禁望着这泉水直皱眉。 好在这等空山寂野,也用不着害羞,更何况似此黑夜,室内连灯也没点,想到此,雁红干脆叠膝泉边,先运了一番功夫,把周身干元阳气,逼行了一周,似此提行了两周天,全身已热得快要倘汗了。 暗忖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又鼓起勇气,将两腿慢僈浸入,这一次虽依然冻得吃不住劲,可是比上次好多了,干脆一闭双目,二手一松,全身都入那池中,乖乖!这一下可冻坏了,冷得她在水中战成一团,差一点又想爬出来,后来把心一狠,心说反正已经下来了,拼着冻病我也要忍一会……她这么一想,果然就觉得好多了,起先觉得全身像毒针一样刺扎,渐獑竟觉得慢慢消失了,最后才觉由丹田生出一股暖气,周贯全身,那冰寒之气大退,最后竟不太如何觉得冷了……似这样又待了一会,才敢上来,用毛巾擦干了,把老人赠的通脂草粉,在体上抚擦了一遍,觉得肤华肌酥,全身竟是爽泰已极。 一切就绪,这才返回室内,见今晚月色颇好,不由踱出室外,也不敢惊动老人,一个人走出,此时四野寂静,夜风徐徐,天上一轮皓月,洒下每山的银光,反映着皑皑的白雪,偶传来三两声狼嗥,这景致好不动人。 于是见月思情,不知觉,她眼前泛出了一翩翩风度的少年,这少年剑眉虎目,猿臂蜂腰,一身青缎长衫,腰中尚插别着一纯白的短笛,英俊中别有一股潇洒柔情,令人只要和他一经接触,一生一世。 都会留下的影子,于是这多情多难的姑娘,不由凭空喃喃念道:“砚哥哥……你现在在那!是否已回北京去了呢?等我回家后,你……可不要忘了来接我……”“只是我……我已配不上你了……”她流着泪,缓缓的伸出了手,摸着她那脸上的伤痕,芳心已片片的碎了……忽然她抬起头,自信的道:“不会的……他决不是那种人……他曾亲口说过,如果我脸上留下疤,他会更爱我……那怎么可能会又变了心呢……”她靠在一棵古松上,平视着那些离头不高的浮云,脑中回忆着,那些醉甜苦辣的往事,一时她柔肠百绕,她已深深的陷身在这些痛苦的意念中。 当她想到纪翎,她的脑子就更乱了,于是她对空长叹了一口气,方想再往前走走,散散心,突见暗影中一对红光闪动,遂听呱的一听怪叫,身前落下一物,雁红忙闪身回避,始看清了,来者正是那黑猩子,不由笑道:“你看你……把人家吓死了……”这黑猩子此时可一改先前狞厉态度,咧着大口走前,伸出那只白掌,抓住雁红一手,往屋内就拉,一面口中呱呱直叫。 雁红皴眉道:“我现在还不想睡……你干什么嘛……”这黑猩子闻言怒鸣了两声,以手指了指天,遂又往回拉。” 雁红知道它的意思是说天不早了,该睡觉了,当时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说这家伙还真端起师父驾子来啦,连睡觉的时间,它都要管,当时笑嗔道:“好了……你别拉,是不是要我睡觉了?”这黑猩子连连点头。 雁红笑骂道:“你神气个什么劲嘛……知道你是师父了是不是?人家睡觉你要管……”黑猩子闻言依然往裹直拉,雁红只好跟它入内,再看这东西右手尚拿着一串白色小果子,当时也不知是作何用的,就随着它进了石室。 这黑猩子一直把她拉到她室内,用手指了指床,口中又是呱呱叫了两声。 雁红又气又笑的往**一坐,笑道:“好了!我睡觉了,你出去吧……”却不料这黑猩子闻言,上前找起雁红一足,用手一阵指点,雁红不由脸色一红道:“要我脱鞋是不是?”黑猩子闻言嘻得怪叫了两声,连连点头,雁红白了它一眼道:“这个你就别管了,你走了我自然会脱……”那黑猩子闻言,怪叫了两声,举起手中白色圆果,又是一阵乱叫,连说带比。 雁红简直给弄胡涂了,当时怔道:“这果子怎么样嘛?”黑猩子又指了指她脚,雁红皱眉道:“给我吃不就算了吗!何必要我脱鞋……”不想那黑猩子闻言,似觉雁红太不听话,竟自暴怒起来,连连怒吼,雁红不由杏眼怒睁,正要发作,忽念到,这畜牲如此通灵,也许此举,含有深意,好在它是个畜牲,自己还怕什么羞。 想到此,红着脸把鞋脱下,那黑猩子脸色才转怒为喜,又用手指着脚上袜子连叫,雁红不由叹了口气,满面娇羞的把一双袜子也脱了下,露出一双纤小细柔的白足,一面翻着眼,嗔笑着道:“好了……你要怎么样嘛……”这黑猩子此时才咧着大口笑着,摘下那又白又圆的,像胡桃一般的果子,左掌一扭,那果子就烂了,流又浓又白的汁液来。 这黑猩子走近雁红,板起一只足来,把手中这扭烂的白果子,往雁红足心擦去,才一触接,其冰透骨,雁红生平最怕痒,这果子才一挨上,已笑得尖叫连天,一面收回了脚,笑喘成一团道:“你是搞……什么鬼呀?……抓人家脚心干什么?……”这黑猩子见状,退后几步,急得直搔头,雁红笑了好一会,才定神道:“好吧!你把果子给我,我自己来擦好了……人家痒死了!”这黑猩子闻言嘻着把手中那一串白色果子递上,雁红接过一看,也分不出,到底是一种什么果子,只是入手又软又冰,不由带笑问黑猩子道:“是不是用它的汁来涂在脚心上?”黑猩子连连点首,雁红摇头笑道:“这是什么嘛……你别乱出花样……等会擦出毛病来了,那就糟糕了……”黑猩子连连叫着摇头,雁红这才放心摘下一枚,用那尖长的指甲,在那白果皮上轻轻一划,已呈一道裂缝,流出瀰瀰的白浆,自己这才试着往足心涂去。 尽管是自己擦,也忍不住格格直笑,只觉这些浆水才一涂上,其冰透骨,赶到慢慢搓久了,反倒热焚难耐,每只足心都是酸的,当时不由吓得对黑猩子道:“脚好酸哟……别擦坏了吧?”黑猩子连连摇头怪叫,又摘丢下一个,雁红皱眉道:“还擦呀?”黑猩子点点头,雁红由是按她指示,两足各擦了两枚,那黑猩子才满意的持起余果,看着雁红睡好,还拉了一床被子给她盖上,这才出室,把门带好。 雁红对它这份关心,颇为感动,叫了声:“再见……黑猩子……”不想那黑猩子本已出去,又回头进来,看着雁红不动也不走,雁雄不由笑道:“好……好……再见师父!该好了吧?”这一下,那黑猩子才咧开大口笑着缩头而去。 雁红在**渐觉双足如焚,最奇是有股热流上冲骨节,心想这是什么果子?……反正既知无害,也就不管它,想着双目一合,就入了梦乡。 第二日,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觉身上被人连推带拉,吓得忙睁开眼,翻身坐起,见此时天还是黑黑的呢,室内更是黑沉沉的,床前站着那黑猩子,不由揉眼道:“还早呢……这么早你把我打醒干什么?”那黑猩子不听分说,连拉带叫,此时东方微露出一线曙色,雁红被它连叫带拉,睡意全消,只好下床,穿好衣服,不容洗漱,就被它给扯出了门。 经过老人室时,见老人早已醒了,睁着明亮的双目,见雁红走出吓吓的笑道:“怎么样?这师父严不严?”雁红吐舌笑道:“真吃不消!它管的可真紧……”话还未完,已被这黑猩子给拉出了门。 这黑猩子一出室外,回身点首,足尖一点,全身已像箭头子一样起在了半空,跟着虚点了一下,那老松之尖,已再度向另枝拔扑了去。 雁红此时不由兴趣大起,笑叱一声:“别走呀!你得教教我!”身子已直窜了起,运出“巧燕窜云”的身法,也落足在那棵树尖,树梢仅下垂了一下,她的身形竟又二度腾空,直往那黑猩子追扑了去,一面口中尚道:“这一手,我也会,你可难不住我……”那黑猩子,随便显了一手,本想雁红一定不行,不想竟是难对方不住,心中也不由吃了一惊,口中怪鸣连声,两足在雪上连连划动,几个转身,已出去好几里,越过了一丛山岭,雁红这一来,才算心服口服,只是足下愈法加劲,拼命追随其后不舍。 似如此跑了好一段路,眼前却是一片颇为宽敞的山坡,山坡倾斜下延极远,但身右侧,自己此时立身处正是一块悬崖,那黑猩子猛然在前将身形打住,回身摇手令停。 此时东方已透明,成鱼肚色泛出,风势也略小了些,雁红这才觉出身上奇冷,用手一摸,业已被云雾之气浸湿全身得连打了两个寒噤,略一辨看眼前景物,这一看吓得忘魂,原来她立身之处,是一块丈许方圆的平石,孤撑出万丈深潭之上,上倚危岩,下临绝壑,一面就是万仞峭坡,那三面都是朵朵白云凌空,不着方际,只右方有一尖角,宽才尺许,近尖处,与右崖相隔甚近,再往下一看,潭半自云滃莽,被风一次,如同浪涛起伏,看不见底。 只听泉水奔腾澎湃,云在脚下飘荡游行,那些足下的无数峰尖,就像许多岛屿,起伏在白浪中一般,真个是好一番山势……雁红闻那黑猩子在后呼叫,忙答应着,往身后纵去,在这种极顶峭峰之上行走,不要说跑了,即使走起来,若无上好轻功,也是万难。 因地面都是厚约尺许的积雪,近石处更是滑溜难立,雁红提着丹田之气,居然行走自如,那黑猩子冷眼旁观,心中也不由赞叹不已,一面心中大是高兴,认为这种徒弟,才配自己教……雁红费了不少功夫,才行近那黑猩子身侧,惊喘道:“我的妈,你那裹找不了,单找这种要命的地方,这要是一摔下去,不成八办儿才怪呢!”黑猩子拉着她手,一直行近这峰尖处,下视着正是那一泻千仞的峭坡,其上满是积雪,雁红见其中尚有不少凸出的怪石,更有几株老梅,此时已成启芬吐蕊,正盛开着,人要是由上而下,那可真太危险了,一个提不住气一泻而下,那可不是玩的,不由手上一紧,死死的拉住这黑猩子手臂不放,心中也不由大为紧张。 黑猩子此时笑着挣开手,把雁红按坐石上,好似令她别动,先看自己的,这才行自石尖,二臂平伸,那双大足掌在雪面上一划动。 雁红见它仅一动,就像珠丸滚洒在斜板上似的,一泻而下,身子真像星掣电闪似的,在雪面上划了下去,最惊人的是,它所过之处,雪面依然完好,并无一丝痕迹,这种踏雪无痕的功夫,真可谓之登于极点了。 一瞬间,已下泻百仞见它身形在中途尚拔起了好几次,每一次姿态都不一样,越过那些奇石老梅,渐渐雪地裹,只能看到一个极小的黑点,最后竟失了它的踪影。 雁红看着好不惊心,正在惊异之时,又见其下白云深处出现一小点,霎时全身大现,敢情又是那黑猩子往上来了,不由站起身来。 心想,我看你又用如何身法往上扑,居然也去下山时一样快速。 这一注目,果见是那黑猩子,在这一望无际的峻峭雪涧上倏起倏落,似星丸跳掷一般,一霎那已扑上这峻壁之半。 往往见它身形下落,只凭二足尖一点雪面,双臂一振,却又腾了起来,又快又捷。 雁红知道,这种功夫,全凭丹田纯阳之气,须能一口气提住,使它不中断才行,再就是足上的弹力如何了。 奈何她身已腾起,不由吓得在空中尖叫一声,心道黑猩子呀!你可把我给害死了……方念及此,背后一股疾风,微觉衣领上一紧,竟似被人给抓住了,往上顺势一抖,雁红轻功本就极好,如是借着这人一抖之力,右足尖一点自己左足面,身子已轻似柳絮似的二度拔起,就势在空施了招“龙蟠”之式,已轻飘飘的落向了对岸。 只是足仅跨边,不由吓得遍身冷汗,遂觉顶上疾风袭边,竟是那黑猩子,已纵出自自己丈余远,这才知道救自己的竟是它,心中不由深为佩服,暗忖,如此判来这黑猩子一身轻功,分明已达“凌虚踱气”的境地了,自己不知是否能练成它一样的这身功夫。 想着不由回首一看,足下所立竟是一方小石,此时吃重,已感不支,不由尖叫了声,双臂一振“一鹤冲天”拔起了足有五丈,直往那黑猩子扑去。 待落定后,见黑猩子咧着大口,双手直拍雁红几度亡魂,不由又喜又笑的看了它一眼道:“你别拍手了,我都快吓死了,这那是练轻功呀,简直是玩命嘛!”话尚未完,那黑猩子反身又下扑了去,雁红只好紧随其身后往下又扑奔了去,待至这涧底,雁红已气喘如牛,惊出一身汗来。 引颈上视,真是不寒而栗,那黑猩子在一旁不时怪叫,双手朝上连指,雁红这才知道,这家伙果然是严,居然如此认真。 一方面心内暗喜,暗忖如此练下去,那还会轻功不好?想到此不由精神大振,一挺腰道了声:“走!师父……我们上去!”言罢纵身往上扑去,这一上,简直比下山可又难多了,这山面少说也在千丈高下,又如是奇斜陡峻,其上满是覆雪凭一口气,在雪面上提行,这种功夫,真可说太不容易了。 有好几次雁红纵起身形,又被这黑猩子唤下,自己比着重新做了个上纵的姿势,如何侧身,如何点足,雁红自然一点就透,练来果然比自己原先姿式,省力得多,如此待爬上了原处山尖,东方已透出红露,太阳已快出来了!那黑猩子以手往回路上连指,意思是叫她回去。 雁红这才随它,一路窜高纵矮的往回路上奔去,待至途中,那黑猩子比手式,令她先回去,雁红不知它有何事,自己就一路驰回。 到了洞口,已累得一身酥软无力,忙进室内,见老人已坐起塌上,忙趋前问安。 老人笑问道:“好孩子……怎么累成这样?它都教了你些什么?你说给我听听!”雁红待稍喘定,才一一的讲给了老人听这老人笑得双目瞇成了一缝,听后点头道:“教得好!教得好!要想学成一身出类拔萃的轻功,非这么学不可……好孩子!可真难为你了,居然你竟能在半个时辰内,往返了那干天岭一个来回,这不能不算是惊人了……”“如此苦练下去,到半年后……”老人忽然面色凄沉,这“半年后”三个字,就像一根针,扎进了他的肉裹,他知道那时,也就是他本人寿终正寝的时候了,他又怎不触景伤心……一时不由变得凄容满面,看了看,眼前这明媚的姑娘,心中更是一阵酸心,差一点竟伤心得流下泪来……雁红不由一惊,急问道:“伯伯!你怎么了?半年后怎么样呢?”老人泣然抬头看着这位姑娘,本想把实话吐出,但他还是没有,遂佯装笑道:“没什么……我是太高兴了……”“半年后……你就会发现,半个时辰内,你可以往返那干天岭三次有余……那时……”老人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道:“那时,江湖上,恐几乎再也找不出,有姑娘那么一身绝世轻功的人了,除了我那徒弟以外……”雁红心中不由小声的补了一句道:“不!还有砚哥哥,还有纪大哥(她还不知道纪翎就是老人的徒弟)……”这几句话,说得雁红好不开心,老人忽问道:“外面太阳出来没有?”雁红答道:“还没有!快出来了……”野叟点头道:“正是时候,你可把室内窗户打开,面对东方行吐纳坐功,待行功一周天后,马上再去冰泉……上午你没有空的时间,尤其是早上……”雁红听后答着,遂问道:“伯伯!老人家还没吃早饭呢……”老人笑道:“你别慌,等你浸浴后出来,那黑猩子己给我们准备好了,此时它就是去找吃的东西去了……”雁红喜道:“这黑猩子真好……”说着就进室内,打开窗口,老人辟此石室时,有意面向东方,故此一开窗,已见远天山边,红霞漫天,知道瞬间太阳就要出来了,不敢延误,忙盘膝坐好,舌舐上颚,对着东方那一股朝阳之气,吐纳了起来。 少顷,已行功一周,此时腹内连鸣,全身舒泰已极,先前疲劳,竟恢复一净,忙下地取了内衣,至裹浸浴去了,半个时辰后毕,就便洗嗽一净,重新换了套衣服出室,只这一日夜间,她自己竟已觉出,和以前判若两人了。 无论在那一方面来说。 当她满面春风的行近老人室时,果见那黑猩子已在室内,桌上竟列好了三份盘具,内中盛以各色山果,还有三只像手臂那样粗的大虾,也不知它是从那裹捉来的,此时竟已蒸得香喷喷的。 雁红笑道:“黑猩子可真能,这虾它在那捉的?以后我也去捉去。” 不想那黑猩子,闻声竟又怒哼了一声,雁红始知又说错了话。 不由笑看了它一眼嗔道:“叫你一声师父,你又能多舒服嘛,光想人家叫,真1/3 第08章 古道斜阳 正文第08章古道斜阳诸君一定都忘了吧!很久以前,在六旗镇上打完擂台以后,出了三个少年男女英侠,他们的名字是,叶砚霜、李雁红和纪翎。 叶砚霜另有遇合,失望断肠之余,居然又逢铁守容,旧情复炽,现在正打得火热,人家正在得意的时候,我们先别去打扰他(她)们,留待后叙。 李雁红呢?上两本全是在说她一个人的事,也是暂告一段落,后面将愈是精彩,而作者一枝秃笔实难述几下的事情,现在就乘着他三人,得意的得意,伤心的伤心之时,来谈一谈另一主角纪翎吧!读者诸君当不会忘记,他有一付高壮的个儿,大大的眼睛,猿臂蜂腰,真个是风姿飒爽,英俊绝伦,比之那位英柔相溶的美男子叶砚霜,并不少有逊色,然而他的遭遇却是四人中最可怜的。 也许不该说他是最可怜,反应说他是最幸福的人,因为他不知道在饱尝爱情之后而失去爱情的痛苦,比一个尚未领略爱情的更痛苦、更厉害,因此他比之叶砚霜、李雁红、铁守容(后二人暂时尚在内)来说,他应是最幸福的人了,然而他并不以此为然,他以为他是最寂寞、最可怜的人了……。 现在我们就看看他这份失神落魄的样子吧……骑在高骏的黑马上,深锁着剑眉,那马瑞着热气,身上也是蒸蒸的直冒汗,这日子可真热,尤其是云南这地方,他心中在想李姑娘住在那呢!他在马上抬起头看一看,这当空的烈日,好象就要压下来似的,二十四个秋老虎可真热!他手中持着一张薄薄的信笺,上面有雁红的地址,上面是:“云南永善县西城水月坊李宅………”,心说这李雁红也真胡涂,那水月坊这么大地方,姓李的人一定多得很,到底她在那一家呢?想着见对面来了一行行人,纪翎下了马,上前一抱拳道:“对不起列位仁兄,此处可有处地名叫水月坊么?”那为首一人闻道:“向东走,往右转,有一条大石板路,那地方就是水月坊……。” ,纪翎忙弯腰道了谢,上马又往前趟去,果见有一条很宽的石板路,两旁都是深宅大院,多是朱漆红门,路边是参天的梧桐树,除了无数的鸟儿,在梧桐树上飞来飞去,发出婉转的鸣声,这条石道上,鲜有行人,环境是那么静雅。 在这石板道道口上有一家小杂货店,有一个秃顶的老人在招呼着生意,纪翎下马对那老人微笑道:“借问一声,此处可是水月坊么?”那老人点头笑道:“不错呀!……相公找谁?”纪翎皱眉道:“你老人家可知道有位姓李的,是不是住在这裹?”这老人一怔,遂走出小店,惊问道:“你问的是滇中道李道台府第?”纪翎也不由晕了头,遂问:“这裹就一家姓李么?”这老头道:“我只知道李道台府,别家我就不清楚了!”纪翎点头道:“那李道台住在那呢?”老人用手一指这石道尽头那堵高墙道:“那不就是!不过小伙子,要是你不认识人家,可别乱进去,这是道台公馆可不是好玩的……。” ,纪翎不由一笑,心说就是找错了,他还能吃人不成?遂即向老人道谢,一个子牵马向那高墙走去,这一走近始看清那高墙高有丈二,黑漆大门镶着黄洞的门边,门口是一边四个大红灯笼,空悬在大门的两边,两边墙上全系二尺见方的整块大理石镶着,愈显得气派,门口阶下有两列专供捆马缰的石架,还有一辆黑漆四轮马车停在门口,一个赶车的小子在车上打盹……。 纪翎因出身大族到也不觉如何气馁,遂昂首上阶,方一敲动门镮,由墙边上小红门开处,出来了一个穿大褂的听差的,高问道:“找谁的?”纪翎忙笑道:“请问此处是姓李的么?”这人点头道:“这是道台府,你找谁?”纪翎心想管他的先问问,错了也不要紧,遂道:“我找一位叫李雁……叫……李雁红的李小姐,可住在这么?”这人脸色突然一变道:“啊!找我们小姐……她早就不在了……不过你等一等,我给您回禀一声,老爷正好在府上用饭,请进来……。” ,纪翎一听雁红还没回来,不由大失所望,心想她既尚未回来,自己还是别进去好,方想告辟,忽又念到,既跑了这么远,最少要进去留一封信呀,再说也该见见她父母,略尽后辈之礼才是呀!否则日后那雁红知道,岂不会说自己失礼么?想到此遂额首道:“好吧……。” ,说着随那听差的由那小门进入,一进门,才见好大的院势,放眼内望,少说也有八进院子,一色白墙碧瓦,正中有一石亭,红顶白柱,庭内正围着一桌人在吃饭,四下听差丫环不下五六个在侍候着,遂见那听差的跑到那亭边,高叫了声:“回道圣的话!”就听一洪声道:“顺喜,有什么事?”这听差的上前打了损道:“有位公子,来访我们小姐……小的已把他带进来啦……。” 这老人啊了声道:“有这事,红儿出门快两年了……”才说至此又听一妇人道:“小翠呀!你快把这位公子带到内厅裹去,我和老爷马上就去……。” 这被叫小翠的,马上答应着一溜小跑,跑到那听差的跟前道:“那位公子在那呢!”这顺喜遂往纪翎立处一指道:“那不是么!”,这小翠闻言就跑过去,待走近纪翎,不由一怔,未说话先就被对方这份英姿所吸住了,一时反倒怔得不知说什么了。 纪翎见跑来一小丫环,不由一笑点点头,这小翠方脸一红娇道:“太太请公子内厅裹坐,一会就来。” ,说着钮动娇躯就往头走,还回头一笑道:“喂……你跟着我呀?……。” ,纪翎只好跟着这丫环进了正厅,首见一幅壁画,昼着一个老人,穿著本朝朝服,亮着红顶子,心想原来这李道台,还是钦赐二位品呢!否则是不能戴红顶子的……。 这小翠又往前走了好几步,推开一扇锦屏,又显出一厅,较前客厅要小些,但摆饰更为精致,太师椅上都加猩猩红的大厚缎垫子,地上是紫红色的地毡,壁上悬着四幅工笔花卉,显得很阔气。 这小丫环把纪翎让至在这内厅内坐就,还献上了一杯茶,这才退下。 纪翎此时心中真个是矛盾万分,心想自己对她父母又能说些什么呢?如果冒昧说出真情,反而有损雁红纯洁名誉,要是不说呢!自己到底算是干什么地?一时只急得他在坐位上遍体汗下,手中尚累累的抓着那雁红给砚霜的信,顺手把它搁在桌上,正在内心忧急得不可开交之时,忽见那扇缎屏启处,走进一对人来,纪翎忙由住上一站而起……见进来二人,一男一女,差不多都上了些年岁,男的有四十上下,一身灰缎马裤褂,浓眉大眼,头戴一顶青缎小便帽,正中配着一块方翠,仪态很是俊逸,身侧一妇人约有四十五六的年纪,黑夹般的旗袍,一双小脚,不过面似桃花,并不显得十分老,乍看起来直如三十许人,纪翎猜想这定是主人夫妇了。 不由由位上一起,躬身一礼,那老人一见纪翎,猛一止步,眨了两下眼,又看了身侧妇人一眼,惊喜之情形于表面,遂惊道:“你是叶家的贤侄么?……。” 纪翎不由心中一怔,顿时之间心中的感慨万千,首先他暗暗念到,原来这李雁红父母都知道叶砚霜这么个人,可见人家原是如何好的交情了,自己真是何苦再夹在当中呢?……。 他心中突然灵机一动,暗忖:我何不就暂冒充那叶砚霜一下,借此向她父母表示对雁红的决心,如此雁红回后,她父母一定会美言一二,岂不是好?自己乘此机会再外请那砚霜一下,告以实倩,成全他二人美事,自己就此浪迹江湖,漂渡一生也就算了……。 想到此他竟糊裹胡涂的点了点头,那妇人见状,大喜的上前一步,打量丁纪翎一阵,笑道:“你是砚霜?……好孩子!我们十几年没见了……你竟长的这么大了!……。” 她竟边说边掏出小手巾,抹起泪来了,一面抖声道:“好孩子……你快请坐……咱们慢慢谈……。” 那位李道台也叹了口气道:“贤侄!我同尊大人是老朋友了……你嘛!同小女又是自小的婚约,咱们是友上加亲……。” 纪翎听至此心内才恍然大悟,暗道了声:“原来他们本是未婚夫萋……这就更没有话说了………。” ,只恨自己平白无故,加涉其中,令砚霜伤心而去,自己真是罪大恶极了……。 想到此,心中好不愧疚万分,那李道台此时见几上一封素笺,只当是这位叶公子带来给自己的信笺,不由顺手由几上拿起,展开一看,不由一怔,见上面是:“砚哥哥……。” ,心中不由一喜,他一眼已看出这是自己女儿的字,再一看末尾签名是“你的妻子雁红上”,心中那份乐简直就别提了。 暗忖:原来女儿竟没有走失,竟是寻她未来的丈夫去了,才想好好看看她是写些什么。 不想纪翎一眼见状,羞得脸色大红,不自主的伸出了手,口中吃吃道了声:“伯父……。” 这李道台见状,呵呵大笑着把手中信还交到纪翎手中,瞇眼道:“这我就放心了,雁红这丫头敢情没丢……好孩子,你见着她没有?”纪翎不由佯笑的点了点头道:“小侄月前才在六旗镇上见到了令媛……”那李夫人不由喜得大声道:“真好?这是真事?”李道台在一旁岔道:“当然是真的啦!叶贤侄还曾说瞎话?这你可放心了,也别一天到晚怪我找不着她了……”那李夫人不由点头闭目念道:“阿弥陀佛……这可好啰……”,遂开目笑对纪翎道:“孩子!不是我说你,你要再不来,我就要去北京铁提督府找你母子去论理去了,到底是要我们姑娘不要?这么些年连个话都没有?雁红这孩子,也不算小了……”那李道台在一旁笑插言道:“好了!好了!他不是来了吗,你还说什么说?你没看雁红这丫头,给贤侄的信,写的可真亲……”,说着不由仰天大笑了起来。 纪翎虽是冒充砚霜,但处此极窘情况上,也不由窘得脸色大红,随把头低了下来。 他此时的内心,那份苦就别提了,失望、伤心,几乎使他焚心窒息,但他勉强忍着这份极度的痛,反而抬起头来一笑道:“小侄本当早来为二位大人请安,只是琐事就身,竟不容抽身,尚请二位大人谅宥……”那李道台反而面现悲容的点了点头,正色道:“孩子!……我们怎么能怪你?只惭愧令尊大人仙逝时,我们这远亲竟是不知!……”,说至此不由声音竟有些发抖,那李夫人竟干脆哭了起来,直用手中擦泪,纪翎心中不由一惊,腤忖原来那叶砚霜父亲竟新死不久,自己竟是不知。 说不得也只好陪着流了会子泪,他本有一肚子说不出来的委曲,正好借着这机会,一泄心中悲痛,这一伤心竟自泪下如雨,一时反到收之不住。 最后还时李氏夫妇,见他伤心到如此地步,怕伤了身子,好一阵劝,才把他给劝住了!……纪翎止住了哭,觉得在此更增伤心,不由往起一站,对二老打了一礼,泣然道:“小侄想就此告薜二位大人……待回去禀明母亲,再专程来奉迎令媛,顺为二位大人问安……”二位老人闻言,一齐站起,那李道台忧色道:“贤侄!可不能走,你远道来此,那能就走?可不能叫你走,你乖乖的呆在这,最少要住半个月,才能放你回去……”纪翎不由大急,当时急道:“老伯厚爱,小侄感激不尽,只是尚有极重要之事,留待小侄亲理,尚请大人不以见责才好!”这李道台闻言还是不信,纪翎苦求不可,最后那李道台才不得已的皱眉道:“真有这么重要的事,连一天也不能多留?……”纪翎因恐雁红马上转回,见了面反而无法交往了,只好点头道:“伯父对小侄心意,小侄心领万分,只是因尚有友人在候,实在不便久留,李姑娘想必也就在这两天内可回来了……二位大人大可放心……”说着向二老行了一礼,这二位老人家不得已,只好双双送他到门口,还一直在叹着气,又令人一取了一大封银子,好说歹说非劝他收下了。 纪翎只好带愧收下,李氏夫妇一直送他到大门口,再三叮嘱路上小心这才含泪转回,不言他夫妇归后一心惦念着女儿转回,且说纪翎出得李府后,真个是万金俱熄,他已决心一个人远离世俗,远走高飞,自己孤单的过一生就算了……然而这么长的一段日子,那砚霜又曾上那去呢!又上那裹去找他呢?……忽然他想到雁红昔日曾恳求自己收徒之事,心中不由一动,暗忖:“我既然答应了她,收那方凤致为徒,又怎可耍赖,好在自己此时已心灰意冷,不如就收个徒弟,回转故山干天岭小云峰,一心一意的闭门练功教徒,一来可免却这许多无味的烦恼,再方面也不负故人之托。 他想到此不由突然转念,决心即日起程赴那方府一行,看看这位徒弟,是否真如雁红所言,顺便路上尚可就便访一访那叶砚霜……不一日他果然催骑来至冀省大名,这一路上饱尝风霜之苦,尤其是内心忧伤得肝肠欲断,他已完全把自己忘了,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好象茫然无我似的。 他并不恨雁红和叶砚霜,反而深深的恨着自己,他认为他二人本是一双两好,被自己从中取闹,给拆散了,每想及此,他总是觉得自己是犯了淘天大罪……他由囊中取出往昔雁红为他所写的那封介绍信,一路顺着地址找了去,果然于当日傍晚时光,他找到了那条垂柳的大道,有两个卖贴饼的推着小车,叫卖着走过,阵阵的小风吹得两旁的柳树,茎弯叶扬,暮色裹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有一个安定的生活了,不应该再在江湖上乱跑瞎混……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皱着那双如剑之眉,想不到夙日极其爽朗开扩的纪翎,如今竟会变了。 他找到了那所高大的牢门,大红的砖墙,巨石的砌门,正门上铸着两个大金字“方府”,他自念声:“不错,是这裹了!”,于是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把那匹马系在柳树上,自己上前,以手在门上铜镮上叩了两声,发出铮铮的响声。 就见那大门上,先开了一小门,和雁红一样的,有一个秃头的老人,由那门洞裹伸出了头,见纪翎这一付打扮,不由一怔,心说好俊的一位公子爷,想着对着纪翎笑了一笑道:“这是方学台府,公子你找谁?”纪翎不由笑点了点头道:“我姓纪,有一位李小姐介绍我来此,一晤贵宅主人,请开门去通禀一声。” 这老人翻眼想了想,一面收头回去,倘自语的道:“李小姐?……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公子你等着我给你开门。” 说着话这大门就开了,纪翎见院中花石点缀,遍地细草茵茸平铺,一条花道直通正厅,道旁花池有牡丹有水仙,仅看至此,就如此宅之人不是凡士,不由平空生了不少敬仰之心。 那老人笑对纪翎鞠躬道:“公子请随我先进去用茶,我这就去给您通禀一声。” 说着转过身子,弯着腰在前带路,一面口中叫道:“小喜子!去把门口的马牵到后槽裹上上料!”果见一小童答应着出门,纪翎怕那马不老实,忙出门亲自拉进来交给小童牵着,慢慢向那墙边上马槽中牵去,此时那老人领着纪翎至正厅门口,开开门道声:“公子请裹面坐!我们老爷正在书房处埋书信呢!我这就去给你请!”纪翎答应着一面掏出了雁红所写的那封介绍信,递与这老仆道:“请先把这封信递交你们主人过目……”这老仆答应着,用手在那门边一条下垂的红带上垃了一声叮铃铃一阵铃声,就由内一阵笑喊道:“来了来了……”,那幅彩屏后跟着跑进一个一身大绿衣裳的小丫环,这丫环正是偷恋那位假公子李雁红的春萍,后来李雁红走了,他还一直哭了好几天。 要知那时代,女孩子是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使是给人家当丫环的,婚姻一项也是自己作不得主,而这般丫环们年岁都已及笠,情之于人,是不分贵贱的,所以她们照样有一份纯洁贞挚的爱,只是那时深府巨院,又那能有机会,让她们对于异性有所接触,所以她们是那么孤独,那么忧郁,她们的命运和婚姻,完全要等待着,所待奉的主人赐与和慈悲。 此时那春萍跑出一看,见是一俊挺绝伦的俏公子,不由芳心一阵羞涩,竟感到不大自然起来,还是纪翎落落大方的笑了笑道:“我姓纪,是从南方来的……”这春萍才惊觉的哦了一声,嫣然笑道:“纪公子请坐……小婢这就去给你倒苶!”纪翎谢道:“不必客气了!……”这春萍笑着跑出,须臾端出一杯茶进来,纪翎方道了声:“谢谢!”遂见方才引自己进来的那老人打开门帘,道了声:“我们老爷来啦!”跟着由内走出一六旬左右红面老人,一身府裯裤褂,手中仍搓着一对玉胆,这老人满面惊奇的由内中快步而入,一进门上下打量纪翎半天,颇为惊喜的道:“欢迎!欢迎,纪公子远地而来,本应为公子设筵洗麈,只是如今晚了!……容明日再补吧……”说着纪翎已向这方老爷行了一礼,道:“晚生纪翎向老伯问安……”这老人一面答谢着道:“不敢当!不敢当!”,遂对一边那小丫环春萍道:“去把太太请来,就说是李公子介绍的客人来了……”,纪翎不由一怔,心说这老人家真昏了头了,怎么说是李公子介绍来的?那春萍闻言喜得转身就跑,她并不听老爷的话,先去通知方夫人,却绕个小弯拐到小姐房中,见方凤仪正在插花,不由笑道:“小姐……好消息……好消息……”凤仪放下绣花怔道:“什么好消息?……”春萍挤鼻子弄眼喘笑道:“你猜猜看?”方小姐站起瞋道:“你别给我绕舌子了,快说吧!”春萍这才手抚前胸喘道:“那李公子他……”方言及此方小姐不由秀真一展喜道:“什么?……李公子来啦?”那春萍不由笑着摇头道:“哎呀小姐……你可别慌呀?是李公子请他朋友来找老爷有事,这位公子……”,说着她竟低下了头,方凤仪虽感失望,但既听是李公子差了人来,自然是好消息,当时忙由**拿起一翠绿披头,往身上一披对春萍道:“你带我偷偷去瞧瞧去……”春萍笑道:“等一等!我先去通知太太一声……”,看着扭身就跑了,一会又进来,方小姐已迫不及待的走出了闺房,春萍这才拉着她手由内房暖厅绕了几个小弯子,到了那内容厅,由那绵屏后隔缝向外一看,这主婢二人芳心都不由酥了,暗赞了一声:“好个俏俊的公子……”此时那方夫人也走进来了,客气了一番各自落坐,那方老爷皱眉对自己太太道:“这真是开玩笑,这孩子……唉!那李公子……他是个小姐呀,是女扮男装……”方太太一听睁大双目怔道:“那个李公子?……”方老爷叹道:“就是那李道台的公子,不是公子,是个小姐,易钗而弁把我们一家都给骗着了,我说呢!总看他有点秀裹秀气……而且最后走得奇怪,留的信也古怪……”。 方夫人闻言,竟惊得往起一站,笑惊道:“有这种事?……这是真的?……”方老爷一指纪翎道:“这位公子亲口说的还假的了?何况还有那位小姐亲笔的信,……”说着又皱眉对纪翎道:“李姐芳名是李砚霜,还是李雁红?我都弄胡涂了,这孩子,……唉!……”,下面他本想说:“把我们凤仪可害苦了……”,但因纪翎是生人,所以这句话到口又忍住了,还一直摇头不已。 纪翎闻言心内一阵酸,暗忖原来雁红在外均化名为李砚霜,由此可见对砚霜的思念之情了,想到此不由苦笑了笑道:“李小姐本名雁红,砚霜想必是她临时的化名吧……”,二老此时才恍然大悟,心内怅然似有所失,一时对望着心内又好气又好笑……。 不言他老夫妇心中感慨不已,且说那屏头之后的小姐和丫环,闻言之后,都不由惊得呆了。 尤其是那位方凤仪小姐,更是羞得粉颈低垂,芳心也不知是酸是苦,暗道:“好个小丫头片子,你可真会逗人,害得我这几个月为你茶饭不思,却不知你竟是个女的……”。 想到此偷看了春萍一眼,那春萍此时也是脸色绯红,彼此似笑又怨的对笑了笑,心中都感到大不是味,方小姐不由往起一站,想回返房中,却被那春萍一把给拉住了,只好又蹲下身子,听那纪公子说些什么。 此时那方老爷笑着摸了摸头,对纪翎道:“那李姑娘一身功夫可真不得了,她信上对纪先生如此夸赞,想必先生武功定是不弱了……”。 纪翎面红的谦虚道:“晚生那有什么武功,和那位李姑娘还不是差不多……”,这本是一句客气话,但那方氏二老听起来俱不由大吃一惊,知道来人定有一身奇技。 当时又问了纪翎的身世,这一提起,大家又不是外人,纪翎的父亲方老爷是早已慕名,一席话谈得方氏二老好不欢心。 那方老爷私观纪翎英俊有为,诚实忠厚,谈吐不俗,学凡所问无不对答如流,有些见解竟高过自己,心中不由大为赞赏,再一问对方年岁,竟和小女相差不过三岁,心中已暗暗打了个主意,只是没有说出而已。 这主宾三人一席话,暗地裹已把一旁偷看的二人,听得入了迷,尤其是方凤仪,一生对于文学,无论诗词歌赋都有极深的造诣,自负极高,令夕隔屏听了这英俊豪迈的纪公子一席话,芳心中不由拜服得五体投地,在一打量这纪翎!只见他方面大耳,目如点漆,长眉如剑,斜挑入颊,再一笑露出编贝之齿,真个是俊秀已极,试观大苍众生,何独有此俊逸公子……于是那一颗本来属于雁红的痴心,在粉碎失望之余,竟不知觉间扑向了纪翎……。 主人如此,丫环就更别说了,春萍此时更是看得芳心砰砰乱跳,要不是小姐在旁,她早就借故倒茶进去了……。 二人正在盘弄心思之际,忽见方氏夫妇相继起身,随着那纪翎也站起来了。 方小姐心中方一惊,只当这位纪公子要走了,心中怅然若失,却听得自己父亲笑道:“这孩子皮得很……恐怕有辱李姑娘及贤侄的一番厚意了……”,接着又听他喊道:“春萍呀!去看看小少爷在不在院子裹,纪公子要看看他……”。 方小姐一听才知原来是到院子裹去找自己弟弟,那春萍本在小姐身旁,也在偷看,一听叫自己,不由自主的答应了一声,由屏头内钻出,方氏二老都不由一怔,春萍这才发觉,不由羞了个大红脸,一低头就跑出去了,方小姐见状也不敢再在后面偷看了,忙返身轻步回房去了,此时方氏二老随着纪翎也踱出室外。 纪翎脑中方想,这方凤致不知是怎么个小孩,居然会蒙雁红如此器重,想必是一颇懂得规矩的小孩,就在他此念尚未想完,突然一声脆喝道:“小爷到也!”骤见由一大石上黑影一闪,跟着扑通一声,三人都吃了一惊,再一细看,始见是一年方十二三岁的小孩。 这小孩一身黑缎马裤褂,腰上紧束着一条绸巾,背上斜背着一口跟他人差不多长的剑,也不知是他那找的,打扮得挺像个侠客似的。 此时想是由那石上跳下,太高了,摔得他眦牙咧嘴,样子可笑已极。 纪翎见这小孩长得唇红齿白,阔首厚颔,果然是一难得的上材,心中已猜出定是那方凤致无疑。 果然那方老爷见状,又气又笑的喝道:“还不起来!见见你纪大哥……你看看你这一身打扮……唉……这是维给你出的花样?”这方凤致由地上蹂耆屁股站起来,翻着那双大眼睛看了纪翎一会,纪翎笑道:“小兄弟!你这身打扮到真像个侠客呢!你会什么本事?”这方凤致后退一步,看着纪翎道:“你是不是也会武?”纪翎点点头道:“会呀!这么样,你还跟我比武是不是?”方老爷闻言也给逗笑了,一面对方凤致笑叱道:“你纪大哥本事可大了,这次来就是想收你作徒弟的,你怎么一点礼貌也不懂,要是把纪大哥气走了,看还会有人来教你不会,还不快给你大哥鞠个躬!”这方凤致似不大愿意的勉强给纪翎打了一个礼,然后抬起头对纪翎小声道:“今天是有爸爸妈妈在旁边,要不然我非给你比武不可……”方老爷方怒喝了一声:“胡说!”纪翎却对着方老爷眨了眨眼,遂接着笑言道:“那真是在好不过了,你看!”说着以手拍了拍自己的那把折扇道:“我这把扇子就是我的兵器,今天就是专门找你来此武来的,怎么样,你敢不敢?”这小孩一听劲可大了,先看了他父亲一眼,方老爷含笑的和方夫人各自退后几步。 原来那纪翎正想借此机会,一来好看看这方凤致是否真有本事?再方面可杀杀那方凤致的威,所以闻言后各自退后几步,空出一块地方好让他们动手。 方凤致此时一看自己父母俱都含笑退后,宽心不由大放,当时紧了紧扎在腰上的那根绸巾道:“你不要以为这是普通手巾,告诉你,它名字叫做英雄巾,不是英雄可不敢随便扎它,就像你一样,腰上就不敢随便扎,要不然,就有绿林道上的朋友找你的麻烦,你知道了吧?”纪翎听后也不禁被逗笑了,方氏二老更是又笑又气,方老爷忍不住皱眉道:“你这一套都是那学的?一定又是老周告诉你的是不是?”那方凤致闻言一撇嘴道:“老周他也配!他只算是我的大师兄,李大哥才配当我师父,我已经答应等见了李大哥以后,求求他也把老周收下!”说到此又低下头想了想,又抬起头道:“他已经五十五岁了,练童子功是不行了……不过还可以练别的功夫……”纪翎此时听得直想笑,不由笑问道:“小兄弟!你这口剑不错呢!是在那得的?”方凤致闻言先看了父亲一眼,脸红道:“没什么……还可以用就是了……”方老爷再仔细1/3 第09章 剑拔弓张 正文第09章剑拔弓张铁守容被对方这一哭,不由莫名其妙,当时一番怒气,反倒平了不少。 她把丝辔一带,跨下银驹往前走了几步,偎在了李雁红马前,睁着一双剪水双瞳,满面惊疑的道:“你是谁啊……?怎么我不认识你呢?……”雁红这一看见了眼前这位少女,竟是几度为她断肠伤心的情敌。 是她占据了自己的爱人,自己和叶砚霜本是一双天成佳偶,既有父母之命,更有后来的感情,然而只因为她||眼前这个少女。 她竟使一切的希望都成了泡影,虽然现在自己和砚霜已有了终身之约,虽然自己和叶砚霜如今已不可能再结合了……但是这所有的一切,不都是眼前这位姑娘铁守容所赐么?不是她一手导成的吗?想到此李雁红不由在马背上含着泪,抬起了头,凝目着眼前这位铁守容。 她是那么的美,美得像一朵新出水的芙蓉,她那两弯长细的眉毛,就似两弯黛水,一对秋波又大又明,像是一对午夜的朗星,一眨一闪,就像是会说话似的……李雁红含着更伤心的心继续审核着眼前的这位姑娘。 她想:她为什么能把砚哥哥抓得这么牢?她为什么?她继续的这么想着。 她的头发就像一捧乌云也似的,又黑又密,挺鼻樱口,简直没有一处不是美的……李雁红看到这里,她更伤心了,本将停住的泪水,又继续淌下了。 她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起初她对守容,感到有些妒忌,酸溜溜地……但是,忽然她想到,她配砚哥哥果真是天生一对,地生一双。 自己的好容月貌,本来并不少逊对方一分一毫,然而现在||脸上的疤!想到此她的泪水又扑扑打打的淌下了,她想:“如今我万万是比不上她了……”“李雁红……你不是从前曾这么想过么?你会想过,如果,铁守容真正是一个值得砚哥哥爱的人,你就一力成全她们么?……”“那么,现在你还有什么再值得你如此伤心?眼前的姑娘,不此你想象中的更美更好么?”“忘了自己吧……”“成全他们吧!”“你是不配给人家比的,何况你曾经在野叟尤天民面前发过誓,你还有什么资格,去同人家争?”想到此,这位居心仁厚的姑娘,忽然把流出的泪水擦去了,脸上强带着一丝笑容。 她看着铁守容正注视着自己,不由感到很不自然,心想别让他起了疑心,就麻烦了,同时她更想看看这位名震武林的女侠云中雁,到底有些什么功夫?想到此,不由在马背上佯怒的点了点头道:“铁守容,方才我那两手,你还不服气么?”铁守容此时满心狐疑,心想:“这小子到底是男是女?简直一派娘娘腔,而且……听见我的名字后竟哭得这么伤心……这真是奇怪……”想到此愈发不解,闻言后不由一皱眉道:“你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嘛?我可没欺侮你,干嘛哭成这样?算了!我也不同你再一般见识了,你还是走你的路,我走我的!咱们算没这回事,这样,总该好了吧?你这人……我看许是有点病吧?”雁红闻言不由一绷脸道:“别胡说八道,我因久仰江湖中盛传云中雁铁守容的大名,今日难得见到了你,想和你比划比划,不过你要是怕,就算了!”说着话目视一旁,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大有轻视之色,铁守容闻言不由在马上蛾眉一挑,杏目圆睁,厉叱了一声道:“去你的!我怕你?”雁红心说:“乖乖!这丫头好厉害,简直比自己还凶嘛!”想着一领右手马缰,坐下骏马已岔道驰出,直向一旁的一片草原上驰去。 一面回身,对铁守容招手道:“那么我们这边来,看看谁行谁不行?”铁守容边行边气道:“真倒霉,今在会碰见你这么个小贼,姑娘还有事,你却一直给我捣乱,看看我不打你个五眼青才怪!”说着话嘟着小嘴,已策马跟上,此时李雁红在前,铁守容随后,一霎那已驰进那草坡。 李雁红把马放慢,看了一下眼前地势,眼前一望无人,山坡上生有几株合抱粗的大树。 李雁红看到此,心中一动,当时心想:“人俱谓这云中雁有一身出众的功夫,我若是只和她在技艺上较量,一定不能尽她所长,不如用一种别出心裁的方法,和她比式一下各种功夫,看看她究竟是否为一全材的女侠客。” 想到此不由对着那铁守容抿嘴一笑,铁守容不由面色一红,心说:“这小子要是打我的念头,那他可算倒了霉!”当时一竖蛾眉,正要发怒,李雁红已笑道:“铁守容,江湖上都说你是一个了不起的侠女,我想你一定对每一种功夫都很精了?”铁守容脸红红的看了雁红一眼,嗔道:“不敢说怎么好,不过打你大概还不成问题。” 李雁红笑道:“好吧!那我们就来个三阵赌输赢如何?”铁守容一皱眉道:“那来这么麻烦,打就打好了,还来什么三阵赌输赢,你的花样还不少呢!”李雁红此时面对这明洁天真的少女,那一腔怨气反倒减了不少。 闻言有意冷笑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敢,仅不过学了几手剑法掌式,就到处出来唬人,真是估名钓誉!”铁守容此时被逗得勃然大怒,在马上一抬莲足,嗖!的一声,已窜下了马,仰首叱道:“好吧!就听你的,你到底要怎么个此法呢!只要你能说出来,看看我怕不怕?”说完话,两只手叉着小蛮腰,满面冷笑的看着李雁红,气虎虎的,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武之势。 李雁红见她竟答应了,这才笑咪咪的翻身下马,向前走了几步。 忽然那铁守容满面惊奇的后退了一步,奇道:“喂!姓李的,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李雁红倏的一惊,当时脸一红,有意压粗了嗓音,恨声道:“你乱说什么?堂堂须眉,岂能当我是女流?”铁守容一撇嘴道:“那你怎么还穿耳朵,一个男人扎耳朵眼儿,你也不嫌丢人!真是……”李雁红不由脸色大红,当时用手一摸,才知竟露出耳朵来了,不由忙往发束下一塞,塞着脸道:“这你就别管了,我们手底下见分明!”铁守容已迫不及待的道:“那你就快说吧,怎么个比法!”李雁红看了一下眼前地势,点头道:“这里地势不错,首先我们先比试一下暗器,你意如何?”铁守容不加思索,点了点头道:“好!”李雁红遂略思索了一下又道:“第二阵我们比一下内力,这是最容易比的功夫,尤其是各不相犯的功夫,随便什么坚固的东西,全可以试一下彼此力量的大小!”铁守容眼珠一转,心想这倒别致,忽念及自己曾参习三元图解,内力尤为所长,这么一来,正合心意,当时心内大喜,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道:“依你,第三样呢?”李雁红征微一笑道:“久仰你掌中一口石雨剑,有神出鬼没之能,剑斩赤仙蟒,连金七的烟袋杆儿也被你砍断了,在下不才想第三阵就跟你比一阵兵刃,想你一定愿意吧?”铁守容闻言又羞又喜,当时心想:“这小子知道的还怪清楚呢!居然连砍断金七烟杆的事都知道!”当时含羞红着脸看了他一眼,征笑了笑道:“好!咱们第三阵就比剑,既然你这么说,一定你的剑术就更高的了,废话少说,现在就开始吧!”铁守容此时,四顾了一下此时四围的环境,不由面带薄霜道:“姓李的!依我看这四周既有这么多的海棠树,我们干脆就比一场轻功,这是额外的,你意如何?”李雁红闻言喜在心里,暗忖:“好个死丫头片子,谁不知你云中雁的轻功提纵之术名震武林,居然把看家本领搬出来,想难我,你岂又知道我李雁红就不如你么?”雁红闻言,因在轻功方面,自己曾下了极苦的功夫,随黑猩子在“飞毛涧”“摩天岭”打下了精人的造诣,这铁守容居然提出比轻功一说,正中下怀,当时有意皱了一下眉道:“唷!这可难了,妤吧!反正我是舍命陪君子!请吧!”,说着退后一步,目视着对方。 铁守容知道他是有意如此说,遂不再答话,一斜身,右手微提衣裙下围,身躯往下微微一塌,腾身而起,倏起倏落直扑向东南角一排海棠树,身形甫停,莲足猛点,活像一头大雁,已落足树颠。 单足点着一粗如二指的树枝子,右足悬空着,猛一旋身,已面对雁红,笑道:“来呀!”李雁红睹此,不由心内暗暗喝了一声好,暗忖:“这铁守容果然名不虚传,自己可真要小心了!”想着身形也飞纵了起来,嗖嗖一连三个纵身,已扑向西南角偏北的一株高大松树之上,身形一拔,“鹞子钻天”式。 离着树顶子高出丈许才往下一落,这种猛势,不禁令铁守容暗中为之担心,心想:“我的天!那树枝才多粗呀!你这小子居然敢这么高往下落……”想着那李雁红已轻飘飘落上了,可是那粗如小指的弯枝,已震得吱吱直向。 这根树技子不由得上上下下的摇曳了起来,然而李雁红偌大的身子站在上面,随着那小枝起落之势,摇摇摆摆,如同风摆残荷也似的。 一任那小枝压得吱吱喳喳向,他身子竟像是粘在了上面似的硬是不落。 云中雁冷眼旁观李雁红这种身手,她就知道对方是有意卖弄,这身手名叫“玉鸟投林”又叫“浪里行舟”,是轻身术已到了极上乘的功夫。 铁守容此时虽自惊心,可愈法觉得对方有意卖弄得可恨,芳心更存了和对方一分强弱。 当时身形猛往起一提,莲足飞点,已跃过了三四棵大树,再两下一落,已欺上了李雁红落足的树上,这小妞坏点儿可不少。 能有意飞上了雁红点足的枝上,双足才一点上,铁守容却是暗中用了“点金砖”的重力。 就听见那树枝儿卡喳的一声响,竟由树中往下折了下去。 李雁红娇躯正站其上,而铁守容之来势,不能硬接,树枝子一折,云中雁自己却借劲再度腾身,向身后另株树上落去。 李雁红嘴中叱了一声:“好!”,就见她那已将沉下去的身子,不知怎么用上了力,竟自拔起。 铁守容芳心一惊,没想到他身子竟能同飞鸟一样的运用自如。 只见李雁红双臂一抖,腾身而起,她的身形竟和铁守容不差先后的落在了一株树上。 身子甫一落定,口中却喊了一声:“铁守容接招!”进身抖掌,竟用的是“金驹掌”,直奔铁守容背后“灵台穴”上猛击,人到掌到,真快!铁守容一惊之下,连忙用足尖在树枝上一点,身形侧纵而出,就式翻出左掌,斜身甩掌,直向李雁红背上就劈。 这种绝顶功夫,真可叫做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李雁红一掌落空,身形往下一矮,抽招撤臂,而铁守容已经飞身而出。 这时那李雁红紧跟而出,她安心不叫铁守容有喘气的功夫,猛进不舍。 霎时之间,这两个不可一世,无独有偶的少年女侠,已各自展开了身形。 就在这海棠树梢上倏起倏落,轻登巧纵,轻如狸猫,快如蝙蝠,这种惊人的轻功提纵术一展出来,可真是惊心动魄,骇人已极。 两下里一前一后,忽左忽右,闪避纵跃,直扑横截,贬眼间就飞扑了三周。 起先是铁守容在前纵跃疾驰,这小妞是要看看身后的那少年是否能追得上他。 可是转了一周后,发觉不是苗头,对方竟一连进了两次招,此时她已知道,这不男不女的书生,轻功上确实较自己不在以下。 这时两人都转到了西北角里,仍然是铁守容在前,李雁红在后。 此时铁守容猛然一个‘伸前扑后’,陡然转过了身来,这次她安心要和李雁红拚这一招。 只见她身形这一转过来,向前一纵,一双玉掌倏地抖出‘虎扑式’,向李雁红胸前猛扑了过来。 李雁红一惊,心说:“好厉害!”矫躯向下一矮往后一仰,铁守容双掌竟打了个空,顺式就见李雁红一翻双掌,“摘星换斗”,直向铁守容的两臂弯中一穿,倏地一分,竟把铁守容双臂荡开,乘机向外一抖。 这双劲掌,竟全奔铁守容小腹上打来。 两下里这种递招,看来真像是在玩命,李雁红这种式于既疾又猛,铁守容身形任有多快,看来也是难以闪避了!然而云中雁铁守容,这些日子来,确也下过深的功夫,功力远非昔日可比。 就在这种任何人都逃不开的招式之下,只见她小腹往后猛一缩,那双被李雁红分开的玉臂,往下一沉。 她趁式全身向后一坐,双臂由左右对圈了回来,奋全身之力向上一抖。 这种势子可真出乎雁红意料之外,可真厉害到家了,铁守容这一手,是破出死命安心和雁红拚这最后的一招。 她这双掌翻回来,李雁红双掌也正打进来,若李雁红不赶忙抽招,固然可打上守容。 然而自己这双掌恐怕也跑不掉了,不得已雁红只好把已发生的掌力往上一提。 顺着这一提之式,雁红的身子可拔了起来,而铁守容也是一撤玉掌。 娇躯随着掌力往上一拔,也自倒退出去。 这二人又是同样的身法,李雁红也是退出了丈余,一翻身疾驰如飞。 就见那海棠树梢,一起一浮的摇动着,雁红的身子,就像星丸跳掷也似的一泻如箭。 云中雁铁守容,原本想要以自己这种轻功绝技,运用内家真力,在这树梢之上来战胜李雁红,可是连三递招之下,竟自丝毫占不了上风,并且险败在对方手下。 此时一见李雁红已由树梢倏起倏落又来至近前,这女孩子不禁芳心气焰陡炽。 当时可真动了怒,双足暗中运了力,嗖喂嗖!一连三纵,已迎上了雁红。 铁守容竟在这时展出了‘燕子飞云纵’的身法,身形猛窜起来。 她是安心想堵李雁红的身子,此是雁红是顺着树梢,疾扑而来,想着足侧树。 可是铁守容竟是走的弓弦路,斜穿而至,双足一起,这种飞姿,抄近而来。 往下一落,已抄在雁红身后,连足一点树技,右臂往前一探,“云戡捋爪”,出左掌向雁红背上侧击。 这一掌打得疾劲非常,雁红身形一落,已觉出身后劲风袭来。 只见她向前一俯,用摇肩恍臂之法,出左足一点前拔,身子猛然一转“玉蟒倒翻身”,左掌指着飞转之势,向后猛劈了过去。 铁守容是探身出掌,可这少年身形变换如此之快,左掌一出,自己这条膀子就要伤在对方掌下了。 她心中一急,赶紧向外一滑足,身子向左一恍,“跨虎登山”式,她的身形已到了李雁红的右侧。 此时二人身子可确得很近了,相隔不到二尺,铁守容借着右恍之势,左掌向外一扬一抬,右掌一挫,反指尖一贴自己左腕,双臂已含在了一处。 只见她猛然往右一恍身,双掌已从左肩上带了回来,猝然向右横打而出。 这一式可真用了全身之力,直劈雁红右肋。 李雁红身形转过,右肋全现,铁守容这一双玉掌,只要叫她沾上,雁红这时就得毙命在她双掌之下。 可是李雁红早已看出铁守容,此时已心浮气燥,才向自己下这般杀手。 李雁红身形一转过来,猛然一拧身,右肋退出了一尺许,双掌往回一带,也是向右打来。 这两下里成了同一手法,全用的是排山掌力,两人四只手往里一合,这种地方,可就显出彼此的内力和真功夫了!二人这四只掌向内一合,但听啼啼吱吱连声暴响,二人所立的树杆,竟由于二人这种彼此惊人的内力,全给活生生的震断了。 两人的身子都停不住了,脚下一软,不由自主地向下一飘身,都飘下了地面。 读者若问,这样二人到底是谁赢了呢?不错,表面上是谁也没胜谁,然而她二人心里有数,笔者也有数,只是二人均为佳人侠女,一世奇侠,笔者如硬要扫一方的面子,也确实太不忍了。 此时二人一下树,四只明眸对视着,都充满了惊异,钦佩,一时竟都怔住了。 还是李雁红先惊觉,不由笑了笑道:“云中雁!果然名不虚传,领教了!”铁守容也不由微笑的道:“李朋友!我云中雁今天真是一生有幸,能和你这种高手对招……真是……”遂咬了一下嘴唇,看了雁红一眼,脸色微红的道:“那么是不是还要比下面的呢?”李雁红在铁守容这句话里,已不由暗笑,暗忖:“这丫头居然称自己为朋友了!”,可是芳心也确实佩服铁守容这一身功夫,自己所以能和她在伯仲之间,也全赖新近从野叟尤天民练了这一身功夫,否则一定不是她的对手。 如此看来,叶哥哥可真是好福气,想到此芳心之中,不由又感到一种莫名的悲哀。 忽然她又想到,好容易见到了铁守容也许自己今后永远也不会见她二人了,今天这难得机会里,一定要好好和她盘桓一下,除了要领略她那一身软硬轻各种功夫以外,最重要还要和她长谈一下。 想到此见对方一双秀目,正注视着自己,似待回语,不由一笑道:“李某今日幸逢女侠,实快平生,今日难得一聚,定要求姑娘能把一身所学施展一下,方不负此一晤,不知姑娘意下如何?”铁守容说实话,可真有点气妥了,本想凑一个不分胜负见好就收,却不料对方这少年书生,竟似有意要和自己拚到家。 试一想他所要比的功夫,可真把武功一门都包全了,那有这么比武的,这人用心可真令人不明了。 想到此,又不便示弱对方,只好破唇一笑道:“既然你这么说,小妹也……”说到此似觉自称小妹不妥,马上脸一红,改道:“……姑娘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你有什么高明手法,今天不妨全数施展一下……也叫我学学高招!”说到此又脸一红,笑道:“尚未请教尊下,台甫是怎么称呼?”李雁红不由低下头想了想,苦笑了笑道:“我们只比功夫,还是别谈名字好些,我没有名字,既使有,也不便告诉你!”铁守容一怔,微愠道:“那是为何?莫非还与你有仇不成?”雁红心说:“可不是有点仇!”,但是嘴上却一笑道:“姑娘真是太多心了,看天已不早了,我们还是比下一阵吧!”铁守容不禁施了小性,当时冷笑一声道:“如此甚好,就请李朋友你划出道儿来吧,姑娘一定奉陪就是了。” 李雁红征笑道:“那么我们就比比暗器吧!”铁守容一挺小蛮腰道:“先比暗器?”李雁红一笑道:“这种功夫,可不像刚才你挑的那么厉害,我们只要划出界线来,各就自己得力乘手的暗器,只要不要向致命处下手,再小心些,也就无妨了!”铁守容点点头道:“这样很好,但不知李兄以何赐教呢?”李雁红想了想道:“愚兄愿以一掌金钱,腼为暗器,不知姑娘可肯不嫌浅陋赐接否?”守容微笑道:“李兄真厚道,既如此小妹囊中尚有日前在大华山观日出时,所检来的十数枚小石子,苟充飞蝗石打法,斗胆一接季兄金钱,就请实时赐教吧!”说着一笑又道:“如此就请李兄先行定界,但不知你的金钱镖能打多远?也好令小妹手头有个准备!”李雁红心中暗暗钦佩,只由其这番问白,已知对方定是此中高手,当时点头道:“还是先请姑娘道出飞蝗石手劲大小,始好定界,我这金钱,至多六丈见准,再远就不行了!”雁红这话一出口,守容已不由心内惊得一呆,心道:“只听说擅打金钱镖的,腕力指力最好的也不过三丈五六见准,四丈能伤人的已不多见了,因这种东西又轻又不好施劲,能六丈见准的,自己可还真没听说过。” 当时闻言心内虽惊,表面却不显出,只是微微一笑道:“既如此,李兄是有惠相让了,那么我们不妨就以六丈为限,一较身手好了!”李雁红抬头指数着身前一列松树,见距离相当,二人约摸着差不多六丈许的距离,一数树为八棵,当时就走此八树为限,人纵行其上,一较暗器。 这八树正好象围了一周,在其上较暗器正合理想,分派既定,李雁红一笑,对铁守容道:“——扫校火凤凰 第10章 再证因果 正文第10章再证因果在云贵之间,有一处地名牛蛮峒,虽是僻处山中苗猓杂居的峒墟,因离官道驿站较近,时有大批采药汉客,郎中茶商等人来往,人情并不十分野犷,汉人习气染得甚重,少数苗人尚略坛汉语。 这一日,因正逢上赶墟的日子,附近三数百里内,各色苗蛮猓猓,都来集会。 这些苗人,有的耳鼻各戴银环,纹身漆面,有的发蓬如茅,乱发上尚满插山花。 尚有的上身赤露,腰围桶裙,十有八九都佩刀挂矢,手持长矛。 所带之货物,不外兽皮金砂,肉桂药材之类,多半用篾篓,或是竹木做成架兜。 这些架兜,多是顶在头上,也有背在背后,绝少是用肩挑的。 他们都是下山寻找,曾与他们交易过的汉客,苗人性情率直,以物易物,几句话便即成交。 事完后汉人多半饷以酒肉,或是布匹,这般苗人吃罢,自去寻找姥家歇息,再不寻个丰草地儿,仰天一躺,望着碧空白云,口中哼着自编的情歌。 待入夜,月明星稀,杀牛痛饮之后,男男女女,自捉对儿,在明月之下,连唱带跳,尽情欢乐,这两三夜是他们狂欢之夜。 苗人都爱文采,穿得花花绿绿,奇形怪状,看去却也热闹火炽。 而这云贵山中,苗蛮种族不胜其多,方殊俗易,各不相同,而这本“铁”着,既非专谈苗族事物,故笔者暂不多提,容后另撰新着,再详为介绍。 且说这日暮晚时分,这牛蛮峒小地方,远远驿道之上,驰来了一匹全身黑毛,四蹄如云的小驴,这小驴之上,端坐着一位挺俊超俗的少年公子。 这位少年人一任这小黑驴前行着,自己也不管,只是低首凑口吹着手中那管纯白的象牙短笛,笛声清澈,声调幽婉动人。 因此这附近住民,都不由走出,远远眺望着这古道伤怀的旅客。 渐渐走近了,始见这少年一身青衣,头戴一顶紫缎垂翎儒帽,中镶了一块水翠,碧光四射,越显得这公子好一付仪表。 他吹弄着这枝牙笛,行进了牛蛮峒,见汉苗云集,将这小镇挤得乱烘烘的。 此时正是市易开始,争叫呼笑成了一团,他把这枝象牙短笛向腰上一别,翻身下了小驴,牵行了一段路,见一露店,在斜阳下背山敞着。 无数食客正在此出彼进,生意十分兴隆,他牵着这头小黑驴方一行近,就有小子由内走出,高叫道:“这位客人请里边坐,我们有‘毛苔’……上好美食:“客人吃点再走吧!”叶砚霜此时本感腹饥,闰言点头道:“好吧!不过你要好好招呼着我这匹小驴,我吃饱了还要上路呢!”这小二答应着,方伸手一接过这匹小驴,不由一怔,看了砚霜一眼道:“相公这匹小驴可是纪大爷的小黑子,……”叶砚霜不由一惊,遂即点了点头道:“不错!纪商是我老哥哥,我们是好朋友,这匹小驴就是他送我的……伙计你真是好眼力!”这店小二一听,马上恭敬十分的接过了这头小驴,一面弯腰道:“相公既是纪大爷的好朋友,那还有什么话说,快请进吧!”说着先把小黑驴捆在一边,张罗着砚霜入内,一面笑道:“相公这就是去找那二位老人家吧?”叶砚霜不由点了点头道:“不错!伙计!你可知道这二位老人住在何处,离此尚有多远呢?”那伙计一面让砚霜落坐,一面道:“不远不远!这二位老人家就在这牛蛮峒下去三十里,有一处叫后树郡又称黄沙谷,到那里一打听,没有人不知道这二位老人家的大名的……”叶砚霜闻言连连点头,当时开怀肠饮,那么性烈的毛苔酒,砚霜竟饮了整整一瓶半。 直吃得醉熏熏的酒气逼人,他此时脑中充满了仇之一字,被这酒气一熏,勇气百倍。 原来他是不大饮酒的,而所以如此,只是借酒增加了他的勇气,他再度跨上了那头小黑子。 这小驴竟不待领路,自己一径撤开回蹄向前飞驰而去,叶砚霜虽勒了两下,奈何那小驴竟是只顾飞驰,毫不停蹄。 突然他想到,这小驴既是那纪老哥哥的坐骑,自然这一条路是一定熟透了。 它这么一径飞驰,一定是去那后树郡没错了……想着也就不再勒那缰绳,一任那小黑子向前猛窜,渐渐山路起伏,这小黑子愈走愈是荒僻无人。 忽然他想到:“我就这么去找那乔平么?有纪商在一旁,他能任我们那么狠斗么?”想着不由发起愁来,忽然他想到,自己囊中藏有一面铁守容送自己的人皮面具,何不取出一戴,这么纪商就不会看出是自己了。 想到此,由囊中摸出了那面具,仅有手掌大小,薄如绵纸,向脸上一罩,四面摸扯了几下,顿时换了本来面目,竟变成一个吊眉小目的黄面少年。 此时天色已渐渐昏暗,一人一骑,驰尽了这条山路,眼前竟展开了一片窄谷。 谷道虽窄,却十分平坦,一色黄沙奠道,看来十分醒目,叶砚霜此时见那小黑子越走越欢,不时仰首扫尾,长嘶连声。 果然不远前山谷豁然开朗,一色枣树为数何止千百稞,围栽在大谷四周。 远看就像是围墙也似的,正有数百匹骏马在其中窜跳嘶鸣。 一式的平房,约有十余间,点辍在这马场之中,叶砚霜远远的下了这头小驴,方才下地,但听弓弦一声疾向,倏地一支箭,贯胸而来,叶砚霜猛翻右掌,出二指一箝,已把这支箭箝在手上,微一用动,已把这支箭折为两段,忽见那马场之内,泼刺刺地驰出两骑快马,马上人一色黑市包头,一瞬间已驰近砚霜。 为首一人三十上下的年岁,左手挽弓,翻身下马,一瞪双目喝道:“来人通名,难道不知这黄沙谷向来不容外人越入一步么?”说着话脸上表情阴沉沉的,第二骑上是一四十上下的汉子,此时也翻身下马,由地上拾起被砚霜二指箝断了的箭杆子,满面惊异的道:“客人你贵貹,来此有何贵干,可知南荒二老不是好惹的么?”砚霜闻言嘻嘻一笑道:“我千里迢迢来此,就是要会会你们当家的,就请二位入内知告一声,就说有一位不速之客,来给你们二爷请安问好来啦!”这人闻言嘻嘻一笑道:“朋友既不通名报姓,在下实不好通禀……”,说着话猛然一眼看见砚霜身后的那头小驴,不由失声叫道:“姨?这小驴不是我们当家的么?你在那来的?”砚霜闻言冷笑道:“这是纪大哥送我的,他老人家可在?就请二位转告一声,说有位兄弟来看他老人家来了……”为首那中年汉子闻言摇摇头道:“大师祖今天早上出去,还没回来呢?朋友你明天再来吧!没有姓名我们实在是不敢往里请!”叶砚霜一听纪商外出未归,不由宽心大放,当时左手一带缰,洒开大步,向里就走,口中冷笑道:“既如此,我自己就进去……”才行两涉,就听身后二人一齐怒喝之声,那为首中年人,赶上一步,猛伸右手,向砚霜右膀上一抓,口中怒说了声:“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口中说着,手上一运劲向回一带,叶砚霜竟像是一个铁人也似的,被他一拉,连动也没动一下,这汉子始知不妙,方一松手,想撤出一步。 砚霜已微一侧身,向后一用掌,骈二指,出手如电,不偏不倚。 “吭!”的一声,正点中了这人胸侧之“气海俞穴”之上,当时一交栽倒,顿时昏了过去。 那四十岁左右汉子,见状大惊,由马上一抬手,撤出了一口厚背大砍刀,向上一上步,厉喝了声:“好小子!居然敢在这黄沙谷撤野,看刀!”这一刀搂头盖顶,直往叶砚霜当头直劈而下。 说时迟,那时快,这口刀眼已到叶砚霜头上,忽见叶砚霜向上一仰脸。 这口刀已欺到了叶砚霜脸上,倏地见他向上一探手,不偏不倚,竟以姆食二指,箝在了这汉子锋利的刀口之上,这种功夫,施展出来,可真是惊人以极了。 这汉子吓得一声怪叫,猛地向后一夺刀,奈何那口刀,被这丑少年二指捏着,就像生了根也似的,一任那汉子用尽全身之力,竟是不能动它分毫。 这一来,可把这人吓住了,直吓得脸上变了色,他猛的向前一跨步。 左掌运足了劲,“以金豹采爪”之势,向外猛的一抖,直往砚霜背心击去。 砚霜这种背身抽刀,根本连头也没回,只是直搴着手,这人一掌手势如电。 眼看这一掌已劈上了砚霜的身,对方竟是丝毫不回避,随着碰的一掌已击上了。 这人就觉掌上一滑,就像打在了一个热油桶上似的,一滑而过。 身方向前一跄,砚霜已霍的转过身,右手一运劲,对方那口厚背刀已到了自己手上。 那人虎口已裂,吓得怪叫一声,拔腿就向前跑,砚霜冷笑着看他一路失吓怪叫的样子,将手中刀向膝上一放,右掌运劲向下一挥。 “拍!”的一声,那么一口精钢所制,厚有七八分的一口大刀,竟吃砚霜这一掌,震为两段,随着向外一拋,呛啷啷落于数丈之外。 经此一闹,已由那马场内,闯出了十七八个大小伙子,一径向砚霜处驰来。 那被砚霜断刀的小子,此时已脸上吓得变了颜色,一面跑,口中怪叫道:“兄弟!这小子可不是人……手底下可真有两下子,快别叫他往里闯!准是个马贼!”说着向内猛窜而去,这伙人一听是马贼,不由都变了色,一时铮锵连声,各自撤出了兵刃,一伙人怒喝着向上一轰而上。 但听一阵金铁交鸣之声,紧跟着一阵惊呼之声,各式兵刃纷纷落了一地。 而叶砚霜依然威风凛凛的立于场中,手中只不过多了一根纯白的象牙短笛,嘴角微微带着冷笑。 仅仅这一手,已把这一群莽汉吓得愕在一旁了。 就在他们连惊带吓,如同一具木人的当儿,忽听叮铃铃一阵跪铃之声。 由那马场之内如飞的驰出一匹小黑驴,这小黑驴来势如风,驴身上正襟危坐着一个清痽麻服的老人。 叶砚霜一见,心内一动,已知出来这人,正是自己千里迢迢来访之人,也正是曾赐了自己当年一黑煞掌的仇人,南荒双怪之中的鬼见愁乔平。 这乔平,不容那小驴行近众人,已在驴背之上一振双臂,活像一头极大的巨雁,陡然凌空,在空中“细胸巧翻云”,已轻飘飘的落在砚霜身前不远。 这怪老一落地,闪着那双深陷在目眶子之内的尖眼,很快的扫了众人一眼,阴沉沉的哼了一声:“都是些没用的东西,还不退到一边去!”说着这才冷冷的一笑,目视着叶砚霜,想是对方那一付尊容过于丑陋,使他感觉一怔。 遂即点头道:“这是那位朋友,胆敢来至我黄沙谷上门欺人?想是视我老弟兄俩好欺侮么?说着话那张黄焦焦的脸杀容猝起,叶砚霜不由一笑道:“乔二侠,别来无恙了,曹州一别,瞬息过载,尚认得我这末学后进的故人么?”乔平闻言不由心中一怔,仔细打量了叶砚霜几眼,冷冷的道:“恕我乔平眼拙,竟认不出和阁下在何处会过,朋友你就报个万儿吧!”叶砚霜甫见这乔平,不由气血上闯,当时仰天一阵大笑道:“乔二侠真个是贵人多忘事……当年在下幸蒙二侠黑煞掌下容情,得保残生,苟活至今,可谓之乔二侠之赐,今日不远千里而来,无非是报答二爷当年一掌之恩……”说至此,这丑少年,顿时目射凶光,面现杀机。 鬼见愁乔平听对方如此一说,不由惊得退后了一步,在他脑中,曾经受过自己这种掌力之人,已是不胜枚举,实在想不出,曾有这么一个怪人。 可是他秉性极为高傲,阴狠无比,就没有砚霜所说这段话。 只是他竟敢上门生事,已决不容他能逃出活命,现在再一听他竟是专门来找自己,欲报当年一掌之仇,自然就更忍不住。 此时闻言,脸上一阵铁青,当时也是一阵哈哈狂笑,声甫停,倏地脸寒似霜的哼道:“好得很!朋友你这番苦心乔某钦佩十分,既如此乔某到要领教了……”说着向后退了一步,目视着叶砚霜目瞪欲裂,直恨不能一口就将对方吞下肚去似的。 叶砚霜此时心中一动,心说:“不如此时就把这老儿整治了再说,免得那纪商返回又要多生枝叶!”想着冷冷的道:“乔平,咱们把话可说在前头,今日我不远千里而来,可就是充着你而来,自然我已不是当年那么好欺之人了,我如死在你掌下,算我学艺不精,自取灭亡,可是如果我要侥幸取胜了,可就别怪我手黑心毒,我定要也使你吃我一掌……至于你是否受得了,那就不管了,乔平!你就亮家伙吧!”鬼见愁闻言,直气得满头短发根根倒立而起,厉哼了一声道:“好小子!就是这么着,今天我倒要看看是谁死在谁手里?……”“小子!我乔平出手,一向不用兵刃,虽有一把破家伙,可是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我还真不想动它,小子!你不妨亮出了家伙,乔老二愿以一双肉掌接你几招……”说到此不由又是嘿嘿的一阵冷笑道:“只凭这双肉掌……小子!准能把你送回西天,小子!废话少说,你就亮家伙吧!”说至此目射凶光,征征向前凑近了一步。 叶砚霜闻言笑了笑,道:“乔平!你错了,在下也和你犯一个样的毛病,虽是有好几把家伙,可是一样也不愿动它们,既然你这么说,在下也愿以一双肉掌,硬接上你几招,只怕这双肉掌,乔平……你未必接得了?”说到此面色铁青,那鬼见愁乔平闻言哈哈一阵狂笑,声震四方。 那根粗如小指,长仅有尺评长短的小白辫,陡然立起,他确是已到了极怒头上,跟着厉哼了一声道:“好极了……”说着向前一纵步,‘饿虎扑羊’式,猛扑过来,双臂向外一抖,双掌挟着一股劲风,直向叶砚霜劈胸就打。 叶砚霜心说你来得正好,身形往下一矮,往左一幌身,身躯闪了出来。 跟着双掌向左一挥,照着乔平的右臂上横劈,鬼见愁乔平往起一抖。 他的双掌已撤了回去,左脚顺势往外一滑,身子向后猛一沉用“单鞭式”,右掌向上一翻,持枯爪直向叶砚霜腕子上猛戳了下来。 叶砚霜此时一接这鬼见愁两招,可知这老儿果然手上有真功夫。 当时不能再有丝毫大意,往回一撤招,身子猛一个盘旋,用“铁扫帚”,出石足,紧塌着地面,直向鬼见愁乔平双足上横扫了过去。 鬼见愁此时心中暗惊,这丑少年到底是何人,竟有这么一身出类拔萃的功夫?想着不敢怠慢,往起一耸身,腾身跃起,窜起有丈余高,砚霜一腿扫空。 紧跟着猛一个盘旋,口中一声低叱。 他的身子借着往起身身之势,已竟一窜身,到了鬼见愁乔平的身后。 倏地由掌如电,‘金豹露爪’向外一抖,掌上可带着那震惊天下的“霹雳掌”,向外一挥,一声大震,直往鬼见愁乔平后心猛击了去。 鬼见愁身方一落地,对方丑少年竟,自己落临身后,猛觉一股自己生平从未领略过的罡劲之风透脊而入,连打了两个冷战。 他知道这种掌力的厉害,那敢丝毫犹预,只见他向前一折腰,刷!地一声,用“倒翦尾”式,猛然翻了个身,砚霜的双掌已临眼前。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这老儿毕竟武功不弱,遂见他左掌反着向外一挂。 以“倒提金炉”式,猛然出掌,以掌缘直向砚霜的腕子上猛擦了上来。 叶砚霜左掌递空,右胸向前一凑,右掌倏地劈出,“推窗望月”式,直向乔平面上劈来。 乔平向下一矮身,双掌向上一翻,这种翻天掌式极像穿花蝴蝶也似的,借着抖臂之力,霍地直向叶砚霜石臂下擦去。 叶砚霜赶紧往起一扬右臂,可是叶砚霜的双掌,顺势向前一翻,双推掌,向乔平的两乳下猛打而去。 这种掌式,变化的迅捷异常,鬼见愁往起一穿,“韦陀俸杵”式,向叶砚霜的两腕子上一封,向前一递,却竟往胸前直劈。 双掌一出,倏地两下一分,掌锋竟奔砚霜的两肩头打来。 这种掌式用心是想,以指力卸开砚霜的双臂骨环,凭鬼见愁这种超然的掌上功夫,只要叫也指尖点上了砚霜的双臂,对方骨环就能马上叫他给错开。 叶砚霜双臂猛然一分,‘大鹏展翅’身躯随着向后一闪,上半身收回半尺。 鬼见愁那么快的掌势,依然递了空招,砚霜见对方露了破绽,猛然右脚随着往后一滑,身躯一个猛翻,随着一转之势。 他的身形猛然向下一矮,倏地出左脚,钩腿盘旋,竟然向鬼见愁乔平脚腕上横扫了过去。 乔平掌一落空,见砚霜身形往下一塌,凭他经验,就知对方有意要伤自己下盘。 只见他身形往起一拔‘旱地拔葱’,窜起有丈余高下,向右一落,叶砚霜这一足又走空了。 二人这一动上手,有些招式,看来极为普通缓慢,只是彼此都可是知道,千万不能让对方指力沾上一点,这种内家高手动手,讲究的是一沾即吐,借力打力,掌法运到极度功夫,也就是内功中所谓的‘意到力到’,别看着掌势缓慢柔垂无力。 只要对方认为时机一到,弹指间就能将敌人毙之手下,这种功夫运用起来,慢若游丝,疾如电闪。 二人这一搭上手一剎那可是三十个回合,一个是绿林怪杰,一个是武林之秀,此时明面似并无何深仇大怨,事实上,二人谁都没安着好心,已成誓不两立之局,这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忽前忽后,倏起倏落,起如惊鸿一瞥,落以沉雪泻地,静如山岳,动如江河。 直把一旁围观的诸人看得瞠目结舌,眼花撩乱。 二人这一动上手,天色已大暗,叶砚霜心中大为焦急,他本可施出‘会元行功宝录’上绝招,也不过出手就可将对方毙之掌下。 而他当初曾发有暗誓,一定要这乔平死于自己‘黑煞掌’之下,方能泄恨!想到此心中不由显得不奈,此时那乔平身形自上而下疾落而下,正在砚霜背后。 这老儿口中哼了一声,一沉右臂,竟施出了自己三十年苦练的‘大麻指’功。 右掌骈食中二指向外一点,微开“赤!”的一声轻啸,直向砚霜脑后玉枕骨下死穴‘脑户穴’上隔空点去。 尚离着砚霜有尺许,砚霜就已体会到,对方这种隔空点穴的威力,不由大惊。 他万没想到,如今的乔平竟居然也练成了这种惊人的功夫,其实这种指力,尤较‘一指弹’难练,而乔平夙日视为护身之功,轻不施用对敌。 这大麻指功夫,前集已有详细介绍,在此不再多叙,这种指力,江湖上可谓之绝学了。 就连叶砚霜尚以为只是隔空点穴中的“一指禅”功,却不知较彼大为阴狠。 对方只要被这种指风点上一下,顿时定感周身疲软无力,一日内瘫挨麻痹而死亡,可谓之厉害无此。 乔平这一骈指点出,满想凭自己这种功夫,对方丑少年是万万难逃活命了。 但乔平的“大麻指”力毕竟不凡,砚霜此时顿感后脑发热,眼花撩乱。 这才知道这老鬼果然厉害,心中愈法恨乔平入骨髓,也顾不得再调息挣气,只怕这乔平另有阴手,猛然一翻身,“老子坐调”往下一矮身。 左掌就势而出以“拨云见日”,直往鬼见愁乔平脉门上横切了下来。 暗中他掌上可运出“分云爪”的功夫,只不过骈指如掌,化爪力为掌力,如谓之“分云掌”亦无不可。 这种掌力一出,倘离着乔平手腕子有三尺多远,那乔平突然脸上变色,闷哼了一声。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叶砚霜这种掌力向外一撤,乔平那能不知厉害?对方掌尚未切下,自己这只右腕骨一阵急痛,直如刀劈,若容砚霜这一掌隔空劈下,那乔平这只手就别想要了,故此那么沉得住气的鬼见愁乔平,也会惊得别了颜色,口中痛出了声。 乔平此时始知道,对方这突如其来的丑少年,果然有一身通天澈地的本事。 自己若不能把一身绝学运使出来,要想逃开对方那双铁掌之下,势比登天。 砚霜左掌一翘,掌缘方作式下切乔平脉门,那鬼见愁已出声变式。 猛见这乔平右臂向下倏地一沉,身子可没变了原样,依然是单足点地。 斜探着身子,随着砚霜的未出掌式,倏地一声厉喝,怒吼道:“着!”,砚霜不由一怔,心以为对方这一式,定是沉实的掌力无疑。 却不知那乔平竟敢兜着砚霜的腕下,向外猛一抖,右掌由对方掌缘之下霍地翻上,骈食中二指点来。 暗中尚骂道:“娃娃!你仅知我老头子以黑煞掌名震武林,却不知我这大麻指的厉害……”心念及此指力已比,然而他又怎想到,叶砚霜冰井火眼中苦练的结果,取冰英焚菁之力培育而成好御身强劲的‘红蚕罡’。 这种‘红蚕罡’力,所厉害的是在任何时候情况之下,只要一遭突击,即可自从体内各穴口渗出,防敌暴力于万一。 昔日那红云大法师,和砚霜在六合镇擂台上较功之时,以“隔空点穴”手,不但没伤着砚霜,反而险些伤了本身元力,可想知这种功夫的威力了。 此时这乔平以毒蛇寻穴手之势,猛然出指,提劲一指透出,如换在任何一人,在这种有利的地势之下,乔平这“大麻指”力,是万万躲不过。 然而这指力方一透出,因距离太近,一出即至,乔平心方一喜。 突感这种无坚不催的指力,像是点在了一块富有弹力的皮球之上也似的,顿感心头一阵火热,情知内力已受了伤。 不由大惊,倏的向内倒吸了一口冷气,向回一带腕,总算把这真气吸回。 就如此已感一阵头昏,汗如雨下,情知不妙,他作梦也没想到,就是对方是一内功高手,能“运气封穴”,凭自己这种内力,也未能将对方点透,这丑少年他是何如人也,竟有如此功力?心方大惊,砚霜此时已觉察出了,虽然在本身内功已臻炉火纯青地步,防敌于不自觉之间。 指,以“碎碑指”力,向砚霜腕上敲来。 鬼见愁乔平这种“碎碑指”力,手底下已有三四十年的苦功夫了。 就算是对方有一身金钟罩,铁布行的横练功夫,被乔平这种指力要是敲上,全能把对方固体真气给敲散了,而坏在他指上。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指看着已敲上了,而砚霜竟是毫不闪躲,乔平心方一惊,情知有诈。 乔平这一惊,方想拧背收抬,奈何动手出指,有时就是出指人本身,也很难收发自如。 遂觉这二指已敲上了砚霜的左臂,还是和先前一样,一挨上就觉又热又软又滑,自己铁指竟自深陷入对方臂肉之中。 乔平这一式,论出手论出式,都不能不算是很快了,已可谓之六合一贯,出式巧妙已极了。 他的身形无形中,因为探指而前俯,这一指竟因未伤着对方,在武者来说,无形中算是已大露了破绽,偏巧敌人竟是技惊天下的青衫客叶砚霜,乔平想收拾可真有此来不及了。 此时鬼见愁乔平,身躯斜傎,左脚空悬,他这一指本是抱出无限希望。 赶到发觉不是苗头,想收可就晚了,砚霜这种“分肌陷刃”的功夫,武林中如今可谓仅见。 乔平顿觉对方臂肉向上猛一弹,硬如金钢,向回猛的一弹。 乔平一方面是被砚霜这种‘红蚕罡’力,反震得立脚不住,再方面他想乘势后窜,此时身子往后一栽,他心内已知不好。 赶忙一吸丹田之气,为的是想少缓倒栽之势,可是动手过指,直如电光石火一般。 叶砚霜好容易抓着机会,岂能轻易就放过,那里再能容他换式抽招?随见砚霜猛往起一长身,收胸扭肩,向外猛地一甩上肩头,这一掌可抖出了。 整整的横架在了鬼见愁乔平的臂上,‘金雀分羽’向外一振。 乔平虽也是回撤的势子,可是叶砚霜这种力量用上,他真感是无力抬架了。 被砚霜这种大力向外一抖,就像旋风也似的,直转出了十来步。 全仗着这乔平内力充沛,砚霜这一式只是架力,并未安心想以这一式取胜,只是想以下一招重掌力来取他性命!却不料这种臂力发出,乔平竟像转风车也似的出去十来步,方作势扑上。 不料那乔平,此人生性极为暴燥,天生一付不服输的脾气,此次被这丑少年一出手几度亡魂,他非但不自量力,倘觉众目之下,自己颜面丧尽,狠心把这砚霜恨入骨髓,以存心和对方誓不两立。 此时被砚霜一架之力,封出这么远,竟在旋身之际,这乔平已探手怀中。 随着他身形甫一立好,也正是叶砚霜以“虎临群羊”的势子,纵身而上。 这乔平见时机难得,倏地藏头缩顶,向后猛一抬“倒现狒面”,口中不发一语。 只见他向外一扬掌,哧!哧!破空声中,竟出来了一掌双球,直奔叶砚霜前胸小腹两处要害,星驰电闪也似的疾窜而来。 这一对白球,其白似雪,遍体晶莹,大如鸡卵,一出手一前一后,以“子母鸳鸯胆”打法而出。 叶砚霜此时是疾扑猛进之势,乔平这一对暗器来势如电,更加以事先,谁也没料到他竟会施出暗器来了,而且按照江湖上规矩,暗器出手,应该先打一个招呼,这是一种不成文的规定。 两下里全是疾势,砚霜甫一发现,不由大惊,他自己是擅打“铁胆”出名的。 此时一见对方这种暗器出手形势,一前一后,就知这种打法的厉害,当时那敢迟豫?只是他奇怪,凭自己见识,竟是看不出这鬼见愁乔平所打出的是一对什么暗器。 略一惊异,这对晶光透明微带棱角的暗器,已翩然飞临,叶砚霜一时1/3 第11章 空谷传音 正文第11章空谷传音李雁红旅店产子,黎明即走,当然读者不难想到,她一定是欲奔干天岭小雪峰。 如今她已万念俱灰,然而她并不怨恨任何人,只是觉得自己真个是生夹命苦,她想到了那无人的山上,将永与世事隔绝,她要好好的把自己的儿子教养成人,传授他一身武功,希望他能在武林中吐气扬眉,甚至于还要超过他的父亲!可是事情是那么巧,世界上伤心失意的人太多了,并不仅限于他一人,眼前的这位侠骨柔情的纪公子又何尝不是呢?当他知道那位产子的姑娘竟是自己一心苦念的李雁红时,就像睛天打了一个霹雳,读者知道,一个人如果真心的去爱一个人,那是任何力所阻不住的,笔者深信,纪翎爱雁红已近于痴狂。 即使他已知道,应红和砚霜已到了如此深的关系程度,即使他知道雁红脸上留下了疤痕,甚至于他知道,雁红并不爱自己……。 然而这些又怎能会使他改变初衷,不过他是一读书明理之人,他更敬重叶砚霜的为人,他以为雁红和砚霜的结合,还比和自己结合更为美满,所以他才忍痛的退却,希望有情人能成眷属。 正是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似一番滋味在心头……此时他带着徒弟方凤致追去了,自然他们一定会在干天岭见面,此节暂不细表,容后交待,而笔者却劫要掉回笔头,另外谈一件事了。 太阳才一出来,在山那一边一片小竹林之后,有一块大石头,此时并肩的坐着两个小女孩,正在交谈着交谈着什么话。 也许这两个小女孩已不算小了,都有十八九岁了,长得都颇为清秀,一个个子高一点,眼睛大大的,一个个子矮一点,嘴巴小小的,总之、她们两人都很美就是了。 这两个女孩,一个穿著一身绿裙,一个穿著一身黑缎露臂的单衫,因为天很热!再走近一点,就可以听见她们谈的什么了。 “你说实在话,你不喜欢他呀?”那穿黑衣的少女问那个穿绿裙子的,遂见那绿裙少女脸色微红:“我……你呢?”那黑衣少女以手掠发,一面注视着地道:“我自从第一面见他,早就喜欢他了……”说着还伸了个懒腰,脸上一红瞟了那绿裙少女一眼,又道:“你呢?”那黑衣女不由点了点头,跟着二女笑作一团。 这二女不是别人,如果读者再仔细的看一下她们,就可明显的认出她们是谁?那穿黑绸短衫长裤,嘴巴小小的少女,正是铁府失踪的丫环小梅,那穿绿裙的略高少女,却是赤杖姥的孙女崔翔倩。 此时二女正在互谈心事,她们依然是那么天真无邪,一别铁府几年,这小梅可练成了一身颇为不凡的功夫,因为她师父赤杖姥管得紧,所以这几年来,小梅虽已练成相当的一身功夫,却不许她私自外出。 读者也许可以想到,这小梅心中私恋着叶砚霜已非一日,不管何时,只要她一闭上眼晴,叶砚霜的影子就会浮在她的眼前。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有时候她想到自己这份私恋是多么不可能,多么傻,偶而她也会流下一些眼泪,但是当她念到砚霜和守容结为连理时,她不由自主的又会笑了……这种感情的确很难解说是为什么?只能说这姑娘纯洁的心里,充满着真情的稚爱,固然她爱叶砚霜,但是她只是一种依附在守容的爱里,如果铁守容爱叶砚霜,她当然更爱,如果铁守容不爱叶砚霜,就算她有一份深情,但是她也不敢爱。 小梅就是这么一个人,此时二女正并肩谈心之际,却不知就在她们身后竹林之外,倚树依着一个少女。 这少女一身深蓝马裙,高高的个儿,一双青缎绾花小蛮靴,背后系着一口长长的剑,垂着杏黄色的剑缌,正在面带薄笑的偷听着二女的对谈……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名震天下的云中雁铁守容,此番来至张垣,主要是欲接小梅一齐回家,想不到一上这坡口,就看见二女正在并坐谈心。 铁守容一时好奇,心想看样子,这小梅像是和那崔翔倩正在谈什么心事,我不妨偷偷去听听,看看这小鬼丫头都说些什么……因此她把马远远的系在一株小树上,自己展开一身功夫,一霎那已扑至二女身后,二女正谈得开心之时,那会料到有人在侧偷听,因此尚在款款的谈着。 铁守容只听了两句,已不由想笑了,心说:“好个小丫头,居然有了心上人了……我真要听听这丫头到底是想谁?”想着她依旧不动声色,静心的又向下听,却听见那崔翔倩向小梅道:“你认识他多久了?”小梅红着脸笑道:“我呀!我认识他可早了,铁姐姐才认识他,我就认识了!”铁守容心中一惊,依然不动声色往下听,那小梅却仍然不知的一笑道:“我真担心他和铁姐姐闹翻了……那可真糟,我那位铁姐姐也真是,世界上那里再去找这么好的人……又年青,又漂亮,本事又大……真是……”铁守容听得脸一阵红,心中一动,这才知道那小梅方才嘴中所说的他,竟是指的叶砚霜,看来,这小丫头竟也是爱上了砚霜不成?于是她又往下听,却听见那崔翔倩笑道:“小梅姐!你爱上了叶砚霜,铁姐姐知不知道?”小梅脸一阵红忙伸舌道:“小鬼!你可别瞎叫呀!我怎么配……”说到此她的脸愈法红了,不由低下了头,嘴中哼道:“我只是一看见他,心里就挺舒服……你想呀!人家是一个大侠客,我那铁姐姐人也漂亮,本事又大,人家俩个才是一对呢!我算什么……”铁守容听得直想笑,至此她不由恍然大悟,心中不由又酸又甜,那一种味真是说不出。 她兴小梅自幼相依,虽是主婢,但她们之间就同姐妹一样,无话不谈,铁守容闻言后再一思索以前小梅对砚霜的那种言谈,不由大大的明白了,原来这小梅一直是暗恋着砚霜,只是在自己面前不敢表露而已。 她不由低下了头,玉齿轻轻的咬着下唇,心想:“这小梅也真可怜……自己是终身有托了,难道还能叫小梅以后侍候自己一辈子?……”想到此地不由把来兴大大的打消了一半,一时倒怔住了,忽然她心中一动:“……如果砚霜也愿意,倒不如……二女同事一夫也是很平常的事……这样小梅一辈子也都不会离开我了!那多好?”她这么一想,不由愁容顿歛,顿时心喜十分,当时就把这念头存在心里,心想见了砚霜一定要把这事促成,同时也要告诉二老双亲,想他们一定也赞成,这么作,也总算对得起小梅对自己的那一番忠心了!想着见二女犹自讲个没完,铁守容主意既定,也不再听她们说些什么了。 她展开轻功,又退回原地,解下了马缰,这才抖动丝绳,一径向这小山坡上跑来。 二女正在谈得开心,猛见一女乘骑而至,都不由站起了身子,再仔细一看,都不由大叫了一声:“铁姐姐是你!可想死我们了……”铁守容在马上轻点莲足,人就像一支箭也似地拔起了五六丈高,已落足在一稞大树之尖,向下轻笑道:“小梅!你如今本事练得如何了,敢上来同我玩玩么?”小梅此时早已兴奋得跳了起来,一扯崔翔倩道:“你帮我,我们俩个把她捉下来可好?”崔翔倩尚觉不大好意思,铁守容在树尖已娇笑道:“崔家妹子如有雅兴,不妨也比着玩玩……小梅此时已娇叱了声,拧腰点足,身形突然往那树尖上捶了去,向上一欺:口中却娇笑道:“铁姐姐你下来吧!”一双玉掌分两下直往守容两肋切来,来势还算凶,铁守容此时见小梅居然能身纵五六丈高下,也不由感到十分惊异,想不到她进步如此神速。 此时见她双掌切下,在树尖之上,只凭一双足尖轻勾横枝,全身猛地向下一躺,小梅一双玉掌已切了空,人也跟着栖上了树。 铁守容笑叱了一声:“看你还往那里跑?”猛地向上一挺腰,在树尖之上已拱腰窜起,取了一招“苍鹰搏兔”,直往小梅两肩抓去。 眼看这一招已抓上了,同时小梅已惊叫笑道:“姐姐!你饶了我吧……”忽听那崔翔倩娇唤了一声:“铁姐姐看打!”一对飞蝗石分两边,直往云中雁肩窝打来,迫得铁守容只好撤腕拧腰,口中道丁声:“好暗器!”一分双掌,已把这一对飞蝗石接在了掌上,此时小梅已飘身而下,在下笑道:“姐姐你下来嘛……”铁守容犹身蛮腰娇笑道:“你二人谁有本事能把我从树上逼下来,我才服气呢!”小梅仰脸道:“那我用暗器了?”铁守容笑道:“好!”二女闻言,各自耳语了几句,一反身已分纵了开来,小梅口中已叱了声:“打!”铁守容闻声不由一惊,方一挫身,却不见有何暗器,方知是计,才一怔,一枚金钱镖已直向心窝飞来,云中雁笑叱了声:“小丫头!”反二指向那枚金钱上一点,铮一声已打落在地,忽听身后崔翔倩一声叱道:“还有哩!”铁守容遂听身后唰唰破空之声,知道定有大批暗器击到,只见她在树梢上一仰身,好一招“犀牛望月”式,身子仅挨着叶面。 那满天飞蝗石俱都擦腹而过,云中雁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此一招已把树下二女惊得目瞪口呆,方自惊吓未定,却听见身后一苍老声音喝了声:“打”,哧!哧!两声尖啸,竟是两支枯枝,一上一下直往铁守容身上射来。 铁守容身形方起,这一对枯枝来得好快,身形又在半悬未定之际,按说是万难逃开这双暗器之下了,铁守容身方向上一弯,闻声不由一惊,眼瞟出见飞来暗器,竟是一对枯枝,就知道这人有一身惊人之技,竟能折枝为镖,一时情急,也顾不得闪躲,施出三元掌力向外一挥,砰的一声,那双枯枝已飞向半天。 她人也跟着飘下,方一竖眉叱了声:“何方高人?……”眼瞟处却见一鸡皮鹤发的老婆婆正扶杖而出,细一观,已认出了竟是赤杖姥,慌不迭趋前施了一礼道:“不知老前辈驾到,方才多有失礼,尚请你老人家……”话还未完,那赤杖婆已呵呵笑道:“是铁守容么,几年不见你了,想不到你功夫更大人!好孩子别多礼了,我们屋里去谈谈,这几年可想死我了……”说着一只手拉着铁守容,往回路就走,此时小梅和崔翔倩早已扑上,一人拉着一只手,连叫姐姐,那崔翔倩笑道:“刚才还在谈姐姐呢,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铁守容边行边笑道:“你们都说我些什么呢?”说着一双杏目却往小梅脸上望去,小梅不由脸色一红,显得不胜娇羞的笑道:“没说什么,只是想你罢了……”铁守容知道那些话,就是问,她也不好意思出口,当时只朝小梅笑着挤了挤眼睛。 小梅脸就愈发红了,心想不由奇怪,暗忖:“莫非我们的话她听见了?……那可真羞死人了……”,想着不由又朝铁守容看了一眼,见她此时已目视别处,当时才放下心。 此时一行人进了赤杖姥室内,由小梅倒上了茶,赤杖姥笑道:“姑娘你一向可好?”铁守容笑道:“谢谢老前辈,我好前很,你老人家可好?”赤杖姥连连点头道:“我也好!唉!姑娘!去年那叶砚霜曾来过一次,你知道不?”这一提到叶砚霜小梅和崔翔倩都不由对视了一眼,铁守容脸也不由得一红,微笑的点了点头道:“老前辈我知道了!”赤杖姥一怔,遂笑道:“你见过他了?”,铁守容害羞的又点了点头,小梅忍不住笑道:“姐姐真的?这就好啰……”赤杖姥不由长叹了一口气道:“姑娘!你见了那叶砚霜还得代我老婆子赔个礼,上次我太不对了!”铁守容一怔道:“什么事,你老人家的事还用得着赔礼?”赤杖姥也是一怔道:“他没告诉你?”铁守容摇头道:“没有呀!他只是说,见到了你老人家和小梅!”说着看了小梅一眼,见小梅面上带着喜悦之色。 雷三姑不由又是叹了口气道:“这么说这孩子是真好!姑娘你不知道,上次叶砚霜来到我们这,我只想着为你出气,一时不分青红皂白,举杖就打,要不是小梅在一边说情,还不知怎样呢!后来我想想,这真是太不对了!”铁守容一笑道:“这也没什么关系,你老人家是前辈,谁叫他不懂规矩呢!该打!”雷三姑一笑道:“说真的,你们俩个现在到底怎样了,我老婆子也不是外人,你说给我听听!”铁守容只是低头笑不发一语,那崔翔倩见状对雷三姑笑道:“铁姐姐笑了自然是好了,你老人家就别问了……”赤杖姥不由呵呵大笑了起来,遂点头道:“好,我不问,我不问。” 遂道:“姑娘!你现在是预备到那去呢?”铁守容笑答了一声:“回家!”雷三姑遂叹了一口气道:“也该回去了,一出门好几年,家里不知急成什么样子呢!我这几天也在想,小梅这孩子本事随我也学了几年了,这孩子可真聪明,再学我也没什么好教给她的了,现在你来的正好,你们是一块出门,也一块回去吧!我老婆子也少了件心事!”铁守容闻言心中暗喜,自己来意本是想接小梅回去,正愁不知三姑准不准,不想她自己居然出口,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那小梅闻言也不由心中暗喜,但是多少也有些难受,因为这些年来,赤杖姥对她也太好了,突然提到叫她回家事,自然心中也有些难受,当时只是眼睛红红的看着雷三姑,不发一语。 大家都谈了半天,雷三姑见小梅那付样子,心中知道她此时心情,当时呵呵一笑道:“今晚上弄一桌菜,我们几个好好吃吃,明天你们两个再走,小梅你也别难受,以后婆婆要高兴,就许带着小倩到你们那住上几个月,我在这也住腻了……”守容不由笑道:“老前辈要能和崔妹妹来,那真是太好了,就怕请不动大驾呢……”这么一说笑,小梅也就暂时撇开了难受,当下由铁守容把分别经过向三人略为讲说了一阵,直听得那雷三姑时而皱眉,时而微笑,又时而感叹,小梅和崔翔倩更是听入了迷。 当铁守容讲到和叶砚霜旅邸见面的一节,更是有声有色,她略把砚霜为救自己,而至庐山取药的一节,讲了一个大概,三人都感慨不已。 雷三姑听完不由连连点头道:“叶砚霜真是好孩子……难得,姑娘,你可不能再叫人家伤心了,否则,我可不答应你!”铁守容俏皮的笑道:“那可不一定……”雷三姑气得一瞪眼,还是小梅在一旁笑道:“铁姐姐逗你老人家玩的……就是你老人家不说,她也不舍得再气他了……”铁守容脸被说得一红,看了小梅一眼,笑道:“小鬼!等回家我们再算账……”小梅笑道:“你可别欺侮人,我现在也会点人了,回家要是打不过你,我找叶相公帮忙……”说得铁守容又羞又笑,一时皆大欢喜,这一日四人差不多整整谈了一天。 一直到晚上,雷三姑备了一桌上好的酒菜,婆女四人张宴室外松林之下,边谈边食,一直到了夜阑才散,这一夜铁守容是和小梅同榻而眠,二人一直谈了一夜。 当小梅获悉守容此次回家是为了等待砚霜的迎娶,内心真有说不尽的喜悦和安慰。 第二天的下午,铁守容小梅拜别了赤杖姥婆孙,雷三姑和崔翔倩一直送了四五里外,这才告别,小梅和崔翔倩都哭成了泪人也似的,这些年她二人相处得和姐妹也似的,从未离开过,这突然一分别,自然大有依依状,要不是雷三姑答应半年之后叫崔翔倩去北京小住,崔翔倩是死也不放他们……天气是渐渐热了,这一条通北京城的驿道人马熙嚷,北京城远远在望。 二女一别家园数年,此次重回故里,一时心情不胜感慨,想到久别的父母亲人,真恨不能插翅而归,尤其是小梅此时更是别具心清,离家时自己尚是一纤纤弱女,而如今为一娇姿飒爽的侠女之流,思来又怎不令人大为感慨。 到了傍晚,已进了北京城,万家灯火照耀着这历代的古都,二女久别家园,沿途景物那有如此繁华,不由都看花了眼。 想着久别的家人,他们如今都怎样了……小梅边在马上行着边道:“小姐!我心里真有点害怕……”铁守容皱眉一怔道:“怎么你又叫我小姐?……不是叫我姐姐么?”小梅闻言低头笑道:“现在回家了呀!我想还是叫你小姐好,要不然老爷太太不要骂我没礼貌么?”铁守容闻言一笑道:“得了吧!谁会笑你?我们现在已是好姐妹了,你又有一身本事,爸爸要知道就许会收你作干女儿呢!”小梅不由脸红的笑道:“那可真不敢当……”说到此不由微微抬头瞟了铁守容一眼,嘴唇微动却是没出声音,铁守容见状一笑道:“小梅你有话就说,别这么吞吞吐吐的!”小梅不由脸更是一红,又看了铁守容一眼,这才低声问道:“姐姐……那叶相公他……”铁守容闻言不由噗哧一笑,心说:“好个小丫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的谁……”,只是有意不动声色的道:“叶砚霜他怎么样了呢?”小梅吶吶的道:“我……只是问那叶相公,他……他现在在那里?”铁守容哦了一声笑道:“也许他现在已经在家了……”小梅闻言心中一喜,忽然她有一个极微妙的念头在脑中转了一下:“他们就要结婚了……也许他们婚后就走了,而我呢……我难道还跟着他们?要是不跟着他们,难道我还一个人住在铁家,那又有什么意思呢?……”这么一想,小梅不由顿生出寂寞之感,虽然她尽量不让悲伤形于于面,但是,她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味儿,既觉为钱守容和叶砚霜而开心,同时更为自己的遭遇而发愁……因为小梅如今已不算是一个小女孩子,女孩子一到相当年岁之后,往往是会为着自己的终身而发愁,更何况那时女子一向是讲就三从,而无选择自由,像小梅这种女孩子的命运,可以说完全是操诸在丈夫手中,尽管是她如今已可说是侠女一流了,但是,婚姻永远是女人所必需要接受的过程和依赖。 因此小梅一想到此,不由得惆怅十分,如果说小梅从未见过叶砚霜,也许还不致于有这种念头,但是自后在铁府匆匆一见了砚霜,她不知怎么,早就把一颗幼小的真心,偷偷的送给了砚霜了……只可怜她只知忍耐和自卑,虽有万千心情,又何感吐露丝毫?后来在张垣随师学艺时,又遇见过一次砚霜,这一次更是牢牢的抓住了她的芳心!砚霜走后,小梅不知偷偷背人哭过好几次,但是偶而她也会为着铁守容和叶砚霜的结合而忧幸,相形之下,她的内心就更难受了……本来不想也就算了,但如今家门在望,这些问题马上就会跟着来,她又怎能无动于心!现在她只敢希望能永远追随着铁守容,侍候她和砚霜一辈子……否则就不是她所愿了!曾经看过太阳的人,是不会觉得烛光的伟大,正同曾经苍海是不会再以平凡的河水为赞的,小梅如今就是这种心情……天底下在她看来,除了叶砚霜以外,是没有任何男人能算是美的了……而错就错在自己把一份少女的真情,偷偷的送给这位不该为自己所爱的人身上,尽管是对方虽不知情,可是已害了自己的一生,射影着日后的愁苦和悲情,如果说不能嫁给叶砚霜为妾的话,无异是天下已无能娶自己的人了,而小梅最终的收场,将是削发为尼……这是小梅的苦念痴情,但是她的忠心为主,将永不容许她能开诚的向守容提出此意,她只能期待着守容的恩惠大量,和砚霜的推爱……当她在马上低头想着这些问题之时,巍峨的家门已在眼前了,门前的青衣大狮子,依然踞峙对立着,古铜色的正门,那两个大钢环映着一列八盏气死风嬁,闪闪生辉。 二女静悄悄的下了马,不由对看了一眼,芳心也不知是怕是喜,通通直跳,隐约见内灯火渲目,守容猜想知此时正是晚饭的时间了。 她想到慈爱的父母,几乎高兴的流下了泪,忙紧了两步上了石阶,小梅随后而上。 却见由那正门岗位上步出一汉子喝了声:“什么了?这是铁提督府!”小梅闻言笑道:“我们回来了……你是谁?……”这人先把手中提灯向上一提,由内中射出一道亮光,在二女脸上照了照,猛然惊得他张大了嘴笑道:“铁小姐……小梅……我的老天……”说着他猛然回头大叫道:“老张开门,小姐回来了……”,说着紧上了两步,上前对守容打了个扞笑道:“小姐您可回来了……这些年您……”说话间那扇铁门已开了一扇,铁守容只笑道:“郭把总别多礼了,快带我们进去吧!”这郭把总急急连声的反身进门,此时已有不少下人惊动了,门房里跑出八九个,一时小姐长小姐短,还有几个小丫头也拉着了小梅,叫笑成了一团。 铁守容一路飞跑着进了内厅,才一进内,就听见铁提督的大嗓问道:“她们在那?!……”跟着门帘掀处,一个红面秃顶的老人。 铁守容早就哇的一声,扑入了这老人的怀中,口中喜极而泣道:“爸爸……”这铁老爷只喜得裂着大口,口中连连抖道:“好……好孩子……你可回来了……”说话间由内中走出一中年汉妇,才一出门已喜极流泪道:“小容!小容!……”铁守容不由又是一声叫:“妈……”,母女不由又抱住了一团,经此一来这铁府上上下下无不惊动,这间内客厅里挤满了人。 铁老爷夫妇一时双双拉着守容的手,铁守容擦干了泪道:“女儿还有很多话对你们两位老人家说呢……”说着就随二老进了内室。 此时小梅也低头走上喊了一声:“老爷太太……”二老本就最喜欢小梅这丫头,本想骂她几句,可是此时却一句也说不出,铁夫人上前拉起了小梅叹道:“你这孩子!就算小姐不懂事!你也跟着她乱跑……”铁守容怕母亲说出令小梅受不了的话,不由急上前对母亲道:“妈!我和小梅已拜了姐妹了,她现在也学了一身本事!你就别再说她了吧!”铁老爷在一旁闻言惊道:“怎么!小梅也会武了?”铁守容笑着了小梅一眼,笑道:“哼!现在她本事可大着呢……”小梅闻言又羞又笑道:“姐姐……哦,小姐……你可别开我玩笑!”话未完铁老爷已哈哈大笑道:“好啦!小梅!你以后就叫她姐姐……我和太太就收你作干女儿了,你愿不愿意?”话未完小梅早就跪下了地,铁氏夫妇笑作一团,守容在一旁笑道:“怎么样?我就知道爸爸会收你作干女儿吧!现在总可以当我妹妹了吧……”小梅已恭恭敬敬的对二老叩了个头叫了一声:“妈!爸爸!”铁老爷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的光头道:“小梅!你十几岁了?”小梅脸一红道:“十八……”铁老爷笑道:“好孩子……你等着我给你说个好婆家,……”,话未完小梅已脸色绯红的叫了声:“老……爸爸!”,铁提督又是一阵大笑。 于是这老夫妇不由问长问短,铁守容和小梅把别后经过略为说了个大概。 说到剑斩怪蟒时,铁母早就一把抱过了守容,连道:“我的老天!你简直吓死娘了……”铁老爷却听上瘾似的连道:“好孩子!真是将门虎女……再说下去!”守容见父亲非但不责,反而夸赞,不由大是振奋,更是一五一十的讲说了个痛快淋漓,直听得二老紧张时抚掌蹶步,兴奋时连连赞叹,听到最后那些奇闻异功,简直就听入了神,悲伤时四人一齐下泪,这一篇话直谈到了更深人静尚未中止。 铁守容此时面对双亲二老,一时又悲又喜,由不得情发于衷,把别后诸情细细的描叙了一番。 其中因常扯到不少叶砚霜的地方,虽然她觉得不好意思出口,但是亦难免说了不少。 铁氏夫妇何等精明之人,早就查颜观色,知悉了女儿的心情,只是不便中途打断她的话,只是细心的听着一度话毕已是午夜时分了。 铁夫人命小婢吩咐备上了一席点心,四人边吃边谈,二老见室内无人,那铁夫人才叹了口气对铁守容道:“孩子!你妈和爸爸小梅都不是外人了,你不妨告诉妈听听,那叶砚霜他现在怎么了?”铁老爷也叹了口气道:“这孩子也真可怜!这么些年不知跑到那去了,他妈可把她想坏了……”铁守容闻言脸色不由一红,顿时低下了头,却偷偷瞟了小梅一眼。 小梅何等慧心,早识出铁守容这一看之意,当时一笑道:“二位老人家别担心,那叶相公如今好好的呢,他现在本事可大极了,大概也就在这几天就要回来了呢!”二老闻言又惊又喜,铁老爷一把拉过爱女喜道:“这是真的?”铁守容点了点头,二老相视一笑,那份乐就别提了,铁老爷直笑得直摸着自己大光头,嘿嘿连声,不发一语,守容不由讪讪道:“爸爸老笑什么嘛?……”铁老爷嘿嘿笑道:“这是好事!这是好事……太太!你说吧!”铁母也是笑不拢嘴的拉过守容小声道:“孩子!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不许害臊,乖乖的听着……”守容早就玉脸娇羞的低下了头,遂听铁母道:“孩子!自从你走了第二天,叶家砚霜那孩子也走了,留了一封信给他娘,唉!……才知道竟是为了你……”说到此守容已让面入母怀叫了一声:“妈!”铁母笑摸着她头发继续道:“叶太太后来伤心了好几天,她知道全是她的错,后来时给我们说,如果你们回来了以后,就让你们成亲……”铁守容听得芳心大慰,只是早已面红如火,把脸埋在铁母怀里撤娇不已。 其实她和砚霜的事,私下早已订好,1/3 第12章 春梦了无痕 正文第12章春梦了无痕诸君此时一定很惦念着,那位可怜的李雁红姑娘,她到底离了那小店到何处去了呢?且莫心急,容笔者慢慢道来。 原来那店中产子的姑娘正是李雁红,自从她在半路遇见了云中雁铁守容之后,由守容的口中,她知道她和叶砚霜二人又合好如初了,而且她由守容口中,更知道她和砚霜已订了婚,而守容所以匆匆返家,也就是等着砚霜的迎娶……雁红的心是酸到家了,她一个人带回了马一气跑出,本来她还想回家,可是转念一想,回去又有什么意思呢!……她此时是如何的矛盾,既为着守容而开心,但相形之下,更又为着自己的遭遇而断肠。 她想着她自己:“我这一辈子算是完了……”于是点点的红泪由这姑娘的脸盘儿上滑落在地。 但这志高性癖的姑娘,她生就有一付高傲的侠骨,一向不愿向事实低头,尽管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她仍认为自己应该勇敢的活下去。 离开了这些人,云中雁,叶砚霜,还有纪翎,包括她所认识的任何人……她要作一个与世事全部完全隔离了的人,因为她对一切都太灰心太失望了……偶而她想到了砚霜,由不得她会掉下几滴痴情酸心的泪,因为她到底还是女人,可是她定会即刻把他又驱出念外,她想:“男人真是没有一个好的……他们是多么善变啊!砚哥哥!你竟忘了你曾对我说过些什么话,而如今你竟舍弃我不顾,而又再结寺容……”想着她不禁又是一阵酸心,但转念她又自想到,即便是砚霜没有变心,自己又怎能和他厮守一生。 “难道你忘了在野叟尤天民之前发过的誓言么?”想到此她不由机伶伶打了个冷战,心中彷佛少许尚得到了一点安慰,但是转念想到了那誓语,一个挺俊的人影,由不得又上了她的眼帘。 那是纪翎,高高的个子,一条黑光净亮的发辫,那一双光芒烔烔的明眸……这年青人按说,该是如何理想的一个终身之伴啊……可是,自己竟是和他没有缘。 “即便是我爱他……可是又那能呢!”她不由在马上低头看了看她那渐膨起的小腹,不由一阵羞涩与辛酸。 这些日子来,她是多么为着这块孽种而懊恼,小心的盘扎,勒得腰酸背痛,为使人们不致看出了马脚。 可是她暗算着这条小生命,距离着比世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一旦这小生命出世了怎么办?……自己这个未出嫁的妈妈,又再有什么脸在世上作人?她想着这些恼人的问题,真恨不能插翅飞往一个没人的山上去,不论是如何苦,只要过一生一世也就算了……于是在她再三思虑之后,认为只有再回到干天岭小云峰,才是最好的地方。 一来那地方自己曾往过一段日子,地势也熟,生活也习惯了。 再说那里有现成的野叟留下的房子,自己回去正好住在那,将来等孩子出世以后,在那里哺育他成人,教授他武功都很好,万一要采买些东西,那儿离市面也很近,上下山不太费事。 所以雁红就决心只身重返干天岭小云峰,就如此她只身策马,一月以后她竟出了关外,来在了那干天岭下不远的一处地名“七星沟”的地方。 至此她的外态愈法有些瞒不住人了,可怜她这一路受到了多少风霜痛苦,尤其是她扮装男士,人本修长,却带着一个大腹,人皆以怪病视之。 而这位可怜的姑娘,只有含泪忍辛的忍着,唯一的期望只盼能早一天到达了山上,产下了这块孽种,也就心安了……她本心想到了这七星沟,已离着干天岭不远了,最多再一天也就可赶到了!却不知上天像似有意来折难这位可怜的姑娘,竟在此时,她觉得腹中阵阵的发痛,就像是怀着一头带角的小鹿似的,左瞳右巩!这尚未出胎的小生命,是多么渴望着来到这人生,他又那里知道,未来的人生,是多么困苦,多么残酷和无情啊……李雁红因此被逼投宿于“松露店”中,无巧不巧,纪翎带着方凤致也住于这店中,(作者按:前数集中因校对者疏忽每把方凤致误写为方凤管,专此致过,希读者见谅!)可是他们竟没见着?也就在那一晚上,她生下了一个男孩子,(此节事详本书第二十一集)第二天天尚未明,她因怕惊人耳目,而且天一亮一定又要遭到这店中上上下下的骚扰。 所以她竟自不顾新产体弱,勉强穿整一毕,仗着她曾参习过极上乘内功,一时强提着先天真气,倒也不显得如何痛苦。 当她悄悄开门抱着婴儿行至账房,那外号人称西红柿的账房先生,还没起呢!后来被人叫醒了,出来见这姑娘,虽是昨夜才生过孩子,可是依旧是亭亭玉立着,脸上表情,更是冷如冰霜。 一双杏眼望他一望,就像是两道冷电也似的,这西红柿本又有个外号“见花喜”,只要一见到女人,不管是老是麻,他都有胃口去闹闹,说几句便宜话。 可是今天一见这少女,尽管是对方美到了极点,为自己生平仅见,可是只要一看到雁红那双眼睛,再见到她身后那口长长的宝剑,他竟是吓得连正眼也不敢多看,更不要说还想打什么念头了。 雁红看了他一眼道:“有小篮子没有?”这账房连连答应着,自己亲自离柜去找了个小竹篮子,雁红顿时丢下了一大锭金子,又要了一床被子垫在篮子里,还给那婴儿包了一床。 当时就把小孩往篮子里一放,这小孩也真乖,好似知道自己的出生,已经给母亲带来了极大的痛苦和不幸,所以一任母亲这么折腾着他,他只是用那一双又黑又亮的小眼睛看着,连一声不哼。 雁红待一切规置好后,唤来店伙去牵出了马,忽然她想到了自己隔室的那位好心人,昨天幸亏他帮了自己大忙,要不然自己还不定如何呢!这人真可说是侠骨热肠,于是她就朝一小二微微点了点手。 那小二正是请伯娘接生的小二,见状忙偎上吱牙一笑道:“女侠客有何事吩咐?”李雁红微微脸红道:“我隔壁的那位先生叫什么名字?”这小二闻言一笑道:“这个……我还不大清楚,这位先生可真是个好人,为了女侠客,人家真花了不少钱呢!”雁红当时感激之色形之于面,半天才吶吶的道:“我想见见他,你看他起来没有?”这小二闻言就跑至纪翎住处,听了听,还隔着门缝看了看,这才又跑到雁红面前道:“这位公子还没起,姑娘!你有什么话没有,给我说,我等会转告给他好了!”雁红心说原来还是位公子,当时就不大好意思再见他了,只是由身上掏出纪翎往昔赠自己的庄票,取出一张递给了小二道:“等那位公子醒转之后,你就把这个给他,就说我为谢他昨夜帮忙之恩,本来是不应送他银钱的,只是我只身在外,身无长物、尚请他原谅……”那小二接过庄票,打开一看就是一张二百两纹银的庄票,不由吓直了眼,口中叫了声:“好家伙……二百两!”雁红另取出些碎银递于那小二道:“这些银子送给你们大家,只是有一点,这一张庄票你可一定得为我交在那位好心公子的手里!”说着陡然双肩一竖,杏眼含威的举起一手,以掌沿向一处八仙桌边上一角挥下。 只听“喳!”的一声,就像一口刀也似的,把那楠木厚角,齐齐的斩下一角。 这伙计吓得叫了声:“我的娘!”雁红遂道:“你要敢不交,下次见了面,切你的头可比切这桌子容易得多,我走了!”说着她头也不回的就提着那小篮子,上马一路疾驰而去。 不言那小二看得触目惊心,一心照着雁红的话去做,且说李雁红一路疾驰马着。 一只手提着那小竹篮子,迎着这凌晨的冷风,直往市郊急行而去。 马行如风,待中午已可看见那干天岭了,李雁红此时心情烦燥已极,反倒忘了饥饿,再说她一心想早一时到达那干天岭,竟自马不停蹄。 那手中提着的孩子在马上跑了半天,不时的啼哭着,只要雁红提高篮子,稍微哼一哼,他又不哭了,可是马一跑,他又哭了。 这才是哭在儿口,痛在母心,尽管是这孩子的出世,将为雁红带来多少痛苦,甚至于一生不能见人。 然而到底是母子天性相依,只要看到这白嫩像玉也似的娃娃,雁红尽不住心就软了,虽然他才出世不过一天,可是他的脸盘多像他爸爸叶砚霜啊!听见他的哭声,就像一根根的针在扎在她的心,因此她不得不在他哭得太厉害之时,下地哄哄,孩子只是一意拱着他的头,雁红知道他是想吃奶,可是自己又怎能在大街上喂他?莫奈何,只好又上马策马疾驰,孩子哭,她也陪着他在马上淌着泪。 好容易到了傍晚,算是赶到了山下,可怜那婴儿已快哭断了气,雁红这才下马,找到一僻静处,解开了怀,含着无比的娇羞,让这条小生命用力的吮吸着。 她不由泪如雨下,溺溺望着那将下山的红日,泣念道:“天啊……这就是我李雁红的命运么?……狠心的砚霜!你如今可知道,我为你受的这些苦?……砚霜!我不会再去找你了……只盼你能和铁守容成为一双两好……至于我……”在这无人的山根,这少女哭泣得如一朵带雨梨花,几次倚树断魂,这里没有一个人能听见,也没有人看见,只那匹大白马,在一旁不时竖耳嘶鸣着,它用那双大大的眼睛痴看它的主人。 李雁红似如此的哭泣了半天,怀中的小孩,吃饱了,竟自在雁红的怀中睡着了,母亲的泣诉,竟自成了他的催眠歌了。 雁红轻轻的把他又放在小竹篮中,因山路陡峻,她不便再骑马,只好一只手提着小孩,一只手牵着马,在这黄昏暮色里黯然上山。 此时晚风沐浴着这位一世姣姣女侠,头上的青丝飘扬着,她就像一朵新开的水仙花,是那么高洁,纤尘不染,……渐渐就消失了她的影子了。 月亮初上树梢,一个女人黯然的在小云峰上出现了。 她单手推开了那石室的门,熟悉的进了室,亮着了千里火点燃了灯。 这曾经被她住过半年多的地方,想不到这么快她竟又回来了,她在石室内怔了一下,想着人人生真是微妙,六十年河东河西,到头来自己还不知是何结局呢!想着她轻叹着走到自己室内,所幸各物用物被褥齐全,一切照旧。 于是她把孩子轻轻抱出,小心的放在**,再把马上包袱拿进来。 劳累了一天,又当产后体亏,她就轻轻倒在那孩子身旁,不知不觉,她竟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起来,她的工作来了,乘婴儿没醒以前,她先弄了些东西自己吃了,然后找出些被单,用剪子为孩子剪裁衣服!只可怜她自幼出生大家,这等活计她那里作过,剪凑得歪七斜八,好在怎么剪怎么做,穿在婴儿身上都是一样的不知道。 还没剪一点,小东西醒了,接着是喂奶,换片子,别看雁红纠纠女侠,平日是何等威望,就这点小事,已把她忙了个头昏眼花。 好容易到了中午,这孩子又睡了,雁红一个人出门打了一只鸟,又到后面去看了看她的马,一个人想再去找一点干柴回来生生火,所以她走得远了一点。 当她挽着一捆枯柴,和几只野鸟,正由别处回来时,奇迹发现了,使她惊愕在当地出了一身冷汗。 首先她看见两匹马停在那石室之前,二马一黑一白,马上还驼着东西。 她心中暗惊,这是谁呢?难道说自己离开这房子以后,又有人搬来了不成?忽然她想到了室内的婴儿,不由一阵心焦,忙赶到室前,见门开了一扇,室中彷佛有人在说着话。 李雁红推门而入,立刻她怔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人。 在那床的一边,坐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雁红认识他就是方府的小孩方凤致,这已足令她吃了一惊,可是在床边的椅上,此时正抖瑟的站起一个人影,这人用着痴情的目光看着她,而且像断了魂似的喊了声:“李……姑娘……果然是你!”雁红只叫了声:“纪大哥……”立刻万念齐发,是羞瑟,是伤心,是悲泣,是惭愧,一时她觉得脑门轰然一震,一交栽倒,竟自不省人事的昏了过去。 待她着醒转之时,她发现软棉棉的睡在**,于是她哼了一声,睁开眼,却见一对浸满了泪的热情俊目,正在低视着她。 这对眼睛又大又亮,她认出了那是纪大哥,由不得,她用袖子遮住了脸,嘤然而泣。 纪翎悲声道:“姑娘!你别难受了,你的事我大概也可猜出来了,千万宝贵身体要紧……”说到最后声音悲怆动人,雁红不由哭着叫了声:“大哥……”纪翎目视着这位自己一生仅爱的一人,见她只是短短的不到一年,竟折腾得如此憔悴,尤其粉颊上那道深深的疤痕!不知这些日子来,她受了些什么苦,一时心如刀割,再听见雁红这么叫他,由不得一阵心酸,泪如雨下,他伸手握住了雁红一腕,流泪道:“姑娘……你……怎么会……成了这样?……”雁红一任他握住自己的玉腕,她内心本觉对这年青人不起,本想一生一世也不要再见他,想不到竟在此地碰见了他,自然他一定也看见了那孩子了……听了纪翎的话,她强忍着满腹的辛酸,擦干了泪,先对着这纯洁的黑衣青年一笑道:“大哥……你……可好?”纪翎不由勉强暗笑道:“谢谢姑娘?我好得很……姑娘……”他嘴皮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是却没有出口,雁红生怕他问到那孩子的事,不由岔笑道:“你看你这么大的人了,也跟我们女人一样好哭……也不害臊!”纪翎忙红着脸擦去脸上的泪,回悲作笑,就在此时,却有一个幼小的人影,偷偷溜到门外去了……他心里想师父这是怎么了?……而且李大哥原来是个女人,他们两个……我还是先出去吧!纪翎擦干了泪,破涕为笑道:“姑娘……你怎么会来到这里?这是我师父尤天民的住处呢!雁红点了点头叹道:“一言难尽,大哥,等过几天我身子好些了,我再慢慢从头到尾说给你听吧!”纪翎点了点头道:“这个不慌,只要能见到姑娘,我一切都……”说到此他不由又是一阵心酸,接道:“这几个月,我找得你好苦……啊……”雁红不由眼圈一红,当时感动的伸出了手,轻轻握住了纪翎一只铁腕,再而叹道:“你呀……又要哭了……现在不是见着我了么?……”纪翎不由顿了顿道:“可是!你一定又要走了……”雁红微微摇了摇头道:“这一次,我永远不走了……”纪翎目光一亮,当时振奋得一挺腰道:“姑娘……你说的是真话?”李雁红见他那份真挚的表情,不由颇受感动的流着泪,闭着双目抖泣道:“大哥……我这一次是真的,永远也不走了……但是……你你……”她本想说你却必需要走,然而她实在说不出口,只是你了几个字,就泣不成声了。 凑巧一旁的婴儿,就在此时醒了,哇哇的哭了起来,二人都不由蓦然一惊,雁红正要翻身起来,却为纪翎轻按着又睡下了,对她道:“你新产后身体太弱,还是我去抱来吧!”说着过去轻轻的抱起这酷似自己的孩子,一面摇着走过。 那孩子也真怪,只一看见纪翎,他马上就不哭了,而且那苹果也似的小脸上,竟自有掀起了甜甜的笑容。 纪翎小心的抱他至雁红床前,轻轻放在雁红身旁,雁红早已羞红了脸,不由看了纪翎一眼,微微闭着眼道:“孩子……是……砚哥哥的……”纪翎苦笑了一下道:“我知道,姑娘!都怪我,竟不知道那隔壁的人就是你,否则我岂能忍心令你受如此苦……”李雁红不由蓦然一惊,猝开双眸道:“你说什么?……你就是那位好心的公子?”纪翎苦笑的点了点头道:“还说什么好心,令姑娘受了这么大委曲,愚兄真是猪狗不如了……”他忽然剑眉一竖,满面真挚慨然的道:“姑娘!你放心,从今起我纪翎寸步不离姑娘,一定要眼见姑娘玉体复元,至于一切琐事,都由我料理,你千万别操一点心……”雁红见状不由流泪笑道:“傻孩子!你这是为什么呢!我还值得你如此侍候我么?”纪翎被她这一句傻孩子叫得痒痒地,当时正色道:“姑娘这是什么话,我爱姑娘,心比至诚,虽海枯石烂此心不变,别说姑娘这一番遭遇,令人同情,即使是姑娘真是那负心人,我也终身不变此心,矢恋姑娘至终,……”说到最后,竟日触动情怀,由不得齿咬下唇,一时不能下言。 李雁红至此芳心不由大受了一下感动,她方知道,这纪翎果是一心地不移的难得青年,自己如今虽至如此地步,他却丝毫不移初情,怎不令人感动自惭,由不得又握住了他一手道:“小妹今生能逢大哥,真是不负此生……只是可怜小妹遭遇如此,今生也只有辜负君恩……只求来世,变犬马也定报大哥对小妹这番深情……”纪翎闻言苦笑了一下道:“妹妹此言差矣!我爱妹妹心出至纯,并不一定要得到你……只要妹妹今生能视我为一至友,不耻下交,日夕能和妹妹把晤一番,愚兄此一生心愿已足,别的从不敢作痴求。” 雁红猛然坐起,举腕扑向了纪翎怀中,早已泣不成声,半天才喘道:“大哥……我真是对不起你……既然大哥这么说,小妹今生永不离大哥就是了,只是破絮之身,那配与大哥日夕论交,岂不令小妹无地自容么?”纪翎此时手腕玉人,说不尽是兴奋,他一时高兴得连眼泪都出来了,多少日子,他连作梦也没梦到的事,今日竟会实现了。 忽然他觉得他活着是多么有价值,多么值得自傲啊!由是他轻撮着玉人,感慨道:“妹妹能出此言,足见不负愚兄此一番深情,只此一言,即使为妹妹粉身碎骨,又复何恨?!”由是四目交视,化泪为笑,一时温情万缕,尽在不言中,正当二人尚要深谈之际,忽然那门呀!的一声开了一缝,由门外探入一个小脑袋,用着委曲的口音道:“师父!我可以进来了吧!外面太冷了……”二人闻言不由都是一阵脸红,雁红忙唤道:“方凤致,怎么你看见我,也不叫我一声呢?”纪翎此时也含笑站起道:“李姑娘叫你呢!……”这方凤致始慢慢走近二人,一双眼盯着雁红半天喊了一声:“李大……哥……哦!李大姐好!”雁红脸色不由一红,当时拉起凤致一手道:“我当初女扮男装,倒把你给骗住了……我给你介绍的这位师父你满不满意?”方凤致尚未答话,纪翎已经笑道:“李姑娘介绍的人还错得了吗?是不是凤致?”雁红不由被逗得笑了起来,看了纪翎一眼道:“你这话是捧我呢?还是捧你自己?”纪翎一耸肩笑道:“两个都捧!”雁红此时不由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对方凤致问道:“你姐姐可好?”可是她说着话,目光却斜视着纪翎,像是要从这诚挚的青年脸上探取些什么隐情似的。 纪翎被她这么一看,本来没什么的,由不得脸一阵热,雁红看在眼里,不由抿着小嘴笑了笑。 方凤致闻言笑道:“我姐姐好!她想李大哥得要命!”说到此他发现又说错了话,正想改,雁红已摇头道:“以后你要高兴,就叫我李大哥好了……我这一辈子恨死我自己了……为什么我要是女人……”说着她的眼圈又红了,纪翎一看不是碴,忙笑道:“姑娘你好好的休息,我去弄点吃的去,大家都饿了!”雁红忙要下床道:“真的光顾说话了,连饭还没吃呢!我来帮你!”想不到纪翎尚未动,却为方凤致给硬推下了,一面急道:“这怎么行?李大姐,你身体要紧,刚生过孩子怎历能动?……”雁红被说得脸一阵红,当时尴尬十分,只望着他二人笑了笑,纪翎反身笑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不答应,连我徒弟都不答应,你还是乖乖的睡着吧!”说着一看方凤致笑道:“走!凤致!我们去打鸟去!”方凤致闻言喜得一跳老高,顿时就拉着纪翎的手,一并出外而去。 雁红待他二人走后,霎时之间,她觉得自己有一种舒适恬静的安慰感觉。 于是她不由自主合上了那双像星星一样美好的眼睛,嘴角带着微微的笑容||这是她近月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真的笑容。 由后室传来纪翎富着男性磁音的语音道:“我们吃烤肉,这山鸡的汤给李大姐喝,她身体不好,要多吃些补人的东西!”“师父,李大姐怎么会有小孩呢?”“轻点,傻小子!”跟着又是纪翎小声轻语道:“李大姐是我认识中最好的一个人了,你以后不许再问这些话,你还小,给你说你也不知道!”雁红不由眼蕴痛泪,在枕上翻了个转,旗却又听见方凤致奇怪的问道:“师父!我知道了,那小孩是不是你的?”紧跟着是纪翎一声叱道:“胡说……”,雁红可清晰的听见纪翎的叹息,他叹道:“凤致!你千万不要胡说八道,师父和你李大姐只是一对好朋友,因为李姐俎好,所以师父敬重她,你以后可别再乱说了,知道不?”李雁红在枕上听到此,简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暗忖:“砚霜要是也像纪翎这么对我就好了……”想着她不禁悲从中来,一个人在枕上注成了个泪人也似的……正当她痛定思痛,伤心得肝肠寸断之际,室外传来纪翎和方凤致的步声,她忙用袖子擦干了泪,方一坐起,纪翎已在外轻道:“姑娘!我进来了?……”雁红忙笑应道:“大哥!请进吧!”接着纪翎和方凤致相继入内,二人手中尚端着盘碗之类,纪翎一进内就笑道:“姑娘你尝尝我的手艺如何,这碗山鸡汁保险比外面馆子里的还好呢!”雁红微笑接过道:“我一个人那吃得了呢!大哥……你真好!”纪翎然后一面又取过一只烤得油香四溢的山鸡道:“我们都吃过了,你请吃吧!我和凤致还要在外面房中布置一下呢。” 雁红知道他用意是想避开自己,好叫自己吃东西,但她此时满腹忧伤,那还有多大胃口,只吃了一只鸡腿,暍了半碗汤,也就饱了。 就如此,她安静而舒适的在这小云峰,不知觉中已住了近二十天了。 每天她只是照顾着婴儿,纪翎侍奉她可说是无微不至,这期间,曾五度下山,为婴儿母子采买了任何必用的东西,他脸上永远带着真诚和蔼的笑容,每日除了早晚和吃饭的时间,他陪着雁红以外,其它的时间,他多半是和凤致相处着,使雁红感到绝无不便之处,渐渐他们相处得直如兄妹一样。 雁红体质本佳,再加上细心调护,虽只二十天,她却已可说复元如初。 这一日,正当她拱着婴儿睡觉以后,一个人步出室外,暮日之下,方凤致却在山那边草地里玩,却见纪翎单手斜倚着一棵榕树,正对着那却将消逝的晚霞在发怔,他那挺俊的仪容,映着漫天的红霞,愈觉得英姿飒爽,英俊之中别带柔怀,好不动人!雁红轻轻碎着步掩在他身后,但终于还是被他发现了,回身笑道:“妹妹!你怎么又出来了?”雁红笑嗔道:“呆子!给你说不要紧了嘛!”纪翎一皱剑眉道:“话虽如此,还是要多小心一点的好!”雁红遂倚身树上,一双凤目注定在纪翎脸上,半天才道:“大哥!你一个人在这里对着天想什么?能不能告诉我听听!”纪翎不由叹了一口气,遂把头低下了,过一会又抬头看了雁红一眼,吶吶的道:“妹妹!过两天,我想下山去办一件事!”雁红不由微笑道:“办什么事呢?”纪翎顿了顿,启齿笑道:“我想去找找叶砚霜去!”雁红不由惊得一愕,遂道:“找……他作什么呢?”纪翎苦笑了笑道:“妹妹对我如此恩情,已使我扫除了经年的忧郁与希望,我想如今我可说是一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说着他忽然低下了头,雁红眼圈微红的看着他,这位年青人忽然苦笑了一下继续道:“可是!我发现我自己太自私了……”雁红不明其意的追问道:“大哥!我不明白你……”纪翎忽然握住雁红一手道:“妹妹,你可知道,这世上不仅仅是我一个人这么爱着你,除了我以外,我相信叶砚霜也同样的爱着你,也许他如今正在江湖中到处寻觅着他的雁红妹妹……雁红忽然低下了头,泣道:“他不会!大哥……我求求你再不提起他了……我已经早把他忘了……”纪翎紧握着她的手,微微叹道:“妹妹!你一直错怪了他,事实上他对妹妹的心,也只有我知道!”雁红不由一惊,满脸泪痕的看着纪翎泣道:“这这……是怎么说呢……我错怪了他?…”纪翎苦笑了一下道:“妹妹!你先别急,且听我说,你就会明白了,而且这其中多少还牵连到我呢!”雁红不由睁大了双目,纪翎于是又叹道:“自从妹妹在昌平养伤好后,我送妹妹走后,住不两日,因思妹妹过甚,所以我忍不住又尾随妹妹而往……”雁红脸红着点了点头道:“这……我知道!”纪翎于是又长吁了一口气道:“只怪我一时痴心,而且误认那叶砚霜是登徒浮浪之流,满心想有机会一会他,为妹妹出一口怨气!”雁红依然以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于是纪翎又接下去道:“想不到后来在六旗镇打擂台,无巧不巧正遇见了他,只怪我一时气焰填胸,不问青红皂白,和他大打了起来……”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