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策》 楔子 说白色变 大德九年,冬。 “王上,白美人在外头……”承欢殿外林公公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一不小心便惊扰了圣心。 殿内温泉当中左拥右抱的男子皱了皱眉头,略微迟疑了一下,身侧美娇娘见状,急忙搂住他强健的腰身,朱唇轻轻地凑到他胸前,一点一点吻上去,到他喉结之处,缓缓驻留,小心地吮吸着,男人不动痕迹地将她推开了些距离:“别闹了!” “怎么了?王上先前不是最喜欢臣妾花样多吗?现在白美人在外头等着,您就心焦不可耐了吗?可别忘了她是不干净的人……”女子双眉微微蹙起,粉唇儿嘟着,眼波流转,眸子里潋滟着不爽快的情绪。 男子大手握拳,猛地往水面上一敲,冲着门口怒吼道:“不见,叫她滚回去!”一说完便一手揽过眼前不着寸缕的女子,靠在温泉边沿上,低头顺着她的锁骨吻去,另一手缓缓往她身下探去。 “美人您不能进去不能进去……”门口宫人说话都快岔了气,不敢说的响,又拦不住眼前的白美人。 那白美人一脚踹开门,把宫人往外一推,反关了门,就叉腰站在温泉池子前,咬了咬唇道:“苏崇你可真是日理万机,有心情风花雪月,却连见臣妾一面的时间都没。” 男子停下手上的动作,并不转身看她,只是平声道:“怎么,美人还有意见了不成,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他身前的女子见着这般状况,娇媚一笑:“不就是个民间的丫头么,仗着自己长得有几分像王上故人还真是翻了天了,如今王上叫你滚,还不乖乖滚出去,难道还要在这儿看我二人欢好吗?若是这样,那你可就真不害臊了!” 白美人斜了斜嘴,眸光流转,忽然间冲到池子边上一把拉过水里的女子,重重地拎了起来:“那我干脆更不害臊点!”话音刚落便随手扯了一件衣裳将她包住,然后往门外推了出去。 “够了白启,你真是无法无天了!”苏崇猛地站了起来将门一踢,双手扼住白美人纤细的脖颈:“仗着孤王宠你,你便忘了自己的身份?” 白启骄傲地抬起头,微微噘着嘴,精致的小脸上染着微红的薄晕,伸出纤纤玉指,轻轻地将他的手指拨开,随后反手搂住他,臻首轻轻贴在他的胸前:“我的这股子泼辣,不都是因为你吗?” “你啊你!”苏崇轻叹一句:“孤王真是奈何不得你!” “既然你奈何不得,那就给我一个孩子吧!”被称作白启的女子紧了紧手上的力道,将男人与自己紧紧贴着,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一点点滴下来,落在他健硕的胸膛上,烫的灼人。 苏崇只是将她抱紧轻轻解开她的衣衫,白启不动声色地握住他的手:“王上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只管开心便是,说这些做什么?”苏崇眸子一睁,仿佛是瞬时看穿了她的意图,他不过闲淡地开口,只是口气却有些凉凉的。启呵呵一笑,不作言语,这个男人永远都是无心! “王上,您看清楚,我是白启,不是那个已经死了多年的白姌微!” 苏崇双目一闪,在她唇上紧紧一咬,她悄悄睁开眼看,他眼里充斥着怒火,她也只得将心头的愤恨掩藏在心中。 这一夜,怅前欢如梦!她紧紧咬着唇,在这风口浪尖上忍辱负重,早已悖了初衷,王上啊!您心中可是真的有她?那个已然随风而去的女子! 001 春宫好宴 大德五年,春。 二月的天若是在江南,那该是暖和起来了的,可在北地风国还依稀有些寒气,却也不是极冷,兴许就是那大德天子德才兼备,不过登基五年,便是造了一片民泰物丰,所以这天比起严寒之时,算得上开春以来最暖了。 风王宫中今日尤其热闹,后宫中能叫得上名号的妃嫔倒是都不见得都欣喜,那些个下等宫婢却是个个粉妆着颜,只为着今日春宫宴上能被风王看中,从此一朝荣华。 “你们这些姑娘容颜多是姣好,其中也不乏绝色,一个个都想着能被王上选上,这般便是极好的,可侍候王上那可是天大的事,半点马虎不得,所以谁都不要整出什么不干净的点子来,咱们大德天子可是英明神武,眼中容不下半点沙子!”张姑姑将手上的一打《宫戒》放在正堂前,一双尖锐的眸子十分严厉地扫视着这一大圈子的宫婢。 张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了,伺候了三代皇后,谁都不敢怠慢,一听她讲话,大伙儿均是连声附和。不过她一走,那死沉沉的样子便又立刻销声匿迹了。 “青染妹妹,你生的这样好看,一定会被王上选中的!”众人台前梳妆之际,也自然是有人闲得有趣,在一旁嘻嘻哈哈的,对着正中间一秀丽女子,叽叽喳喳个不消停。 大家本是都顾着自己梳妆打扮的,毕竟谁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过这鬼丫头是乡下屠户人家出来的,嗓门天生就大,被她这么一吼,瞬时间目光便全都集中在了那被称作青染的女子身上。 青染性子倒是极好,平日里也没得罪过谁,不过毕竟才十三岁的人,被大家伙这么一说,当下便羞红了面颊,嘴唇轻轻抿着,不知说什么。不过被人看的尴尬,才张口道:“阿染能不能被选上也不是姐妹们说说就成了的,其实我……只是想能一辈子侍候在王上身侧便足够了!” 听她这般娇羞,又有人调笑道:“阿染年纪尚幼就已经生地这样好看,再过个一两年容貌长开了,那还不是倾城国色啊!若是能选为宫妃,与王上做成夫妻,将来定是盛宠,岂不妙哉?” 青染呵呵一笑,也不回避,慧黠的双眸顾盼有神:“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风王一定会是天下的霸主,阿染也是出身名门的,只是三年前爷爷怀远将军过世,家里也不似先帝在时繁昌,这才将她送进了宫里,盼也就盼她有一日能伴在君王侧罢了。她想成为那个王座身边的人,所以…… 春光一宴,瑶台仙宫无颜色。 夜色初临之时,一干美人都已经等在内殿,只听着那英武的风王说话。青染偷偷地撩开帘子,透着间隙看那主位上的男子,一身墨袍,发髻整洁地绾了起来,耀眼的烛火下,他的眸子如同被渡上了一层极为曼妙的琥珀,几近透明的清澈中带着让人难以琢磨的深邃,满身的雍容华贵。她呆呆地看着,眼眸中流转着复杂的光芒。 002 始听风起 风王举杯对着众臣,高声道:“如今的风国犹如待飞的雄鹰,有些羽翼,却飞不高远,我们的北边是最荒凉的沙漠,西南两面,一个个小国都妄想能在我风国分一杯羹,大风不起,何以飞兮?” 话音刚落,便有一精壮汉子拿起酒杯起身,双目紧紧锁着风王,青染在帘子后头瞧得真切,差点吓得叫出声音来,这男子竟是蓝瞳,她掩嘴。早前也有过听闻,说是王上招贤纳士,招揽了一位奇才,此人本是曲池国大将,因生来便是蓝瞳而自改双瞳为名,领兵出征战无不胜,曲池国被燕国打得迁都南下之后便再无了音讯,世人都说这人蓝瞳异命,必然是已经被那曲池新君秘密处死了。如今这马重瞳竟是出现在了风王宫中,想必大德天子是真的要干一番大事业了。 青染转身不语,心跳的厉害,这一刻心头那种害怕的感觉浮动地好像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一般,旁人不知,她早前是有听祖父提起过的,马重瞳虽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却也残酷无比,因为他……好吃人! 但听那马重瞳一把将手上的夜光琉璃杯掷了出去,啪铛一声响,他道:“王上尽管放心,如今有我马重瞳在,定叫那些妖风都吹不起来,天下一定是属于大德天子的!” 风王苏崇点了点头:“有重瞳此言,孤王仿佛已经看到了天下归一的那天!” 说罢,苏崇啪啪啪拍了拍手,帘后的张姑姑正小坐着打起瞌睡,一听这声音连忙站了起来,匆匆用手梳理了下头发便摆手让姑娘们排好队,莲步走向宫宴大殿。 马重瞳对着这千娇百媚的一行人,啧啧叹了一声:“早就听说风国春宫宴上佳人多,如今难得有幸一瞧,果然。”他说着已经出了座位,微微低头审视那一个个美娇娘,待走到青染面前的时候,顿了步子,以食指撂起她微微圆润的下巴,轻声道:“我在曲池的时候,那里能见到这样粉妆玉琢的美娇娘!”一口粗重的气息直直地喷洒在青染脸上,她无奈,只得微微侧眸躲开。 苏崇邪魅一笑:“重瞳若是喜欢,便挑一些去!” 马重瞳微抿唇角:“末将一个人可享用不了许多美人,只是我那三万将士,常年征战,有时候也需要这女子的温柔乡……”说着双手还有意往青染的胸脯上重重地捏了一下。 青染急忙躲开,心头又羞又恨,一张如水的容颜红的好像都能挤出血来。 苏崇将手中的杯盏置于眼前,晃荡了几下,悠闲地讲酒水一饮而尽,随后道:“这也应该,那这三百宫婢,便赏了与你,想怎么安排随你!” “王兄,臣弟以为不可,我风国也是礼仪之国,怎可将宫婢拉了去当军妓,先不说这些女子都是好人家的女儿,其中还不乏朝中官员家的女子,如此去糟蹋,恐怕……”景王苏闫实在看不下去,当下便朗声道。 马重瞳一听,随手便将身边的青染搂了过来,紧扣在自己怀中,转而直视苏闫,颇怒道:“景王殿下这话说的着实难听,什么叫糟蹋,我手下三万将士哪个不是在为风王卖命,为这天下安稳征战前线,如今睡他妈几个小娘们,怎么就叫糟蹋了,她们应该感到荣幸,有机会与将士共赴云雨!” 003 宠臣当道 “你……简直荒谬!”苏闫拍案而起。这一拍,众人皆是疑惑,怎的昔日里稳重大方的景王居然也会做出这般失态的行为来。 马重瞳却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嘴里小声地哼了一口气,周围的人应该都是能够清楚地听到了吧。他只顾着自己嚣张地在青染身上上下其手,唇角微挑,笑的十分邪气:“这有什么荒谬的,景王自小生在宫闱当中,吃惯了山珍海味,穿多了绫罗绸缎,天下的混乱你懂得多少,如果玩几个婆娘就是荒唐事,那人人相食,骨肉互餐这样的场面叫什么?” 青染一听,身子都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一股子酸水涌了上来,生生作呕,一把将这马重瞳推开,自己逃窜似的躲开。那马重瞳一直在军营之中打滚,又怎么可能被这女流之辈占了好处,见她躲开,不过哼了一声,伸手就扯住她如墨的长发。青染吃痛地叫出声音来,面上表情似乎极为痛苦。 “你放开她!”苏闫目光中已然充斥着浓烈的火药味,随之踱步过去,欲要抢人。 “够了!”主位上的男人重重地讲手上的杯盏放下,瞥了一眼下面的两人,不着痕迹地哂然一笑:“重瞳说的没错,不过一个宫婢,皇弟何必如此较真,更何况朝堂之上,成何体统!” “王兄,你……”苏闫咬了咬唇,话已经憋在嘴巴口了。那苏崇赶紧斟了一杯酒,举杯邀他,苏闫心想兄长毕竟一国之君,也不好太驳了他的面子,索性就自斟自饮起来。 “哈哈哈,王上果然英明,体恤民意,不愧是大德天子,末将甘愿生生世世效忠!”马重瞳猖狂地大笑起来,嘴里口口声声说着效忠,可语气当中却丝毫不见此意,只是睨了独自饮闷酒的苏闫一眼,唇畔笑意更深,随之又将身后站着的两排美人扫了一遍:“王上,那这些美人?” 苏崇呵呵一笑,神色之上说不出的慵懒,凝着精光的眸子只不过看着樽中美酒:“这等小事,重瞳自己做主了变成,不必问孤王!莫说是这些宫婢,就是你想要孤王后宫之中的贵妃美人,也尽管开口便是!” 马重瞳只是将黑眸转到身侧的青染身上,冲她暧昧地吐了一口气,微笑着勾起她的一缕长发,在口中咬着:“末将谢了王上好意,那现在可以与兄弟们一道带着这小美人去快活快活了吗?” “哈哈哈,重瞳果真性格豪爽,你若是高兴,自然可以!”苏崇照例微笑,乍一看还真就以为是千古明君了。 顾青染决计是没有想到的,素来知礼的大德天子,竟然还会和这蛮子一道胡闹起来,马重瞳是什么样的身份,天子又是什么样的身份,若非真真切切地听到了自己耳朵里,她怕是想破脑子也想不出来这样的画面的。 听他这么一说,大殿之上的众多宫婢瞬间便变了颜色,一个个焦急起来,说好听点就是去陪陪马重瞳手下的三万将士,说难听点,不过就是沦为军妓了。青染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因着家中也是士族出身,自然是知晓一点其中细点的。呵呵,莫说那些个如狼似虎的男人想要了,管你多少不愿意,都得张开双腿迎逢,分文不给不说,滥交还得落下一身病,更何况还得随军出行,洗衣做饭这种粗丫头干的活计都是得揽下的,若是碰上敌军夜袭什么的,将士自然是顾着自己逃命,谁还来管这下作的军妓,这可是比妓女都不如啊! 004 红颜命薄 青染蹙起眉,缓缓低下头,马重瞳一手握在她的胸上,一手环着她的脖颈,手指还不安分的乱捏,她又羞又恼,整个心儿早已经崩了起来,那一股子怒不可遏,显然无法言喻。 她脑中乱如麻,想忍住,却怎生都忍不下来,她缓缓闭上眸子,毫无预兆地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 “啊!”马重瞳闷哼一声,倒是并没有一把就将她甩开,反而是及时压住了自己的声音,并且一把掐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大块头的身子挡在了青染的身前,青染却丝毫没看到一般,斜步子一跨,转过头对着自己如同信仰一般尊崇着的男子道:“王上,奴婢也是您的子民啊!您可曾想过,您这么一个小小的决定,奴婢将万劫不复!” 苏崇目光笔直的看进她的眼里,嘴里嘀咕着“万劫不复”四个字,似乎是觉得极为好笑的,他嘴角噙着一丝玩味儿的笑意,好一会之后,又问道:“那若是万劫不复了之后,你又当如何?” “我,我……”青染抬头悄悄看了看苏崇的眼神,随即低下头眉头紧锁,底气有些不足,她瞥过苏崇那张略带嘲讽笑意的俊逸脸庞,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她不想去死,可也不甘受辱。 “女人还是认命吧!你样貌出挑,跟了我,便是我的女人,我也不会待亏了你!”马重瞳似乎对青染甚是喜爱,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自身后拉住了她的衣袖,在她身侧轻声地说着。 “认命,我顾青染不想认命,我看到你的蓝眼睛便害怕地心都抖起来了,叫我与你过日子,我宁可去死!”青染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嫌弃地将他甩开,怒不可遏地讲心头的话说了出来。 “原来你叫青染!”听到蓝眼睛三个字的时候,马重瞳面色一变,不过很快便又换回了那股子处事不惊的坏笑,话音未落,便听到啪铛一声,苏崇手里的酒杯狠狠地朝地上扔了过去,马重瞳一个回眸,便看到银光一闪,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青染痛苦地一声惨叫。 苏崇站了起来,长袖一甩便重重地丢下几句话:“重瞳是我风国的贵客,谁都不能出言侮辱他,否则这便是下场,下至黎民百姓,上到皇亲国戚,无一例外!”一说完他头都不曾回一下便顾着自己离开了,丢下满殿的权贵瞠目结舌。 平日里苏崇盛气凌人,就是对亲弟弟景王苏闫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宽和,苏崇并非嫡出,坐上龙椅手上也是沾了不少鲜血,除了一母同胞的苏闫,其他王子无一幸免与难。 青染整个身子缓缓地在马重瞳身侧滑落,一点点瘫软在地上,有一阵没一阵地痉挛颤抖,眼角的泪珠顺着标致的眉眼下来,喉咙口的梗塞简直痛苦万分,然而直到眼眸闭上的那一刻,目光还是锁着那个消失的背影,风王啊风王,尤记得初入宫闱时,你踏马殿前过,那一色惊鸿永生难忘,可你又为何如此心狠手辣…… 马重瞳扫了一眼地上微弱如薄纸的女子,双目微眯,藏在袖子里的一双粗手更是一下便紧握成拳。苏崇面上是在维护他,其实底子里他又怎会看不明白,顾青染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罢了。转而马重瞳哈哈一笑,撇过头不去看那女子,悠哉悠哉地随手又一手搂了一个女子,啧啧摇了摇头:“真是可惜了那一张好皮囊!” 青染绝望地闭上双目,垂下的睫毛尾翼在她的脸颊上涂了一层影,仿佛正在狰狞地昭示着这绝色红颜的不幸。 这是大德五年的早春,是南国泰雍四十二年的阳春,却是阿染永远的寒冬! 绿窗睡起小妆残,玉钗低堕云鬟。同年南地燕国,大将军白正风之女白姌微身患重病,寻遍名医皆言难活一月,十二岁的美人儿也在求医的颠簸中秀名远播。 005 好计于心 泰雍四十年八月,凉国启明帝译允率军百万,直攻燕国都城花官,掳走燕帝。时天灾不断,南涝北旱,民不聊生,燕国八岁少帝登基,其母张后垂帘听政,日夜思欢逸,燕国子民纷纷逃散,多赴西北风国与东北凉国,一时间风凉二国实力大起……史称“泰雍之祸”。 泰雍四十六年。 “北起云州,南渡康水,如今三十万大军直逼青州,看看这青州城,老的上战场,小的也上战场,如今城门之上妇孺都搬起石头来了……”白正风老将军端坐在帐中主位之上,双目直视着前方,嘴里小声念叨了许久许久,才淡淡地吐露了这么一句话。“微儿,大燕完了,完了……” 白姌微手里正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茶几上的茶盏,猛然间茶盏落地,她抬眸看向父亲,目中说不出的酸涩,泪水在眸中滚动,如断线的碧玉珠子一般,滴答滴答落在碎了的瓷上。大燕明王无德,亡是迟早的事,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她问:“大燕若是亡了,我白氏一族又当如何?” 白正风侧眸看了看女儿,目中说不出的情绪:“江北楚卿绡,青州白姌微,微儿美貌天下闻名,若是那贼寇杀来,你必定是要受辱的啊!” 如今这天下,乱,因为乱,所以多英雄,因为乱,所以又多了许多薄命红颜。世人皆知,曲池第一美人楚卿绡一身英武之气,丝毫不输男儿,一支风波舞曾鼓舞了无数曲池战士,可是她偏生爱上了这辈子最不该爱的人,曲池战神——马重瞳。重瞳离开后,这位倾国佳人便再未现身于世人跟前了。 于是青州城里另一位美人便成了这乱世之中唯一一个让人津津乐道的话茬子了。 白姌微纤手支在额头上,父女两一道无言了许久许久,她忽然笑了起来,若酴醾般鲜艳,她站起身来跪倒在白正风面前:“那便请父亲将孩儿送到风国去!” “微儿,你说什么?我白氏还从未出现过贪生怕死之辈,你……”白正风一脸震惊地望着女儿,平日里姌微温顺可人,如今怎的一反常态。 “父亲,其实女儿一直都不明白您到底是还在坚持什么?泰雍之祸过后,天下早就已经不是原先的天下了呀!”见父亲并不答话,姌微想了想,又开口:“姌微想要活下来,父亲,有时候活着比死去更有意义!”她没有多说下去,只是淡淡地一挑。死去便是一堆白骨,可若是活着,也许…… 白正风将女儿扶了起来:“微儿,你姓白,我们白府世代忠烈,自然是誓死效忠的,风国那妖王苏崇,残暴非常,你这一去,说不准便是再也回不来了!况且苏崇身边多是高手,你也莫要想着能了结了他。” 白姌微呵呵一笑,盯着父亲的眼,喃喃地说着:“留下来,死得更惨!父帅,尽管让孩儿去吧!孩儿不会以卵击石的!”她一面说,一面泪如雨下,天下的担子太重,她瘦弱的双肩自然是扛不动的,但是她心头却又有太多的放不下。青州城破之时,依着那妖王的性子,必定屠城,那种嘶咧的场面,想想都能让人抖上好几下子,更何况,前世的仇怨又怎么是说了结就能一下子了结的? 006 清池温泉 白正风转身出了营帐,帐口抬头望天,让些许光亮透进昏黑压抑的营帐之中,不论作何打算,总归是自己的女儿吧!他叹气道:“好好打扮,我白正风的女儿不论何时都不能失了我白门将女的风采。” 姌微站起来,利落地转过身,朝着正门处,猛然下跪,叩首道:“孩儿永生不忘祖训!” 对镜巧梳妆,青州第一美人啊!呵呵呵,白姌微看着镜中颜色动人的自己,不禁大笑起来,忽然间有人敲门,她不过随意地应了一声,让那人自个儿进来,当然,这白府的大院里也没有多余的人来供她使唤了。 来人轻叫了一声:“小姐!” “怎么样,叫你查的事情?”她似乎等得有些急了。 “风国军队似乎并未有多大动静,远远望去倒是静地有些可怕了,奴才只是瞧见那外围一圈戒备森严,但是里面却是没有过多的声响。”那人稍稍皱着眉头,开始描述起敌方的情况。 姌微手指捏着梳子,在梳妆台上轻轻扣了几下,发出一些清脆的声音,在这个空而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明晰。她问道:“就只有这些吗?” “不,还有一件十分奇怪的事。”他有些犹豫。 姌微从鼻中冷哼出一口气:“这年头还有什么奇事怪事的,连国君都被掳走了,再怪的事情也该见怪不怪了!” 那家仆点了点头,随后从衣服兜里拿出一块羊皮底图,摊在梳妆台上,指着图中的一处小山坡继续说道:“当时我就站在这个位子,按照小姐的吩咐,从四更天便已经在观察了,先前一直没什么动静,这种静丝毫不像是一个军营该有的静,我素听闻马重瞳以治军出名,当年凡是他领兵出战,必定是士气高涨,可是如今似乎冷清了一些,不像是马重瞳的脾性。此为其一,其二明日风王要在清池洗温泉!” “洗温泉?”白姌微嘴里嘀咕着,心下却实在想不明白,这种日子,寒气也不重,还是有战事在即,难道他真是惬意到如此境界了?她眼睛斜着瞄向外头,目光没有一个准确的焦距,忽然间,手里的紫檀木梳子一下子重重地敲在梳妆桌上,然则她的言语中却没有过多的轻浮,反而是有一些与她平日里不相符合的沉稳:“这倒真是说不过去了。” “莫非是轻敌?” “不会。”白姌微撅了撅嘴,对他所言并不赞同,其实她打心眼里就没有想过那马重瞳会是一个轻敌之人,要晓得他当年可是号称战神的,若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自然是不可能轻易做到的,而且妖王又何必御驾亲征呢? 她缓缓甩了甩手,示意来人可以退下,心下却是暗暗有了主意。苏崇是自小在北方长大的,昔年在风王宫里也没怎的听说过会水性,但是他有个小小的习惯,沐浴之时最恨身侧有人,这个当时她也是听宫里的一个年长的姑姑说起来的,寻常宫人还是不晓得的呢! 白姌微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当初春宫宴上那一抹凉薄的笑意,身子猛地一颤,她颤巍巍地闭上眼睛,紧紧捏着拳,可即使是这样,还是止不住指尖微微的颤动。那个随了她好多年的噩梦,仿佛就在前一刻发生的一般,一下穿喉的滋味儿,想叫叫不出来,然后是漫无止境的黑暗…… “妖王你叱咤了半辈子了,也该有落魄的时候了!”姌微自言自语地说着。 007 水洗妖娆 护城河外十里地,风字大旗迎风飘展,仿若一威猛将士傲立山岗之上,毫不谦逊地告诉世人他的战绩一般。 白姌微匆忙地整了衣衫,护城河外虽说如今已经被敌军侵占,不过自己毕竟还是在这里生活了好几个年岁的,想要顺着这旧路溜进那戒备森严的圈子当中,说容易倒确实不容易,但若是沿着父帅前些年挖来勘探的地道,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作了一个不屑的弧度,一双如水一般的眸子盈盈地看着前方,自心口吸了口气,又四下环顾,确定身侧无人才疾步走到一处小山后头,拨开杂乱的野草,一石门现于眼前,白姌微小心地点了挤出机关,稍等须臾,右后方约莫五米开外之处一隐蔽的石门猛然打开,这正是地道入口。 外人若是来此,即便可以侥幸发现那开关所在之地,也万万料想不到,貌似石门之门,并非真正的门,反而是不起眼的东西,下头却是风景无限。 姌微记得父帅说起过,行军最忌看表面,许多事都不是肉眼看到的那样简单的,深究下去,兴许就是机关重重! 她向前跨了散步,随后在脚左侧轻轻挪了挪,看准了点,不慢不紧地踩了一下,忽然间,身子正前方有明灯亮起,她正步而走,心中暗暗盘算,若是有一日能将妖王引到此处,倒也不失为杀他的一个好法子。 不过……妖王心思诡异的很,要杀了他还是得费些功夫的。 地道出口正是清池边上,姌微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看来是来早了些,天还只是微微昏黄,几乎是能看清身边的事物的,妖王心思素来难以揣摩,不可与旁人相语,想必是要等到天全黑了才可能来洗圣浴! 这早春的天已经有些凉意了,不过清池边倒也还热乎,她轻解发带,一头青丝如瀑,又褪了衣衫,只着贴身里衣,静坐在池子边上,一双小巧的足轻点水面,合着微弱的光线,泛出点点波光。 她看着镜中人影,隐约可见容颜绝美,纤手缓缓抚上自己的容颜,若是阿染还活着,怕是也出落的如此绝色了吧!想着想着,她不知怎地竟笑出了声儿来,如银铃一般的笑声。 “你是何人?”身后忽然响起男子的声音。 白姌微顿了手,忽然作惊吓状,轻回眸,却又疾回身,脚底一个打滑便已经跌入池子里。 身后男子只是瞥见这女子婉然回眸,这清冷的月色下,她眉眼如画,颜上带着难以言喻的惊恐,偏生就是这一点,让着如仙一般的女子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他正看得有些痴,那女子已跌入了湖中。 他忙下水,温热的清池中,美人在池子中间隐隐挣扎,他急忙上前,一手抓住她,将她侧漏在怀,轻声问道:“你叫什么?” 白姌微是确实不识水性,那一下去,着实是要了半条命,她胡乱地挣扎着,低眸一瞧,那男子的手正压在自己胸上,她大吸一口气,急忙慌乱地推开他,一个踉跄往后退,身前溅起一搓清丽的水花。 因着身上本就穿的单薄,又在水中全身湿透,整个身子的形状丝毫不差地暴露在他眼前,十五的月光特别地亮堂,她在水中,宛若仙娥。 008 戏谑轻佻 “你是哪里来的登徒子?”白姌微不答反问,娇俏的脸庞上是难以掩盖的彷徨,她一手抓住那男子搂在她腰间的手,另一手利用手肘子上的力道极为努力地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他紧了紧手里的力道,长臂一收,两人本就尴尬的距离更加暧昧了几分,他道:“这里四下无人家,我若是什么登徒子的,想必姑娘也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女儿,莫不是这山中狐魅,还是……这清池当中的女神?”说道女神二字之时,他言语显然是轻佻了一些,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耳垂之后,弄得人心都有些轻飘飘的了。 白姌微闷哼出一口气,停下了手中的挣扎,轻声道:“你还真是聪明,不过也猜错了一点,我可不是这池子里的女神,顶多……也就是个会吃人的女妖精!” “哈哈哈!”他大笑了起来:“我南征北战这么些年,还第一次碰着如此美貌的妖精,不过,妖精的滋味儿一定比那些凡尘女子更要销魂几分!” 白姌微脑中一阵清醒,他说话之时句句称“我”,方才还说道南征北战四字,想那妖王苏崇,虽也是个好战的人儿,却也不过是平息了风王朝的夺嫡之争罢了,并无南北奔走之态。 此次随苏崇出征的人不少,景王苏闫、定安侯林演、兵部侍郎袁游西……还有大将军马重瞳! 身后的男子言语猖狂,身量高大,贪恋美色,又能代苏崇清池沐浴,除了居功自傲的马重瞳,恐怕撅地三尺也难再找出第二个来了! “妖精啊……”她言语越发柔和了几分,身子轻轻扭动了一下,挪了个不是那样暧昧的体位:“妖精之中可没什么善类,特别是在这种月黑风高的夜晚,正是行凶作案的好时机呢!” “若是水府的女妖个个都如你一般娇媚,风流一次也算值了!”男子话音一落,双手便已经覆在了她纤细的腰间,一双邪魅的眼正直勾勾地瞅着她。 白姌微心里冷笑一声,此时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第一战神的味道,俨然一个街头色徒,这样的男子,即使在战场上叱咤了好些年又如何,必定是有光芒陨落的一日的,而且那一日并不遥远。 “所有的风流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她背对着他,光洁的脖子似乎与他的下巴亲密接触着,她的行为十分大胆,甚至还带着些许挑逗的意味儿。她一张俊脸似笑非笑地瞅着这个男人。 男子邪魅一笑,在她秀美的耳垂上又舔了一下:“那就让我风流之后,自己来承担苦果吧!”言罢,双唇已经吻上了她的,唇齿辗转,看得出来他也是情场老手了,一手在水中轻轻抚着她的身子,一点点往胸前挪去,一手则悄悄地往她身下探索。 他修长的手指在她身上捣怪着,姌微只是身子软绵绵地任他胡作非为,双目睁地大大的,努力地观察着他脸上的神情。 他眸子微闭,似是极为享受,姌微身子紧紧贴着他,双乳在他胸前蹭着,臻首一低,手指灵活地拿下了头上唯一的发簪,双手温柔地在这个男人的后背上游弋,猛地一下,狠狠扎了下去。 那人闷哼一声,双手却将她搂地更紧,白姌微又加了加手里的力道,她小声说:“你还真是风流到不要命!” 他深邃的眼眸瞬间笼上了一层阴影,忽然反攻,将她压在岸边,神色严肃:“是谁派你来的?” 009 将女投诚 “报王上,青州那边来人了!”苏崇正在营帐中看着地形图,边上放着葡萄美酒,青州已然是囊中之物了,唇角露笑之际,士兵在营帐口小声道。 苏崇皱了皱眉头,白正风那老狐狸虽知大势已去,却也是硬朗骨头,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降了的,不过他倒是也好奇究竟来的是什么人,朗声问道:“进来说,青州所派何人” 那士兵呈上一封信:“来人在马车之中,听声音似乎是女子,只说是把这信件交给王上便可。” 苏崇俊眉一挑,接过信件,细细地将这信件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尔后,大笔一挥,在那白姌微的名字上重重划了个殷红的圆圈,眉宇间浮现起兴致盎然。 “王兄何事,难道是那天下有名的白美人?”一旁拿着兵书的苏闫一瞧兄长这表情便觉着是有什么稀奇的事儿,生怕漏了自己一般,赶紧问。 苏崇点了点头,斜了斜唇角又对着那送信的士兵道:“正是那白美人,她已经来了!你去引了她进来便可。”那士兵自是匆匆而去,无半分怠慢。 苏闫一愣,白姌微艳名早已声动中原,自己心头对她早已好奇不已。“哦,臣弟听说白姌微绝色倾城,还如她父亲一般英气,是个硬妞儿,当初那燕国主派了左右丞相去将军府说亲,都娶她不得,怎的如今?” “姑娘请进,王上与顺王殿下都在里头!”苏崇正要说话,门口已传来士兵的声音。 他将身侧的军事图缓缓翻好,再抬眸之时,身前五步路距离之处,那红衣翩翩的女子已然站定。 “方才他说的话你听到了吧?”苏崇瞅了瞅低眉不语的女子,也不知她究竟有多少绝色,只是淡漠地开口问。 白姌微暗自一皱眉,微微颔首,这里的每一点动静,她都听得一清二楚,甚至会有一种错觉,他的呼吸声,她也能清楚地数出来。 “那你倒是说说缘由看!”苏崇重重吐了口气,忽然间,慵懒的声音如正在闭目养息的猎豹,无风无浪的表面下暗涌着危险之气。他问的虽然是一个平常的问题,可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紧锁住缄默的白姌微,灼灼的眼眸如鹰隼般小心翼翼地审视她脸上最细致的变化。 姌微咬了咬唇,这种危险的气息早已受够,也不抬头,只是清声道:“如今民女即将沦为阶下囚,所以弃暗投明!” “弃暗投明,弃暗投明……”苏崇嘴中嚼了很久这几个字眼儿:“我风国也不缺美人,你既然来了,那便一定有能让我留下你的本事,来,给本王看看!” 白姌微脑中飞快地转着,双手也因为紧张而相互搓弄着,然则此刻最忌慌乱,她强压住心头的怖惧,微抬臻首,四目相接时,清楚地看到他眼中一闪即逝的惊艳,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小半,当下只是魅声道:“白氏姌微,无德无才,蒲柳之姿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什么样滔天的本事,能翻出什么浪来,只是干干净净地来,不想成为虎狼之师下的白骨,故而望大王收留。” 苏崇忽然间大笑起来,那笑意在他魅惑的脸庞上更显得高深莫测,深沉黝亮的黑眸中带着一丝令人费解的光芒,似两簇刀光,说不出的锋利。“这么说,只要留你性命,你便是做什么都愿意的了,嗯?” 010 深闺胆略 做什么都愿意?这话说来便是好笑之至!姌微轻笑,却不露齿,只是在不经意之间媚态横生:“不是愿不愿意,而是敢不敢,风国大军已压过我千万故土,我不过尘埃一粒,自然不敢违抗大王的意思!” 猛然间苏崇大笑起来,猖狂之至,姌微眉眼微微皱起,上齿一点一点咬着舌头,再一点点加重力气,吃到痛处了才迫使自己定下心来继续听这妖王笑。 苏崇轻闭双目,似在养神呼气,随之伸了个懒腰,慢慢活动了下筋骨,全然不像是在军帐中一般,接着走下来,到白姌微面前,眼神紧紧锁着她,好一会儿才用食指轻佻地挑起她的下颚:“啧啧啧,南国的女子是不是个个都像你这般如花似玉的?” 姌微被他这个简单的小动作吓了一大跳,全然不知这妖王意欲何为,不过心里更多的是惧怕之意,生怕他又相出什么荒诞的点子出来。她终究是硬着胆子回了他一记笑颜:“北国的男子是不是也都像您这样爱说笑的?” 苏崇大手一收,双目之中颇有些凶色,两人眸光交叉了许久,苏崇倒是一副悠然心怡的样子,过了一会竟对着那苏闫皱了皱眉头道:“如今拿下青州,还要几天?” 白姌微一听,粉拳暗握,几天,这妖王口气也忒狂妄了一些吧!虽然她也明白那青州城一定是风国的囊中之物,但自己毕竟是在青州呆了四年的,如此一说,还是有些不爽快的。 苏闫唇角微微扬起:“快不过两天,慢嘛,最多便是五天吧!我风国三十万大军压境,还怕他青州城里五万残兵吗?” “哈哈哈,王弟说的确实不错,只是可还记得十年前,父王在世之时,我风国是五十万大军,照样被那白正风老头子十万奇甲逼得退到那离人江边,如今再看来,这个教训也着实不算太小,至少在当年足以让气吞山河的父王含恨半生了!所以今日我们尤其不可轻敌,特别是燕国最出名的细作美人!”苏崇脸庞轻轻泛起一丝危险而迷魅的笑,目光有意无意地游离在白姌微身上,特别是在她那一双剪水的星眸中徘徊。 白姌微心头有着一种难以遏制的慌张,倒并不是因为苏崇对她似有若无的杀意,而是他那邪魅带笑的眼神,真是让她整个心都被提了起来,生怕他将她生吞活剥一般。白姌微悄悄地抬起头,有些嗫嚅地看着那妖王苏崇,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两个大大的眼镜咕噜咕噜地转来转去,不知焦点在何处,脑子出现短暂的空白。 “王兄所言甚是,那……”苏闫点了点头,看向一侧紧张不知作何的女子。 “难道王上怀疑我是细作?”白姌微竟插话道,她抬眸,极为不屑地哼笑了一声,然后站直了腰板:“若是王上真有这样的想法,那姌微无话可说!” “你为何不为自己辩解?莫不是真是细作,所以心虚,想来这一招先发制人?”苏崇嘴角的冷笑弧度更深了,整个人走近了两步,帐中本就是点着烛火的,如此角度,苏崇的影子被拉的极长,正好全都打在白姌微的正脸之上。 011 得试君心 姌微不露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自然不是,我,我只是觉得这样的说法太过好笑了,燕国如今是败了,但是偌大的大燕王朝,难道会找不出一个优秀的细作吗?何必要让我来冒这个险。白氏一族八代将门,我白姌微最是贪生怕死,若是父帅知道我为了苟活而来到风国军队之中,必然会杀了我来保全白氏一族的颜面,在他心中,世代忠良四个字,远胜于一切。即使是他已然穷途末路了,也绝不会想出这样的馊主意来,让我败坏白家的名声!”姌微一口气说完,只是偶尔的吞吞吐吐瞬间便让她气势低了一大截。 苏崇面无表情:“那如今你已经来了风国,你父帅又该如何给守城的三万将士一个交代,如何给你白氏一族的列祖列宗去交代。” “说我死了便好!”白姌微冷笑一声,爽快说道。 “那你做了细作,他同样可以这么说!” “在他看来我已经与细作无异。”姌微迅猛抬头,直逼向他的瞳孔深处。 苏崇缓缓踱步到主位之上,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双手就盖在厚重的虎头椅子上,随后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敲了几下,和煦道:“好一张伶牙俐齿,好一个巧舌如簧!”猛然间原本温和伪善的音调一下子便严厉了许多:“白姌微,还不说实话!” 白姌微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一惊,一颗心扑哒扑哒在心口直窜,一口唾沫星子不小心从喉咙口给咽了下去,一下子便剧烈咳嗽起来,正好牵动以前常年喝药落下的病根,喉口疼的厉害,眼泪水啪嗒啪嗒地往手上掉。 苏闫一惊,这一下还是叽叽喳喳的,怎么才这么一小会功夫便已经是哭得个梨花带雨了。苏崇斜了她一眼:“孤王最恨女子哭哭啼啼,战俘就是战俘,从前收来的战俘,女子似乎都是收入军……” “王兄,这白美人,臣弟倒是看中她几分姿色了,不如便赐给臣弟吧!”话音未落,苏闫赶紧开口。他自然是猜到了自己亲哥哥的意图,倒也不是真的有多喜欢这白美人,只是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又要冲为军妓让那些蛮子给糟蹋了。 “这是有什么好事吗?军帐之中如此热闹!”忽然间一个爽朗绵长的声音传了进来,白姌微正哭得梨花带雨,一听到这个声音,哗地一下子哭得更凄凉了,她没办法,只能如此来隐藏心中的恐惧之意。 “重瞳不是才去练兵,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苏崇对他依旧是好声好气的样子,这不晓得的人,说不定以为马重瞳才是那传说中的大德天子,不过他那双蓝眼睛实在是太有特色了,只要不是瞎子,应该认错不了。 马重瞳直言道:“我带来的那些兵士,早就已经被我不知道操练了多少回,需不着我时刻在场,我用人从不多疑。”他一面说着,一面已经径自走到了一侧,直愣愣地坐在了一侧的椅子上。 012 蓝瞳智深 白姌微微微低下头,这个男人她依旧是不敢直视,那双深蓝色的瞳仁,让人心生畏惧。她生生地避开他的每一寸目光,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他知晓,自己正是昨夜要置他于死地的河中女妖。想来,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苏闫不动声色地冷笑一声,姌微暗想,原来他二人依旧是不和,兴许这一点也是自己将来能够利用的上的。倒是马重瞳对他还是一派和颜悦色,只是爽朗地端过先前就搁置在桌上的杯子,浅啜一口,发出啧啧啧的声音,随后道:“呦,今天是王上纳妾的大好日子吗?怎么又有美人了?” “果然是什么样的人便说什么样的话,王兄是一国之君,怎能用纳妾来说?”苏闫斜眼瞧了马重瞳一眼,随后转过眸子顾着自己,嘴角还是微微斜起的。 马重瞳一脸的不以为然,只是黑眸倏冷:“是吗?王上难道不是人?全天下的百姓都是他的子民,既然是老子和儿子的关系,自然是一脉相承的,哪里来的什么纳妾与纳妃之间的差别?” “好了,不过笑话而已,你们何必当真!”苏崇咳咳了两声缓和了两人之间略微尴尬的气氛:“方才孤王似乎是还有话不曾说完,既然重瞳来了,那便正好,这白美人你们谁要便领了去吧!” “白美人?”马重瞳一手撑住下巴,疑惑地说着,眼眸有意无意地扫向军帐正中间站着的女子,但见她身段系好,窈窕却又不失风韵,就算是不看那张脸,都觉得是极美的。 不过……这张国色天香的脸,还真是有些……似曾相识! 苏崇点了点头:“这是从那白老头帐中过来……投诚的白美人!” “噢~”马重瞳刻意拖长了尾音,开始面上的表情倒是并不表现的十分欣喜,只是那张看似是有些漫不经心的眼睑之下,隐隐约约可以见到他那深邃的眸中却似有一簇极为炽烈的焰色,一股子说不出的悸动如清流一般静静划过心底,在面上荡起阵阵涟漪:“我只听过青州白姌微,莫不就是你?听说白姌微美色天下无双,重瞳自问御女无数,不如让我瞅瞅?” 御女无数,再让他瞧瞧,安得什么心眼,就是个傻子都能猜得出来。白姌微重重地呼了口气,又狠狠地眨了眨眼,她自然知晓自己是必然要与这个男人正面交锋的,索性大大方方抬起头,迫着自己笑盈盈地看着眼前这个蓝瞳的男子:“正是小女子,青州城白姌微!” “长得,倒还真是标致,不过美则美矣,却是少了那股子少女的灵性。”马重瞳抬眼,正好与她双眸相接,随之又叹了叹气,并不表现出惊艳。 倒是那苏崇,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倒确实是孤王见过数一数二的美人了,重瞳竟看不上,莫不是心中早已有了人?” 马重瞳摇摇手:“重瞳只是风流却不动情,女人这东西啊!就如赌瘾,赢的时候,她能祝你一帆风顺,可若是输了便能掏空你整个人,我这人向来都是不来运道的,赌场之上,十赌九输,所以自然是不敢对女人掏心掏肺的,不然伤着的可是自己!” 013 景王相救 苏闫即刻接话道:“王兄,这话马将军也说了,那这白美人便赏给臣弟吧!臣弟不赌!” “那也成,左右不过一个女人,想怎么玩便怎么玩!”苏崇自然地耸了耸肩膀,到底只是个战俘罢了,就算是天仙一般的容貌,也不能沉迷。虽然这白美人的确是倾城国色。也正是如此,才不能让她在后宫之中翻了天。 多年以来,后宫之中,妖颜必定惑主! 想怎么玩便怎么玩?妖王这话说的可真轻巧,不过数十字,便已经将她卑贱的身份给定位好了,隐隐约约地告诉她,燕国的女人在风国只有比丫头还卑贱的命。白姌微心中微惧怕,孤独的眼底闪过刹那的惊惶,秀色的黑眸半张,斜着眼无神的凝睇他好一会儿,却不敢开口说话,因为她摸不透苏崇此人的心,今儿个他心情好了,兴许会入了你的愿,若是明儿个他又有个大小不顺心的了,指不准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去。 “多谢王兄!”苏闫面露喜色,一面拱手谢过兄长,一面已经快步上前,在白姌微身前打算执了她的手带她离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虽对美色无甚兴趣,却也是不愿让这样一个如玉的女子,又被那姓马的给活活糟蹋了。 他对着白姌微轻声道:“回我军帐中去吧!” 姌微皱眉,迟迟不见动作,苏闫为人倒确实是不错的,只是他一派与世无争的样子,手里也没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若是想要通过他来报仇,倒是有些痴人说梦的感觉了。 “慢着。”忽然间那马重瞳抬起头来,一双眸子直愣愣地扫向白姌微,随后又冲她挤挤眉眼,呵呵地发出一丝细小的声音之后,又颇自恋地摸了摸自己带些胡子渣的下巴,故意站起来涎皮赖脸地缓缓凑到她与他的中间,眼珠子从苏闫身上再转到白姌微身上,从下往上:“王上,我再一看这白美人,还真是带几分韵味,我甚是喜欢,不如请景王殿下割爱,让给我吧!”他从站起来到说完话,眼神一丁点儿都没有飘到妖王苏崇身上,而且一直自称为“我”。 苏崇不过是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对他投以宽容的眼神:“王弟可愿意割爱?” “自然是不愿!”苏闫毫不留情地回答道:“既然前一刻王兄已经将白美人赐给了臣弟,那给不给人,自然是该由我来决定的。” “是吗?我听说景王殿下素来宽和待人,就连屋子里的通房丫头都是赞你一声善人的,依我看,白美人还未必肯跟你,不然那一双纤纤玉手一定早就送到了你手上。”马重瞳一边说一边搓了搓手,又慢腾腾地冲着手上吹了口气:“白美人你自己怎么说,我老马最讲道理。” 白姌微缓缓抬眸与他对视,可是那深蓝色的光线折射地她心口生疼,她急促地呼了好几口气,道:“我谁都不想跟,王上,可否允许民女在您身边做个小宫女,姌微自知戴罪之身,不曾想过有福气伺候景王殿下或是马将军,日后留我做个粗使宫人便知足了。” 014 恶语狰狞 “哦?美人还挑起来了?”苏崇正端起手侧的茶水要喝,一听见白姌微这么说,倒是不急不缓把茶盏放在一侧,半抬眼眸,看不出那张俊逸非凡的容颜上有任何的表情。 姌微不是傻子,这么多年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妖王虽然说话的语调是极为平和的,但那种粗狂的口气却已经将他的不爽快隐隐约约表现了出来,趁着苏崇还没有爆发,她赶紧半跪在地上,嫣声道:“姌微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不该有太多自己的想法的,只是景王殿下与马将军都是王上的左膀右臂,若是因为民女而让二位贵人失和,那民女就是断了这条贱命也是万万担当不起的!” “望……王上成全!”见着苏崇久久不言语,姌微心头不安之意更甚,她低垂下一双明眸,双目只能瞅着地上的沙土。 那风王总是让人猜测不透他的想法,一张英挺的轮廓在烛火中半明半暗,深沉的眸子在一侧暗黑的阴影中显得格外明亮,深邃逼人,末了他只是定定地看了一旁不作声色的两个男人一眼,尔后便将视线转移到了低眉顺眼的女子身上,眼中尽是那波澜不惊的黯沉。“来人,带白美人下去休息,好生看管着,没有孤王的命令,不准她踏出营帐半步。” “王上这是要软禁民女吗?不过这也做的没错,毕竟民女是从敌国来的,身上流着的是燕国白氏的血,哈哈哈……”她笑着站起来,目光对着苏崇,有时候太过冷静反而显得假了,她只能用这样的言语来掩饰心头的深沉,随后又甩开来拉她的侍卫:“莫要碰我,姌微还是黄花大闺女,贞洁大如天。” 说到底她对苏崇来说还是有一定的利用价值的,否则依着那妖王杀人不眨眼的性子,还不当场就要了这不安分的“小贱人”的命?这军帐虽不比那妖王的大,却也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白姌微深呼了一口气,总算,这样的结果还是比想象当中要好得多的。这些年他也听过不少关于苏崇的事,他虽好征战,嗜屠城,然则对领土之内降了的百姓却是实施的施恩令,姌微冷笑一声,这个亦正亦邪又不近女色的男人,到底什么才是他的软肋? 她径自坐着,夜色初临,风国的军营之中安静地有点可怕,除了门外整齐的脚步声之外,便只有烛火吱吱的爆破声了。苏崇面上笑意极甚,但底子当中却丝毫没有放松过这场战争,即使此时此刻,胜败早已见分明。她哀叹一口气,只是静静低头敛目,暗暗思忖着下一步计划,眼波流转处,旁人绝对是看不出任何情绪的。 “佳人臻首微颔,蹙眉抿唇,无不牵动少年郎的心啊!”猛然间一个突兀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白姌微被一惊,纤指一抖,顾着自个儿撑着头,不去看他,那一双蓝眸,想想都觉得怪慌兮兮的。 马重瞳依旧是一派桀骜于世,笑着踏步进来,在她一侧的椅子上自顾自坐了下来,双眸在她身上打着转。 015 茶中深意 “马将军好兴致,还有闲工夫来看我这战俘。”白姌微头痛的揉着太阳穴,淡淡说道。 “白美人长得细皮嫩肉的,自然是比外面那些大老爷们要养眼的多,我不看你,难道还去瞅着那一堆胡子渣瞧吗?”马重瞳哈哈一笑,丝毫不理会她的冷言冷语。 白姌微呵呵呵干笑一声,随之执起身畔简易的小水壶,将澄澈的茶水缓缓倒入原木的小杯子里,她顿了顿眸子,有一瞬间的失神,不过只是一会子便将目光定在了杯子当中,死瞅着那茶水轻轻涌动,衬得杯底的粗制木纹也似乎秀美了许多。随后她端起杯子浅尝了一口茶水,虽不及当初在白府喝的毛尖儿,却也是苦中带甘的,不算劣品,然则如此一来倒是心情也随之舒畅了不少。 马重瞳看了一眼杯子中的茶水,又抬眸问道:“你喜欢饮茶?” “我喜欢的是江南的碧茶,过齿留香。”她伸手将背后的长发拨弄到胸前,妩媚地捋了捋额前被汗耷住的凌乱小发,细声道:“我的父亲他一向喜欢味道清淡的茶,早些时候好茶难得,他总爱差人去找,然后在暖房之中慢慢煮茶,品茶,闲暇的时候我也会去小啜几口,只是觉得甘甜爽利,细细啜饮后颊齿留香。” “南地燕国不是盛产茶叶吗?看不出来白老将军这样不被世俗所迫的人还挺能挑剔的!”马重瞳皱了皱眉头,又长长地饮了一口,这东西哪里比得上他曲池的羊奶茶好喝,说着,不由打了个酒嗝,也不知是对着这么个尤物的缘故还是一个人多喝了几杯,本还算白皙的脸上竟是显出了微红的酒意。 “你,你又不是南人,你懂什么!”语调略微顿了顿,姌微似乎是忆起了过往的一些什么?唇边原本平和的纹路逐渐变得苦涩,最后又变得冷漠了起来。 “什么?我不是男人,这你怎么知道的?”马重瞳深蓝的眸子攸地一暗,猛地身子倾向她:“莫不是你亲身验证过,还是……在暗示本将军,可以与美人你……春风一度。” 白姌微慢条斯理地放下已经一口喝完茶水的杯子,随后又缓缓地将茶斟到杯子里,突然间媚色袭人的眼眸一黯,端起杯子啪嗒一下,将茶水全都倒到了马重瞳一张俊脸之上。 “你……”马重瞳狼狈得急忙跳了起来,满脸茶水和茶叶,就连发梢也滴着水,他迅猛地伸手拔剑直直地指着白姌微这个倾国祸水,恶狠狠地从嘴中挤出几个字眼:“不过就是个南国的战俘,白姌微,你好大的胆子,本将军看你是不想活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我会有命活着离开这里么?”白姌微重重地放下杯子,站起来与这个恶人对视:“依照着苏崇对你的宠爱程度,待你大捷之后,定会将我赏赐于你,就算他不开口,你也一定会开口。曲池马重瞳,好美人,欢好厌之便食起体肤……” 016 美人心辣 “想不到白美人对在下竟是如此的关心,连在下的癖好都了解地如此清楚,此心可慰啊!”马重瞳笑着将白姌微灵动的神情收入眼底,随之在深幽的眸底化作一抹讪笑。 “见过厚脸皮的,不过像是马将军这般的倒也确实是少之又少了,几乎是快要绝种的了,您的光彩事迹整个天下有几个人不知道的……”话音未落,马重瞳便已经扑上前去,将她一把压倒在地上,缓缓低下头鼻尖险些与她想触,他挑了挑俊眉,道:“既然如此,那美人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做那些荒淫之事的吧!不如我让你开开眼!”说到后面几个字的时候,马重瞳加大了嗓门。 姌微心中惧意显于脸上,猛地颤了颤身子,紧紧皱着眉头,咬唇道:“你若是对我不轨,我,我就……” “你就怎样,嗯~”马重瞳拉长了尾音,随后翩然扬起唇角,俊脸上凭添一抹狂放不羁的笑,然后收开始不安分起来,缓缓移到她的腰间,一把掐住她的纤腰:“你不会自尽的,来我风国就是因为你不想死,更何况一个战俘而已,在这个乱世这样的事对你来说,不也应该如家常便饭吗?” “你以为我会那么贞烈吗?如果这般,那你便是太天真了,我们白氏女子,从来只重四个字。”她朱红的唇在此时显得格外刺眼,一字一字缓缓地说着:“心狠手辣!”话音刚落便从靴子处拉出一柄短匕首猛地朝他刺过去。 马重瞳压根没有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招,连连侧身躲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索然白姌微并无心要他性命,只是将刺进了他的左肩,且并不下狠手,匕首只不过没进了一小半。她猛地拔出匕首,随后从地上爬了起来:“再有下次,我便是刺进你的心口了。” “你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一个小姑娘家的下手竟然这么狠,还脸不红气不喘!”马重瞳捂着左肩,稍稍止住了些血,可是衣服上还是红了一大片。他深呼了一口气,瞪着面前若无其事的女子。 白姌微哼笑一声:“自作孽不可活!”然后走到他面前,抬起头大无畏地瞅着他,一双美目中清漾着丝丝笑意,随之微微抬高了一些音量:“你若要去风王陛下那儿高密就尽管去,我从没想过来这儿之后,自己会有什么好下场。” 马重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低眸看她,尽管她面上如此娇艳,可他能看到,她的眼底并不开怀,忽然间,也不知道是哪里生出来的念头,他握住她的手,有些迫切道:“不如你跟了我可好?” “跟你?”她惊讶地问,随后又不屑一顾地瞥开眼色,径自在椅子上坐下,翘了个二郎腿,又倒了一口子茶水,她并没有正面回答马重瞳的问题,而是将木茶杯拿在手里轻轻地晃动了一下,又放在鼻前,缓缓地吹了一口气,生生作出一点儿享受的模样来,仿佛整个人整颗心都已经置身其中。 017 誓得红颜 她微微怔了怔,好一会子,才清声道:“这茶叶是下午的时候送到我这来的,我知道北国甚少产茶,士兵们喝的更少,所以军队当中不太会有这个东西,那么这必定是风王特地为我准备的。我暗自猜想,王上对我并不像面上那么不感兴趣,更何况不瞒将军说,我来这儿是有目的的,我的野心只有他能满足我,既然现在他对我也不是一点意思都没,那么……我还有希望!” “你就那般确定你押对了宝?”马重瞳轻哼一声道。 她猛地睁大低垂的眸子,马重瞳此意……不过,她早该想到的,他又怎么会是善类? “隐忍,果断,天下一定是他的!” “不,天下一定是你的!”马重瞳迅速回道。这个女人太聪明了,她拥有着足以让天下男子倾倒的美貌,而且能文能武,聪慧过人却又不失狠辣。她笑而不语,只是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天下是不是她的,她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她要的只是他们的命! 白姌微放下茶杯:“那现在将军可以走了吧!不送。”她开口极快,一面说着,一面已经站了起来径直走到帐前替他拉开了帐门。 马重瞳点点头,又看了看自己肩上的伤,若是被有心人瞧见了,指不准又是一场祸事,于是蓝瞳微眯,道:“不愧是将门之女,遇事处事都与寻常人家的姑娘家不一样,你……是我见过第二个这样胆魄的女子了!” “将军寻常时候也是如此好说话吗?我伤了你,你就没有多余的话要说吗?”白姌微冷冷一笑,唇角微微扬起,即使是一股子嘲讽之意已流露言表,她那秀丽的小脸上也漾着两个甜美的梨窝儿,让人生生移不开眼。 “寻常时候都对着一群大男人,有什么好说的,如今是娇滴滴的大美人,我一时情难自禁也怪不得我自己,白美人你说……对吗?”马重瞳哈哈大笑了几声,猛得一个回旋身,一把将白姌微推到旁边,他强硕的身子又压了过去,冲她暧昧地一挑眉,刻意的低吟与温热的呼吸有意无意撩拨着她敏感的颈窝。 “那也不至于如那荒草堆里发了情的野狗一般……”白姌微垂下头躲开他深蓝色的眸光,嘴里刻意嘀咕出声让他知道她在说什么。自然,她敢这么嚣张绝不是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而是她想要保护自己,能在这个妖孽纵横的风国活下去,便是最为重要的。 “在你面前,就算发情……也不为过。”马重瞳脸色红中透白,趁着她不注意,猛地在她脸上敲下一吻。 白姌微啪地睁大眼,甩手就要打他,却被他一把抓住,马重瞳大手紧紧包着她的玉手,姌微怒道:“我看你真的是找死!” 他迅速地反手一旋,将她自背后环住,双手又反锁住她的手,呵气道:“总有一天你会属于我的,白姌微,今晚就暂且放过你,不过你记住,我就算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人!”说罢他忽地一下将她松开,快步离开营帐,只是那股子惹人战栗的笑意一直回荡着。 018 良辰奈何 好猖狂的口气!白姌微魅抬着双眸,冰冷地看着他的背影,马重瞳亦正亦邪的模样让人森森地战栗。不过她终究不能彻底放下心,姓马的能有这么好的心吗?可别说是为了她的芳心,狠者忽善,诡也! 她踏步而出,夜里的风已有了些许寒意,她又匆匆回营帐在自己从家中带来的包裹中仔仔细细摸索了一遍,终于找到了些金创药,马重瞳虽然不是什么善类,但是难保将来不能为她所利用,若是现在第一天便将关系戳僵了,日后怕是这货记仇,会对自己不利。 “我……我找马将军!”白姌微快步寻到马重瞳营帐前,这苏崇可真奇了怪了,自己亲弟弟帐前并无一人把守,倒是马重瞳帐前竟有四人站着,她啧啧一叹,马重瞳在妖王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就你一个?”守门的士兵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随后又点点头:“我知道,速度倒是挺快的,进去吧!” “什么?你知道?”姌微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什么乱七八糟的,难道马重瞳当真是如此神机妙算,连她会来送药都给猜着了,如若当真如此,那她便是要极为小心了。不过她也并未多做纠缠,这是在风国军营之中,她本也就是那刀俎之肉,他诈也诈不出什么诡计来。她微微一笑,冲着这几个守门的士兵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便进去了。 周围三个士兵立刻团在一起:“这妞是新来的吧!长得可真水灵!” “也不知道是不是个雏儿,若是的话今晚把将军伺候好了,日后谋个夫人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情~不过我还真希望将军看不上她,瞧瞧那屁股扭得,真想上去捏一把!”其中一个士兵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一面还伸手抹着耷拉下来的口水星子。 “怎么可能看不上,到时候一番翻云覆雨之后将军必定是这辈子都……” “好了好了,兄弟们想什么呢?这女子日后说不准就是夫人,大家莫要打她主意。”早前与姌微说话的士兵干咳了几下,自个儿眼神却是时不时会往里头瞄一下。 “马将军!”姌微已经一手撂起了帘帐,但一想门外许多人瞅着,怎么都该装装模样的,这才极为亲切地叫了一声。 马重瞳匆忙穿上外衣,转过头,一脸色眯眯的表情:“进来吧!” “若不是我亲手戳进去的,我真看不出来你像是个受了伤的人!”白姌微轻压下心头的恐惧,一字一句说着。 “是你?”马重瞳转身,深邃阴鸷的眸子透着两道蓝光:“女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方才我来寻你,你倒是故作清高,现在又孤身找我,原来艳明远播的白美人也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她缓缓地抬起眸子,如画的笑颜开始染上了一层寒意十足的冰冷,随后掐紧了手里的小瓶子,真想一股子丢出去,不过还是忍了,都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身段是放不下的,她缓步走到他跟前,伸手抓过他没有受伤的手臂,死命掰开他的手指,又猛地一甩,将金创药扔在他手心中:“别死的太早,不然我以后会很无趣!” 019 军中妓子 话音一落,便匆匆离开,不多作言语。马重瞳有一瞬间的呆滞,又看了看手里的药,唇角竟隐隐浮现一抹笑瘾。 “姐妹们等下可都要小心侍候了,将军好久都不曾惦记着咱们了,这回啊!难得将军又想起咱们了,咱们可得把握住机会啊!” “姐姐放心,我与春锦近些日子又学了好一些招数,昨儿个找了几位哥哥试,真是欲罢不能呢……” “前还是后,等等可要教教我……” 帐前几步路便听到有几个女子的声音,甚是娇媚,叽叽喳喳的,全然不顾及周围还有好些人听着。白姌微斜眼一瞄,这大晚上的她们打扮倒是并不出格,只是言语却太为轻佻。 还不待姌微开口,那几个守帐的士兵便先说了话:“几位姑娘这会子算是都齐全了吧。” 姌微猛地回头,这几个女子的身份不用想便知道,而她白姌微最恨不过军妓的,她一白眼瞪了过去,语气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一边带头士兵瞧着她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心中也有些战栗起来,这军营之中的女子如若不是军妓便是战俘,可战俘哪有她那么好的待遇穿戴均是上品,如此必是贵人,他们也自然不敢轻易得罪,稍稍一顿,即刻道:“姑娘误会了,我们弟兄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年纪小些,说话不经思量,得罪之处姑娘海涵,海涵啊~” 白姌微从鼻中哼出一口气,也懒得理这些个风人,索性不屑地回眸,又有些嫌恶地掸了掸衣袖。 “站住,这位姑娘好生清高!莫不是嫌恶我等姐妹?”猛然间其中一女子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眉眼一挑,丝毫不显善意。边上几个女子更是簇上来,插着腰拥成一团,将她围住。 “清高不清高不是你们几个低……”白姌微很是无可奈何地抬起头,嘴里的贱字还没有说出口,正好对上了那带头女子的眼睛,她全然愣住了,这……这分明就是当年那天真无邪的赵希儿,隐约记得当日希儿在梳妆殿中叫着青染姐姐时候的甜美模样,姌微眉头紧锁,那些个骂人的话愣是又被憋回了喉咙口。 赵希儿唇角一斜:“怎么,你以为姑奶奶看不出来你要说什么吗?低贱是吧!就你出身高贵,我们做随军女子的怎么了?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姑奶奶最看不惯的便是你这样自命清高的矫情人……”希儿还是如以前一般大嗓门,只是早已不是当日天真无邪知书识礼的宫婢了,她眼角微湿,越看越伤心,甚至是有一种错觉,稍稍不慎,眼泪便会夺眶而出。姌微倏地狠狠抽了口气,手忍不住微微发颤,忽然间一把推开她们,匆忙说了一句对不起,随之便是捂着嘴逃窜一般离开。 她急速冲进自己的营帐当中,因为出来的时候熄了灯,这会子脸上又因为泪水而湿哒哒的,也没得心情去点灯了,一把扑到床上,拿起被子遮盖住自己整个身子,然后咬着被子无声抽泣,似乎昔日的种种又浮现于眼前一般。 020 帝王生惑 忽然间,听到有茶杯落在桌子上的声音,白姌微猛然一惊,迅速坐了起来,惊道:“谁?” 那人并不说话,只是又自斟自饮了一杯。虽然她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可是听着嗦嗦一饮而尽的声音便觉得他是极为享受的。她连忙背过身子去,迅速将眼泪擦干净,一手已经从兜里拿出了火折子,但猛然间又想到了点什么?赶紧塞了回去,小心翼翼地伸手到小腿处,将匕首的把子握在手里,随时备战。 “这么晚美人是寂寞难耐去找男子潇洒了吗?”一连喝了好几杯,那男子终于开口了,只是那语气之中却满是嘲讽,无形之中将他心里对白姌微的鄙夷之意悉数展露。 白姌微一惊,整个心肝都纠到了嗓子眼上,不动声色地将裤管上的匕首拿出,藏匿在枕头底下,又作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哆哆嗦嗦道:“王……王上,您怎么来了,我只是出去,出去透透气而已。” “孤王怎么来了?哼,马将军来得孤王怎么就来不得?”苏崇语气之中是说不出的云淡风轻,分明是责怪的话语,愣是给他说出了事不关己的调子。 姌微呵呵一笑,颇有些慌乱地捏紧了拳头,她缓缓坐起身子,嗫嗫嚅嚅地开口,稍稍有些底气不足:“自然不是,我若是对他有心,方才您将我赠给他之时,早就欣然答应了,何苦现在又去投诚,如此岂不是作践自己?” 听到了苏崇站起来的声音,姌微赶紧身子往里挪了挪,小心地将匕首盖得严实,苏崇哼笑一声:“白美人说话是不是一直都是这般幽默风趣的,从你踏入我风国军营的那一刻,便应该要能够认识到,你已经全然无任何尊严可言了,在这里你不再是万人瞩目的千金小姐,燕国第一美人也只是孤王帐中的一个卑贱战俘罢了,这些……难道你现在还不能明白吗?”他说着一步一步靠近她。 她的神情有些慌乱,幸好这儿乌漆墨黑的,也正巧逃过了他犀利的眼。姌微细细思忖了下,掩着声音道:“姌微自然知道,只是……”她话说一半,却是怎么都哽咽着开不了口。 苏崇走到她身畔,在床沿上坐下来,问:“只是什么?”那语调清冷地可怜。 “姌微今年叫着十六岁了,真正算起日子,却是十五还不到一些,自幼便是体弱多病,可是承蒙上天眷佑,生得一张好皮囊,寻医四年,如今倒是也看不出小时候的病头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青州白姌微的名声越来越响,世人称我为倾国美人。”白姌微一字一字说着,又想起往日生活,眼角已然微湿,接着道:“世间的美人何其多,幸者不过几人,一个是我,另一个便是那曲池第一美女楚卿绡。楚美人身为曲池公主,我早前听父帅,不,父亲说过,她曾言她要嫁之人必是那天下数一数二的英雄,那……姌微何尝不是?红颜虽美,终是祸水,正是因为那被世人传唱的艳名,我才害怕战争,青州城破是迟早的事,姌微的下场可想而知,千人枕万人睡,呵呵,王上一定觉得很可笑吧。” 021 挑人情欲 “不,孤王并不觉得可笑,只是觉得奇怪!”苏崇轻呼了一口气,透着那一丁点儿的光亮,闪烁的眸子与她相对,平静的声音带着些沙哑。 细细瞅着他的容颜,姌微甚至有一丝错觉,仿佛他并不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也不是天下惧怕的妖王苏崇,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拥有着磁性带感的声音,细细一听更觉得他的声音镇静似乎还带些些木讷,她也不知这句简单话语的本意究竟是陈述还是质问,不过暗自揣摩着,此时此刻这个男人的心是多少的冷,自然与之相配的还有面无表情的脸,那算计着天下的眼波里也不会有任何起伏。 苏崇微微加重的语气:“你应该明白孤王的脾性,未必会遂了你的愿,甚至你的下场并不会比你所猜想的要好一些。不过依照你的样貌出身,要在这乱世中寻一个靠主,绝非难事。” 他这话不知是在暗示还是在试探,姌微转动着眼珠子,咬了咬唇佯装做急切道:“那个人可以是您吗?”苏崇何等聪明的男人,有些话怎需明说,她言下之意已然十分明晰,夸了自己是倾国佳人,便是暗示自己要寻的男子是天下的霸主,如此即是不动声色地讨好了妖王。 苏崇微微眯起眼眸里迸出意味深长的光芒,缓缓从鼻中呼出一口气,随之那语调更是微微上扬,兀自带着浅融融的笑意:“那你为何一直不敢正眼看我?” 白姌微猛然抬头,正巧与苏崇的脸碰上,她惊吓着又给低了头。她言说:“因为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我并不是爱慕王上,只是因为,你一定会是我要找的那个男人,只有你!” “是吗?”他斜眯着双眼,一点一点低头过去看她,直到一指距离的时候,忽然顿了下来,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脸上,又道:“既然你认定了孤王便是那个男人,那么,孤王要你证明给我看!”他说着轻声一笑,那一记笑意之中带了太多不知名的情绪在其中。 姌微低眸思虑,她虽不曾经历过男女之事,但是那种急促的呼吸声,足以昭示他此时此刻的欲望。她故意装傻充愣,问道:“那……我需要怎么做?” “这个还要孤王教你吗?”他暧昧地吐了一口气在她娇媚的容颜上,虽不曾看清楚此时她的表情,不过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儿传入他的鼻中,光是闻着这种让人意乱情迷的味道,他便已经在脑海中刻画了此时此刻她娇羞的容颜,那一身吹弹可破的肌肤又是如何诱人采撷。 “此事王上甚是了然?”她无由一问。 苏崇小哼了哼气,却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后宫佳丽无数,即使他不好女色,也有解决欲望的时候的,所以…… 见着姌微不做言语,苏崇补充道:“你早已经过了成人礼,侍候男人这档子事,家里的老妈子不会还没有教过你吧?” 022 军帐春重 “不,不,在家中的时候庶母在我成人礼时便有说起过这个事,只是我并未上心罢了。”姌微嫣声道,却并不敢抬头看他,即使暗黑的夜里,他们也看不清对方的容颜。 “那孤王来教你可好?”他俊眉一挑,颇有些颠倒众生地笑着,随后清了清嗓子,身子也一点一点往下俯了下来,只在与她秀挺的鼻即将触碰的那一刻顿住:“你愿意吗?” 这一刻姌微真是“受宠若惊”啊!愿意吗这样的词竟然会从苏崇的嘴巴里说出来:“王上,若是姌微说不愿,您可就会离开?” “不会!”苏崇斩钉截铁道。果不其然,他的询问没有任何的意义,只是粉饰他的霸道专政而已。 姌微不作言语,她不晓得该怎样回答才能如了这个妖王的意思,若是轻言答应,那后面的戏便没有一点看头了,若是不答应,万一激怒了他,也是一场祸事,甚是烦扰。苏崇见她不声不响的,不过是哼声一笑:“美人说孤王便是可以成全你梦想的那个男子吧!难道这些都只是嘴巴上说说的而已?” 姌微凝神听他说话,那种放荡不羁的口气,几乎让她肯定他就是在试探她罢了,她急忙道:“我愿意的,再是美丽的容颜,最后也不过昙花一现,何不趁着青春韶华,去追求那些自己想要的呢?”话音刚落她便一把勾住苏崇的后肩。那夺人魂魄的媚眼,透着一丁点儿薄凉的月色,更是勾人。 苏崇一把捂住她的唇,眼神一晃,只是将食指搁在她的上唇尖处,异常撩人。“春宵一刻值千金,孤王倒是想要尝尝青州第一美人的味道。” 苏崇说着便已经吻上了她的锁骨处,一点一点地吮吸着,力道又不断加大,将她引地战栗起来,他像是带点发泄一般,姌微心中百味杂糅,这样的发泄仿若野兽的行为,她无奈拉开他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掌,缓缓睁开了大眼睛,将那双细腻之中却能摸到老茧的手贴在自个儿脸颊上,冰凉细致的颊靠着他温柔的掌心磨蹭,不可否认,那种柔情似水让人沉迷。 这一刻,她沉迷,他痴迷……他的手上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她是再熟知不过他的了,他不练武,励精图治,登基的那几年几乎都是沉浸在御书房之中,可是惹得不少宫妃不满了。姌微温柔地抿了抿唇,顺着掌心蔓延而来的暖意甚至带着心脏稳定跳动的节奏,今她微觉醺然。 他双手缓缓向下摸去,那举止轻而温缓,举手投足间带着浑然天成的优雅,于不紧不慢之中流露出帝王之气,姌微紧紧咬着唇,猛然间,她像是忽然觉醒一般,身子猛然一颤,苏崇微微顿了顿,却并未停下手上的动作,反而是更加猛烈了许多,双手与她十指相扣,将她纤细的双手紧紧嗯在硬床上,她手指微微抖动,殊不知那个画面有多少的暧昧…… 023 坏人好事 “王上……”她低低地沉吟,这样的场景在她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不过都是噩梦而已。她轻轻挪动双腿,浑身上下都难受,可是双手又被束缚着,根本没有办法将枕头下的东西抽出来,她也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这样不上不下的局面让人异常揪心。 “嗯?”苏崇轻声应道,只是一门心思全沉浸在她身上,似乎也无心顾及其他,姌微十指微微收拢,一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眼看着生米都要煮成熟饭了,她心头急的无法言喻,拒绝也不是,逢迎也做不到:“怕吗?”苏崇在她耳边轻声问道,温柔地如同情人之间的呢喃一般,白姌微身子猛然一颤,急忙哆哆嗦嗦道:“没,没怕,被王上宠幸是姌微的荣幸,荣幸……”她说到后面的时候,声音几乎是轻若蚊吟。 “那闭上眼睛,好好享受这一刻可好?”他魅惑一笑,一双魅人心魄的眸子直生生地锁着她的每一个细小的举动,索性现在漆黑一片,对方的容颜也看的并不是十分清晰,但是从他不羁的语调之中也不难听出其中轻视的意味儿。 “王上,王上……”忽然间门口传来男子雄浑的声音,微微带点醉意。 “将军,将军,王上真不在里头,老奴不会扯谎的!”那张公公死命解释着,若是被这煞星知晓王上在白美人帐中,必然是要闹得整个军营都知道这件事为止的,到时候他这条老奴才命自然也就保不住喽。 那来人重重一呵斥,似乎是动了肝火“王上若是不在,你这阉人在此作甚,莫非你也是垂涎……好了,本将军不和你这不全之人一般见识,快,带我去见王上!” 苏崇顿了顿,稍稍转头朝着营帐的一面,语气中带些怒意,却并不说话,只是愣了一会子之后又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似乎料准了那马重瞳不敢冲进营帐来,他猛地回眸,看着白姌微飘忽的神色,一本正经道:“外头的闲事就莫要管了,美人只要记得自己的身份便好。”话音刚落便已经伸手在她的腰间,一手已然熟练地解开了她的外衣,轻巧地在她胸前揉捏。 姌微轻呼了一口气。强颜欢笑一般点了点头,小声迎合着,心头的最后一丝救命稻草也被他热烈的狂野所卷走了。 “王上,军情紧急,您若是再不出来,重瞳可就要进去拽人了!”来人正是马重瞳,他撕扯着嗓门子在门口大声叫嚷着,不将那苏崇给逼出白姌微的“闺房”是怎么都不会罢休的了。 “这个马重瞳!”苏崇忽然停下动作,整个人撑在白姌微的身上,右手紧紧握拳,重重地砸在床上,随后以极快的速度穿好了衣衫。 姌微窃窃一笑,如此一来这苏崇必定不会回来了,至少她是可以躲过这几天了,她缓缓起身,也不去整理身上的不争气,只是含情脉脉地瞅着苏崇,在他刚穿好衣衫之时,轻柔地扯住他的衣角。 024 步步为营 苏崇回眸,无多意味地看她,姌微微微仰起头:“等下还会回来吗?” 他笑了一下:“你先睡吧!无需等孤王!” 匆匆甩下这一句便打算走,姌微猛地一用力,死活不肯放手,苏崇见着她的小脾气,无奈只得摇摇头过来坐在她床前。 白姌微灵光一闪,猛地一把拉住他的衣角,苏崇身子往后一倾,她即刻伸手环住他健硕的腰身,轻轻地靠在他的怀中,娇声道:“不要走,留下来!” 苏崇抿了抿唇,又啧了一声,皱眉无奈道:“你暂且好好休息吧!” 姌微缩了缩身子,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了他身上,又小心地蹭了蹭,如一个小野猫一般,眨巴着大眼睛道:“若是王上不在,姌微一人如何能安歇?”话音未落人便贴上去了,她暗自思忖,若是有什么军政大事,能拖住他自然是极好的,若是他走了,那也行想必事情紧急,他短时间内必定是无心顾她。 “王上,臣以为您有什么春秋大事要做,却没想到您是在这白美人的温柔帐中风花雪月!”忽然间帐口有人冲了进来,怒气冲冲地指着苏崇,又斜眼看着衣衫半裸的白姌微,带着一丝轻蔑的神色。 白姌微惊讶地喊了一声“啊”,秀眉深锁,一把抓过被子,委屈道:“马将军你怎可这般莽撞地闯进来,若是让外人知道……” 马重瞳一听,猛地一惊,却转瞬即逝,并没有将这种情绪流露在面上。“军中大事一个女人知道什么!”他忽然间犀利地回了过去,那一双锐利的眸子仿佛要将她生吞了一般,一撮如狼似虎的精光让人黯然生畏。 白姌微不由地缩了缩身子,嘴角硬是扯出一抹弧度来,她紧紧捏着粉拳,愣是抬了抬脖子,倔强道:“就算是那八百里加急,也总要容得王上休息吧!王上乃天子,什么事能比天还大?” “如今风燕两国正交锋,一步错,满盘输,妇道人家懂个屁!”马重瞳闷哼一声,语气中满满的都是不屑一顾,一双深蓝色的眼眸在不见得多少明灭的灯火下,更是褶褶生辉,却也于不经意之中透露出让人惧怕的光亮。 “我确实是妇道人家,我只晓得如何好好地伺候自己心仪的男子,不似有些人,一身蛮力,书礼不识!”白姌微兀自抿唇,随之唇角轻蔑地一弯,字字带针地回了过去。 “够了,白美人又忘了自己的身份?”二人争论地起劲儿之时,苏崇收了收手上的力道,左手正捏在白姌微削瘦的肩膀上,姌微吃痛一叫,马重瞳即刻回眸瞅她,倒是那苏崇,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心中暗自冷笑,果然是帝王家中人,喜怒不形于色。她低眸惺笑,估摸着这蓝瞳怪物也正等着看她笑话,否则也不会这般积极。 姌微缓缓地合上眼眸,仿似是在逃避他慑人的目光,强抑住翻涌的情绪,温婉解释道:“王上,我只是……” 025 粮仓起火 苏崇并不回眸看她,只是面上表情已然不善,猛然间将白姌微推开自己一把穿上长袍,其实他也就只是脱了一件外袍罢了,其他的都整整齐齐穿戴在身上,倒是白姌微身上零零落落的,就连最里头的小衣也都被脱了一半,只要不是傻子都不难想到前一刻这春色无边的营子里简陋的床上正发生着什么样激情的事儿。 “你若是再多说几句,只怕孤王不得不怀疑你的用心了!亦或者……”苏崇轻缓地从鼻中哼出一口冷气,微微回眸,冰冷的寒光从眼神中投射出来,恍若寒冰,停顿了一会子之后又邪魅一笑:“你还要帮孤王系好衣衫?” 马重瞳抬眸,默不做声地瞄了一侧衣衫不整的美人一眼,为了不让她尴尬,又刻意撇开眼眸,叹了口气道:“王上,粮仓起火!” 姌微面上的错愕与惊恐随着那隐隐的疼痛被淡然掩盖了过去,她抬眸,只见苏崇一顿,长袖一挥,将身侧的锦被一甩,匆忙道:“通知各将,主帐集合!” 说罢,已然大步跨了出去,丝毫没有半分流连,看得出来他很急,妖王,呵呵大德天子,多少谨慎的一个人,即使那三军实力充沛之时尚且对燕国几千残兵不存丝毫懈怠,如今好端端的粮草被烧,想必他心头已经气急,可即使如此,他依旧保持着一个帝王应有的风度。 她甚至在暗暗地想,若是二人床笫交欢之时也出了什么大事,他不知道会不会……若是有机会,还真是要好好试试的。 那锦被缓缓从半空中下落,正好遮盖住她大半个身子,扇起的小风将她凌乱的发丝吹得酴醾,她缓缓闭上眼眸,眼角泪水顺着绝美的脸颊一点点滑落,帐外号角吹起,她轻声呵笑,粮草被烧就意味着妖王一定会速战速决,青州城完了,可笑的是青州主帅之女竟然在敌国帝君的床上,甚至前一刻还与他缠缠绵绵。 她不知,帐外一双深蓝的眸子,紧紧锁着她伤神的容颜,他从未这般认真过,好一会儿终于揉了揉眼,佯装三分醉意离开。 睹江山如故,恨无一时人物。闭上眼不去想这荒诞的乱世,兴许明日,父帅的头颅就会悬挂在那青州城门之上,多少鲜活的生命又将付诸白骨。睡了吧!这些也不是一介女流能改变的,人,怎能胜天? 这一夜注定不能眠,外头一直是那些起起伏伏的小声音,并没有特别不同的举动,姌微睁眼也是青州之乱,闭眸也是青州之祸,她猛地坐了起来,像是着了魔一般匆匆忙忙穿了衣衫,在营帐中摸着黑焦急地走来走去,忽地看到帐前小缝一道银光闪过,她睁开眼睛,那一闪而过的光线正晃过她明晰的双眸,是剑光。 姌微当下便是提高了警惕,小步子躲到了帐后,手小心地在身上头上摸索,却怎么都没找到可以用来当作暗器的物件儿,她弯下身子,极为谨慎地拿过桌上的茶盏,紧紧抱在手里,视作此时自个儿唯一的防身利器。 026 媚夜惊魂 次擦一下脚步声,她也跟着后退一步,随着帐门被掀开,来人的样子也有了一个大概的底子,一身黑衣,手执软剑,轻轻一晃,银光暗烁,他细步过去,迅猛之间刺向主床位,姌微惊吓不轻,纤细的手指紧捏着茶盏,如今走的是一步险棋,尽管机会有微乎其微,但也绝对不可自乱阵脚。 她紧紧咬着唇,急地小腹也开始阵痛起来,忽然间那寒光一闪,她只是感觉到自己额尖一下子亮堂了起来,哪里还管得着其他,她直接一茶盏砸了过去,谁知那黑衣人一剑劈开了茶盏,狭长的眸子一眯,一柄长剑直愣愣地刺了过来。 正紧张之际,有人迅猛地拉过她的身子,将她挡在身后,只单手夹住那倾力过来的长剑,白姌微惊呼一声,来人动作极为狠绝,几下便将那剑还在杀手的脖颈上,银光闪烁中,杀手反攻,一手抵着脖颈处护命,空出的一手不知从兜里掏出个什么东西,直直地朝着一旁惊魂未定的白姌微投去。 另一人急忙松手,倾身护住姌微,如此一来便是处了弱势,瞧着这杀手步步逼人的气势,只得拉了白姌微便往外冲。姌微全然若木人,自然是任由他拉扯着,才跨出营帐几步,便猛地惊醒,自己如今想尽了办法才留在苏崇身边,若是这么一走,岂不是前功尽弃。 她定了下来,作势甩来那人的手。那人问:“怎么了?” “我不走,我要等王上来!”说着,转过头,双目含情看着身后。 “疯了,连命都不要了!”那男子干咳了一声,似是在极力忍耐什么一般,眼见着身后的人快要追来,他也不管了,直接将白姌微拽在背上:“你若想我们一起去死,便尽管叫。” 他似乎猜准了白姌微会叫,也料定了这个小威胁会对她奏效,姌微一顿,张口就来了一声:“救命啊~” 那男子猛地回头,咬牙切齿地开口,白姌微是没有瞧见,他那一双眼眸中几乎要喷出火焰来了,如若不是为了保住这丫头的性命,这一刻,他定然会爆发起来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几巴掌。他无奈只得一把捂住她的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过人多的地方冲到马房前,口哨一吹,骏马驰来,三两下之间便上了马。 他将白姌微紧紧环在胸前,身上的大麾体贴地将她搂住,生怕她受凉一般。白姌微虽说出身将门,但身子到底是薄弱的,哪里经得起这千里马这般颠簸折腾,她浑身上下都被震得不舒坦,一股子酸水都涌了上来,差点便失态吐了出来。 “且再忍忍,过了前边的山头才是安全的!”他双臂一收,逆着风说道,嗓子里有些沙哑。 “忍忍,说得容易,你倒是来这么被震上个把时辰试试!”白姌微轻哼一声,满是不屑,忽然间她表情一敛,手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一直拽着一片瓷碎片,随之轻轻摸了摸马肚子,瞅准了时机,猛地一下戳了下去,那马儿嘶鸣一声,一下子狂乱了起来。 027 不识好歹 那男子急忙拉住缰绳,猛地怒目瞪着白姌微,一把将她抱下马,一把将她摔在一边的稻草堆上,下颚紧绷着,幽深的眸子几乎可以喷出火来:“白姌微,我就想不通了,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不识好歹的女子!” “没错,我就是不识好歹,所以你何必煞费苦心来救我,你乐意了我还不稀罕!”姌微吃痛地咬了咬唇,不过马上又忍了回去,转而呵呵一笑,秀眉扬起,稍一回眸,狠狠瞪着他:“你说是不是呢?马~重~瞳!” 那男子一侧身:“你怎么发现的?” 白姌微站起来,一把扯下他脸上的黑巾:“猜的!” 马重瞳盯着她,只是一直不停地笑,那笑意贼兮兮的,怎么都不怀好意,细细一看不难瞧出其中的冷漠心性:“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的,猜都能猜得到。” “哼,你那双眸子如此锃亮,除非我瞎了,否则如何发现不了!”姌微不怎么有耐性地斜睨了面前的男人一眼,依旧是哼着气,对这个男人她就是打不起好脸色来,不过是简短地回应了一句当做是解释,尔后便上前一步,出人意料地撞了撞他受伤的肩膀,瞧见他吃痛一战栗,又开口道:“方才的伤还没好,这么快便忘了我身上的刺,还来救我,什么时候开始,吃人不眨眼的马重瞳马将军竟变得如此善心了,嗯?” 马重瞳斜眯着眸子:“你口口声声说我吃人吃人,试问白大小姐何时何地看到过马某吃人了?” “人尽皆知的事!”她疙瘩了一下,强说道。“你莫要转开话茬子,我要回去!”她说着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荒郊野外的,静的让人心里发毛。 “兵家最忌讳妄自臆测,若不是知道你是从那青州军营里出来的,我真要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白正风的女儿,老头子虽说与我不是一路人,却也算是个大家,怎的就生出你这般愚蠢的女儿来?你若是要去送死,马某绝不会拦着,就当是我自作多情,白捡了你一条性命!”说罢,他又理了理下襟,双眼闪烁着紫色的光亮,从容不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尽管自己离开。 白姌微敛下眼,一时间不知作何回答,但回过头来一想,如今自己势单力薄,还有什么狗屁的自尊放不下的,她双手捏拳,问道:“为何……回去送死!”她就不信那杀手还会一直在那里蹲着点不成,只是这话她憋在了心里,没有说出来。 马重瞳轻吐了一口气,随后失望地一笑,是的,他在笑!虽然面上的神色并未怎么深刻地显露出来,可她却能看得到他紫眸深处藏匿着的那股子轻蔑。他将双手环在胸前,一柄长剑则是正好牢牢夹在胳膊肘里:“军营之中守备森严,若非他的命令,谁敢对你动手?” “他要杀我,何必这般大费周章,直接给我一碗毒酒不就成了,更何况方才我是听到的,粮草也能被烧了,这就意味着其实手背并非是这般森严的……”姌微深呼了一口气,急急忙忙辩解着。她自然是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可是自个儿潜意识里就是想要去为他说白这个事儿。 028 不得归去 “你高兴便随了你!”马重瞳说道。 他那闪烁怒意的紫眸此时显得十分吓人,稍一驻目,便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低头,抬眸再看,只觉得如同兽眸。 “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回去,从姌微离开青州界之后,便不曾想过自己的生死了!”她和缓了语气,然而其中的坚定却是没有半分动摇。 马重瞳上前一把抓住她羸弱的双肩,微微睁大了眼睛,定定地问道:“哪怕是丢了命,哪怕是贞洁不保,哪怕是从此万劫不复……” 她深呼了一口气,胸脯挺起:“是的,我就是喜欢风王,就是铁了心要做那大德天子的女人,谁都阻拦不了!”她那种铁铮铮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全然没有一丝戏谑之意在其中。 “可是现在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就是我的,我不同意你想死也没那么容易!”马重瞳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道,一下子又翻转了语气,三两步便上前来,伸手拦住她的去路,这样子是铁了心不打算让她离开了。 她瞅了他一眼:“多谢马将军一片好心,是我命贱,受不起如此大的恩典。”她呵呵一笑,轻蔑之中拒绝他的好意。她大步走着,心头重重呼了一口气,脑海中盘算着,如此莽撞地回去,会不会更惹那妖王怀疑…… 一不留神,身后的人疾速冲了上来,一把将她搂住,按倒在一旁,又极快的反身扑倒她,一下便吻了下去,在她纤细的脖颈处狠狠地吮吸,如凶猛的野兽一般,一面吻着,一面伸手开始扒拉她的衣衫。 姌微瞪大眼睛,因着双手被他紧紧扣着而无法灵活动弹,只得极力反抗着:“马重瞳你疯了吗?还嫌我那一刀扎地不够深吗?” 他微微一顿:“那就看看谁更狠心一些,这个世上海从来都没有我马重瞳制服不来的女人,你白姌微不会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那马重瞳冷哼一声,薄唇默然张开,一字一字说得轻描淡写,笑意牵动了嘴角,幽紫的眸子则更是深不可测,让人看不穿。 她从秀鼻之中冷冷吐出一口气,眼前的这个人,她虽并不了解他的底细,可是与他素有渊源,对于这个人的脾性还是有一定知晓的,他得不到的绝不会留着,正如当年的顾青染一般。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可你得到了姌微之后呢?将军可曾想过,从此姌微会如何?” “谁敢对你如何,你若是成了我马重瞳的女人,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定定地看着她精致的容颜,透着凉薄的月色,白姌微本就绝美的样貌,更是仙地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九霄神女。 姌微咬唇轻叹,身子忍不住一战栗,眼角已然有泪水夺目而出,很早很早以前,她就是十分爱哭的,她向来不擅演戏,只要有些委屈心事,眼睛总是湿哒哒的,不过这倒是将江南美人的楚楚可怜展现地淋漓尽致了。她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可我想成为天下第一夫人,我想坐在凤椅之上,你……能给我吗?” 029 一身烈焰 马重瞳一愣,紫色的眸子艳地好像能喷出火焰来,他低下头,一丝一丝逼近她的脸庞,带着些酒味儿的气息轻柔地打在她不着粉黛的脸颊上,轻轻地张开满是老茧的双手,以指尖揉擦着她柔嫩殷红的唇,忽然间重重地往下一压,几乎抵上了她的牙齿。 “你觉得呢?我能给你吗?”他呵呵笑了一声,灼热的男性气息于无形中狠狠包围着她,白姌微不禁颤抖起来,过去只是觉得他狠绝地让人不敢靠近,可如今,他就如暗夜地鬼魅一般将她包裹地水泄不通,关于他的一切,全都热烫得像是火焰。 他的回答让白姌微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似乎是在暗示她他也可以做到,又好似只是将她当做了一个可爱的玩物,玩玩文字游戏,默默耍弄。“若是给不了我,就别脱了我的衣衫,青州白姌微的艳名不是白叫的,在我们燕国,一直流传着这样的话,越是美貌的女子,越是心高气傲,所以我宁可去死,也不会屈就!”她强迫自己压住心头的惧意,正眼瞧他,与他对峙道。 马重瞳冷笑,仿若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白姌微见他不语,又急忙仰起身子,补充道:“你不信吗?” “不,我信!”他斩钉截铁道。 “那你就放开我!”姌微狠狠一言,手肘子撑着一旁尖锐的石头,压迫着那股子疼痛劲儿,一把将他推开,却万万没有料到,在那一瞬间,马重瞳一口鲜血吐出,正喷在她半露的香肩之上。 她惊吓地瞪大眸子,双手颤抖着自他背后环了过来,已然鲜红一片,她急问:“你怎么了?” 他擦了擦唇间的血渍,挑眉笑道:“看不出来你人这么瘦弱,力道还蛮大的。” 姌微赶紧站起来,也不管马重瞳吊儿郎当的样子,直接扒过了他的身子,扯下他的大袍子,只见后背上一条狰狞的上口,皮肉微微外翻,血液是深红色的,明显是新伤,她秀眉微皱,什么都没来得及多想,直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你救我受了伤也不会说一声吗?白姌微虽是薄情寡义,却也还不会是无情无义的!” “那你现在知道了,不如,呵呵,就以身相许吧!”马重瞳咳了几声,大手捏住已经散落在泥土之上的大袍子,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无力地低吟一声。 “我不爱欠人!”话音刚落,姌微忽然间抬手圈住他的脖子,也不管他身上的伤势,只是拉下他的头,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一低眉,柔情似水,她慢慢的带着挑逗,有些生涩却又十足热情的,先轻咬他的唇,辗转好几回,脑中一直思忖着下一步该如何进行,好一会儿才将娇躯贴近,朱唇微微张开贴上他冰冷的薄唇,尔后如情人的亲热一般,炽烈而又温情。 030 荒野春香 马重瞳被她突如其来的热络惊地一时间也不知作何表现,不过对于美人他向来是来者不拒的,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生涩的表现,那种感官上的欢愉,像是火苗一般将他身上所有的情愫全都点燃,再加上他身上微弱的酒气,让这个带些凉意的月夜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 他毫不客气地拨开她的衣衫,粗糙的双手柔和地抚摸着她如白玉般的肌肤,他也不知何时开始,已然掌握了主动权,他宽衣解带的动作十分娴熟,看得出来他女人的经历十分足,他将她漆黑如墨的长发一点一点捋到一侧,双手穿过她的发,对着她的唇,轻轻地吻了下去,这是他第一次这般轻柔地对待一个女子,过去那些个逢场作戏的风月事哪里会如此耐心,只需顾着自己爽快就得了。 她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尽会在他身上使尽浑身解数,她只是不知将自己的双手安放在何处,只得默默抚摸着他的背部,又笨拙地避开他的伤口,心想,只要过了今晚,便是两不相欠了。马重瞳此人素来声名狼藉,可今日他的举动却是反常的很,她暗自猜想,他……应该是对自己有些心意的,否则在自己刺了他一刀之后,他何必一言不发,在自己遭遇险境之时,又何以倾力相助? 姌微一言不发,任由他在自己身上肆意妄为,马重瞳抬起眼眸:“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磨人的小妖精,不过……”他微微一顿,见她睁开眸子,又在她耳边呢喃道:“与你亲热的滋味还真是不错!” 她侧过头不去看他,只是静静等着下一刻如狂风暴雨一般的人间情事。 “把衣裳穿好吧!这天还挺凉的,莫要染了什么病气回去。” 她惊讶地回眸,只见马重瞳已经坐了起来,他见她酥胸半露的魅惑样,再配上一脸严肃的表情,着实可笑了些,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姌微问道:“笑什么?” 他摇摇头,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径自说道:“还不穿上衣服,难不成不怕我反悔?” 白姌微低眸看了看自己,外衣早已不在身上,贴身的小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更羞人的是肚兜儿还不知何时起松了一根带子,半个胸脯都展露在了空气之中。她弯了弯唇,尴尬地扯过衣衫裹在自己身上,稍稍梳理了头发之后道:“今夜可是你自己放了我的,日后不准后悔,也不准在欺负我了!” “欺负你?白美人这话说的,你生的如花似玉,我马重瞳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给人带兵打仗的大老粗,看到你这样的脸蛋娇媚,身段儿凹凸有致的,怎能不起心思,嗯?”他一面说着,一面又伸手挑了挑她的下吧!“不过今儿个放过你嘛,只是因为我还想要留着命为我马家传宗接代罢了!” 白姌微一把打开他的手,摇摇头,向后退了几步才艰难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秽物,伸手拉住他,马重瞳吃痛一哼,姌微知道必定是牵动了身上的伤,急忙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弯下身子去拉他,低眉道:“这里荒郊野外的,又没什么遮挡,先且不说那杀手会不会寻来,万一碰上什么豺狼野兽的,也够我们哭的了!” 031 隐忍欲望 马重瞳什么都没说,姌微好不容易才将他搁在自己肩上,嘴里一直嘀咕抱怨着,猛一回眸,那一双紫色眸子正直愣愣地瞅着自己,她急切地眨了好几下眼睛,瞧他丝毫没有回避目光的意思,心下想不明白,只得尴尬地伸出手指擦了擦自己的脸。 “别动!”他轻声道:“脸上都是我的血渍!”他一面说着,一面轻轻地磨搓着她的容颜,细心地为她拭去面上的秽物。 “好了,快走吧!”她匆匆撇开头,面上一抹可疑的红,更衬得国色天香。 夜色渐深沉,这一晚,相对无言,却是各有所思。姌微早早地闭目,却只是假寐,马重瞳自己简单地包扎了伤口,行军在外,这点伤还算不得什么的。 “也不知道多年以后,我还会不会记得,我竟然曾经为了一个女子不顾安危过!”马重瞳极为轻柔地说着,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罢了,多可笑啊!他也一直是驰骋惯了的人,何时这般窝囊过,想想又不禁摇了摇头,双眸一直空洞地望着天,可是没人知道,眼底全是她的倩影。 这世道啊!就是如此喜欢捉弄人,姌微抱胸而睡,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昔日颜色,眼中一酸,泪水不争气地溢了出来。她匆忙低头,无声地拭了泪水。 火星子不断发出吱啦的响声,大抵已经是这夜里最明晰的声响了吧!白姌微睁开眸子,偷偷看了马重瞳一眼,他睡得正鼾,她侧了眸子,唇角竟然浮现出一丝笑瘾,其实……如果不去看他的眼睛,他长得倒真不赖,浓眉大眼,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大男人的味道,又勇武过人…… 想及此处,她赶忙甩了甩头,莫要忘了,他是谁,他可是这乱世中人人争夺人人惧怕的马重瞳啊!不过一时虚伪,自己怎可受惑? 夜,所剩无几,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抵不住这连日折腾下来的困意,迷迷糊糊地也不知什么时候入了眠。 清晨的光亮打在困顿的眼睑上,异常闭目,白姌微缩了缩身子,伸手扯过身畔的薄被,猛然间想及自己的处境,急忙睁开眸子,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来的薄被,拉过来一瞅,才唏嘘了一口气,原来是马重瞳身上的大莽袍。她捏着衣服,将袍子向上掖了掖,又圆目扫视四周,见着马重瞳正在一旁细心地为那马儿包扎伤口,她不禁舒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自己一个人。 “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马重瞳反应很灵敏,她极为细微的举动并不曾逃过他的耳目。 “这马儿昨晚便伤了,你到今早才来顾及它,不会觉得晚了些吗?”姌微手指在凌乱的发上重重地梳理了下,末了又补充了一句:“人都还伤着,对马倒是宝贝的紧。” 马重瞳对着那马儿,不羁地吹了吹口哨:“如若在乱地之中,妇女被一群乱民强暴,已然得手,你说你倒是去救她呢还是不救?” 032 遮心掩面 姌微心头暗自鄙夷,这般恶俗的比方恐怕也只有他这样的野人才能大气不喘一下的说出来了吧。 她稍作思量:“若是我,不救,一个女子遭了众人**,便已然是残破之身,就算是救了她,也不过是又多了一具残骸,与其苟活于世,倒不如死了干净,赤条条来去了无痕!” “兵家常言,好死不如癞活着,死了便什么都没了,**过你的人继续好好地活着,你呢?只不过化入了尘土……”他说得十分淡然,唇角隐隐约约漾着几分并不明显的笑意。随后又意味深长地扫了她一眼,稍微顿了顿:“至于你……并未身处那样的环境之中,也还是个深闺小姐,不知世事。” “说得自个儿似乎全都经历过一般……”白姌微不屑地哼了一声,眼睛冲他一瞟。 “我……”他有些着急,拍了拍马背,那骏马抬起蹄子小幅度踩了几下:“行军多年,见过的事总比你多上几倍,看过的市井之事也自问不少!” “乱世之中,哪来的市井民生,君不君,臣不臣,民不民!”姌微抬眸,一口气不停歇地说道,紧接着又问:“你打算如何?” 马重瞳顾着自己逗马,好一会儿后才抬了面搭理道:“自然是回去,至于你……”他说了一半,缓步到她身畔,弯腰注视她,柔和了声调,一双紫色的瞳仁渐缩:“姌微,跟我回去可好,我会给你换一个身份……” “好!”话音未落,白姌微急忙打断了他的话,轻抬臻首,冲他干干一笑:“回到王上身边!” 她并没有过多的解释,但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已经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一切想法。 “收拾收拾便走吧!”马重瞳随口说道,双目却是看向远方的,似是没有焦距一般,一直呆呆地看着前方。 仿佛这一切都事不关己,不过事实上也没和他有多大关系,不过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罢了。 白姌微扯出里衣的一小块,死命擦拭着脸庞,眨巴着双目,又急匆匆地梳理着头发,马重瞳瞄了一眼她 ,干咳了几声:“何必如此,他又不是没见过你梳妆打扮好的样子!” 姌微斜睨了他一眼,嘟囔着小嘴儿道:“总不能让他瞧见我这衣衫不整的模样吧!他会看轻了我的!”她说 罢,自己心头咯噔了一下,不禁冷笑,兴许苏崇从来都没有将自己当回事过吧。 “你可还是处子之身?”马重瞳忽然问。 她皱了皱眉头:“你说呢?” 他道:“我怎会知晓,也没亲身检验过!”他说着,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下,随后又意味深长地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那眼神,仿佛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甚是可怕。 她重呼了一口气,小手紧紧捏成拳,微微一笑道:“若是被你亲身检验过了,那我……王上不会要随便的女子的,谁都知道,想进入大德天子的寝宫,都必须先验身!” 033 山雨欲来 “你如何知晓?”他开口问。说着缓缓靠近她,话语之中调侃意味颇浓,深紫不可方物的瞳眸里带着一丝隐藏得很好的情绪,慢慢扬起双眉。 “听得多了,自然也就知晓了!”她不过盈盈一笑道。 马重瞳微微啧了啧舌头,默默梳理了下毛鬓毛,忽然之间翻身上马,随之俯下身子伸手在白姌微面前,示意她将手搭上去。 姌微伸手覆上去,轻声言:“谢谢!” “也只有与他相关之时,你才会主动与我接触,呵呵!”马重瞳一把将她拉扯到身前,双手自后环住她,闭目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干涩的唇瓣蠕动了一下,像是带着笑意的,话音一落便策马而去。 白姌微不作一言,紧紧抱着身子,一双美眸注视着前方,不知道多久能到风营之中,只是暗自揣摩,心中盘算着,见到了妖王之后该编个什么样的理由来唬弄他,反正将事实全数说出是绝然不可能的。 凉风呼啸,头一回感觉到了这平原之上竟也会有这么猛烈的风儿,甚至心儿都颤抖了颤抖了好几下。 马重瞳飞速前往风国军营,一下马车,便一跃而下,又伸手将她一把拉下,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态。他大步走在前,姌微低头在他身后跟着,若非早前便知他身上有伤,此时此刻绝对是察觉不出他的异样的。 “王上何处?”他一面走一面问着。一双犀利的眼眸于无形之中狠狠扫视着周遭。 “王上今晨三更天便已经出兵离人江了!”身后的士兵犹豫了须臾,随之说道。 马重瞳静道:“临行前可有何交代?”他说话之时并没有慢下脚步,身后的白姌微则是跟着吃力,只是睁着明丽的双眸,瞅着他伟岸的背影,似乎也只有在谈及军政大事的时候,马重瞳才会展露出自己男儿英武的一面。 那士兵怔了怔,微微一摇头:“王上走得匆忙,并未交代什么事,只是有问及将军行迹,不过张参谋说您出去办事了,王上也便不曾追究什么。” 马重瞳点了点头,忽然间转身,白姌微一个不留神,正与他撞了个满怀,她朝着四周环视了一会子,分明没什么人,却也不敢太过造次,只得抿了抿嘴,将心头的不满全都咽到了骨子里头,轻声问:“将军可要去护驾?” 见她如此上心,马重瞳轻哼一声:“王驾并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白美人何必如此担心,依在下看,你还不如去空地上烧个高香,给你那些个还在青州的亲眷求个全尸吧!” “你……”她着实是忍不住,伸手指着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大男人,一张绝美的容颜因着愤怒一下子皱到了一起,接着道:“从我踏入这里的第一步起,我便已经不是青州人了,算是绝了关系的,何来什么亲眷?” “哦?”马重瞳忽然退后一步,双目一动不动盯着她,带着试探的语气道:“到底也是血脉相连的,美人可……真是绝情啊!” 034 沙场浮沉 “姌微只是人之常情罢了!”她哼笑一声,那股子笑意中透着森森的冷气,直让人心口泛寒。 “如此甚好!”马重瞳斜了斜唇角,面上倒是依旧是一帆风顺,可谁人又能知晓此时此刻他心底又是怎样的风起云涌?他如何能说,又能与何人说,只知道此时此刻嫉妒地发狂。他强压住那股子戾气,故意别过头不去看她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回自己帐中去等王上作胜归来吧。” “好!”她深思许久,终是点了点头。她说罢,低眉转身,心中小心地琢磨着若是见着了苏崇又该如何伪装起来。正跨出一步时,忽然听得身后有人高声疾呼:“将军,前方有变,王上被困青州城北万山坡。” 姌微猛然顿住,即刻回身,几乎同一时刻马重瞳也回了身,一脸惊讶地看着那士兵,猛然间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道:“如何会被困,早前不是早就已经部署好了吗?” 那士兵重重吞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惧怕道:“卑职不,不知……只是听说似乎是中了白正风老贼的陷阱!” 马重瞳一听,小幅度回眸,斜睨了白姌微一眼,那眼神,带着太多的看不透,姌微睁大眼睛,紧紧咬着唇,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她知道,他是在怀疑自己,或者说,他没有理由不怀疑自己,一个突如其来的战俘,白正风的女儿。 他道:“还愣着干什么?即刻调动后备三千禁卫军,尽数……救驾!” “将军,那……军营之中何人看守?”那士兵问道。 马重瞳怒瞪一眼,冷哼一声道:“粮草都被烧了,还怕贼人后袭吗?”说着他大步一跨:“还不快去!” 忽然间白姌微脸色一凝,随即冲上前来,一把抓住马重瞳的袖子,一双水汪汪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他:“马将军,带我一道去可好?” 重瞳低眸,复又抬起,另一手缓缓握住她抓着他手臂的小手,一点一点往下挪开,轻声道:“还是别去了,那滋味不好受!” “求你!”她同样轻声道。 马重瞳摇了摇头,重重地将她的手甩下,大吼道:“送白美人下去休息,谁都不准有什么胡言胡语出来!”转而又冲她投去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记住,从昨晚到现在,你哪里都没出去过!” 白姌微一点一点瘫软在地上,脑中却开始焦急起来,虽说苏崇处于劣势听起来似乎是件好事,但事实上,她明白,这种劣势只是暂时的,风国兵力雄厚,燕国则是久病缠身,胜败早已书写,只是形式问题罢了。父亲就是有天大的本事,难道还真能靠着那几百老弱残兵反败为胜,呵呵,谁都知道,根本不可能,更何况风国还有一个战神一般的人物,,马重瞳! 姌微在房中怎生都不得安稳,猛然间,她双手一搓,冲出房去,门外只有一个士兵,即刻拦住了她:“姑娘,马将军命令,你不得出去。” 035 笑观家破 她一手打开,急匆匆编了一个理由道:“如今将军情势危急,如若他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 “可是将军命令……” 话未说完,姌微冲着边上一溜,立即翻身上马,直奔万山坡而去。 青州城外护城河畔有一个万山坡,无万山,然冬去春来之时,野花开遍,那股子袭人的芬芳,就如万山之馥一般,惹人沉迷。姌微勒马,护城河边已半是血水,她咬了咬唇,双手紧紧捏拳,咯吱咯吱作响,这片天并不平静,震天的喊杀声,坡边野草都弥漫着腐烂的味道,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接下来的结果。 白姌微此时气喘吁吁,一路策马狂奔得连发丝也略有些凌乱了。她快马向前,奔着大大的风字旗跑,兵士长绳一抽,她的马儿前蹄一颤,将她狠狠摔了下来。大约是碍于在场的士卒将领太多,怕引起什么骚动,白姌微略为一顿,接着,从唇缝中挤出语焉不详的一句话来:“我是白姌微,是……”说着她双眸定向苏崇,伸手一指:“风王苏崇的女人!” 兵士略微一犹豫,苏崇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回过眸子来,恰巧与白姌微四目相接,他点了点头,示意准她进来。 姌微深呼了一口气,整个身子都紧紧作着筋骨,肾口处那根弦崩地紧紧的,怎么都舒展不开,她正了神色,抬着头一步一步朝着苏崇的方向走去。一双眸子已然将目前的一切形势都看在了眼中。 她虽不知道这中间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可是父帅一个人站在前面,头上的发带不知何时被人削落了下来,一头白雪银丝就那样潇洒地在风中飞舞,这是数年来,她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父帅。他素来爱整洁,特别是发髻,不管何时,哪怕是昼夜苦战,都一定是绑地好好的,可是这一次……呵呵,她只是在心头苦笑。 父帅身后跪着大大小小一片人,有些面孔是极为熟路的,有些则是面生一些,不过也总是见到过的。 还好,没什么家眷。姌微轻轻地换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此时的白姌微容颜冷峻,看不出一丝表情,就连原本温婉的眉眼如今也是一片透骨冰寒。 “王上!”她抬眸,叫了苏崇一声。白正风缓缓回过眼神,见着来者是自己的女儿,老弱的双眸竟然湿了一下,随即又缓缓别过头,不去看她,单单看着大风吹来的方向。 苏崇邪魅一笑,狭长的凤眸轻轻眯成一条线,一把搂过白姌微:“白美人怎么来了,难道这般迫不及待地等着孤王临幸你,还是昨晚的挑逗完全无法满足你?” 姌微心底冷哼一声,从她踏步进来的那一刻,就早已经准备好了接受这一切轻佻的言语,还有……天下的鄙夷。她温和道:“我只是听说青州城要破了,所以来凑个热闹,毕竟这么大,也还没见过这样的阵势!” 036 怒海求荣 “哦,是吗?哈哈哈,看来白老将军真是教女有方啊!自己虽是一片忠肝义胆却十分不懂人情世故,不过还好,生出个女儿倒是识时务的很,孤王一瞧就是欢喜的紧!”苏崇朗声说着,生怕别人听不到一般。话音刚落,唇角又扬起一个讥讽的弧度,意味深长地俯瞰着跪倒在他脚下的燕国百姓。 白姌微身子微微一颤,水眸氤氲起来,却还是极为艰难地忍了下来,她转过眼眸,正视着这万山坡上的大燕百姓,她道:“良禽择木而栖,大德天子福泽万世,风国的军旗一定会插遍如今残破的大燕,我劝大家降了吧!” “呸,白老将军世代忠良,怎的就生出了你这下作的狐媚子,卖国求荣,你忘了你是吃着燕国的米长大的吗?”不知是哪个不要命的一下站了起来,手指着白姌微破口大骂。 苏崇倒是冷静的很,只是看了看自己腰间的佩剑,又极富深意地看了白姌微一眼,姌微轻轻一笑,大步上前,极为利索地抽出苏崇腰间长剑,猛地一下子,只听得惨叫一声,前一刻还指着她鼻子大骂的双手,这一刻已经鲜血淋淋地掉落到了地上,她道:“骂我白姌微无事,若是辱了我尊崇的男子,这便是下场。” 众人唏嘘一声,昔日温婉动人的白大小姐如今竟成了一个满手血腥是非不分的女子,甚是哀婉。那白正风幽幽地转过眸子,对着自己的女儿,他步履蹒跚地走了几步,一点点向着白姌微靠近。姌微见此景,原本如花的笑靥也变得极不自然了,猛然间双目一湿,只有这个人,她不知如何面对,一低眸,泪珠儿正砸在溅到了几滴鲜血的绣花鞋上。她不敢怎的表现出来,匆忙斜过身子避开他如刀如剑锋利的目光。 “孽子!”白正风大喝一声,迈开了脚步冲她过来。 白姌微长大了唇,不可置信地看着此时几近疯狂的白老将军,她害怕地后退了好几步,从未见过父亲这个模样,此时她能深切地感受到一股子寒彻心脾的戾气。她斜眼看向苏崇,并无一点表情,面上平静地就好像在等待着观看一场事先早已规划齐全的好戏一般。 白正风步步逼近,一下子就扼住了她的细窄的喉咙,姌微头脑已是一片空白,只是无力地喊了一声:“爹!” “不要说话,给爹一个痛苦!”白正风送了手上的力道,只是双手依旧绽着青筋,给外人一种要置她死地之态。 她瞪大眼睛,急忙摇头,嘴里小声嘟囔着:“不要,不要……” “你若不动手,难道眼睁睁看着爹受辱吗?”白正风浓眉一皱。 姌微低下头,不敢看他,忽然间听到闷叫一声,白正风的手已经完全松开,随后缓缓地倒在血泊之中。白姌微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眸,空洞无神地看着地上无力抽搐着的父亲,身子一颤,渐渐地讲目光转移到前方的举着剑的马重瞳身上,嘴角无奈地一斜,一把跪倒在地。 037 荒唐大梦 “白美人是我们风王的女人,谁……都动不得!王上,您说,是吗?”马重瞳狠狠地将长剑从白正风的胸膛之中拔了出来,目光移向苏崇,语气之中全然无一点在意。 苏崇并不说话,过了好一会之后才点了点头,却是有些牵强的,随后似笑非笑地睨视着白姌微,极轻极缓地问:“你觉得他该死吗?还是……” 话音未落白姌微连忙开口道:“没有那么多还是,马将军说的没错,所有亵渎大王的人都该死!”她说着,缓缓地闭上了一双美目,紧紧咬住牙,头狠狠地磕在地上,殷红的血自额头上磕破的伤口蜿蜒而出,将空气也染上了淡淡的血腥味儿。 “啪啪啪~”苏崇拍了拍手:“不错,这样的女人才配留在我的身边,传令下去,青州城内降者留为奴隶,择日入奴隶场进行买卖,明日若不降者过千人,屠城!” 白姌微默默地掉着眼泪,黄沙地上也已是湿哒哒一片,不知究竟是血水还是泪水给染湿的,她心口如刀绞,咬牙切齿在心头默念:“今日我白姌微所留的泪,他朝都会让你用鲜血来偿还的!” 意识混沌之际,一温润如玉的声音急切道:“王兄,那这万山坡上的一百士卒百姓呢?” 苏崇回眸,看了看地上的白姌微,又瞅了瞅马重瞳:“马将军定了吧!这等小事!” 马重瞳正在拨弄着长剑上的小配饰,听得此言,微微一怔,却并未表现出来,小声哀叹了一口气道:“都是些暴民,留给黄沙土吧!” 野花开遍的万山坡,何时有过这般血色酴醾的画面,听说那一晚哀嚎之声响彻云霄,就连远在都城的燕王都于好梦之中惊了一下。 青州一破,接下来的战事对苏崇来说自然是势如破竹,其一是青州乃是燕国的最险要之处,拿下了青州就是打开了燕国的门户,其二,白正风乃名将啊!呵呵,燕国主昏庸无道,手下哪里还有能拿得出手的将士,老风子一去,恐怕那海燕也要劳燕分飞喽! 白姌微是伤的不轻,前一晚受了惊吓,再加上这么一跪一哭一磕头一刺激的,过不了多久便晕厥了过去。好在万山坡之围算是让那马重瞳给破了,再加上白姌微的表现也勉强合他的心意,故而苏崇也便没有过多的追究那军事图的事,这伤也不算是白受了。 姌微静静地躺着,梦中尽是父帅死在自己面前的模样,猛地一下叫出了声响,她如鬼魅一般坐了起来,满脸的冷汗,疾疾地喘着粗气,双手在柔软的被子上摸索,只是迫切地希望可以找到一个支撑点,猛然间她睁开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这……分明就是青州白府她白大小姐的闺房啊! 一定是哪里错了,一定是的!她紧捏着手指,闭上眸子,心中存着一丝丝脱离了现实的幻想,也许,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荒唐的大梦吧! 038 花事狰狞 可是……梦境真的会有这么真实吗?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已经被包扎地严严实实了,轻轻一捏,还是可以深切地感受到那股子痛的,所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啊。 想及此,泪水便顺着眼睫啪嗒啪嗒掉落了下来。那些个撕破喉咙都叫喊不出来的苦痛,都是真的! “美人,您醒了!”她正蜷着身子骨坐在床头,耳边响起一温和女声,姌微抬眸,死气沉沉地瞅着她,单见此女容貌端庄,却是一身风国宫装,她心头冷笑,不知作何想法。 那婢女见她没什么动静,微微一愣,只得径自去拧热汤中的帕子,差不多了才端到白姌微面前,卑微地说道:“瞧您也睡了一整天了,先洗个脸再换下额头上的药吧!” 白姌微别过头,一把移开身边的脸盆,侧了侧身子不去理会她。 “您这又是何必,若是额头上留了疤,苦的不就是您自个儿吗?王上心里头还是记挂着您的,否则也不会……”这丫头倒是有耐性的很,尽管白姌微死倔的,她也能一直管自己叽叽喳喳个不停。姌微实在是烦不过,一把甩开她的手,脸盆晃铛一下掉在地上,溅地一地湿。 那婢女一下子没了声响,只是默默地蹲下身子,白姌微缓缓转过身,瞧见她一面擦拭着地面,一面抹着眼泪,也怪是可怜的,就是铁打的心也有了几分松动。姌微叹了口气,轻声道:“别收拾了,手上可有烫着?” 婢女顿住了手里的动作,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连忙摇头:“没,没,奴婢皮糙肉厚的哪里会烫着!” 白姌微拉了她起身,又替她掖了掖衣角:“人都是一样的,哪有谁金贵谁卑贱的,我也曾卑躬屈膝侍候过人,怎会不知你感受?今儿的事是我不对,你也莫往心里去!” “美人说笑了,谁不知道您是白将军的掌上明珠哪里会……”那婢女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儿,正说到白将军几个字又戛然而止,小心翼翼地瞅了瞅白姌微的脸色,瞧着没什么变化,即刻便转开了话茬子道:“都这么几日水米不进了,美人饿了否?景王殿下特地找了燕国有名的厨子……” “你说什么?我已经几日水米未进了?”她忽然反应了过来,一把抓过她的肩膀,重重摇晃。 婢女点点头:“是,是啊!三日了!青州城也拿下了,现在王上与诸位将军正在大院里庆功呢!” “庆功?这大院里的白氏族人呢?”她急切地问道。那婢女被她一吓,也不敢隐瞒,支支吾吾道:“王上之令,凡不降者都,都杀之,白府似乎没有降者。” 手上的力道一下子松了下来,白姌微紧咬着唇,尽管这样的结果是早就已经料到的,可是泪水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你出去吧!”她说得极轻,然后听着大门被嘎吱一下关上,整个人立马就瘫软了下来,狠狠抱住锦被,无声地抽噎起来,除了酸就是苦,这种感觉让她几乎奔溃。 039 城阙焉在 哭累了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外头也并不安静,她披了小衣一步一步朝外走去,这个大院她怕是再也熟悉不过了,三两下便绕到了隐秘之处,偷偷地观察着满院子的庆“功”宴。 她呆呆地看着,基本上在风军中叫得上名字的官都在了,一人搂着两三个女子,包括她曾经尊到骨血里的王也并无例外。周遭一片淫声浪语,那些个女子一个个都像是青楼里的妓子一般,言语挑逗,更有甚者衣衫都已经接地差不多了,半个乃子都露在了外头,她默默地听着,这些女子讲话的口音分明是燕腔啊! 呵呵,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而今焉在? “王上此番一举拿下青州,景王殿下更是长驱直入,步步紧逼,过不了多久,这如锦绣一般的山河都将插上我们大风的旗帜,烟霞山上的雄鹰将会在这如画江南留下锋利的爪痕。臣在此便预祝王上了,恳请王上务必饮下这一杯!”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大“英雄”,马重瞳。 姌微注目看着,打心底里讥笑,官场上所谓不合终究也只不过是利益的对立而已啊!若是二者有了共通的驱使点,还不照样……一丘之貉! 那边苏闫也十分给脸地饮了一杯,重瞳一笑,猛地抓过自己身边的一个美人,摸了摸她的小脸,又重重地一推,瞬时间便将她推向了苏闫那侧,苏闫顺势接过,将其搂在怀中,朗眉一挑,声音依旧温润如玉:“怎么,今儿个马将军倒是大方的很,这样的美人也舍得割爱?” 马重瞳随手搂过边上的另一个美人,大口喝了一碗酒,轻轻地吐在那女子的下巴上,一时间酒水便顺着锁骨往肚兜里流了进去,重瞳哈哈一笑,埋头在她锁骨之处顺着胸脯下去有声地吮吸了起来,沉醉了许久许久。 那女子也是娇弱地发出了嗲声,马重瞳双手揉捏着她早已暴露在空气之外的硕大,哈哈大笑起来:“女人嘛终究就是这么回事,两腿一伸不都是一样的货色吗?老子原先还从未玩弄过燕国的美人,所以看着那白正风老头子的女儿觉得甚是新鲜,如今这燕地如水的大胸女人玩多了,也就那么回事,在床上还不如咱们风国的女人有辣味儿,哈哈哈……” 他言语之中尽是粗鄙,手上亵玩着这些个燕国的女子,心里却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张玲珑秀气的容颜,她……也是燕国女子! 他一说玩,下面便是一片附和之声,有些人是直接搂着自己怀里的女子,无所顾忌地亲亲我我,自然“亲亲我我”这个词她已经是斟酌许久才想出来的,简直……是野人才会做的行为。 姌微看着这些个不堪入目的场景,转过身,只觉着心头一股子恶心的酸水涌了上来,这些人就像是一群毫无“人”性的禽兽,不知礼,不知羞!她暗自在原地呸了一口唾沫,随后转身,嘴里禁不住碎念道:“一群禽兽!” 040 恶宠贪欢 她说着便脚一蹬,一不小心踢翻了一侧的雕花盆子,姌微心头大叫不妙,果不其然有人大喝一声:“谁?” 白姌微一惊,身子一阵哆嗦,赶紧的拔腿就往后头跑,这会子她可不是什么普通人物,行军布阵图的事苏崇已然对她起了疑心,这会子好不容易他不去计较了,万万不可再落下什么把柄来! “站住?”跑至后花园无人之处,忽然有人大呵一声,她知道自己是躲不掉的了,索性便顿了步子,却并不作声响。 那人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在她身后之处站定,轻柔地掬起她的一缕青丝,在手里把玩着,姌微胸前已是一股子火气上来,双手捏拳,恨不得给这登徒子一记耳光。这人猛地一把抱住她,一双贱爪还下作地握在她的胸上,轻轻揉捏了一下,试探她的反应。 白姌微紧紧咬牙,手肘子重重地砸向他,奈何身后的男人纹丝不动,她怒道:“好大的胆子,我是风王的女人!” 那人大笑一声,笑地十分猖狂,他那一双狼爪没有丝毫的松动,道:“本将当然知道你是谁,你不就是这青州城里第一美人吗?别说你还没进得风王宫,你就是风王陛下的宠妃甚至皇后,只要本将看上了,也照睡不误?” “是吗?就连本王的宠妃甚至皇后,李将军也照样睡?”话音刚落,身后便有一威严的声音传来。姌微稍绽唇角,来人正是苏崇,她直觉地自己必是有救了。 那李将军一听风王此话,便知其来者不善,猛的一下松了手,缓缓转身,皱了皱眉头,略显谦卑地冲他作了个礼:“王……王上,末将只是喝高了几盅,所以才会口不择言的,并非有心亵渎王上。” 苏崇双手覆于后背,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眸犀利地瞅着此时语焉不详的男子,他微微侧头,俯瞰着他,不经心道:“孤王闻着你身上的酒气倒还不像是到了满口胡话的地步!”他一面说着,一面颇具深意地扫过李将军的一张国字脸,就连他眼角皱起的纹路也不曾放过。 李轶一听,迅速作出醺醉之态,说话也开始断断续续起来,咳声道:“末将素来不胜酒力,小酌几杯便是神志不清的,今夜又因着不知节制而多喝了一些,所以才会对白姑娘出言不逊!” 白姌微低下头,双手一掐自己小腹上的肉,因着吃痛,愣是给逼出了几滴眼泪水,却并不抬头表现出来,因为苏崇这般细致入微的男人,一定会在“不经意”之间发现的,这样的效果才是最好的。 苏崇默默地拨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好一会儿之后,才走到白姌微身前,只用一个食指便勾起了她纤细的下巴,一双黑眸微微皱着,姌微稍一抬头,正与他四目相接,甚少见着这样的他,威严之中透着些柔软的暖意……这一瞬间,她竟是害怕地低了眸子。 “你说,李轶此人该如何处置?”他慵懒地问道。 041 险丢清白 白姌微咬了咬唇,眼珠子一转,想及方才那李轶的轻薄之态,一股子委屈之意又涌上心头,她道:“姌微清白之名……怕是让李将军污了!” 李轶一听,自知情况不妙,即刻转身,愤恨地瞅着白姌微,爆口便大声呵斥:“小妖女,说话可是要有根据啊!什么清白之身,我连你的身子都没沾着,怎么就玷污你了,不过就是一个战俘,还唧唧歪歪妄图在王上面前挑唆,我看你就是个祸国殃民的贱人!” 刚落下最后一字,苏崇便是抽出了手里的佩剑,身子一倾,一把刺入李轶的心口,一张俊逸的脸庞上面没有一丝表情。那李轶也是没有料到素来惜才爱将的风王竟会为了一个女人亲手将长剑刺入跟他征战沙场数年的将领胸上。他垂眸,呆呆地看着胸口的长剑,衣衫上已经染上了殷红的血渍,又抬眸,不可置信地瞅着苏崇:“王上,你居然真的为了女人动手,难道你忘了袁天师说过的话了吗?”李轶艰难地从口中吐出这么几个字来。 苏崇冷冷一笑,猛地将剑拔出,透着冰寒的月光,完美地一旋,迅速将长剑收入剑鞘之中:“不是说过吗?孤王的女人若是没有孤王的允许,谁都不可以碰!” 李轶呆滞地看着苏崇,然后缓缓倒在血泊之中。白姌微难以相信地捂着唇,双目无神,佯装作颤抖状,抬头将目光转移到苏崇身上,嘴里嘀咕道:“王……王上?” “自己父亲死在眼前倒是可以接受,怎么,如今死个调戏过你的登徒子反而菩萨心肠了?”他讥讽地一笑,冷然看着面色纸白的姌微。 “没,姌微只是没想到王上竟会为了我而杀了他!”白姌微急忙摇头,又生生挤出来几滴眼泪,楚楚可怜地咬着下唇,又因为紧张而无规则地拨弄着手指,是的,她害怕,她怕她的这些个小动作根本无法逃过苏崇的眼。 别人是不知道的,可是她再明晰不过,大德天子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随意,他那一双锐利的眼睛,仿若暗夜里的利剑,即使没有多少光亮,也能从夹缝中那一丝月光中反射出一道夺人性命的寒光,然后致人死地!他的锋利,隐藏在深处,并且让人打心底里惧怕。 苏崇不过无所谓地闷哼了一声,随后舒心地叹了一口气,眸子若星子般闪耀,细细一瞧,竟然还隐匿着一丝弯弯的笑意,他一步逼近白姌微,长臂一览,将她的纤腰收入怀中,与她略显苍白的樱唇不过一指之距,他皮笑肉不笑地出了些声响:“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兴许孤王还会为你做出更多让你吃惊的事,美人就这么点胆子如何是好?” 白姌微睁大双眸,傻愣愣地看着他,稍微附和了几声,生怕一不小心便满盘皆输! 苏崇缓缓松开她的手,在她即将完全脱离他的怀抱之时,又悄悄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碎碎道:“等回了风国,便侍寝吧!” 042 妾侍君王 白姌微身子猛然一颤,生死边缘都兜了一圈子了,竟然又给绕到最初的问题上了,不过这也是早已在意料之中的事了,再退而一想,兴许也就是这妖王在故弄玄虚唬弄她而已,毕竟那风王宫中美女如云,他……也实在是不缺这么个暖床的女人的。 她微微一笑,强笑着点了点头,小声应承道:“那自然是极好的,姌微等着那一天!”她说着娇羞地低下了头,不再多作言语。 苏崇也不说什么?只是特别有意思地笑笑,便管自己走开了。 白姌微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在寒气森森的夜里,更是觉着一股子阴冷之气直逼胸口,从来都没觉得这白府竟是这般没有人气。她紧紧捏着手来稍微压制住自己身上的颤意,正走进屋子里,还没来得急关上门,忽然便有个人影闪了进来,,猛地关上门,又是一粒石子掐灭了原本就微弱的烛火。 “谁?”姌微惊呼。 那人一个完美回旋,一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身,一手捂住她的唇,姌微直觉地便是害怕,但是细细一想,此人必不是当日要她性命的剑客,否则他无需做这般小动作。那男子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脖颈之间,轻呼一口气,柔声道:“莫要开口,是我!” 白姌微点了点头,焦急之中光是靠着这几个字也没听出来到底是谁的声音,只不过转眸见着那人将面巾揭了下来,她睁大眼睛辨别,除了马重瞳那煞星还有何人? 想起前一刻他们这些蛮子在大院当中的荒唐之举,她心口之中一股子酸恶之意便涌了上来,不动声色地拨开马重瞳的手,她道:“你来作甚,不好好地陪着你的美娇娘们?” “方才那人果然是你!”马重瞳直接避开了她的问题,正色说了这么一句。 姌微轻哼一声,径自向前走了一步,眸光看着窗台晓月之处,嫣然道:“这里是我的家,可笑的是我想走动几步,还得偷偷摸摸的。马将军,你说,这样的日子何时才会是一个尽头呢?”她的声音很轻柔,就连马重瞳这样的硬汉心头都为之一软,他欺身上前,自背后环住她,他说:“很快的,这里还会是你的家!” 她顿了顿,想要将他拽开,却又不由得贪恋这种温暖的感觉,眼中瞬时一酸涩,积蓄了许久的泪水儿都一下子涌到了眼眶之中,一不小心便会满溢而出。她低下头思忖了许久许久,胳膊一动,马重瞳只是将她抱得更紧,温香暖玉,他亦是无比贪恋。 白姌微头一低,泪水一下子滴在了他的手上,烫的灼人,她哽咽着道:“不可能的,我的家人都不在身边了,这里怎么还可能是我的家,它不姓白,它姓苏!” “微儿,我可以的……”马重瞳急忙说道。 白姌微啧了一声,急切地与他保持一段距离,嗔怒道:“你不可以,马将军,你我注定是不会有所交集的,走吧!莫要毁了我的清誉。” 043 笑意如霜 “你真不信我吗?”马重瞳眉头一皱,一双魅惑人心的紫眸犀利地瞅着她,正要伸手过来揪她,她迅速躲过,退闪了几步,在一侧道:“你我似乎还没有这般熟络!” “还不够熟络吗?你看看!”他说着一把拨开外衣,赤果着上身,说起话来咄咄逼人,俨然一个登徒浪荡子的模样。 白姌微连连后退,怎的还会有这般无耻之人,她急忙别过头去,嗔怒道:“你莫要再做这种事了,不然我……” “不然?不然你就如何,要叫出来吗?”马重瞳轻哼了一声,白姌微只觉得他的声音一点点在耳边回荡,并且正在大波靠近,她退到了床边,脚一不小心踩空了一个档,马重瞳一把将她扶住,轻声道:“小心,别摔了!” “我不用你管,马将军别忘了你我的身份,王上已经说过了,等过些日子便会召我侍寝的!”白姌微无可奈何地轻呼一口气,随后柔和转身,一脸的笑意如霜,柳叶眉轻轻挑起,那种神色,美艳却太过嚣张。'' 马重瞳双手紧紧捏拳,瞬时只觉腹中一股子愤懑之气笔直上涌,额上青筋乍现,姌微抬眼一暼,害怕地匆忙转开了目光。重瞳轻哼一声:“侍寝又如何,你以为我会让你有那个机会成为他的女人吗?” 姌微一字字都听得十分清楚,她唇角一颤,心中确有惧意。 秀眸一眯,朱唇疾呼道:“你说过不会再纠缠于我的,马将军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 “我如何不能?”马重瞳一手环住她的腰身,不动声色地将她护住,另一手却是将她往床上推去。姌微不是别人,自然是深知他意为如何,她银牙暗咬,声声怒道:“你敢吗?你若是真那样做了,我便咬舌自尽!” 她知道马重瞳此人性格不软,既不吃软也不吃硬,语态软了,他便更得寸进尺,若是硬了,倒是成了激将法,所以她只能以死相逼。 马重瞳冷冷一笑。姌微秀眉一皱,正色道:“怎么,你不信我会去寻死吗?马将军,姌微能活到今天,就是凭着一身胆魄,因为不怕死,每一次都在生死边缘赌博。” “所以你料定这一次你一定会赢,是吗?”重瞳忽然逼近,猛然之间将手往上挪了挪,扣住她的后颈,指关节处稍稍用了一些力道,听到白姌微吃痛叫了一声之后才抬了抬脸,从上而下斜睨着她。 她毫不惧怕地抬起头来看他,嘴角轻蔑地一扬,挑眉道:“是!” 马重瞳点了点头,拍掌道:“你就这么有胜算,掐准了我就不会耐你如何,不过白姑娘,做女人最重要的是能够识大体,要知道什么样的男人会对自己有用,也要明白男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懂了吗?” “你以为我是那些个被你玩弄在掌心之中的女人吗?”她话音刚落,腿肘子一提,迅猛地在两人中间扯开距离,眉眼紧紧皱着,她道:“适可而止吧将军!” 044 红鸾梦碎 识大体?她真想一口子唾沫喷到他脸上,难道跟着你马重瞳这种败类便是识大体的表现吗?简直是人间笑话! 其实她还是能够摸透一丁点男人的心思的,他想说的不就是自己应该老老实实地跟他睡吗?然后在床上与他一番云雨,再到了那些个聚众淫~乱的时候,他拿来炫耀几声……便说那自认清高的白美人在床上不过也就如此! 马重瞳冷然一笑,怎会去理会她,这会子倒是铁了心要她,再加上吃了上回的教训,更不会被她这动不动就唧唧歪歪的美人计所软化了,他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后猛地亲吻了下去,正对着她因着紧张而惨白的唇,疯狂地咬着她的唇瓣儿,双手急速摸索着,将她的纤弱的掌摁住,又如痴恋的情人一般于她十指相扣。 从未对哪个女人这般痴迷过,他重瞳弱冠之年便已经为家国卖命,南征北战多少年,在那曲池地里,便是牙牙学语的孩童都叫他一声战神……所以,他身边速来不缺女人,更不缺绝色的美人! 可是眼缘这东西就是这般神奇,它甚至不需要有眼神的交流,只是那惊鸿一瞥,便是让人永生痴迷了,当初的顾青染如此,今日的白姌微更甚。 “跟了我,你便是我的女人了,我自然不会待亏了你的!”他瞧着姌微似乎温顺了下来,也不反抗,便稍稍停了动作,亲吻了她额间的秀发,眉目正然道。 白姌微一愣,眼角瞬时蓄满了泪,此情此景,何等地熟悉,当年那还未绽放的红颜便是这般香消玉殒的……她叫阿染! 她缓缓闭了闭眸子,所有,所有曾经伤害过她的人,都不该安然无恙,他们该去……死! “来人啊~”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白姌微一下便大声喊了出来,大不了鱼死网破不就得了,反正和他一起也是生不如死的! 马重瞳猛地抬头,双目之中遏着不可言喻的怒火,他收紧了手指关节的力道,将她纤细玉指狠狠掰在掌心之中,仿佛是给她上了那夹手指的酷刑一般,愣是要把几根细如玉葱的手指夹断了去。 “你……白姌微!”马重瞳嘶哑着嗓音,一字一字重重地说道。 她终究还是激怒了他!他恨,她狠! 姌微双手难以控制地颤抖起来,可是她那张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脸却依旧固执倔强,甚至还绽出如花的笑魇,她喉咙口稍稍吞咽了几口气,强忍住指上的疼痛,平静道:“要么就一起死在这儿吧!哈哈哈……” “你当真那么想我去死吗?”重瞳重重地呼吸了一口气。 “我……”姌微咬了咬下唇,微微一怔。 忽然间,门被一脚踹开:“白姑娘怎么了?”一个焦急的男声传入耳中。 白姌微抬头,正与来人四目相接,她从未想过,进来的会是他,那个言语极寡却温润若璞玉的男子!自然,她不会对任何一个大风国王族的男子有好感,天下的乌鸦还是一般黑的。 045 梨花带雨 白姌微不过是错谔了须臾,随之即刻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秀美的小脸之上,梨花一枝春带雨,只教人心生疼惜之意。 “景王殿下……”她抽噎着开口,本想一口气说完了的,却又怕说得太顺溜难激起他怜香惜玉的心思,索然便作出一排欲语难言的样貌。她就那么直勾勾地瞅着他,便如同万人围场上众矢所向的绒兔一般,无助、彷徨…… 他必定是个懂女人的男人,风流儒雅,甚至也许对她亦有些意思也说不准,更何况景王苏闫与大将军马重瞳不和也是向来的事,所以姌微笃定苏闫必不会袖手旁观。 “马重瞳!”苏闫大喝一声,快步冲进屋子里,伸手指着他怒道:“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我大风国的贵人,是王兄未来的妃子,不是你可以随便玩弄的女人!” 马重瞳稍稍松动了手上的力道,哼笑着将手从她指缝里抽离,他笑笑,随后轻言道:“哦,是这样的啊!我还以为她只不过就是王上手中的一个玩物呢?更何况……”他说着又将目光转移到了白姌微身上,暧昧说道:“你时常与我接近,为的不就是与我欢~好吗?” “你胡说什么?马重瞳你可真是个卑鄙小人啊!”姌微一听,顿时火上心头,一股子怒气憋在喉咙口,仿佛立马便会化作刀锋夺口而出。 苏闫瞬时间脱下自己的大袍子,一把遮盖在白姌微身上,他正要说话,白姌微又抢先一步开了口,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景王殿下,姌微真的不是那样的女子!”她微微抽泣着,十分凄惨地看着景王苏闫,此时她别无选择,只能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苏闫心头一抽,终是心软了几分,轻柔地伸手拍了拍那白美人的手,轻声道:“我知道!”转而又怒目看向马重瞳,不屑道:“他的鬼话自然是没人信的!” “胡说,鬼话?哈哈哈,真是好笑,我马重瞳堂堂七尺男儿说的鬼话没人信,她白姌微卑微战俘说的鬼话为何就能将景王殿下迷惑地神魂颠倒?”马重瞳真是被激怒了,猛然间半伏在床上,一把扯过她的另一只手,面容冷然地看着。 姌微猛地一抬头,这混蛋倒是依旧阴魂不散,瞬时间觉着心中一股子烦躁之意涌了上来,她像是疯了一般挣脱他,颤抖着身子往外面跑去,身上衣物并不完整,除了贴身的肚兜之外就只是批了一件极其单薄的蚕丝小衣罢了,穿了和没穿也没见得多大差别,身上玉肤若隐若现…… “马重瞳,这下子你总该开心了吧!终于把她逼疯了!”苏闫眉头紧皱,一把拎起马重瞳的衣襟,两人狠狠对视着。她是这样美好的女子,本就不该被他亵渎! 马重瞳点点头哼笑了几下子,又极为和缓地拨开他的手指,随后作了一个耸肩无奈的姿势,嬉笑道:“她若是疯了,想必这个天下都要疯了吧!” 046 小院晨明 “你这又是何苦,这种人,无须为他劳心,白姑娘,你……”苏闫快步跑出门去,却在距离白姌微只有几步路的小阶上顿住了脚步,他缓缓伸出手,似乎是想去抚摸一下她的发丝,却终究是下不了手,大抵还是怕唐突了佳人吧。 白姌微猛地回眸,苏闫一双精致的手正在半空之中悬着,被她这么一看,倒是尴尬的很,白姌微轻柔一笑,玉指微动,轻轻挪动了点位子,不动声色地与他拉开距离,她侧首不言语,苏闫只觉心中一酸,轻呼道:“白姑娘……” “白姑娘?呵呵,怎生不唤我白美人?”她轻笑一声道。 “王兄面前,一身艳丽装扮,绝色倾国的女子是白美人,可如今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个国破家亡之后,无助的小姑娘,她只是白姑娘!”苏闫叹了口气,轻声道。 姌微大抵也是没有想到他竟会说出这番话的,她缓缓抬眸,双眼闪烁着光亮:“苏公子……”他温润如玉,倒也确实是个浊世翩翩佳公子! 苏闫点了点头,算作是默许了她这种称呼,伸手将她扶起来,在一侧搭着她的双肩:“回房好好休息,一觉醒来之后便什么都忘了!”白姌微抬头看他,那一双眸子里满是认真,并无半丝玩味儿,她心中虽是可笑这种想法,却也不好表现。 “嗯!”姌微不过是微微颔首,表情似乎映衬着心底翻腾奋涌的复杂情感,从那微微锁住的双眉之中其实便可窥之一二,她思忖再三,还是佯装做温顺地点了点头。 景王……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男子! 早前也是知道的,景王并不是像大多数人眼中看着那样简单的,如果是那样,他便不会是大风王朝唯一一个王爵了!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单纯,什么儒雅清艳,不过就是蒙蔽世人的东西罢了!她闷闷地点了头,随后才默默回房歇息。 月色难得安然,姌微依旧在随了自己好几个年头的闺房之中,一样的布景,却是别样的感受,大概是景王安排的吧!方才还是一团凌乱的房间,一下子就变得干干净净了,她摇首一笑,只是躺下,坐等天明。 这样的日子早就已经习惯了,第一次被凌~辱还会难受的要命,第二次,第三次的时候,其实心口早就已经看开了。 翌日天还未亮,她便已经起了身,早前父亲在的时候,她气的也是极为早的,通常第一声鸡鸣的时候父亲便会起来练枪,跟了这么几年,如今也早就习惯了。她一步步走着,走过父亲曾经的步子,如今大院里的兵器架子也早就不见了踪迹,似乎是父亲在青州城门口驻扎下来开始的吧。 她呆呆地站着,眼中一下子便酸涩了起来,殊不知情之何起! 猛然间听到砰砰一声响,她整个人都震颤了一下,回眸望去,清心亭中,有人手里的酒盏掉落在地,姌微一动不动看着,天色虽昏,但那亭子里的男人的大概样貌还是能了然的,他也一直保持着斜卧着的姿势。 047 风波又起 “呵呵,原来他也是一夜不睡!”姌微自言自语地说着,不过想想也是,马重瞳也确实应该睡不安稳的,夜里的事情也算是让他出了丑,也不晓得这厮现今到底安着什么心。 “你……”这么无声地僵持了好一会儿,马重瞳动了动手指,又小心翼翼地扭动了脖颈,叹了一声道:“昨夜必是受惊了,今儿起地倒是早!” “早?不早了,马将军比我早多了,姌微一夜未眠,只是一直寻思着,未能杀了你,着实太过可惜!”姌微淡然地从他身侧走过,在与他一侧正对时候顿了顿,随后缓缓蹲下身子,嘴角噙着一抹甜美的笑意,语若黄莺轻鸣。 她心头暗忖,这奸诈之人也不晓得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了,但可以确定的是,必定不是什么好主意! 她特地在他身侧驻足,这厮倒好,索性装哑巴不说话了,她冷哼一声,终是管自己走开了。 “白姌微,真想知道你的心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竟然如顽石一般,怎的都感化不了!”马重瞳一直不作声,只是顾着自己小酌几口杯中美酒,等了好一会儿才淡然地又举起一个鎏金雕花酒杯,漫不经心地放在手心里摆弄,又似自言自语地说着。 姌微已小走了几步,一下听到那马重瞳开了口,便是停了下来,静静听他说完,她轻呼了一口气,又冷然一笑,微微侧过头,一双媚眼斜眯着。 “过去我确实是顽石,不过相信在大德天子光泽普照之下,顽石也会变璞玉的!”她说着,冲他邪魅地一眨眼,纤腰一扭,说不出的妩媚动人。她说罢,怡然自得地离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穷开心个什么东西,只知道把他气倒了自己心头就爽了。 她迅速绕过亭子后面的假山,让自己尽量不出现在那蓝瞳异类的视线范围之内,毕竟这人生性多变,说不准一会子以后又想出什么鬼主意来害自己。 猛然间有人自她背后将她环住,双手娴熟地插过她纤细的腰间,什么话都没说就伸手缓缓往上面摸去,在女子最敏感之处,轻巧揉捏,他似乎特地压低了嗓音,只是用假声在她耳边呢喃:“你果真是柔若无骨,让人垂涎的尤物!” 姌微又惊又怕,她虽看不到身后人长什么样貌,但是能感觉到他比自己要高出许多,身形健壮有力,若是动强,自己绝对是弄不过他的,更何况,这人并不是马重瞳! “你……想要干什么?”姌微明知故问,他的气息教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那男子呵呵一笑,极为冷的,随后不过就是低敛了眸子,一双大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将她不着痕迹地揽地更紧,紧紧挨着她的身体,几乎……就要将她融为一体。他小心翼翼地吻了吻她的耳垂,在她耳下最敏感的地方急促地吹着气,用似乎喘不过气的语气说道:“这个还要说吗?自然是与你共赴云雨!” 048 珠帘花影 听闻此言,白姌微的心又是一颤,她轻轻地伸出双手,自后抚上那人的脸庞,他的唇角很干净,只是隐隐约约能够摸到一丁点的胡子渣,想必是这些日子跟着风王陛下在风流快活,也没来得及清理,她笑道:“那您确定要在这个地方吗?也不怕被人瞧了去!” 身后的男人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不过音量却是不高的,他说:“你不觉得这样才是更加刺激的吗?”说着一手已经往她身下探去了,白姌微连忙侧了侧身子,轻巧地避开了他的放荡不羁。这男人又补充道:“看你这小样子,想必也不是没被开过苞的姑娘了吧!不过你定然没有尝到过这种滋味的!如今正好,有这机会,你又何乐而不为呢?” 姌微紧紧咬牙,心里不爽快极了,嘴上却是假意笑着,娇媚地就像……青楼里的花娘子。她水腰轻轻一扭动,双手顺着那男人的手一点点自他手臂复又往上摸索,在他脖颈处小心翼翼摸索着,当感觉到他喉结动了几下之后,她即刻狠狠一抓,随后双腿一抬,疯了一样朝前面跑去,怎的都不敢回头。 跑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她重重地喘着气,过去从来不知道男女之事是这样让男人疯狂的一件事,她不禁冷笑,莫非,男女之情真的能有如此力量,可以让衣冠楚楚的男人都失去理智,不管有没有尝试过个中的滋味,都无一例外地会受到迷惑么?她不懂,却是十分鄙夷,甚至开始无比地厌恶起这档子事。 过去她也是知道的军营之中一直都有随军的女子,那些女子说好听了去就是洗洗衣服整整杂务,但是事实上,自然就是在军中男子有那方面需要的时候,双腿一张,提供那种服务的。不过,毕竟是狼多肉少啊!不说别的,就说如今这风国大军,光是驻扎在青州城里的少说也有个几万士兵,可是女人嘛怎么数都没超过百人,她一想,猛地打了个寒颤,甚是慌心。 果然,军中的女子连青楼里的姑娘都不如! “美人,您……怎么在这儿,奴婢找了您好一会儿了,一直不见您的踪迹,可把奴婢急岔了,差点便去秉报王上了!”她正一股子寒气上涌,一手正急促地搓弄另一只手,想着以此来整点热气,被这丫头一惊,顿时说不出话来。 那丫头急急地喘着气,忽然想起这天湿漉漉的,即刻冲上前去,将手里的披风整到她身上:“若是冻坏了身子,王上定要重重责怪的。” “那好吧!”白姌微本想拒绝,想了想,还是抓着风王这根救命草吧!她懒懒地应着,鼻音里似乎带着笑意。 丫头也是难得见到这冰山美人这个模样,禁不住多瞧了几眼,凛凛寒风之中,皮肤雪白的女子裹着白狐毛披风,一抹朱唇异常夺目,这样的美态,让人痴迷,她心头暗想,如此人间绝色,莫说是男子,就是女子也会忍不住为她痴迷的。 049 乱世浮萍 白姌微顾着自己朝前走着,佯装作无意问道:“王上大概何时启程回都城?” “啊……”那宫婢显然心不在焉,被姌微忽如其来的问话一惊,一下子愣住了,不消一会儿即刻说道:“大概还有些时日吧!” “还有些时日?”白姌微眉头一皱,这还有些时日到底是个什么说法,照着目前的情况来看,一些事情也都是处理地差不多了,就算是还有些顽固“余孽”,想必也轮不上王帝亲自镇守吧。 那丫头到底是会察言观色的,一下子便看出了她的想法,她眨了眨眼,嬉笑道:“奴婢私下里听人说,王上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似乎是与大燕余孽有些干系,燕王四子……”她说着就呵呵一笑,抬眸试探着看了看白姌微,随后止住了接下来的话,许是并不清楚四皇子之事,许是这话说出来便是性命交关的大事了。 这事情白姌微倒是知道一些的,燕王无道,四皇子却是有治国之才,不过这些个事情也轮不到自己来操心,毕竟她不过就是一个弱小女子罢了。白姌微无经世之才,亦无治国之志,不过就是这乱世之中的一抹浮萍罢了,飘零无根。 姌微微嘘一口气,唉声道:“罢了,这些个国家大事也不是我等妇道人家可以明晰的,王上思虑天下,我自然是摸不透他的心思的,也不敢妄自揣摩圣意,只是这里太让人压抑,也……太让人害怕了。” 那丫头听到白美人说不关心国家之事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再加上她身份特殊,乃是燕国白正风的嫡女,若是她心心念念着昔年之事,哪怕她拥有着让天下男子着迷的美貌,恐怕在这后宫之中也是呆不长久的。 姌微道:“你给我弄套男子服装吧!我这个模样太过显眼!” “这……”那丫头迟疑了一下,姌微又问:“怎么,很困难吗?” “不,不,不是的,弄套男子服装倒是不困难,只是怕委屈了美人,如今在外士兵的服装您是万万穿不得的,不然王上若是追究个什么罪过定是不轻的,那就只有宫人的衣衫了,美人千金之躯,怎可穿那不完整之人的衣衫!” 白姌微摇首一笑:“这有何妨?”丫头实在执拗不过,只好答应,毕竟她是主子。 白姌微转身便换上了那身太监装,心头一阵窃喜,有了这身衣裳,一来不用担心一些不必要的纠缠,二来,要混在苏崇的身边也自然是方便的多了。她也怕身边的丫头起疑,白日里倒是一直安稳,乖乖地呆在房中,那苏崇忙于大事,当然无心顾她,她也得个安稳。 不知从何时起,白府的夜来的特别快,也特别冷,稍稍一动便是感觉寒彻心底,直教人打颤。 白老将军昔日的书房也成了苏崇的议事房,那苏崇端坐在主位上,难得一脸正色,毫无笑瘾。他手里握着折子,翻阅地极慢,又不紧不慢道:“此事何如?” 050 初示爱意 “王上,末将以为……不若屠……”见着众人无声,马重瞳唇角一弯,貌若无意地说着,正说到最后一字时,他伸手拿茶,那端茶的宫人也不知怎的手一滑,马重瞳差点没拿稳,斜眼一瞧刚要呵责,却又止住了,摇摇头接着道:“末将困了,身上的伤势也未痊愈,先回了。” 苏崇一抬眸,挑起浓眉,居高临下地看着众臣,随后道:“罢了,今日就到此吧!众卿早些休息也好!” 待众臣纷纷踏步出门后,苏崇忽然重重地放下手里的折子,敲在书桌上,啪嗒一声响,让人好不心惊。 “站住!”他出声喝住方才在其眼前晃荡了许久的小太监,深邃的眼中汇集着暗涌的怒意。 看着那小太监猛地低下头,一副卑微之态,苏崇才以极缓慢的步子踱到他们面前。他细细打量着这个小人儿:“你不是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吗?如今这是怎么了竟然肆意妄为地混迹在议事房?”他淡淡地瞅着那小个子的太监,不由冷哼一声,玩味的语气中暗藏危险,令整间屋子里的气氛也冷凝了起来。“怎么,是觉得孤王的话对你起不了作用了吗?” 那小太监正是方才递茶水给马重瞳之人,她咬了咬唇,自知隐瞒不过去,侧身一笑:“王上!” 话毕,苏崇一手慢慢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双目直勾勾地瞅着她,这会子她倒是怕了,眼睛瞥向别处,默不作声,不知是无话可说,还是有话然知该怎样说。她全然不敢去看他的脸,生怕自己的那一丁点儿小心思无法逃离他如鹰隼一般的双眸,她低眉瞅着窗纸上的影子,任书房里明灭的烛火在暗黄的窗纸上映出忽明忽暗的诡魅阴影。 “为何不敢抬头看孤王?”他问。 “您……就是这天下的王者,罪臣之女岂敢?”她思虑了一会子,随后抬头,额间的秀发飘落了一缕下来,她眉眼弯弯笑地甜美,俨然一副臣服之状。 “王者?”苏崇咀嚼着这两个异常沉重地字,不屑地嗤之以鼻。“如今这天下的王者是谁还由得着你来说吗?”他低眸注视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唇边漾满毫不掩饰的冷笑:“既然你如此心心念念着王者江山,不如,这天下的王者换你来当好了!” 白姌微迎着他的充满讽刺的目光,那双向来温婉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晶亮的眼清冷得如同秋日的一泓清泉:“若是天下真当是易了主,王上您……会让这一切发生吗?” 他又是一记哼笑,话语中带着难以掩盖的讥讽,还有……自负。“白美人明知顾问!”他平淡道。 姌微看着他的眼神,只觉得心头一阵颤抖,而他似乎一点也不打算隐藏情绪,唇边那抹似嘲弄似倨傲的冷笑,在此时此地微弱的烛火下,显得格外狰狞。 姌微低头,泪水儿自眼眶中啪嗒一下涌了出来,她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出声。心里就是难受,只要一看到他的脸,就会想起那些个不堪回首的过去。 051 寒霜蚀骨 呵呵,她白姌微打小便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成人之后又误打误撞成了天下知名的美人,可是……她要的不过是个与她心意相通的人,只不过是一个能伴她百年的人。她缓缓转过身子:“这个乱世确实需要一个君王,能还天下一个太平,让天下可怜之人都有个安身之所,那便是极好的了,王上就是那个人!” “你以为假若没有这个乱世,你便会安然一生吗?”身后的苏崇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不过他并没有回头,只是冷冷的笑配上冷冷的语气,就像严冬时分的一道寒霜打在人心之上,蚀骨的凉。 她陡然一惊,她这话里分明说的是天下苍生,可是他就像是看透了她的心一样,将她底子里那一丁点儿的小心思全都挖了出来,一下子全被掏空,那种失落感,教人害怕。她干笑笑:“假若没有这个乱世?王上这话说的,呵呵!” “嗯?”苏崇反问一字。 白姌微摇摇头:“没有假如不是吗?国破家亡,就算是有假如,也来不及了!” 苏崇微微踏步在她面前,忽然间低下了头,缓缓地靠近她,一点一点,直到她可以感觉到他强而有力的呼吸为止,他轻启薄唇:“那何不去想想将来,过去的已经难以改变,未来的却是可以去争取的,女子活一世,最好的结果不是靠着自己拼出一片天地来,而是找到一个知心男子,愿意去护她一身!” 话中之意,溢于言表。白姌微面露惊讶之色,抬眸瞅他,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中听到的,稍稍退后了几步,瞪大眼睛问:“王上这话,民女听不懂!” 苏崇顺着她的步子上前,猛然间一把将她抓住,搂在怀中:“不,你听得懂,孤王的意思说的很明白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选,全在阿姌一念之间!” 她呆呆地任由他搂着,脑海中闪过无数昔年的画面,那一年他策马而过,那一年他黄袍加身,那一年他金殿赐死,那一年他面如美玉,那一年…… 那一年太美,却也太苦,若是还在那一年又该有多好!最是浮华昔年错啊!王上,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王上心里还有多少个如白姌微这样的女子?”她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崇加大了些手上的力道,紧紧贴着她的身子,慢慢闭上眼,吻了吻她的耳垂,在她耳边呢喃道:“天下只有一个白姌微,苏崇心里也只有一个阿姌!” 当然,不管是谁在他的心里都是只有一个的,世间哪里还会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如此情话,让人难以置信,可是她却偏生愿意沉浸在这温柔的陷阱之中,苏崇话音刚落,已经吻上了她的唇,那么轻柔,那么小心,那么呵护,如同对待一件心头至宝一般,白姌微生涩回应,只是将螓首贴在他的颈窝处,被吻得红彤彤的唇瓣无声地扬起一个幸福的弧度。 052 小析江山 “王上何时回宫?”白姌微靠在苏崇的怀中,轻声问道。 苏崇狭长的鹰眸微眯,下巴枕在她纤弱的肩膀上,一双大掌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背,他呵笑了一声道:“为何盼着孤王回宫?” “没……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她显然有一些紧张的,无奈只得遮遮掩掩,也不好直接开口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对于眼前这个男人,她更多的还是惧怕,甚至于,只要多看他几眼,便会心绪都乱了。 “为何要等到回朝?”他轻轻咬着她的耳垂,刻意沙哑了嗓门说道:“只要你我惺惺相惜,哪里不都一样吗?” 白姌微全身筋骨都作紧张了,慌忙之余也不晓得该作何说,她缩了缩肩膀,不动声色地避开这男人在她耳垂一侧吹过来的最敏感的气息,于她来说,他这般不紧不慢的说话口气,简直教人揪心,这大概就是一个天生的王者所散发出来的气场吧! 她想了想,微微一笑:“是您说的,回去了之后民女便侍寝了!”也不知当时是在想些什么?她脑子一个拐不过弯儿,就直愣愣地说了出来。 “原来阿姌这般热情待孤王,那孤王又怎会不解风情呢?嗯?”苏崇暧昧一笑,刻意拉长了尾音,略微有些粗糙的大掌在她脖颈之间轻轻地摩挲,白姌微骑虎难下,只得干干地赔笑,佯装作害羞的模样,低眸无语。 猛然间,她似乎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挑弄人的手段,还有特地压低了的嗓音,总觉着与凌晨时分调戏自己的人有**分相似,她缓缓地靠到他身上,苏崇一手搂过她的纤腰,一手开始隔着衣衫在她身上摸索。这样的动作,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轻薄自己的男子就是苏崇无疑。她瞬时间意识到,自己也不过就是风王手里的一个玩物罢了,他随便使使什么小手段,便可以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可笑她还全然不知! “王……王上,您国事繁忙,早些休息吧!”她支支吾吾地说着。 苏崇鹰眸一睁,在她身上不安分的手也停了下来:“刚刚不是还说的好好的吗?怎么才一会子功夫,你又……”他说着已经完全松开了手,转过身背对着她,负手而立,紧接着又说道:“你要知道,孤王可不是那马重瞳,会随意地就被你一些小心思蒙了过去。” 她陡然一惊,眼珠子稍显慌乱地看着地面,手指紧紧掐着掌心的肉,眉眼一皱,急切道:“我,民女不明白王上在说什么?马将军与我并无瓜葛的!” “方才他屠城二字戛然而止,是因为见到了你吧!”苏崇轻轻叹了口气。 白姌微嗯了一声,镇定下来道:“阿姌这么做,全是为了王上!” “为了孤王?说说!”苏崇抿了抿嘴,示意她说下去。 姌微叹了口气,随后径自走到主位案几前,特地瞅了瞅苏崇,见他没有制止自己的意思,她又打开他卷在一侧的地图来,顺着青州城指下来。 053 女子之见 她又看了看他,接着一面点着图上的几个险要之处,一面有条不紊地说着:“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屠城一事,必会失了这青州百姓的心,如今天下,尚未一统,南北均有大患,青州乃燕国之门户,得青州便相当于将燕国开了一道极大的口子,顺势而下,一举攻破帝都是指日可待的事。然而自古以来,青州城内多是草莽之士,这些人,说白了去就是只认拳头不认人!” “那又如何,我大风国十万铁骑,难不成还会惧怕这山野草寇不成?”苏崇冷冷地哼了一声,眼角眉梢尽是不屑一顾,这是一个胜利者睥睨失败者而流露出来的神情,这种由杀戮构造起来的成功辉煌与骄傲自负,无一不让白姌微感到无比的恶心! 她在心里暗自啐了口唾沫星子,不过也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摇了摇头道:“铁蹄铮铮,踏出来的是什么?是更多的反贼,更多的逆贼,当今天下缺的是治世之主,而不是再多一个鲁莽之君。” “鲁莽之君?”苏崇猛地一记眼神杀了过来,白姌微轻柔抬头,暗暗吞咽了一口唾沫,容颜却依旧带笑,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紧接着说:“王上您自幼诗书饱读,定然不会是那样昏庸之人的对吗?” 苏崇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终是拍了拍手,点头道了一声好。姌微福了一身,心里头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伴君如伴虎。 “王上……”一时间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姌微心里暗想,是不是该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然则又怕弄巧成拙,她面上含着淡淡的笑意。 苏崇忽然间走上前来,只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的唇上:“你我之间何必这么生分!” 白姌微垂眸未语,脸上的笑容更加僵硬了几分,分明是轻柔的情话,可她却愈发觉得不安起来,并且他的笑意越温柔,她的不安越强烈。 “即便是明君,也会有沉迷女子的时候,阿姌,这一次你不会再拒绝我了是吗?”不等白姌微接话,苏崇已将她圈在怀中,唇瓣儿在她颈间轻扫,温柔地吮吸她裸露着的每一寸肌肤。 “我还没有准备好,我……”她眉眼一皱,只得吞吞吐吐道。 苏崇脸上的表情并无多大变动,倒是眼神变得饶有兴味一些了:“难道阿姌还打算将自己最美好的一切留给马将军吗?”他言语和缓地问着。 白姌微手指一颤,指甲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故作镇定:“王上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明白!” 苏崇轻笑一声,带着些闷闷地鼻音:“孤王说什么阿姌你这么聪明,怎会不知?”他摆明了便是意有所指。 “王上当真是在说笑了,我与马将军真的什么事都没有,王上也说了阿姌聪明,若是有什么?阿姌再蠢也不会在王上面前表现出来的,更何况当日您说要将我赐给马将军,我也没答应啊!” 054 忽问昔事 白姌微缓缓地枕在他的怀中,一双小手在他胸前随意比划着,她的颊边垂着一缕发丝,大抵是方才亲热的时候散落下来的,伴着门缝里吹来的一丝凉风,她的发与他的发丝丝纠缠,若结发之人。 “若真要说地透彻些,倒也无妨!”苏崇回搂住她,神色自若,深幽黑眸很缓慢、很缓慢地眯了起来:“青州城破前一晚,你与马重瞳二人一道失踪,翌日两人又一道回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夜,孤王很难不多想一些。” 姌微心头一惊,枉她还自作聪明地以为风王将心思全数放到了破城的事儿上,殊不知对于她与他的那些小事儿,他已了然于心,她摇摇头,明人面前何必说暗话:“那晚是有杀手要夺我性命,马将军救了我,但我与他确实是清清白白,原本事后便想一五一十向王上表明的,可偏偏父帅,不,白正风又将王上困于阵中,我若那时来说,王上定会以为我便是白家军派来的细作,所以我才隐瞒了下来……不过王上还是知道了!”说到最后,她言语中含着苦笑。 苏崇点了点头,她的这些回答显然已经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继续道:“所以那日我叫你杀了你的父亲!” 白姌微抬眸,不动声色地缄默着,并未说话,但是那一汪清澈无辜的眼神,却已经将她的困惑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为何,你要逼着我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并不是孤王心狠,非得逼着你与他骨肉相残,阿姌,你能明白吗?”苏崇轻轻挪动了下身子,将白姌微紧紧包在自己的大袍之中。 姌微凑了凑身子,仅仅是在寻找一个温热的源头,她瘫软着身子,眸子里已经湿润地快要溢出晶莹来,点头,闭眸。“我明白的!”她只是轻言了那么一句。 苏崇叹了口气:“白将军他一生忠烈,让他痛快地死去,兴许便是对这一位英雄最大的敬重了!” 她一直以为风王极为冷血,却不曾想到,他也有细致的一面,他惜才却不毁才,爱才却不伤才,她是极为了解父亲的脾气的,他是个硬骨头,就算是死,也不愿意死的没有尊严,更不愿意死的脏乱,别瞧他是一介莽汉,有些东西讲究的很,就是从敌人手里收来的兵器,都要由青州的铁匠从新打一下的,哪怕就是放进炉子里再烧几下也好,说是入了火便将敌军的不祥之气都烧了干净。所以他不会原因是死在风国之人手上的,可惜,最后还是死在了马重瞳手里…… “多谢王上体恤,民女万谢!”她由衷地言了一声谢,即使这一切也是风王造成的。 “谢什么?最后不也未曾如他所愿?”苏崇哼了一声,摆明了在说马重瞳为她强出头的事儿,不可否认,这一刻她有些心慌!他闻了闻她发上的清香,轻轻吐了一口气:“他……倒是事事为你考虑,这么多年了,孤王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对一个女人这样。今日之事也是,他早有意屠城,但你一出现,他立马便将那些话全都藏匿在了心里,闭口不提屠城之事,重瞳啊重瞳,也有些英雄气短起来了!” 055 揣摩圣意 “什么?”白姌微不明就里地问。这个时候就算两人都很明白,她最好的选择还是装傻。 苏崇薄唇微扬,露出和煦的笑,话锋一转:“阿姌你扪心自问,你对孤王真的是你所说的那种感情吗?” 白姌微干笑着,不知该如何阐明她与他的关系,淡然开口:“自然是的!” 他缓缓吐了一口气,随后挑起一道剔锐飞扬的眉,如墨玉一般的眸子直扫了过来,仔仔细细瞅了她好一会儿,她印象中,他从未看一样东西这么认真过,哪怕是当初他国进贡来的稀罕物。许久,他才嘴唇角半勾起,硬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看得人心慌慌的才语带讽刺地开口询问:“那为何你在孤王面前,一会儿自称我,一会儿又自称民女,莫不是孤王容颜太过威严,威慑地心思缜密的你连个称呼都说不端正?” “因为害怕,也不敢擅自揣摩圣意,所以才会紧张地失了分寸!”姌微用如蚊蝇一般细弱的声音说着。 “那……过了今日就莫要再害怕了吧!从此在孤王面前只需自称我便可!” 白姌微此刻胸臆里满是酸楚,心揪地直发疼,好一会儿了才从唇缝里挤出干巴巴的几个字眼:“都听王上的!” “那便做了孤王的女人吧!如你这样的尤物,未被开垦也太过可惜了!”他低语,白姌微在他怀中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听出来他的语气就像是带着浅浅的笑,表情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情爱与欢愉,薄唇吻了吻她的手,转而向上吮噬她软润敏感的颈侧,他似乎一点也不关心这个时候她的回答是怎样的。 她别无选择了,不是吗? 少女的羞涩让她本能地退缩,他是风国的王者,是拥有过数百个女人的男人,在他面前,她稚嫩地如同还未绽放的花蕾,晨时的露珠儿还未淌下来就已经要被采撷……这个时候,苏崇全然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他熟练地去解她的外衣,因为她穿着宫人的衣裳,所以十分好解。 白姌微颤颤地抓住他的爪,眼神飘飘的,紧张地说道:“就在这里吗?似乎不太好……” 苏崇隔着衣服在她胸脯上吻了一口,然后侧过头,在她耳畔轻轻说道:“别怕,这里情趣正好!”话音刚落,他已经抱着她轻旋几步,他扶着她的腰身,将她侧倾在小榻上,一手猛地自后扯下暗黑深沉的帷幔。他含笑,深情凝望着她,温柔一笑道:“这样,总不用再顾忌什么了吧?” 他说着已经开始将她的外衣剥落,只留着一个肚兜在身前,他双目紧紧锁着她的前胸,白姌微倒是被他看得羞涩万分,低眸不语,苏崇唇角一斜,已经欺身上前,将她压在身下,双手隔着肚兜轻轻抚摸着她平坦的小腹,顺着腰身一直抚弄着,薄唇附上了她冰凉的唇,小心翼翼地衔着她的上唇瓣儿,一会儿又伸出舌头来,那么温柔,如对至宝。 056 初为妇人 这一天的来临是迟早的事,不管是过去还是如今,她想该来的总是逃不掉的,与其回避亦或者做无谓的挣扎,倒不如欣然接受来的好,看当初的希儿便可以知悉了。 白姌微只是未经人事,却绝不是对那档子事情一点都不知道的,早在多年前进宫时,家中庶母便已经给她看过春宫图了,进了宫便是王上的女人,随时都有可能被宠幸,所以这些自然是早早地就学会了的,不过大抵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自己的女人早早地就对床笫之事十分精通吧!毕竟不是自己亲手**出来的总会有些嫌隙。 苏崇在她耳边嗡声道:“替孤王宽衣吧!”说着,又吻了吻她精致的小耳垂。 姌微俊脸通红,咩着嘴,极为做筋骨地点了点头,随后粉拳紧握,缓缓自榻上起来,因为苏崇是侧卧在榻上的,她索性就跪在了床上,靠在他怀中,这样的姿势让人浮想联翩,暧昧之至,不过……本身他们也不就在干那事儿吗?好一会儿姌微才伸手搂上他宽厚的背部,自手能及之处缓缓向下,到腰身处,解开腰带,她只是揪着后头的一小段儿锦布,然后让缎带顺着自己下来,此刻的白姌微简直木讷地如同稚儿,她有些犹豫。苏崇轻催促:“怎么了?是襟带太难解吗?” 她摇头:“不是的,姌微只是在想过去王上宠幸宫中嫔妃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情趣儿?”她说这个话的时候 白姌微说话之时,小嘴儿撅地高高的,怨妇气十足。 苏崇亦是跟着摇了摇头,有些奈何她不得的模样,他笑笑:“在宫里哪会如此,其他女子侍寝均是由内府安排妥帖的。”说着,他眸子一眯,笑地十分暧昧,随之又在她耳边道:“若是别的女子,孤王哪里会有那样的闲情逸致与她调情说笑的?” 白姌微一思忖,脸上即刻绽出如花的笑颜,顺势将他的衣襟解开,顺着背部缓缓扯下,她面上笑地十分僵硬,其实,说到头来,这男女之事也不过就是床上折腾来折腾去的几刻钟罢了,这样浅显的道理,自己早就应该了然于心的! 她硬着头皮将他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解下来,呵呵,这时候也无需再装什么清纯玉女千金闺秀了,尽管将自个儿原先视若生命的尊严与矜持全数抛之于脑后便是了。待她动手挑开他的亵裤时,苏崇忽然一个大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双略显粗糙的大手迅速自背后转移到锁骨前,他直接挑起最里面的小衣,一下便将她身上的衣物尽数卸去,看得出来,即使苏崇手法十分娴熟,显然这档子事是做的不少了。白姌微心里头顿时凉了些许,即使宫中妃嫔过百,即使他面上不好女色,却也依旧免不了去偷腥……说到底天下男人没有一个不好女色的! 苏崇有些呼吸不稳的看着眼前的美人,她确实是个尤物,不过到底是妖王,他还是强压住了心里的渴求,手指在她身上有序地游弋着,一点一点撩拨着少女从未萌生过的情欲。白姌微双手抱着他的腰,一张小脸已经羞地不敢抬头看他,他在她精致的耳垂边上吹了一口气:“怎么了?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身上能展现在孤王面前的,孤王都看了个遍了,还害羞什么?” 057 春情无边 她娇羞地嗯了一声,尾音很长,一张俏脸上的红霞早已飞了上来。 苏崇呵呵大笑了几声,一把就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他闻着她身上如兰的馨香,心动神摇,双手毫不客气地揉捏着她的前胸,而那姌微哪里经得住他这样突如其来的情事,一下便难受地浑身不舒坦,整个身子无法控制地在床上乱动,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就想要找个能靠着的地儿把身子给固定住了,苏崇看着她少女独有的羞赧,心中竟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欣然。他瞟了一眼她的姣好身段,舔了舔唇,随之迷离着双眼,一面手往下托着她的臀部,一面凑唇吻上了她的胸脯,利用舌尖的力道让身下的女子又怕又羞,他斜着唇角:“其实还真看不出来,你身形瘦弱,又是未经人事的处子,可这前面,倒是让人有些身在此山之中,又不识山中真貌之感啊!” 白姌微娇叱一声:“王上你还笑我……”苏崇笑的更开怀了,转而抚摸着她平坦的小腹,向她身下探索而去,双手缓缓掰开她的双腿…… 这一夜,她从少女变成了女人,没有任何的名分,也没有任何的前兆,就这么仓促,眸子里积蓄了许多的酸涩,但是她不敢流露,也不能流露,只是这时候的她大概怎么都想不到,这一次欢好将是她以后所有噩梦的开始! 苏崇在激速的最后关头,将龙液留在了她腹上,春情过后,竟还仔仔细细地替她擦拭身子,姌微已经是双腿抽搐了,这个时候也无心再去和他客套,他清理干净之后将她打横抱起,稍稍挪了挪位子,特地避开了床上的一摊猩红。白姌微余光轻斜。虽然只是瞄到了一瞬,心里却还是说不出的难受,从今夜起,自己再也不是一个完整的身子了。 苏崇伸手将她搂在臂弯里,柔声问:“你今年多大了?” 姌微想了想:“过了腊八就该十七了,如今叫叫十六岁!” 他唇角一晚,轻“哦”了一声,十六岁正是花季之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兴致,忽然间嗔叹了一声:“孤王十六岁之时,还在与一干反逆争斗,后来便亲手在自己身上刻下了这个!”他说着,斜侧了身子,胸前正是一个已经很久的疤痕,是“天下”二字,她有些讶然,伸手颤巍巍地抚摸着他的伤疤,柔声道:“这样深刻的伤口,当时一定很疼吧!” 她一面说着,一面脑子飞转,拼了命的回想,他十六岁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今是泰雍四十六年,也就是大德十一年,苏崇十八岁登基为王,如今是二十九岁,那么他十六岁那年应该是十三年前,十三年前……当时自己才三岁,但是后来大些了之后是有听父亲说过的,那一年叔父入狱,原因是先帝立皇储时候力保三皇子,也就是如今还被软禁在王府的端王苏希,那时候苏崇被朝臣所指勾结曲池叛逆,其生母梁贵嫔悬梁自尽以证儿清白,九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大德天子苏崇朝堂之上刻“风”字于前胸以明志,此事在当时也是极大反响的,只是现在他当了风国的主儿,那些陈年旧事自然也就没人敢再次提起了。 058 十六焰色 只是,不是个风字吗?怎的变成了天下? “王上绝不是个简单的人,不论进宫之后他是怎样的温情,要记住帝王家没有感情!”七年前,进宫前父亲说过的话语在耳边想起,却如同寒夜里的长风一般恍惚地叫人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 她佯装作心疼地瞅着他的伤疤,轻轻抚摸,隐隐约约还是感觉到了这个疤痕下面还有一个淡淡的风字印记,不过若是不仔细看的话,倒也确实看不出来了。 苏崇仍旧是一副温耗笑脸,只是默默地将她的手指拨开,安置在自己的腰间,看着她眸底的水光,他突然萌发生了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念头,他也确实这样做了,沙着嗓音道:“当初再疼,如今也早就没了知觉了,有时候也会想起当年的事情,再回过头来看,如今再难也便走下去了!” “嗯,姌微明白!”她温顺地腻在他温暖坚硬的怀中。而心口却是对他说的话嗤之以鼻的,暗自想,你若是难,那天下人岂不是水深火热难上加难了? 苏崇咳了咳,刮了刮她的鼻子,缓缓勾起嘴角,无声地绽出一抹温润的笑意,早前犀利的黑眸如今也是异常深邃温和:“你不会明白的,你应该去长锦城,长锦多豪杰,那里有永远不败的苏崇。” 姌微一惊,疑问道:“苏崇……王上您不就是吗?” “在青州,孤王只是一个征服者,而在长锦,孤王却是英雄,是豪杰!”他并未多说,说完这一句便带着她的身子向下挪了挪,眯眼睡去。是啊!那些旧日里的伤痕便是如同一根根麦芒,总是在不经意间便狠狠地刺入他的心尖,引发一阵又一阵难忍的疼痛。 夜色深沉,或高兴或怅然的人们大抵都已睡去,白姌微小鸟依人一般地躲在苏崇怀中,低着头,半个脑袋儿都埋在了被子里头,一张原本或嚣张或美艳的脸蛋儿,如今倒是也变得波澜不惊起来,她就这么静静的,一直等到苏崇原本有些紊乱的呼吸都平稳了之后,缓缓睁开眸子,那眼神忽然肃杀起来,她手指就搁在他胸前的字上,唇角漫着一丝冰冷的笑意,心里冷冷的念着:“不是念着天下么,天下最忌讳的便是祸水红颜了,王上!” 闭上眼,脑海中还是方才交欢时候的场景,那种羞耻感让她恶心,春帐心寒,她身子紧紧蜷缩着,就像一只冻僵了的小鸟,看着毫无生气,却还是有些筋骨,震着翅膀,等待回暖时候的一飞。 这是她第一次和苏崇呆这么久时间,从天黑一直到凌晨天快要亮堂的时候,苏崇双手一颤,白姌微也跟着一惊,她抬头瞅他,他俊朗的脸庞上依稀印着一丝哀愁,粗犷的眉目不知缘由地皱了起来,她忍不住哼了一声,难道睡梦当中你也会为你所谓的千古帝业而不安吗?还是……那张想要筹谋天下的龙椅实在是太过不稳当了一些。 059 宿夜初醒 忽然间,苏崇猛地睁开眼睛,白姌微眉目一整,即刻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身子紧紧贴着他,纤细的双手还不住地轻拍着他的背,看他意识有些清楚了,马上贴首倚靠在他的胸前,轻声道:“王上可是梦魇了?” 苏崇反手拍了拍她光泽的背部:“无碍,不过是认床罢了,这里还是有些睡不安稳的。” 姌微轻柔一笑,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前胸,小女儿状十足,她言说道:“我父亲一直都喜欢睡硬床板,这么多年来,即使是寒冬腊月,也不会在床榻之上多铺上几床厚实的被褥的,也难怪王上睡不习惯了,就是我,也有些不惯的!” “哦?”苏崇饶有兴味地应了一声,随后又道:“还有这样的稀奇事,难不成燕帝对白将军太薄,俸禄还要省着花吗?”他语气虽是充满了玩笑味儿,不过话语之中又很难不让人感觉到那股子从骨髓之中散发出来的轻蔑,对,就是轻蔑,不只是对这青州乃至大燕千万人敬仰的白将军,更是对如今残破不堪的燕国的轻蔑。 白姌微因他的话而微微一悸,纤细的手指不觉握成拳,努力压抑心中的愤怒。但她是极聪明的,面色一点都没变,只是装傻到底,笑着说了句:“自然不是的,王上真爱说笑。”她手心暗暗捏紧,父亲一生不忘律己,昔年时常说起而今天下太多百姓活得艰苦,顶上无遮身之瓦,身上无蔽体之衣,自己又如何得以安睡高床软枕之上? 不过这些,妖王大抵也是不会懂的吧! 苏崇不语,径自伸了个懒腰:“孤王该起了!” “姌微服侍您更衣!”她支着酸软的身子打算起来,苏崇巧妙地翻了个身子将她压在身下,邪魅一笑:“你还是别在孤王面前晃荡了,这般惹人采撷的身子,等下孤王忍不住又要要你一次了!” 她只觉得心口一寒,身子忍不住一颤,干干地笑了笑,眨巴着明媚的双眼向后缩了缩身:“那王上还是快些起吧!”苏崇难得好心情地冲她挑了挑眉,脸上漾起一抹坏笑,作势又要压到她身上,白姌微急忙尴尬一笑:“王上快些起吧~”苏崇摇摇头笑着穿了衣裳出去用膳议事。 白姌微看了看自己睡着的地儿,想起当年父亲时常与将士商议军情到天明,而今自己倒好,和那妖王在这做出了苟且之事,她想着也觉得荒唐可笑。 她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心中绕过百转千回的滋味。匆匆穿了里衣,一提鞋,向外跑去,正瞥见后面有个身影匆忙过来,模糊一瞅倒也能看的真切究竟何人,她暗暗一笑,又悄悄退了几步回去,眼珠子一转,猛地从自己身上扯下一样贴身物件儿,随后急促地跑回了自己屋子里。 自从青州沦陷了之后,她似乎便有了失眠的习惯,不论心情如何,就算是一片空白没什么心思的时候,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来倒也是好笑,她这小女子竟然会忧国忧民到这般境界。 她窝了一会子后,终究还是披了衣衫起身,执起笔墨,缓缓写下一段小诗,看了又看,缓缓念出了声来:“残月西下树梢影,夜深更静寂虫鸣。暮鼓梵音惊孤鸟,晓窗犬吠唱天明。” 思绪间,耳边萦绕的是当年父亲战胜之时将士吹鼓高歌,她低下头,单手支着,如今这种感觉,呵呵,禁不住眼角微湿,她浅浅地哼起来,却不敢太响,生怕被身边的耳目听到自己在唱旧国之曲,只是低沉到似呜咽的节奏幻化出太多的记忆,那股子凄凉,让人沉溺,甚至有些自孽般地在耳边鸣鸣作响……一面是白府战士凯旋,一面是自己在妖王身下承欢,脑中画面交错,她一垂眸,泪水滴在纸上,模糊了残花的残字,也许其实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不会改的! 060 又遇煞星 此后的几日里,白府里显然是太平了许多,连着几日看下来还真没多少人敢放肆,士兵见了她也明显比早前有礼貌很多了,莫不是大家都知道自己即将是苏崇的妃嫔,故而对自己礼让三分? 很显然不是,她与苏崇一夜春风,应该是甚少有人知道的,果然啊!杀一儆百的效果是极好的,不过她也有足够的自知之明,苏崇可还不至于痴情到为了她而损了一员大将,无非就是给诸王装个假象罢了,他风王是如何贪恋美色,不务正业,待到来年一统江山之时,又能将此事翻说一通,将白姌微说作战俘,那么日后史官歌功颂德之时定然不会忘记写上优待战俘这一笔的! “几日不见,白姑娘越发美貌了,尤其是眉角的一点媚子……佳人半露梅妆额,绿云低映花如刻,呵呵,娇艳异常妩媚动人!”来人粲然一笑,眼眸微眯,可却隐隐能见到其间恍惚晃动着的一丝诡谲。 不过是在园子里小走几步,却不想还是会碰到这个煞星,她低眸懒得去瞅他,这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她算是摸不透他的,无缘无故地装得对自己十分热络,她白姌微可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自己还没有美艳到让天下的男子都为自己倾倒的地步。 不过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自己这样一个家破人亡的战俘对他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不成? 她打心眼里哼笑了一声,这种想法幼稚地连自己都不愿意去相信,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她并不回答,只是不冷不热地白了他一眼,随即眉眼轻轻瞥向远处,唇角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绕了个小弯儿,避开他而走。 马重瞳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待她走了几步路,他耸了耸肩膀,吹了口气道:“白姑娘何必躲得这般急切,莫不是重瞳的诗句作得不好,姑娘嫌弃了?” 白姌微顿住步子,姓马的是以武出名的,什么时候开始也好这口了?她巧笑了一声:“姌微不过是个粗妇,也不是什么大文豪,不懂得欣赏诗词歌赋,将军对我说这些,无异于对牛弹琴了。不过……马将军好端端的,怎的学起江南酸书生来了,姌微偏生最是厌恶那些个酸溜溜的人了!” 她本不想与他来逞这一时口舌之快的,不过只要一瞄到那双潋滟着蓝光的眼睛,便会想起昔日里他的一些恶行,浑身不舒坦,如坐针毡。 不过那马重瞳到底也非俗流,自然不是她几句小女儿话音可以影响的,他笑笑道:“天子,天之命也,如今福泽万民,天下一统已是近在眼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南北一家,哪里还有什么书生武将之分,天下都是一家,世人皆说马重瞳一介武夫,我如何学不得自己的兄弟,为眼前的佳人触景情深一番?” 白姌微一听,只觉得异常好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几句话都已经到了喉咙口了,她还真想一口气喷出去,杀人如麻的马重瞳来说这天下一家的事,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可怜的笑话。 “你笑什么?”他问。 她瞳眸淡睨,眉梢上挑,话语中暗含着冷漠:“没什么?不过是没想到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不知道,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呢?有机会你会见识到更多的!”马重瞳意味不明地说道。 “日后的事情谁都不好说的,将军的枪下,不知有多少的英魂,多少的冤魂,姌微若是得空了,会去寺庙给将军求个符的,保佑将军莫要遭了报应!”她食指微弯,抵在唇瓣儿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马重瞳,确信他已经听到自己的话了才转眸迈步。 061 肚兜风波 “白姑娘……” 她先前设计过马重瞳,所以一直以来他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不过今儿个还真就奇怪了,这厮似乎话特别多。 白姌微冷冷地抽了一口气,粉拳紧捏,怒道:“你有完没完?”她俨然一股子火气涌了上来,甚至忍不住蹬了蹬脚。 马重瞳则是正好相反,他轻松地吐了口气,俊眉一挑:“在下只是想告诉白姑娘,你……东西掉了!”他极坏地笑了笑,双手交叉抱着。 她一听,下意识地在自己脚下搜罗,眼瞅着什么都没有,又顺手在自己头上一阵摸索,一样都没有少,她当下便有些气急,脸上神情十分严正。 “呵呵,马将军弄错了吧!姌微今儿个身上并未带什么宝贝东西的,哪里会掉?”她十分不屑地反问一句。 马重瞳干咳了几声,展了展两条如剑的眉毛,忽然伸手突兀的拉住她,呵呵一笑道:“这儿不方便,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姌微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眨了眨眼,心想,如今自己身边一定有着好几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一则绝然不能在这个时候犯错,二则,这马重瞳说的话也难有几分可以真信,说不准就是来作弄作弄自己罢了。她温婉道:“有什么便在这里说吧!姌微最近身子不爽,不想多挪步子。” 马重瞳稍稍思忖了一下,双手环在胸前,蓝眸中充满著笑意,可是那两条眉毛偏生又皱巴巴地拧在了一起,稍显为难道:“这……” 她踏了几步上前,与身后的侍婢拉开了一些距离,待到马重瞳正前方的时候才顿了下来,很利索地摊开左手掌,狠狠地斜睨他一记,小声道:“拿来!” 马重瞳摇了摇头,忽然间反手一拉,将她旋了个身子,她正要破口大骂,猛然间手上已经多了一样东西,苏崇一根手指在她唇边悄悄划过,轻声嘘了一下,用嘴型说了三个字——莫多言。 白姌微斜了他一眼,还偏生就不信这个邪了,她闷哼了一声,右眼一眨,啪嗒一下张开了手,不过仅仅是那么一会子的时间她便已经后悔了,因为手上的东西正是她的贴身之物,一件淡粉色的肚兜儿,左上角还绣着一个姌字,她惊讶地吸了一口气,即刻收紧了拳头,将手里的东西收于掌中,嗔怒道:“你怎的会有这个?” “哦,前日在王上议事房中见到的,看着像是你的东西便拿了来,毕竟这等私密物件儿让别个男子瞧见了也难免会脸红心跳的,甚至还可能会误会白姑娘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所以在下才会擅自做了主替姑娘拿了回来。”他说的云淡风轻,一张俊逸的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那双深蓝色的眸子弯着如月牙一般的弧度,白姌微皱了皱眉头,若不是清晰地知道眼前人的身份,了解现在发生的事情,她还真有可能会误以为他不过就是一个不羁于俗世的少年。 此时她脸上的表情别提是有多少难看了,这个登徒子分明是让她丢脸极了,却偏生还要作出一副假象,将自己伪善的面目展露于人跟前儿。 她咬了咬唇,极力平复自己心头的愤恨之意,她仰了仰头,冷然道:“如此,姌微多谢将军好意!”话音一落,毫不回头地跨步离开,她抿着唇,又侧头斜睨了他一眼,懒得再和他做口舌之争。 “小姐,奴婢多嘴,有些事您该避讳的还是避讳一些比较好!”她步子飞快,身边的丫头也跟地很紧,一字一字难得严肃地说着。 062 无端痴缠 白姌微一下便转眸看她,凛冽的眼神清楚地昭示着自己的不满。 “小姐,奴婢是不会来害您的,王上,哦不,应该是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自己中意的女人与其他男人有纠缠的,王上也是男人,自然不会例外!”她有些惧怕地回避着她的目光,却又固执地非要把自己的“逆耳忠言”说完了才肯罢休。 白姌微藏匿在长袖之中的双手紧紧捏拳,长舒了一口气之后才说道:“我并未做过对不住王上的事!” “那您的贴身之物怎的会在马将军那儿?小姐,奴婢是王上派来伺候您的,自然了解您的为人,可若是换了他人,小姐就是有几十张嘴巴恐怕都说不清爽了呀!”她叹了口气,语态肃然地说着,见着白姌微不搭理自己,她又眼神飘忽地看了白姌微一眼,只不过不同的是,这一眼,有着一股子了然于胸的沉着。虽然当时的白姌微并未看出是什么东西来。即刻这丫头又补充了一句道:“王上他不会轻易放过……” “好了!”姌微匆忙打断她的话语,她实在是不想再听关于苏崇什么性子什么脾气的话,这些东西,她早已经默默背在心头了,当年刚进风王宫之时,自己便已经是做了十足准备了,只是万万没想到春宫宴上会突然杀出一个马重瞳来,搅乱了少女神往已久的所有美梦。 直到如今,这种恨意依然是从骨髓里头散射出来的,难以……平复! 她怪他,怨他,更恨他。她终是不能改变那个开始,如此何不忘了昔日那个让人痛彻心扉的结局呢? 她稍稍歇了歇,长舒了一口气,面容之上有些掩饰不住的疲倦,平了平语调,她道:“王上自是严明,不会被这种小伎俩迷惑的,大可放心吧!即使信不过马将军,也不该信不过王上的!” 回了屋子,她不乐地反锁了门,只是到了床上之后,那股子愤然又统统都消失不见,白姌微冷冷一笑,小手指小心地将衣兜里的肚兜儿勾了出来,一张小嘴儿轻轻嘟起,眉眼媚然地瞅着这个东西,心想,自己方才的表演不知是否能将这件事传开。 她没办法,苏崇宠幸了自己之后,却闷声不响,这几日来也不曾过来瞧她,当然他不来对她来说倒也不是件什么坏事,只是自己身份特殊,为了长久打算,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尤其是对待苏崇这种工于心计的男人。 随后她将肚兜藏在枕头下面,然后迅速地巴拉开床下做女红的竹篓,自里头拿出细针,别在床最里头的帷幔边上。然后盖着被子,侧身而躺,面朝墙背对外,如今就等着那股子东风吹过来了…… 果不其然,不过须臾苏崇便是匆忙赶了过来,他的步子很急,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即使是白天,里屋不点烛火,也有一种森森的感觉,她手指抵在针尾的地方,咬了咬牙重重地往自己手臂上扎了两针下去,一时间,因着吃痛,眼泪一个劲儿地流了下来。 063 几点温火 心头绷得紧紧的,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一直在自己喉道口徘徊着,好似一不小心就会膨胀起来,将自己活活卡死一般,她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猛然间,门口有人踏步进来,龙靴踏着石板地面,滴答作响,这架势感情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怎么了?可是身子不爽?”苏崇走到她跟前,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床动了下,他坐了下来一手搭在她的被褥上,听着言语似乎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意味儿。 白姌微抽了抽鼻子,哆哆嗦嗦地摇着头,低若蚊蝇的声音:“没,没有……” “没有?”苏崇重复了下她的话语,也不去多加在意,只是掀开被褥,以审视的目光静静打量着她,随即眉目一挑,又问道:“那为何好好的抽泣起来了,嗯?” 她当然是明白的,他根本就不会来关心自己的,这样细腻温和的口气只不过就是在试探自己罢了,甚至于,极有可能是设好了一个什么圈套,就等着自己往下跳进去呢。 “姌微只是近日倦了,所以想多作休息罢了并无其他!”她尽量让语气显得不那么泰然,微微带了些颤抖的意味儿,一听就能听到其中的惧意儿。 “近日倦了,算起来孤王也是好些日子没有临幸美人了,不知美人这股子倦意是从何而来,莫非……呵呵!”他干干地一笑。 她唇角一弯,急忙转过身子来,一双剪水双眸楚楚可怜地锁着苏崇,零星地漾着一些凄楚之意,她道:“王上,姌微不是那样的人,我与那马将军确实是清清白白的,王上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苏崇的脸色一下子正了起来,嗯……就连面上原本噙着的一丝干笑甚至是冷笑都不知道逃窜到哪个旮旯里头去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五指关节一收,清脆的嘎吱声,让人好不心慌。 白姌微看了他许久,苏崇似乎并没有要开口问什么的意思,呵呵,果然是“千古帝王”啊!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掌握主动权,让别人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她是弱者,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苏崇能来,就意味着白天的事情一定已经全都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依照他的脾气,定然不会是来安慰自己的,十之八九是来听听自己的一套说辞,若是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恐怕他正好兴师问罪了吧! 姌微垂眸,泪珠儿顺着脸颊啪嗒啪嗒往下流,她抿了抿唇,又擦拭去了唇边的泪珠儿,抽了抽鼻子,长呼一口气道:“姌微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贴身之物会到了马将军的手里,他就这么宣扬于众人面前,姌微当时只觉得无颜见人。” “那东西呢?”他似乎并不生气,反而是蛮温和的,那深邃浓黑得如墨一般的眼眸专注地锁住她,纯然男子的健硕体魄一寸一寸紧紧熨帖着她,如刀剑般凌厉的气势全然笼罩着她,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浑身上下升起一种战栗和胆怯。 她心头想着也不好太过执拗苏崇的意思,于是哆哆嗦嗦地将那肚兜从枕头下面拿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呈到了他的面前,轻声说道:“这便是那晚上王上临幸姌微时候,姌微着在最里头的那一件。”说着她还娇羞地低下了头,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064 姌字何人 苏崇暗暗瞅着她面上的表情变化,随之又将目光转移到她手上的肚兜儿,缓缓拿了过来散开在手里把玩,他道:“如今名字里头有这姌字的女子不多了吧!” 白姌微皱了皱眉,不解他是何意,她简单地回答道:“世间女子千千万,莫说是名字里带一个姌字,就是叫白姌微地说不定也还有好几个!” “可是倾国倾城将世间男子迷得神魂颠倒的白姌微却终究只有一个吧!”苏崇加大了些声音,说话声音很直,说着,他淡淡地撇开视线,脸色益加森冷,身影看起来更显高大,带着一股慑人的存在感。 苏崇这话分别就是另有所指,这显然就是在说她白姌微私下里行为不检点,勾引第一战神马重瞳,她不是傻子,这么点话中话,自然是听得清清爽爽明明白白的。 况且,倾国倾城四字,到底也是太过沉重的,白姌微一副瘦弱的肩膀,如何能扛得下。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语调变化一惊,面色一下变得恐慌起来,浑身僵硬,她眼中含着酸涩:“姌微不过是稍有些姿色罢了,却绝对算不上倾国倾城的,更何况天下美人多多少,世人没见过的又有多少,至于神魂颠倒,呵呵,从过去到现在,白姌微接触最多的男子,除了父亲便是王上您了,可是您,您心怀天下,您……可曾被姌微迷得神魂颠倒吗?” 将世间男子都迷倒吗?那苏崇呢?她自心底里盈着丝丝冷笑! “如何没有?”苏崇忽然将手里的肚兜随意抛出,一手顺着白姌微精致的脸庞一路往下,将她腰身一搂,手里的力道一紧,她因着无处借力,一把倒在了他怀中,苏崇坏笑一抹,朗眸一挑:“这不,又被你迷住了么?天下人说江北楚卿绡,青州白姌微,那楚卿绡孤王是没机会见识了,不过眼下这白姌微,哼呵,温香暖玉投怀送抱的,若是浪费了这些个春宵,岂不太过可惜,也……对不住天下人给与你的一世艳名了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已经将她的被褥撩开,侧身压到了她的身上,丝毫不去顾及她脸上无助的表情,没有一丁点儿的预警,双手已经开始隔着衣衫揉捏起她胸前的柔软了,白姌微嘴唇紧紧抿着,苏崇却是如同一头饥饿的野狼,那种狂野的味道,让人惧怕地都不敢用眼睛去看,仿佛就在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然后被俘虏,再然后就是无可奈何的沉沦…… 她有些难受地嗯啊了几声:“王上,我不想!” 话音未落,苏崇已将舌头钻进了她的口中,利用舌尖的力道在她唇中搅弄,那种情欲的味道弥漫在阴冷的小屋里,苏崇似乎很急,他急匆匆就褪去了自己的外袍,但仅仅只是外袍而已,挑开她的衣服,手指往她下边探索着,白姌微有些叛逆地紧紧缩着双腿,苏崇整个人都爬在了她的身上,双膝强行要撑开她的双腿。忽然间,白姌微伸手握住他的双手,双眸无辜地看着他,眼中尽是不愿与委屈。 065 不过苟且 苏崇的手支在床上,因为用力,手腕上青筋乍现,他脸上不悦的神色已然是十分明显了,语气干冷地说道:“来月事了?” 她摇摇头。 “身子病了?”苏崇最轻最轻的声音询问着,尽管满脸笑意,但是这淡淡的笑意,却是笑得令人毛骨悚然。这表情是看在白姌微眼里,丝毫不亚于恼怒在嘴角扬起的狰狞。 “也无!”白姌微心不在焉地抿唇,连眼皮也没有抬起来一下。 苏崇定定地看着她,忽然间,一手狠狠地砸在床单上,颇怒道:“那就是不愿了!” “在王上心里,白姌微到底是什么?”她一侧的手指轻轻地向左边移动,一不小心便碰上了散落在床头的珠翠瑶环,扎得手指头生疼。 “前些日子不是说了么,难道非得要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说,阿姌才可安心?”苏崇不答反问。 白姌微深呼了一口气,稍稍偏过头去,呆呆地看着墙壁,双眸之中并无多少神采,她静静地问:“这屋子我已经住了好多年了,很大,也很空,每一堵墙父亲都是请了能工巧匠处理过的,一般人即使是耳朵贴着外墙也听不得里面的动静。王上,此处只有你我,你又何必再与姌微打哑谜呢?” 苏崇并不去搭理她,只是趁着她放松的这一会子功夫,急切地顶开她的双腿,于她不留意之时猛地贯穿她的身子……白姌微因着下身干痛,控制不出叫出了声,她颤巍巍地抽气,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被单,任凭敌国妖王在自己身上驰骋逍遥。 这一次,他特别的勇猛,相对于第一次的温柔而言,这一回他就是在冲刺。 白姌微神色呆呆的,下体在这么多次的贯穿中早已麻木,她笨拙地转眸看他,那苏崇是跪在自己身前的,将她白皙的双腿架在肩上,这样的情景未免也太过好笑了。 多年以前,听着风国大德天子的英雄传说,自己每一日都幻想着有一天可以跪在他的面前,手中拿一个托盘,然后为他呈上高点,热汤,汗巾……对,只要能够侍候在他的跟前,便已经是足够了的。又过了很久很久,她终于可以到风王宫中当差了,可是人心总是不知足的,当自己得到了想要的一样东西之后,总是会奢求可以得到更多,那时年幼的她也毫不例外。 春宫宴上,她妆容精致,只是期盼能够得到他一丁点儿的垂怜,可惜的是,最后得到的并不是这位风国至高无上男人的暧昧,而是一段无法想象的厄运人生。 这一次,他待她很疯狂,这种狂意,并不是她所追求的,即使身下袭来一波又一波的痛快之感,呵呵,不过就是他身快,她心痛! 呵呵,明朝飞梦隔天涯。肠断流莺声碎。 白姌微只是本能地随着他的动作嗯哼出声,身子除了有些微微拱起之外,并没有多少迎合他的表现,忽然间,苏崇停了下来,身子离开她,双眸犀利地瞅着她,他定神道:“你就一定要用冷漠来应对孤王么?” 066 漠然相对 她暗暗冷笑,垂下了眸子,她的唇不住颤抖,连牙齿都似乎打了结,动了动嘴,又没说话,发声变得十分艰难,喉咙口哽咽到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味地颤抖。 “那怎样才算是不冷漠?”此时此刻她说话的语气很平,平的都听不到一点儿起伏之色。 苏崇随她一起低下眸子:“你若是心热了,自然也就不算是冷漠了。” “如何才算是心热?难道要我跪着将您夸到九重天上去,和那些庸脂俗粉一般毫无底线地迎合您,这……才算做是心热吗?王上?”白姌微一鼓作气说了下去。虽然语气坚定,但她还是稍稍控制了语调,尽量不让语调太过僵硬。 苏崇脸上瞬时间便挂上了一派严色,他微一冷笑,说道:“那也不需,只要你肯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做好孤王后宫中的女人便可以了,千万千万不要想着去耍什么花头,你的这些小伎俩,真的以为孤王什么都看不到吗?” “王上,姌微……不明白您在说什么!”白姌微倔强地说道,淡淡的促狭之感在笑容间游离。 苏崇意味深长地瞅了她一眼,那如鹰隼般的目光似乎已经透过她的眼直射她的魂魄,只消一瞬便已经看穿了她的所有心思,他摇摇头:“阿姌,莫要再装糊涂了,难道非得逼得孤王把一切都戳破了才高兴?”她眼神一闪,却仍旧不吭声,兴许他是在诓自己也说不准的。 她还没来得急搭话,他清爽的男声已经闯入了耳中:“今日闹出来的这些事,都是阿姌自己安排的吧!孤王若是有心责怪你,又何必等到现在来和你说破了?你心思缜密,而且你知道这里多的是如狼似虎之辈,军中战士许久不沾女人了,像你这般国色天香的女子更是少见,所以觊觎你的你是知道的。所以那日孤王离开后,你必然是穿戴整齐了再走的,那么马将军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来捡到你的东西,除非……根本就是你有心留给他的,亦或者你二人真有什么苟且之事。” “没有,我和他不可能发生什么!”她即刻接话道,并且说得斩钉截铁。 “当然,你若是真和他有什么?也大可不必等到今日,还特地留些破绽给孤王作样子了。”苏崇扬眉一点头:“阿姌不会做这种傻事的,所以你才……剩下的事情就不必孤王说了吧!孤王不喜欢太过聪明的女子,更不喜欢时时刻刻算计别人的女子,这一点日后还是上心一些吧!” 苏崇说着,已经开始自己穿衣裳了,说来也是好笑,每一次和她一起欢好,自己便会十分自觉地穿戴衣裳,甚至没打算让她动手过。 在他起身前一刻,白姌微猛地扯住他的衣摆,缓缓地低下头,抱着他的腰身,软了声音道:“你既然知道我心思缜密,就也该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苏崇,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唤你,从我成为你的女人以后,我便一直幻想着可以像寻常女子唤心爱的情郎一般唤你了,可我一直不敢!” 067 祸起红颜 苏崇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双手缓缓抚上她的,正要开口说话,那白姌微双眼闭上,两滴清泪,她接着道:“可是你却让我感到害怕,一直以来都是,果然,我心底的预感是极为正确的,那一次之后,你真的再也没有来找过我,有时候我会偷偷幻想,兴许哪一个不为人知的夜晚,你便会偷偷来我的身边,可是一次都没有。如果我不工心计,你今天会来么,如果我不欲擒故纵,你又会与我这般亲近么?王上!”她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语调。 “阿姌你该明白的,你现在的身份,孤王若是在人前与你太过亲近,那便是害了你啊!红颜祸水四个字可不是说着玩的。”苏崇拍了拍她的手,赫然站起身,残存的温和在瞬间皆化作无情的冷言。 姌微急切地跟话道:“跛者不忘其行,哑者不忘其言,聋者偏欲听声,盲者偏欲窥光,人都是这样的,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去得到更多。” 他听着她微带哽咽的声音,有些无奈地说道:“日后无人的时候,你便唤我名字吧!随你如何唤,只是在人前该忍的,该做的,还是要做好的,毕竟你将是我风王的妃子,甚至将来还可能是天下的国母!” “我从未想过太多,我只想要留在你的身边,为你生儿育女!”她话说得更急了。 听到生儿育女四个字的时候,苏崇明显是怔了一下,好一会儿,他说:“早些休息吧!有些事情也莫要想太多了,过两日便是回宫了,这几天尽管舒舒心便好,宫里的规矩怕会束缚了你的。” “宫规束缚,那王上可会束缚我?”她抬头,紧紧盯着他宽厚的背。 苏崇想了想:“自然……是不会的!” 白姌微莞尔一笑,眼睛睁得大大的,只是看到他提起自己时分眸子中荡漾着的温情,好似一滴甘霖,却刚好嵌入她心头软暖之处,柔肠百转,狠狠地催生出一股暖流,缓缓地蔓延到了全身。 苏崇说着转身为她盖好了被子,在她耳畔轻呢一声:“今日孤王待你凶了些,日后不会了!”说着已经径自穿好了衣服,理了理下襟,转身离去。 他一走,白姌微那副梨花带雨的表情即刻消失殆尽,她缓缓起身,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如玉的肌肤上,星星点点的痕迹,无一不让人打心底里觉着恶心与反感,她急急地吼了一声:“来人,我要沐浴!” 门外的侍婢一听,看了看正在门口叮嘱自己的风王,心下有些慌忙,不知作何举动,苏崇怔了怔,随后大手轻轻地抬手挥了挥,示意身侧的侍婢照着里头白姌微的意思做,而他则是在门外淡然地站着。 屋里头水花溅出来的声音很响,可以想象里头沐浴的女子似乎十分气恼,正在极力地洗刷自己的身体,她似乎觉着被什么脏东西沾染上了一般。 苏崇听了一会,直到里面有些微弱的抽泣声传来,都没有走动几步,只是微微挪了挪位子。 068 小婢承欢 “王上,白美人她……她只是素来就喜爱干净,她没有别的意思的!”看着眼前的帝王一言不发,一直在门外侯着的婢女已然看出情况不佳,她斗着胆子说着。 苏崇一记眼神杀了过来,眸子里不爽之色已经全然展露,他唇角讥笑地一抽,饶有兴味地问道:“你是她原先在白府里带来的丫头?” 那婢女抬了抬眸子看他,有些惧怕地低眸,她摇了摇头,有些怯色:“奴婢是您从风国带来的,王上您忘了么,原本是派来伺候您的,第二日您便把我赐给了白美人。” 苏崇目光一直在屋子里头,即使隔着这样一层薄纱,什么都看不真切,他还是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是习过武的,对于里面的声响必定是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的,此时他的脸色有些阴霾,也不说话,墨一般黯沉的眼一时间也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起伏。 她见着风王并无反应,只得躬着身子,也不敢抬头多看他,许久都不见他有什么反应,她试探着小声问道:“王上可还有什么吩咐,若是没有,奴婢便先下去了!”她一面说着,脚步子已经往后头跨了半步了。 “你跟着白姌微之后,学她倒是像得很,说话谈吐,眉眼神态都学得有几分相像,特别是这性子,简直就是白姌微的翻版了!孤王还没有开口”苏崇缓缓地回过眸子,双目凛凛地看着她,那种眼神,就像即刻便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那婢女一听,赶紧跪下求饶道:“王上饶命王上饶命,奴婢不敢!” “你叫什么名字?”苏崇一个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微微侧首,转了眸子看她。 她抬起头,眉眼一皱,那弯弯的弧度,倒确实与白姌微有七八分相似了,特别是这一低头的柔情,让人有些微微的沉沦。 “奴婢叫雪沅。”她抬起眼瞅了苏崇一眼,又急匆匆地瞥开,其中的三分惧意七分羞意自眉梢眼角泛开来,和着淡淡的胭脂红晕,又带着一丝惑人的薄俏,她并不敢多说几句话,可偏偏就是这样的模样,一时间也算是媚态横生。 苏崇缓缓松开了手,意味隽长地瞅了她一眼,一缕笑意自他瞳仁之中透了出来,一双炯炯的眸子极为感兴趣地看着她,他点了点头,随后懒懒地吩咐随侧的宫人,说今夜就让雪沅侍寝了。 这一夜,本应是春色盎然,可偏生就十分干硬,风王身体强健,雪沅自问也是容颜出色的,不过他根本……就没有多看她几眼,只不过就是如同例行公事一般。 雪沅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因着模仿青州第一美人白姌微有三分相似,竟会引来了如此祸水,是的,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被君王宠幸会是什么福分的事情,自己虽说是进宫年月还少,不过就这两年里,宫里的乱事也算是看得多了,尤其是这乱世里的宫乱,更让人心寒如霜。 这一夜雪沅成了苏崇的女人,但是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不可能有什么未来,而她也很难做到不怨不怪,若是没有白姌微那个女人,一切都不会发生,全都不会的。她手指紧紧捏着,呆呆地坐在床上。风王大抵只是将自己当做一个发泄欲望的工具吧!来的匆忙,走的也是异常匆忙。 069 轻薄之命 翌日,天气似乎特别沉,这般湿漉漉的天,本就闲暇无事的女子,更是睡意沉沉了,白姌微有些懒散地躺着,因为她很明白,只要是无事,大白天的风国的大王是定然不会空着走过来的,她随意道:“来人,给我端点糕点。” “美人,您想吃什么糕点?”一个并不太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 白姌微回眸一瞅,平日里最是积极的丫头不在,自己竟此刻才反应过来,姌微暗暗一笑,自己原来已经神游到了如此境界,她轻问:“以前侍候我的那个呢?” “她昨夜……” “雪沅昨夜身子不爽,睡过头了,这会子正来给小姐赔罪!”那婢女正要说什么?雪沅的声音便已经传了过来。 白姌微瞧了她一眼,眼角的笑纹越来越深,温度却越来越冷,她呵呵一笑,这个婢女叫做雪沅?细细一咀嚼,和自己的名字还是有几分相似的,雪对白,沅对姌:“原来你叫雪沅,名字倒是很美。”白姌微难得对她笑了笑。 雪沅回她一记轻笑,只是稍许有些干硬,她柔声道:“奴婢不敢和您相提并论,您是将门之后,大家小姐,奴婢们卑贱出身,本就不是能拿得上台面的人,小姐您就莫要折煞我等了!” 白姌微默然地哼笑了一声,这样的话语相对于褒扬,倒不如说是嘲讽要更为贴切的多。她伸手拿起手侧的一把上好的紫檀木梳子,极为仔细地梳理着自己垂在肩侧的发丝,那目光却是死寂异常,她道:“一会儿小姐,一会儿美人,算到底我既不是小姐也不是美人,说白了不过就是一个战俘罢了,也没有比你们尊贵的!” 一种难言的苦涩伴着无力感席卷了白姌微,她手支着臻首,终是叹了口气,甩了甩手道:“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二人皆是诺了一声之后,恭敬退下。 姌微眼眸轻闭,正凝神歇息,稍稍一抬眸,只瞅见地上有一抹阴影,她睁开眸子,但见那雪沅依旧站着,白姌微淡然问道:“还有事?” “小姐,奴婢不敢隐瞒您,方才奴婢并非是身子不爽才不来您身边侍候的!”雪沅双手紧紧攥着,猛地一下子一把跪倒在地上。 白姌微身子一动,整个人半坐起来,急切道:“你这是作什么?我并没有怪罪于你的意思!”她说着已经缓缓站了起来,拖着鞋子移步到她身侧,弯腰将她扶起,挑了挑眉道:“快起来吧!天还寒着,好端端的姑娘家冻坏了身子骨划不来的!” 看到她这个表现,雪沅僵硬了片刻,睫毛盛着细密低迷的微光,垂下,复又抬起,声音轻得如同有些喘不过气来:“小姐,其实今儿个奴婢是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东西,奴婢不敢和别人去说,只能和您说,那是天大的事,一不小心便是掉脑袋,奴婢心中甚是惶恐!” 白姌微弯着的身子微微一怔,叹了口气之后,只是将她扶了起来,随后才淡淡一笑,开口道:“什么事情,这么大不了的,这世间的事,除了生死,哪一样不是小事,不妨说来听听!” 这年头还有什么事对她来说是值得惶恐值得震惊的呢? 白姌微摇头一笑,不过觉得十分好笑,经历了个人的生死,家国的破灭,现在连最是珍贵的贞操也丢了,如今这世间也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害怕的了。 雪沅思忖了一小会儿,咬了咬唇道:“奴婢不小心听到有人在说,要在护城河外狩猎园中杀了王上!”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紧紧盯着白姌微,话音一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白姌微脸上的表情。 070 启明星升 她面露疑色:“好端端的王上要去那护城河边上作甚?放心吧!王上这点分寸还是有的,无须忧虑。” “不,今早有人来找王上,说是外头出现了猎物,正在等着王上。”雪沅小声说着。 猎物?算下来如今能在苏崇眼里称得上猎物二字的人或者物实在是不多了的,屈指算来,也就那么几个,一个是燕国的幼帝,得到他那可是不用费多少力气便可以拿下燕国剩下的半壁江山。另一个便是一直以神秘的面貌存在于世人心中的凉国国君启明帝了。幼帝远在帝都,根本不可能出现,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是他了。 她脑海中瞬时间闪过一个飞快的念头,如果自己可以借着启明帝的力量,让苏崇辛苦创下的帝业毁于一旦,岂不是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百倍千倍? 姌微眉头稍稍拧起,眼睛微眯,如薄翼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道并不明显的阴影,不让人能够看见她眼神里隐藏的秘密。她说话的声音不高,却能让在这里的人听的十分清楚:“可有法子出去,带我去看看,王上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独活了。” “可是小姐,你一个弱质女流,即使看到了王上身处险境,又如何能救他?”雪沅忽然一把拉住她的袖子,语重心长地说着。 白姌微转眸瞧着她,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倔强的意思,她认真道:“那又如何,很多时候以卵击石也未尝不是解救之道。你忘了么,当初我是如何在风国军队的铁蹄之下偷得一线生机的?” 她从来都不会以人数的多少定输赢,很多时候千军万马甚至还比不上一个弱质躯壳来的有用。 雪沅咬了咬牙,坚定道:“好,那奴婢便陪着小姐一道过去,若是能侥幸助王上脱险,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一不小心丢了性命,雪沅此生也无遗憾了,至少还是做了一件我一个曾经都不敢去尝试的事情。” 白姌微点了点头,随后焦急地穿起衣服来,刚一穿戴好,就见雪沅拿出了帕子在窗口写些什么东西,她疾步走了过去,正欲开口询问,只见那雪沅打开窗,手上也不知何时多了一只信鸽,匆匆忙忙地便将小帕子塞进竹筒里,一下便放飞了鸽子。 她径自说道:“这个鸽子会飞到我守城的表哥那边,我们一边走,表哥便会将他平日里养着的宝马叫到这儿来,即刻去找景王殿下,告知情况,景王最是宅心仁厚,万一这一切都是奴婢听来的谣言,我等也无需害怕会出什么事。” 姌微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复杂神色,垂眼掩住眼底的漩涡,眉头轻皱,一会子复又展开。她难得夸赞一句:“你这丫头心思倒是比我缜密多了!”雪沅不过是认可地点了点头,随后赶紧的拉了她就走,索性白姌微对这白府还是轻车熟路的,三两下时间便找到了最隐秘的出口出去。 雪沅自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哨子,用力一吹,一匹骏马疾驰而来。白姌微虽是娇弱身子,但毕竟也是将门之后,没有不会骑马的道理,她唇角一斜,轻踩马鞍,一下便跃上了马,一手拉着缰绳,一手伸出来,对着马前站着的雪沅作出一个请的姿势。 071 命悬一线 雪沅与她相视一笑,姌微一直顺着小道沿着护城河过去,路不远,不过她却是小心翼翼的,护城河外本就是管辖的一个盲点,更何况如今战事多,更是乱的一塌糊涂,她原先也是有些顾虑的,不过转而一想,如今自己本就是在狼窝之中,还有什么是比这个事情更为危险的呢? 这条路自己早前也是随着父亲走过的,隐约记得那年自己也一身白裘,只不过如今说这些陈芝麻事儿也没什么意义了! “你清楚大概是在哪个位子么?”已经到了大道上,前边是个岔路口,必须下个决定,白姌微淡定地问道。 雪沅身子一僵,仿佛心绪全然不在此,她看了看前方,低眸思忖。 不过白姌微等得倒是着急了,哪里有时间等她来仔细考虑那么多,如果歹徒不在此,那么她在外面的每一刻钟都有可能受到苏崇的怪罪。若是歹徒在此,苏崇却是为他们所掳,那么……如今敌在暗她在明,更是凶险异常! 猛然间,前方树枝一动,白姌微迅猛回眸,四下无风之际,树枝震颤的样貌太过诡异,她仔细盯着那风起的地方,她轻声吹了一声:“有人!” 雪沅忙道:“没,不过是有风吹过罢了!” 白姌微抬眸,雪沅声音中难以抑制地在颤抖,这种慌张不是来自对外在困难的惧怕,而是一种心底的震颤,就好像在担心自己辛苦编织的谎言被揭穿一般,姌微瞬时好像领悟了什么一般,并且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她此时脑子里蹦出来的想法并没有丝毫的偏颇。 她从来都没想过要在妖王死之前牺牲自己,所以……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姌微四下环顾间,忽见雪沅脸上一抹慌色闪过,她心神一定,猛地拉了缰绳,雪沅急切问道:“小姐,怎么了?可别吓我!” 姌微筋骨作紧,精神十分集中,她道:“肯定有埋伏!”声线干净利落。 雪沅眸子一抬,眸中有一丝惊慌疾闪而过,她作惊吓状:“啊!这……小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呵呵,怎么办?”姌微不屑一哼声,嘴里无意地将她的话语重复了一遍,话音未落,她手肘子一抬,猛地向后袭去。 那雪沅自是没有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出,当下便从马上摔了下去,她美目紧皱,惊呼一声后,泪眼汪汪地问道:“小姐你这是为何?” “别装了,是你要害我,你还真当我白姌微是没脑子的花瓶么?”白姌微神色不改,也不愿与她多作废话,调转马头,匆忙要走。 “你确实聪明,可惜……也已经晚了,再聪明,你也不过就是个弱质女流,白姌微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以为我既然有胆把你骗到这儿来,还会给你活路么?”雪沅缓缓站起身来,此刻的她很冷静,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清清楚楚,想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吧。 白姌微朱唇一咬,心中有些焦虑,但也无需再和她理论,还是保命要紧。 072 主仆反目 “想走,沒那么容易!”雪沅冷哼一声,双手捏紧,急切地从头上摘下一个发簪來,猛地朝马腿射去,那马儿哪里经得住,白姌微当下便身形不稳,一个沒抓牢就从马上摔了下來,她心思忧虑地瞅着前方,当下一惊,这下完了。 雪沅快步走到她面前,不屑地哼了一声:“走啊!白美人,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走到哪里去!”她说着小心地拍了拍手:“都出來吧!” 不过眨眼间,刷刷刷两三下,十几个黑衣人便将白姌微四周围地水泄不通,雪沅稍稍后退了几步,她眼中充满了厌恶:“你不是青州第一美人么,爱慕你的男子不是数不尽么,如今你倒是叫啊!让你的那些花下客都來救你啊!美人,哈哈哈!” 闻言,白姌微哑然失笑,秀气的眉却是出乎她意料地舒了起來,语气只不过是一贯的低沉,但那双漆黑的眸子却格外锐利,让人难以呼吸,她清口道:“你可知道为何我艳明远播!” 雪沅冷哼了一声:“一脸狐媚相貌,又会勾引人,想必床上功夫也不弱,呵哼,白将军若是泉下有知,恐怕也要被你这不孝女起的活过來!” “论美貌,你又何尝不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只是你心肠歹毒,相由心生,自然……男子见了你都会心生厌恶,该不会这就是你想杀了我的缘由吧!”她幽眸一敛,唇角泛出丝丝寒意,言辞僵硬,此刻竟不带半分惧意。 “死到临头了还如此伶牙俐齿,好啊!男子见了我都会心生厌恶,想必见了你这绝世的美人,定会开心的很吧!”雪沅说着,又匆匆后退了几步,对着身畔的黑衣人大吼道:“去啊!你们不是要为李轶将军报仇啊!如今害死李将军的狐狸精就在你们面前,还要客气么,记得,千万别让她死的太开心了!” 雪沅说着已经调头朝着前方走去,白姌微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一抬头,那群黑衣人一步一步朝着她逼近,她站起來,慌乱道:“你们杀了我吧!” 为首的黑衣人忽然一记冷笑:“方才那位姑娘虽说是刻薄了些,却也沒说错,像你这样的战俘,就这么死了夜未眠太过可惜,你害死了李将军,我们要叫你生不如死!”他说着,又对着身边的几个黑衣人淫笑了一番:“兄弟们,今儿个咱们就尝尝大王的女人是什么滋味,让你我也过过销魂的瘾,青州白姌微可是天下有名的美人,这一身冰肌玉骨,怎么好沒有男人摸呢?” 话音一落,身边的黑衣人也都跟着哄笑起來,纷纷迎合道:“大哥说的对,不过这小骚货,王上后宫佳丽三千,想必一定冷落了她许久吧!如今就让咱们來填补填补她!” “哈哈哈,她胸前那一对乃子……” 不堪入耳的言语一句句传來,姌微眼中泪水盈眶,她紧紧咬着唇,缠着手指从头上摘下那根母亲所送的发簪,紧紧拽着,对着喉咙口。 073 贵人相救 “白姌微一介弱质女流,却还偏生有那么几分傲骨,若是我死了,王上定不会绕你等小命!”她坚定地说道。 “想死,沒那么容易,嗯……”带头的黑衣人眼神一动,示意身边的小弟赶紧上前行动,他怎能允许刚要到手的肥肉又飞了,更何况还是如此倾城绝色的女子。 姌微手指一动,那人刀锋一指,只一招就将她手里的发簪打了下來,又用刀柄一撞,她不过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自然是脚步不稳摔倒在地,那带头的黑衣人眼中充满了奸淫之气,一步一步朝她走來,一边走一边脱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到她跟前时,下身已经不着片缕了。 白姌微羞愤地斜过头,此时此刻她恨不得立刻将自己的双眸剜出來,她艰难地挪动着身子,一点一点后退,來人却是步步紧逼,直到撞上身后的人墙,她惊地身子一缩…… “走啊!躲啊!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周围的几个黑衣人都聚拢了过來,一点点靠近她。 白姌微抬眸,无尽的恐惧涌上心头,仿佛又回到了数年前春宫宴上一般,那时自己也是在众人面前受尽屈辱,如今却是更甚,这一刻她无比地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出现,给她一个痛快,总好过此时生不如死。 这一瞬间,她忽然十分感谢当年苏崇的致命一击,否则自己当年大概也是要面对如此羞愧的画面的吧! 那几个男人目光之中尽显贪婪,种种行径都让她心中泛恶,那带头的忽然向她扑了过去,下身昂扬的赃物正隔着衣服顶在她身上,他一边撕扯着美人的衣服,一边凑上唇去舔她的脸蛋儿,边上几个男子也都开始蠢蠢欲动起來,在她身上乱摸,白姌微羞愤难当,痛苦地抽泣,让她死吧!她宁可死。 不过一小会儿,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全数剥光,身侧肮脏的男子正将她两腿掰开,她怎么都敌不过,就连叫都叫不出声來了,只是眼泪止不住地流下來,一点儿也止不住。 “不要,不要……”她无助地摇头,一开口,便又有人凑身过來将她唇堵上…… 她无力地闭上眼,等待命运对她更为不公的惩罚,兴许,只是她前世作孽太多了吧!所以注定这一生都不得安宁。 猛然间,林子之中有笛声传來,凄凉却又悲壮,若那清池里的温泉,凄迷不止。 黑衣人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纷纷站起身來做好警备,带头的黑衣人有些紧张地吞咽了下唾沫:“阁下何方神圣,江湖规矩,不干政事,望阁下莫管闲事!” “何如薄幸清笛儿,三更醉抚美人酥,江湖,哈哈哈,我只知一支玉笛踏江山!”不远处的声音很低迷,也……很沉稳,足可见此人功力不凡。 “啊!清笛公子!”黑衣人明显惊地不轻,一侧的白姌微颤抖着缩了缩身子,整个人都蜷缩在一旁,泪痕未干,嘴里也轻轻地嘀咕了一声“清笛公子”,他似乎只是一个传说而已,沒有人见过他,却不知道从何时起,坊间已经有了关于他的传说。 074 针尖麦芒 “不知公子有何贵干!”黑衣人只是匆匆提了提裤子,紧张地问道。 “为她而來,青州第一美人!”清笛公子轻声言道,话音一落,一竿清笛,一袭白衣翩然而來,他带着半个面具,一眼看去便知道是个傲然世外之人,只是缘何要來救她。 “望公子行个方便,这个女人是非货,要不來!” 清笛公子看了看一侧梨花带雨的白姌微,嘴角一撇:“若是我非要她呢?” “那我等就只能对公子不客气了!”带头黑衣人说着,向边上的几个兄弟使了使眼色,几人,紧接着便疾步上前与那清笛公子厮斗。 白姌微只是闭着眼,不论最后她是否得救,她都不可能再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了,她是懦弱的,沒有勇气去面对自己眼前正在承受的耻辱。 不过须臾,只听到笛声缓缓响起,白姌微睁开眼,只见到一个清隽的背影,周围横着那几个黑衣人的尸首,她呵呵冷笑:“清笛公子,你为何要救我!”言语之中沒有一丝感情,冰凉的紧。 那公子缓缓地停下了笛声,平淡道:“这世间哪有什么清笛玉笛公子,不过是看不顺眼而已!” 白姌微低眸,泪湿眉睫:“你可知我已无求生之念,哈哈哈……”她忽然大笑起來,一边笑,一边哭,凄凄惨惨:“世人皆说我是青州第一美人,却不知这浮名,让白姌微承担了太多太多,因为这艳名,我杀不了风王,因为这艳名,我被青州百姓唾弃……”她说着,顺手捡起了身边的一柄长剑,反手一旋便往脖子上抹去。 “住手!”他的笛子横亘在她的长剑前,生生抵挡住了她的动作,白姌微斜过头看他,那人也望着她,忽然间她眉眼一皱双目窘迫地眨着,公子这才意识到她身上的衣衫已被扯烂,急忙脱下外袍迅速地将她裹住,虽避免不了肌肤之亲,但他动作里却并无半分猥琐之意。 他叹了口气,温和地说道:“这样美丽的女子,为何要想不开,今日我虽是來晚了一步,但你也并未丢了贞洁,不过是被几个死人摸了,活人何必要和已经作古的人过不去呢?” 姌微这才放下了手里的剑,呆呆地抱着肩,那公子回过头,深邃的黑眸一眨也不眨的望着她,瞳眸转为深黯,眸光深处更掠过些许火苗,缓缓伸出双手,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轻声说着:“我想此时你需要一个怀抱,别误会,在下并无猥亵之意!” 她一直咬着唇,即使泪流满面却也沒有哭出声响來,呆呆地任由他搂着,听着他温润的话语,忽然一下子,她瘫软在这个陌生的男子怀中,猛地大哭起來,这是她第一次放声痛哭,仿佛要将眼中积蓄的委屈与泪水全数倾泻一般。 她一直哭,他便一直蹲着搂着她,直到夜色昏黑,她才哭累了睡了过去。 那男子缓缓松开手,将她抱在怀中,寻了一处静谧地儿,倚靠着大树,目光柔和地看着怀中泪痕未干的美人。 075 险境初生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捋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眼神之中满满地心疼,轻轻地撩开上脸的铁面具,拿下绑在眼上的一层黑纱,只那一双深蓝色的瞳孔,静静地看着她,他慢慢地低下头,在她唇上烙下一吻,很轻很轻,却是呵护备至。 他轻声说:“你的痛苦全都是因为风王,而我的痛苦却全都是因为你,白姌微,好好活下去,你失去的,委屈的,马重瞳都会为你讨要回來!” 姌微缩了缩身子,他紧张地赶紧将面具戴好,随后抱着她,偷偷潜入白府,将她身上的破烂衣衫全数丢弃,在她的闺房中轻轻晃动了几下她的身子。 白姌微嗯啊应了一声,随后睁开眼,手一摸,差点惊叫出來,自己身上的衣裳又沒了,那铁面公子赶紧捂住她的唇:“莫出声,这是你的房间,那些衣服不能留,我会带走丢掉,赶紧换一身衣裳,就当做什么都沒有发生,知道么!” 她只是呆呆地点点头,他这才舒缓了一口气,转身便要离去,忽然间姌微拉住他的衣角:“你是谁!” “我是谁重要么!”他问。 “嗯,很重要!”她轻声答,见他不语,又加了几句:“日后我会还你恩情的!” “如何还,是要以身相许么!”他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自嘲了一声。 忽听到身后被子滑落的声音,白姌微自身后抱住了他,一对酥胸就贴在他的后背上,臻首微低,她侧过脸:“如果你要,我便给!” 他一愣,怎么都沒想到她竟然会如此动作,身后温香软玉,他一下子转过身,回搂住她纤细的腰身,长臂一勾,将她带到了床上,欺身上前,一面抚着她的身子,一面疯狂地吻着她,就如同一只疯狂的野兽在怒气冲冲地释放自己的欲望一般。 她并不反抗,如同木偶一般,毫无生气,他吻过她的眸她的唇,尽心膜拜,却尝到了丝丝咸味儿,忽然停了动作,双手支在床上,与她的身体产生了一些距离。 白姌微睁开眸子:“怎么了?莫非你也嫌弃我不是处子之身,还是觉得我被那么多人瞧过,太不干净!”她言语极冷,若寒冰一般。 “你流泪了,既然不愿,又何必强迫自己,好好活着!”他说罢,迅速起身,替她盖好被子:“你好好休息吧!过几日,便要启程出关,前往风国了,今后再想不开的时候便看看这笛子,想想我今日说的话!”他咚地一声将自己的笛子放在桌上,起身便走,脸上那淡淡的笑你,却不自觉地含了一种凉凉的韵味,又转眸看了她一眼,随后匆忙离去。 这个男子究竟是谁,亦正亦邪,他又是缘何要救她,姌微摸了摸头,无奈地甩甩头,白日里的画面一个个疯狂地在脑海里闪动,如千万条小虫蠕动一般,教她痛苦不堪,她气愤地嗯了一声,猛地拉过被子,将自己捂地严严实实,不让一点光亮透进來,兴许只有这样才能短暂地忘却这个世间。 076 得君王宠 天边未露鱼肚白,她便醒了过來,推开窗,还未到二更天啊!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睡的很浅,缓缓转身在一侧坐下來,长嘘一口气,又匆忙倒了几杯水,狠狠地灌了下去,只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冷静一些,想到昨日的事,便想到了那个铁面公子,救自己的男子,他是谁,又如何会那么巧就出现了,还会那么不遗余力地救自己,脑海里闪过一些认识的人,有可能的人,但是都一一否定了,苦思冥想不得果。 转念一想,昨日的事不过都是噩梦一场,黑衣人死了,铁面公子也走了,所以,什么都沒有发生,她依旧是白姌微,依旧是苏崇的女人。 “阿姌,睡下了吗?”苏崇忽然推开房门,走了进來。 白姌微始料不及,第一反应便是看自己身上的衣着,稍有些惊慌,不过还好,已经换下了,看着进來的风王,她赶紧稍微整理了一下里衣:“王上,你來了!”她站起身來,微微低头,掩饰心里的慌张,在心里满满的默念,让自己平静下來。 “黑漆漆的,既然沒睡,也不知点个灯,莫不是怕孤王过來吃了你!”苏崇一笑,借着月光走到她面前。 姌微一惊,马虎地嗯了一声:“马上就去点着,我心想着这么晚了,王上定然是不会过來了,所以才……想着省省得了!” “早前只听闻你容颜倾国,才学过人,却不想,还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妻子!”他语气平和地说着,说得白姌微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居然说了妻子二字,她手里还拿着火折子,呆呆地站着。 苏崇握住了她的手,将火折子放在一旁:“光线迷离些也好,太亮堂了倒是还少些情调!” “嗯,嗯!”她语焉不详地应着,大德天子可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处处忤逆他。 “怎么双手如此冰凉,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苏崇温柔地问着。 白姌微忽然把脸埋在他的怀中,随即笑了笑,握着他的手:“沒,不过就是方才身子有些不爽快,所以才起身走了几步,大抵是因为只着了里衣,所以有些着凉了吧!沒事的,也就那么一会子!”用极其平静的话说出敷衍的话。 “沒事就好,当你发生了什么事!”苏崇笑了笑,又捏了捏她的手:“若是有什么不舒坦的,要早些说出來,如今你是年岁小,小病小痛的也都觉察不出來,等年岁大些了,可要吃大苦头的,到时候自己都管不好,还怎的伺候孤王,嗯!”说着,薄唇在她手上浅浅一吻。 “沒事,怕是沒吃东西,有些饿了,才会觉得有些难受!”苏崇的话太过温柔,都让人打起了寒颤,姌微只得随便搪塞着。 “哦,真是这样么!”苏崇低眸而语,眸里像是带着几分浅浅的笑,表情里带着一丝揶揄,薄唇离开她的手,转而吮噬她软润敏感的颈侧,他似乎一点也不关心问題的答案是怎样的,只是一门心思在她的身上摸索。 077 人心最毒 “王上你……”白姌微身子一缩她只是觉着身子难受的紧可是却力不从心都可以让她腿软手软全身软 不过今日她还真不想做那档子事了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会说漏嘴间接地拒绝他的求欢 见她欲拒还迎醉眼朦胧地诱人模样搂着她的纤腰随后薄唇暧昧地压上去“孤王好久都沒宠幸你了共赴云雨” 苏崇平日里都是不爱笑的细细一看虽然是很正经的语气这样的气氛之下都似乎是被烙印上了暧昧的颜色 “王上却又因着心虚 看她这样羞赧在她脖颈处吹了一口气看样子”他说得轻描淡写黑眸则深不可测 “嗯这个是……自然有些牵强地点点头半睁着眼呢喃阿姌自然是应该想您的” “想”他逼近她的脸庞原本严肃的笑在此时显得有些坏坏的关于他的一切你我之间还需这么生分” “不不无甚精神罢了 “怎么这会还沒吃东西你先坐下來歇一会笑了笑随后扶着她坐下來 姌微张了张嘴至少他现在走了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姌微因为心里有事侍女放下饭菜便退了出去 姌微看着这饭菜这一折腾拿起筷子吃完之后在附近走了一圈有些难受进了房才发现风王早已在房中等候 “怎么从外面回來”苏崇站起身來弹了弹袖子上的灰尘脸上的表情并未有什么不对劲的 “吃了浑身燥热 078 爱意萌生 “不是说身子不爽快么”苏崇轻声问道 她眉眼一皱只是觉着那饭菜定然是有问題的 一看到苏崇俊秀的容颜她面色潮红贴了过去您很多日子未來了可好” 苏崇低眸顺手将她搂在怀里摇了摇头“怎么变得这样快莫非是月隐了”说着他还不忘戏弄着挑了挑眉 白姌微如一温顺的小猫一般“我自己并无他意仿佛就是在……求欢一般 她眉目微皱还是说不出那种话來的因着隐忍可这么一咬如此娇态她斜过头却又不知如何启齿” 苏崇轻哼了一口气大手将她的小脸掰了过來姌微怔怔地抬头呼吸若断他的视线锁着她“真是秀色可餐执起她那纤细的手缓缓地摩挲了一遍又一遍轻轻的啃着每一寸肌肤 全身上下燥热地难受就想要有人可以……可以将自己整个都填满姌微伸手摸着他的脸庞她垫起脚自他扬入鬓的剑眉到那高耸的鼻梁她伸出丁香小舌又小唤了一声:“王上” 苏崇看着媚眼迷离的美人 白姌微双手不断摩挲着他的脸颊仔仔细细地看他吃了他派人送來的东西之后她就是再蠢更何况也是在宫中呆过的 可正是这几分药意不见羞涩地与他交欢忽然间吻上了他的唇极力地吮吸着 苏崇微微一愣他娴熟地引导她在口中如何肆意妄为每每一碰到底是君王家 079 红烛泪短 她的热情是他所始料不及的如若不是那点药…… “王上可好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迫切地在寻找一处可以解脱自己的地方又温柔地扯开了他的里衣低头便吻上了他的身子许久才离开了已经硬挺不已的乳尖用牙齿轻轻地咬住研磨着光滑的小手在他敏感的身上不停地游移都引起一阵快感的火苗 其实她……绝对不是一个会做前戏的女子可即使如此还有她惹火勾人的身段 她小手手來到他紧实的腰侧犹豫了很久苏崇觉着好笑“看也早就看过了怎么如今连摸它一下都不敢” 姌微脸色潮红一下子小唇便被他封住将她压在身下娇弱无骨地小声吟着很激烈他拥着她纤细的腰枝 “阿姌你我痴缠”苏崇温柔地说着摩挲着已捂上她前挺的凸起生生地逼出她带着惊恐的**…… 这一夜大概想忘记也很难吧 不可否认即使是在这样炽烈的激情交错之中他也是小心翼翼的许是技巧高超吧 多年以后再想起今夜让她深深地了解到什么是男欢女爱只是可惜她……无福消受…… 这个销魂的夜不记得他究竟要了她多少次只是清楚地知道这一晚他们之间的感情十分原始罢了 她闭着眸子享受他带给她的快乐他在她身上纵横驰骋他大手摩挲着她柔嫩的肌肤两个画面在脑海中相交身子因着男女之事战栗着可是心呢 白姌微啊白姌微你的身子变成了这样你便得张开双腿这个有着冰肌玉肤包裹着的胴体 080 郎情妾意 记不清过了多久但他的额头却抵着她的还有君王身上淡雅的龙涎香味儿 白姌微倚靠在他的怀中只是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往自己身上肆意一摸她小心地看了看此时姌微也只是身子累几分而已她自然晓得那是什么否则又如何会让她留下一个孩子 看了看窗外距天亮还有些时候看着枕边人温和的容颜想及此 也不晓得是过了多久搂紧了身侧的人姌微微微一笑在他胸前蹭了蹭今日晚些去议事可好” 身侧之人依旧是沒反应猛地一惊惊道:“怎么是你” 身边的人眼睛也动了动一双深蓝的眼眸有些模糊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她忽然一下半坐了起來” “你说啊”她眉头又皱了几分还不忙地将一边的被子往自己身上扯 马重瞳答道:“我说我不知道” 白姌微神色慌张她清楚地记得是苏崇与她行的房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从昨晚开始她便一直沒有再露面了床单上张狂的很急清晰地见证了昨夜的疯狂 马重瞳顺着她的目光神色有些不自然 她急忙推了推马重瞳“快走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今天的事” “王上您等会时候再來吧白姌微凝神一听 她说了什么姌微身子一抽苏崇过來了自己可算是说不明白了 “无事”外头传來苏崇的声音 她目色呆滞靠近她白姌微自然不断挣扎王上他就在外头你想要我们一起死么……” “你怕什么若是想活下來听我的就像你说的”马重瞳低头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说着 081 捉奸在床 “谁都跑不了可苏崇已在门外她睁大眸子看着他马重瞳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变得这么天真了一边说着 马重瞳一把握住她的手既然知道走不了你我何不……” 吱……闺门幽幽打开苏崇已经撩开了帘子她呼吸都凝了起來但见他面色凝重 “王上言语之中带着些叹息之意 苏崇抬手止住了马重瞳的话语他特地提高了声音不许她撇开视线去你有话要对孤王说的么” 她身子一缩倔强地盯着他“说什么就算姌微有千百张嘴”她一直在静静地观察着苏崇脸上的神情并无多大变化王上您又会相信么” 她说着单手支在床上直淌着血生怕稍一踌躇心里头的痛楚痛得她连气息也渐渐微弱了起來不得不死死撑住 苏崇的目光微微一黯面上不带一丝笑魇”他转眸对上马重瞳细看來却也不过是如宛转的风然冷的让人发寒 马重瞳眉目一挑都是我做的错事” 他简简单单几句话 白姌微急忙收紧被子我沒有我昨夜分明是与你……” 话音还未落下“够了你留不得简单地甩了一句话过來 “王上末将从未开口向您讨要过什么求王上赏赐 苏崇双目在两人身上稍稍打量了一会呵呵來人即刻便有侍婢进來押到柴房” 说完便已有人过來拉她将她手一拉周围人自然都知他的地位 082 百口莫辩 “王上您应该明辨是非您觉着这样公平么”她伸手推开身侧的婢女丝毫不惧怕地对上苏崇的眼睛 苏崇闻声随意道:“好有什么要说的” “您明知我已经说不明白了确实换谁看到了都会觉着我与他有染沒有就是沒有白姌微都要解释王上该是心知肚明吧眸子里已有泪珠儿滚动便会涌出來一般 “哦”他似笑非笑地说道脚步倒是利落 “马将军”侍婢见了苏崇的眼色 他看了看身侧神情极为不自然的女子他也无奈拉开外门的一刹那“莫害怕在白姌微抬头之际紧紧捏拳一双蓝眸难得晶亮一切有我” 姌微对他一笑直到他翩然离去一滴眼泪滴在手背上 门外只有两个男人又是清晨时分终于马重瞳还是按捺不住” “自作孽罢了黝黑的眸子微微一皱只是尽情地赏景 重瞳不语年纪长些的侍婢匆忙跑了出來“王上还不曾全干了” 苏崇看了看她手里的帕子别过头随后又将目光回到马重瞳身上要怪不该生在乱世” “她不过就是个深闺小姐而已莫不是凭着她一己薄弱之力还能翻个天不成担心她也迷了您的心智说完便转身走了 苏崇并不说话等到骄阳当空里头沒什么光亮已经穿戴了衣衫整个人呈大字状他一步步走过去面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083 恩断情绝 苏崇低下身子却又僵在了半空中他转身坐在床沿上她亦是如此 “昨夜明明是你与我巫山云雨我本以为是雪沅害的我竟然是你早该想到的我天真地以为你是对我动了真心我开心的梦里都在笑王上终于是认可姌微了却不想”姌微只是呆呆地说着一边掉泪甚至连明显的起伏都看不出來 苏崇长叹了一口气“哎你那样聪明” “我不懂我不懂紧紧贴在自己脸上情绪颇有些激动地说道 苏崇缓缓挪开她的手便不要再懂了吧” “那……你还要我么等着苏崇的答复她浅浅地垂着眼 他是君临天下的帝王可终究是抹不去他的那些功绩的背对着她当然 苏崇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不要了” 不过就是简简单单地三个字宛如生人 这样的答案……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非得听到他亲口说了她十分努力地仰着头晶莹的泪珠一下子便把整个天下都给模糊了紧紧咬着唇吸了口气道:“姌微明白了王上啊王上你的脾气一点儿也沒变” 苏崇并不说话“你我相识已有……”说到这几个字时原想说的那一句八年之久苏崇轻轻叹了一口气但她却是可以清楚地听到的大概也有一月了白姌微……”他说着回了头“白姌微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在你的身上展现地淋漓尽致” 他并不多说他又怎会不知 白姌微低着头这大概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心了吧泪如雨下” 084 百年离别 她在嘴中小声地咀嚼着这一句苏崇他一身锦袍意气风发那时她只是顾青染那时也沒有如今的天下大乱 “不过您不可能不是君王啊帝王家的男子尤其是生在乱世年长时白姌微这也一样是无法改变的面若桃花却无血色” 苏崇脸上的神情明显一阵僵硬她这样的倾国美人都是必须要离开这个世间的苏崇原本齐整的发髻被吹得有些凌乱你还是可以选的活着虽不得安心你我也算是实在夫妻了” 他声音素來清爽 “好啊犹若疯妇” 他不语 她呵呵又是一记冷笑发上的珠钗半挂着“这个发钗是母亲送的然世事无常她与我速來不亲热我自然是宝贝的紧却不想哈哈哈” 她缓缓地站起身來手里拿着簪子笑的痴痴傻傻疾步过來猛地反扣住她的手便将她手里的东西丢了出去你还不死心” 他面上带些怒气在她耳畔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放开我”她大吼一声随后猛地挣脱出他的禁锢“还有什么好不死心的苏崇裙子本就沒有系好重重地摔倒在地 苏崇手还愣在半空最终却还是沒有那么做捡起簪子随后对他露齿一笑佯装随意地把玩了一下不会的就算是要你的命给我的父亲一个交代而不会在这种谁都不知情的情况下……” 她一字一句说着她咬着唇就平等地看好么” 085 哭诉衷肠 苏崇叹了口气随后蹲下身子白姌微手里紧紧拽着簪子尔后伸手去死抱住他的脖子一会儿您就可以解脱了” 她低垂着头静静地感受他的热度只是在抱住他的那一霎这些年來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她一点儿也看不透他的心思好似要将两人融合为一体一般 “我从未像此刻一样认真对人过不管他人再怎么绞尽脑汁地机关算尽可是您也要记住那就是感情”她说话的语速越來越慢双手勒住她的双肩从她的话中已经听出了什么只听她闷哼一声如一朵红莲 苏崇皱起眉头双手有些颤抖着抚上她的容颜” “我问过你了苏崇你知道么我恨你入骨却可以为你生为你不顾一切小脸无力地在他脸上蹭着犹如尖刀一般 苏崇脸色略略一白拖住了她的身子甚至……还有机会杀了我又何必葬送了自己” 她极为虚弱地抽了抽气睁着眼一下大哭起來有些嗔怒道:“你就真的不明白么你要记住千万不要费尽所有力气去恨一个人” 情之一事它來了就是來了然后便悄悄地生根发芽相思事一语道破呢 “白姌微你……”苏崇接话即使她已经说了许多遍了直到簪子刺进心口的前一刻还怀疑这一切不过就是白姌微自导自演的一出美人计罢了她无助的哭泣有的只是无尽的悲凉 他话还沒说完纤长的睫毛上还沾染着泪水是不会有痛苦的也许有绵长的痛苦也是世上最大的快乐我从未后悔过爱上你可是我真的已经爱慕你很久很久了” 086 妾身凉薄 她眼里的泪水盈眶而出在他的手背上 苏崇终究还是有些不忍的黑眸深幽“别说话了來……” “你别说了听若罔闻你……爱过我么一双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着苏崇 苏崇看着她的眼睛却终究是沒有说出话來不知如何开口 白姌微极力睁大着眼睛分明痛的要死只是浅浅勾着唇角我明白的说了不如不说” “阿姌 她冷抽一口气只是又有万难你我今生是沒有缘分了我只愿寻个心心恋我的男儿煎熬了我这一生” 他看着她灼亮的黑眸低沉的嗓音竟是带着些哭腔他道:“白姌微容颜无双又怎会无人爱慕”言语里并无调侃之味儿 “我都要死了难道这一生青州大燕害得白姌微还不够么莫要再提起了抱紧我天那么黑那么冷……”她哭得几乎喘不过气來带着祈求的语气 苏崇点了点头也沒什么事是不得应允她的 在最后一刻她把脸藏在他的胸膛上他的身子好热好热她用尽全心感受着离她那么那么近却离她那么那么远 若有來生 她抓住他衣襟的手再沒了力气忽然间苏崇狠狠地抱住她一滴湿润打在她的脸上吸了吸气若是对你无心” 若是不喜欢她他不过是在骗自己而已是有着千古帝业的君王在她主动吻上自己的一刹那聪慧却又不失胆谋的女子 若有來世受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雨淋再入我梦 087 生死茫茫 曾记帐前欢锦“你这一生除了留下一个青州白姌微的艳名护城河外的野花开的灿烂孤王便接你去风国了四海歌舞升平亦不会再有战事孤王便为你抚琴你说可好 这一日苏崇都在白姌微的闺房里沒有出來身子一丝一丝变凉他拿着一柄木梳子他不擅长绾发用自己的衣衫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又执了眉笔仿佛她只是睡在情郎怀中而已 阿姌啊你也要记得风月无边 “让我进去王上呢” “马将军王上有吩咐任何人不能进去” …… 午夜时分苏崇嫌耳根子不清净” 马重瞳将侍婢一把推开末将有事要奏若是不这样说 “将军确实是……”宫婢将风王的话紧紧记在心上自己若是沒处理还事情 “马将军进來吧语气并不响亮 马重瞳身子一怔却是缓下了动作他愣了愣 “坐吧苏崇便赐了座位只是在珠帘里头 马重瞳心想此时也不至激怒他他叹了口气稍稍缓了口气姌微也沒声响末将行军有十年之久了可今日末将……不该欺瞒王上” 他一口气说完他马重瞳素來是个强者现在倒好想來也是极好笑的 “孤王知道便还她一个安宁吧”苏崇眉头深锁脸上说不清是哭是笑 “王上一手扶着椅子开口却只唤了王上二字究竟如何 苏崇冷冷地笑了起來白姌微死了” 088 情乱残红 他那坚定得仿佛是发了疯的语气让马重瞳心中猛然一滞火辣辣地痛着也不知不觉地松开了 马重瞳猛地冲了进來扯开帘子稀稀拉拉落在地上 “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马重瞳双手捏拳他怔怔地站在床前她正安然地“睡着”他忽然觉得眼角湿润的很让眼睛不是那样的酸涩 苏崇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从不是什么弱女子 马重瞳闭眼深呼吸他说:“可她白姌微只有一命” 苏崇低下头并不说话哪怕她不自尽若他只是寻常男子可是他是苏崇啊是大德天子啊也不可以 她爱他 “她是白正风的女儿即使她跟着我她也是祭旗之人倒还不如这样”苏崇看着怀中的女子语气轻柔地说着 “既然你一早就知道她的命运让她爱上你 苏崇只是固执地牵着她的手 “白姌微啊白姌微值得你放弃生命”好半晌言意之中似乎带着说不出的苦涩:“我待你痴狂你爱上他之后我无数次让你走如今可安心了哈哈哈果真是个蠢女人” 此刻马重瞳心如刀绞闻过无数女儿香多少次暴跳如雷就不能有一刻只有重瞳 而今她终于还是死在了他温暖的怀抱中尔后转身满面珠泪苦思君今昔把酒断君肠是天下第一战神 苏崇静静地将她的衣衫整理好 089 城门暴尸 他看着自己掌心中那毫无温度的血迹突然就涌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疲倦他苦心孤诣追求的一切毫无眷恋可言更多的时候 只是可惜 要怪便怪他错生在了帝王之家吧 想起白姌微曾经明媚灿烂得堪比国花的倾城笑颜还那样胆大昔时记忆涌上心头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怀中已经毫无生的气息的女子仿佛心底深藏的某一根弦一下便被强行拨断刺出了一个微小的伤口涩涩地疼痛着 随后他把她好好地放在床上对她温柔呵护她才沒有了尖刺 他在她耳侧说:“对不起” 随后冷静地宣了侍婢进來 进來的女子正是雪沅斜眼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白姌微但听那苏崇说道:“去对外放话未遂” “啊这才细细看了看床榻上的女子那是生命气息流逝的象征她又问道:“王……王上白姑娘的身后事……” “呵呵”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明日城门暴尸吧” 雪沅一惊只得点点头王上是喜欢白姌微的她到头來还是落得个死了都不得安宁的结局那自己呢将來会好么 王上如此狠心想到这儿 苏崇看她一直站着不动随后摆摆手雪沅一瞧 他站在床头看了她一眼他道:“你不会怪我的是不是你那般聪明” 她生前说的那最后一句话是已经是害苦了她了白正风虽已为黄土阿姌虽未说起过她心里一定是不愿为父兄丢脸的也只有还她一个清白的名声了 他转过身绕过了地上散落的每一颗珠子也比往常要慢的多的多一阵冰冷的风吹进來今夜青州的风特别冰凉 090 且听艳名 早春的青州还有着些许寒意因着战乱仿佛是到了荒凉的漠北一般依稀只有几家百年老店还有几个老伙计在奔波着 茶馆外头都挂起了牌子如今能少些是非得个安稳也都是极好的了 黄昏时分有一席青衣的男子正倚靠在亭子上拿着个酒壶自得地饮酒光是看那凉薄的身子骨细细一看不过青州也无甚人认识他 亭中有一老者只是在亭中吩咐小孙女拜了一张小桌子便纷纷聚拢來天下人说天下事今日老朽要讲的便是那青州第一美人白姌微 白姌微 青衣男子一怔随后一闭眼头仰着天 “啊不知究竟是有多美”有人一惊 “只是可惜了养了个美貌的女儿却是让贼人给糟蹋了 “我可是听说她是自愿投降的风王哪里有不要的这么个大美人哈哈哈……”还有人谈笑起來在帝王宫中也无甚不妥的 “嘘你还敢……莫说国事啊莫说国事多事之秋啊 一听到白姌微三字 那老者不过就是摇摇手随后捋了捋胡子“如今乱世中为何天下知名的不过一二江北楚卿绡曲池美人却是偏偏钟情天下第一战神” 此话一出楚卿绡消失多年之事倒是听说过更沒想到不过自古英雄美人 “再说这白姌微打小白将军便以为她是个留不住的人那是大德五年的春天……自后便是艳明远播体态匀称又是将门之后这乱世美人必是天下倾心啊仿佛对她还真有那七八分的熟悉 又有多事之人问道:“那这两位天下倾心的美人” 091 如怨如慕 老人家一笑摆在眼前但见手背上一记刀疤因着写说本他道:“这两只手自然是说不清的只能说是平分秋色啊” 边上的人都点头想必此生也算是值得了 “不过可惜了”他说话时候有些扼腕之意 旁人一听急忙问道:“这是缘何难道白姌微进了那风王帐前就不会出來了大概是被那风王睡的都不晓得自己姓甚名谁了吧” 有人不知道是哪里來的无名火 “错了白姑娘一身傲骨家人惨死白姌微女中豪杰啊语气强烈了许多正在极力为她平反“风王帐中有人露出风声自尽身亡城门暴尸三日” “砰……” 酒壶掉落在地苏闫回首双目直视着那说书人也对上他的目光仿佛就是特地说给他听的一般:“落日时分美人香消玉殒这位公子是么” 苏闫不语周遭的人都纷纷离去只有他 说书人摇摇头凉薄的很也甭指望世人有几分良心几分清骨了于是才轮的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來为国捐躯了” 苏闫忽然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 说书人有些诧异他此举他哼笑一声:“方才不是已经说了么” “你不是燕国人他方才说起年份时候风国人才认大德二字 “哈哈哈花甲之年靠说几个是非”说书人忽然大笑了起來想必也是因为在天下间打滚惯了吧 苏闫缓缓松开了手说书人开始整理桌上的东西玉冠着身话里又带着些北方口音老朽早闻风国有一雅王怜香惜玉贵人竟是失态世事无常白姑娘注定无缘” 092 可怜君心 话音一落 说书人看着他怨叹道:“可怜天下痴情人一个苦心无人知” 苏闫快步跑到城门口只是有着一轮冷月稀稀拉拉地挂在夜幕之中能清楚地看到那一身白衣的女子被缚住双手她低垂着头遮住了大半个脸 脑海中浮现出初见她时的模样如今也不过是一个梦话了 岁月的风沙啊那些个荒唐的故梦 看到了呵呵战乱不休的年月又有多少春闺梦中人战死沙场就连尸骨都不晓得是哪个 他走回白府但见苏崇正在一本正经地批阅奏章伸手盖住了奏章又缓缓挪开他的手问道:“怎么了我们这还沒有夺下燕国” 苏闫心里有太多的话要说硬生生吞咽到了心里 他长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王兄莫要太晚了自己身子也是要保重的便匆匆离开 他一走心里头更加空落落了几分 他唤了侍婢拿酒只有这一夜他只是一直唤着她的名字一会儿阿姌的有些担心十分弄不懂圣主的意思还要让她尸体悬挂在城门之上可又缘何一直唤着她的名儿 君心难测啊 苏崇手里的酒只是拼了命的喝才可以彻底地把那些不高兴的事儿都忘得一干二净 都说男子花心男子的花心也不过只是因为痴心痴极而痛他虽未尝为她而死这次爱灰飞烟灭后男子对爱的心就死了沒有了心劲有些事 当男子全心爱过一个人之后却也真的曾试图给她想要的一切但……命运捉弄人心血一点一滴的滴干了心灰意冷 他冷冷的笑着可是命运不让这一切发生他亦是不能放下江山 001 云仓之始 白姌微死的这一天似乎并无多大改变唏嘘了一声 她也算的上是一生凉薄了 据说那一夜苏崇他喝了一晚上的酒从不曾见过王上这个模样更不像是可能会为情所困的男子也是自那日后 青州第一美人香消玉殒此青州之悲啊只是又能如何更何况风国大兵压境他等寻常百姓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第二日苏崇整装议事而后命重瞳一日顺青州若是不降 他在青州各关卡设兵又是打入燕国的腹地青州由风国名将莫随亲自镇守尔后苏崇御驾亲征三月内同年八月递降书甘做臣子国 可天下谁人不知燕帝无德等待下一步计划而已还有整个天下 十二月又入寒冬凉国帝都云仓 东北之地凉国虽不比燕国江南秀色可餐才一入夜只需要稍稍驻足脚腕间的璎珞如玉一般好不盛况 那美人儿一身红色纱衣身材窈窕有风雅之人上前与她共舞三下之间便将人带入舞中生生叫人着迷 在酒肆一角手里捏着酒杯是不是还摇首把玩着酒杯基本上是风雨无阻的每日都会來这家云仓最大的酒肆里捧场只欣赏不说话也是极为清淡的此人大抵就是南边儿來的文客吧所以往这凉国來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这夜伙计一愣他朝他点点头若是生做女子定然也是倾国之色吧唇红齿白的简直是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故而小声问道:“公子可有何吩咐” 002 酒肆风波 少年目光看向那跳舞的红衣少女饶有兴味地询问道:“不知小哥可知道” 伙计看了看红衣女子他嘻嘻一笑随后道:“这位姑娘说起來只是晓得一年前她便來了这里等到午夜时分便又离去了自从她來了之后” 少年点了点头一手拿着酒小赞一声” 伙计一听此话何不上前一道歌舞” 少年有些惊讶“我“不得不得若是上前” 伙计将抹布往肩上一藏便瞧见有一少年由侍从扶着大叫道:“來人啊莫非是看不起本公子啊都死哪里去了” 伙计一听随之赶紧跑了过去不知这位大爷有何吩咐啊” 那公子咳咳两下有些不稳当地站了起來极力保持着清醒之态指着那台子上跳舞的红衣女子今晚本公子要她陪把她给本公子叫上來” 伙计眉头一皱那姑娘不是小店的……” 话音未落一把抓住伙计的衣襟说话也不清醒怕本公子不给钱啊公子我有的是钱后面的侍从赶紧递上几个硕大的金元宝“看到沒把那女人叫上來本公子还重重有赏” 伙计面上为难之色更甚稍稍与这公子拉开了些距离不过对面春满楼里的姑娘可个个都比我们这的姑娘要好看的多公子不妨……” “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女人还不都是一路货色莫要说是她了只要本公子看上了”那少年右手一甩他说着已经一步步向下面走去 角落的清秀少年本是怡然地往嘴里送着酒水忽然顿住了动作 003 搅进是非 他抬眸起身往那公子方向走去不过步子倒是挺快的 倒是那跳舞的女子任由边上的人们嘻嘻哈哈 他疾步赶到公子哥儿前头拦住他的去路斯文有礼道:“兄台请留步兄台何必要和她过不去呢” 公子一怔竟然敢阻挡了他的去路重重吐了口粗气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识相的就给我滚” 那跳舞的女子一见到此等状况愣是停了下來一瞧见是个文弱书生在与这身量高大的少年对峙什么都沒说 “站住你还真是有脾气啊哈哈哈在身后狂吠不止 红衣女子闻声也不去看那公子他不配” 这句话让文弱书生猛地一惊还真是难以理解这个地方 “好大的胆子把他们两人都给我抓起來 红衣女子不屑一笑莲步轻移臻首缓缓靠近那公子笑着将她搂在怀中何必这样麻烦” 她抛了个媚眼公子可会迎娶奴家” 在凉国但是迎娶二字是只用在妻子上的但娶妻一事却绝对是极为慎重的 那公子脸色一变又甩甩头转身在他身前一伸脚险些摔倒侧身一旋便稳住了 文弱书生自然是沒想到的还有这样本事 那公子快步上前仔仔细细地将他看了个遍猛地拉过他过了好一会儿一把将他丢在地上原來左右也不过就是个娘娘腔嘴上胡子都还沒长齐全恐怕就是把这美人送到了你的床上哈哈哈” 004 城门之下 说罢,这公子爷儿狂笑几声,转身在红衣女子下巴上一勾,又有意无意地暼向地上的人,他言语不羁,“不妨等着吧,总有一日,你会來求我的!”这一句也不知是对她还是对他说的,总之猖狂无比便是了。 随后他整了整衣衫,顺手拿了桌上的酒壶,半仰着头,颇有些潇洒地向着嘴里送了一口,随之大笑着离开。 那文弱书生小嘴一撅,缓缓自地上爬了起來,他看着那极狂的身影,腿一勾,将地面上散落的一个玲珑酒杯轻巧地一提,伸手接住,自顾自斟了一杯酒,一口喝下,将酒杯往桌上一放,便疾步离去。 伙计上前一看,边上还有一锭银子,他放在嘴里咬了咬,果然是真真的银子,他赶忙往兜里塞了进去,随之将东西匆匆收拾了一下,又管自己去一旁忙活了。倒是那红衣女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已经消失的背影,心中有些疑虑,这书生模样的公子看着是弱不禁风的,却也有两分脾性,又不似江南书生的穷酸清高,而且出手阔绰,真是个奇怪的人。 那文弱的公子出了酒肆,漫步在大街上,天色已晚,这个时候若是在青州,怕早已沒有这么热闹了,不过云仓倒是热闹的很。 不过须臾,便看到有人在向前面跑,似乎挺热闹的,他心下好奇,索性随便拉了一人问道:“小哥前方是有什么事么?” 那小哥指了指前方,“听说王上处死了风国的奸细,尸体刚挂出來,这不我们也过去看看,这奸细到底是长成什么模样。” 他送了手,也顺着人群过去,城门口两侧都有人把守着,左右面都贴了告示,将这奸细的恶事一件一件罗列在其中,虽有火烛照着,他却也看不太真切,抬头,只见那尸体双手被缚住,一头乱发披在面前,还要遭受着众人的唾骂,看着看着,他仿佛是想起了什么辛酸往事,眼中一下子便酸涩起來,捏起衣袖,小心地拭了拭泪,默默地看着人群涌动,又默默地退出人群,黯然离去。 “公子,你看……”正是方才酒肆中与他争吵的人儿。 那公子定睛一瞧,看到他那落寞的样子,皱了皱眉头,转身道:“原还以为是个硬朗书生,原來也就是沒断奶的娃子!” “是是是,爷说的对!”身旁侍从赶紧巴结着。 “嗯?”公子拉长了尾音,双目一斜,面上露出些不悦之色。 “小的掌嘴,这笨嘴儿又说错了,是公子公子!” “嗯,容启!外人面前便唤声容公子也可!”他说着长吁了一口气离开,在长街上身影被月色拉得冗长,即使后边是热闹光景,却也似乎与他不搭界,容启……似乎也不像是个太过浪荡不羁的人,不过是心性好玩罢了吧。 那少年在安逸王府停了下來,门口家丁见她,稍一躬身,唤了一声郡主便退至一边放她进去了。旁人怕是都不会想到吧,这一身男装之人还是个郡主身份。 005 初忆往昔 安逸王何人?皇甫千询,凉国王叔,先王的金兰兄弟。当初倒也是个文韬武略的主儿,算是年少有成吧,本也可高权在握,甚至先王在时还说愿同他共享江山,但他却偏生不好把弄权势,只求得个安稳,自个儿交了兵权,只为做个自在王爷,不问朝纲之事,不过也正是如此,才深得凉帝欣赏,闲暇时候也会与那凉帝一道对弈参禅。 据闻安逸王有一胞妹,名唤皇甫舒,然皇甫舒自幼身子便不好,一直在外养病,多年來也甚少出现在世人眼中,时间久了,人们也便将她忘干净了。 “他”进门,正要推房门,便传來一个俊朗的声音,“又出去喝酒了么,舒儿?” 出声的男子容颜英俊,带着些阳刚气息,只穿一身墨色袍子,却也不见多少单薄,左右也不过三十光景吧,双手置于背后,淡淡地看着她…… 她一怔,咬了咬唇,冲他一笑,笑容十分恬淡,“皇甫大哥,我……” “哎!”那被称作皇甫千询微微叹了口气,缓步上前,解了自己的外袍披到她身上,又温柔地替她将额间散落下來的碎发整好,因着他身量很高,只得低下头道:“日后这样晚便不要出去了,若是实在闷不过,便唤我陪你出去吧,你一个女孩子这样晚让我如何放心?” “嗯!”她乖乖应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头,“我沒事的!”末了又解释了一句。 皇甫千询看她脸色有些惨白,他知道今夜城门口有尸首悬挂着,舒儿对这里的一切都还充满着好奇,她一定是去看了的,他一手搭在她肩膀上,轻声问道:“舒儿还是忘不了过去的事么?” 皇甫舒一惊,摇摇头,“前尘往事我早便忘了,如今我是皇甫舒,青州的旧事……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有些湿润,她垂下眸子,青州的旧事,真的就能忘记么? 皇甫千询忽然一把将她搂在怀中,紧紧抱着她,他下巴就靠在她的发上,他是那样的温柔,他说:“阿姌,万事有我在!” 她回搂住他,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衫,忽然间抽泣了起來,她双目紧紧闭着,言语中满是哭腔,“今日我看到城门上有人挂着,当时我的心,恍如刀割一般,好疼好疼!”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他一手替她拭去泪水,一手轻轻地抚着她瘦弱的背。 皇甫舒闭眸不语,脑海中却是怎么都挥之不去昔年的场景,本以为过了一年了,自己已将那些个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却还是如此挂怀,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彻底抹去那段让自己难受的要死的过去。 她想问他,你有沒有爱过一个遥远的人,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从來都不让你绝望,是你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他永远是年轻的,美好的,光芒万丈的,他永远在那里,宛如信仰,可是有一天信仰变成了狂魔,那时,你将会被打入地狱,很苦很苦! 006 倾我毕生 一年前,她第二次死在苏崇面前,苏崇将她悬挂在城门之上,只是她沒想到,这一次自己竟然并沒有死,只是清楚地记得,那是很冷很冷的夜晚,身子被紧紧地勒着,胸口处疼的厉害,小腹又被勒地失去了知觉,浑身血脉都不和。她困难地睁开双目,城下的人都在指指点点,她也听不真切到底是说了什么,只是那种滋味儿让人发疯,也是那一刻,白姌微彻底的死了,因为……心死了。 白姌微对苏崇的爱,也是极真的,她无法倾尽全力去爱他,却是倾尽了心血,甚至用了短暂的一生去爱慕他,失身、失心! 不过沒想到的是,皇甫千询救了她,第二日晚上便偷梁换柱,将她救走,真正的皇甫舒曾与她一起在山间求医,二人都是顽疾,说难听些就是治不好的病,可是因缘巧合之下,白姌微活下來了,而皇甫舒却是再无机会享受人间春色,于是……死去的白姌微正大光明地成了活着的皇甫舒。 自从在城门口看到那死尸之后,连日來,皇甫舒一直被梦魇所困扰,几个晚上都沒好好睡,皇甫千询着实是看不下去,趁着天气转好,清晨便扯了她起來去法华寺上香。 皇甫舒坐在菱花镜前,看着一侧站着的兄长,小嘴一嘟,眉目一挑,冲着皇甫千询抛了一个媚眼,“大哥,舒儿今日身子挺爽利的,便不去了吧!” 皇甫千询宠溺地在她小巧的鼻尖上一刮,澄澈的眸中凝结出一丝和煦的目光,摇头道:“此事沒得商量,带你出去也不只是上香拜佛,今日天气清爽,你天天闷在屋子里,都快长虫子了,也该去透透气了。” 皇甫舒瘫软了身子,只当作是听不懂,眉间浮起倦意,随意挥挥手道:“我哪有什么气力啊,这两日日日梦魇,就想在家中好好呆着,法华寺又在城郊,那我岂不是又要路过城门口?” 千询上前握住她的手,“你还不信我么?”他冷不防凑近她,面上仍旧是挂着温和的笑意,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身上,让她觉得颈项间痒痒的。 皇甫舒干笑笑,也不敢太过忤逆他的意思,只是点头应下。 见她一点头,皇甫千询似乎十分欣喜,脸上笑意更甚了几分,即刻叫侍婢送上來一套新衣,侍婢一见他的眼色,赶紧将衣裳挂开,皇甫舒一瞧,极为惊讶,就连面上的表情都带着几分呆滞。 衣衫……甚美! 轻纱所制,却并无透感,衣领处还有袖口处都是做的极好的,恰到好处地收针,还带些秀美的花边儿,极美的百褶裙子上嵌着些许珍珠,颗颗饱满,好不仙气。 这样的衣服,莫说是在北方凉国,就是在盛产丝绸的南地也是极少见的啊,她惊叹道:“这衣裳真美,怕是费了大哥不少功夫吧?”说着缓缓望向一侧的男子。 皇甫千询微微一笑,“只要你喜欢,大哥就算是倾尽毕生精力,也会给你弄來的!” 她心头一震,却不知如何接话。 007 无人比卿 皇甫千询说罢便朝着外头走去,在小院里悠然散步,给足时间让她换装打扮。 皇甫舒将那如仙子一般的衣裳穿在身上,不大不小,正是合身,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侍婢又为她绾好发,发式倒也不复杂,只是随意地编好发,将前面零散的发都理顺了,额前不留碎发,娥眉淡扫,唇脂轻抹……皇甫舒一把抓着侍婢的手,含笑道:“不过就是去寺庙罢了,化得这样好看作甚,简单随意些便好了!” 那侍婢摇了摇头,“郡主您是王爷的妹妹,此次是您第一次和王爷出去,总不能让旁人笑话咱们安逸王府的!” 她话里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就是皇甫舒也算是安逸王府的门面,出去绝对是不能丢了安逸王的脸!皇甫舒一想,自己如今毕竟是寄人篱下的,何况千询对自己又有救命之恩,这点小事也就不与侍婢执拗了。 自从來了云仓,大多时候都是着男装的,偶尔在府里也是随便一穿,从未好好打扮过。她本就是美人胚子,这样一妆扮,倒真是绝美。 她看着菱花镜中的自己,虽不算极清晰,却也能瞧出几分倾城之色來,自青州战破开始,多久了,她都不曾好好打扮过自己。如今一看,自己还是昔日容颜,却沾染了一些岁月的风霜,不似当年稚气未脱。她眸中酸涩,目光悠远,仿佛在想着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 侍婢盯着她,有些看呆了,郡主不施粉黛之时便已是倾倒众生的模样了,如今稍稍打扮,只得说,她的美貌让人惊叹,如若她不是王爷的亲妹妹,二人倒还真是郎才女貌,她看着皇甫舒,啧啧称赞道:“郡主真美,奴婢早前听闻天下有两大美女,青州白姌微,江北楚卿绡,奴婢想啊,那一定是世人不曾见过郡主,若是真的见着了,那些个美人还不都得靠边站!” 皇甫舒身子一怔,脸上的表情更加僵硬了,她干干地一笑,随之便扯开话題道:“快让大哥进來吧!” “哦,对啊,王爷,郡主已经梳妆打扮好了!”侍婢恍然醒悟,赶紧去叫皇甫千询。 千询小步进门,皇甫舒本是坐着的,见他进來,回眸一笑赶紧站起來,千询看着她,眼里的情意更加柔和,他向來是知道她美的,却沒想到美得如此……打动他心。 他笑着点点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我的舒儿长大了,甚美!” 皇甫舒站起來,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子,也不知是心血來潮还是怎的,抛了个媚眼过去,温婉道:“可否胜过青州与江北两大美人?” 皇甫千询一阵诧异,旁人是不知道那段过去,他可是了如指掌的,她竟然要和自己作比较,他若有所思地思考了一番,又点点头道:“在我眼中,无人能比得上舒儿?” 她不知,此时此刻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肺腑,确实沒有人可以和她皇甫舒作比较,他恨不得将整颗心都逃出來给她看个明白。 008 梦魇纠缠 皇甫舒扑哧一笑,伸出食指在他脑门子上一指,又转过身子,嗯哼一声道:“大哥现在这话可是说的好听,等到日后有了嫂子,指不定便将我这妹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那时定然说嫂子是第一美人了,只怕甜言蜜语都能淹沒了半个安逸王府,哈哈!” 她转身时,衣衫划过他的指尖,隐约留香。千询深吸一口气,忽然一拉她的手,将她整个人带回了身,他双目紧紧锁着她,真挚道:“舒儿就如此希望大哥成家?” 皇甫舒妩媚一笑:“自然是的,大哥是这个世间待我最好的人,我希望大哥可以幸福!” “可寻常女子,你大哥我是看不上眼的!”皇甫千询莞尔一笑,那笑容很是莫测高深而耐人寻味。 “那是自然的,大哥文韬武略,容貌也是英俊,寻常人家的女子自然是配不上大哥的,依舒儿看,那女子一定要有个清白的家室,容貌大方得体,温柔贤惠,莫要像舒儿这般百无是处便是了。”皇甫舒静静地看着他,语气安然地说道。 她不曾留意到,她说到清白家室之时,皇甫千询皱起了眉头,他是知道她过去的,她与妖王苏崇那段风流之事,早就在街头巷尾被添油加醋了不知多少回,他有些心疼地看着她,又道:“皇甫千询不是常人,又怎会在乎那些个世俗东西,若是我心中属意,她便是出身风尘,在我心中也是冰清玉洁的,若我无心,她就算是九天神女,我也视若无睹!” 皇甫舒抬眸,已经很努力地隐忍了,可双目一眨,泪珠儿便顺着脸庞落了下來,她抽了抽鼻子,又小幅度地别过头,“可是世人又有几个似大哥一般豁达?白姌微的身子早已肮脏不已,前些日子我在酒肆中便听人说起当年青州的事,世人都说……那青州第一美人白姌微,美则美矣,却不知被多少人睡过,呵呵,风营之中妖王苏崇睡得,战神重瞳睡得,就连那些个炊事伙夫也能摸上几把……她死都死了一年多了,为何,世人还是不能还她一个安稳?” “舒儿,你明知是添油加醋,又何必计较,更何况你是皇甫舒,是我安逸王府最尊贵的郡主,你不是白姌微!”你永远都是安逸王府的女主人!他暗暗地将后面那句话咽了下去,双手抓着她的肩,一字一字极为真肯地说道。 皇甫舒闭眸点头,是该忘了,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即刻伸手擦眼泪,“大哥放心,我只是想找个人说出來而已,这些事憋在心里怪难受的!越是不舒坦伤我极深的事儿,我越是不愿意去躲避,我就想一辈子做皇甫舒,一辈子赖在这儿,大哥不要抛弃我便好了!”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在泪水与汗水中被惊醒,那些个伤她极深的画面便会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海中重演,护城河外被歹人猥亵,与马重瞳光身同眠被当众斥责,又在城门之上……那些事只要是稍稍想起,便能让她凄凉大哭。 009 不忍伤心 她害怕,万一哪一天皇甫千询娶了妻室,又万一哪一天要将她嫁出去,那她又该如何?她不过就想要寻个可以一直都安然的地方,慢慢地将那些不开心的事儿都忘了。 皇甫千询与世无争,安逸王府衣食无忧,无疑是最好的地方了。 她说着,缓缓靠在皇甫千询怀中,只是想要贪图那一点温热,哪怕只是一点点儿而已。 皇甫千询有一瞬失神,温香软玉在怀,他心头震颤,从未想过她会主动靠在他的怀中,他欣喜地有些无措,只是缓缓地伸手将她搂住,“安逸王府,永远都是你说了算!”他在她耳边呢喃。 他想说,我许不了你一个江山,却能为你做任何事。 皇甫舒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抬眸咧嘴笑出了声儿,颇有些嗔怪道:“大哥就喜欢寻我开心,安逸王府你才是头子,我啊顶多也便是个二把手罢了,到头來还是你说了算的。” 皇甫千询被她说的哭笑不得,鼻尖宠溺地顶了顶她的额头,“你这鬼灵精,如今看看这架势,我皇甫千询还不是事事你说了算?看看这眼泪水,好端端的差点把这么美的妆容都给哭花了!”他说着还捏着袖子,小心地替她拭去面上淡淡的泪痕。 她面上绽出如花笑颜,那翕动的长长睫毛下,湛黑的眼眸里带着异样的光亮,先且不说两人情意如何,任何一个女子听到这样的话,恐怕都是会开心的吧,毕竟她也是女人罢了。 他深邃的眸子微微一斜,又对着她的头发扫视了一圈,总感觉少点什么,皇甫舒倒是怡然自得多了,一双好看的眸子四处张望着,心想不是说了要去拜佛么,这是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千询趁她不注意时,从兜里拿出一个锦盒,熟练地打开,拿出一精致珠钗,别在她的发上,随后点了点头,狭长的瞳眸微微眯起,唇边透着一抹不着边际的笑纹,带着几分促狭之色,轻柔道:“嗯,这般还真是如丹青里出來的了!” 她伸手在发上摸了摸,随之瞅着皇甫千询,弯弯的眉儿轻轻扬起,“自然是极美的,燕国出美女,曲池出美女,怎么,难道我凉国就不得出个天仙一般的美女么?” 听她一说,他也便放下了所有忧虑,她这话里俨然是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凉国之人,与方才凄迷之态,判若两人,这样的她,才应该是真的她。 皇甫千询露齿一笑,道:“赶紧走吧,再不去可就过了斋菜时候了!” 舒儿连声应下,千询走在前面,他一转身,她面上的笑意便消了大半,他待她如此之好,她又如何忍心见他伤怀? 她温婉地跟在他后头,凉国的规矩她还是知道些的,虽不似燕国繁杂,却也是有些禁忌的,男子的地位是高于女子的,譬如在家中做妹妹的,甚至是做妻子的,都是不可走在男子兄长丈夫身侧的,除非是这个男子给了他的妹妹或者妻子极大的宠爱,才能允许并肩而行。 010 兄妹情意 还是第一次跟着皇甫千询一道在白日里出门,云仓的白日和黑夜是一样热闹的,人來人往的街头,到处都有凉姬歌舞,凉人素來能歌善舞,云仓又是都城,无战乱困扰,如此一想,这般繁华倒也说的通了。 千询伴她坐在马车中,她小心地掀开帘子一角,新奇地看着外头各种昔日不曾见过的表演,无意地夸赞道:“这云仓可真繁华,我本还以为云仓在东北,一定难比得上我们青州的,如今真正见识到了,才晓得原來我也不过就是那井底的青蛙,目光短浅的很呢。” 千询稍稍挪过身子,一手绕过她的脖子支在马车一边,他笑着看向外头,轻轻地嗅着她发间的香味儿,他道:“你若是喜欢,日后大哥便天天陪你來走走可好?” 对于皇甫千询这突如其來的温柔举动,皇甫舒有点受宠若惊,不过,她并沒有吃惊太久,很快便镇定了下來。 皇甫舒一笑,“这个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只是在马车里总是沒有在外面自在的,你看那个在卖什么东西,还有刚才后边,那卖簪子的也好特别的,可惜我也沒机会看看了!”她话里带着好几分无奈的口气。 皇甫千询看着她那希冀的目光又渐渐暗淡下來,心中别提多少不是滋味了。白姌微她虽是经历了许多事,可仔细算算,她和真正的舒儿也是一样大的年岁,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十六岁罢了,她本该无忧无虑的,如今却多了同龄人难得的成熟。 若是,若是……她一直在他身边,他皇甫千询自然是舍不得她去受这样的苦的,宠她爱她都还來不及。 瞧着那皇甫千询许久也不发一言,皇甫舒有些疑惑,一转身,嘴唇正好擦过皇甫千询的,她顿时杏眸睁得大大的,猛地避开身子,双目尴尬地看着马车正前方,倒是那千询,还似个沒事人一般,甚至在她沒看到时,脸上还流露出了几分笑意,原來她的唇也异常温暖。 千询道:“过几日大哥便陪你出來走,你想要什么都告诉大哥!” 皇甫舒思绪还在外头飘动着,也沒听个真切他到底是说了什么东西,只是匆匆一回眸,有些错愕道:“啊,嗯……” “这也是应该的,你是大哥的明珠,你想要出來走,大哥自然是乐意的!”皇甫千询知道她沒听清楚,又刻意强调了一遍,似是在暗示她什么一般。 “可是你平日里也都难见踪影的,如此必定会耽搁了事情,舒儿只是闲事,大哥正事要紧。”她只是现在叫做皇甫舒,却也并不是真正的皇甫舒,她是白姌微啊,对男女之间的情事儿还会不晓得么,更何况皇甫千询表现地这样明显,她就是再傻也能看得明白了,她委婉地拒绝着皇甫千询。 “阿姌!”他轻柔地在她耳边呢喃一声,那声音……太过温柔!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先前一直是叫舒儿的,她顿时怔住了。 011 终难忘却 眸子一湿,隐约想起那一夜,苏崇也是这样唤她的。甚至连他那时温柔的眉眼都还历历在目,可是如今他们二人终究还是有缘无分吧。 他说,白姌微是他心中所爱,他还说将來死了也能做个夫妻,他似乎是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可是自己已经记不真切了,只有那一晚他要杀她时候的目光,她脑子里还记得清清楚楚,他是那样的决绝,不留一丝情面。 他不要她了,她必须死! 这大概是那个男人带给她最大的创伤吧,她抬眸看了看面前的皇甫千询。皇甫千询他是个极不一样的男子,他不像苏崇那样有着征服天下的抱负,但他也沒有怯弱男子的懦弱气息,他身上有着一股子足以让女子都为之着迷的阳刚之气,他斯文有礼,他似乎有着许多许多好处,可是……他也是个男人,即使他与那些个恶心的政客全然搭不上边。 她在军中四年,见过的男子也不在少数,世间男子其实都是一样的,说穿了,苦心追求一个女子为的是什么,说好听些娶妻传宗接代,说的难听些,直白些,不过就是想要女人暖软的身子罢了,并且她相信世间沒有一个男子是美人自己送上门去还不稀罕的! 她美,他恋;她若是无盐…… 当然她不该这样想皇甫千询的,他待她确实不薄,也从未对她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皇甫舒纤手抓了抓头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叫你的!”皇甫千询顺手搂过她的身子,语态清和地说道。 皇甫舒双目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摆在她肩侧的大手,因着放在嘴唇碰撞,她对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有些说不出的敏感,却也不算是反感,只是觉着浑身不舒坦而已。 她摇摇头,面上硬生生挤出了几分恬淡的笑容,“叫什么都是一样的,过去的事情也不该去计较的,大哥这不是你教我的么,怎么如今自己倒是还讲究起來了?” 听她这样说,皇甫千询才算是释然一笑,随之两人都闭口不说话,只是千询的手一直都沒从她肩膀上挪开。他自然是有意的! 法华寺的道路还算是极为平坦的,后院也有地方让马车直接上去,这般皇甫舒也便省去了见着外人的事儿,她容貌这样张扬,今日又打扮的十分美艳,若是在外头溜达一圈,恐怕一定会让有心人惦记上的。 云仓的男子个个都胆大的很,有些胆子大一些的,直接死缠烂打跟着去女子家里求亲的也还真存在。 一到地方,皇甫千询便是礼貌地扶妹妹下车,皇甫舒才刚踩在地上,便有小和尚过來,对着那皇甫千询行了个礼,“安逸王爷,主持知道您今日过來,特地让贫僧來请您过去对弈一局。” 皇甫千询眉头一皱,又看了看身边的皇甫舒,似乎是有些为难。皇甫舒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大哥尽管去吧,让云云陪着我先四处走走吧,等大哥与主持忙完了,再來陪我也不晚的。” 012 心下迟疑 “可是你一个人……”皇甫千询显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的。 舒儿即刻打断了他的话,“一个人又有何关系,这里是法华寺啊,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恶人歹徒的,况且舒儿这般刁蛮,就是那些个贼人见着了我也该吓走了,大哥快去吧!”她说着又刻意瞅了瞅那小和尚,随后在皇甫千询耳边小声道:“可莫要落人话柄,传出去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是舒儿缠着大哥,这样多不好!” 千询长吸一口气,终究还是执拗不过她的,当下便嗯了一声,随后吩咐了身边的云云,让她好好照顾郡主便好。 她含笑看着他走开,直到背影都消失不见为止,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下來,接着由云云陪着,在后院里随意走走,看看花草。 不可否认,这里还的确是有几分禅意的,到处都有着一股浓浓的香火味道,前院的钟声也能听得真切,她心中苦笑,不知道这样圣洁的地儿,可否将她前生的罪孽都洗干净。 云云倒是安分,话也不多说一句,只是静静地跟在她身后。 皇甫舒踏着青石小路,走进竹林深处,只是寻了一处极为静谧的亭子里坐了下來,踌躇了半晌,她缓缓道:“云云,你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么?” 云云显然是呆住了,大抵沒想到郡主会问出这么稀奇的问題吧。 皇甫舒面上含着淡淡的笑意,但是又并非真的在笑,只是吸着甜美的气息,所以才流露出的一点儿笑瘾而已,旁人又怎会知晓此时此刻,她的心中乱成一团麻线,方才与那皇甫千询独处时候的尴尬样子还在眼前回荡。 她开始害怕,她犹豫着要不要离开,方才大哥的表情在脑海中回放,陡然惊醒她,他们之间到底也不是嫡亲兄妹啊,如今她受了他太多恩惠,就连平安无事也是他庇佑的,赠与的。若是有一天,他忽然便要和她反目,她又该如何? 看过了太多的背叛,离别,她对人与人之间的情义越发怀疑。 “喜欢啊!奴婢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王爷待人温和有礼,郡主您又美若天仙,两主子都沒什么脾气,做下人的哪里还有什么不好的。”云云冲她甜美一笑随即快活地说着,那笑容里沒有沾染过多俗世的尘埃,天真而又纯洁。 她扯嘴朝云云微微一笑。又道:“细细一看,云云原也是个大美人啊,瞅着和我大哥倒也般配,若是有机会,我看着收入大哥房中倒是极好的。”云云在说起皇甫千询之时,面上戴着淡淡的红晕,而且她发现云云总是在偷偷地看他,不过也怪不得,像他那样的男子,自然是得女孩子欢心的,尤其是这般情窦初开的。 “郡主您……说的什么呢?奴婢不敢想的,不过其实王爷真的很在乎您的,夜里您出去沒回來,王爷便一直在小院里等着,有时看到您进來了他才悄悄回屋睡,昨晚他听说您受了委屈,当时就发火了,险些将那酒肆都给砸了。”云云小心翼翼地说,不时地悄悄观察她脸上的表情。 013 身份识破 皇甫舒但笑不语,她不再说话了,似乎想说的话语也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她侧身坐着,只听听虫鸣,看看风吹竹叶青。云云在一侧站着,双目一点一点闭上,不时地打着哈欠,却又不敢太过表现出來,可面上又分明是困得厉害。 “云云先去别处逛逛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皇甫舒站起身來,微微拍了拍她的肩膀,含笑道。 云云有些为难,又不敢说,皇甫舒又轻声轻语地说道:“去吧,稍微过一会儿你再來带我去见王爷!” 如此一说,云云看实在执拗不过郡主,也便答应了她。 终于只剩下她一人了,她长吁了一口气,心底儿恍若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斜着身子倚靠在柱子侧,欣赏这般静谧的场景,又何尝不是一种享受? “这位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不知何时,闯进了不速之客。 皇甫舒抬眸,是个看起來还算斯文的男子,双手作了一个揖,虽然说话都还算正经,可是他那样貌便给人一种油腔滑调的感觉,皇甫舒并不搭理,只是顾着自己。 那男子见这美人冰冷的很,便主动走到了她面前,一个劲儿地打量着她,好一会儿之后,竟然还拍起了手,啧啧称赞道:“这位姑娘真是美貌如花啊,嗯……就像那天上的仙女儿一样好看,叫……叫小生好不着迷!” 皇甫舒眉头一皱,只觉得这样的奉承让人心头作呕,她冷冷吸了一口气,站起來,打算离开,谁知那男子一把拦住她的去路,呵呵一笑道:“姑娘何必如此冷淡,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才是啊!” “佛门清静之地,登徒浪子!”皇甫舒一把甩开他的狼爪,也不多与这种人计较,只是径自往前走。 那人并沒有跟上來,只是在后面说道,“别人不认识你,我可认识你!” 皇甫舒一怔,顿住了脚步,回过身子向后走去,她在他面前站定,轻问道:“你说什么?” 那男子嘴角斜起一个自负的弧度,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陶醉的嗅了嗅她身上的香味儿,随后俯下头,在她耳侧轻声道,“我曾是风营之中的士兵,有幸见过你,青州第一美女……白姌微!” 他说到白姌微三字之时,还特地拉长了声调。皇甫舒看着他,双目间微微带着笑意,她媚眼一勾,生生将将他三魂七魄都给勾走了,她轻柔道:“你确定沒有认错人?” “当然沒有,当初白姑娘可是美到了骨子里的,你的样貌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里,如今……”男子说着扫视了她一眼,“如今你相比以前,脱了许多稚气,比以前更加美艳,我确定!” 皇甫舒呵呵一笑,“如果我说我不是呢?” “你一定是!”他直言不讳,“原本我也不确定,可你的声音,一点儿也沒变!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人沉醉!” “是么?”皇甫舒淡淡地答道,“如果我不愿意做那个女人呢?” 014 缚鸡之力 那男子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一把搂住她的肩膀,眼里的淫光直直地看向她,皇甫舒马上挣扎起來,怒道:“放开我,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你就是那个女人,你就是白姌微,一辈子都无法改变的!当初你的那些破事我可都是一清二楚。”男子不仅沒有松手,反而是将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一些,硬生生地把她拽到自己怀中,一手搂着,一手还环过她的面颊,不断地摸着她那细滑的容颜。接着又调笑了一番,“怪不得当初王上这般喜欢你,果然是不一样的货色,不过下面是不是也像上面这样美啊,被那么多人搞过了,也不用再装什么清纯玉女了吧,美人儿來,让我好好读读你这本玉女书!哈哈哈哈……” 他说着一张嘴儿就已经凑到了她脸上,皇甫舒拼命挣扎,一遍又一遍警告他。 竹林一侧,一年轻公子正好瞧见这一幕,身畔的侍从道:“公子,那女子被欺负了,要不要……” 公子伸手止住,也并不说话,只是在看,侍从倒是觉得奇怪,那公子稍稍解释道:“她方才已经看到我们了,等她呼救了再救她也不晚。” 侍从一想,也并不无道理,毕竟出门在外,万事还是都得谨慎小心一些的好,于是急忙应道:“还是公子说的是,公子自有自己的道理!” 那公子一听还真有些哭笑不得,这些侍从都盲的很。 皇甫舒并沒与看清楚一侧的人,只是看到有人影,但转念一想,如今这世道,当初熟悉自己的人见着自己“尸首”被挂在城头尚且可以无动于衷,如今素不相识的人,难道自己还能指望人家來搭救不成?她冷然一笑,瞅准时机,拔下头上那皇甫千询送给自己的珠钗,紧紧捏在手中,一把贴过身子去回搂住那男子,随后,在他后颈处狠狠扎了下去,直穿喉咙! 她紧紧咬着唇,迅速地拔出珠钗,那男子僵硬地向后倒去,手指颤抖着指着皇甫舒,嘴里似乎还想再挣扎着说几句,皇甫舒向前一步,背对着那男子,不过就是拿出绣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手里的发簪。 “啪啪啪……”身后有人拍起了手,那人冷哼了一口气,漫不经心道:“姑娘勇气,佩服!” 这皇甫舒一听声音,即刻深呼了一口气,那颗小心脏也心虚地瑟缩了一下,她微微侧过身,能听到他淡淡的笑声,但可以确定那种笑声绝对不是出于友善的。皇甫舒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此时此刻,身侧那铁青的脸上一定是泛起了有些扭曲的笑容,而且,那样的笑容一定是格外狰狞。 皇甫舒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她努力地想着自己应该编出怎样一串说辞來缓解自己目前的困境,毕竟她是安逸王的妹妹,光天化日杀了人,即使是出于自卫,也难免是会落人口舌的,若是被那些居心抔测的人传扬了开去,恐怕还是一场祸端。她畏惧道:“这位公子处事深思熟虑,行事谨慎,想必也定然是胸怀宽广,大人大量,我看怎么也犯不着和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般见识吧。” 015 始见争端 她看着是在求这男子给自己几分活路,可话语之中又隐约可听出來几分嘲讽之意。 “你也能称自己是弱女子?姑娘你若是手无缚鸡之力,恐怕这天底下的女子就沒一个能抓得住鸡了!”那男子哂然一笑,淡淡抬起头,这不正是当日酒肆中的容启? 他一双黑眸略略眯着,迸出危险的火光,看着这个女子一副无辜的样子,他呵呵冷笑,就连声音也满溢着森寒,像是从阴曹地府里冒出來的一般,冷到让人不由自主地起鸡皮疙瘩:“能面不红心不惊地一下子就将一男子杀掉的女子,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弱女子,姑娘同样的戏码再演第二次可就远远沒有第一次那么精彩了!”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公子你见死不救便是对的了?”她将手里的帕子一折,径自擦了擦眼里的泪水,这眼泪也不知道是被她硬生生挤出來的,还是方才触景伤情心中本就有郁结之气她自己也是不得而知。 那公子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杀人偿命,姑娘去见官自首吧!” 皇甫舒一惊,这个混乱年代,居然还会有杀人偿命这一说,她心头冷笑,但自己决然是不会与他去见官的,即使自己很清楚,见了官又如何,哪个大官敢为难郡主? “你放手!”他手上的力道极大,皇甫舒痛的一阵惊叫,这男子丝毫沒有松开手上的力道,她无奈,拿出珠钗便往他手上扎去。 容启到底富家公子是习过武之人,应变神速。脚步一错,已然闪到这皇甫舒的身前,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一只手稍微一动扣住了她那纤细的脖子:“姑娘还真是有本事!” 皇甫舒缓缓抬起头,双目一眨,两滴泪水滴了下來,容启抬眸看她,这该是怎样一张颠倒众生的面孔,他看着简直就要惊呆了。 一袭白衣,娇俏动人的打扮,容颜精致不可方物,旁人或者不信,真的只是这一眼,他想这辈子大概就忘不了她了吧,他眉目一皱,心头倒有些失措起來,不只是唐突了佳人,还将佳人给得罪到头了。 容启缓缓松手,有些于心不忍,面上也有些尴尬,皇甫舒一把甩开他扣着自己的手,退后到一侧,微微抽泣起來。 “姑娘我……我……方才并非有意的,只是我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我,我……”容启说着便靠近了她一点,一手还有些别扭地挠了挠头。 一侧的侍从真真是看傻了眼,这么多年來还从未见过自家主子这个模样,一时间竟咬着牙在一旁偷笑起來。 “你为何要这样为难我,若是你的妻子你的妹妹被人这般调戏,你还能无动于衷么,若是真要拉我去报官,便去吧,反正我也强拗不过你,上次在酒肆之中你那样欺负我,如今你又是如此,你……”她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这个男子她认识,正是上回在酒肆之中调戏那红衣女子的富家公子,瞥过一眼,这厮穿戴整齐了容貌倒也是英俊的。 016 冰释前嫌 是她?容启猛然间醒悟过來,原來她正是那晚在酒肆之中与他“抢女人”的那个毛头小子,这不知道还罢了,一知道,容启心里更是憋屈了几分,算是把美人得罪到家了。 “你放心,我不会走的,便坐在这儿等你去找官府人來。”她倔强地退后了几步,与他又疏远了几分。从他柔软了下來的口气中,她已经可以确定他绝不会那样做的,不然依他的性子也用不着和她这般磨磨蹭蹭了。 她心里冷笑,左右也不过就是个好色的富家公子罢了,今儿个见着自己容颜过人,才会來巴结几分,若是自己丑若无盐,恐怕这人非得将自己活生生整死了才会罢休的。 皇甫舒说着,微微侧过头,捏着袖子委屈地拭泪,她无声抽泣。容启看着她,心下不忍,她身子往哪边侧,他便往哪边看,终于低下头,温声细语道:“莫要难受了,我不过是与你说笑的,那晚是酒喝多了,有得罪之处,姑娘莫要见怪,若……若是还不解气,那改日登门谢罪也可!” “公子,你怎么可以……”侍从闻言,急忙出言道。 容启手一挥,只是接着询问道:“可好?”一旁的侍从简直不敢相信这样温柔的男子竟然会是自家主子,往日里他向來视女子为玩物,哪里有看到他这般耐心过。 皇甫舒长吸一口气,缓缓抬头看向他,面色正然,她道:“也无甚解气不解气的说法,我只希望,今后公子莫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你我萍水相逢,赔罪也自然是需不着的。” “那……做个朋友可好?”他有些焦急地问道。 “就在里头看竹子呢!”忽然听到外头有声音传來,皇甫舒知道,是云云领着皇甫千询过來了,她看了看地上的尸首,又瞧了容启一眼,“我家人寻我來了,你快走吧,莫让人误会了!” 容启唤侍从将那尸首背了出去,心想也不能让她为难,随之匆匆离去,皇甫舒急急忙忙地擦拭着脸上的痕迹,又倚靠在柱子边,目光恢复了先前的呆滞,仿佛前一刻的事根本就什么都沒有发生一般。 “舒儿!”皇甫千询步子有些急,皇甫舒急忙转过眸子,面上含着淡淡的笑意,静静地瞅着他,他看到她笑意盈盈的模样,心里也舒坦了几分,大步走到她身畔。忽然抓起她的手,“怎么这般冰凉,面色也不好看,是不是着凉了,我看着这小竹林里凉意袭人,还是回去吧。” 舒儿尴尬地笑笑,又站了起來,借机抽开了双手,“倒也确实有些冷了,大哥我们回去吧。” “才刚來便要走了?”皇甫千询亦是站了起來,微微挪了步子在她身侧,“莫不是大哥与主持谈心冷落了舒儿,所以才有些不爽落?”他疑惑地问道。 皇甫舒摇头,对着他安然一笑:“自家兄妹,大哥说到哪里去了,只是觉着寺庙当中太过无趣罢了,看來看去也就只有这些风景,我寻思着,还是王府里最为好看些。” 017 境遇尴尬 皇甫千询心里也不知哪里來的欣喜劲儿,听她说王府好看,就是舒坦的很,他知道她喜欢梅花,那青州城外的小河边便种满了梅花,皇甫千询道:“如今王府还算不得极好看,等再过些日子,本王便去南国挪运些花花草草回來,凉国的花草实在太少,你又是惜花之人,有你在的地方若是少了花,总也是感觉不相称的。” 皇甫舒禁不住扑哧一笑,“大哥说话也真是……可人!”她想了许久才想出了可人二字,本想说天真的,想想总归是不敬,接着又说道:“南国的花花草草,也只有在天下太平的日子里才能叫得上名字來,若是在天下战乱的年代,哪里还能是花草啊,撑死也不过就是那风沙之中的野花野草罢了,终有一日也会变作一抹尘土的!”她说着,秀手轻轻摆了摆袖子上根本瞧不见的灰尘。 “我听说,梅花最为傲骨,又美艳动人,最似你了!”他垂眸思了一小会子,随后又继续说道,“为你载一个梅林可好?” 她含笑着摇了摇头,“大哥的好意舒儿心领了,只不过……梅本傲骨,也不是什么土地都合适的,况且要运一个梅林过來,也并非什么容易的事儿。” “有些事现在定论也还是为时过早!”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但是舒儿你相信我,一定可以做到的,只要是你喜欢的,哪怕只是喜欢一点点儿,我也会双手送给你的。”皇甫千询语态安然地说着,从她的角度看去,只是觉得这一刻的他优雅从容,纤尘不染。 但此时,皇甫舒并沒有回答,只是沉默,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她不过也就是喃喃地低语着,细细一听,可以感受到她连呼吸的吐纳中似乎都溢满苦涩的味道,硬生生是哽住了喉咙,从中强挤出的每字每句,已然嘶哑,酸涩,冰凉:“自家兄妹之间还需要这般生分么,大哥,这些话日后还是不要说起了,舒儿不需要你为我作什么的。”即使是我要你为我做什么,你又能做到么? 她心头冷笑,却并不是针对他的,只不过是随心而叹罢了,她想要年幼时候欢乐的生活,可否回去?她想要那个薄情的男子对她痴心不悔,他可能做到?世间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烦心事,呵呵,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啊! 皇甫千询看她样子大抵是心情不爽的,此时她正背对着他,他缓缓摊开手,看了看手里的姻缘签,又紧紧拽着,最后缓缓地塞到了衣兜里,她是个柔弱的姑娘,他该用心的。 千询点了点头,“舒儿说的也是,既然今日倦了,便回去吧,等改日再來吧。” 一听到走字,皇甫舒心里的大石头才算是落了地,这里人太多了,她这模样打扮又太为张扬,若是再遇上几个登徒子,不,不,遇上几个登徒子倒是也不碍事,碍事的是万一再來几个认识自己的…… 018 惊采绝艳 不过……就算是真真遇上了,又如何,不过就是多一堆白骨罢了,她连风王都敢杀,连自己的父亲都能动手,甚至连自己的姓名也可以不要,又怎么会在乎这些个暴民呢? 另一侧法华寺内,容启在石卓前喝着冷茶,也不找人续上,只是顾着自己喝,这若是不晓得的人,定然以为是在借酒浇愁的。 “公子,你明知她玩的花头很透,又何必这么顺着她?”一侧的侍从斗着胆子问道。 容启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又拿着茶盏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眉梢微微挑起,随后不过就是弯了弯那弧度完美的唇,扯出了一抹辨不清是讥嘲还是讽刺的笑意,“说不清,她的身上就是有着那一股能够吸引人的魔力,从与她双目对视开始,我便已经不能自己了。这是多年來从未有过的感觉。” 自这一日之后,容启每一晚都会去那家遇见过她的酒肆,他并不像往日那般醉酒,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盯着那个她常坐的雅座,一连数日,她都沒有出现。 她真是个奇怪的女子,初见她之时,她分明是倔强的很,美貌倾国,却总是着一身男装,甚至还会去打抱不平,再见之时,她又是那样的如梦似幻,她也不似寻常女子怯弱,有人欺负她,下手又很,可是她的眼泪却又暴露出了她本也是个脆弱的姑娘。 容启想着想着便又喝了起來。她好像是消失了一般,不论怎么寻,都无人知晓她是谁,也无人再见过她。 “公子,少喝一些,明日还有正事!”侍从见他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也不知他这苦闷从何而來,公子虽是对那女子有意,但他也绝不是一个会为了女人耽误大事的人。 容启摇摇头。“我越是怯弱,那些老狐狸便越是容易露出狐狸尾巴來,装起來还太累,那又何不乐在其中?姜起來,陪我喝一杯!” 那被称作姜起的侍从低下头,“奴才不敢!” 容启又挪回酒杯自己喝了下去。 “公子你看,那跳舞的女子……”姜起好像看到了什么,急忙对他说道。 “不过就是些旧把式,也就只有她,才喜欢看。”容启并不理会他的话语。那姜起赶紧接话道,“并非是先前那高舞的女子,是她,公子朝思暮想的人,公子快瞧瞧是不是?” 容启一下子來了性质,抬眸看去,台下一女子缓缓向台上走去,但见她只不过是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那衣衫上是用浅紫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着几朵精致的小花,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傲骨的梅花儿,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窈窕身段毕露无遗,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她身外还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那一头如瀑青丝只不过是用发带束起,头插一精致珠钗,还是先前那个珠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美不胜收。 这样的她,相较于那日精致美好的模样,倒是又多了几分魅惑之气,丝毫不见恶俗。 019 江北卿绡 “公子,那姑娘长得倒是真有几分姿色,奴才跟着您也算久了,这样美貌的女子倒还真是少见。”姜來顺着公子的目光,瞅着那姑娘。 容启脸上笑意始见,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脸型,尤其是左手指上的那一个玉扳指,他在手里把玩着,就光光是这样的一个小动作,便是给他加入了一丝不羁…… 他点了点头,赞叹一声:“就只是那静若处子的模样,便足以让人魂牵梦绕,而且姜來你信么,她的美好绝对不止于此。”容启一双眸子都停在了她身上,根本无心顾及其他。 姜來呵呵一笑,主子说的话语,也不敢怎的去反驳,只是在心里暗暗碎念,她确实是美,可是越是美丽的女子,越是带刺的,依他看,她身上可是带着剧毒的刺,若是主子一颗心给了这女子,日后她还不知道要惹出怎样的滔天大祸出來。 当然这些话他是万万不敢说的。 忽然间,她走到台子前,一只腿踏在台子上,对着众人一笑:“今日我來舞可好?” 一边男子们盯着,这美人儿和那红衣美人儿,两个可都是绝色之人,只是一个妖艳,一个娇俏,众人自然是跟着起哄,皇甫舒又抬眸看向那红衣女子,眉目一挑,“不知姑娘……” 红衣女子双肩如灵蛇般一动,哈哈大笑起來,“既然你喜欢,那便让给你吧台子。” “哎……这位姐姐留步。”皇甫舒伸手拦住她的去路,红衣女子看向她,她接着道,“我想与你共舞,不知可否赏脸。” 红衣女子一愣,沒想到她是这个意思,随后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子,并未说话,只是伸出一手,又缓缓一舞,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皇甫舒一笑,一步跳上台子,优雅地一个旋身,配合着她的舞步,二人出奇的默契,眉目相交,只觉逢了知己。 皇甫舒在一边跳着,一边在她耳边轻轻划过话语,“我是皇甫舒,安逸王嫡妹。” 那红衣女子呵呵一笑,也不对她隐瞒,“楚卿绡。”只不过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已经让皇甫舒无限惊讶,原來此时与自己共舞的女子便是那名扬天下的美女,怪不得,怪不得啊,她的举手投足间处处流露着一股子与众不同的气质。 又怪不得,她二人的共舞丝毫沒有尴尬的局面,原來,是她。 江北楚卿绡,青州白姌微。世人应该是绝对不会想到的吧,传说中已经不复存在的人间绝色,竟然会在一家酒肆之中,一同歌舞。 四目相接时,相视一笑。楚卿绡开了口,“我不会忘记你的,霓裳郡主。” “我也不会忘记你的,曲池第一美女!”二人双臂相扣,如遇知音。 一舞毕,众人哗然,这画面很短,却无疑是绝美的。 020 此生倾覆 宿命,就像一张网,到处都是撕不开的丝蔓。就这般,悄悄地又将她与那些以为早已忘却的事情连接起來,可笑的是,她浑然不知。 座下有一全身黑衣,戴着斗笠的男子紧紧盯着这她二人,本是來确认这酒肆里歌舞的女子是否是楚卿绡的,却不想,竟然见到了那个女人,他手里拿着酒,在无人瞧见之时,偷偷往酒里头撒了些引蛇粉,随后佯装做醉醺醺的模样,拿着酒盏,不稳地走到两个大美人身边,伸着食指指了好一会子,才咳咳道:“來,美人,陪哥哥我喝一杯。” 皇甫舒一瞧这人,嘴里冷冷哼笑一声,伸手去接这杯子,谁知那男子手一松,杯子里的水尽数洒在了她的绣鞋之上,皇甫舒也不生气,只是将那地上的杯子往台下一踢,高傲地说了一声,“可惜脏了这样好的台子。今日就到此吧!”说着她对那楚卿绡点了点头。 台下人哪肯罢休,一股脑儿围了上來,不一下子便将这个小台子围得水泄不通,许多人都说着醉话。 “这么好看的娘们,怎么能走呢,哈啊哈,今天大爷我就要來个姐妹双收。” “诶,张兄你未免也太贪心了吧,家中还有五房妾侍呢,哈哈哈,还是由我替你做这样的事情吧。” …… 忽然间,容启将手里的杯盏往地下一摔,快步上前,一跃上台,什么都沒说,只是径自拽住了皇甫舒的手,“我的女人,谁敢碰!”话音一落,一把拉着她往外走。 皇甫舒一來到底是个女子,力道是绝对敌不过他的,二來,她心想有人解围也好,总不能真在酒肆中闹出了什么事情來,那可就给哥哥丢人了。 一到外头,她便一把甩开他的手,容启转眸,疑问道:“怎么了?” “好了,现在已经沒人了,戏也演够了,多谢你帮我解围,不过我可不会感恩戴德的,因为……是你自愿的。”她眸子瞪着他,言语之中流露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倔强。 听着她小女人的声音,容启唇角越扬越高,几乎掩饰不住唇角那明显的笑意,俊朗的眉目看來更加危险。他轻轻地凑到她的颈边,因为距离太近,灼热的呼吸抚着她的耳根,出其不意地勾起她一缕黑亮的青丝,放在口中缓慢啃咬着。“我从未想过要你感恩戴德,的确这一切也都是我自愿的,因为我可不想看到我未來的妻子被别的男子给调戏了。” “你说什么?谁是你未來的妻子。”皇甫舒猛地跳开,与他拉开一段距离,随后嘴角又斜了一个细小的弧度,“怎么今日就不喜欢那美若天仙的红衣美人了?前几日,我记得你还一副不得到她不罢休的模样。” “她?呵呵。”容启微微一笑,又接着说道,“美则美矣,却不如你!” “果真是徒重外表的登徒子!若是我沒有这张美丽的容颜,恐怕公子你,连多看我一眼都不会吧?” 021 又见故人 容启微微一笑,也不否认,“确实,我就是被你的外表所迷惑的,而且……也沒什么如若不然的,因为你确实是这个模样的。” “所以,我们注定不是一路人。”皇甫舒在他耳边道。 容启哈哈哈大笑起來,“早前还是陌路,如今至少也已经走过路过了。” 皇甫舒无心再与他纠缠,不再作答,只是转身就走。容启急忙追上去,“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无妨的,你忘了,当初我也是一个人回去的,要出事早就出事了,况且云仓的夜里只要少几个你这样的人,便是太平的很了。”皇甫舒一面说着,一面已经顾着自己走了。 那容启却是不依不挠的,跟在她身后,她一时间也有些犯难,这人麻烦的很,若是被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日后还说不准要怎样纠缠自己呢! 忽然想起大哥在城头还有一个别苑,据说无人晓得,那边也有人守着,平日里也打扫的很干净,她一想,不如今晚去那里睡一晚得了。 到了别苑门口,皇甫舒转身对身后的人说道:“我到家了,你可以回去了吧。” 容启微一颔首,静静地看着她,皇甫舒知道自己不进去他是不会罢休了的,她走到大门口,但听那家丁叫了一声“小姐”,她回眸一笑,匆匆跑了进去。 容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才离开。 他一走,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随后拉长着脸缓缓走进房间,这半晚上的折腾也有些累了。她唤了侍女打來热水,褪下了衣衫,在房中泡着身子。 她一点一点儿用水冲着自己的身子,只是想把酒肆当中的酒味儿洗洗干净,这一年來,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是上床睡觉,她一定要沐浴一遍,哪怕是午间,似乎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安安心心地入梦。 印着明灭的烛火,隐约看到有人在屏风后面坐着饮茶,她猛然一惊,那种泰然自若的动作,还有那明晰的轮廓,皇甫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掬起一抔水,狠狠地往屏风上甩去,“是谁?”她问。 “你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不然还要我进來么?”屏风后面的人十分镇定,他轻轻地放下手里的杯盏,语气泰然自若。 皇甫舒缓缓起身,赤裸的身子,优美的轮廓,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让所有的男子着迷,她缓缓披上衣衫,只是罩了一件外衫在身上,湿哒哒的头发还滴着水。 她不知道,这时候的她有多少的诱人,她缓缓地从屏风后面出來,他果然端坐在那里等着她,她抬眸,他转眸,四目相接,他还是旧日的模样,只是现在不着盔甲了,穿的十分干净俊朗。 “许久不见,阿姌……别來无恙。”苏崇率先开口,对她微微一笑。 皇甫舒只是站在老位子上,远看着他,说道:“堂堂的风王陛下,为何深更半夜私闯民宅扰人清净?” “这一年來,孤王找的你好苦!”苏崇平静地说道,“不过你的日子倒是过的不错,看着面色倒是比以前更好看一些了,嗯……也圆润了些。” 022 霓裳郡主 “我说我不是她,你信么?”皇甫舒轻声说道。 苏崇回话,“不信!你的眼神无法骗人!” 她嫣然一笑,“所以……” “阿姌,你愿意同我回去么?”苏崇抬眸看了看她,目光是那样的真挚,她静静看着他,差点便又被他这伪善的面目给蒙蔽了。 她只是淡然地扯了扯衣领,“王上何必说的这样煽情呢,你若是想要我,我陪你一晚便是,不过同你回去就免谈了,我可不想再死第二次,那种滋味儿你一辈子都不会理解,是无限的恐慌,无边的黑暗,你这样杀人不眨眼的暴君,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苏崇闻言,猛地将手重重往桌上一拍,随即一下便站了起來,宽大的白色外袍衣袖掠过一阵风,带着怒意道:“难道你就这样在乎昔日的事情么?” 皇甫舒哈哈大笑起來,丝毫沒有示弱的样子,她恨恨地瞪着他说:“事关生死,难道还有玩笑么,苏崇,你真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任你宰杀的小姑娘么?” 苏崇面上的神色越发的难看了几分,他走近她,伸把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皇甫舒不断挣扎,随即大叫道:“你疯了么,这里可不是风国,这是云仓,外头一大堆人,都是我的人,你要干什么……” 苏崇丝毫不顾及她的喊叫,只是正视着她,带着些许怒意道:“你要是怕他们听见,就不要闹,你也不想你那王府的大哥知道你在和男人做这种苟且之事吧。” “什么,苟且之事?难道王上真以为我会乖乖献……”皇甫舒狠狠地回过话去,却沒想到苏崇快一步将门合紧,随之低头來吻她。 苏崇双手紧紧地抱住她,生怕一不小心她便又会离自己而去,可是当他温热的嘴唇接近她时,她身子一战栗,趁着时机狠狠咬了他一口,一种微微带着苦涩的味道立即蔓延开來。 他猛地放开她,嘴角被这个女人咬破的地方还在不断渗出血珠,苏崇当即便面色有些不悦地说道:“你……” 他那深邃幽深的眸子中射出几乎要杀人的寒光,皇甫舒倒是也并不害怕,闭了闭眼颇有些自得地说:“堂堂风王竟然还玩起了这种调戏良家妇女的把戏,你还有理不成,莫说是今日咬你一口了,我就是把你杀了,说到天下,也是我有理,风王陛下,还请您……自重些好!” 苏崇从來都不是一个惧怕威胁的人,哪怕此时是身在危机重重的云仓,他同样也是如此,苏崇不过就是不屑一顾道:“什么自重不自重的,一派胡言!你白姌微早就是我的人了,这是天下人都晓得的事情,我与自己的女人亲热,还不成了?” 白姌微忽然猖狂的大笑起來,一把坐在贵妃榻上,双腿娇媚地搁起,她笑的眼里都渗出了泪珠儿,忽然间停下了笑意,她冰冷地说道:“可是一年前,你已经抛弃了这个女人,你忘了么,你是怎样把她送到别的男人床上,你是怎样逼她走上死路,你又是怎样无情地将她的尸首悬挂在城门之上的?苏崇,你沒有资格说那样的话语。我……也不是白姌微,她死了,日后请叫我霓裳郡主。” 023 于心不忍 苏崇闻言,面上的戾气随即少了大半,想及那些过往,他的确是待薄了她,他微微叹了口气,“昔年之事,孤王也有太多的苦衷啊,阿姌……可如今不同了,你可以不是那个身份了,只要你愿意,孤王随便给你个身份,你我照样可以长相厮守的。” 皇甫舒淡淡地看着他说:“风王陛下,你未免过于自信了吧。我在这里过的很好,我大哥对我也如同亲妹妹一般,过不了多久,他便会为我寻一门好亲事,让我嫁过去相夫教子,家境呢也自然是不会太差的,说不准我还会是哪个家族的当家主母,如此一看,日子岂不美哉。亦或者招个入赘的也成,毕竟安逸王府还是不错,总之,哪一样不比在你那肮脏龌龊的风王宫要好的多。” 苏崇微微垂下眸子,稍停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终究是缓缓开口道:“有些事可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的,阿姌你别忘了,你早就是我的人了,试问有多少男子会不介意自己的妻子婚前失贞?” 他这一句,正中她的死穴。 皇甫舒面上的表情顿时难看了好几分,她眉头深锁,想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大抵也只有这一句,他是完全沒有说错的,自己的确只是一个破鞋而已,她摇摇头,冷冷一笑,“如此嘲讽我,你该满意了吧!苏崇,若不是你,我又怎会沦落到今天,不敢说出自己的名字,不敢回故土,只能在大哥的别苑中,偷偷摸摸!” “你就那么依赖你的大哥?三句话不离他!”苏崇原本是已经有些心软了,然则听到大哥二字之时,面上又不悦了起來,此时就连话语中也带着些难以言喻的情意。 皇甫舒一顿,赌气道:“是,他给了我生命,我爱他依赖他是应该的。” 苏崇干干一笑,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字开口说道:“还有么阿姌?你怎么顺便不说说他更会讨你欢心,更能够摸透女人的心思,甚至更能在床上讨你欢心?”、 皇甫舒一听这话,尤其是后面那几个字,顿时心头怒火又起,她抬眸直直地盯着他,怒然说道:“都是出身皇家贵族,有人温文尔雅,有人生性残戾,苏崇啊苏崇,你莫要以为这个天下所有的人都只不过是为了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做一件事情,那是你自己的想法,不是他的想法,别把你那些好笑的想法强加给他人!大哥和你不一样,他永远都不会说出你方才那样的话语,请你不要这样侮辱他!” “有人温文尔雅,有人生性残戾……”苏崇嘴里反复咀嚼着这两句话,尤其是残戾二字,來來回回也不晓得念了多少遍,好一会儿,他坐了下來,冷冷地哼了一口气,“这些到底是本就如此,还是你白姌微强加上去的呢?” 他素來知道她能说会道,但从未想到过,那样美丽的外表下,竟然也会有这般犀利的话语,这些话他也听得不少,可是从她嘴里说出來,却格外伤人。 024 前缘难断 皇甫舒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她缓缓别过头,她害怕见到他有些落寞的表情,那样的神情简直让人奔溃,她不敢看他,生怕那一回眸,自己所有的防线便会在瞬间土崩瓦解。 她幽幽地开口:“这些都是事实。” “那过去你又为何在我身下辗转承欢,难道也是因为我生性残戾?白姌微!”苏崇显然是生气了,他猛地站了起來,一跨步走到她身前,步步紧逼地问道。 “一码归一码,当初我也不过就是形势所迫罢了,你莫要瞎扯,更合况比起你强加在我身上的罪名,我的这几句毒舌话语,恐怕根本连根葱都算不上吧。”皇甫舒重重地回过头,索性与他对视,她的眼神之中竟然也无了畏惧之感。 苏崇看着她,还是软了眼神,他伸手,她如遇瘟神一般向后走,苏崇冷笑笑,一把拽住她的肩膀,却并不用力,他也怕弄疼了她,极力地呼吸了几口气,他眸中透着深沉,温声细语:“阿姌,你看清楚我是谁,难道你真的就一点儿也沒有念起我?我们过去的那些缱绻温存的日子又算什么?” 皇甫舒低下眸子,苏崇一掐手上的力道,迫使她直视他,她无奈,只得冷着脸说:“过去那些不堪回首的东西,我都已经忘记了!也……不愿再想起。” 苏崇面色愈寒,紧紧盯着她道:“那如今的生活呢,真的就是你想要的么?阿姌你有问过自己么?” 皇甫舒挣扎了一番,却怎的都执拗不过他,她忽然仰头对他大声叫道:“是的、是的、是的!我想要留在这里,我希望可以一直留在大哥身边,至少大哥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他不会让我和别人分享他!不会到处留情,不会在不同的夜里搂着不同的女人!苏崇,你是帝王,你后宫的佳丽多的可以把我这小苑都挤破,先且不论我旧时事情,今日你宠着我了,我可以带着几分笑意,可是明日又有比我更加美貌的宫人进來,于是……”皇甫舒说着捋开了他的手,转过身去,“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不希望别人來干扰我的生活!前尘往事好不容易才忘得差不多了,难道你便这般不肯放过我?” 苏崇静静地听她说完,随之缓缓后退了一步,倚靠着房门,虽然竭力克制掩饰,簇起的剑眉下,一双眼眸中带着隐藏不住的惊和怒,还有……深深的痛楚。 我來放过你,可是谁又能來放过我呢?他想。 她离开的日子里,他又何尝不是在无尽的苦痛中度过,他发现自己真的深爱她的时候,是那些沒有她的日子里。无数次,她入梦來,他欢欣雀跃,可梦醒了,却还是一场徒然。 苏崇想与她解释,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可他是帝王,这话说出來,莫说是她了,就连他自己,都也要怀疑上几分,哪怕他的心里只有她。但政治是不会这样允许的,他沒有办法遣散后宫,甚至都沒有办法不去雨露均沾! 025 命运弄人 “白姌微我们重新开始!”忽然间,苏崇一把抱住她,那种语调,让人险些落泪,白姌微呆呆地任由他搂在怀中,如若是在好多年好多年以前,她一定会不管不顾答应他的,可如今,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她在他耳畔冷冷地说道:“您何时也变得这样天真可爱了?”她想了很久,才用天真可爱來形容他,毕竟太过让人难堪的话语,她还是说不出口的。 苏崇闻言,到底还是帝王心性,他放开了手,一动不动地站在她的身前看着她,他眉目紧紧蹙着,全然沒有半点锐气和犀利,只剩下被伤害的失落和无奈。 皇甫舒淡淡地瞧着他,这会子自己再不可低眸示弱了,然而印象中她从來沒有见过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好了,该说的也都已经说完了,风王陛下请回去吧,再不回去天很快便亮堂了,到时候你我都难堪,又何必呢?”皇甫舒淡淡地说道。然而此时此刻,说句实在话,自己却并沒有一丝欢愉或者痛快的感觉,她强忍住心里的难过,低垂下头。 “白姌微,你我旧日的恩爱,你真的就已经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么,难道一点点都不记得当初你我……”过了很久很久,皇甫舒才听见了一个沙哑而微弱的声音,似是无奈,又似乎是乞求,她抬眸,那样的他,完全不像是当初兵临青州城下,那个狠绝的妖王。 她稍微有些愕然抬头,此时此刻倒是希望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出现,这样至少就可以证明说话的人不是他,那她心里那一丝丝火苗子也就不会燎烧起來了。 万人尊崇的大德天子,纵横跋扈的妖王,倨傲冷漠的苏崇,几时会对一个女人这样说话? 如若不是亲耳听到,怕是打死她也不会相信自他口中而出。 苏崇见她并不答话,倒是难得耐心,等了许久许久,忽然间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向她直扑而來,用与方才一样的语气说道:“阿姌,即使你今日不会原谅我,我也不会改变初衷的,不然我大可不必千里迢迢赶來云仓,我这次來,绝对不会再放开你了。”他的幽深的黑眸映着明灭的烛火,晶莹透亮,细细一看,似乎是那不曾成型的泪珠儿在作祟,他那薄唇上还挂在凝结的血珠,原本英俊的面容在此时却是无法言语的憔悴。 “不论你相信与否,苏崇心里都是只有白姌微一人的,由始至终都是,从你还是顾青染的时候,便是!” 她猛地一惊。 顾青染…… “你,你说什么?”皇甫舒听了那三字,忽然间鼻子发酸,沒有再推开他,任由泪水从迷茫的大眼里潺潺而下,旁人也许是不相信的,可她却深深地晓得,那三个字对她是何等的意义,多少次在梦里,她听到熟人唤她青染,而非姌微或是霓裳郡主。 她记的最深切的便是在风国的那些日子里,她也是土生土长的风国子民啊,可是偏偏命运弄人,命运弄人啊! 026 阿姌阿染 “你……如何知晓我便是?”皇甫舒有一瞬间的失措,她从未想过有那么一日,顾青染这个名字还能再被提起,还是被昔年深爱之人所提起,这样的情景,就是在梦中,她也是不敢想的。 因为那年的事实在是太可怕了,如今想起苏崇的那一酒盏,便还是心有余悸。 可说來兴许也沒人会信吧,她对他的那点儿恨意,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便已经消失殆尽了,在青州遇见他时,她不否认,自己想置他于死地,可是心里却始终有另一个声音在左右着自己,她沒有办法不去喜欢他,甚至是爱他。 真是可笑,可怜,可悲! 苏崇呵呵笑笑,那笑容很干涩,一瞧便知道是硬扯出來的。 “白姌微,顾青染,你的容貌虽与青染并不相似,可你的眼神,却是像极了青染,早前我也是不确定的,你兴许并未发现吧,你我曾同床共枕之时,你夜半说梦话,那音调,分明就是我风国的方音啊,再之后,你说多年前便已爱慕我……白姌微从未到过风国,根本就是无缘见到苏崇的,多年前爱慕我的女子,我只记得一个,她小名也叫阿染,她是顾青染!”苏崇淡淡地说着,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一般。 “顾青染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婢,王上应该是记不住的。”她自嘲地说了一声。 “你以为春宫宴是为谁而办?”苏崇闷闷地说。 她惊得简直快要说不出声來,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必再自欺欺人,她道:“春宫宴,哈哈,春宫宴,害得我从此万劫不复啊王上!”眼里的泪水如决堤之坝,昔年苦痛在心头之上狠狠地扎着自己,疼痛不能自拔。 苏崇心中又如何会好过,当初将她送给马重瞳实属无奈,那时形势危急,他只能拉拢马重瞳,顾青染虽只是一小小宫婢,可她看他的眼神从來都是与别的宫婢不同的,那一年他打马宫前过,她呆呆地看着他,他回眸,她不觉,那眼神纯净无物,已然深深印刻在他心头。 只是不曾想到她性子这样的烈,他才…… 他伸手抚上她的发,嘴角微微含笑,“那时候你呆呆地看着孤王在马上的模样,想來孤王还是英俊的吧。” 她秀丽的眉紧紧蹙着,就连牙关也因为紧张而紧咬着,她一直以为王上是看不到自己的,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沒想到……自己心仪之人也恰巧恋慕着自己,可怜她却全然不知,可惜那年阴阳两隔。 她抽了抽鼻子,“青染早就作古人了,还提那些陈年旧事作甚。” “可是白姌微活着啊,陈年旧事就此遗忘,阿姌,阿染……”他一直念着她的名儿,似是在叫阿姌,又似是在唤阿染,他不过是稍稍搂住她,亲吻着她的眼泪,亲吻她的额头和面颊,说道:“是我错了,从你离开我的那一天我便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逼你上绝路,不该自导自演了那场戏。一年多來我从未忘了你,你不见之后,也是一直在找你,我不能沒有你!只要你不再离开我,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027 此生足矣 她心中已然百转千回,可是双手却是难以控制,特别是在某一个瞬间,嗯……大概是看向他眼睛的那个瞬间吧,忽然间她所有的防线全部都瓦解了。 她回搂住他,仅仅是这样一个细小的动作,也足以让他沉醉。苏崇看到了她的回应,随后紧搂她的腰身,低头衔住她的唇,轻轻吮吸,低声道:“我只知道你是我的阿姌,不管你容貌如何,也不管你身在何处,我只要知道你是我的阿姌便足够了。” 她狠狠地点头,一面流着泪,一面紧紧地回应着他的动作,就好像那个被下了药的晚上一样热情,苏崇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身体,从腰间一直向下,再到少女的神秘地带,他从來都不是缺女人的人,甚至每天送上门的女人足可以让他挑花了眼,但却真的从來沒有一个女人能像她这般让他疯狂痴迷。 兴许是因为她美貌非凡,兴许是因为……他爱她极深。 苏崇缓缓地抱起了她,往床上挪去,她身上穿的衣衫本就单薄,甚至连里衣都沒穿,只是裹了最外面的一层外衣罢了。 “想要么?”苏崇一面深深地吻着她,从嘴唇再到锁骨,随后再稍稍扯开衣衫的领子,只在她胸间的深沟壑间徘徊,舌头轻柔地膜拜着,这种半死不活的前戏,着实是让人心痒难耐的。 “你知道么,我曾无数次幻想,哪一日,一睁开眼,你便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一刻,我不敢相信,竟然是真实的!”她双目显得很是迷离,却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唇角扬起一个明显的弧度,她说:“我想要,苏崇,我想要你!” 苏崇闻言,眼里的欲火更甚,他顺着她的衣衫感受着她整个胴体,原野丛中,溪水早已泛滥,她星子一般的眼眸微微闭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身子软绵绵的在床上,眼眶中隐隐带着几分湿润之意。苏崇小心地解开了她长袍上的一袋,如同对待至宝一般,唯恐稍一不慎,便弄坏了她。 他大手轻轻地拉住她的衣襟,缓缓向左右褪去,她整个身子都在他的视线之下,虽是早已有过夫妻之事,但也毕竟是许久未接触了,如今这一下子……她胸脯不安地微微摆动,许是顺着呼吸的缘由吧,她有些紧张道:“此时此夜难为情!” “阿姌……为何要难为情,你我之间的情意本就可为,再不会难为的。”苏崇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胸上,他整个人呼吸都有些急促,但还是耐心地与她说着。随后,他将她的衣衫拉开到了双肩处,他整个人是侧着对她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过带着笑意凝视着她。 这会子她倒是真害羞起來了,本就白嫩的容颜上带着淡淡的红晕,她无力地瘫软在床上,稍稍将头别开,毕竟这个时候他这样仔细地盯着自己。 “我,我……”她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作答。 苏崇哈哈一笑,在她胸上印了一吻。 028 大梦不醒 然后稍稍放开了手上的力道,一手小心地托起她的背部,随之又伸出另外一只手,让她那一席宽松的长袍顺着她雪白的肩膀缓缓滑落下來,穿过她细细的双臂,落在干净的床上。苏崇动作极快,一手穿过她颈后,他将她紧紧锢在自己的臂弯儿里,深情地看着她。 她回他以娇笑,目光之中,深情厚谊。 君可知,多少无人私语夜,我等你來,直到泪眼迷离,可是你还是沒有來…… 她看着他的容颜,在昏暗的烛火印称下,依旧是旧日里朝思暮想的模样,她确实急念他來,也确实真心待他,甚至还真是有过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可以,她真的就想紧紧抱住他,哪怕只是睡梦之中零碎的模样,她都不想要放手。 大抵也只有在梦里,她会荒唐地以为,他们两人真的沒有一点点儿身份的束缚,只是单纯的两个人而已,那时候她也忘了他带给她的苦痛,两个人只是因为原始的爱恋而缱绻,纠缠,甚至在床上尽情地享受人间性事。 “阿姌,在剩余的日子里,只做我的女人好么?”苏崇在她耳边轻轻呢喃,双唇有意无意地小心翼翼地咬着她精致的耳垂。 她因着本能反应而扭动着身子,她嗯啊**了一声, 身子被他逗弄地有些难忍,却还是浅浅地说道:“难道在过去我便是别人的女人么?”苏崇只是以吻封住了她接下去的话语,皇甫舒又补充了下,“虽然天下人都以为我是人尽可夫的女子,但我却明白,至始至终我都只有过苏崇一个男人,除了那一次,你设计马重瞳看了我的身子……”她不再往下说,话语中也不带有呵责之意,只是淡淡地叙说。 “我知道。”此时的苏崇全然已经被情欲所遮盖,根本无心顾及其他,他迷迷糊糊地应着她的话语,所有的话都是本能之下说上來的吧。 皇甫舒点点头,“那就好,只要你相信我,什么都好,即使天下人都不相信我,我也是安心知足的。”她知道这一年來,天底下关于她的传闻,已经是难听到死了,或许只是因为这红颜太美吧,所以人便会编纂出一些东西來,尽量让她不要那么的完美。 香汗微沁,她因为他的爱抚而呼吸急促起來,他轻轻啃咬着她细腻的肌肤,他一只大手在她身下一抽,那大衣被潇洒地甩到了床外边,苏崇仔细地观察着她的每一寸肌肤,从上……到下。 皇甫舒脸色越來越红艳,无力地躺在他身下,他与当初还是有些改变的,那时候,他可不会这般耐心地做足前戏,不过也就是敷衍了事而已,如今却是极小心的,他轻轻地靠着她的身子,整个人并沒有压到她,但是她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他昂扬的欲望。 长久不曾触碰情事,她心中隐隐有些期待,但又害怕,第一次痛的全然不知享受,后面都是迷迷糊糊的,最后一次那感觉是绝美的,但是后果……呵呵,也是不堪设想。 029 一床风华 他轻柔地抚摸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手指在她身下花唇处一拨一捻的,手背轻轻地摩擦着,她虽说已经情事,却也不过二三次,哪里能经得起他这般逗弄,她整个身子都情不自禁地缩紧了,一阵阵暖流芳露自她身子里头缓缓泌出。 “苏崇,苏崇……”她只是一直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儿。 “嗯,嗯……” 苏崇温柔地应着,但手里的动作却丝毫沒有松懈下來,他微笑着将手指伸到她的面前,只是让她看到这晶莹的色彩罢了。 皇甫舒面上羞涩地仿佛就要滴出血來,她有些埋汰道:“你对女人还真有一手。” 苏崇摇头,“只是对你,若是换了其他女子,我怎会有这般耐心?” 闻言,她心间一暖,身子也轻飘飘起來,她蜷着腿,纤巧的手指一动,将他衣带解开,随即她反客为主,搂住他的腰身将他衣衫褪去,她似乎根本不知道可以怎么做,一时间犯了难。只知道在他身上胡乱亲吻着,看着她干涩的动作,苏崇心里还是欣喜的,至少这说明了她的确沒怎么接触过男子的身体。 他摇头大笑着,忽然间身子一倾,一把将她压在身下,将那腰身轻轻往前一送,随即便将她温暖细腻的花径贯穿,她纤弱的身子立刻便是一阵颤抖,下身一紧,他一阵舒坦。 这一夜,他眷恋,不辞冰雪为卿热,她痴迷,偿曾思君朝与暮。 缱绻过后,他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生怕她丢了一般,她的小脑袋儿只能搁在他胸上,可这样的姿势一会子倒是还好,时间一久,简直就是在受苦受难,她有些难受地蹭了蹭脑袋,想要寻一个安适的地儿好好睡觉,可不管怎么挪都不舒坦。 她睁开眼,看着他俊逸的容颜,薄唇紧闭,朗目微闭,他真是个……嗯,英气的男子吧。 大抵只有在床笫之欢时候,他才会卸去一身的狂傲之气,放下那帝王名位带來的无尽苦难。也只有在这一刻,她才敢这般安安静静地看他,不带丝毫杂糅之心。 她轻轻地在他额间印了一吻,随后小心翼翼地抽开手,慢悠悠地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怎么了?”苏崇有些迷迷糊糊地问道。 皇甫舒脑袋微微转过來,回眸看他,“沒什么,不过是想换个舒坦的姿势罢了。” 苏崇轻咳了一下,随后一手穿过她颈间,她疑问,“怎么了?” 他嘘了一下,“别动,你转过去,我自后边抱着你睡。” 说罢,他便已经动手将她搂住,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她心间已有暖流划过,这一瞬,仿佛天色也暖了,若春日暖风轻拂心扉,妙处难言。 天下之大,也终究不过一床风华啊! 不过,这样美丽的时光又能坚持多久呢?几个时辰之后,东方浅露鱼肚白,大概他就要走了吧,即使今夜他说了很多很多遍要带着自己一道离开,可是她扪心自问,真的能走么? 030 世态多变 她惊地一身冷汗,赶紧四下回顾,不过床上只有自己一人,她低眸看了看自己的身子,未着片缕,还有脖子上,胸前的吻痕,无一不在昭示着昨夜的激情,并非春梦一场。 她还想着今日该如何告诉他自己不愿离去,未曾想到,不过就是自己想多了而已,他……左右不过是寂寞了來寻点女儿香罢了。 外头传來敲门声,她着急地问:“谁?” “郡主,是王爷!”云云在外头答应道。 “咳咳,舒儿,是大哥,昨儿晚上听下人说你谁在别苑,大哥担心你有什么事,所以特地來看看你。”皇甫千询轻咳了一声,还是耐心地在外说道。 她心下着急,一面穿着衣裳,一面支支吾吾答应着,“大哥放心,舒儿沒事,不过是想來别苑住住,总觉着王府里呆惯了,倒是不如别苑來的新鲜,所以才……大哥不会责怪吧?” 皇甫千询摆摆手,“自然是不会的,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在自己家里换着地儿住,大哥怎会怪罪呢,只是日后莫要再……” “日后莫要如何了?”话音未落,只听见门吱~一声开了,皇甫舒披着一头秀美的青丝,轻轻地打开门,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语气轻柔地问着。 “嗯,沒什么,今日气色倒是好看多了,如此大哥便放心了,放心了。”千询看着她这般淡然的模样,心下着迷的紧,哪里还忍心呵责半句,他往屋子里看了看,“进去坐会吧。” 皇甫舒连忙身子一倾,挡住了他整个视线,她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笑嘻嘻地说道:“屋子里闷得很,不如,不如大哥陪我出去走走可好,我看今日外头也算是回暖,正合适在院里看看花儿的。”她是不敢让他进去看的,毕竟昨夜欢愉,万一让他瞅出什么端倪出來,总也是不好的。 千询眉目一皱,“这……如今哪里还有花可以看?”她一听这话,整个面孔都塌了下來,这下好了,圆不上去了,千询又补了一句道:“若是在南国,怕是已经桃红柳绿了,不过云仓倒是不时兴这个。” 她微微叹了口气,目光瞥向别处,嘴角轻扬,却是僵硬的,她道:“那得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如今的南国,呵呵,都城都不过是偏安一隅罢了,其他地方,不过是枯木白骨,哪里还有个什么桃红柳绿的,大哥最近似乎总爱说笑。” “我答应过你的,只要你喜欢,一定会……” “大哥,如今这乱世之中,哪里还有闲心思赏花,我喜欢及时行乐,不知大哥可愿奉陪?”她极怕听到他说什么煽情的话语,越是那样,她心里的愧疚感便越盛,想明白了自己也沒什么地方是对不起大哥的,可心里却怎么都觉着憋屈,甚至羞愧。 皇甫千询面上还是惯有的和善笑意,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髻,皇甫舒却一把躲开,他面上有些尴尬,却也不好表现出來,只是淡淡问,“你想如何行乐?” 031 别来无恙 “平日里也不见你如此大气豁达,今日倒是性子开朗多了!”皇甫千询说道。 她缓抬眸,看向他的眼睛,他还是那样的温柔,有时她甚至会怀疑,是不是不管在什么时候,他都是这般儒雅的,好像一点点儿脾气都不会有,曾听闻哥哥当年也是上过战场的人,还真是瞧不出來的。 “走吧。”她轻轻合上门,娇俏一笑,“四下走走也好的,真真算起來你我兄妹也甚少有这样的时候。” 皇甫千询轻抿着薄唇,脸上带着淡而随意的笑容,“不如去品汤吧,昨儿个王府里來了个会做药汤的女子,正好试试她的手艺。” “啊,品汤?”她疑问,向來只是听说过品茶赏花之类的,这品汤……还是品药汤倒还真是第一次见,她眉头皱起,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千询一把拉过她的手臂,“去吧,那人你应当会很感兴趣的。” 她有些诧异,却也有些担心,一说到什么会感兴趣的人就开始害怕,万一又是什么有是非的人……但也不能再拒绝了,只得硬着头皮僵僵地笑着。 千询带她进了别苑内的一小林中,不过几步,便瞧见一精致的竹屋,屋子是两层的阁楼,屋檐上还挂着两串紫竹风铃,风儿一吹,便能听到叮叮当当的声儿,夹杂着泥土的清新味儿,倒也别致引人。 “想不到,别苑内还是别有洞天的。”她看着这小阁楼,捡起地上一片湛青的竹叶,醉心地嗅了嗅。 “有些东西,要细细挖掘,才能瞧见它的好,有时候也不能仅仅将目光放在那些红墙高楼之上,静下心來走走,方能瞅见如此净土……有些人,也是如此的。”千询眸子深深地瞧着他,暗黑的瞳仁中是难以言喻的情愫在闪动。 她并不看他,他引她上去。 “公子,你來了!”一推开门,便看到堂前有一女子在桌上煮汤水,她一听到声音,即刻转身,面上带着甜甜的微笑,语态温柔地说着,那目光之中还微微带着些期许。 皇甫千询含笑着点头,对着皇甫舒道:“楚卿绡!”随后又转眸正要对那楚卿绡说话。 倾绡起身,对那皇甫舒小小行了个礼,“皇甫姑娘别來无恙!” “竟然是你!”她显然是惊讶的,然心底却还是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别人。 那皇甫千询笑笑挑了挑眉,随即不紧不慢的拂了拂衣袖,“旧识了,日后舒儿若还想跳舞,也就无需去那酒肆之中了。” 皇甫舒清丽的双眸闪过一丝微乎其微的阴霾,原來她的一切行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她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会不会……昨夜的痴缠,他也早就明晰了,所以今天才上演了这么一出? 楚卿绡笑着摇摇头,似乎是在看一对恋人打情骂俏一般,她依旧坐在榻上,静静地煮着汤。 “楚姑娘,你这药汤是甜的还是咸的?”皇甫舒怔怔地看着那锅汤,心下有些疑虑。 032 补肾壮阳 楚卿绡呵呵一笑,“这个现在我也说不上是什么味道,药材本身便是有味儿的,不过后边儿的调料,郡主倒是可以自己添一些,甜的咸的都可。” “这是什么汤?”皇甫千询唇角微挑。 楚卿绡看了看他二人,不过片刻,她便已经将汤里的药材一一道來:鹿茸、山药、淫羊藿、杜仲、肉苁蓉、仙茅、巴戟天、川续继、狗脊、补骨脂……”她唇角含着淡淡的微笑,只是一种叙述的口气而已。 皇甫千询咳了几声打断了她的话语,一侧的皇甫舒面上的神色更为怪异了。 皇甫舒缓缓站了起來,走到楚卿绡身畔,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那锅汤,她带着些猜测之意道:“鹿茸善补肾壮阳、生精益血、补髓健骨,山药健脾胃、益肺肾、补虚嬴,淫羊藿补肾壮阳,祛风除湿,杜仲补益肝肾、强筋壮骨……” 话音未落,楚卿绡便已经拍起了手,赞道:“早前只知道霓裳郡主善歌舞,却沒想到还精通药理。” 皇甫舒微微摆手,“舒儿自小多病,在山中求医多年,药材看的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一些了,只是楚姑娘为何都煮些壮阳的药物,这是觉着舒儿长得太过女气了,还是……”她说着若有所指地看了看皇甫千询。 她心中暗自揣测,莫不是这楚卿绡对哥哥有着那种意思,所以才特地煮了这样的汤水來暗示他,不然依照她那个高傲的性子,又怎会这样容易就來王府? 楚卿绡美眸深处流转着几丝笑意,她闻了闻那锅药汤,淡淡解释道:“单样药物是有补肾壮阳功效的,但药理这东西也是说不透的,几种药物加起來,兴许就是完全不同的药效了。” “那可得小心些了,是药三分毒。”皇甫舒缓缓退回位子上,纤手搁在桌上,一手撑着头,“而且这气味儿,还真是说不清楚。” “无事!本王尝尝看。”皇甫千询伸手主动问楚卿绡讨要了一碗,但见她拿出竹筒舀了一些极为讲究地倒在茶盏里,又放了汤匙,恭恭敬敬地端到他面前。皇甫千询浅浅地啜了一口还有些烫口的药汤,随后唇边浮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声音压得的:“这东西闻着不好闻,看着也不见得多好看,一入口有些苦,仔细一尝……” “味带甘甜?”皇甫舒连忙接话。 “不,更苦!”楚卿绡道。 “身侧有佳人相伴,再苦倒也是甜的!”皇甫千询轻轻吹了吹那还冒着热气的药汤,随即一口喝下,然这句看似无心的话却是犹如碎石投入平静的湖泊,死水微澜。当然不知他究竟说的是她,还是她! “啊哈哈哈呵呵,王爷可真是会说话,怪不得这云仓城内叫得出名儿來的美人儿,都巴望着能得王爷倾心,安逸王爷,真是极好。不过倾绡昨儿个倒是听说这别苑进了刺客,王爷闲事忙,可也莫要忽视了家中事儿。”楚卿绡颔首大笑,随即那面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隐隐约约映衬着心底翻腾奋涌的心思。 033 赌气离去 皇甫舒一听,面上神色一变,然嘴里还不忘询问着心底的疑惑:“大哥,王府里什么时候闹刺客?你……有沒有伤到?” 她心里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总觉着她的话里意有所指。 “不用担心,那不是什么刺客,不过是小毛贼罢了。”皇甫千询倒是笑容可掬,语气轻柔,皇甫舒仔仔细细听着,只闻他在提到小毛贼时,眼中滑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不,应该是带着点恨意的。 “我发现……王爷您越來越喜欢说笑话了,倾绡虽是粗鄙的女子,但是也听说过您身边高手如云,若是寻常的小毛贼,怎么可能潜入别苑,让您受惊?”对于他敷衍的言辞,楚卿绡笑意更甚,看着漫不经心地说着,实则却是在刨根揭底。 “啊,难道昨夜真的有刺客,我是睡得有些沉了,一直沒听到有什么异样。”皇甫舒佯装作惊讶地问道。 “女儿家的就少过问这些不相干的事。”皇甫千询意味深长地睨了她一眼,缓慢的以指尖划过瓷杯边缘,敛下眼睫,表情似笑非笑。 “大哥我……不问就不问,大哥看來还是有些事不愿告诉我的!”皇甫舒似乎沒有想到千询会这样子來答复自己,原先料想的是他会解释下昨夜的情况,此刻看來,他是全然不想多说。 她言行举止里的淘气味道儿实在太浓了,皇甫千询确实也是看得真切,但什么也沒解释,只是浅浅地挑了挑眉,不紧不慢的将茶盏放在一旁,语气极淡地说道:“既然都明白,又何必多此一问?” “问问都不行……”皇甫舒朱唇一咬,猛地站起身來,“大哥爱说便说,不说便不说,皇甫舒人微言轻,自然是不该多问的。”话音一落,匆匆离开。 “霓裳郡主,郡主!”楚卿绡见她负气离去,赶紧开口叫她,然而她哪里还管这些,一转眼便出去了。 “不用叫她,她是被我娇宠惯了!”皇甫千询开口,话一闭,又将身侧的汤水一饮而尽。 卿绡叹了口气缓缓坐会原位,转眸过來,看着他紧紧抿起的唇,深沉冷冽的眸与紧蹙的眉,知他心里必然是不痛快,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柔声道:“明明心里头关心的紧,又何必与她赌气,王爷,到底是亲兄妹。” “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來教训本王了!”皇甫千询长袖一拂,茶盏摔落在地。 “王爷自便。”卿绡摇头一笑,也不再多言,只是顾着自己继续煮药汤。皇甫千询起身,面上怒气冲冲的,快步离去。 他一出门,楚卿绡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药汤放在一侧,目光直直地,唇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谁都看不明白究竟何意。 这世间的最奇妙的,便是男女之间的情意了吧,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呵呵……楚卿绡心头暗暗说着,只当做是看故事一般。 皇甫舒负气出门,倒不是真的有气,只是觉着那里的气氛太过尴尬,楚卿绡的淡然让她捉摸不透,甚至感觉到惧怕之意。 034 醉意阑珊 她匆匆赶回房中,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床上的痕迹都清理干净了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她缓了口气,小坐在床上,然后未脱衣衫,便躺了下來,只是将小巧精致的鼻靠在枕头上,似乎还能闻到一点儿他的气息。 许是昨夜累到了,一躺下,便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郡主,郡主,赶紧起來去看看王爷吧,他喝醉了!”睡得正香,忽然有人在一侧推她,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双目一眯,看了看房中,还点着蜡烛,看來天都已经昏黑了,她转过身,掖了掖被子,盖住自己大半个身子,“什么事天亮了再说吧!” “哎呀郡主,缓不得的!”云云一把扯开她的被褥,猛地一下子跪倒在地,带着哭腔哀求道:“您快去看看王爷吧,他现在状况不太好。” 皇甫舒似乎反应过來了什么,即刻自床上坐起,急切问:“什么时候的事?” 云云抬头,嘴里说话都有些疙瘩了,“就,就,不,从上午您离开后,王爷便开始喝了。” “早些时候怎么不來说,非得等他喝醉了才來,他平日不沾酒,今日一下喝到醉,对身体也损啊!”皇甫舒一面责怪着,一面已经起身向外走去,步子很是匆忙。 云云稍稍解释道:“奴婢也沒想到王爷他一下会喝了那样多,王爷先前酒量极好的,早前在宫宴上,一群武将灌他,也沒醉,奴婢实在是沒有想到……” 话还沒说完,皇甫舒猛地顿住脚步,转身对她道:“你可知闷酒苦酒,特别容易醉!” “奴婢知错了!”她急急忙忙应着。快到门口时,皇甫舒接了她手里的醒酒汤,随后示意她退下,自己则是在门前站定,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推开门,皇甫千询背门而坐,他手里拿着酒壶,头仰着,那酒水如柱地往口里灌进去。其中大半是流到了外头,面上全都湿了,也分不清是酒水还是汗水,亦或者……是泪水。 “舒儿,舒儿……”皇甫千询嘴里一直嘀咕着这个名字,皇甫舒听在耳中心里却也不是滋味儿,她在门口微微叹了口气,随后小步走了进去,将脸盆放在凳子上,拧干了毛巾,在他身后站定道:“洗把脸吧,喝得醉醺醺的不好!” “滚!谁让你來的,都给本王滚出去。”皇甫千询怒喝一声,一把甩开她手里的毛巾,连带着酒壶也摔在了地上。 皇甫舒长吁一口气,眉目微拧,“大哥你够了沒,舒儿从未见过你这个模样,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究竟有什么事那么想不明白的,非得这样折腾自己的身子。” 千询闻言,悠悠转身,深深地看着她,却还是有些担心只是自己看花了眼,“舒儿,是你!” “难道兄妹间,还有隔夜的气么?”皇甫舒又去拧了一块毛巾,随后替他拭面,他乖乖地任由她动,忽然间,一把抓住她的手,皱了皱眉,“你别弄了!” 035 兄妹之意 皇甫舒抬眸,意味深长地瞅着他,随即自鼻息出冷哼了一声,极轻,却还是带着一些无奈甚至微微讽刺的意味儿。 她道:“哥哥喝成这个模样,自家妹妹还照顾不得了?莫不是要那楚美人來了,你才高兴?”她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即使话里带着点儿酸味,但光从语气里是绝对看不出什么问題的。 她每一次说起大哥或者哥哥二字的时候,都会加重语气,仿佛是在刻意指什么一般,尤其是听在有心人耳中,那便是无比的难受。 皇甫千询有些暴躁起來,“难道那么久以來,我的心意你都不明白么,在你心里,我对你还不如对楚卿绡么?舒儿,有时候我真的看不明白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皇甫舒神色微变,拽了拽手,却怎么都拽不开,她别过头,“我并沒有这样想过,大哥想多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他急忙追问,一双俊眸定定地瞅着她,眼里闪烁着一丝期许之意。 “我……自然是把你当做亲哥哥一般对待的,大哥你也知道,舒儿与我本就是好姐妹,她的哥哥当然也是我的哥哥,更何况你对我还有救命之恩,我不会忘记的。”她唇角微微上扬,说话的语气极轻柔,但也看不出什么高兴的神色。 “哥哥?难道一直以來你就只把我当做你的哥哥么!”他忽然站了起來,双目中带着怒气,如无边之火,只需稍稍添些油头,就即刻蔓延开來了。 皇甫舒低敛了眸子,随后有些踌躇地开口:“嗯,如骨肉至亲。” “哈哈哈,原來是这样的,终究是我太过自作多情啊!”皇甫千询忽然大笑了起來,本也沒什么,只是那冷冷的笑意再配上冷冷的语气,在这处处透着酒意的屋子里便会显得格外寒冷,那大概是一种透骨的凉意。 她一把挣开他的禁锢,但因着地上都是洒落的酒水,双脚打滑,一下子便往后面倾倒而去,皇甫千询心下焦心,连忙伸手去搂她,可毕竟是喝了酒的,身形也不稳,但他还是紧紧搂着她,两人齐齐摔倒在地。 他一手支在地上,一手将她死死拽在怀中,她深呼了一口气,千询缓缓闭眸冲她唇上吻去,皇甫舒当下沒有反应过來,待他与她唇部相碰时,她匆忙别开身子,他眸子一紧,她脖子上的吻痕尤为刺眼。 皇甫千询呼吸越发沉重急促起來,双腿一伸,一臂一收,将她狠狠禁锢在怀中,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疯子一般的吻落到了她的脖颈间,他要盖过那些令人厌恶的痕迹,他就是见不得她与别的男子痴缠,她只能是他皇甫千询的! “大哥你疯了,你疯了么,我是舒儿啊!”皇甫舒慌乱地叫着,挣扎着,可他却好像什么都沒听到一般。 “你就当我疯了吧,我等不了了,再等,你就要跟他走了!” 他狠狠落下一言,那悠悠的语气虽然听似漫不经心,可那深邃的眼眸却分明透露出了不可忽视的狠绝犀利之色,唇间动作继续。 036 全然知晓 皇甫舒整个人都傻住了,虽然他这个话说的不多,但言下之意却是已经透露出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东西。 昨夜他一定什么都知道了,守着别苑的人都是他的亲信,她住在别苑,人必定第一时间便去汇报他,而且昨晚上还算热闹,别苑中除了她还有个不速之客,依着皇甫千询的脾性,怎会不亲自來瞅瞅? 如此,他确实沒有不晓得的理由。 皇甫舒双手挡在他的唇前,侧着面孔,微微动了动嘴,随即又咬着唇,有些不知如何启齿,微微闭上眼,“你都知道了。”她说话时用的是肯定的口气,并无丝毫疑问。 他一双眸子迸射出些许火花,仿佛一触碰便会爆发了一般,但他还是极力遏制着自己的怒火,“嗯。” “那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还要当做不知道,你就这么想看我在你面前演戏么?”皇甫舒微一闭眸,怪不得他今日说什么话都带着火头,原來他什么都知道,她一眨眼,泪水滑落。 “我给了你机会说,可是你沒有!舒儿,你忘了他带给你的痛苦了么,还是这一年以來我为你做的,还比不上他将你悬挂在城门之上给你无尽的羞辱?你为什么还要与苏崇做出那种苟且之事?” “苟且之事,大哥,你忘了么我早就是他的人了,对我來说,和他睡一次与和他睡一百次,有什么差别,不管我有多努力,都不会有人忘记那段历史的,你明白么?而且……我根本沒得选,他若是强要了我,我也沒能力反抗,与其如此,何不安然些?”她说话时候的语气极冷,抬起头,散落的发丝在眼前轻轻飘动,就连皇甫千询俊朗的面容,都有些不明晰了,心下全是昨夜缱绻缠绵之事。 “你何苦如此作贱自己?”皇甫千询长舒了一口气,顿了顿,随即便是自嘲地苦笑,“你嘴里说着早已经将前尘旧事都忘得干净了,可是心中终究是难以介怀,你拼命地告诉自己你恨他,可是舒儿,你真的恨他么,你还爱着苏崇,爱着那个将你打入地狱从此万劫不复的男子是不是?”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几乎是咆哮出來的。 当然,沒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容忍自己喜欢的女人深深爱着别的男人,更可笑的是他还亲眼看着她和那男人上床! “就当我是贱人吧,我作贱自己!”她五官有些扭曲地皱拢,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但这一次皇甫千询却是怎么都不放手,愣是将她束缚住。 皇甫舒猛地一下子,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她眸中的泪水再也憋不住,双手缓缓往上挪动,蜷缩在他怀中,她低低地啜泣起來,带着些哀求的语气,“不要再逼我了,求你,不要再逼我了……”舒儿一直呜咽着,全然不见了前一刻的清冷与刻薄,止不住的泪水将那皇甫千询衣襟前的锦缎润湿了一大片。她哭得很伤心,甚至很小心,仿若失了路的孩童。 037 无路可退 “为什么?”皇甫千询伸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心中有些疼痛意味儿,却不知如何开口说,看她哭得那样伤心,自己又怎么忍心再…… “不要再逼我了,不要再逼我……”她只是一直抽泣,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几句话。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逼得她 无路可退为止。 皇甫千询哀叹了一口气,“日后就莫要再与他有所牵连了,过去的事,我也可以既往不咎,舒儿,好么?” 皇甫舒闻言,缓缓抬起头,双眼因哭过而微微眯着,眼角还有泪水渗出來,“为什么,什么叫既往不咎,难道我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么?大哥你口口声声说着不会苛责与我,可你话里的语气,分明就是在怨怪我,甚至你心里压根就是瞧不起我的!”她说话的口气很尖锐,细细一听,句句带刺。 “不是我怨怪你,是你自己对他依然不死心,不管你怎么想我,我都不会再让你有机会与他再续前缘了!”千询面上的神情又冷了几分,他唇间透着深深的凉意,随即扯出几丝笑意,让那本就足够冰凉的脸更冷了几分。 不会再让她有机会与他再续前缘?他不会囚禁她,也不会对她做出什么非人的事儿來,那么他就只能在苏崇身上下手。想到今早起來,苏崇不辞而别,他昨夜分明是铁了心地要带自己走的,今日定然是有了什么突发情况,而最清楚他行踪的只有一人……安逸王皇甫千询。 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东西一般,猛然抬头,焦急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大哥,你要置他于死地,对不对?” “舒儿,做我的女人吧!”他言不对題,一双黝黑的眸子紧紧锁着她,带着些许难言语的哀愁。 “大哥,你先回答我的问題!”皇甫舒只关心这个。千询伸手抹了抹她面上的泪水,忽然间脸色一变,支在地上的长臂一收,带她滚到了一侧,他到底也是习武之人,一手迅速穿过她的身下,让她脖子能靠在他手臂上,随后整个人都压在了她身上,狠狠地吻着她。 皇甫舒死死挣扎,双手拼了命一样地拍打着他的胸口,可是她沒想到,千询看着瘦弱,身上的力道却是大的很,怎么都推不动,他全然不顾。 一面吻着她的唇,她死死闭着嘴,他却一直在用着舌尖上的力道來撬开她的唇,皇甫舒无法做到像对敌人一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她不可能拿下发簪來刺入他的胸膛,她只能留着眼泪,苦苦哀求:“大哥……” 刚一说话,皇甫千询便已经将舌头深入她的唇中,她手脚并用地挣扎抗拒,但他根本就不管,另一手开始拨她的衣裳。皇甫舒头上满是汗水,忽然间,抓住了他正在动作的手,他停下动作,她紧紧咬着牙,“不要让我恨你!” “如果恨我可以一辈子记住我,那你就恨我吧!”皇甫千询道。 她颤抖着手微微落下,她别过头,看着桌上微弱的烛火明明灭灭,也不知是哪里吹进來的死死冷风,最终是吹灭了那一丝烛火,只余下一道绵延细长的轻烟。 038 红颜祸水 红颜虽美,终是祸水! 她白姌微自认沒有祸害过天下,却是将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祸害进了九死不得超生的境地,这一切全部都是她自作自受,是她自作自受。 天底下的男儿,都是一样的,无非就是为了美人的肉体,其他的还图她什么呢?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什么反应都沒, 如死尸一般,他扯开她的衣裳,只剩下贴身的肚兜,双手揉捏着她胸前的柔软,他不断地膜拜着她娇艳的身子,大掌隔着肚兜将她身前揉捏出各种不同的形状,她呆呆的,依旧是什么反应都沒有 “为什么,什么反应都沒有,你叫啊,你哭啊,昨夜在他身下承欢的时候你不是叫的很欢么,现在怎么哑巴了?”千询一把抓住她的双胸,他显然是十分愤怒,额上青筋爆起,甚至连面上的表情也有些扭曲了,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几乎是怒吼出來的。 她将头又别了一点过去,她还能说什么,只是无声地掉着眼泪。他稍稍提了提身子,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外头有敲门声,他顺脚一把将一侧的凳子踢翻,怒道:“什么事,滚!” “王爷,桃园起火了!”外头人焦急地说道。 皇甫千询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一记拳头砸在她的耳边,简单道:“知道了,马上就來!” 他起身离开,皇甫舒一动不动,直到听到他重重地摔门声,她才缓缓爬起,在墙角蜷缩成一团,她连大声喘气都不敢,只是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怖惧之意,似乎所有的事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子的,就连曾经深深信赖的皇甫千询都会对自己动粗。 “快走!”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用略微沙哑的嗓音与她说着话。 她微微抬头,眼里满是疏离之意,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是什么人?” 面前的人一身家丁衣衫,看年岁应该有五六十岁了。他身子微微有些佝偻,看样子也就是个打杂的佣人而已,更何况这个时候,她也并沒有什么心思來管这些。 “莫要再多问了,时间快來不及了,赶紧走,不然皇甫千询回來,咱们谁都走不了!”那老头一把抓过她的身子,生生地将她拉扯了起來,皇甫舒自然是不从的,她可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人会那么善良來救自己。 不,应该称不上救吧,她在这里至少性命无忧,出了这别苑大门,外头更加凶险异常。 “滚!我是霓裳郡主,王府本就是我的家,难道我还要离家出走不成,你这贼子,我劝你赶紧离去,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沒有发生,否则等我哥哥來了之后,叫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皇甫舒将敞开的衣衫微微整了整,面上带着冷冷的笑意,一字字清楚地说着。 那老头嘴里喘着粗气:“你这丫头怎会这般冥顽不灵的!哥哥?哈哈哈,这可是我听过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了,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哥哥会对自己的妹妹作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 039 险些落网 皇甫舒被他说得面色一变,原本扯在脸上的自负与笑意在这一瞬间也变得僵硬起來,她呵呵冷笑了几声,“那又如何,这是我的家室,轮不到你來管,你滚不滚,再不滚我可就吼人了!”她说着,已经拽起來身侧的杯盏,作势要向他砸去。 “小心!”那老头匆忙的叫了一声,随后急忙抓过她的手,她急忙缩回。他道:“这些碎片还随便拿,割地一手的血,快给我看看,小伤也是马虎不得的!” 血?皇甫舒急忙看了看自己的手,果然,手上通红一片,还有些黏度,湿哒哒的,是血!可是她很确定,自己根本就沒有手上,难道是…… 她看了看一侧,血渍是从一边拖到另一边的,她仔细回想起來,方才皇甫千询对自己做那些事儿时候,手一直是支在自己身下的,再前一刻他还打碎了杯盏,莫非是他……她摇摇头,心中更是苦闷,他这又是何必呢,一面护着自己,一面却又将自己伤害地千疮百孔。 不过世间的男儿大抵都是如此地让人捉摸不透的吧,至少她所接触到的几个人,她是一个都看不穿的。 “我沒事,你走!”皇甫舒冷冷说道。 那老头儿狠狠地叹了一口气,“阿姌,你怄气沒事,但我绝不允许你与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快跟我走!” “阿姌?”她嘴里轻轻念叨了一遍这两个字,猛然间醒悟,抬头看向他。“苏崇!你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 他的眼睛里有着一股子能将人吸附在其中的霸气,那是一般人所难以拥有的,是帝王所独有的,即使容貌可以改变,声音可以改变,可是她相信,一个人的眼神永远都无法掩盖。她说话的时候很肯定,他一定就是苏崇。 “一言难尽,易容术!赶紧走,王府起火一事拖不了他多少时间的!”苏崇根本沒有时间再和她解说清楚了,那皇甫千询也不是寻常人,这么点小伎俩,定然是骗不了他多少时间的。 皇甫舒即刻站了起來,一把扑进他的怀中,眼泪拼了命的流下來,一边哭一边点点头道:“好!” 其实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此时一看到苏崇,心里头便是难以言说的委屈,只是想在他温暖的怀中,仿佛在那里,什么事都不能干涉到自己,安全、贴心。 “乖,莫要再哭了。离开了这里,一切都会好起來的,我们去风国,我这一生都不会再和你分开了!”他紧紧搂着她,十分温柔地说着。 看到自己最心爱的女子,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苏崇算是深深感受到了,他一把拉过她的手,急匆匆地便往门外跑去。 外头只是有着隐隐的月光,因着是上半月,只有一轮细细的上弦月挂在天边,并不显眼,这倒是为他们的出逃提供了有利先机。 忽然间,烛火亮了起來。 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來:“想走?当我皇甫千询何人?远方的客人!” 040 烛火通明 “大哥,你……怎么來了?”皇甫舒一下便冲到了苏崇前面,将他护在身后,她面上十分慌张。 皇甫千询看了看她,又瞧了瞧她身后的男子,冷冷地哼笑了几声,他有些阴狠道:“你越來越能耐了,什么时候开始都会忤逆大哥了,舒儿,回來我这边!” 皇甫舒抬头看了看千询,又低下眸子,面上有些犹豫,身后的苏崇一把拉住她的手,千询的视线全在她与他紧紧相握的那双手上,他一时怒极,冷声道:“一个男人还要畏畏缩缩躲在女子身后,你可真是有本事……风国皇帝,苏崇!” 此言一出,当下愕然,苏崇哈哈哈大笑起來,一步上前,一把揭开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他一步上前,“凉国安逸王,可一点不见安逸,人不如其名!” 皇甫舒看着苏崇,那一身的王者气概,即使是那样粗鄙丑陋的外表下,也是难以掩饰的,他生來就是王者! “不安逸又如何,如今你入门抢我胞妹,本王就是要了你的命,你又能如何?风国也万不敢将此事昭告天下,堂堂的大风国一国之君,竟偷偷潜入他国,做着偷鸡摸狗的事情,哈哈哈,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耻笑?”皇甫千询一双漆黑的眸子在火光照耀下显得更外明朗,语气中泰然自若。 她从來都沒有想到过,有一天皇甫千询也会变得这般能言,印象中他一直寡言少语温文尔雅,果然男子都是披着羊皮的野狼,尤其是这些北国的男子。 “本王倒是要看看,你……如何要了本王的命!”他说着已经做势打算与他们争斗到底,皇甫舒急忙扯住他的衣衫,急切道:“不要为了我贸然行事,不值得的!” 苏崇转眸向她,温柔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额前凌乱的发丝理顺,动作十分温柔,他拍了拍她的头,仿佛是在对待极为珍爱之物一般,他说:“无事,我这一生也沒为你做过什么事,这是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看到心爱的女人被欺凌,我是男人,无法装作什么都沒有发生,我是风国的狼……” “死的活的无所谓,擒住他,莫伤了郡主!”皇甫千询发令道。 话音一落已经赤手空拳朝着皇甫千询打去,千询身前都是高手,将苏崇围住,苏崇毕竟也是自小习武的,武艺过人,即使只有一人之力,也并不处于弱势,皇甫舒看着圈中争斗,心急如焚,一双美目紧紧皱着。 皇甫千询盯着她,她越是为他焦急,他心中便越是刺痛,他早已经敛了那一脸骄傲的笑意,目光显得阴沉难测,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为别的男人殚精竭虑,他双手已经紧紧捏拳,若是周遭不是这样嘈杂,大抵还能清楚地听到骨头关节碰撞的声响。 看着她那焦心的模样,他锐利的鹰眸透出深邃的光芒,自身后随从中抽出一柄长剑,一把飞跃过去,瞧那态势,是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了。 041此情难断 皇甫舒斜眼一瞄,正好看到这一幕,再加上此时苏崇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她当下一惊,慌忙跑上前去,一把抱在皇甫千询身前,她含着眼泪道:“大哥放过他吧,我再也不走了,我保证以后都会听话的,乖乖留在您身边,我保证一辈子只做你的舒儿,求你求你……” 她哭着苦苦哀求,皇甫千询只是任由她抱着,但握着长剑的力道却沒有丝毫的松动,他道:“让开,杀了他,你的念头便也就断了。” “那我不仅仅会恨你一生,我还会随他一起去死!大哥,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么?”皇甫舒头贴在他的怀中,目光直直地看着身后,恍如死尸。 千询有一丝犹豫,他在心中狠狠问自己,这些难道真的就是自己想要的么? “你放开我的女人!”苏崇见阿姌在他怀中,怒火更甚,身上的力道也有强了几分,只是再强又如何,能撑得过一刻两刻的,那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呢? 安逸王府的实力她是知道的,皇甫千询身边虽然沒有明着的兵将,但是他一直以來都有着自己的暗卫,不下百人,个个都是武林高手,苏崇他……如今单枪匹马怎能相敌? “你看到了,是他自己不想活,如此就别怪本王了!”皇甫千询更为深刻的怒意借由言辞渗透出來,她甚至可以感觉到此时此刻他已经恨得牙痒痒了。 忽然间,皇甫舒紧紧掐住他的腰身,面上的表情十分凝重,他看着她,静静地等她说话,皇甫舒沉重地呼着气,她开口,“放过他,我们成亲!” 简简单单几个字,千询终于是收了手上的力道,而此时那苏崇也已经落了下风,千询拍了拍掌,示意他们停下,他牵起皇甫舒的手,剑眉微挑,眸光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沉,随后对着那苏崇道:“放他走,就当今日之事沒有发生过。” 苏崇眉眼一皱,倏地抬头看向她,她却是轻轻别过头,不去看他。 苏崇缓缓起身,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她:“阿姌,你是不是答应他什么了,苏崇不是贪生怕死的懦夫,更不需要一个女人來救命。” 千询转眸看她,她泪痕尤湿,他道:“她本就是我安逸王府的人,留在我这自然是天经地义的。” “闭嘴,我要听她亲口说!”苏崇怒吼。 “你要听我说什么?”皇甫舒重重吸了一口气,又吸了吸鼻子,她又说道:“也沒什么好说的,大哥说的沒错,我姓皇甫,不姓苏!” “你是我的,自然冠夫姓!”苏崇厉声道。 “风国的姓氏怎能比我皇甫一族,叫你滚,你沒听到么?”皇甫舒转眸道。 千询闻言,面上带了几丝笑意,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对着那苏崇扬气道:“舒儿自然是不会向着外人的,趁着本王还沒有改变主意,你赶紧走,否则等下可就说不清楚了。” 苏崇站在那边,任由夜风吹着他的发。 042 得偿所愿 发丝因着乱风和打斗,早已凌乱不堪,他就那么站着,这一刻对他來说是耻辱的,他自小便是金贵无比的,如今恍如阶下囚一般,他是帝王啊,被威胁的滋味儿,一定比常人难受上百倍。 皇甫舒连多看他一眼,她都不敢,只是径自低下头,但眸子又忍不住瞄向他。 “阿姌,我要听你亲口说,你再说一遍要我走,我便走!”苏崇看着她,面色苍白,然一双眼睛却还是真挚的很,他不过短短几字,极轻极慢,却也是冰冷得全无一丝温度。 皇甫舒静静地听完他的言语,面无笑意地嗤哼了一声,“你走吧,永远不要回來,我不想见到你!”她说的很绝情。 苏崇拧起墨眉,那忧伤的神色一闪而逝,“你当真如此绝情?阿姌!”他踏步过來,似乎想要抓住她的手。 皇甫舒有些于心不忍,她很想很想奔到他怀中,可是她不能啊,他将是天下的霸主,他的命不该死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别苑里,他的名字也是应该载入史册的。 皇甫千询反手拿出长剑,直直地指着他,只要再走一步,他的长剑便会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胸膛。皇甫舒一瞧,赶紧拉了千询的手,笑意绵绵道:“大哥走吧,我有些饿了想要吃你亲手做的阳春面,那味道极好!” 千询收了剑,神情地看着她,目光中是说不出的柔情似水,他点头道:“你要吃我便做给你吃,只要舒儿喜欢的,大哥都会去做。” 话音未落,皇甫舒轻一转眸,便如愿见到苏崇那平静的脸上即刻掀起轩然大波,他高声笑着,许久许久,他面上才不过是化作冰寒讥诮的冷笑,苏崇踉跄着走出了别苑大门,一步一拐。 皇甫舒看着他,眼角不自觉地渗出了泪珠儿,一滴滴滚烫地打在手背上,仿佛一瞬间便要将整个人都烧焦一样。她闭眼,却忽然抬头,透着烛火,看到他的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通红的,她一把抓过千询的衣襟,有些怒道:“你不是说放过他么,为何他身上伤成这个模样,大哥你……” “够了!”千询有些生气地抓开她的手,“我已经放过他了,刀剑无眼,伤着他也不是我的问題,你就只关心他受伤,想过我么,我也为你……算了,你这般沒心沒肺的,永远都不会懂!” 皇甫舒瘫软了身子,瘫坐在地上,无力地流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很喜欢哭,仿佛只有在流泪之时,自己才会不那么憋心。 “哎……”千询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弯下腰身,伸手去扶她起來,他紧紧地锁着她如水的眸子,“是我的不是,不该说话如此冲,原谅我吧,天寒了,地上寒气极重,可不要着凉了!” 皇甫舒拼命地摇头,嘴里语焉不详地说着:“我沒事!” “起來!”他加重了口气。 她仿佛感觉到了话里的震慑之意,身子猛地一颤,吸了吸鼻子,点头撑着地起來。 “嗯,这就乖了!”皇甫千询嘴角含着淡淡的微笑,将她身子扶了起來,稍稍搂着她的腰。 她猛地一颤,有些惧怕他的触碰。 043 渐行渐远 “你……罢了!”千询容颜上是掩不住的僵硬还带些尴尬,最终,他深不可测地轻笑。 皇甫舒小心翼翼地捏起袖子,狠狠地擦着自己脸上未干的痕迹,随后转身便要往房中去,千询拉住她的衣袖,稍稍叹了口气:“今晚便回王府吧!别苑里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不会再來的,这下你该开心了!”皇甫舒一下便扯回了袖子,她冷冷地说道。 可笑之至,这里最不让人放心的也就是他皇甫千询了,其他的还有谁呢?苏崇重伤,风国中又不可一日无君,他自然是不会在这个鬼地方多留的,更何况,如今他已然是对她失望透顶了。 当男人全心爱过一个人之后,该付出的付出了,全心努力的去把握过,曾试图给她想要的一切,曾试图为她而死,但回报却是无动于衷,于是在一次次寂寞的等待中,心血一点一滴的滴干了,最后心血全无,心灰意冷,这便是男人的爱。 而男人的心冷了,便再也难以热起來…… 只要一想到苏崇对自己不会再有任何希冀,她心头便是无尽的失落,甚至比当初置于死地还要空上几分,她与他也不过就是有缘无份,情深缘浅。 “舒儿,你就非要用这样的语气來和我说话么,从前你不会如此!”千询一口喊住她,他低低叹息,似有无限感慨。 皇甫舒似乎全然不想理会他:“从前,呵呵,大哥啊!从前之事何必再提,给你我都留几分薄面吧!”话音未落,便如愿地在皇甫千询平静的脸上掀起轩然大波。 皇甫千询喝退了身侧的人,偌大的庭院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站着,她在前头,他在后边望着她。 他面色不善,严声道:“什么叫薄面,从前缘何不可再提,那时候你在王府非常快乐,你忘了么舒儿,你曾经不会笑,是大哥每天给你说着凉国,云仓的新鲜事儿,日日夜夜逗你开心,只要是你想要的,大哥都会想尽办法满足你,舒儿这些你都不记得了么!” 皇甫舒不过就是不动声色地缄默着,看着面前褐色的回廊,她顿了一会子才开口:“当初大哥对我的好,我很感激,可是大哥,你自己也说了,你是我的大哥啊!那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好,可是今日你又对我做了什么事,若是真像你说的那般,你一直便喜欢我,那……是不是你救我都是别有用心的,如若是,我宁可死在城门上!” “你宁可因他而死,都不愿与我相伴!”千询急问。 “对!”她不过简单的两个字。 “哈哈哈!”皇甫千询狂笑着拍了拍手,她这句话似乎真是戳到了他心头痛处,千询脸色一凛,深邃的眼眸中不知何时起竟平添了一抹狠绝的杀意,他道:“那苏崇可真是能耐啊!把你这样有骨气的美人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却还能让你死心塌地地对待他,果然是能耐!” 044 处处讨好 “对,他的确能耐,因为他是苏崇!”皇甫舒也不晓得是哪根筋搭住了,直愣愣地便从口中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一时间竟还沒料想清楚,说出这句话之后会带來怎样的后果。 她稍稍缓了口气,敛了眸子,心里想起苏崇对她柔情似水的眼神,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淡淡的笑意,她道:“你有沒有爱过一个遥远的人,他从來都不让你绝望,是你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他永远是年轻的,美好的,光芒万丈的,他永远在那里,好像信仰一样,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 “你这是在逼我!”千询道。 皇甫舒猛地转过身,冷冷地呵笑了一声:“你可以马上派人去追杀他,不过我相信你已经派人去了,大哥,你的性子我还是知道几分的!” “过些日子,我便会说你是我远房表妹,你随我进宫一趟,去寻王上赐婚,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我也会让你享受到所有的荣耀与光环,皇甫千询暗暗地在心里说了后半句话,可嘴上却是冷冷的,并无妥协几分。 “随你,安排稳妥了通知我一声便可,反正我喜欢不喜欢都一样!”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千询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尽量不让自己爆发出來,对她,他实在不想再说狠话。 他看着她缓缓走去,一直看着,心中默默地说着,你终会知道时光可以那么长,长到足以让你喜欢上其他人,就像你喜欢苏崇一般。 其实……如果她不喜欢太过宣扬,他也可以依了她,只要她开口,他什么都依允,可惜她沒有。 第二日,皇甫千询便开始住在别苑了,他每日都会去瞧瞧她,不过她倒是收敛了性子,变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基本便是在房里度过的,有时连吃饭也不愿出來,若是千询派人去请,她倒是还会乖乖过來。 然而饭桌上也是只顾着自己低头吃,吃的极少,总是吃一两口菜便说吃饱了,原先她胃口虽不算大,但也不是吃的少的,胃口好些的时候也能吃下两碗饭,可如今,菜色都是照着她喜欢的來的,皇甫千询对她也算是宠上天了,饭桌上只要是不合她胃口的菜,绝对不上桌。 她喜欢带点甜味儿的菜,带蒜带辣的绝不沾筷子,而千询自己倒是喜欢吃辣的,不过为了她,桌上所有辣的菜全都撤了下去,所有菜都不得加蒜,为了适应她的口味,只要她爱吃的,他都会去尝上几口,哪怕并不合他口味。 “王爷,宫里送來的凤梨酥!”云云匆匆过來说道。 “可是上次本王向荣安公主要的那个!”千询淡淡问道。 云云一笑:“正是呢?方才公主身边送凤梨酥过來的姐姐已经说了,这凤梨酥是请了风国最好的糕点厨子來做的,绝对是最地道的味道!” 千询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舒儿的神色,她正在夹菜的手顿了顿,他即刻对云云道:“快拿來吧!郡主喜欢吃!” 045 反之而行 千询看了看那凤梨酥,唇角露出一抹笑意,他特地拿了一块,递到身边的皇甫舒面前,温柔道:“來,尝尝,看味道如何!” 皇甫舒抬眸看了一眼,缓缓放下筷子,有些颤抖地自他手里接过,咬在嘴中,眼里一下便湿润了。 千询一瞧,心里又开始着急了,赶忙替她擦眼泪,柔声道:“怎么了?好端端又哭了起來!” 她只顾着自己慢慢吃,细细咀嚼,好一会才看着这凤梨酥,淡淡道:“很好吃,与我儿时吃到的是一样的,那时候母亲也喜欢这么弄给我吃!”她难得笑了笑。 皇甫千询这才算是舒了一口气,他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将她不着痕迹地揽到身前,紧紧挨着他的身体:“你若是高兴,日后我也学着做给你吃,可好!” 她的心猛地一颤,其实皇甫千询的怀中很温暖,将这秋天的寒意都驱走了,只是她一想到他对她的那种感情,便会无由來地反感,她轻轻挪开了他的手:“不必了,这东西也就小时候好吃,如今吃起來也就那样!” 话音一落,便将手里还沒吃完的一块丢在了地上,顾着自己转身回房。 “郡主,您还沒吃饭,郡主……”云云看着她今日还沒怎么动过筷子,心下着急,忙叫住郡主。 王爷私下里早定了规矩,若是郡主每日沒吃下几口饭喝下几口汤,府里所有的侍从婢女都要跟着沒饭吃,也不晓得怎么了?王爷忽然就像变了个人似得,郡主也是,她心里实在是捉摸不透。 “不合胃口,我倦了!”皇甫舒步子不停,随口说道。 皇甫千询面上一下子黑了起來,他只是坐在位子上,等皇甫舒出了门之后才站起來,云云上前端着凤梨酥问道:“王爷,那这个……” 千询看了看凤梨酥,忽然一把将之打落在地,随后一手将桌子也掀翻了,汤汤水水还有碗盆都溅了一地,他怒吼:“都给本王滚!” 皇甫舒正在门口,听到这巨响,不过冷然哼笑,原來他也是会闹脾气的,果然啊主动久了会很累,在乎久了会奔溃,皇甫千询,既然你想要得到我,你便要在你余下的生命里,一直忍受我的无理取闹,这就是代价。 终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夜色昏黑,有侍婢在门口问她是否用晚膳。 皇甫舒想都沒想直接回了一句:“沒胃口!” 门口的侍婢有些为难地嗯啊了几声,皇甫舒摸了摸肚子,其实还是有些饥饿之感的,她顺势问:“都有些什么菜!” 那侍婢一听,仿佛见到了希望一般,急忙道:“还沒定,郡主想吃什么便只管开口,奴婢们马上去准备!” “哦,往常不是都备好的么!”她轻问。 侍婢回:“往日王爷都会提前吩咐好要准备些什么给郡主,今日王爷不曾过來,听王府來人说王爷有事今晚过來不了了,若是郡主思念,奴婢马上便……” “不必了,给我随便做几个小菜吧!我饿了!” 046 温婉如水 沒有皇甫千询在身边吃饭的日子真是尤为舒心,其实她心中又何尝不明晰,自己不过与他怄气而已,但这口恶气应该是很久很久都无法消散了吧! 除非……回到过去,但逝去的时光又怎会倒回。 王府内,皇甫千询清酒一盏,独自对月而饮,不过小酌,并不多喝。 “何必一个人喝闷酒!”楚卿绡依旧一身红衣,她对那惹火的红好像别样珍爱,不过她的美,的确当得起这朱红似血。 “你管的越发宽泛了!”千询看了看杯中酒,苦苦一笑,一饮而尽。 楚卿绡径自在他对面的石椅上坐了下來:“也是,这些闲事本就不是我可以管的,只是看王爷一个人这样难过,卿绡只是替您感到不平罢了,您对她一片真心,到头來她却对您冷冷淡淡的,,也真是怪痴情的,王爷!”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微微眯着,娇媚地看着皇甫千询,生怕一不小心就错过了他脸上的什么重要表情。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皇甫千询顿了顿,将酒杯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又自斟了一杯酒。 楚卿绡自鼻中冷哼出一口气,似乎就只是在嘲讽他这种自欺欺人的语调而已,她极为随意地说道:“还早,当初我在酒肆中跳舞的时候,都是要到三更天的,很多时候,霓裳郡主等到我散场了,她还在,我想……王爷一定也是焦心地等着的吧!”她试探地说道,但是话里的意思却又是极为肯定的。 他忽然将酒杯重重地摔在桌子上,有酒水溅出來撒在桌上,他面上带些怒意:“不要随意揣测我的心思,我不会无原则地原谅所有女人!” “卿绡从來都不是揣测,因为……我一直都坚信不疑!”她拿起酒壶,将壶子里的酒水往嘴里狠狠地灌着:“你又何必这般针锋相对,如今不过是两个失意之人,一同饮酒罢了!” 楚卿绡说话时,眼角有泪水溢出。 她笑他痴心人,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她一边喝一边笑着一边还哭着。 皇甫千询看着她,干干地点了点头,也不再去怨怪于她,又拿了壶酒过來,与她一道喝了起來。 酒过三巡,楚卿绡已然微醉,她傻傻地站了起來,看着那天边一轮弯弯的月儿:“月不圆,人也不团圆,哈哈哈,这世间的男女总是如此,爱着不该爱的人,却偏生不懂得珍惜眼前人!” “情爱素來便是如此,不由自己控制,两情相悦已属不易,若要相知相守到白头,那更是难上难的事儿了!”皇甫千询微微一笑,手里的酒水却一直未断,其实他本不嗜酒,只是心中有些愁苦,喝上几杯,缓缓心事罢了。 “我见过她,第一次在酒肆之中见到她的时候,我便已经知晓她的身份了,她是那样的美,直逼心脾,我想见过她一面的人都忘不了她的,江南的美女,温婉如水,和凉国的姑娘是有所不同的,所以我一直知道她不是你妹妹!” 047 同是情痴 卿绡呵呵笑了几声,忽然转眸看向皇甫千询。 她道:“她是白姌微,青州第一美人,青州城破之时,相传她投靠了风王苏崇,亲手杀了生父白正风,后成为苏崇宠姬,因其美貌,勾得帐中人为她争斗……世人都以为她将会是风王宫中的妃子,却沒想到,在那个夜晚,她刺杀苏崇败露,城门曝尸三日,后面坊间便再也沒了关于她的传闻了!” “你倒是了解的很清楚,呵呵!”千询也并沒有多大的好奇,只是干干的笑着,但是那一双如鹰隼的眸子却隐隐潋滟出了几分杀意,他双手一直悠悠地转动着酒杯,既不喝酒,也不放下。 楚卿绡妖艳地大笑起來,笑得开怀:“王爷就沒有好奇过为何卿绡要随你进府么!” 皇甫千询摇摇头,卿绡见他不答话,双手支在石桌上,俯下腰身紧紧锁着他,她接着说道:“这可不像智勇双全安逸王爷的脾性!” 千询忽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楚卿绡眉头紧锁,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千询道:“不要以为你真的很懂我,也千万不要在我的面前耍花招!” “我……我沒有,我只是想与王爷做一笔交易!”她语焉不详地说着。 “你该知道,我不喜欢与人交易,我是政客,不是商人!”皇甫千询冷冷地说道,话里不带一丝情感,甚至还加重了一些手上的力道。 卿绡因着喘不过气,痛苦地咳着,她艰难说道:“你,你先放开你的手,让我,让我好好说!” 皇甫千询眸中带着星星点点的怒火,过了一会儿,还是松了手里的力道,缓缓将她放开,楚卿绡在一旁顺了顺气,随后面上还是硬生生扯出了几分僵硬到不行的笑瘾:“想办法放她去风国!” “你说什么?”皇甫千询眸子微眯,另一握着酒盏的手紧紧地捏着,忽然一下子,便听到酒盏一声破碎。 “王爷莫气,先听卿绡说完,第一个,现在将郡主硬留在王府里,顶多也只是能留住她的人,却永远留不住她的心,我想王爷一定不希望日后的枕边人,心头还惦记着其他男子吧!同床异梦的感觉可是糟糕透顶的,第二,让她恨他,对您來说沒有害处,若是能顺道……”她说着,伸出手臂做了一个咔嚓的姿势,随后又附嘴在他耳边:“这不也是您很久以前便想要的么!” 皇甫千询一直是冷冷地站着,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为何帮我!” “我和你一样!”她道。 “苏崇!”千询含笑问。 “虽然女人是极容易因爱生不成反生恨的,但卿绡早就不是那十三四岁的豆蔻少女了,这般幼稚的想法自然是不会有的,卿绡……是曲池人!”她点到即止,但她明白,千询已然听懂。 曲池,地方倒是不大,但偏偏就是出了两个人,一个是与那青州美人白姌微想并名的江北第一美人楚卿绡,至于那另一个嘛~ 048 月色如洗 另一个便是当初叱咤沙场的第一战神,马重瞳,如今正在风王麾下,为他一口气拿下燕国半壁江山。 他哂然一笑,那漆黑的眼眸略略眯着,迸出几分危险的火光,但嘴里说出來的话又分明是带着几分调侃意味儿的:“都说自古英雄爱美人,却沒想到原來美人也可以如此痴情地倾慕英雄,楚姑娘果然是和我一样的失意之人!” “那不如……”卿绡一个优雅旋身,忽然在他身前握住他的手,将那酒盏展现在自己正前方:“王爷让卿绡喝了这一杯,你我成约如何!” 话音未落,皇甫千询嘴角便斜起了一记淡淡的笑意,大气地将那酒盏举起,她面色有些愕然,随后千询又折回了手,将那酒水轻轻地喂到她嘴里。 楚卿绡嫣然一笑,一口饮尽。 随后,卿绡淡淡地转眸看着他,极为亲近的距离,她道:“安逸王,你真是我见过最奇怪的男人,就如同是一个解不开化不掉的谜一般,我初见你时,只觉你淡然清雅,仿若超尘世外的仙人,云仓街头白马之上,又是一袭白衣,并不似其他王公贵人,但那眼波潋滟却温柔似水,雍容华丽而不失清雅脱俗,睿智从容而不失活力妩媚,可我明白,你的智谋,你的野心,若非心有所属,我想我也一定会爱上你这样的男子!” 千询露齿一笑,笑的很淡:“我会算计人,算计他人,更算计自己心爱的女人!”他挑起一道浓眉,幽暗沉邃的眸子虽隐含幽光:“你也是个可人的知己,红颜知己!” 看着他,卿绡心头忽然流露出几分心疼之意來,她眨了眨眸子,忽然间靠在他怀中,这一瞬,她忘了自己是谁,只不过就是想要用自己的身子來温暖这个冰凉的少年。 千询显然是沒有想到她会这般动作,身子一动,作势便要将她推开。 “不要推开我,就这样一次就好,真的只要一次!”她小声地说着着,声音细若蚊蚋,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看起來有不是那样的慌张。 他沒有再动,只是静静地任由她搂着,他低下眸子,定定地看着她,她不像其他女子,即使是投怀送抱,她也并沒有让人产生一丝低下媚俗之意,她是让人捉摸不透的楚卿绡。 “马重瞳身上,煞气太重,你又怎会……”千询轻声问道。 卿绡缓缓闭上眸子,她沒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題,不过是反问一句:“白姌微名声也不好听,王爷又怎会对她痴心不悔……他和她一样,身上都有一种可以将人死死吸附在其中的魔力,不管我如何挣扎,都无法抗拒,甚至只要他一句话,我可以义无反顾地为他失去性命,这……大概便是爱!” 他缓缓低眸,一双剑眉下,是掩盖不住的疼处,她说的并沒有错,若是舒儿有事,自己倒也的确是可以九死却犹未悔,他向來是极为注重世俗的,可遇上了她之后,那些东西,都变得不重要了。 049 倾慕之意 三杯两盏淡酒,晚风急,两个失意之人相互依偎,多少年了,她都沒有这样难受过,此时此刻,脑海里全是那蓝瞳的男子,他是多少的意气风发,不过可惜再好也不爱自己。 忽然间,她缓缓伸手轻轻勾住皇甫千询的脖子,一双如水的眼眸深深地瞅着他,因为喝了酒的原因,她面上带着些潮红,显得格外好看。 “若是沒有她,你会喜欢我么!”楚卿绡轻声地问道。 皇甫千询想了想,伸手捋了捋她额前的发,轻轻地掬起一撮,小心地替她搁在耳后,他道:“自然会的,你长得很美,又能歌善舞,男子见了自然都是喜欢的!” “可是为何天下的男子都喜欢她,风王苏崇喜欢她,你也喜欢她,就连我心仪的重瞳都喜欢她,同样都是闻名天下的美人,她确实是美,可我楚卿绡也不差啊!我与她算是各有千秋平分秋色吧!但天下怎么就沒有人可以这么倾心对我,哈哈哈……”卿绡说着便大笑起來,只是那笑意之中带了太多太多凄苦之意。 回忆是毒药……明知道会痛苦,却还是义无反顾。 她面上虽是清高看人,可心底里,却还是生生地渴望着能得到心上人的垂青。 皇甫千询看着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她与舒儿的的确确是全然不同的美,舒儿美得温婉,带着江南女儿家的书卷气,卿绡却是美得张扬,她时刻都可以给人一种热火朝天的感觉,哪怕是她抽泣的时候,那种感染力却丝毫沒有减弱,他暗自想,这就是她得以艳明远播的缘由吧! “你又何尝不是一个美好的女子,定然也会有男子痴心为你的,只是你看不到罢了!”他不紧不慢的调子,平静无波的话语,加上他那本就低沉的声音,如一块沉石投入水中,并不见得有怎样惊人的响声,却也仍是怎么都无法忽略掉。 “是么,那你……愿意么!”她问。 千询一笑,颇有些故弄玄虚的味道儿,他轻轻挑起她的下巴,饶有兴味地问道:“愿意什么?” “自古美人爱英雄,安逸王当世豪杰!”她眉目一挑,便将唇凑到了他的嘴上,皇甫千询稍微愣了愣,身子一僵便要将她推开,谁知那楚卿绡身子贴的越发紧了,那一对硕大的胸就直直地挤在他的胸膛上,隔着衣衫蹭着,一张小嘴儿很努力地撬着他的唇,他的齿。 千询并无多大反应,楚卿绡有些着急地抬眸看他,微微**了几下,皱着眉头渴望得到他的回应,皇甫千询低眸看她,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画面,那是好多年前的一个冬天,他匆忙上山去看久病的妹妹,当时走的急,刚一上山,便见一女子冲上來,她十分莽撞,却也太过瘦弱,直愣愣地撞到了他的怀中,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他低眸看去,她正抬眸,眉头紧紧皱着,楚楚可怜,他实在不忍呵责。 051 全无感情 两个全然沒有感情的人,在床榻之上因着几分酒意辗转,这一夜他待她很疯狂,她也不过是热情地回应着他,两个同样寂寞的男女,赤果地交缠…… 床上她靠在他胸前,一手搂在他腰上,极为小鸟依人,卿绡道:“真想不到我竟然会与你在床上缠绵欢好,世事弄人!” 皇甫千询拍了拍她光滑的肩膀:“世间事都是这样的,并非什么事都能如人所愿,还有一些事,即使是如愿了,也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这个道理,我想此刻你一定很明白!” “难道你以为,我将身子给你,只是因为和你合作!”她忽然坐了起來,怔怔地看着他,面上神色有些错愕。 她一面说着,一面看着床上斑驳的落红,昨夜虽是多喝了几杯,但脑子还是清醒的,若仅仅只是因为两人之间有些无稽的合作关系,她实在是沒有必要搭上自己的身子。 “夜还长着,先睡吧!”皇甫千询看了看窗外,只是默默地避开了她的问題,随后便起身穿起了衣裳,他心里只有她,即使前一刻正在和别的女子行房事,他也难以控制住自己,脑子里怎么都无法将她的身影挥散。 “好!”她淡淡地答应了一声,也不去挽留他,随后便径自转过了身子,整好被褥,佯装做睡着的模样,静静地听着他离开的声音,直到房门被关上。 楚卿绡缓缓睁开眸子,呆呆地瞧着墙壁,忽然间眸子一酸,泪珠儿一下子便从眼眶之中滚落了出來,这种感觉……叫作寂寞。 不过就是逢场作戏而已,自己又何必太过当真。 另一边皇甫舒天还未亮便已经起了身,她点了灯,在床头随手翻了本诗集來看,诗中是什么内容倒是沒有看进去,只是在脑中细心地梳理着这些日子來发生的事情,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下去。 为了自己么,呵呵,她早已经沒了自己,为了心爱的人么,他又在何方,她不愿自己的一生也与别的女子一般,在三从四德中度过,当然,皇甫千询对她的耐心算是极强的,兴许也用不着她怎么受委屈,若是换了寻常人家的女子,定然是会高兴的,寻了千询这样一个英俊儒雅的夫婿。 可她是顾青染,她是死过两次的女子,即使容颜改变,她骨子里的心性也永远不会改变的。 她……一定要走,离开这里,哪怕从此孤独一生。 她心中幻想过无数种老去的场面,但是……每一种场景里都有那个人,她常在梦中笑醒,那里沒有战乱,也沒有那么多勾心斗角争权夺势,那里苏崇只是叫苏崇,她也不叫作白姌微,她叫青染,他们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粗茶淡饭的日子却是笑容敞开,若有一日,真的这样,那该有多好啊! 她眼中有泪水盈眶,却并沒有哭出來,反而是苦笑起來,一抬头,硬生生将那些泪水全部都憋了回去。 052 云鬓珠钗 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相爱时沒有理由,而不爱一个人又从哪里來这多的理由。 她推开窗子,夜色如水清洌,就这般在窗头看着,直到东方渐露鱼肚白,她早早地便挑了一件好看的衣裳出來,随后又唤來丫头给自己稍稍着了粉黛,前些日子因着和千询怄气,每日都是邋邋遢遢的,但从今日起,她白姌微要重新活,不想再做病怏怏的皇甫舒了,也不愿再做怯弱单纯的顾青染。 为她梳妆的云云看着她面上微现笑意,自然也是跟着笑了起來,她问:“郡主今日心情不错啊!” 白姌微对着菱花镜中的美人儿又是微微一笑,顺带还梳理了一下肩侧的发,她道:“看外头,虽不见鲜花遍地,却也是带着许多绿意的,偶有鸟鸣,这样的美好日子,怎忍辜负!” “郡主,你变了!”云云听着她的话,又仔仔细细观察了她许久。 “哦,你倒是说说我变成什么样子了!”白姌微稍稍侧过头,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云云略一思忖:“嗯,过去的郡主很少会笑,尤其是前些日子,更是让人看着都会生出几分疏远之意,美则美矣,却太过冰冷,可是现在的郡主,会笑了,只是这淡淡的笑意,让人也不自觉地和你一道身心愉悦起來!” 白姌微一听,扑哧一下笑了出來,她道:“你这小丫头,感情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贬我呢?若是我有些脾气,看还不打烂你的嘴!”话音刚落,她顺口问道:“前些日子我记得大哥送來了个什么首饰吧!我沒仔细瞧,给放哪了!” “在呢?在呢?”云云自梳妆台第二个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精巧的锦盒,里头躺着的正是那日进寺庙时候皇甫千询亲手錾在她头上的珠钗,白姌微拿过珠钗,含着笑意瞅了一眼这东西,前些日子也沒仔细看,如今这么一掂量,还真有几分重,做工也是精细的很,想必这其中银子是少不了的了。 她抬眸,将珠钗拿给云云:“诺,找个合适的地方,给我插上!” “嗯啊!好,奴婢也一直觉着这物件儿和您是极般配的呢?看來还真是咱们王爷最懂郡主的心!”云云嘻嘻一笑,心里头却怎么都不敢戳破那层窗户纸,即使她与他之间的那些事情底下人都是明晰的,从那一天王爷为了郡主大发雷霆的时候,还有哪个看不出來王爷对自己妹妹的心意。 不过皇甫千询这样的男子,文韬武略,确实应该是可以得到豆蔻少女的芳心的,在她眼里,即使他有着不伦之恋,也丝毫不会影响皇甫千询在人心中的地位,他永远都会存在少女们心中,宛如……信仰。 “今日王爷会过來么!”白姌微小声问道。 云云一顿,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个倒是说不好,昨儿个奴婢听说楚姑娘和王爷一起回的王府,王爷兴许是……” 话刚说到一半,云云马上顿住,一下子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053 矛盾渐缓 “你说楚卿绡昨夜和大哥在一起!”白姌微原本拿着梳子的手忽然停住了,那梳子还搁在一侧的发丝上,但她并沒有转过眸子,可语气之中又极为不善。 云云吱吱呜呜了一下子,不敢多说下去,王爷对郡主的疯狂她是见识过的,一不小心踩到了雷线,那岂不是自走死路。 “说……”白姌微利索地说了一句。 云云身子一颤,她从镜子里看去,郡主的面色十分严肃,根本不是闹着玩的,她心想,反正自己也沒乱说什么?不过实话实说吧!“嗯,楚姑娘喜欢在夜间弹琴,嗯……大概是王爷昨儿个心烦,想听琴声了吧!” “哦,是么!”白姌微冷冷一问,随后重重地梳了梳头发,猛地一扯,有好几根打结的发掉落在桌上,随后她起身:“走吧!回王府!” “啊!哦,好,奴婢这就去准备轿子!”云云有些紧张地说道。 白姌微伸手阻止了她的动作,接着便急匆匆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不必这样麻烦了,直接过去!” 她正愁沒有理由回王府,这下好,正好去装作兴师问罪。 也不知道皇甫千询看到她这个模样会不会很开心呢?毕竟一个原本完全不爱自己的女人,会气冲冲地过來为了他吃醋,他怎么着也得稍稍悸动一下吧! 皇甫千询白日里一直都是清闲的,他明白,凉国主在他身边也是安插了不少眼线的,白天就算是装模作样,也得做的极好的。 他不过是坐在小亭子里,捧了一杯清茶,一边喝着茶,一边作画,他很喜欢画画,不过又不会刻意去画,他喜欢随意,想到什么了便画出來,只是将其当作一种享受而已。 “王爷,王爷!”身边的侍婢看到霓裳郡主从一侧走來,赶紧稍稍弯下身子,提醒着皇甫千询。 千询只是顾着自己画画并不理会。 白姌微一瞧这情况,又走近了几步,站在他身后道:“大哥画画真是越发入迷了,连小妹过來都不曾发现半分!” 皇甫千询闻声,手里捏着的毛笔一下沒拽稳,重重地点在了画卷之上,他转眸,唇角微杨,轻轻说了一句:“你來了!” 白姌微点头一笑,又向前跨了一步,只见那画上女子在酒肆之中跳着舞,但是面容却并不清晰,她伸手将画拿起來看,轻轻一笑道:“看來大哥真的是……极喜欢楚姑娘的,就连她在酒肆中歌舞的场面都画得这样仔细,看这舞姿,若不是倾城美人,也难有这般风韵,只是为何面孔却沒有仔细勾勒!” “因为我并沒有看着画中人画,她太美,我要看着她才可以!”皇甫千询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随后抬起头,一直盯着她娇媚的容颜说道。 她抬眸:“她不正在府上么!” 他点了点头:“是啊!现在她來了,总算是可以画完了!”一面说着,一面已经谦和有礼地拿走了她手里的画,他看着她,情深款款,含笑将那眉眼勾勒出來。 054 待你一生 白姌微低眸看着:“她不是她!”她明知故问。 “是她,我心里一直只有她!”皇甫千询道,他说话时,眸子里的光彩,是寻常时候所沒有的。 这是那一晚她在酒肆之中与楚卿绡一道歌舞时候,若是他沒有画出这张画,白姌微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她的所有行踪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是稍微一想,身子便是猛地一颤。 忽然一下子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白姌微只是看着画,也不置评。 良久之后,他才开口:“舒儿,先前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用强,也不该强迫你将苏崇忘记,毕竟你们曾……不过沒事,我会等你,以后我都不会再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了,我会等你能够接受我的时候,然后风风光光地将你迎娶进门!” 说着说着,他稍微顿了顿,面上的神色恍惚地痛楚了一下,白姌微抬头看他,那双含着笑意的眸子并不纯粹,仔细看,大抵也能看到眼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汇聚,一下子便蓄积成了一种细密的脆弱。 他又道:“当一个男子遇到真正爱的人之时,便该要努力争取和她相伴一生的机会,因为当她离去时,一切都來不及了,我不想自己悔恨终身,舒儿……你可愿意给大哥这个机会!”他说得很轻,很慢,一双凤眸紧紧锁着她,他在等着她的答案。 白姌微脸色微微一白,她根本就沒有料到他会突然说起苏崇,而且还是用这样一种温和弱势的口气來说,这倒是颇有些意外。 她一双剪水眸子悠然转动,不由便细微地颤动着,本以为自己大概是可以装得像个沒事人一样的,可血脉中却急速奔流着酸楚的滋味。 白姌微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抑制着不断抖颤的气息,微微一笑,刻意压低了声音:“其实我与苏崇之间,并不像世人看到的那样的,我自小便在机缘巧合之下,与苏崇相识,所以便生出了一些感情,只是我与他永远都不会有结果的,不然也便不会有青州惨剧的发生了,至于那一日,我也是有些与你赌气的,如今想明白了,你我本就是一家人,我又何苦和自己最亲近的人怄气,日后……我不会再无理取闹了!” 千询一听,眉间瞬时舒展了,他压抑着呼吸,缓缓站起身來,放下画作,自身后将她环住,将头轻轻靠在她的颈窝,嗅她身上浅淡的香味儿。 “你就是一辈子无理取闹又有何妨,我会一直宠着你的,不论你做什么?都会原谅你!”皇甫千询轻声说着。 这些话并不是他说來讨她欢心的,其实句句实话,皆是肺腑之言。 白姌微将手覆在他手上,也并不回绝他,在他看不到的那个方向,她苦苦地笑,此刻,他的呼吸就在她的颈间。虽然很温柔,但她还是很难热情地去接受。 她缓缓闭上眼,身后的温暖源泉,她油生出一种期望,期望身后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深深恋慕的苏崇,可是?她也是清醒的,苏崇与她永远都不可能了。 055 胸前伤痕 “大哥,其实我并不厌恶你,相反,对你倒是极为愧疚的,早前我也并非有意要与你怄气,不过就是耍耍小孩子脾性!”她轻咳了一声,缓缓抬眸,含着淡淡的笑意,如春日里最娇美的花朵儿,仿佛轻一触碰,便会含羞收拢一般。 皇甫千询闻言,自然是高兴的,即使知道她心里还有着别的男子,他也可以不在意这么多,只要她人在自己身边,那比什么都好,真的比什么都好。 亭子一旁是个小湖,平日里千询便喜欢坐在亭子中看看湖中景,这湖水是与护城河相通的,所以是活水,这水质倒是干净,他喜静,早早便秉退了下人。 白姌微又仔仔细细看了一眼石桌上的画作,微微一笑后执笔在上面稍稍添加了几笔,那画中人发上已经别了珠钗,她放下笔,啧啧赞了一声:“这样才好看,不然总觉着是少了几分生气!” 他一看,正是自己所送珠钗,顿时喜上眉梢:“珠钗赠美人,只有你才可以配得上!” “她与我齐名,不一样可以!”她紧紧接话,说着便小走了几步,倚栏看湖风。 他一愣,她口中的“她”,自然是说楚卿绡无疑了,千询忙解释道:“我与她之间……”清清白白四个字正要说出口,却猛然想到昨夜二人在床上欢爱的场景,四个字硬生生地憋到了喉咙口,他只是继续接话道:“千询心中,皇甫舒永远都沒有人可以替代!” “可你也莫要忘了,我本不叫皇甫舒!”她说着眉头微微皱起,不知何时悄悄敛下眉目,好半晌才开了口:“是舒儿去世了,我才会有机会替代她,大哥想过么,也许你只是将我当成了舒儿而已!” “怎么会,舒儿自小就不在我身边,我心中是有这个妹妹的,但又怎会连亲情与爱情之间的分别还看不真切呢?”他说地还算委婉,原本想直截了当地说出來他与舒儿之间除了那一丝牵引着的血缘关系之外,并无其他特殊感情。 皇甫舒并非是千询母亲所出,乃千询父亲在外所生,父亲过世之后,皇甫千询不忍自家血脉流落在外,这才将她接了回來,不过舒儿自幼在乡下长大,再且体弱多病,他索性便将她送到了山间,为了避人口舌,才求王上赐了霓裳郡主的封号。 那日是他唯一一次去看她,却意外遇见了白姌微,为了这个一见倾心的女子,他才频频上山看她,所以也就有了外界所传的安逸王爱妹如命的说法。 当然这样的话,他是万万不敢在她面前说的,毕竟他不能让她以为皇甫千询乃是寡情之人。 白姌微冲着他稍稍招了招手,千询侧身过去,与她靠的极近,白姌微就在他怀前,随之低眸轻轻解开了上衣,微微一扒,她稍微顿了顿动作,一会之后才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扯开锁骨下边遮盖的衣物,将上边一块疤痕露了出來。 056 昔年情事 皇甫千询瞅见,仿似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心一疼,连带着呼吸都一紧,他伸手去抚向那伤口,只是一条极深的痕迹,在那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突兀。 “还会疼么!”他轻声道。 白姌微摇摇头:“怎么还会疼,伤口都一年了,就是因为这个伤口,所以我平日都不喜欢戴珠钗,因为当年我也是用珠钗,刺进了自己心口。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了,但心里留下的创伤却永远都不会好,只要我看到它,脑子里便会将过去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重温一遍,所以我和你说过,我永远都……无法忘记苏崇!” 苏崇,这个名字…… 也不知想了多少遍,念了多少遍,恨了多少遍,可就算如此,也无法将曾经发生过的事全都一笔抹去。 白姌微的眼神渐渐缓和了起來,那些一直都无法忘却的刻骨铭心往事,在原本已经模糊的记忆中又慢慢地清晰起來,随后极为鲜明地映入眼帘。 可是又不管多少努力都无法触摸得到,她摇摇头,企图让视线清晰一些,但这一切却偏生又不真实得仿佛只是一段午夜梦回的幻象,稀薄脆弱得一触就会消逝。 皇甫千询面上写满了心疼,他一只手缓缓向下,将她的小手紧紧握住,随后微微动了动手指,与她的手指亲密地纠缠着,就这么,五指相扣,恍若年数已久的恋人。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眉头紧紧锁着,只是细小的动作下那修长却又有些粗糙的手指在她伤口上停驻,流连在那些蜿蜒而狰狞的伤痕上。 皇甫千询轻声询问:“多久这伤痕才会淡去!” “也许保养得好一些就再几年吧!若是保养不得法,恐怕也得再好多年吧!”她说的倒是随意,甚至脸上还带着些淡然的笑意。 “是不是伤好了,也就忘了!”皇甫千询微微眯起眼,心尖一窒,嗓音登时变得有些暗哑。 “大哥你明明知道答案,又何必多问我一遍!”她淡淡地回答,那张绝色的容颜上是一如既往地镇静,稍稍低眸又仔细瞧了瞧伤痕,嘴角微微一弯。虽然应该是早年的伤痕,但却仍是令抚触者觉得胆战心惊,呵呵,看了无数遍,心里竟还是这般惧怕。 “舒儿,我刚救下你的时候,便寻了大夫替你检查伤口,可你当时却是言辞闪烁,语意含糊,百般推辞,怎么都不肯让人看一眼,甚至是换药都是不得有人在身边的,那时候我便知道一些了,只是我不曾想到这么久了,你还是这样耿耿于怀,你心里分明是明晰的很,人这一生是要往前看的,宫里有许多好的药物,明儿个我便去向王上讨要一些來,不出一月,定然全好了,那时……便忘了可好!”他的目光掠过她的缕缕青丝,将她的小手抓的更加紧了一些,那种不愿放开她的欲望來得如此强烈,强烈到他自己也觉得震惊。 057 曾唤阿姌 皇甫千询他的目光是那样的炽烈,可又是与常人所不同的,这是温柔中流露出來的,她可以深刻地感觉到,他想要自己,连人带心,通通都据为己有,容不下半点遗漏。 “舒儿……”他见她不说话,又开口唤她。 话音未落,白姌微便打断了他的话,接话道:“莫要叫我舒儿,我不想再做皇甫舒了,叫我阿姌,可好!”她语气有些激动,为了怕皇甫千询发现有异样,末了又微微一笑,迅速将自己的情绪给掩盖了过去。 阿姌,阿染。 这是只有他才会唤的名儿,她也不知怎么的就蹦出这么一句话來,她不敢和任何人说,但有时候自己真的真的很希望有一个人可以那样唤她的名字,就像当初苏崇在床笫之欢时候唤地一样,柔情似水。 她甚是思念他。 “你若喜欢,那以后我便也这么叫你吧!”皇甫千询也不晓得有否察觉出她的异样,只是单纯地依着她的心思。 “好!”白姌微敛下眉目,好半晌才开了口。 “王爷,好兴致啊!与郡主兄妹二人还真是有闲心!”正是无言,猛然听得一如银铃般的女子声从一侧传來。 白姌微回眸,正是楚卿绡,她今日竟然破天荒地穿了一身素色,白姌微仔细地看了看她,她这美人的名声还真不是白來的,这样看來,竟也是清纯美好的。 皇甫千询一听到兄妹二字,心口如被尖针狠狠地刺了一般,难受的紧,他小咳了一下,示意楚卿绡小心一些不要说错了话。 楚卿绡别有深意地看了看他,侧眸冷笑。 白姌微瞧着这二人挤眉弄眼的,便知道其中必然有猫腻,她在心底轻蔑地冷笑,但当着二人的面却是表现的再正常不过了,她低眸,并不看那皇甫千询,只是那睫毛细密地在眼睛下覆盖出了一片浅淡的阴影,勾勒在脸面容的深处,将她真实的情感掩藏地恰到好处,她道:“这倒是无关兴致,平日里哥……” 她呵呵一笑,又微微一顿:“平日里千询他都是依着我的,就算是心情不好,兴致不佳,也会陪我看看景色,毕竟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常人所无法干预的,楚姑娘,你说……是不是呢?”白姌微默默地将哥哥二字改成了千询,隐约可以让皇甫千询自她的话语里听出几分醋意。 “嗯,血浓于水,自然是无人能比的,即使是夫妻也比不上!”楚卿绡对答流利。 白姌微撅着小嘴儿,微一摇头:“也不尽然,若是心中有着彼此相知相守的夫妻,那种情意丝毫不会输于亲情,甚至会更让人痴狂,直到难以自拔!”她说着,转眸对那皇甫千询一笑,接着点头告退。 只剩下千询与楚卿绡二人。 “很好,这样你可满意!”千询低眸,话语甚是冷漠。 楚卿绡转过眸子,面上的神情一下子便严肃了起來,并无先前的张扬:“不,我还不够满意,看着你们这样恩爱,我真是无比的难受!” 058 倾城之色 “闹够了么,够了就回去休息!”皇甫千询大概性子就是如此,并不爱多言,匆匆甩下几句话,便转身要走。 “你这样做,她未必就能全然明了你的心思!”楚卿绡忽然一把拉住他的手淡淡地说。 千询转眸,微微带着些犀利之色,他道:“我与她之间的事,日后你就少管些!” 侍从匆忙跑來,手上拿着一折子,千询斜了楚卿绡一眼,一面走一面询问:“何事!” 那侍从道:“是宫里來的折子!” 千询打开一看,原來是王上新纳的尹贵嫔,要在宫中宴请贵族女眷,他看了看这请帖,匆匆合上:“罢了,回了吧!就说郡主身子不好,便不去了!” 舒儿一直都是那种不温不火的性子,对于宫中的事儿定然是不感兴趣的,还会拘束了她。 侍从一听,稍稍有些为难道:“王爷,这恐怕……那尹贵嫔虽不过一个贵嫔,却是正得盛宠,郡主若是不去,岂不是公然给她难堪!” 皇甫千询冷冷一哼:“难道我安逸王府还会怕她不成,我的女人谁敢对她不敬!” “王爷,只怕枕边风乱吹啊!”侍从略一思忖,随后说道。 皇甫千询眉目一敛,舒儿去倒是也可以,只是他日后是想给她一个名分的,若是让她见了这些宫中人,日后大家都认得她了,恐怕要背负不伦的骂名,但细一思忖,那又如何,凉国的江山……迟早有一日会改姓皇甫的。 他终是点头答应,随后亲自告知了她,白姌微一听,也沒什么意见,只是淡淡应声。 尹贵嫔。 白姌微拿着请柬,她无意问道:“这个尹贵嫔是什么人,不过是个贵嫔,摆的架子倒是挺大的!” 这种事若是在风国王宫里是决然不会发生的,至少一个不过嫔位的妃妾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权利竟然都可以私下设宴款待女眷,若是传扬出去,怕还是会有伤国体的吧! 云云一听,即刻道:“郡主您不知,尹贵嫔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妃子了,圣上并无立后,上同样也无妃位,宫里由着她掌管后宫,不少人私下猜测,过不了多久她怕是要入主六宫了!” “哦!”白姌微有些狐疑地应了一声:“若是要立她为后怕是早就立了,也不会等到今日还沒什么动静!” 云云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示意她少说为妙,又道:“郡主还是稍稍打扮下吧!就算是看她不爽快,人家來请倒也算一片心意!” 白姌微心想倒是也沒错,便答应了下來。 第二日傍晚,云云替她精心打扮了一番,特地给她画了比较明艳的妆容,却不想,白姌微看了看镜子中的女子后,摇了摇头轻声道:“胭脂少擦一些,莫要夺了主人的明艳!” 云云这才醒悟,急忙替她化了淡妆,不过只是穿了湖蓝色的衣衫,看着还是极素的,不过她容颜精致,不管怎么传,都无法掩盖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 059 祸端又起 她略微有些埋汰道:“长得美就是长得美,怎么都掩饰不了的,郡主你这又是何苦呢?” 白姌微唇角微微一斜,笑的有些牵强,总也不能自己在脸蛋上划两刀,然后再说什么吧! 月末黄昏时候才进宫的,宫门口有宫人來牵引,头一次见到传说中安逸王的妹妹,还是挺客气的,毕竟安逸王名声很好,虽不问朝野之事,但在朝廷之中依然有着极高的名望,更何况这个霓裳郡主容颜娇媚,面上含着淡淡的笑意,是人看了都不会愿意去破坏这样的美好的。 她也不怎么欣赏景色,只是觉着啊!这王宫之内的景色大抵也是大同小异的吧!金碧辉煌就是了,她來的不算早,御花园中早有了许多女眷,白姌微眸光流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女眷们多穿着明艳,尤其是那坐在主位上的女子,浓妆艳抹,不过长相倒是不错的,因此这样的妆容也不显得恶俗。 她心中暗忖,不晓得那主位上的女子是否就是传说中的尹贵嫔,又生怕叫错了,便含着笑意在一侧犯难。 倒是那尹贵嫔先发了话:“这位小姐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娘娘,还沒到的有礼部尚书之女,振国将军之女,还有安逸王胞妹!”侍婢在边上小声地和尹贵嫔说着。 白姌微一听娘娘二字,心想该有的礼节还是少不得的,她上前福了福身子:“臣女安逸王胞妹,皇甫舒!” “哦,原來你就是霓裳郡主!”她抬眸打量着她。 白姌微轻一点头,并不多言,宫里的规矩她还是晓得的,言多……必失。 一张颠倒众生的脸蛋,弱柳迎风的身姿,说起话儿來如黄莺细语,边上也有人开始悄悄议论起來,大抵是都沒想到王府里头还藏着如此绝色倾城的女子吧!那尹贵嫔眯着一双丹凤眼,道:“都说霓裳郡主常年患病在山野居住,我还一直以为是个病秧子,今日一见还真是与我想象中完全不同,这张小脸,可万万不能让外人窥视了去,不然啊!安逸王爷可得心疼死了,这样狐媚子的妹妹!” 白姌微眉头皱起,这贵嫔尽说些有的沒的,但她也能听出,尹贵嫔言语中并未善意,什么王爷心疼,狐媚子妹妹,她究竟何意。 姌微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皇甫千询在她临走前也说过,在哪里都需不着受气,就是当朝天子见着千询也得礼让三分的,她抬头,无畏地看着这尹贵嫔,毫不客气地还她一记轻笑,直言道:“娘娘说话真有趣极了,狐媚子这话说的不好听,我若是狐媚子,那我哥哥是什么?是狐狸,哥哥与太上王有八拜金兰之交,娘娘……哎呀,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那尹贵嫔一听,整张小脸都绿了,小手紧紧捏拳,面上显然有些挂不住,却也不好反驳她什么?她紧紧咬着唇,在白姌微耳边道:“不要以为有你哥哥护着你,便可以一手遮天了,我告诉你,这天底下是有王法的,杀人者偿命!” 060 再见故人 白姌微一惊,自己何时杀了人了,北方女子身量本就高大些,这尹贵嫔与她站在一起,直直地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白姌微抬眸,惊道:“娘娘,霓裳并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沒有杀过人!” “铁证如山,你还要狡辩不成,前些日子你在寺庙里,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真的神不知鬼不觉了么!”尹贵嫔一说到这事,心中便是猛地一疼。 家丁來报,弟弟不过就是调戏了下那姑娘,便被她狠心杀死,纵然他调戏女子是不对,但总也罪不至死啊! 姌微皱眉,那人情形了然心上,她转眸,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说到底杀人是不对的,即使那人该死。 “众姐妹先玩起來吧!我带霓裳郡主出去走走!”那尹贵嫔面上猛地一下又含了笑意,转眸对众位女眷柔声说道。 一面说着一面已经抓了她的手,白姌微惊问:“你要做什么?” 她冷哼一声,声音极轻:“自然是带你去见王上,还我一个公道!” 云云急忙扯开那尹贵嫔的手,将自家郡主护在身后:“娘娘好意郡主心领了,只是郡主身子向來不好,王爷说了,來见见娘娘还有诸位小姐贵主便差不多可以回去了,还望娘娘见谅!” “哦,还真是身娇肉贵的主儿,这天都还未黑幕呢?这样早回去作甚!”尹贵嫔说着便又将她拉扯了过來,白姌微自然是死命挣扎,那贵嫔心下恼怒,猛地甩了她一耳光。 她也不晓得是用了几分劲道儿,白姌微身子一倾,重重地摔在地上,头正好撞在尖石子上,只觉得脑中晕的仿佛在转圈,再接着便是沒了知觉。 再次醒來的时候,已经在完全陌生的地方了,她睁眼,有一人正睁着大眼紧紧看着她,他看到她眸子睁开,面上一喜悦:“你醒啦!这都一天了,还真让人担心!” “太医太医!”身侧有宫人尖利的声音,太医闻言赶紧过來给她把脉,随后才缓了一口气:“王上,无碍,无碍了!” “王上,容启!”她嘴里轻念。 “我说过我们一定会再次见面的,皇甫舒!”容启露齿一笑,今日的他穿着体面,与往日倒是有些不同的,看着精神了许多,只是她怎么都想不到,当日在酒肆中喝酒抢女人的小混混,竟然是这凉国之主,她一手支在床上,很努力地想要坐起身來,却不想刚一动,头上便有些眩晕起來,她眉头一皱。 容启即刻将她按坐在床上,吩咐宫人准备热水,毛巾。 “你放开,我的事不用你管,放我回家!”她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如今那尹贵嫔一心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留在宫里简直就是后患无穷,更何况这个狗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动,老实点!”容启将她两只手攥在手里,又不敢太用力,怕弄痛她,不松不紧的握着。 不一会儿,宫人端着一盆热水进來:“王上,热水來了!” 061 传闻可信 “将毛巾放进热水里,然后拧下给我!”容启吩咐道。 宫人照做,将弄好的毛巾递给他,然后就退了出去。 容启拿着毛巾,轻轻的捂着白姌微红肿的脸上。 白姌微伸手扯掉毛巾,置气道:“不用你假好心,王上……是该这样称呼您的吧!不过我这人可是记仇的很,你打我的那一耳光,足可以让我记恨到死!”她说话的时候简直就算是咬牙切齿的。 容启扫了她一眼,重新将毛巾放到了她脸上,白姌微再次拍掉,这么來來回回好多次。 容启有些不耐烦了,一把将她双手禁锢住,紧紧束缚着,手肘子一紧,白姌微动弹不得了,只得用眼神恨恨的看着他,容启视若无睹,继续手上的动作。 热毛巾捂了一会,容启从怀里掏出一盒药膏,将药膏轻轻的擦在红肿的地方,动作轻柔,指腹轻轻的摩挲,温柔的动作,极近的距离,暧昧的姿势,白姌微只觉得自己的脸微微的热了起來,直到耳根。 容启的脸猛然凑的更近,温热的气息扑在她娇媚的容颜之上,白姌微的心跳跳动加快,忽然心神一动,隐约觉着胸口作痛,想起当初她在青州军营之中所受的伤,若是苏崇也可以这般相对,那…… 可是他不会的。 她讨厌这种感觉,很想推开他,怎奈他到底是男子,力道大她很多,她根本动弹不得,白姌微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复心绪。 容启看着她的样子,唇角一勾,有意思,这个女子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每一次见她都是不一样的状态,或勾人,或棱角极尖,总之太过有趣了。 “你不会真那样记仇吧!”疑问句,肯定的语气。 白姌微不理会他,想要说那样说不是她的本意,但又觉得根本说不通,毕竟前一刻才说完的话语,这会子想要赖掉也不好赖啊!索性也就懒得解释了。 他见她不说话,呵呵一笑:“若还生气,我也是无奈,毕竟……” “我要回家,这宫里不是我该留着的地方,还是安逸王府适合我这般不知礼的丫头!”她淡漠回答。 本是想要和她,如今这句话一出,也算是一个开头,只是这个开头似乎不太好。 安逸王的妹妹,倒是知道有这么个人,容启一笑,正要伸手替她去梳理下头发,白姌微一把便将他的手打开,他倒是也不生气,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并不硬朗:“安逸王胞妹,霓裳郡主,外界传言你体弱多病,我见着你这几次看來,倒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題,看來外界传言真真是不可全数相信的!” “是么!”容启看她不反应,靠的更近,只差一丝便贴在一起了。 白姌微屏住呼吸,不敢动,只怕一不小心二人便碰在一起,肌肤相触。 “只要是传闻,就一定会有夸大的成分在其中,王上您在位已有多年,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明白呢?”白姌微轻蔑地一笑道。 062 险些遭祸 她原也不敢这般有恃无恐的,但她观察很仔细,容启在与她说话之时,一直自称“我”,这足可表明,他待她还算亲近。 “话是如此,不过……传闻可沒说你美若天仙!”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话題一般,冷冷地一哼笑:“王上见过的绝色美人还会少么,后宫佳丽三千人,最不缺的就是倾城之人!” 容启只是瞅着她:“却无一人似霓裳!”他道。 “世间相似之人极多,必有似我之人!”白姌微语气肯定,眼神坚定,稍稍一会,她又接话道:“只是霓裳有何过人之处,何苦似霓裳!” 她说话的间隙间,容启稍稍走了几步,随后只听哐的一声,边将门关上了。 她起身:“关门作甚!”说着便要去开门离开。 忽然一下子,容启轻一旋身,一把将白姌微抵在墙上。 白姌微后背撞上了墙,吃痛,咬牙,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何事,需要这般粗鲁!” “我喜欢霓裳郡主,所以她一定得是我的女人,霓裳,只要你愿意,我必会给你一个好名分!”容启说着,霸道地拉过了她的手,将她紧紧禁锢在怀中。 白姌微得空的脚用力一踩,容启略微放松,白姌微推开他,衣袖用力的擦嘴:“容启,你必须要明白一件事,我并不是你的附属品,我与你之间不过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你说往东就要往东,往西就要往西,我有我的自由!” 容启再次欺身上前,搂住白姌微的腰,将她圈在怀里,冷冷的看着她:“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白姌微也回看着他:“沒听到是吗?那要不我再好好地与你解释下,我根本就不稀罕要什么狗屁的名分,我对你,只不过是想比一个陌生人要稍稍熟络些罢了,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我们之间会有什么爱情出來吧!嗯~” “你这女人是真傻还是假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么,现在外面多少人在打你的主意你都全然不知,真是个愚蠢之至的女人!”容启面上流露出几分生气,一双剑眉斜入鬓,俨然多了几分威严。 “哼,我不稀罕你给的机会和大发善心,把你的善心留给别的女人吧!”她面上十分孤傲,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从來都不会表现出自己深沉的一面,有时候越是这样越能让人觉着自己不过是空有其表而已。 当然,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容启一团怒火升起,抓起白姌微直接扔在床上,整个人压了上去。 白姌微两只手护在胸前,恨恨的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这般霸道残忍的人,让她如何去霸占,如何产生好感,她冲他冷然一笑:“呵呵呵,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该不会來和一个柔弱女子过不去吧!” 刺啦一声,容启撕破白姌微的衣衫,白色的底衣,雪白的肌肤,完全暴露。 他道:“我早就说过你不是什么柔弱女子,从來都沒有怀疑过!” 063 君王之意 白姌微惊叫:“你想干嘛?”她不想和他纠缠,真的一点都不想。 容启邪魅一笑:“你说我要干嘛?”本是想吓吓她,可是看着她因挣脱而微红的脸,雪白的肌肤,身体竟起了反应。 如此近的距离,白姌微感受到容启的欲望和身体的反应,她不禁有些害怕,杀人她不怕,可是这件事,她真的怕,特别是面对身上的这个男人。 容启已然吻上她的唇,这一次不似那般粗鲁,温柔的描绘她的唇线。 不过一小会儿,白姌微呼吸急促,整个身子软了下來。 容启大舌长驱直入,挑逗着白姌微的舌,强迫她回应他。 白姌微努力反抗,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有了些反应,这完完全全就只是一个女人对最原始的情爱所该有的反应。 她虽不是什么随意的女子,却也从來不是什么贞洁烈女,若是在性命与贞洁中让她选,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这大概就是最为真实的白姌微了吧! 容启他只不过就是唇角一勾,加深了这个吻,直到两人呼吸都有些困难,容启才不舍的放开她,却沒有下床,换了个位置,将她拥入怀中。 白姌微呼了一口气,倔强地去推他,那厮倒好,却是纹丝不动,她心中无比羞愧,简直难开口。 “凉国的天子,竟也会做出这种龌龊之事,王上,强迫民女,可不是你该做出來的事!”她一手握在他的手腕上,随时都打算掰开这双狼爪。 “龌龊,只不过是亲了你便是龌龊了,看來郡主还是……”他摇头一笑。 “天真无邪,哈哈,王上,霓裳可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若是你再过火些,那霓裳的一辈子,也算是沒什么盼头了!”她侧眸,淡然一视。 “若成了这宫中的……”容启叹了口气即刻道。 话音未落,她匆匆打断他的话语,眉目一敛:“这悠悠深宫,怕是不适合我的,今日的教训,皇甫舒会深深地记在心头的,永生不忘!” 若是日后,他又怎会忍心让她受这样的苦,他本想明说,却终究还是忍住了。 有些话,说的永远不如做的要來的实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姌微隐隐约约感觉到容启平静下來了,只是静静的搂着她,便也不再动了,怕是自己一动便又挑起他的**,暖暖的怀抱,就这么躺着,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他轻咳了一声,姌微即刻一动,就只想要推开他,容启似乎知道她的想法,快一步锁住她的手,将她圈在自己的包围圈里,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容启听着白姌微平静的呼吸,向下看去,竟然睡着了,摇头轻笑,她这会倒是不担心他会对她做什么了,就这么睡着了。 想要抽出手臂,下床,却发现她牢牢的抓着他的手臂不放,她眉目紧锁,容启瞧着,伸手轻轻地梳理着她的眉:“究竟是什么让你在睡梦中都这样不安稳!”他心中暗自默念。 064 所笑为何 容启几次试图抽掉手臂,白姌微只是微微挪动,换个姿势,依然抱着他的手臂,容启只好继续躺着,换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让她压着自己的手臂。 闻着身上淡淡的清香,闭着眼睛,竟也慢慢睡着了。 许是两人这么安静的待着很舒服,亦或是昨日太累,沒睡好,白姌微再次醒來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睁开眼,想要起身,有个重量压在自己身上,抬头,看到容启近在咫尺的帅气的脸,长长的睫毛,安静的睡颜,她细细一闻,淡淡的龙涎香。 她眸子一紧,脑海中窜出來一个熟悉的容颜。 苏崇,苏崇。 “看够了沒!”声音从头顶传來,容启忽然睁开,鬼魅般的声音。 四目相对,白姌微來不及躲闪,只得看着他,平静的开口:“今日无需早朝!” “国事安宁,也无需日日早朝的!”他说的很随意。 她心中冷冷嗤笑一声,原來这国事还能这么來的,真是好笑之极,高兴了便去早朝,不高兴了便不去,这样的王上如何统管凉国万里江山。 终有一日,她的阿崇一定会一统河山。 那时,那时……她不敢想。 “你面色也不爽利,带你去逛逛可好!”容启靠在床上,轻声问道。 白姌微径自起身,端坐在床头镜子前,梳理着:“不用了,身子太弱,经不起出门的折腾,宫中那么多妃妾,您带她们去便是了,我瞧着我脸上的肿块已经消了,敢问王上,舒儿可以回王府了么!” 她说着便静静地看着,眸子里氤氲着些许雾气。 那无辜的眼神,近在咫尺的脸庞,容启再一次恍惚,手放开白姌微:“我会安排好的!”留下一句话,面上原本的笑意也瞬时消失。 她实在是受不了他那盯着猎物的眼神,别过脸去,轻轻的触感,容启的唇轻轻的擦过白姌微的唇。 白姌微皱眉,颇有些厌恶地看了他一眼。 白姌微的眼神激怒了容启,容启捏住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狠狠的肆虐,沒有一丝的温柔和感情,只有占有,索取,她对他毫无反抗之力,灵光一闪,用力的咬下去,血腥味在唇齿间散开,容启吃痛,放开了她。 “王上,尹贵嫔來了!”正是揪心之时,贴身的宫人不知从哪里忽然窜了出來,他在容启身侧附耳说道,想必一定是心腹了,不然也不会举止如此熟络。 容启一怔,眉眼一皱,白姌微在一侧冷哼了一下:“怎么,方才不是还说得动听么,如今王上您这爱妃一來,您……还是赶紧去陪陪吧!若是她发起脾气,那可又得哄上好些时间了!” 他反问一句:“若是换了你,生气起來,孤王要哄上多久!”她听得仔细,他用了孤王自称,这大概是隐隐暗示她,此时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王了。 她冷然一笑:“王上这话说的,呵呵……” “郡主所笑为何!”他问。 “王上要哄或者宠一个女子多久,难道不是完全掌握在您自己的手中的么!”她抬眸道。 065 杀人凶手 心中暗自思忖,那尹贵嫔之所以可以这般嚣张,多半是这容启给惯出來的,日久时长自然是养成了她娇纵的性格。 她心头暗笑,这个时候这女人过來,用猪脑子想想都知道准沒好事,大抵就是來告状的吧!正好,她也有满腔怨气沒地方抒发一下呢?那么便奉陪到底吧! “让她先回去吧!孤王有事要忙!”容启想了想道。 “回去作甚,有话正好摊出來说个明白,臣女也不想这般不明不白的,王上您说是么!”她所说何事,容启自然是知道的,那日杀人灭口的时候,尸首还是由他帮着处理的。 容启眉眼一抬,手指捏拳抵在唇上,轻咳了一两声:“那就让她进來吧!” 白姌微也不避讳,就躺在床上,容启只是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毕竟还是君王,那尹贵嫔匆匆进门,今日的装束相较先前,倒是稳妥多了,并不夸张,她先进來与那容启行了礼,随后笑道:“王上,昨夜您带走了霓裳郡主替她去治疗,不知今日郡主伤势可好些了!”她一双眼睛都在容启身上,并未注意到一侧的白姌微。 白姌微笑出了声儿。虽然那笑是冷的让人害怕,她嫣然道:“多谢娘娘关心,臣女在王上的悉心照料下,已经好多了,娘娘昨日的无心……之失臣女是不会放在心里的!” 尹贵嫔抬眸,正瞧见在龙榻上躺着的霓裳郡主,衣衫还有些不整齐,她又转眸看了看坐着的王上,脸上带着些倦意,看來这女妖精是将王上给迷惑的不轻,她故作惊讶道:“哎呀,郡主你好像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吧!怎么躺在王上的床上!” “呵呵,娘娘又说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女躺哪儿不是王上的地盘呢?”她不过莞尔一笑,却是颠倒众生的模样。 尹贵嫔面上显然有些挂不住,若不是王上在,她真是想要再次赏她一记耳光,这个杀人凶手,她索性一把跪倒在容启面前,眸子一垂,泪水已沾了眉睫,她道:“求王上给臣妾做主,前些日子臣妾家中老父托人來报,说臣妾那不过弱冠的弟弟惨遭毒手,尸首还是被人丢弃到荒郊野外寻回來的,听说当时身上还被野狗给……臣妾求王上,定要做主啊!”她越说越伤心,抽着鼻子,白姌微在一旁看着,她的感情倒也确实不是假的。 容启径自倒了杯茶,缓缓喝完才开口道:“可知缘由!” “知……知道!”尹贵嫔急忙抬头看着容启,她说道:“也不知我那贪玩的弟弟是怎么在寺庙当中得罪了一位贵人,有僧人亲眼看到那贵人用发簪将他刺死,那人年纪尚幼却是那般毒辣,日后若是长大了些,那还得了,王上您一定要给臣妾做主啊!” “那你看清楚她是谁沒有!”容启问。 “臣妾只知道,她复姓皇甫,单名一个舒字!”她话音一落,一双丹凤眼便直直地盯向那白姌微。 066 可知衷肠 “哈哈哈,真可笑,当时若是有僧人瞧见了,那为何不阻止皇甫舒行凶,莫不是担心两个大男人还打不过一个连娘娘都能轻而易举打倒在地的弱女子不成,还是……其中另有隐情,娘娘,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有些话您说出來的时候可要多加思量几遍!”白姌微冷然一笑,随后迅速正了神色,缓缓站起了身,一步一步走到那尹贵嫔身前,淡淡地瞅着她。 这一双无辜的眼神,让尹贵嫔心中更多生出了几分厌恶之感。 她一把将她推开,怒道:“你不要在这边花言巧语迷惑世人了,杀人偿命,这是云仓的王法,我只需问你一句,人你是杀还是沒杀,郡主可别忘了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句话,千万不要在王上面前耍花招!” “人……的确是我错手杀的!”她低下头,眸光瞥向别处,话说回來也确实是自己杀了人,但是凭着皇甫千询在朝野之中的地位,这尹贵嫔又能奈何的了自己么,更何况,容启既然会救她,便必然会保全她,自己又何惧之有。 “王上,您听到沒,就是她,杀人凶手,请王上严惩凶手!”那尹贵嫔终算是逮到她说这话了,连忙跪下身來,求那容启替自己弟弟报仇。 容启不过是又抿了一口茶,随后叹了口气,俊朗的双眸只是悠悠地转到尹贵嫔身上,又匆匆一回转,看向白姌微,他道:“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有!”白姌微点了点头,咬咬唇道:“人确实是我刺的,因为当时我与兄长去上香,兄长与主持去论道了,只剩我一人在园子中,谁料想竟有一男子偷偷闯入,对我……他,他……要**于我,我已经是奋力反抗,可是怎么敌得过他,我沒办法才在慌乱之中拿发簪刺伤了他,可是当时他并沒事,在我叫了侍婢过來之前,他还逃走了!”白姌微一口咬定那人是活着逃走的,她可不傻,若是承认杀了人,那岂不是自己不给自己活路。 “你胡说,分明是你杀了他!”尹贵嫔听罢,简直义愤填膺,伸手怒气冲冲地指着她。 白姌微佯装做害怕地退后了几步,她于踉踉跄跄中摇着头,极为委屈地说道:“我,我沒有,若真是我,我也沒力气能将他弄到什么荒郊野外的,寺院中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做到!” “你再狡辩,我今天非叫你血债血偿……”尹贵嫔话音未落整个人便作势向她扑去。 “够了!”容启猛地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往后面一带,他嗔怒道:“还要再闹腾到什么时候,霓裳郡主说沒有,那就是沒有,谁都不可以怀疑她,你记住了么!” 白姌微暗自一笑,其实,她也是个可怜的女子,自己的兄弟被人杀了,可笑的是丈夫也有分,还帮着别的女人,她就算是掌控后宫又如何,到底是沒个正式名分,说白了,那也只能叫作名不正,言不顺。 067 斗智斗狠 “好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孤王心中有数,莫要多言了!”容启对那尹贵嫔极力地耐着性子说道。 “王上,你们都要逼死臣妾么!”她倒是不依不挠的,大有不是她死便是我死的气势,白姌微冲她一笑,复又慢悠悠地回到了床上,斜倚着,全然不把身边的这些人放在眼里,容启分明是看到的,也视若无睹一般。 那尹贵嫔一垂眸子,泪如雨下,怒道:“臣妾看王上是被她这狐媚子给迷住了,所以才神魂颠倒的,红颜祸水王上可知,她这种长相的,定然是亡国的种子!” “你骂谁狐媚子,说谁红颜祸水!”白姌微一听亡国种子四个字,心里格外难受,整个人如同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了一般,生生地想将眼前人那张贱人嘴儿给活活撕烂,她站起身來,眸子犀利地瞅向她。 “哼呵呵,这还要说么,这里的女子除了你便是我,我总还不会來骂自己吧!”尹贵嫔抬眸,与她四目相对。 白姌微一听,火上心头,她生平最恨祸水二字,这两个字害得她好苦好苦,如今这不识抬举的女人偏生还要提起,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她当下恼怒,一记耳光甩了过去,尹贵嫔一个沒站稳,差点摔倒在地,好在一手扶在了桌子上。 白姌微轻轻捏了捏手掌,这一耳光打得可也够响亮了,至少手上还有些隐隐作痛,她道:“这是还给您的,娘娘。虽然您是王上的妃妾,您是高高在上的主儿,但是我!”她说着一手指向自己:“皇甫舒也绝不是好欺负的,我下手可比你那日轻多了,若此事真要闹大,脸上挂不住的可不是我们安逸王府!” “王上……”尹贵嫔将目光扫向夫君,她在祈求他可以帮自己,可是……他沒有。 苏崇也不多说什么?白姌微打她的时候亦未阻止,这也便是默许了她可以作威作福,过了一会儿,他才道:“霓裳说的不会有假,孤王告诉你,即使人就是她杀的,这事你也只能烂在肚子里明白么,若是传扬出去,尹家皇家的颜面往哪里放,好了,你先回去吧!日后此事便莫要再提起了!” 尹贵嫔终究是沒有多说什么?捂着脸含泪离去。 她走后,白姌微轻轻一笑,径自到桌子前倒了一杯水喝,容启却是调笑道:“我还是小看了你,你也是个会玩心计的女人!” “你也不是今天才知道的,说起心计,臣女与王上相比,倒也逊色了不少!”她一口气将茶水喝尽,言语中带着浓浓的调侃味儿。 “此话怎讲!”容启淡淡问道,甚至唇角还微微上扬,但是在她看來,这一抹笑意,绝非善意。 白姌微也不装傻,直言道:“王上对她还是有些情意的吧!此事若是宣扬出去,对她确实不好,您面上看着似乎是向着我的,心里却还是在为她考虑,不过想想也明晰,若不是您福泽她,她也走不到这个地步!” 068 深宫难留 当然朝中事儿她也不懂,兴许其中还有许多自己不晓得的微妙关系在其中,她也无心探索。 容启摇摇头:“这就算是心计,你果真只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这宫里头勾心斗角的事情,你沒见识过,我若是不保全她,这后宫里免不了又是一场祸乱,多少人等着她下去,自己可取而代之,孤王不希望自己的后宫,是这个模样的,也不希望自己有多少子嗣死于争斗之中……尹贵嫔不过就是跋扈了些,却沒什么心思,不然也不会蠢到明着和你來做对!”、 “看得出來,你很喜欢她,既然这样喜欢,又何不立了她为皇后,给她一个正儿八经的位子,这般不上不下的,岂不是叫她难堪!”她也不多与他争执,不过就是一事论一事。 “我更喜欢你!”他并沒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題,不过是话锋一转,笑嘻嘻地瞅着她。 “红颜祸水,深宫难留!”她秀眉一挑,眨巴着水淋淋的大眼睛,颇有些魅惑地说道。 “只要你愿意,皇后之位便是为你留着的!”他这话语半真半假,都说君无戏言,这样一寻思,又似乎是真的了,可是他眉眼间那一抹玩世不羁的笑意,却是怎的都无法让人完全信服。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甫舒父母已然不在,万事都由兄长做主!”她说的轻巧,甚至那张娇俏的脸都是平静无波的,其实已然是拒绝了他,旁人不知,她可是明白的很,皇甫千询怎么可能让她嫁给别人。 “王上,安逸王在外求见,说是要來领胞妹回家!”宫人來报,还真是时候。 白姌微心下一喜,这下好了,皇甫千询一來,自己总算是可以逃离这个鬼地方了。虽然安逸王府也不是什么长久可以呆的地方,但是相比这儿而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那简直就可以说是人间天堂了,至少她在那里还有那么几分相对自由。 容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白姌微倒是自在多了,她看着容启,面上露出几分喜色:“王上,我哥哥接我來了!”她轻声道,就像一被寄居在外的孩童听到自己亲人來接自己回家一般的喜悦。 他又怎忍心破坏这种美好,他回之一笑,随后慢慢走到白姌微身边,伸手抚上了她的衣襟。 白姌微心下一紧,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來,生怕这人又要对自己做出什么坏事儿來,容启叹了口气,闷闷地咳了一下,随后缓缓整理着她的衣衫:“毕竟是你哥哥,让他看到你这个模样怕是要心疼死了!” 她抬眸,见他正仔仔细细地替自己梳理衣衫,遂又低下眸子,点点头:“多谢王上照顾,霓裳会记在心里头的!” “我不要你一直唤我王上,也不要你将这些微不足道的恩惠记在心里,你若是真要谢谢我,便以身相许吧!我……”他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我对你比较感兴趣多了!” 069 无意深宫 白姌微一愣,他那双含笑的眸子里竟满是认真,她将眸光瞥向别处,锁了锁眉头:“可惜了,啧啧,皇甫舒实在是无意深宫,王上您说了,这样的生活实在是不适合我!” 他忽然抓住她削瘦的肩膀,疑问:“为何,你就从沒考虑过么!” “是!”她也不想隐瞒于他,她直面他,放言道:“你我相识不过数日,满打满算也不过就是二十几天,见面的次数更是……嗯,屈指可数,若是我与王上说,早已心系与你,你……信么!”很显然,这样荒唐的话语很难让人信服。 容启眉眼一皱,深邃的眸子里隐约闪烁着点点星光,若是细细品读一番,也不难发现这眼光是极不单纯的,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神呼了口气,下唇合着上唇,有些调皮模样,他道:“听说你久居深闺,想必也从來都沒有男人与你在床上做过那样的事情吧!”他在她耳边轻声摩挲。 白姌微一呆,这厮问的也太过直白了些,怎么说她也都还只是一个未出阁的闺女儿,她忽然露齿轻笑,踮起脚跟,在他唇边娇媚地吹了一口气,轻轻眨着眼,如玉的面庞更添仙色:“您说呢?” “所以我也该负起责任,毕竟是将你给睡了!”他哈哈一笑,忽然伸手搂住她的腰身,正欲进一步行为,却听到门口传來重重的咳嗽声。 二人俱是一怔,白姌微一转眸,见正是那一脸青黑的皇甫千询,猛地跳开了身子,有些尴尬地站在一侧。 容启面上含笑,甚至是带着几分荡漾春心的那种笑瘾头,他双手负在身后,自胸腔中哼出一口气,随后大步走到皇甫千询面前,却不说话。 皇甫千询论起辈分是排在他之上的,但毕竟也无甚血缘关系,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个外姓王爷,他是君,他是臣,千询稍稍低头,行了礼:“王上,舍妹叨扰了!”话是对着容启说的,但是一双晶亮的眸子却是直盯着妹妹的。 容启看了看两人,那皇甫舒面上的表情十分僵硬,看來平日里也沒那么腻着兄长,他道:“也算不得叨扰,霓裳郡主秀外慧中又知书识礼的,孤王……甚是喜爱!” “那是自然的,霓裳自幼便是如此,只是这一天呆在宫里怕是要把她给憋坏的,她这孩子,最厌恶的便是别人束缚自己了,舒儿你说是么!”皇甫千询急急忙忙地接过他的话语,不让他再往下说下去,什么秀外慧中知书识礼的,再后面说下去岂不是都要收入后宫了。 简直天真之至。 白姌微一听皇甫千询唤自己名儿,赶紧抬头,面上生生扯出一些笑意,柔声道:“大哥说的自然就是霓裳的意思!” 容启细细留心着她的话语,她早前不是还那般胆大么,怎的这皇甫千询一來,便温顺地像个小猫一般,难道自己的兄长真的便让她如此惧怕吗?不可思议,她还会有害怕的时辰。 070 老鼠见猫 “哦,安逸王对自己的妹妹可真是……了如指掌啊!”容启话中带笑地说着,他特地加重了了如指掌四个字,不过那双如鹰隼般的眼眸却是犀利异常,仿佛多看上几眼便会化作惹人惧怕的利刃,毁人于无形。 了如指掌,这话带着尖利的刺,怎么听着都让人感觉到无比的难受。 “舒儿打小便在我身边,一到了外头,怕是连吃饭都会不习惯的,多谢王上一天的盛情款待,小王便先带着妹妹回去了!”皇甫千询一面说着一面已经在朝着自己妹妹招手了。 白姌微轻轻一抬眸,极为有礼貌地向容启行了礼,娇媚的容颜上也沒了先前的灵动,倒是安安分分的,还真有些像……像那老鼠见了猫。 她莲步走到皇甫千询身侧,娇声道:“大哥我们快些回去吧!” 皇甫千询唇间荡漾着一丝难以琢磨的笑意,他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好,府里准备了你很感兴趣的菜,快回去,晚了就冷了!” “嗯!”她臻首轻点,似乎是在刻意讨好一般:“大哥说的极是!” 容启见这兄妹如此合拍,心下虽是不愿让她走的,但这会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假笑了一声:“回去吧!”“谢王上!”皇甫千询就是在等他开口,他话岔子一落下,他赶紧开口接上。 千询从來都是个极为果断的人物,凡事都是当机立断,倒也不是说他武断,就他那灵光的脑门子,兴许在别人不留心时候,早便已经将前因后果都算计了一回,他说罢,冲着她使了个眼色,白姌微赶紧跟上他的步子。 忽然间,容启疾唤了一声:“霓裳郡主!” 白姌微转眸,有意无意地应了一声:“王上还有什么事要吩咐么!” “闲來无事之时,记得多來宫中转转,御花园的花,开的挺好!”容启淡淡一笑,稍稍犹豫了一下。 白姌微回之一笑,也不多说,只是跟在皇甫千询身后,二人随之离去,只留下那容启站在身后看着,直到二人身影消失。 边上的贴身宫人瞅见了,稍稍叹了口气,在他身侧小声说道:“王上您也莫要不爽快,王爷和郡主毕竟是兄妹,霓裳郡主父母也都不在了,稍微依赖哥哥一些也是正常的,更何况郡主还未嫁……” 容启叹了口气:“可是孤王担心她的性子,她想必是不愿意在宫里头生活的!” “哪又如何,王上不论是身份外貌,多少贵族女子都巴望着能入宫侍奉,郡主说到底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是害羞的年纪,就算心里喜欢,也不会明说的!” “如果你觉得她是寻常人家的女子,那你便真的是大错特错了,她……不会那样的!”她和一般女子绝对是不同的,甚至每一次见到她都是不同的模样,兴许也正是如此,他才会对她上心吧!当然……她的美貌也是不可忽视的一点,沒有一个男人是不喜欢漂亮的女人的,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女人。 他心想,回去之后,她又会面临怎样的结局,皇甫千询应该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到底血浓于水,更何况不过就是看到两人稍稍亲热了一下而已,也不算是伤风败俗的大事情。 一路上两人都是无言,皇甫千询也只是在马车里不说话而已,他大抵是在等着她先开口吧!白姌微悄悄地抬眸看了看他的脸色,铁青铁青的,一下子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了,只是轻呼了口气,随后便低头不语。 白姌微只觉得心头扑通直跳,她甚至隐隐约约有些不好的预感,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那种预感便是越发强烈,她刻意暼开了眸子,不将目光停留在一个点上。 皇甫千询缓缓地眯了眸子,作假寐状,白姌微从未觉得在马车上的路程是这般漫长过,也可以说是煎熬吧! “王爷,到王府了!”侍从小心地掀开帘子一角,轻声说着,这些个侍从都是极会察言观色的,他们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只有今天,尤其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便在主子身上火上浇油。 千询冷然嗯了一声,之后便顾着自己一把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白姌微稍稍愣了一下,若是在从前,他一定会伸手过來扶她下车,不过这次,她等了好一会儿,他始终是沒有。 “怎么,什么时候才下來!”皇甫千询在外头喝声道。 她扬起原先低垂的眸子,冷冷地哼笑了一声,低低地应了声,随之撩开帘子,瞄准地上,跳了下去。 这马车较为高大,她虽不是那些深闺中身娇肉贵的千金,却也到底只是个女孩儿家,刚好脚底碰到了石子,脚一崴,半个身子都沒稳住,一侧的侍从见状,赶紧过來扶她,她一个满怀撞在人家怀里,出于礼貌,还是冲那人淡淡一笑,她道:“多谢!” 那侍从也正当年少,当下便是面色一红,颇有些不好意思道:“郡主莫谢,都是奴才分内之事!” 白姌微低眸道谢,猛然间见那云云过來,急匆匆地拉扯了下她的衣裳,手指往前一指,她这才看到皇甫千询已经匆匆忙忙进了屋子里,白姌微当下一愣,面色十分难看,皇甫千询平时都是温和的,不理人这倒也确实是头一次,她无奈地哀叹了一声,随后紧紧地跟了进去。 千询并未往自己房间走去,反而是极其自然地进了她的房间,她跟到里头的时候,他早已经在座位上安然地站着了,白姌微低头进去,千询只是站在她身前并不说话。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大哥!” 忽然间,皇甫千询转过身來,看着她那张娇媚的脸,猛地一下,一记耳光甩过去,声音极响,而且这一次他算是用尽了力道,白姌微哪里经得住他这样打,一下便摔倒在地,她唇角有着血液流出,捂着脸,呆呆地看着地,只觉得脑子上嗡嗡发响,一时间竟然还沒反应过來到底是怎么了? 071 皆因有爱 皇甫千询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在她身前重重地喘着粗气,怒道:“你可知,我为何打你!”他还是有几分清醒的,至少说话的时候一字一字都很清楚。 白姌微一愣,呆呆地摇头:“不知!”她淡淡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也不哭,也不闹的。 “你为何不说话,就沒有什么要问我的么!”皇甫千询蹲下了身子,对她说道。 白姌微面色如死尸一般惨白,除了……嘴角的那一抹朱红显得格外碍眼之外,她轻轻地哦了一声,想必他还不能得到让自己满意的答案,随后白姌微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道:“你才是这里的主人,想要处置任何一个人不都是应该的么,我……沒有什么意见!” 她又有什么好问的呢?他若是想说,自然会说,若是不想说,她就算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又有什么用处呢? 白姌微心头冷笑,但是她其实还是清楚的,这个时候,沉默无疑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她就让他骂让他打,他玩够了,玩腻歪了,自然也就会罢手了的,自己又何苦去火上添油。 皇甫千询狠狠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双眸紧紧眯着,迸射出不容忽视的危险气息,她只是轻轻地扫过,还是用的余光,发现此时的他,像极了那荒原上凶猛的野兽,而且还是领土被侵占的野兽,那眼神带着凶狠之意,让人不寒而栗。 他加紧了些手上的力道,白姌微也只不过就是稍稍一抬眸,唇角的鲜血多了一点儿,但她始终沒有哼出一声來,连闷哼都憋住了,他道:“你永远都是这么云淡风轻的模样么,我打你,是因为你不知自爱,你不要脸!” “呵呵,我不知自爱不要脸,大哥是如何看出來的!”她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你在宫里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包括你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知道,你和容启那黄毛小子,独处一晚上,你竟然也沒反抗半分,白姌微你真是……本性难移~”皇甫千询从未用这般冰冷带有讽刺的语气说过话,此时她只是觉得眼前的男人完全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温润公子,反而更像是市井之中蛮不讲理昏了头的无赖。 难怪啊!他会这般放心地便让她独自一人赴宫宴,她早就该想到的,依着皇甫千询那小心谨慎的性子怎么可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只身一人去那深宫之中,而且她记得,容启说自己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千询早前是那般关心于她,又怎么会要等到第二天黄昏时候才过來呢? 终究是她自己太过单纯啊! 她也不反抗,只是因为喉咙口有股子血气在上涌,整个人透不过气來,她轻轻咳嗽了几下,她道:“既然你早前便晓得他将我束缚在宫里,甚至是龙榻之上,你又为何不來救我,你明知道他会对我做些,做些……不好的事!” “你以为,我就是沒事在家瞎呆着么,呵呵,原來在你心目中我便只是这样的人,白姌微,你果然是个见识过世面的女子,寻常人家的女子,是绝对抵不了你半分的!”他那话语中带着极为深刻的讽刺意味儿,原來这么久以來,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是看不到的,心头一凉,又是一阵痛楚,这种由情而带來的伤痛,让人几乎想要疯掉。 白姌微忽然间冷笑起來,她不答反问:“大哥你看到了么,我在龙榻之上与那容启做了什么事,是脱光了衣衫,然后再做那男欢女爱的事,还是……直接就省去了前戏,辗转缠绵,就像当初我在青州军营当中勾引苏崇那样,你知道那是什么样子的么,要不要小妹仔仔细细地将那些过程说与你听听,嗯!” 那段历史,一直是她心里的伤痛,可惜,不管自己怎么努力甚至是改头换面都无法将过去全然抹去。 心中忽然疼起來,完全不带一点矫情的味道,总是会有人在自己即将要全部忘却的时候,提醒自己,过去是有多少不堪。 “你终于说出自己心里话了!”皇甫千询嘴角隐隐抽搐着。 “是!”她急匆匆地便打断了他的话,一把将他的手拍开:“安逸王爷您地位尊贵,千万不要碰我这种肮脏而且水性杨花的女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有多少的不堪入目,我可是被苏崇玩腻了又与那容启贪欢的女人啊!哦,对了,你不知道的还有好些人,王爷一定是听过的,军营里的男人可是个个都威武的很!”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已经湿润了,酸涩异常,可是她不想再哭出來,特别是在眼前这个瞧不起自己的男人面前,她想要将自己冲冲武装起來。 皇甫千询忽然大声地冷笑起來,而且,越笑越响,越笑越冷,随后缓缓站了起來,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魄一般,他不过是说了一句:“你又何苦这般作贱自己!” 白姌微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样,笑的更欢乐了,她眉目一挑,重重地擦拭着自己面上的血迹,那张倾国的脸蛋如今也早已麻木了。 她道:“自己作贱自己,总比让别人來作贱要來得好,至少……心里明白!” 自己说的什么话自己都有数,即使难听,也算是有个心理准备的,可是若是从旁人嘴里说出來的,她又如何可以意料全部。 而且她白姌微是个懦弱的女子,她厌恶甚至害怕别人再去提起那些她根本不想再去回顾的过往。 她想的好好地,自己千万千万是不可以掉眼泪的,不可以让这个男人更加看轻了自己,可是怎么忍得住,话音一落,那泪水便滚落在面上,她轻轻侧过身,很努力地憋住了抽泣声,湖蓝色的裙子如花朵儿一般散落在地面上,她一双小手不住地颤抖着,很艰难地擦着泪水,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白姌微,你要忍住,必须忍住!” 072 情深不知 可是泪水这东西怎么能忍住,她抬眸,硬生生地将那些眼泪都往眼睛里灌回去。 皇甫千询本已经转过身子了,忽然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猛地转过身來,她也正好转眸,四目相接,她因着动作幅度稍微大了一些,眼里的泪珠儿啪嗒一下子,滚落在脸上,她紧紧锁着眉头,一瞧他的眼色,赶紧的又转过眸子去,佯装做什么都沒看到。 千询忽然跑了过來,蹲下來,大手将她整个身子都勾了过來,双目紧紧锁着她的,他问:“你哭了,对不对!” 这话,问了等于沒问,她在心里冷笑,哭了还是沒哭不是都写在了脸上么,这个时候來,还來装什么大好人,若不是他,自己又怎会这般难受,她倔强地转过身子,也不去狡辩个什么东西。 她缓缓地将他的手拿开,面目冷的很,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沒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江南的女人是水做的,像我这样的,水性杨花,自然水多了!” “舒儿,你何必句句话都要与我作对!”皇甫千询大声说道,他一说完便半跪在她面前,那双星眸里的怒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消失地干干净净了,他只是缓缓挪动着身子,在她面前怔怔地瞅着,忽然间,他一把便将她搂在怀中,很紧狠紧。 白姌微极为努力地要推开他的身子,这一次是手脚并用了,反正能有多少气力便使出多少气力來,一点也不客气,她道:“王爷,你记性怎么这么差,舒儿已经死了,我是白姌微,是那个青州的……” 话音未落,皇甫千询便一口气将她吻住,一手扣住她的脑门子不让她乱窜,白姌微睁大眸子,胡乱摇晃着头,她一点也不情愿,这个样子,尤其是和一个自己不爱而且瞧不起自己的男子辗转缠绵,那简直就是一件会要了老命的事。 她双手沒地方安放,只能扣在他的肩膀上,她极力地向上摸索,直到摸到了一抹温热,她恨恨地将自己的指甲掐在他脖子上,用尽了全身力气,隐约可以感受到那被自己掐过的地方有些温热的液体流了出來,她冷冷地笑着,牙关紧闭,不让他入侵半分。 可即使是如此,皇甫千询也不死心,他只是衔着她的唇,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她的唇形,就像……嗯,就像是刚入了学堂的孩童在临摹一本精致的字帖一般,那么的仔细、认真,她却是视若罔闻,直到面上感受到了热热的湿意,那是泪水,是他的泪水。 她缓缓闭上眼睛,不是因为她屈服了,紧紧只是她知晓,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 她稍稍侧过脸,皇甫千询也松动了手里的力道,缓缓地离开了她布满泪水的脸,他说:“你可知道,我有多少爱你,我甚至可以为了你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我不知道!”白姌微一字一字十分清楚地说道,而且每一个字中间都带着一定的空隙。 “可是你怎么会不知道,难道我做的这么多,你全部都看不到么!”他眸光一闪,大手握住她的小手,缓缓拿起,放在面上,让她感受着自己容颜上的湿润,随后又放在嘴边,轻轻地亲吻着,这一刻,他还真是对她如若珍宝。 只是……她不会忘记方才那一记耳光还有那些个冷若冰霜的话语,她道:“王爷说我何苦作贱自己,那王爷您自己呢?先打我骂我,将我整颗心都伤了个遍体鳞伤,然后再努力地用暖言暖语将我哄好了,王爷您难道不是在作贱自己么!” “是,是我自作自受,我疯了,舒儿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他倒是來得大方,直直地承认自己的一切问題,可是?真的……为时已晚。 白姌微呵呵一笑,不过面容上的表情却是又冷又干的,她慢慢地伸手抚弄上他的脸,随后将他禁锢着自己的手拿开,她道:“这一切都和你无关,千询,我并沒有生你的气,你说的那些也都是实话,只是我告诉你一句,从头到尾我!”她说着指了指自己那张曾经很美艳的脸,又接着道:“白姌微,只有苏崇一个男人,不管是身子还是心,都只是他的,我无法忘记,你杀了我吧!” 皇甫千询一听,双目无神地看着她的眼睛,这眸光是这样的真挚,完全沒有一丝假意,因为他很明白,一个人的眼睛是不可能骗人的,她的眼睛是那样的美丽,为何他寻寻觅觅,都沒有发现那里有自己的一点身影,一点点儿都沒有。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许久许久之后,面上竟然苦笑了起來,千询他小心翼翼地用一双大手将她凌乱的发丝梳理着,一根一根,整理好搁在耳朵后边儿,还有那发髻,大概也要重新梳一下了,不过他只是个大男人的,也不会做这些事,他只是将那精致的珠钗拿了下來,用袖子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随后又戴在了她的发间。 他点了点头:“真美,这样的珠钗,只有在你的发上才是好看的,你看,娇俏、迷人,也不知是要叫你舒儿还是姌微,嗯,还是叫舒儿吧!我不习惯叫你的旧名字,若是让我杀你,这无异于叫我去自杀,不,就算是我死了,你也得好好活着!” 他说话的时候,浓浓的颓废感,这是白姌微从未见过的模样,在她眼中皇甫千询不管是伤心难过,还是失魂落魄,都是不可能带有这种颓废的,他该是意气风发的男子。 其实她心里很明白,过去的一切念着念着就淡了,想着想着就忘了,时间一定一定会带走一切的。 但是那个过程得要多久呢?一年不够,两年怕是也不够,那三年十年呢?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若是可以忘记,早就忘记了。 这一刻,她在心里暗暗地想,皇甫千询对她的爱到底是怎样的,可能比的上她对苏崇的,兴许是要更多那,因为她对苏崇还有着一股子说不清楚的恨意。 073 而他没有 而他沒有。 她并非是真正铁石心肠的人,只是感情的事情是不能与其他事情相提并论的,爱了便是爱了,不爱便真的是一点儿也不爱,她做不到那样虚情假意,即使面上可以强颜欢笑,但是心里却也是无比的难受。 “你若是真的爱我,便不该像现在这般折磨我!”白姌微说道。 折磨,这两个字眼如同千年寒冰一般直直地刺进了他的心头,到头來他对她所有的好在她心目当中也不过是一种折磨而已,皇甫千询眸子微微眯了起來,自鼻息中呼出了几口气,随后他放开了她,呵呵冷笑了几声:“你若是这么煎熬,那我……便还你自由!” “你说什么?”她忽然回过神,急切问道。 “自由,给你最爱的自由,给你心心盼望着的自由,可好!”皇甫千询又加大了一些嗓音,仔仔细细地强调了一遍方才所说的话语,既然她这么想要,他给了她又何妨,他又接着说道:“你心里想的那些我都明白,我爱你,所以你的心思我自然是都了解的,只是我无法说服自己放开你的手而已,过去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是因为你将我当成了自己的兄长,可是……从我脱下你衣服的那一刻,我比谁都明白,我们之间的兄妹之情已经沒了,我在强迫着你去接受你与我之间的男女之爱,但是你做不到,甚至你为此而感到痛苦,而我,亦是如此!” “大哥,我……”白姌微抬眸,改口大哥,她想要和他说些什么?但是却做不到,因为他说的确实句句都是实话,她沒有办法违背自己的心思。 皇甫千询伸出一个手指,抵在她的唇上,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要说,我都明白,爱一个人应该是需要她快乐的!” “其实我与你在一起时候,也并不是所有的时辰都不快乐的!”白姌微呵笑了一声。 千询细细一寻思,面上有一抹淡淡的笑意浮现了上來,但并不明显,甚至细细咀嚼一下,还会觉得比不笑还要苦上几分,他作深思状,歪着头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他俊眉一挑:“但是你与他一起的时候更加快乐,即使你恨他,舒儿,你敢抬头看我一下么,一直盯着!” 白姌微抬了抬眸子,正对上皇甫千询那双眼睛,她一瞧,那眼眶里已经被泪水挤满了,好像稍微一动,那些泪珠便会如决堤之洪水一般,疯狂地流下來。 她于急急忙忙中又低下了眼眸,她摇了摇头,有些犹豫:“原谅我的怯弱,我真的不敢,这双眼睛让我感到害怕!” 可是你知道这里的每一滴泪水都是为你流的么,他在心里暗暗呐喊,却还是沒有说出來,有些话,根本不需要明着说,白姌微是那样聪明的女子,以她的智慧,怎会不知。 “我知道!”他说了简简单单三个字,之后,缓缓地,缓缓地,动作很是轻柔地搂住了她:“不要推开我,这也许就是最后一次了!” 白姌微点了点头,她将臻首枕在他肩上,她说:“不会的,我真的很希望你就是我的哥哥,我是个沒有人疼爱的女人,大哥,你知道么我刚來云仓的时候,你真的对我很好,那种好,在我看來是纯粹的,只是哥哥对于妹妹的好,我经常会观察你的眼睛,你是那样的温润如玉,甚至你的眸子里都沒有过多尘世的欲望,当然,我明白,那只是对我而已,如果可以回到那时候,该有多好!” “回不去了,从我说我爱你的那一刻,便回不去了!”皇甫千询淡淡地说道。 “嗯!”白姌微轻轻答应了一声,转眼间,天都黑了,她这屋子里也不晓得是什么时候点的红烛,也许已经是点了好几个晚上了吧!烛台上已经有许多残烛痕迹了,她眸子看向正前方,二人紧紧纠缠着,恍若热恋中的情侣,那纤细的影子在烛火下被拉的冗长,显得格外耀眼。 “何日走,去哪里!”他匆忙问。 她摇头不语,许久许久,才道:“我想先睡一觉!” 千询潇洒的俊脸上凭添一抹迷人的笑,看着她红肿的脸,心中隐隐泛起了疼痛之意,然后伸出袖子來,将她唇角已经干了的血迹擦了干净:“可惜脸有些肿,不过还是那么美,大概这个世间都不会有人比你美了!” 是啊!在他心中,再也不会有人可以与她相提并论了,不管是哪一个方面都不可以。 所谓除却巫山不是云,所谓过尽千帆皆不是,大抵便是这样的感情了吧! 也不晓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眼中就是容不下别的女子了,可能是在他初见她之时,心中便已情根深种,但是皇甫千询不是那种会被美色冲昏头脑的人,在他知道自己很快便会失去她的那一刻,他才算真的明白,自己爱她居然已经这样深了。 她的情毒让他痴迷,却也让他从此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与苦痛之中。 原來,这世间,有一种爱,叫爱不得。 隐忍着,白姌微紧紧咬着牙关,哪怕心已泛滥,哪怕目光破碎,也要坚持着不对他再多说几个会让他心中复又燃起希望的字眼。 她和他在这一刻都是无法想象的吧!是否有天重逢,太多的可能性早就在无数辗转的夜里被心磨碎,她白姌微……也无法揣测,他是否会铭记不忘,也许很快就会遇到一个真的适合自己的女子吧! 这个转身的距离,过程只需一秒钟,却要耗尽一辈子的时间去忘记。 皇甫千询那灼灼的眼审视着她眸间最细致的变化,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该细细去想一下我的缺点,其实世间好姑娘多的是,不说远的,眼前就有不少,楚姑娘亦或者是云云,都是极好的,大哥何不多看看她们,一棵树上吊死可不是你的行径!”说到最后,她破涕为笑,调侃道。 这样的气氛压抑的让人几乎马上就要窒息,所以她才想要稍稍调和一下气氛,不过很可惜,好像越说越怪异。 074 兄妹情深 “时候不早了,歇着吧!等会我会找人准备热水给你洗漱下,还有药,我的妹妹这样美,可千万不能肿了!”他仿佛是又变回了当初那个极好的哥哥,那早一刻还是凶相毕露的眸子,这一刻又摇身一变,变得柔情似水,宛如江南少女一般。 “好!”她点头应声。 他将她打横抱起,动作十分轻柔,仿佛是在拥抱一件稀世珍宝一样,温柔地替她脱了鞋子外衣,虽难免肌肤相触,但是这一刻他却是如此的真,所有的动作都不带一丝猥亵之意,她心头一暖,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紧紧握住他的手,大声地说上一句:“兄妹一生,可好!” 可是?不可以。 皇甫千询走出去之前,还说了她想要什么时候走都可以,这里永远都是她的家,若是有一天在外受了苦,还是可以回來的,只要她想要寻一个人了,他皇甫千询永远张开臂膀等待着她。 若真是兄妹,那就好了,白姌微在心里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云云替她准备了热水,她整个人真的都已经沒有什么力气了,在云云的搀扶下,才勉强进了浴桶。 她平日里沐浴都是不需要婢女侍奉的,今天倒是例外,云云不是傻子,当然是可以看出几分其中奥秘的,她也沒敢多说什么?只是替她擦着背,淋着水。 白姌微闭着眸子,双手搁在浴桶之上,全身都浸泡在热水之中,努力地放松着自己的身子,她叹了口气,她说:“云云,也许我快要离开这里了!” “郡主,你……为何要走!”云云替她淋水的手猛然一颤,水落在浴桶里,溅起几朵有些不和谐的水花來。 “那是因为,我本來就不属于这个地方,我也该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去了!”她淡淡地回答着。 属于她的地方,这恐怕是连她自己都无法回答的问題吧!她早就沒有了家,顾青染的家,冰冷冰冷的,到处充满着权势的恶心,白姌微的家,不对,白姌微哪里还有家,国破家亡,多可笑啊!天下之大,竟然沒有她一个容身之地。 “王爷他待您那么好,为何不能在王府终老!”云云笑了笑,她亲眼见过王爷为她失魂落魄的。 “云云,你知道的对不对!”白姌微忽然间转过身來,紧紧抓着云云的手,一双眸子冷冷地看着她的。 云云被她那突如其來的动作一惊,她皱了皱秀丽的眉,有些试探地问道:“我该知道什么么!” “不该,好多事都是不知道的好!”白姌微道。 云云嗤笑了一声,又掬起一抔水,自她脖颈处均匀地撒了下來,还带着几片馨香的花瓣儿,她有意无意地说:“可是怎么办呢?云云好像全部都知道了,而且是很久以前就都知道了!” 白姌微闻言,缓缓放开了她的手,复又转过身躯:“既然早就知道,那为何先前不说出來!”这一刻,她甚至觉得身后的女人让她感觉到了深深的惧意。 “不说自然也是有不说的道理,云云來这安逸王府好多好多年了,记得那时候霓裳郡主还沒來府里你,后來才來的,我见过她,她也是很好看的,听说她的母亲是青楼里有名的女人,想想嘛花魁的女儿也不会不好看,郡主她其实沒有什么病……”她说着,忽然停住了声儿,又补了一句:“罢了说这些作甚,其实谁是郡主都一样,王爷说谁是主子,我们这种做下人的尽管伺候着就好了,知道那么多到最后是沒意思的!” 她虽沒有仔细说下去,但白姌微心中还是有疑惑的,什么郡主其实沒什么病,这怎么可能,舒儿她是见过的,脸色惨白惨白的,身体一定不好,这病痛又不是其他什么东西,就是硬装也装不出來的。 “哦,那你想必跟了他好些年了吧!”白姌微问。 “嗯,我的一切都是王爷的,人是,心是,身子也是!”她说,她听着,那话语中带些落寞,却又带些期望与希冀。 白姌微是有些惊讶的,听这话里的意味儿不难嗅出,其实这云云早就是皇甫千询的女人了,她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的,早前自己也和云云谈到过千询,她一脸膜拜的模样,而且还时不时会脸红,姌微如今想起來,只觉得诧异非凡。 都早为人妇了,还羞涩那些东西作甚。 不过想想也该是可以想的明白的,皇甫千询算算年岁也是二十七八了,这年纪不小了,但家中却连一房侍妾都沒,想想他再是清心寡欲,也只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血气方刚有血有肉的男人,这样总还是会有需求的,这种贵族人家的男子,肯定不可能自己去解决那个问題,所以……云云的事儿便也能解释的通了。 “云云,你爱他么!”今夜想要说的话好像特别多,大概白姌微今晚和云云说的话,要比她这一年來和她说的话都要多上好几倍了。 她是主,她问话她自然只有老老实实回答的份,云云点了点头,轻柔地说道:“自然是爱的,王府里的每一个女人都爱王爷,除了您,嗯……也许还有那个新來的楚姑娘吧!我看不真切,不晓得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王爷这般优秀的男子还不能入您的慧眼么,郡主您知道不,若是王爷对我,能有对您的三分好,便是要云云马上去死,云云也是心甘情愿的!” 果然,世间的女子都是极痴的,白姌微心中隐隐生出了几分惋惜之意,说到头也就是一场落花有情流水无心的大好春梦而已。 信不信,这人世间的男女情事真的就是那么的喜欢作弄人,爱你的人你不爱,不爱你的你又偏生爱的死去活來。虽然这样的话语很可笑,但还真就是真真切切的存在并且发生了。 云云可以为那皇甫千询去死,千询也说过可以为了她白姌微连姓名都不要,姌微闭着眼,左思右想,若是苏崇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又可否大声承诺这些。 075 天生丽质 千询在一侧站着,有些无趣地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一遍又一遍地旋转着,十分无聊的模样,那侍婢见着王爷无甚反应,而霓裳郡主也已经走远了,当下便悄悄地跑了开去,生怕万一等会子王爷忽然“醒悟”过來,对自己追究起來,那可是一件麻烦事儿。 “站住!”她刚走了几步,皇甫千询便叫住了她。 那婢女身子一颤,有些惧怕地停住了步子,她缓缓转过身來,福了一身,恭敬道:“是,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是不是楚卿绡叫你这么做的!”他直接问。 “这……”婢女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也是楚姑娘叫自己过來拿东西的,但是她说的那些话自然也不是姑娘教的,她正是纠结,皇甫千询冷冷地咳了一声,颇带些怒意道:“问你话呢?说啊!” 她吓得急忙跪下,颤颤巍巍地答道:“是,是,是楚姑娘叫奴婢过來的,奴婢嘴拙,求王爷不要怪罪,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她连声说了好几句知错,皇甫千询长袖一甩,怒气冲冲地出了门去,直往楚卿绡住处走去。 卿绡正在梳妆,今日也不知道应该绾个什么样子的发髻,她正左右比划着,忽然听到门吱~地一声推开了,卿绡闻声,也不转头,忽然间看到身前的菱花镜中多了一个俊逸的身影,她一瞧见是皇甫千询,急忙转过身來,有些高兴地站起身子,唇角挂着一丝甜美的笑意,她开口道:“王爷,你來了!” “是啊!本王來了!”皇甫千询绕着她的身子转了一圈,用特有的眼神看着她的容颜,猛地一下子,他蹲下身子,将她的下巴抬起:“这么美的一张脸,可惜了,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还是请王爷直说吧!卿绡是爽快人,您这般拐弯抹角的话儿,卿绡实在是听不明白的!”她脸上的笑意微微减弱,不过说话的模样倒是得体的很,将之前身上带來的烟花味儿全都抹干净了。 千询狠狠地一记耳光摔了过去,双目蹦着点点显眼的怒火,他用力极狠,卿绡一个冷不防便被摔得倒了身子,幸好身后有个凳子,摔下去的时候还缓了缓才勉强地站住了身子,她含着泪珠儿,十分委屈地瞅着他,不明所以地问道:“为何要打我!” “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你自己清楚,楚卿绡你可真会挑时间啊!偏生趁着她过來你就來拿那东西,是不是生怕舒儿还不知道你我之间的情况么!”他声声严厉。 “皇甫千询,你到底是怎么了?一进來便莫名其妙的发脾气,什么她不她的,我今儿个还沒出过门,何必那么呆去那儿让你发现所谓的端倪!”她十分委屈地为自己辩解着,双手捂着脸,对他这突如其來的行为感到十分诧异,自己也沒见说过什么错话,他缘何要这样大的火气。 皇甫千询一手凛冽地指着他,怒然道:“还要我一点一点和你说清楚么,你为何要故意将你的贴身肚兜放在我的床上,还要设计让舒儿瞧见,楚卿绡啊楚卿绡我皇甫千询自问带你不薄,你怎的就会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我告诉你,你不要妄想可以取代舒儿在我心中的地位,不管我做过什么事,我的心里始终只有舒儿一人,你听明白了沒有!” 不得否认,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滋味儿真的很难受,卿绡也是自幼便在众人追捧中长大的,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她眉眼深锁,可眸子一动,眼里的泪水便不争气的掉了下來,她想过不哭的,可怎么都忍不住。 她长长地抽了抽鼻子,一张姣好的容颜,在此刻看來,也因为隐忍泪水儿变得有些扭曲,卿绡胡乱地擦着泪儿,原本刚着好妆容的脸蛋儿此时也花了妆,她也顾不上这些东西了,她抽噎着道:“你真的无需刻意强调皇甫舒在你皇甫千询心中尊贵至高无上的地位,你的这些话,即使是你只字不提,旁人也都能看得出來的,卿绡不是傻子,也不是什么不识趣的人,王爷不必再三提醒,至于你说的什么肚兜儿的事,呵呵,王爷昨晚做了什么?还要我來明说么!” 她一面说着,一面向前了几步,正好在皇甫千询身前正前方,她抬眸,有些红肿的小脸,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随后又咬着字眼儿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王爷何必这般星星作态,昨夜……你的风流,我的贴身肚兜儿你可是看了一遍又一遍的,扯下肚兜儿你也沒少摸,怎么,莫不是昨夜沒有伺候好您这位金主儿!” 千询“啪”地一下子便打开了她的手,窝火道:“千万不要,给脸不要脸!”说罢头也不回便离开了这儿,只是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他踏出小院门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瘫软了下來,仿佛整个人都沒了生活的倚靠,她双手抱着双膝,闭着眼儿,任眼泪萨满面容。 “小姐,快起來!”她的侍婢看到这一幕,赶紧冲了进來搀扶她的身子,急切问道:“这是怎么了?您到是开口说句话啊!”一面说着,一面小心地将地面上残破的东西都清扫地干干净净。 “不要碰我,我自己可以走,谁都不要管着我!”她一双原本灵动的眼睛在此时显得异常呆滞,眸光只是看向门外,但细细一瞧,不难发现那瞳仁里头根本就沒有焦距。 “可是您的脸,小姐我去给你上药吧!莫要再难受了,快些坐下吧!”她一面说着一面已经去扶她的手。 “不用了,这么一张不招人待见的脸,还涂什么药,就让她这个样子吧!反正就算是弄得再好看,也不会有人喜欢的!”楚卿绡冰冷地说着,眼睛睁得很大,可眼里却是异常湿润。 好像……稍稍一动,眼里的泪水便会倾袭而出一般,所以她已经很努力地减小了眨眼的力度。 侍女急忙跟话道:“不会的,小姐天生丽质,喜欢您的人有很多!” 076 痴心可笑 其实大概还是做不到的,她心中隐隐哀叹,原谅自己的贪生吧! 这一晚上,她一夜未眠,她心想着,这安逸王府总是呆不下去了的,云仓似乎也不是久留之地,可是其他地方也不晓得何处可安身。 自从皇甫千询允诺还她自由之身之后,接下來的日子里,千询真的便再沒有來打扰过她了,她也沒什么心思去管,好不容易两人之间才算是扯开了一些,她是决计不会再去自讨苦吃的,万一他反悔了……到头來吃苦的还不依旧是自己。 不过云云倒是会刻意在她耳根子前说起皇甫千询的一些事儿,大概就是昨晚吃了什么吃的特别欢,今日又和那楚卿绡如何如何诗情画意的,她总是在观察着郡主面上的神情,她迫切地渴望可以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找到一些情动的蛛丝马迹,可是……什么都沒有。 她暗自讽笑,王爷啊你爱到头來,也不过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王府后院小桃林,满园子的桃树,却是沒有一株开花的,皇甫千询正坐在石桌前,手里把玩着杯盏,时不时喝上一盏清茶,楚卿绡一身舞衣,时不时为他献上一舞,她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模样,嫣然一笑:“王爷既然已经在这里了,便应该将有些事情先放开,你忘了,人生就该及时行乐才是!”忽然间楚卿绡长袖一甩,正好将皇甫千询手里的杯盏遮盖住,她眸子一抬,娇媚而语。 皇甫千询顿了顿,终于还是呵呵一笑,将那杯盏放下,随后自腰间取出一洞箫,优雅地旋了下,深情而吹,楚卿绡站着看了他好一会,然后拂袖而舞。 若是二人心中皆无所属,倒也不失为一对神仙美眷。 箫声宛转悠扬,舞姿清艳动人,不知是共了多久,二人才停了下來,卿绡小心地擦拭着自己脖上的汗珠儿,一面擦一面说道:“宫里來人了,说是进贡了些好东西,想请霓裳郡主过去挑几样可心的东西,我看王上是有意要将她纳入宫里了!” “我知道,她不会去的,等会子便叫人去回了吧!”千询唇上衔着淡淡的笑意,一双俊美的眸子满是处变不惊。 楚卿绡呵呵一笑:“为何要回绝王上一片好意,他既然那么有心,便成全他不就得了,正好你也好做样子,让她觉得你是真的已经完全放开了!”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盯着皇甫千询,她想知道他心中所想所思。 千询猛地转过头,眸子极为锐利地盯着她,那犀利的眸光沒有任何阻碍地射进她的眼中,他道:“不要打她的主意,她不愿意的事,我绝不可能,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去逼迫她!” “呵呵,是么!”楚卿绡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话语一般,兀自冷笑了起來,只差补上一句,强迫她最多的人怕就是你了吧! 不过她还是忍住了,不去揭穿他自相矛盾的话语,在她看來,他的爱太过纠结了。 “不然,你觉得呢?”皇甫千询不答反问,眸子扫视着她那张绝色的容颜。 楚卿绡笑的十分明媚,唇红齿白的,也真是个美人胚子,不管什么模样都是极为好看的,可惜了,却怎么都不如她。 “那便让郡主自己考虑吧!兴许她很想去也说不准呢?”她莲步走到他面前,在他耳畔轻吹了一口气道。 “好了,莫要往心里去,我和你闹着玩的,既然你那么想看看她,那便过去看看,相思之苦可不好受,你每日入了夜再在她门前徘徊,这样有什么意思,嗯!”卿绡见他不语,终是叹了口气,软下了心,与他轻声细语道。 “不用你管!”千询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后放下洞箫,管自己离开,只是留下她呆呆地看着这一片毫无声息的园子。 皇甫千询在王府里无趣地散着步子,走着走着,却还是到了白姌微门前,他稍稍驻足,心想,这会子正是晌午,她会不会在休息,心下也不忍打扰,正要转头离去,忽而听到里头传來男子声音。 “郡主,这些都是您爱吃的点心,属下听说近日郡主胃口不好,所以,所以就……”开口的正是上次白姌微从宫中回來摔倒后扶了她一把的侍从,他说话的声音极轻,生怕一不小心便会惊扰了屏风后那倾国的佳人一般。 千询驻足,在门外瞧着,白姌微自然是不会知道的,她的“好哥哥”此时此刻正在门外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斜倚在贵妃榻上,本也沒当回事,随口问了一句:“是王爷叫你去的么!”说话的语气还有些冷:“若是他叫你去买來的,你大可不必拿到我这來了,顺道替我转告王爷吧!我并不是闲着无聊只知道吃的!”多余的话也沒再说下去,毕竟只是个侍从,说太多也影响皇甫千询的颜面。 皇甫千询闻言,冷冷地哼笑了一声,手里正拽着一侧的树枝,她一说完,他手里的力道猛然一紧,枝条被狠狠折断,原來,在她心里从來都沒有真正地不介怀。 “不,不,是属下自己,想起给郡主买的!”那侍从一听郡主话里透着不高兴,当下便着急了,急匆匆地解释着。 白姌微面上无甚表情,又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愣了愣:“因为属下想对您好!”他脑中琢磨了许久许久,这几句话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委婉的真话了,总不能直接就说,因为我见过你那一次之后,便对你念念不忘了吧! 白姌微不是傻子,这种血气方刚的少年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与示爱沒什么差别了,她冷笑一下,云云见状,在她耳边道:“奴婢去将他轰出去吧!真是什么人都想要打郡主的主意來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身份,郡主金枝玉叶可不是什么人都……” 身份,她心思一转,若是可以得到王府侍从的帮助,自己想要安然离开王府应该也不会是什么难事,千询虽不是什么善变的人,但是男人一旦被情欲驱使,真的是什么事都干得出來的。 077 三言两语 她……实在是不得不强留一个心眼。 白姌微忙伸手阻止了云云的行动,她缓缓站起身,慢步走到屏风外,看了看那恭顺的男子,长得倒也是眉目干净,还带着几分英气,一张国字脸,一瞧就是正人君子的模样,白姌微温和道:“这点心看着倒也还精致可口,是南国的厨子做的吧!我很喜欢!”她说着已经拿起了一块糕点,在嘴中稍稍咀嚼了一下,又接着道:“谢谢,很好吃!” 那人一听郡主夸自己,赶忙抬眸,郡主就站在他身前,她倒也不算高挑,只是到他肩膀那边,小巧玲珑的,却是那么美丽,在他那个角度上,可以看到她睫毛眨巴眨巴的,她的一颦一笑,真的,牵动着他每一条神经。 白姌微抬头,正好对着他呆愣的眸子,她那朱红的唇儿一弯,笑的甜美,他脸色一红,又如同触电一般,急忙闪开眸子,生怕唐突佳人。 “下回若是有空,便再帮我买些吧!”白姌微实在是沒有什么话好说的,绞尽脑汁,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其实她这是想让他有事沒事多來转转,这样自己才好挑机会点点他,让他知道怎样才可以帮到自己。 “嗯,好,只要郡主开心,属下做什么都愿意!”他赶紧的说,却又不敢说太多,生怕郡主以为自己刻意献殷勤。 白姌微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好!”随后又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这侍从匆忙离去,皇甫千询便在屋外角落里看着屋子里的情形,姌微见他走了之后,看了看手上的糕点,本想一把扔掉的,但想了想,自己也确实想尝尝南国的糕点了,记得以前在青州,父亲每次回府里,都会在给自己买一些糕点回來,有时候自己实在是吃不下去,但是看着白老将军嘴上的笑容,她便怎么都无法开口拒绝。 看着这糕点,又想起了昔年青州之事,她一垂眸,泪水滴落在糕点之上。 云云过來,看了看外头,又看了看她手上,伸手将白姌微扶住,本是想要问她为何对那男子这样好的,可是看到她这个楚楚可怜泪眼朦胧的模样,她也实在是问不出來了。 云云想了想,只是淡淡说道:“郡主若是喜欢吃,奴婢晚些便去告诉王爷,日后王爷定然天天买來给您!” 白姌微猛地转过头,她极为斩钉截铁地说道:“若是他买的,便变了味道,我不稀罕吃!” 她一惊,断然沒想到这郡主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试探着小声埋汰了一句:“你便有这样恨王爷么!” “三言两语之间,怕是说不真切的!”白姌微抿了抿唇,又看了看手里的东西,随后摇摇头有些无奈地答道。 “可是郡主,你就是对一个并不熟络的男子都能这样好,为何换了王爷,你却是冷冰冰的,你可知王爷他对你……”云云又开始替自家主子抱不平起來了,她就是看不惯,郡主这般区别对待。 “在这个世间,你喜欢么,对生活对未知的一切充满着希望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这个少年……” “好了,好好的提他作甚!”白姌微与她说的有些不耐烦了,匆忙走进了里屋。 门外千询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暗记于心,他猛地扯了下几把树叶,怒然转身,此时楚卿绡正在后面冷眼看着,皇甫千询径自绕过她,步子匆匆地离开。 卿绡置之一笑,过了晚饭饭点,手里拿着一碗小米粥,轻轻地敲了敲门,小声问道:“可否进來!” 千询在里头坐着,并不说话,只是顾自己喝了几杯,楚卿绡见他不说话,便推了门进來,只在门口便闻到了浓浓的酒味儿,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径自进去,将那小米粥放在桌上,请叹了口气,匆匆过去,将他手里的酒杯拿了下來:“什么时候那个意气风发的王爷竟然成了大酒鬼!” “和你说过了吧!我的事情你不要管!”皇甫千询站起來去拿她手里的酒杯。 楚卿绡轻一旋身,半侧过身子去,她道:“我在你就不要想着能一直喝酒了,除非……我不在!”她说话的时候双目一直在小心地观察着皇甫千询面上的神色,只是他什么表情都沒有,索性转了身,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灌酒。 “我知道我沒有资格來管你的事,但是你若是这样下去,那你一辈子都沒有办法得到她,永远只能生活在这种困苦之中!”楚卿绡重重地一甩手,将那杯子重放在他面前:“要喝多少随你便,若是饿了就将边上那碗粥喝掉,你就算饿死,她也不会心疼半分的,值不值得你自个儿估摸!” 啪嗒一下,皇甫千询袖子一甩,将桌上的东西全数掀到了地上,他一步步过來,将她往身后逼,一点点地,直到她腿在床沿上一绊,整个人摔在了床上,皇甫千询欺身上前,双腿搁在她身上,一手揽过她的腰。 他温热的男性气息就那么直直地打在她的脸上,他邪魅地笑了笑,他眉目一挑:“你这样有闲情逸致,嗯……莫不是想男人了吧!卿绡也还真是个尤物,若是沒有男人的滋润,恐怕也是长夜难熬吧!” “你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吧!王爷!”出乎意料的是今儿个楚卿绡并未有反驳他。 他言语出奇地轻佻,是从未有过的态度,楚卿绡当下便是惊吓到了,为何素來温文尔雅的他竟也会变得和市井男儿一般充斥着世俗的意味儿。 千询一面说着,一面已经呵呵一笑,他浅浅地闻着她身上的气味儿,总觉着这股子香味儿似曾相识,细细一想,原來……和她身上的香气是一样的,他轻声道:“今天你很香!” “再香又如何,终究不是你想要的不是么!”楚卿绡冷冷地说道,但是那如水的眸子却又是那样的迷人。 这香味儿是她刻意调的,她还是懂一些炼香之道的,白姌微身上的香气很独特,不过对她这样的高手來说,要调和出闻起來差不多的香味儿倒也并非什么难事。 078 糖衣砒霜 当然,他绝对不会知道,她还在自己的胸上加了点特殊的东西,他这么一吻,无疑就是在挑战自己的浴火。 “不,这香味我很喜欢!”千询有些陶醉地闻着那香味儿,眼神也越发温和迷离,他抬头,开口说话时那男性特有的气息,浓浓地打在她身上,他双手不断地揉捏着她身前的柔软,不住地变换出各种形状來,却也懂得拿捏力度,挑弄地她都有些飘飘然的了,她……喜欢这种感觉,放纵迷离。 楚卿绡微微低眸看着,今夜他一定会待她很好很好的。 千询女人的经验自然是不少的,对于这种床上游戏,算是熟练的了,不过平时他可沒那么多的耐心,有时候难得玩的久一点,也只是想着试试手,若是与舒儿一起,也不会让她难受。 而楚卿绡身上的香味儿真的真的,让他十分着迷,只要轻轻一嗅,便可以让他脑海中回忆起白姌微最美好的模样,甚至他几度以为,自己身下的女人就是她。 他一垂眸,看着那张美丽的脸,也不知道是眼花还是因为喝了一些酒水的缘故,竟然感觉眼前之人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白姌微。 千询甩了甩头,她的容颜便又模糊了几分,他看了她一会子,嘴中还是放弃了要看清楚的想法,这样半梦半醒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他眼里,这一刻的白姌微温顺可人地躺在自己怀中,她的男人是他皇甫千询,而下一刻,他们的身体便会融合在一起…… “舒儿,我爱你,我想要了你!”皇甫千询边说边贴近了楚卿绡的娇躯,当然这个时候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她,他双手紧紧环着她的身子,生怕一不小心她便会从身边溜走一般。 舒儿,呵呵,这两个字眼儿真是无比的碍眼,此时一句我爱你,说的很真,只是可惜了不是对自己。 不过也不是这么有所谓了,只要他的人在自己身边不也是足够了么,楚卿绡不过就是娇躯一软,轻枕在皇甫千询的肩头,卿绡又抬了抬头,很努力地靠近他的耳垂,悄悄的告诉他:“好巧,我也好想要你!” 千询一听这话,瞬时像是受到了什么鼓舞一般,整个人都沸腾起來了,他面上露出开怀的笑意,这是卿绡从未见过的,他笑得很好看,每亩俊秀,儒雅非常,再加上此时眼前的这个男子正在情欲的侵袭下,他身上还带着浓郁的男子气息,这种气息足可以让一个女人在享受中沉醉。 “舒儿,呵呵,你这名字生來就是该舒服的!”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如兰一般,而且这样磨人的话语,真让人脸红,她楚卿绡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楚卿绡当下便是听得耳热心跳,浑身发烫,她悄悄抿了抿嘴。虽然知道是药效发作了,但还是极为小心的,她低下头含羞道:“愿与君共赴巫山云雨!” 楚卿绡嘤咛一声,整个身子便像那水蛇一般往下面一挪动,正好与他处于同一个高度,她面上笑的娇艳异常,伸手缓缓地将他身上的衣衫褪下,他也穿得不多,不过是着了一件外袍而已,想必他原本是打算喝完几杯便直接入睡的吧!随后楚卿绡那娇嫩的双手便一点一点儿攀上了他的头颈。 她看着他,接着温柔地张开樱唇,将皇甫千询的舌头引进了自己的嘴里,她纤细的手一点一点儿插进他的发髻当中,轻轻一扯,那发带便被她扯了下來,她将他发丝捋到一侧,很卖力地亲吻着他。 在他眼中,她就是那个“她”,皇甫千询自然热络地与她痴缠,她的热情让他几近痴狂,可是他得忍着,即使这一刻他真的很想很想直接扒开她下身的衣服,长驱直入,不过他还是沒有这么做。 他很快便反客为主了,那湿漉漉的舌头在楚卿绡的小嘴里猛烈地搅动,使劲儿吮吸着那里源源不断产生出來的香甜的津液,而她只是觉得整个人都快要被吸附到他的骨髓之中了,浑身瘫软,脑子当中都是如浆糊一样的。 皇甫千询双手则不停地在她魅惑人心的娇躯上抚摸着,用自己带些粗糙的手掌來描绘楚卿绡那娇美动人的胴体,膜拜她身上每一处白嫩细滑的肌肤,这种与自己心爱女子缠绵的时刻,足可以让人感觉到四个字……飘飘欲仙。 “舒服么!”千询因为隐忍欲望而喘着气问道。 “呜……”她只是娇滴滴地吟着,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千询双手还是不停地抚摸着她的身子,嘴中她还是羞涩地说:“千询,我爱你!” 话语很直白,但是从她嘴里说出來,你却不会觉得有任何淫荡之意。 卿绡说话的时候,呼吸痕迹,整个人美得不可方物,皇甫千询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含笑看着,心动不已,他轻声赞叹一声:“真美!” 她自然知道说的是什么?当下脸一红,话也说不出口,千询一笑,手指在她白白的脸蛋上一勾:“你永远这么好看!” 楚卿绡小脸红的快要可以逼出血來了,她下意识地将双腿夹地更紧了一些,眸子微微眯着,轻声道:“你又不是沒瞧见过,怎么还这样新鲜起來了!” 皇甫千询哈哈一笑,他特别沉迷这种柔软的滋味儿,细细一嗅,入鼻的便是女儿家的乳香味儿,夹杂着淡淡的清香,让他心旷神怡,仿佛觉着此时自己就是将自己最心仪的女人抱在怀中,他……真想就此长埋不起。 他道:“对你永远都会有一种不会消失的新鲜,我希望这一生都与你,琴瑟和鸣!” 卿绡闻言,心中微微震颤,他从來都沒有对她说过什么动人的情话,甚至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恋慕的不过就是那战神重瞳而已,当然,她也确实喜欢重瞳,因为……重瞳乃当世英雄。 可是?安逸王会知道么,她心中埋藏更多的是他啊!兴许那一次巫山云雨,他便已经悄悄窜进了她的心里。 079 事态败露 楚卿绡朱唇微微颤动,他的动作是那样的轻柔,若孩童在母亲怀中沉沦一般,这一刻她甚至差点就以为这个男人对自己有着深深的迷恋,女人总归是渴望被人爱抚被人肯定的,楚卿绡这样的美人儿自然也不例外。 卿绡胸脯微微颤动,她欢欣雀跃地抱住皇甫千询的头,她让他尽情地吻着自己傲人的酥胸,这一刻,他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身心都是。 她伸手拽着他宽阔的胳膊,小嘴儿时而张开,时而闭上,又什么都不说。 她其实并沒有像她自己言语上说的那样轻佻,相反,她是拘谨的,有些动作根本就不能完全放开了來,哪怕是叫她去主动逗弄他,她也是羞涩难当的。 卿绡心头颤抖的厉害,她羞哒哒地说道:“千询你可会永远都对我这么好么!” 皇甫千询在她小腹上印下一个深深的吻,他道:“自然都是会的,你这样惹火的女人,如何可以让人不沉沦!” “嗯,除了这个呢?可还有别的!”楚卿绡抬眸,急切地问道。 千询怔怔地看着她,眸光中闪现出一抹异样的眼神,他甚至开始微微逃避自己的视线,忽然间,他如大梦初醒,眼神严正地说:“不要问这些,你明明就知道我说出來的答案不会是你想要的,即使说了你想要听的那些话,也是骗你的,何必逼我!” 卿绡一愣,瞬时明白了他的话语,原來……他一直都是清醒着的,而且十分明白。 他根本就清楚自己不是那白姌微,可是他却怎么都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他宁可骗自己,自欺欺人,呵呵,这是爱到了什么地步才会变成如此模样呢? 可是?她又何尝不是。 她咯咯咯笑了起來,纤手大胆地在他身上随意摸索着,一直到股部,她双目迷离地看着。 她唇中喘着气儿,她嗯了一下,媚眼一眨吧!“我要你做我的男人,只属于我!” 其实情爱这档子事,永远都是与男女鱼水之欢挂钩的,若是无欢爱,隐忍欲望,又哪里來的喜悦,沒了喜与悦,那么情与爱自然也就断了。 但世事往往好笑的很,情深意重的人沒得上床,反倒是单相思的都欢上了,自然,这也是欢,若是沒有一方动了真情,想必也是怎么都爽快不起來的。 他与她都是聪明的人儿,这样浅显的道理,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借着那点儿根本奈何不了他的药物,将她看作他,她心里念着就是他,可偏偏要将他说成是另一个远在外的男子,她心中煎熬并快活着。 “我要让你成为一个……”他这话语几乎是咬着她的耳垂说着,却并不说完。 话音一落,床笫欢索。 这一夜怕是她这一生都难以忘记了吧!也无法忘记这个与她痴缠的男子,有皇甫千询的夜晚是让人迷醉的夜晚,他的温润如玉,他的热情似火,大抵从來都不会有什么冲突吧! 她在他怀中睡得很熟,这一晚上他的双臂一直环着她的身子,宛如相恋已久的恋人。 翌日清晨,她起身,身侧的男子依然沉沉地睡着,楚卿绡支着身子,呆呆地看着他,五官俊朗,可惜心里已经有了别人,她心中暗暗一笑,伸出手指悄悄地描绘着他脸上的轮廓,只是将那俊朗的五官都画得很明晰。 她小声说道:“如果你醒來知道是我而不是她,你会生气么!”她说的很小声,几乎是只有自己能听到,看了看眼前的皇甫千询,他睡得很深,她也不忍心打搅,径自穿好衣裳,颇有些无奈地摇头笑了笑,她道:“当然会生气的,如果你知道了,你也许会暴跳如雷!” 她跨步走下床,衣衫一整,有些留恋地又看了他一眼,忽然上前,搂住他的身体,在那额头上深深地印下一吻,随后转身匆忙离开。 只是她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在她离开的那一瞬间,皇甫千询便睁开了眸子,他自言自语说道:“你就是你!”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他自幼习武,身子骨本就比一般人要好的多,就那么一点媚药顶多便是让他心头**而已,却也不至于有什么大问題,至少头脑还是很清晰的,他只是不想表现出來罢了。 他知道自己的心思,自己心中除了姌微根本再难装下别的女人,可是?在情欲的唆使下,他也可以与别的女人云雨之欢,若是正巧那个女人又想要玩点新花样,他也就顺手奉陪而已。 “云云,我有多久沒來大哥这边了!”白姌微一早便出了房门,这些日子整日呆在屋子里,整个人都好像要发霉了,她瞅着今日天气还可心,便出來走走,不过云云可是皇甫千询安放在自己身边的眼睛,自然也就会紧紧跟着她的。 云云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下,颇有些敷衍道:“嗯,大概也就几天吧!” 白姌微顺着她的眼神看去,正瞅见那楚卿绡匆匆跑过,她一面走还一面系着衣衫,发髻也是凌乱的很,姌微回眸看了看她跑來的方向,正是那皇甫千询的寝居,呵呵,这会子天还刚亮堂沒多久,傻子才看不出來他们做了什么事。 她摇了摇头:“我们回去吧!我忽然就不想逛了!” 云云一愣,急忙问道:“怎么好好的又要回头,王爷若是见着郡主來瞧他,心情一定会大好的,不如郡主就过去瞧瞧吧!正好你与他……兄妹两个也有些日子沒见着了,王爷挂念的紧呢?” 她说到兄妹两个字的时候明显是呆愣了一会子,也真是可笑,明明所有人都知道那层关系,可是谁都得装作和傻子一般,怎么都不能够当众戳破那一层窗户纸。 “哦!”她眸子一眯,唇角漾着丝丝冷笑,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一般,却也不明着笑出來,不过是冷冷的态度。 末了她还是转了身子,走了一步,身子正好与她在同一水平线上,她稍微斜了斜身子:“你知道的,我这人素來爱干净,稍微有些我看不顺眼的沙子,我便不愿意再去了,怕沾染了一身晦气!” 080 笑意冰霜 她说话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客气,云云只是默默地听着,也沒什么好去反驳她的,她这些话表面看來只是说给自己听的,实际上只要略微动点儿脑子,便也不难看出,这摆明了就是在说那皇甫千询啊! 不过自己毕竟也只是个下人,无需多说什么?她不过默默低下头,不做声儿。 白姌微轻轻哼了一声便走到了前面。 “舒儿!”忽然听到有人叫她,当然,在这儿会这般叫她的除了那皇甫千询也不会有别人了,她并不转身,只是装作沒听到,继续往前走。 千询根本忘了昨儿个她怎么说他的,他有多想好好看看她,她是不会知道的,千询冲上前去,一把拉住她的袖子。 白姌微长吁了一口气,转而回眸,淡淡道:“不知大哥何事,小妹身子不爽快,想要回去休息了,大哥起得可真早!” 她刻意加重了大哥两个字,一直在提醒着他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皇甫千询缓缓松开手,他道:“既然都过來了,不如便陪着大哥一起走走吧!你我兄妹也许久沒这样散步了,若是身子实在不爽快,我便帮你去唤个太医过來,好好瞧瞧,有什么事都莫要忍着,尽管和大哥说便是!” 他几句话说的温文得体,不晓得还真以为这一对兄妹有多少的……相亲相爱。 “不用了,大哥若是有时间,还是多去修身养性的好,毕竟夜里操劳,若是白日还要花心思应付我,岂不是更加劳心劳肺!”白姌微掩嘴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的暖阳一般,几乎让人沉醉着迷,可惜她说出來的话却又是这般,嗯……不近人情。 千询面色有些不自然,他正了神色,他又叹了口气道:“舒儿越发喜欢说笑了,我哪里來的夜里操劳!” “呵呵,大哥正是血气方刚,楚姑娘也是难得的美人,春宵帐暖,倒也是人间寻常事,大哥大可不必遮遮掩掩的,难不成……”难不成你真当我是傻子么,连这些东西都看不透彻,皇甫千询啊!你演戏的功夫可是丝毫都不逊色于日日表演的戏子。 白姌微在心中暗暗说着,面上倒是装的极为不错,也不多说什么?有些话,她偏生就是喜欢点到即止。 “难不成什么?舒儿越发喜欢转弯子了!”他清口道。 “沒什么?”白姌微无甚表情地说道,正在此时有一侍女模样的人自她身侧匆匆跑过去。 “站住,你手里拿的什么?”瞧着白姌微有些疑惑,皇甫千询疾疾地喝住了她。 “啊!王爷!”那侍女一听皇甫千询的声音,赶紧停下了步子,双手往后一放,自作聪明地将手里的东西匆匆藏好,千询本倒也沒多想什么?但她鬼鬼祟祟的动作可是让他很难不想多几分,他稍微走了几步,往她身后看去。 皇甫千询眉目一挑,问道:“手里拿的什么东西,拿出來让我也瞅瞅!” 白姌微只是徐徐退了几步,侧了头问那云云这是何人,云云一思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早前也是在王爷身边当差的,如今好像是派给楚姑娘了,也算是她的贴身婢女吧!” 姌微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直觉地又有一出好戏可以瞧见了。 那侍女哆嗦着手指,正是两边为难,若是说了,那楚姑娘必然是要怪罪自己,她可是个厉害的主儿,罚起人來从不会留有情面,可若是不说,看王爷这模样也已然是动了真格了,她一双灵动的眼睛为难地四处转着。 “算了吧!想必也是有她的难处,大哥莫要……”白姌微看她这个模样,终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她替她求情道。 千询看了姌微的神色,自然也不能不给她面子,当下便退了几步,朗声道:“回去吧!这次郡主替你求情,便不再计较了,若再有下次这般鬼鬼祟祟的,别怪本王不客气!” 那侍女一听这话,俨然是大松了一口气,她连声答应,急忙跑开,却不想一不小心绊到了地上的石子,整个人都向前摔去,手里的东西自然也是顺着动作甩了出來,恰巧,落在白姌微脚跟子前。 白姌微低眸一看,这竟然是一个红色肚兜儿,上面绣着一株寒梅。 她当下便是面色一变,十分难看,此情此景,让她不由得想起一个极其憎恶的人,那时候他也是故意丢了个肚兜出來,给她难堪。 直到现在,她还是无法介怀那日的事儿。 姌微看了看侍女,又抬眸看了看皇甫千询,呵呵一笑道:“难怪她要这样遮遮掩掩,原來是女儿家私人的东西,也不晓得放好一些,掉在我们自家人面前还算了,若是被外人瞧见,总也是不光彩的事儿!” 姌微说着,还意味深长地又看了那千询一眼。 侍婢匆忙藏好肚兜儿,低着眸子,一张小脸儿红的都能滴出血來,她小声地说道:“是我家小姐的,不是我的!”话里埋汰意味儿十足。 “你家小姐的东西又怎会出现在这里!”白姌微一双秀丽的眸子紧紧锁着皇甫千询,她还真就是故意想要看看他会如何解释。 皇甫千询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地上的东西,不过轻笑一声,摇头道:“这东西我不曾见到过!” “哦,放在大哥房间里头的东西,大哥居然沒有见着过,怎么几日不见大哥,大哥变得……这样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她向前走了几步,在皇甫千询的正前方停了步子,柳叶眉儿一挑,嘴角衔着淡淡的笑意,三言两语,不带善意。 “大哥,保重身体!”白姌微莲步走到他身侧,忽然面色一凝,微微侧头,眉目一挑,温婉一笑。 皇甫千询算是有苦说不出了,她显然是已经认定了他与楚卿绡之间的苟且之事,但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他自然也就不好再反驳什么了,只得苦笑笑,不再多说几句。 白姌微定眼看了看他,闷闷地哼了一口气,随后便顾着自己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081 对镜梳妆 千询在一侧站着,有些无趣地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一遍又一遍地旋转着,十分无聊的模样,那侍婢见着王爷无甚反应,而霓裳郡主也已经走远了,当下便悄悄地跑了开去,生怕万一等会子王爷忽然“醒悟”过來,对自己追究起來,那可是一件麻烦事儿。 “站住!”她刚走了几步,皇甫千询便叫住了她。 那婢女身子一颤,有些惧怕地停住了步子,她缓缓转过身來,福了一身,恭敬道:“是,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是不是楚卿绡叫你这么做的!”他直接问。 “这……”婢女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也是楚姑娘叫自己过來拿东西的,但是她说的那些话自然也不是姑娘教的,她正是纠结,皇甫千询冷冷地咳了一声,颇带些怒意道:“问你话呢?说啊!” 她吓得急忙跪下,颤颤巍巍地答道:“是,是,是楚姑娘叫奴婢过來的,奴婢嘴拙,求王爷不要怪罪,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她连声说了好几句知错,皇甫千询长袖一甩,怒气冲冲地出了门去,直往楚卿绡住处走去。 卿绡正在梳妆,今日也不知道应该绾个什么样子的发髻,她正左右比划着,忽然听到门吱~地一声推开了,卿绡闻声,也不转头,忽然间看到身前的菱花镜中多了一个俊逸的身影,她一瞧见是皇甫千询,急忙转过身來,有些高兴地站起身子,唇角挂着一丝甜美的笑意,她开口道:“王爷,你來了!” “是啊!本王來了!”皇甫千询绕着她的身子转了一圈,用特有的眼神看着她的容颜,猛地一下子,他蹲下身子,将她的下巴抬起:“这么美的一张脸,可惜了,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还是请王爷直说吧!卿绡是爽快人,您这般拐弯抹角的话儿,卿绡实在是听不明白的!”她脸上的笑意微微减弱,不过说话的模样倒是得体的很,将之前身上带來的烟花味儿全都抹干净了。 千询狠狠地一记耳光摔了过去,双目蹦着点点显眼的怒火,他用力极狠,卿绡一个冷不防便被摔得倒了身子,幸好身后有个凳子,摔下去的时候还缓了缓才勉强地站住了身子,她含着泪珠儿,十分委屈地瞅着他,不明所以地问道:“为何要打我!” “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你自己清楚,楚卿绡你可真会挑时间啊!偏生趁着她过來你就來拿那东西,是不是生怕舒儿还不知道你我之间的情况么!”他声声严厉。 “皇甫千询,你到底是怎么了?一进來便莫名其妙的发脾气,什么她不她的,我今儿个还沒出过门,何必那么呆去那儿让你发现所谓的端倪!”她十分委屈地为自己辩解着,双手捂着脸,对他这突如其來的行为感到十分诧异,自己也沒见说过什么错话,他缘何要这样大的火气。 皇甫千询一手凛冽地指着他,怒然道:“还要我一点一点和你说清楚么,你为何要故意将你的贴身肚兜放在我的床上,还要设计让舒儿瞧见,楚卿绡啊楚卿绡我皇甫千询自问带你不薄,你怎的就会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我告诉你,你不要妄想可以取代舒儿在我心中的地位,不管我做过什么事,我的心里始终只有舒儿一人,你听明白了沒有!” 不得否认,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滋味儿真的很难受,卿绡也是自幼便在众人追捧中长大的,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她眉眼深锁,可眸子一动,眼里的泪水便不争气的掉了下來,她想过不哭的,可怎么都忍不住。 她长长地抽了抽鼻子,一张姣好的容颜,在此刻看來,也因为隐忍泪水儿变得有些扭曲,卿绡胡乱地擦着泪儿,原本刚着好妆容的脸蛋儿此时也花了妆,她也顾不上这些东西了,她抽噎着道:“你真的无需刻意强调皇甫舒在你皇甫千询心中尊贵至高无上的地位,你的这些话,即使是你只字不提,旁人也都能看得出來的,卿绡不是傻子,也不是什么不识趣的人,王爷不必再三提醒,至于你说的什么肚兜儿的事,呵呵,王爷昨晚做了什么?还要我來明说么!” 她一面说着,一面向前了几步,正好在皇甫千询身前正前方,她抬眸,有些红肿的小脸,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随后又咬着字眼儿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王爷何必这般星星作态,昨夜……你的风流,我的贴身肚兜儿你可是看了一遍又一遍的,扯下肚兜儿你也沒少摸,怎么,莫不是昨夜沒有伺候好您这位金主儿!” 千询“啪”地一下子便打开了她的手,窝火道:“千万不要,给脸不要脸!”说罢头也不回便离开了这儿,只是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他踏出小院门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瘫软了下來,仿佛整个人都沒了生活的倚靠,她双手抱着双膝,闭着眼儿,任眼泪萨满面容。 “小姐,快起來!”她的侍婢看到这一幕,赶紧冲了进來搀扶她的身子,急切问道:“这是怎么了?您到是开口说句话啊!”一面说着,一面小心地将地面上残破的东西都清扫地干干净净。 “不要碰我,我自己可以走,谁都不要管着我!”她一双原本灵动的眼睛在此时显得异常呆滞,眸光只是看向门外,但细细一瞧,不难发现那瞳仁里头根本就沒有焦距。 “可是您的脸,小姐我去给你上药吧!莫要再难受了,快些坐下吧!”她一面说着一面已经去扶她的手。 “不用了,这么一张不招人待见的脸,还涂什么药,就让她这个样子吧!反正就算是弄得再好看,也不会有人喜欢的!”楚卿绡冰冷地说着,眼睛睁得很大,可眼里却是异常湿润。 好像……稍稍一动,眼里的泪水便会倾袭而出一般,所以她已经很努力地减小了眨眼的力度。 侍女急忙跟话道:“不会的,小姐天生丽质,喜欢您的人有很多!” 082 说未亡人 “可惜终究是不如你家郡主生得美貌,王爷心里也根本就沒有我!”楚卿绡话里带着浓浓的醋意,先前她一直都是隐藏的很好的,这一刻实在是难以控制自己无休止的欲望。 “不,郡主是绝色的美人,小姐您也是绝色的美人,若单单只是论美貌,郡主与小姐都是足可倾城的女子,您与她算是平分秋色吧!但是郡主美则美矣,终究是少了一点吃些人气,她总是给人一种高高在上难以接近的感觉,有时候瞅见她,远远地便会躲开她,因为即使是见着了也过就是哈声下气,可您不同,会哭会笑,有时候还会与奴婢说些外面的故事,我更喜欢你一些!”侍女大抵是思忖了良久才说出了这番话的,话不多,却还是满中听得。 楚卿绡微一凝眸,终于还是坐了下來,唤了侍婢去弄了些冷水來敷脸,皇甫千询者一耳光可真不是闹着玩的,想必是花了五六分气力了,看來还真是怒火朝天。 她有意无意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儿!” 那侍婢一愣,还是含着淡淡的笑意:“春扶,奴婢叫春扶!” “春风拂柳么!”卿绡问。 春扶顿了顿语气道:“春风起,轻扶小步摇!” “嗯,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名儿,其实我刚來这儿,沒多久,不像郡主……”楚卿绡点了点头,有些淡然地扫了她一眼。 “郡主,人家现在可风光了,全府上下的人都围着她看,王爷又千依百顺地顺着她宠着她,我看她的风头早已经赛过了王府真正的王妃!”春扶急切地接过她的话,面上表情怔怔的,她只不过就是在等着这楚姑娘挑几句好听的说。 楚卿绡闻言,匆忙睁开眸子,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她摇摇头,并不与她一道多说什么? 人后不说是非,这是她多年來养成的习惯,因为,在这里,她根本不会知道在她的周围,有多少双眼睛,多少个耳朵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春扶你知道不,我在这里连个可心的人都沒有,很多时候想说说心事,也只能憋在心里头,我与你特别投缘,有些话只要一瞧见你温和的笑颜,便愿意与你來说!”卿绡将眸光转向那春扶身上,她心想,在这里要想生存的好,必须有一个可能帮助自己的人。 从这一刻开始,她不会再软弱了,只要是她想要的,都要很努力地去追寻,绝不拱手让人。 春扶闻言,连连点头:“难得小姐看得起,春扶愿意做小姐的亲信!” “好!”楚卿绡赞叹一声,不禁暗想,这亲信二字用地真是恰到好处,楚卿绡是个聪明的女人,除了在床上,那个时候她头脑才会十分不清楚,空白地以为纠缠之人乃良人。 春扶嗯嗯一点头,做奴婢的本就该听自家主子的话,不过楚姑娘应该也不是会提出什么过分要求的人。 卿绡推开窗,看了看窗外,也沒什么花红柳绿,甚至连几分新色都沒得瞧见,她任由凉风吹着面:“这儿一年到头都无甚颜色么!” “是啊!偶尔还有几分新绿,不过要到早春时候,才会明显!”春扶顺着她的目光朝着外头远眺,她像是在与她说着很遥远的故事与传说一般:“早些日子,王爷曾在郡主屋子前弄了许多花花草草來,那时候郡主整个人都极为羸弱,脸色也不好,看到那么美的花草也不见动容,只是偶尔会出來看看,但是云仓的天是不适合好看的花草的,后來花谢了,郡主只是苦笑着说了句花草薄命,从那以后府里就连盆栽都看不到了!” “哦!”楚卿绡有些疑惑道,随后稍稍苦笑一下,又接着道:“原來她也是这种感时伤春的女子啊!我一直以为她是冷冰冰的铁石心肠!”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里隐隐透露出一股子不屑的样子。 春扶一听,悉心解说道:“一年前郡主从山里回來的时候便是这个模样了,这一年里头,除了王爷还有她的贴身侍女云云,她几乎是不和别人说话的,不似小姐和善,不过王爷宠爱着自己的妹妹,王府里自然也沒人敢对她有半分不尊敬!” “对她不尊敬,谁敢,除非是不要命了吧!她只要稍微有个冷暖事,你家王爷便要着急的丢了魂魄一般了!”楚卿绡闷闷地说道。 春扶嘻嘻一笑:“话是这么说的,但郡主毕竟日后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的妹妹也是那泼出去的水,王爷总不会一辈子都这样照顾着她的,可小姐您就不一样了,您是王爷第一个带回王府的女子,日后,嘻嘻……奴婢们定然会改口叫您王妃的,那一天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第一个带回府里的女子,楚卿绡在心头冷冷发笑,旁人是不清楚,她自己还不晓得么,真正意义上,白姌微才是他第一个带回來的,不过可惜,她终究不属于他。 或许……白姌微也可以不属于任何一个男人。 想及此,卿绡不禁一笑,如果白姌微从此以后消失了,那么皇甫千询心中的念想会不会也就断了呢?她暗暗地捏紧了手,若是梓息一些听,还可以听到咯吱咯吱的手指关节声音。 她说着,屏退了侍女,让她在门口给自己守着,随后自己径自走到了案几边上,拿起笔,在以小条子上写了几字:“云仓城外,三日后夜里三更,城外小山坡!”她仔仔细细地写好,她的笔迹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她根本就不需要署名什么? 不过转而一想,万一他不來呢?这件事由不得她去赌博,他那天必须來。 卿绡又将已经卷好的纸条匆匆扯了开來,呼呼在上面吹了吹,又继续写了几字,青州城里未亡人,云仓城中诉衷肠。 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自以为赞许地点了点头。 她推开窗,拿出腰间别着的短笛,温和地吹了一个曲子,这是曲池独有的曲目,她从前就爱在小山坡上吹给那个男子听,他也并不是完全无心于她的,他出征前,握着她的手说:“卿绡,若有一天我荣归故里,便娶了你!” 083 旧爱难酬 她靠在他怀中,她说好。 不过这……已经是好多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年少懵懂不知事儿,有些东西自己也说不明晰,只是偶尔想起,心中泛着淡淡的疼。 忽然间有白色的信鸽停在窗前,卿绡放下笛子,将那纸条塞在信鸽上,很快他便会知道了。 三天时间,足够他从风国过來了,凉国与风国本就是毗邻而居,第三天白天她便是装了一天的病,前前后后跑了数十次茅房,对外只说自己不晓得吃坏了什么东西,一直不停地闹肚子,天一黑她便早早地上床歇息了,她并沒有睡着,到了二更天的时候便已经将行头穿戴好了,悄悄地从王府后门出去,春扶说,这个点正是王府守卫换班的时间,而且近日春扶特地给后门守卫做了宵夜…… 她一过去,那几个守卫正在门边吃宵夜,春扶一瞧见自家主子的身影,急忙上前与他们说起话來,守卫瞧着她心眼好,人又热络,自然也是和她说笑起來,卿绡便是趁着这个空隙,悄悄逃出门去。 云仓虽是凉国都城,商队颇多,却也是不时兴门禁的,只是在夜晚禁止大批量的队伍进城而已,她一个弱质女流,出城门自然也是极为顺利的事情。 城外的更夫还沒打更,三更天还不到,她背着來路,站在小山坡上,等着他到來,他素來不怎么守时,总会晚來一会子,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是你么!”忽然身后响起一个雄浑的男声。 卿绡一怔,好像是有五年了吧!五年都沒有听到这个声音了,他的声音还是这样,一点儿也沒变,她沒有说话,他也沒有再问,他不过是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直到寺庙三更天的钟声敲响。 楚卿绡呵呵一笑:“从前你不会这样守时!” 她说着,缓缓转过身來,看着眼前的男子,唇角弯出了一个甜美的弧度,发髻梳地十分整齐,衣服颜色也是很素雅的,她抬眸,微笑着看他,复又说道:“你的模样还是和以前一样,俊朗潇洒,不过脸上的棱角又明晰了几分,多年不见,别來无恙……重瞳!” 马重瞳请叹了口气,依着月光将她的容颜看地清楚,他來,只是因为青州未亡人几个字,在他心中,青州城里千万人,死亡的只有白姌微一人,未亡人……也只有她。 她转身的那一刹,重瞳还在幻想着,万一是她呢?不过很可惜不是,但他俊逸的面上却也并无表现出太多的尴尬,他笑回一话:“多年不见,你还是如从前一般美貌!” “是么!”卿绡反问。 重瞳点了点头:“江北楚卿绡,天下知名的美人,天下人的眼光自然是不会有假的!”他这话说的堂而皇之,不过也是真话,不管是不是他心中所爱,她的艳名确实远播。 “五年前,你可沒这么会讨女孩子欢心,江北楚卿绡传闻不假,可是前面还有一句话呢?青州白姌微,将军在青州呆了不少日子吧!卿绡在云仓之时也有听过一些您与那位美人之间的风流韵事!”她将话锋轻轻一转,便弄到了白姌微头上,可不,她的目标就是她。 “都过去一年的事情了,还替她作甚,她……已经死了!”马重瞳脸上的笑意顿时隐去了,面上流露出一点淡淡的哀痛之意,姌微的死一直一直都是他心头一块说不清的痛,直到现在他还恨自己,当初为何就沒有直接带她一走了之,若是自己态度坚决些,她根本就不会死。 楚卿绡闻言,摇了摇头,却也并沒有直接说出什么來,不过就是抬着眸子,挑了挑秀眉,有些温婉地说道:“前些日子风王在云仓,这事您知道么!” “王上不在风国,我知道!”是有几日苏崇不曾上朝,不过苏崇时常抱恙,而且他在凉国,这事重瞳是晓得的,早前苏崇便和他说起过,凉国地大物博,总有一日会是他风国的囊中之物,前些日子又有细作來报那凉国安逸王还有启明帝常去寺庙之中,他们可都不是什么参禅悟道的善男信女,所以王上亲自來看一趟,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他现在不知卿绡何意,所以断不会和她说什么知心话的。 卿绡缓缓地侧过身子去,看着远方的景色,因着黑夜,这里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淡淡的轮廓而已,只有前方的云仓城里还有几点灯火。 她微微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们男人之间的想法,更不懂你们之间的宏图霸业,我只知道那日安逸王爷大动肝火,说那风王差点拐走了他的胞妹!”她刻意加重了后面几个字的语气,一边说着,一边死死盯着他面上的表情,刻意观察着他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马重瞳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他哈哈大笑起來:“不可能,王上素來不好女色,安逸王的妹妹,这是什么人,嗯……好像有听过一些,是个药罐子吧!叫什么什么霓裳郡主來着,风王实在是沒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拐这么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哦,这么说來王爷是不信了喽!”卿绡反问一句并不多答。 “嗯,可以这么说!”重瞳饶有兴味道。 卿绡回之一笑:“那晚风王陛下还真是留宿一宿,霓裳郡主以身护他,若是沒有情意,自然是不会这样做的!” “说吧!找我何事!”马重瞳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想再听她无休止的废话,索性开门见山道。 “你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呵呵,我给你的小纸条上已经说了,青州城未亡人!”楚卿绡冷然一笑,忽又转变了神色,她说话的时候一半真心一半嘲讽,重瞳此刻并不能准确想明白她究竟要说什么? 青州,这座伤心的城市,他对青州最好的记忆是她,最坏的记忆也是她,兴许他只能瞧见白姌微一人吧! 可是她说……青州未亡人。 084 乱世浮萍 未亡人,这么多年來风国后位悬空,风王苏崇当初虽是对她痛下杀手,可马重瞳也看得明白,他心中又怎会丝毫无她,即使……就算她一直在他身边,她也不可能成为风国的王后。 “你说……王上在云仓!”马重瞳问。 “青州,你想到的只是风王苏崇!”卿绡闻言,身板儿一侧,脸蛋儿在她身侧瞬时放大,她紧紧锁着他的一双蓝色瞳孔:“为什么未亡人就不可以是还不曾死亡的人!” 马重瞳心一惊,未死之人,他猛地抬眸,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他急问:“你是说白姌微还沒起死,是不是,她还活着!” “苏崇知道她还活着,我也知道她还活着,所有人都知道了,为什么你到今天都不知道,将军,当初你能通天,能改写命盘的本事去哪里了!”楚卿绡呵呵一笑''声声质问,过去在她心目中,马重瞳确实是神一样的存在,他无所不能。 重瞳苦笑一声:“呵呵,再是滔天的本事……也终究是算不准自己的命!” “你抓疼我了!”卿绡看了看他抓在她肩头的手,淡漠地说道。 重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他匆匆松开了手,低头正眸问她:“她在何处!”他说话的时候,那双曾经冷血无情的深蓝色瞳孔,此刻也仿佛是被温情融化的雪水。虽然也透着冰寒的气息,可终究是带着些情意暖成的温和的。 楚卿绡抬眸,这双秀美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那眼神中含着凄凄的情绪,她眉头一皱,眼里隐隐约约有泪水氤氲,她说“她真的有那么重要么,重要地足可以让你为她死生不顾!”她说话的时候,情真意切。 马重瞳叹了口气:“她于我,如命!” “她于你如命,如命……”楚卿绡嘴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心口隐约泛着淡淡的疼,当初他与卿绡相恋之时的场景还在眼底心头回荡着,如今再想起來,颇有些好笑了。 她颤巍巍地点了点头,一低眸,泪水**。 卿绡问:“她是你的命,是你挚爱之人,那我呢?将军,你我相识已有十年之久,你也对我说过情动之话,如今你这一句她如命,全是彻底地将我从你余生中抹去了么!” “不是,卿绡也一直在我心里,可……这些陈年旧事也已是许多年前的事儿了,卿绡,我心里有了别人,我……我不想委屈了你!”马重瞳看着楚卿绡,二人昔年的光景也逐渐浮现在眼前。 他不是个好男人,却也绝对不是个滥情的人,他素來喜欢美人,他的身边也充斥着各式各样的美女,可是?自从他遇到了她之后,这一切便都改变了,早早地脱离了他已经预想好的轨道。 他稍稍叹了口气,若说卿绡在他心中一点地位也沒有,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到底也是多年旧相识,她在他心中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只是这块地儿,和他送给白姌微的相比,自然是要贫瘠的多了。 卿绡苦笑笑:“将军,也许过了今天,卿绡便再也不会寄心事与你了!”多少年了,楚卿绡心中一直都念着当年对她许下过承诺的马将军,可惜他心中始终是无她,她不傻,怎么可能一点儿都沒有发觉,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她便已经知道了,马将军对她大抵也只有喜欢吧!怎么都是算不上爱的。 他对白姌微才是爱。 他是这样聪明的男子,怎么可能会猜不到青州城未亡人是何人,若是他不曾猜到,他……根本就不会來。 马重瞳点了点头,不禁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头,小心地将发上沾染着的树叶儿丢了下來,他道:“卿绡这样好的姑娘,应该好好地一辈子!” “可是再好,将军也不爱!”她小心地后退一步,捕捉痕迹地与他拉开了距离。 马重瞳一下子无言以对,她并沒有说错,他稍稍缓了口气,耐着性子问道:“告诉我,她在哪里好么!” 卿绡愣了愣,只是径自问道:“你能带她走么,如果我告诉你她的行踪!” 马重瞳稍微思忖了一会子,他抿了抿唇道:“若是她愿意,我定倾尽心意带她离开!” “那如若她不愿,你便听之任之么!”卿绡急忙接话问道,她必须清楚这个事情的结果,因为如果这一次她沒走,那下一次再想请她走,可就是难如登天了,千询的脑子定然会发现些蛛丝马迹的。 所以,她沒得选择,若是马重瞳行动了,那么白姌微必须在明天天亮之前消失在云仓城中。 重瞳道:“若是她不愿,我又怎可强求于她,她性子本來就烈,若是逼着她去做自己不愿意的事,会把她逼疯的!” “你放心,你的心上人可沒这么脆弱,她不要将别人逼疯就算是手下留情了!”楚卿绡禁不住冷冷哼了一声,随后又接话道:“我将她的行踪告知与你,本也是冒着危险的,若是您将事情办得半死不活,岂不是眼睁睁地将卿绡往死路上推!” 重瞳在原地踱步來回好几趟,终于是静下心來问道:“那你直接说吧!需要我怎样配合你,还有……你为何要让她走,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她过的不快乐么!”呵呵,重瞳心里明晰的很,自从青州沦陷之后,姌微她不管到哪里都是不快乐的,国破家亡,她这样的将门之后,自然是不可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现成的一切美好的,所以……她至始至终都沒有快乐过。 “当然不是,那些不过是我用來放在门面上说的话而已,卿绡的脾气,将军是知道的,女人为何要千方百计将另一个女人送走,原因实在是太过简单了,无疑就是那个女人对这个女人的利益造成了威胁,卿绡不喜世俗之物,却偏生为情所困,过去是,如今亦是!” 她说话时,一双眼睛紧紧锁着他的双眸,她全然不必在他面前说谎,瞒也瞒不过他,所以她素來都是大大方方地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告知与他,这也算是他二人多年的默契了吧! 085 风生水起 “我想我知道她在哪里了!”重瞳听完后,点头一笑:“云仓城中入得了你绝色美人楚姑娘眼的男子恐怕只有一人,方才你又多次提到安逸王,想必传闻中安逸王那羸弱的胞妹,便是我的姌微了吧!” 楚卿绡啪啪啪拍了几下手:“将军还是和以前一般聪明!”她说话的时候剪水的眸子正含情脉脉地瞅着他。 马重瞳低眸摇了摇头:“终究是沒有你聪明的,当初你也会将那些战场上的形势分析与我听,而今夜若不是你刻意提点,我想我也不会这样快便猜了出來!” “哈哈哈,将军以后说话可以不要这么直爽的,不过……我喜欢!”楚卿绡嘴角一斜,笑意潺潺。 “那日后你便多保重吧!”一时间二人均是无言,马重瞳看着天,再过不了一个时辰便要天亮了,天一亮许多事情也就都不会有那么顺利了,他率先打破了那种尴尬的沉默,对着她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开。 忽然间楚卿绡小跑上前,双手一把环住他的窄腰,她侧脸紧紧地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只是这一瞬,眼里忽然泪如雨下,她呆呆地说:“将军,再抱抱卿绡吧!兴许这是最后一次了,卿绡依旧怀念那种滋味儿!” 马重瞳感受到了背后的湿意,他叹了口气转过身來,将那楚卿绡紧紧搂在怀中,好像一不小心便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血肉之中一般。 她到底也是一个痴迷的女子啊! 重瞳轻轻地拍着她瘦弱的背部,他道:“日后只要你有困难,随时來找重瞳便好,你的事,我都会管!” 他这话也算是对二人昔年情事的一些交代了吧!他无法允诺她更多的东西,但自己能做到的,还是愿意为这个曾经善良天真的女孩子尽心尽力做好的。 卿绡重重地点头,她说:“放心吧!将军日后一定会与白姑娘双宿双栖的,卿绡是识时务的女子,呵呵,自然是不会來小夫妻堆里横插一脚的,不过……若是來年将军生了个小将军,不嫌弃的话,可以认我做干娘!”她捏起袖子,重重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小巧的鼻子死死地吸着气,因着山头天凉,那鼻子都被冻得通红。 马重瞳看了看她的脸,双手抓起她的小手,放在她的鼻息前,他紧紧握住她双手,在她手上吹着,将身体的热量一点点儿传递给她。 楚卿绡看着他细腻的动作,眼中不禁渗出了泪水,随后她沒有再说话了,只是看着他慢慢走远,这一刻,她真的很想很想冲上前去,一把拉住他的手,不过最终她沒有这么做。 有些事情,既然自己已经选择了走第一步,那么不管接下來是对是错,都不要回头,走到底。 重瞳前脚一走,卿绡后脚便快马回府,顺着原路,返回王府,春扶一直在门口接应着,两人进了卧室之后,春扶才算是送了一口气,扶着楚卿绡坐下,又为她倒了杯水:“小姐你总算是回來了,奴婢那颗心都跳得扑通扑通的,就怕您有个什么万一!” “傻丫头,担心什么?我在外面打滚的日子多了,能有什么事,对了,吩咐你办的事情怎么样子了!”卿绡匆匆喝了一口水,又急忙抬起头看着她道。 “小姐放心,我那姑姑是宫里当差的,我放信鸽过去的之后她已给了回信,该出现在王上面前的东西,奴婢想,现在已经出现在王上面前了!”春扶冲她一笑,那笑容里透着自信,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道:“姑姑是奴婢嫡亲的姑姑,奴婢的事情她定然是放在心里头的,小姐不用担心信件的内容,姑姑会把好关的!” “恩,这件事绝对不能有一丝丝的疏漏,否则你我的命都会沒了,明白么!”楚卿绡长叹了一口气,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次的事情自己究竟是做错了沒有,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现在自己已经沒有反悔的机会了。 说完,她又喝了几口水,水喝得很急,大抵也只是为了压压惊而已,她也不是真的口渴。 “我先躺会,外面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不要出门去,现在我们要做的便是清者自清!”卿绡淡淡地甩下一言,随后便径自上了床,说是说已经打算睡了,事实上,怎么可能睡得着,她心里纠结着呢? 春扶连连点头:“小姐放心,奴婢就在这屏风外头睡着,有什么事儿也会及时通知您的!”她小心地躬了一礼,随后便悄悄退了下去。 楚卿绡长舒了一口气,哗地一下,倒在了床上,她闭上眸子,不管是睡得着还是睡不着,都要很努力地说服自己入梦。 尽管已经快要到四更天了,但是这个夜好像特别漫长,天怎么都还沒有亮堂起來。 白姌微只是蜷在自己被褥之中,现在她都是睡得很浅的,不过这会子倒是睡得很熟,因为这才刚入睡沒多少时间。 门外有人刀片一抬,便将里头的插销弄开了,他轻轻地推开门,这一件屋子,应该就是她睡得地方,如果楚卿绡给的描述沒有错误的话。 重瞳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里面并不亮堂,不过小桌上那还沒完全燃干净的蜡烛,还是能将里头的光景基本都照出來,他走到床边,那床榻上的女子大半个头都缩在被褥里,根本就看不清楚到底是长个什么模样,更别说什么救人合作之类的了。 他缓缓弯下身子,将遮盖在她头上的那被子小心翼翼地掀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脸,戴他全然瞅见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惊呆了,居然……真的是她,白姌微。 马重瞳一双大手都有些颤抖起來了,做梦都沒有完整看清容颜的人儿,如今竟然就那样真切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他伸手颤巍巍地抚着她的发,又十分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容颜,床榻上的女子似乎感觉到了外人的气息,她一下便睁开了眼。 086 穷寇莫追 抬眸看着他,那一双深蓝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让她心中陡然一寒,她小手紧紧捏着被子,整个人神态都是极不自然的,她问:“你……怎么來了!” “白姌微,真的是你,许久不见,你还是旧日的模样!”马重瞳面上并无多少笑意,只是原本刚毅的脸上多了几分沧桑之意。 白姌微好叹了口气,缓缓爬起身來,手支在床上,又有些靠不住,马重瞳马上便去伸手扶她,白姌微身子一倾斜:“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來,马将军,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孱弱的白姌微了!” “我知道,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不弱的,相反,你很好,很坚强,是我见过最有胆魄的女人了!”重瞳有些尴尬地缩回了手,呆呆地悬在半空之中,他看了她一眼,语气出奇的温柔。 “胆魄、坚强,呵呵呵,这些都是沒用的,我最缺的是……心计!”她冷笑一声便直说道。 “你……嗯,你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被伤害,每每想起当初你受的那些苦痛,我的心里便会隐隐作痛,你知道么,你不在的这一年多时间,我是怎么渡过的么,每一天都在煎熬,我想过无数次能再见到你的场景,走过许许多多你曾经走过的路,可惜你已经不在了!”重瞳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双眉紧紧皱着:“姌微,现在我又见到你了,而且你生活地不快乐,跟我走吧!” 白姌微低垂着眸子,他触摸她的手之时,猛然一颤,她嗖地一下挣开了他的手:“是啊!我确实生活地不快乐,每一天都像是在牢笼当中一样,还要陪着自己不喜欢的男子,可是跟你走,马将军,我从狼窝换到虎穴,你觉得有什么差别么!” 她不喜欢拐弯抹角的,有什么事便也都直说了,从本质上來说,皇甫千询和马重瞳是一类人,他们都霸道,但有些时候又会变得神情许许,然此二人均非心中所爱。 “怎么会一样,你我相识已久,我不会再强迫你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的,姌微,跟我走,离开了这里,你要怎么着都行,我必定是给你自由!”马重瞳情绪略微有些激动,却又怕惊吓着了她,后又舒缓了语气,径直说道。 白姌微摇摇头,微微侧过身子:“你走吧!这里对你來说很危险,说不准下一刻,便会有人冲进來,让你死无葬生之地,天下第一战神,你是个有血性的人,不该死在这!” “只要现在走,一定什么事都沒有!”重瞳斩钉截铁道。 他既然來了,便是有把握带她走的,就算下一刻等待他的是千军万马,他也会义不容辞地带走她,哪怕可能会因此而失去自己的生命。 “你走!”白姌微面上神情又严肃了几分,她道:“知道我白姌微在安逸王府的人不多,苏崇是一个,但我想他不会告诉你的,这王府里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我不是真正的皇甫舒,那么我想,有机会把这个事情告诉你的人,一定是你所认识的人……楚卿绡!” 她是曲池人,马重瞳早前也是曲池战将,二人一个是年少血气方刚的英雄,一个是貌美柔情似水的美人,重瞳的性子自然是不可能不去沾染这样的美女的,而那楚卿绡,她能看得出來,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 “嗯,我与她是旧相识!”重瞳解释道:“不过也都是昔年之事了,都过去了!” “过不过去我不晓得,只是现在,楚卿绡可不是什么单纯天真的小姑娘,这一点,马将军可要记住了,外表越是天真单纯美丽的姑娘,也许她的心便越是让你琢磨不透,有句话叫做……蛇蝎美人!”她说到蛇蝎美人四个字的时候正是放慢了节奏,一个一个字清清楚楚地说着。 “那你呢?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无可超越的美好!”重瞳急问。 白姌微自鼻中呼出一口气,她抿了抿唇:“我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不是不知道!” “那又如何,只要是你,我便喜欢!”他拽上她的手,将一侧的衣服裹在她身上,深情地看着她:“快走吧!不然真的就來不及了!” “放手!”她死死挣扎:“我说了很多遍了,我不会走的,你走!” “我答应你,只要你跟我走,我一定不为难你,你若喜欢苏崇,我便帮你,我帮你,,!”马重瞳语气十分激动地说着,眼里透着极为焦急的光色,他匆匆对她允诺下來,但是那白姌微却好像并不领情:“马重瞳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绝对不会反悔,你在这儿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沒有,白姌微你考虑清楚!” 苏崇……一听到这个名字,白姌微心中便已经开始动摇了,她咬了咬牙,一口道:“好!”她想,最坏的境地也就是如此而已,她是连死亡都不惧怕的人,还要担心顾虑个什么东西。 话音一落,她便匆匆穿了衣裳,大步跟着他走,快到门口时,忽然想起什么东西,对他说了句“等下”便又折回來,将抽屉里的那珠钗拿走,这个勉勉强强也能算是皇甫千询送给她的定情之物了,倒不是因为她贪恋个什么东西,只是现在她学聪明了,凡事都应该要为自己留一个后路。 万一哪一天,她又被这皇甫千询逼得走投无路,兴许这东西还能救一下自己。 “这是什么?”重瞳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 白姌微看了他一眼:“沒什么?快走吧!” 她将那东西塞进怀中,随后跟他匆忙出去。 马重瞳武艺高强,再加上楚卿绡又给他指了一条最方便的路,所以二人出去自然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门外早有高马等着,他带她上马,随后便坐在她后面,一手将她环住,随之策马而奔。 白姌微看着这天边,已渐渐露出鱼肚白,她回头看了看云仓城里的景,她说:“也许,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來云仓了!” 087 何日归期 “只要你喜欢,怎么都可以!”马重瞳听着她的话语,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他淡淡地说着。 “罢了以后的事,走一步算一步便好!”她说着,微微缩了缩身子,这凌晨的天还是泛着点点寒意的,重瞳一瞧,立刻脱下了身上的外袍,给她裹在身上,白姌微也不回绝他的好意,默默地将衣裳裹好,因为逆着风跑,所以有些发冷,她稍微将衣衫往上拉了拉,一部分包在头上,将半张脸都裹好了,不让冷风进去。 这一路上,白姌微总是有种虚虚的感觉,这一切似乎都进行地太过顺利了,她感觉自己每一丝呼吸都是紧紧的,揪着心。 她并不知道重瞳是否有这样的感觉,但是她心里这种不安是越演越烈。 忽然间重瞳鞭子一挥,加快了脚程,白姌微疑惑一问:“为何忽然……” 马重瞳一点也沒落下手上的动作,他道:“有人來了,而且……是很多人,我想我们的行踪已经败露了!” 白姌微猛地回神,双手紧紧握着,甚至手心里都留着汉,马重瞳一手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中,姌微长舒了一口气:“我有些害怕,不知道怎么的,当初面临生死的时候尚且沒有害怕过,今日整颗心都被吊了起來!” “不用怕,有我在!”他在她耳边轻轻一说:“客人何必藏头缩尾的,有什么之交便大大方方站出來吧!” “为何忽然停下引他们出來!”白姌微问。 马重瞳低下头,下吧轻轻地靠在她的脖颈边,随后附耳道:“因为他们已经來了,不管我们怎么走,都敌不过这么大一拨人,所以,干脆就不走了!” 白姌微一惊,一拨人,她正要发问,却已见一波黑衣人自树上一落而下,他们不过是将他二人团团围住,不过须臾,不远处的马蹄声越來越响,白姌微朝着身后一瞧,马重瞳面上竟然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双原本阴鹜的蓝瞳,此时竟然是难得清闲,她不禁暗想,会不会这些人并沒有那么可怕,亦或者马重瞳他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 “可有把握应对!”姌微向后微微一靠,小声问道。 马重瞳一手将她的腰揽住,他颇为沉醉地吸了吸她身上迷人的香味儿,他有些贪婪地靠在她的发间,他说:“沒有把握,但是我绝不会让你受一丝丝伤害!” 忽然间中间的黑衣人让出了一条道,后边的人马亦是,一高大男子驾着马奔向他们,却在前方五尺左右拉住了缰绳,但听那大马长嘶一声,男子冷然一笑,唇角邪魅地一勾起,他挑了挑浓眉:“都这个时候了还在你侬我侬,真想不到,原來大名鼎鼎地第一战神,竟然也是个痴情种子!” 白姌微抬眸,來人不是别人,正是有过数面之缘的凉国主容启。 真想不到,这货色也有这般嚣张微风的时候,早前她一直觉得这启明帝不过也就是个吊儿郎当的放荡男子,想不到他在干正经事的时候竟然还是像模像样的,有个当帝王的魄力在其中。 她并不说话,看这启明帝的眼神,必然是沒有料想到如今马重瞳怀里的女子,正是他曾经被他猥亵过的霓裳郡主。 重瞳哈哈一笑,显得十分放荡不羁,他点头道:“世间男子哪一个是不爱美人的,马重瞳不过是一介匹夫,如今温香暖玉在怀,美色当前,如何能不心动,更何况……”他说着,陶醉地在白姌微耳边吹了一口气,实际上是不动声色地将她遮着脸的衣裳裹了裹好:“更何况你们云仓的女子可是要比我们风国的女人热辣多了,那床上功夫,真让人想要一把拿下凉国,将王上你的后宫也睡个遍,我想后宫里的女人,乃子一定更加暖软!” 他说着,粗鄙的言辞又出來了,不过……这一次白姌微却并不觉得恶心反感,反而是对这重瞳多了几丝赞许之意。 一直觉得马重瞳不是什么有血性的人,都说良将不事二主,而重瞳他是从曲池再到风国,在她心里,他就连良将都是算不上的,甚至还一直觉得他不过是个高端些的市井无赖罢了。 然则今日,他却是丝毫不惧,她好像稍微能理解了,为什么?他会成为天下第一战神了,他有他的胆魄。 “大胆,我凉国嫔妃也是你等粗鄙之人能随意亵渎的么!”不只是谁高喝了一声。 马重瞳冷笑一声:“我看大胆的是你,凉国主,怎么手下的侍从都**成这个模样,主子不开口说话,侍从抢先,依我看,你根本就是想图谋不轨!”一语闭,一双蓝瞳死死地盯着前面的启明帝。 那启明帝伸手示意身后之人莫要再说话了,他也并不生气,只是一脸平常地说道:“孤王与你素未谋面,你也能一眼便认出孤王,不得不说,马重瞳的名声也不是虚的,只是太过狂妄,不过……你!”启明帝伸出一个手指,随之又缓缓地从食指变为了大拇指:“你担得起这个名字,马重瞳!” 白姌微微微撇过头,她无心看这两个男人在那边玩着文字游戏,马重瞳大概有一大半的注意力都是集中在她身上的,一瞧见她转头,当下便悄声问道:“怎么了?” 她摇摇头,不愿说话,声音也是可以暴露出一个人的东西,容启说不定就认出她來了。 启明帝淡漠地看着二人的一举一动,他似乎很有耐心地等着,顺道还缓缓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她暗自揣测着他的意思,看他这个模样,也不像是要一下杀了马重瞳的,这么耗着时间,莫不是还想着招安不成。 重瞳方才几句话,实际上是已经将自己的立场表明了,他是不愿意的,容启不傻,一定也可以听得真切明白。 马重瞳长吁了一口气,问:“若是有何冒犯之处,还望王上海涵,重瞳快人快语,无心冒犯,望王上行个方便,贱内身体欠安,重瞳想带她回家!” 088 不得安生 “可以,不过……我这凉国的土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踏的,踏马城中行,乃是我凉国将军才有的殊荣!”启明帝闷哼了一口气,似乎还有些为难地说道。 “那王上想要如何!”马重瞳双目死死盯着他,问话的语气却是和往常无异,但他问话之时,一手已经暗暗握住了腰间的剑柄,蓄势待发。 “孤王不想如何!”容启一面说着,一面自那马上一跃而起,忽地侧身自身后人手里拿过一柄长剑,自己手握着剑鞘,在剑柄处稍稍一用力道,剑柄猛地出窍,直直地向那马上的女子射去,他当然知道马重瞳会用最快的速度接住那柄剑,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重瞳哗地伸手将剑柄握住,手掌一旋,那长剑见于眼前,他看了看,又轻轻举起,白姌微正好有一束头发散落在肩头,马重瞳缓缓一吹,有几丝发耷拉在剑上,随后那发尾慢慢地飘落在地。 快。 马重瞳看着那容启,微一赞叹道:“是把绝世好剑,这样的剑应该赠予剑客!” “英雄又何尝不可,自古宝剑配英雄,像马将军这样当时英才,才不至辱沒了这绝世好剑,此剑今日便赠予将军,若是将军可以留在这宝剑的故乡云仓,孤王必定不会带亏了你!”容启一双俊眸微微眯着。虽然是看不清楚瞳孔之中的表情,但是,他们都可以感觉到他眼中那股子咄咄逼人的气势。 “一柄长剑换一个马重瞳!”马重瞳有些无谓地伸了个懒腰。 容启抬眸,面色忽地严正起來,他开口:“不,是……一个美人换一个战神!”他说着,意味深远地看了看马重瞳紧紧护着的美人儿。 虽然她遮着面,但从她裸露在外的肌肤看,这女子一定是极美貌的,不过瞎子也能想得到,若是不够美不够吸引人,这天下第一战神又怎会冒着生命危险來云仓带她走。 这人世间沒一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软肋,他是权势与帝王,而他则是他怀中的那个美人儿。 马重瞳脸上的笑意忽然顿住了,他看了一眼眼前的女人,那白姌微忽然转过头,轻握住马重瞳的手,她刻意压低了嗓音,用稍微有些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不要你为我做再多的事了,如今你能來这儿找我,我已经觉得自己并非孤单一人,这对我來说,算是够了,走吧!不要为了我而再做不必要的牺牲了,我不稀罕的!” “不论天涯死生,我都不会放弃你!”马重瞳眸子一眯,对她真切地说道。 “啪啪啪……”一侧的容启拍手笑了笑:“英雄美人,旷世佳缘,译允话便摆在这儿了,只要你愿意!”他已经将话说的十分透彻了,甚至还以译允自称。 白姌微当下便有些疑惑,他不是叫作容启么,为何这会子又叫什么译允了,她细细一想,那容启也定然不是他真名,不然他怎会那么大大方方的便将自己的名儿告知。 马重瞳稍稍一愣,他只是轻轻地拍了拍白姌微的肩,忽然一下子在马背上一跃而起,将那长剑直直地往启明帝身前射去,他双目狠绝,透着凌厉的蓝彩。 启明帝侧身一躲,但那马重瞳剑气极快,生生地要将他置之死地,容启在马上身形不稳,脚背也沒勾住马身,一下便摔倒在地,马重瞳趁热打铁,将剑锋一撇,不过此时启明帝身边的一众高手都已经反应过來了,纷纷上前,但重瞳毕竟是占了优势,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一剑下去便已经直抵他咽喉处,当然他懂得点到即止,在即将与他皮肤相触之时,顿下动作,他冲着身边一圈來人一看:“怎么,还敢靠近一步,是不是都想弑君犯上!” “你……真是卑鄙无耻的小人勾当!”容启身边一叫不出名儿來的官,怒指道。 “哈哈哈哈……”马重瞳猖狂地大笑起來:“我卑鄙小人,你们以多欺少,就不卑鄙了么,不要來和我说这些道理,马重瞳素來都不是什么可以讲道理的人,我只知道,现在你们都得听我的!” 半趴的姿势在地上的启明帝,却也无多少窘迫,反而是大度从容的很,仿佛只是与那些个多年老友切磋几个回合之后体力不支输了而已,不得不承认,帝王家的魄力真的好似就是与生俱來的一般。 容启面色严正地看着,他一点儿也不害怕,难道他们真能杀了自己不成。 “是么!”忽然有一黑衣人以孤傲的语气接话道。 马重瞳转眸看去,那黑衣人嘴角一斜,他颇有些奸诈地笑着,重瞳定睛一看,那杀手的刀架子已经架在了白姌微脖子上,他一手环着她纤细的腰身,另外一手则是拿着刀,他道:“识相的,放了我们王上,不然你的小情人,可就沒那么顺溜了,若是在这光滑的脖子上切上一刀,将军你想啊!这一个弱女子的,该有多疼啊!”他一面说着,一面还小幅度地挪动着手里的刀。 马重瞳一手紧紧捏拳,能听到明显的骨头咯吱声:“你若是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叫你们这所有的人都不得安生!” “如今你劫持着我们的王上,你以为现在我们便得了安生!”有人道。 这场游戏变得好笑起來,不知是谁的心可以更狠一些。 白姌微冷冷地看着,她不过莞尔一笑,自然,在衣服包裹下,也沒人能见到她真实的容颜,她看着那马重瞳:“重瞳,你走,莫要管我,只要能逃走便好,我是死过两次的人了,自然不会惧怕这点东西!” 劫持者听了她开口说话,有些傻眼,这……哪里是什么弱质女流该说出來的话。 马重瞳并不理会她,只是将剑锋又往前伸了点,他看着那黑衣人:“放开我女人,不然我现在就让你们的主子,再沒机会早朝!” “你敢!”那人道。 “我倒是要让你看看,我到底是敢还是不敢!”马重瞳话音一落,一手便已经将容启衣襟拉了起來,长剑一动,几乎是已经贴着她的脖子了。 089 怒为红颜 “好,你有种!”那黑衣人邪魅一笑,猛地一下将白姌微的衣领掀开,肩头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白姌微心下一惊,此生最恨的便是在众人前暴露身子,她眉眼紧紧皱着,马重瞳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身子一倾,疾呼一声:“不要!” 当时自然是手一松,容启趁着这个间隙,身形一旋,一下便将他的剑打了下來,马重瞳这才回过神來,容启也是身子轻快的人,此时一群黑衣人已经将重瞳团团围住。 白姌微睁大眸子看着,这下惨了,情况是真的大为不妙,容启冲着后面退了几步,走到那白姌微身前,看了看她的眼睛,又看向马重瞳:“英雄气短,儿女情长,马将军是让孤王失望了!” 他说着已经将白姌微搂了过來,他的大手就放在她裸露的肌肤上,其实他本身也不见得多少好女色,就是不想让马重瞳快活,这一刻他甚至很享受他与她揪心的表情。 “你放开她!”马重瞳话音一落便与那些人厮杀起來,他知道姌微一定是害怕的,她一言不发的,就连眼神也是麻木的,她生平最恨的便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事,他就算拼了命,也不会再让她受辱。 “哈哈哈,放开她么,孤王偏就不高兴放人了,近日这些暗卫一直为孤王奔波劳碌,也算是辛苦了,只要活捉马重瞳,这美人儿今晚便归谁了,想怎么玩都可以,玩死也不要紧,若是高兴,大可叫些人來一起玩!”容启似乎是存了百分之一百的信心,当然他确实有资本,马重瞳单枪匹马,他这边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也有二十几号高手,随便两三个便能和马重瞳打个平手的,这里的二十几人,可也都不是闹着玩的。 白姌微闭上眸子,原本极为干涩的眼睛在此时竟然湿润起來,她一眨眼,眼眶中有泪水落下,心口也不知怎么的,一口气缓不过來,脑子里全都是当初自己在荒林外被一群恶心的货色玷污的场景,他们好多好多人,扒光了她所有的衣服,将她双腿掰开,将她一丝不挂的样子仔仔细细看了个遍,那种耻辱,哪怕是到了死去的那一天,她也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一时间喘不过气,她身子一软,整个人都瘫软了下來,容启有些嫌恶地看了眼,身子向后一退,正示意身边人接住这娘们。 白姌微裹在面上的衣服毕竟不是结结实实绑在那儿的,一下松垮,那外衫便送了下來,整件都滑落在地上,一张绝色倾城却又惨白惨白的脸绽现在所有人面前,容启目光全在那马重瞳身上,当下也沒看个真切,而他身边那些侍卫暗卫,一瞧见这病态的仙女儿,都不禁唏嘘一声,此女不擢粉黛,却是人间绝色。 “阿姌!”重瞳一瞧她瘫软状,一身气力全都使唤了出來,他就像是疯了一样与他们搏命。 容启眸子一转,余光便已经扫到了那女子身上,他眉眼一皱,整个人都愣住了,竟然是她,自己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霓裳郡主。 他即刻接住她的身子,将她抱在怀中,可是怀里的人儿却是什么气力都无,只是一双精致的眼睛,一直留着泪水儿。 他心头油然而生一种愧疚之意,方才若不是自己小孩子家耍了性子,她也不会这个模样,容启原本狠绝的眸光之中此刻正是温情款款,他在她耳边轻声问道:“霓裳,如何,身子可是不舒服!” 白姌微微微地睁开眸子,眼神之中并无昔日光亮,她很努力地伸手想要挣脱他的束缚,但那容启却怎么都不肯松动半分手里力道。 “呵呵,不是要让所有人都践踏我么!”白姌微冷然一笑,却并不高兴搭理他。 “放开她!”马重瞳身形一转,冲着容启袭击而來,因着着急,并沒有过多防范身后之人,身后一黑衣人执剑向前,长剑一落,那便在那马重瞳背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重瞳闷哼一声,身子一顿,转身厮杀。 白姌微转眸看着,天已经快要亮了,她看到他的后背已经被鲜红的血浸湿,她淡漠地看着,心里却是百般滋味,一面是重瞳厮杀,一面是当日白正风死在自己面前,无尽的马鸣声,无边的血腥味儿…… 她呆呆的,眼看着那马重瞳体力已经有些不支,忽然一下,她哗地一下便哭了出來,却还是百般隐忍,不肯哭出大声來。 “你就那么喜欢他心疼他,皇甫舒你看清楚,你是凉国的子民,你的心就该臣服于凉国,而不是向着眼前这个敌国异类,你明白么!”容启眸子中绽出点点怒火,仿佛一不小心,便会引起燎原之火。 白姌微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气力,猛地一下便将他推开,她正欲拿出发簪,忽见有人疾驰而來,一根长鞭向前一甩,容启一瞧,大喝一声“小心”,说着便将白姌微往身后一推,那人一鞭子过來,轻轻一勾,便勾住了白姌微的腰,将她往马上一带,动作刚完,转身疾驰,那些黑衣人正要反击,身后却有大批人马已经赶到,足足有四五十号人,这些人身形矫健,不过须臾便占了上风,但是他们并不恋战,只是为了救人,一人将马重瞳弄上马之后,便高呼一声撤,匆忙离去。 容启急追过爱情,当下便是一阵恼怒,黑衣暗卫一瞧见这种情况,也不敢擅自决定,急忙上前一拱手:“王上,追么!”黑衣人皱眉问道。 容启挺起腰板子重喘了几口气,随后伸出一手止住了后面的人,他说:“不必了,也來不及了!” 现在的状况,除非宫中援兵都到了,否则必然是无济于事,是他轻敌了,只是她……又当如何。 兴许马重瞳会包拼了命保护她,但是她毕竟也算是凉国贵族中人,到了那边,风王苏崇又怎么会放过她,容启紧紧捏拳,下命道:“不惜一切代价,救回郡主!” 090 策马回宫 一言闭,策马回宫。 白姌微原本还是有些意识的,但这么被一拉扯上马之后,整个人便是晕乎乎的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就沒了意识,一下便昏睡了过去。 她缓缓睁开眼,当然已经不知道是过了多少时候了,脑子里正是浑浑的,一时间都沒有反应过來此时此刻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她其实也无甚大碍,便缓缓地坐了起來。 “你醒了!”忽地传來一个声音。 白姌微张眸巡视,那人正在床的正前方,她并不答话,只是怔怔地看着,直到那人转过身來,她脑子也跟着一阵清醒,因为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男子,她眉眼微微皱拢,深深地叹了口气:“许久不见了,王上可还安好!” 她心头有千言万语要对他细细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就硬生生变成了淡然的问候。 “安好!”苏崇缓缓转过身來,有些讽刺地咀嚼着这两个奇特的字眼,自从她离开之后,他便再也不知道什么叫作好了:“那日你将我推开之时,我便已经不知道什么叫作安好了!”苏崇一面说着,一面已经冲着她走了过來,在床沿上缓缓坐下,双目死死锁着那纤瘦的美人儿,他哀叹了一口气道:“倒是你,好似又瘦了些!” “素來不见圆润,王上什么时候还关心起人胖瘦來了,如今这天下战乱,随处都是饿死之人,与之相比,我已经是生活在人间仙境了吧!”白姌微语带嘲讽地说着,话里不知是对苏崇的指责,还是对这整个乱世的斥责。 但是她所说的也确实实话,她虽然出门不多,但是外面的事也并不是一点也不知悉,她夜夜酒肆笙歌之时,这些东西听得也不在少数。 苏崇眉目紧锁,他小叹了口气,只说:“我只知道风国的百姓,沒有饿死!” “哈哈哈哈……”白姌微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东西一样,忽然间就放声大笑起來。 苏崇问:“你笑什么?” “自然是在笑王上这样的想法,竟然比我这不出门的妇道人家还要短浅,王上您生活的地方是哪里,红砖高墙,皇城脚下,这里自然是物庶民丰,可是大风国有多大,有多少地方是王上您根本就沒有走到过的,您可知风国西北隅那里的百姓过的什么样子的生活,您又可知市井深处,多少人正在发国难财,趁着如今乱世,坑蒙拐骗更甚,随便哪一家酒肆,到了深夜都会出现卖别国女子的,我听说有些地方还时兴起了什么人肉宴,视人命与草芥,王上,这些……您真的都知道么!”白姌微一口气说完,声声指责苏崇。 苏崇面上有些青青的,显然是有些震惊,他平声问道:“什么是人肉宴!” 她今日所言的每一句话都是有根据的,有一些是她自己所见,有一些听多了也便知悉了,云仓酒肆中便有人说起过风国骇人听闻的人肉宴。 白姌微呵呵一笑,却是皮笑肉不笑,反倒是那几分讥讽之意被表现地淋漓尽致,她细细说道:“云仓曾有人说起过,他们在风国经商的时候瞧见过在一些烟花之地还有酒肆之中,到了深夜便会有人出來大肆买卖活人,这些人儿大多是來自别国,当然也有一些不过就是本国一些底层人,他们多为女子,年纪最小的**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容貌清秀,有些命好一点的,就被哪个大户买去做了通房侍女,或者在青楼之中接客!” “你说什么?青楼接客还算是好点命的,那岂不是人人都盼着能去青楼!”苏崇冷言一讽。 “在盛世之中,女子自然知道什么是贞洁廉耻,可是乱世之中,人命都不值钱了,还谈个什么狗屁贞操,只要是能活下去,一副残旧的躯壳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能活下去!”白姌微反复强调了能活下去几个字,其实她是死过两次的人,在鬼门关晃荡了好几圈,因为自己又活了过來,所以她比别人更加珍惜这來之不易的生命。 “那你当初又为何选择去死,而不愿……”苏崇问。 白姌微自然是知道他所言何物的,她眸光冰冷:“当初的事情还念叨起來作甚,若非要说个好歹出來,那就是当初我太过年少气盛,有些东西不懂得去珍惜,若是换做今日,我一定不会那么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又怎能不爱惜自己,女人不就是这样的么,王上!”她刻意又叫了一声苏崇的名字。 苏崇对她的话语十分诧异,根本沒有想到时至今日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这完全不像是她的性格,她可不是这么认命的人,苏崇不过鼻息中哼笑一声:“继续说!” “好,那我便接着说了!”她轻哼一口气:“那些人有多少人是被新鲜宰杀的,王上你是无法想象的,罢了罢了,我说不下去!”她本还想说些详细地给他听听,不过自己却实在是沒有办法说下去,越说越是觉着恶心,甚至感觉心头有一股酸水直直地呕到了喉咙口來。 她终究是沒有继续往下说,也实在是无法往下说。 苏崇闻言,并不言语,但心中却是百味杂糅,他不是一个恶心的政客,却渴望做一个好皇帝。 他希望他的天下事传说中的太平治世,他希望这里年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即使他坐在高堂之上,百姓也依旧可以臣服于他。 “王上听得懂吧!”姌微轻轻咳嗽了几声,一拍胸口,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搁着一样,拿出來一瞧,正是那个千询所赠的锦盒。 苏崇原本目光也不算集中,这样一來,一下便将目光锁住她,他伸出手:“拿來!”他说话素來都是这般直截了当的,这里不时兴什么转弯抹角的,特别是两个人之间等级异常分明的时候,根本就不需要有一方來迁就这事儿的。 091 情人再见 “听得懂听不懂现在看來真的就那么重要么,有些东西,不是孤王可以去改变的,乱世之中,谁人能求安稳,莫说是那一般的平民百姓了,就是孤王自己,也是多次涉嫌,兴许在哪一次意外中,被哪一个人背叛,孤王这么多年來苦心经营的东西,也便全部都沒了!”苏崇冷然一说,这乱世太乱,这人心不仁。 末了,他又似想起了什么事,嘴角一斜,又补上一句:“我这一生看错过很多人,承受过许多背叛,也曾经狼狈不堪,可是想一想,真的都沒关系,只要死不了,便还是沒有到应该放手的时刻!” 白姌微长舒了一口气,这些话说的,还……真是十分直接。 那一日,他的怨怪,她看的清清楚楚,苏崇不是那么大方的人,即使他是一国之君。 “阿崇,其实那天我也是……” “你无需解释,我知道,那日你也不过只是沒有办法罢了,若是不依从他,他又怎么肯大发慈悲地将孤王放出來,放虎归山后患可是无穷的,看來……皇甫千询对你,还真是上了一整颗心了!”苏崇急急地打断了她的话语,莫测高深地看着她:“你们朝夕相处有一个年头了吧!” 在苏崇心里,皇甫千询虽不是什么名将,可是他也一定不是什么软糯妥协之人,她是那样的美好,而且恰巧,皇甫千询又深深地喜欢着她,而那个她换下自己的晚上,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除了他和她,大概也就无人知晓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苏崇无意中闪躲着,她问:“怎么,想听么!” “你说!”苏崇道。 白姌微眸光涣散:“你叫我说什么呢?说我是怎么和他达成共识的,还是说说你走之后我与他做了什么苟且之事!” “够了!”苏崇大声斥责一声。 “是你一直在纠缠不休,苏崇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你够了沒有,为什么要这么逼着我不放,你我之间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我真的看不明白!”白姌微有些生气地说着,心中百感交集。 脑中隐约回荡着二人初见时候场景,从仰慕这个男子,到倾慕,再到恨,然后便是无尽的纠缠,再从恨转化为爱,直到如今,半死不活。 苏崇冷冷地大笑起來,“白姌微你这能耐……真是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果然,你在哪里都沒有能够耐得住寂寞,先是皇甫千询,现在还多了一个启明帝,青州的白姌微当真是留不得的,迟早是个颠覆了天下的祸水红颜!”苏崇鹰眸微启,夹着些让人惧怕的光色,他一手支在床上,另一手则是抵在墙壁上,他眸光狠狠地锁着她,等待着她的解说。 白姌微稍稍别过头,苏崇大声道:“躲什么?看着我,这里是风国,不是云仓!”他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嘶吼出來的。 白姌微回眸,面色严正地瞅着他,她清冷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风国和凉国是一样的乱,甚至这里还不如那美姬歌舞的云仓!” 苏崇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尤其是这个“乱”字,俨然是深深扎根在了他的心中,他看到的只有沙场尸横遍野的乱,但却怎么都看不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混乱。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天下,真的有这么乱么!” “王上,那我反问你,你满心雄才伟略,你要的又是怎样的天下,如何的江山,是美人歌舞,枯骨遍野的锦绣河山,还是……真正的国泰民安的富饶之景!”白姌微唇角斜斜地一勾,那容颜上的笑容美艳撩人,白姌微紧握着双手,徐徐相问。 “自然是要百姓安康,还有……”苏崇说着,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意有所指地说道:“还有白姌微能在我身边!” 白姌微眸光一散:“你真的希望白姌微能在你身边么,还是……你不过就是要向天下人都说一下,你占有了那个青州城的美女,燕国其实早已经名存实亡,所有燕国的美人儿,也不过就是你榻上的玩物!” “好,这话说的真是好!”他呵呵一笑,深深赞叹一声,随后便是莫测高深地点头,用最敷衍的语气回应着,不过,眯起凤眸细细思索了片刻,他立刻便正了神色,脸上却是自然得很,当然这演戏什么的本就该是他的专长,苏崇又道:“这些话真的全然是你心中所想么,!”他哼笑了一声,随后缓缓靠近她,那原本深深埋藏在血液最深处的霸道之气,全然表现在了脸上,而苏崇则是在不知不觉间抬头,一寸一寸逼近了她精致美艳的俊俏容颜,神情从认真再到有些凶狠。 “自然全是我心中所想,不过……这些也都是王上您的心中事儿吧!我也不过就只是将这些东西戳破了而已,你又何必还要与我装模作样,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白姌微猛地抬起眸子,丝毫不畏惧地直视他刚毅的脸庞,她的脸上还带着些极为惨淡的笑意,还真是……皮笑肉不笑。 “这些都是孤王心中所想,白姌微你说呢?”苏崇眼神凛凛,看似极为温和开口,他伸出手來揪住她尖尖的下巴,也沒多少气力,不过迫使她与他对视,不让她逃离他的视线,白姌微眸子一紧,苏崇却出其不意地伸手擒住她的手腕,轻易就将她那在不经意中悄悄后腿的小小身子紧紧遏制在怀中:“我怎么会对你这样的女人动感情呢?你根本就是一个冰冷的动物!”苏崇原本自信冲冲的眼神恍惚着些许落寞,嘴角却扬起來,绽开一抹淡淡的笑,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不知是说给谁听的,是他自己……还是她。 “你自己怎么想的,问我作甚,我说了无数次了自己不过就是弱质女流,怎么敢明着來揣摩圣意,我什么都不晓得,苏崇你赶紧的放开我!” 092 莫深恨意 白姌微仿佛是一点儿也沒有听见他的喃喃自语,但其实她是知悉的,她不过是不满地在他怀里挣扎咕哝着,她想要逃离他的怀抱。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怀抱总是那样的温暖,细细一嗅,还能嗅出一股子不同于常人的味道,兴许只是龙涎香熏多了吧!兴许是他本身,就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如同陈年酒水一般让人心旷神怡,不知憔悴,白姌微好像喝醉了似的,脑子越发昏沉沉的,嘴里虽然说着话,但是心里却是十分依恋这个怀抱的:“为什么每一次倒霉的都是我,只要和你纠缠在一起,我就沒有再好过过了!” “是呀,可能是你命中犯煞星吧!注定了要遇见我这么一个人,让你倒一辈子霉头!”苏崇唇角越扬越高,几乎掩饰不住唇角那明显的笑意,那俊朗的眉目看來更加危险,尤其是那昂扬的眉,帅气之中透着不羁的意味儿,苏崇深呼了一口气,随后轻轻地凑到她的颈边,因为距离太近,灼热的呼吸抚着她的耳根,出其不意地勾起她一缕黑亮的青丝,放在口中缓慢啃咬着,他又轻轻在她耳畔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会帮你的,若是你不想再倒霉,便乖乖回到我身边,我去请了九天神女,让你一辈子都幸福开怀!” “你能给我怎样的幸福,王上,记住,你不仅仅是阿染的苏崇,你还是天下人的帝王,你的身边会有三百六十宫,而我不过就是三千佳丽中的其中之一,人來珠黄,色衰爱弛,那时候你还会如今日一般迷恋我青春美貌的容颜么!”白姌微不屑地回话,他这一套骗小姑娘的把戏,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她呢? “我可以马上就给你幸福,让你享受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欢乐!”他说着便压下了身子,嘴唇好整以暇地吮在她修长的颈子上,慢慢的移动着白姌微再忍不住地轻轻娇哼起來,那湿热的舌和唇的移动是那样敏感,令她无法抵御地哼叫。 “苏崇!”她大叫一声他的名字,声音中带着极为浓烈的指责意味儿。 苏崇闻言,整个身子难以控制地一怔。 他忽然松开了手,缓缓地自她身上下來,他躺在床的一侧,他说:“对不起!” “不要紧,那你打算如何处置我!”白姌微心中忽然有些空荡荡的,一时间连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 “在你的心目中,看來是真的把孤王的形象盖棺定论了!”苏崇有些苦笑地一记嘲讽。 很明显,在她心中,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毫无感情的人,苏崇一下子也犯了难,根本不晓得该如何与她解释,说來也着实是好笑的,自己自以为也算是精于算计了,算准了许多天下的大事,可是再聪明也是猜不透自己女人的心思,同床,也是异梦。 夜半无人月凉如水之时,他觉得姌微是十分脆弱的,她和寻常人家的小姑娘一般,依赖着自己的恋人,对未來虽然是迷茫,却依旧有着方向,可是太阳升起之后,白姌微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开始对一切东西都存着怀疑,有时候她那些大胆的猜想简直让人感到惧怕,当然,他并不否认,她真的很聪明。 只有在她昏昏沉沉的时候,她才会温顺地像个妻子一样在他怀中,那种情景,现在想來,还是带些甜味儿的。 可那样的话还是她么。 若是姌微和别的女子一样,任何事都对他唯唯诺诺的,他想,自己也不会倾心于她了,她是白姌微啊!拥有着绝色容颜,却不甘心臣服于任何男人的女人。 白姌微摇了摇头,她将眸子轻轻抬起,温柔的目光缓缓望向他,她也不是任何时候都带着棱角的,比如此刻。虽然在前一刻还是针锋相对,言语难听,但现在,想想还是有些心软了,尤其是苏崇的眼神,她怎么忍心再说什么难听的话出來。 她道:“不,我从來就沒有将你盖棺定论过,因为我一直都沒有看透你,我不懂你!” 有时候,人越是隐藏自己对一个人的感觉,自己便是陷得越深,甚至在不知名的哪一天,终于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这话若是安在过去,那倒是确实是真话,可是今日,这话恐怕连她自己都很难信服。 直到她在青州城里险些死去的那一刻,她还是对苏崇有着浓浓的恨意的,当然有些东西真的会一辈子都扎根在心中的,苏崇赐死她的那些话语,俨然已经成了她心头一辈子的刺,拔不出來,也消化不了。 可是云仓之时,苏崇在床上对她说的那些话,也必然不假,否则,他又何必为她涉险,也正是从那一刻起,她便已经决定将这个她曾经爱慕过很多年的男子放在心里一辈子了。 “你不懂不要紧,日后我一定会让你明白,苏崇的心会永远和白姌微在一起!” 一语说罢,他翻过身子,极为快速地轻啄了一下那嫣红的嘴唇,像是在宣誓属于自己的东西一般,尔后,便无声地出了寝房。 白姌微长呼一口气,转过身子,这才瞧见自己盖着的被褥竟然是明黄色的,她闻了闻味道,果然是风王最爱的熏香味儿,她猛地反应过來,此时自己大概就是在风王宫中吧! 呵呵,也真是好笑了,辗转了这么多年,到头來竟又回到了老地方。 她闭眸假寐了一会子,随后才缓缓睁开眸子,静静地开始打量这房间中的每一样东西,这里是苏崇的寝宫,她曾经來收拾过。虽然过了很多年,但是这里的样子还是和以前差不多,几乎是沒什么变动的,除了床头……摆放了一个精致的花瓶儿,里面插着几朵精致的花儿,不过她也是叫不出名儿來的,虽是爱花之人,却着实不是什么懂花,识花之人。 她仔细瞅了瞅那花儿,低下头嗅了嗅,带着一股子淡淡的清香,她自言自语道:“他什么时候也开始喜欢些花花草草來了!” 093 安然明晰 苏崇并不是什么惜花之人,隐隐约约记得多年以前苏崇曾指着御花园里娇艳的花儿说过,说不过就是些时景不长的东西,哪能得什么长久。 白姌微心中疑惑异常,莫不是这些年來苏崇还真真是修身养性改头换面了不成。 不过怎么看都不像。 她擅自折了一朵花儿下來,在鼻尖儿上轻轻一蹭:“你果然喜欢这花!”门口传來一个熟悉的声音。 白姌微无需抬头也晓得是哪一个,她不过就是自顾自地玩弄着这花儿,一边看着,一边拨弄着花的叶子,她呵呵一笑:“怎么,处理事情这样快,莫非是现在国务不繁忙了!” 他倒是不去理会她的这些个冷嘲热讽,不过是摘了一朵花下來:“我早便猜想你会喜欢这些小玩意儿,所每一日都会呼人过來换上这些新鲜的花!”苏崇像是个正在邀功的孩童一般,面上带着笑意,似乎是在等待着她的夸赞。 当然,他心里很清楚,白姌微不是那种见到花便会心花怒放的小女人。 姌微倒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你觉得我真是那种惜花之人!”姌微有些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又撇了撇眼睛说道。 她一面说着,一面还把玩着这些花儿,忽然嘟着小嘴儿,也不晓得是哪里來的无名火,将那些花瓣儿一点一点儿摘了下來,还往床下丢。 苏崇被她这孩子气的行为攸地一惊,素來只能瞧见她正经或者妖媚的一面,从未瞧见她这般俏皮,他一时间看得都有些呆了,多少年了,也不曾再见过这般纯净的模样。 白姌微见他不说话,眉头一皱,将手里的花花全部都往外头丢了出去,但这一來手里又空着,难受得紧,她小嘴一翘,又摘了一朵花儿下來,继续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嘴里还嘀咕着:“敢情就是默认了不成,给点脸色还真來劲儿!” 苏崇一听,当下便哈哈大笑起來,手一动,往她那小脑袋瓜子上一撞:“你这丫头,倒是越发较真起來,有些东西莫要看的这般执着,也便过了,何必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他话里的口气半真半假,至少白姌微听着是分不出來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不羁。 “好花不长在,其实这些花花草草的也不过就是些过眼烟云而已,看过就可以了,莫要较真才是,就像我手里的这支花……”白姌微手里把玩着一枝花儿,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苏崇,仿佛要说些什么?但是她又并不明着说。 苏崇难得有些贼贼地眉目一挑,她不屑地瞄了瞄,苏崇顺着她的目光问道:“你手里的这支花怎么了?” 白姌微手指一动,手里的花猛地被折断,她一手捏着花枝,一手掐着花朵儿,将花儿上面的叶子一片一片摘了下來,她说:“再美又如何,还不是处处不能自己,就像现在,只要我想要毁了她,她又能如何!” 她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晰,分明就是在将自己比作花儿,苏崇不是傻子,她这么点小心思又怎会看不懂。 苏崇摇摇头,并不认同她的说法,白姌微一双秀丽的眸子紧紧锁着他,她在等着他的回答。 他略一思忖,看了看她身侧的花:“若是惜花之人,又怎会这样不爱惜她,因为在自己心头,所以便会悉心呵护,让她长得更好!” “就算再好,也难比枝头好!”白姌微急忙接话道,三月江南,河畔小山坡,那里才有最好的花,那些花美得有生气,不似这儿,再好,也不过就是几株将死的物件儿…… 不过这些话她并沒有和苏崇直说,只不过苏崇一直观察着她的眼神,只能隐隐约约瞧见她眸子当中的忧伤之情。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你想过沒,如果一朵极好的花生长在野外,先且不说风雨吹落多少娇艳,就光光是那野兽的蹄子也足可以让花容失色,孤苦无援的境地只会让她陷入无尽的苦难之中……”苏崇一鼓作气说道。 白姌微忽然急切地打断他的话,怒呼一声:“够了,我不想再听了,你也莫要这样暗指我,就算会被毁掉,那条路……”她直直地看向苏崇的眼睛,一字一字极为清晰地说道:“苏崇,那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如今,我沒有退路了,你明白么,我一步都退不了!”天下人心中,白姌微形象已成定局,这些都由不得她來改变了,她逃不过这些苦痛的命运。 即使此刻,她看似安然,但是心中明晰,兴许明日太阳升起的时候,她又重新回到了那般苦海之中。 都说红颜薄命,依她看來,真的就是如此。 苏崇忽然一把将她抱在怀中,眸子一闭,他说:“可是如果她愿意,也会有人愿意为她遮风避雨,只要她乖乖的,那一切噩梦都会消失殆尽,只要她愿意……你明白么姌微!” 苏崇紧紧重复着只要她愿意这几个字眼,真的只要她愿意,自己心甘情愿为她一辈子遮风挡雨。 “你我相识这么些年了,还说这些作甚,苏崇你怎么也变得这样文绉绉起來了!”白姌微稍稍一愣,随后面上的神色便又回了过來,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一下子有些不羁起來说道。 苏崇原本倒是还想要多解释些,不过她这模样,想必也是不会听的,当下便是长吁了一口气,转了话茬子道:“想吃些什么?” “饱暖思淫欲,一天到晚只知道吃的人,终有一日会变成真的饭桶的,我不饿!”白姌微摸了摸肚子,真是有几分饥饿之感,但是嘴上却硬是强忍着,面上还露出一股子讥讽的笑意,她是怎的都不会承认的。 苏崇眉头一皱,这鬼丫头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尽是乱七八糟的,他嗯哼咳了一下,饶有兴味地问道:“莫不是还觉着是我不过就是个饭桶而已,阿姌,你可知晓,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094 无意之中 “欺君,不知!” “不管是酒囊饭袋还是天资聪颖的,我只知道,人是铁饭是钢,你多少吃点!”苏崇长吁一口气,有些无意说道。 与她这人怄气总是怄不出头的,更何况她不过就是耍耍嘴皮子,自己又何必和她这姑娘家家的一般见识,不过那白姌微丝毫不领情,她嘟嘟嘴儿,面带些嘲讽之意,嘻嘻一笑,又有些甜甜的感觉,眉目一挑:“怎么,还想用激将法來唬我,苏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那样的女人,如果你觉得用对待一般女儿家的办法可以将我唬弄过去,你……就尽管放马过來吧!”她极为自信,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根本就不会被他这种小家子的伎俩所蒙蔽,所以嘴里的口气自然也就硬朗了许多。 苏崇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他伸出一个手指來,缓缓挪到白姌微的下巴前边儿,姌微急切地一躲,头恰好撞在床边小阑上,她兀地惊呼一声,苏崇闻言,赶紧问道:“如何,有沒有撞到什么的!” 白姌微身子一斜,恰到好处地避开了他的手,她道:“你真是越发地让我看不透彻了,当初我就是一把刀子插在胸口,也都是沒有见你心疼过半分的,如今倒好,稍微一点小伤,你倒是心疼起來了,想來真是奇怪,莫非是……” “莫非什么?”苏崇一时间也不知道接什么话,只得顺着她的话语问了一句。 白姌微面上笑容一绽,眨巴着极为水灵的双眼,她稍稍侧了侧头,轻声说道:“莫非是忽然发现对我爱慕之意极深刻,所以一时间便已经是不可自拔了不成!”她这句话中带着浓浓的调笑意味儿,当然此刻听在苏崇耳中也一定就是如此的。 可是?个中缘由,大概也只有白姌微自己,才知道地清清楚楚了。 若是他能说一个是字,哪怕只是调笑话,她也觉得心满意足了,想必这便是女人吧!处处都是在口是心非的,就连白姌微这样超然世俗的女人也沒有例外。 平日里苏崇也不是个会解风情的人,不论私底下还是在场面上,他都不解风情。 这一次自然也并沒有例外。 苏崇道:“你!”他微微思忖了一会子,随后道:“若是在过去,我倒是还真是有些兴致的,容貌绝色,嗯……纳入后宫也是不错的,不过现在……还是得考虑考虑!” “为何!”白姌微问道。 苏崇呵呵一笑,轻轻哼了一口气,白姌微心下一惊,连忙跑到镜子前面一照,这才发现自己面色苍白憔悴,她伸出纤细的五指,缓缓摸了摸自己的容颜。虽然依旧可见精致的模样,却是沒了昔日第一美人的风华。 白姌微自言自语道:“也难怪你不喜欢我了这个模样,就是我自己,看了都有些倒胃口起來,当初人人都说那青州白姌微是天下第一美人,这若是安到现今,怕是沒多少人会这么说了吧!” “嗯……”苏崇轻轻点了点头,瞧见她有些失落的模样,随后便又接话道:“其实也不是那么丑,毕竟底子还是在这的,若是肯好好吃饭,想必也是像点样子的,还是能看的!” 说來说去又扯到了要她吃饭,白姌微小嘴一撅,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说了不想吃就是不想吃,你走吧!留在这里碍眼,还不如走了好,我心里舒坦!” 她话里倒是说得阔气,但心里却是隐隐约约抱着一丝丝希望,这种希望与她嘴里说出來的话是极为矛盾的,她话音一落,头便已经旋了过去,颇有些狡黠地瞥了他一眼,苏崇一想,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又有些留恋地说道:“那既然如此,就不多加叨扰了,孤王……先去处理些事情!” “不送!”白姌微含笑一语。 苏崇起身离开,临出门前又回眸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端坐在床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苏崇脑子一混,忽然快步折回,一把将她搂在怀中,白姌微还沒反应过來是什么情况,苏崇唇便已经凑了上去,将她狠狠吻住,步步深入,在她口中缱绻缠绵。 白姌微眸子瞪大,对他这突如其來的动作始料不及,她却也并不反抗,眼角猛地一酸,苏崇一吻结束,将她重重地搂在怀中,他道:“白姌微你记住,你是我的女人,但你也是属于你自己的,你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但你的生命却不是为任何人而活的,你必须要对你自己负责,知道么!” 她怔在他怀中,任由他搂着,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末了,苏崇在她额头印下一吻,随后径自离去。 白姌微抬眸,看着门口,早已沒了苏崇的身影,她眸子一眨,泪水啪嗒一下子便滴落下來,砸在手背上,眼中流露出伤心之色,心境变化极大,女子于男子究竟算是何物。 她起身在房中走了一圈又一圈,却是怎么都沒有想明白,有时候觉得在苏崇心中,自己真的是占据一席之地的,可是更多时候,他所扮演的角色都只不过是一个冷漠的君王而已,不过是个冷漠的君王而已啊! 他走后,她便自己在桌前挑了几样精致的小点心吃,具体是个什么味道儿,她也沒尝个真切,只晓得能填饱肚子。 嗯……带点咸咸的味道儿,夹杂着泪水的缘由吧! 这里是风王宫,她再熟悉不过……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暴躁的身影,不知道这些日子马重瞳如何了,不过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事吧!毕竟苏崇是那样地器重他,然而这种器重大抵也只是存在于如此乱世之中的吧!自古以來便是兔死狗烹,她想及此,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但也并无多大感触,这一切在这乱世之中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了。 随意批了件以上,走向门口,她倒是有些惊讶的,平日里风王宫守卫极为森严,今日这门口却是一个守卫都沒有,她倒吸一口冷气,缓缓走出房门。 095 安之若梦 她心中暗想,他既然敢这么放心留她一个人在这儿,想必这里一定沒什么危险,而且她也一定是插翅也难逃的。 白姌微抬头望天,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幕,却是一颗星子都不曾瞅见,现在一瞧,整个天幕就仿佛是乌烟瘴气笼罩下的黑洞一般,乌漆墨黑的,甚至还带着些让人惊惧的意味儿,姌微随便挑了个地儿坐了下來,全然不顾及有些微凉的天气下,地面还是冰凉,她长舒一口气。 这儿不是盛宫之中,不过是一处还算偏的地儿,她小步子绕过水榭,远远地可以看到苏崇的寝宫,还是有些路的,但即使是在如此深夜,那儿也依旧是灯火通明,遥遥想起多年以前,顾青染也是常在靠王上寝宫最近的地方,呆呆地看着,甚至幻想着什么时候一不留神,王上便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忽然间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她并沒有转过身去,只是觉得身后有一阵凉风吹起,她隐约感觉到身后汗毛都竖了起來,悄悄地躲到一边的假山后面,只见不远处走來一个冗长的身影,她擦了擦眼睛,正是当日温润如玉的景王殿下,白姌微稍稍舒了口气,这么偏的地方他來干什么? 莫不是发现了她在这。 不,不可能的,景王对自己可沒多大兴趣,她静静地瞅着,只见那景王在原地淡然地站着,时而望着天,时而又看着一侧的水榭,有时候眸光还会瞥向这边的假山,但是不过就是驻留一会子而已,她想,他一定沒有发现什么? 她正思忖之间,忽然有人过來,那人一身黑衣,走路时候很小心,步子也是极轻盈的,若不是她看到了,光靠听,大概是绝对不会发现的。 “怎么样!”苏闫并不转眸,只是背对着那人开口问道。 來人低了低头,态度极为卑微,他道:“属下去找了,并沒有找到王爷要找的那个人!” “沒有,怎么会沒有,你确定是每一个角落都找了么!”苏闫身子一颤,面上的总算是有了一些除却淡然以外的表情,他转身疾问。 “除了王爷您现在站着的这一块,其他确实是每一个角落都找了!”那人稍一停顿,略一思忖,嗯了一声回答道。 苏闫似乎有些失落。虽然白姌微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但是这种失望之意就像是暗夜里的魔魅一般,就是有那股子魔力,能让人清晰而又真切地感觉到。 见这苏闫并不说话,那人又试探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有些战栗地问道:“那现在……王爷的意思是……要不要继续找!” 苏闫猛地一回眸,白姌微当下一惊,连忙又躲了躲身子,差点便以为那苏闫已经发现自己了,但见苏闫眸子一紧,面色严正:“找,当然要找,就算是将这整个王宫都翻个身,也必须要把她给我找出來,听明白了沒!” “是,是,属下明白!”那人连声应道,随后又刻意补充了一句道:“王爷放心,属下一定竭尽所能,势必会将王爷吩咐的人找出來的!” “切莫……伤她分毫!”苏闫又小声地提醒道,。 “恩,她已经回來了,那另外一件事呢?如何,是不是还要进行下去!”那人又问道。 白姌微几乎是屏住呼吸在听得,直觉是他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马上便要说了,她听得越发仔细认真。 “一切都按照原计划进行,皇甫千询的命照样取,三天,三天我要见到皇甫千询谋反的罪证!”苏闫并不犹豫,狠狠说道。 “王爷放心,龙袍玉玺,都已经给他准备好了,绝对让他插翅难逃!”那人点头道。 皇甫千询。 这四个字一出,白姌微猛地一怔,这一切忽然迷离起來,为什么会要取了皇甫千询的命,她一个转身,压在一侧的石子上,石子滑落,有些稀稀落落的声音,不过这个时候她也并沒有细细留心到这些。 “王爷,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去吧!”苏闫挥了挥手,凉国一旦内乱,这一切便都在自己掌控之中了,所有欺负过她的人,都别想好过,苏闫暗暗捏了拳,可是白姌微,你真的在这么。 白姌微心下揪急,赶忙后转,一定要走。虽然如今已经和皇甫千询有了隔阂,但说到底,千询对自己还是有恩情的,她又怎能置之不管。 这不动不要紧,不过轻轻一动,假山上便有石子落下,悉悉索索的声音,苏闫忽然纵身一跃,直直地跳在她面前,一手伸出來重重地掐住她的脖子,白姌微双眸垂下,额前一大堆秀发正好遮住了整张脸,她慌张地一颤身子,却并不说话。 苏闫冷冷一笑:“说,你是谁,为何要在这鬼鬼祟祟的!” “鬼鬼祟祟的人应该是你们吧!在这密谋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白姌微被他掐着完全喘不过气來,她咳咳噎着嗓音。 “不说是吧!”苏闫猛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这一掐,白姌微彻底说不出话來,他大概是用了七八分的力道,苏闫冷冷地笑着,另外一手缓缓拨开她的头发:“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人!” 额前秀发被一丝丝拨开,她那张苍白的小脸映入眼帘,苏闫手里动作猛地一收,整个人都怔住了,怎么会是她,他急忙松开了手里的动作,脸上的表情比她还要惨白几分。 白姌微缓缓抬眸,有些愤恨地看着他,但是喉咙里还是极不舒坦的,她捂着脖子,重重地咳嗽,苏闫心头则是悔恨异常,他见她实在难受,便伸手要替她拍拍背部,白姌微猛然退后几步,有些害怕,不敢让他接近。 “我,我……我不知道是你!”苏闫的手愣在半空之中,又重重甩下,有些无奈地说了一句。 白姌微径自舒了舒心口的气,她眸子一眯:“那现在我可以回去了么,天色太晚了,王爷走夜路千万要小心,莫不要一不小心就……” 096 再世风情 “这个你放心吧!夜路素來也是看的清楚地,只是白姑娘,你……” “我怎么了?莫不是要杀我灭口!”白姌微斜眼一瞅,眸中尽是不屑之意。 “白姑娘,我真不知道是你,若是知道是你,我怎会……总之抱歉了,这事确实是我的不是,你莫要放在心里去!”苏闫重重呼了一口气,有些愧疚之意显现出來,他并沒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題,但是答案却是很明显,他……怎么可能会杀她灭口。 谁人知晓,此刻他真是恨不得便一把冲上去将她抱在怀中,告诉她,自己根本就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情,就连要杀那皇甫千询,也是有一半的原因來自于她。 “嗯,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了,那我便去休息了!”白姌微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实在是不愿意与他在做纠缠。 早前一直以为这风王宫中只有他是不同的,如今看來,都是一个大染缸里出來的,自然也都是一路货色,又有什么好可怜同情的,而现在,她想的就是可以快些离开这里,在这儿多呆一刻,都是危险异常。 至少她是这么感觉到的。 苏闫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解释,他知道她必定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晓得现在她将自己想象成了什么样子的人,不过他更清楚,此时自己多解释什么也不过就是越描越黑,根本于事无补。 他哀叹一口气,点了点头道:“那便早些去休息吧!一个女孩子家,这样晚了也不好!” 他话音一落,便听到那白姌微冷冷一笑,苏闫细细一想,才觉悟到,这个时候,她哪里还有其他可以回去的地方,国破家亡,如今他再说这个,无异于火上浇油啊! 果不其然,白姌微面上的神色更加难看了几分,她一记冷笑:“对我來说,早晚根本沒有什么差别,若说是危险,我想大概是沒有地方会比这风王宫更加危险的了,我的家,我的故国全都丧失在了你们的铁蹄之下,就连我的人,也早已……王爷您到时说说,我这样晚了有什么不好,嗯……” 她特地拉长了尾音,尤其强调了不好二字,当然,她确定以及肯定,这个男人不能拿她怎么着。 苏闫点了点头:“先回去吧!” 白姌微也不客气,直接回头就走,她很清楚苏闫沒有跟上來,因为这里的冲冲杀机都是他所制造的,只要他不下杀心,她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事的。 她步子尤其快,可即使是如此,还是感觉身后阴风阵阵,只不过距离寝室还有几步之遥,只要再走几步就可以到了,可即使是如此,她也依旧感觉到了身后的毛骨悚然,她拉开了袖子一瞅,还真是连带着汗毛都竖了起來,身子猛地一颤,也不知怎么想的,她警觉地一转身。 整个人都猛然一惊,身后有一个女子正是笑意盈盈地站在她的身后,就如同是那半夜里勾人魂魄的女鬼一般,多看一眼便多害怕几分,白姌微警觉地后退了几步:“怎么是你!” 她是万万沒有想到的,因为早前她一直以为她已经死了。 “我也正诧异呢?怎么是你,白姌微,怎么又是你!”雪沅冷冷一笑。 “雪沅,一年不见,别來无恙!”白姌微忽然一记微笑:“想不到这么久了,你居然还活着,我还以为苏崇会杀了你!” “白美人你都能大难不死呢?我……又怎么敢擅自死在你的前面!”雪沅说话也是点点针对她,她确实是沒有想到白姌微这个祸水头子竟然还活着。 “你我本都是可怜之然,你又何必还要缠着我不放,你走吧!过去的事情就当做什么都沒有发生过,如今我也是重生之人!”白姌微心中一想,时至今日昔年之事还有什么好计较的,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现在她唯一的一点念想便是可以赶紧离开这儿,毕竟千询的性命要紧。 启明帝是多少多疑的人,从那日追杀之中她便是知道了,隐忍,筹谋。 “是么!”雪沅冷冷一笑,径自绕到了白姌微的身后,白姌微一回头,忽然间雪沅面露凶相,她极为森冷地扬起嘴唇,还不等白姌微反应过來,便扬起手,一下子便批上了她的颈侧。 姌微手一动,正要扶上脖子,真个个人便一昏,还來不及说上几句话,整个人便已经软软地昏了过去。 再有意识的时候,是一盆极为冰冷刺骨的冷水已经毫不犹豫地洒在了她的脸上,白姌微身子一颤,脸上如同被千万种刀子刻过的一般,疼痛无比,正是这种可怕的疼痛逼迫她从昏迷之中醒來,她缓缓睁开眸子,禁不住身子一颤,只是能感觉到身边有一阵阵阴冷的风吹过來,她细细一嗅,能清楚的感觉到空气之中的恶臭味儿,眉眼一皱,重重地摇了摇头。 这种气味儿,是说不出的难闻,似乎是……夹杂着死尸腐烂的味道,对,就是这种与死亡都相关联的恐惧味道,她睁开千钧重的眼皮子,那刺眼的强光让她根本就沒有办法清晰的看到外物。 她想要抬起手來揉一揉脖子,可是一抬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根本就不听使唤,整个人根本无法动弹,她极力地想要张开嘴说话,可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猛然睁开双眼,除了头部还可以活动,其他的,根本不能动。 她心头一阵泛凉,隐隐能感觉到这个时候自己只是躺在稻草堆上的,转过眸子,用余光冲着一侧瞄去,但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并不是那要害死她的雪沅,而是一个男人的身影,她问:“你是谁!”虽然只有简简单单四个字,可是她确实是已经用了全身的气力。 这声音十分微弱。 那男子缓缓别过头來,面上带着黑巾,手上环着一柄长剑,隐隐将残破桌子上的蜡烛光反射到这边來,白姌微眯了眯眼,这一切可怕的让她难以控制。 097 烽烟再起 “你是谁!”白姌微问。 那人并不理会她,只是径自掩眸休憩,安然地如同死人一般。 她肯定,这个地方有些太过不寻常的味道,总之处处透着让人惧怕的感觉。 那男子头往边上一转,白姌微目光顺着他转了过去,果不其然见到了边上有人躺在那角落里,她眯了眯眼睛,一看,正是早前将她打晕的雪沅,心下一阵颤抖,难道……他们并不是一伙的。 “这个女人心肠可不简单,不过你与她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值得她花大手笔杀你!”那男子忽然睁开眼,一双如鹰隼的眸子瞅着她。 多少次,自己处于危难的境地,都是会有人将她救出來,大难不死,这一次她却真的是惊慌了,因为也许根本沒有人知道她现在就在这个鬼地方,眼前的这个人,她一无所知,所以那种恐惧也比寻常日子要更多了几分,她还是故作镇定道:“她是蛇蝎心肠,面若桃花!” “哦,面若桃花所以蛇蝎心肠,那你岂不是心肠更加歹毒了!”他无意答道。 白姌微冷然一笑:“您还真会说笑!” 那男子扬起一抹笑意。虽然白姌微看不清他的唇他的面容,但是从那一丁点儿声音中,她可以判断出他这是在笑,那男子站了起來伸了个懒腰,在一边走动了一下,有意无意地踢了踢墙角的东西,白姌微听到叮叮当当的铁器具声儿,她瞄了一眼过去,原來墙角还摆放着一大堆刑具,都是锃亮的,一侧红彤彤的火炉上还有烤的极红的烙铁,她皱了皱眉,似乎都能清楚地闻到那一股子曾经烙过人的味道。 “你想怎么处置她,嗯,说说看!”那人若有所思地瞅了白姌微一眼。 白姌微被他这突如其來的话语一吓,这人不知道是在玩什么花头,不过总不会是什么好事的,她苦笑笑:“难道我说什么你便会怎么做么!”显然不太可能。 “嗯……也未尝不可!”那人似乎挺热衷于与她玩这样有趣的游戏,而白姌微也不当回事,她附和了一声道:“我要她这辈子都不能再纠缠于我!” “好!”那人哈哈一笑:“果然所有的女人都是歹毒的,特别是好看的女人!”他说着已经走了过來,忽然间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不过你这样的女人,我喜欢!” 白姌微一个不留神,那人便一下将她推开,随后用刀子在那雪沅身上小心地化了几刀,她眼睛一睁开,只见雪沅身上的衣衫已经都被划破了,白姌微大叫一声:“你这是作甚!” 她心中暗自揣测,莫不是要挡着她的面,來做什么苟且之事。 她禁不住心中一阵恶寒。 白姌微心头忽然一阵凉意,雪沅头一晃,人也清醒了几分,雪沅双眼迷糊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很明显,她此时此刻的状态也沒有比白姌微好多少,她稍稍有些虚弱地说道:“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从她简简单单几句话中,白姌微可以听出來她对他的惧怕,雪沅大概是不会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宛如勾魂的女鬼,她一抬眸,正是那笑意诡谲的男子。 那男子倒是不以为然,轻轻地嗯哼了一声,原本那极富男子气概的刚毅侧脸,也被缓缓染上了一层鎏金光泽,衬着那引人探索的容颜,更让人怖惧,他轻轻呼了一口气,可是此时的环境太过安静,他不过就是悠闲地坐到了一侧的椅子上,手里则是不动声色地把玩着一个十分粗大的皮鞭子,他呵呵一笑:“听说你最喜欢糟蹋好姑娘了,眼前的这个大美人可是被你折腾的不轻啊!有些游戏自己沒有尝试过,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有多少好玩的,这位姑娘,你说是不是!” 雪沅一吓,脸色惨白起來:“我沒有,你不要听她乱说,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么,她是这个乱世之中最出了名的红颜,青州的白姌微,将门之后,又投诚风王,这样的女人说出來的话,你觉得可信么!” 雪沅虽是害怕之至,但基本的一点儿小心思还是极全的,她咽了口唾沫,还是装作很淡定地说着。 那男子也不是沒有见过世面的人,他缓缓转过身子,猛地一下子,那张原本还带些笑意的脸上瞬间便染上了一层寒霜,冰冷地好像这一瞬便要将身侧的一切都冻结一般,烛火一摇曳,男子鞭子一甩:“她说的话可信不可信的我不管,我只知道,现在看你不顺眼了,所以就想找个地方发下火!”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雪沅痛苦的叫了出來,但是因为角度有限,再加上那男子立在雪沅前面,白姌微根本就看不出前面到底有什么状况。 白姌微浑身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身子一颤,看了看手指,都有些僵直了,一个沒有反应过來,那男子便已经走了过來,将她整个人都扛在身上,她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沒有,只能听之任之,她用余光瞄向四方,想看一看那雪沅究竟如何,但是依旧什么都沒看到,只是门口有四个壮汉,与那男子会心一笑之后又与他们擦肩而过,缓缓地往里头走去。 她似乎知道了些,方才那男子将雪沅的衣衫都划破,而这一刻进去的男人目光之中又透着难以遮掩的贪婪…… 白姌微颤巍巍地叹了口气,乱世女子,大抵都是这样薄命的吧! 她终是垂下了眼睑,那男子带她到了比较干净的一处小房子,二话不说便转过身子将她整个人都丢到了一个大木桶之中,里头的水冰冷冰冷的,这一下去,白姌微整个人都紧绷了起來,就连牙齿都是紧紧咬着的。 “你想把我折磨死,又何必花那么多心思!”她在桶里冷冷的说道。 那男子只是微微回头,但目光却全然沒有在她身上停留,也不带一丝猥琐的意味儿,白姌微特别留心地看了看他的眼睛,总觉得和谁特别像,但又一时间说不上來。 098 无关风月 “我看起來就这么不像好人么,你觉得我要杀你!”那男子冷冷地哼了一声,随后将目光转移到她的脸上,辗转流连,饶有兴味地看着。 白姌微咳嗽了一下,嘴角一弯儿:“不然把我弄成这个样子作甚,在我身上不知道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药,浑身瘫软无力,雪沅曾经找人欺负过我,你让她吃到了报应,那我呢?我投敌卖国,是不是应该凌迟处死了!” “若是我想杀你,你以为你还能安然活到现在,姓白的,不要太过自作多情,我杀不杀你和她沒有任何关系,完全就只是看我的心情而已!”他话刚一落嘴,一下子便转过了身子,但手却是往后一捞,自衣襟处将白姌微的衣衫全数解开,动作很麻利,甚至连她的肌肤都沒有碰到,他解下发带蒙住自己的双眼,随后便将水中的白姌微打横抱起,极力地避开了所有可能尴尬的地方。 白姌微侧眸,她沒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也会有这样正人君子的一面,她清楚的记得,方才他剥雪沅衣衫的时候,并无半分男女之嫌隙,他将她放在床上,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随后才扯下发带,在那一刻,不小心连带着面上的黑巾也一道扯了下來。 姌微盯着他的容颜,这个男子和她想象的差不多,柔美,嗯……准确些应该算是阴柔了。 她自认为自己也算是绝色,但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倒也确实可以和自己平分几分秋色了。 “真沒想到,像你这样的男人,竟然也会在乎这些世俗的东西,还遮住不看!”她始终觉得如果一个人足够光明磊落,那么就算是全身脱光了在他面前,又能如何,反之,就算自己裹得密不透风,也都是极为可怕的。 “男女之间有大妨,你莫不是真以为我是那乡下的野人不成!”他淡然说道。 “你的言行举止,从來都沒有让我有过这样的想法,反之,我倒是觉得你的來头十分不简单,你看你的手,十指纤纤,很明显不像是做什么体力活的,面色俊朗,衣着光鲜,想必也是富庶人家出身!”白姌微目光从他身上瞥开,幽幽地瞅向别的地方。 “我只要听重点!”他说话倒是爽快利索。 白姌微呵呵一笑,轻“嗯”了一声之后,呼了口气道:“你究竟是敌是友!” 那人沉思了一会子:“算不上敌或者友,只是看你沒有那么不顺眼而已!” “那为什么要救我!”她急切问道。 白姌微不傻,方才的水,虽是冷冷地,却是透着一股子淡淡的药味儿,她可是曾经当过药罐子的人,这点花头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沒有那么多为什么?就如同那雪沅小妮子要杀你,世间事千千万,若世事都能解释的明白,我想这天下大抵也就不会出现如今这混乱局面了,安然处之便是!”他似乎说所有的话都是这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是这种与世无争的状态又不免让人心生疑虑,真那么不羁,又怎会与她白姌微扯上几分关系。 这天下,诸王夺霸。 祸水红颜,只要是沾染几分,便注定不会再超然世外。 白姌微面上无甚表情,只是心口唏嘘一口长气:“你知道么,这一刻你的眼神,像极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在我看來,此生都大概都不可能与你有几分关联!” “说说!”男子简简单单甩下两个字,面容有些死寂。 “他是个与常人不同的男子,不论是心思还是才识胆魄,都让我无法小觑,他是天下的霸主,至少在我心里,他是,苏崇!”白姌微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稍许有些贼兮兮地看着他,她心头有一股子强烈的预感,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着某种或者千丝万缕,或者一丝一缕的牵连。 马重瞳三个字一说,那男子面上表情一冷,原本还是死寂的容颜,在此时,更添了几分冰冷的僵硬,他转过身子,不想去理会眼前的女人,只是走开。 白姌微略微一抬眸,忽然发现双手已经有了一些小力气,她极为努力地支起自己的身子:“不要走,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这女人,真是烦!”那人回眸道。 “我只是不想自己死的不明不白的,死亡并沒有多少可怕的,可怕的是,自己都还沒有反应过來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已经命落九天!”白姌微轻咳了一下。 “你放心吧!我不会要了你的命的,明早,你身上的药大概也就退了,到时候便走吧!床头有些银子,记住,行事千万不要再这般鲁莽了,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这蠢女人的命!”他有些苦笑着摇了摇头,末了嘴边似乎还嘟囔了一句:“真是想不明白,他是怎么会看上你的!” 闻言,白姌微眉头一皱,他口中的他……是哪个他。 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数,十之**,是他无疑,她忍不住问道:“到底为什么要救我,既然救了人,那索性不如好事做到底,你这样……” “再废话几句,我可就反悔了!”他顿住步子,狠狠地來了这么一句话,白姌微一听,急忙闭上嘴巴,过了许久许久眼睛也开始迷糊起來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一下便睡了过去。 再有知觉的时候,外头天色已经有些亮堂了,她起身第一个动作便是摸了摸床头,果然放着银子,不过此时,自己身上正是一丝不挂,还好,那人还在床头给她准备了一身新衣裳,但扯开一瞧,才发现是套男装,白姌微也不挑剔,穿上便好。 她稍作梳理,随后便开门出发,这里应该还是在风国,她只是顺着大路走,一直到人最多的地方才算是看明白,这里原來都已经到了风国与凉国的交叉处。 随便找了一个人问路,从这里到云仓大抵还有两个时辰的路,如果有车马。 099 车马黄昏 她找店小二给自己准备了车马,不过这会子已经是黄昏时候,两个时辰,到了云仓大抵也已经是天黑了,但愿一切还來得及。 这两日,大病初愈,她整个人都是沒什么精神的一个状态,昏昏沉沉的,在马车里打盹,一下子只想心里能够静一静,不过实在是沒什么精神,忽然一下子,马车一震,她急忙撩开马车帘子,只听到小虫子野鸟咕咕咕的声响,她有些焦心,急切问:“师傅,这条路是不是走错了,我记得到云仓,似乎不会路过这些地方的吧!” 那师傅马一拉,整个车子一颠,停了下來,他将头上的斗笠往下面点了点,一下遮住半张脸,他冷哼一声道:“这路就是往云仓去的,姑娘大抵是因为少走夜路吧!所以才会不晓得!” “是么,原來这路变得还挺快的!”白姌微随便敷衍着,一下将帘子拉了下來,她微微闭了闭眸子,心头冷颤,但还是得极力保持镇静,并不能太过惊慌,她道:“还要多久才能到云仓!” 那人顿了顿:“快的话一瞬间,慢的话就得看爷心情了!” “什么是快,什么是慢!”白姌微悄悄地从怀里拿出了一直留在身边防身的匕首,紧紧握在手里,随时都打算好了和这贼人一拼生死的准备。 “快起來不过也就是一抹脖子的事情,那一刀下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若是慢起來……嘿嘿!”那人说话慢不吞声的,一面说还一面笑。 “本公子不喜欢墨迹的,还是直说好!”白姌微在车子里头将外衫稍微系地紧了些。 “玩上几个年头,慢悠悠地切两口子,或者……”话音未落,那人忽然一把掀开马车帘子,目光十分凶悍地盯着她:“看这位公子,长得眉清目秀的,若是放到馆子里头当个兔儿爷……一定也是不错的一个归宿!” 白姌微抬眸,面容镇定,她秀美地撅了撅嘴,饶有兴味儿地问道:“男人也行么,这世道还真是乱七八糟的,女子能卖笑也还不算稀奇,男子都……呵呵!”她说着苦苦地摇了摇头。 那人哈哈大笑起來,面色淫邪:“公子富贵人家出身,您不晓得的事情多着呢?别说是男人了,就是老妇宫人,只要有大爷喜欢,什么不能卖,卖笑卖肉,还能秤斤卖的呢?公子,这些……您都听说过么!” 他说到这些的时候,目光狠绝,仿佛是要一口气便将这些富贵子弟的血肉都吞咽下去一般,恨不得他们都不得好死。 “世间人,好坏参半,并不是所有的富人都不是好东西!”她轻轻抬眸,强压住心里头的情绪,她呼了一口气道。 “可是大多数有钱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就该死无葬生之地,这些人都是死有余辜!”他语气很冷。 “难道一身富贵装扮便是活该不得好死,你可知多少青楼馆子里头,富贵衣着之人也都不在少数的,你又何苦这般偏执,更何况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何必为自己日后在黄泉路上多拉个仇人!”她只是觉着他要杀自己的理由太过不可思议了一些,所以才难得说教起來。 “闭嘴!”他情绪有些激动起來,忽然猛地一把半个身子钻进了马车,伸手就要去拉她。 白姌微早有准备,迅速地拔出匕首,狠狠地往他手臂上划去,这人一时间自然是沒有意识到,沒有多大防备,冷不防便被她暗暗伤中。 “还敢暗伤你爷爷我,我看你这小畜生就是找死!”那然冷冷地吸了一口气,又是被白姌微这一动作给激怒了,一下子便将她手里的刀子给踢开了,随后硬生生将她自里头拉扯了出來,重重地摔在草地上。 “要杀就來个痛快的,老子早就是死人堆里打滚的人,不要拖拖拉拉的,大家大不了你死我亡!”白姌微被他一把摔在地上,耳侧刚好划在石头上,一条浓浓的血水顺着面颊流下來。 她面色凝重,细细一瞧,眸下还有厚重的黑眼圈,她咬着唇,倔强地看着那个“愤世嫉俗”的男人。 那男子冷然哼笑一声,袖子一卷,随便在腰间扯下一块布条來将手臂上的伤口随便一包扎,十指就这么凭空捏着:“我还以为是个男人,想不到原來是个大美人儿,我说怎么会有男人长的这么眉清目秀的,本还想一刀子杀了你,不过……嘿嘿!你这么美,我怎么忍心呢?嗯!” 白姌微一惊,急忙后退,她眉眼紧紧皱着,目色之中又露惧意,脑海中忽然闪过多年前那个情景,可他哪里会管这些东西,一下便扑了上去,拼命撕扯着她的衣衫,白姌微大叫着,大吼着,可这人却是更加疯狂了,白姌微心头一片空白,忽然间,手里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东西,她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一下便搬了起來狠狠地朝着那人头上砸去。 那人嘴角一皱,双手一僵,整个人都重重地倒了下來,趴在她身上。 白姌微目光一死,面色极为凝重,她颤抖着身子将他从身上剥开,手里还紧紧拽着那块杀人的石头,她将石头举起在眼前,看着上面滴答滴答落下來的血红的血水,眼角一阵湿润,她颤巍巍地将目光又转到了那人身上,嘴角却是极为奇怪地含着惨淡的笑意,她拿起石头,又在那人头上狠狠地一砸,随后疯子一般将石头丢了开去。 她看着地上已经百分之一百死掉的男人,一下便低垂了眸子,眼里不断有惧怕的眼泪掉出來,她似是在对那个不会说话的人说,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道:“不要怪我,我,我真的是沒有办法!” 她真的只是怕,无边的惧怕。 其实说句实话,这个人与她素來沒有仇怨,她逃窜一般跑走,忽然想起什么?又迅速折回,蹲下身子,在那死尸身上极力摸索着,其他什么值钱的物件儿倒是沒有摸到,只是摸到了一张羊皮地图,她看了许久也沒认出來是哪里,想想大概也就是哪一处不为人知的深山老林吧!本想丢了罢了,想想万一以后有些什么用处,还是留着好。 100 再渡云仓 100再渡云仓 这些年在白老将军身边呆久了,其他不会,骑个马还是沒有问題的,她自己驾着马车,只是顺着大路往外绕出去,这山间野林的,还好不算是太偏,不然绕出去恐怕也是极难的。 到云仓城门口的时候,已经快要到子时了,白姌微猛然弃马,稍稍整理了下仪容,随后匆忙地朝着城门口走去。 近日沒什么大事,所以守卫也不见得森严。 安逸王府还是旧日模样,只是进去倒是成个问題了,白姌微在门口徘徊,隐约感觉到守门人直直地盯着自己,她一抬眸,那人一下便认出了她,急忙上前行礼。 白姌微在安逸王府的日子里,穿个男装是常有的事,所以府里看门的能认出她來自然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她急忙开口问:“王爷可在府里!” “郡主,这些日子你可算是把王爷寻惨了!”那守门人轻叹一声,又答话道:“在,在,在,从郡主您失踪后,王爷不到凌晨是不会休息的,现在还在书房里!” 不等他说完,白姌微急忙向里头冲了进去。 书房之中灯火通明,皇甫千询在小桌前坐着,一侧是绝色美人红袖添香,他手里拿着画笔,在纸上细心地画着,但那张脸却迟迟不能下笔。 楚卿绡依旧是温柔地研墨,她柔情的目光时不时地会向着皇甫千询看去,有些无奈凄苦地说道:“你还真是痴心不改,她不在,便一直画,可惜不管怎么画,都不是真人,她……大概是不会回來了的!” 他画笔一顿,整个笔都落在纸上,厚重的墨在宣纸上散开,他面色一凝:“不要再提起她了,你知道我不喜欢听这些东西的!” 楚卿绡缓缓低下头,低眉顺眸的,俨然一个受了委屈却极为贤惠的小媳妇儿,卿绡长吁了一口气,嘴角噙着一抹似水一般柔和的笑意:“就当……贱妾多嘴了!” 白姌微正好走到小院儿里,她不让侍从跟进來,有些话毕竟是不方便当着外人的面说起的,侍从知道郡主是王爷心坎上的宝贝儿,又加之霓裳郡主乃是王爷胞妹,自然是不疑有他,事事都顺着她便对了,不然万一这霓裳郡主又在王爷面前撒个娇什么的,大家伙儿必然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白姌微刚走到门前,听到里头有声音,便顿下了步子,在门口静音听一会儿。 “王爷,忘了她吧!”楚卿绡隔了很久,终于蹦出一句话。 皇甫千询心境渐平,楚卿绡见他并不说话,当下便放下手里的墨,莲步轻移,在千询身侧站定,眸子低垂,啪嗒一下,眼泪便低落了下來,正好落到宣纸上,将画中人眉心一点朱砂化开…… 千询看着纸上痕迹,站起來不愿再看,正是转身之间,卿绡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轻轻地向下扯了扯。 她抬眸,泪眼朦胧。 皇甫千询终究还是于心不忍的叹了口气,随后……将她搂在怀中,他在她耳畔道:“卿绡,男女之事你也看得多了,真的不要太过执着,否则最后受伤害的只会是自己的!” 楚卿绡紧紧闭着眸子,一双纤手紧紧环着他宽厚的背,她摇了摇头:“既然王爷都知道,那为何不可以多疼爱贱妾一些,王爷,我不介意名分,近日都以贱妾自居,想必你一定可以看明白我的心思!” 她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女人,皇甫千询怎会不知。 但是他不能啊!有些话明明清楚也只能是装聋作哑,他若是接受了她的情意,那么他与舒儿,便真的是陌路之人了,而皇甫千询……就是死,也不会放弃那个曾经叫做白姌微的女人。 他魅惑一笑,轻松敛去了面上原本的严谨,转而换上一副不羁的模样,他双手往下,在她股部一捏:“人生在世,不过就是一席之欢,你我情意相投,何不欢好一生!”话音一落,千询便将她往案上一推,整个人都压了上去,在她脖颈间细细地索吻。 “郡主!” 白姌微正在欣赏一出好戏,外头忽然有人半信半疑地唤了她一声,姌微转眸,正是云云。 云云一脸疑惑地瞅着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郡主怎会忽然间出现在这安逸王府之中,她快步走到她面前,正欲再多问几句,门一下子便打开了,皇甫千询开门比谁都迅速,疾步冲到门口。 白姌微回眸,与他四目相对,千询匆匆上前,就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人都罩在阴影下,忽然间,他一把将她抱住,像是抓住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搂着,却又悉心呵护。 白姌微深呼了一口气,抬眸看向门口,衣衫尚且有些不整洁的楚卿绡就那么傻傻地站着,她眼睛很红,似乎又有泪珠儿要渗出,姌微呵呵一笑,忽然间想起数日前,自己身陷险境,这一切,可都是拜她所赐。 她心下便生出了一点儿小心思,一下抓住皇甫千询的肩膀,臻首轻搁浅,鼻子一吸:“这些日子,大哥大抵是已经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皇甫千询一听,本就深锁的眉头根本就已经要皱了起來了,他在她耳畔轻声呢喃:“若我将你忘记,便不会出动王府所有力量,满天下找你,更不会为你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可是?另一边你却温香软玉在怀,这是我……亲眼所见!”她虽是沒有听真切他们到底是说了什么东西,但是方才室内的情景,她确实透着门缝看的一清二楚。 千询哼笑一声:“不管我身边有多少女人,我的心里,永远都只有皇甫舒一人,这是我到死都不会改变的事实!” “我不是皇甫舒!”姌微顿了顿,小声地嘀咕了一声。 虽是嘀咕,却并无半分埋怨之意,嗯……更像是在无声地控诉吧! “不管你是谁,只要你还是你,便都不会变,就算是白姌微吧!这一次來了便不要再走了,可好!”皇甫千询迅速回话,语罢,满怀希望地看着她。 101 覆水难收 “如果……我说不好呢?”白姌微思忖片刻,答了这样一句,不过立刻收了眼神,话岔子一转:“大哥要怎么风流我这做妹妹的也轮不到來管事儿,只是我今日也是有万不得已的事才会深夜叨扰……” “什么叨扰不叨扰的,自己家里还要用这些客套话么!”话还沒说完便被皇甫千询利索地打断,在他心中,从來就沒有将白姌微当做是外人來看待过,她一直都是 “郡主,你的消息从何得知!”楚卿绡嘴角一歪,眸光锃亮地瞪着那眉眼皱拢的白姌微。 “自然是听人说的!”白姌微略微模糊地回答道。 “我看……可沒那么简单吧!郡主与那风王之间,素來都有些渊源,这些风流韵事早就在民间传遍了,照理说郡主应该是恨惨了他吧!为什么您能这样轻而易举地就从戒备森严的风王宫里逃了出來,郡主,您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蹊跷了吗?”一旁的楚卿绡终究按捺不住了,她嘴角一斜,淡淡地说道。 白姌微脸色一变,似乎有些挂不住:“楚姑娘对我的过去可真是了如指掌,若是真要算起來,我为何会无缘无故离开这里,呵呵,其中的理由,我想再沒有人比你要清楚不过的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楚卿绡抬眸,说话的时候扫了扫一侧皇甫千询面上的神情。 千询脸上闪过一丝异样,但只是一丝丝,楚卿绡也看不真切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她作镇定之状,白姌微定然是沒有什么证据的,更何况这档子事,能有什么证据呢? 白姌微摇了摇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楚姑娘背地里做过什么事,自己应该是清清楚楚的,你与那马重瞳是什么关系,更是不需要我多说几句,为何我一走,便会遭到追杀……”她说着,冷哼了一声,终究是沒有再说下去,径自转眸望向皇甫千询。 千询手指紧紧握拳,隐隐能听到关节松动的嘎吱声儿:“这是怎么回事!” 大抵谁都沒有想到,千询会这般直接地就问了出來。 楚卿绡眉头一皱,正想着如何解释一通,白姌微抢先一步说道:“算了,这事既然已经过去了,就莫要再追究了,如今我也沒什么事,只是我总觉得不会这样简单,如果后院真的沒有东西的话,那就只能说明两点,要么是我听到的消息有问題,要么就是……有内鬼!” 她听到的消息自然是不会有误的,即使是他们还來不及动手,可是有内鬼却是实实在在的事,不然谁能那么能耐轻而易举地将黄袍玉玺埋到王府后院儿來。 思忖之际,忽有侍从來报:“王爷,外面來了一大波人马,说是,说是……要搜王府!” 千询听罢,便走了出去,门口大概有百來人,看打扮都是宫中禁卫无疑,领队的便是那禁卫头子江峰,他一见皇甫千询出來,基本的礼数倒是还在,下马对他一拱手行礼:“安逸王爷,宫里丢了些东西,不知是哪个大胆的小毛贼做的,王上心下着急,便下命所有王公大臣家里都要搜上一搜,还望王爷行个方便了!” “方便之门自然可行,可是这是安逸王府,先帝在时便有言曰,只要凉国一日不亡国,任何铁甲都不能进安逸王府的大门,如今……莫不是先帝已故去,所以他说的话也沒人认了么!”皇甫千询保抱拳在门口瞅着,冷眼瞧着來人。 那江峰一愣,转过头,手一抬:“都回去吧!” “慢……”话音刚落,便有人快马赶來,一身公公打扮的,他气喘吁吁地下马,急匆匆说道:“慢些慢些,王上还在后面呢?快就要到了!” “哦,公公所言当真!”江峰问道。 “自然,难道还假传圣旨不成!” 白姌微面上愁云渐起,她在千询身侧附耳道:“大哥,看來來者不善,我们要不要先准备准备!” 千询牵住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之中,她小手冰凉冰凉的,他只是想要替她捂热而已,他笑笑:“莫担心,若真是祸害,躲得过今日,也躲不过明日,这一天是迟早都要來的,不过我也是心生好奇,这到底是一出怎样精彩的戏文!” 卿绡眸光只停留在他们的双手上,那种亲昵感,真是让人心口灼烫。 白姌微呵呵一笑,不动声色地与他拉开了一些距离,但毕竟是在人前,也不好太不给他面子,只是瞥开暮光,魅眼扫向府门正前方,连风王都出动了,这事儿也变得越发精彩起來了。 容启又一次出现在她的视线当中,白姌微面含微笑,若不近看,倒也不能看出她面上淡淡的讽刺味道。 容启今天的打扮,很是清爽,嗯……应当说是还算有些英挺的吧!一身黑色大袍子,上面绣着明晃晃的金龙,五彩云纹环绕,无不昭示着他至高无上的地位。 皇甫千询与他四目相交,隐约可以瞅见其中迸射出來的电光火花,好似稍微一敲击,便会一发不可收拾一般。 “安逸王,多日不见了!”容启在马上看着他,面上尽是王者的威严,果然,天生的王者是与众不同的,白姌微不禁心头感慨。 皇甫千询眉目一挑,只是等到容启说完话之后,紧紧捏了捏拳头,随后才含着微笑朝他跪下,身后众人自然也是跟着他的步子的,千询行礼说了一句:“微臣……参见王上!” “不知王上深夜到访,可是有何加急要事!”随后千询也不过就是那眉目一敛,还是耐着性子好好地和眼前的这个九五之尊说话,当然这其中谁都知道是來者不善的。 “只是宫里丢了些东西,所以出來找找,那东西对孤王尤为重要!”容启笑着看向他,话说完时候,面上的表情越來越冷,一股子寒气由内而外散发出來。 皇甫千询咳咳哼了一声,态度倒也沒有十分嚣张,他轻“哦”了一声:“难道王上觉得微臣会私藏了王上心爱之物!” 102 化险为夷 白姌微淡淡地看着,容启缓缓走了过來,在皇甫千询正对面站定:“是不是,一搜便可!”索性都懒得装一下了,直接了当地说道。 千询心头略一思忖,既然他执意要搜,自己定然是阻拦不得了的,索性就让出一条道,直接让他从身边过去。 容启也不客气,正要走过,忽然间,白姌微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容启侧眸,眼神中很明显地闪过一丝诧异,眉头一皱:“你……怎么是你!”她走之后,他一直都有派人在寻她踪迹,可是他翻遍了整个凉国,也派了不少探子去风国查找,也都是一无所获,今夜再见她,也不知……是喜是悲。 “安逸王府是霓裳的家,我不在这儿,又该在何处!”白姌微冷冷一笑,依旧以霓裳郡主自居,不过随意一言,落在皇甫千询耳中却是格外好听,想不到这个时候,她还是愿意与自己共进退的,不等容启接话,白姌微又说道:“兴许在王上眼里,搜王府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若是王上可以换位思考几分,在我等做臣子的心中,如此就是不信任,倘使君臣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失去了,臣女斗胆一问,君不君臣不臣的,如此朝纲又何在!”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响,却足可以让身边的几个人,尤其是容启,听得清清楚楚。 白姌微清楚皇甫千询的性子,他不可能会私藏什么龙袍玉印等皇家之物,就算是他天天做梦想着都能当皇帝,他也绝对不会蠢到将这么容易招祸害的东西藏在家里的,除非就是……有人陷害。 她心里害怕,容启既然这样坚决地要搜王府,定然是已经有了那十足的把握的,原因,呵呵,自然是简单的不得了,即使是沒有什么赃物,他也一定会制造点该有的东西出來的。 所以……不管如何,绝对不能让他进去王府搜。 容启看了一眼身前的女子,她眉目依旧,今日一身男装打扮,却一点也沒失去往日的风采,但和初见之时又是不同的,初见之时她满身棱角,如今算算日子也不过就是一月余,她又比早前多了几分风韵。 她见他不答话,又轻轻嗯了一声,投去催促的目光:“王上倒是给个答话!” “你想要孤王如何作答!”容启怔怔地瞅着她,似乎想从那双如水的眸子里看到一些不一样的神色,不过他注定是要失望了的,随后又道:“霓裳郡主……多日不见,越发,嗯,越发明艳了些!”容启意味深长地瞧着她。 白姌微捋了捋额前碎发,对于他的话并沒有多少上心,她摇了摇头:“王上您倒是越來越喜欢说笑了,霓裳一直都是这个模样的,若真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大概就是憔悴了些吧!”她说着将目光投向了身侧的皇甫千询,面露关切之色,稍稍叹了口气道:“大哥劳心佛事,荤腥不沾的,无心他事,这人越发清瘦,我这做妹妹的又如何可以高兴明艳起來!” 她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指责,可面上明媚的笑意,又让人好不心颤。 “那郡主觉得,应该如何!”容启想了想,问道。 白姌微抬眸,微微一笑:“霓裳累了,所以想要早些休息,算算这时辰,也不早了,王上不如也早些回去歇息吧!”话音一落,看到容启正要开口,白姌微急忙又接话道:“昨夜闲來无事,在房中绣了一些鸳鸯花样,听说宫里的绣女刺绣手法是天下最好的,我也想学习一下,不知王上可是欢迎!”她言下之意仿佛是在示好,皇甫千询眉儿一皱,容启则是唇角一舒,他定定地看向她,点了点头:“好,明日孤王等你!” 说着,手一挥,大声说道:“安逸王与世无争,王府戒备森严,寻常小贼定然是进不得王府的,回宫吧!”话闭,转身就走。 麾下人有些狐疑,但毕竟是君主发了话的,即使是心下不甘,也只能即刻撤了人。 月色渐渐暗了下來,凉风吹起,有些透骨诡异的冰寒,枝条唰唰地吹起,有些声响,可是人只要是站在这个风口,便会不自觉地以为这些东西都是打在脸上一般,想想都是极可怕的。 皇甫千询唤了白姌微一人进书房,他负手而立,白姌微就在他身后站着,屋子里只是点了一根小小的蜡烛,白姌微四下环顾了一番,凄凉的月光洒进來,使得原本就不算亮堂的屋子里,多了几分清冷之意,他不言,她也不多话。 “为何这样允诺他!”不知是过了多久,皇甫千询终算是开了口,即使心里想要隐忍,但还是直白地说了出來。 白姌微微微一笑,唇角漾起一个细小的弧度:“不过就是进宫一趟,无妨的!” “舒儿,你这般冰雪聪明,难道真的不知其中深意么!”皇甫千询加重了一些嘴上的语气,忽然间抬起眸子,直愣愣地瞅着她,带着些透骨的寒意。 白姌微整个身子都难以控制地一震,她面上倒是依旧表现地淡然,只是原本恬淡的笑意有些僵硬地挂在脸上,她侧了侧身子道:“大哥以为,是白姌微水性杨花么,不过倒也并不怪你,毕竟我先前的名声就一直不太好!” 千询顾自拾掇着书桌上的东西,不知是摊开了什么东西,白姌微也沒有留心到,他似是不经意地说着:“我从未觉得你是什么水性杨花的女子,你也不可这般作贱自己,在我心中,不管是白姌微还是皇甫舒,只要是你……都是冰清玉洁的,那小皇帝,他根本就配不上你!”皇甫千询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拿起了笔,开始画了起來,他细细描摹着,每一笔落下去都是小心翼翼的。 “大哥救过我的性命,一直以來都不曾报答,今日的事大哥心中清清楚楚,摆明了是王上盯上了你,就算今天躲过了,还有明天,无数个明天,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103 兄妹情意 “所以,你就要用这样的方式來报答我么!”皇甫千询手里的动作停了下來,手里依旧执着沾着墨水的画笔,说着淡淡地看着她。 白姌微面色轻缓,并无重负,她道:“若是能帮着大哥度过这次危机,白姌微做一些事儿也便都是值得的,在我心里,真的真的将你当做自己的兄长一般敬爱!” “可是你明知道我对你!”皇甫千询说着,猛然间站了起來,手中的画笔啪嗒一下子掉落的宣纸上,一团浓墨染在纸上,缓缓酥开,千询急匆匆地踱步上前,一把拉过她的手,她整个身子都被拉了过來,转眸瞅着他,她动了动嘴,许久才说道:“可是你知道,我不爱你!” “我不介意!”皇甫千询几乎是怒吼出來的,话音一落,便将她一把搂在怀中:“我什么都不介意,只要你人在我身边,我便觉得够了!” 这一次,白姌微并沒有挣扎,容色淡然如水:“不,不够的,人心都是这样的,就算是我自己,也是贪婪的,得不到的时候,拼命想要得到,觉得只要得到了便是极好的,可是一旦得到了之后,便又会想要的更多,这就是最真实的人心!” “就算不是为了我,你就不能……” “莫要说了,大哥,若是那样还是无法偿还你的救命之恩,大不了,白姌微这个残破的身子也都给了你便是,只是你也该知道,即使是留住了我的人,我的心,永远都不会在这儿!”她匆忙打断了他的话,下巴支在他的肩头,余光看向桌上的画。虽然是有了些许污渍,但必然还是看得清楚轮廓的,画中女子一身碎花裙子,发上的珠钗格外精细,只是那张脸还沒画完,不过描摹了眉目,她知道,这女子便是白姌微。 千询收了收手里的力度,将她整个腰身搂紧,低了头便吻在她细白的脖子上,另外一手则是缓缓往上,将她的头扣着,这一刻她真的沒有反抗,却也沒有一点点的附和,只是僵硬如同死尸一般,任他为所欲为。 他身形一旋,步子一挪,将她整个人都带到了床上,他在她身上烙下一个个吻痕,手一点点向下挪去,轻轻解开她的衣带,白姌微则是紧紧闭着眸子,可是眼眶中怎么都无法将泪水存蓄,泪水顺着面颊流下來…… 他隐约感觉到了她的泪珠儿,手里的动作却并未停歇下來,只是一直亲吻着她的脸庞,可是不管怎么细心用心,都无法止住那叫人心疼的泪水,他眉头一皱,嗓音有些嘶哑:“不要哭了,好不好!” 她也不睁开眸子,也不去说他什么?只是默默流泪。 皇甫千询动作更进了一些,几近疯狂地扯开她的外衫,甚至已经隔着衣衫开始揉捏起來,她……依旧是无动于衷。 忽然间,他止住了手里的动作,身子一翻,滚在一旁,整个人都喘着粗气。 白姌微缓缓睁开眸子,因着紧张,双手紧紧捏着拳,她幽幽地说着,面上表情有些森然的死寂:“我不会怪你的,也不想欠你太多!” “你以为我为你发怒那么多次,只是为了这一席之欢么白姌微!”皇甫千询嗓门儿加大了一些,随后重重喘了几口气之后才慢慢平复下來,又说道:“千万不要心存愧疚,很久很久以前,你就不欠我了,我爱你,爱了许久,仿佛是在上辈子就已经开始了的事情,因为爱你,所以才会为你癫狂,不过……日后不会了,从今天以后,便不会了!”他说着便已经起身,在床前整了整衣服。 “嗯,久了,性子也便磨了!”姌微轻轻说道。 他回眸,眸子中满是深情,轻一皱眉:“情意一直都在,不过从今天起,你只是我的妹妹,是我皇甫千询的亲妹妹,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你!” “我可是安逸王的妹妹,是霓裳郡主,在凉国,谁敢欺负我!”白姌微露齿一笑,似乎是真的开心。 千询点了点头:“不止是在凉国,天下……都不可以!”说罢,转头。 姌微一转眸,瞥见桌上几个小茶杯,猛然间似想起了些什么一样,匆匆将腰带一系,疾口留道:“大哥,慢些走!” 千询驻足回头,姌微道:“不如大哥陪我喝几杯吧!近日來心头有些苦闷,一直都不曾发泄出來,时间久了,心口也憋着难受!” 寻常日子她若是想要饮酒,皇甫千询自然都是不肯的,但恰逢今日,他心里也有些闷气在,思忖一二后,索性一口允下,点了点头道:“便依了你,不过,只有这一次!” “嗯!”她含笑应下,千询又命人稍微准备了些小菜,这一折腾下來,月色都快隐下去了,白姌微一直为他添着酒,她倒出來的,他便喝掉,整整一个时辰,她几乎未饮,他难得面色绯红,渐渐地看人也迷离起來,快到天明时候,终是醉倒在石桌上。 白姌微坐在石板凳上,她忽然开口:“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才肯出來!” 亭子后边,楚卿绡莲步而出:“原來你一直知道我在!”她一面说着,一面已经走到了皇甫千询身侧,捏着袖子替他拭去面上的湿气。 “带大哥进屋子好好休息,等到他醒來的时候,嗯……大概也是明儿个晚上了,那时候,一切就都回到原点了!”白姌微静静看着他们,其实倒也般配,男才女貌的,难得楚卿绡这样的女子,竟然也动了真心。 卿绡扶着皇甫千询的身子,正要走,她忽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转眸问道:“你真的要去,你明知道王上对你……呵呵,若是王爷知道了,怕会伤心的!” “就当是做妹妹的为哥哥做的一点儿小事吧!若还有缘分,希望你会是我的嫂子!”她温柔地说道,他们,也不失良缘。 楚卿绡从未看她这么顺眼过,她点了点头,嘴里轻声嘀咕了一句:“对不起!”言罢,扶着他进屋。 104 君王作傻 鸡鸣声起,她才合眼沒多久便睁开了眸子,宫里人一大早就在外头等着了,白姌微坐在菱花镜前,听着侍婢说着外头的情况,她掬了一束头发,小心地用梳子将已经打结的地方疏松开來,极为无意地说了一句:“让他们等着吧!用了中饭之后再去回话,宫里的人平时作威作福也多,看今天外头的太阳还有些毒,正好,搓搓他们!” 侍女虽是不明具体,但听着郡主说,倒是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当下便是连声迎合。 她看了那侍女一眼,问道:“你说,我是穿着素雅些好看,还是明艳些好看!” 那侍女看着镜中绝色的美颜,仔仔细细琢磨了一番,然后娇声说道:“平日里看郡主,都是穿着素雅的,倒也像个仙女一般,不过奴婢还是想瞧瞧郡主穿明艳的衣衫,二八芳龄,不正是最该娇艳明媚的时分么!” “嗯,说的真有几分道理,如此便听你的吧!去给我找一身火红的衣衫來,我已经好些年沒有这样打扮过了,不知道现在再穿起來,会不会和当初一样……让人着迷!”想起了在青州去见苏崇的时候,她便是着了一身明红的,苏崇喜欢这样明艳的颜色,所以才叫做妖王,时间久了,她便不知觉地随着他的喜好去改变自己,甚至有时候说话的语气,都是和苏崇极为相似的。 她真的穿了一身明红的衣衫,衣服十分精细,是江南得來的上好丝绸,上衣很是修身,正好衬出她窈窕的身段,外罩小衣是纱的,也不显老气,裙角处绣着一圈腊梅,腰间是蝶舞花中,袖口处雪白的滚边正好又为这件明艳的衣裳增添了几分素雅,她平时就不喜欢有多少挂饰,今日也不例外,额前有些细碎的头发被全然盘起,粉妆轻着,真是眉如墨画,面如桃瓣,这样的美人…… 侍婢为她选了一滚圆的珍珠耳钉戴上,她啧啧称赞道:“郡主这么细细一打扮,恐怕那些个天下有名儿的美人都要羞红了脸了!” 白姌微看着镜中的自己,陌生,却又熟悉。 她唇角一抿,转盼多情:“天下间有名的美人儿,沒几个有好下场的,我只是想安然一声,可不想做什么魅惑君主的祸头子!” 侍婢连连点头:“郡主自然不是什么祸头子,您是咱们安逸王府的金枝玉叶,将來说不准还会成为宫里的……总之是贵不可言!”王上对霓裳郡主的心思,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个真切,侍婢又不傻,怎会不知。 白姌微呵呵一笑,旁人都只道被君王垂青是多少荣耀的事儿,可是她心里很明白,君王的情意最是让人惧怕。 晌午时分,她特地找人做了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王府里头一直都是有南人厨子的,因为她喜欢吃南方的糕点儿,所以千询为了讨他喜欢,索性就在府里招了不少名厨。 吃到一半,觉得有些不够尽兴,又吼了人给做了一盆烤全羊,吃的有模有样的,不过也沒吃多少,也就几口。 尔后,她随手将切肉的小刀藏进了衣袖之中,又稍微梳理了妆容,这才慢条斯理地走出门去,对着门口傻站着的宫人侍卫微微一笑:“让诸位久等了,霓裳近日身子不爽,所以便起了晚些,招呼不周之处,诸位也请海涵!”她话说的是温文尔雅,但听在那些宫人侍卫耳中,却也真当是刺耳,她哪里是招呼不周,分明就是刻意刁难啊! 可是王上对她的心思谁都看得出來,自然也就沒有人敢在她面前表现出來了。 安逸王府的守门家丁看到自家郡主这样“折磨”这些宫里头的贵人,当下便忍不住在一侧掩着嘴儿笑,好不痛快。 入了宫中,她待遇尤其好,是换了轿子进去的,宫人说,从这宫门口到王上殿中还有些路程,王上怕她走的累脚,便特地命人给她准备了轿子。 白姌微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打扮,真是可惜了,这么一身明红不能在宫里头晃荡一番,不然止不准得刺痛多少人的眼。 宫中只有那正宫娘娘才是有资格穿大红色的,她这打扮…… 这是一处悠然的宫殿,不似其他地儿繁华,却也别致优雅,她左右看了几眼,终是一笑,随后在宫婢的带引下进去了。 里头极为亮堂,三面通风。虽然天色已经近了黄昏,不过因着点了许多灯,倒也不甚影响,若不是清楚地知道这是在宫里头,说不准还以为是哪个大家小姐的闺房呢? 白姌微皱了皱眉头,这样亮,可如何动手。 容启坐在书桌前,不知是在批阅奏折还是做些其它事儿,一瞧见佳人过來,笔锋顺势一勾,即刻收笔,含笑对她:“你终于來了!” 白姌微轻轻地“嗯”了一声,她的到來自然是他算计当中的一件事,只是兴许他以为她会來的更早一些吧! 她干干地笑了笑:“对不起,我來得有些晚了,让王上久等了!” “在这王宫之中,敢和孤王自称我的,你还是第一人!”容启看了看她,面上倒是也无甚表情。虽然沒有什么笑意,但也绝对是沒什么怒气的。 “别人不敢的事,不代表我也不敢,王上!”她倒是胆儿大,什么都沒有顾及。 不过……容启就是喜欢她这样的性子,丝毫不见做作。 “今日……嗯,绣作可带了!”容启站起身來,唇角轻展弧度。 “王上您这是明知故问!”白姌微轻轻一笑,她说什么带绣帕分明就是个幌子,她很清楚,容启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既然都到了这儿了,她也沒什么必要还要遮遮掩掩的,索性说的直白。 容启点了点头,面上又露出一丝不解的表情,轻轻捂了捂嘴角,啧啧道:“哦,霓裳郡主这一句话,还真是难倒孤王了,说句实诚话,孤王还真是不明白郡主所谓何意,昨晚郡主只不过说是來讨教绣活儿來着的!” 105 禁宫难春 “王上,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您又何必和我这小女儿家家的过意不去呢?”白姌微略微一顿,她实在是沒有心情再和这君王來玩上一出什么有趣的游戏,当然,自己也定然是玩不过他的。 “孤王如何会与你过意不去,是你,一直在与孤王过意不去吧!”容启叹了口气,随手在一侧的花瓶里采了一朵花儿下來,以极为优雅的姿势送到她的面前,含笑示意她收下。 白姌微抬眸瞅了瞅他,又有模有样地嗅了嗅,随后摆了摆手:“自古鲜花都是送给心仪的美人,王上这花,我实在是不敢收下!” “为何,难道帝王的爱你还受不得!”容启面色之中隐隐约约带着一些讽刺之意,但她抬头细细一看,又是极为平静的。 白姌微扬起眉头來看他,却见他眉目低低收敛着,姌微微微一笑:“不是受不得,是受不起,帝王之爱,后宫三千佳丽人人都要沾染一点儿雨露,霓裳不愿每日翘首,去等待那一点祈求不來的雨露,也不愿落个狐媚惑主的名儿,独占君宠,王上的错爱,霓裳怕是注定不敢去承受了!”她说着,一手便将那花儿甩了出去。 本以为她会直接接受或者是拒绝,却是万万沒有想到,她直接将所有的后路都给断掉了,容启紧紧捏着手,并不让她察觉,他看了看地上孤零零躺着的鲜花,一字一字吐露道:“那你想如何!” “难道我想要如何,王上便会允我如何么!”她不答反问。 他道:“你觉得呢?” 白姌微哈哈大笑起來,忽然一下子正了神色:“臣女……不敢随意揣测君心!”美眸微抬,随之又偷偷地补上了一句:“若是臣女能知道王上心中所想,那今日这一趟也就不用跑了!” “孤王是一国之君,这凉国哪里不是孤王的领土,凉国的一草一木一人,全部都是孤王的,包括你!”容启的语气忽然间就霸道了起來,白姌微往后面退了一步,她似乎已经有所预感,接下來他会干些什么事儿。 白姌微径自吞咽了一口子唾沫:“王上,强人所难,绝非君子之事!”她悄悄看了一眼外头,天色已经昏黑,不过这房中微弱的烛火,还能照应出两人的面庞,但忽明忽暗的灯火,却又徒添了几分暧昧之意 “什么叫作强人所难,昨晚你说出那些话,分明就是在暗示着孤王,而且孤王已经放过了你的哥哥,作为报答,难道你就不应该付出一点什么么,霓裳,这个天下沒有什么是可以不劳而获的!”他拍了拍手,随后又潇洒地点点头,那张英俊的容颜之上浮现的表情说不出是赞扬还是嘲讽,明明是轻轻弯着唇角的,可是却连一丝笑意也看不出來:“只要你愿意,孤王定保你安逸王府世代平安!” “世代的事儿,谁都说不好,王上!”她身子一转,背对着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抽风了,直接來了一句:“我不愿意!”方才还一口一个臣女的,这会子着急起來直接便把那些繁文缛节的东西给忽略了。 “你觉得孤王会放你走么!”容启问。 “当然不会!”她丝毫不避讳。 待她话音一落,容启忽然自她身后将她一把环住:“既然知道不会,那便留在孤王身边吧!你与那风国马重瞳之间事情,孤王可以既往不咎,你的一切过往,孤王都可以当做沒有发生过!” 那一晚,马重瞳就是丢了性命也要将她护在心口,而她亦是不顾一切地与他私奔,想來就知道,两人关系绝不一般,她不是姑娘身子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可是?他不介意。 这个女子已经走进了他的心头,再难挪去,兴许这不过就是君王的本性吧!所有难以得到的一切,都要想尽一切办法得到。 他相信只要拥有了她,女人就一定会认命的,而且他对这个女人的渴望兴许也会减少,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在夜里牵肠挂肚,这种滋味实在是不好受,而且,他无比的厌恶这种滋味儿。 姌微急忙一抬手,怒道:“想不到堂堂的凉国君王,竟然真的会做出如同市井泼皮无赖一样的事情來!” “孤王不介意!”他不管她今天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他已经是铁了心了,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得到这个女人。 说着双手已经一把扯在了她的腰带之上,一下子便将那腰带给抽了开來,生生地将外袍扯下,白姌微眸子一紧,身子一缩,愤恨挣扎,身后的男子怎么都不肯放手,他整个身子都与她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股处还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他的情欲。 女儿香味,一点一点的都让人无比的沉迷。 白姌微身子一斜,挣扎出了双手,容启那厮长臂一收,将她纤细的腰身禁锢在怀中,另外一手也丝毫沒有闲着,一寸一寸往上探索而去,在她那胸前的硕大上动情地揉捏着,白姌微脸色雪白,白的沒有丝毫的生气,对她而言,身后男人的亵渎无疑就是一种侮辱。 她眼角一湿,缓缓地佯装做放弃了挣扎,任由那狂野的男人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他慢慢地将她的身子拌了过來,如同初恋的情人一般,深情地亲吻着她身上的每一处肌肤,舌尖略过,辗转停留,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痕迹,双手一点点不再禁锢她,却是小心翼翼地拨开前胸的衣衫,将那女子最贴身的小衣也捋了起來,如获至宝一般,在她胸前,痴迷地亲吻着。 他极为注重舌尖的力道,轻轻点过,引得她身子轻轻颤抖,他想,她大概已经全然放下警惕了,她大概已经认命了吧!因为她完全沒有再继续反抗。 当然,他一直都相信,不管怎样的清纯玉女,到了床上,被男人多加挑拨,一定都会沉沦的,因为女人的身体,尤其是敏感之处,她无法控制。 106 郡主投湖 这大概就是“情欲”二字的神奇之处了。 白姌微脸上的表情冰冷地让人害怕,犹如死尸一般,呆滞,无神,那张精致的小脸上,隐隐可见清晰的泪痕,只是这些泪珠儿看起來都死寂地让人心生惧意。 容启口中一直喘着粗气,沒有人留意到这个时候白姌微的唇角居然扬起了一丝笑意,有些诡谲,他长臂向她身下探去,缓缓地又伸到后边儿,忽然间手一紧,将她整个身子打横抱了起來,向内室的龙榻走去。 这里面不知道是燃了什么香,一直有着一股子迷惑人心的香味儿,这样的氛围真真是……暧昧,嗯……不对,应该是淫靡地可怕。 姌微甚至还可以闻到一股子血腥的气味儿,她暗暗地想,不知有多少妙龄女子,都将美好的一生都倾覆在了这张宽敞柔软的龙榻上,这里曾经有无数女子或痛苦或痴迷的吟叫,这里有过甜言蜜语,却也有过数不尽的春闺怨恨。 她悄悄地将腿上的匕首藏匿在袖口之中,就在他猥亵她身子的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已经过了无数次将匕首刺进他身体的画面,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失败。 她不允许自己有一丁点儿的失手。 容启在她耳畔轻轻呢喃:“美人如斯,天下倾覆!” 她面上神情更加冷然了几分,过了许久,终于是开口说了几句话,“王上您可知道,美人的身子是那穿肠的毒药!”白姌微轻声嗯叫了一声,颇有些魅惑地说道。 “孤王知道,霓裳便是如此,可孤王甘愿被荼毒!”容启一面挑弄着她如玉的身子,一面有些迷迷地说着。 其实不管男女,只要到了床上,衣衫一褪,情欲浓时,哪个不是失了心智。 白姌微任由他为所欲为,忽然间,在那容启意乱情迷之时,她猛地抽出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往他下边插去,她盯得死死的,一刀下去,准之又准。 但听那容启一声尖叫,整个人身上满是冷汗,一直捂着不断流血的下边儿,咬牙指着面前若桃李般娇艳的女子:“你……你怎会如此狠毒,來,來……” 白姌微哈哈一笑,迅速地整了整衣衫,冷然道:“你叫啊!王上你尽管叫,若是让旁人知道您今天因为强要霓裳不成而成了废人,日后一国之君的威严必然扫地,您尽管叫,霓裳今日敢只身前來,便沒有想着可以或者出去,我的命不值钱!” “你以为孤王真的就不能奈何你了么!”容启面部抽搐,身子不由地有些颤抖,话音一落猛然伸手过來,眼看着就要掐住她的喉咙骨,白姌微迅速地往边上一蹿,瞪大着一双美丽的眸子,那眸子分明就是睁开着的,可是还是有眼泪下來,将她脸上的妆容都弄花了。 她面部表情冰冷冰冷的,仿佛是黑夜里锁魂的女鬼,只是那艳美却又残缺的妆容,硬生生地在告诉着世人,其实,她不过也就是一个活人而已。 她咬了咬唇:“你可以杀了我,但是我绝不会任你摆布,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要逃走试试!”是的,她不会放过一线生机,而且对她來说,生的希望很大很大,因为这个女人是在鬼门关走过好几遭的人,她从來都不畏惧死亡。 对于一个不怕死的亡命之徒來说,生,也就沒那么难了。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忽然打开了大门,好笑的是门口竟然根本沒有守卫,真是奇了怪了,不过这正好,她一边跑一边叫着:“快來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这话儿一落,便即刻往外头跑去,她知道宫门是绝对走不得的,早早地便差人打听了,西宫处是宫里头处理脏东西的地儿,那里有个小门,守卫也不严实,若是想走,那边无意是最好的打算。 她只是一直往西跑,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所有的行人,好在天黑,他人也瞧不真切她。 前头已经是沒什么人了,她是顺着宫里的一汪湖水跑过來的,这里应该已经可以通往宫外了,因为到了这一段,湖水有些急,想必是活水,与宫外相通,不过她不识水性,要不然直接游想必用不了多久也能逃出去。 瞧见有侍卫过來,匆忙躲在了假山后头,脚步子往后头一踏,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搁在那儿,她转头一看,啊地一下叫出了声儿,居然是一个大活人,不不不,应该说是一个刚死了的人。虽然月色不清晰,却也能瞧见他一脸的血…… 这一叫,一下便将守卫都引了过來,带头的怒呵一声:“什么人!” 白姌微身形一颤,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情急之时竟然做了这样蠢的事情,烛火一点点靠近,她被迫无奈,只得缓缓地自假山后出來,衣衫不整,发髻凌乱,侍卫头子长刀出鞘,直直地指向她,白姌微紧紧咬着唇,一步一步往边上躲,那侍卫长刀也跟着她的步子移动。 见她沒什么声响,侍卫又补了一句:“说,到底是什么人!” 她抬头,狠狠地看着他:“无可奉告!” 那侍卫转头对身后的人小声说了一句:“快,赶紧去通知王上,这里抓到了一个女刺客!” 她知道,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一定不会杀了她的,只是若是让那容启过來见着了她,那她是必定沒有活路了,他一定……恨她入骨,甚至大概就会让她生不如死。 白姌微定准了黑漆漆泛着一些银光的水,忽然一下子推开了身边的人,飞快地跳进了水中,只是隐隐记得在那一刹那,有人高声喊着:“不要,快救她!” 她逼着自己闭上双眼,那湖水黑漆漆的,冰凉冰凉的,这种痛苦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不过……哪里还有那一辈子的事啊!这一瞬想必就是她的永恒了吧! 渐渐地也就沒了意识,不知道自己将会是沉入湖底还是随波乱流,亦或者被那些侍卫将尸首打捞上來再五马分尸什么的,呵呵,不知道了。 107 陌路相救 这一次,她真的也以为自己……在劫难逃。 迷糊之中听到有人怒斥着:“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如果她活不了,你们两个庸医就统统都去陪葬!” “哎,我说你这浑人怎么这样蛮不讲理啊!这女娃子是你什么人啊!要这样子对她,我看她相貌不错,穿着也是极好,说不准就是宫里头逃出來的嫔妃贵人,沾上了,你的小命都未必能保得住!”老头子嗯哼了一声,有些不屑地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子。 “大爷我就是看着这姑娘投缘,想要救她怎么着了!”那人说话的声音更加响可些。 这姑娘生的也真是好看。虽然已经是像个活死人一样躺了好几天了,也沒多少生气,不过即使是这样,都无法遮盖住她过人的美貌,他发了疯地想要救活她。 “能救活不,就给个话,不然我这拳头可是不认亲疏的!”少年嘴角一斜,说着还顺手捏着拳头,张扬地显示着他的年轻力壮。 大夫后退了几步,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说道:“今天你就是把我们两个老骨头都给活活逼死了,我们也是只能做到这样了,天下的医者都是一样的,不会刻意见死不救,这姑娘是好是坏,看老天爷眷不眷顾了!” “若是上天眷顾如何!”少年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急匆匆地问道。 “兴许下一刻她就能与你说话了,若是不眷顾,自然也就不必我们多说什么了!”那大夫说地倒是实诚。 “意思是可能救不回來咯!”少年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手上用足了劲道,隐约可以听到咯吱咯吱关节松动的声音。 “你再这般莽撞,万一这时候她已经有了些什么意识,知道你这个样子,铁定也会被吓到!”另一个大夫重哼了一口气,又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女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少年顺着他的目光,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仿佛还真是瞧见了她手指在动,其中一个大夫拍了拍衣裳,长吁一口气:“一天一夜了,我们也得去休息,有什么事來医馆找人!”他匆匆甩下这么一句话便与另外一个背上医箱走了。 “水,水……”白姌微只觉得身边一直有嗡嗡嗡嗡的声音在不停地响动着,那种声响儿实在是太让人恐惧了,她觉着自己仿佛就是在那一片漆黑冰冷的湖水之中,嘴里,鼻中还有耳朵里……身边都是漫无边际的水,她害怕地叫出声來。 少年刻意贴近了身子去听她到底说了什么?那声音极轻,虽还有些含糊不清,但他已经是可以听得出來她说了什么了。 她要水。 想必一定是很渴了,他赶紧地倒了一杯水过來,小心翼翼地喂她喝。 白姌微心下一惊,还有水,吓得“啊”地一声叫了出來,慌乱地看着撒在被褥上的水,那目光之中满满的都是惧怕。 少年一愣,这才反应过來她已经清醒了,他不禁眉露笑容,温和道:“你终于醒了,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姌微回眸,抬头看向这个少年,他穿得不过就是粗布衣衫,容颜刚毅,她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不是那日所穿的面圣衣衫,那日的情景在脑海中飞闪而过,即使是这一刻想起,仍然是后怕。 她下意识地攒紧了被头,无言地低垂下了眸子。 少年一瞧,赶紧解释道:“姑娘你别害怕,你身上的衣衫不是我给换下的,是我叫了村子里的姑娘替你穿的,嘿嘿!我家里沒有什么女儿家,就只能委屈你穿我这大老爷们的衣服了!”他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白姌微复又抬眸看他,定是这少年救了自己,她对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是极美的,出自真心。 她想了想,开口嗯了一声,然后道:“我叫阿染,多谢你救命之恩!” “姑娘客气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看到了就救了你,你这样好看,为何要想不开呢?”少年看着她,倒是紧张起來了,一时间也不晓得自己到底是在说些什么东西,只是想靠着多说两句话來打破这有些尴尬的画面:“哦,对了,我叫孟雷!” “孟雷,孟雷……”白姌微在嘴中反复念叨了几声他的名字:“我会记住你的!” 原本还在寻思着万一他问起自己如何会在水中,该编个什么理由出來唬弄,这会子倒好,他以为自己是投河自尽的,也就省了许多解释。 “姑娘客气了,对了你饿了沒,我去给你准备些吃的來吧!”孟雷目光正在她身上,忽然间白姌微与他眸光相对,他赶紧不好意思地别开了头,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白姌微点了点头,饿倒是不饿,不过觉得自己也确实该吃点东西,不然哪有力气想想自己接下來该如何。 蒸了两个土鸡蛋,还有一碗小米粥,东西倒是不见得多好,只是也是他一片心意。 白姌微一面吃着一面小声问起:“这儿是什么地方!” 孟雷温声道:“这是云仓郊外的一个小村子里,你应该是从上游的地方顺水下來的!” “嗯,那这和皇城远么!”她无意问道。 少年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解她为何好端端地要提起皇城,莫非她本就是皇城中人,他实诚道:“也不算远,只是村子比较偏,寻常人要找到这里來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光是从村子里头出去,嘿嘿!若是沒有熟人带着你,恐怕也有的好绕!” 听他这么一说,白姌微倒是舒了一口气,她就怕这里太容易被寻见。 她轻轻点了点头,整个人都在思索着,少年见她不说话,又道:“姑娘你应该是云仓城里人吧!看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一时半会也走不了的,你想知道些什么?我日日都帮你去打听便好,只是希望可以解一解你的思乡之苦!” 白姌微眉梢初露笑意,复又点头:“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我心中总是惦念那边的事儿的,毕竟我的家人都在那里!” 108 村中小事 安逸王府,在她心中,也算是一个家吧!至少在那边也曾有过一段极为开心的时辰。 在那里,倒也是真心欢笑过,只不过后來才有所改变,但初时,皇甫千询也当真是极好的,有时候白姌微也会偷偷地羡慕那皇甫舒,有这样好的哥哥,还有着这样安逸的家,而自己,与她年纪相仿,倒是什么都沒有。 她长舒一口气,道:“云仓城里的事我确实极为感兴趣,挺想知道的,即使人不在那儿,每日啊只要能听点也觉得开心!” “那我便每天都给你讲!”那少年急切地说道。 白姌微笑着点了点头,又问:“可你也不曾出去,你又如何知晓外头的事儿!” “嘿嘿!这个姑娘尽管放心吧!村里时常会有人出去,在外头买些什么新鲜货回來,我去问问便知道了!”孟雷想了想道。 听他这么一说,白姌微也算是平了心,她直接问道:“我昏睡多久了!” 少年掰了掰手指头:“大概是两天一夜吧!那日看到你的时候是清晨,现在又临近黄昏了,嗯,对的,是两天一夜!”不得不说这两日还真是挺难熬的,每天都盯着她,生怕她有个什么问題便再也醒不过來了,孟雷不晓得自己缘何这样担忧她,许是因为她的无双美貌,许是……这个女子身上本就有着一股子可以叫天下男人为之痴迷的魔力吧! 她捋了捋后边的发,不动声色地捋向一边,不经意地抬眸说道:“若不是被逼婚,我也不会落到那个地步!”不过轻描淡写一句,便是将那个故事给叙述完了,常人只要稍稍想象一下,便也能猜出几分,她大概就是被某个恶人逼婚,性子又太过刚烈所以才会投河自尽的。 “你也真是个可怜的女子,不过从今以后,再也沒有谁可以欺负你了,要再想动你一根寒毛,至少得先问问我的拳头!”他一把伸出手,紧紧捏拳。虽然只是一个小动作,但是白姌微还是心中一怔。 青州白姌微,号称天下第一美女,追寻倾慕者无数,天下文人雅客还是武者英豪无不想得到她,可是却真的是沒有一个人说过这样的话,只是凭着一双拳头,竭尽所能保护她…… 如果……他也能这样说上一句就好了。 姌微狠狠地摇了摇头,又苦笑笑,他是万人敬仰的君王,他怎么可能为她如此。 她道:“谢谢,阿染无以为谢!” “不图你什么谢不谢的,只是诚心交你一个朋友,阿染!”孟雷傻笑笑,说话的时候已经很努力地避开了平日里那些骂人的脏话,免得一不小心惹恼了佳人,一时间气氛有些静谧,甚至还带着一些微妙的尴尬,孟雷咳咳了一声:“今天听外面那两个糟老头,哦不,是外面那两个爷爷说,云仓城里事情倒是沒啥,只是城门口的守卫好像是多了两个,查人的时候也比往日严格了些,特别是女人,查的特别仔细,不知道那上头的人又在玩个什么花样!” 白姌微冷然一笑,看來这宫里头瞒地还真是紧,那晚她很肯定自己那一刀下去,就算沒能切断,也有的那狗王受的了,龙脉可是王宫里的头等大事啊!不过要是传了出去,这事也确实是太过有损王家颜面了,但她相信,这世间就沒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王宫里……想必是有不少的细作吧!出不了多久,这事就一定会成为天下的大笑话,苏崇,我又帮你解决了一个祸害,容启膝下无子,一个生不了孩子的君王,不,是一个阉人,如何來和你争夺那万里江山呢? 她面上并无过多表现,淡淡道:“这世道这样乱,想必是有敌国的细作混了进來,查的严实些也是无错!” 孟雷点着头,又看她神色有些疲乏,他也不再往下多说下去,只是缓缓地退了出去,将门掩好。 白姌微缓缓躺下,听着外头溪水的潺潺声儿,心中竟然也是格外安然,闭上眼,就在这一刻,抛却世事,安然入睡。 接下來的几日,都是过的极为舒心的,孟雷有时候会陪她到村子里走走,看看这里清新的模样,她倒是也乐在其中,有时候还会忽然就生出一种想法,在这样一个超然世外的地方住上一辈子,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孟雷应该是村子里的小流氓头子吧!看那些少年瞧见他都会避开走,不过倒是颇受村里姑娘的欢迎,大抵是因为长得英俊,又有些男子汉气概,时常瞧见那些女子对他目送秋波,可这个呆若木鸡的少年又视而不见,白姌微心里又好笑又好气的,恨不得立刻提点他一下。 “喂,孟雷!”小溪边上有人吼住了孟雷,那声音带些英气,不似一般姑娘,娇声娇气的。 白姌微与他俱回眸,那姑娘生的也是蛮好看的,杏目鹅蛋脸,容颜秀气,又穿一身浅绿色衣衫,活泼灵动,白姌微看了也是心生喜欢,这样天真的模样,让她想起自个儿豆蔻年华之时。 “连秀,干嘛?有什么事!”孟雷看了看白姌微,见她一脸微笑,复又看向那女孩,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连秀冷冷地哼了一声,有些孤傲地走过來,目光直直地盯向那白姌微,将她全身上下从头到脚给打量了一遍,啧啧道:“这几天听村子里的姐妹说了,说孟雷这小子走狗屎运了,身边捡來了一个十分好看的姑娘,今日一见,原來传闻说的还蛮真的,不过……”她嘴角一斜,有些不怀好意地哼笑了一声。 “连秀,我警告你,千万不要给老子胡乱说话!”孟雷脚步一跨,径自挡在白姌微前头,一手恨恨地指着她,又低头怒视着连秀:“阿染是我的客人,谁都不能对她不客气!” “我爹是村长,几时轮得到你來管我了!”连秀一把打开了他的手,十分傲慢地指着白姌微:“姑娘,听我一句劝,这个孟雷是我们村子里出了名的混子,看你长得这样标致,还是赶紧离开他吧!省的耽误了一辈子!” 109 连秀骄纵 “你……”孟雷极为生气地看着连秀,但是阿染在身边,他也不好动粗,更何况,他是不打女人的,他转过身,拉起白姌微的手就走:“阿染,不要听她瞎说,我们回去!” 白姌微不动步子,摇了摇头,不着痕迹地拿开了他的手,她上前,对着那叫连秀的姑娘微微一笑:“其实孟雷是个好人,你也是个好姑娘,我与他萍水相逢他尚且可真心相待,姑娘若是不嫌弃,日后可以叫我一声姐姐,就和孟雷一样!” “你是说……你们是以姐弟相称的!”连秀有些惊讶地问道。 白姌微不过一笑,并不再作答,随后便与孟雷一道走了,远远地听到后面有人在说:“连秀,这样看來这个姑娘人还蛮好的,待人也和善!” 连秀并不说话,只是心中也已经默认了,忽然对这个陌生的女生徒生了几分好感。 “你一定很疑惑,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小院前,白姌微与孟雷一道坐在门槛上,她面色从容地说道。 孟雷摇了摇头:“你这样说,想必一定是有你的道理,更何况,叫什么都一样,都不过就是一个称呼而已,放心吧!”他站了起來,尽情地张开双手,松了松身子,又含笑看着她:“这些小事我都是不会在意的!” “看的出來那个叫连秀的姑娘很喜欢你!”她看着远方。 “瞎说吧!她,哎呦,这个祖姑奶奶谁惹上了都是个祸害,平日里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我哪里敢去招惹她啊!就是再借我十个胆子,哦不,一百个胆子好了,我也是断然不敢去招惹她半分的,而且她是村长的女儿,性子高傲着呢?今天你也瞧见了,她那个眼神,看谁都是居高临下的,好像谁欠了她多少钱一样,我看啊起码得比她有钱的,她才能勉强正眼瞧人家一眼,像我这样的穷小子,她是断然看不上的!”孟雷一说起她就开始叽叽喳喳说上了一大堆子话,那个女祖宗,在他看來,简直就要比厉鬼还要來的可怕。 一口气说完,孟雷叉着腰,又补了一句道:“这个女魔头的罪,要是真的是要认真说起來,我看得说上一天一夜都未必能说完!” “其实,她倒也是个好姑娘,不过就是有些骄纵罢了,长得也还好看,你啊你,又何必这样把人家贬的一文不值!”白姌微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青梅竹马的,在她看來,孟雷和那连秀倒是再合适不过了,更何况她看得出來,孟雷这小子对她还有些心思,得趁早断了才好。 “我不喜欢她那样骄纵跋扈的,我喜欢……”孟雷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白姌微,那漆黑如同星子的双眸,流露出几丝真切的光芒,他道:“我喜欢像你这样,温柔,知书识礼的女子!” 白姌微手里正把玩着一根野草,看他这么说话,手里的动作忽然一停,将那野草丢了开去:“若是你喜欢我这样类型的,我可以去**她,不能保证教的和我一个模子,但是像你说的那样知书达理,那是必然的,若是你不嫌弃,真的可以叫我一声姐姐,我瞧你这年纪顶多也就十六七岁,而我……足可以做你的姐姐!” 孟雷一愣,忽然间抓住了她的衣袖,眉头一皱:“阿染,我不想你做我的姐姐,我喜欢你,我想要你做我的妻子!” “你知道我的心思的!”白姌微沒有明着拒绝他,只是呵呵一笑,但她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已经将他拒绝。 “我知道你可能看不上我这样的穷小子,但是我真的,真的会永远对你好的!”孟雷说得越來越急:“虽然你我相识不过短短数日,但是我很清楚,你就是那个我一直都在寻找的姑娘,和我梦中的神女一般,让人敬仰,不管你是比我大多少,年龄这些对我來说都不是问題,或者你觉得一时间难以接受,都沒关系,我愿意等你,等到你哪一天愿意接受我了,就好了!” 她回眸对他一笑,并沒有再说话,径自离开。 她无法开口去拒绝这个救了她姓名的淳朴少年,但是她也是断然无法接受他的,所以唯有无声。 身后的少年,呆呆地看着她慢慢走开的背影,原本爽朗的眸子,忽然流露出几丝淡淡的忧伤,从來沒有一个人可以这样牵动着他的心思过,他想,自己是真的爱上了这个淡漠却又美丽的女子。 很多年以后,孟雷在那条救起她的河边独自小坐着,还是如同今日一样,吹着树叶,想起她,不禁落泪,她就是一个梦,一个极为美妙的梦,他早该想到的,这样的女子,怎会是凡尘中人。 夜色深沉之时,白姌微正睡得安然,忽然间,有人重重地敲着门,她猛地惊醒,急问道:“谁!”自从青州出事后,不管多少安然的地方,她都是睡得极浅的,就连她自己也说不通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是我,快,出事了!”孟雷的声音十分憔悴。 白姌微一听,以最快的速度穿了衣裳,急忙开门,孟雷发丝凌乱,脸上还有一条长长的伤痕,正在流着血,白姌微拽着他的手臂,急忙问:“怎么了?” “别问了先,赶紧跟我走,有人杀进來了!”孟雷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几句话,一拉她的手就往外跑。 白姌微紧紧皱着眉头,心中已经猜到了七八分,肯定是他追上门來了,她就知道,他不会放过她的。 她心头一颤,这个村子里的人大抵都要因为她而倒霉了,忽然间,她停了下來。 孟雷转头,急道:“怎么了?赶紧走啊!” “你想过沒有,也许是……因为我!”她咬了咬唇,面色发白,却还是极为镇定地说道。 “我知道是你,霓裳郡主!”他呵呵一笑,他在云仓城里看到守卫在挨个盘查过往的女子,守卫手里拿着画像,那画中的女人极美,据说是安逸王的妹妹霓裳郡主,他特地停下來看了,正是面前的……阿染。 110 无人幸免 “既然知道是我,那为何还要这样包庇我,你可知我犯得是死罪!”白姌微眉头一皱,微微摇了摇头,面容有些尴尬。 “我不管是死罪还是活罪,我只知道,我孟雷要保护自己喜欢的人,哪怕是赤手空拳为你丢了性命,都是值得的,我是一个勇士,而非一个懦夫,阿姌,求你,跟我走,不然他们抓到你,一定会要了你的命的!”说到后面,孟雷几乎是在乞求她了,拽着她的手上的力道也越发加大了几分。 白姌微心下着急,匆忙问:“村里其他人呢?” “他们,他们……”孟雷说起他们,拳头紧紧捏着,但是眼中却是极为哀伤的,甚至隐隐约约可有瞧见有眼泪渗出來。 “说不上來了吧!”白姌微呵呵冷笑一声,笑容冷的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忽然间,她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我不会让别人因为我的过错而付出代价,一人做事一人当,从我与他结怨的那一刻,我便已经料到了我的结局,所以我选择了投河,上天眷顾留我残命到今日,已经算是对我不薄了,还认识了你……”她一面说着,一面抚上了他的面容,有些心疼地替她擦去脸上的血迹。 “阿染,不要去……阿染!”他眯着双眸,几乎是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她。 白姌微摇了摇头,忽然间她踮起脚尖,在他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她说:“记住,我叫阿染!” “啪啪啪……”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拍掌声,瞬时间火光亮起,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高大男子就站在他们身后,身边还有许多拿着剑举着火把的黑衣人,这帮人來势汹汹,白姌微缓缓回过头,目色从容,将那孟雷一把推开,随后缓缓走上前去,在那带头人的正前方站定,她看着他身边的黑衣人剑上还滴着血,她咽了咽唾沫,因为呼吸中都带着浓浓的血腥味,这种味道让她反胃。 “要杀多少人,才能将这些剑磨得这样亮!”白姌微静静地看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锃亮的长剑,然而她话中的语气毫无波澜,那面容也如同一摊死水一般。 “阿姌姐姐,救我,救我!”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踉跄着跑來,衣衫上都是星星点点的血渍。 “小全!”孟雷大声地叫着他,张开双手等着这个孩子投入自己的怀抱。 为首的黑袍男子眼睛一动,身侧的人点了点头,长剑一动,飞出剑鞘,还沒等人反应过來,那长剑便已经刺入了孩子的心口,孩子双手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倒下。 “为什么?你连这么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都不放过!”她怒骂了出來。 那黑袍男子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开口说话了:“当年,我记得白府一家老小死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尚且沒有这样心软,如今,这些年过去了,到底是已经消磨了你将门女子的冷血,你的心真的已经被捂热了么!”他说着,缓缓将帽子放下,露出一张俊毅的面孔。 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白姌微看着他,秀眸一眨,只是那么轻轻一眨,泪水便已经倾袭而出。 她瞥开眸子:“你……不该这般歹毒的,你是天下的霸主啊!你是一国之君啊!苏崇,将來,有朝一日你一统天下,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你的子民,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看看,他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而已,你怎么可以……” “我,我怎么不可以,如今天下还沒有大统,他们都是凉国的子民,不是我风国的子民,任何一个可能对你产生威胁的人,都不能放过,阿姌你知道我的性子的,我从來都不是什么善类,乖乖跟我回去,你在这里做的事我都可以忘记!”苏崇说话的时候从來都是如此的,一股子冷意油然而生,他不怒自威。 “难道天下一日不曾所谓大统,你便要一日做着杀人如麻的暴君不成,苏崇,我真是错看了你!”白姌微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如同尖针一般,狠狠地扎在苏崇的心口上。 苏崇心狠手辣,她从來都是晓得的,但是她也相信,一个目标是天下的男人,他一定也是有着宽和之心的,否则如何谋求天下,以暴制暴终究不是最好的法子。 苏崇自腹中哼笑一声,这一刻,他的眼中沒有天下,有的只是面前这个如花的女子,他道:“从你认识我的时候起,我便一直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应该早就知道的,风王宫中春宫一宴,亦或者是那青州沙场上,阿姌,你难道真的不知么,如今你会这样看我,依我看來,根本原因不是我变了,而是你……是你的心变了!”后面的,他沒有再说下去,但也确实是意有所指,她的那一个无意的吻,在他看來,简直无法忍受。 “可是我的阿崇不是这样的啊!他不是这样的!”白姌微说着,一把扑了上去紧紧地搂住他的腰身,枕在他的臂弯之中,泪水顺着面颊一点点流下來,她泪如雨下,语气哽咽着:“我的阿崇我最知道了,他虽然狠心,却不是这样的!” 苏崇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伸手搂住了她,请轻拍着她的背部,温柔地说道:“听话,不要再闹了,回家吧!这里的一切都忘记掉,日后也不要再想起了!” 他终究是心软了,应该说他的本意,也不是要來与她争执什么的,原也就是想要她乖乖回去的。 “那你放过剩下的人吧!”不过这么点时间,白姌微相信一定还有人活着,她几乎是哀求着向他开口的,一双眸子睁得大大的,一直有泪水渗出來,透着吱吱的火光,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通红的眼睛之中满是红血丝。 苏崇有些心疼地抚上了她的脸颊,微微舒了口气,面上原本刚硬的线条终究是柔软了下來,他道:“已经來不及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会把你的行踪说出去!” 111 孟雷已逝 “可是我的行踪真的有那么重要么,今天只要我跟你走了之后,我便不是在这里了,就算说出去了,又如何呢?难道他们真的可以改变什么么,不可能的,阿崇你心里分明清楚的很!”她摇摇头,情绪十分不好,对他的这个做法感到诧异,她的每一个字眼里头都带着浓浓的怨恨之意,可是她知道,根本无济于事。 “如果有人知道白姌微还活着……”他点到即止,伸手小心地抚摸着她柔顺的青丝,温柔之至。 白姌微面色一怔,为何不能让人知道白姌微还活着,除非…… 她很聪明,自然是能猜到几分的,苏崇是想给她一个名分,但是白姌微这个名字是万万不能再出现在世人面前了,因为这个女人不干不净,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死了很久了,如果忽然活了,那意味着什么?恐怕民间的闹鬼之说又要兴起,民心不稳。 “所以,我必须已经死了么!”她问。 “阿姌你知道我的苦衷!”苏崇将她抱住,抱得紧紧的,甚至让她有些喘不过气來。 “我知道,我知道,正因为我知道你,所以不管我离开你多久,我的心里都只有你一人!”她紧紧地将苏崇的腰身搂住,她希望用这一点点的温暖,來感化他那股子男人的霸气,哪怕只是一点点都好,英雄的心,想必也只有女儿家的柔情似水才可以让他不再孤寂吧! “我的心里也一直是如此的,我也只记得你一人,永远都会,当年我允诺你的,也一直作数,阿姌只要你乖乖的,便什么都好!”苏崇也回抱住了她,两人就这么抱着,仿佛周围的人都是不存在的一般,他所说的承诺无人知道真假,但是白姌微宁愿相信那一句君无戏言,她愿意去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即使她心里也明白,兴许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刻说的话到底是一时意气,还是…… 身后的孟雷一直不语,看着他们想拥的模样,心头如同被无数尖利的刀子狠狠地扎着,可是他沒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沒有,阿染很爱这个男人。 忽然间苏崇眸光一紧,他身侧的黑衣人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刀子抽了出來,孟雷心口一颤,因着那光太过刺眼,他急忙伸手遮住眼睛,随之连连后退,可是仅仅就是这么一瞬间的光景,他万万沒想到,那刀子已经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这刀法快的让人惧怕。 他闷哼了一声,白姌微整个身子都为之一僵,她一点点儿推开苏崇的身子,苏崇却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姌微默然道:“放手,我想看看!” “画面不是很好看,就不要看了吧!”苏崇抽动手臂,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臂弯当中,说话的语气是极为少见的温柔。 “你放手!”她几乎是嘶声叫出來的,话音一落,便飞速地转身,那少年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身子一直在不停地颤抖,那一双有力的大手一直指着她的方向,极为吃力地向她招着手。 白姌微捂住嘴,极力不让自己哭喊出声,她缓缓走了过去,每一步都是那样的沉重,直到走到这个少年面前……她蹲下身子,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紧紧的,她在那张已经被泪水花了妆容的脸上很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答应我,不要走,好不好!” 那少年回她一笑,确实那般无力,他点了点头:“好!” “嗯!”白姌微将他的手贴在脸上,让他能感受到她的体温。 孟雷无力地动着手指,以极小的幅度抚摸着她的脸庞,他张动着嘴巴,好像还有很多话要对她说,可是又怎么都说不真切,白姌微伸手将他搂住,低下头來听他说话,他说:“我怕再不说,就沒有机会说了,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开始,我,我……就喜欢你,我从來都沒有这样子喜欢一个女孩子,你是那样的美,即使……即使当时毫无生气,却也如同一个瓷娃娃一样,我怎么都沒办法不多看你一眼,所以,所以我就救了你,我……”他越说到后面声音便越是细微,甚至她根本就听不真切,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勉强听明白其中的意思。 白姌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要再说了,不要说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些日子以來你对我的照顾,是我从來都沒有感受过的!”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她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便是宽慰了,原來她也是喜欢自己的,即使沒有像喜欢那个男人一样深刻的喜欢,可是他真的已经知足了,他反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我走以后,不要难过,我沒有半分后悔过,阿染,告诉我你的故事可好,我想……知道你的历史!”孟雷看着她,眸光温润。 那些历史她早已不想提起,可是他想听,她便说。 她温柔地点了点头,然后轻柔地说着:“那是很久很久以前,我的父亲是燕国青州城里最有名的将军,他骁勇善战,是我们整个家族的荣耀,而我……是整个青州最有名的女人,因为将门之后,又生得好容貌,人们说啊!天下虽乱,可战国之中有绝色的红颜,也不枉此行,江北楚卿绡,青州……青州……” 白姌微三个字还沒说出口,紧紧握着她的那双大手便无力地松开了,一点点低垂了下來,她一眨眼,眼里已经积蓄地满满的泪水便狠狠地低落了下來,滴滴落在他身上。 “阿姌,该回去了!”苏崇踏步过來,站着,高高在上地俯瞰着他们,他是君王,他素來如此,仿佛所有人都应该对他俯首称臣。 当然,他确实有这样的资本。 “回去!”白姌微连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目光望向远处,冰冷的像是那寒冬腊月里的冰棱一般,忽然间,她猖狂地大笑起來:“我哪里还有什么可以回去的地方啊!亦或者,哪里可以容得下我白姌微!” 112 乱世刀俎 “你可以不似白姌微,阿姌你忘了么,你原本就不是白姌微,你是青染,你是顾青染啊!”面对她这样冰冷的模样,苏崇难得地沒有发火,反倒是耐着性子好好地同她讲说。 好久了,都记不得过了多少年,那时候她还是顾青染。 白姌微抬头,静静地看着苏崇,他越发的英挺了,比起多年以前,变得更加让人沉迷,那时候……嗯,他还是被称作妖王的,不过她喜欢叫他大德天子,因为他永远都是那样的遥不可及,她总觉着他不过就是容颜妖孽一些罢了,心中到底还是怀着天下苍生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发现他并不是自己想象当中那样的。 白姌微心下倒是觉得十分好笑的,不过这个时候了,自己也着实是不愿多说什么來激怒他,她伸手替那已经沒了呼吸的男子捋顺了散落着的发丝,一面理着一面轻轻地说着话,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将这个已经熟睡的少年吵醒,她道:“孟雷虽然只是个乡里人,不过也是很爱干净的,我瞧着他每天身上穿的衣裳都沒有什么污渍,就连鞋子,每日晚上回來都要好好地擦上一回,如今啊他已经走了,也该让他干干净净的!” “我也是沒有办法!”苏崇叹了口气道。 他不能不软下心肠來和她说,他不允许自己的女人因为这么点小事而对自己介怀。 “你给我闭嘴!”白姌微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嘴角冰冷地一斜,她一个手紧紧地捏着,可以清楚地听到关节响动的声音,他低眸,那小手已经被她自己捏地通红。 苏崇面色一凝:“别闹了,回去吧!” 殊不知,他这一句,是隐忍了多久才说出來的。 “啊哈哈哈……多谢王上,如此眷顾姌微!”她笑地十分诡异,那神情惨白如纸,并无一点血色,这样的白姌微,苏崇只见过一次,便是那日他在青州将她赐死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无情的。 “你又何必与我这样怄气,苏崇也是个人,也有血有肉,也会想要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他低低地说道。 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 白姌微简直要笑的心肝脾肺都蹦出來了,她真想一记耳光就甩过去,有血有肉不假,只不过是冷血龙肉,至于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那就更是可笑了,难道孟雷还会要害她性命不成。 她苦笑着摇摇头,用衣袖替孟雷擦去了脸上的血渍,随后拿出兜里的手帕盖在他头上,她缓缓地站起身,对苏崇道:“既然人都死了,我也沒什么好说的了,走吧!我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停留,这里……”她说着,仰头看向四方,伸手感受着这里的每一点气息,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里一股子血腥味儿,我闻着就感到无比的恶心!” 曾经碧水青山,如今一片狼藉。 苏崇过來执她的手,白姌微一把甩开,径自走在前头,头也沒有回。 孟雷和村里人的死,她是难受的,因为这些人都是因为她才遭到了毒手,但是她也不会执着于心,这些年來血腥的画面,她看的还少么,就连伴着自己多年的“家人”惨死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尚且能够淡然地装作什么事都沒有发生过,这样想想,如今的情况倒是小事儿了。 在乱世之中,人啊!都已经麻木了。 谁的刀子下面还沒有沾染过鲜血,人杀人,人吃人……人哪里还是人,分明就是那砧板上面的肥肉。 今日苏崇倒是大发慈悲了,沒有叫她连夜赶路,只不过是在路上找了一间客栈,让她好好休息。 客栈的光线并不亮,不过两个人的模样还是能看的很清楚的,她稍作洗漱之后便宽衣上了床,白姌微不是个矫情的女子,她与苏崇早就行过周公之礼了,自己在他面前也无需做作什么?苏崇只是坐在桌前,手里拿了本书,一页一页仔仔细细地翻阅着,白姌微睁开眼看着,那书的边角已经翘了起來,想來这本书他应该是快要翻得烂掉了吧! 她定睛一瞅,《治国经》三个字在封面上清晰的写着,苏崇素來是勤奋的,这么多年,每日早朝,夜里也都会批阅奏折,可是……她心中暗暗思忖,他是那样地渴望可以治理好一个国家,乃至于深夜还在不断研读书籍,可是为何他实践起來却做的并不好。 她微微叹了口气,轻的只有自己能听到,随后转过了身子,呆呆地看着墙壁。 大概过了有个把时辰,苏崇才躺上了床,他轻手轻脚的,生怕一不小心就将她吵醒了。 然后……他伸手自背后将她搂住,大手穿过她的手臂,与她五指相叉,下吧在她头上磨蹭着,就像是一个小猫在调皮一般。 白姌微轻轻地哼了哼,小声道:“什么时候开始,你在床上已经变得这样温柔了!”到底是多少个女人,把你练成了这个模样,当然后面那句话她憋在了心里头。 苏崇如兰的气息打在她的后颈之上,为这里呆滞的氛围平添了几分暧昧之色,他漆黑的眸子微微闭上,极为享受地抱着她,一会儿才道:“只是对你而已!” 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说句实诚些的话,她只要随便哪里动一动,他都能猜出点大概意思來。 不过这在白姌微眼中,叫做……生性多疑。 “王上高兴对谁便对谁,白姌微人微言轻,不会说什么的!”她淡淡地说道。 “阿姌,你就一定要这样來和我说话么,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我重新开始可好,早前我便与你说起过,四下无人之际,你我大可不必这样生疏,你唤我的名字便好,而今你倒好,一口一个王上,是不是还说人微言轻的,你这是作什么呢?”苏崇急匆匆地打断了她的话,英俊的面容上也多了几分惆怅之意。 “过去,那王上可记得您与我说完这个话儿之后您做了什么?您赐了白姌微三样东西,是毒酒、白绫、短匕首……”她呆呆地说着,每一个字的语调似乎都是一样的,完全听不出其中是否有什么情绪起伏,她背对着他,他也看不到。 113 万事有我 泪水顺着面颊,不争气地滴落下來,她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來。 “阿姌,阿姌,这一切都是我的不好……”苏崇一遍又一遍呼唤着她的名字,他硬生生将她身子掰了回來,双手不断地摩挲着她精致的脸庞,手里感觉到了湿意,心下一疼,只是温柔地亲吻着她的面颊,将她每一滴泪都吻干。 他一边吻着,一边上下抚摸着她曼妙的身子,从腰身到背部,再到下面,慢慢地抚摸进她的衣衫之中,他稍稍一弄便将她最贴身的小衣给挑了开來,然后有些动情地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其实,与自己心爱的人欢爱和同毫无感情的人亲热,那种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她虽然有些疲乏,但是她心里却并不排斥他的爱抚,她……应该还是爱着这个男人的吧! 他在床上的技巧一直以來就是极佳的,稍微一逗弄便使得她娇喘连连,苏崇在她耳畔吹了口气,轻声说道:“这么些日子沒与你亲热,身子倒是又有些消瘦了,不过……该长肉的地方倒是长了一些肉,特别是这儿!”他说着,轻轻地在她胸前摸了摸,手指头还小心地捏着那羞人的点儿:“从前要极力挤挤才行,如今一个手大小了!” 白姌微身子一颤,忽然伸手來推他:“不要,我不想……” “当年你总是说身子不爽快,今日,我看也沒事!”苏崇一面说着一面已经向她身下探索而去,确定她沒有來月事,才直直地说道:“与我一起你难道就这么不高兴么,那与凉国的启明帝或者是村子里的穷小子,你也是这般抗拒的么!” 白姌微一惊,她断然沒有想到苏崇会说出这样的话來,心下有些恼怒,小手握着拳,重重地抵在他的胸前,抬头看着他,如水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失望:“原來在王上的心目当中,我白姌微就是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她见那苏崇不过就是眉头一皱,也并沒有说什么?想必就是心里头默认了,姌微呵呵一笑:“沒错,正如同你心中所猜想的那样,只有你,我要这样抗拒,其他的男子,我巴不得每天都张开双腿去逢迎人家,这样的答案,你喜欢听么!” “你明明就是知道我的心思的!”苏崇摇了摇头。 话音刚落,一连串的吻便已经洒落在了她的身上,他一双大手放肆地在她身上辗转,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让自己又爱又恨,可是那又怎样,自己终究是不能逃离她的情局。 他一把将她身上的衣物抽开,直直地甩到了床外头,因着动作有些粗暴,最贴身的亵裤也让他扯成了碎布,一片一片掉落在地上的碎布,便是宛如那寒风之中凋零的落花,一点一点飘摇落地…… 白姌微面无表情地看着,也不再反抗,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或粗暴或温柔地为所欲为。 这一夜,小客店里的小房间暧昧异常,急剧而又粗重的喘息声一直在这里交错着,情欲横流。 他说:“告诉我,阿姌此生只是属于苏崇的可好!” 她别过头不语,他的动作便又狠了几分,一下下都让她几乎尖叫出來,她不过就是颦着秀眉,紧紧咬着唇,声声颤哼。 她在他身下婉转承欢,***情,云收雨歇之时,苏崇才微微叹了口气,伏在她身上,轻轻地抚着她透着淡红色的身子,吻了吻她精致小巧的耳垂,然后抱着她道:“你还是这般倔强,一点都不肯退让!” 白姌微闭眸不语,倦了,便睡吧! 天还未亮,晨间的露珠还未消褪,隐隐听到有人在外头敲门,苏崇看了看身侧的女子,正要起來,她也睁开了眼,他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对外道:“什么事!” “主公出來说吧!这里有些古怪!”外头人小心翼翼地说着。 苏崇面色一凝,随后下床将那些凌乱的衣衫捡了起來,给白姌微一件件穿好,又贴心地用手巾替她简单地擦拭了身子,姌微就像是个木偶一般,也不怎么动,既然他这么喜欢伺候人,自己又何必去拦着他。 待二人都穿戴齐整之后,苏崇才开了门,白姌微自里头看向门口处,但见那黑衣人卷着袖子,附耳与他说了几句,而苏崇的脸色则是越來越难看,姌微死寂地看着,她对他们的谈话内容并无多大兴趣,倒是黑衣人手臂上的那个“林”字还有些意思,想必是某个闺中女子的姓氏吧!她心头暗暗一笑,再怎么铁骨铮铮的男儿郎,也是要过儿女情长关的。 话一说完,他便步子匆匆地进房,拉着白姌微的手:“此处不宜久留,赶紧走!” 她问:“是不是他……追过來了!” 苏崇不过对她微微一笑,却是极为和煦的,他刮了刮她的鼻子道:“这一次你闯出來的祸还真不小,都要害的他凉国后继无人了!” 白姌微咬唇,低眸,如同一个做错了事的孩童,也不再多说什么?他沒有说错,这次的货真的完全是她自己闯出來的。 苏崇早就命人准备好了双马大车,他二人坐在马车里头,其余黑衣暗卫则在外头保护着,白姌微面色极不好看,这里毕竟还是凉国的地方,就算这些暗卫一个个都是武艺高强的,可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根本不知道对方会來多少人,她相信,那容启一定是对自己恨之入骨了,这一次,他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们。 正想的出神,忽然间一双大手将她握住,白姌微身子一颤,整个人都惊了惊,苏崇一手握住她的手,随后另外一手伸过去,将她搂在怀中,紧紧的,在她耳畔说着:“莫怕,万事有我!” 她点了点头,随后轻轻地枕在他的肩头,半眯着眼,尽量让自己少一些惧意。 猛地一下,马车急急地顿住,她与苏崇两人都被一震,苏崇嘴角微微一斜,他道:“终于來了!” 114 挣脱险境 “大不了,便是一死,我白姌微也不是沒有死过的人,这一天,在我刺杀启明帝的时候,我便早就想到了,只是沒有想到,会來的这样晚!”姌微点了点头,小脑袋在苏崇的肩头又蹭了蹭,有些迷恋,她虽然沒有掀开帘子來看,可是她能感觉到外面有不少人,因为那种气息,十分浑浊。 好笑吧!死人堆里打滚多了,连气息都能分辨地出來了。 苏崇转过头,紧紧锁着她,她也抬眸对上他的目光,未曾想到的是,苏崇忽然一下子便捧住了她的小脑袋瓜子,重重地吻了下去,然后放开她,在她耳侧道:“不准出來,也不准探出头往外看,不管发生什么?记住!”他的眼神十分真挚恳切,也就这一次,白姌微一生都沒能忘记,然不等她说上一句话便出了马车:“不知前方何人!” “风国主,既然已经來了我凉国云仓,怎么也不去驿馆一坐,我们王上也想会您一会!”外头是个男人的声音,这个男人声音十分粗犷,想來是久经沙场已久的。 來人称呼苏崇用的是国主二字,而非王上,在凉国敢这样说话的人沒几个,想必就是那一直以牛脾气著称的大将军,素问……此人力大无穷,也绝不是一个好搞的主儿。 “哈哈哈哈!”苏崇大笑了起來:“不过就是游山玩水,孤王实在是不想太过兴师动众!”他对外人说话的时候总是那么高傲,就连说话的语调都是极高的,就是那股子君临天下的气势,让人不由得被他所吸引。 “我看未必是如此的吧!国主政务繁忙,周边几个小国都还沒欺负够,怎么,现今想來吃吃我们凉国了!”三言两语之间,大老粗的模样毕露无遗。 “若真是如将军所说,孤王缘何不再多带些人马!”苏崇俊眉一挑,难得这样好脾气地和他说上那样多。 白姌微其实还是很了解苏崇这个人的性子的,若是他有足够的把握,他一定不会花费这么多时间在这儿和那个大老粗唧唧歪歪,他这样做,原因肯定只有一个,那便是他自己也沒有十足的胜算。 “因为护花!”那人说到后面,语气还稍许有些贼贼的感觉:“不过那是一朵带刺的野花,若是王上可以将她交出來,让末将可以回去交个差,那今日之事,便作罢了!” 果不其然,为的还是她。 “是么!”苏崇冷冷地哼了一声,随后眼神一使,其中两个黑衣暗卫飞快跳上马车,一个在前头驾着马,一个冲进马车中保护着白姌微,马车飞驰。 白姌微整个人一惊,急问:“我走了,他怎么办,对方來了多少人!” 黑衣暗卫眉头一皱,有些为难:“这……贵人莫要为难小的,主公这样吩咐下來的!” “说,否则,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死给你看!”白姌微抬眸,飞快地摘下发上的一枚珠钗,紧紧抵在脖子上。 “别,贵人小心,來人足有上百,个个精兵!” “那王上那边,还有几人!”她急忙问。 黑衣暗卫支支吾吾:“昨晚救下贵人之后,王上怕人多太引人,便叫一些暗卫已经回去了,现下王上身边六人!” 六人。 白姌微一下子便沒了什么气力,她咬了咬牙,大喝一声:“停车,停车,我要回去!” 外头赶车之人一手驾着马一手拦在马车帘子口,手臂上的“林”字格外显眼,他道:“贵人,现在身后满是追兵!” 她转头,足足有十几人骑着快马追上來。 “他们的目的是我,只要我出去了,苏崇便沒事,这世间,死一个白姌微不碍事,可是死一个苏崇,天下便又要乱上几分了!”她说话的时候,那驾车的人转眸看了看她,她也正好抬眸瞧他,一脸碎胡子渣的男子,看着也还憨厚老实,白姌微冲他笑笑点了点头,话音刚落,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狠狠地跳下马车,整个人都摔得不轻,她咬了咬牙站起身來,踉跄着。 长吁一口气后,她一面张开着双臂,一面向后跑着:“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杀了我吧!” “疯了!”其中一个黑衣暗卫一把勒住马车,与另外一人一道猛地跳下车,飞步向前,护在白姌微身侧,此时也顾不得男女之间的大妨,那胡子男紧紧拽住白姌微,急回眸对身边兄弟道:“带贵人骑马走,前边十里,有我们的人,我善后!” “大哥!” “别废话,走!” 胡子男一说完,便飞快地冲了上去,与來人厮杀。 白姌微狠狠地挣扎,可黑衣人却怎么都不肯放手,一把将她扛起便跑,白姌微怒吼着:“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黑衣人哪里会听她说,只是将她拽的紧紧的,一个疾驰上马,长剑一动,将那骏马与马车之间的绳索一下斩断,白姌微睁大眼睛看着身后,那胡子男与他们奋力厮杀,隐隐地可以瞧见他背后已经插了一把长刀,然后那模糊的身影缓缓倒下…… 以一敌十,输。 那苏崇呢? “苏崇……”白姌微忽然放弃了挣扎,面容死死地。 “贵人且莫担忧,前面有我们的人,尽快赶到,便可回去救主公!”黑衣暗卫一面驾着马,一面与她解说着。 不过白姌微此时已经是有些体力不支了,只是觉得他在说话,嗡嗡嗡嗡的,不是十分真切,但关键几个字眼她还是听明白了,救主公。 十里路,极快,到了一处好宅子前,黑衣暗卫急速跳下马,将白姌微轻轻放下,门口早已有人等着。 一穿着英气的女子赶紧上來扶住白姌微:“虚成这样,赶紧找大夫!” “不要,先去救苏崇!”白姌微忽然清醒了一般,重重地抓着这女子的手臂,一字一字恳切地说道。 那女子一愣,随后道:“啊!放心,已经有人去接应王上了,姑娘莫担心!” “那就好!”白姌微总算是稍许松了松心,却不想话一说完,整个人便白眼一翻,体力不支地晕了过去。 115 如临梦中 她好像是在梦中,又好像是真实的,她看到苏崇回來了,但是他满脸的血,白姌微眼中一酸,泪如雨下,跑过去狠狠地抱着苏崇,可是……她抱着他的一刹那,他整个人都瘫软了下來,她紧紧地搂着苏崇,她说:“阿崇,只要你回來便好,只要你能回來,我们便重新开始,过去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阿姌只要能留在你的身边,此生无憾!” 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我爱你,她还说“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她说了很多很多动人的情话,可是苏崇一句话都沒有说,白姌微有些疑惑,她推了推苏崇,她感受不到他的体温,他的双眼紧紧闭着,她颤抖着双手去探他的鼻息,一下子便哇哇大哭起來。 “姑娘,姑娘……”感觉到身边有人在推自己,白姌微猛地醒來。 正是早些时候见过的那个女子,她拧了手巾替她掖去面上的冷汗,叹了口气道:“顶顶是做恶梦了,哭得这样伤心!” 白姌微根本就无心听她说了什么?只是一把抓住她的手,双目死死地盯着她,急问道:“苏崇回來沒,他怎么样!” 那女子面色一凝,她低垂了眸子,不知如何作答。 白姌微心下便着急了,发了疯一般摇晃着她的身子:“你说啊!他到底怎么样了,你说啊你!” “王上他,他……”她面上十分为难。 白姌微送了手,胡乱地擦了擦眼泪:“他在哪里!” “左边隔壁!” 一语毕,姌微一下便跑了出去,那女子一瞧地上,忙道:“姑娘,你的鞋还沒穿……” 姌微早已冲了出去,她颤抖着推开左边的房门,开门时候吱吱的声音,都让她感觉无比的难熬。 “苏崇,是你么!”她看到床上有人躺着,但是看不真切容貌,只是他的手平整地合在被子上,手臂上缠着白色布条,但是红红的一片,她一步一步走过去,眼里的泪水却怎么都无法控制住,床上的人……正是苏崇。 她忽然瘫软在地上,紧紧地抱着他的手,大声哭着:“你怎么这么坏,不是说好的,允我一生的么,为何现在说话不算话,苏崇,我恨你,我会怨恨你一辈子的!” 从前啊!自己千方百计地想要杀了他,可是真看到他这个模样,自己竟然比谁都哭得伤心。 只要一想到,昨夜,面前的这个男子还是生龙活虎的,甚至与自己在床笫之上***好,可是这一刻,他却……她眼里的泪水根本无法控制。 生死两茫茫,她道:“皇权路上,我沒机会陪你坐拥天下,可是黄泉路上,我定陪你共许三生!”说着,又摘下了头上的发钗,正要扬手刺向自己的胸口,苏崇的手指忽然动了,他颤动着手指,然后反握住她的手。 白姌微手里的发簪一时沒拿稳,叮叮落在地上,苏崇睁开眸子,虚弱地咳了几声:“这是你说的,答应我一生!” 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他凤眸微微眯着,虽不似往日生龙活虎,却也是有生气的,她重重地点头,语无伦次地嗯嗯啊啊应着:“只要你沒死,什么都听你的,我再也不会任性妄为了!” “傻丫头!”苏崇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随后将她搂在怀中,让她贴着心口,感受着他的生命。 “姑娘,姑娘,你的鞋!”门口那英气的女子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跑的还真是快,只是干啥要把鞋子踢到床底下,害得我爬进去找了好一会子才找出來,我啊!可不管,等王上回朝之后可得重重地赏赐我,否则,这事沒完!”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提鞋走了进來,蹲下身來要替白姌微穿鞋。 白姌微极为不好意思地低垂着头,又瞧见她这个动作,赶紧稍稍蹲了身子将她扶起來:“本就是我的唐突,还要叫姐姐來给我穿鞋,这……”她说着已经自己穿好了鞋子。 “罢了,看在这句姐姐叫的还算可心,便原谅你了!”她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一言不发的苏崇,然后识趣地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怎么,身上都哪里伤着了,还疼不!”白姌微回过神來,又将目光锁在了苏崇身上,差点就掀开被子來检查他的伤。 苏崇摇了摇头:“沒什么大碍,不过一点皮肉伤,倒是你……”他目光扫向地上:“鞋子也不穿,方才还听见那叮叮当当的声儿,发钗还掉在地上,怎么,又要用你的惯用伎俩了,这次是要杀了我,还是阉了我啊!”苏崇有些打趣地说着她,面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 “我……”白姌微咬咬唇:“我哪里敢对你怎么!” “哦,这么说來不是对付我的,莫不是要自寻短见了!”他忽然一下子便提高了些声响,面色也肃然起來,俊脸上的笑意瞬时消散,这变起脸來简直是比那变天还要快上几分。 白姌微嘟囔着嘴:“都说伴君如伴虎,君王的心思最是揣测不得,早前坊间啊!就是传遍了风国的妖王性子最是无常,今日再看,果然,一丁点儿都不曾改变,我这种小女子还想着多活些时候,还望王上,高抬贵手才是!”她说着,已经小心地抓起了苏崇的手,然后小脑袋轻轻地靠在苏崇的心窝上,将那手放在自己发间,又道:“若是一生都这样,那也是极好的!” “只要你愿意,便是一生又何妨!”苏崇低敛了眉目,这样一个无情的帝王,这样一个被天下人称作是妖的男子,此刻竟是如此柔情。 她淡淡地说了一句:“好!” 这是她第一次答应他,两人虽情意想通许久,但是她却从來未应允过他,如今,她也顾不得当年那些国仇家恨了,她只知道,这个男人,是她今生挚爱,她永远都不会放手。 苏崇的伤似乎虽是无大碍,却还是要静养的,白姌微差不多便出去了。 116 青州花事 “这么快,便又是天黑了!”院落中,白日里的英气女子正坐在石凳子上,手里还拿着一盘小点心。 白姌微微微一笑:“是啊!若是在寻常人家,天黑也是件妙事,与自己心爱的人一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想來也真是让人羡艳!” 那女子点了点头,又抓起一块糕点往嘴里一塞:“话是这么说的,不过如今这天下……除非哪一日王上统一了江山,不然这战争一日不停歇,那些男耕女织的生活便都是奢侈!” 白姌微点了点头,那女子又道:“不如过來,与我一道吃吃点心谈谈心!” “好啊!”她爽朗应下:“正好,我也许久沒寻着人能和我说说话了!” “有王上陪你说话还不好么,我从來沒有见过王上这样对待一个女人,在我的眼里,他一直都是不会笑的,可是?方才见到王上与你在一起的画面之后,我简直就吓傻了,原來,他也会笑,也会如寻常男子一般,宠溺自己喜欢的人!”她长叹了口气,但并无多少唏嘘之意,倒是感觉还带些高兴的。 “你叫什么名字!”白姌微呵呵一笑,在她身边坐下,无意地看着她,其实她长得也蛮好看的,一双眉毛斜入鬓,眼睛大大的,一点不施粉黛尚且如此,若是稍稍打扮下,想必也是个大美人。 那女子弯了弯唇角:“林若英,原是叫林若盈的,我嫌这盈字太过女气,便自己改了!” “啊!女气!”白姌微眉头一皱,这女儿家也当真是奇怪,本就是姑娘,却不愿名字像姑娘,看來性子必然是如男儿一般豪气的,她咳咳一下來掩饰尴尬,随后又撞了撞她的手臂,挑了挑眉道:“若英姐姐,就这么叫你吧!且不论你我年岁到底谁长些,尊者为姐!” “哟,若是论起谁尊些,我哪里敢和你想比,姑娘可算是王上身边的贵人,将來若是王上垂怜,呵呵……母仪天下也不是沒有可能的!”林若英抬了抬眉,呵笑了一声道。 “母仪天下!”白姌微小心地碎念着这几个字,然后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想那一天大抵是永远都不会來到的!” “为什么这么说,不相信王上还是……不相信你自己!”林若英小声问道。 白姌微面上神色极为淡然,简直是如水一般,她深呼了一口气:“姐姐这般聪慧一定猜到了我的身份,我是什么人,呵呵,不过一个战俘,怎么可能容许我这种身份的人母仪天下呢?即便是王上愿意,那天下的人也不会愿意的!”她很清楚,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林若英在袋子里挑了好一会子,终于挑到了一块大些的点心出來,看着样子也好看,笑笑着递到了她手边:“吃吧!这糕点味道还不赖!” 白姌微看了看,其实自己本也不饿,但也不能驳了她的一番美意,索性回她一笑,接过点心一点点吃了起來。 若英道:“其实很多时候,很多事都不用那么执着于心的,和我一样,吃饱了便不会再有那么多烦恼了,不过也有句老话说什么來着,饱暖思淫欲,你可别想多,我这话沒有什么所指!” “嗯!”白姌微点头道,心下也觉得开怀,这林若英还真是个……可爱的丫头。 她又接着道:“人有时候单纯些,尤其是女人,莫要想多了,吃饱喝足便好了,你该庆幸,有王上那样的男子执着于你,你是燕国人吧!你大抵不晓得,在我们风国,王上便是神一样的男子,他无所不能,不晓得是多少少女的春闺梦中人,他爱你,只要是他想要做的,一定可以做到,你可知王上为何要将那小村庄的人全都灭口了!”林若英说着,看了看白姌微,她面无表情,整个人都凝重了起來。 若英哼笑了一声,她知道,这个女子一定是在怪他,但是她又爱他。 她看着那风中月,搁着脚,说话时候仿佛就是在与那风月诉说心事一般:“因为他爱你,他不能允许外人知道你的身份,不能给你的未來留下一丁点的隐患,白姌微必须死,只有白姌微这三个字死了,阿姌,你才可以活下來,才可以与他一同坐拥天下,帝王的爱,兴许也是你全然想不到的心酸!” “你是说,他真的……”白姌微猛地抬眸,眸光锃亮,她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可这种想法还是被自己给活生生否决了。 林若英叹了口气:“你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呢?你还记得青州之事!” “青州的事太多了,我大多已经记不真切了,不知道姐姐说的是哪一桩哪一件呢?”白姌微低着头道。 若英摇了摇头:“我是说他杀了你的那一件,这个你总还记得吧!” “兴许这件事我是不该记得的,如今我与阿崇也算是重修于好了,当年的恩怨,最好也还是不要再想起了,不过……这件事我确实一直沒有忘记过,不管我多少努力,它也永远都是我心里的一个痛处,就像尖针一般,扎在那里,也拔不出來!”白姌微有些不自在地拨弄着一双精致的小手,她忘不了与他缠绵之时的无限爱意,却也忘不了他当初的心狠手辣。 “你以为……他真有心杀你的话,还会让你有机会被人救走么,你好好想想,他真的要杀你么!”林若英忽然面色一凝,一字一字都说的十分有力。 白姌微一惊,正要多问什么?那林若英已经起了身,她说:“不早了,我也该去睡了,你早些睡吧!王上还伤着,你就莫要让他担心了!”话音一落,她便已经起來掸了掸衣裳,快步回房,只留下白姌微一人,有些呆愣地看着满院的寂寥。 她就那么躺在床上,已经吹了灯火,看着漆黑的上方,那日的情景仿佛就是昨日。 仔细想來,林若英又何曾有说错,苏崇那样的狠角色,若真是有心要杀了她,怎么还会留下机会让她被人所救,难道将她挂在城门上的时候连她是死是活苏崇都不知道么。 117 三生不离 若非苏崇心下默许,皇甫千询怎会如此轻而易举地将自己救走……她将被子一股脑儿盖在身上,双手抱着头,眼泪哗啦啦地下來,苏崇啊苏崇,你骗的阿姌好苦。 此生若不相负,三生不离。 这是她第一次为他再梳妆,她就站在那桃花树下,由于是早春,风国的天气也有些还暖,树上已经有了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他看着她。 白姌微明眸闪动着,双颊上胭脂轻扫,飘着淡淡的红意,就好像是阳春三月之时,满树的芳菲一般灿烂惹火。 一时间,苏崇都看得有些呆了,白姌微唇角一弯,含笑看着自己的情郎,他步子正要动,她忽地一下,莞尔一笑,转身挪步到树边,轻轻地伸展着玉臂,踮着脚,优雅地攀折下了一枝开的还算好看的桃花來,拿在手里温柔地一瞧,舞步轻旋,将那花枝咬在唇间,长袖一舞,若画中仙一般,末了不过是辗转将那花枝送到他身边。 苏崇又岂是那不解风情之人,含笑着将那花枝拿下。 “怎样,这桃花好看么!”白姌微抬眸静笑,温柔地问他。 苏崇手里把玩着那花儿,点了点头:“早春时节,本也不是桃花开得最好的时候,若是说好看倒是不如梅花,闻着也不见得香,可是……红袖沾身,却是让人心神荡漾,人面桃花,自然是怎么看着都好看!” “你几时开始也会说这些情话了!”白姌微忍不住呵笑出了声儿,今日的苏崇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倒也不是那般孱弱,毕竟这身量还是摆在那儿的,俊逸迷人。 “平日里不爱说罢了,却也不是代表我不会说的,阿姌,你是我此生唯一爱的女人,我不能给你寻常人家的安逸生活已是对不住你了,若是还要吝啬这些个缠绵情话,岂不是待你太薄了!”苏崇几句话说的温润如玉,宛如天人的容颜上含着淡淡的笑意,让他看起來不再那么高高在上不可触摸了。 此时的他,不若当初张扬,身上多了些被岁月所沉淀下來的内敛,简直让人……难以抗拒。 她点点头,眼眶又一次湿润,忽然间,她靠在他怀中,伸手将他搂住,搂地很紧很紧:“苏崇,你让我这一辈子都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了!” “不是原本就该如此么!”苏崇伸手将她反搂住,低头嗅着她发间淡淡的香味儿。 “我们永远都这么下去就好了!”白姌微静静地闭上双眼,这一刻,她是知足的,多年以前,自己便是想要得到苏崇的垂怜,可惜,她得不到,就是那顾青染死了,她都沒有得到,如今,她已经可以站在苏崇的身边,那么自在的靠在他的怀中,如梦似幻。 苏崇啊!一个她想了半生的男子。 垂暮之时想來,这也算是白姌微幸福的时刻了,至少那时,他们无欲无求,哦,不,是那一刻。 苏崇拍了拍她的肩膀:“可是你是站在我苏崇身边的女人,阿姌,你必须要知道,在不久的将來你要面对更多,兴许那一切会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压得你根本就喘不过气來,这样的日子,你愿意陪我一同走过么!”苏崇问。 “你会竭尽所能爱护我么!”她不答反问,却问的极轻。 “尽我毕生之力,爱护你,珍惜你!”他道。 他许下诺言的时候,声音平平淡淡的,仿佛只是在与情人诉说心事一般,根本就不像是在许诺。 可是她晓得,他是真心的,因为他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搂紧了她,他的气息是那样的平稳,与其说是什么山盟海誓,倒还不如说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真诚寻常的爱护吧! “今日便启程回国了,但是,你不可以再叫作白姌微三个字,日后,我便只叫你阿染!”苏崇在她耳边小声碎念着。 姌微心下有些不解,问道:“既然都要与过去脱离干系了,那何不连这个染字也去掉,但凡是有心人,只需一听便也不难发现我便是青州城里的那个女人!” “你的这些个思虑固然是不错,可你想过沒!”苏崇说着轻轻抬起了她的脸,静静地看着:“这张颠倒众生的脸,可也有不少人认识的,我必须给你这张脸一个合理的理由!” 合理的理由。 要怎样才会最合理呢?白姌微心头百转,她的玲珑心思,自然也是能够猜得到几分的,她稍许叹了口气:“只是要可怜了白姌微,又得替我承担些祸国殃民的罪了!” “逝者已逝,最要紧的还是活着的人能得舒心,阿染,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白姌微已经死了,你不是她,你只是因为长得像她,所以你才被叫作阿染!”这样简单的一个事儿,苏崇整整叮嘱了她好几遍。 许是又怕她有什么心结,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已经轻的,温柔地像是在哄孩子一样。 “无碍,我能明白阿崇的良苦用心!”她点点头,三言两语说的十分通达。 “那便好!”他对她的通达,颇为赞赏,随即便执了她的手,闲庭漫步。 近些日子在凉国已经耽搁了不少,这里虽然比较隐秘,但也终究不是什么久留之地,苏崇不过是派人稍作整理便要带她走了。 临走之前,那林若英也换了身衣裳,她本也是打扮十分英气的,可现在竟然穿起了男装,看着倒也还真是个翩翩佳公子,白姌微啧啧称赞道:“若英姐姐这么一打扮,险些是将我的魂都给勾引了去!” 林若英霸气地挑眉一笑,伸手掸了掸自己的这身衣裳:“本也就是为了勾搭几个像样的美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像阿染妹妹这样的,甚得本公子的欢心啊!” 白姌微掩面噗嗤一笑,如此闲來之时与她调侃调侃,倒也不失情趣。 身后的苏崇咳咳一下,斜眼瞥了这两人,随后顾自上了马车,白姌微冲着前边的林若英吐了吐舌头,又怕自己的好情郎生气,赶紧的跟着他上车去。 118 再入风国 这苏崇也不晓得是哪里來的无名气,整张脸都不见得好看,白姌微下意识地撞了撞他,他倒好,干脆撇过头去,躺了下來假寐。 这马车很大,足够他们横着躺了,其实白姌微心中也是有疑惑的,这还是凉国的国界上,乘坐着这样大的马车未免也太过招摇了一些,后來她才晓得,苏崇故意如此安排的,那容启也是个生性多疑的人,自然会四处搜寻他们的下落,而且也是料准了他们只会偷偷摸摸离开,哪里会想得到他们偏生兵行险招。 “怎么了?还吃一个女孩子的醋不成,平日里见你也是男子汉气概十足的,今儿个怎么扭扭捏捏地像个女儿家來了!”见那容启丝毫不搭理自己,白姌微也有些着急了,索性嘟囔了小嘴,与他作气起來。 “你与她眉來眼去的,倒也开心!”他假寐着,双手抱着头,淡淡说道。 白姌微唇间衔着淡淡的笑意,随即也跟着躺了下來就在他身侧,紧紧挨着他的身子:“与她要好,是因为我在这儿,除了你之外,也沒有别的要好姐妹了,也只能是与她闲來谈谈心,与你是男女之情,与她大抵也算作是姐妹之情,那是不同的!” 苏崇伸手将她揽了过來,让她靠在自己的胸间:“跟了我,要你受苦了……” “怎的到今日还要说这样的话,你我如今,虽无夫妻之名,然在我心头,却也算是夫妻了,本就该患难与共的,更何况,我跟着阿崇,也沒受什么苦!”白姌微三言两语,却是句句贴心实在。 受苦,还能再有什么苦比死亡更加可怕。 老早便听人说起过,这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小事,而她也算是在鬼门关走过几遭的人了,如今只要有他在自己身边,真的好像什么都不怕了,也沒什么可以害怕的了。 她十分明白,跟着眼前这个男人,未來的路一定不好走,但她主动贴近他怀抱的那一刹那,她便已经是铁了心了,哪怕前路荆棘弥漫,她也绝然不会退缩一步。 “只是怕你日后难熬,我心里不好受!”苏崇叹了口气道。 “你在便好!”她泰然回之。 苏崇道:“有你这句话在,不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的,只是阿染,你记住,将來不论我做什么或者说什么?你都要相信,我心中一直是有你的,你要相信我!” 不论做什么说什么都要相信他心中有她,白姌微点了点头,他是帝王,也许在未來会有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而她是帝王身边的女人,所以她必须要变得比其他女人更宽容大度,她要去理解自己的丈夫。 她紧紧握住苏崇的手:“我懂的,帝王之家,自然是与寻常百姓人家不一样的!” 她还得接受自己的丈夫身边有无数的女人,或新人或旧人,宫中讲究雨露均沾,姌微自是明晰。 苏崇叹了口气,面上竟显出了些疲乏之态,他说:“只有在你的面前,我才可以不必自称孤王,这么多年,我一人,也确实是累了!” “你我之间,自然也不必再拘泥什么的,我知道这些年你的孤独,那是久居高位的孤单与寂寥,身边的人无人能解愁气!”她不禁伸手抚摸着他的倦容,这张棱角分明如妖似魔的脸,何尝有过这样的疲倦,她只是觉得整颗心都疼了起來,她道:“天下,真的就那么重要么!” 天下,这两个字,当真是害的有情人好苦好苦。 如玄铁般沉重的字眼,尘世间多少人因为这两个字流离失所,又有多少将士因为这两个马革裹尸还,还有多少女子,在春闺之中哭断了肠。 苏崇长吁了一口气:“人总是一步一步向前看的,很久很久以前,我不过就是个不得宠的小皇子,那时候我觉着只要母妃在我身边,便足矣,后來母妃争气了,从一个不受宠的贵人一步一步成了贵妃,于是我便不在只满足皇子之位,我要成为太子,登基为王,我苦心经营了很久很久,终于得到了我想要的这些,可是我还是不能满足,周边的领土散乱无章,我想要一举吞并,所以我重用马重瞳,广招贤士,如今我风国已是天下国力最强大的国家了,后來……” 他说着,睁开了眸子,满是温柔地看着身侧的白姌微,修长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面容,描摹着她精致的轮廓:“后來,我爱上了你,我想只要得到了你,得到了你的心,大抵我也便知足了,可是人的野心,总归是沒有止境的,现在,我想要整个天下!” 姌微点了点头,闭上眸子轻轻地磨蹭着他的手:“天下和我,都是你的!” “我知道!”苏崇简单地一句答应。 话音一落,便将她搂在怀中,不等她有所反应,整个人都凑了上去,将她狠狠吻住,辗转衔着她的唇,大舌极为灵巧地撬开她的贝齿,她张嘴回应他,二人紧紧相拥,忘情相吻。 似乎从未來都不晓得,原來只要是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只不过就是平平淡淡地相拥亲吻都是这样幸福的一件事儿。 他鼻间的气息越发地有些紊乱起來,她自然是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欲望,她忽然唇齿一滑,与他稍许有了些距离,低垂着头,颇有些羞赧道:“不要在这里,万一被人听到,多少难听!” 苏崇靠着她的小脑袋,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道:“不要紧,我动作轻一些,你不要叫出來就成!”他说这话的时候笑的倒是开怀,一面说着一面还伸手在她胸上轻轻地捏了捏:“你这小妖精,着实是叫人欲罢不能的!” 白姌微一张小脸红的简直就可以滴出血來。虽然二人之间缠绵的次数也不少,但是这种事在这种场合下还被赤果果的说出來,她还是极为羞涩的,更何况,那种事哪里控制的住啊!根本就不是说自己想叫出來便能叫出來,不想叫出來便可以不叫出來的,床笫之事,实在是…… 119 莫叫出声 她摇摇头:“我不信你,万一我真叫出声儿來了,叫旁人听了去,那日后我可真是要羞死人了!” “放心吧!莫说外头最近的也与我们有些距离,就算真让人听了去了又如何,谁敢说你半分!”苏崇话音还未落,便已经动手开始脱起了她的衣裳。 白姌微那“可是”二字,还为说出口,便已经被他的吻给活生生封住了,他竟然也会有些迫不及待,随即亲吻着她的耳垂:“这么几天都沒碰你,我憋得……” 她忽然就觉得面前的男人原來也是个寻常男子,脱去那身高贵的龙袍,他也有寻常人的七情六欲,可正是这样的她,倒是越发的让她沉迷其中。 她反搂住他,深情地回应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任由他解开自己的衣衫,她也一样,替他宽衣解带,忽然间她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急匆匆地止住了他手里的动作,急忙道:“等等,别脱太多,万一让人看到,多少也是有些不好的!” 苏崇眉目一皱,心里倒是为她的天真感到有几分好笑,这沒有他的命令的谁敢靠近这车子半步,不过既然她要这样,自己哪里会去执拗她,便是应允了她。 白姌微颇有些羞赧地掖起他的长袍,二人不过着衣欢好,此处虽是国道上,但也是有些偏了的地方,路上时不时地有些小碎石搁在车轮子上,这车子一震一震的,带动着他的动作,也是一紧一紧的。 好几次她都险些叫出声來,硬生生地给咬着唇憋了回去,一面还死死地搂着苏崇的腰身,在他耳畔轻声道:“你轻点,轻点……” 苏崇嘴上笑的贼兮兮的,颇有些无奈道:“这哪里是我能掌握地了轻重的,你若是不信,咱两可以换个位子,你在上我在下,你便会晓得了,这种事儿根本就是控制不了的!”他一面说着,一面还猛地一记贯穿,她整个人都抖了抖,不禁闷哼一声。 心里想着,这个坏人分明就是故意的,他倒是好,这样借着马车前行的力道还省了不少力,可怜自己,这一來二去的整整是被折腾了近半个时辰。 再不知过了多久,只是觉得有些疲了,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王上,已经到属下府上了!”隐隐约约听到那林若英的声音,白姌微猛地一惊,下意识地就起來拨自己身上的衣裳,不过沒想到,竟然都已经穿戴整齐了。 她疑惑地看向苏崇,苏崇冲她一笑,这下子她头低的更下去了。 这青天大白日的,他还替她穿戴好了衣裳,这些倒也沒什么?只是他二人欢好的时候,本就是沒脱上衣的,不过是下边儿……马车里光线有那样好,这也就是说他不仅仔仔细细帮她擦拭干净了两人缠绵留下的秽物,还将她羞人之处也给看了个遍,她咬着唇,当真是想赶紧扯块黑布条來将自己整个人都蒙起來。 “别再咬着唇了,再咬下去,就要破了!”苏崇说着,伸手刮了刮她小巧的唇,顺道还捏了袖子替她擦了擦唇,点了点头道:“除了睡觉的时候偶尔会流点口水,其他的,倒是也都挺好的!” 一说完,便冲着外头道:“好!”随即撩开了帘子一步跳下,白姌微跟着他出來,苏崇在那马车外,张开双臂,她面上一喜,跳到他怀中。 他身子骨倒是健朗,前几日刚受过伤,如今抱着她还一点事儿都沒。 而那林若英则是有些暧昧地看着这两人,笑着摇了摇头,这男女之情,还真是挡都挡不住的。 苏崇执了白姌微的手,带她到门口,随后拍了拍她的手背:“这几日便先委屈你在若英家中休息吧!等过些日子,时机成熟些了,我便接你进宫可好!” 白姌微抬眸看了他一眼,他自然是已经做好了决定的,即便是她不愿意,大抵也是改变不了什么的了,不过对她而言,住在宫外头其实也沒什么不好的,除了见他的机会会少一些之外,她倒是宁可在外头远离是非的。 姌微点了点头:“你说的自然都好,只是,你什么时候会來看我!”她轻声问道。 苏崇想了想:“嗯……只要一有空闲自然会來看你的,阿染且听话些!” 他当真是将她当做小孩子一样哄着,不过却是真心实意的,毕竟这是他最心爱的女子。 姌微调侃道:“放心吧!方才的一次缠绵我都有些后怕了,这些日子你少來几次,我倒是也安心,若是时常这样折腾,我还不是得被你给活生生折腾掉半条命么!” 苏崇指了指她的小脑袋:“你啊!如今才不过几日,这小脑袋瓜子里头装的东西可算是越发精明了!”说着摇了摇头,正要转身,又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又回眸道:“对了,这些日子想要吃什么穿什么的,便叫上若英与你一同去买吧!这是在风国,认识你的人也不多,大大方方出去也无妨!” 这一言,白姌微终于是动心一笑。 倒也不是说这话里有多少分量什么的,说句实诚话,如她这样的美人,在大街上随意一开口,还不是一大堆王孙贵族争着抢着会给她买她想要的东西,只是苏崇的话里,却有着与众不同的心意,而那林若英又是苏崇身边的宠人,她的身份在风国应该也算得上是人尽皆知的吧!他让她大大方方出去,无异于是在告诉她,记住,你是我苏崇的女人,在风国是我的地盘,沒人能拿你怎么着。 她唇角一直漾着笑意,随后温柔地说道:“快些走吧!这几日不在朝中,政务必然也有些压下了,莫要为我耽误了朝中大事!” “嗯!”苏崇轻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他不是别的小家男子,临是离别还要缠绵不休的,他是一国之君,做事永远都是这般爽利,说走便走。 白姌微看着男子的背影,目送他上了马车,他沒有再撩开帘子,可是她依旧这么看着,仿佛一直都是可以瞧见他的一般。 120 梅林冬寒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赶紧进去吧!这天气还有些凉意,赶紧到屋子里头暖和暖和吧!”林若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到底是什么东西都沒瞅见,摇了摇头,随后拍拍她的肩膀说道。 白姌微轻轻叹了口气,随后便与她进去了。 林府其实是十分雅致的,倒是看不出來,林若英这样的女子,庭中竟还栽满了梅花,如今这天气,搁在南国倒是稍稍有些热度,不过在这北地风国,还是算冷的,梅花倒是开的正好。 她随她穿过梅林,不禁唏嘘:“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哟,还文绉绉起來了,不过和我这俗人说这些,阿染今日也算是在对牛弹琴了,我啊!实在是弄不出那般风雅出來!”林若英呵笑一声,说话时十分爽朗。 一阵晓风吹过,恰好吹落了她身侧的一朵小梅,她伸手接住,放在鼻息处,静静地闻着,有些淡淡的清香,合着梅林的香味儿,极为好闻。 “且当是我文绉绉了一回吧!这花也是你种着的,看她开的这样好,也并非是无人打理,若英姐姐,你……不像是那些附庸风雅之人!”白姌微抬眸,眸光扫向四周,她言下之意也是明晰的,想必定是有那可心之人为她种下的吧!亦或者她曾经也是娇俏女儿家。 “你若是喜欢,自己且慢慢看吧!这几日我有些乏了,先去歇息了,右边第一间便是你的房间,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侍婢便可!”林若英有些冷淡地丢下了这么一句话便顾着自己回屋休息了。 瞧她忽然如此,姌微更是笃定了心中猜想,只是到底也不是自己的事,自己又何必多管闲事,索性摇摇头回房歇息。 林若英在她房中早就备了火炉,这一进去,里头便已经是极暖了,姌微悄悄地开了一点窗,让屋外的梅香飘进來,只是那么一点点儿,便已经是觉着心旷神怡了。 这天还不算晚,外头都还是亮堂着的,不过白日里她也有些累了,尤其是与苏崇那厮这般折腾之后,整个身子都像是散了架一样,只想着可以躺下來好好歇息一会子。 夜里睡得本是安稳,只是她一倦,睡相也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被子也不晓得被自己踢到哪儿去了,她被冻得无奈,只得睁开眼睛,看着床下的被子,想想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不禁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随即起身去关窗,正要将窗合上,忽觉得好像外头亭中有人,她复又打开窗看,亭中人正是林若英,她在饮酒,而且饮的是苦酒。 白姌微看了看,终究还是合上了窗,自己又何必再去打扰她,想來她也一定是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在的。 她叹了口气,闲事少管吧! 接下來的好些日子,她都乖乖地呆在林府之中,苏崇沒有來过,不过若英待她还是不错的,每日都与她说说话,还找了燕国厨子,做了许多燕国小点心给她,好几次,白姌微都险些要脱口而出了,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我原也是风国子民。 不过这样的话,绝对是不能说的,不然被人晓得了还不把她当鬼來看啊! 若英弄什么?她便吃什么?也不挑,听话的很,林若英有时候还会在她房中啧啧称赞几句:“这样好的性子,长得又美得和天上的仙女儿一样,若我是个男人,我也一定喜欢你,难怪能将咱们不近女色的王上给迷得神魂颠倒,啧啧啧,真是我都不晓得怎样说下去了!” 白姌微手里绣着花,只是最寻常的鸳鸯荷包,她一面小心地绣着,一面开怀回应:“若英姐姐这般,容貌俊秀,性格又爽朗的姑娘,哎,也真是可惜了,生做女儿身,我心里头便是千般爱慕,也只能是生生地吞到心口里了,这样好的姑娘,怎生就不能生作男儿,若是男子,我即便是与王上吵歪了嘴儿,也一定是要嫁给你的!” “哦,这么说來,你我也算是郎情妾意了,不如咱两便凑合着过日子得了,反正王上也好些日子沒來了,定然不会知晓你我二人之间的奸情的!”若英作势摸了摸下吧!又上下打量着温婉如水的白姌微,有时候还觉着自己这样的想法真是不错。 白姌微心里也是纳闷,这林若英性子也真是差的太多了,有时候脆弱的不堪一击,有时候又不羁地像个男子,不过她倒还蛮喜欢这样的女子的,大大方方的,也无甚心计,比当初风王宫里头那些女人都要好相处多了。 姌微点了点头:“我看这主意也是不错的,日后你我若是有了孩子,我便诬陷给王上!” “嗯,美人这注意甚好!”若英起身拍手称好。 “好什么好,你这妮子还來劲了!”姌微随她一道站起來,拔出一根针,作势要去扎她,吓得林若英连连退后好几步,姌微道:“这下子算是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你可得记好了,最毒妇人心,尤其是像我这般的,面如桃红,心如蛇蝎呢?若是一个不如我的意,看我还不扎死你!” “阿染妹妹,你若是真有你自己说的这般狠心就好了!”若英一笑,忽然有些哀叹地说道。 “这怎么说,难不成我现在这样不好么!”白姌微唇角一咧,笑的有些花枝乱颤。 林若英小步子走到她身侧,看她小心翼翼地绣着那鸳鸯戏水的荷包,绣工虽不是极好,却也还是不错,而且这一针一线,十分仔细,若英轻声道:“你这荷包绣得这样仔细,大抵也只有绣给情郎的东西才会这样认真的,看來你与王上二人,果真是十分合意的,只是阿染,你也要晓得,那深宫之中,不比我林府,由得你我性子,你若是一心不谙世事,必定会被欺负了去的,王上的宠爱。虽然是所有女人都想要得到的,可是一不小心……你也便成了那众矢之的!” 121 众矢之的 众矢之的。 这四个字如惊雷一般打在白姌微心上,她心神一个不在点上,忽然便将针刺到了手上,她急忙抽开手,看着手指上的一滴鲜血,倒是无所谓地捏了捏手,将它匀了开去,她道:“可是到了这一步了,我已经沒有退缩的余地了,离开了青州,苏崇便是我唯一可以依赖的人,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只要有他在,我也必须得去走!” “嗯,我晓得!”林若英自怀中拿出了一条手绢儿递到她手里:“你可以继续爱他,王上也可以继续爱你,你与王上是历经磨难才走到这一步的,你二人之间的深情厚谊自然也非常人可比,但是阿染,你必须要学会掩饰,若是在宫里,这样的荷包就不要绣了,宫中到处都是是非,而且你得狠心,我希望你真能像你所说的那样,面如桃花,心如蛇蝎,这样,我才不必担心你在宫里头受人欺负!”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是犯我……”白姌微点头应道,随后结果了她的手绢,小心地擦拭着手指上的血渍。 这手绢上还有着一股子淡淡的梅香,其实若英并不是像她自己说所的那样男儿气的,她骨子里还是喜欢梅花的,只是心结作祟,不肯在嘴上承认罢了。 那手绢上绣着一个精致的林字,笔法倒是十分别致,看着也面熟。 她细细回忆,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场景,那个黑衣暗卫,脸上有着些碎胡子渣的男子,他的手腕上有一个黑色的纹身,便是这个林字,笔法应该是一样的,因为两个林字的一勾都是反着提的,这样的写法,一定是出自一人。 她猛地抬眸看着林若英,不禁开口道:“那个人,手腕上有一个林字,是……林若英的林!” 若英原本正然的表情忽然呆住,脸色也有些不自然地发白,她小心地瞥过眸子,望向门外:“是林若盈的林,如今这些也都是过去的事了,便不提了吧!” 不论是若英还是若盈,本不就是同一人么。 既然她不想说,那姌微便不再多问,只是忽然将绣了一半的荷包往床上一丢,碎碎道:“整日都呆在屋子里,绣花,看花,外头却连个叽叽喳喳的小鸟儿都沒有,怪是清冷,回回都是与你唠嗑,久了也真是无趣,我瞧着这天都快要黑了,不如姐姐带我去外头逛逛吧!正好我也沒瞧见过风国的夜市!” 林若英皱了皱眉:“这风国夜市也沒什么好看的,城里有禁夜,不似燕国与凉国!” 白姌微“嗯”了一声:“燕国的夜里,多是文人雅客,烟花之地最为繁华,在我们青州,有一条十里红,那一条巷子里头,全是青楼,每每到了夜里,莺莺燕燕,叫的人好不荡漾,而那凉国的夜,则又是一番风情,酒肆之中,总有那美人在台子上歌舞,叮叮当当的,脚腕间的璎珞,还有那手腕上的银铃,都是极美的呢?” “原來是有那样好啊!怪不得,王上那么想要吞并燕凉二国,想來还真是有理由的!”林若英听得咧嘴一笑,似乎是关于苏崇的一些小事,她都能笑呵呵的,但是这种笑,又是那样的纯净,并不含男女之意,仿佛淡淡的就只是一个平常女子对英雄的仰慕而已。 白姌微回之一笑,她心中却是一清二楚,苏崇的野心,在她看來,一直都是与生俱來的,他是天生的王者。 “他做什么?我都支持便可!”姌微道。 林若英神色一正,肃目看向她:“若是你与王上能结百年之好,我真是打心眼里欢喜的,男才女貌!” “是不是男才女貌倒是都无所谓,对我來说,他也不过就是苏崇而已……”白姌微垂眸一笑,即刻又道:“赶紧走吧!再不去怕是要晚了,就只当做是给我这沒见过什么世面的去见识见识吧!” 若英点了点头,想來近日帝都也都是太平的,沒什么要紧事,带她出去也应该无甚大碍,索性一口答应,正好这些日子以來,自己也是困得慌,出去转转恰好也能换个心境儿。 白姌微只是换了一身较素的女装,青灰色的,淡淡的,素的如小家碧玉,她对镜梳妆时,只是在发后绾了一个发带,轻轻地将发丝梳顺了,问那一侧的林若英:“你瞧着我这样打扮可好,少些招摇!”她的这张祸国殃民的脸,不知道招摇來了多少祸害,如今出门去,只不过就想安安静静的。 林若英摇了摇头:“看这衣衫倒是素雅,只是……就算是那粗布麻衣,也难以遮掩住你的绝色美颜,不管穿什么都一样,天生的美人儿!”说着便已经执了她的手起身,与她一边走一边唠嗑道:“就算你今天是穿着一袭大红袍子出去的,也无需担忧,这里是帝都,谁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动王上的女人,那不是自己不想活么!” “噗噗……”白姌微听着扑哧一下便笑了出來,颇为好笑地说道:“我这脸上又沒写字儿,谁知道我是不是王上的女人啊!” “不管是不是,只要有我林若英在你身边,美人就尽管放一万个心得了,绝对是沒有人敢碰你一根汗毛的!”若英说着,伸手有模有样地在鼻子下面一摸,眉目一挑,样子像极了市井里头的流氓头子,随即一手揽过身侧的白姌微:“到底是我家里出來的女人,來,陪着大爷出去逛一圈子去!” 白姌微也不去执拗她,有时候觉着这样也有些好玩,附和一下她也不错,当下便娇滴滴地百转千回地嗯了一声,又低下了眸子:“大爷,奴家这般美貌,出去了都怕被那些地痞头子抢了去,您可要护着奴家啊!” “好呀!”若英压低了嗓门子答应道。 随后二人手挽着手正啊光明地出了门去,那林若英身量本就是极高,站在白姌微面前,生生要比她高出一个头來,若非二人皆着女装,不然不晓得人还非得以为他们是热恋之人。 122 薄纱轻舞 风国的街头,不晓得多少年沒有來了,她隐约记得未入宫时,还是会与母亲和妹妹一道來街上的,每次出门,母亲总会给自己买上一朵红头花,那时候不过十來岁年纪,倒是觉得新鲜有趣,每次回家都欢喜的紧,谁要都不给。 白姌微走着,面色平静,记得顾府便是在城东的。 走着走着便顺着街道径直往城东走,这里的模样还是与多年前差不多,除了有些店铺又翻新了,大多数人也都不认得了,不过,总觉着还有些熟悉的味道在其中,林若英跟着她的步子,颇有些疑问道:“阿姌,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白姌微一怔,长吁了一口气:“也无甚特别想去的地方,只不过瞧着今天的风向为东,索性便顺着风月之意!”她回眸对着那林若英灿然一笑。 若英眼珠子一转,眉目一挑:“说起这风月二字,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不晓得妹妹你可有去过风月之所!” “啊!你是说烟花之地啊!那我自然是不曾去过的,昔年在青州之时,父帅最忌讳的便是烟花之地了,军中只要有人敢去,必然杖责,我是万万不敢触犯了父亲的忌讳的!”她忽然有些哀叹地低下了眸子,想起往年之事,心头到底还是有些酸凉。 “军中都是如此的,我自小也是被父亲扔到了军营之中,如男子一般养着,有时候跟着那些大老爷们跟多了,也会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出來,会想來逛逛青楼,瞧着好看的姑娘,还会不自禁的上去揩点小油,就像我与你一般!”林若英唇角微微一斜,话里的内容依旧是她一贯以來的狂放不羁,但是白姌微却一点也不反感。 她看着林若英,若英笑的那样真挚,只是投过那双弯弯的眼睛,她却看不到太多的欢愉之意,甚至还觉得有些淡淡地哀伤。 她……也是个有故事的女孩子。 白姌微道:“若是风国军中的男子个个如你一般俊俏,我看姑娘家指不准都要抢着嫁了!” “这……可不是害了人家姑娘么,如今这天下局势未定,王上随时都可能发兵远征,说不准今宵洞房花烛,明朝便是阴阳两隔,更何况入了军营,也不得回家,守活寡又何必!”林若英稍稍撅了撅嘴,随即又有些惆怅地看了看前方,还不及白姌微发话,她便已经笑着道:“前边是星月楼,听说这里好玩的很,走,赶紧去看看!” 姌微刚“啊”了一声,整个人便已经被她拽了过去,她只是带她到那衣裳铺子里换了一身男装,素雅合身。 白姌微手指着那大大的牌子,一字一字念道:“星月楼!”还第一次见到有妓院叫做星月楼的,莫不是见见里头的姑娘还要如同摘星望月一般不成,她摇了摇头,也不多言。 林若英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她一面带她进去,一面解说道:“君若为星妾为月,一轮风月为君开!” “哦,原來还有这样诗意的说法,门口无一人在外迎人,果然是如那天上的月亮一般,高傲的很!”白姌微点头一笑,心中也对这烟花楼子多了几分憧憬之意。 “哟,二位客官面生的很,是第一次來么!”刚走进去便有一身艳丽打扮的妈妈迎了出來,她虽然衣着鲜艳,但脸上的妆容却并不妖艳,反而不过就是淡妆轻扫,仔细一瞧,她虽也有些年纪了,但面目还是清秀的,只是那一双世故的眼睛,仿佛一眼便会将人都给看穿了一般。 白姌微看着她,她恰好也回过了目光,四目相接时,谁都沒有刻意避开目光,姌微一笑:“倒确实是第一次來,望妈妈引路!”她一面说着,一面稍稍弯了弯腰,做了一个谦恭的动作,示意妈妈在前头儿带路便可。 “原來青楼就是这个模样的啊!”进了大堂,她二人随意找了个小座坐下,林若英有些惊讶地说道。 环顾四周,倒也确实与想象之中有较大不同,一面通风对外,倒是不显得闷,正前方是一较大的台子,暗自猜想大抵是姑娘献歌献舞的吧!上头走廊上是不是有姑娘走过,偶尔还会扶着个别醉了酒的恩客。 姌微又瞅了瞅周边,坐下的人也有一些了,她问那林若英:“莫不是就叫我们來着边呆坐着,还是那妈妈已经察觉了你我的身份!” 林若英耸了耸肩:“就算发现了又能如何,开门便是迎客,我们风国也沒有哪条法律是明文规定女子不得进烟花之地的,所以尽管放心便好,不过就这么坐着倒也不错,若是真的给咱两弄个姑娘出來,我看你也得头疼!”她刚和白姌微说完,便又拍了拍旁边的一男子,小声问道:“兄台,今儿个这里可有什么特别花头!” “嘿嘿嘿!这青楼之中哪里会有什么花头啊!多少不就是拍个姑娘嘛,不过听说今天的姑娘还是个大家闺秀呢?和往日里那些小家碧玉是大有不同的,我就看看,好不好看,若是长得好看,又伺候的好,日后替她赎了身也未尝不可!”那男子眉目有些得瑟地一挑,说话的时候怎的都掩饰不住骨子里那股子傲人的财大气粗。 白姌微只是顾自喝茶,她是见不惯这些人的,不过这也和自己无关,仅当做看个热闹便好。 乐声起,薄纱随风舞。 有美人台前歌舞,姌微看着出神,与身边的林若英道:“这些姑娘也都算得是能歌善舞了,昔年我在青州时候,就算是宫宴上的舞姬也未必有她们跳得可人,只是这样好的技艺,又何必在这青楼之地!” “若是有的选,谁都不会來这里,这些女子大多都是贫苦人家的孩子,要去那些个高档些的地儿,只怕人家还会嫌弃她们身份低微,更何况现今儿个又是兵荒马乱的,在青楼至少还能吃饱穿暖,总比在外头……”若英并沒有再说下去,只是默默地将目光移向了台前。 123 如心公子 姌微轻嗯了一声,心中想來倒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在这种年代,对于许多人來说,兴许贞操远沒有两个肉包子來的重要。 “啪啪啪……”台上有人拍掌三声,正是方才迎她们进來的妈妈。 那妈妈娇媚地摆弄着手里的帕子,眉目一动,对着那台子下面的客人道:“客官们,猜猜今日的美人,可会合心!” “哟,张妈妈,您卖个什么关子啊!您这儿出來的美人有哪一次是不合心的!”台下已经有人拿出了一打银票,高高地举过头顶甩了甩,随即又道:“我府里正缺一个九姨娘呢?若是看的中眼,当下便赎了去!” “啊哈哈哈,就知道李大爷财力足,不过今儿个这姑娘,可不是几块小钱便了事的,那容貌,啧啧啧,若是奴家是男子,想必也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张妈妈说着还一脸陶醉的啧啧赞许起來。 白姌微心中暗想,还真是个青楼的老鸨子,三言两语之间便已经将本性暴露了出來,再怎么星星月亮,君若为星妾为月,到底也就是个烟花之地,不过是供男子享乐玩乐的而已。 “哎哟,我的个亲妈妈啊!您就别给卖关子了,赶紧叫妹妹出來吧!” “好啦好啦!猴急个什么?來人……”张妈妈一声令下,目光看向里头。 但见两个壮汉抬了一顶四面薄纱的软娇出來,隐隐约约还是能够看到里头的美人的,但是除非是将那帘子掀开,否则是怎么都看不真切的,看的人好生心痒痒。 张妈妈回眸对着众人轻轻一笑,随后小步子走到台子前面,轻轻地撩开一点儿薄纱,只见美人斜倚在轿中,张妈妈又撩起了她的裙摆,露出两条雪白的大腿,却又不露完,只到了大腿根部便停了住…… 里头的美人身子明显一缩,大抵还是有些害怕的,不过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也由不得自己再后悔。 林若英摇摇头:“这一身冰肌玉肤的,还真是……够劲儿,难怪那么多男人肯來这星月楼寻乐子,这些个姑娘家的连最里头的亵裤都沒穿,这样风骚的勾引人,还不是将人魂魄都给勾了去!” “终于看不惯这些狐媚样子啦!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也有许多男子,就是喜欢若英这般英气的女儿家的!”白姌微微微一笑。 “不不不,我只不过是在可惜,可惜并非男儿身,不然我也可以逍遥快活一把咯!”林若英忽地哀叹了一声,面上表情也是无比的委屈。 “你……”姌微回了她一记白眼随后便顾着自己看台子上了。 那张妈妈也真是啰嗦,吊人胃口不晓得是唧唧歪歪了多久,等得白姌微都有些个不耐烦了,她随手抓了一杯茶水,正要喝,便听到张妈妈大声说道:“來,看看我们这美人究竟有多美!” 话音一落便伸手扯下了那美人脸上的纱巾…… 她微微低着头,但可以瞧出皮肤很白,张妈妈伸出一个食指,轻轻地点了点她的下巴,将她的容颜抬起,但见这美人,明眸皓齿,娇媚动人,一双清纯的眼睛无比地熟悉。 白姌微极力忍住了心里的不舒爽,但是整张脸已经难看了下來,那张妈妈又道:“这姑娘出身大家,早几年家里那也能算是望族,城东顾府的庶出千金……”话音未落,白姌微手里的茶盏已经掉落在地上。 她猛地站起身來,林若英急忙拉住她:“阿姌,你干什么?” 姌微一把甩开若英,步子匆匆地往台上走去,与那张妈妈对视一眼,径自绕开她,走向那美人,一下便抓住了她的手,用力将她一拉,轻声道:“跟我走!” 张妈妈急忙伸手拦在她面前:“哎哎哎,公子,这得按规矩來办事啊!都还沒开始呢?您就先下去等等吧!” 那美人瞧见张妈妈神色不对,赶紧甩开了白姌微的手,悄悄地往后退去,白姌微面色又难看了几分,转眸看向身后的女子,眉目正然道:“顾青媛,莫不是你真的要在这给顾家丢人么!” 顾青媛三个字一出,那美人儿整个人都一愣,惊道:“你是谁!” “我是谁,呵呵,我是谁重要么,重要的是你现在必须跟我走!”她说着看了看台子前的林若英,又瞅了瞅众人,一把将那顾青媛揽在怀中:“这女人我要了,谁都不准和我抢,多少银子妈妈尽管开口,回头送上!” “妈妈,我记得这个女人我早就花钱买下了!”台下终于有人说话了,那人眉目清秀,容颜十分俏丽,嗯……对,就是俏丽二字。虽然一身男装,但是说话的嗲气简直是比女人还要女人。 “你出多少钱,我便出双倍!”白姌微冷冷哼了一声道。 “臭小子,这个世道,不是有钱就了不得的!”那公子一面说话一面起身,他就在台子下第一排,身量也不算高,看着弱不禁风的,莲步走到白姌微面前,手里的折扇轻轻敲打了下她的肩膀:“我要了,谁都不能抢!” “如心公子要的人,沒人敢抢!”他身边另外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道。 如心公子,这名儿还真是眼熟的很。 她隐约想起似乎不知道听谁说过,景王苏闫从什么时候起便在家里养了个男宠,那男子娇媚可人,称如心。 不过就是个供人玩乐的男子,难道她白姌微还会怕他不成。 白姌微懒得搭理她们,只是拽着身边的女子走,那如心公子一把走到她们前边,他身边带來的几个侍卫即刻冲上來将这几人围住,林若英正要起身帮忙,忽见一水杯砸了过來,正正地砸在如心脸上。 如心一脸狼狈,怒骂道:“谁!” “是什么人让你反了天了!”一白衣飘飘的男子自后出來,俊朗如初的容颜,只是昔年的那点温润却已消失。 “王爷,我……”如心脸色骤变,匆忙后退。 “滚!”苏闫面色不善地说道。 124 景王断袖 白姌微却是冷笑一声,看了看苏闫,眼中尽是鄙夷,不等他再说什么?她只是拉过顾青媛往外走去。 她匆匆拉着她,到了一个小巷子里才松了手,看着面前衣衫单薄的女子,姌微眼中一酸,脱下了外衫给她批上,贴心道:“这么冷的天就穿这么点儿,可别着凉了!” “你是谁!”顾青媛看着她,皱眉问道。 “我……不过就是个看不惯人欺负弱女子的普通人而已!”白姌微转过头,不敢去看她。 “若只是个寻常人,呵呵,你我素未谋面,你何苦这般救我!”顾青媛显然是不信她随口掰出來的鬼话,当下便是轻哼了一声道。 白姌微眸子一抬:“那你便当我与其他人一样吧!只不过就是贪图你的美色,所以才玩心大起而已!” “女人怎么可能贪图我的美色!”顾青媛笑的更无奈了。 “不要问那么多,赶紧回府里去吧!爹娘都要担心的!”她说着便转身要走。 “姐姐,是不是你!”顾青媛忽然跑上前拽住她的手:“你说话的语气,还有你的眼神,都像极了我的姐姐,只是姐姐在很多年前便死在了宫中!” 白姌微一怔,眼中依稀有泪水渗出來,她急忙擦了去,随后转身一笑:“你都说你姐姐已经是故人了,我又怎么会是!” “原來你在这!”林若英喘着粗气站在前方,瞧见她二人,赶紧跑了过來,在她耳边轻声道:“这家青楼是景王苏闫开的,所以那如心公子才敢这样嚣张,不过也沒什么事,想必你与那苏闫也是认识的人,他开口了,这姑娘领走便是!” “嗯!”姌微点了点头,随之又道:“这样晚了,不如若英姐姐送顾二小姐回府里去吧!城东头上的顾府便是!” “那你呢?”若英问。 “我有些乏了,想先回去歇着,所以就有劳姐姐了!”白姌微匆匆敷衍一声。 她哪里敢去顾府,万一见着了父亲母亲,忍不住泪流满面又该何如。 “方才刚闹出了事,你一个人回去我实在是不放心的,不如……” 若英话音未落,便已经被那白姌微匆忙打断:“这大街上还有这么多人呢?更何况这里是天子脚下,我就不信谁胆子这么大,还真敢翻了天不成!”说完便转身走了,根本由不得她二人不同意。 这些年來顾府到底是发生了多少大的变化,自己最宠爱的妹妹都被卖到了青楼,早前也是想到过的,年头不景气,再加上自己已经“死”在了宫里,家里头的日子也一定不好过,但怎么也沒想到竟然会这样难过。 也无人好怨,也无人好怪。 “白姑娘!”有人站在她身前,轻呼她的名字,她不曾抬眸,心里自然知道是那景王苏闫无疑。 “怎么,殿下还不赶紧回府里去陪陪你那娇滴滴的男宠!”姌微话音不善,带些讥讽的语气道。 苏闫一怔,对于她的冷淡,他倒也是意料之中的,微微叹了口气:“今日的事是我不对,你莫要往心里去可好!” 白姌微抬眸,冷冷地看着他,心下也正有几句话要问问他,于是往一侧的小弄堂一走,那苏闫自然是跟着來的,站定后,姌微才看着他道:“你哪里有什么不对之处,要错,也错在你养的那个男人,如此的嚣张,景王殿下,昔年在青州之时,你言语温善,白姌微对你也是心怀感激之意的,却不想今时今日……” 她从來都沒想到过,他竟然也会有龙阳之癖,一时间觉得有些反感恶心。 “我……”苏闫正要言语,终究是生生憋了回去,想來这事也是自己有错的,当下也不想去驳了她,只是摇了摇头:“那事确实是我的错!” “殿下,我白姌微位微人轻的,您着实不必这样对我,处处低头认错,这又是何必,您到底也算是王亲贵族,而我什么都不是,又怎敢……呵呵!”白姌微摇了摇头,心下觉得十分好笑,苏闫似乎每次见她都能说上一大堆认错道歉的话,难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在那苏闫心中还真有那么重要的地位了不成。 当然,这显然就是无稽之谈。 二人相识也不久,见面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说过的话都能用手指头给掰出來,更何况苏闫见过的美女也不计其数,根本也不可能被她的美貌所迷惑。 苏闫眉目轻一弯,默然摇了摇头:“还说这些作甚,你怎么來风国了,近日过的可好!” “不劳殿下挂心,只要你那什么如心公子不要再招摇惹事,白姌微便一切都安好!”白姌微显然还是对那什么如心公子心中还有气,一说到他,整个人脸色便变得十分难看。 “我回去了自然会去处置他的,你放心!”苏闫小叹了口气道。 白姌微抬眸看他,一双秀美的眸子灵转如水的,眸光流动之际,她纤手拨弄着肩侧的发丝,柔声道:“如心如心,想必一定是个称心如意的可人儿,王爷真是到了府里,又哪里会真的舍得粗声对他!” “你若不信,我现在便可回去好生收拾他一番!”苏闫一双灿若星子的眼眸,直直地瞅着她,那原本的温润与早前的戾气也都在此刻化为黑夜里早已流逝的星光。 “收拾倒是要好好收拾,省的他再狐假虎威出來祸害人!”白姌微撅了撅嘴,有些不屑地说道,再抬眸,只见那苏闫暗自点了点头,姌微忽地想起在云仓之时的事,便试探着问道:“云仓安逸王府的事……” 苏闫自然是知道她所说何事,当下便是一老一实告诉了她:“那日之后,我便沒有再去动过云仓之事!” 她低眸一思,如今苏闫完全沒有理由來骗自己,更何况当日之事罪魁祸首应该是启明帝,她微微叹息了一声:“如此也便沒事了,想來那时……也只不过就是一场误会!” “日后你若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來我府里找我便是!”苏闫说着便从腰间拿了一枚玉佩出來,利索地摊在她的手心里。 125 如心似卿 他正一转身,白姌微忽地快步一跟,唤了他一声:“王爷留步!” 苏闫转身看她:“怎么了?可还有事!” 白姌微定定地看着他,起先是摇了摇头,思忖了许久才又点了点头:“城东的顾府,劳烦王爷照顾!”她说着低下了头,一提起顾府,心中便是无由來地神伤,想來又觉得不对,在外人看來,她与那顾府非亲非故的,她这般殷切,倒也十分奇怪。 复又匆忙抬头:“嗯,若是沒时间搭理,也无碍,我,我只是看着那顾小姐十分可怜而已!”、 苏闫转身,正对着她,忽然间,一把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小脑袋:“莫伤心,你心中的事,我都知道,顾府我自然会照顾好的,你的家人,我一个都不会落下,放心吧!” “你说什么?”白姌微猛然一惊,急忙抬头看着他。 什么叫做……你的家人。 她确定自己是清清楚楚听到了这几个字眼,顾府沒有人是白姌微的家人,他们都只不过是顾青染的家人而已,可是她是顾青染这件事除了她自己和苏崇,其他根本就是沒有人知道的,苏崇不可能随随便便和人说起,她自己更是从未开口过。 苏闫点头,伸手替她将额前有些被风打乱的发丝理了理顺,随即道:“你的事,我都知道,傻丫头!” 他说话时候,太过温柔,那暖湿的气息打在脸上,给本就昏暗的凉风又增添了几分暧昧之意,白姌微有心与他保持距离,默默地退后了一步,不动声色地与他拉开了些。 她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说了句:“如此便多谢殿下,我走了!” 景王在身后道:“我知道,你心中始终只有王兄一人,白姑娘,我对你的心思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干净,我不求你回报我如何如何,只要你好,我便知足了!” 她回眸:“多谢!” “你我……何必言谢!”苏闫说的很轻很轻,那几个字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真切了,不管你是白姌微还是顾青染,亦或者什么都不是,都无所谓,只要你还是你就好。 白姌微一面走一面纳闷着,为何这苏闫会对自己如此好,又为何他会知道自己就是那顾青染,人不可能一眼就将一个人看穿,就连青媛,她自己的亲妹妹都无法一眼就将自己认了出來,景王又缘何敢这般笃定。 难道是…… 她急忙摇了摇头,术士之谈,怎可当真。 等她到林府的时候林若英早已在门口等着了,瞧见她回來才算是舒了一口气,也不去多问她什么?只是带她一道进去洗洗便休息了,这件事,还是小事化了的好。 夜还长着…… 那一晚,苏闫屋子里的如心公子正正在花园中跪了一夜,整整一夜下來,那一张秀丽的容颜都有些憔悴了。 接下來的日子里白姌微倒是还算安生,毕竟刚刚惹出了点小事情,她只怕苏崇的耳目通天,自己还是安生些好,若是再闹腾个大小事出來,苏崇定然要饶不了自己的,兴许还会害得若英也跟着受了惩罚。 “今日天气不错,出去走走如何!”一早,林若英便过來她这儿串门。 白姌微正在窗前画画,正要落笔便停那林若英嘻嘻哈哈地过來了,她回眸对着若英一笑:“这样好的天气,若是辜负了倒也确实是可惜,可是出去呢?也沒什么好出去的,自从那晚的事情后,我对外头都要有些惧意了,生怕再碰着那个什么什么如心公子那样的破皮无赖!” “那个娈童兔儿爷啊!莫担心,我听说他好像是被景王殿下收拾地不轻呢?现如今都快成了帝都里头的笑话了,不过也还真是沒想到,景王殿下这般温润的男子竟然喜欢的是男子,也难怪这么多年了,一直沒有纳一房妃,可惜了这么个谪仙一般的好男子!”若英颇有些惋惜地说道。 姌微点点头:“世间事哪來的都称心如意的,男女之情也好,男男之意也罢,只要是真心实意,都是不错的,那什么如心公子也就是品行太过不行!” 林若英细细一思量:“那倒也是,那晚你在上头与他争执,我在下边儿看的也算一清二楚,这如心公子长得还是十分好看的,皮肤白皙,身量细长,一口嗓门子,那简直比女子还要娇滴滴的,我本想你已算是人间绝色,倘使他也生为女儿家,想必也是能与你平分秋色的!” 平分秋色,这几个字让白姌微整个人都一呆,也不知道是为何,总之就是十分不自在。 林若英好似也看出了些什么一般,匆匆转过白姌微的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怪不得,怪不得,原來如此啊!” “什么?”姌微十分狐疑地问道。 若英眉眼一皱:“那日我便觉得你与他一道站在那里十分奇怪,但到底那里奇怪我也又看不出來,如今忽的说起平分秋色几个字,我才想了起來,嗯……是相似,对,相似,你与他,不不,应该说是他与你实在是太像了,不论是眉眼神情,还有那说话的表情,语气,甚至是看人的那种眸光,都如出一辙!” 听她这么一说,白姌微也低眸思量,还真是极相似的,难怪见那如心公子就有种莫名的感觉,就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不同的是她沒有他那么嚣张跋扈罢了。 姌微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白,她干笑笑道:“定是你想多了,我倒是不觉得相似,顶多就是他皮肤白些,鼻梁又高一些,所以就有些相似了吧!世间人不都是这样,皮肤白眼睛大鼻梁高的都是有几分相似的,你不信想想我与那顾二小姐,是不是也有几分相似!” 林若英还真是正儿八经地想了想,随之道:“你这不说我沒觉得,你一说,我又细细一思量,还真是十分相似的,尤其是眉眼之间的神情,像极了,若是你也换上女装与她一同站着,旁人定会以为是姐妹两人的!” 126 私房之乐 白姌微故意呵呵一下笑出声儿來:“瞧瞧你这小妮子,我就说了是你想多了,你呀!”她说着便已经执笔在纸上画了起來。 若英心下疑惑,嘻嘻哈哈地问道:“再画什么东西给我瞅瞅!” “别动!”姌微急呼,画的十分快,却也是笔笔精细,片刻之后便已经将那画作完成,她摊在桌上,四个角落都压了齐整,稍稍让开些位子让林若英过來瞅瞅。 若英一瞧,面色正然,这画中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不同的是,画中女子淡妆轻抹,穿着一身湖蓝色的秀丽裙子,十分娇俏,而若英现在穿着的确是一身黑,就连发上都不曾别个什么簪子珠钗的。 “画的可像你!”姌微问道。 林若英沉思了一小会子,次次嘴儿,又摇了摇头道:“若是说神韵,倒是都**不离十了,只是这女子看着也不像我,我不喜欢这样娇媚的打扮!” “是不喜欢还是……不愿意!”姌微直言相问。 一时间气氛都有些僵住了,白姌微终究是叹了一口气,轻轻吹了吹画卷:“既然若英姐姐不喜欢,那这画卷儿留着也无甚用处,倒不如撕了得了!” “哎哎哎,你干什么?这么好的画,我欢喜的紧,别动,是我的!”若英说着便已经去将那画卷收好了,当宝贝一般捧着:“画得这样好看我可得好生收着!” “这还差不多!”白姌微随之一笑:“今日倒是真不想出门,改日再去吧!” “嗯,也好,你呀便继续摆弄你的这些个山水花鸟,我回房去好生欣赏!”她说着便已经出了门去。 白姌微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禁不住哀叹一声,这么好的女孩子,却可惜了为情所困,不过这世间的情事本也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情爱爱的这东西,真能将人给活活磨死。 细一算來,与苏崇已有一月不曾相见,这一月來,一到了晚上,便时常会思念,特别是夜半静谧时分,一想到他,便会难眠。 恰如今夜…… 也不晓得怎么的,近日整个人都十分嗜睡,一用完晚膳,人便已经有些怏怏的了,打不起精神就只是想去歇息,早间也要睡到日上三竿了才会起來,好似怎么都睡不够的一般。 她径自脱了衣衫,躲进被子里,忽然一下险些惊叫出來,被褥里竟有人将她一把抱住,她急忙坐起來:“你是谁!” 那人也不说话,只是搂住了她的身子,一把将她往床上一拉,双腿摁在了她的腿间,接着用深深的吻将她剩下的话语全都给逼了回去,那吻绵绵悠长,伴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儿,姌微即刻回抱住他,热烈地回应着他的吻,二人深情相拥。 “几日不见,小妮子竟变得这般主动!”苏崇一面吻着她光洁的脖颈,一面呼着气轻声地说着。 白姌微轻嗯了一声:“你都这么些日子沒來瞧我了,心里头挂念的紧!” “哦,挂念,嗯……是挂念我什么呢?挂念我的人,还是我的……”他说着动了动下面,让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炽烈的欲望。 白姌微俏脸一红,有些不自在得动了动肩膀,娇嗔道:“你这人什么时候开始也变得这样不正经起來了!” “在你面前我从來都是不正经的,你我在一起的哪个晚上我正经过了嗯!”他说着还十分不怀好意地顶在她身上,双手则是有规律地逗弄着她胸前的两肉团子:“告诉我,想我了沒有!” 闺房之间,说些情话也无不妥,她娇媚一笑,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虽无烛火,但她还是能借着一丁点儿的光亮看到他那英俊的轮廓,姌微点了点头:“想,只要与你有关的,我都思之若狂!” “我也是,这些日子你不在身边,总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一样!”苏崇在她耳畔轻轻吹了口气,逗地她整个人都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身子。 苏崇倒是更來了些劲道,一口衔住了了她那精致的小耳垂,用足了舌尖上的力道,弄地她整个身子都缩到了他的怀中,一双小手更是将他狠狠抱住。 她娇嫩的唇正抵在他的胸膛上,那温暖的胸膛,她伸舌轻舔,那绕指的柔情,根本就在这片刻之间便将他那一身硬骨都融化在了其中,她羞涩如处子,他狂野如野兽…… 一个是柔情似水的美人儿,一个是一身硬骨头的铁血男儿,这干柴烈火的,怎的不叫人心痒痒。 苏崇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嘴唇,随即在她耳畔轻声说道:“准备好了么!” 白姌微抬眸嗯啊一声,其实根本就还沒有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只是在情欲的驱使下随意迷糊地答应着,苏崇闻言,恰好就是钻了其中空子,如深山上狡猾的狐狸崽子一般,凤眸一眯,狠狠地一个动作,那白姌微哪里料到他会忽然这个样子,当下便叫出声儿來。 但即刻又意识到此时此刻自己是在林若英家中,若英为了方便照顾她,特地将她的房间安置在旁边,稍微有个风吹草动的便能听得一清二楚。 “阿姌,有事么!” 果不其然,那林若英迅速起來敲门问道。 白姌微眉眼一皱,苏崇却是觉得十分好玩,反倒是更加卖力地动作起來,白姌微紧紧咬着牙,实在是不敢回答门外之人,生怕一回答出声儿來便会化作那嗯嗯啊啊地缠绵呻吟声。 林若英得不到白姌微的应答,当下更是多了几分疑惑,又匆匆敲了敲门问道:“阿姌!” 白姌微咬着唇,狠了狠心在苏崇腰间拧了一把,苏崇这才大笑着露着一口白牙停下了动作,姌微忙装作迷迷糊糊地回答道:“啊!怎么了?我已经睡下了,方才做了个噩梦!” “呼,这就好,方才真是吓我一大跳,现在知道你沒事我就放心了,你早些休息吧!有什么事记得叫我!”林若英终于是长吁了一口气,这小祖宗若是出点什么岔子,王上还不非得要了自己半条小命。 萌萌编剧微电影上映了 萌萌参与编剧的一个穿越无厘头微电影,由中国宁波网、天一游戏联合出品,奇影中国、琼维国际造型摄制《网剧时代》有兴趣的孩子可以去搜搜看看哈 献上一点小剧本 场景四室内监狱 皇后站着,一个女囚犯跪在身边,似乎被毒打过。 皇后:妹妹以后还要继续勾引皇上吗? 张婕妤(嘴上血迹):臣妾也是皇上的女人,与皇上一起也是妥妥的。 皇后(哈哈大笑):当然不是妥妥的。当年在王府的时候本宫便已经是皇上的正妻了,那时候皇上一心一意只对本宫,可是进了宫之后,走了一个李采女,又来了一个孟昭仪,本宫实在是应接不暇,这宫里啊!狐狸精一只只越来越多,皇上的心都被看乱了。 张婕妤不屑:皇上的心,岂是妾身能左右的? 皇后(附耳在那张婕妤边):后宫,最重要的便是雨露均沾,如今妹妹你的雨露多的都要淹没了本宫的未央宫,专宠这么多年,也该让你尝尝失宠的滋味儿!(说完吐口水) 张婕妤:皇后娘娘,六宫之主最重要的是要有容人的雅量,像您这般,就算是凤冠再美,也掩盖不了你庶出女儿的粗鄙本性,哈哈哈哈。 皇后(伸手打了张婕妤一巴掌):贱人就是矫情。庶出又怎样,如今你这将门嫡出的女妖精不照样跪在本宫面前。别忘了,本宫不死,你终究只是个妃,哦不,现在妹妹还只是婕妤! 张婕妤(眼角渗出眼泪):床笫之欢时,皇上曾说,心里永远都只有我一人。 皇后冷笑(戳起她的下巴):张婕妤,帝王家,最难的便是真情,可笑的你居然会信,皇上最爱的只是这万里江山啊!你真可怜,直到现在还沉浸在温柔的陷阱里,帝王家美人冢啊(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来人。 宫女端着盘子,上面放了一杯毒酒,皇后看了看:本来还想让你这女妖精选一选,体面地上路的,如今看来倒是也不用了,就赏你毒酒一杯吧!记住,本宫喜欢看鲜红鲜红的颜色,就如这只有正妻才穿的的大红凤袍一般,啊哈哈哈哈~(说着已经走了出去) ?????? 网络支持: 优酷、土豆、爱奇艺、56视频、百度视频、搜狐视频、腾讯视频、新浪视频、pps、pptv、乐视tv 希望大家可以多多支持~ ps:有点无厘头不要喷我,此片献给每一个热爱电影的追梦人! 127 愿君不离 “嗯,好……”白姌微那个好字还沒完全说出口,便被苏崇以绵长的吻给封了起來。 这一夜的春光啊!足叫那禁欲已久的人疯狂相待。 日头还未升起时候,白姌微微微眯着眼睛,瞅着身侧的男子已经披着半透光睡袍斜倚在床上,他瞧她有些清醒,便低眸对她一笑,随之伸手将她揽到了怀中。 白姌微呵呵一笑,声音如银铃般悦耳,她稍稍侧着身子,纤手轻一摆弄,小心地托着脸,整个身子都依偎在他胸前,另一只手缓缓地爬上他的胸膛,轻抚着他胸口,饶有兴趣地抚摩着,贝齿轻启:“怎么那么早就醒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呼……”苏崇长叹了一口气,仿佛心口有千万心事,但是他不会说的,只是在这一声长叹之中化为了云烟,消失殆尽。 “怎么了?也不说话,是不愿与我诉说么!”姌微在他胸前蹭了蹭,颇有些娇嗔地说道。 “就是不愿和天下人说,也绝对不会不愿意和你说的,你可是我最心爱的阿姌啊!”苏崇扑哧一笑,这小妮子娇嗔起來的模样也怪是好看,他一面说着,另一面那一双爪子也开始不规矩起來了,从白姌微的腋下穿过,顺着她光洁的背部,一点点儿王上抚摸,那动作是极为轻柔的,柔地就好像是在抚摸一件精致的玉品一般。 这样爱抚的动过无疑是甜蜜的,白姌微只不过就是惬意地闭上眼睛,微微地娇声轻叫出声儿來,、 她的声音极为柔美,嗯……大抵是宛若那空谷里头的小黄莺吧!但是也沒那么响,只是很轻,却让人十分想要贴近耳朵,静静地探索下去。 不过苏崇那厮可就沒这么老实了,手越发的不规矩了几分,尤其是向下的动作,刻意在她会不舒坦的地方又揉又捏的,分明就是故意做坏事。 白姌微“啊”地一声险些大叫了出來,喘着气问道:“阿崇快别闹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别闹腾了,别……”苏崇的一双大手已轻轻拨开了她外袍的扣子,正在她颤着的迷人胸口滑动着。 “色字头上一把刀,美色当前,我也是个男人,忍不住!”他哈哈一笑,说着便对着她的一对坚挺亲吻了下去。 “不要了,若是让若英晓得了,我见她都会难为情了!”姌微小手轻轻抵住了他的头,眨了眨眼娇声说道。 “你以为她还会不晓得你我之间的关系么!”苏崇心下不禁觉得好笑,也不知这丫头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与她之间的暧昧,只要是不是瞎子,谁都能看的出來的,更何况他二人早便已经睡在了一起,这其中关系还有谁会不晓得。 白姌微被他一下子问的给说不出话來了,有些不好应对,她无奈之下只得嗯嗯啊啊地矫情了几声,低眸也不说话。 苏崇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猛地起身,穿了衣衫。 姌微急问:“怎么了?难道是那几句话惹得你生气了!” 苏崇回眸对她一笑:“小傻瓜,怎么会,看着天也快亮了,我得赶紧回去,还要去早朝!” 这些日子以來,她与苏崇二人俨然如热恋中的情人一般亲昵,亲昵到她都险些忘记了,苏崇不仅仅是她在梦里叫了无数遍的阿崇,他还是这大风国最尊贵的君王,他的心很大,要容下一个千娇百媚的白姌微,还要可以容得下那千古的帝业…… 她点了点头:“那便去吧!这样不方便,也怪是辛苦你了!”白姌微一面说着,一面小心翼翼地替他穿衣裳,就好像乡野之中,夫君早起狩猎,妻子温柔相待一般。 苏崇穿好后,见着半跪在床上替他梳理的女人,猛地一把将她抱住,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他似乎是在对她许诺,又似乎只是在和自己说一般,他闭着眸子,在她耳畔说:“那一天不会太久的,你我一定会永远在一起!” “嗯,嗯……”白姌微颤颤地点了点头,心间有着千言万语想要对他说,可是她不能说,她要忍住,她说完,给了他一记甜美的微笑,笑的很淡很淡,淡到几乎看不出那是一抹笑意,除了唇角微微扬起的弧度之外。 苏崇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随后头也不回地顾自离开。 白姌微张了张嘴,十分想要挽留他,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忽然间,她匆忙跑了出去,疯子一样地打开门,可是门外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有…… 她无奈地站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光着脚,竟然也感觉不到凉意。 看着还有些昏黑的天,忽然间滴下眼泪來,只是觉着悲从中來,到底什么时候,他才可以一直伴在她身侧,她伸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痕,先是无声,到后來根本就是忍不住地哭泣。 可是……他不会來的,他不会回头的啊! 苏崇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清楚的很,他做事一直都是那样的果断,只要是下了决心做的事,便绝对不会再回眸片刻,不,哪怕是一瞬间都是不可能的。 如今他已经说了要走,那一定就不会再留下了。 她转身,关上门,在门即将关上的一刹那,忽然间有一双大手抵住了门。 白姌微身子一怔,转身,打开门,随着门缝在吱吱声中变大,那男子原本模糊的笑颜也越发清晰。 他一手稍微有些霸道地抵着门,那眸子低垂着,抬头之时,竟然是一抹不羁的笑意,他就在她的对面,含笑看着她。 白姌微呆呆地瞅着,苏崇道:“怎么哭了!” 姌微鼻头一酸,一把扑进他的怀中,她说:“我还怕,我怕你这一走,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会再來,苏崇,离开你的每一刻我竟然都会觉得这样的难熬,我真想一辈子都这样抱着你,不让你离开我半分!” “我又何尝不是,可是阿姌,我……”苏崇回手抱住她,微微叹了口气道。 “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出來,我知道!”白姌微匆匆打断了他的话。 128 难舍难分 “若是我不回來看你一眼,你这傻丫头还指不准要哭到什么时候!”苏崇温柔地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又有些心疼地瞧着这丫头片子,昔时一直觉得这小丫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却甚少看到过她竟然也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说到头來,女人都是水做的。 白姌微有些埋汰地打了打他的肩膀,嗔怒道:“赶紧走吧!不然真的要误了时辰早朝了!” “当真舍得!”苏崇抬了抬眸子,十分认真地看着她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轻轻勾了勾食指,替她将眼角的泪痕拭去:“只要你答应我,我走了之后你不再哭了,我便走!” “这话说的,好似我在赶你走一般,若是真要我來选,我自然是希望你可以不要走的,可是我的情郎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他还是天下人的,他的身上扛着天下的重任,所以我不会任性的!”白姌微不经意地瞥开了眸子,眸光有些湿润,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抽了抽气,正了神色看着眼前英俊的男子,他的笑容竟是这样的和煦,尤其是在这一刻。 白姌微长叹了一声,替他扯了扯衣襟,苏崇一下子便握住了她的手:“沒事,天还未亮,赶紧再去歇息一会子吧!” “你走了我还能睡得着么!”她呵笑着回对他,心中想着他这一走,自己哪里还有什么闲心思來继续睡觉,顶多也就是再在床上躺上一会子,愣是熬到天亮了便起身了。 苏崇也是无奈,只得哀叹了一声:“你这样岂不是教我又添心事!” 她微一思量,终是敷衍答话道:“既然这般,那我便乖乖去睡觉,你赶紧走吧!在半个时辰,就要到早朝时间了,快些!” 苏崇心中也知对她是有所亏欠,但也着实是无可奈何,稍一应下,心下还想着要再哄哄这小妮子,却不想白姌微直接就给锁上了门,将他关在门外,还不等苏崇有什么话回对,便已经开口道:“赶紧走,大男人婆婆妈妈作甚!” 苏崇自然也不好执拗她,在门口轻轻道了一声“我走了”便匆忙离开。 这样的情意,七分苦,却也有三分甜,在很久很久以后白姌微再回忆起这些东西來,心里头总还是有几分甜蜜的,至少自己深深爱着一个男子,而巧合的是这个男子也爱着自己,那种打心眼里出來的甜,是怎么都无法说清楚的。 可是那种刻骨的相思之苦,却也真是叫人心头发酸。 她就那么淡然地躺在床头,想着苏崇,想起苏崇对自己说的那些个情话,唇角便不自觉地悄悄弯起,又想起二人一道经受过的苦难,眼底一酸,面上又是一塌糊涂,哭哭笑笑,直到天微微亮堂的时候,才不自觉地睡了过去。 翌日,林若英倒是与往常一样,唤她起身,白姌微迷迷糊糊地起身开了门,林若英一进门便将她上下一阵打量,拉扯着她坐下來,又惊乍道:“哎呀,这一晚上到底是怎么了?这脸色真是不好看!” 白姌微这才照了照镜子,就瞧见眼睛下面有些肿,倒也沒什么大事,这些年來,这样的自己还不算是最难看的,她挑了挑眉:“无碍,反正也是沒有人瞧!” “怎么会是沒人瞧,今儿个本还打算与你一道去看看那顾二小姐的,可你这个模样……”林若英稍微有些为难道。 “你说顾二小姐!”姌微眸子一亮,心头确实挂念着,可是她也害怕,那府邸不晓得是不是还是当年模样,白姌微面色有些不自然,别扭地转过头:“你瞧着我今日气色也不好,算了吧!也莫要去叨扰人家!” 她只要想到那天顾青媛唤了她一声姐姐,心头便不自觉地颤抖,亲人之间总归是有着一种扯不断的关联的,那种感应简直就会强烈到让人感到惧怕,血脉相连…… “那要不晚些了再去,天色暗些,也看不清楚你脸色!”林若英以为白姌微这小妮子太过爱美,所以才这般推脱,索性便唤她一道入夜了再去,正巧,自己晚间也想出去走走。 白姌微细细一思忖,夜里头,总归是沒有白日亮堂的,就算自己的神色有多少不自然,只要稍微控制一些,也不太会被人瞧出端倪,而且……自己也确实很想很想再去顾府瞧一瞧,哪怕只是瞧瞧当年的门口那威严的石狮子也是好的。 她点头:“依了你便是!” 若英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顺着白姌微狐疑的神色,她眉飞色舞道:“告诉你一个极好的消息,原本昨日就想和你说了,不过忙了一通便抛在了脑后,正巧今日提起顾二小姐,我便告诉你,那日的如心公子,可还记得!” 白姌微暗暗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这样嚣张作孽的人,想忘记都难,更何况是个男子还生的这么女气,阴阳怪气的!” “啪啪啪~”林若英赞许着拍了拍掌,大笑着道:“阴阳怪气说的还真是不错,他不是景王殿下的男宠么,我听府里人说,他不小心弄坏了景王殿下的一根珠钗,景王将他关在水牢里整整浸泡了一夜,估计这下子他那身体也算是有的受了!” 白姌微面上不自然地抽动了下,心想着,这男人也喜欢去把玩珠钗,还不小心给弄坏了,活该也只能做一辈子男宠,不过景王这么惩罚他,还真是过瘾,至少看着段时间里,这狗东西是绝对不会再有机会去祸害别人了,姌微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虽然笑的十分浅,但还是可以看得明白这不过就是一种不怀好意的笑,她道:“这狗仗人势的东西,也是该给些教训让他长长记性!” 林子大了是什么样子的鸟都会有的,男宠简直比主人还要嚣张了,不过她骨子里还是不能接受男男之风的,只要一想到两个大男人脱光了在床榻之上欢爱,她整个人都不能自己地恶寒…… 129 夜探顾府 夜里去顾府,为了顾二小姐的名节,也就沒有再着男装,那林若英还对姌微好生调侃,说是旁人不知情,还真以为她对那顾二小姐有些情意,要这样为她想得周到。 这条夜路,她曾经走过很多遍,想起那时候还是爷爷在的时候,花灯节时候,爷爷都会带着自己來看看花灯,那时候啊!家里都挺好,顾府不曾破败,不过想來也都是昔年往事了,忽然想起父母喜欢吃醉仙楼的蜜汁神仙鸡,她还硬扯着若英给她一道去买了來,愣说是空着手去不好,还说甜点心之类的也太过俗套,几句话硬生生将林若英想说的都给憋了回去。 顾府门前,那狮子还是如初,白姌微与那林若英走到门前,门口也无家丁,若英只得径自敲门,姌微看了看那石狮子,爪子上还有一些鸟粪,看得出來,也是许久无人清理了。 大门缓缓打开,出得门來的是李管家,这也不过七八年光景吧!李管家背脊已经驼了,颤巍巍地问道:“二位姑娘不知有何事!” 林若英正要开口说话,姌微急忙上前,对着李管家点了点头,温柔道:“我们是青媛小姐的朋友,难得今日得空,便來看看她,还望管家引个路!”姌微心想着,这个时候,爹娘想必是已经睡下了,若再去通报,只怕是扰了两位老人家的好梦,而她们又是姑娘家,李管家也不会刻意为难。 “哦,原來如此啊!只是今日府里有些闹腾事,小姐也不在府中,恐怕要待不周全二位姑娘了!”李管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慢悠悠地说道。 林若英显然是不信他说的话,沒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哎,你这老……” 白姌微急忙扯住她的衣袖,不让她再说下去,随之冲着那李管家赔笑道:“无碍,如此便是我们打扰了!” 若英皱了皱眉,轻扯了她的裙摆,在她耳边嘀咕道:“这老头子明显是在撒谎啊!都这个时候了,难不成顾小姐真会出去晃荡不成!” “真也好,假也好,既然人家开口说了,你我总不能硬闯吧!”说着摇了摇头,拉着林若英转身离开。 一摸怀中,那蜜汁神仙鸡还死死揣着,急忙又折回去,正要与李管家交代,便听到里屋有人出來了,里头人道:“外头可是有客人!” 白姌微整个人都顿住了,來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父亲,她看到他一步步从里面出來,他穿的并不好,这套衣服,嗯……在她进宫之前的那年除夕,父亲穿过,如今竟然还穿在身上,依稀可以看出來这衣服颜色已经是浅浅的灰紫色了,当年好似是那种十分明艳的紫色,父亲当时还说了:“大红大紫,紫气东來,穿这紫色,來年一定会有个好彩头!” “可是顾……顾老爷!”姌微问,她想了许久,才想到用老爷二字來称呼……称呼自己的亲生父亲。 顾老爷子对她一笑:“二位……”他一说完,李管家急忙在他耳畔一通解释。 白姌微手指因为紧张而紧紧地捏着拳,可还是觉得不舒坦,十指又不自觉地乱动,只不过匆匆瞅了一眼,又低下了眸子,急忙拿出怀中的鸡,递到顾老爷手里,支支吾吾道:“顾,顾……” “姑娘不用这般客气,若是不嫌弃,唤老夫一声伯父便可以了!”顾老爷子疑惑地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捋了捋胡子后十分温和地说。 “诺,伯父,这是那个姑娘买來给你的,她说你兴许喜欢吃!”林若英实在是看不惯白姌微这墨迹的模样,索性就跑上前去,一把接过她手里的鸡,直接给塞到了那顾老爷子手里,一口气说完了话。 姌微一惊,她支支吾吾其实也不过就是因为还沒有想好要怎么和老爷子说,这下好了,林若英办事倒是利索,直接给塞了一只鸡过去,如此唐突,她看着都有些难为情了,因此赶忙接话道:“奥,伯父,我们是青媛小姐的好姐妹,曾听她说起过您喜欢吃,所以便顺道买來了,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合您的口味,醉仙楼的蜜汁神仙鸡!” 顾老爷子颜上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也算是欣然收下了吧!随即又点头道:“二位姑娘也是有心了,只是今日青媛她,哎,这不孝女儿,就当是老夫沒有生过这个女儿吧!” 老爷子说着已经引了她二人进堂前小坐。 “伯父,到底出了什么事!”姌微随在他一侧,细声细语地问,眼里是掩盖不住的焦急,那模样,就好像是一个女儿在关心自己的父亲一般,好不亲昵。 老爷子面上已经有些不和融了,他摇摇头有些失望地说道:“就当我顾府一个女儿都沒有吧!说來让两位见笑了,老夫也有两女,长女青染本是王上身边的人,几年前在宫里当差时候忤逆了圣主,如今已是古人了,次女青媛……青媛她若是铁了心要去青楼卖笑,便让她去!” 林若英正拿起一盏茶水打算往嘴里送,一听到青楼卖笑几个字,手猛地一抖,那茶水沾了一身。 “糟了,伯父改日再叙旧,阿姌走!”白姌微猛地一拉林若英便冲着外头跑去:“她一定是在星月楼,顾二小姐不是那种轻浮的女子,其中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千万不要出事!” 星月楼前,林若英忽然拽住她的手,面上丝毫不见平常时候吊儿郎当的笑瘾,她看了看高高挂起的青楼招牌,复又定神看向白姌微:“阿姌,你想清楚,这个地方不是可以去闹腾的地方,上一回你穿了男装,便也算了,这一回,你一身女红妆,若是王上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的,更何况你也不是沒有听到顾老爷子说什么?这顾青媛是自己自愿去青楼的,不管是有苦衷还是沒苦衷,都是她自己做的决定,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非要蹚这趟浑水!” 130 青楼救人 “她与我有过一面之缘,就当做……看着顺眼了吧!”姌微侧身,脚步子都已经踏了出去,总不可能明知道自己的亲妹妹在青楼里头,自己还当作什么都不晓得吧! 林若英执意不松手:“阿姌,就听我这么一次吧!算了!” “我一定要去,若英,放手!”她说完,加重了手里的力道,猛地一下子,抽出了手往里头走去,若英实在是无可奈何,也只能跟着她进去陪她胡闹。 “人呢?出來!”白姌微一肚子火气,说话极横。 “哎呦,什么事儿啊这是,哎呀,这么娇滴滴的姑娘,呵呵,不过这里啊可不是你能來的地方,这是男人寻乐子的地方,大小姐还是赶紧回去吧……”还是那日的老鸨。虽然这话里的内容谄媚的很,但是说话的口气却是势利非常。 “多少银子,可以进去!”白姌微懒得和她废话,直言道。 “给多少都不行,这是道上规矩,姑娘若是非要进去,也行,做了我这里的姑娘,随便你想怎么玩都成,这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妈妈我会待你比亲生女儿还要亲的!”老鸨冷哼了一口气,又将白姌微从头到脚给打量了一遍,斜着眼睛说道:“怎么,姑娘,你看如何!”她大抵是料准了这小妮子一定会知难而退的,如她这种來青楼的千金大小姐,十有**是來闹腾情郎的,稍微说几句难听话,一般也都不会死赖着的。 “你……”白姌微咬了咬牙,转身问身后的林若英:“可有值钱能证明身份的物件儿!” 林若英双手抱拳,一脸无辜地摇了摇头,这一刻,她觉得老鸨的话说得还真是挺可心的。 白姌微点了点头,匆匆地在身上摸索着,忽然拽出一块美玉來,正是那日苏闫赠与自己的,她一下放在老鸨手里:“这个拿着,就当我是男人!”也不等那老鸨回应,白姌微已经冲了进去。 那老鸨一看龙纹玉上面的闫字,自然知道这是景王苏闫的贴身之物,一时间脸色便已经塌了下來,赶忙叫身边的人去知会景王,一面又暗暗调了人盯着那两丫头片子,万一真是景王殿下的什么人,在她这里出点事,也是不得了的。 “顾青媛何处!”她想起自己不知青媛行踪,回眸问老鸨。 “侧后间,黄字一号房” 黄字一号房,白姌微飞跑着找到,这屋子很大,至少比周边的每一处行乐的屋子,都要大得多。 白姌微就站在门口,心头隐隐约约有着许多不好的预感,她紧紧捏拳,正要过去,忽闻林若英道:“一起吧!” 二人相视一笑,随后才并步前行。 门口并无守卫,不过想想也容易想明白,这种事一定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是门外还设守卫,那得该是多少变态,推开最外头那扇门,里头还有好几层纱幔,一层一层地拨开,隐隐约约可以听到里头嘻嘻哈哈女子的笑声,似乎还夹杂着一些令人作呕的呻吟。 她一手扯着帷幔,猛地一用力,一下子便带下了一大片帷幔來,随着最后一层帷幔落下,那如心公子的容颜也越发明晰,但见他斜倚在小榻之上,衣衫半开着,身侧有好几个姑娘在与他调笑,他还时不时地在那几个姑娘身上摸几把。 一见到白姌微,如心第一反应便是一惊,皱了皱眉:“是你!” “公子好记性,现在还记得我!”白姌微唇角扬起一个不屑的弧度,说话带着九分讽刺之意,她心中不禁冷笑,想着白日里还听那林若英说起这如心公子前几日还被景王给安水牢里活生生浸泡了一晚上,如今就算沒什么大碍,恐怕也是行不得房事的,现在这狗东西居然还來逛青楼,那不是有的看沒得用么,不过这种长期做人男宠的人,大抵心里头总是和正常人有些差别的吧! 如心眉眼一斜,好似是在沉思些什么东西,忽然间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般,哈哈大笑起來:“我道是谁呢?原來是你这个小妮子,怪不得长得眉清目秀的,原來是个女人,怎么,今日又來这儿,莫不是要陪哥哥我喝上一杯么!” 白姌微在他身前负手而立,对此人她本就是十分不屑的,但是如今也算是在他的地盘上,至少门面上还是要对他稍许客气一些的,她摇摇头:“公子好意,小女心领了,只是今日前來叨扰也是沒有办法,还望公子可以行个方便!” “方便!”如心伸手接过姑娘给他递过來的酒水,有些沉迷状地闻了一闻,又轻轻吹了一口气,忽然间猛地一下便将整个杯子都摔了出去,怒道:“若是要说方便,怕是我该与姑娘说的吧!你我素來井水不犯河水,姑娘何必回回都要來与我作对,如心身份低微,惹不起您这样的金贵女子,还望姑娘不要再痴缠了,高抬贵手,少來惹事,像您这种千金大小姐,还是适合在家中绣绣花伺候伺候男人的,若是这么喜欢这青楼烟花之地,也无碍,你大可和妈妈说一声,以你的姿色,我看做个头牌陪男人们一道颠鸾倒凤一定不是什么问題,诺~大门就在那边,怎么选择随你,不送!” “阿姌,千万别冲……”这些日子相处下來,林若英也算是了解她的性子了,看着她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的模样,便知道,她极可能要做什么不讲道理的事,但是那个“动”字还沒说出口,白姌微便已经伸手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姌微深吸一口气,她伸手往腿下一探,以最快速度抽出了绑在小腿处的匕首,猛地一下便整个人都冲了过去,刀锋直抵着那如心公子的喉咙,身侧的姑娘们啊地一声跳开了好几个,白姌微冷哼一声:“公子,有话好好说,别那么冲,只要你交出顾家二小姐,你我也就各自给对方留条活路,公子你容貌这样好看,若是我不小心在你脸上划上几刀口子,那您的大好前程可就都给毁了!” 131 如心猖狂 如心转眸看向她,他那一双狭长的眸子里头竟然无半分惧意,相反,白姌微在那里头看到的只有讥讽,对,是无尽的不屑与讥讽。 他道:“若是她不愿意,我总不会去做那些强抢民女的把戏,若是她自愿的,你又何必多管闲事!” 三两句话,沒一句说在了点儿上,白姌微当下恼怒,紧紧捏了捏手里的匕首,稍稍向前一碰,那匕首便划破了他脖子上的一点皮,如心吃痛动了动嘴角,白姌微道:“不管你到底要怎么说,总之你今天必须要把人给我交出來,否则,我一定要了你的命!” “好啊!既然你那么想看到她,那我便成全了你,只是你看到之后千万千万不要自己后悔,到时候可不要怪本公子沒有事先提醒过你的!”如心一说完,即刻啪啪啪地拍了拍手,一侧光着身子的姑娘哈哈一笑,随后慢慢掀开了床上的帷幔,随着帷幔地掀开,床上原本不堪入目的一切也越发明晰了起來。 “啊!不要,不要!”里头的人终于说话了。 白姌微抬眸,但见那女子匆匆一扯被子,将自己整个脑袋都给盖了起來,白姌微睁大眼睛看着。虽然她看不到那女子的脸,但里面只有一男一女,床上一片狼藉,她就是再杀傻也看的明白他们正在做什么事。 不等到白姌微开口,如心便对着里头的人道:“怎么了顾二小姐,你敢当着我们的面做这种事,怎么就不敢对着你的好朋友露个脸呢?嗯,刚才还欲仙欲死叫的那样放浪,怎么,这会子变死人了,來來來,春红,你演示给这位小姐看看,方才那顾小姐是怎么叫的來着,像黄鹂鸟一样甜美呢?哈哈哈哈……” 一侧的春红娇滴滴地“嗯”了一声:“爷,您可真坏,叫人家去演示这种!” “來,就演示下而已,人家顾二小姐真的做的人都沒害臊呢?你害臊个什么东西!”如心又是瞧着那床榻上缠绵的肉体扑哧一笑,此时他也一点不忌讳自己的脖颈上正有人用一把匕首抵着他。 那春红正要演示,白姌微一口喝住:“够了,你们都给我滚,还有床上的男人,都给我滚!” “滚!”如心忽然笑的十分猖狂,他一下子便打开了姌微手里的匕首。 “不好,有**,阿姌,走!”林若英已然嗅到了空气中有些不对劲的东西,不过……很明显是已经來不及了。 那如心看着她二人缓缓倒下,又一下子将白姌微搂在怀中,目光异样地看着她那种倾国倾城的脸,他倾下身子,颤抖着伸手抚摸着她的容颜。 而白姌微只是觉得浑身上下无比的恶心,尤其是被这双手抚摸过的地方,都会不自觉地泛起一阵恶寒,她吃力地从牙缝中蹦出一个字,几乎是怒吼出來的:“滚!” “滚,呵呵,你觉得可能么!”如心一把掐住她的喉咙,目光凶残,随之在她耳边道:“旁人许是不知道你是谁,可是我知道,你那张脸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可知道你害得我有多苦么,只要你还活着一天,我便永远都不会得到幸福,所以……美人,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生了这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如心话音一落,便看向床上的男子,道:“李公子,怎么还玩的尽兴不,要不要來一个姐妹双收啊!” 那床榻之上的男子在顾青媛身上喘着粗气,看了看一脸汗水的顾青媛,又看了看在如心怀中沒什么气力的白姌微,啧啧道:“这美人啊!一个赛一个的美,这样好的姑娘,我怎么能拒绝!” “不,不要!”顾青媛急忙抓住那李公子的手臂:“求公子放过那个姐姐吧!青媛一定会好好伺候您的!” 那李公子像是听到了多少好笑的笑话一般,不屑地摇了摇头,又狠狠地捏了捏顾青媛的小纤腰,愣是在那雪白的肌肤上给捏出了一道青痕:“美人,你在和我开玩笑吧!那么漂亮的妞儿,我能不要么,哈哈哈……” 他说着,已经从那顾青媛身上下來,顾青媛狠狠拽住他:“公子,求你了!” “滚你个小妮子!”那李公子怒气冲冲地啧了一下,一脚将顾青媛踢开。 他快步走到白姌微面前,看着她如凝脂美玉一般的肌肤:“这么漂亮的姑娘,这不着粉黛的模样都要赛过那天上的仙娥了,如心公子当真不自己享用!” 如心闷哼了一口气:“李公子又说笑了,你是知道的,我对女人沒什么兴趣,你我是朋友,只要你能开心,我自然也就开心了,这种姑娘,当然应该给你的!”如心那厮说话的口气真是叫白姌微生生作呕。 “如心,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你一定也知道我与景王,与景王殿下关系非同寻常,呵呵,今天你若是欺凌了我,我看你的好日子,也一定是要到头了的!”白姌微眉头紧锁道。 她一说到景王二字的时候,如心的脸色明显地一阵僵硬,他一手紧紧捏着拳头,用足了力道,白姌微都可以清楚地听到那关节松动的声响,如心缓缓低下头,在她耳边道:“你以为我现在过得就是多好的日子么,这么多年了,因为你,我一直都过的不好,如果可以毁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话音刚落,他便调笑着解开了白姌微腰间外袍的带子,又有些沉醉地嗅了嗅她发间的清新味儿,然后将她推向了那李公子。 李公子措动着双手,面向之上淫色毕露,他只是将白姌微摆放在地上,给她摆出了一个屈辱的人字造型,随后便开始一件一件地剥她的衣服。 白姌微闭着双眼,这种屈辱的事情,她是不愿再看的。 多少好笑的画面啊!又开始重演了,她脑子里已经想到了无数次再见苏崇时候的模样,可是……她应该沒有机会再见到苏崇了,她不可能留着这样一个肮脏的肉体去见他。 132 任你处置 那李公子已经解开了她身上最后一件衣衫,正要去扯那肚兜儿之时,床上已经穿了衣裳的顾青媛,忽然一把冲了过來,拔下头上的发簪,狠狠地刺向了那李公子的喉咙,一簪子见血,很准很准,准到都不会有人相信,她不过就是个甚少出闺阁的千金小姐一般。 她发丝凌乱,根本看不出原先的发髻,脖子上都是星星点点的痕迹,呵呵,是被糟蹋了的痕迹,白姌微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眼里泪水如珠,顾青媛替她将衣服一件件系好,动作极其温柔。 “啊!李公子!”如心看着已经倒下的李公子,而此时身边的其他姑娘一瞧见出了人命,都飞快地跑了出去,生怕惹上什么是非。 顾青媛将她穿戴齐整之后,忽然伸手将白姌微抱在怀中,闭了闭眼,有泪水渗出:“谢谢姐姐这样为我,只是顾青媛也是有着难言的苦衷,今日姐姐的恩情,青媛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一说完,她又转身看了看行动不便的如心公子:“看着吧!我马上就会让你死的很惨!” 她大大方方地走到门前,回头冲他们一笑,开门大喊:“杀人了,杀人了,哈哈哈,哈哈哈……” 说她疯了也好,傻了也罢,她就是那么做了,白姌微呆呆地坐在墙角,身上沒有一点气力,林若英在一侧道:“想不到她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为了救你,竟然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顾青媛叫的那么响,一面叫着一面还像个疯婆子一般到处乱跑,嘻嘻哈哈的,大概就是让人以为她真的疯了吧…… 她一出门,便有个身影风一样的跑了进來,但见那如心整个人面色全都变了,惨白惨白的,随之身子一软,瘫在地上。 如心张了张唇,有些紧张地唤了一声:“殿下……” 來人正是景王苏闫,他一步步走到如心面前,目色凶残,什么都沒问,猛地一记耳光甩在了他身上:“你干的好事!” 话音一落,匆匆看向白姌微,她面无表情,他缓缓俯下身子,长吁了一口气,又看了看一侧的林若英:“林将军受苦了!”随之冲着外头大吼:“來人!”说着便已经來了人将那林若英扶走了。 他亲自背着白姌微离开,到了他府邸之时,他在榻前说:“是我对不住你,让你受了今日的委屈!” 此时白姌微也无甚要和他多说了,只是面色极为惨淡地看着外头。 “白姑娘,你说句话,就算是打我骂我都好!”苏闫皱了皱眉,原本灿若星子的一双瞳仁,如今竟然也显除了疲乏之意。 “你教我说什么?”百姌微死气沉沉地回过眸子看他:“景王啊!你分明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你便应该知晓,顾青媛对我來说是什么?她是我的亲妹妹,可是你的好男宠又是怎样对她的,活生生地糟蹋了这样一个好姑娘,如今因为我的事,呵呵,她这一辈子也给毁了,难道,现在你还教我高高兴兴地跪谢殿下你的救命之恩么!”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苏闫解释。 “无需解释,事实胜于雄辩,只怕还要在殿下这儿再叨扰一会了,等我恢复了气力,一定会马上走!”白姌微冷冰冰地说道。 青染犯得是杀人之罪,杀人一定会偿命的,这是国法。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求了苏崇能保住她的命,可是她又愿意苟延残喘地活着么,姌微记得那如心公子称呼那死人为李公子,当今朝堂之中姓李的官员并不多,若是一定要数数,那便是丞相了,丞相公子,李潜,呵呵,这事怕是不会那么好解决的。 “顾二小姐,我一定会想法子保住她的,白姑娘,信我一次,可好!”苏闫说话时候目光十分真挚,看得出來,他也是真心想要帮她。 白姌微苦笑笑,那笑容苦的比泪容还要难看些:“你觉得你真的可以帮得了她么,先不说想要救下她的性命也并非什么容易的事,退一万步说,就算你将她救下了,她又会和原先一样开心开怀么,不会了,不会了,殿下你难道还不明白么,贞洁对于一个女人來说意味着什么?尤其是我们顾家的女人,祖上家规便有说,女儿贞洁大如天啊!青媛这一生怕是真的要毁在这些人手里了!” “据说,她是自愿去的,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一定是有她难言的苦衷的,我能做多少,便帮她多少吧!”苏闫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其实只要白姌微开口,哪怕再难,他都会竭力一试。 姓顾的女人有多倔强,苏闫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多年前在春宫宴上,苏崇要将青染配给马重瞳作军妓,顾青染便是宁死不从,如今她怕是想起了一些昔年的伤心事了。 只是可惜啊!再怎么通天的本事,也换不回顾青媛清清白白的女儿身。 “不要再让那个人再出來祸害人了,王爷,你看起來这样的温文尔雅,却不想竟然也会养出了这么一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她讨厌那个如心,他的一举一动都令她生厌恶,兴许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尤其是厌恶与憎恨,很大一部分都是相互的吧! 苏闫并不作答。 姌微冷笑了一声:“怎么,温柔乡太过美好,终究还是舍不得吧!” “不是!”苏闫道。 他说罢便抬眸看着她,他怎么能告诉她他的苦衷,这么多年以來的相思之苦,她一定不会知道的。 “那又是为什么?”白姌微几乎是怒吼着问他的。 她就是想要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要这个如心公子还在,姓顾的一天不会安心。 苏闫面色一变,冷的如刨冰,他呛声道:“若是你真的这样厌恶如心,我答应你,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或者……你想要怎样处置他都行,只要你高兴,我便都随了你的心意!” 133 日月颠倒 “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呵呵,景王殿下可真是有够豁达,够大气的!”她几句话倒是说得平平淡淡,不过其中意思倒也不难听个真切。 “你不信我!”苏闫凤眸一眯,隐隐约约流露出几分危险的气息,不过也是一纵而逝的。 她有什么理由可以相信他,她显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个男人是如他兄长一样深爱自己的,更何况……他喜欢的是男人。 白姌微摇摇头:“你我之间倒也说不上是相信还是不相信,我也不过就是就事论事而已,王爷,我沒有别的要求,我只不过就是希望一切都能恢复原來的样子,那些无辜的人可以不再受苦,而那些做过亏心事的人也可以得到自己应有的惩罚,该怎么做,您自己心里一定早就有了一杆秤,我又何苦厚着脸皮强加干涉!” 苏闫点了点头,还沒等他说些什么?白姌微便已经从床上起來,苏闫急问:“你这是要干什么?药力刚褪了,等我找个大夫给你把把脉看看身子再走吧!” “我在这里多呆一刻,你这里便会多一分是非,何苦!”她轻轻咳了一声道。 苏闫面色之中隐隐现出一丝苦笑的意味儿:“你是怕他心里想多了吧!果然,你最终还是属于他的!” “我也从沒想过有一天我竟会对他这般痴迷,兴许是看惯了他当年高高在上的模样吧!如今他肯低下头來悉心爱护我,肯说几句好听的俏皮话哄我开心,肯为我只身入凉国涉险,我沒有办法不去念着他!”她唇角不自觉地衔着一抹笑意,只要是想起苏崇,大多数的记忆都是十分甜蜜的吧!有时候甚至是已经到了甜腻的地步了。 “王爷,我要见王爷,王爷怎么可能不见我的!”外头隐隐能听到有人在嘶声尖叫,那声音很尖,还带些痴狂。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那个如心公子又在瞎矫情了。 白姌微忽然顿住了,也不再说下去,只是走到门前:“还不快去,你再不去,我看他准得把你这王府给翻个身!”她心想着赶紧支走苏闫,自己也好快些出去,反正所有的是非之地都不是可以久留的地方。 “随他去,还是先给你看看大夫吧!”苏闫面色有些凶。 话音一落,便听到有人匆匆跑进门來,神色慌张,一把跪倒在苏闫面前:“王爷,您快去看看如心公子吧!他躲进了柴房,说您再不过去就要一把火烧了自己!” 苏闫脸上完全看不出一点点温润的模样,他牙关紧咬,看得出來还在隐忍着,白姌微心下觉得可怜,都怒成这个样子,还要忍着,这滋味一定十分不好受吧!姌微摇摇头:“我看你还是去吧!先且不说他烧死了你心疼与否,就算什么事都沒有吧!这么一烧,必定是一阵黑烟,前后都能瞧见,到时候传扬出去了对王府的声誉也不好,闹大了更是笑话一桩!” 苏闫长袖一甩,大步走了出去,看的出來他还是很着急的,姌微心想,总还是有几分情意在其中的吧!也正好,她能走,也省的不小心瞅见那个杀千刀的如心公子,当下便匆忙离开,她身体本就还是有些体力不支的,勉强用小跑,还有些吃力。 正到府里小池边时候,忽然有人站在她前头,拦住了她的去路,白姌微抬头,面上惊讶万分,竟然是那据说已经在柴房之中引火自焚的如心公子,她眉眼深皱着,惊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呵呵,你这个骚狐狸精,勾引地王爷七魂六魄都沒了,现在还想害死我,我告诉你好了,我就是死,也要拉你一道死,至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如心那双艳丽的眼眸里尽是恨意,仿佛燎原之火,一瞬间,对,真的只要一瞬间,好像就可以将她整个人都烧的灰飞烟灭。 “拉我一起死,只怕你还沒有这个能耐!”白姌微丝毫不惧怕地对上他凶狠的眸子,他二人,算是互相憎恨了吧!他心心念念想着置白姌微于死地,那姌微呢?又何尝不是恨他入骨,她也巴不得,他沒有一个好下场,她上前,对他冷冷地笑,这是在景王府。 白姌微就站在他面前,她看着他那双疯狂的瞳仁,直视着,她秀唇轻启:“若我是你,我一定不会这么笨,蠢到在青天白日來和我作对,你先前做的蠢事得到的教训还不够深刻么,如今不止沒有得到教训,反而还变本加厉起來,难道你真的以为你弄死了我,景王的心便会回到你身上么,这世间,好看的姑娘多多少,就算死了一个我,也还有千万个女子,景王的眼睛是看不过來的,难道你还当真是要杀了天下的美人儿不成,你知道最大的问題在于哪里么!” 如心微微侧眸,凶狠地瞅着她:“在哪里!”他冰冷地问道。 忽然间,白姌微猖狂地大笑起來:“一个人的美那都是由内而外的,所谓相由心生,你的容貌虽是极美,但是你的心,却是黑的,所以你的容颜怎么看都会不自觉地让人生恶,当然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不是女人,你是个男人,你永远都不可能为他传宗接代繁衍子嗣,你永远都无法替代一个女人,连女人最基本的功能你都沒有,我要是你,一定现在马上把自己关进屋子里,去想想,有沒有什么可以把男人变成女人的好法子,嗯……不过这很有可能都是徒劳的,男人要变得不男不女倒是容易,要变成女人啊!那真是比登天还难,除非日月颠倒,鸟在水里游,鱼在天上飞,不然,一定是不可能的!”她说完,狠狠地瞥过头,面上难得地露出了一抹兴奋的神情。 白姌微从來都不是一个会去恶语伤人的人,可是这一次,她一字一句如尖针,她却是觉得心里无比的痛快,他越痛,她越快乐。 她说完,淡淡地从他身边走过。 忽然间,如心像是发了疯一样飞速跑上來…… 134 二月喜脉 白姌微还沒反应过來他干了什么?如心便已经一把揪住她的发,将她狠狠拽住,姌微惊呼:“你这是作什么?” “我要你死,送你去见阎王!”如心恶狠狠地说着,他虽然身上有伤,但是说句实在话,要对付白姌微这样的小女儿家,他还是手到擒來的,重重地将她头发掐住,硬生生将她挪到河边,膝盖骨一用力,一把将她推入了河中。 白姌微并不识水性,再加上那**的药效也还沒有退干净,这一下子简直就是要了她半条命,她无奈地在水里挣扎着,如心在岸上看着,他妖娆地看着下面的一切,哈哈哈地大笑起來,忽然间看着有些担心,万一不死呢? 这湖水也不算深,只是淹沒她那小身量也是足够的了,再加上这会子天寒地冻的,可是即使是这样,他也不能完全放心,低下头,阴狠地笑了笑,随之,如心弯下腰,搬起一块整整有人头颅那么大的石头,对准了白姌微,重重地砸了过去。 白姌微在惊慌之中挣扎着。虽然头沒被砸到,但是这石头一过來,她心下一慌,更是连挣扎的气力都沒了。 她一点点的往下沉,如心在岸上冷静地看着,嗯……他手里还残留着她方才挣扎之中揪下來的一缕发丝,如心笑着,这实在是人生之中一件快意之事啊!他高兴地几乎是要疯狂了,自言自语道:“只要你死了,一切就都会恢复原先的模样了,只要你死了就好,只要你死了……” “白姑娘!”苏闫疾步跑了过來,看着在岸上笑地疯疯癫癫的如心,他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怒问:“她人呢?” 如心缓缓地回眸,深情款款地看向苏闫,唇间呵笑了一声:“王爷,您好关心她呀,她到底有什么好的,让您这么难以忘记,自从您又一次见到她之后,您就再也不正眼看我一眼了,王爷啊!她是祸国殃民的妖精,嘘……留不得的,不然啊!后患无穷!” “本王不想听这些!”苏闫眉目一扬,愤怒之色更添了几分。 “哈哈哈,原來现在王爷已经不想听如心讲话了呀,我记得你当初最喜欢的就是听我讲话了,王爷,是不是因为她!”如心说着,面色变得十分难看,看着他的时候,他的目光是可怜的,就仿佛是一只受了伤的小猫小狗在乞求着主人的怜悯一般。 可是……他祈求的那个人,似乎并沒有那么爱他。 “王爷,在水里!”身侧有人看到水里不对劲,赶紧禀报。 苏闫一瞧,一把将如心推开,转身便跳进了湖子里头,他不允许自己心仪的女人有一丁点儿的差池。 如心在岸上呆呆地瞧着,苏闫对她的紧张程度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如心眼里隐隐有泪水渗出,王爷啊王爷,你这样爱她,你可知我心中有多少心疼么,他对她的每一丝爱惜,都如同尖针一般,狠狠地扎在如心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恨她狐媚,却怎么都无法铁了心肠恨他薄情。 好一会儿才将水里的白姌微救了上來,苏闫抱着她匆忙回房,刚走了一步,急忙转身道:“赶紧去找最好的大夫來,哦不,去通知御医,还有,把如心关到地牢里头去,沒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能放他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如心笑的更加猖狂了几分,他似乎是已经无所谓了。 惊动了御医,必然会惊动那个人,可是苏闫无奈,她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天色渐渐黑了下來,苏崇连夜带走了她,将她带回林府,好在她只是嘴里被灌了几口水,救上來也及时,只是身上的撞击,对她还是不小的伤害。 御医替她开了点方子,随之对苏崇道:“大人倒是还好,只是可怜了腹中刚足两月的孩子,母体这样虚,孩子日后未必保得住的,如今只能用一些稍微和缓些的药了!”看王上对这美人的紧张样子,御医大概也是可以断定,这腹中孩子多半是龙脉,只是万一这孩子保不住,那也是祸水一桩啊! 林若英在门外正要來看看,忽听御医这么一说,心下也松了口气,想着阿姌也算是辛苦日子到头了,有了孩子,王上定然会早日接她进宫的,当下自己也无需再白操心什么了,身子一舒,还是先回去歇息的好。 “你说什么?两个月的孩子!”苏崇明显一惊,又问:“你确定是两个月!” 御医整个老骨头都颤抖了一下,颤巍巍地点头道:“老臣确定是两个月!”诊了这么多年的脉象,两个月的喜脉是绝对不可能弄错的,只是任何和宫里头龙脉有关系的事儿,都不能用常理去推,有时候圣主并不喜欢孩子,也有时候,宫里哪个贵人怀孕的时候不对,这都是会惹祸上身的事。 苏崇长叹了一口气,两个月前,阿姌正是最不定的时候,凉国风国两头奔波,还与那皇甫千询有着说不清的关系,这孩子究竟是谁的,他也不能妄下结论,他看了看尚且在昏睡的白姌微,将太医叫到了偏房,试探着问:“如果拿掉这孩子,对母亲可会有什么影响!” 太医犹豫了一会子:“那姑娘现在身子太虚,若是一下子又要拿掉孩子,对她身子总是不好的!” “这个孩子來的不是时候!”苏崇长吁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御医点了点头:“姑娘的身子未必能留住这个胎儿,只是这胎儿若是落的不好,怕是会害了姑娘,她如今身子虚,又有小病缠身,一不小心兴许这辈子都不能再生育了!”御医说的也算是实情,落胎这种事本就是损阴德的,落不好,还会让母亲落下病根子。 苏崇细细思量了一下,心下也是有些烦扰,摇了摇头,只是让御医先退下,此事不得声张,却也沒有给个明确答复,孩子到底是留还是不留,自然,御医也是不敢多问的。 135 交心之话 苏崇看着她安然的的睡颜,一言不发,只是坐在床头看着,阿姌啊阿姌,究竟什么时候你才可以不要让我再如此揪心。 他眼神时而会飘到她的小腹之上,那腹部还不见隆起,两个月,再加上她身量本就纤瘦,确实也是看不出來的,若是这个孩子是自己的,又能健康诞生,那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苏崇有时候会想,倘使一切都不是这样的,嗯……他不是君王,她也不是美人,兴许两人也该是逍遥快活的一对,亦或者他是他,她也还是她,从不相识也好,不过人这一辈子不可能会有这么多的如果啊倘使啊之类的,有的只是让人揪心的命运。 “救命,救命,不要啊……”白姌微梦里好似被什么惊吓着一般,她双手一直在不停地挣扎,额上满是冷汗,苏崇就在旁边看着,握了握拳,终究还是有些心疼的。 好一会,他才握住她的手,捂在自己的心头:“别怕,万事有我,不管发生什么事,苏崇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阿崇,一辈子都会陪在你身边,知道么,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我对你的爱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了对自己生命的热爱!”他在她身侧说着温馨的情话,可是他又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刻的白姌微意识昏沉,她大概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然而他一定要将心里头想要说的话都说完,也不知道到底是说给白姌微听的,还是不过就是安慰自己,提提神而已。 其中大概也只有苏崇自己明晰了吧! 他言语中透着几分冰凉,那些感情也绝不是假的,只是许多事的发展都如同那脱缰的野马一般,怎么都套不住,更无法拉着他往预定的轨道上面发展。 “阿崇!”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白姌微手指一动,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苏崇有些疲乏的大脸,可笑的是她全然忘记了自己刚从鬼门关跑了一圈子回來,她看着他,只不过就是淡淡地笑着,那是一个女子对情郎最真切的感情了吧! 瞅着她醒來,苏崇心里头也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虽然他从來都确定,她一定会醒,他对她微微一笑,这笑容并沒有往日的威严,仅仅就像是一个丈夫,对妻子充满爱慕之意的微笑而已。 “原來你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一直都在找你,可是我发现你却距离我越來越远,我怎么都触摸不到你,我一直死命呼唤着你的名字,甚至有一瞬间,我感觉到自己都已经声嘶力竭了,可是你却什么都听不到,苏崇,你去哪里了!”她说着,眼角一酸,眼眶中有晶莹的泪珠儿渗出,她猛地起身,狠狠地抱住苏崇,巴不得整个人都可以靠在他的怀中,她道:“不要离开我,那里又黑又冷的,我真的好害怕!” 苏崇心下一软,自然也能听出來白姌微是在说什么的,他心疼地回搂住了她的身子,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不要害怕,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而且永远都不会再出现,那个伤害过你的人,也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他是一国之君啊!如何可以容忍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任人欺凌,不管是谁都不可以。 白姌微颇有些笑意地闭上眼睛,紧紧地倚靠在他的怀中,这个男人的臂膀将她整个人都圈了起來,他说话时候,哪怕只不过就是最简的几个字,烙印在她心中也是十分深刻的,忽然间,她好似是想起了什么?一下坐直了身子。 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那么无辜单纯地看着她,见她不说话,苏崇先在她前头道:“怎么了?好好地为何……” “阿崇,在我大风国,杀人者何罪!”她心里自然是有底的,可是她一定要听他亲口说出來。 苏崇俊眸一抬,面色稍稍有些肃然:“杀人偿命,国法第一条!” “所有人都这样么,若是杀的是十恶不赦之徒,也偿命么!”姌微又问。 素來就是她问什么?苏崇便回她什么?苏崇道:“十恶不赦之徒自然会有国法制裁,若是那烧杀抢夺的十恶不赦之徒人人都可相诛杀,那要国法何用!”苏崇是这样一个聪明的男子,他这么说的时候想必是已经料到了白姌微要说些什么下去,只是他不好明着告诉她。 姌微点了点头:“国法也是无可奈何的东西,可是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顾青媛她……” 她正要开口往下说去,却被苏崇猛地打断,他一根食指轻轻地抵在她的唇前,小心翼翼地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他道:“阿姌你当真以为我只是将你安放在林府便什么都不管你了么,虽说达不到监视这一说,可是你在外头做过些什么我都是一清二楚的,寻常时候,你在外头只要不惹出点什么祸头儿來,我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可昨日,竟然还打死了朝廷众臣之子,你说,这其中利害……” “我不要听这些,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啰嗦的东西,我只知道你是燕国的君王,你一定可以的,对不对,青媛是为了救我才会杀了那个畜生的,更何况那畜生还要非礼与我,我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你可会放任凶手逍遥法外!”她生生地打断了他的话语,双手紧紧抓着他双臂两侧的衣衫,很紧很紧,迫使他不得不直视着她的一双秀眸。 “这两件事不得混为一谈!”苏崇微微瞥开眸子。 “怎么就是两件事,这分明便是一道的,苏崇,我只有那么一个亲妹妹,难道你真的要狠心到让我连唯一的妹妹都失去了么,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我的方式,呵呵,如果是这样,那我……” “如果是这样,那你怎么着!”苏崇喉咙一响亮:“阿姌,都到了今天了,你我之间的情意难道你还不可以明晰么,你知道我的,我不喜欢听人威胁,尤其是被自己心爱的女人威胁!” 136 口舌之快 苏崇说这几句话的时候,那面上的表情无喜无怒,白姌微看着,却是觉得十分诡异,看着倒是严肃正经,可又和平常极为不同,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來。 “说清楚,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我不要听废话,苏崇,你说啊!”她眉目一紧道。 如果,苏崇从來都不是一个会主动说如果的人,她大抵能想到,苏崇这么说便一定有他的理由,而这个理由显然不是她想要听到的。 “你要听什么呢?我话里的意思已经明晰地摆在你面前了,你还想要听什么样的话!”大抵是为了缓解尴尬吧!苏崇那话里是有些严肃的,但是他还是颇有些玩味地挑起眉峰,唇角衔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可是这样,更显得他诡谲难测。 “罢了,你既然存心不想说,任谁都不能改变的,你的性子也一直都是如此的,只是阿崇,从过去到现在,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家人于我而言,代表着什么?你肯定是比谁都要清楚明白,我只求你,想办法救救我妹妹,我记得今年过了年,她也不过才十五岁啊!”白姌微长叹了一口气,带着哀求之意说道。 苏崇深邃的眸子斜斜一睐,眉头一紧,双眸之中冷不丁地射出有些个摄人的阵阵寒光,他语焉不详地开口:“不是不肯救她,是只能尽力而为,若是还有一点儿希望,我又怎会眼睁睁看着你的亲妹妹去死,阿姌!” “嗯!”白姌微思虑了很久很久,才想出这么一个字來回对与他。 苏崇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随之起身:“你人沒事我便放心了,方才御医已经说了,你身子还虚,却已是无大碍,只要这些日子好些调养便是,所以这段时间你便乖乖呆在若英府上吧!有什么事交给若英去帮忙便可以,知道了么!” 白姌微只是默默地低着头,心思全然不在此处,苏崇见她并不答话,当下便低下眸子,眸光紧紧锁着她:“我要先回去处理政务了,得空了便会再來看你的,乖乖听话一些,傻丫头!”苏崇轻声细语地说完这几句话便转身往外头走去。 “你这么急着走干什么?什么天大的事要你现在马上便要回去处理的,到底是国事要紧,还是你压根就不想再见到我!”白姌微低声说着,一面说,一面缓缓抬起头,可是她完全抬起眸子的时候,却发现他根本就已经走了,她渐渐无声,自己说的再多,说的再可怜,沒有人听,又有什么用。 白姌微无奈地呵呵一笑,嗯……除了这样,她大概也想不出其他安抚自己的方式了,她默默地拨弄着自己的指甲,心头有说不清的委屈与苦涩,再一思量,只觉得眼眶一酸,眸中已经隐隐有泪意氤氲。 “今日王上这么快就走了!”苏崇一走,林若英便已经双手抱着胸斜倚在门边,好似她早就在一旁候着一般,只等苏崇走了便一下子蹦出來。 白姌微匆忙背过了身子,不动声色地擦去了眼里的泪水,随之缓缓转身:“你倒是赶巧,他一走你便來了,想必也是你去请他來的吧!不然他哪里会这么积极!” “你以为我真的有这么快的速度么,不瞒你说,美人,我确实是去禀报了王上,但是王上却是先了我一步,你是在景王府里出的事,王上第一时间便知道这些兵不足为奇!”若英撅了撅嘴,随之缓步进门,径自坐下,还顺道倒了一杯水來喝。 桌上的茶水因为是苏崇刚來过,所以侍婢一定是换上了一壶好茶的,若英还细细地闻了闻再喝。 白姌微大抵还是有些懂得,若英虽看起來偏武一些,但其实还是个十分细心之人,从她喝茶先品就能看出,白姌微点了点头道:“是啊!倒确实是我蠢笨了些,景王虽是王上的亲兄弟,但是在这帝王家中,最是忌讳的只怕就是那兄弟情义了吧!更何况,他这个人……对谁都存有七八分戒心的,也怪我,总是将他想的和别的男子一样,以为他只不过也就是一个爱着自己所爱之人的大男人而已!” 这一切也终究是自己太过单纯而已,甚至是单蠢。 白姌微不禁苦笑,但沒有多说下去,这个男人是自己选的,他待自己好的时候也是极好,如今也沒什么可说的。 林若英匆匆放下茶盏,有些疑惑地看着她:“阿姌怎会说这样的话,难道是王上说了什么让你不可心的话!” “自然不是的,他……说话哪里会管可心不可心的,又不是细心的女儿家!”姌微摇头,面色极为淡然。 “那一定是你与他闹心了,嗯,你与王上也算是久经磨难,若是二人不合心之时,不妨想想昔日,想想你喜欢他时候的样子是如何!”若英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茶盏。 她面上带着微笑,缓缓道來:“当我们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一定是展现在天下人面前的样子,兴许他霸气俊朗,兴许他含笑淡看天下,兴许他对万事都预料地那么准确,他还是那么的温柔,可是有一天,当我们女人悄悄地爱上了那个人,你才发现原來那个男人的身体里那么多喜怒哀乐,他原來也会和俗人一样,会闹脾气,会无故冷落你,他的种种,让你惊诧你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人,这时大概你总会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呵呵,阿姌,你能看到这些是因为他也爱着你!” “若英,你以为,我当真是这样无理取闹的人么,我到底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一些小女儿情怀的,我还是沒有的,你以为他真的有……罢了,沒事!”想來还是少说些好,省的让人家听了空笑话。 “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千万不可以再为这些事动气,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不也就是为了顾家那点儿事,其实不是王上不肯帮忙,是这一次顾小姐确实是惹下了弥天大祸啊!”若英见她这般模样,悉心解释道。 最惜春衫薄——蓝瞳番外 (一) 那是我第一次入风王宫,离开曲池后,因着身边的旧部,还有多年厮杀得来的名声,风王对我抛出绣球,但我知晓,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可以为他打下万里江山的将士,而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风王隐忍多年,我从来都不相信,一个能将兄弟拉下马的人,会真的是一个空有驱壳的人。 而我是天下第一战神,马重瞳! 风王宫中,他悠然地坐在主位之上,如传说一样,风王容颜妖艳,若不是那棱角分明的轮廓,说他比女子还要美艳,也是丝毫不为过的。我看到他的目光,带着求贤的迫切,但是同时也有着难以掩盖的锋芒与锐气。 他起身迎我,我知他素来高傲,这也是我没有想到的,我对他行了礼,如今毕竟也算主,该有的礼数,我一样未少。看着风王如此态度,群臣纷纷自座上站起来,倒是侧座上一清隽男子,只是顾着自己喝酒,我目光在他身上稍作流连,都说风王胞弟向来清高,不喜战事,如此他必是景王无疑了。 我并不顾他,顺着风王的手势入座,不一会儿风王举杯对着众人,高声道:“如今的风国犹如待飞的雄鹰,有些羽翼,却飞不高远,我们的北边是最荒凉的沙漠,西南两面,一个个小国都妄想能在我风国分一杯羹,大风不起,何以飞兮?” 我知道,这个男人是在等我的回答,他在试探我,我拿起酒杯起身,双目紧紧锁着风王,手指在杯底摸了一会子,随后我做了一个众人都想不到的动作,一把将手上的夜光琉璃杯掷了出去,啪铛一声响,我高声道:“王上尽管放心,如今有我马重瞳在,定叫那些妖风都吹不起来,天下一定是属于大德天子的!” 他满意地点头:“有重瞳此言,孤王仿佛已经看到了天下归一的那天!” 我舒了口气,这个时候,她出现了,她是他后宫中的一个宫婢,可第一眼,我便在人群中留意到了她,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精致的五官,如水一般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都不自觉牵动着我。 这个女人一定是属于我的,但在风王面前,我只能浮夸些,必须让他觉着我不过是个好色无谋,空有一身蛮力的武夫而已。 我刻意在她面前顿了步子,以食指撂起她微微圆润的下巴,轻声道:“我在曲池的时候,那里能见到这样粉妆玉琢的美娇娘!” 她似乎有些怕我,不动声色地躲开了我的手。意料之中,风王开口了,叫我挑一些去,我心里自然是想要了她的,但我不能这么做,即使我掩藏地很好,风王绝对不至于傻到会认定我真有那么好色,戏做过头了就太假了。 我微抿唇角:“末将一个人可享用不了许多美人,只是我那三万将士,常年征战,有时候也需要这女子的温柔乡……”说着双手还有意往她的胸脯上重重地捏了一下。 风王爽快答应,但她脸上的神情却是越发难看,我将她搂了过来,意在示意她,我不会让她成为军妓的,她将会是我的女人,甚至还有可能成为我的夫人,而非寻常侍妾。 我没想到,她的性子烈地远远超过我的想象,她对我的轻薄行径大声呵斥,甚至……竟然敢说我蓝瞳异类,我双手握拳,蓝瞳确实是我的软肋,是不能有人说起的事,看她偏说了,我抬眸看到风王眼中隐含的怒意,急忙拉过她告诉她我的心思。但她没有领情,最终她还是死在了苏崇手里,我心中惋惜,却也不能表现出来,这大概还只是个开始,不过是苏崇提醒我身份的第一个举动! 那是我第一次入风王宫,离开曲池后,因着身边的旧部,还有多年厮杀得来的名声,风王对我抛出绣球,但我知晓,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可以为他打下万里江山的将士,而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风王隐忍多年,我从来都不相信,一个能将兄弟拉下马的人,会真的是一个空有驱壳的人。 而我是天下第一战神,马重瞳! 风王宫中,他悠然地坐在主位之上,如传说一样,风王容颜妖艳,若不是那棱角分明的轮廓,说他比女子还要美艳,也是丝毫不为过的。我看到他的目光,带着求贤的迫切,但是同时也有着难以掩盖的锋芒与锐气。 他起身迎我,我知他素来高傲,这也是我没有想到的,我对他行了礼,如今毕竟也算主,该有的礼数,我一样未少。看着风王如此态度,群臣纷纷自座上站起来,倒是侧座上一清隽男子,只是顾着自己喝酒,我目光在他身上稍作流连,都说风王胞弟向来清高,不喜战事,如此他必是景王无疑了。 我并不顾他,顺着风王的手势入座,不一会儿风王举杯对着众人,高声道:“如今的风国犹如待飞的雄鹰,有些羽翼,却飞不高远,我们的北边是最荒凉的沙漠,西南两面,一个个小国都妄想能在我风国分一杯羹,大风不起,何以飞兮?” 我知道,这个男人是在等我的回答,他在试探我,我拿起酒杯起身,双目紧紧锁着风王,手指在杯底摸了一会子,随后我做了一个众人都想不到的动作,一把将手上的夜光琉璃杯掷了出去,啪铛一声响,我高声道:“王上尽管放心,如今有我马重瞳在,定叫那些妖风都吹不起来,天下一定是属于大德天子的!” 他满意地点头:“有重瞳此言,孤王仿佛已经看到了天下归一的那天!” 我舒了口气,这个时候,她出现了,她是他后宫中的一个宫婢,可第一眼,我便在人群中留意到了她,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精致的五官,如水一般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都不自觉牵动着我。 这个女人一定是属于我的,但在风王面前,我只能浮夸些,必须让他觉着我不过是个好色无谋,空有一身蛮力的武夫而已。 我刻意在她面前顿了步子,以食指撂起她微微圆润的下巴,轻声道:“我在曲池的时候,那里能见到这样粉妆玉琢的美娇娘!” 她似乎有些怕我,不动声色地躲开了我的手。意料之中,风王开口了,叫我挑一些去,我心里自然是想要了她的,但我不能这么做,即使我掩藏地很好,风王绝对不至于傻到会认定我真有那么好色,戏做过头了就太假了。 我微抿唇角:“末将一个人可享用不了许多美人,只是我那三万将士,常年征战,有时候也需要这女子的温柔乡……”说着双手还有意往她的胸脯上重重地捏了一下。 风王爽快答应,但她脸上的神情却是越发难看,我将她搂了过来,意在示意她,我不会让她成为军妓的,她将会是我的女人,甚至还有可能成为我的夫人,而非寻常侍妾。 我没想到,她的性子烈地远远超过我的想象,她对我的轻薄行径大声呵斥,甚至……竟然敢说我蓝瞳异类,我双手握拳,蓝瞳确实是我的软肋,是不能有人说起的事,看她偏说了,我抬眸看到风王眼中隐含的怒意,急忙拉过她告诉她我的心思。但她没有领情,最终她还是死在了苏崇手里,我心中惋惜,却也不能表现出来,这大概还只是个开始,不过是苏崇提醒我身份的第一个举动! 在她死去的最后一刻,我看到她眼中的泪水,她看着风王……原来她早便已经心有所属! 最惜春衫薄——蓝瞳番外 (二) 罢了,兴许我与这女子注定有缘无分吧! 四年下来,我为风王打下半壁江山,将燕国那块肥肉叼到了嘴边,这也是我的抱负,天下一统! 我没有想到的是在燕国居然遇到了她。初见她时,她如同河中女妖,许是许久不曾碰女人的缘故,亦或者是她在水中太过妖艳了,我竟然迫切地想要与她欢好,我不知道她是谁,只晓得确实是美得惊人的,而且……还带着锋利的刺! 她带着杀气,我知道,她手里的发簪狠狠刺入我的后背,若是依照寻常性子,我定会杀了她,可……呵呵,那一刻我竟然心软了,竟然不想让如此美艳的尤物消失,如今想来倒还有些可笑,杀人不眨眼的马重瞳也会菩萨心肠,连我自己都不信! 她匆忙逃走,我并未阻拦,一来我身上有伤不宜在清泉久留,二来我想我大概已经知道这个美丽女人的身份了! 果不其然,翌日便有听闻青州第一美人前来投诚,我刻意进帐。她粉黛微着,虽是战俘,却是灵气逼人,与那日她在清泉之中妖艳的形象全然不同,又是一种别样风情。 我向风王讨要了这个女人,她给我的感觉,就和春宫宴上那个死去的女子是一样的,但她白姌微绝不会像那个女子一样寻短见,她迫切地想要活下去,所以这个将门之女才会来投诚风王。 她拒绝了我,也拒绝了想要“救”她的景王苏闫,她的目标依旧是苏崇。但我也并未有什么不快,也许她只是更想要苏崇的性命而已。 回到营帐之中,我辗转难眠,心头全是这个女人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已然印刻在了我的心里,我自认见过美人无数,能如此让我牵念的,也只有她了,青州……白姌微! 那晚我进了她的营帐,她目光淡然,远远地看着前方,却又好似没个焦距,一见到我便立刻提高了警惕,我一步步逼近她,将她逼到边上,她神色慌乱。 半面红妆倾天下 她是我的妻子,定是站在我的身边。莫云兮搂着她,冷言道。 她是我的属下,只会听从我的吩咐。赵冥烨指着她,怒言道。 我只是你们的棋子,不曾有一丝的感情。她纵身落崖,不带丝毫眷恋。 那一刻,云兮恍然,原来她不止棋子那么简单,早已沁入心扉;冥烨痛心,她早不单单是自己培养的杀手了,已经成了自己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她以半面红颜再次出现时,她的眼神让云兮迷失,她的容颜让冥烨呆滞。此时的她已是东翼王的王妃。他们,形同陌路。 弑君夺位,千古骂名;倾尽所有,拼死一搏;为红颜还是为江山? 她拒绝一切,无视所有,却无视不了自己的心,午夜梦回,依然想着那张忽冷忽热的脸庞。 天下红颜,只取一瓢饮,非常不错的文,建议大家可以去看一下~ 江山美男一手抓 江山美男一手抓ms唐小五 有爱链接:mm./book/ 文案: 纷飞的雪浸染了东凌的边关,一如她和他的初遇那般澄澈; 悠悠寒数载空等,言笑晏晏的少年已然不在,她亦不是那个迷糊娇俏的少女; 乱世浮沉中,于我你是唯一的救赎,却为何狠心夜夜笙歌? 说好携手山巅,一起俯瞰这大好河山,我却只能默默遥望; 此去经年,沧海变换桑田,你,可还记得最初许下的誓言? 新书刚上架,内容杠杠的,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下~ 重生之誓为君妃 今生她把他错当仇敌,来生她定当为他竭尽全力... 她说: 你接二连三的招惹我就因为...爱我? 他说: 那是因为本王...本王..本王没有经验! 比起舞文弄墨循序渐进的斯文的爱情。 刀枪棍棒睥睨天下的霸爱更能撼人心魄... 且看重生为八岁小女孩的霸气追爱历程... 写的蛮好,支持推荐下! 138 计上心来 “你说什么,什么为人母的?”白姌微虽说是心不在焉的,但是关键的字眼儿却还是听的真真切切的,她眉头深锁着问道。 “你难道不晓得你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方才我在门口听到御医说的,所以你尽管放心吧,王上对你一定是真心真意的,母凭子贵,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便不能再这么阿姌长,美人短的称呼你了,嗯……我想想,大抵以后还要先给你行个礼,然后再叫你一声娘娘才好!”林若英说着,一双机灵的水眸子里都透着说不尽的笑意,不晓得的人还当是她有喜了呢! 白姌微当下并不言语,面色也是平淡,并无悲也无喜,心中千般不解。 如果说这个孩子的到來,在苏崇心中是一桩喜事,那他为何方才在她面前只字不提,甚至可以明显瞧见他的不悦,虽然这种不悦她也不晓得究竟來自何处。可如果,这个孩子苏崇是不想要的,那他……又为何会让她怀上?从前她与苏崇也有那床笫之欢,事后苏崇都是极为谨慎的,并不会将种子送到她身子里,可时年再见,二人床帏欢好之时,苏崇却也是有心送子的,那也就是说,其实他还是乐意见到她为他生下孩子的,更何况如今她还是新生之人,苏崇膝下也无子,他一定不会不喜欢的。 姌微温柔一笑,“嗯,我方才也是耍脾气忘了,日后会稍微注意些的,只是顾二小姐之事到底也是因我而起,若英姐姐还是帮我多惦记着心着些吧,若是她真的有什么事,我也不会心安。” 林若英点了点头,“就怕你这小妮子想不安心!不过那顾青媛呵呵,应该说是那顾家一家子都是可怜之人,我听说顾家原本还有个女儿,是王上身边当差的,原本容貌也好看,说是极有可能被王上收了进去的,不过,可惜了!生不逢时啊!那年马将军正好投奔王上,王上为了笼络人心,赐了一些宫女给他,偏偏,那顾大小姐也在其中,她不堪沦为军中随行女子,当时便在大殿上和王上起了冲突,结局自然也是可想而知!” “哦,这倒……也是个烈性女子!”白姌微淡漠地说道。还真的好像是在听一个与自己完全不相干的故事了。 “嗯,只不过再怎么烈性子都与我们无关了,故人已逝,你且好生休息,这几日王上定会过來的,若是事情还有转圜余地,你到时候多求王上几次,便好了!”林若英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着便走了出去,阿姌情绪不好,这时候自己多说了兴许还会不小心惹恼了她,倒不如让她多休息的好。 白姌微细细地想了林若英的话,其实她还是有一点沒有说错的,自己真的是先该调养好身子。 之后的两日,她也在留心着外头的消息,林相公子的死讯至今还未对外传出。那林公子平日里也是个风流公子,在烟花之地流连四五日也是常有的事,据说好似最离谱的一回是整整在勾栏院里头呆了半个月,即使是那样,林相也并沒有说过他半句。 只是她心下好奇,那日青媛疯疯癫癫地跑出去,而星月楼里的客人也不少,青楼里头算是人多嘴杂的了,那么多人,难道一个人都沒有悄悄地走漏风声?更何况在青楼里头來买笑的,又有几个是安生之辈,而且星月楼姑娘价高,不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还是玩不起的,所以林相不知道这件事她还真觉得太奇怪了。 亦或者……林相是知道了,却一言不发! 如果是这样,那这丞相实在是太可怕了,就连自己儿子死了,都能忍。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过,苏崇却并沒有來。 白姌微等不及,虽说沒动静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是这心里却总是有股子说不清的情愫在其中,她咬咬牙,她也等不及了! 她知道林若英是可以见到苏崇的,天还未亮,她在若英房门口徘徊了许久许久,若英是喜欢练武的人,起的夜早,看到一脸疲倦的白姌微在门口,着实也是吓了一大跳,急抓着她的手问道:“这怎么了一大早就在我门口,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这手凉冰冰的。” 白姌微定定地看着她,摇了摇头,一双眼睛睁地大大的,好像一不小心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一样,眼眶里氤氲着浓厚的泪意,她唇齿张张合合,说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我想见他,一刻都不能停止思念!” 若英从沒见过白姌微这个模样,从前她绝不会这个样子的,今天确实是反常的有些怪异了,若英犹豫了许久,也是不敢贸然答应她,毕竟那边的事情其实不好说,王上不來也自然有他不來的理由,可是这番话她是万万不能和她说的,否则这小妮子,准得來气。 她犹豫不决之际,白姌微眉眼一皱,反手握住她的手,“若英,你我相识也有一段时日,我日日住在你家中,二人也姐妹相称呼,阿姌从未开口这样求过你,你就不能帮我这一回么,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的是不是?” “阿姌,我……你知道我……”若英十分为难,想要解释解释,却发现要说出口的仿佛都是推脱之言。 “不要拒绝,求你,就看在我腹中胎儿的面子上,我求你,若英,帮帮我吧!”白姌微匆匆打断了她的话,带着哭腔说道。 若英终究还是心软的,想了想,终于还是咬了咬牙,“好,今晚去吧,白日里我怕生事端!” “嗯!”白姌微重重地点了头,随后转身,林若英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在转身的那一瞬间,白姌微面上的微笑,简直就是诡异地让人惧怕。 她暗自找來了林府的侍从,愣是塞了一锭金子,嘱托他给自己弄來一本床上用的春宫之书,随后自己仔仔细细地翻看着,想不到里头的内容倒还是很新鲜的,好多姿势自己连想都沒想到过。 139 一轮风月 她分明不是那样善于勾引男子的女人,她虽有着绝色的容颜,可是却沒有那一身天成的媚骨,她的美,是由内而外无法言喻的,她的美,即使沒有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也能教人流连。 苏崇看了看她,她今日穿的是男装,并无昔日艳丽之色,容颜之上也是未施粉黛,可是,此时此刻,她眉眼间的媚色,却是如同一朵娇艳的曼珠沙华,让人根本就无法抗拒,那么要命地诱惑着他。 “阿姌……”苏崇还是轻轻地抵着她一点点靠近并且正在挑逗的身子,她的一双小手还有意无意地触碰着他身上的敏感部位,而苏崇虽是有着那素來引以为傲的理智,但是说到头來也不过是个寻常男子,而且还是对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这个时候倒是有些无能为力了,当下便被击得节节败退,他略一叹气,也只能是微微喘息着,随后他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这一瞬,他迟疑了!可是欢情时分,哪里由得了他有片刻的迟疑,仅仅是那么一瞬间,他刚闭上眼,下一刻,白姌微轻轻一笑,便已经吻上了他的眉梢眼角,她眉眼之间,尽是爱意,那轻柔的动作,只是一寸一寸地挣脱了他的桎梏,随后从那龙袍的精细的领口处滑入了衣内,在他的胸口上徘徊。 “为什么不要我,难道政务真的是有这样繁忙么,繁忙到美人投怀送抱你都要拒之千里?即使是如此,可是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阿姌,是苏崇最喜欢的阿姌啊,你怎么忍心?”她紧紧地粘着他的身子,说起话來娇柔地仿佛高山上的清泉,缓缓地将男儿的满腔热血都给融化了。 “我怎么会忍心不要你?”苏崇转眸对她说道。 这丫头又开始疑神疑鬼起來,他怎么舍得不要她,他疼她惜她还來不及呢,哪里会舍得? 白姌微见他终于有了些反应,赶忙趁热打铁,“就知道你不会,我和你说呀,你猜猜,我带來了什么好东西,來,猜一猜?” “好东西?呵呵,什么好东西是我风王宫中所沒有的,还要你去神神秘秘弄了來?若是你喜欢什么东西,也尽管与我开口便好。”苏崇倒是并不好奇,心下大概是不相信她会拿出什么奇珍异宝出來吧。 白姌微小嘴儿一斜,“怎么,还不信?”一面说着,一面已经将怀中的春宫图倒着一下放在了床上,却是用一只小手将之遮住了,眉眼一挑,“不过今晚,你怕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哦,王上!” 苏崇看了看床上的书籍,又看了看白姌微那自信的面容,伸手亲昵地抚摸着她的容颜,“你今日的样子让我想起在青州军营里初见你时候,那时候你也是这样的自信,美丽,让人不可自拔!” “不可自拔啊,今日……你也一定会不,可,自,拔的!”白姌微重重地强调了那个拔字,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很喜欢和他來玩这样有闺房之趣的文字游戏,不可自拔,不能控制自己能不能拔出來…… 苏崇扑哧一笑,拿起那书看了起來,越看下去,眉头锁的越深,到最后,干脆是有些严肃地看着她,白姌微瞧他这个模样,心下一想,难道他还生气了不成?正要解释,苏崇忽然笑了起來,一把将她抱住,又顺势一搂,与她一道滚进床中,“春宫图,哪个这么大胆敢去给孤王的女人搞來这种东西,好好的万一把你带坏了你说该如何?” 他一边严肃地说着,一边却已经伸手将她的外衫解开,一点点侵占她的身子,她的身子还是同昔时一般,让人根本无法抗拒,他看似温情,可心底里的欲望却是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她不知,多少个日夜,他都渴望可以拥她在怀。 “可是怎么办,已经晚了,我已经看了个遍儿,现在还要与你好好实践实践,瞧这,男女对立,二人倚在床头,侧身而动!”白姌微动情一笑,接着与他宽衣解带…… 这一次,二人皆是心神放荡,还真是……不可自拔! 欢情之后,姌微靠在苏崇身上,笑着玩弄着他垂在肩头的一缕青丝,“如何,这古书上的东西,还是有些实用的吧!” “嗯,与你一起!”他将她抱得很紧很紧,他想说,这书虽好,不过对于她來说,却是多余的,这丫头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吸引人,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地烙印在他心头,不能自已。 “阿崇,你答应我,一辈子都只对我一人这样好,好不好?”她所谓的好,很明显,不仅仅是要他待她好,还隐隐在诉说着,只许他与她欢好,可是不过瞬间,她满脸的期待便从脸上散去了,她想了想,“算了,怎么可能,后宫之中要的是雨露均沾,是我想的太多了,你是属于天下人的男子,不是我一个人的!” “阿姌,你说说,在我的心里,你是什么?”苏崇重重叹了口气,不答反问。 白姌微微一思量,“不是天上星,也不是水中月,却也还是有些位置的,我是你喜欢的女人,也是你爱慕的女人!” “仅仅只是这样么?”苏崇又问。 “难道这样还不够么?”她从來不敢有过多的奢求,她很明白自己的男人是什么人,更何况她也是在风王宫里头呆过几年的,不似那些天真少女,不知君王之情为何物。 “不够,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是我苏崇会用生命去爱护的女人,我答应你,从今以后,不会再碰别的女人,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人!”温情过后,苏崇的嗓音也有些喑哑,可是这声音里的情感却又是那样的真挚,就算仅仅是这样简单的几个字眼,也足可以让一个女人为之疯狂。 她何其有幸,能得他这般垂怜。 他又何其有幸,能让傲骨佳人如此倾心。 白姌微道:“你这样说话,可知道其实是犯了老祖宗的大不敬?” 140 夜约重瞳 “这乱世之中活人都尚且顾不周全,哪里还有时间管得了那些早已作古的老祖宗,更何况,我对自己的女人忠诚也算不得什么不孝之事。”苏崇拍了拍白姌微的小脑袋,认认真真地告诉她。 “那……子嗣呢?”她试探着问道,若是她一人专宠,怕是难为风王开枝散叶,同时,她也在尝试着可以慢慢地转移到孩子的话題之上。 “你不是也会生么?”他不希望自己有太多的孩子,寻常人家兄友弟恭是极好的,但是帝王之家,兄弟难得和睦,与其看着自己的孩子因为王权之事相互残杀,变成一个恶心的政客,倒还不如从根源上断了。 更何况,他从不认为别的女人会有资格生下他的孩子! 阿姌迟早有一天会晓得她腹中孩子之事,那孩子未必可以保住,他今日所说,也是先让她安心,免得她日后太过伤心。 姌微问道:“我的孩子你都会喜欢么?” 苏崇并不是如她意料之中一般迅猛答话,而是犹豫了一会子,稍稍眯着眼,也不说话,仿佛是已经睡着一般,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苏崇才跟话道:“当然都会喜欢的,你的孩子不也是我的孩子么?” “是啊,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白姌微嘴里碎碎念着,除了他谁都碰不得她,她当然只会有他的孩子,她顿了顿,想着总是要回到正題之上的,于是臻首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小心翼翼地蹭着,“那我的家人们,你是不是也会如我一样爱着他们?” 苏崇搁在她肩上的手明显一僵,他选择了沉默,白姌微眸子一紧,轻轻推了推他的身子,“阿崇,你怎么不说话了?” 苏崇佯装做迷迷糊糊道:“天都快亮了,赶紧休息吧,明日你还要赶早回去。”他自然知道她所言何意,索性便避开了这个话題。 “既然你不愿意提便算了,顾青媛是我唯一的妹妹,若是她真的有什么事,阿崇,我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一定会救她的,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去送死,我知道你为难,我不会为难你的!”她当然不会为难他,因为她比任何女人都要了解这个男人,他已经明确开了口的事是绝对不会轻易变动的,就算是她跪在地上求他,也不会改变他的想法。 他的性子,向來如此,她懒得为难。 她话一说完,便眯上眼睛,静静睡去。 天色渐渐明晰之时,苏崇已然离去,她白姌微睁开眸子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她起身穿好衣衫,一出门口,便瞧见林若英已经在外头等得有些焦急了,见她出來,急忙拉着她,小嘘了一口气道:“我的个小姑奶奶,你总算是出來了,再不來,天都煞亮了。” “瞧你急的,我这不是好好出來了么,阿崇早朝去了吧,赶紧走!”她说着面色微微一红,虽然这话语里沒什么别的意思,但是昨夜在里头发生了什么,林若英可是一清二楚的,白姌微想想甚至会感觉自己有些奇怪,好像就是图那一时的床榻之欢一般,不过也沒什么人知道,还不算太过丢人的。 她跟在林若英身后,低着头走着,正殿门口时擦肩而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今日并非一身戎装,但是那双深蓝的眸子却是异常显眼,她直觉地转眸,他像是能感应到一般,恰好也转过了眸子,四目相对,马重瞳张了张嘴,白姌微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又冲马重瞳使了使眼色,告诉他自己现在在那林若英家中,重瞳点了点头,姌微淡淡一笑,转过眸子,仿佛二人从不相识。 她的这个举动连她自己都感觉到了诧异,但是直觉告诉她,马重瞳兴许是她的希望,在这件事中。 她是知道马重瞳对自己的心意的,所以,她也笃定了他今晚一定会來,她就赌他对自己的感情,入夜时候,白姌微用了晚膳便开始梳妆打扮起來,眉笔淡扫娥眉,手指轻轻蘸了一点唇脂,在红唇上來回涂抹着。 “这样晚了,怎么还在梳妆打扮?”他來的似乎早了一些,她在里头菱花镜前梳妆,他就站在屏风外看着,她不知道他是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來的,也沒必要知道,只要马重瞳能來,她便是已经赢了一大半。 他对她还果真是余情未了的。 白姌微轻轻放下眉笔,转眸看了看屏风后面高大的身影:“今日有一位客人要來,许久未见了,我打扮打扮,不然太过失礼。” “女为悦己者容,这位客人心悦卿否?”马重瞳伸手轻轻一弹,将外室的烛火熄灭,随后坐了下來,静静地在外看着他。只有里室的一点烛火,光线算不得很亮,却将他刚毅的轮廓全都投射到了屏风之上,这样迷蒙的烛光,愣是增添了几分暧昧的气息。 白姌微呵呵一笑,“这个问題,客人不是应该比我更加清楚么?若是要我说的话,其中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否则,客人又怎会深夜來访?” “白姌微,多日不见,你一点都沒变!”马重瞳站了起來,脚已经跨出了一个步子,却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匆匆退了脚步。 “我真的沒变么?为何我觉得自己已经变了很多很多了,变得不似从前心狠,也变得不似从前绝情,甚至我都沒有以前那么美艳了!”她苦笑笑,语调很轻,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儿,她就这么带着距离地看着他,浅浅的笑。 “不,在重瞳心里,你一直都是昔日模样,美丽聪明,有胆魄,仿佛天下女子在你面前都会失色!”马重瞳径自倒了一杯茶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随后一口饮下,仿佛是在品尝一壶苦酒一般,“美艳?青州城里的白姌微可算得上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美人了,你若还算不得美艳,那天下也沒人敢担得起这两个字眼儿了。不过这些日子不见,你人倒是丰腴了一些,嗯……比以前还要好看一些了。” 141 恩不言谢 听他此言,白姌微心想,若是我现在告诉你我身子比以前丰腴是因为自己怀上了苏崇的骨肉,不知道马重瞳会不会依旧是这样痴情的模样。 “你知道我心里……”她想了想,话还沒出口,马重瞳一下打断:“我知道,你对王上的心思很久很久以前我便已经明晰了,我原以为我待你好一些了你心中总会有些感动的,可是我忘了,你并不是寻常女子,我用最为世俗的方式,根本就不能掌控住你,白姌微!” “既然如此,你倒是不如悬崖勒马,你知道我是怎样的女人,为了我的目的,我可以不择手段,包括出卖自己的身体,可是如果我付出了三分的代价,那我必须要得到十分的回报我才会知足,马将军,你懂的!”她站起身來,缓缓地,一步步走过來,在帘子前站着,静静地看着马重瞳。 重瞳冷冷地笑了起來,笑着笑着,又带了许多苦涩在其中,他摇摇头,转过眸子看着对面的女人。 她的确是个有心思的女人,他心中也明白的很,她曾经利用了自己很多次,甚至从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就在利用他了,可是自己却偏生心甘情愿地被她所利用,有时自己都觉得不值得,他马重瞳也是一代大将,竟然也会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个模样,但是……他忘不了她。 “其实男人和女人是一样的,都有着敏锐的心思,但是有的男人愿意装傻,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他可以为她付出一切,却不求任何回报,白姌微,你我早已是旧识了,你何必还要说什么出卖身子之类的话出來,我若是想强要了你,就不会在这儿与你诉衷肠,听你话唠叨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直说吧!”马重瞳并不爱说暗话,三言两语便已经切入正題。 白姌微对上他的眸子,那一双深蓝色的眸子散发出耀眼如星子的光芒,尽是真挚,这一刻,瞧着他,并不像当年那个可怕的杀人狂魔,竟然像一个落魄的野兽,沒有半分杀伤力,甚至还教人不禁心生怜惜。 姌微一把掀开珠帘,因为用力较大,珠帘窸窸窣窣地碰撞着,她怔怔地看着马重瞳,重瞳见她这般,也站起了身,一步步朝她走去,忽然间,白姌微跑上前,紧紧靠在他的怀中,闭上眼:“求你,帮我救一个人,除了你,我再想不到别人可以帮我!” “怎么了?慢慢说!”马重瞳伸手将她揽住,细声细语地问着。 “我的一个……好朋友因为我,错杀了一个高官之子,而这个死掉的人,虽说是死有余辜,但是他的父亲却也是朝中棘手的人物,这件事就……”白姌微支支吾吾地说着,一边说,一边试探着看着他的神情,她细心地看着他面上的每一丝有表情的纹路。 重瞳道:“你说的是林相之子吧!” “你怎么知道!”姌微惊问。 马重瞳拍了拍她的后背:“傻丫头,这事对外虽然瞒的紧,但是里头的人,呵呵,你真以为大家都不知道么!” “这么说來,那个林相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是不是!”她急道:“这老头子还真是城府深沉,自己儿子都死了还能这么淡定,看來这一次,一定不会放过顾青媛的!” “确实,这事……不是你想象的这样简单的!”重瞳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白姌微一眼,他眸子里头仿佛透着一丝无奈,但真的只是一时,即刻又消失不见,他说着,戛然而止。 白姌微着急,叹了口气,直抓着他的肩膀:“你倒是说啊!怎么还要瞒着我么,说啊!其中到底有着怎样的不简单,再不简单也是能说清楚的啊!” “你一定要知道么!”重瞳问。 白姌微眸子一紧,眼中的意思十分笃定,她复又点头,示意马重瞳速说。 马重瞳呵呵一笑道:“这事景王殿下可是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气,他一直在帮你瞒着,不过这事,王上与他二人算是彻底杠上了,景王越是要护着,王上便越要拿下,以此來打击景王势力,若是此事王上妥协了,怕是在气势上便输人一筹了!” 白姌微心下一颤,有意无意地咬着唇:“原來是这样,怪不得,我这样求他,他都不能帮我救救她,原來我在他心中,终究是比不上他的千古江山啊!呵呵呵……” 马重瞳的话说得很明白,她也听得很真切,苏崇苏闫这两兄弟背地里也在暗暗较劲,怪不得那晚,苏崇说不要那么多孩子,他说什么兄友弟恭在帝王家都是奢侈的事儿,原來他心中早有盘算,她长叹一声,恨得不是苏崇凉薄,而是他的隐瞒,他有他的野心沒错,可她与他已是惺惺相惜,他还是不相信她啊! “姌微,王上他也有他的苦衷~!”马重瞳想了想,有些叹息地说道。 “他有他的苦衷,那我呢?我就这么一个妹妹!”白姌微眸光一狠,怒然说道。 “你说什么?妹妹!”马重瞳急忙接话。 “不要问了,重瞳,不要问我,你帮我救救她好么!”白姌微低眸看着地面上,那话语说的十分轻柔,一张小脸儿娇滴滴地仿佛是要滴出水來。 马重瞳缓缓地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却无半分猥亵之意,他淡淡地笑着,面上的煞气全然不在:“既然你不愿说,那我也不问,我会帮你的,不管如何,我都会帮你把她救出來!” “嗯!”她重重地点头,却一直沒有抬眸,她害怕看到他的眸子,这种惧意,与当年那种纯粹的惧意不同,如今她只是不愿面对而已。 重瞳也不言,好一会儿,他转过身:“我走了,救出了人我会再來找你!” 正到门口之时,白姌微忽然开口:“重瞳,多谢!” 马重瞳轻哼了一声:“若是为了这一个谢字,我大可不必这样冒险,白姌微,不要谢我,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只因为你是白姌微,是我心中绝代风华的那个女子!” 142 巧言相问 他如她所想一样答应了她,白姌微看着他开门离去,面色淡然,她对马重瞳是有些愧疚的,但是却沒有一丝情爱。 许是她小人之心了,这一次总觉得马重瞳答应地太过爽快,他对她有心思她是知道的,但他的性格她同样也是有几分了解,他不是这种会无私地为自己心爱的女人付出的男人,因为本质上说,马重瞳和苏崇是同一种人,他们好强,有些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她拿出怀中揣着的春宫图,怔怔地看了几眼,摇摇头放好,就算自己一身的媚术又能如何,他心思不在她身上,不管她怎么做都是沒有用的。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还真是纳闷儿,自己怎么就会一点沒有把持住地爱上了这样一个男人。 重生之后的生活也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美好,也不似苏崇描述地那样圆满,闭目幽思,白姌微总觉着未知的前路大抵比自己幻想里头还要曲折几分。 接连三日,马重瞳都会放來一只信鸽告知情况,每一次得來的也都不是什么不好的消息,大致内容便是叫她放心,一切他都有安排,最晚第三天晚上,一定保顾青媛平安归來。 白姌微咧嘴儿一笑,听他这么说,当下也便放心了。 只要可以熬过今晚,兴许一切都太平了吧! 今晚,她等得格外心焦总觉着好像会有什么事发生一样,但愿一切都会如前几日一样平静。 她坐在窗前等着那只白鸽,忽然有人敲门,白姌微整个人一惊,刚回过身,那林若英已经站在了她身前,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你猜,我今天给你带來了什么人!” “我哪里猜得到啊!在这儿左右我也就认识那么寥寥几个人,你不如直接说來的爽快!”白姌微默默地转了位子,背对着窗。 “阿姌,是我!”话音刚落,苏崇便已经走上前來,他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烛影之中,身形显得格外冗长,今日的他看起來与平日一样。 林若英很识相地出去替他们将门关好,苏崇缓步走到她身侧,白姌微对他一笑,随之转身去关窗,这个时候如果那死鸟飞了过來,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手刚碰到窗户,苏崇便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呵呵一笑:“不要关,我觉得气闷,开着窗就行了!” 白姌微面色一变,摇摇头道:“这么冷的天,开个窗,岂不是自己在寻病,更何况我怕冷!” “这样怕冷怎么我不來的时候还一直开着窗!”苏崇有些严肃地说了一句,看到白姌微面色有些苍白,随之又缓和了语气:“若是觉着冷,我们便躲到被窝里去吧!我抱着你,一定不会冷的,这两天沒见着你,心里头一直惦记着,不知道我的阿姌啊是瘦了还是胖了,还有……上次的功夫用的还真不错,我回味无穷!” 苏崇暧昧地在她耳畔轻轻说着,温热的气息一点点儿打在她的耳侧,时不时还碰一下她的耳垂,白姌微被他逗地身子一颤,她心下纠结犹豫,若是不允他,他定会生疑,可若是允了他,万一那鸟儿过來,自己也未必瞧得真切…… 还不待她回答,苏崇已经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缓缓地往床上走去,他定定地看着她,他的身子就倚靠在床边,她在里侧,他一手环过她的腰身,压在床板上,眼神透着几分犀利之色,并无当日温存,他十分严肃地问道:“阿姌,我是你的什么人!” 白姌微眸子紧张地一抬,干笑笑:“这问題问地有些多余了!” “既然我问了,你便回答我一次可好!”苏崇一面说着,一面已经伸手解开了她的腰带,今天他似乎并不急于要了她,只是这么看着她,见她又一次犹豫,苏崇轻轻拨开了她的上衣,却并不脱完,只是留了肚兜儿,随后低下头,轻轻地嗅着她女子特有的香味儿,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这样好的身子,不知道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还有如此美艳的容颜,足可以将天下男子迷得七荤八素!” 白姌微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不管多少男人喜欢,亦或者我有意无意勾引了多少人,我的心,永远只属于苏崇一人,如今我不知道如何诉说你我的关系,你大概算是我的情人吧!不过是唯一的情人,你我有肌肤之亲,也能讲贴心话,若是有一日你娶了我,那你便是我的丈夫,我一样那么爱你,一样只属于你,只不过到了那一日,我便多了一个能在世人面前出现的名分而已!” “阿姌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怪我,这段时间都冷落了你!”苏崇小叹了一口气,很轻很轻,轻到几乎听不出來那是一声叹息,除了他自己。 白姌微摇摇头:“不会,若是责怪你冷落,这一瞬,你也便不会出现在我的床上了,阿崇,你当初看中我,并不是因为我的祸水容颜吧!更多的大概只是因为我聪明!”因为我聪明,所以我对你有着更多的利用价值,但日久生情,所以才生出了几分爱意,当然,这几句她是绝不可能说的,白姌微趁着摇头的间隙,她悄悄地留意着窗边的情况。 他的手轻轻地放在她胸前的一对硕大上,两个手指隔着肚兜夹着其中一颗小樱桃,小心翼翼地拨弄着,力道很轻,恰到好处,带着许多温柔之意,他平和地呼着气息:“因为你我都是互相爱着对方的,所以我们之间不该有所隐瞒对不对!” “这个……自然!”她想了想,慢吞吞地说道,其实除了今夜的这件事,她细细想來,自己也沒什么地方骗了他,这要这风头过去了,一切都会变得和从前一样的,都会变好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有什么地方隐瞒了我,只要你在今晚说出來,我便都原谅你,只要你说出來,阿姌!”苏崇亲吻着她光洁的脖颈,轻声在她耳畔呢喃着,这话语听起來并不严肃。 143 苏崇怒问 “沒有如果!”白姌微斩钉截铁地说道:“难道你不相信我的为人么,还要问出这样的话來,我说沒有,就是沒有,阿崇,以后不要再问出这样的话來了!”她说话时候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一切真的如她所说的那般淡然。 但是沒人晓得,此时此刻她心里头简直就已经在翻江倒海了。 苏崇嘴角一斜,再一次同她确认:“这真的是你心中所想么!” “自然是的!”白姌微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收了收手上的力度,将他环抱地更紧了一些,又主动凑上唇去亲吻着他的身体,热烈地渴求他的回应,苏崇身子一翻,一把将她压在身下,姌微接着说道:“你我本就该无条件的信任对方,你是我心中唯一的男人,我把你当作是我的全部,我爱你,苏崇!” “我也爱你!”苏崇不过回应了她后面一句话,前面那一句则是置之不理的。 白姌微一刹那的错愕,但她更愿意相信苏崇只是喜欢说重点而已。 多么好笑啊!两个在床上说着情话的男女,心里却有着各不相同的想法,你骗我,我也骗你,倒也算是默契,这种欺骗虽不是如谋财害命那般十恶不赦,却也是能够伤透了有情人的心,他在试探她,她也是如此,若是将这份心思除去,倒也是般配的一对。 苏崇与她相互纠缠,两具**的身子在床榻之上紧紧相缠,忽然间,苏崇一把将她搂住,身子正要交合之时,他停了下來,邪魅一笑,亲吻了她的额头,随后轻轻地拔下她发间一根珠钗,在鼻间嗅了嗅,她一个不防备,他猛地将珠钗往窗**去,只听见吱吱一声鸟叫,隐约见着窗口有一只信鸽落了下來,就;连落地的声音都是十分清脆的。 白姌微猛然一惊,整个身子也随之一颤,她急忙往窗口看去,可是苏崇强健的身子挡住了她整个视线,她眉头一皱,有些沙哑着嗓音问:“那是什么?”她更想问他什么意思,但是此时苏崇还沒有摊牌,她心中也还留有几分侥幸心理。 “你看不到么阿姌,你与马重瞳通信私相授受的鸽子方才已经被我打落了下來,这么明显的事儿,你何苦明知故问!”他说着,怜爱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有些宠溺地说道:“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变得比以前要笨拙了,以前,我一个眼神你就能猜准的……”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那你还苦心经营这么一出好戏來骗我,苏崇啊苏崇,你口口声声说的相信我,到头來也不过就是骗骗小姑娘的好把戏!”白姌微当下愤怒,说话也语气也激烈了些,她从來都沒想过,自己最心爱的男子竟然会在她房间里设下这么一个局來引她上钩,甚至一边骗她,还一边若无其事地与她上床。 “彼此而已,我问了你很多遍,给了你很多个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苏崇轻轻地抚摸着她光滑精致的小脸蛋儿,那稍微有些粗糙的手指细细地摩挲着:“阿姌,你让我失望了!” “苏崇,我是……”迫于无奈四个字还來不及开口说,苏崇面上表情一凝,猛地一个挺身,将她整个贯穿,她紧紧地抓着他的背部,被这突如其來的动作一整,干涩的甬道根本就无法一时间接受那个庞然大物,她疼的几乎叫出声儿來。 “为什么你要这样!”苏崇一遍又一遍地问着她,身下的动作却越來越快,沒有一丝丝的怜惜在其中,他面上青筋暴起,很显然已经是愤怒到了极致,那双昔日温情种种的眼眸,此时更多的是恨意与不满:“我以为我待你极好,什么事都千依百顺顺着你,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这些日子以來,你不在我身边,我心中千百般惦念,当初知道你身陷险境,我想都沒想便亲自來营救你,我本想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白姌微就算是铁打的心也会被我所融化的,可我怎么都不会知道,你为了救那顾青媛,竟然联合重瞳一起來拆我的局,别说你不知道,你心里一定明晰,这一次事情对我來说意味着什么?” “可不可以不要把自己说的像个大圣人一样,苏崇,你口口声声说我,呵呵,我确实有地方做的不好,但是扪心而问,你呢?顾青媛是我的亲妹妹,我只是个弱小女子,我不懂得那么多大义凛然的东西,我只知道,我要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我家人平安,否则,我就算自己过得再幸福又有什么意义,孤家寡人!”她眸子一斜,面上神色也跟着冷淡了下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凝蓄了些许泪珠儿,她小心翼翼地吞咽了一口气,最后一字字狠狠地说了孤家寡人四个字,一边说着,一边眼睛还死死地瞅着他,仿佛就在告诉他这四个字的就是别有所指。 苏崇容颜一冷,那漆黑的眸子中满是怒火,他忽然有些夸张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孤家寡人,阿姌啊阿姌,孤王对你这样疼爱恩宠,到头來你却还我一句孤家寡人,哈哈哈,终究是孤王太过小看了你啊!你还是你!”他伸手掐住了她的嘴,白姌微倔强地别过头,此时此刻她心中很清楚,不管她怎么解释,在苏崇看來,她都是在狡辩。 “你说话啊!”苏崇大吼道。 “你叫我说什么?”姌微冷笑一声。 苏崇在她身上的动作越发激烈起來,每一次都好像想要将她整个人都贯穿一般,白姌微紧紧咬着唇,努力地不让自己发出羞耻的**声儿,她越是倔强,他越是激烈。 他在她身上重重喘着气,随之轻轻抚摸着她秀美的青丝,忽然间,伸手抓住一抔,他迫使她抬头看他,苏崇道:“如若你执意如此……嗯,不管你是不是执迷,结局都不会改变,这场战争之中,孤王只能是最后的赢家,你记住,背叛孤王的人,一个个都会很惨!” 144 再无转机 苏崇一说完,啪嗒一下送了手,姌微如同沒有生命一样重重地撞在枕头上,苏崇披衣起身,面无表情,动作利索,从穿衣到出门,不过须臾。 白姌微看着他离开,她面容死寂,想不到从万千恩宠到百般蹂躏,只不过需要半个时辰而已。 她急忙起身,连衣服也來不及穿,赤着脚走下床去,那信鸽就躺在窗前,早已沒了生命的气息。 她默默地弯下腰,将那身子早已僵硬的信鸽捡了起來,从前她是不会碰这些死了的东西的,这一次,却对这信鸽格外怜惜,她定定地看着,这死物倒是像极了此时此刻的自己,不,还是有些差别的,至少自己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苏崇在告诉她什么呢?若是不听话,就要让她像这信鸽儿一样么。 白姌微不禁苦笑笑,现如今,自己受些苦也就罢了,但青媛毕竟还小啊!她的人生还沒有开始,作为姐姐,白姌微怎么忍心看着她如此美好的生命就此凋零。 她打开信鸽脚上绑着的纸条。虽然知道纸条上写的什么都是沒有意义的了,但还是忍不住想看看,万一是个极好的消息呢? 纸条上写着:青媛已救,天亮前,城西小渡口。 她面上表情一凝,如此,事情还是有一定转机的,苏崇既然会这么有把握地來,那信鸽所带來的内容他也定是了然于心的,怪不得苏崇这么急急忙忙要出去,莫不是要亲自去城西小渡口拦他们。 她赶紧穿了衣服出门,一打开门,门口竟然守着四个侍卫,她前脚还沒跨出门槛,侍卫的枪便已经横在了她身前,其中一个侍卫道:“姑娘请回吧!王上吩咐过,沒有他的命令,您不能离开这个屋子半步!” “我若是非要出去呢?”她低眸看了看横亘在身前的兵器,自鼻息中哼出一记冷笑,满是嗤夷之意。 “姑娘莫要为难奴才们!”侍卫手里的枪不曾挪动半分。 如果沒有苏崇的属意,这些侍卫,自然是不敢对她这般造次的,白姌微冷冷地笑了笑,轻轻哦了一声,随后一甩长袖,面目怒然地进了里屋。 她缓步走到窗台前,一步踩了上去,窗前是小湖,苏崇大概料准了她不会在这大冷天的跳湖逃走,所以这儿并沒有设人把守,白姌微长吁了一口气,咬咬牙,小心翼翼地抓着窗户往下爬,其实这小湖的水本就是不深的,只是这大寒天的,碰到那水还是极冷的,再加上她为了动作能利落些,衣裳也沒多穿。 一咬牙踩到了水中,因着天冷,脚下一滑,整个人都淹到了水里,白姌微深吸一口气,紧紧咬着唇,极力不让自己发出什么声音來,但身上衣衫已经全数湿透,她一步一挪,小心地在水里淌着。 好在她是本土人,也还识路,天还未亮,往日里风国尤其是帝都一带都是有宵禁的,不过现在天冷,大抵巡逻的士兵也早些回去了。 她浑身上下湿哒哒的显得十分狼狈,但是这个时候,街上的店铺根本就都还沒开张,想要现买一套穿在身上显然是不可能的,白姌微以她力所能及的最快速度冲着城西小渡口跑去。 城西小渡口,城西小渡口,她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虽然她知道,苏崇未必会因为她的到來而心软,但是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她就绝不会放弃,哪怕是极为渺茫的。 “重瞳,这个女人你不能带走!”白姌微喘着粗气在小渡口前,那边火把将河流照的闪闪发亮,可是这种亮即使是红黑色的暖色,在她看來,也是冷若寒冰的,苏崇身上裹着一件黑色的大麾,言语中原本温润磁性的声音也变得十分阴寒。 苏崇带的人不多,大抵加起來也就三四十个,倒是对面的马重瞳,一身夜行装扮,只不过孤身一人,他缓缓前进了一步,将那顾青媛护在身后。 白姌微当然知道,这不过是一种爱屋及乌的爱意而已,但是她沒想到马重瞳竟然是自己孤身一人去救的顾青媛,心中还是有些感激的,毕竟自己什么都沒有允诺人家,他却这样为自己身涉险境。 马重瞳皱了皱眉,身上少了些昔日的煞气,他这样敏捷的打扮使他看起來更像是一个游走于江湖之间的剑客,他微微抿了抿唇,那种笑意是有些苦涩的,他道:“求王上,放她一条生路吧!” “荒唐!”苏崇怒着大喊道:“重瞳,这不该是你说出來的话,旁人不知孤王的心思,难道你也不知道么,你是孤王最钟爱的将领,只要你回去,今日的事孤王既往不咎,一切都还是原來那样!” 苏崇说着,抬头看了他一眼,在不远处的白姌微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她能想象到此时他瞳仁中的光景,他一定是冷静,漠然,还带着一些微微的怒气。 马重瞳一手抓着身后的顾青媛,一手紧紧握着手里的剑,他竟然是平静地说道:“若是末将将她交给您,那末将如何与她去说!”白姌微沒有求过他什么事,这是唯一的一件事,他如何忍心看她失望失落的样子。 苏崇摇了摇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可爱的笑话一般,他伸了伸手,示意身后的人不用跟上前來,大步从容地走到马重瞳身侧:“重瞳,过去你不是会为了女人放弃自己前程之人,当初孤王赏识你,除了你这一身傲人的本事,还有……你的狠绝!”苏崇说着,似有还无地看了他身后的女子一眼:“当初顾青染也是美人,你可以看着那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哦不,是一具美艳的尸体,眼睛都不眨一下,那时候孤王十分欣赏你!” “王上什么时候也这样喜欢念旧了,呵呵,逝者已矣,她都走了那么多年了,也让她安心投胎吧!”马重瞳一听到顾青染三个字,猛地抬起头,脸上竟然有些落寞的神情,但不过一瞬间便消失殆尽了。